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刺》
第一章、变故
喵!
瘦骨嶙峋的野猫见着人影和车响飞速窜进垃圾桶的角落里。
这是一处脏乱狭窄的灰暗巷道,忽闪忽闪的落灰灯管挂在大门的最顶部,明晃晃的电子招牌在开关的指使下“啪”一声亮起。
经久失修的电子灯扛不住快速的电流通过,在轰轰的摩托车咆哮声中猝然熄灭,门顶招牌瞬间暗了一块,照出残缺不全的店名。
俞砚单脚落地,咔吱把摩托车固定用的支撑架打下来,然后摘掉头上的黑色头盔。他肤色苍白嘴唇干枯没有血色,仿佛大病初愈的伤患,人声逐渐鼎沸的周围,一盏又一盏的霓虹灯不甘落后,形成这座城市五颜六色的灯海。
朦胧的路灯处是巷子的拐角,俞砚左手转着机车的钥匙,另一手插在紧身裤兜里面,拉出纤长高挑的身形。
刚才跑进垃圾桶里的野猫机灵的趁没人滚出来,巧的是对门的家庭主妇正要泼水,野猫受惊淋了一身洗脚水,惊恐的厉叫跳上低矮墙头。
俞砚头也没回的继续往里走,他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苍穹中淡的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月亮和星子,最后一抹火烧云还孜孜不倦的停留在天际不肯离去。
下班高峰期,汽车尾气飘荡在蜂拥的大街小巷,尖锐的鸣笛和红绿灯,赶着约会,急着回家带孩子的上班族只能干焦灼。
俞砚所在的地方与几条街外的如织车流格格不入,仿佛跨越了十多年的时空,这片的建筑实在是太破旧了,会让第一次来的人生出“这是什么鬼地方”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的立在一堵新砌的墙面前,良久,似乎要把这墙砖盯出洞来,才悠悠打量四周往后退两步。
黑色的厚底靴急速摩擦粗粝的地面,俞砚脚腕猛然发力蹬上侧边堆积的生锈废弃门板,凌空翻过了高墙!
俞砚轻车熟路,三三两两的行人急匆匆路过,他准确无误的左拐右拐最后找到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甫一进去,厚重的汗味和人声喊叫扑面而来,仿佛能掀起屋顶似的,这是s市最大的地下拳击场。亢奋的观众坐在观众席上面手舞足蹈,稀有的女士也是毫不露怯,他们都紧紧注视着铁丝围栏里面正激烈打斗的拳击手。
俞砚是再正常不过的观众打扮,除了脸蛋好看苍白的过分了点,他忽略热情洋溢的女服务生端给他的啤酒饮料,然后板着脸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今天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这个世界分为六种人,男性alpha,beta,omega,女性alpha,beta,omega。俞砚生活了二十二年,从出生开始每一年的体检他都一次不落,次次检测结果都白纸黑字的表明他是个货正价实的beta,绝对童叟无欺,但是上周体检今天出的结果居然表示他是个omega!
俞砚身高快要一米八了,比一般的omega身高高,更不用说他这个在别人眼里孤僻难以亲近的脾气离omega温顺的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就他凭自身本事考进警 校,单挑全班alpha来说,就不可能是omega,哪有omega这么会揍人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俞砚二十几岁的人,从来没有受过f 情期的苦恼,因为他根本没有f 情期没有信息素,omega的标配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会是omega。俞砚冷笑一下,一定是那个庸医搞错了,他爸妈都说他是个beta。
众所周知,普通omega十八岁成年的时候f 情,最晚不会超过二十岁,有谁见过二十二岁还没有f 情的omega?有omega长他这样的吗?有omega有他这么能打吗?
俞砚再次冷嘲一声,检查第二次还说他是omega的医生,仪器肯定要换了。
“那个,帅哥……”,旁边坐着的女观众终于被俞砚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招过神来。
俞砚侧过头,眼神示意“有话就说”
女观众:“……”,她深深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不动神色的远离俞砚。
人声组成的浪潮一波比一波高,俞砚绕到拳击场的后台,这是一家见不得光的场馆,老板认识他,拍拍俞砚肩膀然后喊来场馆的教练。
“行不行?”
俞砚挑眉,把手套戴好,“下场是那个上次被我狠揍的白人种吧”
“是他,但是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咱们场馆里使下三滥手段的人不在少数。你脸色不好,要是不想上的话,跟老板说一声就可以,用不着勉强”
俞砚在这个地下黑拳馆打了两个月的拳,从他上场以来就无一败绩,虽然不是频繁来这个地方,总共也就打了十次,但是一对比人高马大肌肉虬结的对手来说,俞砚简直就是一个弱鸡。
第一次有很多人认为是他运气好,各方面平平的beta居然能打赢alpha,除了运气不做其他解释。一旦出现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观众们不得不承认这个beta单薄的身体中蕴含了绵绵不尽的潜力。
这次压俞砚赢的观众不在少数,拳馆老板若是临时换人或者不让他打,会面临巨大的损失,商人重利,俞砚可没那么大的脸觉得凭借这一点点关系,老板会让他轻轻松松退场。
他活动了一下 身体,丢给教练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准备上场。
俞砚家境很好,是个富二代,他爸妈的钱这辈子下辈子都用不完,出来打拳完全是兴趣使然。
黑软的额发盖住半边眉毛,倒是少了几分盛势凌人的意味。雪白的灯光一打,本就苍白的肌肤更加耀眼,能清晰看见薄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俞砚攥住了手套下面的手指,他背脊挺直如锋利即将出鞘的刀剑一般,身随心动,先发制人!
拳头带着劲风直直擦过对手的脸颊,俞砚一击不成立刻扭身,一记凌厉的横扫让对手踉跄后退。
在场观众发出欢呼声,他们双眼赤红显然迫切希望俞砚能在接下来几招里面干掉对手。
俞砚倏然弯身,宛如一张崩到极致的弓弦,从alpha铁拳下躲过,如鬼魅般迅速绕到白人种身后,单手扣住对方的腕部!
呼喊尖叫高涨,观众都在叫俞砚打拳用的假名。
哗啦!
肉拳和铁链碰出铮铮动静,alpha利落挣掉俞砚的制住,反手出击,钢铁般结实的腿部直撞俞砚的脆弱面门!
愈来愈近,俞砚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声,以及即将捣到自己身上所带起的烈烈腿风。他后腿半步,身体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悍然绷紧腿部肌肉,瞅准空档单腿勾住alpha的一只手臂!如游蛇一般利落而上,剪刀腿死死锁住对手的脖子!
头顶明晃晃的灯泡似乎有电流在滋滋作响,刺眼的强烈光照下,俞砚雪白的脸庞淌下一滴又一滴的汗珠,整个后背都是湿的。他大腿发力扣住较劲的alpha,干涸到脱皮的唇瓣张合,说:“认输吧,alpha”
裁判适时的从角落里冒出来,准备宣布最终的输赢结果,尽管这个结果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那种滋滋的电流声似乎更大了,俞砚不可抑止的抬头看了灯泡一眼,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alpha不知从哪里生出来恐怖的力气,不顾脆弱的脖子还被别人锁住,随时会有丢小命的风险,蛮狠掀翻俞砚,凭借身高体重优势将他掐在地上。
观众区发出惊呼声。
裁判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
铁箍一样的双手死死扣住俞砚的脖子,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恐怖的痕迹。俞砚开始喘不上气来,他直觉哪里不对劲,这个alpha绝对嗑 药了!不然不会眼珠赤红浑身经脉暴涨,而且还泛着剧烈的哆嗦。
在警 校被魔鬼般摧残的几年让俞砚练就出瞬间爆发高强度力量的能力,他死死捏住对方的骨骼,力道足以让普通人发生骨裂,长腿弯曲上抵!直接打在男人最脆弱在部位,就算是这样alpha也没有松手,活像要掐死俞砚,只是身体偏了几分,这对于俞砚来说足够了。
借着地板的支撑,俞砚身体急速上滑,挣出alpha的攻击范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重新束住对方。他抓住alpha的双手肌肉抖动,筋骨毕现,朝后知后觉的裁判厉声道:“这人不对劲,找人控制他!快!”
纷至沓来的脚步从背后响起,俞砚一脚撩翻重新爬起来的alpha,厚鞋底踩在对面肩胛骨的位置。
哇!
被暴打的alpha吐出一大口血液,俞砚在打斗的过程中脸部受了伤,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盯着其他alpha把这人五花大绑架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俞砚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白人种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散出来,就像大热天放置了几天的猪肉发臭的刺鼻气味。
地板上留下一大滩呕出的红色液体,男男女女的观众暂时消停一会儿,攒着力气准备在接下来一场搏斗中掀起狂热的呐喊。
拳场中挤满了人,浓重的汗味盖过香水和烟草的味道,那滋味不可谓好受。俞砚嗅觉灵敏,刚才那股腐朽的气味还丝丝萦绕不去,他蹙起眉头蹲下、身体,借着白炽灯打量这滩血液。
浓稠的暗红色液体极其缓慢的流动,仿佛有着腐蚀的力量渗透到水泥地板里面,一丝气泡都没有。俞砚单手搭在左膝盖上,用食指虚虚抵在鼻尖下面,想要仔细研究一番。
“啊!”
观众爆发出惊慌无措的尖叫。
俞砚头顶的灯泡终于寿终正寝,电线闪出一道明亮的火花,整个地下拳场中顿时陷入暗黑之中。擂台因为有铁丝网的阻挡反而没有被人群波及到,最后那刻明亮中,俞砚看见正前方刚刚被绑住的白人种发疯了,离得最近的教练被一口咬住了脖子!
滚烫的鲜血,叫喊,凌乱的脚步,冲撞每个人的耳膜,场面极度混乱。
暗黑中谁也分不清谁是谁,人群推搡挤压着快速往门口的方向拥去,瘦小腿脚慢的被踩踏在脚下。
白人种彻底失控,他挣脱粗糙的麻绳,随手抓过附近的人攻击,血液横飞,肢体乱窜。
砰!
满脸是血的无辜beta被攻击者丢弃在铁丝网上,俞砚打开手电筒倒吸了一口凉气,触目是汩汩蜿蜒而下的不尽红色,破碎的脖间被大力撕咬出大块血肉,深可见骨,这个人显然是活不成了。
俞砚猫着腰钻出铁丝网的范围,兜头过来的攻击让他闪身避开,双脚点地跃起踩在其中一个攻击者的肩膀上,单手抓住斜出天花板的钢制横梁。
手机自带的灯光照射出的范围有限,但是足够俞砚观察出整个局面。眼珠爆出张开獠牙的攻击者发现头顶的鲜活人体,笨拙的跳起去够。
俞砚神情是难得一见的凝重,他翻身而下就势一滚,踹飞最近的攻击者!
消防斧被紧紧攥在手中,俞砚挡住越来越多不似活人的攻击者,顺手救下跌倒在他身边的一位女观众。
正门口已经堵住了大批的人,除非俞砚是一滴水否则根本挤不出去,他带着人找到消防门的位置,用力一推!
门纹丝不动。
“怎么办!啊,那些人又过来了!”,女观众全身抖得不成样,惊恐不已。
“闭嘴!”
俞砚手背经脉暴起,抡起斧头砍在坚固的门闩上,立刻激起细碎的火星子。场面根本控制不了,闻着活人味过来的攻击者扑向俞砚的后勃颈,张口就咬!
后脖子是omega最重要的地方,软 肉下面包裹着腺体。alpha尖利的犬齿咬破皮肉将信息素注入能临时标记omega,想要最终标记只能捣入s 殖 腔道成结。omega平时很难打开这个地方,只有f 情期最容易完成永久标记,被标记的omega会对alpha产生臣服依赖的感觉,这是每个公民都知道的生理知识。
这种程度的被咬,除非俞砚是大罗神仙,否则根本活不成。
腥臭的气味扑到俞砚的脖子,他靠着门板滚开。
嘭隆!
攻击者扑空重重栽在消防门上,转手去抓那位女观众。
“啊!”
斧头斜裹着厉风砍进攻击者的肩膀,溅起老高的发臭液体,撒了女观众一脸。俞砚飞腿将人踹出五米远,轰隆一声砸倒几个赶过来的攻击者。消防斧发出剧烈的尖鸣,俞砚牙关紧咬,使劲全身力气砍上门锁,迸发的火星很快被暗黑吞没。
不远处摔倒的攻击者摇摇晃晃站起来,蹒跚着重新聚拢过来。
浓烈到令人呕吐的血腥气让俞砚脸色更加苍白,太阳穴突突的涨疼,反作用的力道让整条手臂发麻,旁边的女观众还在喋喋不休的喊救命。
血腥味更重了,让人喘不过气来。在攻击者即将触摸到两人的千钧一发之际,门锁终于“啪嗒”一声落地。俞砚不顾女观众发软的双腿,强硬的把人拖拽出去。
身后是尸山血海,无助惊惧到心裂的人们看到出去的曙光,纷纷转投奔向消防门的位置。墙角聚起一层又一层的猩红液体,断掉的肢体飞出消防门,它的主人彻底出不来了。
一层层楼梯通往祥和忙碌的城市街区,他们急速奔跑,粗重的呼吸快速挤压肺部氧气,让心口喉咙发出难受的喘息。
俞砚眼前出现重重叠影,伴着耳鸣他脑袋开始眩晕,凭着意志力在撑,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但是他不能停不能慢,紧绷的大腿抬起又落下,周而复始的运动。
自从上次体检之后,俞砚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毛病,急剧的肌肉拉伸张合和短时间内肺部氧气的大量消耗,会让他生出以上种种后遗症。
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入瞳孔的那一刻,他脱力的跌靠在墙壁上。
幸存的女观众心有余悸的靠着他坐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里是s市的贫民窟,处处都是拥挤的矮房。俞砚正对面就是一个没盖的绿色大型垃圾桶,细菌的大量滋生让它溢出酸臭的气味,嗡嗡的大号苍蝇盘旋不去。
路过的民众敬而远之,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报警,毕竟俞砚和这位女士满头满脸都是血,实在太像黑帮火拼过。
刚才情况危急时间紧迫,俞砚还没有感觉,现在一坐下来全身肌肉放松,肚子酸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最深处好像含了一泡水在晃荡,诡异得很。
他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没有闻到这位女士的信息素,是位他最喜欢的beta。
俞砚站起身朝后面挥手,示意对方不用跟了。他找到来时停摩托车的地方,才发现周围混迹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垂涎欲滴的准备把自己的摩托车弄走。
俞砚虽然身材瘦长,但是一身血迹眼神不善,冷冷的把人打量过去。乞丐被人这么盯着,心中发毛,识趣的绕了两圈就走了。
俞砚跨坐在摩托车上,他的手机在打斗中丢失在地下拳场。建筑构成大片的阴影,没有一点傍身技巧的胆小的人还真不敢在这块地方走来走去。
被惊吓过的野猫浑身毛皮炸起,直直蹲在墙头盯着俞砚,它眼珠黑漆漆的,大晚上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间,野猫跃下墙头窜进狭窄的墙缝之间,消失不见。
俞砚戴上头盔准备离开,他似有所感的隔着玻璃罩看向一片阴影,只见灰暗中杵着两道人影,打火机咔嚓冒出火光点燃了细长的香烟,被其中一人夹在指缝间。
俞砚没理他们,发动引擎扬长而去,临别时将一样东西抛了出去。
三角形物体呈抛物线落在阴影中男子的面前,有人捡起来打量,半晌惊讶出声:“延哥,是一百块钱!”
第二章、点背
被称作延哥的人深深吐出烟圈,眯着眼睛道:“这小子把我们当成乞丐,有什么好开心的,瞧你这点出息!”
傅延踱出建筑的阴影范围,他身高将近一米九,上身宽松黑体恤下面迷彩裤,衣摆草草扎进裤头里面,不伦不类的。
他宝贝似的把最后一支烟抽完,盯着烟屁股意犹未尽,拿过那一百块钱。
“不是说没出息吗?现在知道钱的好处了,要去买烟不?”
“不买,现在买烟就跟抢钱似的,咱得省着点给车加油!”
张明浩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傅延,他是个beta,各方面都稀松平常,但是后天练出来的武力值还可以。原本跟傅延是高中同学,几年后重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借钱。
傅延是个典型的alpha,高大威猛,标准的八块腹肌,为人还算豁达,对于张明浩因为母亲生病要借钱一点含糊都没有,以至于两人混迹到如今。
华灯已上,原本十五要出现的月亮却不知道何时掩藏起来,那抹火烧云还残留在天边,反而有越发壮大的趋势。
张明浩跟着出了小巷子,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呼啸而过,奔向狭窄逼辄的低矮房舍区。
“这干嘛呢?这么多车”
“谁知道”
“你说咱们都没钱了,干嘛不答应黄老板的邀请,直接加入他们呗,往后不愁吃不愁穿,想吸多少烟都管够”
傅延进到小卖部里面,把一百块钱找散,买了两瓶矿泉水。他信息素很强势,普通alpha闻到这股味道会因为生理上的敌视避开,尽量不正面交锋。傅延此人一看就不好惹,大块头往那一杵,也够吓唬的。
张明浩口中的黄老板是混黑 社会的,路子黑得很,傅延打过几次交道,对他很没好感,把整瓶水咕咕灌进喉咙里面之后,开口道:“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作为公民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随时随地都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偷不抢,凭真本事吃饭,争当遵纪守法好公民”
傅延眉骨高眼窝深邃,紧紧盯着人的时候仿佛能把对方看穿,“懂不?”
张明浩姗姗低下头,嘴硬说:“是,咱们都是好公民,但是延哥,你上个月在修车厂干了整月,那傻叉老板无缘无故辞退你不说,工资现在还没给。再矜持下次,兄弟西北风都要没得喝了!”
傅延呼噜自己的板寸,把塑料瓶掐的哗啦啦直响,咚的一声精准丢在垃圾桶里面。
他双手用力揉搓脸颊,张明浩的工资上个月就给他俩吃喝光了,要是再没钱进账,真的只能睡大马路望着饭菜流口水了。
下水道口积了一滩乌黑的水迹,小汽车好不容易突破堵车大军,心急火燎的驶过去溅了马路边张明浩一裤腿水。
傅延眼疾脚快,后退一步躲开了。他敷衍的安抚炸毛骂娘的张明浩,“崩介了,要么现在追上去把车主拽下来,威胁给精神损失费。要么就省点口水,还能少喝点水省些水钱”
张明浩一脸不忿,撸起袖子迈开架势,跃跃欲试,“延哥,好主意!反正我记住这丫的车牌号了,咱开车沿着这条路追上去肯定能赶上,到时候饭钱就有着落了”
傅延:“……小张啊,做人呢还是要现实一点,哥知道你今天没有吃中饭,能量跟不上导致脑细胞活动过慢”
“延哥!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早上就啃了一个菜包子,现在菜叶子还保存在牙缝里面不敢抠掉,就等着饿的时候舔舔过瘾”
傅延张口欲说。
“延哥,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没钱吃饭了,最后那根皱巴巴的烟算是私有财产也抽完了,但是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能同甘共苦”,张明浩慷慨激昂的陈述事实,顺便深情并茂的表决心。
傅延额角抽搐,嘴唇紧绷,良久才在对方“我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表扬”的神态中鼓起热烈的掌声,“小张,咱就是要有这种觉悟,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傅延内心:“你丫的,少说点实话不来打击我会死吗?!”
两人找了一家路边的小私房菜馆,一顿饭下来狼吞虎咽。没办法,早上没吃饱中午没吃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大老爷们不用在意形象,敞开了胃吃喝,把俞砚好心施舍的一百块用到只剩二十块钱。
傅延钻进他那辆破破烂烂的二手面包车,一脚油门下去,尾管冒出浓郁的黑烟,严重污染空气!
车座位冒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夜风从大敞的窗户刮起傅延硬邦邦的短发,张明浩问:“咱干啥去?”
傅延恶狠狠的磨牙:“找那煞笔老板去,敢欠小爷的薪水,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傅延工作的修车厂在郊区,晚上时间八点,半边天空被红彤彤的厚云层衬出诡异的红色,另一半则是黑沉沉的夜幕,反差如此强烈的对比,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俞砚心头。
他驾着机车奔驰在空旷的郊区,鲜红的色泽彻底漫上半边天幕,就连天际的树林都仿佛被侵染,处处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俞砚的外婆住在s市郊区,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房子还在,他加大油门想尽量到达目的地。胡思乱想间,俞砚忽然回忆起几天前看过的新闻,说是某国被流星光顾,紧接着一架客机坠毁了。
纷飞的思绪如同蛛网一般笼罩着整个大脑神经,越收越紧最后切割着某点。俞砚想起地下拳场视鲜活血肉如唯一目标的攻击者,断掉的四肢,汹涌而出的血液以及撕心裂肺的怒喊再一次袭击他的神经。
万籁寂静,只剩下摩托车的轰鸣,山风从远处吹来鼓起俞砚的衣衫下摆。他侧过头盯着艳红的天空,目光没有焦点圈巡,视线中仿佛有一轮红日在冉冉升起,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简直要照亮这片夜空!
头盔面罩映出红光,俞砚倏地意识到什么,机车转向死命驰往另一边。滚烫的热风在追赶着,从宇宙中撞来的不明物体穿透大气层,与空气剧烈摩擦急剧升温,构成这颗不知来路的巨大火球,它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悍然冲来!
轰!大地在震颤。
如果时间能无限拉长放慢,那是非常危险的一幕,火球如惊雷一般落地砸出直径十多米的深坑,摧毁成片的树林。炽热的高温点燃周边一切可燃物,炸出的泥土溅起十几二十米高,呈放射状飞出的黑黝黝物体高速旋转。
嘭!
气浪掀翻摩托车,俞砚后脑突然受到重创,整个人飞出十米远,轰隆一声呈大字型被拍在地上!
他意识不清,喉头腥甜,整个人都是懵的,那些疼痛反而被减缓了。神经终于回过神来,剧烈的疼痛从脑后胸腔中传来,俞砚感觉到肋骨断了,嘴巴鼻腔中全是血液,咳嗽一声,险些没把自己给呛死。
肺腑被震动到近乎移位的地步,俞砚食指轻轻动了一下,够到了一个滚烫的物体,他失去意识之前看清里面有个东西滚了出来,进到他受伤的手掌心里。
不远处,傅延猛踩刹车,车胎与水泥地面擦过冒出焦黑的痕迹,玻璃车窗被震碎,他系了安全带没什么事,张明浩直接一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面,鼓起老大的包。
破烂从没有洗过的面包车全是脏污,但是再怎么着也是他们仅存的代步资产,这下车窗全碎了,没钱可怎么修!
傅延将这几日的怨气全部骂出来,把老天它祖宗十八代数落一遍,转头道:“张明浩,没晕就赶紧下车,看咱们的宝贝还有其他地方伤着没有”
这火球坠落的一幕被s市许多人看到,他们以为是流星撞击,惊讶过后按部就班的忙着自己的事。
傅延看着轮胎磨出的悠长黑色痕迹,再次心疼爱车一把,转悠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伤损才安心。
不等他松口气,张明浩突然吱声,“延哥!那什么东西?”,他指着砸进深坑只露出一个顶部的天外来物道。
带着烧焦气息的微风徐徐而来,傅延敏锐的吸鼻子,疑惑道:“什么味道?”
张明浩也跟着做样子,奈何除了焦味什么也没有,“没有啊”,半晌他恍然大悟,“哦,我两天没洗澡了,延哥你鼻子这么灵敏的嘛,隔着两米远都能闻到我的体味”
“omega的味道”
“啥?延哥你一定是单身太久,二十九岁还没有omega看得上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闻啥像啥”,张明浩逮着机会开始爱的教育,“这样是要不得的,我们要遵循客观规律,合理利用一切外来因素改变自身条件,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我跟你说,omega喜欢温柔善解人意的alpha,延哥你虽然是大老粗,但是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这样,咱们要回钱之后,挫伤一下人模狗样,我托我大姑给你找个beta相亲,就凭这长相,没天理看不上对吧”
傅延举步朝前走去,“哥没钱,还有,为什么不能是omega?”
张明浩亦步亦趋,“你这太实在了,有很多beta都是看中内在品质的。到时候吟诗作赋几首,没事来几句外国名人名言提升逼格,保准错不了”
“omega这么稀有的品种,兄弟还是劝你不要肖想了,那些优质alpha争都争不过来”
傅延绕过深坑,继续向前,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一看发现是头盔碎片。
“我难道不优质吗?延哥战斗力碾压那些人好吗”,傅延不服气说。
“可这是物质的世界,没钱就是天怒人怨最大的缺点,我要是omega我也不选你”
傅延停驻,再次深吸一口气,那股omega的味道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丝丝血腥气。他精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抬手打断张明浩的絮絮叨叨,循着物体滑动的方向踏步过去。
“延哥,有人!”
“我长眼睛了”
傅延把人从路边翻过来,除了血液原本的味道并无其他,难道刚才真是自己闻错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并无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omega信息素从哪里来的?
张明浩看清楚俞砚的脸,吹声口哨,称赞一句:“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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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失控
不明物体坠落的第二天,民众上班的时候突然发现街道上超市里涌出许多见人就咬的人。他们渴望一切的血肉,被咬到的人在几个小时的时间内会腐烂关节僵化,长出尸斑沦为这批大军里面的一员。
网上言论甚嚣尘上,新闻联播还在安抚全国民众,但是人们很快发现城市的角落都是不安全的,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从那里冒出来,抓住自己啃食殆尽。
恐慌席卷了繁华的s市,人们龟缩在家里不肯出去上班上学,一旦有人来敲门如若惊弓之鸟,甚至防备自己的家人。
这些咬人的人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丧尸!
生化电影里面的场景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开始害怕那股腐烂的气息,纷纷准备好食物逃离s市。
废弃的车辆堵塞住街道,从打开的车门能看见被绑缚在驾驶座上,没有来得及逃离便变成丧尸的司机,街上除了行动蹒跚浑身噗噗掉下残余肉块的丧尸再无任何活物。
傅延将拉开的窗帘重新拉上,神色凝重,边走边说道:“我们得马上离开,丧尸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张明浩关掉满屏雪花的电视机,也跟着收拾行李,“s市的信号也出现问题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援?”
“这些别想了,外面指不定情况会有多好……”,傅延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啥也没有,只剩三瓶矿泉水。
大号黑色旅行背包被放在桌子上,傅延停下来的时候才想起紧闭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伤患。
张明浩也想到了,“怎么办?这人睡了两天昏迷不醒,把他抗在身上一起带走的话难度很大”
“看看再说”,傅延一把拧开门锁,弯着腰走进去,正对上一双冷冷的眼睛。
出口的话语被梗在喉咙里面,他挠了一下头发,这人看起来这么单薄脆弱,没想到生命力挺顽强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精力盯着自己。
他从衣柜里面抽出一件衣服扔到床上,“穿上,外面乱了……”
俞砚打断,“我知道”
昏睡的这两天,被砸出来的脑震荡自己好了。俞砚大致活动一**躯,发现胸膛并没有那天晚上钻入心肺的痛意,精神相当饱满。
他原先的衣服满是尘土和血迹,傅延的体恤虽然宽大,但是好过自己那件。俞砚掀开被子,快速把衣服套上,超出的下摆塞进裤腰里面。
傅延触目一片冷白,怔愣一秒,随意问:“贵姓?”
“姓俞,俞砚,笔墨砚台的砚”
“傅延”,傅延难得伸出手上前一步,准备和俞砚表达友好之意,被对方转身错过,他一点也不尴尬的收回手,“叫延哥就成”
“哦,延哥”,俞砚倒是乖乖叫了,不咸不淡的。
傅延打头阵,通过猫眼观察晃荡在走廊里面的丧尸,他朝后面的人打手势。张明浩殿后,三人瞬间破门冲出去,在丧尸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旋风一般跑到楼梯口的位置。
“妈呀”,张明浩刹住脚步,头皮发麻的盯着楼下人头攒动的大片丧尸。丧尸闻着人味,摇摇晃晃顺着楼梯爬上来。
“往上跑!”
傅延他们的房间在四楼,这座楼最高六层,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张明浩变换位置冲在第一个,直接与丧尸大妈打照面,腐臭的气息直冲面门,往后仰差点没把脚给崴了。
俞砚紧随而至,在丧尸大妈挥舞着爪子过来的时候,撑住栏杆劈腿将她踢飞到三楼的位置,吧嗒一声砸倒一片。
张明浩只看到几个虚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文弱书生”,愣了几秒竖起大拇指,赞美之词不绝于耳,“高!厉害!太棒了!”
俞砚斜视他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高高在上,口吐金言,“站着等喂丧尸吗?”
几步之下,楼上的丧尸越来越多,傅延从背包里拿出道具丢给俞砚,大喊道:“会用吗!”
俞砚侧头躬身躲过丧尸的偷袭,伸手拧掉对方的脖子,接着势头蹬在楼梯上,双腿夹住最近丧尸的脖子,肌肉迅速绷紧一扭!
咔擦!
他快速接过抛来的军刺,没空理会这个人怎么会有军方的玩意,反手往下一插,捅进了丧尸小姐的天灵盖!瞬间难以言喻的臭味让俞砚恨不得立刻跑离三米,吼回去:“管好你自己!”
被解决的丧尸小姐摇摇晃晃自己掉到下面去,傅延一看俞砚的身手,就知道自己问错了人。这小子不声不响的,比他还狠,关心他不如关心吃力的张明浩。
“上面走不通”,俞砚冲在最前头赶紧折回来,打开窗户往下面看一眼,快速道“从这里走!”
“俞砚小朋友!你能慢点吗?前面是有红烧肉吗?没看到大部队在后方,小心冲太快咱救不到你!”
“我不吃红烧肉”
傅延终于把张明浩从丧尸爪子和牙齿下拖出来,扫过俞砚一眼,叮嘱:“千万不要被它们咬到抓到,不然传染变成怪物,延哥就只能辣手摧花和你拜拜了”
张明浩把滑落肩膀的背包重新背好,伸头往下,捂着心口哎呦一声:“吓死爷爷了,这可是五楼,跳下去不得缺胳膊断腿!”
丧尸越聚越多把楼道堵得水泄不通,呈夹逼之势。估计整栋楼的人除了他们三个都变成丧尸了,再等下去那就是被包饺子下嘴。
傅延徒手搬过放置在楼道角落的铝合金门板,上面塑料薄膜都没有来得及拆卸,末世就降临了。上百斤的东西在他手里跟小玩意似的,举过头顶轰然砸落!紧接着就是第二块第三块,把下方的丧尸暂时堵住上不来。
傅延看着冲上前劈丧尸的不听指挥小朋友,牙有些疼,他当胸一脚踢塌丧尸大伯的胸骨,扯过俞砚,怒道:“再乱跑,延哥打你屁股!”
“你谁啊?谁揍谁还不一定”
傅延:“……延哥知道你厉害,你先下去,我殿后”
张明浩兜手砍掉丧尸的脖子,手臂差点给划伤要和世界说拜拜了,他脸红脖子粗,急道:“你们俩别打情骂俏了!推推委委谁也不先跳下去,我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是不幸丧命,哥几个来年记得给我坟头烧点纸钱,活着没钱死后不能没钱是不!”
“你就不能盼点好,是给你活命的机会又不是自杀”
“啥也不说了”,张明浩深吸一口气,将背包牢牢系好,双手攀住窗檐纵身跃下!
傅延抽空往楼下瞅一眼,啧道:“跟猴子似的,丧尸全部被吸引到楼上了,你也赶紧”
张明浩双手抓住水管和各层之间的窗台,一路跳跃而下,临到二楼抬头一看,吓得心神俱裂。明晃晃的玻璃窗后面探出一张高度腐烂流着涎水的脸,他心情激荡之下直接脱手从二楼摔下去,跟摊鸡蛋饼似的,平的不能再平。可气的是那丧尸还张牙五爪破开窗户跳下来,就跟殉情的人儿似的,张明浩被自己的比喻恶寒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高楼林立的大楼四处晃荡着活死人,他们闻风而动。俞砚一言不发的跟着跳下,落地时滚落一圈卸掉冲击力,踩着花坛边缘越过平躺的张明浩,屈膝卡在丧尸的喉骨上,用力!
不过两秒的时间,傅延就如大鹏展翅一般矫健单膝落地,他快速搜寻目标,想也不想就抛弃掉他的宝贝面包车,掰开一辆高底盘的白色suv车门,后座还挣扎着蓝色格子裙的丧尸小姑娘。
“对不住了,要是我明年还活着就去你坟头烧纸”,傅延双手合十腰也不弯,毫不犹豫将活死人踹出去,砸飞路边的垃圾桶。
砰!
suv急速倒车,撞移几辆汽车,警报声此起彼伏闹成一片。傅延将方向盘打死,猛踩油门,将几只游荡落单的丧尸碾成血泥,呼啸而去。
主街道上后面跟了一片丧尸,它们锲而不舍,suv横冲直撞,硬是破开一条通道。俞砚透过窗户看见路边的车主被丧尸化的家人用利爪穿透脖子,各种颜色的塑料袋随风摇摆吹落到地上树上,黑色的水迹混着鲜血蜿蜒到下水口的位置。两天前死的人丧尸化散发恶臭,在热天中漫上白色的蛆虫,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装潢高档的商品店橱窗被打碎,物品东倒西歪,平时争先疯抢的精致服装铺满污秽地面。
一间药店从眼前一晃而过,俞砚转向前方张了张嘴。
傅延观察力很好,“怎么了?”
俞砚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omega,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时候那医生说的那么肯定,因为质疑专业性差点跟他打起来,备着点总没错。
他收回目光,嗓子有些干涩,“我们没吃没喝的跑不远”
suv转了个弯,车尾将侧角的丧尸横扫出去,傅延指着尽在咫尺的大型超市说,“没办法咱只能闯一闯,这车的油没剩多少了,节省时间赶紧出城,我和俞砚进超市扫荡物资,张明浩把周围的车撬了油弄出来,有问题没有?”
“有”,张明浩举起双手发表意见,“为啥不是我和延哥进超市?”
“延哥看重你,把重担交过来,要对得起我一片拳拳信赖”,傅延苦口婆心的拍张明浩肩膀。
巨大的横幅挂在左边酒店楼顶,电子屏幕还没有断电,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某某新婚大吉”
俞砚头顶阳光,被晒得眯起眼睛,抱臂靠在车门上,朝呼哧往外拿容器的张明浩补刀,“战五渣”
张明浩摸不着头脑,半天才反应过来俞砚是说自己战斗力太菜,超市丧尸多,搞搞后勤蛮好的。他挥舞着拳头愤愤,“白斩鸡!”
傅延一声大吼,堵住俞砚即将出口的话,抬起的手指在对方淡定的目光中又放下,数落道:“小朋友年纪轻轻要嘴下留德!尊老爱幼体贴战友懂不懂?延哥以前就是性格耿直,吓跑了倒追我的omega,小心以后打光棍!”
“延哥,我怎么不知道……”
傅延立刻调转炮火击中轰炸张明浩,恨声道:“战友之间要相亲相爱,发扬五千年传统美德。人小朋友心直口快嘴没把门的,大人要宽宏大量!”
被教训的俞砚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皲裂的嘴角抿住,淡漠道:“二十二岁不是小朋友,老骨头一把少占便宜”
膝盖中了一箭的“老骨头”:“……”
张明浩嘀嘀咕咕,“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热风掀起俞砚的刘海,他紧了紧手中的军刺。傅延笑哈哈的把手臂搭在俞砚的肩膀上,因为身高体型的关系从背后看上去竟有些像拢住。
极近的距离之下,alpha信息强势袭来,俞砚本能的打掉傅延的手,冷眼道:“离我远点”
被嫌弃的傅延扯住领口放到鼻尖下嗅嗅,疑惑道:“我昨天洗澡了啊”
傅延也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会给人危机感,所以平时都会收着些,况且在他看来俞砚是个beta,不会受什么影响。至于俞砚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是傅延从犄角旮旯里面翻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早就没了。
第四章、砸你个满头花
刚才傅延极近的靠近之下,俞砚隐隐觉得小腹又开始酸涩起来,他敛掉眼底的情绪,板着张冷脸,与后者保持五米远的距离。
满目疮痍的超市招牌哐当砸碎在地板上,玻璃碎渣和乌黑的血迹撒了入口,购物车里面还摆着用透明袋包裹的烂掉蔬菜和生肉,显然这个顾客在买菜时突遇噩事。
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奔赴入口的方向,俞砚健步上前,用军刺绞烂几个活死人的脑子,然后踢翻一排购物车阻挡片刻。
傅延看也不看生鲜区,指挥道:“你左边我右边,挑带包装实用的,米面粮油多搜刮点,反正不要钱!”
丧尸冲过障碍扑向俞砚,傅延掂量手中的冷兵器,牙疼片刻,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俞砚极其识趣,眼色都不需要对就脚底抹油往左边滑过去,快速拉开背包,把货架上的泡面饼干面包通通搜罗,顺便将几个罐头蜜饯丢了进去。
收银员丧尸被困在几个横栏之间不要得法原地转圈,这下终于找到目标奋力爬了出来。
俞砚撂下背包就要甩过去,突然想起来里面有玻璃制品,急忙刹住车。他单手抓住栏杆,手背青筋暴起,肌肉迅速张弛,咔嚓,把栏杆硬生生掰了下来!
在收银员丧尸挡道的情况下,俞砚动作如闪电一般将断口从丧尸大张的嘴巴里捅穿,捣烂它的脑袋,搞定!
越往里面走越黑暗,灯管爆了一地,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咔次咔次的动静,俞砚一路摸过去,喜欢的全部往背包里面塞。
昏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俞砚的脖子,咔哧嚼碎食物的声音异常明显。货架面前的人顿住拿奶粉的动作,他收紧手中的武器。
静默的氛围仅仅停留了一秒,在腥风压倒而上的时候,俞砚伏身滚落,顺势亮出军刺,兵器拐出凌厉的弧度和寒芒,噗呲一声划过!
一股恶臭残害着俞砚的嗅觉,他落地的时候点背的单腿压在碎玻璃喳上面,薄薄的夏裤被穿透刺伤皮肤,更加刺激黑暗中的生物。
地板被滴落一颗又一颗的涎水,毛发缠杂血污尖利獠牙的大型犬只踱进俞砚的视线范围。
只见它有半人高的身量,刚才被军刺划过的地方仅仅是破了皮,俞砚心下骇然,这什么玩意,刀捅都捅不进!
巨犬没有给俞砚思考逃跑路线的时间,它嘴巴一张掉下一条吃了半边的手臂,爪子将地板刨出条条深痕,呲着牙齿狂扑而来。
俞砚见势不对掉头就跑,他几乎是贴在那獠牙在死命奔跑,稍微慢一分脑袋就能被咬掉。成排的货架被撞翻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被蹭到的墙皮簌簌掉落白灰,淋了俞砚满头顶。
转弯处突然横出一只丧尸,被紧跟其后的巨犬一脚踩得肠穿肚烂。俞砚弯腰勾手,将一只碗掷在巨犬的眼睛上,果不其然爆发出惊天的怒吼,地板都在轻微颤动。
傅延在另一头听见响动赶紧跑过来,他踩着丧尸的肩膀横过十多米远的距离,眼神扫过门口,喊道:“上二楼!”
俞砚也看了门口一眼,只见密密麻麻全是丧尸,自动扶梯已经停止运作。他长腿一迈抵住两边的扶手,然后借势几步撑在墙壁上,差一点就被巨犬把脚脖子给咬掉了。
傅延先行一步翻身上到二楼,俞砚图快看见对方伸出的手,堪堪攀住了围栏边缘吊在上面,正要握住那双手。
咔嚓!
俞砚眼睛倏地睁大,平静的面容骤然撕裂,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然后就跟断了翅膀的鸟儿似的飞快跌落。
断掉的围栏跟着人咚咚几声全部掉下,后脑勺直直磕在瓷砖上,让傅延心头一震。
俞砚头昏脑涨半天缓不过神来,傅延二话不说跳下来解决把爪子堪堪伸向地上人的丧尸。alpha强健的体魄在这时候发挥作用,傅延肌肉结实的手臂悍然迎上巨犬,铁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骨骼经过多年的淬炼宛如顽石一般坚不可摧,直直打过去,正中巨犬面门,血液飞溅面骨裂开。
砰隆!
巨犬被掀翻在地。
“喂,醒醒!”,傅延托着俞砚的脑袋查看伤势,用手心拍打。
缓过最开始那几秒,俞砚摇晃着站起来,使劲甩头清醒意志。
“别是摔傻了,你说你也真是的,延哥都叫你不要贪心,什么零嘴甜食这些东西都不要拿,你说你往里面干什么去”,傅延越说越起劲,“逞什么能!那围栏是随便能攀的吗,你当三岁小孩!一百多斤的重量加上一大包东西不断才怪。不听老……成年人言吃亏在眼前,延哥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能害你吗?这次是有延哥在身边,下次呢……”
“你很烦”
傅延:“……”,他快速变脸堪称魔鬼般的速度,由指责说教变为深深担忧,主动呼噜揉搓俞砚的头毛,最后在对方白眼中收场。
二楼是百货,夏季时装潦潦草草挂在衣架上面,偶尔穿插着一只身穿制服的丧尸导购员来应景。
傅延看着俞砚手臂的伤口,拧起眉头,一言不发的往另一边去,他随意取过长袖丢在对方身上,逆着光看不清神色,深深道:“伤口没事吧?”
俞砚也不知道这个伤口是怎么搞出来的,他脑子放空一阵,呐呐说:“应该没事”
傅延在这边搜刮了几包大米和面粉,大步走到窗户旁边,朝suv旁边的张明浩喊:“浩子!把车倒过来”
他宽肩窄腰肌肉流畅,一包又一包的米面抗过去丢下楼,再由张明浩搬到后备箱里面,配合默契。
俞砚双腿叉开坐在地上,阳光从窗户外面跑进来印在他脸上,斑驳一片。他抹掉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个伤口很小就像不小心被玻璃划过一样,但是在末世中任何细小的伤口都极有可能是被丧尸抓出来的。
俞砚捡起地上的背包,轻笑一声,正要往窗户那边过去,楼下忽然响起凄惨尖锐的狗吠。
他迅速低头,却见刚才被傅延打趴下的巨犬被丧尸层层围住,无数的利爪撕开它的毛皮血肉筋骨,分而吞噬。
巨犬挣扎着凭蛮力冲出包围,但是很快又淹没在黑压压的丧尸群中,犬吠声渐渐消失,腥气飘满整个超市。
傅延眉心多了一道褶皱,他快步扛了两箱矿泉水,招呼俞砚带上东西走。
等在楼下的张明浩正呸呸吐掉嘴里的汽油,他用软管吸了两大桶油,满嘴气味。咋呼道:“延哥,你是不知道刚才我找油的时候,那么大一只耗子从我脚边跑过去,要不是我退得快,皮都得给它啃掉”
傅延下意识往兜里摸烟,等触到冰凉凉的打火机才知道烟早就抽完了,他吸了吸鼻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面,从镜子里面看向后座。
俞砚与他目光在镜子里面交汇,较之以往更加安静,独自一人占据宽敞后座,削瘦的肩膀掩在他穿过的黑体恤下面。真瘦,一只臂弯就能全部搂住,傅延分出一道心神想着。
“延哥,你在听没?”
“听着呢,说是耗子快把你一周没洗的臭脚给啃了,这口味是有多重啊”。傅延收回目光,专心开车,淡淡说:“刚才我们在超市里面遇到一只狼狗,不出所料的话跟那耗子同一品种”
张明浩刚想反驳,狗跟耗子怎么会是一个品种。傅延继续道:“奇怪的是那狗在超市里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丧尸要是爱吃肯定早就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为何非要等到我把它揍了之后才下嘴,难道是打过的狗肉更鲜美?”
傅延摩挲着下巴,朝后面喊一句:“俞砚!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虽然它满身恶臭,但流出来的血液是红色,足够证明没有被丧尸同化。我用军刺很难刺穿狼狗的毛皮,可见它比末世之前身躯强化,极难对付”
“这场浩劫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说导致活人变成丧尸的是某种微生物,这种微生物有个特性,就是不会传染人类以外的生物,反而会造成动物机体加固”
“那丧尸没有及时吃它又怎么解释?”
俞砚拉开背包,从里面悄咪咪摸出一颗蜜饯含在嘴里,难得他还能字句清晰,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假设人和动物对于丧尸的吸引力是完全不一样的,丧尸的第一食物是活人,它们浆糊一样的脑子里像装着信号接收器,一闻一个准。但是动物的气息对于丧尸来说是个短板,只有在类似于失血过多这种情况下,才能够捕捉到信号,进而发出攻击”
张明浩坐在副驾驶连连点头,忽然转向看着俞砚,双眼冒光。
俞砚停住舔舐蜜饯的动作,满脸疑惑。
“早上没吃饭,东西拿过来一点”
俞砚极其缓慢的把整包蜜饯从背包里扯出来,再慢悠悠递过去,他扛住傅延逼迫的目光,对张明浩道:“最多拿五颗,多了就揍你”
张明浩:“……”
傅延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一点零嘴真是性命都不顾。延哥累死累活,扛着砖头似的粮食也没见人来帮忙”,他意犹未尽的唠叨,“临到头惹出乱子,还要延哥献身挡在前面”
俞砚一脸无辜,兀自吃得起劲,他拖过背包翻找。
“幸亏以前练过,身手没有退步,不然死一双。延哥到没什么,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个omega还没有实现……”
张明浩放慢吃东西的速度,缩着脖子左耳进右耳朵出听傅延“倒苦水”
“延哥快奔三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时候家里穷,养了一帮子弟弟妹妹,每天起早贪黑下塘下田给他们抓鱼逮泥鳅改善伙食”,傅延长长吁口气,舔舔嘴唇,“哎,现在又要照顾你们两个,劳碌命摆脱不掉,都说养儿防老,延哥不指望能被惦记……”
俞砚终于找到了要的东西,努着嘴巴截断话头,“喏,给你的”
傅延眼尖的瞥到什么,转头。
啪!啪!
两条香烟砸了傅延满脸,成功让他闭嘴,世界清净了。
第五章、出城
城东侧是最近的通向高速公路的街道,收费口堵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就算是直接开车撞上去也挤不出去,傅延从车窗探出头发硬喳喳的脑袋,嚼着烟蒂,双目幽深。
几秒之后,他把烟灰全部弹在车门外,油门轰鸣,suv一百八十度转弯逆向折回。
俞砚耐心尽责的啃着自己的下午茶点心——蓝莓酱面包,他单薄的身体随着车的行进而摇晃,蹭了一嘴角碎屑。
“延哥,咱不是要出城吗?干嘛打回转,这是最快速的撤离路线,另一个高速路口在城西边”
白色的车前盖沾染大片黑污血迹,累累伤痕,车灯处被撞出极大的凹陷。傅延轻翘着食指,慢慢道:“刚才你看了什么?”
张明浩不明所以,“人啊”
“对,活人,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群人之中绝对有被感染的,只是还没有发作出来。那长龙排了几百米,最顶头被几辆大货车堵了道,看吧,等会这现成的肉包子就要被当点心了”
“那咋办,真从西边冲出去?估计也差不多”
傅延“啧”一声,一记爆栗狠狠打在张明浩头上,满脸嫌弃:“你脑子是被脚臭给糊住了吗?忘了咱们是干啥的!大街小巷的整天蹿溜也没见你颅腔内装点知识,延哥以前叫你盯人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牢记周边环境,不上心!”
张明浩委屈的躲在角落里揪面包碎屑吃,傅延轻咳一声,清完嗓子道:“延哥也不是非要骂你,就是你妈临走前死死抓着我的手托孤,说要好好照顾,延哥得时不时关心一下你生理心理发展对不?”
张明浩赶紧点头。
傅延满意了,他开着车满城转悠,不知道在找什么。
suv压破滚到路中间的垃圾桶,丧尸的臭味顺着风经过烈日的熏蒸让人捂鼻。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傅延不动声色的打量后座上的人。
俞砚把从超市里面弄出来的长袖套在身上,傅延和张明浩也从短袖变成了长袖,并非是他们三大热天怕冷,而是万一遇上丧尸干架时跟俞砚一样被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给轻轻划一道,有层布料的遮挡总是好些。
傅延深度怀疑俞砚的运气值是负数,大晚上好好开车都能被不明物体宠幸砸进泥巴地里,进个超市还能惹出扎手的东西,他再次把目光放到那个小伤口上面,皱紧眉头。
俞砚似有所感的抬头,他抹掉嘴边的面包屑,从背包里面拿出一瓶酸奶吸溜得刺啦刺啦作响,等食物全部咽下去之后,才不忙不忙问:“看我做什么?”
“……延哥看着你吃东西的样子特别有食欲”
“唔”,俞砚眯起眼睛,冷漠道:“可以分你一瓶”。
他极其大方的从黑色背包里再摸出蓝瓶子酸奶,往前一递,浓浓的眼睫毛上下扇动,牙齿还咬着吸管。
傅延喉结滚动了一下, 觉得这人真白睫毛真长真翘。他调整视线望向正前方,“延哥不爱喝这东西,你留着多吃点”
“怎么没人问我要不要吃!”,缩在角落里的张明浩出声抗议。
傅延重新一巴掌把他拍回去,摸摸对方几天没洗的油头,带着长辈般的慈爱,说:“俞砚要多吃补身体,你满身横肉就算了,正好减肥”
“延哥做人不能那么偏心,我妈去世时嘱托你好好照顾我,身心都要关爱,见色忘义,嗷!……”
傅延一巴掌呼在张明浩的后脑勺结束这场短暂的讨价还价,从镜子里可以看见他整齐的白牙。
suv转弯钻进另一条巷子,朱红色镶嵌铜钉的大门近在眼前,它在狼藉的建筑中独树一帜。
傅延当先下车,抓着围墙旁边的树干纵身跃到墙头,把门从里面打开。
张明浩啧啧称奇:“延哥,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不该大吼一声抬脚踹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吗?”
“延哥不是这么高调破坏力强的人,不要妄图在小朋友面前抹黑延哥高大威猛的形象”
俞砚低头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傅延带着人进屋,看着空荡荡的周围,拍掉手心的灰尘。他左转右转终于找到某个开关,按下。
卷闸门慢慢升起,露出崭新瓦亮的黑色汽车,那是一台悍马。
“延哥……土豪啊,抱大腿!”
傅延一把踢开冲过来的张明浩,深情赞美:“还是黄老板有钱,人都跑了留下这么个宝贝便宜我们”
“谁是黄老板?我要抛弃你换条大腿抱!”
傅延围着车辆抚摸,跟对待自家亲儿子似的,“就那个想要招安咱俩的黄老板”
“你不是不答应人家吗?背地里居然又跟对方勾搭上,还知晓财产存放的位置”,张明浩危险的眯起眼睛,仿佛看破了惊天秘密,嘴巴微张呈凝滞状,半晌才颤巍巍的抬起食指,痛心道:“延哥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顶尖的alpha,居然成了被包养对象!你的节操呢!”
气氛就跟和了胶水的白面团似的,梗在喉咙处不上不下。俞砚放下手中的蜜饯,舔过嘴唇上的糖渍,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定定看着人的时候,盛满了细碎晶耀的光华。
傅延看见那红红的舌尖探出又收回,信息素有蠢蠢欲动之势,他压平嘴角,正经道:“别听浩子瞎脑补,延哥的追求一直是omega……”
说到半路,傅延暂停将目标降低,“其实beta也行,关键看谁”
俞砚眨动长长的眼睫,疑惑:“那黄老板究竟是beta还是omega?”
傅延对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风中萧瑟,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大力摩挲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从额角从腮帮子的经络突突跳动。半晌,傅延才忍住掐死张明浩的冲动,变换出和蔼的笑容,对眼前的俞砚道:“延哥beta和omega都不爱,喜欢漂亮的身材好的”
俞砚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慢慢吃蜜饯。
为了报复张明浩这个嘴没把门的,傅延一脚把他踹去各屋搜刮,一时兴起还真找到了好东西。
张明浩在隔壁仓库捡起掉在地上的两把微冲和三把92式手枪,最角落还落着一箱子弹药。
傅延吹着口哨打开弹药箱,环顾仓皇逃走的现场。他把两把手枪别在裤腰里,微冲挂在脖子上,然后分给俞砚一把92式,众目睽睽之下弯腰使劲把箱子抱起来搂在怀里,最差没亲一口上去。
有了新的代步车辆,那辆明显比不上黄老板收藏的suv被立刻抛弃。傅延心情极好的把悍马开出火箭的架势,一把冲烂朱漆铜钉大门,绝尘而去。
俞砚坐在后头盯着傅延的后脑勺深思。
不出傅延所料,等他们换车冲上城西侧高速公路出口的时候,堵在那里的车辆已经瘫痪彻底一动不动,游荡的丧尸横穿马路。
傅延手打方向盘右转,对着连着稀稀树木山丘的小公园冲去,车胎扎过青绿草地留下深深辙痕,质量极好的军需用品如出笼的猛兽一般碾过拦路的灌木。
车厢剧烈晃荡,俞砚死死抓住车顶跟坐过山车一样,那点下午茶点心在胃里晃悠得厉害,想吐。
车轮毂高速转动绞断儿臂粗细的枝干,引擎咆哮至山顶,如凶悍的猛禽一般俯冲而下。
哐咚!
车厢终于落地,俞砚哇的一声吐出来!酸臭味溢满密闭空间。
张明浩小呼小叫:“延哥,快!快!后面丧尸追上来了”
傅延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以及耐|操的军车甩了丧尸一脸尾气,他志得意满的点燃俞砚扔给他的香烟,灰白的烟圈还没来急成型就被风从窗户缝里吹散。
经过侧翻的大型货车时,吸了一口的烟草被奢侈得从缝里面准确抛出来,带着加速度的半支烟经过风力的加持呈标准的抛物线坠落。乌金炙烤,阵阵热气笼在半空,火星子沾到流出来的汽油,立刻成燎原之势。
“延哥给你们放炮仗听”
傅延极其潇洒的打个响指,后面连成片的汽车宛如巨大烟花砰砰炸裂,火舌彻底席卷丧尸,腐烂的毛发血肉被烈焰烧得噼哩叭啦作响,污秽被清理干净了。
俞砚擦掉嘴边的秽物,霜白的小脸面无表情,慢慢道:“路边停车”
树荫下,俊秀的青年扶着树干将嘴里的水吐掉,他单手覆着肚腹压了压,忍下不适的感觉。
背后传来鞋底踩断枯草的声音,俞砚定了定神,回头,“走吧,我们得赶快找到住宿的地方,一旦到晚上流落在外面会更加危险”
燥热的温度中,傅延好像抓到了什么,他鼻翼轻轻翕动,伴随着草木清香的大自然味道中混杂了甜丝丝的东西,等到他想要去捕捉的时候,那味道又随风即散。
“等等!”
肩膀上厚实温热的触感让俞砚绷紧神经,更何况还是从背后这种搭肩姿势。他本能的掐住对方的腕骨发力向下掰折,右腿旁侧一步,弯腰从傅延的胳膊下斜出,同时屈膝。
傅延眉毛一挑,五官露出凌厉桀骜之气,千锤百炼出来的块状肌肉迅速拱起应对,形成了纯粹的肌体反射。
俞砚屈膝前压的动作被傅延轻易化解,啪!傅延截住了直冲鼻眼而来的拳头。动作幅度过大以至于俞砚的衣袖被手肘往上撑,一秒之后又重新归位。
傅延草草扫过伤口位置,略带粗犷的脸庞从拳头后面移出来,露齿一笑,白花花的牙齿在太阳下格外刺眼,“你咋动不动就打人呢?小时候老师爸妈没教过你要友爱同学朋友吗?”
俞砚有些窝火:“有事没事都别碰我”
“哎呀,这哪成”,傅延松手,跟在俞砚背后上车。
“你说你要是受了重伤嘴不能言腿不能走,难道我把人扔原地不管吗?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气性大,听不得劝告。男人之间勾肩搭背是增进友谊加深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不要避之如洪水猛兽”
“你话真多”
“忠言逆耳啊,延哥指出你的缺点是希望你及时改正”。傅延依旧从镜子里打量那张漠视的脸,“小朋友,没人没说过你这人很闷吗?”
俞砚怔了怔,“他们一直待在国外很少回来”
“难怪,s市爆发了灭绝性的灾难,你一路跟着我和浩子逃出来都没有提出要折回去寻找父母的要求”
傅延从格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刚才被俞砚吐脏的毯子已经被扔到荒郊野外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用蛮力弹开瓶盖,咕咚咚的灌进去,锐利的双眼逡巡,“忘记问了,你被我俩救回来的时候伤的很重,断了两根肋骨。但是两天之后居然能活奔乱跳下床,而且打起丧尸来比浩子还厉害,是不是吃了什么壮体修身的神药啊?介绍介绍给延哥呗”
“不知道”,俞砚硬邦邦的回答,末了回望过去,“不信拉倒”
傅延两天没洗的头发沾满灰屑,风一吹到处乱跑,他识趣的不再追问。沿途的野鸟受惊的从林子里飞出,高速划过苍穹如利剑一般,厚重的男嗓音从悍马里面飘出,那是傅延在唱“刘海砍樵”。
第六章、夜幕
残阳如血,金黄的余晖从天际如同打翻的纯色颜料盘,漫出郁郁青山,趟过瀑布江河,层层叠叠像巨大的光膜一般笼罩昔日繁华的s市。大厦死气沉沉,这座筋钢水泥构筑的落脚地,残败和荒芜正疯长,即将到来的黑夜不知会让多少存活的人胆颤。
咻!
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将子弹出膛的声音降到最低,俞砚放下手臂,五步远处全身溃烂冒出尸斑的丧尸脑部中弹,直挺挺倒下砸出一片灰尘。
这是一间废弃的民舍,从家具上面积攒的白灰来看已经几个月没人住了,破了小块玻璃的窗户正对着厨房位置,天花板上残余着蛛网。
傅延放下沉沉的背包,试了下电源开关发现还能用,他脱掉长袖,里面是被汗液完全浸湿的黑色短衫。
汗珠从健硕的麦色手臂上蜿蜒而下,傅延将堆积长长毛发霉没洗的碗筷从池子里拿出来,扔进垃圾桶里面。他支棱着黑黑的短发,拇指按开水龙头开关,一头低下去,“爽!”
新鲜出炉的成串水珠沿着后脖子的硬发流到背脊上,傅延掀起衣衫下摆随意抹掉脸上的水迹,迈步。
“俞砚”
被叫的人停下动作,隔着磨砂玻璃望过来。
傅延站在浴室外头,朗声说:“我刚才看了下,这间屋子两室一厅,我和浩子住一间,给你单独辟出空间来。床铺已经收拾妥当,晚饭没有你自己寻点零食饱腹!”
“嗯”,玻璃对面的人不轻不重回应出声。
等傅延走后,俞砚重新把手指搭在裤腰上解开皮带,淅淅沥沥的热水从头顶一泻而下,流过腿弯脚踝注进下水道管。浓重的水汽模糊脏污的镜面,俞砚关掉莲蓬头,三天不洗澡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全身积攒泥垢,他粗鲁的抹开水雾,打量镜子里面的人。
手臂上那道伤口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俞砚收回手掌,带着茧子的皮肤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包括被气浪掀出十米远摔在地面磨出的背部擦伤。
他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期望能从中看出什么。良久,俞砚才低下头放弃这种探究和挣扎,抓过挂在生锈钩子上的黑体恤出去。
俞砚正对门就是傅延的房间,此刻门房大敞,两个大男人正拿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地图指指点点。
傅延单膝****,赤裸的上半身宽厚伟岸,光从背后就能揣摩出其中蕴藏的惊人爆发力。
“喂,晚上安排人守夜不?”
俞砚斜靠在门边,从超市里面弄来的白衬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还特别不要脸的解开两粒扣子,露出形状完美的锁骨。
傅延狠狠吸了一口气,他眼皮跳动,沉声说:“就我和浩子,你安心睡觉”
俞砚皱眉,“别用那种教训嫌弃小孩子的语气,都说二十二岁”
“啧,关心你还不领情了,延哥好心好意为你着想,特意贡献出宝贵的睡眠时间来为你保驾护航容易吗?”,傅延放下手里的地图,踱步过来,“不知道昼夜温差大吗?这么大件衣服穿你身上不合适,听延哥的话回房间换一件,我看蓝色的印花长袖就不错,既保暖又美观”
俞砚把视线转到已经被粗粗打扫的矮桌上,被傅延点名的印花衣服异常瞩目,他收回注意力,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要穿你自己穿”
傅延立马唠叨:“要是有件一模一样的,延哥二话不说起带头作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瞧瞧这瘦得咯手的骨头还好意思露出来,吃饱穿暖养膘要紧”
大床另一边的张明浩爬过来,他顶着油头跨过被摔烂的电视机,拎起那件蓝色印花长袖,看清楚后和俞砚的表情相当一致,“延哥!”
“干啥?”
张明浩把衣服递到傅延眼皮子底下晃悠,“你确定要俞砚穿这件?而且还想穿情侣装”
对着傅延露出庐山正面目的长袖衣衫领口绣着金边,丝线串了两层假珍珠挂在上面,胸口部位还绣着暗红色玫瑰花,整个看上去要多土有多土,关键是这是大码老年女装。
傅延只尴尬了那么一秒的时间,他脸皮极厚不需别人提醒就自个找台阶下,张口就来:“延哥的重点是多穿点多吃点,中心思想不能歪”
天色暗淡,唯有客厅里面的积灰灯管还能正常工作,不甚明亮的光芒洒在俞砚脸颊上,衬出细小的绒毛,他拢了拢袖口,斜视着傅延,“品味堪忧”
张明浩及时跳出来落井下石,在方圆十公里内唯一好看的人面前抹黑昔日的好兄弟,“俞砚你真是太勇敢了!知道延哥二十九岁找不到omega的原因吗?他除了自己眼瞎品味一言难尽,还爱多管闲事。我姑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omega,结果延哥自己搅黄了”
“哈哈,延哥相亲的时候非要逞英雄,遇上过马路跌倒的老太太过去扶,结果人家是碰瓷的,延哥穷光蛋一个拿不出钱来就不让走,最后还是娇弱的omega掏的钱”
傅延这次倒是没有急于分辨,他靠在门框的另一边,双臂抱胸。
“那个omega一想,自己嫁过来没钱就算了,就怕延哥一时想不开干蠢事,那不得亏死”
俞砚勾了勾嘴角,扯出几分笑意,附和:“是挺蠢的”
“喂,明天还要早起,赶紧回房睡觉”,傅延插话,将人赶走。
晚风从破掉的窗户里面灌进来,扬起俞砚的衬衣下摆,他背对着门口,身材欣长。灯光镀过,过长的黑发柔顺的覆在雪白皮肤上,更加显得那小块后颈皮肉脆弱可欺。
傅延舔了舔收缩在口腔里面的牙齿,刚毅的脸庞露出如水波荡过的笑意。
俞砚说:“烂好人虽然蠢,但是人品不坏”,他“唔”一声,“说不定哪天就走狗屎运了”
傅延在原地立了几秒,才在张明浩的呼唤下回房间睡觉,他是下半夜轮值,合眼前自言自语:“延哥从不做烂好人”
寂静长夜中,黑洞洞的天幕星子寥落,唯有北极星还在顽强的露出一角。晕黄的灯光熄灭,整座小屋被融进夜色,死掉的丧尸被傅延推挤在最外间的角落里,散发出的恶臭有利于盖住鲜活的人肉味道。
疏疏密密的树林中,死去的人类被感染变成六情不认的怪物,他们游荡在草丛树木间,腐化的大脑中存在某种信号接收器,孜孜不倦的搜寻食物。
年轻的男人躺在草草拾掇出来的床铺上,白衬衣滚满皱痕,睡梦中,俞砚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第七章、盛夏
炎炎夏日,身穿训练服的青葱少男少女大汗淋漓,牛皮鞭尾咻的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叫,让人胆寒。
教官锃光瓦亮的高帮军靴踱进少年人的眼帘,那只抽过无数人的皮鞭探入视线。
俞砚低垂着头颅,他白皙的脖子被晒得一片通红,毛细血管在面皮上泛出恐怖的喷张,仿佛下一刻就能冒出薄薄的皮肤蹦出血浆。
严肃的教官用鞭子虚虚抬起少年人的下巴,与俞砚肤色成反比的是煤炭一般的肌肤。
恍惚间,俞砚听见这人说,“不舒服打报告!”
刚入学尚且娇嫩的俞砚在几日的严厉蹉跎下,被深压克制的后遗症终于爆发,他眼前一片模糊,脑内放射弧变长,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被暴晒几个小时,没有补充一滴水珠的嗓子如同在砂纸上磨过,他起白皮的嘴唇哆嗦,半晌都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语。
惊呼声中,俞砚的下巴脱离皮鞭的触碰,身体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嘈杂的议论声如同成群的蜜蜂嗡嗡作响,让他烦不甚烦,大抵是“beta来什么警 校,再厉害体质终归不如alpha耐 操”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这个临时空降的教官用手臂挽住了俞砚下坠的身体,少年人的面颊冒出大片可怕的红肿疹子,让人辨不出本来面目。
画面陡然一转,静谧安稳的校园幻化成枪林弹雨的决斗场,俞砚随着车轱辘的颠簸而上下晃动,他双手被缚住头戴黑布罩,被强硬的alpha拉住结结实实挡在身前,充当盾牌的角色。
激烈的交火声此起彼伏,alpha声嘶力竭的呐吼:“都放下枪!不然打死他!”
冰冷的枪口隔着布料死死抵在俞砚的头上,他脑袋偏过去大半,被注射过药物的身体毫无反抗力气,只余下被手臂勒住的脖子轻轻晃动,艰难呼吸。
烂尾的建筑工地断壁残垣,冲天的钢筋突出水泥墙壁,如同巨兽的尖利牙齿。俞砚被人拖着往后退,带着硝烟味的风声冲来!
砰!
红白脑浆迸飞撒了俞砚一脸,背后陡然失去依靠,他脚踩在十多米高的楼顶边缘,众目睽睽之下摇晃后倒!
直升机带起巨大的旋风,前来救援的武装人士全身包裹在材质特殊的作战服里面。
失重感紧随而至,被蒙住脑袋的俞砚还有基本的求生欲望,他睁大眼睛发出无声呐喊,“我不要死!不想死!要是有人来救我就好了”
无助、彷徨、惊惧的情绪纷纷席卷心头,被时光沉淀掩埋的历史终究被深挖出来,容不得逃避,它血淋淋的摆在俞砚脑海里。
俞砚满头大汗的睁眼,手指下意识触摸放在枕头下面的枪支。因为急促呼吸而快速起伏的胸膛慢慢平静下来,他抹掉额头的汗珠,明白这是虚惊一场。
下半夜正轮值的傅延咔嚓打开房门头探进来,瞥过俞砚紧攥住手枪的手掌,以及听见声响瞬间绷直的背脊,带着安抚的意味说:“这里很安全,继续睡会”
俞砚抬眼,黑暗中能视物的眼睛紧盯着来人。
房门被推开,挟裹着烟草气息的男人举步而入,他略带无奈的坐在床边缘,“做噩梦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傅延并不介意,他习惯了俞砚冷淡偶尔嘴利的态度,抬起的手因为对方戒备的神情而顿住,最终转了个弯落在自己脑袋上。
黑暗中,俞砚双手抱膝靠在床头,轻轻点头。
“延哥没跟你说过,我以前是当兵的,执行过各种高危任务。虽然因为年岁到了退休,但是几年时间里风里雨中跑过,这双手不乏血腥气味”,傅延将手掌从俞砚眼前一晃而过,自顾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上面派我去公海追击毒枭。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我从瞄准镜里面看到了目标的身影,扳机还没有扣下去队友就示警,说是个圈套”
傅延单手摸了下鼻子,语调平稳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潜伏进轮船里面的人总共五个,我们被发现以后第一时间向指挥部报告。孤军深入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从接到任务的第一刻也做了最坏打算,但是当战友的热血洒进大海中的时候,才明白以前就跟过家家似的”
“我干掉了包抄过来的毒贩,最后带着一颗子弹沉进无边海洋中,幸亏指挥部的人给力,不然延哥也遇不上救不了你”
“延哥杀完人的第一个晚上就做噩梦了,躺在病床上满嘴胡话高烧不退,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爪子在追我”,傅延身体前倾,与俞砚拉近距离,吐出温热的呼吸,“知道延哥最后怎么克服的吗?”
俞砚摇头。
傅延以一种了然的姿态坐着,洁白的牙齿在灰暗中侵着森然,慢条斯理道:“我能下床了,就拖着病体让人找到当初伤我的那孙子。人死了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坟头嘛,我连夜冒着大雨带把铁锹,把人家坟给挖了”
“延哥钢铁般的人物,才不会惧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从那以后再没有噩梦来找我了”
俞砚楞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佩服”
傅延心中得意的尾巴要翘上天,偏生一本正经说:“所以以后有噩梦了,可以来找延哥倾诉,延哥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把那人的坟给挖了!”
他看见俞砚露出质疑的神色,忙补充:“当然了,延哥也是有素质修养的人,要是那人没犯十恶不赦的罪,延哥是不屑干这损阴德的差事”
俞砚在脑海中回忆此事的可行性,最后觉得首当其冲的罪人应该是绑匪,其次就是那个开枪打死绑匪的人。几年时间过去,绑匪的尸骨化成了黄土,挖人坟墓费时费力完全没必要。至于那个把握不好时机乱放子弹的队友,俞砚深深觉得虽然人家冲动了,但是好歹是出发点为自个,这样忙活相当泯灭人性。
俞砚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客厅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他拿起枪就往房间外面跑,以为是有丧尸偷袭,黑暗中踢开的废弃拖鞋飞出三米远!嘭哒一声砸在刚醒的张明浩头上!
被天外来物宠幸的张明浩呆滞片刻,爆发出惊人的怒吼,“俞砚!你知道这头发我洗了多久吗?!”
唯一的照明光源被打开,只见两人成僵持之势,俞砚偷偷收回跨步而出的脚腕,悄悄放下半抬的手臂,企图将手枪掩藏在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傅延打开的灯光将俞砚的小动作无所遁形,他轻咳一声,换来张明浩更加激烈的控诉指责。
“太过分了!我虽然不像延哥那样什么都先紧着你,但是出生入死的队友一场,报复也不带这样的。我从小头发就宝贵,就盼着夏天的时候多点,免得到秋天跟秃头老爷似的,结果你居然动我头发!”
“所以呢?”
张明浩吼到一半,结果对方淡定得紧,竖起的眉毛骤然落下回到原处,反问:“什么?”
俞砚吐出一口浊气,“所以我需要补偿吗?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资产不多,唯有一万的现金还塞在背包里面,你要是需要,可以全给你”
张明浩觉的被侮辱了,调转矛头指着傅延,“延哥,你不好好守夜!三更半夜跑到俞砚的房间里去干什么?”
被炮火波及的傅延眉峰微挑,不疾不徐,“浩子,你家住海边吧。不好好睡觉跑出来瞎晃悠干啥?俞砚那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才失手的,你要相信人家比你高一倍的武力值是不吝于使这种下作的报复手段。延哥还记得刚准备逃亡的时候,有丧尸要来抓你,还是俞砚出手救的人”
“浩子,我问你,性命和头发哪个重要?”
“那当然是命”
傅延点头,“那救你命的恩情是不是比动你头发的恩怨要大?”
张明浩慢半怕附和。
傅延露出深深笑意,拍拍张明浩的肩膀,示意孺子可教,“所以啊,你不但不能责怪俞砚,还得把这欠缺的恩情给补上,明白没?”
俞砚在旁边瞪目咂舌,原来恩怨还可以这么算,顿时受教匪浅。
张明浩哭丧着脸嚎:“延哥,你这心都要偏到太空去了,我就出来上个厕所而已”
“你上厕所就上厕所,弄得鸡飞狗跳怎么回事?”
被两人一打岔,张明浩险些忘了正经事,他圆脸一皱,比划起来,“屋里进蟑螂啦,鸡蛋大个,能吓死人!”
傅延收敛玩笑的神色,追问,“你确定没看错?平常蟑螂撑死也长不了这么大”
“绝对没错,小爷动作敏捷着,再快一步就能一脚解决掉这玩意留下尸体当证据”,张明浩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这东西藏哪里了”
“应该没错”,俞砚打量四四方方的墙壁,只见灰尘跟蛛网,“上次我们在s市能碰上变异狼狗跟耗子,蟑螂变异不奇怪”
天际开始翻鱼肚白,金乌从海平面钻出来,准备重新滋润大地万物。俞砚抽了抽鼻子,突然问:“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恰在此时,第一缕太阳光线下,微风穿透破烂的玻璃窗户掀起细小的灰尘,傅延翕动着鼻翼,面目瞬间绷紧,果断道:“是丧尸,收拾东西快走!”
盛夏的晨曦中,几百米远处的稀松树林中不知何时聚集了几百个丧尸,成合围之势。
第八章、脱险
俞砚三人全副武装到脖子,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丧尸指甲给勾到玩完。被推挤到角落里的几具丧尸尸体周围盘旋苍蝇,张明浩站中间,傅延打头阵。
三人出大门必须经过这块地方,不被注意的地方,丧尸爬满蛆虫的腐烂肚皮凸出轻微的弧度,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铝合金门板从外面被丧尸的利爪抓挠,猫眼处一只腐烂到白骨的连着黑指甲的食指捅了进来!
门板被锤得震天响,白灰从墙皮上簌簌掉落,张明浩咒骂一声,“去!动作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傅延从门板被锤的力道以及响声来猜测,“数量不多,应该是附近没被清理干净的,树林里那些估计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
他率先打开大门,借着铝合金的掩护,连发模式的微冲吐出火舌,弹药倾泻,把捶门的丧尸轰成了一滩碎肉。
傅延用高火力压制从楼梯爬上来的丧尸,等张明浩从侧边跳下去之后,长期练就出来的警惕意识突然绷紧,他倏然回头,只见92式手枪泛出无机质的冰冷色泽,黑黝黝的枪口对准自己,他大吼一声,“俞砚!”
端着枪的俞砚眼睛都不眨,在傅延鹰隼一样的锐利双眸死盯下,9mm口径枪**出弹药。
子弹破风贴着傅延的肩膀穿过,一只鸡蛋大小的蟑螂被爆得全身****!
俞砚利落的收回枪,大步走向傅延,额头的黑发有些微汗湿,“喊什么,我不会对不起延哥的”
衬衣下摆从傅延的腹部扬过,在晨光中倏尔坠落,俞砚与之擦肩而过,抓住满是铁锈的半人高围栏,单膝落地。
傅延微微张着嘴巴,上抬的枪口重新对准楼梯口,他暴怒:“俞砚,以后把枪对准延哥前吱一声!”
“知道了”
傅延一枪托砸烂丧尸的脑仁,从几米高的楼梯上跳下来,不减怒气,“你知道什么!延哥差点把你给突突了,知道吗?!”
“这不是还没嘛,延哥你这么厉害肯定分辨得出来的”,俞砚眯着眼睛不痛不痒的恭维。
傅延觉得自己牙又疼了,他一巴掌呼噜在俞砚的后脑勺上,愤愤不已:“也就延哥信任你,换成浩子指不定子弹都往你身上招呼了”
遭受无妄之灾的张明浩正勤勤恳恳的给两位大爷开车门,屁股还没坐稳,悍马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碾杀围过来的丧尸群。
悍马凭借结实的车体将无数丧尸斩杀在车底,但是树林里冒出来的丧尸太多了,他们勉强破开半条通道,血肉糊住的轮胎发出绞断白骨时的厉鸣。
车前盖被撞飞的躯体砸成更为污秽的色泽,车窗边攀住几双尖利的黑色腐烂手指!
俞砚在张明浩惊惧的视线中打开窗户,傅延打死方向盘,悍马在丧尸群转换角度荡开扒住车窗的丧尸,很快又迎来新的活死人。
张明浩反应过来,同样开窗,枪口从缺口处疯狂吐出弹药,轰死一片靠近的丧尸!
俞砚瞧了傅延一眼,为了节省子弹,锋利的刀刃从鞘里抽出,凌厉的撕裂空气成排的斩掉伸过来的朽烂肢体。脱离身躯的断手掉在窗户边缘,复被车轮扎进泥地。
弹壳迸飞,发热的枪口被收回,傅延冷静换弹夹。玻璃车窗早已被丧尸击碎,天际大亮,大地硝烟四起,无数的生物正发生可怕的变化。
许久没进食的丧尸紧追不舍,腥臭的脑浆在匕首的捅刺下溅飞,傅延嘶吼一声:“都坐稳了!”
油门轰鸣到可怕的地步,仿佛下一刻就能断气,得以喘息片刻的悍马冲上损坏的路基,从陡坡处悍然飞跃!
悍马横跨前方六米远的断口,重重倾轧最外围的一圈丧尸,车厢巨震。得到教训的俞砚幸亏没有吃早餐,他稳稳的被安全带绑在座椅上,落地时感觉肺腑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操!”,张明浩大意的开口,紧接着冒出呜咽,他坐在后车厢捂住受伤的嘴巴眼含泪花。
“浩子,你说你是不是傻,没被丧尸吃掉,快完事了自己给自己来一口”
张明浩大着舌头为自己辩解,支支吾吾语不成调。
只睡了四个小时的傅延精力充沛,他瞅着端坐在副驾驶额俞砚招呼,“换换?”
俞砚眼皮轻抬,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还算凉快的山风从大开的车窗里扫过,更加让人乏力想睡。
“不换”
傅延啧一声,看着俞砚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旁人很难想象到刚才就是这么个削瘦精神厌倦的人把丧尸绞杀,“你咋那么娇贵呢?跟个omega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俞砚阖上眼皮,凉飕飕道:“非要跟你一样打了鸡血才不算娇贵?还是说延哥对omega有意见?”
傅延脑中立刻拉响警报,“哈,延哥对于弱势群体向来秉持着包容谅解的态度,毕竟他们天生比不过身体强健的alpha,某些时候娇嫩些完全正常”,他一抹出汗的硬发,继续高谈阔论:“人无高低贵贱,延哥的话虽然难听了一点,但绝无鄙视之意。alpha生来就具有更多的社会资源,而omega因为数量稀少且担负了生育的角色,统治者为了保证下一代祖国花朵的优质,对于omega多加照拂”
“最悲催的还是beta,不上不下的,除非特别优秀否则难成大事”,傅延看了看俞砚,见他没有抵触之意,“alpha充当了社会的顶梁柱,付出和回报要成正比嘛,要求的自然会多些。延哥作为优质的alpha渴望……”
傅延顿了一些,险些把以前挂在嘴上的人生大事再提一嘴,他刹住车:“在延哥这里,beta很招人待见。没有信息素f 情期的烦恼,娶个beta还能减少双方出轨的几率,有什么不好”
终于从差点咬舌自杀的疼痛中缓过来的张明浩从后座探过来,对着傅延嘀咕,“你啥时候改变目标要娶beta了?是omega他不香吗?”
“你家铁定住海边,一边去!”
被嫌弃的张明浩滚回原地抱着面包啃。
傅延单手把着方向盘,胡渣子从下巴上细密冒出,被汗湿的外套早已脱掉扔在扶手箱上面,他半侧着脸,被抑制过的强横信息素还是通过汗水丝丝麻麻的溢出来。
俞砚脑中昏沉,脸庞呈六十度窝在半边肩膀上,纤细的颈骨弯出脆弱柔软的弧度,对着alpha露出毫不设防的嫩处。
模模糊糊间,俞砚触摸到一件柔软的物体,某种气味顺着指尖薄茧酥酥麻麻传递到大脑,那种焦躁发热的情绪得到少许抚慰,他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衣物。
傅延正认真开着车,末世开启之后,寻常再正常不过的生物都有可能对生命造成威胁。同时地面的损坏凹陷,也加大了开车的难度,若是只有傅延一个人他当然不惧,此刻俞砚正睡得香甜,傅延不想吵醒他,减缓了车速。
黎明逝去,日头中移,刺眼灼热的光线开始普照大地,高温将路边野草上的露珠蒸干,悍马一路向南边奔驰。
下了高速进入乡间小道,再往下就是另一个城市,傅延适时的轻推睡着的俞砚,“醒醒”
俞砚睁开惺忪的睡眼,小声道:“到哪了?”
“乡下,外头太热,我们先避避暑”
嘤咛间,傅延灵敏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像极了当初在s市郊区嗅到的味道,他凑近想要继续确认,俞砚却骤然醒了神志,一手肘击在肋骨上。
“嘶!”,傅延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笑骂:“没良心的东西”
俞砚不理他,随意找了个房子钻进去,匆快的步伐掩盖下是不安的内心。
“延哥,这是怎么了?你又惹俞砚不高兴了?”
傅延跟张明浩蹲在大石头上面,树荫从头顶罩下来还算舒服。他摸出烟盒,刺啦点燃一根抽起来,淡淡说:“哪能,我哄还差不多”
“真看上了?”
傅延点头,深吸一口气,“浩子,你说会有知道自己不是omega的omega吗?”
“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是不是omega,信息素f 情期根本跑不掉,鼻子一闻就知道了,除非他打了抑制剂。国家对这种娇弱的生物的一直扶持偏担,出生的婴儿一出生就要做性别测试,录进人口信息系统”,张明浩靠过来,跟着吞云吐雾,“平常人家要是生了个omega保准敲锣打鼓,毕竟有钱拿是不”
傅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他嗅到的味道又确确实实存在,且行且看吧。
正值饭点,傅延伸直了双腿看着紧闭的门扉,架起的简易锅灶上正煮着白米饭,铁锅里还熬着鸡棚里抓来的新鸡崽,喷香诱人。
连续几天不进主食让俞砚胃袋里泛着难受,一股股食物香味让他忍不住吞口水的同时,脸颊也越发烫的厉害。他眼睛有些发红,懊恼的握住一边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它捏碎。
这时候那张体检单的结果突然浮现在俞砚的脑海中,他想起医生所说的发育不全。被当成必修课之一的omega生理知识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俞砚那根紧绷的神经,他想他真是omega。
俞砚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沁凉的流水从头顶一泻而下,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身体的温度被全部带走,血液里那种勾痒轻挠的滋味才消停。
傅延看着他顶一头湿发出来,抬手拍拍旁边刚洗干净的竹椅,招呼:“大中午就洗澡啊,比延哥爱卫生多了”。
他搅拌铁锅里面的鸡汤,舀了一碗出来吹凉,递到俞砚面前,“尝尝,延哥费了老大力气才逮住这只鸡。好家伙,块头足有鸵鸟那么大,现在不杀等以后更大了,就是它来吃我们”
俞砚修长的手指把住汤勺,动作间有种赏心悦目,他慢慢吞咽下去,评价道:“淡了”
傅延立马往锅里加半勺盐,金黄色的汤汁和炖烂的骨肉出锅装在大盆里面。
张明浩从外面搜寻一圈回来,挤在干净的地方流哈喇子,“哎呦,丧尸没有的时候,咱也没有这么好的伙食”
提及伤心往事,张明浩大口吃肉,毕竟等情况再严重一些,粮食饮水都会是个问题。现在市区内的用水还没有断掉,但是大部分地区的信号出现问题,他们不知道s市以外的情况如何,丧尸究竟变化到什么程度。
第九章、大雨
吃饭的时候,傅延将他与张明浩的决定告诉俞砚。按照原先的计划,从s市出发,途径湖南广东省份,路过城镇一边搜集物资一边寻找政府或者军方的庇佑。不北上前往首都的原因是耗时太长,就目前的形式分析,这场灾难应该是全球性的,s市爆发的那一天,没有人来组织救援。
政府为何没有出手,很可能是自顾不暇,大规模的丧尸爆发让人手紧张,或许在下一个据点会有人等着他们。
风尘仆仆,马路间冒出的一两个丧尸被垫车底,傅延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食物而是燃油。悍马一路风驰雷电耗油不少,后备箱里还剩一桶油,但是得防范于未然,因此他们冒险进入了城镇。
俞砚端着枪把守,傅延和张明浩正撬开废弃汽车的油箱,用软管从里面取油。这是一个大型加油站,油库里的油已经被逃亡的幸存者掏干净。
断头丧尸栽在车尾的地方,悍马并没有被开过去,而是隔了十多米的距离。
堵塞了主道路的汽车被搜刮干净,傅延呸呸吐掉富含汽油味的口水,一手一桶油往后备箱里放去。
车盖关上的那一刻,俞砚突然端起枪口对准了十二点钟方向,冷声道:“谁?出来!”
张明浩也跟着掏出枪,紧盯着一双手从车顶冒出来。
来人衣衫褴褛,一张面孔乌漆墨黑看不清本来容貌,他身形中等,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是个beta。
“鬼鬼祟祟做什么?”
“各位好汉,我来得比你们早,又不能未卜先知,总不能预谋害你们吧”
张明浩放松一分,嗤笑,“谁知道你嘴里是人话鬼话,你说你早来这里,那为何我们来的时候没看见人,你别跟我说是专门跑到这里来躲猫猫”
那人急了,忙道:“真的,我也是来弄油的,就比你们早一步。你们手里有枪,我当然要藏起来,没想到被发现了”
俞砚瞧他神情语气不似作假,而且自己这边有三个人手中都有武器,遂将枪口放下来,插进裤腰里面。
傅延上前一步,问:“城中还有人没?”
“没有”,方辉松口气,补充说:“离这里一百多公里有军方搭建起来的小型避难所,你们可以到那里去”
“那你为什么不去,而且独身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傅延说出疑问,“你又是怎么知道避难所的?”
“灾难来临那一天,我刚好跟那边亲戚通电话,说是城内突然涌入武装力量”,方辉缩了下脖子,“我猜的”
将信息问出来之后,方辉主动提及要跟傅延他们走的需求,毕竟他一个人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运气。傅延他们一看武力值就高还有枪,多了几层保险。
下午三点,悍马载着人摇晃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后座是张明浩跟方辉。
车厢内,俞砚低头擦拭着枪支,弯起的后脖子白净剔透,傅延从口袋里面扔了一颗糖出来,说:“心情不好啊,吃点甜的”
俞砚慢半拍的抓进手心,那颗糖还残留着体温,因为天气太热已经呈现半融化的状态,手指扣在上面能感受到软乎,他默不作声的收进裤兜里面。
傅延看见了,“有心事跟延哥说,这糖可是从丧尸眼皮子底下抢过来的,差点没被咬一口”
俞砚想起傅延在加油站找东西撬车的时候,确实从值班室里面引出一头烂了半边脑袋的制服丧尸,他身手矫健,把丧尸招出来之后用两秒就解决,俞砚猜应该是这时候拿的糖。
“谢谢”
傅延浓黑的眉毛扬起,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即将开屏的花孔雀,他谦虚客套:“不用谢,大伙都是战友,关心是应该的”
新加入的伙伴显然不在傅延划分的范围内,他从镜子里用眼神示意张明浩看好这个家伙,免得对方起了歹心。
昨天晚上那张破破烂烂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圈,是傅延他们暂时的目的地。虽然没有跟俞砚商量过,但是傅延在作出决定之后还是亲自问了一嘴,果然如他所料,俞砚一点意见都没有。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alpha大手一挥,生生脑补一出狗血夫唱夫随。他单手撑在车窗上,目视前方。
傅延他们没来过这座城市,地形不熟,巧的是唯一的一张地图这块地方还起霉了。
方辉在此时发挥作用,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悍马顺着指引一路开拔,经过小片碧绿的湖泊。
上次傅延在超市搬来的水还剩一半,张明浩看着水质干净,就让人停车提溜着一串矿泉水瓶去装水。
俞砚跟着下车靠坐在大块的石头上,他单膝屈起,手指转着傅延送给他的军刺。
“喂,干嘛呢!”,张明浩突然大吼一声,吓得方辉一哆嗦。
别看张明浩平时被傅延欺负又被俞砚鄙视,脱离这两人,强于一般beta的身躯一震,大嗓门之下相当能唬人。
方辉结巴,“怎、怎么了?”
“你好意思问小爷怎么了!没看见小爷在装水吗?你丫不会另外挑个地方站,非要我们喝你的洗脸水是吧!”
俞砚离张明浩和傅延较远,倒是离方辉很近,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对方见鬼似的远离张明浩。
“哎呦”,张明浩过了三秒又跳脚,“小爷怕了你,你跑上面干嘛去!”
“我、我走远点啊”
张明浩气急,扔掉矿泉水瓶,溅起的水滴飞到自己脸上,他跑过去逮住方辉一顿教训,临了一脚踢在对方的屁股上,嚷嚷:“你脑子里是浆糊吗?没看见风从东边刮过来,水纹往小爷这里荡,滚下去!”
青山绿水,若是没有丧尸没有末日,倒不失意趣。俞砚靠着的石头隔着两层衣服仍能感受到温度,他半撸起袖子,眼角余光在看见走过来的傅延的时候,踟蹰了一秒,最终还是走开了。
傅延摸着硬发,莫名其妙,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想俞砚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会子看见他掉头就跑。
“浩子,你够了,别欺负老实人”,没有勾搭上美人的傅延调转脚步。
湖面泛起涟漪,空气确是越来愈闷热,傅延松了松领口,他眯起眼睛看天,大声道:“都回来!天要下雨了”
方辉和俞砚的距离是最近的,被张明浩痛骂过的他站在浅浅的湖水中,被清水洗涤过的脸庞堪称阳光,只是眼角处有一条细小的疤痕。
俞砚当先从石头上跳下来,他背后的方辉抬脚踩在长满青苔的鹅卵石上面。
噗通!
方辉四仰八叉掉在水里,浑身湿透。
俞砚皱眉转身。
刚刚还炽热的太阳被云层半盖住,丝丝水汽从布料织物的细孔里钻进来,让人浑身难受。碧蓝色的湖泊以方辉为中心向湖面荡开波纹,过深的湖水让人看不透彻。
俞砚上前一步,微微弯腰。
方辉连忙撑在水底的碎石上坐起来,尴尬笑笑,“不麻烦你扶”。他一直觉得这个过分秀丽的男人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肤质白净近乎病态,那瘦得露出骨骼的手腕把人拉住,会让方辉生出下一秒会不会折掉的错觉。他边动作边想,这个认识几个小时的beta在末世没开始之前是不是吃不饱饭。
俞砚虽然家境优渥,但是他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关心也少。俞砚大部分时间喜欢独处,偌大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常常忘记吃饭,等到胃部发出难以忍受的抗议时才懒惰的买几个面包吃。
轰……轰!
天空响起惊雷,乌云彻底遮住了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在俞砚的头顶,豆大的水珠稀稀散散砸在皮肤上。
“走吧”
方辉听见眼前人这么说,他拍拍手,抬眼看人紧盯着破皮的手掌。
几抹血迹从湖边逸散到湖中,腥味刺激着嗅觉发达的生物,涟漪更大了。
傅延提着一箱水,见人还没过来,主动找过去,他锐利的双眼在看见湖面的波动之后,暴吼一声:“小心!”
露出水面的背鳍如利剑一般横冲而来!
俞砚眸光骤缩,二话不说就要扯过还站在水里的方辉。
哗!
冲天的水幕从方辉背后揭起,兜头泼湿两人的衣服。乌云下 ,足有两米的大型鱼类露出健齿,锋利如刀刃的鱼鳍闪着寒光,张开的血盆大口隔着极近距离恶臭熏人!
方辉早已被吓得动弹不得,他牙齿打颤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
巨大的阴影遮住天光,俞砚闪电般勾住方辉的衣领狠狠贯下!手背挣起数道筋骨,大力之下,方辉被衣领勒的皮肤剧痛,一头栽在坚硬的鹅卵石上,鼻血四散!
大鱼一击不成没有咬掉方辉的脑袋,但是过长的牙齿勾住了方辉的裤腿。
刺啦!恐怖的布料撕裂声从俞砚手里传来,从衣领处断成两截,弹跳时巨大的力气硬生生把方辉面朝水底往水中拉去。
冲锋枪吐出火舌,脂肪极厚的大鱼硬扛住几枚子弹坠落水底。
“俞砚!”,刚放下枪的傅延脖子青筋暴起,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跟着大鱼跳入湖中,溅起巨大的波浪。
不过三秒的时间,刚才还站着不动的秀丽青年消失在岸边。
吧嗒吧嗒,雨珠从厚厚云层处发力,暴力冲刷细碎的砂石,滚滚流入逐渐浑浊的湖泊中。
第十章、糖
矫健的身躯如游鱼一般追寻那道快速沉底的人影,干净的湖水中俞砚憋住一口气睁大眼珠,被搅动的水流压迫眼球,生出细密的胀痛刺激感。
俞砚在警 校的时候受过严苛训练,水下憋气最长达到过五分钟,四肢划出标准的姿势,借着水力拉近与方辉的距离。
泡得泛白的手指抓住方辉无力的手臂,俞砚积蓄起力气将人拉过来,双脚蹬水往上游。
刚才被傅延击中的大鱼在半空中吃痛将方辉丢在水里,不然俞砚也不能将人完好整齐的找到。
越接近湖面光亮越大,俞砚看见傅延和张明浩也跳了下来,正朝自己这边游。方辉的腿部被大鱼带下来的时候划出深深的豁口,极重的血腥味笼罩着这片区域,人已经晕过去。
被重新吸引而来的大鱼满身伤痕怒气冲冲,雪亮的军匕从后腰处拔出,俞砚一把将方辉往傅延的方向推。转瞬即到的大鱼如霸主猛然张开第一口,巨大的咬合力能生生撕掉俞砚半边肩膀。
挥动的武器就像蚍蜉撼大树,军匕因为主人精准的动作而格挡住尖锐的牙齿!俞砚胸腔开始发疼,肌肉消耗的氧气加剧抽取大脑中的氧含量。
俞砚反手持刀死死抵在大鱼的牙缝处,冲击力让刀身弯曲!
噗呲!
军刀在巧劲之下磨出刺耳的鸣叫,从大鱼长长的牙齿一路划过停留在腮部。俞砚在水中弓腰,搅动的湖水让动作更加费力,他眼圈发红,腕骨重重一刺!
刀尖破开滑腻的粘液从缝隙里钻入鲜红的腮肉,快速一绞。大鱼剧痛,肥大的肉身剧烈晃动,条件反射之下坚硬同石头的鳃盖骨紧紧夹住刀身!
开始浑浊的湖水中,俞砚眼睛生疼,胸口更是跟压了上百公斤的钢板一样喘不上气。眼皮已经不足以保护眼珠,透光的地方,有个模糊的重影在急速游来。
俞砚感觉到身体如同破布一般,随着大鱼的四处滚动而撞击。鳃盖骨张开更大的缝隙,他凭借着意志力抽出匕首,同时被大鱼顶住胸口狠狠撞在湖壁上!
黄色的泥水漫出,将白衬衫侵染,红的黄的交织。
小臂剧痛,因为挡在身前的手臂才没有被尖牙穿透胸膛,但是皮肤裂开长长的创伤,属于omega的鲜血争先恐后从烂掉的血管里奔涌而出。
俞砚紧咬牙关,趁着最后一丝意识,用完好的手从裤腰里拔出枪支。极近距离连发数枪,子弹从同一地方贯穿大鱼脑袋,爆掉的脑浆和大鱼尸体慢慢沉入湖底。
没了子弹的手枪从俞砚手中滑落,开始扩散的瞳孔映着隔了越来越厚水层的天空。他仿佛看见大雨骤歇,阴云四散,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身体轻飘飘的,俞砚感觉自己踩在云端,都说将死之人能看见前尘往事,巨大的窒息感因为时间的拉长仿佛不再痛苦,浮沉飘忽的意识挖掘出时空隧道里最为深切的记忆。
……
如茵绿草,豪华高档的加长林肯中步**姿高挺的中年男人,他一尘不染的锃光漆黑皮鞋出现在身穿初中校服的少年人面前。
俞砚抬起巴掌大的白净面庞,微笑说:“爸爸,你回来啦”
男人身后是随行的保镖,他不苟一笑的面容即使是对着亲生儿子也无任何表情,让人怀疑这个他是不是天生面部神经欠缺。
水晶吊灯下,男人微微点头,说出第一句问候:“还习惯吗?”
稚嫩的少年看见许久不见的父亲满目崇拜,他踮起脚尖接过公文包,殷勤款款,“爸爸这里很舒服”
男人拉起俞砚的手穿过长长的雕花门廊,最尽头是一间训练室。门甫一打开,皮肉被殴打的声音闯入俞砚耳中,他瑟缩着躲着男人背后,小声道:“爸爸,我讨厌这里”
“俞砚”
少年知道是心爱的父亲在喊他,但是平日闻之如乐音的男声此刻让人发寒,他说:“你是个beta,作为alpha和omega的结晶,你的出生出乎我和你母亲的意料。爸爸希望你能继承家族的意愿,长大后为之效力”
俞砚想起以前的痛苦,眼睛不自觉饱含水光,下一刻似乎就要滴落下来,他双手捧着男人宽大的手掌,哀求:“别让我进去,好不好?”
眼角的泪珠被男人粗糙的拇指揭去,他完美的面皮没有丝毫瑕疵,是个冷酷铁石心肠的alpha,漠然道:“beta不早些努力,怎么干掉家族中其他势力呢?去吧”
十岁出头的俞砚甚至比普通beta还要柔弱,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勇敢坚强,他紧紧扒住男人的衣袖,皙白的手指将笔挺西装握住细密褶皱。俞砚一直都不明白他深深敬爱的父亲为何如此冷血,哪怕他满身血痕,也不会心慈手软。
“爸爸!”,少年嘶哑怒喊。
身强体壮的alpha保镖成圈状围绕过来,少年拔腿就跑,他要去找母亲,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国!
瞬间释放的alpha信息素,让瘦弱的少年触发本能畏惧,他单膝一弯,整个人以前扑的姿势狠狠摔倒在地上,膝盖骨和坚硬地板的接触让俞砚猛然落泪,视线模糊。
男人冷眼看着俞砚被保镖拖过来,他英俊的脸上全无怜悯,“爸爸在餐厅等你,什么时候赢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不——我不要!”
