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灵偶》 1-1神棍与神只有一字之隔 第一章 「九天,祢回来啦!」註生上前,亲暱地拉住祂的手,「看看我给祢找的乖女儿,还不错吧。」 「我已回归,莫再问我人间事。」 「真无情啊,九天。」 眾神皆知九天玄女性子冷,却没想到竟冷到此种地步。好歹也是亲生的,还养了十六年,却能说弃就弃。 与九天玄女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哪吒胆子也大了,竟偷偷向其他神仙提议。 「不如我们一起去偷看她,收她做乾女儿?」 「好主意!」 那可是难得的孩子啊!母亲是九天玄女投生,父亲是阴间冥官转世,虽然灵魂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普通人魂,却依然是天地间罕有的存在。 在无聊得没事做的神仙之中,可是难得的好玩具啊。 自从太虚易主,太易掌管太虚,规则序律已经松动,眾神性子放松,行为也变奔放了。 一旦决定便马上行动,真是难以比肩的高行动力啊。 以註生为首,哪吒、二郎神、星君等诸多神仙纷纷闯入凡间,但是因为缺少女媧的土偶,眾神只能浮于空中……哪吒除外。 「哈哈,我有土偶!」顶着俊俏少年容貌,穿着随时下年轻人的打扮,哪吒得意洋洋站在地上。 「……」眾神仙想揍祂,但是现在揍不到。 眾神在天上偷看人间,对九天玄女的女儿身在何方可是一清二楚,祂们一起到墨小娹的学校外蹲守,堂堂神明干这种跟踪埋伏的行为一点也不害臊。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眾神看见墨小娹揹着书包,骑着脚踏车往郊外骑去,纷纷尾随在她身后,十足的变态行为。 「她要去哪?有谁之前看到过她去哪里吗?」 「不知道。」 哪吒发现有了肉身后跟踪不方便,只好把土偶拆下,和眾神仙一起飘在半空。 这是天地间的规则,没有肉体的神仙绝对不能干涉人间。不过还是有漏洞的,就像这样只待在空中,不碰到地板。 墨小娹一路骑到灵鳩山下,看着山顶的方向良久,默默离去。 「……对了,墨小娹的娘刚死不久,我们兴冲冲去找她不太好。」 「那之后再来吧。」 回到天庭,等着祂们的是面无表情的九天玄女。 最前方领头的哪吒一阵颤抖。 「谁让祢们下凡玩的?」 「……我们自己想去的。」 「墨小娹只是凡人,祢们去找她,这行为过分了。」九天玄女语气冷淡,却并无怒气。 发现九天玄女并没有因为祂们试图去骚扰自家女儿而生气,眾神祇便放心了,并决定等风头过了再去找墨小娹。 墨小娹此时还不知道,只是去妈妈死去的地方看看,后面竟跟了一大帮跟屁虫。 三个月后,墨小娹已经从母亲逝世的伤痛中走出了。她升上了高中,开始新的生活。就像眾多纪家子弟一样,就读纪家开设的学校——长明高中。 「小娹,在学校要开心喔,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处理。」 「别别别,爸你千万不要露面,我不想要太高调。」 墨小娹的父亲墨左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会偷偷处理。」 「……」墨小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纪家是国内知名的道术世家,法术符咒都走在前端,而墨左离正是现任家主。虽然家主不姓纪,不过墨左离还是保留了纪家的称呼。 虽是家主的独生女,但是墨小娹没有任何特权。纪家对于实力比血统更为看重,想要有特权,就得拿出实力。 从小热血的墨小娹不想给家主丢脸,很认真学习每一样作业。只是她天赋有限,不能像传说中的天才,或是她爸爸一样马上学会。 虽然墨小娹天分没高到人神共愤,但和普通人相比也是极高了,一番努力之下也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这才让人不在轻视她。 说到天才,常常有人说,若不是曾舞雩死了,家主的位置哪能轮到墨左离? 因为好奇,墨小璇就去问了她爸爸,她爸爸只说了一点点,像是两人都是前任家主收养的,还有她因为意外去世。 墨小娹从墨左离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眷恋。 「爸,她该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墨左离听到墨小娹说的话,只略点头,「放心,我最爱你妈妈。」 「那是!我妈最漂亮最好,谁都比不过。」 墨左离苦笑,那时墨小娹以为她爸是无奈,很久之后才知道有更深的原因。 长明高中有设置仅供知情人修习的法术符咒课程,且都开在晚上,因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住宿,墨小娹也不例外。 想到要上高中,墨小娹很兴奋,只可惜她的妈妈看不到她的新制服了。 在学校的生活很愉快,墨小娹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夜晚的课程虽然是进阶版,有点难度,但是对从小就接受训练的墨小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虽然天分不是高得夸张,她还是算有天分的,墨左离便常常教她额外的东西,像是只写一个字就能起作用的一字符。她的妈妈连寒衣虽然不会任何法术,也常在一旁看她练习。 预先学习在高中得到极好的效果,同学们都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她呢。 近期让她觉得沮丧的事只有一个,就是上星期在郊外遇到危险时,她一身本事都用不到。突然出现的大量阴气让她整个人都傻了,而那位神秘的修道者竟然是如此强大,一张符瞬间平息如此庞大的阴气,自己贴上五张符纸却都不见作用。 自己果然太弱了啊。 星期五放学,墨小娹准备回家。星期五晚上是没有课程的。 和好友郭雨宸在校门道别,墨小娹从反方向离去,她打算到街上走走。 走着走着,一个相貌清秀俊美的少年叫住她。 「嗨。」 「……我不认识你吧,你是做强迫推销的吗?帮社团募集经费?都知道要用美男计了啊,我告诉你我不是随便的人,是不会因为一点美色就被诱惑去的!。」 「……你想多了……我不是强迫推销的人。」 「那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修道者,神明託梦让我给你一样东西。」白衣少年用温和的微笑对着墨小娹。 哪吒自以为自己的想法很好,找一个令人接受的藉口,这样就能轻松把东西给小娹啦。 「……」墨小娹用一种看怪人的眼神看着白衣少年,也就是哪吒。 哪吒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心想怎么还不快点接去。 「说真的,你的台词很像宗教诈骗的,其实你是神棍吧?等我拿到东西之后要天天奉养,花钱为她开光,时时勤拂拭不使染尘埃之类的。」 「……」哪吒哭笑不得,有人知道神仙被当成神棍是什么感受吗? 这时,一名褐发少年经过,看着路边僵持的两人睁大了眼睛,眼角馀光瞄到白衣少年的后方,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有一大堆神明在当背后灵啊! 哪吒发现有人在看他,而顺着目光看去,惊喜叫道:「阴阳,你来帮我说说!」 少年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走上前。墨小娹转身便要离开。 听完哪吒的解说后阴阳强行从哪吒脖子上取过土偶,快步追上墨小娹,硬塞到她的手中。 「他说的是真的,你母亲连寒衣到天上做神仙了,交代那傢伙把土偶给你,只要向祂诚心祈祷就能召唤神仙。」 「咦?」墨小娹转身,没看到刚才的帅哥推销员。 「他事情办不成,我叫他先离开了。」事实上只是因为失去土偶,哪吒无法化形而已,因为身上的那个已经由阴阳硬塞给墨小娹了。 这是祂们的想法:只要墨小娹喊谁,祂们就用土偶现身。 土偶就这样变成神仙召唤器了。 墨小娹瞠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自己的母亲成仙了? 「反正用用看就知道了,对了,用的时候土偶不要掛在身上……还有你是没办法召唤你母亲的。」 墨小娹握紧土偶的手放下,一脸失望。 「毕竟你母亲未具仙名,凡间名字又不可用。」少年面不改色胡扯,让哪吒等神仙都佩服,拍手称讚直说好厉害。 「就这样,我先走了。」本来就在间晃却突然被拉来的少年手插着口袋准备离开,没料到会被再次拉住。 「你也是修道者吗?我是墨小娹,请问你是?」 刚拉住人墨小娹就觉得自己衝动了,但是没办法,她很好奇这个少年,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母亲。 少年突然邪邪地一笑。 「……干阴阳。」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是在骂我还是污辱我妈?」墨小娹一本正经地问。 「干阴阳,树干的干,阴阳两隔的阴阳,我叫干阴阳。」 「……你是开玩笑吗?」 本来只是想要整人的少年在看到墨小娹面上的怜悯之后开始后悔刚刚自己的决定。 早知道就不要用这个名字了,就算用真名不方便,再编一个也比这前世的名字好啊! 「……不是开玩笑。」 「你的名字真的很……」 「很悲剧?」阴阳苦笑,将话接完。 「对。」 「……就叫我阴阳吧,没事的话我走了。」 阴阳转身就跑,墨小娹立刻追了上去。 「有事吗?」阴阳问。 「呃,就是你看起来很厉害,要不要加入我们门派?」 「嗯?怎么看得出来?」阴阳明明就将一身的力量隐藏得很好。 「……就是,凭感觉啦。」除了眼前这位少年长得很帅,另外就是一种他一定知道什么的直觉促使墨小娹拦住阴阳。只是拦住之后却想不到什么好藉口,才瞎邀请人去。 「啊,不好意思,你一定有师父了,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交流交流的!」 「……我师父死了。」 「啊,节哀顺变。」 「死了好几年,早就习惯了。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真的不来切磋一下吗?」 本来打定要离开的阴阳听到墨小娹的要求,对此十分感兴趣。 「好啊,去哪?」正好可以知道自己与普通人的差距,藉此调整该表现的实力。 不是他自大,是他与凡人不一样。 「去我家的武场?」 墨小娹家的武场不就是纪家的?想到自己要进去纪家主宅,阴阳二话不说拒绝。 「不去。」 「那就只好找个偏僻的山地了。」 两人并着走,阴阳问:「多远?」 「搭公车的话二十分鐘就到了,只不过……公车两个小时一班。」 「……太久了。」 「所以我就说去我家啦,我刚好要回老家。」 「不去!我才不想被骂。」 「喔?你跟我家的谁有仇啊?」 自觉说溜嘴的阴阳打死都不多说一句话了。 这时,阴阳感觉到一股寒气。 他转头,看到一个婴儿形状的幽灵朝他飞来,是传讯息的婴灵,这时就像活着的婴儿一样哭哭啼啼扑到阴阳的怀里。 「呜呜舅舅有人要抓我!」 婴儿在哭,阴阳只好把手在他头上拍了拍,安慰几句。 「别怕,舅舅在这啊。」 「阴阳,你跟谁说话啊?」 阴阳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一人,「跟它啊,你看不到?」 墨小娹摇头,「我只能感受到一些阴气,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一样,只有极少部分的人天生有阴阳眼。」 「那你们怎么除妖?」 「用牛眼泪。」 「嘖嘖,真是老土的方法啊。」 「不过确实很有效。所以,你怀里的是孩子?」 「舅舅那是舅妈吗?不行你是妈妈一个人的!」婴灵发现墨小娹,开始认真的说教,「妈妈不是说了,不能随便认识别的女孩子,认识了人家又不能跟你处一辈子。」 「我知道啦!你妈叫你来干嘛?」阴阳很头疼,他的妹妹因为无聊弄出了这种通风报信的婴灵,一天到晚跑出来闹。 「我只是出来监视……玩玩而已,就有人要把我除掉我好害怕!」 「谁啊?」 「呜他们来了!」婴灵立刻鑽到阴阳的衣服下面,阴阳无奈,只好先帮忙藏着。 有三个男人走过来,四处张望。 「阴气断了,有看到吗?」刺蝟头说 「没有。」眼镜男说。 「可恶,被逃了!」娃娃脸说。 「……」阴阳默默拉着墨小娹离开。 「等等!」娃娃脸拉住阴阳的肩膀用力将人扳回来。 阴阳在心里暗骂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不知被人叫住多少次了。 「他还行吧?」娃娃脸问眼镜男。 「还不错,招揽吧。」眼镜男推了推鼻樑上的无框眼镜。 「请问,你们有把我放在眼里吗?」阴阳语气不佳地说。 「喔,不好意思,我是寒鸦,他是冰泉,就是戴眼镜的,还有看起来像不良少年的是广袖。请问你是?」 「干阴阳。」 寒鸦,也就是娃娃脸脸色一变。 看到寒鸦的表情,阴阳就知道他要解释了。 「姓干,名阴阳,干阴阳。」 墨小娹讚叹,「这名字可以光明正大骂人耶,还是有一点好处嘛。」 寒鸦原本想回骂的台词卡在喉头,他迟疑地问,「树干的干,阴阳两隔的阴阳?」 「你们真的不认识?」墨小娹看看阴阳,又看看寒鸦,「字完全说对了耶!」 「你们想干嘛?」阴阳说。 「我们是暗夜的成员,负责降妖除魔,维持世界的和平。我们在找你这样有天分的人加入。」 「……这么中二的名称跟介绍词,换一个吧。」阴阳说。 「我也觉得很蠢,原本以为你们这个年纪喜欢这种。那我重新介绍一次,我们组织是暗夜,成员有各门派或是无门派的人,每天轮流巡视街道,清除妖怪,宗旨是无偿服务。」 「哇,志工服务队啊。」阴阳语气平平。 「对,因为我们看不惯大门派收钱办事的作风,所以决定自己来做。」 「那你们组织怎么维持?不可能不需要钱吧?」 「这点你放心,全部支出由我们的首领包办。」 「那你们呢,为什么要加入?」 「因为正义。」 阴阳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说那些虚的,总有实际好处的吧?」 「……是薪水,除妖有薪水。」 墨小娹忍不住插嘴,「这样怎么还能说自己是无偿服务?」 寒鸦这才注意到墨小娹,「你也不错,只是比起阴阳还差了点。」 「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的方式跟其他门派不同,别的门派是弟子办事,门派收钱后分红,或着是弟子免费帮门派打工,我们则是完全不跟委託人收钱,薪水由首领付给我们。」 阴阳笑说,「那真是大善人呢。」 「对,我们首领是很伟大的人,你们的意愿是?」 「有趣,我加入了!」 墨小娹傻眼,「有你这么乾脆的吗?」 阴阳坏笑,搭上墨小娹的肩,「不过她也要一起。」 寒鸦看着墨小娹,露出有点嫌弃的表情。 「你这什么嫌弃的表情啊!」墨小娹生气了,指着阴阳说:「你们凭什么说我比他差!」 寒鸦看向冰泉,冰泉解释道:「这副眼镜是特殊的琉璃製成,能够看到人额间的灵力,越亮,表示对阴气的感应越强,照亮的程度,我想阴阳应该是有阴阳眼的人,而你的灵感力只比普通人稍好。」 「……可恶!我不弱!不就是见鬼吗,用牛眼泪不就好了?」 广袖嗤之以鼻,「依赖这种东西,修道界才会越来越弱。」 「那你就能看到鬼不需要牛眼泪?」 「当然可以。」 闻言,阴阳心跳漏了一拍,幸好他的力量够特殊,能够完美地将婴灵藏起来,不然少了一隻婴灵,回家一定会被骂。 「来我们组织,我们自有办法能够让每个人开眼,两个人都加入也可以。」冰泉说。 「我也加入了!」墨小娹说。 「那么,就跟我们来吧。」寒鸦说。 「我们的切磋呢?」阴阳向墨小娹问道。 冰泉听到后主动提议,「我们那里有训练场,可以借你们一用。」 「那真是太好了。」阴阳说。 1-2人肉生吃,人肉炒熟 两人一鬼跟着寒鸦三人来到某巷子,坐上一台厢型车。 「路有点远,我们直接开车回去。」冰泉坐在驾驶座,向后面的阴阳、墨小娹两人解释。 「……请问那里交通方便吗?我们要怎么回家?」 「组织有配车,你们可以借来开……我忘了你们不能开车,应该还没高中毕业吧?」 墨小娹点头,阴阳迟疑一下后也点头。 「舅舅装嫩。」 阴阳偷偷聚力捏了婴灵的屁股一下,婴灵不敢叫出声,安静下来。 「我开车载他们回去就好。」不太说话的广袖主动提出要帮忙。 「那太好了,交给你了。」寒鸦在副驾驶座转头看着阴阳隔壁的广袖,笑得很灿烂,「就说你是好人了还不承认。」 广袖扭头又不说话了。 约三十分鐘,车子开到旧市中心一栋十层楼大楼的地下室。 「旧大楼买起来不贵,整个都是组织的地方。」寒鸦解释道。 「直接去五楼吧。」冰泉说。 到了五楼,因为墙壁被打通了所以空间很大,其中一面墙放着各种兵器。 「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实力,队长认可了才能加入。」冰泉说。 「原来我们只是候补啊,队长又是谁?」阴阳说。 「等会就来,你们先挑擅长的吧。」寒鸦笑着说:「符的话柜子里有现成的也有空白符纸,自己选喜欢的。」 墨小娹选了空白符纸,写上自己擅长使用的符文。阴阳则是走到武器柜,挑了一把桃木剑。 「我好了。」墨小娹说。 「我也好了。」阴阳甩了两下手中的桃木剑,觉得挺顺手。 冰泉挑眉,「只用剑吗?你不会法术?」 阴阳摇头,笑道:「我就擅长这个,没人规定驱鬼一定要用符吧。」 「没错,所谓桃符,桃木正是符的本源,桃木剑自然可单用。」 阴阳不置可否。 「队长。」寒鸦三人对说话的女人微微一礼。女人约四十岁,风韵犹存。 「免礼。两位好,我是他们的队长,常凰,两位不如这就开始?」 阴阳说:「你先。」 墨小娹也不客气,两张符纸射出。 符纸只对阴邪之物有用,所以在两人练习时不必担心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抬手,阴阳不费吹灰之力就用剑将两张符纸拂掉了。 「什么?」 符纸漫天飞舞,密密麻麻,阴阳却没让符纸贴近身边,轻而易举脱离符阵。 「该我了。」 阴阳骤然出现在墨小娹身边,剑顶着她的脖子。 「将军。」 寒鸦、冰泉两人目瞪口呆,广袖皱眉,常凰还能维持冷静,她拍拍手,说:「真厉害,两人都很厉害。你……」常凰看向墨小娹。 「墨小娹。」 「小娹,你的符使得非常好,用了大量的符製造符阵也不显凌乱,十分优秀。至于这位……」 「叫我阴阳就好。」阴阳说。 「阴阳,你的剑术和体术方面真是……超乎想像,你能否施展符的技术做为参考呢?」 「……小娹,借我符。」 墨小娹将符纸递给阴阳,阴阳拿出符纸朝着离他最近的柱子扔过去,只见符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飞去,然后轻轻柔柔地贴在柱子上,维持两秒后黯然飘落。 「……你的剑跟符真是两种极端啊。」墨小娹说。 常凰叹口气,「寒鸦,你们这回看走眼了,小娹比阴阳优秀多了啊。」 寒鸦急忙说:「不是的,阴阳他是珍贵的阴阳眼!」 嗤了一声,常凰无之前的客气,「阴阳眼有什么特别,开了眼,人人都是阴阳眼。剑术好又有何用,像傻子衝到前头?用符才是安全又保险的方法。」 阴阳本就不是非加入不可,他也懒得有礼貌,直接说了:「阿不就好棒棒,那我走了啊,挖我来的是你们,嫌弃我的也是你们,我才不稀罕你们组织,小娹,我们走!」 小娹也不喜欢常凰的态度,跟着阴阳就要离开。 「等等,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站住!」 阴阳转身,一脸痞子样。 「干、阴、阳,忘记对你说了,这才是我的全名!」 「你!」常凰气到说不出话来。 寒鸦看看常凰,又看看阴阳和墨小娹,最后选择追上去。 「十分对不起,我们队长她就是有些死脑筋,不如我推荐你们去别组?」 阴阳本来是懒得和他们玩家家酒似的英雄游戏了,但看到寒鸦,也不好翻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好,麻烦你了。」 寒鸦拿便条纸写了一串电话,交给阴阳,「这是他的电话,你们说原因他会让你们加入的。」 「谢啦。」阴阳说。 「不会,对了,我去帮你们借车。」 寒鸦正要去拿车钥匙,广袖已经拿着车钥匙走来了,「不用了,我开我的车载就好。」 「麻烦你了。」墨小娹说。 「不会,小事而已。」 到停车场,墨小娹和阴阳坐到车子的后座。广袖的车只是很普通的四人座汽车。 「送去哪里?」 「喔,我住得有点远,在灵鳩山。」 「你是纪家的人?外姓?」广袖边开车边问。 「对。」虽然老爸是家主,不过也算外姓吧。 「大门派对血统姓氏很要求,另找出路也好。」广袖说。 「也要靠缘分啊,就像今天。」墨小娹笑道。 「阴阳你呢,住哪?」 「把我送到长安路上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家,巷子小,车子开不进去。」 「好。」 到长安路,广袖靠边停车,阴阳下车正要关门,墨小娹突然想到还没留联络方式。 「等等!留个电话再走!」 「喔,我都忘了。」阴阳报了一串号码,「先走了,掰。」 「掰掰!」 广袖不说话,墨小娹不知道要说什么,车内气氛顿时很尷尬。 良久,广袖开啟了话题。 「你不要介意常凰的不礼貌。」 「要介意也不是我啊,她瞧不起的人是阴阳不是我。」 话题结束。 「……广袖,你有阴阳眼吗?」这次换墨小娹开始话题。 「没有。」 「所以你也是靠牛眼泪?」 「一开始是。」 「后来不是吗?」 「我也不了解,只知道是五彩琉璃,就是与冰泉的眼镜同一材质的琉璃,把它放在户外照月光,在早上趁蒸发之前蒐集琉璃上的露珠,那露水可以代替牛眼泪,使眼睛与阴阳眼无异,而且效果是永久的。」 「还真方便,不过那是什么神奇琉璃啊。」 「不清楚。」 在灵鳩山的山脚广袖就让墨小娹下车了。 「路上小心。」 「嗯嗯,你真是好人。」 「……」又被发好人卡的广袖驱车离去。 独自爬楼梯上山,爬到顶的时候墨小娹上气不接下气,毕竟是一口气爬完一座山,还是陡峭的楼梯。 平时她是不住这里的,不过每个月至少要回来一次,不然会被取消弟子资格。回来要做的事,就是劳动,画好五百张符交差就好。 为了避免有人找人代画,还严格要求一定要现场画出五百张才算数。 她一向喜欢用的一字符,只要写不同字就能有千变万化的效果,但是这符是不合常规的,只能私下用,墨小娹还是要慢慢画复杂的符文交差。 画完五百张,夜也深了,墨小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餐。 「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好吃的好了。」 墨小娹跑去厨房,发现做饭的阿姨不在,她也不敢擅自去翻冰箱柜子,只好饿着肚子回房间。 纪家子弟人数眾多,资质好的学生能够拥有套房,资质差的就是雅房,最差的则是大通铺。就算墨小娹是家主的女儿也没有优待,她可是一番苦练才得到现在的个人房间。 虽然她后来很少住在纪家,但是房间还是有留着。不过房间也不是永久住的,等到满二十岁,房间便会被收回,必须付钱才能继续租房间,但是有能力赚钱的人也不稀罕纪家的小房间了,纷纷去租外面更高级生活更便利的房子。 躺在床上,她开始回忆今天发生的事。 「干,阴阳,这个名字真是太太太好笑啦!」想着想着,她自己笑了起来,「虽然总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人也不坏嘛。还有那个翻脸翻得比书快的阿姨,才不要理她,不如去找寒鸦说的那个人……靠,我没那个人电话!」 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有阴阳的电话,事后再跟阴阳去找人就好了,没什么好紧张的嘛。 本来想要洗完澡睡觉,这样就不会觉得肚子饿的墨小娹,在洗完澡之后却发现自己更饿了。 「叩、叩、叩。」响起敲门声,墨小娹起身开门,门外的人是墨左离。 「吃饭了没?」墨左离问。 「还没。」 「一起吃宵夜吧。」墨左离笑着拿出一个三层便当盒。 「喔喔喔喔喔!」墨小娹精神都来了。 阴阳穿过巷子,走了几步后开始奔跑,攀爬至屋顶上后衝刺,回到家的顶楼。经过剧烈的运动,他一点都不会累。 「果然不是正常的身体啊。」 由四楼一跃而下,到一楼后他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 客厅内,一个貌美,散发成熟魅力的女人坐在客厅。 阴阳怀中的婴灵一见到她,就全速衝至她的怀中。 「妈妈!」 女人随手把婴灵一丢,「我不是说了我不是你妈,是主人。还有长生啊,又用那年轻长相是不服老?」 「我喜欢,不行啊。」 「待会爸妈要回来,弄回原本的样子。」 「好啦。」阴阳抓抓头,相貌慢慢產生变化,肌肉隆起,体型从单薄变得结实,翩翩少年转眼间就成了一青年。 「百生,管好你的婴灵。」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 王百生的语气敷衍,阴阳懒得理会,他从冰箱找了一瓶冰水灌了几口,便回房间洗澡了。 「来,一号,跟我说说今天长生干什么了?」 「他今天跟一个女生走很近。」 「那女生是谁啊?」 「墨小娹。」 王百生露出玩味的笑,「长生啊,你一定会被左离殴打的。」 想像那个画面,王百生憋不住笑,本来是轻笑,最后变成大笑。 「造孽喔,老牛吃嫩草。」 十分鐘后,阴阳洗完澡下来,刚好父母从大门走进来。 「爸,妈。」 「长生啊你下来得正好,我带了特產回来,一起吃。」阴阳爸说。 「……该不会又是你们实验室研究出来的人造肉吧。」由于多年来的经验,已经从疑问句进化为肯定句了。 「你真聪明,猜对了!」阴阳妈说:「那你接着猜是模拟什么动物做出来的!」 阴阳想了想,「牛?」 「不对。」一旁的王百生呵呵笑,想像阴阳知道真相时会有什么表情。 「猪?」 「不对。」阴阳妈得意地说:「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喔!」 「鸡?」 「不是。」这次换阴阳爸说话,「可以给你吃一口试试。」 阴阳爸从保冰袋拿出被冻得冰冰凉凉,色泽粉嫩,看起来十分可口的肉。 「那我先拿去煮。」阴阳正要把肉拿起来,却被阴阳爸抓住手腕。 「不行煮,这是实验品。」 「是实验品就别拿回来要我吃啊!」 阴阳妈说:「煮了就不好吃啦。」 「……」阴阳拿起一块最小的生肉,放入嘴中细细品味,同时观察肉的外观。 「看不出来也吃不出来,只能确定是哺乳类。」 「噹噹噹!公布正解!」王百生大声宣布,「答案是眾多杀人魔最喜欢的……人肉!」 「呸!」阴阳将口中尚未吞下去的肉吐出来,「竟然叫我吃人肉!」 「这不是人肉,这是人造人肉。」阴阳爸郑重声明。 「还有妈,你看过哪个杀人魔生吃人肉还觉得好吃的啦!至少要煮啊!」 王百生说:「你在意的是肉没熟吗?」「」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天底下生吃人肉的人到处都是呢。」阴阳妈趁机机会教育,「不能有人肉一定要煮熟吃的刻板印象喔,不能因为有杀人犯把肉煎了吃就认为大家都会煮人肉啊。」 「……」阴阳觉得他家母亲的重点很奇怪。 「不想生吃的话我先把肉炒了,要沙茶还是葱爆?」阴阳妈问。 「葱爆!」王百生举手抢答。 阴阳默,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讨论要怎么料理人肉……喔,是人造人肉。 真是丧心病狂。 「不过你们怎么会开始做人肉啊?」王百生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 「赞助人要求的,说希望能做出与真人相差无几的人肉,并以此为材料研发人体器官或着部位的移植材料。」阴阳爸说:「资金无上限。」 「真是个大圣人啊。」阴阳说完喃喃自语:「一天之内听说了两个呢。」 「另一个是谁啊?」王百生问。 「不知道是谁,他花钱请人去当志工。」 「不是白痴就是钱多到没处花。」王百生说。 「或是别有目的。」阴阳笑了笑,悄声在王百生耳边说:「把婴灵借给我。」 「要几个?」 「一个。」 「用什么换?」王百生斜眼看他。 「……赊帐?」 「小本生意,恕不赊欠。」 「……你那分明是无本生意!」 「加工不用成本啊!」 「你那也不费工啊!」 两人争吵的声音不知不觉越来越大,吵得阴阳妈跟阴阳爸都注意到了。 「兄妹俩怎么突然吵架啦!」阴阳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被排油烟机的噪音掩盖得七七八八。 「我跟百生借东西,她要跟我收租金!」阴阳趁机告状。 「百生,斤斤计较作什么?」阴阳爸说:「长生,你也太老实了,欠了一次,下次反让百生欠你一笔不就好了?」 「……」阴阳无言。 「老爸为什么要差别待遇!」 