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质遗产》 分卷(1) 《非物质遗产》作者:寒山茶灼 简介: 【恃宠而骄】沙雕小甜文 江峋知道,秦容表面是个alpha,实际是个omega。 江峋还知道,秦容表面上是秦家的继承人,实际上却不是继承人那般简单。 六年前,江峋强行标记了秦容,一走了之。 六年后,老东西去世,江峋继承了老东西的所有遗产,还接手了秦容。 江峋拎着秦容生出来的杂种,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你说,小杂种,该喊我哥哥,还是叔叔?] [阿峋是阿峋,江峋是江峋,阿峋喜欢我,江峋恨我。] 禁欲大美人受x暴戾疯狗攻 双洁,年下 两人都是锯嘴葫芦,狗血虐文,但跟前两本的狗血套路应该不太一样了。 第一章 你为他守什么节 春寒料峭,岸边柳树冒尖,嫩绿挂了层薄霜。 在这寒意瑟瑟的季节,秦家掌权者秦生去世,让湖面本平静的霜城忽生动荡,涟漪不断,一时间,各方势力在黑暗中虎视眈眈,岂图趁人之危,盘踞秦家的版图。 毕竟秦家的继承人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外人。 但谁都没想到,秦生死前推翻了先前的遗嘱,将秦家所有财产,继承给了在外飘荡多年的二子,秦峋。 而原本钦定的继承人秦容留了一个名头外,一无所有。 秦容在睡梦中惊醒,诡谲黑暗的余感遍留全身,他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戴上,银边细框的架子虚虚得挂在他高挺的鼻梁,额前冷汗频生,面上却平静无波澜。 爸爸,软软的声音从柔软的被子里冒出来,一双细嫩的小手,拍着秦容的胳膊,似在安抚,噩梦快走开,噩梦快走开。 平淡颇含冷漠的神情顿时柔软了下来,秦容低声道:对不起,爸爸又把念念吵醒了。 我醒了,不困,不是爸爸吵醒的。秦念跟包子似的圆脸蹭了蹭秦容的胳膊,手脚并用的攀进秦容的怀里。 奶香跟沐浴露的味道,一道涌进秦容的怀中,极大的安抚了秦容。 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秦容皱了皱眉头,狭长昳丽的眼眸冷意沉沉,他把秦念放在床上,爸爸下去看看,你在床上待会,好不好? 秦念抱紧被子,软声软气道:好。 今天是秦生的头七,下葬日,会有许多宾客来祭奠,但 四点四十七分。 上赶着跟秦生一起投胎? 而且似是有人在吵闹,楼下逐渐冒出争吵推搡的声音。 秦容穿好衣服,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白皙纤长的脖颈被遮得严实,透露出一股不可亵渎的气韵。 他扶着楼梯,缓缓往楼下走,偌大空阔的客厅涌进了一堆黑衣长裤的壮汉,把佣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而秦家原有的保镖,此时也不知道去那了。 为首的几个阴鸷满面,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好惹的气息。 全是alpha。 秦容平声,眼神不善的扫向他们:几位若是来吊唁的,请先至侧厅稍等。 但他的声音却清亮,犹如珠石落玉盘,吵闹的客厅瞬间被抚平。 哟,为首之一的男人,左眉有一条刀疤,眉角稍扬时,显得阴狠极了,秦大少爷啊,兄弟们都是粗人,吵着您了,可真是不好意思呢。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话里可没半分抱歉的意味。 秦容居高临下:既然有自知之明,请各位挪步吧。 黑衣男人们纷纷发出嗤笑,不屑一顾的抬头望向秦容,刀疤脸道:秦大少爷这是在赶客? 秦容波澜不惊,银框镜片反射出薄光,有礼才是客。他理了理袖口,把不经意弄出来的褶皱抚平,如果各位不想去偏厅,那便请回。 刀疤脸摸着下巴,嘴角漫起挑衅的笑容,我们不回也不去呢? 秦容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们了,冷声道:陈叔,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 客厅里的人轰然大笑,可吓死我了! 这时,大门推开,另一道声音穿插进笑声中,张扬肆意,语调里尽是嘲讽,秦大少爷,好大的派头啊,我带着兄弟回自己家,怎么就成私闯民宅了。 秦容转身回去的动作僵滞,血液仿若顷刻间凝固了,指尖不由自主的抚上颈边,隔着薄薄的衣衫,抚摩底下淡成一道白痕的咬痕。 时隔多年,他竟还觉得疼。 为首的几个男人迅速止住笑退开,给来人让出了一道路,嘴里不约而同的喊道:峋哥。 秦峋,不 是江峋。 秦容波澜不惊的面孔裂纹顿生,无数复杂的情绪从中喧泄而出,他抿紧唇,望向已经站到客厅中央的男人。 虽然被一群壮汉叫作哥,但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冷峻的面部轮廓,眉眼间卷了一层戾气,与秦容记忆中的人相差甚远,可又仿佛那里都没变。 秦容嘴唇微颤,脱口而出,阿 爸爸,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秦念小小的身体缩在楼梯边,软软的唤秦容,我想上厕所。 秦容骤然一颤回过神来,本能的挡在秦念身前,生怕被江峋看到似的,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厅里几十双眼睛瞧得真切。 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不点,刀疤脸一惊:峋哥,没打听到这秦大少爷和谁有个崽啊? 江峋本戾气横生的俊脸,看到秦念后,平添了几分阴鸷,他嘲弄道:指不定是秦大少爷自己生的。 他说的不重,可在寂静的秦宅中,字字清晰可闻。 刀疤脸真信了:alpha什么时候还能下崽了? 江峋斜瞥了一眼他,指尖虚虚的点向楼梯上端的小身影,阿泽,陪小杂秦家小少爷上个厕所去。 刀疤脸应道:好嘞,峋哥。 秦容侧身拦住刀疤脸,抿紧唇居高临下的与江峋对峙。 一阵寂静。 秦大少爷,江峋猝然笑了,眼角有道细疤,跟着颤动,别紧张,阿泽很会哄小孩子,他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了一个冰凉的物件,在手里随意把玩,放心,我不是冲着秦小少爷来的,但如果 他漫不经心地把物件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秦念幼嫩的额头。 秦容呼吸骤然一紧,江峋在笑,但他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一晃而过的杀意。 保镖不知去向,他没什么东西防身,同样也护不住秦念,但江峋如果要杀秦念,也用不着让刀疤脸动手,他手上的东西足以。 秦容让开,低声对秦念道:让这个叔叔带你去,好不好? 秦念点点头,小胳膊拉住刀疤脸的衣角,扬起一个奶甜奶甜的笑容,谢谢叔叔。 刀疤脸阴狠的模样挎了些,他仿佛有点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那放,咳、小崽子还挺不怕生。 江峋懒散地在空中弯着晃动了食指与中指,把东西丢给就近的手下,其他手下识趣的拖着佣人走了,顷刻间,人满为患的秦宅大厅,只剩下江峋与秦容遥遥相望。 怎么?江峋歪着头,唇边噙着笑,秦大少爷要和我这么说话?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相隔不过十来米,却恍如万丈深渊。 来者不善,秦容心底有数,这时,他该想方设法的逃离才对,可脚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步一步的迈向江峋,直到他的头发被风一刮,便能碰到江峋的下颚。 记忆中的江峋,只比他高了半截手指,可现在的江峋,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了。 江峋绕到秦容身后,打量了一圈秦宅大厅,没变,东西没变,他像是观赏的客人,悠哉游哉。 秦容神经却绷得紧,他嘴唇微启,正要开口。 江峋猛地踹向秦容的膝窝,秦容吃疼闷哼,重心不稳的跪倒在地,江峋顺势攥住他的头发,往后拉扯,白皙如上好釉瓷的脖颈从领口露出。 江峋唇边笑容愈深,逐渐充满恶意,他弯腰附在秦容耳边,漫不经心道:你也没变。 秦容疼的脸红脖子粗,狭长昳丽的眼眸洇出水色,而江峋在他的颈边嗅着,半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清甜橙花的香气涌进江峋的鼻腔,alpha的信息素气味,让同为alpha的他,皱起了眉,但再细闻下去,另一道浓香的信息素被深藏在橙花之下,江峋嗤笑了一声,喷再多alpha的信息素,也挡不住你omega信息素的骚味。 他另只手去剥秦容的衣服,任他折腾的秦容突然有了反应,剧烈挣扎起来,单薄的身体在江峋怀中,拼命的扭动,眼里满是惶恐,不要!放开我 装什么?江峋扯紧秦容的头发,戏谑地道:被老东西搞过那么多回了,在我面前装忠贞烈女? 他一边说,一边不顾秦容的反抗,猛地扯开秦容的领口,被禁锢半天的脖颈重见天日,秦容身体打起颤,他稍起身,在一个能清楚看到秦容脖子的角度停住身体。 秦容的脖颈如一块羊胎玉,白皙无瑕,但左边靠肩膀的位置却有一道肉白色的咬痕,破坏了整体美感。 咬痕淡得只剩一道印子,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江峋指尖划过咬痕,异样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而后他讽刺道:老东西连个标记都没舍得给你,你为他守什么节? 第二章 这么多年你想我吗 秦容难堪的闭上眼,头皮被扯得生疼,他仰着脖子,你回来就是为了来羞辱我吗? 江峋的手停在秦容的脖颈,没在往下剥,他眸光黯了一记,把衣服重新给秦容理好,仿佛就只是想看一眼那道疤痕。 你知道,江峋松开手,感受着柔软的发丝从指缝中流逝,他聊天似的附在秦容耳边问,老东西的遗产有那些吗? 秦容弯腰跪在地上咳了好几声,拉扯着肺腔都在发痒,用手背擦了擦唇,他慢条斯理的将扣子一颗又一颗的扣好,又是衣冠端正的模样了,他才缓声道:遗产与我无关,秦他的面容似扭曲的一瞬,老爷的,都该由你继承。 啧,小杂种呢?江峋捏住秦容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撞。 小杂种 难堪的神色去而复返,秦容后背是源源不断的暖意,可胸腔里是浸入寒谭的冰冷,他咬紧牙关,念念,不是杂种。 江峋极轻的嗤了一声。 阿泽带着秦念回来了,小小的一团,窝在阿泽的怀中,扒拉着阿泽的脖子,他发牢骚:这小崽子真是懒,走两步就不 他扫到客厅里的场景时,猛然收住了声,干,他是不是坏老大好事了? 不过,老大猛啊,连alpha都硬上。 但他的条件反射却先捂住了秦念的眼睛,我带小崽子再转悠两圈? 不用,江峋起身,指着秦念道:把他给我。 江峋先前一晃而过的杀意,秦容历历在目,他怎么敢让江峋碰秦念,你要干什么,冲我来!别动念念! 秦容瞪大了眼,翻身要起来,又被江峋一脚蹬回去了。 峋哥,小崽子还挺可他瞥见江峋愈差的脸色,刀疤都颤了颤,把秦念递给江峋。 江峋连抱的念头都没有,直接拎住小家伙的后衣领,像拎只小猫崽一样轻松。 秦念被勒得难受,小脸蛋通红,嘴里直喊,爸爸爸爸 江峋踢的不重,但正好踢到了秦容某个伤口上,刺痛犹如拔筋扒皮的利器,秦容一时瘫在地,周身无力起不来。 他眼睛都红了,厉声道:江峋,别动念念,他只是个孩子! 江峋斜瞥了眼秦念,缓缓蹲下身,把秦念拎到秦容跟前,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你说,他不是杂种,他另只手掐上秦容的脖颈,逐渐收力,眼里是不加遮掩的残忍,那他该叫我哥哥,还是叔叔? 秦容救生本能的抓住江峋的手腕,但alpha的力气是他不可比拟的,胸腔因缺氧迅速收紧,昳丽的面容泛起青色。 江峋是真的想杀了他 咳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江峋放手了,秦容伏在地面上,胆汁都快咳出来了。 秦念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爸爸很难受,他小脸蛋被泪水沾满,想要扑过去,但被江峋拎的死死的,只能原地乱动。 念念,不在继承范围里,秦容撑起身体,银边眼框被甩到了一旁,狭长的眼角洇满红晕,他不会跟你抢什么。 江峋嘲讽的呵道:你以为我在乎老东西的那点遗产?他把秦念推给阿泽,揪住秦容的衣领,温热的气息喷在秦容的脖间,遗产里有你。 他肆意张狂的笑了,秦容,你也是被我继承的遗产。 他心满意足的起身,秦容既难堪又惊愕的神情,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内心的黑暗被很好的安抚。 就是这样,秦容那万年不变的冷傲,就该被这些杂念沾满,像高岭之花失去了庇护,被人拿捏在掌心无情玩弄。 江峋理了理衣服,处理垃圾一般的吩咐刀疤脸,阿泽,把小杂种弄走。 是,峋哥。阿泽弯腰把哭成泪人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往大门口走。 秦容怎么可能眼看着秦念被带走,他翻身起来,踉跄的去追阿泽,但没迈出去两步,江峋比他更快,先一步锢住了他的身体,把他死死锁在怀里。 念念!秦容眼睁睁的看着秦念消失在视线里,绝望的嘶声长鸣。 他要对念念做什么 不可以 不要 江峋蹙眉,怀中的秦容几乎快晕阙过去了,他不耐的扶起他,我没打算弄死小杂种。 分卷(2) 秦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的拉住江峋的胳膊,一番折腾下来,他狼狈的不成样子,你不喜欢念念,我带着他走,离开霜城,出国也行,我不会再出现,绝对不会碍着你的眼。 指节透出青色,秦容面色苍白,双唇细微发颤,他不该赌的。 江峋哼了声,扒开秦容的手,把他转了个圈,正对自己,手指如同铁钳般的擒住秦容的下巴,我不想看到小杂种,但没说不想看到你啊,他凑到秦容的唇边,落下一个极具温柔的吻,我的好哥哥。 秦容被这暖味的话,刺激得后背发凉,寒意从头顶直窜脚底板。 天将拂晓,日光微凉泼洒一地的金箔,偶有几片溅至秦容苍白昳丽的面容上,没有银边眼框做遮挡,他狭长盛着薄光的眼眸,像沾满毒液的食人花,漂亮又而充斥着危险。 江峋吐出气,缓缓吻上这致命美丽的地方,哥哥,他侧头咬着秦容的耳垂,细磨着,秦容忍痛闷哼,双唇抿得死紧,这几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你想我吗? 秦容双手被缚动弹不得,钻心的痛从耳尖传来,他感受到脖颈有液体流过,他喘了口气,答非所问,江峋,别动念念。 啧,江峋带着恼意松开嘴,血液腥甜的味沾满唇间,哥哥,这种浪漫的时刻,你非得提小杂种扫兴吗? 秦容抿唇不语。 他失了兴致推开秦容,秦容踉跄跌倒在地,江峋居高临下戾气满面,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小杂种就不会出什么事,如果你不老实他眼晴微眯,冰冷狠毒的话像把利刃悬在秦容的劲边,我不介意送小杂种去跟老东西作伴。 秦容细密的眼睫颤了颤,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但念念只是个孩子,他离不开我的,你让手底下的人把他送回来,行吗? 江峋不耐的蹙紧眉,甩手往楼梯去,只冷冷的扔下句,你再提小杂种一句,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第三章 别乱动 秦生在思想上是个老古板,讲究风水,轻易不动格局,于是六年过去了,江峋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仿佛昨日还在眼前。 上来。江峋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望秦容,那张漂亮的脸瓷白中泛着青,眼角犹余红,长了付勾人的模样,但衣服扣子却扣到了最上面,把天鹅似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啧。 江峋嗤了声,秦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这样子才更招人。 你现在的房间是那个? 秦容抿了抿唇,把摔坏的眼镜收了起来,他近视度数临近三百度,不用戴眼镜也可以大概看清,但他戴习惯了,没有眼镜就只能眯着眼视物,他根据方位,指向二楼朝里的第一间,还是那里。 从他搬入秦宅的第一天,他就是住在二楼的第一间,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仍旧是住在二楼第一间。 江峋低头,刻意靠近, 看不清? 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秦容不自在的蹙眉,但却未躲开,他道:还行。 江峋折过身,边走边道,老东西没让你住到三楼去? 秦容跟在他身后,在思考该怎么让江峋把秦念送回来,他担心惹怒江峋,所以江峋问什么,他便回什么。 没有。 三楼是属于秦生的空间,没人可以踏足,只有偶尔上去汇报工作时,秦容才会上去。 江峋推开秦容的房门,空气中尽是橙花味的信息素,他挑挑眉,道:这信息素的味道不适合你。 秦容不欲回答,他知道江峋说这个,一定不是什么时候好话,果不其然,江峋都不需要他附和,直接又道:盖不住你omega信息素的那股子骚气。 他靠在门边,环视完四周,把目光落在秦容身上放肆打量,秦容被看得嘴唇都僵了,现在的感觉就像被人扒光了丢在大街上。 所有人都以为秦家的小秦总是个alpha,但只有秦生与江峋知道,他秦容是个不折不扣的omega,只能充当花瓶,安抚alpha情yu的低等人种。 过来。江峋大刀阔斧的坐到床边,朝秦容勾了勾手指。 秦容僵硬站在那不动。 江峋漫不经心道: 你还想不想见小杂种了? 这是秦容的软肋,他闭了闭眼,缓慢的挪动步伐走向江峋,在这之前,他先关上了房门。 动作真他妈慢!江峋不耐的扯过秦容,反手把他压倒在柔软的床铺里,秦容发出一声闷哼,浑身僵硬的比得上一具尸体。 秦容挣扎不开,今天是老爷的出殡。 他是在提醒江峋,如果想要秦家的家产,他至少要把面上做过去。 江峋却不以为然,多的人去给他送葬,不差我一个。他低头附在秦容的耳边,语带暧昧,比起这个来,我更想好好感受一下你,这么多年了,被老东西开发的怎么样了,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无趣了吧? 过往的记忆随着这句话铺天盖地的涌来,秦容咬紧牙根,脸上浮现出被羞辱的红色, 江峋 是阿峋。江峋笑了笑,伸出手狠狠地摁住秦容的嘴唇,在柔软的地方反复摩擦,哥哥只叫我阿峋的,哥哥忘了吗? 暖味又缠绵的语调刺激得秦容浑身发颤,颈边的疤痕又在泛疼了,一阵一阵的浸入骨髓,他怎么能忘? 他进秦宅的时候,江峋才十一岁出头,继承了母亲容貌的江峋自小就长得精致,穿着小西装,像个娇贵的小王子。 小王子站在楼梯上,好奇的望了会他,才慢慢的走下来,握住秦容的手,我是阿峋,漂亮哥哥你叫什么? 秦容克制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平声道,小少爷,我叫秦容。 是阿峋, 小王子纠正道,哥哥名字真好听。他弯了弯眼,颇有撒娇意味的说:哥哥你蹲下来点。 秦容依言照做,他刚蹲下来,左脸就被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小王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我是alpha,但我还没长大,没办法标记哥哥,所以这个吻就当标记了,是阿峋的标记。 秦容的脸难看了一瞬,他道: 小少爷我也是alpha。 小王子不高兴的拧眉,是阿峋,不是小少爷。 秦容抬头望向隐在阴影里的秦生,待看到对方点头,他才应下这个称呼。 哥哥要记牢了,只能叫我阿峋。 一阵刺痛把秦容从回忆里拖回来,江峋不满秦容走神,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秦容的下唇,哥哥在想什么?想我?还是想老东西? 谁也没想。秦容吃疼的捌开脑袋,他推了推江峋的胸膛,跟他商量道:时间不早了,你不去可以,但至少让我去。 江峋哼笑一声,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秦容沉声道:你想让那些人看秦家的笑话吗? 江峋掀起被子,盖住他与秦容,他侧身躺下,臂膀如铁锁禁锢在秦容的腰间,他们要笑便笑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姓江,不姓秦了。 睡觉。江峋打了个哈欠,看他的样子是真不准备让秦容起来了。 秦容自然不肯罢休,在江峋的禁锢下不断反抗,可江峋动也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 晨时的阳光如金箔般散落一地,偶有细风从半开的窗户穿堂而过,显得温馨而又宁静,倘若床上躺的另一人不是满脸的挣扎的话。 就在秦容做最后一次反抗时,江峋忽然睁开了眼,胸膛紧紧贴在秦容的后背,他声音嘶哑极了,我现在只是想搂着你睡觉,你在乱动下去,我可就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感受到了有什么顶着自己后,秦容果然不动了,浑身僵硬的躺在江峋怀里。 江峋似嘲似讽的笑了声,把眼闭起很快入睡。 半晌,待确定江峋是真的睡着后,秦容才动作小心轻柔的挪开了江峋的手,生怕弄醒了江峋,但挪开后,他却没起身,反而转了个身,缩进江峋的怀中,重新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做完这一切,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仿佛在一瞬间卸下了全身伪装。 他盯着江峋的睡容,久久未动,最后他伸手极轻的碰了碰江峋的下唇。 阿峋 你还恨我吗? 【作者有话说】:~重新开文,是因为参加了征文比赛! 重新求个票票啦! 顺便再给大家避个雷:攻受脑子都不太正常!都是长了嘴不好好说话的主! 第四章 我第一个掐死他 秦容还是去了,秦家老辈人没瞧见江峋,一个个嘴里都快把江峋骂得没一块皮是好的了,秦容不经意间听到,理了理衣领,狭长的眼扫过老辈的脸,老辈们顿时噤声。 秦生在世时,这个秦容就不好对付,让他们吃尽苦头,一提到他就牙酸,如今秦生不在了,秦家这些老辈仍不敢小瞧秦容。 这就是个疯子! 秦容冷淡的笑了笑,以江峋悲伤过度无法出席为由,堵住悠悠众口,至于是假是真,没人会去追究。 呸,秦家偏房二爷秦松啐道,秦峋那个混帐东西回来了,我就不信这秦容还能继续嚣张下去。 你轻点,旁边的人捅了捅他的肩膀,人还没走远! 怕什么,指不定那天他还得来给我舌忝鞋子,我骨子流的是秦家的血,而他?一个捡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秦峋不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吗?关系能差到那去? 哼,关系好?他眯起眼,里面闪烁着阴毒的光芒,秦峋回来第一个没弄死他,算他运气好,你等着看吧,他嚣张不了几天了。 他说的不重,但正好让秦容听了个完整。 小秦总,您就甘心把秦氏这么拱手让人了? 说话的人名叫傅临,是他一手带进秦氏的人。 秦容抬手解开腕扣,一截手腕暴露在空气中,瘦长白皙本该颇具美感的,但却被几道旧伤疤破坏了,他扫了眼,又默不作声的腕扣系了回去。 他没回傅临的问题,秦松上个月交的帐有问题,去查查。 傅临回身瞥了眼仍在侃侃而谈的秦松,蹙眉道, 他的帐不一直有问题? 秦氏家大业大,养几个蛀虫无伤大雅,平日里秦容念在他们是秦家血脉,向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捞捞油水。 秦容脸上没任何多余表情,淡淡道:既然他都说我嚣张不了几天了,那我不得趁现在能耀武扬威的时候,先把他踩死。 傅临后背发凉,他看着秦松大笑的模样,不由得惋惜摇头,啧,人啊,嘴一贱就招祸,说的可真没错,他背地里说秦容也就罢了,非要人还没走,就先嘴巴不干净起来,近些年秦容脾气温和了许多,想是让他们忘了,秦容这人不仅小气还睚眦必报。 您回秦家,还是去公司? 我一个人走走,秦容望着远方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声音卷进风中,让人听得极为不真切,好久没去看父亲了。 傅临果然没听清,他啊了一声。 秦容揉了揉眉,你先回去。 这句傅临听清了,他不再逗留转身走人。 跟着记忆,秦容在茫茫石碑里,找到了属于他父亲的,与秦生的墓比起来,他父亲的就显得寒酸多了,落叶杂草被人随意的扫到了一边。 好久没来看您了。秦容身板挺的直,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块石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别怨我。 秦容对父亲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父亲长得漂亮,是个柔弱的omega,就连被***致死的时候,也是个漂亮的尸体。 而把他虐待致死的alpha,由于有自首情节,alpha法庭改为轻判,在牢里蹲了两年就出来了。 多么可笑,一个omega的生命只换来了alpha两年的牢狱。 下次再来看您。秦容没久待,在寒风中鞠了一躬,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他正准备坐进车里,旁边却突然发生了骚动,秦容没凑热闹的喜好,但毕竟是秦生的葬礼,他担心出什么事,还是多问了句,发生什么了? 司机应道: 好像有人被打了,不过小秦总别担心,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秦容点点头,揉着眉心,回公司。 这时,车窗忽然被人敲响,秦容循声望去,一张刀疤脸在车窗外笑着。 阿泽?他怎么在这,秦容瞳孔一缩,连忙拉下车窗往四边看。 阿泽笑眯眯的问道, 秦大少爷找谁呢? 秦容硬声道:念念呢? 在安全的地方,秦大少爷放心。 放心?秦容放在身侧的手握紧,目光如刀一般往阿泽身上剐,你们想要什么?怎么才肯把念念还回来? 阿泽耸耸肩,这您就得去问峋哥了,我可回答不了您。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秦容收回视线,冷冷道: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找您,阿泽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正显示着通话,他开了扩音,一道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独有的金属感传了出来,哥哥,你真是太不乖了。 秦容僵硬了一瞬,目光含着些无措,看向手机,,阿峋。 现在是17:07。江峋在笑,却没一丁点温度,他道,18点前,我希望能见到哥哥,不然后果是哥哥不会想看到的。 除了秦念,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是江峋能拿来威胁他的,他嘴唇陡然白了几度,从这赶回去,不堵车也要四五十分钟,更何况现在是下班高峰期。 我现在就回来,江峋你别动念念! 秦容还想在说什么,阿泽却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道:峋哥已经挂了。 快!秦容立马转身朝司机道,回秦家! 一路上,汗水几乎淌湿了秦容的衣服,粘哒哒的贴在他的后背。 分卷(3) 快了,马上到了小秦总,您别急!秦容虽然没催他,但瞧着秦容如临大敌的样子,他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秦容嗯了声,但掌心一直攥得死紧,没一刻松懈过。 在最后一分钟,秦容到了,他气喘吁吁的推开大门,被梳上去的额发尽数垂了下来。 哥哥很准时啊。江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整以暇的望了眼手表,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秦容的脸色没因为这句夸奖而变得好起来,反而嘴唇白的不像话,双腿发软的几乎要站不住了,在推开这扇门前,他脑子里全是一推开门,就是秦念的尸体躺在他眼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把念念还回来。 你还有什么能给我?江峋嘲讽的走到秦容面前,筋骨分明的指节挑起秦容的下巴,低头与秦容呼吸交缠,他充斥着恶意的笑了起来,连你都是我的,你拿什么跟我做交易,嗯? 阿峋,秦容颤着手抓住江峋的手腕,他咬了咬牙根,仿佛下定了决心,念念其实 他的话没说完,被突然走进来的陈管家打断了,小少爷,门外有个自称是您朋友的omega想要见您。 江峋不耐的蹙眉,不见。 陈管家面露难色,他怀着孕,说是您的孩子。 我的? 秦容抓住江峋的手顿时松了。 江峋却好笑的扬起唇,行,让他进来。 没一会,一个挺着五六个月肚子的omega走了进来,他长了一张颇为清秀的脸,远处瞧去,和秦容竟有三四分相似,但秦容被他怀着孕的这个消息震得心神大乱,根本无睱去关注他的长相,一双眼就一直盯在了他隆起的肚子上。 江峋眯着眼想了半天,才找到个人名跟眼前的人对上,孙秀? 孙秀脸含薄绯,垂了垂眼,温顺的应道:是是我。 江峋余光瞟了眼秦容,发现秦容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脸却有些青了,这肚子里我的种? 对五个月了,峋哥。孙秀紧张的脖子都红了。 我什么时候碰过你?江峋挑眉道,他印象里有这号人,还是因为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秦容。 峋哥,您贵人多忘事,孙秀揪着衣角,娇羞的捌过脸,像是难以启齿,就是你喝醉那次 喝醉这两字,如沉睡机关的启动词,秦容脸色难看的倒退了好几步。 江峋恍然大悟,从无数记忆的片段里找到了这一段,他勾起唇角,我都醉成那样了,还能搞大你肚子,我挺厉害 孙秀一听,立马喜上眉梢,是是啊! 江峋似笑非笑的靠近孙秀,俊美无俦的容颜,看得孙秀心脏直跳,不过他没机会高兴太久,江峋下面的一番话吓得他脸色瞬间苍白。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江峋的孩子只能从我爱的人肚子里出来,别的都是杂种,没生下来还好,他的手掌贴上孙秀的肚子,陡然用力,含笑的眉眼冷了下来,如果生下来了,我第一个掐死他。 孙秀噔噔倒退几步,一脸见鬼了的恐怖神情,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秦容的脸色因为江峋的话变得比孙秀还差。 如果生下来了,我第一个掐死他。 这句话简直震耳发聩,秦容全身的血液随着这句话瞬间变凉变冰,透不出一丝热气。 峋峋哥 再说了,他眉眼间卷了层戾气,徒手掐上孙秀的脖颈,我早结扎了,你怀的是我那门子的孩子?嗯?仙人跳跳到我头上了,孙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作者有话说】:本文充斥着大量私设哈,求评论求票票~ 爱大家么么哒! 第五章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勾引我 在江峋松开手的瞬间,孙秀腿软的直接摔到了地上,一张清秀的脸惨白惨白,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结结扎? 结扎了说明江峋无法永久标记,而他肚子里的孩子,一目了然,肯定不可能是他的。 可江峋明明是腺体失常,无法感知到omega的信息素,也不会被发热期的omega所影响啊,他记得曾经有个未标记的omega发热期到了,当场所有的alpha都失控了,除了江峋啊。 那时候,江峋连止咬器都没戴,坐在高位上,卷满戾气的眉眼,忽然笑了,像在看一场可笑至极的闹剧。 如果只是结扎了,怎么可能不被影响呢! 那个人明明告诉他,江峋是腺体有问题啊,不然他怎么敢来骗江峋。 上一个骗江峋的人 孙秀简直不敢去回想他的下场。 峋哥,我错了,您没碰过我!孙秀不容自己在想,狼狈的抱住江峋的小腿,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是走投无路了啊,我不敢的,峋哥 江峋瞟了他一眼,看在他怀着孕的份上,才没一脚踹过去,他冷冷的道: 松开。 孙秀不肯松手,但他更怕江峋这暴戾的脾气,只好颤巍巍的放开手,整个身体缩在地板上。 你是老魏手底下的人,自己滚回去找他。 峋哥,不要啊!孙秀一听到老魏,浑身更剧烈的抖动起来,跟个筛子似的,他会打死我的,峋哥,求求您了,救救我,他跪在地上嗑头,一下又一下的闷响。 江峋看惯了这种场面,心里毫无波澜,倒是秦容先看不下去了,别嗑了。 但孙秀那敢听秦容的,头仍在地板上嗑着,秦容掌心收紧,瞥向江峋,江峋笑了下,凑到秦容跟前,哥哥心疼他? 秦容抿紧唇,冷淡的话语从淡色的唇瓣中逸出,别脏了地板。 他只能这么说,如果说不忍心,江峋又要拿来要挟他。 江峋大笑几声,得了,起来吧,我哥哥心软,见不得你这样。 孙秀闻声,惶恐的抬起头,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秦容身上。 太过漂亮了。 昳丽狭长的双眸裹尽风雪,鼻挺唇淡,像是冬日里的一捧新雪,干净漂亮的该让人不忍沾染,可偏偏他的眼角上挑,勾了一抹风情,反倒让人想要看看新雪被淤泥触碰过后,该是怎样的场景。 幸好不是omega啊,孙秀内心深处响起这么句感叹。 看什么呢? 孙秀被充满占有欲的一句话,吓回了神,急忙忙挪开视线。 滚。 孙秀连滚带爬的起身就要走,还没走两步,忽然被秦容喊了,等等。 眼泪差点又要下来了,他咬着唇转过身,您您说。 秦容走到他面前,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你没结婚,你的alpha呢? 淡雅的橙花气息扑面而来,孙秀惶恐的内心,被这味道极大的安抚了,我没有alpha。 秦容扫向他的肚子,孙秀慌张的想要捂,但他那来的自保能力,最后自暴自弃的松开手,惨淡的笑了,他不要我了。 不要,简单的两个字,背后的血泪,却是无法想法的,秦容脸色往下沉,这个孩子呢?你自己要生的,还是 他不肯签同意书。 剩下几个字秦容没说出口,在这个年代,omega的自主权少得可怜,流产手术这种关乎omega本身的事情,却要alpha同意,如果alpha不同意,没有一家医院会给omega流产,除非去黑诊所,可黑诊所的收价高得离谱,让omega 们望而止步。 孙秀用手背擦掉眼泪,我没钱。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秦容抿紧唇,再一次看向江峋,他可以给孙秀钱,但他不愿意就这么便宜标记了孙秀的alpha。 江峋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勾住秦容的腰,回去找老魏,就说是我吩咐的,他会处理,不过,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要么躲好了不要被我找到,要么自己滚上门来给我嗑头认错。 孙秀一走,宽阔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江峋咬着秦容的后颈,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这动不动就心软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改掉。 不是心软,秦容眸色沉了沉,是看不惯。 仗着是alpha就始乱终弃,为了一己之私,连omega的流产手术书都不愿意签,明明只需要动动手指的事情。 秦容吐了口气,把心底的浊气吐干净,但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他的眼前。 到底怎么样,江峋才肯把秦念还回来。 哥哥又出神了,江峋不满,牙齿用了些力道,又在想谁? 没、秦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江峋是狗崽子吗,动不动就咬人,疼痛散了些后,他蓦地想到江峋说的话,你怎么他侧过身体,意味不明的看向江峋的下半身。 江峋一愣,紧接放肆大笑起来,腰都直不起来了。 秦容蹙眉,你笑什么? 哥哥啊,江峋擦掉笑出来的泪水,你怎么这么好骗?他手指勾住秦容的腰带,往怀里一扯,还是哥哥想试试? 秦容手掌抵住江峋的胸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放开我。 我不放呢?江峋眸色暗了暗,眼底浮现yu望,他用嘴扯开秦容的衣领,那道破坏美感的疤痕又重新暴露出来,江峋舌忝了舌忝下唇,低头想要咬上去,像每一个alpha渴望标记omega一样,他同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标记秦容,在今天早上,在第一眼看到秦容的时候。 秦容察觉到江峋的意图,不知从那生出股力,猛地推开江峋,江峋没防备,被秦容连推开好几步远。 不行! 秦容慌张的把衣服领子盖好,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被江峋发现了。 但他的慌张在江峋眼里更像是抗拒,排斥,江峋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为什么不行? 他步步逼近秦容,还想着老东西?他已经死了! 秦容抿紧双唇,他怎么可能想秦生,这世界上最高兴秦生死了的人就是他,可这一切他没办法告诉江峋。 你喜欢他什么?江峋的眉眼间又重新卷了层戾气,想到秦容因为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他,怒意直窜头顶,理智尽数烧掉线了,他年纪大的能当你爹!怎么,当孤儿当的这么缺爱?见到一个年纪大的就往上爬,他在床上能把你弄舒服吗 啪 随着这一声脆响,江峋的话戛然而止,俊脸被打歪,一个巴掌印清楚的在上面浮现。 江峋,你过了。秦容咬紧牙根,死死压抑着怒气。 呵,江峋笑了声,用舌jian抵住被扇到的左脸内侧,眼眸里是掩住不住的戾气,更过分的,你想不想看看? 秦容虽然也在气头上,但他的理智尚存,他打不过江峋,转身就想跑,可步子还没迈出去,江峋像猛兽一样扑了上来,直接把他扑倒在地板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秦容拼命挣扎,可江峋显然气疯了,连解衣服的动作都不高兴做了,直接上手去撕秦容的衬衣,江峋,不要,别 被他压住的秦容脸色急速苍白,他推不动江峋,双手绝望的四处乱摸,忽然左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硬物,他想也没想,掀起东西往江峋脑门上砸。 江峋不动了,秦容惶恐的从他身底爬出来,他看着手里的硬物,是他的手机,边缘沾到了血,瞳孔瞬间收紧,抬头急忙忙去看江峋,血迹从江峋的额头蜿蜒而下,流至下颚,这血比岩浆来得还滚烫,几乎要将秦容的心脏烧烂了。 他嘴唇翕动,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峋抬手抹了把血,鲜艳的颜色扎得他睁不开眼,所有的怒意随着这一下烟消云散了,江峋摇晃着起身,站定后,居高临下的望向秦容,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很讨厌我啊。 他声音又冷又沉,带着股嘲讽,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勾引我呢? 第六章 你危险了 爸爸,看画!秦念软软白胖的小胳膊举着画,隔着屏幕,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给秦容。 画很简单,五颜六色的蜡笔随心涂鸦,在一片浓墨重彩中,能依稀看出两个人形,秦念指着稍矮的,嗲声嗲气的道,这是我,他又指了指另一个偏高的,这是爸爸。 秦容目光贪婪的流连在秦念的脸上,没受伤,精神状态良好,确认完这些,高高悬挂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了,嗯,好看。 江峋走了。 在傍晚时,他接到了这个视频通话。 秦念画着画着,小脸蛋突然垮了下来,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秦容何尝不想接回秦念,可江峋是铁了心不肯让他找到秦念,他派出去的人到现在也没回音,他只好哄骗秦念,爸爸出去工作了,没办法照顾念念,念念跟叔叔们玩几天好不好? 好吧,秦念把画纸揣进怀里,重重的点脑袋,爸爸要想念念。 想,看着秦念懂事听话的样子,秦容心都快化了,这是他第一次与秦念分开,他抿了抿唇,目光飘忽的挪到窗外,余晖满地,孤寥寂静。 他是不是赌错了。 爸爸羞羞。 秦容回过神,羞什么? 爸爸是不是要哭了? 没有。 眼晴红了,念念看到了。秦念伸出手,又白又软的小手掌,在屏幕前做着抚摸的动作,他贴近屏幕,奶声奶气的道,爸爸不哭,过几天就能看到念念了。 好。 秦容话不多,大部分是秦念在说,他在附和,聊了半个小时左右,阿泽出现在镜头里,那道刀疤照旧引人注目。 分卷(4) 阿泽咧嘴笑道:秦大少爷,又见面了。 念念鼻子不好,容易出血,他睡的房间一定要有加湿器。秦容没什么好对阿泽说,但想到秦念在他手里,他不由得语气软和许多,麻烦你了。 挂断视频通话后,秦容去书房处理工作,待再抬起头,已经凌晨两点了,而楼底静悄悄,从傍晚开始,便没有人出入的动静。 江峋没回来。 他明明该松口气,心里却堵得慌。 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很讨厌我啊。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勾引我呢? 他缓缓抚上颈侧的腺体,那有一道陈年旧疤,隔着衣服亦能清楚的感受到,在他指腹下发涨发烫,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翌日,戴好止咬器,秦容换了付眼镜,赶往公司,由于没睡好,他下眼睑泛着淡淡的青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秦总。 踏入公司,声声小秦总此起彼伏,不少人瞟到了秦容的脸色,瞬间大气不敢喘一句。 明面上大家恭称秦容一句小秦总,但背地里都给秦容取了个别称,容阎王,秦氏高层个个眼明心亮,这秦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犯到他手里了,没一个能有好日子过。 上个季度的营运报告? 秦容说话向来平,不带语调,今天却带上了疑问,坐在会议长桌左边的营运总监的腿直接就软了。 挺好。 祖宗啊,您说话别喘气啊,营运总监抹掉额前的冷汗,敢怒不敢言的笑了几声。 宋梦生的代言到什么时候? 营运总监窥着秦容的脸色道,下个月。 继续签。秦容指腹轻抬眼镜边缘。 例会结束,傅临跟着秦容回到办公室,小秦总,明天omega专校的演讲,您还去吗? 秦容卸下止咬器,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道,去。 傅临犹疑道:小秦总,属下说句不中听的,您现在的处境尴尬,alpha协会那边已经看您不爽很久了,再去omega专校容易落人话柄。 秦容身为alpha,却处处为omega牟好处,甚至在霜城建立了omega基金会,在各大高校进行omega平权演讲,这些举动在很大程度上触犯到了alpha协会里某些人的利益。 一群吃干饭的。秦容冷声道,除了动嘴皮子,还会什么?如果我做什么要看这群废物的脸色,那我岂不是比这群废物还不如? 傅临点了点头,似乎也很认同秦容的话,何况秦容既然决定了,他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放下文件退了出去。 时至中午,气温仍旧偏低,秦容怕热,所以办公室的空调常年打至低温,可今日不知怎么了,秦容额前一直在冒汗,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火炉,zao热难忍。 他抬眼去看日历,从昨天开始到下周几天,被红笔圈上了,秦容看得眉头直跳,怪不得他热,原来是发热期要到了,他平日里格外注意,可许是昨天事情太多了,让他一时之间竟忘了。 他翻开抽屉找抑制剂,找了半天,只找到两个空掉的盒子。 火速处理完工作后,秦容不敢在公司继续逗留,身上的alpha信息素快掩盖不住他的omega信息素了,下楼直奔公司附近的药店,买了几支抑制剂。 小秦总? 正要出门时,秦容忽然被人叫住,他抿紧唇转过身,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孔印入眼眶。 颇为眼熟,但秦容却想不起他是谁,你是? 我是宋梦生啊。他熟稔的靠上前,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淡淡的酒窝。 秦容有了印象,只不过 他下上打量宋梦生,怎么样子和他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了。 宋梦生解释道: 微调了一下。 嗯。秦容没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这个点,想必是来签合约的。 宋梦生盯着秦容手里的药袋,疑惑道:您的omega发热期到了吗? 秦容面不改色道:嗯,顿了顿,他颇为冷淡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宋梦生被秦容冷漠的态度吓到了。 秦容不再多语转身即走,被留下的宋梦生嗅着空气中的信息素,奇怪的蹙紧了眉毛,怎么会有omega的信息素? 不过,他的好奇心没持续多久,便掏出手机打电话,好一会那头才接通。 峋哥,宋梦生软声道,你猜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江峋不耐道:谁? 峋哥你好凶啊。宋梦生不满的嘟哝,我看到了小秦总。 江峋准备挂电话的动作顿住了,他夹着烟走到阳台,嗯,然后? 他的omega好像到发热期了。 发热期? 对啊,我看到他买抑制剂了,宋梦生回想着秦容那张精致的脸,不由感叹道,小秦总长得真好看。 他脸红了红,像是怕江峋误会,又立马补充道:不过,我只喜欢峋哥你~ 而江峋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抑制剂上,宋梦生接下来说的话,他一个字没听清。 他咬着烟头,眯起眼,哥哥的发热期要到了? 第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碰他 嗯、哦、啊,这些字出现第七遍时,宋梦生终于意识到了江峋在敷衍他,而且是不加掩饰的敷衍。 宋梦生语气低沉的道:峋哥,你是不是很烦我啊? 江峋摸着额前的伤口,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omega发热期一般多久? 啊?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宋梦生愣了愣,但他还是回了,看情况吧,短的二三天,长的十天也有。 行。江峋伸懒腰,把烟头丢进垃圾桶,谢了,挂了。 等等!峋哥! 怎么? 这周六你有空吗?我父亲说好久没看到你了,想请你吃顿饭。 江峋眯了眯眼,没怎么考虑,好。 宋梦生的父亲对他有恩,他不待见宋梦生,但看在宋父的面子上,对宋梦生总是多了些耐性。 打了一针抑制剂,浑身难以遏制的zao热终于消停下来,秦容按着腺体,本就偏白的唇色添了一层霜色。 这时,手底的人告诉他,江峋出现在了夜色。 夜色,霜城近两年新起的酒吧,在江水一带颇为出名,不同与其他酒吧的浮夸堂皇,夜色如他的名字一般,低调简洁融于夜色,伫立在深巷中,将将不过晚上十一点,大门口停满了豪车,由泊车员一辆接着一辆驶入车库。 将钥匙丢给泊车员,固定好止咬器,秦容迈步踏入夜色,他腿长腰细,白衬衫勾勒出优越的腰部弧线,引得不少alpha的目光往他身上飘,但一窥到他面容上的止咬器时,又悻悻的收回目光。 门卫拦住他,先生,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 秦容个高且不苟言笑,光站在门卫身边,就让门卫有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检查完秦容的身份证后,门卫又道,需要检查一下您的止咬器。 秦容气场太强,导致门卫不由用上了敬词,秦容不像是来这娱乐消遣的,更像是参加一场严肃会议。 还要检查什么吗?秦容瞥向他,他甚少踏足这些娱乐场所,上一次恐怕还得回忆到四五年前,不过,秦容本身也不喜这些过于吵杂的地方,他这次来,还是为了找江峋。 从江峋说完那两句话离开后,秦容再没联系到他,发短信打电话一概不回,想到秦念还在江峋手里,秦容一直提心吊胆着。 没了,门卫迅速让开一条道,您请。 酒吧灯光昏暗,空气中飘着酒香,秦容跟着手底下的情报,在二楼包厢找到了江峋。 但他没能进得去,门口站了四五个大汉,像堵墙拦住了路,娇嗔柔媚的声音从门板缝隙时渗了出来,一句一个峋哥喊得亲密。 其中一人在秦生出殡那天来过,当即认出了秦容,这不是秦大少爷吗? 秦容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我找江峋,让开。 您这就说笑了,我们峋哥现在是霜城的风云人物,想找他的多了去了,如果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峋哥,我们都放进去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兄弟失职了。 话音刚落,哄堂大笑。 而被羞辱成阿猫阿狗的秦容,仍是平淡冷静的,仿佛万年不化的霜雪,那麻烦你通报一声。 说话的人没想到秦容这般耐得住性子,一时被哽到,要他真的拦着秦容,他没这胆子,刚才那番话不过就是想挫挫秦容的傲气,行吧,你等着。 进去没一会,那人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比先前更傲了,一付狗仗人势的嘴脸,峋哥说他现在正忙着,没空搭理哦不招呼您,如果您愿意等,就在这等会,不愿意就请走吧。 这个答案秦容不意外,想必是江峋还在气头上,有意晾着他,他转身下楼点了杯酒,倚在酒台边缘,看舞池里扭动着身姿。 止咬器被卸在一旁,冰凉的液体从唇齿划到喉间,先是酒辛紧接着回甘余味,少些酒液从唇边滴落,给他平添了几分性感。 看得不少来酒吧寻求一夜刺激的人腹火直窜, 其中不乏胆大者,来一杯深夜。