俞砚近乎撕裂的哭闹被合上的大门紧紧关住,他受过几次重伤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被强硬塞过来的沉重枪支更是催魂夺命,他疯了似的朝狂奔而来的出闸野兽倾泻弹药,弹壳四溅。
恐惧压迫颅内神经末梢,俞砚整条手臂跟抖筛糠一样,它越来越近,下一秒就将整条手臂吞了进去!
“啊……啊啊!”
他在痛喊,他在向外面的男人求救,这种痛苦让俞砚全身抽搐,眼白上翻,似乎有源源不尽的血色从断口处滚滚淌出。
他抱着手臂狠狠撞在合金大门上,近乎晕厥,此刻死亡都成奢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刺激脑部,让他保持清醒。
“爸爸……”,漫长没有止境的痛楚过后,脱力的少年躺在地上呢喃。
俞砚单手触摸门板,他涣散的双眼正盯着四四方方的透明窗口,男人以绝对的强势俯视着地上的人,那刻骨的冰冷寒彻心肺。
他看见爸爸嘴唇动了一下,下一刻指示灯突然亮起。
“……啊!”,太过疲惫的身体让痛感延续一两秒才传达反应,俞砚抽搐痉挛着,电击顺着指尖直蹿天灵盖!鞭笞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熟悉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从四面八方传来,在俞砚敏感的神经上再压一根稻草。
“站起来,用你手里的枪杀了它!”
“站起来,杀了它”
“……杀了它”
惨白汗湿的少年仿佛下一刻就能晕死,他咬出血珠的嘴唇阖动,喃喃:“我要杀了它,爸爸,要我、杀了它……我要听爸爸的话,杀……”
俞砚颤巍巍的站起来,感觉每一步都踩在针尖上,整个人虚弱到极点。断臂处流出的鲜血汇聚在脚底,散出冲天血腥味。
砰!
空荡荡的训练室里面漾着悠长的枪响,以及肉体怦然倒地的撞击。
保镖鱼贯而入,男人纹丝不动的脸上终于扯出不满,他弯腰把地上的俞砚横抱起来。
葱郁的庄园中,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来,小束光芒将俞砚打磨出玉质温润。一丝响动都能让睡不安稳的少年眼皮微颤,高雅芬芳的女士香水靠近。
“妈妈”,俞砚伸出双手抱住美丽的女人,他抵在对方颈窝里哭泣梗咽。
女人只是无声的抚摸背脊,带有东方特色的五官富具柔情。真实的触感让俞砚惊愣不已,他原以为断掉的手臂完好无损的接在关节处。
女人低头吻在俞砚额头上,替他解惑,“那是你父亲刚研究出来的东西,能模拟出作战场景,所有的痛感直接传达到中枢”
“哎”,她轻轻叹气,“孩子,辛苦你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个beta,俞砚倏然推开女人,双手绞住发丝,头痛欲裂。
他脑海中乱成一锅粥,“我是beta不要像alpha一样活着!不,医生说我是omega”
“对,omega,是omega……”
omega不要进行严苛训练,爸爸也不能逼迫我。
他被精钢囚笼锁住,绝望的内心盼望曦光能破开混沌,哪怕这个人丑陋不堪,只要有人来解救他,度出无边的窒息荒原,怎样都无所谓。
黑暗中,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俞砚转动脑袋,感受到风从耳边呼啸离去。视线最尽头是烂尾的水泥楼顶,有人从直升机上飞扑而下,他被搂住了。
光亮越来越大,刺激眼球生疼,俞砚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双眼睛怕是要废了。氧气干涸的胸腔被度进气体,他不由自主的贴上去紧紧吸附。
逐渐清明的脑袋让俞砚看清楚近在咫尺的男人,傅延伸手指头顶,然后抬手捏住他的后颈,那里藏着omega腺体,带着安抚的动作让俞砚松开紧固的力道。
傅延单手拖住俞砚的腋下,“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来。
被拖住的人渐渐恢复力气,他双掌撑在膝盖上,慢慢靠住石壁,大雨还在继续。
“俞砚”,傅延站着不动,他死死盯着泛白的伤口,出人意料的是血液不再汩汩流出。
“我……”,傅延上前一步,俞砚后退一步。
削瘦的青年隔着泼天雨幕哆嗦,他松开因为痛苦而抿住的嘴角,那里面还残留着alpha信息素,勾住身体里的某个点撩拨。
俞砚嘶哑道:“不要过来”
“好,我不过去”,傅延生怕声音大了吓到眼前人,“跟延哥到车上去,延哥去给你找药,好不好?”
“延哥,快点!”,张明浩嗓门穿透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怀里还靠着晕死过去的方辉。
布满泥坑的污水被车轮溅出,浓厚的云层终于弥散,天光稍亮,沉闷的车厢里满是血腥味。俞砚低着头坐在副驾驶,他的手臂被傅延用衬衣袖子裹住,上面氤氲出鲜红。
雨刷机械的滑动,他们重新回到离开不久的城市,高大的alpha打开车门冲进雨中。
俞砚看了一眼躺在车后座的方辉,他握紧手中微冲,湿透的裤子滴答水迹,左边裤兜里还留着傅延专门抢过来的糖果。
俞砚小心翼翼的剥开被黏住的糖纸,将果糖放进嘴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舒缓,味蕾的感受压过叫嚣浑身的痛感,俞砚吧唧了一下嘴巴。
“真难吃”
第十一章 板砖砸你脑
悍马被雨水冲刷出漆亮的色泽,雨滴划过树叶花朵,渐渐停息。太阳冒头,温度升起,大量的水汽被蒸发,将远方的树林缭绕成如梦仙境。
微微启开的缝隙中,俞砚看见几百米处一行模糊的人影,他费力的睁开眼皮,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让他泛着恶心。
罗靳东带着六个弟兄从避难所一路而来,体力如alpha也面带疲色,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正靠在车门边剔牙,裸露的左手臂是大片獠牙纹身,给这个块头更添凶恶狠厉。
“大哥,咱为啥要接这趟活?舒舒服服躺在基地里面喝酒泡omega不好么”
被称作大哥的罗靳东不耐烦道:“饭都要吃不饱了,还想着泡妞,我看你是精虫上脑了”
被骂的人缩着脖子不说话,罗靳东一脚踹在车胎上,引得车厢里面的幸存者战战兢兢,他低咒一声,吩咐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给爷睁大了,一个活人也不要放过,大哥还想着回去赶晚饭!”
众手下作鸟兽散,四处搜寻。俞砚他们所在的地方隐蔽,有一颗苍郁的大树遮挡,张明浩跟着傅延一起去市中心搜集药品,躺在后座的方辉正发着低烧,没有降温抗伤口感染的药物,以这种程度的伤势来看,根本活不过几天。
罗靳东大马金刀一屁股坐在车前盖上,偶尔晃出来一两只丧尸,被手下人迅速解决掉。他懒散的将枪口对准十米远处从楼房里面跑出来的活死人,砰!
车厢里面的一个omega立刻受惊躲在别人身后,有胆大的人抗议,“罗先生,你这是苛待我们!我会向协会和政府投诉你们!”
罗靳东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他乐呵两声,然后收起长腿走过来,右脸颊上的刀疤刚刚愈合呈粉色,说话间疤痕随着肌肉而动,就像一条游动的蜈蚣一样,狰狞无比:“投诉我?老子看你们还活在梦里!还以为像以前那样空调吹着热茶喝着,受了不公平待遇哇哇叫上边就会来人惩治咱?”
抗议的人被他这副凶样吓到,失了气势,但是又不甘放弃,“我们都是同胞,你给我们吃半块饼干,自己明明有许多存粮,为什么不能分一点出来?”
“呵,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嫌弃吃得东西太差了”,罗靳东把人硬生生从车里面拖出来,指着市中心的方位说,“看见没?那里东西多着,您要是喜欢有本事就去拿,保准没人拦你”
罗靳东钢铁般的手骨把人胳膊死死勒住,拖着一路往最近建筑里面走去,直到这人求饶道歉,才罢休,哼道:“我们拿命弄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这么容易就给你们,回去还得上交一部分,再叽叽歪歪老子就把你喂丧尸!”
刚才受到惊吓的omega把人扶到车上,他眼角还带着泪痕,柔柔弱弱的。
罗靳东吊儿郎当踱过来,低头挨着omega,极其下流,“真香,你要是愿意张开腿给我暖床,我以后就罩着你怎么样?”
娇生惯养的omega显然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一脸恼怒羞愤。
罗靳东吹着口哨,意有所指的看着omega肚子。他心情不错的在车边上晃悠,提防从角落里冒出来的丧尸。
大树底下,俞砚推开车门,闪身躲在门板后面。不过一会,就有人找到这里来,他如猎豹一般冲出去,亮出的刺刀在半空中转弯,最后一记手刀打晕摸过来的alpha
俞砚把人拖到背阳光的建筑阴影处,思索能把受重伤的方辉一起带出去的可能性。他阴沉的观察面包车周边的alpha,特别是罗靳东。
日头西斜,罗靳东目光炯炯的盯着翠绿榕树,某一刻他敏感的直觉告诉他,有种带着恶意的目光在逡巡。
远离了城中心的地段丧尸很少,前来回信的手下跑到罗靳东耳边低语几句,他吩咐人看住车里面的人,然后长腿一迈往俞砚所在的方向去。
罗靳东走的急切,倒像是去抓什么人。长满青苔的墙角落里,忽然冒出物体倒地的声音。
“谁!”,罗靳东爆喝一声,顺势拔出腰间的枪。
无人回应。
罗靳东警惕的走到墙角,他抬手截住后面跟过来的手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甚是漂亮的青年,他面色苍白手臂流血,整个人晕过去。
在靠近俞砚的地方扔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而他的手下正死猪一般睡在地上。罗靳东皱眉,看来他这个手下特没用,居然会跟一个beta斗得两败俱伤。
“来个人,把六蛮子抬走,别丢人现眼”,六蛮子就是被俞砚打晕的alpha。罗靳东蹲身,用枪管拍俞砚的脸颊,见人是真的晕过去了,吩咐道:“再来个人,把这家伙给我带走,虽然beta是个没用的物种,但是咱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就不能砸招牌”
跟过来的手下与罗靳东擦肩而过,他粗鲁的拽住俞砚右脚腕。
就是现在,俞砚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膝弯勾住后颈,双腿绞住他的喉骨,整个身体借着放在alpha脖子上的力道挺腰曲起,单手下探,卸下对方的枪支!
“干……!”
俞砚漠不关心被赏了一拳的alpha,他直擒贼首。
罗靳东闻身后风声,快速扣住插在腰间的枪身,但还是晚了一步,冷冰冰的枪口钉在他后脑勺。
“把手抬起来”
罗靳东喘着粗气,任由俞砚将自己的枪给拿走,皮笑肉不笑道:“兄弟,哪条道上的?我们无冤无仇吧”
“往前走”,俞砚下令,枪管有又多了一份力道。
罗靳东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船了,他面对火速赶来救驾的众兄弟,沉声说:“没看到老子还被枪指着吗?都对准我干嘛!退后!”
俞砚锐利的视线警惕呈包围之势的罗靳东等人,他粗粗扫一眼,这些alpha狂妄自大,目露凶光,那些被劫持的人质还不知道做什么用途。俞砚眼角余光打量地形,最后决定还是保己方命要紧。
大榕树底下,罗靳东手指微动,正嘻嘻哈哈要说什么,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忽然横在脖子前面。
“兄弟,不用这样吧”
俞砚抿着唇角,他身体失血过多,尽管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骇人,但是体力快速流失。他必须尽快解决掉罗靳东,把方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手下的军刀往后收一寸,罗靳东脖子上破开小道口子。
“把面包车上的人放出来”,俞砚拨动刀刃威胁道。
“哈?”,罗靳东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脖子又是一阵痛,富含alpha信息素的鲜血染过刀面。
俞砚心神一紧,用刀控制住罗靳东上半身,然后枪口对准下面某部位,低低道:“别啰嗦,放人”
罗靳东不自觉咽口水,刚才还嫌弃没用的beta此刻正用老二威胁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大吼一句:“都把人放出来!”
“兄弟,这总可以了吧?”
俞砚不为所动,继续指着罗靳东下面,他整个人巧妙的躲着肉盾后面,一个指令下去罗靳东不敢不从。
“人质”稀里糊涂的被赶下车来,罗靳东的人全部在大榕树这边。
俞砚正要对人质吼一句“你们怎么不走”,那边突然爆发出惊恐。他手抖了一下,腕骨突然一记巨疼!
罗靳东粗粝的指骨将俞砚白皙的皮肉箍出青紫,趁对方愣神的一秒打掉武器,旋身后扫,凌厉的鞭腿直抽在俞砚格挡的双臂上!
俞砚退后几步,伤口再次出血。不等回过神,他迅速侧头,飞刀打着旋“咚”一声扎进树干。
罗靳东狞笑,“小子,敢使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我怎么教训你”
俞砚见计划败露,不但不露怯逃跑,反而一声不吭的迎上来,他右手持刀,直直切向罗靳东的喉咙。
铛!
冷兵器碰出火星子,罗靳东扯着嗓子嘶吼,“都还看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
刚才“人质”爆发惊惧之声,正是几头丧尸摇摇晃晃冲了过来。
俞砚顿了一下,被罗靳东找准空隙,弯刀上挑!
锋利的刀口从俞砚锁骨往上飞快划动,势如破竹力气大到能劈开下颔骨。omega柔软的身体发挥作用,俞砚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重要部位,刀刃紧贴面颊呼呼挥过!
薄薄的刀口突兀横在嫩白的面皮上,俞砚越想越不对劲,挡住罗靳东破风而来的一刀,冷静道:“误会”
“误会?”,罗靳东单手持刀横在前面,冷嗤:“兄弟,我看你人模狗样记性不好,威胁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是误会!”
唰!
一枚银弹从面包车所在的地方急射而来,堪堪擦破布料,刮着大腿皮肤钉进地面。
俞砚脑子开始发晕,干涩的喉咙继续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们是杀人犯,才一时发善心想救下这些人的”,他就地一滚,“既然我们的最终目的一致,大家就此别过不成吗?”
俞砚在认认真真的将内心想法剖析出来,他自觉饱含歉意放低升段,声音都自发降低几个调,但是罗靳东不依不饶,非要致自己于死地。
俞砚空手截住捅向腹部的弯刀,他脊背紧贴灰白墙面,五指深深陷进罗靳东皮肉,血迹滴答滴答。
罗靳东没想到一个beta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力气和意志力,咬牙切齿,“合着你是好人,咱是坏人,要不要脸?”
两人僵持不下,俞砚被激起血性,自己脸都被划花了,怒道:“臭小子!”
“个奶奶!”,罗靳东喝道,脑门暴起青筋。
刀尖从掌心刺啦而过!深刻见骨。
啪!
青色的板砖从俞砚另一掌心脱出,与罗靳东的青皮脑壳碰撞出钝声。高大的alpha摇晃脑袋,吧唧一声倒地。
罗靳东的手下怕误伤自己大哥,仅仅放了一枪,这下纷纷拔出家伙,义愤填膺讨公道。
俞砚把微冲丢在了悍马上,他飞身跃起掰住车门,将身体荡进去。
此时,从后方而来的大巴车冲开挡路的小型汽车,掀翻拦路栅栏,直撞面包车而来!
傅延一身煞气杀下车,铁掌箍住其中一人的脖子,生生提离地面,仿佛刹鬼修罗,森寒道:“这喊打喊杀要谁命呢?”
第十二章 听话
傅延在市中心东跑西跑,被丧尸追赶了几条街,才在一所大药房里面找到药品。他小臂被纱布包裹起来,随时都会暴走一般。
六蛮子双脚乱蹬,双掌卡住傅延的手腕,艰难道:“我们是避难所,前来救援、援……你们的”
大榕树底下,身着黑色工装裤的男人一手搭在敞开的车门上,汗湿的皮肤全是热气,傅延将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丢给俞砚,半张脸被车顶挡住,关切道:“看看缺什么不?”
俞砚惨白着脸缩在后座角落里,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手臂手掌被血糊住,漆黑的头发盖住耳垂,有种动魄惊心的美感。
翻动塑料袋发出哗哗的响声,长方体纸盒上面印着政府和某个特殊协会的字样以及批号,俞砚眸光骤缩,大力之下指腹将纸盒的一角按瘪。
他嗓子干涩,“很全”
傅延耸耸肩膀,粗糙的内心罕见细腻,信步迈向正端枪吓唬人的张明浩。
下午四点,大雨过后的水汽被彻底蒸发干净,傅延将衣摆从裤腰里抽出去扇风,两道剑眉拧起,盯着树底下一群人。
“延哥,你说怎么处置?”,张明浩道。
“叫什么?”,傅延扯过从垃圾桶里面翻出来还算干净的椅子,凉凉发问。
六蛮子刚才从鬼门关走一遭,喉骨还火辣辣的疼痛,支支吾吾半天不出声。
“再问一遍”,傅延双臂瘫在两边扶手上,俯视地上的人,信息素以铺天盖地的势头压过去,“你叫什么?”
alpha天生好勇爱强,他们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不像omega那样平和甜腻,普遍具有攻击性。越是能力强悍的人,信息素的味道越是会被同性忌惮。
“六蛮子”
“你们口中的避难所规模如何?”
“几百号人,我和大哥这次是被派出来搜寻幸存市民的。避难所是由一个连队建立,他们有枪有炮,人数比任何一个小群体都要多,所以大哥才服帖”,六蛮子抬眼。
傅延和张明浩对视一眼,倒跟方辉说的差不多。他起身弯腰靠近六蛮子,手掌按在腰侧,唰的拔出军刺。
刀锋贴着脊柱急促而下!
六蛮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脊髓窜至全身各处,冰凉的武器隔着单薄夏衣让人胆寒,那利器毒蛇一般。
傅延沉下手腕,军刺贴着皮肤一转,绳子断了。
六蛮子额角冒冷汗,半晌才回过神擦去,断断续续,“没事,我、我就先走了”
傅延用下巴指着地上跟尸体一样的罗靳东,玩味说:“你们老大不要了?瞧给你们吓得,延哥从不滥杀人”
罗靳东后脑勺全是血,要不是alpha生命力顽强,此刻就早被俞砚一板砖拍去见阎王了
碎成块状的板砖被罗靳东压在身体下面,傅延搭把手把人拎起来扔六蛮子背上。他看着对方钻进面包车里面,啧一声,叼着根烟跟人民群众打好关系。
傅延这人虽然够狠,但是勾搭大爷大妈却是很有一套,他将幸存者全部转移到大巴上,双膝岔开撑住,坐在刚才强出头被罗靳东吓唬的五十多岁男子面前,话家常,“老哥,是城里的吧,这一车人跟他们多久了?”
他们指的自然是罗靳东等人,中年男子见傅延面带笑容说话有礼,忙道:“昨天中午被救出来的,这会到处是吃人的怪物。罗靳东说带我们去避难所,但是他从不把我们当人看,动不动就骂”。
傅延勾着笑意,听男子谴责。“谁知道进去之后会怎么样,如果避难所是罗靳东这样的人领导,那咱们即使进去了也是出于最下层。恨只恨我老骨头一把,不然非得冲出去杀几只丧尸,别让人瞧不起”
“小伙子,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跟啊,老哥,我听你口音不正宗”
“哦,我祖籍湖北,几年前搬来这里的。罗靳东以前是本地的地痞流氓,没想到灾难爆发,这群人反而有了出头之日”,男子叹一声,“大家都惶恐害怕,政府又迟迟没派人来救援,昨天罗靳东他们就死了一个人,你说咱们是不是被放弃了?”
傅延将手收回来,“是被丧尸咬死的?”
“嗯,一个小时就发病了”
傅延挑眉,灾难刚爆发时,他估计过一个人从被咬到完全沦为丧尸需要三个小时,只道:“政 府还没有放弃我们,罗靳东既然肯来救你们,就说明了官方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小流汇聚可成大海,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会有无数个像罗靳东这样的组织在搜寻幸存者,人民才是国 家的根基。抱薪取火,举众人之力才能对抗这场灾祸”,他拍拍男子的肩膀,“老弱妇孺皆为平等,避难所还把控在军方手中一日,你们就有安身的一天,要相信他们”
傅延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膀,从大巴车上下来,刚巧对上张明浩探头探脑的猥琐样,他后退一步,“没事干就去玩泥巴,老盯着延哥做什么?”
“延哥,你思想觉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傅延活动拉伸手臂,关节处发出咯吱的脆响,他扭着脖子道:“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埋汰我”
张明浩亦步亦趋,“那人醒了”
傅延远远看着罗靳东从面包车里面出来,脑袋被纱布层层包裹住,正大呼小叫着,他随手折断枯萎的野草叼在嘴里,思忖道:“咱走”
“哎”,张明浩撸袖子,跃跃欲试,“延哥,咱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
傅延嚼了一口,霎时直勾勾的盯着张明浩。
张明浩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傅延的意思,挠头道:“那咱们往哪里走?”
下一秒,傅延脸颊肌肉抖动,双目微瞪,对着草丛啐一口,“怎么这么苦!”
他呸呸吐掉嘴里的残渣,呲牙咧嘴,“浩子,我们又不是要跟罗靳东这伙人不死不休,吓唬吓唬就得了。真把他们揍服,就咱两个全须全尾的,够呛”,傅延调转脚步,“况且我们还要去避难所,把人家彻底得罪了,往后日子不好过啊”
他绕过丧失尸体,背对着罗靳东方向,声线平稳:“还是去看俞砚划算”
“那你得快点搞定啊!”,张明浩在后面大叫。
……
火药和尾气充斥着这片区域,破了车窗的车厢内,俞砚将被血黏住的袖子从手臂上撕开,尖瘦的下巴扬出紧绷的弧度,大颗汗珠从鬓角滑到锁骨凹陷处,他吃痛一声,隐约有水珠冒出的眼角合上,手指攥住袖子大力一扯!
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被重新撕裂,俞砚低喘着,从塑料袋里面翻出钳子棉花和消炎药,白色粉末的药品被洒在长长伤口出,刺激得俞砚咬紧牙关。
他把纱布仔细的圈住手臂,动作顿了一下,只见靠近肘部的皮肤愈合速度明显不同,竟然结了小片的痂。俞砚心中骇然,就算是体质优良的alpha都没有这样的愈合速度。
这样的血腥味对于张明浩甚至是罗靳东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于越来越靠近的傅延而言,无异于上等催化剂。
富含omega信息素的血腥味,闻在身体强健的alpha鼻中,那香腻甜美的滋味简直能燃烧四肢百骸。单身了一辈子闻过各式各样信息素的傅延,不得不承认这种味道勾到骨子里了。
他从俞砚掉入湖中受伤,大量血液涌出的同时挟裹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傅延就确定了俞砚是omega的身份。他不知道为何张明浩闻不到这股味道,就连自己也是断断续续,俞砚的信息素又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此刻,傅延如同掉进了酒液中,肾上腺素和信息素飙升,他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傅延晕乎乎晃到悍马面前,他想他都把抑制剂找来了,为何俞砚还没有注射,任由甜腻的信息素四散。难道他就不怕狂化的alpha捕食,用尖利的犬齿刺破腺体狠狠占有他吗?
车厢中,俞砚手抖了一下,棉花从钳子上掉在皮椅上,那种熟悉的从腹部深处某个器官内部升腾起来的酸涩感袭来。他双眼有一瞬间的模糊,随后牙关一合,狠厉的叩住舌尖!
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中,俞砚凭借这剧痛从塑料袋里颤抖的翻出纸盒。他食指和拇指掰住玻璃尖嘴,一拧。
碎渣子从指尖掉落,俞砚不管嵌进皮肉的细碎玻璃,撕开封住注射器的包装。
透明针管随着液体吸入挤压空气,俞砚手越发抖起来。alpha信息素带来的被侵迫感让俞砚既抵触又渴望,那是生理和心理在作祟。
冰凉的针尖触碰到皮肤,车门突然被敲响了。俞砚猝然回头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睛,傅延撑在上面的手青筋暴起,克制隐忍。
“延哥!”,就在这时,一声怒吼石破天惊,张明浩梗着脖子,“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咱们这里还有一个omega”
躲着张明浩身后的omega发出急促的呼吸,显然被傅延的信息素影响得不轻。
傅延猛然回神彻底清醒,他收紧瞳孔看着那个瘦小的完全不同于俞砚的omega,渐渐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
他身体笔直的转回去,看见空掉的被丢在皮椅上的针管,才松一口气。喉结滚动,“延哥就是来看看你涂好药了没”
俞砚另一条手臂上还留着细小的针孔,那种从精神上被侵犯的感觉随着药剂的生效和alpha信息素的淡化而渐渐远离。
甜腻的味道被控住,傅延放松身体,将大腿从另一条腿上收回来,鲜红刺眼的颜色让他眉心蹙起一抹折痕。
“好了”,俞砚这样说。
“往里稍稍”,傅延打开车门,他将满是血迹的衣服丢下去,一屁股坐下,盯着俞砚,“把手伸过来”
俞砚纹丝不动,只露出半个耳背。
“害羞了?延哥见过的omega这么多,信息素这种东西又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不用难为情”
俞砚蓦然回头,眼珠瞪张,似乎听到什么不理解的事情。
傅延耐着性子,继续说:“你就当延哥鼻子出问题了,睡一觉啥事也没有。听话,把手伸过来”
俞砚眨动睫毛,出口的疑问咽回肚子里,他伸出被纱布包裹的手臂。
“真丑”,傅延评价俞砚的包扎技术,“不是这只”
傅延小心托住俞砚苍白的手背,拿着医用夹子将玻璃渣子从指腹里慢慢挑出来。他分出一丝心神,心想这么薄的手掌和骨骼,是怎么把丧尸杀死的。
第十三章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傅延出来透风,他瞧着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心情沉重。
“出发!”
罗靳东顶着满头纱布站在车顶,他凌厉的眸光射到俞砚身上,中气十足。
罗靳东带着人进入面包车,至于那些幸存者就安置在大巴里面,由张明浩搭载往避难所方向。
傅延挡住罗靳东刚才投来的吃人目光,末了冷笑一句:“中二病患者,不要理他”
“唔……”,被偏心偏到太平洋的俞砚理所应当的忽视罗靳东的挑衅。那道被弯刀划出来的伤口突兀的横在原本平滑的面皮上,俞砚顶着这道伤含住奶糖。那是傅延从市区搜刮药物时一并带回来的,还剩三颗就揣在俞砚热乎的兜里。
大榕树底下,方辉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张明浩处理过,只是人没有醒而已。傅延探身过去,手背松松搁在平躺的方辉额头上。
“没刚开始烧的那么厉害了,晚上差不多能彻底降下来”
“嗯”,俞砚用舌尖抵住奶糖在口腔里转悠一圈,打了抑制剂的身体深陷在椅背里。
傅延瞥一眼,那道破坏美感的刀伤让他无名火起,牙痒痒想怎么报复回去。他这还没下手呢,人就先伤了!
天气燥热,下过雨后的温度似乎更高了,此时是下午五点,高悬在头顶的金乌却没有一丝撤去的趋势。车窗被全部打开,车厢就跟被火烘烤的移动盒子一样,温度从外面一直透到里面。
张明浩从大巴里面探出寸头,满脸汗津津,朝旁边的傅延喊:“这天有古怪啊!”
傅延赤着胳膊,保持车速与大巴平行行驶,裤腰已经完全被体液浸湿,“知道,好好开你的车!等到了避难所再说”
悍马的车前盖已经被灼烧到可以煎鸡蛋的地步,傅延单手从背后把外套扯出来丢在俞砚的脑袋上,说:“盖上”
相当于正常时候两点半左右的太阳高度,以强悍的姿态伤害俞砚没有丝毫保护的脸颊。傅延也是在对方侧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半边脸颊已经被晒得通红通红,偏生当事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俞砚扒拉下衣服,沾了汗水的外套信息素味道很浓,他抵触:“不盖”
“哎……”,傅延劝说,“别耍脾气,看看你脸都成什么样子了。左边脸已经被毁了,右半脸再摧残就更难看”
俞砚看向镜子,才知道傅延所言非虚,只见镜中青年半边脸红到可怕,像毛细血管破裂的症状。
他闷声道:“延哥嫌弃我丑吗?”
傅延心中一激灵,这是个送命题,忙真挚夸赞:“不难看,就像涂了胭脂的新嫁娘”
俞砚不做声,继续盯着镜中的人看,平直的嘴角却翘起细微的弧度。
傅延转过一个大弯道,扭头看副驾驶的人,继续规劝:“虽然延哥觉得好看最重要,但是咱也要考虑以后是不。你现在年轻皮肤好有底子在,更要注意护肤,赶紧把衣服盖上”
俞砚弯起的唇角因为“护肤”两个字拉下去,他慢条斯理的将外套兜在脑袋上,侧过头。
这时,后座突然传来嘤咛的声音。方辉保持着一个姿势躺许久,捂得背后都要长痱子,被活生生从熟睡中热醒。
傅延从储物格里面拿出一瓶水往后丢,仿佛背后长眼睛一般砸在方辉手边,古井无波道:“醒了就喝口水润润嗓子,还是你运气好,掉湖里都没被鱼给吃掉。受伤之后又有人鞍前马后,这待遇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方辉腿部的伤口还在作痛,他精神头倒是好,剩下的低烧也被高温给蒸去了,就是手臂突然使劲带到伤口,费了老大力气才把瓶盖打开。
“谢谢”
傅延轻笑一声,“谢错人了,你恩人在这边”,他朝上半身被衣服挡住的俞砚努努嘴。
……
下午六点,太阳终于舍得移动脚步。三辆车从远处奔驰而来,带起漫天的黄土,傅延他们在路上没遇到阻碍。一两只丧尸根本不够塞牙缝,被车轮无情地扎成肉块。
灾难发生前,这是一处小型的军方活动点,几米高的围墙外是加固的铁丝电网,正门口站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守卫,他们拦住傅延的车辆,就连罗靳东也不能幸免。
俞砚把外套拿下来,眯着眼睛看去,罗靳东正配合其中一个守卫往旁边的小屋子走。
方辉坐起身,纳闷:“干啥呢这是?”
“检查”,傅延吐出两个字。
没等方辉明白到底怎么个检查法,另一名守卫就来敲车门。傅延和俞砚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下车跟过去。
傅延第一个进门却速度极快的退出来,他遮住俞砚的双眼,朝守卫商量,“兄弟,可以让我这位朋友单独检查吗?”
俞砚快速扒拉掉傅延的手掌,“为什么?”
“看了长针眼”
俞砚好奇的往旁边侧身,却被傅延整个身体挡住视线。
守卫思索一会,“单独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其他人检查完之后”
俞砚刚才看见罗靳东几个人是一道进去的,这样效率快很多。傅延爽快的替俞砚答应,第一个进去。
罗靳东赤条条站在正中央,两名白衣服beta正围绕着转圈。带着薄手套的手指偶尔拨弄罗靳东的身体,互相交换意见点头之后就换下一个。
傅延人高马大往那一杵,瞬间吸引全部视线。在他看来这种人工检查方法就跟菜市场挑猪肉似的,逮着一点损伤研究,不漏过潜在风险。
他瞥在罗靳东的裆部,然后挑眉。这种男人之间的恶趣味不可避免,罗靳东回以蔑视,嗤笑一声。
“别磨磨蹭蹭,赶紧脱衣服”,医生催促道。
傅延扯住下摆将上衣脱掉扔在桌子上,然后志得意满的拉住裤头迅速往下一扒!
罗靳东心口一滞,医生愣了一下才拍拍傅延光裸的肩膀,赞叹:“小伙子,发育不错”
门外,俞砚靠在树荫处的墙壁上,他低垂着眼眸用脚尖在画圈。方辉跟他起了几次话头都没有聊天成功,放弃的坐在水泥台阶上摘树叶掰手指。
咔哒一声,俞砚抬眼。
傅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入视野,刚要过来的身体被冒出来的张明浩拖住,身侧是冷着脸大步而过的罗靳东。
第二批进去的全是beta,罗靳东停顿几秒,俞砚仍旧看着傅延那边。
热风吹起俞砚乌黑的刘海,他拉回视线投向逐渐远去的罗靳东,几秒前的那句话是约战。
方辉也是beta,由于行动不便被人抬进去。最后一批受检查的人是omega,但是因为这个性别所表露出来的人就一个,所以非常快。
俞砚望着面前那道属于别人的伤口,问:“还疼吗?”
傅延活动手腕,将手掌往前凑近一些,笑嘻嘻说:“早不疼了,这点小伤对延哥来说不算什么。以前训练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
“那延哥以前干过什么工作?”
“当兵”,傅延道,他脸上浮起笑意,不同于刚才那种,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俞砚歪着头,“薪水高吗?”
傅延呼噜了一下板寸,对于omega一上来就问工资情况有点招架不住,他踟蹰说:“延哥以前没存住钱,但是往后会努力的。不过现在这种世道,银钱快速贬值,延哥以后一定会让你吃穿不愁的”
斑驳的光圈投在傅延额头上,alpha严肃认真的神情像是一种保证。俞砚轻飘飘的“哦”一声,还要再问什么,那检查的医生却打开门喊他了。
等俞砚进去之后,落单的傅延很快被张明浩瞄上,他被推着塞到另一个omega面前。
张明浩快速道:“这就交给你了!”,然后迅速溜走。
傅延不明觉厉,他对着哭哭啼啼的omega耐下性子,道:“先告诉我你叫什么,然后再说要我干啥”
omega抖了一下肩膀,梗咽几声才开口,“我叫张玉,今年十八岁,刚上大学,我……”
“打住”,傅延将五指张开呈截住话头的姿势,又降低音调,“我对你的生平事迹不感兴趣,咱直接说重点好吗?”
“我是最后一个接受检查的,大伙都走了没人帮我拿东西,我怕”
傅延不知所以然,最后只能想omega这种生物天生泪腺发达,有点啥搞不定的事情就会哭哭啼啼,特别是眼前这种被保护在温室的,心理素质急需加强。
“你可以找守卫帮忙,哭多了伤身体”
张玉期期艾艾的看一眼傅延,泪珠子吧嗒一声掉地上,小声道:“我跟他们不熟”
傅延内心:“我和你也不熟”
但是他嘴上说:“前面带路”
张玉迟钝的神经应该是感受到傅延的嫌弃了,他一边走一边走解释,“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罗先生太吓人了,让我对alpha有些后怕。但是傅先生不同,你在大巴上安慰我们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傅延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气。
这四个守卫确实都是alpha,傅延告诫自己要站在omega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他表露出理解的意思。
张玉刚哭过的面颊露出笑容,他指挥着傅延把箱子从大巴上卸下来。对于张玉来说很重的东西对于敷衍来说小菜一碟,他上下掂量几下,随口一问:“里面装的什么?”
“四季的衣服、化妆品护肤品和零食”
傅延权当自己没问,他正稳步走着,张玉突然靠近,信息素的味道瞬间浓厚。
傅延赶紧后撤一步,说:“干什么?”
“我看傅先生满头大汗,想帮忙提一段”
“不,不用”,傅延怎么敢让娇贵的omega动手,万一没拿住砸了自己脚,还不得哭起来。
“傅先生你不用客气”,张玉伸手搭在箱子的提手上,从远处看就像两人在牵手一般。
傅延又往旁边侧一步,再次拒绝,哪知对方又伸手过来。他好脾气告罄,喝道:“给我撒手!”
张玉被吼得跟鹌鹑一样,缩着肩膀离开一米远,傅延舒心了。
没等傅延高兴几秒,他就看见检查完的俞砚双手抱胸在入口处等自己。傅延快速回想刚才是否有不规矩的地方,经过层层筛选,他对自身克己守礼的行为竖起拇指。
将行李交给和张玉认识的人,傅延和俞砚肩并肩走着,冷不防听见一句:“omega信息素闻起来很香甜,是不是?”
傅延立刻警戒,认定俞砚是在算他跟另一个omega走得太近的账,忙开脱:“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第十四章 谁喜欢我?
浓郁的香樟树下,脸颊开始退红的青年眨巴卷翘的睫毛,刀伤完全暴露在傅延视野中,俞砚表情不解,“延哥跟谁有关系了?”
傅延:“……”
俞砚恍然大悟,兀自点头,“原来alpha都有爱脑补的病”
被打上标签的傅延欲哭无泪,他和俞砚跟着一个beta穿过篮球场和食堂,最终来到宿舍楼下面。
刚才还艳阳高照,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到地平线。完全不同的落日时间让每个人都染上焦虑,经过食堂的时候,俞砚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仅剩的餐桌落满白灰。
水龙头处挤满了人,beta带着他们上楼一边说:“今天又多了几百个人,我们这里地方本就不大,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有些资源就会紧张”,他将钥匙交给傅延,“你们几个住一起,食物会定点发放记得去领,九点一到就断电”
将事情大致交代了一下之后,beta就离开了。
傅延将钥匙抛上抛下,半只脚踩在门内。张明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饿虎扑食一般投向傅延的怀抱。
“打住!”,傅延后撤一步,让张明浩收不住势头一把撞向门框,“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你小子刚才跑那么快我还没找你算账”
张明浩鬼号一声:“你们知道姓罗的住哪里吗?对比咱们这狗窝他那简直就是海景房”
俞砚摸索打开墙边的电源开关,却发现只亮了一盏。被拆下来的床板随意搁置在缺了一只脚的木桌上。
张明浩继续控诉避难所天差地别的待遇,“咱现在这房子本是要拆的,是危楼。东边那片全给罗靳东那种人住,还是踏马的单人房双人房!罗靳东他打得过俞砚打得过延哥吗!不公平!”
“别心里不平衡了,左右不会比我们住的地方差”
俞砚单手将床板掀开,把施工过后的垃圾踢到一边,“就我们三个人吗?”
“方辉那小子也跟我们住,a跟b混合搭配”,张明浩道。
说曹操曹操到,方辉拄着拐杖单腿蹦进来,他扫视凌乱的地面,发出灵魂疑问:“怎么还没搞好?”
张明浩第一时间怼过去:“你是我爹还是我妈?搞不完卫生今晚不准睡觉”
方辉被张明浩揍过,还心有余悸,他看看傅延又看看俞砚,最后垂着脑袋小声说:“可我是伤患”
张明浩今天为了给方辉找药差点被丧尸困住,他想同样是beta,怎么人家就可以一路睡到避难所。这人衰到被鱼盯上,连累小爷跑上跑下,现在还这么一副懦弱模样让人来气。
张明浩撸起袖子,方辉后退一步。
“你退什么!我找盆,不打你”
俞砚把塑料桶从垃圾堆里翻出来,当先步入厕所,三秒之后又折回来,淡淡道:“没水,看来得去楼下接”
傅延拿过俞砚手里的东西,说:“浩子跟我一起下去,俞砚和方辉先把地上垃圾处理干净”
快速黑暗的天色笼罩整个避难所,狭小的房间内全凭一盏晕黄的灯管照亮。俞砚手持扫帚,将垃圾全部堆到门外桶里。他衣袖挽到肘部,偏瘦的手臂被纱布缠绕,带着些漫不经心。
方辉坐在床边,说:“要不我帮你吧,大家都是伤患,要你一个人干活我不好意思”
俞砚看着地面,眉尾弧度有些尖锐,侧脸有种冷峻的意味,“不用,你伤口深好好养着吧”
方辉有些感动,“谢谢你救我还关心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俞砚没说话,将木棍隔空投进垃圾桶里面。
方辉:“你不相信吗?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会牢记你的恩情的”
被打扫干净的半边地板上摆着傅延提上来的两桶水,俞砚转悠一圈,拎起傅延背包上的外套,思忖一会又放下。
方辉:“你手臂包了那么多层,一定很痛吧。要是我爷爷还在就好了,他是个中医,自己研究出来的伤药对治疗外伤很有用”
俞砚转过来看着他,“把你衣服脱了”
“什么?”
“脱衣服”
方辉在俞砚正经到不行的目光中拉住下摆,负隅顽抗道:“我就这一件衣服,能不脱吗?”
“不能,你刚才不是说要报恩吗?那脱衣服吧”
方辉阳光的脸上忽然漫出红晕,他含羞带怯的快速看俞砚,然后低下头,小声道:“会不会太快了?虽然你长得很好,但是咱们今天才认识”
俞砚皱眉,冷声道:“什么太快了,我要你脱衣服,快点”
半边被血糊住的上衣从方辉身上剥下来,他在俞砚目光中抱住双臂横在胸前,眼角处的细小疤痕微微扬起。
俞砚总觉得这画面怎么那么奇怪,恰巧方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俞砚连接情感的那条神经终于反应过来,他抿住唇角,眼刀子唰唰射在方辉身上。
“别想太多,你不是我的菜”,俞砚弯腰把衣服拿在手里,然后丢进塑料盆里面。
哗啦的水声让方辉脸红了又白,他看着俞砚拧干净衣服抹在另一张床板上,笑容中带着尴尬,“能拿件衣服给我吗?”
傅延的背包是离俞砚最近的,他抬手拉动拉链,半晌又站起来转身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一件长袖扔到方辉身上。
“为什么不从延哥包里面拿呢?我看他塞了很多衣服”
俞砚专心擦床板,因为弯腰衬衫从裤腰出来,露出一截单薄苍白的后腰。
方辉:“你跟延哥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周前”
“一周前延哥就能对你这么好,看来他很热心肠嘛”
俞砚换张床擦。
方辉继续炮轰:“既然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那喜欢什么样的?omega吗?可是beta找omega基本没希望呀,现在局势这么危险,作为珍惜物种的omega肯定会分配给alpha”
“omega为什么要找人来束缚自己,打单身不好么”
方辉:“你不是omega不懂这种从骨子里对配对alpha的臣服温顺,而且他们的s 情期没有alpha的帮助会很难熬”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不会是延哥这种吧”
俞砚有些烦躁,“对,就延哥这种的,你可以闭嘴了!”
“谁喜欢我啊?”
头顶的灯管将俞砚的耳朵投下阴影,背脊挺直的青年怔松片刻,咽下口水,稳稳道:“没谁喜欢你,你听错了”
刚进门的傅延顶着湿乎乎的头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楼道里就听了半嘴,身体一侧露出背后的张明浩。
“哟,搞得挺干净啊”,傅延把东西放下,双臂合拢垫在脑后躺床上,脚腕搭在横梁上,摇晃着脚尖,“你们谁先去洗澡?我和浩子在楼下面冲过了”
这栋楼不隔音,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得以从城市脱险的幸存者拿着避难所发放的食物在床上啃。一只飞蛾扑棱着翅膀被电死在铁丝上,由alpha和beta组成的巡逻队持枪警戒。
远处是黑黝黝的山脉,今夜无星,避难所里的光亮在高旷的天幕下如同萤火,不值一提。
俞砚搭着毛巾从厕所出来,瞥见床板上放着一颗糖,他看向傅延。
傅延扒拉着那张破旧地图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灯光太暗他整个人都快要贴上面去了。察觉到目光,傅延抬头放下铅笔,笑着露出洁白牙齿,“怎么了?”
“你不是说没有糖了吗?”
“延哥会变戏法”,傅延双手背在后面,“还想不想要?”
俞砚拿起糖果含在嘴里,是苹果味的。他侧身躺到床上枕着衣服,口齿不清的说:“不想”
只听身后一声轻笑,俞砚后脑勺便受到一记弹指神功,他恼怒的坐起身,“走开!谁准许你打我的?”
傅延摸出一粒糖,彩色的包装纸煞是好看,“延哥错了,不该打你。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再给你一颗怎么样?”
俞砚哼道:“爱给不给”
紧接着,他就看见傅延从领口又摸出一粒。俞砚眼神跟x光似的上下打量傅延,对方穿着是薄款体恤,瞧了半天也没看见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这是延哥吃饭的手艺,不能告诉你”,傅延把两颗糖都递给俞砚,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一瓶喷雾,“把这个喷脸上”
“防晒喷雾?”
“不是,专治晒伤的”
俞砚显然还没有过去那个护肤的梗,他半醒半疑的将东西喷在脸上,凉爽爽的。
方辉抱着脏衣服从旁边路过,乐呵呵:“你俩感情真好”
早已上床的张明浩插一嘴,“单身狗不配拥有爱情,只配拥有狗粮”
傅延不理他们,至于俞砚则完全不受他人话语的影响。灰暗的阴影里,俞砚忽然欠身,手掌如闪电一般握住傅延喉骨!
张明浩看戏的眼神闪动,对于经过训练的alpha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必须防备的姿势。但是傅延没有出手反抗,任由俞砚将手指伸进自己的领口。
“……哎,犯规啊,你这是耍流氓”。
俞砚温热的指尖触及到傅延绷硬的锁骨,指节弯曲轻轻一勾,糖粒属顺着力道滚进手心,他勾唇,“真有你的,居然藏这里”
第十五章 叫医生
天边泛出鱼肚白,树叶上一滴露珠也没有。俞砚把飞镖从树干上拔下来继续扔,这是他到避难所的第五天,此时为正午十二点,本该移动到半空中的太阳却还停留在地平线上不肯动弹,虽然它还在继续东升西落。
斑驳的树干被俞砚扎出几十个坑洞,他手臂微弯手腕转动,“咚”一声闷响,兵器稳稳钉在上面。
枯枝被踩断,俞砚收起飞镖准备换地。
“站住”,罗靳东背手叱道。
俞砚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后脑生风,飞镖脱手而出!
罗靳东收手旋身侧头躲过,打磨过的利器“铛”一声打进墙缝,直没入墙体半部分。
“下次再从背后偷袭,就扎爆你脑袋”
罗靳东逆着阳光站立,“口气不小,比划敢吗?”
俞砚往左转,经过枝丫乱长的花坛,“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过来找我。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想见到你。但是估错了alpha的厚脸皮程度,你这样三番四次的打扰,让我怀疑你别有用心”
“你上次打赢我纯属意外,再战我一定不会输”
俞砚冷静的面容忽然扬起笑容,他停住,用一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说:“所以你以为我占了便宜?欺负身负重伤天生体质弱于alpha的beta,作为领头,你很愤愤不平。觉得要找回场子,才能挽回落去的面子吗?”
罗靳东沉下脸色,“并没有”
俞砚把飞镖拢在手心,“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
罗靳东洗耳恭听,下一秒却嘴角抽搐 ,恨不得暴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beta一番。
俞砚说:“你在追求我”
“呵,想象力挺丰富”
俞砚来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不是我这样想,是他们这样想”,他指着活动筋骨的幸存者道。
“为了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以及精神安全”,俞砚敛起笑意,形状锋利的眉尾飞入鬓发,冰冷道:“离我远点”
青年冷白的面庞仿佛大理石透着坚硬,罗靳东叱咤半生,骂过无数人,此刻在那双黑洞洞眼珠的注视下,竟生出忌惮的感觉。
他愣神过后便是深深的愤怒,人群自动为俞砚开道,饱含八卦之心的群众装模作样干手头活。
罗靳东五感优于常人,带着怒火的眼神削过,“看什么看!”
他虽然情绪激动,但是那迈出半步想要追上俞砚的脚却硬生生顿住。
砰!
碗口大的拳头砸在墙面,以受力点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出半米的细纹!
迁怒砖头的罗靳东不敢置信抬起拳头,他五指张开按在墙面上,然后用力。血肉铸成的指头堪比钢钻,直插进去!
吃瓜群众迫于罗靳东的淫威,此刻又被他恐怖的力量所震撼,脸上精彩丰呈,有欣喜有激动但更多的是敬畏。
朝阳般柔和的光线打磨光洁的脸庞,俞砚几天前被划伤的皮肤已经完好如初。坚硬的鞋底叩击地面,他一步步向停在树底下的悍马走去。
从丧尸烂泥里冲过的车身被洗刷干净,就连破掉的窗户都重新装好玻璃。俞砚听着车底下传来铛铛的敲击,屁股坐在车前盖上,双臂平摊,道:“今天分下来的食物又少了”
“你吃过没?”,一双满是黑色油污的大手掰住底盘,从车底探出头来。傅延穿着黑色背心,肩背全是汗水。
“等你一起呢”
傅延将扳手扔进工具箱里面,他眉骨高眼窝深更显得五官立体,不苟言笑,道:“每天都有人进来,食物就那么多,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得啃树皮了”
俞砚:“我刚才见到罗靳东了”
傅延擦手的动作慢一秒。
“他们的食物分配跟我们不一样,我观察过除开见面那次出去之外,罗靳东一直待在避难所里面。而且人心越来越浮动,陈萍就算有热武器在手里,这么多人一旦乱起来,不好控制”
陈萍就是这个避难所的老大,连队的连长。据傅延跟各位小老大多方周旋,以及不顾自身安危刺探军情的战况来看,这个陈萍藏了不少他垂涎已久的宝贝。
“陈老大为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心肠比较软,吃完饭去找他谈谈心”
俞砚从车盖上下来,“他估计没闲工夫理你”
“为什么?”
俞砚张嘴欲说,这时宿舍楼方向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天好像暗了一片。
傅延抬头,放松的面部肌肉骤然紧绷,他厉声道:“趴下!”
巨大的翅膀掀动气流,刮起地上的细沙碎石,横扫断树杈。乌黑的坚硬鸟喙俯冲疾驰!
啾……!
傅延和俞砚同时滚地,避开这致命一击。足有两米高的大鸟镶嵌眼珠的地方一片猩红,浓郁如血色。
傅延挡住飞向眼睛里的细沙灰尘,趁隙飞身一跃,稳稳落在俞砚身旁。
“有受伤没?”
俞砚从后腰摸出枪支,手指灵活拨动调整成连发模式。撞针复位,他抬手几个点射,全部命中同一个地方。
“没有”。
两人快速相看一眼,大鸟一身羽毛稀稀落落,俞砚脑袋上就沾了几根白羽细绒。急速出膛的弹药使大鸟更加愤怒,俞砚单手换弹匣,时间不过一秒,大鸟便以更猛烈的速度尖叫攻击。
傅延全身绷张,脚尖发力。手中的梅花起子与鸟爪刮擦过细密的火星,吱!起子的金属部位被生生削出痕迹!
他大声道:“往宿舍楼里面跑!”
“你先跑”,俞砚双脚蹬地,借势单腿踩上悍马车前盖。高帮军靴将傅延辛辛苦苦擦干净的车身烙出齿印,他平尽全力一刺!
飞镖陷入层层羽毛,俞砚握住镖杆,将镖身扎进大鸟骨骼血肉中。
这点伤痕对于大鸟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只能引起更加激烈的嘶叫。
承担主要火力的傅延被大鸟放弃,大鸟吃痛一声,扑扇的翅膀弄毁砖墙。它整个身体向右倾斜。
俞砚闪避不急,被撞落在地上。他刚爬起来,便被鸟翅膀击中背部。
“俞砚!”,傅延嘶吼,他怒气值瞬间爆发。
噗!
俞砚只觉肩胛骨剧痛,仿佛骨裂一般,紧接着身体被扫荡出五米以外,飙出的血箭全数贡献给水泥地面。他眼冒金星,挣扎着站起来。
傅延目疵欲裂,趁空从车厢里面抱出冲锋枪。
迸发的火舌将大鸟躯体射成筛子,轰然一声砸起满地灰尘。过热的枪口被放下,傅延拉起俞砚跑进宿舍楼。
傅延捧住俞砚的脑袋,擦掉他嘴角的血迹,沉声道:“能听见吗?”
耳边混着嗡嗡和人群惊恐声,刚才还在空阔地带的幸存者,全部成为几头大鸟的扑食对象。
罗靳东呸掉口中血丝,被抓上天空的幸存者充当大鸟练爪的工具,瞬息之间,就被黑漆的勾爪开膛破肚。热乎乎的器脏从天空中瓢泼而下,将避难所染成屠戮血地。
罗靳东虎目一滞,一孩童正哭闹着坐地上,结束分食的鸟类对准目标伸出锋利喙部!
拳头破空而至,由某种分化导致的骨骼变硬变强。罗靳东感觉到出拳的速度更快更猛了,而且打出的动作更加省力,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托着他的拳头加速加力一般。
砰!
以拳头为中心,大鸟的胸骨发生可怕的塌陷,嘎吱的断裂从内部一直延续,最后是沉重的身躯。
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有alpha有beta的,混合了各种气味的信息素仿佛能穿透后颈皮肉疯狂攻击omega的珍贵腺体。
俞砚抹掉从鼻腔中涌出的血迹,他竭力扬起脑袋,声音有些模糊,“没大碍”
傅延左右找不到堵血的东西,俞砚的鼻血又跟开了闸门一样直流,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衣服。
刺啦!结实的布料从上衣撕裂,傅延团住捂在俞砚的鼻子下面,说:“自己拿着”,然后一头冲出宿舍楼。
高大的alpha几个跃身之间便消失在墙角处。
俞砚踹开就近的房门,他翻找出卫生纸,将布团随意丢在地上,将纸巾卷成长条状堵住鼻孔。
没有防备从天空攻击的避难所死伤惨重,剩余的大鸟看见同伴惨死,疯狂攻击摇摇欲坠的铁窗。铁窗一侧,罗靳东将小孩护在身前,白色墙皮噗噗脱落,他五指成爪狠狠抓住鸟喙,用力一捏!
锋利的尖嘴就像瘪掉的气球,大鸟发出哀嚎奋力挣扎。罗靳东满是纹身的手臂血流如注,但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牙关紧咬,将巨大的鸟喙生生掰折!
即使是体力速度绝佳的alpha也跟不上变异过后的鸟类,还是在几头大鸟的攻击下。罗靳东呼哧着粗气,手臂脱力垂下,指尖在剧烈发颤,那是受伤过重导致的生理痛感。
墙体颤动,巨鸟用翅膀爪子在扑打抓挠。小孩子哆嗦着大哭,罗靳东额头青筋直跳,他靠在另一面墙坐下,艰难的把手臂放在膝盖上,干哑一句:“给老子闭嘴”
小孩子哭得更凶了,罗靳东满脸怒气的时候近乎狰狞。
头顶掉落的墙皮砸在脑门上,用于防御的砖墙被掏成碎渣。幸亏罗靳东会挑地躲,不然普通的墙体根本经受不住这些怪异物种的折腾。
又是一阵晃荡,墙壁越来越薄,第一只鸟爪终于钻穿砖头露出弯钩似的指甲!
罗靳东抄起碎砖砸在第一只鸟爪上面!他低头摸了一下小孩子的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挡住。
腥臭的大风呼啸而来,数只大鸟俯冲而来。
罗靳东大吼一声扑过去。
这当口,快成残影的傅延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他大喝一声:“都给我趴下!”
拔掉引信的手雷在半空中炸裂,巨大的火花伴着硝烟轰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推动棱形破片绞杀范围内的生物,高速切进大鸟的血肉。
被波及到墙体本就摇摇欲坠,轰隆一声迅速坍塌!
刚趴下的罗靳东死死压在小孩子身上,无数碎石倾斜而下,将他活埋进砖头堆里面。
傅延刚才还看见有人在这,这一会儿没注意就把人埋住了。他哎呦一句跑过来,大声道:“还能喘气不!”
没有失去意识的罗靳东被砸的头晕脑胀,他吸入满是颗粒的气体,肺部巨咳。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被抛弃的俞砚闻声而动不离不弃,他脚尖刚从墙头点过,便喊一口:“延哥!”
傅延就像闻着肉骨头香味,将目光准确无误锁定在飞奔而来的俞砚身上。他立马抛弃掉还被埋住的罗靳东,双手呼噜俞砚乱糟糟的头发,“延哥不是叫你好好待着嘛,这多危险赶紧躲宿舍楼里面去!”
俞砚眯起眼睛,面容冷淡的让傅延过足手瘾,他扛着从仓库里打劫出来重机枪往地上一扔,道:“我手疼,你抱着”
傅延一看宝贝被如此对待,赶紧松开顺毛的双手,提起重机枪架在怀里,甚是欣慰,“咋这么懂延哥,我都没找到这家伙”
“陈萍告诉我的”
傅延擦干净枪管上的灰尘,顺便哈两口气再擦擦,“陈老大咋样了,扛得住不?”
“还成,死不了,他让我们过来支援这边”
俞砚用下巴指着那堆得冒尖的砖块,“这里面是不是还埋着人?”
终于被记起的罗靳东从乱砖头堆里伸出血淋淋的手掌,证明确实还有人活着。
傅延手指垫在最大的砖头下面,手臂使劲掀翻一米远。他便扒拉便念叨,“兄弟,埋住你不是我的本意,全怪这手雷威力太大,不把你埋了被破片扎成刺猬更是得不偿失,搞不好成残废”,他指着站立的俞砚,“别看着呀,赶紧搬砖”
俞砚弯腰,道:“这手臂有些熟悉”
傅延后脚踩稳地面,双手握紧几根钢筋骤然使力,架在最上面的水泥砖墙被挪开,露出沾满血腥的花臂。他啧啧称奇:“老兄命硬得很,这纹的青面獠牙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还别说越看越像某个讨嫌鬼”
俞砚搬开几十斤重的砖头,附和:“是挺讨嫌的”
罗靳东从满是白灰的堆里面被扒出来,他挪开身体露出里面的小孩,然后瘫在砖头上面,急速呼吸道“叫医生”
傅延把小孩平放在地上,拍拍脸颊,说:“没多大事不用喊医生,吓过去的,我能治好”。话音落地,他掐住孩子人中,简单粗暴不稍一会就醒了。
“叫医生”
“不用喊医生,这都醒了”
罗靳东声嘶力竭,手臂痛得紧,“我说给我喊医生”
傅延把孩子交给俞砚,叮嘱:“别给摔了”,然后蹲身翻开罗靳东的眼皮,“花臂兄,你身强体魄残不了,更何况医生现在忙着逃命,没空搭理你。听我一句劝,忍忍就过去了”
罗靳东白眼上翻,他胸膛剧烈起伏,骨头缝里都是痛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拆装重组。
傅延微微蹲身,拉起罗靳东的手臂架在肩膀上,拖着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住、住手……”,罗靳东气若游丝道。
傅延瞬间松手,啪叽!
他满脸无辜的看向俞砚,“你听见了,是他叫我松手的”
俞砚望着躺地上晕过去的罗靳东,紧了紧被吓傻的孩子,“唔,没错”
第十六章 发狂
张明浩旋风一般从外面冲进来,他正了正头上的帽子,道:“延哥,陈老大叫你过去”
傅延安顿好伤员,擦肩而过之时忽然道:“浩子,你头发被鸟啄了?”
张明浩大叫一声,摘下捂得严严实实的草帽,指着秃噜了一块指头大小的头皮厉声怒骂,“那几头牲畜趁小爷不注意偷袭,脑袋差点就被钻洞!辛亏我动作敏捷,不然就见过到延哥了”,他轻轻抚摸头皮,“看见没?血丝都出来了!待会非得剥皮抽筋架烤架上,才能对得起我这一撮宝贵的亮发”
“哎,这谁啊”,张明浩指着床上死沉的伤员道。
“花臂兄”,傅延扛着重机枪大步而出。
俞砚把孩子放下时,忽然被张明浩扯住胳膊,“花臂兄是哪个?”
“一个讨嫌鬼”
不配拥有姓名的罗靳东不省人事晕死在床板上,暂时褪去杀戮的避难所一片狼藉,满目疮痍的建筑物捣毁成堆。硝烟弥漫的空地躺满死相惨烈的尸体,傅延弯腰将一个十**岁姑娘的眼睛合上。
他脱下上衣盖在姑娘被鸟爪洞穿的腹部上,遮住破体而出的内脏。
微光穿过千疮百孔的城市郊区,将硝烟映得如同林间晨雾,那灰白的烟雾下是傅延阴霾的面庞。
从避难所西边从东边,牺牲了上百号人。傅延哀悼一分钟,大步流星而去。
陈萍包着手臂掉在脖子上,指挥人将尸体全部集中在一起进行烧毁,他朝傅延伸出完好的右手,声音透着疲惫,“有烟没?”
傅延将皱巴巴的烟盒拿出来,上面还有机油的刺鼻味,“别嫌弃,就一根”
“知道”,陈萍低头凑近傅延手里的火源,吐出烟圈,“我就提提神,别搞得要抢你东西一样”
烟火星子在遇着枯枝燃起的烈烈大火面前仿若荧光,浓重的黑烟呼啸着升上广袤天空,尸体被烧得霹雳啪啦作响。
陈萍叫人看住火势,跟着傅延往受惊民众的安置地走,“这枪可以还我了吧?”
“方正放仓库也是放着,还不如借我使使,宝枪得配英雄,不能蒙尘积灰是不?”
陈萍苦笑一声:“就你老是惦记,这样吧,你要是能为我效力,我再多送几样东西给你”
傅延看见远处空地上,方辉和那个叫做张玉的omega在照顾安慰幸存者。他搭住陈萍肩膀,“这有什么区别吗?现在我就是在为你做事,我这人啊……”,他瞳孔微缩,淡淡道:“不喜欢束缚,保不齐哪天就走了”
“延哥你来啦”,那是方辉在喊他。
傅延随意点点头,他蹲身安慰失去亲人的小姑娘,还是个鲜有的omega。傅延拿出珍藏的糖果,摊在手心里面递过去。
小姑娘不哭了,方辉眼尖的瞥到,说:“延哥,你这招怎么这么眼熟?”
傅延摸着糖纸,笑骂回去。
“你身手枪法了得,举止做派也受过训练,以前当过兵吧”
傅延嗯一声,陈萍还要再说什么,前方忽然传来一片混乱。
“啊……!”
傅延分辨出是那个张玉在叫唤,刚经受过袭击的人群瞬间爆发恐慌,生怕从那个角落里再冒出要人性命的家伙。
傅延率先冲过去,他拨开人群,目光如炬锁定跌倒在地上的张玉,厉声道:“怎么回事!”
张玉哆哆嗦嗦不说话,他手指着对面双目发红死死盯着自己的年轻女性。
傅延眸光深沉,一步步靠近,注意着女人的情绪,试图安抚对方,道:“放轻松,没人要害你,看我这边”
女人似乎在承受剧烈的痛楚,她牙齿在打颤全身肌肉崩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
“放缓呼吸,这里很安全……”,傅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谋害的意图。
他指尖微微向后晃动,得到示意的陈萍带人退后几步。
“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了?”,傅延轻声道,那双深邃锐利的黑瞳沦为深潭般幽静,像是能吸进人的目光。
“我疼,好、好疼,跟火烧……一样”,女人如是说,“全身都要炸掉了……”
傅延手掌轻轻探过去,诱哄一般,“闭上眼睛很快就不疼了”
女人汗湿的睫毛颤动,眼珠呈半闭合状态。傅延扬起手臂,一个手刀正要砍下去!
张玉忽然爆发出惊叫之声,他被方辉扶着退到十米远的地方,捂着嘴巴道:“她,她眼睛流血了……”
本就神经脆弱的女人倏地睁开眼瞳,股股红色从眼眶中滴出,就像身体里灌满了液体内脏被压迫到极致,完好的皮囊却还紧紧包裹着。
一阵牙酸的声音传入傅延耳中,他如猎豹一般冲过去制止女人自残的行为。
“啊啊啊!”
女人爆发出痛喊,肝胆俱裂。她十指抠挖撕抓着手臂,将白皙的皮肉挠出道道血痕,皮肉尽开,指甲缝里勾着新鲜的碎肉。
傅延按住女人的手在微微抖动,内心翻起惊涛骇浪,女人拥有无穷的大力,双臂一震,傅延竟然被甩出来后退三步!
人群快速往周围散去,生怕波及自身安危。方辉刚要往这里过来,就被傅延喝住了。
血液从女人的毛孔中渗出,逐渐覆盖至全身,她就像移动的血人。有什么东西在蒸干融化,刚才还青春靓丽的皮囊形同恶鬼罗刹。
她寻着声音一路跟过来,那单薄的手臂揪住树干,蛮力嘶吼,将大树连同根部一起拨出,横飞扔来!
傅延挡在前面,劲瘦的身形拨地而起,锃光漆黑的军靴随着后扫的腿部,宛如坚不可摧的屏障,分毫不差踢在树干上。力道的碰撞让骨骼咯咯作响,傅延以血肉之躯截住砸向人群的大树,他蹬住即将落地的树干,进行第二次空中跃动!
雪亮的刀锋撕开空气,紧紧抵在对方脖颈大动脉上,傅延怒喝一句:“清醒点!”
女人的“眼睛”转过来,那血洞洞的地方直视他。
一股危机感从脚底板窜上头发丝,傅延手腕一抖,刀刃死死抵住挥过来的拳头。刀身在蜂鸣,利器隔开女人皮肉手骨,傅延被恐怖的力气逼撤数十步,轰隆一声撞在墙壁上。
他揉揉发疼的胸口,呸出血丝,“这么牛!”
陈萍拿着枪瞄不准,生怕一颗子弹要了傅延小命。这个突然发狂的女性不仅力量极大提高,就连速度也加快。
傅延贴墙滚开,刚劲的腥风刮来,血肉模糊的拳头狠狠洞穿坚硬墙面!
“再这么拼命,我要下死手了啊?”,傅延狼狈跑出攻击范围。
咻!
子弹呼啸紧着傅延的面皮爆向后边发狂的女人。
傅延擦掉面颊上血迹,冲着陈萍臭骂:“你丫眼神不好别添乱!”
“救你还有错?”,陈萍虽然武力值没傅延高,但好歹是正规训练出来的,他丢掉枪支,抽出腰间长刀纵然横劈!
“还是不是人?!”,傅延弯腰横扫,将接住陈萍长刀的人抽出三米远。他动作迅猛,当空罩下,“给老子一边去!”
傅延长腿绞着发狂者脖子,后腰下倒,大喝一声,锁住女人四肢。他禁锢对方喉骨的手被生生逼停,发狂者五指陷进傅延胳膊。
“我……干!”,傅延松手被甩出十米远,他在空中翻转,在地上滚了一圈才止卸掉冲力。
“陈老大,别贴身战!”,傅延算是知道这姑娘的可怕了,两个大男人都制不住,胳膊还光荣负伤,留着明晃晃五个血洞。
“这边跑,往没人的地方引!”,陈萍大声道。
傅延殿后,他高高跃起,单手撑在墙头,伤势让他动作慢了一秒。就在这一秒的时间里,脚踝被一股大力扯住!
傅延咒骂一句,暗道以后再也不怜香惜玉了,砰哒一声跟烙饼似得,被击在铁门上。
他眼冒金星站起,变成血葫芦的姑娘拖着残躯一拳揍过来。这一下要是实了,傅延觉得自己半边脑袋都要飞掉。
电光火石之间,傅延突然觉得自己视力前所未有的空旷,就好像蒙住眼睛的污垢被清洗,掀掉了遮布的双眼能看清一百米开外的蚊子。
发狂者挥舞的拳头以及陈萍折返的身姿一目了然,在傅延瞳孔中,将砖头拍烂在这姑娘头顶的陈萍跟甩抹布一样,轰隆一声飞出跌在水泥地上,疯狂吐血。
傅延摇晃起身,咬住舌尖清醒神志,离地的脚跟好像有风在托着一样,连成残影骤然击向女人后脖子!
绝对的速度提升让他一击必中,发狂者双膝跪地,尖利的女声满是痛苦。
扑哧!
在她爆体而亡的前一刻,一枚12.7毫米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子弹呼啸而至,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傅延抹掉脸上的红白脑浆,他跛着腿扶起同病相怜的陈萍,气沉丹田,大吼:“俞砚!”
几百米远处的宿舍楼顶,折射微光的瞄准镜后面移出俞砚整张脸。他思索了一会,端起狙击枪踹开焦黄斑驳的铁门,沿着阴森暗黑的楼梯下去。
第十七章 小公举毛病
占据了东边十多个小时的太阳在两个时辰内迅速移动到西边落下,夜幕降临,代表着许多人残活下来。
傅延拖着伤体靠在床头,他面前是一碗清粥配咸菜,正嫌弃的大口咽下。
俞砚坐在从陈萍手里借来的小台灯面前,把着一截圆滚滚的木棍在雕刻,他吹掉上面的木屑,盯着丑出升天的五官蹙眉。
傅延换条腿搭着,道:“你咋还不吃?”
俞砚连一丝眼色都没有施舍给桌上凉掉的粥菜,他切掉一截木头,淡淡说:“没胃口,延哥要是想吃就吃吧”
“我怎么能吃你的东西,瞧瞧这咯手的一身骨头,还挑食”
俞砚一刀滑进木头,“骨头咯手不还是救了你”
傅延也想起自己下午被姑娘追着打的场面,他摸摸鼻子拍拍床沿,“坐这来,让延哥看看你伤了没?”
“没有”,俞砚站起身,看样子是准备进厕所洗澡。
“也是,就你这恐怖的愈合能力,怕是以前的伤疤都没留下”
俞砚拿衣服的手顿住,“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俞砚坐在床边,双目黝黑,瞬也不瞬的盯着傅延,“你攻击她的动作很快”
俞砚以为他会说什么敷衍搪塞的话糊弄过去,但是傅延坦坦荡荡,哦一声,“看到就看到呗,那姑娘力大无穷全身是血精神溃散,说不定……”,他坐着直起身体,“跟我们是一样的,不过失败了”
“还记得把方辉叼湖里的那条鱼吗?”
俞砚点头。
傅延继续说:“淡水湖里面还能长出食人鱼来不成,若是能长也得好几年,在这期间就一定会有渔民看见。唯一的解释就是速成,在几天时间内迅速膨胀拉伸,长成我们看到的那样”
头顶灰暗的灯泡闪了一下,房间内多了一道阴影,张明浩抱着脸盆从门槛出跨进。他把脏衣服扔到床上,问:“说啥呢,俺能听不?”
傅延收腿,“咱又没捂住你耳朵”
“我这不是怕你和俞砚在说什么私密事,再顺道咬咬耳朵啥的,我得多尴尬”,张明浩笑嘻嘻凑过来。
傅延一巴掌甩他脑门上,“德行”。然后继续刚才的分析,“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当初那场太空不明物体袭击导致了丧尸爆发,假设其中释放出来的某种物质在最开始能破坏免疫系统摧毁神经,它们夺取人类的躯体操纵权,变成活死人。由于物种之间的基因问题,这种物质对非人类来说反而起到进化作用”
“从前我们是大自然的食物链顶端,现在被捕食者和捕食者的地位发生变动,来源于实力的改变。没有热武器支撑或者人类本身开始进化,我们在自然选择中会被淘汰”
张明浩插嘴道:“既然人类可以变成丧尸,那为什么又不可以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傅延道:“你说的另一个极端已经发生了”
“啥时候?”,张明浩瞬间睁大眼珠子。
“下午延哥被姑娘揍的事情没听说?”,俞砚起身,半挑眉毛。
“哎,哎!大家都是战友,请注意你的措辞,俞砚同志!”
张明浩自动忽视傅延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满,“延哥和陈老大被打我是知道的,这一比较之下还是延哥厉害些,陈老大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
傅延被言语攻击之后张明浩又抬一波,他抬起手指想要数落俞砚,灌输一番尊老爱幼爱护朋友的思想教育。
俞砚抱着衣服无辜的看着他,眼珠黑润黑润的,傅延那股子邪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认命的放软话语,催促道:“快去洗澡,早点睡觉长胖胖”
衣柜昏黄的阴影中,俞砚纹丝不动,只是额角青筋隐约跳动,像是在克制什么。
张明浩转动眼珠子,来回扫视傅延和俞砚之间暗戳戳的火星子,他忽然一拍脑袋,叫道:“今天那些畜生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陈老大让人拔毛下锅炖汤喝,反正咱们粮食越来越少了,下次吃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等会我去拿脸盆装过来一起吃”
俞砚撇过脸一言不发把厕所门关上。
傅延收回视线撑着下巴,哀怨道:“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张明浩哆嗦了一下,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延哥,你真是越来越没下线,瘆得慌”,他坐在刚才俞砚坐的地方,“人家生气了,还能互相传情这么久?”
傅延单身狗思维蠢蠢欲动,认定张明浩所言确确凿凿。打鸡血一般从床上滚下来,拔开他那张宝贝的破烂地图,用铅笔在上面画虚线。
傅延指着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说:“这就是避难所在的地方,从下午那些东西袭击的规模来看,这场灾难的影响正越来越大,鸟类能吃人杀人。人类能够拥有超能力,往后,不,说不定现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就存在拥有超能力的人,他们或许力气足够大或许速度足够快或许视力足够好,能够看到人眼所看不到的地方”
张明浩摸着下巴,“如果说揍你的那姑娘是力量型能力拥有者,那么这个避难所会不会已经有其他类型的超能力了?”
傅延抬头,认真道:“有”,他朝张明浩伸出拳头。
后者下意识仰脖子,“干嘛?”
傅延道:“我出拳你看能不能躲开”
张明浩摆好架势,双腿微微岔开下蹲,准备迎接傅延猛然一拳。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傅延拳头,瞬息之间,张明浩感觉自己睫毛都没有眨一下,就有一阵风带着虚影直撞而来!
紧挨着鼻尖的硕大拳头从张明浩脸上收回去,傅延一个响指打在对方耳边,“回神,感受到没?”
张明浩眨眨眼睛,半晌咽唾沫,“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难道你的能力就是速度?”
傅延点头,将自己下午突然获得能力的感受讲给张明浩听。
厕所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住,俞砚顶着一头湿发出来。他把脏衣服搭在右边肩膀,清爽中带着沐浴露洗发水气味。
张明浩慢下喋喋不休溢于言表的期待崇拜之情,“我啥时候也能拥有这种开挂的超能力啊”
俞砚将衣服挂在床架子上,裸露的手臂白得耀眼,“超能力?”
“是啊,延哥就是”
俞砚顺势躺在床铺上,张开五指,从指甲盖一直看到手肘处,那目光让张明浩怀疑这一身雪白皮肉会不会被眼神削下来。
木板咯吱一声牙酸,那是俞砚侧过身背对着他们。
张明浩摸不着头脑,道:“这又咋了?咋跟omega的s情期一样,小公举脾气挺来劲”
傅延扯过床头的白毛巾扔过去,道:“先别睡,把头发擦干”
俞砚仿佛背后长眼睛,劈手接住,他把毛巾放在靠墙的一边。
傅延把地图卷起来,“听话,湿头发睡觉容易头痛长白发”
木板又是一阵咯吱,俞砚坐起来把毛巾盖在脑袋上揉搓。他脸本就小,此时被毛巾盖住一半更显得脸嫩稚气,傅延“啧”一声,“真是小公举毛病,让人伺候”
张明浩还惦记着他的鸟汤,找个大铝盆抱在怀里,吐槽:“还不是你惯的”
傅延斜觑着他,上挑的眼角有种锋利,凉飕飕道:“我乐意,赶紧滚吧”
被嫌弃的张明浩风风火火出门,生怕晚一步鸟汤给没了。
傅延刚想过一下二人世界,即使不说话,凭借着他优秀的构思能力也能在脑海中谱写一场旷世爱恋。他这刚想好话题,后脚方辉就扑蹬扑蹬跑进来。
方辉喘的更牛一样,逮着有水的杯子就咕咕往下灌,他抹掉嘴角的水渍,粗气说:“罗靳东醒了”
“醒了就醒了,你着什么急?”
“大家伙现在都在传,说罗靳东力气骇人,一拳能把墙打穿”
俞砚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和傅延对视一眼,感叹一句:“雨后春笋呐”
方辉没明白,但不影响他焦灼的内心,“先别管什么笋不笋了,罗靳东实力大涨。你想啊,俞砚平时对他爱答不理,延哥见面还得讽两句,他肯定会找咱们来算账”
傅延把脚丫子搁床边缘,拿起军刀在手指缝里灵活转一圈,然后跟绣花一样细致的修起脚趾甲来。他吹掉上面的白色渣子,弹弹冰亮的刀身,安抚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找茬指不定谁修理谁呢?”
傅延听着蜂鸣的刀震声,“是吧,俞砚”
俞砚慢条斯理的继续擦头发,闻言轻轻点头。
两位主要战斗人员都不急,自觉做了好事的方辉缓缓安心,他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柄锋利的刀在脚趾甲上转来转去,生怕傅延一个手抖就把整个脚趾给割下来。方辉忽然道:“延哥,你这刀昨天是不是用来切过肉?”
傅延手抖了一下,满目严肃,“方辉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延哥是很爱卫生的一个人!”
有八分怀疑的方辉见到傅延真挚不似作假的肯定,立马打消到零分。
俞砚神色晦暗的停下擦头发动作,他看看那把正在修脚趾甲的刀以及手里的毛巾,趁傅延不注意把毛巾藏在薄被底下,然后顺手把自己的毛巾盖头上。
傅延伸直脚丫子架起,用腹部紧贴大腿的姿势,换用刀背来磨脚趾甲。他身高腿长,这个动作却是毫不费力。
……
临近八点,黑沉沉的夜色仿佛吸光幕布,将星子全部遮住。惊心动魄的袭击过后,破烂砖墙瓦缝间,洗不净的人血发黑发干。
灯火摇曳,在这动荡不安的岁月中,唯有这一点光火还没被暗黑吞噬,如同末世中艰难求生,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要紧紧抓住。
张明浩带着他的鸟汤从外面进来,他放下盆子,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冷?”,傅延问道。
张明浩点头,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出去,此刻正在跺脚。
“阿嚏!”
方辉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他抽抽鼻子,“延哥,你一说我也有点冷”。
傅延上半身是背心,他快步走到窗户边,只见外面泛起来诡异的雾气。层层叠叠从林中升起,扩散到避难所里面,失去鸟叫虫鸣的山峦静谧森冷。
第十八章 坐大腿睡
几千米高空。
一架客机在夜空中闪烁着灯光,从末世爆发至今,无数生活设施和交通器具纷纷瘫痪。
身着白大褂的人员在机舱走来走去,这座客机不同于普通载人工具。精密的仪器胡乱安放在白色合金方桌上,领头人将一管红色药剂缓缓推入被铐住人的静脉里。
高密度合金材料制成的手铐将一个穿保镖制服的人牢牢铐住,周围还围了三个较年轻的白衣人。
老者用内置脑电波传感器的头戴设备套住保镖的脑袋,声音苍老:“你想好了?”
保镖点头:“想好了,我的命是先生救回来的,为先生而死不后悔”
老者摇摇头,打开旁边的银白色冷冻手提箱,白雾中一管绿溶液静静躺着。他吸进针管里面,最后问一遍:“你也许会生不如死,这样还是愿意当试验品?”
保镖点头。
旁边的研究人员催促老者,显然不像他心中还存着仁慈。
冰冷的针头扎进皮肉,效果立竿见影。刚才还正常的保镖在两种溶剂激烈的反应之下爆发出哀嚎,双眼迅速充血皮肤龟裂!
仪器疯狂作响!红色警报如魔音擂耳。
仪器显示屏上,红绿两种波形高低起伏落差极大。
“用“1号解毒剂”!”
经过特殊改装的椅子连通电源,老者按下关开,一阵火花从保镖全身闪过!
研究人员带着橡胶手套,面露惶恐,握着针管的手颤颤巍巍。
合金手铐剧烈撞击扶手,哗啦哗啦刺耳。一股腐臭为从保镖身上飘出!他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尸斑,双眼开始浑浊,大张的嘴巴滴出涎水!
那是丧尸化的征兆!
“执行!”,老者爆喝一声,他疾步上前夺过研究员手中的针管,狠狠扎进保镖没有知觉的手臂里。
“嗬……嗬”,喘息声犹如钝刀从肺叶上刮过,又如磨在砂纸上嘶哑难听。
半管“解毒剂”注入保镖的身体内,波形开始稳定起来。
老者死死盯着测量数据的仪器,一串串数字经过计算机计算从屏幕上飞快划过,读取被实验者分分秒秒的变化。
就在这时,机身突然一阵晃荡。
哗啦!
大量仪器从桌面滑到舱板上,老者也随着冲力跌掉在地上,他双目惊恐的瞪着显示屏上宛如过山车一般的波形。
连接军用卫星的通讯器闪动,伴随着合金被生生挣断的脆响。
他爆喝一声,“击毙!”
大口径子弹飞速洞穿丧尸的半边脑袋,但是它还能动弹,动作敏捷的扑向最近研究员!
这绝不是正常丧尸该有的速度,肉血横飞。咀嚼声合着掉落在地上的内脏让每一个活人胆寒,场面失控了。
通往驾驶舱的舱门被大力冲击,轰!舱门凹陷!
极度的混乱和逃生中,老者躲进隔间里面,他拿着还在闪动不停的通讯器,接通生前最后一通命令。
“先生,我们失败了”
被唤作“先生”的人音色平板,就像是机械发出来的。
惨叫声折磨着他的神经,老者满脸痛苦,他压制住深深恐惧,尽力平静说道:“一号解毒剂没有生效,执行人员……全部阵亡”,他满是褶皱的眼角有了泪光,“研究得出,爆发于八月十五号的灾难起源于r病毒。截至九月十五号,您所投资的研究机构顺利拿回所有资料,不幸的是,我们在归来途中遇到多方势力阻拦”
“搭载初始解毒剂的舱体在剥离过程中遭遇强气流,这场花费无数人心血金钱的实验在进行一年后被迫终止,我们没能挽回损失并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老者将通讯器贴在嘴边,他看着昔日的同僚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最后只剩他一个。
门被拍响了。
他跌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梗咽说:“按照现有资料重制的解毒剂作用时间为一分钟,r病毒太过强大,我们必须还原初始解毒剂才有可能战胜”
砰!
丧尸在疯狂捶门,机身开始倾斜,被生吞活剥的驾驶人员鲜血淋漓,这座客机开始坠向地面!
通讯器另一边的人发出叹息,就像看管了生离死别,除了仅有的不知对什么的惋惜,就只剩下平静,“走好”
“先生!”,老者满脸泪水,“米尔文教授说过也许人类会进化出抗体,请不要放弃!”
飞机如同折翅的大鸟冒着黑烟从天际滚滚而下,砸向远处的密林。
制作精良的通讯器电源耗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轰!
丧尸尖利的爪子勾开门板!
老者一头撞在舱壁上,轰隆!冲天的火光从密林深处腾空而起,照亮四边天空。
相隔了一个大洋的彼岸,被唤作的先生的人正正黑色西装,他丢在桌面上的通讯器发出无力的电流滋滋声。
……
诡异的夜温忽然现于夏日,在几个时辰内突破零度,没有丝毫准备的避难所一片混乱,陈萍让人从仓库里搬来全部棉被棉衣,以求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一队十人的守卫从宿舍楼下面穿过,为了防止再次遭受空中袭击,开启了雷达。低温让傅延将从超市搜刮出来的全部衣物穿在身上,他眉间皱出深深的痕迹,丝丝烟雾从嘴边升起。
傅延看着方辉和张明浩不得不仅仅挨在一起取暖,他伸手拢紧俞砚身上的薄棉衣,自己则是一件夹克。
陈萍让人送过来的两张被子不厚,完全不能盖住四个人,物资紧张。
张明浩哆嗦着身体,牙齿打颤道:“延哥,你俩不冷吗?”
傅延活动肩膀,“不冷”
他转头问俞砚,“你冷吗?”
俞砚摇头,他十多岁的时候过冬很怕冷,要把自己裹成粽子才肯出门。现在多少年过去,那点习惯早就被无情的训练磨灭。
俞砚心想也许是身体素质确实增强了,毕竟他连严重的外伤,甚至是骨头断裂的重伤都能快速治愈。在拥有恐怖的愈合能力的同时,这种附带价值也不是没可能。
窗户上结满冰凌,俞砚闭眼靠坐在床头,虽然他坐着不冷,但是直接躺在床板上会扩大触温面积,加剧体温的下降。
慢慢长夜,无数人难以入眠,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压过一切。
早已熄灯的屋内,张明浩和方辉挤在两张被子之下合眼。傅延睁开眼睛,太过关切的目光让人难以忽视。
窸窣之后,俞砚将脑袋从膝盖上抬起,许是浅眠的原因让人声音软和了一点,不像清醒的时候平板扑直。
“延哥是不是冷了?”,毕竟现在穿得最少的就是傅延。
傅延无声的笑笑,“我听你呼吸就知道没睡着,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末世越来越严重,这个避难所估计挡不了多久了,赶紧养精蓄锐”
俞砚动动发麻的屁股,“难受睡不好”
“那到延哥这里来”,傅延拍拍身侧的床板示意。
俞砚抿住下唇不说话,黑暗中更难辨别神色。
傅延也不生气,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对俞砚生过气,“好吧,小公举不乐意动,那延哥自己过去,山不就我我就山”
不知重复利用多少次的床板咯吱脆响,一道人影横在俞砚面前。
“往里面稍稍”
俞砚小幅度挪动。
“再往右边挪挪”
坐着的人照做。
“靠过……”
“你有完没完?”,俞砚突然发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他一手抓着拉链坏掉的棉衣,一手指着床板,命令道:“就坐这里,你个子那么高动得我烦”
“嘿!你还喘上了?”
俞砚将脖子往下面缩,白皙的下巴戳到棉衣的毛领里,“快点完事,等会会吵醒他们”
傅延神情古怪,脸红了又红,试探道:“我咋觉得我们俩像偷情?”
话音落地,一记利落的勾拳呼呼而来!俞砚跟个小豹子一样从床上蹿下来,抬脚就踢。
傅延接住俞砚冲劲极大的拳头包裹在掌心,然后迅速格挡住前胸,不似作假的力道让他后退半步。
傅延甩甩发麻的手腕,劈手上挑。他刚进化出速度的能力,如鬼魅一般啪的扣住那截精瘦踝骨!
“脾气不小啊”,傅延痞笑,嘚瑟的将手臂往后上方伸。
俞砚的脚还被他握在手里,不得不跟着动作。他大腿绷起肌肉,声音低沉:“赶紧放手!”
傅延起了逗弄的心思,“延哥得教训教训你”,然后长腿一扫!
俞砚条件反射的单腿一跃,就着一只脚还在傅延手里的姿势整个人在空中滚一圈,下坠时脚尖骤然勾住后者的脖子!
俞砚单手撑在床板上,与傅延僵持着,这个动作极其古怪别扭。他警告,“再不松手扭你脖子”
傅延完全不将这点危险放在眼里,他眼睛轻眯,食指和中指夹住俞砚穿着袜子的脚掌,然后小指一挠!
俞砚险些岔气,他低咒一句,手臂脱力。在即将坠地的时候双脚缠住傅延的脖子借力,柔软的身体划出不可思议的弧度,悍然登上傅延的肩膀。
傅延被大力扯得往前移一步才止住势头,他以脸颊贴紧俞砚腹部的动作站立着,闷声道:“我要告你耍流氓!”
刚才的交锋中,只有俞砚在床上以及手撑板子的时候才发出床板晃动的音量。张明浩天生睡眠质量好,打了个呼噜继续睡。俞砚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骑在傅延肩上,他找到平衡点,冷冷道:“嘴欠”
藏在白袜子里面的脚背动作,俞砚悄没声息的从傅延身上翻滚而下。他继续跑回床上蹲草,下巴收到毛领中。
傅延咕哝一声:“谁让你说些虎狼之词”
他巴巴的凑过来,挨着俞砚,拍拍自己大腿,一本正经说:“床板硬,坐延哥腿上睡”
俞砚犹豫了,他蹲了几个小时的床板,屁股被咯得发麻。傅延那大腿一看就肌肉多,坐上去肯定舒服。
傅延继续游说:“虽然我们性别不同,但是万事不可拘泥于小节,坐一下又不会怀孕,你占便宜我吃亏的事,多划得来!”
俞砚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你看,他们都睡着了,一个舒服的睡眠环境比啥都重要,不会有人知道不会丢面子。明天天一亮,延哥准时失忆跑回自己窝了,咱俩照旧清清白白,是不?”
天平往傅延的方向倒,俞砚蠢蠢欲动。
“要不先试坐一下?不满意马上换”
俞砚舔舔唇瓣,“你腿过来一点”
傅延殷勤的把右腿递过去,上百斤的重量压下来!
俞砚屁股结结实实搁在大腿上,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就差咕隆一声,显然体验极好。只是看着傅延笑得牙不见眼的模样,俞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十九章 手提箱
天际稍亮,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太阳迅速加温升高,明晃晃挂在正中天。
陈萍拄着拐杖坐在电脑后面,为了节省电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开空调,除了储藏食物的屋子。黑眼圈在他脸上异常明显,半碗冷僵的白粥纹丝不动放在桌上。
昨晚,军部截获一份密电,然后直接下达任务到他这个最近的连长。陈萍十指插在短短的头发丝里面,他愁容满面。
他手下只有一百多人,但是避难所的住民已经达到了一千。仅凭这一点人手,陈萍是不可能安稳坐镇的,罗靳东忽然爆发出超能力,使得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他烦躁的揉着寸头走来走去,撇过桌上的枪支正要往外走,一个通讯兵急急忙忙闯进来。
“发现了!”
陈萍眼珠微凸,很急切问:“在哪?”
通讯兵道:“十二点方向磨山”
“马上让人集合,我亲自带队出发”
“出发干啥去?”,一道音色完全不同的男生插进来,是傅延带着俞砚。
他拿着把扇子遮在俞砚头顶,那扇子破破烂烂,是农村用棕叶弄出来的老旧款式。
俞砚抗拒,抬手打掉。但是傅延固执己见,马上朝着太阳的方向重新挡住,苦口婆心道:“叫你别出来你又不听,给你遮太阳你又不爱,咋那么难伺候?”
俞砚哼哼:“我又没让你伺候”
傅延还要多嘴,陈萍却叫住了,“两位不是急事找我就另选时候”,说完急匆匆擦肩过去。
傅延拉住通讯兵打听,“什么大事让陈老头这么着急上火?”
“你们别问这么多,问了也不会说”
傅延摆出哥俩好的架势,“那哪成,我们在这蹭吃蹭喝这么久,都没有好好报答过陈老大。要是有困难需要帮忙,我很乐意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说你们就一百来号人,中途还死了几个,死扛着不是办法”
通讯兵思索一番,点头:“有道理,但你还是去问连长吧”
“哎!”,傅延指着离开的通讯兵,“真是不懂资源利用,咱跟过去看看”
打卷的树叶下面,水泥地面冒着滚滚热气。傅延一手叉腰一手给俞砚扇风,他掀起衣摆抹掉额头汗珠。
不远处,陈萍身残志坚,顶着烈阳让人把武器从仓库里搬出来,旁边站着端重机枪的士兵。傅延毫不怀疑,如果他就这么上去,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被突成筛子。
傅延在原地挥手吆喝:“陈老大,看这边!”
陈萍不理他,继续指挥。
倒是俞砚伸手拉住傅延挥舞的胳膊,慢慢道:“我来”
“这样不好吧”
俞砚板着小脸,“有什么不好的,效率快”
傅延历经一番思想争夺,最后败给俞砚不耐烦的催促,“成,就这样,别太暴力”
俞砚点头。
耀眼的日头下,青年一身白衬衣军裤,出手如电。俞砚手腕一转,一枚细小的钢针出现在手心,急射出去!
傅延眼皮一跳,怒喝:“不能伤人!”
俞砚头也不回,他瞅准时机朝着陈萍发动攻击。
机枪手感觉有根尖锐物擦着皮肤过去,抬手摸了一下,砰!重机枪沉重砸在水泥地上,他直挺挺倒下。
“站住!”,陈萍嘶吼道,“再过来开枪!”
俞砚眼皮都不眨一下,从军靴里拔出匕首狠狠掷过去,用刀柄击中陈萍身后副官拿枪的手。
陈萍爆出粗口,抡起拐杖砸,前来搬运的士兵纷纷将枪口对准俞砚。
俞砚闪躲,贴着陈萍的手臂五指大张!
陈萍手臂一麻,可怜还没好全的身体差点栽地上,还是俞砚眼疾手快扶住。
他黑着脸,指着俞砚鼻子骂:“叫家长来见我!”
俞砚嘴角一抽,眉毛拧得死紧,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这厢,傅延施施然举步,朗声说:“来了,你先消消气”
“上梁不正下梁歪!天天屁股后面跟着,一点好没学到,打架倒是来劲”
俞砚辩解,“我没有天天跟着”
陈萍朝傅延喷唾沫星子,“赶紧领回去好好教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傅延拉着俞砚避开三步远,他耳语道:“地上躺着的人怎么回事?”
俞砚瞳色比较深,斜看过来的时候有种无辜的感觉,他小声说:“是麻药”
陈萍还在继续数落傅延。
傅延朝他敷衍笑笑,然后继续跟俞砚咬耳朵,“哪来的?”
“偷的”
俞砚一本正经,完全没有羞耻不好意思,加一嘴:“我都算好药量了,一个小时就能醒”
陈萍火冒三丈:“都给我滚回去,仓库重地不能随便接近”
傅延长袖善舞,厚脸皮道:“跟我们说说呗,避难所就这么点战斗力,还没我能打。相处这么久,好歹也是一份子,总不能看着你陷入麻烦旁观”
陈萍火气消了点,“谁跟你说没人有你能打?我看那个罗靳东就很不错,我刚才跟他说了,他愿意跟出这趟任务”
俞砚一听见这名字,半天没想起起来,直到傅延喊绰号“花臂兄”。他才一副原来如此正是此人的模样。
傅延极其不待见罗靳东,毁妻容貌之仇牢记在心,逮着机会损两句,“花臂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是被我从砖头堆里面刨出来的。出任务就得胆大心细的,我看我就特别合适。据我猜测,你们为了让他听话,割地赔款了吧。我就不同了,免费劳动力,以前当过兵,思想觉悟高待人民群众如己出,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打”
“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民子弟兵,放心谁也放心不过我啊”
陈萍暗道此人脸皮极厚,踩着别人抬高自己,偏生这话还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他呵呵一笑,看着傅延身后,“当事人都来了,正好合计合计”
“臭不要脸的长舌妇”,罗靳东刚来就听见傅延在“诋毁”自己,冷嘲骂道。
傅延后退几步,跟俞砚并肩站着,捡起地上的蒲扇给对方扇风,嗤笑:“弱鸡”
陈萍看他们两个火药味十足,马上要打起来,赶紧打圆场,“先别吵了,跟我过来”
昨夜一场飞机失事,坠毁在磨山山脉。这座大山绵延几百公里,其中植被丰厚各种生物层出不穷,在末世是极其危险的地方,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吃人的怪物。
陈萍指着地图上一个山谷地带,沉重道:“从卫星反馈的信息来看,飞机就坠毁在这里。我们监控到在失事之前,有人在上面做实验”
俞砚猜测,“跟丧尸有关?”
“是的,有人在上面进行丧尸实验。从只言片语中,我们猜测他们得到了关于导致这场灾难的资料和应对方法”
陈萍叹气:“如今大地千穿百孔,人类陷于前所未有的困境。每个人都肩负着使命,政府正在全力救援,抽调兵力建设更大更安全的避难所,届时我们都会离开此地得到庇佑”
“前提是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们还活着”,俞砚平静道。
“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就活在这片大地上。有杀戮有自然灾难有权利的颠覆,但是我们这个种族从未消失。传承仍在,火种不灭,靠的是坚韧不拨的意志和正确的思想导向”,陈萍语气激昂,“马革裹尸的念头深埋每个战士的心底,虽然你们不是军方,但是你们所做的事却伟大。大厦倾覆不会有完卵,如果不从源头上解决这场灾祸,那么每时每刻就有有无数人死于怪物利爪之下”
“大家都是同胞,都是英勇的战士兄弟朋友。现在就有一个救他们出火海的机会摆在面前,尽管前路漫漫任重道远,我辈亦应当不死不休”
啪!啪!啪!
傅延抬起手掌热烈响应陈萍的号召,他听着单调的鼓掌声,用肘部推俞砚,同时眼神示意。
俞砚捧场,掌声稀稀拉拉。
罗靳东跟看智障一样看着傅延,单刀直入,“要我们办事没问题,但是谈好的价钱不能打折,该给的物资也不能缺斤少两”
“瞧瞧这话说的,思想觉悟太低,满身铜臭味”,傅延指摘道。
罗靳东只是哼一句:“装模作样”
陈萍双手按在桌子上面,说:“好处不会少,物资更不会少。毕竟我还要靠你们顺利完成任务,若是后勤都跟不上还怎么完成。但是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由于咱们人手紧缺,军部一时半会派不出更多的人来支援,所以……”
“这次任务相当艰巨,避难所需要兵力保护,你们只有十个人”
罗靳东自从获取了能力,自信心膨胀,爽快道:“十个就十个”
傅延将桌子上的地图再浏览一遍,说:“给个目标”
“一个黑色防爆手提箱”
第二十章 企图
参天树木遮天蔽日,俞砚身穿军绿色的野战服穿梭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说是灌木,每个的高度却都超过了他的身高。
这是俞砚进入磨山山脉的第一天,他们被运输机空降在离山谷最近的地方。末世开始之前,磨山就滋养着濒临灭绝的动植物。
俞砚运气不好,降落伞偏离群体降落地,落单在深山老林里面。
他将无线电对讲机拨正方向,目光如占据领地的野兽一般一寸寸扫视,确保没有任何危险物种进犯。他孤身一人,没有同伴来分担压力,神经末梢都绷得紧紧的。
这时,对讲机冒出电流刺啦刺啦的声音,俞砚偏头。
“已经给你进行定位,我们过来找你”,傅延拿着消音步枪,脚边是体温尚在的野狼尸体。辛亏他们遇到的不是变异狼,否则更难缠。
狼性凶狠,比其他动物富有谋略,往往群体出动。傅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末世的原因,影响到了这种生物习惯。
“好”,俞砚简而言之道。
他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白天气温很高。俞砚藏在立领军装下的脖子满是粘腻汗水,最里面的背心被完全湿透。
俞砚把手枪装进枪套里面,冲锋挂在脖子上。下一刻,他敏捷的爬到树上,用望远镜居高临下的俯视这片广袤的森林。
对讲机一直保持着打开的状态,俞砚动耳肌极其轻微的动了一下,四面八方的声音传进鼓膜。傅延那一头拔开草木跋涉过来的动静也稀稀散散的。
电流爆出微弱的刺啦,紧接着便是傅延低沉的嗓音,“我们在你三点钟方向,距离一千米。俞砚同志,大部队马上就过来接你,在这感人肺腑的时刻,有什么想要对延哥说的吗?”
