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宠妻:美味王妃》 第一章 穿越了? 下雨了。 柴房的屋顶漏下了雨滴,一滴、两滴地滴在了林昭月的脸上,她微微动了动眼,如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刚刚在潮湿阴暗的柴房中断了最后一口气,她因而借此身体重生了。 然这具身体不知被饿了多久,令林昭月浑身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她是被炸死的,好不容易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难道是穿越过来等着被饿死吗! 林昭月的心酸涩起来,脑海中便如同有一辆走马观灯,将原主生前的记忆一一回放了出来。 随后又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一位胖胖的女子摇着身子走了进来,她的声音尖锐的让人觉得刺耳,“你可想好了,嫁还是不嫁!” 林昭月勉强撑着自己最后余下的一口力气抓着胖女子的鞋子,“只要给我吃的,吃的!” 胖女人翻了一个白眼,“来财,去告诉我爹,这死丫头同意嫁了!” 林昭月哪里顾得上细想胖女人话中的意思,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吃饱! 其实这原主之所以如此狼狈,不过只是不同意一桩婚事…… 方家村有个傻子方二,年纪不过二十初头,但他一双父母早亡,却好在族中尚有一名有钱的叔叔。 如今正恰好到了方二适婚年纪,于是傻方二的叔叔便捡着林家的欠条来讨要抵债的侄娘子了。 方家虽在方家村也算是大户人家,但方二可是个傻子,谁也不想同个傻子结亲。 然那可是一大笔银两,林家长辈一筹莫展,随后就将主意打到了刚刚死爹的林昭月身上。 但未曾想原主性子执拗,宁愿被打死也不肯嫁。 然与原主不同,林昭月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狼吞虎咽地将一桌子饭菜风卷云残,而后瞥了一眼假装威严的大伯,“嫁也不是不可以。” 大伯动了动眉,可真是沉得住气。 但一旁的五叔就已经按捺不住欢悦的心情,“我就说,这二哥家的女儿最乖巧……” “但是,”林昭月用帕子抹了抹嘴,“昭月是最记仇的,只需要我出了这一口气,我便允诺替着三妹妹嫁到方家。” 大伯沉着脸,五叔又问道:“如何出气?” 林昭月瞥了一眼身旁伺候着的胖女人,她嘴角微微向上扬着,“还能如何出气呢,我这一身的伤,总不能是自己摔得吧?” 一旁的胖女人脸色徒变,她尖着嗓子说道:“你,你想做什么,林昭月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们没有你就不行,大不了,大不了……” 林昭月突然起身瞪着胖女人,“大不了什么!” 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要不你顶替三妹妹?” “大伯五叔,你们要想仔细了,是让我出了这么一口气乖乖嫁过去,还是我将你们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此番大伯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以为你说得话会有人信?” “管他有没有人信,恶心恶心你们也是好的。” 五叔拍桌而起,“你,你……” 大伯象征性地伸出手拦着五叔,“说吧,你想怎么出气?”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胖女人咬了咬牙,她拉着大伯的衣袖道:“爹,你可得护着蕊儿啊!” 五叔偷摸地瞥了一眼大伯,这林蕊是大哥的女儿,可这节骨眼上,他可得提醒着他,不能存着私心害了整个林家,“大哥,你看……” “下月初五,正是黄道吉日。”大伯给旁人使了眼色,随即上来了两名家丁一左一右地将胖女人架住了。 那胖女人林蕊被人按在院子的长凳上打了五十个大板,起初林蕊还会尖着嗓子骂着林昭月,可是后来被打得只剩下出的气了,口鼻中淌着水,再也无法言语。 勉强也算是出了口气,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随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林昭月的父亲林玄勤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读书人,本三试中了举人,却偏偏在去京州会试的路上感了风寒后误了会试而落选,再之后回村的林玄勤便郁郁寡欢,将家中大小之事一并丢给了林昭月娘亲林周氏,然半年前林周氏因为操劳过度吐血病逝,又三月后林玄勤也撒手随了妻子而去。 林玄勤家中仅有林昭月一女,因而得了林玄勤的死讯后,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都赶了过来,明说着要替林玄勤入殓,让死者入土为安,暗着却想着如何分掉了林家的田地。 林昭月看着自己落败的房屋,如今她只一人,所有的筹码都被她的几个叔伯捏在手里。 若非是无路可走,谁也强迫不得她,只是…… 首先得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林昭月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方二是个傻子,应当是很好糊弄的,即便不好糊弄,她也可以自个寻个生路,井水不犯河水的过着就是。 林昭月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遍,她心中寻思着明日要去村里转转,手中有大伯给的一两碎银,如何让碎银变成银锭是林昭月需要思考的。 听说她所要嫁之人的叔叔是个有钱的主,那么应当是在聘礼方面不会小气,有了钱财之后林昭月盘算着自己能寻个小摊做个小买卖。 林昭月知道林家村往东五里有个南市镇,若是到了镇上,她在支起一个摊,然后努力存些银两,寻个合适的店铺开个酒楼。 林昭月一边做着美梦一边用右手在左手的掌心里画了一个符号,随即她眼前便模糊起来。 幸好这随身空间的本事也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不过片刻,她面前便陈列出一排排的木架子,架子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她挑了一个牛肉酱后退了出来。 方才在大伯家里,若不是饿极了,她可咽不下难吃的饭菜,寡油便算了,完全只有咸味。 林昭月捧着她的牛肉酱到了露天搭棚的简易灶台前,而后将围裙系在了身上。 支火烧锅。 待锅热之后林昭月将牛肉酱里的油倒出少许,下拍扁好的姜头后入冷水。 水滚下面,将面煮软后下盐盛出,随后加半勺的牛肉酱在面上后再撒上葱花。 清清淡淡的面条配上林昭月自制的牛肉酱,她这才吃得心满意足,她人虽说穿到了这位苦主的身上,但好在随身空间的本事也一并穿过来了。 如此一来,她开酒楼之日便也是有盼头的。 第二章 傻子相公 林昭月吃了面后将碗筷灶台一并清理干净了,如今林家只剩下她一人,倒也乐得轻松。 吃过晚饭后林昭月从正堂的供桌上摸了三根香,用火折子点了。 