《青梅竹马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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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梅竹马的正确打开方式
    作者：福宝
    简介：
    徐若凡：“之前跟别人说你是我弟，现在改口说你是我男朋友，多打脸啊。”
    许海博：“不管，谁让你自作多情说是我姐的。”
    青梅竹马的恋爱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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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不合格的家教，参上！
    下午五点，刚刚开餐，徐若凡便和李倩到了食堂，比她平日吃饭的时间早了一两个小时，完全是为了她妈替她接的一份家教兼职。
    她要去教的是许海博，她爸和海博爸是大学同宿舍的好哥们儿，俩人当年一起追求同宿舍的一对好闺蜜，就是她妈和海博妈，两家的交情一直到现在，她比许海博大两岁，算是他姐吧，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因父母的关系，其实比真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啊表姐妹什么的走得还要近些。
    许海博今年高二，刚刚文理分班，面临着期末的会考，据说史地政差得一塌糊涂，他妈陈姨便想起了文综实力超群的她来，想让她去给许海博补课，她妈一口应承下来。
    她跟她妈抱怨说史地政这种科目有什么可补的，完全是死记硬背，海博那家伙自己偷懒不背，我还能把他脑袋掰开给灌进去啊。她妈说知道，不过人家张口了，能不帮吗？你陈姨这刚升了校长，又是新学校，有点儿忙，你许叔又老出差，也是顾不上，总不能老让海博去他奶奶那儿，他奶奶也管不住他，反正你学校离海博家近，在学校里也是闲待着，一周两次，就当去给你陈姨帮个忙吧。
    她妈这么说了，陈姨和许叔又确实待她很好，她自然也是义不容辞，何况还能挣点儿零花，就像她妈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们来得太早，食堂好多窗口还没开，不过她现在也不怎么饿，看了看，决定随便凑合凑合，晚上回来饿了再说。
    她才接过餐盘的时候，李倩忽然拽了她一下，一脸兴奋地说：“哎，哎，方哲！”
    徐若凡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果然看见方哲端着盘子在买水。
    李倩道：“这都多久没看见他了，赶紧给肖潇发信息。”
    两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徐若凡给同宿舍的肖潇发了个信息：我们在北食堂看见你男神了。
    肖潇问：哪个男神？
    徐若凡回：方哲。
    肖潇的信息马上回过来：盯住，我马上到！
    徐若凡笑了笑，把手机递给李倩看，李倩笑说：“她现在肯定是百米冲刺的速度。”
    方哲是工程学院大三的学长，在 b 大校草排行榜上常年稳居前三，他们大一才入学不久，肖潇某次在路上偶遇，便惊为天人地爱上了，封其为自己的首席男神，怎奈方哲此人异常高冷，据闻上到大四学姐，下到大一新生，多少女生前赴后继地在他那儿都碰了钉子，肖潇也是其中之一，甚有传闻方哲其实是个深柜，但肖潇不信，直接搭讪被拒，就改走迂回路线。
    方哲有个绰号叫“夜馆馆长”，就是几乎每天都在图书馆学习到深夜，肖潇便也装模作样地去图书馆，找个靠近他的位置一待就是半宿，想着总有一天男神会注意到她这个同样好学的小学妹，然后某一个恰当的时机，电光火石之间擦出些火花来，只可惜，整整半年，男神完全没注意到她，不过也不是一点儿收获没有，她天天泡图书馆里也不能干看着男神流口水，多少也学了些，结果一个学期下来，男神没追到，追出一个二等奖学金来。
    这事儿成了她们宿舍的笑谈，她们劝肖潇还是放弃吧，肖潇说那些追到男神的妹子就是比别人多了一分的韧劲儿，她就是这样的妹子。不过，方哲也没给肖潇继续奋进的机会，这学期开学，学校里就少见他的人影了，肖潇特意去盯过梢，人是来上课的，但是上完课就走，也不在学校宿舍住，图书馆更是再没去过了，好多人都猜方哲是不是在外校交了女朋友或男朋友，也有猜疑他是在外面被某个富婆或富商包养了。
    五分钟之后，肖潇出现在食堂，可谓是神速，之前每晚去图书馆都精心打扮，这回真的是纯素颜，坐下后还有些微喘。
    徐若凡笑说：“不至于吧。”
    肖潇没答，喘匀了气说：“爱的力量。”
    徐若凡和李倩低声窃笑，各自低头吃饭，两人都没要多少，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徐若凡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
    肖潇一边偷瞄方哲，一边说：“你晚上几点回来？我找个男生去接你，现在天还是黑得早，你一个人不安全。”
    徐若凡说：“也不会太晚，不至于。”
    李倩说：“你完了事儿还是给我们打电话吧，不行叫姜宁去接你，他肯定乐意。”
    肖潇一旁也搭话说：“对，叫他去接他女神，他肯定乐意。”
    “行了啊你们。”徐若凡背了包，端起空盘子说，“你盯好你男神吧，我走了。”
    许海博家距 b 大坐公车只有四站的距离，徐若凡到之前给他家座机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已经放学到家了，才上去敲门。
    许海博显然也是刚到家，开门时还穿着校服，离两人上一次见面也不过三个来月的时间，总感觉他又长高了似的，两人近前站着，她需要仰起头来看他。
    “来啦。”许海博跟她打了个招呼。
    “就你一个人在家？”徐若凡道。
    “可不就我一个人么，要不然我妈能让你来监工吗。”
    徐若凡把外套脱了挂在鞋柜上，换了双拖鞋，进屋道：“你吃饭了吗？”
    “没吃，不过路上吃了个汉堡，还不太饿。”
    “吃个汉堡还叫没吃饭啊，你还想吃多少。”
    “你这小个儿一个汉堡是差不多。”
    “你要不饿咱们就开始吧。”徐若凡把包放到椅子上。
    “开始什么，还真来啊。”许海博脱了校服外套道，“你还真当我妈找你来给我补什么史地政啊，就是让你看着我写作业罢了。”
    “那我就看着你写作业呗，反正收了钱了，干什么都行。”
    许海博没应，回头瞥了她一眼，带出些笑意。
    徐若凡瞬间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有点儿脸红，假装没察觉地说：“你赶紧写吧，天黑得早，我不能太晚回去。”
    “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那倒不用，晚了的话我让我同学到车站接我一下就行。”
    “男朋友？”许海博问。
    “同学。”徐若凡答。
    许海博写作业的时候，徐若凡就在他身后看他屋里摆设，她有两三年没来过他家了，这屋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墙上贴的球星的海报还是她记忆中的，墙边的钢琴罩了罩子，上面乱七八糟地扔着几本杂志和脏衣服，似乎很久没被打开弹奏过了。
    许海博从小就爱运动，足球、篮球、游泳无一不爱，无一不精，他书柜里大多都是各种体育杂志期刊，还有各种各样的比赛证书，mvp 奖杯之类的，角落里摞着围棋盒，书柜侧面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老照片。
    徐若凡随手把相框摘下来看，照片里五个孩子站在一个大花坛前，一人拿了一个棉花糖。后排站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吴磊和吴晶，前排站着两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站在中间留着一个假小子头的女孩儿就是她，她左边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漂亮连衣裙的是米娜，右边穿着大大的足球服的小男孩儿就是许海博。
    吴磊和吴晶是龙凤胎兄妹，比她大三岁，她又比许海博和米娜大两岁，照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弟还没出生，他们几个人的爸爸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他们小时候经常聚在一起玩儿，后来大人们工作忙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过直到现在四家每年还都聚个一两次，因为她妈和海博妈是闺蜜的关系，他们两家要更近一些，除了平时四家的聚会，两家也经常单独约着吃饭或旅游。
    照片里除了许海博之外的四个人都在咧着嘴笑，只许海博一脸的不高兴，似在生气，她拉着他的手，应该是在哄他，只是年代久远，她早已忘了是什么事了。
    徐若凡看着儿时的照片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目光在吴磊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后，又把照片放了回去，在书柜里随便抽了一本杂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
    许海博写了一会儿作业，回头看了看徐若凡，开口道：“你这家教费挣得挺轻松啊。”
    徐若凡一边翻杂志一边说：“那得谢谢你啊。”抬眼看许海博手搭在椅背上悠哉地看着她，便说，“看什么看，写作业去。”
    “写完了。”许海博道。
    “写完了？”徐若凡不信，“现在高中生作业这么少吗？拿来我检查检查。”
    许海博哼笑了一声，拿了桌上的练习册扔给徐若凡。
    徐若凡拿好一看，是数学。
    好吧……这个，还真是……
    许海博笑说：“你一个高考数学考 72 分的人，还好意思说给我检查数学作业啊。”
    徐若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许海博往椅背上一趴，调侃道：“听说你英语也考 70 多分，两科加起来都没到 150，是真的吗？”
    徐若凡道：“那又怎么样，照样考上大学了。”
    许海博笑说：“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来挣家教费啊。”
    徐若凡理直气壮地道：“你妈叫我来又不是给你补数学和英语的，我语文和文综成绩也是全市前几名好不好，给你补个会考绰绰有余。”
    “语文历史地理那些考得好有什么可牛的啊，还不是纯靠背的，有脑子就行。”
    “那有本事你背一个我听听啊，按你这么说，有脑子就行的地理历史你都不灵，你说你有没有脑子吧。”
    “这是陈老师教你的激将法吧？”
    “还用你妈教啊，再说了，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激也得管用啊。”
    “我头脑再简单，数学也没考过 72 分。”许海博又绕了回来，抓住她这一个死穴，左右嘴上不能输。
    徐若凡瞪了他一眼：“赶紧写别的吧你，写完了送我回学校。”
    第二章 女生宿舍夜聊大公开！
    许海博的课后时间被他妈安排得很满，周一晚上补数学，周三晚上补英语，徐若凡每周二、周四晚上去他家补史地政。她利用周末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高中时候地理和历史的复习资料，一股脑都给了许海博，其中很多都是她自己手写的。
    许海博收了东西没有一点儿的感恩，反而调侃她说：“一本儿地理图册才多少钱，敞开了买有的是，你还自己手画，文科生也是真闲啊。”
    她丢给他一个白眼儿：“你懂什么啊，这样才记忆深刻。”
    许海博说：“我用不着那么深刻的记忆，就过个会考而已，也不用高考。”
    她怼他说：“就你现在连高低低高都错呢，你会考过个屁。”
    在她的冷嘲热讽和强烈要求下，许海博也勉强让她教一教，做做地理和历史练习题什么的，当然她督促他的主要手段还是靠威胁给他妈打电话告状。
    就在她给许海博补课一个来月的时候，b 大发生了一件甚是轰动的大事：肖潇的首席男神方哲为了一个女生与人打架，胳膊和腿都被打断了。
    男生为女生打架本来就是很惹人八卦的话题，何况还是方哲这种高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为情打架，就更有看点了。很快便有各种内幕爆出来，说与方哲打架的另一方是经管大三的学长，也挺有名的，在学校里人缘特别好，三个当事人是高中同学，两个男生更是好哥们儿，结果方哲不声不响地把好兄弟的女朋友给撬了，所以才挨了一顿暴打。
    口说无凭，还有视频为证，视频的内容是 b 大图书馆前，方哲和一个女生偶遇聊天儿，聊了没几句女生就走了，结果方哲一直恋恋不舍地看着人家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痴情落寞得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的场景。
    据说视频是很久之前录的，女主角是 a 大的高材生，当时和经管那位学长感情正浓，来找男朋友的。视频短时间内便在 b 大流传开来，还有人上传到了校园论坛里，帖子被顶了几十页，一个个回帖编出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说方哲暗恋人家女生好多年，挣扎于友情与爱情之间，最后终于按耐不住出手横刀夺爱，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之方哲确实回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回头看过去，还真是一个痴情汉的模样，徐若凡爬了一遍搂，已然脑补出一部言情小说来。
    此事一出，b 大多少女生黯然神伤，肖潇自然是其中之一，对着帖子里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丧着脸说我不信，一定是误会，他看她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甚至连那女生是欠了方哲钱没还，方哲想要催债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搞笑理由都想出来了。
    不光是肖潇难过，只连对方哲无感的李倩都很沮丧，她是个耽美小说爱好者，一直把方哲当个深柜代入到各种耽美小说中，如今天降八卦，幻想破灭，难免失望。
    同宿舍的关宜静劝肖潇说：“想开点儿，睡他的机会你是没有了，不过好歹说明你男神也是喜欢女人的，你脑子里继续意淫他也不违和。”
    “靠！”肖潇说，“能不能说得委婉点儿。”
    关宜静说：“话糙理不糙，男的长得帅顶多是让女人意淫起来更赏心悦目，床上真刀真枪地干起来还是身材和技术更重要。”
    关宜静是她们宿舍四个人里唯一有过性经验的，每每提到男女恋爱话题，她真是三句话不到就开车。徐若凡初时还觉得她纯粹就是大大咧咧的直性子，慢慢的又觉出她其实有点儿炫耀的意思，好像有过性经历就高她们三人一等，像肖潇这种好歹还谈过男朋友的她多少还能看在眼里，她和李倩这种从没谈过恋爱，经验全靠言情小说的“清纯少女”，在她眼里总有种幼儿园小朋友的感觉。

 第2节

    不止徐若凡自己有这种感觉，李倩和肖潇也这么觉得，不过好在除了这点关宜静这人还是不错，她们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徐若凡也劝肖潇：“想开点儿吧，你不是还有几个后备男神吗，往前递补，提拔一个当首席不就得了。”
    “首席男神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肖潇说，“再说了，我是那种随便就移情别恋的人吗？”
    李倩笑着接话道：“你还真是。”
    徐若凡和关宜静笑，肖潇也笑。
    熄灯之后，几个人躺在床上聊天，话题从男神说开去，肖潇讲自己和前男友从相识到热恋，再到分手的故事，关宜静讲自己睡过几个男人，徐若凡和李倩只有听的份儿，等那俩人都说得差不多了，话题才转到她们身上，说暧昧和暗恋的也算。
    徐若凡说：“暧昧的算不上，我正经喜欢过三个男生吧，小学一个，初中一个，另外一个是我爸朋友家的一个小哥哥，比我大三岁，小学和初中那两个都是一毕业就没联系了，自然也就不喜欢了，那个小哥哥倒是从小玩儿到大，不过后来也见得越来越少了，他高中毕业就出国念去大学，最后一次见还是前年暑假了，不过好像也有女朋友了。”
    “高中呢？高中就没有喜欢的男生？”肖潇问。
    徐若凡认真想了想说：“高中还真没有过。”
    “那喜欢你的总有吧。”肖潇问。
    “高中吗？”徐若凡想了想说：“有过两个，但是我都没感觉，可能那会儿我就开始沉迷言情小说了，被小说里各种深情帅哥迷瞎了眼，三次元就很难有动心的了吧，而且我们学校那会儿男生质素真的很一般，想找个帅哥暗恋一下都找不出。”
    “不行不行，你这哪儿行啊。”肖潇说，“赶紧找一个男神意淫起来！”
    李倩说：“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啊，姜宁不是喜欢你吗，我看他也还行，你可以考虑考虑发展一下。”
    “哎呀，那都是你们瞎胡说的。”徐若凡道。
    姜宁是他们同班同学，据说大一刚入学那会儿，两个宿舍的男生一起评选班花儿，她得的唯一一票就来自姜宁，于是男生们便说姜宁喜欢她，肖潇一向和男生们玩儿得开，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向她们汇报，结果她便莫名成了姜宁的“女神”。
    但她并不认为姜宁喜欢她，两人真是连话都没说过多少，她觉得姜宁选她大概也就是随口一提，就像她们平时讨论哪个男生长得还不错，但未必就真的喜欢人家是一个道理。
    关宜静就跟猜到她的心思似的，煞有介事地说：“还真不是瞎胡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的说男的帅，有时候就是纯欣赏，男的说女的漂亮，就是真的想睡她的意思，所以吧，姜宁肯定是想上你。”
    “靠！”徐若凡红着脸笑，“你这虎狼之词太猛了，我招架不住。”
    肖潇和李倩也跟着起哄说：“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姜宁，他人还挺好的，感觉是挺靠谱一个男生。”
    徐若凡说：“算了吧，我不喜欢戴眼镜的男生。”
    李倩说：“我也不喜欢，戴眼镜的男生接吻的时候会不会很麻烦啊。”
    肖潇说：“没试过。”
    三人还停留在接吻层面的时候，关宜静又语出惊人：“眼镜不眼镜的不是重点，你们没注意姜宁鼻梁特别高吗？床上肯定挺猛的，跟他好你不亏。”
    其他三人也都听过类似的言论，全都笑了。
    肖潇笑过之后问关宜静说：“都说鼻梁高的男生那儿就大，是真的吗？你比过吗？”
    关宜静说：“这个也是概率吧，也未必全都是，不过我有一个前男友鼻梁高就真的是挺大的，其实吧，大不大的也不要紧，能取长补短就行，就算是唇膏，舌头好使也行。”
    其他三人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发出一阵爆笑。
    第二天徐若凡去给许海博补课，坐在他旁边监督他写练习题时，脑子里忽然就想起姐妹们昨天的夜聊，不自觉地观察了一下许海博的鼻梁，侧面看上去，又高又挺。
    她想起她上小学时有一次跟她妈去许海博家玩儿，那会儿他家还住在老一楼里，外面有一个小院子封了顶，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和许海博常把这里当他们游戏的基地。他们那天到的时候，她不知道许海博正在小院里晒着太阳洗澡，兴冲冲地跑去小院儿里找他，结果一开阳台门，便见着许海博光溜儿地坐在一个大铝盆里，他看见她惊得满脸通红，她吐了个舌头赶紧跑了。
    徐若凡认真回想那天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看个通透，又想关宜静关于高鼻梁的言论，再打量眼前的许海博，忽然觉得特别好笑，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许海博转头看见徐若凡盯着他笑得开心，蹙眉说：“你跟个傻子似的笑什么呢？”
    徐若凡似被点了笑穴，看许海博一脸懵的样子，就愈发想笑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趴在桌上笑到摆手。
    “你有病吧？”许海博被她笑到发毛。
    徐若凡起来轻咳了一声，说：“没事儿，没事儿，你写你的，我去喝口水。”
    许海博眼见着徐若凡憋着笑出了屋，歪着身子对着衣柜上的镜子照了照，抬头，侧头，脸上好好的，什么也没有。
    靠，她到底在笑什么啊！
    第三章 敢动一个试试
    徐若凡开始几次去给许海博补课会在学校食堂吃点儿晚饭再去，海博妈说过几次让她直接去她家吃后，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海博妈中午能回家的时候，会把晚饭的菜都洗好切好，准备妥当，她和许海博都会做饭，两人下锅炒一炒，焖一点儿米饭，或者直接在楼下买点儿主食，有时海博妈实在没空，会打电话给楼下相熟的饭店，直接给他们送餐上门。
    这天徐若凡正在炒菜，许海博在旁边切熟食，忽听门铃响了，许海博放下刀子，擦了把手去开门。这边徐若凡也把菜出锅了，关了抽油烟机，听见来人是个男生，大概是许海博的同学，听声音并不似马上要走的样子，她便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来人是许海博的同学高峰，进门和许海博没说两句话，便见从里面走出一个女生来，高峰对徐若凡笑了笑，看向许海博，等他介绍。
    “徐若凡，我同学高峰。”许海博随口道。
    “嗨！”高峰向徐若凡打了声招呼，脸上仍带着疑惑。
    徐若凡心说介绍个人都不会，人家是关心我叫什么吗，是想知道关系吧，她对高峰回了个笑容，说：“我是他姐。”
    许海博瞥了徐若凡一眼，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哦，姐姐啊。”高峰解了惑，笑说，“是堂姐吧？一个姓。”
    “不是，我是双人徐，他是言午许，不是一回事儿。”徐若凡道。
    许海博对高峰解释道：“她爸妈跟我爸妈是同学，我妈让她来帮我补历史地理什么的。”
    “是该让姐姐好好给你补补。”高峰道。
    “你好意思说吗，你还不如我呢。”
    “那回头我也来找你蹭蹭课。”
    “收费的啊。”
    高峰玩笑说：“咱这关系，姐姐能收我费吗。”
    许海博说：“我都收费，你算个屁啊。”
    高峰马上又转了话锋：“也是该收费，就你脑袋这么凹的，谁教你谁受罪。”说完又对徐若凡笑说，“姐姐多收他点儿，别客气。”
    徐若凡没想掺和两人的逗贫，也只笑了笑，没搭话。
    许海博从书包里拿出个什么东西递给高峰：“别贫了，赶紧滚。”
    高峰冲徐若凡扬了下手：“走了啊，姐姐。”
    “再见。”徐若凡露了个客气的笑容，待许海博关了门，便转去厨房把饭端了出来开饭。
    两人吃饭的时候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饭后，徐若凡像往日那样让许海博回屋做题，她去收拾桌子刷碗，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大概也能写完，她再给他检查讲题。
    许海博回了卧室，学习前照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一条高峰给他发来的信息：小姐姐长得挺漂亮的，有男朋友了吗？
    许海博回过去：没有，不过你别惦记了。
    过了一会儿，高峰的信息才回过来：你自己惦记着呢？
    许海博：那倒不是，纯粹是我看不上你。
    高峰：又不是你亲姐，用不着你看得上。
    许海博：那也不行，就你丫这德行，别糟践人了，好歹是我一起长大的，不能让你丫给毁了。
    高峰：我有那么差吗。
    许海博：你以为呢，再说她比我大两岁，比你大三岁了。
    高峰：女大三抱金砖，而且你没听说吗，白天叫姐姐，晚上姐姐叫，多带劲。
    许海博：操，你丫满脑子都是什么屎。
    高峰：说得跟你丫多纯情一样，上回拷的那些片儿我看完了，再给我拷点儿，明天上学给我带过来。
    许海博：不管，自己下去。
    许海博信息才发出去，徐若凡便推门进来了，一看他便皱了眉，说：“敢情你这半天在这儿玩儿手机呢啊！”
    许海博回说：“给同学发个信息。”
    “天天一起上学待七八个小时，有什么话说不完，现在还得聊。”
    “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陈老师了。”
    “你再说信不信我真给陈老师打电话？”
    “你能换句话吗，天天就知道拿陈老师威胁我。”许海博依旧没有学习的意思。
    徐若凡拿出手机威胁：“我真打电话了啊！”
    许海博知道她就是虚张声势，不过也得给她个台阶下，假做认输地说：“得得，怕了你了，徐老师。”
    两天后的傍晚，依旧是徐若凡和许海博吃饭的时候，高峰再次登门，背着书包拎着一大袋子肯德基。
    许海博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了来意，站在门口没打算让他进屋，低声说：“你丫别找事儿啊。”
    “我找什么事儿啊，我家没人，我忘带门钥匙了。”
    “少来这套，赶紧滚。”
    高峰没理许海博，伸着脖子往里望了望，看到徐若凡的身影，便装模做样地道，“姐姐，这么巧，你今天也在啊？”
    徐若凡跟高峰打了声招呼，许海博无奈只好侧身让他进屋。
    高峰一脸歉意地对徐若凡道：“我忘带家门钥匙了，家里人得挺晚才能回来，我想着先上海博这儿写会儿作业儿，没打扰你们吧。”
    徐若凡道：“没有，没吃饭呢吧？一起吃吧。”
    “那我不客气了。”高峰道，“我还以为家里就海博一个人呢，买了点儿肯德基，当加菜吧，我先去洗个手。”高峰把袋子放到餐桌上，转去卫生间洗手时向许海博挑了下眉。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高峰一直找话题跟徐若凡聊天，问她大学里什么样，跟高中有什么不同，是不是有好多逃课的，选修课怎么选，图书馆和体育馆是不是随时开放，食堂的饭好吃不好吃，听说还有饭补，反正他能想到的话题都说到了。
    徐若凡当他真的好奇，便很尽心地给他介绍了一番，又讲了些她们学校的趣事，高峰唇角带笑，目里含光，听得很认真，一脸艳羡地表示对徐若凡大学生活的向往，他抛的每一个问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直接递到徐若凡嘴里，让她聊得很舒服，再加上他时不时开几句玩笑，三句话一个包袱，逗得徐若凡整顿饭一直在笑。
    许海博从旁看着，时不常地插句话给高峰拆台：
    “你就想知道怎么逃课保险吧。”
    “图书馆开不开，跟你有毛关系吗，你丫看书吗。”
    “说得好像你能考得上似的……”
    偶尔也会误伤，高峰正因徐若凡说的一件她学院的趣事笑得开怀的时候，他从旁冷冷地来一句：“有什么好笑的，至于笑成这样吗。”
    高峰像没听见一样无所谓，反而是徐若凡自觉说了件趣事，结果他这么一说，大感没趣，瞥了许海博一眼，不知他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这么大脾气。
    饭后，徐若凡去刷碗，许海博屋里的写字台坐不开两个人，他和高峰就回屋拿了书包到餐桌上写作业学习。

 第3节

    许海博小声跟高峰嘀咕：“差不多就得了啊。”
    高峰凑到许海博耳边低声玩笑：“你这声姐夫叫定了。”
    徐若凡刷完碗出来给许海博讲他期中测验文科的错题，高峰也在旁边蹭课，偶尔问些问题，她不疑有他地认真讲解，他便点头做了悟状。
    徐若凡平时给许海博补课，他都是心不在焉地边玩儿边学，好像她是他妈专门找来陪他解闷儿似的，且耗着呢，今儿个什么话也没有了，也才草草讲了一遍错题，便催着她赶紧走。她觉得许海博今天肯定是心情不好，或是在学校挨批了，她甚至猜想高峰今儿来，也不是什么没带钥匙，可能就是出于哥们儿义气来陪陪他，安慰他来了。
    许海博催着她走，或是有什么当着她不好说的话，她也就没多留。
    高峰见徐若凡要走，抢着说：“要不我顺路送姐姐回学校得了，我估计这点儿我家里也得回来人了，你省得再出去一趟。”
    许海博说：“不用，我顺便出去透透气。”
    许海博回屋穿衣服的功夫，再出来竟见得高峰和徐若凡在互换电话号码，高峰还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我也真应该补补这两门课了，要不会考真是够呛，不知道姐姐给不给补啊。”
    徐若凡没往别处想，只想许海博这同学是要找请她做家教。她给许海博做家教完全是出于交情，也不差那点儿零花钱，自然不愿花时间和精力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是以高峰说这话，她也只是浅浅一笑不做回应，当是他说的又一个笑话而已。
    许海博连忙上前说了几句别的，把话题岔开。
    许海博和高峰一起把徐若凡送回了学校，回来的路上高峰对许海博道：“你怎么这么不开眼啊，没看见我和姐姐两情相悦吗。”
    “相悦你妈啊，我怎么看着你跟橡皮糖似的。”许海博道，“我跟你说没说，让你别打她歪主意，你丫是不是成心。”
    高峰笑说：“什么成心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没女朋友，她没男朋友，我是光明正大地追求，招谁惹谁了。”
    “就见过一面追求个屁啊，你丫要是饥渴找别人去，别对我身边儿人下手行吗。”
    “不就是你爸同学家的孩子吗，还真当她是你姐了啊。”
    许海博黑着脸道：“反正就是不行！”
    高峰被这么一激，反而故意顶道：“你丫要这么说，我非上了她不可。”
    “操！你丫敢！”许海博突然火儿了，转身抓了高峰衣领子道，“没他妈跟你闹，你丫敢动一个试试。”
    高峰被许海博的突然恼怒惊住了，他说追徐若凡三分是真觉得这个小姐姐挺好看，七分其实是因许海博给他拆台，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想跟他闹闹，没想真把他招急了。
    “真他妈急了啊。”高峰道，“得得，不跟你丫闹了，我离她远远儿的还不行吗。”
    许海博这才松了手。
    高峰打量了一下许海博，搂了他的肩膀说：“什么姐姐啊，发小儿啊，自己惦记上了就明白地跟兄弟说，有他妈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海博不认为自己对徐若凡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却也没解释，只说：“你丫手机呢，赶紧把她号儿删了。”
    “操。”高峰失笑道，“瞧把你丫吓的。”
    虽然高峰承诺删了徐若凡的手机号，但许海博没亲眼看着他删，就总是不能放心，所以又一个周二，徐若凡来给他补课的时候，他便问她说高峰这些天联系她没有。
    徐若凡说：“没有啊，怎么，他还真想让我给他补课啊？我可没那闲工夫。”
    许海博凝了她半晌，蹙眉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徐若凡愣了愣，依旧没明白：“你什么意思啊？”
    许海博无奈地嘟囔说：“难怪你妈老说你不开窍呢。”
    提到她妈对她的及评价，徐若凡这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说：“你别告诉我说你那同学想追我。”
    许海博说：“反正你别搭理他就对了，他这人当朋友没问题，当男朋友就不靠谱了。”
    徐若凡失笑：“哎哟，谢谢啊，你放心，他就算追也没戏，因为他是你朋友才我应酬他几句，他一个小屁孩儿我能看上他吗？”
    许海博皱眉说：“高中生就是小屁孩儿？”
    徐若凡意识道自己这话波及了许海博，啧了一声，笑说：“没有没有，我说错话了，不是这个意思。”
    许海博见过徐若凡这种神情语气，她跟她弟说话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容。
    许海博忽然有些后悔拦着高峰去撩徐若凡，就该让她吃点儿苦头，可又想就她这种傻了吧唧的，他要不管，肯定得吃亏。想着自己他费心思地帮她挡烂桃花，她对他却是这种态度，实在让他很是窝火。
    徐若凡也是知道许海博的好意，见他似乎真有些生气，对着他把头一歪，软语笑说：“生气啦？我不是说了没说你吗，要不，我请你吃肯德基怎么样？”
    许海博有些想掀桌，请吃肯德基更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吧！
    第四章 惊！偏远小村也能撞见大八卦
    一段时间的补课告一段落，许海博成功过了会考，几个文科都得了良，海博妈说这是凡凡的功劳，要好好请徐若凡吃一顿，两家也趁机聚一聚，结果赶上两家父母工作接连忙了一阵，整个暑假都没找出空闲时间来。
    开学，徐若凡升了大二，许海博上了高三。十一的时候，若凡爸和几个老同学相约聚会，聚会地点是一家温泉度假酒店。这家度假酒店和米娜爸公司有业务往来，赠送了米娜爸好多招待券，这一两年他们四家常在这里聚会休闲。
    聚会也不过两天一宿的功夫，海博爸难说假期难得，跟若凡爸商量，两家先约出去玩儿两天，之后再一起去酒店找另两家汇合。
    十一的第二天，两家人开车上了路，目的地是海博爸定的一个农家院，说是风景好，游客少，听同事说农家院还保留着土炕，很有他们小时候的味道。
    路程有点儿远，但徐若凡一路上和父母弟弟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时间久，她和她弟最喜欢听爸妈讲他们年轻时谈恋爱的故事，两人总是各执一词，坚持是对方先看上自己的。
    若凡妈和儿子坐在后排，打趣自己老公说：“你好意思说吗，一会儿问问大斌他们两口子，是谁追的谁。”
    若凡爸开着车，笑说：“是，我后来是比较主动，可一开始不是你老冲我抛媚眼儿，我能上赶着追你吗。”
    “呸！”若凡妈笑，“当时我知道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我就冲你抛媚眼儿。”
    若凡爸耍赖：“我怎么记得你抛了。”
    若凡妈哼了一声，假作质问地说：“你好好想想吧，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是跟谁眉来眼去来着？”
    若凡爸得意地跟一双儿女说：“别说，我当年那会儿也是风流倜傥，冲我抛媚眼儿的女生，那真是……啧啧。”
    若凡妈听了直冲儿女撇嘴。
    徐若凡笑说：“甭管多少女生给您抛媚眼儿，您最后不是也都没看上，屁颠儿屁颠儿地追我妈去了吗。”
    若凡妈笑，若凡爸也笑，一副神往的模样追忆：“你妈上学那会儿是真漂亮啊。”
    徐若辰插嘴：“我妈现在也漂亮啊。”
    若凡爸没言语，只是笑。
    若凡妈说：“你笑什么笑？”
    若凡爸笑说：“我笑，我笑怎么了，还不许我笑了？我还就笑了。”说完愈发夸张地大笑了几声。
    他笑得有几分傻气，惹得车里其他三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两家人中午十二点多才到了目的地，一个处在山中的小村子。他们租住的院子是一座新建成不久的四合院，听老板说是打算给儿子盖来做婚房的，不过儿子在城里上班暂时不打算回来，便改成了农家院接些游客挣点儿闲钱。老板说附近这山刚刚开发，风景不错，也没乌泱乌泱的游客，明天清早可以带他们爬爬山，空气好得很。
    海博爸定的是农家院的正房，一进门是一个小厅，左右各一间大卧室，里面都是通头的土炕，徐许两家，一家一间。
    众人房前屋后地看了一圈儿，四个大人显然很喜欢，光一个影壁墙都能聊上许多。
    徐若凡却着实提不起兴趣，她还是更喜欢住温泉酒店，高床软枕，美味自助，泡着温泉喝冰镇饮料，还能做个按摩护肤全套，比这里不强上百倍。她想她父母他们少年时刻苦读书，年轻时拼搏奋斗，想方设法地从农村走出去，如今走出去了，却又想念，还要特意花钱回来“享受”，她觉得他们也就是回味一下童年，真让他们在这儿常住，也未必习惯了。
    徐若凡悄声跟身边的许海博说：“那炕那么硬，怎么睡啊，不知道那个热水器好不好用，能不能洗澡，而且这儿连 wifi 都没有，电视也不知能收到几个台，晚上怎么过啊。”
    许海博跟她有同感，往她跟前凑了凑，低声说：“你就忍忍吧，好歹有抽水马桶，去年我爸带我去那地儿还是旱厕，你要去都得疯，我头来就估计没 wifi，早有准备，带了游戏机，晚上咱们可以打游戏。”
    徐若凡担忧地说：“不知道有没有蝎了虎子啊，我最怕那玩意儿。”
    许海博当然知道徐若凡怕壁虎，非但壁虎，青蛙、刺猬、老鼠、蜘蛛、蚯蚓、毛毛虫、飞蛾、蟑螂……数下去的话，他能一直说到天黑，用徐若凡的话说，她害怕一切长得丑的动物和昆虫。
    他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么胆小了，她小时候明明不怕这些的，两人还一起去田里捉过青蛙，一起切过壁虎的尾巴，她们还捡过一只大肉虫，养在罐子里，想要看它会不会变成蝴蝶，后来好像被他一不小心给踩死了。
    这会儿见了徐若凡一副担心害怕的模样，不禁让他生了逗趣之心，故意说道：“蝎了虎子算什么啊，没准儿有耗子。”
    “不是吧，你别吓我啊。”徐若凡蹙眉四下看了看。
    “吓唬你干嘛？反正你晚上小心点儿，没准儿一出门，啪，正踩一大肥耗子身上，吱儿吱儿的。”
    许海博说得形象，听得徐若凡直起鸡皮疙瘩，抬手捶了他一下。许海博也没躲，突然对着墙角儿瞪着眼喊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啊！”徐若凡吓得连蹦带跳地藏到许海博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恨不得跳到他身上让他背着，跳着跺脚说：“什么呀什么呀！跑了没有啊！”
    等到听见许海博的哈哈大笑，徐若凡才知道上了当，又在他背上狠狠捶了几拳。
    四合院的东厢房和西厢房也是客房，西厢房空空的没家具，老板说是把原有的床抬了出去，准备也垒上土炕，城里来的住客都喜欢，东厢房也订了出去，客人是对儿大学生，估计今天晚些时候到。倒座是厨房兼餐厅，老板娘亲自下厨，他们到的时候，就已经上了一桌子的饭菜，众人放好了东西，洗洗手就上桌了。
    虽然住的地方徐若凡不喜欢，饭菜倒是很可口，都是家常味道，就是村里人做饭色重，偏咸，一顿饭下来，徐若凡没少喝水，饭后抚着肚子说撑，也不知是饭吃多了，还是水灌多了。
    吃完饭，两家人到村里散步，村委会前有一处篮球场，篮球架很新，因是午后，没人打球，许海博有些跃跃欲试，很可惜自己没带球来。
    村里实在没什么吸引徐若凡的地方，最后去小超市里挑了一大堆零食。
    许海博随口说：“你刚才不是还说吃撑了吗，还买这么多吃的，你不胖谁胖啊。”
    徐若凡说：“有本事晚上你别吃我的。”
    许海博没应，给自己挑了两罐碳酸饮料放到徐若凡那一大堆零食里，让她结账。
    众人在村里溜达了一圈便回了住处休息，虽然炕有些硬，但坐了半天的车也是累了，徐若凡躺下刷了一会儿手机就觉得眼皮打架，没一会儿就眯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就她一个人，父母和弟弟不在，去客厅叫了两声陈姨、许叔，也没人应。
    徐若凡在屋里独自坐了半天也没人回来，想了想，穿上外套去村里找人，果然在篮球场看到包括她弟在内的四位男士在打篮球，她妈和海博妈却不在。
    她走过去在旁边看着，她爸和海博爸一队，许海博带着她弟一队，她弟足球踢得还可以，打篮球就不灵了，许海博几乎可以说是以一敌二，即便这样，他这队还是站了上风，双方没什么正经的拼抢，许海博完全是赢在投篮准头上。
    不知他们四个在这儿打了多久，徐若凡才在旁边站了没一会儿，便见她爸和海博爸大汗淋漓地摆手说体力不行，结束了比赛。两人呼哧带喘地走到场边休息，许海博继续带着她弟在球场上玩儿。
    “我妈和陈姨呢？”徐若凡问。
    “跟着老板娘挖野菜去了。”她爸答，“去了半天儿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海博爸还在喘：“真是老了，体力不行了，再倒退五年，哪儿能喘成这样儿啊。”
    若凡爸说：“真是，头多少年啊，我还拿球遛海博呢，屁股后头追着我抢球，现在别说让我跟他抢了，追都追不上。”
    正聊着，若凡妈和海博妈跟老板娘边说边聊地走了过来，一人胳膊上挎了大篮子，篮子里满满冒尖儿的野菜。
    海博爸看了看：“呵，收获不小啊。”
    徐若凡说：“挖了这么多，吃得了吗。”
    老板娘笑说：“吃不了也搁得住，放冰箱里冻着就行，这个烙馅儿饼吃可香了。”
    若凡妈说：“今儿晚上就让你阿姨给你们烙点儿尝尝，保管你们喊香。”
    许海博和徐若辰也收了球凑过来，徐若辰已是满头大汗，许海博到底跟其他三个人不是一个水平，刚刚那场小小的比赛在他这儿也就算个热身。
    众人一起往回走，徐若凡和许海博走在最后。
    徐若凡问：“哪儿来的篮球？”
    “下午去镇上买的，要不这两天憋在这儿得闷死。”许海博答。
    “就待两天，你还特意跑一趟去买球啊？你还真有瘾。”

 第4节

    “谁跟你比呀，吃饱睡，睡饱吃，瞧你这身膘儿，跟二师兄似的。”
    “我要是二师兄，那你是什么啊？你看看你这胳膊顶我俩。”
    “你跟我比啊，我这是肌肉，不信你摸。”
    徐若凡当然知道他胳膊上的是肌肉，不言语了。
    一行人回到住处的时候，住在东厢房的那对大学生已经到了，两人从屋里出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徐若凡和许海博最后进了院，待看清了对方，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定了东厢房的那对情侣居然是方哲和他女朋友！
    徐若凡内心很是激动，八卦之心呼之欲出，掏出手机，在宿舍小群里发了一条信息：靠！靠！靠！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好半天李倩才回了一句：除了看见财神爷我想不出别的什么人能让人这么激动。
    徐若凡马上回过去：我看见肖潇的首席和他女朋友了！居然跟我们定了同一个农家院，跟我住在一起！
    肖潇冒头说：不是吧……哪个首席？
    徐若凡：你有几个首席，当然是方哲。
    肖潇：！！！！！！！！！！！
    李倩：！！！！！！！！！！！
    关宜静：保持队形！！！！！！
    第五章 一起睡吧
    农家院的餐厅只有一个大圆桌，住客们一起吃桌餐，晚饭时候众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自然地边吃边聊，待气氛融洽起来，徐若凡才问方哲说：“我看着你特别眼熟，你是不是 b 大的啊？”
    方哲说：“是。”
    徐若凡笑说：“我也是 b 大的，文传大二的。”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挨着校草，也不好意思老盯着人家看，趁着夹菜的时候看一眼，发现校草真不是白当的，确实帅得无懈可击，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知道方哲以前的风评，总觉得他帅是帅，但缺少亲和力，即使笑起来，也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相比来说，他女朋友安然就显得随和多了，她对这个传说中的女生好奇已久，想知道惹得方哲为她打架打到断手断脚的女生得是怎样的仙女儿，这会儿见了真人，觉得和自己想象中大不一样，更像是个邻家姐姐。
    或是想象和实际有落差，对方在外貌上没有咄咄逼人的碾压感，反而让徐若凡觉得她可亲了许多，两人吃饭时又是挨着坐，徐若凡初时和安然聊天儿是有些八卦的心思，不过后来却真是越聊越投机，一打听安然的专业和自己同属传播类，再多聊两句，发现两人的爱好也相仿，甚至她特别喜欢的一本言情小说，安然也说喜欢。
    吃饭的时候，徐若凡还抽空在宿舍小群里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是刚开始吃的时候发的：我跟首席同桌吃饭啦，就挨着他女朋友坐。
    之后她把手机调了无声模式，一边吃饭一边和安然聊天，等吃得差不多了，又想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看另外三个人的信息：
    李倩：这个女朋友就是让首席断手断脚那个吗？长得好看吗？
    肖潇：你拍张照片过来看看。
    关宜静：无图无真相，你是不是逗肖潇呢。
    肖潇：快告诉我你在逗我，首席才没有女朋友呢，他真跟那个女生好了？
    李倩：你怎么居然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肖潇：怎么办，怎么办，我又希望你拍个照片给我看看，又希望你在逗我。
    关宜静：上照！
    李倩：你可以告诉首席说你宿舍有一个他的迷妹儿为他单思成灾了。
    关宜静：然后呢，给肖潇要个签名？
    李倩：可以，带唇印的那种。
    关宜静：你直接让她摸进首席屋里，偷条首席内裤给肖潇作纪念得了。
    ……
    三人在小群里聊得还挺欢，徐若凡忍俊不禁，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偷拍人家不好吧，我肯定没逗你们，不过首席好像真的挺爱他女朋友的，我在学校里见过他那些次，就没见他笑过，现在在女朋友边儿上笑得这个灿烂。
    平静了一会儿的小群里，肖潇发来一个万箭穿心的动图，接下来李倩和关宜静也开始发扎心的图片，三个人开始在群里斗图。
    饭后，徐许两家大人去打麻将，徐若辰自己回屋里看电视，徐若凡和方哲、安然在院子里闲聊。
    没一会儿，晚饭后就不见人影的许海博不知从哪儿闲逛回来，对三个人说：“我刚去了老板家后院，有梯子能上房顶，风景特别好，你们去不去看看？”
    安然说：“后院是不是人家老板自住的啊，不太方便吧。”
    老板娘在收拾厨房，听见他们的话，便笑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当自己家里一样，就是小心点儿别摔着。”
    四个人从东厢房后的一个侧门穿过去，进了老板家的老院子，房子比他们住的新房要矮一些，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们从梯子爬到屋顶，老板家处于村里地势高的地方，站在他家屋顶，能将村子的全貌一览无余，周围又都是山景，傍晚时分，映着天边的晚霞，风景确实很好。
    屋顶上什么也没有，见安然席地而坐，方哲说：“别直接坐地上，凉，对腰也不好。”说着就自己下去，找老板娘要了两个小木凳上来，给了安然和徐若凡一人一个。
    徐若凡跟方哲道谢，转对许海博说：“你跟人家比比，人家方哲哥怎么知道给女生找个凳子，你瞧你，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许海博说：“人家是照顾女朋友，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对你绅士。”
    “我是你姐，再说了绅士风度还分是不是对女朋友啊。”
    “你要是我姐，不得你照顾我吗？把你凳子给我坐才对。”
    “你得先学会对姐姐尊重，姐姐才能照顾你啊。”
    看两人斗嘴，安然笑说：“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是发小儿吧。”
    徐若凡说：“这叫感情好啊，有这么一个发小儿我才是倒霉呢，他小时候老跟别人打架，回回还老招人家高年级的，有两回人家劫不着他，觉得我跟他熟就把我给劫了，把我给吓的，亏得上中学后就跟他不在一个学校了。”
    许海博说：“你怎么颠倒是非啊，我最初为什么跟那些人结梁子啊，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是因为我啊。”
    “怎么不是因为你，那次大扫除，你从人家六年级门口过，给人家扔一地垃圾，人家能干吗，冲你一通吼，把你吓得没尿裤子吧，当时是我挺身而出吧，忍辱负重地把那一地的垃圾给人家收拾干净，跟人家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最后还跟人家呛了几句。”
    “什么叫扔人家一地垃圾啊，我那是去倒垃圾，结果绊了一下，没拿稳簸箕，撒了。”
    “反正是你招来的事儿。”
    “是是，那次算是你帮我，那后来你跟人家结梁子跟我没关系了吧。”
    “就是因为这事儿啊，当时呛了两句，后来再见着面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一来二去的，这不就结梁子了吗，要不然我疯了啊我，才三年级个儿都没窜起来呢，招人家六年级的去。”
    往前这么一想，好像还真的是因她而起，徐若凡有些理亏，但嘴上还是不愿示弱，嘟囔说：“反正我没让你跟人家打架。”
    许海博见徐若凡软了下来，也没乘胜追击，照例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四个人年龄相仿，徐若凡和方哲又是同校，初时的陌生过后，便聊得越来越自在。四人在屋顶上一聊就是一晚上，大多时候是徐若凡和许海博互怼，方哲和安然在旁边笑着听，有时说到有意思的话题，四个人便一起笑得开怀。直到天都黑了，怕影响老板和老板娘休息，几个人才从房顶上下来，各自回屋休息。
    两家大人在许家的卧室里打麻将，三个孩子就在徐家屋里打发时间。许海博和徐若辰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徐若凡洗了个澡回来坐在炕上拿手机和宿舍的人聊天儿，逗肖潇说她今天见识了她首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到了深夜，另一个房间里的牌局还激战正酣，徐若辰顶不住先钻被窝睡了，徐若凡看许海博也又困又倦的样子，便说：“你也别熬着了，我看他们得打半宿牌，你要不先洗洗在我们这儿先睡吧。”
    许海博其实早就困得不行了，他没法回屋睡，虽说跟徐若凡是发小儿，平时也没那么多避忌，但终归男女有别，自己也不能主动说睡到她炕上。这会儿她开了口，自己也就顺坡下，放下游戏机，到炕边扯了一床被子脱鞋上炕。
    徐若凡拦说：“你不去洗个澡啊。”
    许海博犯懒：“这么晚了……我也不脏，用不着天天洗吧。”
    “你下午打了半天球，没出汗啊。”徐若凡说，“懒得洗澡，好歹去洗洗脚吧。”
    许海博把脚丫子伸到徐若凡面前，笑说：“你闻闻，一点儿不臭。”
    “滚！”徐若凡紧忙拿被子捂了脸躲开，再拉下被子的时候，许海博已经爬到炕上来了。
    徐若辰的被窝挨着炕柜，她挨着徐若辰睡，右边空位能睡三四个人，许海博在她右边躺下，与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徐若凡坐起来，踹了许海博一脚：“去去去，洗脚去，臭脚丫子把被子都熏臭了。”
    许海博蒙上被子躺下：“臭也臭我自己，又不跟你一个被窝儿。”
    “那也不行，赶紧着！”徐若凡一下子掀了许海博的被子，用力扯他。
    许海博搂着身子：“能不能矜持点儿，有你这样掀男生被子的吗？我这要是光着呢。”
    “少废话。”徐若凡连拉带踹地把许海博赶下了炕。
    许海博“寄人篱下”，只好乖乖听话出去洗，也就三分钟的功夫，他便回来说洗完了。
    徐若凡说：“你洗什么了啊，泼盆儿也没你这么快的吧。”
    “你不是说冲冲脚也行吗。”许海博说着爬上炕，把光着的脚丫子冲徐若凡一伸，“用香皂洗的，可香了。”
    徐若凡无奈说了一句懒死你，没再管他，躺倒自己被窝儿里翻了个身。
    徐若凡躺了一会儿，感觉身后许海博在折腾什么，回头一看，见他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往她这边扯，原来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位置，现在几乎快贴上了。
    “你干嘛？”徐若凡问。
    “我那边儿没电褥子，有点儿冷。”
    “怎么没有啊，那不是吗。”
    “那个没开，我刚给打开，还不热呢，先蹭蹭你们的。”见徐若凡一脸的戒备，又说，“哎呦，你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怎么着，我早对你免疫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爷们儿。”
    徐若凡瞪了许海博一眼，翻过身去睡觉。
    第六章 单身狗虐杀事件
    次日清晨。
    徐若凡睡醒的时候，见许海博还在自己旁边睡着，清晨寒凉，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弟弟也都不在了，徐若凡往许海博右边儿看了看，有两床被子明显是有人睡过，早晨才叠好的，估计是昨晚大人们的牌局结束后，见海博熟睡着，没忍心叫他起来，就让他一直在这屋睡了。
    徐若凡坐起来，拉开窗帘，看见她妈站在对面厨房门口跟她弟说：“丁丁，去叫你姐他们起床吃饭。”
    徐若辰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玩儿许海博的游戏机，懒得动，冲着她这边大吼了一声：“姐！起床！吃饭！”
    若凡妈看见徐若凡坐在屋里，透过窗户向她挥手，知道她起了，便没再管她弟。
    徐若凡拍了拍许海博：“起床了。”
    许海博把被子扯过头顶继续睡，徐若凡把自己的被褥叠好，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回来时见许海博还在蒙头睡着，跟他说了一句“都要吃饭了，赶紧起，别让陈老师亲自叫你来。”便出屋去了。
    徐若凡在院子里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走去厨房，早饭已经上桌了，她妈问说：“海博呢？”
    “我出来时还躺被窝儿里呢，这会儿估计也起了吧。”徐若凡答。
    海博妈听了嘟囔了一句“就他懒”回屋去叫许海博起床。
    “我爸他们呢？”徐若凡问。

 第5节

    “院儿外头呢，我们都吃完了，就差你们俩，赶紧吃吧。”若凡妈给徐若凡盛了一晚粥端到她面前说，“吃完咱们就上山，不是咱们一家，别让人家等咱们。”
    徐若凡一边吃老板娘自己炸的油饼，一边问：“你们昨天晚上玩儿到几点啊，今儿比我们起得还早。”
    “两点多吧，没看表，太晚了，没叫醒海博，我和你陈姨在咱们屋睡的，你爸他们在隔壁睡的，后半夜这俩人的呼噜比着齐儿地打，跟打雷似的，你没听见？”
    徐若凡笑：“还真没听见。”
    母女俩说话的时候，许海博进了厨房。
    若凡妈给许海博盛了一碗热粥，回屋去收拾登山要带的东西。
    许海博穿着衣服睡了一宿，显然没睡舒服，洗漱完了还显得很困倦。
    徐若凡问：“你行不行啊？困的话一会儿就别去了，好好洗个澡在屋里补个觉，反正登个野山估计也没什么新鲜的。”
    许海博喝了一口粥：“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徐若凡早饭吃得少，很快便吃完了，但看许海博没吃完，怕自己先出去惹得海博妈又来唠叨他，便也不着急出去，在旁边帮他剥鸡蛋。等他们两人吃完早饭，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老板带着两家人和方哲、安然一起进了山。
    这山去年才开始开发，只有入山的一段路有人工铺设的石阶，再往上都是人走出来的路，有些地方还需要手脚并用的攀爬，不过也并不十分陡峭，徐若凡第一次蹬这种“野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她十分佩服她爸妈和海博爸妈，昨天晚上打了半宿牌，清晨又早早起来，现在居然还能精神十足地爬山，跟着农家院的老板，带着她弟一路走在最前头。她初时和方哲、安然走在后面，边走边聊，不过安然显得体力不太好，走不了多远就说累要休息，没多久就被前面的人落下一大段距离。
    徐若凡虽然觉得跟安然聊天儿挺开心，但也受不住这么慢悠悠的，也不好意思一直当电灯泡，便借口许海博叫她，离了两人往前赶。
    徐若凡追上许海博并行，许海博问她是不是跟方哲和安然以前就认识。徐若凡就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关于方哲和安然的传闻。
    许海博有些吃惊：“他看着不像跟人打架的人啊。”
    徐若凡说：“说明是真的很爱安然姐吧，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成功把她从前男友手里抢了过来吧。”
    许海博说：“我觉得为了一个女生打架打到断手断脚，也是挺蠢的。”
    “是有点儿，不过也确实挺容易让女生感动啊，特别是本来就对他有点儿意思的话，很容易就沦陷了。”
    “所以说你们女生作啊，非要男的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的才证明喜欢你啊。”
    “也不是说要男生为自己打架证明喜欢自己，其实女生也不喜欢看男生为了自己打架，喜欢的是那种‘他为了我去拼’的感觉吧，fight for me。”
    “哇，你还拽上英文了，就会这一句吧。”许海博随口吐槽。
    “ 嘁 。”徐若凡瞪了他一眼。
    “反正我不喜欢这样。”许海博说，“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证明来证明去的，累不累呀，还有动不动就说分手，让男的去求她不要分手来证明多喜欢她那种，我觉得就是作，这种女生真是有多远躲多远。”
    “所以你交不到女朋友啊。”徐若凡调侃。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那你领过来我看看呀。”
    “太漂亮了，怕你自卑。”
    “多漂亮也没用，喜欢你的女生肯定脑袋里有坑。”
    “甭管有没有坑，反正有人喜欢。”许海博看向徐若凡，笑说，“有男生喜欢你吗？”
    “多了去了，从这儿排队能排到山下去。”
    “大清早地说梦话，还没睡醒呢？”
    “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推下去？”
    许海博笑，往前走了会儿，又往徐若凡身边凑了凑，半认真半玩笑地追问：“说真的，有男生追你吗？”
    徐若凡看他一副戏谑的模样，显然是看低她不会有男生喜欢，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山并不是很高，一行人走走停停地两个来小时便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台，老板说再往高处就有些陡峭了，不建议上去，怕出什么危险。
    悬崖边被铁栏杆和锁链拦住，众人就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休息聊天儿，不大的一块地方，只有他们这一拨人。
    许海博站在围栏边对着悬崖吼了两嗓子，回声把徐若辰吸引过去，两个人站在悬崖边比嗓子。
    许海博招呼徐若凡说：“你也来喊喊啊？”
    徐若凡觉得着实有些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许海博和徐若辰喊累了，到徐若凡旁边坐下，玩儿打手游戏。徐若辰连输几把，一直被打，徐若凡撸了袖子加入战局，结果也被许海博打了几下，许海博得意地笑，徐若凡便拽住他胳膊，让徐若辰直接打他报仇，徐若辰说老爷们儿不能耍赖，要认赌服输，得来几个大人一脸笑意的夸奖。
    两家人说笑的时候，方哲不知何时走到崖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对着悬崖大喊了三声“安然，我爱你！”，回声悠远，响彻山谷。
    徐若凡惊望过去，虽然表白与自己无关，却也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回头去看安然，只见她双颊微红，凝着方哲背影的眸中满是光彩。
    两家大人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笑着拍手叫好，许海博还起哄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若凡妈和海博妈都笑说自己多久没听过这句话了，两个中年男人也互相调侃，最后若凡爸被另外三个人起哄地推到悬崖边，要求对若凡妈深情表白。
    若凡爸走到悬崖边，在海博爸的拍手叫好下运了运气，冲着悬崖大喊了一声：“宋淑萍！”喊完又吸了吸气，结果后半句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红着张老脸，笑着摆手退了回来。
    众人哈哈一笑，众若凡妈也并不显失望，笑得比谁都开心。
    海博爸嘲笑说：“你这叫什么啊？当年女生宿舍楼底下喊那劲头儿上哪儿去了？怂！忒怂！”
    若凡爸顺势给他比了个“请您来”的手势，海博爸气势如虹地走到悬崖边，清了清嗓子，高喊：“我……爱……你……”众人才要拍手起哄叫好，哪想海博爸这个“你”字带着音调飞了起来，后面紧跟着声情并茂地唱了一句，“塞北的雪……”
    众人大笑，许海博连连给自己老爸比倒指，海博爸理直气壮地笑说：“ 你妈名字里不就有‘ 雪 ’吗。 ”
    他这话惹得众人又是一番嬉笑。
    众人说笑的时候，徐若凡不经意瞥见方哲和安然，见方哲坐回安然身边，握着她的手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安然没看他，只是有些脸红地轻依在他身上。
    或是因为此时笼在他二人身上暖暖的光显得过分柔美，又或许单纯因为他二人颜值在线，徐若凡只觉看到了一幅电影小说里才会见到的唯美画面，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众人在山上坐到快中午才慢悠悠地下了山，回到家的时候，老板娘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因一起玩儿了这半天，众人比昨晚更热络了许多。
    徐若凡喊累，说吃完饭得饱饱睡上一大觉，安然也说脚酸，若凡爸说越是年轻人越懒得动，还不如他们的身体。
    饭后，孩子们坐在院子里听若凡爸指着院子里的几棵树给他们普及林业知识，方哲从外面回来了，一手拎着个袋子，另一手拿了个塑料盆。
    “你去哪儿了？”安然问。
    “你不是脚疼吗，我买了个盆，你一会儿烫烫脚马上就舒服了，顺便买了点儿吃的。”
    若凡妈站在屋门口，打趣自己老公：“你瞧瞧人家。”
    若凡爸说：“你跟小年轻比啊，咱们上学那会儿大夏天的我骑了几十里地三轮车给你送西瓜你怎么不说。”
    若凡妈说：“得了吧你啊，你那是拉着你们家西瓜上学校卖去了，最后剩下几个卖不出去给我了，以为我不知道啊。”
    若凡爸哈哈大笑：“你就说你吃没吃我西瓜吧。”
    关于她爸卖瓜送瓜的事儿，徐若凡其实已经听父母说过好多次了，不知是不是刚才在山顶狠狠吃了好几把狗粮，这会儿父母随口提了大学时恋爱的往事，越发让她有些感慨，少不得想起自己都大二了连个可发展的对象都没有，忽又想起刚刚上山时许海博玩笑说她没男生喜欢的话，虽知他不过是日常调侃，但难免惆怅。
    许海博见徐若凡站在屋门口盯着院里的水龙头发呆，问说：“想什么呢？”
    徐若凡回神，了无趣味地说了一声“没什么”，回屋去了。
    许海博有些懵，明明上午她还精神奕奕地跟他斗嘴，不知为了什么突然情绪低落，他跟进屋去，见徐若凡继续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出神，关心道：“你没事儿吧？怎么了？”
    “没事儿了，有点儿累，想睡觉。”徐若凡说完就爬上炕，拉了窗帘，扯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去，背冲着许海博躺下。
    许海博回忆了一下这半天儿的事儿，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不高兴。
    第七章 思春少女难以言说的梦
    午后，众人都在屋里睡觉，徐若凡虽早就说要睡一下午，但因心情不好躺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睡着，索性悄声下炕出了屋子，坐在在院里的躺椅上拿着手机看小说。
    快三点的时候，方哲拎着两个外卖袋子从外面回来，见了她打了声招呼说：“你是没睡，还是睡醒了。”
    “睡不着，看小说来着。”徐若凡说，“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也是睡不着，去镇上转了转，买了些蛋糕和冻奶茶。”方哲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杯递给她，“海博和丁丁的我放冰箱里，一会儿他们睡醒了你告诉他们，还有蛋糕，我拿个碟子给你盛一块儿。”
    “谢谢，奶茶我不客气了，蛋糕就不用了。”徐若凡觉得自己今儿晚饭真是不用吃了，光吃狗粮就吃饱了，昨天安然随口说了一句想喝冻奶茶，方哲就午觉都不睡，巴巴儿地跑到镇上去给她买，帅成这种程度还这么贴心，换做是她的话，不用他去跟人家打架，有这么一杯爱心奶茶就能把她搞定。
    “那我也先放冰箱里，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拿。”
    “好。”徐若凡对方哲笑了笑。
    方哲去厨房放了东西，回了自己的房中休息。
    没一会儿，许海博醒了，从屋里出来，看见徐若凡，走过来拿了个板凳在她旁边坐下，说：“你不是说要睡一下午吗？起这么早？”
    徐若凡正看到精彩处，又记恨着许海博嘲讽她没男生喜欢的事，不想理他，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方哲哥请喝冻奶茶，你和丁丁的份儿在冰箱里，自己拿去吧。”
    许海博觉得徐若凡还是心情不好，想了想说：“咱俩打车去镇上玩儿去啊？我昨天买篮球的时候路过一个市场好像挺热闹的，咱们逛逛去？”
    “不去。”
    “去吧，有美食一条街，我请客。”
    “我胖得跟二师兄似的，还敢吃啊。”
    许海博怔了怔，当徐若凡为他昨天无意的一句话生气，无奈地笑说：“不是吧，你就为这生气？我不是开玩笑呢吗，而且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昨儿的事儿，今儿才开始生气？”
    徐若凡依旧低头看小说，没言语。
    许海博看了看徐若凡的脸色，玩笑着哄说：“得得，算我说错话了行吧，我跟你道歉，你不是二师兄，你是大师兄行了吧。”
    许海博是想逗徐若凡笑，可在徐若凡听来，许海博还是在嘲讽她。
    平时两人互相斗嘴挖苦惯了，徐若凡从没往心里去过，但这会儿却听着非常刺耳，想着同样是女孩儿，各方面也没差太多，安然从中学就开始谈恋爱，被两个优秀的男生喜欢争抢到大打出手，又被校草当个公主似的捧在手心儿里宠着，她呢，母胎单身不说，还被男生讽刺是猪是猴儿，不心烦难受才怪。
    许海博冲徐若凡咧嘴一笑，等着她回嘴怼他，徐若凡心情跌倒谷底，没好气地说：“那你赶紧离大师兄远点儿吧，一会儿五指山砸下来再把你误伤了。”
    许海博看徐若凡好像更不高兴了，讪讪地不知怎么哄她了。
    这会儿功夫，其他人也陆续醒了，若凡爸和海博爸招呼许海博和徐若辰去打篮球，许海博看了看徐若凡说：“跟我们一起去吧，一个人待着怪没劲的。”
    徐若凡不好当众给许海博脸色看，只作无事地回说：“你们先去吧，我现在懒得动，一会儿过去。”
    许海博没再说什么，跟着他爸他们走了。
    若凡妈和海博妈挖野菜挖上瘾了，这会儿又挎了筐准备去挖，看徐若凡一个人坐在躺椅上玩儿手机，便招呼她一起去。
    徐若凡当然不愿意干这苦差事，她妈说：“那你也别窝在这儿玩儿手机，出来玩儿就是透透气，老抱着个手机干嘛。”
    徐若凡收了手机说：“我还是宁愿看我爸他们打球儿。”
    徐若凡跟着她妈和海博妈一起出了门，走到球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正在打球的许海博看见徐若凡过来，想她可能心情好些了，出神的时候被他爸断了球，惹来徐若辰的一声高呵，忙又回过神来加入战局。
    徐若凡百无聊赖地看着几个男士打球，忽然有人坐到她旁边，转头一看，是安然。

 第6节

    “方哲哥呢？”徐若凡问。
    “还睡着呢，他可能睡得有点儿晚，我没叫他。”安然答。
    徐若凡说：“刚刚你睡觉的时候，方哲哥去了镇上给你买蛋糕和冻奶茶了，我还蹭了一杯，你醒的时候估计是刚睡吧。”
    “是吗。”
    徐若凡说：“方哲哥对你真好啊，昨天你才提了一句，他就记着。”
    安然笑了笑。
    “我真羡慕你啊，男朋友对你这么好，唉……我的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凡凡叹了一口气，往安然身边凑了凑，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都大二了，还没交过男朋友呢，是不是很丢脸。”
    平时与朋友聊起交男朋友的话题，她总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装作对谈恋爱这种事并不十分向往，一切随缘，可哪个少女不怀春呢，中学时没谈一场纯纯的校园初恋就已经很遗憾了，如今大二了，连个可发展的对象都没有，等到了大三，校园里都是大一大二的小学妹，估计想找男朋友就更难了。
    这些心事徐若凡从来没跟身边的闺蜜或朋友说过，怕人家笑话她，大概因为安然和她的生活离得远，明天他们走了，两人也就没什么交集了，这些心里话才能没什么顾忌地说了出来。
    安然笑着宽慰她说：“很正常啊，我初恋也是大二快结束时才开始的。”
    “嗯？你跟你前男友不是中学就好了吗？”徐若凡话才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莽撞得说错话了，红着脸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
    “哦，是么。”安然显得并不意外。
    徐若凡道：“因为方哲哥在我们学校还挺有名的，而且我们宿舍有一个女孩儿刚上大一那会儿就开始暗恋他了，方哲哥原来老在图书馆待到半夜，我那同学也就老去泡图书馆，当年还要我们帮着盯梢过他呢。”
    安然笑问：“怎么盯？”
    徐若凡看安然没生气，便也松了一口气，说：“也不算盯梢吧，就是我们都知道她喜欢这个学长，有一次我和同学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方哲哥了，就给我那个舍友发了个短信，说我们看见你男神了，她说马上就来，让我们给盯好了……其实她来了也就是在旁边儿看看，流流口水。”
    安然笑，徐若凡也笑。
    徐若凡说：“我们学校那会儿有好多女生喜欢他，也有付诸行动的，不过都被拒绝了，那会儿我们学校还传他是 gay 呢，据说还有女生找自己的 gay 蜜去试他的。”
    大概是觉得传闻太过荒诞，安然笑得直捂眼。
    徐若凡接着说：“后来就传出他为了一个女生跟别的学长打架打到断手断脚的事儿，还有他偷偷看你那个视频，你知道那个视频吧？在我们学校流传也挺广的，我舍友郁闷了好久呢。我昨天一看见你们，心里就想‘我靠！不会这么巧吧！’，有种撞破明星绯闻的感觉。”
    安然摇头叹笑了一声。
    “我给我舍友发短信，说我看见你男神和他女朋友了，跟我住在一个院儿里，她们不信，还让我偷拍照片给她们看。”徐若凡道，“我声明，我没拍啊，我虽然是有点儿八卦，但是绝对有限度，昨天晚上咱们一起在房顶上聊天儿，我觉得特别开心，感觉你们也没我想象中那样，就像自己哥哥姐姐一样，特别亲切，特别好。”
    这是徐若凡的真心话，和方哲安然接触下来，觉得他们也就是像她一样的普通人，没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尤其是安然，才认识一天，却像个认识好久的朋友似的，和她聊天儿特别舒服。
    安然笑着搂了她的肩膀，或是正巧看见许海博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低声道：“你要想有男朋友还不简单，我看海博就挺好的啊。”
    “他？”徐若凡不知安然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拨浪鼓似的摇了脑袋，“他就是一个高中生，小屁孩儿。”
    安然笑：“人家就比你小两岁，现在可能觉得差得挺大的，不过到你们三十多的时候，你三十二，他三十，其实没什么差别。”
    “哇，三十，太远了吧。”徐若凡说，“我想不出我三十岁时候什么样，感觉三十岁就是大妈了。”
    安然扶额叹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想，不过啊，十几岁到三十岁其实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三十岁也未必像你想的那样，也正青春呢。”
    两人聊天的功夫，方哲也从远处走了过来，递给安然一瓶温水，在她旁边坐下。
    许海博打球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地望徐若凡这儿望，见她和安然聊得挺开心的，心想她是不是心情好些，就不生气了，看见方哲，冲他打了声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球。
    方哲说脚上有伤，打不了。
    “咱们自拍几张吧。”安然忽然提议。
    徐若凡明白安然的意思，开心地说：“好哇。”
    眼见着徐若凡一脸兴奋地跟安然和方哲自拍，许海博忙跑过来凑到徐若凡身边要求一起照，想着趁机和她和好，徐若辰见了也跑过来凑热闹。
    几个人挤在一起，咧嘴笑，做鬼脸，手机啪啪啪地连拍了十几张。
    许海博偷瞄徐若凡，见她笑得灿烂，才跟着舒展了笑容。
    徐若凡上午爬了半天儿山，中午没睡觉，晚上又跟着爸妈他们去镇上逛了一晚上的夜市，回来之后累得够呛，两家大人也没了头一晚的精神头，早早都歇了。
    半夜，徐若凡有点儿想上厕所，可厕所在外面，她懒得去，闭着眼眯了一会儿想着睡着了就好了，可一旦有了尿意怎么也睡不着，无奈只好爬起来摸到自己的外套穿上下地。
    她去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经夜风一吹，回来时就有些清醒了，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从东厢房安然和方哲的屋里传来喘息声。
    徐若凡怔了一下之后，立时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慌忙回屋爬到炕上，直到躺倒被窝里心口还突突突地紧跳着，哪里还睡得着。
    刚刚听到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荡，没有小说里写得那些什么闷闷的低吼和蚀骨的呻吟，只是男女又急又密的喘息声，但也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徐若凡彻底失眠了，脑子里自动把看过的仅有的几部情色片回味了一遍，之后又开始在脑中编纂情节曲折，内容香艳，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再把自己带入成女主角，把自己虐得心口一阵阵泛酸，甚至还落了几行泪，许久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人从她身后伸手到她被子里抚摸她，先是轻轻地搭在她的腰上，接着便慢慢地向上抚摸她的胸部，明明闭着眼，却又似能看到那人的样貌，分明就是许海博。
    她觉得他胆子太大了，旁边就睡着她妈和陈姨，他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地伸手过来。她双手双脚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动弹不得，嘴巴也张不开，就这么任由他得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抚摸游走，从胸口到腰臀，再得寸进尺地钻进她裤子里。
    见她不反抗，他便愈发大胆地直接钻到她被子里，在她耳根和颈间落下一枚枚湿吻，身体似被他拿捏在股掌之间，从惊诧，到惶恐，慢慢炽热渴求起来。
    她轻轻地翻转身，仰面朝上，他便适时压上来，褪了两人的衣服，她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怕吵醒了熟睡在旁的母亲和陈姨。
    一阵短暂而又极致的快感，徐若凡忽然清醒过来。
    窗外隐隐透了些黎明的微光进来，左边是熟睡的弟弟，右边是同样睡梦中的母亲，再旁边，父亲的鼾声打得铿锵有力。
    刚刚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春梦。
    徐若凡许久才回过神来，不知许海博怎么莫名其妙成了她梦中的男主角，或许只是昨晚他睡在她旁边，或者是因为昨天下午安然说的那句话，又或者仅仅是因为这两天两宿对着他的时间有点儿太长了。
    第八章 她有男朋友了？
    许海博强烈怀疑徐若凡是大姨妈来了，情绪不稳定，明明昨天晚上已经不生他的气了，晚上去夜市吃饭的时候，他还请她玩儿了好半天抓娃娃机，结果今天一大早，她好像对他又有点儿情绪似的，吃早饭的时候他跟她说话，她只嗯啊地应着，完全没给他个正脸，甚至连看都不看他。只是看她昨晚吃冰棍儿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生理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就因为开了她一句玩笑？肯定也不至于，两人调侃玩笑得多了，她从来都是怼回来，哪次也没真的不高兴过。
    许海博琢磨了一早上，也试探了徐若凡一早上，最终仍是一头雾水。
    徐若凡因梦里不自觉地意淫了一下许海博，一早晨都不太想跟他说话，可海博这家伙就跟看出什么似的，总在她眼前晃悠，话里话外地还老似在试探她，搞得她越来越心虚，甚至认真回想了一下梦里不会不小心叫了他的名字被他听见了吧？
    不可能，隔着一个屋呢，要听见也是睡她旁边的爸妈和弟弟听见啊。这么一想，又觉得后怕，这要真是不小心念了他的名字，甚至哼出点儿什么声音让家人听见，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徐若凡不仅躲着许海博，因昨夜听到的声音，早饭时看方哲和安然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启程离开时，才跟他二人说以后常联系，有机会约出去一起玩儿。
    两家人开车一个多小时到了温泉度假酒店，相约的另外两家已经到了。
    吴磊兄妹俩人在国外，没跟父母同来，徐若凡虽然料到了，但多少有些失望。
    米娜一家是全家出动，米娜今年也上高三，和许海博同校不同班，她妈在她小时候生病去世了，她爸再婚后又给她生了一个妹妹米悦，和徐若辰年龄相仿，虽然是继母，但米娜性格开朗，和继母及妹妹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徐若凡才回屋放好了东西，米娜便敲门来找她，说她爸给她俩定了一套顶奢享受的美容加身体护理全套，就等着她来了。
    徐若凡笑说：“那我得谢谢米叔去啊。”
    米娜说：“不用谢他，我爸也是慷他人之慨，关系户，白送的，他们洗完澡就去温泉了，咱们先享受了再说。”
    两人说笑着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更衣室的脱衣服的时候，两个小姑娘难免观察对方的身材，一番比较后，都表示出对对方身材的羡慕之情。
    徐若凡羡慕米娜身材高挑，窄肩，细腰，大长腿，完全就是模特身材，两人站在一起，显得她的腿又短又粗。
    米娜则羡慕徐若凡丰胸翘臀，堪称完美的 s 线，她却是平胸扁屁股，干巴巴的没什么看头。
    “我怎么觉得你胸又长了，你这是 c 还是 d 啊，好羡慕啊。”米娜看着徐若凡的胸啧啧道。
    徐若凡说：“我才羡慕你呢，其实胸大一点儿都不好，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巨显胖，你看我平时都不穿宽松的衣服，必须穿收腰的，高中那会儿天天穿校服，我的妈呀，没法看，跟大妈一样……还有跑八百米的时候，最苦，在前面蹦啊蹦的，累死人，有时候我就两个胳膊这么托着。”
    米娜见徐若凡给她演示动作，哈哈笑说：“啊，对对对，我们班杜莹就是这种姿势跑步，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哈哈，不过也是令人羡慕的烦恼啊，对了，还有她上课的时候，老把胸卡在桌子上托着，她还就坐我旁边，我老说她你是不是刺激我呢！”
    徐若凡深有同感地笑：“我也这样过，下意识的动作吧，坐下来，桌子刚好在那个位置，就顺便放在上边，轻松轻松。”
    两个女孩儿年龄相仿，又彼此熟识，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洗完澡，做完护肤美容到中午了，两人又一起去自助餐厅吃午饭，因为上午按摩的时间有些长，吃饭时也没遇到同行的其他人。米娜问徐若凡下午几点起，一起去泡温泉，徐若凡说不用等她，她要起了就先去，汤池见就好。
    徐若凡午睡到三点，起床后简单洗漱了一下，拿着泳衣去泡温泉。
    从温泉更衣室出来，首先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或是来此的客人都是冲着泡汤来的，所以偌大的游泳池，这会儿也就七八个人，许海博和米娜坐在泳池边聊天，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显然已经游了一会儿了。
    徐若凡向他二人走过去的时候，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许海博的身材，比自己梦里梦到的要好得多，他从小爱游泳，甚至还接受过一些半专业的训练，标准的宽肩窄腰倒三角，加之个子又高，就更显身材出挑，和米娜并排坐在泳池边，就好像时尚画册里的广告，简直配一脸。
    徐若凡忽然有些不想过去了，觉得自己这身高跟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是去找虐了，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假装没看见他们溜边儿走过去的时候，米娜冲她喊了一声：“这儿呢，凡凡姐。”
    避不开，徐若凡只好调出自己所有的自信，笑着朝他们走过去。
    “一起游泳吧，趁着这会儿人少。”米娜热情地邀请。
    “不了，我不会游泳。”徐若凡答。
    “不是吧？我怎么记得你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去学过啊。”
    徐若凡讪讪地说：“学是学过，没学会，一直抓着池边的梯子，没敢下水。”
    米娜笑说：“你在哪儿学的啊，教练不行，我那会儿都是教练直接扔水里，敢摸边儿就拿竹竿打……没事儿，你下来，我和海博教你，海博这也算是半专业的了，保证你安全。”
    米娜说着就跳到水里，招呼着徐若凡下水。
    若是平时许海博一定会趁机损徐若凡两句，开开玩笑，但不知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自然也不敢再逗她，试探着搭话：“你学不学？我扶着你，保证不让你淹着。”
    徐若凡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玩儿吧，二师兄还是适合泡温泉。”说完冲米娜摆了摆手，走了。
    徐若凡无意的一句笑话，许海博听来，却觉得她肯定还是在气自己说她胖的事儿。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气，不禁逗了？
    见许海博望着徐若凡的背影发怔，米娜趴在池边笑说：“看人呢还是看胸呢？”
    许海博跳下水：“小姑娘家家脑子里怎么这么龌龊。”
    米娜笑：“那你伸着脖子看什么呢？我才不信你没看呢。”
    许海博说：“我觉得她好像生我气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好像就因为我昨天，不，是前天了，说了一句她胖，这两天就一直给我甩脸子来着。”
    “那你活该了，女生最讨厌被人说胖。”
    许海博无辜地道：“我是开玩笑的啊，她也不胖啊，肯定知道我是开玩笑，有什么可生气的？”
    “不胖你说人家胖，你说你是不是嘴贱。”
    许海博没应，又伸着脖子往里面望了望。
    米娜见了，神秘兮兮地笑说：“还有一种可能，凡凡姐喜欢上你了。”
    许海博回头看着米娜一脸笑容，表示不屑地哼了一声。
    米娜说：“你别哼，真有可能，凡凡姐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以前你跟她逗也没见她生气吧，这回这么一句就生气了，有点儿说不过去吧？除非是她喜欢你，自己喜欢的男生说自己胖，那确实挺让人伤心生气的。”
    “你别逗我了。”