妖娆漂亮的alpha坐到秦容身边道,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聊。 秦容置若罔闻,视线飘向二楼,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扇门仍旧紧闭着。 被秦容忽视的彻底,alpha也不恼,她撩起长发,肆意打量秦容,身材不错,满意的眯起眼,信息素控制不住的逸出。 秦容正在发热期,尽管他打了抑制剂,但或多或少还是会被影响到,秦容难受的蹙了蹙眉,抬手摁住alpha伸过来的手,另只手将止咬器扣上,冷冷道,懂吗? 他是在告诉她,他也是个alpha。 我知道。她轻轻的勾唇,舌jing划过唇瓣,我一早就看到了你旁边的止咬器。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omega喜欢alpha,也有不少alpha喜欢alpha 秦容眸光沉了沉,对于alpha的纠缠不休,他逐渐丧失了耐心,他起身放下杯子,准备回二楼,可还没走出一步,一只有力的手掌便把他扯了回去,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他压在酒台边缘。 秦容冷声道:放开。 小宝贝,你弱的可真不像个alpha。她笑了笑,低头深嗅了一口,橙花味的信息素,挺少见的。 他们动静不少,但酒吧里音乐人声吵杂,没人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这。 omega的体能天生就低,更何况在发热期的,倘若是平常的秦容尚有机会反抗,但一针抑制剂下去,他几乎就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alpha扯开了他的衣服下摆,秦容脸上却没一点慌张,他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你的手再往里伸一点,明天它就不属于你了。 alpha不以为然,放声大笑,宝贝,你真辣,你威胁我的样子,让我更喜欢你了。 她低头欲吻秦容。 嘭 一声巨响,伏着秦容身上的alpha,捂着脑袋尖叫着起来,这一声成功的让附近的人围了过来。 秦容扔掉破碎的酒杯,一脚踹倒alpha,目光冷得像在看一团死物,滚远点。 怎么了? 咦,头都被打破了。 好像是强迫不成反被打了。 这不是琳娜吗?仗着信息素等级高,经常胡作非为,哈,踢到铁板了吧! 活该! 四周议论纷纷。 alpha摇晃着身体起来,妖娆的脸上全是狠戾,额前鲜血直流,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与此同时,信息素如海水翻涌,疯狂的散发出来。 干!人群里有人骂了起来,有a级alpha发疯了! 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压得秦容脸色瞬间苍白,胸腔宛如被巨石压住,气出得去但进不来,他扣紧酒台边缘,狼狈的伏身想要汲取氧气,但无济于事。 呵,alpha眼底是阴毒的光芒,咧嘴笑道,继续狂啊? 她抽起旁边的酒瓶子,快而狠的朝秦容的头顶砸下去,秦容被信息素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alpha施暴。 然而变故来得更快,酒瓶还没砸到秦容的脑袋上,就连着alpha一道飞了出去,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秦容身前。 江峋从容不迫的收回腿,丝毫没被信息素影响,眉眼间是不加掩饰的暴戾,谁给你的胆子碰我哥哥? 第八章 知道怎么伺候人吗? 人声鼎沸的酒吧在片刻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恐的看向江峋。 没被a级信息素影响也就罢了,他竟然连信息素都没释放,绝靠体能将琳娜踹飞了,要知道琳娜信息素等级之高,在她信息素全开的情况下,连b级alpha都无法在她的信息素下正常行动。 这得是个a级吧?有人屏紧呼吸轻声道。 放屁,另一个人恐惧的瞧了瞧江峋,你见过a级能把同样的a级压成这样? 那那s级?问问题的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别说a级,整个霜城就连b级都少得可怜。 应该,真他妈的好运气啊,随便出来喝个酒,竟然遇到了s级的alpha。他心虚从秦容身上挪开目光,还好没去搭讪。 不然倒在那的可能就是他了。 酒吧老板被侍应生急慌忙慌的喊出来,一眼就看到江峋面色铁青的模样,双腿差点就跪了。 妈啊,谁惹这位祖宗了! 他狗腿且谄媚的问,峋哥这是怎么了? 江峋冷冷的瞟了一眼他,虚指了下琳娜,自己解决。转身拽起秦容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拖着人上了二楼。 分卷(5) 一进包厢,江峋就把人甩到了沙发上,吓得坐在旁上的几个omega瑟瑟发抖。 秦容被信息素施压的劲到现在没缓过来,又被江峋粗鲁对待,脸色惨白惨白。 江峋倒了杯酒,一口闷下去,他动作急猛,像是在宣泄怒气,酒液大半从唇角洒落到胸前。 峋哥,离江峋最近的omega先回过神,柔夷如蛇,妖娆的勾上江峋的手臂,是谁得罪您了? 江峋瞥了眼秦容,仍伏在沙发上,他搂住omega的细腰,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总有不开眼的。 omega顺势攀上江峋的脖颈,身姿柔软的坐进怀里,打一顿扔出去就是了,犯不着为他们生气。 是啊。 剩下几个omega缓缓附和。 omega余光瞟到坐起来的秦容,柔声细语问道,这位是? 贵客。江峋抿了口酒,把怀里的omega推到秦容身前,去,好好照顾一下。 这个omega一走,其他的又借机坐了过来。 omega一开始还不乐意,但看清秦容的脸时,立马笑靥如花,妩媚的贴近秦容。 您还好吗? 别碰我。秦容冷着脸阻止omega亲热的举动,目光深沉的望向江峋,方便让他们都出去吗? 不方便。江峋低头饮尽旁边人递过来的酒,嘲讽的看秦容,他们出去了?谁来伺候我?你吗? omega咯咯笑道:先生,您放心,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了,我们夜色的人嘴紧。 秦容抿紧唇,额发凌乱垂了下来,显得狼狈不堪,阿峋。 江峋咧唇,点着额头的伤口,别叫那么亲热,我担不起。 会来夜色,不仅仅是担心秦念,更多的是江峋的伤,秦容是愧疚的,一句简单的对不起落到嘴边的,可秦容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坏毛病,他不会道歉,这个道歉是指口头上的,除了秦念,秦容几乎没对任何人说过对不起抱歉等一系列词。 比起说,秦容更擅长做。 论起这个坏毛病,秦容觉得原因出自他的omega父亲身上,一个柔弱好欺负的omega,又喜欢把对不起挂在嘴边,甚至在别人做错事的情况下,都会惯性的先道歉,即使别人有愧意,久而久之也在omega的卑微中消弥了。 于是,每一句对不起,换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他害怕对不起带来的恐惧与鲜血。 秦容把烟灰缸递到江峋面前,你打回来。 江峋眼神更冷了,他嗤了声,没兴趣。 拿着烟灰缸的手就这么举在空中,身边的omega个个用好奇的目光在打量他,像是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秦容沉默着把手收回来,他扯了扯衣领,你让他们出去。 我伺候你。秦容堵住江峋的话。 江峋顿了下,紧接着眉稍扬起一道弧线,嘲讽,玩味。 行,你们出去。 omega们虽不情不愿,但没人敢违背江峋,相继走了出去,片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了江峋与秦容。 江峋戏谑地道:秦大少爷知道怎么伺候人吗? 除了重逢初见,江峋从未叫过秦容秦大少爷,而别人叫他一句秦大少爷,不过是给他个面子,但江峋,他才是真正的秦家人,一个秦家正统少爷,喊他一个外人秦大少爷,何其嘲讽,简直扎得秦容站不住脚。 秦容难堪的闭了闭眼,抬起酒瓶给江峋倒酒,杯子还没递到江峋眼前,就被江峋喊停了。 江峋靠近秦容,指腹揉了揉他的唇,他们都是用这让我喝的。 秦容僵在原地。 江峋勾起唇角,怎么?做不到,那滚出去,把我的人叫回来。 江峋脸上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如果秦容不照做,他随时会把人喊回来。 秦容攥紧酒杯,下定决心般的仰头饮尽酒,弯腰拽起江峋的衣领,对唇吻了下去,微凉的触感,呼吸纠缠,酒液尽数渡了过去,惹得秦容浑身轻颤。 但下一秒,他一双眼望进江峋的眼底,淡淡的毫无情绪,似一谭深池,瞬间让他的颤栗变得可笑,秦容难堪的正欲退身,江峋却反客为主,勾住秦容的后脑勺,与他唇she相交,一股极淡的信息素霎时盈满秦容的鼻腔。 春末的桃子香,香甜诱人。 在味道消失前,江峋推开了他,味道不错,他勾起唇角,没想到秦大少爷还真会伺候人。 秦容狼狈的被推倒在玻璃桌上,他稳了稳神,抬眼看江峋,你气有消了点吗? 江峋懒散的道:没有。 秦容抿唇,喝了口酒,又凑近江峋,给他喂下去,这样呢? 没有。 如此反复四五回后,秦容先遭不住了,他酒量不佳,平日应酬里全靠醉酒药硬撑,可现下既没醉酒药,酒又是高浓度的,再喂下去,他势必要醉在这了。 阿峋,秦容低声道,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江峋讽声道:秦大少爷恶心我恶心成这样,还一口一个阿峋,不嫌恶心到自己吗? 字字诛心,怕是不过而已。 秦容的胃液翻涌,不知是被酒刺激的,还是被江峋的话,胸口烧得火辣辣的疼。 他余光扫到烟灰缸,眸光一沉,抬手拾起朝自己额头砸了下去,动作又快又狠,仿佛不是在砸自己似的,血液淌了下来,模糊了视线,让人看着都觉得疼,可秦容像个没事人,眼都没眨一下,平静着张脸,问道,这样阿峋的气可以消了吗? 发生的太快,江峋根本来不及阻止,等他意识到,血已经漫到秦容的下颚了,他眼瞬间被血染红了,狰狞着脸吼道,来人! 一边喊,一边拿纸去堵秦容的伤口,秦容却抓住他的手,与江峋对视,执拗的问:阿峋,气消了吗? 江峋气疯了,秦容,你他妈的!闭嘴! 不疼。秦容极为平静的道,阿峋在生气? 在生气什么呢?秦容不明白。 守在门口的壮汉跑了进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还傻站着做什么!他妈的快去找医生! 手下如梦初醒,火急火燎的冲出去。 见江峋不回他,秦容微微蹙眉,又问到了原本的问题:阿峋,气消了吗? 闭嘴!江峋咬牙切齿的攥起秦容,我他妈让你闭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第九章 小少爷,回家吗 伤口缝了七针,从看着针缝下去到缝好,江峋脸色一直铁青着,手背全是青筋隆起。 倒是当事人秦容没什么反应,甚至在缝前,他特意告诉医生,不需要打麻药,他明天要演讲,会影响到他的状态。 这话一出,江峋的脸色直跌谷底,他嘲讽般的笑了两声,你真厉害。 转身出了病房。 但没一会,江峋又走回来,浑身散发着戾气,一言不发坐到秦容跟前,秦容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怎么又回来了。 江峋瞥见,道:看怎么疼死你。 秦容盯着江峋看了半晌,待医生让他转过来时,他才极轻的说了一句,不疼。 你说什么?江峋拧眉,他似乎听到了声音,可秦容的唇抿得紧紧的,好似从没张开过,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出现幻觉。 秦容未理他,闭上眼,等着医生处理。 这七针缝好,秦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前,后背,前胸,全是汗水,可整个过程,他一声未吭,连眉毛都没皱过。 医生走前,忍不住道:这么耐疼的,我从业这么久,你算第一个。 秦容细微的扬了下唇,似是讽,待医生离开,他望向江峋,走吧。 江峋脸色极差,拳头在身边捂紧,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秦容声音有些嘶哑了,他又问:不走吗? 可江峋仍不理会他,他叹了口气,还是不肯消气吗? 这下,秦容束手无策了,他喂也喂过了,砸也砸过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法子了。 狗崽子一走六年,脾气是只涨不跌,越来越难搞了。 刮破了皮,你能疼一宿睡不着。 江峋忽然道。 秦容愣住,他是怕疼的,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因为这个,他甚至不敢去学自行车一类的东西,原因无他,他怕摔,摔过后的疼痛,是他无法忍受的。 进了秦家后,他受伤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早先是因为江峋。 江峋年幼时,如大多数孩子一般,调皮爱动不安份,他还爱缠着秦容,尽管秦容成日冷着张脸,一付不好接近的模样,但这丝毫不影响江峋跟赖皮狗似的,一天到晚跟在秦容屁股后头跑。 一回,他坐在一米多高的石阶吹凉风,秦容就安静得像个木头桩子站在他身边。 他吹了会就嫌无聊,非要从石阶上跳下去,让秦容接着他。 秦容自然没有反抗的权利,他站近了,伸出双臂,小少爷,跳吧。 是阿峋!江峋不满极了。 秦容无可奈何,阿峋。 这才对!江峋手往下压了压,哥哥蹲低点,太高了。 秦容照做,他刚弯下腰,江峋就如一阵风跳了下来,简直杀他个措手不及,他本就重心不稳,江峋跌近他怀里,重量压得他往前扑,他嗓子眼一紧,在最后一刻,拼命的用手护住了江峋的脑袋。 小少爷,有摔到吗?秦容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江峋,待看到江峋除了沾了点灰,其他都完好无损,他才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 哥哥你的手 他望向江峋,发现矜贵的小少爷红了眼圈,这时铺天盖地的疼痛才从手背传来,霎时苍白了脸。 没事的。秦容把手往背后藏,双手颤栗得像筛子。 疼,太疼了。 手背上的皮肤被粗砺的泥石擦烂了大半,黑灰中鲜血渗了出来。 当晚,秦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疼痛像钻进心窝子的针,一阵一阵的扎着。 他瞪着天花板,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护着小少爷了。 想法刚出现,房门就被敲响,扣一下停一会,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秦容疼得难受,一点去开门的心思都没有。 扣了四五声,门外的人似乎认为他睡着了,好半晌后才有声音传来,哥哥,你睡着了吗? 孩子稚嫩的声线里,是内疚,是小心翼翼。 别人他还能不理会,但小少爷不能,秦容叹了口气,认命般的掀起被子去开门。 门一开,小少爷抱着他的枕头,穿着睡衣,眼晴还有点红,像个委屈摇尾巴的狗崽子。 哥哥。 秦容问:小少爷,怎么了? 哥哥是不是不高兴了?小少爷攥住秦容的衣角。 没有。 哥哥骗人。 没骗你,没生气。 哥哥就是在骗人,江峋嘴唇往下压,哥哥都皱眉毛了,爸爸一皱眉毛就是在生气。 走道有风穿过,刺激出一层鸡皮疙瘩,秦容担心江峋感冒,把人放进来同时解释道,没有生气,是有些疼所以皱眉。 那阿峋给哥哥吹吹。江峋握住秦容的手,孩子稚嫩的脸上是无以复加的认真,吹吹就不疼了。 没吹两下,秦容就过电般的把手抽回来,谢谢小少爷,不疼了。 他温柔的omega父亲也爱这么说,吹吹就不疼了,可吹过之后还是疼,所以不要受伤才对,不受伤便不会疼。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秦容说不疼了,他就当是真的不疼了,立马又恢复了本性,把枕头丢上床,而后爬进被窝,我要和哥哥一起睡。 好。 于是,秦容疼的睡不着,瞪了一夜的天花板之余,还要时不时给爱踢被子的小少爷盖被子。 你以前很怕疼。江峋抬眼,握在身边的手掌在微微颤栗。 以前刮破皮疼一宿睡不着觉的秦容,如今不打麻药缝针,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江峋想不到,猜不到。 秦容不以为然的道:你也说是以前了,年纪大了,自然比年轻时抗痛。 这话一出,把江峋的悲秋伤春,摧打的七零八落,江峋脸色更臭了。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小少爷,回家吗? 许是江峋说到了以前,秦容突然喊了句以前的称呼。 江峋瞪了眼秦容,闭嘴!他拎起外套朝外走,见秦容不跟上来,又回头瞪了一眼他,怎么想在医院过夜? 秦容蓦地笑了下,松口气般的懈下身体,跟上江峋。 江峋走路大刀阔斧的,但今日却走得慢,秦容在他身后看着他,心中猜想,或许是累了。 他目光描绘着江峋的背影,高大俊挺,像柄宽大的伞,能为人遮风避雨了。 他闭了闭眼,伸手去触碰伤口,手刚一碰到,钻心的疼就从伤口漫延到四肢百骸。 疼,太疼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仿佛一直在做梦,触碰着这些年来,连梦里都甚少出现的江峋。 太不真实了,幸好,很疼,疼得能清晰的让他知道,他没在做梦。 他勾了勾唇,眼神柔软,再一次确信。 阿峋,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关于麻药这一点,大家就当个乐,别深究哈! 感谢米虾宝打赏的三叶虫*1 er me打赏的三叶虫*1 第十章 平等 夜深,弯月破云高悬,溶溶水色铺了满地霜华。 分卷(6) 江峋没回秦家,将秦容送到门口,一脚油门,卷着车尾车消失在夜色。 推开门,房间里凉意深重,额前的伤口又在泛着疼,密密麻麻席卷而来,秦容疲倦的坐到床边,如一尊雕像的坐了许久,他才动了动身体,抱起枕头,捂在口鼻,鼻翼翕动。 淡淡快消失的奶香,与春末桃子香,融洽的混合在一起,仿佛一杯蜜桃奶露。 奶香是秦念的,桃子香是江峋的。 这两种味道在鼻腔里反复翻涌。 他弯腰,拉开床头柜,里面只摆了一个玻璃罐,上面的标签已经泛黄了,装着大半瓶的桃味硬糖。 扭开,浓郁的桃子甜味飘散在空气中,秦容闭紧眼,深嗅着,像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终于在濒死前捡到了一瓶水,拼命汲取水液,来挽救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动作保持了三五分钟,秦容又从玻璃罐里拿出了一颗糖,硬糖的包装是极为老式的,没有封口,裹了一层白塑料纸,然后用彩色的锡纸缠了几圈,在两端旋转扭紧。 他沿着纹路扯开糖纸,整个过程,轻柔且小心翼翼,他不像在拆一颗糖,更像是在触碰价值连城的珍宝。 把糖丢进嘴里,甜到骨子里的糖味迸发在唇she间,余味夹杂着桃子的气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苦味。 这一夜,秦容瞪着天花板,硬熬到了天亮。 霜城共有三所omega专校,分别是玉秀、青大、东林,其中东林校史悠久,建校至今已过百年,地址落于江水一带,因出色的师资环境,及其开明的教学方式,连续几十年评进全国omega十大高校。 而秦容今日演讲的学校,便在东林。 做为一所omega专校,东林从校董到老师再至学生,一律是omega,所以秦容一个alpha出现在东林里,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好奇躁动,在他没到前,演讲的大会堂已经坐满了人。 听说是个大帅哥! 我看到了,刚刚在门口,真的好帅!春心荡漾了!他有没有omega啊? 有了吧!毕竟那么帅,肯定早被人下手了,玉玉你看到了吗? 被称为玉玉的omega眉稍轻扬,唇角划出一道嘲讽,不阴不阳的说,一个alpha来omega专校演讲,真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不了好心。 他旁边的omega有些不乐意了,玉玉,你怎么这么说啊? 不是吗?alpha恨不得我们这群omega除了安抚他们的情yu,就是在家里当个生育工具,他来演讲能说什么?无非又是那些陈词滥调,什么omega该以家庭为重心,听得人就想呕。 也是omega皱了皱眉,像不理解的道:但没错啊,我们omega不该就以家庭为重吗? 傅玉砚瞧了他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大哥,什么年代了,你脑子里怎么还净装着相夫教子,我看你家里就不该让你来上学,回去嫁人得了! omega被傅玉砚凶到,小声嘟哝,就是为了嫁个更好的,所以才送我来读书啊。 傅玉砚嘴张了张,正打算说些什么,四周蓦地安静下来,他心有所感的望向演讲台。 台中央站了个男人,修身玉立,额前是乌黑的发,尽管嘴上戴着止咬器,也掩盖不住霜雪昳丽般的面容。 傅玉砚瞳孔一缩,满腔的不屑在瞬间平静,沉入海底,除了一些特定要求的场所,极少有alpha会戴止咬器,过往来演讲的alpha从没有将止咬器戴上过,那怕是做做样子也无人。 男人开口了,声线清亮,犹如玉石落珠盘。 各位同学们好,我是秦容,今天,很荣幸站在这里 秦容目光扫过底下乌泱泱一片,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他有稍许紧张,可他仍是从容有度的,连唇角的笑容都在精算好的最佳弧度。 首先,我想问大家,你知道全国有多少omega接受过高等教育吗? 鸦雀无声。 秦容缓缓一笑,将极其可怖的数字道了出来,全国有55%的o人种受过教育,其中只有8%的o人种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个比例在a人种的70%,乃至b人种的57%面前不值一提。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难道o人种的基因链里有什么智力缺陷吗? 并不是,据研究表明,abo三个人种,除了体力上会有明显区别外,其他的完全处在同一平均线上。 那为什么o人种的高等教育比例如此之低?因为供o人种接受高等教育的机构学院,在全国不超过两百家,而偌大的霜城,也仅仅只有三家。 不仅如此,o人种的omega专校高考分数线在620分,可a人种最顶尖的学府才630分。 而能考入a人种顶级学府的o人种,因为omega的身份,只能去师资环境各方面连a人种中游水平的大学都达不到的omega专校。 各位看出差距了吗? 秦容扫视台下,扫到最边缘处时,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但等他再看时,又不见了。 看错了吧,秦容收回神,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演讲上。 今天,我站在这个台上跟在座的各位说这些,并不是我要去创办o人种的顶尖学院,而是我希望各位明白,o人种需要的是公平,是平等权利,o人种应该与a人种b人种一样,拥有上正常学校的权利,让更多有能力却没机会的omega,拥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 也许这一天,我们这一辈的人可能都无法看到,但只有我们努力去争取了,未来的下一辈才会有机会。 秦容顿了顿,他将手缓缓贴上胸膛,一人发声,无人能闻,可千千万万人一起发声,便如鸿蒙之音,将响彻云霄。 语落,秦容弯腰鞠了一躬,他弯腰的刹那,掌声如潮水经久不息。 玉玉,omega眼眶湿润,原来有那么多人都上不了大学吗? 傅玉砚死死盯着秦容,胸口剧烈的颤抖着,他嗯了声。 在场的除了学生,还有记者,不过,他们对秦容的演讲没什么兴趣,更多的是想探听到秦氏掌权人的更换秘辛,演讲后,他们团团围住秦容,秦先生,关于秦氏高层变动,在秦董事长去世前,您就知道了吗? 秦容颔首,狭长的眼微微扫过问这个问题的记者,记者突然打了个寒颤,秦容手底下的人立马道,请不要问无关此次活动的问题。 秦总,你做为alpha,却来omega专校演讲如此煽动情绪的主题,您有没有觉得不妥?有没有考虑到这样会不会影响到ao人种间的关系? 这个人发言尖而刻薄,让人听到直感不舒服,但秦容没什么反应,他平铺直叙道:我并不认为陈述事实是在煽动情绪。 可您是alpha。 言下之意,一个alpha怎么能为omega说话呢? 秦容道:在是alpha前,我先是人。 此话一出,堵的记者哑口无言。 演讲结束后,秦容与校长交谈了半个小时,简单的聊了一下资助图书馆的事,聊得差不多了,秦容便从后门走了,前门有太多omega围住,水泄不通。 他刚踏出去,突然被身后一道清亮的嗓音喊住,秦先生! 秦容闻声回头,一位穿着卫衣的omega,扶着墙边直喘气,看得出来是跑过来的,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叫傅玉砚,您今天的演讲很棒! 秦容稍显冷淡的笑了一下,谢谢。他抬起手表,看了一眼。 傅玉砚立马道:我是不是耽误您吗时间了?不好意思!就是想问问您,您的公司会应招omega吗? 很少有大公司会应招未婚omega,就连已婚的,婚龄要求也要在5年以上,且进公司前需签不生育保证书。 傅玉砚简短的介绍了一下他所学专业,口齿清晰,从容有度,表现出来的台风稳健,是块好料子。 秦容微瞥了下助理,助理极有眼色的递了张名片上去。 傅玉砚眼都亮了,谢谢秦先生! 秦容颔首,应下这句谢,他还要回公司,不能再逗留,再见。 他径直朝后门走去,东林后门人烟稀少,连车辆都甚少经过。 但秦容出去时,却见有辆越野车停在马路边,车型豪迈,是辆改装过的,不过,秦容对车没什么兴趣,惊艳之感不过三五秒就消失了。 这时,越野车的车门忽然开了,正巧挡在他的路,一只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车门上,双指间夹了根香烟。 哥哥,车门后冒出张熟悉的脸,一张脸色不太好看的脸。 秦容还没来得及疑惑江峋怎么出现在这,江峋长臂一捞,车门一关,秦容就被轻而易举的捞进了车里。 此时,去找车的助理回来了,一头雾水,小秦总呢?我放在这,那么大的一个秦总呢? 车内,江峋语气不善,你对那个omega笑什么? 秦容被压得难受,但他未动手去推开江峋,你看错了。 江峋说:放屁,他有些咬牙切齿。 秦容都没对他笑过。 【作者有话说】:演讲稿的内容就是我胡编乱造的!遣词造句上有不妥的,大家就当个乐,看看就过去了! 感谢笕打赏的三叶虫*1 第十一章 不准对其他人笑 车厢里空气流通不畅,被江峋压着,秦容的脸色在变差,犹如掌心流失的沙石,缓慢却可见,像是为了不让秦容好受,额头的伤口也不识趣的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秦容直直的平视江峋,语气平稳,但细下听来,里面夹杂着一股无可奈何,他是个omega。 那又如何?江峋眉稍微挑,显得霸道又专横,他恶狠狠的露出獠牙,不准对其他人笑,omega不行,beta不行,alpha更不行。 这要求着实过份了,可恍惚间,又让秦容觉得熟悉,疼痛漫进脑海,牵引住了神经,在一扯一扯的跳疼中,秦容想起这股熟悉的来源。 江峋同他表白时,也说过这一番言语。 你不准喜欢omega,beta也不行! 你只能喜欢我! 少年的身影已经逐渐有了男人的影子,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透着少年独有的意气。 不论是从前喜欢他时,亦或是现在恨他,江峋都像条极度护食的恶犬,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秦容一眼。 不过,少年时尚懂收敛,年纪大了反而更变本加厉。 记忆中的少年渐渐与正前的男人贴合在了一起,秦容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他呼吸稍紧,嘴唇翕动,控制不住的道了一句好。 这句好同样在江峋的意料之外,他异样的直起身体,视线缓慢在秦容脸上横扫,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搜寻到些什么,可显然他一无所获,最后他皱起眉起身,翻到驾驶位上,掏出烟盒,叨了根放在嘴里。 良久,他才咬着牙根,低骂道:骗子。 他说的轻,仍旧没逃过秦容的耳,秦容眸光黯了一瞬,默然应下这句骗子。 他确实骗过江峋,被他叫做骗子亦无可厚非。 气氛陡然沉默,江峋倚在椅背,手指拔弄着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像一根鼓棒,不断的敲击着秦容的内心。 秦容抿了抿唇,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但他不能保证下一次见到江峋是什么时候,江峋又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被现在更糟糕。 你能让阿泽把念念送回来吗? 昨晚他就打算问了,可江峋离开的太快,一点机会没留给他。 江峋拔弄打火机的动作僵滞了,而后,他嘲讽的望向秦容,唇角傲慢的翘起,我就说,你为什么会这么顺着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不是,秦容微微拧眉,江峋是怎么把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联想到一块的。 那不然?江峋卷着戾气,嗤笑道:前几次我碰你一下,你就避我如毒蝎,恨不能逃得远远的。 你 江峋根本不想听秦容解释,冷着脸挥手打断他的话,再跟你说一次,我讨厌小杂种,讨厌到江峋靠近秦容,戾气仿佛化为实质,溢满他的眉眼,语调里是不加掩饰的残忍,想要一手掐死他。 秦容的眼神一下子慌了,江峋没理会,把手贴到秦容的腹部,微微收紧,他从谁的肚子里出来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你的? 刺骨凉意从头顶直窜脚底,呼出来的气都稍带着冷,秦容颤着唇,攥住江峋的手腕,他与江峋之间,稍微平静的湖面,登时波澜四起。 你是怎么也不肯将念念还给我了吗? 江峋毫不犹豫,对。他抵住秦容的身体,声音又变回漫不经心,他蹭了蹭秦容脖颈,只要哥哥你乖乖的,我不会动小杂种。 温热的气息落下,却不能给秦容带来一丝暖意,他痛苦绝望的闭了闭眼。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做的决定,无意间把软肋亲手递到了江峋手中,使得他寸步难行。 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江峋。 无力苍凉的感觉席卷全身,秦容连推开江峋的力气都没有了。 傍晚,秦容照旧接到了秦念的视频通话。 小小一团的孩子,窝在床上睡觉。 阿泽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解说了下秦念一整天干了些什么,瞧起来颇有几分老父亲的风范。 虽然江峋不肯将秦念还他,但也未苛待于他,这让秦容稍稍放松了些。 陈叔敲门道:容先生,前两天那个omega又来了。 秦宅的人统统称秦容一句容先生。 秦容说:告诉他江峋不在。 陈叔顿了顿说:他说是来找您的,您看您要见吗? 找他的? 秦容蹙眉,正打算拒绝,可蓦然间想到他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改了口,让他进来。 披了件外套下楼,孙秀已经坐到沙发上了,屁股只挨了一点点边,头发散乱脸白唇干,看起来憔悴又惶恐。 秦总!孙秀听到声音,眼晴里带了丝希望,动作急猛的跪在秦容腿边,眼泪鼻涕齐流,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这是江峋的人,求也该去江峋,怎么求到他这来了。 分卷(7) 秦容没看人跪着的癖好,你先起来。 孙秀一开始还不想起来,但瞟到秦容淡漠的神情,立马扶着腰起身。 坐。秦容望向陈叔,给他倒杯牛奶。 温热的牛奶被端上来时,孙秀单薄的身体仍打着颤,谢谢谢。 你找我? 是是的,孙秀据紧玻璃杯,眼泪如玉珠,接连不断的滴进牛奶里,求您救救我,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才大着胆子来麻烦您。 这样子看着实在可怜。 秦容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畜生他要把我告上alpha法庭,求您孙秀泣不成声,说着又要跪下来,秦容连声道,坐好。 他才又把屁股挪了回去。 alpha法庭,顾名思义,专门处理关于alpha事件的法庭,但孙秀是omega,能被告上alpha法庭,说明他做出了侵害到alpha的行为。 说清楚。 孙秀抹了抹眼泪,他被峋哥教训了一顿,怀恨在心,把以前的视频翻出来当证据,说是当初我给他下药了,迫使他强行标记我。 迫使alpha强行标记,在alpha刑法里是重罪。 秦容指尖扣在桌面上,你真给他下药了? 他那方面不行。孙秀咬紧嘴唇,没药根本做不了,但我不知道,他还偷拍了视频。 站在旁边一路旁听的陈叔都忍不住骂了句,渣滓。 确实是渣滓。 秦容眼底暗了一片,虽然他恶心这种行为,但他思考了会,眼晴直勾勾的望着孙秀,就凭视频是无法定罪的,你根本不用担心,还是说他有什么后手? 不说视频,照孙秀所言,只要把alpha阳痿的报告交上去,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孙秀面容扭曲,似是难以启齿,他握紧玻璃杯,低声道:我给峋哥下过药,如果我不认罪,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峋哥。 怪不得,秦容瞬间明了,孙秀为什么不去找江峋,反而来找他,而alpha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江峋,秦容猜以江峋的个性,这种事情那怕alpha告诉了他,也势必捞不到好,alpha不敢去赌这个可能。 虽然你给江峋下药了,但他又没标记你,你怕什么? 孙秀颤着唇道:峋哥峋哥最恨别人给他下药了,上一个这么干的人说到这,孙秀捂住了嘴,眼底满是惶恐,不敢继续说下去。 第十二章 阿峋,救救我 秦容虽然在听,但他的重心难以遏制的偏到了江峋身上。 他眼晴微微垂下,还有人给他下过药? 孙秀点头,但我也不知道是谁,都是听魏哥说的,当时峋哥就在旁边。他回忆着老魏的语气,魏哥提起这人时,他打了个寒颤,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峋哥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恨不得把那人生吞活剥了。 秦容没被吓到,反而弯了弯唇角,虽然听到江峋被下药了,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稍微一思考,江峋身上并无omega的气息,而他前段时间探听到的消息中,这些年江峋的身边也没有过omega,所以他无需在意下药这件事。 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到了恶鬼上。 恶鬼? 明明是动不动就爱咬人,疯狂宣誓主权的疯狗。 不过这种调侃的情绪没存在多久,紧接着一股悲哀从秦容心底漫延。 他对江峋的印象停留在了江峋的十八岁,那时候他还是一只爱呲牙咧嘴的,时常因为自己遍体鳞伤的小狗,可时光荏苒,江峋再出现时,他已经快认不出来了,成了他人嘴里,闻风丧胆的恶鬼。 孙秀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人好像是峋哥的哥哥 他在江峋喝醉那次下的药,可江峋非但没有按药效进入易感期,其间连信息素都不曾释放过。 当时,江峋红着眼暴戾满面,掐住了孙秀的脖子,声音犹如野兽的嘶吼,说了许多话,可孙秀大脑缺氧,只听清了一句哥哥。 哥哥两个字让秦容瞳孔骤然紧缩,一阵目眩眼花,你说什么? 孙秀感受到秦容一直平稳的情绪陡然升高,他以为他说错话了,嗫嚅着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孙秀没听错。 秦容掌心冒出虚汗,他怎么忘了? 他怎么敢忘了? 他指尖发着颤抚上腺体,薄衫下的伤痕,明晃晃的在告诉他,给江峋下过药的人是他啊。 孙秀小心翼翼的问:您还好吗? 秦容强作镇定道,没事。 他已经大概猜到孙秀来找他的目的了,孙秀从上次的交谈中,认为他与江峋的关系不错,希望下药这件事由他去告诉江峋,顺便替他求求情,而且他并没有给江峋带来实质的伤害,江峋那怕知道了,看在秦容的面子上,也不会回过头来找他算帐。 秦容嘴里漫起苦涩,孙秀的脑子是活络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上一个给江峋下药的人,正是他。 他去给江峋说这事,无疑是在雷地里起舞。 他该拒绝的,但不知为何,他答应了。 秦容吐了口气,或许是孙秀和他的omega父亲,有几分相似,让他无法狠下心来。 孙秀临走前,秦容问他:江峋有多恨那个给他下药的人? 孙秀略思付,回道:我当初也问过,魏哥说不把这人腿打断割掉腺体,都不能消气,孙秀抖了抖身体,峋哥说,割掉腺体太便宜他了,他受过什么,他要那个人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割掉腺体都是便宜的,果然是极恨的。 江峋恨他,这个认知在秦容的想像之中,可他仍难以遏制的为之痛苦。 秦宅三楼专属于秦生,这一点在秦生去世后也未更改过来,一是一楼有秦容办公的书房,二是秦容厌恶三楼。 但偶尔,他也会踏进那片他厌恶到身体都在抗拒的三楼。 譬如现在,他无法靠理智疏解掉痛苦时。 三楼最底有一间密码房,指纹与密码唯秦生与秦容有。 指尖落在电子屏上时,秦容的身体开始颤栗,一种既抗拒又迫切的情绪围绕着他。 嘀 一声长鸣,门开了。 阴暗如潮水倾泄而出,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秦容深吸一口气,面部霎时扭曲了,解开禁锢着脖颈的衣扣,他走了进去。 在光线尽数消失前,有一抹微弱的光照到了秦容的脖颈往下,能清楚的看到,有一条狰狞的伤痕,隐入衣衫下。 虽然答应了孙秀,但秦容工作繁忙,尽管秦氏的掌权落到了江峋手里,但公司的大小事项,仍是秦容在负责,而江峋似乎也没有要收回秦容权利的意思,依旧让他在秦氏安稳的当着他的小秦总。 待他抽出空,已经是两天后了,而能抽出空的原因却是抑制剂已经无法控制住他的发热期了。 他只能将公务带回家。 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去找江峋,只能再将事情往后拖了。 在一天前,秦容就已经吩咐过陈叔,明后两天主宅不需要人伺候,也不见客,所以他能放肆的释放他的信息素。 可这样并不能让他好受,抑制剂失效后,他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zao热无比,细细麻麻的噬咬感,在四肢百骸漫延,秦容痛苦的跌倒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但不过是饮鸩止渴。 标记 他需要标记,需要信息素。 大脑如同被千万只蚁虫入侵,秦容沉稳冷漠的外像,在发热期面前,维持不了一刻,没有信息素安抚的他,犹如发狂了的野兽,眼泪混着鼻涕流了满脸。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丧尸般的在房子里游荡。 阿峋 你在那里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与绝望的呼喊。 他再一次跌倒,狼狈的瘫在了客厅沙发前。 秦容痛苦的缩紧了身体,头不断的嗑在地板,越来越强烈的发热潮,让他几乎快要死掉了。 他忍受不住了,掏出手机,颤栗着手,想要打给某个熟悉的号码,可在拔出前,秦容最后的一点理智,让他扔到了手机。 随即,他扯开衣袖,一口咬上了手腕,腥甜的味道瞬间盈满喉间,剧烈的疼痛短时间内压制住了发热潮,可秦容知道,接下来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会像条发了疯的狗,毫无尊严的在这幢房子里,渴求着人标记他。 可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 在发热的驱使下,不断的重复那个屈辱的过程。 那个时候的他不像个人了,只是个被yu望占领的怪物。 秦容闭紧了眼,他张着鲜血满口,绝望的呐道:阿峋,救救我。 第十三章 孙秀 耗掉了半条命,痛苦的发热期,逐渐平缓,直至偃旗息鼓。 秦容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手腕上的咬痕结痂覆印在皮肉,这道印子旁边还有七八道相同的痕迹,有些色泽黯淡边缘发褐,有些肉白偏粉齿痕清晰,由此可见,这些伤并不是一个时间节点,而是新伤叠旧伤。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秦容整理好型容,驱车去了夜色。 去时,天色才暗,夜色的门口没多少人,一进去,侍应生眼尖,殷勤的迎上来。 秦少,找峋哥吗? 嗯。 侍应生露出为难的神色,峋哥刚出去了,要不,您等会? 态度比大汉好上许多了,语气真诚,听得出来没有在敷衍他。 秦容扫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他三个小时前,给江峋发过短信,但无人理睬,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秦容嗯了声,他并不指望从侍应生嘴里探出江峋的行踪。 上次琳娜的事犹在眼前,侍应生不敢再放秦容一人在一楼,极为客气的道:一楼十分吵闹,二楼有包厢,如果您不介意,我带您去二楼。 秦容没拒绝,跟着侍应生去了二楼。 在包厢等了一个小时,秦容皱了皱眉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厕所处于在最底的地方。 光线昏暗,月光从边缘的窗倾泄,玻璃光洁可以看到外面,是夜色后门的深巷,人烟稀少,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秦容从隔间出来,余光瞟过窗户,无意看到了楼底两道身影交缠。 人烟稀少,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他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却瞟到了其中一道身影肚子高高坠硕果。 秦容微僵,视线挪到了紧贴墙面的那人脸上。 孙秀? 只见孙秀单薄的身体,狼狈贴在墙壁,清秀的脸上面如死灰,身后一个强壮的alpha拽着他的头发,埋头在他的脖颈,耸动几下后,便如死尸般的趴在孙秀身上,约莫过了半分钟,男人动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扔垃圾般的丢在了孙秀脚边。 男人走了半天后,孙秀才颤抖着身体,捡起那些钱,一张又一张的数清叠好,小心翼翼,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冰冷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长又瘦,但肚子又大的出奇,犹如怪物。 孙秀似乎很容易哭,秦容见过孙秀两次,每一次他都在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狼狈又难堪。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可能是孩子在肚子里不老实,孙秀面容扭曲了一下,但唇边的笑一直没散过。 他摸着肚子,神情温柔的低声说着话。 那一恍神,秦容仿佛看到了他的omega父亲。 由于离得远,秦容并不能听清,但通过嘴型,他猜孙秀在说:宝宝乖,爸爸有钱了,有钱了,明天就能去医院做体检了。 秦容抿紧唇,眼晴微垂。 这世界犹如泥谭,有些人踏上隔绝泥污的基石,或者出生于基石,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或触碰不到淤泥的肮脏,可还有一部分人,他们生于泥谭,长于泥谭,终其一生,都在泥谭里苦苦度日。 这种时候,换个人可能已经下去了,但秦容却打算当自己没看见过,他正欲收回目光,孙秀却突然抬头了,两人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 孙秀愣在那,下一秒,脸上青白交加,他抖着唇扶住肚子往出口跑,像被扒光皮的老鼠,鲜血淋漓的逃窜。 秦容心头一紧,快步下楼,在巷口的出口处,看到了孙秀。 秦容唤道:孙秀。 孙秀颤着身子回头,清秀消瘦的脸上,拼了命似的挤出一抹笑容,秦总。 秦容走得急,气还有些不稳,他走上前手刚抬,孙秀就瑟缩起肩膀,秦容的手在半空顿了一顿,而后他给孙秀理了理衣领,平声道:衣服乱了。 孙秀难堪的对上秦容的双眼,已经做好了被刺伤的准备,可里面没有鄙夷,没有恶心,没有瞧不起,平静一片,他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秦容把手巾递给孙秀。 孙秀无声流着泪,整个身体缩在了一起,过了半晌,如猫叫般的呜咽声从他的喉间逸出。 秦容没出声安慰,只安静的挡在他身前,孙秀哭了多久,秦容便站了多久。 秦总,孙秀终于哭够了,哑着嗓子道:谢谢您。 秦容说:不用。 他声音清冷,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反倒让孙秀自在。 秦容问:手机带了吗? 带带了。他伸手去掏手机,却将口袋里的钱一道扯了出来,散了一地。 红色的纸张如同上好的利器,将孙秀努力装出来的平静,撕扯的四分五裂。 他余光瞟到秦容准备帮他捡钱,他窘迫的闭眼,去拦秦容,秦总,脏 秦容指尖已经碰到了,孙秀再拦也无意义,秦容顺势尽数捡了起来,他叠好放到孙秀掌心,你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同江峋讲,但答应了你,我便会做到。 分卷(8) 孙秀细声道:我知道的。 手机给我。 孙秀解锁好,连忙递上。 秦容输了一串数字后,还给他,omega协会准备在向国会提议,omega的生育权该由omega决定,但这件事不仅alpha反对,不少omega也提出了异议,以及没有omega愿意站出来现身说法,以至于这项提议现在僵滞不前了。秦容顿了顿,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联系我,这是我助理的电话。 孙秀眼眶一红,虽然秦容说没有omega愿意站出来,但孙秀知道,是omega协会自视甚高,真正沦于苦难的omega,他们从来视若无睹。 但一旦进入程序后,他往后的一切利益将得到保障。 秦容说完后就离开了。 再回到夜色,侍应生勿勿走过来,秦少,峋哥回来了。 秦容颔首,道了声谢,径直朝二楼去。 第十四章 因为讨厌我吗 一推门,空气中淡淡酒气混着桃子香,秦容闻到时,脚步一滞,刚消停的腺体差点又举兵造反了。 江峋慵懒的斜躺在沙发,他听见动静抬头,发现是秦容,却没意外,咧嘴笑了笑,语气熟稔的唤:哥哥。 秦容呼吸稍紧,眼有点从江峋的脸上挪不开,江峋生的极好,长眉丹凤眼,鼻挺唇红,但奈何脾气暴躁,连带着长相多了几分凶狠,但眼下喝得微醺,双颊泛红,将戾气折杀的干净,妥妥的矜贵小少爷。 包厢暖气充足,秦容回过神,将外套挂在衣撑上,他坐到江峋的左手边,从容的拿了两个玻璃杯,摆在他与江峋面前。 江峋眉稍微挑,坐直了身体,哥哥来找我喝酒? 秦容倒满酒,淡淡道:来找你要人。 江峋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他把玩着玻璃杯,目光含冰。 秦容在心底叹了口气,道,我要孙秀。 江峋动作一顿,像是想不到秦容怎么和孙秀扯上关系了。 跟江峋说话,越拐弯抹角,江峋越想的奇怪,所以秦容直截了当的道,这些年我给omega协会捐助了不少钱,但他们始终因为我alpha的身份,对我心存芥蒂。 江峋接下他的话,所以,你想用孙秀当敲门砖?他对政事向来不感兴趣,不过omega协会的生育权提议,闹的是满城风雨,他不想知道都难。 秦容颔首。 omega协会眼高于顶,总妄想着世家望族的omega站出来,但现实何其残酷,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早失去了反抗的yu望,在他们的思想里,omega便是alpha的附属品,他们只需要当个漂亮的花瓶就足够了。 既然他们想要一个有身份的omega,那秦容便给他们一个。 江峋唇角微勾,靠近秦容,哥哥想要便拿去就是了,别说一个,十个omega我都给你搞来。 秦容眉稍微蹙,你这些年难道是去当人贩子了? 他调查过江峋的行踪,但从江峋离开后,一切痕迹被人抹得一干二净,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譬如身边有没有omega,其他的一无所获。 江峋大笑,如果我是人贩子,他眸光微沉,我第一个先把哥哥拐了。 他在开玩笑,但语气中全无玩笑之意。 秦容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你同意了,那孙秀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嗯。 秦容避过江峋,既然是我的人,那他做的错事,便与我有关系。 江峋不解道,他做什么了? 曾在你喝醉时下过药。 秦容说的极为坦荡,可放在身侧的手掌颤得厉害。 但没人能注意到这等细节,光瞧秦容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说什么大好事呢。 但这可不是大好事,江峋脸色呈肉眼可见的下沉,他阴鸷的瞧了一眼秦容,瞬间明白了,嗤声道:他倒是会找靠山。 六年前的那一幕,让江峋时至今日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他回来时想好了,秦容不提,他全当忘了,可他怎么都想不到,秦容竟然将另一个人给他下药的事,说的如此坦荡。 看来,他是假忘光,秦容才是真忘了。 看你这意思,江峋敛住笑,往后面一靠,你是打算替他受过咯? 秦容说:对。 但他不是替孙秀受过,他是在赎自己六年前的过。 好,真好啊,我都替孙秀感动啊! 江峋拍起手来,一声又一声的,嘲讽至极。 大善人啊。 可是我的大善人,你有没有告诉孙秀,江峋神情冰冷,第一次给我下药的人是你,哦,该是没说的,毕竟你都忘了吧? 没忘。 怎么敢忘。 可秦容说不出口来,没忘又如何,江峋知道了难道就会放过他? 他无助的闭了闭眼。 江峋却因秦容的沉默,更加戾气深重了,他最恨秦容这个样子,仿佛多跟他说一句话,都脏了他的嘴似的。 而他的满腔怒火,在秦容面前,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怎么?江峋几乎压抑不住怒火了,还在恨当初怎么是我进了老东西的房间,坏了你的好事? 