「因材施教。」 「……」王百生无法反驳。 「吃宵夜了!」阴阳妈端着一盘葱爆……人肉出来,率先尝了一口,评论道:「原来人肉吃起来是这样的啊,说实在的没有很好吃。」 「妈,我还想问你,没吃过人肉又怎么能确定它像人肉?」阴阳看着令人食指大动的葱爆人肉,陷入吃与不吃的。 「科技的力量。」阴阳妈说。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阴阳说。 一家四口将葱爆人肉吃完,便早早就寝了。夜深人静,王百生带上婴灵,跳出窗外。 「一号,你说最近有特别『热心』的人是吧?」 婴灵一号不停点头,「对,今天我还差点被灭掉,还好有舅舅。」 「带我去你舅舅去的地方。」 「是的!」 王百生将右手插入心口,拔出一颗拳头大的五彩琉璃,顿时身躯化为飞尘,灵魂状态的王百生将五彩琉璃收入怀中,任由婴灵指路,自己则跟在其身后。 2-1尽装逼之所能,力求让人认为我们法力高深 第二章 来到一栋大楼下,一号说:「就是这里,舅舅加入一个组织,他们的基地就是这儿。」 王百生大摇大摆穿墙进入。 「对了妈妈,这边的人都有阴阳眼,所以我才会被发现的。」 「原来如此,我还想说怎么有人会发现你,明明都改造得很完美了。」王百生张开双臂,「来,主人抱。」 一号用力抱紧王百生,舒服地瞇起眼。 「我最喜欢妈妈了。」 「我也很喜欢你啊……为什么有妈妈捨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呢?」王百生望着天花板,双眼无神。 「妈妈,有人来了!」一号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十分恐怖。他看向一处,那里出现手电筒的灯光。 「谁!」手电筒挥动,照向各处,但没有照到任何人。 此时,王百生带着一号,已经跑到楼上参观了。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 王百生一层一层往上逛,只看到了一堆办公室。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佔地一整层楼的训练室了。 「真无聊,长生就是来这种无聊地方吗?」 慢慢散步回家,王百生回到房间,在一片漆黑中准确找到自己的床,刚躺上去就发现身旁坐着一人。 王百生没半点紧张,反而翻身一把抱住身旁的人,「呦,夜袭啊,老哥。」 触感不对,突然灯光大亮,王百生发现她抱着的只是一团棉被。 「嘖,怎么动作那么快,我都还没报到呢。」 阴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瞬间就躲到了门旁并打开电灯。 「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阴阳走到床边坐下,把一号抓来玩。 「没有,空气很乾净。」 「没有半点阴气?」 「你是觉得只要有阴气就有奇怪的事?」王百生挑眉。 「嗯。如果连你都没发现,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是偏见。我还想问呢,你怎么给自己找事做了?人间的事又不关我们的事。」 「无聊罢了。本来我只是经过,就看到哪吒想送土偶给小娹,却被当成神棍。我被哪吒叫去帮忙,然后就被小娹缠上了,刚好遇到你儿子被追杀,追杀他的人是一个专门无偿服务除妖怪的组织,邀我加入。」 「……你短时间内遇到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对啊,什么鬼运气。去他们据点之后还被阿姨鄙视。」阴阳无奈。 王百生起了兴趣,「什么原因?」 「装废装过头。」 「……呵呵,活该。」 「对了,他们好像有办法让每个人开眼,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王百生笑着说:「怎么可能开眼?」 阴阳耸肩,「不然怎么有人能抓到你的婴灵?」 王百生沉思,婴灵是她拿婴儿尸体经过数年的阴气滋润才做成的兇物,非一般人能见的,仅有具阴阳眼且灵力极强的人有机会一瞥,可是…… 「你说刚好有一个人能看到?」 阴阳纠正,「不是一个,是三个。」 王百生把一号抓回来,将手覆上一号的头,源源不绝的阴气冒出,灌入婴灵体内。 婴灵发现食物,开心的张大嘴,把溢散出来的阴气也吃掉。 「喂,再餵下去就要进化了啦。」阴阳连忙阻止。 灌到婴灵隐隐有些膨胀王百生才停止,她收回手,说:「我就不信这样他们还能看到。」 吸了阴气的婴灵力量比原先更强了,原本就非善类颇具攻击性的婴灵,又进阶了。 这也是王百生百思不解的问题,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会看到婴灵?要不是放心它不会被人看到,又耳提面命婴灵不能到处乱吃人杀人,她怎么可能会让婴灵独自出门? 「还是我也加入玩玩?」王百生问。 「不了,我还要靠你帮我作弊,多弄些假妖怪让我杀呢,你也加入会漏馅。」 「好吧,你可要把一号藏好喔,不然我跟你拼命。」 「安心啦,我之前藏过,成功了,毕竟对阴气覆盖力最强的就是纯粹的阳力了嘛。」 「也不要不小心阳力利用过头把婴灵杀掉喔。」王百生说。 「呜呜舅舅不要杀我!」 「……要杀你我早就动手了。」阴阳说。 「不要吓小孩!」一直把婴灵当小狗养的人说了句母亲袒护孩子的台词。 「……」阴阳默。 隔天一大早,墨小娹就迫不及待打电话找阴阳去看看寒鸦推荐的人。 两人约在某间咖啡厅,阴阳提早到了,过不久墨小娹也到了。 墨小娹自告奋勇打电话,因为她不信任阴阳,看他前一天就藉着自己的名字偷骂人,实在不是和善的那一类,避免不礼貌,还是自己来。 阴阳乐得轻松,拿自己手机拨了电话后,交给墨小娹。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另一头是听起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有啥事?」 「你好,请问是暗夜的队长吗?我们想加入您的组,是寒鸦推荐我们来的。」 「不收人。」 电话被掛断了。 墨小娹傻眼,阴阳拍拍她的肩,伸出手,「换我来吧。」 这次电话也很快就通了,一样是三个字开头。 「有啥事?」 「常凰瞧不起剑法,不给我加入。」 「东方路135号。」 电话掛断。 阴阳收起手机,「东方路135号。」 墨小娹不解,「为什么你就可以!」 「我说重点,寒鸦告诉我们讲理由他会让我们加入,可以推测他跟常凰不合,不合的原因……大概就是使符跟用剑两派争吵吧。」 到了目的地,两人按了门铃后四处打量环境。这只是巷子内一间不起眼的民宅。 门开了,屋内的男人看了看两人,问道:「就你们两个人?」 「对。」阴阳说。 「进来吧。」 进入屋内后阴阳随手带上门,「为什么是在这里,不在大楼?」 「老子不想跟常老太婆一个地方。」 「……了解。」墨小娹想,这两人有多大仇恨啊。 男人让两人入座,丢了两瓶铝箔包给两人,「叫我老灯就好。你们名字专长是什么?」 「墨小娹,使符比较好。」 「阴阳,剑法。」 墨小娹看了阴阳一眼,合理怀疑当阴阳用全名介绍自己时代表他讨厌人、不怀好意或是想恶作剧。 「好,你们以后就归我组了,有空就除个妖,拿成果来算钱。」老灯丢给两人各一个琉璃葫芦,葫芦晶莹剔透,仅有小指头长。 「杀掉后可以用这个保存,到大楼七楼去交。」 「我以为还要填个报名表什么的?」墨小娹问:「就这样把东西给我们?」 「本来就是做多少领多少,人不会跟钱过不去。随便要做不做,不做就没钱领。」 「好现实啊……」墨小娹说。 「不然你还真相信什么为了正义这种说法啊,对我来说这只是副业而已,想要玩组队打怪联络感情就回去常凰那边吧。」老灯说。 「这样很好,对我来说这也只是玩玩。」阴阳笑说。 老灯也笑了,「我喜欢你这个性。」 「……」墨小娹觉得,这两个人都快偏向心术不正那边了。 「打不过就跑,或是打电话找人求助。你们可以去总部的网站上看有没有人邀请组队还是发任务,或是自己出去找。」 「真像网游啊。」阴阳说。 「是啊,暗夜就像一个小孩子组起来的工会,在那里慷慨激昂高歌同伴情节,人还是要现实一些才好。我给你们网址。」 阴阳用手机上网,网站首页大喇喇写着暗夜两个字,背景是黑的,字是白的,正中央的佈告栏上有五六条任务,最下方还有留言板,充斥着「杀尽妖怪除暴安良」等句子,看起来真的很像小孩子建来玩的公会。 「……」阴阳默默收起手机,太搞笑不忍吐槽啊。 「不过有实力的人通常都自己单干,或是三五个好友一起去,会发任务的通常都是年纪小又实力不足的孩子,鲜少有太难的任务……因为真的很难的话,人八成回不来了。」 「我们去接任务吧。」墨小娹天外飞来一笔。 老灯和阴阳同时看向她。 「如果是小孩的话,处起来比较轻松吧,反正不是来玩玩吗?」 老灯笑,「不在乎钱的话是可以。第一次去总部交任务,总部会记录名字还有功绩,达成一千就能得到开眼的机会。」 阴阳总算是听到想听到的了。 「会有人问你属于哪一队的,报我名字就行,有事我再跟你们联系。」 「可是我没给你电话耶。」墨小娹说。 「这就是客套的意思,人家没指望你找他,他也不想找你。」阴阳说。 被说重心思的老灯咳了一声。 「是我忘了,手机号码给我。」 阴阳拿出自己的手机,又向墨小娹要了他的手机,两支手机分别打给老灯,「092的是我,098的是她。」 把小娹的手机还回去时,阴阳顺便把老灯的号码存到她的通讯录了。 「那我们先走啦。」阴阳说。 「走吧。」老灯打了呵欠,「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离开老灯的家,墨小娹立刻邀请阴阳一起除妖。 「好啊,你有除妖的经验吗?」 「……没有,我还在学习呢。」 「欲速则不达,好好练练吧,练好再来除妖。」阴阳揉了墨小娹的头,就像长辈对待亲近的晚辈。 墨小娹甩头,「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难道就除过很多吗?」 「多得很呢,晚上让你看看妖怎么除,回去准备吧。」 一号一直躲在阴阳的衣服下,小声说:「我要跟妈妈说你摸女生的头。」 阴阳捏了一号的耳朵以示惩戒,不能老是打小报告。 晚上八点,墨小娹和阴阳集合,去坟墓除妖。 说是除妖,其实除的大多是阴气聚成的无意识妖魔,很少会出现人魂转化的妖魔。前者易除,后者难杀。 等墨小娹滴了牛眼泪,阴阳开始教学。 「用符呢,就是要快狠准,借我一张符。」 墨小娹拿了一张符出来,交给阴阳后才发现拿的不是普通符而是一字符。她正想要说拿错了要换,就看见阴阳拿着正常人应该用不了的符,轻松击落一隻妖。 「什么?」阴阳回头。 「不、没事。」 「剑嘛,也是要快狠准。」 阴阳拿起桃木剑,一蹲一刺,又击倒一隻妖。 「……除了快狠准,没有其他要点吗?」 「没,当初教我的人也是这样教的。」 「你并不弱啊,那时候怎么会软趴趴的?」 「喔,想试探罢了,常凰果然很势利。」 「……」 「还有,你的话有歧义。」 「……」墨小起先不懂,下两秒就懂了,红色立刻布满脸颊。幸好晚上并不明显。 「另外,你就这么信任我,晚上还敢独自与我来到坟墓?」 「你看起来不是坏人啊。」 「世界上坏人多着呢,虽然我不是,不过你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啊。」 墨小娹低下头反省,「我知道了。」 「记住就好。接着练习吧,快狠准。」 说到练习,墨小娹抬头,「真的只要快狠准?」 「对,大部分妖都不会思考,要像杀蟑螂一样看到就杀。难道你们不是这样教?」 墨小娹点头,「嗯,用符攻击,辅以禹步,尽装逼之所能,力求让人认为我们法力高深。」 「……你是认真的?」 墨小娹认真地点头,说:「通俗的讲法就是这样,官方说法是以上为标准步骤。」 「……要是九天玄女知道你们这样搞不知道做何感想……大概是没想法吧。」阴阳喃喃自语。 「阴阳你说啥啊?」 「喔,没事。这里的妖数量还够,你先用我刚才说的方法试试吧。」阴阳伸手指向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好。」 墨小娹拿出符,输入一种虚无飘渺的气,就是被称为灵力的气,随着气的输入,数十张符开始随她的意念行动。 眾妖彷彿感觉到危险,开始窜动躲避,墨小娹操纵符往妖怪身上击去,有些逃得慢的便被符定住,逃得快的渐渐远去。 阴阳心念一动,让自己的气流洩出来。 逃走的妖本要远去,此刻却像是发现美味的食物,争先恐后飞回来,往散发美味气息的阴阳扑去。 阴阳加大气的浓度,将妖怪隔绝在身周一尺处。 眾妖吃不得捨不得离开,又不敢往防护罩上撞,在阴阳身旁聚集包围,墨小娹回头就看到惊人的景象。 墨小娹有猜到阴阳的实力应该很强,却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在数量如此多的妖怪包围下竟处变不惊,还不让妖怪碰到自己一根寒毛。 「多杀杀,杀完我再引一些来。」 「你不帮忙?」墨小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蠢话。 「我帮忙什么?今天是让你练习的。」 阴阳一边引怪,一边纠正墨小娹,心里暗想:想不到我也有教人的一天。 「速度太慢。」 「是!」 「偏了,预估落点。」 「是!」 「力量太少,符会定不住,少用一些符。」 「是!」 除了多馀的动作太多,阴阳还发现墨小娹只要操控的符数量一多,力量变分配不均。 「你的极限是二十张符,多的就不要用了。」 「是!」 被定住的妖越来越多,练习的活靶不够了,阴阳便打开自己的琉璃葫芦,释出里面的妖。 这些妖由王百生随手製成,只是阴气聚合体,没有意识及智慧,是练习的好靶子。阴阳用青梅果冻跟王百生换来的。 向王百生借的一号租金就没那么便宜了,足足卖身三个月才换到。 阴阳发现这个琉璃葫芦能够自动吸取阴气,是挺方便的东西。 杀了一轮又一轮,墨小娹的体力消耗很大,脑子也因灵力减少而昏沉,但眼神却越来越明亮。这一晚的新观念令她获益良多。 虽然阴阳很神秘,有时候又嘴贱,但是他真的很厉害。 漫长的两小时,阴阳只站在一旁纳凉,没有动手除过任何一隻妖。看墨小娹的体力灵力耗得差不多了,才出手将剩馀的妖尽数消灭。 浓郁的阳力一出手,阴气立刻散得连渣渣都看不见了。 「……消散了,我们拿什么交差啊阴阳。」墨小娹看原先漆黑,突然变得光明的天空,说道。 「……下手重了,你杀的能不能分我一点?」阴阳说。 「……」上一秒还看起来像世外高人的阴阳,在墨小娹的印象中迅速从高大上下降到到逗比程度。 「分一半给你吧。」 「谢谢!」 两人打开琉璃葫芦的盖子,将妖怪吸入,葫芦中彷彿有墨水,晶莹的容器可见里头的墨黑,水位渐渐变高,水满了一半时,阴阳盖上盖子不再吸取妖怪。 最后墨小娹吸了八分满,阴阳只吸了五分满。收起葫芦,阴阳招手,「带你去交货吧。」 「那么晚了,搭计程车吗?」 「我开车。」阴阳说。 「开车?你有驾照?」 阴阳拿出驾照,「有。」 「你不是高中生?」 「满十八岁就能考。」 「所以你延毕?」 「……高三也有十八岁的。」 「可是你看起来只有十七岁。」 「我看起来年轻不行啊,再问就把你丢下。」阴阳威胁道。 墨小娹嘻嘻笑,「你才没那么狠心呢。」 阴阳嘖了声,带墨小娹到停车的地方,「你怎么来的?」 「脚踏车。」 「把车牵过来扔后车厢。」 「好喔。」 墨小娹小跑步去牵车,阴阳打开后车厢打算先清出一些空间。 打开看了一眼后马上关上。 又打开,再看了一眼,阴阳深吸口气。 「阴阳,我把车牵来了!你在干嘛……啊!」 墨小娹一声尖叫响彻在夜晚的墓园,她看到车内的东西了。 那是一具赤裸的女尸。 2-2恶作剧玩很大才有趣你说是不是? 「快报警!」墨小娹拉着阴阳地袖子狂扯狂拉。 「报什么警,想害我被抓吗?」阴阳甩开,骂道。 「你杀的?」虽然这样问,不过墨小娹相信阴阳不是兇手,就算是也不是故意的。 「屁,白痴才会把尸体放在车子里不马上毁尸灭跡,还让不相干的人看到。」阴阳观察尸体,「没有外伤,死因不明。」 无条件相信阴阳的墨小娹也冷静下来,也跟着观察。 「无尸斑,尸体柔软,死人约死亡半小时至两小时会有尸斑,尸僵则是死亡三至四小时出现,所以应该刚死不久。这两小时我都跟你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明。」阴阳说。 「所以你是被陷害的?」 「陷害吗……」阴阳沉思,仔细端详裸尸,不单只用肉眼观察。 「她好漂亮啊,好像睡着而已。」墨小娹说。 女尸双眼闭着,皮肤白皙有弹性,确实不像是尸体,更像是一个裸睡的人。 阴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尸体有问题。」 「什么问题?」 「没有阴气,如果是尸体,多少都会带着阴气,但是这具尸体就像是人造物……我靠。」 阴阳开始打电话,「喂?王百生,那是你的杰作对不对!我……我真想扁你!这种恶作剧是能玩的吗?」 阴阳暴怒,几乎是用捏爆手机的力气来掛电话。看阴阳讲完电话,墨小娹才凑上前。 「恶作剧?」 「对,我爸妈是科学家,最近在研究人造人体,我妹就拿了一具放在我的后车厢。」 「……你家人玩恶作剧都玩这么大的吗?」 「这是最大的一次。后车箱放不了脚踏车就放后座吧。」阴阳打开后车门。 墨小娹看了后座的大小,「看起来空间不够,要不我们把假人小姐放后座?」 「……有点惊悚。」阴阳说。 「啊,你是觉得裸体有碍观瞻吗?不然把她横躺就看不到了。」 「你觉得有问题的是裸体这一点吗?」 「不然呢?」墨小娹用充满困惑的表情看着阴阳。 「你的神经挺大条,又挺歪的,正常人应该要对后座的尸体感到害怕吧?」 「但是那又不是真的尸体。」 「如果我骗你呢?其实是真的尸体。」 「我相信你。」 「不能相信陌生人,也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我认识你了啊!」 「我跟你认识没几天。」阴阳无奈,该怎么教导这个小孩不要什么人都信。 「我就是知道你是好人,我告诉你我直觉超准的!」 阴阳拿她没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试着把脚踏车塞到后座,发现真的塞不下,只好听从墨小娹的建议,后座载裸尸,后车箱载脚踏车。 阴阳问了墨小娹的地址,送她回家。 墨小娹并不是回灵鳩山,而是回自己家。阴阳说什么都不愿意把人放生在家门口,在外面大马路就叫人下车。 「自己骑回去吧。」 「不多载我一段路?就剩下一百公尺而已啊。」 「剩下一百公尺,自己骑就好了。」 「好吧。明天还要练习吗?」墨小娹的语气听不出沮丧,还颇欢快。 「不用练了直接上,地点我再通知你。」 「好喔,掰啦。」 阴阳挥手,确定墨小娹走远了后才开车离开。 「王百生,你真是活腻了啊……」 「哥你叫我?」 空无一人的后座突然出现人的说话声……不,并不是没有人,至少有一具年轻貌美的假尸体。 阴阳开入一个暗巷后下车,确定没有人跟监视器后打开后座的门,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裸尸身上,抱起尸体就要把尸体搬回后车厢。 「喂喂喂喂喂!哥你认真的啊!后车箱超不舒服的耶我不要回去。」 闻声,阴阳毫不温柔的直接放手,让裸尸重重摔回后座。 阴阳重新回到驾驶座开车。 裸尸拢紧了阴阳覆在她身上的外套,从后座坐起。 「你也太不温柔了吧!一号来,给主人抱。」裸尸说,一号立刻从阴阳的衣服离开,扑到裸尸身上。 「哪来的新身体,王百生。」 裸尸,也就是王百生,嘻嘻笑着,「这是老爸老妈的人造人体一号,他们早就做出来了但是瞒着我们。」 阴阳嗯了一声示意继续说。 「好像是保密条款跟道德伦理不容许人造人之类的原因,所以做出来也没公开。不过成品,就是我现在这具身体刚好被偷走,爸妈不得已才叫我帮忙找回来。找回来之后我就拿来恶作剧啦,有没有吓到?」 「没有。」 「真可惜。」王百生撇嘴。 「你什么时候附身到这具尸体上的?」 「在你打电话骂我之后。」王百生一手抱着一号,另一只手翻来翻去,她仔细观察每一块手部肌肉,每一丝筋络。 「这肉体很神奇,跟土偶一样,都很适合让人附身,就像是肉体版的土偶。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女媧的力量。」阴阳说。 「没错,这具身体里埋了一块补天石,虽然只是一小块,但只要灵魂够强大就能附着在上面,拥有新的肉体。」 「不就跟之前一样吗?」 阴阳没有说之前指的是什么,但王百生知道,在记忆中也只有那件事能对得上号。 三十六年前,发生在纪家的惨烈事件。 当年眾多修道者受女媧蛊惑,将自身肉体换成土製的躯壳,本以为已修为地仙,从此不老不死逍遥人世间,却发现只是不死且被女媧掌控的土娃娃。当时的土製肉体能如活人一般吃喝拉撒睡,就是因为里面埋入补天石。 最后女媧被灭,回归太虚。变成土人的人们也尽数被太虚吞噬。知道这件事的人在过那么多年后也差不多都死光了,除了阴阳与王百生。 彷彿冥冥之中天道在运行着,将触碰天机的人的生命都夺去。 「可是补天石应该都消灭了啊……」王百生说:「我们亲眼所见的。」 阴阳将琉璃葫芦拋到后座,「你看这是不是补天石?」 王百生拾起来,摇了摇,看葫芦内的水上下晃动,「是的没错,挺漂亮的,里面就是妖吗?」 「里面?」阴阳问。 「对啊,装了一半,黑黑的像墨水。」 说到墨水,阴阳才想起来。 「我靠,忘记交货了!都是你的错!」因为一具裸尸把他的计画都打乱了! 王百生用面容姣好的脸无辜道:「关我什么事?」 墨小娹也因为尸体这个意外,把交货的事忘得一乾二净。 「算了,改天再交吧。」阴阳只想赶快回家,照顾一个小女孩,还要应付疯疯癲癲的王百生,让他心力交瘁。 「我偷这具身体的地方,你猜是哪里?」王百生问道。 「你会这样问就表示,一是我知道的地方,二是离奇的地方。你该不会要说,是在奇怪组织的总部发现的吧?」 王百生比出右手食指左右晃,「非也,是市立医院太平间。」 阴阳皱眉,「为什么?」 王百生耸肩,「不知道,大概低温保鲜吧。」 「你能不能换回原本的身体?」 「哥想念我了吗?」 「不。我是怕你玩坏。」 「嚶嚶,哥不爱我!」王百生开始装哭。 一直没出声的一号也跑出来,「舅舅欺负妈妈!」 阴阳青筋一跳,只想把他们从自己的车上踹下去。 在回到家之前,王百生总算是愿意换回原来的身体。两人合力把裸尸抬入家中,塞入冰箱。 还好冰箱大又空,不然还没有空间塞。 「跟爸妈说找到了吗?」阴阳问。 「说了,他们马上回来拿。」 知道父母要回来,阴阳赶忙变回原本的模样,一个青年。 过不久,阴阳爸妈回来了。 「东西在哪?」 阴阳说:「厨房冰箱。」 两人招了助手,到厨房将冰箱中的裸尸抬上车。 看两位老人那么老了却还在做研究,阴阳劝道:「做完这次的就退休了吧。」 阴阳妈笑了笑,说:「学无止尽,做研究也不能停啊。」 多亏了研究成果,还有天生的身体素质,阴阳爸妈已经八十九岁,看起来却只有七十出头,还十分有活力,个性思想也很活泼。两人多年来发明出无数药品,能够减缓老化、活化脑细胞,最早的受益者就是他们自己。 阴阳与王百生其实也五十三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但并不是因为养生之道或是整形技术跟保养品的成果。只要他们想,他们甚至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人,而是与土偶相似的东西。 以这样诡异的姿态活了五十多年,王百生活得如鱼得水,阴阳却越活越累,越觉得自己与人类脱节。 殊途同归,在王百生眼里人类本就不怎么重要,是随时可捨弃的物品,阴阳起先还会在乎人类,到后来人类对他来说已可有可无。 五十三年的人生或许不算长,只是知道自己的人生长度将是无限大,阴阳就觉得无力。王百生倒是怡然自得,想干啥就干啥。 阴阳爸妈离去后,阴阳对王百生问道:「爸妈死去后,你打算怎么办?」 「你永远是我哥。」王百生笑着说。 「其他还有呢?」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时间那么长,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如果做完之后时间还很多呢?」 王百生笑得更灿烂,「智障,想那么多干嘛,别人求之不得的事你还当狗屎啊,享受人生啊白痴。」 阴阳豁然开朗。 「你说的对,既然时间那么多,我大可悠悠哉哉的活,一件一件完成想做的事。有时间却抱怨时间长,太奢侈了。」 「想通了就好,反正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意义,生存意义只是人类硬要加于自己身上的,烦恼自己生命空虚不够精彩,不是很奇怪吗?」 阴阳皱眉,「你的想法也太矛盾了,积极活着却又觉得生命没意义。」 王百生笑,「怎么会矛盾呢?正因为没有意义,才要无拘无束地活啊。」 阴阳沉默了片刻,再说话时态度与话题一转,「骂我白痴智障的帐怎么算?」 王百生一愣,「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记仇?」 「一辈子,慢慢算。」阴阳邪笑。 「……过了两辈子,你怎么越来越歪了啊,以前那个正义凛然的干阴阳呢?现在这个非善类啊!」 阴阳像是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缓缓道,「早就死掉囉。」 「谁快来收了这妖怪!」王百生又笑又叫,已似疯魔。 「啊,忘记交货了……算了,下次一起交。都是那具尸体给我太大震撼了啦。」 墨小娹把琉璃葫芦从背包拿出来,一个土色的东西掉在地上。 那是一个土製的小娃娃,上面的红绳跟葫芦的凹陷处缠在一起,才像钓鱼一样一起被拖出来。 她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奇怪的东西,就像是路边的奇怪纪念品,令人怀疑是不是廉价的工厂批发来的。 心里想着没事做,不如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能用。墨小娹解开缠住葫芦的绳子,将土偶放在地上。 「阴阳说,说出神仙的名字就好……要说哪个呢?」墨小娹从书架翻出一本道教神明名录,翻到某一页随便选了一个。 「就决定是祢了,二郎神。」 说完神的名字,墨小娹盘腿坐在土偶前面,等待神明出现。 土偶突然浮起,红绳张开,又落下,就像有一个透明的人将土偶拿起,将红绳掛到脖子上。 霎时,原先土偶的位置凭空出现一位身着青色鎧甲的青年,祂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少女,问:「你是墨小娹?」 墨小娹十分惊讶,「祢知道我的名字?」 二郎神点头,「大部分神都知道。」 当然知道,那可是九天玄女的私生女啊!虽然是九天玄女投胎后的婚生女,在天庭还是被当成私生女看。 有好戏看了,还不快去凑热闹!这是眾神明的内心想法。 墨小娹还不知道自己被间得不得了的神仙拿来取乐了。 「有何事?」二郎神问。 「呃……」墨小娹本来想说自己只是无聊玩玩看,没想到真的有用。但是觉得讲出来会被骂,就改口说:「我肚子饿了,请问祢会煮饭吗?」 墨小娹丝毫不觉得这问题也很可能挨骂。 「……煮饭找哪吒,还有事吗?」 「祢不会煮饭?」 「不会。还有事吗?」 「没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 话一说完,二郎神消失了,土偶缓缓落在地上,彷彿有人轻轻将它放下。 墨小娹本来对这东西是半信半疑,这下是真的相信了。怀疑的事从土偶功能的真假变成哪吒是否真的会煮菜。 看时间晚了,墨小娹也不打算再呼叫神仙,而且肚子饿也只是藉口,于是她把土偶扔回背包就去睡觉了。 另一方面,二郎神回到天庭后就去找哪吒。 「哪吒,小娹待会应该会找祢。」 哪吒很兴奋,「终于要找我了吗?要叫我了吗?」 遗憾的是,墨小娹一直都没有召唤哪吒,哪吒就这样乾巴巴地等,等到天荒地老。 市立医院五零九病房。 广袖握着病人几乎是皮包骨的手,低垂着头,头埋入病人的手心。 「广厦,你再不醒来,爸爸就要发疯了啊……不对,或许已经疯了吧。」 病人面无血色,全身苍白,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到。 如果此时阴阳和王百生在此,一定会发现并感到惊讶。 因为病床上的少女容顏与人造人体一模一样。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冰泉推门进来。 将探病带来的百合花插到花瓶中,冰泉说:「广厦还好吗?」 「跟以前一样。」 冰泉沉默,跟以前一样表示没有好转。 「这是身体跟灵魂的缺陷,若是没有新的身体,她永远不会醒来……」广袖说。 「想开点,仪式的条件首领不是已经快要完成了吗,到那时候广厦就有救了。」 