 第7节

    “怎么叫逗你啊，我是帮你理性的分析，感情这种事儿很玄妙，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或以后不喜欢。”米娜想了想，笑说，“要不我帮你试试她。”
    “你要干嘛？”许海博一脸的戒备。
    “这样，从现在开始咱俩一起玩儿别理她，她如果生气吃醋，就说明喜欢你。”
    “得了吧你啊，我这儿上赶着跟她说话，她还不理我呢，我再不理她，那不是更找不痛快了吗。”
    “啧啧。”米娜笑，“我怎么瞅着你这像是哄女朋友的架势啊。”
    “朋友之间也不能惹了对方生气，就无所谓地不管了吧。”
    “那换作是我的话，你也会费心思来哄我吗？”
    “你有男朋友了，用得着我哄吗。”
    “那凡凡姐也有男朋友了啊，也不需要你操心了吧。”
    许海博愣了一下，脱口道：“谁跟你说她有男朋友的？她自己跟你说的？”
    米娜凑上前，凝着许海博笑说：“怎么样，有点儿意外？有点儿吃醋？”
    或是被她这么近距离的盯着，许海博莫名有些心慌，退了一步，回说：“你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说什么喜欢我的话。”
    “这不冲突吧，谁说有男朋友就不能喜欢别的男生了。”
    “我回头说给尚涛听听，看他同意不同意你这话。”
    “你随便。”米娜笑说，“他爱我着呢，肯定不相信，所有说我坏话的人都是嫉妒我们，想要挑拨离间。”
    “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自信。”米娜扬着下巴冲许海博得意地一笑，游走了。
    许海博回身趴在泳池边，往里面又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徐若凡的身影。
    她真的有男朋友了？不是吧，没听她说过啊，看样子也不像。
    可仔细想想，她这两天好像是一直抱着手机不撒手，特别是前天晚上，游戏机都吸引不了她，自己坐在炕上刷手机，跟什么人聊得挺欢似的，好像还老偷偷的笑。
    许海博微微皱了下眉，心里莫名有点儿堵。
    晚餐几家人包了一个大单间，大人们酒兴才上来，孩子们都已经吃饱了。徐若辰和米悦一起玩儿游戏机，徐若凡和米娜挨着，两人一直在聊护肤美甲和各种明星八卦，许海博自己刷手机，偶尔抬头看看徐若凡，看她和米娜聊得正开心，两人时不常还咬咬耳朵，然后就是心照不宣地一阵低笑。
    因米娜下午的那句话，这会儿见她们神神秘秘地说悄悄话，许海博便难免多想，觉得她们是不是在聊谈恋爱的事儿，互相分享各自的恋情？
    大概是，肯定是，徐若凡笑的时候脸都是红的，不知是提到了什么，至于笑成那样么。
    饭后，大人们又组局打麻将，米娜妈和吴磊妈都表示不喜欢打牌，问孩子们要不要去打保龄球，徐若辰和米悦兴致很高，许海博和米娜也说随意，只有徐若凡表示不感兴趣，自己一个人先回房休息了。
    徐若凡和她妈住一间，回屋后看了一部电影，电影接近尾声时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米娜。
    米娜进屋说：“借我你的爽肤水用用，我刚才发现我爽肤水盖子没盖好，全漏了。”
    “用吧，就在卫生间呢。”徐若凡说，“你们都回来了？”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我妈带着我妹和你弟他们还在那儿玩儿呢，我估计也快了。”米娜在卫生间说，“我直接用你精华和面霜了啊，正好我也想换一套呢，先试试你这个好用不好用。”
    “用吧。”徐若凡回了一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望。有点儿晚了，虽然有米娜妈看着，但爸妈和她都不在身边，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弟弟。
    她伸着脖子往通往保龄球馆的石子路上望了望，没见人影，倒是见着路边篮球场上，许海博在打篮球，场地上就他一个人，运球，跳投，带球上篮，好像不会累似的，半天没见休息。
    米娜从卫生间出来，见徐若凡站在窗口往外望，凑过来说：“看什么呢。”
    徐若凡向篮球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男生是不是精力都这么大啊，游了半天儿泳了，居然还有劲头打篮球，我这半天儿什么没干还觉得累呢。”
    米娜看了会儿，忽然弯了下嘴角，笑说：“谁知道，受刺激了吧。”
    第九章 关于不再叫姐姐这件事
    次日上午，米娜趁着还没退房，换了泳衣想再去游会儿泳，结果发现许海博居然比她还早到了游泳池，也不知他在这儿游了多久了。
    她走到泳池边，冲许海博招了下手。
    许海博游了过来，没开口呢，便听米娜笑道：“听过借酒消愁的，你这是哪种消愁法？”
    “我消什么愁？”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米娜说，“大半夜的一个人在球场上打球儿，伤心了吧？”
    “我打球个球就伤心了，我天天打球，有什么新鲜的。”
    米娜坐到泳池边，笑说：“这儿也没别人，你就悄悄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对凡凡姐有意思啊？小时候你就老爱屁股后头黏着她，昨天听说她有男朋友了，心里酸了吧。”
    许海博有点儿脸红，回说：“你吃错药了吧，干嘛非把我俩往一起拉。”
    米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你这五百度大近视？”
    “做了手术了，现在是火眼金睛，没看我都不戴眼镜了吗，是不是变漂亮了？”
    “没觉得，也就尚涛觉得你漂亮。”
    “那你觉得谁漂亮啊？凡凡姐？”
    “打住。”许海博说，“我警告你啊，跟我这儿逗两句就得了，别上凡凡那儿胡说八道去啊。”
    米娜笑说：“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你什么时候开始叫她凡凡，不叫她凡凡姐的啊？以前不是跟我一样，一直叫姐的吗？”
    “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都多大了，还叫她姐？”
    “那晶晶姐呢？你现在不也一直也叫她姐吗？怎么凡凡姐就从姐变成凡凡了。”
    “晶姐比我大五岁，她才比我大两岁。”
    “大两岁也是姐啊，咱俩同岁，我就一直叫她凡凡姐，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你这根本就不叫理由，就是心怀不轨。”
    许海博双手合十做作揖状：“我叫你姐行吗？饶了我吧啊。”说完撑着岸边跳上了岸，“惹不起我躲得起，你自己玩儿吧。”
    米娜冲着许海博的背影笑了笑，一个漂亮的跃身，跳进泳池里。
    十二点退房，众人各自收拾行李，去自助餐厅吃午餐。
    几家大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许海博没去凑热闹，自己找了个角落，一边吃一边出神。
    因米娜的调侃，他心里有些乱，他和徐若凡真的太熟悉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认识她，真的是像兄弟姐妹那样一起长起来的。
    他对她的称呼从“凡凡姐”改成“凡凡”是他初中时候的事，因一个他不太愿意想起的，尴尬的小秘密。
    他和徐若凡因为从小在一起玩儿，平时说笑打闹惯了也没什么顾忌，可能家长都觉得他们是姐弟，他们之间一些稍显亲密的动作在他们看来也不觉什么，没有过多制止。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两人打闹，他把她按在床上压着，她挣扎着扭动身体，结果……他下面就起了反应。
    他赶紧就起来了，借口不与她一般见识走开，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他当时特别慌张狼狈，之后看她没什么异样地照样和他玩笑，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亏得不是夏天。
    那天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梦到她，当然不是什么好梦，甚至有时这种幻想也不局限在梦里。从那以后，他就不叫她“凡凡姐”了，大概是觉得意淫自己的朋友，总没有意淫姐姐显得龌龊。
    再后来，她高中功课繁重，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像之前那么能经常见面一起玩儿了，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圈子，这件旧事慢慢也就被他封存到了记忆里。他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她，觉得那些难以启齿的小秘密，可能就是进入青春期心理和生理上的正常反应，是所有初入青春期的男生都会犯的小错误。
    “想什么呢？”米娜不知何时端了盘子坐到他对面，吓了许海博一跳。
    米娜笑嘻嘻地说：“看你神不守舍的，我特意跟你澄清个事儿来，想不想听？”
    许海博想说不想听把她打发了，可听她说“澄清”这个词儿，又一脸的别有意味的笑容，隐约觉得和徐若凡有男朋友这件事儿有关，这事儿，根本就是她逗他的吧？
    米娜看出了许海博的心思，笑说：“凡凡姐没跟我说过她有男朋友，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果然在耍他，许海博睨了米娜两秒钟，低头吃饭。
    米娜盯着许海博看了一会儿，逗趣说：“心里豁然开朗吧？”
    许海博面无表情地没应话，佯作不愿理她，掩饰被戳破心事的心虚。
    “哎，凡凡姐！这儿呢！”
    米娜忽然大声招呼了一声，许海博回头见徐若凡端着盘子往他们这桌走。
    “我帮帮你啊。”米娜继续逗他。
    许海博来不及说话，徐若凡便已经走了过来，他只好趁背对着徐若凡时冲米娜瞪了一下眼，叫她别胡来，米娜冲他眯眼笑了笑：放心，不闹。
    “都这么早？”徐若凡在许海博旁边坐下，“看来就我最晚。”
    “我们也是刚到。”米娜道。
    因被米娜打趣得有些心慌意乱，许海博对着徐若凡有些心虚，一时不太敢正面看她，只管低头吃饭。
    米娜想了想，扫了一眼厅里吃饭的住客，挑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的，低声让徐若凡看：“那儿有个帅哥。”
    徐若凡望了一眼：“一般，不算帅哥吧。”
    “这还不算帅？你的眼光是不是有些高啊？”米娜拿话引徐若凡。
    “那是你没见过真帅的。”徐若凡不疑有他，掏出手机，点开前两天和安然方哲一起拍的自拍拿给米娜看，“看看，我们学校的校草，这才叫真帅吧。”
    米娜也是眼前一亮，表示赞赏地点了点头，明知故问：“别告诉我这是你男朋友？”
    徐若凡指着方哲旁边的安然说：“这个是他女朋友，前两天我们去山里农家院住着的时候，刚好跟他们一个院儿。”
    米娜瞥了一眼许海博，又说：“从照片上这么看，其实海博也挺帅的。”
    徐若凡笑：“他算凑合能看吧。”
    虽习惯了和徐若凡之间的互相打趣，可这会儿许海博听她说这话忽然有些不高兴，低头腹诽，他怎么就是凑合能看了，也好多人追他好不好。
    米娜笑，问说：“你喜欢你们校草这种类型的男生？”
    徐若凡摇了摇头：“稍微有点儿瘦了，而且太帅了没安全感。”
    米娜紧忙说：“我觉得也是，太帅了是不行，但是不帅也不行，自己看着也得赏心悦目才行，得是帅得刚刚好得那种，”说着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拍了一下许海博说，“海博这种差不多吧，帅得刚刚好，也有身材，傻乎乎的，很安全。”
    不知是被米娜拍的，还是被她的话吓的，许海博噎了一下，咳了好几声，趁着喝水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闭嘴别说了，米娜假装没看见，而徐若凡则以为米娜是在说笑话，跟着笑了笑。
    “那年龄呢？你喜欢比你大的还是比你小的？”米娜追问。
    “干嘛？给我介绍男朋友啊？”
    “是啊，我身边有好多帅得刚刚好的单身帅哥。”
    “那你自己怎么不留着。”
    “咱们不是好姐妹嘛，让你先挑。”米娜说，“我有一个同学，特别适合你，就是比你小两岁，不知你考虑不考虑。”
    许海博见米娜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对徐若凡道：“我看刚刚好像上了新的烤生蚝了，你不要吗？”
    “是吗？”徐若凡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端着盘子去取餐。

 第8节

    目送徐若凡走开了，许海博才回头对米娜小声道：“你别闹了行不行？本来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弄得大家多尴尬。”
    米娜笑：“谁尴尬了？凡凡姐没尴尬啊，也就你尴尬，话说回来，你要不心虚有什么尴尬的？”
    许海博嘴硬：“我心虚什么啊？我就是不想跟你胡闹。”
    “我又没跟她说什么，就是帮你试探试探，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话，我心里有数儿。而且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真说出什么来也不至于尴尬，要不成就当是开个玩笑，成了呢，多好，白得一个女朋友，凡凡姐多好啊，波涛汹涌的。”
    “你是女的吗。”
    “我这是直爽。”
    “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我一会儿再帮你问问凡凡姐有没有男生追她。”
    “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米娜笑：“我是关心你啊，凡凡姐长得不错，最要命的是身材好，要不是有些挑，怎么可能现在还没男朋友，不过大学里有的是帅哥，真有哪个她看得入眼的男生追她，你再大晚上打篮球郁闷去啊？”
    许海博回头看了一眼，见徐若凡端着盘子往回走，低声警告：“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去跟你爸说你交男朋友了，把你和尚涛的事儿全告诉他。”
    米娜立时收敛了笑容：“你威胁我啊，怎么这么没劲啊，真是的，不识逗。”
    徐若凡回来后，米娜整顿饭都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吃完饭，几家人陆续聚在大堂结账，许海博刻意避开了米娜和徐若凡，但见她二人在一起嘀嘀咕嘀嘀咕的，心里却不踏实，不知米娜会不会跟徐若凡说什么。
    结完账，大家结伴去停车场，互相道别上车离开。
    许海博才要上车，忽然被徐若凡叫住，心里紧扑腾了两下。
    徐若凡走到许他边说：“伸手。”
    “干嘛？”许海博愈发有些忐忑。
    见他不应，徐若凡干脆直接抓了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塞了两颗糖：“前台拿的，就这两颗樱桃味儿的了，我自己都没舍得吃特意给你拿的，怎么样，向着你吧。”
    徐若凡把糖塞给他，转头回去自家车上，他一直看着她，见她上车时也给徐若辰塞了一块糖，说的话也与对他说的都差不多：“水蜜桃味儿，特意给你挑的。”
    许海博知道徐若凡不是单给他拿的糖，米娜米悦大概也都有，也知道她根本不喜欢樱桃味，当然也不存在什么“舍不得吃”，不过是随口一句买好的话，可他心里却还是觉得很受用。
    他上车在副驾驶上坐好，剥开一颗糖，放到嘴里，他其实不喜欢吃糖，除了樱桃味儿的。
    他想，如果徐若凡有一天真有了男朋友，肯定也会很细心地记住那个人的口味，在一大堆水果糖里认真挑选那人喜欢的，到时候，她会不会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又或者，那个人刚好也喜欢樱桃味儿，那她找到两颗，是会给他们一人一颗，还是跑到那人面前把两颗糖都塞到他手里，笑说：“樱桃味儿，特意给你留的。”
    她对她男朋友说话的时候，大概会更甜，带着几分娇羞，肯定还会挽着他的胳膊贴在他身上，那个人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应该会在她嘴上亲一下吧，如果是他的话，大概就会这么做，别的男生也会吧。
    许海博深吸了一口气，手肘撑着车窗，把手指插进头发里。
    第十章 最后一片荒地
    十一小长假结束，徐若凡返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和方哲安然一起拍的自拍照拿给宿舍人看，证明自己没有逗他们。
    肖潇看着自己心中高冷男神在照片里又笑又做鬼脸的样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夸张地叹说：“看来他跟他女朋友真是真爱了，我祝福他。”
    其他几个人都笑，关宜静说：“他女朋友长得也没多漂亮啊。”
    “我觉得挺漂亮的吧。”徐若凡说，“而且她人真的挺好的，特别亲切那种，这些照片就是她主动提出说一起拍的，知道我不好意思提。”
    关宜静说：“我要是有这么帅的男朋友，也愿意到处跟人照相，而且话说回来，她跟方哲在一起时是劈腿吧。”
    徐若凡不太确定地说：“这个是误会吧，我跟她也没熟到那个份儿上，也没好意思问，但是感觉上可能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她前男友跟方哲打架的时候不也交着新女朋友呢吗，感情的事儿，外人不知道内情，不好说是谁的错。”
    “看面相倒也不像个脚踩两只船的渣女。”李倩道。
    “渣会写在脸上吗？”关宜静道。
    “反正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徐若凡道，“她要不是人好，方哲哥也不能那么爱她吧，你们是没看见……”徐若凡道。
    “哇……”徐若凡话没说完，就被其他三人打断说，“方哲哥，叫得好亲啊。”
    关宜静抬手拱了拱肖潇：“嫉妒不？你巴巴儿地追了一年了，人家连你是谁都记不住，若凡出去玩儿了一趟，回来就跟人家哥哥妹妹了。”
    肖潇做欲哭无泪状，带了几分表演的口吻叹道：“苍天无眼啊。”
    李倩拿着徐若凡的手机，滑到下一张照片，指着许海博问徐若凡：“这男生是谁啊，长得也挺帅的。”
    徐若凡看了一眼：“这是我爸妈同学家的孩子。”
    肖潇和关宜静拿过来看了看，也都说小哥哥是长得不错。
    徐若凡说：“什么小哥哥，他比咱们小，是我弟。”
    关宜静说：“怎么帅哥不是你哥就是你弟，你这是什么体质！”
    肖潇则说：“快把你弟介绍给我，弥补你抢了我首席当哥的错误。”
    几个人说笑间，肖潇对方哲一年的明恋暗恋便就此终结了。后来她们在校园里还碰到过方哲几次，看着徐若凡和方哲笑着打招呼说话，肖潇依然会表现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但转头也会精神十足地去寻觅新的男神，她依然和男生们打得火热，但也都停留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朋友阶段，没有一个有实质性的进展。
    关宜静空窗三个多月后交了新男朋友，是个小白领，据她说是等公共汽车时认识的，认识没多久就确定关系上床了。关宜静偶尔会去他那里住，回来时会忍不住跟她们说一些两人亲密时的小细节，后来见她们三个人似乎不太感兴趣，也就少说了，更多的是跟隔壁宿舍一个也有性经验的姑娘去切磋。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李倩蔫不出溜地宣布她恋爱了，因为之前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宿舍里其他三人都大跌眼镜。
    李倩男朋友叫孙铭，比她们大一届，和李倩同在宣传部，两人平时在宣传部活动时接触比较多，但从来没听她提过，她们也从来没看出过迹象，因为李倩平时真的是一副沉迷二次元小说漫画，对三次元异性，甚至三次元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她们平时聊天时都说李倩肯定会是宿舍里最后一个找男朋友的，连李倩自己都说没想到孙铭会喜欢她，他跟她表白，她也没多想就同意了，说交往试试看。
    李倩虽然说得淡然，但徐若凡知道她肯定也是很喜欢孙铭才会同意，绝对不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因为她和李倩有些地方挺像的，感情上有些洁癖，对初恋抱有的幻想和期待比其他人就更大一些，一直单身的原因不是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是没人喜欢，是一直没遇到一个她很喜欢，也刚好很喜欢她的，不想为了谈恋爱而妥协于那些“还不错”、“还凑合”、“试试看”、“好像还可以”上。
    她不羡慕关宜静的阅人无数，吃个快餐或等个公车就能邂逅一段恋情，三个月没有男朋友便算是很长的空窗期了，也不羡慕肖潇被男生们众星捧月，异性闺蜜遍校园，却着实有些羡慕李倩。
    不论相貌、才气、还是人缘儿，李倩真的都是普普通通，甚至因为沉迷二次元而有些宅，鲜少参加各类班级和学院活动，以至在班级中存在感很低，和孙铭的恋情也没那么跌宕起伏轰轰烈烈，但只是从她那里听来的一些点滴，便让她觉得特别温馨艳羡。
    李倩宅，除了上课几乎都扎在宿舍里，连图书馆都很少去，因为爱写爱画，唯一乐于参加的活动就是宣传部的一些事物。孙铭也不是好热闹的人，据说刚上大二的时候就想退出宣传部专心学习考研，结果那时候看上了李倩，为了和她保持联系，便在宣传部扎根了。
    他借口宣传部的工作要了李倩的手机号，但怕把李倩吓跑了，一开始也不好意思聊别的。李倩给她看过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最初半年多所聊的话题真的都和宣传部的活动有关，只不过一件小事他就能说上好久，细品也能看出些别有预谋来，半年后，两人的聊天记录才慢慢有了些别的味道。
    他说她的字写得真好看，问她是不是特意练过，有没有好的字帖推荐给他，她给他推荐了两个字贴，他说周末去书店看了看，没找到，问她是在哪个书店买的，好不好陪他一起去买，作为感谢他请她吃饭。李倩回说她是在网上买的，然后甩给他一个淘宝链接，他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说谢谢。
    他说她画的画也很好看，问她是不是学过，她说没有，只是看漫画看多了，自己瞎画的。他说他其实也挺喜欢看漫画的，问她平时都看什么，她说了几个漫画的名字，他当时没说什么，之后大概去恶补了，再后来的聊天里便有意无意地带出些那些漫画里人物和情节。
    她看那些聊天记录时，忍不住对李倩调侃：“说实话啊，这些少女漫画我都看不下去，好难想象他怎么短时间内消化了这么多本，还能一本正经地跟你讨论情节。”
    李倩听了，只是忍不住地笑，一脸的幸福。
    她想，李倩一定也不是迟钝到没想过孙铭在追她，也不是刻意对她们保密，或许只是不敢相信爱神悄然眷顾，她暗自喜欢的学长居然真的也喜欢她。
    其实孙铭怎么看都不是李倩说过喜欢的类型，她说不喜欢戴眼镜的男生，结果孙铭就戴眼镜，她说不喜欢男生太白，可孙铭就很白，晒都晒不黑那种，她说喜欢小说漫画里动不动就壁咚的霸道总裁或健气少年，孙铭却是温柔持重，一身的书卷气。
    徐若凡想，爱情真是没什么道理。
    不管怎么说，李倩恋爱后，徐若凡就成了宿舍里唯一没有过男朋友的人，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地自嘲，好像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暗自神伤。
    大概也是觉得她是宿舍最后一片荒地，在助她脱单这件事上，肖潇特别积极。她说你不能老跟李倩这种宅女一起混，她这么宅还能和孙铭有情人终成眷属纯粹是小概率事件，你得多参加社交活动才能认识人。
    徐若凡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她真的不宅，也喜欢结交新的朋友，不过她的朋友几乎都是女生，异性朋友确实屈指可数。
    她也跟着肖潇出去玩儿过几次，和认识不认识的同学一起唱唱歌刷刷密室什么的，但始终没遇到能让她心动的男生，甚至连看得入眼，想要先交个朋友的异性都没有。
    肖潇说她的心态不对，一见钟情这种事只能发生在帅哥身上，而我们身边大部分的男生都是普通人，不要总想着怦然心动，先做朋友，慢慢来，就算不能发展出恋情，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肖潇还总拿她的罩杯调侃，说她在外表上其实挺有优势的，如果肯稍微降低一下标准，大把男生任她挑，也曾跟她说同学院的学弟，还有外学院的男生都有私下打听过她的，她不知肖潇是玩笑还是说真的，肖潇曾在校园里悄悄给她指认过据说对她有兴趣的男生，老实说，都在她审美线以下，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那种。
    肖潇啧啧说：“你真是太挑了，你是不是哥哥弟弟都长得太帅了，对一般男生的颜值有误解？”
    徐若凡说：“也没那么挑吧，你给我说的那几个人确实有点儿太那啥了……你自己看得上吗？说实在的，跟姜宁比都差远了。”
    肖潇说：“那姜宁你不是也没看吗？”
    “我不是挑剔姜宁的外表，他各方面都挺好的，我是真对他的没感觉啊。”
    肖潇叹说：“还是因为姜宁太怂、太温吞了，这么不远不近的喜欢你，他但凡要是勇敢点儿，猛烈地一通追求，我才不信你没感觉。”
    徐若凡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如果不是宿舍人时常玩笑，不是肖潇每每说得很笃定，她甚至不会认为姜宁真的喜欢她，即使到现在也只是将信将疑。
    她和同学出去玩儿的时候，有时姜宁也在，对她也没显得过分的热情。他倒确实要了她的手机号，也给她发过信息，可聊天的内容很稀松平常。或许是她对姜宁没意思，又怕姜宁是真的喜欢她，所以在聊天时便有意冷淡些，没给他什么遐想的空间，是以姜宁也从未表现出想要追她的意思。
    也因为姜宁从来没什么过分的表现，她连跟他说清楚，“拒绝”他的机会和理由都没有，两年时间，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相处。她暗暗希望姜宁能快些交个女朋友，这样肖潇李倩她们就不会再把他们两个扯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吊着人家，耽误了人家一样。
    第十一章 我才不是不会谈恋爱呢
    周五，徐许两家约饭。徐若凡因有两节选修课下课较晚，之后又回宿舍收拾了一下，等她出了校门打上车，已经七点了。
    她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左右差不多就到了。
    饭店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司机师傅说正门附近不好停车，怕被拍照，给她停在了后院一个大停车场的入口，说那个饭店他知道，停车场里有个后门，进去直接是饭店的小电梯，很方便。
    徐若凡下车的时候，刚好接到她妈的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我下车了，在后面停车场呢，司机说有个后门儿挺近的，我找找。”
    许是和她妈挨得近听到了，她从电话里听到陈姨说了一句：“我知道那儿，海博，你下去接一下凡凡。”
    “行了，你等着吧，让海博迎你去了。”她妈说。
    “哦。”徐若凡挂了电话。
    徐若凡进了停车场，在整整一排商业楼后面挨个儿看过去，心说亏得让海博来接她，要不这么多后门儿也没个标志，她还真找不到。
    没多会儿，她看见许海博在远处向她招了下手。
    徐若凡走近笑说：“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我干嘛不来，许你来不许我来？”
    “你不是快高考了吗，我那会儿忙得要死，也想看你忙得要死，我心里好平衡平衡。”徐若凡和许海博并行。
    “忙的要死数学和英语都没及格，你说你多聪明。”
    “你不用说风凉话，甭管我考多少分儿，我就是考零分儿，我成功上岸了，你还在海里漂着呢，听我妈说你也打算考 b 大？我就看看你考得上考不上。”
    “小菜一碟儿啊，我就是图离家近，要不更好的学校都没问题。”
    “别夸口，回头打脸别哇哇哭啊。”
    许海博看了一眼徐若凡，假装才注意到地随口问说：“你化妆了？”
    徐若凡有些脸红，她大二才开始练习化妆，自觉画得还不够好，许海博突然这么一问，肯定是要奚落她，她佯作自信地应说：“亮瞎你的眼了吧。”
    许海博笑了笑：“是怪得亮瞎我的眼了。”
    果然被嘲讽了，徐若凡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不忿地瞪了他一眼：“反正也不是给你看的。”
    那给谁看啊，男朋友？

 第9节

    许海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像这话说出来便显得他多在意她有没有男朋友似的。
    不过说出来她也未必会多想，反正他以前肯定也会这么说。只是要问也得是她说完那句话时候马上就问才显得坦荡，隔了这么两三分钟再问，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许海博到底没说出口，带着徐若凡从大楼的后门，进了小电梯。电梯空间不大，两人离得有些近，他闻到她身上似有淡淡的花香。
    “你喷香水了？”
    靠，狗鼻子还挺灵，许若凡瞥了许海博一眼，他肯定又要吐槽她，说她香水儿味儿难闻或廉价，或者说她是因为身上臭才喷香水压一压，要么就说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太爷们儿了，喷个香水证明自己是女人。
    好气，早知道他来，今天她就不化妆不喷香水了，白白来给他吐槽。
    徐若凡没答，许海博开始心生疑惑，又化妆，又喷香水的……难道真的交男朋友了？不会吧，没听他妈说啊，如果她交男朋友了，宋姨肯定第一时间来跟他妈说。
    是地下情？偷偷谈的？
    刚刚应该问一下的，不管她怎么答，好歹能从她的反应中能看出些端倪来。
    徐若凡跟着许海博进了吃饭的包间，与海博爸妈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们一个劲儿地夸她说半年没见又漂亮了，她这才又找回自信，心情好转。
    吃饭的时候大家闲聊不免谈到许海博高考。
    海博妈说她想让许海博报考外地的大学，许海博却不愿意出去，铁了心考家门口儿的 b 大，海博妈说男孩子就得出去锻炼锻炼，早点儿自立，将来进入社会也能早些适应，老在家憋着没什么出息。
    若凡妈从旁劝说：“咳，都一样，你们两口子一直这么忙，海博其实从小就挺自立的，不用非得出去上大学才能锻炼，而且现在的大学不像咱们上学那会儿的象牙塔了，和外界的联系多着呢，各种活动，照样能锻炼，听凡凡说 b 大各方面的活动还挺多的，能锻炼的机会多得是。”
    徐若凡虽然气许海博挖苦她，但这种时候当然还得帮他说话，便接着她妈的话说：“嗯，是，我们学校这方面还真是挺好的，我们学校篮球队就很好啊，海博打球这么好，去了肯定能进校队当主力，我们学校还有足球队，不过水平可能一般。”
    海博妈说：“还说呢，别的活动我倒是支持，篮球足球这种也就是个强身健体的爱好。”
    徐若凡说：“加入校队也不光能强身健体，我们学校篮球队实力还挺强的，去年还在一个全国的什么联赛里拿了名次，明年肯定也没问题，那可是全国比赛，特别正规的那种，期间与各省最优秀的大学都有交流联系。而且不光是打球，球队的队员还要跟学校和学院的领导沟通，争取支持，还要到社会上去拉赞助什么的，不过我们学校是篮球传统校，据说学校在资金支持方面挺给力的，可能不需要像其他社团那种去社会上拉赞助，不过也真不光是打球，各方面能力都有锻炼的。”
    海博爸笑说：“凡凡这小嘴儿，拉赞助肯定行。”
    徐若凡笑：“哈哈哈，那我回头问问我们学校篮球队的还缺不缺拉赞助的，等海博去 b 大篮球队了，我们还能在一起照应照应。”
    海博妈说：“要说他去 b 大我觉得可心的，就是凡凡也在，能看着他点儿。”
    海博爸说：“哎呦，他多大了？十八了！你当他还是孩子啊，还让人看着。再说了，人家凡凡没事儿还老帮你看儿子啊，人家没有这活动那活动的啊，再没事儿还得谈谈恋爱什么的呢。”说着转问凡凡说，“对了，谈朋友没有啊？”
    “没有没有。”徐若凡红着脸扯了扯嘴角，怎么话题莫名其妙扯到她身上了。
    海博爸哈哈笑说：“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吧，肯定是你爸妈管得严，没事儿，别听他们的，该谈恋爱就谈恋爱，怎么着，许他俩上大学时候搞对象，不许我闺女交朋友，有没有天理。”
    徐若凡被海博爸逗得直笑，想着这话题说到这儿大概也就结束了，谁知她妈又接了一句：“哪儿啊，我可没拦，我倒是想呢，这丫头这方面缺根儿弦儿，干别的事儿都挺好的，就不会谈朋友，跟她爸完全相反。”
    许海博偷瞄了徐若凡一眼，这么说，她肯定没男朋友，而且听话音，短期内大概也不会谈。
    而另一边，徐若凡却轰地一下红了脸，她觉得她妈大概是想夸她单纯，毕竟“单纯”这种品质在父母这辈人眼中是极大的优点，如若在场只几个大人，她也无所谓，随他们去说，偏偏许海博在场，她妈说她缺跟弦儿，不会谈恋爱的话，就让她觉得特别尴尬丢脸，她余光扫了许海博一眼，似乎看到他弯了下嘴角，他肯定在笑她了。
    她很生气，气她妈当着别人说这话，甚至有点儿气自己执着什么啊，随便找一个还凑合的先谈着，也不至于现在被许海博看笑话，但她也不好表现，只是红着脸傻傻地一笑。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局促，她爸啧啧笑道：“怎么又扯我……再说了，我闺女是眼光高，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我们是不正眼看。”
    “哎，这话说得对。”海博爸接话说，“挑剔是对的，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就是你们干，我都不干。凡凡，听叔叔一句话，谈恋爱我们双手支持，但是必须得慎重，挑！必须挑！那些一般二般的，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
    虽仍是话题中心，但她爸和海博爸的话却解了她妈那句话带给她的狼狈，不免释然地笑了笑。
    海博妈有些八卦地笑着问徐若凡：“跟姨说说，那些追你的男生里，就没一个好点儿的？”
    徐若凡被问了话，傻笑是混不过去了，只得回说：“也确实没什么好的……”顿了顿，想着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儿不够真，就跟借着他们的话，故意证明自己不是没人追似的，想了想又道，“有一个我们班的还挺好的，不过也没什么感觉。”
    这样就显得真些了，她也不是撒谎。
    “缘分，都是缘分。”海博爸最后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徐若凡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徐若凡安心喝汤，许海博却有些吃不下饭了，开始听着还好，可徐若凡最后这句，却又让他心下犯起了嘀咕。
    干嘛特意提一句她班上追她的那个男生啊，别人不提，单单提他，还用“挺好的”做评价，什么“没什么感觉”，没感觉你提什么？
    第十二章 暗恋
    那次饭局的两周之后，海博妈拿着许海博语文月考试卷皱了眉头：“怎么考这么低？”
    许海博没言语，海博妈当即给他语文老师打了个电话，了解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许海博从旁听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老师说他成绩下滑，得补课，然而语文老师怕他妈过分苛责他似的，一个劲儿在电话里说他成绩还不错，比较稳定，这次考试大概是没发挥好，有些错误一看就是失误，从平时成绩来看还不至于去补课。
    不过他知道他妈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果然在他妈的一再关心询问下，老师说他作文是弱项，写作如果再提高些的话就更好了。
    他妈和语文老师打了二十多分钟的电话，挂了电话后问他说：“要不给你找个老师点拨点拨你写作吧。”
    许海博假装不高兴地拒绝：“不要了吧，我一周补两次数学，两次英语，还要补语文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海博妈说：“不找老师，你自己学吗？你要是自己一门心思学习，我至于到处给你找老师吗？你这一年的补课费都够人家在国外留学的学费加生活费了，我为了谁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周末还出去踢球去，你只要成绩不掉，我也不拦你踢球，关键是你看看你的成绩，你们老师也说你的作文儿写的不行，这作文儿占了多大的比重啊，不能凑合。”
    “得得得，我补行了吧。”许海博佯作妥协，“不过我这天天往外跑去上课，功夫都耽误在路上了，要不还找凡凡得了，她不是语文挺厉害的吗，号称作文还老被年级传阅的，她给我说说写作文的心得就得了，她学校离得近，来咱家也方便。”
    不知是不是他表现得有点儿急切，语气没有拿捏好，听他说完，他妈并没言语，只微微蹙眉睨着他，目光中有种洞悉一切的犀利，他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被他妈给识破了，心虚之余又有些脸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海博妈的话让许海博心里忽悠一下，还好紧接着便听他妈话锋一转，“你是觉得凡凡好说话，管不住你是吧？让她来给你讲，是让她来当幌子，不耽误你玩儿吧！”
    许海博心里暗舒了一口气，欲擒故纵地回说：“我玩儿什么啊，这不是因为之前您找她帮我补过会考，我这才想起她来了吗……得得，算我没说啊，您爱找谁找谁。”
    海博妈想想之前凡凡的确是帮海博补课顺利过了会考，而且凡凡写的作文也确实好，便放松了警惕回说：“你觉得合适，人家未必有时间啊，老麻烦人家也不合适。”
    许海博轻描淡写地回说：“有没有时间问问呗，再说作文儿这种事其实也就说说技巧心得什么的，还能补哪儿去啊，来个两三回就差不多了。”
    海博妈似被说动了心，想了想说：“我先问问你宋姨的。”
    得了他妈这话，许海博便觉事情成了，她妈只要跟宋姨开口，没有不行的道理。
    许海博在得意自己的计划进行顺利之时，又想补作文这种事确实一两次也就差不多了，有什么方法能让徐若凡多来几次，可他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只腹诽徐若凡怎么偏科偏得这么厉害，但凡数学和英语哪个能拿得出手些也好啊。
    许海博的如意算盘没能再打下去，第二天他妈兴冲冲地说给他找了一个老师说作文，这老师前几年跟着判过高考作文，说不用你跑多远去找人家，人家老师父母家就在咱们小区，我留了电话，哪天人家来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去。
    许海博被哗啦泼了一大盆冷水，透心儿凉。
    两天之后，许海博敲响了资深语文老师的家门，对方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谢顶大叔，说话拿腔拿调，看上去和蔼热情，但看他的眼神中总有种“孺子不可教”的轻蔑，本就郁闷的许海博内心暴躁得想要骂人，完全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恭敬地听着对方吹了一个多小时的牛逼。
    回家后他妈问他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感觉还不如我们老师课上说的呢。
    他妈只说他是没认真听，不过见他一副抵触的样子也没强求他再去第二次，只给人家老师打了个电话，客套感谢的话说了一堆，说孩子回家说挺有收获的，两人聊到最后，对方随口说了一句“其实高考作文有很多技巧，比如同样水平的作文，字写得干净漂亮，分数肯定会高些”。
    于是，许海博偷鸡不成蚀把米，日常课业增加了一项：田英章楷书全套，一日一篇。
    为了不让自己的高三生活彻底陷入地狱模式，许海博没敢再搞什么幺蛾子，只是暗戳戳地视奸徐若凡的朋友圈。
    看她一边抱怨自己又涨了两斤，一边晒各种美食照，摆盘精致的特色西餐、碟碗满桌的日料自助，喷香热辣的牛油火锅，或者仅仅是半夜的一碗泡面加卤蛋，紧接着第二天的朋友圈一定会发立志减肥的内容。
    看她沉迷了一阵手工发饰，三天两头地发自己手作的各种蝴蝶结头饰，在评论里一大长串地回复“给你留着”、“当然有你的”、“哈哈哈快来申领”，他妈还拿回来三四个，感动地说是凡凡亲手给她做的，他觉得样式有些夸张，但他妈显然很喜欢，每天戴着上班。
    看她和朋友们约去唱歌、密室或逛街，大部分都是女生，偶有男生，也都是三五个人一起的合照，但他还是会眼尖地发现某个男生居然一个月内在她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两次！某张照片背景里的男生是不是在偷偷瞄她？把照片放大再放大，确认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是她后面那女生的，还是贴在她旁边的那个四眼儿挫逼！
    他有时也会在她的朋友圈下留言，她几乎都会回应，跟他你来我往地调侃几句，但也有偶尔不理的情况。与之相反，吴磊在她朋友圈仅有的几次留言，她却次次回复，而且回复的字数都比给他回的多。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郁闷地搓搓脸或揉揉头发。冷静下来后，看见镜中顶着一头炸毛的自己，难免自嘲一声傻逼。
    许海博觉得高三生活怎么这么漫长，别人每天都在感慨时光易逝，转眼同窗就要各奔东西，期盼时光啊你慢些走，慢些走，他却天天在想，怎么你妈的还不高考！
    那感觉大概就是发现某家小店有一款心仪已久的限量版球鞋在售，还正好是自己的鞋号，想着拿到下个月的零花钱就能凑够钱去买，每天忐忑不安地就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模，二模，三模，日盼夜盼的许海博终于挨过了高考。
    得知被 b 大录取的当天，许海博就给徐若凡打了电话，堂而皇之地说：“我考上 b 大了，你请我吃饭吧。”
    “恭喜恭喜。”徐若凡说，“不过你考上大学，不是应该你请客吗，怎么要我请你。”
    “谁让你当初看扁我考不上的，现在考上了，你不得表示表示吗？”
    “我那话是对你的激励，激将法懂吗，你考上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还是你请我才对啊。”
    徐若凡以为许海博会怼回来，没想他回了一句：“那行吧，我请你就我请你。”
    嗯？这么痛快？徐若凡有些意外。
    “你想去哪儿吃？”
    “随便，你请客就你定吧。”
    “西餐，日料还是火锅？”
    徐若凡有点儿不适应许海博突然的殷勤大方，觉得火锅可能便宜些，回说：“我都行，要不……火锅？我好久没吃了。”
    “大夏天的吃火锅？”
    “嘿！这不是你给的选项吗！”
    “那就火锅吧。”许海博说，“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告诉我哪家，咱们在店里见就行。”
    “我去接你吧，我晚上先搜搜哪家火锅好吃，我十点左右到，快到你家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徐若凡想说十点有点儿太早了吧，可人家请客，自己也不好这么多事儿，便回说：“哦，好，明儿见。”
    挂上电话，徐若凡觉得有些不对，许海博这是专门给她打电话请她吃饭的吧。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两人有三四年没有单约过了，好像是从她上高中开始，除了他高二时她给他补了三个多月的课，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家里大人约饭聚会或旅游。
    他肯定是有企图，可要说是因为进了 b 大，想让她这个学姐多关照关照倒也不至于，到时候还不定谁关照谁呢，那他这是忽然觉得她这个发小儿的宝贵，想要巩固一下友谊？
    第十三章 四舍五入也算约会
    许海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手机，九点一刻。
    昨天约的十点钟，他到早了。
    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外面等会儿再给她打电话。
    其实现在给她打电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她没准备好，肯定会叫他去她家坐一会儿。他不是没去过她家，也不是不认识她家人，可如今他心境不一样了，总有些心虚，好像某个不经意的小细节就会把他的那点儿情思暴露于人前。
    许海博到徐若凡家小区对面的公园转了一会儿，篮球场上有两拨人在打篮球，但他既没心思加入，也没心情多看，只时不时地看看手机时间，盘算几点给她打电话更合适。
    九点四十五分，许海博一边从公园往外走，一边给徐若凡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快到了。
    徐若凡电话里回说：“你直接来我家吧，让司机把车开进来，我还得等会儿。”
    “没事儿，反正我也得几分钟才到呢，我一会儿就在大门口等你吧，空气挺好的。”
    “哦哦，那我赶紧着。”徐若凡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第10节

    许海博到了徐若凡家小区门口，向里望了望，没见她的身影，走到一旁的树荫下避阳，觉得一会儿让她看见自己这么站着干等，好像有些傻，便拿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新闻应用。
    他低头刷了十来分钟新闻，忽然有人与他打招呼。
    “你好。”许海博抬头，一个年轻女孩儿牵着一只拉布拉多，笑盈盈地问他，“能加个微信吗？”
    “嗯？”许海博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对方是搞推销的，可看样子又不像。
    大概是觉得他懵懵的样子挺可爱，女生冲他歪头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许海博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说：“不要了吧，我等人呢。”
    “女朋友？”
    “呃……”许海博犹豫了一下，没甚底气地应了一声：“是。”
    他话音才落，余光便瞥见一抹黄色从小区大门里走出来，转头看去，正见徐若凡向他招了下手走过来。
    女生冲许海博露了个遗憾的笑容，牵着狗走了，与徐若凡擦身而过时还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徐若凡虽不认识对方，但见她刚刚和许海博说话，便也忙回了个友好的笑容，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谁啊？认识？”徐若凡走到许海博身前问道，惊异他在这儿居然还有熟人。
    “不认识，问路的。”许海博随口敷衍。
    “问路？”
    遛狗的问什么路，徐若凡又疑惑地望了望那女生的背影。
    徐若凡回头的时候，许海博的目光刚好可以不加掩饰地打量她。
    牛仔短裤，帆布鞋，黄色条纹的短袖针织衫，小巧的斜肩包大概只够装下手机和钱包，头发很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发圈上是一朵黄色太阳花。
    很清纯的一身打扮，穿在她身上却又多了另一种味道。
    针织衫的大圆领刚好露出锁骨，上衣很紧身，胸前的黄色条纹被撑得有些微的变形，背包的肩带不偏不倚地压在她两胸之间，愈发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胸型来。
    许海博脑子里瞬间蹦出的就是米娜的那句感慨：凡凡姐多好啊，波涛汹涌的。
    许海博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速，在她回过头来的一瞬间，赶紧把目光移开，假装张望路上是否有出租车经过。
    “去哪儿啊？”徐若凡回过头问。
    “啊？”许海博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拿手机给她看自己昨天选好的餐厅， 开在某家购物中心顶层的一家网红重庆锅 。
    徐若凡看了看说：“不太远，咱们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那就逛逛呗。”许海博答得漫不经心。
    徐若凡喜欢逛街，但是和许海博一起逛街？好怪。
    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购物中心从一层往上慢慢逛。
    乘滚梯上楼时，有两个男生从旁边的滚梯迎面向下，其中一个男生瞥了徐若凡一眼，及后与同伴耳语了一句。
    徐若凡扭头看着楼上的一家店，没注意，许海博却清楚地看到那傻逼的眼睛在往哪儿瞄。他转过头，正看见两个男生看过来，他一个凶狠的眼刀子过去，两个男生脸色一赧，讪讪地转回了头。
    怕许海博觉得无聊，徐若凡初时只是随便进一家店，草草看一看就出来，不过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许海博今天明显有些不对头，对她好像过分殷勤了一些，几次三番的要帮她背包不说，还很主动地陪她逛服装店，甚至亲自挑了几件衣服说适合她，让她去试穿。
    热情是挺热情的，就是审美真的让她不敢恭维，全都是毫无设计感的肥大 t 恤，或森女风的宽松连衣裙。
    他也没有往日怼她时那么精神奕奕，两人逛了这半天，他居然一句损她的话都没说。甚至她拿了一款香水试纸让他闻的时候，他居然说挺好的，问她是不是喜欢，他说话的神情语气，好像她说是，他便会立刻买下送给她似的。
    徐若凡不觉受宠若惊，只是想他肯定有一个大忙要她帮。
    本想逛一会儿就去吃饭，但转了几家店便十二点了，又怕饭点时人多，两人索性多逛了一会儿，一点多才进了火锅店。
    服务员问说是否现在点餐，徐若凡说我们先看看。
    服务员走后，两人各自拿着菜单翻看，徐若凡一边翻看一遍说：“说吧，有什么事儿求我，我也好看看点多少。”
    “谁说有事儿要求你了？”
    “好端端的请我吃饭，不是有事？”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吃饭啊。”
    徐若凡打量着许海博，玩笑说：“别告诉我你交女朋友了，干了坏事儿，让我陪她去打胎？”
    许海博脸上一黑：“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点儿高，惊得临近几桌客人都向他们这边好奇地望过来。
    徐若凡没料到他这么激动，回说：“开个玩笑，其他的我也想不出你有什么非找我不可的事儿了。”见许海博沉着脸，很不开心的样子，又说，“哎呀，说了开玩笑的嘛，干嘛那么小气。”
    许海博睨着徐若凡，胸中郁卒。
    徐若凡不晓许海博的心思，见他不高兴，便忙转移话题说：“哎，对了，你知道晶晶姐到 b 大当英语老师了吗？”
    “嗯。”许海博应了一声，还在为她刚刚的话郁闷。
    徐若凡说：“可惜我上不了她的课了，你没准儿能赶上她，多好啊，要是她教你，你随便考，不用担心挂科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英语那么差啊。”憋了整整半天儿，许海博终于对徐若凡开启吐槽模式。
    “就好像你英语多好似的，咱俩半斤八两。”徐若凡说，“听说她男朋友是校足球队的教练，你要是加入足球队没准儿还是他练你呢。”
    “你听谁说的？”
    “听我妈说的，说跟她是高中同学，她去 b 大当老师就是因为她男朋友在这儿吧，你妈没跟你说吗？”
    “没有，我没你们女的那么八卦。”
    “嘁……”徐若凡才要说话，瞥见旁边过来两个人，不禁一脸惊喜地站起来打招呼。
    许海博回头看过去，却是方哲和安然。
    “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啊？”徐若凡道。
    “听说这家店挺火的，过来尝尝，就你们俩？还是叔叔阿姨们也在？”安然说着四下看了看。
    “就我们俩。”
    “哦……”安然下巴微扬，唇角带笑，一副了然之色。
    徐若凡知她误会了，忙说：“海博考上我们学校了，请我这个学姐吃个饭表示表示。”
    安然微笑着，只管点头。
    许海博的目光在安然和徐若凡之间游移了一下，品出些味道来。
    “就你们两个人吗？既然这么巧，咱们就一起吧？”徐若凡邀请道。
    安然玩笑说：“不妨碍你们约会就行。”
    徐若凡红着脸摆了下手：“哎呀，别逗了，倒是你们，方哲哥要走了吧，希望没影响你们二人世界。”
    “不会。”安然笑着和方哲坐了下来。
    安然和方哲今年大四毕业，安然考取了 a 大的研究生，方哲则准备往德国继续深造，再过两周就要走了。
    虽然之前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许海博之后也没再与方哲和安然联络过，但从徐若凡和他们的聊天听来，她和安然好像一直保持着联系，关系还挺好的。
    饭间，几个人一直在聊方哲去德国的事，许海博脑子里则一直在想刚刚徐若凡和安然那一来一回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她二人之间肯定是说过什么事，关于他和徐若凡的。
    他在自助台加小料的时候，瞥见三人说话时似乎在往他这边看，转回头想了想，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第十四章 男友力
    一顿饭下来，四个人聊得很开心，吃完饭，几个人从火锅店出来，边聊边往电梯间走，路过一家鬼屋，徐若凡问其他三人要不要进去玩儿会儿。
    方哲看看安然，安然说她没玩儿过，挺好奇。
    许海博对徐若凡说：“不要了吧，你要想玩儿，看看附近有没有密室什么的，你这小胆儿，看见耗子都能吓飞了魂儿，要吓出个三长两短的，我没法跟你妈交代。”
    徐若凡说：“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说完又问前台小哥哥，“您这里有耗子、蛇、歇了虎子之类的吗？呃……还有青蛙、瘌蛤蟆、蜘蛛、蟑螂、大肉虫子什么的也没有吧？”
    小哥哥腼腆地笑了笑，不太确定地说：“我也是刚来打工没两天，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吧，都是鬼怪僵尸什么的，我帮你去问问。”说完便去问旁边的女店员，待把徐若凡刚刚说的那些东西都说了一遍，惹得女店员也笑了。
    女店员对徐若凡笑说：“放心，除了工作人员，里面没活物，但是你说的这些布景里可能会有。”
    “那我就应该没问题，只要不会动，我就没事儿。”徐若凡说得信心满满。
    四个人犹豫的时候，旁边站着的三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过来跟他们搭话：“请问，你们是要去玩儿吗？能和你们一起吗？我们三个想去又有点儿怕，人多能壮壮胆。”
    “行，咱们一起。”徐若凡满口答应。
    因刚刚吃饭方哲抢着结了帐，这回买票便是许海博请客。前台小哥哥把七个人叫在一起说注意事项时，许海博低声对徐若凡说：“用不用我先去楼下给你买条裤子备着？”惹得徐若凡给了他一个白眼。
    听完注意事项，几个人进了第一间屋子，许海博和方哲走在前面，徐若凡挽着安然的胳膊走在中间，三个小姑娘走在最后。
    徐若凡虽然第一次玩儿鬼屋，但也听过介绍，知道里面会有突然跑出来吓人的工作人员，她一边暗暗告诉自己“都是假的”，一边四下观看，想要提前发现隐藏在暗处的“鬼怪”，避免被吓。
    “啊！”身后蓦地一声尖叫，走在后面的三个女孩儿忽然变着音调地尖叫着往前冲。
    徐若凡和安然被吓到，不知情况的只管跟着往前跑了两步抓住许海博和方哲，两个男生回头把她二人拽到身后，见得后面跑出一只“女鬼”，但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只是站在入口处白着张脸向他们伸手。
    被这么一吓，三个女孩儿再不敢走在后面，方哲和安然主动殿后，三个女孩儿在中间，徐若凡和许海博走在前面。
    徐若凡初时抓着许海博的衣服躲在他身后，但因吓得半闭着眼，许海博快了她跟不上，扯着衣服勒他脖子，走慢了她又踩他的鞋，及后许海博干脆把她拽到自己旁边并行。
    “你老闭着眼有什么意思啊？”许海博看着整个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徐若凡调侃，“你刚刚不是挺能的吗？怎么怂成这样。”
    徐若凡也没心思跟他回嘴，在又一次被旁边窜出来的一个浑身是血的“僵尸”脸贴脸地吓到之后，就死活不睁眼了，完全长在许海博胳膊上一样，由着他带着往前，左拐或右拐。她眼睛虽闭上了，但耳朵还是能听到，三个女孩儿在她身后一会儿叫一嗓子，一会儿一声“妈呀”的，让她更不敢睁眼了，甚至为了给自己壮胆，大声唱起了龙的传人。
    三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儿受徐若凡感染，也跟着开始唱歌。没了各种尖叫，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偶有什么突发状况，几个人也是先叫后笑，互相安慰，开始慢慢适应起来，唯独徐若凡一直闭着眼，任凭许海博怎么说就是不睁眼。
    “快到了吗？还有多远啊……怎么还不到……啊！！！”
    碎碎念着的徐若凡忽然一声破了音的尖叫，等几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跳到许海博背上了。
    “有东西抓我脚！”徐若凡带着哭腔地说出这句话。
    后面几个人低头一看，确实从旁边木箱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几个女生蹦跳着闪开，安然躲闪着说了一句：“真是够敬业的，这要不小心踩着，得算工伤吧。”
    其他几个人被逗笑了，三个女孩儿还跟着起哄说让老板给这个“鬼手哥哥”加鸡腿。
    许海博转头对还在自己背上的徐若凡说：“你瞧瞧人家，比你还小呢。”
    徐若凡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会儿什么也不管了，埋头在他肩膀上，只管一个劲儿拍他说：“快走快走，跑出去，快跑！”
    徐若凡死活不下去了，眼是不敢睁的，要不是怕掉下来双手死死地扒住了许海博的肩膀，恨不得用手把耳朵也捂起来。
    许海博就这样煎熬了半程，倒不是背着徐若凡有多累，只是她的脸埋在他肩膀，她只要一开口，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侵袭着他的耳朵和脖子，与之相比，她紧紧夹着他腰部的双腿，和自己手掌摸着她大腿的触感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11节

    许海博觉得越来越热，但他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热，不是屋里的温度高，是他周身的血液似在一点点儿地沸腾，从内而外的燥。
    蹦出来的僵尸，追上来的女鬼，惊悚的音乐，阵阵阴风，所有这些全都不起作用了。为了不让自己出现什么让大家尴尬的情况，他只能在脑子里不停地播放美摔的画面，想象自己背上的不是徐若凡，而是壮汉！肌肉男！日本相扑！
    直到出了鬼屋，徐若凡才从他身上下来，许海博解脱的同时又有些恋恋不舍，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只作一副又气又好笑的模样说：“我今天真是再一次刷新对你的认知了。”
    徐若凡说：“敢情是没抓你们腿，你要被抓那么一下，你也得怕。”
    许海博笑：“我没说胆儿，我是说体重。”
    徐若凡红着脸打了他一下，其他人都跟着笑。
    前台小哥哥和女店员也笑说他们开业以来，她是第一个闭眼走完全程，还被同伴背出来的。
    徐若凡辩解：“没全程闭眼，一开始睁眼来着。”
    女店员说刚刚在监控里看你们，你窜到你男朋友背上那一下真的麻利快，不是跳上去的，是连拽带蹬爬上去的，跟上树一样，是不是练过。
    几个人看许海博腿上还留着徐若凡爬上去时踩的脚印，纷纷表示刚刚那一幕的确惊心动魄，真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上去了。
    许海博暗喜被人称作徐若凡的男朋友，心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肯定是她对他的态度与众不同，人家才会这么说。
    徐若凡则被逗趣得红了脸，也没心思分辩和许海博的关系，只一个劲儿地跟女店员说你家鬼屋真的太可怕了，回去一定介绍同学来你家玩儿。
    不过觉得这家店足够精彩恐怖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事后安然和方哲都表示还好，没有预想中的恐怖，许海博为了调侃她，直说里面其实挺假的，鬼怪打扮得还有几分搞笑。
    徐若凡不相信只自己一个人吓到破胆，回家后特意上大众点评上搜其玩家的评价，想要佐证自己并非胆小如鼠，结果大失所望，评论里几乎清一色地说这家店恐怖等级不怎么高。
    她翻评论时竟然看到一条今天与她们搭伙入场的女生的评价：和闺蜜偶然路过，第一次刷鬼屋，开始有点儿怕，都不太敢进，刚好有两对情侣，就商量和他们组队一起。刚开始时没有准备，真被吓住了，后面的慢慢适应就好多了，总体来说恐怖程度三颗星吧，很适合我们这样的新手。和我们一起的一个小姐姐超级搞笑，进门之前信心满满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女汉子，结果进去之后发现是软妹子，全程闭着眼，后来被吓得干脆跳她男朋友身上去了，哈哈哈，她男朋友虽然调侃她，不过也背着她走完全程了，小哥哥辛苦啦，哈哈哈哈。ps：两个小哥哥都挺养眼的，羡慕羡慕。
    这条评论下居然还有商家的回复：小哥哥男友力全开，哈哈哈哈。
    徐若凡无语，哈哈什么哈哈，真的那么好哈么。
    另一边，许海博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试探着给方哲发了一条信息：哥，有个事儿请教你一下，我想追个女孩儿，给传授传授经验吧。
    对方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凡凡？
    许海博没想到方哲回得这么直接，不过这正是他想听到的，这是不是能说明凡凡和安然确实聊过他？
    第十五章 不可能这么巧吧
    大三开学，关宜静和小白领分手了，肖潇说现在 306 宿舍就剩李倩一根独苗，距离大一时畅想的四对情侣一起出游的美好愿景不进反退，这可不行，今年必须集体脱单。
    在找男朋友这件事上，关宜静从来不急，说一切随缘，不过她的缘来得都比别人都容易些是真的。徐若凡也就是在心里期待憧憬一下。肖潇则是真正的行动派，开学没多久，就给各学院男生颜值重新排了个名，说因为她首席毕业了，工程学院平均颜值咔嚓掉了一大截，已经挤不进前三了；她们文传今年照样疲软，男生本来就少，新进的男生颜值也都不高；经管水平整体有上升，但特别出挑的没几个；信息学院今年的新生倒是一枝独秀，她已发现几个不错的小哥哥，列入她的后备名单了。
    被肖潇列入后背名单的，就有今年入了信息学院的许海博，不过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肖潇的名单上。
    那是大一新生军训归来的那第一周，徐若凡在教学楼里碰到了许海博。她当时和宿舍三个人一起课间换教室，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忽然被人点了一下后脑勺，她转头看过去，见得许海博从她旁边下来，旁若无人地冲她笑着眨了一下眼，匆匆下楼去了。
    肖潇伸着脖子往下望了望，兴奋地说：“谁啊？”
    徐若凡揉了揉后脑勺：“我一个发小儿。”
    旁边的关宜静忽然想起来问说：“是不是你照片里那个？你弟？”
    徐若凡“嗯”了一声。
    关宜静说：“真人比照片帅。”
    “还好吧。”徐若凡道，那么匆匆一眼就看出帅来了？
    “什么还好啊，刚刚冲你眨眼那下很苏好么。”肖潇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什么啊。”徐若凡当肖潇在说笑。
    “我也觉得有点儿像。”李倩也说，“看你的眼神里有光。”
    徐若凡笑说：“没光那是瞎子，你干脆说他眼神里都是星辰大海得了。”
    关宜静摇头啧啧两声。
    “哎呀，我跟他真没事儿。”徐若凡解释说，“就是发小儿，都说他是我弟了。”
    关宜静叹说：“要不你母胎 solo 呢，老天爷诚不欺你。”
    另一边，和许海博同行的同班同学曾骏也问他说：“那女孩儿谁啊？”
    许海博答说：“发小儿。”
    “是咱们学院的吗？不是大一的吧？”
    “大三的。”
    “看着就不像大一的，大三的小姐姐就是好看啊。”曾骏随口道。
    大一大二的英语课是分班教学，入学的时候有一次分班考试。许海博虽然常吐槽徐若凡英语差，其实自己也真没好到哪儿去，abcd 四个班，许海博在 c 班，和他同在 c 班的，还有同班同寝的侯震和曾骏。
    三人进教室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许海博才坐定，抬头便见了吴晶一边往讲台上走，一边扫视教室里的学生，似乎在找人。
    不是这么巧吧？许海博心下嘟囔了一句，走到前面去跟吴晶打招呼。
    吴晶走到讲台上放了包，见许海博走了过来，笑说：“我拿着学生名单的时候，就猜是你。”
    许海博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说：“我暑假和凡凡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聊来着，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的课，没想到真赶上了，太巧了。”
    吴晶笑说：“上我的课说明你英语没好好学。”
    “你教我就踏实了。”
    “我可不讲情面啊，该给你 59 就是 59，一分儿人情分都没有。”
    “别啊，这么多年姐姐白叫了？”许海博笑。
    时上课铃响了，许海博抬手跟吴晶示意了一下，走回自己的座位，吴晶的目光很自然的跟过去，看到许海博旁边的侯震，脸上的表情滞了一下，转望向别处。
    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找位子坐下，曾骏回头问许海博：“老师你也认识？”
    许海博小声说：“我一个姐姐。”
    “你姐？你什么姐姐啊？”
    “我爸妈同学的孩子，发小儿。”
    “又是发小儿？你丫到底多少发小儿啊，都在咱们学校？还都是漂亮小姐姐。”
    “我也觉得挺巧的，她也是刚来咱们学校当老师，就赶上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坐在许海博旁边的侯震始终没插话，只单手撑着额头，微微挡着自己的脸。
    随着上课铃声结束，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吴晶开始做自我介绍，先说了一段英文，之后才换成中文：“大家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英语老师，我叫吴晶，你们可以叫我吴老师，虽然大家现在在 c 班，但是一次的考试成绩并不能说明什么，高考结束后，大家过了一个长长的暑假，可能有些放飞自我了，希望大家能收一收心，争取下学期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教室里零星起了些笑声，吴晶继续道：“虽然 c 班不要求全英语教学，但是我还是会尽量在课上多用英文授课，如果大家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打断我，另外也欢迎大家多提问。”
    她话音才落，教室后排便有男生喊了一句：“do you have a boyfriend？”
    教室里立时一片哄笑声。
    吴晶脸上略过一丝红晕，淡淡地笑说：“这位同学用英语提问的方式值得鼓励，但是希望下次是问与英语课有关的问题。”
    课间的时候，许海博上去和吴晶聊天儿，曾骏问侯震去不去外面抽烟，侯震没听到似地垂着头划手机，曾骏便自己起身出去了。
    两节英语课结束，学生们鱼贯而出，吴晶转身去擦满满一黑板的板书，飞下来的粉笔末让有过敏性鼻炎的她忍不住连声打喷嚏。
    “我来吧。”许海博上前抢过她手里的板擦。
    “我自己来就行。”吴晶道，“你不着急去吃午饭吗？”
    “这点儿去人多，晚点儿去正合适。”许海博边擦边道。
    曾骏从窗台上拿了一块抹布，随手打开自己带来的矿泉水倒上去，把抹布弄湿拧干，走上前帮忙说：“别拿板擦擦了，用湿布擦，不飞尘。”
    吴晶担心地说：“这样黑板会不会花啊。”
    “咳，没事儿。”曾骏说。
    教室后面，侯震在自己座位上磨蹭了一会儿，踟蹰地走了过去，走到教室第一排桌边便站住没再上前，有些局促地看着吴晶。
    吴晶则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他这么一个人似的，在讲台上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书和教案，一件件抚平摞好，再仔细地放进包里，收完对着快擦完黑板的许海博和曾骏说：“麻烦你们了，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许海博回说：“你走吧，我们这也擦完了。”
    吴晶对许海博和曾骏笑了笑，转身离开。
    侯震的目光追随吴晶的背影出去，滞了片刻方收了回来，靠坐在身后的桌子上，垂眸望着地面出神。
    与许海博那次在教学楼里的偶遇后，肖潇旁敲侧击地问过徐若凡好几次，是不是和许海博真的没什么，真的不喜欢他，真的一点儿想和他发展的心思都没有。徐若凡说没有，真的就是发小儿，要想发展早多少年就发展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肖潇说你要真没想法，我们可就要有想法了啊。她说这话的时候，徐若凡没明确表态说“随便”，只是露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老实说，她心里不希望肖潇她们和许海博扯上什么关系，但她觉得这不是她对许海博有什么想法，只是不想让自己不同的朋友圈子有交集。
    不过肖潇对许海博的“惦记”也只停留在和她开玩笑上，真正把他列入后备名单是在信息学院的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一向是肖潇近距离观察结识帅哥的最佳场合，肖潇对信息学院新一届学弟颜职评价很高，问到信息学院迎新晚会的时间后就拉着同宿舍的人一起去。徐若凡当然首当其冲被她拉上，李倩有了孙铭，心无旁骛，本来也不好热闹，自然推脱不去，关宜静虽然在结识帅哥上并不十分积极，但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干，就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三个人去的有点儿晚，大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人，她们只能在旁边过道里站着。
    很快，晚会就迎来了第一个小高潮，信息学院大三张一驰的吉他弹唱。张一驰在信息学院，乃至 b 大都挺有名的，虽然长得不算帅，但是有一把好嗓子，又很有才气，不单吉他弹得好，还会自己写歌。当年她们大一入学时，文传还特意请了张一驰作为外援参加他们学院的迎新晚会，着实惊艳了一把。后来每个学院的迎新都要请他去唱一首，不过三年下来，他每每唱的歌也就那一两首，听多了多少有些审美疲劳，当然大一的小妹妹们还是不出意外地被他磁性的嗓音迷倒了。
    当年肖潇初听张一驰唱歌时，也像这会儿的大一小妹妹一样有些迷他，很快要到了他的手机号，有一段时间两人联系得还挺频繁，说有些暧昧也不过分，不过没多久肖潇就在校园里见到了方哲，对张一驰的热情马上便消退了，察觉到肖潇的冷淡，异性缘同样不错的张一驰便也抽身，但两人始终不远不近的联系着，用关宜静的话说，两人算是互为备胎。
    这会儿肖潇拿了手机低头发了个信息，一旁关宜静便明察秋毫地说：“给张一驰发信息呢？”
    肖潇随口说：“嗯，表扬表扬他。”
    张一驰的节目结束后，一些特意为看他而来的女生便走了，关宜静手疾眼快地抢过去占了位子，她们三人这才坐下。
    下一个节目是对口相声。这两年多，徐若凡跟着肖潇看了好多场迎新晚会，相声每次也都有，但老实说，都不是很精彩，学生说相声，大多是背稿子，连业余的都算不上，很多人又放不下身段搞笑，所以大众喜闻乐见的节目，在迎新晚会上常常沦为鸡肋。
    众人对接下来的节目显见也没抱太大期望，不过节目才开场三分钟，台上一对演员接连抖的两个包袱一下子让众人眼前一亮。肖潇坐在三人中间，对徐若凡和关宜静说：“这是请的外援吧，我怎么听着跟专业的似的。”
    徐若凡也觉得台上两人不像普通学生，两人一高一矮，身着的大褂都很合身，一看就是量身定做，不像是临时借来充数的，举手投足带出的范儿没有几年的功夫是出不来的，嘴皮子也利索，包袱一个接一个，还有现挂，把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就调动起来了，观众们被逗得前仰后合，徐若凡和肖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向笑点很高的关宜静也加入了叫好儿的行列。
    相声结束，观众们高声叫好，嚷着再来一段儿，两个演员抱拳拱手谢了两次幕，颇有点儿角儿的意思。
    两人下场后，主持人上场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二人，原来真是半专业，矮个儿的逗哏是他们文传研究生部的师兄，居然是一位耳熟能详的相声演员的关门弟子，捧哏的是他请来的外援。
    接连两个精彩的节目，把晚会一下子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观众一下子对后面节目的期待提到老高，徐若凡莫名为后面的节目担心，不知接得住接不住观众的情绪和现场的气氛。
    主持人笑着报幕：“感谢师兄给我们带来精彩的相声，下面轮到我们大一新生出节目了，我相信这个节目也是你们大家期待已久的了，《广岛之恋》，演唱者：左苗苗、侯震，钢琴伴奏：许海博。”
    主持人话音才落，全场便响起了兴奋的拍桌子和吹口哨的欢呼声。
    关宜静也凑过来问说：“是你弟吗？他还会弹钢琴啊？”

 第12节

    徐若凡有些吃惊，没想到还有许海博的节目，答说应该是他，但声音完全被场内观众的声音盖过。
    徐若凡和关宜静因现场观众高涨的气氛不明所以，坐在二人中间的 b 大百晓生肖潇解释说：“组织晚会的人还挺有心的，侯震和左苗苗是信息这届大一的颜值担当了，再加上一个你弟，二王一后，谁还管唱得怎么样啊，也就这组合能接住刚刚那相声了。”
    肖潇话没说完，便见许海博拿着个琴谱上台，坐到了舞台旁边从开场便一直没人动过的钢琴前。
    第十六章 我的竹马不可能这么受欢迎
    全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光笼在许海博身上，观众席中忽然有女生大喊了一声：“许海博！”
    场面立时有些沸腾，暧昧的笑声和欢呼声四起，众人纷纷探头往前方望过去。
    徐若凡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往前看，却因离得远，看不真切。
    琴声起，嘈杂渐渐静了下来，只剩一些窸窸窣窣的低语。未待众人如何欣赏琴声，舞台上的光束便又移开，引着侯震左苗苗牵着手出来，吸引了观众的目光，而徐若凡的目光却始终定在许海博身上，他弹得投入又漫不经心，仿似没在意到台下满场观众。
    许海博从小学开始弹钢琴，但她却似乎一直忘了他会弹琴这个事实，只因为他实在太爱运动，于打球游泳上又委实出众，以至于她把他其他的才能都忽略了。
    许海博的多才多艺其实是被他妈逼出来的，陈姨和她妈虽是闺蜜，但教育理念完全相反。她妈对她和她弟完全是放养，信奉解放孩子天性，让孩子快乐成长那套，从小到大只应她自己的要求给她报过一个舞蹈班，结果她学了半年就放弃了，放弃也就放弃，她妈也不逼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陈姨则属于大多数的家长，望子成龙。许海博从小就在各类辅导班兴趣班中摸爬滚打，真的是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围棋和钢琴是学得最久。他也总是抱怨，也有过抗议，但他妈说如果他想继续打球游泳什么的，就不能断了围棋和钢琴，如此，为了自己的爱好，他真就咬牙学了下来，直到高二课业紧张后，他妈才放松了对他的要求。
    她以前挺同情他的，觉得他活得好累，还以他姐姐的名义，帮他请假逃过兴趣班的课，可此刻见他明明坐在舞台暗处，却自带追光一样，让她挪不开眼，她又对他心生羡慕，人生第一次对她妈的教育理念产生了质疑，有一瞬间甚至想以后她有了孩子，也要他去学钢琴，学围棋，让他去打球和游泳。
    她正出神，听见坐在她前排的几个女生在说许海博的名字，不禁微微向前倾了下身子。
    “我就知道他打球挺厉害的，没想到还会弹琴。”
    “是啊，之前听苗苗说许海博给他们伴奏我还以为她逗我呢。”
    “这么一看更帅了，完了，我要改换阵营了。”
    “我还是觉得侯震更帅。”
    “可是许海博身材好啊。”
    “那倒是……”
    一个女生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什么，旁边两个女生凑过去，窃窃私语后，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徐若凡忽然一阵烦躁，好像是自己粉了许久的一个小众明星，忽然有一天爆红，被一众新粉抢了偶像那种郁结不爽。
    但是把许海博比成偶像，又不太贴切，她也从来没粉过他。
    又或许是因为她把他当弟，她这是被小女生抢了弟弟的姐姐心态？如果将来丁丁有一大堆女生喜欢，甚至有了女朋友，她会不会也是这种心情？好像也不会，她其实还挺期待丁丁有个小女朋友让她八卦一下的，当然必须要在她有男朋友之后，被还在上小学的弟弟抢先谈恋爱什么的，太丢脸了。
    是怕许海博有了女朋友就不理她了？应该也不是，高中开始两人就各有各的朋友圈子，不在一起玩儿了。况且，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那几个女孩儿只是品评他一番，离当他女朋友还远着呢。
    不过，他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应该很快就会有了吧……
    接下来的两个节目，徐若凡全都没看进去，一直盯着舞台出神，关宜静似乎也渐渐失了兴趣，问肖潇说还要待多久，肖潇看她二人兴致都不高，也没坚持留下来。
    三个人起身出了阶梯教室，外面乱糟糟的站了许多晚会的工作人员，有才演完节目收拾东西的，也有着急忙慌准备上场。
    徐若凡一眼便望见在北楼梯口和别人说话的许海博，她想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又有些犹豫。
    回宿舍走南楼梯下去更近些，她正打算假装没看见他的时候，肖潇忽然扯了她一下说：“哎，那不是你弟吗，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徐若凡假装才看见许海博的样子，回说：“算了，他挺忙的吧。”
    “忙什么啊，他节目不是演完了吗，都碰上了打个招呼呗。”肖潇拉着徐若凡往许海博那边走。
    徐若凡心里有些抵触，不是不想与许海博打招呼，是觉得肖潇这么积极地拉她过去，其实是自己想认识许海博，想让她介绍。
    正和人说着话的许海博抬眼见了徐若凡，吃惊地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呢？来看演出的？”
    “没事儿干，和同学来凑凑热闹。”
    徐若凡说完，肖潇马上搭话对许海博笑道：“嗨，我是若凡同学，你是她弟吧，我在若凡手机里见过你照片。”
    听见徐若凡同学说他是她弟，许海博心里沉了一下，及又听闻徐若凡手机里存了他照片，心中又有一丝惊喜，他对肖潇露了个礼貌的笑容，应了一声“哦”，目光转向徐若凡。
    徐若凡未察他的心思，说道：“我刚刚看见你的节目了，我都快忘了你会弹钢琴了，挺厉害的。”
    许海博说：“好久没弹，手生了，刚刚还弹错了两个音。”
    “是吗？我们都没听出来。”肖潇插话说，“你这练了好多年了呢吧。”
    “咳，也没有，瞎弹。”
    正说着，有个女生从阶梯教室出来，叫了许海博一声，让他和同学一起进去帮忙抬什么东西。
    许海博冲那边招了下手，转对徐若凡说：“我先走了。”说完和同学一起进去帮忙。
    与许海博一起的男同学低声问了一句：“那是你姐？哪个学院的？”
    许海博搬着东西没抬头，闷闷地回了一句：“不是，发小儿。”
    从迎新晚会离开后，肖潇和关宜静一直在聊关于许海博的话题，回到宿舍，肖潇问徐若凡介不介意把许海博的手机号给她。
    “干嘛？你要追他啊。”徐若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随意。
    “谈不上追吧，就是认识认识，交个朋友。”肖潇答，“如果合得来的话再发展呗。”
    徐若凡说：“他比你可小了快三岁呢。”
    肖潇随口笑说：“年下更萌啊，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徐若凡顿了一下，想要说些别的转移肖潇要电话的心思，“我还是喜欢比自己大一点儿的男生，像李倩和孙铭这样的，有种被照顾被保护的感觉。”
    肖潇说：“弟弟也能保护啊，而且哥哥有哥哥的好处，弟弟有弟弟的乐趣，你不能那么死心眼儿啊，要不然会错过很多不错的男生。”
    徐若凡笑了笑，准备拿东西准备去洗漱，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可肖潇却根本没忘了要许海博电话的事儿，拿着自己手机问说：“你弟电话多少？”
    徐若凡不知怎么推脱的时候，关宜静在旁接话说：“行了啊，差不多得了。”
    肖潇和徐若凡一时都没明白关宜静的意思，转头看她。
    关宜静说：“你备胎那么多，就非得向许海博下手啊，为难若凡有意思吗。”
    肖潇有些吃惊地怔了片刻，回说：“什么备胎啊，你什么意思啊？”
    关宜静无所谓地说：“没什么意思，我也没说养鱼不好，就是劝你有点儿节制，别什么人都下手。”
    肖潇涨红着脸看着关宜静半晌，怼道：“谁养鱼了？你到处约炮去就是真性情，我多认识点儿男生就叫养鱼？你也太双标了吧。”
    “你哪只眼看见我约炮了？”
    “认识一个礼拜就上床不叫约炮叫什么？叫真爱？你真爱也太多了吧。”
    “我爱跟谁睡跟谁睡，关你屁事！睡你男人了？我就是跟多少人睡，我没惦记朋友的男朋友。”
    “我惦记谁男朋友了？有女朋友的男生我从来没伸过手吧？”肖潇说着又猛地转头问徐若凡，“许海博是你男朋友吗？”
    徐若凡没想肖潇和关宜静突然为这事儿呛起来，回说：“那倒不是。”
    肖潇转头对关宜静说：“听见没有？我之前也问过她多少次了，说了不是我才要电话号的吧，若凡都没说什么呢，你这儿打抱什么不平啊？”
    “我多事儿行了吧。”关宜静回了一句，拿着东西出去洗漱。
    关宜静出去后，肖潇没好气地向门口瞪了一眼，又转对徐若凡说：“我可没逼你，你要不想给，现在就直说，别回头让人家说是我逼你怎么着。”
    话说到这份儿上，徐若凡就是不想给，这会儿也不好直说，只怕火上浇油，便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直接给你也不合适，我先问问他吧，看他同不同意，没准儿他有女朋友了呢。”
    见肖潇仍黑着脸，便拿出手机说：“我这就问问他。”
    许海博那边的活动可能还没结束，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回，徐若凡就拿了东西去水房洗漱，见关宜静站在水池边刷牙，便凑到她旁边道：“你没事儿吧？”
    关宜静也不看她，嘴里含着牙膏沫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徐若凡知关宜静刚刚怼肖潇是为了她，结果自己否认了和许海博的关系，倒似驳了她的好意，心下过意不去，便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怕我为难，不过我也不想大家为了这事儿闹得不开心。”
    关宜静漱了口，吐到水池里，一边涮牙刷一边说：“我无所谓，反正我没不开心，你要是真觉得无所谓，你就把许海博的手机号给她，不过以后肖潇要真跟他好了，你别觉得后悔就行。”
    徐若凡听这话，觉得关宜静还是认为她和许海博有事儿，她是不太想把许海博的号给肖潇，但绝不是因为她对许海博有什么想法，便说：“我明白，不过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关宜静瞥了一眼徐若凡，欲言又止地耸了下肩。
    另一边，迎新晚会结束后，许海博帮着收拾搬抬，弄到很晚才结束，和同寝的侯震几个人往宿舍走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有徐若凡的信息，紧忙点开：
    问你个事儿，你有女朋友了吗？
    许海博心口猛跳了几下，不及多想，紧忙回了过去：没有。
    怕同伴看出什么，装作无事地把手机按了放回兜里，却紧张得完全不知道旁边人在聊什么，只是脑子里在琢磨她怎么突然问他这个，是他想的那样吗？不会吧，之前没什么表现啊，可要不是，问这个干嘛，还问得这么认真。
    许海博越想越不对劲儿，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看错她的问话了，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问你个事儿，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看错。
    许海博盯着手机屏幕，自己回答得好像很不自然，这么直白地回过去，就跟直接说“没有，快来做我女朋友吧”没什么两样吧。
    许海博点了点信息，不能撤回，趁着她还没回过来，又忙补了一句：“干嘛？想给我介绍女朋友？”
    这才像他平时跟她说话的语气。
    可走了没几步，又觉不妥。
    他这么回过去，她会不会理解成他想让她帮忙介绍女朋友的意思？
    这样更不对吧，万一她对他有一点儿意思，看了这句，也什么意思都没有了吧。
    女生宿舍，徐若凡洗完漱从水房回来，看到了许海博的回复：
    没有。
    干嘛？想给我介绍女朋友？
    她似乎能想象到他回这信息时一脸戏谑的笑容，只是不知他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猜到她问这话的目的了。刚刚在阶梯教室他见到肖潇时，对她笑了，肯定也像其他男生那样，觉得她很漂亮，想要认识她吧。
    徐若凡拿着手机踌躇了一会儿，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许海博有些紧张地点开：
    我宿舍同学让我帮着问问，就是刚刚跟我在一起那个长头发的女生，想要你的手机号。
    许海博盯着徐若凡的回复，郁闷得想要骂人。
    半晌，回过去两个字：好啊。
    第十七章 心思