一拜,两拜,三拜。 林昭月将香插入香炉,而后想了一会,又去灶台那儿捡了一块木头,在木头上规矩刻了林昭月三个字,而后放在了供堂桌上爹娘牌位旁。 你尽管放心,这身子以前吃过的苦头,终有一日,我会替你讨回来。 将此事做完后林昭月又寻了一盏油灯,古代也没什么乐趣,林昭月在里屋的床榻上翻出了一本话本,红梅记。 林昭月看了一会后觉得眼睛发酸,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什么动静,难不成是老鼠? 林昭月将头埋进被子里,即便是老鼠她也不起来了,等着天亮再去收拾。 可这老鼠动静也忒大了一些,乒乒乓乓地想拆家不成! 林昭月下了床穿好了鞋,她顺手在门边上捡了一根烧火棍,这是她防身用的,如今正好拿来打老鼠。 声音是从外头灶台那儿传来的,这老鼠恐是闻到了她牛肉酱的味道了。 但当林昭月提着烧火棍到了露天厨房时,那声音又听不见了。 她左右翻看着,确实没有动静了后这才冷冷哼了一声,“算你跑得快,否则非做成老鼠干不成!” 林昭月扭头准备回屋子继续睡觉时又听见屋顶上有些动静,她顺势看了过去,一个黑影跳到了地上,而后又迅速的朝着村口的方向逃了。 那身影必然不是老鼠,然而是贼? 林昭月皱了皱眉,这林家早已经被所谓的亲戚吃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她冷笑了一声,真是个笨贼,活该空手而归! 第二日,五叔让人过来叫她去一趟祖祠,说是请了里正,为这桩婚事订个字据。 林昭月抿了抿嘴,这些人到底是多怕她反悔,不过她倒是无所谓,昨日已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理顺清楚,横竖躲不过,她便大方的为自己争取权益便是。 方家的聘礼已经到了,三聘六礼,礼数齐全。 林昭月瞥了一眼担子前红色的喜服,里正将红帕子包好的礼金递了过来,“这方家是大户,六两六,吉利数。” “也算是你有福气,如今你家这情况,往后想要嫁人简直难于上青天,如今却正好有方家这高枝,你应该感恩才是。” 林昭月淡淡然地瞥了一眼说场面话的里正,“既然里正大人说得这万般好,不如你将家中女儿嫁过去?” 里正大人的脸色徒然一变,“这,这是你们林家欠的债,和我,和我什么关系。” 劝慰别人的话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了,恨撇不干净关系。 林昭月冷笑了一声,“你们这都商议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你们不是都商议好了,我签字就是!” 被人毫不犹豫地揭了短,里正大人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此番若不是看在了林家大哥林兴明的面子上,这林家一户的闲事他权当是看不见,可如今被人当面臊脸,他索性就不管了,将头一撇,“听着林家闺女这话,这婚事是不同意的了?那可不行,强人聘婚这事,我干不出来!” 五叔见着里正大人作势要甩手不干,赶忙上前说道:“里正大人,月儿不懂事,你不跟她一般计较,如今我二哥家只剩下月儿这独苗,她的婚姻大事,我们不替她作主以后还有谁替着她着想?”五叔回头瞪了一眼林昭月,“月儿,过来给里正大人赔不是。” 里正大人也是有眼力见的,既然对方给了台阶,他顺着坡也就下了,他将婚书拿了出来,“签吧。” 待林昭月签好婚书后,五叔又搂着里正大人的胳膊亲热道:“南市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 里正大人看了一眼五叔,脸上立刻换成了灿烂的笑容,“你这小子会来事!” 从祖祠离开之后,林昭月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手里的六两六的聘金,这银子虽说不多,但是也足够她买一辆小推车,只是推车有了,应该去哪兜售还是个大问题。 林家村是个小村落,除却几家大户家中有些闲钱,会外出花个银两,余下苦哈哈的几家,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听说方家村的情况与小林家村不一样,因占着往南有一处码头,经济可比小林家村好上不少。 林昭月正想着如何挖掘商机时,身上被人丢了一块泥巴,她回过头正好瞧见有名小男孩躲在拐角的墙后冲她做鬼脸。 林昭月咧着嘴笑了笑,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能跟一个小孩置气,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林昭月并非君子,因而有仇向来都是当场就报了! 林昭月挽了挽袖口,她必须要让熊孩子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残酷的。 然还未等她给熊孩子一个惨痛的教训时便见不远处更多的熊孩子正围着一个大人追打着。 “是方家村的傻子,哈哈哈哈,傻子傻子!” “听说这傻子要娶我们村的姑娘呢,”熊孩子吹了一声口哨后又问道:“傻子,你是不是来看你娘子的!” 被叫着傻子的人抬起头,随即“嘿嘿”地笑了起来,“娘子娘子,方二有娘子咯。” 那群熊孩子一愣,而后也跟着起哄起来。 “新郎官要给当马骑!”熊孩子突发奇想,而后在他人的帮助下双脚跨过了方二的脖颈处,他挺着身子嘴里轻蔑的喊着“驾”。 方二被人扼着喉咙十分地不舒服,他左右扭动着肩膀将骑在他脖颈处的人甩在了地上。 而被甩在地上的熊孩子因此而恼羞成怒,他顺手捡起地上的泥巴就要朝着方二塞过去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熊孩子回头正好看见林昭月,她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欺负大人,好玩吗?” 熊孩子一愣,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关,关你屁事!” “不关我事?”林昭月的声音阴阳怪气,“你怎么知道这不关我事!” “你,你是短命相的姑娘!” 林昭月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力气,而后便听着那熊孩子“伊呀呀呀”地叫唤着,旁人见着这惨相顿作了鸟兽散。 第三章 糟心娘家 “跟我们道歉!”林昭月咬着牙,她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小孩而手下留情,既然这些熊孩子的家长教不好他们,那她就越俎代庖替他们好好教育一番。 被人捏着手腕的熊孩子不得不低头,“对,对不起!” 林昭月得了道歉后这才将手松开,然那熊孩子挣脱了束缚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老远后才回过头喊道:“你,你给我等着!” 对于一个熊孩子的威胁,林昭月才不会放在心上,然而惩治了熊孩子并不意味着结束,她低眼看着委屈巴巴的方二,“这家伙才是最为棘手的,方家村的?” 方二点了点头,“我来找我娘子。”他眼睛突然一亮,“这位妹妹,你带我去找吧!”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十有八九这娘子指得就是她了,她抿了抿嘴,“找她干嘛?” 