广袖苦笑,笑得和哭一样难看,「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他要救的人不是广厦。」 「怎么可能,他对广厦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他怎么能不救她?」 「……就当我胡言乱语吧。」广袖放开握着广厦的手,疲惫地揉着自己肩颈。 「你累了,去外面晃晃,吃个东西休息一下吧,我看着广厦。」 「嗯。」 广袖接受冰泉的好意,有气无力地离开病房。 冰泉取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看着床上的广厦。 「我很讨厌你。」 「为了你,你知道广袖有多痛苦吗?」 「你看你的身体有多弱,有多无用?」 「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是多浪费心力、金钱、医疗资源的事。」 「我连你的魂魄都看不清,你已经脆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认为你醒不来了,但是广袖我劝不动,如果你还关心你哥,就给他託个梦要他放弃救你,或是现在就自己屏住呼吸自杀了吧。」 少女彷彿真的听到了,呼吸渐渐微弱,值班护士马上发现病房的异样而前来查看。 广厦很快就恢復正常呼吸。 等护士走了之后,冰泉冷笑,「你看你想死都死不了,拖累大家。」 「废物。」 广厦的睫毛轻颤,冰泉没有发现。 广袖从医院楼下的便利商店买了咖啡,一杯自己喝了,另一杯打算给冰泉。 回到病房,冰泉正坐在广厦身旁看书。 「给你。」广厦把咖啡递过去。 「谢谢。」 喝完咖啡,广袖握了握广厦的手,和冰泉一起离开病房。 病房没有其他人后,广厦再次尝试憋气自杀,但是她做不到。 她想哭,却连哭都办不到,只有意识是清醒的,灵魂被囚禁在脆弱的躯壳里,她无法接触任何东西,没有自主权。 「珍惜生命,因为死时到了,想活都活不了。」 迷迷糊糊中,广厦听到有人在她脑海里说话。 「但是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广厦也在脑中与声音对话。 「人活着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我们只是跟随太虚的洪流,在太虚中漂泊。」 「……那为什么要活着?」 「你也可以选择不要活,但是当你活着,就要跟随太虚的步调,该生即生,该死即死。你这番言论,我可以当作你后悔活了吗?」男人轻笑。 广厦不发一语。 「放心,再过不久,你就能解脱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广厦的脑中再无声响。 3-1夜闯凶宅遭遇灵异事件 第三章 隔天下午,阴阳和墨小娹相约除妖,不过因为上次去的墓园被阴阳除得太乾净,一丝阴气也无,这下是去不得了。 「不如就去接任务吧,反正葫芦快满了。」墨小娹提议。 「好啊,我看看。」阴阳扫了一眼任务名单,从最新的『夜唱三缺一人有优惠』到最下面的『三角路藏尸地求大大相助』,他只能选最后一个。 「只有这个能选了,其他都是联谊活动。」阴阳把手机拿给墨小娹看。 「哇,有男女联谊耶,阴阳你要不要去?」 阴阳拿手机轻敲她的头,「多管间事。」 「唉呦,趁年轻多尝试嘛,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款的妹,浓艳如油漆的、清纯淡出鸟来的、聪明如书呆的、天真如白痴的,你喜欢哪种的?」 扫了墨小娹一眼,阴阳说:「除了你这种的。」 「具体是哪种啊?」墨小娹追问。 「除了天真如白痴的。」 「所以你喜欢聪明清纯浓妆,不喜欢天真的……你在称讚我天真吗?」 「不,我说你是白痴那款。」 墨小娹发现自己被自己坑了。 「藏尸地,发佈的人说一定要在日落前到,还留了信箱,我先连络吧。」 阴阳写了电子邮件,很快就得到回覆,约定今天六点半到达藏尸地。 「还有一些时间,找个地方吃点心吧,我请客。」阴阳说。 「哎,无功不受禄!」 「小钱啦。」 盛情难却,墨小娹跟阴阳随便找了一间灯光美气氛佳的店。墨小娹点了松饼和水果茶,阴阳只点一杯冰红茶。 天气很热,阴阳喝了冰透的红茶,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阴阳,你有听过三角路藏尸地吗?」 「有听过。三角路其实不是路,而是两条路交叉形成一个三角形,那个三角形被叫做三角路。三十年前有一个杀人犯,绰号花匠,他连续杀害三十一名女性,将她们的头颅製成标本,身体则是任意丢弃。他被逮捕时,说女人在他心里都是花,他爱花不爱梗,所以便把花梗丢掉了。」 墨小娹本来在吃松饼,听到之后面色变得难看,默默将叉子放下。 「警方在花匠的住处找到三十个头颅标本,并和先前寻获的无头女尸相比对,dna一致。三角形的顶点就是花匠的家。」 「喔,难道是曾经藏有许多尸体,所以被称为藏尸地?」 「没错。」 墨小娹为自己猜对答案而沾沾自喜,又皱眉,问:「不对啊,杀了三十一个人,可是头颅只有三十个耶,数量不对。」 「所以另一种说法就是那里还藏着一具尸体。」 「……如果是真的,感觉那地方有点噁心耶。」 「没什么噁心的,你该庆幸那栋屋子不是分尸地点只是藏尸地点。不过因为尸体多,听说阴气挺重。」 墨小娹松了一口气,继续吃松饼,「没有尸体臭味跟血腥味就好了,我不喜欢。」 「过了那么多年本来就不会有味道好吗。」阴阳吐槽。 吃饱喝足,阴阳开车载墨小娹去三角路。在附近绕了老半天才找到停车位,真正到三角路时已经六点二十七分了。 花匠的家,就姑且称它为凶宅吧,门口站着一个揹着桃木剑,理着平头的少年。 「老灯说的还真没错,会找人来帮忙的都是小孩子。」阴阳咕噥。 少年听到脚步声回头,「你们就是来帮忙的吗……墨小娹?」 墨小娹看清楚人长什么模样后也很惊讶,「安安,你怎么在这?你也加入了?」 少年抓抓头,说:「对啊加入了。有一次路过发现这里阴气很多,想多收点妖赚功绩换阴阳眼,但是不小心把脏东西放出来,只好每天都来这里封印阴气,不然会头痛一整天。因为每天都要来太累了,根本没办法去别的地方,才想要找人来帮我封印啊。」 「喔喔,原来如此。」墨小娹介绍两人给对方认识,「这是纪安,纪家子弟。这是阴阳,我朋友,业馀的但是很厉害。」 「谁跟你说我是业馀的,我是专业的好不好!」阴阳反驳。 「但是在道上我没听过什么叫干阴阳的人啊。」 「那是当然,我用的是道号!」 「那你道号是啥?」墨小娹真好奇了。 「……算了,当我没说。」阴阳想到暴露自己的道号,马甲就要掉光了,这怎么能说呢。 毕竟自己的称号从三十六年前就很出名了,以天分极佳跟极暴力着称。 「又不说啦,真无聊。」墨小娹说。 这时候,纪安指着凶宅,「你们看,在日将落的时候,藏尸地会发生奇怪的事。」 晚霞把天染成红色,凶宅的空气突然扭曲,而后大量阴气涌出。 「真壮观啊。」阴阳说,同时偷偷戳一号一下,他们事先约定好,如果戳一下,就表示找王百生来看看,戳两下是去搬救兵。 两股阴气从红光中窜出,飞向墨小娹和阴阳,两人皆被阴气打中。 阴阳散出一股阳力,轻易便把阴气化解掉了,墨小娹没办法化解,只觉得肩膀变重了。 他瞇眼看向纪安,纪安有些心虚,不敢看向两人。阴阳看到一股阴气从纪安身上离去就猜到了。 「把我们当成替死鬼是吗?」阴阳冷笑。 纪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红是羞的,白是吓的。 「我没办法啊,要是不来就会头痛,我痛了一个月了啊。」 墨小娹知道自己被熟人阴了更生气,「那你是不会把这边阴气化解掉喔!」 「我办得到的话早就办了!压制就很费力了还化去啊。」纪安叫道。 「连找厉害一点的人来帮忙也不会?」阴阳气极反笑。 纪安对手指,腆然道:「这不是找你们了吗?」 「我知道了,你没钱。」墨小娹说。 纪安点头。 阴阳看墨小娹,「你们跟自己人也收钱?」 「那倒不是,自己人是不收钱的,但是严格规定我们尽己所能,犯禁不负责擦屁股。纪安安八成是加入暗夜赚外快,不小心栽了,不敢找纪家大人帮忙又不认识其他暗夜的人,更没钱请人才会发任务。」 纪安羞涩的抓头,「都说对了。」 「找队长总行了吧?」阴阳说。 「队长说他处理不了。」纪安抓头。 「果然是一个自私的组织啊,各取所需。」阴阳揉乱墨小娹的头,顿时墨小娹觉得肩膀变轻了。 「阴阳你做了什么?」 「把标记清除罢了,诅咒解决了。」 纪安不敢置信,「解决了?就这样?」 「对。」阴阳得意的看墨小娹,「就说我是专业的吧。」 「大爷你强,小女子甘拜下风!」 阴阳哼了一声,说:「今天就顺便弄清楚这藏尸地是怎么一回事吧!」 如果阴阳有尾巴,尾巴都要翘得老高了! 走到门前掏出一根发夹,阴阳一边开锁一边说:「墨小娹,让纪安不要跑。」 本想偷偷溜走的纪安被墨小娹架着脖子带回来。 打开门,就看到玄关满满的用朱砂写的黄色符咒。 「安安,这都是你弄的吧,从门缝塞进去的?」 「嗯,这几天我每天来这里用文笔镇压,回去再烧符水来喝。贴外面太显眼才会想办法塞到房子里。」 符分文笔跟武笔,文笔为朱砂画符,武笔则是墨水。文笔为防御,跟便利贴一样随贴随用,武笔为攻击,要燃烧后使用,因此使符的人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打火机了。 到了阴阳与百生这种程度,符已经没有多大作用,光靠本身气的力量就能除妖,因此用文笔符笔都无所谓,就算拿张白纸也能除妖。不过用符还是能省点力气。 阴阳跨过玄关的符咒来到屋内,屋内一股霉味,四周空旷,没有家具及日用品,像是没人入住过似的。 「很多房间,就分头一间一间看吧,比较有效率。」阴阳提议。 纪安摇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我不敢一个人。」 墨小娹鄙视,「就你这样不成才,收妖的怕鬼做啥?」 「那就一起走吧。」虽然是阴阳提议要分头走的,不过是不是真的分头行动他并不在乎。 阴阳拿出手机开啟手电筒功能,不知不觉已经日落,天色暗了许多。 「如果怕的话就先不要滴牛眼泪了。」阴阳说。 纪安猛点头,墨小娹拿出牛眼泪滴了两滴,「滴好啦!」 三人从一楼看起,先是厨房、客厅和浴室,晃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后上二楼。 「这里的是妖,不是鬼啊,我还以为能看到冤死鬼呢。」墨小娹说。 「因与果,冤魂心愿或怨恨已结,便可步入轮回,不然滞留人世会化作恶灵,大概是花匠死了,入土为安,尸体的阴气却残留在此了。」阴阳解释道。 「什么花匠?」纪安问。 「曾经住在这里的杀人犯。」墨小娹言简意賅。 上了二楼,除了一间展示间之外都是空房间,没什么特别的。 「哇,好大的展示柜喔。」纪安忘了害怕,凑到柜子前近距离看。 阴阳和墨小娹起了恶作剧的心,一搭一唱。 「看起来是订做的。」阴阳说。 「刚好能放满他的收藏品。」墨小娹说。 纪安还在幻想自己如果能有这么大的柜子该有多好,就捕捉到墨小娹说的收藏品三个字,「花匠收藏什么啊,乾燥花吗?」 阴阳与墨小娹异口同声,「女人的头。」 摸到柜子的纪安默默把手收回来,在裤子上擦擦。 「这里的阴气跟楼下差不多,不足为惧。造成异象的东西嘛……」阴阳眼角馀光透过窗户,瞄到楼下的后院。 墨小娹和纪安也看过去。 「后院?」 「走,去看看。」阴阳说。 到了后院,此处看得出很久没人打理,原先种着观赏用的草都枯了,杂草倒是长得很好。 攀上围墙往上看,阴阳发现这个屋子的墙是方的,院子这边的角落刚好对上三角路三角形的顶点。 「舅舅!」一号突然从墙后窜出,吓了阴阳一跳,差点就从墙上摔下去。 「吓死人了啊!」 「不只我呢,还有妈妈!」 墙后又冒出一个脑袋,「嗨!」 阴阳叹气,「叫你来看看,不是叫你来整我。」 「顺便啦!对了阴阳,你看小娹是不是看不到一号?」 阴阳跳下围墙,不再挡着一号,纪安没滴牛眼泪略过不提,墨小娹半点都没看着,不然这回就要大呼小叫了。 因为一号趁阴阳跳下去的时候抱住他的头,趴在头顶上。 王百生看到墨小娹,朝她打了招呼后也翻墙进来。 「嗨!」 墨小娹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看过这个少女。 这也正常,因为墨小娹见的是成熟的王百生,而不是现在这个把自己外表改年轻的王百生。 「为什么不走正门进来?」阴阳问。 「门上锁了啊,私闯民宅可不行。」 「上锁?我记得自己没有锁门啊?」 「……」纪安从怀里拿出护身符,捏紧。 「哎呀,真重的阴气呢。」感觉到浓郁的恶意,王百生舔舔嘴唇。 一声上锁的声音,离门最近的纪安发现通往院子的后门也锁上了,顿时吓得快哭了。 同时,阴阳的手机萤幕黑了,再也无法开机。 「除妖那么多年,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呢……百生,你有手电筒吗?」 「当然没有。」 墨小娹终于找到机会问问题,「我有携带型的led灯,阴阳,她是谁啊?」 「我妹。」阴阳两个字解释。 「叫我百生就好。」王百生说。 「百生你好,我叫小娹!」 墨小娹把灯插在行动电源上,顿时后院从漆黑变光明。 但是灯才亮了几秒鐘,就又不亮了。 「怎么不亮了?我才刚充好电呢!」把灯扭了几下,又把连接处的地方拔下来用嘴吹一吹,灯总算是又亮了。 「小娹……别再吓我了。」纪安被灵异事件吓得够呛。 「百生,你看阴气哪来的?」 王百生挑眉,她四处看了看,指着墙角道:「这儿。」 墙角正是植物长得最肥沃的一处,洁白月光照映其上,颇具美感。 「照电视上的演,植物长得特别好代表那里有尸体养分充足。」墨小娹说。 「隔那么多年,养分再多都没了。」纪安说。 「夺日月之光,汲天地精华。」王百生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听王百生这样笑,阴阳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百生,你有没有铲子?」阴阳问。 「当我有百宝袋啊,不过铲子这东西我还真的有,等我。」说完,王百生翻墙出去,又翻回来,手里拿着一隻大铲子。 「你干嘛带铲子啊?」阴阳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但王百生真的拿来了铲子还是令他意外。 「知道你要来藏尸地就带了,直觉嘛,总觉得会用到。」 阴阳动手挖地挖了约一公尺,就锄到了一个硬物。墨小娹用手将砂土拂开,那是一个木製的方形物体,看起来像箱子的侧面。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笑了,百生。」阴阳也笑了,「真没想到会有这东西。」 「我最擅长感应这种东西了。」王百生笑着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墨小娹问。 「藏尸地不只是藏尸地。夺日月之光,汲天地精华,这里更是一块养尸地。」王百生眼露精光,有些兴奋。 3-2雩离巽采,天下奇才 又将土挖松了点,四人合力将箱子拖出,才发现这个木头箱子就是一个木头棺材。 阴阳用铲子的一端撬开棺材,尸体的全貌呈现在眾人眼前。棺内的男人约三十岁,尸身不腐,肌肤富含水分有弹性,一点都不像尸体。 「殭尸快要成了,必须处理。」王百生用手轻轻描绘尸体的眉眼,一边不动声色吸取尸体招引来的阴气。 阴气很快便被吸取完毕,少了阴气,此地再也不会有诅咒了,因为想作祟也无力量。 「那可是殭尸耶,不会动起来吗?」纪安躲在墨小娹后面,紧抓着她的衣服,墨小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还不到走尸的程度,顶多算是阴尸,但待他大成,就真的会走动了。」王百声解释道,而又喃喃自语:「我还没养过真正的殭尸呢……」 「不准养。」看王百生的表情阴阳就知道她又想养怪宠物了。 养了婴灵还不够吗? 去除阴气后王百生当场用朱砂和身上的便利贴写了符,贴在尸体的额头上。墨小娹看了符,突然感到头昏。 又是一字符,一个字即成的福禄,甚至符纸还只是普通的方形纸。 仔细一看,那个纸不是便利贴吗? 墨小娹一直以为她爸爸教她的符只有他们在用,但是她竟然看到不只一人在用。 「这样的符也能用喔?」纪安问。墨小娹心中一喜,有人帮她问,她就不用问了,以免阴阳发现她在怀疑他们。 墨小娹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其实阴阳都看在眼里。 阴阳说:「当然行,符文的功能是弥补灵力的不足,力量足够的话,只需要单纯的符作为媒介就好,同样的道理,有力量的话什么都能当媒介。」 他没说的是,有力量的话,没有媒介也无所谓。 王百生把尸体封印,盖上棺材,顺便把棺材给踢回深坑了,还指使阴阳把洞埋起来。 阴阳作为苦力,任劳任怨将土盖回去,还藉着铲子与土的接触将阳力注入土地。 先由王百生吸取阴力,再由阴阳注入阳力,釜底抽薪后再浇上一层水,才能完全杜绝殭尸大成的可能性。 殭尸埋回去后,阴阳本来故障的手机突然好了,手机发光,从阴阳的口袋口透出来,除此之外,屋子的方向传来各种锁被打开的声音此起彼落。 闻声,纪安扭曲着脸,「果然有鬼啊!」 说到鬼,阴阳才想起来还有个事没解决。 「小娹,土偶麻烦借我一下。」阴阳伸手。 「好哩。」 阴阳接过土偶,对着棺材的方向说:「那位先生,现身一下吧。」 墨小娹看到一缕鬼魂从墙角冒出,就像从地里冒出的炊烟。她以前看到的都是单纯的阴气聚成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鬼魂。 阴阳将土偶注入阳力,就像是充电,但是这过程除了阴阳自己及王百生之外没人看得到。 毕竟是神仙用的土偶,能够化型靠的全是丰沛的神力,普通鬼魂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要令鬼拥有形体,必须先充能。 之所以不让王百生来,是怕鬼魂反而吸收阴气变得强大,用阳力就不用担心了,除了避免意外还能强迫鬼魂听话。 虽然王百生的阴气能够号令一切妖鬼,但是让鬼吸收了也是多一个麻烦。 土偶被阴阳放到地上,接触地板之后土偶化做一个英俊的男人,人出现时刚好握住阴阳的手。 这时,月亮离开云层,月光洒落在一人一鬼身上。 墨小娹看傻了眼,这画面怎么这么唯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墨小娹脑中突然出现这一句话。 不小心某个开关被开啟的墨小娹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掌握新世界的钥匙了。 阴阳把手放开,开始问话。 「名字。」 「邵卓。」 「几岁?」 「三十四。」 「死因。」 「毒杀。」 「被谁?」 「我的助手,方守。」 「他为什么杀你?」 「因为我杀死他的母亲,作成标本。」 因为鬼有了实体,连纪安都能看见,他当场气得跳脚,「活该去死!人模人样的人怎么这样狼心狗肺!」 「标本?」墨小娹问:「二楼那个展示柜是你的吗?」 男鬼不回应。 「他只会回答我的问题。」阴阳先是向墨小娹解释,再问。 「这个房子和里面的一切,是你的吗?」 男鬼回答:「不是。」 墨小娹一愣,阴阳冷静地继续下一个问题,「杀害女性并割下头颅的人是你吗?」 「是。」 「原因是什么?」 「想杀便杀。」 「不是因为女人的头是花,想将花保存?」 「不是,纯粹兴趣。」 「百生,处理一下吧。」问完所有问题,阴阳吩咐。 「好。」王百生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男鬼消失,土偶摔落在地。 墨小娹和纪安以为是王百生的手是让鬼消失的,其实手势是摆给一号看的,意思是「吃乾净」,一号接到命令后将嘴张到不可思议的宽度,一口将男鬼吞下,啃得一乾二净,津津有味地吃掉了。 「这种货色连投胎都是奢侈。」王百生说。 门锁打开,他们也不用翻墙了,四人照原路折回,离开凶宅。 阴阳让王百生和墨小娹都上车,看纪安一个人手足无措,便好人做到底让人也上车了。 车子开往总部七楼,准备交货。 墨小娹和纪安本就认识,王百生又是个自来熟的,很快就打成一片,阴阳一个人开着车,后面吱吱喳喳聊天声越来越大,他又有了把全车人踹下车的衝动。 「舅舅我来跟你聊天啦!」 一号趴到阴阳的大腿上,将头拗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抬头仰望阴阳。 「我知道是因为你妈妈不理你,你才会找我。」 「嚶嚶!舅舅不理我!」 哭号声加入战局,虐待阴阳的耳膜。 「真是够了。」咒骂了一句,阴阳告诉自己他们都是小孩,不给他们一番见识。 虽然外表看起来车内只有一堆少年少女,但算上上辈子的岁数,阴阳的确是年龄最大的,不过一号当尸体的年龄跟阴阳差不多,但是从变成婴灵开始算还是阴阳比较大。 开了约三十分鐘,四人一鬼抵达大楼。 「百生,你留在车上。」 「好喔。」王百生悄声吩咐,「一号,到处看看,不论看到什么都跟我说。」 一号收到指令立刻衝到大楼内跑上跑下四处飞窜,畅行无阻。 阴阳、墨小娹与纪安三人搭电梯到七楼,那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人,人还是他们认识的。 「寒鸦?你怎么在这?」墨小娹惊呼。 「来代班。葫芦给我,要吃点心喝茶吗?」寒鸦热情招呼,从身后的冰箱拿出几瓶饮料。 「谢谢!」墨小娹接过,阴阳和纪安也各拿了一瓶。 三人轮流交出琉璃葫芦。寒鸦看到纪安的葫芦,叹道:「纪安,你的葫芦总是那么空啊。」 纪安尷尬地抓头。 把葫芦盖子打开,将里头的黑水用另一个大葫芦吸取完,寒鸦把葫芦还给纪安,「吸了十二两,离开眼还差五百。」 「小娹的葫芦挺满的啊……这!」寒鸦吸取完阴气,惊呼,「浓度极高的阴气,可以算做五百两啊!这是哪里来的?」 纪安想哭,自己搜集老半天还差五百,结果墨小娹一次就有五百了。 「就是北区的公墓啊。」墨小娹回答,「可惜今天处理的地方阴气都消失了,没有拿到更多阴气。」 阴阳苦笑,真没想到还能辨认出浓度,王百生出品,岂有不浓的阴气? 寒鸦觉得这情况诡异,但是又并非不可能,只皱眉将葫芦还给墨小娹,拿起阴阳的葫芦。 有过墨小娹的先例,阴阳的成果也不让人感到意外了。不过寒鸦还是顺口问了:「那地方的阴气怎么会如此的浓?阴阳,你知道吗?」 阴阳摇头,表示不知道。虽然他其实知道。 「也是,你们恐怕分不清差别吧。」寒鸦笑了笑,又给三人多塞了一些饼乾,嘱咐他们早点回家,小孩在晚上乱晃很危险。 「要不要我找人带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带他们回去就好,我开车。」阴阳婉拒寒鸦的好意。 「无照驾驶?」 「我十八岁,有驾照了。」 「喔,好,那路上小心。」 离开大楼,阴阳说:「我很后悔一件事。」 「什么事?」墨小娹问。 「当初对寒鸦的态度不够好,他是个好人,给我饮料给我饼乾,我不应该对他那么坏。」 「……所以,你果然不爽的时候就会藉着名字骂人吗?」 「对。」 纪安好奇,「阴阳的名字怎么骂人?」 「干阴阳,树干的干,阴阳两隔的阴阳。」阴阳面无表情看像纪安。 「……阴、阴阳哥,不要杀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阴阳散发出的气势让他不自觉的感到害怕,甚至令他尊称阴阳为阴阳哥,难道这就是霸王色的霸气吗? 「叫我阴阳就好。」阴阳哥太难听了! 送两个孩子回家,阴阳终于结束保母的工作。 「阴阳,你觉得三角路怎样?」抱着晃悠一圈却依然没有发现的一号,王百生看向身旁的阴阳。 「两路交叉成刃,阴尸成钉,形成一把剪刀,把地脉剪断了。」阴阳随口说:「不出三十年,必有巨变。」 「就不知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算计而成。」王百生将手枕在脑后,「反正与我无关。」 「等到真的出事了再处理也不急,随缘吧。」阴阳说。 「如果真正的花匠是邵卓,那以前被捕的花匠,就是计划一切的人吧,方守这个人心思真縝密。」王百生万分佩服,「把兇手杀了,佈置出花匠的藏尸地跟虚构花匠杀人的原因,并将人埋在院子,因为警察不会想到眼皮子下竟然会有另一具尸体。」 「我想那房子也是为了佈置现场而盖的,为了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杀人犯,顶下一切罪名。」阴阳说:「少一颗头颅也说得清了,必定是方守将母亲的头颅藏起来了。」 「真是奇怪的人,改天我一定要去阴间会会他,问他的理由。」王百生说:「希望他还没投胎。」 等到广袖来接班,寒鸦将东西收拾,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因久坐而僵硬不堪的关节。 「终于能下班了,广厦还好吗?」 「还好,至少没有变差。」广袖说。 寒鸦嘖了声,自言自语:「哪门子的怪病。」 「今天有多少人来交货?」广厦坐到位置上,拿起大葫芦往内看,惊疑道:「今天的量挺多?」 「阴阳和小娹贡献了大半特别浓的阴气,真不知道他们去挖了哪个坟,估计不是千年古坟就是凶尸。对了,小娹还说,今天去的地方阴气消失了,不然会有更多。」 广厦失笑,「怎么不是太多就是太少……」突然发现不合理之处,广厦追问,「你说,阴气消失了?」 「是啊,阴气少是有可能消散的啊,有什么古怪吗?」 寒鸦看广袖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 「除了阴阳,他们有跟谁一起来吗?」 「有啊,就是纪安。」 广袖思忖道:「你还记得纪安之前求助,但是没有人有办法解决的东西吗?」 「……你是说三角路藏尸地?」寒鸦想了想,也发现不对劲,「那里的阴气古怪又麻烦,被缠上还除不了,谁想自找麻烦。」 「墨小娹说,阴气消失了,试问,被缠上还除不了的阴气是怎么消失的?」 寒鸦沉思许久,抬头答:「不是被吸取了,就是阳气将阴气化散去了。」 「那个阴阳不简单,肯定不是普通人,光靠轻易解决藏尸地这事看来便知晓。」广袖说。 寒鸦耸肩,「背景不简单又如何,至少对我们没有危害。再说了,他们今天去的又不一定是三角路藏尸地。」 含糊地应了句,广袖心里却不认同寒鸦,他认为阴阳三人一定是从藏尸地来的。 要救广厦,必然需要召灵术,召灵术需要的是阴气。如果阴阳身上带有阳气,如果他有企图,那召灵术必然会失败。 如果无事,那最好,但若是有任何会阻挠广厦得到新生的因素,广袖会除掉一切干扰。 一定会。 「对了,你不觉得阴阳的长相很眼熟吗?」寒鸦天外飞来一笔。 「有吗?」 「那个已经隐居的前辈,清元的弟子。」 广袖立刻想起来,「日巽?」 以爱护妹妹闻名,道上有名的妹控。《易经》第五十七掛:巽为风,时柔顺,时狂暴。日巽平时温和,遇上关于妹妹的事就会爆走不受控制。 「对,该不会他是日巽前辈的儿子吧,长得那么相像,以年龄看来也说得过去啊。而且日巽跟墨前辈有交情,他俩的儿女混在一块也正常。」 「我记得日巽的本名是王长生,那阴阳的名字……难道是假名?」 寒鸦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笑道:「八成是他想捉弄人瞎掰的。干阴阳,看起来就不是真的名字啊,真幼稚。不过阴阳真是完整继承他父亲的狂暴了,只是变成表面了。」 寒鸦这回可是猜错了,阴阳的上辈子就叫干阴阳,虽然以前他是难以啟齿,现在却是不觉羞耻反而光明正大拿来骂人了。 「如果真是他的儿子,特殊一点也正常,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嘛。」寒鸦说。 阴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变成自己的儿子了。 「但是墨小娹却叫他阴阳,她应该知道阴阳的本名啊。」寒鸦疑惑。 「或许是称号,日巽不就早早取得称号了?」 说到称号,寒鸦不禁感叹,「当年『雩离巽采,天下奇才』如今只馀墨家主还在活跃,曾舞雩英年早逝,日巽月采不知所踪,命运多舛啊。」 「为什么墨左离和曾舞雩用的都是本名,日巽月采用的却是称号?」广袖问道。 「大概是念起来顺口吧,王长生跟王百生,念个『雩离长百,天下奇才』听起来就不顺啊。」寒鸦胡乱猜测。 想到了什么,寒鸦问:「广袖,你说雩离巽采,这四人谁为首?」 广袖毫不犹豫地回答,「曾舞雩,不然名字为何摆在最前头?」 「也是,曾舞雩和墨家主来自纪家,日巽月采却是中途修练,以雩离为首次很合理。」寒鸦转念一想,说:「可是半路学技却能齐名,日巽月采好像更为厉害?」 「真的好奇就去找他们问问啊,至少还有墨左离能找到本人。」广袖诚心建议。 「算了,我还是比较好奇阴阳的本名……我都忘了,还有名册这东西。」 为了方便管理,早有人建立名册,几乎所有经过正式修练的修道者都有登记。