俞砚转动望远镜角度,扫视范围内的区域,奈何树木甚是茂密。如果往更高的地方攀爬,俞砚暴露在危险中的可能性会更大,因为天空中还存在着食肉变异生物。
他坐在枝丫上,双臂环枪,淡淡说:“注意安全”
傅延:“……是这样的,由于大部队在搜寻你的过程中发生了意见分歧。花臂兄这人无组织无纪律,就知道蒙头往前冲特别市侩。虽然咱们的任务是找到手提箱没错,但是队员的安全也是头等重要的。幸亏出门之前,我先把他收拾了一顿,不然威望严重受损”
傅延出任务之前,因为和罗靳东争夺指挥权问题,双方言辞激烈互相问候祖宗,进化到拳脚相向不死不休。傅延不负众望,在罗靳东进化出力量能力的前提下,跟着进化,最终以三比一的得分完胜罗靳东。
据俞砚所听,罗靳东勉强够到的一分还是傅延大发善心让步的。这个消息的源头正是大言不惭此刻极尽所能贬低队友的傅延傅队长。
傅延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润,“在听没?”
俞砚嗯一句。
对讲机再次哗啦一声,有另外的频道接进来。
傅延看着身边黑脸的罗靳东心情大好,也不计较对方打扰他跟俞砚“情意绵绵”。
“任务完成之后延哥有话跟你说”,傅延如是道。
罗靳东冷哼一声,“虚伪”
频道里瞬间热闹起来,傅延打嘴仗,阴恻恻道:“母胎solo的孤家寡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吠”
张明浩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后方掀老底,整个一朵出淤泥不染的莲花,“延哥这是追上咱们俞砚小同志了吗?”
俞砚猝不及防被提及,他纳闷:“姓傅的时候说过要追我?”
频道安静如鸡三秒,傅延咳嗽一声,“那个,俞砚,浩子刚才就是开玩笑。哈哈,延哥要是真在追你咋整?”
俞砚思忖一番,认真道:“你想上我?”
傅延:“……”
“噗……哈哈哈!”,张明浩噗嗤笑出声,他死命捂住嘴巴降低声音,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那指缝里漏出来的声量怎么讨厌怎么来,他不经意说:“俞砚,你这也太直白了,咱延哥还是老处男一个,怎么能问这么劲爆的问题。哈哈哈……嗝,尊夫人……不,延哥脸都红了,哈哈哈”
罗靳东对傅延公器私用的行为表示极大的鄙夷,愤愤关掉对讲机。
俞砚双腿悬挂在半空中,“延哥,你想……”
“不,你想多了!”,傅延快速道,生怕俞砚嘴里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你想上我?”,傅延脑子里循环播发这句话,他咬牙切齿,心道:“老子当然想上你!把你摁床上踉踉跄跄,这样那样这般那般!”
傅延喉结滚动,端着枪的手背青筋毕露,他在克制。
“那就好”,俞砚松了一口气。
傅延心提到嗓子眼,“那就好”是啥意思?
俞砚:“延哥要是想上我,我会很苦恼的。毕竟你对我很好,下手的时候不忍心”
“什么?”
俞砚擦着枪身,“那玩意切下来肯定很疼,但是听闻alpha发起疯来恐怖。多巴胺分泌旺盛,唯有一切永绝后患”
傅延手一哆嗦,胯下一凉。
俞砚兀自道:“我从小就怕疼,这么痛苦的事情,延哥一定不会让我来做选择是吧?”
傅延一个趔趄踩断枯枝,“当、当然”
张明浩关掉频道,对傅延表以最诚挚的关切目光。
一千米的距离放在平时训练中很快,傅延拨开树枝。他架起脖子上挂的望远镜,拿起对讲机轰炸,“俞砚俞砚!大部队来接你了,延哥命令你马上从树上下来!”
傅延高帮军靴上面全是黑色的泥块,类似于蜈蚣的爬行生物张牙五爪的趴在鞋面上。傅延亮出尖刀,手指灵活转动,将这些有毒软体动物全部剃开。
腐烂的枯枝树叶被踩出闷响,傅延将腿从长满青苔的乱石上收回来。
“全体都有,出发!”
俞砚和张明浩并排走在落后傅延两步的位置,最前面是罗靳东等人。他们循着飞机坠毁时落下的痕迹一路探查。
合抱粗的大树被机翼扎断,到处都是黑色的烧焦残余物。
傅延五指并拢指尖朝上,黑色的眼珠如猎鹰一般观望四周,“注意警戒,兵分四路。我和俞砚走北边,罗靳东和六蛮子走西边,浩子随便选两个走南边,其余人东边,有问题吗?”
这个山谷占地很大,飞机四分五裂躺在周围。从中找一个小小的手提箱不容易,傅延靠在勉强能看出本来面目的飞机骨架上,快速打量临时聚集起来的队友。
俞砚懒洋洋的倚着缺了半边的舱门,众人都不说话。
“很好,看来你们都很满意我的安排。半小时交换信息一次,三个小时后,无论有没有找到目标,都必须集合”,傅延站直身体,严肃道:“我们所处环境很危险,在这里哪怕是被指甲大小的虫子咬一口,都可能去见上帝。你们很多人没有野外作战经验,不知道怎么隐匿踪迹,别不服”
傅延指着六蛮子说道:“在这方面我还真是你祖宗,受伤第一时间包扎清理血腥味。这林子里多得是馋鲜肉的小东西,别怪我没提醒”
傅延清清嗓子,“行动!”
眨眼之间,被飞机压出来的小片空地上只剩俞砚两人。傅延摸摸鼻子,“行动力不错”
“他们是不想听你说废话”,俞砚毫不留情的打击,正中红心。
北边遍布碎石,荆棘盘绕在几人高的树木上,稍不注意,便会划破衣服崴脚。在这里,即使闷热难耐,也没人敢脱下衣服。
俞砚观察树枝折断的方向,他把军刀反插在后腰处,双手扣住突出的岩石。肌肉猛然发力,俞砚一脚踩在树根上,带着几十斤的装备轻松往上。
他本就细瘦,动作拉伸时,被紧紧裹在作战服下面的腰身更加脆弱。凌空跃起的高度,让那截腰看起来不堪一击,仿佛再用力便会折断。
傅延跟在后面,他知道这副单薄躯体下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傅延借着冲力一跃而上,“有发现吗?”
“没有”,俞砚往前一步,身体微侧,像是在倾听什么。
他道:“有水流声”
傅延拿出望远镜,这块岩石有几米高,周围几百米又是灌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目了然,他转动步伐,半晌放下望远镜,指着十二点钟方向,道:“是从山缝隙间流出来的,山林蓄水不奇怪”
俞砚把淡水从背包里拿出来抿一口,“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他把水壶在傅延面前晃一圈,“咱们只带了四天的饮水量,这山中水看着干净,实则细菌很多”
傅延接过水壶,就着俞砚刚才喝水的地方鼓动喉咙。他擦掉嘴角的水渍,见对方半愣在原地,伸出的右手也没动,疑惑道:“怎么了?”
俞砚目光瞥过水壶,面上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定格成古怪的表情,“我总觉的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延把瓶盖拧上,笑着一巴掌落在俞砚头顶,“延哥对你掏心掏肺,比谁都好,咋就不相信我呢?”
“没有不相信你”,俞砚从岩石上纵身一跳,落地时说:“你对我太好总有所图,心安理得的享受不是我行事风格”
俞砚回头,拧着眉毛,“还是说……你还是想上我?”
傅延:“……”
他盯着俞砚那张无辜好问的秀丽面容,心里抓心挠肺,但是外表一片祥和。傅延上前几步,贴近omega的耳朵。
俞砚纹丝不动,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天生就没有omega那种含羞带怯的姿态。他直直的盯着傅延突破安全距离,身板挺直。
那一瞬间,胆大的傅延在这种目光的干扰之下,生出某种激动,alpha信息素在蠢蠢欲动。
傅延暗哑道:“你这样很危险”,暴露在alpha爪牙之下的omega会有生理上的畏惧臣服。
俞砚眼珠动了一下,淡淡说:“你这样才危险”
一股寒意从**某个部位侵入,顺着脊柱冷冻傅延发热的脑袋,他豁然低头。
一把精光锃亮的匕首贴着军裤横挡!
闪烁的寒光让傅延毫不怀疑他再前进一毫米,俞砚会当机立断活动手腕,实现他的“一切永绝后患”。
第二十一章 杀机
傅延后退半步,他食指推开刀身,僵笑道:“我以死去的爹妈发誓,绝对没有不该有的想法”
俞砚满意的收回匕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要在上面。延哥这体魄也不像甘心当下面的,为了避免双方麻烦,还是不要枉动念头的好”
傅延嘴角微抽,心想这还是那个爱吃糖喜欢挑食的俞砚小朋友嘛,o居然要压a,简直胆大包天!太不像话了!
傅延斟酌字句:“延哥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omega他就……”
俞砚弹弹刀尖,反问:“o怎么了?”
“没啥”,傅延咽口唾沫,大手揉搓俞砚黑软的发丝,“还是这样忒招人喜欢,真听话”
俞砚一动不动等傅延过足手瘾,转身跟在背后,他将被傅延弄乱的头发扒拉。
……
两道人影穿梭在树丛中,傅延用树枝拔开地上的粪便,“还热乎着,看量度属于中型动物的粑粑,小心些”
新鲜出炉的粪便代表它的主人还没有走远,此时已经离分头行动的时间过去半小时。傅延食指曲起敲在对讲机外壳上,他朝麦克风吹两口气,呼气声让俞砚不耐烦的远离对讲机。
“同志们,现在是首都时间上午十一点整,请各位还活着的报告自己的战况”
傅延耸耸肩膀,恭候各位战友的汇报。
张明浩第一个出声:“报告队长,我们向南深入一公里,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物品。倒是一路上风景不错,还是红红的果子可以看,队长!张明浩再次请求前进一公里”
“大部队已经收到,准许请求”,傅延摘根小竹条在剔牙。
他乐呵呵的朝俞砚评价:“浩子喜欢吃,能看不能吃肯定特别窝火,啧啧,口是心非”
被一语戳中心扉的张明浩正把果子从枝头摘下来,他把绒毛搓下来,可怜得直抽抽,最终愤恨的丢进山沟里面。
罗靳东惜字如金道:“没有发现”
傅延:“请花……罗靳东同志继续深入,组织相信你们!加油!”
罗靳东冷嗤一声,关掉频道。
傅延双手摊开,再次点评:“无组织无纪律,他肯定在心里骂我”
正满脸怒气爬山的罗靳东一个响亮的喷嚏,他烦躁的扯开领口。
六蛮子差点撞到罗靳东,他连忙刹住车,“老大,你感冒了?”
“没有,原地休息”
最后一名汇报的分队正往东边,领头人中规中矩,“报告傅队,无任何发现”
“组织收到,请继续努力”
傅延关掉对讲机,林中水汽很足,衣服里边外边全是汗津津的。傅延揣在上衣口袋里的香烟都被打湿,他嚼着竹枝过过嘴瘾。
俞砚站在斜坡上,他一脚踩住树干,说:“目标在坠机的过程中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林海茫茫,继续往外搜索,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到时候发生危险很难及时救援”
“所以搭配很重要,东边那一组火力是最强的,遇到危险靠枪炮压制也能拖一会。谁让陈老大要人没人呢,只能苦着咱们”
俞砚鼻子**几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击嗅觉。
鞋底踩在落叶层上面,加之特意放轻的步伐, 几乎听不到声音。
俞砚用枪杆将草丛分开缝隙,几头野狼被开膛破肚,血水将枯叶染成鲜红,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内脏从碗口大的口子里流出来,从周遭草木折断的情况来看,显然是一番恶斗。狼群是凶猛的动物,俞砚蹲**体观察伤口。
切口很深,肌肉的撕裂程度很大,大型动物的下颚咬合力确实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创伤。俞砚用脚尖踢动野狼尸体的脑袋,被血糊住的喉咙断了半边,看来是咬破喉管死亡的。
傅延将沾在尸体上的黑色毛发捻在指尖,色泽暗淡质感粗粝扎手。它能轻易撕开几头狼的躯体,咬死之后又不吃掉,像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这么重的血腥味很快会引来扑食的生物,已经有蠕虫先行一步覆在尸体上。
“先离开这里”,傅延道。
下一秒,一股冒着危险的森寒粘着脊骨蜿蜒而来。多年练就的警觉让俞砚汗毛倒竖,他们被东西盯上了!
“有东西来了”
傅延唰的从刀鞘里将军匕拔出,挡在胸口位置,锐利的双眸鹰隼般钉住前方,“俞砚同志,等会害怕就躲延哥背后”
十米远的地方,茂密的树叶哗哗作响,那动静像是大型动物发出的。
俞砚汗湿的手掌把在枪托上,防滑设计的刀柄反手持住。他身体微微前倾,从脚尖到头发丝都绷紧,那是全副身心准备战斗的姿势,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快反应,一击格杀。
时间有刹那的凝固,双方都在探查对方的实力。
傅延舔舔牙齿,道:“这玩意还修炼成精了?居然跟我们玩心理战”
话音落地,藏在树叶后面的生物最先沉不住气,挟裹着腥风臭气迅疾扑食!
铛!
满身泥黄色毛发覆盖的生物爪子如同钢铁一般狠狠撞击在冰亮的刀身上,刺啦的刺耳声伴随着零星火花。
俞砚骤然睁大眼睛,那是一头身手矫健的黄皮猴子。刀锋以刁钻的角度从下往上,凌厉撕裂空气,带着气劲格杀。
剧烈的刮擦让质量极好的匕首发出一阵嗡鸣,这一下要是捅实了,能将黄皮猴子劈成两瓣。
俞砚手腕一沉,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从割裂的气管喷涌而出。野战服下的身躯猛然后弯仰躺在地,吱!
第二只猴子嘶叫着从高处跃下,经过变异后的躯体堪比锋利的锐器,呲啦一声。俞砚一个鲤鱼打挺从满是污臭的地上翻滚而起,只见成人大腿粗的树干被生生划出小指深的痕迹!
“我们被包围了”,俞砚和傅延背靠背抵在一起,乌金钢刀漆黑油亮,血迹沿着血槽设计的匕身从尾部滴落。
傅延检查弹匣,咬着后牙槽道:“那就宰光它们”
子弹从枪口喷涌倾斜,快成残影的动作让黄皮猴子接二连三中弹。傅延一手持枪,脚下是爆浆的尸体。
砰!俞砚抬手点射,从妄图偷袭的猴子击毙。
猴子是群居动物,它们存在着猴王指挥群体。这显然是一伙变异之后拥有高智商,能联合作战的动物,它们在损失近十只同伴之后,迅速窜进树丛中央,伺机而动。
“它们没走,我感觉得到”,俞砚冷静说。
“这玩意记仇的狠,没有一举灭掉我们反而损失惨重,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傅延收刀入鞘,“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一群猴子偷我们东西,用枪赶跑了。大晚上,大伙搭帐篷的时候甚是讨厌搞袭击,把背包都给挠个窟窿”
“抓到没?”,俞砚小半边脸颊沾到猴血,擦汗的时候涂抹更大了。艳红的血色在白色面皮很是碍眼,他侧对着傅延。
“转过来”
俞砚不明所以。
傅延宽大的手掌拖住俞砚下巴拧过来,常年拿枪的手指粗糙带茧,重重擦过面皮的时候,存在感特别鲜明。
俞砚蹙眉欲要后退。
“别动”,傅延低声道,“这畜生的血不知道有没有细菌,幸亏没破口子,不然可得心疼死我”
“男人脸上有伤疤是功勋”
“啧,哪来的歪理?”,傅延收回手,将残血抹在自己衣服上,“你出去问问那些如花似玉的omega们,是喜欢罗靳东那样的刀疤男,还是你这样的俊俏小伙子?”
俞砚眉头更紧了,“我又不娶他们,况且肯定是我这样的更好看”
“哟,还挺自恋”
傅延心里挺美,眼角余光时刻防备黄皮猴子的偷袭。
空气潮湿,到处滋生着微生物。傅延没有俞砚那样恐怖的愈合能力,一旦受重伤没有及时救治,在森林里光凭细菌的快速滋生,就能让伤口拖住不愈合,活生生耗死。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走着,傅延道:“当初偷袭我们的猴子被杀了剥皮架火上烤。那趟任务折腾了半个月,整个人跟从臭水沟里爬出来一样,没得吃食,正好宰了塞牙缝。不幸的是,有人受伤了,医疗条件很差只能做最简单的包扎,不到一天伤口就开始化脓,等挨到出去的那天,医生说是要做手术截肢”
傅延虽然说的平平无奇,像是在叙述无关人士的经历,但是俞砚还是从眼角眉梢间看出沉重。
他能够看出傅延很怀念那段时光,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为何退役,是因为年龄到了吗?俞砚忍不住想。
“延哥为什么不留在部队里面?”
傅延笑笑,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也不是什么非要捂严实的经历,延哥犯了错被下放到警校里面当了教官”
沙沙的树叶交错,傅延眯着眼睛,道:“后面解救人质的时候,上头说纪律性不强擅自行动,又给撸了一道,呆着没意思自己走了”
“怎么了?”
俞砚眼神幽深,像是在回忆什么,他停下步伐思忖一番,“你……是在哪里任职的?”
“老黄历了谁还记得”,傅延摆摆手,“你不提这茬我都不记得还有这档子事,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天天喊着口号枪林弹雨。退休的生活虽然枯燥平淡,但是不要担心脑袋搬家的问题”
傅延身手轻掐俞砚的脸蛋,戏谑道:“咋了,要给延哥讨要公道吗?瞧这小脸给皱的,年纪轻轻小心抬头纹”
俞砚嘴角绷直,“延哥也不老,盘亮条顺武力值高,等灾难过后,一定会有份好工作的”
青年一派淡定,傅延被对方的夸赞之词给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再捏了一把过过手瘾。
“但愿吧”
难得的氛围如同过期胶水将血腥和杀机搅和在一道。俞砚余光从傅延高深的眉骨,挺直的鼻梁一直下滑到轮廓分明的带着青色胡渣的下巴。电光火石间,尚且稚嫩的少年从高处如同折翼的鸟儿坠入一片断壁残桓,风声呼啸,记忆一帧帧翻涌。
俞砚指尖轻颤,包裹在黑色作战服里面的人只留一双黑色的眼睛,锐气逼人。从某种角度看过去,和傅延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小心!”
俞砚猛然回神,杀机突现,那群猴子从后方卷土重来。
第二十二章 新能力
战术匕首从下往上,穿透毛皮血肉,凶狠扎进攻击者的肺部,让黄皮猴子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傅延抽出匕首,一脚踢开极致痛苦却发不出声音的猴子,厉喝:“俞砚!”
这是傅延第一次对俞砚发火,他眼珠瞪张,拿住兵器的手微微发抖,似乎气得下一秒就能扑过来咬住猎物的脖子。
“延哥”
不得不说俞砚拿住了傅延的命门,他只需轻轻松松喊一声,便让傅延如同哑火的炮仗,瞬间炸不起来。
傅延单手扯住后脑勺的头发,泄愤似的“啊”一句,“下不为例”
刀光闪动,傅延割开掌下生物的喉咙,泼飞的鲜红让他双眼跟着赤红。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叫嚣,鬼魅般的身形穿梭在众多攻击者中,所到之处一片血光。
傅延贴地一滚,长腿一扫,凶猛击落朝自己扑来的猴子。
嘭!
猴子被击中死死拍在树干上,红白脑浆溅飞,粗糙开裂的树皮绽出宛如花朵的图案。
傅延腿部力量惊人,被冲击的树干还在晃荡,猴子脑骨尽碎平摊在树根处。
“上好的正宗猴脑,有价无市”,傅延放松身体,唯有握刀的手指紧了紧。
俞砚旋身一枪托跟砸核桃一样敲断猴子天灵盖,“口味太重”
“撒点辣椒粉葱花生姜大蒜,滚水一汤出锅,再淋上酱汁,嘎巴嘎巴脆!”
俞砚跟着傅延的话在脑中想象一下该种做法,不得要领,勤学好问道:“滚水出锅怎么会嘎巴脆响?!”
傅延出手如电,疾风一般准确抓住攻击者脖子,五指骤然收紧!
一记骨头碎裂的闷响,生生折断野猴颈骨。
他眼中划过嗜杀,偏生还能谈笑风生,“再油炸一下不就好了呗,俞砚同志!你老是领会不到延哥的中心思想,咱要发挥自观能动性善于探索,烫过再油炸口味甚佳”
黑发从俞砚雪白的耳背划过,他飞身而上,刀尖从野猴眼部贯穿捣碎,稳稳落地。
俞砚喘息:“你说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经过变异的猴群显然成为了森林里的一方霸主,他们群起攻之下手狠毒,没想到今天碰到了傅延这种硬茬子。
站在最高处的野猴忽然一声疾啸,高分贝让俞砚恨不得捂住耳朵,太难听了。
像是某种信号,攻击傅延的野猴全部撤退,它们攀着树枝藤条朝俞砚亮出尖利的爪牙!
撕拉!
利爪勾住背包划出一道口子,贴着俞砚头皮呼呼而过。青年狼狈俯身躲过,子弹压入弹匣,经过枪膛,连发数枪。
几个点射全部命中,俞砚心头火起,追着剩余的几只猴子。
傅延跟着冒火,怒道:“你他妈给我回来!”
几个纵跃,俞砚跟着野猴消失在树丛中,傅延不得不拔腿就跟,他低骂:“穷寇莫追!抓回来我要打你屁股!”
俞砚速度奇快,他单手抓住树枝,双臂用力将身体整个荡过去,单膝落地持枪。
最前面那只猴子就是刚才发号施令的,它相当狡猾,跟其他野猴的体型差不多。混迹其中,要不是带头攻击俞砚,都发现不了。
猴王是整个猴群的定海神针,一旦死亡这个群体便风崩离析不成气候。俞砚两人杀死了它大半的手下,依据这种生物呲牙必报的特性,留着定生后患。
手提箱还没有找到,俞砚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如今之计,抹杀才能安心。
黑沉沉的手枪对准目标,俞砚手肘微弯,霎那间五感前所未有的发达。生物跃动的频率通过某种介质传递到脑内神经中,俞砚感觉自己能看透遮住视线的树叶,准确搜寻到最快最有效的通往目标的弹道。
在野猴即将离开射程范围的时候,俞砚扣动了扳机。
砰!
血花四溅,子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穿过层层树叶爆开猴王的脑子。
失去首领的野猴一阵怪叫,四处逃窜。
俞砚不禁松了一口气,还没拉得及起身,便脑后生风挨了一招。
是傅延。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逞什么能!”
俞砚半露出来的指节勾着裤兜边缘,他抬头看了傅延一眼,垂头盯着满是泥水的鞋面,小声说:“下次再也不会了”
傅延单手叉腰,食指点在俞砚额头上,“我看你是认错积极死不悔改,诚心想气死我是不?”
傅延喘着粗气在原地转一圈,半晌平复心情,打开对讲机,冷冰冰说:“各小队汇报情况”
清一色的“无任何发现”让傅延寒霜更甚,他关闭频道,转身的时候眉毛一挑,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
“凑合吃了吧”,傅延叹气,“刚才延哥打你是我不对,把脸抬起来”
俞砚不动。
“有小脾气了?下巴都要低泥地里去。延哥不是诚心的,深刻认知到自己犯的错误并且努力弥补,俞砚同志要是不解气,还可以来一封发人肺腑的检讨”
巴掌大的小脸清晰映入傅延瞳孔之中,俞砚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将压缩饼干藏进自己兜里面,慢慢说:“延哥没有错,确实是我冲动了,你……人很好,不需要道歉”
被发好人卡的傅延无奈,他摘掉俞砚头上蹭到的枯草,“真拿你没办法”
日头当空,从缝隙中投下一个个小圆斑,虫鸣四响。
傅延瞧了一眼被炸出脑浆的猴王,一个疑问从内心深处冉冉升起。
他们与猴群初次交锋的地方,野狼死了一地。变异过后的猴子虽然能战胜野狼,但是它们的爪子和牙齿并不能造成那种程度的巨大创伤,光就咬合力就达不到。那么,这个森林里还藏着另一个更强大跟恐怖的存在。
“俞砚”,傅延喊人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蹲到草丛边缘去了。
俞砚两耳不闻,指尖捻着一抹泥土,“有其他味道”
“不就是腐臭味嘛,这个森林里到处都是”
“不是”,俞砚站起身,解释说:“我五官强于你,虽然树叶腐朽的气味很重,但是那种高温下存放几天的烂肉味还残留着,应该是几日前有东西路过留下的体液”
傅延眯着眼睛,将视线来回转一圈。
“你不信我说的?”
“不是”,傅延斩钉截铁,“你是不是有长进了?从你开枪的地方到猴王被击毙的地点,中间达到了手枪射程的最大距离。在视线严重受阻的情况下,就算是严苛训练下的专业狙击手也不可能命中,而你……”
傅延啧啧称奇:“居然做到了,你要是没获得超能力,就这天赋狙击手都得去撞墙”
俞砚把指头上的残留的泥垢擦在傅延衣服上,坦然承认:“就像你的能力是速度,罗靳东的能力是力量,我的是快速愈合,现在又多了一个……追踪锁定的技能吧”
“当我开枪的时候,周围的阻碍物好像自动避让出一条道,实际上什么也没移动,只是我的错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能力,但它确实能让我超乎常规精准打击目标”
“想不通就别想,好好用着就成”
傅延继续道:“泥巴里有腐烂肉块的味道,但是周围又找不到动物尸体,能够通过体液留下的气味残余不散,我咋觉得丧尸挺符合条件的”
“可能性很小,造成丧尸爆发的是某种微生物,它们的特性之一就是不会将除人之外的生物丧尸化。这片森林很早就存在,也没有护林员,丧尸从何而来?从城镇专门跑过来的?”
俞砚一本正经的分析,“丧尸对活人有着天生的敏锐探测,它们不会大老远跑进深山里面”
傅延:“事有例外,说不定真有吃跑了撑的看这里山清水秀,末世的时候屁事没有专门来旅游,结果命不好中招了”
俞砚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继续自己的侦查大业。
在俞砚灵敏的嗅觉帮助下,沿途的枝丫折断面积越来越大,最后根本不需要探查就能找到路线,蜿蜒伸向山坡上的一处洞穴。
在洞穴的前方横了一条溪流,白色的水花被打在岩石上冒出泡沫,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傅延拿出绳索发射器,铮的一声钉进地面的山壁里面,便动作便道:“这水里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也亏这玩意会挑地方,简直天然屏障,既能掩盖气息又能阻拦敌人。我先上去查看情况,你呆着原地候命,听到没?”
俞砚点头。
傅延不放心叮嘱:“别乱跑,万一有个突**况,延哥还等着你救命呢”
“我不乱走,延哥放心吧”
傅延照例虎摸俞砚的脑袋,揉成一团糟之后再扒拉几下,心满意足的冲着对岸而去。
黝黑深长的洞穴潮湿异常,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盘旋不去。傅延打开手电筒照射石壁,白色的划痕看上去很新鲜,是最近才弄上去的。
继续往里走,热汗变成冷汗黏在身上,碎石乱布,血腥冲天。
傅延屏住呼吸贴着洞壁探出脑袋,暗黑中一双盈绿的眼睛如同鬼火。
长长的指甲所到之处,石头像面粉一样散落。
火星迸发的瞬间,傅延瞳孔巨震,他们苦苦寻找的手提箱正倒翻在一旁!
第二十三章 并肩作战
腐尸一样的恶臭从洞穴深处飘来,牙齿切割咀嚼鲜肉的咯吱声让人不寒而栗。
傅延小心翼翼的退出,从洞口攀住绳索跃过溪流。
“东西就在里面,省了我们继续寻找的功夫。小砚啊,你这能力帮了大忙,等任务完成一定要陈老大好好嘉奖你”
俞砚自动过滤傅延对他的称呼,检查腰间的弹药就要往上冲。
傅延喝道:“你干什么去!”
俞砚满脸无辜,不解说:“把东西拿回来啊”
“单枪匹马,敌暗我明,对方实力都不清楚就一股脑往前冲。俞砚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非得折腾才甘心”
傅延黑着脸,“给我老实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发现一次扣零食一次!”
他打开对讲机,“这里是傅延专属频道,各小队收到请回答”
张明浩大嗓门一嚎:“延哥你一定是有消息了!皮糙肉厚都不够喂虫子,我要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他用树枝将一条钻进自己裤腿,趴在小腿上吸血的蚂蝗挑开,然后一脚踩死,继续鬼哭狼嚎,“我要回家找妈……爸爸,好吃的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傅延甚无诚意:“张明浩同志,你妈妈老早就死了,下次号丧的时候请注意先打好腹稿。每次都来这一招,我都替你丢人!”
“我不管!延哥你必须补偿我!”
“下一个!”
罗靳东平板的语气跟死人有得一拼,“收到”
“收到”
“很好”,傅延紧盯着洞口,“各小队请注意,目标已经出现请做好流血不流泪的准备。我已经给你们发送定位,马上!集合!”
“是!”
傅延拉着俞砚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靠近溪流的地方植被稀少,毒日头毫无遮拦晒下来,能剥掉一层皮。
“趁有空吃点东西”,傅延从背包里拿出红红的苹果递给俞砚。
水果在末世是一个稀少的物种,毕竟现在饭都开始吃不上了。果园无人打理很快被荒草覆盖,吃一个少一个。
“从哪来的?”
“陈萍给的,说是奖赏我思想觉悟高”
俞砚接过双手掰住,轻轻松松就弄成两瓣,一半给傅延。
“不用,我啃饼干就好了”,傅延就着水壶眼下嗓子眼的食物,“你呀,身体瘦还不爱吃饭,补充补充维生素。我老想要是把你喂胖点就好,转头一思索,灾难不发生我遇不上你,就算遇上估计也没我啥事。现在有心无力,想胖都没得吃的”
俞砚不爱听这种话,他皱眉说:“延哥从不欠我什么,你一直照顾我也是情分并不是义务。我以前就饮食不规律,身体也没出毛病”
傅延双手捂住脸颊,“我现在是队长,有义务关心每一个队员的身体状况”
“真……没必要”,俞砚一出口就觉得不妥,挽救道:“张明浩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感动的,延哥真的做得很好了”
傅延使劲搓脸,黯然伤神,“你不用勉强安慰我,瞧瞧这瘦的咯手的骨头,延哥看一次心疼一次”
“没——”,俞砚词穷,搜刮肠肚才憋出一句,“要不你摸摸,真的有肉!”
“浩子他妈死的时候,也是没饭吃没钱花,我把自己仅有的积蓄贡献出去,到现在还没有还”,傅延摸着俞砚伸过来的手腕,字字血泪。
他粗糙的指腹擦在俞砚苍白的皮肤上,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垂头。
“我也没打算让他还,更何况现在钱不值钱,就想你吃好点”
俞砚内心好像堵了一块砖头,不上不下有些难受,他主动抱住傅延的肩膀,笨拙的安慰:“没关系,我以后照顾自己也照顾好延哥”
傅延回搂过去,感动得稀里哗啦,就差流两滴眼泪,深情并茂:“俞砚同志你真是太暖心了!”
两个大男人在树下紧紧相拥,这场面诡异中透着暧昧。傅延揭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松开双臂,抽抽鼻子,站起来理好衣服。
俞砚轻舒一口气,单手放在膝盖上,心想男人年纪到了都喜欢多愁善感吗?
不一会儿,张明浩就火烧火燎的赶过来。
“延哥!我可想死你了”,张明浩直接一个熊抱扒住傅延的肩膀。
傅延嫌弃的一脚踢开他,简单介绍情况:“手提箱就在那个洞里面”,他手指着,“有东西看守,我的计划是找人把它引出来,然后将箱子取出”
“谁引?”,罗靳东双手抱胸。
俞砚自告奋勇:“我去”
“我和俞砚进洞把东西引出来,罗靳东和浩子找机会潜进去拿箱子,其他人埋伏。一旦我们出来,立刻轰死它”,傅延雷厉风行,“有问题没有?!”
“没有”
“很好,开始行动”
两道人影顺着绳索攀上洞口,傅延看向从边缘落下的石块,说:“难不成是只大猴子?”
“不知道”
傅延带上夜视仪前进,阴冷的洞穴与外面高温形成极大的反差,水珠细密的粘附在石壁上。军靴落地时的声音被放大传入俞砚耳朵中,最让他作呕的还是那股浓郁的腐肉味。
俞砚五感发达,傅延尚且能闻到,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很快,两人便来到洞穴最深处,食物被咀嚼的音量还在继续。俞砚放缓呼吸尽量和周围气流的频率一致,他朝傅延比了个ok的手势。
下一秒,火舌从枪口汹涌而出,弹壳四溅。
忽然的枪声如炸雷一般在洞穴里回荡,那双绿眼睛的主人发出暴怒哀嚎,它一巴掌拍在地上,脚一跺,竟有碎石从头顶簌簌掉落!
“跑!”,傅延大喊一声。
俞砚飞奔在长长的通道中,他能够听见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那是追上来的怪物!
洞穴在震颤,俞砚自问逃跑速度一绝,没想到这玩意居然比他还快,转眼间就到了身后。
洞穴有两三米高,俞砚背脊一寒,巨大的爪子带着啸戾风声重重拍来。
一声闷哼,俞砚半边肩膀跟撞在坚硬的水泥钢筋上一样,在半空中被挥了出去。
轰——
“呕!”,俞砚口吐鲜血被拍飞在地上,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刚才那只爪子的运动轨迹虽然能够捕捉得到,但是身体躲避的速度明显吃力。
“缺胳膊少腿没?”,傅延一把挡在俞砚身前,“去他姥姥的!”
足有两米多高的怪物速度跟风一样,以肉眼捕捉不到的动作冲来。
傅延换弹匣的速度惊人,半秒时间不到新一轮的火力全部射击在怪物身上。
吼!
“这样都不死?”
刺鼻的臭味仿佛贴着鼻尖刮过,傅延刚才那一弹匣弹药只是让怪物被冲击力震后几步,它反而以更加咆哮。争分多秒间,蒲扇一样的爪子狠狠挥来!
俞砚瞳孔骤然放大,那跟山一样的重量猝不及防的压倒。
“你先走!”,傅延踩在地上的脚慢慢弯曲,脚踝陷入石头堆里面,要不是有军靴的保护,只怕皮肉鲜血淋漓。
同时怪物厉声嘶吼,傅延手持军刀,准确的刺进那只爪子。力量的悬殊让傅延几乎咬碎牙龈才生生扛住这一击,手臂在巨力之下颤抖,关节爆发出咯吱,似乎下一秒就会坏掉。
傅延只拖住了一秒,下一刻另一只爪子便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厉出击!
俞砚脸色深沉得可怕,他以最快的速度上膛,五感发挥到极致,一秒……足够了。
弹头跟长眼睛一样,在怪物即将触碰到傅延的时候先行一步洞穿它的眼睛。
砰!吼!
跟爆浆一样,怪物的眼珠整个炸掉。
头顶的石土跟不要钱一样疯狂砸下。
“不要恋战,等会这畜生把洞弄塌了,咱哭都没地方哭!”,傅延抽出尖刀,带出腥臭的液体。
“*!”,傅延挨了半脸的臭液。
光亮越来越近,两人拔腿狂奔。
俞砚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洞口飞扑而下!
怪物的牙齿贴着后脚跟紧随而至,巨大的咬合力让俞砚能清晰听见那恐怖的牙齿碰撞声。
撕拉!
俞砚小腿处的布料被叼住,因为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脱离,气流搅动带起的风声从小腿肚划擦。
噗通,两人双双跌进溪流中。
惊天动地的枪炮声从头顶飞过,无数子弹手雷在半空中钻进怪物身体。
野鸟扑棱着翅膀从山林中乱窜进天幕,空气带着硝烟。
俞砚一头从水中冒出来,才看清那个追了他们一路的怪物类似猩猩。为什么说类似猩猩,是因为它全身被黑色毛发覆盖,身足两米多,四肢异常粗大,全然畸形。
“我去!这什么东西,怎么打不死?”,六蛮子的枪管还热气腾腾,惊讶道。
傅延:“赶紧上岸”
齐腰深的溪流开始浑浊,黑猩猩从中扑腾出来。
俞砚双掌撑地劲腰一提,如拔葱般跃出水面。他抹掉眼睫毛上的水珠,成排的水迹沿着一撮撮头发流进脖子。
黑猩猩完全被俞砚等人惹怒,他铜墙铁骨一般,那些枪炮只造成了皮肉伤,双手捶胸怒声啸天。
不远处,罗靳东和张明浩从一边山壁闪进洞穴,俞砚边打便退,时不时回身放一枪。
突突的枪声将山谷嘈成一片,黑猩猩疯狂追赶,所过之处草木尽折。
傅延刚才所靠的大树被黑猩猩拦腰打断,他贴地一滚,跟俞砚躲进一个半米深长满野草的凹地。
吼——吼!
俞砚跟傅延同时屏气,见不到人影闻不到气味的大猩猩失去目标,将范围内的一切动植物嗜杀。
巨大的重量让土地震颤,不断有泥土滚到脑袋上。
傅延朝俞砚比划一个手势,然后飞速换弹匣。
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两边的火力让黑猩猩倒退数步。
傅延大吼:“这样不行!得上火箭炮!”
“这东西原本是罗靳东扛着现在在六蛮子那里”
“先拖一会儿”
六蛮子是个普通人,自然没有傅延跟俞砚一样的脚力,正扛着火箭炮哼哧哼哧往这边赶。
这边热火朝天,罗靳东那厢确是顺风顺水,他跟张明浩一路摸到洞穴最里边。黑色手提箱正安安静静放着。
罗靳东手指刚碰到手提箱提柄,常年游走在黑色地带的第六感突然发作,一股森寒的凉意如阴冷蛇信席卷全身。
第二十四章 有味道的吻
黑洞洞的枪口冰凉无机质,罗靳东背对着双手举起。
吴遂手持沙漠之鹰,露出一头硬插插的黑发,英气的眉毛高高扬起,冷酷道:“抱头蹲下”
罗靳东不动。
“怎么?”,吴遂用枪管狠狠戳在罗靳东腰窝处,“嫌命太长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给老子蹲下!”
吴遂一身腱子肉,那胳膊上的肌肉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而是真刀实枪在刀口上舔出来的。一枪管击下去,饶是罗靳东这种块头也趔趄。
张明浩双眼滴溜溜的转,迅速认清形式,他手肘高过头顶,嬉笑:“大哥,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伤和气”
他给罗靳东使眼色,意思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吴遂一脚踹在张明浩肩头,赞赏:“还是你小子识趣,滚一边去”
罗靳东被两人围住,眼睁睁看着吴遂提起手提箱,朝洞口扬长而去。他怒极反笑,单手按在岩石上。
手电筒强烈的光线将洞穴深处照亮恍若白昼,吴遂逆光单手提枪,漫不经心说:“都杀了”
山林茂密处一片炮火枪响,俞砚狼狈的躲在一大截枯死的树干后。巨石从十多米外的黑猩猩手中飞来,狠狠砸断碗口粗大的松树,势不可挡的继续前进,带着余力一头撞击在语言藏身的树干上。
木屑纷飞,躲藏在树皮里面的白蚁被突然迫害,蜂拥而出,伴随着产生的黄色泥粒掉在俞砚发旋上。
密密麻麻的黄白虫子从背后一瀑而下,即使是俞砚也头皮发麻。他伸手拍掉脑袋上胳膊上的白蚁,低咒一句。
被寄予厚望的六蛮子此时刚从树丛中冒头,冷不防就被树枝绊一跤。
“哎呦!”
俞砚闻声回头,心中顿生不好预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高声喊:“别出声!”
大猩猩闻声定位,单只幽绿的可怕眼瞳牢牢锁在俞砚藏身的树干上,大吼一声便要杀过来。
俞砚眼皮一跳,纵身一跃,滚出四五米远,刚刚还苟延残喘的树干支离破碎,烂成一节节横尸。
撞针复位的声音经过某种东西被搜集到俞砚耳郭里,他面色霎时难看,眼睁睁看着六蛮子举起胸前的枪对准大猩猩。
出膛的子弹宛如夺命之刀,不出俞砚所料砰一声射在大猩猩背后。
吼——
那只鬼气森绿的眼睛瞬间锁定双手双脚发颤的六蛮子,俞砚暴怒急喊:“躲开!”
早就盛怒的怪物全身污臭,一掌踩踏地面,如离弦之箭一般弹跳转头。
经过变异的速度根本不是六蛮子这种级别能够应对的,他手脚发虚愣在原地,直觉一阵腥风朝自己脑袋刮来,但是身体怎么都来不及动作。那一团黑影高高跃起,动能极大,转瞬间尽在眼前。
火箭炮掉在地上,俞砚瞳孔中是黑猩猩尖利的爪牙和六蛮子呆滞的眼神。
轰!
俞砚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一声巨响之后,他睁开眼睛。只见六蛮子被傅延一脚踹飞,整个人扑出几米远刹车不及,硬生生啪叽在树上,眼白上翻双脚一蹬,晕过去了。
傅延肱二头肌迅速拱起,野战服收进裤腰里面,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力,从头到脚如出鞘利剑死死挡在前面。
不需多言,俞砚单膝跪地双手持枪,一梭子弹从头盖骨贯穿。
傅延进化出速度,他放弃掉冲锋枪,钢刀光滑的刀身映出嗜血之意。两人被大猩猩追赶许久,傅延被彻底激发出血性,大吼一句贴身肉搏。
鬼魅般的移动殃及周围,刀尖狠狠割掉毛发切进血肉,划破的血管迸飞出血箭。
一刀。
一团黑影一团绿影激烈交战,傅延双腿从背后夹住大猩猩脖子,巨大的爆发力惊人。
轰隆!
一人一怪物双双摔倒在地面上,俞砚乘机补枪,角度之刁钻准确,从大猩猩脊椎骨里洞穿。
怪物虽然不死,除非整个炸成血泥拆到再也连接不起来,否则会一直存活,但是他移动的速度有停滞。
傅延瞅准机会,将钢刀从颈窝斜捅进怪物脖子,身体凌空动起的瞬间带出大片肉块。
“两刀”
傅延绕到黑猩猩背后,从下往上穿进内脏。
“第三刀”
傅延被怪物甩出搏斗范围,他擦掉面颊血迹,滚落在六蛮子刚在摔倒的地方,狰狞一笑:“老子把你做成肉片也能宰了你!”
“都闪开,延哥要放烟花了!”
俞砚眉毛一挑,利落跑开几米远。
傅延扛起火箭筒在肩膀上,冲天的火光从炮筒里夺目而出,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将怪物迎面撞来的身躯轰成一堆烂肉。
爆炸过后,傅延双目一扫,没看到俞砚的身影,嗓门一嚎:“俞砚同志!你在哪里?”
咳嗽声从土坑里面传来,俞砚摇晃被冲击波震荡过的脑袋,只觉一群蜜蜂在耳边乱鸣。傅延说话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湖水听不真切,他费力的爬起来,一只手盖在土坑边缘,干哑道:“这边”
——
手电筒被扫落进石头缝里面,黑暗中,罗靳东肌肉暴涨,五指如精钢一般牢牢抓住巨石的边缘。
吴遂背对着,两名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将微冲枪口对准罗靳东。
电光火石间,吴遂游走与刀锋上练出来的危机感如寒芒刺背,他豁然转身,抬手就是一枪。
上千斤的岩石宛如玩具一般被罗靳东从地上托起,压出来的坑洼有几十厘米深,带着泥土碎肉块飞旋。
砰!轰!
弹头和岩石猛烈相撞,被打出深深的弹孔。
激烈的交火声从洞穴深处传到洞口之外,罗靳东捂着腹部退到山壁的死角处,鲜血从手指缝中缓缓溢出。
气氛一触即发,罗靳东在对面看到了张明浩,两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刚从里面探出半边头颅,一发子弹就贴着面皮削断头发钻进岩石中。
吴遂把枪对准洞顶,食指扣在扳机上,嚣张欠揍:“乖乖出来求饶,爷让你们死舒服点”
张明浩刚才被人一脚踹翻,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他向来能屈能伸恩怨分明,从瞄准装置中辨声识位,9毫米手枪弹迅疾出膛!
这一枪没有正中目标,从吴遂的肩头擦破衣服。
张明浩调笑:“哎呦,风大闪舌头,我送你的子弹味道怎么样?”
吴遂看着肩头破碎的衣料满脸寒霜,他朝雇佣兵打手势。
脚步声匆忙有序,张明浩眼神一凛,暗道不好。罗靳东也嗅到了不详气息,忙道:“别让他们先出去!”
他顾不了这么多,搬起旁边的石头举在手中,同时张明浩躲在石头后面用冲锋枪扫荡。
面积极大的岩石遮住两人的身影,吴遂等人的子弹全部打在石头上面,一层层石块脱落,厚度越来越薄,罗靳东咬牙:“还不叫你老大来救你!”
张明浩对着对讲机一顿乱吼,转头嫌弃道:“你丫整天跟延哥对着干,要命时刻知道求助了?”
豆大的汗珠从罗靳东额头滴到地上,他冷冰冰的看向张明浩,“要死也有你垫背,我就不信傅延不会赶来救你”
承受了大量枪弹的巨石在半道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在即将分崩离析的前一刻,两人双双闪进拐角处。
吴遂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将催泪弹扔进去。
另一边,刚热火朝天干完一遭的傅延饿虎扑食一样,他攥住俞砚苍白的手腕使劲往上提。
土坑下面的人毫不犹豫反手一扣,变被动为主动,脚尖点在坑壁上,从一米深的坑里跳出来。
傅延被大力拉扯,幸亏下盘稳健,不然非得被俞砚拉着一道栽进去。
他虎摸俞砚满是泥巴和臭味的头发,心疼道:“快让我看看伤着哪里了”
俞砚打掉眼睫毛上的泥粒,搓下面颊上的湿土,摘开脑门上粘着的草叶,嗓音发闷:“脑仁疼”
“休息一下就好了,这是火箭炮近距离发射下产生的后遗症,延哥也有”,傅延捧着俞砚的脑袋,“要吹吹抱抱亲亲吗?免费全套服务”
俞砚下意识点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傅延已经蜻蜓点水亲在他头发上,并且迅速逃开三米远,潇洒至极的单手插兜,摆了个骚包的姿势。
他眼瞳睁大,不可置信中还有些微其他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傅延爱惨俞砚这幅“懵懂诱人”的模样,心下欢喜的紧,满嘴胡说八道:“延哥这是帮你完成心愿,请克制住内心惊涛骇浪的情绪,更不要化激动为行动”
“我不揍你”,俞砚一脸真诚,秀丽的面容相当具有欺骗性,“就是奇怪延哥怎么下得去嘴的”
傅延心想亲的就是你,再脏俺眼一闭鼻子一拧冲下去也能开啃。
俞砚眼尾有轻微的上挑,眼珠又黑又润,凝眉直视的时候有种纯澈。但他平常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鲜少有人能发现这种美感,偏生傅延就是那个万分之一种善于欣赏的alpha。
“延哥”
“嗯”
俞砚一点也不踟蹰道:“刚才那怪物的脑浆泼在我头顶上了”
傅延:“……”
“没事,我不嫌弃,都炸成肉沫了,红的白的拌一起说不定味道更好”,傅延喉头滚动一下,“都是延哥自作自受,没算准距离,殃及俺小砚同志一头亮丽的秀发”
俞砚太阳穴突突跳动,上下嘴皮一碰:“佩服”
傅延尬笑:“哪里哪里”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吻,事后当事人貌似宠辱不惊的谈笑风生。
沉寂了一分钟的森林被枪响重新燃起硝烟,傅延咽下喉咙处呼之欲出的呕吐感,不需要分析就辨出声源。因为在第一声枪响了之后,突突锐响接二连三。
俞砚心中骇然,“是罗靳东他们!”
第二十五章 受伤
对讲机闪烁着红光,傅延发足狂奔,他从高高的山坡上跳下,在半空中厉声:“收到请回话!”
张明浩眼泪鼻涕四流,用衣服捂住口鼻艰难喘息,咳得惊天动地:“救……命,咳!咳……”
俞砚跟在后面跃下陡峭的斜坡,落地时滚了好几圈,压塌一片草丛,与青绿色趴伏在树枝上的大虫来个面对面接触。
他头皮一麻,神经末梢都是炸的,激烈反射一拳爆开大虫清脆多汁的躯体。
吴遂刚把催泪弹丢进去,傅延后脚就到,一记冷枪洞穿雇佣兵左臂。
“哪里来的崽种,敢动我的东西!”
黑色手提箱明晃晃刺瞎傅延双眼,他暴怒之下追着吴遂一顿狂揍。
吴遂a国特种兵出生,身手很好闪身避开傅延钢刀。
俞砚跟两外两名雇佣兵缠斗在一块,他一枪托砸晕其中一个,旋身横扫,鞭腿狠狠击在雇佣兵太阳穴位置。
雇佣兵头破血流磕在石头牙子上,汹涌的alpha信息素将俞砚包裹住。
俞砚凶狠的揪住雇佣兵领子,直接一拳头将人揍晕。他翻开掉落在地上的背包,动作之大将拉链扯断,找出防毒面罩套头上,顺着绳索一路上到洞口。
浓郁的化学气体充溢洞穴,张明浩身体发虚躺在地上,口水从嘴角咕咕流出,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俞砚迅速将防毒面罩打开戴上,滤毒罐将气体隔绝在外。
无数的弹痕深刻在山壁上,弹壳在角落积攒成堆,碎掉的岩石大块小块呈尖锐弧度。
透明面罩后,俞砚扫视周围并没有罗靳东的踪迹。
张明浩虚弱的抬起手指,指向洞穴深处。
俞砚顺着方向一路前进,最终在怪物的藏身处发现了罗靳东。他粗暴的扯住罗靳东头发,然后把东西套上。
罗靳东具有alpha块头极大的通病,压在俞砚肩膀上的时候让他忍不住皱眉。被大猩猩一爪子拍在肩膀上,骨裂疼痛至极。幸亏俞砚拥有愈合的能力,能明显感觉到细胞迅速生长分化。
此时罗靳东刚好靠在受伤没好全的肩头,俞砚抿住嘴角,另一手拉起半死不活的张明浩,摇摇晃晃跑出去。
防毒面罩有时效性,这催泪瓦斯又歹毒,俞砚不敢耽搁。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让他脖子上的青筋爆出,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为了防止人不掉下去,俞砚手指指甲深深陷进罗靳东皮肉中。
从洞穴深处到洞口,俞砚额头布满大汗,他朝赶来支援的其他人把张明浩用钩锁套牢推下去。
傅延钢刀抵在吴遂大动脉上,他把人摔倒进水中,阴森逼问:“谁派你们来的?”
吴遂不做声,只是一个劲的笑。被傅延狂揍过后从喉头涌出一股腥甜,让人恨不得一刀砍死他,“有本事杀了我”
傅延居高临下极尽蔑视,“不回话一次就割一刀,挖掉鼻子眼睛挂树上,一点点放干血,那场面一定会让你做鬼都难忘。再不济剥皮也成,从天灵盖打孔水银注入埋进土里,出来就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傅延把吴遂脑袋摁进水里,继续恐吓:“怎么样?我手法很好,要不要试试?”
吴遂被抓住头发拉出来,他咳嗽道:“我乐意尝试,就怕你的刀不够锋利不够坚硬,破不开我这一身好皮肉”
“呸!崽种”
傅延口水星子喷吴遂面上,狞笑:“老子先划烂你脖子,看你还嘴不嘴硬!”
乌黑钢刀从脖子左侧快速滑动,这要是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早被傅延剁了不知几百回,偏生吴遂与众不同。
傅延瞪大眼睛,只见一阵火花从刀口疾驰而过,他抬起武器,刀刃居然缺口!
吴遂的能力就是全身坚硬化,他能够挡住普通子弹的袭击,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傅延大骂一句,俯身打滚,吴遂一脚将旁边的石头踢得粉碎。
腥风血雨,一触即发。
傅延将匕首在手中转一圈,视线能活剥吴遂,“你是不是没有进化完全?”
吴遂动作一滞,被傅延洞察到,哈哈大笑嘲讽:“我就随便一猜,居然对了,哈哈哈……”
“难怪刚开始我和打的时候被揍,原来是毛都……嗝,没长齐”
吴遂深受侮辱,冷笑:“别得意,等我援兵到了,炸死你们!”
“骚年”,傅延收敛笑容,如毒蛇一般锁定吴遂,寒声道:“援兵都没到就敢揭底牌,你爸爸没教你做人吗?!”
傅延跟炮弹一样急射出去,连成片片残影,“叫爸爸,今天让你体验父爱关怀!”
“*!”,吴遂咒骂,成排的子弹全部落空**水里。鲜血四散,游鱼被打成筛子浮尸一片,鱼嘴中长满茂密的锯齿。
天空中传来轰鸣,吴遂的援兵到了。
傅延从背后突然出现,拍住吴遂肩膀,“嘿,爸爸跟你问好”
吴遂下意识回头,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器放大。
“老子就不信你眼睛都能抗子弹!”
傅延用尽全身力气一捅。
铛!
千钧一发之际,吴遂眼底是愈来愈近的锐物,他眼皮一眨……
刀尖跟眼皮撞在一起,挡住了。
傅延暴躁,虚晃一招从侧边突围,捡起仍在地上的手提箱拔腿就跑。他嘶吼一声:“全员注意,撤退!”
张明浩被队员稳稳接住,蹒跚站起来。
天幕下,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带起巨大旋风,炮口转动。
俞砚当机立断推出罗靳东,架着他从洞口处一跃而下。
咻!
冲天的火光翻涌,热浪粘着后脚跟尾随而至,无数碎石腾飞。山崩地裂,历经磨难的洞穴在炮火的洗礼轰然坍塌。
俞砚全身剧痛,他能够感受到火舌吞噬肌肤碎石扎进血肉,那种疼痛骤然切割着自己的神经,让他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发出痛苦呻吟。
噗通!
两人双双跌进溪流中,不深的水位没有起到缓冲作用。俞砚背部着地,后脑勺重重磕在鹅卵石上面,丝丝血迹弥漫。
他透过薄薄的水层,看着火焰席卷无数石头从空中落下。俞砚脑袋一团浆糊,他模模糊糊想起了那次湖底唇齿相依的温热触感。
俞砚不禁想,自己躺在这里,傅延应该知道吧。不然被石头给砸死压死了,都没有人来悼念拾骨。每年清明节上坟,绵绵细雨,连坟头长草的机会都没有,挺悲哀的。
第一颗石头砸在俞砚腿骨上,他倒吸一口凉气,大量的水流灌进喉咙食道,死亡如此之近。
一只手摸到了俞砚细瘦苍白的腕骨。
傅延潜进水底,他托住俞砚腰部满目惊慌失措,不由分说便摁住对方脖子,那是omega腺体藏身的地方。
氧气从另一个男人的口中被渡到自己嘴里,俞砚冰凉的躯体感受到温热,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奔涌而至。
整片山壁脱落,傅延将俞砚护在怀里,他背部斜对着水面,奋力往上走。
闷哼声从胶着相贴的唇瓣中溢出,俞砚勉力睁开眼睛,心脏仿佛被一根烙红的铁链拴住拉扯。比皮肉之伤更痛的揪心感流进四肢百骸,眼眶酸痛。
他想要动却被傅延更紧抱住,接二连三的石头全部砸在傅延背上,这个alpha用脊骨给他的omega撑出一片天空。
傅延带着俞砚从水中冒头,碎石终于不再掉落,刚才俞砚躺身的地方已经堆得冒尖。
罗靳东被六蛮子从水里救出来,幸亏这厮运气好没去半条命。
炮火摧毁树木山体,满目疮痍。
傅延背上溢出大片血迹,他牙齿打颤背着俞砚逃进山林深处,那只手提箱被傅延用绳子圈住挂在脖子上。
※※※※※※※※※※※※※※※※※※※※
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有啥感想可以留评撒,来自一个卑微的作者qaq。
第二十六章 伤痛
吴遂带着耳麦,炮火纷飞中,电流刺啦一声,信号终于稳定,跨过山川河流的男音冰冷平板,就像是机器敲打出来的。
“找到了吗?”
“嗯”,吴遂毕恭毕敬回答,“另一伙人从我手里把东西抢过去了,但是请父亲放心,定不负您的期望”
关掉通话的时候吴遂轻舒一口气,他十八岁被父亲收养,经历过最严苛最惨无人道的训练。长期以来沉淀在骨子里的畏惧挥之不去,即使隔着山川大陆也不敢放松半分。
在吴遂的印象中,他这位冷淡如死人脸的父亲甚少有其他表情。逢年过节,跟父亲和母亲一起吃饭全靠自己活络气氛。
吴遂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大几个月的哥哥,但是从来没有在庄园中见过他的画像,佣人也鲜少提起,就像一个禁忌。
涂着代表某个家族标志的黑色直升机盘旋在空中,有人从上面下来,“二少,是否要赶尽杀绝?”
吴遂横眉冷眼,“东西都没到手,不杀过去等着回去吃父亲的子弹吗?!”
他回想起傅延那张恨不得一脚踹上去的脸,怒火更甚,骂道:“没有的废物,老子孤军深入以身作则,你们这些干什么吃的!omega动作都比你们快,磨磨唧唧”
吴遂登上直升机,推开驾驶员,面目扭曲,朝着傅延他们逃窜的方位移动。
傅延背着俞砚一脚深一脚浅,他背部就像被血染出,挡住石头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伤到骨头了。
俞砚人事不省的趴着,他后脑勺肿了一个很大的包,相当恐怖。
傅延借着说话来分散疼痛,他说:“俞砚同志,你可要全须全尾的。延哥第一次救你,就觉得你特别好看,比天上的星星都要亮眼”
他反手捏住俞砚的脸颊,“这话你要是醒着,肯定又要跟我急,延哥也就这时候说说。别人都不知道你是omega,我知道,你热心肠喜欢乐于助人,别看是高岭之花,其实心里指不定多闷骚”
“你未嫁我未娶,咱两刚好凑成一对过日子得了。你说你这么暴力不解风情,哪个alpha打得过受得了,内部消化绝不祸害他人,奉公守法肥水流向自家,多美”
搁在傅延肩头的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脖子。
傅延心中一哆嗦,“俞砚?小砚同志?”
没反应。
傅延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喃喃道:“幸好幸好”
鲜血沿着上衣流进裤管最终滴在地上,傅延一步一个血印,将俞砚扛到大树后面。他用树枝草草遮掩一二,分了一半的干粮武器进俞砚的背包里面,打开对讲机,“浩子,还活着吗?”
吴遂驾驶着直升机开始轰炸,草皮树干在两挺六管旋转重机枪的扫荡下,木屑横飞。
张明浩虚弱的声音传来,“没死”
“那好,到这个地方来接我”
张明浩看着仪器上闪烁的红点,轻笑:“好啊,你可别死,等着兄弟来接你”
傅延关掉对讲机,大手盖住俞砚一边脸颊,抹掉上面的血渍。
他视线胶着在俞砚脸上半分都没有挪动,缓缓道:“你的能力是愈合和锁定,这些伤……很快就会好,延哥去去就来,你要在这里乖乖等浩子来接你”
枪炮声愈来愈近,就像黑白无常在索命。
傅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手掌下滑勾住俞砚下巴,唇齿相贴的那一刻,俞砚眼皮轻微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温柔缱绻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吻。
傅延拿起手提箱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吴遂从空中锁定傅延,看着对方举起箱子,另一手比中指,他脸上黑沉如水,指挥道:“看到那个拿黑色箱子的没?给老子包抄过去轰死他”
“收到”,声音从另一架直升机中通过耳麦传来。
傅延一刻不敢耽搁,示完威吸收全部注意力之后,朝着另一边狂奔。
射速每分钟三千发的重机枪将所有障碍物射杀,巨木被打穿拦腰倒下。
傅延如一道劲风疾驰在山林中,他灵活的跑动,凭借高速度躲开一切子弹。本就皮开肉绽的脊背更加雪上加霜,每跳跃一次宛如棍子狠狠抽在身上。所过之处,树叶沾染红色,但他不敢停下喘息。
俞砚后脑勺突突的疼,细胞快速增生愈合让他呻吟,他陷入了一场梦境中。梦的最开始是他从刚才的洞口处跌落,炮火的洗礼中,他倒退回到学生时代。
俞静山背光站在门口,从轿车上跑下来一个粉雕玉琢背着小书包的糯米团子,司机跟在后面喊叫:“少爷,您慢点,等会摔了先生会不喜欢”
小团子跌跌撞撞跑到俞静山跟前,他踮起脚尖张开双手,声音软糯:“爸爸,抱抱”
俞静山放下书,招来保姆把小孩抱走。
俞砚哭闹着,他看见母亲跟父亲在吵架,俞静山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最后的天光中,女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厉声质问:“在你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父子”
被黑暗吞噬的房间内传来瓷器砸摔的响动。灼热的气温炙烤大地,身量拔高的孩子双手持枪站在空旷的地面上,周围摆着一把遮阳伞,伞下是冰镇过的水果,俞静山坐在旁边。
教练掰住俞砚的肩膀固定姿势,声音冷酷:“开枪”
俞砚一张脸蛋仿佛被沸水煮过泛着通红,他皮肤幼嫩,怕苦怕累怕痛,完全就是娇滴滴的金贵少爷。
“爸爸,我不要训练好不好?”
牛皮鞭咻的一声带着气音甩在地上,另一头握在教练手中。俞砚后怕的瑟缩肩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合该是金尊玉贵的家族少爷,万人捧在手里,受到珍视保护。俞砚长得比一般beta要娇小,被两名黑衣保镖架住咯吱窝悬空拖走。
俞砚伸直双臂,哭得撕心裂肺,“爸爸!我害怕,你快来救救我!”
“爸爸……我知道错了”
女人捂着嘴巴站在俞静山后面哭泣,她是家族联姻嫁过来的,在这个家里完全就是俞静山说了算。
俞砚扯住女人的袖子,眼泪糊满脸蛋,哀求:“妈妈,你跟爸爸说,不要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带走”
女人的丝质袖子被俞砚死死攥在手里,就像握着救命稻草,却还是一点点消失在指缝里面。
她没能给这个家族生出优秀的alpha,反而是一个不中用只知道哭泣的beta,这于倾轧严重的俞氏无一利。
黑暗隔绝了一切,地下室里面潮湿阴冷,沉重的铁门轰隆一声被锁住。
恐惧、焦躁、密不通风的环境每一样都能逼疯俞砚。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十指抓挠门板,嗓子沙哑。没有水没有食物的度过三天三夜,穿着短袖倒在墙角卷曲取暖。
晕晕乎乎中,俞砚跌进高热的怀抱中,他睁开眼睛,对着俞静山傻呆呆笑,“爸爸,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孩童心思纯真记吃不记打,俞砚一次又一次被俞静山关禁闭体罚,却从未远离这个铁石心肠的alpha。
初具挺拔之姿的少年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山林,背后是闪烁的手电光和猎犬。无数人在追赶这个穿着睡衣逃跑的少年。
俞砚就像笼中鸟,他已经长大了要挣脱牢笼,越是禁锢越是反抗,最终落得遍体鳞伤。
他赤脚踩过荆棘跨过碎石,脚掌血肉模糊,拖鞋在半道脱落。
“在那里,抓住他!”
“快……快!”
狗吠、光源、人声鼎沸。
幼狼终归是幼狼斗不过狡猾的猎人,保镖围成半圆,俞静山西装革履站在最中间,他说:“跟我回去”
倔强的少年不肯服输只能被制裁,俞砚夺过最近保镖的手枪顶在他太阳穴上,做着最后的顽抗。
俞静山万年不变的冷脸终于变了,却让俞砚汗毛倒竖,“开枪打死他,你还勉强算是我俞静山的儿子,可是……你敢吗?”
俞砚双手在哆嗦,被挟持的保镖却面色不变。
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恶鬼修罗,俞砚背后是万丈悬崖,每一道刮在身体上的风都像刀刃。
“你太让我失望了”
砰!
俞砚朝着无边黑暗坠落,狗吠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乌云遮月大雨倾盆,他被网住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笑话,他就是掌中玩物连逃开的资格都没有。
远山静默,天地混沌一片。
俞砚朝着虚空伸出双手,衣袂翻飞。记忆如倒灌的河水滔滔不绝,汹涌澎湃搅动不堪重负的神经。
他抱着脑袋声嘶力竭,时间长河中,好像有那么个人从高处一跃而下,用血肉之体扛住所有伤害。
俞砚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担架,刺眼的白光哄然打开,可他却听见另一个在耳边轻声呢喃。
那人说:“我去去就来”
“你不要走!你为什么要走?”,俞砚想要发声却开不了口。
“乖乖听话……来接你”
俞砚是在一阵摇晃中醒来的,张明浩的大脸近在眼前。
他环顾四望:“延哥呢?”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还说要我来这里接他”
俞砚脸色剧变,朝着炮火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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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存稿速度跟不上更新速度
第二十七章 教做人
吴遂将傅延逼到一处断崖,他拿着扩音器站在舱门边缘,得意洋洋:“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双手把东西捧我面前,并且磕头认错喊爸爸,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傅延背上的血因为不停的远动,根本结不成血痂。他呲牙咧嘴,双手撑着膝盖,“你小子可以,是我小瞧了”
他扬扬手中的箱子,半边身体探出断崖,“咱来看看是你子弹快还是我扔得快,这下面是一条河。小玩意丢进去了,可就难捡回来”
吴遂怒摔喇叭,从雇佣兵手里夺过微冲,换弹匣上膛一气呵成。
傅延后脚挪半步,砂石滚落。
“这个手提箱肯定对你们很重要,崽种你这么冲动一看就不是玩阴谋权术的背后大佬。回去交不了差,要不要三刀六洞趟炭火啊?”
吴遂脸色变了又变,几乎咬碎一口牙龈,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把、东西送过来,我不杀你”
傅延不领情,“这哪成,空口放屁我也会”
“你要如何?”
“你”,傅延指着吴遂,耳朵对着对讲机侧了侧,“过来给我当人质,把这架直升机让给我开我就相信你们”
吴遂被气笑了,“老子要枪有枪要炮有炮,给你当人质不是我疯了就是你脑子秀逗了!”
傅延点头,“你脑子确实有毛病”
“开炮!给老子开炮!”
“二少,不可啊,东西还在他手里,回去跟先生交不了差
吴遂就是副本里怒气值满值的boss,处于狂暴状态,他端起微冲就要扫。
傅延大吼一句:“我跳了!”
他转身踩空,消失在断崖边缘。
身后,传来俞砚肝胆俱裂的呼喊,“傅延!”
还在半空中的傅延虎躯一震。
一梭子弹穿透挡风玻璃射穿驾驶员的脑袋,俞砚宛如修罗恶刹,从直升机坠毁的冲天火光中踱步而出。
热浪鼓起俞砚的衣角,冰冷渗人:“你们都得给他陪葬”
吴遂第一时间从直升机上跳下,落地的瞬间。失去驾驶员的黑色直升机撞向山壁,机翼切割岩石断成几节。
年轻的alpha如猎豹一般冲向俞砚,他丢掉热武器,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beta。
吴遂手起刀落狠狠砍向俞砚的脖子,在他看来比他矮一个头的beta身板瘦弱,这一刀下去必定头颅滚地。
“发育不良的臭小子敢跟你爸爸叫嚣!”,吴遂狂道。
俞砚后仰,刀锋带着寒光贴着脖间大动脉呼啸而过。他出手如电,铛的一声用钢刀接住,五指快速转动,从下往上扎向吴遂的胸膛。
吴遂大骇,手臂往前一挡,金戈争鸣的碰撞声激越贯耳,钢刀和坚硬的皮肤刮擦出痕迹。
俞砚看着钝处皱眉,旋身横扫。
两道人影在断崖边打得不可开交,张明浩藏身在草丛里面放冷枪,他撂倒一个雇佣兵之后马上换地方。果不其然,下一秒炮弹就轰过来,将土地炸开了花。
他靠在掩体后面心有余悸,心想老子当兵的时候都没这么出生入死过,这下要是为人民捐躯了,傅延必须得给他找块青山绿水的好地方,丧葬慰问费一块钱都不能少。
“延哥,你在哪里呢?我怎么刚才好像看见你想不开跳崖了”
傅延呛了一口凉爽的山风,“我正在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张明浩端枪点射,一拍大腿,嚎道:“哎呦,没打中”。
他死命敲击对讲机,深情呼唤:“罗靳东那些小兔崽子呢?救人的时候鬼影都没”
六蛮子正呼哧呼哧的爬山,忙道:“就,就来”
金光铺满大地,太阳停留在地平线上,依旧温度难减。傅延赤着小臂,野战服在奔跑的途中被划出道道口子,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钻进裤管。
粗壮的藤条深深扎根于泥土中,朝着可测的崖底生长。傅延单手抓住藤蔓,慢慢往上爬。
他舔舔干枯的嘴唇,质问:“俺老婆也跟过来了,你咋不提前跟我通下气!”
张明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婆?难道是我记忆出错了,你啥时候有老婆的?份子钱都没准备好”
傅延不耐烦“啧”一声,嫌弃之意呼之欲出。
雇佣兵把迫击炮架在地上,一个雷响般炸开。
张明浩双手护头滚开老远,抓起对讲机凑到嘴边,“俺知道了,是俞砚同志!他要死要活跟过来,那劲头你要是死了估计跟着殉情!人现在为你报仇呢”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跳了,他要是想不开怎么办?”,傅延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太阳下沉的速度很快,等到了晚上气温会出奇的低,
俞砚单手撑在地上抹掉嘴边的血迹,他身体已经相当疲惫,完全凭着一口气硬抗。
吴遂两只眼睛乌青发黑,一看就是被人揍成熊猫眼。石子被黑色的军靴踢飞,alpha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款款而来,他用枪口顶着俞砚的太阳穴,发出强者宣言:“beta,下地狱吧……”
“*!”
俞砚出其不意,猛禽一般打掉微冲,长腿一扫撩翻嚣张的吴遂。他凶狠的将alpha的脸摁在地上摩擦,力气大得像要拧碎头盖骨。
吴遂一呼吸全是砂砾,冲锋枪被捷足先登。
俞砚一枪托砸在他脑壳上,单脚踩住吴遂的后脖子拧动。
过长的黑发盖住青年半只眼睛,从眉骨从嘴唇的线条柔和秀致,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渗人发狠。
俞砚右手持枪站立,在吴遂被血糊住的视线中咔嚓一声拉枪栓,冰冷道:“崽种,能力还没进化完全就敢出来招摇找揍,谁给你的胆子?”
吴遂被毁容,只是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他的能力虽然是全身坚硬化,但是每次一到要用的时候总是掉链子,要么就是持续时间不长,打着打着这半吊子能力就消失了。
吴遂骂道:“老子要轰死你!”
俞砚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教做人,咔嚓两声卸掉吴遂两边肩膀。
“啊!”
“二少!”
“都别动”,张明浩抱着战利品指着敌人。
俞砚居高临下以睥睨众生的姿态将alpha踩在脚底下,面色阴霾,“是你们先自裁谢罪,还是我先打爆他的脑袋?”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
俞砚轻笑:“看来你这个老大不过如此”
吴遂被羞辱到极致,不顾性命之忧挣扎起身,又被俞砚凶狠一脚踢下去。他双目赤红,暴吼:“老子死就死!谁给我杀了这个小白脸……”
嘭!
俞砚手起枪落,将吴遂砸晕过去。他单手提起高大的alpha挡在身前,一梭子弹正要爆掉油箱,张明浩大叫一声,“延哥!”
傅延从断崖下爬上来,背后偷袭干掉几个雇佣兵。
刹那间,俞砚持枪的手微微发颤,喉咙仿佛被塞入硬块干涩得发疼。
晃神的功夫,躲在直升机后面的雇佣兵一记冷枪射来,俞砚右手中弹,微冲掉落。
看不清的人影从雇佣兵中间穿梭带起片片血花,傅延反手持刀抹掉他们的脖子。
倒下的那一刻,俞砚心想太累了,可是眼睛却不肯闭上。他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吴遂的胸口衣兜掉出来,躺在地上闪烁着红光。
俞砚鬼使神差的按下接通的按钮,一道男音从遥远的彼岸跨越千山万水,即使如此也不能消除其中的冷淡无情。
他说:“东西找到了吗?”
俞砚勾起一抹笑容,他坏心思的想你劳心费神费力找寻的东西如今落到我手中。
“别痴心妄想了”
话音落地,俞砚便关掉通讯。
身材精悍的alpha从远处跑来,俞砚看着傅延越来越近,带着笑意陷入沉睡之中。
下午六点,太阳快速沉进地平线以下,温度就像阴晴不定的姑娘说变就变。幸亏傅延等人早有准备,就地安营扎寨。
气温降到零度以下,俞砚被傅延塞进睡袋里面,火苗窜起有半人的高度。还没有干透的树枝在大火的炙烤下从尾部冒出白色泡沫,火星子噼哩叭啦作响。
傅延将脱水蔬菜营养粉扔进装有水的盒子里,再用钢刀从两边穿洞拿铁丝挂在火焰上。等到水滚的差不多,掰了一块压缩饼干进去。
食物的香气勾动每一个人的味蕾,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高强度作战和时刻保持警戒快速消耗能量,饥肠辘辘。
俞砚把煮成糊糊的晚餐舀到每一个队友碗中,看着黑色的苍穹思索什么。
营地扎在离断崖不远的地方,虽然风大,但是傅延更不敢跑进密林。夜幕会掩盖一切危险,藏在层层枯枝烂叶下的昆虫往往成群结队,他们的螯钳子变异之后能破开行军帐篷,轻而易举的钻进睡袋里面。
比起变异的虫子,傅延更喜欢和野兽搏斗。
张明浩裹着棉衣,双手颤巍巍端着盆子往嘴里塞糊糊,他离得火苗很近就差往火堆里滚一圈了,但还是冻成狗。
傅延就穿着下午的野战服,巍然不动。
“延哥,你不冷啊”,几口热食物下肚,张明浩身体暖和了一些。
傅延对面是罗靳东,同样没多穿衣服。
“我们跟你不同,应该是进化出能力的人抗寒性比平常人好些”
“阿……嚏”,张明浩揉揉鼻子,“那你这伤怎么办?”
傅延背部伤的很严重,布料沾到血肉剥下来的时候跟洗刷一样。他最里面换了一件背心,撒过消炎药用纱布贴住伤口。
“没事,明天咱就能回去交差了”
几步远的地方,俞砚整个下巴都缩进睡袋里面。睡眼惺忪间,记忆断片闪现,通讯器中,男人的声音莫名耳熟。
精神太过疲惫,俞砚没想明白又晕乎乎睡过去。
第二十八章 返程
林中水汽很足,一到晚上遇着低温,变成晶莹剔透的冰凌层层包裹住树枝树叶。等到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大面积的冰化四处滴水。
吴遂是被冻醒的,他全身被扒得只剩一条底裤,五花大绑被绑在石头上面。
山风从北面毫不遮拦的吹过来跟刀子似的,虽然他比平常人不惧冷,但是天黑地暗,这世界仿佛只剩自己一个人。薄薄的内裤根本抵挡不了寒冷,他双**叠在一起保护自己的小兄弟。
傅延没有给吴遂留任何联络工具。第一缕曦光出来的时候,螺旋桨搅起的巨大气流将吴遂吹成煞笔。
傅延站在舱门边上对着吴遂挥手,那模样要多贱有多贱。
武装直升机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吴遂将绳子磨到一半用力挣断。他捡起地上的通讯器,连通相隔几千公里的男人。
“父亲,任务失败了”
俞静山一尘不染的黑皮鞋踏上飞机,他看着用血肉搏斗出来的避难所。最外面是高压电网,大炮机枪就架在城墙上。
这是末世之中大型的避难所之一,在地底最深处埋着足以毁灭整座城市的武器,他便是这个庞然大物的主人。
“有人过去了,你回来吧”
四十多岁的男人仿佛被时光忘记,他还保持着俞砚当年离开时的模样,就连头发丝都没有白一根。
俞静山从相框中看着一对夫妻坐在藤椅上,缺了牙齿的男孩坐在男人腿上。
那时的俞砚笑得很开心,仿佛世上没有烦恼。
俞静山指腹从男孩的脸上划过,眸光深长,“我的孩子,你该回来了”
——
被傅延硬抢过来的直升机晃悠在磨山山脉上空,他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前边是开直升机的张明浩,左边是俞砚,右边是罗靳东。
“那……什么,大家都饿不饿啊”
“饿啊!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锅都给吃了”,张明浩热场子,满脸笑嘻嘻,“延哥你昨天那手艺是真不行,熬出来的糊糊一点味道都没有,肚子没饱不说这舌头总不能亏待不”
“昨天就你吃的最多,还敢嫌弃!”,傅延笑骂。
他十指交叉移动到大腿上,拇指相互搓动,朝着左边说:“俞砚啊,你昨天受伤很重。延哥看你一晚上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要不要垫垫肚子?”
俞砚双臂环胸斜靠着机舱壁,掀起一边眼皮,神色淡淡,“不饿,不吃”
那孤高冷傲的劲让傅延提了八分的心瞬间吊到十分,胳膊肘往右边一抬,“你坐对面去”
罗靳东闭着眼睛假寐,不为所动。
傅延心想你想听老子就让你听个够,他单手曲起撑在舱壁上,靠近俞砚耳边,小声道:“延哥知道错了,不该吓你不该让你担心”
俞砚将脑袋往旁边侧。
“你看在我这么关心保护你的份上,就原谅我呗”
俞砚咕哝一句:“下不为例”
他声音极小,但是傅延就是听见了。浓眉松展,阴霾尽散。傅延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拿出浸出油脂的纸包,献宝似的递到俞砚面前,说:“尝尝”
俞砚带着疑惑解开纸包,发现里面还用树叶卷了一层,半只手掌大的烤肉静静躺卧在手心。
“昨晚守夜的时候,这小不点一直站在我头顶的树上叫唤,叫得我头都大了,干脆一刀砍死。我一直贴身捂着,虽然没盐没调料,但是好歹比啃饼干好点”
傅延笑笑,“晚上冷不会坏掉”
咚!
罗靳东一脚踢在舱壁上,举步往六蛮子的方向走。
傅延冷眼瞥过,转头时带着“你丫终于自己滚”的表情。他双唇微弯,一皮一骨都仿佛被能工巧匠精心雕刻过。
山河在黎明中苏醒,天光刺眼。
俞砚低头盯着尚有余温的金黄色烤肉,他缓慢的眨动几下眼睛。胸膛从未有过的发热,五指紧紧抓住满是油脂的纸页。
傅延观察俞砚的一举一动,就连眨了几下睫毛皱眉的时候有几道痕迹都一清二楚。
仅余的香气在打开包装的那一刻消散,更不用说一飞机没洗澡的大老爷们体味甚重。
“谢谢”,俞砚咬下一口肉吞进喉咙里面。不一会儿,便彻底解决掉。
直升机如一只小鸟飞在磨山山脉上空,俞砚看着窗外一只身形庞大的鸟类扑扇着翅膀意欲杀过来,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射杀。
尸体坠进广袤的森林中,很快会被肉食动物分解吃进肚子里。
“那只大猩猩有点奇怪”,俞砚回忆起昨天的刀光血影,“虽然它看着很像猩猩,但是毛发厚度覆盖部位、嘴巴宽阔程度以及前后肢的比例都不符合正常猩猩的要求。可能是变异之后体型变化的同时,各器官也会变动”
傅延立起腰杆在听,接口道:“若你的猜想只是这一个,反正是从猩猩变化过来的,起源相同,“很像猩猩”又怎么解释?”
俞砚发现所有人都在分出注意力听自己讲话,正色道:“我嗅觉很好,以前闻到过变异狼狗散发出来的臭味,与之相比,这怪物的气味更浓郁更让人作呕。特别是打斗的时候,那股烂肉味从毛孔钻进四肢百骸,让我想起了另一种生物”
“什么?”,罗靳东倾身。
“丧尸”
“……怎么可能!我们都知道丧尸逮着人味绝不撒嘴”,张明浩一脸不敢置信,“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怪物能嚎能跑还知道记仇,一点都不像丧尸傻了吧唧的模样”
“还有一点也心存疑虑”,俞砚眼神坚毅的看向傅延,“东西为什么会在洞穴里面?是当玩具还是有意识在保护箱子。若是日子太闲要找个东西磨牙齿,那也应该是活蹦乱跳的野物”
俞砚目光深长的瞥到在场每一个人身上,宛如实质揭开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他一字一句道:“除非,丧尸也跟我们一样能进化了”
张明浩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说从听到队友相继出现超能力开始,他相信这场灾难的胜利终究会偏向人类一方。那么现在,丧尸超乎寻常的速度,单挑一只十人小队的能力,足以让每一个人从心底发寒,人类,会赢吗?
张明浩死死盯着窗外葱郁广袤的森林,裸露的大块岩石上,一只人高的雄狼在仰天长啸。
厮杀从未停止。
傅延挺拔的身姿如标枪利剑般屹立在机舱内,深邃的眉眼折射出坚定,薄唇分开,说:“从s市到避难所,我、俞砚、浩子那个不是在丧尸嘴下跟生命赛跑。一路上腐尸遍野楼房净空,社会从井然有序到一塌糊涂不过一天时间。这场灾难固然是可怕空前的,但是生活就是操蛋。假设这次的飞机失事是因为丧尸实验,咱们就是倒霉,人家从高空掉下来都摔不死”
“说不定肚子饿了,顺手撕烂什么猩猩猴子进嘴里,搞个基因重组突变啥的整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枪都打不死。”
傅延双手撑膝坐下,直视六蛮子,“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妹妹在避难所里面吧”
六蛮子点头。
傅延继续道:“在场各位可能早就失去双亲可能父母亲朋尚在。我们在进化,丧尸也可能在进化,这是一场持久的斗争,我们的背后不是无关紧要的平民百姓。再问一句,可有亲人在外地的?”
跟罗靳东坐一排的最里面的手举起左手。
“就像这位仁兄,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在外地某个避难所。当咱们鞭长莫及有心无力的时候,就是需要无数个像我们这样有血有肉的人相互救援”
傅延将目光落在罗靳东身上,“今日所救之人是他人血亲,他日别人所救之人便是你之至亲”
罗靳东腹部横裹着几层纱布,他脸色尚且苍白但精神不错,被刀疤破相的脸甚至有些难看,一双眼睛看着俞砚。
俞砚似有所感的抬头,转而抚掌几下表示对傅延一番简短演讲的认同。
傅延低咳一声,“罗靳东同志要发言?”
罗靳东忽然勾起嘴角,施施然道:“若是有朝一日,要用傅队长的命换别人的命,你是否会像今天这样慷慨激昂不畏生死?”
“如果我说是未免显得太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傅队长想必很懂……”
“你错了!”,傅延斩钉截铁道,“从根源思想上就错了,丧尸固然可怕,但最为可怕的是萌生退却畏意。以命换命?换谁的命?你的吗?”
傅延摇头:“当然不会同意,除非我脑子进水”,他话锋一转,“要是换成咱俞砚同志我会很乐意,百人千人万人之命我也勉强接受”
罗靳东碰了一鼻子灰,冷哼一声:“希望你记得今日说的”
“当然,我记性好得很”
引擎在空中轰鸣,俞砚用衣袖擦拭开刃的匕首,他们离避难所的距离越来越近。
没由来的,俞砚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就像种下不安的种子。
他嘴唇说不上薄,嘴角往下拉嗫嚅一声:“延哥”
“咋了?”
“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傅延带笑的神色收敛几分,大胆扣住俞砚的后脑勺摁在自己肩头,“没事,我在呢”
第二十九章 转移
乌泱泱的丧尸成群结队从树林里大道上涌来,陈萍胳膊上的上还没有好透,他抓过望远镜,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有那么多丧尸?放哨打探的人是死了吗?!”
副官被吼得心急火燎,急切道:“连长,赶紧把人转移要紧,避难所撑不住”
“老子当然知道要转移!召集所有士兵守住各个薄弱点,机枪大炮都给老子架上。所有老弱妇孺上卡车和直升机,为转移争取时间!”
陈萍尽力将人手分布下去,他咬牙看着四面八方越来越近的丧尸大军,腐臭味几乎要淹没这个成立不久的避难所。
迫击炮安放在地上,砰的一声,冲天火光伴着惊雷炸响震荡在避难所上空。无数的碎肉被抛向天空又被火焰快速吞噬,重机枪疯狂倾泻弹药。
安稳了几日的幸存者从宿舍里面蜂拥而出,他们聚集在大巴和直升机旁边。小孩的哭叫声被掩盖在硝烟四起的炮火中,陈萍拿着喇叭站在车顶嘶喊,“所有人排队上车撤离,不要挤!我们会把每一个都尽力送出去,老人小孩先上!”
短时间躲进避难所的幸存者激增,达到上千人数。丧尸黑色的利爪,污臭的涎水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每一个的神经,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让他们争先恐后根本不听指挥。
卡车被人围得密密麻麻,用来装运货物的后车厢挤满人,上不去的人伸出双手竭力叫喊。
“还能上!拉我上去”
车下的人抓住车上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扯!
“啊!”
原本上去的女性被大力揪下来掉进失控的人群里面。
陈萍一脚踹开最外头几名男性,用冲锋枪指着每一个怒目而视的人,他扶起险些被踩死的女人,骂道:“老人小孩女人先上先上!再听不懂人话老子提早送他去见阎王!”
“凭什么!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我不管,我老婆孩子还在外面,我要活着去见她们!”
“让我上去……”
无数双手拍打在车厢上,他们哭喊:“快点开车,丧尸要过来了”
第一波丧尸大军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被绞杀,很快空缺就被补上。守卫的士兵和身体强健的男性被迫往后撤,火光冲天。
避难所后面的丧尸相对较少,陈萍用武力制住狂躁的人群,将第一批人群锁在车厢里面,他对着司机大吼一声:“走北面!”
“是!”,开车的是陈萍手下的士兵。
一队人马用炸药开道,火箭炮轰然出炮筒,tnt炸药将范围内生物碾成粉末。
三辆卡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突丧尸的包围范围,直升机从停机坪上升空向着天际飞去。
陈萍对着剩下的人大声道:“所有的alpha都给老子去杀丧尸,一旦防线被破,咱们都会死在这里!”
火药弥漫的避难所化为决斗场,丧尸越来越多,陈萍脸上新增了一道被炸弹碎片划破的伤口。他用最大的音量对着副官说:“傅延他们什么时候到?!”
“你说什么?听不见!”
陈萍揪出副官耳朵,“傅延!”
“五分钟后!”
被委以重任的十人小队整装待发,傅延从高空中看见源源不断的丧尸往避难所的方面汇聚,数量远远比陈萍看到的要多。
他将弹药重新分配给队友,机舱内无人说话,只有检查器械发出的响动。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一旦跳下去就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直升机从丧尸头顶呼啸而过,无数腐手伸向天空妄图把它拉下来。
傅延一把拉开舱门,“全体准备,跳!”
停机坪上全是人,找不到落脚地的飞机盘旋在一定高度。俞砚一马当先从舱内纵身而下,他落地时滚一圈卸力。
防线不断缩小,机枪手瞪大的瞳孔中是丧尸高度腐烂的脸庞。他被极大的恐惧包围着,以至于错过最佳的逃跑时间。
就在丧失的爪牙即将贯穿士兵头颅的时候,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同时一道虚影带着劲风横扫。
俞砚拎住士兵的后衣领丢开,一脚踢爆丧尸烂了半边的脑子,手中冲锋呈水平线突突而过。
他踩着丧尸的肩膀越过高压电网登上高墙,翻身矫健落地。
不远处,陈萍杀红了眼,扛着加特林机枪守在最重要的位置。
俞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朝着拐角处的人影正要一枪托砸下。
张玉惊恐的脸蛋杀入俞砚眼中,他刹住下死手的动作,纳闷:“你怎么还在这?”
“我……我害怕,没挤上去”
俞砚一身肃杀,懒得理会这个动不动就哭的娇弱omega。他五指抓住张玉的手,一路疾步送到停机坪的位置,力气之大让张玉白皙的肌肤露出青紫。
“第二批你赶紧上去”
张玉心有余悸的点头,他看着这个外人眼中的beta重返战场。
枪林弹雨,俞砚踩着腐烂尸山切掉最近丧尸的脖子。
拥堵的人群看见天边飞回的直升机,重新乱成一锅粥,他们疯狂的往舱门里面推挤。
防线仍在缩小,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俞砚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往后拉,回头却发现对方的小臂在淌血。指甲的划伤让士兵脸上出现灰败气息,那一刻俞砚知道眼前这条命正在消亡。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守卫者落入丧尸手中,被撕咬吞入肚腹。极致的血腥,太过悬殊的敌我力量,让俞砚无能为力。
他望见陈萍用枪洞穿被感染士兵的脑袋,冒出的红白脑浆让俞砚每根神经都在**。
砰!
秀丽的青年开枪打死丧尸,俞砚黑润的眼睛骤然瞪大,他虚捂着肚子扶着树干,那种从腔道深处水流晃动的感觉又出来了。
俞砚不敢置信,他脑海中飘过生理课上出现的“omega,**期”几个大字。
离上次注射抑制剂的时间才一个多月,由协会和政府同意监管的抑制剂效力最少都有两个月。
来不及多想,俞砚听见陈萍在大喊:“撤退!”
最后一批幸存者正在转移,避难所四周已经被丧尸完全包围,卡车冲不出去,他们唯一的工具便只剩下直升机。
涎水中的恶臭让人作呕,虚晃的视线中,俞砚看见丧尸正向自己蹒跚而来。他咬住舌尖,刚要转身便被一股强势的alpha气息包围住。
傅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他皱眉看着俞砚,“怎么了?”
“没……没什么”
傅延此刻体味很重,他快速道:“跟我走”
被满是茧子的大手一把钳住,那种热度能透过薄薄的皮肤一直燃烧到五脏六腑。俞砚脚有点发软,背对他的傅延后背惨不忍睹,新伤未好血迹斑驳渗出绷带。
通往停机坪的道路一片混乱,苦苦坚守的士兵稍慢一步便被拖入丧尸群中。
傅延将俞砚送到那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前面,他奋力破开人群将人推进去。
张玉扒住舱门稳住身形以免被挤出来,他头一次对傅延吼说:“你赶紧上来!”
傅延摇头,后退几步站在人群的最外围。
滚烫的天幕下,血光断肢交织成片,傅延朝俞砚大喊:“浩子还没回来我得去找他!”
“傅延!”,俞砚声嘶力竭,他指甲死死扣在舱门上,大力到血丝从指甲缝里面渗出来。
俞砚看着傅延朝自己飞吻,然后抱着枪冲进最密集的丧尸群中。
从返程开始就压抑在心头的恐惧排山倒海滚来,深深烫进皮肉钻进心脏。那道背影如同细密的针尖扎上内心最柔软薄软的地方,俞砚没由来的心慌。
拥堵在直升机前面的人群忽然四散,俞砚瞳孔中倒映出被感染的幸存者。
鲜活的血肉就像罂粟一样吸引着丧尸,人们做鸟兽四散状。不仅仅是外围的人群,就连离俞砚最近的一架直升机里面也混入了感染者。它们就像残忍的凶兽闯进家养动物的笼子,撕碎眼前的活物。
静谧祥和的避难所在短短时间内转化为屠宰场。
“咬人了!……啊”
“救,救……”,求救的人被身后感染者一口咬断脖子。
俞砚站在舱门边缘,巨大的旋风从四面八方鼓来,舱门开始关闭。
飞机越拔越高,张玉看着脚底下密密麻麻的活死人军团倒吸一口凉气,他喃喃道:“延哥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哎,你干什么去!”,张玉大叫一下。
忽然被拉开的舱门让张玉险些掉下去,俞砚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从离楼顶十米高度的跳下。
张玉伸出去的手只碰到一小片高高扬起的军绿色衣角。
第三十章 我怕你丢下我
建筑的阴影下,张明浩正发足狂奔,他身后是一长串嗷嗷待哺的丧尸。
此时,傅延顺着钉进墙壁的绳索宛如天神降临一般拯救失足beta,他右手持枪左手握绳,动作干净利落跟电影大片有得一拼。
“浩子,这边”
张明浩转头看右边,“谁叫我?”
傅延牙疼片刻,气沉丹田:“上边!”
张明浩背着几十斤的包袱跳起来够住另一条绳索,双脚一蹬踩在墙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刚才又多么惊险,“延哥,你是不知道罗靳东那小子有多坑队友,你说他走了也不吱一声,害得老子落单。要不是你还惦记舍不得俺,明早上骨头渣子都要被啃没了”
“等回去好好收拾他,给你报仇”,傅延无甚诚意说。
“我们还回得去吗?”,张明浩低头往下看一眼,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这要是掉下去就跟糖块砸进蚂蚁堆里一样,马上死翘翘升天啊”
傅延感受到绳索晃动,他唰的抽出钢刀砍断下面部分。
丧尸大军仰着高度腐烂各种残缺不全的脸蛋,张着恶臭的血盆大口在抓挠墙壁。砖灰噗呲呲的往下掉,有些刚冒出智力的居然试图抓住绳子往上爬,奈何动作关节僵硬。
饶是如何也让傅延心再沉几分,他攀住水泥围栏边缘用力翻过。
这刚一落地就跟楼上的丧尸打个照面,傅延一拳揍过去打断人家的面骨,他大声道:“浩子,快点!”
“来了来了”,张明浩抓着绳子呼哧呼哧攀爬。
楼道口晃出成群的活死人,傅延看了看张明浩所在的位置。刚劲的大手卸下门板堵在楼梯转角,紧接着一个手雷炸下去。
张明浩刚松开绳子差点没被这动静给重新震下去,两人一会和就往楼顶冲。
傅延从铁门处闪进天台,反手把门锁给挂上。
“延哥,现在怎么办?”
“你怎么在这?”,傅延紧盯着突然出现在这的俞砚,上前几步攥住对方衣领,“我不是让你走吗,你回来干什么!”
“啥情况”,张明浩摸着板寸纳闷,“难不成要家暴?”
傅延脸色阴沉,“飞机还没有飞远,我现在连接陈萍让他重新飞回来把你捎上”
“延哥!”
俞砚扯出自己的衣领,摇晃一步靠在被高温烫过的墙壁上,苦笑:“直升机载不了三个人了,何必呢?”
“那你就给我单独滚上去!”。
傅延眼眶发红,“你为什么要回来,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我知道”
“那你还……”
张明浩站在与楼梯唯一的接口处,他时不时朝里面扔几个炸弹再开几枪。悲天悯人的想在临死之前为这对“苦命鸳鸯”争取时间,自动隔绝不该听的话。
滚烫的太阳下,俞砚整张脸都是红的,甚至眼中都冒着丝丝水汽。
傅延根本没见过俞砚这个样子,他想这个omega哪怕被人用刀架在脖子都不会吭一声,可现在却“眼含委屈”。
傅延心软的一塌糊涂,哪还记得什么骂不骂的,他只想把人拢在怀里好好哄一顿。
“小砚同志,过来抱抱”,傅延展开双臂。
肢体相拥的那一刻,傅延有一种还在梦中的错觉,俞砚没发烧吧?居然这么听话肯让抱?还是主动的!
俞砚手臂环过alpha精壮的腰身,把脸搭在人家肩膀上,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危险”
“所以……哪怕是死,也不想让你丢下我”
傅延从来没谈过恋爱,幸福来的太突然有些招架不住,结巴道:“不会、丢下的”
他收拢手臂,“永远都不会丢下”
俞砚将脑袋拱到傅延的下巴处,脖子弯出脆弱的弧度刚好在后者眼皮子底下。
傅延**鼻子细细嗅着,他越闻脸色越奇怪。甜腻的信息素从腺体中勾引着alpha的本能,让人想咬破皮肤将alpha信息素注入腺体,宣誓主权。
“你要f情了”
俞砚睁开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是吗?为什么我闻不到?”
“喂!别腻歪了”,张明浩看着将门板挠得咯吱咯吱作响的丧尸,非常不合时宜的打断。
傅延也疑惑:“你自己都闻不到香甜的信息素味道?”
俞砚懵懂点头。
刺眼的毒日头下面,青年被高大的alpha圈住肩膀。
傅延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手捏在俞砚后脖子的地方,深邃的眼眸如同猎鹰一般锁定对方。
鼻息越来越近,俞砚感受到肚子里的那汪水好像不听指挥往外流,即将突破屏障。
甜腻的气味更浓了,傅延简直要溺死在这片味道里面。他低咒一声,手指倏然擒住俞砚的下巴,凶狠的亲上去。
唇齿相贴的是那样急切,以至于磕破皮。俞砚闷哼一句,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让他手脚有些发软,被动承受这个嗜咬般的亲吻。
“滋味……好像不错”,俞砚迷糊糊的想。
略显苍白的下唇被含在嘴里啃 弄几下,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伸进口腔翻 搅。唇舌搅 拌的响声让张明浩脸皮发红,他大吼:“延哥,你够了!”