方二偷摸摸地往旁儿看了看,随后朝着林昭月勾了勾手指,“我跟你说啊,”方二从胸前摸出一包油纸,他慢慢地将油纸打开,里面是一块油花花的小块肥肉,“今日有肉,可好吃了,所以想让娘子尝尝。” 林昭月将方二的脸有些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她皱了皱眉,“给我吧。” 方二慌忙将肥肉重新包好塞了回去,“我,我为什么要给你。” 这个问题堵得林昭月半晌回答不上来,最后只一句:“算了。” 正待林昭月要走,那方二又扯住了她的裙角,“你带我去找我娘子吧,我饿。”为了应景,方二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嚣起来。 林昭月并没有很大的善心,可这方二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一旦沾上就很难揭下来了。 “你跟着我也不是办法啊!” 方二低着头一副委屈地模样,“那你带我去找我娘子吧!” 林昭月皱了皱眉,“我带不了啊。” “为什么带不了?”方二颇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于是迫于无奈最终也只得将他带了回家,“把肉拿来。” 方二还有些警惕,林昭月耸了耸肩,“你就这么拿着这一块肉送去给别人?油花花的,怎么吃?” “何况你不是饿了吗?” 方二抿了抿嘴,“就,就……” 林昭月趁胜追击,“我帮你处理一下,然后再给她,她肯定喜欢的。”见对方还有些犹豫,林昭月又道:“方才我可是救了你,你不信我?” 方二赶紧摇了摇头,他从怀中将油包拿了出来,“自然是信的。” 林昭月将油包拎到了灶台边上,刀切小块,“烧火会吗?” 方二点了点头。 大火锅热后下了肉片,林昭月吩咐道:“火别烧那么大。” 方二又应了一声。 待到锅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林昭月将熬过油的肉块捞了起来,而后锅留底油下葱蒜,再加两勺子水。 水开后林昭月抓了一小碗的白面,清水煮开后下了盐捞出,撒上葱花后又丢了一些刚刚炸脆的肉块。 将这碗面端到方二面前时,她见对方脸上都是烟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把自己给烧黑了吧?” 方二捧过面碗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先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可真香。” 一句赞扬后也顾不得刚捞的面是否烫嘴,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吸。 一碗面清清寡寡,却又有别样感触,尤以那炸过的肉块,酥酥脆脆且又肥而不腻,一碗面下肚,方二的肚子瞬间暖和起来。 “可真好吃。”方二由衷感叹道,“我可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肉。” 而后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真的是肉吗?” 林昭月未答,只是将沥干油的油渣子重新用油纸包好递给了方二,“可当零嘴,但吃得多了恐会很腻。” 方二嘟着嘴道:“这些虽说是我要予我娘子的,但是今日你帮我甚多,我,我……” 林昭月立刻打住了方二一副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模样,“你虽与林家小姐有婚约,但男女毕竟授受不亲,这肉你还是拿回去吃。” “那怎么成!”方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日后是我妻子,我自然要备着最好的都给她才行。” 那么一瞬林昭月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态,只是态度好了一些,无奈笑道:“若是旁人见你们私下见面免不了又要添油加醋,你这心意我会告诉她的。” 方二低下了头思量片刻,而后他突然将纸油包塞到了林昭月的手中,“那便劳烦这位妹妹,改日我再得了好东西来谢你。” 也不等林昭月回答,方二径直离开了。 林昭月瞧着方二走远的身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而后她叹了一口气,都道这方家村的方二是个傻子,然今日一见倒觉得他比这林家村的许多人要重情义的多。 然未婚二人若是被旁人知晓私下见过面,恐又会生了许多的流言蜚语。 但在小林家村里是没有秘密的,林昭月将方家傻子方二带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街头巷尾,林家的大伯林兴明特意跑到了家里来兴师问罪。 “败坏家风!”林兴明怒不可遏。 但林昭月却显得云淡风轻,“大伯你瞧瞧我如今的屋子,还有什么家风可言?” 林昭月不将其中话头挑明便是为了彼此留有一丝颜面,她冷笑一声,“若是真要谈到败坏家风,也不知是谁起了这样一个头!” 林兴明被林昭月的一席话堵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捂着胸口咬了咬牙,“你,你,你目无尊长!” “大伯若是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林昭月朝着四周看了看,“你瞧瞧,我这家里可没有其他能拿的了。” 林兴明拍桌而起,“别以为往后你嫁人了就同林家没有关系,没有娘家替你撑着,我就等着看你在婆家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这句威胁可真是无足轻重,这所谓的娘家在她父母双逝的情况下霸占了属于她的家产,而后又迫着她嫁人以作抵债。 这样的娘家,当真会在她被欺辱的时候挺身为她撑腰? 林昭月可不会白日做梦。 第四章 闹洞房 二月初十,宜嫁娶。 林昭月即便与大伯闹翻,可这林家的颜面断不可能因此事而葬送,然又因林昭月父母双亡,因而送亲这件事便落在了几位叔婶的身上。 天还未亮的时候,方家村挑担的人便已经先上门,吃过喜茶喜面后,待到吉时,方家的新郎便穿着红装上门了。 方家村的方二生得仪表堂堂,可惜的是举止若同三岁孩童那般,全程若不是接亲的小厮拉着,他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小少爷可别乱跑了,今日娶娘子呢!” 方二的双手在胸前擦了擦,“方二要娶娘子咯!” 旁儿的人听见这话也跟着喊道:“傻子娶娘子,傻子娶娘子!” 小厮听得这话回头瞪了一眼起哄的人,反而方二一脸笑嘻嘻模样,丝毫不在意。 方二与新娘在礼堂给林家的长辈磕了头,而后由着媒婆将林昭月背出了门送入花轿。 然在起轿的时候,方二也随之挤进了花轿之中,任由轿子外的人游说都只一句:“方二要跟娘子在一起。” 林昭月本就觉得这轿子挤得很,再加上方二块头比较大,自他挤进轿子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整个人要扁了,于是将红色盖头一扯,“你出去!” 方二本想要说两句吉祥话,但瞧见红色盖头下的人时愣了一下,而后用手指着林昭月,“你你,是你啊?” 