这也是墨小娹的身分被认出的原因,姓墨的少,又出生纪家,只能是墨左离的独生女。 「比对年龄跟长相还有姓氏,不就能知道了吗?」寒鸦行动力十足,说做就做,借用桌上的电脑就要开始查。 广袖将电脑抢回来,「回去弄,别妨碍我工作。」 「工作又用不到电脑,借我啊。」寒鸦抱怨。 「副业。」 「好吧……」 寒鸦走后,广袖终于能清静了。广袖看着电脑,并没有将寒鸦开啟的网页关掉,而是开始搜索。 其实他也很好奇,阴阳到底是谁。 4-1我当了我自己的儿子 第四章 跟阴阳混了三天,放假结束,来到最让人讨厌的星期一,墨小娹要上学了。 她有问过阴阳读哪间学校,但是被阴阳刻意忽略这个问题。 「阴阳,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 噁心阴阳一把后,墨小娹哼着歌开始日常生活,平日晚上不再去除妖,只有假日才去。 白天上正常课程,晚上留在学校上除妖课,实在是没有更多时间能够去额外抓妖了,不过墨小娹会偷偷把上课练习用的妖怪用葫芦吸完后带回家,基于积少成多聊胜于无的心态。 她发现阴阳是个万能小帮手,某天有一题她怎么都解不开的数学题,阴阳竟然靠着电话教学将问题解开了,这让墨小娹有种想拜师的衝动。 有时候连看着题目都看不懂,阴阳用听的却听得懂,这不是大师是什么啊! 「有问题找我我没回应,就问问神仙,他们大概都知道。」 「要我求神问卜掷茭观落阴吗?」 「你不是有土偶吗?」电话另一端,阴阳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些无奈。 「喔,对耶!差点忘了。问哪个神仙都行吗?」 「就我知道的……哪吒是好人,想吃饭可以找祂,学习上有任何问题也能问,另外也可以找二郎神,不过个性有点呆……」阴阳回想自己当初看到了多少神仙,「另外註生娘娘、保生大帝、林默娘、土地公、文昌星、陈靖姑应该也行,其他你可以试试,试了没出现就是人家神仙不愿意。」 「这样啊,那如果我叫你呢?」 「当然不行,我又不是死人!」 「所以死人是可以召唤的囉?」 意识到自己被墨小娹套话,阴阳不说话了。 「我那时候也看到了,你不是用土偶召唤花匠了嘛,所以真的能召唤死人吧。」 「千万不能召唤亡者。」阴阳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你不是就做了吗?」墨小娹还不死心。 「那是因为邵卓是地缚灵,还没步入轮回仍在人世徘徊,我知道你想要召唤谁,但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不是说她做神仙了,你不是说土偶可以召唤神仙?难道我不能召唤她吗?」 阴阳在心里暗骂九天玄女没跟祂女儿好好道别,不然哪有这么多事。 虽然……人当初是他和王百生一起杀的,可是要求一击毙命的不是他们啊,他们不过是动手的,可不是主谋。 「反正我是不可能说的,没事我就掛了。」 「喂,阴阳!喂!」 墨小娹最后是朝着手机大叫的。 无力的用手掩住双眼,墨小娹知道自己失控了。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事实上无法忘记。 忘不了母亲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 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死于妖魔之手。 明知人死不能復生,却还是有想再见亡者一面的念头。 墨小娹念了一遍清心咒,平復心情,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课本和习题。 看到满满的题目,跟天书无差别的考卷,墨小娹抓头哀号,忧鬱的心情一扫而空,接踵而来的是漫天的想死感。 题目怎么可以变态到让人想撞墙一了百了呢? 感伤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专心完成该完成的作业。 提笔写完国文课要求的散文一篇,墨小娹看时鐘,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阴阳不知道睡了没……」 她想要道歉。阴阳不应该承受她的怒火,两人非亲非故,况且阴阳一直很照顾她。 下意识地打了电话过去。 「小娹?有事吗?」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我知道人死了不能復活,身为修道者也不该逆天而行。」 「你说错了,小娹。」 「什么?」 墨小娹听到阴阳带笑意的话语。 「修道者最喜欢的就是逆天而行,小娹,千万不要挑战修练成仙,也不要试图挽回。」 「你讲话好玄喔,阴阳。」墨小娹说。 「是吗?哈哈。」阴阳轻笑,墨小娹听着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 「你要睡觉了吗?」阴阳问。 「嗯,要睡了。」 「我跟你说个床边故事吧。」 墨小娹笑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你的行为跟笨蛋老爸一样?」 「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我要听!等我!」墨小娹迅速爬上床,将手机调成扩音,「我准备好了!」 「呵,那我开始说了。从前,有一个高中生,走在半路上遇到神仙,神仙说:『你要拯救这个世界,不然世界会崩毁。』高中生不太想要拯救世界,但是不救世界会毁灭,所以他还是要努力拯救世界。」 「好消极的主角啊。」 「是啊。神仙和高中生打败了破坏世界的兇手,然后世界恢復和平。」 「难道没有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吗?」 「这又不是有公主的童话。高中生拯救世界之后就死了。」 「啊?」剧情急转直下让墨小娹很错愕。 「原来高中生註定会死去,因为生死簿已经写好死亡时间了,所以神仙的目的是让高中生在时间内拯救世界,而且在时间到之前高中生都不会死,让神仙很放心。」 「……这个故事带给我满满负能量。」 「故事说完了,晚安。」 「……」 因为这个故事,墨小娹做梦了,做了奇怪的梦,梦到一个少年被神仙要求要拯救世界,尽心尽力却还是死了。梦里的神仙是二郎神,高中生是阴阳。 醒来之后她完全忘记自己做了什么梦,像往常一样,过着日常生活。 又到了周末,这次墨小娹主动找了纪安,阴阳对此不反对。对阴阳来说,不过是多一个要照顾的孩子而已。 「我找到一个地方,那地方阴气很多喔!要不要去那里?」纪安说。 「安安,不怕又被缠上无法处理吗?」墨小娹斜眼瞄纪安。 「这不是有阴阳吗,高手在此大腿必抱啊!」 「哪里?」阴阳问。 「是隔壁镇的凶宅。」 阴阳皱眉,「隔壁镇?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家里同意吗?」 天色渐渐暗了,这时候去隔壁镇八成晚上回不来。 「我爸妈巴不得我不在家。」纪安抓头,「他们一直觉得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小娹你呢?」 「我爸不在家,直接去没关係。」 「不行,要问,现在打电话。」阴阳态度很严肃,「纪安,你确定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的。」 墨小娹走到一旁打电话,「喂,爸,我跟同学去隔壁镇玩,就是现在,今天可能不回家……你认识的,是纪安。」 隐约可以听到从话筒传来的沉稳男声,「只有你一个女生?」 「呃……」 「我知道了,不行去。」 「爸!」 「除非找到我信任的人陪你。」 「……真的不行吗?」 墨小娹有点沮丧,阴阳走近,轻轻拿起墨小娹的手机,并用唇语说:「让我说说看。」 墨小娹乾脆地让出手机。 「喂,我能照顾她,让她去吧。」 「你是谁?」 阴阳用周围没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王长生。」 「……你怎么跟我女儿混一块了?」 「巧合。」 「王百生呢?」 「不在。」 闻言,墨左离松了口气,「还好不在,我怕她带坏小娹。」 「哈哈。」 「顾好她。」 「我会的。」 「……寒衣她还好吗?」 「虽然我没去看,不过肯定坏不了。」 「……我知道了。」墨左离苦笑。 阴阳掛了电话,转头道:「取得许可了,走吧。」 墨小娹很意外,「你怎么说服我爸的啊?」 「靠诚意。」 「靠!」 几乎变成御用司机的阴阳载着墨小娹和纪安到隔壁镇,按纪安不怎么清楚的指路,歷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迷路三个小时。 凶宅坐落于大马路上,铁捲门拉下,大门深锁,若没有人告知恐怕也无人知道这里曾发生命案。 「阴阳,你知道这里吗?」墨小娹不知不觉已经养成有问题问阴阳的习惯。 「五十年前,这里住着一对老夫妇,她们的大儿子索要钱财不成,愤而杀害夫妇两人,在浴室分尸后将尸块藏于行李袋中。分尸的过程中大儿子想起岳母对他的冷嘲热讽,特别挖出她的心脏用电锅蒸熟了吃,吃了半个后就出门弃尸。这么刚好,夫妇的小儿子从外地回来,看到电锅有个心脏,以为是猪心就吃了。」 阴阳说到这里,墨小娹和纪安已经跑去旁边呕吐了。 「吃完后他去浴室洗手,闻到浴室内有淡淡的血腥味,但更重的味道是从夫妇的房间传来。小儿子去看,看到渗血的行李袋。原来大儿子因为尸体太重,无法一次丢弃,才选择分批。」 阴阳从车上翻出两瓶水给两人漱口,接续着说:「很快就破案了,但是小儿子疯了,他一直住在父母被杀害的屋子内,用着煮过人心的电锅吃饭,直到死亡还没清醒过来。房子也一直没租出去。」 「……安安,你找的地方怎么都这么噁心啊。」吐完舒服了,墨小娹胃空荡荡,却暂时吃不下饭了。 纪安则是听到电锅继续用,又跑去吐了一遍。 「小儿子疯狂的五十年间,他一直坚持自己的父母还活着,说他们只是去了遥远的地方,会再回来。」阴阳说:「无法接受事实,荒唐度日,孤苦无依,却还活到了八十岁,真的很悲哀。」 「阴阳,你好厉害啊,竟然连人活到八十岁都知道啊!」 阴阳乾笑,「电视上有详细介绍。」总不能说是去阴间晃晃的时候听说的吧。 那个天才,知道自己到地狱之后竟然妄想去偷生死簿,让父母和自己復活。被发现之后直接强灌孟婆汤,把人分配投胎成蜗牛了。 一想到投胎成蜗牛阴阳就觉得可怕,不但雌雄同体又是他讨厌的生物,他绝对不会想要变成蜗牛。 不过这一生只怕是没有投胎的机会了,也没必要。 墨小娹和纪安滴了牛眼泪,开始看这所谓的凶宅。在未滴牛眼泪之前就能感受到淡淡的阴气,现在看得到了,才知道这里阴气是这么的多。 在这里的被杀死的人只有两人,阴气如此旺盛着实不寻常。 「这应该是执念与本就存在的阴气相互影响,让这里阴气增生,虽然多,但是不难清理。」墨小娹说。 「是不难清,大概只要把葫芦打开,这些未形成妖怪的阴气就会被被吸进去了。」阴阳说。 两人听到,眼睛发光,立刻拿出葫芦吸取阴气,轻轻松松就积了半个葫芦。 事实上这地方怎么可能一点妖怪都没有?被杀死的怨气是很大的,鲜血能激发本就潜伏在此的凶物血性,与聚集的阴气合成,这屋子早就变成蟑螂屋了,等经过的人自投罗网。 那头不知道名字的妖怪还算聪明,一次只吸食一点点魂魄,所以至今还没真正杀死过一个人。 这也是它的幸运。就凭他没有杀过人,阴阳只是让一号传话给百生,让百生化去阴气带他去阴间找阴差,而不是用阳力直接灭了或是让一号吃了。 去掉危险后,王百生多留了阴气给阴阳等人收集。如果再让阴阳收拾一些难收拾的东西,只怕人人都知道他不寻常了。 因为王百生在背后的努力,这次的凶宅除阴气非常短暂,短暂到墨小娹觉得刚刚根本不需要问家长许可。 「提早结束提早回家啦。」阴阳说。 「等等,除了这里我还找了别人。」纪安急忙道:「因为在同一个镇所以我找了两个地方。」 「在哪呢?」墨小娹问。 「太白山,山上有个防空洞,似乎因为战争把洞口击垮,导致约一百人活活饿死在里面,后来就有那里的鬼会抓交替的传说。以前就有人去镇压过鬼魂了,不过因为不明原因封印松动,只好再去。」 三人上车,阴阳立刻开啟卫星导航,不打算依靠纪安没用的指路,很顺利地到达太白山。 防空洞并非隐密的地点,相反的,它还是热门观光景点。因为恐怖传说造成民眾前去试胆。除了某次有人中邪口吐白沫闹癲癇,没有更大的事发生了,也正是因为那位中邪的人,才有后来的镇魂。 到防空洞,门口的四人竟然都是见过的。 「纪安,喔,你说的人是阴阳和小娹啊。」寒鸦说。 来的四个人分别是寒鸦、广袖、冰泉和常凰。 「对啊!」纪安说。 「真有缘呢,第三次见面了。」寒鸦笑道。 「第三次?」纪安疑惑。 「他们两个就是我们带进来的,跟你一样,都是给灯哥收的。」 墨小娹和纪安同时惊呼,「欸?」 「……老灯还真的是放牛吃草啊。」阴阳自言自语。 「我知道我的表现很不好,但是阴阳和小娹很厉害啊,怎么没有在你们那里?」 「他的桃木剑用得不错,但是跟你一样,符使得很糟糕。」常凰开口就毫不留情指出纪安的缺点,又不禁面露遗憾,「可惜小娹和阴阳像连体婴,不肯分开啊,我可满意她了。」 纪安看了两人,迟疑道:「你们是……情侣关係?」 「不是!」 「不是。」 激动的是墨小娹,淡定的是阴阳。 「这里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寒鸦,你找人来做什么?」常凰有点不满。 「人多好办事嘛,凰姐,这里除了防空洞,还邻近坟墓呢。」 「那么多人只是分散收入。」常凰说。 「就当提携后辈吧。」 寒鸦和常凰交谈的时候,冰泉对广袖问:「你说阴阳可能危害广厦?」 「对。」 冰泉心里想着广厦死了正好,表面却尽显担忧,「那要怎么办?」 「不让他接近广厦。」 冰泉在心里冷笑,区区一个将死之人,竟让广袖心系于他,好一个广厦。 如果不是不想让广袖生气,他早就杀死广厦了。在冰泉眼中,广厦与死人无异,在一个废人身上耗费心力没有意义。 只是广袖还抱着能治好广厦的一丝希望,所以冰泉会支持广袖,他会支持广袖的一切,让他做想做的事。 「而且阴阳上次应该是故意的吧,假装不会用符。」寒鸦看向阴阳,说道。 「……我没装。」阴阳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原来阴阳不会用符吗?难怪没看你用过。」纪安神助攻,更证明阴阳的实力不是骗人的。 不过遗憾的是,不会用符还真的是骗人的。 「怎么可能,身为日巽的儿子,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会?」 「……啥?」阴阳双眼大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你与日巽前辈的长相一模一样,只有亲生的才会那么像。」 阴阳呵呵笑,面上不带笑意,「你说是就是吧。」 长得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个人是同一人啊! 阴阳从前世加今生一共活了七十多年,当过自己的弟弟,这次还当了自己的儿子,真是新奇的体验。 4-2无声的关怀 阴阳和王百生,前世分别为控制阳与阴的阳童与阴童,名为干阴阳与仇阳。死亡后魂魄被装入土偶,当作新生儿投生于阴阳的家,阴阳的父母感叹儿子早亡,便将儿女取名为长生与百生。两人以投胎为幌子,用人的身分存活至今。 之所以不姓干,是因为阴阳的前世十分讨厌这个父亲的姓,所以这回便让两个孩子用了母亲的姓。 「靠,阴阳,你家世显赫啊!」墨小娹拍了阴阳一下。 「呵呵,没说而已。」 「我姑且就信他真有几分本事了,不要丢了你父亲的脸。」常凰冷哼。 「阴阳,你父亲没有让你登记吗?你的法术都是他教的?」广袖问。 他查了,却查不到,这说明阴阳根本没有登记在案。 「……没有登记。」连少年干阴阳这个人都是假的,还能登记吗? 「有空劝劝你爸爸,让他帮你登记,还有偶尔出来,不要隐居了,很多人都想看看传说中的日巽啊。」寒鸦嘱咐。 「……好吧。」阴阳心想:我根本没隐居啊,只是出国留学回来做普通工作而已,住在同一个地方很久了。 误会真是可怕的东西。 「日巽是谁?」纪安问。 「年轻人不知道是正常的,也快四十年了,当时有四名天才齐名,他们分别是曾舞雩、墨左离、王长生与王百生,日巽就是王长生的别名。」 「原来我们家主这么厉害啊!」纪安很惊讶。 「阴阳,你妹的名字跟王百生的名字一样耶。」 「……嗯,我妹很崇拜她,要求改名。」 对不起,百生,我把你拖下水了。阴阳在心里愧疚一秒鐘。 「对了,王长生和王百生还是兄妹。」寒鸦补充。 「……所以百生要求跟自己的姑姑同名?」 「……对。」阴阳在心里哀号,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敏锐! 「你爸姓王,所以你妹该不会跟你姑姑同名同姓吧?」 「我们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寒鸦,我们走。」常凰转头就走,眾人跟上,话题被打断,墨小娹的问题也因此得不到解答。 阴阳悄声说:「没想到常凰那么有耐心,我们都聊多久了。」 「……阴阳,你有时候说话挺拉仇恨的。」 「怎么说?」 「常凰在瞪你了。」 阴阳瞄了眼常凰,无所谓道:「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我。」 「做人处事不是要圆滑一些吗?」 「管他的,我至少没有看到人就摆脸色。」再说了,披了马甲他不怕。 闻言,常凰的脸黑了。 防空洞里的墙壁乍看之下没有东西,事实上拨开层层砂土,下面是到此一游、情人伞等字与图案。为了让符能比较好黏贴,七人合力将砂土扫除。 扫着扫着,阴阳看到一个情人伞,伞下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小娹,你来看这个。」 「什么?」 伞下写了两个字,一边是凰,一边是灯。 「……原来是欢喜冤家吗?」墨小娹说。 阴阳说:「难怪寒鸦还敢自作主张把人推荐给别的组。」 寒鸦看到两人窝在一起,也过来看,「喔,那个不用理它,也不用说,常凰知道会恼羞。」 「他们是夫妻吵架吗?」墨小娹问。 「差不多,就是争论是用符比较厉害还是用剑比较厉害,一吵就是十年。」 「……真够久的。」阴阳说。 在防空洞四面墙上贴上符纸,寒鸦等人打开自己的琉璃葫芦,将被符逼出的阴气吸入,阴阳三人也跟着照做。 一号偷偷吸了几口,吃点阴气当作小点心。 「有这个葫芦之后方便多了,吸取阴气后处理起来更快。」寒鸦盖上葫芦的盖子。 吸完阴气,符纸也脱落了,常凰重新贴上新的符纸,并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洞口。 阴阳看了看,觉得四周没有阴气了,起身就打算离开,被常凰喝止,「等蜡烛烧完再走。」 寒鸦主动解惑,「这段时间内如果蜡烛平安烧完没有熄灭,表示没有阴邪之物,就可以离开了。」 「有没有阴邪之物,不是用阴阳眼就能看见了吗?」 「如果妖物太过强大,可以欺骗我们的眼睛。」 「是吗?」阴阳指示一号去蜡烛那边。 阴阳本来不相信蜡烛的功效,但是看到在一号经过时蜡烛的火真的晃动了一下后,不得不信。 「那是什么缘故?」 「烧腊烛是常凰老家的习俗,据说是蜡烛的热是一个结界,阴邪之物经过会破会周围的气场,令蜡烛熄灭。」 「什么蜡烛都可以吗?」 「不行,那个蜡烛是特製的。」 这时,一号把蜡烛弄熄了,常凰又贴了几张新的符纸,点了一根新的蜡烛。 阴阳把一号叫回来,以免又弄熄蜡烛。 墨小娹昏昏欲睡,纪安则是靠着墙睡着了。 现在是秋天,天气转凉,墨小娹想睡,却又被冷醒。阴阳发现这点,便把外套脱下来给墨小娹穿着。 「给你,穿好。」 「可是你这样不会冷吗?」 阴阳脱掉外套后只剩下单薄的衬衫。 「不会。」阴阳握住墨小娹的手,温度传到墨小娹的手心,墨小娹总算相信阴阳不会冷。 「想睡就睡一下,要走了我再叫你。」 「好。」 已经过了子时,墨小娹很快就靠着阴阳睡着了。 因为有人睡着了,寒鸦说话的声音放轻,「很照顾人嘛,对人家没有想法吗?」 「没有。」有想法的话墨左离大概会把他砍了。 「单纯关心却做到这种程度?」 「……是我爸交代的,要照顾她。」说出自己是自己的爸爸,这件事阴阳还是很不习惯。 「阴阳,你的本名到底是什么啊?我真的很好奇。」 「……你是不是不相信干阴阳是我的本名?」 「谁会相信啊!」 「……干阴阳真的是我的本名,算命来的。」 「真的啊?」 阴阳点头,「真的。」 这次真的没有说谎,只不过是上辈子的名字。 另一边,冰泉和广袖闭着眼睛休息,常凰专注地盯着蜡烛。 蜡烛总算平安烧完,冰泉摇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快要靠在他身上的广袖,阴阳叫醒墨小娹和纪安。 「天亮了吗?」纪安揉着眼睛,瞇着眼睛看向阴阳。 「快了。」 烧完蜡烛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走吧。」常凰把滴在地上的蜡油刮下带走。 天将亮,灰矇矇的,让天空看起来有点像是大雨前的阴翳,墨小娹觉得灰蓝的天空很美。 她拿出手机拍下风景,天与远方都市的交界相连一片,在山上清晰可见。 这时,阴阳在旁边映入她的眼帘,鬼使神差的,她拍下阴阳的侧脸。 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但是又捨不得删掉,最后她还是将照片保留了下来。 阴阳客观来说,相貌绝对是算好看的,阳光的外表下却带着一点忧鬱,矛盾但又不衝突。 除此之外,神秘的背景也增加了他的魅力。明明拥有强大实力却不彰显,似乎还是资深前辈的孩子,才十八岁却能够开着车到处跑,阴阳身边是一团谜。除了他自己,还有那个同样神秘的百生,两人知道很多事,除妖手法也独特,感觉并非出自正统。 或许是被吸引了,不只是外貌气质,还有他的神祕。墨小娹脸不禁红了。 强大、俊俏、体贴,虽然嘴巴有点坏,不过是个很好的人。 可能有点喜欢他吧,喜欢这个哥哥的一种喜欢。 墨小娹说过自己直觉很准并不是自吹自擂,彷彿那是一种超能力,只要念头中有「绝对是」、「绝对不行」这样的想法,那直觉就绝对是正确的。 她觉得自己不能喜欢阴阳,所以她不会更喜欢他。 大部分人都熬夜,所以大家没有去交货,而是选择回家补眠。 「阴阳,你们怎么来的?要不要叫广袖载你们?」寒鸦问道。 「不用了,阴阳开车带我们来的!」纪安抢话,阴阳也乐得轻松,不用说话。 「我都忘记你有车了,路上小心,如果想睡就不要开车了。」 「好。」反正自己也不需要睡眠。 走到停车场,冰泉特意记下阴阳的车牌号码。 寒鸦和常凰坐同一辆车,广袖和冰泉一辆,等两台车走了,冰泉才开车缓缓驶离。 「麻烦载我去医院,冰泉。」 「跟我还客气什么,广袖。」冰泉宠溺地笑,在广袖看过来时转为普通的微笑。 「谢谢。」 「你先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嗯,累了叫我起来,换我开车。」 车子开往医院,一路上冰泉开得很慢,他很珍惜这段独处的时光,一方面也是希望广袖能好睡一点。 停到医院的停车场,冰泉先是留念般摸了摸广袖的头发,才把他叫醒。 「广袖,起床了。」 广袖艰难地睁开眼睛,「怎么中途不叫我?」 「我不累,就继续开了。下车吧。」 「好,回程换我开。」 两人没有买看病的水果,只到了便利店买一些自己要吃的食物,因为广厦无法进食。 医院的电梯空间格外大,又只有两人,看起来更空了。 「对了,广袖,你要不要换个发型?」刺蝟头短又硬,像刚割完的草皮,一点都不好摸。 「……也好,广厦也不喜欢这样。」想到广厦,广袖面带笑容。 冰泉的肢体僵了一下,又恢復正常。 广厦,永远是广厦。 广袖眼里永远只有广厦。 冰泉和广袖从外表来看,前者一副资优生模范生的样子,后者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活脱脱不良少年,第一次见到两人肯定想像不到他们是好朋友。 两人的相遇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当年广袖和广厦生活在美其名为育幼院,实为孤儿院的太阳育幼院,那时他们还不叫广袖跟广厦。 两人虽不是亲兄妹,却比亲兄妹还亲,直到广厦被人收养。 那个男人只想收养广厦,但是广厦死都不愿意和广袖分开,男人很宠爱广厦,便答应广厦任性的要求,也收养了广袖。 从此他们有了名字,广袖和广厦。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顏,风雨不动安如山。』这是她最喜欢的句子,也是她的愿望,你就叫广厦吧。」男人说道。 而广袖的名字就随便许多。 「你就叫广袖吧。」 广袖注意到了,男人在取名时,只是刚好瞥见电视上女子着广袖翩翩起舞。 自从被收养,广厦再也不黏着广袖了,就好像一夕之间长大,到了不喜欢跟异性一起玩的那个年龄。但是她却很依赖自己的父亲,就是收养她的人。 得到了只有虚名的父亲,失去了亲如血亲的妹妹,失去了所有爱,广袖就这样歪掉了。他开始把头发染上奇怪的顏色,到处廝混,试图吸引养父和广厦的注意,但是广厦眼中只有养父,望向他的目光都是痴迷。 有人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广袖觉得,养父与养女一定也是这种关係。 冰泉是资优生,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人,刚好和广袖同班,他对广袖的印象只有「那个与不良少年格格不入的不良少年」。 明明染了发,穿了各种环,却还像是好小孩也真是奇葩。更厉害的是他的成绩一项不错,连老师都疑惑这样一个好孩子怎么偏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某次广袖被人拖到墙角,手指正要被人拿砖头一根根敲断,冰泉出现了,把人打跑了,想不到看起来文弱的冰泉竟然会打架,下手又狠。两人就是这样开始熟识的,由于英雄救美。 「你不适合当不良少年。」 「怎么说?」 「你是个好人。」 广袖靦腆地笑着,用手指抓脸,「又领好人卡了,当了一阵子,我也觉得不适合,而且我也不喜欢。」 这一幕令冰泉一见钟情。 冰泉劝广袖不要再堕落下去,并将他引入自己修练的门派,广袖就这样浪子回头,潜心修练,不过刺蝟头却还留着,因为广袖懒得处理。广袖颇有天分,又勤加练习,很快就赶上冰泉。 在学校与道场日日相处,两人从朋友渐渐变成挚友,与冰泉的友谊冲淡了广袖的孤单,让广袖的心情由阴转晴。 直到广厦因不明原因昏迷。他们的养父像疯了一样,翻阅家中的藏书,将书房弄得一团乱。广袖瞄到书的内容,才知道原来养父也是修道者。 那本书写道:「创生之石,逆转阴阳,令时归返,由死归生。」 用足够的阴气,配上创生之石,令将死之人重啟生机,使肉体及魂魄回到稍早的状态。这是一种不知真假的邪术。 死马当活马医,养父只剩下这一个希望了。能唤回死者的召灵偶下落不明,比起召灵偶,收集阴气更为简单。他们把一块拳头大的五彩灵石用阴气浸染,传说那块石头是女媧补天石剩下的废料,吸收天地精华,有起死回生之效,是养父偶然间得到的,也是最符合『创生之石』之名的石头。不过广厦未死,石头用在活人身上也不具效果。 浸泡阴气的五彩灵石光华渐盛,体积也慢慢增大,他们用灵石做成各种东西,还发现灵石上凝结的露水有牛眼泪的功效,能够使人永久具阴阳眼,被他们称为开眼。 养父花了大钱创立组织,用各种东西吸引人加入,像是报酬、开眼、神奇的琉璃葫芦等,为的是收集阴气。 广袖告知养父自己有修练,主动要求加入,冰泉为了心上人也加入了。后来人越来越多,阴气却依旧不够。 离广厦恢復正常似乎遥遥无期。冰泉看广袖心心念念,开始忌妒广厦。 恨不得这样一个废人能尘归尘,土归土,早死早超生。 如果有广厦,那广袖的眼里永远不会只有自己。 两人到了广厦的病房,广袖单方面对着广厦说话,得不到回应。冰泉在广袖背后冷冷地看着广厦。 「我要去买咖啡,等会开车,冰泉你要喝些什么吗?」 「黑咖啡。」 「你都没有睡,再喝下去就不用睡了,我给你买奶茶吧。」 「好,谢谢。」冰泉微笑,因广袖的关心感到开心。 只要是广袖买的,他都喜欢。 等广袖离去,冰泉目光由热转冷。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你知道你的漠视对广袖带来多大伤害吗?」 「他把你当妹妹,你有把他当哥哥吗?」 「你很奸诈,享受了一切却不背负责任与麻烦。」 「如果你不稀罕广袖,就把他让给我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与你那亲爱的养父作伴吧,反正你的家本就不需要第三个人。」 「我不是叫你去死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广袖还抱着希望,所以我陪他一起努力,如果希望破碎,我会马上拔了你的呼吸器,不让广袖继续背负你的生命活着。」 