他猛地拽住秦容的衣领,将他压在沙发上,秦容闷哼一声,试图推开江峋,但江峋宛如一座山,任他怎么推,也不动分毫。 江峋恶狠狠的捏住秦容的下颚,嗯?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你? 下颚骨感觉像是被捏碎了的疼,秦容咬了咬牙,把即将脱口的痛呼噎了回去,阿峋,当初是我的错。 这句话我听腻了,我就想知道,江峋此时就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你到底多讨厌我?为了把我搞走,宁愿给我下药,勾引我,屈身于我! 秦容无话可驳。 江峋声嘶力竭的道:说话啊! 秦容看了看江峋,嘴里仍只有一句是我的错。 我他妈不是要听这个!江峋气极了,翻身起来,将桌面上的酒和杯子全部扫到地上,玻璃碎片溅了满地。 门外的手下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峋哥,出什么事了! 江峋:滚! 手下被吓到惊慌失措,马不停蹄的夹着尾巴逃窜。 被这突然的打断,江峋的火气像是气球被扎了个孔,迅速蔫巴下去。 一阵寂静后。 江峋的表情变得难喻,像是难过,又像是绝望。 他喘了口气,蹲下身体,把秦容的手握进了掌心,哥哥,你知道我刚刚去那了吗? 他似乎也没想等秦容回答,我去看崽崽了。 崽崽,江峋少年时养的一条边牧,聪明伶俐,江峋喜欢极了,可后来,被秦生活活打死了。 原因是他咬了一口秦容的鞋子。 哥哥,少年的眼泪蓄满了眼眶,他抱着边牧的尸体,任由鲜血沾满了他的衣服,崽崽只是喜欢你。 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崽崽也喜欢你、它没想咬你、少年望住秦容,哥哥你知道的,它只是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看着它被打死? 秦容已经记不起他当时回了什么,他只记得少年孤伶伶的身影,与眼前伏在他身边的江峋,逐渐合在了一起。 哥哥,江峋把脸埋进掌心,细嗅着秦容的手掌,时隔多年,江峋又一次问了,你为什么看着它被打死? 因为讨厌我吗? 第十五章 短 气氛压抑的如是乌云盖顶,阴茫茫一片,直叫人喘不过来气。 秦容嘴唇翕动,他没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一个从江峋回来,他就藏在心底,无法问出口的问题,或许是江峋伏在他眼前与多年前喜欢他的少年高度重合,让他一瞬间有了底气问出来,阿峋,你恨我吗? 你还喜欢我吗? 他稍显小心的看向江峋,眼里是难以察觉的渴望与胆怯。 江峋微微一滞,他没看到秦容的小心翼翼,咬着牙根道:恨。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断了。 牙齿咯咯打着颤。 江峋恨他,果然,果然! 他在痴心妄想什么,江峋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但他却忽然笑了,带着股自暴自弃的意味,细密的眼睫颤了颤,是。 既然他与江峋之间,无法有爱,那就更恨点吧,总比不在乎好。 江峋愣了半刻后,瞳孔在骤然间缩成尖针,还没来得及回话,秦容补充道,是因为讨厌你,所以老爷打死崽崽的时候,我连劝也没劝一句,是因为讨厌你,所以给你下药,看着你像发疯的狗一样,拼命渴望标记我。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秦容坦荡荡的望进江峋眼里,眼睁睁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孔变得扭曲可怖。 六年前,高高在上,看他跟看条狗一样的秦容,仿佛又回来了,消停下去的戾气卷土重来,江峋咬牙切齿的扑向秦容,大手轻而易举的擒住秦容细长的脖颈,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嘶声道:秦容 氧气迅速枯竭,秦容脸涨的通红,胸膛如被巨石强压,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了,但他仍望着江峋,甚至还在激怒他,想掐死我?这里可、可不是好地方。 你怎么敢!江峋双眼猩红,秦容你怎么敢! 秦容气进的远没出的多,声若游丝,他强撑着扬起一缕笑,我赌你,不敢掐死我。 江峋恶狠狠的瞪着他,秦容的脸在他手下已经成了酱紫色,只消再一刻,这张漂亮的脸就将属于死人了,可江峋却猛地收回手,转身泄怒般的踢向桌子,发出好大一声响。 你这么惹怒我,是真不管小杂种的死活了? 秦容伏着身,喘了半响,才将胸腔里那股窒息感缓下来,他撑起身体,抹去嘴角的水痕,如果秦念出事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他扯了扯嘴唇,笃定道:你舍不得我死。 狗崽子小气的紧,正如孙秀所说,江峋受过什么,他就要那个人千倍万倍的还回来,在没报复完,将他折磨的满意前,江峋不会舍得他死的。 江峋阴鸷的看向秦容,你那来的自信? 秦容手脚仍无力,踉跄着晃到江峋跟前,他抓住江峋的手,按到自己的大动脉上,用点力,我就没了,阿峋试试? 江峋盯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半响,他猛然抽回手,嗤声道:确实,我不舍得。他按住秦容的后颈,咬痕尽管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的感触到,他的语气一下子暧昧了起来,这样太便宜你了,哥哥。 是啊,秦容闭了闭眼,犹如自语,太便宜我了。 江峋拎起外套,走了出去,既然哥哥要替孙秀揽事,那他给我下药的这笔帐,就一笔勾销了,不过,他声音陡然阴沉了许多,让他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门被关上,撞出一声闷响。 而秦容就如雕塑般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泛散的望着紧闭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伸手按向额头的缝伤,登时一股刺痛从头顶贯穿到脚底,疼的他脊骨发凉。 秦容咧了咧嘴,还是疼点好,够疼就没睱心去妄想不配得到的东西。 翌日,视频里的秦念仍是活蹦乱跳的,让一夜难眠的秦容舒服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峋没再出现过,孙秀同意后,在秦容的运作下,成功加入了omega协会,没过多久,以孙秀为题的omega生育血泪史,在霜城掀起风云。 【作者有话说】:短是短了点。 但我更新了啊! 第十六章 我叕叕回来了 这一天,春意明媚,阳光犹如撕碎的金箔纸,铺满了纯色的地板,有一部分缀上了秦容颇显单薄的身体上,他抬了抬眼镜,昳丽的眼眸轻飘飘的扫过傅临。 傅临被扫得发噤,他抿了抿唇,重复道,江董来了。 江峋虽然继承了秦氏,但他却丝毫没有管理公司的念头,挂了个董事的身份,连会都没来参加一次,惹得董事会的人意见颇深,可江峋又是秦氏的最大股东,让这群人可谓是敢怒不敢言。 嗯,筋骨分明的指节叩在木质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声脆响,仿佛咂在傅临的心头上,他冷汗渐渐冒了出来。 他最怵秦容这个样子了,像藏在角落里,吐着信子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蹦出来咬人一口。 江董在摄影棚,您要去看看吗? 秦容手一顿,他去那做什么? 傅临道:江董与宋梦生好像是他的脸色怪异了一瞬,朋友,江董陪着他来的。 宋梦生。秦容眉稍微蹙,在脑海里搜寻着这号人。 freedom这个季度的代言人。 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孔对上了,秦容微微颔首,他合上文件起身,去看看。 秦氏有专属的摄影棚,在三十六层一整个平面,算是被划分出去的单独部门,有独属的直达电梯,随着叮的一声电梯提示音,人声脚步声倾泄而入。 异于顶层的寂静,三十六层显得热闹多了,让傅临仿佛一瞬间从寂寥的雪山重新回到了人间。 秦容眉间却稍稍蹙了起来,站在电梯门口,与里面的热闹格格不入,傅临跟了秦容多年,清楚他不喜喧闹的脾性,对于他肯来摄影棚的举动也大感惊奇。 但随着秦容的踏入,摄影棚就如沸腾的水被灌入了大量的冷水,众人瞬间轻手轻脚,细声细语,安静了许多,生怕嗓音大了点,吵到这位传说中的大魔王。 傅临颇觉尴尬,秦容却没什么反应,他瞥了眼盯着他发怔而挡到路的工作人员,淡淡道,我脸上开花了? 没、没有。 那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分卷(10) 玩忽职守,擅自收贿。秦容抬眼扫向秦松,眼底冰冷一片,这个解释,二叔还满意吗? 秦松气焰顿时矮了一截,但仍不肯罢休,你有证据吗? 证据都在警局,二叔如果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 秦松脸色青了一截,这孙庆是他儿子女朋友的亲戚,当初把他安排进秦氏,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然不在乎孙庆此人的去留,只是想拿此人来找秦容麻烦,见这招行不通,秦松立刻换了个话头,倚老卖老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算起来是你的长辈,你对长辈就是这个态度?往小了说,是你秦容没素养,往大了讲,是我们秦家没管教好你! 难缠得很,秦容忽然没了耐心,他将眼镜取下,搁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他的声音在响声消弥的那刻,无缝连接起,我叫你一声二叔,是给你面子。 长袖善舞不是他的长处,说起话来气死人才是秦容,倘若你要倚老卖老,拿着这个称呼在我头上拿乔,怕是走错地方了。 你秦松脸都涨红了,手指着秦容,你了个半天,秦氏现在是秦峋的,你还能嚣张几天? 这句话秦容当真是听得耳朵快起茧了,他不再理会秦松,陈叔,送客。 秦松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也碍于脸面,没继续争吵下去,他临出门前,恶狠狠的说:我看你还能在这个位置待多久! 送成秦松,陈叔回过头见秦容脸色不太妙,以为他是被秦松吓到了,连忙劝慰道,容先生,您别往心里去,小少爷以前是最喜欢您的,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陈叔好几年前得过一场病,回乡下休养过一阵子,他与江峋决裂那会,陈叔还在乡下,等他回来了,江峋已经离开秦家了,那怕略有耳闻,可以前的记忆根深蒂固,一时之间,陈叔仍当江峋是六年前那个满心欢喜秦容的小少爷。 秦容极轻的勾了勾唇角。 以前是最喜欢的,如今亦是最恨的,不冲突。 【作者有话说】:这本,真的是我卡的最严重的一本 第十九章 我真的好短 小东西,江峋半蹲着,神色淡淡,云山雾绕瞧不出情绪,过来。 他仍是讨厌秦念,特别是与秦生相似极了的眉眼在他眼前晃时。 秦念年幼,分不出来善意恶意,只管喜好,他小胳膊小腿的跑到江峋跟前,声音软得像块奶糖,江叔。 江峋闻言眉毛微挑,扫向阿泽,你教的? 阿泽挠头笑了起来,扯动脸上的刀疤,露出几分憨相,小家伙还挺聪明。 江峋嗤了声,神色见冷,拎住小家伙的后颈衣领,轻而易举拎只猫崽似的,他凑到秦念脸前,俊逸脸上是十分的戾气,倘若被江峋手底下的人瞧见了,铁定吓的双腿发抖,可秦念却丝毫不怕,小手伸出去,攥住江峋的脖子,咯咯直笑,仿佛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 江峋松开手,小家伙顺势抱住江峋的脖子,奶味灌满了鼻腔,还真不怕我。 搁在桌边的手机响起,阿泽道:该是秦大少爷的。 这个点已经成了秦容固定打来的时间。 江峋掀了掀眼皮,没放秦念下来的意思,接。 秦容最近动作越来越频繁了,好几次差点就被他雇来的人找到秦念所在的地方,好在他手底下的人聪明及时发现。 秦念同样对这个点的铃声熟悉,他立马松开手,挣扎着想要下去,却被江峋抱住。 念念? 视频通话里长时间没出现人,秦容疑惑的皱起眉,他正要唤第二次,江峋的脸猛地出现在镜头里,他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 江峋一手撑着头,一手搂住秦念,秦念在他怀里直扑腾,嘴里不停喊着爸爸。 江峋没理会,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里那张脸:哥哥,好久不见。 其实没多久,七天而已。 秦容握住手机的指节泛白,阿峋。 江峋将秦念丢给阿泽,下去。 秦容瞳孔一缩,等一下! 但阿泽只听江峋吩咐,抱住秦念,快步离开。 你要做什么? 他与秦容之间翻来覆去永远是那么几句话,要做什么?想怎么样? 每一句话都带着警惕,像一堵高墙,将他隔绝在外。 没什么。江峋将手机固定到一个位置,漫不经心的道:哥哥最近挺想我。 视频里,只能看到江峋的脖颈以下了,但秦容能想像到江峋此刻的神情,戾气满脸,又凶又狠。 秦容抿紧唇,唇边不自觉的泛起白印,我错了。 哦,这句也是。 江峋倏地笑出声,哥哥错什么了? 秦容捏住手腕,声音压得低,我不会再派人出去了。秦松那日的几句话倒点醒了他,他的身家性命如今全捏在江峋手里,如果有一朝,江峋厌倦了温水煮青蛙式的报复,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于他。 所以他不得不趁他还有余力,加派人手出去寻找秦念。 可江峋今天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在警告他,别再搞那些小动作,同时彻底断了他这条路。 江峋呵了一声,卷着讽意,敲打在秦容的心头,在一恍神间,做错事的人真是他,他嘴唇张了张,正要开口,江峋却突然转了话头,哥哥的胳膊好了吗? 秦容愣了一瞬,好了。 被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过在他新伤叠旧伤的胳膊上,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江峋像是命令道:掀起来,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秦容猛地扣紧手腕,神色难得露出几缕紧张,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快得让人情不自禁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担心江峋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生硬的问起别的事,可以让阿泽把念念带回来吗? 他一天之中也就只能见秦念这一会,他不想错过。 江峋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站起身,屏幕里很快没了他的身影。 秦容顿时坐直了身体,尝试着唤了好几声江峋,却都没有回应,可他又不敢挂,只能干瞪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屏幕。 房间寂静,唯有风声穿过窗缝,沙沙作响。 阿峋?秦容又尝试着唤了声,他的直觉告诉他,江峋没有走,还留在房间里。 这次,江峋终于回应他了。 哥哥,我头上的伤,为什么你都没问过?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怪异至极的温柔,真不公平,我那么喜欢哥哥,哥哥却一点也不在乎我。 第二十章 我还是有点短 阿峋,秦容深吸了口气,你不是当初十几岁的孩子了。 疼了要人哄,喜欢挂在嘴边,无所顾忌亦无所畏惧。 良久,江峋轻轻的啧了一声,下一秒,他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他扒开额前的发,露出一道已经愈合不甚明显的伤痕,指腹眷恋的摩擦着,没关系,我在乎就好了。 他勾了勾唇角,眉眼微弯,这算哥哥送我的礼物。他直勾勾的盯着秦容,眼底是冰冷,哥哥额头上也有同样一道疤,像不像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这么一说,额头上结痂的伤口猝然间疼痛起来,一缕一缕的直往心窝子钻,秦容偏过头,沉默。 不过,江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分明是灿烂笑容,却平白透出一股子阴沉,我更喜欢哥哥脖子上的那道,那才是他的声音压低,真正的定情信物。 是他咬下的,是他和他的信息素以绝对的姿态占有了秦容的证明。 如果不是发生在欺骗与药物之下,江峋想,他将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刻。 可惜,不是。 他微眯起眼,看着屏幕里的秦容像是被毒哑了嗓子,从他说出定情信物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 正如他说的,他那么喜欢他,他却连一句话也不愿与他多说。 真不公平啊。 几日后,秦容去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由omega协会牵头,主旨是为离婚无法就业的omega 募集善款,参加的人不少,多数是各行业颇有威名的omega,而秦容是其中为数不多的alpha。 拍卖会结束后,秦容看到了孙秀,他独自坐在角落,瘦弱单薄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肉感,让他高耸的肚子不再那么突兀。 孙秀扶住腰就要起身,不用。秦容按住他,坐着说话。 您最近还好吗?孙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秦容,细声道:您脸色不是很好。 前两天宋梦生在秦氏被不知名的alpha差点标记的事,被人走露了风声,一夜之间,发酵程度之大,直接闹上了新闻,连孙秀这种不常关注的人都听说了。 还行。秦容坐至他身旁,他余光瞥到孙秀的肚子,目光忽然柔软了些,预产期什么时候? 孙秀抚摸着肚子,感受着另一道心跳,下个月十九号。 秦容眯着眼想了会,中秋节?好日子。 托您的福,他庆幸道,如果没有您,可能我已经 你自己的福气。 聊了小半刻,秦容让司机将孙秀送回去,自己在大厅里等正好在附近的傅临。 约莫过了五分钟,傅临到了,秦容坐上车后,才发现副驾驶上还有另一个人,有几分眼熟。 傅临介绍道:这是我堂弟,他也在附近,我顺路送他。 副驾驶那位就显得激动多了,身体半侧着,眼晴仿佛在发光,秦总好,您还记得我吗? 秦容迅速过了遍脑子,他记忆犹佳,特别是在记人方面,眼前这位正是他在东林大学遇到的omega,傅玉砚?对吧。 傅玉砚没想到秦容还记得他名字,一下子更激动了,是的,是的,就是我! 秦容淡淡笑了下。 傅临在旁边道:送您回公司吗? 去景川。 您还没吃饭吗? 景川是一家私人厨馆,秦容甚是喜欢,傅临跟着去过几次。 秦总一起吗?傅玉砚闻言立马抬头,我们正好也去景川吃饭。 傅临猛地咳了几声,一脸你在瞎说什么的表情望向傅玉砚,但傅玉砚丝毫没发现,仍热情高涨的等秦容回答。 秦容颔首,好。 一个人吃也是吃,一群人吃也是吃,秦容并不介意。 傅玉砚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秦容捏了捏鼻梁,略显疲倦的阖上眼,偏闭了嘴。 宋梦生只是险些被标记,尚能解决,麻烦主要出在将这事捅出去的人。 秦松。 秦容默念着这个名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秦氏当了这么多年的蛀虫,当真是把脑子当坏了。 倘若是以前,秦容根本不需烦恼该怎么处理这个人,但今时不同往日,秦氏的掌权现在是江峋,而秦松是他二叔,怎么处理,能不能动,还全得看江峋的意思。 景川不接散客,到时店里没有几个人,傅玉砚热情的跟在秦容身侧,跟他介绍着景川的招牌菜,看样子也是常来,从旁人的角度看去,颇有几分亲密姿态。 秦容不着痕迹的避开一些可能接触到的动作,一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撞入秦容的眼眶,秦容一僵,即刻停住了脚步,傅玉砚好奇的顺着秦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alpha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俩。 他听到alpha说:好巧。 语调平缓,有着张俊逸的好模样,却莫名的让人心生寒意,傅玉砚难以遏制的抖了抖身体,目光无意间撞上alpha的双眼,不似唇角挂的笑,是一片深邃冰冷,那样子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作者有话说】:我觉得我属性标错了,弟弟该是又疯又凶又有点病娇,啊,真不是个正常人啊 第二十一章 比上一章长一点 傅玉砚打了个寒颤,摇摇头,不对,他不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了,而是秦总,他一直死死的盯着秦总,倘若没有脸上的止咬器,恐怕alpha现在已经像发疯的狗咬过来了吧。 他侧了侧身体,低声道:秦总您朋友吗? 还没等秦容回应,江峋突然略显暴躁的整了整止咬器,大步离开,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饭吃的没滋没味,江峋戴着止咬器的模样不停的在秦容脑海里翻涌。 他似乎很不舒服,秦容揉着眉间,是生病了吗? 吃完饭,三人一道出门,到停车场时,傅临与傅玉砚先上去了,秦容正准备上车,一辆黑色房车突然停在他身边,几乎是擦着肩。 他被夹在两辆车之间,黑车的车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开了,一只有力的臂膀将他拽了进去,秦容心中大赫。 青天白日的公然绑架,是谁如此肆意妄为? 他挣扎中一一排除着人选,耳边是傅临失控的吼声,来人力气之大,几乎不遗余力的就能将他扯了进去,若不是他的胳膊还死死拽住车门。 在他苦苦反抗时,有人从容不迫的说话了,秦总,再挣扎一下,你儿子的命就没了。 秦容浑身一僵,惊恐的抬头,登时卸了力,任由那人将他拖进车厢,伏在后座,狼狈又不堪,似乎自从江峋回来后,他便与狼狈同行,他喘了口气,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着西装,瞧上去约莫四十出头,斯文儒雅的男人坐在他的对面,温声道: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和您见面。 他伸出手,动作间优雅从容,丝毫不像一个绑架犯,魏远之。 秦容盯着手看了几秒,然后敛回目光,他很快理清了现在的情况,这人拿秦念做靶子,纵使是陷阱,他也只能闭着眼往下逃。 他朝被人拦住的傅临道:你先回去。 傅临急道:秦总,不行!留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分卷(11) 傅玉砚没见过如此阵仗,一张清秀的脸惨白,捂紧唇几乎说不出话来。 秦容没一会便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他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没事,他是江峋的朋友。 这人想必是江峋嘴里的老魏,他资料隐藏的极好,秦容耗费周折,只调查出一张隐着半张脸的照片,他循着记忆,记起那人的面容,与眼前的人七八分相似。 车外风景变幻莫测。 这是要去那? 魏远之摩着下巴,笑道:我以为秦总不好奇,顿了顿,去个好地方。 秦容目光如冰,江峋知道你拿孩子威胁我吗? 魏远之反问:他知道重要吗? 当然,秦容扣紧掌心,倘若江峋任由任何人接近秦念,以秦念来肆意威胁他,他即使不要这条命也要将秦念带回来。 哈哈哈,魏远之瞧着秦容凝重的神情,突然大笑起来,秦总想知道,等会自己问江峋便是。 你什么意思,江峋让你带我来的? 魏远之看着他,只淡淡的说了句。 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脑子都不太好用。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魏远之也没打算等秦容回答,自顾自道:人就在身边,非要给自己找罪受,矫情。 每一句话都让秦容摸不着头脑,他干脆阖上眼,不再理会,他已经上贼船了,多问亦无用。 沿路风景越来越偏僻,高楼大厦市区繁华逐渐落在车尾,魏远之忽然掏出一根黑布带,丢到秦容跟前,他微微笑道,镜片后的眼锋利阴噬,像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狼,马上到地方了,秦总自己戴上吧,不然底下人粗鲁,怕是会伤到秦总。 秦容没做任何反抗,依言将布带罩住双眼,绑到后脑勺,眼前继而一片黑暗,时间仿佛都过得更漫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时长鸣,房车停了下来,有人将他捞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带走。 魏远之的声音变得很遥远,秦总,好好玩,别想着逃出来。 什么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陡然被人从后背一掌往前推,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却没痛感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毯。 扯掉布带的瞬间,门锁咔哒的一声。 这是想囚禁他? 眼前昏暗一片,寂静无声,他逐渐回过神来,爬了起来,没走两步,腺体突然发热,连带着身体一起无力。 他这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郁的桃子香江峋的信息素。 秦容双眼登时放大,他忙不迭的朝大门奔去,双手抓住门把,不停的往下压。 锁死了。 妈的! 秦容难得嘣出几句脏话。 魏远之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抑制剂快到时效了,如果在继续待下去,势必会进入发热期。 啪 四周大亮,浓郁的桃子香几乎在同时浓稠的变成了实质。 秦容警惕的转过身,只见一道身影扶着楼梯,他似乎在竭力克制在什么,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体,勾勒出线条感极佳的肌肉, 哥哥? 秦容此时简直想破口大骂,刹那间他明白魏远之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了,江峋进入易感期了! 江峋步伐凌乱的走过来,俊逸的脸被信息素折磨的扭曲了,可他说话的语调却很温柔,哥哥别怕,哥哥,哥哥 他不断的重复着哥哥两字,像是在不断的敲击秦容的心理防线。 秦容贴紧冰冷的大门,将差点动摇的心思扼杀,咬牙道:别过来。 江峋如果这时候过来了,他的一切秘密都要曝光。 江峋竟然也真的停住了脚步,他把手举到耳边,呈投降状,声音软得不像话,好,哥哥不要讨厌阿峋,阿峋不过去,不过去。 你秦容吃惊江峋怎么会这么听话,而他语气里的眷恋也让秦容胆战心惊,这是六年前的江峋才会用的语气,他抿紧唇,试探般的问,阿峋,陈叔呢? 江峋难受的扶住墙壁,但听到秦容的声音,他依然优先选择回答他,哥哥记忆真差,陈叔回乡下了。 还真是,江峋此时确实已经被易感期磨的神智不清了。 他陡然松了口气,身体瞬间瘫坐在地上,他快坚持不住了,他翻过身,去查看门锁,密码的。 阿峋,可以放我出去吗? 墙边的江峋瞳孔骤然紧缩,眼底的柔意在听到出去两字时,尽数被冰凉掩盖,可这一切,秦容一点没看到,他仍将注意力放到门锁上。 江峋咧嘴笑道:好。 第二十二章 又比上一章短一点 秦容不过随口一问,并未抱任何期待,倒是江峋如此干脆果断的答应了,让他吃惊。 虽然江峋同意了,但他心里仍不敢松懈,他扶住门,摇摇晃晃的起身,他得先出去,颈侧的热源已经越来越清晰了,馥郁至极的气味与桃子香纠缠相融,仿佛跌进了大型糖果罐头里,闻一口就叫人甜的头昏脑胀。 哥哥。低沉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侧,温热气息烫得秦容浑身一颤。 江峋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他后背发凉,转身的动作过猛,差点撞到江峋的鼻尖,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刹住。 登时四目相对,气息纠缠,深邃黑郁的瞳孔宛如一谭深池,蕴藏着数不清的危险,秦容扣住门板,呼吸放慢了一拍,嘴唇紧张得微微翕动。 江峋垂眼,侧过鼻尖,又朝秦容倾了倾身体,只消半个指头的距离,便能吻到秦容的嘴唇,但他却停了下来,低声道:哥哥,好甜。 秦容在高度紧张下,听不清江峋说了什么,他仰头离开些,什么? 好甜。江峋弯着唇角,一付游刃有余的模样,但他额前不断冒出的虚汗与青筋出卖了他,他在极力克制着信息素的折磨,他深嗅了一口空气,浮现出陶醉的神情,很多年没闻到过哥哥的信息素了。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秦容狼狈却敏捷的蹲身侧滚,逃离开江峋能触及到的范围,他盯着密码锁,道:阿峋,你答应放我出去,那密码是多少? 江峋索然无味的站直身体,密码啊? 秦容咽了口水,对。 江峋指着心脏的位置,在这里。他眼底流露出疯狂,以及无法再掩盖的戾气,尽管语气仍旧温柔,只要哥哥剖开,就能看到了。 江峋根本没有放他走的意思,秦容稳住身体,有些不死心,我们先出去再说。 出去?江峋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唇角盈满疯狂,出不去的,这里只有我们,跟阿峋一起死在这吧,好不好哥哥? 阿峋!秦容控制不住的挥手打掉江峋伸过来的手,力气颇大,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一片潮红。 这记巴掌犹如暂停键,世界在瞬息间陷入安静。 半晌,江峋缓缓抬眼,哥哥又要打我了吗? 又要?这是什么意思? 秦容浑身僵硬,盯着自己的手,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可他怎么也捕捉不到。 不容他多想,下一秒,江峋猛然扑了过来,张着獠牙像敏捷的猎豹,轻而易举的扑倒了他的猎物,他急而乱的撕扯秦容的衣服,馥郁至极的信息素气味让他更为疯狂。 此时此刻秦容的挣扎犹如螳臂挡车,在绝对力量前,显得格外不值一提,江峋! 声嘶力竭统统被江峋隔绝于耳,他单手将秦容的双手制于头顶,抽出皮带干脆利落的绑住,他倾身吻了吻被捆住的手腕,缠绵入骨的道:哥哥,别挣扎了,会疼的。 阿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碰我,求、在江峋面前,秦容似乎从来没有过尊严,这一次,他拾起拼好的尊严,又被轻而易举的敲碎了,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求你了,不要标记我,求你了,阿峋,放过我。 求你了。 不要碰我,不要打我,不要 阴暗潮湿的回忆如洪水般泛滥,淹没了头顶,与一声声的哀求叠加,他快要窒息而亡了。 他不知道挣扎了多久,身上的alpha的动作却好像越来越微弱,在易感期全然失去神智的alpha,理智竟然回笼了,江峋感受着掌心湿润的触感。 是泪。 哥哥哭了? 这个念头在他生锈发钝的脑子里上了润滑油,哥哥 每一句求你了都烫得江峋灼热难忍,他踉跄着起身,奔向沙发,信息素像把发钝的刀子,一刀又一刀,连皮带肉的割着他。 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江峋将止咬器牢牢扣在了脸上。 身上的重量没了,秦容无瑕去关注江峋,他狼狈的缩起身体,用牙齿去撕咬皮带,没一会,满嘴血腥。 哥哥,别咬了。江峋咬着牙根道。 秦容触电般瑟缩了一下,一抬眼,止咬器印入眼帘,他难以置信的松开了嘴。 江峋竟然控制住了自己。 江峋喘了口气,解开皮带,把一针抑制剂放到秦容掌心,密、密码是、呃啊! 话音未落,江峋痛苦的跌倒在地,难以遏制的翻来覆去。 去、去房间,我进不去! 见秦容不为所动,江峋厉声道: 快去啊! 这下,秦容终于回过神,握紧抑制剂躲进房间,他挫败的瘫坐在门后,江峋痛苦绝望的吼声隔着门板,一声又一声的灌入耳。 他没将抑制剂推入身体,反而拉开衣袖,一口咬在了伤痕累累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溢满桃香的房子里,陡然被另一道信息素悄无声息的侵入,温和却纠缠不休。 第二十三章 饭来了 零碎、混乱的碎片式记忆飘散在潮热的气息,秦容捕捉不到,信息素折磨着他,他只能缩着身体,紧紧贴在门板,头高高仰起,嘴唇张开,拼命汲取着空气,像是脱水缺氧快要死去的鱼。 忍耐痛苦的闷哼一声又一声的抵进耳窝,伴随着是渴望而难以触碰的呢喃。 哥哥 哥哥 江峋的易感期凶猛,普通的抑制剂根本没有办法压制,更何况秦容还在身边。 止咬器再牢,也无法控制他的行为,眼前的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他去破坏,不断的告诉他,只消打开这扇门,梦寐以求的人就在背后。 占据大脑的yu念叫嚣着,嘶吼着。 踹开!撕烂!破坏掉! 江峋起身了,摇晃着,靠近那扇门,牙根磨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可走了两步,脚步陡然止住了,极其违和,仿佛一瞬间有另一个人接管了这具身体,下达了其他命令。 他僵硬着,拖着身体进入了书房,从书桌底层掏出了手铐,没有任何犹豫,冰凉的器材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江峋眼中浮现恨意,最后痛苦的闭紧了双眼。 秦、容。 在高强度的信息素下,秦容支撑不了多久,便昏厥过去,再醒来,周遭是浓郁的消毒水味。 他刚醒没多久,病房门被推开,昏暗的房间霎时透进几缕光,进来的人似乎嫌弃过于昏暗,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了窗帘,骤然大亮。 魏远之逆着光,唇扬起的弧度在一个恰好的地方,显得斯文有礼,秦总,下午好。 秦容刚清醒,脑子有些晕,他闭眼又睁眼,好几个来回,直到适应了才开口,江峋呢? 声音颇为嘶哑。 魏远之挑了挑眉,还没醒。 秦容虽然是被魏远之变相绑架,但眼下的状况,也不容他算帐,他涩着嗓子问,这么严重? alpha的易感期得不到缓解安抚,确实有晕倒的可能,但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江峋的易感期发作起来是严重,但严重到晕倒,却是第一次,而害他晕倒的凶手,反而没一点觉悟。 魏远之想了想,手指摩着下颚,风淡云轻的说,第一次。 秦容抿紧唇,目光锋利的扫向魏远之,对方只笑了笑,无奈的摊开手,一付我也没想到的模样。 秦总生什么气,魏远之拉开椅子,逆着光坐下,他的脸隐在阴影下,晦暗不明,倘若你心疼,让他标记了就是。 他说的轻松。 秦容闭上眼,一句话都懒得施舍给他,对于魏远之这么做的目地,秦容无心去追问,不过,没一会,秦容猛地睁开眼,唇有些发抖,你怎么知道我是omega? 嘴唇抿出白纹,秦容语气冷硬,仿佛带着刺,江峋倒什么都和你说。 魏远之没被刺到,好整以暇的翘起腿,秦总的信息素很特别。 秦容发现魏远之似乎特别喜欢说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眉角轻压,等着魏远之继续开口。 放心,魏远之却没继续说下去,将手指竖到唇间,我会保密。 秦容拧紧眉,这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奇怪。 魏远之笑了笑,五官忽然罩了一层柔意,甚是亲密的问:阿秀还好吗? 阿秀? 秦容第一时间想到了孙秀,可魏远之的态度暖味,但孙秀对他,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怕到骨子里了,秦容心生疑虑,模棱两可的回了句,魏远之听完,嗯了声,没追问。 魏远之说:秦总,做个交易。 秦容抿唇,眸光垂了下来,满脸不感兴趣。 魏远之不介意,双手叠在大腿上,不先听听内容? 秦容不为所动。 魏远之耸耸肩,秦总对我敌意颇重啊,我是做了什么让秦总不舒服的事吗? 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 魏先生可能很难明白自知之明这句话的意思。 分卷(12) 魏远之笑,拍着衣服褶皱起身,稳操胜券的说,秦总会需要的,届时欢迎随时来找我。他临走前指着墙道:江峋在隔壁。 他一走,秦容便挣扎着起身去了隔壁。 江峋住的病房显然比他的更阔气些,阳光也更充足,金箔似的碎光坠满了房间,此许调皮的落到了江峋的脸上,他双眼闭着,唇微微发红,英俊又贵气,天生的好皮囊。 看了半小时,江峋没有醒的意思,秦容给他捏了捏被子,然后离开。 翌日,秦容醒来,再去看江峋时,人却不见了,只剩空荡荡的床铺。 护士说,半夜醒的,醒来就出院了。 秦容问:他有说什么吗? 护士摇头,称有位漂亮的omega接走了他。 秦容失神,盯着洁白一片的床,酸水在不知不觉间漫到了嗓子眼,苦涩的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过来时,身体稍虚弱,由于他有些急切,于是额前冒出了不少虚汗。 此刻,凌乱的额发显得无比可笑。 第二十四章 空荡荡的病房在无声的嘲讽,一场多余的自作多情。 秦容乏了,顺势坐到了病床上,他看了一眼房门,深掩着,他唇角渐渐往下抿,最后,作贼般的伏身将自己埋进了病床。 江峋走后,床单还没来得及更换,浓重的消毒水味中夹杂着一股桃子香,极淡,在鼻尖掠过后,就闻不到了。 酸水仍在漫延,嘴里泛着苦,一声自嘲的笑从厚实的被子里逸出。 这场绑架,无疾而终,活似个笑话。 但经由此事后,秦容越发不能放心下秦念了,尽管昨晚在视频里的孩子,被照顾的极好,白胖白胖的脸蛋上又多了二两肉。 他等不下去了。 江峋与江峋身边的人都像是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在什么时候,猝不及防的炸开了。 找到这个孩子。 被口罩掩住面容,唯剩一双泛着冷意的双眼,酬劳你尽管提,他抿了抿唇,可以慢点,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外面的阳光甚好,秦容出来时,有些恍若隔世。 他沉重的吐了口气,将口罩扔掉,大步离开这条藏在城市深处的巷子。 回到秦宅,临近傍晚了,落日余晖穿过落地窗,铺满一地金箔。 往常这个点该热闹起来的老宅子,今天却显得格外幽静,秦容脚步微滞,推开门的动作多了一份谨慎。 客厅昏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而香的桃子味,一时之间,秦容仿佛回到了几天前那幢房子里,绝望而又无力的束缚感,悄无声息的缠上了他。 嘴唇不自觉的抿紧,秦容脚步往后退。 啪 四周骤然大亮。 哥哥,怎么不进来? 声音来自两楼,又远又近的感觉,秦容瞳孔微缩,目光与江峋撞上。 江峋戴着止咬器,俊逸的面容在皮绳与钢铁下,添了一份野性。 与那日的狼狈恍若两人。 陈叔他们呢? 秦宅空荡荡的,仿佛除了他与江峋,其余人都凭空消失了,他不由问道。 江峋撑住栏杆,给他们放假了。 他眯着眼笑了笑,现在,此刻,这里只有我和你了。 秦容绷紧神经,你要做什么? 江峋想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是随着心情来,完全捕捉不到一丝规律。 说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不顾忌任何人,也不考虑任何人。 江峋懒懒的笑了一下,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回自己家吗? 没有。 秦容恍惚间,突觉疲惫,江峋的态度像一团迷雾,他怎么也看不清。 不再与江峋对视,秦容关上门,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掏出烟盒,不算熟练的抽出一根,正要往嘴里送,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江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下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哥哥,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秦容照实说,刚学会。 他并不是很喜欢香烟的味道,那浓郁的烟草气息,灌入身体后,像侵占者,不留余地的将每一寸血肉沾染上。 但同样,这些霸道的滋味,能让他在短时间里,抽不出空去想别的事。 江峋冷着脸,夺走他指间的香烟,丢进垃圾桶,连同秦容商量的意思都没,发号施令:戒了。 秦容说:为什么? 他盯着江峋的手,筋骨分明,像是雕刻师倾注无数心血,雕刻而成,只可惜食指根处有一道颇深的陈年旧伤,破坏了美感。 秦容皱眉,他怎么不记得江峋的手受过伤? 是离开秦家之后受的伤吗? 江峋眉间戾气渐重,甩开秦容的手,我不喜欢。 真是霸道的不行。 秦容将一整盒烟丢进垃圾桶,与那一根燃了半截的作伴。 瞧见他动作,江峋略有些吃惊,但很快就理好形色,他扫向秦容的脸,试图找寻出蛛丝马迹,但无疾而终,最后他居高临下的问,哥哥突然这么听话,又是想问我要什么人? 秦容垂了垂眼,反问道:阿峋,那你想要什么? 把秦念掳走,莫名的被魏远之绑架,如今又出现在秦宅,驱散了所有人。 他也想知道,江峋这般反复不定,是想要什么? 报复他吗? 何须于此。 我?江峋挑了挑眉,一脸你不知道吗,他附身贴近秦容,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一个止咬器隔在中间,我以为我要的很明显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秦容不自在的想要扭头,却被江峋双指捏住下颚,动弹不得,他低沉着,像魔鬼的低语,我要你,哥哥。 看不出来吗?他笑了一声,像是羽毛般的挠着秦容的耳廓,秦容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身体。 秦容闭紧眼,竭力抵抗,你恨我不是吗? 是啊,我恨你。江峋附在秦容耳边,我恨你为什么不爱我?之前我说要报复你,哥哥是不是当真了? 第二十五章 你只骗倒过我一回 心脏噗通噗通的,一声比一声强烈,仿佛要撞破胸膛,送到江峋跟前,给他瞧上一眼。 秦容撞进江峋的眼里,深邃幽深,沉着暗光,像一团旋涡不断的搅弄,要将他吸入最深的湖底。 嘴唇抖了抖,秦容撇开眼,不敢再看,但江峋却强硬的拧回他往上抬,直到目光再次与他相视。 江峋说:为什么不看我?不敢? 秦容避而不答。 江峋加重了手劲,下颚骨被捏得生疼,秦容吃疼的想要掰开,但体能上的绝对优势,让他感觉捏着他的不是手,而是精铁牢牢的悍在了他的下巴。 几番尝试徒劳无功后,秦容喊疼,只不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上去,实在感受不到他在疼。 哥哥,先回答我的问题,江峋执意要得到答案,前一个问题,秦容亦没回他,所以他又补了句,上一个也要。 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但秦容没再躲江峋的目光,任他像入侵者一般,肆意逗留。 时间过得又快,却又缓慢,江峋看着钟表的指针,在一点一点拔动,耳边似乎响起嘀嗒嘀嗒的声音,让他不由的有些焦躁。 就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了,秦容的声音混着臆想中的嘀嗒声,一道响起。 是。 江峋偏了下头,似没听清,但秦容的神情清楚的告诉他,不是幻听。 紧接着,江峋大获全胜般的笑了,他终于舍得松手,此刻的他像被满足的孩童,心满意足的伫在秦容跟前,试图索取更多,哥哥,是两个问题。 秦容喉结滚动,我回答了。 是当真了,他说的那么真,加上六年前的种种,他怎么敢去猜想第二种可能。 也是不敢看他,那眼里灼热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了他。 江峋伸手抚上秦容的后颈,回忆着,在别墅里,你没用抑制剂,反而在用信息素安抚我,是不是? 当时,他已经失了神智,此刻想起来,依旧是模模糊糊,让他不敢确定。 秦容目光闪烁,没有。 江峋瞧着他,忽然笑了声,哥哥,你真不适合骗人。手指顺着后颈,抚上秦容的右眼,留下一路的余温,江峋声音又轻,像漂浮在空气,又重,砸在秦容的心头,嘭嘭巨响,你只骗倒过我一回。 那天,似乎也在同样的位置,秦容向来梳得整齐的头发,颇为凌乱的散了下来,那时的秦容留着长发,浓墨般的发,印得秦容整张脸白若宣纸。 他将衬衫解开了两个扣,胸膛在灯光下,一样白的发光。 阿峋。他轻轻唤着,冰冷的面容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当时的江峋多痴迷秦容啊,瞧见这样的秦容,眼晴都不知道该往那放了。 满屋子都是挥之不去的酒香。 江峋喉结滚动,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哥哥。 嘘。秦容如同海蛇般的靠近江峋,细长的手指温柔的压在江峋的嘴唇上,先别说话。 江峋顿时僵硬的如同石雕,但气息越来越热,扑在秦容的脸上,似乎也给他染上了一层薄红。 秦容陡然笑了,他拿起杯水,递到江峋跟着,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江峋如牛吞般的大口饮下。 这边,秦容似乎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他低声,带着迷惑,你说喜欢我,是骗我吗? 后背在听到你喜欢我时,难以遏制的抽搐了几下,更像是条件反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但江峋仍极快的否定,不、不是。 秦容双眼有些迷离,是喝醉了人的都会出现的模样,那为什么这些天都不回来? 江峋抿了抿唇,已经比秦容更结实的臂膀,捞起了他,你看见我会不高兴。 秦容半仰着,不老实的去碰江峋的唇,然后是鼻子,最后逗留在眉眼。 高兴的,秦容喃着,我高兴的。 江峋深吸一口气,按住秦容,他身体忽然间似乎更热了,他没往心上放,哥哥,别闹。 没闹。秦容胃在翻滚,不舒服的摁了摁胸下方,江峋眼尖瞥到,没等秦容在继续动作,直接接替了他手的位置。 按了好一会,秦容的眉眼松了些,江峋才停下,准备起身去给秦容拿胃药。 但还没等他起身,秦容忽然攀住他的后背,蕴着酒气的呼吸,犹如蛇一般缠绕上他的脖颈,阿峋。 他吻了吻江峋的后颈,标记我吧。 江峋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细小圆点,哥哥,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宅子里,除了你和我,秦容贴在江峋耳边,没别人了。 江峋闭了闭眼,竭力克制着自己,可身边的人似乎存了心,不让他好过,手已经大胆到伸进他的衣服。 江峋猛地翻身将秦容摁在沙发上。 他咬紧牙,哥哥,你想要什么? 酒醉后的秦容,像变了个人,不再冰凉,不再反复无常,温柔坦率极了,要你。 江峋眼晴隐隐在发红了,紧绷的弦几乎要崩裂了,他扣紧秦容的手,声音郑重的仿佛是在问一个关乎他性命,至关重要的问题,哥哥,你喜欢我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问过无数回,可让他一次比一次更难堪的答案,让他不敢再问。 果不其然,手底下的秦容僵硬了,江峋自嘲般的笑了笑,同时松开了手,他想告诉秦容,要什么直接跟他说就是了,不需要这样。 话还没出口,秦容突然拉住江峋的衣领,带着酒气的唇,毫无技巧的嗑在江峋的嘴上。 秦容闭上眼,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容全身在发着抖,但江峋已经无瑕去关心别的了。 他满脑子里只剩下了秦容的喜欢。 尽管这喜欢来得不可理喻,像一场拙劣无比的骗局。 可他仍信了,义无反顾。 如果第二天醒来,秦容没有拿着视频威胁他,倘若他不离开秦家的话,他会告诉所有人,他是怎么强迫他的。 江峋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浑身冰凉的如坠冰窟。 在他走后没多久,秦生力排众议,将秦容安排进秦氏,紧接着更改遗嘱,将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给了秦容,留给亲儿子的,仅仅只有西郊的几幢别墅,连秦宅这个祖屋子,都没他的份。 现在回想起来,说是秦容骗倒了他,倒不如说是他心甘情愿。 第二十六章 准备接崽 话音落地,秦容霎时脸白了一截。 不用紧张。江峋唇角的笑几乎咧到了极致,非但没有显得和善,反而透出一股狰狞,不过很快,江峋就敛起了笑,状似亲呢的以鼻尖掠过秦容的发稍,我不在意了。 秦容往后退了些,昳丽的双眼眸光分散,不在意了? 江峋说的太轻巧了,六年前的事,那怕再午夜梦回间,江峋都是掐着他脖子,凶恶的如是地狱恶鬼般在质问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哥,我这么喜欢你? 你为什么要骗我? 哪一回醒来,不是汗湿满衫,再难入眠,这是他的罪过,他拼命埋葬在阴暗的角落里,自欺欺人了许多年。 可江峋一回来,这些罪过就如同雨后春笋,势不可挡的破土而出。 他等着江峋恨他,等着江峋报复他,但江峋说什么? 他不在意了? 他怎么会不在意了? 但江峋的表情毫无破绽,明晃晃的在说是的,我原谅你了。 见秦容神色不对,江峋说,哥哥不高兴吗?还是我吓着你了? 分卷(13) 秦容嘴唇翕动,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可一句吐不出来。 半晌,他嗓子都哑了,你怎么能不在意了? 这感觉就像他已经做好被一刀捅死的准备,可那人忽然改了主意,该落到身上的刀子变成了一束花。 拿花的人显然是没打算掏刀子的,他依旧笑眯眯的,因为我发现、 我还是喜欢哥哥啊,明明痛苦到不行,却没打抑制剂,明知道是徒劳,也要释放信息素来安抚我。 江峋低低笑了声,像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直往秦容耳蜗里钻,后背刺激起一阵麻意,太可爱了。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被二十多年的夸可爱,并不会感到高兴,反而羞耻至极。 