林昭月将方二伸出来的手指一把给抓住了,“说话就说话,用手指什么!” 方二“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是你啊!” 林昭月重新将盖头盖在头上,“快出去,太挤了,再这样的话就不成亲了!” 方二如是听得后立刻从轿子里钻了出来,他用手挠挠后脑勺,“娘子说太挤了。” 话头又引得旁人哄笑一番,一旁跟着来接亲的小厮快速地将方二扶上马。 林昭月在花轿里听得外面锣鼓喧天便松了一口气,这方二安静的时候,不过皮肤黝黑一些,余下也算是个美男子,只天公不作美,偏偏是个痴儿。 然古时婚姻由不得自己,林昭月感叹,幸好所嫁之人是位痴儿,哄着两句便作罢,无需费心经营。 可林昭月忘却相公虽说是位痴儿,可是他家中的亲戚们可不是。 繁琐的成亲仪式后,林昭月被送入洞房,随后屋外一片喧闹,想必是开席了。 而此时折腾了一天的林昭月已经饥肠辘辘,她将盖头扯下发现屋里没有备用吃食,她咬了咬牙,这是存心想要饿死她啊! 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在左手的随身空间里拿了一罐即食牛肉,就着桌面上的清酒吃了大半罐。 “弟妹?弟妹?” 门外的声音让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而后慌忙将牛肉罐藏在了被子下面,将红盖头重新盖住头后端坐在喜床上。 林昭月盯着地面眼见着一双男式布鞋慢慢朝他靠了过来。 “弟妹,饿了吧?” 装着鸡腿的盘子递了过来,那人又道:“真是委屈你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别怕,”那人见林昭月没有动,索性就坐在了她的旁边,“我知道让你嫁给方二那傻子是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将林昭月的手握住了,这举动使得林昭月一怔,今日可是她的大婚之夜,这人是怎么回事! 林昭月将手抽了回来,以不变应万变。 然林昭月的举动显然也在那人的预料之中,“弟妹,你放心,以后在方家我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人的手又放在了林昭月的腿上,林昭月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简直色胆包天! 林昭月刚刚将盖头掀开打算教训一下来她房中胡闹的男子时,房门同时也打开了。 “娘子。”方二穿着喜服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门。 这时机掐得可真准,大婚之夜她房中有别的男子,当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这不是我……” 可屋子里除了她和刚刚进屋的方二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林昭月眼睛转了一圈,心下正是疑惑对方的去向。 “那日我竟不知你便是我娘子。”方二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这下可好了,我便在不用馋着做这些了。” 油纸里包着是被炸得焦黑的猪油渣,林昭月抿了抿嘴,“这个……” 方二此时脸上流露出期待的神情,“娘子,你试试,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林昭月在那一包的油纸里挑来捡去拿了一块没有那么黑的肉丢进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 看品相就知东西必然难吃,林昭月本想实话实说,然而又见对方真挚的目光,实话到了嘴边又成了违心话:“还,还不错吧。” 方二得意地点了点头,“我是偷溜进来的,叔叔他们说一会要来闹洞房。” 话音刚落,门却被一群人给推开了,他们浑身带着酒气,笑嘻嘻地起哄道:“方二,你躲到此处来了啊,这可不行!”带头说话的人说完后将眼神移到了林昭月的身上,“呦,艳福不浅啊,这小娘子可真是漂亮!” 方二快一步站在林昭月的面前,“这可不行,这是方二的娘子,你们去找你们的娘子!” 众人一听这一番话立刻哄笑起来,有胆大的说道:“你们可还没洞房,还没洞房就不是你的娘子。” “对啊对啊,方二快点洞房,洞房之后这小娘子才是你得娘子!” 听到此处的林昭月正要反驳,却见方二突然举着圆椅朝着那群人砸了过去,方二的动作并不迅速,因而留了空闲于他们躲开,只是不巧却正好砸倒了屏风。 “方二,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如今你可是在我们方家的屋檐下!” 方二对此威胁并不露怯,他道:“你们若还是这般,一会我就去找叔叔来!” 众人指着方二说不出话来,随后一声“哼”便扭头出了房门。 此时林昭月不由地开始佩服起这个被外界传成是傻子的方二,“谢谢。” 这一份感动还没完全散去,又见方二跑到屏风出踩了踩,“娘子你看,这个底下好像有东西。” “方二是我,方二。”屏风之下突然传出了人声。 第五章 新媳妇新规矩 方二将屏风挪了一些时才发现底下压了一个人,“大堂哥,你怎么在这里!” 大堂哥面露难色,“这不是刚刚被你推倒了嘛!”大堂哥瞄了一眼林昭月,“啊,这就是弟妹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才落,大堂哥便狼狈地逃出了房门。 方二还在小声地嘀咕着,林昭月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冷冷“哼”了一声,随后合衣倒在了床上。 “娘子,我们该洞房了。” 方二也不知何时趴在了林昭月的身边,将对方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但是林昭月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抿了抿嘴,“你可知何为洞房?” 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婶婶告诉我,两人躺在一起睡觉就是洞房。”方二低头腼腆地笑了笑,“而且洞房之后就会有小娃娃。” 林昭月再一次觉得能嫁给傻方二是一件幸运之事,然她不能过早表露出自己的小算盘,“你去睡地上。” 方二眨了眨眼睛,“我要和娘子洞房!” “婶婶说了,洞房后有小娃娃,你可是想要小娃娃?” 方二还有些犹豫,林昭月则继续说道:“有了娃娃以后我可不能在做好吃的给你吃了,往后也只能带着娃娃,不能跟你好了。” 方二果真如同小孩脾性一般,一听林昭月有了娃娃之后不能与他好了之后赶紧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那可不成,娘子只能与我好。” 林昭月赶紧丢了一个枕头在地上,“那你以后便睡地上,但这件事可不能告诉别人。” “为何?” “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啊。” 听得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方二眼睛一亮,原本还有些情绪的样子立刻笑了起来,他乖巧地抱着枕头坐在了地上,“娘子你可真好,除了叔叔,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这一番话令林昭月有些心虚,于是临了又替他加了一层垫背。 “我嫁给你了,你便是我的夫君,以后凡事皆只能听娘子的。” “叔叔的话也不能听了吗?” “叔叔嫁给你了吗?” 方二摇了摇头。 “那便只能听我得。” 洞房花烛,一夜好梦。 只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时便有人来敲门道:“弟媳妇,弟媳妇!” 林昭月抓着一个枕头正要砸过去的时候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啊,起来了。” “要去给婆婆请安倒茶了。” 即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林昭月也不得不起床了,她瞥了一眼地上卷成一团的方二,“方二,起来了,要去倒茶了。” “这天还没亮倒的是哪门子茶哦。”方二迷迷糊糊回了一句,“娘子,我们继续睡觉,等天亮了去。” 这睡觉大于天的模样铁定是叫不起来,果不其然,林昭月使了浑身解数,而方二依旧雷打不动地睡着。 迫于无奈,林昭月只得一人硬着头皮给长辈敬茶。 方二的父母早亡,但方二一直是寄居在叔叔方兴邦的家中,且此次喜宴皆是叔叔方兴邦一手操办,因而晨起的第一杯媳妇茶,他喝得理所应当。 “方二还没起来吗?”正堂上坐着一位妇人,她皱了皱眉,“也太没规矩了,这都几点了!” “正位坐着的是叔叔婶婶。”旁人小声地提醒道。 林昭月双手呈茶跪在地上敬了第一杯先给家主,“叔叔喝茶。” 方兴邦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而后递来一封红包,“大吉大利。” 林昭月福了福算是回礼,而后又端了第二杯的茶,“婶婶喝茶。” 婶婶方朱氏翻了一个白眼,而后在她接过茶碗时故意松了一下手,以至于整碗的茶向旁儿倾倒出来,热烫的茶水倒在了林昭月的手上,她的手顷刻就红了一片。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方朱氏丝毫没有因此而觉得内疚,口气中充满了嫌弃。 林昭月也顾不得手背红肿之处,她咬了咬牙笑盈盈地看着方朱氏,“所幸这次不是烫到婶婶,但下次就不一定了啊,所以婶婶可得把茶碗端稳了哦。” 方朱氏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并不是传闻中的软柿子,想必心思沉得很。 随后林昭月又依照着座上的辈分位置依次认了亲戚敬了茶水。 然跪完一圈之后林昭月觉得自己的膝盖就快不是自己的了,不过好在一杯茶还有一包红包,聊以慰藉。 “新媳妇去厨房备菜。” 本以为敬完早茶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却不料而后又丢了一份重任给她,方朱氏瞥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大儿媳方吴氏,后者心领神会。 “跟着我来吧。” 方吴氏带着林昭月走过前院,“方家有三院,前院是公公婆婆住的,中院是我和二弟他们那一房住的,这后院便是厨房和小妈住的。” “今日你嫁入了方家,方家虽是大户,但不养闲人,往后这厨房便由你管着,公公婆婆那份自然不用说,余下两房每日菜谱我每日让人送到厨房,其他的你自个把握。” 林昭月抿了抿嘴,他们这哪儿是娶媳妇,分明就是聘厨娘。 “厨房归我了,那你们呢?” 林昭月的问题一甩出来,方吴氏立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昭月,“当日我嫁入方家便是管着厨房,而后是弟媳入门接管了,再之后便是你。” “那可有银两?” “家中开销婆婆会每日给你。” 林昭月在心中计算了一番,而后道:“那便是白工了?” 方吴氏可不知林昭月竟会说如此大胆的话来,“你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公公将方二领回家中,顾及的都是手足之情,何况方家始终如此,如今到你手上,如何成了白工?” “可是我并不会煮饭。”林昭月表现出一副无奈模样,“连我家小户都有专门的厨娘掌灶,怎么方家这么大户还要亲自下厨?” 方吴氏一时语塞,林昭月即刻又表现出大度的模样,“既然我已嫁入方家,那规矩自然要首,只是……我只能尽力而为。” 第六章 得饶人处不饶人(一) 所谓的尽力而为当真就是尽力而为。 林昭月将原本规整的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不说,还将今日要备给各房的菜肴烧得一团糟。 “昭月太笨了!”晚饭时林昭月已经想好了后招,此时先发制人才是致胜法宝,“昭月只是,只是……” 林昭月最后终于泣不成声,她低着头略带哭腔道:“责罚我好了。” 家中内务是由大娘子方朱氏掌管,可眼下自己的夫君还坐在一旁,为表现出自己大方得体,她并未流露出情绪,只道:“听闻你家中父母皆亡,想必无人教导你这些,然我让蓉儿教你便是。” 方吴氏听得自己名字咬了咬牙,但谁让二弟媳如今身怀金孙,她惹不起自然只能接受。 “眼下先让蓉儿去煮些面来。” 方吴氏只得应下后去了厨房简单收拾之后又备了各处的饭食,待一切忙活妥当之后饭桌上哪里还有她的吃食,此时趁着没人,方吴氏瘫在椅子上,本以为这日子到傻子取了媳妇之后算是到头了,但是谁曾想傻子娶的媳妇精明得很。 方吴氏气鼓鼓的回了房,此时她吃饱饭的丈夫方盛林正翘着二郎腿瘫软在榻上,她瞥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方盛林十分有眼力见,见自家娘子不高兴立刻就拱了上来,“娘子,怎么了?” 方吴氏憋了一肚子的话正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 方盛林将头靠在方吴氏的胳膊上蹭了蹭,“我知今日让娘子受了委屈,你且忍着,不过就是个傻子罢了。” “方二娶的媳妇可不是傻子!” 方盛林将气呼在了方吴氏的脖子上,“我知道你瞧着小弟家添丁眼红,不如眼下……” 两人缠绵之际门突然就被林昭月给推开了,她带着泪眼道:“大堂嫂。”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称谓吓得两人全然没了兴致,方吴氏赶忙将脖颈处解开的扣子扣起来,扯了扯嘴角,“你怎么也不敲个门啊!” “那你没锁门啊!”林昭月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方才婶婶让我跟你学习媳妇之道,我这才来想着跟你学习学习。” 方吴氏整理好了衣服瞥了一眼林昭月,“方才怎么不见你这般积极!” 林昭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怕我,”林昭月瞥了一眼躲在后方一直不说话的方盛林,“我这不是怕我笨手笨脚地给你添乱啊。” 方吴氏叹了一口气,“罢了,今日我便教你一回,往后你可得仔细记得。” 从买米买菜到厨房各项杂事,方吴氏一一亲自都交予林昭月,“这些可都记住了?” 