广袖带着两杯饮料回来时,冰泉已经不说着恶毒的话了,而是拿着手机上网。 「在干嘛?」广袖凑过去,冰泉侧身将手机萤幕给他看。 「查阴阳的车牌,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 「冰泉……」 「什么事?」 「你对我真好,我该怎么还你?」 「不用还,我甘愿的。」 要还,也只要用身体还,没有其他物品可替代。 5-1所谓处男馨香 第五章 离开隔壁镇,差不多八点了,阴阳便问墨小娹和纪安要不要吃早餐。 「要吃什么?」 「汉堡!」 「汤麵!」 纪安看着墨小娹,语带惊讶,「你早餐会吃汤麵啊?」 「不行啊!」 「……如果你们不统一一下风格,纪安就买外带吧。」 「那我也吃麵。」 由于纪安的妥协,三个年轻人一起到麵摊吃麵当早餐。 坐到位子上,墨小娹第一件事不是点菜,而是看着身上的外套,「阴阳,外套忘记还你了。」 她闻了闻,「你的洗衣精放很多吧,好香喔。」 「墨小娹,你好变态喔闻人体香。」纪安说。 「是啊很香,处男馨香。」墨小娹顺着纪安的话说,内容豪放。 「……你们可以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想法吗?」 阴阳抚额。 「吃饭吃饭!」墨小娹把外套脱下来还给阴阳,开始点菜。 墨小娹吃餛飩麵,纪安吃了最便宜的阳春麵,阴阳点了米粉汤。阴阳先吃完,习惯性地先去结帐。 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早餐是阴阳请客。墨小娹皱眉,「不用每次都请客啊。」 「什么!早知道是请客我就点更贵的了!」纪安哀号,被墨小娹敲头。 「老是请客,你是零用钱太多的紈裤啊?下次我自己出。」墨小娹说。 「……喔,好。」阴阳忘记自己现在是假高中生,还按照习惯照顾身为晚辈的墨小娹和纪安。 送两人回家,阴阳才回家打算洗漱完再去找王百生帮忙。隔壁房的王百生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阴阳回来了, 「阴阳,夜不归宿去哪儿啊?」王百声衝下楼梯, 「去处理防空洞的阴气,跑去隔壁镇太花时间所以弄了整晚。」 「那种东西也要劳烦你去清理?」 「跟着小娹去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盯紧人不放,独守空闺的太太喔。」 「……你想多了。」 「如果你不是我哥,我就追求你了。」 「少开玩笑了,就算我跟你没关係,你也不会想追我。」 王百生嘻嘻笑,「你倒是清楚。」 「我俩无血无泪,无悲无喜,还要追爱,岂不是胡闹吗?」阴阳说完,越过王百生回去自己的房间。 脱光身上的衣物,阴阳沐浴在冷水下,冲掉身上的汗水飞尘,顺便让身体恢復成原本的青年模样。 用手捧着水,阴阳真心佩服做出这具身体的人。 「明明是土做的,遇到水也不会化。」 换上乾净的衣物,阴阳走出房间,从二楼往一楼看,王百生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你弄得如何?搞清楚五彩琉璃跟开眼是什么了吗?」嘴上说着话,王百生却没看阴阳一眼,只专注在手上的旅游手册。 「阴气收集太慢,还需要你多弄一点。」 「好,赶快处理完,下个月带爸妈去旅游。」 王百生摊开一页,指着图片道:「去这里吧。」 图片上是某个海岛,风景秀丽,海水湛蓝。 「买下来?」阴阳问。 「钱够吗?」王百生反问。 「够。」 「有空就买,买了就去吧。」阴阳提着包出门,顺道问:「我要去上班了,要搭便车吗?」 「好,等我。」王百生快速收了东西,和阴阳一道出门。 到了警局,阴阳和王百生一对俊男美女,分开看是见多了见怪不怪,一起来还真是新鲜。 「长生,今天怎么跟女王一起来?」 「我要来就顺便载她了。」 「什么!你跟女王同居?」 「她是我妹,白痴。」阴阳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同事,「智商低没药医,局里哪个人不知道我是她哥,就你不知道。」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女王跟你比气质太霸气,无法跟你这凡人连结再一起啊。」同事反击。 「去你的。」 「小张,你把我们男神当什么了啊!」一旁的女警骂道:「男神的气质是凡人吗?恭喜你得罪了我们女警,下个月联谊拜拜再见不联络。」 「不——」 王百生不理会闹剧,扮演她的高冷女王,「长生,我先去尸检房了。」 阴阳摆手,「去吧。」 任谁也没想到,当年的两位天才,竟然一个当了警察,一个当了法医。 尸检房外,助手向她道了早安。 「昨天那具尸体拿出来了吗?」王百生问。 「拿出来了。」 「把她男朋友也退冰了吗?」 「还没,家属还不同意验尸,退了也没用。」 「……好吧,先来看看那位小美女,小帅哥只好继续冰了。」 王百生先全身消毒,再将及腰的波浪捲发绑起,从容戴上手套口罩准备开始尸检大业。 尸体是年约二十岁的女性,身高一百五十公分,体重四十公斤。一头乌黑长发曾经被鲜血黏住纠结成一块一块,腹部上有数十个窟窿,集中在一处,都是水果刀刺入造成的,经过清理后血跡没了,伤口的切口平滑俐落。 除此之外,脖子上还有环状瘀痕,跟女性奋力挣扎抓出的吉川线。 几乎不用切切割割就能判断死因了。 不过王百生还是将尸体切开了。用刀从两边锁骨斜切,匯聚到胸前,再一直线向下切,呈现y字型。 将胃中的食物残渣装入检验袋送去化验,王百生继续验尸,因为大肠也被刺破了,未脱水的粪便產生恶臭,将尸体剖开后味道更明显了。 王百生面对尸臭噁臭仍面不改色,一直是其他人的偶像。 检查的过程中,她发现女性的子宫也破了洞。将子宫切开,一个已成形的婴儿静静躺在其中。 脸上流露出哀伤,王百生将尸体缝合,让助手冰回冰柜。 「妈妈,我们会多一个弟弟吗?」婴灵二号问。 王百生看着冰柜,道:「不会,因为我拿不到那个婴儿,而且她的妈妈在等她。」 二号没有一号那么聪明,或许是因为胎龄更小,而且吸收的阴气不多的缘故。 「妈妈,你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只要你们不背叛我,我会。」 二号不像一号有清晰的身影,几乎只是一团粉色的肉,连人的形状都看不出来,若让人看到王百生把一团肉球抱在怀里,一定会吓死人。 还好助手们都看不到鬼。 「永远在一起。」二号用黏糊糊的声音说,就像喉咙黏在一起,硬挤出来的声音。 这个月发生一件惨绝人寰的兇杀案,一共两人死亡,一名为二十岁女子,另一名为二十六岁男子,两人为情侣关係。 兇手是女性被害者的男友,也就是第二名被害人。女性被害者与男子出游,因不明原因產生口角,在旅馆内,男子愤而勒毙女友,为了洩愤又刺了数刀,瞄准被害女子的子宫。 据知情人士爆料,女子已经怀孕四个月。 有人目击两人曾发生口角衝突,在旅馆附近的便利超商外,男子怀疑女子怀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女子口出恶言骂男友做事没担当、下体没小鸟、后面没菊花。或许男子因此恼羞成怒,用女子的背包背带勒死自己女友,并用刀试图刺破那个假想的孽种。 事发之后男子悔恨,留下懺悔信后吞下农药自尽。 男子的家属发现懺悔信,怕男子败坏自家名声,便将信销毁。这时女尸已经被找到,于是家属称男子是伤心过度而自杀殉情。 访问死者的朋友,皆感叹两人孝顺,感情好,相处甜蜜,真不知道男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总而言之,这是低能的犯案,破案没有难度,只要验尸后就能真相大白。过了数天,男子的家属终于同意解剖,剖开后发现胃中食物与女子的相同,再加上致死药物与家属先前说的不同,证据摆在眼前,家属才全盘托出。 阴阳看着报纸,指着这则新闻说:「是你干的吧,去让他的家人做恶梦,受不了良心谴责才同意验尸。」 王百生忙着将指甲修剪平滑,并不看向阴阳,「才不是,我只是想把事情快点解决。」 「辛苦了。」 「还好,不怎么辛苦。」将指甲丢到垃圾桶,王百生放松,将全身都靠到沙发椅背,「长生,你说为什么人要那么执着,为了佔有,不能忍受自己的人可能被染指,就痛下杀手。」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办法再执着于某事了,那很愚蠢。」 人生自古谁无死,既然都会死,过程如何又怎样? 生命长度无限长的人更不会在乎了,因为那在一生中佔的比例太少。 「不过那个目击的人也听得太详细了吧,而且报纸写得好像亲眼看见一样,嘖嘖,惊奇度戏剧性十足啊。」阴阳看完便把报纸扔到回收箱了。 星期三晚上,墨小娹又打电话来找阴阳问功课。不只数学,任何科目都能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称万能小老师,墨小娹真的很想敲开阴阳的脑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怎么能塞那么多知识,答案信手捻来。 其实阴阳的脑袋敲开来外观跟常人无一不同,差在原料是土而已。 「阴阳,我问你喔,有一个文学家被称为小韩子,是谁啊?」 「方孝孺,一个忠臣,因为与皇帝对呛造成诛连十族。」 「第十族是什么?」 「他的弟子。」 「怎么呛啊?」 「皇帝威胁要诛九族,方孝孺说诛十族也奈何不了我,于是就被诛十族了。」 「……真惨烈。」 远端教学结束,墨小娹才想到有重要的事要说。 「阴阳,这礼拜我没空跟你出去了,学校校庆两天,星期六跟星期日,包含运动会跟园游会。」 「我知道了。」 「你要来玩吗?」 「有空就去。」 「怎么感觉好像是敷衍我?」 「没有,你多想了。」阴阳冒冷汗,是瞎矇中的吗? 「真的很好玩,园游会我们班的摊位是鬼屋喔!」 「鬼屋啊,真厉害,大手笔呢。」阴阳轻笑。 他想到当年,自己高中的时候,园游会也是弄鬼屋,靠王百生赞助的一大堆婴儿标本让许多人產生心灵创伤。 「我们准备那么认真,你来一下嘛。」 挨不过墨小娹的软磨硬泡,阴阳还是答应星期六会去。 「太好了,说实话大家都不看好我们,所以我才要找人来衝业绩。」 「……你加油。」 为了墨小娹,他都快把一年的假休光了。阴阳叹气。 阴阳看了时鐘,对着话筒说:「很晚了,该睡了。」 「嗯,我也累了,这次有故事听吗?」 「有,先去床上我再说。」 「好……我躺好了。」 「从前有个可怜的女孩,出生时不被宠爱,大家都把他当恶魔,只疼爱女孩的双胞胎弟弟。唯一能让女孩感到亲情温暖的人只有她的爷爷。」 「为了爷爷,她做了很多错事,最后发现原来爷爷只是在利用她来毁灭世界。女孩被杀死,化成鬼帮助救世主阻止爷爷。」 「虽然阻止世界崩毁,但是救世主也掛了,女孩和救世主两人成为好友,一起去投胎了。结束。」 「竟然跟上一个故事是一系列的啊!」 「是啊,快去睡。」 「好啦,明天还要考试,晚安。」 「晚安。」 阴阳把手机塞在口袋,收拾东西。 「还说故事啊,长生。」 「嗯,一个朋友的孩子,我要哄她睡觉。」 「女的男的?」 「女的。」 「嘿嘿嘿,你这是要光源氏计画?自己的老婆自己养。」 「没有,你想太多了,有病要吃药。」 离开警局,阴阳顺路买了宵夜回家,王百生看到阴阳买了她喜欢吃的咸酥鸡很是开心。 「真好吃!」 「好吃就好,虽然接近打烊,油应该很脏,吃下去伤身,反正你不会生病,没差吧。」阴阳习惯性嘴贱。 王百生继续吃,吃完用竹籤指着阴阳,「下次我要吃乾净的油,就算我不会生病我还是要吃健康的!」 「咸酥鸡本来就不健康了。」 「成本考量,同样的咸酥鸡要吃新鲜的油才划算!」 「……随便你吧。」 5-2新型态鬼屋的风格完全不对 星期六,长明高中十分热闹,操场上搭了让学生休息的棚子,虽然接近冬季,但因为太阳大,天气热,棚子下的学生还是直搧风,还有人带了携带型电扇来吹。 星期六上午是大队接力、个人一百公尺短跑、拔河等大部分学校都有的体育竞赛,中午园游会才开始,一直到星期天中午,星期天上午则是体育竞赛的决赛,下午就是打扫整理的时间了。 规模倒是比当年自己读书时还大了。阴阳心想。 到墨小娹的班级外偷看,没看到认识的人,但是自身的脸却吸引教室内学生的目光了。 「请问你是要找谁?」某个大胆的女生问。 「我找墨小娹。」 「小娹她在操场,要比大队接力。」 「好,谢谢。」阴阳看了看他们正在准备的鬼屋雏形,「做得还不错,在赶工吗?」 「对,今天要来玩吗?认识的人享友情价。」 「好,下午就来。」阴阳送了一个露齿笑,笑容满面的人总能博得人的好感。 慢步走到操场,阴阳很快就发现墨小娹,她穿着短袖短裤,坐在自己班级的棚子内,正在跟人聊天。 等到两人的话题告一段落,阴阳才出现在墨小娹面前。 「小娹。」 「哎,你真的来啦!」 「那我走了。」阴阳笑着说。 「别真的走啊,在我们班多花钱再走。」 「在你眼里,我就只是提款机吗?」 「不是提款机,是冤大头。」 「……小娹,介绍一下吧,有男人也不说。」旁边的女生一脸坏笑,用手肘轻撞墨小娹的手臂。 「他不是我男人。」 「我不是他男人。」 「哟,真有默契呀。」 「……咳。」这是阴阳。 「……哎。」这是墨小娹。 「我真不是他男人,咳,男友。」阴阳再次澄清。 「我知道,只是逗逗你们的。」 这时开始广播,让所有参加大队接力的班级集合。 「阴阳,你等我比赛完,我带你去我们班吃。」 「这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吧。」阴阳说。 墨小娹被人戳穿意图也不羞愤,而是笑嘻嘻顺着阴阳的话说下去,「是啊,在我们班多花点钱吧。」 墨小娹是中间棒次,大概就是不上不下的位置,不过能代表班上比赛还是很厉害的。比赛结束,墨小娹回到棚子找到阴阳,带他到自己班上的摊位。 整个教室的空间都被做成了鬼屋,食物摊位则是摆在走廊上,各个班级皆是如此,教室放游戏摊位,外面放食物。 看了菜单,只有卖炸鸡串、凉麵跟咖哩饭三种,种类不多。咖哩现场煮,香味瀰漫整个走廊,其他食物也还在准备。 「我推荐吃炸鸡串和凉麵,不要吃咖哩饭。」 「为什么?」 「因为炸鸡串跟凉麵是买现成的材料,咖哩经过我们烹煮有一定危险性。」墨小娹用严肃的口吻说。 「你们的手艺跟料理到底有多大毁灭性啊……」 「就材料正常成果失败这样。」 「……」 「好啦,我说一下真正的原因啦,那是因为我们班有个奸商,他煮咖哩往里面加了很多水。」 后面一个男生骂道:「墨小娹,把这事情说出去我们怎么卖啊!」 「……」阴阳无言看着那个男生正在搅拌的咖哩酱,看着看着,觉得奇怪。 「这咖哩加水了也不稀啊,还挺黏稠的。」 男同学边搅边笑,「这是当然,水是加多了,但是我加了山药泥跟太白粉来增加黏稠度以免咖哩酱太稀,而且为了避免味道和顏色太淡,我用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海带煮成的高汤,还加了一点薑黄染色。」 墨小娹哼了一声,「说什么高汤,那么好听,明明是昨天午餐的海带汤,你逼全班都不能喝,又收买福利社阿姨把汤冰到福利社冰箱。」 另外一个同学也补枪,「薑黄、山药跟太白粉还是从烹飪课省下来的材料,洋葱、胡萝卜和马铃薯也是。」 「……我是为了赚钱啊!」 某个同学搭上他的肩,「赚钱省成本可以,但是不要得意,好吗?味道基础还是咖哩块。」 「而且咖哩块是小娹家快过期的,免费提供。」另一个同学说。 阴阳看向墨小娹,「……这个咖哩还与你有关啊?」 墨小娹抓抓头,「我也只是贡献一点力量嘛,之前买太多吃不完。」 「你们这咖哩饭,或许吃了不会拉肚子,但是讲出来一定没人敢吃。」阴阳老实说。 「反正全是废物利用,几乎没有成本,没人吃就算了。」墨小娹无所谓。 「……等等,你说『全是废物利用』?」 「是啊,白饭我们可是从星期一就开始累积了,怕不够还要了别班的饭。」墨小娹说。 「对啊,每天都要装成吃不够,害别人以为我很爱吃……呜呜,形象都毁了!」某个女学生说。 「身为校花,这种事就需要你出一份力!」 连校花都出卖美色,为了要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白饭怎么保存和加热?」阴阳好奇道。 「跟汤一样,冰到福利社冰箱,不过不一样的是我们偷偷冰的,我们福利社的冷冻柜是横躺的那种冰箱,里面食物会用架子架高方便拿取,我们就一人一包偷偷塞到架子下面,神不知鬼不觉。」墨小娹说。 「……好身手,你们当学生真是太可惜了。」 「加热就更简单了,学校就有蒸饭箱,我们已经取得使用许可,申请了三台!」说到这,墨小娹得意地双手叉腰。 「……就只有申请蒸饭箱这个行为有正当性……你们在搞什么啊,比我们班还猛。」 「那你们做什么啊?」 「食物的话,我们是蒐集全校的午餐水果小番茄,买蜜饯加进去做成蜜饯小番茄或糖葫芦。」 「那更方便啊,还不用想着怎么冰,不像我们要偷偷来。」墨小娹说。 「论行动力、团结度跟狡诈程度,远远比不上你们班啊,自叹不如。」 这时墨小娹被召唤。 「小娹,没事的话来帮忙弄!」 「好喔。」 阴阳间着没事,便帮忙墨小娹和他的同学们布置摊位、准备食物。 摊位布置好了,阴阳和墨小娹就去福利社抬一早就开始加热的白饭,等一下只要把咖哩酱加到饭上就能卖了。 咖哩饭本来是大家最不看好的食物,没想到是匹黑马,卖得特别快,一群人闻香而来,一下子就全卖光了。 因为预估错误,摊位还剩下一些白饭。 「怎么办这些白饭?」 墨小娹沉吟片刻,说:「我们有油锅,就卖炸饭糰。」 「但、但是我们只有白饭啊。」 「不是还有捞出来的海带吗?还有配炸鸡的番茄酱跟胡椒盐,就做盐味饭糰跟炸饭糰!那个谁,我知道你的点心柜有海苔,贡献出来吧!」 「……」被墨小娹压迫的同学抖着手交出海苔。 墨小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晓以大义,很好。」 阴阳看不下去了,说道:「这样强迫不好吧。」 墨小娹白了阴阳一眼,「没看出我们在演戏吗?」 ……还真没看出来。 才这样想,那同学突然抓住墨小娹的手,说:「不要辜负海苔的牺牲。」 墨小娹用空着的手握上同学的手,「是!」 阴阳觉得,到了这个班级是他疯了还是其他人都疯了? 在阴阳看来是胡来的料理竟然大受好评,连校长都来光顾。让阴阳觉得果然奸商赚钱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看那堆捧着钱笑得很开心的学生,靠黑心食品无本生意赚了多少啊! 竟然在第一天就卖光一锅咖哩,连白饭都用完了,反倒是凉麵还有剩。 「糟糕,存货卖太快,明天靠凉麵怎么撑下去?」老师到班上,看着空铁锅,就说了一句话,对学生们的生意头脑材料途径没有谴责。 果然什么老师带什么学生啊。 「那明天就卖饮料吧,成本低又好卖。」 某个同学说了一句话,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卖什么?」 老师问:「有谁家里可以免费提供?」 「想得美。」 老师叹气,「唉,还是要花班费了啊。」 阴阳想:「会让这群人抠门到这种地步的人果然就是老师你吧!」 至于阴阳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像同班同学一样,还是因为一句老话。 「你知道太多秘密了。」 于是阴阳被扣留了。他真心觉得,这群人不去干坏事太可惜了。 最后敲定改卖珍珠奶茶,用的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饭店红茶包泡红茶,再用班费买地瓜粉、黑糖和炼乳。 之所以不用奶精或奶粉跟砂糖,是为了简化步骤。只要用热红茶加上炼乳就能轻松製造香浓的奶茶,还不用另外加糖。另外现在大家都觉得奶精不健康,偏向喝鲜奶茶,但是鲜奶贵啊!炼乳便宜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炼乳的味道有点像太妃糖,只要把炼乳放久就会变褐色,看起来更像太妃糖,网路上也有把炼乳加工成太妃糖的方法。所以只要把饮料名称写作太妃糖珍珠奶茶,看起来就变高级了。 最重要的珍珠则是当天手工现做,这在充满眾多现成食物的园游会是非常稀奇的,美其名为独特、用心,其实只是省成本省时间。因为人手够,比起一次要煮将近一小时的乾珍珠,还不如大家一起做新鲜的,一起做產量大,只要煮一下子就能吃。 黑珍珠的做法简单,只要把焦糖加水煮滚冲到地瓜粉里,搅拌使粉变成粉糰,再搓圆就好了。但是这道料理是这个班级做的,注定不会普通。 有人用前一天剩下的薑黄做出黄澄澄的珍珠,又多了一个新的饮料。 总之第二天的生意也很火爆。 比起他们收入超乎期待的食物摊位,鬼屋就差了许多。 阴阳花了五十块进入全部窗户都被贴起来,一片漆黑的教室,门就被大力关上了,发出碰一声,很大的关门声。 教室开了冷气,冷得能让人起鸡皮疙瘩。阴阳沿着地上放的萤光棒前进。 这时响起灵异的音乐,慢慢悠悠,参杂尖锐的小提琴声,像是女人或婴儿的尖叫声。这些并不影响阴阳,他一直走到萤光棒的尽头。 一路上透过微弱的萤光,可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许多假头骨,也不乏整具的,但是在阴阳看来并不恐怖,只是装饰品而已。 最后通过一个布幔,彻底没有光了。 这时教室大亮,这里被布置成一间手术室,学生穿着白袍,床啊手术刀之类的一应俱全,还真像一回事。白衣人说:「请躺上床。」 搞不清楚这是要干嘛,但是应该所有人都会乖乖照办吧?阴阳就做了这样一件事。 接着他的双手双脚被銬在床上,灯灭了。 「……要干嘛?」 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刺到他的手指,他完全没有防备,被硬生生刺中了。 水落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喂,有事吗?」 没有人回应。 在全黑的环境上,时间感觉特别漫长。教室的隔音很好,一片寂静中只有水滴声。 他想起一个实验,就是问一个死囚想要吊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死囚选择失血而死。实验过程中,科学家在死囚身上弄了一个伤口,然后弄出水的滴答声,死囚以为自己的血慢慢流光,就死了,事实上没有任何伤口。这个实验好像是测试心理对生理的影响? 有个医生叫denniscoon,对这实验的解释是那个人死于副交感神经反弹……阴阳觉得一直想这些的他好像太理智了。 躺了很久,阴阳觉得无聊了。 「喂,这其实是要玩密室逃脱吗?看我花多少时间逃脱成功吗?」 没有人回应他。 「……被銬着不太舒服耶。」 依然安静。 「……好无聊,不过冷气挺舒服。」 就在阴阳想他到底还要躺多久的时候,灯终于亮了,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一时睁不开,过一阵子才适应强光。 开灯的人是先前把他銬起来的人,她笑着问,「感谢您体验心理恐惧之屋,要不要猜猜看过了多久?有礼物喔。」 阴阳略一思索,答道:「大概十分鐘吧。」 「……恭喜答对。感觉如何?有没有害怕?」 「好无聊,快睡着了,盖上被子后冷气温度挺刚好的。」 「……这样啊。」 「送什么礼物?」阴阳问。 「……咖哩或凉麵或是符咒一张。」 「……你们的礼物不是很好啊。」 「……要放弃礼物吗?」 「我要符咒。」 「好的,墨小娹,写一张符咒这位客人!」同学拉开门朝外大喊。 墨小娹跑进来,看到阴阳,觉得很惊奇,「你竟然猜对了!你是第一个人喔!」 「总共来了几个人?」阴阳觉得一定没有很多人。 「哈哈,加你三个。」墨小娹说。 「小娹,去写张符给他吧,我先整理这里。」她边说边把手銬藏在床垫底下,等下次再拿出来銬人。 「好喔。」 墨小娹带阴阳到外面一张空着的桌子,拿出黄色符纸,墨笔一挥,龙飞凤舞看不懂的字挥洒于纸上。 墨小娹把符纸吹一吹等它乾,才交给阴阳,「好了!」 阴阳把符咒仔细折成六边形塞入钱包。 「怎么样,我们的鬼屋好玩吗?前面两个人都吓到哭了。」 「……该怎么说呢,你们突破传统鬼屋的既定印象,创出新形态的恐惧模式,另闢蹊径,十分有创意,加上低廉的成本却能有令人害怕的效果,是个令人惊喜又意外的鬼屋。」 「评价真好啊!」墨小娹开心地鼓掌。 「不,无聊死了,规划的人真变态。」 「……有那么差吗?」 阴阳没好气道:「你们这种吓人方式已经算不上鬼屋了,你们是真的要拿这游戏赚钱吗?。」 墨小娹抓抓头,「哈哈,没赚钱就是凉爽的休息室啦,这也不需要成本,材料都是大家借来的,布是去礼堂仓库搬的,床是保健室借的,手术用具、假人骨头是生物教室借的,冷气已经含在学费里不用白不用啊!」 说到冷气,阴阳觉得这间教室的冷风凉得不可思议。 「一般学校不是都会设定让冷气温度没办法调太低吗?」 「喔,这个啊,简单!我们买了同型号的冷气遥控器啦,温度想多低就多低,冬天还能开暖气!冰库暖房两相宜!」 「……你们这个班级真的是人才济济。」 「哎,哪有那么优秀啦!」 「我是指贬义的那方面人才。」 「……喔。」 阴阳只去了星期六,星期天要上班没有出现。鬼屋的生意到星期天也只有十个人而已。 虽然来的人很少,但是九成都笑着进去,脸色惨白地出来,不管是被水滴声吓的还是被无止尽的囚禁与黑暗吓的。 比起像是胡闹的鬼屋,更是胡闹的食物让墨小娹的班营业额达到全校第一,这还是他们偷藏现金只交出园游券后的成果。 园游会结束,大家开始收拾环境,收拾完,大家聚集在教室分享心得。 说是分享心得,其实就是老师带头随便聊天。 「大家园游会前赚得很多,非常棒!」老师说:「让我想起当年,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也是赚了很多呢!不过比起你们,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老师你们怎么赚?」 「我们是搜刮午餐小番茄,买蜜饯加进去做成蜜饯小番茄来卖。还有我们也是卖咖哩饭,跟隔壁班合作,任买一边食物可以享组合优惠,不但增加生意还省去准备额外的材料。」 墨小娹觉得老师说的内容很耳熟。 「还有鬼屋!比起鬼屋你们就输了,当时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叫王百生,竟然收藏一大堆婴儿标本,带来布置鬼屋,在福马林里浮沉的婴儿打上灯光真是吓死人了!」 王百生?墨小娹想:有那么多巧合吗? 「对了老师,你以前不是也是读这里的吗?所以那个女生是我们学姊?」 「是啊,那之后没有人的鬼屋可以弄得更好了,你们的嘛……是恐怖,但是不是鬼屋是拷问吧!」 眾人害羞地抓抓头。 放学后,墨小娹单独去了图书馆,找到老师那一届的毕业纪念册。 翻开,看到了两个容貌很熟悉的人。 两个人的照片并列最后,分别是王长生与王百生。 他们的脸与阴阳、王百生并无差别。 「阴阳……你和王百生究竟是人是鬼?」 墨小娹想不通,如果是人,怎么可能容貌停留在青涩的时候?如果是鬼,那又要怎么骗过眾多修道者,甚至与他们一起除妖? 如果阴阳并不是王长生,那为什么他们园游会卖的东西一样? 对了,园游会! 「我也真好笑,园游会卖的食物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墨小娹笑着把毕业纪念册放回书架。 「返老还童、死而復生什么的,太不合理了。」 黑暗中,冰泉盯着电脑萤幕,萤幕发出的光是漆黑中的唯一光缘,照亮他的脸。 他拿起手机,拨通广袖的手机。 「喂,广袖,我查到了。车子的所有人是王长生,另一件值得注意的是……」 冰泉开啟新的网页,输入城内有名的餐厅名称,订了两个人的位子。 「王长生的父母是那两位博士,做出人造躯体的那两位。」 电话的另一头,广袖正在写字,听到消息,不小心将手中握的的笔捏断。 冰泉的声音又传来,「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帮助我们或着毁灭......所以,我们出来谈谈吧,刚好吃个饭,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好,哪里?」随手把断了的笔扔到垃圾桶,广袖换了一支铁外壳的钢笔,不再用塑胶製的原子笔。 「东禾餐馆,七点。」 「我待会就去。」 「或是我去接你?我顺路。」冰泉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就像真的只是顺便。 「也好,我等你。」 「等会见。」 冰泉掛断电话,脸上漾起兴奋的红和幸福的微笑。 他才不是因为能和广袖共乘、吃晚饭而感到开心呢! 6-1因爱失控 第六章 之后的几个礼拜,纪安因为成绩差被各科老师要求留校补习,假日也要认真学习,因此接下来的几次除妖都只有阴阳与墨小娹两人。 靠着阴阳从王百生那边得来的作弊神器——超高浓度阴气,还有时不时一号的努力赶妖怪,就像是帮渔夫赶鱼的水鬼,两人累积的阴气很多,一下子就快累积到能够换取阴阳眼的积分了。 