秦容浑身躁起一股难喻的热意,半句话说不出来。 江峋眯起眼,倾身凑近,打量着秦容,哥哥,害臊了? 秦容矢口否认,但眼神却做贼心虚般的不敢直视江峋,没有。 他暗自深呼吸,把几欲沸腾的心思压下去。 一切来得太奇怪了,江峋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如同六年前那个少年,一般炽热,一般情深。 我知道哥哥不信我,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朝夕相处,哥哥自然能看清我的真心。 说到朝夕相处时,不知道是不是秦容的错觉,总感觉这几个字发音被咬得格外重。 但秦容已经无瑕关心这个了,他身体一下子坐直了,听清江峋要回来住,他脱口而出,念念呢? 既、秦容双手无意识搓着,神情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才把话说下去,既然你要回来,那能不能把念念一起带回来? 我会听话。秦容记起江峋带走秦念时说的话,迫不及待拉住江峋的手腕,生怕晚了一步,江峋便不同意了,只要你让念念一起回来。 江峋笑着的模样僵硬了些,秦容看得真切,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果然还是不肯吗? 他正欲收回手,江峋突然道:哥哥,他指尖轻触着嘴唇,总得给我个好处。 秦容迷茫的睁大了些眼,但下一秒便反应过来,握住的手腕,在瞬息之间灼热无比,秦容惊慌失措的松掉了手。 哥哥没说话,就当你同意了。他根本不等秦容拒绝,扣住秦容的后脑勺,略略侧过身体,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两口,他感受到手底下的人僵硬无比石化一般,但他没停止轻啄的举动,反而变本加厉的将手指没入发丝。 终于在秦容回神推开他前,江峋撤开了,他占足了便宜,起身伸着懒腰往楼上去,明天我就将小 小东西接回来。 秦容连忙起身,急得差点摔倒,手掌撑住沙发,我和你一起! 江峋顿了顿,背着光,秦容分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不知为何却觉得江峋此刻心情不妙。 可下一秒,江峋含着笑的声音响起,好啊,顺便同哥哥约个会。 秦容一夜未眠,在柔软的床铺里翻来覆去,唯恐江峋反悔,没等暮阳高升,便去敲了江峋房门。 江峋回来,住进了客房,与秦容仅一墙之隔。 不过早上六七点,江峋被吵醒,脸上倒没不高兴的神色,但瞟见秦容眼底乌青时,眸色却沉了沉,他道:哥哥先下去等我。 秦容如坐针毡,不知等了多久,江峋下来了。 早晨空气稍带着凉意,被风吹了吹,秦容满心的不安,被安抚了许多。 安全带。耳边有声音,下一秒,江峋整个人附到了秦容的跟前,麻利的给他扣好安全带,浓郁的桃子香,从淡到浓再逐渐化成一缕,在鼻尖缠绕,秦容不自在的道了声谢,出神了。 江峋指尖叩在方向盘,眼晴看着路,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道:就这么高兴? 秦容不打算遮掩,唇角都忍不住往上勾了勾,嗯。 江峋斜瞟了眼秦容,掠至腹部时,多停留了几秒,而后才收回了目光。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搭话,至于昨天的那个吻,两人都默契十足的不再提及。 周边环境随着时间,越来越渺无人烟,高楼大厦被遥遥甩在车尾后,翠绿缀满山头,山体有着一层又一层的碑体。 在霜城陵园一公里开外处,有几幢别墅,孤伶伶的立在环山群绕下。 江峋先下车,下巴朝着陵园方向抬了抬,哥哥认识这里吗? 秦容抿唇,点了点头。 秦生与他父亲都葬在这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峋把人藏到了这,秦生下葬那天,怪不得阿泽在附近,他怎么就没往这方面多想一下。 江峋又道,我母亲和崽崽也在这。 江峋母亲是难产而亡的,江峋自一出生,就成了半个孤儿,母亲在他的印象里,只有薄薄的几张照片,被翻来覆去的去看。 秦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她会希望你开心些。 不会。江峋转过头,眸光仿佛淬了冰,她希望我死。 关于江峋母亲,秦生从未提及过,江峋也甚少说起,所以秦容不成想自己一出口便踩到了江峋的痛点,一时之间更找不到话来安慰江峋了。 他无措的抿了抿唇,试图说点什么来缓解凝固的气氛时,江峋却突然笑了,哥哥真好骗啊,哈哈哈哈。 他噙着笑,眼晴里都笑出泪了,怎么会有母亲希望自己孩子死呢? 秦容闻言,蓦地松了口气,紧接着有些恼瞪了一眼江峋,胡闹! 哥哥别生气,江峋凑上前,我错了。 第二十七章 碰瓷都不带这么玩 爸爸! 小小的糯米团子,撒欢儿的跑过来,秦容极默契的弯腰张开双臂,将浑身散着奶味的人拥进怀里。 埋在脖颈间深嗅,双臂不由的收紧,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一点不敢卸力,唯恐下一秒又失去。 江峋随后跟了过来,但他没进去,就近靠着门边,瞧着眼前的父子情深,唇边的笑逐渐淡化,直到消失无痕。 秦容一来,阿泽从全能保姆中脱身了,跟送成大麻烦似的伸了个懒腰,搁江峋耳边感慨:终于要把这小崽子送走了。他说着,为了应景捶了捶腰,可把我累着了,峋哥你是不知道,小崽子有多烦人。 江峋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目光一直落在秦容身上。 阿泽见江峋兴致不高:峋哥不高兴? 江峋没回话。 阿泽以为江峋舍不得秦念,摸着下巴说:小崽子是挺可爱的,说认真的,我都有点舍不得。 不爱哭不爱闹,像个小大人,给他一块画板,他能自己玩到天黑。 这年头,这么听话的孩子可不多见了,而且秦念就跟个小太阳似的,不留余力的散发着热意。 他们这些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最难招架的便是这种纯粹的温暖。 喜欢?江峋终于有反应了,斜斜瞟了眼阿泽,自己生一个去。 阿泽挠头,脸上的刀疤随着笑容抖动,我可没这本事。他看着秦念,又扫了眼江峋,若有所思的道:诶,不得不说,小崽子长得挺像您的。 江峋嗤了声,都是老东西的儿子,能不像吗? 再之后,江峋的脸色起来越沉,犹如乌云密布。 而这边,似是担心江峋反悔,几乎是没耽搁的,秦容就要带人回去,江峋自然是没什么异议,还好心的又当了一回司机。 在车里时,秦容的手与身体都牢牢挡在秦念跟前,尽量避免让江峋瞧见,他清楚江峋讨厌秦念到什么地步。 江峋通过后视镜,瞥见秦容的动作,脸色更是阴沉,鼻子里发出两声冷哼,哥哥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小孩。 秦念闻言,用手扒住秦容,小脑袋从臂弯里伸出来,奶声奶气的附和:爸爸不怕,江叔不吃小孩。 秦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江叔是在叫江峋。 一瞬间,异样的情绪占满了身体,他抬头紧张的去望江峋,生怕江峋不悦,可江峋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默认了这个叫法。 在后视镜,江峋对上秦容的目光,充满了玩味,还是你更想让小东西喊我哥哥? 这话听起来刺耳极了,秦容推测江峋的心情定是不妙了,可来的时候,分明还不错,又是那里惹怒了他,秦容不得而解,更不想去触江峋的霉头,干脆闭嘴不言。 可这番举动,在无意间更为惹怒江峋,语气陡然间变得又嘲又讽,或者哥哥是想听我喊你一声,他抬起眼,冷冰的字眼像飞刀似的从江峋嘴里吐出,小妈? 他不好过,就要让所有人一起难受。 这两个字像一记耳光,毫无预兆,抽得秦容脸色青白交加,他手掌攥得死紧,克制着情绪,可颤抖着的双唇,毫无保留出卖了他。 可谓是熟悉的难堪犹如龙卷风席卷全身,恨不能将他每一块皮肉都钉上欺辱印记。 大人间的剑拔弩张,影响不到孩子,秦念听到小妈两字时,圆溜溜的眼晴在不停的转,似乎是在试图理解,但结果一无所获。 于是,秦念问道:爸爸,小妈是什么? 江峋替秦容回答:就是 江峋!秦容疾声打断他,音量够重,可全无气势,他颤抖着唇,难堪的闭上了眼:别这样。 左手死死扣在右臂,浓密的睫毛盖在眼敛,轻轻打着颤,唇色苍白极了,好似糟了一场大难,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江峋看见这样的秦容,脸色也不由僵了僵,最后他冷哼了声,挪开目光。 佣人们仍放着假,秦宅空荡荡的犹如一座荒屋。 秦容哄完秦念睡觉,蹑手蹑脚的合上门,去了江峋的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踌躇不定的敲门。 敲了没几下,门被拉开。 江峋刚洗完澡,裏着浴巾就出来开门了,水珠在结实的腹肌滚动,他声音不轻不重,但略带嘶哑,平添了几分性感,有事? 他上下打量秦容,最后在秦容的脸上停住,似乎是为了羞辱秦容,他特意又道:还是说在车上没听够小妈这个称呼?大半夜了还来找刺激。 阿峋。秦容身体晃了晃,指甲陷进肉里,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你小妈。 江峋半靠在门边,先是嘲讽的呵了声,又恍然大悟的道:也是,老东西到死都没给你一个名分,你确实够不上格。 秦容为了老东西,可谓是机关算尽,可到头来老东西连个标记都不肯赏赐给他,当真是可笑。 秦容说:我和老爷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哦?江峋不屑的扬起笑,那是什么关系?睡到一张床,他指尖点在秦容的腹部,让你的肚子大了起来,像个怪物一样,生了个杂种,能是什么关系? 不是、秦容咬紧牙关,念念不是、 他该告诉江峋的,可江峋回来的那一番话,让他失去勇气。 秦念还那么小。 不是杂种?江峋略微低头,戏谑至极的道,还是想说不是老东西的种,那是谁的?难不成是我的?我可就碰了你一回,他唇角的笑逐渐充满了恶意,贴在秦容耳边细语,碰瓷都不带这么玩的。 多恶毒啊,秦容简直想不出来,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些话更杀人诛心的,几乎让他站不直身体了。 昨天,在这幢房子里,江峋还吻了他,说不恨他了,说不在意了。 可今天,他又像换了个灵魂,一字一句往他心窝里捅。 他到底该相信那个江峋?还是每一个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感谢莹打赏的寒武扶仙*1 第二十八章 秦容脸上很少出现大悲大喜的神色,他是会笑也会恼,但这些情绪就如同是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在固定的范围值。 可江峋知道,辨别秦容的情绪,其实很简单,瞧一瞧他的面色便能看出来,秦容生得白,是瓷器般的冷色,倘若情绪一过激,嘴唇会失了血色,整个人就会像精致、没有人气的瓷偶。 现在这尊瓷偶又出现在了眼前,江峋便知道,他的一时口舌之快,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不好过,秦容便不能好过。 可他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甚至满心满腔皆是无法言喻的闷痛。 笑容逐渐变成蹙紧眉,江峋不耐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就回去。 甩手就要关门,被另一道阻力拦住。 秦容抬眼,颤着唇问:这么羞辱我,会让你高兴些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江峋的心事,他的背陡然变得僵直,咬着牙,我高兴什么? 秦容说:你不高兴了,不是吗? 其实不难猜,江峋所有的坏情绪,都从一个节点开始愈演愈烈,而那个节点就是秦念,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江峋冷漠吐出两字,放屁。 秦容手掌扣在门上,以免江峋关上,身体仍有些摇摇欲坠,好,那当你不是,那、你要我看清的真心,就是这样的吗? 刻意羞辱他,令他难堪。 不是。 江峋脱口而出,下一秒脸色青了一截,他看向秦容。 秦容的脸上似乎有些悲哀近乎失望的悲哀。 江峋在瞬间僵滞,良久,认栽了般耸下肩,他松开手,单手捂住脸,不情愿地承认,是,我是不高兴了。 秦念的存在就是在告诉他,秦容心里从来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老东西活着的时候,他抢不过,老东西死了,他更抢不过了。 一个死人,他怎么抢? 说起来,他连生气发火的立场都没有。 江峋自嘲般地笑了声,没等秦容说话,直接把门关上了。 秦容的手僵在半空,深色的门板如一道断崖,将两人隔得遥远。 阿峋,秦容隔着门喊,我们谈谈。 分卷(15) 宋梦生咬着筷尖,看着秦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秦总是不高兴了吗? 江峋不耐烦地说:快吃饭。 宋梦生小声咕哝,我记得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小秦总吗?特意来解救你,你还凶我! 江峋回想起秦容满脸的不在乎,脸色愈差了。 不过,峋哥你不是不喜欢吃这家菜吗? 上次他请江峋来这吃饭,江峋几乎连筷子都没动。 江峋冷声道:现在喜欢。 宋梦生有些委屈,你怎么也不高兴了? 江峋沉声道:这顿饭就当谢谢你那天来医院接我。 他不想跟宋梦生单独出去,正巧今天遇到了,而且秦容也在,省得他再去另找日子了。 宋梦生虽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应下来。 十几分钟过去了,秦容还没回来,江峋坐不下去了,他跟宋梦生道:你先吃,我出去看一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包厢里了。 他在前台问到了秦容的行踪,景川有个后花园,可供客人进出,秦容就坐在花厅中。 江峋脚步放轻,走到秦容背后,极淡一缕的橙花香萦绕上鼻翼。 他忽然生了玩心,伸手捂住秦容的双眼,声音压低,猜一下,我是谁? 可没想到,手刚捂上,秦容反应极大的拍开他的手,噌的一下站起来。 手背一片通红,江峋愣了一下。 秦容双唇失色,眼睫不停的抖啊抖,似受了不小的刺激。 哥哥,你怎么了? 秦容倒退两步,喉结滚动,没事 。他看向江峋的手背,无措的抿了抿唇,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他的手放在身侧,指尖仍在打着颤。 江峋刻意压低的声音与秦生有七分像,他坐着出神了,一时之间竟以为是秦生。 他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声,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没什么好再怕的。 江峋无所谓地收手,说,不疼。但他仍觉得秦容的状态不对劲,他问: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秦容嗯了声,太阳晒得头晕,你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就回去吧。 江峋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白云密布,几乎将太阳遮了个彻底,可秦容脸色确实不妙,行。 他给宋梦生发消息告诉他,他们先走了,帐结过了。 第三十一章 在回去的路上,秦容一直脸色不佳,恍如坠入了噩梦中,神情恍惚满脸苍白,手掌无措地捏紧坐垫,他脑子里现在混乱极了,有宋梦生的笑,有江峋的说话,有秦生的 你猜猜我是谁? 低沉犹如魔鬼的低吟。 江峋喊了好几声,秦容都没反应,他一脚急刹停了下来。 秦容趔趄一下,仍旧恍惚,怎么了? 这话该是我问,江峋眉头皱得紧,嘴唇抿成一条白线,你怎么了? 车水马龙的城市布满了喧嚣,薄薄的车窗无法将所有声音阻挡,可秦容的周身像是被套进了玻璃罩,耳边沉寂如孤岭,以至于江峋的一句你怎么了,直接砸进他的耳蜗,犹如滔天巨响,也将他彻底砸醒了。 他浑身一个寒颤,阳光穿透车窗,泼散在身上,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他捏紧手臂,指尖触及到柔软的布料,以及布料掩盖住的瘢痕,面容扭曲了一瞬,他低声道:没什么,就想到了些过往。 江峋微抬,透过后视镜看向秦容,他抓紧方向盘,声音颇显低沉,什么过往?眉毛轻挑,眼晴微微眯起,老东西? 秦容摇头:不是。 他清楚如果他回了是,江峋势必会愤怒,到时候两人又要为这件事闹得不欢而散。 江峋狐疑地眯起眼,是吗? 秦容不舒服地揉着太阳穴,声音夹杂着倦意,阿峋,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问我? 江峋脸色变得难堪,哼了一声,未在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回了秦宅,一路上倒算相安无事。 傍晚,秦容不再难受,下午的恍惚,仿佛是另一个人。 做完晚餐,时候尚早,秦念还没睡,拿着专属的小餐具,乖巧地坐在餐桌边上。 秦念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不喊江叔下来吃饭吗? 秦容动作微滞,而后拉开椅子,坐至秦念身边,他带着不确定,轻声问:念念不怕他吗? 在印象中,江峋对秦念从没过好脸色,永远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就这样的一个人,秦念该怕他才对。 秦念虽然年幼,但对大人的情绪,却格外敏感。 曾经,他在秦念面前强颜欢笑,秦念放下手里的碗,爬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爸爸,不笑。 秦念在告诉他,不高兴就不笑。 这么一个敏感的孩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江峋讨厌他。 秦念点着脑袋,怕。 秦容抿了抿唇,那就不叫他下来吃饭了。 秦念摇头,盯着碗,不好。 为什么? 秦念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有些难过,他身上有爷爷的味道。 秦容浑身骤然僵滞,他低头看着秦念轻垂的脑袋,嗓子眼像被浓稠的胶水粘住。 秦念说:爸爸,我想爷爷了。 这时,风从半天的窗子穿过,沙沙作响。 秦容陡然清醒过来,紧张地抬头看向二楼属于江峋的房间,确认房门紧闭着,他才如释重负。 他跟秦念几乎是严厉的语气说:这句话绝对不要在你江叔面前说。 他不敢想像,如果江峋听到这句话,后果会怎样。 秦容目光有些悲哀,他是不是该告诉江峋。 可 他抓紧胳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像粘力十足的胶带,牢牢地封住了他的嘴。 晚饭过后,秦容去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直至凌晨才回来,他面色是正常的,可步伐却略显沉重。 孙秀生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秦容过去时,孩子已经在育婴室了,每一个保暖箱里都有一个浑身通红,皮肤皱巴巴,像个猴子的婴儿。 他跟着名牌找到了孙秀生的孩子,由于孙秀怀孕前期营养不足,孩子也比其他人的小了很多,小手小脚地缩在软被里。 好丑。 孩子刚生下来都这么丑的吗?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秦容在说他丑,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隔着玻璃窗,秦容慌张起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动作里也能窥出一二。 先生,第一次当爸爸吧?旁边有人说话,婴儿就是这样的,突然就会哭起来。 是吗? 是啊,那人继续道:他们仿佛要用哭声,告诉所有人,我被生下来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了。 他热情地跟秦容搭话,你看,那个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很丑。 秦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依旧是个皱巴巴的猴子,他实诚地嗯了一声。 那人仿佛想不到秦容这么实诚,猛地被噎了一下,不过,他不是很在意,失笑地摇了摇头,是很丑,但也是很珍贵的记忆。我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我不在我妻子身边,等我回来时,孩子已经长开了,到现在我都很遗憾,没有看到他出生的模样。 秦容抿紧唇,侧头看向那个人,他脸上是溢于言表的遗憾。 如果江峋知道后 也会觉得遗憾吗? 这个想法刚闪过,便被秦容否定了,于江峋而言,秦念永远是个杂种,从他肚子里出来的怪物。 无论是谁的。 都是杂种。 第三十二章 病房。 秦容进门之前,把外套脱了下来,垂在臂弯,病床上的孙秀已经醒了,整张脸惨白,嘴唇如同脱水的面皮。 说生孩子是半脚踏进鬼门关,秦容是经历过的,但又不算真正体验过,看到孙秀这番模样,才突然有了点感同身受。 孙秀挣扎着想起来,秦容快步上前按住他,躺好。 秦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孙秀忽然抓住他的手,分明很是虚弱,可不知他那来的力气,捏得秦容手侧微疼。 孙秀盯着他,嘴唇翕动,孩子 秦容想到育婴室里的小猴子,唇角微微上扬,孩子很好,不用担心,等你能下床了,就亲自去看看他。 孙秀听完陡然卸了力,整个身体深陷在被褥中,他轻声说:像在做梦。 嗯? 这里一下子就平了。孙秀摸着肚子,目光浸满柔意,如果不是在晕过去之前,听到了他一声哭喊,我还真以为我是在做梦呢。 秦容慢慢地摸向孙秀的头顶,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辛苦了。 孙秀眼眶热了,他垂下眼,低声唤道:秦总。 秦容嗯了一声,停下手,怎么? 没事,孙秀抿了抿唇,紧接着笑了一声,望向他,可以多摸一会吗? 秦容不明所以,但却没拒绝,重复着抚摸的动作。 谢谢您。 不用。 孙秀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紧张地捏紧被角,孩子是omega吗? 秦容说:要等半岁后才能做分化检测。 是哦,孙秀自嘲地笑道:真是太紧张了,连这个都忘了。 秦容想了想,问:你希望他是什么? 秦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猜测,应该是alpha吧,孙秀身为omega,吃了这么多苦,定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走跟他一样的路。 孙秀弯着眉眼,唇角扬起一道温柔的弧线,omega。 秦容问:为什么? 孙秀道: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辛苦,但现在的感觉,是alpha,是beta,永远体会不到。他似乎在描绘着一卷美丽的画卷,以前从没人真正爱过我,但现在我知道他会爱我,以后,也会有一个人像他爱我一样,去爱他,这样我死了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孤独了。 他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紧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魏远之拍着手,笑道:说的真好啊。 秦容眉峰微蹙,警惕地看向这不速之客。 一时之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而病床上的孙秀像是得了重病,稍稍有了血色的唇顷刻间苍白如纸,浑身打着颤,连话都说不圆乎,魏、魏哥。 魏远之看也没看孙秀,笑眯眯地跟秦容打招呼,秦总也在啊? 语气熟稔,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秦容没理会他,连忙按了铃,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 可他冒着虚汗,抖得像个筛子,那里像个没事人。 秦容抿紧唇瞧了一会他,又转身看向魏远之。 魏远之好整以暇地站在门边,无辜地耸了耸肩,可能我长得比较吓人? 秦容挡住孙秀的目光,沉声道:你有什么事? 魏远之上下打量着秦容,漫不经心地说:秦总这么紧张,难不成是喜欢上阿秀了? 秦容淡淡道:跟你有关系? 魏远之轻声啧了一句,要是被江峋看到,阿秀可就惨了。 听到江峋两字,秦容八风不动的神色霎时有了裂缝,他侧身看了看,孙秀神情恍惚,浑身仍打着颤,他们之间的对话,想必是一句也没听到。 秦容放下狠话,孙秀现在是我的人,江峋也没资格动他。 魏远之恍然大悟,这个我倒是差点忘了。 既然清楚了就请回吧,秦容不欲与他过多纠缠,魏远之浑身都散发着秦容不喜欢的味道,他冷着脸下逐客令,他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魏远之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指着孙秀的肚子,怎么会没关系?我的孩子可刚从他的肚子里出来。 什么? 秦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病床上的孙秀忽然情绪躁动起来,惊恐地往后缩,不是!不是!孩子不是您的! 怎么会不是呢?魏远之双手交替,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温柔如水,可秦容却仿佛看到了一只披着人皮的狐狸,阿秀,别闹了。 秦容一时之间竟没理清眼下的状况,孩子怎么会是魏远之的?但孙秀的情绪越来越过激,容不得他继续猜想,他连忙将人拥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背,试图以此安抚住情绪。 可魏远之像是存了心不让孙秀好过,孩子我已经去看过了,还挺像你的。 秦容感受到怀中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喉间发出嘶哑地喘气声。 秦容扭头,眼神凶狠地瞪向魏远之,你、闭、嘴。 不管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他现在需要休息,请你出去。 魏远之面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成唇角带笑的模样,好吧,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理了理衣角站起来,语气顿时冷了下来,孙秀,上次说的,我等你的回复。 上次? 秦容蓦地想起,他上次来时,孙秀那怪异的反应。 等魏远之走后,孙秀情绪平复了些,秦容才问:你愿意说吗? 孙秀嘴唇颤了颤,垂下眼默不作声。 不愿意就算了。 分卷(16) 秦容声音向来都是又冷又平的,可现在的这语调,却让孙秀顿时慌了神,他忙不迭抬起头,秦、秦总。 他害怕极了,秦容是他摇摇欲坠的人生中,最后一根支柱。 秦容将孙秀惊慌失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吐了口气,努力地甚至有些艰难地,将声音软化到能称得上温柔。 可他没说什么劝慰的话,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我在。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让孙秀眼泪一下子流了满面。 【作者有话说】:江峋:?我老婆怎么去哄别人的老婆了(掀桌子) 感谢小花卷打赏的鹦鹉螺*2 第三十三章 压抑着的哭声,过了好半晌才停下来。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天下没有白捡的好事,自然也没有白来的善意,孙秀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他的alpha对他好,是图他身体。 魏远之对他好,是图他有利用价值。 可秦容图什么? 他抬眼望向那张含尽冰雪的脸,清冷矜贵,是他这种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触碰的。 他自然不可能痴心妄想到认为秦容是对他有意思,才处处护着他。 秦容微蹙眉,嘴唇翕动了两下,又默默合上。 没事,孙秀见状,用手背抹去眼泪,低低笑道:您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 孙秀低垂着的脸在某一瞬间与他记忆深处的父亲渐渐重合,秦容霎时有些失神,他抿了抿唇,目光望向窗外。 阳光甚好。 我的父亲也是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秦容眯了眯眼,这段记忆已经很久远了,被埋进深掩着的骨灰盒里,葬在那密不透风的坟墓中,死掉的。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一点起伏,仿佛在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孙秀愣住,嘴唇微张。 话头开了,接下来的说起来便不费劲了。 他命薄,在我十一岁那年就死了。那张柔弱美丽,犹如芍药花春色的面容,那怕是被人糟蹋至死时,依旧艳丽无双,秦容有时候想,如果没有那张脸,父亲的命会不会好一点。 他很温柔,也很爱哭,在我幼年的记忆里,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哭,被人欺负了,吃不饱饭了,甚至连天气不好,他都会哭上一会。 你说,秦容不理解,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像是源源不断的长河,怎么也流不干净。 孙秀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秦容,慢慢地他挪开目光,因为除了哭,什么也干不了吧。 无能为力,渺小如蝼蚁,只要高兴谁都可以捏起来,肆意玩弄。 所以,哭是唯一的防身武器,尽管毫无用处,可至少能得到丁点慰籍。 孙秀声音压得极低,跟蚊呐一般, 您是觉得我像您父亲吗? 秦容深深地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秦容不是大善人,也没办法当救世主,世界上苦难的人比比皆是,他救不过来,帮不过来。 所以孙秀求他时,他不是可怜他,他是在想着如果当时有个人能这样救一下他的父亲,那么父亲是不是也不会死? 孙秀有一瞬间地失落,可更多是松了口气,如同高高悬挂的利刃,终于掉了下来,他无需再提心吊胆。 我在孤儿院时,阿婆跟我说,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星,高高的挂在天空,守在他爱的人。孙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秦容的手背,您的父亲也会在天空守着您。 秦容颔首,过了半晌,他忽然道:那下雨天怎么办? 江峋从不踏进秦氏,只管挂着董事的牌子,大小事宜统统不过问,就连秦家偏房二爷捅出了烂摊子,跑到江峋跟前求情,江峋漠不关心地说了一句,秦家的事与我这个姓江的何干? 秦松气急,差点两眼翻过去。 可江峋很忙,忙得一天到晚,秦容连他面都见不到。 于是,他们近段时间的交流,止于那顿饭后。 秦容坐到书房里,撑住侧额,碎发堪堪盖住眉眼,他垂下眼扫过日历,有几个日子连在一块被红圈标上。 他的发热期要到了。 往常他从不需要为这个发愁,可今时不同往日,江峋回来了,代表着他没办法肆意在秦宅度过这难熬的日子。 他得另觅他处,可难处也就是这个另觅他处。 倘若他是个真的alpha,倒不会有这些麻烦了,可他不是,他是一个披着alpha皮的omega。 一旦他在外不甚暴露了这几十年苦心隐藏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光是用alpha的身份替omega做了许多事情的这一条,就足够alpha法庭给他喝上一壶的。 他可以去寻个无人的偏僻地方,可他无法去冒这个险,也不能去赌这个万一。 可他同样没有办法和江峋在一个屋檐下,度过发热期,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再无法隐藏任何秘密。 上午十点,门外传来汽车的尾气声。 江峋回来了。 秦容揉了揉眉间,将一针抑制剂推进身体,才披着外套下楼。 到楼梯口,江峋正巧踏上第一阶,两人遥遥相望。 江峋愣了一下,这个点秦容早该出门了,但也就仅仅一下,很快他扯开嘴角,甚为亲密地唤了声:哥哥,早啊。 秦容颔首当回应了,他拢了拢外套,问道: 你吃早饭了吗? 江峋打了个哈欠:没。 秦容往下走,我点了外卖,一起吃点? 江峋考虑的同时捋了两把头发,他听到秦容又道:有你喜欢的流沙包。 江峋口味淡,但偏偏对蛋黄一类的食物,毫无抵抗力。 江峋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秦容,转身走向餐厅。 秦容在等着他,他自然不会拂他的意。 江峋漫不经心地说: 今天家里倒是没有惹人厌的气味。 秦容抿唇,将餐盘放到江峋面前,碎发轻垂,给他冷漠精致的面容添了一抹柔软,他淡淡道:我发热期要到了,alpha信息素盖不住了,索性就不用了。 听到发热期时,江峋眼眸里划过一抹异样,但他隐藏的极好,再抬眼看向秦容时,他勾了勾唇角,怪不得。 他捏起一个流沙包,咬了一口,醇香的蛋黄口感裹住唇齿,余味还有淡淡的奶香。 是熟悉的味道,陈记的。 味道没变。江峋笑着说:我怎么不记得陈记有外卖? 这家流沙包在霜城是出了名的难排,早上六点去,都要排到八点,就连找跑腿也不一定有人愿意排,当然钱多除外。 秦容虽然没有打算隐瞒,也本可以找人代买,可有求于人,总该心诚些,但人到跟前了,他却没法张开嘴说,是他一大清早,开了十几公里的车,在太阳下排了三个小时才买到的。 邀功这种事,他做不来,所以他只好顺着江峋的话往下说:确实没有外卖。 江峋吃了两口,停下手,目光沉沉地看秦容,哥哥又要求我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几个字在江峋心里,仿佛就是为秦容量身打造。 秦容每付出一点好,总要从他这拿走些什么。 这个又刺耳极了。 可秦容无从反驳,他捏紧手掌,压低声音道:我发热期的这几天,你可以、他咬紧牙关,难以启齿可又不得不说,不回来了吗? 江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直直地盯向秦容,你在怕什么? 秦容硬着头皮解释,我会打扰到你。 江峋嗤了一声,是怕打扰到我?还是担心我会趁人之危标记你? 未被标记的omega发热期间,完全可以靠抑制剂完全控制,达到无法吸引任何alpha。 也就是说,那怕秦容发热时,他们在同一间屋里,江峋也不会感知到他的信息素。 秦容根本无法与江峋对视,他几乎要被这灼人的目光刺穿身体,秦容有些难堪地捂住眼,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被冲昏了脑子。 他提得要求不仅无礼,甚至可以说是侮辱,如江峋所言,这个要求仿佛就是在告诉江峋,他再担心江峋趁人之危。 当我没提过,是我过分了。 他站起身,几乎要落荒而逃。 经过江峋时,江峋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峋仰头看他,冷峻的面容卷着一层戾气,凶得不行,仿佛下一秒一巴掌就能抽上来。 但秦容没等到一巴掌,他清楚地感受到江峋的指腹抚上他的胳膊,紧接着下颚,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 一路带过的地方,像着了火,滚烫滚烫。 你想的没错。江峋压住秦容的嘴唇,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信息素在一瞬间如磅礴的气压,将秦容压得动弹不得。 我是想标记你。他将手指压进唇内,湿润的触感在指尖漫延,趁人之危也好,无耻也罢,光一想到我就要发疯了。 他手指撬开咬紧的牙关,在里面搅弄着,我的信息素和老东西是一个味道,不是吗? 江峋声音低沉着,我允许你把我当成他。 他不像在询问,更像是命令,试试我? 【作者有话说】:江狗子一出来就发疯 感谢小花卷打赏的三叶虫*1 第三十四章 透明的液体随着搅弄,从唇角划至下颚,隐没衬衫。 现在的样子不用看也知道,铁定狼狈极了。 可秦容无力挣脱,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如同巨掌将他紧紧攥住手心,动弹不得。 江峋玩够了,才施施然把手抽出来,慢条斯理地抽纸擦却上面的水痕。 与此同时,霸道的信息素终于偃旗息鼓。 秦容手脚无力,狼狈地跌进椅子里,额发被汗水淋湿,缕成条盖住前额,他难受地伏身咳了半晌,将嗓子眼那股痒劲咳干净了,才擦擦唇角的水痕,抬眼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用鼻子缓缓地发出疑问声。 秦容喉结滚动,在江峋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是有所动摇的,可他不配。 秦容挪开目光,发热期那几天,我会找别的地方。 话音未落,客厅骤然寂静,连呼吸都清可闻。 江峋脸色铁青,他攥住秦容的衣领,粗鲁至极地扯到跟前,一字一句地道:你、在、说、一、次? 秦容抿了抿唇,你听清了。 江峋胸膛剧烈起伏,可无论他再怎么生气,眼前的秦容永远都是一张死人脸,无悲无喜。 这让他既无力又想摧毁一切。 江峋咬牙切齿,不甘心地道:你到底看不上我那里? 论权论势,那怕就论一张脸,他都自信他没有一点会输给老东西。 可为什么!那怕老东西死了!都他妈的成骨灰了,还牢牢地占据在秦容的心里。 他这般低三下四,宁可当个替代品,秦容都看不上他! 秦容嗓子发紧,是我配不上你。 江峋甩开他,一脚踢在椅子上,放你妈的屁! 你是配不上我吗?你是看不上我!江峋咬着牙根,眉间戾气深重,秦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一边吊着我,一边瞧不上我?有意思吗? 秦容闻言,猛地抬头,嘴唇不自觉地发抖。 怎么?江峋嘲讽地呵了一声,装什么无辜,你要是他 妈的真对我没意思,你为什么要用信息素安抚我?我他 妈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我跟宋梦生走得近一点,你知道你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我、秦容瞳孔紧缩,面容失色,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心意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他难堪地扭过脸,我没想吊着你。 安抚是真心的,不反抗是紧张到根本不敢去想,瞧见宋梦生的不悦,倒是实打实的。 他连同江峋在一起都不敢奢求,怎么有胆子去做吊着他这种事。 在秦容没注意到的时候,江峋眼眸陡然亮了,他扣紧秦容的肩膀,声音有些嘶哑,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对我有意思? 秦容怎么也没想到,江峋的重点竟然落在这个点上,他嘴唇翕动,否认的话呼之欲出,可看着江峋眼晴都亮了都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哈,没等到否认,上一秒还大发雷霆的人突然就笑出了声,他猛地把秦容抱进怀里,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就知道,他蹭了蹭秦容的耳侧,哥哥你总归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炽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如野火燎原般在漫延。 江峋将他抱的太紧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可他仍没推开江峋,这个怀抱太温暖了,他实在舍不得推开。 就连那些冒到嗓子眼的拒绝,也一一咽了回去。 至少 让他偷得这一点温度,再把他丢进深渊都好。 哥哥,我会对你好的。江峋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埋在秦容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捧住秦容的脸,细密地吻在他的下颚。 细碎的吻像无数根羽毛挠得秦容发痒,他颤了颤,伸手想要推开江峋。 江峋却牢牢抓紧他的手,放至唇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 秦容有些不自在,江峋的亲吻让他悸动不已,可也总让他想到那些不堪的往事。 他抽回手,眉眼轻垂,我有些困了。 江峋笑了笑,不肯放秦容走,哥哥是害羞了吗? 秦容矢口否认。 江峋不在意,他这时就像个终于得到想要的玩具的孩子,连眉稍都写满高兴,重新把秦容的手握住,哥哥,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分卷(17) 秦容指尖在打着颤,他明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拒绝江峋的时候了,可他仍然无法开口。 他想,多贪恋一些或许也无防,实在不行,等江峋看清了他的本质,把他抛弃了,届时江峋一定会觉得他恶心、肮脏,像吃到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他不该让江峋承担这般难受的结果,可人就该自私点,不是吗?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秦容哑着嗓子道:好。 第三十五章 秦念揉着惺忪的眼,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两人抱作一团,他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桃香,小胳膊小腿欢快地往前跑。 爸爸,我也要抱! 江峋首先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存在,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话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他瞪了瞪秦念,希望这小东西识趣,别来打扰他。 但秦念显然是领悟不到的,而秦容也很快推开了他,耳廓泛起淡淡的红,转过身弯腰将秦念抱进怀里。 满心满眼又是小东西了。 江峋不乐意了,伸出双手紧紧围住秦容的腰身,将他后背牢牢贴在胸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识趣的小东西。 秦念是怕江峋的,一下子缩进秦容的怀里,江峋见状,在身后得意的哼了一声,贴在秦容的耳侧,争宠意味颇重地道:哥哥,我也要抱。 前面抱了一个,后面挂了一个,秦容是寸步难行,温热气息源源不断的扑在耳侧,将心里最后一丝犹豫扑杀的片甲不留。 怀里与身后都是他挚爱的人,这一刻,千金都不换。 过了小半刻,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江峋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但江峋置若罔闻,变本加厉地收紧双臂。 秦容无奈地唤:阿峋。 嗯?江峋弯着唇,哑声道:哥哥怎么了? 秦容侧首看他:你先放开我。 江峋刚要拒绝,就见秦念从秦容的怀里探出脑袋,江叔羞羞。 江峋竖起眉毛,看向这扰人的电灯泡,我羞什么? 阿泽叔叔说,过了六岁就不能让大人抱了,不然就羞羞! 江峋挑衅地望着秦念,你没六岁吗?为什么还要你爸爸抱! 秦念软声软气地说:念念才五岁! 江峋说:五岁也不能让人抱了! 秦容夹在中间,看着这一大一小斗嘴,轻轻地勾了下唇。 关于秦念,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告诉江峋。 这边,江峋还在和秦念争论到底几岁才不能让人抱了,唇扬眉飞的样子,像七八月的盛阳,炽热的让人不敢多瞧,可又如此耀眼。 秦容瞧着,喉结不自觉滚动,他捂住秦念的双眼,微扬头,轻轻地吻了吻江峋的唇,江峋顿时消音了,微微怔住,秦容又轻轻地啄了一下,现在没法抱你,这个补偿可以吗? 江峋回过神,低骂了一声,摁住秦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他吻得毫无章法,又啃又咬的,生涩不已,过程中还不小心嗑破了秦容的嘴唇。 爸爸?秦念眼前黑暗,疑惑地叫了一声。 秦容喘息着从这个吻里逃脱。 江峋得够了便宜,终于肯松开手,他看着秦容空不出手,只能用舌jian抹尽唇边的血时,突然后悔松得那么快了。 爸爸,你嘴巴好红! 秦念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才一会儿没见,爸爸的嘴唇就红的像他吃了好多好多的辣椒后的样子。 秦容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斜了江峋一眼,江峋笑着耸了耸肩,指着唇边,无声地道:我很满意。 他一夜未眠,那怕再兴奋,也不由得有了些困意,他看着秦念,宣示主权般地说:小东西,我先把哥哥借给你一会,不准霸占太久! 临走前,他还趁机又亲了一口秦容,才心满意足的上楼。 外面阳光很好,秦容摸了摸破掉的唇角,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 破碎的光带着暖意。 他拥紧秦念。 他仿佛做了一场梦,美好到他不肯醒来。 接下来,江峋依旧很忙,可尽管他与秦容的作息是反着来的,他也总会找到空挡,不是天蒙蒙亮时回来,手里拎着早饭,便是等到秦容下班,一道吃过晚饭再出门。 一天傍晚,他问秦容发热期是什么时候,秦容回答后,他点了下头,未多说什么。 隔日,秦容打开被塞到快爆炸的冰箱,看到储物柜里满满的饼干,怔了半响。 而江峋正抱着本书坐在沙发上认真拜读,茶几上还零零散散的放了几本书。 【如何和omega度过一个浪漫而又充实的发热期】 【好alpha必须要做的十八件事】 【发热期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发热期的细节让omega更依赖你】 秦容: 他一把抽出江峋正看得入魂的书,压在茶几上,你这些是? 他面色不变,内心却羞耻至极。 而江峋丝毫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认真地说:在学习。 你学这些? 对啊,江峋点点头,指着这些书道:有些写的还不错,比如这本 他翻出了一本书,秦容瞧见书的名字,眼前差点一黑。 【怎么让omega在发热期得到充分的快乐】 你! 秦容吸了口气,刻不容缓地将书收了起来,扔进一楼的书房,锁好了门,才松了口气般的走回来。 抬了抬镜框,不准再看。 江峋不在意书的去向,目光在秦容脸上不停的扫视,他含着笑问:哥哥又害羞了? 秦容倒了杯水,坐到江峋旁边,没有。 江峋大笑,他凑到秦容跟前,骗人,手指碰了碰秦容的脸颊,好红啊哥哥。 秦容冷静说:太热了。 是吗? 嗯。 他长长地哦了声,望了眼书房,像是遗憾,真的不能再看吗? 秦容难得有些激动,不能! 好好好,不看,反正他贴近秦容,朝着他的耳细语,哥哥发热期的时候,可以以身教学,就是我比较笨,要辛苦哥哥多教几次了。 下一秒,秦容耳根从上到下红得滴血,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望向江峋。 江峋亲了亲他,哥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理了理情绪,沉声道:太快了。 嗯?江峋挑眉,哥哥还没试,怎么就知道我快了?他调笑道:我一定快慢合适,让哥哥满意。 秦容抿唇看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格外认真,江峋本还想调笑几句,可对上秦容淡漠的神情,他说不出了,唇角的笑逐渐敛尽,退回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看了一会秦容后,把藏在身后的一本书也拿出来,放到秦容跟前,和书房的一起扔掉吧。 起身欲走,秦容抓住他的手,他垂眼盯着,没甩开。 秦容哑着嗓子说:我还没准备好。 看到江峋为了他的发热期做这么多准备,说不感动是假,可他迈不出那一步,他才偷得了这几日欢,让他怎么舍得松手。 哥哥,江峋反扣住他的手,目光幽深,是真的没准备好? 秦容涩声:嗯。 好。江峋勾了勾唇,我信你,你发热期那几天,我不会回来。 秦容抬头看他,眼里有惊讶。 江峋捏着掌心,慢慢地笑了,我有那么急色吗?他空着的另只手,碰上秦容的唇角,那有一块不甚明显的伤口,是被他咬的,我只是太想拥有哥哥了。 江峋自嘲般的笑了下,说:多一秒钟,我都在害怕,哥哥你反悔又不想要我了。 就如同六年前,他像条饿了半个月的狗,秦容施舍给了他一根骨头,可骨头还没噎干净,他又拿着棍子招呼上来,说他偷骨头吃,想要活命,就滚得远远的。 秦容拿着视频,冷冷地甩在他跟前的模样,江峋如今想起来,都恨得牙痒,可又疼得打颤。 往事历历在目,让他如何不怕。 第三十六章 为了兑现说的话,江峋开始不着家了,准确来说是不回秦宅了,毕竟于江峋而言,这里算不上是他的家。 秦容不忍那几本书在书房蒙尘,特意找了防尘袋装起来,搁进了自己的房间。 指尖划过磨砂的表面,轻柔仿佛带着眷恋,这几本书载着江峋的情意,如同那一罐过期的糖,都是江峋为数不多留给他的东西。 他在发热期前,又去了一趟心理诊所,过去的事虽然仍是一团迷雾,可总有了一点进度,他脑海里隐隐约约地能记起秦念出生时的景像了。 再多的就没了。 而每一个时段的记忆都像不同程度的保密文件,秦念出生时的保密程度最低,所以被轻易破解。 临到发热期前两天,他将秦念送到了朋友家,一个知道他大部分秘密的朋友。 他们甚少联系,但关系始终亲密。 朋友问:费劲心力把人弄回来,怎么反而还在遭罪? 遭罪吗? 秦容浑然不觉,江峋于他,是恩赐也是救赎。 