林昭月抿了抿嘴,“这方家村除了集市,平日里还要买些东西要去哪儿?” “你想要买什么?” “也没有想要买什么,只是我见集市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沿着村口的河往上游走有一处闽运码头,乘船不用半天便能到南市镇,一般家中半月便会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 “想见见世面罢了。” 方吴氏一愣,而后想到对方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想必从未见过世面,如此想着心下便更加鄙视林昭月几分,口气也不由地冷了几分,“哼,也是,小林家村想必什么都没有吧。” 林昭月权当听不见这话中讽刺的意思,话锋一转,“当日叔伯与我说过,盼我在方家做个好娘子,然我小林家虽不及方家大户,可父亲独爱,只让我学了琴棋书画,家务以及膳食都请了厨娘,我未曾操心半分。” 说及此林昭月又是一副想要哭的,唯这方吴氏听得刺耳,这分明就是在应对她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于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小声地嘀咕道:“女子三从四德就行了,读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嫁傻子。” 方吴氏是故意将声音控制在不大不小的范围,目的便是不被对方抓着把柄地膈应林昭月。 可林昭月再也不是原主那个软柿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她的座右铭。 但林昭月并没有刻意在在口舌之上逞英雄,她微微笑道:“爹爹说过,女子若有才情才不怕旁人说,且相公才不会想着去外头与旁人谈诗词歌赋,谈人生理想。” 听到此处方吴氏脸一黑,“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昭月轻轻握了握方吴氏的手,“别的不说,若是让旁人先得了子,堂嫂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昭月摇了摇头,“不过是提个醒,方家是大户,大堂哥比二堂哥早几年成亲,你瞧着他房中如今腹中可是二胎了啊。” 林昭月的话一下就刺中了方吴氏内心,成了她柔软心脏的一根刺。 “娘子娘子!”方二突然从远处冲着林昭月跑了过来,因为跑得太急,最终撞在了林昭月的身上。 “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啊,叔叔婶婶请过安了吗?” 方二揉了揉肚子,“我肚子饿。” 话至此方二低着头突然瞧见林昭月的手背上红了一块,他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 “早上敬茶不小心被烫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事。” 然而方二已经抓着林昭月的手,往林昭月的手背上用力地吹着气,“还痛不痛?” “早就不痛了。” 方二抿了抿嘴,“不行不行,我带你去涂点药吧。” 方二有点傻又有点执拗,即便林昭月已经说了好几次不痛了,可他还是强拉着对方回了屋子,“这药是堂哥他们给我的,说是包治百病呢!” 方二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随后在犄角旮旯里寻到了一个小瓶子。 “我受伤的时候,他们都是给我涂这个呢,有点疼呢。”方二将林昭月的手捧了起来吹了吹,“一会忍着点哦。” 方二的堂哥们林昭月早已经见识过了,没有欺辱这傻方二就算了,还会对他好将灵丹妙药给他涂抹? 林昭月才不信呢! “给我瞧瞧这药。” 方二将宝贝的瓶子递给了林昭月,“这瓶是大堂哥昨日给我的,说是新做的,特别给我的成亲之礼呢。” 随即林昭月将信将疑地拔掉了瓶子上面的红塞子,一股骚味扑鼻而来。 第七章 南市镇 她就是知道方二的那几个堂哥没有一个是好人!气愤的同时林昭月同情地看了一眼方二,这傻子背地里恐怕吃了不少亏啊。 “娘子,我帮你涂吧?” 林昭月将塞子塞好,“这么宝贝的东西还是别用了,而且你看啊,我手没事了呢。”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林昭月还左右翻了翻自己的手,“不过这东西你能送给我吗?” 方二挠了挠头,“你是我的娘子,我的便是你的,怎么还有送不送的说法。” 林昭月挑了挑眉头,“方才你说你饿了?” 若不是林昭月提起,方二差点便将此事给忘记了,他揉了揉肚子,颇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大堂嫂的面不好吃,我就吃了那么一丁点的。” 方二说话时还用拇指掐住了小指头表示确实只是吃了一点点。 “方才我见大堂嫂整理厨房时藏了一些零嘴,”林昭月偷摸着从手心里拿出一小盒的酱料,那酱料是她以前调配的火锅底料,“一会我给你煮个新鲜的。” 厨房里有一根猪骨,林昭月入了姜片冷水焯水,而后将猪骨拿起放入煲锅内,加萝卜后丢入底料。 “娘子,这是什么东西?”方二伸长了脖子。 林昭月挑了几样菜,“只是可惜差了点肉,只能委屈吃个素了。” 锅开入菜,“素菜烫的时间比较短,”林昭月夹了一筷子,“你尝尝看。” 方二从未吃过这个味道,吃完一筷子后又下了一筷子,“娘子,这个可真是好吃呢。” 林昭月有些惋惜,“太可惜了,若是有个牛羊肉片什么的,哎,真是人间美味啊。” “羊肉啊?”方二抬起头想了想,“南市那有呢,娘子若是想吃,我一会跟叔叔说就是。” 说起南市镇林昭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方二,你叔叔很疼你咯?” 方二烫青菜烫得不亦乐乎,连头都没有空抬起,“嗯,叔叔对方二很好。” “那你一会跟你叔叔说,我们要去南市镇。” 方二此时才抬起头,“娘子要去南市镇?” “方二想吃更好吃的东西吧?”林昭月挖空了心思寻了一个听上去比较像是理由的理由,“你看方家村什么都没有,若是想要吃好东西只能去南市镇买。” 方二点了点头,“那我这就跟叔叔说。” 话说毕方二又有些犹豫,“我想吃完这个。” 得到了林昭月的首肯后方二将剩下的菜给烫完后又舀了一碗汤。 “你干嘛?” “不要浪费啊!” 林昭月来不及阻止方二,对方已经喝下一碗锅底。 “吃饱了。”方二拍了拍肚子,“就是感觉嘴唇和舌头有点刺刺的。” 能不刺吗?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那一锅简易火锅里可没少放辣,“这汤不能喝的。” 方二皱了皱眉头,“可是我觉得挺好喝的。”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瞧天色也不早了,去不了南市镇,以后连汤水也喝不上的。” 方二赶忙出了门。 不过林昭月心里想着这方家一行人对于傻方二并不友善,因而想要去南市镇的计划也不能全盘压在方二的身上,还需另外寻个借口才行。 然林昭月心里还未想出另外计划,方二已经拽着钱袋一路奔了过来,“叔叔说今日正好有船,娘子快些准备下,晚饭前回来即可。” “你叔叔同意了?” 方二颠了颠钱袋,“叔叔还给了些银两,让我们买些家用回来。” 林昭月还处在震惊之中,迷迷糊糊就被方二拉着手出了门,一路奔着跑到了码头。然等她终于在这震惊中回过神时,已经在小船内。 “你说你叔叔给了你些银两?” 方二立刻便将钱袋递了上来。 