丧尸还在孜孜不倦的挠门捶打,傅延脑子发热又遇上俞砚肯听话,抓紧机会好好亲过瘾。
他虎口卡在俞砚下巴上,食指和拇指用力分开微闭的唇瓣,舌尖从牙关扫 过口腔粘膜,含住软 舌拖进自己嘴里再推回去。
“呜嗯……”,俞砚有些喘不过气来。
傅延摁住青年腰身,手掌将俞砚的脸几乎拖成与脖子垂直的角度,从上往下,极具侵略性将舌头的伸 进俞砚喉咙里面。
津 液顺着不能闭合的嘴角流进领口,傅延响亮的在俞砚嘴巴上吸 啜一口,满意的看着对方嘴巴发红。
“就算死”,傅延喘息,揉着青年的头发,“我也没遗憾了”
俞砚被狠狠亲了一顿,脑子反而没刚才那么糊涂,他眼睛有些躲闪,被布料掩盖的肌肤泛出粉红。
俞砚擦掉嘴角的口水,同手同脚的几步跑到张明浩身边,拨出钢刀从栏杆缝隙里跟扎萝卜一样绞烂丧尸的脑子。
被迫观看的张明浩突然头顶一凉,他双眼发直看着俞砚干净利落的把刀拔出来再捅进去,全程板着红脸,让人感觉下一秒这进了丧尸天灵盖的钢刀会刺进自己脑门。
承受了几分钟大力撞击的铁门开始出现松动,连接水泥墙壁的固定处摇摇晃晃,避难所所有的丧尸都在顺着楼道往楼顶赶,死了一茬马上会有另一茬不上。
尸山堆积,腐臭熏天。
黑血从门缝流到铁门另一边。
嘭!嘭!
正中间出现缺口,第一只丧尸的爪子捅穿过来!
傅延一把斩掉,侧着刚毅的脸说:“陈萍在撤退的时候几乎把弹药用尽了,等会丧尸冲进来,我觉得还是先自杀比较好,一口一口被咬死怪疼的”
张明浩眼中浮现泪花,“都怪我没能及时脱身,还要你俩来救,这份恩情……兄弟只能来世再报了”
“总有人要牺牲的,没人怪你”,傅延射空最后一个弹匣,拔出三菱军刀,嫌弃道:“有什么好哭的,刀抹脖子很快,娘们兮兮!”
张明浩哽咽:“你还说我,刚才是谁看见俞砚眼眶通红的?媳妇面前就不丢脸了!”
“我那是……情难自禁!”
被冠上姓氏的“媳妇”正抿着嘴角撤退。
铁门终于承受不住丧尸军团疯狂的输出,在三人齐刷刷的视线轰然倒塌,砸起一片飞尘。
一瞬间,活死人跟潮涌一样猛扑。
极致的速度提升让傅延旋风般挪转在丧尸包围的最前线,每一刀下去都有一个头颅从脖子上分家。
张明浩踢飞丧尸顺便砸倒一片,嘶吼:“刚才不是说要自杀吗?啥时候开始?”,他往旁边一躲,扑空的丧尸直挺挺摔下楼顶成为一滩肉泥。
“等会,先杀够本”
“俺觉得一刀下去马上死不了,还是跳楼比较爽快!”,张明浩开始探讨那种死法比较划算。
俞砚踩在丧尸肩膀上,用腿力扭掉它的脖子,跟张明浩背靠背。他反手持刀,气喘吁吁,“太丑了”
快要**的身体本就比平常虚弱,短时间内大量的能量消耗没有补充,让后遗症成加速度出现。
俞砚使劲摇晃脑袋保持清醒,勉力说:“会毁容”
“不怕,反正我丑”,张明浩自我贬低回答。
“……呵”
丧尸的数量太多,刀刃反复割断骨头,让人不禁怀疑会不会缺口生钝。
俞砚感觉自己的胳膊沉的跟铁块一样,每抬起一下就需要花费越来越越大的力气。
“你怎么了?”,张明浩挡下丧尸挥向俞砚的爪子,皱眉道。
汗珠从额头沿着下巴滴进滚烫的水泥地面,俞砚脸红得不正常,他后退一步避开靠在墙面。
“小心!”
俞砚将刀塞进张明浩背后丧尸的嘴里,卡住即将大力咬合的利齿。他手臂横过对方肩膀,手掌松开刀柄,迅速捏住丧尸脖子往旁边一扭。
伴随着骨骼清脆的咯吱声,俞砚背靠墙壁缓缓往下滑,他张大嘴巴呼出灼热的气息,从血液到头发丝都是别人闻不到的信息素味道。
傅延手起刀落砍掉几个活死人,omega浓郁到化不开的信息素就像毒品之于瘾君子。
“延哥!”,张明浩看着俞砚全身脱力倒下,惊慌失措几脚踹开周围丧尸。
七八层楼高的天台,源源不绝的活死人军团。傅延单手搂住俞砚抱在怀里,他向后看往底下能活撕掉他们的丧尸,狠狠一嘴亲在俞砚嘴巴上,呢喃:“媳妇儿,这可是你自己专门跑回来要跟我殉情”
“你再亲我一下”, 俞砚说得小声,仿佛含在喉咙里面,痴心妄想:“要是再亲一下说不定就能跟刚才一样恢复体力了”
傅延没听见,他脚踩在边缘,再往后退半步就能跌下楼。
钢刀对准omega脆弱的大动脉,傅延咬牙还是没能割下去,他大吼一声“浩子”,便迎着血腥热风,在丧尸涎水四流的空洞目光中猛然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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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独处
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如同鹰隼,螺旋桨疯狂转动撕裂空气。
傅延甫一跳楼,刚偏头如打肾上腺素,精神一振。坠落一层楼的距离,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掏出绳索,左臂一甩套住第八层楼的窗户栏杆。
承受了两个成年人重量的手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关节剧烈挤压。傅延几乎咬碎一口牙龈才把自己和俞砚稳稳挂在半空中。
这刚稳了两秒钟,张明浩脚一崴跟着掉下来。幸亏他摔下来之前看见傅延这般英勇的姿势,脑筋活络身体灵活一转,生生攀在围栏上。
巨大的轰鸣声从远处滚滚而来,张明浩试了几次都没有把自己折腾上去,他欲哭无泪的看着丧尸跑到第七层,嚎道:“延哥,咋办?是陈萍那小子良心发现过来救咱们了吗?”
“看样子像”
傅延右手托住俞砚腰部,他侧过脸贴在对方脸蛋上,用青色的胡渣磨蹭,“小砚,醒醒”
俞砚不舒服的睁开眼缝,很快又昏睡过去。
“啊……嗷!”
张明浩险些被丧尸爪子划伤手背,他手一松直挺挺的往下面掉。
“浩子!”
轰——嘭!
炮火从赶来的直升机里面迅猛而出,将第七层的丧尸全部炸倒。
张明浩这次掉下来没力气抓稳,十指划在刚硬的砖面生疼,最后一层楼吧唧一声跟摊饼一样刚巧摔在临时开出的空地。
他快速起身用背包挡住丧尸的爪子,武器食物扑腾扑腾地从口子里掉出。
一根绳子从直升机上面放下来,他离地而起的那一刻被勾住了裤腿。张明浩臭骂一句“呸!”,毫不客气的伸腿蹬掉这只丧尸。
避难所彻底沦陷,傅延他们的暂居地倒塌在一片火海之中。无数前仆后继保卫幸存者的英烈永远沉寂在这片土地上,没有牌匾没有墓碑词,但他们以最伟大的方式活在每个人心中。
辽阔天幕,万物生长,终有一日亡人的英灵会重归故里。
傅延抱着俞砚刚上到机舱就被团团围住,长枪对准太阳穴。刚打完丧尸的身体体力消耗很大,他朝最中间的人说:“能先把我那兄弟救上来不?”
被提及的张明浩刚出虎口又进狼窝,他被一根绳子拴在半空,顶着疾风好不凄惨。
没人回答,傅延密切注意每个人的动作。
“把人带过来”
两名武装人员上前欲要按住傅延,他们的手直接架在俞砚肩膀上。
傅延当然不配合,挥开伸过来的爪子,笑容中带着寒意,“这位是内子,不知各位要抓他做什么?”
傅延明显察觉到最中间那人听见“内子”二字时神色突变,更是警惕。
“大少爷,内子?呵……”
“把他杀了丢下去喂丧尸”
“那研究资料怎么办?”
“先生说了,找回大少爷放在第一位”
“动手!”
俞砚是在一片哀嚎和碰撞声中睁开眼睛的,他倚靠在舱壁上费力睁眼。虚影中,他听见傅延闷哼一声,七八个身手矫健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刀锋擦着大动脉“铛”一声碰在舱板上,傅延大喝用尽全身力气睁开束缚,下一秒冰凉的枪管便顶在后脑勺。
场面惊险万分,杀意必现中一句“延哥”嘶哑而至。
“大少爷!”,穿着些微不同的人大步走到俞砚身边。
“放开他”
“恕不能从命,他竟然敢占大少爷的便宜,先生在这里手段只会更狠”
俞砚根本没听明白“大少爷”,“先生”是什么意思,他提高音量:“谁……敢杀他,我必要他血债血偿!”
那人起身俯视,“那就等大少爷好了之后再找我来算账吧”,他转身背对朝前打个手势。
刹那间,托枪的人神色惶恐额看向身后。
男人下意识摸枪,裤腰处却空空如也。
俞砚摇摇晃晃站起来,用枪口顶着人往前走,厉声中带着暗哑:“放人”
傅延捏住自己手腕,咔嚓一声将脱臼的关节重新归位。他算是明白了,他家亲亲爱爱的媳妇说不定是某个大佬的亲儿砸,伤不得害不得。
“准备降落伞和吃食”,俞砚一边防备一边吩咐。
“不行,先生……”
“我管你他妈的先生!”
砰!
“快点”
男人后退一步,妥协道:“把东西拿过来给他们”
“这里不能降落,到处都是丧尸。大少爷可以等我们到安全地方了……”
嘭!
傅延一拳揍翻男人,吐掉嘴巴里的带血唾沫。
张明浩被傅延从外面拉进来,骂骂咧咧“这些不是人的玩意,想玩死老子!”
俞砚虚弱的靠在傅延肩膀上,两人共用一把降落伞,向着大山飘去。
……
三架黑色直升机盘旋在空中,男人看着降落伞打开,他按下通讯器按钮,汇报道:“先生,大少爷不肯配合,为了怕伤害到他,人……没抓住”
俞静山坐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手把着一杯红茶,从眉到眼就像个精致的冷冰冰机器,缓缓开口:“人活着没残废就成,如何抓住无所谓”
男人背后一寒,毕恭毕敬道:“您的意思属下明白了,他们身上有定位追踪器,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必定完成任务”
“大少在外面好像有了情人”,男人提一嘴说。
俞静山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死了没?”
“没死”
“一起带回来”
一行三人降落在荒废的山村,末世爆发时留守的大多是老弱妇孺。
傅延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延哥!”
“傅……傅延,你醒醒”,俞砚喘着粗气轻而易举推开傅延手臂,颤声喊道。
张明浩也吓了老大一跳,他快速跑过来解开傅延衣服,只见后背一片狼藉,血脓混合在一起。
他抬手一探,扛起傅延高大的身躯进屋,“伤口发炎导致的昏迷,先吃点消炎药看看”
“等等”,俞砚仰躺在地上,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指着刚才夺过来的物资武器,“先检查”
张明浩闻音知意,果不其然从背包的角落里抠出东西,他抬脚踩碎。
不大不小的床板上躺着两个人,张明浩把药品和清水准备好便出去清理丧尸,临走时把地上的碎片捡起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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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亲爱的哥哥
布满灰尘的房间内充满腥膻气息,两种信息素铺天盖地。
傅延扶着腰给俞砚穿好衣服,他事中没不好意思,事后居然纯情脸红起来。俞砚身上一块块青紫红痕触目惊心,好像经历了啥虐待。
张明浩打了三个小时的丧尸,回来就闻到傅延浓重的alpha信息素,急匆匆的隔着门板喊:“延哥,你快别**了!那些小兔崽子又跟过来了”
“哎,别!”
在傅延的阻止声中,张明浩轰隆推门而入,傻立在当场。
“你,你……居然做出这等事!”
张明浩哆嗦着手指,“还扶着腰,难道是体力透支?”
傅延因为背疼放在腰上的手立马放下,“你想多了,就一回怎么可能体力透支,我肾好着呢!”
“不是,要命关头你俩还有心情巫山云雨”,张明浩甚至好奇,“我离开的时候延哥晕了吧,消炎药效果这么好改天再买点背备着。”
傅延摸摸鼻子,打岔:“你管我俩怎么好上的,那伙人到哪里了?”
“村口,我这边刚收完手人就出现了”
傅延呲着牙,弯腰抱起俞砚。
“延哥你背疼,要不俺来?”
“不用”,傅延绕开张明浩伸出的双手,大步踏过门槛。
omega的**期最长能有半个月,最短的也会有三天。俞砚被揉吧揉吧拢在傅延怀里,脸蛋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是那股子**确实暂时退下去了。
翻云覆雨时傅延犬齿咬出来的血痕很快消失,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俞砚的上衣在脱下来的时候少了几颗口子,张明浩一眼扫过来结结巴巴,“延哥,你媳……媳妇走光了”
傅延的衣服是最破的,后背就跟碎布条一样挂着。他将将打量到张明浩身上,后者心领神会立刻扒下外套。
山村丧尸不多只是零散的很,傅延远远看见二十多号人严防死守在出口位置。这片村庄交通闭塞,背靠大山峭壁,只有这条道路是最安全便捷的。
傅延抬头望天,几架直升机盘旋不去,那炮口随时有可能毁灭这块地方。
甫一靠近,就有一梭子弹贴着傅延脚边**地面。
一个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alpha闻到俞砚身上浓重的侵略信息,那是傅延残留的信息素。
“把人都绑起来”
实力悬殊,傅延被五花大绑伺候,他紧盯着俞砚被人抢过去。
家族少爷和战俘的待遇自然不同,傅延跟张明浩被一脚踹进最角落里面,而俞砚则安然睡在软床上。
虽然俞静山发了话只要能抓回俞砚,活着没残废就行,但是在安顿的时候,这些人还是按照最高待遇来伺候。
毕竟遗弃了好几年的儿子突然说要召回来,谁也摸不透这个诡异的男人心思。
飞机离开大山往南边飞行,阳光将直升机外壳晒得滚烫。
俞砚睁开眼睛的时候全身湿汗,退下去的热度以更加凶猛的势头返来。
白色的天花板,干净无尘的房间,一点都不像他晕过去的时候待的破旧小房子。
没有傅延,没有张明浩,只剩下自己独身一人处在舒适的环境中。俞砚反而升起前所未有的警惕,他踉跄着下床摸到门板,中途甚至摔在地上。
苍白的手虚软把住门把手一转,纹丝不动。
俞砚扶着门无力滑下,肚子一抽一抽的,涓涓细流从臀中冒出。
冰凉的地板上躺着衣衫大敞的青年,他的衣服还没有换,留着脏兮兮的血迹。俞砚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力气大到嘴里全是血腥味,但是那种麻痒酸软一点都不能减轻。
天花板在旋转,骨头好像被蚂蚁细细啃咬,想要有人来狠狠搔痒一番,呜咽声从皮肉间模糊传出。
俞砚眼角都是泪光鼻尖通红,翻滚在地上。他一个大力直接撞在床角,额头瞬间就破了。
青年宛如幼兽一般将自己卷缩起来,但是他没有壳子可以躲避没有母兽能依靠。**期的到来拔掉了俞砚最为锋利的爪子,他现在连这个避难所里面最弱的人都打不过。
俞砚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的样子,与生理本能对抗的同时,他也不得不思考傅延现在的处境。
傅延会留下他独自一人,必定是遇到了棘手不能解决的困难。他还能安然无恙单独一个房间,说明这帮人对自己没起杀心,但是傅延和张明浩就难说了。
青白的手指抓住床垫,俞砚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他扶着墙壁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每动一步就会有液体顺着大腿流到地上。
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俞砚体力不支摔倒,膝盖狠狠砸在地上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半只眼睛被湿透的额发挡住,模糊的视线中,俞砚用手肘磨在瓷砖上,他好不容易够到浴缸然后把自己折腾进去。
哗哗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放出,从头顶一直漫到全身。
俞砚闭着眼睛,薄唇早就被牙齿咬得伤痕累累。水从浴缸里面漫出来,但是俞砚还是没停,因为他身体里的火一直没熄,那热度好像能温暖凉水,只有持续不断的注入才能让自己保持那一丝丝的安全感。
浑浑噩噩中,门被打开的声音完全被水流遮挡,俞砚敏锐的五感此刻完全消失。
直到一道挺拔的人影立在自己面前,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刚被收拾一顿的吴遂听说他父亲找人把打他的人抓回来了,连药都来不及敷就迫不及待赶来看热闹。没想到要进门了,才知晓揍人的beta居然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哥哥。
吴遂恨的牙齿咯咯作响,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这个beta要不是俞静山的儿子,那他一定不会让对方简简单单就死,必定十八般酷刑轮番上阵才肯罢休。
可偏偏!
不过看见俞砚凄惨的躺在浴缸里面,额头上还破了口子,吴遂认为对方是在拒捕过程中被弄伤了,说不定俞静山回来的时候还会再次惩罚。
吴遂想想就觉得开心,跟看落水狗一样嘲笑:“哎呦,这不是我亲爱的哥哥嘛,怎么躺冷水里面,我帮帮你”
说完,吴遂便大力拎起俞砚的衣领,嚣张俯视:“看看这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啧啧”
他手一松,俞砚的后脑勺被直直磕在浴缸边缘,哐当一声大响,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俞砚闷哼一句,忍下即将出口的痛呼,但是整张脸都扭曲了。
青年半具身体还在水里面,他保持着落下的姿势半晌缓不过来,眼瞳睁得大大的。
吴遂可知道眼前人命硬的很,没有经过惨无人道训练的beta是不可能打赢他这个alpha,而这种人一般都耐操的很。
吴遂翘着二郎腿坐在浴缸边缘,等俞砚缓过神了,才继续言语讽刺,“我特别想知道父亲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你的,吸毒还是嫖娼?”
他装模作样的思考,“若是这两个原因还不至于让父亲六亲不认,他最讨厌没用的人了,我想你一定是犯这个忌讳了”
俞砚被这么折磨一番,脸色苍白至极,好像下一瞬就能羽化。他侧着脸贴在浴缸上,眼尾没精神的下压。
这幅样子落在找茬的吴遂眼里自然与众不同,他认为这是藐视自己。
俞砚身体不好能摆出好脸色才怪,况且他确实从心底鄙视吴遂。
“喂,跟你说话呢!”
俞砚慢悠悠的转过脑袋,蹦出一句:“今年几岁了?”
吴遂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才知道对方在说自己幼稚,他暴跳如雷,把俞砚从浴缸里面拖出来甩在地上。
俞砚背后撞在墙壁上又滚了一圈,咳嗽一声:“反应真慢,你是怎么领导别人的?当你手下肯定特别倒霉”
吴遂握紧拳头正要揍过去,俞砚这时候抬起半边脸颊。青年鸦羽般的睫毛粘上水珠摇摇欲坠,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在颤抖,皮肤近乎透明。
吴遂没由来的愣住一秒,他想这一拳下去,万一把人给打死了,俞静山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年轻的alpha忽然咧出恶意笑容,就像阴冷的毒蛇游走在俞砚耳边,吴遂说:“你嘴犟没关系,我去探望你那两个朋友”
俞砚面容平淡的垂下眼睛,懒散道:“随你”
嗒嗒的脚步声从房间内消失,紧接着是摔门的动静。
俞砚喉头一阵腥甜,他剧烈咳嗽,喷出一口鲜血。
“哇”
青年擦掉嘴边的血液,刚才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反而消下去一些。他目光森冷的放掉浴缸里面的水,从衣柜里面翻出合身的衬衣裤子。
吴遂的到来出乎意料,但是对方既然来了,会拿傅延跟张明浩来危险自己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镜中人整理好衣领,盖住全身密布红痕。
俞砚拉开窗帘,从三楼浏览这座大型避难所的布局。远处,一块挂着医疗室的牌子深深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阵轻风掀动了帘子,人影消失在窗户周围。
第三十三章 所谓弟弟
病床上躺着刚被丧尸咬伤的alpha,他脸色**张开嘴的时候以能闻到臭味,但是年轻的医生却恍若未见,仍旧不慌不忙的做自己事情。
白大褂打开被寒冰包裹住的冷冻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只试剂抽取。
伤员被黑色束带紧紧绑住,粗粗的针头直接扎进静脉。
“嗬”
镜片后面的眼睛因为这一声亮起神采,他干脆坐在床上俯下头近距离观察这个伤员的情况,从瞳孔到牙齿到指甲。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能被尖牙划破自己的脸蛋,但是白大褂一点都不在乎,他猛地拿过病历本潦草记录观察情况。
伤员瞳孔开始浑浊,呼出浊气,“张医生,我怕是不行了”
张淮看着伤员一系列变换,眼中神采渐渐暗淡,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样子,放下病历本道:“感谢你的配合,你的家人会得到抚恤”
“谢……谢谢,嗬嗬”
张淮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把袖珍手枪,在伤员完全丧尸化即将挣脱束缚带的时候回手一枪,结束这条生命。
俞静山管辖的避难所收留了将近十万人,每个大区又被分成小区,每天都会有医护人员定时进行检查,确保避难所不从内部瓦解。
张淮是研究团队中最年轻的一个,但专业能力不容小觑。他正要按铃让人将尸体抬出去,忽然一个黑影从玻璃外面晃过。
“谁?”
咚!
张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俞砚一手按在墙壁上,袖珍手枪被夺过顶着自个脑门。
俞砚狰狞道:“omega抑制剂在哪里?”
张淮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是不妨碍瞎猜,“你是omega?怎么闯进来的?”
“抑制剂在哪里?”
“先回答我问题”,张淮镜片背后的眼睛眯起。
俞砚逼问:“给不给?”
“回答啊……”
俞砚一拳打掉张淮的眼睛,耐心告罄,跟拎小崽子一样把人怼到摆满药品的柜子前面,“哪一个?”
张淮视线都是模糊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自保的就是枪法还不错。此刻疼得呲牙咧嘴,一点也没有刚才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指着一个贴有红色标签的纸盒子,“在这里面”
非得收拾一顿才听话的张医生扶着腰手搭在桌面,他揉揉自己撞疼的脑袋吐出嘴中血渍,看着俞砚将东西全部揽进兜里。
“慢着”,张淮捡起眼镜,看着缺了半条腿的镜片叹气,“这是整个避难所omega抑制剂的用量,你全部拿走了,到时候omega发起情来会暴乱”
俞砚拢眉,“已经进入***的omega用多少支比较合适?”
“呃”,张淮整理好衣衫,最上面的扣子已经被崩掉了,“这么说吧,omega一旦fq没有机会阻止,伴侣的精心照料会让他们好受很多,顺从欲/望在床上滚个几天几夜不挺爽的嘛”
“刚开始我以为你是omega,但是你现在又急着要抑制剂,而且还是亲自前来”,张淮一脸认真,“难道现在这年头beta还能搞到omega?”
俞砚面无表情,“你只管告诉我用量”
张淮摊摊手:“按照最短的fq期来算,你一天一支也要三管”
俞砚立刻拆开包装盒从里面取出三管。
“别冲动,且不说fq期打抑制剂科学实验证实过没有用处,但就对你伴侣而言都是不可逆装的损伤”
俞砚又从桌子上拿过包装针管,不顾医嘱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将张淮的劝诫当做耳旁风。
最后一抹衣摆消失在玻璃后面,张淮按铃让人进来,他老神在在的坐在软椅上。
“张医生,要不要让人严查抓住这个小贼”,进来的人看见地上撒了一地药忙道。
“不用”,张淮摆摆手,“守城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此人必定是早就在避难所里面。他衣服干净身手敏捷能避开耳目,这样的人不多,回头去打听就知道了,用不着大动干戈”
“倒是……”,张淮说着笑起来,“他身上那股味道,有趣”
被人惦记上的俞砚正缩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第三波来得更快更迅猛。他刚从窗户外面翻进来,就腿软的只能靠爬进卫生间里面。
包装被撕开,玻璃管被掐破,俞砚手抖的将抑制剂沿着静脉注射。
他双腿拱起又放下,指甲陷进地板缝隙中寸寸折断。莲蓬头中的水将地上人湿透浇得冰凉,但是身体里的那把火却怎么也灭不了。
抑制剂发挥的效力微乎其微,让俞砚抱着的侥幸心思破灭。
布料摩挲,肌肤紧贴地砖,俞砚如同缺水的鱼儿大口喘息,他抬起胸膛却只能触碰到空气凉水。
意志和生理的交战中,俞砚控制住自己不做出更多的丑态,他回忆起傅延健壮的身体英俊的脸庞,慢慢将手伸到下面。
泪水合着呜咽声从卫生间里面传出,俞砚脑子不清晰,泪腺好像打开闸门。
苦涩的液体流到嘴角,俞砚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哭了。
有多少年没有流泪了?俞砚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小时候被俞静山惩罚的感觉历历在目,他每次一哭便会迎来加倍的痛苦。
咕叽咕叽的响动中,俞砚阖上眼睛,他不想连这时候都是俞静山那张冰块脸。
一连三天,俞砚都是在房间里面度过的。吴遂后面没有再来找麻烦,就好像忘了还有这么号人,除了每日的送餐人员。
没人打扰的日子,青年靠着幻想解决生理问题。他清醒的时候总会想,为什么要有omega这种性别?alpha为什么闻到信息素就跟野兽一样?
胡思乱想中,俞砚反而不因自己糊涂时做出的举动羞愧,反正脑补的人都是同一个,再纠结未免矫情。
fq热结束的时候,俞砚松了一口大气,他打开门就看见荷枪实弹的守卫跟门神一样立着。
“不能出去”
俞砚仍旧往前走,就看见枪栓被拉。
“退回去!”
俞砚歪头,一言不发回到房间,等打开窗户才发现草坪上也守着几个alpha。
月黑风高夜,青年跟猫一样悄无声息的绕到alpha背后将其打晕。他扒掉两人的上衣裤子藏进树木丛后面,然后自个套上抢来的衣服。
omega和alpha毕竟身高存在差别,俞砚将过长的裤子挽起塞进靴子里面,挺胸抬头走出去。
阴冷潮湿的刑讯室里面,吴遂拿着烧红的烙铁把玩着。他前两天被临时派出去执行任务,今天才回来。
一时兴起想起和俞砚的不欢而散,特地跑过来折磨人。
傅延跟血人一样吊在半空中垂着脑袋。
吴遂老大不乐意,指挥道:“赶紧把人给弄醒,这才电过一遍就受不了,还怎么继续”
冷水变成红色从傅延身体上流下。
“二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刑讯室的人放下桶,“先生到时候还要见他,虽然下场会很惨,但是未经他的允许擅自把人打成这样……”
“父亲见他干嘛?”
“听说跟大少有关”
吴遂一听他那个哥哥就脑壳疼,回忆种种迹象,得出一个恐怖的猜想,“岳父见女婿?不会吧”
吴遂思索alpha爱上暴力beta的可能性,顺便也将残暴岳父考虑进范围。他将烙铁放下改用鞭子,觉得傅延这买卖划不来,哪有女婿见未来岳父手段这么激烈的。
这时候,隔音的大门被推开,来人踩过血凝成的污垢长廊。
吴遂一招手,“你来的正好,把这人给我放下来”
帽檐遮住那人眼睛投下阴影,他身高腿长,伸手的时候露出一截细瘦手腕。
吴遂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激光一般打量才发现问题所在。这个人体型不像alpha而且衣服有点没撑起来,能穿上这身皮的大都是alpha.
“住手!”
俞砚已经将人放下来,他倏然抬起眼睛望向吴遂,那冷酷的眉眼让后者生出冷汗。
“是你,来人……”
俞砚当胸一脚踹在吴遂胸口。
吴遂感觉自己被大石头狠狠撞了一下,胸骨生疼喉头冒出血沫子。
他生生咽下血沫,立马开枪。
嘭的一声炸响在悠长的刑讯室里面,吴遂带着恶劣的笑容,“等下就会有人过来,你们跑不掉的”
俞砚挑眉,“你确定?我刚才进来把门都关紧了,听说这门的隔音特别好,在里面无论怎样严刑逼供外面都听不见一丝声”
吴遂的脸瞬间就绿了,被俞砚打过的地方似乎在隐隐作痛,大喝一声冲过去。
俞砚可没有忘记三天前这小子专门过来羞辱自个,当下就就把傅延放地上,新仇旧账一起算。
子弹斜飞进墙壁,俞砚闪身躲过,抬手一枪打在吴遂脑门上,结果铛的一声激越金戈,子弹拐着弯弹到墙面。
吴遂摸摸脑袋,笑得牙不见眼,“你打不死我”
俞砚冷哼一声,健步而上,赤手空拳意欲夺枪。
吴遂当然不肯,出个虚招然后一拳打在俞砚脸上。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招,俞砚最后拼着挨几下拳头狠狠将吴遂脸按在地上摩擦。
“你他妈又来这招!”
俞砚嘴角额头青紫,他绞住对方手臂猛地一拉。胳膊使力将人牢牢摁在烧红的火炉边缘,语气可怕:“子弹打不穿,不知道这脸皮是否也防火隔热?”
“你敢公然反抗父亲,他回来会打死你的!”
俞砚一直没明白吴遂嘴里的父亲是哪个,被绑过来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足不出户待满三天,他认真发问,“我家亲戚除了我妈几百年前就死光光了,你们抓我回来到底为什么?”
“笑话”,吴遂冷嗤一句,“都是姓俞的,你居然跟我说他会抓错人”
“俞静山?他可没有其他儿子”
“蠢蛋,不能认养吗?!”
宛如惊雷直接劈在俞砚头顶,他从来没有想过俞静山会把自己找回去。毕竟当初离开的时候闹得父子决裂,差点互相捅死对方,每年上学的钱和生活费都是他妈辗转几人小心翼翼打过来的。
有些东西经历的时间久了便会刻在骨子里很难散去,俞砚对俞静山便是如此。
青年脸色难看,直接将吴遂的脸推进火堆里面。
“啊!”
俞砚将人烤三秒然后一把拉出来,笑意森然:“原来防火不隔热”
他揪住吴遂的脸蛋大力左右扯动,看着alpha破口大骂,忽然蹙起眉毛。
吴遂心下不好,汗毛都要跳起来。
果然,俞砚下一秒就攒着力气跟撞钟一样把他砸晕在火炉上,然后一脚踹开。
晕过去之前,吴遂在心里大骂这时灵时不灵的能力。
第三十四章 救人失败
傅延伤的很重,幸亏俞砚出门的时候又去医疗室顺了一点退烧和消炎的药。他将傅延换上吴遂的衣服,然后扛起来。
傅延中途醒来,气若游丝道:“你f情期过去没有?”
“过了,不过怎么出来救你”
“不对啊,课本上不是说omegaf情的时候没有伴侣的陪护是不可能度过的吗?”
俞砚经过被血液染成黑色的廊道,神色难明,“张明浩在哪里?”
“你是不是做了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俞砚深吸一口气,好像压抑着什么,“傅延,你他妈提起裤子就不见人,知不知道我……我”
傅延不明所以:“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伤害自个?”
“我打抑制剂了”
傅延眼眶瞬间就红了,“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一时脑子进水把你给永久标记了”
俞砚越听越头大,“你不标记我等着别人来吗?!如果这样,我宁愿是你”,他将人怼到墙角,“男子汉敢作敢当,我都没抱怨后悔,你一个alpha在这里哭哭啼啼不觉得丢人吗?”
“我那是关心你身体”
“我自己的我自己知道分寸”
“你知道个屁!”,傅延低吼一句。
俞砚心中酸涩,踮起脚尖吻在傅延嘴上,“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上你,所以,悲欢喜乐痛苦都是我乐意的,你管不着”
被猝然表白的傅延呆如木鸡。
俞砚给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继续扶着傅延走,问道:“张明浩在哪里?”
“前边第三个”
俞砚在刑讯室里面呆了十分钟左右,他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观望,“刑讯的地方建在东区最里面,从这里出发需要经过两片居民小区。出这里倒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怎么逃出他们的追击范围?”
“按照咱们最初的计划,南下寻找政府或者军方庇佑吧”,傅延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明浩倒是没受什么伤,赞同说:“这避难所虽然看起来坚固牢实,但是容不下咱几个,再耽搁下去延哥皮都得被他们剥下来!”
一盏盏灯火熄灭,直到整个居民区暗下去,俞砚他们才从门里边出来,猫着腰贴着墙逐步靠近飞机车辆停放的地方。
俞砚走在最前面折回来:“要不要抱你?”
傅延表情有些微妙,呵笑说:“我底子好,况且还有浩子扶着没到路都走不了的地步。你攒些力气,延哥还得靠你带我躺赢”
“也是”,俞砚点头。
一连几人脚步声从旁边经过,俞砚伸头从墙边探过来。那是轮值的守卫,每人配备一把乌兹冲锋枪。
等人消失在巷子拐角处,俞砚朝身后打手势,潜伏进夜色深处。
由旧城区改造出来的避难所如同巨兽蛰伏在暗色中保护成千上万的流离百姓,架在高压电网之上的大炮和埋在地底深处的导弹构成最坚固的防线。
这几乎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除非内部失控才能毁灭这座城区。
俞砚接近飞机场正要动手的时候,北边城区陡然亮起灯光。
张明浩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揪着近处来回晃悠的守卫目露凶光,“我先?”
“不用”,俞砚一个箭步冲出去手起刀落。
人声逐渐喧闹起来,褪去高温的大地被寒霜覆盖,俞静山沿着梯子一路走下,最后坐进车厢。
他披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同色调西服,放在末世之前就是权利在握的精英打扮。年逾四十,时光好像以往遗忘这么个人,俞静山眼角连都一丝褶皱都没有。
车轮转动,俞静山靠坐着。一栋栋房子从窗外飞驰而过,不稍一会便到了居所。
“吴遂去哪了?”
手下道:“刑讯室,说是要提前跟人家沟通几句”
“他上次没有完成任务,这次情况如何?”
“东西已经到手”,手下抬起头看见俞静山脱下大衣交给一个女人,跟上去几步,“要不要现在叫过来?”
吴遂是被冷水给泼醒的,他被俞砚这么一磕足足躺了半个小时。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要张口爆粗,冷不防一截西装裤映入眼帘。
在这个避难所里面,只有一个人穿的这么整齐,就是他那个脸冷得跟机器人有得一拼的养父。
“父亲,俞砚他跑了!”
警报声响彻天空,惊起无数居民,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以为是丧尸入侵。
俞砚看着人潮往这边涌来,攀住飞机边缘的手被几梭子弹逼得挪开。
舱体被毫不留情的打出孔洞,玻璃全碎。
大炮调转方向对准俞砚三人,人群为俞静山让开道路。
生死攸关的那一刻,俞砚放在身侧的手倏地收紧,他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瞪大眼睛。
傅延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在他眼中就算是面对满城的丧尸,俞砚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摇晃对方肩膀。
俞砚如初梦醒,将两人不动声色的挡在后面。
冷冰冰的嗓音就像恶魔在耳边弹奏,俞静山说:“过来”
俞砚后退一步,薄唇紧抿。
“父子多年不见,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俞静山手指轻轻动一下,枪口就纷纷抬起。
傅延恍然大悟,原来眼前人就是岳父,那个欠削的傻蛋alpha是小舅子。他拨开俞砚往前一步,视威胁为无物,神情洋溢道:“初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下,鄙人傅延,是您的新晋女婿”
周遭人士有一瞬间的错愕,也是没想到这位傅延居然不怕死往枪口上撞。
俞砚从后面拉住傅延袖子,小声道:“你别说了,这老东西没有七情六欲完全不能沟通”
“老东西?”。
傅延哂笑,“岳父大人的见面礼确实让我毕生难忘,不知道怎么样的回礼才能让你满意?”
“样貌身高过关”,俞静山就像在评论商品,“信息素强势说明其他方面发展不错,可惜你当不了我的女婿”
俞静山对傅延的好奇到此为止。
俞砚在俞静山身边待了十多年,当初黏人也不是没有用处。就像现在,他能够从对方细微的动作中感知到危险。
“俞静山!”,俞砚从胸腔中吼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吴遂心中惊讶俞砚对俞静山直呼其名,没想到这对亲父子的矛盾仇恨居然上升到这种地步了。他眸光扫到傅延身上的时候,福至心灵,觉得这怎么这么像万恶老爷棒打鸳鸯。
“是不是我跟你回去,就放过他们两个?”
“可以”,俞静山点头,“你过来”
俞砚脚仿佛有千斤重,他挣开傅延握住的手,步步往前,最后跟俞静山面对面站着。
“吴遂……”
“俞砚你干什么?!”
变故突如其来,只见俞砚趁着放松警惕之时,用手臂勒住俞静山的脖子,从袖口滑出一柄钢刀抵在大动脉上。
青年挟持自己的父亲,喝道:“我们之间没有信任,让他们放下枪”
俞静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家儿子威胁,没有一点当事人的慌张,“都放下”
俞砚扯着人大步后退,等傅延进到机舱里面飞机开始升空之后,他心情复杂的看着俞静山,说:“我们早就不是父子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
飞机即将飞出避难所大炮的射程。
“很可惜,你说的不算”
话音落地 ,俞砚感受到哪里不对劲。长久以来形成的反射弧让他在这一刻远离俞静山,但还是慢了一步。
被接触过的地方好像停滞,俞砚手臂一阵巨疼,紧接着是傅延跟张明浩声嘶力竭的呼喊。
他还没来的及回头,便转瞬出现在俞静山最开始待的地方。出膛的炮火轰隆巨响击中飞机,四分五裂。
火球几乎灼烧眼球,在落下的火光中俞砚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傅延!”
青年竭尽心力,声音大得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能啼血。
俞砚仇恨的看着俞静山,双手一把掐住对方脖子,“去死!你去死……啊!”
吴遂看到这父子相杀的场面,刚想要搭把手,俞静山就诡异般的反制。
他手刀砍在俞砚的手臂上,令其痛呼软趴趴垂下。
俞静山单手大力扣住俞砚颈项,“这次是给你的教训,弱者的反抗只会让自己和身边人遭殃”
俞砚被一把甩在吴遂身上。
吴遂刚想把人推地上,就听见俞静山说:“去把张淮找过来”
俞砚胳膊被这么一砍跟废了一样,但他不甘心。
“父亲小心!”
雪白的牙齿陷进皮肉,俞砚一嘴咬在俞静山脖子上。他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在失去武器的情况下,逮住一个地方不松口并大力摇晃脑袋,施加的力道能够活生生撕下血肉甚至伤及动脉。
俞静山颈间冒出大量血液,他抬膝顶在俞砚肚子上,用手肘沉击背部,然后五指迅速捏住俞砚下巴,嘎擦一响卸掉。
俞静山动作利索得让吴遂汗毛倒竖,他把人打晕之后再次丢给吴遂。
“让张淮好好治治”
寒风中,吴遂全身哆嗦了一下,心想对亲生儿子都能下这种狠手,真不亏是俞静山。
吴遂把人抗肩膀上,大步跟上。
途中,有什么东西擦着吴遂的脸颊往下滴。他侧眼一看才知道是俞砚嘴里流出的鲜血,估计是被伤到内脏了。
“太狠了!太没人情味了!幸亏以前自己犯事不是俞静山亲自动手”吴遂心道。
第三十五章 记忆消除
浑浑噩噩中,俞砚感觉自己被很多人围住,他肚子脑袋后背都是疼的。刺眼的白光啪一声打开,明晃晃的亮度像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锋利的刀片随时能将自己开膛破肚。
“这是哪?”。俞砚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在说。
张淮将薄手套戴上,跟摸尸体似的毫无感情动作,掀起眼皮:“病房”
俞砚想要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跟粽子似的被绑在床上,乌黑的头发凌乱散在枕头上,他侧过脸让头发盖住一部分眼睛,“为什么要开灯?”
靠近床头的地方摆了一盏足以跟手术室媲美的灯泡,张淮将档位打到最大,拿出仪器上下摆弄。
他等各项指标都出来之后,披着白大褂窝在软椅里面,懒洋洋的看着俞砚,“俞先生让我给你做全身检查,不仔细点不行”
张淮拿着报告思索,忽而道:“还没有抽血”
俞砚整张脸都陷进床铺里面,束缚带从胸膛和大腿的位置横躺过床板,四肢单独被绑住。
大功率灯泡连毛孔都能一丝不落的照出来,俞砚白得过分的肌肤有种冷玉质感,“我要见俞静山”
“俞先生临走前说暂时不见,要大少冷静冷静”
针管离俞砚越来越近,“上次见张医生,张医生是在给丧尸治疗吗?”
张淮手顿了一下,用针尖刺破俞砚靠近肘部的静脉。
俞砚感受着血液一点点从体内流出,“张医生来这里很久了吧,俞静山应该很看重你”
“大少不用试探我,丧尸是破坏人类生存的最大敌人,要是能够治疗咱们还用得着窝在这里?”
俞砚轻笑,闭上眼睛继续睡。
连续一周的时间,俞砚都被困在床上哪也去不得,就算是上厕所都有身手强悍的alpha守着。按照张淮的说话就是像俞砚这么个危险分子,不看着点万一自己脖子被抹了都不知道。
张淮不是没想过给俞砚打肌肉松弛剂,但是上报的时候俞静山拒绝了。
与居民区泾渭分明的是俞静山及亲信所在的居所和研究中心,白色的房顶像极了他十多岁时待的别墅,俞砚穿着病号服坐在大理石横栏上,脚下是四层楼高的草坪。
他想俞静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这送葬色,大片的阳光经过玻璃被削减力道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俞砚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纷纷抬头看向横栏上的青年。
嗒嗒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俞砚站起来对着窗外张开双臂,“你来是怕我跳楼?”
俞静山换了一身黑色短袖跟长裤,他年轻的时候是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当过雇佣兵压得住一帮蠢蠢欲动的家族精英。
在俞砚眼中,这个父亲是连羊皮都不愿意披着的饿狼。
“你还没有报仇不会想死”
俞砚用下巴指着楼底聚集的人群,“那可以叫他们回去,免得等会有池鱼之祸”
廊柱投下的阴影盖住俞静山半边脸颊,他和俞砚长得一点都不像,属于英俊硬朗的样貌。
“无妨”
俞砚从横栏上跳下来,他看着这个十多年都没有被岁月眷顾的男人,“躺床上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我回来?是老了瘫在轮椅上不能动弹需要我这个儿子表示孝心,还是公司破产或者被家族其他成员篡位需要我的施舍”
俞砚脚踩住光斑,“很可惜,我的希望落空了,你还多出一个傻儿子”
俞静山一直都知道俞砚跟吴遂之间的不对盘,不过他不会插手。
“家族血脉不容许流落在外”
“俞静山,父子关系已经断绝了”,俞砚提醒道。
“形式而已,除非你全身血液被抽干,否则永远都别想”
人群渐散,两道人影茕茕孑立。
俞砚再次踏上横栏,他背对着外面舒展手臂,指甲按在玻璃上骤然用力,可怕的力气生生压碎窗户。
倒下去之前,俞砚露出一丝笑意,“俞静山,你错了”
青年如同断线风筝迅速消失在俞静山视线中,那一刻,场景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叠。
俞静山用比下落更快的速度瞬移到楼下,他徒手接住俞砚。
俞砚虽然瘦,但好歹还是一百多斤的男人,从四楼掉下带来的冲击力非常之大。
黑色的休闲鞋踩过草坪,在经过泊油路的时候,俞静山步子一滞。
血液从胸口汩汩而出,银色的手术刀赫然插在俞静山的胸膛上!
“你我不可能和平相处,你杀了傅延总得偿命……咳”
茂密的树枝上掉下几片树叶,俞砚被俞静山提起脖子撞在树干上,他脚尖离地呼吸不畅,眼神凶狠。
颈骨在俞静山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再多一份力气便能被折断。
“你这一身本事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教出来的,手不够稳没扎中心脏,便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俞静山看着俞砚艰难喘息。
杀机必现,偶有经过的巡逻人员也当做没看见父子俩的争锋,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俞静山的霉头。
俞砚双手将俞静山的手骨捏得咯咯作响,换做平常人早就骨裂了,但是俞静山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俞静山下手很有分寸,他就像在故意折磨俞砚,扼住别人的咽喉不给痛快保留那么一丝丝活气。
“你小时候很听话,长大了就一点也不按照我的安排生活”
俞砚背脊抵在树干上,双腿一扫一撩狠狠甩过去,就像战败的幼狼满身伤痕也决计不能让敌人好过,“谁也不是你的物件,要点脸成吗?”
肉搏的声音让人后怕,俞静山从背后压住俞砚摁在地上,冰冷的容颜有种出乎寻常的令人胆寒,字字逼人心肺,“人要是一直活在小时候多好,没有烦恼没有仇恨”
俞砚可不信俞静山会专门跟自己探讨人生感想,他猛力挣扎最后一口咬在后者虎口位置。
俞静山自顾自道:“如果把你的记忆停留在十五岁之前,是不是就不像现在这样违拗忤逆我”
如茵草地上,秀丽的青年因为恨意扭曲一张面孔,滚烫的阳光都刺不透俞静山泼来的滔天寒意。
俞砚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挥之不去,“俞静山,你想都不要想!”
张淮被召唤的时候正贴着纱布涂着药水半躺在沙发上休息,他整理好衣摆施施然起身。空旷的走廊回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最后消失在转角房间。
那是一间朝南的屋子,采光很好,浮沉飘在光线里面,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大片的白色茉莉花。俞静山顺着俞砚的目光望去,随口道:“这是你母亲种的”
张淮再次看见俞砚被五花大绑束缚在床上,他额头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被俞砚偷袭一头栽在地上磕出老大的包。张淮忍不住摇头,心想有权人的相处就是不一样,父亲儿子还能互殴着玩。
“我想见她”,俞砚轻阖上眼睛。
“你母亲?”
“嗯”,俞砚点头。
“现在不能”
“也是,你都能干这么变态的事情,我母亲还不知道健不健在”
俞静山不理会俞砚冷嘲热讽的语气,背对着床看向张淮,向后梳的浓密头发被光线镀出一层乌黑油光,鼻管挺直。
张淮山根架着眼镜,他手指一划拉将眼镜扒下来搁在手里,“这项技术有风险,要是中途出现状况,大少智力会受损”
“按照我的意思做”
“行吧”,张淮低头将眼镜戴上,食指按在镜框上轻抵。
视线被阻断在一片黑暗之中,麻醉剂缓缓注入俞砚手臂之中。失去意识之前,俞砚心中不知什么感觉,可能情感全部聚集在一起反而没所谓了,他知道对于俞静山来说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跟低智力儿童没什么区别。
第三十六章 性情大变
时间一晃而过,丧尸和人类的斗争原来越激烈,能从根源来解救的方法就是研制出疫苗进行大批量生产。
繁华的世界化作海中泡沫,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新生的速度赶不上死亡的速度。建立在各地的避难所都在疯狂争夺资源,其中就包括omega,这种脆弱柔软的生物往往能吸引alpha加入某个阵营。
alpha的人数多于omega,一配一制度满足不了这么多的需求,omega优秀的生育基因没有法律和社会的保护反而成为残害自己的最利刀刃。他们被迫生孩子繁育优秀的后代,alpha的地位越来越高,有将辛辛苦苦奋斗数十年才取得的性别平等打回原形的势头。
与外面尸骸遍野的景象相比,一座种满白色茉莉花的小房子漂亮安静。秀丽的青年拢着双腿坐在草地上打瞌睡,温暖的阳光从背后笼罩住身体。
青年动了一下,将脸蛋从膝盖上挪出来,额头上一道红印特别明显,他嘟囔一句:“妈妈,不是说有事也不要找我嘛”
女人穿着白色的齐膝裙子,头发全部盘起,连走路都透着温婉知性。她蹲下来爱怜的摸着自家孩子的头发,“你爸爸在客厅等你”
俞砚跪坐在草地上抱住女人,脸盖在后者脖子上,“难得今天天气好,不是毒日头,爸爸他就不能关心爱护我一下,免掉这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吗?”
在俞砚看不见的地方,女人露出一个苦涩笑容,她拍拍儿子肩膀,哄道:“要听话,等会你爸爸不高兴,你可要倒霉的”
俞砚瘪瘪嘴,站起来的时候打掉身上草屑,他恶作剧一般摘掉母亲头上的大帽子戴在自个头上,笑嘻嘻的往客厅里面跑。
俞砚未语先笑,从雕着精致花纹的木架后面瞥见俞静山的衣角,一把扑在后者的膝盖上,仰着脑袋说:“爸爸,我还想晒太阳,你行行好成不?”
俞静山倒是没像以往那样毫不客气的推开,许是孝顺听话的儿子后面变成生死对头,现在好不容易消除记忆编造谎言圈在身边顾念了些。
俞静山打开电脑,屏幕上面闪烁着红点,他按下其中一个键,画面切换成监控录像,来源于一枚掩藏在避难所周围树叶中的摄像头。
突然放大的腐尸脸让俞砚害怕,但是另外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又在抗衡这种恐惧。他坐在羊毛地毯上,背靠着俞静山的小腿,伸出手掌。
这只手洁白无瑕,但是俞砚总觉得自己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什么想法?”,俞静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俞砚微微瑟缩肩膀,帽子从头上滑落挡了半边脸颊,他干脆取下来兴起戴在俞静山脑袋上。等做完才意识到自身行为的不妥,小心翼翼的抬眼觑看俞静山,见对方没有生气才安心下来。
“好丑”
“还有呢?”
“爸爸,我也会变成他们这个样子吗?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些丑八怪,怎么会有人长得跟死人差不多”
“它们不是人是失去人类思想的丧尸,跟死人没区别,只是会动会吃人而已”,俞静山说的古井无波,“你要是被抓到了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俞砚的意识跟心智都停留在十三岁的时候,他曾从镜子中打量自己身形,跟母亲说自己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得到的回答是发了一场高烧忘记以前种种。
孩童的心思没有被污染,往往有什么说什么,俞砚从地上爬起来左右瞧瞧,见没人进来才凑到俞静山耳边私语,煞有介事道:“爸爸,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弄出的新弟弟?”
“他不是你妈妈生的”俞静山从座位上起身,顺手整理衣襟。
俞砚下意识的抓住俞静山袖口,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弟弟太讨厌了,他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还嘲笑我”
身高将近一米八的青年扯着另一个成年男性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等到门口了,俞静山拂开俞砚的手。
长长的小径上,俞砚低头掰着手指数落吴遂的罪行,“爸爸,弟弟早上说是要跟我一起吃东西,结果趁我转身的时候打我,现在脑袋上还有包”
“十点钟,他看我无聊陪说话,说着说着就骂人。爸爸,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吃中饭的时候,还在妈妈面前指责我挑食,说一点都不男子汉”
“爸爸,我怎么会有这么招人嫌的弟弟?”
“爸爸……”
“俞砚”,俞静山出言打断俞砚的絮絮叨叨,“如果你和吴遂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是希望自己活着还是他?”
“当然是自己”,俞砚大声道,后又觉得不妥,带着心虚,“可是弟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打不过他”
“没关系”
“为什么呢?”
俞静山不答。
俞砚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缠着俞静山要答案,小路旁种满白玉兰,这个季节灼灼盛放。
他们穿过鹅卵石路走上柏油路,一座座建筑开始野蛮刚硬起来,风格与那栋被白色茉莉围起来的小房子天差地别。
俞砚眯着眼睛打量屋顶上的图案,心中涌出一股熟悉。明明一直住在白房子里,却好似在哪见过这个图标,而且这种迥异的建筑更让他安心。俞砚心想是不是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他周遭就是这样的住宅环境。
“父亲”
正思量见,吴遂从门口出来,喊着俞静山。
俞静山点头,对俞砚招手,“下午跟他待一块”
“我不要!”,俞砚果断摇头拒绝。
显然,停留在十三岁记忆的青年没有拒绝的权利,他看着吴遂身后肌肉壮实的大汉虎目盯着自个,小跑几步躲在俞静山身后,小声说:“爸爸,他们好凶,我要跟你一块”
吴遂马上领会到俞静山的意思,他随意挥挥手,其中一个大汉就跟拎小鸡仔似得把俞砚抓过来。
俞砚扑哧着四肢,他下意识的抬脚踢上大汉小腿。
在外人眼里,俞砚现在就是连牙都没长的奶兽。不会有人相信这种幼嫩的生物会造成攻击,至少吴遂是这么想的。他看着昔日凶狠强横的青年变成这般粘人温顺的模样,心中鄙夷痛快的同时还有惋惜。
俞砚当初有多么厉害,吴遂现在就有多么可惜。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青年让大汉抱着腿在地上翻滚哀嚎。
俞砚自己也惊到了,他看着被自己伤到的人,求助俞静山,“爸爸,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怎么用力气”
俞静山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但随之而来的是隐隐喜悦,最后沉归于一片冰冷,“爸爸喜欢你这样”
俞砚没想到自己伤人了还能得到爸爸的夸奖,喜笑颜开冲过去抱着俞静山的腰。
俞静山拍拍俞砚的头顶,说:“去吧”
热火朝天的空地上,一个个体格健硕的alpha上身赤裸训练着。俞砚一走进去就跟小绵羊误入狼群,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但是这些alpha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毕竟已耳闻刚才俞砚在门口险些踢废大汉的事迹。
吴遂跟沙场点将似得一溜指了五个alpha出来,看好戏般道:“你们陪我哥哥好好玩玩”
“二少,要是不小心把大少给打伤了怎么办?”
“训练哪有不受伤的,皮肉之苦没关系”,吴遂说着自己笑出声,“倒是你们,小心残了”
俞砚惴惴不安的后退,他愤怒的看向吴遂,“弟弟,你这么对我被爸爸知道了,你会完蛋!”
吴遂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当他收掉笑容严肃正视某个人的时候,还是很有压迫感,特别是对现在的俞砚。吴遂靠近他名义上的哥哥,俯身将嘴巴贴到对方耳朵边上,戏谑道:“这就是父亲的意思,你不要搞错了”
“骗人!爸爸明明说要我跟你待一块,可没说要你找人揍我泄私愤”
吴遂后退一步靠在训练器材上,用眼神示意。
得到暗示的alpha呈圆圈包围俞砚,手指骨在活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吴遂将一把刀扔到地上,朝荫凉处席地而坐,“俞砚,你今天要是打不赢就等着被揍成猪头吧”
阳光明媚,树木枝繁叶茂,阳光从层层树叶间穿透投在空地上。吴遂叼着烧得只剩半根的香烟,灰白的烟雾中,他躺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混战。
俞砚起初被打得很惨,他护得住这里护不住那里,全身都疼得厉害。吴遂赛活似神仙高声指点,“啧,反应慢了,往左边躲”
“出右腿”
“你怕什么,冲上去干啊!”
吴遂看得心中火气,而后扯出丝丝笑容,他担心什么,反正被打得又不是自个。他平定情绪,继续淡定观望。
俞砚被人从后面勒住四肢,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突然闪现在脑海中。某种介质仿佛能化开迎面而来的拳头,那一刻被无限放慢,俞砚脑仁突突疼痛,但伴随着痛感的是快速反击。
他就像演练过千百次这种动作,熟练到刻在骨子的招式呼之欲出,冲破重重枷锁。
砰!
俞砚后脑勺狠狠撞在身后alpha的脑门上,他单手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肩膀旋身一扭,后腿正好甩在出拳人的太阳穴上。
俞砚将地上的刀捡起握在手中,横切进alpha的手臂。如柱血流喷溅,弄脏了青年干净的脸庞。
吴遂取下烟蒂摁灭在空地上,眼神幽深,青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他有对方恢复记忆的错觉。
第三十七章 日常
余晖西下,难得正常的天气,地平线被金光熏成暖色。
纯挚的青年坐在大敞的窗檐上,他双腿搁着白色边缘。背后是明净的窗户玻璃,再望过去是浅蓝色的床铺。
俞砚的房间在一楼,这栋白房子总共才两层,一点也不符合末世前高楼大厦的冰冷坚硬之感。
俞砚跟他母亲两个人过着安静祥和的生活,除了每日出去例行训练,他都快要忘记在这个时代还有无数人在为基本的生存挣扎努力。
青年赤裸的脚掌一晃一晃的,刚好能碰到那一丛丛茉莉。
晚风徐来,吹起俞砚过长的额发,他低下头继续捣鼓手中未完成的木偶。黄白色的木屑从指间簌簌掉落,跟撒粉末似的沾在茉莉花瓣上。
俞砚盯着木偶的五官雏形,微微一笑。他觉得那是自己凭借感觉幻想出来的人脸,跟现实生活中的人无半毛钱关系。
这时,一道男声从小路对面传来,张淮拎着医药箱款款而来,后面跟着吴遂。
俞砚对这位医生有种天然的抵触,他总觉得此人危险会窥看到自身未知的秘密。
“大少,你这个样子特别纯情小白兔”,张淮丝毫不吝啬赞赏,“有美人兮,清扬婉兮。想让人娶回家好好藏着掖着,宝贝似的护着”
吴遂凉凉道:“我看张医生是眼瘸,且不说他是个男性beta,单就暴力打断我手下五个alpha的腿来讲,你确定娶进家门有福消受?”
“美人无分性别”,张淮将医药箱放下,拿出一套检测器具。
吴遂踩过草地,将茉莉花扎成一堆烂泥,纯白无暇的花瓣被玷污进泥巴里面,生生破坏美感。他在俞砚怒目而视中,老神在在的倚墙而立,“beta跟beta结合是没有前途的”
张淮摇头看着狼藉破落的花丛,循着吴遂的脚印过去,“把手伸出来”
俞砚嘴角抿直,把木偶放在窗檐上,脸上全是抗拒。
“大少,还请配合我的工作”
俞砚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被白衬衣盖住的手臂露出一截。
张淮用手术刀豁开俞砚手背一小块皮肤,将类似于电极贴的东西固定在对方身上,然后按下计时器。
新鲜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成光洁无瑕的模样。
张淮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仪器显示屏上面的数值,他把东西收拾好,临走的时候忽然道:“二少,这片花圃是夫人亲自种的,她回来的时候看见被糟蹋成这副模样,肯定会很伤心”
吴遂心中一凛,脑中浮现俞夫人那张温柔中带着三分伤感的美丽面庞,“胡说,明明是帮佣他们动的手”
张淮拉出两分显而易见的虚伪假笑,“不然怎么说二少会选地方呢,建房子的时候夫人就盼着有一天大少爷能够回来,特意留着这套房间。说是要大少爷一开窗就能看见,所以亲自栽种”
吴遂倏尔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早不告诉晚不告诉,等我事情干完了,再凉飕飕放马后炮,故意的吧”
张淮度数不高,他把眼镜取下来看着天空,“二少自己做的好事可不能怪我,既不是我非要拉着你过来也不是我撺掇你搞破坏”
俞砚在张淮眼中镀了一层厚厚的毛边,窗前的青年出神的看着手背,似乎要弄明白其中关窍。
白大褂逐渐消失在小路上,吴遂就像哑火的炮仗,他一脚踹在水泥牙子上,恨恨磨牙。
“你挡着我光了”,俞砚不关心吴遂跟张淮之间的针锋对决,他继续雕自己的木偶。
吴遂换个姿势换个方向靠着,他百无聊赖端详俞砚的雕刻手法,指着那张四不像的木偶脸攻击,“这人谁啊,怎么会有鼻梁那么塌鼻孔这么大眼睛那么小嘴唇那么厚的的丑八怪”
俞砚将腿从窗外收回来,懒得吴遂搭理这种智障行为。
今天是吴遂他们放风的日子,不用一直待在训练场里面。碰巧俞静山昨天带着保镖跟某国政要进行谈判,归来时间就定在今晚。
吴遂先是转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俞静山的身影,才不要脸的和张淮一道过来看看有没有解闷的乐子。
他左手撑在窗檐上,躬身翻过窗户,落地的时候差点摔跤。
“哎呦,我去!”,吴遂赶忙扶住窗框,“这谁在地上撒的钢珠?”
俞砚将半成型的木偶藏到抽屉里面,取过落地衣帽架上的棒球帽,将一头黑发压得严严实实。
吴遂见他要出门的装扮,好奇问道:“都要吃饭了,你往哪走呢?”
“要你管”
俞砚是真不喜欢这个弟弟,要不是看在俞静山的面子,他肯定是要收拾这个嘴欠的中二病弟弟。
吴遂就是嫌日子闷,才故意过来逗人的,他欺负对方身手还比不过自个,伸手截住,“不说不给过去”
“弟弟,你又没有失忆,智商应该跟年龄成正比,为什么老是做些让哥哥为难的事呢?”
“嘿,俞砚你就十三岁的智力,还敢嘲笑我”
俞砚拨开吴遂的手臂,“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咱们终归是一家人不该结仇的呀,难道是嫉妒我霸占了爸爸的时间让他忽略了你?”
吴遂眼角都要抽搐,也只有俞砚这个二傻子才把俞静山当成贴心小棉袄似的掏心掏肺。他才不需要俞静山的过分关注,散养多舒服,像俞砚这样一分钟没见到爸爸就要亲亲要抱抱的没出息模样,指不定哪天就被心狠手辣的俞静山给整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被定义为“没出息”的俞砚欢天喜地朝大门口走,直接凌空翻过几步台阶稳稳落地。
吴遂身高腿长,一下子就跟上步伐。
俞砚侧过眼,“我去接爸爸,你要是喜欢跟着就跟着吧”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啊,我跟爸爸通过信了”
成片的街区,狭窄的巷子,有人因为获救笑容明媚有人因为生存物资愁眉苦脸。在这座大型避难所中,基本的制度已经建立起来,俞静山就是这个小型国度的国王。
俞砚呼吸着居民区的浑浊空气,走过从窗户中投出来的昏暗灯光。在末世之中,电源和饮用水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每家每户都被严格限制,他们往往使用最小功率的灯泡,因为这样可以获得更长时间的光明。
被丧尸支配的恐惧,人们往往更害怕黑暗。吃人的怪物喜欢藏匿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等待击杀的机会,灯光能让失去家园的黎民得到短暂的近乎虚幻的安心。
俞砚踩在裂缝丛生的路上,如一阵穿堂风掠过。
停机坪上游荡着巡逻的守卫,俞砚站了没一会就听见飞机轰轰的声音。
他没有看到吴遂稍纵即逝的叹惋,一门心思扑向那个从舷梯上下来的男人。
俞砚挽着俞静山的胳膊,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自己笑起来。半晌才意识到自身笑点有些低,因为俞静山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俞静山以众星捧月的姿态回到那座小白房子里,更多时候,他辗转于世界各地,就算回来了也不会想到还有这个窝。
这座房子就像是俞夫人的个人住所,她被自己的丈夫用某种手段囚禁在里面,直到俞砚失去记忆,才蓦然鲜活起来。
“妈妈,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灯光明亮的客厅里面,俞砚指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道。
俞夫人最后一个坐下,她眉目柔和的看向俞砚,“都是妈妈做的,你多吃点”
“嗯”,俞砚给俞静山和俞夫人各夹了一筷子菜,笑得纯良无害,“爸爸妈妈也要多吃”
愣是被忽略的吴遂扒着饭,眼珠子都不乱飘一下专心致志盯着菜碗,好像是什么嗜需保护的物件。
俞夫人夹了一筷子菜到吴遂碗里,算是缓解尴尬。她天生长着一副闲和相貌,对吴遂也一直不差,所以下午吴遂毁人心血之后才会后悔。
饭桌上,有俞静山这个天然冷冻机器坐着,草草吃完饭就散场了。他除了问俞砚几句训练进展,再没有多余的兴致。
俞砚洗完澡盘坐在床上,一手拿刀一手拿木偶,木偶的脸庞逐渐立体可辨起来。
第三十八章 故人相逢
倒坍的大厦露出宛如巨兽利爪的钢筋,在这篇废墟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却是灯红酒绿,烟火气息如此格格不入。
被某国反政府组织骚扰的街区交火的硝烟还未散尽,尽情享受的人们便迫不急待出门步入纸醉金迷的生活。末世于他们而言好像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灾难,灾难过去开始享乐,灾难来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挡不过就舍掉一身皮肉。
这种不把性命当回事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放在和平年代便是潜在的恐怖分子。
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站在门口抛媚眼,若是有看对眼的,立刻就能进门办正事。
一辆黑色的防爆汽车穿越荒原驶进这片摇摇欲坠的半废旧街区,鸣笛声惊起贼眉鼠眼的盗贼和真正的异形生物。
篮球大小的耗子撑着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招摇在大街上,他们突出的尖锐门牙不再能吓到这群吃喝嫖赌的享乐主义者。
每天都有那么些人消失,有他杀有自杀,反政府组织不会关心人头的减少,或许在他们看来,人数少了还能节约口粮。尸体也不会有污染环境的风险,因为这里多得是以腐肉为生的动物。
粗制滥造的挂着“卖艺会所”牌子楼房对面是一栋相对体面大气的建筑。此时,汽车车门被打开,三三两两的保镖护着一个人往里面走去。
俞静山正在和反政府组织进行一场关于能源方面的谈判,长桌最尽头是三名肤色较黑的人,最中间一人眼凹深眉骨高,络腮胡子异常好辨认。
不属于本国人民外貌的三人交头接耳一番,用鸟语说着保镖们听不懂的话语。
俞静山正后面一名保镖肤色很白,他在俞静山的示意下开门出去。大佬之间的谈判通常缜密警惕,怕黑吃黑,果不其然,当保镖要出去的时候叽里呱啦一堆,俞静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稍作解释。
身材欣长的保镖迈下台阶,不经意间瞥向路口的摄像头,然后脚步一转巧妙的避开监控踏入对面的“卖艺会所”
俞砚甫一进去就是唐僧掉进盘丝洞里,多的是妖魔鬼怪想要吞下这块肉。可惜,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秀青年一点都不手软,他一手推开露出胸器的白脸妇女,然后微微掀开外套,露出一截枪套,各路妖魔瞬间退散。
俞砚沿着旋转楼梯一直上到最顶楼,刚才的冷色在无人状态下切换成青涩,不知人事的omega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放荡不知羞耻的人”。
三三两两的彪形大汉搂着画得跟鬼脸有一拼的男女厮混进隔间,俞砚等人都散了才推门而入。东西是早就备好的,俞砚打开皮箱,里面静静躺着一把狙击枪。
不稍一会,好像算准了时间,俞砚刚把枪架好那边俞静山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就到了。
黑色的耳麦衬着雪白肌肤将近透明,俞砚呼出一口浊气,慢慢说:“刚才那大胡子说路被堵了”
在末世,燃油是非常重要的军需物资,世界各国都逃不开丧尸的侵袭,那些盛产燃油的国家也拨不开人手来按需生产。
运送物资的路被堵了,是怎么堵的?山体崩塌丧尸偷袭敌人截货皆有可能。
俞砚只知道这个消息对俞静山来说很不利,他安静等待指示。
耀耀强光从玻璃穿过,在地上留下小圆斑。心思陡转见,俞砚忽然站起身来,他用军刀割下小块四四方方的深色窗帘,然后打结系在瞄准镜上。
被完全蒙上的镜片不 反射一丝光亮,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同时,俞静山和大胡子的声音飘进空气,最后又收进俞砚发达的耳中。
低于俞砚所在楼层的对面谈判室中,双方交谈进入白热化阶段。大胡子所在阵营的三人语速越来越快,最后哗啦一声站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杀气。
大胡子用相当蹩脚的中文道:“不,要太过分”
俞静山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反正他大多时候都是这副样子,侧面的保镖见怪不怪。
俞静山施然起身,拂过衣袖的时候不经意瞥向对面楼房。
大胡子被这嚣张的气焰给气到了,他冒出一句极具地方特色的粗口,谈判因为两位的不肯退让而终止。
俞砚如同狩猎的野兽蛰伏在瞄准镜后面,他在耐心等待俞静山的指示。食指轻扣在扳机上,枪口遥遥对准大胡子的太阳穴。
五官发挥到极致,水滴流进下水道的声音甚至都能捕捉。电光火石间,某种机械被拉动的声音突然闯入,咔嚓一道微响。
俞砚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一梭银弹已经飞至半空,它凌越在所有人头顶击碎玻璃窗户,险之又险的擦过俞静山太阳穴,在alpha脑袋上划下一道血痕。
石破天惊的一枪惊醒白日宣淫的享乐主义者,按照他们的经验,一旦开火没有半个小时是停不下来的,为了防止殃及自身,正颠鸾倒凤的男男或者男女甚至女女连裤子都来不及系好,夺门熟练的蹿向远处。
俞砚看着成头目逐渐被跟随者围拢向门口转移,刚巧挡住了射击的角度。他当机立断,抱着枪踹开最东边一件房门,在来不及逃跑明显是新手的惊愕下,冷声道:“下来”
这对男男衣不蔽体被俞砚呵斥下床,害怕得甚至老二暴露在空气中都没察觉。
俞砚将枪管从窗户里伸出去,此时,俞静山已经跟对方交上火,谈判室内木屑横飞。
俞砚盯着那颗头上缠白布的alpha,他单膝****,食指猛然下按!
混战之中,另一枚子弹高速豁开空气,以刁钻的角度穿越各色人头,中途掀飞一名跟随者的耳朵,带着必杀的血腥准确绽开头目的脑袋。
如花蕾初放一般,白布被脑浆染红,多余的星星点点洒在雪白的墙壁上。
俞砚一击即中,赶紧矮身躲避,意料之中,敌方的子弹带着肃杀之气招呼而来。
青年任务完成就像最寻常的儿子那样关心父亲,俞砚说:“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
听到爸爸没有受重伤,俞砚不自觉松口气,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出房门,最后一段楼梯赶时间抓住扶手就势翻身。
不想刚跨出一步就有偷袭,看来那个狙击手没有离开。
这事要是换做从前的俞砚,指不定就人高胆大的不要命随便拎着个遮挡物冲出去。
“爸爸,我看到你出来了”,俞砚看见被保镖护住的俞静山,惊喜的招手。
反政府组织的手雷掉在离俞静山三米远的地方,轰隆一声仿佛能掀开全身骨头,他望向俞砚,冰冷的嗓音吹开弥漫的硝烟闯入对方耳中,“赶紧过来”
“好的,爸爸”
俞砚刚迈出脚,那个讨厌的狙击手又出手,青年被迫退入门内。
“爸爸,我过不去”,俞砚略带焦急说。
“爸爸让人过来接你”
“俞先生,他们的支援还有不到三十秒就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片废墟前,轰隆的车响带起飞尘,第一个迫击炮弹炸飞几米街道。
“吴遂还有多久到?”
男人看下手表,迅速说:“一分钟”
就在俞静山交谈的那几秒时间内,支援军发现了在门口徘徊的俞砚,炮口移动。
俞砚黑黝黝的眼珠子蓦然睁大,他下意识的往更里面的地方跑。这其实是一种错误的做法,这栋楼房并不结实,就算耐得住第一颗炮弹也接不住第二颗,一旦坍塌就会被活埋进去。
幸运的是,还没等俞砚动作就有人行先一步闯过来。
俞砚被人横抱着瞬移到车前,他惊喜的发现竟然是俞静山,“爸爸,你果然没有忘记我!”
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来,在枪炮的追击下险象环生。
一分钟后,吴遂终于赶到了,他带着重武器对着街区一路轰炸,密集度连苍蝇都能被炮弹的火焰燎死。
震天的炮火声不绝于耳,人们龟缩在安全的地方闲唠,战火纷飞的时候这地居民已经胆大到几乎麻木,有得甚至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赌今儿这次哪方会赢。
俞砚用棉签沾了药小心翼翼抹在俞静山太阳穴的地方,在他弯腰想要吹吹的时候,对方面无表情看过来,俞砚这动作就生生中断了。
外面炮火喧天,玻璃被撼得咯咯作响,老让人怀疑下一刻是不是就要碎掉。俞静山没有绑纱布的脑袋露出小块鲜红的肉,平白增生几分人气。
俞砚百无聊赖的安心趴在桌子上转匕首,他时不时抬头看俞静山,虚伪的关心:“弟弟一个人没问题吗?”
“给他足够的人员和弹药武器,要是还搞不定可以自裁谢罪”
俞砚微嘟着嘴巴,此刻楼层晃荡一下,水杯里的水被冲击波震荡起伏,在即将滑出桌面的时候被俞砚一把抓住喝掉。
这场厮杀花费了半个小时,歇气的时候还放了几发冷枪,在俞砚快要睡着的当口,吴遂终于顶着一身硝烟进门了。
这次由对方起头的谈判总体来说,俞静山并没有吃亏,他以俘获的重要人质要挟,得到不菲的能源。
群魔乱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取得胜利的吴遂穿着一身骚包皮衣,叼着香烟,以一副还差大金链子就能充当上门催债的装扮,带着他不谙世事的哥哥,踏入娱乐场所。
五光十色的灯光简直要刺瞎双眼,俞砚拽住吴遂的袖子,建议道:“我们找个包间吧”
吴遂哈哈一笑,“找包间就没乐子了”,他环顾一眼,双手张开,仿佛站在高楼上沙场点兵,“就是要这种气氛才能体现我的不败战绩,哈哈……”
中二病患者一头扎进一楼的赌博大军中,俞砚进门的那一层是二楼,各色比基尼装扮的画着浓妆的女人围着钢管跳舞。
“吵死了”,这是俞砚的第一想法,他捧着一杯橙汁好奇的打量,渐渐找到了趣味点——听别人聊天。
俞砚优于常人一百倍的听力发挥作用,他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八卦,像谁谁谁被谁给绿了,哪块地方又出现暴乱,反政府组织的头目死后谁能顶上的猜想。
重重人影中,俞砚感受到一道分明的视线,他放眼寻找过去,最后在沙发角落里的暗光中发现了此人,只见他有条手臂纹满了纹身。
罗靳东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消失多时的俞砚,怔愣片刻。
第三十九章 木偶
俞砚打发第五个上前搭讪的人,他支着下巴垂头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忽而头顶光线暗了少许。
“谢谢,不喝酒”,俞砚用拒绝别人五次的同样话语下意识回答。
“我不请你喝酒”
俞砚抬头,触目是罗靳东脸上那道疤痕,他以为对方要坐到这边来,还特意让出一个空位。
“俞砚,有人在找你”
“有人?是谁?”,俞砚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眼前人,但是罗靳东却能准确无误叫出自己名字,须得提防。
罗靳东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觉得俞砚有点不对劲,即使光线昏暗,但是他清醒知道在不多的相处时间中,俞砚总是一副警惕强势的模样,从不曾如今这般没有攻击性。
“你不记得我了?”
俞砚回想起书中丰富多彩的烂漫爱情故事,这种话要么是low爆的搭讪词要么是俗到家的狗血失忆梗。两者选其一,俞砚还是偏向前一种,他直白说:“没见过”
罗靳东神色瞬间晦暗起来,目光深长的简直要探到人心底去,思忖一番忽然笑起来,带动那条疤痕游动微毫,“确实没见过,一起喝一杯不介意吧”
“介意”
“哎,都说介意了,你干嘛还坐我旁边”,俞砚对罗靳东把自己意愿当耳旁风的行为表示抗拒嫌弃。
罗靳东大马金刀一坐,兀自用拇指打开酒瓶盖,“你说你不喝酒点酒做什么?”
俞砚挪动屁股远离半米远,不搭腔。
被冷落的罗靳东也不需要人来说话解闷,他看着舞池中央妖娆的舞女舞男,角落耳鬓厮磨的行为,最后将视线放到安心喝橙汁的俞砚身上。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慢慢的抿酒,过来搭讪的男女也不忌口一律调情,碰上长得过关的还会深入交流一下。
俞砚被恶心到了,他喝完杯中的果汁跑到楼下去找吴遂。吴遂刚刚发完工资,赢了几把正在兴头上,哪肯好好听俞砚说话,他甩开俞砚放在肩膀的上,“去去去,一边去!”
破旧的会所里面残留着难闻的体温,偶有一丝冷风从木板隔出的空间外边吹进来。
俞砚穿的单薄在寒冷的夜晚逗留在街头,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他渐渐将嘈杂喧闹剥离身边,只裹着几分寒气。
动荡的街区上行人寥落,这种时候不会有omega和体力平常的beta出来散步通风,因为他们会成为穷凶极恶之徒的目标。混迹于大街小巷的alpha会心声歹意,喜欢谋财害命和谋色害命。
俞砚加快步伐,他想今晚要是没跟吴遂出来就好了,这个弟弟果然很难生出感情。
“不知道爸爸现在在做什么?”,俞砚忍不住想。
骨架奇大的臭老鼠目光无人的从俞砚脚边横过街道,有一只胆大的甚至张开满是锋利牙齿的嘴巴。
俞砚看也不看,出脚如闪电,梆硬的靴子正踹在老鼠脑袋上,啪叽一声,老鼠被大力飞向废墟,落地时刚好掉在露出的钢筋上,寿终正寝。
黑暗容易滋生危险,特别是单独一人的时候。
俞砚尽管只有十三岁的心性,但是体力和敏锐力已经完全达到成年人的标准,甚至还超出很多。所以当微弱的呼吸出现在右上角的时候,他立马闪躲。
那人个头中等,其貌不扬,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再多看一眼的那种。男人见一击不成,紧随而上。
俞砚抬手横挡,几招过后发现这人身手虽然不如自己但是阴招歹毒,且抱着必死的决心。
打斗的过程中,俞砚狠狠一拳正中男人的鼻梁,他皱眉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这话要是换成以前,俞砚打死也问不出口,既然都敢偷袭了,必先揍个半死再抓回去慢慢审问。
男人一口极具乡土气息的英语,叽里呱啦两句然后快速掏出什么。
俞砚以为是炸弹手雷,却没想到是个注射器,男人狞笑着扎进胳膊中。随着液体的注入,骨骼和肌肉发生恐怖的变化。
男人丢掉空注射器摇摇晃晃站起来,肌肉呈块状拱起布上青色脉络,说话也开始含含糊糊。
俞砚惊愕过后便后退几步一脚蹬在砖墙上, 他在男人冲过来的时候翻身凌空,从其头顶经过,而后腰身一拧从背后踹上!
俞砚认为自己力气够大,但男人只是趔趄半步,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撤出两步才刹住。
他分清局势不恋战拔腿就跑,边跑边用联络工具跟俞静山发消息,“爸爸,我被人追杀了”
森冷的街道只有俞砚在奔跑,他感受到背后人越来越近的呼吸,脑子快速回想瞟过一眼的地图,在十字路口蹿进另一条道。
甫一闯进去,俞砚就感觉到属于其他人的气息以及淡淡的酒味。他回身一刀,黑暗中“铛”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下一秒就被人拽住手腕拖进拐角。
俞砚以为跟刚才的人是同一伙,肘部往后击。
罗靳东闷哼一声忍住,小声道:“是我,别动”
俞砚看清人按下心中疑问,等着人过来。
攻击的男人失去目标在不远处转圈,并且越来越暴躁,嗬嗬的抽气声愈来愈大,就像某种前兆。
罗靳东凑到俞砚耳边,“我数三下一起往那边跑”
“一”
“二”
“三,跑!”
俞砚如同一阵旋风钻进危房之中。
罗靳东指着三点钟方向的破洞,大声道:“你从这里出去!”
“那你怎么办?”,俞砚眼角余光看见罗靳东一拳打在男人的身上,后者瞬间飞出五米远砸进墙里面。
罗靳东拔掉雷管,露出胆寒的笑意,“你们这些怪物就该去死”
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危房在爆炸声中猛然倒塌,将男人活埋。
罗靳东被砖头砸了好几下,他拍掉头顶的水泥灰尘,朝一米远处的俞砚抬手示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俞砚问道。
“我是来还你这个东西的”,罗靳东将俞砚落在娱乐场所的木偶拿出来,“救你,只是为了不欠人情”
俞砚看着五官完全雕刻好的木偶,微微一笑,跟宝贝似的收起来,“谢谢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罗靳东救了自己一次,打消了俞砚大部分防备心,他想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是否忘记了很多不该忘记的重要之人。
罗靳东点头,“你现在真的很单纯好骗”
“为什么这么说?”
绵延的山脉中,俞砚顶着漫天火光将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那从洞口纵身一跃的模糊身姿还残留在罗靳东脑中。
罗靳东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失去跟猎物搏杀勇气的豺狼不再是合格的捕猎手”
“我们两清了,临别之前赠送一句,还有人在满世界找你,要是哪一天想起了,记得回去”
“告诉我忘记的人是谁”
罗靳东摆摆手,“我跟他矛盾很多,不折磨他一点不开心。况且,我们已经不共事了,更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你不是说欠我人情嘛”
“刚才还了”
“换我欠你人情”,俞砚快速道,罗靳东口中模凌两可的人就像野草一样在俞砚心扉疯长。
越是避而不谈越是抓心挠肺。
“不成”
越来越重的寒气中,白雾像妖怪逐渐围拢过来,罗靳东那抹标志性的手臂花纹隐没在雾气之中。
俞砚失落的拿出失而复得的木偶,他看着这张自己幻想出来的面孔,抬手往嘴巴上按,吧唧一声亲住。
浓稠的寒冷,那有八分像傅延的木偶揣在俞砚胸口的位置,如一团温火渗透肌肤直至心脏。
※※※※※※※※※※※※※※※※※※※※
攻受下下章见面
第四十章 耳光
太阳晒屁股了,俞砚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昨天情绪大起大落又经历一番巷战,俞静山在谈判宣告破裂的那天就离开了,留下吴遂这个中二患者带着感情不深厚的哥哥游荡。
没有繁重的任务,俞砚惺忪着睡眼放完尿继续滚上床,正要跟周公再次幽会,吴遂急冲冲的将门敲得震天响。
“谁啊?”,俞砚用睡意模糊的嗓音说。
“快开门!”
“是弟弟啊”,俞砚听出吴遂的声音,放在门把上的手垂下,转步往床榻走,“有事等我睡醒再说”
“还睡,你猪吗?父亲刚打电话过来了”
“爸爸!”,一听到俞静山的大名,俞砚瞌睡虫瞬间跑了,兴冲冲的开门,“爸爸跟你说什么了?有说想我吗?”
“我看你真是脑子瓦特了,冰山脸……算了,我跟你个智障儿童说这些做什么”,吴遂嫌弃的推开俞砚,指指点点,“快点换好衣服,咱们马上走”
“为什么?不是说今天下午再走嘛,爸爸昨天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昨天俞静山离开的时候,俞砚就想跟着一起走,但是对方要求他留下,这才有了昨晚那一出。
吴遂表情一言难尽,“你昨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是别人先动的手,而且还有好心人相救”
吴遂没有闲工夫打听俞砚口中的好心人是谁,他将衣服仍在对方头上,“快穿上,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要是还没有出现在集合点,我就把你丢这里!”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留下悠长的回响。
俞砚手拉住衣摆往上一扯,裤头往下一放,总共不过五秒完成换装。
深色的制服笔挺熨在青年身躯上,裤腿被收进高帮靴子中。他带着一顶不合时宜的鸭舌帽,赚足吴遂的目光,斜眼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吴遂凉飕飕哼说:“还挺臭美,禁欲的外表都有一个闷骚的心。感情以前是被束缚住了,现在彻底解放天性?”
俞砚稀里糊涂的登上舷梯,索性把帽子摘下来盖住脸庞,来个眼不见为静。
声音从帽檐下传出,俞砚用食指戳戳吴遂的胳膊,“弟弟,你说为什么爸爸给你打电话不给我打电话?不符合逻辑啊。你说你又不会讨人喜欢,嘴巴子还老惹人生气”
被莫名其妙损一顿的吴遂感觉捡了个十万为什么,他收回架在前边椅背上的脚,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说不定咱们就是那鱼钩上的饵食”
“喂什么?喂鱼吗?”
吴遂这下彻底不开腔了。
万里无云,从荒地腾空的直升机浩浩荡荡飞往南边,地上还奔驰着几辆配备车载武器的高底盘车子。
俞砚正在打盹,突然被掐住脸颊疼醒,他气鼓鼓道:“吴遂你个小兔崽子,老是吵我做什么!”
“闭嘴!”
俞砚摘下帽子,才看见吴遂一脸沉重,他看着前方遥遥使来的武装直升机,命令道:“甩开他们”
“是,二少”
敌方来势汹汹,俞静山离开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带走一部分人。让吴遂的人马陷入正面交锋不利局面,这种不利不是压倒性的,而是需要胶着的缠斗对方才能取胜,就像是经过精心的算计,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拿捏的让人生不起怀疑。
翻滚的热浪从侧翼削过,吴遂冷声道:“把他们打下来”
荒无人烟的地带敌我方军机双双被击落,俞砚在下一颗炮弹轰过来之前跟着吴遂跳进正底下的车厢中。
青年捂着被火焰灼烧的胳膊呲牙咧嘴,“偷袭我们的谁?”
“都说了是鱼饵,除开那帮子眼睛没擦亮敢对老子开火的傻蛋还能有谁!”
俞砚还是没明白。
“反政府军”
“哦”,俞砚恍然大悟,“他们跟爸爸打架输了就来找我们晦气”
彼时,双方战机均已不剩。车辆行进过程中颠簸非常,俞砚拿起巴雷特往吴遂肩膀上放。
“干什么?”,吴遂正开着枪,冷不防被触碰,怒道。
俞砚不甚在意,“不要小气,看见第二辆车没有?”
“看到了”
“我觉得它打得是最准的开得是最快的,所以要先做掉。把枪管放你肩膀上, 角度正好”
吴遂半醒半疑的的蹲好马步,“你要是没打准,我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
俞砚调整手臂高度,从瞄准镜里面找到第二辆车的驾驶员。车轮压在凸出的石头上,车厢内所有人的身体都往上移几分。
如果动作可以无限放慢,能够看到俞砚绷直的嘴角,从下颚到眉毛眼睛连成凛冽的弧度,锋利得和没有失忆之前如出一辙。他好像能赋予子弹特殊的自动锁定功能,一旦出膛就能准确击中目标。
驾驶员的脑袋跟西瓜一样爆开花,紧接着是机枪手跟炮手。
这好像开了挂似的狙击,着实让吴遂大开眼界,他差点抚掌大赞。猛一想到这是一直嫌弃的“智障儿童”,并且俞砚脸上洋溢着“快来夸夸我”的表情,更加让吴遂克制闭嘴。
俞砚这几枪只起到了暂时的威慑作用,追击的人以更加凶猛的力道反扑过来。炸弹从车屁股钻进,轰隆一声掀翻车厢,玻璃被震得四分五裂。
几人命大,吴遂满脸是血的攀住车顶将身体一点点从报废的车厢中抽出来,他低咒一句,抬手朝着敌方下车人员就是一枪,正中脑门。
富有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嚣张弥漫,俞砚耸耸鼻尖,被永久标记过的身体还残余着对傅延信息素的记忆。alpha这种占有欲极强的生物,就连信息素都随主人一个德行,时刻提醒俞砚他究竟是谁的人。
俞砚捂着鼻子爬出来,他扣下扳机解决吴遂四点钟方向的一个敌人,食指再次按动的时候,弹匣空了。
吴遂被流弹打中右臂,躺坐在地上背靠车身,听着激烈的子弹全部射在车背面,仿佛下一秒就能穿进自己身体。
他喘口气说:“救兵再不来我们要挂了”
俞砚将过长的额发扒拉到耳后,露出清秀的面庞,眼珠黑白分明,“是爸爸吗?”
“当然是他”,吴遂轻笑一声,“我豁出命来当这个诱饵,又有你这块肥肉在身边,他们怎么可能不会心动”
吴遂说着俞砚听不懂的话语,他看了下时间,咧出一口白牙,“差不多到点了”
“听”
俞砚疑惑,“听什么?”
吴遂手指富有节奏的敲打在车门上,当敌人的枪口从旁边露出一角的时候,天空忽然传来令人发愦的响动。
掩藏在山峦背面的援军终于出手了,呈包围之势完成全歼。
“大少,二少,俞先生要我来接你们回去了”
俞砚轻轻眨动眼皮,心中就像打翻了酱料瓶,五味杂陈,原来爸爸知道他们回来会遇袭特意在这里等着呢。青年伤感的想“爸爸是不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把我当做工具?”
没有时间来给俞砚多愁善感,有人想要将他打横抱起,被俞砚拒绝了。
“大少,您的伤?”
俞砚被人提醒,迟钝的神经才将疼痛传递过来,只见大腿被炸飞的铁皮豁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一步一拐的朝着直升机走,茫茫绿色中,就像独行的孤客坚硬不可催。
花了几个小时,渡过苍绿的大山跨过滚滚江河,俞砚才回到那座白房子。他靠着高高的枕头,腿上的伤口甚至不需要请医生,越来越强横的愈合能力简直逆天。
俞夫人端着一盅奶白色的浓汤进来,她今天气色比往常要红润,柔声细语说:“小砚,这是妈妈刚做的鲈鱼汤,尝尝”
这汤光是闻着问道就让人食指大动,失去了母族庇佑的俞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她就像菟丝子攀附着俞静山存活。在末世之中,又有几个omega拥有独自求生的能力。
俞砚抿了一口,扯出几丝笑容,“谢谢妈妈,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俞夫人显然非常受用,她鬓边还簪了一小朵新鲜的茉莉花,精心的打扮像是有什么特意用途。
俞砚将空碗递给俞夫人,闲聊几句之后道:“妈妈,我要睡觉了”
俞夫人莞尔,“你是我生出来的,有些东西没藏好瞒不住”,她和蔼的轻轻抱住俞砚肩膀,以哄小孩的姿势委委诉说,“不管你父亲说什么做什么,你既然已经在这里了就不要违抗他,更不要生出逆反心理,否则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俞砚歪着脑袋,好奇:“我那么喜欢爸爸,为什么要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呢”
“记得这番话就好”,俞夫人哀叹,“以前就有那么一个人,他跟你一样也很喜欢你爸爸。可是后来,因为思想追求出现分歧,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最后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他怎么样了?”
“死了”,俞夫人深深看着俞砚,像是要把叮嘱刻进对方骨子里,“俞静山亲自杀的”
俞砚突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他用被子蒙住脑袋,撒娇说:“知道了,妈妈,我现在要睡觉”
俞夫人怜爱的拍拍被子,出门的时候把门带关好。咔哒一声,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俞砚骤然睁开眼睛。
葱绿的枝叶间点缀着纯白花朵,俞砚闲来无事把茉莉花**花瓶里面,他抱着玻璃瓶去敲俞静山的书房门。
抬起的食指还没有落下,交谈的人声就落入耳中。
俞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无情揭露事实的声音就像冰冷的钝刀从心口上慢慢划过,虽然伤口不深,但是疼痛却是撕心裂肺的。
他脚下靠近楼梯的地方原来挂了一只鸟笼,专门饲养的鸟儿拥有漂亮的羽毛,却只能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面供人取乐啼叫。俞砚也不知道这只鸟是什么消失的,就跟某些完成使命的人一样,价值没有了也没有存活的必要。
青年五指紧纂住袖子,从书房里面传出的内容可以推断,这次去跟反政府组织谈判从头至尾都是一场精心算计的阴谋。
俞静山早就跟反政府军那边串通好了,大家族里面从来不缺争斗。那个死去的头目尸骨都凉透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是幕后推手之一。
老将不死,早生狼子野心的众多儿子如何继位。
有时候儿子生太多了反而是坏事,尤其是争家产的时候。如今顺利收拢麾下的新任头目,可不正履行跟俞静山谈好的代价吗?
纷纷扰扰在俞砚脑海中如走马灯闪现,此时,出门送客的手下看到了俞砚,惊讶道:“大少,您怎么在这里?”
俞静山的书房在二楼,他背后琳琅满目的书架。阳光的味道能温暖俞砚冰凉的心,却连俞静山身上那层薄薄的西装皮都穿不透。
“你来干什么?”
俞砚把花放在书桌上,双手自然下垂拢在身前,“就是想来看看爸爸”
“没事做就去找吴遂吧,我这里暂且不需要你”,俞静山一边翻开文件一边道。
“哦”
“等一下,你裤兜里是什么?”
转身要走的俞砚突然被喊住,他顺着对方实现看向露出裤兜一小角的木偶,毫无防备说:“我自己雕的木偶”
“拿来我看看”
不知为何,俞砚敏锐的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他粗大的神经终于收敛心神,“雕刻得丑,爸爸要是喜欢我明天专门给你刻一个好不好?”
“俞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俞静山语气带上危险。
俞砚有些被吓到,支支吾吾的上前把东西拿出来。
木偶得以窥见阳光的那一刻,俞静山脸色猝然变化。他瞳孔收缩得毫不掩饰,好像手中的木偶是洪水猛兽。
“爸爸,这是我乱刻的,五官也是随便想的,有什么问题吗?”
酷似傅延的脸就是原罪,更不用说这个木偶还是出自失忆的俞砚之手。俞静山一把抓住木偶扔地上,那小小的木头就这么在俞砚面前肢解。
俞静山说:“以后不要乱刻东西”
俞砚眼中续起泪珠,嗓音梗咽:“爸爸,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我喜欢的东西你也要破坏”
俞静山最见不得俞砚哭鼻子,这种见不得跟傅延天差地别。俞砚要是再傅延面前哭脸,傅延会抓心挠肝恨不得下雨天把月亮摘下来哄人,但是俞静山则是怒火心起。
“滚出去”
俞砚不知哪里来的犟脾气,不顾俞夫人的劝告质问,“我就知道爸爸不喜欢我,不过把我当工具而已。你那天救我,也是因为要在敌人面前营造出我很受宠的样子,好让他们抓我的时候少些摇摆不定!”
“爸爸,我那么喜欢你。晚上我给你打电话说有人要杀我,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俞静山再次警告:“俞砚”
俞砚凭着一股勇气,将困扰多时的疑问全部抛出,抽咽着擦去眼角泪水,“我是不是死了就跟少个玩意似的?”
青年后退一步,指着地上的木偶碎片大声道:“你不要我喜欢我偏要喜欢!”
这句话彻底触碰到俞静山底线了,啪!
极为响亮的巴掌掴在俞砚脸上,他被大力甩的没站稳,额头磕上桌角,撞得一堆文件撒在地上。
第四十一章 离家出走
吴遂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他伤还没好,脖子上挂着绷带便出现在俞砚房里,破天荒良心发现,“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父亲说什么你应着就是,顶嘴不找死吗?!”
俞砚脸肿了半边,挨着枕头都疼,口齿不清道:“不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我是不想母亲为你忧愁才好心劝告,不领情算了”
吴遂说的没错,俞夫人这次确实替俞砚担心。
俞砚思来想去,那种隐隐以俞静山为天的思想又在蠢蠢欲动,他自我建设的想“爸爸最近公事忙,作为儿子就是要多理解”,诸如此类的心理战术来来回回滚上几遍,终于将俞砚对俞静山打自己的愤怒压下去。
一楼和二楼之间不过隔了一层墙壁,彼时,俞夫人正因为俞砚被打的事情跟俞静山婉言相劝。
俞砚竖直了耳朵偷听,他把软椅搬到窗户边上,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盘腿躺上面。
“静山,你难道想要悲剧重演吗?”
脚步声来回转悠,俞砚猜是他妈妈的。
俞夫人的声音夹杂着翻书的动静,“你不能这么逼他,小砚怎么说也是你我的儿子”
“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们很早已经就讨论过了,我想没有再谈的必要。俞氏,不需要哭哭啼啼的孩子”
“静山,小砚是个beta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释怀?”
“事情已成定局”
“你要是遗憾没有alpha来继承家业,我说过我不介意……”,俞夫人黯然道。
“闭嘴!”,俞静山打断。
俞夫人仰着脖子直视俞静山,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字字诛心:“我生不出,你可以另外找人生,只求好些对小砚”
“来人,把夫人带下去,这周不准出门”
晴天霹雳,俞砚没想到妈妈能为自己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他一把冲上二楼,对着俞静山大叫:“爸爸,你不能这么对妈妈!”