朋友又问:那个房间,还进去过吗? 一次。 从江峋回来到现在,他只进去过一次,在他认知到江峋恨他的时候。 朋友轻轻嗤笑了一声,你那狗崽子还算有点用处。 从朋友家离开后,秦容顺路去看了一趟孙秀,由于底子太差了,生产完近一个月了,还住在病房里。 去的时候,孙秀正要被转去月子中心,将长命锁递给孙秀,没多说什么,他便走了。 离开时,遇到了魏远之。 他套了件浅灰薄衣,称得整个人温文尔雅,唇角微勾时,是浅而易见的温柔。 秦容不喜他,多半是因为他这个欺骗性极强的笑容。 这个人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虚伪。 秦总又见面了。 出于礼貌,秦容颔首,淡淡地应了声,他同魏远之没什么能聊的,这一声算是开始也是结尾,擦肩就要走。 魏远之却笑了声,压着嗓子道:发热期要到了,还来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秦总倒是颇具胆量,不怕一个不留神,你的身份就这么露出去了? 秦容脚步微顿,警惕地斜瞟向魏远之,他出门时用了抑制剂,没道理魏远之会知道,除非是江峋告诉他,可这种事江峋怎么会同魏远之说。 魏远之又道:既然见到了,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从第一次见到魏远之,他就知道他许多事,包括他是omega,就仿佛他整个人是透明的,在魏远之面前,没有秘密可隐藏。 秦容讨厌这种感觉。 他们去了医院的后花园,在一个凉亭里,紫藤花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地垂落,形成了天然的幕布。 秦容不欲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你怎么知道的?紧跟着又道:你想要什么? 魏远之没试图隐瞒,随意地坐到石凳子上,前几天江峋买了不少书,看得还挺起劲,突然书也不看了,秦家也不回了,我想明眼人也能猜出来为什么。 他逆着光翘起唇角,带着讽刺看向秦容,秦总你这人挺矛盾,说你讨厌江峋吧,你肯释放信息素安慰他,但若说你在意他,我可是他掐着食指说:一丁点不信,捅人专挑痛处捅,你是行家,也就是江峋脑子不行,上赶着任你欺负。 魏远之字里行间都是在替江峋鸣不平,饶是秦容再不乐意听魏远之说话,也不由得一字一句听了个完整。 可这是他与江峋之间的事,和他魏远之毫无干系,自然没有他多嘴的余地。 秦容垂眼,淡淡道:如果这是江峋的意思,请他自己来。他目光有些冷,但我想江峋也没兴趣让我和他之间的纠葛,由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被区隔在外,魏远之没丝毫不悦,脸上仍挂着一惯的温柔浅笑,意思自然不是他的意思,是我自作主张,瞧见了秦总,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替他讨你几分可怜。 他吁了一声,但可惜弄巧成拙了,秦总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魏远之话里话外都在说他铁石心肠,秦容也不辩驳,他是怎么样的人,不需向他证明,倒是他说这么多,有几分是为了江峋,但剩下的就不见得了。 秦容说: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恕我不奉陪了。 别急啊,魏远之折了一支花穗,开了一半,剩下的全是花苞,花开满了才绝色,话自然听全了才能明其意。 秦容眉毛微蹙,他实在没耐心继续跟魏远之兜圈了,抬腿径直朝外走前,魏远之瞧着,却没拦他的意思,仿佛笃定他会停下来。 秦总,你不好奇江峋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吗? 话一出,如他所料,秦容果然停了。 你也知道阿秀给他下过药吧?你就不奇怪,他为什么能忍住?魏远之啧了一声,那可是诱发剂。 诱发剂,顾名思义,这种药剂可使alpha在短时间里进入易感期并快速失去理智,药效过于霸道,一旦使用,几乎没有人能抵抗,为了保障alpha的权益,被alpha法庭明文禁止。 秦容指尖猛地一颤,这是他当初都不敢对江峋用的东西,他抿紧唇,居高临下地看魏远之,所以? 魏远之大获全胜般的笑了,他说:之前提的交易,现在有兴趣听了吗? 秦容扣紧掌心,这些事我不一定要从你嘴里知道。 但他心知肚明,既然魏远之敢拿这些事来做交易,自然是有把握江峋不肯说出口。 分卷(18) 果不其然,魏远之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地说:秦总可以去问问,或许江峋愿意说了。 拿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来和我做交易?秦容冷声道:亏江峋这么信任你。 不管是江峋主动说的,还是魏远之套出来的,能知道这么多事,江峋必然是信任魏远之。 秦总怎么就知道,我提的交易与江峋无关?魏远之双手交替垂于膝前,万一我是为了他才和你做交易呢? 你能这么好心? 秦容几乎就要将这话脱口而出,但良好的教养阻止了他。 但魏远之太人精了,从秦容细微的表情中,便猜了出来。 想说我能这么好心?魏远之轻轻啧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瞧起来有那么坏吗? 自然不。 魏远之的脸太能骗人了,倘若换一种方式认识,秦容不一定会如此不喜他,但无论是从绑架还是到孙秀,魏远之做的每一件事都让秦容无法相信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 时间不早了,秦总不妨回去慢慢考虑,待考虑清楚了再联系我。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名片,哦,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再送秦总一个小秘密。 你的信息素很特别。 这句话是魏远之第二次说了。 秦容瞧着眼前的名片,方方正正的一张,没有多余的花边纹路,干净利落极了,上面魏远之三个字,一样的干净利落,跟他的风格迥异。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的信息素很特别? 他常年使用抑制剂,连自己都闻不到几回。 魏远之是怎么觉得特别的。 魏远之报出一个地址,秦总去看一下就知道了,到时候相信你会更愿意来找我合作的。 他没等秦容作应答,再见,秦总。 魏远之走了好久,阳光晒得秦容有些泛昏了,才堪堪回过神来。 魏远之说的地方,秦容并不陌生。 明慈医院。 秦念出生便是在这家医院。 可这并不是什么生育医院,而是精神病院。 第三十七章 魏远之说的话,秦容不能尽信,可也无法一字不听。 为什么他会给出明慈医院这个地址?江峋在明慈医院留下了什么秘密?这些与他的信息素又是怎么搭上边的? 一件一桩毫无头绪,更没有可关联之处。 或许,真的只有去了明慈医院,才能窥到魏远之说的秘密。 但他发热期将近,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隔天上午傅临打电话来问他,东林一百一十年校庆邀请他参加,他去是不去。 秦容看了眼日期,到那时发热期已过,就应下来了。 发热期。 秦容在嘴里无声地念了一遍,颈后的腺体像是心灵感应般,涌起一层一层细浪般的热潮。 他解开袖扣,挽了几圈,一截胳膊露了出来,透白如羊脂玉,只可惜上面新伤叠旧伤,折杀了无数美感。 他瞧着,胳膊上几乎没一块好皮了,这次又不知道该往哪处下口了。 江峋说他是担心他趁人之危,所以不愿让他留在秦宅。 他倚在椅背,头往后靠,嘴里逸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哪是担心这个? 他是怕江峋发现抑制剂根本控制不了他的发热期。 他是怕江峋发现 算了。 秦容起身,将袖子又撸了回去,习惯性地将袖扣也重新扣了回去,一身皮肉又被尽数掩于布料下。 尽管此时此刻的秦宅没有一个人,可这个习惯就同吃饭睡觉一般,刻进了秦容的骨子里。 拉开抽屉,秦容拿出一针抑制剂,正欲推进身体里,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秦容动作停滞住,然后放下了抑制剂,顺势将手机拿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孙秀两个字,许是铃声一声接着一声,连带出焦急的气味。 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慌张哽咽的声音,秦、秦总,孩子、不、孩子、 光一听声音,秦容都能想像到孙秀声泪俱下的模样,他沉声道:别哭,慢慢说,孩子怎么了? 昨天去探望孙秀时,他还去看了一眼,长得跟丑猴子一般的婴儿,变得粉嘟嘟,浑身都散发着可爱气息,所以肯定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 但能让孙秀火急火燎地来找他,势必也不是小问题。 孙秀哭得几乎喘不上来气来,他断断续续说:是、是魏哥,他把孩子抱、抱走了,我联系不上他,也找不到他、 在孙秀已经无法好好说话了,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话,在这期间,秦容捞起衣服,火速地打了一针抑制剂下去,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不断地将掩盖身体的alpha信息素贴于后背腺体处,他顺过车钥匙,大步往外跑,他捂住听筒,尽力让自己的声音能清晰地传递出去,你还在月子中心吗? 可电话那头只有不停歇的哭泣。 秦容压低声音,几乎是低吼着,孙秀!不准哭! 这一声吼把孙秀吼懵了,他从不曾听过秦容如此严厉的声音。 秦容知道起效了,他又道:哭现在没有用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在、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在哪? 秦容问:你一个人出去的吗? 魏哥把我带出去的、 秦容皱眉,孙秀怎么会跟魏远之出去,他分明那么怕魏远之,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有傅临的微信对不对? 对 秦容拉开车门,把位置发给他,他会去接你。 他又问:孩子是怎么不见的? 月子中心给我打的电话,说、孙秀又哽咽了起来,说孩子被他父亲接走了。 秦容眉毛紧蹙,不可置信:没经过你同意? 昨天是魏哥送我来的 所以月子中心理所当然的以为魏远之是孙秀家属了。 秦容深吸一口气,将怒斥月子中心不负责地冲动压下去,你报警了吗? 没用的、没用 为什么三个字还没出口,秦容突然转过来了,孩子真的是他的? 对。 秦容揉了揉眉间, 你现在在这等着傅临来接你,剩下的我处理。 在瞬息之间秦容理清了思路,也明白了孙秀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他无法联系到魏远之,但秦容可以,只要找到江峋,就不愁找不到魏远之。 秦容先是掏出魏远之的名片,试着打了一通,结果不出所料。 后又给江峋打了好几通电话,皆无人接通,他去了夜色,负责人告诉他,江峋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过了。 接连碰壁后,秦容才发现,他竟然连江峋离开秦宅后的住所都不知道在哪里。 如果有一天江峋消失了,秦容甚至无处可寻,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打过抑制剂不过三小时,腺体又隐隐在发作了,他难受地弯了下腰,过了好一会,才摸出一针抑制剂,又重新推进身体。 热水被少许冷水浇透,暂时停止了沸腾,可也代表着下一次的沸腾将更加快速的到来。 秦容喘了口气,直起腰,忽然间,他想到了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找到江峋。 费了一番功夫联系到宋梦生时,再从宋梦生那拿到地址,赶到地方后,天色见晚,暮阳遥遥挂在天边。 这是一片老城区,拆迁说了几十年了,可迟迟没有动作,隐在高楼大厦之下,阴暗且潮湿。 在宋梦生嘴里听到这个地址时,他便觉得耳熟,待瞧见了这熟悉的一街一巷后,他才想起来。 他十岁之前的岁月是在这度过的,喜怒哀乐刻进了这的每一寸土地。 但他此时已经没时间怀念过去了,跟着门牌号,他找到江峋所在的居所一幢年久失修的小洋房,由于这一片过于破旧,几乎没人还住在这里。 门铃按了半天,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秦容拧紧眉,难道宋梦生给错了地址? 他转身走人,刚踏出半步,后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开门声。 江峋一推开门,瞧着门外熟悉的身影,满腔被吵醒的怒火消失了大半,哥哥? 找人时的急切,在这一刻消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晦涩。 他无法解释在无人开门时,他的内心深处是潜藏着喜悦的,可能是在喜悦宋梦生也不过如此,江峋也并没有将他看重。 秦容克制住这不合时宜的想法,魏远之在那? 江峋眯起眼,将人拉了进来,你找老魏做什么? 人一进来,他立马关上了门。 他没记错的话,秦容快到发热期了,这紧要关头他竟然还敢出门。 秦容抿了抿唇,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隐瞒了,就算他不说,找到了魏远之,这些江峋也会知道。 他把孙秀孩子抢走了。 江峋却像是早就知道了,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他挑起眉,有些不乐意,就为这个?你知道你现在多危险吗? 秦容一看江峋的反应便明了,两人是通过气的,他直直地望着江峋,魏远之没理由抢走孙秀的孩子。 江峋不悦地拧紧眉,他低头嗅了一口秦容的脖间,浓郁的橙花香之下掩盖着他所熟悉的气味,你发热期马上要到了吧? 温热的气息烫得秦容浑身一颤,他推开江峋,不论他和孙秀到底怎么回事,孩子现在才足月,没办法离开孙秀,就算是为了孩子,魏远之也不该把孩子带走。 啧,江峋烦躁地看着秦容的动作,孙秀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上心? 秦容抿紧唇,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他清楚孙秀背后隐藏了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可那张脸太像了,仿佛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上天为了让他弥补父亲身上的遗憾,他确实无法对孙秀做到无动于衷。 江峋不耐烦地挥手,懒得再兜圈子,行了,别这个表情,老魏不会对孩子做什么,让孙秀放宽心,不出明天,孩子就会回去。 初见到秦容的好心情,被糟蹋得一点都没了,江峋想,秦容死活不肯他在发热期回秦家,可他为了孙秀,发热期的当口跑来找他。 就连孙秀都比他重要? 他在秦容心里,到底算个什么? 秦容追问:真的? 嗯。 秦容不解:他是为了什么? 江峋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为了让孙秀安份点。 什么 话还没讲完,江峋不耐地捂住秦容的唇,他是一点也不想听到秦容嘴里再说出关于孙秀的半个字,将人半搂住推倒在沙发,他撑着身体,垂眼望着臂弯里的秦容,伸手摁到秦容的腺体上,这算是哥哥自己送上门的吧? 第三十八章 秦容急促地唤了声,阿峋!他的淡然自若在江峋跟前,永远是溃不成军,你答应过不碰我! 江峋极轻地笑了声,仿佛在嘲讽他的天真。 他不是什么柳下惠,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答应了秦容在他发热期间不回秦宅,那在发热期没过之前,就决不会踏进秦宅半步,但现下是秦容自己送上门了,可就由不得他了。 江峋撑起身体,眉眼轻敛,纠正他: 是不回家。 秦容唇色霎时白了一层,颈边的腺体开始不安分的躁动,这代表着抑制剂逐渐失效了。 极淡的幽香如丝如网泛开,一缕飘至了江峋鼻翼,他眸光顿时沉了下来,伸手摁住秦容想要弹起的身体,哥哥,你的抑制剂已经要失效了吧? 如果再不打抑制剂,不到半个小时,秦容势必进入发热期。 秦容看着江峋,他眼中深沉的yu望像一张巨网,将他紧紧收拢其中,他有一阵失神,他到底是想不到现在这个状态来找江峋,无疑等于羊入虎口,还是他心底在渴望着江峋,借着孙秀的由头自欺欺人。 江峋的手带着滚烫,隔着衬衫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腺体,另一道信息素在不知不觉间渗入,携着春末桃子香,甜蜜的宛如可口的蜜桃罐头。 秦容呼吸越来越急促,在腺体感知到江峋信息素的一霎间,抑制剂彻底失效了。 alpha的信息素是omega的致命陷阱,无法逃脱无法抵抗。 江峋尚未察觉,他蹭了蹭秦容的鼻尖,湿热的气息落在他的唇侧,亲呢至极的问,是故意的吧? 话音未落,秦容昳丽至极的容颜突然泛起潮红,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眼晴变得湿润,几乎是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幽香如野火燎原,涌满了整个别墅。 同一时间,江峋的腺体在迅速地发热,他的信息素不再收放自如,如脱缰野马,仿佛进入了易感期。 江峋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他才难以置信地盯紧身下的秦容,几乎说不出话来。 抑制剂不可能在一瞬间失效,未被标记的omega也不可能让他信息素失控。 除非 江峋喉结滚动,声音不自觉发着抖,你没清除过我的标记? 秦容浑身打着颤,指尖,身体,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他痛苦地想要缩起身体,可无济于事,他已经没了余力回答江峋任何问题,但他的一切反应也在无声中告诉了江峋答案。 江峋瞧着,望着,从难以置信到欣喜若狂,下一秒,他将秦容的身体死死的拥进怀里,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揉进骨子里。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感受,就算老天现在一道雷劈死他,他都不会含怨。 秦容,江峋眼晴泛起湿意,他低头去寻秦容的唇,你他 妈的是爱我的!他胸腔剧烈震动,仿佛这么多年的折磨都是在做无用功,他无法克制的又哭又笑起来,你他 妈是爱我的! 那为什么要骗他? 分卷(19)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承认? 为什么和老东西在一起? 这一切又一切的疑问,都被秦容接下来的动作堵在了喉间。 阿峋、秦容牙齿打着颤,如蚁噬般的疼痛感漫进四肢百骸,他伸手搂住江峋的脖颈,仿佛这样会好受些,关、关灯。 他一身的屈辱,他不愿让江峋瞧见。 这一句关灯,也默许了江峋接下来可以对他任意为之。 江峋愣了一下,紧接着明白秦容的意思,如野兽般迅速的翻身,将屋内的灯、落地窗的帘子,尽数关上。 黑暗中,一双温热的手,带着颤意抚上了江峋的脸。 标记我。 海浪般沉浮,水声拍打着岸边,天边是漆黑的一团迷雾。 熟悉的春末桃子香,随着节奏,萦绕在秦容身侧,他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黑暗如潮水将他拖入了深渊。 老爷 轻点 好疼 他轻声呓语着,最后一句被咽下了嗓子。 阿峋,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有一段剧情在车里。 还挺重要,头疼,但大眼仔老吞我。 微博搜:小寒山茶灼,大家随缘见! 第三十九章 发热期在浓稠如墨水般的黑暗中过去了。 江峋不去想秦容关灯的原由,但一声又一声的呓语,似把把尖利的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搅乱得血肉模糊。 一直到最后,灯都没开过,原因无他,江峋不敢去看,他恐惧出现在秦容眼里不属于他的那份眷恋。 胆小鬼。 他就是个胆小鬼! 江峋如此想着,咬紧了牙,怀里的秦容晕阙了过去,他如梦魇住了般,抚上他细长的脖颈,紧接着缓慢地收紧双手,掌心里有逐渐明显的跳动。 他知道,只要再用点力就没了。 世界上就再无秦容这个人,就再不会有人将他的一腔真心玩弄在股掌之间。 江峋向来知道恨一个人,又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还有比这样更痛苦万分的事。 他咬牙切齿地无声唤着:秦、容。 为什么要骗他,欺他,给他希望,下一秒又亲自碾灭。 昏迷中的秦容因窒息开始挣扎起来,黑暗中他的双手无助的拍打向江峋。 阿峋 一声痛苦的呓语唤醒了江峋,他猛地松开手,心脏犹如被鱼线紧紧缠住。 呓语还在继续。 江峋在一片暗色里,无声地看着秦容,难以言喻的痛苦扭曲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掐死秦容。 可他放弃了,他绝望地抱住了秦容,一双眼在暗色里阴沉至极,哑着嗓子宣示主权,你是我的,哥哥。 老东西已经死了,他没办法和我抢你了。 不管你到底多爱他,但现在你是我的了。 再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身体如同被连碾过,四肢百骸都泛着疼痛。 但身下柔软,显然不是在沙发里了。 秦容动了下,当即忍不住轻声嘶了一声,他伏在床边,歇了小半晌才缓过来。 在秦容的印象里,omega一进入发热期,便会神智全无,就连过程都会毫无印象,所以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对江峋说的标记我。 太露骨了。 他穿好衣服,衬衫扣到了最上面,细长的脖颈被尽数遮掩,显得禁欲又清冷,在整理袖子时,秦容的动作顿了顿,一团乱麻的脑袋逐渐清晰过来,一个个疑问接踵而至。 江峋看到了吗? 万一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如果江峋知道了,会如他所想的一般,厌恶嫌弃他吗? 秦容抿紧唇,坐在床边,神情有些恍惚。 江峋呢? 房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当omega发热期结束后,他的alpha不在身边,是不是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那江峋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是不是想这样告诉他答案? 认知到这些,秦容难受地弯了腰,不该奢望的,更不该冲动的。 倘若他没有一时脑热跑出来寻找江峋,至少他还能再多拥有江峋一段时间。 床边没有鞋子,秦容便光着脚出去了,房门一开,大片阳光倾泄而入,骤然明亮让秦容不由地伸手挡了挡。 待适应了,秦容才看清了老洋房的构造。 大片大片的落地窗,让阳光充分照射,温暖而又明亮,窗边临着花圃,种满了向日葵。 许是阳光,又或是向日葵,让秦容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秦容不由想,这里的原主人一定是个极温暖的人。 他这么想着的同时,江峋出现了,他拎着水壶,站在花圃边浇水。 阳光如金箔散落在他的头发、身上,仿佛披了一层薄纱,眉眼轻弯着,戾气全无,就这么随意地站在那,便夺去了无数光辉。 秦容呼吸稍紧,生怕他一喘气,就扰了这难得的美景,更害怕江峋察觉到他,眼里流露出他承受不住的嫌恶。 可老天总不让他如意,江峋似有所察觉,转头望了过来。 隔着玻璃窗,两人遥遥相望。 秦容立马败下阵来,他连江峋的神情都没瞧清,就匆匆挪开了眸光。 他摁紧栏杆,指节透出白痕,从动作中能看出他的紧张。 他的理智告诉他,该走了,不要留下来自找难堪。 可双腿就像被钉在地板上,半步动弹不得。 在他天人交战的这一会,江峋已经上来了,水壶被他放在了花圃边,手上还有水痕。 他看了看秦容,一言未发,目光最后停留在秦容光着的脚上。 两人没一个开口,寂静在环绕。 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了。 秦容不无悲哀的想。 他哑声道:我先走了。 话刚一出口,突然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他整个人被江峋抱在了怀里。 秦容双眼微瞪,惊慌失措,他如溺水的人,第一反应就是紧紧地抱住了救命稻草。 江峋低低地笑了一声,凑上去亲了亲秦容的唇角,哥哥要去那? 你秦容一时之间被江峋的态度弄晕了,他不该是厌恶的吗?怎么还会亲他?不嫌恶心吗? 我? 秦容深吸了口气,想到现在他正被江峋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那些七七八八的问题也问不出口了,他羞耻地挪开眼, 你先放我下来。 强壮的臂弯将秦容牢牢禁锢在胸膛,江峋拒绝道:不放,地上凉,哥哥怎么不穿鞋子? 秦容道:我没那么娇气。 江峋不理会,就这么抱着秦容下了楼,秦容担心掉下去,就只能牢牢抱住江峋的脖子,熟悉的桃子香溢满鼻腔,其间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的信息素。 哥哥耳朵红了。江峋笑着咬了咬秦容的耳尖,将人放到沙发上,想到了什么? 没、秦容矢口否认,但眼神早已心虚的出卖了他,没什么。 他被江峋再一次标记了,他的内外身心又一次被江峋占有了,而江峋也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了。 这个念头让他涌出极大的满足感,甚至都盖住了那些消极的想法。 他掀起眼,探究般地看向江峋。 没有恶心,没有嫌弃,江峋的脸上只有笑意。 这无形中给了秦容一股勇气,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指尖紧张地攥紧沙发套,抬眼与江峋对视,不允许自己露出半分怯意,你知道了? 江峋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他又点头,知道。 你不在意吗? 江峋望着秦容,眸色沉了沉,他道:不在意。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巨斧将锁住秦容长达六年之久的枷锁,一下子劈断了。 他无法控制地红了眼。 午夜梦回,他都恨不得拿刀剐掉的这一身丑陋皮肉,连给江峋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满心以为江峋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会嫌弃他,会扔下他头也不回的走。 可江峋说什么? 他说,他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有很重要的剧情,建议最好看一下,282220015,大家看完退了就行。 感谢小花卷打赏的鹦鹉螺*2 打了疫苗,又困又累 第四十章 念念 秦容不打算再隐瞒了,当初他害怕这一身的肮脏将江峋吓跑,更恐惧江峋嘴里的那句杂种,所以怎么也不肯将真相宣之于口。 但话还没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峋将中指竖在嘴唇上,我先接个电话。 秦容看着江峋的背影,刚涌现的勇气又尽数如潮水,退回了安全的警戒线。 电话结束得很快,江峋把手机揣回兜里,眉间神色略微凝重,但看向秦容时,又是唇角含笑的模样了,刚刚想说什么?小崽子怎么了? 秦容摇头:没什么。 话被打断,一时之间就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而且秦念不被江峋喜欢,秦念也怕江峋得紧,待两人能好好相处,再告诉江峋也不迟,不然眼下又因一时冲动将真相说出来了,江峋能不能接受另说。 那秦念呢? 这个见到他第一眼就差点掐死他的父亲,秦念能接受吗? 江峋半蹲在秦容身前,手里拎着一双拖鞋顺路从玄关拿来的,准备给秦容穿上,秦容止住他,我自己来。 江峋点头:好。他目光顺着小腿一路往上,最后停留在秦容的小腹,尽管在黑暗中,但手上触碰到的感觉,很直观地告诉他,有一条狰狞至极的伤痕,宛如蜈蚣盘踞在秦容的腹部。 他问: 疼吗? 秦容莫名地嗯了声,最后看到江峋在盯什么地方,陡然就红了耳根,他清了清嗓子,扭过头道:还行。 江峋望着秦容,俊逸面孔上写满了认真, 那不生了。 秦容愣了下,很快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当即被噎住,咳了好几声才道:不是很疼了。 伤痕是丑了些又吓人,但秦容连生孩子时的记忆都丢失了,自然也想不起来到底疼不疼了。 江峋起身,将下巴嗑在秦容的肩上,整个人霸道地压住秦容,不疼了也不生了,有小崽子就够了。 秦容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但还是被江峋听到了,江峋不乐意了,问:哥哥笑什么?不信我吗? 江峋脾气来得快,跟个小孩似的,一个不如意,脸色就荡下来了。 但也用不着秦容哄,只要秦容肯接他的话,他自己都能哄好自己,果不其然,秦容说了个信,下一秒江峋脸色就缓和了许多,他搂紧秦容,生怕怀里这个人如一阵风般消失,哥哥我说真的,我舍不得你疼。 刮破了皮能疼一宿睡不着觉,可腹部的一刀,秦容该是怎么熬过来的,江峋不敢想。 而如此怕疼的秦容,为了老东西,愿意去生下一个孩子,这是江峋更不敢想的,就连丝毫的旁枝未节,都足以让江峋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水,灼得心口嗓子眼都疼。 行了。秦容揉了揉江峋的头,像在顺一只大型动物的毛。 嗯,藏獒吧,又大只又凶,对陌生人有强烈敌意,可又对主人极为亲热,可不就是江峋,谁敢靠近秦容一步,江峋恨不能将那些人统统驱逐在外。 说到生孩子,秦容想到了孙秀,他正色道:魏远之将孩子送回去了? 江峋淡淡说:嗯,老魏又不会养孩子,不送回去能干吗? 秦容拧了拧眉,斟酌着问是不问,但想到孙秀不愿提及,就消了这心思。 江峋瞥见他的神色,直起身体,神情有些冷,哥哥,你愿意救谁,帮谁,我管不着。但孙秀这个人不值得。 秦容本打算问一句为什么,但忽然思及孙秀曾经对江峋做过些什么,又默默把话吞了回去,站在江峋的立场,他厌恶孙秀不无道理。 江峋不高兴继续讨论孙秀,不提他了,他看了眼手机,后低头亲了亲秦容,时间还早,哥哥想出去吃饭还是回去? 秦容说出去,两人很快换好衣服,上了车,花圃里长势喜人的向日葵被甩在尾后,秦容好奇道:你怎么想着住到这里? 偏僻且环境差,别说宜居了,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早早搬离了这处。 江峋指尖微顿,而后笑了笑道:因为哥哥啊。 他说的太过自然,饶是秦容也不由得恍了下神。 他不是没想过这答案,但终究觉得太过自作多情,便否决了,可从江峋嘴里说出来,好像就该如此。 就好比他随手写在心愿卡上的一句摩天轮,江峋记了快十年。 江峋似乎一直在围着他转,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旧。 秦容抿了抿唇,望向江峋,他有一肚子的疑惑,他有什么好的?值得江峋这般喜欢他。 江峋余光瞟到,轻轻地勾了下唇,哥哥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 秦容嗯了声。 他性子冷,不会说话,刚进秦家那会更是木讷,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地方是能吸引到江峋的? 这是个秘密。 江峋空出一只手,拉住秦容的指尖,放到唇边细密地亲着,等哥哥心里只装得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告诉哥哥。 他说的郑重其事,让秦容无法再追问下去。 但他心里本就只有江峋一人,可这话秦容难以说出口。 他看了眼车外,阳光甚好,不少情侣手牵手在逛街,他们或是十指相扣,或是搂腰勾肩,方式各不一,但脸上的神情却是相似的,皆充斥着欢喜,爱意光让人瞧一瞧就知道。 慢慢来,他相信有些话不用说出口,江峋以后也能感受到。 分卷(20) 两人吃完饭,好友已经将秦念送回来了。 好友望着两人并肩而入,啧啧道:怪不得要我带小孩啊。 秦容不置可否,朝江峋介绍好友,这是阮白,我大学舍友。 阮白伸手准备跟江峋握手,瞧清他脸时,突然愣住了,你? 秦容看了看阮白,又望了眼江峋,江峋也是一头雾水,你认识阿峋? 阮白仔细打量了会江峋,紧接摇头道:认错了,长得有点像,但这身材差太多了。 两人互相介绍完,阮白就急着要走了,临走前,他拉过秦容说了几句话。 我把你的情况跟我师兄说了,师兄建议你这几天去一趟。 秦容常去的心理诊所便是阮白师兄开的,也正是阮白师兄,秦容才放心去。 他算了下日子,下周,我挑到空就去。 行。阮白望着远处的江峋,不由地皱了皱眉,你家狗崽子是不是 嗯? 算了,没什么。阮白挠了挠头,应该是他认错了人。 当时那个人瘦骨嶙峋,浑身是伤,和眼前的江峋可谓是天差地别,再说了秦家的小少爷,再落魄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些地方。 第四十一章 对了,阮白又想到了别的事,不再继续纠结江峋,他瞧了一眼江峋,见他注意力压根没往这放,才压低声音道:关于遗嘱,你还打算继续瞒着? 秦容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是他的。 阮白吹胡子瞪眼,你是活菩萨? 这事从一开始他就极为不赞同,到现在仍是,他苦口婆心地给秦容分析形势,现在你俩是在一起了,自然没什么事,可万一什么时候你们分手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秦容不恼,平铺直叙地道: 你盼我点好。 他是不盼他好吗?他是让他给自己留条后路! 阮白沉声道:我是为你好! 但秦容满面平静,丝毫不为所动,阮白便知道自己又说了废话。 他叹了口气,你就是个疯子。 这句倒是触动了秦容,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阮白说不动他,有事在身也无法多逗留,提醒他过几天一定要去诊所后,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秦容动了,他垂下眼,伸手抚上自己的腺体,声音轻飘飘地像飘浮在空气里,早疯了。 在江峋的信息素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便彻头彻尾地疯了。 第二天,天刚泛鱼肚白,江峋就敲开了秦容的卧室,进去时,秦念还缩在被子里睡觉。 秦容头发稍显凌乱,声音里带着刚醒的嘶哑,看向江峋时,脸上还有些许的不清醒。 这付模样惹得江峋忍不住亲了亲他,哥哥,早啊。 唇边余温残存,秦容漂亮昳丽的眼眸缩了一瞬,他尚未适应和江峋在一起了的这件事,被江峋这么一亲,耳根子飞速爬红。 尽管他的表情仍旧是波澜不惊,但也不由地侧过头,缓情绪般的咳了两声,早。 他瞟了眼时间,六点二十一,确实是早,就不知道江峋这么早过来是做什么。 他把门带上,因为秦念没醒,说话时他特意压低了嗓子,有什么事吗? 而江峋恨不得整个人长在秦容身上,亲完了不够,还要将人抱在怀里才舒服,一晚上没见哥哥,想得睡不下去了。 倘若人要有尾巴的话,这会儿,江峋的尾巴铁定在屁股后摇得飞快。 昨晚,江峋要看电影,且一定要秦容陪着, 两人临近凌晨才分开,回到各自房间,秦容粗略地估了下时间,冷静地说:才六个小时。 话音未落,秦容便见江峋的脸色僵了僵,猛地意识到,他是不是太没情趣了,换成任何一个人,眼下这情况都是说些温情话的,譬如我也想你之类。 那像他一板一眼地告诉对方,才六个小时,有什么好想的。 江峋倒没生气,他从抱改成了牵住秦容的手,或轻或重地捏着指节,另一只手带着尴尬的意味摸了两把鼻子,垂着眼,郑重地道:我是黏人了些,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和你在一起,我知道这是个坏习惯。 不、 他指腹压在秦容的嘴唇上,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但我改不掉了。他霸道又固执地下命令,所以,哥哥你只能受着了。 在江峋的眼里,秦容会恐惧,会抗拒。可实际上,秦容不会,他是最忠诚的骑士,是永不叛变的信徒,而江峋是他唯一不变的信仰。 他没办法不爱江峋,更无法拒绝。 所以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让江峋不安的神情,相反的,他反客为主,将手指插进指缝,与江峋十指相扣,语调仍旧是平淡无波,但不难听出里面的夹裏着柔软,嗯,好。 于是,在如此霸道下,秦容被迫翘班了。 江峋振振有词:作为公司的最大股东,我都肯亲自调查市场了,你不该陪我吗? 而看着眼前的招牌霜城乐园,秦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公司没有朝这方面发展的意图。 但牵在身边的小团子,根本不给秦容说话的机会,爸爸!木马! 秦念指着游乐场入口处的旋转木马,眼晴里简直在发光,没有一个小孩能拒绝它。 秦容想不到江峋会带他来游乐场,更想不到他会愿意和秦念一起,毕竟在他眼里,秦念是他生下的杂种。 或许这是个好的开端,如果秦念能不排斥江峋了,他就能将这一切说出口了。 阿峋要一起吗? 江峋嗤了一声,这种小屁孩坐的东西,我不要。 秦念瞧了瞧秦容,又看看江峋,最后略带紧张的抓住江峋垂下的手,江叔,一起吧! 秦容见状也伸出手抓住另一只,轻轻地摇了一下,一起吧。 他很少做这种带着明显撒娇意味的动作,所以一般使出来都是大杀器,江峋本就在秦念说出口的时候动摇了,这下彻底溃不成军,一次!就一次! 好耶! 说是一次,但秦念玩上了头,根本停不下来,秦容坐一次还好,但坐了两次就开始不舒服,最后竟变成只肯坐一次的江峋陪着秦念一遍又一遍的玩。 江峋近一米九的大个,缩在木马上,显得既好笑又充斥着说不出来的可爱。 坐到第五次时,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道:您真是好父亲。 他从来没见过家长愿意陪着孩子来坐旋转木马五六次的。 江峋还没开口,跟在旁边的秦念先说:他不是我父亲。 啊工作人员尴尬直挠头,眼看着江峋脸都绿了,立马让开地方。 江峋垂在侧边的手握紧,他垂眼盯着仍在兴头上的秦念,心脏像被无数只手来回揉捏。 啧,继父真不是人当的。 这次,江峋选择了和秦念坐进南瓜车。 秦念似乎察觉到了江峋情绪不妙,收敛了许多,小小的一团缩在边上。 这让江峋脸色更臭了,他把手伸到秦念跟前。 秦念一脸懵。 牵。 秦念立马把手搭上。 握紧。 秦念肉嘟嘟的手掌费劲儿地抓住了江峋。 我当你爹,你有意见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小花卷打赏的鹦鹉螺*1 第四十二章 江峋是真动了当爹的念头,一开始担心秦容会跑,所以他弄走了秦念,随着时间推移,江峋察觉到秦容根本没有动过跑的念头,那关着秦念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何况,他想要和秦容在一起,这小崽子便是无法规避的障碍。 仅花了半天,江峋想通了。 当叔叔跟当爹没什么区别,而且还多一个便宜儿子,何乐而不为? 秦念不敢说话。 江峋未急,他轻垂着眼,俊逸的面孔极力拧出几分温柔,叫爹。 秦念怯怯地盯着地板,小声道:爷爷跟念念说,念念没有爹。 他能记住的事不多,但这件事却异常清晰。 爷爷对他很好,会给他买糖,会带他玩耍,也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没有父亲。 江峋眉毛缩在一起,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老东西还知道要脸,不敢让秦念喊他爹。 以前没有。江峋迟疑了几秒,把手放到秦念脑袋上,算不上温柔的揉了揉,以后我就是你父亲,你爹! 可你是江叔。 江叔就是江叔,怎么会变成父亲? 江峋眉蹙得更紧,他要怎么跟小崽子解释? 因为你爸以后是我老婆?所以你得喊我爹?但小崽子能听懂吗? 江峋思考了半晌,最后只硬邦邦地扔下句,叫你喊就喊! 旋转木马停后,江峋牵着小崽子,回到了秦容身边。 刚一到,秦念猛地扎进了秦容的双腿间,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右腿,紧跟着小声呜咽起来。 秦容疑惑地看了眼江峋,只见他也脸臭着转向了一旁。 他蹲下来,掰正秦念,白嫩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好不委屈。 他心疼地抹掉泪痕,低声哄着。 好半晌,秦念才止住哭声。 我们念念怎么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秦念又抽泣了两声,而后抱住秦容的脖子,不肯说话。 秦容看着江峋,声音有些冷地问:你做什么了? 他心生懊悔,明知江峋不喜欢秦念,他怎么还敢让他们两人单独在一块。 这个语气刺激到了江峋,江峋陡然毛了,瞪着秦容厉声道:我要是做了什么?他能好胳膊好腿地抱着你哭! 秦容揉了揉眉,意识到语气过份了,稍带了温度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念念为什么哭了。 江峋只捕捉到了前半段,连说了几个好,行,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秦容却深吸了口气,不再言语。他知道再说下去,两人又要吵起来,干脆什么都别说了,继续哄秦念。 秦念把脑袋埋在秦容的脖颈间,磨蹭了半天,就在秦容要准备抱起他时,他忽然小声又委屈地说:爸爸,我讨厌他。 秦容怔住。 下一秒,他抬头看江峋,确定他没听到,才低声问:为什么? 秦念说过怕江峋,可从来没说过讨厌。 他说爷爷再也不会回来了。秦念说着又难过地抽泣起来,他不相信,像是为了得到一句反驳,他的声音都大了,我、我想爷爷了,爸爸,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次,江峋听了个完整,脸彻底绿了。 在旋转木马上,秦念死活不肯,江峋也不打算死嗑了,但就在两人要走时,秦念又好死不死地说了句,爷爷说我没有父亲。 江峋皱着眉说,你爷爷早死了。 秦念不懂,什么是死了? 江峋不耐地解释:就是不回来了,你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就这一句话,让秦念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眼看着路人都瞧过来了,秦容哄了几句,抱起秦念,绕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秦容叹了口气,对江峋道:念念还小,这些事我没办法直白地跟他说。 江峋压下火气,他也清楚他的脾气来的毫无理由,简直像是无理取闹。 但秦念对老东西的态度,确实像根发钝的毛刺,粗糙的碎屑生根发芽般的扎进了肉里,又疼又痒,让他难以遏制地生出躁郁。 到底是秦念尚小,无法直白地说,还是在秦容心里,从没接受过老东西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江峋闭了闭眼,他问不出口。 他是个胆小鬼。 你们去玩吧。江峋不再纠缠,沉声说:我回车里等你们。 阿峋。秦容空出的手,及时地抓住了江峋。 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会想办法让秦念接受他。 但在江峋的耳里这句话却彻底变了个味道,他咬了咬牙根,苦笑着道:好。 是他愿意当替代品的,这些苦活该他受着。 江峋要回车上,秦念也哭累睡着了,于是三人干脆一道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江峋的态度与往常没什么区别,但秦容总感觉有一道无形的缝隙在他与江峋之间,逐渐扩大着。 这个感觉,在他不让江峋进去三楼房间时,变得更明显了。 那天,秦容到家,就见江峋从三楼的楼梯下来,江峋说:那间密码房,哥哥有指纹吧? 密码房。 整个秦宅,只有一间密码房,掩藏着无数阴暗的地方。 秦容光是听到,后背就冒出冷汗。 他抿了抿唇,摇头,没有。 他说谎了,但江峋好像没看出来,哦了声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但秦容仍旧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地望向三楼。 他又担心了两天,见江峋没有再问的意思,才稍微安下心。 日子快来到东林omega专校的百年庆,秦容特意挑了前一天,去了趟心理诊所。 阮白的师兄是个beta,长相不出众,但浑身都散发着温和和仁慈。 按阮白的话来说,见到了他师兄,就仿佛被圣母的光辉普照着。 但不得不说,圣母师兄的气质确实让人容易放下心防。 好久不见。 秦容颔首,你好,医生。 师兄温柔地笑,都说了,你可以也叫我一声师兄。他看了眼迟疑的秦容,又道:当然,医生这个称呼我也很喜欢。 最近还好吗? 分卷(21) 嗯。 师兄说:有什么好事可以分享吗? 秦容瞧了眼师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江峋,医生也不行。 师兄没再尝试诱导,反而高兴地说:很好,你的状况果然比之前好多了。 秦容不解。 你迟疑了。师兄笑了笑道:之前我问你这个问题,你都是很快的告诉我没有。 最近有想起来些什么吗? 秦容摇头,迷雾停留在秦念地出生,不再漫延,可又不再退却。 师兄的笑淡了些,他道:有时候,忘记并非一种坏事。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人的大脑是很有主见的吗? 秦容点头。 当某件事超过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时,大脑便会自作主张地将这件事遗忘,封存,模糊。 你的意思是我的大脑不愿意让我记起来? 是的。师兄温柔地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要再想起来? 秦容不置可否,他缓了下,说:如果我就是想记起来,有什么办法吗? 师兄不赞同地蹙了蹙眉,但仍如实说:记忆不可能完全消失,总归会有蛛丝马迹,如果顺着这些,加以刺激,或许能想起来。 简单来说,一个没被筷子打过的人,看到筷子只能想到筷子,但被筷子打过的人,便会感到疼痛。 我懂了。秦容点了点头,谢谢您。 临走前,师兄还是劝道:你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如果强行刺激,指不定会适得其反。 出了心理诊所,秦容去了明慈医院。 魏远之说的秘密,他还没去验证,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一趟,一定能让他想起来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感谢清颜打赏的三叶虫*1 第四十三章 明慈医院建在霜城郊区,远离城市喧嚣,占地颇广,环境极佳。 分为两个大区,一个是疗养a区,一个是诊疗b区。 疗养区病人与家属进出自由,但诊疗区不一样,说是诊疗,更像是关押。 秦容怀孕时,便住在疗养区。 到了地方,他给魏远之发消息,魏远之回的挺快,给了秦容一个病房号。 b区1705。 秦容垂眼盯着屏幕,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让他近乎有了想逃跑的冲动。 他想不到,有什么秘密是能藏在诊疗区里。 诊疗区并不是能随意出入的,魏远之在这方面,倒是安排的妥贴,他让秦容去a区一楼护士站,会有人带他进去。 在护士站找到人后,一名护士轻车熟路地带他进人了b区,与a区的喧闹不同,b区拥有种诡异般的安静,所有人说话都压低着嗓子,除了偶尔有撕心裂肺到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路过一些病房,能看到里面的人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还有一些扒在门上的玻璃,秦容扫过去时,正好与之四目相对。 空洞且无神。 秦容尚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只见那人缓缓地裂开嘴,唇线开得极大,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嘿嘿。 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瘆人。 秦容生出恐慌,可不是出于对这人的害怕,而是即将面对的秘密。 这里到底藏了什么? 到达了十七楼,变得更安静,连吼叫声都消失了。 到了1705,秦容停了下来,但带路的护士却还在往前走。 察觉到秦容没跟上来,护士停下了脚步,不是这里。 她走到护士站,在柜子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张纸,递到秦容面前,再前面我就不方便过去了,您一直往前走,会看见一扇密码门。穿过后,再走十几米就到了。 纸上有一串数字。 秦容环视了一圈,这一层的人少得可怜,连护士站里都空空如也,如果不是少有几个房间传出轻微声响,怕是让人以为荒废了。 道了声谢后,秦容独自走向护士所说的地方,越靠近,心底的不安越浓烈。 随着一声嘀,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条深而长的走廊印入眼眶,两边摆放着止咬器、束缚带和手铐脚链,仿佛进入了监狱。 最左侧的病房号上俨然是1701,门上的玻璃挂了块黑布,窥不清里面是何情况。 这里仿佛是另一层空间。 他顺着往下走,每一间房门都是这样,被黑布遮掩,直至1705魏远之报出的病房号。 一到门口,秦容便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与他信息素极度相似的味道。 门把手上覆了层灰,能瞧出来这里很久没来过人了,甚至连打扫的人都不曾有。 他没有犹豫到这了,便没有退路可言。 推开门,灰尘的味道夹杂着大量幽香,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窗帘上都挂着黑布,将光线尽数挡住。 味道有些呛鼻,秦容边咳边摸着门边,寻找照明开关。也不知道这看似放弃了的地方,还通不通电。 很快他摸到了。 按下开关的瞬间,四周大亮。 