 第13节

    得到许海博一句“好啊”之后，徐若凡就再没收到他的信息了，倒是肖潇得到他的手机号后，立马联系上，不过三几天的功夫便熟稔起来，许海博的一些消息她居然还要从肖潇那里得知。
    肖潇问她许海博打篮球和踢足球是不是都很厉害。她说是挺好的，经常参加各种比赛，问她怎么知道。
    肖潇说两人发信息聊天儿时候知道的，许海博说他加入了他们学院的篮球队，前些天被学长推荐加入 b 大的篮球校队和足球校队，不过两个队的训练都挺紧的，他兼顾不过来，考虑退出一个，他说挺纠结，因为两个他都挺喜欢。
    肖潇还问她许海博家是不是离学校挺近的。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告诉她，答说还好，坐公车几站地吧，又问说他告诉你的？肖潇说不是，是她之前问他在干嘛，他说回了一趟家，她因此猜他家应该离学校不太远。
    一向对足球不感兴趣的肖潇，居然有一天还买了足彩，说是许海博推荐给她的，还说她听许海博说经常去现场看球赛，听说气氛不错，考虑要不要下次约他一起去。她说你又不喜欢看球，去了肯定觉得没意思，而且许海博每年都是跟着球迷组织订的套票，有固定的球迷区，咱们去未必能在一个区看。肖潇说那咱们可以跟他们一起去酒吧看意甲或英超 ，他们宿舍的人好像一起去过两次，她说你要愿意去的话你去吧，我不想去，肖潇说她一个女生跟几个男生去不太合适。
    徐若凡觉得许海博是不是真的对肖潇有意思，这才不到两周的时间，他们到底聊了多少！
    这几天，只要见到肖潇拿着手机跟别人发信息，她就觉得会不会是许海博。
    他怎么这样啊！不知道肖潇是她舍友吗？他真要跟她朋友好吗？他怎么这么不自觉！换做是她的话，就算他有朋友或同学追她，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相处起来多别扭啊！
    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发个信息问许海博是不是真的对肖潇有意思，可又觉自己真的没什么立场，她有什么立场对他交女朋友的事指手画脚？况且肖潇还是她“介绍”给他的。
    她想起关宜静的话，不用等许海博和肖潇真的好了，她现在就后悔了，当初真的不应该管肖潇怎么想，管她高兴不高兴，直接拒绝她就好了，大不了闹一阵不愉快，就像那晚肖潇和关宜静呛了几句，过了两天也就都不提的和好了。
    不过，人家两个人已经开始发展了，她再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暗戳戳的希望肖潇对许海博不过是一时好奇，盼她早点儿移情别恋，她那么多备胎没发展起来，不会最后就真的跟许海博好了吧……
    另一边，自从徐若凡把她舍友“介绍”给他之后，许海博就再没收到她的信息了。其实之前也没有，他进了 b 大后，她从来没主动给他发过信息，第一次给他发信息就是给他“介绍女朋友”，拉上线之后，就再次消失了。
    她就这么不在乎他吗！
    许海博气得几次想把徐若凡叫出来问个清楚，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想把舍友介绍给他当女朋友，好几次电话都拿到手里了，却终是没按下接通键。
    叫她出来怎么说？她做的已经很明显了啊，把他介绍给舍友后就不闻不问了。
    他有两次故意挑晚上的时候跟她舍友发信息，她在宿舍肯定能看见。她哪怕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在意，看到之后也会吃醋的吧，但是完全没有！她就跟忘了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一样。唯一让他有些欣慰的，就是从她舍友那里探听到她现在还没什么发展对象，她曾提过那个追求她的同学，也完全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不相信徐若凡对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哪怕不是那种喜欢，就纯当他是发小儿，是弟弟，这种情况也总会有点儿别扭吧。
    他为此还又试探着给方哲发了信息，想从他那儿套出些话来，但是方哲表示不知道她和安然之前是不是说过什么，只与他说，如果要追凡凡的话，就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
    他说怎么说啊，她老跟人家说我是她弟，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好歹得知道她心里有一点儿喜欢我，有一点点把握了再表白吧，要不然被拒绝了怎么办。
    方哲说她的确有可能拒绝你，但是你这样不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就连机会都没有。
    他问说那你怎么追的安然姐，在不确定她喜欢不喜欢你的时候，上来就直给啊？
    方哲说你不用管我怎么追她的，凡凡也不是安然，但是不管怎么样的女孩儿，你不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就肯定没戏，反过来说，即便知道她不像你期待的那样喜欢你，你就准备放弃了？
    许海博知道方哲说的都是道理，但道理谁都懂，真让他不管不顾地直接把徐若凡叫出来表白，太难了。
    周五下午，徐若凡有两节法语选修课，她选这门课的时候，宿舍人都打趣她，说她入学的英语成绩是全班最低分，四级也是考了两次才过，居然有胆子选法语。
    徐若凡从来不觉得自己在语言上比别人差在哪儿，她坚信自己只是初中时英语基础没打好，真要用心学起来，绝不会差。当然她选修法语课也不是为了向人证明自己在语言上有天赋或能力，主要还是因为兴趣，另外也是因为法语课学分高。
    快下课的时候，徐若凡脑子里还在转着动词变位，手机震了两下，是肖潇的信息：足球队有队内赛，一会儿咱俩一起去看吧。
    徐若凡心里有点儿堵，肯定又是许海博告诉她的。
    她想赌气说不去，可又想，即便她不去，肖潇肯定也要去，还不如跟她一起去，看看他们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搅合搅合。
    徐若凡回过去：好，下课楼下见。
    下了课，徐若凡匆匆收拾了东西，到楼下和肖潇汇合。
    两人往操场的时候，徐若凡佯作随意地问肖潇：“几点开始啊？他什么时候告诉你足球队有比赛的？”
    肖潇说：“不是他告诉我的，我刚上课的时候听班里同学说的，估计这会儿都踢半天了。”
    “哦。”这还差不多。
    肖潇挽着徐若凡说：“先去趟小超市吧。”
    “干嘛？”
    “买水啊。”
    徐若凡反应过来肖潇是要给许海博去买水，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肖潇好像对许海博还挺上心，她这个文传院花这么主动，海博那家伙肯定招架不住。
    到了小超市，肖潇问她许海博平时喜欢喝什么，碳酸饮料？功能饮料？还是普通矿泉水？
    徐若凡看到冷柜里有卖樱桃味儿的可乐，下意识地开门去拿，然拿到手里又犹豫了，假装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又把可乐放了回去，随口回说：“我也不知道。”
    肖潇说：“ 你这是什么发小儿啊，他常喝什么你都不知道？ ”
    徐若凡回头，见肖潇拿了个购物筐，里面已经放了七八瓶饮料和矿泉水。
    徐若凡问她买这么多干嘛。
    肖潇说人家整个球队在比赛，总不好就给他一个人买吧，不合适。
    徐若凡听了，有些自叹不如，想肖潇的确是细心周到，也难怪她人缘儿好。男生喜欢她，也不单因为她长得漂亮。
    她正想着，便见肖潇打开了冷柜，随手拿了她刚刚拿的那瓶樱桃味儿可乐看了看，惊奇地说：“没想到这小超市还有卖樱桃味儿可乐的。”
    徐若凡脱口道：”是啊，这么难喝，谁会买啊。“
    ”不难喝吧。“
    ”你喜欢喝？“徐若凡有些吃惊，不会吧，这么契合？
    ”不算喜欢吧，就是觉得还好，没传说中的那么难喝。“肖潇说完，随手拿了两瓶扔到自己的购物框里。
    徐若凡看着购物筐里的樱桃味儿可乐，好像某种喻示，刚好是两瓶。
    某种特别的口味，他喜欢，她刚好也喜欢，奇妙的缘分，爱情故事的经典桥段，可以是榴莲、臭豆腐，当然也可以是樱桃味儿可乐，一瞬间，徐若凡竟有种“莫非这就是命运”的不安和无力感。
    第十八章 至于为什么故意
    足球队的队内赛是大一新生对抗大二、大三的学长，徐若凡和肖潇拎着两兜子饮料到操场的时候，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
    不愿跟场边的几个小女生站在一起，两人便站在远处，徐若凡一眼便看到了在赛场上驰骋的许海博，倒也不全因对他如何熟悉，主要是足球队整体海拔不高，许海博这种身高在场上就显得非常扎眼。
    随着长长的哨音，比赛结束，二比四，大一队败北，尽管如此，贡献了一粒进球和一个助攻的许海博，还是显露了极强的个人能力。
    球员们围成一圈，听教练训了一会儿话后便陆续往回走。徐若凡和肖潇也拎着水过去，眼见着许海博还没走到场边，便有两个女生迎上去，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指了下场边没接，大概在说自己有水，女生执意给他，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又对人家说了两句什么，女生也没再坚持。
    场边扔着一提矿泉水，已经没剩两瓶了，旁边散落着许多空瓶或半瓶的，许海博和同伴走到场边看了看，一时分不出哪瓶是自己的，犹豫的时候，肖潇拉着徐若凡走了过去。
    “嗨！”肖潇打招呼。
    许海博抬头，这才见了徐若凡和肖潇，迎了上来问说：“你们怎么来了？”
    徐若凡答说：“听说你们有比赛，过来看看。”
    许海博问：“来多久了？没看见你们啊。”
    “刚到，在那边儿站着来着。”徐若凡指了一下远处。
    肖潇拎过徐若凡手上的袋子，把两袋水都递给许海博说：“请你们喝水。”
    许海博连忙接过来：“谢谢。”
    徐若凡余光瞥见不远处刚刚被许海博婉拒了的女生，一边和同伴咬耳朵，一边向她们这边望过来。
    旁边有许海博的队友过来，他把袋子递过去，队友们一边不客气地从袋子拿水，一边调侃他：
    “行啊，魅力杠杠的。”
    “告诉超哥，以后咱们队里的水省了。”
    一个留着寸头，个子不高，身材壮实的学长走过来，或是见着许海博从肖潇手里接过水来，打量了一下她，拍着许海博的肩膀，笑说：“女朋友啊？”
    许海博以为他在说徐若凡，不好意思的红晕淹没在运动过后的满脸赤红中，未被任何人察觉。
    “我发小儿。”许海博假作随意地回答。
    “哦。”寸头学长看着肖潇笑说，“那你们感情还挺好的啊，特意给海博加油来的？”
    肖潇看出对方的误会，挽了徐若凡说：“他们感情是挺好的，我也想有这种从小的朋友，可惜没有。”
    寸头学长叫管超，听她这么说才明白误会了，有些尴尬地看向徐若凡笑了笑。
    许海博没注意这个小插曲，徐若凡却全看在眼里，心里不爽，这说明外人眼里，许海博对肖潇的态度比对她更亲近吧。
    许海博从袋子里拿了一瓶雪碧递给管超，自己则拿了樱桃味儿的可乐，拧开灌了几大口，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徐若凡给他买的，问她说：“ 你们在小超市买的？我这两天去都没买着，他们好像不常进这个。 ”
    肖潇问说：“你喜欢喝樱桃味的可乐啊？”
    “嗯。”许海博应说，“好多人觉得难喝，不过我挺喜欢的。”
    肖潇对徐若凡笑说：“你看，我说没那么难喝吧，你还说没有人会喜欢。”
    许海博刚一提这可乐，徐若凡就觉得要尴尬，肖潇搭话的时候她便微微转过头去，假作四顾看人跑步，听肖潇对她说话，也只当不太在意地没吭声，盼着这个话题赶紧过去，不想许海博意识到她的别有用心。
    只不过许海博还是听出了端倪，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喜欢一切樱桃味儿的东西。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徐若凡，从她飘忽闪躲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她是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故意……
    许海博心中生出一丝丝的欣喜，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足球队的队员陆陆续续聚到周围，商量着一会儿去吃饭的事儿。
    管超问肖潇和徐若凡说：“你们请我们喝水，我们回请吃饭，一起去吧？”
    “嗯……”肖潇看向徐若凡，似是有些踌躇，但徐若凡明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暗示：一起去吧。
    徐若凡有些犹豫，她其实不太想去，足球队的人她都不认识，没什么可聊的，而且一群男生在一起吃饭肯定要喝酒，这酒要喝起来，饭不定要吃到什么时候，她家在住郊区，只怕回去要很晚了。可她要说不去，又有些不安。按说她如果说不去了，肖潇即便想去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但万一呢，她要是真心想跟许海博发展，也未必做不出，很可能这一晚上关系就突飞猛进了。
    许海博看出了徐若凡的犹豫，只想她是怕回家太晚，便说：“一起去吧，晚上我送你回家。”
    “哦，那好吧。”徐若凡应了一声，心想送她回家这种待遇，只有她才有的吧？
    远处，足球队教练王学辉和陈涛一边聊一边走了过来。
    “教练，一起吃饭去啊？”管超招呼道。
    王学辉说：“不去了，有事儿，想着把东西都收好了放回去。”说完跟陈涛打了声招呼便着急先走了。
    管超又问陈涛，陈涛虽不着急走，也婉拒说：“不去了，你们去吧。”
    队员高文斌笑说：“吴老师等着您呢啊？”
    陈涛笑了笑，弯腰收拾地上的空矿泉水瓶子，把没人喝的半瓶都倒在一旁的下水道里。
    队员们忙上去帮忙，管超说：“您有事儿先走吧，这些我们弄就行，别让吴老师等您了。”
    旁边队员笑说：“是啊，春宵苦短，别浪费了大好周末。”
    陈涛笑：“胡说八道什么呢，别臭贫了，我先走了，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一会儿都悠着点儿劲儿，少喝点儿。”

 第14节

    陈涛到底还是把空瓶都塞进空箱子里，拎走了。
    球员们留下收拾其他训练用具，徐若凡和肖潇也跟着帮忙，管超忙说不用他们女孩子动手，她们在旁边坐会儿就好。肖潇说没事儿，她们闲着也是闲着。
    待见陈涛走远了，徐若凡上前问许海博说：“那个是不是就是晶晶姐的男朋友啊？”
    “是。”许海博应道。
    “看着不像学武术的。”
    “那怎么像啊？打你这样的四五个都白玩儿。”
    徐若凡嘟囔：“什么话，打你这样的！”
    许海博看了徐若凡一眼，笑了笑。
    陈涛从操场出来，找了个垃圾桶，知道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会捡了空瓶子卖钱，没把箱子扔到桶里，直接把箱子放到了垃圾桶旁边，放好后，给吴晶拨了个电话。
    “我这儿完事儿了，你在办公室吗？”
    吴晶在电话那头说：“在，我马上就好，收拾收拾就下去。”
    “不着急，我去找你。”陈涛挂了电话，慢悠悠地踱去办公楼找吴晶，才到门口便见吴晶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陈涛迎上去说：“大周五的，你还忙什么呢。”
    吴晶走过来说：“帮同事改学生的小作文来着。”
    两人并行去取车，陈涛拉了吴晶的手说：“她自己爱给学生留作业，自己干嘛不看，让你帮着看？”
    吴晶轻描淡写地说：“她的课也挺多的，反正我也没事儿。”
    陈涛说：“怎么没事儿，一周那么多节课，就这么点儿功夫休息休息，你就是太老实了。”
    吴晶没所谓地笑了笑，见有周末离校的学生三五成群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下意识地抽出被陈涛拉着的手，拨了一下头发。
    陈涛意识到她的小动作，复又上去拉了她的手说：“光明正大的，怕被人看见啊。”
    吴晶不太好意思地说：“在学校里，被学生看见了不太好吧。”
    陈涛笑说：“你就是念书念多了，老觉得自己被管着，这大学里学生搂在一起走老师都没有管的了，你当老师的倒怕被学生看见，又不是偷情呢，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怎么比我这在国内的人还封建。”
    吴晶腼腆地笑了笑：“为人师表的，还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陈涛见她这模样，索性抬手搂着她亲了一口：“多练练就好了。”
    吴晶忙推了他一下，红着脸道：“别闹。”
    陈涛笑着拉了她的手，这一回吴晶没再躲开，两人一路牵着手，说笑着去取车。
    不远处的身后，侯震同几个同学巧得从岔路拐了出来，一眼便认出了吴晶的背影。
    她今天依旧穿了一套深色的西服半裙套装，衣服其实和她本人的气质不是很搭，她长了一张娃娃脸，却非要穿这种老气横秋的衣服，或许也是觉得自己长得太显小，故意穿得老成些。
    没走多远，便见她和男朋友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不知是去约会，还是已经同居了。
    第十九章 运动少年
    足球队的赛后聚餐在一家烤鸭店，球队去了八个人，又叫了一个已经退出球队的大四学长，加上徐若凡和肖潇，十一个人包了一个大单间。
    管超是足球队的队长，经贸学院读大三，大一就进了足球队，队里都叫他超哥。他听肖潇和徐若凡是大三同届，笑说 b 大校园也不算很大，怎么两年多都没见过。
    队友说超哥你不上课的时候都去踢球了，哪有功夫认识女孩儿去。
    管超听了，笑说也是。
    吃饭时徐若凡和肖潇大多时候插不上什么话，男生们聊的话题基本上都是球队的事儿，聊大四的学长们还没退出时候的趣事，提到一次谁谁喝多了，几个人怎么把他拖回学校从围墙外边给扔进去，那人第二天醒了浑身疼，身上还有淤青，问说你们几个趁我睡着了对我干什么了，饭桌上听没听过这个故事的，听了都是拍着桌子大笑。
    聊他们球队的三个教练只有一个是正经学足球出身，另外两个一个是学武术的，一个是学网球的。而另一边篮球队的三个教练不仅都是专业出身，学校还特意花钱外聘了外籍教练，而且篮球队的资金也充足，球衣球鞋都是学校给配备，他们足球队却连套训练服都没有，到现在训练和友谊赛都只是穿号坎儿，说校篮球队是学校的亲儿子，各种好处都紧着他们，自嘲他们是后娘养的。
    热血少年们越说越激动，大四的那个学长说自己球踢得不怎么样，之所以每次球队比赛聚会他都来，就是舍不得这些兄弟，舍不得兄弟之间的感情。
    饭间大一的韩帅说去卫生间，回来后对管超说：“超哥，说好了比赛输了的请客，也是均摊，你怎么又把账结了，你要再这样下回兄弟们吃饭不叫你了啊。”
    “咳，我也请不了你们几次了。”管超是酒后红脸汉，有些惆怅地说，“我跟兄弟们一起踢球的时间也就不到一年的功夫了。”
    队员们说别说得这么伤感行啊，一块儿踢球的日子可能有头儿，但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事儿。
    管超说：“是，我他妈喝多了。”
    大二的高文斌说：“有女生在，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你这样可交不到女朋友。”
    肖潇搭话说：“不会吧？你还没女朋友吗？篮球队足球队的队长，不都应该是很抢手吗？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管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挺低的，真的挺低的。”
    众人一阵笑，大三的张丰硕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让你看上的女生就是不怎么样的意思呗？就冲你说这话，就是人家女生看上你也跑了，活该你单身。”
    这话引来众人对管超的一番调侃，讲他之前和女生的一些趣事，管超也只拍着脑门儿跟着众人一起哈哈的笑。
    管超和许海博挨着坐，酒过三巡，拍着许海博肩膀说：“海博，说真的啊，你来咱们队我特别高兴，文斌把你带来跟着练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你的水平绝对比我强，你们大一这几个人都不错，我还想着今年比赛咱们拼一拼，没准能拼进大区赛。”
    “不过我知道，你篮球队那边的训练也挺紧的，眼瞅着 cuba 也要开始了，今年篮球队挺厉害的，进决赛应该也没问题……私心啊，私心我是想着说什么也得把你留在咱们球队里，但是……咳……”
    管超的话没说下去，滞了片刻，转对饭桌上的队员说道：“我今儿的话不光跟海博说，也跟你们每个人说，咱们一起踢球是兄弟的情分，但也别让这兄弟的情分给绊住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法在咱们球队留下来，真的随时可以退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也不能在这儿待一辈子，我这到了大四忙毕业的事儿，不也得走吗，都一样……”
    “不过，不管到哪儿，不管什么时候走，只要在咱们队里待过一天，就是咱们球队的人，想兄弟们了，想回来踢场球儿，想和兄弟们聚聚，随时欢迎，这话不是我说的，原远哥在的时候也是这话，他之前的队长学长们也都是这话，这是咱们球队的精神、传统，你们看要不怎么读了研的学长都有回来队里踢球的……”
    管超捏着许海博的肩膀，一番话说得不仅自己有些动情，在场的队员也都没了刚刚的戏谑，沉默下来，有两个人的眼眶子都有些发红。
    徐若凡看着许海博听管超说话时一直微微垂着眸子，待他说完，怔了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拿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探身敲了敲玻璃转桌，其他人也都跟着端酒，噼里啪啦地敲了转桌，将各自的酒一饮而尽。
    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多，要不是考虑到有两个女生，众人可能还要再接着喝下去。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管超、肖潇和另外三个队员回学校，其他人都回家，众人打车、坐公交各自散了，只剩下徐若凡和许海博。
    徐若凡见许海博晚饭时也没少喝，这会儿脸上也有些红，便说：“你别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许海博说：“我没事儿，才喝这么点儿，再喝这么多我都没问题。”
    徐若凡哼笑：“你就吹吧。”
    两人在路边站了十来分钟也没打到车，许海博说：“这点儿估计不好打车，要不坐公交回去吧。”
    徐若凡应说：“也行。”
    两人边聊边溜达到公车站，很快便等来一辆公共汽车，站了两站后，在最后排空出两个位置坐下。
    徐若凡问说：“你决定退出足球队了？”
    许海博说：“还没想好，不过我肯定没法兼顾两个队的训练，昨天篮球队那边已经找我谈话了，让我自己选，要么留在篮球队，要么去足球队，我肯定也不能这么拖着，也就这一两周就得定下来，两边儿的比赛马上就都开赛了。”
    “那你自己更喜欢打篮球，还是踢足球？”
    “都喜欢。”许海博想了想，“非要选一个的话，足球吧。”
    徐若凡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更喜欢篮球呢，常看你打篮球，很少看你踢球。”
    “那是因为篮球随时都能打，足球就不行了，不好组织人。其实我高中那会儿每周都跟人约着去踢球，你不知道罢了。”许海博说，“而且吧，我觉得踢足球的人打篮球的人性情上有些不一样，常踢足球的人大多是真爱足球，打篮球的人有些未必是真的热爱篮球。”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留在足球队？”徐若凡问，“因为足球队水平差？参加比赛的机会不多？”
    “这个我真的没认真想过，可能因为 b 大是篮球传统校吧，每年 cuba 都能进大区赛，全国决赛也是常客，进了 b 大不进篮球队，就像去便宜坊不点烤鸭一样。”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留在自己更喜欢的球队，毕竟任意挥洒青春的时光也就这几年。”
    许海博看了一眼徐若凡，转回头望着前方，有片刻的出神。
    因刚刚见了球队里的气氛，徐若凡想说挺遗憾的，但知许海博肯定比她更伤感无奈，也就没说出来，闲聊说：“加入校队难吗？自己报名参加选拔？”
    许海博说：“也没那么难，我进篮球队和足球队都是学长推荐的，篮球队我是先加入了我们学院的球队，球队里有校篮球队的学长，直接推荐我进的。足球队，是新生入校那天，我排队办注册的时候，有球队里的人，就是高文斌，他问我踢不踢球，要不要加入足球队，我就去了。”
    “进得这么随意？怎么有点儿拉客的感觉。”
    “也不是随便拉人，真的踢球的人，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长期踢球的。”
    “怎么看出来的，体型？腿型？”
    “嗯，有点儿吧。”许海博说，“更多的就是一种感觉，你让我说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是入学时候那么多人，让我看的话也大概能看出谁打篮球，谁踢足球，谁平时一点儿运动都没有，比如你这样儿的，一看就是好吃懒做。”
    徐若凡笑着瞪了许海博一眼，又好奇问说：“那你就直接进队了？没选拔筛选什么的？”
    “没什么选拔，不会踢的人自己也不会去，能来的肯定都是会踢的。不过足球队收人确实是挺松的，跟篮球队没法比，想去校篮球队的人多，真的是凭本事进，水平一般的教练都不拿眼皮儿夹你，自己待着都没劲，就退了。来足球队的人还是少，水平不怎么样的也欢迎，就是跟着练呗，正式比赛上不了场，友谊赛什么的教练也会让上去踢一踢，足球队的气氛还是挺好的。”
    徐若凡不解：“为什么去足球队的人少啊？还是看足球的人更多吧？相比篮球来说，我就更喜欢看足球。”
    “你那是小时候被我爸和你爸他们带的，其实打篮球的人比踢足球的人多多了。”
    “为什么啊？”
    许海博解释说：“好多原因，一个是场地的因素，你看咱们去村儿里住都有篮球场篮，足球就不一样，首先场地就少，而且随便一个篮球场，经常能看到有人自己练投篮的吧，你看过多少人自己一个人练射门儿的？再有，篮球也比足球容易，起点低，玩儿的人就多。另外，女生都爱看打篮球啊，好多男生打篮球其实是为了耍帅，篮球赛也确实更激烈，足球观赏性差一些，场地又大，站在边上都看不清人脸，你看我们平时篮球赛的时候边上好多女生，踢足球时就没什么女生看。”
    “那是因为你们足球队里没帅哥吧，迷贝克汉姆的女人少么，球队里但凡有两个帅哥，你看有没有女生去看。”徐若凡调侃，“而且也不是没女生看啊，我看今天就有好几个女生在那儿看你们踢球，不是还有小姑娘给你送水吗。”
    许海博笑：“这个不是因为足球，纯是我个人魅力好不好。”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徐若凡轻哼了一声，“是啊，你魅力是够大的，大一小姑娘也勾搭，外学院的学姐也勾搭。”
    许海博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若凡在说肖潇，见她神情语气竟几分吃醋的意思，不禁暗喜，笑说：“我勾搭谁了？肖潇？她不是你非要介绍给我的吗？”
    “嘿！得了便宜卖乖，什么叫‘非要’介绍给你啊。”徐若凡瞪他，“你要自己不乐意，能天天跟人家发信息发到那么晚？什么事儿都跟人家汇报，连你家在哪儿都告诉人家了。”
    许海博想解释说自己没天天跟肖潇发信息，更没告诉过她他家住哪儿，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因为是你介绍给我的啊，我不得认真对待人家吗？”
    徐若凡不忿：“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说的事儿那么上心，这会儿来劲了。”
    徐若凡越生气，许海博心里就越高兴，问说：“那你是想让我跟她联系呢？还是不想？”
    “什么叫我想不想，看你自己想不想。”
    “我现在就问你，你要说支持，我就继续跟她发展，你要说不想我跟她联系，我以后就不理她了。”
    徐若凡转头看向许海博，见他目光灼灼地凝着自己，忽然有些心慌，转回头不看他。
    真的听她的？他这么说，就是对肖潇还没太深的感觉吧？
    她当然想他不要再理她，只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好别扭，可是要不表态，万一他真的觉得她无所谓，去和肖潇发展呢？
    徐若凡心下扭捏了片刻，只做随意的口吻嘟囔：“我说不让你理她就管用吗，你要是喜欢人家，我拦也拦不住啊。”
    许海博没答话，只是看着她笑。
    徐若凡假装不在意地望向窗外，不知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也不知他到底听明白没有。

 第15节

    第二十章 两小无猜
    徐若凡和许海博换乘了一辆公交车，在离徐若凡家最近的公交站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
    徐若凡说也不算太远了，她家小区又不偏，路上也有行人，挺安全的，让许海博不用送。许海博说都送到这儿了，也不差这一段路。
    出了公交站没多远，有一家便利店还在营业，徐若凡说：“你吃冰棍儿吗？我请你。”
    “大晚上的吃冰棍儿？”
    徐若凡没理他，直接进了便利店，在冰柜里挑了好几样冰激凌和冰棍儿拿到前台结账。
    “买这么多？”
    “还有给丁丁的，他就爱吃奶少冰多水果味儿的。”
    “有个姐姐就是好啊，老有人惦记着。”
    “你我不是也惦记着呢么。”徐若凡结完帐，从袋子里拿了一根双棒。
    许海博说：“不是请我吃吗？”
    “是请你吃啊，双棒儿，分你一半儿。”
    “哇，这么小气，丁丁就一兜子，我就分一半儿？”
    “丁丁是亲弟，当然向着点儿。”徐若凡说，“话说你多久没叫我姐了？你现在叫我声姐姐，我给你一整根儿，怎么样？”
    许海博说：“不用，我是有骨气的人。”
    徐若凡笑了一声，让许海博帮着拿装冰棍儿的袋子，自己撕开双棒包装扔到垃圾桶里，一手捏了一根木棒，用力一掰，双棒冻得有点儿硬，她这一用力，没在中间的连接处分开，其中一根断成两截，连在另一半上。
    许海博嘲讽：“你说你笨不笨。”
    徐若凡把断了半截的一半递给许海博：“给你吃就不错了。”
    “凭什么给我这短的啊。”
    徐若凡只是笑，才要张口咬下去，忽被许海博抓了手腕，一张嘴咬下去，不但把挂在她这半截冰棍儿上的那部分咬了下去，连带着把属于她的半根上也咬下去一小块。
    “这才公平。”许海博微仰着头，含着嘴里一大块冰棍儿含糊地说。
    徐若凡抓着许海博的胳膊：“公平什么啊，你把我这根儿都咬了。”
    许海博忍着凉，生生咽了嘴里的一大口，把自己手里那小半根递过去说：“要不，跟你换？”
    徐若凡瞪了他一眼，咬了手里的半根。
    夜幕下，两人一人拿了半根冰棍儿并肩走着，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他们常在一起，也总是一根双棒掰开，你一半儿，我一半儿，即便买了两根，也要先收到冰箱里一根，总觉得吃双棒就要掰开，一人一半才是正确吃法。
    “好像没咱们小时候那么好吃了。”许海博说。
    “大概是现在的冰棍儿口味太多吧。”
    “你还记得‘新大陆’的冰棍儿吗？”
    “当然记得，现在好像没有卖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倒闭了。”
    “是啊，还挺想吃的，我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妈批了两箱新大陆，一箱芒果的、一箱香芋的，咱俩都抢着吃香芋的。”
    “嗯嗯，记得。”
    许海博回忆说：“我爸带着我跟他们单位出去旅游，走之前冰箱里两种口味儿的明明都还剩半箱呢，结果等我们回来，一根儿都没有了，都让我妈吃了，为这我还跟我妈生气来着。”
    徐若凡看着许海博笑了笑：“其实吧……我跟你说个事儿，剩下那些冰棍儿不是你妈吃的，都是让我吃的。”
    许海博显然才知道，一脸吃惊的看着她。
    徐若凡笑：“你跟你爸走了以后，我天天去你家，就为了吃冰棍儿，你妈看我爱吃，直接让我把剩下那些冰棍儿都打包带走了，后来听说你快回来了，我赶紧吃啊，一天吃两三根儿，怕你发现了，找我要回去，结果吃得拉了两天肚子。”
    许海博恍然大悟：“我说的呢，我还纳闷儿，我妈不爱吃冰棍儿的一个人，怎么一个人吃了那么多。”
    “你就没怀疑过吗？”徐若凡问。
    “没有，我那会儿多单纯啊。”许海博叹说，“谁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许海博说完才觉得这话似有些暧昧，瞄了徐若凡一眼，她大概没听出来，只是嘬了一口冰棍儿，弯着嘴笑。
    许海博想了想，抬手肘碰了一下她，神秘兮兮地笑说：“那我也跟你坦白个事儿吧。”
    “什么事儿？”
    “你还记得你四年级暑假去夏令营，你哥他们趁你不在，拿了你存钱罐里的钱去游戏厅打游戏的事儿吗？”
    徐若凡当然记得，她四年级暑假去夏令营，当时她姥姥住在她家，她姨家和舅舅家的表哥来她家玩儿，把她存了小半年的存钱罐儿翻了出来，跑去游戏厅大肆挥霍一了一番，被她姥姥狠骂了一顿。她回家知道这事儿后，气得大哭了一场，她两个表哥怎么陪不是都不行，知道她一直想养只小猫，俩人去朋友家要了一只小奶猫回来送给她，她才跟他们和好了。
    徐若凡微微蹙眉，斜睨着许海博：“怎么着？偷我存钱罐儿的事儿你也有份儿？”
    许海博笑说：“算是吧，当时他们俩知道你有存钱罐儿，不知道你收哪儿了，正好我妈带着我去你家找宋姨，你藏东西就那两个地儿，我还不知道吗，就告诉他们了，结果吧，你知道，就被翻出来了。”
    “原来是你，我说我藏得那么隐秘，他们怎么找着的。”徐若凡睨着许海博，“说吧，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就说找着了带我一起去游戏厅玩儿。”
    徐若凡挑着眉梢，哼笑说：“最后带你玩儿了吗？被耍了吧？”
    许海博叹了一声：“是，被耍了，找着之后他俩就把我甩了，就给了我一块儿泡泡糖当封口费。”
    徐若凡忍不住笑：“该！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那咱俩扯平了啊，你损失那些钢蹦儿就当在我这儿买冰棍儿的钱了，其实你那罐子里的钢蹦儿全加起来也没多少，我那些冰棍儿也值点儿钱吧，算起来你还占便宜了。”
    “能一样吗，你那些冰棍儿是你妈买的，我那存钱罐儿里的钱可是我一分一毛自己存下的。”
    “那我不是还帮你存了不少吗，其中得有一半儿是我从我存钱罐儿里给你的吧。”
    “哪有那么多，顶多也就四分之一。”
    “是啊，四分之一的钱，我就换了一块两毛钱的泡泡糖。”
    “那是你自己傻。”
    两人说笑着已入了小区，往常觉得挺远的一段路，今天却觉得怎么这么短。
    “我进去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坐公共汽车了，打辆车吧。”徐若凡说。
    “你给报销啊？”许海博调侃。
    “给报销，算你送我回家的辛苦费。”
    “那我以后每周都送你回家得了，能赚点儿零花钱。”
    徐若凡笑了笑：“赶紧走吧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许海博看着徐若凡进了家门才转身走了。
    徐若凡拎着一袋子冰棍儿进了家，她妈问说：“海博送你回来的？怎么没让他进来坐会儿？”
    徐若凡一边换鞋一边说：“有点儿晚了，他也得回家啊。”
    她妈说：“是有点儿晚了，改天白日叫他来家里玩儿吧，他也好久没来咱家了。”
    徐若凡把冰棍儿和冰激凌拿到厨房，放到冰箱里，徐若辰知道了想吃，被他妈拦了，说都刷了牙了，明天再吃，又跟他们姐弟说别老贪凉，往后天越来越凉，冷饮就不能吃了。
    徐若凡回自己房间换上睡衣，想起许海博是真的好久没来她家了，从她上高中开始，有五六年了，在那之前，两人总在一起，尤其是小学时，那时候他还叫她凡凡姐，她喜欢跟他一起玩儿，他也特别粘她。
    她还记得有一年暑假，陈姨带许海博来她家玩儿了半天儿，之后说要带他去他姥姥家住几天，他们玩儿得正高兴，不愿意分开。她说让他在她家住下，她妈和陈姨说许海博好久没去姥姥家了，姥姥想他，等回来再找她。她和许海博都不开心，许海博说那你跟我一起去我姥姥家吧。
    如果是去他家或他奶奶家，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海博姥姥家在外地，她没见过，也不敢离开爸妈太远去个陌生地方，便没答应。许海博当时央求了她好久，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他一脸失望地被他妈带走了。
    后来听陈姨说，许海博从她家离开后好久都没说过一句话，坐在汽车的后座，一直默默地趴在椅背上往后望，直到车进了外省，他才喃喃说了一句：“凡凡姐现在离我们很远了吧。”
    陈姨跟她妈说这事儿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心里酸酸的怪不是滋味儿的，特别后悔当时没有答应他。不知为什么，这件小事儿在她脑子里记得特别深，每次想起都是遗憾，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答应他一起去。
    徐若凡躺倒床上，因为刚刚和许海博聊了许多童年趣事，结束了这些天小小的“冷战”，心中愉悦。或许也谈不上是“冷战”，只是她单方面有些生他的气，他大概都没意识到。
    他说只要她介意，他就不与肖潇联系发展了，可他到底对肖潇有没有感觉，却也没说，如果他只是不想她觉得尴尬而放弃肖潇的话，那着实没什么意思。
    徐若凡对着屋顶发了一会儿呆，忍不住去包里摸出手机给许海博发了一条信息：打上车了吗？
    许海博回了一张在出租车后座的自拍。
    徐若凡不假思索地发了一句：没趴那儿往后看啊。
    那边半晌回过来一个：嗯？
    徐若凡忽然觉得她那话有些不合时宜的暧昧，他们毕竟不是小时候了，好在他没明白，忙回过去：没什么，记得到家给我发个信息，我去洗澡了。
    出租车上，许海博望着夜色下的街景，各色灯光从车窗上略过，在他眸中映出斑斓的光，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肘撑着车窗，手握成拳头，咬着食指的关节，心中一阵慌乱悸动。
    他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他们两小无猜的童年，他那次伤心了好久，怎么会忘，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还记得。
    她忽然对他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是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
    徐若凡洗完澡，回屋吹头发的时候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许海博的信息提示，点开来看，只有两个字：凡凡？
    她怔了一下，他很少叫她的名字，或许是从“凡凡姐”变成了“凡凡”，他自己也有些别扭，又或者是他偶尔叫了，她便玩笑着更正他要叫“凡凡姐”，慢慢的他对她说话就甚少有称呼了。
    她拿起手机回过去：在，怎么？
    许海博：你周日晚上回学校还是周一早上？
    徐若凡：周日晚上，周一太赶了，怎么了？
    许海博：那我周日下午去接你吧，咱们一起在外边吃点儿晚饭再回校，我有话跟你说。
    徐若凡看着手机，疑惑地问：什么事儿啊？
    许海博：周日见面说吧，我也该洗澡去了，晚安。
    第二十一章 不好意思啊
    同一个夜晚，城市的另一处。
    侯震如常在自己房间里关着门打游戏，他今天不在状态，连输几把一直在掉分儿。其实也不止今天，自从重遇了吴晶之后，状态就没对过。
    他正想着打完这局就下线时，屏幕左下方忽然跳出一条提示：好友【狐作菲为】上线。
    他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趁着空挡，快速敲了行字发过去：嗨！还记得我吗，暑假时一起组过队，好久没见你上线了。
    【狐作菲为】：开学了，有点儿忙，没时间玩儿。
    【妮妮喵】：高中生？大学生？

 第16节

    【狐作菲为】：不是，我是老师。
    侯震分神之际被对手反压上来，惹来耳机里队友不满的高呵，他没理，继续回过去。
    【妮妮喵】：没想到，中学老师？
    【狐作菲为】：大学老师。
    【妮妮喵】：厉害啊，教什么的啊？
    【狐作菲为】：英语。
    侯震看着屏幕怔了半晌没动，左下角跳出来一大堆队友骂他坑货的话，他全没注意到，直接做了他游戏时最不屑厌烦的动作，强行退战，冷静了片刻，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话。
    【妮妮喵】：那你多大啊？感觉大学老师都是老学究的样子。
    【狐作菲为】：没你想得那么大啦，才参加工作，不过也不算年轻就是了，肯定比你大。
    侯震这会儿脑袋里只有一句话，跟着无数的问号和惊叹号：真的是她？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他亟不可待地想进一步确认，直接问一句“你在哪个大学”，可又心虚的怕对方察觉，犹豫的时候对方的信息跳出来。
    【狐作菲为】：你不打吗？
    【妮妮喵】：打啊！一起！
    侯震快速点了申请组队，对方痛快地确认，排队的时候侯震依旧小心翼翼地试探。
    【妮妮喵】：我记得你打得还挺好的，玩儿游戏好久了吧？以前都玩儿什么啊？
    【狐作菲为】：以前大多是玩儿 rpg 的，不过太耗功夫，就都不玩儿了。
    【妮妮喵】：哦。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几句话，排进了一场战局，侯震选了输出，【狐作菲为】没有立时选角色，等队友都选完了，才选了一个主 t 补位。
    双方开战，本方奶妈上来就被对方偷袭了，奶量跟不上，第一拨团战失败，重整旗鼓，第二波团战依旧因奶妈的壮烈而团灭。
    连着两拨失败，队友开始有些浮躁，主奶【dqc】在队伍语音频道里阴阳怪气地抱怨：主 t 干什么呢，只管往前看，能不能看一下奶妈被偷成什么样儿了，不想玩儿就洗洗睡吧。
    副奶【花蛤蜊画格里】跟着打字附和：小学生吧，觉得自己不用奶就行。
    副 t【蹭人头】也打了一行字：主 t 换一个吧，换一个自己会玩儿的。
    虽然说得委婉些，但言下之意，还是甩锅给了 【狐作菲为】 。
    【狐作菲为】没言语，默默换了一个角色。
    侯震险些在频道里破口大骂，因怕声音被听出来，转而打字。
    【妮妮喵】：跟主 t 有**毛关系！她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的吗！该退的时候退了吧！
    【妮妮喵】：她一个主 t 不顶在前面，难道屁股对着敌人瞅着你奶妈吗？副 t 是干什么的？回一下头会死吗！也真对的你的名字。
    【妮妮喵】：奶妈自己水平凹怕被偷就跟着团走，站**那么老远，回身救你都来不及，要么藏得好点儿，要么躲得骚点儿，在**那么明显的地儿站桩，人家不找去偷你，都**对不起你的站位！
    【dqc】：这是开始甩锅奶妈了？佩服佩服。
    【蹭人头】：你不至于吧，也没说你队友什么啊，至于口吐芬芳吗。
    【花蛤蜊画格里】：没看出来用“她”吗，这是带妹子呢，妹子委屈了，舔狗当然得上去吠两声表忠心了。
    【dqc】：原来是妹子，难怪这么废，神烦这种水平不怎么样还老抢角色的，选个奶妈混混经验不好吗。
    【蹭人头】：带妹子先把自己练好了，能 carry 了再吠吧。
    侯震有些上头，想要骂回去的时候，【狐作菲为】在好友私聊里发了信息过来：算了，别理他们了。
    侯震在好友私聊里回过去，【妮妮喵】：这种人就是给惯的，找骂。
    【狐作菲为】：没事儿啦，骂两句我也不痛不痒的，不看不听就是了。
    【狐作菲为】：你是男的啊？
    侯震想回说“是，不行吗？”，却因心虚，手落到键盘上一犹豫，就打了另一行字。
    【妮妮喵】：女生就不能骂人吗？
    【狐作菲为】：我不是这个意思。
    【妮妮喵】：女生被欺负了也得会还嘴啊。
    【妮妮喵】：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随便甩锅。
    这局比赛在全队人的消极比赛下草草结束，两人又继续排队，一起打了几局，每一次【狐作菲为】都不抢角色，默默地等着人家选完了自己再补位。
    【妮妮喵】：你就选你自己想玩儿的，我补位就行。
    【狐作菲为】：没事儿，我也是瞎玩儿，哪个都无所谓。
    【妮妮喵】：老想着别人，玩儿游戏不为了高兴吗，都欺负你这种老实人。
    【狐作菲为】：无所谓的。
    两人边玩儿边打，几局下来就到了深夜。
    【狐作菲为】：打完这局我就下了。
    【妮妮喵】：嗯，我也该睡了，你还什么时候上？
    【狐作菲为】：说不好，上班挺忙的。
    【妮妮喵】：大学老师不是应该挺闲的吗？
    【狐作菲为】：分人，我的课还挺多的。
    【妮妮喵】：周末呢？
    【妮妮喵】：和男朋友约会去？
    【狐作菲为】：也不是。
    不是？是没有男朋友？还是不去约会？这么晚还打游戏的话，应该不是和男朋友同居。
    【妮妮喵】：方便加你微信吗？有时间可以约着一起玩儿。
    那边沉默了半天，才又有了回复。
    【狐作菲为】：不好意思啊，我微信不加游戏里的朋友。
    【妮妮喵】：哦哦，没关系，下次碰见再一起玩儿～
    游戏结束。
    【狐作菲为】：下了，88。
    没等侯震回过去，屏幕左下角便弹出提示：好友【狐作菲为】已下线。
    还不到他寻常周末下线的时间，但侯震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却没什么没心思再接着玩儿了，其实网络世界这么大，玩儿游戏的大学英语老师应该也挺多的，未必就是吴晶，但他就是觉得是她，说话的语气，被人找茬儿也不急不恼的性子，处处都像她，更何况，还有这个名字：狐作菲为。
    他与她是在一款游戏里认识的，那时候他刚上高一，一次周末游戏活动，加了一个路人队，队里的奶妈名叫狐菲，虽然是女生名字，但凭他多年的经验，觉得这名字一看就是个人妖，因为当时游戏里职业不太平衡，奶妈很少，他就顺手加了她为好友。
    狐菲那会儿经常上线，他做任务的时候缺奶妈就喊她，她大多时候是随叫随到，慢慢的两人就熟悉起来，次数多了他就问她说你很闲吗，每次我一叫你就来。她说游戏里奶妈少，人家叫她，她就过去帮忙，他说那不耽误你自己升级吗，她答说没关系，他觉得这人挺奇怪的，上游戏里助人为乐来了。
    熟悉起来以后，他开始觉得她大概真的是个女孩儿，凭经验，人妖一般都爱撒娇求带求装备，而真正的女玩家反倒没这些毛病。
    狐菲就从来不让他带，甚至请人帮个忙都不太好意思。有一次他发现她一个多星期都在一个没什么人去的小地图晃悠，他问她在干嘛，她只说溜达，后来他觉得不对劲儿，问她是不是一个剧情任务过不去，她才说是。其实那任务不难，随便找两个人一起就过了，他帮她打完了问说你怎么不找人，她说不太好意思耽误别人时间。他无可奈何地说你帮过人家多少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下次不好意思跟别人开口，就来找我。她答好，但却从来没找过他，总是他自己觉得她大概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了，主动要求过去帮忙，她每次都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他还得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无聊没事儿干才去帮她的。
    她也从没向他要过装备，倒是他为了砸装备向她借过不少金或材料，她只要有，从来没二话，甚至自己跑地图过来给他送货上门。他说你就不怕我骗你的材料以后不还吗，她说反正都是虚拟的东西，无所谓。如果不是她上线从来不主动找他说话，每次都是他先找她，他甚至会以为她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后来他拉她一起加入了一个公会，下大副本或公会战的时候要求都进语音，他第一次在语音里听到她的声音，又柔又软，美好得有些不真实，让他一度怀疑她是用了变声器的高端人妖。
    他问她为什么起“狐菲”这个名字，她说她第一次玩儿网络游戏选的角色是一个狐妖，她觉得狐狸精就应该叫一个娇媚的名字，她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一个特别媚的女孩儿叫菲菲，之后就一直觉得菲菲这个名字特别妖媚，于是她就给人物取名叫狐菲菲。后来再玩儿别的游戏，有些念旧情结，便都叫这个名字，有时候名字被占了，就填一两个字，总之狐菲这两个字就一直保留了下来。她问他说是不是挺傻挺中二的，他说没有，挺可爱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游戏中陷入网恋，还是单恋。
    他长得好，从小喜欢他的女生就挺多的，从小学到中学，经常因为形象好被老师选去参加各种撑门面的活动。他和他初中时的初恋，就是因为常被拉到一起主持活动、给领导送花或其他接待活动而熟识，又被别人说多么相配，也没有谁追谁一说，自然就在一起了。两人的感情基础很简单，纯粹就是互相喜欢对方的脸，初中毕业后他留了本校，初恋去了别的高中，两人就自然分手了。
    升了高中，喜欢他的女生依旧不少，敢于跟他当面表白或递情书的，都是自信的女孩儿，颜值多半不低，大抵也是因为这样，让他有些飘飘然，觉得单恋这种事儿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结果偏偏就让他在游戏里遇见了狐菲，狠狠地打了脸。
    他开始每天去游戏里等她，抓住一切能和她相处的机会，开始与她聊现实生活，要她的 qq 号和电话。那时的她还没那么多防备与戒心，与他在 qq 上加了好友，又说自己在英国读书，打手机话费不划算，qq 联系就好。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她比他大，但是为了追她，他骗她说自己在国内读大二，她说那我大概比你大一两岁。
    他虚报了四岁，居然还是说小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小姑娘，没想到是个姐姐，还是个大他五岁的姐姐，若是在生活中遇到的，这个年龄差，他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当时已经喜欢上了，觉得多大年龄差都无所谓。为了让她相信他在上大二，他上网查了好多大学生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就怕不小心露馅儿。
    两人的联系从游戏里，发展到了 qq 上，他费尽心思软磨硬泡，终于要到她的手机号，给她打了一个越洋电话，电话那头飘来她柔柔的声音，让他愈发陷了下去。
    打完那个电话的第二天，他就在 qq 上对她表白说喜欢她，想她做他的女朋友。她当时拒绝的用词一点儿也不决绝，让他觉察到她其实也喜欢上他了，只不过是对网恋心怀戒备。
    接下来就是各种猛烈的追求攻势，他知道自己哪点儿招女孩儿喜欢，一个当然就是长得还不错，另一个是从小练了好多年硬笔书法，钢笔字写得漂亮。于是就精挑细选了两张看上去很帅，但又显得自然不做作的照片，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厚着脸皮给她发过去。又在网上找了好多爱情诗词或句子，用钢笔认真的在精美的卡片上抄写下来，借口让她监督打卡练字，每天一篇地拍下来发给她。加上每日不断的信息，和隔三差五的电话，情话也是越说越溜，三四个月的时间终于把她攻下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网恋，但他又不愿承认是网恋，自我合理化的说是异地恋。他真的从来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甚至喜欢这个词已不足以表达那种感情了，他当时觉得自己是爱上对方了，现在回想，说是迷恋或许更合适，以前觉得只有死肥宅和臭屌丝才会干的傻逼事儿，那时候他都干过。
    每日一篇的情话抄写依旧继续着；忍不住关注英国或留学生生活的新闻和纪录片；知道她的真名后，有事没事的上网搜吴晶这个名字；去她中学的贴吧里一页一页搜寻可能跟她有关的痕迹；吴晶狐菲这四个字在他眼里都自带闪光效果，在任何地方见了到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好像在心里化了一块糖。
    他那时候干的最丧心病狂的一件事，是打电话的时候把她的声音录下来，上网学习音频剪辑的软件，然后剪辑好，存在许久不用的 mp3 里，晚上听着睡觉，甚至听着她的声音自慰。
    那时候他十六七岁，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从来没给他发过照片，他觉得她大概对自己的外表不是很自信，她应该长得不是很好看，但那时他已然深深陷入热恋之中，理智很容易就被烧没了，他对她所有的想象都带着浓浓的滤镜，不自觉的把她想象成他能想到的最美的模样。
    高二的时候，她答应寒假回国时和他见一面，一起过情人节。
    他想了好久，把这么久以来每天为她抄写的情诗用心装订成册，册子的最后一页不是抄写，是他用心写下的一段表白的话，准备见面时送给她，他觉得对于女孩儿来说，这一定是一份挺浪漫的礼物。
    她回国的第二天就联系了他，告诉他她在国内的手机号。过年那些天他简直度日如年，最后也实在等不急到情人节，就想马上见到她，两人约了二月十二号见面，情人节当然还要一起过。他告诉她有一个礼物想要送她，本来打算情人节送，但是等不急，见面那天就想给她。她有些意外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没给你准备礼物，他说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二月十二号那天他早早到了约见的公园，每一个在他视线范围里出现的女孩儿他都忐忑地想会不会是她，直到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儿，从远处径直向他走过来。
    那一瞬间的心情他现在还记得，有种从天上狠狠被拽下来的感觉。
    她有些微胖，素颜，带了个黑框眼镜，头发扎成一个大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本来就不是很白的皮肤，被白色羽绒服一衬就更显得有些暗了，羽绒服的颜色不仅不衬肤色，款式可能也有问题，不长不短的，愈发显得她有些胖，甚至身材比例都有些怪怪的。
    她的五官其实不算差，但因为他之前的想象过于美好，看到她的一刻就有种幻灭的感觉。
    她走向他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暗暗期待她是问路的，直到她站到他面前，有些腼腆地对他开口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就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许久的声音。
    他当时一下子可能有些懵，愣了几秒才忙回说：“没有，我也是刚到。”
    他后来想想，大概他当时迟疑的那几秒钟，便让她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从那一刻起就开始伤了她的自尊了。

 第17节

    但是当时他没意识到，满心满脑都沉浸于自己的失落。
    他把装在袋子里的礼物递给她，她接过来，也把自己拎的一个袋子递给他，有些局促地说：“我临时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别介意。”
    他客气地说：“不会，谢谢。”
    那天两人去公园溜达了一上午，聊了许多，有玩儿游戏的事儿，她在英国的留学生活，以及各自成长过程中的一些趣事。虽然聊了很多，但全没有确定了恋爱关系的情侣的感觉，她有些拘谨，他也有意无意的有些冷淡。
    从公园出来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她说下午还有事，下次见面再说吧，他也没有坚持，两人便道别回家了。
    回家之后，他草草吃了午饭就躺在床上眯着，之前心里有多热忱，那时心里就有多失落。他打开她给他的礼物，是一条围巾，一看就是手工编织的，上面有他名字拼音的首字母 hz 的花体字钩织，如果之前收到她的手工围巾，他一定如得至宝，但那一刻打开见了，却觉得好没意思。
    当天晚上他收到她的信息：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他回说：喜欢就好，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谢谢。
    之后她没再回复，他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二月十三号，依旧是晚上的时候她发来一条信息，有点儿没话找话地问他说知不知道有一款两人之前都说想玩儿的游戏延迟上市了。
    他其实知道她发这个消息不是为了说游戏，是想让他说明天情人节的约会安排，但是他还是恶劣地假装不明白，和她用手机短信聊了半个小时游戏的事儿。后来他妈叫他吃饭，他发信息说去吃饭，一会儿聊，她说好。
    吃完饭后，他没再给她发信息，她也没再找他。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早晨起床的时候他有些后悔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一天多的时间，在从幻想跌落现实的失落中冷静下来后，他觉得她的外表其实不差，是有些微胖，但也还好，主要是一张娃娃脸有点儿圆，加上羽绒服臃肿，便显得胖些，皮肤不算白，但是很细腻干净，发型和穿搭有些减分，说白了就是不太会打扮，有点儿木讷的书呆子气。
    他想要给她打个电话约她出来，但是犹犹豫豫地过了一上午，电话也没打过去，等过了中午，又觉得现在再打电话好像也晚了，于是就这样在家闲待了一整天。
    晚上十点左右，他收到了她的信息：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啊？
    他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只是手机里的一句话，但他却完全能从她弱弱的语气中感到她发这话时有多伤，赶紧回过去说：不是，就是忽然见面了，有点儿紧张。
    信息发出去，自己都觉得很假，又找补说：你别胡思乱想，我这两天家里有点儿事儿，所以没联系你，等我忙完了咱们再一起出去玩儿吧，我请你去看电影？
    她那边半天回过来两个字：哦，好。
    他知道自己这借口过于蹩脚敷衍，但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应对，想了一晚上要不要跟她坦白自己的心情，说自己不是故意冷她，也不是想跟她划清界限，就是有些……有些……有些什么呢？
    确实是有些失望。
    只这么直接跟人家女孩儿说，好像太伤人了。
    二月十五号，他睡到中午才起床，打开手机，里面有一条她的信息：我应该一早发个照片给你的，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啊。
    他看了一下时间，她发信息的时间是夜里三点多。
    他当时觉得自己真的挺渣的，很是自责懊恼，连忙写了个信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瞎想了”，发出去之前又删了，想了好久，删删改改，组织了半天语言，发过去：对不起，让你受伤了，不过真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是所有网恋奔现都有的问题，要不我们慢慢来吧？你明天有空吗？
    信息发出去之后，一天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复，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后来都没有。
    她彻底和他断了联系，他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没多久，手机号就变成了“没有这个电话号码”，英国的那个电话也永远打不通，qq 上她的头像再没亮过，他发的信息也石沉大海，大概是把他拉黑了，他们从中相识，一起玩儿了一年多的那个游戏，她也再没出现过了。
    被他狠狠伤了之后，她退出了他的生活，彻底消失了。
    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夜里三点钟发来的那个“不好意思啊”。
    第二十二章 向她告白的话，约你干嘛
    徐若凡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去，店里很静，没什么人，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寻找，直到走到屋子最里面，才望见许海博坐在尽头的一张桌子，背对着她。
    她紧走了两步，却见他旁边被隔帘挡着的地方还坐着一个人，是肖潇。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他二人挨在一起，头贴得很近在说话，甚至她已经坐到他们对面，他们都没发现她。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他们，看着许海博贴在肖潇耳边不知在说什么，肖潇脸上带着红晕，开心地笑。
    “来啦。”许海博终于发现她的到来，对她露了一个客气的笑容，然后抬手搂了肖潇的肩膀，“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儿。”
    她怔怔地望着他们，“哦”了一声，但嗓子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那一声“哦”只有自己能听到，似乎是她脑子里的回声。
    之后他们就不再理她了，一直在聊着一部电影或是一部小说，又或者是他们朋友的什么事，他们一直在笑，一直笑，她想插句话但张开嘴却依旧出不了声。
    她有些着急，想要敲一敲桌子，弄出些动静，但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高高抬起，敲在桌上却总是软绵绵的用不上劲儿。
    她开始害怕，想要叫许海博帮帮她，但他根本不看她，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异样，她急得哭了，但他始终没理她。
    徐若凡醒的时候，眼角还淌着泪，她不是梦到自己哭，竟然是真的哭了。
    从梦中回过神，并没有还好是梦的释然，情绪还在延续着，从委屈转化成气恼，明明知道是梦，却很想冲许海博吼几句泄愤。
    本来也是他的错，有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非得没头没尾地说那么一句话，让她心里惦记着放不下。
    她一个周末都没过好，不单是梦里惦记着，白天脑子里也全是这件事儿。他说“有话要跟她说”，而不是“有事要跟她说”，一字之差，感觉却大不一样。有“事”要说，是想要让她知道一件事，或者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有“话”要说，却更偏向与她分享一个心事，更私密。
    她隐隐觉得与肖潇有关，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他还有什么隐秘的心里话想要对她说。
    回想那天在公车上他对她说的话，他说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再理肖潇了，说话的神情语气也很轻松随意，并不似特别在意肖潇的样子。
    他当时的样子是装出来试探她的？还是他后悔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愿放弃肖潇，希望能得到她这好朋友的祝福？甚或想要她帮忙追求她？
    徐若凡恨不得马上打电话给许海博问清楚，省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又怕他要对她说的是她不想听到的。
    周日，徐若凡跟着家人去了她奶奶家，因在外地的姑姑回来，他们一家在那儿待了一整天，她给许海博发信息说不用来接她了，她在她奶奶家，下午直接从这儿走，让他告诉她见面的地点，她自己打车过去。
    许海博说好，约她在一家西餐厅碰面。
    这家西餐厅她没听过，拿手机搜了一下地址，在离 b 大不算太远的商业中心，点开点评的链接，发现这家店人均消费还挺高，心中的疑虑又浓了几分，是要说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儿，所以请她吃点儿好的堵她的嘴？
    下午五点，徐若凡打车到了约见的地点，上楼的时候给许海博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到了。
    餐厅的环境很好，大概是时间太早，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安静的气氛和她梦中的场景有些重合，让她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
    许海博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见她来了冲她招了一下手，他似乎有些紧张，连笑容都没见。
    徐若凡坐下，故作轻松地调侃：“这么破费，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许海博没像往日那样和她逗贫，只把菜单地给她让她点，她翻了翻，发现真的挺贵的，便随口说起她今天去她奶奶家的事儿，说她姑回来了，家里人在一起狠搓了一顿，说早知道你请吃大餐，我中午就不吃那么撑了，下回请吃贵的早点儿说，我提前两顿就不吃饭。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随便点了两样。
    服务员离开后，徐若凡问说：“说吧，什么事儿啊，搞得这么神秘，非要当面说。”
    许海博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又卖了一个关子，他越是这样，徐若凡越是觉得自己想对了，他百分之百是要跟她说他喜欢肖潇，之前说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跟肖潇联系的话，他后悔了，希望她能理解。
    如此，再美味的食物也没心情品尝了。
    许海博也是吃不下，从徐若凡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紧张的心跳就没缓过来，话一出口，覆水难收，不论结果如何，从今以后，两人就再回不去从前了。
    二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没一会儿便撂了刀叉。
    徐若凡看着许海博，忐忑地等他开口。
    许海博被徐若凡看得得愈发紧张，想好的话忘了大半，一时不知怎么开始，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下劲儿，暗提一口气，望着她道：“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不知该怎么追她，我之前问方哲哥，他说不管怎么追都好，得先让对方知道我喜欢她。”
    徐若凡心下一紧，果然是说这事儿。
    许海博凝着徐若凡：“我觉得他说得对，所以我想今天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凡凡……”
    等不及许海博说出来，徐若凡冲口道：“你是说肖潇吗？”
    表白到关键时刻的许海博忽然被打断，一下子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若凡只道自己猜中了，胸中的郁结有些上头，不及思量地脱口道：“你才跟她认识几天啊就喜欢她！你了解她吗？就跟她在手机上聊过几次就喜欢上了？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就算你真的喜欢她，也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去表白吧！你知道她对你是什么感觉吗？有没有认真考虑和你发展？至少要弄清楚这些，再去说吧！”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竟有几分气急败坏，徐若凡有些局促，缓了语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她其实，未必适合你。”
    “那你还把她介绍给我？”许海博问。
    “我没想把她介绍给你，她当时跟我要你手机号，我一时抹不开面子，其实给完她我就后悔了……”
    见许海博不答，只深深凝着自己，徐若凡不禁面露赧色：“是，我是有私心，我一想起你们俩在一起，我就觉得特别别扭……”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似极了吃醋，小声补了一句，“可能是不喜欢自己不同生活圈子的人掺在一起的吧……”
    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徐若凡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矫情，垂眸卷着餐布的边，用拇指用力压出一条折线，许久，方又喃喃开口：“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
    真的喜欢就去追吧，这后半句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不用她再说下去，许海博打断道：“谁说我要跟肖潇表白了？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你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
    徐若凡怔了一下，但闻许海博又道：“我喜欢的人要是她，想要跟她表白，直接约她来就好了，约你干嘛？”
    徐若凡懵懵地说：“我以为你是想先告诉我一声，毕竟她是我同学……”
    见许海博无奈地看着她，徐若凡方知自己完全误会了，大感尴尬：“也不能怪我误会吧，你们之前联系得那么频繁……”
    徐若凡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就此释然，他虽非钟情肖潇，但确实有了喜欢的人，要去对人家表白，她小心翼翼地掩饰起莫名的失落，问说：“不是肖潇，那是谁啊？我认识吗？”
    许海博被问得红了脸，冲口反问：“你说呢！”
    “嗯？”徐若凡又是一愣，怔怔地望了许海博半晌，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才又撞回到她脑子里：
    “不管怎么追都好，得先让对方知道我喜欢她。”
    “我想今天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喜欢的人要是她，想要跟她表白，直接约她来就好了，约你干嘛？”
    徐若凡恍然大悟。
    “明白了？”许海博问。
    “哦。”徐若凡应了一声，两抹嫣红霎时在双颊晕染开来。
    第二十三章 关键环节绝对不许省略
    许海博去结账的时候，徐若凡的大脑似乎才开始恢复运转。
    刚刚许海博向她表白了？他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是她？他问她明白了没有，她是应了一下，但是她没理解错吧？他是这个意思吧？
    然后呢？没有了？不对吧……是不是，还应该说些什么啊……
    另一边，借着结账走开的许海博，心里也在噗通噗通地紧跳着，告白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也算顺利吧？只是不明白她“哦”的意思，是明白了他的告白，还是同意了他的告白。
    许海博思量了片刻，决定理解为后者。
    许海博结完账回到桌边，不打算给徐若凡考虑反悔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手帮她拎袋子，一手拉了她的手：“走吧。”
    嗯？徐若凡怔了一下，拿了包站起来，任由许海博拉着她的手出了餐厅。

 第18节

    走到电梯间，许海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说：“去看电影吗？”
    “啊？哦……好……”
    徐若凡还有些懵，拉手这种事只有情侣才会做的吧？什么情况？
    她被许海博一路牵着手，进了电梯，上了两层，去到电影院，排队买票，直到看到排在他们前面同样牵着手腻在一起的情侣，她才百分百确定她和许海博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啊！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说什么了吗？她怎么就成他女朋友了！就算是告白的话，也要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之类的话吧，他什么也没说啊！而且她答应了吗？她也什么都没说啊，怎么就自动跳过最关键环节了？
    “看哪部啊？”许海博看着排片的电子屏，问得稀松平常，好像不觉得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多大的一件事儿。
    徐若凡没答，仰头看着许海博，捅了他一下。
    他不理，她就再用力捅。
    许海博装不下去，低头看她：“干嘛？”
    她没答，就这么睨着他：你说干嘛？
    “先生买票吗？”售票员的话及时帮许海博解了围，他拉着徐若凡走到台前，看了看，随便选了一场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开演的电影，选了座位。
    交钱的时候他短暂地松了她的手，等把票掖进兜里，又自然地牵了起来。
    徐若凡就这么被许海博拉着检票，入了放映厅，才找到座位坐下，灯光就熄灭了。
    她抬了下两人紧握着的手，示意他是不是该说明一下情况。
    他装傻，嘟囔说：“什么啊？”
    她小声回说：“你说什么啊？你不应该说点儿什么吗？”
    “说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吗。”
    “你说什么了啊？”
    “我问你明白了吗，你说‘哦’。”
    “所以呢？”
    “所以你都明白了，我还说什么啊。”
    什么？！还带这样的？！他这分明是在耍无赖啊！
    徐若凡转回头，生气地缩了缩手，他用力将她握住不许她抽开，她挣不过，也没再坚持，只板着脸盯着电影屏幕，假装没看见他的偷瞄。
    映前的广告开始放送，三四个广告过后，屏幕暗了一下，正片开始，主创的名字伴着轻柔的音乐泼墨一般浮现在电影屏幕上。
    许海博握紧她的手，往她身边凑了凑，在她耳畔悄声低语：“我喜欢你，行了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紧张与憨涩，而她则像一只小猫儿，前一秒还炸着毛，被这一句话抚在背上，马上软软地缩成了一个毛毛团，满面绯红的毛毛团。
    她从没想过会和许海博会有什么发展，哪怕他曾在她的春梦中出现过，她也没想过分毫的可能。怎么可能呢，即便他早已不是那个喜欢粘她的弟弟，也只是她的一个发小儿，挨在一起睡觉都心无杂念的那种，怎么可能发展出什么浪漫的关系。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着实惊到她了，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牵了她的手，却也不是因此而没有拒绝，只是在震惊之余，觉察到了疑他喜欢别人自己的怅然若失，和被他告白后，心中的那份悸动。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难以抑制的脸红心跳却真的是第一次。
    明明是她逼他把那四个字说出来，可他说了，她却又羞得根本不敢看他。
    心里的话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她回以的娇羞成了对他最大的鼓励，许海博索性抬起手臂从她身后抄过去，轻轻搂了她的肩膀。
    她是不是该依在他身上？可是，会不会显得不够矜持啊，刚刚确定关系就这样？好像显得她有点儿太主动了。可是，不靠的话又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紧张，又显得有些过分羞怯了吧？
    徐若凡犹豫了半天，决定折中，虽未倚在他怀里，但也放松了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他的手臂上。
    感到了她的轻靠，许海博搂着她的手在她肩臂之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她的衣服不算薄，但也能透过衣料，感到他掌心的热度，徐若凡下意识地环着双臂，轻轻咬着自己的拇指，安抚心里砰砰乱蹦的小鹿。
    许海博看着徐若凡含着自己指尖的嘴唇，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敢。收回目光看向电影屏幕，但五感却全拴在她的身上，她肩臂好软，比她的手还要软，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揉一揉捏一捏，不知她今天是不是也喷了香水，还是仅仅是洗发水的味道，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她的体香，只闻着这味道就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想，幸好是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也幸好今天穿的是牛仔裤。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足够让两颗悸动的心慢慢归位。
    电影散场，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在出口处各自去洗手间。女洗手间照样人满为患，徐若凡从门口望了一眼便知难而退，准备去楼下人少的洗手间。她站在厅里等着许海博，转身往男洗手间望的时候，正看见他走出来。
    他旁边有不少往外走的男士，或成熟或朝气，但在徐若凡看来，许海博的确是最帅气扎眼的那个。她很奇怪以前怎么从没注意过他这么帅，是因为常对着他习以为常？还是因为他突然升格为她男朋友，马上自带滤镜了？
    她正想着，他已然向她走了过来，与她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冲她咧嘴一笑，她忽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忙假装回头检查自己的背包。
    怎奈这个小动作却似被他一眼看穿，他走到她面前调侃：“干嘛？害羞了？”
    徐若凡脸上一红，转身便走。
    许海博跟上去，看见她脸上的红晕，有些吃惊地探头看她：“真的害羞了啊？”
    原来是在诈她，她又羞又气地快步往前走不理他，他两步上去嬉笑着拉了她的手，她没再跟他使小性儿，抬眸娇俏地瞥了他一眼，由着他牵着进了电梯。
    因是电影散场，乘电梯的人多，两人被挤到角落里。
    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是人贴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情侣，徐若凡借躲避陌生人贴身，往许海博身边又贴了贴，抬手挽了他的手臂。
    微妙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第二十四章 初吻这件小事
    徐若凡和许海博打车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车停好后，徐若凡先下了车，许海博付完车费，才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若凡！”
    两人同时一惊，徐若凡更似个偷东西被当场抓获的小贼，心中一阵慌乱。
    肖潇和关宜静从不远处向两人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们俩怎么一起来的？”
    徐若凡脱口道：“我们两家一起吃饭来着，吃完就一块儿过来了。”感到许海博在旁向她投来不满的目光，忙作若无其事地模样问她二人怎么这么晚回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肖潇答说：“我们听相声去了。”
    “啊？去哪儿啊？听现场的？”
    肖潇说：“你还记得信息迎新晚会上那个说相声的师兄吗，王木晨，他今天带我们去现场听的相声。”
    “你们怎么跟他认识的？”徐若凡问。
    四个人一起往校园里走，肖潇给徐若凡讲她周六在学院老师那儿帮忙的时候，巧得王木晨也去找老师，因他那次的相声给她印象太深，就跟他聊了会儿，对方也是健谈的人，互相加了微信，聊了好多相声的事儿。王木晨见她喜欢，说正好他今天去朋友那儿有个演出，可以带她和朋友去听听，她就叫着关宜静去相声社听相声去了。
    肖潇和关宜静显然玩儿得很尽兴，你一句我一句地一直在聊晚上听相声的事儿，说她们被王木晨带去了后台，居然还看见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名人了，不过两人当时尽顾着激动，忘了拍照要签名。
    两人说得更多的还是王木晨本人，也就这一个周末的功夫，两人貌似已经与王木晨混得很熟了，说看他戴个眼镜，不说话的时候斯斯文文的，可一张嘴就是包袱，真的聊开去整个儿一个话痨，就没别人插话的余地，当然从她二人提起王木晨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对他“话痨”的评价绝对是褒义。
    从校门到宿舍，长长的一段路，一直是肖潇和关宜静在说，徐若凡只管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上。事实上她也没心思说，甚至连听也没听进去多少，因为走在她旁边的许海博一直在试图拉她的手。
    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她抬了一下胳膊闪开了；第二次去牵，她再躲开；第三次他再把手凑过来，她干脆把他的手轻轻打开。怕他不死心，最后索性抬起手，搭在肩头的书包带上。
    她以为这就安全了，没想到走了几步之后，许海博竟然直接把手心贴在了她屁股上。
    徐若凡一僵，转头看他。
    他对她扬了下眉，又挑衅似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徐若凡微微侧身挡住右边两人的视线，拍开他摸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只她手才一过去，就被他一下子攥住，再想挣脱却挣脱不开了。
    徐若凡心慌，好在肖潇二人聊得正欢，也根本没注意二人的异样。
    她瞥了一眼许海博，给了他一记眼神杀，不过全然不起作用，他是打定主意不撒手。
    徐若凡心急无奈下，狠命抽了一下手，手是出来了，但动作太大引起了旁边二人的侧目。徐若凡忙假作伸展运动，说在出租车里坐得太久，胳膊腿有些僵。
    好在也近了男女宿舍的分岔口，徐若凡对许海博道：“走了啊，回见。”挽了关宜静的胳膊便往女生宿舍的小路上拐走了，拐进楼的时候，向后望了一眼，许海博居然还站岔路口往这边望着，虽然离得远，但只看他一个轮廓，也能感到他周身幽怨不忿的气场。
    徐若凡思量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过分了，一路和肖潇、关宜静上了三楼，推楼梯间门时，见自己两手空空，才想起自己装衣服的袋子还在许海博那儿，啧了一声，把背包给了关宜静，让她帮着先拿回宿舍，自己匆匆下楼去。
    徐若凡出了宿舍楼，许海博依旧站在刚刚分开的岔路口，徐若凡快步走到许海博身前，脸上展出歉意的笑容：“我还怕你走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去接许海博手里的袋子，许海博抓着袋子不松手，往后一拉，把她拽得贴到他身上。
    徐若凡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做贼啊，怕被人看见。”许海博垂眸睨着徐若凡，一脸的不高兴。
    “没有……”徐若凡道，“这不是太突然了吗，我们宿舍人现在提起你来还一口一个‘你弟’的……”
    “谁让你到处跟人说我是你弟的，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吗。”
    “你以前不就叫我凡凡姐吗？”
    “你说多少年没叫了吧，就你一直自作多情的非要给我当姐。”
    徐若凡理亏，揪着许海博的 t 恤，撅着嘴小声嘟囔：“那怎么办啊，都说了，现在再说不是，是我男朋友，多打脸啊……”
    许海博忽见徐若凡对他撒娇，只觉心口被狠狠揉了一把，恍然觉得自己之前认识她那十八年都是白活了一般，今时今日才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发现了徐若凡的正确打开方式，心里痒得直接低头在她嘟着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
    徐若凡反应过来，霎时红了脸，抿起嘴打了许海博一下，羞得都不敢正眼看他，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说了一句“不跟你闹了，我走了”转身走了。
    许海博忽然亲了徐若凡一口，自己心里也是砰砰直跳，没及拦她，只望着她的背影一路远去，拐进了宿舍楼里。
    她刚刚说他是她男朋友了，虽然拉了这一晚上的手，但是她什么都没说，他心里总归不踏实，好像她只是一时懵了，等醒过闷儿来随时都会反悔，这下总算得了她的亲口承认，再变不了了。
    许海博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里被一股热情涨满，想要大喊发泄出来，但周围三三两两的路人又让他不好意思开口，只把双手插进头发里狠命揉了揉，但这根本不足以释放心中满溢的力量，现在就想百米冲刺，大力扣篮，抽射破门。
    另一边，徐若凡提着一口气拐进宿舍楼里，马上咬着嘴唇抬手捂了脸，见旁边有人看她，又尴尬地松了手，匆匆拐进了楼梯间。
    她刚刚那叫什么反应啊！根本就是落荒而逃，太丢脸了！
    明明有一百种更温馨浪漫的反应，她偏偏做了最糟糕的那种，这叫什么初吻啊，真是的，他肯定要笑她了，徐若凡狠狠地捶了一下楼梯扶手，只恨时间不能倒退十分钟。
    徐若凡回了宿舍，才一进屋，便被肖潇抓住胳膊按在了椅子上，一脸兴奋神秘地说：“坐好坐好！有话要跟你说。”
    徐若凡头一个反应是完了，他们一定时发现她和海博的事儿了！是刚刚一起进校的时候看出来的？还是刚刚她折返回去看到的？她们不会看到他亲她了吧！
    徐若凡兀自心虚，肖潇却不着急，说要等李倩洗漱回来说，关宜静坐在一旁泡脚，只是摇头笑了笑，并不十分积极的样子。
    徐若凡觉得像被按在被告席上等待审讯，头皮有些发紧，佯作镇定地问：“什么事儿啊？”
    “等着，等倩倩回来说。”肖潇话正说着，洗漱完的李倩便回来了，忙道，“若凡回来啦，倩倩你说。”
    李倩放下东西，看着一脸懵的徐若凡，笑说：“也没什么大事儿，肖潇瞎咋呼，就是我今天和孙铭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见姜宁谈女朋友了。”
    徐若凡一怔过后，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他谈就谈呗。”
    肖潇说：“你一点儿都不失望？你不是也说他是你备胎里最好的一个吗。”
    徐若凡叹说：“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我备胎了，我可没这么说过啊，我一直说跟他没什么，是你一直非要这么说，现在挺好的啊，人家有女朋友了，更跟我没关系了，你以后可别再说了，让人家知道了不好。”
    见徐若凡果真一点儿失望的样子没有，肖潇啧了一声说：“哎呀，没劲……”