俞静山同样对着属下招招手,连个正脸都没有给俞砚。
被囚禁在白房子内的俞砚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俞夫人那张脸,他被噩梦惊醒,越想越气愤,心想“亏自己那么体贴爸爸,他却这么对待我们母子”
第二天一早,俞静山外出,俞砚伪装成花匠离开房子,他恨恨的想“既然爸爸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爸爸”
看了几本爱情故事的俞砚盹都不带打,收拾包袱学富家少爷离家出走。他绕过守卫混进出任务的飞机中,颠簸几个小时,终于从飞机上下来,摸进一座死城。
夕阳下,汗流浃背的几个男人光着膀子推车,车胎完全瘪掉的大货车被正好挪到坏掉的卷闸门前面,严严实实挡住进口。
这座城市在末世之前相当繁华,拥有全国最好的病毒研究中心。
杂草丛生的研究所地带,全部研究人员无一辛免于难,沉寂在资料库中的研究成果,终于迎来军部派遣人员。
傅延屈膝坐在窗户上,他下意识摸兜却只触到几颗粘糊糊的糖果。没有烟草的日子格外难过一点,他将五颜六色的糖全部拿出来一一摆放好,然后一颗颗剥掉扔进嘴里。
甜甜的味道中带着指尖残留的火药味,傅延不爱吃糖,但是他口袋总会准备那么几颗,想着要是哪一天俞砚突然出现了,有个东西哄哄。
这些糖粒已经藏了一个星期,还是傅延被救醒来之后老上司的孙女给的。
余晖下,破败的街道渡了一层无法触摸的金身。
俞砚那句嘶哑的喊声似乎近在耳边,实际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他留着最后一丝意识将张明浩架起跳进深山老林,当即就昏死过去。
那颗炸掉飞机的炮弹灼烧了张明浩的后背,醒过来他咬牙将傅延搬出吃人的山林,本以为会死在路边喂丧尸,却没想到遇上了傅延以前的老战友。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上天眷顾起来就是趟炸药也能虎口逃生。
傅延一边吃糖一边看夕阳,当剥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他动作突然停住,将果糖收进裤兜里。万一呢?万一……俞砚重新回来了,总有个东西给,傅延如此想着。
当大地重归黑暗之际,已经取到研究资料的几人躲在三楼的民房内等候军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傅延从窗户上下来,把玻璃关好,他对吃完晚饭的张明浩招手。所谓的晚饭不过是高能量高蛋白的软糊糊,这种婴儿能下嘴的东西吃进胃里啥味道都没有。
“他们会经过那片区域的边缘,到时候我找时机下去,你以后当心点”
张明浩笑容顿住,“延哥,你别搞得像一去不回似的”
“我说真的,俞砚他……还在等着我”
从醒来到现在这是傅延接受的第一个任务,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傅延曾委托战友打听过关于俞砚和俞静山的消息,但是那座避难所完全是俞静山的私有物,到关键点线索全部中断。
傅延知道他不能再等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人需要他,他想让俞砚知道不管过多久在哪里都有那么一个人还在惦念着担忧着。
“延哥,俞砚是他的亲儿子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你不一样”,张明浩面容严肃,“老变态跟小变态会把你剥皮拆骨”
傅延轻轻点头,“我知道”
“大家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我也一起……”
“不用”,傅延打断,“我一个人就行”
气温已经临近冰点,水雾化成通明的冰晶黏在满是灰尘的玻璃上,从里面看出去街道上连丧尸都少得可怜。
傅延不需要烤火取暖,但是张明浩等几个没有进化出能力的人需要。他将木板劈成一块块丢进火堆里,火苗串高几十厘米,烟雾将白色的天花板熏成漆黑。
有人在擦拭枪械有人在补眠,浅浅的呼吸笼罩室内,落针可闻。
大街上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傅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飞速起身靠近窗户,只见飘撒各色垃圾的城市道路一黑影踩着报废的汽车掠过,那人后面还跟着嗷嗷待哺的长串丧尸。
汽车的防盗警报器还没有彻底损坏,靠着最后一点电量发出刺耳鸣叫,惊吓活人。
张明浩一拳头打在墙壁上,骂道:“哪来的二傻子,招惹这么多丧尸居然没被吃掉,还他妈全引过来了!”
“要不要救人?”
“等等”,傅延道。
“二傻子”带着不知哪里淘来的鸭舌帽,一件黑色的连帽衫胡乱穿着身上,偏生还用口罩遮了口鼻,只剩一双眼睛黑黝黝的。
大晚上这副打扮,还是在末世丧尸横行的年代,张明浩进行二字评价——有病。
眼见这人越靠越近,丧尸令人作呕的气味简直要穿透玻璃渗过来。
张明浩轻舒口气:“过去了,大伙都散开好好休息”
街上,黑影纵身跨过一辆小汽车,他单手攀着敞开车门,从没有玻璃的车窗中双腿一勾,牢牢夹住丧尸恐怖的脖子,然后腰身一扭。
咔嚓一声颈椎骨被折断,丧尸软趴趴掉在地上。
傅延不得不赞赏这人身手之快,他看着对方路过,即将消失在拐角,千钧一发之际,黑影忽然回头!
隔了上百米的浓重夜色,那双眼睛宛如精亮的星子让人心神摇动,傅延心脏猛快了一下。琢磨不透的下意识告诉傅延,这双眼睛他很熟悉。
傅延几乎是吼出来的:“救人!”
他想他一定要看看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俞砚东跑西跑老是遇到丧尸这种惹人生气的生物,他孤身一人潜进荒城,饿得很了直接从货架上拿起生霉的面包就啃。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招丧尸喜欢的缘故还是运气实在很背,俞砚没能喘口完整气被丧尸围攻了。
他平地刹住步伐,耳朵微动,蓦然回身,果不其然在一百多米处的窗口站了一个人。
同类相吸,跟活死人打了几个小时交道让俞砚迫切渴望活人的气息,他迎着泱泱丧尸大军,踩着大货车车头拨地而起,将自己吊在二楼位置。
年轻的嗓音略带沙哑,俞砚已经很久没喝水了,“朋友,拉我上去”
张明浩将麻绳放下,没听出一点问题,嘴贱说:“你说你干脆死了多好,现在招来这么多丧尸不是祸害咱嘛”
“哎呦!”张明浩突然被袭击,他捂着后脑勺大叫:“延哥你是不是有病?”
傅延从听到俞砚声音的那一刻就傻了几秒钟,他搓搓手掌,将泥垢全部抹在裤子上。然后同手同脚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俞砚,力气大到能勒断肋骨。
“小砚,我可是想死你了”
傅延吧唧一口凶狠亲在俞砚帽子上,他抬手欲要掀开对方口罩,却不想青年一巴掌甩过来。
俞砚长这么大除了亲俞静山,被俞夫人亲,他自认为还没有和哪个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他惊讶之后便是满满的愤怒,这人太登徒子了,怎么能占自己便宜呢?
傅延见到媳妇不容易,哪成想媳妇不搭理自个就算了,还打人!
“俞砚,我是你老公!”,傅延捂着红彤彤的脸颊道。
俞砚:“……”
眼前的alpha高大英俊,雄性汗味中是浓浓的强势信息素。被标记过的身体骤然一软,俞砚靠墙仰着脑袋,被口罩遮住的绝大部分脸蛋弥漫红色。
他移开视线,心想原来除了爸爸之外还有alpha俊朗得不像话,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不经过同意就亲人。
俞砚自认为小声道:“你虽然长了一张木偶脸,但是爸爸知道了会打我的,所以不可以亲”
※※※※※※※※※※※※※※※※※※※※
我想改文名了
第四十二章 媳妇不认识我了
傅延当场石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俞砚会用这么娇……娇软的语气说话。
五雷轰顶,张明浩结巴道:“延哥,你、你会不会认错老婆了?”
“不能吧”
傅延吞口水,慢慢靠近,他颤颤巍巍的伸向俞砚的黑口罩,商量道:“我就看看,你别打人啊”
俞砚赶紧后退一步捂得更紧了,声音蒙在布料里面,“不行,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傅延直觉不对,这声音明明就是他刚过门不久的娘子专属,为什么就是不认得呢!
他虎着脸步步紧逼,凶神恶煞:“给不给看?不给看扔出去喂丧尸”
俞砚摇头。
傅延没撤只能硬来,他伸手成抓隔空探去,五指勾住口罩边缘狠狠一拉。绳子从耳朵背面滑脱,露出俞砚那张懵逼的脸蛋。
“你干什么?”
俞砚生气了,抬脚就踹,“我要跟你决斗!”
傅延往右一躲,避开媳妇的攻击。本就缺了一只腿的桌子被击中,当场粉碎性骨折。
alpha拿着口罩面色惨白,山崩地裂天降冰雹也没有媳妇不认得自己惨!他试图用爱唤醒俞砚的记忆,熊抱住对方,跟狼狗似的使劲蹭俞砚脖颈,边蹭边嘀咕:“媳妇,小砚,砚砚,我是你相濡以沫的亲爱老公啊。你不记得咱们一起看花赏雨的日子了吗?你不记得曾经说过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生死同衾至死不渝”
傅延混账话张嘴就来:“媳妇,当初我跳崖还是你非要殉情才止住我的煞笔行为。华发未生恩先断,负心汉是要遭受全人类唾弃的,你可不能忘记咱俩之间的山盟海誓!”
俞砚被抱得要喘不过气来,他奋力挣开对方的拥抱,揉揉被箍青的手腕,带着警惕:“你不要再过来了,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他有点羞耻“老公”二字,“那个谁的话,爸爸一定知道的,我问问他就晓得了”
“虽然你很像,但是咱们却是头一次见面”
傅延敏锐的抓住“很像”两词,眼睛微微眯起,“我很谁长得很像?”。此时,傅延迅速在脑海中回忆死了八百年的亲生父母有没有私生子,以及计算存在私生子“恰巧”被俞砚看见的可能性。他筛选身边存在的潜在情敌,一张张面孔对应过去,发现并没有哪个小伙子长得有自己这么标志帅气的,那么俞砚这个很像是什么意思?
傅延这边还在杜绝一切试图挖墙脚的可能,他誓要将念头扼杀,连摇篮都不要给。
那厢,张明浩将丧尸从货车上跟戳麻圆似的一个个弄下去,他高声道:“延哥,请求支援!”
傅延眼皮都不动一下:“请求驳回”
他继续“拷问”俞砚,“那人是谁?快说!”
俞砚一头雾水:“什么人啊?”
傅延没想到俞砚支支吾吾的就是为了保护某个野男人,没想到他都永久标记对方,还有不要脸的alpha惦记勾引自家媳妇,太不要脸了。
“跟我长得像的野男人是谁?”
“没有”
傅延磨牙:“不说是吧”,他就跟被侵占领地的雄狮一样来回转悠,猝然回头拎起俞砚的衣领,将连帽衫扯得变形。
这件连帽衫还是俞砚为了不弄脏里面的白衬衣特意套的,此刻,在傅延大力之下,衬衣扣子隐隐有崩掉的趋势。
“你再不说”,傅延凶恶的贴着俞砚耳边,“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死你算了”
俞砚瞳孔瞪得大大的,眼眶蓄起一层薄雾。他一头撞在傅延鼻梁上,磕得自己眼冒金星,然后当胸一脚将傅延飞出三米远,哐当一声巨响砸烂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
傅延揉着胸口站起来,“你还来劲了是吧,看我……”
未尽之言全部捏碎在俞砚那一汪摇摇坠坠的泪水中,傅延手足无措道:“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心痛肝痛肺叶痛,全身都不得劲”
俞砚抽抽鼻子,“没有,谁也没有,你跟我的木偶长得很像”
傅延欲要亲亲抱抱,被俞砚无情躲开,“那能给我看看吗?”
俞砚思忖一番,从兜里拿出用胶水粘好的木偶,伸到傅延眼皮子底下,“只能看不能摸”
傅延走到半路的手硬生生收回来,他用锐利的视线将木偶从头到尾寸寸验视。五官的弧度八分相似,最像的便是眉眼,可惜道道裂纹破坏了美感。
傅延摸摸自己的脸,他可以想象得到刻画木偶之人的用心珍视。
啪!
傅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抬头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凶你”
俞砚其实最开始对傅延很有好感,但是对方的流氓行为让这种情感大打折扣。从内心深处来说,俞砚是渴望跟傅延靠近的,偏偏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他轻易做出。
俞砚将木偶收起来,“你不必这样,我总觉得咱们有缘,只要你不再做些奇怪的事情,还是能够做朋友的”
傅延苦笑一声,看来俞砚不止忘了自己,而且性格大变,放在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贴心”的话。
不过俞砚就算忘记过去,在他潜意识里还是有傅延那么号人存在的,不然也刻不出这个木偶。
傅延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媳妇变朋友,天底下有惨成这副鬼样子的alpha吗?!
他莞尔一笑,面部肌肉不协调导致在俞砚眼中就是狰狞,傅延拔出腰间的手枪换弹夹,“走,跟我杀丧尸去”
终于等到支援的张明浩累成狗趴在地上,他躺直了身体看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军方派来接我们的人就到了”
傅延点头,抬枪点射,啪啪几声将丧尸从车顶干掉。城中残余的丧尸几乎全被引过来了,凭现在的弹药撑半个小时不是问题。
“给你”
话音落地,俞砚眼角余光就瞥见傅延扔了什么东西过来,他顺势接住,原来是一把枪。
青年试了一下手感,每一梭子弹出膛命中率百分之百,角度计算准确甚至能达到一枪收割两个头颅。
张明浩竖起拇指:“嫂子,你还是那么厉害”
俞砚拧着眉毛不说话,倒是傅延搭腔了,“浩子,现在别乱喊”
“好嘞”,张明浩搬起重机枪架在窗户上,丧尸将货车推得左右晃动,再不加大输出等丧尸将货车掏个窟窿闯进房舍,大家都要玩完。
成排子弹突突倾斜,将最里面几圈轰成肉沫,腥臭的污血流进下水道,那里滋生了无数细菌跟吃人的东西。
腐尸堆挤如山,活死人踩着同伴的尸身步步往上爬,俞砚抽刀割掉丧尸的爪子,然后蹬着对方的脸踹下去。他抛弃没有子弹的手枪,纵身跳到车顶长腿一撩,将丧尸打倒在车顶,手起刀落,切断颈骨。
傅延被他这番英勇行为吓到了,不顾张明浩的阻止跟着跳下去,吼道:“你不要命了!”
俞砚眨眨眼睛,此时货车已经烂了好几个窟窿,他们在左右摇摆的车顶对立。
腥烈的寒风扬起衣袂,omega特有的香味丝丝缕缕逸散在鼻尖,傅延深深叹气:“好了,跟我上去,等飞机来了一起回去”
俞砚知道对方生气了,“回去?回哪里?”,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哦”一句。
越来越重的击打顶撞在车皮上,傅延在前俞砚在后,alpha翻过窗框攀上三楼,他把手往下伸出,“抓着,我拉你上来”
“嗯”,俞砚微微一笑,他双脚踩着长满青苔的墙壁,一手撑着水管,空出另一只手去抓傅延的手掌。
轰!
丧尸将车推翻压在卷闸门上,张明浩把手雷丢进活死人大军中,爆炸声惊天动地,还有一分钟救援就会到。
引爆炸弹对于傅延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是俞砚脚下突然滑了!他的指尖只来得及摸到傅延皮肤,便坠向无数张开的利齿。
俞砚说不清楚坠楼的那一刻具体感受,他没有害怕,看着男人惊慌失措的面孔阖上眼睛。
青年柔软的身体就像没有骨头在空中翻滚,嘭咚一下重重稳在倾斜的车顶。顿时,丧尸军团伸直了爪子来抓,货车再一次更大幅度倾斜,卷闸门岌岌可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
长长的黑指甲划破俞砚的连帽衫,傅延怒火攻心就差吐血,他扛着俞砚从货车上几下攀越,落地时干脆将人摁在地上。
此时,救援的飞机已经到达楼顶。
张明浩不好意思看人家小口子的恩爱情仇,捂着半只眼睛说:“我先上去了,延哥你自己注意点影响”
傅延胸膛急速起伏,最后化为满腔柔情蜜意,他把脸埋在俞砚锁骨位置,灼热的鼻息燎得那片皮肤通红。
在俞砚僵硬的表情中,傅延施然起身把人拉起来,牵着往楼梯走。
“你放开”,俞砚微嘟着嘴巴,仔细看两片耳朵红得滴血。
傅延好似没听到一意孤行,在他看来俞砚没有动手打人推开就是默许。这种小情人嘴上不要身体却很实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楼顶,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士兵拦住傅延,“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需要检查一**体”
傅延无所谓,他就算衣服被扒光检查也不会害羞。
士兵只是检查一下露在外面的皮肤有没有被丧尸伤到,他从背后翻开俞砚的衣领,神色瞬间难看。
第四十三章 枯萎的白玫瑰
傅延眼尖的看到士兵变脸色,他心中咯噔一下,大步过去,倒吸一口寒气。
薄弱的灯光中,距离藏有腺体往下几厘米的肌肤上,一块指甲长度的划伤异常刺眼。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分明是被丧尸的指甲给勾到了。
“你不能上去”
俞砚没有感受到痛感,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望着傅延,表情纯洁无辜,“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上去,难道我感染了吗?可是我没有感觉啊”
俞砚边说边将手往后探,想要去摸刚才士兵看的地方。
傅延牙根紧咬,面皮青了又青,最后化为彻底的惨白。周遭之人一看神情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张明浩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在他看来俞砚虽然看着脆弱但是命硬得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就感染了呢?
“没事”,傅延抓住俞砚的手,将浅浅的伤口用衣领严严实实遮住,“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他举目扫过眼含悲切的同伴,“你们先走吧”
“我留下”,张明浩急切道。
“留下给丧尸当口粮?”,傅延将资料交给领头的士兵保管,“东西你们带回去”
“这里太危险了,要不先把他带上找个安全的地方放下也行”,士兵有些不忍道。
俞砚固执的用手指去摸背后皮肤,收回来的时候指尖沾染点点血迹,那血色红中带黑,他如遭雷击,喃喃道:“我真的被丧尸弄伤了,爸爸说要是被它们抓到我就会同化”
“不一定呢,你看你现在不好好的吗?”
俞砚摇头:“我看见过被活死人咬伤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失去本性攻击父母朋友”,他回忆起丧尸化后丑陋恶心的面孔,僵在当场,“我会伤害你们的”
傅延上前把俞砚手上的血擦到自己衣服上,“我媳妇的意思你们都听到了,走吧”,他看着被丧尸锤得哐哐直响的铁门,“再不走,大伙都走不了了”
覆盖着冰霜的楼顶,直升机慢慢升空,傅延顺着绳索一路滑到对面的楼房,然后用毛毯裹着俞砚奔进夜色深处。
这座城市的东边有一座教堂,草木东倒西歪的匍匐在地。绑缚在拱门上的纯白布料被时间荡成深黄,枯萎的白玫瑰只剩下焦黑的几片叶子。
傅延一脚下去感觉踩了东西,他捡起来发现是一枚女士戒指,看来在灾难爆发的时候这里正举行婚礼,另一枚男戒不知所踪。
俞砚脖子后方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按照以往惯例要是能够自行愈合现在连条疤痕都不会有。他窝在傅延的臂弯里,神志开始昏沉,眼前道道虚影,症状终于爆发了。
“醒醒”,傅延将人放在教堂的长椅上,捏着下巴轻唤。
“这是哪里?”,俞砚把眼睛掀开一条缝隙。
“教堂”
“我是不是要死了?临死之前都没有看见爸爸妈妈”
傅延心中苦涩,俞砚不知被俞静山做了什么,从前恨毒的人现在满嘴提。他喂了一点水进去,将人拢在自己怀里靠坐着,“你要是变成丧尸了,我就当你的口粮。你要是没死,我就当你的alpha,好不好?”
他轻轻掀开衣领,只见伤口越来越大,俞砚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似乎一阵轻风就会消失在身边。
“你叫什么?”
傅延低头吻在俞砚冰凉的额头,执起对方的手将姓名一笔一划摹在手心。
俞砚呼吸有些费力,“别人跟我说,有人在满世界找我。我知道自己忘了重要的人,却死活想不起来,是你吧”
“嗯”,傅延眼睁睁看着俞砚瞳孔涣散起来,眼眶鼻子都是酸的,埋头在后者肩膀上,“你说你为什么老要冲在最前面?这下好了,我要当寡夫不说还要当你的口粮”
“我不要吃人”,俞砚望着教堂顶端的彩绘玻璃,“爸爸他一直希望我是最强的,我没能继承父母的优秀基因……”
俞砚开始说不出完整的话,“是个beta,爸……爸爸不开、开心,我想让他高兴”
傅延知道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即使这种习惯是后天强硬形成的。就算俞砚跟俞静山成为生死对头,也不会忘记融入骨髓中的认知。
黑夜变成红色,滚烫的鲜血从心脏源源不断往全身各处供应,掩盖在皮肤血管之下的馨香让人垂涎欲滴。
黑红交织成深深漩涡,把理智道德伦理通通撕碎,生命之花在通往地狱的路上渐渐枯萎,就如同这场未完成的铺满白玫瑰婚礼。
俞砚最后喘出几个字:“杀……杀了我”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掉在俞砚脸上,傅延眼睛赤红,“俞砚,你再撑几秒,我去找找东西”
alpha放下青年,他把那枚女士戒指从泥巴里抠出来,连擦都没有擦就带在俞砚手指上。
俞砚指骨比女人的指骨粗,戒指牢牢套在左手无名指的第二节前面挪动不得。
低沉厚重的嗓音平添沙哑:“我不想和你冥婚,所以提早用东西圈住。等月老问起,记得说这是我定下的媳妇儿,不能跟别的男人乱牵红线”
俞砚定格在最后一抹笑意之中,他缓缓闭上眼睛,变黑的指甲随着手臂垂落轻轻摇摆。
金光弥漫大地,太阳出来了,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在阳光下润出五彩斑斓的色泽。
俞砚最担心的丧尸化并没有出现,那道伤口没有再扩散也没有消失,它就像丑陋的胎记印刻在俞砚后脖子上。
青色的胡渣从刚毅的下巴密密麻麻冒出,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的傅延眼底全是疲色。他擦干净俞砚的脸,冷冰冰的身体呼吸全无,跟睡着了一样安详。
“地下多黑啊,没有阳光没有空气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虫子。媳妇你生前受老变态的气,死后我肯定不让你认祖归宗进祖坟,我看我老家的风水就很好,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花,别提多香”,傅延将干净的黑色修女服盖在俞砚身上,连头蒙住,“媳妇儿,这破地就一件整洁的衣服,麻烦将就一下”
傅延抱起俞砚,从门缝中露出的白光驱不散浓郁的阴暗。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寥的教堂内,悠长的人影拖到灰尘斑斑的长椅。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教堂尽头是受难的耶稣,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世人用爱和救赎来解读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相传,耶稣在死后的第三天复活,究竟是不是无稽之谈,谁也不知道。
苍白到病态的一截手腕从修女服中掉出来,傅延重新把它塞回去,颠颠俞砚细薄的身子骨,“咱们这就回家,把你葬进我祖坟里”
破败的黑色教堂上面是干净如洗的碧蓝苍穹,白的照进黑中,黑色在刺白之下。厚重的男歌声慢慢飘向无边无际的天幕,好像要通过丝丝缕缕的白云传到圣洁天堂,那是傅延在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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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天加班,都没有时间码字,不想当社畜生活迫使我低头。生活如此苦逼,俺的儿子们当然要来幸福美满,奔向he~
第四十四章 黑
暴雨滂沱,连续晴了十多天的毒日头终于在下午三点迎来电闪雷鸣。大雨冲刷污垢,红黑色的血迹顺着水流一直汇进江河湖泊。
晒得打卷的树叶舒展枝叶尽力吸收水分,晃荡在山间田野的丧尸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被雨滴将骨头上勉强粘着的碎肉刷下。
如今全球气温本就不正常,跟进了沙漠似的,白天热得吓人晚上冷死人。疾风骤雨扑打在瓦砾上,从缝隙洞孔中穿行而过的时候,仿佛鬼哭狼嚎,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能把屋顶给掀了。
大雨降临的时候,温度也跟着直线降低。一行五人的求生队伍被暴雨困在上高速路口的加油站里面,没有完全干透的木材燃烧时产生白色的泡沫,滋滋作响。
门被风吹的哐哐动作,就像外面有人敲门,胆小的omega惊叫一声钻进男人怀里。
那是一个身怀异能的alpha,也是这只末世队伍的老大。他们衣衫还算完好,但是面容消受,应该是食物不充足的缘故,每天奔波于丧尸和居心叵测的同类眼皮子底下,补充的能量跟不上消耗的。
“别他妈叫了,没有丧尸也被你引过来了!”,男人一巴掌甩在omega的脸上,怒道。
“刘哥,消消气,张玉也不是故意的。况且omega都是这副胆小的样子,打也没用,会伺候人就行了”
唤作张玉的男人低下头瑟缩着肩膀。
刘哥抹把脸虚伪的道歉:“小玉儿,别生气,刘哥脾气燥没控制住”
张玉哪敢说不,抬头露出讨好的笑容,他想“omega也有不一样的,他凶起来的时候连alpha都不敢招惹”
心思活络间,门又在哐哐响。
“我拿个东西把门抵紧一下吧,省得风作妖”
“慢着!”,刘哥忽然道,他仔细倾听,从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分辨出声源,举起手臂,“不是风,是有人在敲门”
“敲门?这么大的雨又人烟稀少的,不会是丧尸吧”
“你过去看看”,刘哥指着张玉道。
“我……”,张玉有点害怕,但刚被刘哥修理了一下,只好虎着胆子硬着头皮上。他小心翼翼的凑到猫眼处,啥也没瞧见,外面乌漆墨黑的,还没到晚上但光线已经相当昏沉。
“没人,啊!”
“你鬼吼鬼叫什么?”,这下连刘哥都被张玉吓了一跳。
门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骤然出现在猫眼处,跟张玉的眼珠子正对着。闪电劈下来,刹那的光线让张玉看清了那人的上半部分脸。
这人眉眼相当深邃,眉骨较为突出更显得那双眼睛冰冷渗人,但不可否认的是,面相英俊非常。
就一眼,让张玉放下心来,总算不是他最害怕的丧尸,他结结巴巴说:“刘哥,是人”
“是个人都让你怕成这副怂样,没出息”
张玉不敢呛声,缩在火堆角落边抱膝取暖。
门被打开的时候,火焰快速跳动,火星子贱得到处都是。
“路过,雨太大了,不介意共宿吧”
“进来吧”
男人带着满身湿气靠近火堆,他手上还抱着一个东西,用黑色雨衣从头盖到脚,半点都没露出来。从外形上可以分辨出是人,两人被裹在黑不溜秋的雨衣中,天色又暗,难怪张玉会被吓到。
一个男人在雨天抱着另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本就怪异。
张玉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男人,由于对方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毫无血色的薄唇。确实,这种冷天,在外面行走普通人都会冻僵。
“兄弟,哪里人?”,刘哥加了几根柴火,问道。
傅延将俞砚放在膝盖上,抽出手烤火,带水汽都烘干之后,悠悠道:“长洲人”
刘哥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放在俞砚身上,“这位是你亲朋?回老家看看吗?”
“内子,许久不回去了不知道家乡在不在”
傅延语气冷淡,雨衣上的水珠顺着折痕流到地板上,积起小滩水洼。他将捂在怀里的食物和水拿出来,狼吞虎咽的啃完。
张玉和傅延啃得都是压缩饼干这种极难下嘴的东西,每吃一口都像要噎死自己。明灭的火光中,傅延的五官看不甚清楚,刘哥问了两句就安安静静吃起干粮。
悉悉索索啃食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张玉挪到刘哥身边,几次三番的张望终于引起傅延施舍目光。
“有事?”
那一瞬间,张玉觉得自己穿越回艳阳高照的夏日。水泥房子前面,硬朗的alpha低声询问,傅延一手提着行李箱走在他前面。女人汹涌的血液从眼眶中簌簌而下,最后是巨鸟袭击避难所时满目惨烈。
一幕幕轮转而逝。
张玉认出傅延,他近乎喜极而泣,一把抓住傅延的左臂,“延哥,我是张玉啊,你以前还救过我,不记得我了吗?”
傅延悲伤过度的神经正常运转,终于从脑海中搜刮出这么个人,不过张玉在他这印象不好——哭哭啼啼,影响办事。
“是你啊”,傅延维持着基本礼貌,不咸不淡说。
“是我,避难所被丧尸攻陷之后,没多久我就和陈连长他们走散了”
“嗯”,傅延不做多关心。
“小玉儿,你俩还有这么一段呢?”,刘哥斜着眼睛说。
张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没……”
“我又不吃人,你抖什么?”
“冷”
“那靠过来点,我怀里暖和”
张玉坐在刘哥腿上,被alpha上下其手。
傅延屁股跟冻在地上一样,一点挪位置不当电灯泡的想法都没有。alpha欺凌弱小的omega,这种情况从末世开始之后越来越严重,张玉手无缚鸡之力能够活到现在,靠的也许就是这一身皮肉。
傅延既然不能将他彻底救出火海,就不需要多此一举在此时当好人。
雨衣上面的水被烘干,丝丝白雾从湿润的衣服里散出。除开张玉跟刘哥,他们这一行的其他人全部当做没听见口水交缠的咕啧声,抱着防身武器或躺或靠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雨终于小了点,张玉也偃旗息鼓,他随意披上衣裳遮住一身痕迹。
“他不需要吃东西吗?”
傅延闭着双眼坐在临时打得地铺上,这种地铺最下面是干稻草,上层铺了破旧的薄毯,虽然没有什么保暖效果,但是好过天寒地冻直接睡地板。
alpha的大手从俞砚脸上虚虚划过停在胸口的位置,“等他醒了再说”
张玉眼含羡慕:“你对你夫人真好,晚上睡觉把雨衣脱下来吧”
残留的雨滴从瓦片间滴答滚落,在呼嚎的夜间奏出诡异音符,俞砚耷拉着脑袋靠在傅延肩上。
傅延思索了一下,觉得老是蒙着俞砚不好,跟病人在太阳天喜欢出去散步一个道理,他垂下眼皮,把雨衣从头部揭开。
张玉一直好奇被傅延千宠万宠的人长得如何,伸直了脖子想看清对方面容,没想到雨衣揭开那人半张脸都被长发挡住了,另外半张全部压在傅延肩头,让人摸不清状况。
黑色的修女服和病态肤色两相衬托,更显得俞砚修长的脖子有种死气。
张玉紧紧盯着那一截肌肤看,那灼热的目光似乎要瞧出窟窿来。慢慢的,他觉出星星点点不对劲来——这人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呼吸起伏都没有,张玉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任何东西,但是一个人在睡眠之中不可能长时间闭气。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他已经死了!
张玉被自己近乎荒唐的念头吓到了,活人怎么可能抱着死人安眠。
就在这时,傅延倏尔抬头,鹰隼般的目光如刀子磨上张玉肌肤,语气深沉:“看完了吗?”
“……嗯”
傅延大手盖住俞砚左脸,以额头抵着额头的方式合眼。
张玉看傅延动作自然顺畅,刚刚萌芽的念头渐渐打消,他抱歉一笑,从火堆旁边准备往自己睡的角落走。
许是火光不足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运动做的时间久了体力跟不上,总之张玉迈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他轻轻“哎呦”一句,脚尖在临近落地的时候恰好勾住修女服衣角,小半边衣服被掀开了。
张玉半蹲着捂住脚踝,叹气自己运气不好。他侧头揉摸脚骨的时候,目光将将愣住。
黑与白形成强烈冲击,极致的颜色矛盾勾勒出汗毛倒竖的场面。
张玉身体僵硬,两根手指从修女服中刚刚露出一小节,漆黑的指甲覆在死白的手指上,那通黑的色泽仿佛能吸进所有光线,让世界化为暗淡。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的指甲盖!
它更像是断了指甲的丧尸所拥有的指甲盖,异常渗人。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那是刘哥在催促。
张玉勉强稳住心神,“马上就来”
傅延轻轻动了下腿,那小块布料重新盖住俞砚的手指。
张玉捂着胸口跑到刘哥身边,刚才那一幕好似错觉,傅延仍旧抱着人安睡在对面,但是隐隐作痛的脚踝告诉他,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睡梦中,黑色的指甲反反复复出现,让张玉出了一脑门虚汗,他受惊似的突然睁眼。
寒风吹过树叶带起沙沙响音,枯枝从树梢掉落吧嗒一声溅起坑中污水,像极了人踩断的动作。
迷蒙间,张玉被人掐醒,刘哥目含警惕,“有人来了”
这一刻,张玉才知道刚才那更本不是树枝掉落的声音,而是有人从上面狠狠碾过。
傅延豁然起身,他重新将俞砚裹起来抱起,语气森芒:“他们找过来了”
第四十五章 媳妇傻了?
“他们是谁?”
“一群盯着肉味不放的野狗”,傅延凉飕飕说。
他健步上前一拳打碎玻璃,抱着俞砚从窗户处逃窜。傅延脚后跟还没有挨实地砖,突突的子弹就不要钱似的粘着皮肤唰过。
时间回到昨天,alpha心灰意冷的抱着他家媳妇准备回老家。等人埋进土里过完丧期,傅延就打算重回部队,亡人终归是亡人,傅延并不惧怕死亡。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战死在活死人堆里总好过直接坟前殉情。
没想到前脚离开教堂,后脚傅延那小舅子就逮着味道寻过来,别说,吴遂招人讨厌的时候真恨不得把他给重新塞回娘胎。
他带着一干手下耀武扬威,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怕把他哥哥给炸死了,炮弹手雷跟不要钱似的全往傅延身上招呼。
傅延抱着个人毕竟不好打架,迸飞的碎石渣子划破俞砚露在外面的手臂,可把他给心疼坏了。两相僵持之下,傅延躲子弹的时候,失手将俞砚从臂弯里抛出去了。
修女服在空中鼓起,嘭哒一声,随着肉体落地的钝声,双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悬在头顶的日头全方位无死角将裸着的皮肤纤毫毕现,俞砚卷翘的睫毛安安分分的在眼底投下剪影,他宛如睡着一般躺在地上。
从脑袋上滑落的修女服被身体压了半边,其余部分迎风飘扬。
吴遂惊愕:“哥哥?”
傅延擦干净眼睛:“媳妇儿?”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教堂边上唯一一棵正常的花树还在孜孜不倦的盛放着,浅黄色的花瓣随风撒在俞砚发丝中。
吴遂和傅延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莽足了劲前冲,目标正是俞砚。
此时,双方脑中都闪过一个念头“俞砚没死”
俞砚体温虽然很低,但是太阳已经升得有那么高了,足够的气温可以催化尸体腐烂。那种内外同时衰败的速度,尸体不可能没有味道散发出来,傅延沉浸在巨大悲切之中,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但是刚刚和小舅子互殴,鼻尖并没有闻到腐臭味。
淡淡的花香中,俞砚脖子上没有出现一块尸斑,唯有十指上盖着的黑色指甲可以证明昨晚确实被丧尸抓到了。
钻戒依旧好好的圈在无名指上,傅延不要命似的扑上去,他一脑门磕在吴遂太阳穴上,生生逼退对方好好几步。借着吴遂眩晕的时机,傅延抄起俞砚的腰身,双手分别挽住对方腋下和膝弯,砰隆一声踹开挡在车门前的手下,油门一踩迅速飙出去。
傅延速度够快,残影还停留在原地,人已经出现在车门口。
他左绕右绕最后弃车而行,为的就是把吴遂这个麻烦给甩掉,没想到人家锲而不舍愣是摆出千里追哥的气势,还凑着大晚上找过来了。
傅延躲在一截集装箱后面,他一个点射洞穿吴遂一个手下的脑袋。
俞砚靠着集装箱东倒西歪站着,眼见着要不稳掉下去,傅延赶紧用肩膀抵住。他响亮一嘴亲在俞砚额头上,呼哧着白气喊道:“小舅子!你说你贱不贱,你哥都嫌弃死你了,还不要脸的追着!”
吴遂一枪打在集装箱边角上,火星子差点溅到傅延眼睛里,他回骂:“你他妈才贱,你问问我哥他认不认识你?”
“他肯定认识”,傅延乐呵一句,“自己男人怎么能不认识呢”
“我操!”,吴遂并不是多么喜欢俞砚,但是自己看了一段时间的“智障儿童”突然被死对头给拱了,心里莫名不平衡。在吴遂的野蛮思想中,俞砚就算跟个beta也好过跟傅延,这种念头没有其他什么原因,完全就是看不顺眼。
吴遂狰狞一笑,从手下手中拿出一枚震荡弹,卡着时间点扔出去。
弹体内装着能散发强光巨响的炸药轰隆一声,高强度声波肆虐集装箱周围。傅延刚探出头来准备放一枪,冷不防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呈抛物线丢过来,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炸弹,但是凭他对吴遂这个小崽子不多的了解,肯定歹毒。
他左臂一览住俞砚的腰,连扑带滚的躲进半池的水池中。刹那间,刺眼的白光和声波充斥,傅延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耳膜被刺激得嗡嗡作响。这种炸弹在短时间内可以对神经系统进行干扰损坏,造成活动能力的丧失,往往用于制暴。
小舅子不愧是小舅子,各种武器层出不穷,傅延就没那么富有了。他使劲摇晃脑袋保持清醒,肺腑翻江倒海的想吐。
停留在路边的货车上面摆了两层小轿车,冲击波将汽车震下来滑进泥堆,吴遂踏着未散的硝烟奔来,刚瞧见一个硬茬茬的发顶便开枪。
水池里总共两个人,俞砚头发有一根手指长,这半个脑袋无疑是傅延的。
连接发根的头皮被削掉一块,剧烈的痛感从神经中枢传来,要不是傅延躲得快,半个脑袋瓜子都得给吴遂开瓢了。
他将俞砚靠在水池壁上,水面刚好漫至对方的下巴。傅延闻风而动,当吴遂下脚的时候豁然起身回手一拳凑在后者鼻骨上,粗大的拳头碰撞脆弱的鼻梁,吴遂当即血箭飙飞摔在地上。
傅延不肯饶人,非得砍死吴遂不可,免得以后来破坏自己跟俞砚的婚后生活。他一拉枪栓,砰砰两发全部打在同一个位置,子弹像是碰到钢板,哗哗两声全部掉在地上。
吴遂本来欲用手臂遮挡,没想到半吊子能力突然起作用了,他哈哈大笑,狂拽道:“小爷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看你怎么杀我!”
傅延溢出冷酷的笑意,”我记得防火不隔热吧
一说到“防火不隔热”几个词,吴遂就想起被俞砚支配的悚然感,他被人按着脸进火堆里,别提多丢人。
“逮住这老兔崽子的人一律工资翻倍,死活不论”
“二皇子”都发话了,作为臣子哪有不想封赏的。顿时,机括咔咔转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子弹从各种角度飞过洞穿傅延飘扬的衣服,他凭借超高的移动速度险象环生。
一路披荆斩棘,傅延如脱兔矫健逮着吴遂脖子,他发狠的掐着吴遂挡在身前,大手猛地一动掰开吴遂的嘴巴,飞快的把枪**进对方嘴里。
几番动作,吴遂面临吞枪他杀的局面,傅延食指轻扣住扳机,戏谑道:“小舅子,这个死法怎么样?”
“唔唔唔!”
“你们都不要动啊,万一枪走火,小舅子命就没了”
“……呜呜……”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傅延带着人退到水池边,故意道。
吴遂讲不出话,眼神恨不得将傅延剥皮拆股再下油锅炸一遍。
“其实吧,我也不想杀人,你们非得逼我。我跟我媳妇好好的准备回老家,你们这群玩意出来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傅延命令,“全部把枪扔过来!”
铺天盖地的深寒夜晚,偌大的加油站附近两簇烈火冉冉升起,随着轰隆两声爆炸,终于抵挡不了子弹倾泄的汽车被迫燃烧。刺鼻的气味笼罩上空,幸亏加油站已经空了,不然非得造成大型爆炸不可。
傅延从水里滚了一遭,外面又是零下几度,尽管有着良好体魄,但还是开始牙齿打颤起来。
吴遂被胁迫着,他看着傅延将俞砚从水池子里提起靠肩膀上。
傅延大致轻点了一下武器,忽然露出恶劣的笑容,他将俞砚暂时放地上。alpha保持着一手持枪一手拿四颗手雷的高难度动作,他用细线拴住手雷的引信,然后围成一个圈套在吴遂脖子上,线的另一头牵在自己手里。
傅延试了试绳子的长度,觉得刚刚好,便把枪口从吴遂嘴里拿出来。他勾动手指威胁道:“你防子弹,不知道脖子顶不顶得住四颗手雷的威力,所以最好别乱动”
吴遂以前觉得自己丧心病狂,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绑架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他忍受着这种套小狗的方式,时刻提防手雷会不会爆炸,把自己脑袋给轰下来。
傅延重新把俞砚扶起来,慢慢往后退。
烧焦味伴随着滚滚浓烟,明灭的火光中,一双红色的瞳孔缓缓睁开。
傅延感受到一股热气吹在脖子上,刚开始还纳闷火焰温度太高把空气都给烫热了。
绳线被骤然攥紧,幸亏吴遂前进一步,不然小命就断送在傅延手里了。他吃惊的看着冰冷之人燃起呼吸,黑色的眼珠化成血液之色,美丽诡异。
傅延手抖得接住俞砚伸过来的手掌,黑色的指甲招摇在眼底,但是傅延好似没看见,兴奋得忘乎所以,“媳妇儿”
“你别他妈乱喊!”,吴遂暴躁道。
俞砚将手指摸上傅延的嘴巴鼻子眼睛,最后回到下巴上的胡渣,歪着脑袋说:“弟弟”
吴遂不明所以。
傅延没空搭理吴遂,他眼睛一黑险些栽地上,这是……媳妇不仅失忆了还傻了?
他惴惴不安的伸出两根手指试探,“媳妇儿,这是几?”
俞砚红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有种迷茫,像是没睡醒,他左右依次把两人来来回回打量。
在傅延充满希冀,吴遂绷直的面容中,俞砚华丽丽的重新晕过去。
※※※※※※※※※※※※※※※※※※※※
掐指一算,鱼儿恢复记忆还有四章左右的样子
第四十六章你不能喜欢其他什么人
张玉再次见到傅延的时候,他就不想待在那位刘哥的身边了。张玉知道自己毫无能力除了一身皮肉和omega的性别,靠着别人存活虽然是下下之策,但是选择一位好主子有时候也能有滋有味活着。
他从第一眼就知道傅延不是那种爱好**狎昵之人,但是跟着他找到全新居所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当刘哥他们试图丢下自己逃走的时候,张玉并没有大声呼喊。
他全身哆嗦的在寒冷夜晚等候,目睹傅延跟吴遂的厮杀。随着轰然的爆炸,张玉终于看清了那张让他念念不忘的脸,火光中,不曾被玷污的冷白皮肤上雕刻精致无匹的五官。
俞砚确实难得一见的美人,除却不好相处的性格和暴力行为,放在嗜omega为追求的alpha种群中,这种姿色也会让人趋之若鹜,张玉如是想着。
他自以为隐蔽的行为,其实早被傅延发现了。
傅延小心扶着回过神的俞砚,同时警惕吴遂发难,出声道:“进来吧,别冻死在外面”
张玉确定傅延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缩着身子进屋。
这是一间工人的临时住所,四面透风,但是里面生了柴火不算太冷。俞砚用食指抵着太阳穴思考什么,他指甲和眼睛的异样缓缓褪去,指着张玉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想跟他走”
这个他自然是“傅延”
俞砚有点不高兴,他摸摸回温的身体,钻石还在闪闪发光,心想“这个omega不会喜欢上傅延了吧?”
“你不能跟他走,跟我走吧”
张玉有点没摸清楚状况:“去哪里?”
“去我家”,俞砚道。
傅延一听不乐意了,心说“这刚出狼窝怎么又要进去”,念在俞砚失去记忆的份上,他大力之气咔嚓一声掰断木桌角。
木屑从指尖扑漱漱落下,傅延把掰下来的桌角踢开,鞍前马后的照顾俞砚,又是烧热水又是递东西,就差捏肩捶背伺候洗脚了。反观吴遂则是一副别人欠他五百亿的臭脸,双手环胸,斜着眼睛说:“父亲叫我出来找你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嗯,我知道”
吴遂咂摸了一下嘴巴,觉得心中不是啥滋味,可能俞砚反应太平淡了,“无趣”
失忆的俞砚简直就是父控,一看见吴遂他就猜是俞静山叫过来的,果不其然。青年半张脸掩在昏暗的光线中,起身道:“我们回去吧,不要让爸爸久等了”
傅延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还差跟尾巴就能摇起来了。有着这么个人形巨物相随,俞砚老是往后边看,惹来吴遂不耐烦的啧啧声。
他打掉吴遂伸过来欲阻拦的手臂,大步跑向傅延。
自己的omega细细的呼吸中都是甜美的味道,傅延眼睛一眯笑起来,“小砚,你来啦”
“我来了”,俞砚回以浅笑,在傅延纳闷的视线中执起对方右手,用手指在掌心划拉几下,最后笑容明媚的跑回去。
这番动作自然一步不落在映入吴遂眼中,只是俞砚究竟写了什么字,吴遂也不得而知。他只晓得傅延后面没跟了,笑得跟多花似的愣在原地。
兜兜转转,俞砚还是回到了白房子里面,前面几日便是在禁闭室里面度过的。张淮前来采血取样本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每次一抽完血,张淮双眼放光的样子不禁让俞砚怀疑下一秒对方会不会拿把手术刀把自己解剖了。
这一日,吴遂忽然心血来潮说要给俞砚安排保镖,他提溜了十个身体精悍又长相出众的alpha来让俞砚挑选。
黑色的西装皮一裹,别说都还挺俊帅。俞砚啃着馒头漫不经心走过,最后回身随意一指,“就他了”
吴遂露出居心叵测的笑容,吩咐被挑中的alpha,“好好伺候我弟弟,他可是我和我父亲的宝贝”
“宝贝”二字一出,俞砚瞬间鸡皮疙瘩掉满地,他含着半块馒头皮扬长而去。
吴遂在后面笑得老奸巨猾,不知道脑补什么。
清晨,俞砚还在被窝里面,外头刚养的金丝雀就开始鸣叫,悠扬婉转的啼声随着俞夫人上楼的步伐而慢慢停止。
刚招募的保镖接过佣人手中的食物敲门,他站在房门口看着俞夫人进到二楼书房。
“大少爷,该起床了”
“哦”,俞砚迷迷糊糊睁眼,含糊不清说:“门没反锁直接进来”
alpha将拖鞋从床底下拿出来整齐摆好,然后用手背试了下衣服的温度,开口的声音醇厚:“大少今天要穿哪件衣服?”
“就蓝色的吧”
“嗯”,他把浅蓝色的上衣从衣架上取下码放在床头,进到浴室里面准备洗漱用具。
俞砚翘着一缕头发看着镜中人,含着牙刷跟泡沫,口齿不清:“我怎么觉得你不像保镖像保姆”
男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能伺候少爷是我的福气”
俞砚呵呵哒,拖着鞋子回到卧室,欲要换衣服,突然指着门口说:“你出去”
alpha眸光闪烁,“又不是没看过”
“出不出去?”
“好”,男人念念不舍的再看一眼,“这就出去”
俞砚臭美的比划一番,头上那缕头发压不下干脆把脑袋凑到水龙头下面,他草草用毛巾擦干,踩着点出门。
青年带着高大的保镖路过客厅,看向正在看书的俞静山,语气撒娇一般:“爸爸,我今天想去外面玩一个小时,好不好?”
俞静山虚扶眼镜,微微抬首,不咸不淡道:“可以”
“谢谢爸爸”,俞砚步履轻快的转过长廊一角,从严防死守的守卫处出去。
他心情很好的跟守卫打招呼,后者瞬间将身板挺得更直如同标枪。
“延哥……啊不,小傅”,俞砚半捂着嘴巴小声说话,眼睛还在滴溜溜转着,“差点就暴露了,幸亏我机灵改了称呼”
扮成保镖的傅延带着宠溺笑意,“大少爷说什么都是对的,请问少爷接下来想去哪里玩耍,小的好打点一切”
“打点就算了,你别露馅就成”,俞砚抬手捏住傅延的脸蛋,眼前这张脸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少许温和,手下触感仔细摩挲能察觉到丝丝不同。
“一张“皮”能顶几个小时?”
俞砚撑着下巴,“我看说明书上面写的是一周”
“老是捂着会不会长痱子毁容?”
“我从张淮哪里拿过来的,他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东西还是不错的。听说这款易容产品在末世之前隐秘流传,随着产出减少,现在张淮的存货也不多了”
傅延疑惑:“隐秘流传?”
俞砚卖了个关子,他跑进所谓富人区,坐在木制长椅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打量这一主一仆,俞砚接过傅延手中的手帕擦汗,话题急转:“被感染的人有没有治愈可能?”
傅延愣了片刻,“应该有,你就是例子,而且还是自动治愈的”
“所以张淮才频繁采取样本”,俞砚让阳光从手指的缝隙中穿过,曲起一个指节,“谁能想到这双手在一周以前是冰冷如死尸的”
“俞砚,要不要跟我离开这里?”
“现在不可以,我不能离开爸爸”
傅延克制住挠头的动作,压低声音:“俞静山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那个张医生现在简直就把你当人形供血机器,你爸爸也不阻止,说明他并不反对这种损害你身体的行为”
俞砚摇头:“或许爸爸不知道”
“你就自欺欺人吧”,傅延有点气馁道。
“我们不说这个”,俞砚站起身继续上前,“张玉昨天跟我说想要做些轻快的活来抵消每日食宿,所以我把他安排过去种地了”
“种什么地?”
“妈妈在周围开采出一片荒地想要种点耐储存的粮食,最近还在招募手脚不便的无业人士。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撒点种子施些肥总可以,既不是白吃白喝也能造福未来居民”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俞砚貌似无意:“他那天说要跟你走我到现在还记的”
傅延有点不明所以。
俞砚继续说:“我要防着,万一真的喜欢上要死要活非要嫁你怎么办?安排得远远的,让他想见也难见”
傅延:“……你吃醋了”
“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活不下去,我也是勉为其难才答应的。我知道omega比beta吃香,但是你既然都亲过我了,就不能再随意喜欢上什么其他人”
青年抿着嘴角,用一副直白无辜的语气宣告情愫。
傅延快要被滔天的欢喜掩埋,但是他不得不保持作为保镖的操守,时刻保护少爷的安全不对少爷动手动脚。同时,为了不让人抓到破绽,傅延表情平淡像是在闲话家常,但是语气真挚:“戒指都给带上了,其他人连浮云都不是”
俞砚莞尔一笑。
那一刻,傅延的胸腔在砰砰震动,连空气水分阳光都不及眼前片刻笑意。他从没有见过俞砚这般纯真的模样,唇角挑起的弧度朦胧中透着一股学生时代的青葱稚气。
年岁增长心境不同所展示出来的神情也会有些微改变,傅延不知道这种纯稚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次失忆事件中,傅延唯一高兴的便是还能看到俞砚的少年心性。
第四十七章 起风了
张淮抱着病历本从实验室里面出来,研究中心的负一层是他的专属地盘,那里躺着数十具刚刚死去的尸体。白布盖住尸身,墙角闪烁的红点在阴森幽闭的环境下更添几分恐怖。
皮鞋嗒嗒的踩上台阶,他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热浪瞬间冲散凉意。张淮进到休息区,将眼镜摘下搁在床头柜,然后开始脱衣服洗澡。
沾了血污的白大褂冷落在地上,水流从头顶淅淅沥沥滚下,洗净秽物。
张淮前一秒还在擦头发,后一秒敲门声就响了。他趿拉着拖鞋开门,看着意料之外的拜访之人,扬起一边眉梢,“大少爷怎么舍得光临寒舍了?”
张淮特地左右看几眼,“你那位跟班没过来?”
“是保镖”,俞砚纠正道。
“无所谓,保镖跟班差不多”
俞砚单刀直入道:“我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
张淮眼皮一跳,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在他这里俞砚的身体状况需要时刻关注,因为他不仅是超能力的进化者更是有史以来知道的第一例治愈者。将人类变成丧尸的r病毒是现今生物领域所要攻克的最重要关卡,俞砚虽然完好无缺脑子清醒,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复发。
r病毒是否存在潜伏期,被丧尸咬过的人治愈后会不会通过唾沫血液等方式感染,这些问题都是张淮想要搞清楚的。唯一能够当做样本进行研究,最完美的范例近在眼前,张淮不允许出现差错。
他抬手抵了下镜框,指着沙发道:“躺下,我给你检查”
“不需要再仔细一点吗?”,俞砚边躺下边说。
张淮把仪器拿出来,从俞砚的衣摆处伸进去,冰凉的器具贴着皮肤窥探五脏六腑,“今天没时间,明天吧”
俞砚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张医生要去和女朋友约会吗?”
“不是”
“那干什么去?”
张淮笑着打趣:“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关系我的私事了?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很喜欢我”
“你天天抽我血,当然不会喜欢你”。
“好了,暂时看不出问题”,张淮拍拍俞砚的肩膀示意对方起身,他将东西放进第二个格子里面,转身接了杯凉水过来。
俞砚单手捧住,锲而不舍问道:“张医生,你还没告诉今天是不是有约呢”
许是俞砚太没有攻击性的缘故,张淮耐不住那张纯挚漂亮的面孔,松了半嘴:“今晚跟俞先生有约”
“爸爸身体不舒服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俞先生身体很好”
“你要当第三者?”
张淮险些一口水喷出来,他捂着嘴巴咳嗽,“怎么可能”
俞砚松口气:“幸好幸好,不然我得愁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你解决掉,捍卫爸爸妈妈的婚姻”
张淮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大少真是思虑过多,我在俞先生手下三年多了,你想要神鬼不知,难度不是一星半点”,他进到浴室准备把毛巾挂好。
窗帘是半拉开的,俞砚逡巡四周,只见原木书桌上摆着几搓灰烬,烧得只剩一小节的白纸耷拉在烟灰缸边缘。
俞砚举步过去,食指和拇指捏着纸边。甫一碰到,张淮刚好就出来了,“你怎么还没走?”
青年手指灵活一勾就把碎纸屑收紧掌心,他徐徐转身,翘着一边唇角:“我也不想再待这里,张医生再见”
俞砚走后,张淮接到了俞静山的通讯,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收拾好床上的衣物,走到前边将窗户全部打开,等头发全干才打算出门。
不经意间低头,张淮眼睛倏地一眯,他将指腹按在烟灰缸边上来回摩挲,然后将手指靠近瞳孔观察。
干净无尘的指尖染上少些灰黑,星星点点的。
半晌,张淮跑到存放药物的保险柜里寻找什么,他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起风了”
这座矗立在避难所中央的研究中心一到三层灯火通明,与“贫民区”昏暗舍不得使用电量的情况相差甚远。张淮出门的时候哆嗦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去加衣服,他把围巾严严实实圈住脖子,裹紧棉袄踏下阶梯。
“张医生,天太黑要不要我护送你?”
“不用”,张淮微微一笑,“路不是太远,况且每天都要经过”
“那您注意安全”
“嗯,你们这些执勤的也要做好防范保暖工作”
张淮随意寒暄两句便沿着小径直走,大片大片的浓郁树荫盖住脚下的路。这片区域的绿化环境在末世之前还算可以,后面又有人定时维护,所以不存在野草疯长的情况。
他前行五百米左右拐进一条稍微宽敞的道路,一座独栋的三层别墅近在咫尺,这是俞静山以前的居所。他不去那座白房子里面居住便会在这里办公,各色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只是烟火气息几乎没有。
干净到不忍踏足地步的地板迎来今日第一位访客,张淮刚要敲门,就听见俞静山的声音从头顶传出,“进来”
张淮举目一看,才发现门顶上面装了个微型扬声器。他手放在门柄上,咔嚓一声门没锁。
“俞先生?”
没有开灯的房间内,呼哧着粗重的喘息,张淮从客厅走到卧室门口,没注意踩到一只鞋。
他立刻警铃大作,快速跑到床边查看俞静山的情况,然后从抽屉里面取出药片强硬塞进俞静山嘴里。
黑暗中人影绰绰,俞静山缓过气来撑着床榻起身。
张淮正要去按壁灯,俞静山忽然道:“等会再开吧”
“不应该啊,时间还没有到”,张淮思索纳闷,“难道是药效对您的作用减半了?”
“可能吧”
大约五分钟之后,俞静山亲自将吊灯打开。明晃晃的光线从头顶瞬间倾泻,洒满卧室角落。
俞静山脸色不好看,他从眉骨到下颚的弧线非常好,四十多岁的年纪没有一丝皱纹。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外壳堪称完美,但是张淮知道对方保持皮囊不老的“秘法”。
人工雕琢之后的面皮带着生冷,俞静山慢慢抚摸着手背肌肤,开口道:“下一次注射是什么时候?”
“我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来调整时间间隔,通过外部干预生命发展本就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还是谨慎为好”
俞静山轻轻点头,“实验进度怎么样了?”
“有一半了”,张淮思忖片刻,继续道:“得益于大少爷这个新鲜的样本”
“俞砚确实很令我惊喜,我记得米尔文教授在的时候就开始研制这种药剂了”
“老师天纵奇才,思想也超前”,张淮带上一丝笑意,忽然想到什么转为苦涩,“他死的时候实验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最终成品也不完善。当时我才刚读研究生,在下面打杂”
俞静山带头走在前面,这栋别墅更像是医疗仪器的贩卖之地,各种在末世都难得卖到的器具堆放。
在进行全身检查之前,俞静山忽然朝窗外看一眼。
张淮随口道:“我进来之前看了,没人。而且别墅周围都是摄像头,现在监控录像里面连只野鸟都没有”
“开始吧”
月黑风高夜,白房子一楼的窗口还亮着耀耀白光。俞砚合衣躺在床上,他用手背盖住眼睛,像是睡着了。
俞夫人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一边责怪一边将被子摊开,“你这孩子身体不挺好还不爱护”
“妈妈”
“嗯,怎么了?”,俞夫人将汤药放下。
“你要我喝的药有什么功效?”,俞砚翻身趴在枕头上,“补血占很大一部分吧”
俞夫人缓缓点头,要走的时候,俞砚忽然出声:“您知道有这世上有攥改记忆的方法吗?”
俞夫人心口漏跳一下,秀致的眉毛皱起又松开,“没听说过”
空气凝滞了几分,恰在俞砚要再次张嘴的时候,傅延面容严肃拿着刚洗好的衣服站在门口。
他微微弯腰,“俞夫人晚上好”
有人岔开这个话题,俞夫人匆匆应付,“注意让少爷保暖”
女人优美的背影淡出傅延瞳孔,他绷住的肌肉缓缓放松,调出一个堪称快要裂开嘴角的笑容凑到俞砚脸旁。
傅延呼出的热气搔着俞砚耳廓,后者不好意思的挪开,“你靠太近了”
“你起来喝药我就离远点”
俞砚没好气的瞪傅延一眼,说是瞪更像是嗔怒。他眼尾带着润意微微扬起,漫不经心的一撇,长长的睫毛能挠到人心底里去。
傅延不争气的吞口水,结巴道:“砚……砚,你别这么勾引的看我,我怕忍不住”
俞砚脸红个通透,“勾引?亏你想得出来”
傅延不再臊他,正色说:“我跟你提议的事情怎么样了?”
俞砚咕隆咕隆吧汤药全部喝下去,接过纸巾擦嘴。他将揣在兜里的纸屑拿出来,“能认出上面写什么吗?”
傅延对着灯光打量半天,才从上面找出“记忆”“技术”几个字,中间还烧了两个词。他递回俞砚手中,“能猜出来,你从哪里找来的?”
俞砚半仰着脑袋,不辨喜怒,“张淮那里,你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傅延坐到床边,抬手摸俞砚头顶,和对方额头相抵,喃喃说:“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忆,肯定是俞静山对你做了什么。我以前跟你讲不听,非要自己发现问题了才相信”
傅延叹气:“岳父大人既然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么高,我总不能老是挑你伤口撒盐吧”
“你跟我这么亲密,不怕突然有人闯进里发现啊”
傅延轻笑一句,“耳听八方谁能比得过你。房间里没有摄像头,我已经确认过好几遍了”
俞砚却没有说笑的心思,这小片纸条边缘是黑的,中间烂了个窟窿。从触感和纸质来看,应该是文件封面,在烧掉的时候没有燃干净。
他背对着傅延躺下,“门外守着去”
“是,我的少爷”
傅延关灯锁门,忠实扮演保镖兼职保姆的角色。
俞砚睁眼到半夜,他脑海中循环播发和俞静山相处的点点滴滴。
※※※※※※※※※※※※※※※※※※※※
我在想等俞砚恢复记忆的时候送份什么大礼给他爸爸比较好(惆怅)
第四十八章 惊惧
将近凌晨四点,张淮才停下手中的活计。他临走的时候犹豫一下,还是提醒道:“大少爷要是发现了什么,您准备怎么办?”
俞静山披上衣服,愣了一下,才说:“视情况而定”
几秒之后,他又补充:“笼中鸟总想展翅高飞,有什么办法能永久留下吗?”
“这……是先生的家事,我不掺和”
张淮将围巾围好,他回身看着这栋夜色中的别墅,冻得双手拢在袖子里哆嗦。呼出的白气消散于黑暗,他边走边摇头,最后哼着奇怪的调子回到住宅。
彼时,家中唯一的佣人亮着灯相迎,“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身体比工作重要啦”
“夜深寒重,以后不要等我了”,张淮接过热水杯暖手,“加班没有加班费,明天上午就不上班了,早餐不吃,午餐要丰富一点,知道吗?”
他换上睡衣倒头就睡,金边眼镜搁在枕头边上。
吴遂最近心情不错,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晃进客厅,左右环顾一眼,潇洒转身躺沙发上。
鞋尖搭在茶几上,吴遂怎么舒服怎么来。他看着端来果盘的佣人,指使充当门神的傅延,“你过来给我捏肩”
傅延眼观鼻鼻观心,当吴遂在放屁,专心当好自己保镖的份内事。
“哎,我还指挥不动你了是不?不要忘了当初可以我把你招进来的”
“二少大恩不敢忘,只是现在我在大少手底下讨生活,还请您去跟大少说”
吴遂顿时觉得手中的水果不香了,他愤然起身欲要一脚踹过去。俞砚及时出现阻止“你住手!”
“怎么滴,我打个人还要你管?”
俞砚抛了个白眼,轻轻松松把傅延叫过来给自己按揉太阳穴。他无视吴遂愤怒的眼神,挑剔道:“左边重了右边轻了,均衡一下”
“是的,少爷”
“我还在这里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弟弟”,俞砚睁开眼睛,“你不喜欢可以滚出去,门在那边”
吴遂气性上来,“这也是我家,父亲母亲不在少对我大呼小叫的”,他看着少爷保镖相处和谐的一幕,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最初的目的,不怀好意上前一步,“哥,你对我千辛万苦招过来的alpha满意吗?”
“满意啊,用着顺手”
吴遂摆出贱兮兮的笑容,“那就好,我看那个老兔崽子怎么哭!”
傅延鼻子忽然痒了想要打喷嚏。
“老兔崽子是谁?”
吴遂自以为酷拽的一笑,其实在俞砚眼中就是欠揍的表现,“你以前的相好”
俞砚:“……”,他转头去看傅延,发现对方波澜不惊相当镇定,良久出声:“所以你打着招募保镖的旗号其实是给我选对象?”
吴遂咳嗽一声,“保护为主暖床为辅”
“呵呵”,俞砚皮笑肉不笑,他原以为吴遂是心血来潮整出的幺蛾子,给自己找到机会把傅延混进来。没想到后者打得是这么龌龊的念头,俞砚“慈爱”的看着吴遂,把alpha盯得汗毛立起。
吴遂一摸脑袋,觉得没必要怕“智障儿童”,直起身板瞪回去。
“弟弟,你这脑回路真是清奇,手段不可思议”,俞砚憋出一句评价。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没,你肯定是理解错了”,俞砚真心实意,“我特别感谢你对我终生大事的关注”
“哥,你脑子是不是好点了?”
“托你的福”
吴遂还是感觉不对劲,但也没再说,“父亲后天要我们外出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吴遂摇头,“倒是张医生问起我你的情况”
俞砚拧着眉毛不知在思索什么,他草草打发吴遂,“我要出去散步,你自便”
“脑子有毛病,这么热还出去”,吴遂吐槽。
俞砚把傅延带出去,但是半路就让人别跟了。白房子周围的茉莉花前天开始凋落,黄色的花瓣坠在绿叶当中,看起来不太美观。
他不着痕迹的绕开守卫密集的地方,最后寻到那栋距离研究中心不远的别墅。
彼时,别墅内空无一人,只有四个alpha在旁边来回走动。俞砚回忆起昨天晚上听到的对话,内心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他单纯的想弄清一切,越快越好。
俞砚把衬衣从裤腰里面扯出来,从别墅背面攀着水管窗檐上去。进到屋内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监控关掉,至于在外面被拍到的他没去多管。
俞砚直奔俞静山卧室,他细细翻找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主要是俞静山这里东西太少了,床头柜抽屉里面半根毛都没有。连接卧室的书房物件还稍微丰富一点,俞砚一把坐上皮椅,捣鼓了半天终于把锁给弄开。
“爸爸这么冷清寡性老了可怎么办?”,俞砚丧气的趴在桌子上。
他眼睛滴溜溜的打电脑注意,但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台电脑密码的复杂程度。俞砚没办法只能跑到上一层楼去。
三楼的装潢跟二楼相比还要寡淡单薄,墙壁就是糊了一层浆料,一应医疗设备全部按照某种顺序摆放,这简直就不像住所。
奇怪的是,三楼的某间房门没锁。俞砚小心翼翼探查一番恐防有诈,后又反应过来这是他爸爸的地盘,能有什么陷阱,于是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这间房子空间很大,靠近角落的位置摆了一台只在电影中见过的医疗舱。俞砚好奇的跟猫一样,他往前踏一步。
脚踩在瓷砖上面的时候,俞砚正要松开腿,微微的异样忽然从鞋底传来。俞砚不敢置信的低头看脚,心想俞静山不会在自己房子内装了炸弹吧。
就在这时,那台医疗舱骤然传出闷闷的击打声,就像是有人被困在里面求救挠门时的动静。他心绪不稳脚下松了,瞬间惊天动地的警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俞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跑向别处。
听到警报的守卫从各处赶来团团围住别墅,俞静山冷着一张脸从簇拥中走出。他抬手覆在腕表上,触动了机关,顿时这栋别墅的三楼变成牢笼将俞砚锁在里面。
别墅占地很广,墙体看起来也相当厚,俞砚知道自己潜入失败想要翻窗跑出去,没想到一排精钢横栏从上方迅速落下,严丝合缝的挡住出口。
俞静山带着热气从楼梯一路而上,嗒嗒的脚步声空旷旷的,没由来的让听力很好的俞砚发慌。
他心急之下躲到设备后面,祈祷被找出来不要教训得太惨。
“俞砚,出来”,俞静山开门喊道。
青年心中纳闷:“爸爸怎么知道是我?他看外面的监控了?还是在诈我?”
俞砚这么一想,压抑蠢蠢欲动想要出来的脚,他觉得还是先观望比较好。
“俞砚”
被喊的人蓦然回头,俞静山放大的脸庞贴在眼前,从眉到眼无一不精致无缺,皮肤一丝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俞砚呆呆的看着俞静山瞬移到身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慢慢席卷全身。他手指抓紧衣角,眼也不错的看着对方瞳孔,细声喊:“爸爸”
俞静山徐徐蹲下,西装压出折痕,语气温和的让人心不能着地,“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跑进来?”
俞砚下意识咽口水,结巴道:“张、张医生要给爸爸检查身体,我担心爸爸……身体有问题不肯说出来,想先看看有没有病历”
“这么说,你绕开守卫潜入完全就是为我考虑”
“爸爸”,俞砚直觉事态要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他膝盖一弯勉强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知道错了,再没有下次,你原谅我好不好?”
俞静山将手掌放在俞砚侧颈,拇指擦着皙白肌肤摩挲。
俞砚呼吸重了一下,没逃过俞静山的眼睛,青年觉得这只手游动在小块皮肤上就像在试探哪里比较好下手。他忍着惧意靠近俞静山衣襟,把头搁在对方肩膀上,撒娇道:“爸爸,你上次打我的那一巴掌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呢,真的长记性了”
掌下汩汩流动的血液让俞静山眸光深长,“你什么都愿意为爸爸做吗?”
“爸爸高兴我当然愿意”
俞静山很满意俞砚的回答,他一手托在俞砚肩胛骨的位置一手横过膝盖,将对方牢牢抱起,“爸爸很久没有这么抱你”
被这么一抱,俞砚心里更不踏实了,挣扎着要下地,得到的确是力气大到要碾碎骨髓的环住。
“爸爸,我疼”
俞静山不说话,只是低头亲在俞砚额头上。
温热的触感让俞砚脑子当机,年逾四十的alpha抱着青年一步步往角落里走。
鞋底一下下叩击地板,就像催命符一样唤回俞砚神志,他还记得那角落里摆的医疗舱。那东西此刻在俞砚眼中就是冒着邪气的妖魔,他眼眶一红鼻尖酸涩,“爸爸,你带我去哪里?我不要去”
“你不是要帮助我吗?”,俞静山停下步子垂头发问。
俞砚没忍住让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一滴,哽咽道:“爸爸,我害怕”
俞静山露出笑意,那张常年不笑的脸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简直毛骨悚然,他突然将俞砚抛在医疗舱上,然后闪电般的从背后钳住对方双臂,交叉死死的按在透明舱盖上。
俞砚保持脸朝舱内的姿势跟里面的丧尸打个照面,他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青面獠牙的活死人留着涎水对近在眼前不能到嘴的食物嗷嗷吼叫,长长的指甲将透明板刮出道道白痕。
要俞砚直接杀丧尸都没有这么头皮发麻,他扭动挣扎,“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
俞静山不为所动,他按下红色的按钮,在俞砚瞪大的视线中,舱盖缓缓开启。
第四十九章 囚禁
“啊——”
“吼!吼!”
俞静山提溜着俞砚的领子,丧尸激动的伸出双手来够人。
有人说越是危险的境地越是能激发人的潜力,俞砚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是束手就擒等着丧尸来咬死自己,显然是最窝囊的死法。
他脑仁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飞速飘过,还来不及串成完整的场景就破碎。当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俞砚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脚踹向俞静山腹部,用流血的手臂从背后箍住活死人的颈骨,然后奋力一扭。
丧尸停住吼叫趴在地上,俞砚气喘吁吁的盯着俞静山。他手足无措的看向受伤的手臂以及对方西装上深深的脚印。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俞砚一脸悲伤,“你想要杀我”
“乖孩子,我怎么舍得杀你”,俞静山竟然没有一巴掌甩过来,双目湛湛的望着俞砚手臂伤口。
他不顾俞砚微弱的挣扎强行拉过来按在墙上,悬在头顶的大灯就像最亮的刀刃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俞砚抹掉泪水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嘴一瘪又是要开哭的节奏。
俞静山用手背给他擦去眼泪,抬起青年的手臂,他热烈的视线几乎要将伤口再次洞穿。修长的手指按在伤口上,俞静山毫不顾忌俞砚痛呼声,直到自己指腹全是红色才罢休。
男人这番动作可以称得上是疯狂变态,他炽热的眼神让俞砚害怕得全身发抖,说出的话就像沾染了黄泉深处的刺骨冰霜,“俞砚,吴遂上次跟我说你被丧尸抓到了,眼睛跟指甲全部生异,这次……”
俞静山将血抹在俞砚眼皮上,逼迫对方闭上眼睛。冷白肌肤被鲜红的血液涂出诡异形状,他拿出手帕擦掉手指头上的血液,“眼睛颜色没有变,伤口流出来的血不参一点杂样,你是最完美的可以抵抗r病毒的beta”
俞静山张开双臂,声音有些振奋,“你也是现今知道的唯一进化出能力的beta。我、吴遂、以及避难所其他获得能力的都是alpha,alpha的基因天生优于其他性别,但是死在r病毒下的alpha那么多。米尔文生前没有找出改变人类生命轨迹的方法,他死后,张淮花费无数心力才从失败的研究成果中得到一点进展”
俞静山察觉到自己事态了,克制半分,“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爸爸决定以后不让你出门了”
俞砚被惊得说不出来,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墙角,抽泣道:“我不要”
青年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一个劲的抗拒,但是俞静山强硬的把他拖出来。细瘦的手腕被勒出青紫淤痕,俞砚被按在四四方方的桌面上,冒出的镣铐瞬间锁住四肢。
刺眼的光源打过来,俞砚感觉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随便来个人将能将他解剖了。
他挣扎只能带出哗哗的撞击声,脊柱贴在冰凉的水平面上,俞砚哭得更加厉害了。
“等张淮那边出研究结果了,我就把你放了”,俞静山俯视道。
“爸爸!”,俞砚高声喊,他于哭闹中想起来这儿的目的,“我失忆跟你有关吗?”
“没有”,俞静山收拾好情绪,说谎的时候发丝都不带颤一下。
“你说的那么肯定,反而让我生出怀疑,爸爸”
“好好休息吧”,俞静山将西装脱下来,轻轻盖在俞砚身上,“里面温度低,不要感冒”
他说着关慰的话,行的确实六亲不认的勾当。
俞砚眼睛都哭肿了,也没有人来理自己。日薄西山,房间内落针可闻,他沮丧的想是不是要被活活饿死冷死。
俞静山大发雷霆冲进别墅这一幕被传进吴遂耳中,他指着傅延的鼻子大骂。责怪对方没有看紧俞砚,让他撞到俞静山高压线上,同时心急火燎的去找救兵。
吴遂进门不到一分钟就被灰头土脸的打出来,脸上还挂彩了。他气的一脚踢翻楼道里的花盆,惊得那只金丝雀在笼子里噗嗤乱飞。
吴遂牙痒的指着鸟儿怒道:“光吃饭不干活,关键时刻不能哄人消气,落了满地毛小心被扒光炖汤喝”
“二少爷”,张淮提着医药箱远远走来。
他目光在傅延身上多停留几秒,微微一笑:“俞先生还等我,就先走了”
“赶紧滚吧,看着烦”
是夜,虫鸣不闻。
张淮带着人从办公室行往别墅看望俞砚,他一边走一边哀叹:“每次到下班点了,非得有些事找过来”
“家里的佣人还没发工资,俞先生又不说给我加班费,愁人”,张淮的指纹虹膜验证均通过,他戴上薄手套,比划着手术刀,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刀。
“张医生,我还没吃饭”,俞砚肚子已经很饿了。
“不急,等检查做完了,由小李亲自给你喂饭”,张淮拍拍食盒道。
“把温度调高点,没看到大少手背都冻紫了吗?”
“是”
张淮毫不客气抽了几大管血,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门外守着去,我没叫你进来不准打扰”
他将东西放进分析仪器里面,等着上面指示灯的变化。静候时间里,张淮撑着下巴忽然道:“我发现我东西少了,大少爷知道哪里去了不?”
俞砚侧着脸不吭声。
“你不开口也没关系,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张淮煞有介事的侃谈,“我要是摊上这么个父亲,保不齐会得抑郁症,严重点还会心理扭曲报复社会”
“东西丢了就丢了,反正追不回来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丢了什么东西跟俞先生说吗?”
俞砚终于打起精神来,冷淡的目光中透着狠厉。
“对,就是这种眼神”,张淮双手**白大褂口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轻微欠身,“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戒备凶狠,瞪人的时候压迫十足”
“可惜,你失忆之后再没有这种魄力了。人是一种犯贱生物,瞧我就是例子,别人好好看待不满意非得对方来攻击几手,才升起恶俗的趣味”
俞砚抓住话题趁机发问:“我怎么失忆的?”
“有的东西能讲有的东西不能讲,今儿我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明天保不齐就是一具尸体了”,张淮摇头,“物是人非昨日已死啊,你跟保镖走得那么近,况且这保镖又是二少千幸万苦找过来的,多巴胺这种神经传导物质真是奇怪神秘”
轻微的滴一声,分析结束,张怀快速浏览结果,将各项指标打印出来。他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手指轻轻点在白纸黑字上面,纳闷道:“你是beta,但血液中信息素含量区别于普通beta”
张淮放下报告,重新取了一管血进行检测,他无视俞砚恨得牙痒痒的仇视,反而调戏一般捏了对方脸一把,“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验过你血液中信息素属性跟浓度,正好这里有东西,我测测。能徒手拆炸弹打丧尸的beta,你是我生平仅见”
俞砚嗤之以鼻,冷嘲热讽:“这身白大褂真不适合你”
“外表都是迷惑人的,没有人生来适合某个职位”
他将透明溶液滴进试管里面,判断一个人是何种性别的标准是从人类基因性别数据库中抽取统计的,其中又分为三六九等。
张淮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用餐了”
得到命令的alpha提着食盒进门,俞砚微微抬起手腕示意,“松开”
“不行,大少爷武力值太高我不放心”
时间悠悠转走,张淮环胸靠在墙壁上,他低垂着脑袋阖眼,用耳力跟踪喂饭的进度。
估摸差不多了,张淮打着哈欠耸耸肩膀。
他正要去调取详细的分析资料,兜里的通讯器忽然响了。张淮家中是用卫星来连接信号的,他平淡道:“我会晚点回去,你岁数大了先睡吧”
“张医生,昨天忘记跟您说件事了,医疗室的保镖被征用,说是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让您明天外出的时候先跟研究中心借调几个”
张淮眼皮一跳,“谁跟你说这件事情的?”
“哦,这次征用是全避难所性质的,听说是俞夫人的指令。必要的守军不能动,总共也就研究中心留了几个,我打听过了,明天除开张医生没人需要用到保镖外出”
此刻,小李正弯腰把饭盒收起。室内温度已经被调高了,张淮单手插兜,薄薄的白大褂能稍稍看见手指骨的起伏。
他背脊上沁出一层细汗,语调微澜的说:“我好歹也是一所之长,怎么没人提前跟我通气”
张淮家中的佣人听见通讯器里面略微带笑的声音,顺其自然往下说:“因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您以前觉得鸡毛蒜皮大的人员征调会占据你的思考时间,所以之后都没人过来征询意见了”
声音通过中介扩散在别墅第三层的某个房间内,俞砚神情冷淡的听张淮跟家中佣人的对话。
俞砚把脸转向窗户那边的时候,他看见银制餐具还没有收进去,而收纳食盒的包装拉链却已经关上了。他无缘由的升起一股alpha连这点小事都能忘记的烦躁感。
张淮看起来家中好像出了什么要紧事,他边打电话边朝门口走,行动间疾风带起白色衣袂,“好,我知道了”
俞砚猜测是不是又有关于丧尸的棘手事件了,但是转念一想,r病毒横行几个月,要急也不在一刻。张淮带着任务来对他进行检测,研究中心或者医疗所那边难道技术精湛医生就死绝了,非得找他这个有活要忙的人?
就在张淮手指要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俞砚对危险的灵敏嗅觉又出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小李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旋风一般截住张淮的动作。
尚带有油渍的餐刀虚虚搭在张淮脖间大动脉上,“小李”呲出白花花的牙齿,跟刚在的性格大相径庭,
说时迟那时快,张淮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抽手而出,锋利的手术刀直直捅向alpha的眼睛。
男人满不在乎的“啧”一声,劈手砍在张淮手臂上。手术刀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打落在地上,清脆的哐当声,张淮被摁在脸反剪住双腕。
瞬息之间,俞砚有点看不懂这反转,破解他疑惑的是alpha熟悉的嗓音。
“大少爷,小的来接你了,怎么都不赏个笑脸?”
这种时候还能嘴贱耍宝的男人自然是傅延,他活动“皮”之下的肌肉,十分威胁的在张淮脖子上比划,“别乱动”
俞砚微张着嘴巴,不敢置信中带着喜意,镣铐被手脚的动作弄出噔噔的声响。
傅延推着张淮走到俞砚身边,拿刀对准后者的眼珠子,“把铐子打开,不然废你一只眼”
“我没钥匙……哎!别冲动”,张淮刚反驳,眼皮就划拉出一道血丝,他赶紧识相把密码说出来。
傅延找到开锁的地方,他拽着张淮的手指去按键。
“以防万一”,傅延伸手拍拍张淮的脸蛋,“幸苦张医生了”
“你是怎么装成医疗所的保镖的?”
“手下败将没必要问”
“延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俞砚活动被铐出血痕的手腕。
傅延笑得跟朵花似的,“是不是想我了?”
俞砚不好意思的点头,刚跟傅延对上眼又马上垂头,那娇羞劲让张淮恨不得自戳双目。
傅延手起刀落正要打晕张淮,俞砚猛然制止:“先别,我还有事要他做!”
青年踱步过来,“我失忆到底跟你有关系没有?”
“想好再说,我可是听过不少传言,要是撒一句慌,我就在你身上插一个窟窿”
张淮面对这种威胁有些哭笑不得,他被怼脸摁墙上的时候,刚换的眼睛片又裂出细纹。
“跟我有关,命令是俞先生下的”
傅延冷嘲:“出卖主子倒是快”
“我只是争取坦白从宽而已,俞先生未必不知道大少的记忆情况,不然的话不会把你囚禁在三楼”,张淮露出虚伪的笑意,“所以我的告知并不算透露机密,而你所说的‘传言’百分之八十是诓我的,大少如何失忆这件事情仅限避难所中几人知晓”
“我没说漏嘴,俞先生更不可能对其他人提前,那么敢问傅先生,您从哪个人嘴里听的‘传言’?”
张淮道破傅延的真实身份,马上被对方揪着领子提起来。
傅延恨不得一拳揍烂张淮这张嘴:“你早知道怎么不告发我?”
“三分钟前知道而已,从前都是猜测。我家少了一样东西,佣人又跟我打电话说医疗所人员变动,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好被你钻空子了”
“别跟我扯远了,媳妇你接着问”
俞砚剜傅延一眼,才道:“既然可以给我整失忆,恢复记忆也成吧”
张淮推了下镜框,信心满满保证:“这项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大少放心”
路灯阑珊,寒意刺骨。
长时间的劳累让张淮双眼涨疼,他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一口气还没喘完,俞砚从椅子上起身差点摔倒。
傅延赶紧伸手接住,“媳妇你没事吧”
俞砚三下五除二把身上各处的电极片扯下来,然后一拳打在张淮鼻子上,满意的看着后者鼻血四流晕过去。
第五十章 报复
俞砚从张淮身上跨过,他坐在高高的台子上,双手抵着太阳穴皱眉。
傅延惴惴不安的揽住对方肩膀,一股子黏人劲,“媳妇儿,你没事吧”
“松开”
俞砚眉毛细长,这一点到是符合omega的普遍特点。他冷着一张脸轻飘飘的看过来的时候,从眉尾到眼梢漫着绝情绝欲的疏离感。
傅延光看这凉飕飕的眼神就脑袋发热,抱着俞砚的脑袋狠狠亲上去,边亲还边问:“媳妇儿,你是不是想起我们的山盟海誓死生契阔了?”
唇齿相依,彼此交换着唾液。傅延就跟狗啃似的,把俞砚嘴巴润成通红的色泽,捧着对方脸颊,一双眼睛精光湛湛,散发着狼性光芒,“说,你是不是想起我是你老公了?”
俞砚一巴掌甩开傅延,堂而皇之的擦掉嘴角的口水,然后抹在alpha身上,“想得倒美”
“不美,怎么把你搞到手”,傅延提着的那颗心放下,“你爸爸都快弄死我了,我怎么着也得报复一下,把他儿子拐走”
“吧唧”一下,傅延毛手毛脚的又亲一口,换来后者捂着嘴巴呕吐。
快要奔三的alpha傻眼,“不会吧,亲几下还会怀孕”
俞砚干呕两下,好心劝告:“再靠近小心吐你身上”
他撑着胳膊等恶心感过去,缓缓说:“记忆消除是有风险的”
“那这崽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傅延指着不省人事的张淮怒骂,“人长得不怎么样心思也歹毒”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俞砚嫌身上粘腻,愣是跑到二楼冲了个热水澡。他对着镜中人正好衣领,披上张淮的白大褂,低着头带着傅延趁换岗的空隙从正门离开。
幸好张淮来的时候仍旧带了他那条骚包的红色围巾,俞砚从眼睛往下全被兜进毛线里面,只剩下一双冷得掉渣的眼睛。
半路遇上巡逻的人,领头人停了一下打招呼:“张医生经常熬夜更要多注意饮食了”
俞砚眉眼弯弯,说出来的腔调惟妙惟肖,“当然,你们巡逻幸苦,也要保重”
轻重相差无几的步伐声逐渐远去,傅延保持落后半步的距离,小声道:“你刚才笑得真好看,要是对象是我就好了”
俞砚对此不为所动,此种糖衣炮弹隔靴搔痒都不够。他脚下一转,朝着跟避难所出口的相反方向走去。
“去哪?”
“找人”
“谁?”
“吴遂,他有个鲜少人知道的癖好,也许可以帮我们一把”
吴遂刚懵着眼睛下床放水,他窗户玻璃就被石头给砸了,气的火冒三丈哐当一声拉开。
“哪个三更半夜发病的崽种!”
吴遂声量之大惊起几盏灯火,他于黑黝黝的环境中准确找到楼底下的穿白大褂之人,咬牙切齿:“张淮你个神经病”
俞砚迈出树荫的范围,借着吴遂室内投出的白光拉下围巾。
青年精致的面容极富冲击力闯进吴遂眼中,引得后者再爆粗口,“你他妈……我去!”
此时,被惊醒的三三两两正要开窗一探究竟,被吴遂一嗓子吼回去:“都睡觉,老子半夜练气功”
几盏电灯还没亮一分钟就熄了。
吴遂一般不在那栋白房子里面睡觉,他有单独的宿舍。alpha结实的肌肉胳膊从背心袖口露出,吴遂一把将窗帘拉好,指着俞砚开骂:“真是智障,被关了跑出来就算了,还往我这里来,嫌别人不知道是吗?”
俞砚将围巾扔在床上,手指轻轻抓着衣袖扣子,声音发涩:“弟弟,爸爸昨天又打我了”
从吴遂的角度只能看到俞砚发顶,他一腔怒其不争之气下降三分之一,“早跟你说,别老是粘着父亲,现在遭报应了,怪谁?”
“你骂得对”,俞砚抽了抽鼻子。
说来奇怪,吴遂既讨厌俞砚没出息的哭脸样又看不惯他惟俞静山命是从的狗腿像,还极其讨厌对方没失忆之前欠揍的冷脸。重重矛盾加持之下,他竟然没有做出反手告密的行为,还大发善心的替俞砚求情因此挨了顿打。
吴遂翘着二郎腿靠床头,“你找我也无济无事,父亲他又不听我的”
“我知道”
俞砚恰到好处的抬头,灯光一晕过苍白的皮肤,鸦羽似的睫毛,更显得柔弱。五官细碎的阴影中,他结巴道:“屋……屋子里又黑又没饭吃,就我、一个人……阿嚏!”
俞砚说到半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捂着稍红的鼻尖好不意思笑笑,“弟弟不要笑话我”
青年一举一动不似作假,特别是那股子“蠢劲”在吴遂看来一点都没变。年轻气盛没玩过阴谋诡计的alpha毫不犹豫的踩进坑里,“我再去找父亲,让他给你换个有光又温暖的小窝”
俞砚摇头:“没有用的”,他有些神经质的抓着手指转一圈,像是一头闯进死胡同的小兽,悲伤惹人怜爱。
吴遂看得头疼,他按住俞砚肩膀,“那我也没办法了”
俞砚欲言又止,睫毛扑闪扑闪的,等对方不耐烦要骂人了,才期期艾艾的提出要求:“我是偷跑出来的,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吴遂:“……行吧,你睡地上我睡床上”
“谢谢弟弟”
俞砚笑容灿烂的把被子铺在地上,入睡速度比吴遂还要快。
吴遂带着那么点不安陷入迷迷糊糊的睡意中,他始终不敢把后背交给异父异母的哥哥,但是内心残存那么一点良知和对弱者的同情心又让他不忍拒绝。
如此辗转之际,吴遂被一阵响动给惊到了。他左手摸到枕头下面的枪,于微亮的晨光中试探:“你干什么?”
俞砚兔子似的惊起脊背,宽松的衣服被手指扯起,慢慢转身。他背后是一面镜子,描摹出一团黑漆漆的单薄影子,那是俞砚自己的。
“上厕所”
吴遂看不出什么问题,以为对方被俞静山吓坏了胆子,一头重新栽在枕头上,“快点,还能睡个几十分钟”
“哦”
薄薄的夜色中,青年松开因为惊吓而抿住的唇角,衣摆在寂静的空气中轻轻回荡。俞砚悠然的关上浴室门,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中,流理台上一包四四方方的东西从窗户处丢出,被悄无声息躲在楼下的傅延接住。
他细细搓洗手指跟手背,带着漫不经心的仪式感。俞砚拖着鞋子出来的时候还被吴遂教训了一句,说解决生理问题耗时太长。
曦光终于彻底普照大地,这样的景色对于吴遂来说再普通不过。训练区嘹亮的口号声几乎要冲破云霄,吴遂光着膀子一身汗在做引体向上,他心中还想着俞砚要怎么跟俞静山交代半路结束禁闭的事情。
在大多数眼中,包括吴遂都以前这是一次比往常跟严重的禁闭而已,谁都不会知道那栋别墅里面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件。
饭点时间,结束训练的alpha散发着浓重的汗味拥挤在食堂中,哐哐嗒嗒的碰撞声中,吴遂端起碗一口气把清粥全部灌进胃袋。他用筷子夹了一把咸菜进嘴里,然后叼着馒头出去。
“二少,吃的这么快啊”
“是啊,快点去,等会咸菜都都没有了”,吴遂随意跟问好的人打招呼,他趁着休息的时间晃到了医疗所。
里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正给一位omega搭脉。吴遂靠在门边上,吹口哨:“怀了?”
omega露出娇羞的表情,老中医笑呵呵说:“咱们又要有新成员加入了”
“张淮到了没?”
“没看到他”
吴遂隔空指着掉漆的门板贴着的营业时间,“这都八点半了,还不上班呢”
大树底下的长椅上,吴遂横躺着闭目养神,昨夜的纷纷扰扰如瀑布倒流一般快速回到原点。不甚明亮的灯光中,俞砚戴着红色围巾披着白大褂,他惊吓过度的反应……
青年纤长的睫毛,欲语还说的可怜眼神让吴遂豁然睁开眼睛,他长腿一迈,大步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不对劲,昨夜俞砚的打扮分明是对张淮做过什么,吴遂平常对这个beta医生说不上喜欢。俞砚的暂时出逃,让他下意识定性为自家顽皮大哥任性的举动,按照对方畏惧俞静山的淫威,吴遂敢肯定俞砚用不了一晚上就会前去自首。
这也是他肯收留俞砚的其中一个原因,但是张淮的不出现,让他对次产生怀疑,肯定变成了或许。
吴遂需要去求证,他刚转过弯,就看见俞静山从研究中心死气四溢的大楼中出来,目的地跟自己一样。
从研究中心通往别墅需要经过一条草木旺盛的鹅卵石小道,俞静山孤身一人。角度稍微变化一下,就消失在吴遂的视线范围内,过了几秒再次出现。
此时,研究中心周围已经有清扫垃圾的孱弱老人慢悠悠推着车。经久不散的黑色污垢覆在垃圾车外层上,染出让人望而抵触的不适感。
吴遂站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他看见老人把脏兮兮的车停在路边上,取出工具打算去取垃圾桶里面的废弃物。
从车到最近一个垃圾桶的距离少说也有上百米,正常人不会做出这种规划。吴遂神经难得敏锐起来,他瞳孔骤然一缩,然后急剧扩大,发现了掩盖在老人褴褛衣衫之下的关窍。
环卫工作几乎都是“贫民区”的人在做,且是腿脚不便身体不好的。为了糊口不被淘汰到外面成为丧尸的口粮,他们大都体型瘦小。
这个人虽然佝偻着腰背,但是走路行云流水,他背脊宽阔,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一丝停留都没有。
因为驼背而容易被人忽视的身高被吴遂通过手脚比例计算出来,俞静山挺拔的身姿倒印在吴遂眼中,车不对!那垃圾车有问题!
吴遂拔高的音调近乎尖利:“父亲,停下!”
他的预警太晚了,精心计算过的时间距离分毫不差,在俞静山落脚的那一霎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彻避难所上空,滚滚的热浪连吴遂都能感受到余温,研究中心一二楼的窗户玻璃被震碎,冰凌子似的二次摔裂在地上。
过分绚烂到极致的“烟花”让守军以为遭到敌袭,俞静山整个人被肉眼不能分辨的速度裹进冲击波跟火焰中。
第五十一章 甜蜜
一把手被暗杀,很可能渣都不会剩,胆小的缩在家里不敢出来,胆肥的伸直脖子看热闹。
俞砚压低帽檐混迹在救火的队伍中,他合着人流跑到靠进停车的地方,果不其然在千遍一律的绿皮车中看到了用粉末画出的四瓣花图案。
傅延已经换好行头,他将弄晕的司机藏在园艺矮树后面,等俞砚上车,油门一踩就朝着出口行驶。
彼时,没人注意到这么不起眼的绿皮车,等接近关卡的时候,傅延叮嘱俞砚系好安全带。
“停车检查”
“停车!再不停开枪了……”
“设路障——”
“啊!”
俞砚把手从车窗伸出来,啪啪点射全部命中守卫持枪的手臂。他们顶着漫天子弹轰然冲破关卡,压塌电网,向着危险的世界如离弦之箭般奔跑。
炎炎热浪以摧枯拉朽的姿势吞噬着青绿草木,最后一滴露珠被蒸干在火舌之中。洒水车忙碌的来回奔跑,水柱从管子里喷出嗞啦几声彻底浇灭残火。
“快,这边!”
“水来了没……”
“俞先生在哪?有人没看吗!”
“这里,救护车!”
“……”
纷至沓来的脚步和人声拥堵在一起,构成模糊又遥远的背景板。避难所的重要人物全部聚集在爆炸过后的位置,他们看着医疗团队从救援人员手中接过血肉模糊的人,车轱辘轻微颠簸之下推上通往手术室平整的大道。
刺眼的阳光穿透俞静山浮浮沉沉的意志,他在紧要关头凭借对危险的第六感迅速逃离爆炸中心,瞬移的速度赶不上冲击波毁灭一切的趋势,锋利的破片从四面八方刁钻的切进肌肤,划烂血管割伤肌肉。质地精良的西装面料被灼烧成黑乎乎的破洞,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全身都在叫嚣疼痛,嘈杂的环境中,俞静山掀开被血糊住的眼睛,他看见吴遂满脸的脏污。
“父亲,再坚持一下”
吴遂怒吼一声:“医生都死哪去了!”
灯光被唰的一下打开,全副武装的医生接过镊子棉签,朝助手道:“准备麻醉剂”
“不用”,如此重伤之下,难得俞静山睁开眼睛之后还能吊着一口气不晕过去。他的左半张脸被血迹装扮得浓妆艳抹,乍一看上去,动魄惊心。
吴遂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候,护士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俞先生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家属!”
“俞砚”,吴遂脑子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就是他,迄今为止,俞砚是唯一一个在血缘上跟俞静山有联系的人,其余俞家的兄弟姊妹离心离德不知散落何方潇洒。
他豁然起身,“我知道哪里有血!”
alpha大步流星离开,不过三分钟就拎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过来,呼啦一声打开,里面是满满1000ml的血浆。
护士姑娘精神一振,在吴遂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脚下生风钻进了旁边的房间,进行血型鉴定。
那厢,张淮刚从地上捂着落枕的脖子爬起来,就险些被这地动山摇给吓回去了。
等他打听到出了什么事,风风火火赶到手术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护士从挂着检验科牌子的房间里出来。
“抱歉,二少,这位先生的血液不能为俞先生进行输血”
“什么?”,吴遂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以至于一时间露出荒唐的表情。
不等他过多纠缠,张淮已经扶着腰远至而来。他面色青白,长时间睡地板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光线带着温度从毛孔刺进去的时候有短时间的锐疼。
“输血?”,张淮呲牙咧嘴,“俞先生没那么容易死,让全体人员到门口排队,每人先抽一管血,保准要多少有多少”
吴遂当机立断指挥人献血,错过了张淮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一眼认出哪个装血的箱子是从自己办公室里面搜出来的,装的是谁的血不言而喻。
比室外低几个温度的手术室门口,指示灯猩红一片,崭新的镜片一角露出微许淡红,那是因为角度原因而残留在张淮眼镜的光晕。
他忽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最后渐渐放大,其中的意味仿佛能冻结阳光中的浮尘。
碧蓝如洗的天穹上方偶尔飞过大型的猛禽,它们如国王巡视一般一遍遍确保自己的领地不被侵犯。尖利的喙部闪着泛白的光亮,用实力在威慑一切试图进犯的生物。
从高空往下看,连绵蜿蜒的公路如缩小的银带绕着高山起伏,在满世界绿意中切出一道不可或缺的条状。
绿皮车一路咆哮冲向西边,利剑一般的速度扎断横生的树枝,将炮火声远远甩在身后。
俞砚支起手肘搭在车窗边缘,呼啸而过的清风撩开漆黑如墨的软发,净白到透明的肌肤经过层层叠叠晕染有种脆弱易折的美感。他收回手换个姿势,在傅延的眼角余光中安然入睡,“有事叫我”
傅延双腿岔开,食指轻轻点着方向盘,衣袖被撸到上臂,这是一个相当放松舒服的动作,响亮一声:“嗻!”
傅大内总管秉持着“无事不打扰老婆睡觉,有事更不要叨扰老婆的思想”,一路过关斩将,将游荡在公路上的丧尸撞飞,用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天空扣动扳机,将意图偷袭的大鸟骨碌圆打下来。
活死人腐烂的皮肉跟骨骼被绞进车毂,在飞速倒退的路面上留下潮湿的痕迹,历经磨难的绿皮车在引擎急需降温的前一刻吱呀刹住。傅延松掉安全带,抬手撑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全身散发着霸道总裁的勾人魅力,及其搔首弄姿的低声一唤:“砚砚,起床啦~”
alpha低沉的尾音上扬,亏得傅延长着一张好脸,眉骨高眼窝深鼻子挺,黑乎乎的发茬硬邦邦的。
俞砚昨晚没睡个囫囵觉,早饭也没吃,天生体格单薄,一时间没醒过神来,迷瞪瞪的回道:“再睡一会儿”
俞砚的样子傅延没有不爱的,他上半身往下靠,贴着后者耳背吐气,“我抱你下去”
车门打开,傅延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挡住一片阳光,弯腰使劲将人横抱起来。腾空的那一瞬间,俞砚有点晕,那是长时间被抽血,造血速度跟不上流失的血气不足之兆。
他攀住傅延的脖子,往对方肩窝拱了拱,含糊说:“有味道”,后又琢磨出一声,“我不嫌弃”
出汗体质的傅延被媳妇直言体味太重,把人放到树荫之下,就着浅浅的溪流脱个精光,痛痛快快的洗去一身汗味。
俞砚是被什么东西给咯醒的,他不舒服的动动屁股,没想到那物件更硬更大了。三魂七魄彻底回归的青年唰的睁开眼睛,他被以抱小孩的姿势坐在傅延大腿上,结结实实压住对方高耸的部位。
“醒醒”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这正梦里大战三百回合呢”,傅延咂摸嘴巴不乐意道,
俞砚推了推,没推动,“你东西顶着我了,放开”
“不放,我就顶几下又不干什么。再说了,咱们都睡过那么多回了,就算真干点什么也是婚内合法义务”
“总共就一回,嘴上占便宜很舒服?”