在看清了周遭的一瞬间,秦容脸色刹白,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房间不大,可每一处手能碰到的地方都写满了字,暗红色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墙面。 而字全是重复的,无一例外,写的只有两个字秦容。 魏远之说的秘密,就是这个吗? 他掏出手机,双手颤得不成样子。 「这里是什么意思?」 魏远之回了个电话,秦总看不懂吗? 秦容声线在抖,我不懂。 魏远之很轻地笑了声,是不懂,还是不敢懂? 秦容看着墙壁,每一道勾横撇捺都是他所熟悉的江峋的字是他教的。 他腿软到只能靠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他痛苦地扭曲了面容,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江峋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在这墙壁下写下了这么多的秦容。 秦总想知道?魏远之的声音透过听筒,仿佛是恶魔的低语,那之前我说的交易,秦总有兴趣了吗? 他咬紧牙根,有。 这秘密是索命的绳索,除了被拴着往前走,秦容别无他法。 但你要先告诉我!秦容几乎喘不过来气了,他颤着唇问: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无需魏远之说,秦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 六年前。 果然,果然。 秦容顿时狼狈地滑落到了地上,瞠目欲裂,胸口疼得让他眼泪直流,他死死咬住手背,不肯露出一点声音。 收拾下情绪,两个小时后,我在这等你。 魏远之也不管秦容到底崩溃与否,报了个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恍惚中,秦容看到了床边挂着一串手铐,上面是褐色的印迹,他踉跄着起身,将手铐抓在了手里。 上面似乎还泛着血腥味,源源不断地往鼻子里钻。 他想嘶吼,可嗓子如同被胶水粘住,丁点声音发不出来。 阿峋。 他的阿峋到底遭受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魏远之约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在明慈医院附近,秦容到时,魏远之已经在里面了。 他穿着一件偏薄的毛衣,低头搅动着咖啡,余光瞧见走来的秦容,唇角挂起温柔的笑。 魏远之说:特意给你点了杯热牛奶。 秦容指尖发颤,双手扶住桌角,才堪堪站直身体,你要什么! 魏远之喝了口咖啡,不急不躁地说:先坐。 外面的阳光甚好,可落在秦容身上,仍让他感到浑身冷透了。 一闭上眼,眼前尽是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字。 魏远之看着秦容这付模样,不由笑了。 他的笑容很淡,更多是嘲弄,仿佛在看一场演技拙劣的表演,他是不屑的,但出于礼貌仍维持着如薄冰的笑容。 秦容自然看到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若有若无地都感受到过这种感觉魏远之瞧不起他。 秦容从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可在这一刻,他如芒刺背。 魏远之收回视线,指节有序地敲打着桌面,他垂下目光,吹开搅动出来的细沫,秦总喜欢听故事吗? 与魏远之几番交谈,秦容大约摸清了这个人说话的习性,话不对题,想到什么说什么,随性而为。 那怕此刻秦容说了不喜欢,魏远之也会继续说下去,所以秦容干脆僵着脸点了头。 他实在无法露出好脸色了,就连平日里的平淡无波,他亦无法维持。 病房里密密麻麻的字如同鱼线紧紧缠附在心脏上,呼吸之间是血腥味与痛苦。 我想想该从哪一段说起。魏远之支住下颚,他的动作慵懒随意,但薄片后的眼睛却透着锋利,他想了想,紧跟着下了决定,就从1705。秦总有仔细看看哪里吗?觉得像什么? 监狱。 摆满的手铐脚链束缚带,门板窗户上的黑布,无处不透露着压抑。 魏远之笑了声,聪明。 下一秒,他的声音陡然冷了许多,里面的人进去前,可都不是自愿的,也不是疯子。 魏远之清楚地看到秦容嘴唇瞬间惨白如宣纸,他便知道秦容听懂了。 秦容嘴唇翕动,嗓子涩得无法言语。 不是自愿,联想到电话里说的时间节点,几乎是在一瞬间,秦容便理清了来龙去脉,而做出这件事的那个人,秦容都不需要猜。 秦容咬着牙根,无声地念出两个字秦生。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秦生却将活生生的江峋扔进了如同监狱般的病房里。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一想到,他在疗养区时,阿峋就在与他一院之隔的病房里,他浑身就冒出寒意。 当初,江峋离开时,他只当是他的威胁起作用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是秦生把江峋关进了明慈医院。 疯子!畜牲! 毁了他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去折磨江峋! 秦容死死握紧拳头,头上青筋乍现。 然后呢? 魏远之往后倚,轻描淡写道:然后很简单,我救了他,带走了他。他故作遗憾的啊了声,这个故事是不是太简单了? 他没等秦容接话,又道:既然这样,我再附送一个小彩蛋。 魏远之指着颈边道:还记得,为什么我老说你的信息素很特别吗? 因为魏远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每半月都会有人给江峋打诱发剂,再把你的信息素灌得整个房间都是。 明慈的隔音做的特别好,可还是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啧、你说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这么折磨人。 魏远之道:以至于我每次一闻到这个倒霉的味道,就知道肯定睡不好了。 秦容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完了全程的,寥寥数语,可其中深掩的过往让秦容几乎快死了。 发热期何其难捱,他胳膊上无数的伤痕可以证明,可至少他不会被江峋的信息素折磨。 可江峋呢?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这本书应该不会太长!所以!这就是这章很短的原因! 感谢用户1e91h0np打赏的寒武扶仙1 感谢用户uknmzku3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无奈听书人妄想改离分打赏的三叶虫*1 第四十五章 秦容摇摇欲坠,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像破锣般干涩,诱发剂对他没有作用,是因为这个? 魏远之掀起眼皮,同他微微轻笑,意思不言而喻。 瞬间难以言喻的闷痛席卷全身,他所看不到的,查不到的,深掩在过去的种种,被魏远之一件一件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魏远之瞧不起他了,江峋所受的一切苦难由他而生,换做任何一个旁观者,都无法相信他毫不知情。 于是,他的痛苦,在魏远之的眼里,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是惺惺作态故作怜悯。 魏远之打量着他,神情松动了许多,感慨道:看来秦总对江峋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秦容不欲在魏远之面前过于流露出脆弱,他竭力克制住,沉声道:你要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魏远之几乎已经将过往在三言两语间说了个干净,但他口中的交易,却只字未提。 倘若他无耻些,大可不必履行这空口白话。 秦总。魏远之垂下眼,继续搅动咖啡,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在交谈中,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他低头抿了一口,而后抬起双眼,锋利而又直白地望向秦容,慢条斯理地道: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秦容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他和魏远之之间什么都还未达成,怎么就结束了? 魏远之笑容见深,反问道:你有把柄太多在我手里了,这样浑身破绽的你,我需要和你做什么交易? 这话说的秦容更加匪夷所思了,那他往日嘴里一口一个的交易,和今日所说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就为了见他得知真相后痛苦模样? 思及此处,秦容忽然有了个大胆猜测。 难道交易只是个愰子? 他不过是想让秦容去亲眼见证一番,看一眼那满是秦容的房间。 可说不通啊!就算他不以交易为前提,秦容依然会去,毕竟事关江峋。 魏远之竟似看穿了他,我所要的交易,不过是想看你到底对江峋有没有感情,如果没有,那么这些事就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不然在你眼里就是笑话一场。 秦容不解:可你怎么能知道? 他对江峋是真是假。 分卷(22) 魏远之说:秦总估计没注意到,病房里有监控器。我虽不信你喜欢江峋,但痛苦作不了假。倘若你在病房里无动于衷,今天这场对话,便也不会出现。 这个结果是秦容想不到的,当初魏远之说他是为了江峋,秦容半个字都不肯相信。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秦总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是为了江峋不假,但我更多的是魏远之翘起唇角,温柔成熟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戏弄,喜欢看别人痛苦。 魏远之说话间,将一段视频放了出来,。 视频画质相当高,缩在角落里的秦容被拍的一清二楚,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神情痛不欲生。 监控的视频我保存了。魏远之看着视频,眼里几乎在发光,就宛若饿狼瞧见了美味的羔羊。 这目光让秦容从视频里的狼狈中脱身,他后背冒出寒意,直窜头顶。 他意识到,魏远之也是个深藏在温柔皮囊下的疯子。 魏远之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敛起神色,收起手机,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失态了。放心,不会给任何一个人看的,包括江峋。当然,我也不会对着视频做什么猥琐的事情。 秦容强忍住不适同意了。 不过,他同意与否都影响不到魏远之。 视频已经落在魏远之手里了,就算他想以侵犯肖像权为由,让魏远之删掉,但魏远之根本不可能任他摆布。 回到秦宅,秦容发现陈叔等一众人回来了,空荡寂寥了许多日的大宅子,在顷刻间又热闹了起来。 但秦容满脑子都是想见江峋的念头,潦草地同陈叔打过招呼后,直奔江峋的房间。 敲了两下门,迟迟不见反应,秦容掏出手机,指尖仍在打颤,他正要将号码拨出去,门突然开了。 江峋刚醒,头发乱糟糟地垂眼看他,话还没说上,秦容突然迎上去,将江峋抱了个满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江峋还好好活着,而江峋被投怀送抱的秦容弄懵了,双眼微瞪,嗓子有些发紧地说:哥哥是怎么了? 秦容双唇在颤,他比江峋低了半个头,抬头嘴唇正好能够到江峋的唇,他带着炽热的呼吸,如跪拜神佛般虔诚的吻住江峋,阿峋。 他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了,他想问江峋,疼不疼? 可嗓子哑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容的眼泪烫得江峋手足无措,连秦容主动亲他的这一举动,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哥哥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 秦容无声落着泪,动作又快又急地攥住江峋的胳膊,将衣?拉了上去。 一大片如绿豆大小的瘢痕印入秦容的眼眶。 诱发剂分为口服与针剂,口服的剂量小尚让人难以控制,而针剂的一针下去,连最清心寡欲的和尚都会发疯的,同时也会在身体上留下疤痕。 这一刻,他的呼吸几乎停了,嗓子眼里滚出嗬嗬的声响。 听人诉说是一回事,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他难以遏制的痛苦的瘫倒下去,幸好江峋及时搂住了他。 所有嘶吼被堵在嗓子眼,他双眼猩红,流下来的几乎像是血泪。 为什么! 他听话了,秦生要的他全都照做了!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阿峋? 为什么啊!折磨他一个人不够吗! 为什么要还要动阿峋! 江峋吸了口气,猛地将袖口拽了下去,迅速地捂住秦容的双眼,不让他再看。 而他在秦容的反应里,已经清楚了一切。 江峋抿紧唇,垂眼看怀里的秦容,心头漫起苦涩。 哥哥你知道的不是吗? 当初高高在上,目光里全是冰冷,看他跟看条发qing的狗一样。 而现在又这么痛苦是为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虚假的峋崽:又凶又狠不可理喻强迫哥哥大混蛋。 真实的峋崽:哥哥不爱我还骗我呜呜呜我好难过。 感谢用户usfd5rez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想许ぃ沫倚然打赏的三叶虫*1 第四十六章 江峋半搂着将秦容扶至床边,怀里的人仍在颤栗,压抑不住地呜咽声断断续续地逸出。 这般的秦容,江峋从未见过,犹如一台中了病毒崩坏的电脑,设好的程序尽数崩溃。 他沉重地吐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秦容的发顶,柔软的发丝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清楚地嗅到了,想必秦容已经去过明慈医院了。 江峋抬起秦容的脸,嘴唇安抚般的吻着他的唇角,哥哥,都过去了。 再痛苦,再黑暗,俨然是过去式了。 秦容这来得突然的痛苦,其实让江峋摸不着头脑,这种感觉就好像秦容遗失了那一段记忆,而后以另一种方式得知了他当年所承受的一切。 江峋再抬眼看秦容时,发现他眼神泛散,神思恍惚。 哥哥? 他又唤了几声,可秦容仍不给他任何反应。 他顿时紧张了起来,起身找人。 刚一离开,失了反应的秦容,如同插上电的仪器,瞬间运作起来。 只见他捂住脑袋,痛苦地倒进床铺里,整个身体拼命地缩蜷在一块,上唇碰着下唇,牙齿在里面咯咯作响。 江峋胳膊上的疤痕,如同按下了电视的开关,全是乱码的花屏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紧跟着眼前无数的画面急速划过,像是开了几百倍速,让他根本看不清上面是何景像。 他拼命地想看清,却只能让自己更痛苦。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嘶吼,敲击在他的耳膜之上,震得双耳鸣声不断。 而嘶吼在重复着,其内容只有两个字哥哥。 哥哥。 哥哥,哥哥。 每一句都含着无边的怨气,刺激得秦容气血翻涌,喉间涌现血腥味,眼前顿时一黑。 我去过明慈医院。 这是秦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他颤抖着双唇,整张脸犹如被白粉厚刷了一层。 江峋握住秦容冰凉的手,贴在下颚,他丝毫不在意秦容去没去过明慈,他声音压低,像是在压抑着恐惶,哥哥你吓到我了。 就过了五分钟而已,他再回去时,秦容已经晕阙过去了。 秦容动了动指尖,垂下眼,声音里是嘶哑,六年前,我去过明慈医院见过你。 江峋一怔,他抿紧唇,半响才道:过去的事了,哥哥不要再想了。 秦容盯着江峋,盯着盯着忽然滚出泪来,他哑着嗓子说,是啊。 过去的事了。 可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就全部忘记了。 晕过去前,他终于捕捉到了一幕画面,而这一幕也如烙铁般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昏暗的病房里,江峋双手被铐在病床上,双眼猩红,像只发了狂的野兽,嘶吼着,怒嚎着,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而他站在秦生的身边,在离江峋一米开外的地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一堆垃圾一样的看着江峋。 秦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几乎不敢承认,这竟然是他。 牙齿难以遏制地咯咯作响,他遗失的那段记忆里,他到底做过什么? 江峋心疼地起身将秦容抱进怀里,贴在他耳边,不断地说:我不疼了,我也不难过了,哥哥,我不拿这些往事来折磨你,你也不要自己折磨自己。 在送秦容来医院前,陈叔担忧的说了一句,容先生是又犯病了吗? 江峋才知道原来秦容精神上出过问题,再联想到之间的反应,他大概也知道秦容为什么会这样了。 那段江峋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刻,秦容算半个参与者,可他竟然全忘了。 换作他人,可能早暴跳如雷了,可江峋却没为此生气,或是不甘,他只庆幸,幸好秦容忘了。 所有的痛苦他可以一个人承受,一个人记着。 他不愿秦容为此皱一下眉头,掉一滴眼泪。 秦容好久才道:你不恨吗? 江峋闻言,极为眷恋地蹭了蹭秦容的耳边,我恨啊。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倏然间浑身僵硬了,他坐直身体,轻轻地笑了一声,我恨哥哥你不爱我。 哥哥,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爱我。江峋将秦容的手贴上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你觉得我道德绑架也无所谓。 我不要你喜欢我,我要你爱你,我要你这颗心脏里,除了我,谁也不准占一分一毫的位置,老东西不行,就连秦念我都会嫉妒。 江峋说的极为认真,仿佛在对着漫天神佛祈求他最大的愿望。 他要秦容。 从少年情窦初开再到如今时过境迁,他要的求的,全是这一个人。 秦容无大事,在医院醒了,观察了一个上午便出院了,但却因此错过了东林的校庆。 他亲自给东林的校长致电表示歉意,并允诺翻新校舍。 校长未推辞,诚恳地感谢了一番。 江峋开着车,眉眼坠了一层薄光,他从余光中瞟到秦容在看他,他抽出一只手,伸到副驾驶,准确地握住了秦容的手。 略凉,掌心有薄茧,指腹磨着这些半软半硬地茧子,江峋说:哥哥想问什么? 秦容面色算不上好,犹带憔悴,他不知从何问起,可江峋的六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又全想知道。 于是,他挑了一个相对简单的问:魏远之救了你后,你去哪了? 秦生在世时,他调查过江峋的去向,但他手上没什么实权,出来的结果自然不如人意。 江峋说:我在霜城没离开过。 秦容瞳孔微睁。 宋梦生的父亲与老魏认识,他把老魏弄出来的时候,老魏捎带上了我。他笑了笑,趁等红绿灯的空闲,将秦容的手送到嘴唇边上,低头很轻地咬了一口,嗯,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了。 但这些没什么好说的,才是关键。 秦容指尖微动,挠了挠江峋的掌心,似乎在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江峋扣住秦容的指尖,拐了个弯,停在马路边,他凑上前,俊逸的眉眼挂了层淡淡的笑意,听故事都是要收费的,哥哥亲我一口,我就往下说一些,行不行? 他还掂记着昨日秦容主动送上来的吻。 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秦容看了他一会,没说话也没动作,江峋以为秦容不愿意,悻悻地笑了下,准备撤回身体,谁料秦容倏地攥住他的衣领,嗑嗑巴巴地吻了上来。 唇与唇相贴,气息相交,秦容就睁着眼,看着江峋,也没下一步动作。 江峋很快反应过来,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哥哥不伸舌头吗? 秦容耳根子瞬间红透,但也没推开江峋,极其听话的伸出舌jing,小心翼翼地舌忝了下江峋的嘴唇。 青涩地像没接过吻。 江峋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脑子里的弦突然断了,他扣住秦容的后脑勺,近乎粗鲁地吻了上去。 两人皆气喘吁吁了,江峋才松开手,他咬了咬秦容的下唇,哑声道:真犯规。 秦容平复完呼吸,问:可以继续说了吗吗? 倘若不是嘴唇还红着,谁能想到他现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刚接过吻。 可就是这个样子,才勾得人更心猿意马。 换个地方吧,哥哥。江峋眼神暗了暗,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掐秦容的腰,我慢慢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感谢谷雨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炒菜好吃打赏的三叶虫*1 第四十七章 从医院到秦宅,只需三十分钟,办出院手续时,江峋让陈叔准备午饭,两人到饭厅时,浓郁的饭香直往鼻子里钻。 秦念一见来人,立马蹦下椅子,朝秦容跑去,爸爸!但他目光扫到身后的江峋时,步伐顿时慢了半拍,怯怯地挪到秦容腿边,变得小声地喊了一声,爸爸。 他还怕着江峋。 这反应被秦容尽收眼底,余光里的江峋,眉眼轻垂着,没什么情绪。 秦容牵住秦念的手,转头看向江峋,阿峋我有话跟你说。 但话未出口,江峋打断了他,他缓缓地勾起唇角,没事,慢慢来。 如果没有明慈医院的事,秦容可能还想着慢慢来,待秦念适应了和江峋生活后,才把这真相告诉他们。 可现在秦容只想让江峋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心意,知道秦念是他的孩子。 秦容将秦念抱回椅子上,吩咐佣人照看他吃饭。 他回身拉住江峋,将他带到了卧室。 你先坐。 他说完,径直走到床边,弯腰拉开床头柜。 江峋抿唇不解地问:哥哥在找什么? 东西就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他拿了出来,将一罐标签已经泛黄的糖果罐子摆放到江峋面前。 这是? 秦容没回答他,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动作可谓是轻柔地旋开糖纸,在他做这些的同时,江峋拿起罐头看了一眼日期,发生已经过期好几年了。 眼见秦容就要放进嘴里,江峋一个手快拉住了他,瞪了他一眼,过期了! 我知道。秦容轻轻地弯了下唇,依稀是个笑容,这罐糖一共有103颗,现在就只剩47颗了。 他倾身将糖吃了进去,江峋没拦住。 桃香在唇齿间迸发,清甜的滋味里含了一缕苦涩。 我、秦容皱了下眉,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江峋离开的这些年,除了这罐糖,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想念他。 每当他从那扇门出来后,只能靠这罐过期的糖,撑住这快要被压垮的身体。 可这一切太难以启齿了,就算江峋知道了他满身的伤痕,他也没办法说出口来。 无数话语在舌jian滚了又滚。 我 江峋看出了秦容的欲言又止,他捏了捏秦容的掌心,哥哥不想说,可以不说。 分卷(23) 秦容摇头,认真地道:我想说。 江峋一愣,秦容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像个固执小孩非要说清楚的样子,他笑了下, 好,我不急,哥哥慢慢说。 秦容抿唇,眉宇皱得更深了,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峋扫了眼罐子,他指着道:先从糖开始?我送的? 他对这糖其实没什么印象,但直觉告诉他,这糖是他送的。 嗯。 江峋看着秦容,他不知道秦容为什么要留着这罐糖,他有种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 为什么过期了不扔掉? 秦容眼里流露出执拗,我只有它了。 江峋忍不住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江峋感受到他抓着的手紧绷了,他听到秦容说:嗯,喜欢。 简短的几个字,让江峋都快呼吸不上来了,他躲开秦容的目光,胸膛在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 他反反复复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什么时候? 秦容摇头:我忘了。 是真的忘了,过去的记忆是上着锁的盒子,他没有钥匙,他打不开。 江峋嗓子发紧,他还没酝酿出话语,只听秦容又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秦容不打算再迂回了。 不管江峋能不能接受。 秦容坦荡荡地望进江峋眼底,念念是你的孩子。 他没等江峋说话,站起身来,你不是问过三楼那间密码房吗? 上一次,我骗你了。 提至密码房,秦容的浑身就开始发颤,他垂下眼看着还没回过神的江峋,愿意陪我一起进去吗? 江峋像是宕机的电脑,还在拼命地重启,等他稍微回过一些神时,他和秦容已经站到了三楼密码房前。 秦容唇色尽失,他抬起左手,克制着颤抖,准备将手指摁上去,可江峋像是看透了他的痛苦,本能地攥住秦容的手腕。 秦容顿了一下,却没停止动作。 如果我不说,你可能也没法相信念念是你的孩子。 既然不打算隐瞒了,干脆将一切全盘托出。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秦容已经感受到漫天的血腥味要将他淹没吞噬了。 他的双腿几乎被钉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他闭了闭眼,面容扭曲,如果你接受不了,你可以、他嗓子眼如同被脱水粘住,好半晌才嗑嗑巴巴地将话说完:可以不要我。 话音落地,秦容视死如归般地推开了门。 江峋尚未理清,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他瞠目欲裂。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 墙壁上挂满了照片,里面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秦容。 照片拍摄的角度都及其刁钻,可每一张照片上,秦容的神情都被拍得极其清楚。 像个破布娃娃,被撕碎了。 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秦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秦生癫狂的笑声就在耳边。 因为我是omega,他对着我硬不起来。 可我这张脸又像极了那个alpha。 所以,他把恨意全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秦容拖着脚伐,走到了边缘,那里摆着无数的器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血液。 这些东西,他笑着回头望了一眼江峋,都在我身上用过。 第四十八章 秦容本不姓秦。 他随omega父亲的姓木。 容也不是他的名。 秦容这两个字皆是秦生安在他头上的。 父亲死后,秦生将他从贫民窟里带了出来,他与秦生站在父亲的墓碑前。 秦生长得高大,宽厚的背影挡住了风霜,他说:你的名字不吉利,从今天开始,你便随我姓,名容。 刚失去父亲的秦容连悲伤都来不及,昏头昏脑地应下了这个名字。 秦生将秦容安排进了学校,在下车的前一刻,秦生将一针抑制剂打进了秦容的身体里,尽管当时的秦容根本不到能散发抑制剂的年龄。 他疼得缩在后座,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秦生不为所动,他冷声道:忘掉是omega的你,这一刻开始你是alpha。 从那一天起,他顶上了这个名字与alpha的身份。 秦生不常来见秦容,偶尔来了,也只是看两眼就离开,连话也不会多说几句。 秦容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他十七岁时,跟同校的alpha谈恋爱了。 隔天,在上着课的秦容,被几个大汉粗暴地带到了秦生的面前。 秦生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整张脸隐在阴暗中,他撑着下颚,随意却气势逼人。 阿容。秦生声音含了一丝懒意,垂着眼,高高在上地看着被人按在地上的秦容。 秦容后背直冒冷汗,他抖着唇,惶恐地望向秦生,老、老爷。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秦生说:开心吗? 秦容摇头:我不懂您的意思。 秦生笑了一声,手指在空中挥了两下,极有眼力见的手下,立马将隔间的人拖了出来,像丢垃圾一样的扔在秦容面前。 那个人浑身是血,胳膊以极其奇怪的姿势往外拐着,那样子就像是 活生生被人掰弯过去。 秦容吓了一跳,瞳孔霎时紧缩,刺鼻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鲜血糊了那个人一脸,叫人瞧不清他的面容,可秦容却觉得他有些熟悉。 秦生唇角勾出残忍地笑容,不认识了吗? 秦容心底漫起恐慌与不安。 来,让他看清。 话音落地,押着秦容的其中一名大汉松开了手,转而徒手抓住血人的头发,拖着一块烂布似的拖起了他。 紧接着,另一个人将秦容的头恶狠狠地压向血人,瞬间,他与血人近在咫尺,浓郁的血腥味笼罩住了他。 他害怕地想往后缩,但按住他的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而他也因此被迫看清了血人的脸。 看清的一瞬间,秦容几乎瞠目欲裂,控制不住的啊了一声。 秦生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踱步走到秦容跟前,半蹲下来,看清了? 秦容唇色尽失,宛如得了重病,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他难以遏制地生出惧意,身体拼命地往后缩,但大汉将他控制得寸步难动,他只能被迫面对秦生,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秦容想不出来。 很快,秦生告诉了他答案。 阿容,他不该碰我的东西。秦生伸手,像抚摸宠物一般地顺着秦容的发顶,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了。 这次是手。 下一次,我就不确定是什么了。 之后,秦容再没见到过那个alpha,也再不敢和任何人靠近。 他被迫的成为了一座孤岛。 十八岁时,秦容进了秦宅,他踏进去的第一眼便瞧到了站在楼梯口的秦峋。 漂亮精致,穿着小西服,像个娇贵的小王子。 小王子好奇的看了他一会,才慢慢走下来,伸手握住了他,我是阿峋,漂亮哥哥你叫什么? 自那件事后,秦容再没和人如此亲密接触过,他后背条件反射地冒出大片虚汗,克制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他僵硬着说:小少爷,我叫秦容。 小王子纠正道:是阿峋。他又道:哥哥的名字真好听。 秦容却因这句话,脸色霎时惨白。 被扭断手的alpha也说过这句话。 哥哥你蹲下来点。 精神恍惚了的秦容依言照做,刚蹲下来,秦峋就贴了上来,他说了什么,秦容几乎一个字都没听到,除了最后一句的标记。 年少时抑制剂带来的疼痛,让秦容时至今日都恐惧万分,他脸色难看了一瞬,小少爷,我也是alpha。 秦峋不高兴的拧眉,是阿峋,不是小少爷。 后背被汗淌湿了,血脸在眼前不断地出现,秦容惶恐地看向隐在阴影里的秦生,待他看到对方点了头,才如释重负的应下这个称呼。 哥哥要记牢了,只能叫我阿峋。 小王子扬起笑脸的瞬间,秦容仿佛看到了光。 但这时,秦生走了过来,光源顿时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了。 秦生淡淡道:走了。 是。秦容抛开脑海里多余的想法,站起身来跟上秦生。 走到三楼时,秦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秦峋仍站在客厅中央,他看到了秦容,所以他高高举起了手。 哥哥。 【作者有话说】:感谢乜野打赏的鹦鹉螺*1 第四十九章 在秦宅的日子并不难捱,充其量是从集体宿舍搬到了大单间,若硬要说区别,那就是多了个跟屁虫秦峋。 秦峋整日里哥哥长,哥哥短,跟在秦容身后跑。 在这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差,除开秦生回来的时候。 秦生回秦宅的频率很固定,逢周一、三、六,像是为了完成特定的任务。 每次回来,会让秦容去他的房间过夜。 他算是秦生养大的,对秦生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心,是病态般的服从。 尤其是alpha血淋淋的模样,让秦容意识到,他是被拿捏在手里的稚鸟,羽翼未齐,更遑论逃离。 偶尔,他的内心深处也会发出微弱的疑问这样是对的吗? 这个念头很快就压下去了。 但秦生从不碰他,他任由秦容在他的卧室里随意走动,做什么都行,唯独不可以踏出大门。 而他就安静地坐在角落沙发里,这么一坐,就是一夜。 起初,秦容不懂这是何意,直至他无意间碰倒了摆放在书架上的相册。 洒了一地的照片,边缘泛着黄,瞧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照片里是年轻时的秦生与另一个人,他们或并肩,或搭腰,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亲密。 明明是印着美好过往的照片,却让人看着生出满腔冷意。 因为照片上的另一位主角,全被划花了脸。 力道之大,照片都被划穿了。 秦容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连忙弯腰去捡照片,秦生一定不愿意任何人看到这些照片。 可他还没来得及捡完,秦生已经推开门进来了,在一瞬间,秦容浑身的血液凝固了,泛起阵阵寒意。 他僵硬着头,缓缓转过去,只见秦生逆着光,一脸平静地睨向他。 秦生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泛着冷光的鞋头踩住了其中一张照片,恰巧是另一人的身体。 他盯着看了一会,慢条斯理地捡了起来,而后食指弹了一下正面,嘴里跟着逸出一声叹息,阿容,你在好奇什么? 秦容后背快要湿透了,头紧紧低垂着,听到秦生这么问时,他忙不迭抬起头解释,不是,不是好奇,是我不小心碰倒的! 他太恐惧秦生了,那一张alpha的血脸,至今没能从他的梦镜中消失。 呵呵,瞧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秦生坐到了他平常惯坐的地方,照片被随意地扔到了地上,朝秦容勾了勾手,过来。 秦容咽了咽口水,缓缓站起身,却冷不丁听见秦生说:跪着走过来。 秦容一愣,秦生虽生性残忍,却从未如此折辱过他。 秦生唇角微勾,他已经四十多了,笑起来不同照片里的张扬青春,是久经阴谋般的老辣狠毒,声音里含了一丝警告,跪下。 下一秒,秦容不再犹豫,顺从地跪了下去,一步一步挪到了秦生的跟前,秦生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分明是轻柔的,可秦容却忍不住咬紧了牙根,仿佛他能预警到即将发生的事。 果不其然在呼吸之间,一股剧痛从头皮处传至四肢百骸,秦容难以遏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他怕疼,任何疼痛仿佛在他的身体上都能放大千百倍。 秦生不为所动,拽住秦容的头发,贴近自己,低沉着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阿容,你说对吗? 秦容颤着唇说:是。 秦生又笑了声,另只手拍了拍秦容僵硬的脸,可阿容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秦容面容扭曲,我不该看到照片。 不是。秦生拽紧头发,听着秦容发出一声一声的痛哼,他眼里沉着冷光,再给阿容一次机会,错在哪了? 秦容痛苦地拧紧眉,疼得刺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我、 不知道。 可秦容不敢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嗯? 秦容说不出话来了,苍白的面容上是两道泪痕。 秦生抬手擦拭掉眼泪,凑近秦容,哑声道:阿容真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拽住头发的手挪到了秦容细长的脖颈间,逐渐用力,眼看着秦容的脸从苍白到酱紫,在他掌下拼命挣扎。 在最后一刻,他终于松开了手,一脚将秦容踢了出去。 秦容像是个被撕碎的玩偶,残破地缩在地板上。 可秦生仍没打算放过他,他一脚踩住秦容的侧脸,目光冰冷,宛如在看一堆死物。 你是我养的狗。 高兴了赏你顿骨头,不高兴了你死在那个角落里都不会有人看到。 所以,不要再让我从你的脸上,看到犹豫反抗。 秦生问:知道了吗? 待秦容缓过来,秦生已经走了,凛冽的寒风穿过窗户大肆进军,吹得窗帘不停地翻飞,他踉跄着起身,将一身痕迹弄干净了,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从三楼缓慢地走下来,远远地就瞧见一团人影缩在他的门口。 分卷(25) 简短的两个字在舌jian滚了好几圈,秦容终于唤了出来。 秦峋抹干净了泪,吃惊地望向秦容,哥哥? 他总在纠正秦容唤他的称呼,可秦容向来只肯主动喊他小少爷,往往只有了他软磨硬泡了,非要不可了,秦容才愿叫他一声阿峋。 于是,这突然的一声唤,让秦峋受宠若惊,冲淡了几分悲伤。 父亲不在意他,秦峋早是知道的,可他总抱有期望,期望着有一天,父亲也能与他人的父亲一般,亲近他抱抱他,甚至肯多耐心听他说一句也是好的。 可今天秦生的态度,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峋不再奢望,可他仍有难过,以至于一直想养的狗,出现在眼前,都不再有兴趣了。 但秦容这时的出现,让秦峋忽然生出了,原来世界上会有人喊他阿峋的。 秦容把奶狗抱起来,它还很小,一直在草坪上,可能会生病。奶狗呜哇一声,感受到暖源,直往秦容的怀里钻。 他轻声问:阿峋不想养它吗? 秦峋鼻翼翕动,垂眼盯着小家伙的身体,毛茸茸的,让他不禁联想到,抱在怀里时的手感极佳,于是本该脱口而出的不想,变成了想。 话音落地,秦峋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扭,但很快,这种心情便从他脸上消失了。 秦容揉了揉他的头,脸上神情淡淡,却夹杂着郑重,阿峋会好好照顾它吗? 秦峋捣蒜般点头。 好,我相信你。 秦峋顺着小家伙的毛发,先前的悲伤已经不见了,他抬头望着秦容,泛着红的双眼弯出两道弧线,哥哥,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阿峋想叫它什么? 秦峋冥思苦想了会,道:叫崽崽吧。 秦容没追问秦峋为何要取这个名字,只揉着狗头说:小家伙,你有名字了。 崽崽前几个月是窝在秦峋的床上睡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小奶狗越长越大,直到晚上睡觉,能将秦峋压醒了。 秦峋才发觉小家伙己经长成大家伙了,不再适合睡在一块了,便让人将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改造成了一间狗房。 改造好的第一天,秦峋打算邀请秦容参观,可人到了秦容的房门前,手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少年的身体拔得快,犹如雨后春笋,嗖的一下,就拔高了好几尺,但此刻却突然矮了一截。 最后,他鼓起勇气,却格外迟疑地敲了一下门。 轻脆的一声响,如同石头落进大海,半点回音都没有。 秦峋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紧闭的大门没一丝开启的迹象。 重新回到房间,窝在床边的崽崽,立马飞扑进秦峋的怀里,尾巴摇得欢快。 秦峋惯性揉着狗头,屁股往床垫上一坐,压出一道深痕,他垂眼看着崽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狗说: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了? 这个状况来得突然,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的,秦容忽然对他极其冷淡,好不容易改过来的称呼,又变成了小少爷,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他尝试过找秦容谈谈,但秦容在躲着他。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大宅子里,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好似把他架在火上烤。 汪! 崽崽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它极有灵性地感受到了主人的沮丧,一直往秦峋腿上蹭,试图让主人的心情好上一些。 秦峋的心情倒真的因为崽崽的动作好转了不少,他揉了揉狗头,算了,下次再带哥哥看。 ˉ 房间里的秦容,听到门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陡然松了口气,倒进柔软的床铺里。 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直到眼晴酸涩到忍不住了,他才抬起胳膊压住眼晴,良久,嘴里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的预感成真了。 秦生看他,不再是看秦容,而是将他当成了另一个林容。 如果说以前的秦生在他面前,只有残忍的话,现在的秦生已经恶化成了偏执,病态与极强的占有欲。 他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秦生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倚在栏杆,狭长的双眼里沉满了暗光,脸隐在暗处,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仅一眼,寒意一瞬间占满了四肢。 而这可怖的眼神却不是给他的,而是身侧的秦峋。 几乎是在一瞬间,秦容醒悟过来,他不该,甚至是不能在如往常般亲近秦峋。 在秦生的世界里,只有碍脚石与暂时不碍脚但迟早要除掉的石头,血脉亲情于他而言,根本一文不值。 秦容曾也疑过,秦生这般不待见秦峋,为何还会将他养在身边,甚至衣食住行上也从未委屈过秦峋。 直至一次与陈叔无意间的谈话,让秦容大概猜到了原由秦生忌惮秦峋的外公。 秦峋外公江臣是秦氏的大股东之一,尽管如今他退位了,但在秦氏的地位无人可撼。 秦峋母亲是江臣唯一的女儿,她与秦生的婚姻,是江臣一手促成的,但江臣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金玉良缘,却断送了女儿的性命。 女儿难产死后,江臣痛不欲生,一夜白了头,就此离开秦氏,连带着秦峋,他也不愿见。 但秦峋过生时,江臣却会特意差人送礼过来,且一定要交到秦峋手上,年年如此,从未落下。 秦容猜,江臣不是不想见秦峋,只是一见到秦峋,他就会想起过世女儿,这让他不敢见。 所以,只要江臣活着一天,秦峋在秦家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可 江臣年事已高,说句难听的,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 所以秦容不能再靠近秦峋,他离秦峋近一分,秦生便更厌恶秦峋一分。 一旦江臣离世了,秦峋会怎样,秦容猜想不到。 而他能做的就是离秦峋远一些,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保护秦峋的方式,也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作者有话说】:哥哥非常规好人! 感谢鮕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小瑜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myr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用户wricogff打赏的三叶虫*1 第五十三章 时间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正如秦容所料,随着时间推移,秦生对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他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飞鸟,宽阔秀丽的世界,与他再也无关。 而秦生变得更喜怒无常,尤其他身上沾染上其他omega的气息时,秦生彻底化身为疯子,毫无理智可言。 秦容想,富丽堂皇的秦宅愈发像个吃人的宅子了。 哥哥! 坐在后花园里发呆的秦容,忽然听到一声唤,他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瞧过去,一道挺拔的身影隐在阴影里,朝他遥遥招手。 一股淡淡却清甜的桃香缠上了他,垂着眼起身,他没有感情起伏地道:小少爷。 做下决定后,秦容开始疏远秦峋,无论秦峋怎么缠着他,问一个所以然,秦容皆闭口不谈。 曾有一次,他的态度过于冷漠,终于刺伤了秦峋。 少年的眼眶蓄满了泪,不甘又倔强地瞪着他,一说话,嗓子像破旧的风箱,你也骗我,哥哥。 那一次,小少爷足足有半个月没再来找过秦容。 可半个月后的某天傍晚,已经长得跟秦容齐头高的秦峋,拦住了他。 秦峋抿紧唇,眉间裹了一层戾气,他强硬地抓住了秦容的手。 你不准喜欢omega,beta也不行! 你只能喜欢我! 少年的身影已经逐渐有了男人的影子,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透着少年独有的意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你不愿意理我了。秦峋定定地看向秦容,眉眼间的戾气转换成坚定,他本想等到他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点,可秦容的态度让他无法再等待。 他也不清楚从何时起,他的感情变了。 他不再想当秦容的弟弟,不再想跟在秦容的屁股后面跑。 他想与秦容并肩而行,甚至能为他遮住风雨。 或许是在秦家的这些年太孤单了,而秦容恰巧走了进来,成为了唯一一个唤过他阿峋的人。 那一声轻唤,在他心底种下了根,待他回首一看,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是alpha也无所谓的喜欢。 秦峋趁着秦容愣住之际,略微抬头亲了一下秦容的额头,极轻的一个吻,缠着无数的珍重,只要是你就好。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度,秦容浑身轻颤,从回忆中抽身。 自那天起,无论秦容的态度如何恶劣,秦峋都如穿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绝世铠甲,伤不到他分毫。 秦容招架不住,于是,见了秦峋他时常落荒而逃。 这次也一样,他不带耽搁的逃开了。 身后是少年的高呼,哥哥!我喜欢你! 他捂住胸口,逃回了大厅,气还未平复下来,骤然看见沙发上的一道人影,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秦生怎么回来了?今天才周二。 秦容诧异极了,但面上克制住了,他缓住呼吸,毕恭毕敬地走了过去,老爷。 他仍旧恐惧秦生,漫无边际的惧意在心底从未消散过,可被折磨的多了,秦容也能从中寻出规律来,让自己好受些。 秦生随意地撑住下颚,虚点了两下手指,示意秦容坐下。 秦容屁股刚坐稳,就听到秦生漫不经心地说:你跟秦峋关系倒一直都挺好。 一瞬间,秦容后背、四肢,汗毛顿起,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才道:小少爷玩心重,这里只有我跟小少爷年龄相近,所以小少爷才总爱找我。 秦生闻言,极轻地笑了声,我随便问问,阿容在紧张什么? 秦容坐直身体,矢口否认,没有的,老爷。 秦生勾过秦容的衣领,秦容身体骤然僵硬,目光飘忽地看向四边。 将至傍晚,客厅里是来来往往的佣人,他们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但在看到他与秦生的亲密时,眼里不约而同地划过讶然,但佣人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立马挪开了目光。 可秦容仍难以遏制地感受到难堪。 