 第19节

    徐若凡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衣服，才把衣服都挂好，准备去洗漱，肖潇忽然呵了一嗓子：“靠！什么情况！”
    屋里三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望过去，但见她抬眸看着徐若凡：“你弟有女朋友了？”
    徐若凡脑袋“嗡”地一下，这一会儿一个炸弹的，她真的受不了。
    “许海博？”李倩问。
    “是啊，刚他没头没脑地给我发了个信息，说他有女朋友了。”
    “然后呢？”李倩问。
    “然后就没有了啊！”肖潇说，“就突然来这么一句，然后就没了，这是搞什么？”
    泡着脚的关宜静忽然哈哈笑了：“这还不明显吗？你也被人当鱼养了呗，他这是把你放生了。这是他自己发的吗？没准儿刚刚咱们走了，人家找女朋友约会去了，这没准儿是那女孩儿看着让发的，要不然直接不理你就得了，还特意说一句来干嘛。”
    “不能吧……”肖潇转对徐若凡说，“你不是说他没女朋友吗？这才几天啊。”
    徐若凡虽听出许海博没提她的名字，但还是做贼心虚，回说：“他怎么跟你说的啊，我看看。”
    肖潇把手机递给徐若凡，徐若凡接过来，看他二人的对话果真是许海博没头没脑地发来一个“我有女朋友了。”之前一条信息是上周三发的，完全没什么关系。
    徐若凡把手机递给肖潇，没甚底气地说：“这个……是刚交的吧……”
    “这周末啊？”肖潇说，“那也太快了吧，而且他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我多上赶着追他一样。”
    “你对他没意思吗？”徐若凡忙问。
    “不管有没有意思，他这也太直接了吧。”肖潇说，“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先是姜宁，后是你弟的，都赶着光棍儿节前脱单怎么着。”
    旁边的李倩问说：“你准备怎么给他回？”
    肖潇不忿地说：“回什么回，不回。”
    “你这样，他是不是更觉得你在吃醋啊。”
    肖潇想了想：“也是，好歹是若凡的弟弟，以后还要见面的，回他个恭喜的表情吧，万一他以后跟女朋友分手了呢。”
    “人家刚好你就咒人家分手。”
    “不是咒，他之前也没表现出特别喜欢哪个女孩儿的样子啊，今天突然就说有女朋友了，估计是哪个小迷妹向他表白，看人家有几分姿色就从了，这种的我见多了，长不了。”
    李倩笑着说了一句：“非得你表白，人家同意才叫真爱啊。”
    徐若凡没再听下去，拿着东西去水房洗漱。她心里乱得很，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肖潇自己和许海博的事儿，另一方面又因肖潇刚刚那句话而生了小小的疑问，她不疑许海博喜欢她，毕竟两人这种关系，要不是真的喜欢也不会冒冒然地来表白。她只是好奇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喜欢她多久了，到底有多喜欢她，怎么以前从来没什么表现，真的是她太迟钝了？
    徐若凡洗漱完回到宿舍，发现许海博给她发了信息：我跟肖潇说清楚了。
    怕宿舍人看见，她赶紧爬到自己床上，回过去：知道了，你也不先跟我说一声，刚刚肖潇说的时候吓死我了。
    许海博：你就这么怕她们知道？
    徐若凡回了一个对手指的表情。
    许海博回过一只小兔子插着手不屑地转过头去的表情图，表示生气。
    徐若凡笑了笑，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许海博又发来条信息：在干嘛？
    徐若凡回过去：刚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许海博：睡得着吗？
    徐若凡不自觉地弯了嘴角，回说：有什么睡不着的。
    许海博又发过来一只小兔子，咬着下嘴唇，两只小手攥在胸前，耍赖似的拼命摇头，表情下面跟了一句话：人家都睡不着。
    靠！他居然在跟他撒娇卖萌。
    徐若凡赶紧背身面壁躺下，怕宿舍里的三个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想了想，回过去：你怎么这么多表情图，这么可爱，一看就是小姑娘发给你的。
    许海博又发来一只眨巴着萌萌大眼睛的小兔子：姐姐吃醋了？
    徐若凡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怀疑对面跟她发信息的真的是许海博吗！
    第二十五章 人家就是想姐姐啊
    清晨，徐若凡醒来的时候，宿舍的其他三人还睡着。
    昨天她和许海博聊了许久的微信，互道晚安后，却仍处于兴奋状态怎么也睡不着，只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大学的同学不能说，高中的朋友又都不认识许海博，想了想，最后给安然发了个信息，没想到安然居然还没睡，立时给她回了信息恭喜兼问情况，于是她又跟安然聊了半宿，夜里两点多才睡下，本以为今早肯定起不来，没想到这么早就醒了。
    她去枕边摸手机，想看一看时间，却见有一条许海博发来的未读信息。
    徐若凡的困意一下子消了大半，点开来看：我七点训练完，冲个澡，七点二十到你们楼下等你，一起吃早饭。
    徐若凡看了一下时间，六点五十，她立时坐了起来，悄声下床出去洗漱。
    她一边洗漱一边想一会儿怎么找借口出去。她们宿舍的几个人大一的时候还都早起一起去吃饭，上了大二以后都变懒了，省了早饭的时间能多睡一会儿。这会儿她冷不丁起了说出去吃早饭肯定要引怀疑。
    徐若凡洗漱回来的时候，李倩已经起了，也拿着东西准备去洗漱，肖潇在床上翻了个身显然还想再赖一会儿，而关宜静压根儿没动静，还睡得正香。
    每天都第一个起的李倩问说：“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都洗完了？”
    “嗯……醒了睡不着，就起了。”徐若凡随口应付了一句。
    李倩也没在意，拿着东西去水房洗漱。徐若凡快速地做了护肤，换了衣服，看了看时间也来不及化妆，把头发梳好，准备趁李倩没回来，另两个人还没起的时候溜出去，也省得找借口搪塞解释，结果她才拉开门，便与洗漱回来的李倩撞了个正着。
    “你干嘛去啊？”李倩奇道。
    “呃……我手机充电线落家了，我妈上班顺路给我送过来了，我去拿一下。”徐若凡道，“那个我一会儿直接去上课了，你们不用等我了。”
    “哦。”李倩应了一声，见徐若凡急匆匆地进了楼梯间，看了一眼桌上的表，才七点二十。拿完直接去上课，拿个东西要四十分钟吗？她也没多想，转去干自己的事。
    徐若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许海博已经在楼下等她了，而且堂而皇之地站在楼门口最扎眼的位置，从宿舍楼里出来的女生有意无意地都要看他一眼，她忙上去拉了他的胳膊走开。
    “你就这么怕被人看见啊。”许海博不满地说，“我给你丢人是怎么着，连个早安亲亲都没有，上来就拽我走。”
    徐若凡拉着许海博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我这不是还没跟我们宿舍人说吗。”
    “那你要什么时候说啊，我昨天给肖潇发信息的时候，你就应该直接说了。”
    徐若凡自知理亏，挽了许海博的胳膊软语道：“哎呀，这不是太突然了吗……我一时有点儿不好意思……”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足了底气地拍了他胳膊一下说，“再说了，谁让你之前跟肖潇打得那么火热的，你现在让我多尴尬啊。”
    许海博忙说：“我哪儿跟她打得火热了，总共也没聊多少好吗。”
    徐若凡瞪了他一眼，终于有立场吃醋：“怎么没聊多少啊，你俩光晚上就聊了多少次了？我知道的就好几次，我不知道的呢？”
    许海博笑说：“我那不是奉你的‘懿旨’跟她发展吗？”
    徐若凡见他一副戏谑的模样，忽然有些生气，站定说：“那你继续跟她发展去啊，找我干嘛。”说完转身便走。
    许海博忙一把拉了她，哄道：“我跟你逗着玩儿呢。”见徐若凡拉着脸不似玩笑的样子，忙说，“我跟她聊得真没你想的那样，晚上是聊过两次，那不是为了气你吗，谁让你那么不在乎我，非要把她介绍给我的，我也很委屈好不好，而且就聊过那么两次，还有之前的，全加起来也就几十句话，不信你看我手机。”说完便拿出手机点开和肖潇的对话，塞给她看。
    徐若凡不接，斜眼瞥着他，酸溜溜地说：“几十句还不够多啊？你还想怎样？”
    许海博知她不气了，笑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吃醋的。”
    徐若凡说：“现在知道也不晚，后悔还来得及。”
    许海博煞有介事地叹说：“来不及了，我的双唇已经被你染指了。”
    徐若凡没忍住，笑着瞪了他一眼，往前走，许海博跟上去拉了她的手。
    虽然宿舍的人都不在，但食堂就这么大的地方，难免会碰见熟人，徐若凡还是拉着许海博去了校门外的小餐馆。
    小餐馆不大，卫生也堪忧，但因是附近早餐唯一有卖炒肝儿的地方，所以徐若凡大一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就来光顾，如今已有一个多学期没来过了，小店还是那个样子，点单的小哥居然还记得她。
    两人端着早餐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吃饭，青梅竹马变为恋人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过分纠结仪态，反正你什么样儿对方早知道了，比如现在，他们成为情侣后第一次共进早餐，两人就一人捧着一碗盛满大蒜的炒肝儿，完全不用考虑合适不合适。
    “你们几点训练啊？”徐若凡问。
    许海博答说：“早晨六点到七点练一个小时，下午三四点左右再练一次，早晨是纯体能训练，不碰球。”
    “六点就练上了？那你得几点起啊？”
    “五点，我一般比他们早去半个小时，多练会儿。”
    “这么早？”徐若凡有些吃惊，想到昨天晚上两人聊到那么晚，不禁有些自责，“那你睡眠时间够吗？”
    “还好吧，之前一周也就练两次，这不是杯赛快开始了吗，所以从这周开始改成天天练了。”
    “哇……我的话，五点就起来跑圈儿去，一个礼拜两次我也受不了啊。”
    许海博笑说：“你以为进校队就是玩儿啊。”
    徐若凡问说：“下午也天天练吗？三四点的时候有课怎么办？”
    “之前一周两次的时候不管，自己想办法解决，反正训练的时候必须到，现在天天练了，统一给出正式的假条。”许海博一口咬了半个包子，边吃边说，“对了，我已经决定退出篮球队，留在足球队了。”
    徐若凡吃惊地说：“为什么啊？你不是说想留篮球队的吗？”
    许海博笑说：“这不是听你的话吗。”
    徐若凡啧了一声：“说正经的。”
    “就是正经的啊，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我自己也确实舍不得离开足球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退出篮球队了。”
    “跟篮球队那边说了？”
    “没呢，今天去说。”
    “舍得吗？”
    “遗憾肯定是有，也没办法。”
    “足球队那边知道你留下都挺高兴的吧。”
    “那当然了，留下一员猛将，给他们高兴坏了！”
    徐若凡笑了笑，许海博又道：“其实我也想了，篮球队那边实力都还不错，我去了也就是锦上添花，我走了也没什么大损失，足球队这边就不一样了，去年真是差一点儿就能进大区赛了，今年也能拼一拼，我要走了就够呛了。”
    徐若凡笑说：“你还挺不害臊啊。”
    “我这是实事求是。”
    “那你在你们足球队水平排在什么位置？”
    “第二吧。”
    “还行，没说第一。”
    许海博笑说：“说了我是实事求是啊，我们队实力最强的是高文斌，周五吃饭时你应该见过，当初就是他拉我入队的。他以前在职业队的青少年队练过，后来不踢了，但毕竟练了那么多年的专业，跟业余的确实不是一个水平，去年就是因为他来了，咱们才得了一个第四，今年这不是我来了吗，所以实力又增强了。”
    “合着你们队就靠你们俩啊？”
    “也不是这个意思，大三大二的老队员有几个也挺好的，大一除了我之外，也就韩帅还不错，其他的真的……一般吧……”许海博说，“其实咱们学校也不是没有踢得好的，不过有些人不愿意来，可能觉得训练太累或太占时间吧，我们宿舍侯震好像就踢得不错，韩帅原来跟他一个学校，听说以前也常一起踢，不过不愿意来。”

 第20节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挺悬的啊。”
    “球赛这种事，硬实力是一方面，战术啊，团队啊，还有运气因素也很多，而且大学生联赛，球队里有一两个大扛，就很有用了。高文斌说去年 h 大在半决赛的时候赢了咱们学校，就是因为他们队有两个新疆的学生，身体素质上就是拼不过人家，所以说，虽然是团队项目，但是这种业余比赛，个人实力特别突出能扛得住，其他人技术别太寒碜，名次不会差……”
    徐若凡看着许海博，见他聊到球赛，戏谑的笑容便慢慢被一脸的热忱取代，周身散发着运动少年特有的魅力，她拿了鸡蛋，一边帮他剥蛋壳，一边听他说他高中时参加一个杯赛的经历。
    许海博说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徐若凡许久没应声，只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不喜欢听啊？”
    “没有啊，喜欢听。”徐若凡真诚地说，“我觉得你说这些事儿的时候还挺帅的。”
    许海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说：“你才觉得我帅啊。”
    徐若凡笑着把剥好的鸡蛋都放到他的盘子里。
    许海博拿起鸡蛋咬了一口：“这是当男朋友的福利吗，以后都管剥鸡蛋。”
    徐若凡说：“天地良心啊，我以前也给你剥过吧。”
    许海博笑：“你从那个时候就想给我当女朋友啦？”
    徐若凡侧头睨着他笑，回给他一个白眼儿。
    难得早起出门，徐若凡当然不能忘了舍友，给李倩打电话，问她们吃什么早饭，她给买回去。不多时，徐若凡嚼着口香糖，拎着三份三明治进了教室，宿舍的三个人已经先到给她占了座位，她把三明治递给三人，肖潇和李倩说了声谢谢便开吃，关宜静则没注意到她似的，一直扬着嘴角在发信息。
    李倩对关宜静说：“你赶紧吃吧，一会儿上课了。”
    关宜静“嗯”了一声，一手拿了三明治，另一手还握着手机发信息。
    “谁啊？新男朋友？”徐若凡问。
    “差不多吧。”肖潇笑得暧昧。
    “王木晨。”李倩道。
    “啊？这么快勾搭上了？”徐若凡有些吃惊，周末才算正式认识的吧。
    她望向肖潇和李倩，两人都回她一个“意外吗”的笑容。
    三个人的早饭还没吃完，上课铃就响了，三人把袋子放在桌子里，趁着老师低头或写板书的时候吃上一口，关宜静仍在和王木晨热聊，徐若凡也收到了许海博的发来的信息：中午去哪个食堂吃饭？
    徐若凡回：刚吃完早饭就想午饭，你没吃饱啊，下回给你叫两屉。
    许海博：不是想午饭，是想你。
    徐若凡被甜到，刚刚进入恋爱状态，她自然也想和男朋友总黏在一起，可又不想让许海博觉得自己像个恋爱脑的小女孩儿，大概是因为比他大，不自觉的想立一个在热恋中也能冷静自持的姐姐人设，便回说：才一起吃完早饭啊，而且我中午都是跟宿舍人一起吃。
    许海博的小兔子又发了过来，举着小拳头拼命地摇头：人家就是想姐姐啊，不管不管，就要一起吃午饭！
    徐若凡挨了一记甜蜜暴击，忍不住捂了嘴。
    坐她旁边的肖潇瞥了一眼她的手机：“跟谁发信息呢，比关关笑得还淫荡。”
    徐若凡下意识地把手机划了一下，掩饰说：“没有，我高中同学，聊老同学的八卦呢。”
    肖潇不疑有他，趁着老师回头，又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
    徐若凡没再怀疑对面发信息的是不是许海博，而是确定自己开启了许海博的隐藏模式，她弯着嘴角，把许海博的名字备注改成了“小公主”。
    第二十六章 好大
    徐若凡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拒绝了许海博一起吃午饭的要求，结果换来许海博一大波的表情刷屏，攥着拳头拼命摇头的小兔子、脑袋上冒火的小兔子、眨巴着大眼睛汪着眼泪的小兔子，还有趴在地上捶地哭嚎的小兔子。
    在徐若凡应说下午他训练完一起出去约会，好好请他吃大餐后，许海博的小兔子才从地上趴起来，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涕。
    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徐若凡以和高中同学约了吃饭为借口，宿舍都没回，直接出了校门，给许海博发了条信息：我在北门车站等你，完事儿直接来吧。
    许海博回说：刚冲完澡，马上。
    没多会儿许海博便大步流星地出现在徐若凡面前，只在手机信息里出现的爱撒娇卖萌的小公主又藏了起来，换回一身运动打扮的大男孩儿，一脸不满地说：“干嘛不在宿舍等我，怕我去你们楼下找你啊？”
    被说中的徐若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前挽了许海博的胳膊，贴在他身上蹭了蹭，许海博马上又变成了一只被抚顺了毛的大狗，任她拉上了公交车。
    两人去了一家商业中心，晚饭吃的小火锅，运动后的男生饭量大得惊人，徐若凡自觉已经算饭量大的女生了，但与许海博比，还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两人并排坐着，她边吃边打量许海博的身材，已经入秋，他还是一身夏装打扮，只看露出肌肤的地方，真是一点儿多余的肉都没有，再想他穿泳装时的样子，心想这么多的卡路里到他身上都去哪儿了，如此不免有些自卑地挺了挺身子，避免肚子上的小赘肉被他发现，又把自己锅里涮熟的肉全都夹到他碗里，暗暗思量自己是不是也该运动运动了。
    她挺身子的小动作被许海博发现，转头打量了她一眼，似有什么话想说又咽了回去，浅浅笑了笑，转回头继续吃饭。
    他这表情没逃过徐若凡的眼睛，问他说：“你笑什么？”
    许海博笑着没答。
    徐若凡当然更好奇，非要他说出来，他便愈发故意似的摇头。
    她捅他的肋骨，他歪了下身子，笑着揉了揉：“没有，真没有。”
    她拍他的胳膊，他依旧嘴硬：“不说，说了你该生气了。”
    许海博这么一说，徐若凡便觉大抵猜得到，他肯定是看穿了她掩藏小肚腩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没再问下去。
    两人吃完饭在购物中心里闲逛，权当散步，在屈臣氏里买了点儿可买可不买的小玩意儿，便打算回去。购物中心里人多，电梯又很慢，在等了两趟都没能进去后，两人都失去了耐心。徐若凡说去乘滚梯，许海博调侃她懒，步行梯就在旁边，干嘛还走那么远去找滚梯，有那个功夫都走下去了。
    徐若凡撅了下嘴，跟着许海博进了楼梯间。
    许海博拉徐若凡走步行梯其实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只想寻个没人的地方腻歪一下，只不过每次他想把她拉倒角落里，便有急匆匆跑上跑下的外卖小哥打断，以至于没有得逞。
    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是周一，外出或返校的人都少，两人从车站到进校园也没碰见什么学生。过了图书馆，有两条回女生宿舍楼的路，一条有路灯的大路，这个时间，多是三两结伴从图书馆回宿舍的学生，另一条是穿过花园的小路，因石子路两侧低矮的小夜灯陆续都坏了半年多没人修理，这个点儿是没人走的，只成了情侣们晚上幽会的首选之地。
    两人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许海博拉着徐若凡的手很自然地拐进了小花园，徐若凡其实不太想进去，并不是因为明显感到许海博有“企图”，而是真的害怕黑漆漆的地方，尤其是这种草木丛生的地方，总觉得会冒出老鼠、刺猬之类的。但她也没拒绝，只是本能地往许海博身上又贴了贴，眼睛和耳朵观察倾听着每一个细小的暗影或声音，随时准备躲避草丛里窜出来的夜行小动物。
    穿过小路，进了石廊，许海博轻声调笑：“用不用我背着你？”
    她知他在调侃她那次鬼屋的经历，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他顺势侧身抓了她的胳膊一拉，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没多言语，直接俯下头吻了上来。
    虽有些突然，但徐若凡已做好心理准备，再没上回的惊慌失措，仰头闭眼，搂着他的腰。
    两人都很青涩，两三秒钟的时间只是双唇相贴。昨晚那慌乱的初吻过后，徐若凡懊恼了一夜，只觉甚是丢脸，打定主意下一次定要找回面子来，是以便轻启朱唇，主动加深了这拥吻，她的“索取”几乎是立时得到了他的回应，浅吻渐深，愈发浓烈起来。
    徐若凡对热吻的认知全凭多年看言情小说和影视作品得来的经验，也不知其中是否有夸张的地方误人子弟，显然许海博也没什么经验技巧可言，但侵略性极强，初时她还有些想要主导这次亲昵的心思，很快便彻底沦陷在他的攻势之中，所有的心思都没了，一只手依旧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抽出来勾着他的脖子，许海博得了鼓励，原捧着她脸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向下滑，在触碰到了她胸部之后，就留恋得再没离开了。
    情浓之际，有男女说话的声音靠近，徐若凡紧忙中断热吻，羞得抓着许海博的衣襟，把脸整个埋进他怀里，直至听到脚步声从他们身边走过，消失在廊子的另一头，才把眼睛露出来向远处望了一眼，抬头，羞涩又娇俏地冲许海博吐了下舌头。
    两人在石廊里拥了许久，直到临近熄灯，才不得不分别回了宿舍。
    徐若凡晚上很少出去玩儿，少有的几次晚归和刷夜，也都是被肖潇拉去的，宿舍里三个人都有些好奇她去哪儿了，她只回说是高中同学聚会，玩儿得有点儿晚。
    才说了几句，宿舍就熄灯了，徐若凡摸黑倒了热水洗脚，心里还在沉浸在和许海博的亲昵中，想着他肯定会给她发信息，可手机半天也没声音，拿出来看了看，也不是静音。
    徐若凡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到床上，匆匆洗完脚，又去水房洗漱，待回来爬到床上，钻到被子里才把手机再次点开，熄灯二十分钟了，依旧没有他的信息。
    她有些失落，明明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两人才一分开，他的信息就跟了过来，一条接一条地就没停过，怎么刚刚那么热烈的亲热过，他反而不理她了。
    想要发个信息过去，可又想刚刚亲吻的时候她就很主动热情了，这会儿再追信息过去，是不是显得太上赶着了。
    或许就是她刚刚太热情，让他觉得有恃无恐了？小说和电视里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不行，以后不能太主动热情了。
    另一边，许海博才进男生宿舍楼，就到了熄灯时间，等他摸黑回了宿舍，立时引来一阵嬉闹。
    大一男生住的是六人一间的旧楼，曾骏拍着手对另外四个人笑说：“给钱给钱！通杀！哈哈哈哈！”
    其他四人纷纷对许海博表示不满：
    “操！你丫回来干嘛！”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许海博下铺的陈宏宇问说：“你这是没干成，还是干完了？”
    一句话惹得众人又是一番爆笑：“操！海博不至于吧。”
    许海博这才听出来，这帮家伙是拿自己打赌了，他们一致认定他这么晚不回来肯定是交女朋友，出去约会了，分歧是赌他今晚会不会带女朋友去开房，不回来了。
    许海博骂了声操，没否认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
    其他几个人听他这话音是真的交女朋友了，便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
    “谁啊？我们认识吗？”
    “别告诉我是韩丹。”
    “不能，韩丹馋我儿子身子这么久，要是她，我儿子今儿晚上就回不来了。”
    “是咱们学院的吗？”
    许海博出门去洗漱前说了一句：“你们丫别贫了，不是咱们学院的，你们不认识。”
    许海博出去后，几个人又猜了几个外学院女生的名字，嘻哈着调侃一番后渐渐无话，许海博不想被他们围攻，在水房磨蹭了半天才回了宿舍。
    上床后点开手机，没有徐若凡的信息，心下有些小小的失落，想要给她发信息又怕她睡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发过去一条：睡了吗？
    她的信息马上回了过来：还没呢，洗漱来着，刚躺下。
    许是适才那场拥吻过于激烈，这会儿只是看着她发来的文字，都让他有些心潮激荡，不假思索地打了一句话发过去，只才点了发出键就后悔了，想要撤回，又想她肯定已经看到了，心中忐忑，不知道她看了会不会生气。
    徐若凡看着手机屏幕上“小公主”发过来的话：我刚刚差点就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徐若凡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刚刚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的时候，她确实感觉到了……他说的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吧……
    她咬着下嘴唇，在信息框里输入了一句“没忍住什么啊？”
    想了想，把问号删去，改成了省略号，又在后面加了一个满脸羞红的表情，发了过去。
    没忍住什么啊……【娇羞】
    许海博看到徐若凡的回复，心里一下就炸了，她这分明是在撩他！
    他弯着嘴角回过去：就是你想的那个啊。
    徐若凡回了一个捂着脸扭捏的表情：人家才什么都没想呢。
    许海博心里烧了起来，恨不得立时跳下床，飞奔到女生宿舍把徐若凡拉出来就地正法。
    徐若凡那条信息发过去，半晌没得到对方的回复，疑惑的时候，“小公主”的信息跳出来：好大。
    徐若凡愣了，这回她是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好大？难道是说他自己？不会吧，这么露骨？
    徐若凡犹豫了一下，回过去：什么啊，听不懂。
    “小公主”：姐姐的胸好大。

 第21节

    徐若凡下意识地拿被子蒙了下脸，一方面因为他这句话而脸红心跳，一方面又因自己想歪了而羞窘，心想幸亏自己问了一下，要不太尴尬了。
    “小公主”：晚上吃饭时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你当时挺了一下身子，显得胸好大啊，要爆出来一样。
    靠！原来他那个笑容是这个意思！
    “小公主”：摸着比看着还大。
    徐若凡脸上烧得厉害，下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被许海博接连几句话调戏得不知该回什么才好，只打了一个“滚”字，发了出去。
    下一刻，两人的信息界面滚出一只抓着自己长耳朵的白团团：滚到姐姐的被窝儿里去。
    第二十七章 开赛在即
    徐若凡被许海博的骚话调戏得招架不住，聊了一会儿便催他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训练。
    互道晚安后，徐若凡却完全睡不着，她想两人才确定关系，发展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按照他们这个速度，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得发展到最后一步，好像跟别人谈恋爱的节奏不太一样啊。
    可又想他们熟到这种地步，别人的恋爱进度对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参考性。事实上她也确实沉溺享受与许海博的那些亲密而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得想起那个关于他的春梦，搂着被子幻想起和他更加亲密缠绵的情景来。
    另一边，许海博自然也睡不着，一闭眼全是和徐若凡拥吻的情景，掌心似有存储记忆功能，抚摸她胸部时的触感依稀还在，如果不是隔着衣料……
    不能再想了，许海博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第一次感到了住宿舍的不方便。
    他拿出手机，随便点开一个应用，漫无目的地刷新闻，待欲望慢慢平息了，又忍不住打开微信，不知道徐若凡睡没睡，输入了一句“睡不着，好想你”，才写完又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粘人，赶紧给删了，退出和徐若凡的聊天界面，随手向上划了一下，看到了方哲的名字，便顺手给方哲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接受了他的建议，表白成功了。
    两分钟后，方哲的信息回了过来，许海博才意识到对方那儿现在大概是清晨，点开来看：已经听说了，恭喜。
    已经听说了？许海博有些吃惊，想了想，回过去：听安然姐说的？
    方哲：是。
    原来她也会迫不及待地告诉别人他们在一起的事 ，许海博兴奋得用力捶了一下床。
    因他这一下过于突然，惊得下铺才要入睡的陈宏宇骂了一句：“操！你丫大半夜的干床板呢！掉我一脸渣子！”
    对床拿着手机打游戏的曾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干床板，亏你丫想得出来。”
    满心欢喜的许海博也没怼回去，探头冲下面咧嘴笑说：“抱歉！”
    陈宏宇困得没理，却是曾骏对许海博说：“你丫笑得这么淫荡，这是干床板不过瘾，要下去干大宇吗。”
    许海博坐起来拿了挂在床尾的袜子，揉成团去丢曾骏，大抵是投篮技术过硬，正打在曾骏脸上。
    “操！什么玩意儿！”曾骏说着拿起掉在他枕边的一团袜子，随手又丢了回去，技术却差些，只打在床栏上掉在了地上。
    许海博嗤笑一声，惹得曾骏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的袜子，蹬在陈宏宇的床上，探身抓着许海博往他嘴里塞。
    两人拉扯间，本就不甚牢固的上下铺伴着两人的打闹声被晃得吱呀吱呀直响，好像随时会散架。
    “操！你们丫要拆房啊！别在我床上瞎鸡巴晃！”陈宏宇低吼了一声。
    其他三人要么还没睡，要么睡了被吵醒，这会儿也都看过来。
    侯震：“没光着腚上你床上晃去，就算对得起你了。”
    郭凯峰：“哈哈哈……”
    张辉：“别闹了，一会儿真把床弄塌了！”
    侯震：“那就牛了，回头就传 213 大半夜搞 3p 把床都干翻了。”
    郭凯峰：“操！哈哈哈哈！”
    一阵喧闹，最终被宿管敲门的呵斥声终结。
    次日凌晨，许海博起床穿衣服，寻了半天没找见袜子，想起昨夜的厮斗来，向地上望了望，只看见其中一直落在陈宏宇的鞋边，另一只怎么也寻不见了，没奈何又翻出一双新的穿上。
    晚些时候，他训练完回了宿舍，听张辉笑说，他那另一只袜子从陈宏宇被窝儿里翻出来，被搂着睡了一宿，陈宏宇恼羞成怒之下，把那只袜子扔水房垃圾桶里去了。
    许海博听了，对陈宏宇哈哈笑说：“我那儿还有一只，今儿晚上还能借你抱着睡。”
    陈宏宇回怼说：“你等着，有本事你丫晚上别睡，要不然我非给你嘴里塞点儿不明物体不可。”
    侯震忍不住笑说：“你想塞啥，太黄暴了，你丫以后离我们远点儿。”
    其他人都跟着笑，只有曾骏还窝在被窝儿里没起，说了一句：“我上午不去了，海博帮我答个到。”
    许海博说不管，曾骏嘟囔了一句“反正是姐姐的课，没事儿，自己人”，便又蒙头睡了。
    其他人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侯震问许海博：“你们足球队还招人吗？”
    许海博说：“怎么？你想来？”
    “嗯。”侯震一边装书，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平时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我水平有限，就是瞎踢着玩儿。”
    “好啊！我之前就问你来不来，今儿下午训练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这就给超哥发个信息，正好现在比赛名单还没报上去呢。”
    郭凯峰从旁插嘴道：“咱们宿舍有海博一个运动少年还不够啊，你也要去？偶尔踢着玩儿玩儿得了，这一天两练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啊，有那时间多睡会儿觉，打打游戏不爽吗。”
    侯震随口回说：“老窝着也没劲，活动活动，挺好的。”
    当天下午，许海博把侯震带进了足球队，侯震跟着练了一次，得到了王教练的肯定，问他踢得还不错，怎么没早点儿来。侯震说自己一年多不踢了，怕体力跟不上，王教练说跟着多练练就好了。
    侯震赶上了比赛报名的末班车，没过多久，从官方得到了确定的消息，连续多年的市杯赛冠军也是全国联赛冠军 l 大，蓄力多年，终于从今年开始进了职业联赛，彻底退出了大学赛圈，如此不仅空出了市杯赛的头把交椅，也空出了一张进入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cufa）大区赛的入场券。
    市杯赛同时也是 cufa 的地区预选赛，前两名可进大区赛，但因 l 大实力超群，常年霸占着市杯赛冠军席位，往年，其他队伍只有挣亚军入场券的份儿，今年 l 大这一退出，不少队伍都觉看到了希望，磨刀霍霍，准备大展拳脚。
    b 大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球队众人高兴没几天，小组赛的分组确定下来，众人又笑不出来了。
    今年参加杯赛的共十六支队伍，先分四组进行小组赛，每组前两名晋级，打淘汰赛，最终角逐冠军奖杯。
    b 大小组赛分组抽签的时候运气不太好，和上届亚军，此次最有可能夺冠的 c 大分到了一组，同组还有与他们水平相当，连续两年将他们狙杀在淘汰赛半路，有 b 大宿敌之称的 t 大，虽然同组还有今年新报名参赛的 z 大属于送分队伍，但 b 大所在的这一小组还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组。
    分组结果是一日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由陈涛向大家宣布的，队员听了都“呜呼”地表示“运气太好了”。
    陈涛给大家鼓了鼓劲儿，说了些好男儿要迎难而上的话，得到队员们稀稀拉拉的玩笑调侃，王学辉教练从旁冷眼看着，冲口道：“比赛还没开始呢，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干脆我去组委会要求退出本届比赛好不好！”
    他这话一出，队员们没有敢吭声的了。
    陈涛和队员们年龄没差几岁，再加之本身也不是学足球出身，平时不管训练，和队员们相处更像朋友，而王学辉年龄大些，懂专业，训练狠，威信高，同样的话，在两人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差多了，他是从专业队退役下来的，在怎么鼓舞队员士气上，也确实有些经验。
    王学辉的目光扫视着队员：“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体育竞技，从来是靠实力说话！想凭运气的，别来咱们足球队，靠抽签儿躲强敌，就算得了名次，入了大区赛，好意思跟别人吹牛逼去吗？”
    “我外甥今年五岁，学围棋有半年多了，上周他妈带他去考级，十场比赛，赢六场还是七场的就能晋级，他一上来连输三场，第四场进去没十分钟就美哒美嗒的蹦着出来了，跟他妈喊‘我赢啦！我赢啦！’，那高兴劲儿……周围一大堆家长呢啊，一听，呵！这孩子挺厉害的啊，十分钟就赢出来了，他妈也高兴，说这么快就赢了啊！结果我那小外甥倍儿大声地说‘我对手没来，我轮空啦！’哎呦喂，把周围这些家长给乐得啊，把他妈脸给臊的……”
    队员们听完都哈哈笑了，提到自己的小外甥，铁面王教练的脸上也忍不住带出几分笑意，不过很快又收敛了起来，继续训话道：“你们要是跟四五岁的孩子似的，靠着运气赢了一场半场的还跟那儿美，趁早给我滚蛋，我跟你们丢不起那人！别说我，你们自己就好意思吗！过个七八年，十来年的，你们儿子问你，爸，给我说说你当年上大学时得冠军的英姿呗，你说啥？说你爸我当年走了狗屎运，遇到哪个队哪个队拉稀，我啥也没干，一路趟赢得了个冠军，你说牛不牛！”
    队员们又都忍俊不禁地笑了，王学辉板起脸道：“死亡之组怎么了，死亡之组踢起来才最带劲！想要虐菜还不容易，我分分钟给你们找来，愿意，让你们天天在这儿虐，过瘾吗？有劲么？你们踢球都是爱好，业余的，有的人大学毕业之后可能一辈子都不碰足球了，想想自己还能踢几次这么刺激的比赛？偷着乐去吧！什么叫死亡之组，就是说水平相当！实力都很强！都是强者，怕他们干嘛！把强者按在地上摩擦才最带劲！亮剑精神懂不懂！这回咱们就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队员们听完都拍着手，嗷嗷叫了几嗓子，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王学辉训话完毕，这日的训练也就结束了，高年级的学长陆续走了，留下大一的学弟们收拾训练用具送回体育组。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边聊边收拾，管超和高文斌从场边喊了一声许海博，许海博正在远处收球，听见唤他便撂了手里的东西，溜达去了场边，三人在场边说了几句话，一起走了。
    韩帅抬头见了，吹了个口哨：“亲儿子走了，剩下后的干苦力。”
    旁边几个大一的都听出来韩帅话里的酸味儿。许海博是高文斌钦点进队的，来了队里就得了王教练的青眼，同是大一新生，他们每次训练后搬搬抬抬收拾东西的时候，许海博经常被叫走开小灶，确实显得有些厚此薄彼。
    不过他们也都理解，许海博的确跟他们不是一个水平，有天赋，也肯下功夫，是继高文斌之后，b 大足球队的又一条大腿。据闻王教练私下还开玩笑，说他们足球队终于也能两条腿走路，不是瘸子了。如此教练偏着些也能理解，是以也没人接韩帅的话茬儿，只有跟韩帅比较熟的侯震随口说了一句：“你丫就欠被老王按在地上摩擦摩擦，要不你给我当儿子，我保证把你当亲的养。”
    第二十八章 风波
    市杯赛，即 cufa 地区赛开赛前的周五，足球队最后一次磨练阵容，徐若凡约了许海博一起在外面吃完晚饭再回家，下了法语课便回了宿舍，等着他训练完给她发信息。
    李倩家在本市，已经回家了，关宜静和肖潇家在外地，周末住校，不过两人都是社交达人，周末的活动从来都很精彩。
    关宜静最近和王木晨打得火热，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算是开始了。
    肖潇这两周的周末都是跟足球队的人混在一起，自上次和球队几个人吃了一顿饭，肖潇便和管超、高文斌几个人都加了微信，徐若凡和他们仍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肖潇和他们已经熟到一起约饭了。
    据肖潇自己说，管超和那几个家在外地的足球队员周末也常在操场踢球，她周末去操场跑步便能碰见，见着了就聊一聊，赶上饭点儿了就一起吃个饭，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徐若凡推门进宿舍的时候，关宜静和肖潇正各自坐在桌边化妆。
    “要出去啊？是你们俩约了，还是各自约别人了？”徐若凡问，不过看她们化妆化得这么精心，应该也不是约了彼此。
    两人都没回答，只肖潇反问说：“你怎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徐若凡把书包放到桌上，坐下说：“我约了海博吃饭，等会儿他。”
    她说完忐忑又期待地等着肖潇问话，她想，只要肖潇或关宜静顺着话题问她怎么又跟许海博有约，她马上就坦白从宽，但是肖潇只是“哦”了一声，完全没有任何疑惑地继续化妆，不甚关心地说：“正好，我也约了管超、高文斌他们，你们去哪儿啊？有事儿吗？没事儿一起啊，我们晚上可能去唱歌。”
    “不了，我不能回去得太晚。”徐若凡应道。
    “你最近跟足球队那几个人走得够近的啊。”关宜静接过话题问肖潇，“你这是又看上谁了？”
    肖潇说：“谁说一起玩儿就得是看上谁了，就是挺聊得来的。”
    关宜静说：“是不是信息的那个小帅哥，许海博的同学吧？”
    见又提了许海博，徐若凡赶紧递话说：“是说侯震吗？他跟海博还是一个宿舍的，我上次跟海博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听他提起，说还是他拉侯震进的足球队。”
    问我啊，快问我，问我怎么总跟许海博一起吃饭，快问啊！
    关宜静一边夹睫毛一边说：“那你弟他们宿舍颜值还挺高的，回头问问你弟那个侯震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给肖潇牵牵线。”
    肖潇笑着没说话，摘了干发帽开始吹头发。
    徐若凡暗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她几次故意提起和许海博约了吃饭，约了一起回家，约了去图书馆，她想这样已经够明显的了吧，之前姜宁不过说了一句她长得好看，他们就能拉郎配地开了她两年的玩笑，如今她三天两头的暗示和许海博去“约会”了，她们居然一点不觉得有问题。
    却也难怪，肖潇和足球队那几个人才认识没多久，就三天两头地约饭，她和许海博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儿时常在一起，大概就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可她们每次提起许海博还一口一个你弟的，让她更加说不出口了。更要命的是，肖潇和足球队的几个人混得还挺熟，不知怎么跟管超、高文斌他们说的，现在全足球队的人都认定了她是许海博的姐姐，搞得许海博老跟她抱怨。
    徐若凡无奈，转身默默地收拾准备拿回家换洗的衣服，未察肖潇和关宜静在镜中相视一笑。
    徐若凡才收完东西，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晚上晚些回去，没想她妈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过来，说她弟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把人家孩子鼻梁骨打折了，她妈和她爸要一起去一趟学校，还得带着人家孩子去医院看病，让她先回家做饭，他们估计稍微晚点回来。
    徐若凡挂了电话给许海博拨过去，不过他那边大概还在训练，手机不在身边，没人接听，便和肖潇关宜静打了个招呼，背了包去找许海博。
    徐若凡走后，肖潇转头看关宜静，啧啧叹道：“她也真够能憋的啊，我都快憋不住了。”
    关宜静说：“忍着，别接她话茬儿，不给她借坡儿下的机会，看她能憋到什么时候，憋死她。”
    徐若凡匆匆赶到操场的时候，球队的训练也刚好结束，王学辉教练不在，据说是去看首场比赛对手 t 大的训练赛了，这会儿只陈涛在场边。
    队员们稀稀拉拉地往场边走，徐若凡站在远处等着，只眼瞅着许海博快到场边的时候，却忽然站住，似是跟韩帅因为什么事儿生了不快，两人站在原地对峙。
    旁边有队员过来勾肩搭背地把两人分开，饶是有队友劝和，两人似还都不顺气地开始对骂，声音也高了些，陈涛呵了一声似也不管用，不知是谁先说了过分的话，两人都欲挣脱队友往前上手。
    徐若凡赶紧跑了过去，待到她跑近，两人已被队友各自拉开，陈涛一人说了一句，让侯震几个人赶紧收球，抬眼看见了跑过来的徐若凡，知她是来找许海博的，想着赶紧把许海博和韩帅分开，便也没多想地对许海博说：“有事儿你就先走吧。”
    旁边才被拉开的韩帅听见了，摔了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子，骂了一声：“操！”

 第22节

    陈涛知道韩帅带着气，没理他，却是许海博扬了下巴：“你丫摔谁呢！”
    “你他妈管我呢！真他妈当足球队是你家开的了！就他妈的摔你呢！”
    “你丫找抽！”
    许海博和韩帅对骂着上前动手，旁边队友赶紧给拉了。
    “闹没完了是不是！”陈涛呵道，“下周就比赛了，有劲儿赛场上撒去，窝儿里斗算什么本事。王教练去看人家训练赛，人家学校的也不傻，你们就这么闹啊，让人家在看台上看咱们搞内讧，看看你们多牛。”
    队员们听见都向看台上望，看台上散落着几个人，也不知是不是真是别的队派来刺探军情的。
    许海博和韩帅没抬头看，也没再斗气，韩帅挣开扯着他的侯震，拿了扔在场边的书包和外套扬长而去。
    “收拾收拾东西，该回家的回家，该吃饭的吃饭。”管超冲大伙儿吆喝了一声，又拍了拍陈涛，怕他动气。
    侯震一边捡韩帅扔在地上的水瓶子，一边对许海博道：“甭搭理他，他就是嘴欠。”
    许海博还气得铁青着脸，谁也没搭理，抓了自己衣服和包，似是这会儿才看见站在他身后一脸担忧的徐若凡，伸手去她拿手里拎的袋子。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你给我吧！”许海博仍有些烦躁，直接从徐若凡手里拽过袋子便走。
    徐若凡回身对管超扬手打了招呼，便忙默默地跟了上去。
    徐若凡捧着许海博的气场，像个大气不敢坑的小跟班一般唯唯诺诺地跟在他后面出了操场，直到确定出了队里人的视线，才几步上前与他并排问说：“怎么回事儿啊？”
    “没什么事儿。”许海博仍拉着脸。
    “都要打起来了还没什么事儿啊？”
    “这不是没打起来么！”
    “高文斌他们要不拦不就打起来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下周就开赛了，你们俩这儿闹什么情绪。”
    “我他妈知道他丫犯他妈什么毛病啊！”许海博还带着气，被这么一问，忽然又火儿了。
    徐若凡吓了一跳，站在了原地。
    许海博仍自顾自往前走，走了几步见徐若凡没跟上来，转回头说：“干嘛？”
    徐若凡没应，冷脸睨着他，许海博嚣张的气焰泄了大半，往回走了几步说：“不是冲你。”
    见徐若凡依旧不吭声，又往蹭了蹭，贴到她面前。
    两人近身相贴，身高差了许多，一个仰头，一个低头，无言对视了半晌。
    许海博抬手捏了徐若凡的下巴，笑说：“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像什么吗？就像原我们家一楼对门儿的那只吉娃娃，巴掌大的一小家伙，老扬着脖子冲我们院儿里那只黑背叫板，它冲黑背不忿儿的时候，那黑背就是这么低头看着它蹦跶。”
    徐若凡打开许海博的手：“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黑背，你撑死了就是一二哈。”
    许海博讨好地笑了笑，拉了徐若凡的手往外走。
    “还有，你们家对门儿那只狗不是吉娃娃好吗，什么眼神儿，那是小鹿犬，对门住着那么多年，连是什么狗都分不清，出去别说认识我啊，丢不起那人。”
    “行行，你不是吉娃娃，是小鹿犬行了吧，反正都是狗，还挣什么品种。”
    徐若凡推了许海博一把：“滚。”
    许海博笑着歪了歪身子，换了话题：“一会儿吃什么啊？”
    “吃不了了，我得回家，我刚去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个，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丁丁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把人家鼻梁骨打折了，我爸妈这会儿都去学校了，我得回去做饭，周日吧。”
    “周日是周日的,下周开始就要比赛了，更没工夫约会了。”许海博说，“要不我跟你回家得了。”
    “你跟我回家干嘛？”
    “去你家玩儿啊，反正我家晚上没人，我也没饭吃，去你家蹭个饭，再说又不是没去过，我以前不是老去吗。”
    “你也说以前，这多久没去了，抽冷子一去，怪别扭的。”
    “有什么别扭的，你怕你爸妈他们知道？你妈不是早盼着你找男朋友呢吗？我这去了正合适啊，知道你男朋友是我，你妈肯定更高兴，这一高兴，摆一桌庆祝一下，没准儿就不追究丁丁跟人家打架的事儿了，多好，我这是给丁丁解围去了。”
    徐若凡以为许海博只是跟她逗，没想真的跟她上了去她家的公交车，无奈只好叮嘱到她家不许乱说，就说是去帮她修电脑了，又问他有没有把他俩的事儿告诉家里。
    许海博一脸幽怨地说：“没有，哪儿敢啊，这不是等着您下旨才敢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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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掀男人被子的下场
    许海博和韩帅甩手走了，剩下侯震和另外四个大一的一起收球。侯震收拾完先回宿舍洗了把脸，收拾东西，歇了一会儿才背着包往校外走，在近北门的路上，巧遇了同学院的左苗苗。
    说是巧遇，侯震觉得大概也不是真的巧，左苗苗应该是对他有点儿意思。
    他和左苗苗不同专业，在迎新晚会时因为被学生会的学姐要求一起组节目才熟识，平时上大课的时候能碰见，因加了联系方式，微信上也会聊一聊，每次都是对方先起话题，他礼貌地聊上几句，便渐渐没话了，两人其实真没什么共同语言，他对左苗苗也没意思，聊得挺尬的，但是对方似乎并不觉得。
    他们周五下午是大课，课后，本市的同学多半就直接回家了，他和左苗苗又刚巧坐同一个方向的车，能一起走一段路。最近他加入了足球队，训练结束要比下课的时间晚许多，但每次，也都能很“巧”的碰到才要回家的她。
    怎么说呢，“巧”得有点儿太刻意了。
    两人并肩而行，左苗苗问说：“最近都玩儿什么游戏呢？”
    侯震随便说了个游戏的名字，左苗苗显得很感兴趣：“这游戏最近都挺火的啊，我前两天才被我哥安利下载了，正愁没人带呢。”
    侯震说：“你哥安利你的，他不带你？”
    左苗苗苦笑：“他跟他女朋友情侣档，不带我玩儿，你周末玩儿吗？让我抱回大腿可还行？”
    “我水平一般，曾骏才是真大腿，回头让他加你。”
    “好啊！咱们可以组队开黑！”
    “有机会吧。”
    两人说着，近了停车场的出口，一辆车拐了出来，左苗苗没注意依旧往前走，侯震下意识拉了她一把，向后退了退。
    汽车在两人面前停住，车窗缓缓落下，侯震心口一紧，吴晶坐在副驾驶上，望了他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开，就像每次英语课上，与他不小心眼神交会时一样。
    驾驶座上陈涛冲二人打了声招呼：“回家啊？”
    左苗苗惊喜地道：“陈老师，是您啊，您也刚走？”
    陈涛道：“这不是刚训练完吗。”
    左苗苗看了一眼侯震：“哦，对对，我都忘了您在足球队了。”
    陈涛冲二人挥了下手：“走了啊，下周见。”
    “再见。”左苗苗笑眯眯地跟陈涛挥了挥手。
    车窗在侯震面前缓缓向上，挡住了明显有些局促的吴晶，汽车起步，拐出驶远。
    侯震和左苗苗继续往外走，左苗苗八卦道:“那女的挺眼熟的，是不是哪个老师啊？是陈老师女朋友？”
    侯震望着吴晶的车拐出北门，答说：“是吧。”
    车上，吴晶从后视镜里看着并肩而行的侯震和左苗苗，问说：“你的学生？”
    陈涛答说：“那女生上我的体育课，男生是我们球队的。”
    吴晶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若有所思地没再说话。
    另一边，公共汽车上。
    徐若凡见许海博顺了气，才又提起适才他和韩帅打架的事儿。
    许海博说：“他贱招，踢场比赛不够他的，说这个说那个的嘴就没停过，刚是快结束的时候有一球我没传他，自己射被扑了，他就来劲了，那球他那儿是有空挡，但我这儿也有角度啊，选择自己射也绝对没问题，我没想搭理他，他还嘚逼嘚的贫没完了。”
    徐若凡道：“咳，我当是什么呢，就为这个啊，这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还至于上手。”
    “也不光是为这个，他心里存着气呢，觉得我在队里有特殊待遇，不忿儿了呗。”
    “你有什么特殊待遇啊？”
    “能有什么特殊待遇啊，就足球队这待遇，连个球衣球鞋都没有。”许海博说，“就是平时不都是大一的留下来收球，搬搬抬抬的什么的吗，有时候我就被教练他们叫走了，没跟着一块儿干。”
    “那教练他们叫你干嘛？”
    “也没什么事儿，闲聊天儿。”
    徐若凡说：“要就是闲聊天儿，确实有点儿……你们教练是不是对你有点儿偏心眼儿啊？”
    许海博理直气壮地道：“我这水平，教练偏心点儿也正常吧。”
    “就你这嘚瑟样儿，也难怪人家看了生气。”
    许海博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技不如人就得服，要换做是我，水平不如人家就去练去，暗戳戳地犯什么红眼儿病。”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练？你不是还说大一的除了你，就韩帅还不错吗。”
    “我怎么不知道，大二大三的不说，就说大一的这几个队员，除了我，你问问哪个没旷过训练？他他妈老盯着教练怎么偏我，盯我训练完怎么轻松，怎么不看我每天五点起，比他们多练多少时间！多下多少功夫！”
    见许海博说着又有些动气，徐若凡温柔地握了他的手，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了片刻，开口道：“可能人都是这样，总是看别人得到了什么，不看人家付出了多少，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知道你付出得多，但看见教练对你偏心眼儿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是我的错喽？我还得理解他？”
    “互相理解吧。”徐若凡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小学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舞蹈，后来半途而废了，其实我那时候挺喜欢跳舞的，每次去上课也都挺认真，老师也总夸我，我也挺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过我们那个班上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就跟你踢球似的，天赋好，也练得卖力，而且长得还特漂亮，老师就特别喜欢她，平时休息的时候总爱给她开小灶，有什么活动也总选她，时间长了我就觉得特没劲了，我觉得可能韩帅就是我那种心情吧，虽然知道对方就是比自己强，但是老师太偏心眼儿的话，还是会不爽。”
    “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后来就不练了？”许海博问。
    “有一部分原因吧，当时学跳舞其实也是一时冲动，后来因为这事儿慢慢的就觉得挺没劲的，也不喜欢跳舞了。后来我不是脚崴了么，停了几次课，再去就觉得更提不起劲儿了，学完那学期就没去了。”
    徐若凡说完叹了一声，其实她后来多少还是有些后悔的，如果当时坚持练下去，不单有一项说出去好听的特长，身材和气质肯定也会特别好。就恒心毅力这方面，她自叹确实比不上许海博。
    许海博凝着徐若凡，她以为他从她那一声低叹中听出了她的遗憾，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没想他却假作认真地打趣：“你说，你后来突然有一阵儿特别胖，是不是就因为不练跳舞了？”
    靠！真是哪儿疼往哪儿扎！徐若凡翻了个夸张的白眼儿，揣手转过头去。
    徐若凡家在郊区，三层的联排别墅。
    徐若凡和许海博进了家门，便开始做饭，先紧着把饭焖上，厨房的案子上放着若凡妈收拾好的排骨和化开的五花肉，徐若凡起锅把排骨炖上，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决定晚饭做西红柿炒蛋，醋溜土豆丝，肉炒蒜薹和炒芹菜，琢磨着许海博运动后的饭量，又切了一盘熟食。
    徐若凡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许海博就在旁边帮她打打下手，剥葱剥蒜，择菜洗菜。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徐若凡给她妈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她妈电话里回说还在医院，看得差不多了，不过好像是医保有什么问题，还要等会儿再回来，徐若凡趁机透露说带许海博来家玩儿，帮她看看电脑，她留他在家吃饭了。
    她妈说那你多焖点儿饭，我们回去路上再买只烧鸡。徐若凡说烧鸡就不用了吧，她已经多做了菜了。她妈说买吧，你爸前两天也说想吃呢。
    徐若凡从电话里听他妈的语气不是很急躁上火，想来事情应该不是太严重，便放了些心，挂上电话出去，许海博不在客厅，想是上楼了。
    徐若凡爸妈和她弟住二层，她自己住三层，她刚走到二层的楼梯口，便听到三层卫生间传来许海博洗淋浴的声音。

 第23节

    徐若凡轻哼了一声，心说他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趁着许海博冲澡，徐若凡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才要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一楼，许海博便冲完澡，推了她的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脱下来的衣服，光着膀子披着她的浴巾，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鼓鼓囊囊的裆部抢占了她视线的绝对 c 位，以至于连腹肌和人鱼线都没那么抢眼了。
    徐若凡腾地红了脸：“你干嘛？赶紧穿上。”
    许海博做出一脸无辜的模样说：“我这踢完球儿一身汗，洗个澡不过分吧。”
    “你洗就洗，洗完了倒是穿衣裳啊！”徐若凡往后挪了挪转椅，目不斜视地盯着许海博的眼睛，假装对他的身子波澜不惊。
    “刚掉地上，沾湿了。”许海博伸了手里的 t 恤给她看。
    “那裤子呢，也掉了？”
    “我不能一直穿着大裤衩吧，也是秋天了，晚上回去再给我冻坏了。”许海博说，“我包放楼下了，包里有裤子，你帮我拿上来呗，包里还有拿回去洗的 t 恤，你随便帮我拿一件上来就行。”
    徐若凡起身匆匆下楼去给他拿衣服，又去厨房看了一眼炖在锅上的排骨，待返回来，却见许海博竟然钻到她被子里去了。
    “谁让你钻我被窝儿啊。”
    “感受感受。”许海博坏笑着在被子里扭了扭身子。
    “感受什么！”徐若凡把许海博的衣服随手放到椅子上，“赶紧起来穿衣裳，一会儿我妈他们回来了。”
    徐若凡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还没伸手，便被许海博拉了一把。
    徐若凡跌在许海博身上，红着脸推他：“别闹……”
    “掀男人被子就是这个下场。”许海博不由分说地翻身压住她，拥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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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没有哥哥，弟弟行吗
    拥吻的地点换做床上，加之许海博赤裸着身子，暧昧旖旎的氛围就更浓些。
    徐若凡拥着许海博，掌心贴在他背上，不禁有些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一路向下抚摸，停到他腰间，其实还想往下探到内裤里摸他屁股，刚刚瞥了一眼，确实很翘，但到底还留着理智，觉得还是矜持些。况且自己这下要摸进去，他定也要礼尚往来，到时候就不止摸摸屁股那么简单了，是以一双手便又原路返回，勾在他背上。
    许海博则没那么多计较，才一吻便上了手，轻车熟路地抚上徐若凡的胸，未几又将手从衣下探进去，直接隔着内衣抚摸起来，揉捏了几下，忽然停住，抬头一脸认真地望着徐若凡喃喃道：“真的好大啊，怎么会这么大？还好我练过单手抓球……”
    徐若凡涨红着脸噗嗤一笑，捶了他肩膀一下。
    许海博伸手到她背后去摸她内衣的扣子，她虽只象征性地扭身反手阻止了两下，但他一手在后研究了半天还是没解开，最后干脆放弃，直接拽了她内衣下围往上一推，覆手上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又一轮深吻。
    徐若凡和许海博正滚在床上腻歪，忽听外面有关车门的声音，显然是她爸妈和她弟回来了，徐若凡惊得赶紧推开许海博，自己整好衣服，一边对着化妆镜扎头发一边急说：“赶紧着赶紧着！”
    许海博起身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立起来的裆部，一脸为难地说：“我这么下去啊？”
    徐若凡没管许海博，随手把电脑打开，便先匆匆下了楼。
    门厅，徐若凡的父母和弟弟正在换鞋，徐若凡见三个人脸色还不算太难看，想来事情也不算太大，她弟也不是爱惹事儿的孩子，今儿这架估计双方都有责任，只不过小孩儿打起架来，手上没轻重。
    “对方没什么事儿吧？”徐若凡一边迎上去拿烧鸡，一边问。
    “人家鼻梁骨都折了，你说有事儿没事儿啊。”若凡妈说。
    徐若辰没言语，沉着脸低头换鞋。
    “严重吗？”徐若凡问。
    若凡妈应说：“严重不严重的，给人家看病呗。”
    徐若凡听这口气，事情估计已经顺利解决了，虽也好奇为什么打了起来，但又怕勾出她妈的气，便扯开话题说：“不严重就好，赶紧吃饭吧。”
    正这会儿，许海博也从楼上下来，叫了声“大爷，宋姨”，若凡爸妈和许海博聊开，便没再提徐若辰打架的事儿。
    晚饭的时候，几个人自然聊起徐若凡和许海博小时候的事儿，若凡妈说许海博真的是好久没来家里玩儿了。
    许海博说头两年我们俩连着高考，也没时间，以后就能常来了，又说他爸妈经常出差加班儿的，这大周五晚上回去都没人，以后还想常来蹭蹭饭什么的。
    若凡爸妈看着许海博长大的，当然欢迎，若凡爸说往后周末家里没人就来这儿，住两天都行，原来你们小时候还得一块儿挤，如今三楼客房敞开了住，周日你们俩还能一起返校，多好。
    晚饭后，许海博本帮着徐若凡刷碗，后被徐若辰叫去帮忙看他的电脑。徐若凡趁机问她妈今天她弟跟人家打架的事儿。
    原是因为徐若辰的同学拿他的小名“丁丁”取笑，徐若辰恼羞成怒便与对方动起手来，两人都上了手，徐若辰下手狠些，把对方鼻梁打折了。她妈跟她爸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全包了医药费，对方家里也挺通情达理的，没让另赔钱。
    若凡妈说完，又嘱徐若凡以后在外面别叫徐若辰小名了，男孩儿长大了，自尊心也强了。
    刷完碗，徐若凡上了楼，以为许海博还在她弟屋里，敲门进去看了一眼，见他正在写作业，便退了出来，上楼回了自己屋里，许海博正在折腾她的电脑。
    “你这电脑也该换了，也几年了吧。”许海博一边帮她电脑杀毒一边说，“不知道你平时怎么用的，这些病毒。”
    徐若凡关上门说：“我也不玩儿游戏，就刷刷剧，看看小说什么的，用不着换多好的。”
    “你别什么都往 c 盘里装，你看片儿时候不觉得卡吗？”
    “没觉得。”
    许海博无奈叹了一声，又说：“还有你桌面放那么多东西不乱啊，你找得着吗？你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黄书，我在 e 盘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你要看上那儿找去吧。”
    “什么小黄书啊，你才看小黄书呢。”
    许海博笑说：“什么劫个色，下流胚的，不是小黄书是什么？还有什么哥哥不要，你这看的都是什么啊，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
    徐若凡脸上一红：“那都是正经的言情小说好不好！”
    许海博啧啧笑着摇头，一副“鬼才信”的神情。
    徐若凡脸臊，上前扯他：“起来起来，谁让你动我电脑的。”
    许海博伸手一拉，把徐若凡拽到自己腿上，搂着她贱兮兮地说：“没有哥哥，弟弟行吗？”
    徐若凡耳根子一热，推开他站起来，只怕他又缠上来被楼下爸妈听见动静，便换了话题：“对了，你以后别叫若辰小名儿了。”
    “怎么了？”许海博问。
    徐若凡把徐若辰打架的缘由对许海博说了一遍，许海博听完说：“说实在的啊，你爸妈给他起这个小名儿是有点儿……怎么想的啊……他们不知道‘丁丁’指代的是什么吗？”
    徐若凡说：“这是最近两年才有的别称吧……我奶奶家我这辈儿，就我弟一个男丁啊，我大爷和我叔家都是女孩儿，当初给我弟起名的时候，我爸差点儿直接给起一个徐一丁，是我妈说不好听，改成徐若辰了，丁丁就变成小名了。”
    “徐一丁……”许海博叹说，“你爸是真不想给你弟留活路啊。”
    “一丁还好吧，没什么歧义。”
    “你没上过小学吗，小孩子多损不知道？没歧义也能给你编出个歧义来。”许海博冲徐若凡一笑，“以后咱们孩子起名字千万不能听你爸的，就起最大众普通的，可不能搞什么特色。”
    徐若凡斜了许海博一眼，笑说：“一边儿去。”
    许海博在徐若凡家待到快九点才离开，若凡妈说有点儿晚，让若凡爸去送，许海博笑说不用，您还当我是小孩儿呢。
    若凡爸说是，站起来比我都高，又有块儿，坏人要劫也不挑他啊，话虽这么说，也是叮嘱许海博出门直接打车回去，看好了，别打黑车，到家打个电话报平安。
    送走许海博，徐若凡回屋才发现他脱下来的衣服扔在的小沙发上没拿走，她也没什么事儿干，便拿到卫生间去洗，分量不重的一件短袖 t 恤，在洗手池里一泡，一下子变得好重，拎着肩处展开看了看，真的是好大一件。
    除了内衣裤和袜子，徐若凡从来没自己手洗过任何衣服，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便宜许海博了。一件 t 恤加一条足球短裤，她洗了半个小时，待洗好后又有些犯难，怕晾到小院儿里被她妈看见，不好解释，没奈何，只好把衣服一点点用力拧到最干，拿着吹风机到自己屋里去吹。
    徐若凡想打开之前下载的《唐顿庄园》一边看一边吹，结果才打开 e 盘，就看见一个被命名为“徐若凡的小黄书”的文件夹，点开一看，果然是之前放在桌面还没来得及存好的几本小说，不由得叹笑一声，把这个文件夹转存到 d 盘的小说文件夹。
    怕吹风机过热断电，徐若凡开着低风模式，吹吹停停，刷了好几集剧，直到入夜才把 t 恤和短裤都吹干，期间许海博来信息说到家了，两人聊了几句，他便去打游戏。
    吹干的 t 恤带着肥皂的味道，干燥又温暖，徐若凡把衣服叠好，放在床上拍了一张照片打算给许海博发过去，连拍了几张之后，又改变主意，直接脱了自己的衣服，把 t 恤穿上，对着镜子照了几张。
    许海博的 t 恤穿到她身上，直盖到了她大腿，徐若凡对着镜子摆造型连拍了好几张，窝在沙发里一张一张的看，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性感男友风，反而怪怪的，还是因为她胸部太大了，穿着这种宽松的大 t 恤就显有些壮。
    徐若凡皱着眉头把几张照片来回划了几遍，一张满意的也没有，想了想，把肥大的家居裤脱了，露出腿来，站在镜子前面照了一张，明显好多了，左右扭了扭身子，索性把里面的内衣也解开，抽了出来。
    没了内衣的束缚，胸口便没那么浑圆，显得灵动了许多，加之似有若无的凸点，又添了性感。
    徐若凡学着杂志海报上的模特，摆出各种造型，勾勒出腰线来，连拍了几十张后，坐回沙发上一张张看去，比刚刚好太多了，只不过有的造型凹过度，显得有些滑稽。
    她删删减减，最后留了七八张自己还比较满意的，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有两张最得她的心，一张显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女人味儿十足，另一张虽性感不足，但特别显瘦。
    她豫了一会儿，把后面一张给许海博发了过去，更自然些，没那么风骚。
    照片后跟了一句话：衣服我洗好吹干了，准备今晚当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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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 v 啦～感谢大家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祝本文读者“我叫章鱼 zyy”生日快乐哈～^o^
    第三十一章 是她
    许海博正在家与宿舍的曾俊、侯震和郭凯峰开黑，桌面上的手机屏闪了一下，弹出条提示，他打得正激烈，本没想理，只扫了一眼是徐若凡，见周围没敌人，便藏了下身，点开了信息。
    手机里弹出一张徐若凡对着镜子的自拍，照片里的她穿着他的 t 恤。
    只穿着他的 t 恤。
    “那什么……我先下了，有急事儿……”许海博说了句话，直接摘了耳机，下线。
    “别，打完这局……”
    队伍语音里，曾俊的话还没说完，屏幕就显示好友【曼巴】已下线。
    曾俊抱怨：“操，丫什么急事儿啊，十分钟都等不了。”
    郭凯峰：“我儿媳妇儿叫他吧。”
    曾俊：“他女朋友到底是谁啊，也不带出来让咱们瞅瞅。”
    郭凯峰：“大概拿不出手。”
    曾俊：“哎？侯震怎么退队了！”
    郭凯峰：“啊？断线了吧。”
    曾俊：“没啊。”
    曾俊给侯震发了条好友信息。
    【请先狙杀我队友】：你丫怎么退了？
    【妮妮喵】：我一个朋友来了。
    【请先狙杀我队友】：谁啊，一起啊。
    【妮妮喵】：你们玩儿吧。

 第24节

    【请先狙杀我队友】：是妹子吗？更得介绍介绍了啊。
    侯震没再回复，曾俊在语音里对郭凯峰说：“侯震带妹子去了。”
    郭凯峰：“认识吗？拉进来一起啊。”
    曾俊：“谁知道，甭搭理丫的，他们丫都是重色轻友的。”
    两秒钟后，曾俊的屏幕上显示你的好友【明人不放暗屁】已退出队伍，紧跟着来了条信息。
    【明人不放暗屁】：不开黑没劲，我也哄我媳妇儿去了。
    两分钟内，单身狗曾俊被虐了三回，直接在公共频道开喊：单身狗求抱小姐姐大腿！！！
    侯震其实半个小时前就看到【狐作菲为】上线了，前几个周末他一看到她上线，不管是不是在和朋友开黑，都马上退队去组她，但是今天没有，不是因为和宿舍那三个人玩儿得多尽兴，是因为想起下午看到吴晶和陈涛在一起的画面，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傻。
    不管【狐作菲为】是不是吴晶，他反正已经在心里确定是她了，他在和【狐作菲为】打游戏聊天时，就是认定自己在和吴晶说话，他躲在网络的另一头，伪装成一个女大学生，跟她套近乎，窥视她的生活，就像他加入足球队的一个动机，是想看看她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下午，看到吴晶看也不想多看自己一眼的样子，就像两人重逢之后她和他的每一次碰面，他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傻逼。
    他没理【狐作菲为】上线的消息，继续和曾骏他们打游戏，但是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对战时敌方说了句挑衅的话，平时他完全不会搭理，但这次突然就火儿了，在频道里开始跟对方对骂，曾骏他们自然也忙增员，结果一场对战变成了骂战，曾骏还在语音里调侃他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没答，继续玩儿游戏，就在又一局比赛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左下角跳出好友消息。
    【狐作菲为】：我要下线了，本来想和你一起打，看你组队没打扰你，下次再一起哈~
    她难道一直在等他？
    侯震想也没想的直接退队，点了【狐作菲为】申请组队。
    对方同意入队，信息也跟着过来。
    【狐作菲为】：你不跟你朋友一起打了？不用管我。
    【妮妮喵】：不是我朋友，随便加的野队，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上线。
    【狐作菲为】：上来有一会儿了，刚刚打了两局。
    【妮妮喵】：那你不组我？
    【狐作菲为】：我以为你和你朋友一起呢。
    【妮妮喵】：那也可以加啊，一起玩儿，人多更热闹。
    【狐作菲为】：我不太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玩儿。
    【妮妮喵】：严格说来咱们俩也不算认识吧。
    【狐作菲为】：也是，不过跟你挺聊得来的。
    那是当然，好歹网恋了那么长时间，她的脾气喜好他摸得透透的，自然聊得来，
    【妮妮喵】：那倒是，我也觉得和你特别聊得来，你都快把我从小到大的老师恐惧症治好啦~喵~~
    【狐作菲为】：哈哈哈哈~
    【妮妮喵】：还打吗？
    【狐作菲为】：打两局吧。
    侯震点了排队，两人一起打了三四局，最后一场快结束的时候对方便发消息说太晚了，她要下了。他觉得她肯定是刚刚就想下了，但是他因为加她而退了别的队，她不好意思说不打，所以才又多陪他打了两局，典型的吴晶作风。
    侯震回了一个“好”，犹豫了一下，在战局结束前，又发了个信息。
    【妮妮喵】：我还只是你游戏里的朋友吗？
    【狐作菲为】：啊？
    【妮妮喵】：你之前说你微信不加你游戏里的朋友。
    侯震发完这个信息，有些后悔，明明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结果她只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他便又颠颠儿地贴上去，如果这回再被拒绝，那他心态肯定要崩了。
    【狐作菲为】：哦哦，这个呀。
    【狐作菲为】紧跟着发来一个不是电话号码的微信号。
    【妮妮喵】：好，我一会儿我下线加你哈~
    战局结束，【狐作菲为】发了一个“下了，88~”，退出了游戏。
    侯震也没心思再玩儿，赶紧下线，打开自己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的看，虽然他也很少发，但终归还是有痕迹，他把所有能看出他不是大学女生的内容全删了，本来他也很少发这些，最后删得也没剩两条了。
    等到快删完了，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和吴晶的朋友圈会不会有交集，比如许海博。
    不行不行，侯震连忙申请了一个小号，结果申请完又想这样会不会也有点儿假，他扮演的是一个挺活泼的大学女生，朋友圈什么内容也没有，似乎不太合理，只是现在也没时间让他养小号了，只自我合理化地解释，不爱发朋友圈的女孩儿应该还是有的。
    侯震看着时间，大概二十来分钟后，才用自己的微信小号加了【狐作菲为】，对方还没睡，很快通过验证。
    侯震没着急与对方说话，第一时间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对方显然就是那种不太发朋友圈的女生，总共也只十几二十条，其中几条还是转发的新闻和推荐的音乐，有一张和朋友的自拍很是显眼，才只是小图他便一眼认出左边那个女生就是吴晶。
    他把图片点开，居然是吴晶和许海博的合照，许海博在最右边拿着手机自拍，吴晶在左边，中间的女生是许海博的另一个发小儿徐若凡。
    照片中吴晶笑得特别开心，下面的文字写着：小时候和弟弟妹妹玩儿师生游戏，现在我们真的成师生啦。
    侯震看着吴晶的照片正出神，屏幕上闪出一条她的消息：太晚了，我要睡了，有机会再聊。
    侯震回过去：好，晚安～^o^
    侯震躺在床上，把吴晶所有的朋友圈一条条看了，甚至她推荐的音乐也打开听了。
    她朋友圈的内容，除了和两个发小儿的那张合照之外，没有任何的自拍，大部分都是一本书的照片，加上一两句的读后感。不熟悉她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人有点儿凹文青人设，不过他知道她的确就是喜欢看书。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经常会说她在看哪本书，她看书的类型其实挺杂的，有文史类的专著，外国经典著作，畅销的推理或悬疑小说，也还有网络文学。她不仅喜欢看，自己还写小说，不过他缠了她好久，她也没给他看过她的作品，坚持说要等到小说出版的那天才给他看。
    和她在一起之前，他不太爱看书，从小到大老师推荐的经典著作他读完的没几本，和她在一起之后，他居然能踏下心来，认真看完《百年孤独》。
    那段时候，他也不单是为了和她培养更多的共同爱好，是真的在她的感染下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连他爸妈都发现了他的变化，欣慰地说他是开始成熟了。
    他书柜里的书，大多是那个时候买来看完的，现在想想，他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看完一本书，还是和她分手之前了。
    他到现在都不太确定把他们关系的结束定义为“分手”是不是合适，他们没正式分手过，只是她单方面的把他给甩了，虽然责任完全在他。
    她消失之后，他也想尽办法找过她，无果之后才意识到网恋这种事确实太脆弱，似极了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戳便破，连个痕迹也没有。
    一段全心投入的感情戛然而止，给他的反噬是好长一段时间觉得生活特别的无趣，平时喜欢的足球也好，游戏也罢，全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致，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他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年多，高二暑假的时候，年级公认的校花向他表白，对方长得很漂亮，不论外表还是性格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基于想要摆脱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状态，他便答应了她的告白。
    他卸载了和吴晶相识的那款游戏，删了她的 qq 和电话号码，也把两人的电话录音和她的音频剪辑全都从电脑里删了个干干净净。他用心记下女朋友的喜好，惊喜的小礼物不断，每天帮她买早点和午饭，所有空闲时间都和她一起约会，甚至连去课间操都到她班级门口等她一起，他认认真真地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他觉得和吴晶的那一段，不过是他中二时期的小插曲，他现在这才是真正的恋爱，能日日见面，时时在一起，牵手和接吻。
    两个人在一起不到半年，女朋友暗示愿意在他生日的时候去开房，把自己的第一次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对于一个解决生理需求全靠手动的高中男生，他没有任何的惊喜，没有期待，没有感动，有的只是惶恐无措。
    在他生日之前，他跟女朋友提了分手。
    分手的当晚，他疯狂给吴晶打电话，虽然删了她的手机号，但她的号码早就刻在他脑子里了，电话一如既往地没有打通。他又像当初上网学习音频剪辑软软件一样，上网学习怎么恢复已经删了的文件，折腾了两天，把删了的那些音频文件又都找了回来。
    他把那些音频听了一遍，这一回他脑中有了她实实在在的形象，虽然她早就退出了他的生活，但那声音和感觉却因具象化的形象，比他们在一起时更加真实。
    迷恋，失落，空虚，逃避，所有这些过去之后，他觉得自己才真的开始理智地看待那段感情，他确实是喜欢吴晶，说是爱上她了也不过分，只不过一切都太迟了。
    他很后悔和遗憾，觉得和吴晶的感情，或许就是所谓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在他还不够成熟的时候，遇到了让他心动的那个人，结果他错失了。
    他没再找过她，也没想过还能再遇到她，不过每次游戏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留意路人的名字，期待某天能再看到那两个字。
    第三十二章 男人的对决
    周日，像前几周一样，徐若凡以学校图书馆周末清净，和同学一起准备小组作业为由，午饭后，洗了个澡化好妆便从家里出来了。
    她和许海博约了去看电影，两人没选看哪部，情侣 vip 厅放什么就买哪部，不为了看电影，完全是为了靠在一起舒服。
    两人选了后排的座位，电影开始没多久，就拥吻在一起，许久才分开。
    徐若凡靠在许海博怀里，感到他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她向他下面看了看，他今天穿的牛仔裤，但也能看出端倪来。
    她开始有些想入非非，先是想男生是不是真的像她听说的那样，每天能想很多次那种事儿，大概是真的，刚刚只是亲了亲就这样了……及后又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跃跃欲试地想要亲手摸一摸，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徐若凡有了这个念头，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伸手去摸了，当然是隔着裤子。
    许海博深吸了一口气，又扭了一下身子，呼吸有些粗重。
    她抬头看他，他直勾勾地盯着电影屏幕，不但脸颊，耳根子都是红的，明明周五的时候还不要脸地穿着条内裤往她被窝儿里钻，鼓着裆部冲她眨眼，这会儿她真上手摸了，他却又开始娇羞了，羞得都不敢看正眼看她。
    调情这种事大概就是此消彼长，对方来势汹汹，自己便怂了，对方露了羞怯，反而助长己方气焰。
    徐若凡腻在许海博身上，手心贴在牛仔裤上，上下摩挲，开始感受推测起大小来，遗憾他今天穿的是牛仔裤，若换做运动裤的话，肯定会更清晰一些，她甚至有冲动拉开拉链伸手进去，不过公共场所，还是要注意些。
    牛仔裤的手感委实不好，徐若凡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便收回了手，余光看到许海博低头看她，她抬眸望过去，分不清他涨红的脸，是因为被撩拨的欲望还是适才羞涩的延续，大概都有一点，不容她再细想，他便又吻了下来，明显带着浓浓的情欲。
    一场电影，两人只踏踏实实看了后半个小时，从电影院出来，许海博依旧意犹未尽地在没人的地方摸她的屁股，她不吃亏，也摸他的，在被一个路人看到之后，才尴尬地缩回了手。
    电影院在购物中心顶层，两人乘滚梯下楼，滚梯直对着一个游戏厅，徐若凡是见娃娃机必抓的人，直接拉着许海博走了进去。
    徐若凡虽说喜欢抓娃娃，但其实并没什么技巧，完全就是靠运气，和买彩票差不多，每次最多花二十块钱，图一个乐儿，再多花钱就不值了。
    细想来，她玩儿抓娃娃最花钱的一次，也是和许海博一起，在郊区的夜市，那时候两人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当时他不知为什么很大方地要请客，一下换了两百块钱的币。两百块，她只抓到一个娃娃，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但是他居然没有嘲讽她，还问她要不要再抓，按照一般娃娃机的松爪概率，她也快能抓到第二个了。
    虽然不是花自己的钱，但徐若凡也还是觉得心疼，况且他那时候才上高中，大概也没那么多零花钱，她也不忍心把他榨干。
    现在想想，他当时真的有些奇怪，不仅主动请客，没对她两百块就抓了一个丑娃娃开启嘲讽模式，还给她当了一晚的人形置物架，一手拿游戏币盒子，一手举着冰棍儿喂她。
    难道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去年十一的时候了。
    徐若凡跟着许海博去前台换游戏币，许海博知道徐若凡也抓不了几次，只从钱包里掏了五十块给工作人员，换了一小杯游戏币。
    之前还一次给换两百块，现在怎么变五十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男生得到你后”的待遇？徐若凡睨着许海博，而且也没给买冰棍儿。
    许海博转回头，就看见徐若凡撅着嘴看着他，也不知是在撒娇还是在委屈。
    “干嘛？”许海博问。
    “我要吃冰棍儿。”
    许海博四下看了看：“这儿没有卖冰棍儿的吧。”
    “我不管，我就要吃。”
    许海博笑着捏了下徐若凡的嘴，把手里的杯子塞给她：“你先玩儿着，我去找找。”
    徐若凡接过杯子，抓着许海博的衣服，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去吧。”