傅延把人揣得更紧了,那手劲恨不得把人揉碎弄进身体里。树叶中漏下的光影虚虚围绕在推搡的俩人身上,傅延胯部往上一抬,示威般的施压:“男人,你在惹火”
俞砚跟看神经病似的瞪过去,手刚抬起来就被傅延眼疾手快的抓住腕骨,反手一拧背在身后牢牢锁起来。他胳膊架着俞砚的手背往一边使劲,迫使对方抬头挺胸跟自己眼对眼,明晃晃的笑容让俞砚恨不得照着这张俊脸一巴掌呼过去。
“媳妇儿,心肝宝贝,老婆大人,看在你只是用过我家老二一次的份上,再给它个机会好好表现呗。保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让观音坐莲绝不龙翻虎步,让鹤交颈绝不鱼接鳞,怎么样?”,傅延拖着俞砚的手按在那个热乎乎的地方,“看看这热度长度硬度,说明它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绝对没有外遇,忠贞不二生死相随”
傅延一头硬发全拱在俞砚颈窝里,闹得人刺啦啦的很不舒服。一个大男人委屈起来当真是脸皮被摁在地上摩擦啥也不介意,他耸啊耸的,哼唧唧:“硬件设备再好总藏着不用也会有生锈的一天不,到时候宝贝你就是想要了都不得劲,还不如现在松松土活络活络”
俞砚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应对求/欢,满脸空白超凡脱俗就差飞升了,口吐金言:“不急”
傅延略微狭长的眼睛收缩,猛然翻身将人掀在地上。他双手撑在俞砚耳朵两侧,腿部压住对方大腿,首先从外在高度进行攻击,“媳妇你这就不道德了,凭什么你需要的时候就把我当棒槌使,你老公我要施肥浇花的时候推三阻四,嗯?”
他特意把语气拖得长长的,手掌下滑到俞砚臀部,拧着小块皮肉磨牙:“老子今天非得办了你不可!”
“你他妈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谁不知道你母胎solo硬件全靠手磨”,俞砚润亮的头发铺在草皮上,他后脑勺还垫着傅延的手,讥诮回来:“就那次还是你死拽着不放,怎么没把你榨干呢?”
他薄唇一合,说出惊天动地之语,“前面不能用了,我给你后面松土”
带有暗示意味的修长手指顺着傅延精瘦腰身游弋到屁股上,吓得后者浑身一激灵。傅延琢磨过味来,揶揄道:“宝贝,你还不死心呢,水做的屁股就该让人好好顶顶。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变相求/欢”
“滚起来!”
傅延置若未闻,“嗷呜”一声,上百斤的重量压下去。
俞砚从鼻腔飘出细碎哼声,“唔……”
第五十二章 看星星
山河辽阔,草木清香。柔软的风从四面八方汇聚又吹散,它们拂在地上四肢交缠的身躯,带着生命的体温和些微腥膻之气,最后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之中。
alpha强势的信息素如同罂粟一般,从交换的唾液粗糙的动作之间细细麻麻的渗进骨血,最终回流重聚在俞砚后颈皮肤之下的腺体。
**的感觉让人上瘾,嗜咬间嘴唇冒出血珠,还来及窥见空气就被傅延喘息着扫进口腔。俞砚平躺在地上,圆形衣领被硬生生卡在半边肩膀,露出一侧凹凸有致的锁骨,引得傅延狗啃而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俞砚用手背盖住眼睛,不知是阳光刺眼还是承受不了**部翻涌而来的刺激,湿红的眼尾润出晶莹水珠,那泪水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连蒸干的时间都用不着就消失在俞砚皮肤的纹路中。
青年嘶哑道:“够了”
傅延抬起头,眼中泛着饿狼一样的精光,滚烫的鼻息熨在俞砚急速起伏的胸膛之上,将砰砰跳动的心脏收缩舒张出源源不绝的红色。那红意迅速窜至全身各处,雪白的耳垂在傅延恶劣的动作中融成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傅延才大发善心的把手从俞砚的裤子里面拿出来,湿哒哒的液体晃悠在眼前,“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你这么个弄法,我要是没点感觉,一种可能是你这张脸让我恶心反胃,另一种可能就是我阳痿”,俞砚没好气的推开傅延。
傅延心安理得承受媳妇对自己手工活计的夸奖,挥挥沾满百子千孙的手指,“要不要给你留着”
俞砚微微一笑:“你要是愿意当个变态就藏你裤兜里吧”
傅延嘴一撇,当着媳妇的面把媳妇的后代全部抹在树干,完后一本正经的对着大树双手合十弯腰,念念有词道:“到了下面不要责怪怨恨你爹,这全是你娘的错。等你爹跟你娘把小人给造出来了,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带着一家老小过来看望你们的,阿弥陀佛”
俞砚深吸一口气:“……风一吹就干了,你确定你明天还能找到他们?”
傅延露出“你这就不懂”的表情,风大不怕闪舌头:“血脉相连父子连心,自家的儿孙就在眼前,怎么能说不记得人家的寒心话。这跟爽过之后提起裤子不认人没区别,儿子看着你呢,不能伤害他们脆弱的心灵”
俞砚被傅延弄得浑身不自在,他快速看了子子孙孙一眼,俊秀的脸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喉结滚动:“照你这么说,你的子子孙孙都要填满忘川了,小心他们大晚上过来找你”
“不怕”,傅延意有所指的看向俞砚肚子,“他们待得可欢快了”
俞砚:“……”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调戏良家妇男的alpha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粮食。傅延拆开面粉包装袋,从溪流中接水进锅,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干枯的树枝,袅袅娜娜的白烟腾空。
傅延将皱巴巴的香烟在火焰中晃悠一圈,吸着烟蒂狠狠吸气,烟草的气息从鼻中缓缓呼出,那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在吸毒。他用去皮的树枝搅拌面粉,招呼大爷似的俞砚过来,“媳妇,我去给你加餐,看着点火啊”
傅延长腿一跨,趁人不备搂住俞砚的腰哐当一声抵着树干上,嘴对嘴恨不得撸秃对方的皮。在俞砚额角青筋直跳,即将一脚踹开的时候,他闪电般跳开,撒欢跑进山林中。
“真狗”,俞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摸着破皮的嘴巴坐在火堆边。面粉煮成疙瘩沉在沸水中,那颜色光是看着,俞砚就没有胃口。
失忆的那段时间,避难所好吃好喝的供着,将俞砚本就有点挑剔的嘴巴养得更金贵一点。他一天没有好好吃饭,对这种仅仅能饱腹的食物毫无食欲。
离末世的发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气温却一点都没有下降,跟强力胶似的停在炎炎酷暑。活死人在夜间的活动速度因为低温会慢一点,绵延的大山深处藏着光怪陆离的世界,未知的物种厮杀更迭,进入新一轮的优胜劣汰。
俞砚现在处于荒郊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偶有一两个活死人出来充当风景线。
他站起来扭动脖子,在满地的余晖中拔出配枪,慢条斯理的把消音器装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丧尸游动,镶嵌眼珠的地方只剩下高度腐烂的**,苍蝇嗡嗡扑闪翅膀。
两梭子弹高速贯穿活死人的脑袋,溅起浓黑的脑浆。俞砚打着哈欠靠在树干上,鸦羽似的睫毛被金光镀出一层柔光,他先是看了一眼煮面疙瘩的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倒一些白糖进去搅拌。
大约半小时后,傅延提溜着一只大号山鸡过来,为了不把野兽吸引过来,山鸡早就被拔毛剖腹了。沉甸甸的鲜肉架在火上烤,这天然无污染的野味就是比家养的香,就是战斗力不容小觑,毕竟体型摆在那里。
山鸡外表皮被烤成金黄冒油的色泽,傅延事先在鸡的肚子里放了香料,翻过一面继续烤。香喷喷的烤肉让饥肠辘辘的俞砚不自觉咽口水,他曲起一条腿,淡淡道:“能吃了吗?”
“再等会……”
“咕”
傅延噗嗤一笑,左手手背从俞砚肚子上扫过,“哈哈哈,瞧瞧这逼装的”
俞砚往后靠,避开傅延想要捏自己脸的手,侧过脑袋的时候傅延眼尖的看见那耳朵上可疑的红色。
“有什么好笑的”,俞砚盘起双腿席地而坐,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老公不笑你了”,傅延抽出刀割下一块肉用树叶包好,“别看外面烤的流油了,里面还有没熟的地方,喏”
火焰从噼哩叭啦的柴火堆里面冒出来,俞砚白皙的脸微微发烫。燃烧过后的灰屑在热浪的鼓动之下,向着人影和高阔的天空飞翔,星子璀璨银河低垂。夜幕降临之际,树叶结上一成薄霜。
绿皮车停在背风的地方,俞砚被傅延抱着,两手被对方合在掌心,他们在万籁寂静中看星星。
“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傅延美滋滋道。
俞砚头抵在傅延肩头,睡眼惺忪的说:“哪来的孩子,你生吗?”
“我要是能生的出肯定生”
“怎么了?”,俞砚看着傅延欢喜交加的炯炯目光,纳闷道。
满是厚茧的大手覆在俞砚肚子上,傅延煞有介事说:“你不会真有了吧,瞧瞧这嗜睡挑嘴的毛病,跟孕妇一模一样”
俞砚瞬间不困了,立起腰板醒神,凉飕飕瞥过来:“想多了,没有的事”
“咱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好呢?一个不够得两个,不行,万一两个都是女的或者男的怎么办,还是三四个保险。长大后找不到媳妇还能凑一桌麻将打发时间,遇上抢劫犯套上麻袋人多不怂”
俞砚满脸黑线:“你就不能盼着点好?”
“这么说你是愿意生三四个了!”,傅延关注点完全不在一个地方。
默默私语声飘出车窗,消弭在广袤无限的夜空。
同一时间,重症病房内用氧气罩套着一个全身包满纱布的男人。查房的医生毕恭毕敬推门,立于两旁的保镖面孔在廊道稍暗的灯光下如标枪一般。
被炸得全身去掉一层皮的俞静山食指轻微动了动,等医生换完药之后,用一种从烧红的刀子上趟过的声音说:“把吴遂叫来”
避难所万家灯火中,吴遂一拳狠狠砸在浴室镜面上。一刻钟前,爆炸现场的痕检专家对弹片进行分析,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刚开始满头云雾的alpha在几句话之后将线索衔接起来,目疵欲裂的冲开房门,将自己私人兵器库中的财产仔细检查,果不其然少了许多炸药。
吴遂回忆起俞砚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甩自己几个大耳巴子,叫他犯贱!叫他上当!
玻璃碎渣豁开皮肤,鲜血如注。温热的鲜血糊在半面镜子上,镜中人笑得如同恶鬼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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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的时候不自觉飘过俞砚揣崽的画面~
第五十三章 哪门子的故人
前段时间的暴雨冲刷,在某些地段发生了滑坡现象,大量的泥土碎块堆得冒尖堵住道路。
前面路走不通,左右全是山脉,绿皮车开不过去,傅延背着几十公斤的装备物资跨上迢迢归家之路。他本想全部自己抗的,但是被俞砚拒绝了,单薄的青年负担一半的重量背在肩上,往南徒步。
何为家?对于死爹死妈的傅延来说,有俞砚的地方就是家,他们可以在山清水秀的村庄耕田种花也能够在刚硬专红的军部大营为国效力。
千疮百孔的大地嗜需各路仁人志士装点如初,傅延踩过深绿色的苔藓,心想:“俺媳妇肯定跟我思想高度统一”
他把手递过去,“地滑小心摔着,牵住”
俞砚视而不见,背着几十公斤重的东西后脚一蹬,干净利索的越过长沟。落地时眉尾上挑,微微勾唇,“你走你的”
“嘿,还没嫁进门就跟老公对着干,想翻天是不是?”
“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
俞砚微抬起下巴,“走哪边?”
傅延指着四点钟方向,从背包里拿出烧开冷却之后的水递过来,“我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三个小时就能走出这片山脉。我已经跟军部那边联系了,会有人接应”
“延哥”
“嗯?”,傅延凝神,“怎么了?”
俞砚干枯的嘴皮被水分浸软,说话之前粉色的舌尖在唇缝间舔动,眼也不眨的看着:“你以前说上面有人在打压你,所以才被迫卸甲归田”
傅延上可百米狙铜钱的视力一丝一毫没放过媳妇“勾引”的动作,他喉结深深滑动,咽下唾沫良久才在俞砚加强的语气中回神,“哦,这个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当初给我计处分的老家伙死了几年了”
傅延摆摆手,“人生在世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斤斤计较显得我小家子气”
俞砚紧贴皮肤穿的是白色短袖外面罩深绿色工装,腐烂的落叶中爬过毛茸茸手脚甚多的昆虫。他轻轻抿住唇角,苍白俊秀能当卡刷的脸庞一派淡然,“那个害你受处分的人质呢?你记恨他吗?”
傅延半天才想起来“人质”是谁,他用食指刮在俞砚鼻梁上,笑得洒脱,“我连人家面都没见着,怎么记恨他?人民公仆的职责就是解救人民,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原因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别人头上,这不是背离初心嘛”
alpha悠扬的嗓音飘荡在光影绿叶之间,如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子从外到里把俞砚兜住。叙写人生的徽墨从历史中拨开尘雾,将过往一一铺开,那些不快、痛苦、嘶喊、害怕在时间的涤荡下褪去几分强硬。
烂尾楼上,青涩的少年被绑匪挟持,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绑匪迸飞的脑浆泼向四方,失去支撑的俞砚轰然摔向钢筋林立的废墟。
“谢谢”
“谢什么?”,傅延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嘴上吃豆腐,“你要是真心实意想要谢我,今晚就洗干净在床上任我摆布”
alpha飞扬的眉宇肆意张扬,俞砚莞尔一笑,单手勾住傅延的脖子。
瞪大的眼珠中倒映出俞砚精致五官和丝丝戏谑,唇舌交战中,傅延从飞机上纵身一跃抱住自己翻滚摔下高楼的往事历久弥新。
“当然是谢谢你奋不顾身救我啊”,俞砚心想,吻得更用力了。
迎来意外之喜的傅延在俞砚拙劣的吻技之下,愣是三魂丢了七魄。他胸口砰砰的跳动肾上腺素飙升,满脑子都是“俞砚亲我了,他居然主动亲我了!我嘴里没味道吧”
晕头转向的傅延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一声轻笑传来。
俞砚松开手臂,细微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从上往下投下,在青年光洁的面庞上抹出碎玉般的温和质感。俞砚眼梢都是遮不住的笑意,“没出息”
“没出息”的傅延牙痒痒跟在身后,心想今晚一定要重振夫纲狠狠这样那样。意淫第一百八十遍的alpha冷不防看见媳妇停下,并且朝自己做出止步的手势。
傅延变脸堪比京剧,他眼中带着锋利,从前一秒的痴汉变成经验丰富的森林猎手。这是一处枝叶额外繁茂的地段,厚厚的落叶层盖住脚下原本的道路,落脚之时,俞砚察觉到什么,倏然顿住步伐。
“咋了?”
“小心脚下,这里有个坑,应该是以前捕猎留下的”,俞砚用脚尖推动树叶,带着枯枝一起移动,果不其然露出深两米的土洞。
因为草木长势喜人的缘故,洞坑中已然绿意一片,各种孢子植物集聚一堂,几条花纹艳丽的毒蛇出没其中。
“我去!”,傅延低咒一句,“这小玩意长长胖胖的,一看就肉多肥美,油炸爆炒炖汤妙啊”
俞砚忍不住扶额,“补多了气血上头”
“没关系,有你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能气血上头下头,不差这一点”
被再次调戏的俞砚学乖了,坚决不在此事上进行搭理。他用食指按住嘴唇,做出噤声的姿势,同时指着耳朵。
明白什么意思的傅延立刻收归心神,恨不得将耳朵顺延八里,但还是没有听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声响。
俞砚闭上眼睛冥思片刻,隔绝了视力的缘故,他四感格外发达。昆虫在土壤中钻土的动作,蝶类扑动翅膀,树叶随风摆动舒展都一一摆在俞砚脑海中,他就像拥有某种能够用感知画出物种的能力,将他们的举动无限放大进行分析。
腐肉的气息从森林中抽丝剥茧,传入俞砚的大脑,那里面已经储藏了对于丧尸独有恶臭的记忆。幽微的人声跨越层层叠叠阻隔,在阳光炽热的烘烤下模模糊糊。
声源很小,传到俞砚耳中不甚清晰。
有人问:“怎么办?”
“他会说话算话的”
“是活死人”,俞砚睁开眼睛,“还有活人,他们应该被包围了”
树叶扫过裤腿朝同一个方向折断,肥大的青绿色虫子蹒跚笨拙的躯体黏在傅延裤腰上,被他眼疾手快的抓出来一脚碾死。
丧尸留着涎水从四面八方进行合围,他们就像拥有了初步智力一般,紧盯着食物不放,等如愿所偿了再一涌而来撕裂血肉。
年富力强的alpha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他们身上都挂了大大小小的彩,这是与另一帮人火拼时留下的伤口。外翻的皮肉散发幽香的气味,他们是在双方结束战斗是突然遇袭的,漫山遍野的丧尸像是早已埋伏在周围坐收渔翁之利。
罗靳东脸上那条刀疤随着面部肌肉的绷紧而骤缩,凶狠的视线在越来越靠近的丧尸群中能凝为实质。他本来在另外一个避难所待得舒舒服服的,外出找物资也不是第一次干,哪知道这次倒霉催的遇上同行打劫,自己首先就折损了一名成员。
六蛮子背靠在大树后面,他煞白的脸上全是对死亡的恐惧,哆嗦道:“大……大哥”
罗靳东也不好过,他被人当胸狠狠划了一刀,皮肉连着衣服钻心疼痛。至于半路冒出来打劫的对手已经沦为丧尸的口粮,尸骨无存。
罗靳东借住树荫来推断时辰,声音凝重得仿佛从后牙槽里磨出来:“再等等,他们一定会来的”
彼时,活死人已经从山坡上下来,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重重大军之下,心理素质不强的早已双腿发软。
树叶哗哗响动,像是触发某个开关,第一只丧尸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过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拔刀!”,罗靳东目疵欲裂,身先士卒挡在队员前面。
“锵!”
刀刃连皮带骨斩断丧尸腐烂的双手,队员在与活死人爪子分毫的距离中被成功解救。
罗靳东满头大汗,汩汩鲜血从胸膛争先恐后冒出,他成了最鲜明的靶子。
“大哥,小心!”,六蛮子惊惧大喊。
罗靳东回身一踢,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势不可挡,将丧尸轰然一声踹出去,被砸中的丧尸仿佛多米诺骨牌成串倒下,首当其冲承受罗靳东变异过后力量的活死人肠穿肚烂脑浆飞溅。
刀光所过之处尽数割下活死人颈骨,罗靳东双目开始发黑,失血过多让他握刀的手不住颤栗。
虚影中,队员被裂开皮肉咬断骨头时的惨叫声仿佛重锤敲击,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移动碎裂。罗靳东拳头虎虎生风,他冲破丧尸堵成的围墙,在尸山血海中只找到队员支离破碎的躯干。
“大哥,救我!”
六蛮子被丧尸逼到无处可逃,眼见要成为嘴下亡魂。
千分之一秒的当口,密集的枪声骤然从后方传来,罗靳东从来没觉得过子弹的声音能如此美妙。
“都给老子趴下!”
高亢的男声从树林中破开丧尸嗷嗷的杂音,带着金戈铁马的气势和无与伦比的嚣张炸响在罗靳东头顶。
碧蓝的天空中飞过什么,速度太快让罗靳东看不清,但是似曾相识的第六感让他做出十分正确的决定。
罗靳东连伤口都来不及保护,立马死死趴向地面。
银色子弹划过长空带着冲击力将炸药包再推进一点,烈性炸药当即爆炸,短时间内的能量将无数丧尸绞成血块,愣是从重重包裹中劈开一条道路。
浓黑的血沫被灼灼烈焰烧干,树木折毁硝烟未散。
“咳咳咳!!”
罗靳东被自己嘴中血沫呛到,视野所及之处,一道黑影突然闯入,将他推开。
“快走”
罗靳东觉得声音有点熟悉,转头一看却是熟人。
俞砚一枪崩掉丧尸的脑子,从傅延打出的血路中扶着罗靳东快速通过。
在子弹耗尽的那一刻,俞砚终于上到对面的坡地,他把已经准备好的手雷投下,将岩石炸开截住丧尸的步伐。
“砚砚,你没受伤吧?”,什么都比不上媳妇的傅延立刻抛弃六蛮子扔地上,奔涌而来抓住俞砚的肩膀左右检查,大手上上下下摸索。
心怀不正的手掌被俞砚从衣服里面拿出来,青年白眼都懒得翻。
蓦的,傅延顿住揩油的动作,深深眯起双眼,语气凛冽:“这讨厌鬼真是哪哪都能遇见,八字相克硬生生做了他救命恩人”
俞砚掐着罗靳东的脸转过来,“喏,他乡遇故人”
傅延眉毛又是一跳,他心中警铃大作,死死盯着俞砚手指跟罗靳东皮肤接触的地方,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声:“有夫之妇注意影响,不要随随便便跟别的alpha动手动脚”
话音刚落,傅延就从俞砚手中把罗靳东拖过来,攥着领子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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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六蛮子”这个名字是我滚键盘滚出来的
第五十四章 喂狗粮
茂密的森林终于稀疏起来,炽热的阳光令林间黏人又潮湿。罗靳东被六蛮子背着一步一个脚印往外走,他只是被丧尸的围攻吓到了,缓过气之后伤势还没有罗靳东严重。傅延百分之一百嫌弃跟罗靳东有任何肢体往来,用他的话来说,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承对方的恩,都是看在罗靳东半死不活的份上。
占有欲极强的alpha时刻警惕任何意图打伴侣主意的同性,将俞砚搭把手的念头彻底否决。
山路很不好走,颠颠簸簸的,对于伤在前面的罗靳东来说更是难受。他胸口的刀伤被粗粗用纱布包住,豆大的汗珠萦绕在额间。
疼痛伴随着嗡嗡的音调,罗靳东从失血过多的眩晕中苏醒过来,刚一睁眼就看见少儿不宜的画面。
傅延公主抱着俞砚慢悠悠走在前面,胡言乱语:“来亲一个,亲个嘛,不要小气”
“有人看着”
傅延左右张望,“哪有人?”
六蛮子:“……”
罗靳东:“……”
“心肝儿”,傅延手臂使劲,愣是用蛮力将俞砚这么大个人举起,他低头一够用胡渣子摩擦俞砚的嘴唇,“看老公多疼你,怕你脚累着,亲亲抱抱举高高”
被强制喂狗粮的罗靳东实在没眼看,发出虚弱的咳嗽声:“咳,有水没?”
六蛮子第一时间接受到讯息,缩着脑袋提醒:“延哥……水”
“啧,个个都没眼力见”,傅延满脸嫌弃,看着媳妇从自己臂弯里跑走,将水扔到六蛮子手中。
他将背包卸下靠着树干放,抬手敲了敲不知什么时候带在腕上的表,金属表盘铛铛闷响,“浩子,到哪了?”
藏有微型通讯器的手表嗡嗡震动几下,张明浩时高时低的声音模模糊糊,“延哥,五分钟,哔——”
张明浩话还没说完信号就断了,傅延手指弹在表盘上,“技术部能不能不要把用剩下的装备随便修修就完事了?”
他单手叉腰,指着六蛮子道:“那谁?给你家主子多喝水,我看他这一脸通红马上要撅蹄子的肾虚样不对劲”
不配拥有姓名的六蛮子拿着壶就要灌,被罗靳东用眼神制止,他自己接过再喝几口,冒烟的嗓子才彻底舒坦下来。
惨遭无视的傅延转头对着俞砚进言:“看见没?找男人一定不要能找像他这样的,粗枝大叶四肢发达忘恩负义,对着救命恩人不仅不感激还装作没看见。只有我这样以德报怨心怀大义的alpha 才是你们这些小零的归宿”,傅延尽情展示自己的健美的身形,“身高腿长脸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天生信息素压倒众生”
对着俞砚宛如孔雀开屏的傅延一张嘴无情攻击,“尔等alpha皆是凡人不配与我共同呼吸”的表情恨不得让罗靳东拖着伤体一鞋拔子抽开。
“你”,罗靳东深吸一口气,“从没见过像你这般臭不要脸的”
俞砚神情冷淡,显然五毒不侵免疫力极好,他插嘴道:“这一伤一弱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吗?”
这话虽然是问傅延的,但是六蛮子竖起了耳朵听,毕竟罗靳东口中的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等傅延他们一走,落单在山林中的两人极大可能遇难。
“我随意”,傅延正经道。
六蛮子转头问:“大哥,你看呢?”
罗靳东虽然不愿意跟傅延共事,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约定时间没有抵达的避难所成员已经在他心中信任值为负数。迄今为止,历经三天的生死搏斗,只剩下罗靳东跟六蛮子两个活人,其他跟自己混迹在大街小巷的小混混尸骨未存。
“一起走吧”
“多难为你似的”,傅延哼笑,“心气还挺高,有本事一个人待着啊”
“你!咳……咳”,罗靳东被气的险些一口血喷他脸上。
互相仇视的两人没有升级为拳脚相向只能言语攻击,俞砚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摸着耳垂,一派风轻云淡。
鸟类尖锐的鸣叫响彻天空,俞砚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天际出现一个黑点。傅延表盘中传出张明浩热情洋溢的呼声:“大哥大嫂,俺来接你们了!”
飞机转瞬而来,载着一干人等朝着军部大营呼啸而去。
罗靳东靠在舱壁上,跟傅延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场面完全相反,他手边是六蛮子,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安心吃东西。
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建筑拨地而起,排气尾管冒出一溜黑烟,长长的“烟雾弹”让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美妙。傅延让人把罗靳东抬进医院,然后撸起袖子对着下车检查的兵哥笑得满口白牙,“兄弟,这车我会修,一个小时就给你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过去吃饭”
傅延胳膊这么一撸,露出小麦色精壮的一截小臂,配上正直严肃的面孔,深得兵哥的信任,一看就是会干活的料,他拍拍傅延的肩膀,“延哥,幸苦你了,俺吃完饭马上过来”
等人走后,傅延从驾驶室里面拿出工具箱,钻到车底敲敲打打起来。
张明浩把人安顿好之后又折返回来,怀里揣着两个肉包子递给俞砚,“嫂子,你多吃点肉”
俞砚:“……你喊我什么?”
“嫂——”,张明浩周正的脸上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舌头一转,“小俞同志,组织派我过来慰问群众,这点东西接着”
俞砚背后,傅延攀着橡胶轮胎探出头,用油乎乎的拇指点赞。
青年坐在大树底下的台阶上专心致志啃肉包子,他张嘴含住温热的包子皮一咬,里面的肉汁从缝隙中冒出,在嘴角留下油星而后顺着食道咽进肚子里。
俞砚吃东西不紧不慢的,素白的手指捏着包子一角,腮帮子时不时鼓起,看得出来很享受这片刻时光。
铛铛的锤子声扩散在行人寥落的场地,傅延火气旺盛,一身腱子肉挂着细密的汗珠,从肌肉块状的轮廓中蜿蜒进裤腰。他一脚撑住车底盘,将身体滑出来,带着浓郁的信息素靠近俞砚。
傅延双手都是油污,他甩甩头,有几滴汗水溅到俞砚的颈窝中。
“臭死了,离我远点”,俞砚蹙眉道。
“呦呵,敢嫌弃老公了”,傅延偏不听还越靠越近,鼻尖相贴的距离让alpha蛮横的信息素攻击omega脆肉的腺体,升起生理上的颤栗。
俞砚抿掉嘴边的肉沫,“你信息素收一收”
嫣红的舌尖一闪而过,傅延口更干了,“我手脏,你把瓶盖打开”
俞砚放下包子从地上抓住水壶,拿到合适的高度喂进傅延嘴里。alpha信息素还是那么强烈,青年侧过头活动嘴唇,“喝完了坐远点,唔……”
傅延不怀好意的盯着俞砚,凉水刚入口就探身摄住对方的唇舌,将口腔中的水渡过去。
油光的树叶在高温下晒得打卷,傅延高大的体魄遮住俞砚半边身形,从对面看过去,只能瞧见一双笔挺的长腿从傅延腰部斜出。他用小臂托住俞砚的肩头,乌黑的发茬子直愣愣竖着,用牙齿磨上对方颈项皮肉。
俞砚双掌后撑腰身微微弯折,细长的眉毛两首端皱起,浓黑的瞳仁半藏在眼皮之下,脸上似娱非娱。
倏地,傅延小臂使劲,单膝穿过俞砚双腿中间跪在坚硬的地面上,而后往上一磨。
俞砚猛地扎了一下,身体本能的反应被alpha强横的动作镇压,只余一双瞪大的眼睛看着天空,那里面倒影着模糊的白云飞鸟。
傅延语气平静得可怕,细细琢磨才能从中听出风雨欲来的暴掠,“媳妇,不骗你,我特想要”
俞砚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就双腿一颤,不自觉往里收紧,哑声道:“晚——晚上”
低沉的闷笑如火星子燎烧俞砚心中那片名为冷淡的平原,傅延将人板正,蹦出的字句像是在克制,“你说的”
“嗯”
※※※※※※※※※※※※※※※※※※※※
我的手蠢蠢欲动,所以我决定了——下章搞凰!
第五十五章 童养媳
兵哥提着一碗米饭和肉沫拌蔬菜过来,大嗓门一嚷:“延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特意给你带的”
正你侬我侬的傅延慢悠悠起身,捏好俞砚被弄开的领口,手背抹去对方嘴巴上的口水。他笑眯眯转身,不着痕迹的挡住俞砚潮红的脸颊,“那感情好,车我已经修好了,你试试”
“好咧”,兵哥把饭递过来,欲要往后看,“这小弟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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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身体一斜挡住,抬手搭在兵哥肩膀上,把人转个身,哥俩好的嘀咕:“来,我跟你说,这是我小时候家里定的娃娃亲,这不是末世来了嘛,人家爹死了妈不见了,孤苦伶仃的非要跟着我,赶都赶不走”
“是挺可怜的”,兵哥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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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将人弄到车头边上,“小孩就一点不好,贴别爱黏人一刻都离不得我,见到生人还会害羞”,他拿出皱巴巴的卷烟递过去,“没办法谁让亲事都定下来了,我总不能当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往后的日子还要你们多照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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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哥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首长给你介绍对象你不同意,原来是家有良人”
傅延朝后觑一眼,“这话以后一定不要在他面前说”
“咋了,怕老婆吃醋打人”
“怎么可能,家里我说了算。他吧,心思敏感,要是听见有人给我介绍七七八八的对象,到时候受刺激要死要活的我拉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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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哥深以为然,“好,我吩咐兄弟们都不在他面前提你相过亲的事”
傅延拍拍兵哥的肩膀,在上面留下油乎乎的手印,迎着后者不愉的神色哈哈一笑:“抱歉”,然后指着俞砚小声道:“他眼巴巴的看着我,催我回去呢”
兵哥立刻雨过天晴,连声赶人,“赶紧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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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潇洒转身,忽视俞砚领口的油手印,把人一骨碌拉起来环住,朝着宿舍方向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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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低错落的身形在兵哥眼中逶迤而去,他发动车子摇摇头,哀叹自己孤家寡人没个漂亮的童养媳。
俞砚不舒服的动动肩膀,“你松开,衣服上都是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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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就给你洗衣服,乖,给抱抱”
傅延所在的宿舍是单人间,但是空间比较小,里面就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在往里就是浴室阳台,典型的单身人士居所。他左边挨着张明浩的寝室,踏进门时刚巧碰上六蛮子从右边出来,眉毛一挑,“见鬼的有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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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呵呵一笑,“这还得多亏张明浩帮我争取,当然也得谢谢延哥”
傅延霎时怒吼一声:“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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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来了”,张明浩裤子刚穿好就跑出来,他盯着满头泡沫疑惑,“延哥你喊我啥事?”
傅延走过去小声磨牙道:“你怎么把人安排跟我当邻居了?”
“没地住了,单人间愣是变成双人间”,张明浩指着在自个房间里打扫的方辉,“看见没?这家伙我也不待见,但是总不能赶出去让他幕天席地是不。延哥,你就忍忍,当做没看见,该干啥干啥,我先去冲澡了哈”
张明浩拍拍屁股一溜烟蹿进浴室,反手甩上门,将傅延那张人神共愤的好脸气的七窍生烟。
六蛮子丢完垃圾杵在门口,“延哥,谁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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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咋呼呼:“没谁,罗靳东那个崽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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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哥啊,他现在还在医院包扎,应该要晚饭时候才能回来”
傅延的心情瞬间转好,只觉楼道里垃圾桶的味道都是香的,他大摇大摆的进门,狼嚎一身从背后扑到俞砚身上,铁臂箍住对方腰身抵着桌子边缘。
俞砚刚把水倒进杯子里,就撒了一大半,他深呼吸:“别闹了”
傅延继续跟狗崽子似的拱啊拱的。
俞砚看着虎口位置的水渍,徐徐转身,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在傅延受宠若惊的目光一拳揍在他胸口上。
“嗷!”,惨叫声响彻整栋楼房,刚才的兵哥搬着一桶水上楼,喃喃道:“这不是延哥的声音的吗?怎么这么像被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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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挨着桌子站着,“别演了,不疼”
傅延在床上翻滚,“疼死我了,马上就要去手术室了,媳妇赶紧过来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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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的尾巴在天光中悄悄溜走,下训的士兵扛着枪步履整齐行到楼下然后解散。军营是个alpha信息素及其浓重的地方,对于一般omega来说很难忍受,所以军中少有的omega都被分配到营中另一边并有专人保护。
俞砚还算好的,不知是傅延信息素太强势的缘故还是自身生理缺陷在作祟,他对于这些士兵的信息素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功能,至少不会像普通omega一样闻到alpha的味道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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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虽然不会产生生理冲动,但是alpha的靠近还是会让他不舒服,所以除开傅延以外秉持着保持距离的准则。
饭菜的香味从食堂上空扩散至宿舍楼的时候只剩下丁点气味,但是完全不妨碍勾起alpha们垂涎的口水。他们脱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随意一冲澡套上衣服就三三两两结队迈向食堂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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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r病毒并不会将动物变成跟丧尸一样的怪物,只是攻击能力体型增加,所以在蔬菜水果成为稀有物资的今天,肉食还是满足人口的。
定期会有专人从外面捕猎各种大型动物供向食堂,准备充足的捕猎手很少会因此而丧命。
傅延端着一碗肉汤从外面进来,这还是他凭借美色从食堂大妈手中哄过来的。
“来,过来喝汤,温度正好”
俞砚顶着一头湿发,毛巾搭在肩头,趿拉着拖鞋款款从浴室出来,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一起喝吧”
傅延今晚谋划着大事,哪能抢走媳妇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连忙摆手,“不,你喝,你多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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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吃过饭了,这汤不过是傅延专门弄过来打牙祭的。
傅延坐在俞砚对面,以满脸怀春的表情盯着媳妇进食,那模样有点吓人。
俞砚被看得不自在了,吩咐道:“这么闲去把衣服洗了”
“好咧”,一想想今晚能这样那样,傅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被他弄脏的衣服按在盆里使劲搓。
傅延哼哧哼哧洗完衣服,看见俞砚汤喝完了,赶紧晾衣服洗澡,那火烧眉毛的速度让人怀疑后面是不是有人在用大炮轰他。
夕阳沉进地平线以下,拉了窗帘的房屋只有一盏灯泡在照明,明晃晃的将光晕打在俞砚半干的发丝上。晚上冷,俞砚从柜子里把棉被拿出来铺好,然后单膝****把被角捋直。
青年虽然身形单薄,但是确如傅延所说,那些肉堆到屁股上了。灯火的剪影中,俞砚弯腰将腰臀的曲线拉伸出来,黑色的棉质长裤沿着笔挺长腿一直盖到脚踝,光裸的脚掌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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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被那雪白的肤色一直晃到心底,口干舌燥的把人****。他胸膛上还有水,把俞砚白色的上衣从后背晕出一片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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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大的床上跟叠罗汉似的,俞砚刚才喝的汤差点没被压吐出来,皱眉道:“你太重了,起开”
傅延将人翻过来,面对面看着,两张脸连半个手掌的距离都没有,炽热的鼻息全部喷在俞砚脸上。
那狼一样的目光让俞砚有些闪躲,被傅延不容拒绝的捏着下巴扳过来,“砚砚,我下面硬得发疼,要到你那里插插,给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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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瞬间觉得嘴巴发干,说不出话来,他视线游弋在傅延小麦色的胸口,半晌才说:“不给怎么办?”
傅延凑得更近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他锋利的眼梢一扬,低笑一声:“不给就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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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岁月不安
清晨,张明浩是被一阵惨叫给惊醒的,他瞬间从梦中苏醒过来,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枪警惕,“丧尸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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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醒的方辉指着隔壁,“不是,是延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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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浩放下悬着心,重新躺回去,“再眯五分钟”
那厢,傅延抱着媳妇进行男人都会的晨勃,蹭啊蹭的就被俞砚一脚踹下床了。他咕噜圆爬起来,就看见俞砚扶着腰咬牙切齿,“从今天开始,把你那东西捂好了”
傅延盯着精神抖擞的老二,回忆起昨天晚上不要脸的行为,自觉心虚低了八个调,“嗻”
俞砚拥有愈合的能力,使用过度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但是那种胀感和酸软却不会短时间消失。他以一种奇怪的走路姿势进到卫生间,盯着镜子里那张脸,突然想起昨天种种丧权辱国的割地条款,恨不得一辈子待在卫生间不出来。
“砚砚,开门呐~”,傅延不怕死的在外面拍门。
俞砚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门没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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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浴室里面,站着两个个高的男人,淅淅沥沥的水声在空间中回荡。俞砚三心二意的刷牙,白色的泡沫沾在嘴唇之上,他眼角余光不自觉撇过去又快速收回来。
傅延拉下裤头对着马桶放水,劲道十足的水柱嗒嗒嗒的。
俞砚牙齿轻颤,脸上神色堪称精彩,没忍住咯嘣一声死死咬住牙刷,“我说,你上个厕所有三分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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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么了?肾好的男人上厕所射出的尿也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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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又咬了牙刷一嘴,“尿得久是一晚上没放水,跟肾好不好无关”
傅延反驳:“我这是有科学和实践根据的,忘记在哪本权威杂志上看过了”
“从你脱裤子到放水有两分钟的间隔”
傅延扶着自己老二抖抖然后收起来,挤到俞砚身边,拿起情侣款牙刷开始活动,含糊不清道:“有问题吗?小便也是人生一件大事,虽然不用焚香沐浴但是得提早告知膀胱,我什么时候准备尿”,傅延眼睛一眯,“媳妇,我都没注意你在关注我老二,是不是昨晚没吃饱?”
傅.睁眼说瞎话.延颠倒黑白极其顺手,反诬媳妇惦记自家宝贝,他用肩膀蹭蹭俞砚,“不用不好意思,想吃就说出来,我百分之一百二十满足”
俞砚额角的青筋绷绷直跳,“没有,你那两分钟的‘预备时间’是特意给我空出来的吧,你显摆的这么明显,我不看一眼岂不是浪费你的良苦用心”
“哎,别说的那么直接嘛”,傅延在媳妇刀削似的眼神中咕噜咕噜灌水,对着浣洗盆喷出,铛一声将牙刷扔进杯子里。
“娃娃亲,童养媳,相亲”
傅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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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哥,你桃花挺多的吗?”
傅延瞬间感觉后脑凉风飕飕,昨天跟兵哥不着四六一顿胡扯的回忆跟龙卷风似的在脑中肆虐,他启动一级戒备状态,慢条斯理的用毛巾擦脸,“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去相亲呢,都是跟我说话那小子干的”
俞砚刷完牙,双手插兜,长身玉立,用极其不信任的眼神,轻飘飘扔出一个“哦”字。
傅延一咬牙跺脚,壮士断腕般拢住俞砚肩膀,用实际行动发挥超前技术,愣是把俞砚那丁点想法给吻得七荤八素乱成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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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赶紧穿上衣服溜走,“媳妇,我还有事先走了,早饭要记得吃啊”
身后,俞砚顶着红肿的嘴唇不着痕迹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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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就发春的傅延虽然没吃到媳妇,但是口头便宜占了不少,心情甚是美妙。他就像花枝招展的公鸡,在晓光中跟途中遇上的每个人打招呼,好奇心重的都会问一句最近是不是有大喜之事。
昨晚布雨施露的傅延精神抖擞,他整理衣领清清嗓子,迈着矫健的步伐敲响首长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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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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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刚走,就有人来上门来找俞砚。
“你是?”
来人从上衣口袋掏出证件,晃悠一下说:“人口登记的,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有那么一遭”
“稍等一下”,俞砚保持着房门敞开的状态,将屋子里乱掉的衣服收拾进衣柜,反手带上门,“走吧”
此时,右边宿舍的门开了,罗靳东提着昨晚新制造出来的垃圾,他行动有些不便,白色的纱布从胸膛横贯而过在腰腹处打结。
出于救命的恩情,罗靳东适当表示关心,“这是去哪?”
“人口登记处的,说是搞些身体检查”
“刚好我昨天没来得及登记,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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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路过浓郁的香樟树,远处一栋红瓦青墙的房子露出一角。地方有点偏僻,士兵嘹亮的口号经过空气扩散被削减一二,靠近道路一侧是宽阔的篮球场,此时空无一人。
俞砚和罗靳东并排走着,他偶有侧过脸交谈几句,大都语气平淡。很快,在来人的引领下,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登记处的招牌挂在门廊上。
“请进,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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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红的桌子旁边做了一个深色制服的人,还有两个外面罩了白大褂的军医。俞砚眼神闪烁一下,继而不动神色的坐在椅子上。
早就准备好的空白表格摆到两人面前,俞砚粗粗扫一眼,都是些非常常见的信息,没必要专门派人把他请过来,如果只是填表的话完全可以让傅延带回来,反正他白天都在外面到处跑。登记处的人现在这种做法,每日新增人数不少,会忙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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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看出俞砚漠然表情下的心思,其中一个军医微笑说:“放宽心,没什么要紧事,因为你是傅延的家属,所以程序会多一点”,他看向罗靳东,“这位同志有伤在身,还能费劲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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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一边说,俞砚一边填表,等填完的时候突然多出一道程序。他们拿出两个采集血液的容器,对着俞砚和罗靳东的手指头分别扎一针,几滴血被他们保存在专门的容器中,那架势未免有点太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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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没开口那个军医表情好像放松了一下,像是什么至关重要之事终于完成。
长空万里,被灼烧过的风从窗户窜进来,让室内本就一身细汗的人更加不舒服。傅延身板笔直的立着,他不得其所的看着年过半百的前上司。
“您刚才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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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点点头,忽然说道:“环环昨天还在念叨你,说是几天不见都没人玩”
“环环”就是老人的孙女,本名李环,是个娇娇软软的女性omega,从小就在父母宠爱中长大。后来双亲遇难,到了如今的亲爷爷跟前养着。
前段时间给傅延介绍的对象就是她,这也是他不理解的。傅延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虽然他长得英俊潇洒但是没钱没势,老首长家的宝贝孙女嫁过来还不是受苦,真没必要惦记他这个有家室的人。
“是这样的,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份正经的工作,干脆重回老本行算了”,老首长抱着他的茶缸子喝一口,“我组建了几支特战队,刚好还有一支队伍缺个人且没有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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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首长上了年纪有普通老人的富态,头发半白肚子凸出,但是年少时在血雨腥风中锻炼出来的老辣跟圆滑是傅延这个年纪不能比的。他松弛的眼皮一抬,慢悠悠道:“这个有兴趣吧”
“既然您如此看重,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傅延笑嘻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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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个样跟以前一样,陈萍那小子还到我跟前诉苦,说是他人小辈微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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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啊,以前那是孤家寡人吃穿不愁,现在可得工作攒钱养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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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拥有超能力的人不多,这些人全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的人在末世之前还常常混迹于三教九流之地,跟他们抢这领头的位置你可要加把劲”,老首长放下茶缸子,不辨喜怒,“你家的童养媳,我听别人说叫俞砚是吧,他的经历好像还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傅延眼皮一跳,一股森冷的寒意顺着尾椎骨往上游走,“哦,就是会打架一点,小时候苦吃多了”,他面上看不出端倪,“所以啊,首长您家的孙女我就不敢高攀了”
“去你的,我早没那心思了”,老人笑骂一声,“你自己去跟她说开,省得到家里一个劲缠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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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右手迅速抬起,五指并拢自然伸直,后脚跟一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是!”
等他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前上司又不疾不徐的蹦出一句,“小傅啊,这有老婆是好事,但是呢在大事上面不能乱了方向,组织对你是倾注了十分的信任”,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傅延绷紧到极致的脊骨,就像一尊弥勒佛坐在位置上,八风不动,“你来之前,医院那边抽了人去给俞砚检查身体,没事别到处瞎晃悠陪陪老婆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你上次帮陈萍完成的任务非常好,我打算给你记一功,年轻人就该像你这样有勇有谋”
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打发傅延出去。
傅延疾走几步,那挥之不去的寒意还残留着,直到他匆匆跑回宿舍看见俞砚完好无损的坐在床边缝衣服才安心下来。
俞砚回来之后看着傅延的衣服破了洞,闲来无事就亲自动手了,他眼前突然暗了一片,“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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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回想起前上司那弥勒佛的脸,还真猜不透这老狐狸搞什么鬼,但是那疑窦的种子却是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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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逆着光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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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化肥厂
一座避难所正常运转起来,需要每一个人的参与。俞砚在白吃白喝第三天就请缨外出寻找食物,他每日混迹在一群大老爷们之间,可把傅延给担心坏了,生怕有别的alpha跟他一样不怕挨揍挖墙脚。
这天,俞砚刚穿好鞋准备出去,就有人上门,他脸色倏然变淡,倚在门口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上门的人是医院的,纯白的制服在四四方方的门口异常惹眼,至少六蛮子就闻声从那边看过来了。
作为医院的一把手,周年是个受人尊敬的女性alpha,各方面能力比男性alpha不逊色,而且在智商方面更甚一筹。她早就听闻傅延带回来的童养媳不仅脸长得好看打起架来更是凶猛,周年尽力摆出友好的脸色,但是她常年给人严肃的意识,一下子有点怪怪的,“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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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空”。傅延从厕所出来,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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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本来就不爱这帮人打交道,当下也拒绝,“你请回吧”,说完便要把门当着对方的面关上。
周年一手撑在门板上,她力气很大,一点都不像混迹于实验室中的虚浮无力,年过三十的女人固执得可怕,但是俞砚比她更能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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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黝黑的眼珠牢牢锁定住周年,五指张开抵住门,然后一点点使劲,带着些闲散的意味,说:“敢问尊姓大名?”
“周,周年,年华的年”
“周医生,姑且这么称呼你吧”,俞砚保持这男士对女士的风度,“希望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配合你们的”
“为什么?”,周年语速有点快,“我们根据傅延带回来的资料已经取得进展了,对抗r病毒制作出疫苗,是压在我们肩上的责任。你知道全世界每天会死多少人吗?又有多少人等着我我们去救援,这么好的活例子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
傅延脸立刻黑下来,“周医生,你需要冷静一下”,他健步上前,直接把周年毫不客气的关在外面。
这已经是本月第二起了,周年再来一次就可以制造三顾茅庐的美名了,她深吸一口气安抚自己冷静下来,“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你们到时候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傅延拿起桌子上的手枪擦得锃光瓦亮,屋内气氛有些凝重。半晌,他终于“嘭”的一声把枪扔回桌山,烦躁的撸头发。
俞砚倒杯茶过来,坐在他身边,“有这么烦人吗?”
“有”,傅延猛地转身抓住俞砚肩膀,带着悔不当初的表情,“我早该想到的,那时候就不该回这里,直接去我老家耕田织布打猎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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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展开双臂躺床上,“这话你说出来信吗?总有一天会有人打听到我的经历,我被丧尸抓了却没有感染,活蹦乱跳的生活着。到时候会有各色人马等着抓我进实验室,就跟小白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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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刚才周年那个急躁的模样,恨不得把你肉给刮下来放到显微镜下”,傅延一说这个就来气,“上次也是这个女人,什么命令都没有就心急火燎的跑去抽你血,还打着人口登记的幌子,当我瞎呢?!老首长也是,老狐狸一个,看着我们闹,等差不多了再出来捡便宜。周年要不是个女的,我早就教训她了,我媳妇也是她能扎的?”
“所以啊,现在情况不算坏,在这里呆着总好过我们单枪匹马面对外面各方势力。住人家的地方吃人家的饭,该退步就得退步,不过周年确实太急切了”,俞砚把玩着傅延的手指,“我不喜欢,先晾她一会儿,让她惹我延哥生气”
俞砚用食指在傅延掌心画圈,最后被对方一把握进去,呈十指相扣的姿势。明净的窗户玻璃可以一眼看到丝絮状的白云,强烈的光线挥开宿舍楼前茂密的树枝,将灼灼温度透过厚实的墙壁抵达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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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理理被细汗打湿的鬓发,翘起嘴角说:“延哥,别人在等我”,他扬起下巴看着傅延那高耸的部位,“所以,我无能为力了”
“媳妇!你这典型的只管放火不管降火啊”,傅延磨牙道。
青年带着满心的笑意走到楼梯口,手指富有节奏的击打在光滑的栏杆上,“咚咚”的几声在空心金属极佳的传导作用下洇入有心人耳中。
罗靳东伤好得差不多,这是第一次跟俞砚搭档出任务,同行的还有六蛮子这个跟班以及三位避难所的新成员。这几人当中,只有俞砚跟罗靳东有特殊能力,对付这种程度的绰绰有余。
傅延从楼上探出头来,豁然提高音量,“俞砚!”
楼下众人纷纷抬头,众目睽睽之下,傅延把粗口咽回喉咙里,挤出古代妃子等待皇帝宠幸的殷殷期盼,“砚砚,早点回来,我晚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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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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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那个,俞哥”,六蛮子搓搓手,“延哥刚才那话怎么说的这么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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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人喊俞砚“俞哥”,或许对六蛮子来说,比他强的都可以叫哥,哪怕这个人是个beta。俞砚一把拉开车门进到后座,“不是别扭吗?”
罗靳东在前面开车,六蛮子靠左而坐,他们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车窗打开,随着自然风的呼呼灌入,车厢内混合着皮革味的高温终于散去一些。
罗靳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插嘴道:“姓傅的在示威”
“示威?示什么威”,六蛮子满脸好奇,“我们又没有图谋不轨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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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靳东冷笑一声,“他脑子不好使,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天天惦记着……”
轮胎扎过石子发出哐哐的声音,罗靳东的视线在车镜中与俞砚相交,对方精致的眉眼折射出冰冷之意,让他一下子闭了嘴。
alpha把住方向盘的手爆出青筋。
“延哥惦记什么?”,六蛮子神经大条的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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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俞砚已经转头看向窗外,罗靳东微微抬头,镜中青年长长的睫毛在卧蚕处落下小片阴影,似乎专注于外面的风景。罗靳东换成单手开车,看着前面道:“你旁边那位,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是他的头号假想情敌”
“哈?”,六蛮子嘴长大得可以塞下鸡蛋,他颤巍巍指着罗靳东又指回俞砚,“我读书少,你们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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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说的没错”,俞砚收回目光,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立体的五官在阳光中镀出一层泛金的绒毛,没人注意到,他另一边脸颊已经出现了通红的色泽。俞砚保持着闲散的表情,语调毫无起伏,“我确实不喜欢你大哥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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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罗靳东不由嘲回去。
“那什么,我们还要一起行动,不要伤和气啊”,六蛮子打圆场,生怕两位大佬一言不和打起来把车给拆了。
一场由傅延为导火索造成的我替老公讥讽其他alpha战斗到此为止,胜利方———没有。
汽车朝着弯曲的道路疾驰,转弯时橡胶轮胎急速摩擦地面,扬起干燥的灰土。薄薄的尘雾中,大片青山缩成残影倒退,被碾成一块块的石头,一滴液体猝然掉在上面,那是丧尸经过时留下的涎水。
郊区工业园,钢铁野蛮的驻扎在方圆上百亩的地界,一簇簇青绿的杂草从地砖板缝间钻出泥地,在荒无人烟的废墟中嚣张跋扈。涂漆的器械在风吹日晒之下片片脱落,露出斑驳的朱红色铁锈,宛如火烧过后病人残乱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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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靳东踩下刹车,率先开门下去,另一辆车紧随其后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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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工业园在末世之前扎堆了很多务工人员,灾难爆发时,大部分人变成丧尸,往没有阻拦的远方散开。
在工业园一角藏着一座化肥厂,其中贮藏着能够制作炸弹枪炮的原料,俞砚他们的目的就是把这些东西弄回去。在来之前,上面已经把地图都给过来了,原料虽然不多,但是在万物紧缺的当口,蚊子肉那也是肉。
“大伙一起还是散开啊”
“一起吧”,罗靳东抬头看天色,“总共那么大地,没分开的必要”
粗大的金属管道交叉横在头顶,靠近外面的部分被灼烧得滚烫,六蛮子不留神撑在上面,烫的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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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松的脚步声传入早已断电的厂内,俞砚吧嗒一声拧开手电的按钮,指着构造图一角,“就是这里,我们过去吧”
散落一地的包装袋豁开大大的口子,白色的颗粒物从里面滚出来铺满脚下,成半化状态的化肥产生极大的刺激性气味。手电光线晃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乌黑的血手印,那手印从墙角一直延伸到门内,应该是员工逃命时留下的。
幽暗的环境下容易滋生危险和恐惧,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冲出来咬断自己的喉咙。六蛮子把枪端起,时刻警惕四周,幸运的是从化肥厂门口摸到贮藏化学原料的地方,他们并没有遇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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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不锈钢罐子立在干燥的屋内一角,还有一个滚远了点。俞砚朝出料口看了一下,回忆起傅延给自己看过的图片,就是它们了,他上前几步便要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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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吧”,罗靳东阻止道,他随意撸起袖子,手臂肌肉都不怎么鼓起就把两个化学原料罐提起。
俞砚不置可否,恍然想起罗靳东的能力就是力量,若不是手不够,这点重量说不定一次性就能扛走。
其他人两两合作,抬着原料罐就要离开,六蛮子朝那只滚远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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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来回晃悠,照到人脸上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原因有一霎那的状若厉鬼,不高不低的人声脚步从这间房子扩散至其他区域。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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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在几束光线之下抬手指着原料罐旁边,“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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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意外之险
俞砚当先举步,手电刺眼的光亮将角落大致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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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积良久的液体化作黑色的块状污垢,糊在雪白的墙壁上。一具朽烂到连蛆虫都没有的尸体靠坐在墙边,从肋骨到腹部被生生剖开海碗大的口子,里面的器官绞成一团干涸。
如此毛骨悚然的一幕结结实实映入每个人眼中,俞砚蹲下/身体,眉头都不皱一下靠近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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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伤口边缘,零零碎碎的肉块掉进腹腔。俞砚从上衣口袋拿出薄手套戴上,他翻开破碎的衣料,只见伤痕边缘不整齐齿痕零散,不像是被丧尸咬死的。
通常来说,丧尸嗜咬的力量很大,他们牙关不松的时候能把人一整条胳膊给扯下来,锋利的爪子撕出来的断口也比现在这样的伤口要整齐许多。俞砚就着手肘搭在膝盖上的动作,侧过身体保持跟尸体依靠的高度一样,目光在墙上的那团污渍打量。
忽的,俞砚眸光一缩,良好的视力让他从尸体黑漆漆的色泽中分辨出什么。他手指捻起一撮被血肉黏在一起条状物,对着光源一露。
“是动物的毛发”,罗靳东出声,他凑到俞砚跟前,盯着那撮东西,半晌又说:“百分之八十是老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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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闻言神情一动,罗靳东起身抱胸,瞥嘴:“你那什么眼神?都绞成一团黑泥巴了,我能认出百分之八十出来还是全靠社会经验”
“混迹街头的社会经验吧”,俞砚不疾不徐道,他用脚尖将尸体干枯的手臂挪到众人视线之下,指着墙上那团污渍,“这人指甲有普通人两倍长,不是女性,正常男性不会留这么长的指甲,那么这种情况告诉我们,他被病毒感染导致出现丧尸化症状的几率很大。墙上血液溅飞的高度,再结合刚才讨厌……罗靳东的百分之八十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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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将手电筒换个角度照着,“他是在即将彻底丧尸化的时候,被老鼠给咬死了,而且是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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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赶紧走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六蛮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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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赞同,抬着不锈钢罐子往外面走。六蛮子一边走一边好奇,“俞哥,你怎么知道那死人是即将丧尸化的时候被一群老鼠给要死的?”
“你见过多少丧尸?杀过多少丧尸?”,俞砚不答反问。
“几百个吧”
俞砚观察四周,“丧尸的爪子足有一根手指长,而面临丧尸化的人疯狂痛苦,他们往往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如果只有几个,就不是老鼠吃他,而是他撕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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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那……”
“打住”,俞砚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只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其他去问你老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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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跟一下下叩击在地板上,悠长的黑暗通道慢慢吞噬光束,只余俞砚所在的方位笼着一团光芒。水滴从墙壁上渗出,跟刚才完全相反的湿度状况,失去墙皮遮挡的水泥砖土粗糙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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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靳东走在最前面,突然掉了什么东西在额头上,冰冰凉凉的。他把化学原料罐放地上,举手一抹。
不宽的指腹上鲜红的颜色刺眼夺目,就连罗靳东都有一瞬间的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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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他猛地抬头看上面,不高的头顶是钢管交织的布局,一道血痕清晰的沿着弧形管子蜿蜒而下,一滴滴的落在罗靳东脚尖位置。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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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仰头从管道缝隙间看过去,他目光森冷,五感能穿透黑暗。耳廓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并没有听见除了他们之外别的活物的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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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瞧了瞧周遭的环境,指着罗靳东道:“你过去一点”
依言照做的alpha下一秒就看见俞砚灵活得猫儿一样,他一脚踩上原料管的顶端,而后蹬上墙壁,双手攀住管道扭腰一转,就把自己稳稳的立在几米高的粗大钢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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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后腰插着枪,衬衣领口的金属扣子泛着渺茫的光晕。他保持上半身直立的下蹲姿势,悠悠道:“死了一只老鼠”
黑色的鞋尖一踢,老鼠的尸体就骨碌圆的从管道交叉的缝隙中砰噔掉下来。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像一团胡乱堆在一起的肉块,毛皮尽裂的外表昭示它在死之前经受多么恐怖的事情。
六蛮子对着尸体啐了一口,“这么点玩意能敢来吓唬你爷爷”。他刚才比其他人的反应都要大,就像是胆小怕事一样,这是身为alpha不该有的情绪,如今回神过来,脸面难免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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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走吧”,罗靳东发话道。
落后几步的六蛮子一口郁气咽在喉咙处,俞砚从管道上翻身而下,拍拍身上被蹭到的灰尘,施施然前进。
六蛮子头脑发热捡起地上的石土“嘭”一声砸在金属管子上。传导性极好的管子瞬间荡出悠长的回响,迤逦奔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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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发现六蛮子动作的人立刻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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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不都看见了嘛”,六蛮子耸耸肩,“扔个石块又怎样”
不远处,光亮从门**进来,俞砚他们快要走出化肥厂了。
手电筒照到地上的时候,锈水三五成群的挤在一块,构成奇怪让人不舒服的图案。罗靳东注意了一下俞砚的情况,发现对方一边脸颊的红疹子还没有下去,随口道:“你这脸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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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关心自个,“老毛病了,过段时间就消”
“哦”
聊天聊死的两人浑然不觉得尴尬,罗靳东就像抗麻袋一样把其中一个原料罐甩上肩头,用手扶着罐身稳住不让掉下去。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某天晚上隔壁邻居发出的少儿不宜动静,一时间有点不能直视俞砚现在这副样子被傅延那个崽种压在底下的画面。倒不是说他存了旖旎心思,而是在罗靳东风流成性的思想中,强者是操/人的,弱者是被压的。俞砚这样强悍的人就该高高在上,纵使躯体单薄,那也该站在高岭之上唯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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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出爪哇国的罗靳东立马挑起话题,“这里荒了那么久,冷热反差巨大,管子生锈也没什么奇怪,但是怎么会烂个洞呢?”
“烂个洞?”,俞砚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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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有一根金属管破了口子,那宽度占了直径的一半吧”
彼时,六蛮子从后面赶上来,噔噔的脚步声中,俞砚总觉得哪里被忽略了。他极佳的耳力能够自己控制,不然每天晚上宿舍楼一群大老爷们的打鼾声都能把他逼疯。
“俞哥,你咋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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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将感知无限放长,那些看不见的触角穿过钢铁林立的化肥厂下到污水堆积的下水道。水流轻轻流动,不,是被什么东西激动水花,那动静越来越大,好似沿着触角的神经末梢窜至金属管子,最后把窥探的信息反馈到俞砚脑子里。
俞砚豁然睁开眼睛,“我们得赶紧走,有东西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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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六蛮子爆发出灵魂疑惑。
“哈你个鬼”,罗靳东抽手一巴掌呼过去,他相信眼前这个beta对于危险的直觉。
将耳力扩充到四面八方的俞砚一把冲出化肥厂,正当他要拉开车门的时候,悉悉索索的噪音瞬间飙至让耳膜难以承受的强度。俞砚立马撤回能力,脸色难看起来,“它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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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他说,其他成员也听到了,罗靳东他们进去跟出来的不是同一个出口。艳阳高照之下,每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这什么鬼东西速度这么快,刚才还没有的!”
“上车!”,罗靳东将原料罐扔到另一台车的车厢中。
化肥厂的各个出口涌出密密麻麻的老鼠,那数量足够把他们几个人给淹了。俞砚一瞥就看见一个老鼠跟滑滑梯似的,从管道上方某个口子一路钻下,旋风似的刮到跟前,被罗靳东一枪送上西天。
汽车尾管咆哮出烟雾,离弦之箭一般跑出老远,后视镜中俞砚的背脊猛然绷起,他急速道:“后面的人没跟上来!”
高旷的碧蓝苍穹无情的俯视众生,任万物生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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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的眼珠镶嵌在骨骼框架之上的变异老鼠不到几秒冲过来,那辆还停留在原地的汽车被团团围住,坚硬的铁皮被密集啃咬,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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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俞砚从副驾驶冷冷看过来。
罗靳东车速不减,冷酷道:“他们不跟上来有什么办法,我们三个人回去只会丰富那群畜生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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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说的没错”,六蛮子在后车座附和道。
老鼠有目标盯着,放弃了俞砚这几个粮食。
“原料罐还在那辆车里,必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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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他妈的!”
车门大敞,俞砚纯白的衣角从座椅上闪过,投向灰扑扑的大地。他从极高的车速中跳下,落地的那一刻抱住脑袋翻滚进草丛。
手肘膝盖被砂砾狠狠擦过,冒出不浅的口子,有的石头甚至刺进了手背,鲜明的痛感让俞砚更加清醒。
罗靳东猛踩下刹车,六蛮子一头撞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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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怒气冲冲的打开车门,“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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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有v了!
第五十九章 泰山压顶
被结结实实围在车里面的全是几个士兵,他们没有特殊能力。汽车忽然哑火了,慢了几秒才启动,但就是这几秒的时间,让他们被包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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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忽然往下一陷,里面的人惊恐的发现是车轮胎被老鼠啃漏气了,防弹玻璃在锋利的爪牙之下冒出道道白痕,那痕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俞砚一个挺身从地上翻起,他从背包里拿出催泪弹就要扔过去,被罗靳东阻止了。
“我来,距离那么远,没点力气不行”
刺激的化学物质在落地时爆炸,状如浓稠白雾的气体瞬间笼罩老鼠,被爬满不见一块铁皮的汽车终于露出它斑驳疮痍的表皮。
引擎还没被损坏的汽车喷出高亢的鸣叫,前进途中碾杀无数老鼠。不堪重负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道上疾驰,弯弯扭扭的。
俞砚二话不说上到驾驶座,油门轰隆,在车胎掀起的漫天飞尘中急速后退。他死死盯着那辆越来越慢的汽车,然后一个急转调转方向,利剑一般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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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还在后车座,嗷嗷叫唤:“俞哥,咱们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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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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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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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掐的如此精妙,当俞砚刚冲到的时候,搭载原料罐的汽车因为零件受损而停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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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后车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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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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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在俞砚的淫威之下,表情不情不愿,但是那动作一个干净利索。得知意图的士兵立马跳车,催泪弹的效果还没有过去,“白雾”中追出锲而不舍的硕大老鼠。它们跟口香糖似的死死扒住车窗车顶,并且在车身肆意撒欢,弄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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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哥,咋办?快点想办法啊,这么啃下去车都被啃完了!”,六蛮子被三个大汉挤在角落,跟叠肉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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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一个alpha唧唧哇哇的,丢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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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啊啊啊!俞哥,老鼠在啃我这边的玻璃”
“大哥,大哥咋办?”,六蛮子瞎叫唤的脑子里还惦记着罗靳东。确实,失去保护的罗靳东很快会成为老鼠的活靶子。
俞砚心一横,骤然刹车,极大的冲力把车顶的老鼠贯下去,然后迅速启动油门碾过去。骨骼血肉飙飞进车毂,在干燥的地面留下长长的血痕,同时受难的还有后车座的四个大老爷们,五脏六腑移位又复位特别酸爽。
“俞……俞哥,你再这么踩一脚车要报废了”,六蛮子终于不再叫唤,他的声音都是抖的。
俞砚被安全带勒的发疼,他粗粗计算跟罗靳东的距离,单手把方向盘往右边一转,对着工业园一栋房子撞过去!
五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车灯贴着墙壁片片碎裂的哗哗声在俞砚耳中分外清晰。他在高速之中,不要命似的打方向盘,车头的油漆被尽数刮掉,铁皮跟水泥墙皮擦出深深的凹陷。
汗水从俞砚的额头沿着鬓角滴进锁骨,他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脸色蜡白。刚才滚落草地时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扎进了碎石的虎口却刺骨生疼不能愈合,除非把石子给挑出来。
汽车一个摆尾甩到另一面墙壁,车胎贴着砖墙飞速奔跑,擦出耀眼的火星。
呲——
六蛮子刚艰难的转过头,就见车窗上血肉飞溅,被车身被墙壁挤成肉渣的老鼠死的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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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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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血海中杀出一条路的汽车如同咆哮的猛兽,在俞砚的摧残之下跟墙来个负距离接触。
“轰!”
水泥墙壁被车头撞出一个洞,俞砚眼也不眨提速擦着砖头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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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俞砚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滴滴滴响起来,他用的并不是被傅延吐槽过的只中看不中用适合装逼的“腕表型”
俞砚看也不看接通,然后扔在副驾驶座椅上。傅延大剌剌的嗓门瞬间如雷击过:“媳妇,你跟花臂出任务有没有被吃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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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车座的几人表情瞬间变幻莫测,一人想:“原来延哥还老婆控啊,几个小时不见就过来打电话查岗”
另一人:“强行喂狗粮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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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我大哥实惨,这都能中枪”
“媳妇,你那边在干什么呢?!”,引擎轰鸣跟老鼠悉悉索索奔过来的声音交织成异常噪杂的乐章,通过电流传至正在野外抠脚的傅延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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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盘的橡胶表皮已经被俞砚手上的血氤过,青年瓷白的牙齿松开片刻,露出被摧残发白的下唇,他越到危险的镜况反而镇定的反常,“没事,遇到了点意外,很快解决”
六蛮子指着通讯器哆哆嗦嗦:“这叫‘点意外’,延哥,俞哥生命正受到严重威胁,需要你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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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也不是傻得,说俞砚有危险胜过在场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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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正在跟野外拉练抽空把鞋子里的石头倒出来的傅延精神一振,“俞砚!说话”
“延哥,你厕所上好了没?!”
呼喊傅延的声音从那头传至这头,挡风玻璃前面,罗靳东正站在路边跟老鼠搏斗,他身边缠了十多只老鼠,锋利的刀光划破空气狠狠扎进变异生物内脏绞碎。
“我自己有数”,俞砚随口道,他降下车窗,带着血腥味的热风吹起乌黑的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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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持枪点射,急促刹车,“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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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靳东前脚刚踏上车厢,后脚俞砚脸色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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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手腕一转拔出森寒料峭的匕首,手臂挥动按下罗靳东的头颅,刀尖贴着对方颈间大动脉钉下!
冰凉的寒意通过舒张的毛孔传至罗靳东四肢百骸,俞砚的速度太快了,让他背脊生生冒出冷汗。直到温热的液体溅飞在脸颊上,罗靳东才反应过来对方要杀的是那只从背后紧随而至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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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的血花在黑皮座椅上触目惊心,罗靳东把老鼠的尸体扔出去然后一屁股坐下。
正准备跟俞砚进行深度教育的傅延刚吼了一个字,通讯器就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紧接着是“噗”的一声。
傅延头顶青草,愣了半秒,怔然开口:“是不是有人放屁了?”
被罗靳东一屁股压住的通讯器发出嗡嗡的动静,他把东西摸出来,看着上面一闪一闪的红光,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人赫然是傅延。
不负罗靳东厚望,傅延那张嘴又开始说教:“媳妇,你要是有危险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你知道电视剧中那些煞笔桥段是怎么发生的吗?就是因为男男主自以为是全天下都能读懂我的忧伤心思在作祟,你可不能学他们,我还等着抱儿子呢”
俞砚一边观察路况一边插嘴:“我没事了,儿子等你什么时候能怀了再说吧”
“哎,咋说话不算话呢,明明答应生儿子的?”
“哎呦!”,六蛮子一头撞在车窗上,嘶嘶抽疼。
这群老鼠的速度异常快,又死盯着不放。俞砚左转右转在工业园中绕路,这地段实在不好,有的路基被损坏很严重,他们经过一番折腾早已偏移了原定路线。
眼见前方就要冲破闸门逃出生天,罗靳东突然吼一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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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眼尖的抬头一瞥,就望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楼顶掉下,就在他即将刹车的当口,那东西抬起爪子愣是凭借吨位跟力量挡住……了。
挡风玻璃碎了一地,俞砚腿上都是。他胸膛隐隐作痛,车胎还在努力的咆哮却只能缓慢推着那玩意缓慢前进。不仅是俞砚,所有人都傻眼了,因为挡他们路的是一只极大的黑猫。
那体型的变化是俞砚见过的所有变异动物中反差最大的,没有之一。黑猫阴森森的眼珠子盯着车中人,然后舔了下爪子,全身炸的跟一个巨大毛球似的准备进攻。
六蛮子瞬间汗毛倒竖,“它要吃我们”
“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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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猫后有鼠,俞砚他们跟要烙馅饼似的动弹不得。罗靳东当即端起冲锋枪就要扫,那黑猫居然肉眼可见的……后退了,神奇操作。
六蛮子哈哈大笑:“大哥,他怕咱,你说它害怕还来打劫干嘛,这不是赶着送猫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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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没想到我们有武器吧”
被这么一堵,那群老鼠又跑过来了,傅延的声音还在持续中:“老婆,你在哪出任务?我马上赶到救驾”
“工业园”,不等俞砚出口,六蛮子迫不及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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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发动引擎,罗靳东用枪示威,黑猫灵活的挪开。
车刚开出几米,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震,那强度再大点能把车给震垮了。
俞砚一脚油门到底,车顶在高速行驶中岌岌可危,好似下一秒就要被什么东西给压塌砸死他们。
他往窗外一看,眼皮控制不住跳动,只见一根黑不溜秋的尾巴垂下,上面的毛发在风中可劲飞舞,那只猫居然跳到了车顶!
“这只畜生要搭顺风车”,六蛮子简直了,说出自己的猜想,“怕我们不同意先给下马威,结果反被我们吓到了”
“咱们把老鼠都给引出来了,这猫待这里会被吃的”
“猫生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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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安抚了一下傅延的情绪,然后挂断,他淡淡道:“说起这个,我很好奇老鼠从哪里跑出来的”
后车座的意味兵哥插嘴:“别是这位六子砸出来的吧”
六蛮子刚想反驳,但是他砸的一下挺重,说不定就把东西给引出来了,只好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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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中是乌泱泱的老鼠,俞砚对罗靳东道:“把燃油拿出来”
汽车载着庞然大物兜圈子,在地面划出一圈,俞砚把炸药包往后凌空一丢,脑后长眼似的一枪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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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热浪腾空,火焰点燃燃油将踏进火圈的老鼠燃烧。滚滚的热气通过车窗烫伤皮肤,发出焦臭的气味。
就在所有人欣喜的时候,车顶突然发出牙酸的吱呀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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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两脚刚刚落地,那只猫就凭借体重终于压垮了汽车,一干人在激起的尘土中跟黑猫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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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猫咪肯定成精了~
第六十章 人猫大战
如果有人用摄像机录下这一幕,是非常荒诞的。骄阳似火,满地狼藉,臭味冲天,黑猫蹲在一辆完全变形的汽车上,从中间凹陷往上边升高,车厢内的座椅被铁皮划开。
俞砚忽然捂着嘴巴后退,在他下车的半分钟时间内对着路边祸害丛丛青草。呕吐声仿佛也会感染似的,六蛮子一句话没说完就支支吾吾的开吐,食物酸臭的味道拌杂着老鼠毛皮燃油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冲击每个人鼻腔。
一位兵哥开玩笑说:“俞砚这是怀了,六子你一个alpha也会生儿子不成?”
俞砚眉头轻皱,怎么这么多alpha都在关心他会不会生崽。他喉头一紧,食物的残渣从食道呕出,足足有两分钟的缓冲俞砚才舒坦下来。
“去你的”,六蛮子骂回去,“俞哥车开得那么猛那么颠,不吐才怪”
喵!
黑猫嗓子一嚎,姿态优雅的抬起爪子舔,然后头一转从肉爪舔上四肢毛发。它乌溜溜的毛皮被灼烧出蛋白质被火燎时的臭气,舔完跟尊石像似的以四肢着车的姿势坐着,那八风不动不挪窝的架势还以为它是祖宗。
“这畜生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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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畜生畜生的!人家有名字,叫黑猫”,兵哥上前一步,看猫乖巧的坐姿,大着胆子伸手欲摸,“喜欢这名字吗?我觉得挺好听的”
一人一猫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俞砚提醒:“你别乱摸,小心它一口下来把你脑袋啃掉”
说时迟那时快,仿佛为了配合俞砚的演出,黑猫长长的胡子一抖一抖,嘶鸣从龇牙咧嘴的嘴部冒出,那身不再光滑的毛发重新炸起,向兵哥发出震慑。
罗靳东没有喜爱毛茸茸大型生物的乐趣,他长腿一迈,用枪口对着黑猫:“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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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威胁的黑猫终于肯挪动尊臀,俞砚他们的装备还在车里面,应该没被压烂。任务没完成,东西可不能浪费必须一滴不剩的带回去,罗靳东见此便要去取东西。
“延哥什么时候到?”
“快了”
失去唯一代步工具的一行人,正在翘首以望等待傅延的出现。汽车咯吱咯吱的响动中,黑猫终于完全挪下来,罗靳东双手抓住变形的车门,愣是凭借蛮力把这块给卸下来。
俞砚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中,连累另半张脸也开始起红疹子,本来刚消下去的这会愈演愈烈。但是他好像感觉不到不适,单膝曲起坐在草地上,紧盯着那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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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有灵性似的回望,就在所有人都对这只猫放下警惕的时候,它全身发力宛如一颗带毛的炮弹冲向罗靳东!
彼时,罗靳东半个身体都探进车厢中,正从座椅下面把东西扯出来。alpha露出毫不设防的后背,是黑猫绝佳的偷袭机会。
俞砚从虎口挑石子的动作骤然一滞,反射性的用手枪射击。
意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俞砚闪电般拆下弹匣,里面空空如也。变故发生得太快,罗靳东体型比较大刚好卡在车门狭窄的空间里,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在劲风扫来的时候顺势往下一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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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寒光的猫爪子在空中迅速挥动,厚厚的肉垫从车顶凹陷处带着利刃一路切下。
嘭!
报废的汽车在黑猫巨力之下再次塌陷,同时铁皮被豁出深深的抓痕,再重一点就能削进车厢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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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靳东一口老血险些被压出来,脊柱骨发出恐怖的咯吱声,幸运的是黑猫扑来的角度偏了一点,但是他大腿还是被破开小指长的口子。
alpha浓重的信息素瞬间宣泄,罗靳东牙关紧咬,五指成爪手背青筋暴起,欲要掀开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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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不成,对罗靳东怀恨在心的猫前爪蒲扇一般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俞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纵步一跃抽出罗靳东腰间刺刀,雪亮的刀刃对着那只毛茸茸的前爪一砍。
刀风带动绒毛,被黑猫灵敏的躲过。俞砚体型瘦弱,完全能够从车门里自由钻过,他收刀回身,正要去够那把丢在驾驶座的微冲。
六蛮子刚冲过来就被猫尾巴抽飞,趴在地上吐血,他颤声喊:“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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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股跗骨的凉意突如其来,俞砚手指刚勾到冲锋枪的一角抽身而出,黑影紧随而至,俞砚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一爪子掀翻出去。
那厢,罗靳东大喝一声顶开车皮,将整块顶部一股脑弄下来抡在手中。
黑猫动作矫健跳开几米远,它真像开了智力一般粗粗的尾巴横扫,硬粝的毛发霎时圈住俞砚的脖子,把他拖到前面挡着。
俞砚飞出去的时候脑子懵了几秒,被砸在地上没回神脖子就发紧。他靠在黑猫的前腿上,咳出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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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喵!
“你他妈喵的啥鬼?!老子听不懂,赶紧放人懂不懂?”,罗靳东拎着车皮咆哮。
“喵!”
“放人!”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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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虚弱的喘口气,满嘴都是铁锈味,他看着天空扯动嘴角,那笑意未及眼底转瞬而逝。
罗靳东还在讨价还价,几人全部用枪口对着黑猫,场面极度混乱,交谈人头不对猫嘴。
在无人注意的角度,一柄一指长的小刀从袖口滑到俞砚手心,轻薄冰亮。
俞砚手指转动将刀口换了个方向,猛地抬臂劈向那条扼住自己咽喉的尾巴。
“喵!!”
刀身全部没进血肉,大猫发出凄厉的惨叫松开尾巴。
就是现在,俞砚狠狠薅住大猫前腿上的黑毛,单脚一蹬将身体荡到猫背上,让那条受伤的尾巴扫了个空。
突突突的子弹声在俞砚从猫背上滚下来的时候惊天动地,堪称大型虐猫现场。
都说猫有九条命,何况是身体脂肪贼厚的变异物种。俞砚头晕眼花,几滴血珠从猫尾巴上甩到自己脸上,在起红疹的脸颊上添上一抹艳色。
罗靳东抡直了车皮,虎虎生风健步上前,反手拍在黑猫脑袋上,当即将他扇出个螺旋升天,呼啸着摔在二十米远处,砸出老大的坑。
脏污的毛发在热风中瑟瑟发抖,罗靳东正要补几枪结果了它,没想到那畜生肥大的身躯特别耐造,愣是瘸着一条腿麻溜的跳进树木丛生的荒郊。
鲜血沿着石子路沾染周边的杂草,俞砚剧烈的咳嗽声把人吸引过来。
罗靳东刚被人家救了,蹲身弯腰想要人给扶起来,但是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太重了,让已经被傅延永久标记的omega很不舒服。
俞砚抬手盖住眼睛,带着疲惫说:“不用,我自己能站起来”
罗靳东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立的空气里,他没有尴尬反而生出一点落寞,心想这个救命恩人有够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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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中清晰的映出俞砚撑手抬臂起腿的动作,对方扶着腰慢慢挪到被高高的草罩出的小片阴影中,而后闭目养神。
空中飘着寂静,偶有人喝水的吞咽声,一丝一毫的往俞砚耳朵里钻。他双腿曲起席地而坐,手臂环住小臂将脸搭在膝盖上,从罗靳东的角度能看见那红的不像话的面皮。
年富力强的alpha忍不住想人的潜力极限究竟在哪里?就像俞砚这样的beta却拥有能媲美alpha的战斗力,着实反常。
许是罗靳东的目光过于关注,俞砚在那种热辣的视线中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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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了个正着,罗靳东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一句:“谢谢”。
若是没有周遭尸横遍野的血腥惨状,这一幕应该是队友闲暇时间一起打瞌睡的温馨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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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俞砚在此,傅延心烧火燎的终于赶到了,他先是用关怀的视线前前后后检查老婆有没有受重伤,然后再用防小三的神情打量罗靳东,上下嘴皮子一碰:“兄弟没受重伤吧?”
罗靳东嘴一咧:“放心,能跑能跳”
傅延“啧啧”两声,打横抱起俞砚堂而皇之的钻进车中。他带来的人全是一个队的队员,总共四辆车。
“大哥”,六蛮子嘴角还残留这干枯的血渍,问道:“你说那猫受伤了还能跑那么快,为什么要搭咱们的顺风车出来呢?”
“可能是想要报复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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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蛮子想起那猫对待罗靳东的态度深以为然,点头:“我们毁了它的窝,它伤了我们的人,这买卖划不来”
几人一前一后离开,罗靳东落在最后面只能跟傅延同一辆。
甫一看到那张脸,傅延立马想嚎一嗓子“老子要换车!”,但是转念一想,他冒出居心叵测的笑意,对着把脸藏在他怀里的俞砚小声说:“媳妇,现在不能睡,回去老公亲自抱着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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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砚含糊不清的嘟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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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狠狠喂狗粮的罗靳东不动声色把脸转向窗外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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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爱猫人士(顶锅盖逃跑)~
第六十一章 梦中梦
万籁寂静,薄霜轻落。
紧闭的门扉传出人午夜做美梦时的鼾声,它们从极窄的缝隙间溜出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隔壁,就消散在寒冷的夜晚中,唯有清冷的半丝月光茕茕孑立。
深蓝色的被窝中露出两颗脑袋,其中一个头发短硬。他脖颈弯曲将大半张脸抵在另一个人的发丝上,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偶尔还咂摸一下嘴巴。
被傅延用四肢锁住的俞砚就像掉进了暖炉里面,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熟悉味道严丝合缝的拥抱自己。他的脸埋在傅延的颈窝上,呼出的气息全部扑洒在上面,平常难得红润的脸颊因为热气像个快熟的桃子。
俞砚搭在傅延肩膀上的手指没有意识的勾动,在看不到的角度,青年含着微微笑意,就像沉浸在周公绘就的美梦中。
恍然间,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站在葱葱郁郁的香樟树下,那人没有穿千遍一律的制服,而是宽松体恤长裤板鞋,跟周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并没有区别。如果硬要说不同的话,俞砚心想他应该是更有韵味的,属于男人的韵味。
十八岁的少年筋骨已具雏形,就那么坐在湖边树荫下的石凳上观察背对着他的人。俞砚大腿上摆了一本关于现在武器讲解的书,清风掀动书边角和他的衣摆。
有同班同学路过打招呼:“俞砚,你又跑到这里看书啊”
“嗯”,俞砚轻轻点头。
“这么热,去宿舍睡午觉多好”
“班草可是学霸”,那人用手指着俞砚,“平常就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书”
搭话的人撇撇嘴,小声道:“喜欢看书又怎么样,警校还是会打架重要”
俞砚对此置若罔闻,食指撩动左上角的书边。
同班同学渐行渐远,飘忽的谈话随着热气一起扑向俞砚。
“你当着他这么说干嘛?”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好了,下次不说行不行?”
被俞砚注视的男人换个动作,他凑过脑袋探向旁边穿夏季军装常服的alpha,灰白的烟雾从两人中间袅袅升起。
俞砚认得那个借火的人,是他们的教官,据说对待学员脾气温和。
熟悉的红歌从喇叭中播向四面八方,蓦然有人的声音从湖对面传来,“俞砚!老师喊你”
傅延刚从调笑中抽身,就听见一声极具地方特色的语言,他琢磨了一下,没明白喊得是什么。
俞砚起身把书放在石凳上,顺手将看的那一页折起来,徐徐走向教师办公室。
“喏,那呢”
傅延回头,却只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浅色长裤的男生。他叼着烟屁股狠狠吸一口摁在垃圾桶的上边,眯着眼睛道:“标志”
刚才借火的alpha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面都没见着就知道标志,我可告诉你不要对我的学生动歪心思”
“哪能”,傅延隐约望见男生落了啥东西,“我对一切长得漂亮的人都有无与伦比的嗅觉”
“去你的吧,就吹”
同一个位置不同的人,傅延打量着石凳上的书籍,弯腰拿起来把褶皱摊开,大致浏览了一眼就脑壳发晕。他天生不是读书的命,看见密密麻麻的字就心中发困,再多一秒马上去见周公。
教官跟过来,“你拿人家的东西干嘛?”
“我就看看,不偷”
傅延把书重新放回去,对往昔的战友说:“走,带我见老朋友去”
湖边重归于夏日唧唧喳喳的蝉鸣那一刻,被合上的书籍被一阵风吹开,露出其中一页新鲜的折痕。
俞砚很快就从教室办公室出来了,他首先看了一眼刚才傅延所在的地方,发现没人了。
少年拎着书欲要继续看,却发现原本停留的那一页被动过了,此刻触入眼中的是还没看过的内容。
白纸黑字的空隙被人用指甲划出了浅浅的痕迹,份外惹眼。
俞砚踏着正午休息时间的尾巴回到宿舍,他背脊上没什么汗渍,有人从外面吵吵闹闹闯进来。
俞砚刚准备脱衣服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撞在铁制的床杆上,手肘骨磕在坚硬的地方,痛意让他眼前一花。斑驳的视线中,地板砖开始扭曲旋转起来,上面的花纹就像有魔力一般摄住目光,牵引着人去到不曾踏足的地方。
少年一头栽在地上,本以为会很痛,没想到手掌下软软的。俞砚猛然垂眼,只见傅延睁着迷蒙的睡眼看看天色,将他搂得更紧了,小声道:“大晚上做噩梦了?”
“没有,我梦见了一个多年前的人”
傅延瞬间醒神了,“谁?”
俞砚眉眼弯弯:“唔,是我的临时教官。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他真面目,他就在我们学校呆了一周,听说教学风格严厉经常殴打学徒”
半夜无人声正好私语,傅延哂笑:“这么暴力没被开除吗?哎,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想我也在哪个学校当过?好像是……a大还是s大来着”
傅延吻了一下俞砚眉心,继续道:“你今天那副满脸红疹子的让我恍惚想起那位被我用教鞭挑起下巴的学员”,alpha说着紧紧盯着身侧人,“这么一看,你还真就是被我英雄救美的学员”
俞砚有点奇怪傅延是怎么凭借那几乎遗忘的记忆来判断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的,但是从傅延嘴中说出来,就算是百分之五十的谎言都能降成百分之十。青年摸着对方胡渣,心中不免甜蜜,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真好”
精亮的眸子越来越近,最后鼻尖对着鼻尖,俞砚夜能视物的眼中盛满对方那一腔爱意以及青色的胡渣。
等等……胡渣,俞砚不由自主的皱眉,傅延睡觉的时候刚刮的吧,睡眠充足还长这么快?
“砚砚?”
蝴蝶骨的位置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俞砚豁然睁开眼。黑漆漆的屋子,深色的床单,一模一样的身边人,不!不是一模一样,傅延那下巴上根本没长胡子出来!
俞砚神色几变,在傅延眼角糊了一颗眼屎的情况下,憧然开口:“延哥,你是不是在……a大或者s大当过教官?”
“啥?”,傅延藏在被子的脚趾勾住俞砚脚背,划拉进自己两个小腿之间。
“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被一个alpha用教鞭挑过下巴……”
俞砚说着说着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只见傅延如打鸡血双目炯炯,眼神拷问:“挑下巴,alpha,媳妇你大晚上在思什么春呢?你器大活好的老公夜夜抱着你睡觉拍后背暖被窝,每日晚安吻从不落下,就差没把你揣大腿上唱摇篮曲讲童话故事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其他男人?”
俞砚在一番控诉之下怔愣片刻,辩解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就能问到别的男人,媳妇你真是出息了”
“真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去学校当过教官”
傅延呼噜了下头毛,“当过”
俞砚眼中瞬间多了几分期待。
谁知傅延舌头转了个弯:“我当过那么多学校的教官,没有媳妇你这样的姿色来勾引我,一个都不记得”
“……你”
“别你你的,叫老公,叫的好听我就不计较你随意惦记野男人的罪过”,傅延双腿夹着俞砚的小腿,双臂抱着人转个九十度的弯,一把将人摁在床榻里,“深更半夜,孤男寡男,这是行生孩子之欢的好时机,来亲亲”
“你别过来”,俞砚把脸偏向一边,躲过第一次,“你睡觉前没漱口”
傅延可不管这些,逮着人就一口猛亲下去,响亮的吧唧声在夜间悠长回荡,从门缝窗户间飘进另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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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情敌见面
同样是夜半无人,罗靳东刚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厕所放水,就听见依稀的一声响动,那动静像极了吸/吮皮肤弄出的。
说来奇怪,那一刻浮现在罗靳东脑海中的是俞砚的身影。他拉下裤头对准坑位,半眯着眼睛想隔壁那对夫夫会在干什么?滚床单吗?罗靳东而后不禁摇头,人家的私事干他何事。
罗靳东一头栽进床铺,耳边是六蛮子呼噜的鼾声,那蕴量起来的睡意就那么跑了个五成。
他回忆起白天俞砚奋不顾身挡在他前面接下那黑猫一爪子的情形,心中不免感慨。对罗靳东从恶纵横街头多年的混混经验来说,自己的生命是无比高贵的,他宁愿牺牲别人的命来换取自己苟活的机会,在他的行事作风中,这种时机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所以在遇上老鼠围攻的时候,他会作出抛弃别人的决定。
罗靳东翻了个身,他用拇指从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拂过,凹凸不平的触感深刻提醒他在末世之前过的是怎么刀口舔血的日子,跟别人抢地盘争饭吃争omega。
活在人们唾弃的目光中,罗靳东早就练就了一副宁可别人为我而死我都不会为别人而死的心肠,当然这种自私的做法,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可能会有不同。
当一个人尝遍冷暖受尽鄙视的时候,身边突然冒出那么一个不知不畏帮他抗伤害的beta,那种心理上的变化是不可忽视的。
罗靳东想——有那么个萍水相逢的人把他当做人看了,不是看阴沟里的老鼠那种眼色。
alpha带着某种情愫入眠,胸膛有节奏的起伏。
笠日,罕见的不是艳阳高照,俞砚刚打开封闭了一晚上的窗户就看见罗靳东背对着他光着膀子晾衣服。
昨夜几番颠鸾倒凤,一股腥膻的气味还捂在里面,开窗的那几秒,俞砚忍不住狠狠吸了几口早晨新鲜的空气。他鼻尖上还坠了一滴没擦干净的水珠,微风拂过,带动挂在床围上的衬衣。
六蛮子从门里边出来,打招呼道:“俞哥,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带过来”
俞砚将袖子挽到手肘位置,拿出一块打湿的抹布,平淡道:“还没的,等会我自己过去食堂”。这个窗户已经一周没擦了,以前都是傅延一个人包揽活计,但是最近对方比较忙顾不上,所以俞砚只能自己动手了。
“你不用客气,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是铁哥们”
罗靳东晾好衣服回道:“少贫”
俞砚用两根手指包着布料伸进窗户的滑槽里,补充说:“真不是客气,肉汤喝多了,见着荤腥有点没胃口。食堂里早餐包子清粥越来越少,估计要等另一茬谷物成熟了,才能供应过来”
他指了指天色:“饭点过去十分钟了,现在去只能捡些肉粥喝”
六蛮子叹气,“有句应景的话叫啥来着?”,他拍了半天脑袋也没蹦出什么金句。
“你是想说 ‘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吗?”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俞砚擦窗户的手一顿:“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不过从字面意思来说差不多”
人声开始涌入宿舍楼,罗靳东放眼一望就看了满头大汗正往这边来的傅延,他那句“要不一起去食堂吧”生生咽在嗓子口,最后悄无声息的吞回肚子里。
“六子,走了!”
“好咧,大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撒”,六蛮子紧跟着罗靳东的步伐离开。
说来也巧,罗靳东前脚刚从转弯处匿去踪影,傅延就一阵风刮进楼道,冲上几米高的楼层,手脚麻利的接过俞砚手中的抹布干活。时间卡的如此精妙,正合了俞砚的意,不然这俩人又会互相嘲讽起来,虽然他肯定会站在傅延这边,但是次数总会有一种人多欺负人少的感觉。
傅延跟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颗红色包装的硬糖。alpha英俊的面貌在光影中格外温暖,“别人给我的,我拿到手就趁着休息的空隙给你带回来了,怕融”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俞砚整颗心都被泡浸蜜罐,那种由别人勾起的甜渍都要漫过灌口溢出来,氤得整具身体都要被傅延的“情话”熨得骨头发酥。
包装袋被撕开的声响中,傅延将糖果挤到撕裂口的边缘,手臂往上一抬,“尝尝”
俞砚一低头就含住半边糖果用舌头卷进口腔,舔了几下,一脸满足,“很甜,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傅延不明所以:“不就是甜味吗?难道还酸的,要是这样我就先舔一口然后再喂给你吃好了”
“不”,俞砚站在窗户里头,傅延站在外边,青年微微踮起脚尖带着调皮的笑意,“是延哥的味道”
傅延:“……”
俞砚:“你手指上火药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我很喜欢”
“……媳妇,你这撩人的功夫飞速见长啊”,傅延躬身握住俞砚的后脖子,他们在晨光中隔着窗户接吻。
傅延手掌卡在俞砚的腰部,肌肉迅速拱起往上一提,愣是把这个大个人从里面抱出来。
隔壁张明浩的房门大敞,传出水龙头中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逐渐停止。
“延哥,又在逗媳妇啊”,方辉一脚踏出门,挤眉弄眼道。
俞砚靠在墙上微微仰着脖子,闻言冷冷横过来。他面色如常,就连衬衣领口都笔挺的立着,只不过最上面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半截锁骨。
傅延单手撑在墙壁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侧过脸:“增进夫妻感情,像你这样的单身汉是不懂其中乐趣的”
这夫夫俩一个冷眼一个笑里藏刀,眼刀子唰唰扎向方辉,后者看好戏的神情慢慢凝固,直觉一股深冬的寒气扑面而来。
“那……那啥,我就纯粹路过,你们继续,继续啊”,方辉拎着他的外套迅速溜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人家说不定还是处男,撞见这般场面产生无限遐想可咋整”
俞砚从傅延的手臂下钻出去,半只脚硬生生停在门内,回头道:“你刚才不就是松了我两颗扣子?他出来的时候,我们早亲完了,动动手而已要是脑补出什么画面”,俞砚晃了晃手指,“概不负责”
“延哥,时间快到了,你赶紧的!”
楼下有人在催促傅延,alpha吼一声:“就来!”
傅延摸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咂摸一会儿,“还不是你衣服扣得那么上,整成禁欲斯文的模样,我看着都觉得不安全”
俞砚看着傅延在屋内打开柜子翻找,将衣服弄得一团糟,蹙眉:“你找什么?”
“上次那件外套放哪了?”
“我缝好之后洗了晾在外头”
傅延长腿一伸走向晾衣服的地方,把东西取下来,美滋滋的,“媳妇你真贤惠”
说完他就像来时那样顺着楼梯跑下去,留下俞砚疑惑的声音:“你还没说我衣服扣子全扣上怎么不安全了”
汽车尾管喷出一道白烟,傅延从车窗处对着楼上的俞砚抛了个飞吻,然后一打方向盘,朝着避难所的大门飞驰,在地面留下乌黑的轮胎印。
俞砚盯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几分钟,才悠然回宿舍。他刚把钥匙从锁孔里面抽出来,就有人从楼道口出现,拿着一个白信封递给他。
那信封纸质很好,底边描了素雅的花枝。俞砚鼻子轻嗅,一股淡淡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不是那种工业化学制作出来的香料,像是新鲜的花朵被太阳晒制,浅浅的。
“这是?”
送信的人有着黝黑的脸颊,普通话参杂着轻微地方口音,“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红色的封蜡在指间破碎,俞砚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细看上去还有些粗暴。但是就是那种淡然放松的神情加上上好的皮囊,愣是描摹出一副行云流水的悦目姿态。
白纸黑字跃入眼帘,内容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落款却让俞砚瞳孔骤然收缩——李环。
那位年轻貌美被保护在层层羽翼之下的女性omega,怎么想着给他写信了?这种通讯方式已经被淘汰好多年了,黑色墨水笔勾画出来的字迹娟秀。不知是不是个人爱好,信纸的落款处印了一枚浅黄色的花朵图案。
俞砚回忆起那天傅延跟别人说起的相亲,联系这位李环又在信中提及傅延,心下有了考量,这是情敌找上门了?
“我没空”,俞砚直接拒绝道。
“你不要急着拒绝,李小姐说非要见你不可,不然就直接上门”
俞砚扶额,“……带路吧”
作为这里一把手的孙女,李环不跟其他omega住在一起,但是院子的装饰也不奢侈浮华。进门便是一丛花藤攀爬在木制框架上,上面点缀着稀疏的白花,青瓦白墙,环境幽美。
镂空的木门是打开的,但是里面空无一人,带路人也在奇怪正要去找人,俞砚制止了。
俊秀的青年抬手一指,方向是一棵几米高的树,树下是草地,俞砚道“人在哪里”
“小姐,你怎么跑上面去了?快下来”
李环一截小腿从树叶间垂下,她坐在树枝上,声音娇俏:“你就是俞砚啊,过来我看看”
小姑娘声音好听,俞砚也不计较那点冒犯,他举步过去。
青年长身玉立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李环,“看完了吗?”