秦生从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今天却像转了性,他完全感受不到,手底下的秦容有多僵硬,仍然漫不经心地侧头吻了吻秦容的唇。 这个吻浅尝辄止。 秦生随后起身,像夸奖孩子一般抚了抚秦容的头顶,没有就好。 他心情似乎极佳,若是换成了往常时候,秦容少不了一顿折磨,可今日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折身离开了。 秦容紧张又难堪,后背被汗淌湿,以至于完全没看到秦生眼里一晃而过的残忍。 他恍惚着转过身,正欲上楼,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另一人的眼底。 秦峋扶着墙壁,瞠目欲裂地望向他,颇为高大的身体,却犹如纸做得一般单薄,仿佛微风轻刮便轰然倒塌。 这就是哥哥一直躲着我的原因吗? 不,不是。 可秦容嗓子像是被毒哑了,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秦峋眨了眨眼,将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哥哥,回答我。 秦容能回答什么呢? 他什么也回答不了。 秦容哑声道:小少爷,如你所见。 他不再逗留,将失魂落魄的秦峋留在了原地。 秦生并未离去,反而站在二楼,从头到尾地看着。 他将走上来的秦容拥进怀里,低低地笑了声,阿容难过了? 秦容扣紧掌心,冰冷地吐出两字,没有。 秦生满意地抚着秦容的后颈,乖孩子。 同一天。 江臣去世了。 七天后,秦峋参加了葬礼。 他怎么也想不到,再回来时,崽崽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起因是崽崽咬了一口秦容的鞋子,被秦生活活打死了。 血肉模糊的狗被秦峋抱在怀里,秦峋仿佛还能听到,崽崽一声又一声的呜哇,他空洞地瞪着双眼,眼泪蜿蜒而下。 哥哥,秦峋声音嘶哑到了极致,崽崽只是喜欢你。 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崽崽也喜欢你、它没想咬你、哥哥你知道的,它只是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看着它被打死? 为什么啊? 是秦容亲手将小奶狗交到他的手里的,也是秦容亲眼看着它被乱棍打死。 秦容笔直地站着,一语不发。 秦峋将冰冷的尸体勒紧怀里,他绝望极了,为什么啊!!! 他离开时,他的崽崽还冲着他摇了摇尾巴,乖巧地舔着他的手心,仿佛在跟他说:主人,我等你回来,汪!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虽然崽崽的死是注定的。 但我还是不想着尽笔墨去描写。 回忆快结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撒秦生骨灰了!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用户tukceq0i打赏的三叶虫*1 第五十四章 三月春风似刮骨刀,秦容站在春风里,他垂眼看着秦峋痛哭流涕,绝望至极的模样,脸上却毫无波澜,仿若事不关己。 许久,他抬头。 三楼有一道身影隐在黑暗中。 黑暗如浓稠的泥浆淹没了他。 后来,秦峋不再问为什么,他与秦容的关系,在朝夕之间跌至冰点。 可他仍难以遏制地爱着秦容,从十一岁的初见,到如今,秦容是长在他心底的参天巨树,树根贯穿了四肢百骸,砍不动除不尽。 自那后,秦容再没睡过一场好觉。 崽崽的惨状与alpha的血脸,在午夜梦回间,来回交替。 偶尔,也有秦峋。 往往梦到秦峋后,秦容便无法再入眠,像得了重病一般,在床上不停的颤栗。 分卷(26) 1024年,春末,歧山公墓。 在omega父亲坟墓的不远处,是宋容的坟地。 冰冷墓碑上是宋容的遗照,他相貌顶好,是黑白照都遮挡不住的风华。 来这之前,秦容知道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宋容算起来是他的大伯,他的父亲是宋家老爷子在外乱搞而生下的私生子。 宋老爷子晚年缠绵病榻时,终于想起来了,他曾还有一个小儿子,或许是人之将死,宋老爷子对这从未见过面的小儿子,生出了几分愧疚,想要找到他,弥补一番。 可等到的消息,却是人早己没了,甚至比他的大儿子宋容,去的还早。 最后,宋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含恨而终。 而宋家不承认他的omega父亲,自然也不会承认他这个连alpha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 没错,杂种。 宋家人指着秦容的鼻子,就是这般骂的。 1024年,秋初。 秦生得了癌症。 这个消息除了秦容无人知晓。 从报告出来的那一天起,秦生仿佛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个爱宋容爱到骨子里。 一个恨宋容恨到挫骨扬灰。 但最后承受所有情绪的人都是秦容。 三楼的密码房,秦容成了常客,每次出来,半条命也几乎丢在里面了。 秦容时常想,幸好,秦峋已经很少回秦家了。 他这肮脏难堪的一面,他不愿让秦峋知晓。 可秦峋每次回来后,总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然叫着他哥哥,依然围着他转。 他的心理不知道在何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会故意找话刺伤秦峋,他会高高在上的像看条狗一样的去看秦峋。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去伤害秦峋。 所有从秦生那得到的恶意,他一股脑的发泄到了秦峋身上。 可无论他做什么,秦峋眼里永远充斥着不会熄灭的爱意。 秦峋是他黑暗里的光,可他却想拉着他一道沉沦。 这种病态而又阴暗的思想占满了秦容,直至 阿容。 生个孩子吧。 秦生抚着秦容的头顶,声音温柔至极。 秦家的一切,等我死后,都是你和孩子的。 话音落地,秦容嗵的一声,瘫倒在地上,眼里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惊恐。 秦生没碰过他,连临时标记都不曾有过。 这仿佛成了秦容在这万般折磨下,最后保留的自我。 他还属于自己,完整的,不被秦生所占有。 秦生低低地叹了声气,阿容又害怕了。他抚摸着秦容的后背,缓慢地划到他的尾椎骨,如果是秦峋的孩子。 阿容会愿意吧? 秦峋的孩子? 秦容瞪大了双眼,浑身的疼痛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我要一个流淌着阿容和我血脉的孩子。秦生将秦容的手放到了他的隐秘之处,布料之下是柔软的像一滩死物。 秦容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秦生说是秦峋的孩子。 秦生已经不具备xing能力了。 而秦生说完后,就仿若跌入了梦魇,他的脸已经逐渐被苍老占据,阿容有了孩子,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那个omega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自秦生得病后,他便经常陷入幻觉中,便如眼前这般。 宋容,是困了秦生一辈子的梦魇。 秦容浑身打起寒颤,可内心的阴暗在滋滋的往外冒着。 他垂眼盯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孩子? 唇角挂上了一缕病态的笑,如果有了孩子,秦峋这一辈子,那怕是发现了他的秘密,也不可能离开他了吧。 1025年。 秦峋离开秦家后,秦容怀孕了。 是秦容逼走了他。 这具快烂掉的灵魂,在沉入淤泥的最后一刻,终于有了一丝理智,推走了秦峋。 秦峋不该被他囚禁在秦家。 这幢吃人的宅子,有他就够了,不该让秦峋陪他一起葬身于此。 1025年,冬初。 时隔半年。 秦容再一次见到了秦峋。 在明慈医院。 阴暗的房间里,写满了血字,一笔一划都是他教出来的。 这时的秦峋像一条真的狗,被铐在病床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秦峋已经疯了,连秦容站在他的眼前,他也认不出来了,只痴痴傻傻地抱着双腿缩在角落。 在一瞬间,五脏六腑被利刃穿透,秦容张着嘴,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秦生站在他的身边,惯性地抚着秦容的后颈,阿容,不要再想着把孩子打掉,孩子活着,他才会活着。 alpha的血脸,崽崽的死状,秦峋的疯样,犹如走马观花,一件又一件的重复着回放在秦容眼前。 为、为什么? 为什么秦峋会在这? 为什么秦峋会疯了? 他双眼空洞着看向秦生,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为什么? 秦生眼里流露出残忍,熟稔地亲了亲秦容的唇角,他碰了你,这是惩罚。 秦生牵住秦容的掌心,将人带离了阴暗的房间, 走吧,阿容。 两人刚走,一直缩在床边的秦峋,忽然抬起了头,他的双眼仍是呆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前爬行,但手铐脚链让他几乎动不了,锋利的边缘磨烂了他的皮,冰凉的铁物嵌进肉里,可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仍拼命地前进着。 他呆滞的双眼流下泪,哥哥 哥哥 【作者有话说】:回忆结束! 感谢树油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打赏的鹦鹉螺*1 感谢阿鞠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你带火机莫得打赏的三叶虫*1 第五十五章 阿峋,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秦容置身其中,回过头笑着望了一眼江峋,这些东西,都在我身上用过。 四周寂静。 江峋僵硬着站在原地。 秦容朝他伸出手,可江峋定定地盯着他的手,最后却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 江峋扶住门框,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腥甜的滋味涌上喉间,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这间屋子。 在江峋退的同时,秦容仿佛听到心底的玻璃罐,碎了。 他保护的很好,视若珍宝。 铺天盖地的桃香在心底弥漫开,清甜中透着苦味。 秦容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颤着指尖,将手收了回来,自嘲地笑了一声,并未有丝毫的难过痛苦。 这个反应在他预料之中,自然没什么好难过的。 江峋说他接受了,或许只是顺口一说,是他天真了,将玩笑话当成了救命护符。 江峋怎么能接受啊? 当年的许多事,他是已经记不起来了,可这个孩子怎么来的,秦容却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是他给江峋下的药,是他岂图用孩子禁锢住江峋。 是他丧心病狂,无可救药。 江峋接受不了他,再正常不过了。 阴暗如潮水般,逐渐淹没吞噬了秦容,他分明在笑着,可眼晴里的光芒却一点点的消散。 嗵 一声巨响,紧接着锤头敲击硬物的声响接踵而至。 秦容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江峋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挥着锤头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处都狠狠砸过,直至那些沾染他血液的物件成了碎片,江峋才喘着气停下。 他看向秦容,良久,他丢掉锤头,一步又一步地走向秦容。 坚定至极。 不是该离开他吗? 为什么走了过来? 秦容瞪着双眼,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抱他的人双臂如铁,将他紧紧禁锢住胸膛,生怕转瞬间他就如泡沫般消逝。 江峋喉间克制不住地发出嗬嗬地声音,犹如濒死的野兽在最后地喘息。 他明白了,秦容为什么不让他开灯,为什么他的身躯上有着无数细碎的伤痕,为什么他对xing事毫无反应。 哥哥。江峋扭曲了面容,把自己深埋在秦容的脖间,哑着嗓子道:不怕了,我把这里都砸烂了,没有人可以再欺辱你,谁都不能! 随后,滚烫的泪滴落在了秦容的脖颈,他浑身一个激灵,霎时活了过来,眼里消散的光逐渐聚拢。 十三年前,他推开秦家的大门,见到了秦峋,他见到了光。 十三年后,江峋挥舞着锤头,砸烂了一切,他再一次见到了光。 江峋咬着牙,哭了半天,眼晴红得像只变异的兔子。 倒是秦容先从情绪里跳脱出来,他抱住江峋的双颊,仰头嗑嗑巴巴地吻住他的额前,声音不由地放软了,我的小少爷,不要哭了。 真好。 不论怎么变,经历了再多,他的小少爷,依旧是当初的少年模样。 我没哭! 江峋咬牙切齿地抹了把眼泪,攥过秦容的衣领,往他唇上啃了两口,却不经意间从秦容的衣领下,看到了几道狰狞伤痕。 他瞳孔骤然紧缩,唰地一下起身,他妈的,我要去把老畜牲的墓给掘了! 秦生将他扔进精神病院折磨他时,他都不曾有过这想法。 秦容差点被江峋掀翻,幸好他及时拉住了江峋的胳膊,江峋反应也快,立马弯腰将他重新抱进怀里。 秦容忍俊不禁,轻轻地笑了一声,一瞬间,这些年受的苦好像都被抹平了,这是犯法的。 江峋咬着牙,眉眼间戾气一片,他道:犯法也挖,我要把他骨灰扔海里喂鱼吃,我要让他死都死不安宁! 不值得。秦容伸手抚平江峋紧蹙着的眉,低声说:何况,他死的不安宁。 在秦生弥留之际,秦容告诉了秦生一个秘密。 秦生浑浊的双眼,快瞪出眼眶了,愤怒地想要爬起来,可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浑身软绵绵地如一瘫组织物。 他只能无力地,绝望地瞪着秦容,最后不甘而愤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秦容垂着眼,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良久,他伸出手将秦生直到死去都未闭上的双眼阖上。 其实,还有件事他没说。 关于宋容。 宋容希望秦生死后,他的一部分骨灰,能埋进他的坟墓里。 这是他的遗嘱。 只有帮他完成了这件事的人,才能得到属于他的那部分遗产。 于是宋家的人找到了他。 可秦容回拒了他们,他从不是好人。 他望着窗外,忽然想。 宋容到底恨不恨秦生? 如果恨,为什么还想要与他合葬。 可倘若不恨,为什么连死前最后一眼,他都不肯让秦生相见。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所有答案都随着秦生的骨灰一起埋葬了。 【作者有话说】:我先骂:这个作者怎么回事!这么短!太过份了!叔能忍婶不能忍!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叶晚禾打赏的三叶虫*1 第五十六章 在秦容的温言劝说下,江峋终于放弃了掘坟这不道德且毁三观的想法。 但人到门口,又犯起了怵,江峋目光闪烁,抹着鼻子道:小崽子 秦容眉稍微扬,望向江峋,疑问地嗯了一声。 就是、江峋转而挠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他妈的要他怎么说? 突然有了个儿子,长得可爱又听话也就算了,声音还软绵绵的,性格更他妈的像个小天使。 谁看了不当个宝,往死里宠。 就他当的是什么混不吝的爹,虽然之前不知情,但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弄得哇哇大哭,之后还出言恐吓,张口闭口都骂他小杂种。 搞得小崽子现在一看到他,就恨不得缩到缝里去。 秦容轻轻地笑了一声,昳丽狭长的眼里露出暖意,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念念相处吗? 嗯,江峋心情瞬间不好了,他霸道地搂过秦容,将下巴嗑在秦容的肩膀上,哥哥,小崽子是不是很怕我? 秦容照实说:是。 这件事没瞒着江峋的必要,秦念对他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但刚说完,秦容又想,是不需要瞒,但他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应该委婉些才好。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江峋脸色更臭了,他拿牙齿磨了磨秦容颈边的皮肉,不疼却很痒,秦容受不住,伸手推了把江峋,江峋却顺手抓住,嘴唇从脖颈间离开,挪到了秦容的唇间。 他一下又一下地啄着秦容的唇。 就这么啄了好一会,江峋停了下来,目光沉沉地凝视秦容。 哥哥,帮我。 秦容被亲得手脚皆软,双眼泛着水光,好。 就算江峋不开口说,秦容也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可江峋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他道:帮我跟念念说句对不起。 稚子何其无辜,不管秦念是谁的孩子,无论他的理由是何,他都不该将秦念掳走。 而这句话本该由他亲口说,但秦念怕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听得下去。 他将秦容的手放到唇边,缠绵地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其他的我会自己来,哥哥不用插手,就算小 念念最后不肯接受我也没关系。 秦容没问为什么,在江峋开口的一瞬间,他便懂了。 江峋是怕秦念万一真的无法接受他,届时他夹在中间,势必难以两全。 分卷(27) 所以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愿让秦容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秦容明白但不赞同,他牵住江峋的手,轻轻地眨了眼,说:我爱你,也爱念念,你让我如何袖手旁观当个局外人? 我不想你 我知道。秦容手指竖在江峋唇间,止住了话语,另只手与江峋十指相扣,缓声徐徐道:可这句道歉,还是要你亲自对他说。犯错了,就该自己好好去弥补,不能想着念念不接受,就选择逃避这个选项。 江峋确实存了几分这个心思,他抵住秦容的额头,骂道:哥哥,我真是个混蛋。 秦容凝望着他:不是。 他认真地道:不是混蛋。收紧扣住的指节,而后他垂下眼,望着江峋指腹侧边细小的伤痕,一字一句地道:我的阿峋是光。 是他不敢拥有,可又被眷顾的光。 所以自信一些,念念会喜欢你的。 江峋砸房间这一举动,吓坏了不少人,但陈叔在秦宅待了许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等两人吩咐,他已经善好了后。 秦容刚从医院回来,身体尚虚,几下折腾下来,脸色逐渐泛白。 江峋本想找秦念缓和一下关系,但一瞥见秦容的脸色,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拉着秦容回房,二话不说地把人往床上摁,用被子裹得只露了个头出来。 秦容无奈地看了眼他,我只是有些累了。 江峋点点头,那睡觉。 才下午。 江峋像条摇着尾巴的大狗,抱着秦容躺下来,一起睡。 清甜浓郁的桃香弥漫,宛如上好的催眠剂,秦容闻着闻着,还真生出了几分困意,不一会儿,开始像踩在柔软的白云上,浑身卸了力。 迷糊中,他感觉额前贴上了个凉凉柔软的东西,紧接着变得温热。 然后他耳边响起了江峋的声音,不轻不重,充斥着无限虔诚,仿佛在跪拜漫天神佛,祈求神愿。 可他求的却很简单。 睡个好觉,哥哥。 或许真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一觉下去,直至余晖散尽,其间秦容没有做任何梦,不论是好的,亦或是坏的,没有alpha的血脸,没有崽崽的惨状,就这般平平静静的睡了个安稳觉。 三楼的密码房,江峋看着不爽,更怕秦容难受,于是让人用石泥封上了。 其实连这座老宅子,江峋住着都不爽利,恨不得直接推了重建。 但秦念却极为眷恋这里,也江峋只能消了这心思。 江峋翘着腿,缓缓扫了眼,跟一堆孩子打成一片的阿泽,想到自己连续被秦念躲了快一周,心情瞬间荡到谷底,不冷不热地说:你还挺招小孩喜欢。 阿泽把手里的最后一颗糖,塞给临近的小孩,憨着脸跑过来,不是我招小孩喜欢,是小孩都喜欢糖。 是吗?江峋瞟了阿泽送出去的糖,是十分常见的奶糖,就这玩意能逗小孩喜欢? 阿泽揶揄地撞了下江峋的肩,峋哥是不是想讨秦小少爷喜欢啊? 嗯。 您不是挺烦秦小少爷的吗? 江峋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烦他了! 江峋凶得很,阿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耸了耸肩退回原处。 江峋不悦又烦躁地挠了把头发,拿起外套,径直往外走,跟老魏说我走了。 哦好!江峋走出去好远,阿泽才想起事来,扯着嗓子喊:对了!峋哥,魏哥让你过几天去喝他儿子的满月酒! 行,知道了。 记得买多点糖! 买个屁! 江峋自暴自弃地想:小崽子爱认不认! 傍晚,秦宅。 秦容一到客厅,便被满桌子的糖果,止住了脚步。 他走上前,只见江峋百无聊赖地剥着糖,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扔,塞得满满的,跟个囤食的仓鼠似的。 乱七八糟的糖混在嘴里,竟然透出了苦味。 江峋吐掉后,就见眼前站了个人。 秦容指了指糖, 中奖了? 不是。 秦容随意挑了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沾满了***,他轻轻笑道:挺好吃的。他将糖纸扔进垃圾桶,又碰壁了? 江峋本来还觉得没啥,就有些许的郁闷,连阿泽那种凶悍大老粗拿着糖就能招小孩喜欢,怎么换成他了,半点效果都没了。 但秦容开口一问,他忽然生出沮丧,其间还夹杂了委屈。 他圈住秦容的腰,头靠在秦容的胸膛,沉默不语。 秦容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江峋的发顶,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跟江峋解释一下,他碰壁的根本原因。 半晌,秦容极微地叹了口气,自从秦生死后,念念就不喜欢吃糖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有打火机莫得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小花卷打赏的三叶虫*2 第五十七章 满月酒的订在了霜城郊区的一家庄园里。 很少有人在庄园里庆满月酒,魏远之算是秦容认识里的人唯一一个。 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容谈不上都认识,但至少都脸熟,但现场近九成的人,秦容瞧着脸生。 江峋跟他解释,魏远之的本家不在霜城,而且来得人大多数是手底下的兄弟。 秦容嗯了声,扫了一圈,在偏远处看到了孙秀的身影,他垂着头躲在角落里,身形单薄得像是能被风吹倒。 出院后,秦容去探望过孙秀,他问过孙秀,关于魏远之,需不需要他帮忙。 孙秀淡淡地笑了下,说不用了。 既然他说不用,秦容也就真的放手不顾了能帮孙秀的,他都帮了,再往更深的,他亦爱莫能助。 秦容正欲上前,却被江峋拉住了。 而魏远之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低头跟孙秀说了些什么,孙秀身体颤了颤,紧接着挽住魏远之的臂弯,走进所有人的视野里。 直至结束秦容都没机会,单独跟孙秀说上两句话,一是江峋黏他得紧,二是孙秀像个被参观的展示品,不断地在众人间周旋。 晚些时候,江峋陪着秦容去看了一趟孩子,孩子白白嫩嫩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晴,可爱极了。 江峋看了,忍不住去碰了碰孩子的手,孩子不怕生,顺势握住,就要往嘴里送。 许是在秦念那碰了太多次壁,搞得现在一被孩子亲近,江峋就像是中了大奖,忍不住炫耀似的秦容道:他不怕我!哥哥,你看!他还想吃我的手。 秦容看着既好笑,又觉得心酸,他伸出手,悄悄牵住了江峋的另一只手。 江峋感觉到,顿了一下,紧接着回身亲了亲秦容的唇角。 秦容压低声音说:还有人在这。 照看孩子的保姆,背对着他们在冲奶粉,保不齐什么时候转回头。 江峋浑不在意:她看不到。说罢,更为过火地咬住秦容的下唇,哥哥,我有点后悔了。 秦容吃疼地嘶了声,但纵容的没推开江峋,嗯? 江峋笑着松开他,抵着他的额头,开玩笑着说:再给我生个孩子吧哥哥。 秦容愣了愣,双眼失神了一瞬,对于生孩子,秦容虽然不排斥,但他又认为有秦念就够了。 可倘若江峋真的还想要一个孩子,他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一时间秦容心里也没个答案。 秦容掀了掀眼皮,不算平淡,也不激动,却极为认真地回他:我考虑一下。 他话音刚落,江峋就低低笑了起来,他将秦容抱进怀里,蹭着秦容的颈边,哥哥你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秦容问:这不对吗? 江峋:万一哪天我骗你,怎么办? 秦容定定地看他:你会骗我吗? 江峋呼吸稍紧,秦容的眼神太过坦荡又而炙热了,让他那些临到嘴边的荤话都咽回了嗓子,不会。 看完孩子,两人准备告辞,但秦容仍有些放心不下孙秀,让江峋在大厅等他,江峋虽有不乐意,却也没拦着他。 找到孙秀时,魏远之也在身边,孙秀双眼湿润,衣衫还颇为不整,秦容不是愣头青了,他一眼就猜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孙秀红了脸,一付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心生怜惜,但魏远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本能,他远远瞧见秦容过来,垂眼掐着孙秀的腰,贴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孙秀脸色迅速惨白下去,但他浑然不觉,对着秦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孙秀眼角红了一片,细声细语地唤:秦总。 秦容瞥见了孙秀脖间的咬痕,结了一层血痂,想必是这几天刚被临时标记的,他眉头轻皱,你想清楚了?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容不知,但这场满月酒,无疑是将他与魏远之捆绑在了一起。 可孙秀在这场关系里,到底又算什么?孩子是魏远之的没错,但魏远之并没有给孙秀任何名分的意思,而在这种形势下,孙秀竟然让魏远之标记了他,不管是临时,或是永久,都是愚蠢又危险的举动。 孙秀眼角红了一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他有些局促不安,攥住自己的衣角,抬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秦容,魏哥对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您最近还好吗? 秦容说:挺好。 孙秀又点了点头,攥住衣角的手指泛出白印,他咬着唇,胆怯又希翼地问:您能像那次在医院一样,摸一下我的头吗? 秦容疑惑,但未拒绝,他伸手抚上孙秀的发顶,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 我能抱您一下吗? 行。 话音落地,一个卷着清香的身影,谨慎小心地抱住了秦容的腰。 孙秀懂分寸,抱了一下,就笑着撒开手, 秦总,您身上真好闻。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容觉得孙秀的眼眶更红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落泪。 你 没等秦容说完,孙秀看了眼时钟,神色变得焦急了些,魏哥还在等我,我、我先走了。 孙秀小跑了好几米远后,突然又停了下来,您您别忘了我。 秦容没听太清。 但孙秀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小跑着离开了。 后来秦容才知道,为什么孙秀那天的举动如此奇怪他独自一人离开霜城了,孩子留给了魏远之。 秦容问江峋:孙秀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峋不喜孙秀,提到他脸色都不由沉了几分,但还是照实说了,在老魏身边待不下去了。 秦容皱起了眉,难不成是魏远之逼迫的? 话还未问出口,江峋就接着说:这事是他自己同意的。 省得秦容问,江峋干脆把知道的一股脑掏了出来,老魏对他没意思,但孩子既然是他的,他就不可能让孙秀养着。他给了孙秀两条路,要么回他手底下干活,老魏心情好了,兴许让他见一见孩子;要么就是这一辈子都不再见孩子,拿钱滚蛋。孙秀在这个时候,倒挺聪明的,选了第二条。至于去了哪,连老魏都不清楚。 秦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看着外面纷飞的落叶,每一片叶子看似凌乱,可又仿佛有着既定的轨迹。 他与孙秀,就好似两片落叶,沿着轨迹短暂地在空中相遇了,最后各归四方。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了! 我势必能在这个月完结!(应该吧应该吧!)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鹦鹉螺*1 感谢十缨打赏的三叶虫*1 第五十八章 在秋后的某天,秦容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是临边的某个小城市,风景秀丽。 上面仅有寥寥几字。 「望安好。」 字迹隽秀,落笔转锋透出股温润,甚至是怯怯的劲,让秦容一瞬间想到了孙秀。 一样的怯怯,一样的温润。 寄出地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似是担心泄露了行踪。 秦容看完后,夹在了他颇爱的一本书里。 在往后的岁月里,他收到了一张又一张类似的明信片,寥寥数语,却又携着思念。 秦念仍不亲近江峋,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些害怕,而江峋从一开始的急迫里逐渐放慢了脚步,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用在秦念上也不违和。 不过,为了拉近与秦念的关系,江峋自发当起了司机。 秦念六岁了,刚到上小学的年纪,由于秦容抽不出空来,当时入学第一天,还是陈叔带着去的,后来接送都是由专门的司机。 这猛然间换成江峋后,秦念光是缩在后座上,就缩了好几天。后来许是发现江峋没有伤害他的意图,秦念才放松了些。 江峋倚在车边,低头刷着手机,他身高体长,在一众爷爷奶奶中,显得格外挑眼。 由于是一年级,放学时,都是老师带着出来,一个一个交给家长。 秦念的班主任是位年轻的omega,他长得好看,追他的人不再少数,可他一个也瞧不上,总幻想着那一套过时的真命天子。 于是,第一次见到江峋时,春心便不可收拾的萌动了,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真命天子啊! 他问秦念,经常来接他放学的叔叔是谁? 秦念想也没想,是江叔! 一个姓秦,一个姓江,想必是亲戚,而他见江峋的手指上,从没出现过戒指,心思不由得更泛滥了。 omega娇羞着看了眼江峋,匆匆挪开目光,同秦念挥手,念念明天见~ 秦念很喜欢这位老师,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老师再见! 看得旁边的江峋忍不住吃味起来,他冒着酸气问:念念喜欢他? 分卷(28) 秦念背住小书包,轻轻地点了点头,喜欢。 江峋又回头看了下omega,只见omega瞬间涨红了脸,但江峋完全没注意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去讨教一下? 江峋又问:念念喜欢他什么? 秦念说:长得好看! 江峋被噎了一下,紧接着又回头看了下omega,好看? 还行,不算丑。 但 我不好看吗? 要论好看,秦念该更喜欢他才对! 江峋不是自夸,想当年,在学校时给他塞情书的人能从班门口排到大街上,每年收礼物收到手软。 秦念奇怪地望了一眼江峋,又缩下了脑袋。 他不回答,江峋也不能逼他,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家,这时秦容也正好回来了。 秦容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被江峋拉回了房间。 江峋一脸沉重,将秦容摁坐在床边。 秦容瞧着,心里泛起不安,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让江峋如此严肃。 但江峋迟迟不开口,秦容伸手牵住江峋,眼晴轻垂着半蹲在跟前的江峋,出什么事了? 江峋抿了抿唇,一脸不知该怎么说的神情。 这让秦容更慌了,但秦容面上神色控得好,仍是淡淡的不惊波澜,他指尖扣了扣江峋的掌心,又道:是念念又让你不开心了?还是老魏哪出了什么事? 江峋摇头。 秦容忽然想到前几天江峋去医院了一趟,如果是做了什么检查,算日子今天正好能拿到报告,他深吸了口气:还是身体? 江峋定定地望着秦容,仍没开口,仿佛是默认了。 秦容瞪大了双眼,心底一片寒意,从四肢漫到头顶,怎么会呢?他的阿峋还这么年轻,不可能! 秦容颤着嗓子道:可能是误诊了,换家医院再看看? 话音刚落,江峋终于开口了,哥哥 我在。 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没事的,我们换家啊?什、什么不好看了? 江峋认真地仿佛在签一笔大合同,我是不是长丑了? 你不是身体问题? 江峋歪头:什么身体?我身体倍好啊,哥哥昨晚没感受到吗?说着指尖就要往秦容衣服里探,却被秦容一把抓住。 秦容: 江峋没真想动手,被抓住就抓住了,哥哥你还没回答我,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秦容心脏在这一瞬间彻底落地了,但一股恼怒随之涌上来, 但江峋完全没察觉到,哥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他真的长歪了? 虽然江峋不是很在乎容貌,但如果好看能让秦念喜欢,江峋认为自己有必要在乎一下。 秦容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他揉着眉,担心控制不住情绪朝江峋发火,指着门道:出去。 江峋先前是沉浸在问题里,不是真的反应迟钝,这一下,他立马察觉到了秦容情绪不对了,他像只大狗,一下子扑到秦容身上,哥哥生气了? 没有。秦容怎么好意思说出他刚刚的心路过程,只抿紧了唇,一边推江峋,下去! 江峋:不!他跨坐在秦容身上,攥住秦容的手,举至头顶,嘴唇不老实地亲秦容,哥哥怎么了?我是哪句话说错了? 秦容被亲的浑身发软,满腔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但仍僵着脸不肯开口。 但秦容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反而最勾人,眼角微微上挑着,还泛着一层红,该是可怜的意味,但偏生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又冷又硬,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 江峋有些心猿意马,他哑着嗓子道:我认错好不好?哥哥。 秦容淡淡地刮了他一眼。 江峋笑着咬秦容的下唇,声音又低又沉,我的好哥哥,饶了阿峋。 别咬了。 那哥哥原谅我了吗? 秦容说:你又没犯什么错。 江峋说:哥哥不高兴了,就都是我的错。 秦容没当真,说:你这张嘴,尽会说好听的。 不是。江峋敛起笑,我认真的,哥哥,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对的,那怕你明天要我去死,我也不会反 秦容之前刚被自己吓了一跳,那还受得了从江峋嘴里听到死字,他捂住江峋的嘴,不吉利。 他缓了缓,松开手又问:你前两天去医院干吗了? 江峋眨了眨眼,哥哥猜一下? 秦容说:不猜。 江峋缠着他,猜一下,跟这里有关。他牵着秦容的手,轻搁住某处。 隔着布料,秦容仍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这里秦容更猜不到了,但他可以确定江峋这肯定没什么问题昨晚,他被江峋折腾的死去活来,眼泪淌湿了床单,江峋都不肯放过他。 江峋见秦容确实猜不到,他才道:我结扎了。 哦,结扎了。 秦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双眼微瞪,结扎了? 嗯。江峋搂住秦容的腰,太疼了,我不想哥哥你再受第二次。 其实江峋也是犹豫过的,虽然这个想法从他第一次见到秦容腹部的伤口就产生了,但他迟迟未下定决心。 直至他坐了一下分娩疼痛椅后,他立马预约了医院。 太他妈疼了,像肋骨被人踹断的同时还有人在撕扯着他的血肉。 秦容心神震荡,有个人这般全心全意的爱他,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他胸膛仍难以遏制地泛起阵阵闷痛。 江峋太爱他了。 六年前他骗了他,辱了他,可他在疯了后,只写了满屋的血字,甚至秦容根本记不起来了,他也只庆幸秦容忘了。 但这一切,江峋是记得的,就算如此,六年后他回来了,他得到了秦家的一切,大可以看他跟落水狗一般。 可江峋没有,他让秦容坐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的,没有人可以撼动。 秦容眼眶湿润,疼吗? 不疼。江峋笑了笑,还不如想到哥哥小崽子时的心疼。 你 别这么爱我。 秦容没说出口,他想,这句话对江峋而言,可能是残忍的。 但江峋却像看透了他所有想法,他握紧秦容的手,哥哥,老魏总说我是条疯狗。 可我知道,我不是。他将秦容的手带到脖颈间,因为我这里有条索链,除了你,谁都牵不到。 他倾身亲了亲秦容的唇角,如果每个人的出生都有着目的的话,他望着秦容,一字一句道:那么,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爱你。 【作者有话说】:我感觉,这是本甜文。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鹦鹉螺*1 感谢c打赏的三叶虫*1 第五十九章 江峋说的认真极了,狭长的双眼沉满了光,见此模样,没人能把他这句话当作情话一句,玩笑一语,随便听听就过去了。 秦容也不能,心脏犹如被鱼线紧紧缠附,冗长而又沉重的痛苦,渐渐透入四肢血管,随着探出去的指尖,一道落在了江峋的脸上。 如果可以,秦容宁愿江峋不要这么爱他,这条路走得太辛苦了,现在该换他搀扶着江峋,甚至背着他,去淌过那些尖刺碎片。 自那天起,秦容去心理诊所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按说他情况已经稳定,其实不需要再如此频繁的问诊。 可秦容想记起来,无论多痛苦,他该记起来,那条孤独的道路上,他不能留江峋一个人。 临近冬初,秦念所在的班级召集家长开了一次会。 江峋去了。 在一堆爷爷奶奶中,他又是最挑眼的一个,背挺得直,桌上摆着笔记本,怕是正儿八经读书时都没这么规矩。 旁边的大爷看得直发笑,打趣道:小伙子第一次来开家长会? 江峋不知从哪生出了些骄傲,抬了抬头,嗯。 你家孩子叫什么啊? 江峋回道:秦念。 好名字。大爷说完,突然嘶了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打量了一圈江峋,转过头小声咕哝了几句。 江峋大概捕捉到了几个词,什么年轻、离婚、可惜,叫人不知所云。 他皱了皱眉,但又不乐意开口问,干脆当没听见。 一回头,正巧与秦念的班主任对上视线,江峋一般不记人名,但由于他被秦念夸过好看,江峋勉强记住了这位班主任姓林。 江峋看着这位林老师,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种含羞带怯,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只会让他感觉不舒服,因为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每当有人对他流露出了这种神色,下一秒多半就会过来表白了。 但他对这些人都没有兴趣,除了增添烦恼外,毫无用处。 果不其然,家长会后,林老师拦住了江峋,但这位林老师颇为聪明,他没说任何一句过份的话,只以秦念为由,请江峋留下来交谈。 交谈内容大部分落在了秦念身上,让没兴趣跟林老师搭腔的江峋,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话说了几句。 一番话下来,临近五点了,是下班高峰期,林老师故意说了句这个点真难打车。 他本想借此让江峋送他一程,却没想江峋客套地说完谢谢,转身就出去了,丝毫没有问他该怎么回去的意思。 他既尴尬又不悦地涨红了脸,却没想到在下楼转角处又碰到了江峋。 江峋正打着电话,面对他时隐隐的不耐,此刻全然换成了缠绵,他心里陡然泛起了酸意,一时不察竟踩空了楼梯,伴随着一声失控惊呼,他撞在了江峋身上。 浓郁的玫瑰花信息素在一瞬间包裹住了江峋omega在失控或恐惧时,会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逸出。 他冷着眼看向怀里的omega,眉头隐隐跳动,卷上了一层戾气,倘若不是念着他是秦念老师,又是omega,江峋怕是早控制不住把他扔出去了。 尽管没做什么失礼的动作,但江峋的语气已经冷得仿佛夹着冰霜,林老师,您方便起来吗? 满腔的旖旎心思,霎时冻成了冰,林老师僵着脸,退出江峋的怀里,对不起。 江峋嗯了声,大步往外走。 林老师在身后,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从没一个alpha让他如此难堪。 校门外,江峋将沾了一身信息素的外套丢进垃圾桶。 刚刚怎么了? 不小心被人撞身上了。江峋将电话夹在胳膊与脑袋之间,拉开车门,哥哥你结束了吗? 还没,秦容没追问,我自己回去。 江峋尾音打着转,可我想你。 那头的秦容眼神都乱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红着耳根说:行,你来吧。 江峋得逞地笑了笑,踩下油门,念念我一道去接了。 由于开学校集体开家长会,所以学生被放了半天假,阮白说想秦念了,便将秦念带出去玩了。 江峋从阮白家接走秦念。 他余光?到秦念怀里的纸,边给秦念系安全带,边随口一问:念念手里是什么啊? 秦念对江峋的惧意少了许多,但还是怕的,犹豫着将纸摊开一张画,上面有好几个彩笔涂出来的人。 江峋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牵着中间小孩的人,问道:这是不是爸爸? 秦念点头,他见江峋能认出来,多了几分高兴与分享欲,他指着最旁边的,说:这是阮叔叔。 难得秦念能主动跟他说话,江峋紧着这个机会,跟秦念套热乎,这个呢? 林老师! 那这个呢? 陈爷爷。 哈哈哈哈还挺像,江峋又问:这个胖胖的呢? 阿泽叔叔。 嚯,小崽子还真挺喜欢阿泽。 江峋一个一个顺着问下来,唇角扬起的笑却逐渐敛了下来。 直到指着最后一个,也是另一个牵着中间小孩的人,江峋沉默了。 但在兴头上的秦念,不等江峋问,自顾自地回答:这个是爷爷! 有林老师,有陈叔,有同桌小仪,甚至连阿泽都在列。 可独独没有他。 而最中间的秦生,更是像一根尖刺,发了疯似的往江峋心里扎。 他知道不能怪秦念,是他做错了事,是他活该,可他仍难以遏制地想撕碎眼前的画。 而秦念也察觉到了江峋的不对劲,圆溜溜地眼晴里,一下子蕴满了惶恐。 几乎是一瞬间,让江峋心脏酸涩到了极致,愤怒、难过都在刹那间化为泡沫。 他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笑容,念念还有画笔吗? 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秦念似乎也感受到了江峋的难过,他翻着小书包,递给了江峋一支画笔。 江峋接过,将画笔攥得死紧,手背上崩出青筋,可他动作却十分小心翼翼,几秒后,画纸的角落上出现了一个小火柴人。 我想当念念的家人。江峋盯着画纸,眼晴里有些酸涩,但我知道念念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先占这么一小块地方,等念念什么时候接受我了,再把我画大,好不好啊? 话音落地,江峋揉了揉秦念的头,便拉开车门,回到了驾驶位上。 秦念没说话,他也不说话。 正当他要踩下油门时,秦念自己解开了安全带,从车座夹缝中爬了过来。 秦念仍是怕的,可他觉得江峋现在很难过,像爸爸做了噩梦惊醒后一样的难过,让他无法无动于衷,他拍了拍江峋的手背,奶声奶气地说:江叔,不哭不哭。 分卷(29) 【作者有话说】:感谢用户w0jj4tlr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何妨吟啸且徐行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十缨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小花卷打赏的三叶虫*1 第六十章 江叔不高兴了。钻进秦容怀抱的秦念是这么说的。 秦容露出一丝微讶,抬眼望向倚在车边的江峋,垂头低望着,瘦长的指节间夹了根烟, 在暮色下,幽然的如一幅精工而制的油画。 江峋很少抽烟,少得秦容偶尔看见他抽烟时,脑子里都会冒出一句: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秦念环住秦容的脖子,贴在秦容的侧边,见秦容没说话,又奶声奶气地重复说:江叔不高兴了。 嗯。秦容揉了揉秦念的头,低声回道:爸爸听到了。 他见江峋神情已经平复,便打算到家再询问江峋发生了什么,至于秦念为什么重复了两次,想必是被吓着了,让他不要靠近江峋。 秦容安抚道:念念不怕,没事的。 秦念听完却直摇头,爸爸我不怕。说着,他就要从秦容身上下来,落地后,他摇着秦容的手,仰头道:爸爸去安慰江叔吧。 秦容讶然,他问:念念为什么会这么说? 秦念细细长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圆乎乎的脸上有些难过,我拍了江叔的手背,可江叔还是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秦念的世界里,只要被他拍拍手背,那个人就会变得开心,每次秦容噩梦惊醒时,他都会这么做,可到江峋这却失灵了。 幼小的秦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方法会行不通,也不理解江峋红着的眼眶是代替着什么。 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秦念点头。 秦容见秦念点的这么快,不由问:念念不怕他了? 秦念掰着小手指,想了会道:可他很难过。 秦容心头一软,抱起秦念,亲了亲秦念肉嘟嘟的小脸,我们念念真是好孩子。 他将秦念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江峋从侧边抱住了秦容的腰,头窝在秦容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 秦容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玫瑰花香,却未在意,低低地笑了声,不带任何恶意地说:哭了? 抱住他的手骤然收紧,江峋作恶般地咬了一口颈边细肉。 不疼却有些痒,秦容躲不过,任由江峋磨着,但没一会儿,江峋就松开了,他抬起头,眼角犹有余红,哥哥笑我。 一抹红勾得秦容呼吸稍紧,他的小少爷很漂亮,少年时是满天繁星,如今是一轮弯月。 嗯,不过这轮弯月长得有些高大了,尽管是alpha,但净身高一米九的也为数不多,以至于每回扑到他身上时,都像被某种大型野兽捕获了。 什么野兽比较像呢? 狮子?老虎? 秦容一时之间下不了定论,并有些后悔今日来诊所了,听了阮白师兄一下午的动物论,使得现在满脑子想着江峋该是什么样的动物。 江峋见秦容走神,捏了捏他的耳垂,道:哥哥想什么? 想你。像什么动物。 余下几个字虽然未说,但也不算隐瞒,毕竟确实在想他。 秦容不常说如此直白的情话,于是,偶尔说一次,便会惹得江峋心猿意马。 江峋眸光沉了沉,先前那点难受全抛之脑后了,他掐着秦容的腰,低声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想。 凌晨了,江峋却不在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两股信息素抵死缠绵的味道。 秦容缓了缓神,摸到床头柜,戴起眼镜,他被折腾的厉害,下床的时候,腿还有些发颤。 阿峋? 无人应。 披了件外套,秦容去了天台江峋心情郁结时,喜欢吹冷风。 秦容知道,但从未上去找过江峋,以前是要离江峋远些,所以不敢,如今是想着江峋总有自己想要发泄的时候。 可现下,秦容却想上去看看。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孤伶细长地倚在边缘,脸色阴沉,眉间浮出戾气,指间夹了根烟,徐徐地吞云吐雾。 今天发生了什么,秦容从秦念的嘴里,七七八八知道了个大概,心疼之余,更多是讶然,江峋竟然半点脾气都没发。 江峋脾气颇差,古怪难喻又易怒,但自此在一起后,江峋仿佛将所有脾气都压到心底了,对着他与秦念,永远是温和的一面。 似乎是意识到了天台来了第二个人,江峋侧头冷漠地扫了眼,但发现是秦容后,满眼的冷漠在顷刻间瓦解了。 那一瞬间,江峋的眼神变得奇怪,又炙热又痴狂,仿佛要把秦容占为己有,吞食入腹。 但很快又消失了,他把烟碾灭了,快步上前,哥哥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上来。 天台风大,吹得衣服嘭嘭作响,他把自己的外套,不容拒绝地搭在了秦容肩膀上。 一起吹会风? 好。 