 第25节

    许海博去了餐饮层，转了半层才找到一个卖冰激凌的，他买了两杯冰激凌，刚付完钱，就接到了徐若凡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给你买冰激凌呢啊。”
    “快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
    许海博不知道徐若凡又想到什么事，付完钱，拿着冰激凌急匆匆地回去找她，才一进游戏厅，就看到她站在一排娃娃机前和一个女生聊天儿，着急找他回来是遇到麻烦了？不过看她一脸笑容的样子也不像跟人家生了什么口角，或是遇到熟人了吧。
    徐若凡抬眼见到他，冲他招了下手，待他走近便一脸惊喜地笑说：“你看我碰见谁了，好巧啊。”
    在她旁边一台娃娃机抓娃娃的男生回过头来，许海博才明白徐若凡急匆匆喊她回来干嘛，是韩帅。
    许海博和韩帅对视了一下，脸色都不太好看，谁也没搭理谁，韩帅继续低头抓娃娃，许海博上去拉徐若凡要走。
    徐若凡缩了下手，假装不察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说：“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他们都抓到两个了，我刚抓了几次，还没抓到。”
    韩帅的女朋友白白净净的戴个眼镜，长着一张学霸脸，很客气友好地笑说：“我们也是抓了好久才抓到这两个的。”
    “这种机器都是有掉率的吧？”徐若凡说。
    “大概是。”韩帅女朋友道，“不过可能也有技巧吧，我刚刚看到有一个男的抓了一大堆。”
    “这个我也还在网上查过，说是要摇那个抓勾，甩出去，用惯性给带出来什么的。”徐若凡说完就往机器里投了两个币，给韩帅女朋友演示自己在网上看的方法。
    游戏币进去之后，她把抓勾调整到娃娃上方，然后不停地晃悠摇杆，紧接着又手忙脚乱地点了下抓按钮，抓勾晃晃悠悠地下去，什么也没抓到，收起复位了。
    徐若凡失望地对韩帅女友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可能还是需要经验吧。”说完继续投币进去，这回没再尝试网上教授的技巧，对准娃娃抓下去，抓勾在抓起娃娃的一瞬明显松了一下，娃娃掉了下去。
    徐若凡继续抓了两三回，都失败了，旁边韩帅却在这会儿成功抓上来一个，从出口里掏出来递给他女朋友。
    徐若凡表示艳羡地跟韩帅搭话：“好厉害啊，你有技巧吗？还是瞎抓？”
    没等韩帅答话呢，许海博便说：“有什么技巧啊，没看刚刚你抓的时候抓子松了吗，都是老板调的概率。”
    见许海博仍是一副想走的表情，徐若凡说：“那我抓这么多次，也该抓到了吧。”说完继续投币去抓，直到把手里剩的十个游戏币都抓完了，一个也没抓上来。
    “哎呀，就差一点儿……”徐若凡遗憾地说。
    韩帅女友把自己的装游戏币的盒子递过去说：“接着抓吧，我们换币换多了。”
    徐若凡忙说：“不用不用，你们玩儿吧，我今天大概运气不好。”
    韩帅女友说：“没事儿，不都是同学吗，反正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多。”
    操！寒碜谁呢啊！许海博转身去前台换了五百块钱的游戏币，端着一大盒子回来塞到徐若凡手里。
    徐若凡和韩帅女朋友都一愣，韩帅瞥了许海博一眼，换了旁边一台机器在抓娃娃，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问女朋友说：“还要这个是吧？”
    “啊？”韩帅女朋友回身看了看，“嗯。”
    许海博被激到，从徐若凡手里拿过游戏币盒子，放到刚刚徐若凡久抓未果的娃娃机上，投进游戏币开抓，他从来不玩儿这种东西，自然也没什么技巧，但许真是赶到了概率，才抓第二次，就让他抓上来一只。
    许海博自己也觉得挺意外，不过当然也不能表现出来，脸上只一副“小菜一碟，没什么意思”的神情。
    徐若凡惊喜得直跳脚，蹲下去拿。
    与此同时，韩帅那边的抓勾却松了一下，娃娃掉了回去。
    “哇，真好！”韩帅女朋友看着徐若凡，由衷地为她高兴。
    听了女朋友“称赞许海博”，韩帅也受了刺激，大力塞进去两个游戏币。
    这回换了许海博拿腔，问徐若凡还抓不抓，抓哪个。
    徐若凡随手指了一下韩帅旁边的柜机，许海博便拿着盒子过去开抓。
    许海博和韩帅并排站在两台娃娃机前抓娃娃，心下暗暗叫着劲儿，余光瞥着对方，似是要一分高下，然两人虽然在球场上都是意气风发的首发主力，但显然都不擅长干这个，接连抓了几次都失败了。
    徐若凡拍了拍韩帅女朋友的肩膀，递过去一份冰激凌。
    韩帅女朋友客气地说：“不用，谢谢。”
    徐若凡说：“吃吧，我看他们还得抓会儿，这冰激凌我自己也吃不了，化了可惜了。”
    徐若凡和韩帅女友拿着冰激凌在不远处一个座椅上坐了下来，徐若凡把许海博和韩帅周五踢球时闹不愉快的事儿告诉了还一头雾水的韩帅女友。
    韩帅女朋友这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啊，我说他刚刚怎么突然开始耍酷呢。”
    韩帅女朋友叫张雪，和韩帅是高中同学，现在 a 大新闻专业。
    徐若凡听了，忙套近乎说我有一个朋友也在 a 大学新闻，不过是读研一，叫安然，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张雪说不认识，不过听这名字有点儿耳熟，聊了会儿别的话题，又忽然想起来，问说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有一个在国外男朋友，特别帅的？徐若凡说是，张雪说那我应该知道了，我有一个认识的学长追过她，被拒了，听学姐说她有一个特别帅的男朋友在国外。
    两人一下子近乎了许多，一边吃冰激凌，一边聊天儿，时时监控着不远处两个大男孩儿的动向，见两人只是互相不搭理的各自抓各自的，便也很默契地不去管他们。
    徐若凡想着许海博和韩帅本来也是小摩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都是好面子，拉不下来脸先跟对方和解，她和张雪拉拉近乎，熟了之后，大家一起去吃个饭，也就好了。
    没想许海博和韩帅又在抓娃娃机前较上劲了，开始她和张雪都没注意，看到许海博和韩帅先后都抓到了娃娃，还都挺高兴，她俩聊得开心，见各自男朋友都抓得挺上瘾的样子也没去理，直到后来见他二人身边围上几个人，还挺热闹的，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走过去看。
    只见这俩人手边都扔了四五个抓上来的娃娃，却仍然执着地再抓下一个，没换机子，还是刚刚的娃娃机，两人这是无声地较量开，看谁先把自己这台娃娃机抓空。
    徐若凡上去拍了拍许海博：“我有点儿饿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等会儿。”许海博头也没回专注地甩着他的抓勾。
    旁边，韩帅也没理女朋友“别抓了”的话，连拍了几下下抓按钮。
    徐若凡和张雪在各自男朋友旁边儿站了一会儿，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继续回椅子上聊天儿。
    张雪不太好意思地对徐若凡说：“他平时不这样儿，也不是记仇的人，就是有时候脾气上来犯拧，过了这劲儿就好了。”
    徐若凡说：“别管他们了，看这样儿也闹不起来了，反正币就那么多，也退不了，抓完算吧。”
    就这样，许海博和韩帅抓了两个多小时的娃娃，非但手里的币全塞了进去，两人又各自去换了一回。徐若凡和张雪去劝也拦不住，非要清机不可。
    两台娃娃机周围先是有三四个大人小孩儿看热闹，有不知情的问说怎么回事儿，旁边人说这俩人儿杠上了，要清机子。大概是没见过两个一米八多大小伙子玩儿个抓娃娃机还能开杠的，周边越来越多地有人围上来，最后整整围了一圈儿。
    徐若凡和张雪也不坐在一旁聊天儿了，各自站在男朋友身边，劝是劝不了的，只盼着赶紧清空完事。徐若凡心里又有些担忧，这机器清空肯定也是有个先来后到吧，万一一个清完了，另一个不服，岂不是又没完了。
    不过后来她这点儿担心也慢慢散了，许海博和韩帅抓了这半天儿，已经完全忘记两人开杠的初衷，全身心投入到抓娃娃这件事儿上来，虽然仍互相不搭理，但是嘴里都抱怨这机器绝对有问题，掉率也太他妈低了！徐若凡忙趁机转移矛盾焦点，也搭茬说机器是比别处的难抓，当然也不敢太大声，怕人家工作人员听见不乐意。
    不过她的担心想来也是多余，人家工作人员大概巴不得天天有他们这种冤大头呢。
    两台娃娃机里的娃娃没空，韩帅那边的游戏币盒子先空了，他才要转头去换币，娃娃机台面上“啪”地一声，扔过来一个游戏币盒子。
    韩帅转头看向许海博。
    许海博依旧专注地摇着摇杆，没吭声。
    韩帅怔了一下，哼了一声“操”，从盒子里拿了币，塞进自己的机子里，继续抓。
    徐若凡和张雪对视了一眼，浅浅笑了。
    最后的结果是韩帅先清空了机子，许海博那台机子里最后一个娃娃一直负隅顽抗，就是抓不上来。
    韩帅在旁边说风凉话：“你丫行不行啊！”
    许海博回说：“你行你来！”
    韩帅上手抓了几次也没抓上来，又被许海博挤开，又抓了四五回，才在周围群众的殷切期待下，把最后一个娃娃也收入囊中。
    围观群众散了，剩下徐若凡四个人面面相觑。
    许海博掂着盒子里剩下的十几个币，问徐若凡：“还抓吗？”
    徐若凡抱着怀里十几个娃娃，面无表情的看着许海博。
    许海博讪讪晃了晃盒子，把游戏币倒到手里，掖进自己兜里。
    韩帅看了看许海博和徐若凡，扬了扬下巴：“不是说是姐姐吗？姐弟恋啊？”
    许海博搂了徐若凡肩膀：“不行啊！”
    韩帅笑着点了点头，给许海博竖了一个拇指。
    许海博和韩帅这两个抓娃娃废柴在电玩店抓娃娃各自扔进去一千多，加起来两千多块钱，总共抓了二十多个娃娃。
    四个人商量晚饭吃什么的时候，两个男生都面露难色，这回谁也没强出头，非常识实务的认怂。
    那天晚饭四个人一起吃的肯德基，两个女生各自出钱，吃饭的时候便一唱一和地开始对两个男生进行嘲讽，说这些娃娃可得好好保存，一百块钱一个呢。
    两个男生乖乖地听着，开始还都有些端着，后来也都放开了。
    韩帅问许海博还剩多少钱。
    许海博翻了翻钱包：“五十多块吧。”
    韩帅说：“那还是你剩的多，我就三十多块钱了。”
    许海博说：“我是这个月就剩五十了。”
    韩帅苦笑一声：“彼此彼此。”
    吃完晚饭，韩帅送张雪回学校，许海博和徐若凡回校的路上说：“我下个礼拜全靠你养了啊。”
    徐若凡拿着架子说：“叫姐。”
    “姐。”许海博叫得没有半分犹豫。
    徐若凡往许海博支付宝里转了一个 888，大方地说：“拿去花。”
    她本就比他大，也没占他便宜，不过是多少年没听他亲口叫“姐”了，就是在一起后的调情，他的“姐姐”也都只是在微信里的文字而已，原以为他会难为情的叫不出口，没想叫得这么痛快。
    徐若凡大失所望，这声“姐”叫的一点儿都没有想像中带感，跟她弟平时叫她没太大区别。
    这八百块掏的有些不值啊。
    许海博点开手机支付宝查看转账，凑过去在徐若凡脸上亲了一口，像个讨好金主的小白脸儿，又甜又奶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徐若凡耳根子一热，嗯……还是有点儿值……
    第三十三章 小组赛的危机
    许海博和韩帅化干戈为玉帛，又因为意外成了许海博和徐若凡“地下情”的知情者，关系因此近了不少。
    管超原还愁怎么给二人说和，见一个周末回来，两人都不计前嫌似的互损开玩笑，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歹没影响到了这周就要开始的杯赛，便放下了心头大石。
    杯赛小组赛是主客场制，每三日一赛，六场比赛两周多就能比完。除了排在周末的比赛，其他时间的比赛都要占用上课时间。
    大三的课程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多有冲突，徐若凡不是每场比赛都能到现场去看。她们宿舍除了她没人看足球，肖潇虽然和足球队关系不错，但只跟着她看了半场的主场比赛便再没去了，因为校篮球队那边的 cuba 也开始了。
    b 大篮球队和足球队的人气有多悬殊，这会儿就彻底显露出来了，篮球馆那边每每都是人声鼎沸，男生的呐喊，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足球队这边即便是主场，看的人都不多，甚至有路过的根本不知道足球队正在踢比赛，来看比赛的大多是球员“家属”或朋友，虽然也有为某个球员而来的小迷妹，但和篮球队那边的人气委实没法比，本来这些日子就有些降温，徐若凡坐在看台上看比赛直看出秋风瑟瑟的感觉。

 第26节

    就像许海博说的，足球赛和篮球赛相比观赏度差一些，球场大，距离远，人也看不清，确实很难吸引路人观众，尤其是女生，再加之足球队整体外形确实不如篮球队。
    篮球队的那些男生不管长得如何，起码都有身高，平均一米八五的身高，一走出来就是满满的男性荷尔蒙。反观足球队这边，若非今年加入了许海博、韩帅、侯震几个大一新生，全队身高都没有到一米八的，像许海博这样的身高，在场上真是不要太突兀，想不抢眼都难。
    为此，徐若凡还向许海博请教过，是不是踢足球不能太高。
    许海博说那倒不是，只不过足球这种运动到底还是看脚下功夫，一般情况下人的身高和灵活度是成反比的，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忘自夸说：“像我这样又有身高又有速度，不怕身体对抗，还特别灵活细腻的，真的很少。”
    小组赛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每场比赛的结果都在预料之中。
    c 大依旧是小组最强，一路凯歌，前四场比赛下来全胜积 12 分，提前出线。
    b 大因为许海博的加入，从全队紧抱着高文斌这一条大腿，到终能两条腿走路，实力大增，虽然主场遗憾地输给了 c 大，但在与实力相当的 t 大对阵中抢到了先机，一胜一平，四场比赛后积 7 分排在第二，小组出线前景大好。
    t 大因输了 b 大，四战后积 4 分，小组第三。
    z 大则四战全败，成了给其他三个队伍的送分充电宝。
    然而，只在全队上信心满满，甚至开始评估预测起以小组第二出线后，进入淘汰赛的对手的时候，第五场比赛却突然出现了变数。
    b 大客场 2 比 1 小胜“送分娘娘”z 大，比赛才一结束，却从另一场比赛得来消息，t 大主场居然 5:0 大败了小组第一的 c 大。
    以 t 大和 c 大的实力差距，这种比分结果绝对有问题，果然问下才知 c 大此役派了全替补阵容出战，据说这是 t 大对 c 大公关的结果。c 大积 12 分，即便最后两场全败，也是稳进淘汰赛，这场比赛算是卖 t 大一个顺水人情，让自己的主力保存体力。
    如此，五场比赛结束，b 大积 10 分，t 大积 7 分，看似 b 大领先，但最后一场比赛，t 大是主场虐小组垫底的 z 大，全取三分易如反掌，如若为了净胜球再公关了 z 大，踢出多么悬殊的比分也不意外了。
    反之，b 大则是客场挑战小组第一的 c 大，主场和 c 大比赛时都遗憾败北了，客场挑战就更难了。
    “其实主动权还是在咱们自己手里，只要客场逼平 c 大，不管 t 大那边怎么虐杀 z 大都是没用，其实就差这一分儿！”比赛前的头一天晚上，徐若凡在宿舍里滔滔不绝地讲着比赛形势。
    不过其他人都兴趣不大，肖潇一边泡脚一边刷剧，关宜静照常和王木晨在微信里调情，只有李倩配合地接着徐若凡的话说：“那咱们输了的话是 10 分，t 大赢了也是 10 分，不是一样吗？”
    徐若凡解释说：“那样的话 t 大净胜球多一些，还是会把咱们给挤了。”
    李倩其实也听不太懂，只叹说：“一个大学生的联赛还搞什么公关黑幕的，真正的职业联赛不定黑成什么样儿呢。”
    “你们明天下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啊？”徐若凡这话其实也主要是对肖潇说的，李倩和关宜静对什么足球篮球完全不感兴趣，只有肖潇还有可能看在和足球队的几个人有些交情的份儿上，陪她去看看。
    肖潇也知道是在问她，回说：“我不去了吧，要是稳赢的还好，一起高兴高兴，听你这么说感觉挺悬的，这要是输了不就彻底淘汰了吗？我可不善于安慰人，我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气氛。”
    李倩说：“你明天下午不是有法语课吗，你要逃课去看啊？”
    徐若凡说：“就这一次，偶尔请个假也没什么。”说完又望向关宜静。
    关宜静头也没抬地说：“别指望我啊，篮球我还能看一个热闹，足球我是真一点儿看不进去，好几十分钟不进一个球儿的，我跟着起急。”
    肖潇问关宜静说：“你明天是不是约了王木晨啊？”
    关宜静说：“你去吗？蹭相声听。”
    “不必，我不当电灯泡。”肖潇说，“你俩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关宜静笑说：“争取这周末把他给办了。”
    她这话题自然比足球吸引人，肖潇和李倩一下子都吸引了过去。
    徐若凡无奈，只得放弃邀请，又实在不想一个人去看，想了想给张雪发了条信息，问她明天去不去现场看比赛给他们加油，巧得张雪那边也是一个人，两人一拍即合，约好了明天在 c 大校园见。
    徐若凡给许海博发信息加油，说明天约了张雪一起去看他们比赛。许海博回说让她跟着他们租的大巴一起去 c 大。
    徐若凡说别搞什么特殊了，我就是以一个普通球迷的身份去看的。
    许海博调侃说没事儿，反正我们队球迷比球员还少，你要说是家属未必带你，说是球迷那可稀罕了，赶紧来吧，没准儿还能给大家涨涨士气。
    比赛当日是周五，徐若凡到底还是自己坐公交去的 c 大，结果赶上堵车，到的有点儿晚，她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几分钟了。
    徐若凡匆匆赶到足球场，见识到了真正主场该有的气势，c 大的整个看台全都坐满了观众，居然还有人带了喇叭和条幅，再想 b 大足球队的主场，她都替许海博他们感到寒心。
    徐若凡给张雪打了个电话，找到她的位置，她一个人坐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她跟看见亲人一样。
    “抱歉，堵车了。”徐若凡走到她身边坐下。
    张雪说：“没事儿，你来我就踏实了，我这一个人坐这儿还真有点儿紧张，本来想找找看有没有你们学校的球迷队伍，不过我也不认识你们学校的人，看人家这声势，也不敢问人家。”
    “我刚刚一路过来还真没看到有我们学校的，也许有来的坐在别处了吧。”
    “刚刚还有电视台的人来呢，还采访了队员，不知道新闻会不会播。”
    “体育台大概会播吧，不过估计也就是顺带一提。”徐若凡说着递给张雪一瓶在校门口买的矿泉水。
    “我也给你买水了，先喝我这个吧，热的，对胃好。”张雪打开书包，里面有两瓶矿泉水和两瓶瓶装咖啡，“我不知道你喝不喝咖啡，所以矿泉水也买了，没刚买的时候热了，不过还是温的，正好喝。”
    “谢谢。”徐若凡接过一瓶还很温热的咖啡，拧开喝了一口说，“还是咖啡好喝，韩帅挺有福气啊，怎么把你追到手的？”
    张雪红着脸笑说：“我追他的。”
    徐若凡有些吃惊，张雪看上去就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学霸，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她以为会是个羞怯内向的女孩儿，没想到这么大胆，非但主动追求，还这么大大方方在她这个刚认识的朋友面前直言说出来。
    张雪看着徐若凡一脸错愕的样子，笑说：“很吃惊啊？”
    徐若凡点头说：“有点儿，看你们俩总觉得是运动少年痴心追求学霸的故事。”
    张雪笑了笑。
    徐若凡完全被勾起了八卦之心，球赛反倒没太在意。
    见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张雪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在我们班挺活跃的，可能因为我自己平时是挺内向一个人吧，所以就挺容易被他那样的性格吸引，后来老师刚好把我调到他旁边，想让我在学习上帮帮他，于是我就假公济私地总主动要求给他讲题，督促他学习，慢慢就熟起来了。那时也有别的女生喜欢他，不过我抢先表白，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你先表白的啊？”徐若凡仍觉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说了是我追他嘛。”
    “你这还叫性格内向啊？很彪悍了好不好，换做是我肯定不好意思开口。”
    张雪笑：“这大概也是我从小到大做过的最猛的一件事儿了，我其实也想象不到自己能去主动追一个男生，还主动表白。那时候就想反正高三了，就算被拒绝了，没多久就分开了，还能怎样啊，于是把心一横，就说了。现在想想还挺佩服我自己的，不过他不许我跟别人说是我追他的，说这样他很没面子，非要我跟别人说是他死命追的我。”
    徐若凡说：“这有什么没面子的？女朋友追的自己，说出去更有面子吧？”
    张雪耸了耸肩肩，只是笑：“谁知道他们男生的脑回路。”
    徐若凡说：“是不懂，和个好要扔进大几千抓娃娃，小孩子似的让人哄着。”
    或许是为了照顾主场观众的情绪，又或许是对 b 大的实力还是有些忌惮，怕主场翻车，c 大这次没上全替补阵容，依旧派的主力。
    c 大显然是研究了 b 大战术的，把 b 大中场核心高文斌盯得死死的，一个人顶在前面的许海博根本要不到球，b 大队员被压得有些急，连着几个长传冲吊，想找许海博的高点，但前场没人，球才一卸下来，许海博就被人合围夹击，强突了两次，也没找到好机会。
    与此同时，c 大的进攻却是有条不紊，抓住了 b 大后防线身高的弱势，避开了中路的管超，每次都是边线突破带球，下底传中找高点，b 大守门员周志翔高扑抵挡，险象环生。
    b 大后防线唯一的高点是边后卫侯震，他高中时常踢边前锋，进了 b 大足球队才被王学辉要求改去踢后卫，就是为了弥补 b 大后防线的身高劣势，其实他这身高适合踢中后卫，王学辉也是想把他往中后卫上培养，将来接管超的班，b 大也能有个高个儿的中后卫了。
    侯震才改踢后卫没多少时间，经验本就不足，顾及对方的传中高球，便往里收了收，如此边线便又出了空挡，非但对方的进攻愈发压了上来，因韩帅后撤补位，b 大主要进攻的右路便更似被人堵了炮口，一次有效进攻都没组织起来，场面看上去，就是 c 大压着 b 大在打。
    整个上半场，b 大踢得很累，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 c 大进了一个球，全场欢腾，好在 b 大顶住了压力，又有守门员周志祥的超常发挥，没让 c 大再下一城把比分拉开。
    中场结束时，c 大暂以 1 比 0 领先，不过只看这势头，照这样打下去，下半场被扩大比分是早晚的事。
    第三十四章 给力啊，姐姐
    中场休息，队员们围着王学辉听训话，脸上多少都有些急躁沉重。
    王学辉场上指挥是急脾气，开口说出来的话都像是骂人。骂高文斌那些年专业都踢哪儿去了，这么让业余的给盯死了；骂许海博长腿干嘛使的，等着人往嘴里喂饭呢？跑起来，跑起来！骂侯震和韩帅让人家掐了脖子似的，白长两条大长腿，被人遛成那样儿好意思？除了表现无懈可击的周志翔，王学辉把场上的队员挨个儿骂了一遍，又再三强调让队员们不要被对方带了节奏，不要一味地长传，还是要打中场的配合，防守反击，两个边路要活起来。
    等骂完了部署完了，王学辉又开始做思想工作，给队员们鼓劲儿：“你们气 c 大和 t 大上一场比赛玩儿猫腻，人家凭什么这么玩儿？就是认准了你们这场要输！瞅准了你们干不过他们！你们还就一个个的真的认怂了？！怕他们什么，他们长了三头六臂了？”
    “看着人家主场的声势，气人不？觉得学校厚此薄彼亏待你们了？人家篮球队的人气是自己打出来的！你们要是不服气就自己挣回来！这才小组赛就认输了？还有脸跟人家篮球队那边儿不忿儿吗！想要人家尊重人家重视，就得自己拼出来！拿个冠军才好意思跟人家说话，也让学校里的人看看，咱们不比篮球队的差！”
    另一边，徐若凡和张雪看着 b 大上半场这趋势都有些着急。看着中场休息时队员们都到了场边，徐若凡鼓动张雪说：“咱们喊两嗓子给他们鼓鼓劲儿吧，刚刚他们在场上听不见，现在下场了应该能听见。”
    “喊什么啊？”
    徐若凡也不知喊什么合适，问说：“就喊 b 大加油？你要想喊‘韩帅我爱你’什么的也行。”
    张雪红着脸一个劲儿摇头。
    两人离 b 大球队的位置有点儿远，便起身从前排蹭过去，待到离球队最近的看台时又有些含糊了，没想到这看台竟是 c 大球迷最密集的地方，他们身后一米不到就有群人拉着个特别有气势的横幅助威，身边七八个 c 大的女生拿着喇叭刚刚尖叫了一拨儿。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儿深入敌营的胆怯。
    “喊吗？”张雪小声问。
    “喊吧……”徐若凡答得没什么底气。
    “怎么喊？你先喊？”
    “一起喊吧……我喊一二三，咱俩一起喊。”
    “好，喊什么？”
    “喊‘b 大加油’？”
    “喊几遍？”
    “喊三遍？”
    “好。”
    “要不喊五遍吧，我怕他们听不见。”
    “好”
    “那开始？”
    “好。”
    “等等，我运运气……”
    “……”
    “准备好了吗？”
    “有点儿紧张，等等，我也运运气。”
    “……”
    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各自运气，互相鼓励，磨蹭了半天，眼瞅着下半场比赛快开始了，徐若凡才豁出去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啊？”
    “好。”
    “一、二、三。”
    “b 大加油！b 大加油！b 大加油！b 大加油！b 大加油！”
    两个女生扒着看台的栏杆，谁也没收着，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洪亮，徐若凡喊到最后，直把自己喊得有些热血沸腾，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最后一声“b 大加油”喊完，又扯着脖子高喊了一句：“干死他们！”
    两人喊得突然，旁边人都惊住，纷纷投来错愕的目光，大抵是见她们只两个女生，周围人也都没什么敌意，纯粹是吃惊好奇，甚至听完徐若凡最后那句“干死他们”后，还有几个 c 大的男生笑了出来。

 第27节

    赛场边，就跟商量好的配合一样，王学辉鼓劲儿的训话刚说完，便听身后有女生高喊“b 大加油！b 大加油！”，众人抬头望过去，便见了徐若凡和张雪站在看台上呐喊，周围是声势浩大的 c 大助威团，她们小小的两个身影趴在栏杆上冲着他们高喊，莫名有些视死如归、气壮山河的气势。
    “瞅瞅，你们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有劲儿呢。”王学辉说，“就冲人家俩姑娘这热情劲儿，好意思输吗你们！”
    许海博和韩帅看见看台上的徐若凡和张雪孤军奋战、卖力呐喊的样子，自然比其他人更多了份感动和劲头。
    许海博忽然有种武侠小说中被传了无穷内力的感觉，把手里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都浇在了自己头上，用力揉了一把脸。
    下半场比赛开始，队员们围在一起高声加油后，憋着一股劲儿回到了赛场上。
    看台上，气势如虹地喊完话的徐若凡，头几分钟还有些后劲，不过很快便被一群 c 大球迷看得浑身不自在。大部分人也确实没有恶意，但她宁愿对方看她们的眼神是满满的敌意，也不希望是现在这样一个个看耍猴儿似的表情，由其是旁边几个男生，她那句“干死他们”显然是触动了这几个猥琐男的 g 点，戏谑的笑声中带了几分猥琐，一点儿没有收敛，让她有些窝火地想要骂脏话：笑什么笑！笑你妈个头啊！
    徐若凡被激得有些动气，故意又冲着球场高喊了几声，愈发引起旁边人的关注，旁边几个尖叫的 c 大女生看她们的眼神开始带了几分厌嫌。
    眼瞅着成了看台上的焦点，张雪问徐若凡说：“陪我去趟卫生间吧？”
    徐若凡明白张雪的意思，她当然不想真的惹事杠上，便回说：“好。”
    两人从看台下来去了趟卫生间，没再回去刚刚的地方，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位置。
    从看台穿过的时候，徐若凡瞥见了三个 b 大的熟悉面孔，其中一个是信息学院迎新晚会上和许海博、侯震一起表演节目的女生，左苗苗，另外两个她不知道名字，但也看着眼熟，有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当初还给许海博送过水，被他拒绝了。徐若凡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巧得左苗苗和那个短头发的女生也认出她来似的向她看过来，双方目光交汇，均有些尴尬地连忙转回头。
    场上，王学辉的训话起了作用，下半场开始，b 大的抢断明显多了起来，许海博和韩帅在前场接连几个异常凶狠的飞铲，虽然让裁判对他二人都出了黄牌，但效果也相当明显，非但减轻了些后防的压力，c 大的队员也明显开始有了忌惮。他们是铁定出现的队，要为接下来的比赛考虑，身体上去硬碰，万一受伤了，得不偿失，没必要为 t 大做嫁衣裳。
    鉴于比分领先，出于保护队员的长远考虑，c 大换下了两名主力，下半场的比赛也就此出现了拐点。许海博和左右两个边路大幅度的奔跑拉扯，减轻了高文斌的压力，让他个人技术优势极大限度地发挥了出来，b 大中路被盘活，接连打出了几个漂亮的配合，下半场二十分钟的时候，许海博接高文斌的传球将比分扳平。
    b 大涨了气势，邻近比赛结束，管超瞅准 c 大进攻时后场空虚，一个长传发动快速反击，许海博和韩帅打了个二过一的小配合，许海博助攻韩帅得分，将比分反超。
    看台上的 c 大观众也都渐渐哑了火，比赛临近结束，便稀稀拉拉地开始离场。
    全场比分最终定格在 1 比 2，b 大在客场逆转取胜，以小组第一的成绩顺利晋级
    从赛场上下来，球员们一个个都十分亢奋，许海博伸着脖子在看台上找徐若凡，他刚刚进球时的瞬间一下子体会到了职业球员进球后疯狂奔向妻子，或亲吻戒指的心情，只他和队友拍手庆祝的时候却发现徐若凡不在刚刚的位置了，这会儿望了半天，才在很远的一个角落，看见冲他挥手的徐若凡。
    顾不上教练和队友的庆祝，许海博从自己的包里掏了手机给徐若凡拨过去。
    远处，徐若凡看许海博望着自己打电话，没等手机铃声响，就赶紧拿出了手机，铃声响起的一瞬间便点了接通。
    “你跑那么远干嘛！快过来！”电话里许海博的声音竟似有些小脾气。
    “啊？干嘛？”
    “亲你！”许海博挂了电话。
    比赛结束，c 大输了比赛，看台上的观众很快便都恹恹散了。
    b 大足球队仍处于兴奋状态，球员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热聊刚刚比赛的场景，铁面王学辉也难得笑得开怀，甚至没说让队员别骄傲自满，接下来还有比赛的话，心情大好地跟队员们开着玩笑。
    负责后勤的陈涛给大巴司机打了电话，约好了上车地点，招呼住校的队员一起去乘车回学校，家在本市的几个队员有回学校的就一并回去，不回的坐大巴送到就进的公交点，有特意来助威的队员的朋友也可以一起跟着大巴回去。
    许海博一边跟着众人收拾东西，一边伸直脖子张望，不多时，看见张雪一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队里有人一下子就认出她是刚刚在看台上扯着脖子给他们助威的姑娘之一，见韩帅过去迎她，便笑说：“我说那么卖力呢，是家属啊。”
    张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海博往她身后望了望，没看见徐若凡，问张雪说：“她呢？”
    见许海博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韩帅跟着调侃：“是啊，姐姐呢？”
    许海博斜了韩帅一眼，韩帅戏谑地说：“怎么着？我叫姐姐不行？这‘姐姐’是特殊称谓吗？”
    许海博没理他，张雪答说：“她没给你打电话吗？刚刚她说肚子疼去厕所了，我说等她，她说不用，让我先过来，说她一会儿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找她，你们约好了一起回家。”
    张雪的话才说完，徐若凡的电话便打了过来，给他说了一个地方，让他去找她。
    许海博挂了电话，韩帅笑说：“是姐姐的电话吗？赶紧去吧，别让姐姐等着了。”
    许海博被说得挂不住脸儿，勾了韩帅的脖子，往地上摔他：“你丫再叫一声‘姐姐’试试。”
    韩帅不稳趔趄了两步，笑闹着说：“得得，我不叫，你自己留着叫啊。”
    旁边队友听出二人话中的弦外之音，笑着插嘴说：“怎么个意思？有故事？”
    许海博没应，拿了自己的衣服和包，顾左右而言地和教练打了招呼，说有人等他先走了。
    另一边，徐若凡的肚子疼去厕所当然是借口，她是怕许海博赢了比赛，一时激动，真的当众亲她，是以不好意思的没敢过去。
    她给许海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地方临近校门，离操场有些远，十几分钟后，许海博才找来。
    “你躲什么啊！”许海博有些气，他最兴奋激动时刻，只想跟她一起庆祝分享，结果她却跑犄角旮旯里藏了起来，泼了他一盆冷水。他刚刚一路寻，一路泄气，觉得她这是不愿公开两人的关系，就是想一直跟他搞地下情，他甚至想，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他，她会不会一早就公开了，大大方方地在人前甜蜜秀恩爱。
    徐若凡见许海博不高兴，也没深想，只道他是气自己刚刚不过去跟他一起庆祝，这会儿他才一过来，便凑到他跟前仰起头凝着他笑。
    许海博低头睨着她：“干嘛？”
    “不是亲亲吗？”徐若凡夸张地嘟起嘴，想逗他笑。
    “刚才想，现在不想了。”许海博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徐若凡抓着他的衣襟主动去亲他，然许海博个子高，他不低头，她还真亲不到，只好踮起脚尖，可他却一仰头，给了她一个下巴。
    “亲不亲？”她笑着引诱，带了几分讨好。
    他扬着的下巴歪向一边，拉着脸，跟她耍脾气。
    她忽然想起两人小时候，他有一阵特别爱生气，经常不知怎么就气了，她拉他的手哄他和好也不管用。这种时候她总会威胁他“和不和好？不和好我走了啊”，他总是眼神坚定，神情中没有一丝妥协，但她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她转过头假装不理他地走开，几步或十几步，回头：“你现在要和好，我就请你吃冰棍儿，晚了就没有了。”
    那时候，冰棍儿对的他诱惑总是最大的，不管春秋四季，酷暑严寒。
    “亲不亲？不亲我走了啊？”
    他依旧梗着脖子不看她，但她却敏锐地发现了他眸色中闪过的犹豫。
    她心下笑了笑，转身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不紧不慢。
    许海博看着徐若凡的背影，想起了两人小时候，他生气时她总要用这招威胁，分明是吃定了他怕她不理他，他每每无奈妥协，她却总揶揄他是馋她冰棍儿。
    他想，如果她一会儿回头说请他吃冰棍儿，他一定会气炸。
    他正这么想着，便见她站定回头向他看过来。
    徐若凡初时确实想用儿时的老套路逗逗许海博，只回过身来见着许海博在不远处逆光而立，宽厚的肩膀，挺拔的身型，已然不见儿时的模样，她便忽然改了主意。
    许海博见徐若凡抿嘴一笑，忽地快步向他奔来，他才一错愕，她便瞬间到了他面前，笑着扑跳到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松开抓在手中的衣服和包，托住她的腿和屁股，她的两腿便顺势夹着他的腰，盘在他身上。
    下一瞬，她的吻便密密地落在他的额头，眼眉，和脸颊，最后一个吻重重地压在他嘴上。
    她扑得猛，亲得也用力，他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不至于被她扑到地上。
    心里像被狠狠灌了一大口蜜糖，化在血液里，充盈至周身的血管，气恼委屈瞬间化为乌有，炽热的情感在胸腔汹涌喷薄，唯一能宣泄的方法，便是紧紧抱着她，热烈地接吻。
    她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全情投入，以至不远处几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二人都似没有听见，直到口哨声换成暧昧的高喊。
    “嗨！干什么呢嘿！”
    “许海博！你丫干嘛呢！”
    两人惊得转头看去，球队的大巴在他们不远处的路上缓缓驶过，每一扇窗户都挤了至少两个脑袋，有球员，有“家属”，甚至还有教练，每一张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兴奋和玩味。
    “抱好了！别摔着姐姐啊！”韩帅的一声高喊，带得车上一阵沸腾。
    徐若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挂在许海博身上，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尴尬得慌忙低头拨下耳后得头发来挡脸。
    许海博也强不到哪儿去，这会儿窘得从脸红到了脚后跟儿。
    车上的人似乎也没去在意他，渐行渐远的大巴车上，众人的热情似是一股脑儿都给了徐若凡：
    “走了啊，姐姐！”
    “周一见啊，姐姐！”
    “给力啊，姐姐！”
    第三十五章 不速之客
    对于 b 大足球队来说，客场赢下 c 大这件事本身，比以小组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晋级还要让人兴奋。
    返校大巴上，众人群情激昂地又笑又闹，管超撺掇王学辉请客，犒劳大家，王学辉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拿了冠军，我请你们搓一顿狠的。
    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上战场还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呢，填好肚子才有力气干啊。
    陈涛说这顿小的他请，等拿了冠军，大家再一起宰王教练。
    陈涛提了这话，管超便又想起旧事，说陈教练前些日子搬了新居还没请我们搓一顿呢，这回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也算是给您贺新居。
    陈涛说，那好，干脆也不去外面吃，去我家里吃，吃得舒服。
    管超说去了您管做饭啊？
    陈涛笑说你就去吧，反正有好吃的，饿不着你。
    当天晚上，许海博接到了高文斌的电话，高文斌上来就问说：“在哪儿呢？回家了，还是跟姐姐在一块儿呢？”
    许海博起身把卧室门关上说：“怎么着，有事儿？”
    “陈涛请客，周日去他新家聚餐，你去不去？”
    许海博很愿意跟球队的人一起聚一聚，庆祝庆祝，但每周日是他和徐若凡固定约会的日子，有些犹豫地问说：“都谁去啊？”
    “目前肯定去的是我、超哥、志翔还有二琨，其他人还不太确定。”
    “要不是都去的话，那我不去了吧……”
    “去吧，热闹热闹。”高文斌用暧昧的口吻刻意强调说，“而且你姐姐也去。”
    “啊？”许海博愣了一下，什么情况？凡凡去？没听她说啊？是因为周五的事，他们直接找她了？不能吧……许海博疑惑地问说，“她去？她什么时候说去的？谁跟她说的？”
    “陈涛叫的她。”
    “啊？陈涛？”许海博更懵了。
    “是啊，她不是陈涛女朋友么。”
    “……”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高文斌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爆笑：“我是说你吴晶姐！你想的哪个？”
    “操！”许海博耳根子红了，高文斌绝对是故意耍他！
    高文斌哈哈了半晌才收敛些，笑说，“你要想把你那个姐姐带来也行，反正大家都认识，人多热闹。”

 第28节

    “我不去了，你们喝吧。”许海博决定不去被群嘲。
    挂了高文斌的电话，没几分钟许海博又收到了侯震的短信：周日陈涛请吃饭，你去吗？
    许海博：不去，你去？
    侯震没答，回了一句：姐姐带你玩儿去？
    许海博：滚。
    侯震回了个嘲讽的表情包。
    许海博没再回复，划到了和徐若凡的聊天界面，发过去一只哭唧唧的小兔子：他们都在笑我呢！
    徐若凡那边没回复，许海博又发过去一只咬着唇眼泪汪汪等爱抚的小兔子，跟上两个字“姐姐？”
    不过这次他没直接发出去，本来“姐姐”这个称呼，是他和徐若凡的小情趣，结果被那帮家伙一叫，一下子变了味儿，许海博把姐姐两个字删了，换成“在干嘛？”发了过去。
    对方依旧没回，许海博看了看时间，她说去洗澡已经二十分钟了，用的了这么久吗。
    电脑开着，他却没兴趣打游戏，拿着手机回到床上，闭眼趴了会儿，划开手机，徐若凡依旧没理她。
    她洗澡到底要多长时间！
    许海博又发过去一只小兔子，没回复，再发了一只，还没回复。
    许海博开始用小兔子疯狂刷屏。
    咚咚两声敲门声，海博妈在许海博房门外唤了他一声。
    许海博立时把手机黑屏坐了起来：“进。”
    海博妈进屋说：“我一个同事家里有事儿，我临时替她出趟差，时间不长，明天下午走，周二就能回来，你爸也得下周三、四的才能回来。”
    许海博心里有些小雀跃，但面上仍只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哦。”
    海博妈说：“你周日一个人懒得做饭就去你奶奶那儿吃，别老点外卖。”
    许海博说：“不用，正好刚和同学约了周日一起去教练家聚餐，吃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学校了。”
    “哦，那正好。”海博妈又嘱了许海博一声别太晚睡就离开了。
    耳听着他妈去了书房，许海博才打开手机给徐若凡播了电话，电话铃音响了三四声后，徐若凡接了电话。
    她的手机一直在她身边？那怎么不回他信息！
    许海博不高兴地质问：“怎么不回我信息？”
    “刚刚被我妈叫一楼吃水果来着，这才刚上来，没进屋就听见手机响，给我发信息了？”
    “发半天了，你不是说去洗澡吗，怎么又改吃水果了？”
    “洗完澡去吃的啊，不冲突吧？”
    是不冲突，但许海博还是不爽，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洗完澡一定第一时间跟她汇报说“洗完啦”，难道她不知道他一直在这儿等她吗！还是只有他会想她，她根本就不想他？
    听他沉默不语，徐若凡问说：“怎么了？给我发什么了？有事儿？”
    “有事儿才能找你吗？想你了不行啊。”
    “哦。”
    “就‘哦’啊？”
    许海博有些委屈，连个“我也想你”都没有。
    “那怎么办啊？我顺着电话线钻你被窝儿里去？”
    “嗯，钻过来，你现在钻过来我就原谅你。”
    电话那头传来徐若凡的轻声娇笑：“哦，那你先给我暖着被窝儿吧，我一会儿就钻，等你睡着了，直接钻你梦里去。”
    许海博心里痒痒的，期待夜里一睁眼，她就窝在自己怀里。
    “周日来我家吧。”许海博说。
    “啊？”
    “我妈出差，明天下午就走，周二才回来呢，我爸出差也得下周才回来了，周日家里没人。”
    “哦……”
    “要不你明天下午来吧？晚上就住我家。”明知会被拒绝，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电话那头的她轻声一笑，回给他一个“呸！”
    陈涛在 b 大附近的郁金花园小区有一个小两居，装修完刚入住没多久，他父母出的首付，他自己每月还着贷款，平时周一至周五都在住在这儿，周末回城西父母家陪爸妈。
    因说好了周日请球队的几个队员吃饭，他周六晚上便回了自己的房子住。虽然周五大家嚷嚷的热闹，但真的定好要来他家的其实也就五六个，基本上都是周末住校，跟他关系不错的老队员。
    陈涛夜里睡得晚，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吴晶给他打电话说快到时，他才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陈涛起床把房门锁打开，去卫生间洗漱上厕所，没一会儿便听见敲门声，是吴晶来了。她每次来都是快到时给他打电话，他提前把门锁打开，她却从不直接推门进，每次都要敲门。
    “没锁！”陈涛刷着牙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喊了一嗓子。
    吴晶拎着三个大袋子推门进了屋，东西太沉，也来不及换鞋，直接先去了厨房，把食材一样样分好，放到冰箱或柜子里。
    陈涛洗漱完进了厨房，见吴晶正在从袋子里往外拿菜，便说：“不是说了让你先来我这儿，咱们一起去超市吗？”
    “我这不是顺路吗，知道你要睡懒觉。”吴晶回头看了一眼陈涛说，“你刚起啊？没吃午饭吧？”
    陈涛过来拉了吴晶一把，把她圈在怀里说：“等着吃你呢。”说完便把头压在她肩上，吻她的耳根和脖子。
    吴晶没站稳退了一步，靠在了橱柜上，她其实不太喜欢陈涛这样亲她，又湿又痒，但陈涛喜欢，她便也依他，她更愿意与他接吻，前提是他别把舌头伸进来。
    吴晶由着陈涛在她身上腻了一会儿，才轻轻推他道：“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儿吃的。”
    “不用了，冰箱里还有些昨天的剩饭，好歹吃点儿吧，晚上不是有大餐吗。”陈涛松开吴晶，看了看她买的食材，“买这么多啊？今晚吃什么？”
    吴晶推开陈涛，继续一样样地拿东西：“我列了几样菜，来的都是小伙子，我估计也得挺能吃的，多做点儿，剩下总比不够强。”
    “不着急，先歇会儿吧，还早呢。”
    “不早了，好几样需要炖上的菜费工夫，你这儿就两个灶眼，得一样一样来。”吴晶说着围了围裙，“你没事儿帮我剥蒜、择豆角吧。”
    吴晶有条不紊地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四点多的时候便听楼道门铃响了起来，陈涛从里屋出来开门，看了看监控说：“是管超他们来了，来得有点儿早啊。”
    未几，陈涛开了门，迎管超几个人进来。
    管超张罗大家赶紧换拖鞋。
    陈涛说：“不用不用，直接进来吧。”
    管超笑说：“还是换吧，您放心，我们来前都洗了脚了，不臭。”
    众人哈哈一笑，换了脱鞋进屋，先去厨房和吴晶打了声招呼：“吴老师，辛苦您啦！”
    吴晶认识管超，其他三个人看着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只笑说：“坐吧，我给你们切水果。”
    “您别麻烦了，我们自己来就行，我们没把自己当外人。”管超说着就撸起袖子问说，“您说洗什么，我来就行。”
    吴晶要让，陈涛进来说：“你就让他们干就行，当自己弟弟使唤。”
    吴晶笑了笑说：“那帮我把苹果削了吧，我都洗好了。”
    “哎呀，还削什么皮啊，直接啃着吃营养，还给他们削，不惯这毛病。”管超说着，把装满水果的果盘端起来递给身后的周志翔，后者接了果盘端去客厅。
    陈涛在厨房门口说：“高文斌呢，没来？”
    管超说：“他和韩帅、侯震在楼下买饮料呢，对了，我叫上侯震和韩帅了。”
    “好啊，人多热闹，之前还说来不了。”陈涛没太在意地招呼管超一起去了客厅。
    吴晶听了侯震要来，心下一怔，停了手上的动作。
    陈涛说请球队队员来家吃饭的时候，只说是管超、高文斌几个家在外地的大二、大三学生，她问说海博他们不来吗？陈涛说他问了，都说有事儿来不了。
    她想侯震是大一的，家在本地，应该不会来，知道她在，他也不应该来。
    吴晶出神之际，听见楼道门铃声又响了，忙收敛心思，让自己忙起来。
    耳听着陈涛从客厅匆匆走到门厅开门。
    “陈教练，打扰啦，我们来蹭吃蹭喝了。”门口有人说话，不是侯震的声音。
    “欢迎欢迎，忘了跟你们说，不用买饮料，我这儿都买好了。”
    “不为了买饮料，主要是为了买酒。”依旧不是侯震的声音。
    “什么酒啊？啤酒可以。来来，进屋。”
    “吴老师。”高文斌拎着两桶可乐先进了厨房。
    吴晶微笑着抬头看过去，余光瞥见侯震抱着一箱啤酒跟在后面。
    陈涛挤进来介绍说：“高文斌你认识，这是侯震、韩帅，见过吧？”
    未等吴晶开口，侯震便说：“认识，吴老师教我英语。”
    “呦，那巧了。”陈涛笑说，“那一会儿好好敬敬你吴老师，看她能不能给你开个后门儿。”
    客厅里有人叫了陈涛一声，陈涛转身出去，高文斌和韩帅也撂了东西出了厨房，侯震抱着啤酒箱，问吴晶说：“这个放哪儿啊？”
    “放地下就行。”吴晶随口回了一句，低头切菜。
    侯震把啤酒放到地上，犹豫了一下，上前和吴晶搭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吴晶抬头对他展了个客气的笑容：“不用了，你跟他们去客厅玩儿吧。”
    第三十六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日，徐若凡和许海博没出去，在许海博家点的外卖。饭后许海博把餐盒收到袋子里，和卫生间、厨房的垃圾一起扔到楼下，回来后，见徐若凡去了他房里。
    许海博洗了手回屋，徐若凡正拿着他书柜侧面的那个相框在看，那里面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
    “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咱们还那么小。”徐若凡感慨。
    “我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了。”徐若凡指着照片中的小许海博说，“你看你多破坏这照片的整体美感，我们都在那儿笑，就您老先生耷拉个嘴角儿不高兴。”
    许海博凑过去看了看，没言语。
    “哎，你当时为什么生气啊？谁招你了？”徐若凡问。
    “除了你还能有谁。”

 第29节

    “啊？我怎么惹你了？”
    许海博看着徐若凡一脸迷惑的模样，应该是真不记得了，回说：“你抢我棉花糖了。”
    “啊？”徐若凡看了许海博一眼，笑说：“瞧你那点儿出息。”
    许海博把椅子拉过来坐下，没有反驳徐若凡的打趣，比起让她想他当时生气真正的原因，他宁愿让她笑他馋嘴护食。
    这相框挂在他屋里很多年了，搬家前就在他房里，搬家后他妈说老照片特别有纪念意义，就又给他挂了起来。他平时也不看，其实她不提他也早忘了当年的事，只她刚刚问起，他才又想了起来。
    那次是几家人一起去滨海城市旅游度假，相片是在当地一个游乐场照的。他生气的确是因为徐若凡，但不是因为什么棉花糖，是因为在坐一个双人游乐项目时，徐若凡坚持要和吴磊一起，把他给甩了。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他有多气，吴晶和米娜都说陪他一起坐，但他气得说什么也不去。徐若凡和吴磊从游乐项目上下来，还挨了她妈的说，她跑过来哄他说再陪他坐一次，他不干，执拗地说我就要刚才那次。
    徐若凡还在看照片，笑说：“不看我真的都快忘了，晶晶姐那时候是个黑胖儿，跟现在真的差好多啊。”说完拿出手机对着相框拍了一张，“回头我给晶晶姐发过去，这算是她的黑历史了吧。”
    许海博又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也笑了：“晶姐可能都没见过这张照片。”
    徐若凡仍不住感慨：“她真的变化好大啊，从这张照片看，谁能相信她和小磊哥是龙凤胎。”
    许海博看着徐若凡，嘴角的笑意淡去，起身从她手里拿过相框，挂回到书柜上。
    “哎？我还没看完呢。”
    “看这么半天了，有什么可看的。”
    许海博拉了徐若凡一把，两人一起跌到床上。
    她以为他要腻上来亲热，没想他只是蜷着身子把手臂往他身上一横，把脸埋在她的肩颈之间，闭上眼眯着。
    徐若凡放松下来，目光随意地在屋中打量，有些感慨地说：“上回来你家还是你高二，我给你补课了吧？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你说那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你咱们俩现在会在一起，你会是什么反应？”
    许海博轻声一笑，没答话。
    徐若凡用胳膊拱了拱他：“问你呢，你会怎么反应？”
    许海博随口回说：“能有什么反应，觉得他有病呗。”
    “哦。”徐若凡有些失望，她问这话一方面是有些感慨，另一方面其实是想试探一下许海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她暗暗地期待他喜欢她的时间早一些，只可惜不是。
    徐若凡的热情失了大半，藏起小小的失落，说道：“要睡觉就躺好了睡。”
    许海博耍赖：“不，就这样。”
    徐若凡轻轻挣脱起身，自己脱了袜子，往上躺了躺，背对着许海博眯着。
    许海博也跟着往上蹭了蹭，伸手钻到她衣服里解她内衣的背扣，这次他没自信到单手行事，双手并用地将扣子解开。
    徐若凡没拦，反正穿着内衣睡觉也累，把内衣扣子解开舒服舒服也好。她索性从袖子里把内衣抽出来，放到枕边。
    “好神奇啊……”许海博从背后拥着徐若凡，手掌握着她的胸轻抚揉捏，“那么小小的一点，怎么会长成这么大一坨肉……”
    徐若凡没应声，虽然觉得没道理，但她的确是气他刚刚那句“觉得他有病呗”。
    许海博轻轻拨捏乳尖，明显在逗她与他闹，她不愿如他的意，即便被弄得有些痒，还是闭眼眯着不理他。
    他手上用力捏了几下后，便微微探身，半个身子的重量轻轻压在她身上，吻她的耳朵和脸颊，见她没反应，便把手向下滑，探进裤子里，隔着内裤摸她的屁股。
    徐若凡把他的手抓出来，闭着眼懒懒地说：“你不是对我免疫了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爷们儿，你是 gay 啊，对着老爷们儿发情。”
    许海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他好像确实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笑说：“那我现在免疫期过了还不行啊？”
    “过了就再去补一针，继续免疫多好。”
    “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我干嘛还折腾自己免疫啊。”许海博腻在徐若凡身上委屈地小声说，“免疫这些年也该发泄发泄了吧，回头再憋坏了……”
    这是在说喜欢她很多年的意思吗？
    徐若凡转过身看着许海博，想问他“这些年”是什么意思，却怕答案不是她所想，显得她自作多情，到了嘴边的话又改口：“我才不信你让自己憋着呢，你们男生不是能手动吗。”
    “什么手动？”许海博红着脸忍着笑，假装不明白。
    “装，你跟我装。”
    许海博把额头抵在徐若凡的肩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会儿，抬头说：“我都忘了你是重口味了，都是小黄书里看来的吧。”
    他脸红的样子，勾起了徐若凡的求知欲，问说：“你们男生真的会每天都手动吗？”
    许海博又好笑又好气地说：“谁告诉你的啊，你以后可别看小黄书了，误人子弟。”
    “那你给我传授点儿正确的生理卫生知识呗，一般都多久一次？”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调查。”许海博敷衍搪塞。
    “不说别人，就说你吧，你多久自己手动一次？”徐若凡穷追不舍。
    许海博觉得自己好像掉坑里了，脸上更红了几分，回说：“你怎么这么色啊。”
    徐若凡煞有介事地说：“什么叫色啊，我这不是好学吗，快说，你多久一次啊？”
    许海博往床上一趴，拿枕头蒙住了自己头：“我睡觉了。”
    徐若凡起身把枕头扯开，趴到他身边，一连串地问题抛过去：“那不说频率，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吧？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是跟别人学的，还是男生天生就会？你们男生手动的时候是都看小电影吗？还是纯靠想象？想象谁啊？女明星？av 女优？还是周围的同学？你那个的时候都想谁啊？”
    “呼……呼……”许海博假装打呼噜。
    徐若凡笑着强行把他翻过身来：“别给我装，我问你呢，你手动的时候想着哪个明星啊？”
    许海博的脸这会儿已经红透了，看着徐若凡佯作生气地怼回去：“你说我想谁？喜欢谁想谁呗！”
    “哦……”徐若凡抿嘴笑了笑，捧着许海博的脸，俯身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娇声追问，“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啊？第一次想着我那个是什么时候？”
    许海博翻身复又把脸埋了起来。
    徐若凡趴在他身上，手指拨弄着他的赤红的耳朵，问说：“我给你发照片那天有吗？还是更早？我们在学校长廊里亲亲那次？你跟我表白完那天晚上？不过那两天都在学校住，应该不会在宿舍里那个吧……”
    “表白之前有过吗？”徐若凡小心翼翼地试探，“从喜欢上我开始的？”
    许海博在枕头下闷闷地说：“你别问了，我不记得了。”
    “也没问你具体日子，大概是什么时候总记得吧，高三？”徐若凡起身扯了扯他的枕头，“你就坦白吧，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不行吗？”
    许海博埋着脸用力摇了摇头。
    他这反应愈发勾起了徐若凡的好奇心，想了想说：“这样吧，不让你白说，你说完我给你奖励。”
    许海博再摇头。
    “我还没说是什么奖励呢你就摇头。”徐若凡贴上去，诱惑道，“你说完……我就奖励你以后都不用自己手动。”
    许海博微微抬了下头，从枕头下露出一双期待的眼睛，审视徐若凡是不是在诓他。
    徐若凡一脸真诚：“说到做到。”
    许海博有些动摇。
    徐若凡趁势而上：“说不说？不说就算了，你继续自己手动吧啊。”
    许海博知道徐若凡又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怎奈她给的条件太诱人，即便被耍被赖账，依旧值得争取一下。
    徐若凡作势起身要走，许海博一把攥了他胳膊：“就回答这一个问题，说话算话？”
    上钩了！
    徐若凡压下心里的雀跃，点了点头，附加警告：“但是你不能骗我，要实话实说。”
    许海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上当了，想要撤，被徐若凡一个“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怂”的眼神又给拽了回来。
    豁出去了。
    “初中。”许海博说完这两个字，便羞窘得抱着枕头，钻回自己的洞里去了。
    初中？！
    徐若凡看他刚刚那扭捏的样子，猜得会比自己想的高三要早，没想道那么早？
    等等等等，他真的听明白她刚刚的问题了吗？
    “我是问你第一次想着我干那事儿是什么时候，不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自给自足是什么时候。”徐若凡又仔细地解释了一遍。
    许海博没吭声，抓着枕头的手又用力压了压。
    看来他是听明白了，不是误会。
    居然这么早？他居然从初中就开始喜欢她了？
    不会吧……
    徐若凡看着扎在枕头下的鸵鸟许海博，震惊慢慢被巨大的甜蜜取代，忍不住扑到他身上笑问：“初几啊？啊？初几开始的啊？”忽又恍悟地推着他追问，“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不叫我姐的啊？”
    “还问什么啊，说了就回答那一个问题，我回答完了，别问了！”许海博羞窘的声音从枕头下嗡嗡地传来，像个撒娇耍赖的小朋友一样蹬了蹬双脚。
    徐若凡看他忸怩的样子忍俊不禁，凑过去挑逗：“哦……那现在我兑现承诺，给你奖励，要不要？”
    第三十七章 初次探索
    许海博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这是仗着自己语文好跟他玩儿文字游戏。
    说好了坦白回答问题以后就再不用他自己用手，这话任谁理解都是他说完她就同意跟他那个的吧！她却狡辩说所谓不用他自己手动，是可以借她的手给他用！
    靠！让女朋友给自己撸是有多傻逼啊！
    好吧，硬要说的话……大概，也许，确实比自己撸带劲……
    但是，她现在追着他满床爬，非要扒他裤子看他那儿是几个意思啊！
    “你躲什么啊！人家都巴不得给女朋友看呢！你怎么这样啊！”徐若凡又一次扑空。
    “给看也不是这种看法吧。”许海博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子。
    “那是怎么个看法？”
    怎么个看法，他也没给人看过，怎么知道是怎么个看法，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她这亟不可待、两眼放光的神情完全是老外排队等着初次见活体大熊猫的表情好不好！
    “得是用的时候才给看吧……”许海博弱弱地说。
    “那现在就用！”徐若凡斩钉截铁地说。
    呃，这么猛的吗……
    许海博有些汗颜，他确实设想过很多次两人初次嘿嘿的时候大概是怎样的，但不论怎样的情景，想象中都是她羞涩扭捏，半推半就，这想象和现实差得也太远了吧，现在怎么好像他是被女流氓胁迫的小鹌鹑一样。
    许海博和徐若凡相视对持了几秒，试探着问说：“真要用啊？”
    徐若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反客为主趁机占便宜？想得美！

 第30节

    “用啊，不是说了借我的手给你用吗！”徐若凡把手伸过去在许海博眼前晃了晃。
    许海博怼回去：“要用就好好用，正经用！这算什么啊！”
    “手怎么就不正经了？你不是手了好多年了吗，到我这儿就不正经了？”
    “那不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没法儿正经用吗！现在能正经用了还用手，太屌丝了吧……”许海博表示委屈。
    “那不管正经不正经的，你也得先脱了裤子亮出来才行吧。”
    “……”许海博无言以对，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怔了几秒，涨红着脸缩到角落里，“不行不行……哪儿有这样的……太傻逼了……”
    徐若凡初时只是想逗逗他，只见他又怂又羞的样子，反而激发了她极大地热情。
    以前总是在小说里看文字描述，如今自己有男朋友了，当然要一窥究竟！反正早晚要看，择日不如撞日。许海博若是积极主动她或还会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现在害羞的人是他，反而给她壮了胆似的，觉得委实没什么可忸怩的。
    “少废话，快脱裤子。”徐若凡决定流氓到底。
    许海博红着脸笑：“你怎么跟女流氓似的。”
    “多好啊，你们男的不都希望自己女朋友主动热情吗，现在你女朋友主动要求，你还不好好把握机会，趁着我今天心情好，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啊。”徐若凡像个诱骗懵懂少年的怪阿姨，跪在床上往许海博身边蹭了蹭，伸手去扯他裤子。
    “不行，我没心理准备……”许海博哭笑不得。
    “这要什么心理准备啊。”徐若凡诱哄，“你平时去厕所不也得露出来给人看吗。”
    “上厕所是上厕所，谁要给人看啊！”
    “男生的小便池不都一排挨着的吗？肯定会互相看吧？”
    “谁那么变态去看啊！”
    “我才不信，不会偷偷比较一下吗？我们女生去洗澡也会偷瞄旁边人的身材，暗暗比较一下啊，你们男的不是都很在意大小吗，肯定也会偷看人家的吧。”
    “就算看也是偷偷瞥吧，这么堂而皇之地亮出来给人看太变态了，不行……”许海博把被子拉过来挡在自己身上，好像防着徐若凡随时扑上来用强。
    “你就当现在是在澡堂子不就得了，澡堂子那么多人你都不怕，现在我一个人有什么害羞的。”
    “废话，你跟他们一样吗？”
    “那这样，不看，我先摸摸。”徐若凡改走迂回路线。
    许海博拨浪鼓似地摇着脑袋。
    “摸摸也不行？之前又不是没摸过？”
    摸过确实是摸过，不过隔着硬硬牛仔裤委实摸不出什么来。
    许海博不说话，只管搂着被子摇头。
    徐若凡无声地凝了许海博两秒钟，突然如猛虎扑食一般扑了过去，用力拉扯被子，一边搔他的痒，一边拽他的裤子。
    “哈哈……”许海博抓着自己的裤子，一边笑，一边扭着身子闪躲，“哈哈哈……”
    徐若凡趁机翻身骑到他身上。
    “给不给看？”
    “给不给看！”
    “服不服？”
    一阵暴风骤雨的搔痒，许海博被压制着，抵挡徐若凡的攻势的同时，还要防着她偷袭扒他裤子，笑得直咳。
    当然不是力气不如她，不过是由她闹罢了。
    一番笑闹，两人都有些喘，许海博屈膝侧身躺着，徐若凡骑坐在他胯上，拍了他胳膊一下：“不闹，快点，不给看我可真生气了啊……”
    许海博看着徐若凡，做扭捏状嘟囔：“现在没什么可看的啊，又没大……要不你负责弄大了，我给你看。”
    徐若凡噗嗤一笑：“谁说没大就没看头，看的就是原生态的，可以看着他怎么变大啊，多带劲！”
    带劲什么啊！这就是要把他当小白鼠一样观察吧！真把他当生理卫生课的教具了啊！
    许海博冲徐若凡眨了眨眼，卖萌求放过，只可惜表情太过可爱，适得其反。
    徐若凡趴上去，把他的嘴捏得嘟起来，亲了一口。
    趁他松懈之际，另一只手向下，探进他裤子里，隔着内裤覆上去，在他耳边呢喃撩拨：“怎么变大啊，是这样吗……”
    许海博轻吸口气，抬手搂上去。
    徐若凡隔着内裤抚摸，感到他僵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便从内裤边缘探手进去。
    她只是摸了摸，竟然已有些硬度和规模了，虽然她这方面的知识比较浅薄，但也知道不是原始形态。
    没有小说中写的滚烫如铁那么夸张，但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的确是“好热”。
    许海博翻身平躺着，想要搂着徐若凡拥吻，她却猛地起身，去扒他的裤子。
    到了这份儿上，再闪躲就真的太不爷们儿了，许海博松开搂着徐若凡的手平放在身侧，另一手臂搭在眼上，堪堪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不行，还是害羞。
    徐若凡在小说中看过不少文字描述，小电影中也有过惊鸿一瞥，但确实跟亲眼见着实体没法比。
    哪有什么狰狞鄙陋嘛，分明很可爱啊。
    徐若凡不知自己用可爱这个词是否合适，不过她就是这么想的，但她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男人大概更喜欢女人用威猛之类的词来形容吧……
    她曾想象过自己第一次亲眼见着实体的时候会是怎样的。
    羞涩，惊慌，紧张，所有的这些预想中的情绪居然都没那么强烈，更多的是一种“终于”的兴奋感。
    大概因为对方是许海博吧。
    因为是他，所有的事都水到渠成，不纠结于感情的进度是快是慢，没有那么多的忸怩拘束，不用在对方面前伪装自己的真实模样。
    因为是他，所以自在随性，无所顾忌。
    小可爱在徐若凡的手里彻底变成了大可爱。
    她抬头看他，他这会儿已然把两只手臂全都搭在了脸上，但她还是能看到他涨红的脖子和耳垂，也能听到他略显紊乱粗重的呼吸。
    她忽然心血来潮，不假思索地低头亲了一下。
    他身子蓦地一紧，放下手，一脸震惊地抬头看她。
    她冲他乖乖地眨眨眼，好像刚刚只是个恶作剧。
    大可爱居然还有成长空间，在她手里愈发挺拔叫嚣，好奇于他的终极形态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眸中含情，深深凝着他眸子，双唇微启，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她确实是故意撩他，后果没想过。
    他的脸上仍一片潮红，但看她的眼神却全不一样了，害羞窘迫一扫而光，余下的全是欲望。
    女人，你这是在玩儿火，脑子里忽然就蹦出这句狗血言情经典名句，她觉得自己岂止是在玩儿火，她这是在热血少年欲火的刀尖儿上疯狂起舞。
    徐若凡把许海博的内裤小心翼翼地拉上去，强作镇定地笑说：“看完了………”
    话音才落，便被许海博一拽，转瞬间，两人便换了个位置。
    “该我看了。”许海博不由分说的就去扒徐若凡的裤子。
    徐若凡攥着裤子笑说：“什么啊！谁说要交换……唔……”
    话未说完便被许海博的吻堵了嘴，她伸了一只手勾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是按在裤子上守着，微弱地抵抗。他却没再试图脱她的裤子，反而转移阵地，撩了她的上衣，她反应过来去守，却敌不过他的迅雷不及掩耳，用力向上一拽，直接把她上衣脱了。
    蓦地裸了上身，徐若凡下意识地扯被子去遮掩，这一瞬息的功夫，许海博顺手也脱了自己的上衣，把她尚未掩好的被子扯开，拥吻上去。
    绵长的热吻自唇角流下，蔓延到颈间、锁骨，攀至峰顶，他的手也随着他的吻一径向下，揉捏抚摸，最终钻进裤子里，探至她最私密的领地。
    没有什么娴熟的技巧，甚至过于急切而不够温柔，一切全凭最原始的本能和冲动，青涩的身体也不需要什么技巧，仅仅是赤裸紧触的肌肤传达的彼此的温度，便足以点燃两人体内的热量。
    徐若凡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失去掌控，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敏感起来，一种陌生的不满的渴求，从难以启齿之处蔓延开来，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抬头凝着她，眸中的光彩似是发现了传世秘宝。
    “姐姐好像湿了。”撩拨中带着兴奋。
    徐若凡脸上霎时一片嫣红，随手拿了旁边的枕头按到许海博脸上。
    许海博抬手去挡，她便拿了另一只去打。
    他愈发故意地搂上去调戏：“真的好湿啊……”
    “才没有！去死……”她红着脸翻身，扯了整个被子蒙到他头上，他嬉笑着伸手捞她，顷身压上来，她歪在床上，顺手又拿了枕头打上去。
    “这么害羞的吗？刚刚不是很猛吗？”
    “去死去死去死……”
    “要我借你用一下吗？你想用哪儿，手或别处都行……”
    “去死！”
    “哈……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
    两人依旧裸着上身，相拥，翻滚，对彼此身体的初次探索，淹没在飞舞的枕头，翻卷的被子，和恣意的笑闹中。
    ——————
    提示：下一章全是副 cp 内容
    第三十八章 各怀心思
    陈涛家，客厅。
    几个大男生围在一起打游戏，周志翔和韩帅站在厅中，各拿了一个手柄，躬身曲腿，蓄势待发。
    电视屏幕上的提示闪了几下，“叮”地一声比赛开始。
    快速蹬腿甩臂，原地急速跑，两人都憋红了脸，跑的动作有些滑稽，旁边人一边叫着给两人加油，一边笑得前仰后合，高文斌拿着手机给二人录像。
    一分钟时间到，周志翔以微弱的优势取胜，韩帅不服，说自己的手柄肯定是不灵，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两人互换手柄，又开始一局。
    侯震笑着调侃了韩帅两句，假装自己全神参与队友们打闹。
    他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厨房和餐厅，甚至不用转头，只一抬眼就能看到吴晶的身影。
    从他们进门起，她便像个称职的女主人一直在厨房忙活，陈涛招呼了他们一会儿，便也跟去厨房帮手。他能看到两人似在说什么，吴晶抬头对陈涛露了个笑容，也能看到陈涛趁着两人错身时顺手摸了吴晶屁股一把。
    而他自己能做的，只是远远地坐在客厅里，看着。
    他刚刚借口参观新居观察了一下，不论是卧室还是书房都是标准的单身汉的配置，但他还是在卫生间洗手柜的柜门里，发现了另一套洗漱用具。

 第31节

    “开饭了！开饭了！”陈涛端着两盘菜放到餐厅桌上，大声冲客厅吆喝。
    韩帅和周志翔结束了最后一局比赛，众人纷纷起身，洗手入座。
    韩帅看着一桌子的菜赞叹：“这么丰盛！”
    “都是吴老师做的啊？有您的手艺吗？”管超问陈涛。
    “当然有啊！”陈涛夸张地应了一声后，指着盘凉菜说，“这黄瓜是我拍的。”
    众人发出一阵奚落的嘘声。
    吴晶端了最后一道清蒸鱼上桌，说去帮大家盛饭，陈涛拉了她一下，一边帮她解围裙一边说：“谁吃谁自己盛吧，他们得喝会儿呢，你这儿忙活半天了，赶紧坐下歇着吧，厨房一会儿我收拾。”
    “是，您别管了。”管超说，“都不是外人，我们一会儿自己盛饭，您就踏踏实实坐这儿吃饭，一会儿连里带外我们都给收拾了。”
    吴晶也没再客气，在陈涛旁边坐下，脸上挂着微笑，多少还是有些拘束。
    众人先在管超的提议下，一起干了一杯，既是庆祝球队小组第一顺利出线，又是恭贺陈涛乔迁新居。
    撂了酒杯，众人开吃，少不得都夸吴晶的手艺好，是不是专门学过。吴晶谦虚了几句，说自己的厨艺都是以前在国外留学时被逼出来的。她说这话时，侯震想起和吴晶在一起电话传情的日子，她说以后有机会做饭给他吃，想不到如今却以这种形式吃到了。
    管超借着乔迁新居的话题，随口问陈涛说：“您这房子挺好的，怎么也不好好装装啊。”
    陈涛说：“这不是离学校近吗，住着方便，就着急搬进来了，先凑合住，等用的时候再重新装。”
    “用的时候？”管超没明白。
    高文斌啧了一声说：“你傻啊，结婚呗。”
    “哦哦。”管超笑说，“那您赶紧结，趁着我毕业前结啊，我省得出份子钱。”
    众人听了也纷纷催陈涛赶紧，陈涛只是笑说：“不要你们出份子钱，你们到时候来就行。”
    侯震跟着众人扯出一个敷衍笑容，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
    吴晶和他分手才两年，和陈涛能谈多久啊，这么快就提结婚？
    他望向吴晶，希望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这不过是陈涛一厢情愿，但她只是捧着自己的饮料杯，垂眸淡淡的笑着。
    提到结婚的事，众人调侃陈涛，说您长得也不帅啊，怎么追上的吴老师这种高级知识分子的，人漂亮，厨艺还好，有什么手段传授传授我们，我们也没白叫您一声教练。
    陈涛笑说：“你们要是觉得叫我教练叫亏了，回头我教你们一套拳得了，追女孩儿我可真没手段，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深藏不露的。”
    他越是这么说，众人越哄他讲一讲，陈涛被大家说得无法，只说：“我和你们吴老师是高中同学，在一次同学会上碰到，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约着吃饭什么的，大概是觉得我这人还挺实在的吧，我们这代人都很简单，不像你们现在那么精彩。”
    高文斌说：“什么你们这代人啊，您比我们才大几岁啊？您自己愿意充大个儿就说自己啊，别把吴老师也捎带上，吴老师和海博是发小儿吧，我们是一代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以后都随着海博叫晶姐了，玩笑说往后晶姐是我们自己人，你是姐夫，是外人了。
    陈涛点头笑着说是。
    周志翔插话说：“您别打马虎眼糊弄人，还同学会上碰见了，不是别有用心您要什么联系方式啊，肯定一早对我们晶姐狼子野心了。”
    陈涛看了吴晶一眼，对周志翔啧啧笑说：“非得戳穿我啊你。”
    周志翔哈哈地笑，陈涛说：“不过那时候你们晶姐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女神范儿，我是有贼心没贼胆儿，不像你们现在，敢到宿舍楼底下喊去。”
    众人一听这话哈哈笑了，话题立时转移到队里高卓生到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被当众拒绝的糗事。只有侯震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吴晶，看到她听陈涛提起暗恋她的旧事时，有些局促地旋着手里的饮料杯，不知是不惯于人前秀恩爱，还是因为他在。
    众人的话题从高卓生说开去，聊起队里众人的恋情，自然少不得提到许海博和徐若凡的姐弟恋地下情。众人以为吴晶会知道，吴晶说海博和凡凡从小就挺好的，不过自己是真没想到两人会发展成情侣，也是昨天才听陈涛说的，她没问本人，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
    韩帅说可惜周五忘了把他俩的激情戏给录下来，狠敲海博一顿。
    高文斌问侯震说你不是跟海博一个宿舍吗，怎么你不知道他搞地下情，反而韩帅先知道。
    侯震看着韩帅，也表示费解，问他和海博搞什么，怎么突然穿一条裤子了。
    韩帅笑说我这是付出了一千多块钱人民币的代价，要不你给我报销一半儿，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众人聊起来才发现球队里真的是光棍儿多，陈涛调侃管超几个人，说瞧瞧你们还是学长呢，被学弟们落下了，人家韩帅和海博的女朋友都随队征战了，你们女朋友还没影儿呢，赶紧着加把劲儿。
    管超几个人互相揶揄调侃，陈涛对韩帅笑说：“你给学长们传授传授经验。”
    韩帅笑说：“我不行不行，我就谈过这一个，让侯震来，他经验丰富。”
    侯震心里一激灵，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吴晶，见她捧着饮料杯贴在唇边怔了一下，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几个人一起打趣侯震：
    “呦呵！是吗？怎么个丰富法儿啊？”
    “老手啊！”
    “老来看你踢球那个女孩儿是你女朋友吗？挺漂亮的。”
    侯震有些慌，忙说：“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儿。”
    韩帅抬手拍着侯震，哈哈笑说：“他丫原在我们学校可受欢迎了，挑女朋友真是保质保量，全都是校花儿级别的！”
    如果可以的话，侯震现在就想把韩帅废了。
    他这话无异于把他拉出来在吴晶面前公开处刑，还是扒光了凌迟那种。
    保质保量，全都是校花儿，这话怎么听来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他在吴晶心里大概也就是这么个形象，花言巧语地把她追到手，每天热情得像个舔狗，见了面却因为她的形象马上冷淡了，现在她漂亮了，他又厚着脸皮贴上来……
    一边是从高中开始就痴心暗恋的陈涛，一边是花心又肤浅的他，孰优孰劣，无需多言。
    她现在心里大概在想“还好及时抽身止损”吧。
    侯震觉得脸上辣得很，根本不敢去看吴晶，哪怕只是偷瞥一眼也不敢。
    高文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侯震笑说：“你丫也会脸红啊！”
    这一句话，让侯震更觉狼狈窘迫，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对，好在其他跟着调侃了他几句后，话题便又转去别处。
    接下来的时间，侯震如坐针毡，他没敢再去看吴晶的目光，只怕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不屑与鄙夷。
    饭后他抢着收拾桌子，刷碗，其他人当然也乐得他的大包大揽，没人跟他抢这个活儿。除了韩帅主动留在厨房里帮他打打下手，其他人都在外面一边聊天儿一边收拾被弄乱的客厅。
    他刷碗的时候在想，吴晶会不会因此觉得他还不是一无是处，会不会觉得一个勤于家务的男人大概还不至于渣到哪儿去。
    众人在陈涛家待到天色渐暗便起身告别，每个人都很热情地和吴晶道谢，说爱上她的手艺了，有机会还来蹭饭。
    吴晶说好，微笑着送他们出门，和他们道别时，看见侯震拎着三大袋子的垃圾，一声不吭地第一个进了电梯。
    陈涛送了客，关上门，往客厅长沙发上一躺，向吴晶伸了手：“过来躺会儿。”
    吴晶没应，转身去了厨房。
    陈涛看出吴晶似乎有些不开心，大概是想他去哄她，但他这会儿特别累，实在懒得动。他想她或许就是嫌他招了一大堆人来家里，太闹太累了，是以也没起身，想着吴晶的性子也气不到哪儿去，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吴晶在厨房站了好久，陈涛一直在屋里沙发上躺着，不知是不是睡了。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准备喝完水就回家。
    久未闻吴晶动静的陈涛终于还是从客厅走进来，问说：“累着了？下次不让他们来家里了，还是去饭店吃。”
    他看出了她的郁郁寡欢，她也是故意让他看出自己不高兴，但他显然没意识到她为什么生气，只以为她是陪他招待了一下午的客人累着了。
    吴晶捧着水杯背对着陈涛站了一会儿，犹豫了许久才开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那么说我们高中的事儿？”
    陈涛怔了一下，问说：“我说什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吧？”
    吴晶转身，无声地望着陈涛。
    陈涛仍是一脸的无辜迷茫：“说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女神范儿？”想了想，又有些犹豫地说，“还是说我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追你的事儿？”
    两个都是，她生气更多是因为前一句，但她还是只抓住后一句嗔怪：“你高中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你那时候喜欢的、追求的都一直是林妙佳不是吗？干嘛要跟他们那么说？”
    陈涛的脸上带过些尴尬，扯了扯嘴角，笑说：“就因为这点儿事儿啊？”
    吴晶凝了陈涛片刻，转过身去。
    陈涛叹了口气：“不过是随口敷衍他们一句，不至于生气吧？”
    吴晶低着头不言语。
    陈涛从后面拥上来，亲她的耳尖。
    又是这种她不喜欢的又湿又痒的感觉，吴晶扭头，推开陈涛，回说：“我就是觉得这样挺没劲的。”
    陈涛看了一会儿吴晶，觉得她大概是在吃醋，笑说：“你吃这醋是不是有点儿太远了？都多少年了？怪我那时候没喜欢你啊？”
    见吴晶不吭声，又道：“那时候都是小屁孩儿，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瞎闹，你要是为了这事儿生气真的不值当。”
    吴晶说：“我不是为了这事儿吃醋，我就是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什么要撒谎，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尴尬。”
    陈涛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刚刚不过是话赶话罢了，不那么说，难道要说“不是，我当时没喜欢她，我喜欢的是我们班里另一个女生”？这不是更尴尬吗！
    但他没再分辨下去，只叹说：“我知道了，我下次不这样了，别气了吧？”
    吴晶从陈涛的语气中听出了言不由衷，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是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她真的无理取闹了吗？
    陈涛见吴晶虽不言语，上前拥了她，吴晶犹豫了片刻，轻轻靠在他怀里，小小的不愉快，就此结束。
    陈涛把吴晶拉回客厅，找了一部喜剧电影打开，典型的美国喜剧快餐，无需用脑，只管笑就可以。
    两人靠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陈涛间或发出些笑声，吴晶偶尔也会跟着轻声笑笑，表示自己已经不在意刚刚的事了。
    但事实上，她的确还是在意。
    或许陈涛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但却让她感到尴尬。
    即便在场没人知道真实的过去，但她自己知道。
    说她是学霸，她或许还能一笑了之，可说高中那个一百四十斤的胖妞儿是女神范儿，无异于夸瘸子健步如飞，夸文盲妙笔生花。
    尤其，还是当着侯震，因她的外貌而见光死的初恋。
    那甚至算不上一段正式的恋情，不过是一段羞于启齿、不堪回首的荒唐经历罢了。
    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段最糟糕的回忆。
    他听陈涛说那话的时候，心里大概要笑死了吧。
    也正因为他在，陈涛那句话带给她的尴尬，又多了分难堪。
    她想，或许还是她自己的问题，不管现在别人再怎么夸她聪明漂亮，不管她再怎么自信大方地拿曾经的形象体重开玩笑，她骨子里始终还是那个自卑敏感的小胖妞儿。
    电影一个多小时，吴晶陪着陈涛看完，九点的时候才起身离开。陈涛问用不用送她回去，她说不用，自己开车了。陈涛说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吴晶乘电梯到了一楼，有些心神恍惚，以至于电梯门打开又合上，她仍站在电梯里望着电梯广告出神，直到有人开门进来，迎面撞见电梯里有人吓了一跳，她才窘迫地从电梯里出去。
    晚风带出些寒意，吴晶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灯昏暗的小区里，似乎只有在黑夜里的独行，才能让她觉得轻松自在。