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一晃一晃的,她确实漂亮但是不足以让俞砚缓和语气。李环咯咯笑起来,她展开双臂,白色的裙子飞扬从树叶枝丫间冒出几角。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李环毫无预兆的往后一倒,如同一只白蝴蝶从几米高的地方掉下来。
“小姐!”
纷飞的裙摆飘在俞砚肩膀上,而后落上手臂。
俞砚眼疾手快接住了少女,他带着不悦看向李环。
李环就像是在开玩笑,她用自己的安危来赌,脆弱的omega从树上摔下来不是没死过人,更不说是她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开口第二句话就直戳心窝子,她言笑晏晏的说:“几年前,延哥也是这样抱住我的”
第六十三章 斩桃花
俞砚把人放地上,对他来说这种段位的挑衅不痛不痒,“几年前,你多少岁?姑且算你十一二岁吧,傅延当兵那么多年救过的人两双手都数不过来”,俞砚想了想,“当然有肢体接触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李小姐,如果是特意叫我过来缅怀你跟傅延之间的恩情,完全没必要”
李环笑容明媚的脸瞬间阴了,她气哼哼的转身往花藤下面走,“延哥怎么会喜欢你这么硬邦邦又不解风情的beta,选我多好”
“前天他过来陪我玩半个小时,离开的时候非得插我一刀,说什么有家室之人不宜出入年轻漂亮的omega居所”,李环把被子往石桌上重重一掷,“我看他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初恋情人,嘴上说的那么好听把我夸一遍,转头就去找男人!”
俞砚自动过滤那句“初恋情人”,谁知道这个漂亮的omega说的是真是假。他抱臂靠在树干上,余光中察觉到李环说话的时候是嘟着嘴巴的,那对傅延的哀怨浓郁冲天。
“你知道嘛,延哥以前可喜欢找我玩了,说是就喜欢我这样娇娇软软的omega。我们一起去看花赏月……”
俞砚阖上眼睛养神,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发现除了看星星,他们好像没做过其他浪漫的事情。
李环:“上次我把脚给扭了,还是延哥背我回去的”
俞砚想起他跳进湖里,傅延奋不顾身跑来相救,以及一次次的危急关头对方总能出现。
李环:“延哥喜欢吃糕饼,我做的桂花糕他夸过”
俞砚心想:“撒谎,傅延不爱吃素喜食肉,对一切蓬松不需要牙口的食物退避三舍”,据说这种怪异的爱好,是傅延从小养成的思维在作祟,他单方面认为一个强壮的alpha是不需要“娘们唧唧”的食物的。
“我跟他有着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而且家世好长相好能生孩子”,李环得意洋洋,“只有我才能配上他,你出局吧”
俞砚转头,对上后者示威的视线,忽而轻笑一句:“我们上床了”
李环:“……”
俞砚:“好多次”
李环脸腾地一下红起来,大声道:“不要脸!”
蓝天白云之下,点点鲜花从藤条上面垂在李环的头顶,她气鼓鼓的脸颊像一只河豚,“上……上床了有什么用,我是不会放弃的”
俞砚轻叹一声,“我看你不傻为什么一条路走到黑?小姑娘还没发育完全就不要惦记别家男人了”
没发育——完全,他居然说我没发育完全!李环怒睁着眼睛,迈着小碎步冲过来,“你给我站住!我要让爷爷把你抓起来!”
俞砚忽而顿住脚步。
李环以为他怕了,扬起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白裙子往一边飘起。
“他不会的”
李环斜视着眼睛,“怎么不会,爷爷最听我的了”
“那我拭目以待”,俞砚淡淡道,他随手摘了一朵浅黄色的花捻在指尖,朝着李环逼近。
“你干什么?”,周围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李环看着俞砚那副能冻死人的表情,生怕对方一个冲动把自己打了。
黄色的花瓣衬着俞砚的手指苍白触目,但就是这双手曾结果过无数丧尸。他微微躬身,将花梗别在李环的耳朵上欣赏了几秒,看着李环气急败坏把花扔在地上,缓缓道:“美丽的女性应该享受别人的宠爱,而不是苦苦求来的婚姻”
俞砚像是闲话家常,“你用的信纸带着花香,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这么讲究了。我看到院子的花打理得井井有条,猜测应该是你自己把花香弄到纸上的。”
“你怎么知道的?”
“omega很少出门,你的频率应该是一周一次或者更少,就待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女孩子喜欢侍弄花草,把它们晾干收藏夹在书页中,**花瓶里,挂在墙上当装饰品,都是你这个年纪爱干的事”
李环被说中更不开心了,脚尖反复踢着地上一块小石头。
“傅延不合适你,他气性烈喜欢自由不会陪你待在这块地方”,俞砚扫视这座院子的风格,从草木的品种到柱子的涂漆颜色,“你喜欢安静平和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你束缚不了傅延,傅延迁就不了你”
有些东西说个程度就差不多了,俞砚捡起地上的花放在石桌上,“李小姐,告辞”
这次李环没有追过来,而是站在花藤下问:“你又凭什么可以?!”
正在这时,一只鸟儿从天空中飞过,俞砚在阳光下眯起眼睛,说:“我可以陪他……浪迹天涯”
被这么一耽搁,俞砚都没有吃早饭的,他肚子开始抗议起来。岔路口,青年方向一转,朝着人烟稀少的食堂举步。
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妈放下勺子,“小伙子,没吃饭呐?”
俞砚微笑上前,“还有吃的吗?”
“有是有”,大妈见着俞砚生得好看,语气热情,“就是都冷了,我去给你热热”
“都过点了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大妈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一抹,乐呵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吃点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们这些手脚不利索的,等等就热好了”
俞砚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可以看到活动区有幸存者在进行身体锻炼,刚出生的婴儿被抱在怀里享受这难得舒服的阳光。嬉笑的孩童,断了一只手的beta,散步的妇女,这些构成避难所温馨的一幕。
光线里漂浮着尘埃,大妈端着肉汤过来,她看着逆光中的青年,感觉那身形都要融进阳光中。
热气腾腾的汤汁不能勾动俞砚的食欲,他在对方期待的目光尝了一口,抿进喉咙的那一刻骤然有股反胃涌来。
“不好吃啊,瞧瞧这瘦的,就得多吃肉”
俞砚敛起异样,逼迫自己慢慢喝下去。糜烂的肉沫顺着食管流进胃部,终于让那种钝痛慢慢消失。
筷子上面的油星都凝固了,俞砚还没有离开,他就像入定一般坐在窗前。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和人声,脑子里空白一片,这种纯粹的晒太阳,俞砚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和他抱了一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至少在俞砚睁眼那刻,罗靳东就躺在最尽头那排椅子上躺着。由于角度的原因,俞砚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直到他绝佳的耳力听见这厅堂中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俞砚、傅延、罗靳东都属于外勤组,没事接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随便找个地方躺尸。
青年支着下巴漫无目的的盯着天空中某处,看飞鸟划过白云飘动,完全没有要去另一个躺尸人那里打招呼的意思。
罗靳东也不过来,但是那双眼睛却通过交叉的横杠准确锁定在俞砚身上,从头发丝一直打量到鞋尖。若是点上一根烟,这晒太阳看美人的日子不要太舒坦。
滴!
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在空旷的食堂内清晰可闻,俞砚不要猜都知道这个时候是傅延接过来的。
彼时,傅延正一身野战服端着枪穿梭在茂密的树丛中,进行日常的周边丧尸清理工作。他眼前是一簇红彤彤的果实,光看着就让人很有胃口那种,一想到俞砚今天早上挑嘴的毛病,傅延伸手几下,就把果子摘进背包。他摘之前看了一下,这颗果树有很明显的被虫子咬过的痕迹,能吃。
傅延肩上还别着对讲机,不要脸的隔空撒狗粮,“媳妇,我今天会晚点回来,顺便给你带点零嘴,你不要等我先吃晚饭”
食堂晚饭点时间是五点半,傅延很少这个点才回,俞砚逮着关窍问:“事情棘手?”
“那倒不是”,傅延绕过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忽然身形一闪,枪托猛地砸在偷袭的丧尸脑袋上,“就是今天丧尸的数量突然多起来了,有点费时间”
傅延说完没注意脚下,就滑到了一个坡面,他赶紧抽出匕首扎进地面,依旧速度不减往下溜。大片的腐叶和软体昆虫被翻出跟着滚下,傅延长腿往旁边一勾藤条,然后腰身使劲来了九十度转弯,玩杂耍似的荡到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边,稳稳踩住。
“傅延!”,俞砚这边听到扑簌簌和物体碰撞的声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媳妇哎,我没事,去!”
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从石头冒出!
傅延瞬间爆出粗口,脾气暴躁的把它钉死在石头上,“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延哥,你等等……嘟嘟”
通讯已经被挂断了。
傅延往手掌啐了两口唾沫,手脚并用的在枝丫间跳跃,每一脚下去都能带起树枝剧烈的晃动。
对讲机嗞啦两声,里面传来队友打趣声:“延哥,遭报应了吧”
“天天虐狗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摔残了没?”
“延哥你媳妇有兄弟姐妹没?介绍给我一个”
“去去去,看不得老子好”,傅延终于从坡下面攀上来,笑骂一句。
绿意森然的山脉,生命蓬勃得让人恐怖。在无数的大山深处,都埋着枯骨,有动物的有人类的,纵然时间能将这些化为黄土,但留给生人的痛苦却不能抹平。
跟白骨一样的墙壁,丛丛茉莉花叶子开始泛黄,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坐在敞开的二楼窗户前盯着那片花草。
第六十四章 凶信
灯火通明的大楼内,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人来来往往,巨大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无数红点。那些红色的标记从电子地图的北部一直往南方移动,象征山川河流的地方也没有被放过,整个疆域仿佛被蝗虫蚕食过一样。
满头华发的老人神情严肃,对着副官招手:“傅延回来了吗?”
“还没,遇上意外了”
老人阖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精光四溢,“周年那边怎么样?”
“周教授说卡在俞砚那一环了”
密密麻麻的红点仿佛能从屏幕里面跑出来,张牙舞爪的撕裂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必须让他配合,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同一时间,还在野外奋战的傅延背着重伤的战友跌跌撞撞前行,他们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忽然遭受到丧尸和不明身份人士的袭击,那些人全副武装武器精良,在他们跟活死人杀得火热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偷袭。
傅延背上这位兄弟就是那时候受伤的,他们俩人跟大部队走散了,通讯器见鬼的又没信号了,只有嗞啦嗞啦的电流在里面横冲直撞。
粗壮的树枝藤条横生,有时候傅延一脚踩下去能正中蚂蚁窝,千足虫趴伏在低矮的野草上,生态原始得不能再原始。有一点让傅延奇怪的是,那些偷袭他们的人在他们四处溃散的时候居然没有乘胜追击,如果说对方要的是他的命,未免不合理。
傅延一巴掌耍在队员脸上,喘气道:“哎,还活着不?活着就喘口气,老子背你背了就么久,腿都要废了”
那位中弹的队员从迷糊中醒过来,缓了半天才说:“延……延哥,你这下手忒、忒狠了”
“我要不重点,能把你叫醒?万一你要是早在我背上咽气了,我就不用白费功夫受罪了”
傅延用刀挑开趴到他裤子上的虫子,唉声叹气:“还想早点回去见老婆,这下全泡汤了”,他从茂密的树叶中看见金黄天幕,煞有其事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没有我暖床,他能不能睡着”
此时,被傅延惦记的俞砚正端坐在漆红的办公桌一侧,他眼前是老人慈祥的面容。
敞开的门扉让空气很好的流通进来,吹动被砚台压住的纸张,边角在哗哗作响。俞砚已经坐了五分钟了,他看着老人从茶水间端着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出来,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
“喝一口,味道不错”
俞砚放松靠着,“我不善于品茶”
老人抱着他的茶缸子端详一会俞砚,然后把一直对着他的电脑转到俞砚那边,“看看”
那屏幕上面是今天中午观测到的景象,北方红点分布稀疏,但是南部越来越多,俞砚盯着那些颜色眉头紧蹙。
“知道这些红点代表什么吗?”
俞砚摇头。
老人站起来活动肩膀腿部,叹气:“人老了筋骨都不利索,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凌云壮志,什么梦想都敢做,拎着炸药包就敢去炸敌人的坦克”,他回头指着桌上那杯茶,“快尝尝,我收藏了几年了,最近实在没其他茶叶喝才舍得拿出来的”
俞砚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润进嗓子,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俞砚回味了一下,就连他这个不会品茶的人都觉得茶叶不错,不自觉点头。
屋子里并不闷热,老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回答刚才问俞砚的那个问题,“这些红点代表着丧尸”
俞砚隔空扫了一眼那红点密布的范围,抛出疑问:“为什么南方的越来越多?”
“气象学家预测要不了多久全国范围就会进行大幅度降温,就在一个小时前,北方已经开始下阴雨了。丧尸是一种喜热避冷的生物,一旦降温就会从北方迁移到南方,庞大的数量会形成丧尸潮”
俞砚放在大腿上的手揪了一下裤子,“那么你喊我来是?”
老人笑得一脸褶子,“我想你答应周年的要求”
空气凝固了几秒,他们在对方瞳孔中看到各自的身影。俞砚绷直的背脊缓缓靠进椅背,他思考一会,提出一个要求,“要我答应可以,但是得约法三章,我可不想被周医生弄死的实验台上。另外,我需要你重新调出当年傅延被处分的卷宗,替他鸣冤”
老人对于俞砚的决定没有惊讶,微笑说:“傅延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了,他当年受的处分我也了解一些,具体可以让人去调查”
俞砚出门的时候跟副官擦肩而过,他看着那人急匆匆正要开口,却被老人抬手制止。
等俞砚走远了,副官才汇报:“傅延他们确实遇到危险了,刚才信号不稳定只说了一个地方就断了”
“让陈萍带人过去吧”
“要不要告诉俞砚?”
老人道:“现在不是告诉他的时候,他很宝贵不能折在途中”
俞砚孤身一人回到宿舍,他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绪不宁,眼皮在不自觉的跳动,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直到晚上七点,傅延还没有回来,俞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随手抓起搭在床杆上的外套披上。晚饭时间在台阶上留下的水迹不过一两个小时就凝结成冰,水龙头残留的水柱在空中拉出一道惹眼的冰晶,尾端锋利得能将俞砚的心扎出一个洞。
俞砚裸露在外的手背明显感觉温度比昨天晚上更低了,甚至连他这种因为进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寒冷的人都忍不住合紧衣服。呼出的鼻息在昏黄的路灯下变成白雾,灯罩中清晰的残存着大量的飞蛾尸体,俞砚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飞蛾从空中突然掉下,落在地上的时候翅膀还不甘心的挣动,但很快就没了声息。
俞砚走到今天去过的办公室楼下,他站在树下盯着窗户中透出的暖黄色灯光,单薄的身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俞砚刚想抬起的脚因为里面隐隐传出的声音而放下,门忽然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俞砚闪身躲在树干后面,余光看着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快步离去。
他下意识的跟上去,那人走的很快,似乎在着急什么事,笔挺的制服带出更加干脆利落的作风。
眼瞅着要到居民区了,前面出现一个弯道,俞砚前脚刚落地,就有一道劲风从头顶扫下。
那个身穿军装的人从二楼阳台悍然跳下,如同展翅的雄鹰般迅猛。
咚!
俞砚上衣的一粒纽扣擦着刀刃被割断,迸飞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陷进石板缝隙中。这人对于格杀的准度很稳,要是俞砚再慢一点,脖子都能被他给刺穿。
那人一击不成将刺刀在手上转个弯,横切着扎向俞砚眼睛!
居民楼上方传出倒水的声音,千钧一发之际,俞砚从攻击者抬起的帽檐下认出那张脸是谁的了。
陈萍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及时收刀,带着纳闷的语气:“俞砚?”
“是我”
“你没事跟着我干嘛?”
俞砚不答反问:“你去哪?”
“我去哪不用跟你汇报”
“跟傅延有关?”
陈萍想也不想反驳:“不是”
有时候反驳太快反而是一种心虚的表现,至少俞砚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那架势看着不像没事。
陈萍想起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老人对他的叮嘱,当下就从身后扯住俞砚的胳膊,被后者反手一扭狠狠压在墙面。
“赶紧松开!”
俞砚就那么不说话站在灯火中,他双目幽深渗着冰冷,光是看着都让陈萍背脊一凉。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这上司不让你去我也没办法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陈萍赶紧捂住自己嘴巴,但是为时已晚。
“你现在是国宝,要我我也不放心放你出去,缺胳膊断腿傅延得杀了我,死了上司得宰了我”
陈萍看着俞砚落寞的神色,抱着对美色的欣赏语气放缓几分,“你赶紧回去洗洗睡”
就在陈萍转身而去的半秒时间内,俞砚唰的一声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刀,分毫不差的停在陈萍脖子上。他的速度很快,加上陈萍被俞砚的表象迷惑,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了,一时不察竟着了道。
陈萍气急败坏:“妈的!”
“别动”
陈萍拼着脖子被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手肘后击狠狠砸在俞砚的肚子上,在对方弯腰吃痛的空档一记手刀劈下!
俞砚闷哼一声后颈巨疼,摇摇晃晃的靠着墙壁才能保持不倒,修长的脖子被陈萍掐在手心。
陈萍一口气还没呼完,俞砚就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后者感觉自己胸前一凉,衣服在不知何时被划出了口子,揣在里面的枪赫然落到俞砚手中。
陈萍那只掐住俞砚脖子的手就那么不情不愿松开了。
黑洞洞的枪口从陈萍的胸口滑到裆部,俞砚顶着脖子上一圈青紫痕迹,“这下可以商量了吧”
自家老二被威胁让陈萍不得不退让一步,他吞了一口唾沫,打商量:“万事好商量,先把枪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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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你怎么老是威胁别人家老二!是你老攻的不香嘛!!!(傅延式咆哮)
第六十五章 疯狂(上)
双双挂彩的俩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两侧居民楼通道中,这是一条通往停机坪的不起眼小径,能减少不少时间。
俞砚把枪顶着陈萍的后腰处,从别人家顺出来的军装有点紧的穿着身上,更加显出那挺拔精瘦的腰部。他的帽檐刚刚压到能遮住眼睛的地步,谨防着陈萍突然反抗。
“我说,傅延他媳妇,你拿枪的手要不要那么用力?我腰都要被你戳出一个洞了!”,陈萍相当不满道。
俞砚死死抓住枪柄的手往后撤半截手指的距离,警告:“不要耍花样”
陈萍有些哭笑不得,他一个alpha居然被beta给威胁了,还被威胁在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简直是a生耻辱!
“你上了飞机一样会被认出来的,放弃吧。要相信组织的力量,一定会把你男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陈萍苦口婆心吧啦吧啦,“乖乖呆在避难所配合我们的研究工作,每天吃穿不愁不需要工作,过着让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等灾难结束了,你们夫夫俩要是都活着说不定还能子女成双,到时候卸甲归田……嘶!”
俞砚手指弯曲稳准狠的戳中陈萍腰窝,对方瞬间身板一松差点栽地上。俞砚耳边终于没有嗡嗡的嘈杂声,舒出一口气,在他看来这种极具alpha特色恨不得把omega或者beta关在家里生孩子的言辞,就是天生欠打。
越走视野越开阔,他们离开居民区范围,踏入岗哨分布的停机坪。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甚至还有拖着重武器的车辆,如火如荼却又有条不紊的进行。
俞砚打起十二分精神,低声警告:“敢乱喊就一枪崩了你一只肾,听说alpha少了一只肾会出现性功能障碍,我还不知道真假”
陈萍衣服下的肌肉在冰凉的枪口胁迫下泛起寒气,那颗藏在内部的通红肾脏似乎都哆嗦了一下。
陈萍那把枪之所以能够藏在上衣内兜里面,就是因为它足够小巧,此刻正掩在俞砚手心中。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俞砚跟陈萍挨得很近,不过不足为奇,避难所有许多关系甚好的同僚也会这么干。
托陈萍的福,俞砚并没有受到阻拦。眼瞅就要登上舷梯,上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朝装弹药的车厢而去。
“慢着”,俞砚突然道,他命令陈萍跟在那人身后。
罗靳东刚要伸手将弹药箱往自己肩上扛,突然觉察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起初他以为那人是路过的,罗靳东赫然转身,“陈老大?”
“呵呵,是我”,被人用枪顶着赶到熟悉人面前,陈萍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牙根痒痒的看向俞砚,“你到底要干什么?!”
俞砚那张藏在帽檐下的脸终于抬起来看向罗靳东,眼珠黑漆漆的,“我需要你帮我”
罗靳东说不清楚看见俞砚出现在自己前面的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感觉,他盼望着对方不要来,但是内心最深处又在反驳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傅延有危险了,俞砚不会坐视不理。
种种感情将alpha原本平静的内心搅起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兜兜转转全部化成嘴边的一句话,“好”
“你们俩……唔!”,陈萍一看大事不好,这俩人要狼狈为奸,还没出声就被罗靳东哥俩好似的勒着肩膀转个方向,低头脸对着车厢。
至少在俞砚看来,这种情形就是他们在交头接耳谋划见不得人的事。
罗靳东力气很大,就算身为同样身体健壮的alpha,陈萍也挣脱不了这种力量型人才的钳制。
罗靳东一手搭肩一手捂着陈萍的嘴巴,时不时冒出交谈的声音。
“这个这么样?我看行”
“唔!”
罗靳东自导自演:“就答应了?要不要再考虑?”
“唔唔”
罗靳东看着俞砚钻进车厢,打开一个半人高的武器箱子,将东西全部丢进另一个箱子里,然后麻溜得钻进去将自己卷成一团,就像猫咪似的。
罗靳东加大音量:“就这么办!谢谢陈老大”
陈萍:“……”,老子他妈不答应!
忙着自己手上工作的人没有太过关注这边,毕竟陈萍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罗靳东长臂一身,将俞砚藏身的箱子拖过来抗肩上,同时将那把袖珍手枪继续顶着陈萍,意味深长道:“陈老大,走吧”
陈萍愤愤不平往前走,心想:“有超能力了不起啊!等老子进化了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们这些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陈萍铁青的脸色让路过的人问候一句,他草草搭理一句便登上飞机,至于那个武器箱则被罗靳东轻轻放地上。
有人过来想看里面有什么武器,被罗靳东一手按住了,他脸上那道疤随着笑容移动,渗出一种不好相与的意味。
兵哥也不在意,避难所有超能力的人脾气不好的不是没有,他看向陈萍。
陈萍气呼呼的蹲在罗靳东身边种草,事情演化到这个地步,让他恨不得穿越回去堵上自己说要把罗靳东弄过来执行任务的嘴。
让他嘴贱!
心中诅咒这些“作乱臣子”的陈萍已经修炼到自动忽视腰侧那把上膛的手枪,他眼也不错的盯着俞砚藏身的箱子,眼神越发坚定起来。
此时,驾驶员已经准备就绪,飞机开始升空。
陈萍回忆起在办公室时老人对自己的嘱咐,以及俞砚对于整个避难所甚至全国人民的珍贵程度,让他愈发自责。
身为一名战士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置避难所的希望不顾,这种做法实在对不起身上的这身皮。
陈萍猛地往后一仰,露出背后那把小巧的手枪,他不顾自身安危大吼一句:“姓罗的要造反,把他给老子抓起来!”
平地一声惊雷,炸翻在每个人的脑子里,除开罗靳东俞砚,其他人都有短暂的时间没想明白事情这么久发生到这地步了。
“马上降落!”
陈萍将帽子甩在地上,率先冲罗靳东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要滚在机舱板上撕打。其他人一见这阵仗纷纷加入混战大军,陈萍拼着挨一拳,一脚踢在罗靳东的脸上。他旋风般刮到驾驶座的位置,大吼:“立刻降落!”
驾驶员被吼得耳膜发疼,虽然还没搞清楚这怎么就内部决裂起来,但是他还是听从了陈萍的意见。
罗靳东虽然有超能力,但是其他队员一窝蜂上又不能真把他们给打死了,纠缠着根本过不到驾驶座的位置。
嘭!
双手抱膝卷在箱子的俞砚一手掀开顶部,跨步而出,视而不见被众人围攻的罗靳东,目标明确的直奔驾驶座。
他出来的那一瞬间,除开事先知情的,其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毛病,这他妈的大变活人!
俞砚冷着一张阎王爷脸,唰的一声将折叠军刀打开,气势惊人的直指陈萍。
陈萍自从被俞砚威胁老二开始就窝着一肚子火气,把拳头拧着咯嘣作响,大喝一声迎头而上。
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陈萍出腿横扫,alpha绝佳的腿部力量惊人,腿风擦过俞砚鬓发颧骨,硬邦邦的军靴轰然砸在坚固的舱壁上!
俞砚知道自己硬碰硬打不过陈萍,他手腕一转,薄薄的军刀游蛇一般从陈萍的手背擦过,割出艳红的血丝。
“操!”
俞砚左脸被伤出一块红痕,突兀的立在颧骨上。他偏头躲过陈萍的拳头,五指成爪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扭。
俞砚的最终目的是成功找到傅延,并不是跟陈萍在这里纠缠,他疾步上前,弹出的刀片抵在驾驶员脖子上,“不准停,按原计划走”
“不行,这样是违反规定的……”
俞砚二话不说拎着对方的领子把他揪下来,正准备自己上,陈萍就从背后扑过来箍住他的腰。
alpha用蛮力将俞砚身体凌空,狠狠往地上一摔!
陈萍抬起接好的手,指着被俞砚拎地上的驾驶员,“敢听他的,老子给你记大过”
失去人指挥的飞机在半空中颠簸,俞砚刚撑起手臂就被剧烈的晃动振倒,一头磕在舱壁上,额头肿起老大的包。
陈萍因为抓着座椅并没有跌倒,等飞机一稳定立马虎扑,将俞砚摁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我今天非得把你收拾不可!”
汗湿的刘海糊住俞砚半只眼睛,他薄唇一抿,“妄想”
陈萍冷笑一声,五指钢铁一般媷住俞砚脑后头发往下一扯!
俞砚闷哼出声,头皮巨疼。他整张脸被迫抬起,露出苍白汗湿的下颌,但是一双眼睛仿佛冰渣。
“服不服气?”,陈萍看着对方吃疼,逼问道。
俞砚奋力往上一挣,黑漆漆的几缕头发从陈萍指缝间脱落,星星点点的血渍在对方指腹触目惊心。
陈萍被俞砚这不怕疼的狠法给惊到了,“你!”
强壮的alpha话还没完,就遭了俞砚雷霆一击,身体修长的omega双腿往上一锁,将陈萍贯在地上,而后手臂勒住喉咙,这是标准的扭脖子动作!
就在这时,飞机的轮子已经挨到地面了,俞砚倏地一拳揍向陈萍,将对方打得晕头转向,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到驾驶座。停机坪的人都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纷纷持枪围拢过来,就在舱门即将被打开的时候,俞砚把手伸向了仪表板。
俞砚一通操作猛如虎,他以前虽然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是从来没有操作过几次。完全凭借着脑内知识的俞砚,眉头紧蹙的盯着那些按钮。
被陌生**作的飞机跟大型玩具似的,一会往左撞一会往右跑,生生把里面跟外面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陈萍扶着脑袋挣扎起身,就被一个急刹给甩的七荤八素,肉饼似的瘫在地上。
警报声瞬间想起,喇叭冒出滋滋电流,而后是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从宽处理”
与此同时,数架大炮从四方对准飞机,一有异动能马上打下来的那种。
陈萍瞪大了眼睛,马上拿出通讯器一顿吼:“投降你奶奶!”
“陈队?”
“是我”,陈萍牙疼不已的跑向俞砚,“祖宗,赶紧别玩了,再玩下去咱们都要被轰成渣渣了!”
俞砚欲要继续往下试的手指顿了一秒,不近人情道:“我要去找他”
陈萍:“……”
俞砚手指往下一动。
“我马上汇报,看能不能通融!”,陈萍简直要被逼疯了,抓着头发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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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打他!
第六十六章 疯狂(下)
红色的警报从岗哨处一直往停机坪延伸,事情越闹越大,俞砚被水泄不通的围在机舱里面,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陈萍一手叉腰不知跟谁在通话,来回踱步,他说了大概五分钟后忽然烦躁起来,“人家好歹是家属通融一下怎么了?哎……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小时候饭没吃饱导致情感那根筋没发育!”
俞砚能听到通讯器中漏出的细微声音,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门,“陈萍注意你的态度!”
“我兄弟生死未卜,刚才我又把弟媳给打了一顿”
通讯器那边的男人瞬间提高音量:“陈萍!”
“在呢”
俞砚瞅着眼前这个怒火消失并且自动认亲戚的alpha,心中五味杂陈。他脸上伤痕未愈,一双眼睛随着陈萍的移动而移动,那模样看得刚才狂躁的陈萍心生怜惜。
陈萍这个单身了一辈子的光棍暗自唏嘘:“可伶巴巴的,尽力帮他一把算了”,他继续转过身刚直接上司讨价还价。
俞砚靠在座椅的边上,他对罗靳东递过来的水摇摇头,眼中光亮在陈萍丧气的脸色中黯淡。
陈萍搓搓手走过来,“我真尽力了,你看……是他们冲进来把你抓出去还是我把你请出去比较好”
青年惨白的脸色有种脆弱的美感,他忽而笑起来,勾起的唇角似乎在嘲讽什么,最后慢慢拉回平直。
坚固的舱门被锤得砰砰直响,外面的人还在喊话:“陈萍你想违抗命令吗?!赶紧开门”
陈萍看着俞砚这副样子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在上司不断的催促逼迫中点头,他举步而去,低沉道:“我无能为力了”
舱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凛冽的寒风从四四方方的口子处吹进来,将俞砚身上那点热度抚散,直至冰凉彻骨。
中年alpha跟随着陈萍进来,鹰隼般的眼睛摄住俞砚身形,对着身后士兵挥手,道:“不要反抗,我们会给你最好的住所最好的食物,傅延也会派人去救。他不仅是你的伴侣也是我们的战友,你应该相信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要亲自去”,俞砚一字一句道。
中年alpha叹气:“那没办法了,只能暂且委屈你一下”
陈萍眼皮一跳,果然不出意料的看见俞砚将那把折叠军刀弹出来,他身体绷紧下意识的做出防备姿态,没想到下一秒俞砚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这一下不仅吓坏了陈萍,更是吓到了身旁的罗靳东。
几个alpha如临大敌,纷纷劝阻:“有事好商量!千万别动刀,要动刀也往我脖子上招呼”
“俞砚,放下”,罗靳东带了一丝哀求道。
俞砚侧头,从额头到鼻骨的线条起伏精致,他手上的力道随着陈萍的靠近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鲜血从脖子上的皮肤流出,将衣服领口浸成更为暗沉的颜色。
他带着嘶哑道:“我要去见他”
陈萍脚一跺,“干脆答应他得了,再等下去人死了,咱就亏大发了”
“……不成,再等等”,中年alpha有点底气不足道。
就在这时,陈萍的通讯器响了,他看着上面显示的标识,瞬间精神一振。
接通那一霎那,苍老的声音冒出来让俞砚松了松握刀的手,眼含期待。
隔了大片夜色和寒气的办公室内,老人面前摆了一张俞砚的生平介绍。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慢悠悠道:“让他去吧”
寥寥四个字就让陈萍浑身一松,哐当!
折叠刀从俞砚手中脱落,omega绷得跟弓弦一眼的神经松弛,竟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俞砚将自己缩在一团蹲在角落,背后响起陈萍为化解沉闷气氛而刻意挑起的话题。
“小俞同志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死傅延那小子身上的气性怎么那么像omega呢?”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俞砚抓住裤腿的手指泛白,他脖子上的伤口正在愈合。
背上突然一重,是罗靳东把一件衣服披在俞砚身上,被打断思绪的青年重新回想起寥寥无几的生理课知识。
omega对自己的alpha拥有热烈的归属感,这种感觉会让他们几天没看见alpha就想的不行,并且影响到信息素的分泌,情绪低沉。往往这种时候,就是alpha释放信息素安抚自己omega的表现机会,而且很有可能演化到床上进行安抚。
这种宛如野兽一般的生理构造曾经被俞砚嫌弃过,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这个beta身上,没想到事实变化得如此快。他将脸紧紧埋在臂弯里,自然错过了罗靳东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感。
地面渐渐远离,万家灯火宛如落入漆黑深海的星子,随着高度的拔升越来越模糊暗淡。
远处银河倒挂,在冰凉的夜晚折射出不近人情之色,赤条条的剥露在每一个不能入眠的人眼中。
俞夫人正面容憔悴的盯着窗外出神。这不是她第一次整夜整夜的失眠,藕色的披肩随意搭在肩膀上,她目光都有些无神。
俞静山推门进来的时候,俞夫人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睡觉吧”
“我不困”
俞静山不再说话,他依旧身材高大,换了睡衣就躺在床上合眼。灭了一盏床头灯的卧室内,清晰度可见降低,俞夫人将靠在落地窗上的身体慢悠悠转过来。那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僵硬动作让她在大晚上看起来有点毛骨悚然,这个柔弱的女性omega呆滞的目光忽然精亮起来,在温暖如春的房间内有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俞夫人躺在床上,从俞静山的背后环住对方腰部,小声道:“我听张淮说,小砚的身体好像有什么问题?”
“嗯”
俞夫人搭在俞静山腹部的手指绞紧,“是疾病吗?”,她虽然年逾三十,但是天生带来的风韵不随着岁月打折,柔若无骨的手掌顺着俞静山的衣服伸进去,五指细细抚摸在那凹凸不平的疤痕上。
俞静山闭上的眼睛赫然睁开,将俞夫人的手不容拒绝的拉出来,翻过身静静注视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平淡反而有种慑人感,俞夫人在那视线中惴惴不安,“上次的伤痕到现在还没有消去,要不让张淮给你动个手术吧”
即使是灰暗的灯光,俞静山露出的小臂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丑陋得像被什么东西剜掉一块块碎肉,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小坑。在被衣服遮盖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疤痕布满了俞静山的胸口后背。
他手指轻轻拂过手臂上的疤,“这样挺好的”
没由来的,俞夫人被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带出一身冷汗。
俞静山细细打量妻子面容,看着对方露出害怕胆怯的神色,缓缓开口:“俞砚是你这一生带给我的礼物”,他整个人从俞夫人的上方横过,将手掌伸进枕头下面。
这下,俞夫人的脸色简直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她哆嗦着嘴唇:“静……静山,你听我说”
“嘘”,俞静山将手指按在俞夫人嘴巴上,“我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便将一柄银色的餐刀从枕头下面取出来,丢在铺满毛毯的地上的时候连个声也没有,就像这场还没开始就夭折的算计。
俞夫人双肩颤抖的捂住脸颊,细细的缀泣声飘出。她到底是个养在深宅十几二十年的omega,因为俞砚形成的短暂坚强在俞静山面前溃不成军。
俞夫人抱住俞静山肩膀,感觉到对方在自己鬓边落下轻吻,以及一句微妙的感叹:“我们的儿子很好”
至于俞砚在他眼里好在哪里,俞静山并没有继续说。他目光深长的盯着俞夫人脖子后的腺体,仿佛要通过它来感受到另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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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宝宝快到麻麻怀里来
第六十七章 陷阱
黑夜掩盖不了浓重的血腥味,新鲜的血痕顺着山坡翻滚而下,那是野兽尸体从这里被丢下去留下的印记。
傅延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在荒无人烟的地带,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不禁对着手心呵出一口白气。这天实在是太冷了,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个避风的洞,发霉的草堆上还残存着动物的毛发。火光噼哩叭啦的从底部腾起,将傅延的脸晃着不真切。
他用木棍将柴火拨高一点,让空气更加流通。队员的伤口被粗粗包扎一圈,现在正发着烧挨着火堆取暖。
天色暗淡的时候,傅延就发现自己迷路在这座深山老林里面了,他准备明天再寻找出去的路。
头狼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朝天吼叫,扩向山谷。傅延一整晚都不敢熟睡,些微的动静都能让他抱着枪醒来,筋疲力尽之后带来的神经紧绷更加速体力的消耗。
除开傍晚时分捡了个高地发出去一条模糊不清的讯息,后面就跟石沉大海似的再也联系不上避难所那边。傅延背抵着冷冰冰的石壁,忍不住想莫不是有什么人对这里进行信号屏蔽了。
一晚上的风声哭嚎之后,白天总算回暖,但是中午的最高气温都没有超过二十五度。这让开始习惯高温的人生出忧虑,生怕气温的骤降会让他们活生生冻死。
傅延看着树荫的方向粗粗估算自己大概位置,他的饮用水还剩半口,嗓子冒烟似的发疼。
背上的队员伤势越发严重,伤口流脓溃烂,傅延牙根一咬便将这半口水全部喂给了队员。
体内流失的水分得不到补给,让傅延出现脉搏加快肌肉痉挛的现象。潮湿的地表能看见小水洼,有的旁边还伴随着过来饮水动物的粪便,招惹一大群蚊子乱飞。
虽然傅延到了看见是水就想往嘴里喝的地步,但是他还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森林里面的水饱含寄生物,就算是烧开了也不能百分之百放心。
树木终于稀疏起来,傅延回头一看,触目尽是绿油油的树枝草叶,并没有什么人,但他总觉得从一个小时前开始就有东西在跟着自己。
他摇摇头继续走,一阵嗡嗡的震动突然从裤兜处传来,意识到那是罢工多时的通讯器在呼唤,傅延差点没把队员从背上甩出去。
开裂到出血丝的嘴巴活动,傅延嘶哑道:“哪位仁兄在那边?赶紧过来搭把手”
安静了几秒,傅延才听到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是俞砚!
“是我,你周围环境有什么特征?”
傅延心情瞬间美妙起来,“有个像蘑菇的石头,十米高左右”
仿佛在磨砂纸上行过的声音让俞砚心口滞闷,他们这一行人又多了五个人,美其名曰是保护俞砚的人身安全。
昨天晚上搜寻了一夜都没有找到傅延的身影,越来越大的焦虑前所未有的将俞砚心脏攥住。就连罗靳东都能通过的他眼神脸色看出其中忧虑,在这种时候,已经被傅延标记过的俞砚急需对方的信息素来安抚。但是他身在众多alpha中,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唯有此刻傅延的声音能让俞砚松弛一会,青年干涩说:“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傅延将队员背到对光的地方靠石头放着,纳闷:“媳妇你声音不对劲,别是一晚上不见我哭鼻子了吧”
俞砚那颗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就那么停住滚出的动作,他抽抽鼻子抿直嘴角,半晌才找回嗓音:“没有”
“那就好,不然你这样我以后得把你栓裤腰带上”
“你先不要挂断”,俞砚发涩的眼睛重新回归正常,抬起下巴示意陈萍,他们正在根据定位搜索。
傅延虽然大老粗,但是对待老婆那鼻子跟狗一样。他想俞砚昨天肯定吓坏了,这时正说些甜言蜜语和趣事来逗他开心,“你就是把我手剁了耳朵堵了,我用脚趾敲出摩尔密码来聊天都不敢挂你电话”
一飞机人被傅延这油嘴滑舌的样子给逗乐,纷纷叫嚷“秀恩爱欺负人”,沉闷的气氛瞬间褪去几分。
俞砚看着陈萍蹙起眉头,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询问:“怎么了?”
“信号不稳定”
陈萍话还没说完,通讯器中就尽是电流嗞啦嗞啦的动静,将傅延的嗓门尽数吞没。
“喂,媳妇儿!”,傅延盯着通讯器瞪直了眼睛,“要不要这么欺负人,我老婆还没安慰完你就再次罢工了?!”
这边,俞砚只听到自己的名字,信号就彻底断了。这是他们终于联系上傅延之后的第三分钟,浓重疑虑狂风暴雨般袭上心头,化为俞砚嘴边的一句话:“军方的东西很脆弱?”
“不应该”,陈萍呼噜一把寸头,指着俞砚手中的通讯器,“我以前也去深山老林执行过任务,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就算是因为末世来临,信号受损了,但是那北斗卫星还挂在天上呢,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建起来的东西,偶有出毛病还说得过去,不正常”
陈萍叉着腰,“可惜没带这方面的人”,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拨通避难所那边,等人接起来之后,陈萍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那句话还是他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有毛病硬挤出来的。
有人没明白陈萍的做法, 但俞砚确是懂了。他瞧着脚底下树木丛生的大山,肉眼根本看不出傅延藏在哪一个角落,他们只能把飞机晃悠在半空中,期待傅延能主动发现这个大家伙。
罗靳东离俞砚一步之遥,他能清楚看到对方因为陈萍那一通电话而青白的脸色。在他看来,俞砚的脊骨比什么都要硬,意念也比他这个alpha要强悍许多。
俞砚点开电子地图,仔细浏览上面代表地形地貌的图标,跟陈萍交头接耳几句,而后指着一个方向道:“过去那边”
螺旋桨哗啦哗啦的,连带着树叶狂飞的景色被收进一枚望远镜中。镜片背后是一双赤红的眼睛,瞳孔在主人激烈的情绪中收缩,宣示着愤怒的意味。
危机丛生的地带,傅延就算跟俞砚调情都没有放松警惕,所以当背后有劲风扑过来的时候他马上滚地躲开。
“还真有人跟着我”,傅延挑衅的看着那个满脸迷彩的人,舔掉嘴巴上的血丝,让痛感来尽力保持顶峰状态的战斗力,他直觉这种人也是超能力拥有者。
身着迷彩服的alpha二话不说就往傅延奔来,后者将刀横在胸前,蓄势待发。
锵!
傅延手中的刀跟迷彩服的刚爪撞出火星子,那一下就让傅延心中发沉。他是速度型的进化者,本身格斗的时候就具有优势,但是对方居然速度鬼魅般避过了。
两人瞬间分开,傅延猜测道:“境外势力?反政府组织?”
迷彩服不说话。
傅延想到一个可能,“我那老不死的岳父派你来的?”
迷彩服还是一声不吭,他余光一瞥,落到了被傅延安置在石头边上的伤员身上。
傅延咯噔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一刀飚过去刚好截住迷彩服伸出去抓队员的手,刀尖在大力之下深深扎进树干,露在外面的部分在余韵中震动。
两人都是速度型能力者,打起来的时候只见两团黑影在移动。随着两声闷哼,傅延一脚踹在迷彩服的胸口,在对方飞出去的同时,自己也被刚爪从腹部划出一道口子。
那口子不深也不浅,不能要命但痛死人。
傅延刚用手捂住腹部,眼前就一花。他下意识抬臂格挡,等抬头时神情一变,骂出声:“你奶奶的!”
只见迷彩服跟飞毛腿似的拎着他那队员的领子扛走了,傅延猛地把刀从树干上拔下来,蓄力跟上。
绿意飞快后退,傅延的血带着信息素的味道一路滴落到泥地草叶。他一个纵身跳下几米高的山坡,落地的时候差掉把肠子给震出来。
傅延一路紧追不舍,气喘吁吁的骂骂咧咧:“有本事跟我单挑,抓人质算什么!见不得光的孙子!”
追着追着,傅延感觉到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他的队员。虽然路线早已陌生,但是从迷彩服跑的路线来看,目的地很明显。无论这个偷袭自己的人目的是什么,傅延都做不到在眼皮子底下置出生入死的兄弟生命不顾。
他腹部的伤口在颠簸中越来越严重,出血量也开始加大,就在傅延以为自己在没追上人之前要流血而尽的时候,迷彩服突然停了下来。
人事不省的队员跟破布似的被扔在地上,傅延一口气没喘完,迷彩服就跟出现的时候一样迅疾,消失在密林之中。
“兄……兄弟,醒醒!”,傅延脱力的捂着伤口跪在草地上,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打在伤患脸上。
这是一处还算开阔的空地,三面被岩石围住,一面是幽深丛林。傅延能听到回声在岩壁之间晃荡,静寥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怪诡异的。
傅延那根神经瞬间能崩断,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地形最后落回队员身上,顾不得流血而尽的危险把人扛起来准备立马就跑。
这地方太安静了,鸟叫虫鸣都没有。
就在这时,半路断掉的通讯器又响了,俞砚闻着风中信息素的味道发现一条明显的逃跑痕迹。
俞砚说:“你跑哪里去了?”。
青年一闻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根本不需要思考,食髓知味的身体就在提醒他这是傅延留下的。
此时的傅延完全没有玩笑心思,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不要过来找我!”
说时迟那时快,仿佛一双手在操作。
轰——
山体在傅延背后发出嘶鸣,倏地顺着电流宛如毒蛇一般爬到俞砚耳中。
第六十八章 惨烈
危险发生的那一刻,傅延扶着队员的肩膀往草丛里面滚。巨大的石块从高处被大力推下,轰鸣着咆哮而来!
最开始傅延以为是有人用炸弹造成的山崩,但是他从被大树挡住的石头空隙中看见几道黑影砰然跳下。少说有二十米的岩壁高度,那些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直奔傅延而来。
傅延将队员藏在石头后面,摸出刀贴着岩石边缘悄悄探出头,那一秒钟看见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
只见这些人,不!他们不能算是完整的人了。足有两米高的身形宛如小山般魁梧,肌肉虬结的胳膊上冒出跟树根一样形状的绿色经脉,一直往上延伸到眼梢处消失。他们双眼往外凸出,虽然保持着五官面貌,但是身材构造夸张得像被基因改造过的人。
傅延眼中倒映着敌人的攻击转瞬即到,绝对的力量跟速度让他来不及窥探更多,只能用尽全力往旁边纵跃!
嘭!
怪物一拳将几吨重的卡在树干之间的岩石打得四分五裂,溅飞的小石块带着尖锐的菱角从傅延抬起的小腿处划过,直接把裤子撕开一道口子。
傅延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通讯器在往草丛翻滚的过程中被丢失在空地上,但是此刻傅延没有心情来顾及,他头一次没有十足的信心来确保自身生命安全。
以一己之力对抗三个怪物,傅延持刀的手臂都在肉眼可见的颤抖,骨骼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发出咯吱的恐怖声。他头一瞥,一只拳头便擦着他的后烧脑砸在地上,泥土飞溅!
在蛮力方面,傅延属于绝对的弱势,只有不断的提高速度才能与之一战。锋利的刀光在一秒之内能变化出十多个角度横切捅进怪物的身体,带着凹槽的刀身设计让红色的血液源源不绝滴进泥土,将这片安静的空间熏成冲天杀意。
岩石滚落之后的兵戈之声被一丝不落的收进通讯器,传到机舱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在奋力赶往傅延所在地的同时,巨大的疑窦像杂草一样疯长在俞砚心头,“为什么这个时候信号就这么好了?”
蓦的,物体碎裂的动静中夹杂着一声闷哼,被俞砚近乎完美的分辨出来了。他脸色跟白纸一般,五指猛然陷进掌心皮肉,那是傅延的声音。
与之同时,傅延被腿风波及到脸颊,即使是alpha粗糙耐造的皮肤也被磨出通红,他呸掉一口血水,森寒道:“敢毁老子把媳妇拐到手的门面”
“削得你妈都认不出来!”,傅延爆喝一声,将刀刺进其中一个怪物的后背,双腿踩着对方背脊一蹬,在空中旋转半圈之后腿力悍然的锁住另一只怪物的脖子!
“吼!”
怪物发出吃痛的嘶喊,那声音跟正常人有很大的区别,就像是声带被破坏之后结果。
汩汩的红色从傅延的腹部流出,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剧痛。他额头的青筋凸出,能踹飞上百公斤的双腿死死圈住怪物的脖子,怪物的颈骨在傅延大力之下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就在他即将弄死这个玩意的时候,另外两只怪物风一般冲过来!
傅延飞身而上,从怪物身上拔出匕首扎进另一只怪物的眼球!
“吼——”
“呕!”,傅延被怪物手中的巨木抽中后背,瞬间掉出十米远,轰隆一声砸在草地上,鲜血狂吐不止。
视线似乎都被鲜血染红了,傅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能造出那么多血液,像即将断气似的喷出。
他鼻青脸肿的躺在空地上,眼看着怪物越来越近,但是早已超负荷运转的身体撑不出对抗的力气。傅延不甘心的握紧刀柄,对于一个血战无数的人来说,武器就是他们赖以存活的工具。
渺渺天际,一道挺拔的人影站在高处俯视这场生死搏斗,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后人刚才跟傅延交过手的迷彩服说:“去,别让他们真把人弄死了”
这比红霞更惨烈的颜色如燎原的火焰直接燃烧在心上,顺着树叶草丛上沾染的逐渐淡去的alpha信息素味道飘然远去。
直升机上,罗靳东不容拒绝的掰开俞砚弄出血的手掌,然后掏出一条白手帕将他指尖的血液擦掉,“你要是受伤了,谁那么尽心极力的去救他?”
俞砚闻言看过来,他那擦不到的指甲缝中全是红色。已经不需要他靠嗅觉进行搜寻,自带定位功能的通讯器诚实的将那边发生的一切通过声波的形式传来,反复煎熬俞砚内心。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直升机终于到了事发现场。残枝断木,乱石横推,俞砚身体摇晃了一下,对着下面大喊:“傅延!”
陈萍指挥人下去,就在他们打开舱门跳伞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一枚银弹从高空撕开驾驶室的玻璃,洞穿了驾驶员的脑袋!
“快!全部下去!”
直升机成为了掩藏在暗处人的活靶子,事实证明陈萍的决定是对的,只见他们他们还在空中,绿意森森的树丛中就飞出一颗火箭弹,轰隆一下把直升机摧毁。
陈萍落地还没站稳,大吼一句:“那孙子藏在那里!”,霎时全员戒备,陈萍跟其他人更是跟挡箭牌似的堵在俞砚前面。
他也不充好汉,马上联系避难所那边请求增援。同时拉着俞砚就往树丛里面钻,“站外面目标太大,先躲起来”
成排的子弹贴着后脚跟擦过,将草根打得漫天飞舞。俞砚被一把按在岩石后面,刚想冒出脑袋就被陈萍拧回去,后者瞪眼道:“你干什么?!”
“傅延”,俞砚四处搜看都没有找到傅延的身影,显然他们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或许从傅延那日离开避难所就已经开始了,他们遇袭溃散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如果说这背后之人是要傅延的命,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他们更像是用傅延做饵把俞砚这一行人引过来。
陈萍气沉丹田,对着对面一喊:“谁在搞鬼?有本事出来!”
一秒钟过去了,没有人回答。
两秒……三秒……
“人不会走了吧?”,有人小声道。
说话的人还没来得及被陈萍骂个狗血淋头,几声凉气就从队员的口中抽出。
“是……是延哥”,队员哆嗦着手指指着被掉在山壁上的人说。
傅延满脸是血的被掉在半空中,脑袋耷拉下去看不出死活。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而抬起脏兮兮的脸颊,嘴巴动了几下。
俞砚认出来了,他在说:“我死不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挂断的通讯器突然传出声,那嗓音俞砚无比熟悉。
吴遂说:“哥哥,我来找你了”
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灰色记忆翻涌而来,冲击着俞砚被压迫到薄弱的神经,一腔恨意从五脏六腑升起。他倏然甩脱陈萍的挟制,从石头背面出来,拔高音量:“吴遂!”
他举目四望,都没有看见吴遂的身影,直至百米远处树枝一阵窸窣,对方拔开树丛现身。
几个月不见,吴遂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了,以往那种挂在脸上“看不惯谁揍谁”的嚣张表情不见。他把枪抗在肩头,大腿上的枪套中还插着一把手枪。
两个重要人物都亮相了,陈萍带着人跑出来,他凑到俞砚耳边,小声说:“这龟儿子甚是歹毒,把你男人打成这样。站我后面去,我们保护你”
俞砚婉拒对方好意:“他就是冲我来的”
陈萍心中一沉:“我们先拖住他,你赶紧跑”
“你们躲远点”,俞砚忽然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等人消化,他就左手往边上一探,另一手同时勾住自己后腰的枪柄。属于陈萍的配枪在俞砚食指上快速滑动一圈,毫不拖泥带水的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一枪正中傅延手上的绳子,一枪爆向吴遂的胸膛。
来不及思索,经过千锤百炼的队员在枪响后迅速寻找掩体,下一秒上百发子弹全部朝他们倾泻。
俞砚翻滚在铺满大小碎石的地面上,骨骼在身体惯性的作用下与石头发生剧烈摩擦,背后的皮肤生疼。
“俞砚!”
罗靳东看着人从自己手边翻出去,大吼一声跟过去,他举起上百斤的石头奋力一扔,直接砸向吴遂的藏身之地。
惨叫声从树丛中传出,但是罗靳东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在俞砚后脑勺即将磕上凸出的尖利木桩子的时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奋力一拉!
“嗯”,一声闷哼从罗靳东鼻尖飘出,俞砚有他这个肉垫垫着没啥事,但是后者肩膀被扎出了窟窿。
浓郁的alpha信息素扑来,俞砚连抵触的空隙都没有 。他往傅延那边一看,霎时心神俱碎,只见吴遂把人挂在树上,树下堆满了刺刀!
罗靳东被俞砚一巴掌摁在草地上,一枚子弹贴着他的头发丝呼啸而出。
“你……”,罗靳东抽气道,还没说话就被俞砚截断了。
“他们不会杀我”
随着几声连发的枪响,俞砚从罗靳东边上爬起来,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吴遂一见,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枪林弹雨瞬间销声匿迹。双方都狠狠提着一口气,杀机四溢。
“哥哥,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充满不愉快?”
俞砚不想跟他废话,挺直了腰板踏出第一步。
吴遂脸一沉,傅延就往下掉了一大截。
俞砚只好停在原地不动。
“这才对嘛”,吴遂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害父亲,这笔账我一直记着”,他带着身后三个跟傅延交过战的怪物朝俞砚而来。
跟这三个怪物一对比,俞砚就跟小鸡仔似的。他盯着那个瞎了一只眼手臂肌肉上全是粗大青筋的“人”,过头顶的双手慢慢放下垂至两侧。
吴遂也不计较了,用下巴指着陈萍那圈人:“我哥哥借你们那么久,该还回来了”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吴遂嘴角一勾露出恶劣的笑意,“我不陪你们玩”
俞砚直觉不好,他看着吴遂打了一个响指。不需要他提醒,陈萍等人都听到了几声机械转动的声音,随后俞砚神色一变,冷汗从额头滚下。
腐尸味就像突然出现,像野火一般灼烧嗅觉跟神经。几个巨大的集装箱被掩藏在茂密的树林中,俞砚他们从空中匆匆赶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却成了催命一环。
几百只丧尸从里面冲出来,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冲向陈萍他们!
吴遂宛如夺命的罗刹,戏谑的看着俞砚:“哥哥,这是父亲精挑细选出来专门对付你的同伴的。他说……这是惩、罚”
那一刻,俞砚奇异的摒弃了丧尸冲过来的面目全非五官,从记忆的大海中选出跟张淮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beta医生的病床上,躺着一具已经死去的丧尸。
“你们对丧尸进行了改造?”
吴遂不知想起了什么,面目扭曲的指着陈萍:“都是他们才害得哥哥心不在我们这里,死了就好了”
突突的枪声跟炸弹的轰隆交织一片,俞砚一头扎进被包围的队友中,他拽着其中一个同伴躲开丧尸的血盆大口。
“谢……小心!”,获救的人半句话断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俞砚背后那只丧尸,不假思索的挡了一下。
皮肉裂开的声音是如此清晰,胆寒到令俞砚惊颤的地步。
汩汩鲜血从队员的手臂上流出,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那一刻,俞砚知道他刚救的那个人生命开始了倒计时。
队员是个alpha,俞砚还清楚的记得他帮自己打过饭,和别人一起取笑过自己跟傅延。
厮杀声不绝于耳,被丧尸抓到的alpha苦笑一声,当着俞砚的面一刀绞进丧尸的脑子。r病毒强横的侵蚀能力在alpha体内横冲直撞,尸斑开始扩散。
场面极度混乱,转身之间,俞砚感觉到皮肤被丧尸的爪子划伤,但是他不会被感染除了疼痛再无其他。
他一手扭掉丧尸的脖子,刀还没放下,就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被感染的alpha绑着炸药包冲进了丧尸群中,滚烫的鲜血和肉块被火焰无情吞噬,那英勇的一幕在俞砚心脏上划出深深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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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小鱼儿要受苦了,麻麻对不起你
第六十九章 落入
嫣红的血色从俞砚胳膊肘顺着指尖滴答,一下下将绿色的草叶染上腥气。陈萍几人将他紧紧护在后面,腐烂的新鲜的尸骸拖出长长的痕迹,就像铁钩一般想要勾住俞砚的血肉。
噗!
又是一刀狠狠切进丧尸的脖子,与骨头快速摩擦的刀刃被熏上恶臭,俞砚手腕一转将武器收回来,他忽而一把推开陈萍。
长长的指甲从俞砚破烂的衣袖钻开皮肤,丧尸满是尸斑的脸贴着他的脖子就要咬过来!
俞砚吃痛一声,一个旋腿扫趴下活死人,受伤的手臂瞬间出现一个血窟窿,丧尸利爪拔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轻微的噗声。
他刘海全湿,唯有一双眼睛愈发精亮,泛着不正常的冷光。
抱臂站在一旁看戏的吴遂往后挥了挥手,那三个怪物几个纵身就加入战局,朝着俞砚的后背袭来。
那一瞬间的风声没有逃过俞砚的耳朵,即使他已经伤痕累累,破开的皮肤完全来不及愈合,但是他完全不敢放松意识。
被改造过的怪物完全不惧r病毒,因为他们的某些基因就是脱胎于这种病毒。怪物一拳打穿活死人破败的身体,粗壮的手臂狠狠揪住了陈萍的肩膀!
俞砚余光瞧见了,立马扑过去,但是晚了一步。
怪物巨大的力气足以将人类的身体撕成碎片,俞砚声嘶力竭:“不!”
陈萍先是感受到肩膀一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排山倒海的剧痛就从肩膀处传来。他被怪物抓住肩膀狠狠凌空甩出去,轰隆一声像破布一般砸在断裂的树杈子上!
尖刺从他的后背贯穿至前胸,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他嘴巴里冒出,神经好似绞成一团乱麻放在火烧烤。
神志不清中,他看见俞砚踩着几只活死人的尸体奔来,咔擦扭断想要吃掉他的活死人的脖子。
俞砚双手按在陈萍的胸口,两个人的血混在一起,眼眶红了一圈:“你忍着”
陈萍微不可察的点头。
俞砚把手从陈萍背后伸进去,心一横手臂往上一抬!
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处飞出,撒了俞砚一脸。他从来没有如此抗拒过alpha的血液,这种抗拒并不是因为ao之间的性别,而是源于对生命即将逝去的恐惧。
“哥哥”,吴遂呢喃一句,他望着俞砚不顾一切见陈萍带出来交到队友手上。
彼时,散落了一地的残肢断体昭示着双方的损失惨重。吴遂踢开脚下的一具尸体,在俞砚阴骘的目光步步逼近,他一点不在意这点没有生命的活死人的损失。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些活死人为什么没有攻击我”,吴遂站在泼天血光中,淡淡道:“因为哥哥猜对了,它们就是父亲让人造出来的。而且……还是用的哥哥留下的血液研究出来的,打乱他们的基因,成为只听命于我们的武器”
不光是俞砚,所剩不多的成员在听到吴遂这一席话的时候都打了一个寒颤,这种建立生物武器的做法丧心病狂。
“现在,哥哥你肯跟我走了吗?”
陈萍身受重伤不知死活,罗靳东扶着另一位气喘吁吁。俞砚所在的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能力来反抗吴遂了。
俞砚将罗靳东扯住手臂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声说:“好”
遍地尸骨中,俞砚浑身浴血的踏步而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仿佛化不开的浓墨,密布阴沉。
“你不能去!”,罗靳东突然健步上前,拦住。
“如果陈萍还醒着,他就是死都不会看着你被别人带走”,罗靳东顶着吴遂冷眼,“你不仅是他这次的保护对象,也是避难所能不能研究出疫苗的关键,更是我……”
“是我……”,罗靳东话茬子断在喉咙里。
吴遂冷嗤一声:“是你什么?难道你还暗恋我哥哥不成?”,他一扭头,宛如小山的怪物就撞钟似的冲过来,逼得罗靳东立马后退。
吴遂看着被缠住的罗靳东,对俞砚伸出手:“哥哥,我带你回家”
俞砚连看都不看那只手,身姿笔挺的站在这个昔日中二病患者面前,冰冷道:“放人”
“为了我的安全起见,要委屈你一下”,吴遂一侧头,就有人把一管透明的药液递过来。他用手撩开俞砚手臂上的带血衣料,挑眉:“这是肌肉松弛剂”
俞砚啪的一下打掉吴遂的手,他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针头,说:“我要见到他们全部撤离”
“可以”,吴遂招招手,身穿迷彩服的人就把傅延从树上放下来。
傅延被吊的有点久,失血过多加上手臂承了整具身体的重量,摇摇晃晃的站起:“俞砚,不要答应他”
说时迟那时快,吴遂当着傅延的面一把抓住俞砚的手臂,欲要将针头狠狠扎进去!
“砚砚……”
电光火石间,俞砚抬脚一踹,避开针头,“你的承诺还没有兑现”
傅延被迷彩服踩在脚底下,咳出一口血,火烧般的痛感从肺腑升起。
吴遂躲开俞砚那毫不留情的一脚,示意迷彩服照做。
俞砚快步过去,带着焦急想要将傅延接过来。他唯一的alpha步履踉跄,带着虚弱的笑意,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心疼化为无形利器将俞砚包围。
两人越来越近,吴遂脸上忽而闪现一道森冷的笑意,嘴巴小幅度的张着:“一,二……三!”
就在他喊“三”的时候,变故陡生,站在傅延背后的迷彩服手心亮出一道寒芒。
一时的心伤怜惜降低了俞砚的反应度,况且这个迷彩服有着跟傅延相同的进化能力。
鬼魅般的速度贴身而进,傅延下意识的往前边一挡!
俞砚从傅延瞪大的眼珠中看见了自己错愕的表情,傅延太重了,他被压得往地上滚了一圈。俞砚抱着到处是血的傅延,却不知道刚才的伤口在哪里,一滴眼泪掉在了傅延的嘴角边。
他的alpha伸出舌头把那滴眼泪舔干净,气息奄奄:“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傅延想要伸手去摸俞砚的脸,但是连抬起来都没有做到就晕过去了。
“延哥……”,俞砚梗咽着喊,“傅延”,但是被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抱着傅延的上半身跪在地上,倏地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浓血!
“俞砚!”
有人在喊他,俞砚觉得心口跟火烧一样,视线都是红色的。他死死抱着傅延,近乎崩溃的神经中,他摸到了对方身上一个冰凉的物体,那凉意半分不能平息肺腑剧痛。
alpha信息素让俞砚的大脑受到干扰,一股巨大的悲切波涛汹涌而来。他面目扭曲的抬头直视前方,树叶、岩石、尸体被意象扭转成光怪陆离的一面,红色的视线中突然炸出一道白光,俞砚看到一只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
他下意识的拔出傅延腰间那把冰凉的匕首,狠狠刺了过去!
“俞砚!”,罗靳东愤然发出呼声,对方一手执刀往自己脖子上砍的场面让他毕生后怕。
俞砚被包裹在傅延的信息素间,模糊的神志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直到一阵能碾碎腕骨的力量传来。
刀尖被吴遂握在手心,因为能力的缘故连皮肤都没有割破。他半弯着腰垂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俞砚,面上带着不敢置信跟害怕,说:“把刀放下”
俞砚的手在肉眼可见的颤抖,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吴遂,喃喃道:“他死了”
“没死”
“那他为什么不回答我?”,俞砚整个人好像从血水中捞出来,青白的脸色难看至极,虚弱脱力的让人觉得一根手指头就能戳破这具身体。
吴遂不容拒绝的慢慢把刀从俞砚手心抽出来,降低音量:“他只是睡着了,真的”
俞砚重复了几遍“他只是睡着了”,而后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就在他即将醒神起身的那一刻,吴遂手脚麻利的将一针管肌肉松弛剂扎进他的脖子。
俞砚觉得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被扔进了温暖的海水中,骨头缝里都在翻江倒海的发酸。
随着嘭的一声,他在吴遂面前倒下。
吴遂长吁了一口气,他从傅延身上把俞砚扛起来,长腿一迈正欲离开。眼角的余光里,跟在他后面的迷彩服就捡起落在地上刀,对着傅延脖子就要砍。
“等等!”,吴遂赶紧道,“把他们丢这里就行了”
“俞先生的命令是杀掉他”
吴遂烦躁的一摸头发,“现在我说了算,没看见我哥差点自杀吗?!把他杀了,回去之后老想自杀怎么办?”
他回忆起俞静山越来越疯狂的行为,对着迷彩服道:“赶紧把你包里的东西扔了”
就见迷彩服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信号屏蔽器,晃了晃:“确定要扔?”
“我看着不顺眼,赶紧扔!”
这件导致傅延信号出现的中断的作案工具被丢在了草丛里。吴遂没走几步,被怪物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的罗靳东就挣扎出声:“你他妈别走!”
“哟,还有气性呢?”,吴遂将俞砚换边肩膀扛,“真喜欢我哥想当我亲戚?”
罗靳东脸被按住,气血不通,一脸赤红,粗声道:“放你妈的屁!”
吴遂脸冷下来,高高在上,“既然这么不怕死,那就带上一起走吧”
第七十章 反常
黑沉沉的阴云从天边压来,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笼罩在人头顶上。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闪电劈开阴暗,瓢泼大雨滚滚而下,将血迹冲刷。
湿寒的水汽透过雨衣伞盖钻进人的皮肤,吴遂暗骂一声这糟糕的天气,而后加重了离去的步伐。
行人稀少的小巷排水系统不算多好,腐烂的垃圾合着污水洼在小坑里。连日的阴雨之下,气温越来越低,人们都龟缩在家里不出来。
这种天气很容易生病感冒,作为一名医生,张淮所在的医疗所每日病人进进出出,好似所有的人流都在这边了。
正伏案写东西的张淮闻声抬头,就见吴遂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
“二少,你我职位不相上下,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吴遂裤脚被打湿了,正滴滴答答往下面流水,鞋底晕出一块明显的湿痕。他一把拉开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磨出刺耳的尖鸣,就像这场绵绵不绝的雨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能醒?”,吴遂大马金刀坐下。
张淮瞥了一眼继续翻他的笔记本,“有关系吗?我看大少不醒反而还好些,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任我们摆布”
吴遂一听他这话,怒气就蹭蹭上来,“他又不是东西,有思想有行动力,技术不精就技术不精,扯什么犊子呢?!”
张淮被喷了一脸,慢条斯理合上笔记本,双手交叉拢住,往后放松的靠在椅背里。
吴遂见他脸上的戏谑,越发心虚,音量愈发高:“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醒?”
张淮思忖一会,“明天吧”
吴遂得到答案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欲要离开,却被张淮下一句话留住。
“二少是觉得对不起大少吗?”
吴遂冷笑一声,带着对这话明显不屑之意。
张淮:“人啊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做错事的是二少你。把大少千幸万苦从外面抓回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面临的局面,可您还是听从了先生的命令”,他歪歪头,欣赏吴遂脸上红白交错的神情,“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讨厌大少的,喜欢嘲讽他伤害他的心上人,但是现在我想我的认知偏离离谱”
“你因为他利用你的信任而怨恨,其实在二少的心中……”,张淮身体往前倾,看着吴遂的眼睛,“早就把大少当成亲人,只是不知道表情感情而已”
吴遂眸光闪烁,恶狠狠道:“你不是心理医生,少在这里废话连篇”
“‘哥哥’这个称谓……”
张淮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遂拎住领子,他在后者吃人的视线闭嘴。
“你也不是好东西,俞砚的性别是你告诉他的?”
张淮淡然的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扶了下镜框,道:“大少是omega这件事是我说的”,他语气忽然凌厉起来,“你也不要忘了,是谁偷偷把我的报告拿出去还被人发现了”
“谁让你鬼鬼祟祟捂着不让人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泡了一肚子坏水。再说,我、我就想看完马上还回去”,吴遂被戳中痛点,勉强争辩道。
“我们俩都不是好人,就用不着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也收收满脸‘我错了’的后悔样,没必要在我这立牌坊”
张淮语气刻薄起来,吴遂真不是对手。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目疵欲裂的瞪着张淮,那架势恨不得吃了人家。
“omega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对自己的alpha有很强的依赖。当他们情绪出现巨大波动的时候,很容易做出伤害自身的行为”,张淮对吴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等明天大少醒了,记得多关注这方面”
“你是医生,是手脚断了不会自己多看吗?”,吴遂出言嘲讽,而后一甩门扬长而去。
嘭的一下,门板还在颤巍巍的动着。张淮摇摇头,在他看来他这位上司的养子还得多磨磨,远不及俞静山的老辣跟绝情。
“张医生,四楼的病人发病了,需要您去看看”,护士站在门口道。
“就去”,张淮收拾了桌面,想了想把笔记本压在一摞书籍的中间,这才跟着护士一同上楼。
四楼的窗户玻璃被风吹的哐哐作响,雨水从外面刮进来湿了一地。
“哎呀,窗户怎么是开的?我明明关了的”,护士第一个进病房疑惑道。
张淮看着病床上那个对着他傻笑的男人,娓娓说:“病人自己开的”
“怎么会?”
“谁知道呢”,张淮轻声道,他被忽然加大的雨声抽出一丝目光,站在窗前看着吴遂钻进车厢。
汽车溅出老高的水花,如利剑一般破开雨幕,朝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奔驰。
吴遂紧紧抓着方向盘,回想起张淮那夹枪带棒的几番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戳中了某些心思。他不由的一脚油门下去,任由汽车发出咆哮的轰鸣,车尾在拐弯处摆出一个漂亮利索的弧度,紧接着消失在张淮视线中。
彼时,矗立在雨幕中白房子离吴遂越来越近,他降低了汽车的速度。一种不想去面对的感觉油然而生,吴遂都能想象得出明天俞砚醒过来找他拼命的样子,这是他极其不想看到的。
一路畅通无阻的驶来,吴遂踩下刹车,当即就有佣人撑着伞过来。他打开车门,长腿一伸踏进伞下,问道:“母亲在吗?”
“夫人在的,先生也在”
吴遂一听俞静山也在,定了定神继续走。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湿气跟着钻进来,但很快就被里面温度熨暖。
不得不说,有钱有权人的生活比贫民窟要高上不知几个水平。吴遂进门就看见俞夫人坐在沙发上摆弄东西,她的脸比前段时间要红润了点,但是双颊还是有些凹陷。
俞夫人对吴遂招手,“过来帮我看看,这图案绣的怎么样?”
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柔,吴遂坐过去,指着绣棚道:“您的绣工一点都没有退步”
“这孩子就嘴甜”,俞夫人笑意扩大了,周围的佣人也在陪笑。
她重新拿起长针跟绣棚,边绣边说:“这是给你哥哥绣的,明天再给你绣一个,你们兄弟俩就该一人一对”
吴遂嘴边笑意淡了几分,但还是附和一句:“听您的”
俞夫人几乎不出门,对着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吴遂看了一下,针脚确实整齐,图案寓意也很好。
“嘶!”,俞夫人突然抬起手指,指尖赫然是一滴血珠。
吴遂马上递张纸过去,“您小心一些”
俞夫人眉头皱起来,叹息:“岁数大了,开始眼花了”
吴遂看着纯白布料的边缘被红色浸染,端端破坏了这件绣品。不知为何,他突然松了一口气,俞夫人绣这东西是要送给他跟俞砚,这件残了的东西就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有时候坏掉的东西去弥补,反而显得讽刺。
吴遂起身,“我先去看他”
俞夫人点头,他望着养子上楼时的背影,目光中渐渐透出哀伤。
实木门板就像一堵墙横在吴遂心头,他站了一会才把手放在门柄上扭开锁。
“父亲!”
吴遂有些惊奇自己看到的场面,只见俞静山正从热水中拧干净帕子擦俞砚的手背,对方动作轻柔,跟以往对俞砚的态度大相径庭。
他以为自己也眼花了,但是无论他眨几次眼睛,俞静山托着俞砚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这些事情让佣人做就好了”,吴遂被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道。
俞静山没理他,等把俞砚手指缝里都擦过一遍之后,换只手继续擦,他看不出岁数的脸上全是冷漠,“愣着就出去吧”
被这么一说,吴遂更不想走了,他直觉俞静山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必须得多留会观察。吴遂哈哈笑说:“我过来给他揉揉腿,活动血液”
俞砚躺在床上几天了,确实有些血液不畅通,但是没什么妨碍。
于是这一父两子就以一种诡异的动作带着一个房间里。吴遂掀开被子,力度适中的按揉俞砚小腿,对方的伤痕早就愈合,皮肤光滑得看不出一丝痕迹。
他边动作边用余光观察俞静山,注意到后者擦完两只手之后,换了一次巾帕附上俞砚的脸颊,从额头依次滑到脖子。
吴遂大着胆子瞧,却见俞静山眼帘低垂,那半遮的情绪让他不寒而栗。
蓦的,两双眼睛对上,吴遂从俞静山瞳孔中看见自己来不及收起的表情,他还停留在俞砚小腿上的手掌就那么下意识的大力一握!
※※※※※※※※※※※※※※※※※※※※
老变态要搞事情了嘤
第七十一章 寒意
窗外阴雨绵延,铅灰色的天幕就像一张网拢住建筑林立的避难所。
俞静山的声音在雷鸣雨滴中弱了几个音调,闪电划过的时候,吴遂听见他说:“你力气太大了”
吴遂回神,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把俞砚的小腿都给捏青了,他赶紧松开手,呐呐道:“我去找药”
“坐下吧,很快就好了”
俞砚变态的愈合能力在吴遂的眼皮子底下发挥作用,他嘴巴一点红润之色都没有,就像临危的病人那样泛着死白。鸦黑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额头被刘海遮了一半,黑白对比那样强烈,以至于给吴遂一种快要坏掉的错觉。
吴遂坐在床边,将俞砚的裤腿放下来,然后用被子盖住,挑起话题:“父亲,哥哥是omega还有了alpha,等他发 情期到了,会有很大的麻烦”
俞静山顿了一下,“这个用不着担心”
“您不是一直希望哥哥是个alpha吗?现在他成了最弱势的一种性别,等灾难过去了……”
“吴遂”,俞静山突然打断,“被你一起抓过来的人放哪了?”
“监牢”
“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吴遂点头,顶着压力再次发问:“哥哥曾出现过自残行为,张淮也提醒我要多注意,您看需不需要找个心理医生过来?”
俞静山万年不变的冷脸终于露出一丝破绽,“自残?omega这种‘离了alpha就要死要活’的特性,你也没逃过吗?”,他抚摸着俞砚的脸颊,语气带着笑意。
吴遂在一旁听着看着,浑身一个机灵,仿佛被毒蛇爬过。
“心理医生解决不了”,俞静山伸手去按床铃的时候,露出手臂上一截丑陋的疤痕,他起身说:“走吧”
护士拿着药液进来,对着俞静山跟吴遂微微欠身,她看着两道人影淡出视线,才端着东西进门。
俞砚所在房间很宽敞,他手背上吊着输液管,从门口到病床所在的地方需要经过一段直线,再往右拐才能看见卧室。
护士将药品放在床头,绕到另一边去取已经滴完的瓶子。她虽然是个beta,但是身量比一般beta要高,踩着低跟的鞋子步伐很稳。
她正要把换好的药瓶重新挂上,余光突然扫见摆在床头的一支鲜花掉在了地上,“呀,难道是先生不小心弄下来的?”
就在她捡起东西抬头的时候,与一双黑色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俞砚在俞静山出门的时候就醒了,他刚想坐起来就不小心把鲜花给扫地上了,而后又有人声传来,只能继续装睡。
来人是个女性beta,俞砚心中松了一口气,按照他的计划,应该在被发现的那一刻立刻打晕这个护士,但是他高估了睡了几天的身体状况。
血液不流通让他的动作变慢,护士受到惊吓大叫一声,想要叫第二声的时候才被俞砚一个手刀劈晕。
俞夫人在楼下听到声音,对佣人道:“跟我上去看看”
彼时,吴遂跟俞静山已经出了白房子。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楼梯往上蔓延,俞夫人走得不算快,她转了个弯找到俞砚所在的房间,看着紧闭的房门,把手放在了把手上。
门咔嚓一声开了。
“什么声音?”,俞夫人问道。
身着护士服的人蹲在地上捡东西,床上的人背对着俞夫人露出黑漆漆的后脑勺。
“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
“下次小心点”,俞夫人总觉得这个护士声音有点违和,“把脸转过来”
就在这时,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上楼来,对着俞夫人耳语几句。
俞夫人露出喜色,顾不上护士,随着佣人一起下楼。她温和的声音通过敞开的门一字不落传进俞砚耳中,“静峰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赶紧去通知先生”
那个告知的佣人笑出声:“先生比夫人还早知道,就等着你过去认亲呢”
“瞧我高兴坏了,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在年轻的时候就好,家族的同胞都仇视静山,唯有静峰跟他哥关系不差,理应他比我先知道”
俞夫人踩下最后一步台阶,在她身后俞砚慢慢直起身,淡淡的眉眼轻拧起来,“静峰,俞静峰,那个跟他妈妈一样年纪的亲戚”
他在护士叫出声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把人引过来,但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别无他法之下把晕在地上的护士弄到床上,然后扒掉对方的外套套身上。
俞砚几步走到门口,刚要出去突然想起落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平坦的胸膛,下定决心般钻到浴室里面。
大大的镜子将俞砚从头到脚全部照出来,他扯了几下腰胯部位的布料。俞砚毕竟是一个男的,虽然那个护士够高也是短发,但是穿在身上的时候还是很不舒服。
由于是在屋内,刚才的护士是光着一双腿进来的,俞砚依葫芦画瓢把裤子给卷到大腿了,露出一截光裸的白腿在外面。
他取过毛巾一把塞进胸口,然后捏了捏,手感先不说但是鼓起也太高了。俞砚嘴一抿,掏出毛巾撕成两半,团成两团刚好塞进去。
俞砚端着东西出去,下过楼梯往大门口走。
“哎,你衣服还没拿”,有人在背后喊住了他。
俞砚慢悠悠转身,看见喊他的佣人转头进厨房了,干脆把沙发上的衣服披在肩上。护士的外套是红色的大衣,长度能遮到小腿,他顺手拿起门口打湿的雨伞踱进雨幕。
不得不说,这位护士很爱美,大冷天的还穿得花枝招展出门。俞砚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即使是路过岗哨的时候也抬头挺胸,只不过恰到好处的把伞倾斜一些,遮住自己半张脸。
红色的背影落进一个男人眼中,他有着和俞静山五分相似的五官,赞叹了一下消失在他视线中美丽身影,然后继续和吴遂闲聊几句。
在俞砚的身后是被雨层隔出的熟悉建筑,猩红的点忽然在某个角度闪了一下,与之同时,藏在卧室跟卫生间角落的微型摄像头仍在孜孜不倦的工作,俞砚刚才换装的一幕被坐在屏幕后面的男人一丝不落看进去。
张淮本来是给俞静山进行身体检查的,他看着对方手臂上的伤痕,忍不住说:“真不要我给你祛疤?”
俞静山望着俞砚一身红衣走出摄像头范围,把脑袋往后面一靠,他把手递给张淮,“你的医术退步了”
“您这是随口说呢”,张淮并不把这话当真,反而笑出声,“在这里技术比我好的两根手指能数过来”
俞静山推着屏幕侧过来,按下倒放键。
“有点眼熟”,张淮评价,“从背后看过去,身量够高,穿的大红色衣服是女性吧,但是这么高的个子少见啊”
俞静山并不说话,只是把画面继续往前拖。
张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吃惊不小:“大少他……他这就醒了?还穿女装”
意识到俞静山刚才为何说他医术退步的原因,张淮尴尬一番:“您这是故意放他出去的?”
“我还得他小时候乱跑出去过好多次,给教训也不改”,俞静山若有所思的看着画面里俞砚把毛巾塞进胸口,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说:“omega……omega的弱点是发 情期跟alpha”
张淮可清楚知道他这位主顾没有跟人话家常的爱好,不自觉为他家逃走的大少爷捏了一把汗,“从生理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吴遂说怕他哥自杀没杀傅延,可见被标记之后,alpha能对omega产生很大影响。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可以通过手术抹掉标记”
张淮眼皮一跳:“是的,这种手术本身就是违反omega生理构造的,强行清洗会给大少爷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俞静山一脸平静,“他愈合的能力能治愈这种损伤吗?”
张淮踟蹰了一下才说:“理论上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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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坏得很!
第七十二章 手术
俞砚躲在一个小仓库里面,他本来是打算摸进别人家偷点衣服混出去的,毕竟他一身红色太打眼了。但是他翻墙落地的时候,不知是血糖偏低还是什么原因,腿一软险些跪地上,这副身体状态让俞砚深知自己急需调整战力,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雨一直下,没有停息的趋势,从窗户缝里都能感受到一股潮湿之意,冷气要往人的骨头里面钻。
这是一间私人仓库,里面放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俞砚抽出扔在断了腿的椅子上的薄棉被。他摊开一看发现被子烂了一个洞,看来这个仓库的主人比较富有,还有多余的空间来堆积杂物。
俞砚将被子折在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把身体包裹蜷缩进去,他下巴抵在膝盖上,被风吹冷的身体慢慢回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俞砚想起了傅延倒下去和自己差点自杀的一幕,他肚子开始饿了,能量的缺失让他想睡觉。
水滴打在窗户上好像有魔力一般,慢慢催眠着俞砚阖上眼睛。夜晚浓重得跟墨水似的,在这样的天气中,就连居民区的灯光都渗不透雨幕将光线分一点给俞砚。
夜色是一切罪孽跟危险的遮羞布,失去防范意识的omega很容易被人盯上。
睡意就像潮水一般扑打在俞砚身上,他下意识想要留几丝警惕出来,但是越来越累的身体支撑不起这个想法。俞砚感觉到下腹被泡在一汪温水之中,那暖意沿着神经按摩肌肉,蚕食着他的力量。
就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俞砚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蜷缩着四肢团在温暖的空间,流水越来越多最后将他整个人淹没。身体轻飘飘的,俞砚睁大了眼睛看见自己被风吹起,越升越高。他的躯体被吹到山巅,跨过河流,趟过草地沙漠,气流宛如母亲的双手抚摸全身。
俞砚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但他能感觉到景色四季的变化,走了很长的路没有人烟。没有一点重量的躯体就像蒲公英遨游大地,却始终找不到扎根的地方,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他一直走一直走,风换过几轮了,俞砚还是没有落地的感觉,或许蒲公英的一声就是这样漂浮的,最后随意找个地方生根发芽。
白茫茫的视线中哪怕出现一点异色,俞砚都会抓住,他顺着那道瞩目的颜色飘下去,让风托着身体观察。俞砚在高高的岩石上找到一片巨大的绿色,他被上面舒服的气息吸引,忍不住停下来。这时候,风也停了,没有脚的他被困在这片绿色上面,但是俞砚不害怕,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安全的地方。
似乎停了很久,久到俞砚以后自己要发芽了,他才等到有人过来。那是一个相当高大的身影,双手插兜踏着满目绿意而来。
俞砚看着那人越来越近,就要踩上他栖身的绿色了,慌忙忙的要开口却发现讲不出话。
舒服的气息在流动,俞砚知道自己又飘起来了。
“衣服怎么搭这里了?”
俞砚慢了几拍的脑袋听见这话才知道自己快要在别人的衣服生根了,他是朵蒲公英形态,视野有限看不到远方,“岩石”不过是水泥围栏。
好闻的味道消失让俞砚很不高兴,他追着那人,重量轻得要被身体带出的风吹跑。索性有好闻气息的男人及时伸手抓住了他,俞砚躺在他干燥宽厚的掌心,舒服的想打滚。
“你跟着我干嘛?”
俞砚知道男人是在跟他说话,他想说“你带我走吧,把我种在你家花盆里”,但是他只能干瞪着眼睛。
一阵风刮来,俞砚从手心跑了出去。他跟着树叶一起掉进水里的过程中,看清了那张男人的脸,眼窝深邃,长眉带着锋利的弧度飞入鬓边。这是一张极富男人味的脸,最为重要的是……俞砚惊大了嘴巴,傅延!
噗通!
只有俞砚自己能听见的落水声,他吸饱了水慢慢沉入湖底,清澈的水层中,俞砚尝到了一丝腥味。他豁然抬头,发现有血从傅延的嘴角滴出。
重力突然加大,俞砚开始难受起来,水从四面八方挤压他,他痛苦的想要出去却找不到方法,只能用蛮力挣脱。
终于——他冲出来了。
“唔”,俞砚捂着被子睁开眼,他感受到一股湿意从坐的位置传来。那一刻,俞砚以为自己尿床,但是当他把手伸出来的时候,俞砚恨不得自己真是尿床了。
只见青年苍白的手指尖全是湿滑的液体,那颜色光看着都不是尿液。俞砚不敢置信的再次从屁股底下摸一把,仿佛被雷轰一般愣在原地。
他发 情了,在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发 情了。
难怪他会在梦里感觉自己被温水包裹还遇上傅延,感情这些都是伴随着发 情期到来的赠送品而已。
陷入发 情期的omega会丧失战斗力,俞砚体验过那种无能为力,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特别是在他孤身一人的情况下。
值得庆幸的是,俞砚的信息素不能被其他alpha闻到,不然他都不敢想象引来一群alpha是怎样的操蛋场面。
雨似乎大了,俞砚全身难受,将自己抱得更紧,但是骨头里面的酥 麻还是半分都不能缓解,他想他需要抑制剂,哪怕像上次那样不能完全发挥作用。
就在他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时候,两道手电光束从窗户外面照过来,在黑漆漆的小仓库里面晃悠,俞砚的脸刹那惨白。
“夜深寒重还下着雨,我们明天再找吧”,一道女声说。
“我急着用”
鞋子踩在水洼中,后面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听声音俞砚还有点熟悉。
“都怪我,没看清楚就把东西全部丢到仓库了。您去睡觉,我来找就行”
“两个人找起来方便一点”,男人来到门前,欲要掏出钥匙,却发现门没锁。
“奇怪,我记得锁了的”
男人没说话,直接推开门。风雨从敞开的门口呼呼吹起来,俞砚抱着手臂哆嗦一下,看来发 情期不仅降低了他的战斗力,还剥夺了他的抗寒能力。
手电筒随着动作而四处晃悠,俞砚躲在一片杂物后面,他通过物体垒高的缝隙只能看见一抹白色的衣角,那惨白的颜色让俞砚响起了带着消毒水味的病房。
一只手贴着空隙伸过去,张淮微微踮起脚尖将纸盒箱取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黑皮笔记本。
手电筒换了个方向,对着脱漆的大门,张淮身上还披着白大褂,看样子刚下班。他揉了揉眉心,回想起俞静山疯狂的决定,不禁无奈摇头,他家这位二少爷被逮到要受罪了。
俞砚等光线人声消失了,才重新回到角落。他双腿发软,湿漉漉的裤子贴在腿根,风一吹就起鸡皮疙瘩。
全身酸软倒在墙角的时候,俞砚将自己的逃跑过程回忆一番,发现有些太简单了。按理说到这个点俞静山已经发现了,但是对方没有大肆搜铺,就像他无关紧要,又或者俞静山有着十足的把握能轻而易举找到他。
俞砚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俞静山了,他只觉肚子里的温水又多了,从后面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汩汩流出。模糊难耐的细碎之声从俞砚紧咬的唇齿间飞出,被雨夜很好的掩盖在门内。
失去alpha信息素安抚的omega变得异常难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后颈腺体开始全身都在发痛。俞砚眼中蓄起水雾,眼尾绯红,灼热的鼻息一下下吐出。刚才还冷的omega无意识撕扯衣服,女性的红色大衣被丢在满是灰尘的一角,护士服从领口解开第一颗扣子。
好渴,好热,好痒。
生理性泪水滚出的那一刻,俞砚坚守的某道线轰然崩塌,将他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光在变化,雷声在变小,落在脸上的水珠冰凉冰凉的。俞砚从浮沉中把眼睛睁开一丝缝隙,他想我这是被救了吗?
依稀记得纷乱的脚步声闯入仓库,他被人抬起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那触感陌生却是冰凉坚硬的地板无法比拟的。潜意识在告诉他,继续沉迷下去会不可收拾,但是生理的那只手死死拉着他。
俞砚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工具碰撞的无情之声。有人在耳边嗡嗡:“张医生来了吗?”
“没的,先把麻醉剂准备”
“开始测量信息素浓度”
“严重超标”
医生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让俞砚生出一股怒意,他双眼漫无目的的转动,濒死之人尚能回春。俞砚右手一摆,将医生手中的刀打掉,皮肤被豁出一道口子,刺痛传来。
他要离开这,俞砚脑海在疯响这个信号。
omega借着那股气跌跌撞撞往前跑,还没等医生的手抓到他,扶着门就膝盖一软。
天旋地转,俞砚最后记得的是一张跟俞静山五分相似的面孔。
惊呼、吵闹、质问、哭泣,形形色色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俞砚被泡在滚烫的水中,每一个音量都像加注在身上的水泡,一碰就钻心的疼。他的喘息不甘不愿被镇压,只有冰冷的刀子划开皮肤。
手术室刺眼的白光中,被血腥气侵染的刀尖终于找到了omega最为脆弱的腺体。就在这时,张淮藏在镜片背后的余光忽然瞥到监护仪上出现一段直线。
护士瞪大了眼睛,“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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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是不会死的!
第七十三章 沉睡
惨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终于,一滴血珠从张淮的手套上掉下,那微不可察的声音仿佛能惊醒神志。
“停止……停止手术”,张淮把手术刀一放,翻开俞砚的眼皮,只见对方瞳孔开始涣散起来,“输血准备,供氧准备,信息素安抚,马上!”
omega的生理期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脆弱的过程,张淮在这个时候对俞砚动刀危险性很大。他那位主顾不知是被发 情期三个字刺激了还是怎么滴,不顾别人的劝告愣是对自家儿子开刀。
镜框架在张淮的鼻骨上,连接部分的皮肤冒出细密的汗水。所谓的信息素安抚是用一种合成物质来达到短暂的对腺体欺骗,毕竟在这个世界上,ao之间的生理影响强横得可怕。
一针管合成物质从俞砚的后脖子处注**去,对掩藏在皮肤下面的腺体抚慰。俞砚痛苦到扭曲的面庞渐渐放松,他听到了车轮压过坚硬地板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内,一支火红的玫瑰插在玻璃瓶狭窄的口子,张淮将俞砚安置好,就身心俱疲的往办公室走,他那里还杵着几尊大佛。
差点死在手术台上青年安安静静的现在床铺里,鸦黑的发丝衬着面庞更加死白,青色的血管清晰的印在薄薄的皮肤下,被蓬松的枕头遮住一半的脖子缠满绷带。俞砚暂时脱离的发 情带来的痛苦,但是它就像一颗埋在体内的不定时炸弹,说不定就在他最放松的时候轰隆一声炸开。
房门关了又开,俞夫人拿着两支红玫瑰进来,她将三支插在一个瓶子里,抓住俞砚的手,“妈妈知道你苦,但是妈妈没用,什么也帮不了你。上次把张淮身边的人调开,你父亲知道是我干的”,她小声抽泣着,“他是个不负责任心狠的父亲,我从来没有看透过他。静山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人性,不止我,所有身边的人都感受他那一份疯狂”
俞砚的手在俞夫人手中被按摩,他眼底有淡淡的阴影,是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
“标记你的那个孩子是上次那个保镖吧”,俞夫人微微笑说,“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他找过来说要我帮忙的时候属实惊到了。他也不怕我告密,还说要娶你当媳妇”
“你刚出生的时候医生就检查过说是beta,你父亲很不满意这个性别。往后无论做过多少次身体检查,医生都没有来碰他这个霉头。没有信息素味道……”,俞夫人脸上漫出一丝苦涩,“也好,至少不会被alpha惦记”,她环顾着病房,好像在看一个囚笼,“但是为什么又被发现了呢?你要是一辈子都是beta多好,自由自在的”
“不说这个了,多丧气”,俞夫人看着那三支玫瑰花,“这是你弟弟四处给我找来的种子,几个月前就种下了,在花房里开得很热烈”
母亲对儿子的絮絮叨叨在病房内温馨流转,消毒水味似乎都被那火红的颜色跟轻柔的声音所感染。
“大嫂?”,有人推门进来。
俞夫人抹干净眼睛回头,挤出一丝笑意:“是静峰啊”
俞静峰点头:“我总觉得这孩子很亲切,但是又十多年没见了”,他在自己大腿处比划了一下,“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只有这么高,转眼就成大人了,末世也来了”
俞夫人起身端茶过来。
“不用这么客气,我,你,大哥什么关系”
俞夫人只是颔首,并没有回答这句,“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小砚睡觉”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门口消失,病房瞬间空落落的。脚步声悠长的回荡在长廊内,通过门缝传入房间,火红的玫瑰还带着几滴水珠。
俞夫人停在落地窗前面,她看着外面绵绵细雨,树枝上压着的冰晶,悠悠道:“真怀念以前的时光”
“是啊,我还记得大哥小时候挺开朗的,自从十多岁的时候被绑架就阴沉冰冷。救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心灵创伤一直都在,这么些年越来越严重了”,俞静峰叹道。
“说起来,我看那孩子跟我有几分相似”
俞夫人愣了一下:“你跟静山是兄弟,小砚跟你像正常”
“说来奇怪,我莫名想跟小砚亲近”
“孤家寡人那么久希望有人陪着吧”,俞夫人打趣道:“这里omega有,优质beta也有,你要不娶一个回家”
俞静峰眸光微闪,情绪变化快到俞夫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跟这个无关”,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很老的照片,以富丽堂皇的别墅做背景,两男一女并排站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中间的女性笑得腼腆又温柔。
俞夫人接过相片,手指抚摸着里面人的面庞,“这还是我刚嫁过来的时候照的,另外两张都没有了,就剩下你还保存着”
这时,雨声加大了,俞夫人把相片递回去,一道闷雷下来。
相片从俞夫人的指尖飘落,两个人的笑意被永远定固在纸上,俞静山冷冰冰的神情格外突兀。
又是一道雷下来,俞静峰捡起地上的照片,在未及散去的白光中张了张嘴。
却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俞夫人打断,“我们去就餐吧”,她步履匆忙,带着明显的不想再继续下去的意思,那是因为俞夫人从俞静峰的口型分辨出喊得是她的名字。
她想,年少的时光就随着这场大雨一起埋葬。
穿着白色围裙的佣人在厨房进进出出,吴遂收伞进来,抖落水珠之后交给迎上来的菲佣。他看着俞夫人跟俞静峰坐在沙发上交谈,打过招呼之后又钻进雨幕,留下一片背影给对方。
俞夫人在后面喊:“等会就吃饭了,你跑出去干什么?”
吴遂动作很快,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绝了音量,他走回才出来不久的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俞静山跟张淮的对话声。
心脏砰砰的跳动,吴遂有点后悔当初接这个任务了,是他亲手把俞砚抓回来的。而今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躺在病床上,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被利用的恼恨早就在俞砚那一纸苍白的面容中烟消云散。
他一手撑在冰冷的墙壁上,惹得张淮回头,“二少?”
张淮合上病历本,将挂在胸口衣服上的眼镜戴上,彬彬有礼:“不打扰你们父子叙旧”
他跟吴遂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敞开的白大褂微微扬起遮住部分视线。
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没有尽头似的,过多的水分积蓄在湖泊河流中,奔腾朝着大海滚滚而去。黄色的水流两侧是郁郁青山,被冲刷出来的沟壑中散落着森白的人骨。
轰——
雷声滚过,几具丧尸被突然爆发的泥石流旋裹,撞上岩石树枝,破损的躯体被冲击力生生折断。
这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中,天空黯淡,厚厚的窗帘紧闭。俞静山脑内闪过一个画面,幼时的他躲在黑暗的床底,听着床上母亲跟小叔放浪形骸的叫声。
“父亲?”,吴遂看着有些出神的俞静山喊道。
俞静山回神,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的精子要是丧失活性了怎么办?”
“哈?”
吴遂脸颊抽搐,为对方这不可理喻的假设正儿八经思考起来,他摸着下巴道:“我是一个alpha,不能让omega受孕简直比强 奸我还可怕,没有传宗接代能力的alpha不算alpha了吧”
俞静山神色不变:“你到结婚的年纪了,omega聚居地也有要开始第一次发 情的,过几天去看一眼”
吴遂:“……”,感情他的终生大事就这么草率?!
“还……还早”
俞静山坐在床边将俞砚的刘海往两边拨开,余光看过来,“早点把孩子生下来”
吴遂眼睛瞪得更大了:“给我哥招上门女婿也是一样的!”。吴遂脑子开始天马行空起来,难道他哥这个omega生的就不是孙子?况且对方还是亲生的,他个领养的凑什么热闹!
“父亲……”
“吴遂”
吴遂就这么不争气的闭嘴了,神色焉焉的答应:“赶明我就去跟全避难所的未婚omega相亲,保证完成任务”
俞静山挥挥手,吴遂就麻溜的请安告退。他从未完全阖上的门缝瞧进去,吓得差点把门把手给捻碎。
却见俞静山牵起俞砚吊了药水的手,面无表情亲在对方手背上。
汗毛倒竖,吴遂脑子好像在放烟花,同手同脚的晃出走廊,把一个护士给撞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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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几章虐的,建议心脏不强的小可爱完结后观看,比心心。
第七十四章 清洗
“抱歉”,吴遂扶起护士,发现对方就是那个被俞砚偷了衣服的女性。
他捡起地上的纸张,看到白纸黑字标注的“化验单”几个字,眼睛在往下边一挪,赫然是俞砚的名字。
吴遂起身,闲话家常一般:“这些单子是要送去给张淮?”