说吹风便真的是吹风,两人在天台上坐了半小时,直至秦容咳了一声,江峋才紧张地拉着人回去。 临走前,江峋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的天台。 缩在角落里的少年不见了,终于有人发现了他,坚定地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将他带离了这里。 第二天早上,秦念背着小书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峋身后。 他怕江峋,所以江峋从不牵他,只会放慢脚步的等他。 秦念看了看,忽然生出一丁点勇气,小心翼翼地扯住江峋的衣角。 感受到了衣服下摆传来的微弱拉扯,江峋立马停下了脚步,以为是他走得太快,导致秦念跟不上了,又不想开口叫他,却不成想,秦念小脸红扑扑的,江叔,我可以牵你手吗? 江峋愣住,反应过来后,受宠若惊地连手往那放都不知道,最后才蹲了下来,将手平放在秦念跟前,他声音带着紧张的嘶哑,念念不怕我了吗? 秦念摇头,怕。 秦生一直教他,要做个诚实的孩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喜欢便是喜欢,讨厌就直接说讨厌。 江峋眸光暗了一瞬,但很快又扬起唇角,他抬头想揉揉秦念的脑袋,可被秦念缩了一下的动作,僵滞在半空,那不牵了。 爸爸跟我说,江叔喜欢我,可是被拎脖子很痛。 秦念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江峋却听明白了,酸涩到舌jing卷上了一层苦味。 秦念睁着圆溜溜的眼晴,很认真地问:江叔会再拎我脖子吗? 江峋的心脏犹如被人重拳袭击,不会。 秦念将小手指翘起,拉勾。 他见江峋勾住了,还特意印了个章,奶声奶气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变。 话音落地后,秦念伸手抚上江峋皱起的眉心,一下又一下的似要抚平。 江叔以后不要难过了,你难过爸爸会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在收尾了!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鹦鹉螺*1 感谢扒了它橘子皮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白日梦尽头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何妨吟啸且徐行打赏的三叶虫*1 第六十一章 将秦念送到学校,如玫瑰花般的林老师在门口,轻易夺了众多目光,但江峋扫过一眼后,随意挪开了,他轻轻拍了拍秦念的头,下午见。 而林老师岂图搭讪的话语还未落至舌jian,江峋已经关上车门,一脚油门,消失在视野里。 在明亮阳光下,林老师的眼眸沉了沉,仿佛被不甘卷满。 约了秦容一起吃午饭,还没到十点,江峋已经在秦氏楼下坐着了。 屁股还没坐热,秦氏的几个老骨干轮番下来,请他上去。 江峋嫌烦,去了隔壁便利店,大刀阔斧地往那一坐,倘若不是他点了几串关东煮,冲他这满脸的戾气,指不定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关东煮冒着氤氲热气,晕开了似一团白雾,雾色透着光往上分散。 秦容进来时,便瞧见了雾团后,闭着眼小憩的江峋。 他放轻脚步,凑到江峋跟前,光明正大地给他拍了张照。 照片里的江峋长睫耷目,嘴角微抿,少了几分戾气后,竟显得温柔。 先生,请您停止这种行为。便利店的工作人员观察了好久,见秦容准备继续拍时,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他。 秦容回身,将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工作人员自诩见过不少美人,还是不由得被晃了神,她拍着胸脯,长、长得好看,你也不能偷拍啊! 他们动静不小,江峋只是小憩,不是熟睡,自然被吵醒了,但不知道为何,他不打算睁开眼睛,就着原来的姿势,等着听秦容会怎么说。 于是,他听到秦容说:这位是我先生。 短暂的几个字犹如掌声经久不息,以至于接下来的谈话,一个字也没听清。 就在江峋还在回味先生这个称呼时,秦容的声音落在了耳边,还不醒吗? 既然秦容发现了,江峋自然没什么好装得了,他睁开眼,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秦容。 哥哥,我想亲你。 有人在。 不管。他扔下这句话,倾身拉住秦容的衣领,迫使秦容弯下腰,紧跟着仰头吻住他,另一只手抽过用作装饰的书本,挡在两人的眼前。 总归还是顾忌的,江峋浅尝辄止后,笑着来了句,哥哥叫一声。 饶是秦容再波澜不惊,也被这句话惊到了,胡闹! 江峋愣了下,接着看到秦容红到滴血的耳根,噗呲笑出声,我是让哥哥叫我一声先生,他手指隔着单薄的衣衫,抚摸着秦容的后腰,眼里噙着笑意,哥哥想成什么了? 哥哥我错了! 两人去了景川,吃饱喝足后,江峋跟着秦容回了公司。 不知是不是吃得过辣了,江峋浑身隐隐燥热,进了秦容的办公室后,才稍微好转了。 他往沙发上一躺,安逸着欣赏秦容工作时的样子。 专注,一丝不苟,银边眼镜更称得秦容冷漠,难以靠近。 像极了六年前。 哥哥。 秦容没应。 江峋又唤了声,哥哥。 眼看着笔峰多出了一截,秦容干脆停了下来。 他嗯了声,也不恼,一如往常般淡淡地望向江峋,可语气却温和得如弯溪流水,怎么了? 莫名而至的恐惧似乎随着这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魏远之问过他,在明慈医院时,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当时,他回了个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也许就是为了听这一句怎么了。 下午,江峋照常去接了秦念。 秦念情绪好似有些低落,但江峋跟他说话时,他依然是奶声奶气的,又可爱又乖巧的模样。 临到家门口,秦念忽然唤道:江叔。 江峋松开安全带,看他。 秦念眼眶微红,但他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出来,他手指纠缠着,小脑袋紧紧低垂着,我只有爸爸,这是不对的吗? 【作者有话说】:看完胖球有点被裁判和那个日本选手气到了,实在没状态了呜呜呜,所以今天短一点,下次更新把字数补回来。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鹦鹉螺*1 第六十二章 电光火石间,江峋明白了这一路,为什么总感觉秦念的情绪低沉。 脸色忍不住地阴了下去,哪个不要命的在他儿子面前瞎嚼舌根? 不是。江峋怕吓着秦念,竭力克制神情,咬着牙根道:无论是有一个爸爸,还是只有一个妈妈,都是正常的。 秦念眼晴亮了起来,真的吗? 江峋说:江叔从不骗小孩。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秦念的头,念念为什么会问这个,是他眼神阴鸷,谁跟念念说了什么吗? 秦念小脸一皱,最后摇了摇头,没有。 江峋自是不信,但秦念不肯讲,他也只能先放着,他蹲下来,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平白生出了几分紧张,念念会想要第二个爸爸吗? 关于这件事,无论是他,还是秦容都想走循序渐进的方式,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问秦念这个问题。 秦念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歪过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江叔是要和爸爸结婚吗? 江峋狼狈地咳了一声,秦念接着道:小花说妈妈结婚了,她就有新爸爸了,所以江叔要嫁给爸爸吗? 江峋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事,因为秦容的身份是alpha,他也是。他俩之间没办法扯那张证。 不能扯证,但办个酒席总没那条法规能拦着他!江峋一下子就想通了。 他问:那念念愿意吗? 秦念想了想,爸爸喜欢你。 爸爸喜欢,所以他愿意。 江峋看着秦念,突然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逸出一声喟叹,到底是像谁啊 接下来的几天,秦容发现江峋忙了许多,但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神神秘秘的。 其间,阮白来了一趟,将他父母带来的特产送了过来。 阮白问了他的精神状况有没有进展,秦容摇头。 你别太为难自己。阮白拍着他肩。 秦容微微勾唇,我心里有数。 阮白差点翻白眼,能把秦氏说送出去就送出去的人,还敢说心里有数。 秦容嘘字还未出声,江峋正巧接秦念回来了,送什么? 送我的特产。秦容侧身挡住阮白,拉了拉他的衣角,阮白瞥了他一眼,才附和道:是啊,你们俩口子记得吃。 分卷(30) 江峋不疑有他。 阮白带着秦念去后花园玩了。 秦容接过秦念的小书包,又瞥见江峋眼底的乌青,不由问:老魏那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江峋扭了扭脖子,抬手揉着肩,哥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容指尖轻轻地点在江峋眼敛处,快赶上熊猫了。 离得近了,秦容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这次,秦容上了点心,他张嘴想问,却被江峋的哈欠连天止住了。 算了。 困成这样,去休息会。 江峋确实也困了,他点了点头,朝楼上去。 等秦容去到房间时,江峋双手绞着一件睡衣,已经睡着了。 他定睛一看,睡衣竟然是自己的昨晚被江峋扒下来,不知有没有沾到点什么。 耳根子一红,秦容想将衣服抽回来,但江峋抱得挺紧,一番动作过后,秦容才发现江峋身体下还压着他其它几件衣服。 秦容一愣,江峋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 alpha在易感期来临前会有筑巢行为,带有omega气息的衣服是他们最喜欢收集的东西。 江峋上一次易感期的惨状,他仍历历在目。因为没有omega的抚慰,直接晕倒的alpha可不多,同时也说明,江峋的易感期会比其他alpha更凶猛可怕。 秦容对于alpha易感期的经验,只有在别墅的那次,但那次的丁点经验,简直跟没有似的。 他无意识地抚摸着江峋的侧脸,或许他也该去买几本书学习一下。 秦容是行动派,第二天,就买了一堆回来。 原来alpha除了筑巢行为,还有领地驱逐行为在易感期间,不允许其他alpha踏入他信息素所能触及的范围。 这件事倒是不难解决,秦宅里大多数是omega,只有少数的几个alpha,到时给他们放假便是。 但他对外的身份也是alpha,如果江峋的易感期在秦宅里度过的话,他势必也会暴露。 秦容睡着前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老城区,那片地方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 哥哥? 迷迷糊糊中,秦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他,但眼皮沉重,他实在掀不起来。 嗯,刚好。 几声后,又重归平静,紧跟着温热的身体抱住了他。 翌日清晨,秦容醒来以为会看到江峋,但留给他的是早已凉了的另一半床铺。 他下楼问陈叔,陈叔回他,小少爷天没亮就出门了。 秦容眉间微蹙,有些不解,阿峋这几日到底做什么去了? 【作者有话说】:长好难。 我小fw呜呜呜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三叶虫*1 第六十三章 冬初是秦氏整一年度里最空闲的时候,公司清闲,秦容也不用在加班。 到家时,江峋跟秦念都未回来,日日迎在门口的陈叔也不在。 陈叔儿子结婚,秦容批了他半个月的假,给他包了个大红包。 一时之间,灯火辉煌的秦宅空得吓人。 爸爸!就在秦容感慨时,一团明黄色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 他顺势抱起秦念,转过身时,江峋站在几米开外,拎着秦容的小书包,霞光勾勒出他的身形。 寂静空寥的地方,忽然注入了生气,变得鲜活明亮。 秦念抱住秦容的脖子,撒娇道:爸爸今天好早。 他忙起来时,可能连顿晚饭都没机会陪秦念吃。 嗯,今晚想吃什么?秦容揉了揉秦念的脑袋,爸爸做给你吃。 秦念大眼晴眨了眨,似在思考,大肉丸子! 好。 他侧过头,阿峋呢? 江峋外套都没脱,熟稔地亲了亲秦容的唇角,等会还要出去。 秦念捂住眼:江叔羞羞。 久吗?秦容抿了下唇。 哥哥不用等我了,回来应该挺晚的。 秦容迟疑地点了下头,行。 早出晚归神出鬼没,这两个词简直就是江峋这段时间的状态。 秦容倒是想问过,但好几次刚准备开口,江峋匆匆地去忙了,让他没地方开口。 算了。 秦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他也充分理解成年人忙碌起来的样子,毕竟他以前忙的时候,在公司睡了半个月的情况都有。 从厨房出来后,秦念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小手里还拽着画笔,地板上散落了几张纸。 秦容将纸捡起拢作一块,其中一纸缺了一角,他便把残缺的一张抽了出来,准备扔掉时,发现上面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拼音+字。 【没有妈妈的guaiwu】 这几个字无疑是出自小孩之手,甚至连怪物两个字都不会写,所以用拼音替代了,而这其中的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但做为一个成年人,秦容清楚地知道,在小孩的世界里是不辩黑白的,能写出没有妈妈的怪物,说明家长的思想就是如此,在耳濡目染下,形成了这样的认知。 秦容叫醒了秦念,秦念揉着眼,带着困意唤道:爸爸,大肉丸子好了吗? 好了。 爸爸辛苦了,亲亲爸爸。 说完,秦念在秦容的脸吧唧了一口。 瞬间酸涩与怒意相纠缠着成了一片,秦容牵住秦念的手,低声道:爸爸问念念几个问题,可以吗? 好啊。 秦容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最近在学校开心吗? 秦念皱着小脸,不开心。 是因为有人欺负念念吗? 没有。秦念摇头。 那为什么不开心? 他们说我是小怪物。秦念想到了同学围在他的身边,一口一个怪物,眼泪叭嗒就掉了下来,我、我不喜欢,爸爸,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是小怪物? 秦容心脏就像被刀子捅进捅出的,他的孩子,像个小太阳一样,却被同龄的小孩,一口一个怪物喊着。 可他竟然毫不知情,他这个父亲当的简直失败。 不是,我们念念是小天使,你忘了吗?阮白叔叔经常抱着你说的。 真的吗? 秦容亲了亲秦念稚嫩的小脸,是啊,他牵着秦念的手,拉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贴在他的腹部,别人也是从妈妈或者爸爸的这里出来的,我们念念也是,所以我们念念怎么会是怪物呢? 秦念抽着鼻子,好奇地摸着秦容的小腹,当他摸到了一条狰狞的伤口时,整双眼瞪圆了,鼻涕都吹出了个大泡。 这是因为念念要出来,才有的吗? 秦容嗯了声,给他擦干净。 谁都想不到下一秒,秦念的眼泪就像是水龙头一样关都关不住了。 秦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了? 只见秦念哭得伤心极了,爸爸我不要出来了,我不要出来了。 秦容眼眶顿时酸了,他抱着秦念哄了好一会儿,秦念才委屈巴巴的止住哭声。 我们去吃大肉丸子。 秦念红着一双眼,点头。 以后,再有小朋友喊你怪物,你就先跟老师说,再回来跟爸爸说。 怀里的秦念突然愣住了,秦容问:怎么了? 秦念疑惑地说:林老师说,这些事不能回家告诉爸爸。 秦容眼神一下子冰冷,林老师说的? 秦念点头。 秦容本只打算明天去学校找写字的孩子,让班主任通知一下家长,给秦念道歉,看来他还得多拜访一下这位林老师。 这夜,江峋一晚未归。 翌日,秦容告诉江峋,念念他送了,让江峋不用特意回来。 他将秦念送进了教室,转身去了教务处。 你好,我想找一下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 几张办公桌后,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我就是,您是? 他看着秦容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扫到他的名牌时,眼神变得冰冷至极,那一瞬间,他腿几乎软了一下。 好强的气场。 他稳住笑容,又重复问了一遍:您是? 秦容又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味道,与江峋身上出现的如出一辙,秦念的父亲。 原来是念念爸爸啊,是有什么事吗? 秦容说:请问林老师知道班里的小朋友叫秦念怪物这件事吗? 林老师的神情僵了一下,但立马又换成了甜美可人的笑容,就是小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念念爸爸不用太当真。 开玩笑?秦容眼神如刀,锋利地落在林老师身上。 林老师强撑着笑容:是啊。 我不知道贵校的办校理念是什么,以及到底是以何种标准来审核老师的师德,以至于这种恶劣的行为在班主任口中,能归于简单的一句玩笑。 秦容说的从容有度,甚至不见一丝气势凌人,却把林老师堵的哑口无言。 骂秦念的小朋友的父亲是市里的高官,家里又偏宠这个小孩,林老师给这小孩的家长致过电,但家长的态度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话里话外威胁林老师别让他家小孩不高兴。 他又不想惹麻烦,正好秦念的性格乖巧懂事,所以就直接让秦念不准回家说。 谁能想到,秦念的父亲如此强势。 其他的老师都在看着他,他窘迫地捏紧了手,实在抱歉,您想怎么处理呢? 你和那位孩子家长都要给秦念道歉,并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我道歉没问题,但林老师露出一丝尴尬的笑,那位孩子家长恐怕没空来学校。 秦容眯起眼,说:没空? 林老师:是的,或者我将电话给您,您自己联系? 秦容差点气笑了,还要他自己联系,但林老师给出的态度确实如此,可以,电话给我。 他接给林老师给的电话号码,另外,我觉得贵校在选择老师方面也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教务处。 在电话打到第三遍时,终于通了,秦容将事情转述给疑似孩子母亲的人,虽然他并不指望孩子家长能给出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但没成想,电话那头的人凉嗖嗖地说:我家孩子说的有错吗? 她似乎还在打着麻将,和别人说道:这学校怎么回事,一点隐私也不注重,电话号码怎么乱给些不三不四的人。 秦容握住手机的指节印出道道白痕,他深吸了口气,只听对方把电话挂了。 他再回拨过去,已经被拉黑了。 秦容这些年身处高位,能让他生气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他竟然对生气这种情绪有些陌生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秦容倚在栏杆前,休息了半分钟,才重新回到教务处。 林老师好像对他的回来并不意外,眼里甚至露出了一丝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那位孩子的家长确实很忙,要不您过两天再联系试一下,但都是同学,您如果这样,可能会让同学关系变得不好。 秦容教养很好,所以他从没跟任何人动过手,就连脏话都极少说出口,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好的教养在这些人面前,竟然成了阻碍。 不必了,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在这种学校继续就读。 林老师这时倒诚心劝告起来,您可要考虑清楚,我们可是除了霜城附小外最好的小学了。 而霜城附小的入学名额有限,更遑论随便插个人进去。 林老师想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秦容却理也未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霜城附小的校长一早就给秦容留了名额,只是秦容觉得学校过远了,才婉拒了。 念念爸爸等一下,林老师追了出来,那一身浓郁的玫瑰花香气闻得秦容头疼,这是念念叔叔的袖扣,麻烦您带回去给他一下。 江峋的袖扣? 秦容联想到江峋身上偶尔出现的玫瑰花香,他眼神顿时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比林老师高了半个头,他略弯腰,凑到林老师耳边道:离这袖扣的主人远点,不然你这张漂亮的脸会怎么样,我可不能保证。 也不管林老师是何反应,秦容将袖扣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 当天,秦容便让傅临调查到了那位孩子家长。 秦容坐在书房,看着资料上的名字,有了些印象秦氏前段时间刚和市政有过合作,这位是会议时的其中之一。 江峋进来时,就见秦容皱着眉,看着一堆纸。 听见他的动静,秦容抬起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的袖扣我扔了。 江峋懵了,什么袖扣? 秦容抿了抿唇,开门见山道:你之前身上的玫瑰花香是怎么回事? 江峋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哥哥吃醋了? 江峋蜜桃般的信息素泛滥开了,他垂眼看向秦容,是不是? 秦容一把拽过江峋的衣领,他昳丽的眼眸里沉着暗光,对,是,所以不要让别人靠近你,不然我怕 把你关起来,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到,让你的世界只有我。 他清楚地知道江峋不可能和那位林老师有什么,可当袖扣出现在林老师手里时,秦容仍无法自控的生出漫无边际的偏执与占有,仿佛六年前占据他身体的那个怪物秦容又出现了。 一些零碎的画面又出现了。 秦容难受地推开江峋,算了,对不起,我 分卷(31) 他话音被堵在了嘴里,江峋发狠般的吻住了他,手指熟稔地穿插与秦容十指相扣。 他声音卷了一层嘶哑,蛊惑般地道:继续说下去,哥哥怕什么? 怕什么?嗯?他一下又一下啄着秦容的唇,哥哥告诉我。 秦容扭过头,不想回答。 仿佛那些偏执可怕的念头说出口了,就会实现一样,他宁愿逃避。 江峋也不逼他,哥哥,我易感期要到了。 嗯。 他说:把我关起来吧。 什么意思? 锁起来,锁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我的地方,只要你才能触碰到我,你可以给我打诱发剂,让我一直在易感期也无所谓。他定定地望着秦容,哥哥刚刚是不是想这样吗? 我秦容咽了咽口水。 江峋说:我求之不得。 秦容想说一句别闹了,可他看到江峋眼底的认真。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捂住眼,低低地笑了。 幸好有江峋,江峋也幸好有他。 两个疯子凑成一堆了,也省得去祸害其他人了。 傍晚,江峋又出去了。 吃完饭后,秦容把书房的资料收起来,却发现少了一页。 第二天,傅临办好了转学手续。 还没等到下午,市一小的校长电话直接打到了傅临手机上。 傅临充分的表现出了一付善解人意,但你们学校招了个没师德的老师,我们秦总气得够呛,实在没转圜的余地,但如果你们还有点脑子把人开了的话,说捐助的东西也一样不会落下。 晚上到家时,秦容便见客厅里站了一行三人和一堆礼品,其中一个头秃了一半的正是那位官员。 秦氏与市政有合作,秦容一时之间倒不能撕破脸皮,但他刚想好了办法,人怎么就来了? 他忽然想到了少了一页的资料。 秦总实在是对不住,秃头男人脸上堆砌着虚伪的笑容,我家这口子偶尔说话不中听,儿子我也没教育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嗯,我嘴巴不把门,秦总你见谅。秃头身边的貌美女人,拍了拍小孩的背,给秦总道歉! 小孩不服气:我有什么 啪秃头一巴掌甩了上去,但不着力,就像闹着玩似的。 实在是没教育好,让您见笑了,不过,就是小孩间闹着玩的,您也别太往心里放。 秦容冷眼看着,宛如一场拙劣的闹剧。 这种人的道歉不要也罢。 他厌烦地挥了挥手,请便。 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了。秃头又道:麻烦您代我向江总和魏总问声好。 他本是奔着江峋的面子来的,但既然江峋不在,他这道歉道给谁看? 而且这孩子又不是江峋的,想必江峋也不会在意,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走什么啊? 江峋牵着秦念的手,走了进来。 小孩一看到秦念就嚷了起来,小怪物。 秃头男人又开玩笑似的给了小孩一巴掌,江总也在啊?他伸出手想跟江峋握手,江峋却径直走了过来,他尴尬地收回了手。 沈高啊,你这儿子还有得救吗?要不然砍号重练得了。 秃头男人赔笑道:您开玩笑了。 江峋眼神阴鸷,谁跟你开玩笑呢?江峋蹲下,朝着秦念招手,念念过来。 秦念看到秦容点头了,他才小步跑过去,江叔怎么了? 看着江峋对秦念亲密的态度,沈高额前冷汗往下掉,这不是都说,江峋跟秦容关系不容吗,怎么待他儿子跟亲生的似的。 沈高,来,蹲下。 啊?沈高吃力地半蹲下来,江总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江峋半搂着秦念,眼晴微眯,孩子从小到大,我没尽过当妈的一天义务,我这心里已经难受得紧了。但还是有人往我心口上捅刀子,说我儿子是没妈的怪物。 话音落地,秦容跟沈高一起愣住了,沈高结巴:妈? 怎么?有意见?这孩子看着不像我生的? 不、不是。沈高脸上的笑都要挤不出来了,您不是alpha吗? 江峋抬眼,关你屁事? 是我多嘴了、沈高腿都要软了,指着自己儿子,过来,给小少爷道歉!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跟小 啪 秃头飞身起来甩了小孩一巴掌,小孩被打得哇哇大哭,连小孩妈都惊住了。 道歉! 我不要!!哇呜呜呜呜! 眼看着沈高又要一巴掌下来,女人连忙护住,沈高急瞪眼,你别护着他! 江峋冷冷地看着:继续打啊?停什么? 这 骂我儿子小怪物不是挺顺口? 江叔,这时,秦念却抓住了江峋的手,不要让他爸爸打了,他给过我糖吃。 听到秦念这一声,沈高高高举起的手停了下来,转身讨好的看向江峋。 江峋眸色沉了下,将秦念抱在怀里,教孩子,往正确了教。我儿子心善,换个人,你儿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是是是。 滚。 沈高拉起妻子孩子就要走。 秦容喊住他们,指着他们带来的礼品,拿上东西。 沈高尴尬着脸,拿起东西,来着尾巴溜了。 【作者有话说】:5000+ 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次了。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的打赏 第六十四章 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秦念大眼晴里充满了憧憬,爷爷只告诉他,他没有父亲,但从来没说过他不会有妈妈。 江峋噎住,求助似的看向秦容。 他说这句话,更多的是为了掩护秦容,这些年秦容以alpha的身份做了太多让alpha协会头疼的事。 但那怕他在沈高面前直言他是秦念的父亲,沈高也是会怀疑秦念不是秦容的孩子,根本不会往秦容是omega的这个方向思考。 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江峋也不会去做。 江峋向来是个赌徒,可秦容是他的命,他赌不起。 秦容微微笑了下,却不救场。 江峋看着秦念明亮且希翼的双眼,实在说不出不是,他蹲下来,揉着秦念柔软的发顶,是。 秦念眼晴睁得更圆了,他伸出小手,江峋以为他是想抱,却没成想,秦念贴上了他的胸膛,眼晴疑惑地眨了眨,好平。 江峋: 秦容失笑。 秦念不信邪地拍了拍,阿泽叔叔说,妈妈的这里,会又大又软,像大白馒头。 江峋被拍得脸色铁青。 唐泽,你踏马教了念念什么? 那边刚睡醒的阿泽,一脸懵地被骂得狗血淋头。 秦念缩了缩脖子,抱住秦容的腿,遥遥看着江峋咬牙切齿地打电话,爸爸,江叔妈妈是生气了吗? 秦容被这一句江叔妈妈逗得乐不可支,弯腰将秦念抱进怀里,噙着笑意问:念念怕吗? 一点点怕。秦念顺势蹭着秦容的耳侧,但江叔妈妈好帅。 秦念还不懂什么叫靠山,但他被牵着走进来的一瞬间,他忽然再也不怕叫他小怪物的同学了。 因为他知道,江叔会替他报仇。 那为了奖励你江叔,等会他过来的时候,叫他一声爸爸,好不好? 秦念迷茫了,可爸爸你才是爸爸,江叔妈妈是妈妈。 秦容说:江叔是骗他们的。 啊秦念失望地低下头,所以念念还是没有妈妈。 嗯,但我们念念可以有两个爸爸。 秦念绞着手指,那江叔是要嫁给爸爸了吗? 嫁给爸爸? 对啊,小花的妈妈嫁了一个叔叔,小花就有了新爸爸。 原来是这个意思。 秦容望着江峋,眼皮轻敛。 他似乎还没和江峋戴过戒指。 秦容心里有了想法,当天便想方设法拿到了江峋的尺寸,他打算在江峋生日前拿到,而订制工期刚好能赶上。 日子临的越近,江峋易感期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 易怒易嗔,爱收集沾满了omega气息的物品。 秦容提出跟江峋去老洋房,他本以为江峋会高兴,江峋却果断拒绝了。 秦容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复过来,他问:还是你想留在这? 江峋说:我自己过。 不行! 上一次江峋的惨状仍历历在目,让他如何狠心江峋一个人艰难渡过。 我是你的omega。这句话说出来还有些羞耻。 江峋僵了下,我不同意。 秦容轻轻拧了下眉,问:理由呢?你总得给我一个你不同意的理由? 没有理由,反正我不同意。江峋揉着眉,他附身去吻秦容,秦容扭头躲开,江峋无奈又像撒娇地唤:哥哥。 秦容抬眼望向他,语气强硬:告诉我原因,不然就算绑,我也会把你绑在我身边。 江峋眼神闪烁,我不习惯。 骗我。 你看,我说了原因,哥哥你又不信我。 秦容落了重音,江峋。 易感期不是开玩笑,特别是江峋的还如此严重。 哥哥,我说认真的。江峋哑着嗓子,不习惯。 秦容扣住他跃跃欲试的手,那从这次就开始习惯。 江峋不说话了,狭长深邃的一双眼里,沉着深不见底的湖泊。 幽深的湖水几乎要将秦容溺毙了。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从冰凉的潮水里脱身,阿峋,你在怕什么? 江峋常问他怕什么? 他怕身体里的怪物,他怕满身的肮脏,他怕噩梦惊醒江峋不在身边。 可他最怕江峋太爱他。 秦容吻住江峋的眼,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他轻轻地,带着些温柔色彩,你总不能每一次都躲过去吧? 能让江峋如此坚决的拒绝,说明这件事可能会伤害到他。 那怕风险只有百分之一,千万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机率。 江峋都不会允许。 哥哥。江峋捧住秦容的脸,指腹在他的下颚流连,他声音压得低,像是在警告秦容,那时候我会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伤害到你,让我一个人过吧,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事的。 老洋房里有足够多的手铐脚链,能禁锢着他,安全地度过易感期。 我不是瓷娃娃,碰一下摔一下,就会死掉。秦容摇了摇头,而后坚定地望着江峋,我要站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向前走,而不是脆弱的菟丝子,需要你永远的呵护倍至,阿峋,我知道你害怕我受到伤害,可我就不怕吗?你凭什么私自就替我做了决定。 倘若你出了事,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江峋跟他对望,秦容同样无所畏惧地看进他眼底。 最后,江峋轻轻地扯了下嘴角。 他认输。 在江峋信息素几乎泛滥成蜜桃罐头前,秦容和他已经住进了老洋房。 这是手铐,止咬器,江峋打开了另一边的柜子,满满当当的药剂,抑制剂对我没有,但这里有麻醉剂,剂量是控制好的,倘若手铐脚链都没办法制住我了,哥哥就用这个。 江峋看着秦容点了头,才松口气的合上柜门,锁上。 沸腾的信息素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对于普通的alpha来说,易感期只是让他们对伴侣的yu望变得更加强烈。 可有诱发剂后遗症的alpha,易感期会变得极其极端。 江峋查过相关资料,这些alpha们不仅会渴望自己的omega,而且会控制不住的产生幻觉,如果这时他的omega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那么极有可能对伴侣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 曾经就有一例报道,那个失了控的alpha,将自己的妻子一口一口吃进了肚子,最后度过易感期的他,在被警察带走前,死在了他与妻子的婚房里。 所以,当江峋得知,老魏把秦容带来老洋房后,江峋第一次和老魏动了手。 老魏,魏远之!江峋红着眼,像头发了疯的怪物,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不准再动他! 老魏啐了口血,斯文儒雅的表像尽数崩塌,他一拳揍在江峋的肚子上,你在这当什么情痴啊?你的好哥哥看得到吗?啊?我看你宁愿死熬这易感期也不肯把人绑过来,我这是在帮你!你对我发什么疯? 江峋咬紧牙根,我不需要。 魏远之冷冷地嗤了声,我之前的话说错了,你不是疯狗,你就是条彻头彻尾的傻狗! 钥匙呢? 江峋从回忆里脱身,随手将钥匙递给秦容,哥哥要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闪着银光的物件不知掉在了何处。 分卷(32) 好了。 江峋瞳孔一缩,身体更快地冲了出去,但秦容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从背后抱住江峋,两人一起跌在了地板上。 铺着柔软的地毯,两人都没伤着,江峋反过身,眼晴里流露出惊惶,你现在走! 秦容抬手解开了一颗纽扣,走去哪? 江峋呼吸骤然粗重了起来,该死,他要控制不住了,他伸手推开秦容,回去! 秦容却攥住了江峋的手,带领着伸入他单薄的衣服里,他没干过这种事,动作青涩极了,回不去了。 哥哥!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信息素沿着血液在身体里沸腾。 秦容轻轻垂下眼,另只手一颗接着一颗的解开纽扣,我的身体可能不太好看。 他与江峋上c时,江峋顾忌他,通常都会关灯,但眼下外面天光正亮,他实在分身乏术,没办法去拉窗帘。 白皙如脂的皮肤上,是无数旧而深的伤痕,像一条条蜈蚣盘蜛着,可又给这具身体增添了破碎的美感。 江峋额前青筋四起,他闭了闭眼,他知道秦容是铁了心不肯走了。 再睁开眼时,里面已是yu念翻腾,他沿着小腹,缓缓吻到秦容的胸膛,最后停留在伸长的脖颈,没后悔路了哥哥。 秦容回了一句江峋曾说过的话。 求之不得。 江峋嗓子一紧,不再强忍,侧头一口咬入秦容颈侧的腺体,信息素尽数倾灌,一瞬间他沸腾的信息素找到了出口。 很漂亮,哥哥的身体。 秦容闷哼一声,昳丽的面容上泛起潮红。 想怎么样都可以,他缓了下疼痛,带着炙热的爱意,捧起江峋的脸,替他舌忝却了唇间血色,尽情占有我。 【作者有话说】:谁能忍得住大美人的***呢 呜呜呜写哥哥写的幻肢比江狗子都硬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打赏的鹦鹉螺*1 感谢用户xvg8p5al打赏的三叶虫*1 第六十五章 秦容用手背盖着眼,屋外的天光从亮至暗,再由暗逐渐挂上橙红,最后一片大亮。 他裹了件浴巾,双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身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痕迹,昳丽狭长的双眼盈着水光,这番模样,宛如一捧清雪被人狠狠地践踏了。 而江峋倒在一边,长睫盖目,薄唇微扬,仿佛在做一场好梦,只不过他的双臂牢牢地抱住了秦容的一只腿,就好似他所有的安全感,全源于这个动作。 关于诱发剂造成的后遗症,秦容也略有耳闻,所以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一想到那个人是江峋后,秦容便无端生出了满腔勇气。 可跟想像中的不一样。 江峋非但没有发疯发狂,反而像一只被喂饱的大狗,只要秦容不离开他的视线,他会乖得不行,懒懒得赖在秦容跟前,时不时上来讨个吻。 但秦容能很清楚地意识到,江峋没有清醒,他所有的举动全凭本能。 他出神的片刻,江峋醒了,大手扣住秦容的肩膀,往身下拉,然后吻了上来。 一句阿峋被堵在嗓子眼,秦容又沉沦深海了。 两天后,江峋的易感期结束了。 无惊无险,只是清醒过来的江峋,看到了秦容满身的斑驳痕迹,脸黑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一路回到秦宅,一句话没说。 秦容浑身酸痛,跟不上江峋,眼看着他甩门回了卧室。 这生哪门子的气呢? 他揉着腰,刚坐到沙发上,下一秒天旋地转,视线固定住时,他已经进了江峋的怀里。 江峋沉着脸抱着他,回到他的卧室,秦容余光瞟见,床上零零碎碎的摆着几瓶药膏。 秦容一瞧就明白了,敢情是要给他上药。 江峋把秦容放到床上,下一秒就要扒他衣服,秦容按住他的手,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江峋。 他不说话,江峋也抿紧唇沉默,两人干瞪着。 最后先败下阵来的依旧是江峋,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是难掩的疼惜,哥哥松开,我给你涂点药。 我以为你打算一直不理我。秦容没松开,反而支起身体,半靠进江峋的怀里。 秦容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的气息,像是从里到外打上了他的标签。 江峋眼神闪了一下,错开视线,呼吸跟着漏了一拍,我给你上药。 但秦容置若罔闻,胳膊横隔在两人中间,江峋动作一滞,半晌才揉着眉,低低地吐了口气,哥哥,我害怕。 他醒来时,倘若不是秦容呼吸平稳,他都怀疑自己把人给折腾坏了。 那一刻的心惊胆颤,江峋不敢再回味一下。 秦容清楚江峋在怕什么,他耳根子忽然红了,先前的答案也不要了,退出江峋的怀里,主动拉起了衣服,把头埋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上药吧。 江峋心里难受得紧,自然注意不到秦容反常的反应,他将药膏挤在皮肤上,指腹揉搓晕开,担心弄疼秦容,他特意收着劲。 上药结束后,秦容已经伏在枕头上睡着了,呼吸平稳,唯有耳根子的薄红还未消干净。 江峋擦干净手指,沉默着望了一会,指尖忽地动了,从额前落到鼻尖再一路滑至形状皎好的唇,停留几秒后,他挑开了垂在后颈的黑发,露出了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腺体。 他弯下腰,虔诚地吻了上去。 霜城冬天来得早,十二月初就飘起了细白的雪。 易感期后,江峋闲了下来,接送秦念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赖在了秦容的办公室里。 秦容倚在窗边,下雪了。 出去看看? 秦容摇头,他嫌冷,而且他不喜欢冬天,父亲去世时,便在寒冷的冬日里,春花一般的人,却没等到春天到临。 可再不喜欢,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日子,值得被他欢喜。 譬如十二月十七,又譬如江峋的生日。 江峋从背后抱住秦容,指腹在哈出白雾的玻璃上,画了个爱心。 幼稚。 江峋侧头亲了一口,道:我才二十四岁,幼稚点没什么问题。 二十五了。秦容扫了眼桌子上的日历,指尖点着,明天。 江峋眯着眼笑说:那也还能再过一天二十四岁的日子。 秦容跟着笑了声。 翘班吧哥哥。江峋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等秦容同意,捞起大衣,拉着秦容跑出公司。 到楼底时,两人都喘着气。 秦容问:去哪? 被迫翘班的人,脸上没一点不乐意。 不知道。江峋牵着秦容的手,走到哪算到哪? 秦容说:我这张脸挺出名的。 那更好,江峋举起两人的手,在胸前的位置轻甩,让所有人都知道,哥哥是我的。 细白绵密的雪,没一会儿,在两人的头顶结了一层白白的霜。 他们去了图书馆,去了纪念店,去了电影院,去了一切谈恋爱的人,都会去的地方。 时间在后面追着他们,天光从明亮又悄然被黑色侵蚀,最后墓地公路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这是秦容第一次见到江峋的母亲。 眉扬唇弯,眼角有一颗细小的痣,她在黑白照片里安静地笑着,温柔得像每一个母亲爱抚孩子的时候。 江峋扫掉几片落叶,花忘买了,下次来再补给您。 秦容在旁侧,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掌心。 他想到了孙秀说的,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星,高高地挂在天空,守在他爱的人。 这时,江峋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在天上看着他。 江峋指着秦容,骄傲地说:您儿媳妇,够漂亮吧。 秦容站得更直了,仿佛真的在见家长,明明是三十岁的人了,却在这些地方幼稚的不行。 要嗑一个吗? 江峋眼眸里沉着光,他直勾勾地看着秦容,不用,我来就好。 他跪在地上,熟稔而又认真地嗑满了三个头。 从十六岁到如今,他年年来此,年年所求有三。 他求母亲在天安好。 他求秦容平安康健。 他求他所求能得之。 回到秦家时,已经凌晨了。 江峋说:你在这等我。 秦容道:我有东西给你。 两人异口同声。 一起? 秦容点头,好。 戒指到了。 秦容一开始已经订好餐厅了,打算在一个不错的氛围里,给江峋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秦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那一天是江峋母亲的祭日。 五分钟后,两人同时站在了客厅里,不约而同地都在紧张。 我先来? 好。 江峋拉开椅子,哥哥坐。 秦容依言坐下,一份文件递到了他跟前。 他疑惑地翻开,几分钟后,他缓慢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你认真的吗? 其实不需要问,尾页签名处,秦峋两个字工整干净地落在上面,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江峋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部给了秦容。 这意味着,他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江峋迎着光,坦然又郑重地说:我考虑了很久,到底该给哥哥准备些什么彩礼,但思来想去,我好像只有这些了。 秦容感到头晕目眩,你前些天早出晚归,都是瞒着我去处理这个了? 等等、 秦容终于反应到他话里的那句关键词,什么彩礼? 本该挑个浪漫的地方,浪漫的时间,再来跟哥哥说这句话。江峋牵住秦容的手,在他无名指处,落下一个吻,可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浪漫,实在让我挑不到别的时候了。 所以,哥哥,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我二十五岁这一天。 【作者有话说】:开新坑了!是本略沙雕甜文! 番外应该老魏和孙秀,和老规矩的日常二三事。 感谢热辣市民小李打赏的三叶虫*1 感谢用户r3572vcz打赏的三叶虫 *1 第六十六章 完结 看来,我的戒指准备的刚好。 两枚戒指躺在绒布里,闪烁着银光。 我愿意。秦容轻轻一笑,他看向江峋,愣着做什么,不给我戴上吗? 江峋将戒指拿了出来,动作间带着些许慌张,像是黄毛小子初见他心爱的姑娘。 冰凉的圈环套住了指根,碎钻围绕着一圈,宛如星河璀璨。 江峋眼圈红了,他倾身吻住秦容的额头,缓慢地吻过鼻峰,最后停留在嘴唇。 他看到秦容昳丽的双眼里装满了他。 哥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 婚礼日期订在半月后。 阮白接过婚贴,想到秦容说的彩礼,不由打趣道:你们俩口子真有趣,这秦氏跟不值钱的垃圾似的,一个丢给一个。 秦容轻笑未语。 你说,早知道江峋会把秦氏拱手相让给你,你何必强逼律师更改遗嘱,人律师都快被你吓傻了。 秦容倚在门边,遥遥望着在车里的江峋,他唇边浮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垂眼道:倘若我有物傍身,他又怎么肯回来呢? 啧。阮白不停摇头,嘴里逸出一声喟叹,一个疯子,一个怪物,你们啊,绝配。 多谢夸奖。秦容收回视线,走了。 转身,他一步一步走向江峋,那人正撑着下巴,满眼专注地望着他,一如六年前。 江峋拉开车门下来了,他迎着阳光,薄光勾勒出他的身形,他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冬日的风略是喧嚣,让秦容听不甚清。 他微略抬头,吻住了江峋。 他赌赢了。 秦容闻到江峋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问道:去了医院? 去复查了。 复查什么?话音未落,秦容就见江峋揶揄地看着他,他顿时收了声。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总归不放心。江峋凑近他,声音略带嘶哑,哥哥觉得呢? 生龙活虎,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但秦容说不出口,红着耳根,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江峋笑了下,不再逗弄秦容,专心致志地开起了车。 他去了医院不假,但从医院出来后,他还去了阮白师兄的心理诊所。 阮白师兄问:真的不用告诉他吗? 江峋眯着眼,不用。 阮白师兄说:对你很不公平呢? 明明吃了那么多苦,被救出来时跟死人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那些事,我一个人记着就够了。江峋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头温柔地笑了起来,只要他开心,我不在乎其他的。 行吧。 江峋将婚贴递给他,如果有空。 一定。 再见。 再见。 十二月十七,霜城临郊的海边,阳光正好。 江峋挽着魏远之的胳膊,行走在满地白花瓣的地毯上。 魏远之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正视着前面,用仅他与江峋能听到的音量道:怎么是你穿婚纱? 江峋不甚在意地道:谁让我是孩子妈呢。 分卷(33) 他说着,但眼里满是站在最前方,手里抱着捧花的秦容。 他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裤子,包裹住了修长的双腿,容颜昳丽,矜贵而又清冷,像极了他初入秦家时的模样,漂亮的不可方物。 魏远之的笑容差点没稳住,整挺好。 悠扬动听的音乐环绕着整场,踩着节点,江峋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秦容。 他弯起唇,将手递到了秦容掌心之上,交叠的一瞬间,世界万物一道安静了,仿佛只剩下了他与秦容呼吸相缠。 江峋心痒难耐,我能直接亲我的新郎吗? 底下顿时哄堂大笑。 峋哥你也太急了吧! 要不干脆直接入洞房? 我觉得行,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峋哥你可以直接走了哈哈哈。 司仪第一次遇到这么迫不及待的新娘,一时卡壳了,但毕竟是专业的,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正要开口。 我同意了。秦容勾住江峋的脖子,热烈地吻了上去。 司仪: 哇哦! 连绵不断地叫好声,闹翻了天。 幸好司仪见惯了大场面,处变不惊地找回了场子,婚礼完美地直至最后,司仪说:虽然之前已经亲过了,但仪式感我们还是要有的! 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亲一个亲一个! 舌吻舌吻! 在喧闹的起哄声中,两个人影相叠,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仿佛合为了一体。 你不准喜欢omega,beta也不行! 你只能喜欢我! 少年的身影已经逐渐有了男人的影子,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透着少年独有的意气。 他迟迟没等到回答,眼眸里沉满了伤心,可他不愿放手,他抬起头,正要诉说着什么。 却见那人正笑着,很温柔。 他说:好。 彼时,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又完结了!! 这几天一直考虑该停在什么地方,打上完结。 然后发现每一章都好适合哦! 最后,我想起了江狗子唯一遗憾的事。 他的表白迟迟没等到哥哥的一个好。 所以,年少的秦峋,等到了他的秦容。 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 咱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