 第32节

    穿过三栋错落的住宅楼，吴晶到了小区停车场，快到自己车前时，从包里拿出了车钥匙。
    ““哔！”车灯打亮。
    拉车门时，余光瞥见有个人影从不远的暗处走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是侯震。
    第三十九章 现在算了吗
    “落东西了？”
    吴晶望着走近的侯震，率先抛出这句话。
    是有些明知故问，落了东西的话，打电话联系陈涛或直接去他家敲门就好，不会来她车这儿找她，但除了这句话，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话，能把二人控制在安全距离，让自己显得更轻松坦然。
    “我特意在这儿等你的。”侯震站到车前，没再靠近。
    “有事儿？”
    “有话想跟你说。”他望着她犹豫着，是想要邀请她去坐一坐，聊一聊的意思。
    但她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意外的重逢已经让她措手不及，她希望两人最好就装作不认识，她想把那些难堪的经历全都扔给过去那个吴晶，她想跟从前的自己划清界限。
    “你是回学校吗？我顺路稍你回去吧，路上说。”吴晶说。
    陈涛家离学校很近，开车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
    她只给他十分钟的时间，侯震看着吴晶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不给他提出异议的机会。
    十分钟也好，他在这儿等她这两个小时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根本等不到她，她今晚也许会在陈涛家过夜，现在能等到她，还愿意给他十分钟，已经很好了。他想如果他坚持和她找个地方坐一坐，好好聊一聊，她大概也会同意，她真的不善于拒绝人，可也因为这样，他不想勉强她，欺负她的好性子。
    侯震拉开副驾驶坐上去，吴晶把包放到后座，自己回身系上安全带，看侯震没动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也最好把安全带系上，侯震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呃，我刚刚抽了两颗烟，是不是有点儿呛啊？”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儿，她说她的一个教授总是烟不离手，她每次见过他之后，都会被他身上经年不散的烟味儿熏得头疼。
    吴晶回说：“没事儿。”
    她记得他说自己不抽烟，说他也不喜欢烟味儿，他们那会儿几乎无话不谈，他还跟她说过很多很多，比如，他对她说不管她长什么样，他都喜欢她。
    “高三那会儿学习压力大，经常学习到半夜，有时候实在顶不住了就抽一颗，那时候学会的。”侯震解释。
    “哦。”吴晶淡淡地应了一声发动车子，表示不关心。
    车子开出小区，驶上街道，侯震始终没有开口。这个时间，已过了车流高峰，吴晶开得不算快，但路程真的很近，十几分钟的时间，车子已经从陈涛家小区的停车场，到了学校南门附近。
    路上十几分钟的时间，吴晶一直在想侯震到底想说什么，是要跟他解释为什么明明说小她一岁，结果才上大一？还是要问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不告而别？甚或为以前的事向她道歉，与她和解？她猜不出，她觉得说这些都没什么必要，她觉得他们俩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最好什么都不说，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尴尬而已。
    距离学校南门还有百十米的距离，像是特意给他们预留一样，平时绝难找到空位的路边停车位，刚好空出一个。吴晶把车停到车位里，但是并没熄火。
    侯震看向吴晶，她给他机会说，但明显不想长谈，她的双手一直握在方向盘上，似乎随时准备给油便走。
    他其实去她办公室门口徘徊过许多次，也不是没遇到过她一个人的时候，但还是没进去，不是不敢面对她，是知道她一定不想在那种随时会出现第三者的场面见他。
    周五他没打算来，是知道她会来才改变了主意，为了不让他的加入显得过于突兀，他还特意说服了韩帅一起来聚餐，只为了见她。如果能有机会跟她单独待一会儿，说一会儿话，自然更好了。
    “我一共交过三个女朋友。”侯震开了口，有许多想跟她说的话，没有头绪，便先解释眼前的事，“有两个是我同学，初中一个，高中一个，都是平时走得近些就在一起了，后来感觉不对分开的，不是韩帅说的那样……”
    吴晶没言语，也不转头看他，这些都跟她没关系。
    “还有一个……”侯震望向吴晶，“就是你。”
    他话音才落，吴晶便发出一声轻轻的哂笑：“我们那怎么能算呢，只能算是网友吧……”
    回答得过于急切了，她想，那声轻笑也不够自然，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转头望向他，又补了一个自认为最轻松随意的笑容。
    他没应声，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眸中晦暗不明。她转回头继续望着前面黑色大众的车尾灯，佯装坦然，任凭他久久地凝着她的侧脸。
    半晌，他亦转头望向前方，带着气地说：“那我没谈过恋爱，一次都没谈过。”
    随便！你谈没谈过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吴晶心里是这么怼他的，但是她没说出口，他们不过是普通师生关系，这样怼回去太暧昧了，她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问他：“还有别的事儿吗？”
    侯震沉着脸望着前方，她一个“我们只是网友”，把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让他失了说下去的立场。
    “没了。”他干干地挤出两个字，有些赌气。
    她回说：“那早点儿回去吧，也挺晚了。”
    语气可以说是温柔，姐姐的温柔，老师的温柔，拒之千里的温柔，你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我犯不着跟你置气的温柔。
    侯震没看吴晶，推门下车，关车门的声音有点大，但是吴晶不在意，甚至有点儿莫名的畅快，她打算挂档扬长而去，只后座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吴晶伸手拿了手机接通，是她妈打来的，问她还有多久到家，顺路在楼下的便利店买几节五号电池回去，家里的遥控器好像没电了。她说好，我早就往家走了，送一个学生回学校耽误了一会儿，她妈说好，开车小心点儿。
    吴晶知道她妈不是为了那几节电池，不过是为了暗示她早点儿回家，大晚上的别在陈涛家待太久，别在婚前发生性关系。她太了解她妈了，她妈对她的每个关心，都带着更多的叮嘱与要求。
    吴晶挂上电话，抬眸看见早该离开的侯震复又折返，从她车前绕到她这一侧，敲了敲她的车窗。
    吴晶没多想，按下开窗按钮，车窗缓缓地下降，侯震一直没吭声，直到整块车窗收到车门里，侯震才突然探头进来，未及她反应，一手按到她脑后，用力吻了上去。
    吴晶瞬间大脑空白一片，待她反应过来，用力把他推开，已是几秒钟之后的事了。
    她推得用力，他的头磕在窗框上，发出咚的一声，但他没在意，只是冲口问说：“那现在算了吗！”
    吴晶慌乱地发动车子，却发现其实刚刚车子一直未熄火，她按下启动键反而将车子灭火了，她涨红着脸，再次按下去，顾不上升上车窗，顾不上侯震还站在她车边，挂档给油，驶出停车位，离开。
    侯震向后退了几步才不至于被车剐到或是压到，眼看着吴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此情此景难免惹来周围零星路人的注目，其中就有路对面的徐若凡和许海博。
    马路对面，徐若凡抓着许海博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拽：“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许海博在心里连喊了好几个我操！他也想有人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分钟之前，他和徐若凡下了公交车正想要过马路，抬眼看见了停在马路斜对面的车好像是吴晶的，仔细一看，真的是她坐在车里正打电话。俩人正想过去打招呼，就看见侯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去敲吴晶的车玻璃，他以为侯震也是恰巧看见吴晶去打声招呼，没想到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海博还懵着，被徐若凡拉到了车站广告牌后。
    “干嘛？”许海博问。
    “别让他看见咱们。”徐若凡一边说一边探头看。
    “看就看见了呗。”
    “什么叫看就看见了呗，多尴尬啊！”徐若凡说。
    许海博觉得是有点儿尴尬，两人在广告牌后站了一会儿，再探头看去，侯震已经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刚刚那个是你们宿舍侯震吗？”徐若凡仍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是他吧。”回想刚刚那一幕，许海博也有点儿含糊了，应该是侯震，虽然隔着一条马路，但是他不可能连侯震也认不清。
    “他跟晶晶姐怎么回事儿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两人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儿，拉着手往学校走。
    “他平时没什么表现么？他是不是也上晶晶姐的课？”
    “没什么啊，都挺正常的，从来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他也知道我跟晶姐的关系，可从来没跟我提过她。”许海博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上晶姐的课，所以喜欢上她了？”
    徐若凡摇摇头说：“我看不像，要单纯是喜欢想表白也不是刚刚那种表白法吧，这也就是晶晶姐脾气好，要是搁我，我得给他一大耳刮子。”
    许海博忽然笑了：“是吗？那我当时拉你手你那么听话，是不是特别乐意的意思啊？当时心里特美吧？”
    徐若凡脸上一红，回说：“我那是心眼儿好！怕你被拒绝了受不了，一伤心再从楼上跳下去，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勉强同意一下，我这基本上算是在做慈善了知道吗！”
    “哦……”许海博坏笑着小声说，“那今天给人家亲也是做慈善喽？”
    过了当时的气氛，这会儿再提起来，徐若凡也觉自己有点儿猛了，红着脸在他背上一顿捶：“什么啊！我那是不小心碰到了！”
    “是是是，嘴滑了，嘴滑了……”许海博笑着把徐若凡搂进怀里，惹得徐若凡在他腰上又拧了一把。
    两人进了校园，话题又回到吴晶和侯震的事儿上，徐若凡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许海博的胳膊说：“你说是不是跟陈涛有关啊？是不是你们训练的时候，他跟陈涛有什么过节，所以就去撬他女朋友，挖他墙角，想要报复！”
    许海博撇了下嘴，无奈说：“你是不是小黄书看多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哦，跟谁闹矛盾了就去抢谁女朋友？抢得过来吗？”
    徐若凡一笑，也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不靠谱儿，但也实在想不出侯震和吴晶怎么会扯上关系。
    许海博说：“哎呀，你别想了，我回去问问侯震就得了。”
    徐若凡说：“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要是别人我肯定就当没看见，但是晶姐的事儿，我不能不管吧。”
    “你怎么管？”
    “怎么管……”许海博说，“我就问问侯震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插足。”
    “还用问吗！这明显已经开始插了好不好！”
    许海博被徐若凡噎得无话。
    徐若凡说：“要我说啊，你别问了，这是人家的私事，最好就当不知道，先别说侯震，你知道晶晶姐是怎么想的吗？我分析啊，晶晶姐怎么把车停那儿的？她今天不是去陈涛家聚餐的吗？侯震怎么突然过去强吻的？不会那么碰巧在路边碰见她，然后心血来潮过去就亲了吧？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本来就挺尴尬的了，如果晶晶姐知道咱们知道了，她肯定更尴尬，所以你千万就别问。”
    “你这意思是晶姐要劈腿？”
    “我可没这么说啊，也许是侯震跟她表白过，她拒绝了，然后侯震缠着不放，也有可能。”
    “所以我得问问侯震啊，如果真是这样，我劝劝他，让他放弃就得了，省得晶姐烦。”
    “哎呀，我说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万一不是呢，万一晶晶姐对侯震也有意思呢？”
    “能有什么意思啊？晶姐有男朋友啊。”
    “谁说有男朋友就不能对别的男生有意思啊？情不自禁这个词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许海博拉了徐若凡一把，睨着她玩味地说：“不知道，你给我解释解释，有男朋友怎么对别的男生‘情不自禁’？”
    徐若凡笑，挽了他胳膊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快点儿，赶紧给我解释。”许海博做不满吃醋状。
    徐若凡笑着贴在许海博胳膊上说：“我现在也不懂，等我哪天‘情不自禁’了告诉你哈。”
    第四十章 恋情曝光
    徐若凡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进了宿舍楼，脑子又从吴晶和侯震的事转回自己这儿来，她想周五被整个足球队撞破了她和许海博的恋情，肖潇和管超他们那么熟，肯定得知道了。

 第33节

    她一方面觉得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恋情而轻松解脱，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她们会怎么拿自己打趣，她做好了被宿舍那三个人调侃一晚上的准备，甚至有些恋情里的小甜蜜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们分享。
    但她进门后并没有得到特别的热情或关注，宿舍里只有李倩和肖潇，关宜静和王木晨外出约会未归。
    李倩坐在床上给关宜静发信息，按说这个点儿关宜静没回来就是在外留宿了，但是宿舍四个人有约定，只要在外留宿，都要给宿舍打个电话，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肖潇则拿着遥控器专心拨电视，见她进屋，打了声招呼，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看来并没从管超他们那儿得到任何消息。
    难道男生真的一点儿不八卦吗？徐若凡有些失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还是得自己主动交代，考虑了一下，还是等关宜静回来再说，一次说完省事，省得被反复审问。
    “你看管超的那段采访了吗？”肖潇问徐若凡。
    徐若凡放下自己的东西，走过去跟着肖潇一起等着看重播，回说：“我还真没看，还是今天去海博家听他说的，听说表现还不错？”
    “据说是，我没看到，刚管超发信息说正重播，我看看是不是上镜胖三斤。”肖潇回道，再次忽略了徐若凡话中的“不经意”。
    不多时，体育频道开始重播大学生杯赛的报道，画面就是周五 b 大对 c 大那场比赛，穿插了记者对管超和一位赛事工作人员的采访。
    管超的上镜表现确实不错，没有一丝的怯场，不单对足球和赛事侃侃而谈，还在记者提到有没有女朋友来助威的问题上调侃了两句，带出些直率与憨傻，非常符合运动少年的设定。徐若凡想，管超如果再帅点儿，单凭这条新闻肯定就能收获大批迷妹。
    采访片段才结束，肖潇就拿手机给管超发了个短信，管超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肖潇扬着嘴角打了一大堆的字回过去。
    徐若凡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才收好，关宜静就拎着三个大袋子进了屋：“接一下，接一下……”
    徐若凡和李倩赶紧过去接过袋子，帮着放到桌上。
    李倩说：“我刚还给你发信息问你回不回来，你这是采购去了？”
    关宜静把包往床上一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回来时顺路去了趟超市，都是王木晨买的，够咱们吃一阵子的，我的妈呀，上这两层楼沉死我了。”
    徐若凡和李倩翻了翻袋子，其中两袋全是水果，另一袋是各种零食。
    李倩说：“买这么多，真是够吃一阵子的，就这兜子水果咱们得吃到烂吧。”
    关宜静说：“我跟他说吃不了他非买，吃不了就扔吧。”
    说话间，关宜静的手机信息提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笑说：“行行，这回不用担心吃到烂了，他说刚在网上下单了一台便携的榨汁机，同城的，估计这两天就能送到。”
    肖潇啧啧叹说：“哇……水果买多了，干脆直接送榨汁机？这波操作可以啊！”
    关宜静笑了笑，低头给王木晨回信息。
    肖潇起身去看了看几个袋子里的水果和零食，问关宜静说：“说吧，怎么个情况了？拿下了？不是说男的吃到嘴之后就不上心了吗？我看这比之前还上心啊。”
    关宜静回说：“我吃他好不好，他个新手吃个屁。”
    其他三人听这话，便知关宜静和王木晨应该是已经发生关系了，肖潇有些吃惊地问说：“王木晨是第一次吗？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他以前有过一个挺长时间的女朋友啊。他也算半个文艺圈儿的人吧，这么纯情？”
    关宜静说：“是有过女朋友，至于是不是第一次他没说，但我觉得是。”
    肖潇笑：“怎么着，表现欠佳？”
    关宜静先是笑而不语，接着清了清嗓子，回说：“嗯……有点儿，但也还行吧，反正是巨害羞，我的妈呀，就跟我要强暴他似的。”
    她这话让徐若凡想起了她下午在许海博家强行脱他裤子时，他满面通红地捂着自己脸的样子，甜蜜便又从心里荡漾开来。
    肖潇没再问下去，徐若凡和李倩也没有插话，就她们三个对关宜静的了解，再多问一句，她便要开始给她们讲一些细节问题了。
    徐若凡觉得这种事还是属于比较隐私问题，不太适合好朋友们一起分享，肖潇和李倩大概也和她一样的心思，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三人基本上就都闭嘴不说话了。
    但是她们三个不说，架不住关宜静分享欲望强烈，自顾自地说开去：“他开始害羞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不是自卑，一般他那种身材的男生吧，不会太大，我当时安慰的话都想好了，就说没什么，我见过更小的，这事儿其实是个技术活儿，工具是次要的……”
    她这话明显是跟三个人调侃，但肖潇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搭话说：“靠！你这是安慰人吗，没心病也得被你安慰出心病来。”
    关宜静说：“这不是没说出来吗，后来脱了我看了一下，真的还行，起码平均值肯定是有的。”
    提到平均值，几个人又开始就各自的生理卫生知识开始讨论，话题从小说里的夸张描述，渐渐偏移到各自看过的设定新奇的言情小说。其他三人聊天的时候，徐若凡则在走思，不自觉地闪过白天的情景，犹豫了一下，从笔袋里拿出尺子量了量自己的手，没有审视比较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
    “徐若凡！”关宜静忽然兴奋地叫了她一声。
    徐若凡吓了一跳，慌忙把尺子塞回笔袋里，转头看向关宜静。
    “你干嘛呢？”关宜静扬着嘴角，两眼放光，眼神中满是戏谑与玩味。
    徐若凡如被当场擒获的小偷，脸上一辣，心口砰砰紧跳了几下，强作镇定地说：“什么啊？”
    “你量什么呢？”关宜静扬眉，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肖潇和李倩好奇地望过来，只见徐若凡红着脸似个被抓了作弊的学生，而关宜静就是那个明察秋毫的考官。
    “什么量什么？”肖潇问。
    关宜静笑说：“你让她自己说。”
    徐若凡尴尬地狡辩：“什么啊，我收笔袋儿呢。”
    “收笔袋儿？你那儿量手呢！”关宜静意味深长地笑，“还跟我这儿装！”
    肖潇和李倩被两人说懵了。
    “什么啊？什么量手？”
    “你俩别打哑谜了行吗？”
    关宜静无奈地对二人说：“你俩傻啊？刚咱们说什么尺寸来着？她量手，你说她量什么手。”
    徐若凡红着脸抢说：“我就是从尺子上看看平均值多长，好奇，好奇不行吗？”
    肖潇和李倩大概听明白了，但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让关宜静兴奋成这样的，都一脸不明所以地望向关宜静。
    关宜静翻了个白眼儿，伸出自己的手比划：“她量自己手的宽度来着，明白了吗？”怕这二人再不明白，说完，还把手指一弯，变了个中空的握姿。
    肖潇和李倩仍是愣了一下，才相继反应过来，都瞪眼张嘴，一脸地惊诧暧昧地望向徐若凡。
    徐若凡羞得想要扎进地缝儿里去，关宜静却还嫌不够似地打趣她：“说说吧，你量手干嘛？怎么着，你弟还令人满意吗？”
    她这话音才落，率先反应过来的肖潇就紧接着发出一声爆笑。
    徐若凡恍然大悟，憋红了脸，说了一声：“靠！”
    李倩被三人搞懵了，问说：“什么啊？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她弟啊？谁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肖潇说：“你想想她弟是谁？”
    李倩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许海博，看着三个人愣了愣，但仍有些不相信，问徐若凡说：“不是吧？你跟许海博？他不是你弟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肖潇对李倩叹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还弟弟，有跟弟弟大庭广众激吻的吗？”
    原来周五的事儿她们也知道了，合着一直跟她这儿飚演技来着。
    徐若凡一手捂了眼，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涨红着脸回说：“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啊？知道了不说！”
    关宜静笑说：“嘿！贼喊捉贼！是你不说要搞地下情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俩的情趣啊，我们作为好姐妹不能破坏气氛吧，我们这憋了这么久，都快憋出内伤来了知道吗！太考验演技了，得给我们搬个奥斯卡金像奖！”
    李倩说：“太不够意思了啊，合着就瞒着我一个人！”
    肖潇笑说：“你真没看出来啊？都这么明显了。”
    李倩说：“真没看出来！很明显吗？没有吧！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之前他给肖潇发信息说的那个女朋友就是你？赶紧着，快点儿给我补补课！都给我老实交代！”
    关宜静笑：“来啊！关门放狗！提审人犯徐若凡！”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那边，许海博回屋后，发现侯震并没回来，直到邻近熄灯时间，侯震才背着包进了屋。舍友问他怎么这么晚，他说遇到个同学，一起待了会儿。
    宿舍很快就熄灯了，侯震一个人出了宿舍，大抵是去洗漱。许海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身下床借口去厕所出了宿舍。
    水房里，侯震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刷着牙，他盯着水龙头有些出神，许海博进来他竟也未察觉。
    许海博犹豫了一下，先去了躺卫生间，出来后站到他旁边隔了两个龙头的位置洗手。
    侯震这才发现了许海博，什么都没说地继续刷牙。
    许海博关了水龙头，开口道：“我刚在学校南门儿看见你和晶姐了。”
    侯震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手上动作滞了片刻，又慢慢地接着刷牙，喉咙里间挤出一个字：“哦。”
    许海博问：“什么情况？”
    侯震在镜中看了看许海博，接水漱口，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回说：“就你看见的那种情况。”
    答了等于没答，许海博也没追问，只说：“吴晶是我姐。”
    侯震说：“我不会让她为难的。”
    许海博心说这他妈的还不叫为难啊！你丫还想怎样！不过这话到底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回了一句：“那就好。”
    许海博说完，拍了侯震肩膀一下，出了水房。
    侯震怔了片刻，拧开水龙头，俯身接了一捧水，用力打到自己脸上。
    另一边，某条小路的路边，吴晶出神地坐在驾驶位上，直到手机铃声响了七八声才回神。
    电话依旧来自她妈，问她现在到哪儿了。她向外看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刚把车随便开到了一条车少人少的小路停在路边，并不在自己回家的线路上。
    她随口说了一个位置，她妈说怎么这么半天才到那儿啊。她说前面遇到了车祸被堵在后面了。她心里还乱着，她妈大概能在她的语气中听出心慌，不知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不过她妈倒也没多说，只说嗯，快回来吧，小心开车。
    吴晶挂上电话，不敢再耽搁，发动车子，回家。
    第四十一章 官宣
    第二天，徐若凡告诉许海博自己已经和宿舍的人坦白交代了两人的关系了。许海博很高兴，问她怎么说的，她说没用自己说，原来关宜静和肖潇早就知道了，一直在跟她演戏而已。
    许海博听完又有些不满：“这算什么坦白，根本不是你主动说的。”
    徐若凡说：“有什么不一样啊，反正都知道了。”
    许海博耍赖：“不行！不算数。”
    徐若凡无奈笑说：“那怎么办啊？让她们假装不知道我再说一回？”
    许海博说：“那不是还有不知道的吗。”
    徐若凡说：“还谁不知道啊？我朋友都知道了，你朋友也都知道了吧，还要通知谁？关系一般的同学有必要特意去说一下吗？总不能见着人就上去说‘哎，我男朋友是谁谁谁’，这不是有病吗，咱俩是明星啊，还要搞个官宣？”
    许海博说：“谁说普通同学了。”
    “那还有谁啊？”徐若凡想了一下，问说，“你说告诉家里啊？”
    “你不想啊？”
    “不是不想，就是觉得没必要特意说一下吧，我周围同学朋友谈恋爱也没听说哪个主动去跟父母报备的啊，就是父母问起来才说的。”
    许海博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而且让他直接去跟他妈说“我跟凡凡谈恋爱了”，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转又想反正吴晶都知道了，她大概会跟家里说，那他妈知道是早晚的事，还是等他妈来问他好了。
    而且他现在也确实没什么精力应对她妈知道他和凡凡恋爱后的一系列审问，所有精力都在球赛上。

 第34节

    b 大客场逆转取胜，以小组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淘汰赛，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对手反而比以第二名出现时要面对的对手实力弱一些。他们在决赛前不仅避开了刚刚厮杀过的 c 大，也避开了去年半决赛将他们斩落马下，彻底踢出 cufa 大区赛的 h 大。
    队员们都说这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组赛抽签时运气不好，现在淘汰赛运气自然得回来了。
    陈涛说这不能说运气好，这是你们自己拼出来的。
    王学辉则训他们说别翘尾巴，淘汰赛了，再没有这场没踢好，下场再努力的说法，前景不错，就看你们自己争气不争气，越是这种前景好的时候，才越不能松劲儿，别到时候让人家笑话你们路上硬石头都没有，结果走大平道儿自己掉坑里了。
    队员们自然也想吐气扬眉，都知道今年是夺冠，进大区赛的最佳机会，一个个摩拳擦掌，接连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都表现上佳，顺利闯入决赛。
    进入决赛，不论胜负，就意味着已经拿到了 cufa 大区赛的入场券。这是这么多年 b 大第一次闯入 cufa 的大区赛，队内上下群情激昂，但谁也没提出去庆祝一下的话，众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势要一鼓作气拿下冠军，戴着冠军的头衔进入大区赛才是最屌的。
    b 大决赛的对手，是小组赛的老冤家 c 大。
    此次杯赛的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时依旧采取主客场制，到了决赛则是一局定胜负，赛前抽签决定主客场。
    似是连上天都有些偏帮 b 大，让 b 大抽到了主场作战的上上签。
    比赛前一晚，连徐若凡都有些失眠，她甚至没敢打扰许海博，除了让他早点儿睡，养足精神，明天比赛加油之外，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就怕影响到他的发挥，只一晚上都在跟宿舍里的人絮絮叨叨地说比赛的事。
    原本不被看好的 b 大足球队居然杀进了决赛，而且极有可能拿到本校有史以来第一个足球杯赛冠军，让不太关心足球的关宜静三个人也都热情起来。
    徐若凡担心地说：“我就怕明天周六，学校来看的人不多，你们不知道 c 大那边的球迷有多猛，我上次去 c 大看比赛，人家拉横幅的，吹喇叭的，可有气势了，你再看咱们这主场都什么样儿，到时候别反而让人家 c 大客场来助威的球迷比下去。”
    肖潇说：“我觉得不会吧，学校不是都动员了吗，条幅咱们也有，我听说体育部那边都做好了。”
    徐若凡说：“不一定，关键周日篮球队那边半决赛，我觉得好多人可能都想去看那场，所以周六这场很有可能就不看了。”
    李倩说：“也是，谁周末还没点儿自己的安排啊，连着两天去看比赛的少。”
    关宜静、肖潇也都含糊了，觉得是有可能被篮球队那边分走一大部分观众，几个人商量着，开始各自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发“拉客”的消息。关宜静说让肖潇联系张一驰，看看文艺部那边有没有什么喇叭啊，鼓啊之类的，明天借出来，造造声势。熄灯躺下后，几个人还在热情地讨论着编点儿什么口号，明天喊一喊。
    周六，徐若凡四个人早早就到了操场，在看台上占了一个好位置，整个看台还没什么 b 大的观众，反而是南看台的一大块地儿被早早到场的 c 大球迷占领了。肖潇伸着脖子看了看，跟其他三个人比划说：“不是吧，人家带着大鼓呢，那么大。”
    关宜静说：“你昨天不是联系张一驰了吗？他借不来？”
    肖潇说：“他说文艺部没大鼓，有几个小腰鼓，我让先他都借出来，不过这小腰鼓跟人家那大鼓怎么比呀，爷爷跟孙子，皇帝跟乞丐，老虎跟跳蚤。”
    “你哪儿来这乱七八糟一套一套的啊。”关宜静说，“哎，问问张一驰有没有唢呐，不是说唢呐一响盖过全场吗，能把所有乐器都带跑偏，一会儿只要他们打鼓，咱们就吹唢呐，一人一个，嗷嗷儿吹，吹到他们脑仁儿疼，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打鼓了。”
    李倩说：“得了啊，你这个一会儿得让工作人员给清出场，别说人家鼓打不了，场上比赛都甭踢了，就看咱们几个傻子吹唢呐表演了。”
    徐若凡和肖潇都笑了，肖潇说：“那让不让他找啊。”
    关宜静说：“找啊，要能借着就都拿来，用得上用不上再说，先备着。”
    几个人说话间，徐若凡接到了张雪的电话，说她到 b 大了，刚下公交车，问她在哪儿，是不是已经去看台了。
    徐若凡说去接她，挂了电话边先匆匆出没/了操场，在操场外的路上，迎面碰见了往这边走的孙铭，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的水。
    两人打了声招呼，徐若凡对孙铭说：“她们都在北看台呢，你先上去吧。”又看了一眼孙铭手里那一大兜子水说，“有咖啡啊，我先预定两瓶。”
    徐若凡在校门口迎到了张雪，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回北看台，上去的时候发现张一驰和他的一个朋友已经到了，旁边地上放着两个大布袋子，里面装的各种各样的乐器。
    徐若凡带着张雪上去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相互介绍了一下，从孙铭手里接过自己先预定好的咖啡递给张雪：“常温的，不凉。”
    张雪笑着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徐若凡喝水的时候看到了在他们斜前方不远处坐着的左苗苗和她的朋友。
    前两天她和许海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与她们擦肩而过，许海博还跟她们打了声招呼。过后她特意问了一下许海博，除了左苗苗，另外胖一点儿的那个叫高梦婕，短头发那个叫韩丹，和他不同专业。
    她问许海博那个左苗苗是不是喜欢侯震？许海博说应该是，她又问那个韩丹是不是喜欢你？许海博一脸尴尬，回了她一个十分做作的“嗯？”
    她说你装什么装啊，之前她不是给你送过水吗？他笑说有吗？不记得了啊？她不说话睨着他。他说就算送过我肯定也没接，而且现在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啊，往后也不可能有女生给我送水了。她打趣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挺遗憾的啊？两人嬉闹着玩笑了几句。
    这会儿她看见左苗苗三个人，也不知该不该过去打声招呼，要说认识吧，她们其实也不认识，那次见面许海博只是跟左苗苗打了声招呼，也没给她们介绍；要说不认识吧，其实也都知道彼此，而且那天许海博与她们打招呼的时候，她和左苗苗还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徐若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装作没看见，低头和同伴一起摆弄乐器。
    张一驰带来的大兜子里真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腰鼓、唢呐、铜锣、沙锤，甚至还有两副快板儿。
    “这个你拿来干嘛？还没我说话声儿大呢。”关宜静放下手里的沙锤，又拿了快板儿比划了几下，对张一驰说：“还有这个，是有谁要说一段儿怎么着？”
    张一驰说：“咳，这不是都放在兜子里了吗，肖潇说什么都行，都拿点儿，我就直接把这两大袋子拿来了，省事儿。”
    肖潇对关宜静说：“应该叫你们家王木晨来，这东西他肯定会用，倒时候现编点儿词，啪啪啪一说，肯定全场震。”
    李倩也问关宜静：“你叫王木晨了吗？他来吗？”
    关宜静说：“他今天有演出来不了。”
    众人看着乐器都有些新鲜，你拿一个鼓，我拿一个锣地敲打起来，关宜静拿着锣连敲了几下，笑说：“你们觉不觉得咱们有点儿像耍猴儿的。”
    徐若凡笑说：“我觉得咱们有点儿像办红白喜事儿的。”
    众人说笑的时候，开始有 b 大学生陆陆续续上了看台，看到他们这儿有锣有鼓的挺热闹，少不得有人过来搭讪，问他们这是有组织的专业球迷队伍吗？关宜静回说你看有专业球迷拿沙锤和快板儿的吗？问的人被她逗笑了，坐在他们旁边闲聊起来。
    渐渐的，这看台就形成了一个以他们几个人为核心的松散阵营，左苗苗三个人也过来搭话，徐若凡和她们聊了几句，也算是正式认识了。左苗苗问徐若凡说听说你和许海博是青梅竹马？徐若凡觉得她大概是替韩丹问的，笑说算是吧，从小就认识的。左苗苗笑说真好，我也想有个青梅竹马，可惜没有。
    b 大足球队和 c 大足球队的队员这会儿也都先后入场了，在球场两侧做热身，c 大球迷见了自家球队，先敲了一阵鼓，喊了几嗓子，听着鼓点儿和整齐划一的口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相当专业。
    看台上，b 大的学生虽然也不少，但坐得稀稀拉拉的，远没有人家 c 大那一小片球迷有气势，对方这一阵鼓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愈发显得 b 大这边有点儿冷清不成气候。
    关宜静说：“这是不是跟咱们叫板呢，不行啊，咱们也得来一段儿啊。”
    其他几个人也是这心思，但有点儿抹不开面子。
    关宜静捅徐若凡：“家属！家属赶紧上！”
    徐若凡也是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家属的自觉，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带一下头儿，看了看这些乐器里，其实就腰鼓敲着像回事儿，但人家刚敲完大鼓，她这儿敲小腰鼓显得小家子气。
    关宜静递给徐若凡一个锣，自己也拎起一个：“咱们来这个，这个声大。”
    肖潇给自己和李倩一人拿了个小腰鼓说：“你们俩主力，我们给你们帮衬帮衬。”
    张雪也拿了一个小腰鼓说：“也算我一个吧。”
    关宜静说：“我喊一二三，咱们就一起啊。”
    其他四人说：“好。”
    孙铭和张一驰大概是看她们几个女生都这么卖力，自己不加入不太合适，但又各有各的顾虑，孙铭本也不是爱热闹好出风头的人，来看比赛完全是为了李倩，张一驰呢则多少有些偶像包袱，两人各自拿了一对沙锤，关宜静看了啧啧摇了摇头，随即大喊一声：“一、二、三！”
    关宜静话音刚落，几个人锣鼓齐鸣，他们都不懂乐器，也没商量好鼓点儿节奏，没个先后顺序，完全是自己敲自己的，想怎么敲怎么敲，只一条标准：声儿越大越好。
    三个小腰鼓的声音着实不大，沙锤就更别提了，只徐若凡和关宜静那两个大锣声音一下子吸引了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场地上热身的队员也都纷纷望过来。
    他们周围有 b 大的球迷，受了感染，才与他们聊天儿的几个男生也来凑热闹，从袋子里拿锣拿鼓，有一个还拿了个唢呐，卯足了劲儿地一吹，高亢嘹亮的音色瞬压全场，他旁边几个男生跟着起哄，徐若凡几个人立时从主角变为配角，b 大这边的气氛也上去了。
    b 大这边的观众依旧三三两两的往看台上来，虽不十分热闹，但也没徐若凡担心的冷清，学校的动员还是管用。近了比赛开始的时候，校篮球队的人居然也来了，七八个一米八、一米九的大男生一起上了看台，气势十足，惹人注目。
    肖潇说这时候要是发个朋友圈儿，说篮球队的人来了，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快马加鞭赶过来。
    篮球队的队员和足球队的队员很多都认识，这会儿就有两个人站在看台最前面，冲着足球队热身的方向大喊了两声管超的名字，还有喊许海博的。管超看过来，招了下手，和许海博两人溜达着走了过来。
    管超和许海博站在看台下，和篮球队的几个人说话，问他们怎么来了。篮球队的人笑着跟管超说过来看你们丫怎么死，你们这回要输了，就得把海博还给我们。
    关宜静和肖潇撺掇徐若凡过去给许海博打打气，徐若凡红着脸拒绝，人家男生在那儿聊天儿，她过去凑热闹干嘛，好像成心上去招眼秀恩爱似的。
    不过另一边许海博显然没这么想，和篮球队的人聊了两句，眼神便往徐若凡这边飘，撞见她的目光后，便往这边走过来，怕她不过去似的，还冲她做了一个要水喝的手势。
    徐若凡知道许海博不是真的要喝水，没及多想拿着自己喝剩半瓶咖啡走到围栏边，给他扔了下去。
    许海博众目睽睽之下拧开瓶盖儿仰头喝了几口，旁若无人地站在看台下问她：“你们哪儿弄来的这些家伙什儿啊，搞得跟迎亲似的。”
    徐若凡回说：“肖潇联系朋友借来的。”
    许海博仰着脖子对她笑：“有你这么给加油的吗？敲得那么难听。”
    徐若凡也笑：“成心的，吓唬吓唬你，看能不能把你吓腿软。”
    许海博笑着把瓶子扔还给徐若凡：“一会儿好好欣赏欣赏我的英姿，别被迷晕了啊。”
    徐若凡笑说：“滚。”
    许海博转身找管超一起归队。徐若凡拿着水瓶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座位，得来宿舍几个人暧昧的笑。
    和许海博在人前秀恩爱，虽引来不少或探究或八卦的关注，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局促或羞窘。
    其实，还挺美的。
    应该早些官宣的，徐若凡想。
    第四十二章 决赛
    双方校领导和赛事主办方一起入主席台，意味着比赛即将开始。
    比起平时鲜见的校领导，徐若凡觉得今日现身的更神秘的一位，是校足球队传说中的主管老师，谢老师。
    王学辉负责训练，陈涛负责外联和后勤，这位谢老师才是足球队的主管，说白了就是王学辉和陈涛的领导，平时从来不露面。许海博说他进足球队这么久，就见过他一次，据说平时来学校的次数都不多，好像在校外有自己的运动器材公司，主要精力都放在那儿。
    这会儿这位谢老师正站在场上给球队的队员们训话，说的什么他们在看台上听不到，但从队员们或抬头望天儿，或低头看脚的神情，估计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主席台上，双方校领导都没发言，只是主办方简单说了些话，比赛便正式开始。
    论绝对实力的话，c 大作为老牌强队，还是要稍高一些，但 b 大有主场之利，小组赛又逆转取胜，一路连胜杀入决赛，势头正猛，所以双方基本算是势均力敌。
    从 c 大的战术上看，显然是想打防守反击，想借 b 大求胜心切，抓他们的漏洞。c 大的密集防守，确实让 b 大有些头疼，中路撕不开，便走边路下底传中找许海博的高点，但也收效甚微，b 大只能不停地制造定位球的机会，角球，任意球，期待以此打开僵局。
    因为 c 大的密集防守，比赛前二十分钟其实打得相当沉闷，精彩程度还远远不如看台上双方球迷的较量。
    比赛伊始，c 大球迷就打了一阵鼓，口号喊得又齐又亮；b 大这边依旧是徐若凡这边的锣鼓还击，如果说 c 大球迷是正规军，那 b 大球迷就像松散的民兵游击队。气势上不如，b 大这边就改了策略，只要 c 大那边鼓一响，口号一起，b 大这边就有起哄的男生吹唢呐干扰。虽然没破坏得了对方打鼓的节奏，但穿透破坏力极强，完全破坏了对方的气势。
    只此法没试两次，便有 b 大老师上看台来制止，说不许他们再敲锣吹唢呐，说那唢呐声一起，球场上裁判的哨声都听不见，是明显在干扰比赛。学生们玩儿得正欢，纷纷表示不服，凭什么对方打鼓就可以，老师说咱们要有些主场气度，想要加油助威喊号子是一样的。
    学生们知道老师来劝多半是主席台上就坐的校领导授意，自然也不想跟学校较劲，虽然一个个仍嘟囔着表示不公平，但也没人再吹唢呐了，只狠了命地敲那几个小腰鼓发泄。
    对于敲锣打鼓这件事，把这些乐器带来的徐若凡等人反而没太在意，尤其是徐若凡，开场后，全部注意力全在赛场上，只双方一直闷闷地半天没开张，她才开始分散了些注意力，间或和旁边人聊两句，帮肖潇这几个连伪球迷都不算的舍友扫扫盲。
    比赛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徐若凡陪张雪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沿着看台围栏往座位走的时候，看见了吴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场边，好像是给陈涛送什么东西，两人没说两句话，吴晶便转身走了。
    徐若凡让张雪先回座位，自己在围栏边喊了吴晶两嗓子，正赶上 b 大和 c 大球迷互相飚口号，吴晶没听见。徐若凡便拿手机给吴晶打了个电话。
    徐若凡电话里说看见她了，邀她上看台来一起看，吴晶有些犹豫，徐若凡问她是有事儿吗，吴晶说倒也没什么事儿，徐若凡说那你上来一起看吧，咱们也待会儿。
    徐若凡到看台入口迎到吴晶，问她是特意来看比赛的吗。吴晶回说周六没什么事儿，过来看看，不过她也待不太久。
    徐若凡带着吴晶回了自己的座位，给旁边人介绍了一下。关宜静三人和孙铭、张一驰几个都没有上吴晶课的，是以也没把她当老师的拘束，就当是徐若凡的朋友打了声招呼。一旁左苗苗三人中的高梦婕巧得上吴晶的课，叫了一声吴老师。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球场上，也没人过多关注吴晶的到来，只吴晶和徐若凡挨在一起有一搭无一搭地低声聊天儿。
    吴晶小声问徐若凡说：“你跟海博的事儿是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徐若凡回说：“也没多久，就是他上了大学才开始的。”

 第35节

    吴晶说：“上次咱们一起吃饭时你们就在一起了？”
    徐若凡有些不好意思：“是，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就是刚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说，感觉怪别扭的。”
    吴晶说：“理解理解，我前些天听说的时候真的挺吃惊的，真的没想到，不过也真的为你俩高兴，家里知道了吗？”
    “还没呢。”徐若凡答，“不知道怎么说。”
    吴晶以为徐若凡暂时不打算告诉家里，或是有什么顾虑，便劝说：“慢慢来吧，不过我想你爸妈和海博爸妈知道了应该挺高兴的，毕竟咱们几家关系都这么好。”说着又笑了笑，“你放心啊，我嘴很严的，谁也没告诉，连我哥我都没告诉。”
    徐若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说其实也不用那么嘴严。
    她不是想瞒着家里，只是一方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另一方面也是懒得应对她爸妈可能会来的各种问题和唠叨。她不知道他们父母知道了会怎样，可能会特别高兴，高兴到两家，甚至叫上吴晶家和米娜家一起吃饭庆祝一下；也有可能会有一些顾虑，担心两人的恋情会给两家本来亲密和谐的关系带来什么变数，比如会想万一他们吵架了呢？甚至万一分手了呢？那两家人再聚岂不是很尴尬？
    父母们会有的反应，不管是好是坏，是鼎力支持还是忧心顾虑，她现在统统不想去理，不想花精力去应对，她就想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谈恋爱。
    场上比赛还在僵持着，照着这个势头，估计上半场要以零比零结束。
    徐若凡有些心急，像这种势均力敌，甚至客队稍强的比赛，如果主队不能在上半场取得比分上的优势，心态上肯定会有所变化，到下半场的时候往往会愈发容易被客队抓住机会，一旦被客队抓住机会先进球，主队很容易自乱阵脚。
    上半场比赛邻近尾声，侯震抓住对方一个失误，断下球后一气带球到了前场，抬头看了一眼形势，没选择像之前一样的下底传中，反而虚晃了一下往中路带球。对方防守队员也是没料到他会真的往中路走，被晃过，紧跟着便有对方补位球员飞铲过来。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出于本能率先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但眼瞅着这几是上半场己方最后一次有效进攻，侯震可能也踢急了，一点儿没收脚，生生跟对方铲球队员硬碰硬地撞了上去。
    看台上立时一片惊呼，观众们眼瞅着侯震被铲翻在地，抱着自己的小腿在地上痛苦地滚了两圈儿，半天没起来。
    比赛中断，医务人员和工作人员都跑了上去，双方球员也都围过去看情况。
    看台上起了骚动，开始纷纷站起来高喊犯规！黄牌儿！红牌儿！
    徐若凡及她周围的一片人也都是第一时间站起来探头看情况，坐她旁边不远的左苗苗一直在和同伴嘟囔这下太狠了，腿肯定要断了！怎么这样啊！怎么这么狠！有这么踢球的吗！
    看台上，只有吴晶一人始终没站起来，徐若凡意识到的时候，偷偷瞥了吴晶一眼，见她仍如刚刚一般端端地坐着，目光似落在在她前方站起来的张一驰的后背，又或是旁边人手里的水瓶，总之并不似旁人一般急切地去看场上的情况。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左手食指在右手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微小的动作带出几分不安和局促。
    场上，医务人员和工作人员在侯震身边围了一会儿，又散开。看台上观众看见侯震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虽然有点儿瘸，但没被换下场，可见应该没有受伤。有比较有经验的男生跟周围人解释说，估计就是刚刚那一下撞狠了，疼了一阵，没伤及筋骨，对方铲上去的时候肯定还是收了一下，要不然就刚刚那下儿，人当时就得抬下来送医了。
    侯震这一下虽然没让对方吃到牌儿，但制造了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看台上站起来的观众也就没再坐下，一起等着这上半场最后一次进攻，只有吴晶仍在原处坐着，似对场上形势并不十分关心，与周围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b 大的任意球照例是高文斌来罚，距离球门稍微有一些远。许海博、韩帅，甚至脚还有些瘸的侯震都去了对方禁区，明显是要借他们三个的身高抢高点。c 大队员对他们三人几乎是贴身盯防，手上少不得也有些拉扯动作。
    高文斌叉腰站在球后不远，看了看禁区情况和对方守门员的站位，小跑几步，抬脚，却是出乎众人预料，直接找球门死角。
    对方守门员也是反应迅速，奋力飞扑，虽将球挡下，却并未将球收入自己怀中。足球飞出去不远，不知是哪个球员补了一脚，对方守门员不及起身，眼瞅着皮球从身边飞过，关键时刻被 c 大队员用身体挡了出来，台上观众接连发出惊呼，皮球仍未出禁区，瞬息间，c 大禁区乱成一团，紧跟着又是一脚，伴随着 b 大球员兴奋地高呼和哨音，场上观众才知进球了。
    一时间看台上一片欢腾！被闷闷的比赛憋了四十多分钟的学生们终于得以宣泄，看台上叫着，跳着，笑着，哑声了半天的乐器们又纷纷出场，嘹亮的唢呐声划破长空，盖过了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不过看台上的众人谁也不知刚刚那球到底是怎么进的，反正怎么进的也无所谓，尽情欢呼就是了。直到赛后，徐若凡才从许海博那儿知道，高文斌任意球被扑下来后，是韩帅抢到了第一落点补了一下，结果被 c 大中后卫挡下了，球正好落在他脚底下，他根本不及想，完全是凭借本能地补了一脚，对方守门员其实已经起身扑救了，但皮球刚好擦到了对方一个后卫的小腿肚，改变了方向，对方反应不及被破门，真要说起来，其实算是个乌龙球。
    不论如何，b 大上半场一比零暂时领先，算是没辜负看台上这些特意来助威的 b 大观众。之前闷闷不见起色时，有些说看完半场就走的人，中场休息时也没见离开，唯有吴晶跟徐若凡说还有点儿事，中场休息时便离开了。
    下半场，b 大这边的势头更猛，看台上的观众也愈发热情，不过始终没再攻破对方的大门，比赛最终以 b 大一比零小胜结束。
    裁判吹响终场哨音那一刻，场上的队员兴奋地跑到一起互相拥抱；王学辉、陈涛还有管超接连被队员们高高抛了起来；看台上的观众毫不吝惜地给了他们经久不散的掌声；篮球队的几个人甚至带头冲着场地里的足球队员们喊起了“牛逼”；徐若凡则有些激动地擦了眼泪，不只是她，看台上好几个女生也被这气氛感染，眼眶子红红的，那场面，很多年后徐若凡仍觉历历在目，感慨怀念。
    激动欢愉过后是一片混乱的颁奖， b 大足球队不仅获得了冠军奖杯，高文斌和许海博还分别获得了最佳球员和最佳射手， 主办方、学校、球队全聚在场地里，徐若凡根本没机会冲上去与许海博庆祝，只是许海博趁乱跑到看台边找她。
    她红着眼眶对他说真棒！真帅！一直自诩文采还不错的徐若凡，那一刻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学生，词穷得除了“真帅”、“真棒”、“真好”这几个词之外，竟然说不出任何别的话来，甚至两句之后，竟抑制不住地想哭。
    怕被他笑话，她催他赶紧去和队友汇合，他说让她等他，她说好，你快去吧。
    许海博是半个多小时后给她打电话的，说学校这边完事儿了，球队的人要一起去吃午饭庆祝，要她跟他一起去。
    徐若凡没去，这是独属于这群大男孩儿的时刻，是他们纵情喝酒，庆祝，嬉笑怒骂的时候。
    那天足球队的这顿饭，从中午一点一直吃到了夜里一点，也亏得老板是王学辉教练的亲戚，才容得他们足足在人家饭店闹腾了十二个小时，这群大男孩儿到底有多兴奋，可见一斑。
    徐若凡期间给许海博发过两次信息，他都回说还在喝，她也没多说什么，甚至没劝他悠着点儿，只是说让他晚上到家后给她发个信息报平安。
    徐若凡一直等到夜里快两点才等来了许海博的电话，他说才进家，冲了个澡，被他妈说了几句，现在躺在床上特别想她。
    徐若凡问：“你们都喝了多少啊！从中午一直到现在就在一个地儿待着来啊？”
    许海博大概是真喝了不少，虽然舌头没大，说话还算清楚，但声音特别慵懒，带着浓浓的醉意，甚至没听明白她的话似的，答非所问地说：“你说咱们国家为什么不能跟人家外国似的，十八岁就能结婚啊……”
    徐若凡靠坐在床头笑了一声，回说：“干嘛？”
    许海博回说：“那我就能天天抱着你睡觉了啊……”
    徐若凡弯着嘴角，柔声回说：“才不要，你就是想喝醉了，让我伺候你吧？”
    许海博没回话，手机里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似是困极了，累极了，她甚至能想象到他现在肯定是整个人趴在床上，手机靠在耳朵上，闭眼眯着。
    “行了，你赶紧睡觉吧。”
    他困倦地回说：“不要……我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
    “随便。”
    徐若凡轻声笑了笑，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从手机里听着他越来越平缓的呼吸声，忽然好想吻他。
    半晌的沉默。
    “凡凡……”她以为他已经睡了，他却又喃喃低语，似是梦呓：“我喜欢你……特别喜欢……特别喜欢……”
    鼻子一酸，眼泪便紧跟着掉了下来，她今天好像特别爱哭，徐若凡搂着双腿，把脸埋在膝头，蹭去泪水。
    “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特别喜欢。”
    第四十三章 庆功宴
    徐若凡被许海博的深情表白感动得半宿没睡着，结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时眼睛都有些肿。
    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探身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怕错过许海博的电话或信息，不过手里并没有他的消息，想来他昨天喝成那样儿，估计得睡一天。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许海博的电话才打了过来，声音慵懒，显然刚睡醒，大概还在床上赖着。
    “你是才睡醒吗？”徐若凡问，“这都快天黑了。”
    许海博回说：“头疼。”
    “不头疼才怪，你昨天喝了多少啊？”
    “忘了，反正白的啤的都喝了不少。”
    “你们也真敢干，喝酒不是最怕混着喝了吗。”
    许海博叹了一声，像是伸展了下身子，回说：“以后真是不能这么喝，昨天怎么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你没等我太晚吧，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嗯？
    徐若凡问说：“你给我打电话了，不记得了？”
    “啊？打了吗？”许海博懵懵地回说，“真不记得了，断片儿了。”
    满腔柔情被他这个“断片儿”堵回了肚子里，徐若凡深呼吸，叹了口气，无奈回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喝了……”
    许海博说胃里还不太舒服，头还是沉的，今天不回学校了，明天早晨要能起来就明早回去，起不来就让同学帮着答个道。
    徐若凡虽想见他，但也心疼他，打了会儿电话就挂了，让他赶紧吃点儿东西去，自己在家吃完晚饭回了学校。
    关宜静晚上和王木辰出去，打电话说不回来了，宿舍里只剩徐若凡三个人。
    徐若凡向肖潇和李倩吐槽许海博断片儿的事儿，说许海博半夜给她打电话深情表白，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结果第二天人家老先生来了一句啥也不记得了，断片儿了。
    肖潇和李倩都笑，李倩说：“咳，你反过来想，他都喝成那样儿了，自己怎么回家得都不知道，还记得给你打个电话，说明心里真的惦记你。”
    肖潇说：“是啊，要是有个男生能半夜喝醉了给我来一个深情表白，断不断片儿也无所谓啊。”
    徐若凡说：“跟你深情表白的不是没有吧，你自己看不上而已。”
    肖潇说：“那都是什么人啊，你愿意要都给你。”
    徐若凡说：“也不知道当初谁跟我说，不能要求太高了，别对男生的颜值有误解，到你这儿就不是这样了？”
    李倩说：“其实我觉得张一驰就挺好的啊，你之前不是也想过和他发展吗？他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吧，这回帮着借乐器也挺上心的，还陪你一起来看球儿，你考虑考虑，给人家个机会。”
    肖潇摇头说：“不行，真没感觉，而且他哪儿用我给他机会啊，多少人等着他给机会呢。”
    李倩说：“那一句话就能指使得动他鞍前马后的，也没有吧，就你。”
    肖潇说：“你怎么知道没有？他怎么对别的女生我也不知道啊。而且，老实说啊，他要长得帅点儿也不是不能考虑，颜值真的是不过关。”
    李倩叹说：“他也还好吧，当初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不也长这样吗。”
    肖潇说：“我那不是一时被他嗓音迷住了吗，幼稚，太幼稚。”
    徐若凡和李倩一笑，这话题便也就此结束了。
    周四，校篮球队也在决赛中战胜对手，夺下冠军，b 大史无前例的双喜临门，学校为两只队伍一起举办了一个庆功宴，时间就定在周五晚上六点，在学校北食堂二层大厅，自助餐，除了足球队和篮球队之外，学校的学生都可以去。
    徐若凡和宿舍的人都没时间去参加庆功宴，因为周五也正好是关宜静的生日，宿舍的人早就定好了一起出去吃饭唱歌给她庆生。
    关宜静说要带王木晨正式给大家认识，让徐若凡她们也带男朋友来，大家好好热闹热闹。徐若凡带许海博，李倩带孙铭，肖潇觉得就自己孤家寡人显得有点儿悲凉，于是叫了张一驰过去凑数。
    因学校临时定了周五要开庆功宴，许海博得了一个最佳射手还要讲讲话，是以只好等这边庆功宴结束，晚点儿再赶去关宜静的生日聚会，赶不上跟他们一起吃饭，可以一起唱唱歌。
    周五傍晚，去食堂参加庆功宴的学生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多，一方面这庆功宴时间定得有点儿急，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随便参加的自助晚宴；另一方面因是周五，很多本地学生都急着回家了。
    六点的时候除了学校领导、相关老师和两支球队的人，普通学生并没有多少，直到领导、老师、教练、球员代表逐一讲完话，开餐，才有学生陆陆续续上了二楼，庆功宴才涨了人气，这其中还有不少是来吃晚饭的学生路过，得知二楼有免费吃的，过来蹭饭的。
    二楼大厅中的桌椅被重新摆放，边上一长排是食物，中间的桌椅被摆成了几长排，老师学生围坐一起吃。
    许海博和侯震、韩帅、高文斌几个人没着急去盛饭，韩帅看见食台尽头放着饮料和啤酒，与几个人说趁着没人先拿两大瓶雪碧和可乐过来，要不一会儿准被人抢没了。侯震和韩帅一起去拿饮料，高文斌伸着脖子看了看，让许海博过去把啤酒也先拎一提过来。
    许海博去找韩帅和侯震，韩帅拿了一大瓶可乐和一大瓶雪碧，侯震正蹲地上撕啤酒箱的包装。许海博说别撕了，直接拎过去就得了，哥儿几个一分就没了。
    三人正说着话，陈涛走到了几个人旁边不远处，避开人多的地方打电话：“过来吃点儿吧，减什么肥啊……”
    侯震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陈涛。
    “那你等我会儿吧，我这儿估计也不会太久……行，我知道了，嗯嗯……”
    陈涛挂了电话，见侯震正看他，笑着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给吴老师打电话呢？”侯震问。
    “嗯，是。”陈涛随口应了一声。
    “吴老师也在学校呢？不来一起吃点儿？”侯震追问。
    “叫了，她说减肥不吃了。”
    许海博自从那晚看见侯震强吻吴晶之后，再上英语课时就很尴尬，足球队训练见侯震和陈涛同框就更觉别扭。刚听侯震大言不惭地说了一个“吴老师”，他心里就一阵恶寒，这会儿听他若无其事地跟陈涛打听吴晶，觉得自己尴尬症都快犯了，就跟自己是做贼的那个一样。在不知情的人听来就是随便的一句闲聊，但在他听来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

 第36节

    “走走！盛饭去盛饭去……”许海博招呼着侯震和韩帅赶紧走，他实在受不了这场面，总觉得下一秒陈涛就要看出端倪，修罗场一触即发。
    办公室里，吴晶挂了陈涛的电话，抻了抻胳膊，起身做了个伸展，拿热水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点水，坐回椅子上，捧着杯子看自己刚刚写完的最新章节。
    她在创作一本悬疑小说，这些日子因为生活和工作上的一些事，让她一直不在状态，情节推进总觉得有些不顺畅，今天吃午饭时突然有了些想法，这会儿趁着同事下班后办公室清净无人，便赶快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把灵感转为文字。
    陈涛打电话叫她去吃饭，她说人多不想去，顺便减肥，其实是想趁着文思泉涌的时候，一气呵成地把这部分写完。
    陈涛不知道她写小说的事儿，她没告诉过他，也没告诉过她爸妈，甚至她哥都没告诉过。
    她想等她的小说出版两三本以后，再告诉家里人自己业余写小说的事，如果能有不错的成绩，出版三本，或五本的时候，又或是能有成功影视化的作品，她或许就有足够的勇气和理由跟她妈说，她想专职写小说。
    已过立冬，昼短夜长，才过七点，窗外已是夜色。
    黑暗宁谧的气氛，让吴晶更能静下心来，卡了一个多月的文，终于又有了进展，写完新章节的最后一句话，吴晶兴奋舒畅地高高扬了下双手，长舒了一口气。
    她想干脆趁着今天手热有灵感，一鼓作气地写下去。她给陈涛打个电话，说自己临时有点儿事不去看电影了，反正因不知今晚的庆功宴几点结束，电影票也还没买。
    她放下电话，才写了几百字，便被两声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进！”吴晶应了一声，随手把文档关了，以为是陈涛来找他。
    咚咚，又是两声敲门声。
    看来不是陈涛，吴晶起身去开门。
    门外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正对办公室的走廊窗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个摞在一起的饭盒。
    吴晶左右看了看，走过去，最上面的饭盒上放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晚饭，趁热吃点儿吧。
    便条上没有署名，但吴晶知道是侯震送来的，她认得他的字。
    他应该还没走，就在附近某个角落，但吴晶没再左顾右盼，不是知道他躲起来不让她看见，是怕他没躲起来，让她看到。
    吴晶拎了袋子，转身回了办公室，关门，把装着饭盒的袋子放到桌上，回到电脑前，打开文档，想要顺着刚刚的思路写下去，只那些文字明明就在脑子里，她却失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她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关上电脑，收拾好东西，拎起装着饭盒的袋子，关灯，锁门，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路拎着袋子，总觉得身后有个人在默默地跟着她，她不敢回头，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找人多的路走。
    忽然，身后有人叫她：“吴晶！”
    吴晶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陈涛，悬起的心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愈发慌张地砰砰紧跳了好几下。
    “你还没走呢啊？”陈涛快步走了过来，“不是家里有事儿吗？”
    “嗯……”吴晶回说，“刚刚要走的时候水洒了一桌子，我收拾了一会儿。”
    陈涛走到吴晶身边，见他看向自己手里的饭盒袋，吴晶忙解释说：“哦，同事帮我打的饭。”
    陈涛看着吴晶手里的袋子，问说：“谁啊？这么晚也没走呢？”
    吴晶答不出来，岔开话题反问说：“你们那儿结束了？”
    陈涛说：“没呢，我出来买包儿烟，大老远就看着你走过来，过来看看你怎么刚走。”
    吴晶说：“那你赶紧去吧，我也回家了。”
    陈涛应说：“嗯，路上小心点儿，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吴晶回给陈涛一个笑容，转身走了。
    到了小停车场，吴晶一分钟都没多耽搁，匆匆发动车子，开出了学校。
    装着饭盒的袋子放在副驾驶的脚垫上，其实她刚刚发现这个袋子的时候就可以把它扔到旁边水房的垃圾桶里，她从办公室出来，路过了好几个垃圾桶，哪一个都可以成为这袋晚饭的归宿，她应该早早扔了。
    但她犹豫了几次，到底没那么做，她不知道侯震会不会躲在暗处看到，她还是不忍心以伤害践踏的方式拒绝别人的好意，即便那个人是侯震。
    车子驶离学校很远，吴晶才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边停了车，把那一袋子饭菜连同撕碎的便条贴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第四十四章 生日聚会
    庆功宴临近尾声，许海博和教练队友打了声招呼，自己先离开了。他从北食堂一出门就给徐若凡打了电话，算着这个点儿她们那边应该已经吃完饭准备转场唱歌了，没想到徐若凡说她们还在吃，让他直接过去。
    许海博在校门口打了辆车，才起车又接到了徐若凡的电话，跟他说王木晨不知为什么人还没到，关宜静有点儿不高兴，让他一会儿来了千万别愣呵呵地问王木晨的事儿，别提这茬儿。
    路上有点儿堵，许海博打的出租车半个多小时才到了饭店，打电话给徐若凡问了包间的名字，便直奔了饭店二层。
    包间的门虚掩着，许海博才到门口就听见关宜静兴奋地张罗给大家倒酒的声音，听着不像不高兴的样子，便想王木晨肯定已经到了。
    许海博推门进去，张口便是道歉：“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儿堵车，来晚了。”
    众人都热情地起身迎他，脸上的表情却又都带出些尴尬。
    “没事儿没事儿！一点儿都不晚。”关宜静坐在位子上冲许海博招了下手，满面酒气地笑说，“你还不是最后一个，还有没到的呢！”
    许海博反应过来，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干干地笑了笑，走到徐若凡身边的位置坐下。
    徐若凡给了他一个“不是让你别乱说话吗”的眼神。
    许海博回了一个“这也算？”的无辜表情。
    “你俩那儿眉来眼去的干嘛呢？”关宜静挥手招呼着，“倒酒倒酒，来晚了得罚酒，先干三杯再说。”
    孙铭给许海博面前的空酒杯倒了一杯啤酒，许海博跟孙铭不太熟，连忙站了起来。
    关宜静不满说：“谁让倒啤的了，白酒呢！喝白的！我知道你能喝，你们足球队不都是白酒对瓶吹吗，到我这儿就改啤的了？他们都不喝白酒，就我一人喝，你来了正好，咱俩一起，不带他们玩儿。”
    许海博看出关宜静这会儿已经喝高了，回说：“我酒量不行，平时也就喝点儿啤的，你想喝酒好办，回头队里再一起喝酒，叫你一起。”
    “不行！就现在，必须喝！”关宜静站起来，人已经有点儿晃了，“这么不给面子啊？还是怕一会儿喝多了深情表白又断片儿了？”
    许海博没听懂关宜静在说什么，也没多想，觉得她就是纯粹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
    关宜静不理许海博，自顾自地给自己倒酒。
    坐她旁边的肖潇抢过了酒瓶子，说：“行了，你喝的够多了，真想一人干一瓶儿啊。”
    关宜静歪头看着肖潇：“我不想啊！没人陪我啊！没人陪我喝，还不许我自己喝？有没有天理！今天我过生日啊！凭什么啊！”
    众人都知关宜静是为了什么，全都沉默不语。
    肖潇把白酒瓶子往身后的柜子上一撂，沉着脸转身出去了。
    徐若凡起身跟了出去，关了身后的包间门，问说：“你干嘛去？”
    肖潇说：“我给王木晨打个电话，看他到底搞什么！有他这么干的么，什么意思啊！”
    屋内，关宜静站起来去拿白酒瓶，被李倩两步抢上来先拿走，劝说：“行了，别喝了，你这胃受得了吗？要不先吃点儿主食？面条都凉了，我让服务员给你热热去。”
    关宜静伸手握了酒瓶子：“我不饿，我就想喝点儿酒高兴高兴。”
    见两个人开始拉扯，许海博上前说：“别抢了，别抢了，我陪你喝点儿吧，我这来晚了，先罚一杯。”
    说完从两人手里抢过了白酒瓶子，拿起自己的酒杯到了一杯，两大口，干了。他喝得有点儿急，呛了一下，加了口菜，接着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孙铭看出了许海博的用意，开口说：“也给我一杯吧。”
    张一驰说：“那我也来一杯。”
    三个男生一人倒了一大杯，白酒瓶瞬间见底儿了，关宜静说：“再开一瓶！”
    李倩拦说：“还开什么开！不要了！”
    三个男生赶紧帮腔：
    “别要了，够了够了。”
    “这不是还有点儿呢吗，先喝着。”
    “是，是，先喝着，咱们先吃点儿菜。”
    屋外，走廊里，徐若凡站在肖潇旁边听她和王木晨打电话，旁边有包厢开着门，声音有些嘈杂，她也听不清电话里王木晨都具体说了什么，只隐隐听见他说了“来不了”、“她知道”、“纠缠下去没意思”的话。
    肖潇开始还平心静气地劝，说你今天先来，过了今天怎么都好说，我帮你劝她都行，今天是她生日，我们这帮人在这儿等着你，她说你不来就不走，你不能把她晾在这儿这么耍她。
    及后王木晨的态度大概实在让人搓火，肖潇的声音越来越大：“别跟我废话！你今天必须来！你不来我就打车薅你去！我是不认识你家，但我知道你导师！你这不是还没毕业呢吗！我就不信薅不来你！你别逼我！我就给你二十分钟！你再不来，我就挨个儿给认识你的人打电话！不信找不到你家！”
    肖潇挂了电话，徐若凡问说：“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之前不是挺好的吗？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肖潇还窝着火，回说：“不管是吵架还是分手，没他这么干的。他说之前是说要来，不过今天下午跟关关说了，来不了，说让我问关关去，什么东西啊！有他这样的吗！早干嘛去了！”
    徐若凡拍了拍肖潇的胳膊让她顺气，问说：“那他来吗？”
    肖潇说：“我刚不是跟他说了，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他要不来，我真给他导师打电话，我才不信他敢不来。”
    徐若凡和肖潇回了包间，自然谁也没提给王木晨打电话的事儿。
    白酒被三个男生分了，除了刚刚许海博干了那第一杯，剩下倒在杯里的酒谁也没真喝，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口。关宜静也不较真儿勉强，白酒没了，自己就喝啤酒，三个女生学着男生们的样子，把剩下的啤酒匀了，关宜静也没再要酒喝。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三个男生互相不熟，和关宜静也不算太熟，忽然一起经历这种场面，都非常尴尬。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凝重，三人又不得不没话找话地尬聊，亏得孙铭和张一驰都去看了足球队最后那场决赛，还算有些共同话题。三个人一直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聊校足球队比赛的事，聊下学期要开始的 cufa 大区赛。
    关宜静托着腮帮子发了一会儿呆，适才喝的那些酒的酒劲儿便上来了，看着三个聊天儿的男生笑了笑，对徐若凡、肖潇和李倩说：“我刚发现哎，你们仨找的男朋友还是不同类型的，学霸范儿，运动范儿，文艺范儿。”
    其他人不知怎么接话，关宜静又笑着补了一句：“就我找了一个傻逼范儿的。”
    众人更不知怎么接话了，关宜静又摆了摆手，对肖潇和张一驰说：“不对，你们这还不算是男朋友呢，算是互为备胎，后备男女朋友。”
    肖潇和张一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关宜静连连拍着肖潇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你别挑了，挑什么啊？你看人家若凡就不挑，正想谈恋爱呢就有青梅竹马送上门来，这不是也谈得挺好的吗？你再看看人家倩倩，专爱霸道总裁的姑娘，人家都找了孙铭了，你还挑什么颜值？”
    几句醉话，把屋里三对男女全捎带上，女生们觉得打脸，男生们觉得扎心。
    许海博看了一眼徐若凡，见她只是揣着手看着自己的啤酒杯，没看关宜静，也没看他。
    气氛正僵持尴尬时，包间的门被推开，王木晨沉着脸走了进来，脸色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难看。
    屋里人都站了起来，只有关宜静还坐着，好像并没看到有人进屋一样。
    王木晨也没看关宜静，只是对屋中众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让大家久等了。”
    众人都没理他，只有孙铭怕局面太僵，礼貌地搭了句话：“没有，我们这也是边吃边聊，坐吧。”
    王木晨说：“不了，你们吃吧，我来跟关宜静说句话，我还有事儿，待不住。”
    王木晨说完看了关宜静一眼，低声说：“你跟我出来一下。”说完也不等关宜静应话，自己便转身出去了。
    关宜静仍坐在原地愣了几秒，才站起来出了包间。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李倩担心地对徐若凡和肖潇说：“要不要跟去看看啊？”
    三个女生相互看了看，想着关宜静醉成那个样子，不放心地起身跟出了包间。
    关宜静和王木晨进了旁边一个无人的包间，两人没有开灯，房门也是虚掩着，关宜静因为喝醉了酒，声音不受控制地有些大，徐若凡三人站得并不近，依然能隐约听到她的声音，王木晨的声音则一点儿也听不见。
    “有什么怕被人听见的？我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宜静的话断断续续地从包间里传出来，“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我骗你了吗？上床之前我说得明明白白的吧？你接受不了当时就说啊……自己是狗屎就别装什么情圣……”

 第37节

    徐若凡三个人没再交换眼神，但都很默契地往远处又走了走。
    十几分钟后，王木晨从包间里走了出来，抬眼见了不远处的徐若凡三个人，本就阴郁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其实只是徐若凡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还是迎新晚会上在观众席上看他说相声。当时只看他个子不高，有些瘦，演节目的时候满脸堆笑，站在聚光灯下显得很是友善随和。这会儿铁青着脸，不敢正眼看她们的样子，却显出几分猥琐。
    王木晨从三人面前走过去，肖潇不屑地骂了一声：“什么东西，臭傻逼……”
    王木晨假装没听见，匆匆下楼离开了。
    顾及着关宜静的情绪，徐若凡三人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了那个黑漆漆的包间，只见她歪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们趴在桌上。
    她们以为她在哭，小心翼翼地过去想要给她些安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竟然只是醉得睡着了。
    第四十五章 跳吧，我接着你
    那顿晚饭最终是徐若凡结的账，许海博把关宜静从饭店二楼背了下去，塞进了出租车。
    因预计会玩儿的很晚，徐若凡、许海博和李倩都跟家里说周五住校，是以除了张一驰直接打车回了家，剩下六个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回了学校。
    从出租车上下来，照样是许海博一路背着关宜静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许海博怕她们三个弄不动关宜静，想说跟宿管老师商量一下，直接让他给背回去。徐若凡说这么晚了，宿管肯定不允许，别找事儿了，我们三个还弄不动一个人吗。
    许海博把关宜静放下来，人还没下来，便一声干呕，许海博来不及躲，被关宜静吐了一胳膊。
    孙铭和李倩、肖潇连忙把人拉到一旁垃圾桶边上接着吐，徐若凡帮许海博把外套脱了，到垃圾桶边上抖了抖呕吐物，衣服左右脏了，便往地上一扔，从包里掏出湿巾和纸巾帮他擦。
    关宜静那边呕了一会儿，消停了，肖潇和李倩一左一右把关宜静架了起来，徐若凡拿了地上许海博的藏外套想拿回去给他洗，被许海博挣了过来，说我裤子也溅上了，反正我也要洗，一起洗就得了。
    肖潇和李倩架着关宜静相当吃力，徐若凡也没工夫和许海博再多说，便把衣服给她，跟上肖潇她们一起回了宿舍。孙铭和许海博则向女生宿舍的宿管老师借了笤帚和簸箕，把地上的污物清理了一下，才各自回去。
    徐若凡三人扶着关宜静进了宿舍楼，起初是肖潇和李倩两边架着，但醉酒的人身体总是出奇的重，不似受伤或熟睡的人仅仅是自身体重，而是整个人拧巴着往地上出溜，尤其是脑袋似有千斤重，死命地往地上扎。关宜静不过九十多斤的体重，这会儿却像一头两百多斤重的死猪。
    肖潇和李倩两人架不住，徐若凡便也上了手，改为三个人抬。徐若凡在后面搂着身子，肖潇和李倩在前面一人抱着一条腿，上楼的时候再调过来，徐若凡在前，肖潇和李倩在后，走走停停，待到回了宿舍，三个人全都满头大汗。
    把人抬回宿舍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把人扔到一人高的床上去才是难题。
    三人先搬了个椅子让关宜静坐下，但她根本没法自己靠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往地上扎，无奈只得徐若凡和李倩在旁扶着，肖潇一人跑进跑出地接水，好歹帮她把妆卸了，把脸洗了，三人又费劲地折腾了一番，帮她换上睡衣。
    洗过了脸，关宜静似有些清醒了，能跟她们对的上话，也认得出这里是宿舍。三人趁她醒着，忙扶她上床，只她人虽能胡乱说几句话，身子却一点儿也用不上进劲儿，总要往地上坐。最后三人两个在下，一个在上，生生把她给拖拽了上去。
    关宜静一沾着床，马上就睡了，三人总算能喘一口气，待轮换着洗漱完，宿舍也熄灯很久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三个人坐在床上或椅子上都不太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王木晨多混蛋，一边各自发信息。
    徐若凡给许海博发了个信息：睡了吗？
    两分钟后，许海博的信息回过来：没呢，刚洗完衣服晾上。
    徐若凡起身出了宿舍，推开楼梯间的门走进去，给许海博拨电话。
    电话接通，徐若凡问说：“躺下了吗？”
    许海博说：“还没呢。”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徐若凡还是隐隐听出了许海博有些不高兴，回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今天会搞成这样。”
    “我知道。”
    许海博声音仍似带着些低沉的情绪，徐若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向下走了半层，坐在拐角的台阶上。
    她今天是想借着关宜静的生日，正式把许海博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虽然他们之前也算认识，但以他男朋友的身份一起吃饭是第一次。
    她之前也想过要不要正式请宿舍人吃一顿饭，但又觉得好像有些太刻意了，毕竟李倩和孙铭在一起也没有特意请大家吃饭，就是平时见面打个招呼，偶尔碰到吃个饭，慢慢就熟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不知道许海博会不会对关宜静有看法，她觉得应该不会，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如果是她被他的朋友吐了一身，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她肯定也会不高兴。
    徐若凡沉默着没吭声，不知怎么能让许海博开心些。
    另一边，许海博是有些心事，但完全不是因为被吐了一身，而是因为关宜静说的那句话。
    “你看人家若凡就不挑，正想谈恋爱就有青梅竹马的送上门来，这不是也谈得挺好的吗？”
    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好想谈恋爱，而他刚好这个时候向她表白？
    那不过是一句醉话，可他却根本做不到一笑了之，他知道女生之间会分享一些心事或小秘密，或许是凡凡跟她说过什么？
    他不应该怀疑凡凡，如果她只是想随便找个人谈个恋爱，她早就谈了，不会等到现在。
    但如果，他只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呢，她和他在一起，只不过因为他比其他喜欢她的人更优秀，更适合？
    他不愿这么去想，可在一起到现在，她还从来没对他说过“我喜欢你”。
    许海博垂头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插进自己的头发里，轻轻地抓着。
    他想徐若凡跟他解释关宜静的话，说她完全在胡说，根本不是那样，但又怕她解释，如果那真的是一句可笑的醉话，无稽之谈，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也根本无须解释。
    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半晌谁也没说话。
    意识到沉闷的情绪正在静默中慢慢地发酵，徐若凡率先开口：“干嘛呢？”
    “没干嘛，坐着。”
    “在宿舍？”
    “没有，在楼梯间呢。”
    “哦，我也在楼梯间呢。”
    “哦。”
    气氛又沉默下来，他情绪仍不高，似乎不想多说话，她觉得是不是应该适时结束这次通话，可她又不想挂断，不想他不开心地去睡觉，不想让两人之间莫名而生的小小不愉快留存过夜。
    徐若凡单手抱腿，歪头枕在膝上，琢磨着怎么才能哄他开心。
    半晌没听到徐若凡的声音，许海博有些心慌，反问回去：“干嘛呢？”
    “想怎么才能哄你开心。”她老实回答。
    他轻叹了一声：“你过来亲亲我，我就开心了。”
    听到他的情绪似有些好转，徐若凡笑说：“怎么去啊？跳窗户啊？”
    他说：“好啊，我去接着你。”
    徐若凡轻声笑了笑，回说：“我可不敢让你接着，我膝盖上的伤疤现在还有呢。”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们还在上小学，他每天中午都去奶奶家吃饭，她妈偶尔中午不能回家给她做饭，便会让她也跟着他去他奶奶家蹭饭。有一次两人中午在家玩儿得有些晚，担心下午上课迟到，他提议抄近路，从一家废弃待拆的工厂穿过去，能省不少时间，只不过需要翻一个墙头进去，再从另一边的后门出来。
    他虽然比她小，但男孩子终归灵活一些，踩着几个靠在围墙边的木箱子上了墙头，转瞬间便消失翻了过去。她也学他的样子踩着箱子上去，只是墙的另一边却没有能让她下脚的着力点，得直接跳下去。她趴在墙头上有些怕，跟他说要不你走吧，别管我了，我自己去绕路好了，迟到就迟到，大不了挨老师一顿说。
    他说：“没事儿，别怕，我接着你。”
    老实说，她完全不相信他能接住她，但看他那么殷切地鼓励，又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一咬牙就跳了下去。结果他当然没接住，她摔在地上，双膝和双手都受了伤，出血了。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疼不疼了，只记得她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他惊慌无措的样子，马上便有了作为姐姐的自觉，她没哭没喊疼，一副没事儿人儿的模样反过去安慰他，说不要紧，没事儿，擦破点儿皮而已，怕他被他妈责罚，还叮嘱说千万别跟家里说咱俩翻墙头了，要不我要挨我妈骂，就说我是不小心摔的。
    想想自己当时还挺英勇的，如果换做现在，不管真疼假疼，她大概第一时间掉眼泪，扎到他怀里撒娇求安慰。
    电话那头的许海博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回说：“以后再不会了，再不会让你摔着了，我保证。”
    徐若凡怔了一下，她不过是随口的一句玩笑，就像他们平时那样，她觉得他会打趣回来，没想到他却回得这么认真，过去那么多年的旧事，竟然还能听出自责。
    她没在怪他，他当然也应该知道她不会因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记恨”他，他还是心情不好？肯定不是因为被吐了一身的事。
    “你怎么了？”徐若凡问。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许海博答。
    思及前几天的醉酒表白，她想他大概是晚上那杯白酒的酒劲儿上来了，柔声笑说：“那怎么办啊，要不你跳窗户来找我？”
    他说：“好啊。”
    她笑了笑，拖着腮帮子，透过楼梯间狭长窗户，看夜色。
    正发呆，听得他在电话那头说：“你等我会儿，马上到。”
    徐若凡愣了一下，问说：“你要干嘛？”
    “去找你啊。”他虽说得轻松，却不似玩笑，没及她说话，许海博便挂了电话，她赶紧回拨过去，他却挂断不接了。
    徐若凡连拨了好几遍，他要么不接，要么挂断，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回了宿舍，站在窗口往外望，没多会儿，便见许海博果真从远处拐了出来，看到探出窗外的她后，挥了挥手。
    怕惊动别人，徐若凡也不敢开口叫他，顾不得向尚未睡觉的肖潇和李倩解释，复又给许海博拨了回去，这一次他终于接了电话。
    “你怎么出来的啊？”她压低声音担心地问，熄灯这么久，宿舍楼肯定都已经锁门了。
    “从窗户跳出来的。”许海博说着已经到了她窗下。
    “从二楼跳下来的？你怎么这么敢干啊，摔着怎么办？”
    “摔坏了就让你养着我呗。”许海博扬着脖子对她笑。
    “我才不管你。”徐若凡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只怕他被人发现，“那现在怎么办啊？还进得去吗？”
    许海博冲她耸了耸肩。
    肖潇和李倩也都从床上下来，从窗口往外看，问说：“你们这是干嘛呢？”
    徐若凡没答，她自己还懵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窗口缩回去，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收拾了一下书包，对肖潇和李倩说了一声“你们睡吧，别管我了”便急急忙忙出了宿舍。
    见徐若凡从窗口退了回去，许海博往后退了退，依旧伸着脖子往上望，问说：“你干嘛去了？”
    徐若凡没答，半晌才又有了声音：“这边儿呢，二楼水房这儿。”
    许海博转头，惊见不远处徐若凡从二楼的一扇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他赶紧挂了手机跑了过去。
    许海博跑到窗下，徐若凡顺手把包扔了下来，整个人紧跟着从窗户里爬了出来。她背过身，一边试探着往下伸脚一边低声说：“你这回可得接住了我啊，要再让我摔着，我真跟你绝交了。”
    “哎……”许海博吃惊之下欲言又止，看着她撅着屁股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觉得特别好笑，心里那些郁结也随之散了，他伸开手臂上前接她，小声提醒她脚往哪儿踩。
    此时的徐若凡虽然也颤巍巍地紧张，但完全是出于怕被人发现，许海博在她下面伸着双臂，让她觉得特别安心，不用他刚刚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也相信他一定不会让她摔着。
    她借着一楼的防盗窗慢慢向下，听到许海博说“没事儿，放手吧，我接着你了”，便瞅准了往下一跃，被许海博稳稳地抱住，放到地上。
    许海博看着她笑。
    徐若凡整理了一下衣服，气说：“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现在怎么办啊？”
    许海博说：“什么怎么办啊？不是该你告诉我怎么办吗？”
    徐若凡说：“怎么是我啊，又不是我让你跳窗户过来的。”
    许海博笑说：“我跳窗户过来怎么了，想你了，过来看看你，我一会儿还能爬上去，你呢？你能再爬回去吗？”