林昭月往里瞥了一眼,足足有一钱之多,“你叔叔对你这般用心?” “叔叔是方二的恩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昭月觉得方二的这一句话十分肯定真诚。 但那感觉不过片刻又被方二傻气的笑给破坏了,他见着时机黏在了林昭月的胳膊上,“娘子也是方二的恩人,方二会对娘子一辈子好的。” “方二,你可是知道何谓恩人?” 方二眨了眨眼睛,“是对方二好的人!”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她方才在期待什么,期待傻子变聪明?那其实并不秒,如今傻方二对自己千依百顺才是最好的结果,林昭月将钱袋的钱倒了出来收进自己得荷包,“方二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了要对我好一辈子便是一辈子,少一刻都不行!” 方二点了点头,他竖起手指头正要起誓言的模样,却被林昭月一把抓住,“我不信这个,往后你我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至此林昭月觉得自己言重了,于是又追着问了一句:“你可明白了?” 方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方二只知道往后一切皆听娘子的话便是。” 此时船已经靠了岸,船夫吆喝了一声,“下船咯。” 林昭月起身从船舱里钻了出来,随即写着“南市镇”的石头门楼映入眼帘,好生气派。 方二先下了船,而后又将林昭月扶了下来,“娘子,他们说镇上有一家酒楼特别有名。” 方二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得肚子,“方二饿了。” 说及此林昭月也觉得自己饿了,她盘算了一下身上的银两,“那酒楼你可记得?” 方二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且先去瞧瞧,你我银两有限,一会全凭我来做主。” 听得娘子这一席话,方二蹦了起来,而后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娘子你对方二可真好。” 此后由方二带路进了南市镇,这镇上与村子果然不甚相同,街道两旁热闹繁华,若是在此处寻一摊,想必还是有些盼头。 林昭月默默在心中记下了南市镇的小街小巷,寻思着回去之后画出路线,从中择出最佳的位置,为着以后开店打下基础。 “娘子?” 林昭月看着一脸委屈的方二,眉头一紧,“你可别说你忘记了那酒楼在哪!” 果不其然,方二的表情越发委屈了,“我,我……” “罢了,”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既是镇上最好的酒楼,想必也是镇上人最热闹的,我们且去人多的地方瞧瞧便是。” 第八章 南市小霸王 南市镇比依靠着河运带动镇上的经济,因而城镇不大却经济繁荣。 林昭月很快在南市镇中寻到了一处人最多的酒楼:春和酒楼。她往里瞄了几眼,“你对这里还有印象?” 方二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这里的鱼鲜很特别。” 林昭月心里腹诽,她就不该对方二抱有希望。 春和酒楼生意火爆,仅二楼角落还有一桌子空余,然店小二对此空位颇有顾忌。 “可有招牌?” 店小二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松花鱼是特色。” 林昭月又点了一素和一汤。 酒楼里生意十分火爆,但并没有因此影响上菜的速度,片刻后,两菜一汤就上齐了。 所谓松花鱼便是将鱼儿正反改刀炸至酥脆后,调汁浇了全身。 林昭月拨弄了一些,有些甜甜的感觉,类似红烧鱼的做法。 对于林昭月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惊艳的地方,但对于方二却不同,他很快就将整条鱼吃进了肚子里,而后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子,“这儿的大厨可真是厉害” “你喜欢这样的?”林昭月想了想,“家里要是有鱼,我便给你做一尾。” 方二两眼放光,他家娘子的厨艺他是品尝过得,总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嘿,谁让你们坐在这儿的!” 林昭月顺声抬起头,正好看见一群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何种场面,对方已经将随身佩戴的砍刀拍到了桌面上。 “谁让你们坐在这儿的!”带头的那人又吼了一句。 闻讯赶来的小二本想大事化小,但却被其他凶神恶煞之人挡在了外头。 “恰好这儿有空位,我们就坐下了。”林昭月轻描淡写地说道,对方人多势众,她可只是带了一名傻子在身边,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她还是很懂的。 林昭月朝方二使了使眼色,“我们吃完了。” 话音刚刚落下便见方二举起吃得只剩下菜汁的碗朝着说话的人的脑袋扣了下去,“砰”地一声,碗里剩下的酱汁流的那人满脸都是。 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林昭月想趁此机会开溜,但是傻方二并没有逃跑的概念,“不许欺负我的娘子。” “茅坑里找屎!”那人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砍刀要劈了下来。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且先不说对方人多势众,在看一个空手另一个有武器便也知道胜券在谁手中握着。 可如今哪里还有逃跑的机会,林昭月心中想着这次被方二害死,若是有生还机会,她以后一定强加教育对方,不要当出头鸟,除非他非常有把握。 “娘子,躲在我身后。” 方二一边说着一边空手夺了对方的砍刀,随后一转,两人局势瞬间逆盘。 林昭月对着这一番逆转吃惊不已,这方二真的是傻得,但后一秒方二又露出傻气的模样,将砍刀一丢,“你们若是欺负我娘子,我见一个打一个。” “一起上。” 林昭月偷偷摸摸地蹲下身子想要去捡方二丢掉的砍刀,这个倒霉孩子,有武器在手起码还能自保一些。 就在林昭月的手要摸到砍刀时,方二突然将她横腰捞了上来,“娘子,抓紧我。” 林昭月还不知方二是何意的时候,对方已经将她背在背上,双手抓着窗户的边框,一脚往上一蹬,再用力一跳。 “啊啊啊!” 林昭月也看过不少的武侠剧,知道电视剧里的大侠跳楼不费吹灰之力,但那些都是演得,是假的! 不过片刻,方二已经成功落地,“娘子别怕,方二有的是力气。” 惊魂未定的林昭月闭着眼阻止眼眶中的眼泪打转,“这和力气有关系吗?” 但是当方二背着她一路狂奔的时候,她心里想着,有力气起码还是有些好处的吧。 然那些对他们不利之人似乎在城中有些势力,方二本想着跑到码头乘船离开就是,但未料及码头上也有一批拿着砍刀的人在一个个盘问着。 应当是来抓我们的吧?林昭月一阵头疼,真是出师不利,莫名其妙地惹了不该惹的人。 “要不然拼了?” 方二的后脑被林昭月拍了一下,“且不说对方人多势众,你还带着我,他们还有刀!”怎么想都是胜算微乎其微,恰好此时林昭月瞧着一家衣饰店,“去那!” 