累积太快,两人没有加把劲,反而是放松下来,悠悠哉哉,不再把假日都贡献给为民除害了。 墨小娹一直以为,她可以常常和阴阳出去,听他毒舌,看他的身手如此矫健却又懒得动。某天,老灯打电话给她。 「墨小娹,阴阳说他没空,之后也没办法出去除妖了。他跟我说你本来是可以去常凰那一边的是吧?」 「嗯,常凰是有想要让我加入过。」 「你就去常凰那边吧,我也没空带你,最近外头有连续割喉案,专割女高中生,你一个人太危险,去找常凰,整组一起行动。」 「……好。」 墨小娹转组后总是闷闷不乐,阴阳不只是淡出,更是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这使她老是在工作中恍神,总在想如果是阴阳,他会怎么做。 「小娹,专心点。」寒鸦看墨小娹又发呆,只好点醒她。 「啊,好……」墨小娹摇摇头,试着将阴阳从脑海中逐出。 不就是萍水相逢的人吗? 或许是因为正逢各校期末考,面临重补修、重修、死当、退学等压力,到处都有负面能量不断涌出,特别是学校,乌烟瘴气。 世上万事万物,若以阴阳比拟,正为阳,负为阴;阳涨正,阴添负;阳为日,阴为月。阳气会使人增加正气、正面思想,阴气则是增添阴邪之气,使人忧鬱,反之亦然,身具正气则增加阳气,心怀负面思想则增添阴气,有一派人说世界是由气构成。而所有生物所带的阴与阳,都在影响整个世界。 张载《太和篇》之一: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行尔。 《祕书》:日月为易,象阴阳也。《周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又周濂溪《太极图说》: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復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所谓世界本源,就是阴阳未分前之混沌状态,称为无极太虚。后生太极,划分阴阳,万物產生,一切皆脱不了阴与阳。 阴阳平衡是最圆满的状态,阴盛阳衰并非好事,所以须定期驱逐阴气,虽然常凰等人是在吸取阴气,倒也不至于產生危害。 现在,他们就在市区各个学校清理负面思想聚成的阴气,虽不至于成为怪物,但长久下来对心理有负面影响。症状轻微可能使人忧鬱、消极悲观,严重则导致人轻生、自残或暴力行为、任意杀生。 「小娹,你考试不用复习吗?」寒鸦问。 「不用,我都考前才看书的,抱佛大腿一下就好。」墨小娹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考超过六十分。 「六十分标准也太低了点。」 「怎么可能真的只有六十分但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一开始评估要保守,这样等成绩出来才有大大的惊喜。」 「小娹是高中生吧?」广袖问道。 「是啊。」 「我妹妹也是高中生,只是生病很久没去学校了,和你差不多大。」广袖笑着,眉间却显忧愁,「如果没生病的话大概跟你同一个年级吧。」 冰泉转身,不想去看广袖谈论广厦。 解散后,广袖和冰泉如往常一般来到医院,广厦的病房。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有访客。 广袖先是愣了一下,才略頷首,道:「宋先生。」 宋坎渊抚摸广厦的头,才转身看向广袖及冰泉。那是个年约四十岁,沉稳帅气的男人。 「辛苦了,阴气将足。」 广袖不禁面露喜色,阴气充足,便能施展禁术,赋予广厦新生。 「广袖,你看看广厦。冰泉,跟我出来。」 冰泉跟着宋坎渊到走廊尽头的会客室,夜深了,会客室空无一人,正好适合谈话。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宋坎渊说。 「真不知道广袖知道宋先生把他给卖了,会作何感想。」冰泉嘲弄。 「不知道广袖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根本不把自己当朋友,会是什么想法。」宋坎渊只是淡淡地微笑,不理会冰泉嘲讽的语气。 「若法术无法啟用,那便用第二方案,必须控制住广袖。」宋坎渊说。 「是。」 「此外,王博士病危,研究终止了。替代肉体只有一具,所以第二方案只能有一次机会。」宋坎渊揉着太阳穴,说:「之前已经失窃一次,不能再弄丢了。」 冰泉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月形的伤口流出鲜血,面上却不显怒意,只是笑着说:「好。」 「我走了,看好广袖。」想了想,宋坎渊又补了句,「别让他太接近广厦。」 「放心,我会让广袖和广厦保持距离。」 宋坎渊没有回到病房,冰泉在病房外遇到正要出来买饮料的广袖。 「冰泉,要喝什么?」 「冰绿茶。」 「好,你进去等我。」 冰泉走进病房,坐在床边。 「不关心他,就不应该吵着要带他离开孤儿院。」 「不过你做对了一件事,要不是广袖离开孤儿院,我也遇不到他了。」说到广袖,冰泉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但是对广厦,他不会施捨半分温柔。 「如果你有一丝愧疚,就给我去死吧。」 广袖回来,两隻手都拿着冰咖啡。 「给你。」 冰泉微笑接过,结果冰凉的咖啡罐碰到伤口。 「嘶!」 「怎么了?」广袖拉着冰泉的手,看到右手清晰的红色弯月。 「手伤了,怎么弄得这样……我来帮你擦药。」 广袖把冰泉拉进病房,从抽屉找出医药箱为他包扎。 包扎的同时,冰泉看着广袖低垂的头,左手不禁摸上去。 「明天去剪头发吧,顺便把发色染回来,都变成布丁了。」 「既然你这样说……好吧,帮我挑一个适合的发型喔。」 「好。」 不知不觉间,已是年末。 一年之始为阳,末为阴。许多人都以为七月鬼门开阴气最盛,其实并非如此。传说除夕夜,年兽会上岸,正是因为感受到岸上的阴气。 不过在普通人眼里,除夕只是过年的一部分,大家都添置新衣吃年夜饭,集体赌博。这样一个喜气洋洋的时候,对于正在进行散播和平散播爱的看似无偿却是有偿劳动之除妖活动的常凰一小队加墨小娹五人来说,可就有得忙了。 明明是除夕,却要工作。 不只他们如此,大多数有能力去除阴气的人都会在除夕这天尽点力,也因此墨小娹这个未成年的人才能在不惊动家长的情况下出门,因为她老爸也不在家啊! 墨小娹在住处附近的速食店等寒鸦,她面朝外,看外头的人打发时间。 她骤然起身,瞪着窗外的男生,才发现自己看错。 「长得真像,但是不是他。」 墨小娹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年龄不同,怎么会认错呢? 约五分鐘后寒鸦就来了,这次寒鸦开了厢型车,其他人都在车上了。 「上车吧。」 墨小娹上车,寒鸦等墨小娹坐好系好安全带才开车。 不远处,男人回头,看白色箱型车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子的尾灯。 「希望年不要失控……毕竟主人几乎疯了。」想了想,有点担心墨小娹等人,阴阳还是把一号叫出来。 「一号,跟着去,有危险帮忙一下,小心不要被年吃掉了……也不要不小心被除了。」 「这次不会了舅舅,妈妈把我变得很厉害!」 「去吧。」 「是!」 阴阳在路上买了一篮水果,到医院探病。 病床上是他的母亲,肝癌末期,已经昏迷。其实活到这个年纪,人随时都会离开,他并不在意。不过她的父亲,还有妹妹却很在意。 「长生。」进行到一半的研究开发和转瞬间妻子病危,让阴阳爸心力交瘁,匆匆结束实验内容,他拋下工作来到医院陪伴行将就木的妻子。 阴阳把水果篮放在桌上,拿出一颗橘子开始剥皮。 「爸,百生呢?」 「去买东西了。」 「喔。」剥完橘子,阴阳把半颗递给父亲,他没接,阴阳便自己吃了。 「长生,你妈妈他,活不久了。」 他努力让语气保持平淡,不过微微的颤抖逃不过阴阳的视线。 「我知道。」 「你这孩子,算命说了你寡情,想来也没什么不好,人死了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 「我活了那么久,都是跟你妈过的,你妈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阴阳没有说话,面露死相的人想活也难。 这时王百生推门而入,面上是与往常无异的笑容,「爸,你要喝绿茶还是乌龙茶?」 「谢谢,乌龙茶吧。」 「长生你呢?乌龙茶还是绿茶?」 「绿茶。」 一人发一瓶茶,王百生坐下,也拿了一颗橘子来剥。 「妈还好吧?」 「不好。」阴阳说。 王百生停顿了一秒后又继续剥橘子,「会好的。」 病房里充满压抑的氛围,阴阳觉得闷,便出去了。 「百生,你和长生回去吧,回去休息。」 「爸,你呢?」 「我想多陪陪你妈。」 「妈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她死。」 「顺其自然吧。」 王百生发洩般大口吃橘子,把橘子塞满整个嘴,脸颊都鼓鼓的。吃完把橘子皮往垃圾桶一丢,就跑出去了。 跑到顶楼,王百生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发现,就站在医院的女儿墙上,任风吹拂,让头脑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让妈死的。」 在王百生上楼时,阴阳便慢慢跟上来,王百生的失控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表面上还很正常,其实她的心已经乱了。 「王百生,死生有命,死过一次的你不是最了解的吗?」 王百生没有回头,声音随风飘荡。 「阴阳,那你也该知道父母对于我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 阴阳没有忘记,他们的第一世。 那时候他们还不叫王长生和王百生,而是王重阳与仇阳,不过大家都还是叫他阴阳。 仇阳出生时被当成恶魔,试图杀死弟弟的鬼婴,而不被宠爱,唯一对她好的只有爷爷。但是那个人根本不是她真正的爷爷,只是为了她的力量才装成亲人接近她。仇阳也在被利用的情况下险些毁灭世界。 阴阳则是平凡的长大,在十八岁那年被神明告知要拯救世界,最后和仇阳一起阻止世界的阴阳失衡,让世界免于崩毁,但是两人最后都死了,一起去投胎。两个人可说是同为被命运捉弄的同胞。 不曾拥有则更为珍惜,前世的仇阳,现在的王百生,看似无拘无束,实际上有个死穴,就是家人,包含双亲和阴阳。 阴阳则是死了一次后看轻生死,心如止水。 「所以你要去窜改生死簿?改了能多活多久?人不可能永远活着。」 「那我就去弄一具身体,对了,爸妈不是有弄了那个人造人体吗?只要把魂魄转移……」 「那样活着有意义吗?你要让妈一直换身体,换到想死的一天?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这时候死亡不是负担。」 阴阳叹气,「我以为你已经认命了,百生。还放不下吗?」 「我还想问你呢,两辈子的父母,说放就放?」 「对,我放下了,陪了他们那么长时间,够了。」 「你不会不甘心吗?」 「冷静点,想要干预生死只是一时衝动。」 「……我跟你说不清,我去找阎王,用抢的也要把生死簿拿到手!」 语毕,王百生散去躯体,身体化为尘土,灵魂奔向地府。 「……有个任性的妹妹真让人烦心啊。」阴阳苦笑,追随王百生的脚步。 6-2儿大不由娘 寒鸦把车开到海边,风很大,在寒冬中更为刺骨。 「传说年兽上岸吸取阴气,所以这时候水边的阴气最重,把握机会都收集一点吧。」寒鸦向墨小娹解释。 「年兽?那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 「傻孩子,连道术都有了,年兽算什么?」寒鸦笑着说。 「你看起来也没大我几岁,干嘛叫我孩子!」墨小娹怒了。 「我已经四十岁了喔。」 「……啥?」 「看起来不像吗?我比常凰还大一些呢。」 墨小娹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有皱纹的常凰,又看看好像只有二十多岁的寒鸦,惊呼。 「咦咦咦?真的吗?」 「真的。」冰泉说。 「他是个不老妖怪。」广袖说。 常凰看四个人还在聊天,便开口催促,「快点去佔个好位置吧。」 「喔,好。」寒鸦应道。 这边的海岸并非沙岸,而是沿岸,看不到洁白美丽的沙滩,不过比沙滩好走多了。他们选了海边一个凉亭稍作休息。 「要等到什么时候?」墨小娹问。 「等人来。」寒鸦说。 「还有人要来?不是全到了吗?」墨小娹自认算术没有问题也没有什么看不见的成员。 过不久,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到了,两个人墨小娹都认识,分别是老灯和纪安。 「安安,你不用补习了吗?」 「这是过年!放假!」 这头是两个同学聊天,另外一边是分居许久的夫妻吵架。 常凰手插腰,脚站三七步,抬高下巴用鼻孔瞪人,「老男人过来干吗?」 老灯一派从容,点了一根香菸抽起来,「麻雀在叫呢,真烦人。」 「你!」 老灯把烟灰往常凰那边一弹,常凰气得直跳脚。 墨小娹一边看戏,一边问寒鸦,「他们真的是一对吗?这架势跟仇人差不多啊!」 「不用怀疑,打是情骂是爱,这算是一种情趣。」 墨小娹对此抱持高度怀疑。 「安安你怎么会跟老灯一起来啊?」 「走在半路被拎来的,我只是去买刮刮乐而已啊……」 「……你还不到买刮刮乐的年龄吧?」 「没差啦,总会有要赚钱的店会卖我。」 「那如果中奖要怎么换?」 纪安指了老灯,「成年人。」 墨小娹点头,「懂了。」 「但是还没中奖,说什么都没用。」纪安沉痛道。 「更大的问题是,你连买都没买到。」 夜越深,阴气越重,直到接近子时,过了除夕,阴气消退,新的一年来临。七个人在寒风中等待阴气开始显现的一刻。 到了十一点,阴气大涨。 「小娹,葫芦准备,能吸多少就吸多少。」寒鸦笑着说:「会是大丰收。」 纪安已经打开葫芦盖子准备收集阴气,他很缺阴气,想要有阴阳眼需要大量阴气兑换,如果顺利,这次的量就足够了。 广袖则是需要阴气来救广厦,收集了好几年,若再加上除夕这日的大量阴气,就可以施展禁术了。况且广厦的身体也到极限,撑不下去了。 冰泉心情很复杂,他不希望广厦活着,却又想满足广袖一切愿望,只好违背本心收集阴气。 老灯、常凰、寒鸦和墨小娹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只是来做事拿好处,也不在乎阴气多寡,因为那不是最重要的。 阴气渐浓,浓到连纪安这种没有阴阳眼的人都能感受到阴气。滴了牛眼泪,远方海与天的交界彷彿被乌墨渲染,漆黑垄罩蓝黑的天空与海洋,将之染成纯粹的黑。 「这不对劲……快收手!」最先发现异状的人是老灯,按理说这里有七个人吸收,加上各处都有人在镇压阴气,阴气不应该会增长得如此快速。 经验丰富的寒鸦和常凰也停下动作,将葫芦塞住。两人朝黑色中心望去,越看越是惊愕。 原本仅有细微波浪的海洋霎时变得波涛汹涌,浪花渐大,像是沸腾的水,一阵躁动。 墨小娹盖上葫芦的瓶盖,有点紧张,「我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年兽吧?」 「不可能,年兽都几千年没上岸了,岸上阴气被吸取,年兽就不会上岸了。」纪安一心只想着即将能换得的阴阳眼,就像葫芦有无止尽的空间,不停吸纳。 「你没发现吗?越是吸收,阴气越多!快住手!」老灯斥喝。 广袖硬着头皮吸收阴气,他的眼里只有广厦健康的未来。 冰泉看广袖专注的模样,叹了口气,默默关上葫芦。 验证墨小娹的猜想,海水滚动,一头纯黑的巨兽冒出,像狮子又像老虎,还在不停变换样貌。 怪兽四处张望,最后朝他们所在的方位奔来,纪安被冷冽的风吸引注意力,看到年的出现才默默停下动作。广袖看自己的葫芦满了,满脸遗憾。 「东西拿出来,对付它。」老灯拿出一把桃木剑。眾人也拿出自己的工具。 「……倒了八辈子楣!为啥它会往我们这里来啊!」墨小娹心有怨念,也有害怕。 在眾人身后,一号面无表情。 「……你才不是我妈妈。」它如此说。 一号招招手,年兽以更快的速度奔来,颇具拔山倒海之势。它身后的阴气张牙舞爪,年幼孩童的身躯身后却是浓浓的怨气,怨气有了形体,令它的姿态更为诡异。 各处的修道者皆察觉异相,纷纷执起手中武器。 天庭南天玉闕,九天玄女仅仅朝凡间一瞥,不曾施捨过多关注。 回到一个小时前,王百生赶往地府,阴阳悠哉跟着。王百生衝至阎王殿,将门轰飞,大喝,「阎王!交出祢的生死簿!」 阎王坐在案前,没有丝毫慌乱,祂放下手中被当成小说看的生死簿,让王百生坐着。 王百生也不客气,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就坐下。 「要生死簿做什么?」 「我要阻止我的母亲死亡。」 「这办得到,但是阻止了一次,你会不会要求我第二、第三次?」 王百生说不出话,她深知人类的贪婪,永不知满足,而双亲就是她的执念,她不会轻言放弃。 「我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曾经作为人活过的,都会这么排斥死亡。死亡不过是回归太虚的洪流,等待下一次转生化为生命。人在没有意外时不会真正消散,仅是以另一型态活着。」阎王双手手指相扣,似笑非笑。 「另外,我账还没跟你算呢,擅自扣留亡魂,给予力量饲养它们,这样对它们真的是好的吗?」 「它们缺了一个母亲,我照顾它们,有何不对?」 「你就像是无知的孩童,拾获幼鸟试图亲自哺育,自以为与天相搏,实际上却是害了牠。」阎王叹气,扬手拂拭身后的镜子,镜子出现画面。 孽镜台中的影像,尽是王百生的作为。 一具具被浸泡在广口瓶中的婴儿尸体,不管是血肉模糊残缺不堪的,还是完整连着脐带胎盘的,被王百生小心翼翼捧出,灌入阴气。 其中最为残破的一具,化做王百生麾下最强大的一支婴灵,叫做一号。阴气填补带有缺陷的外表,让一号具有婴儿的可爱,那是它本该拥有的模样。 「未成形便死去,懵懂无知的残魂染上怨气,本应速速回归地府以待转世,或销毁,你却强留它们,欺瞒它们,控制它们。」 「转世与现在有何区别?都是存在于人世,是否为人重要吗?」王百生反驳,「一为全,全为一,身在太虚,型态为何并不重要,不是吗?」 「但你不能剥夺它们的未来。它们可以有一个好的家庭,一对好的父母。」 「它们不一定有。」 「那也是咎由自取,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生命自有出入,那我的行为并不会影响到它们,凡事有因必有果。」 阎王愣了一下,而后大笑,「是这样没错,凡事环环相扣,想必你也有心理准备了,在犯下过错之时。」 「没错。」王百生将阴气凝聚于手上化为利刃,「所以,交出生死簿。」 阎王无奈地笑,「天真,虽然你是阴童,论对阴气的掌控,我还早了你千万年。」 王百生不再废话,发动攻势。 阎王掌管阴间,号令百鬼,对阴气的掌握自然不在话下。虽然王百生能聚集发散阴气仍拿阎王没办法。 不知不觉,王百生散出越来越多阴气,阴间恶鬼明知被束缚,但内心的恶念仍蠢蠢欲动。 阎王蹙眉,像是看着淘气的孩子,劝道:「放弃吧,得到生死簿你也无法利用,我也不会让你用。如果你的母亲尚年轻又死于非命,我或许愿意让她多活十几年,但你的母亲已是耄耋老人,挽回了也没太大意义。」 「但她是我的母亲!」王百生双手聚拢,挟带大量阴气欲刺穿阎王,随着情绪失控,攻势越发凌厉。阎王无意伤害王百生,只是一味退让防守。 阴阳身具阳气,在只有阴气的阴间更要小心行事,以免被当成粮食,或着更糟的是不小心将阴间鬼魂全部化散不得超生,因此比王百生还要慢上许多。 在阎王殿门外,便可轻易看见殿内的混乱。 「搞什么啊王百生。」 阴阳晃入阎王殿,看阎王和王百生打得正激烈,战区扩大沿伸要到殿外,就慢悠悠背靠墙壁进入殿的深处,来到桌案,伸手把生死簿拿起来,藏到身上。 两人没有发现要保护及要争夺的东西已经被阴阳渔翁得利,阴阳暗自聚集阳气,趁王百生到他身旁时使力挥出一拳,将王百生击倒在地。 阴阳蹲下,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要来倒数十秒?」 阎王发现王百生倒下,立刻收起阴气,笑道:「这才来?」 「我跟地狱不熟啊。」阴阳把王百生像扛米袋一样扛起,说:「我带她回去了,真不好意思我妹妹给祢添麻烦了。」 阎王甩手,像驱赶蚊虫那样,「快走吧,别再来了。」 间杂人等散去后,阎王叫了几个冥官收拾阎王殿,不用清点就知道生死簿已经被偷走。 「既然把我东西偷走,那我也不跟你说之后会发生的事了。」阎王幸灾乐祸地笑,「现在人间可热闹了。」 阴阳把王百生带回家,丢到她的床上后,拿出生死簿翻着玩,「第一次看到呢,难得的体验。」 慢慢翻阅,从某一页开始,看到许多熟悉的名字,他们的死亡时间全在同一天。 阴阳皱眉,不过并没有窜改的打算,他只是把生死簿合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锁进书桌的抽屉。 藏好生死簿后,他回到王百生的房间等她甦醒。 没多久王百生就醒来了,那一刻阴阳清楚看到王百生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怎么了?还有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紧张的事吗?」 「我的婴灵……跟我的联系断了。」 「靠,该不会是我把你打昏的关係吧?」阴阳咒骂。 「是你把我打昏的?」王百生用力瞪阴阳。 阴阳没想到王百生的重点不是婴灵的问题而是被打昏这件事,连忙乾笑转移话题。 「说清楚一点,婴灵不都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无法联系?」 王百生咬着下唇,「它们靠我的阴力培养,平时我体内的阴气运转,可以令它们保持清明,睡眠时也能保持,但是刚才因外力昏迷,我的阴气停滞了一剎那……它们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兇恶的灵?」阴阳也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让一号去跟着墨小娹,再连结到刚才看到的生死簿内容,脸色铁青。 看到阴阳表情不对,王百生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她小声说:「对不起……哥。」 「唉。」阴阳用力拨乱王百生的头发,「谁叫你是我妹,我只好帮你擦屁股了。」 「……谢谢。」王百生发自内心感谢阴阳。 「真是的,你知道你发疯连带年兽上岸、婴灵失踪吗?快走吧,除夕夜年上岸,快去驯服你家宠物。」 「对不起啦,我先把婴灵控制住!」 力量全开,王百生头发飞扬,身周出现浓郁阴气。 王百生身为阴童,只要再次有了联系,驯服妖物并不难,况且大部分婴灵都被王百生封印在他们的肉身之中,并不能随意行动,性情暴虐也只是在罐中不断撞墙。少数比较可爱的才能自由外出,这些还没造成大问题就被叫了回来。 唯一一个没有回应王百生命令的只有一号,阴阳对此不意外。 「孩子大了,都不听娘的话了,儿大不由娘啊!」王百生哭哭啼啼。 「别假哭了,还不都是你自己乱养!」 阴阳拖着王百生赶往墨小娹所在之处。 海边这里惊滔骇浪,阴气冲天,纪安、墨小娹第一次这么接近如此庞大的阴气聚合体,不禁两脚发颤。 看向一旁的纪安、寒鸦等人,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但是没有人退却。 远远看着还以为能有一战之力,等到年接近,才知道他们对上这头凶兽,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就算几乎没有胜利的机会,但是他们修道者在这个时刻是不能退缩的。 常凰和寒鸦操控符咒,却无法沾上怪物的身躯;老灯使劲挥砍,驱除身周阴气;冰泉和广袖佈下阵法,准备在年接近时一口气收服。比起这些大人,墨小娹和纪安是如此无力。 看到五个大人因为阴气侵体导致脸色发白,身体变得虚弱,墨小娹想起脖子上的土偶。 她忍住不要手抖,压抑恐惧之感,解下脖子上的红绳,握住土偶。 「出来吧哪吒!」 翩翩美少年身着白衣,在虚空中现身,在黑夜中自带特殊效果——自体发光,华丽登场。 「好久没下来啦。」哪吒轻轻一笑,看向年兽,一派从容,「好久不见了,年。」 年朝祂怒吼,哪吒并不畏惧,祂脚踏风火轮飞到年兽身周四处打量,随意拋了几张符咒后飞回到墨小娹身边,「比我以前遇到的时候还要弱上许多。」看来阴童把她照顾得不错,不把年餵得太饱,也不养壮。 「那你能打败祂吗?」墨小娹很着急。 「很遗憾,无能为力。」哪吒耸肩,「年兽是无法打败的,只能驱离。」 墨小娹抓到哪吒话中的关键,「所以你能驱离?」 「自然是可以,年兽并不会无故暴走,多是上岸吸取阴气而已,食人传说指的是带来阴气,而阴气往往与死亡关联。这次暴走多半是有人刻意操控。」 「谁?我闻到阴谋的味道!」有了救星,神经大条的墨小娹不害怕了。 「没有阴谋,不过是一隻小妖怪。」哪吒抬起左手,将左手上的手环取下,像在夜市套圈圈一样把环轻轻一拋,小圈边旋转边放大,紧紧套住一缕空气。 神奇的是,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慢慢有人影显现,一尊娇小不可爱的婴儿被环束缚,一边被环上的神力烧灼一边尖叫,不停扭动的同时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鲜红的肉,越来越噁心,与可爱婴儿相距甚远。 「我不甘心啊!」 「妖孽。」哪吒一张符咒便让婴儿安静下来,动弹不得。 没人操控的年顿时找不到方向,而不停追着自己的脖子绕圈。年的周围是绵软不再凝实之阴气,加上绕圈,令本该兇猛的阴兽像极了蓬松柔软的大狗。 老灯发现年兽不再有威胁,最先放下武器,接着寒鸦等人也收起符咒,脱力瘫软在地。 「常凰,你还好吧?」老灯三步併作两步来到常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老头子......我们不吵了好不好……剑很厉害,挥一挥散去了多少阴气啊。」常凰有气无力,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寻求和解。 「不吵了……符咒也很厉害,两张符咒就能镇住怪物,很厉害。」 患难见真情,在危急时刻才能认清挚爱。 「不过那符咒是谁的啊……」常凰问。 冰泉最先看到墨小娹身边的少年,哪吒见有人发现祂,掩饰不了,倒也落落大方。 「吾是哪吒,应墨小娹呼唤而前来。」 在普通人面前,哪吒微抬下巴,不高傲也不俗气,显出一股「神仙高高在上,尔等凡人不可褻玩焉」的气质。 「过了子时,年兽自会退去,若无事,吾先行离去。」哪吒说完就准备闪了。 「等等!那个婴儿怎么办?」墨小娹看神要走了,连忙问。 「等它的主人来回收。」曾与阴童打过交道,如此纯粹的阴气,主人必是阴童王百生,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祢跟我说话就用白话文了啊?不装了?」 「……先走了。」语毕,哪吒消失,一个土製的人偶落在地上。 「哇!小娹你会召唤神仙啊?这是哪里学来的?」纪安眼中尽是崇拜只差没有跪拜膜拜。 「嘿嘿,有缘,神仙就教我了。」王百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脸。 老灯扶着常凰上前,说道:「看起来倒像是召灵术,以某物作媒介,召唤灵魂附于媒介现形。小娹,幸亏你召唤的是神,不然若引了邪物,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发生那种事啦!这个土偶是可以指定的,像刚才我是喊哪吒,哪吒才会来的。」 常凰对此物也很好奇,「那岂不是喊谁,谁就来吗?只要那人有魂魄于世?」 墨小娹也不太确定,「可能吧,我没试过,我是有想过要找回我妈妈,不过阴阳说她当神仙了,要喊神明的名字才会出现,可能召唤的条件是那个人承认的名字吧。」 「阴阳说的?」冰泉问。 「对,这个土偶也是他给我的,他能看到神仙,神仙要他转交。」 虽然墨小娹所说有大半是事实,但是冰泉不信,他认为这东西就是凡间失传已久的灵器「召灵偶」。 不论是多虚弱的人,即使濒临死亡,只要以召灵偶唤魂,重塑肉身,就能起死回生。 他想,阴阳或许是不希望墨小娹将召灵偶用于復活人类才说谎,毕竟死而復活是逆天之举。 若阴阳在此,一定会说:「我是有说谎啦,那东西某方面来说也是能復活死者啦,我也的确是不想让她召唤她娘,不过我没想那么多啊,只是不希望墨小娹去找她娘而已。」 