 第38节

    “……”
    “你这大半夜的拎包跳出来，人家看见还以为咱俩要私奔呢。”许海博笑得愈发灿烂。
    徐若凡这会儿却只想狠命掐他的脖子，能爬回去你不早说！能爬回去你耸什么肩膀！能爬回去你还骗我往下跳！
    第四十六章 不是开房，是去酒店住
    徐若凡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二十年的人生，做过的最出格离谱的三件事都在今晚，第一件事是半夜从宿舍楼二楼跳下来，第二件事是半夜从学校翻墙头跳出去，第三件事是半夜跟许海博去开房。
    虽然此“开房”并非彼“开房”，但是许海博却偏要这样曲解，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他咧着嘴笑嘻嘻地说：“第一次开房就让姐姐主动提出来，真的不好意思啊。”
    徐若凡瞪他：“别开房开房的，注意用词，是去酒店住。”
    刚刚以为他回不去，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大半夜的肯定也不能回家，只能去外面酒店住，所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跳出来了。没想到这家伙给了她一句“我还能爬回去，你能吗”，她是不能，她当然不能，现在回想一下刚刚从二楼怎么下来的都觉得后怕腿软，她以后再也不信他了，再有这种情况，管他去死！
    “是，是，不是开房。”许海博说，“第一次睡酒店只能用姐姐的身份证，真的不好意思啊，下次一定我请。”
    “什么叫下次你请，这次也是你请，我出身份证，你出钱，没带钱包，手机总带了吧。”徐若凡说，“还有，什么‘睡’啊，‘第一次’的话都不许说，别胡思乱想，就是简单的住一下，明白吗？”
    “明白明白。”许海博笑，答得相当敷衍。
    上了出租车，许海博直接跟司机报了一个两人刚刚在手机上查好的酒店名字，随后还相当刻意地抬手搂了她的肩膀，神情语气就好像第一次进西餐厅很拽地跟服务生说：“一客牛排，七分熟，谢谢。”
    对于司机没有回给他们一个“年纪轻轻就去开房，真是世风日下”的震惊眼神，他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一客牛排，七分熟哎，我说的这么专业，怎么不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
    徐若凡转头望向窗外，用力忍笑。
    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徐若凡直接往酒店里走，许海博则磨磨蹭蹭地拉了她一把，她回头看他，但见他转头看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说：“有点儿饿，要不咱们先去买点儿吃的吧……”
    她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回说：“你晚上吃了两顿，饿屁啊。”
    “那我有点儿渴，买瓶水去。”
    “酒店里送矿泉水，进去洗洗就睡了，用不着又吃又喝的。”徐若凡生生把许海博拉进了酒店大厅，不让他有机会去准备作案工具。
    到了酒店前台，徐若凡说开一间标间，许海博拿眼神向她疯狂暗示“大床房”，徐若凡不理。入住登记需要两个人的身份证，许海博没带，还好报身份证号也可以。
    服务员很快便给了他们办好了入住，两人拿了房卡上楼，等电梯的时候许海博小声问说：“真的不去买个套套吗？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
    徐若凡抓起他的右手晃了晃：“你不是有工具吗。”
    许海博贼心不死，从进屋到上床，始终都在对她进行试探和勾引。先是在洗手间发现了酒店自备的避孕套，兴奋地拿到她面前晃了晃；再是她洗澡的时候在门外试探着拧门把手，企图来个突然袭击；轮到他洗澡的时候干脆把门微微敞开着，甚至喊她帮忙递浴巾；洗完澡也是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四处溜达，她甚至觉得如果他不是还有些羞臊廉耻心，真的会在屋里裸奔。
    在经历了三次他挤到她床上，她转去另一张床上之后，许海博仍不死心，直到徐若凡从包里掏出了半包卫生巾，许海博才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得不接受现实。
    许海博像是被欺负了一样瘫倒床上，委屈地说：“这算什么私奔啊……”
    “早跟你说了不要存什么幻想啊。”徐若凡暗暗的笑。其实她月经昨天就彻底干净了，没来得及把卫生巾从包里拿出去而已，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许海博套上卫衣，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徐若凡想起了今天关宜静和王木晨的事，问说：“男生真的很在乎女朋友是不是第一次吗？”
    许海博双手枕在脑后，仰面躺着，回说：“分人吧，不过如果自己是第一次，那肯定也希望女朋友是第一次啊，我觉得这不算是处女情结吧，如果自己都不是第一次，那斤斤计较对方是不是第一次是挺没劲的。”
    “如果自己是第一次，女朋友不是呢？”徐若凡问。
    许海博说：“既然知道不是还在一起，就是接受了的意思吧。”
    徐若凡继续问：“那如果是在一起后才知道的呢？之前不知道，在一起后才知道的。”
    许海博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徐若凡说：“你先说回答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如果咱们俩在一起之后，你才发现我以前有过男朋友，上过床，你会怎么办？”
    许海博转头看着徐若凡，做出一副警惕审视的神情：“你想暗示我什么？”
    徐若凡笑了笑，侧身单手撑头，看着许海博追问：“你先回答我，你会怎么办？跟我分手吗？”
    “那肯定不会啊。”许海博转回头继续望着屋顶，想了想说，“不过大概会生气吧。”
    “生气？”
    “是啊，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凭什么有人跑出来插队那种生气。”许海博顿了顿，又道，“不过要气也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怎么没早点儿追你，那样就不会让别人得逞插队了。”
    徐若凡笑说：“那么自信？你追我我就同意啊，也许对手很强劲呢？”
    许海博没应徐若凡的打趣，似是还沉浸在她上一个问题里，对着屋顶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翻身趴到枕头上愤愤不平地说：“不行，别说了，想想就生气！”
    徐若凡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向着许海博的方向侧身躺着。早已过了她平日睡觉的时间，折腾了这一宿，虽然疲倦，但一时也睡不着。许海博一直趴在床上，头冲着另一侧，半天没说话，大概也是有些累了想睡觉。
    徐若凡关了灯，看着另一张床上的许海博，忽然很想过去蜷在他身侧搂着他。
    不是不想开大床房跟他搂着睡觉，不是怕他把持不住，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情人节吧。”徐若凡看着许海博的后脑勺，喃喃地说，“第一次的话还是要有点儿仪式感的吧。”
    许海博转过头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翻身背对着他。
    安静了几秒钟，他又挤到她床上来，从身后拥了她。
    “去你床上睡去，就这么点儿地儿，你不觉得挤啊？”她说。
    “挤着睡才舒服。”他把头埋在她肩颈之间，探手到她睡衣里握了她的胸。
    她没再轰他，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觉。只不过他没老实几分钟，手上便又不老实，原本握着她胸的手试探着往下滑，在她腰腹上抚摸了一会儿，又钻进她睡裤里，隔着内裤摸她的屁股。
    她不理他，想着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一会儿便也老实了，没想他摸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问说：“你是不是骗我呢？你不是大姨妈来了吗？怎么啥也没有。”
    呃，把这茬儿给忘了……
    “快完了，改护垫了而已。”徐若凡狡辩着把许海博的手抓出来。
    许海博坐起来说：“不信，你肯定骗我呢，脱下来我检查检查。”
    徐若凡笑：“爱信不信。”
    许海博一本正经地调戏：“徐若凡，没想到你是这种谎话连篇的女人，没骗我你就脱下来一证清白。”
    徐若凡忍笑回说：“许海博，没想到你是这种臭不要脸的男人， 赶紧回你床上睡觉去！ ”
    许海博说：“我怎么臭不要脸了，不是你扒我裤子的时候了？你都看过我了，我要求看一下你的很合情合理吧。”
    徐若凡笑着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表示没门儿，没商量，死了这条心吧。
    许海博凑过去单手撑头贴在她身后，打商量说：“我保证就看一下，什么也不干。”
    徐若凡不吭声，许海博又调侃说：“我就跟她打个招呼认识一下，你说见都没见过的，也不熟，等情人节的时候初次见面就欺负她多不合适啊。”
    徐若凡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回身说：“闭嘴！你再说就取消情人节的事儿！”
    许海博闭紧嘴巴，凑过去蹭她的脸颊，她痒得笑着翻身推他，他便趁机压上来索吻。
    时而玩笑，时而亲昵，直到夜里三点多，两人才都困倦得睡了过去。
    周末两天李倩都没回家，和肖潇一起在学校陪着关宜静，不过据两人说，关宜静也没怎么让她们陪，因为她周六整整在床上睡了一天，周日才清醒过来，听她们讲她周五晚上怎么在一群人面前耍酒疯，怎么睡了过去，怎么吐了许海博一身，怎么被她们三个人抬上楼折腾了半宿。
    徐若凡周日下午一回宿舍，关宜静上来就是道歉，一边把饭钱转给她，一边说要好好请许海博吃一顿赔罪。
    徐若凡给她宽心说：“不用，他还背过一米八的男生呢，你这九十来斤算什么，不够看。”
    肖潇也顺着徐若凡的话说：“是，你这一醉，还给人家一个玩儿浪漫的机会呢，你是没看到这俩人半夜跳楼苟且的场面，啧啧。”
    徐若凡笑说：“什么叫跳楼啊，也不是苟且好吗！”
    肖潇说：“那是什么？你俩大半夜去哪儿了？难道是去大马路上散步看星星了？”
    紧接着，肖潇和李倩开始绘声绘色地给关宜静讲许海博大半夜跑她们楼底下找徐若凡，徐若凡又怎么舍她们而去，跳窗出去跟他私奔的事儿。
    徐若凡知道两人说这个多少是为了分散关宜静分手后的难受劲儿，自己便也加入了进来，一边反驳肖潇和李倩的调侃，一边抱怨自己跳下去之后，许海博说他其实是打算看她一眼再爬回去，问她能爬回去吗。
    一件小事，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打趣地说了一晚上，关宜静就听了一晚上，一直在笑，笑得比平时夸张许多。
    即便是转角遇到爱的关宜静，即便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认真付出过，期待过，还是会痛，但关宜静说她难受只是觉得这手分得有点儿丢人。
    其他三人说不丢人，那傻逼才丢人，你没看那天他从饭店走的时候多猥琐难看，像只过街老鼠。
    比喻不是很高级，关宜静还是很捧场地哈哈笑了。
    多年之后，关宜静就职于一家文化娱乐公司，一次制作节目，巧得碰见了在同一个影视基地录节目的王木晨。他那时已彻底进入了娱乐圈儿，虽然并不十分有名，但徐若凡也经常能在一些喜剧节目里看到他表演相声或客串小品。
    那次偶遇，王木辰的太太恰巧也在，关宜静后来跟徐若凡说，王木晨当时脸色特别难看，好像怕她上去为难他揭他老底儿似的。关宜静说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苦笑叹气，说尴尬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要被我男朋友知道我曾经的前男友都是这种档次的，我还要不要混了。
    徐若凡揶揄她说你当年找男朋友确实不怎么挑，关宜静只笑说那时候不是年幼无知吗。
    第四十七章 流言
    校足球队历史性地斩获市杯赛冠军，杀入了 cufa 大区赛，一时间成为 b 大的热门话题。受欢迎程度自然还是和校篮球队没法比，但也终于不是曾经的冷衙门了，据说还有女生自称是管超的颜值粉，虽然是玩笑，但人气攀升可见一斑。
    当然，最有人气的仍然还是许海博、侯震这种真有颜值的偶像派。鉴于许海博已经官宣了从襁褓中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女朋友，而且天天出双入对的在校园里秀恩爱，甚至连韩帅、高文斌、周志翔这种颜值二梯队选手也都名花有主了，单身的侯震便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杯赛结束后，足球队的训练又改为了每周两练，每次队内赛或友谊赛的时候，围观的女生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其中有不少是来看侯震的。
    队友们时常以此打趣侯震，一次队内赛后众人一起吃饭，又调侃起来，因记得上次在陈涛家韩帅的爆料，高文斌随口说你丫肯定又是憋着挑校花儿呢，侯震回说：“不是，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队友们纷纷表示吃惊好奇，问他是谁，许海博当时头皮都是麻的，因为陈涛也在场。
    “他绝对是故意的！”事后许海博这么对徐若凡说，“他说有喜欢的人时特意看了陈涛一眼，绝对是挑衅！我靠！我当时差点儿心脏病犯了！”
    “这么猛的吗？陈涛呢？看出什么来了？”徐若凡虽跟侯震不是很熟，但回想那晚看到他强吻吴晶的场面，总觉得当面挑衅情敌这种事儿他大概真能做的出来。
    “不好说，我总觉得陈涛当时看他的眼神儿也不对。上回在食堂庆功宴那次，侯震前脚听陈涛说晶姐也在学校呢没吃饭，后脚就装了几盒饭遛了，这还是在陈涛眼皮子底下，胆儿也忒肥了，后来陈涛还问我侯震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徐若凡说：“就算陈涛知道了也没什么吧，说白了就是自己女朋友有一个爱慕追求者而已，也挺正常的，只不过这人是自己队里的队员，有点儿尴尬。”
    “不是有点儿尴尬，是太尴尬，我总觉得早晚得出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啊，还能打起来啊？”
    “打是不可能打起来。”许海博说，“陈涛可是练过的，真到那个时候，也只能是侯震单方面挨揍。”
    徐若凡说：“没准儿侯震就想被打一顿呢，晶晶姐一心疼，他不就得逞了吗。”
    徐若凡这话当然只是玩笑，她觉得这事儿尴尬确实是尴尬，但也不至于像许海博说的出什么事儿，她觉得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侯震追求不成，自动放弃，毕竟喜欢他的女生还挺多的。
    然而事情发展却出人预料，侯震喜欢一个本校老师的事儿不知怎么被人知道，随着足球队夺冠后的热度和侯震本人人气的攀升，在信息学院小范围内传播开来。初时只传侯震喜欢一个老师，后来又传不是喜欢，是在一起了，有人看见两人在校门口拥吻。
    徐若凡是从肖潇那儿知道的，肖潇问她说知不知道这个八卦，问她是真的吗。
    徐若凡吓了一跳，问她说谁告诉你的，说了一个信息学院的女生名字，徐若凡不认识，肖潇说那人也是听同学说的。

 第39节

    徐若凡一下子就想到他们撞见侯震在车边强吻吴晶的事儿，她猜是不是有别的认识侯震的人也看到了。
    足球队自然也听到了流言，有队友问侯震是真的吗，是哪个老师啊？侯震答说都是胡说的。不过这话搪塞得了队友，却糊弄不过陈涛，一次训练之后，陈涛还是找了侯震私下谈了一回话。
    陈涛把侯震叫去聊两句的时候，许海博就在外面等着，就怕真要动起手来，他好第一时间冲进去。不过事情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糟，侯震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许海博问他什么情况，侯震说没什么事儿。
    许海博说：“少废话，吴晶是我姐，当初你丫怎么跟我保证的！”
    侯震说：“我跟陈涛说我是喜欢吴晶，不过吴晶没搭理我，陈涛让我别给吴晶找麻烦，就这样，没说别的。”
    许海博没再问下去，他希望这事儿就这么了结了，毕竟现在只传侯震喜欢一个老师，也没说是哪个，等过了这阵儿估计也就没人提了，最好侯震自己想明白不喜欢吴晶了。
    许海博旁观着，侯震确实收敛了，之前上英语课，侯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吴晶，旁边人但凡留意一下，一眼就能看出他看吴晶的眼神完全不是认真听讲的那种专注，课间还总第一时间上去帮吴晶擦黑板，至于私下还做没做过跑去送饭这种小动作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日子，他没再上去擦黑板献殷勤，上课也不再盯着吴晶看了，通常情况下，整整两节课就是低着头对着自己摊开的书发呆，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作为他的朋友，许海博又有些同情他。
    从吴晶的状态来看，许海博觉得她大概还不知道那些传言，陈涛应该也没跟她提过。然而没过多久，这个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的小秘密还是彻底爆开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邻近熄灯，许海博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和徐若凡发信息聊天儿，宿舍门敞开着，舍友们进进出出地洗漱，准备睡觉。忽然从楼道里传来些吵嚷，似是有人在水房打架，他隐约听见了曾骏的声音，跟自己宿舍有关，便第一时间翻身从床上跳了下去。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听见了声音，一起去了水房，到了才发现，曾骏不过是在劝架，跟人动手的那个是侯震。
    与侯震拉扯的男生是他们邻近宿舍的赵剑波，同学院，不同专业，互相也都认识，不知为什么扭打在一起。将近熄灯，水房其实没什么人，但两人这一拉扯，少不得有听见声音的过来看热闹。
    许海博几个人上去拉架，但侯震和赵剑波已然打急了，一时分不开。侯震掐着赵剑波的脖子，把他仰面往水池里按，怒不可遏地警告：“你丫别他妈胡说八道！”
    赵剑波反手撑着水池，用力踹了侯震一脚，骂道：“操！你丫自己干师娘就别他妈怕人说！”
    赵剑波说完这话，人才起身，便狠狠挨了一脚，踹他的那个不是侯震，而是许海博。
    两个男生打架时第三个人上了手，性质一下就变了，两三分钟之内单挑就演变成了群殴，两个宿舍之间的群殴。
    侯震喜欢老师的传言最初就是从赵剑波这儿传出去的。起因很简单，赵剑波一直在追求同班的左苗苗，而左苗苗众所周知的喜欢侯震，所以在赵剑波无意间撞见侯震在车边吻吴晶后，不久就告诉了女神。
    这事儿是左苗苗告诉侯震的，她跟他道歉说自己真的只跟两个闺蜜说过，她们也不可能到处去说，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希望没给他带来麻烦。
    那天晚上侯震洗漱时碰到了赵剑波，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血气方刚的年龄，互相存着怨恨，一个不屑的眼神，一个无礼的动作，甚至一个带出蔑视的低哼都似花火落在干柴上，一点就燃。
    这场群架被赶来的宿管和同层的其他同学拉开，虽然没有闹到学校那儿去，但还是起了一些小风浪，和侯震“有关系”的那个女老师是吴晶的事儿便传了出去。
    之后的一节英语课，吴晶一进教室，底下就有人发出暧昧的咳声，是参与打架的赵剑波的舍友。吴晶假装不在意，但局促的脸红是藏不住的，她显然也已经听到流言了。侯震沉默了几秒钟，站了起来，班里人都以为有好戏看，结果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出了教室。
    那节课直到下课，侯震都没回来，他躲了，之后的英语课再没去过。足球队的训练他也再没出现，旷了三次训之后，他让许海博跟王教练说自己退队了。
    临近期末，侯震旷了几乎所有的大课，甚至很少在宿舍住。许海博想劝劝侯震，但是又觉得这种事儿无从开口，说了反而戳人痛处。临近各科期末考试的时候，吴晶给他发信息要侯震的联系方式，他有些吃惊，把手机号给了吴晶之后，给侯震发了个信息：晶姐要你手机号，我给她了。
    侯震没回，许海博也没再问。
    侯震是周五下午收到许海博的信息的，那天下午有大课，但他上完上午的课就回家了，他不想碰到赵剑波那些人，他自己其实不在意他们的阴阳怪气，但他不想让这些流言继续蔓延下去，给吴晶惹麻烦。
    他想起陈涛之前对他的警告，他说你喜欢吴晶没什么，对你一点儿影响也没有，即便被人知道也无所谓，但是吴晶呢，她是老师，才入职不久的老师，如果沾上“师生恋”的传闻，她比你要麻烦得多。
    他不想承认陈涛全说中了，那天的英语课，那几声暧昧的咳嗽，她红着脸强做镇定的样子，让他心疼又自责。
    他退出足球队，不是怕和陈涛碰面尴尬，不是出于对陈涛的羞愧，而是不想看见陈涛“被我言中”的蔑视。
    他觉得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幼稚的高中生了，但又怎么样呢，到头来，他还是让她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电脑桌上摆着烟灰缸，里面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烟蒂。
    侯震靠在椅背上，掐灭手里见尾的一根烟，划开手机，没有任何陌生的未接来电或消息。
    其实看了也白看，从昨晚许海博说吴晶要了他的手机号，他的手机就几乎没离手，他每隔几分钟就要划开看一次，怎么可能错过她的电话。
    侯震点开吴晶的微信，把里面不多的几条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吴晶已经好久没上游戏了，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已经猜到和她组队聊天的人是他，再次退出游戏把他拉黑了。
    这些天他无数次看着微信聊天的界面，输入了一句“好久没见你上线了，今晚开黑吗”，犹豫半晌，再删去。
    忽地，手机屏幕闪出一条陌生来电，侯震心口一窒，铃声响起的一瞬便立时点了接通。
    “喂？”他把手机贴在耳边，心口咚咚跳得厉害。
    似是没料到电话这么快接通，对面沉默了两三秒钟才传来吴晶的声音：“喂……是侯震吗？”
    ————————
    提示：下一章全是副 cp 情节。
    第四十八章 浮木
    “喂……是侯震么？”
    “是。”
    “我是吴晶。”
    “我知道。”
    他声音喑哑，好像许久没喝水了，听着让人有些不忍心，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吴晶拿着手机，按着自己事先想好的话，用一种老师关心学生的口吻说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你已经旷了好几次课了，我想问问你原因，如果是因为一些无稽的流言，真的大可不必，还是学习更重……”
    “不是流言，我是喜欢你。”他打断她的话。
    电话两端的空气似都因这一句话瞬间凝固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突然说出口。
    他以为她会马上挂断电话，但是她没有，却也没有应声，回应他的是一阵静默，他甚至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他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不知道她是愿意听他说下去，还仅仅是没想好怎样拒绝他，怎样让他闭嘴。
    趁着她还没有挂断，他开口道：“对不起，应该我主动去找你，是我给你惹来了这些麻烦，我不是想逃避……我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我，我怕再让你为难……”
    “我明白。”电话那端的吴晶终于开了口，语气很平静，“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事儿，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对我没什么影响，真的，所以你不用为了避嫌不上课，回去上课吧，马上就考试了，别因为这些事影响学习。”
    吴晶顿了一下，又道：“清者自清，不必在乎别人说什么，纵有什么恶意揣度也都不攻自破。”
    她这句话不仅是在给他宽心，也是在拒绝他，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对你，清者自清。
    “我明白了。”他答说，“我会回去上课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
    “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儿不会有任何改变。”
    吴晶握着手机，不知该怎么答他，让他别喜欢她？他现在这种语气，她大概说了也是白说。而且，她觉得其实也未必需要她多说，他曾经也信誓旦旦的如何喜欢她……
    他的喜欢，或是缘于她当日的不辞而别，或许那一次“分手”由他提出来，让他把她甩了，他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错觉了，他大概是没被女生主动分手过。
    她不应该把他的“喜欢”当回事，等他遇到真正喜欢的女生，自然就释怀了。
    吴晶没做回应，沉默了片刻，转道：“其实我今天打电话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我打算辞职了。”
    “嗯？”
    “不是为了这件事，也不是因为你。”吴晶解释道，“只不过刚好有这种打算，怕你知道了误会，所以先告诉你一下，别多心。”
    “那因为什么？你刚入职一个学期吧？”侯震问。
    “就是因为工作了一个学期，所以知道这工作真的不太适合我。”
    侯震想了想，回说：“是有点儿不适合，一个学期了，上课时还会脸红。”
    吴晶以为他会劝她，没想到会这么说，不禁脱口道：“也没那么差吧……”
    她下意识的回应，没有刻意的距离和防备，侯震心中一动，忆起两人电话传情的日子，他调侃她游戏里不是一个合格的输出，她回说“也没那么差吧”。
    他那时总爱逗她，他说想听她对他撒娇，她说她不会撒娇，但是她不知道，她最自然的回应，腼腆的，温柔的，克制的，比所有刻意的娇音都让他心动。
    他轻声笑了笑，她意识到气氛微妙的变化，又淡了语气：“那我……”
    “你辞职后有什么打算？”他抢先开口，不让她说出“那我挂了”。
    “还没想好。”她客气地敷衍，想要尽快结束对话。
    “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出版了吧？”他问，“你不是一直想专职写小说，当一个作家吗？”
    吴晶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
    有一瞬间，她特别想向他倾诉，说她之前的那本小说已经出版了，而且还卖出了影视版权，不过一直没拍成影视作品，不知道是不是流产搁置了，但她还是很开心，那是她第一部作品，有这样的成绩应该已经很好了，她觉得她的那点点才华得到了肯定，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专职写作。她想说她已经开始创作第二部作品了，是一部悬疑小说，她甚至想跟他分享故事的内容，给他看一个开头，听听他的意见和评价。
    这些心事憋在自己心里太久，她太想与人分享，向人倾诉，他是唯一知道她在创作小说的人，是最适合倾诉的人。
    只可惜，他却又是最不适合倾诉分享的那个。
    “就……还好。”她答。
    “或许你可以找份和书、或者写东西有关的工作，杂志社，出版社，图书馆……”他说，“你不是想开一家书店吗？这些也接近吧？”
    吴晶嘴唇翕动，意识到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划过，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和他说下去了。
    “也挺晚了。”她说，“不妨碍你休息。”
    “吴晶……”他唤她，想要留住这片刻的时光，留住她的声音，留住她。
    “想着回去上课，好好考试，我挂了，再见。”
    甚至没给他说再见的机会，吴晶便挂断了电话。
    侯震看着手机屏幕和吴晶的通话记录，她辞职的话，他就没法再常常看到她，她才回到他生活里却又要走了。
    不过他有了她的电话号码，她不再是他的老师，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她了？
    另一边，吴晶挂上电话，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和侯震通话的情绪上，她辞职后，他们就不再会有任何交集，她有种至少解决了一件事的释然。
    她现下最需要花精力应对，是她提出辞职后，要怎么面对来自父母和陈涛的风暴。
    她还没对他们说她辞职的打算，她也不打算说，她准备先斩后奏，向学校正式提出辞职后再告诉他们，否则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顶不住来自他们的劝阻，改变辞职的决定。
    她真的不适合当老师，她其实从小就有些演讲恐惧症，站在讲台上她觉得特别局促，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无所遁形。
    当初进高校当老师也并非她的本意，她回国后准备和两个朋友一起合开书店，她把自己第一本小说的版税和卖影视版权的钱都投了进去，但是她没敢跟家里说，因为她知道她妈一定不会同意。这个时候陈涛提议她去试一试应聘 b 大的英语老师，她偶然跟家里提了一下，得到了她妈的极力赞成，没想到最后真的应聘成功了。
    她当时并没有觉得欣喜，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哥说她傻，为了应付咱妈而已，你随便考考被刷掉就算了，还真认真备考。
    她只是无奈笑笑，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她怕她妈会失望。得到这份工作，唯一让人她感到欣慰的，就是她妈很高兴，她似乎终于能得到母亲的肯定了。
    而她辞职后，要面对母亲怎样的苛责，她甚至不敢深想。
    其实辞职的念头从她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就有了，她也和朋友说过，但朋友劝她再考虑考虑，毕竟这确实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在外人看来，大学老师好像相当清闲，她以前也这么认为，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业余的时间写作，但真的入职后才发现与预想的相去甚远，她的所有时间都被工作占得满满的，甚至是周末，所剩无几的那点时间还要挤出来和陈涛去约会，她根本没什么自己的时间。
    让她下定决心辞职的，的确是因为这次的所谓流言，但并不是因为不堪此事压力想要逃避。相反，在流言初起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期待这些流言蜚语能让她的工作陷入困境，最好学校因此把她开除了才好。如此，失去这份工作就不是她自己的责任了，她以一个无辜受害者的身份，被动的失去这份工作，面对母亲的时候或许还能理直气壮些。
    但是，这些流言并没像她想象的那么严重，甚至根本没人把它当回事儿，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和侯震会真的有什么关系。同事和领导还都安慰她，说像她这样的年轻女老师，被学生喜欢追求很正常，她这回遇见的还不算什么，以前还有当众送花，课上求爱的呢，让她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
    意识到自己对此大失所望，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喜欢这份工作。

 第40节

    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精力再浪费在这上面，虚度光阴。
    下定决心辞职的这些天，她一方面是终于要解脱的畅快，另一方面又有种即将面对风暴的窒息感。父母不会理解支持她，陈涛也不会，她哥得到过年时才会回国，她孤立无援。
    刚刚和侯震通话，为了不让他多心说了辞职的事。他说她确实不适合当老师，问她是不是要去写小说，他甚至还记得她说过想开书店的话。
    他或只是无心的几句话，但于她却似汪洋中的一块浮木，她特别想趴上去歇一歇，大口地喘息，把心里所有的苦闷、即将面对的压力、以及对未来的憧憬规划全都倾吐出来。
    只是，她当然不能对他说，他不是她的那块浮木。
    第四十九章 家庭聚会
    许海博学期结束后才知道吴晶辞职的消息，吴晶给他和徐若凡都发了信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辞职的事儿，说等新工作有眉目了请他们吃饭。
    他第一时间给侯震打了电话，侯震说他已经知道了。
    许海博有些吃惊，侯震居然比他还要早知道，吴晶居然先告诉了侯震！他终于耐不住好奇，直问说：“你和晶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这儿知道什么风吹草动的都告诉你，你丫别跟我藏着掖着的啊！”
    侯震说：“真没什么事儿，她告诉我不过是怕我多心自责罢了。”想了想又说，“她既然辞职了，我就决定正式追她了，作为兄弟你得支持我啊，往后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还得马上跟我说。”
    许海博说：“你就真这么执着？晶姐为了躲你都辞职了，你还不放弃？”
    侯震说：“我之前没追就因为是师生关系，怕她麻烦，现在没这层障碍了，就更没什么顾忌了。而且她也不是因为我辞职，要真是为了我连工作都不要了，说明心里有我在乎我啊，我更不能放弃了。”
    许海博叹说：“你丫之前还不叫追啊，而且怎么叫没障碍，没顾忌，人家有男朋友，你这是铁了心要当小三儿啊？”
    侯震滞了滞，回了一句：“你丫懂个屁，有事儿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海博回：“操！有事儿求人就放低点儿姿态！一个消息一顿饭！”
    其实许海博也不太能知道吴晶的近况，他也问过他妈，可他妈还是从他这儿才知吴晶辞职的事儿。也不奇怪，他妈和吴晶妈远没有和宋姨关系那么近，也不是事事都会分享。
    过了年，四家照例约了小聚，聚会地点还是米娜爸定的温泉度假酒店。他到时应该能见到吴晶，帮侯震打探打探情况，但他完全不想去，因为四家聚会的时间偏偏定在了情人节。
    情人节啊！他盼了好久的情人节，完成他人生大事，开启人生新篇章的重要时刻！
    他给徐若凡打电话说不要去，正好家里人都走了，剩他们两个人自己在家，连出去开房都不用。但她却说四家一年到头就聚个一两次，不去不太好，还是去吧。
    许海博气说：“有什么不好的，是跟他们聚会重要，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重要！”
    徐若凡在电话里笑，回说：“聚会改不了期啊，咱们那个事儿什么时候都可以，晚个一两天没关系吧。”
    许海博委屈说：“有关系，咱俩的第一个情人节，一帮人在一起算什么。”
    徐若凡哄说：“往后还有的是情人节呢，回头姐姐天天陪你过情人节啊。”
    许海博没因她的软语而释然，闭嘴不吭声。
    徐若凡继续哄道：“你前天不是还说不知道晶晶姐最近怎么样了吗，正好聚会时能碰面问问她，还有米娜，平时在外地也见不到，这假期回来了能聚一聚。”
    徐若凡不提这个或许还好，她一提正触动了许海博那根敏感的神经，他觉得她这些都是借口，什么几家聚一聚，什么见吴晶和米娜，统统就是借口，根本就是吴磊回国了，她就是想见吴磊。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拐着弯儿地说：“想见她们容易啊，约出来见呗，晶姐现在辞职在家，米娜也放假呢，什么时候见不行啊，单跑那儿去见？”
    徐若凡说：“这不是几家人一起显得热闹吗，而且也没什么时间了，情人节完了还没两天就开学了，人家米娜还不得早点儿回学校啊。原来小时候常在一起，如今见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这感情啊都是处出来的，聚得少以后感情就淡了，大家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不得联络联络感情啊，总不能咱俩好了就不跟人家玩儿了吧。”
    见的次数少？青梅竹马？联络感情？分明就是在说吴磊！
    许海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火，回说：“那说好的事儿怎么办啊？你答应我的。”
    “晚两天呗，等开学？”徐若凡说，“其实开学了更方便，咱俩可以在外面过夜，多好，在家不安全，万一突然回来人怎么办。”
    许海博纵千般不愿，最后也只能妥协。
    情人节当天，徐若凡与家人一大早就到了度假酒店。她们这三家依旧是全家出动，只有吴家是吴晶父母二人，吴磊吴晶都没来。
    吴晶妈说两人都有事儿，吴晶来不了，吴磊下午自己开车过来。大家想着今天是情人节，那俩人估计都跑去约会了，是以也没多问。
    许海博看吴磊没来，还有些暗喜，再听他下午还要过来，又很不爽。他悄悄去看徐若凡的反应，见她听见吴晶和吴磊都没来的时候明显地失望叹气，再听吴磊下午要来，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还跟米娜一唱一和地商量怎么罚他迟到。
    他一直望着她，她却根本没看他，一直和米娜嘀嘀咕嘀嘀咕的。
    我才是你男朋友好不好！我还在这儿呢！你至于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还没到办理入住的时间，几家人把行李寄存在前台，先去洗澡游泳泡温泉。
    洗澡的时候米娜悄悄问徐若凡有没有谈男朋友，徐若凡虽没想特意瞒着米娜，但深知她性格太跳脱，弄不好一会儿几家人一起吃饭她一高兴就跳出来说她和许海博的事儿，当众给他们来一个爆炸性官宣，是以便含糊过去，说还没有呢。
    米娜心里暗想许海博怎么这么怂啊，特意考去一个学校，一个学期了居然还没把人追到？简直废物到家了，一会儿得好好奚落他一番。
    浴室里搓澡做身体护理都需要排队，轮到徐若凡的时候，同行几个人都做完了，徐若凡让她们先去，米娜说让她一会儿出去泳池找她。
    徐若凡做完，把头发吹到半干，换上自己新买的分体式泳衣。
    这泳衣是她特意为了今天泡温泉买的，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件分体式泳衣。她给她爸妈看的时候，她爸直皱眉，说这怎么穿出去啊，有点儿太暴露了，但她妈很支持，说哪儿暴露了，年纪轻轻的有资本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等到我这岁数身上肉皮儿都松了，想露也不好看了，又不去别处，都是自己家里人。
    徐若凡对着镜子照了照，就因为有家里人一起，她还真没敢挑太性感的泳衣，不过这件也足够显身材了。想想一会儿许海博见到她会有怎样的神情，她便忍不住地唇角上扬。
    徐若凡往泳池走的时候，许海博正在和米娜聊天，主要是米娜单方面的对他开启嘲讽，说你怎么这么肉啊，追个人一学期都没到手，看凡凡姐的样子，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说啊？这么怂？
    许海博问她说凡凡都跟你说什么了？
    米娜说放心，我帮你问了，目前还没有男朋友。
    许海博心下一沉，明明都说不刻意隐瞒了，说好了顺其自然，家里人知道就知道了，她这不叫刻意隐瞒叫什么，原来说的那些只是在糊弄他？
    正这时，一身性感泳装的徐若凡从远处走了过来，许海博和米娜说话时就时不时地往外看，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她，整个人一愣，心里的这点儿气暂时抛去了脑后。
    米娜见许海博发怔，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难怪他出神，她都有点儿挪不开眼。她一向羡慕前凸后翘的身材，这会儿有个范本向自己走过来，当然心生艳羡。
    米娜趴在泳池边向徐若凡招手，待她走近不由得啧啧两声，因有男生在场也不好说得太露骨，只夸说：“你这泳衣真好看。”
    徐若凡假装不在意许海博的眼神，蹲下对米娜说：“就在淘宝买的，我回头发个链接给你？”
    米娜叹说：“不用了，不适合我，我穿撑不起来，肯定不好看”
    为了给许海博“助攻”，米娜转去问他：“你说是不是挺好看的？”
    许海博这才回神，回说：“嗯……挺好的……”
    “下来游泳？还没学会？”米娜问徐若凡。
    “学不会了，我懒，我去泡汤了，你们游吧。”徐若凡说完便站起身走了。
    她走得不缓不急，甚至刻意沿着泳池的长边一直走到尽头才拐去汤池。她想，如果许海博五分钟之内没跟过来，她就要对他生气。
    “嘿！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啊！”米娜看着许海博调侃，“我跟你说，你再不行动，真就没机会了，一会儿就得有人黏上去搭讪，不信咱俩打赌。”
    许海博没理她，直接撑着池边上岸，跟了过去。米娜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转去游泳。
    徐若凡来这酒店好多次了，对这里的汤池分布了如指掌，她特意选了一个鲜少人去的隐蔽的汤池。酒店的汤池大厅是仿热带雨林的装修，她选的这个汤池正好被一个小假山包围，想要进去需要爬一个长阶梯，之后再沿着阶梯下去。虽然整个大厅中分布着大大小小十数个汤池，但其实每一处都没什么区别，常来的熟客懒得爬来爬去的往这汤池来，而新来的游客又大多不知道这个小假山背后还有一处汤池，是以这里除了偶尔有贪玩儿的孩子来此“探险”，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来。
    在家人眼皮子底下偷情的最佳场所，徐若凡自己一个人泡在汤池里的时候甚至在想，酒店规划这个汤池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专门为情侣设计的，真的是相当隐蔽。
    徐若凡泡了没两分钟，便见许海博从假山上露了头。
    徐若凡心喜，却做明知故问地说：“你不是游泳吗？”
    许海博从山上走下来，调侃说：“你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了，我再不来也太不上道了吧。”
    徐若凡笑：“谁勾引你了。”
    “你穿成这样不是为了勾引我啊？”许海博进到汤池里走近。
    被他说中徐若凡有些不好意思，回嘴说：“谁说为了给你看啊！”
    “不是给我看给谁看？”
    “广大人民群众！”
    许海博挑眉：“姓广的在哪儿呢，把他叫出来我给他好看！”
    徐若凡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冷笑话了。”
    许海博没答，打量她说：“你就带这一件泳衣？”
    “就待一天，我还带多少套啊。”
    “这露的有点儿多吧，都让别人看见了。”
    “嘁。”徐若凡冲他扬扬下巴，“那你呢，就穿一个裤衩儿大庭广众的晃来晃去的，也被别的女的看光了，回去穿衣服去。”
    许海博笑说：“我这个有什么可看的，重点部位都藏好了。”
    “那我重点部位也没露着啊。”
    “怎么没露。”许海博伸手扯了扯徐若凡的泳衣去遮她的乳沟，一本正经地说，“太大了，这点儿布都遮不住。”
    徐若凡一笑，把他的手打开。
    第五十章 礼尚往来
    听见有人在假山另一侧说笑，拥吻在一起的徐若凡和许海博紧忙分开，紧张之余又有些偷情的刺激兴奋。
    徐若凡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汤池的入口，推他说：“该出去了，去别处转转，别老在这儿，让人看见。”
    许海博意犹未尽地说：“咱们回屋吧，回屋没人看见。”
    “不是还没拿房卡吗？”
    “拿了，刚洗完澡米叔就把房卡给我了。”许海博说着便亟不可待地起身，到旁边的柜子上拿浴巾。
    “不好吧，人都在这儿呢，也快该吃午饭了，他们找不见咱们怎么办？”
    许海博伸手把徐若凡拉起来说：“吃个自助谁找咱们啊，而且这不还没吃饭呢吗，还有点儿时间。”
    “有点什么时间？你想干嘛？”
    许海博把浴巾往腰间一围，强行把徐若凡从汤池里拉出来，给她披上浴巾，在后扶着她的肩膀往外推：“快走快走，别耽误时间。”
    许海博和徐若凡先去了前台拿了自己的包，之后一起回了房间。房间是标间，许海博和吴磊一间房，这会儿吴磊没来，房间就是他独享。
    进了屋，许海博先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徐若凡：“情人节礼物。”
    “哦。”徐若凡开心地接过来，打开，是款情人节限量香水。
    徐若凡打开盖子闻了闻，想要喷一下，怕一会儿回去被她妈闻到不好解释，便又把香水放回盒子里。
    “我的礼物呢？”许海博问。
    “我没带来，等回去给你。”
    “不行，现在就给，没有就拿别的补偿。”许海博抱起徐若凡，把她扔到床上。

 第41节

    许海博跪到床上才要压上去，被徐若凡撑着身子伸手挡住说：“等等，先把电视打开。”
    “开什么电视啊？”
    “万一一会儿他们过来找咱们怎么办？就说在看电视呢。”
    许海博撇嘴说：“用得着吗，谁找啊。”
    徐若凡催说：“赶紧着赶紧着。”
    许海博探身到床头柜抽屉里拿遥控器，一边开电视一边吐槽：“你这心思也太缜密，以后结婚了我得防着你跑出去找人偷情。”
    徐若凡笑说：“怎么就不能是我跟别人结婚了，找你出来偷情啊。”
    许海博随手把遥控器扔到另一张床上，压到徐若凡身上，吻她的唇角：“那赶紧着，趁着你老公没来呢，快点儿偷我。”
    徐若凡笑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开始撩她的衣服，他却没向上袭胸，而是在她腰间抚摸了片刻便直接向下，探进她裤子里。
    有过一次如此亲密的经验，这一回她便少了些羞涩，伸手搂他的脖子，微微仰头与他接吻。
    他的手挤在她双腿之间摩挲撩拨，吻在她唇边脸颊徘徊，慢慢滑到颈间，企图在此留下一个显眼的“偷情罪证”，她歪头挤开他，不让他得逞，他忽然收手起身，拉她的裤子。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防：“干嘛……别闹……”
    他并未松手，理直气壮中带着些委屈：“你都看过我了。”
    是啊，她都看过他了，只论公平，他这要求也不过分。
    其实也不是不愿给他看，真的就是害羞，那么私密的地方，自己都没仔细看过，怎能毫无遮挡地暴露于他面前。
    “不行……”她涨红着脸抓着自己的裤子，声音毫无力道，羞窘大于拒绝。
    许海博自动把这个“不行”翻译成“我紧张”、“我害羞”，配合她此刻的一脸娇红，便是欲迎还拒的意思。
    他低头在她手上轻咬了一口，她缩手的一瞬间，他便得逞地退下了她的裤子。
    徐若凡的第一反应不是伸手去挡，而是抓过旁边的枕头，把自己的脸蒙起来，和当初的他如出一辙。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并不是她之前有多猛，而是看与被看的区别罢了，主客异位，她并不比他强到哪儿去。
    她整个身子都紧绷着，夹紧的双腿被他用力分开，隐秘之地便彻底呈现在他眼前，她羞得伸手去挡，他抓住她的手挪开，下一刻自己的手指便温柔地拨抚上去，像个认真的学生，想要从里到外观摩个仔细。她羞窘地扭动身子反抗，但双腿被他紧紧的钳制，才要拿枕头去打他，他便忽然对着自己适才观察的地方亲了上去。
    徐若凡心下一慌，手中的枕头飞到他头上，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怎奈双方力量悬殊，况且片刻之后她便彻底失去了力气。
    她不知他这是礼尚往来的回应，还是男人的胜负心，反正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从取悦她的技巧来看，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准备学习过，百度课堂或日本动作片。
    从温柔的亲吻，到深入浅出的研习，他在她身下把自己的理论知识一板一眼地付诸实践。慢慢加重的力道，渐渐摸索出来的技巧，一点点蛊惑着她的身子，阵阵难以言说的蟾酥，让她尝到所谓的化作一滩春水，并非什么夸张不可及的化境，像是被点了瘫软的穴位，是高烧四十度时吃了退烧药，体温骤降的那种软弱无力，飘飘欲仙，她尝试着曲了曲手指，真是连拳都握不上，周身上下，只有双脚不自觉地紧弓着。
    咬紧的双唇间逃出声声低吟，是被满足的愉悦，亦是不够满足，想要更多的渴求。
    被点燃情欲的不只有她，他攀到她的身上，有些微喘：“现在就是情人节……”
    “没有套套……”她的声音微弱得有些颤抖，听似拒绝，却是明白的告诉他，她也想要，现在就想。
    “洗手间有，酒店的。”
    “退房时候上账单怎么办？”
    “不会第一次就中吧，不弄到里面……”
    两人的理智都被身体的躁动冲击得七零八落，她抬手勾了他的脖子，吻他的脸颊。
    得了她的默许，他起身脱下自己的裤子，复又压了上来。她闭上眼，承受他的初次试探，极度的温柔，小心翼翼，他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如同两人此刻的体温，热得发烫。
    虽然身心已然在刚刚的温柔缱绻中为这场突来的初次做好了准备，然青涩的身体却在他想要进一步探秘之时将他羞涩地挡在园外。
    她皱了下眉，他便马上停下，柔声道：“疼？”
    她咬着唇微微摇头。
    他落吻在她的额角和眼眉，温柔地抚慰，再次尝试于园口试探徘徊，比刚刚更轻柔，更慎微，半分力气都不忍多施于她。
    两人的理智在试探中渐渐飘了回来，感到她越来越明显的紧张，他深深吻了下她的额头，从她身上翻身下来：“等开学吧，准备好套的……”
    她微喘片刻，起身想去洗手间清洗，看到躺在身边的他手臂搭在脸上强忍着平息欲火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没多顾虑深思，便俯身用另一种方式给他慰藉。
    “不用……”许海博的呼吸复又急促起来，想要抬手拉她制止，但前所未有的快感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插进了她松散的长发。
    她没事先学习过，甚至也没看过这样的小电影，不过是在小说中看过描写，曾经以为多么情色的场面，真的做来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羞耻，反而因他的急喘低吟，有种别样的满足与成就感。
    她正在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多久停下来比较合适，便听他的呻吟忽然变得急促，她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起身，他却猛然挺身抓了她的头发……
    几秒钟之后，徐若凡快步冲进了洗手间，许海博仰面跌在床上，大口地喘息了几下，来不及穿上裤子，紧忙追了进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没忍住……”许海博在徐若凡身后连声道歉。
    徐若凡从哗哗出水的水龙头捧水漱了半天口，抬眸对着镜中的许海博说：“你就是成心的，不是有意的你按我头干嘛！”
    “我没按！”许海博连忙解释，“就是下意识地动作，没受控制，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徐若凡在镜中瞪了他一眼：“没有下次了。”
    许海博从身后拥到她身上，歪头想要吻她，她抬手按住他的嘴：“别别，先漱口去。”
    “我都不嫌，自己还嫌自己啊……”许海博咧嘴一笑，“而且刚刚其实也沾上了，虽然没进去……”
    “闭嘴!”徐若凡红着脸警告，“再说真没下次了，而且开学后的也取消你信不信。”
    许海博闭紧嘴巴，趁徐若凡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拆开酒店的洗漱用具刷牙漱口。
    漱完口，两人轮流冲了个澡，回床上躺着。许海博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而徐若凡则有些隐隐的担忧，问说：“你说，刚刚没戴套，会不会怀孕啊？”
    许海博说：“怀什么啊，口服也能怀啊？”
    “滚！”徐若凡伸腿踹了他一脚。
    许海博笑嘻嘻地拉她入怀：“哎呀，哪儿那么容易怀啊，进都没进去。”
    “网上说了跟进不进去没关系，只要碰着就有可能。”说完翻身摸到自己的手机，不放心地点开网页浏览查询。
    许海博给她宽心说：“不能那么寸吧，第一次，蹭了两下就怀了，要真怀了，咱俩得气死多少不孕不育的。这真要是有了，那这孩子必须得生啊，简直是天选之子！生完了咱俩学都不用上了，天天抱着天选之子抓彩票儿去。”
    徐若凡又捶了他一拳：“我认真跟你说呢，没跟你逗。”
    许海博宽慰说：“没有，不是逗，是，理论上确实有可能，但可能性真的太低了，我就是想让你别那么焦虑。”
    徐若凡也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仍不能放心，犹豫地问说：“你说，我要不要吃个紧急避孕药啊？”
    “不要吧，那个很伤身体吧？”
    “偶尔一次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万一呢？真要是怀孕了，做流产更伤身体吧。”
    “你别想得那么严重，真的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徐若凡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担忧过度，但就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让她觉得不安，想了想，不放心地起身去了浴室：“不行，我再洗洗的。”
    第五十一章 最新情况
    许海博特别后悔上午的一时冲动，徐若凡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午睡时他试探着给她发了条信息，她很快回过来，果真是没睡，大概一直用手机上网查意外怀孕的可能性。虽然他依旧觉得可能性极低，但他并不认为她是在杞人忧天，他能理解她的焦虑，毕竟这种事对男生和女生确实不太公平，两个人一起犯的错，后果却要女生一个人承受，他就是想替她都替不了。
    也就因为这样，他才特别的自责，作为男生他无法替她承受这种风险，那就应该更冷静更谨慎才对。而现在，他甚至无从宽慰她，他知道任何宽慰对现在的她来说大概都很无力，因为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对一个女生来说都是承受不住的打击。
    他自己也在手机上查了好久，主要是查紧急避孕药对人体的副作用，他问她说如果实在不放心，他就出去买药，当是安慰剂也好。
    她说不用，我也觉得可能有点儿忧心过度了，我查了，咱们那种情况不太可能。
    她说这话的时的语气并不十分轻松，更多的似是在自我安慰，他说对不起，我上午不该那么冲动，她说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也冲动了，没事的，应该没事。
    听出了他的自责，她反过来安慰他，他不想让她把自己当做弟弟，可他做的却分明就是一个不成熟的弟弟。
    这些懊恼他小心地藏在心里，只在四下无人时握她的手，温柔地抚慰。
    下午众人各自结伴行动，晚餐照例是在包间一起吃。看着做完美容护肤回来的徐若凡和米娜有说有笑地进了餐厅，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许海博才稍稍安心些。
    徐若凡和米娜做美容的时间长，除了仍在路上未到的吴磊，两人是最后进包间的，凉菜已经上桌了。
    许海博左边空出了三个座位，徐若凡坐了中间那个，米娜坐在了她左手边。
    许海博看了徐若凡一眼，拿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离我那么远干嘛？
    徐若凡点开手机看了看，回过去：也不用时时刻刻都挨着吧。
    许海博逗她说：怕他们看出来啊？没事儿，谁会往那儿想啊，你信不信你就是现在坐我腿上，他们也一点儿不会多想。
    徐若凡轻声笑了笑，没再回过去。
    许海博放下手机，站起来给桌上的人倒了一圈儿茶，再坐下来时便悄然坐到徐若凡右手边。徐若凡看了他一眼，他便回过来一个含笑得眼神。桌上众人果然并不觉什么不妥，只深知“内情”的米娜看到，调侃说：“哎！那不是你的位子吧？”
    许海博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就愿意挨着你们俩。”
    米娜冲他一笑，当着几家家长，也没再多说点破。
    众人等热菜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各自聊天，父亲们热聊国际大形势，母亲们则聊家常，说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去年的聚会好像就是昨天似的，又说别说去年了，再往前想十年都跟眼前的事儿一样，那会儿他们几个还是小孩儿，现在也都这么大了，说一会儿等小磊来了得好好合影照几张相，自然又提到了没能来的吴晶。
    米娜插话问吴晶妈晶晶姐是不是约会去了，提起吴晶，海博妈和若凡妈便随口问吴晶这朋友定下来没有，什么时候结婚。
    吴晶妈说：“定什么啊，分了。”
    其他人听了倒不觉得什么，却是徐若凡和许海博同时一惊，徐若凡脱口道：“晶晶姐分手了？是海博他们教练吗？”
    吴晶妈说：“是吧，就是那个体育老师。”
    徐若凡转头看了一眼许海博，许海博用同样的神情望着她，两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难道侯震插足成功了？这么牛的吗？
    若凡妈说：“分就分吧，也没谈多长时间吧？还是不合适，吴晶这才多大啊，慢慢挑。”
    海博妈也说：“是，你不是也不喜欢那个体育老师吗，正好，省得你操心了。”
    吴晶妈显然也是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回说：“是，这事儿我倒挺满意的，要学历没学历，要模样没模样的，分了我是高兴，就是她这工作给辞了，让我着急。”
    米娜妈问说：“是为了跟男朋友分手辞的工作吗？”
    吴晶妈说：“她说不是，说不喜欢，我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一个两个的不让人省心，她这是好好的工作给辞了，她哥是上了一半儿的建筑不学，跑去学厨子，念了那么多年书，到了儿跟那些新东方出来的一样了。”
    米娜噗嗤笑了出来，插话说：“小磊哥念的好歹也是法国蓝带啊，怎么到您这儿成新东方了。”
    吴晶妈说：“那不就是法国的新东方吗，甭管做中餐还是法餐，都是颠勺做饭的，你们这帮孩子啊，从小儿给你们惯的，太任性！你们可别学这俩哥哥姐姐。”
    徐若凡和许海博一直想听吴晶分手的事儿，只这话题一下子又转到了吴磊身上，她们也不好插嘴再多问。
    许海博出离震惊之下，当即给侯震发了个消息：最新消息，晶姐好像跟陈涛分手了！
    发完之后想了想，又补过去一条：别告诉我这事儿你也知道了，跟你有关吗？
    后面又跟了一个“大佬，谁都不服就服你”的表情包。
    徐若凡和许海博坐得近，看到他发信息便猜到他是给侯震传递消息，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许海博把手机屏幕歪给她看，示意侯震还没回。她正想会不会等来侯震一个“我俩在一起了”，手机屏幕便闪出来电提示，侯震打来的。

 第42节

    许海博紧忙起身出了屋子。
    走廊外，许海博接通了电话，才喂了一声，对面的侯震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和吴晶在一起呢？”
    许海博笑了一声说：“还好，我还以为你上来第一句得说我俩现在在一起呢。”
    侯震显然没心思和他逗闷子，追问说：“你听谁说的？她自己跟你说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许海博说：“我听晶姐她妈说的，今天我们几家聚会，晶姐没来，我还以为她跟陈涛过节去了，刚才聊起来才知道分了。什么时候分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妈说的应该没错吧，而且我听那意思她妈好像不太喜欢陈涛，就算没分也长不了。”
    侯震那边沉默了半晌，问说：“那她今天干嘛去了？没跟你们聚会？全家人都去了就她没去？”
    “不知道，没问，说是有事儿，她家人都来了，就她没来。大情人节的，也没准儿陈涛约了她，这也刚分手吧，是不是得挽回一下？”
    “是她和陈涛提的分手？”
    “不知道，这都没问，我一听见说分手了不是马上告诉你了吗，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晶姐提的吧，必然得是晶姐提啊，当初就是陈涛主动追的啊。”
    侯震又接连抛来好几个问题，许海博是一问三不知，侯震说你丫到底知道什么，赶紧给我问去，许海博回怼说我该你丫的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许海博才挂断，便有人冷不丁地搂了他的肩膀，许海博闪身一看，脱口道：“哎，哥，吓我一跳。”
    姗姗来迟的吴磊玩笑说：“干嘛呢，给女朋友打电话呢？”
    “没有，同学。怎么这么晚到啊，郝姨说你下午就到。”
    “有点儿事儿耽误了一下。”
    两人边聊边往包间走，吴磊感慨说：“你这个儿窜得有点儿猛啊，比我都高了，我刚在远处看着背影都没认出来，走近了才认出来是你，跟我上次见你差太远了。”
    “咱俩上次见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好几年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没太久……”吴磊想了想说，“也是，你那会儿还上初中呢吧?”
    两人正说话，许海博的手机又响了，还是侯震，许海博给吴磊指了一下包间的房门，说：“你先去吧，都等你了，我接个电话。”
    吴磊拍了一下许海博的肩膀，自己先进了包间。
    许海博走远接电话，问说：“怎么着，又有什么吩咐，想让我打听什么？”
    侯震在电话里问说：“吴晶家是住绿海庄园吗？北城那个还是南城那个？”
    “你要干嘛？你要去家里找她去啊？人家刚分手，我也只是听她妈一说，是不是真的还不能确定，也不一定在家，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太急了？”
    “你就说是哪个吧，你要不方便说我也不问了，大不了两个都去。”
    许海博无奈，回说：“南边那个，你要不先给她打个电话。”
    “你甭管了，我知道。”
    许海博没再多说，侯震那边也急得想马上就冲到吴晶眼前一样，一句话也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地挂了电话。
    许海博觉得侯震今天就是去也得是撞个南墙，甚至没准儿碰上陈涛，之前没挨上的揍，这回得连本带利地找补上。他想再打个电话提醒侯震一下，不过想想又放弃了，知道劝也劝不住，没准儿就像凡凡说的，要真挨了一顿揍，反而因祸得福呢。
    许海博拿着手机回了包房，一进门便怔了一下，只见吴磊居然坐了他刚刚的位置，不仅和徐若凡挨着，两人的头竟然还靠得特别近，凑在一起低头看手机。
    吴磊看着徐若凡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她便抬头回给他一个笑容，绝对是这半天来，最开心最灿烂的笑容。
    第五十二章 不知道的事
    许海博走到徐若凡和吴磊身后，问说：“看什么呢？”
    徐若凡回头说：“看小磊哥做的菜呢，看着就有食欲。”说完把吴磊的手机往他面前伸了一下，“你看，是挺厉害的吧？”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明明是展示吴磊的作品，语气却似在向他献宝，迫切地期待他的赞赏，甚至连“小磊哥”三个字说出来，都有种异于寻常的亲热，他心不在焉地扫了手机屏幕一眼，回说：“挺好的。”
    手机被米娜拿去，但吴磊并没有追随他的手机而去，依旧坐在徐若凡身边，霸占着他的位子。
    许海博正想着怎么让吴磊让开，米娜爸便招呼着他赶紧在吴磊旁边坐下，人齐了，说两句话大家碰一杯。
    许海博不情不愿地坐到吴磊右手边，米娜爸说了几句话，大家碰完杯，一边吃一边聊。吴磊因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再次参加聚会，自然成为了焦点。
    吴磊妈一直抱怨吴磊跑去学法餐的事儿，话题便多围绕这个，家长们一方面给吴磊妈宽心，一边又跟吴磊说想学法餐就学，但是建筑学了这么些年，放弃了真的可惜，还是继续学下去的好。怎样的提点教诲，吴磊都嬉笑着应了，说我妈说得夸张了，我也没退学，只不过是办了休学，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学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到手的文凭不要啊，至于将来干建筑还是餐饮，以后再说。
    一轮的轰炸结束，家长们暂且放过了吴磊，话题聊到别处去。
    米娜隔着徐若凡问吴磊：“你学法餐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法国女朋友啊？”
    吴磊回说：“真不是，我一直挺喜欢下厨的，以前没给你做过吗？”
    米娜说：“没有。”
    吴磊想了想说：“那是你不怎么去我家玩儿，凡凡吃过吧，原来她经常来我家，你问凡凡我做饭是不是挺好吃的？”
    徐若凡笑着回说：“还好吧……”
    吴磊说：“什么叫还好吧，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原来家里只咱们仨的时候，哪回不是我给你们做饭，你和晶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徐若凡说：“那不就是因为大人都不在吗，不拍着你点儿岂不是没饭吃。”
    吴磊笑：“你这怎么给我拆台啊。”
    徐若凡说：“我是实事求是，我那会儿没少吃你做的黑暗料理吧？”
    吴磊说：“什么黑暗料理？”
    徐若凡叹了口气，撇嘴说：“比如糖面球儿什么的。”
    吴磊怔了一下，忆起往事，忽地大笑起来。
    米娜好奇问说：“什么糖面球儿？”
    徐若凡解释说：“有一次他给我和晶晶姐做了一碗面疙瘩，不是疙瘩汤、炒疙瘩什么的，就是纯一个一个的小面疙瘩，跟我们说这是他新学会的，中国传统小吃‘糖面球儿’。我们俩真信了，就吃了，没什么其他的味儿，就是挺甜的，真的是糖面球儿。后来我回家还美颠儿美颠儿地跟我妈说，小磊哥给我做糖面球儿吃。”
    徐若凡说到这儿的时候，吴磊已经笑得有些收不住了，她含着笑瞪了他一眼，继续对米娜说：“后来我又去他家，我和晶晶姐都说上回那个糖面球儿挺好的，让他再给我们做。结果他去厨房半天没捣鼓出来，之后撂了实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糖面球儿，他上回是想给我们炒青菜，想学着人家勾芡，又不会，就把面粉和淀粉都和在水里一起下锅了，不知怎么弄的，反正就成一个个的面疙瘩，他怕我们笑他，索性把菜给扔了，往面疙瘩里面下了好多糖，美名其曰‘中国传统小吃糖面球儿’。”
    徐若凡的话才说到一半儿的时候，米娜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吴磊就更别提了，笑得都快从椅子上掉下去了。徐若辰、米悦和父母们被他们的说笑吸引过去，听完了这段“糖面球儿轶事”，也都跟着一起捧腹大笑。
    众人之中唯许海博脸上没见笑容，人家听童年趣事，他却是听出许多心事来，原来她曾是吴磊家的常客，原来她和吴磊之间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他看着吴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手搭在徐若凡的椅背上，对她调侃：“不说做的什么，就说是不是好吃？不好吃你能再让我给做吗？说明我随便瞎做一个就是美味，天赋，这就是天赋。”
    徐若凡对吴磊笑：“少来，我年幼无知的时候被你蒙骗吃了太多的黑暗料理了，这还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呢，我告诉你，我以后身体要有这病那病的，都是小时候被你下的毒发作了，我得找你算账。”
    吴磊一边笑一边点头：“没问题，有问题找我，售后服务保证做到百分百，养你下半辈子。”
    许海博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大家随便笑两声，但他真的是连敷衍的笑都挤不出，只是一直望着徐若凡，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桌上还坐着一个他。
    徐若凡当然看到他了，也看到了他明显脱离众人的欢愉气氛，有些心不在焉。她投给他一个探询的眼神，他则回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想，难道是刚刚侯震那通电话？是侯震和晶晶姐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了？
    她假做查手机信息，给许海博发过去一条：怎么了？有事儿?
    余光看到他拿手机，很快手机屏幕上闪出他的回话：人多，有点儿烦，想跟你二人世界。
    她觉得他大概还是因情人节不能单独约会的事儿不开心，哄说：那晚上咱俩偷偷溜出去约会吧？他们肯定得打麻将，泡温泉什么的，咱们去后边花园儿那儿待会儿，有一个两人座大秋千。
    许海博收到信息，心情终于有些好转，回过去一只飞吻的小兔子。
    徐若凡看到小兔子笑了笑，放下手机，没再回复。
    因提起这段童年旧事，大人们又不住感慨，说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平时还是得多聚，这都是一辈子的感情，跟亲兄妹一样，必须得好好珍惜。不知谁先说了一句小时候几家想攀娃娃亲的事儿，家长们又颇多感慨，说这要是在过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早给你们栓一块儿了。
    米娜嘴快，笑说：“哎呦，每次聚会都说，三对儿吗不是，小磊哥和凡凡姐，我和海博，若辰和米悦，你们这么拉郎配，置晶晶姐于何地？”
    家长们哈哈地笑，吴磊爸笑说：“那我们把海博抢走，让你孤家寡人。”
    米娜余光扫到许海博，“别有用心”地笑说：“我才不要孤家寡人，晶晶姐没来就寡她吧，那要不我和小磊哥，让凡凡姐和海博好吧，他俩感情最好，都不用培养，我委屈一下，和小磊哥培养培养。”
    吴磊笑着把手搭在徐若凡肩上：“算了算了，别委屈了，还是官配吧，我伺候不了你。”
    “嘿！”米娜做生气状，隔着徐若凡和吴磊拉扯打闹。
    徐若凡夹在中间起身说：“哎呦，别别，我给你俩让地儿，你俩挨着，别伤及我这个无辜。”
    吴磊和米娜同时把她拉住说：“千万别。”
    许海博从旁看着，就是他们三个人在闹，自己则像个多余的人一样被排在外，他甚至自动忽略了主要人物米娜，眼里只看到了吴磊搂了一下徐若凡的肩膀，耳中只听到了吴磊说自己和徐若凡是“官配”。
    他现在特别后悔没早点儿跟家里公开他和徐若凡的关系，他真的受够了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他想光明正大的把徐若凡拉到自己身边，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才是官配！
    家长们看着孩子在闹，全都笑得开怀，又聊起吴磊吴晶都分手了，这几个人还真是都单着。说现在的孩子谈朋友都不像咱们那会儿，看准了一个就跟她死磕，不合适的也都磨合适了。现在的孩子是没心气儿磨合，不合适就分，谁是生来给你准备的，你凸的地方他就得凹着，你尖的地方她就得软着，自己不改，总想着让人家改。聊着聊着，又说其实多谈两三个的也没什么不好，都是从小儿家里惯出来的，谁也不知道让着谁，谈个一两次也就知道互相迁就了。
    聊到这个，吴晶爸问徐若凡、许海博和米娜三人谈没谈朋友呢，三个人各有心思，一时都没答话。许海博有种现在就公开的冲动，他看了徐若凡一眼，她淡淡地笑着，显然什么都不想说，他有些失望，也没吭声。
    吴晶爸看三人互相递眼神儿，明显是有隐情的样子，笑了笑，又说：“那就说有没有过吧？”
    三人尴尬地笑了笑，依旧没吭声，吴晶爸探究玩味的目光又转去看三个人的家长。
    若凡妈先摇了摇头，笑着搭话说：“应该是没有，不开窍。”
    米娜爸也笑着看着自己闺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反正她自己说没有，谁知道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众人会意一笑，海博爸回说：“海博谈过一个吧，高中那个？”
    徐若凡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望向许海博，但见他神情明显有些慌，只看他目光瞬间的游移闪躲，她便知许叔这话是真的。
    在她之前，许海博曾经有过女朋友。
    讯息来得太突然，适才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淡去，便凝固在脸上，徐若凡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像是在过地铁，轰隆隆呼啸过许多东西，却什么也没看到，没抓住，徒留下一片白光。
    “哪儿有啊。”许海博下意识地阻止他爸继续说下去。
    海博爸却觉得儿子是在害羞，继续笑说：“就是你们班那个姑娘，高一时候吧？还是高二？老师还找你妈谈话说这事儿。”
    海博妈搭话说：“那算什么谈啊，就是关系不错的同学。”
    “他不是还给人家翻墙头买饭去吗，那小姑娘还挺漂亮的吧？是他们班的班花儿还是他们年级的校花儿什么的吧？”海博爸随口玩笑，说得有些夸张，有几分替儿子吹牛的意思。
    许海博没法让他爸闭嘴，憋得脸都是红的，众人都以为他这是不好意思，只有知悉内情的米娜看出了他的慌张与尴尬，插嘴替他解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年级的校花儿明显是我好不好！”
    众人哈哈一乐，话题便结束了。
    许海博看向徐若凡，但她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他紧忙拿手机发信息给她：我一会儿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看到她垂眸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却并没有理，转而拿着筷子认真地观察着转桌上的菜品，好像犹豫不决到底夹哪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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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示：下一章全是副 cp 内容
    第五十三章 道阻且长

 第43节

    写完章节的最后一句，吴晶伸了伸胳膊，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灌冰可乐，啪地一声打开拉环，咕嘟咕嘟连贯了几大口。三块钱一罐的可乐，她觉得有两块五的价值都在打开后的那两三口，真是又爽又解渴。
    她平时几乎不喝可乐，之前为了减肥已经三四年没沾过碳酸饮料了，她家也不买，现在冰箱里各种饮料都是他哥回国后这段时间买的。她妈常絮叨，说喝饮料毁身体，他哥每每跟她妈玩笑打哈哈，从来不往心里去，该喝照样喝，该买照样买。
    今天她本应和家人一起去温泉酒店聚会，可因为辞职的事儿，怕被她妈拎起来当众絮叨，便推脱有事不去。起初她妈不允，她哥帮她劝了她妈几句，她才偷得这一两天的闲暇。
    吴晶往冰箱里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有冰啤酒，还是水果味儿的，肯定也是她哥买的，她有点儿后悔开可乐了，应该开罐啤酒喝，她正想着要不一会儿喝完可乐再喝啤酒，好好放纵自己一下，便听手机在房里响了起来。
    她把可乐放回冰箱里，匆匆回屋，看到来电提示愣了一下，是侯震。
    她已经辞职了，之前该说的也都说了，他们应该没什么瓜葛了，不知道他还打来干什么，尤其还是今天。她想起之前侯震说喜欢她的话，有些犹豫，但铃音一直响，好像没有挂断的意思，无奈便忐忑地按了接通。
    “喂？”
    “喂，我是侯震。”
    “哦，有事儿吗？”
    “你现在在哪儿呢？”
    吴晶有些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侯震依旧不说自己有什么事，继续问道：“你是在家吗？绿海家园？春节快乐的大红灯笼还挂着，树上缠着彩灯，水池边那颗大松树挂得跟圣诞节一样？”
    吴晶有些吃惊，张嘴想问“你在我家楼下？”，但话到嘴边又滞住，他不可能来她家找她，不会，不可能，没理由……
    没等到她的回答，侯震又道：“我在这棵大圣诞树下面呢，我想见见你，你没在家也没关系，我不着急，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儿等着，多晚都等你。”
    吴晶下意识地走到窗边去看，但被前面的楼遮挡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那……你等我几分钟，我在家呢，这就下去。”
    吴晶挂了电话，匆忙换下了家居服，照了一下镜子，她这会儿是纯素颜，肤色暗淡无光，平日戴的隐形眼镜也被黑框眼镜取代，半长不短的头发胡乱地扎成一个小揪揪，额前的刘海随意地别在头顶，整体形象真的不太好。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梳妆台，想着要不要简单打些 bb 霜提一提肤色，只不过这念头才一闪就被自己否定了，只把头上那个可爱到夸张的西瓜发卡摘下，换成了个普通的黑卡子。
    让他看到她这样子也挺好的，也许好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吴晶套上外套，拿上手机和钥匙，到门厅换鞋穿外套，挂了条围巾出门。
    十分钟后，吴晶出现在侯震面前的时候，他有些出神，不是出神于她的不施粉黛，而是她的穿着打扮似极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依旧是黑框眼镜和露出额头的马尾，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她身上来不及拉上拉链的白色羽绒服好像都是当初那件，只是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没有了曾经的羞涩和紧张。
    吴晶走过去时，看到侯震在打量她，那神情让她想起了他们的初见。
    为了那次见面，她有大半年的时间没吃晚饭，午饭也吃得很少，甚至因此得了胃病，但她就是易胖体质，加上应付课业的压力，代谢有些紊乱，所以减肥效果并没有达到预期。她那天凌晨就起床了，想要花时间好好化个妆，但她刚开始化妆没多久，对着镜子捣鼓了半天，总觉得怪怪的，怕适得其反，她最终选择了素颜。
    她并不认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不介意她的外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确实是对自己的形象有些疏于管理。她其实做好了他会失望的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他那个失望神情时，还是很伤。他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了，看到她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他甚至故意移开了视线，是盼着她不是他要等的人的意思。
    即便过去这么久，再回忆起来，她还是会觉得后悔，她当时应该转头就走，也不会有后来那些难堪。
    吴晶走到侯震面前，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又一次的打量，问说：“找我有事儿吗？”
    侯震回神道：“听说你和陈涛分手了。”
    吴晶怔一下，回说：“是，是分手了……”
    松树上缠着的彩灯在侯震眸中变换着颜色，从蓝色变成黄色，再变成红色，晶莹绚烂，他想要开口，却被她抢先道：“不是因为之前的事，也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
    她没有说谎，她和陈涛分手，导火索是她辞职，两人因此生了争执。分手是她提的，陈涛说为什么？不会为了那大一的学生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满是戏谑，让她很不舒服。她说因为我们没那么喜欢对方，我见过你喜欢别人的样子，那才是真的喜欢，对我，只不过是恰巧遇到一个条件合适的人而已。陈涛说高中的喜欢和现在的喜欢能一样吗，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这么幼稚。就是这样，听到她辞职时是这种态度，问他不会是为了侯震才分手时也是这种态度，高高在上地指责她幼稚。
    或许陈涛说得对，她可能是有些幼稚，她对陈涛说我才二十四岁啊，我想在我尚能幼稚的年龄幼稚一次。
    陈涛回给她一声无奈的叹笑。她想，很多年后，她也许会因为事业上的不如意而后悔辞职，但即便她孤独终老，也不会后悔和陈涛分手的决定。
    吴晶望着侯震，他眸中的光因彩灯的闪烁变得五彩斑斓，凝着她道：“我没自责，我希望你分手是因为我。”
    吴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迟疑，把话说得更明白：“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所以你分手我很高兴，我不会自责，这就是我期盼的，我盼着你分手，从和你重逢的那天开始，就盼着你赶紧把他甩了。”
    她可以不回应他电话里的话，但面对面的表白实在无法逃避。
    “你不必这样。”
    “不必怎样？”
    “以前的事，我们都忘了吧。”吴晶避开侯震的目光，提起往事，她还是有些局促，她盯着他衣服的拉链头说道，“我之前不告而别可能有些任性，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即便不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也不会有什么后来，你为这个耿耿于怀真的没必要，你还这么年轻，有的是跟你同龄的女生……”
    他打断她：“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她说：“也不只是年龄。”
    “你恨我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
    “讨厌我？”
    她依旧摇头：“不是，你别……”
    “看不起我？”
    “你别这样想，我说了……”
    “不再喜欢我了？”
    她口中说了一半儿的话被堵了回去。他这话问得有些无赖，她即便否认，也似是在承认曾经喜欢他的意思。她不想承认，但“我以前也没喜欢过你”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以前确实和他说过“我喜欢你”，说过不止一次。
    那是在电话里，他的“我喜欢你”总是说得那么轻松，就好像现在这样，他那时总会问她你喜欢我吗？她初时不好意思回答，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后来会很不好意思地回他一个“嗯”，只这一声“嗯”，他似乎也很高兴，再后来他缠着她说嗯什么？她鼓足勇气说“我也喜欢你”。
    她想，他的“我喜欢你”大概和她的“我喜欢你”不是一个意思。
    吴晶抬眸望着侯震，问说：“如果当初分手的话让你说出来会不会好些？”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回说：“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手。”
    她低头轻轻地笑了一声，觉得他这个回答连反驳的意义都没有。
    他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想，我承认，我当初是挺渣的，那是因为在和你见面之前把你想象得过于虚幻，其实你长什么样都是一样，不管再美的外貌都敌不过幻想……我当时的做法是有些过分，但我真的没想过和你分手。”
    “那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主动先离开了而已。”吴晶反问，“如果我没离开呢？你能肯定地说你绝对不会跟我分手？或许你不会说，但不提‘分手’两个字不代表就是想继续在一起。”
    你知道我那两天是怎么过的吗？从和你见面回来之后，是怎么盼着你能给我一个电话，哪怕一个稍微有点儿温度的信息？情人节的前一天，我怎么魂不守舍地等着你的邀约，怎么鼓足勇气和你联系，怎么听着你东拉西扯地假装听不懂？情人节，我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从天亮等到天黑，直到心冷的，半夜三点钟给你发的那条信息，你难道看不出我当时有多心寒绝望？
    你怎么还能说出“我没想和你分手”这句话？
    所有的这些反驳质问，吴晶都没说出口，也许这些话能堵住侯震的嘴，让他别再把他那些所谓的“我喜欢你”强加到她身上，但这些话一旦说出来，更多的却是自揭伤疤的痛，是把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脆弱暴露于他面前。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他如果还有一点儿共情的能力，就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侯震确实听明白了，不用她把那些话说出来，他就被堵了嘴，沉默了半晌，也只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欠了她一个对不起，但这三个字说出来却又是最苍白无力的，甚至有几分可笑。
    吴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改做一叹，平静地回说：“好，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们和解了，所有过去的那些事就都翻篇儿吧。”
    侯震知道吴晶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她说这话不过是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他当然希望这篇儿能翻过去，但他知道没那么容易。
    “那可以重新开始吗？”侯震问，看到吴晶微微皱了下眉，忙道，“别误会，我不是自以为是的向你求复合，我只是想重新追求你。”
    吴晶淡淡地答说：“真的没这个必要，其实我们俩也不合适，我觉得你可能是钻牛角尖了，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等遇到真正喜欢的年龄相仿、志同道合的女生，就好了。”
    侯震说：“我是比你小，但也能分辨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执念。我也曾经以为对你是不甘心，也尝试过开始新的恋情，也是这样才知道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我是喜欢你，不是执念。”
    “我不是让你立时接受我，或者考虑我，我知道我在你这儿是负分儿，想要再追到零分儿都不容易。我来，是因为想见你，想要面对面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说这话时的目光太过深情，逼得吴晶再次垂了眸子，知道多说无用，便只回说：“你随便吧，我也只是想劝你不要浪费时间罢了，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话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我就走了。”
    “还有最后一句话，情人节快乐。”
    “谢谢。”吴晶礼貌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她知道侯震一直在她身后看着她，往回走的时候，脚步坚定而决绝，直到拐到楼后，出了他的视线，才慢慢放慢了脚步。
    快到自家楼门口的时候，吴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却发现侯震居然跟过来，站在远处望着她。
    她窘迫地转回头，匆忙进了楼门。
    侯震走出吴晶家小区的时候，空中开始飘落零星的雪花，他没打车，也没去公交站，就沿着路边慢步独行。身边有挽手并行的情侣，温馨甜蜜，然而即便没有她最后的回眸，侯震也不觉得形单影只的自己如何凄凉寂寥。
    喜欢的人在前方，也许隔山隔海，道阻且长，但目之所及，他会拼命地向她奔去。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对她说：希望以后的情人节一直有你。
    第五十四章 最糟的情人节
    夜色中，许海博在酒店的花园里找了一圈儿，没见到徐若凡，她晚餐时说的那个双人座秋千他看到了，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预感到她应该不会来这儿，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来找她，除了这儿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温泉馆、保龄球馆、美容室、酒吧、餐厅、酒店大厅、同行所有人的房间，甚至女浴室他都让工作人员进去帮忙看了，她都不在。
    电话快被他打爆了，信息也发了无数条，但她就是不接不回，她在故意躲着他，从刚刚吃饭时听到他爸说那了那件事儿之后，她就再也没理过她了。整整一顿饭她都在和米娜、吴磊夸张地说笑聊天，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飘给他。
    他知道她在生气，气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明明就在上午他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却沉到了谷底。
    眼睫上落了片东西，冰冰凉凉，许海博抬头四顾，暗橘色的路灯下飘着零星的雪花，下雪了。
    之前她说有预报情人节这天可能会下雪，她说希望会是一场大雪，他们可以牵着手在雪中散步，她说真好，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就是一场有雪的最浪漫的情人节。
    现在，雪真的下了，却是一个最糟糕的情人节。
    健身房，徐若凡坐在最里面角落里一台仰卧板上，手机放在旁边一台器械的座椅上，被她调成了无声模式。手机屏幕拼命地亮着，一红一绿两个圆点跳啊跳地提醒着她许海博打来的又一个电话。
    红色挂断，绿色接听，她哪一个都没按，任凭屏幕中闪现的来电提醒变成又一个未接提示。
    她不想接他的电话，不想听他任何解释。解释什么呢？她刚刚看到他发的第二条信息之后就觉得什么都不用解释了，他说“我是有过一个女朋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的哪样？女朋友还能有各种各样的？不管什么样，都是女朋友，他承认在她之前有过别的女朋友，她难受的就是这一点，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解释什么都没意义。
    她也不想直接挂断，她没有足够的理由挂他的电话，甚至没有足够的理由生气。他不过是在她之前有过女朋友而已，又不是和她在一起之后有了什么问题，她应该介意他以前的事吗？他是没说，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她自作多情天真地以为她也是他的初恋罢了。
    徐若凡自嘲地苦笑一声，想起晚餐时她妈说她的那句“不开窍”，她妈之前也说过，当着他的面说过。是啊，在她还“不开窍”的时候，他早就“开窍”了，攒够了足够的经验，她还傻了吧唧地以为两人是彼此的初恋，还以为他的那些害羞青涩是第一次，甚至还主动大胆地去撩他，她真是傻得可以，真的好像一个跳梁小丑啊。
    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和她做过的每一件事，约会，牵手，拥抱，接吻，甚至在床上更亲密的事，他都和别人做过。
    也许不全是，但她就是要这么想，她自己先拿刀子一下一下的把心扎个稀烂，之后面对他的时候，大概就能用硬硬的血痂把心包裹起来，他再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疼了吧。
    她擦去眼角不断涌出来的泪水，自虐一般不断想象他和前女友会发生怎样青涩甜蜜的初恋，想象他们在一起的缠绵悱恻，甚至想象他们因误会或家长老师的阻碍而不得不遗憾分手，他心里存着不甘遗憾，把她化作最不为外人道的心事藏在心里柔软的深处时常拿出来追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自虐的神经病，但她宁愿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当一个偷偷落泪的神经病，也不想在他面前委屈，不想他知道她有多在意这件事儿，他都有过别的女朋友了，她不是他唯一喜欢的人，甚至可能不是最喜欢的人，她干嘛还要那么喜欢他，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她这么在意。