护士小姐扶正帽子,“是的”
“正好我要去找他,帮你送过去”
“二少爷,不用”
吴遂哪会听她的,抓着化验单就一路风风火火的闯进张淮的办公室,那气势还以为是要去杀人。
“二少爷,这是第三次了,进来敲门”,张淮把白大褂脱了,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配上金边眼镜那就是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气质。
可惜吴遂只看到了对方脑门上无形的“衣冠禽兽”四个大字,他冷嗤一声,反手把化验单拍在张淮眼底下,“东西给你送过来了,你刚才给我使眼色是怎么回事?”
“啧,这态度”,张淮摇摇头,“没去跟你叔叔相亲相爱?”
“埋汰我呢?有屁快放”,吴遂欲起身道。
张淮把笔帽给盖上,食指曲起点在桌面上,“你不是想知道跟你哥匹配度还行的有哪些人吗?”
吴遂不吊儿郎当了。
张淮满意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单,两指推到对方面前,“看看,这是从避难所所有登记在册的alpha中,根据信息素浓度、身高、体重、相貌、战斗力、智力挑选出来的前十”
吴遂眯着眼睛仔细查看,那样子还以为是给自己选妃呢。
“搜集匹配这些无用的东西花了我一天一夜,二少是不是要给我补偿?”
吴遂眼皮一掀:“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要你亲自动手了吗?下面的人是摆着看的?”
被倒打一把的张淮唇线拉直,也不笑了,冷冷说:“门在那边”
“等会再走”,吴遂指着名单上几个彩色头像,万分嫌弃:“alpha下巴那么尖干嘛,以后一定出轨。鼻子太高,克夫像。嘴巴太薄,薄情寡性,跟我哥一点都不合适。眼角有痣,娘气!”
吴遂一路数落过去,全然不顾张淮发沉的脸色,砸吧嘴巴:“怎么也得跟我一样帅,有我那么高,信息素浓度跟我一样高的alpha才行”
“呵,那你娶你哥算了,反正你们不是亲兄弟”
“不成,他太暴力了,我喜欢小鸟依人的”,吴遂满嘴跑火车道。
不知道为什么,吴遂总觉得既然傅延那个崽不能跟俞砚在一起,那他就得早点给他哥找对象定下来。这次并不是针对傅延,而是俞静山给他的怪异感作祟。
他放下名单,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前倾,黑沉沉的眼珠看着张淮,“人全在这里了?”
吴遂快要一米九的身高相对beta而言压迫很大,特别是当他释放出信息素的时候,张淮胸口跟石块压住似的。来源于基因方面的威胁让张淮心率不稳,但面上不显,颇有风度道:“浓度不错,就是刺鼻,下次别到处显摆”
吴遂:“……”
他以为品茶喝咖啡呢?还浓度不错!
等那种侵略消失了,张淮取下眼镜,用纸巾洗洗擦拭镜片,头也不抬道:“根据标准选出来的就这些,二少要是愿意看些歪瓜裂枣委屈自己的眼睛,我也不拦着”
吴遂暂且相信,他想俞静山都催婚了,他哥也得加快速度。
于是,次日,吴遂一身正儿八经的相亲打扮,来到omega经常散步的场所,隔着玻璃桌打量一名男性omega。
omega细声细气的:“二少您真威武”
吴遂一拍胳膊,显摆完美的肌肉线条:“有眼光”
omega一哆嗦:“二少您声音真大”
吴遂:“我其他地方也大”
omega脸一红:“那个,您结婚的目的是什么?”
“生孩子”
“没有其他的了?”
吴遂认真思考:“哦,还有洗衣做饭”
omega委屈巴巴的看着吴遂,“我要是不会生孩不会洗衣做饭呢?”
吴遂:“那你又怎么是omega呢?”
感情这厮是把omega当做生孩子洗衣做饭的工具!于是,omega怒了,茶杯子一跺,蹬蹬跑掉了。
吴遂宣布战败,他摸着鼻子向俞静山汇报战况,再顺手把从张淮哪里的名单递过来。
俞静山就看了一眼,“俞砚答应就没问题”
被惦记的俞砚悠悠转醒,他身体很虚弱,腺体突突的疼。面对吴遂不怀好意的殷勤,只恨不得一拳揍烂对方的脸。
“滚开”,俞砚躺床上道。
“别呀”,吴遂自以为做了好事的把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张从俞砚眼前晃悠过去,
“看看,中意哪个?我去给你做媒”
俞砚都没搭理他。
吴.红娘.遂翘着二郎腿,将照片全部收回来,支着下巴思索:“看假人看不出好感来,这样吧,我明天让他们过来站一排”
俞砚眼皮一掀,把被子拉高将半张脸遮住,脸一侧窝进了枕头里面。
“哎”,吴遂垂头丧气,“咱兄弟俩要成仇人了,我知道你还惦记那个姓傅的,但是咱爹不允许啊。这下都知道你是omega了,不缺人上门提亲,那些个歪瓜裂枣被我乱棍打出去。你身上这标记还会清洗的,张淮已经在制定手术方案了”
吴遂挠挠头:“听他说,父亲的意思是要把以往的腺体缺陷一并解决了”
俞砚小幅度动了一下。
吴遂:“这下听明白了吧,手术修复之后,你一旦发 情周围三公里的alpha就会丧失心智争着要标记你”,他把照片留在桌上,将被角捏好就离开了。
在俞夫人的精心打理之下,消毒水味从病房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夺目鲜艳的几株花卉,它们**在玻璃瓶中,气味清香。
值得一提的是,俞砚那位只在小时候见过几面的叔叔每日都会过来探望。大多数时候,都是俞静峰在说,俞砚听着,叙述的内容从历史趣事到儿童故事,偶尔夹杂着俞静峰自己以前的经历。
对方那不高不低宛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真的很适合讲睡前故事,至少俞砚不抵触他的声音。俞静峰不像他大哥那样冰冷无情,对待俞砚是看真正小辈的眼神,有时候眸光柔和的都让俞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吴遂来过的第二天,张淮就带着他的助手赶来了,因为俞砚是在发 情期被迫进行的手术,且险些丧命。吸取了经验教训的张淮花费几个日夜终于想出了办法,腺体是个极其敏感的地方,就算打了麻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所以需要术前对它进行休眠。
将一个活跃的东西回归成待在母体里的状态,对于它的主人来说是非常难受的。几日来的药物注射,让俞砚恶心头晕,即使是躺在床上也常常失眠。
甚少吃下去东西的身体仿佛在透支俞砚的生命力,他扎了营养针的手背削骨嶙峋,黑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的时候让面庞氤氲一股淡淡的死气。
这时,俞砚在这位叔叔的睡前故事下有了睡意,他睫毛轻颤几下,眼皮愈来愈重。
俞静峰的嗓音跟着俞砚而调整,变化成更低沉的调子。当俞砚终于阖上眼睛并且发出舒服的鼾声之后,俞静峰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句也结束了。
他坐在暖色调沙发上,手边摆着一盘珍贵的水果。俞静峰起身过去,伸手欲要摸摸俞砚的头发,但是一想到对方对外界的警惕程度,还是放弃了。
“好梦”,俞静峰小声道。
他关门出去的时候,遇上了来送食物的俞夫人。
俞夫人围着藕粉色的披肩,手中是一份温热的菌汤,把汤给护士后,跟着俞静峰一起离开。
“这些天真是谢谢你,小砚终于能睡个好觉”
俞静峰笑笑,他眼角有皱纹,带出几分温和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倒是我哥,还坚持己见呢?”
“是啊”,俞夫人长叹。
这份忧伤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等到俞砚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登上了新的高点。
蓝白条的病号服套在俞砚身上有些宽大,由于病房所在的位置,他们需要经过一条透明玻璃的廊桥,去到手术室。
廊桥下面是被风吹落了一地的枯枝树叶,新的一天,环卫工还没来得及处理。俞砚睁着眼睛看着那些绿色逐渐被墙壁挡住,哗哗的轮子声让他蹙眉。
依旧是张淮主刀,这次他感受不到一点痛意,或许是因为腺体彻底休眠的缘故。
漫长的等待之后,指示灯终于变了颜色,俞夫人捂着嘴巴看着俞砚被推出来,
与之同时,张淮对俞静山点头,代表手术成功结束。
失去标记的俞砚就像一个移动的木偶,从外表来看跟其他omega没有任何区别。他有着所有alpha趋之若鹜的甜美信息素 ,干净的告诉这些虎视眈眈的alpha们他还没有被采撷。
俞砚醒来的那一刻,俞夫人眼睛红彤彤的。他睡了很久的大脑有数秒的懵懂,慢慢才反应过来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自那里,傅延在他这里形成的标记被彻底抹去了。
“妈妈,别哭了”,俞砚安慰道。
他无悲无喜,即使生理上的连接断掉了,但是俞砚相信,他跟傅延有着谁都不能阻挡的精神契合。
第七十五章 染血
“吟游诗人曾说过‘时间就像指尖的砂砾’”,吴遂捧着本书热情洋溢的胡说,“每个人都要快快乐乐的生活,找alpha生孩子。完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往昔不可追,珍惜现在盼望未来,啊!”
“不要跟你哥胡说,他不爱听这个”,俞静峰从外面进来,毫不客气制止吴遂这种没有条理的神经病行为。
俞砚靠在床头对着俞静峰微微点头,这是他在这里除俞夫人之外有好感的第二个人。
绿色调为主的食谱书籍被吴遂倒拿着,他啧一声:“还不是怕他抑郁想不开,耍宝容易吗?”
俞静峰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三层的食盒最上面是热气腾腾的鱼汤,底下是荤素均衡的小菜米饭。吴遂嘴馋伸出爪子要去偷吃,被俞静峰一手狠狠拍掉。
“你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小砚那样子你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他都不会搭理你”。
吴遂把书扔到沙发上,轻飘飘看向俞砚,后者闭目养神,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吴遂没劲了,双手一插兜,朝门口走:“得了,有叔叔在这,我也不怕他自杀”
他朝后挥挥手,徐徐淡出俞静峰的视线。
奶白色的鱼汤少油星,汤匙搅动便是扑鼻的香味。俞静峰端着白瓷碗递给俞砚,“多喝点,你妈亲自炖的”
俞砚嘴唇一抿,在嘴边留下一小圈不明显的油渍,眼神淡淡的,“很好喝,替我谢谢妈妈”
“她肯定很高兴”,俞静峰抽出纸巾凑到俞砚脸边。
几乎是下意识的,俞砚往旁边一侧。
“抱歉,我忘记你现在很抵触alpha。张淮说过段时间,等你的腺体长好了……”
“不要提他们”,俞砚打断道。
俞静峰指着自己的上嘴唇,把纸巾送过去示意俞砚:“擦擦”
沉默。
尴尬的氛围飘散在密闭的空间,俞静峰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米黄色帘子,“下雪了”
俞砚转头,只见鹅毛大雪从天空落到光秃秃的树枝、玻璃、窗檐,为血流成河的大地暂时披上白色的伪装。
他想起深夜时分都能听到的噪音,动过手术之后俞砚的身体被严重影响。他不仅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战斗力,而且一干能力全部消失,若是在以前,俞砚是能够听清楚这种噪音是什么的,现在他只能通过询问别人来了解。
“晚上很吵”
“天冷了,北方的丧尸往南迁移。最近避难所每日每夜都会加强巡逻,死的人也在增多,都是些年轻鲜活的生命”
俞砚回想起他还在军部时,老人给他看过的电子地图,“他们把我抓回来不就为了解决这事,没有进展吗?”
“有,还差最后一步”,俞静峰看着窗外纯白的颜色,“想要研究出结果,就必须要有牺牲。哀嚎,枪声都只会在研究室里发生,被担架从里面抬出去的有自愿有强制的”
俞砚冷笑一声:“这就是他的风格”
“日子会越来越难过,这座避难所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住寒冬的来临。外出寻找食物的次数降低,只能趁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多囤积肉干”
俞砚眸光一暗,俞静山这边受到波及,傅延那边也逃不过。
玻璃外面糊了一层透明的冰晶,俞静峰呼出的热气团成白雾,他正要将窗帘拉上。
“敞着吧”,俞砚轻轻说。
“赏雪也好”
室内气温虽然不低,但是盛汤的碗边已经结出一层油垢。俞静峰并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他将残羹冷炙收进食盒。
俞砚看着这个男人慢条斯理的动作,开口:“你要是忙不必每天都过来”
俞静峰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俞砚:“我不会自杀的”
“我相信”
“在他没死之前,我怎么敢死”,俞砚黑色的眼珠子仿佛要看进俞静峰内心最深处,暗沉得不见底。
俞静峰:“我知道”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俞砚并不是要俞静峰站队,在他看来刚认识的自己当然比不过从小长大的兄长。俞砚只是在对俞静峰表明态度,免得他后期难做人,不过他好像不在乎。
树枝被雪压断,轰隆一声闷响砸在水泥地面上。不过一会,垃圾车赶来将地上的枯枝拖走,为居民区的幸存者提供一份供暖的燃料。
俞砚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他已经可以吃饭了不需要再输液,今天是最后一次,后面只需要等待身体自然恢复。
他身上是白色的棉质睡衣,手背冒出几滴细小的血珠,被俞砚用拇指抹掉。雪一层一层的下,现在连这么微小的伤口都不能马上愈合,看来他进化出来的能力跟腺体有很大的关系。
白雪被树枝和车轮拖出凌乱的痕迹,像丑陋的涂鸦刻在白色的画板上。楼下有士兵,清洁工人,来往的医生护士,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出,除了他自己。
门口没有守卫,俞静山知道就凭他亲儿子现在的身体根本跑不了。站的时间有点久,俞砚把手挨在窗户上,他掌心都是冰凉的,活动腿关节的时候甚至没站稳。
俞砚轻叹一声,不得不拖着病体躺回床上。
下午护士换过药之后,没有人来探访,俞砚也乐得清净。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丰富的睡眠时间,好吃好喝的伺候,那凹陷的脸颊终于开始长肉。
夜晚,雪已经没到小腿肚了,还没有停的趋势,下得扑漱漱的让人心慌。世界好像要被白色掩盖,俞砚打开壁灯,进到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传出,厕所里明亮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俞砚正好对着水龙头洗手。光线闪动几下,灯管彻底黑了,他看着镜中模糊的一团黑影,心中一凛。
一声长鸣从夜空传来!
高亢激动。
俞砚立马反应过来,是猛禽。只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大型鸟类闯入,还没等他想明白,几发炮弹就升空将那几只入侵者轰得粉碎。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医院突然嘈杂起来。俞砚所在的是高级病房,在最高层,旁边没什么人,这声音是下面几层传上来的。
他回到卧室躺床上,竖着耳朵观察动静。
“啊!”,一声厉叫响彻医院,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人群纷纷往外面涌,他们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就在这时,灭掉的灯亮了,俞砚走到窗前。他望见刺眼的车灯疾驰而来,从车厢中奔涌出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将跑出医院的人围起来。
寂静的最高层也冒出脚步声,俞砚倏然回头盯着房门,他举步过去。为了尽量保证自身安全,俞砚先是看了一眼猫眼,认出那张脸是经常来查房的医生,他松了一口气。
开门的那一瞬间,俞砚借着屋内的灯光看着医生脸上有几块不明显黑斑,他瞳孔一缩:“你!”
被感染的医生发出“嗬嗬”的粗喘,一手抵住要被合上的门板。被r病毒感染的人力气非常之大,若是在以前,俞砚能眼皮不带眨的干掉它。
悬殊的力量之下,俞砚仅坚持了几秒,就被推开。他赶紧后退,抄起一盆绿植就要砸过去,感染者背后蓦的冒出一个人影。
吴遂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双手卡住感染者的脖子一扭!颈骨断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没事吧?”,吴遂问道。
俞砚跨过感染者的尸体,一手扶着桌角,不答反问:“医院的人也感染了?”
吴遂点头:“是试验品跑出来伤人”,他肉眼观察俞砚露在外面的皮肤,没看到一丝伤痕之后,悄悄舒了口气,“最近不太平,在还没好之前被丧尸抓到难保不会被感染,除了我们几个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开门”
俞砚:“我也是你们的实验品”
“是,但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原来实验品还分三六九等,俞砚挑出嘲讽的笑容。他松开撑在桌角的手,刚才被大力一推,脚有些发软,如今缓过来弯腰蹲身打量地上尸体的情况。
他用手指拨动死者的脑袋,将长了尸斑的一边暴露出来,一股淡淡的腐烂味从尸体上飘出。
吴遂让人将尸体弄出去,白布盖上的那一刻,俞砚对这个还算熟悉的医生生出悲悯。昨天这位beta还在给他检查身体,而今就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间。
楼下的喧闹声大了,不时冒出几声枪响和惊呼。
医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作为实验项目的负责人兼医院主任,张淮自然不能缺席。他跑上来的时候衣服纽扣都是错乱的,面皮因为运动而微微赤红,当他瞥见一抹白布消失在转角的时候,神色阴郁。
张淮推了下镜框,确认俞砚没事,微笑说:“大少爷要考虑换个住处吗?”
俞砚不说话,但是吴遂不会放过这个损张淮的机会,只见他用一种蔑视的高傲姿态,薄唇一启:“张医生不行啊”
张淮淡定反击:“比不得二少爷在门口打瞌睡让试验品跑出去伤人”
“彼此彼此”
张淮眼尾一扬,满意的望见吴遂偃旗息鼓。
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眉目传情,俞砚通通无视,问出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刚才是停电了吗?”
“断了一分钟的电”,吴遂敛眉,“雪太大了,树枝掉落压断了其中一条线路。幸好声波驱散装置有备用电源,不然死的人还多些”
吴遂口里的声波驱散装置是用来驱赶空中的鸟类蚊虫,被重重保护起来。
要知道在末世,手指头那么大的蚊子不少,虽然能够依靠武器打下来,但是杀鸡焉用牛刀。况且在重工业还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全世界都在透支自己的弹药,所以声波驱散装置对避难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正是因为这个东西临时出了毛病,所以才会有空中猛禽逮着空子偷袭。
那些被围在冰天雪地里的同类正一个个接受排查,他们的脸上全是慌乱恐惧,戒备的盯着身边每个人,生怕对方是感染者忽然扑过来咬死自己。
避难所从来没有传出过丧尸攻击人的事件,阴沉笼罩在这片上空。俞砚看见一个身体孱弱的老人被士兵拖出来。
“不是我!我没有!”,他干瘦的手臂用力挣扎。
士兵面目表情的撸起他的衣袖,只见一道泛黑的伤口横陈。在人群的惊叫声中,士兵抬枪扣动扳机,将老人击毙在雪地上。
人群随着枪声沉默一秒,紧接着是更大的恐慌。
俞砚将窗帘拉上,他睁着眼睛到天明,直到枪响彻底消失,被击毙的尸体装了一车送去火化,才慢慢有了睡意。
白雪染上刺目鲜红,这是一场理所当然又残忍的审查。
经此一事,实验室对于样本把控得更严了,二十四小时乱流值班。若说这伤人的怪物是从吴遂眼皮子逃出去的,那么他也太废物了。从监控中还原的事实是,这位攻击者是被强制征进实验室的,作为预备实验对象,他打伤分发食物的工作人员,混出研究室,目的明确的跑到人员密集的医院。在楼下待了不到五分钟,潜藏在其体内的r病毒就发作了。
张淮发现几个月过去,丧尸病毒发生了变异,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被抓破一块皮不会马上发作,它就像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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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一个人码字,脑补丧尸把自己给吓到了,汗.jpg
第七十六章 纠缠
一直到次日,俞静峰都没有来例行看望,倒是俞砚那位不受待见的弟弟巴巴跑过来了。
吴遂一身皮衣皮裤,往那一杵就是衣架子,他靠在门框上,说:“母亲前天受惊了,要你搬回去陪她,父亲答应了”
从病房挪到白房子不过是换了个拘禁的地方,他换好衣服,跟着吴遂下楼钻进车厢。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银装素裹的世界梦幻中透着丝丝死气。
俞砚身体不好,下车之后拢了拢衣服。两人一路无言,等到俞夫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张淮也在,而且俞夫人的病情比吴遂说的要严重。
她捂着嘴巴咳嗽,张淮忙递了一杯蜂蜜水过去,喝了两口嗓子眼的痒劲才消几分。
“砚砚,过来”,俞夫人对着俞砚招手。
后者坐到床边,将俞夫人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进去,“妈妈身体不好,就好好休养”
俞砚伸手顺理俞夫人的头发,手指穿插的动作慢了一秒,却见那黑漆漆的乌发中夹着几根银丝,他不动声色的继续。
见到亲生儿子,俞夫人心情好了一点,露出苍白的笑容:“扶我起来”
俞砚托起她的肩背,在后面垫了一个枕头,勾起唇角,说:“我帮妈妈梳头发吧”
“好呀”
母子温馨的场面让吴遂跟张淮悄无声息退出去,俞砚从抽屉里拿出木梳,贴着头皮梳到发尾。俞夫人头发质地很好,不会打结,脱落的黑发从木梳上滑落,被俞砚接住扔进垃圾桶。
“掉头发了”
俞砚微笑:“没关系,冬天我也掉头发”
“咳,你还从来没给我梳过头发呢”
“那我再给你盘起来好不好?”
“嗯”,俞夫人低下头,让俞砚手臂好动作。虽然她儿子技术生疏,还会不经意间扯到头皮。
事实证明,俞砚的手艺确实不行,最后还是佣人进来把他盘好的发髻拆散重梳。
俞夫人这个病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她日积月累的忧思,前天受到惊吓天气又寒冷,这一病就来势汹汹。跟俞砚说了半个小时的话精神疲倦,喝了半碗药迷糊糊睡过去。
俞砚把门从外面带上的时候,张淮正在跟吴遂说俞夫人的身体状况,他听了一嘴,徐徐往楼下走。
听到脚步声,张淮抬头,阶梯上的青年黑发黑瞳,嘴唇微粉,衬得那张脸人畜无害。
不知是不是俞砚的信息素能够被闻到的缘故,张淮甫一看过去好像有哪块地方被勾动了,那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又去得宛如流光,让张淮连细品的机会都没有。
反正不是心动的感觉,他回过神只有对这个omega美人的叹惋。张淮作为俞静山的好助手,其医生身份能让他获取到别人所不知道的豪门秘幸。
“大少”,张淮起身,拿起他的医药箱,算是对这个宅子名义上的小主人道别。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搭在另一条手臂上,路过俞砚身边忽然停住步子,“好好珍惜”
谁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要暗示的意思,“好好珍惜”,珍惜现在的禁锢生活吗?那么往后又有什么腥风血雨在等着自己呢,俞砚忍不住想。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厨房将晚餐分成几份分别送往每个房间。一份冬瓜汤,一碟蔬菜炒肉,构成了俞砚简单的伙食。
让他舒心的是没有看见俞静山那张冰块脸,或许就连他也知道强行将几人凑在一块吃饭,俞砚会把桌子给掀了。
白雪反射的光线从窗户**来,俞砚听见有人从自己房门前经过,没由来的他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是俞静峰的背影,朝着最尽头的房间而去。
俞静峰跟他的隔了一个房间,这个叔叔停下了。
门缝露出一道光,俞静峰从逼窄的缝隙看见他大哥在照顾俞夫人。
约莫过了一分钟,俞静峰才抬手敲门,里面很快有声音传出:“进来”
上一辈的情谊,俞砚插不上嘴,但是俞静峰的态度,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俞夫人都让他有些不懂,模模糊糊的团成一团窝在俞砚心底。
——
俞静山十岁的时候已经被父母亲、老师灌输人心险恶的思想,但他对于小三岁的弟弟喜欢得紧。每天跟着这个弟弟上学下学,族里的亲戚长辈都在打趣说“静峰以后要好好帮助哥哥”
豪门恩怨,权势争夺总是逃不过的。久远到连俞静山自己都要忘了那个心思纯真的少年存在了多久,他记得大伯把他养的狗乱棍打死,记得二伯狠狠捏着他的脸蛋,记得亲舅舅勾结外人把他往死路上引。
所有都在算计他,惦记他的继承人位置,直到有一天这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们像疯狗一般逮住俞静山啃咬,羽翼未丰的少年被一脚踹到地上,alpha们用信息素来攻击他,言语恶毒。
“不是家族继承人么?还不是像死狗一样趴在我脚下”
“你以为你那肮脏的母亲能好到哪里去?”
“俞氏不会落入你这个杂 种手里!”
“呸!”
有很多人在说话,他们进行生理心理上的攻击,想要毁掉这个少年。那时候的俞静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扭曲恶毒的目光从胳膊架起的缝隙中死死记住这些凌虐谩骂他的人脸,他想“终有一天我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后来,他做到了,俞静山永远都记得大伯二伯苟延残踹的拽住自己裤腿求饶,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现在俞静山都在回味,是满足么?不,是快乐,他头一次因为别人痛苦而产生扭曲疯狂的快意。他一刀刀削掉亲舅舅的皮肉,将尸骨扔进大海喂鱼。
这些人临时之前都在诅咒他不得好死、家破人亡。
俞静山张开满是血腥味的手,目光慢慢冰冷,他怎么会让这些人的愿望成真呢,他要比所有人都活得长看着别人下地狱。
在那次讨伐继承人的风波中,俞静山留下了永远不齿的病根,是他那些已经成为累累白骨的亲戚们特意制造的。
父母的反目成仇已经开始验证这些诅咒,俞静山知道母亲的出轨,争吵,每天都是争吵。他一脸阴沉的想这些人要是都死了就好,这种家人不要也罢,往后就算娶妻生子,也要牢牢掌控住他们。
当父母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下来的时候,俞静山反而有种解脱,他想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死了就不要怪我。
从继承人成为家族当之无愧的掌权人,俞静山杀了很多人,他顺从接受了现在的妻子。omega是最好掌控的生物,只需要信息素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可是……就算他权势在握,那个病根永远都在缠着俞静山,要是有个方法能解决就好了。
“大哥?”,俞静峰看见对方在愣神,喊道。
俞静山扶着俞夫人躺下,对于这个弟弟脸色还算好,“这个时候怎么还过来了?”
“我听别人说大嫂生病了,就过来看看”
俞静山起身取出一套睡衣,也不避讳俞静峰就开始换衣服。
他这一身伤痕自然让后者倒吸一口凉气,“大哥,你这些伤?”
“俞砚弄出来的”
他背部百分之六十都是坑坑洼洼的烧伤,难看得紧。俞静山换好衣服,看着杵着原地的弟弟,开始赶人了:“早点去睡觉吧”
知晓其中含义的俞静峰无奈一笑,叮嘱对方要照顾好自己,瞥了床上一眼才走。
但就是这么一眼,被俞静山准确捕捉到了。他等人走后,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彼时,俞夫人还没有睡着。
女性omega闻到丈夫的信息素味道,转身抱住alpha。
俞静山拍拍俞夫人的后背,安心的气味和疲惫的身体让她很快入眠,自然错过了俞静山意味深长的目光。
黑夜中,俞静山盯着俞夫人露出古怪的笑意,喃喃道:“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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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海星,敲碗碗
第七十七章 端倪
冰天雪地,南下的丧尸越来越多,白天到处都是炮火喧嚣的声音,升起的灰尘顺着寒风飘到窗檐。楼下的白雪都盖了一层灰色的尘埃,雪粒中融着淡淡的火药味,每天都有人死去,被丧尸咬死的感染病毒被队友杀的。
俞夫人的病情反反复复,张淮进出的次数也随着增加,他离开的时候偶尔会摆出莫名的表情,给俞砚一种“悲天悯人”的错觉。
老是待在一个空间里,看到的风景一尘不变,俞砚都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避难所中那紧张不安的氛围日日高涨。
这日,张淮急匆匆的跑回来,他扬起的衣角上还沾着黑红色的未干血迹,身后跟着两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之声让俞夫人拖着病体下楼,她看见张淮一脸亢奋的盯着俞砚,语速极快:“我快要成功了!大少爷,你知道吗?我预感这次就要成功了!”
他双目瞪得极大,控制不住力气死死拽住俞砚的手腕,“跟我走”
“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从俞夫人紧紧捂住嘴巴的手指间冒出,她一时情绪过激咳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能扶着楼梯扶手慢慢换气。
“妈妈”,俞砚一把甩开张淮,扶着俞夫人坐在椅子上,然后冲了一杯蜂蜜水。
被这么一惊,张淮控制住自己情绪,他理了理衣领,将露出外套的袖子翻折塞进去,一派温文有礼:“夫人见谅,我需要借用大少爷一会”
俞夫人虚弱的看过来,“就不能再多陪我?”
“这……我也很为难”
俞夫人闭上眼睛,她知道这次自己是阻止不了了。俞砚在那两个alpha举步的时候,波澜不惊开口:“我自己走”
他被像犯人一样进到汽车,两边坐着alpha,张淮在副驾驶。信息素在密闭的车厢内,让俞砚很不好受,但这两个alpha很显然是接受过对抗omega信息素的训练。
几条被车胎扎出的路痕从大门口通向四面八方,俞砚他们拐了个弯不稍一会就到达目的地。
合金门验证通过张淮的指纹虹膜,缓缓往两边滑动,明亮的光线从里面射出,他们来到观察室。
张淮按了操作台上一个红色的键,正对着的墙壁慢慢变成透明,俞砚看到几个铁笼子立在中间,里面关着长长獠牙的怪物。
“看到了吗?他们被感染之后还有神志,只是外表丑陋而已”
黏黏的涎水从怪物的嘴巴里流出来,这时候进去一个研究员,他把食物摆在地上。如张淮所说的那样,面对活人,他们并没有像丧尸那样嘶吼着要吃人,而是伸出爪子去抓取食物。
就像驯养凶猛的野兽,这是俞砚的第一想法。
“请大少爷过来就是例行检查”,张淮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俞砚冷嗤一声。
玻璃是单面可视的,俞砚能够观察到它们吃饭时关节的灵活度、抓取的力量准度速度,这些都可以作为初步考校的量度。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控制不住尿床,小孩子写不好字,但是当他们身体机能趋于成熟的时候,这些动作会运用的越来越好。
门咔嚓一声从外面打开,有人进来了。
对面的怪物听不到一点声音,俞砚望着地上撒了一地的食物,眼尾往下压。他伸出自己的手曲起做了一个捏握的动作,刚巧被张淮看见了。
“大少是不是在想它们太笨拙了?”
俞砚不置可否。
张淮扬了扬手中的绿色溶液,解释:“这是从它们身上提取出来的,稀释过了,绝对在你现在的可承受范围内”
俞砚还没来得及做出后退的姿势,那两个alpha就从后面围过来。
“哎,干什么呢?”,张淮呵斥道。
他撕开针管包装袋,将针头探进溶液里面,一点点吸进针筒,“我老师是生物学家,有一段时间在学术界很有名。后来因为理念不合,所做的实验违背道德逐渐淡出了他们的话题中心”,张淮笑了笑,“老一辈的还记得他,不过不齿他而已,认为老师是叛徒。一个知识渊博能力出众的学者是很恐怖的,特别是当这种能力不能为己方所用的时候”
“老师一度被人暗杀,大少是不是觉得埋头做实验也是件危险的事情了?”
俞砚被张淮推着按到椅子上,他道:“不冤枉”
张淮也不介意,用嵌了棉布的金属铐锁住俞砚,然后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过去,“咬着,这玩意打进去会有点疼”
“你在我身上试有什么用?”,俞砚淡淡道。
“第一,我可以减少死亡率。第二,r病毒之所以能把人变成丧尸,是因为它造成了某个基因的缺失,具体是哪里,我已经找出来了”,张淮找到俞砚手臂上的血管,“但是病毒也发生了变异,以前的研究成果并不能完全适用,我需要重新追踪它”
张淮把针头刺进去,“你体内的抗体会对外来物驱逐吞噬,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检测你的基因情况”
“会持续多久?”
“三个小时左右”
俞砚靠在椅背上,精密的仪器上面闪烁着复杂的数据线条,随着他痛苦的加深,这些数据也波澜起伏。好似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俞砚紧握拳头,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话:“确定这一次能成功?”
“大少,我只能告诉你我很少有一次成功的实验”
俞砚一个眼刀子过去,他觉得从那个针孔开始身体在拆装重组,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让他不禁弯起背脊,牙根发颤。
痛,铺天盖地的痛,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从胸腔里面全部扯出来,俞砚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张淮也有点不忍心,建议道:“要不还是咬着吧”,说着将被俞砚拒绝的手帕递过来。
“你……他妈怎么自己手上扎呢!”
张淮无所谓的笑笑,“我陪你说会话吧,聊什么呢?”,他自问自答,“就俞先生好了,我既是他的私人医生也是实验项目负责人,从博士生毕业到今天,也算劳苦功高吧,他也看重我”
他看着俞砚痛到弯曲的背脊,终是提了一嘴:“大少跟先生一点也不像,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他蹲下 身用食指从俞砚的眉毛摹过,停在那双黑漆漆眼睛的末尾,“从这个角度看,跟他真像”
俞砚从汗湿的刘海中觑过来,哆嗦着嘴唇:“他?他是谁?”
张淮神秘道:“不能说,大少爷如果能意会到我的意思,帮我做完这个实验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此时,仪器上出现了落差极大的波峰波谷,俞砚闷哼一声,冷汗唰的冒出来,沿着额角鬓边流到下巴。俞砚精致的五官好像从水里面洗过一遍,张淮替他擦了汗,拿起图纸对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线条开始画。铅笔在白纸上留下晦涩难懂的公式符号,被张淮用箭头串起来,构成谁也看不懂的密密麻麻图案。
笔尖时快时慢在纸上记录,张淮一边观察仪器显示屏一边查看俞砚的情况,他嘴里念念有词,但是声音大小了,俞砚根本听不清。
锁铐跟椅子扶手磨出铮铮的动静,张淮却是没有时间来顾及俞砚了。他盯着纸上密密匝匝的数据符号,那些东西好像切中了知识的某一点。
他指挥助手把早就准备好的样本按照他绘就出来的“鬼画符”调配,然后放到纳米级光学显微镜下。在此之前,这些样本都是经过处理的,当基因发生改变时会进行“色块”标记。
然后,玻璃墙另一边的感染者忽然嘶吼起来。
张淮见怪不怪,在他看来这就相当于两种东西在体内进行优胜劣汰。城门那边开炮的声音震天响都能传到实验室这边,以至于没法出去觅食的幸存者们又少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法子——白天睡觉。
现在避难所的弹药还充足,但是总会有用完的一天,如果到时候丧尸还像现在这么多,那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上阵肉搏。
不知过了多久,俞砚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他被张淮强制灌了一杯白糖水,杯是烧杯,白糖是实验材料,就地取材张淮很熟练。
被疼出的汗液粘糊糊贴在俞砚背脊上,他被松开之后,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
从被抓到现在俞砚都处于泥菩萨过江的状态,他不可抑止的想起同样被逮过来的罗靳东,冷声问:“跟我一起被抓的alpha呢?”
张淮现在心情很好,取下薄薄的白手套,回说:“那个傻大个啊,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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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文化,关于张淮这一段解释全是瞎掰扯
第七十八章 人性的泯灭
俞砚还没来得及跟罗靳东见面,就窥见了一件让他不敢置信的事情。那天下午,刚刚恢复的他下楼去找俞夫人,四处无人之时,厨房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他循着音源过去,就看见地上摔碎了一只茶杯,滚烫的热水升起袅袅白雾。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双方脸上都有来不及收起的错愕。俞砚愣了几秒,快速收起情绪,淡然道:“叔叔是来帮妈妈倒水的吧”
俞夫人挽了一下颊边的长发,伸出被刺伤的手指,语气温柔:“是啊,昨天不小心被针扎到了,你叔叔看我动作不便就过来帮忙,可惜他从来没做过家务”
俞静峰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妈妈说的那样”
如此拙劣的谎言,却是由俞砚起头。他上前一步蹲身,把碎片捡起扔垃圾桶,慢慢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以后妈妈要倒水喊我就可以,叔叔就不要进厨房了”
“好”,俞夫人脸上闪过慌乱。
俞砚当做没看见,他目送俞静峰走出厨房,牵起俞夫人的手。出厨房门的那一瞬间,俞砚瞥见楼上闪过一块黑色的衣角,他眼神闪了闪。
拉着俞夫人坐在沙发上之后,俞静山从二楼下来,公式化的交谈几句,就在保镖的陪同之下钻进轿车。
母子两人断断续续的说笑,俞夫人从她的少女怀春说到嫁为人妇再到怀胎生子,“我跟静山,静峰认识的时间差不多,这么多年了,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俞夫人低头,“去看医生,说是我这边的原因,很难怀上第二胎,但我是omega啊,omega生育困难概率很低的,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呢?”
不自觉的,俞砚好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想起俞静山冰冷的表情,那位叔叔时常过来探望的行为,总觉得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生一个挺好的,妈妈不要受那么多罪”
俞夫人苦笑:“你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把子嗣看的很重要,因为你刚出生的时候检测是beta,你爸爸还差点继承人位置不保”
俞砚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他取了一张毛毯过来盖俞夫人腿上,站在沙发背后给对方按揉太阳穴。
俞夫人坐了一段时间精神不济,慢慢斜倚在沙发上睡过去。暖洋洋的温度如温水一般从皮肤进去滋养着全身,俞砚把毛毯掖好,循着楼梯上到二楼。
青年的背影长身玉立,开始长长的发梢留了一截在白色的圆形衣领上,盖住大半边耳朵。
二楼无人,俞砚朝着最里头走去,当他把手放在干净到反光的把手上的时候,忽然将脸往上斜看。
却见一枚微型摄像头正亮着针尖一般小的红光,俞砚眼皮往下一搭,眉目之间尽是嫌恶。
镜头的背后正是带着眼镜的张淮,他若有若无的笑笑,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拖住下巴,看向对面的人,“大少爷对先生的仇恨很深呐”
“无所谓”,俞静山将袖子挽下来,盖住皮肤上的疤痕以及不明显的针孔,“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张淮顿了一下:“您的精子活性确实很低,而且俞夫人的卵巢的经过那次之后,能够受孕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即使人工受精,俞夫人怀上孩子的几率也不大”
俞静山冰雕一般的容颜深不可测,“换一个优质的omega呢?”
“这……您已经有大少跟二少了”,张淮舔了下嘴巴,表达自己的意见,“没必要再生一个,而且这事要是被俞夫人知道了,恐怕不好收场”
“她以前就同意”
“那么只需要确定人选”,张淮可以理解俞静山想要一个亲生alpha的想法,毕竟俞砚虽然跟他沾亲带故,但是总归不是自个的。
俞静山身为一个alpha,并且信息素浓度不低,却因为家族戕害被剥夺让omega怀孕的能力,无疑是男人一生的耻辱。不能够让自己妻子怀孕,在上一任掌权人还在世的时候,想要继承家族产业又必须要有子嗣,俞静山选择剑走偏锋。尽管二十多年过去,经过调养,俞静山后天造成的死精症得以缓解,但是仍然不能透过将精 液**omega身体内的方法完成受孕。
他站的位置越高,渴望越来越大,就像古代的皇帝迫切希望妃子生儿子似的。俞静山想起那一声声诅咒“不得好死,家破人亡”,目光更沉。
避难所遭受的攻击一日比一日大,有丧尸的有军方的。丧尸南下的过程中,军方压力也激增,等他们缓过气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前来援救俞砚。
俞静山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俞砚弄回来,谈判宣告破裂的第二天,傅延就带着人杀过来。
喧嚣震天的声响中,就有对着傅延出膛的炮火。虽然俞静山势力庞大,但终究比不过国家势力,只不过在死抗着,或者说他有什么阴招在憋着。
就算秋后蚂蚱还有几天蹦跶,况且俞静山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对于幸存者的性命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对于他来说,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在别人看来不切实际的想法。俞静山相信丧尸都爆发了,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有时候张淮都会怀疑他这位伺候了多年的主顾是不是已经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挑战科学违背自然循环的想法出现。但他只是一个离开了避难所就什么也没有的beta,除了脑子里的知识,张淮没有其他可以与外界抗衡的力量。
雪停后的第一天,俞砚扶着俞夫人出门透气,他把手臂上厚实的白色披风披在俞夫人肩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俞夫人很开心,他们在小石子路上慢慢走着,要是后面没跟着两个黑衣保镖,俨然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赏雪图。
滴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夫人脸上一僵。
保镖身上的对讲机里面传出模糊不清的字句,他点头几下,就朝着俞砚走来。
“抱歉,俞先生有请大少”
俊秀的青年眉间皱起纹路,俞砚让佣人过来扶着俞夫人,“地滑,妈妈小心摔倒”
“嗯,我不碍事,倒是你”
俞砚嘱咐佣人:“天气冷,夫人身体不好,最多逛二十分钟就回去”
俞夫人好笑的看着自家儿子:“我又不是小孩子,至于吗?”
“大少”,保镖在催促。
俞砚神情一冷,形状锋利的眼尾扫过去,线条柔和的侧脸绷出完美冷峻的意味,仿佛能削掉保镖一层皮肉,“我还是你半个主子呢”
保镖心下一紧,垂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俞砚跟俞夫人告别,才迈着悠然的步伐随着保镖移动。他穿过被大雪压弯的园木,看见经过一劫的医院门前行人寥落,轰隆的炮火陡然加剧,应该是新一轮的丧尸围攻开始了。
干净无尘的研究室内,张淮低着头捣鼓,他扶着眼镜从屏幕上挪开眼,顺嘴道:“要找的omega过来了?我先测测她的……”
张淮突然截住话头,惊讶的张大嘴巴,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俞砚平静的面容。他愣了足足十多秒,端正的五官扭出让俞砚不解的神情。张淮被吓到了,快速转头看向俞静山,声音微微发颤:“我今天的工作不需要大少配合”
“我喊他来的”
“这不行!”,张淮马上反对,“他的身体压根不能……”,受孕两个字被张淮硬生生吞进去,他不想俞砚那么早知道,哪怕只是早一分钟。
话脱口而出的之后,张淮缓和几分,跟俞静山僵持了一分多钟才沉痛的垂下头,带着悲凉之色:“我知道了”
俞静山出去之后,张淮暴躁来回转悠。
约莫三分钟后,张淮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在一个护士的监督之下,让俞砚躺床上。
俞砚神情戒备:“干什么?”
护士要解释什么,被张淮抬手阻止,他故作轻松:“跟平常一样”
“我不信”,俞砚直直看着张淮。
这时,护士走到墙边,她把食指贴在方形盒子的感应处,微微的滴答一声,就见墙上开了一个**。
俞砚走过去,霎时浑身一震。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拷在电椅之上,脑袋垂在胸前,看不出死活。他听到了机械转动的声音,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慢慢抬头。
当双方看清面容的那一刻,俞砚牙齿在微微打颤,冷得跟冰渣子一般:“你要做什么?”
张淮抹了一把脸:“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爹要做什么,把他拷到这来是为了逼你听话的”
墙的另一边就是消失已久的罗靳东,而张淮所说的“很快就会见面”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罗靳东暗淡的眸子在看清俞砚的那一刻发亮,他呼吸急促,鼻翼跟着翕动,“俞砚?”
“是我”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罗靳东想要站起来,却只能弄得椅子哐哐响,他爆了一句粗口,“操!”
护士再次按了那个机关,罗靳东的脸瞬间消失在俞砚眼前。
“大少,躺下吧”
俞砚无可奈何之下,依言照做,他想知道张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却被对方一针麻醉剂弄晕过去。
俞砚睡过去之后,张淮愤恨的钉了那个护士一眼,而后带着手套把俞砚的裤子脱了。
“我来”,张淮走向摆满瓶瓶罐罐的白色实验台,取过一根细长的导管。他看了一眼摄像头,忽然往前一倾,借着白大褂挡住的角度手指微动。
张淮一脸沉痛的忙活自己的工作,他机械的将东西导进俞砚的身体。满脑子感慨自己无比正义的行为,偷梁换柱这件事要是后面被俞静山发现了,对方会不会一枪崩了自个?
哎,想起来就头痛,跟着精神不正常的领导就是考验良心道德。
事后,张淮钻进洗手间,对着水龙头细细搓洗手指,他等人全部走后,把实验台重新收拾一遍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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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感觉这一章会有人想打死作者,所以俺一次更三章
第七十九章 尸潮
俞砚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他躺在床上就听见俞夫人歇斯底里的哭泣。俞砚神经打了个突,掀开被子鞋还没穿稳就拉门出去。
却见俞夫人发丝凌乱的坐在地上,光滑的地板上碎了一个玻璃杯以及白色的看不清字的纸张。
俞夫人眼眶红了一圈,五指紧紧攥在矮桌上,厉声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是不是我没看见这纸报告,你就一辈子瞒着我?!”
俞静山冷着脸不说话。
俞夫人剧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的似乎要把肺腑给咳出来,她单手压在胸口,急促的呼吸,显然被气急了。
俞砚从来没有看见过俞夫人这么大声质问顶撞俞静山,在他印象中,俞夫人是温婉娴静的。
从二楼到客厅很快,俞砚上身浅蓝色细纹衬衣,最上面开了两颗扣子,长腿往下迈步的时候,黑色的棉质修身长裤将腰臀曲线纤毫毕现的勾勒出来。他没弄明白造成俞夫人跟俞静山吵架的原因,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无视俞静山。
俞砚将俞夫人拉起来,擦干净对方脸上的眼泪。
新的泪珠从眼角冒出,俞夫人一把抱住俞砚,愤恨的盯着俞静山,那目光巴不得吃了她丈夫。
她一字一字道:“俞静山,你没有心,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佣人战战兢兢的将玻璃碎片扫走,俞夫人一抹眼泪,拉着俞砚的手腕就往外走,有些神经质般说:“走,我们去找张淮,对,他一定能处理的!”
俞夫人还没出大门口,就被保镖拦回来。
俞静山八风不动坐着,“他不能去,我会把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让佣人收拾一并带走”
“畜生”,俞夫人头一次骂人,“他总归是你养大的,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你怎么能这么干,啊!”,俞夫人挥开俞砚的手,纵使身体孱弱,发起狠来力气也不小。她拿起矮桌上的水果刀对着俞静山扑过去,“去死吧”
俞静山眼皮都不眨一下,啪的一声扣住俞夫人手腕,用蛮力逼迫俞夫人将水果刀松开。
俞夫人眼珠瞪得极大,受的刺激不小,白色的眼球部分全是血丝,近看是十分恐怖骇人的,“我原以为你对我和静峰做的事情已经够丧尽天良了,没想到你对小砚还存了那么龌龊的心思”,俞夫人说着说着哭出来,她被抓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一巴掌挥过去。
俞静山当然不会被打到,他正要甩开俞夫人,就看见俞砚闪电一般卸下保镖的枪,半点不带犹豫的扣下扳机。
枪口对准的是俞静山的太阳穴,砰的一声让俞夫人惊住了动作。她被一把推到矮桌边缘,背脊重重磕在桌角,顿时发出痛呼。
俞砚正要开第二枪,反应过来的保镖就反扑把他按在地上。他顶峰时期就算是俞静山亲自动手都不一定能百分之百抓住,为了避免危险,俞静山一直让张淮给他打抑止体能的药,根本不能剧烈运动。
刚才那一下让俞砚耗了大半力气,他被保镖从后面踢中膝弯。
俞夫人看见儿子被擒,不顾伤势扑过去对着保镖又打又踹。
俞静山眸光一冷,让保镖松开,刚才辛亏他躲得快,但子弹还是擦破了皮。俞砚获得自由立马扶起俞夫人,将她护在身后,森冷道:“去哪?干什么?”
“丧尸潮爆发,这里扛不了多久了”,俞静山起身,他的亲信已经把行李收拾好。
俞静山前进一步,俞砚就后退一步,最后退无可退。
他看见这个alpha用机器一般的嗓音说:“委屈了”
俞砚还没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俞静山就闪电般出手,他两边肩膀被扣住,只见对方十指往后一掰!
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肩膀处传来,他被卸掉胳膊,冷汗蹭蹭从额头冒出。
俞夫人被保镖控制着,梗咽不成声。
俞砚眼前一黑往地上掉,被俞静山一把抱起。他无比讨厌扑鼻而来的alpha信息素味道,多闻一秒钟都想作呕,两条手臂跟面条似的垂在身侧,动一下就疼。
“放、放开!”,俞砚面目狰狞道。
俞静山充耳不闻,往外面走。他们穿过花园小径,往日安静的街道全是人群慌乱的叫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精干身体良好的alpha、beta全部被抽调去守城。
留下的那些老弱病残全身发抖的躲在房间里,因为前天就出现了居民区幸存者被感染的事件,丧尸潮的爆发,让避难所这边抽不出更多的人来一个个检查。阴云四合,几辆汽车朝着机场飞驰。
昨天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今天俞静山就准备跑路。等他们到的时候,张淮已经在一辆大型客机上面等了,他所有的研究设备跟资料全部转移,作为珍贵战略物资的omega自然不能丢下。在人口越来越稀少的今天,她们被当成了繁殖下一代的机器。
除了张淮,还有几个老熟人也在,吴遂一身臭哄哄的,刚从前线撤下来。他望了俞砚一眼,上前一步把脱臼的关节接好,俞夫人双眼通红头发凌乱靠在舱壁上,一个劲的掉眼泪。
“妈妈,你刚才说我不是他的亲儿子?”,俞砚回忆起在客厅吵架的一幕,问道。
哽咽抽泣让俞夫人声音有些失真,但无比清晰的擂入俞砚耳中,“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要不是偷听到他跟张淮的谈话,我这一辈子都弄不清楚跟谁生了你”,她嗤笑一声,“可悲啊,活了那么多年跟傻子一样”
“那我父亲是谁?”
俞夫人怔松的看着面前这张俊秀无双的脸蛋,她缓慢伸手摸上俞砚的眉毛,沿着骨头的弧度一直到鼻梁嘴巴,停在下巴上。
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俞夫人眼中的悲切、愤怒、怜惜统统化为无形的屏障将俞砚包裹起来,他直觉就是那个在他生病时候过来探望的alpha,但如果真是他,那也太荒诞了。
几架客机宛如即将飞入蓝天的巨鸟,被电网围出来的周围开始冒出三三两两的人,他们起先不知道,但是看着那一车车送进去的物资跟人群,幸存者们突然明白了。
他们被抛弃了,仇恨油然而生。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靠近机场的居民纷纷打开大门跑出来,朝着客机疯狂招手。
最先起飞的是那辆载满omega的客机,吴遂听着滑翔的声音,对着身边的养父问:“留下来的人怎么办?”
“清洗”
不等吴遂再问,俞静山继续说:“我们带不走那么多人,到时候这里会沦为丧尸的乐园,埋在地下的那颗核弹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枚核弹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寸草不生,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用核弹进行城市清洗。
但是,数万人就这么埋葬在这里,吴遂虽然不忍心但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重要人士已经全部转移,在即将起飞的那一刻,张淮忽然抓住一个人,厉声道:“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为、为什么不能”,被抓住手臂的人有些紧张。
张淮一把拉开这人的袖子,露出手背上被刻意遮盖的划痕,森冷无比:“因为你已经被感染了”
“没有!你胡说,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一旦被确定为感染,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会遭受的待遇,竭力反驳。
吵闹声引来俞静山的注意力,他相信张淮接触过那么多感染者的经验,单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举枪。
砰!
一抔红色的液体从死不瞑目的感染者脑门上涌出。
俞砚闭了闭眼睛,他揽住俞夫人的肩膀轻声安慰。被抛弃的居民不要命似的往客机跑,人数越来越多,等他们推倒铁丝网的时候,只剩下俞砚所在的一架飞机还没有起飞。
与此同时,张淮带领一众研究人员跟医生护士迅速检查机舱内转移者的感染情况。几声枪响过后,他肃穆的站在俞静山面前,汇报情况。
大片大片的活人伸出双手,就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一汪泉水,他们拼命得扑打坚硬的飞机外壳,但是飞机还是一点点挪动。
情绪刚刚稳定的俞夫人余光一扫,眼睛赫然睁大,下意识抓住俞砚的手掌,带着浓重的害怕:“静峰,他没有在这架飞机上吗?”
俞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同时还有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脑海中——罗靳东。
罗靳东作为俘虏,根本没有带上的理由,留在这座被抛弃的避难所只能成为丧尸嘴下的食物,俞砚眉间皱出一个川字。
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焦急的思绪,只见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颗炮弹击中了飞机的右翼,浓烟从窗户外面飘过。
抬眼一望,俞砚呼吸慢了半拍。
却是丧尸突破防线攻了进来,它们沿着街道楼层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不放过每一个新鲜的活人。惨叫,嘶吼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味直冲云霄,那密密麻麻的腐尸让人头皮发麻,几个落后的居民被拖入活死人堆,瞬间化为一堆散架的骨头。
建筑拐角之间,俞砚好像看见有人抓着什么东西将身体荡在空中,朝着这边奔来。
俞静山心一横,下令对着那些包围飞机的幸存者开枪,扫出一条路之后,便去抓俞砚的手臂,准备换一架飞机带走。
打开舱门的那一刻,俞砚感觉自己要被丧尸巨大的臭味给淹死,他们被保镖围在最中间。
移动的速度过快,俞夫人体力不好,被绊住摔倒在地,一时间半边身体掉出保护圈。
极度的混乱中,俞夫人感觉脚腕被握了一下,吓得赶紧缩回来。幸亏俞砚发现及时,连忙扶起来继续撤离。
就在俞砚准备踩上舷梯的时候,俞夫人身体僵了一下,她脸色苍白的看向正在冒出血丝的脚腕。
这些围攻的民众中,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感染了,俞夫人身体发软的被俞砚半拖半拽弄上飞机。
螺旋桨启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厄运总是来的措不及防,张淮一身白袍仿佛索命阎王,他蹲身执起俞夫人的脚,阴沉得能滴出水,“夫人,你的脚受伤了”
第八十章 死亡(上)
俞砚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灵魂好像抽离身体飘在空中,看着肉体将俞夫人挡在身后。
俞夫人没有逃过不被感染的命运,在张淮发现一分钟后,黑色的斑痕从脚腕开始往全身扩散。
这架飞机上都是心腹亲眷,他望见俞静山冷静的发号施令,吴遂据理力争,张淮一言不发。极大的悲伤顺着血液流向四面八方,突突的刺激眼眶发涩,俞砚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样苍白无力:“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妈妈”
他嘴唇哆嗦着,削瘦笔挺的脊背宛如刚硬的尖刀,对准一切试图伤害俞夫人的人。
“儿子,嗬……”,俞夫人艰难的抽气,她关节僵硬的拉住俞砚手臂,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死就死吧,我活够了”
“不”,俞砚摇头。
她推开俞砚,昂首挺胸的一步步走向俞静山,两道泪痕残留在脸颊上。俞夫人一生怯弱,悲伤多过快乐,身为omega的她一直以为不能再生育是自己的问题,没想到却是同床数载的丈夫在作祟。
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名义上的丈夫对亲生儿子做出不顾人乱的事,罢了,都要死了。
俞夫人朝俞静山伸出手,此时她瞳孔开始涣散,嗬嗬的喘息就像经久失修的拉风箱,磨得人心难受。
“妈妈”,俞砚上前一步。
俞夫人还有神志,摇摇晃晃回头,做出口型:“我帮你”
俞砚不明所以,想要最后再牵一次俞夫人的手。
俞静山心中一紧,脚踏出一步,呵斥:“离她远点!”
变故陡然发生,只见俞夫人动作迅猛的扑向俞静山,伴随着一声枪响轰然倒地。
滴滴答答的血珠从俞静山手背掉在地上,他脸色极其难看的盯着俞夫人死去的面孔。
俞砚一派空茫的抱着俞夫人的尸体,周围是张淮焦急忙乱的身影。他宛如一个局外人,将俞夫人的头发拨好,再用衣袖擦掉脸上的血痕,小心翼翼的把人平躺在地上。
他理解了俞夫人最后说的“我帮你”是什么意思,俞砚扯出一丝笑,极度渗人。
当直升机往下坠落的时候,张淮正给俞静山打针剂。树木被螺旋桨绞断,一机舱人跟锅里翻滚的汤圆似的四处乱撞,最后轰隆一声砸向地面。
俞砚感觉到富含信息素的液体往自己脸上滴,他透过寒冷的雪光,瞧见吴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吴遂在危急关头全身坚硬化将俞砚抱住,硬生生抗下往身上戳的凸出铁皮。狭窄的空间里,alpha字字清晰:“你真够狠的,临死之前都要拉我垫背”
俞砚身形不大,他从空隙间慢慢钻出去,燃油从破掉的油箱里漏出,他伸手抬开一块卡住吴遂肩膀的碎块。
等吴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出来,正准备教训一顿他哥哥的时候,人家跑得影都快没了,他大喝一声:“你他妈不要命往那边跑!”
俞砚压根没听见,他趁现在这边丧尸不多,夺过一辆大皮卡横冲直撞的往实验室跑。
吴遂急得牙龈上火,转头一看稀稀拉拉往外漏的油,赶紧把俞静山跟张淮扒出来看死了没。
爆炸引起的火光烧掉围过来的丧尸,皮肉水分噼里啪啦。吴遂几脚踩断丧尸的脖子,余光骤然瞥见有人踏着无数丧尸的头颅凌空而来!
他扛起火箭筒,对着密密麻麻的丧尸一轰,掀飞数辆小汽车,浓烟滚滚跟筑起的火墙暂时挡住丧尸几秒,吴遂把人往车厢一扔,准备去够方向盘。
熟悉的嗓音仿佛淬毒的刀刃,傅延单枪匹马领先五秒,一枪顶在吴遂后脑,寒意凛然:“小舅子,好久不见,我媳妇哪去了?”
五秒过后,将近二十人的队伍赶到,炸药包不要钱似的往丧尸堆里丢,愣是清出一片空地。
吴遂被傅延一脚踹进车厢,这车本来是用来装武器物资的,里面还遗落了不少枪炮。
“老子问你话呢?!俞砚去哪了!”,傅延暴躁得要杀人。
吴遂伸手往后一指:“实验室,现在去救说不定还有全尸”
“延哥,淡定淡定,这小子说不定骗你去送死呢”
“那么多丧尸,你这冒冒失冲进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等大部队到咱这边了,兄弟跟你一块冲进去救嫂子啊”
众人七嘴八舌拉住傅延。
傅延一身精悍戾气,目光能吃人,他扫过被围在楼顶的民众以及乌泱泱的活死人军团,最后锁定在吴遂脸上。
吴遂摊摊手,“真没骗你,赶紧过去还能给我哥收尸”
似乎在考校吴遂话语的可信性,傅延心一横吩咐:“你们把这三个小兔崽子看好了,谁敢不听话直接轰掉”
他指着最近那栋楼楼顶,继续道:“把那几个人弄出来”
战机轰鸣,无数双腐烂的手伸直试图把这大家伙拉下来,子弹穿透空气从枪口涌出,过高的频率致使枪管滚烫灼人。
傅延在一片纷飞的炮火中踹开高速行驶的车门,双脚一蹬徒手攀住货车车顶,撞碎玻璃钻进另一辆车的驾驶室。
动作干净利落,惊得队员啧啧称赞,“我延哥就是牛逼”
“不,不,是嫂子有魅力,舍身救老婆啊”
“你,说你呢!满脸血冷得跟冰块似的看谁呢?!”,其中一名队员用枪指着俞静山的太阳穴道。
吴遂盯着傅延消失的背影五味杂陈,他内心是不希望俞砚出事的,不然直升机坠落的那一刻也不会不顾安危抗伤害。但现实情况告诉他,冲进丧尸扎推的实验大楼,活下来的几率一半都没有。
灰尘从楼梯上扑簌而下,往日灯火通明的大楼变成活死人的乐园,光线明明灭灭。此时电梯已经不能用了,但是俞砚不在乎,他咬牙将大货车的车头撞进大楼门口。
那一瞬间,这栋楼都仿佛在震颤,车胎被活死人的骨骼血肉糊住,青年几枪崩掉最近的丧尸脑袋,脚踩车头接着高度翻身勾住二楼的窗檐,倒挂金钟似的一荡攀住水管。
俞砚顺着摸到那日见到罗靳东的房间,他看了一眼门锁,二话不说就是一枪,然后抬脚一踹!
合金门啪一声甩到墙上又反弹回来,被俞砚抵住,他找来锁链套住门把手牵到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桌子腿。
黑漆漆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alpha,还没靠近就是一股酸臭血腥味。那椅子不知被多少人的鲜血染过,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光泽。
俞砚健步上前,单手捧起罗靳东的脑袋,一巴掌呼过去,力道倒是不大但足以唤醒。
罗靳东发出沉闷的咳嗽,呸呸吐出一口浓血,“你来了啊”
俞砚忙着找手铐钥匙,动作大得恨不得把那铁桌子给拆了。
“你要是再不来,跳蚤先把我给吃了”
俞砚没找到钥匙,嘴一抿:“手过去一点点”
他换了一个弹匣,左右各是一梭子弹,然后弯腰准备扛起罗靳东。
地板突然晃了一下,俞砚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体力不支腿软。他扶了下桌角才站稳,移到窗边看着下面乌泱泱的活死人,“能爬到旁边的窗户去吗?”
俞砚已经算好撤离路线了,他们通过窗户跳进另一间房,开门只要十米左右就是通往正大门的上方。
落地的时候,俞砚不禁撑住膝盖。罗靳东感觉被关了很久,除了上次见过俞砚几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
俞砚调整好呼吸:“没关系”
他表现得极其冷静,反而显出那轮廓柔和的面部有种肃杀之感,罗靳东不疑有他,抬手轻轻扶了一下,“下面怎么办?”
俞砚露出绑在腰间的手雷,眉峰一挑。
罗京东意会,后退几步。
丧尸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俞砚拔掉引信扔过去。轰隆几声,墙皮跟鹅毛大雪似的直掉,砸在人头发上。俞砚扯住罗靳东从清理出来的廊道里夺命狂奔,但是活死人实在太多了,它们马上补掉空缺,逼过来。
罗靳东在前面,已经攀住窗户准备往下跳到大卡车车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俞砚一脚踹下去。
噗通一声巨响掉在车顶,对于充斥着铁皮橡胶的货车,丧尸没有兴趣。一旦罗靳东这块肉掉下来,活死人便瞬间肢体僵硬去够。数不清数量的腐手推搡着大卡车微微晃动,罗靳东大吼:“快下来!”
俞砚不是不想下来,而是被缠住了,这栋大楼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只留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窗子。俞砚拿枪的手都在发抖,他膝盖控制不住软了几秒,迎面一爪子就过来。
连皮带肉被丧尸勾了去,俞砚闷哼一声,汩汩的鲜血疯狂刺激着丧尸的食欲,omega的肉体太美味了。
俞砚将子弹全部射空,这才踩着尸体攀住窗户。就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他感受到手心下的砖墙在抖,紧接着地板裂出恐怖的龟痕,迅速扩展到整条走廊。
丧尸一口咬住俞砚的肩膀,随着廊道的塌陷而摔到下一层,同时带走的还是青年一块雪白的肉。
俞砚收势不住,没有半点缓冲跟保护动作跌至一楼,被罗靳东接住。
这座实验大楼幸亏结实,不然这一撞几炸的早被俞砚给弄塌了。
被活生生撕掉一块肉的让俞砚疼得眼前都是发黑,罗靳东掌心全是血,甚至沿着手腕流至小臂,铺天盖地的omega甜美信息素。
他撕烂身上布条一样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绑住俞砚肩膀,眼疾手快的捉住一只丧尸的手往旁边一甩!
扫开一米的距离,抱着俞砚从车窗钻到驾驶室,脚踩油门正要离开。
抬眼的那一霎那,连接一层和负一层的楼道口出现几道小山一般的残影。眨眼之间,就旋风一般刮到车头。
车前窗在视线中倾斜,玻璃碎掉的那一刻,罗靳东捞过俞砚发软的身体往下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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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死亡(下)
天旋地转,模糊的视线中,俞砚瞥见一只粗壮布满青色络脉的手从碎掉的前边伸进来。
他实在是太累太痛了,体力早已透支,被罗靳东结结实实的压在狭窄的空隙里。
那道横贯alpha面部的丑陋疤痕在暗沉的光线中不再恐怖,俞砚嘴巴小幅度的张着,声音很小:“走,走啊”
罗靳东无奈的笑笑,他走不了,就算那一下没有毁掉卡车的零部件,他也不可能丢下俞砚一个人跑掉。
年富力强的alpha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全是狠戾决绝。他大喝一声,手臂肌肉拱起推开卡住身体的座椅,然后五指成爪拽住怪物伸进来的手,起身抬脚。
巨大的两股相反力道之下,和当初攻击过他们的一样外表的怪物手臂跟身体分离,大得那一半跟从弹弓弹出来的石子一样摔飞进一楼。
从楼里奔出来的丧尸被撂倒一片,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继续前进。罗靳东把那只断手扔到它同伴身上,挑衅之心溢于言表。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些被关押在负一层的怪物没有神志,就像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它们当然不可能领会到罗靳东的杀气腾腾,但是作为r病毒改造出来的个体,他们的大脑里也像丧尸一样藏着某个接受活人信号的装置。
俞砚躺在仪表盘跟座椅的空隙之间,他耳朵里隆隆作响,右手举起仿佛要从虚空中抓住什么,但是动一下接触的只有空气。
只有俞砚知道,他刚才是想抓住罗靳东的。几秒之后,那只右手垂下来,寒风从四面八方呼呼吹过来,将肩头温热的鲜血吹凉,粘糊糊的贴在皮肉上。
一阵剧烈的抖动,怪物一拳砸在车头,将本就遍体鳞伤的车身弄得更加残破。丧尸推着车厢往一边侧,呼吸缠成一团白雾,俞砚微微侧头,余光从高处瞥见罗靳东一闪而逝的身影。
车外面,罗靳东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他只能灵活的穿梭于被怪物冲出来的片刻空地,在肠穿肚烂的尸体上反击。
他没有趁手的武器,俞砚所带的弹药全部用完了。拳头跟基因改造过的骨骼发生碰撞,罗靳东仿佛听见了骨头开裂的声音,他单脚踩上车门,鞭腿扫断怪物的颈椎骨。
落地的那一刹那,罗靳东撑在满是肉泥的地上,手骨跟腿骨都在颤栗发疼。
当初他们那么多人都没有干过这些怪物,罗靳东虚弱的摇头,看向那个还躺在驾驶室的omega。
眼前仿佛被血色覆盖,卡车终于被推倒了,视线倒转的那一刻,俞砚听见了由远及近的炮声。那在耳边炸响令耳膜近乎出血的冲击,让俞砚第一次觉得无比期待,他九十度翻转困在车里面。
方向盘往下凸出,怪物还没有死绝。一阵咯吱牙酸声之后,方向盘抵在俞砚的肚子上继续往下沉。
火红的热浪在雪地里翻滚,俞砚被压的脖子后仰倒吸一口气,青筋从额头冒出。蜷缩的动作压迫伤口造成二次出血,肚子上的重力越来越大,几乎要将那个部位碾成一块薄饼。
内脏仿佛要从里面挤出来的尖锐剧痛,生死徘徊之际,俞砚双手无力的抓挠皮质座椅。
胯骨被卡住,冷汗蹭蹭淌下,俞砚终于忍不住从口腔吐出破碎的喊声。
丧尸站在倒下的车上,俞砚惊恐的看着方向盘又往下陷了一分。
“延……延哥”,俞砚闭上眼睛轻声喊一句,等待着肠穿肚烂的痛苦。
三秒钟过去了,死亡没有来临,还越来越远。
俞砚豁然睁眼,却见一双青筋毕露的手撑在仪表盘上,那手从小臂到大臂都纹满了青面獠牙的图案。
是罗靳东。
彼时,坦克的履带声轰轰而来,货车周围全是丧尸,一个炮过来俞砚跟罗靳东全要完蛋。
子弹的威力终究比不过大炮,有丧尸试图钻过变形的车窗来咬俞砚。
罗靳东站在外面不好使力,他这么个大块头愣是把车皮往外顶然后钻进半边身体,准备捞出俞砚。
血沫子从青年的嘴边冒出,俞砚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场面。
是一只丧尸咬住了罗靳东撑住方向盘的手!
俞砚急了眼:“你松开!”,一说话带动肚子突突抽痛。
“没用了,它咬就咬吧”
水雾从发红的眼眶氤出,俞砚借着罗靳东身体转动,看见对方背上全是抓伤咬伤。他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没关系的,张淮能治好,真的!你信我,他能治好……”
丧尸的牙齿穿透罗靳东小臂,俞砚哽咽:“那你松手啊”
这一刻,莫大的悲哀如风卷野火,俞砚好似沉进了无边无际的黄泉水中,风裹着冰凉刺骨的寒意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
罗靳东面如白纸般的说:“我松手你会死的”
活死人被子弹爆掉脑子的那一刻,一块碎肉从它嘴里掉出
丧尸的嘶吼纠缠成一片,构成极度血腥又光怪陆离的一幕。alpha信息素疯狂攻击omega脆弱的身体跟神经,但这些俞砚都不在乎,他脑海中反复出现刚才罗靳东被咬的场景,呢喃之间,嘴唇在巨大的恫哭之下微微发颤。
俞砚听不清罗靳东在说什么,或者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限。一抬一抱之间,一个如春风拂过的吻落在俞砚嘴角。
罗靳东抹掉脸上的汗水,他把俞砚直立靠在卡车边上,搂住对方的腰固定住。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只手从伤口处往上一路发黑,鲜活的血肉跟筋脉都被这黑色蚕食。
他看着坦克开近,傅延从里面跳出来,风尘仆仆的跨步。
所有人都知道傅延跟俞砚是一对,就连罗靳东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单身二三十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人为救他这么拼过命,街头混混遭受万人唾弃,罗靳东照样活得有滋有味。他有呲牙必报的性格,自己的命绝对珍惜,但是,从哪一天开始?这一切都有了变化。
或许是俞砚带着他从山洞口往下跳的时候,或许是化肥厂开车拉他上来的时候,或许是更晚,也可能就是今天那一刻。
罗靳东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发现有的记不清面貌有的却还鲜活如初,不管如何,自己总归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他是希望能够被俞砚永远记住样貌的。
“你……”,傅延还没靠近就看见罗靳东那只发黑发青的手。
俞砚被推过来窝进傅延臂膀,罗靳东声音发沉:“不就咬了几口吗?人总归是要死的,你赶明说不定就下来陪我了”
傅延被诅咒一点气也没有,所有的暴躁都在看见俞砚的那一霎那烟消云散,他一拍罗靳东肩膀:“谢谢”
坦克战机占据陆地天空,军部花费了巨大人力物力来营救这些幸存者,虽然大部分人在这场尸潮中死去,但是能活一个是一个。
“要不要跟我……”
傅延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 “延哥,不行啊”
“用不着”,罗靳东知道傅延想说什么,无非是出于感激他救了俞砚的命,现在把自己拉上车等病毒发作了再一枪崩了,给他活久点留个全尸。
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现在把罗靳东给击毙,傅延沉痛几秒,把身上的炸药包冲锋枪扔给罗靳东,“保重”
傅延转身之际,实验大楼再次发生震动,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那批被安置在负一层的怪物并没有一波完全出来,受到电力设备的影响,他们失去控制从地下一层再次涌出,比之刚才的更多。
罗靳东不知道张淮在负一层养了多少,他无所谓的抬头看看天,发生原来已经那么晚了,一抹红霞横在天际,在深冬如同妖艳的血花。
反正都要死了,罗靳东如是想,颠了颠手中的炸药包。
傅延马上明白他的意图,阻止道:“别冲动!有事大家一起扛!”
当罗靳东消失在原地的时候,傅延感受到袖口有股拉力,他低头看发现是俞砚醒了,正缓缓的准备转头。
几乎是瞬间,傅延用手掌挡住了俞砚的眼睛,“别看”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刺眼的光亮从傅延粗糙的手指缝间透过,明明已经有了阻挡,却还是让俞砚眼眶一热。
“延哥!”
傅延被喊了一声,才从悲伤中反应过来。他看着被冲击波席卷的大楼,立马带着人冲进坦克里面,下一秒,无数的砖头高墙悲鸣砸下。
这栋避难所的标志性建筑在深冬的一场丧尸潮中分崩瓦解,埋住楼底下的坦克。
坚硬的履带辗碎砖石,坦克发出一声长鸣冲出,向着大部队而去。
第八十二章 落网
张淮头一次被人用枪顶着脑袋,不,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干这事的是俞砚。他胳膊有着严重的擦伤,眼镜片分布着细小的裂痕。
一车二十个alpha,其中还有超能力者,张淮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幸存者获救,数不清的士兵民众倒下,那颗鲜红的心还是微微发涩。
俞静山作为反动组织头头,享受独车专人看管待遇。他是三人中受伤最严重的,闭目养神靠坐着,外面的厮杀纷争好似跟他无关。
“延哥”,张明浩从车上跳下。
俞静山听见这个称呼睁眼往外看。
只见傅延抱着昏迷的俞砚大步而来,后者整张脸都埋在alpha结实的胸膛处,黑乎乎的后脑勺正对着众人。omega甜美的信息素在俞砚身上缭绕飘散,张明浩刚一靠近,就哇哇叫起来:“嫂子这是咋了?医生!医生呢?!”
“你没长眼睛么”,傅延作势要踢张明浩,被对方麻溜躲开,“这时候上哪找医生去”
张明浩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但是战场上不缺alpha,而且他们对于omega信息素有着迷之执着。俞砚身上明显有着没被标记的信息素味道,干净却又极度诱人,最近的一个alpha士兵贼兮兮的凑到傅延耳边,捂住半边嘴:“延哥,嫂子原来是omega”
他左右偷觑,“瞒兄弟瞒得可真紧,打信息素掩盖剂混进军营当beta,真亏嫂子想的出来。要我说延哥你是真幸福,嫂子貌美又痴心,一颗心跟秤砣似的砸你身上,兄弟嫉妒”
“不过,你为什么还没有标记嫂子呢?”,这一问简直踩在傅延的雷点上,可惜这位人高情商不高的alpha还在继续纳闷,“难道是那方面不行,不能满足标记嫂子?”
其他同伴听见此话一出,立刻热闹也不看了,头顶上那点问号摁回嘴里,装作忙活自己的事情。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就是不去瞅傅延黑如锅底的脸,这夫妻之间的私密事,还是不掺和为好。
张明浩用脚尖在地上画圈,余光瞥到傅延的神色,更加坚定把疑问吃会肚子里的想法。他冷不防被cue到,跟惊鸟似的炸起来,“到!”
“到什么到!”,傅延现在就是个炮仗,逮谁炸谁,“赶紧给这位同志做思想教育,别跟个八婆似的问这问那!”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明浩跟“八婆”同志勾肩搭背遥遥远去,决定进行一番深度思想教育,坚决贯彻傅延的指令。
傅延垂头看了几眼俞砚安静沉睡的面容,觉得媳妇还是那么好看,睫毛又长又黑,皮肤又白又嫩,但为神马他日日夜夜身体力行做出的标记会消失!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傅延目光冷得能化为实质,仔细圈巡一番,最后锁在张淮身上。
大部队不要钱不计成本的往丧尸堆里面投炸弹,其效果还是鲜明的,至少他们圈出了一块小型领地。幸存者被暂时安置的这里,等待着运输机运走。
头上出现一片阴影,张淮慢慢往上看,顺着俞砚露出的一小截脚脖子移到傅延脸上,平淡道:“何事?”
傅延不喜欢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医生,他皮笑肉不笑:“你是岳父大人的心腹,可以给我解答俞砚身上为什么没有标记的原因吧”
傅延拳头都握好了,这个beta医生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就打烂他的脸。没成想张淮挺爽快的,他像在菜市场挑猪肉一般打量傅延,完后煞有其事的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打我”
傅延磨牙答应。
张淮忽视后边吴遂怜悯的目光,侃侃道:“大少爷的腺体有缺陷我想你是早知道的,我作为一名医生,动刀治人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傅延被气笑了,“那标记怎么不见了?”
张淮:“手术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你再标记一次不就好了么”
跟“八婆”同志谈完心的张明浩还没走近就瞅见傅延暴走,赶紧从后面拖住,声嘶力竭:“延哥不能打啊,这一脚下去四眼男得归西!”
“快,快,拉住延哥”
“虐杀俘虏要记处分的”
众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把张淮从傅延手底下救回来。
傅延还在咆哮:“要造反吗?!撒手!”
张明浩顺毛摸:“这小鸡仔一样的身板哪用得着你动手,兄弟帮你收拾他”,他一把揪起张淮的衣领子,挥挥拳头恐吓:“刚才放什么屁呢,老子非得让你长记性不可”
他就这么拖着张淮从傅延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装模作样的打几拳踹两脚了事。张明浩等傅延走远了,才舒口气,冷不防一转身就对上张淮探究的眼神。
两个姓张又都是beta的男人隔空交锋,张明浩耸耸肩:“别没事惹他发火,要体谅单身几十天的alpha”
张淮竟无言以对,他重新回到刚才的地方蹲窝。
山峦白茫茫一片,又开始下雪了,远方灰色的天际像厚重的铅块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
傅延握着俞砚冰凉的手,他火气旺盛又在外面奔走,体温很高。俞砚手上的皮肤虽然很白,但是骨质并不像普通omega那样柔软,摸上去很舒服。
他把医药箱提过来,从里面拿出棉签纱布消炎药,然后从俞砚脖子下的第一颗扣子解起。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嘈杂的枪炮声中几乎听不见,但傅延就是觉得自己长了顺风耳能捕捉到。他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把媳妇胸前的纽扣全部松开,露出被血糊住的肩膀。
“忍着啊”,尽管俞砚听不见,但傅延还是絮絮叨叨的,“你说你离了老公就受伤,是不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想要老公哄?你不说话,我就当这样了,看看这身板瘦的”,傅延眼睛黏在俞砚光裸的皮肤上,摸一把,“这么咯手延哥不喜欢,到时候不抱你又哭鼻子求亲亲。哎,像我这么死心塌地能洗衣做饭的alpha上哪里找去,就你不珍惜,天天受伤来折磨老公”
傅延长吁短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可心疼死我了,到现在都不愈合,肯定跟岳父大人那个挨千刀的脱不了关系。等咱们回去,就召开批斗大会,把你爹的罪行昭告天下再一枪崩了”
纱布换好之后,傅延俯身轻轻吻在上面,嘟囔:“老子这么稀罕你,往后都要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他探了探俞砚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俞砚身上那件衣服破了大口子,傅延只好扒掉上衣给套到媳妇身上。粗糙的大手避开肚子上那块恐怖的青紫痕迹,傅延气息不稳,手法狎昵,越摸越上瘾最后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流氓到连傅延自己都嫌弃的地步,他自言自语:“操!”。
裤子被顶起弧度,alpha怒其不争的指着****的地方数落:“有点出息,现在是出任务!媳妇还受伤了要点脸成吗?!”
等某个部位彻底消下去之后,车门被敲响了,是张明浩,对方脸色不好看。耳语几句之后,傅延大骂一声,收拾装备点人。
他路过俞静山待的地方,停了一下,仿佛谈论天气一般:“听说岳父藏了个大招等着我们?”
“俞砚怎么样?”
“哟,还知道关心儿子啊”,傅延夹枪带棒一通损,他忽然上前五指钳住俞静山的手,翻开袖子,眯起眼睛乐呵:“啧,这被丧尸咬得咋只感染这么一小块呢”
傅延带着痞气点在那块被俞夫人咬的伤口上,“病毒都留着你的命喂枪子”
他身后,俞静山不以为然,“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也可以带你们过去”
“晚了”,傅延挥挥手,把吴遂从车里面拎出来,刀架脖子上,“你爹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核弹,作为儿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哈?”,这就是所谓的父债子偿?
尽管吴遂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傅延连踹带逼的给提到引爆核弹的地方。
活着的人有喜极而泣有哭叫喧天的,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还存在。生命在面前快速枯萎,变成一堆没有思想的杀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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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要开始完结了
第八十四章 归宿
三面墙壁一面铁门,若是不开暖气,监狱空荡荡的简直能冻死人。值班的士兵三三两两窝在小房子里面喝开水暖身,有人来了才抬头放行。
“别喝了,赶紧过去开门”,一个面色黝黑的alpha道。
被指挥的beta心不甘情不愿裹紧衣服,对着来人吆喝:“探监出示证件”
雪地中是一个身材欣长的青年,军绿色的棉袄漆黑的毛靴,等到了面前,这人才动了动嘴巴,“给”
士兵看了一眼证件上面鲜红的印章,还回去的时候觑见了这人的面容。
却见睫毛浓而黑,精致立体的五官镶在巴掌大的脸蛋上,漂是漂亮,士兵咂摸了一下嘴巴,心想“是冷淡的漂亮”
“哎,看什么呢?人都走远了”,alpha虽然没有看到俞砚,但是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beta士兵傻笑:“我以前咋没看见过这么周正的人?”
“呵”,alpha一巴掌甩过去,“做什么梦呢,这样的omega一看就是有主的!”
俞砚将守卫的对话声远远丢在背后,台阶上有化掉的雪水,顺着鞋底的移动一直将印记带到走廊。
他停在一道厚重的门前,开门人就跟在后面,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吴遂所在的牢房开了。
“别太久啊”
俞砚:“很快,五分钟后过来关门吧”
最里面的床铺躺着一个人,吴遂把被子卷成圈在身上,他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懒懒道:“是把我拖出去枪毙的?”
背后没人回答,倒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吴遂一个鲤鱼挺身,瞬间从床上坐起来,看清来人的刹那间眼神亮了,但很快就暗淡下去,“过来看我笑话的?”
俞砚出门的时候,傅延怕他着凉愣是裹了好几层,进到室内便把军大衣脱了,他道:“不是专门过来看你,张淮不在你隔壁了”
尽管知道答案,但吴遂还是难受了几秒,“他啊,今早上被同行给提走了”
“同行?”
“姓周吧”
周年,俞砚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那位女性alpha,不过对她印象很刻板无情。张淮被拉过去极大可能是要从嘴里撬出研究信息,女a男b,俞砚可不会认为周年会手下留情。
牢房里的床不是很结实,俞砚坐下的时候木板轻微吱呀一声,他半倚墙壁,双**叠手搭在膝盖上,就连表情都因为这个姿势舒缓几分。
“你不马上要走吗?坐下来干嘛”
“在你死前多看几眼”,俞砚嘴毒道。
“别”,吴遂赶紧摆手,“你又不是我老婆,怪恶心的”
俞砚的腕骨从袖口露出一截,吴遂盯着那块冷白皮看,沉默了一分钟才决定问出口:“你还恨我吗?”
吴遂以为他会说恨,但是俞砚摇头了。
“那就……”
吴遂刚提起的笑容还没维持好,俞砚打断:“不要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人生短短数十载,好日子都闲不够,把时间花在记恨这种事情上浪费”
吴遂:“……”,好吧,都怪他自讨没趣。
暖气将俞砚外套上面的雪花融化在烘干,不起眼的白雾从布料上溢出。床板又是咯吱一声,青年站起来,像是休息够了,抚了抚衣角,“傅延说你没做过太出格的事情,要是愿意加入立功顶罪,或许可以不要死”
“哈?”,吴遂惊天一声。
他看着俞砚渐行渐远的背影,猛拍床板,大声道:“你这是专门过来关心我的,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alpha放肆大笑,惹得过来关门的士兵呵斥:“发什么疯呢?!”
吴遂乐得跟傻子一样,虎扑上床。
“我跟你讲,故意损坏公共物品是要赔偿的,没钱赔以后就睡烂床,懂不懂?”,监狱小哥认真教育。
吴遂没空搭理,他媷住被子很吸一口气,高兴得不知所云。
一句话造成这后果的俞砚正施施然离开监狱大门,他跟两位守卫“亲切”的打招呼,在对方及其不舍的视线中钻到路边一辆黑色汽车中。
暖气瞬间将俞砚包裹,黑色的轮胎将雪地压出不美观的痕迹,尚且滚烫的排气尾管昭示这这辆车熄火不久。
枝头一捧雪哗啦掉在车顶,居然惊得车体摇晃了一下,正从窗户里探头探脑的守卫吃惊:“这雪很重?”
另一个答道:“很轻啊”
“那车怎么动了?”
“我怎么晓得”
这时,车厢又小弧度摇晃。后面回答的那个守卫联想起俞砚进去的情景,福至心灵,豁然开朗到不要不要“我晓得了!”
“神马?”
守卫一副老父亲般慈祥面孔,“还没娶老婆的不要瞎打听人家夫妻之间的乐趣,光天化日世风日下啊”
被定义为在昭昭白日行那档子的两人正纠缠着,俞砚被安全带锁在副驾驶,脸颊绯红,“都说了我不冷”
傅延不肯放过,一只手愣是从后方摸上俞砚脖子,呲出白牙:“还说不贪凉,皮肤都是冷的”
“那是没带围巾”
傅延追问:“为什么不戴,你不知道你昨天半夜发烧,今天早上才降下来的吗?出门前我是怎么叮嘱的,不要学小孩子皮实。你现在是咱家最金贵的人,我的私房钱都不够卖你一块肉,不要闹好不好?”
前半部分俞砚听着内心有愧,后半部分乐出声,“我是猪吗?还论块算,还有……”,俞砚捏住傅延的脸,将他脱离自己耳朵,警告:“到底是谁借闹的机会吃豆腐?”
“呸!瞎比喻!你是天仙”
俞砚对付糖衣炮弹很有一套,他招招手:“脑袋过来”
“干嘛?”,傅延虽然这样问着,但身体相当诚实的送过去,“你别是刚才掐不过瘾还要祸害我脸吧”
修长的手指摸上傅延硬邦邦的发茬,从前往后从后往前,那手法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俞砚怀着清浅的笑意,跟呼噜狗似的,就差蹦出一句“乖啊”。
傅延被摸得浑身舒畅,飘飘欲仙,每个毛孔都在呼吸老婆的气味,感受着老婆娴熟的“按摩”。被伺候几下,傅延将刚才的唠叨抛之九霄云外,把围巾随意搭上俞砚脖子,油门一踩就飙出去。
引擎咆哮的那一刻,俞砚偷偷松口气,心想按照刚才那趋势,身边这位几个月没开荤的alpha说不定真能干出车 震。
被给了一点甜头就忘记目标的傅延开车开得相当开心,他车技极好,空出来的手搭在媳妇大腿上,嘴里哼着小歌,时不时吹一声口哨。
车体在弯道完美摆尾,朝着宿舍楼进发。
行人在后视镜中飞速倒退,留下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傅延指尖顺着裤缝线往不可言说的地方走,被俞砚狠狠拍掉爪子,他立马缩回手,讪讪:“小舅子有没有对你感激涕零?”
“我只是转述事实,又没做什么,不需要他感激”
“上面早就在招揽人才,我看小舅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还没坏到无可救药,也就提了一嘴”,傅延估摸着距离,缓缓把车降速。
俞砚知道傅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而他之所以不想吴遂死,全因对方在坠机的那一刻奋不顾身挡在前面。
两人双双下车,在来接俞砚之前,傅延顺道去了一趟领导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被赏了一罐茶叶。
此刻,神清气爽的alpha无比自觉钻进厨房烧水泡茶,他端着茶杯出来邀功,“媳妇,老公对你好不好?”
俞砚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眼帘微抬,接过茶杯,尝了一口砸吧嘴巴:“还行”
傅延瞬间冒出贱兮兮的笑容,激动的搓手手,“那今天晚上,你看?”
“不行!”
“为什么不行?!”,傅延委委屈屈,“我好歹也是你男人”
俞砚咳嗽一声,他看着傅延那熬夜一晚上依旧生龙活虎的身板,心下有些害怕,这嘴松了到床上还不得被弄死,能拖一刻是一刻。
傅延跟个怨妇似的尾随俞砚在房间乱走,伸出食指戳肩膀,“老婆~”
俞砚险些一口水呛进气管,含糊道:“医生说我身体还没好”
傅.媳妇身体第一位.延顿时大公无私,变脸如闪电,严肃正经的给俞砚摸背,言辞保证:“今晚上好好睡觉!”
俞砚心虚:“噢”
夫妻生活是蜜里调油,窗外的电闪雷鸣仍旧没有打扰两口子的雅兴。白光划过天空的那一下,半边天幕被照亮,露出监狱张牙舞爪的一角。
最严密的牢房里面,一条手臂不能动的alpha被士兵提出来,这里面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每天都会有人被喂枪子。纷纷扬扬的雨水从屋檐滴下,天气变幻无常,上午还在下大雪,晚上就飘雨。
不过,末世的气候本就跟进了更年期似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水汽扑到俞静山脸上,他眨眨眼睛,“你们真会选时候”
士兵不搭理他,推搡着押上囚车。
执行枪决的地方靠近火葬场,便于死后尸体马上被处理。俞静山看着四五个看押人员,道:“不需要多派几个人吗?万一我逃跑怎么办?”
迎接俞静山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其中一个士兵呵斥:“别废话”
战败的男人无奈笑笑,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士兵背脊一寒,继而一枪托打在俞静山脑袋上。
半夜,雨水啪嗒啪嗒击在玻璃上,黑乎乎的屋内萦绕两道平稳的呼吸。傅延掀开被子坐起来,刚穿好鞋,俞砚就醒了。
omega迷迷糊糊喊:“延哥”
傅延弯腰拖住媳妇脸蛋,小声说:“临时有事,你先睡”
俞砚眼睛都没睁,本能的用皮肤去蹭傅延粗糙的手心,惹得后者与他交换了一下清浅的吻。
泼天的雨幕中,傅延伞都不打直接出门。
事实证明,俞静山是不肯安静赴死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弄开了手铐,夺过最近士兵的枪,打伤其中一名人员。
火葬场平时没人来,周围也冷清,越过几百米的山地就是避难所外围。俞静山不恋战,目标明确的往山林里跑。
高大的树木跟鬼影似的,当雷劈下来的时候更是森芒恐怖。俞静山的身体大不如前,就连他移动的能力都只能使出五成。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守卫跟鸣枪示警,他一刻也不敢停,坑坑洼洼猝不及防,污水溅了满裤腿。
被人追赶逮捕的这一幕相当熟悉,只不过在多年前他们身份做了变化。那时的猎人是他俞静山,而猎物是俞砚,初成的少年被猎**到悬崖边缘。
俞静山跌了一跤,爬起来抹掉脸上脏水继续跑,雷电闪过的刹那,alpha感知到被盯上的危险。他早年间野外作战的经验让身体躲到树干后面,咚!
一把寒光凌冽的匕首深深**树干,俞静山看着这把凶器,脑海中瞬间浮出人影。
他立马掉头要跑,可惜的是速度终究比不上凶手的顶峰状态。俞静山刚迈出一步,刀锋抹过喉咙。
如柱的血液被大雨冲进泥土,滋养着异常繁茂的草木,他到死都没有闭合的双眼不甘的盯着夜晚。
“谁?!”,还没有找到俞静山的士兵看着一个黑影大喊。
“是我”,傅延从草木背后走出来,全身湿透。
“延哥!”,士兵惊喜,立马围过来。
停在远处的黑色汽车如蛰伏的野兽,静候着主人的凯旋。傅延一屁股坐在驾驶室,刚想点火就想起什么,他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眉头死皱。
士兵抬着俞静山的尸体丢进停尸房,明天自然会有人来烧掉。路过的时候,傅延突然喊住关系最好的那一个,“等会去你那里洗个澡”
“干啥?要对我图谋不轨”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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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终于把他写死了,下章正文完结嗷!
第八十五章 正文完结
大雪从枝头树梢终于化了,就像开春似的,被盖了良久的枝节处居然长出了嫩绿的颜色。
傅延一身汗臭味冲进周年的办公室,嗓门一吼:“醒醒!”
周年被吼得差掉从椅子上掉下来,她怒不可及的咬牙道:“傅队长,你这是要把我办公室拆了吗?”,她昨天熬通宵,刚才眯半个小时,傅延就打雷一般把人叫醒,简直讨打!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快说!把我老婆弄哪去了?!”
“早上走的”
傅延一听这个就来气,配枪砰的砸桌子上,“少唬我,早上走的怎么现在还没个人影,肯定是你贪图他身子没放”
周年好好个觉被折腾,偏生傅延这狗嘴里还吐不出象牙,脾气顿时上来,开骂:“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天天跟个omega屁股后面溜达,俞砚他又不是人见人爱,我惦记他身子干嘛!”
“还死不承认,你不惦记他身子天天找他过来研究作甚?!都半个月了”,傅延双手撑在桌角,不怀好意,“周医生,有成果没啊”
周年被气的额头青筋直抽抽,“那是俞砚答应的,不然你以为几年前那个案子会这么快重新调查出结果?”
周年口中的案子就是当初俞砚跟老人商量好的,替傅延昭雪。
“傅队长,麻烦以后好好说话,别让人误会”
傅延装傻充愣:“我是好好说话啊,贪图他的血他的毛发他的基因都是贪图他身子!可耻”
周年:“……”
“门在那边,麻烦你出去”
傅延枪一拿,撂话:“我自己去找”
周年在后面歇斯底里,“找出来我喊你爸爸!”
“哎,闺女”
傅延没个正行,在大门口遇见被周年强行征调过来的张淮同志,哥俩好似的拖着人家挤到墙角。
“傅队……队长”,张淮被吓得舌头都没捋直,“别别别,你要办事找俞砚去”
“站好了!”,傅延低斥一声。
张淮瞬间不闹腾。
“这才对嘛,平常少看些少儿不宜的书,净化污秽的思想”
“动物世界算吗?”
“算吧”,傅延随口一答,两秒之后意识不对,“那是视频”
他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来堵张淮,声音低了八个度:“问你个事”
一听对方是有事相求,张淮霎时不卑微胆肥起来,习惯性的扶眼镜眯眼睛,面含三分笑意,“你说”
傅延来找张淮问情况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毕竟夫妻之间的那点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就算知道那也得是他勇猛的一面。
“俞砚说他身体不好”
张淮点头,示意傅延继续说。
傅延以为自己暗示够明显了,哪知对方没听懂,只能跟看“傻子”似的讲解更细,“不能做怀宝宝的事情”
张淮彻底明白了,疑惑:“没有啊,大少身体一周前就好全了,只是怀孕不容易而已”
前半句傅延还在兴奋,后半句彻底沉下脸色。
“你也知道,大少他本来就跟普通的omega不一样,经过种种更难怀孕”,这“种种”也包括着张淮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他肯定不能说,否则就等着被傅延打死。
探讨生命奥秘的两人跟做贼似的挤在角落里,你问我答,中间还夹杂着傅延的武力镇压。几番下来,自觉亏欠的张淮毫不犹豫就把俞砚给卖了,绞尽脑中知识,提供各种可行可不行的方案,势要做能让俞砚怀孕的那一把刀。
被灌了一脑袋法子的傅延不甚满意离开,决定今天晚上要好好实行。
玄关处摆了一双黑色的高帮靴子,傅延一眼认出来是俞砚的,立马眉开眼笑扑到客厅,搂着人摇来摇去。
俞砚被扑得往沙发上倒,推搡傅延的大脑袋,皱眉:“你身上臭”
“嗷!你居然敢嫌老公臭,上家法”,傅延蹭得更起劲,两人跟连体婴儿似的滚来滚去,枕头扔了一地。
alpha用高高耸起的下半 身做“家法”,单手钳住俞砚的下巴抬起,威胁之意溢于言表,“男人,喊‘老公’就放过你”
俞砚脸颊飞红,眼角还有些微润意,嘴犟:“起开!”
傅延不干,势要翻身做主人打倒强权阶级,他掐住下巴的手往俞砚的领口里走,五指张开最大面积的摩挲omega白皙的肌肤,流连狎昵至极。
脱去袜子的脚掌抵在柔软的沙发垫上,跟傅延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俞砚张口喘气,“听说你去找周年不快了”
傅延眼珠发红,嫌地方太小不好施展,干脆抱着俞砚滚到地板上。他像得了皮肤**症似的四处煽风点火,过足了手瘾才回答,“谁让她抽你那么多血”
“乖宝,给亲亲”
俞砚抬头吧唧一声印在傅延嘴上。
如此主动惹得傅延狼性大发,立刻决定不等晚上实行方案。
当天,俞砚得到了血的教训,被傅延从客厅地板到浴室到床上,各种体位姿势来一遍。
偏生第二天,俞砚还能腰不酸腿不疼,在傅延的要求之下去见真正的岳父大人——俞静峰。
避难所被攻破的那一天,俞静峰得到了军方的救援,并一直生活下来。
一晃几月过去,气候渐渐转好,俞砚跟傅延没羞没臊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周年终于研究出第一支可直接适用于人体的疫苗,临床实验成功之后,军部马上开始批量生产。
丧尸逐渐减少,但外面还是树木擎天鸟兽遍地,全国越来越多的避难所建立,大家的日子都好起来。
傅延什么都痛快,就一件事情不痛快。俞砚刚开始还吃不消,后面食髓知味跟着傅延满屋子满院子胡闹,反正也没人看见。
今早上刚开的野花还没享受够阳光,就被两个人压断了。傅延带着俞砚在草地上翻滚,赤裸的脊背全是汗水,被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还在进进出出。
耳边厮磨中,蓝天白云全数印在俞砚迷离的眼里,他们幕天席地进行了一场生命大和谐运动。
俞砚看见一只憨头憨脑的蜜蜂朝着他旁边的花飞来,蜜蜂停在花蕊上,伸出口器吸取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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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小可爱给俺撒花?上篇文完结的时候都没人理作者,番外会写,大概就是揣崽养崽为主,其他俺想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