冰泉看着广袖的双眼,便清楚他心中所想。 活死人是逆天,肉白骨就不是了吧。 短短数秒之间,广袖心中已有决断。 「好了,天色晚了,回家过个好年吧。」寒鸦说:「新年快乐!」 不知不觉,已是大年初一。 7-1养宠物的天分 第七章 回程的时候,冰泉主动提出要开车,寒鸦已经开了一趟,便没有拒绝冰泉的好意。因为老灯和常凰这对夫妻和好,常凰自然是坐老灯的车,纪安为了不要当电灯泡,便搭了寒鸦的车,顺便去总部大楼上缴阴气。 因为是过年,大楼并没有开,甚至已经大门深锁处于休假状态,不过寒鸦熟门熟路拿出钥匙开门,到七楼开电脑,把大家交出的量登录在电脑。 「纪安,你可以换开眼了,要现在弄吗?」寒鸦转头面向墨小娹,「小娹你的也能换了,要不要一起换?」 「好啊,那就换吧。」 「兑换两瓶琉璃水……给。」没有复杂的仪式,寒鸦只是从抽屉拿出两瓶眼药水,递给两人。 「……这是啥?」墨小娹接过,看着手心没有任何标示的眼药水,觉得自己好像在跟地下电台买药。 「还记得冰泉那副眼镜吗?那种琉璃上凝结的露水就是这瓶,收集一星期才有一瓶的量,滴了就能得到阴阳眼。」 广袖也说:「就是我以前告诉你的东西。」 「喔喔,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神奇琉璃!」 「我先试试。」纪安二话不说拿了就用,眼睛滴上琉璃水时没有预想中的刺痛,而是非常清凉舒适,拿来当眼药水也不错。 「不久前才滴了牛眼泪,现在让你试也不准,过几天如果还是看不到,再来找我吧。」寒鸦说:「售后服务。」 「那该我了。」墨小娹也滴上琉璃水,与纪安相同,牛眼泪效果还在,所以暂时无法得知琉璃水的效果。 广袖看了冰泉一眼,说:「我带纪安和小娹回家吧,冰泉,麻烦你带我妹妹去找我父亲。」 广袖未必知道冰泉的所有想法,但冰泉很了解广袖。冰泉深爱广袖,自然不会拒绝广袖的要求。 「好。」冰泉转身离开,前往医院。 「去纪安的家我顺路,纪安我送回去吧。」寒鸦说。 虽然并不在计画之内,但是寒鸦的热心正合广袖之意,他顺着话接下去,「拜託你了,不过小娹你要等我一下,我先去找个东西。」 「那我们先走了喔,门就给你们关了。」 寒鸦和纪安先走了,广袖稍微拖延了一点时间才去地下室。为的就是不要被寒鸦和纪安看见。 「上车吧,小娹。」 墨小娹打开门的剎那,广袖用藏在身上的电击棒狠狠把墨小娹电昏。 「咦?」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墨小娹就失去意识。 广袖做的事很简单,只是去他的私人置物柜拿电击棒而已。身为前不良少年,身上有一些工具很正常,毕竟都是当年的作案工具捨不得丢,其中就有价格稍微贵一点的电击棒。 当初迷途知返的时候,电击棒还送给冰泉自我防卫用,但是冰泉以自己身手比较好要广袖自己用的理由婉拒了。 这电击棒就这么一直被广袖保护着,没想到几年后,竟然拿来伤害别人。 「对不起。」广袖把墨小娹安置在车子的后座,将车子的安全锁开啟,让墨小娹无法从后座内侧开门,至于前座依然能开那倒无所谓,反正只是拖延时间。 下车锁门,广袖拨电话给冰泉,「好了吗?」 医院停车场,冰泉从副驾驶座拿起电话,接起的同时扫了在后座横躺的少女一眼,不怀好意地笑。 「带出来了,宋先生联络了吗?」冰泉在面对广袖时,语气永远这么温柔。他的温柔全留给广袖了。 令他遗憾的是,广袖的温柔是属于广厦的,而他只能得到广厦分剩的部分。 「联络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拿电击棒的时候,他就打给宋坎渊,跟他说阴气足够了。 宋坎渊马上说他会在十七楼等待。 「我知道了,你也快回来吧。」掛断电话,广袖搭上通往希望的电梯。 阴阳和王百生赶往海边时,只找到渐渐缩小、将再次沉眠的年和被乾坤圈困住的一号,墨小娹等人早就离开了。 「年年,好久不见。」王百生摸了摸年的头,年发出撒娇的呜呜声。 「该回去了喔,明年再看祢。」 年听得懂自己主人的话,祂晃晃脑袋,做出像是点头的动作,慢慢游离海岸,直到身体消散。 「好了,接下来是你了,一号。」王百生很愤怒,她最讨厌背叛,而这次背叛的是她最信任的一号。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背叛我,利用我赐予的阴气操控我的宠物。」王百生没有解开乾坤圈,她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狼狈的一号。 「你抓住我,对我洗脑!你妨碍我去找我的妈妈!我恨你!」 「……呵呵,我早告诉你,你被你妈拋弃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王百生冷笑,嘲笑一号的天真。 「不对!如果不是你抓住我,我早就找到妈妈了!」 一号完全听不进去,一直歇斯底里胡乱吼叫,阴阳掏掏耳朵,不耐烦道:「我处理一下,太吵了。」 不等王百生同意,阴阳逕自用阳气包裹一号,一号渐渐衰弱,样貌也越来越恐怖。 失去力量的一号无法大吵大闹,世界终于清静了。 「可喜可贺!好了,继续问吧。」阴阳说。 「一号,我从来不会收留有母亲的孩子。你的母亲是未婚怀孕,在公厕诞下你后丢弃在草丛中。而我的爷爷……真不想叫他爷爷,把你杀死炼成妖物。如果不是我控制你们,你们根本不会有自己的意识,说我是你们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妈妈,对、对不起。」 「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道歉是否有诚心?」王百生微笑,决定一号的命运,「不听话还伤害父母的孩子我不要了,你就去投胎吧。」 「……什么?」一号以为自己会被抹杀。 「是我太放任你们了,分享太多我的力量给你们,你们仗着有我的力量反抗我,要知道,只要我想,我能掌控天下所有阴邪之物。」 「……」 「永远不见,一号,我会把所有婴灵送往阴间,而你是第一个。」 知道自己要被「妈妈」拋弃,一号慌了。他不该去找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妈妈,而伤害教导自己、让自己强大的妈妈。 「妈妈对不起!不要把我丢掉!」 「我不是你的妈妈,我只是你的主人而已。你真正的妈妈应该已经投胎了,你就找一个新的吧。」 王百生打开一个通往阴间的洞,将一号提到洞的正上方。 「哥,帮我把乾坤圈去掉。」 阴阳抓住圆环往下拉,同时王百生放手,一号便落入深渊。 「早跟你说不要养怪东西。」 「……我以为我能当个好妈妈啊。」 「你就是一个不能养生物的人……不对,你连养死的都能养歪掉。」 王百生五官都皱在一起,放生养了好多年的婴灵让她很伤心。 「为什么突然想要把它们放生?」阴阳突然想到,把鬼魂放生到地狱,好像很新潮耶! 「……算是醒悟了吧,冥冥之中自有定律,不就是世界的规则吗?跟随自然的流向就好,把人强留在身边,的确不是好事,也没有必要。」 阴阳鼓掌,「我妹长大了,很好。」 王百生笑了笑,挽住阴阳的手臂,「阴阳,你会在我身边吧?」 「嗯,谁叫我是你哥。」阴阳将乾坤圈套在左腕,说:「接下来就去找墨小娹他们吧。」 「为什么?」 「你忘了我加入他们的目的了吗?虽然中途因为一点意外搁置了,不过这回就能搞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了。」 王百生放开阴阳,「你觉得我要用什么样子出现?少女还是御姊?」 「用少女的样子吧,我想当年轻人。」 「好喔。」 王百生摇身一变,外表变回十七岁的样子,阴阳则是变成与墨小娹认识时的形象。 「走吧,要赶路了。」 捨去土製的身体,两人以灵魂型态快速离去。 召灵偶并不在他们原先的计画内,广袖偷了这个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广厦对宋坎渊的重要性就是那万一。 电梯缓缓上升,他知道自己离广厦的重生越来越近,不禁感到高兴。 把召灵偶藏在口袋,广袖来到十七楼,宋坎渊已经准备好了,西瓜大的五彩石头被放在阵法中央,四周被硃砂画满符文。 除此之外,四个方位各放了一个巨大的琉璃葫芦,里面是暗流似的阴气,在葫芦中滚动。 「广袖,去北方站着。」 「好的,宋先生。」广袖走到北方,孤单地站在那里。 广袖从来不曾叫自己的养父宋坎渊父亲,连广厦都没叫过。 不过与广厦不同,广厦总是亲暱地喊他坎渊,广袖则是永远恭敬的尊称他为宋先生。 恐怕两个人都不把宋坎渊当成父亲吧。 过不久,冰泉也来了,他用轮椅推着没有意识的广厦前来,轮椅还掛着点滴。 「把广厦放到阵法中央,冰泉去站南方。」宋坎渊指示,说完后自己则是站在西方。 留下东方没人,为的是令东方有出路,有生机。 广厦的轮椅停在五彩琉璃的阵法上方,一切就绪,待冰泉到了自己的位置,宋坎渊念着早己嫻熟在心的咒文。 「东而生,西则灭,朝为阳,日为阴。阴生阳,阳生阴,生不止,生不息。因成果,果就因,逆阴阳,转生死。死化生,生化死,昔转今,今转昔。」 念完咒文,琉璃发出绚烂的光芒,阴气在葫芦中沸腾,数分鐘后渐渐平息。 阵法中央,广厦依然平静的沉睡。 失败了……是广厦不符合将死之人这个条件吗?冰泉心想。 宋坎渊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毫不犹豫拿出一把小刀,走到广厦前方,插入广厦的肺部。 广袖踏出一步,欲言又止。 他知道这是其中一步骤,但是还是不愿意看到广厦受伤害。 正常人肺部受损,应该会痛苦难耐,但广厦却毫无知觉,原本就极浅几乎没有起伏的呼吸只是更微弱了,本就苍白的皮肤依旧苍白。 宋坎渊回到位子上,又念了一遍咒文。 与刚才相同,五彩琉璃发光了,但很快又熄灭了。 仪式失败在宋坎渊的预料之内,他叹了气,说:「冰泉,准备第二方案,东西在你后方柜子里。」 「是。」 广袖来回看了两人,错愕道:「你们瞒着我什么?」 冰泉嘴张了张,最后只吐出对不起三个字。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广袖大吼,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这是冰泉第一次面对盛怒的广袖,他愣住了,无法适应总是温和的广袖竟然会用那样激动的语气对他说话。 「想要广厦活,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广袖。」 还有许多想问的广袖被这句话堵住了嘴,冰泉默默地去柜子,回避广袖愤怒的目光。 柜子只是普通的铁橱柜,冰泉把柜子打开,从里面抱出一具拥有雪白肌肤的女性躯体。 「……广厦的复製人?」 「不是,不过性质也差不多了,是人造的躯体。」宋坎渊把广厦从轮椅上扶下来,让她侧躺,腹部朝向五彩琉璃,身躯微弯。冰泉也将人造躯体摆成与广厦相同的姿势,两个少女头对脚,脚对头,形成圆圈包围五彩琉璃。 「起死回生,若身体的损伤无法恢復,换一具躯壳就好。这具躯壳已经埋入创生之石,只需要注入能量便可行动。」宋坎渊向广袖解释,让他放心。或着说是欺骗他,让他不要妨碍仪式。 仪式是对的,只是復活的人是错的。 想到爱人即将復活,宋坎渊也有些紧张。 冰泉将轮椅移开,回到自己原本站的位置。 在同样的位置,宋坎渊同样的咒文念了三遍,这次五彩琉璃发光,光比先前都还要强烈,阴气在葫芦中似浪花滚滚,之后从瓶口露出,越露越多,最后将葫芦瓶口的塞子撑开,阴气全数灌进人造躯壳,而葫芦中的黑色不復存在。 宋坎渊靠近广厦,将她胸口的刀拔出,鲜血没有东西堵住,立刻源源不绝涌出。本就受伤,将刀拔出后没过多久,广厦便彻底没了呼吸。 看到广厦断气的剎那,广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停滞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广袖明白,但是他仍然不能无丝毫影响。 接着,广厦身旁的另一具身体弓起身,像是被呛到般咳了好几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茫然地看了四周,目光扫过冰泉和广袖,最后停留在身边的宋坎渊的脸上。 「坎渊。」广厦抱住宋坎渊,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子,泪水沾湿他的衣领。 「我好想念你!」 一片寂静中,只听得到广厦的啜泣声。 「我也想念你,夏贞。」 广袖觉得他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7-2由爱开始的混乱 他的心碎了,残破不堪,还沾上了地上的沙尘,被狠狠践踏。 让广厦活着,那是他的一切,广厦给予了他光鲜的世界。 但是现在,广厦不在了。 冰泉暗自窃喜,广厦死亡,再也没人能分走广袖的注意力,他不会放广袖离开他的身边。 「你骗我!」广袖嚎叫着衝出去,质问,「你说要復活广厦,都是骗我的吗?」 「是,我是骗你的,我要的只是夏贞。」 夏贞看着广袖,无声地对他说对不起。 广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冰泉揽过广袖的腰,抱着广袖,让广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仪式有两个方案,而广袖只知道第一个。原本冰泉也只知道第一个方法,直到冰泉靠自家的情报网得知宋坎渊对研究所的资助。 宋坎渊除了收集阴气,还花了大钱资助私人研究所研究出再生器官,人造人体。复製人是不人道的,因为他们是真实的生命,是独立的个体,因此法律不通过透过培育复製人藉此得到可移植器官。 不过人造人体本身只是以蛋白质为原料的大型模型,并不是生命,没有掠夺生命產生的道德问题,若是发展得好,将能提供大量成熟的器官。 虽然因为研究者重病造成研究中止,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完成了一句成熟个体,也就是现在的夏贞。要让没有灵魂的娃娃活动,只要装入电池就好,而空壳的核心,便是灵魂。 冰泉多次试着杀死广厦,但是看到广袖那么希望广厦恢復正常,他往往狠不下心,所以只是希望广厦能尽快自然死亡。 知道宋坎渊还造了一具身体要用来让广厦换上,冰泉很生气,他心心念念希望广厦能死,却发现她还有其他能痊癒的机会,该如何不愤怒? 所以他偷了那句空壳,混入医院太平间的尸体中,希望能一个不小心便被处理掉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空壳失而復得,冰泉的行为被宋坎渊发现。 「为什么要这样做?」宋坎渊语气没有起伏。 知道瞒不了,冰泉乾脆全盘托出,「没什么,只是我希望广厦能死而已。」 「是因为广袖对她的关心吗?」 冰泉笑了笑,回答:「是,广厦是广袖的一切,若她还在,我永远没有机会。」 冰泉原以为宋坎渊会咆哮会大怒,但是并没有,他只是微笑,说出让冰泉觉得自己正在一场闹剧之中的话。 「那么,我们利害一致。」宋坎渊笑着说。 「什么?」 「我要救的人不是广厦。」 冰泉失笑,「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 「不完全是,因为另一方面来说,广厦和她是同一人。」 「等等,在说之前,让我坐下吧,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冰泉打断宋坎渊。 「请坐。」 等冰泉坐下,宋坎渊才娓娓道来。 「夏贞是我的恋人,天生虚弱,很年轻就去世了。她在死之前,对我说:『如果见到一个与我非常非常相像的人,那就是我,要好好对待她。』」 「那就是广厦?」 「是,我在孤儿院见到她,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我选择带走广厦,可是广厦却与另一个男孩分不开,死活不分开。那就是广袖。我依夏贞的喜好替她取了广厦这个名字,也按照广厦的姓取了广袖的名字。养了他们两个一阵子,一开始我还有点半信半疑,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夏贞。他们真的很像,不论是长相,还是黏着我的模样,但真正确认她是我的夏贞,是广厦病倒的时候。那是相同的病,毫无徵兆就倒下了……我没办法第二次看着爱人渐渐消亡。这时候,我找到了救她的方法。」 「就是那个什么创生之石吧。」 「是。『创生之石,逆转阴阳,令时归返,由死归生。』用创生之石的力量让肉体与灵魂回到稍早之前的状态,所以我认为,只要回溯够久,广厦就能变回夏贞。这是第一种方法。但是如果身体回朔后也无法回归,便要用一具新的身体当载体,这是第二种方法。所以你没有必要把这个空壳子销毁。」 「既然救活你的恋人并不是广袖所希望的,那么很抱歉,我不干了。」冰泉起身就要离开。 「你不想要得到广袖吗?」 冰泉停了一秒,不理会,继续往外走。 「关于你和广袖,我不会干涉,如果你有要求我也会尽量配合,但是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拦住广袖,带他离开,在夏贞復活,广厦消失之后。」 冰泉忍不住转身,「你真的不在乎广厦对吧?你只把广袖当成一个麻烦。」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係。」宋坎渊说出无情的话,「我会收养他,只是因为广厦希望。」 冰泉冷笑,「你和你恋人真是一对贱人。」 一个是收养了置之不理,一个是将人带离,给了希望,又捨弃。 「这交易如何?」 「成交。为了广袖,我会带他离开。」 现在的冰泉看到广袖如此哀伤,感觉心也被撕裂了,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过是为了带走广袖,而无视广袖希望看到广厦再一次站起来的愿望。 广袖看着不远处一对鸳鸯眷侣,自嘲。 「原来我只是一个电灯泡。」 「广袖,我们走吧,广厦已经死了。」 「冰泉,你说为什么醒来的人不是广厦呢?广厦是不是被当成祭品牺牲了?」 「……」 在冰泉犹豫要说什么时,他突然感觉全身都不受控制,一股痛又麻的感觉席捲全身。 冰泉倒下时,看到广袖手里拿着电击棒,还有口袋里露出的一节红绳。 「广……」 墨小娹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车子里,车门上锁。发现后侧车门开不了后,她果断爬至前座,离开窒闷的车内。 「广袖到底要干什么?」墨小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想检查有没有东西遗失,发现财物一个不缺,只少了用红绳系住的土偶。 「不行不见,那是阴阳给我的!一定要找回来!」墨小娹很快就找到电梯间并按下电梯纽,等电梯到达后马上进入后按下十七楼,因为两台电梯正是停在十七楼。 电梯门向两边开啟,血色映入眼帘。 倒在地上的冰泉和男人,以及被割喉,鲜血喷溅,洒满大地的少女,和一名躺在地上,胸口有伤口的另一个少女。 还有一手拿着沾着血的刀,一手握着她的土偶的广袖。 广袖听到电梯开啟的声音,向电梯望去,看到愣在原地,没有跨出电梯的墨小娹。 「小娹,这个土偶怎么使用,你教我好不好?」广袖卑微的祈求,让墨小娹不由自主走出电梯,而不是按下一楼的按钮就此离开。 「……我说过,要喊出被承认的名字,而且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召唤非神明的人。除此之外你要用什么方式喊都可以,没有限制。」 「我知道了,谢谢。」广袖道谢,发现墨小娹看着自己的表情有点僵硬,尷尬的擦了擦脸,想要擦去脸上的脏污。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但是广袖的脸却越擦越脏,满脸都是鲜血。 广袖发现擦不乾净,便也放弃了,转而呼唤他心爱的妹妹。 「广厦,回来吧。」 念了一次没用,又念了两次、三次,但是没有反应。 「广厦……为什么不出现?我已经献上祭品,为什么你不回到我的身边?」 「寿命已尽的人,是无法復活的。」 声音传来,原本没有人的位置突然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说话的是阴阳,另一位自然是王百生。 墨小娹松了口气,好像有了阴阳,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为什么?」 此刻的广袖无助得像个孩子。 「废话,这还要问吗?人死不能復活这是规则!就算你用了贤者之石也不行!」王百生说。 「我就是一个例子。」阴阳笑着说。 「你不就活着吗?」墨小娹问。 阴阳对广袖说:「刀子借我。」 拿到刀子,阴阳眼睛眨也不眨,手起刀落,削下自己的左前臂。 「啊!」墨小娹惊呼。 阴阳的手掉了,却没有流血,断面清晰。 王百生把地上的手拾起,将断面对上,手的两段便连成一体,好似没有受过伤一样。 「我这样还算活着吗?」阴阳笑着说。 墨小娹的嘴还合不起来,因为她太惊讶了。 「我先说说为什么召灵会失败吧。传说女媧摶土造人,那个土偶运作,是由有神力的土加上女媧石的补天石做的,能够召唤灵魂,而为什么只能召唤神明呢?是因为神明的灵魂所具备的能量够强,人类的灵魂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就像玩具车的电池电量不足,玩具车便无法运作一样。」阴阳抬手,土偶便脱离广袖的手,飞入阴阳的手心。 「广厦身为普通人,没有力量,无法维持土偶的运作,仪式便失败了。」阴阳面露遗憾。 王百生看到中央的五彩琉璃、两具尸体和周围的巨大琉璃葫芦,笑着说:「收集那么多阴气是为了仪式吧,中间的尸体有两具,其实本来仪式已经成功了呢,可惜,你非要多此一举。」 「……什么?」 「中央那块石头就是女媧的补天石,被割喉的尸体身子里也埋了一块,等于是用肉做的土偶,你们收集阴气作为能量供应肉身,已经让她换了新身体不是吗?」 「那不是我要救的人,她是被牺牲了,用来换回那傢伙的爱人。」广袖直指断喉女尸旁的宋坎渊。 「是吗?但是没有以命换命这个选项呢,这里发生的只有灵魂转换而已啊。」王百生笑得天真烂漫,说话却一点也不无害,「灵魂会转世,我想,你说的广厦就是那个人的爱人喔!」 「你骗人!」 墨小娹看着阴阳与王百生,觉得两人就像恶魔,笑着说出残酷的真相。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搞懂他。 「她没有骗人,广袖。」冰泉醒来,费了一番力气撑起身子,转趴为坐。 「告诉你真相,你会冷静下来吗?」 「告诉我真相,冰泉,或许我们还能当朋友。」广袖扭曲的笑,「在你骗了我这么多之后。」 「……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我只在乎真相,冰泉。」 「……一开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只知道要救广厦,后来我发现宋先生请人做了一句新的身体备用,而宋先生说他要復活的不是广厦,而是她的前世,宋先生的恋人。仪式的其中一个功能是让肉体及灵魂回溯,宋先生要让广厦回溯到上一世,我答应宋先生,要阻止你破坏仪式进行,让她能成功重生。」 「说不通,你为什么要答应宋坎渊?」 「……因为你,广袖。」冰泉深吸了一口气,绝望道:「我想独佔你,所以不希望广厦活着。」 墨小娹、阴阳及王百生同时倒抽一口气。 「哇,太刺激了。」王百生说。 「我知道自己很矛盾,因为你的期望,我帮你收集仪式要用的阴气,但是我却又比任何人希望广厦死去。」冰泉用手盖住自己的脸,他知道广袖不会原谅他了。 「……我信任你,相信你,你却这样对我,冰泉。」广袖踉蹌着退后,凄然一笑,「我明白了,所以那女人才要对我说对不起,广厦与宋坎渊越来越亲近是因为前世的牵引,是吧?」 这时候宋坎渊才醒来,他一醒来,双眼便对上一对未合上的双眼,发现眼睛的主人是谁后他悲痛地大声哭嚎。 「夏贞啊!」 王百生笑着摇头,「都是执着啊。」 墨小娹看着旁边的人的悲慟,突然就淡定了。 是啊,都是执着造成的。 「对了,阴阳,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墨小娹问,「你也换了一具身体吗?」 「我和你说的故事还有一则,就是死掉的救世主跟反派,他们为了再次拯救世界而復活了,为了更有效地利用,神仙给了他们一个不会老不会死的身体。传说人的始祖是女媧用土造成的,他们的身体就是土偶。」 「我们不是復活,而是将本该转世的我们放入躯壳里,所以我们其实不是人,只是土娃娃。」王百生说。 「介于死与生之间,不知何时算死何时算活,处于薛丁格的叠加状态。」阴阳瞎说,隐瞒他们能自由变换外貌的事实。 一开始他们也跟普通人一样,但或许是力量与土做的肉体契合,他们开始能像捏泥人一样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也就是越来越不像人了。 在觉得方便的同时,阴阳和王百生也对自己不是人这件事有更强烈的体会。 「所以,真的没办法让死人復活吗?」墨小娹问。 「没办法,这个土偶也不是能令死人復活的东西,只是神明在人间办事时使用的外衣罢了。」阴阳把土偶沾到的血跡清理后还给墨小娹,「收好,这是哪吒的心意。」 「这东西是哪吒的?」 「是啊。」 「我妈妈她真的是神仙?」 「是。」 「我能召唤她吗?」 「劝你不要,她是最无情的神,不会被私情影响。」 「喔?你那么了解,认识吗?」 「认识可久了。」 「所以你骗我!我妈妈不是什么死后当神仙,而是神仙投胎转世为人对不对!」 「……啊,那不重要啦!」 「我一定说对了!」墨小娹说完,心情变得沮丧,「所以妈妈一定不想念我,你说她无情嘛。」 「我有空去问问,不要气馁。」阴阳拍拍墨小娹的肩膀。 突然,一阵天摇地动。 「我靠,所以生死簿上才会有那么多熟面孔吗?」阴阳一把抱起墨小娹,跑到窗边,「百生,快逃,大地震要来了!」 「什么!阴阳你竟然偷了生死簿吗!竟然不告诉我!」 「为什么你永远抓不住重点!」 阴阳无暇顾及其他人,或着说,顾了也没用,因为死亡的时刻早已决定,吉人自有天相,该死的会死,不该死的不会死。 太虚制定的规则便是如此。 阴阳用脚踹破窗户,看似无力的脚竟蕴含强大力量,玻璃破碎发生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很悦耳。 清除障碍后,阴阳带着墨小娹一跃而下。 「这是十七楼——」墨小娹尖叫,「我在玩无绳高空弹跳吗?」 「有我在死不了!」阴阳也叫着,「这不是高空弹跳,是自由落体!」 风呼啸而过,大楼在他们身后倒下,就像电影里的场面,那样不真实。墨小娹的视线越过阴阳的肩膀,直观这经典的一幕。 「太多阴气招来霉运跟毁灭了!」王百生起步较晚,但奋力一跃,来到阴阳的身旁。 「你贡献的那些一定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声音被风吹散,让他们必须放大声音才能对话。 「小娹!我带你回家!」阴阳大喊。 「好!」 阴阳抱着墨小娹在城市里奔跑跳跃,没有选择开车,因为考量到地震后街上一团混乱,开车不方便,所以才用了这夸张的方法。 「不会被看见吗?」 「不用担心。」 阴阳挑人少的地方,在楼与楼、墙与墙之间移动,王百生也以同样俐落的动作跟着阴阳,没有脱队。 「……看到你们这样,让我相信你们的身体真的不普通了。」墨小娹说。 「大部分时候这身体还挺方便的,超适合去当英雄,打不死。」 「你们的个性才不适合。」 「是啊,不过我还是拯救了世界。」阴阳邪媚一笑,让墨小娹心跳漏了一拍。 「而且我还救了两次!」 阴阳等人跳出大楼之后,即将毁灭的大楼内,宋坎渊生无可恋地抱着爱人的尸体,无声地哭泣。 冰泉在广袖快被掉落的水泥块砸中时用力推开广袖,自己的腿代替广袖的头被砸烂了。 「呜啊!」冰泉无法忍住痛,发出痛苦的低嚎。 「冰泉!」广袖回过神,发现冰泉严重的伤势后十分慌乱,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手脚并用爬回冰泉身边,他握住冰泉的双手,一脸慌张地想找东西来包扎伤腿。 「冰泉......我、我不怪你,我知道我只是广厦的一个……生活调剂而已。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爱你,广袖……从当初救了你,你对我笑着时候。」冰泉努力不去理会腿部的藤同,用手轻轻捧住广袖的双脸。 「你不要说话了!」广袖用手搬开巨大的水泥块,弄地双手满是鲜血。 