 第44节

    等她自己哭完了，疼完了，擦干了眼泪，再到他面前的时候就可以坦然面对，即便他说起自己曾经的恋情，她也会对他一笑了之，咳，没什么，谁还没有个过去啊，然后，她还可以做一个在爱情里不卑不亢的姐姐。
    谁没有过去啊，谁没有过去？她就没有过去，她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他，但他不是，他的生命里有过别人，永远改变不了。
    该死！眼泪又飚出来了！
    混蛋！王八蛋！他骗得她好苦，她干什么要自己在这儿顾影自怜啊，她现在要马上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咱们分手！我也要去找别人谈恋爱了！这样才公平！
    她要找一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朋友，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秀恩爱！一个不够，她还要找更多更多的，每月换一个！她才不是不开窍呢，那些所谓的坚持都滚得远远的吧，她要做一个肆意享受爱情但绝不动心的坏女人，她要永远永远跟他划清界限！再也不理他了！她要结婚生孩子，请他来参加婚礼，和自己的新郎当众热吻，看也不看他一眼！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恩爱幸福，气死他！
    不过……他如果没那么难过呢？他也许不会那么伤心，没她想得那么难过。
    她跟他分手，也许他会伤心一小下，也许他根本就没那么喜欢她，分手后他也照样可以继续去谈恋爱，左右他也不是没分手过，不是还找了她吗。
    甚至，他也许会去找他的前女友复合，他们当时是因为老师家长的阻碍所以分开的吧，一定是这样，是老师找他妈谈话了，肯定是他妈勒令他分手别耽误学习。
    所以，现在他上大学了，他妈也不会管了，和她分手后，他便可以和他的初恋复合了。如果这是一本爱情小说，他们就是青春校园，双向暗恋，棒打鸳鸯，破镜重圆的标签，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人女配……
    手机又亮了，还是许海博。
    还是混蛋许海博，臭骗子许海博！前男友许海博！
    徐若凡拿起手机，把通讯录、微信里许海博所有的名字全都改成了“前男友”，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回去。
    有些幼稚，但只要能让她舒服一些就好，她现在单方面决定他是她的前男友了，不管怎样她就要这样想，给不给他机会，复合不复合看她的心情！
    徐若凡望着手机，她为什么要这么自欺欺人假装分手啊，她可以马上打电话直接跟他说分手啊。
    舍不得嘛，甚至连提分手吓唬吓唬他出出气都不敢，她记得他说过女生动不动就拿分手吓唬人很作，这种女生他有多远躲多远，她不想他认为她是那种他不喜欢的女生，也怕她一提分手，就真的分手了。
    心里窝得难受，她一直以为他喜欢她多一些，毕竟是他向她表白的，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她不知怎么就喜欢他这么深了了，大概比他喜欢她还要多，毕竟他是她的唯一，是初恋，而她不是他的唯一，只不过是他的又一段恋情而已……
    决定了！她要分手！现在！马上！立刻就要分手!
    徐若凡在心里叫嚣得凶狠，却始终没有动作，脑子里又飘来许多遥远的，模糊的回忆。他好像和她说过吧，说过他有女朋友，比她漂亮，漂亮到怕她自卑的女朋友。她以为他是开玩笑，其实是真的……
    她始终在自作多情，什么初中就开始喜欢她，完全是她的误读。想着她自慰也不代表就是喜欢她啊，不过是生理反应而已，甚至他说的这件事也只是随口敷衍她的谎言。
    她还能信任他吗？她真的了解他吗？她或许根本就不了解，高中之后他们就没有从前那么亲密了，也是在高中的时候他交了女朋友……
    徐若凡用力揉了揉脸，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深海漩涡，想得越多，陷得就越深。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在仰卧板上躺下去，闭上眼，想些别的吧，想些别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挤开就好了。
    徐若凡闭眼躺在仰卧板上，不停地给自己的脑中塞进各种念头，想美食，想影视剧情节，想为了省钱给许海博买情人节礼物自己看上而没买的那件毛呢大衣，回去后就要马上去买！还有口红她想了好久的那个色号，也要去买……这么一想，粉底液、腮红和眼影好像也该添置新款了……对了，要不要给那件呢大衣搭配一双长靴？又或是裸靴？她现在的鞋和那件大衣似乎都不是很搭配……不过已经过了春节，开春大衣和长靴就穿不住了吧……哎呀，算了，买吧，明年还可以穿……那件大衣再搭一条米色的羊毛围巾肯定更漂亮，这样之前她收藏的那个系围巾的三十种方法的帖子就派上用场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同色系的包包……
    “睡着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自己头上响起，徐若凡吓得一激灵，慌忙睁眼起身，看见吴磊站在眼前对着她笑。
    徐若凡抚了抚心口，脱口道：“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儿啊。”
    吴磊看了看脚下的地毯，无辜地说：“那我下回看见你，远远地先弄出点儿声来，我蹦着来。”
    徐若凡轻笑了一声。
    吴磊对着徐若凡仰卧板扬了扬下巴，打趣道：“这个可不是这么干躺着练的。”
    徐若凡回说：“我练半天了，歇会儿不行啊。”
    她有些羞赧尴尬，不因为自己在健身器械上躺着，是因为自己躲在这里伤心被发现，还好她刚刚已经擦干了眼泪，他大概没看出来吧，看样子应该没看出来。
    “你上这儿干嘛来了？”徐若凡问。
    “过来健身啊。”吴磊说得理所当然，随即又笑，“是真没想到有人上这儿睡觉来，打扰了啊。”
    徐若凡笑说：“我是练累了休息休息。”
    吴磊也笑：“是是，休息一下。”
    为了不让气氛沉默下来，让对方看出自己心情欠佳，徐若凡继续找话题聊下去，问说：“晶晶姐真的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啊？”
    吴磊说：“分了，真分了，分了挺好的，我是真看不上她那个男朋友。”
    “也还好吧，好歹也是大学老师，长得是一般，学历跟晶晶姐也差点儿意思，不过两人也有感情基础吧，高中同学。”
    “不行不行，一点儿也配不上晶晶。”
    徐若凡笑说：“那你觉得得什么样的男生才能配得上晶晶姐啊？”
    吴磊想了想，回说：“怎么着也得比我强吧。”
    “比你强？”
    “怎么？条件高了还是低了？”
    “嗯……”徐若凡作势打量了吴磊一番，笑说，“有点儿低了。”
    “嘿！你这话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徐若凡又问吴晶的近况，辞职后工作上有什么打算。吴磊说她提过好像和朋友开了一间书店。徐若凡惊喜地说那她真是梦想成真了，难怪辞职呢，我记得晶晶姐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书店吧，我以前还老说她开书店不用去进书卖，她屋里的书都够开一家二手书店的了。
    她那么说绝对不是夸张，那时候大人们总说，如果吴晶没在屋里看书，那就去家附近的书店找她，准在那儿呢。她那时候常去吴晶家找她借书看，吴晶就说长大想开一家书店，店里卖她自己写的书。
    她找吴晶借书其实有一多半是借口，是为了找机会去她家接近吴磊。她不记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吴磊的了，也忘了她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喜欢他了，可能是从他出国后两人渐行渐远，也可能从知道他交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还可能从她第一次跟朋友提起自己曾经喜欢过青梅竹马的小哥哥。
    今天她和吴磊聊天儿玩笑的时候，是这么多年最轻松的一次，以前和他说话总有些端着，如今终于可以放开了。晚餐时大家一起聊童年趣事，无所顾忌地玩笑打闹，家人在，青梅竹马的朋友在，喜欢的人也在，她觉得特别幸福畅快。
    直到突然戳破的真相，把所有的幸福感击碎，落了她满心的玻璃碴。
    徐若凡渐渐无话，吴磊坐到她旁边的一台健身器械上，做了一会儿运动，开始给她讲解健身知识，之后干脆强行拉着她跟他一起健身，还说要给她当私人健身教练，说外面几百块一节课，兄妹一场，我不收你钱，请客吃饭就好了。她说你现在是大厨，不是该你给我做饭，请我吃的吗？他说也好，要不你给我当小白鼠，我把我做的新菜给你吃？她说别，中国传统美食我吃得够多了，法国的你就换个人祸害吧。
    他给她讲他健身时遇到的趣事和认识的有意思的人，讲他生活中各种各样的搞笑遭遇，真真假假的，编笑话给她听。她说你肯定骗我呢，不可能有这样的，但还是笑得很开心。
    适才见她从仰卧板起来的第一眼，他便看出她哭过，其实也不意外，这个时间，自己一个人待在酒店鲜有人来的健身房，像他这样真的跑来健身的人真是太少了。
    他不知道徐若凡为什么哭，晚饭的时候她还跟他们聊得很开心，不过他们不是从前的孩子了，早就学了会人前笑，人后哭，看破不说破是对对方最大的善意。他这个哥哥能做的，就是陪着她胡侃聊天儿，未必能让她真的开心起来，至少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缓解一下心情。
    许海博是听着徐若凡和吴磊的说笑声找到健身房门口的。这一晚上他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酒店外面转了两圈没找到，就一层一层地在酒店里找。找到这一层的时候才想起这儿有个健身房，平时几乎没人来。他快步往这边来，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只不过除了她的声音之外，还有吴磊的笑声。
    他走到门外时，吴磊正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
    没有梳子就用手当梳子，她的头发披散着，他抚着她的额头和耳朵，把头发一绺一绺地归到自己手里。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和他说话，好像这是最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好像他们经常这样做。
    “你行不行啊，别给我弄什么幺蛾子啊！”
    “不会，法式，法式新娘妆。”
    “什么新娘妆，就要最普通的那种，你会不会啊。”
    “别动，你以为有多复杂，都是简约优雅的，不是影楼里那种，你就这么两根儿皮筋儿，我还能弄成什么样儿。”
    “不好说，我可被你拽掉过头发。”
    “哎呀，那不是小时候吗，这么记仇。”
    许海博怔在门口，忽然觉得心沉腿也沉。
    她一定是一个人躲在这里生气，刚好被路过的吴磊碰到了，他给她梳头一定是她的头发凑巧乱了，又或者聊到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发小儿嘛，兄妹嘛。
    许海博让自己不要瞎想，她不接他的电话是在跟他生气，和吴磊不知为什么在她身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然而此情此景，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也是晚上，也是住酒店。
    那年他初一，她初三，吴磊高三。
    暑假几家人一起去海滨度假。白天说好晚上找她一起看一个电视节目，是什么节目他早忘了，只记得那天晚上他去找她，她并不在屋。
    她妈说她去找吴磊了，但是吴磊和他一个屋，并不在房里。那时候他们还都没有手机，他也是一样的在酒店里到处溜达找她，找不到就找她妈要了房卡，在她房里一边看节目一边等。
    直到节目结束后好久她才回来，她和吴磊偷溜出去逛夜市了，就他们俩。回来之后的她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心不在焉，情绪不高，大概因为吴磊马上就要出国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俩的感情最好，只有他知道，不管他们再好，哥哥一来，就没有弟弟什么事儿了。
    从来如此。
    第五十五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徐若凡的房间在六楼，许海博、吴磊的房间在七楼，徐若凡和吴磊道了别，便出电梯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希望许海博在她房门口等她，让她看到他真的在乎她，又怕许海博在门口等她，她还没收拾好心情，没做好听他坦白的准备。
    她拐进走廊，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失落的情绪立时从心里蔓延开来，距离他最后一个未接电话和短信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的喜欢也是有限度的？她正这么想着，便见许海博从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出来。他站在那儿望了她几秒，向她走过来，抢先一步站在她房门口。
    他一直在等她，这让她有些欣慰，但远不及心里的难受。她没理他，只是放缓脚步，面无表情地从他的面前走过，走向走廊尽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重重的安全门将两人隔绝在安静隐蔽的角落，低沉的气氛充斥着闭塞的空间。
    “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儿了？”许海博试探着问道。
    徐若凡随口答说：“哪儿也没去，溜达溜达。”
    “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不说你和吴磊在一起，你们明明在一起那么久。
    徐若凡微微仰头望着许海博，所以他不是来解释的，是来审问她的？问她为什么一晚上不理他？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他？她难受了一晚上，他居然不知道为什么？
    徐若凡哂笑，回说：“你要没什么话说就各自回去睡吧，也挺晚了。”
    她转身要走，被他伸手拉住。
    “对不起，我不是想骗你，我妈和你妈什么话不说啊，我上学裤子穿反了的事儿，宋姨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种事儿我以为我妈肯定会跟宋姨说，我以为你知道。”
    心上的血痂被他瞬间拔下来一大块，一边冒血，一边疼。
    整整这一晚，她还有一丝丝的期待，盼着他说这不是真的，所谓的女朋友，不过是比普通朋友更好一些而已，哪怕他说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她都觉得能接受，现在这话无异于告诉她自己的那些幻想有多可笑。
    我以为你知道，这就是他找了她一晚上要说的解释，说得这么轻松随意。在一起这段时间，你觉得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徐若凡点了点头，努力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回说：“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行了，我好累，要洗洗睡了。”
    许海博再次抓住她往回拉：“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她甩开他的手：“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没做错什么啊，我们那会儿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光明正大的恋爱，有什么需要跟我解释的？我也没资格说你什么啊。唯一我能指摘你的就是你没告诉我这件事，但你也说了啊，你没错，你以为我知道，是我错，是我误会你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
    “那我应该怎样？”徐若凡反问，“你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样？毕竟我不开窍嘛，没你有经验，你教教我，我向你学习学习。”
    “你非要这么说吗？”许海博道，“你希望我怎么说？骗你我爸说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我这么骗你就可以了？我不想骗你，之前没主动跟你说过，是觉得你可能已经知道，我没必要特意跟你提，好像我还多在意以前的事儿似的，其实我爸今天不提，我真的早就不记得了。”
    徐若凡哼笑：“那你的记忆力还真的不太好，谈过恋爱的女朋友也会不记得，你还是吃点儿脑白金吧，要不然再过两年连我也不记得了。”
    许海博被噎得有些拱火，转头滞了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放柔了语气道：“那你想要我怎样？我怎么说，怎么解释你才能接受？”

 第45节

    我想你说根本没那么一个人，想你说没和别人恋爱过，没和别人牵手，拥抱，接吻，没和别人做过任何亲密的事，没有用看我的那种眼神看过别人，没有对别人过那些对我说过的话。
    可这些都是痴人说梦，所以你什么都解释不了，因为这都是真的。
    这些话，徐若凡说不出，望着许海博的双眸有些不争气的模糊，她用力地咬着下嘴唇将眼泪忍回去，她已经输了，不想输得更难看。
    许海博看到徐若凡在强忍眼泪，甚至觉得她心里也在忍着什么他害怕听到的话，他有些慌，红着眼眶说：“如果我说我之前那段根本算不上什么恋爱你会不会好受些？你别胡思乱想，我之前什么都没有过，我第一次那什么……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真的都是跟你，我连电影都没跟她看过，正经的约会都没有过……真的，和我们之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真的，我没骗你……你这样会不会好受些？”
    徐若凡没看许海博，歪头盯着墙角，她等他继续说下去，说他没和她牵过手，没对她深情表白过，没有像他爸说的那样特意翻墙头去给人家买饭，她盼着他继续说下去，把她心里的刺一根根拔出来。
    但是许海博没再说，所以她知道，他没提的那些就是他真的做过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他说的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多了，他已经给她拔了几根刺，再多的也拔不去了，既成事实，改变不了，她再追问也没意思，没意义，只是逼着他撒谎罢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翻片儿了，什么都不要说，她现在根本没法心平气和地跟他沟通，冷静几天就好了，但是感情上过不去，汹涌翻滚的情绪推着她不受控制地问说：“那有过什么？牵过手？买过饭？形影不离地上学放学，躲着老师和家长谈情说爱？”
    话一出口，徐若凡就后悔了，她这话幼稚得像个初中生，甚至连初中生都不如。
    果然他一脸的无奈，叹了一声说：“你问这些有意义吗？我一件一件地告诉你你就舒服了？不是更不开心吗？”
    呵，一件一件地，看来还有很多件。
    徐若凡点头说：“是，那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回去睡觉吧。”
    许海博再次拉她，背身挡着安全门不让她离开，急道：“你能不能别这样？”
    “那你想让我怎样！”徐若凡仰头望着她，忽地提高了声音，“想让我说我知道了，可以了，我接受，我不在乎了，一切雨过天晴了，咱们还好好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就是介意，我就是这么小气到不可理喻的人。恭喜你，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了，我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特别作的女生！一想起你和别人甜蜜的样子我就受不了！我想到你跟我表白过的话也同样深情款款地跟别的女生说过，我就想把自己耳朵挖下来，就当从来没听过！想起你拉过我的手也同样牵过别的女生，我就想把我自己的手剁下来扔了，就当从来没碰过！”
    手里的刀子控制不住地到处挥舞，想要给自己心里这根刺找一个出口，徐若凡噙着泪，口无遮拦地说着最伤人的话，肆意妄为地宣泄，伤他，也伤己。
    “现在你满意了吗？我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你满意了？我可以走了吗？”
    许海博确实被狠狠地刺痛了，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狠话，那些淤积在心底，想要自己慢慢消化，慢慢化解的郁结，被她一刀一刀地扎破，不过大脑地从心底最深处直接涌了出来：“那你呢？你就没喜欢过别人？你刚才跟谁在一起？真的是自己溜达？我刚刚看见吴磊给你梳头的时候我也恨不得上去把他手给剁了！许你这么多年暗戳戳的喜欢吴磊！就不许我喜欢过别人？！”
    你刺一刀，我还一剑，每一下都是双刃，刀刀见血。
    她凝着他的眼睛，甚至没在意自己藏了那么多年的暗恋怎么被他知晓，没在意自己的那些少女心事被他赤裸裸地撕破拆穿，她只听到他的最后那一句话：我喜欢过别人。
    他承认了，他是喜欢那个女生，喜欢他的初恋，一段货真价实，情真意切的初恋。
    眼泪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她没去擦，只冷冷地掷出最后一击：“没不允许，你不是也喜欢了吗？还可以继续喜欢，去吧。”
    她转身离开，他没再拦。
    安全门被用力推开，紧接着便“咣”地一声撞上，将两人彻底隔开。
    第五十六章 冷战
    许海博在楼梯间里坐了半宿，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清晨，吴磊早早就起床了，好像怕吵醒他似的，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便出了屋，他其实醒着，一宿都没睡，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失眠。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中午，徐若凡没去吃午饭，听她妈说是肚子不太舒服，不想吃。直到退房，从酒店离开，她也没出现过，早早上了自家的车上躲着他。
    回家之后，因为一件小事，他跟父母吼了几嗓子，说以后拿我当话题逗乐儿的聚会别叫我去！他爸妈说他这邪火发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过是借题发挥，无处宣泄罢了。
    这是他和徐若凡第一次吵架，冷战了两天，他一方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气头上，他说什么她大概都听不进去；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生气，她说让他去喜欢别人，说得那么轻松淡然，好像他的喜欢对她来说就那么廉价，可有可无。
    或许他的喜欢对她来说也确实不值一提，就像之前关宜静说的，她想谈恋爱的时候，他便适时跳出来对她表白，他只是刚好赶上那个时机。她指责他之前交过女朋友，可难道她不谈恋爱是为了等他吗？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是心里放不下吴磊！如果不是吴磊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且女朋友不断，大概根本轮不到他做她男朋友。
    冷静了两天，开学前一天晚上，许海博给徐若凡打了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他转而给她发信息，他在手机上写了删，删了写，有道歉的话，有解释的话，最长的一段写了百十字，可又怕再提以前的事更惹恼她，捧着手机半个多小时，最后只发出去一句话：凡凡，我想你。
    信息发出去一整晚都没得到回复，她大概还在生他的气。
    这一晚，许海博又失眠了。
    开学后的整整一周，许海博依旧没有得到徐若凡的回复，他给她打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关机，偶尔打通也是无人接听，发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他也曾去她宿舍楼外徘徊，除了一次远远地看到了李倩和肖潇，并未见过她的身影。b 大校园里，她时常去的就那几个地方，可他从来没见到她。他想，她不会为了躲他连宿舍都不住了吧。
    许海博开始有些慌，他又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他去喜欢别人。这只是她的一句气话，还是跟他说分手的意思，他有些含糊了。
    周四的时候，信息学院和法学院有一场篮球赛，他打了七八分钟就因为状态不佳下了场，一个人远远地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场边，坐在地上发呆。
    没一会儿，侯震走过来，扔给了他一瓶可乐，在他旁边坐下，问说：“和姐姐吵架了？”
    许海博没应，甚至没看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可乐，如果她在，一定会给他买樱桃味儿的。
    他怔了好半晌，转头问说：“你带烟了吗？”
    侯震回说：“你不是不抽烟吗？”
    许海博说：“想尝尝。”
    侯震犹豫了一下说：“运动少年就别抽烟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俩喝酒去吧。”
    那天晚上许海博和侯震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他没说为什么烦，侯震也没问。他问侯震说和晶姐怎么样了，情人节那天去找她了吗？侯震说慢慢追，早晚做你姐夫。许海博想笑，但又笑不出，只发出一声轻哼。
    两人喝完酒有点儿晚，没回宿舍，各自回了家。
    他进门的时候他爸妈还没睡，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和同学喝酒有点儿晚了。他妈又开始唠叨他，说他们队得了杯赛冠军之后，他这酒喝得有点儿太勤了，上大学也不能就大撒把了，还是得以学业为重。
    这些话他日日听他妈说，早就背下来了，没怎么回嘴，只管听着。他妈说到最后，说道：“你没事儿给凡凡打电话问候一下，她今天刚出院，你们这天天在一起上学，感情这么好，得关心关心。”
    许海博如遭雷击，脱口道：“她怎么了！”
    他妈回说：“急性阑尾炎，我也是今儿刚知道，下了班儿刚从你宋姨家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是咱们从酒店回来那天，那天不是就说肚子疼吗，说是下午回去直接去的医院，家都没回就住院了，就你郝姨他们院，手术完住了几天院。要不是你郝姨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宋姨这人也真是……”
    许海博脑子里一团乱，问说：“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不能正经吃东西，我今儿去看她，小脸儿都显瘦了，不过聊天儿的时候看着精神头儿还行，就得慢慢养。”
    “都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他妈的话没说完，他爸在书房叫了她一声，好像要她帮忙找什么证件，他妈也没再多说，转去了书房。
    许海博似被打了一闷棍，他们俩吵架的第二天她就病得住院了，肯定是被他气的。她关机做手术住院，他却以为她是故意跟他冷战，她在那儿受苦，他还自顾自地生她的气。
    震惊、懊恼、自责，所有的情绪窝在胸口，堵得他心疼，他随手抓了外套转身出去。他妈从书房出来撞见，问他干嘛去啊？他没回头，随口说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儿喝的解酒。
    许海博冲动之下从家里出来，待走到大街上被冷风一吹才有些清醒，这个时间他肯定也不能冲到她家去找她。他拿出手机，站在路边给徐若凡打电话，电话因无人接听自动断线好几次，断了他就再拨，再断再拨，拨了四五次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整整一周，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许海博张了下嘴，却因哽咽而不得出声，他快速平复了一下情绪，问说：“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回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他之前就是这么跟她解释的，同样的话，她现在还给他。
    许海博被扼住了喉咙，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她说：“如果没话说，我就挂了。”
    一秒，两秒，三秒，快说点儿什么留住她，快说话……
    “凡凡……”在他出口的一瞬间，对方挂断了电话。
    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了，所以，这就是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吧……她说让他去喜欢别人，或许根本不是气话，毕竟她没那么喜欢他……
    海博妈在家等了半天，没见许海博回家，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有些担心地换了衣裳出门去找他，她沿着小路一直走出小区，也没看到许海博的身影，在小区外的几家便利店和超市都找了一圈儿，人也没在。
    她开始有些着急，正要再给他打电话，便远远望见许海博垂头坐在十字路口的马路涯子上，她紧走了几步想要过去叫他，可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愣住。
    许海博在哭，虽然看不见正脸，但能看到他抬胳膊在脸上抹了一把，隔了片刻，又抹了一把。
    海博妈犹豫了一会儿，没上前，只往旁边的树后藏了藏，远远地看着他。过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分钟，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立时按了消音，往回走进一家小超市才接了电话。
    “妈，我有点儿饿，在楼下吃点儿东西，你们睡吧，不用等我，我带着钥匙呢。”
    他的情绪大概已经平复，如果不是她刚刚亲眼见他抹泪儿，根本听不出哭过的声音，海博妈回说：“那我不从里面插门了，你别太晚回来。”
    “嗯。”许海博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海博妈仍在暗处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许海博，见他真的没再抹眼泪了，才放心先回了家。
    海博爸已经躺下准备睡了，海博妈衣服都没换，坐到床上说：“你儿子肯定遇着什么事儿了，刚说下去买东西，半天没回来，我出去一看，自己一人儿坐马路边儿哭呢，我也没敢过去。”
    海博爸说：“你看错人了吧。”
    “自己儿子能看错吗？”海博妈想了想说，“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闹失恋？我捉摸着除了这事儿能有什么值得哭的？上回哭还是他爷爷没了的时候吧。”
    “没听他说过谈恋爱了啊？”
    “谈了还能主动给你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都上大学了，又不是小孩儿。”
    海博妈也疑惑，她觉得她儿子不是那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性格，就是不主动说，肯定也藏不住，这些日子也没见他提哪个女生名字，平时住校，也更没什么机会让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海博爸说：“要不问问他？”
    海博妈说：“别问了，要是好的时候还好，看这样子八成是闹矛盾呢，问了不是给孩子添堵吗，等过了这阵儿吧。”
    另一边，徐若凡听到了许海博最后的那声“凡凡”，但手指已经点到挂断，再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那句“我以为你知道”是她又一次幼稚的报复，甚至做手术住院故意不告诉他，也是想他知道后难受后悔，可真的成功之后，却连之前吵架时扔刀子的那一点点发泄的快感也没有了。
    她手术住院这一周，她妈和她小姨轮流陪床，尤其手术那一两天，怕家人察觉，她都把手机关机，等她能自己活动，不用家人时时守着的时候，才把手机开机调成无声，等睡觉的时候再关上。
    她不知她关机的时候他打来过没有，开机的时候打来三次，每次都是连着打三四个，一次是因为无声她没听到，一次是她妈在不方便接。其实所谓不方便也都是借口，因为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打过来一次，但她看着手机的屏幕闪了好久，还是没接。
    她想过给他打个电话或回个信息，但倔强的自尊心让她张不开嘴，伸不出手，她只是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看他发来的信息，盼着他说些痴心的话，以此来证明他真的特别喜欢她；证明即便她就是那种他最讨厌的拿分手来证明爱的女生，他也依旧会喜欢她；证明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特别的。
    徐若凡握着手机，等着许海博再打回来，把刚刚的话说完，但是她等了好久他也没再来过电话，甚至连一个信息也没有。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她了，他说过不喜欢这种证明来证明去的感情，她大概让他觉得累了吧……毕竟她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不是什么非她不可……
    第五十七章 我喜欢你
    第二天上午，徐若凡又接到了许海博的电话，他没提昨晚打电话的事，也没提之前所有的事，只是说他查了好多阑尾炎术后康复的注意事项，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他说一会儿来她家看她。
    她说不用了，这些天家里都有人陪着我，我小姨这些天就住我家了。
    她说这话完全是出于吵架后冷静期的客套和无所适从，但他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回说：“哦……那我不去了……”

 第46节

    她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受挫和失落，她想解释，只犹豫的时候他又把话题转回到别处。
    徐若凡在家又休息了两周，这期间许海博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除了嘘寒问暖问就是一些闲聊。说他有一门选修课居然排在晚上，要八点多才下课，上完课他都是直接和曾骏奔食堂点盖饭吃，感觉什么也不做，只干坐着听课都很消耗体力似的；说学校总算也肯在他们足球队上花钱了，给他们球队新聘了一个专业的足球教练，不过听管超说，新教练来了，陈涛可能就不带队了，毕竟他也不是专业出身；又从陈涛那儿聊到侯震追吴晶的事儿，说他总觉得侯震和晶姐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儿，侯震捂着不说，问她有没有听晶姐提过什么。
    不想他误会她想要继续冷着他，她也会认真回应他的话题，说男生食量怎么那么大啊，六点吃完晚饭，八点多就加餐；说陈涛走了的话，侯震是不是就可以回队了；说她从来没听晶晶姐提过侯震，她也不太好意思问。
    她不知他们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是前事不提，大家都当什么事没有的和好了？但两人都知道，不管他们电话聊得多久，也都是在粉饰太平而已。有些话不说，不代表就过去了，伤口就在那儿，时间久了可能会结疤慢慢平复，也可能就在里面淤血化脓了。
    回校复课前的周六，许海博电话里说周日要不要他过去接她，她说不用，东西太多，我爸妈开车送我过去，他说也好，明天到学校了告诉我。
    晚上，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其中还有给他的情人节礼物，一双 aj 篮球鞋。
    她老早就想好要送他一双篮球鞋了，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没问他鞋号，是去他家那天，趁他出去倒垃圾时把他鞋柜里所有球鞋的号码都拍了下来，就怕不同牌子，不同款式的球鞋号码不一样，之后又上网做了好多功课，才选定了这一双。
    她发现好一点儿的篮球鞋确实有些贵，一双篮球鞋就花掉她不少存款，她的存款都是从每月的生活费里省下的，她之前想好了给自己添置一件高级点儿的羊绒大衣，买了这双鞋之后，羊绒改羊毛，品牌也降低标准了。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值，钱花出去一点儿没觉得心疼，想到他收到时惊喜的样子，就比自己得到心仪的礼物还要开心。
    周日，徐若凡在家吃完晚饭，由父母开车送到了学校。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徐若凡给关宜静打了电话，宿舍里三个人一起下楼，和她妈一起大包小包地帮她把东西拿到宿舍，整理床铺。三个人跟她妈寒暄了几句，说有我们在，肯定照顾好若凡，您和叔叔放心。她妈再三感谢她们后便离开了。
    姐妹几个在一起聊她住院的事儿，她有些心不在焉，趁着聊天的空挡，给许海博发了条消息：我到宿舍了。
    他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过来，问她方不方便出来。她回说好，在哪儿？他说在长廊那儿吧，没什么人，有地方坐。
    这时节依旧是昼短夜长，小花园里的路灯已经亮了，只不过坏的坏、暗的暗。
    徐若凡到小花园长廊里的时候，许海博已经在那儿等她了，见她过来，便几步迎了上来，将她拥进怀里。
    她没想到他会上来就抱她，忽然涌上一股心酸，滞了片刻，她也抬手拥着他的背，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大概完全是出于本能，彼此太过熟悉，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觉得他这会儿好像特别需要她给些宽慰和鼓励。
    他拥着她好久，久到她以为是不是他就打算这样所有的事就尽在不言中了。她想，也不是不可以，有的时候千言万语真的不如一个充满渴求和眷恋的拥抱。
    良久的拥抱过后，许海博拉着徐若凡进了长廊，廊凳上放着一个软垫，他把软垫往她这边挪了挪，说：“坐这上吧。”
    徐若凡看着他特意拿来的小垫子有些心暖，走过去坐下，抬头看着许海博，她知道他是准备跟她说什么的，不然不会约她来这儿。
    许海博初时没想坐，怕徐若凡仰着头累，便抬了一条腿跨过廊凳，面对着徐若凡坐了下来，开口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想去你家找你，但想你家里肯定有人在，我知道你不想让家里知道咱们的关系，所以就忍着没去。”
    他说这话时，眸子垂了一下，带出几分落寞，徐若凡想解释说我并不是想刻意瞒着什么，没等她开口，他便又接着说：“有些话，我这些天一直想跟你说，但觉得还是面对面说的好，可能有些话让你不高兴，但我希望你有什么话，等我把话都说完了再说，行吗？”
    徐若凡点了点头：“好，你说吧。”
    许海博似是有什么话不好出口，始终不敢直视徐若凡的目光，垂着头看着她的手述道：“我之前那个女朋友是我文理分班前的同学。刚上高一的时候，大家不熟，那时候我座位附近加上我三个男生，两个女生，经常一起聊天儿，走得比较近，慢慢就熟了，偶尔一起约出去玩儿玩儿。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其中一男生和一个女生好了，还挺高调的，可能是被他俩秀恩爱酸的吧，没多久，另一个女生就跟我说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就这么在一起的。”
    “我不能骗你说我对她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要真的不喜欢肯定也不会考虑，但要说有多喜欢，其实也真谈不上，就是觉得和她挺聊得来的，在一起也挺开心挺舒服的。我俩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月吧，然后就放暑假了，那个暑假我们都是各自跟着家里出去旅游，一个暑假都没见面，就打过两次电话，等高二开学回来，就挺莫名其妙地分手了。”
    “跟你说你可能不信，但真的是这样。可能是两人都觉得做情侣没有做朋友舒服，当朋友的时候觉得无话不谈，在一起了就觉得变味儿了，没那么舒服了。我是这种感觉，我觉得她应该也是，高二开学后有两周多吧，我俩都有点儿躲着对方，就挺尴尬的，后来她说干脆还做朋友吧，就又做回朋友了，但是因为有过那一段儿，大家也没从前那么随意了。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班，我们班被拆了，各自去了不同的班，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再后来她又交了男朋友，感情还挺好的，因为一个年级的也都认识，也是避嫌吧，我们就真的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那种路人了。”
    许海博抬眸看了看徐若凡的神色，继续道：“你之前问我和她有过什么，我是觉得说了没什么意义，反而让你不高兴，但你要非想知道，我就跟你说……手肯定是拉过，但也真的就只是拉过手了，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说没正经约过会也是真的，所谓的约会就是每天放学一起回家，偶尔路上一起吃点儿东西。我那时候时间被我妈排得多紧，你就是不知道，也能想到吧？经常回家还有补课，周六是半天儿钢琴，半天儿围棋，周日上午我是雷打不动跟人约出去踢球儿。她也陪我去过，但一人在场边儿坐半天儿可能觉得挺没劲的，去过一次就没去了。就周日下午半天闲功夫，累了一个礼拜，我真的就想睡觉，真没心情出去玩儿。后来想想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觉得跟我在一起挺没劲的吧，真的就是挂了个情侣的虚名。”
    “我爸说的翻墙头买饭的事儿，这事儿有……那时候你们学校应该也是吧，中午都得在学校食堂吃，不让出去，不过老吃也腻，有时候就和同学偷翻墙出去吃饭，也不能说是特意给她买吧……高一那会儿谈恋爱的人还不多，感觉有女朋友就挺有面儿的，说出去给女朋友买饭，好像比说自己出去吃饭牛逼似的……其实说起来挺幼稚的……”
    许海博又看了徐若凡一眼，说道：“就这么多了，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之前没说，确实是因为觉得你可能都知道，而且也没有人跟喜欢的人表白的时候还会特意说一下之前有没有过女朋友吧？后来也不是特意想瞒着，就真的是忘了，而且和你在一起之后才觉得自己之前那段根本算不上谈恋爱。”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就是想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之前我每天五点多就起床训练去，你问我困不困，累不累，我说不困不累，其实能不困不累吗？就是怕你说累了就别去约会了，真是舍不得牺牲一点儿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晚上睡觉也是，我也想早点儿睡，多睡会儿，但是不行，一想起你就睡不着，总想再给你打个电话，发个信息什么的，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粘人……所有这些感觉之前都没有过，其实跟你在一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可能我这么说你觉得我是狡辩，胡搅蛮缠，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许海博说完低着头，似是等着徐若凡宣判，但她久久没有开口，他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抓过来握住。
    徐若凡知道许海博等着她开口，冷静了这些天，她很后悔当时被情绪左右，跟他说了那么狠的话，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她说她气他骗她，也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她的那些愤怒委屈，说白了完全就是吃醋。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会让人变得自私，明明知道他喜欢自己，却不够，想要更多，想要他的全部，甚至得到全部还不满足，还想要霸占他的过去和未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坐了许久，徐若凡开口道：“说完了？”
    许海博垂着头没吭声，食指一下一下，慢悠悠地划着徐若凡的手，其实还有想说的，但又没有勇气。
    她看出了他的犹豫，说道：“你要说完了，那我就说了？”
    “嗯。”许海博应了一声。
    “谁跟你说我喜欢过吴磊的？”他不提，就由她来提。
    许海博像被人点了穴道，停了手上的动作，半晌才又用指尖摩挲起她的手背，淡淡地回说：“没人跟我说，可能除了我也没人知道……还有小学时候你们班那个王佳辰，初中那个宋远，都没人告诉我，我就是知道。”
    这回换做徐若凡被点了哑穴，怔怔地看着许海博，张着嘴说不出话。
    许海博松了徐若凡的手，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握着廊凳的边缘，说道：“就是种感觉吧，好多小事儿凑到一起……其实这方面我反应挺迟钝的，周围同学朋友谁喜欢谁了，谁和谁在一起了，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事儿我就特别敏感，从小就是。那时候没细想过，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咱俩关系太好了，经常在一起就感觉到了，现在想想，可能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所以在这方面才特别敏感。”
    许海博想了想，又道：“不过那时候的喜欢可能跟现在的喜欢还是不太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那时候虽然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只要不影响你跟我好，我就不觉得有多不爽，就像你的那两个同学，其实我也没什么吃醋的感觉。但吴磊就不行，你喜欢他就影响你跟我好了，每次他一出现，你肯定就不理我了，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但我就感觉特别明显，很多次都这样……所以，其实我挺不喜欢吴磊的，那时候知道他出国我特高兴，可算走了，老在咱俩之间插足……”
    徐若凡因许海博的这些话，脑子里一直往前倒带，倒到初中，倒到小学，很多被她忘记或忽视的往事，慢慢又浮现出来，细节的事她真的忆不起了，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曾经因为吴磊，爽过许海博的约，确实曾经委屈过他。
    “只不过吴磊走了之后，咱俩反而没之前那么近了。”许海博继续道，“从你上高二开始吧，到我上高中那两三年，好像忽然就不像从前那么好了，可能大家都长大了……其实现在想想，可能就是那三几年不老在一起，有点儿距离了，才慢慢觉得我喜欢你的，如果还像从前那样，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不是不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节点，不是哪天突然就喜欢上了。可能就是从好朋友的喜欢发展成现在的喜欢，也可能是从来就是这种喜欢，只不过慢慢才意识到，我说不好，反正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考 b 大就是因为你，这事儿我虽然没说过，你应该也知道吧？”
    许海博抓着凳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垂头道：“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有多喜欢……上次关宜静过生日喝醉了说的话，我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她说你是刚好想谈恋爱，结果我就来表白了，我知道不应该那么想你，可就是忍不住，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喜欢我。”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许海博索性一鼓作气，继续说下去：“在酒店那天晚上，我到处找你，结果看见你和吴磊在一块儿，看见他给你梳头，你们有说有笑的……我当时心里特别难受，有点儿噩梦重现的感觉你知道吗？可能这比喻不太恰当，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当时想进去，但是迈不开腿，我用什么立场进去？谁也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从在一起到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等着转正的备胎似的……我真的从来没这么不自信过……成绩掉下来了，多补补课多做做题总能上去；赛场上球丢了，拼命上去抢断回来就好；技术不如人，起早贪黑地练，谁超不过去啊！”
    “就是在你这儿，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多喜欢我一些，甚至不知道怎么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许海博没再说下去，徐若凡觉得一阵阵地窝心，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就刷地掉了下来，她抬手去擦，指尖、手背、掌心，全被泪水打湿，直到双手全沾满了泪水，才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脸，泣道：“我喜欢你啊，特别喜欢，特别喜欢，如果不是喜欢得不行，干嘛要吃看不见影儿的陈年旧醋啊……”
    他一直垂着头，这会儿把头偏向一边，也抬手在脸上快速地擦了一把。
    徐若凡泪眼模糊地伸手去抚他的脸，他抬手将她的手握住，放到唇边轻吻。
    “对不起。”她说，“那天说了那么重的话，我当时真的就是太激动了，吃醋吃得自己都晕了，我是生气，不过就像你以前说过的，说白了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怎么没早些喜欢你。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比所有人都先认识你，结果被别人抢到前面插队，想想就要气死了，气到想要穿越回去把自己摇醒，你这个白痴干嘛呢！怎么不开窍啊！快把许海博抢过来！将来你会后悔死的知不知道！”
    许海博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哽咽道：“没有别人插队，你在我这儿永远是排第一的，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她靠在他怀里，泪眼涟涟地泣道：“海博，也许我喜欢你没有你喜欢我早，但我的喜欢绝对不会比你的喜欢少一分，今后也是，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喜欢。”
    “嗯。”他应了一声，扫去心中所有的郁结与低落，更紧地拥住她。
    第五十八章 新学期
    夜深，心情渐渐平复的徐若凡和许海博坐在长廊里，牵着手。
    “谁说我之前没说过喜欢你啊，明明就说过，你自己不记得了，还赖我。”
    “什么时候？不可能，这么重要的话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就是你们决赛完了喝酒那天晚上，电话里说的。”徐若凡夸张地说，“我说了好多深情表白的话呢，感动得自己都哭了，结果您老先生断片儿不记得了，我都没跟你生气，你还倒打一耙。”
    许海博认真回想了一下，回说：“你别趁我断片儿骗我啊，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要不你再说一遍，我回忆回忆。”
    “美得你。”
    徐若凡觉得既然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喜欢得不行，而且之前那一顿吵，在爱情里冷静自持的姐姐人设也已经彻底立不住了，索性醋罐子做到底，半真半假地开始审问起许海博。
    “你之前说你女朋友漂亮到怕我自卑，有多漂亮，你给我说说。”
    “哪有啊！不可能！”见她仰头睨着他不说话，许海博又说，“就是说过肯定也是开玩笑的啊。”
    “不信，把她照片翻出来我瞧瞧。”
    许海博知她是故意跟他闹，但也很认真地配合说：“哪儿有照片啊，早没联系了。”
    “不可能，那你的小兔子哪儿来的？”
    “什么小兔子？”
    “就是给我发的那些表情啊，之前我都没意识到，现在想想非常可疑！你一个男生哪儿来那么多可爱的表情包？一看就是女生发给你的，就算不是前女友也是跟别的女生聊骚聊来的！”
    许海博掏出手机，划开给她看说：“我跟谁聊啊，你看，信息全都是给你发的，而且发了那么多条你都没回我。那小兔子原来是我们高中群里有同学发的，后来看你喜欢我才都下载了的，还花了钱的！好几大块！”
    “高中同学群？”
    “高三的群了！”
    徐若凡把头一歪：“才不信。”
    许海博反问回去：“别说我，我给你看手机了，你的呢？没搭理我那些天，是不是一直跟吴磊聊来着？”
    “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别装傻。”
    “那我在郝姨她们院住院，小磊哥当然知道了，不得慰问慰问吗，就发了几条信息而已，不信你看。”徐若凡也大方地把手机递过去。
    许海博学着她的样子，也把头一歪，醋道：“小磊哥……叫得那么亲。”
    徐若凡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也把腿跨过去，骑在廊登上，面对面望着他说：“从小就这么叫的啊，你要喜欢听，我也叫你哥？”
    “哥？”她往前凑了凑，仰头撒娇，“海博哥？小博哥哥？”
    许海博低头睨着她：“什么小，是大，我是‘大’哥哥。”
    她听出他的戏谑，娇笑说：“有多大？”
    他弯着嘴角暧昧地说：“你不是见识过吗？”
    她笑得更深，倾身贴上去吻他，本是情到浓时的浅啄，却在触碰到他的双唇时变了味道。他低头，手掌抚过她的脸，插到她的头发里，按在她脑后。浓情热烈的回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搂进怀里。
    两人面对面跨坐在廊凳上，双腿相抵不得亲近，她索性把两条腿都压到他腿上，他用力一抱，她便整个人骑到了他身上。热吻未因这些动作而有片刻的停滞，他搂着她的腰，她勾着他的脖子，抚着他的脸，那些用语言仍不足以表达的爱恋与思念，便在唇舌激烈的纠缠中传达，无声地倾诉着自己，也贪婪地索取着对方。
    热吻融化了料峭春寒，也让徐若凡有些心神荡漾，她捧着他的脸微喘地问说：“带身份证了吗？”
    许海博也醉于热吻而神智飘忽，一脸期待地脱口道：“干嘛？去登记？”
    “去开房，白痴！”她呢喃着，复又吻上去。
    后来，他们当然没去登记结婚，也没去开房，两人都觉得自己一时情热说了此生最蠢的傻话，当然，也听到了最动听的情话。
    再后来，这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梗，每每提到身份证时总是乐此不疲地彼此打趣。她说你找身份证干嘛？去登记结婚？他说没事儿，就是请你去开个房。她说你那时候多傻啊，还登记结婚，你几岁啊就登记，刚十八吧！他说你那会儿得多馋我身子啊，刚做完手术，刀口还没长好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跟我开房，那么饥渴的吗！
    那天晚上，徐若凡和许海博一直在长廊里坐到邻近熄灯才回宿舍，不仅仅是难舍难分，更因为两人都哭过，怕被舍友看出来。
    第二天，徐若凡把情人节礼物送给了许海博。于是，一向对球鞋雨露均沾的许海博，把其他球鞋都打入了冷宫。对此，不仅同学朋友看出来打趣他烧包，他妈也看出了端倪。
    海博妈初时看到许海博脚上穿了新球鞋，只以为是他自己攒钱买的，后来见他天天穿着不换，才觉得不对，心想十有八九是女朋友送的。她没直问，只在一天看见许海博进门换鞋拿湿巾爱惜地擦鞋时，随口问说：“你什么时候又买的新球鞋啊？多少双穿不完，瞎花钱。”
    “没有，不是买的。”许海博脱口道。
    “不是买的是哪儿来的？”前面那句是诱饵，紧跟着这句话才是重点。
    许海博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套儿了，下意识地回说：“杯赛最佳射手的奖品。”
    海博妈虽然立时识破他的谎言，但没说破，只是在心中肯定这鞋百分之百是女朋友送的。她想，他藏着掖着不说，大概是觉得他那个女朋友不会令她满意？
    许海博也不是故意骗他妈，纯粹是对母亲审问套路的条件反射，从小到大被他妈管的，什么事儿只要她妈问了，甭想，先否认了再说。
    他的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和家里承认恋情的好机会。不过他之前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公开恋情，还是源于内心的不安全感，现在那些心事烟消云散，反而没那么在意说与不说了，家里知不知道也无所谓，知道了，多一些唠叨，不知道反而耳根子清净。

 第47节

    况且他很快又被球队的训练占去了大半的精力，也没功夫想这些。
    为了备战五月份开始的 cufa 大区赛，足球队又从一周两练改为每天训练。足球队来了新教练，陈涛便向学校主动申请了离队，学校也批了，等跟着队伍征战完大区赛，他便离队。许海博问侯震要不要还回队里，反正陈涛也要走了，说他试探着问了王教练的口风，王教练其实还是希望他能回来，毕竟是他想要重点培养的中后卫。
    侯震其实也想，一方面自己确实喜欢踢球，和队友关系也都不错，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自己就这么任性离开有点儿对不起王教练的器重。许海博跟他说了王学辉的心思之后，他私下找王教练聊了一回，说自己当时有些任性了，挺对不起球队的，等比赛结束了，还想回队里。
    王学辉当然也知道侯震和陈涛之间的纠葛尴尬，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压根儿也不关心，他只管球队的成绩，当然希望侯震能继续回来，便说这回大区赛都报完名了，你回去也参不了赛，正好趁机养养之前的伤，等我们回来再跟着练。
    球队的事儿解决了，侯震满心满脑就剩下吴晶。知道许海博和徐若凡和好后，他找许海博要了徐若凡的微信，加了她的好友。
    侯震觉得，比起许海博的一问三不知，当然还是徐若凡和吴晶关系更近，更能说上话。也确实如此，都不用他怎么套近乎打听，徐若凡便知他加她好友的意思，很快，他就从她那里得知了两条吴晶的最新消息。
    一条是吴晶居然真的和朋友合开了一家书店，另一条是吴晶这些天正准备一个人出去旅游散心，说是要去一两个礼拜，甚至更久。
    他一方面替她开心，觉得她终于梦想成真，家里肯定会因她辞职的事给她很大压力，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也好；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一个女生出去，又是在心灵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人，被趁虚而入怎么办。他甚至想要不要自己翘课追过去，假装偶遇，但又知道她出去就是为了一个人放松心情，他贸然跑过去只能适得其反。
    他问徐若凡吴晶的书店开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她没告诉他，说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而且没有晶晶姐的同意，她也不太方便直接告诉他，他没再追问，表示理解。不过没几天，他便在徐若凡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一条新状态：去姐姐的书店参观啦！超棒！大家快来啊，有不少英语和法语的原版书呦，提我名字有折扣！下附书店地址，并配了三张书店的照片。
    虽然没自以为是地觉得徐若凡是故意给他通风报信，但侯震还是真心觉得徐若凡比许海博靠谱儿多了。
    四月，吴晶在旅行途中完成了自己第二部长篇小说，其实还想在外面多待些日子，但合开书店的朋友家里有点儿事，需要她回去盯着店，她便匆匆订票，提前结束了这次度假。
    吴晶回来那天是周末，行李都没来得及好好整理，吃完午饭就赶去了书店跟朋友交接，好让她赶紧回家去忙。
    只是她没想到，在店里迎接她的，不仅有她的朋友，竟然还有侯震。
    她进门时，他就穿着员工制服站在收银台后，望着她，好像从来就在，好像从未离开，好像一直在那儿守着，等她回来。
    第五十九章 五星级
    徐若凡和许海博和好后，某件事儿又被提上了日程。考虑到徐若凡的身体，许海博倒是不急了，说等她彻底养好了再说。徐若凡说其实我身体也没什么事儿了，又不是什么特别激烈的运动，我不是只负责躺着享受吗。
    许海博说还是等等吧，又调侃她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徐若凡就势往他怀里一靠，手往下探，脸往上扬，做妩媚状调戏：“是有点儿想‘大哥哥’了。”
    许海博低头睨着她笑：“那可以给你欣赏欣赏，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从此，徐若凡手机里许海博的名字又从“前男友”变成了“大哥哥”。
    最后两人约定，等五月份 cufa 大区赛结束后，再郑重其事地完成人生大事。
    cufa 大区赛是赛会制，全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按地理位置分四个大区进行比赛，b 大所在的赛区今年比赛的主办城市是 l 省省会 s 市，所有食宿、交通和球服等装备均由主办方及比赛赞助商提供。
    五月，b 大足球队乘大巴奔赴 s 市，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征战，徐若凡和许海博也暂时进入了“异地恋”模式。说是一个月，其实也未必能到一个月，b 大首次闯入大区赛，面对的对手都是各省强队，全队上下均是抱着学习锻炼的心态，全力以赴而已。
    许海博走后，徐若凡觉得自己空闲时间一下子多了好多，不论是去图书馆、还是去食堂，甚至和舍友走在校园里，都会觉得特别孤单。明明也才脱单几个月而已，却觉得单身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竟然开始不适应一个人了。
    她认真回想自己单身时大把的时间都是怎么度过的，和许海博在一起后就没怎么看的言情小说又被她捡了起来，拷在手机里，不去图书馆的晚上就躺在床上一边看小说，一边等着许海博的电话。
    只是没想到看小说还看出来彩蛋来，她点开一本她下载了好久却一直没看的小说，才看开头简介，就被惊住，小说男女主角的名字居然叫许海博和徐若凡！她愣了半天，心想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好奇地看下去，只不过第一章没看完就反应过来不对，打开另一部小说，果然发现两个主角的名字也是许海博和徐若凡。
    这两部小说，全都来自许海博给她命名为“徐若凡的小黄书”的文件夹。原来几个月前他去她家“修电脑”的时候还搞了这个小动作。
    当天晚上，她和许海博打电话的时候说我发现你干的坏事儿了，你老实交代吧！
    许海博一头雾水地问说什么啊？
    她跟他说她发现他给小说主角改名字的事儿了，说其中一本小说其实是耽美，她本来想尝试踏入耽美世界的，结果上来就看到“徐若凡”把“许海博”按在墙上以匪夷所思的姿势欺负的详尽描写，以后都对耽美彻底绕道了。
    许海博说你才发现啊，都多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她说好久没看小说了，也是最近没事儿干才传到手机上准备消磨时间的。
    他笑说肯定是跟我在一起之后，觉得言情小说里那些男主角全都黯然失色，所以都不想看了吧！
    她说你怎么这么大言不惭啊！
    他说你把“言不惭”去掉才对。
    s 市某酒店，许海博和韩帅一间房，起初两人不是一间，但因每晚两人都要各自跟女朋友打电话腻歪，他俩的同屋都是单身，实在受不了他们天天在这儿虐狗，就私下换房，把两人安排到一起。
    每天晚饭后队员们到会议室听教练讲战术，八点半回房，两人基本上就是一个屋里、一个阳台，把阳台门一拉，互不打扰，一聊半个小时起步。
    虽然两人都是队里的虐狗大户，关系也不错，但是两个男生在一起基本上不聊女朋友，天南海北地胡侃，很少聊感情问题，偶尔提了，也肯定是调侃别人，比如侯震。
    倒也不是特意提起他，是一天侯震给许海博发信息，问说你有吴晶双胞胎哥哥的照片吗？
    许海博从吴磊的朋友圈儿里翻了半天，找到一张，截图给他发过去，那边收到照片就没信儿了。许海博回说你要照片儿干嘛？侯震半天才会过来一个：没事儿。
    许海博不明所以，以为侯震是想走迂回路线，去讨好吴磊。他跟韩帅提了一句，后者显然更了解侯震，只看了一眼信息就明白了，哈哈笑说：“他丫绝逼是把未来大舅哥当情敌给得罪了！”
    许海博给侯震发了条信息：大佬，你是把吴磊给怼了吗？
    侯震那边始终没有回复，许海博和韩帅达成共识：肯定是给怼了。
    许海博虽然跟侯震是朋友，但还是很有做弟弟的自觉，就顺便向韩帅了解一下侯震的情史。韩帅说侯震之前都是被追的，这回真是第一次见他追人，还这么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球儿也不踢了，游戏也不打了，有空就跑人家书店给卖书打扫卫生去，又说没想到他喜欢姐姐款的，你俩还真像啊，是互相传染，还是你们宿舍有这舍规，必须找姐姐？
    许海博给徐若凡打电话的时候也提了这事儿，徐若凡说：“就算侯震没怼小磊哥，在小磊哥那儿也刷不出什么好感，我觉得小磊哥就是一个妹控，所有喜欢晶晶姐的男生在他那儿的起评分儿都是负十，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晶晶姐自己愿意，小磊哥肯定也不会多管，主要是她家里。就算晶晶姐自己动心了，他俩差了五岁，你觉得晶晶姐家里能同意吗？我之前和小磊哥聊天儿的时候，听他那意思，晶晶姐必须找一个比他强的，家里大概才能同意。”
    许海博醋道：“你这意思是比你小磊哥强是一件挺难办到的事儿啊，他什么时候成标杆儿了。”
    “不拿他当标杆儿，难道拿你当标杆儿吗？”徐若凡含着笑，话锋一转，“那不是更难达到了吗？”
    许海博说：“我才走几天啊，你这嘴怎么越来越甜了，不行，我都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家了，肯定到处撩人去。”
    徐若凡笑说：“那就快回来吧，我就可着你一个人撩，甜死你。”
    大区赛十六支队伍参赛，b 大冲出了小组赛，但在淘汰赛第一场便失利，最终得了第七名，离进全国总决赛还有一段距离，但对于首次参赛的 b 大来说，成绩还算不错了。
    足球队乘大巴回学校那天是周四下午，因没有取得特别好的名次，学校也没安排什么迎接仪式，都是徐若凡这样的家属自发过来接风。徐若凡提前订好了花儿，怕就自己一个人捧着花儿太傻，还撺掇张雪也订了一束。
    十来个稀稀拉拉来接风的人里，徐若凡和张雪一人捧着一束花，显得特别突兀。
    王学辉教练第一个从大巴上下来，一眼就认出了徐若凡和张雪这俩曾经在赛场外拼命给他们加油的“铁杆儿球迷”，冲二人笑了笑。徐若凡有些尴尬，凑到张雪耳边小声说：“糊涂了，应该给三个老师也订束花儿的。”
    张雪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低声回说：“是不太合适，要不就把这花儿给教练得了。”
    徐若凡说：“算了，人家教练都走了，而且就两束花儿，仨人也不够分的。”
    她这话音才落，就有陆续从车上下来认识她俩的球员开始调侃玩笑：
    “海博！韩帅！赶紧着下来！”
    “真苦啊！一下车就吃狗粮！”
    许海博和韩帅被众人调侃得都有些脸红，心里欢喜，脸上却满不在乎的耍酷神情也如出一辙，各自拉着女朋友小别胜新婚去。
    徐若凡和许海博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说自己亏大了，人家都是收男朋友送的花，她这半朵花影儿都没见过，先给男朋友送了一大捧。许海博说其实你往前想，我小时候也给你摘过花儿的吧，不止一次。
    徐若凡说： “ 你这叫耍赖，你那是野地里摘的，我这可是真金白银买的。 ”
    许海博装模作样地啧啧道：“庸俗，真庸俗。”
    徐若凡笑说：“我还就爱庸俗的，你也给我来一个庸俗的，越庸俗越好，我不嫌弃。”
    “没问题，周日给你来一个五星级的庸俗！”
    “什么五星级的庸俗？”
    许海博扬眉一笑：“你猜。”
    徐若凡猜对了，许海博所谓五星级的庸俗，就是到五星级酒店。
    许海博订的高级豪华大床房，一晚的价格是一千多，徐若凡虽然嘴上说有点儿太贵了吧，但心里还是挺开心期待的。
    许海博说第一次嘛，当然都要高标准了！放心，我请客。
    徐若凡说是你请客，你请完客这个月生活费又没了，之后还不是得吃我的？许海博笑说那我卖卖力气，保证你值回票价。
    周日，两人中午在家吃完饭很早便出门了，下午两点办入住，这钱花出去了，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不过两人进了屋也没着急，徐若凡拿了家居服去卫生间换。许海博随手打开电视，开了一瓶从超市买的可乐，一边看电视，一边研究手里的安全套盒子。
    见徐若凡从卫生间换了睡衣出来，许海博随口道：“你还特意进去换啊？就在这儿换呗，又不是没见过。”
    “不行，人家都说了，即便是结了婚的夫妻，还是要保持身体的神秘感，要不以后就腻了，真是左手摸右手了。”徐若凡走过去拿起许海博的可乐喝了两口，见他手里拿着一盒安全套，桌上还摆着两盒，扬眉道，“你这是干嘛，要疯？”
    许海博笑说：“这不是没用过吗，不知道哪种好，多买几种试试。我这还都是买的普通的，还有螺纹的、凸点的什么的，等出了新手村，咱们再布甲换铠甲。”
    “那你也没必要都带来啊，怎么着，你一个新手村的还想挑战一夜七次郎啊？”
    “新手村的怎么了？也许我天赋异禀呢？”
    “异禀你个脑袋。”
    “其实也没多少，别看三盒，其实每盒就两支，而且我之前好奇还拆开看了一个，现在就五个而已，第一次用，万一不会弄坏了呢？得算上损耗吧。”
    徐若凡哼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儿，她午饭后坐了半天车过来，一见床就犯困，也没跟许海博继续逗贫，自己爬上床扯了被子，准备先补个午觉。
    许海博见徐若凡上了床，自己也把衣服脱了，穿着条内裤钻到她被窝儿里，从身后拥了她。
    “别闹，先睡个觉。”
    “睡什么觉啊，小两千块钱，请你上这儿睡觉来了？要睡觉哪如家里舒服啊。”
    “我是病人，需要保证休息，而且这大白天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好青年不睡觉就学习去，整天想着白日宣淫。”
    “哎呦哎呦，我白日宣淫？不是你大庭广众亟不可待地非礼我的时候了？”
    “谁大庭广众了，我那是四下无人的时候简单摸一摸……”
    两人慢悠悠地互相调侃，见徐若凡是真的困，许海博也没强求，干脆也搂着她一起睡。她说让他去套件睡衣，怕他着凉，他说不用，就这样舒服，等以后结婚了，咱们天天搂着裸睡肯定更舒服。
    徐若凡这觉一下睡到快五点，醒来的时候许海博还在她旁边趴着，睡得正香。
    她起身上了趟卫生间，没什么事儿干，干脆脱了衣服洗澡，才冲净头上的泡沫，便见不知何时醒了的许海博堂而皇之地推门走了进来。
    徐若凡一惊，五星级酒店，浴室居然没有挡帘，她只好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急道：“你干嘛？我洗澡呢！赶紧出去！”
    许海博挠着脑袋走进来，睡眼惺忪地说：“我要尿尿。”
    “憋着！没看我洗澡呢吗！”
    “憋不住。”许海博随手关上门，走到马桶前，背对着徐若凡说，“你别偷看啊，你看我我尿不出来。”
    “谁要看你啊！”徐若凡背着身，抬手把耳朵捂上，“尿完了就赶紧出去啊。”
    一两分钟后，徐若凡没听到什么动静，以为许海博乖乖出去了，只还没容她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来，手腕便被他握住，又是一惊，转身，他已经光溜儿地站在她身后了。
    虽然对彼此的身体已经不陌生了，但在浴室里这么暧昧的环境中，如此赤裸地坦诚相见，还是让徐若凡抑制不住地脸红。
    “一起洗呗。”许海博捧起她的脸，吻上去。
    她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便顺势贴到他怀里，没有习惯性地抬手去勾他的脖子，而是搂着他的腰，掌心贴在他的背上，吻到浓时，双手不自觉地向下抚摸。
    他开门进来时散去的水汽，又雾蒙蒙地笼上了整面玻璃门，花洒中的喷出的水流从两人身侧打在肩上，像山涧淙淙流水，缠绵着他的坚实她的起伏，流经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肌肤，汇到二人脚下，涓涓流去。

 第48节

    情至深处，两人默契地分开，都觉得还是先做完新手任务再开辟新地图，匆匆冲了个澡，头发都没来得及彻底吹干，便纠缠着跌到床上。
    对于怎样能让女生更舒服，他老早就做了功课，这会儿便是检验他学习成果的重要时刻。他耐心地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抖动的眼睫、酡红的双颊、轻咬的嘴唇，以及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轻微的喘息，都是在他的答卷上圈出一个又一个的得分点，待她忍不住向下伸手去抓他着头发轻轻哼了一声，他才攀到她身上。
    炽热的身体紧紧相贴，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或是爽入云霄，然心理上的快慰却是难以言说，他的急喘低吟，化作动听的情话，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青涩的身体初尝甘果，他的愉悦显然更胜于她。事后，他意犹未尽地埋首她耳边柔声呢喃：“姐姐满意吗？初次营业，照顾不周，我会努力进步的。”
    她忍不住轻笑，手肘向后顶了他一下，他凑上来吻她的耳根和肩膀。
    从初次激情中渐渐平静下来，二人各自去洗手间洗了洗，之后仍在床上挨在一起躺着，徐若凡搂着许海博的手臂，歪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许海博则望着屋顶出神，半晌，弯着嘴角笑说：“你知道我这会儿想什么呢吗？”
    “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真能有穿越这回事，那我要穿回初中，去找初中的许海博，跟他说，加油，小伙子，你早晚有一天能干到真人。”
    她翻身笑到他怀里，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第六十章 尾声
    海博妈是从自己的好闺蜜，也就是若凡妈那里确定许海博百分百谈了女朋友的。
    她初时只是跟若凡妈闲聊时说起怀疑海博交女朋友了，说他在 s 市比赛那些天，她好几次晚上给他打电话都占线，她试过，电话都是一打一晚上，和谁能聊那么长时间？除了女朋友没别人了。
    若凡妈说那可能真是谈朋友了，海博妈就此说开去，说起那天晚上看见许海博一个人坐在路边哭的事儿，又说起那双他爱惜得不行的篮球鞋。
    若凡妈听完，说头过年凡凡收了一个快递，就是一双球鞋，她说是舍友给男朋友买的，舍友家在外地，懒得开学再往回拿，先寄到她这儿，让她开学给带过去……别就是海博那双吧？
    海博妈听这么一说，觉得十有八九是了，再想之前她偶尔问海博周日那么早回学校干嘛去，他不是回说去踢球儿，就是说约了凡凡，她还想是他和凡凡现在一个学校，又像以前一样好了，敢情他这是借着凡凡的名头，约人家同学去了？比他大至少两岁，而且是外地的，难怪瞒着不说。
    周六，许家一家三口难得的家庭日，一起去逛奥特莱斯。许海博父子在运动品牌店买了些衣服，剩下的时间就是陪海博妈闲逛，父子俩通常是进了一个店先找沙发，等着海博妈在店员的夸赞中试过一件又一件。海博妈对着镜子试衣服的时候，总能见许海博在发信息，有一次还见他拍了一款女士运动鞋的照片，然后低下头，似是给谁发了过去。
    午饭时候，海博妈故意聊起单位同事的八卦，谁谁的闺女找了一个不靠谱得老公，谁谁的儿子找了个人精儿似的女朋友，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结婚一年就离婚了，顺着这话题，往许海博身上引，借机试探说：“你以后你找女朋友可得看好了……最好别找一个外地的……”
    许海博随口说：“外地的怎么了，您怎么还搞地域歧视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海博妈觉得许海博这是在维护女朋友，便说：“不是歧视，我们单位陈老师的儿子就找了一个外地的媳妇儿，去年离婚了，前妻回了老家，把孩子也带走了，一家人想见孩子都看不见。”
    “您说的都是个别情况。”许海博说，“再说了，我姥姥家不就是外地的吗，您当初也是从外地考进来的，当初我奶奶要这么叮嘱我爸，哪儿还有我啊。”
    海博妈被噎得啧了一声，海博爸则在旁边被逗笑了。
    “我们那会儿能一样吗？我兄弟姐妹几个？现在你姥姥身边儿有你俩舅舅，仨姨，我就是不能时常在边儿上照顾着，心里也踏实，你们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这要找一个外地的，将来她父母过来还好，要是过不来呢？两边儿父母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俩不跑断了腿儿？”
    许海博低头吃饭没吭声，反正不关他的事儿，也懒得跟他妈挣，海博妈见许海博不言语，以为他这是无声的反抗，继续试探说：“最好也别找比你大的……”
    这就关他的事儿了，许海博回说：“比我大又怎么了？”
    又护上了，看来是真的，海博妈说：“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早熟，你又这么愣，再找一个比你大的……”
    “那您和我爸谁大？”
    海博爸又乐了，海博妈沉脸说：“说你呢，怎么老往我这儿说，我就比你爸大三个月。”
    “大三个月也是大。”许海博说，“我奶奶不是也比我爷爷大吗，大四岁呢，这一辈子不也挺好的。”
    “那是什么年代啊，保媒拉纤儿的年代。”
    “甭管是什么年代，我爷爷娶了大媳妇儿，我爸娶了大媳妇儿，这是老徐家传统，您就甭操心了，将来我肯定也找一个大媳妇儿。”
    海博爸哈哈地笑，惹得海博妈瞪了他一眼。
    当晚睡觉前，海博妈唠叨海博爸说：“你白天怎么也不给我搭句话，就知道在那儿乐，这儿子是我一个人的怎着？”
    海博爸笑说：“你让我怎么说，你这话说得太艺术，我想帮腔都帮不上，不能找外地的，不能找比自己大的，条条往自己身上扎。我就找了一个外地的比自己大的媳妇儿，我说什么？说你妈说得对，这样的媳妇儿是真不好，千万别步你爸后尘？”
    海博妈说：“那你让我怎么说？”
    “有什么可说的，他爱谈什么样儿的就谈什么样儿的，这刚大一，你看现在的孩子，哪个是谈一个就结婚了的，你这是瞎操心，你越管他越叛逆。再说了，你连人影儿都没见过呢，怎么就觉得人家不好了？也许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你应该信任你儿子的眼光。”
    “我不是挑……”海博妈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就找了凡凡的朋友了，但凡找个别人也行啊。”
    海博爸听完笑了：“我说是为了什么找碴儿呢，你这是还惦记着凡凡呢？”
    海博妈说：“之前考一个学校去，我这儿还想没准儿俩人天天见着，能有戏呢，这倒好，跟人家同学好了，你说你跟人家朋友搞了一溜够了，以后就是想跟人家好，人家还能要你啊！”
    海博爸说：“你就别想了啊，要能好早就好了，你换个角度想，能跟凡凡做朋友说明小姑娘应该也不错，你就别瞎操心了。”
    周日，海博妈去找闺蜜闲聊，又说起周六的事儿。若凡妈听了也是笑，说你这话都是往枪口上送，也怪不得人家爷儿俩噎你。
    海博妈向跟若凡妈打听若凡舍友的事儿，问到底是哪个，她见过没有。若凡妈给海博妈宽心，说凡凡的舍友我倒是都见过，都不错，开学我们送凡凡上学，阿姨长阿姨短的，都挺懂礼貌的。
    说话的时候，徐若凡正好拿着东西从楼上下来，两人便默契地不提了。徐若凡与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说回学校。
    “你回学校啊？”海博妈问，“我出来的时候怎么听海博说下午约了你去看球儿啊？”
    徐若凡一怔，紧忙回说：“啊……是，我俩约了在学校见，在食堂吃点儿饭再去。”
    若凡妈说：“你跟海博看球儿去吗？没听你说啊？”
    “我没跟您说吗？”徐若凡装傻，“我怎么记得我说了……”
    今天她确实和许海博约好去看球儿，两人打算看完球儿直接就在外面住了，周一早上再回学校。她没跟她妈说，没想到许海博那边说了，刚刚陈姨这一问，好像把她当场拆穿似的，她明显看到她妈和陈姨交换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
    徐若凡佯作镇定地准备出门，海博妈拦说：“要不我跟你一起走得了，我也不待了，送送你，省得挤公车了。”
    “没事儿，不用了，您跟我妈待着吧，出门就是公交车。”
    “我送你去吧，我这也该走了，你俩也别去食堂吃了，我直接给你们送球场去，省得你俩坐公共汽车，旁边儿有的是饭店，让海博请你吃好的。”
    徐若凡没准备，一时不知怎么推辞，见海博妈着已经站了起来，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应了。
    两人从徐若凡家里出来，徐若凡抢先说道：“我跟海博联系吧，让他别去学校了，直接在家等着咱们得了。”
    海博妈说：“行，跟他说快到了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小区门口等咱们。”
    徐若凡上了车后座，没敢给许海博打电话，怕他毫无准备在电话里说出什么来，车里这么点儿空间，被陈姨听见就尴尬了。她拿出手机给许海博发信息：我跟你妈在一起呢，你别出来了，在家等着吧，我们一会儿过去接你，你妈说送咱俩去球场。
    海博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还发什么信息啊，直接给他打电话。”
    “我怕他现在万一要睡觉呢。”
    “就是睡呢也给他叫起来，都这时候了，要真是还睡呢，你给他发信息他也听不见。”
    许海博那边的信息这时候回了过来：什么情况？你俩怎么一块儿呢？
    “他回过来了，看来没睡。”徐若凡一边跟海博妈说话，一边给许海博回过去：刚你妈来我家了，知道咱俩约了看球儿，说送咱们我一程。
    许海博：哦。
    徐若凡想了想，又问：咱俩的事儿你跟家里说了吗？
    许海博：没说。
    徐若凡觉得大概也是没说，否则事情挑明了，陈姨和她妈也会不是这个反应，只不过看她俩的样子，又像是知道点儿什么。
    海博妈在后视镜里看徐若凡一直低着头发信息，心说许海博绝对是拿约凡凡做幌子，其实是约了女朋友，刚看凡凡的反应，就是在替他圆谎，这会儿肯定是通风报信儿呢。
    快到许海博家的时候，徐若凡给他打了电话，海博妈把近车靠边停了一下，早早在小区门口等着的许海博拉开门和徐若凡一起坐了后排。
    一路上，车里三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海博妈从后视镜里观察后面两人的神色，觉得他们似乎在偷偷摸摸地交换眼神，想着他们肯定是准备等她走了再找他那个女朋友去。而徐若凡和许海博则在两人的目光交汇中传达着信息，他妈今天看他们的眼神儿有蹊跷。
    那天之后，徐若凡和许海博觉得家里人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在谈俩爱了。
    许海博觉得他妈总在言语试探他，甚至借着电视剧情节或者同事的八卦暗示他，她对他们这段感情不是很看好。徐若凡说她妈倒没说什么，只是莫名会问起诸如“又约了海博？”“就你们俩去？”“给海博打电话来着？”这种问题。
    许海博想起之前她妈突然说起找女朋友的事儿，叮嘱他别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他颇为意外，他妈明明很喜欢凡凡，他以为她妈应该高兴支持才对，没想到竟因为凡凡比她大而持反对态度。
    徐若凡和许海博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居然会面对来自家里的反对，明明小时候还总玩笑说给他俩定娃娃亲。
    徐若凡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妈未必真的是因为我比你大才反对，可能就是个借口说辞，大概就是两家太好了，怕两家的关系被咱们的恋情影响了，或许家里人是想，万一咱们要分手了呢？以后再相处不就尴尬了吗。”
    许海博说：“要是这样那简单啊，咱们马上就结婚不就得了。”
    徐若凡说：“结什么婚啊，男生法定年龄 22 才能结婚，你才多大？而且既然他们有这种担心，肯定也会想即便结婚也可能会离吧。”
    许海博觉得这种想法简直不可理喻，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家里会反对的理由，除非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比如俩人其实是亲姐弟，他们父母其中一对不能生育，另一对夫妇生了两个，把其中一个送给他们抚养。
    徐若凡说你这想法不错，很有虐恋情深的味道。
    许海博说干脆直接跟家里挑明了算了，就说你们爱支持不支持，反正就这样儿了。徐若凡却有些犹豫，如果是互相不认识的家庭，抗争起来倒也没什么压力，偏偏是这种本来关系好的家庭，只怕弄巧成拙，伤了彼此的感情。
    两人犹豫不定的时候，家里先有了“动作”，六月中旬，两家约了吃饭。因有这些忧虑，徐若凡多嘴问了她妈一句有什么事儿吗？她妈回说，没事儿，就是得空一起坐坐，顺便跟你们说件事儿。她再问是什么，她妈就说等吃饭的时候一块儿跟你们说。
    徐若凡心说这是要摊牌的架势啊。
    六月的一个周日，两家人一前一后到了饭店，包间里，大人们一边闲聊，一边看菜单点菜。
    若凡爸问三个孩子有什么想吃的，徐若辰说想吃螃蟹，若凡爸说这时节的螃蟹还不太好呢吧，海博爸说这会儿的螃蟹可能没什么黄，全是肉。
    别人在说螃蟹的时候，徐若凡和许海博的心思却全不在吃喝。前一天晚上两人商量好，既然要摊牌，那还是先下手为强，在家长们提出反对意见前，先表一下态，堵了他们的嘴。
    进屋之后，许海博就一直给徐若凡递眼神儿，徐若凡心里打鼓，用眼神回过去：再等会儿吧。
    等什么啊！有什么可等的！
    许海博反正是等不了了，憋在心里太难受，早说晚说都得说！
    许海博腾地站了起来，开口道：“爸、妈、大爷、宋姨，我有件事儿跟你们说。”
    众人见许海博这认真的架势，均是一怔，但见他看了一眼徐若凡，改口道：“是我们俩有事儿跟你们说。”
    许海博才一站起来的时候，徐若凡的心就悬到了嗓子眼儿，这会儿脸已然是红透了，只强作镇定地也跟着站了起来，直视着父母错愕的目光。
    许海博拉了徐若凡的手说：“我和凡凡谈恋爱了。”
    他这话说完，包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四位家长全都愣住了。
    许海博继续道：“其实我们俩已经好了挺长时间了，一直没跟你们说罢了，我们今天就是正式告诉你们一下，我知道你们可能有些顾虑，不过你们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我们已经想好了，毕了业就结婚，你们同意支持当然更好，不同意也没辙，反正就这样儿了。”
    四位家长还怔着，好像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又好像他刚刚说的是哪门子的外语，急需来个翻译。
    许海博和徐若凡相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两人心理都紧张着，一时间也无法从父母脸上错愕震惊的表情中解读出更多的情绪。
    双方僵持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徐若凡却觉得似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我以后是不是该管我哥叫姐夫了？”
    最终是旁观者徐若辰试探着开了口，打破了僵持的沉默。
    气氛骤变，四位家长的话就此再没断过。
    那天后来的事，徐若凡觉得就像是看了一部热闹的贺岁剧。
    其实那天父母们想要说的是今年两家大人终于都调好了假期，准备暑假带他们出国度个假，问他们想去哪儿，不过他们这个消息一宣布，这件事就彻底靠边儿站了。

 第49节

    若凡爸和海博爸招呼来服务员，要了一瓶白酒，说是必须开酒庆祝！喝酒的时候海博爸一直拍若凡爸肩膀，说我这回圆满了，你那杯儿媳妇茶还得再等个十来年！还未必找着我家这么称心的！若凡爸哈哈笑说，是是！真羡慕你啊！
    若凡妈和海博妈说怎么就想偏了呢！明明这么明显了，今儿约了明儿约了的！哎呀，不敢想，不敢想！又说咱们往后就是亲家了，这可真真是一辈子的事儿，说到动情的时候，闺蜜俩都激动得掉了眼泪。
    海博妈甚至高兴得直接给海博奶奶打了个电话，说老太太打小儿就喜欢凡凡，老说回头娶回来当孙媳妇儿。打电话的时候，海博妈一个劲儿地笑，说还能有哪个凡凡啊？可不就是咱家那个凡凡啊！海博妈挂了电话笑说老太太高兴得都不敢信，催着赶紧结婚，她还能帮着带重孙子！
    “ 说到结婚，现在的孩子都喜欢搞旅游结婚，你们可不许啊，必须得办事儿。 ”
    “ 现在好的酒店结婚都得提前一两年定！现在就得操持起来啊！ ”
    “ 你同学认识哪个酒店的老总来着，要不要先给咱们订上 ？”
    徐若凡和许海博做足了准备，以为等着他们的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又或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想到会迎来一场夸张的“ 喜大普奔 ”。眼看着这顿晚饭就要演变成定亲饭，两人才缓过神，弱弱地插话：“ 那什么……要不……咱们还是说说暑假去旅游的事儿吧…… ”
    然而，没有人理他们。
    “哎呀，酒店的事儿还找什么别人，直接找米书岭，他哪个酒店订不上啊。”
    “啊，对对，给他打个电话，正好跟他报个喜。”
    “干脆过两天叫上老吴，咱们好好喝一顿！”
    “哈哈哈，对，跟他们显摆显摆！哈哈哈哈！”
    好吧，早该知道的。
    （全文完）
    惊喜！
    最后一章，提前一天放出来啦！
    考虑了一下，就在这里完结吧。
    正文虽然完结了，但海博和凡凡的酸甜甜的幸福生活还在继续。
    休息几天，下周上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