「快点走……」 「我一直没想要你救我啊……」广袖动作不停,继续弄伤自己的手,双眼泪水流淌,与脸上的血跡混在一起。 「不救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大楼倒塌,冰泉、广袖及宋坎渊的生命画下句点。 宋坎渊乐意赴死,与夏贞共赴黄泉,死了是种解脱。冰泉永远听不到广袖的回应。广袖的跑马灯进行到当初两人真正认识的那一刻。 如果当初……没有当初…… 只可惜,时光不会倒退,人生不会重来。 冰泉、广袖、宋坎渊三人,被大楼瓦砾碎石活埋,身躯碎裂。 李灯、常凰两人在睡梦中被活埋,安详地死去。至少死前和好了,也死在一起,没有遗憾。 夏贞被割喉而死,死前与爱人相聚,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这次地震造成的灾害很严重,死伤无数。不过墨小娹、寒鸦及纪安三人及其家人都平安,毫发无伤。 将墨小娹送回墨左离所在的灵鳩山之后,阴阳与王百生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内容并不好。 掛断电话后,阴阳及王百生两人只是沉默。 阴阳的母亲在地震前便离世,阴阳的父亲像是早有预感,取出预备好的药物自杀,追随而去,在地震发生之前。致死的药物对身为科学家的两人并不难取得。 两人的心情很快就平復了。 「看你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会是如此吧?」王百生说。 「嗯,我偷了生死簿,里面都写上了。」 「由爱开始的一切行为,真是混乱啊。」王百生摇头,嘲笑一切后问道:「你觉得广袖喜欢冰泉吗?」 「我不知道。」阴阳说。 「这时候你应该要说『肯定喜欢』啊,那两人没有姦情,说了谁都不信。」 「……唉,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他们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爸!」墨小娹回到纪家,马上就找到墨左离,她急着跟自家老爸分享心中的激动和雀跃。 墨左离看到来人十分惊讶,一把抱住扑来的女儿。 「小娹?你怎么会来?幸好你没事,市区的灾害比较严重,我真怕你出事。」 「活蹦乱跳的啦!是阴阳和百生带我来的!」墨小娹用力抱了一下后放开墨左离。 「这样啊。」墨左离摸了摸墨小娹的头,「是他们带你出去玩吗?玩得开心吗?」 「嗯!阴阳抱着我从十七楼跳出去,超帅的!他还稳稳落地,一整个瀟洒!」 「抱着?」 「对啊!公主抱呢,我这辈子还没被这样抱过,好兴奋啊!」 「十七楼?」 「对啊!大楼要倒了,他带着我跳出来的!真的超好玩!」 ……很好,带我女儿做些什么呢?王长生。 墨左离决定要把阴阳和王百生这对兄妹抓出来教训一顿。 「咦?老爸你怎么我说什么都相信啊,我说的很唬烂耶。」 「因为那很像他们会做的事。」这种胡搞瞎搞的事。 「老爸你竟然认识他们?」 「他们与我同辈,又曾和我是同学。」 「同辈?他们跟我差不多大啊?」 「……」好一个干阴阳、王百生,带我女儿跳楼,还假装年轻来骗我女儿吗? 墨左离要揍两人的决定更加坚定了。 「小娹,你被骗了,他们不是少年少女,而是跟我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女。」 「什么!」墨小娹惊吓,「那不就比寒鸦那个不老妖怪更恐怖吗?」 「……寒鸦又是谁?」在犹豫要不要对墨小娹说阴阳与王百生身体秘密时,又听到新的名字,让墨左离无奈,「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啊哈哈,简单来说就是加入一个组织,四处收集阴气……我先去洗洗睡囉!」 「等等!」 墨小娹一溜烟地跑了,让墨左离没有问话的机会。 「……算了,平安就好。」 8-1灾难过后 第八章 大年初一,发生一场强烈地震,本该是欢天喜地顿时愁云惨雾。 不过伤痛总会过去,数个月后,人们已经渐渐淡忘当时的灾难。 墨小娹独自一人在街道瞎晃。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看到阴阳和王百生,这两个人彻底淡出她的生活。 「得道之人果然来无影去无踪,不可捉摸啊!」 墨小娹从她父亲墨左离口中得知,她所知道的阴阳和王百生,正是当年的四大奇才中的那两位。 「爸,那这四个人里面最厉害啊?」 「这个不好比呢……法术这方面,最擅长的是舞雩,其次应该是我,长生……就是阴阳,他和百生算是常规之外。剑术这些,舞雩最厉害,再来是我,之后是长生,百生她从不用剑。」 「不用剑要用什么啊?」 「她一向用手枪。」 「手枪?」 「所以我才说她是常规之外,她在子弹加上气,她的气可以将阴气吸收,而我们只能将阴气驱散。论对力量的掌控,最熟练的是舞雩,百生次之,长生略逊于百生,最末是我。」 「……阴阳百生那么强,却还输舞雩,那个舞雩也太可怕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哈哈,她那个境界难以超越。」 「可是老爸,你说着这些不会不好比啊,反正就是除了常规外,你就是第二或第四,曾舞雩永远的第一嘛!」 「……是啊。」墨左离被女儿嘲笑了有点难过。 「不过阴和犯百生为何是常规之外?」 墨左离摸了摸墨小娹的头,说道:「那与他们力量的特殊性有关,阴阳身具纯粹的阳力,百生则是阴力,也就是构筑世界的两股力量,虽然年龄不是很大,不过他们与世界的起源是同等级的存在。他们的力量是随心操控的,甚至不需要法术符咒做媒介就能除妖,阴力能将阴气同化吸收,阳力则是化散,不论遇上任何妖怪,都能轻易夺去他们的力量。」 「那舞雩比阴阳和百生厉害,是为什么啊?」 「因为舞雩是神仙转世,还是阴阳的师父,力量也很强大,技术方面更是无人能比。」 「神仙吗?是什么神啊?」 「……九天玄女,据说是天庭第一女斗神。」说到九天玄女,墨左离的心情有些低落。 墨小娹也发现这点,但是并没有点破。 虽然阴阳告诉自己不要呼唤死者,也不要找自己的母亲,不过她还是想再看自己的母亲一眼。 回到自己房间,墨小娹拿出土偶,轻声默念。 「请出来吧,九天玄女。」 她也只是试试看,因为她不知道九天玄女是否会回应自己的呼唤。对于可能是自己的母亲的神仙,墨小娹也没用以往带着不尊敬方式来召唤。 原来自己以前真的很过分啊,竟然把神仙当召唤兽还是宝可梦……幸好神仙大人有大量。 霎时,她的房间出现一位美若天仙,身着古装衣襬飘摇的美丽女性。祂浮在空中,没有拾起土偶,也没有附身于土偶上,居高临下看着墨小娹,目光宛若冰霜。 墨小娹心想:啊,那个琉璃水真的有用处,阴阳眼除了能看到鬼还能看到神仙啊。 再来是:哇靠九天玄女霸气多到溢出来了,让我完全不敢动。 墨小娹吞了一口口水,斗胆问:「请问祢是九天玄女吗?」 「是。」 「祢曾经是曾舞雩前辈吗?」 「是。」 「这问话方式和回答好像在玩碟仙啊。」 「还有事吗?」九天玄女似乎没有幽默感。 深怕九天玄女不理她而要回天庭的墨小娹连忙问出最后一个,也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墨小娹对九天玄女的回答,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祢是不是曾经叫做连寒衣?」 「是。」九天玄女坦然回答。 「……祢是我妈妈。」 「曾经是。」 「为什么要离开?」 「时辰已到。」 墨小娹还来不及思考这句「时辰已到」指的是问题的答案还是諮询时间结束,九天玄女拿起地上的土偶,说:「此物不应流连凡间过久,我带回去了。」 临走前,九天玄女又补了一句,说:「不需要我,你也能够成长。」 九天玄女消失后,墨小娹不禁流泪,脸上却带着笑意。 「妈妈真有个性,就这么信任我啊,把我就这样放生大海自生自灭自立自强?」 擦乾泪水,墨小娹笑骂:「我没那么早熟啊!」 叮咚!阴阳家的门铃响起。 「谁啊?」阴阳前去开门,看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人,或着说神更为贴切。 「真是贵客,九玄。」 门外的九天玄女穿着雪纺洋装,长发绑成马尾垂在脑后,带着一股仙气。 「许久不见了,阴阳。」 「上次见面是我和百生联手杀死祢的时候吧,我从没看过有人要寻死用那么惨烈的方式,我都不敢让小娹知道祢是我杀的。」 「那时谢谢你们了,与那一世断得乾净。这回我是来取回乾坤圈的。」 「喔,我都快忘了有这个东西。」阴阳把手环般的乾坤圈从左腕取下,交给九天玄女。 「我回去了。」 「都回来了,不去看看左离?」 「不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再见啦,有空去找祢玩!」 九天玄女的嘴角极细微地向上扬起。 回到天庭,一群神仙探头探脑,想要问九天玄女认亲认得如何,但是迫于九天玄女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难以亲近,最后只有与祂交好的註生娘娘上前。 「认女儿认得怎样?」 「我只是去把土偶取回。哪吒呢?」 哪吒被没有同胞爱的神仙推出去。 「啊哈哈,娘娘,祢好啊,有什么事吗?」 九天玄女把土偶和乾坤圈往哪吒的方向拋去,「下次别再把东西留在凡间了。」 「小娹是祢女儿嘛,给小辈的一点见面礼。」 「只会添乱。」 「对了,祢还没说探亲感言呢!」註生说。 「多事。」九天玄女拂袖而去。 「安安,你最近过得怎样?听说你能回到纪家了?」以前由于纪安资质不好,早早就被他的父母放生在外,也因此才会遇上寒鸦,被拉入收集阴气小分队。 「嗯,有了阴阳眼,我爸妈他们总算正视我了。」 「恭喜你啊!」 「……嗯。」 墨小娹觉得奇怪,怎么纪安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 「纪安,你还好吗?」 只有正经的时候墨小娹才不会叫他安安,而是连名带姓。 「还好……只是我觉得他们会理我,只是因为一双眼睛。我想我应该要好好努力,打脸他们。」 「不是我要打击你,但是你本来就学艺不精啊。」 「……」 「好啦,我开玩笑的,加油吧,小心不要再遇到藏尸地那种地方了。而且你不觉得,本来被当垃圾的人竟然拥有大家羡慕的阴阳眼,你的父母早就后悔万分了吗?」 「也是啦。真想当上下一任家主啊。」纪安叹气,作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对了,是今天要去祭拜吗?」墨小娹拿手机确认行程,「嗯,行事历上是今天。」 「那放学就去吧。」纪安说。 「但是晚上要上课,听说是上新的符咒。」 「那就上完课再去吧。」 「怎么去?」 「有人有车。」 「谁啊?」 「寒鸦,我最近都住他那里。」 「我靠,你这是跟寒鸦同居了?」墨小娹笑着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墨小娹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纪安竟然红着脸,说话结巴,「只、只是住他那里,他教我法术而已。」 「……安安,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欲盖弥彰?」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原本只是想说开个玩笑,但是看你这么激动,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 「……」纪安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哈哈,如果真的有什么你才不会那么大方讲出来呢,所以你是换师父?」 纪安摇头,「寒鸦不让我拜师,只有指导我。」 「没想到寒鸦还能教人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冷家的二少爷。」 二少爷,上面就一定有个大少爷,家业就是让大少爷继承了,寒鸦才会无所事事还能找个副业。 大年初一那天,寒鸦在车上和纪安聊了几句,寒鸦一直都知道纪安没人照顾,这次两人独处,心血来潮就说:「不然来跟我住吧,我当你家教,你当我助理。」 「原来你有正职啊?」 「有啊。」 「让我猜,需要助理的工作……你是艺人还是大老闆还是公司主管?」 「算是艺人吧。」 「那你一定不有名,有名的话不会现在才找助理,还自己开车。」 「小孩子就是这样,我在十几年前算巨星呢,没礼貌。」 「那现在不是巨星了?」 「对啊,我不出来很久了,长时间不出现在萤幕上,很快就被淡忘。」 纪安同情地看着寒鸦,「你没钱所以才要找副业吧。」 「不是,我有正职。」 「落魄艺人算正职?」 「我的正职是风水师和收妖,还有一般的工作。」 「靠那些哪能赚钱啊?」纪安不相信寒鸦能靠那些吃饭过日子。 「我全名是冷寒鸦,排行第二,冷家怎么可能赚不了钱。」 「……靠,为什么我的身边都是名门?一个是纪家家主女儿一个是冷家出来的。」 「……你也是纪家人。」意即:你也算是名门。 「我几乎被放弃了,怎么能算数?」 「……你让我想到我老闆,就是我正常工作的上司,他也是纪家的,天分不足,自己放弃修道之路。」寒鸦笑着说:「至少你还有上进心,还在垂死挣扎。」 「垂死挣扎这说法真不好听。」 「助理的事考虑得如何?」 「我想想。」 之后发生地震,寒鸦的老闆掛了,公司群龙无首,于是他果断改干老本行——收妖和卖脸。但是纪安是学生,平日当然无法胜任治理的工作,因此他要做的事只是叫寒鸦起床,有空时事先准备好早餐。 「小娹你看,我只要叫人起床,偶尔弄饭,就有人教我,我赚到了耶!」 「寒鸦干嘛对你那么好啊?」 「他说,他不想要看到人放弃,因为我还在努力,所以要助我一臂之力。」 晚上上课,看到走进来的老师,墨小娹和纪安都很激动,「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是寒鸦。」 在震惊中上完课,墨小娹和纪安坐上寒鸦的车,这时两人才回过神来。 「又要找副业了啊?」墨小娹问。 「对啊,拍代言广告好累,还是减少工作量来教书好了。」 车子开向郊外的祠堂,冰泉的家人把在那场地震中罹难却没人来收尸的遗体都火化,并放在这里了,让墨小娹等人拜起来很方便。 「人突然就死了啊,世事无常。」墨小娹感叹。 「……是啊。」寒鸦喟叹。 8-2执着(全文完) 阳光、沙滩,不过没有仙人掌和老船长,阴阳穿着沙滩裤,戴着太阳眼镜,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远离尚未回暖的北半球,来到南方小岛享受假期。 「好热,为什么有人喜欢日光浴?」阴阳快被热昏了,拿着扇子拼命搧风。 王百生不惧阳光,戴着一顶大大的白色遮阳帽在旁边做沙雕,做出了万里长城。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王百生说,同时双手不停,又在做下一个世纪知名建筑。 「虽然热,不过当岛主的感觉挺不错,而且风景好空气新鲜,以后来这里养老好了。」 「但是长生,你不会老。」 「……喔,我都忘了。」 虽然没办法带活生生的父母来度假,不过阴阳和王百生还是买了一座岛,把骨灰带来了,撒在南半球的大海中。 「回去又要工作了,唉。」阴阳翻身,「百生,帮我擦防晒油。」 「又不会变黑,擦个屁。」 回到国内,阴阳就被指派一个让人羡慕的工作。 「去高中宣导安全观念?这不是我该做的吧,我是刑警耶。」 「你长得帅,比较能让学生专注。」上司如是说。 「……没人想看我这种大叔吧。」 「你不懂,现在帅大叔很吃香,听说是能给人安全感。」 「……能否不要?」 「不行。」 「……」 「再说了,犯人都挑女高中生,说不定你能顺便抓到犯人。」 割喉杀人狂迟迟没落网,最近又没什么案情发生,阴阳都快忘记有这件事了……要反省。 「好吧。」 利用週会的时间,长明高中请了警察来宣导,最近的社会事件太恐怖血腥,需要注意,提高警觉。 阴阳一走上台,台下的掌声热烈,时不时出现惊呼声。 阴阳只好将警帽的帽沿压得更低。 「咳,最近有犯人会随机割喉,所以走路时不要一直低头滑手机,不然可能会一命呜呼。」阴阳说。 下面的学生吱吱喳喳,阴阳嘴角抽了抽。 别以为我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啊喂! 「如果遇到可疑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装不知道,然后到附近的商店求协助,也能用镜子来确认身后是什么人,你们那么爱玩手机就用手机的自拍模式吧。」 台下依然有细碎的聊天声。 「……不要贸然攻击犯人,但是遇到危险时可以攻击脆弱的部位,如眼睛、下身,能用手指、钥匙等尖锐物作为武器。」 「回家要小心,出事要报案,有问题吗?」 「有有有!」一个女同学举手,「有对象了吗?」 「无可奉告。下一个。」 「我!」这次问问题的是老师。 嗯?人有点眼熟。 「请说。」 「等一下要不要去喝一杯?」 「哇!老师你好热情喔!」 「在一起了吗?」 「这是追求吗?」 阴阳忍着想骂人的衝动,心平气和地回答问题。 「私人的事私下说,虽然你是我老同学。」 阴阳想起来了,那个人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真可惜,只是同学。」 ……我倒想问问你们是在期待什么。 总算结束这次任务,阴阳觉得身心俱疲,不过面对老同学的邀请,还是没有拒绝。 回家的路上,眼尖的阴阳看到有个人形跡可疑,穿着帽t手插口袋,鬼鬼祟祟跟在一个女学生后面,便跟上去。 果不其然,看到那个人从口袋中拿出美工刀并将刀片推出,阴阳跨一大步,用力把人转过来,夺去美工刀并把人压制在地上。 前面的女学生听到后方的动静,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正在给另一人上手銬。 阴阳和那女学生对到眼,两人之间气氛尷尬。 「……阴阳?」墨小娹的语气中有些迟疑跟不肯定。 「……是我。」 「远看看不出来,来我们学校的警察果然是你啊!」 「嗯。」 墨小娹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笑着说:「犯人抓到了啊?你继续忙,我先回去啦。」 「嗯,再见。」 「啊,对了。」墨小娹转身,「有空再来找我玩啊,不过不能给我爸知道,他好像很讨厌你。」 「……哈哈。」杀了人家老婆,带人家女儿跳楼,还谎报年龄……不就这些小事吗?也太小心眼了。 「掰!」 墨小娹回到家,十分难得看到墨左离在家,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今天如何?」他问。 「很好!」 墨左离笑着。 「我希望你能天天都像今天一样开心,小娹。」 墨小娹跑到沙发后面,摸摸墨左离的脑袋,「那你让阴阳跟百生来我们家玩,我就会很开心。」 「不行。」墨左离斩钉截铁。 「为什么?」 「他们不是好人,会带坏你。」 「他们哪里不是好人了?」 「谎报年龄、诱拐少女、做危险动作。」 「但是我没事啊,你要给自己的朋友一点信心!还有很多信任!」 「他们把信用透支了。」 「……真的不行吗?」 墨左离面对墨小娹的撒娇和请求一向无法抵抗。 「……好吧。」 「喔耶!」 夏贞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她的成绩普通,全身上下只有脸稍微不普通,算是漂亮的。 她过着普通的生活,就读公立的小学、中学、高中,大学考上私立的,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生。 她的人生没有色彩,全是中庸得要偏向忧鬱的灰色。 夏贞的生命出现光辉,是在她大学实习的时候,那时她进电梯,高跟鞋不小心卡进电梯缝里,她无法控制地向前扑倒,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 「你没事吧?」 「没、没事!」 那是夏贞与宋坎渊的第一次见面。 宋坎渊是她实习公司的总裁,就像老套的爱情故事那样,顺其自然地,两人开始交往。夏贞沉浸在幸福和忧虑中,她爱宋坎渊,但是却怕配不上宋坎渊。 「不用害怕我的地位,夏贞,因为我也不过是一枚弃子。」宋坎渊苦笑。 「你这么厉害,那么年轻就拥有一家大公司,这样还算弃子?」夏贞不敢相信,在他眼中如王子一般的宋坎渊竟然也有自卑的时候? 「说了不要不相信啊。我家是个着名家族的分支旁系,那个家族族姓纪,旁系的人往往把自家的孩子送入本家学习道术。我的母亲是纪家的人,却没有一点天分,她生下我后发现我能够修习,欣喜若狂,不顾父亲反对将我送入纪家,只可惜我天资不好,他们让我别练了。」 「怎么会……」 「我的母亲很生气,父亲倒是很开心,让我接手了他的公司……看来我的才能全在经商上了。在学道术上,我只是一个废物。」 「……至少你还有经商的才能,不像我什么才能都没有。」 发现夏贞的笑容有点勉强,宋坎渊抱住她,「不要不开心,你要想,像我这么优秀的人都栽在你身上了,你的魅力有多大。」 夏贞被宋坎渊逗笑了,不再想两人之间的差距。 真的不平衡时,就会想宋坎渊被放弃的事实,那让夏贞有种痛快感。 在痛快之后又是深深的愧疚。 「我怎么能这样想呢?他是我爱的人啊。」 夏贞深深隐藏自己,只专心爱着宋坎渊。 爱着一个不普通的人,能让自己也不普通吧。 某次情人节,宋坎渊在高级昂贵的餐厅,送出求婚的戒指。 那戒指看起来就价值不斐,在餐厅的灯光下闪耀,无比刺眼。 「夏贞,嫁给我,好吗?」 「……」还没说出一个好字,夏贞眼前突然变成一片黑,就像被光芒闪得瞎了眼。 下次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 「这是不明原因的多重器官衰竭,我们无能为力。」 夏贞就躺在病床上,慢慢步向死亡。 她每天都在倒数,想着自己的人生结束,自己到底有没有变得不普通。 某天,她做梦时有个陌生的声音入了她的梦。 「你好,夏贞。」 「你是谁?」 「我是阎王,你有梦想吗?」 「……我曾经想要当空姐、当律师……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最想要的,是陪在宋坎渊身边。」 「很遗憾,你的寿命剩下一天。」 「……这样啊。」 「不过我可以让你和宋坎渊继续在一起,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死后,必须来我的地府担任冥官,任期八百年。」 「我愿意。」夏贞毫不犹豫答应。 「我这可不是求婚啊……不过你愿意自然是好。因为你这具身体的寿命将至,我会让你投胎,拥有新的身体,容貌与你现在的相同。但是这具身体的寿命不长,大概也只有二十年。」 「没关係。」 「我话还没说完,你这具身体要恢復前世的记忆需要时间,所以在恢復之前,你和他只会是陌生人,而且,这具身体会有跟你现在一样的问题,无预兆的多重器官衰竭。」 「无所谓,多一分是一分。」 「很好,那希望你来世愉快。」 夏贞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憔悴的宋坎渊。 「坎渊。」夏贞的声音有气无力,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如果有一天,看到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就把她当成我一样对待吧,那会是我的转世。」 「好,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夏贞过不了多久就断气了。 宋坎渊哭得像个孩子,嚎啕大哭。 很久之后,宋坎渊偶然在孤儿院看到广厦。那时候她还不叫广厦,广袖也不叫广袖,孤儿院为了方便记名字,都给孩子们冠上节日或节气当名字。 广袖是元旦,广厦是夏至。 「真刚好,名字里都有夏。」 他领养了广袖和广厦,给予物质上的补助。唯独没有贡献他的真心。不管是广袖和广厦,他都没有认真与他们交心。 在与宋坎渊接触的时候,广厦已经渐渐恢復身为夏贞时的记忆了。面对爱夏贞爱得深刻的宋坎渊,她感到又爱又恨。 想起自己曾是夏贞的广厦,为了避免与自己亲密的广袖爱上自己,开始渐渐疏离,转而亲近名义上的养父,实为恋人的宋坎渊,只是宋坎渊面对广厦的亲近,不为所动。 广袖一直以为广厦和宋坎渊感情好,只是广厦卑微的单方面贴近,只是热脸贴冷屁股,只是广厦的一厢情愿。 因为太爱夏贞,更显得宋坎渊无情,因为宋坎渊从未把广厦当成夏贞,在他的认知中,广厦是与夏贞有着同一个灵魂,同一张面孔的人,而不是夏贞本人。 广厦爱宋坎渊,但宋坎渊只爱夏贞。广厦看到宋坎渊总是透过自己看夏贞,只觉得噁心。 为什么要对夏贞忠诚?为什么不看看现在的自己?广厦觉得自己好像人格分裂,分成夏贞及广厦,但是却是同一人。 看到不在乎广厦的宋坎渊和越走越偏的广袖,广厦后悔了。她伤害了一个总是陪伴自己的男孩,去迎合一个根本不爱现在的自己的男人。 这时广厦才发现,当初深刻的爱已经变质,他们的爱都停留在当初,宋坎渊爱的是当时的夏贞,广厦也无法爱上现在的宋坎渊。 或着一开始她也没那么爱宋坎渊?只是爱上他的不普通? 某个午后,刚给花圃的花草浇完水的广厦一阵晕眩,倒地不起。 这次躺在病房,广厦没有像当初夏贞的浑浑噩噩,她的意识十分清楚。 「……我后悔了,阎王。」 「你放心,还有五年。」 这五年对广厦来说无比痛苦及漫长,她没有睡着,灵魂永远是清醒的。 她知道宋坎渊想要找回夏贞,广袖每天都会来看望自己,之后还四处奔波收集阴气,还有那个爱着广袖却不可得,每次见面都会辱骂她的冰泉。 看着三个人因各自的原因痛苦,广厦有好几次都想结束生命,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她的胸口被刀刺穿,又从另一个身体活过来的时候,她看到宋坎渊那失而復得的喜悦,一瞬间他们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相爱热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 再次感受到爱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值得了。 广袖把刀划向她的脖子时,广厦没有不甘心或怨恨,因为那是她亏欠的,而且死亡是註定好的。 「走吧。」 在广厦脱离身体时,阎王出现了。 「……不能再多看他们一下吗?」 「不能。」 「……好吧。」 离去的广厦看不到后来发生的事,来到阴间的广厦,广袖如何呼唤都唤不回她。 担任冥官许多年后,广厦发现最痛苦的不是那五年,而是自己记得一切,却看着自己认识的人来到阴间,再次步入轮回,而自己已被所有人淡忘。 「好玩吗?还有七百年喔。」 广厦感觉到阎王满满的恶意,从祂的笑容中。 「如果痛苦,你可以喝下孟婆汤,之后继续当我的部下。」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我?」 「因为你很适合,而且你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 广厦喝下孟婆汤,忘记一切,成为无私无欲无情的冥官。 「傻子,喝了孟婆汤,哪能记得与我约了八百年?」阎王摇摇头,说:「你就叫无尘吧。」 「是。」 「无尘,去六道水车那里引导亡灵吧。」 「是。」 刚送走无尘,阎王殿又迎来了贵客。 「我帮长生送生死簿回来了。」王百生挥了挥手中的生死簿。 「有试着改写吗?」阎王取回生死簿后,随意翻阅,没有看到有改动的痕跡。 王百生摇头,「没有,生死不重要,无须执着。」 「了解这件事,你成长了,我很欣慰。」 「嘖,我跟祢不熟,不需要祢在那里感动。」 阎王不恼怒,笑着把生死簿覆盖在桌面上。 「你养的小朋友都投胎了。」 「投胎了啊……我有点想念它们了,养久了都有感情了。」 「放手才好。」阎王拿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嘴边。 「我知道。」王百生把阎王的茶杯抢过去,喝光里面的茶,并将杯子用力倒扣在桌面上,发出极大声响。 「感谢招待,我要走了!」 「慢走不送。」 王百生走远后,阎王才将生死簿完全翻开,里面的字正在变化,一条条墨写出的笔划扭动,谱写新的人生。 「生命果然很有趣啊,总是执着于身外之物。」 又添了一杯茶,阎王用手抹过王百生喝过的地方,将茶送入嘴里。 「执着,都是执着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