林昭月并不知道南市镇的衣服竟然要这般昂贵,普通衣料最便宜都要三十文,她翻了翻白眼,但眼下确实也没有好办法。 “我不穿女装!” “你不是说最听娘子话的吗!” 方二被迫接受了自己不得不穿女装的这件事,而林昭月则是换了一身大叔装扮。 “娘子……” “不许说话!”林昭月将头纱戴在了方二的头顶上,“回了方家村就没事了。” 林昭月的计划看似十分完美,但现实确是残酷的,他二人才到了码头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方二的头纱被掀开,对方略带嘲讽地看着二位:“你当大家都是瞎的啊?” 林昭月心中一阵酸楚,果然电视剧里的情节是不可信的。 而方二则将林昭月护在了身后,“我不允许你们伤害我娘子。” “方才听闻你们在春和酒楼里打伤了我的手下。” 话音才落,两旁手拿砍刀的人往两旁退去,留出一条道路,在道路尽头有一男子依靠在椅榻上,两旁站着两名丫鬟模样的女子撑着两把伞,只见那男子起身,一旁的丫鬟赶忙给他披上了披风。 好做作。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但看气派应当是这些人的老大。 “我们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们,但是你们先挑衅的!”林昭月抓着方二的胳膊。 男子瞥了一眼身旁的手下,“这事暂且不议,但你们害得我陈家在南市镇上失了面子,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 “南市镇内没有人不知道,春和酒楼的那个位置是我的,因为你们害得我没有吃上午饭,我没有吃上饭人就很暴躁……” “春和酒楼不过如此。”林昭月将男子的话给打断了,“我也是很佩服你,不过寻常味道的酒楼,你竟然也要包个座。” 在对方即将发火之前林昭月又道:“若是能够做出比春和楼更好吃的招牌菜,你便放我们走?” 第九章 糖醋鱼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林昭月脸上似笑非笑,“老大真是教的好,大人物还未开口,小虾米就已经叫嚣了。” 听得此话那出演挑衅的手下立刻低下头。 “你想要做什么?” 林昭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什么做什么,好的厨师不该挑食材。” 老大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春和楼可是南市镇最好的酒楼?” “我只会比他更好。” 男子笑了起来,“我倒是喜欢你这副自信的模样,若是你让我满意了,我便答应你的一个条件,但是,若是你不过是个说大话的人,现在跟我磕个头,我还能原谅放你一马。” “你喜欢我自信的模样,我可不喜欢你的。”林昭月对对方自负的模样没有几分好感,她翻了翻白眼,“还说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瞧着你也不像干大事的人。” 两旁手下的人听得林昭月这一番话眼睛个个都瞪了一起,一副要将地方吃掉的模样。 “在这南市镇里,我陈光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只需合理,我皆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到。” 林昭月抿了抿嘴,“那万一你存心想跟我过不去,故意把好吃当然说出成难吃怎么办?” “我南岳帮从不出老千。” 其实事到如今哪里还有林昭月他们的选择,此时她为刀俎上的肉,只能全凭对方宰割。 “一言为定,若是我做的菜比春和酒楼的好,你便不可再纠缠我们!”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刻在春和楼的后厨内。 林昭月从小厨娘的口中才得知南岳帮是靠着赌坊起身,做到如今第三代,已经成为南市镇内势力最大的帮派。 林昭月看了一眼对陈光显示出无比爱慕的小厨娘,“你喜欢他啊?” 那小厨娘立刻脸红了,她低着头隐藏着女孩子家的羞涩,“南市镇内哪家姑娘不喜欢啊。” “我瞧着他也是长得一副花心样。” 活鱼已经备好,林昭月将鱼儿从水中捞出后用刀背拍晕,而后刮鳞去鳃破肚一气呵成。 小厨娘见林昭月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本还对林昭月的厨艺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此番见她杀鱼的动作没有迟疑又觉得兴许真的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林昭月将杀好洗净的鱼切下鱼头并取出鱼下颚,随即平刀将鱼骨取下直至鱼尾,最后两面改刀将鱼背上的肉切成了菱形。 活鱼处理完毕后清洗干净控干水分,用蛋黄液裹满全身后用干地瓜粉涂满。 锅内入油烧至微微冒泡,林昭月两只手提着头尾先炸腹部定型后提尾炸鱼,鱼两面微微变色定型后将鱼头也丢入锅中直至金黄。 鱼炸好控油后摆盘。 小厨娘见这鱼摆着十分漂亮,“这就好了?” “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林昭月方才趁着没人注意在自己得空间里倒了半瓶的番茄酱,随后另拿小碗加入白糖白醋食盐调汁。 热锅下油,林昭月将番茄酱炒热后下了酱汁再加清水,小火直至粘稠后再入少许油,待酱汁冒泡关火淋在鱼身。 “好了。” “好了?” 一旁忙活着烧火的方二拿着筷子就要过来夹鱼却被林昭月拦下,“还想不想回家了?” 方二看着碗中漂亮的鱼儿咽了咽口水,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另一边是留给你的,不多,吃完没了。” “上菜吧。” 小厨娘答应了一声,端着鱼走出了后厨,她仔细回味了林昭月下厨的每个细节,似乎非常简单,但这红红的又是什么? 在饭桌上的陈光并没有等待的太久,小厨娘将林昭月烹调好的鱼儿端上来时,他瞧着外形有些惊喜,不过区区农妇,这摆盘还是讲究的。 动筷。 鱼肉外酥里嫩,口味有些奇特,酸酸甜甜,类似于春和楼的招牌松花鱼,但又有点不同。 “把人叫来。 方二只得了一个鱼头,他反复吸吮着鱼骨有些意犹未尽,”娘子,我还要吃。” 吃吃吃,这傻方二就只知道吃,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但她也不能跟个傻子较真。 小厨娘去而复返,她脸上挂着笑:“帮主让你过去一趟。” 见着厨娘脸上的表情,林昭月猜想这糖醋鱼的口味算是符合了陈光的胃口。 果不其然,当林昭月带着方二到饭厅时,糖醋鱼已经吃了半尾,陈光用绢布擦了擦嘴,“好吧,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林昭月据实回答:“还没想好。” “能欠吗?”林昭月想了想后又说道,“不过你得先放我们走,来日我想好了要什么,再向你讨。” 陈光挑了挑眉头算是默许了。 林昭月赶忙拖着一直直勾勾盯着饭桌上陈光吃剩的半尾鱼,若不是林昭月拦着,他便当真要问对方还吃不吃了。 “回家给你做就是了。” 方二仍旧觉得有些委屈,“可是,可是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 方二也说不个所以然,索性就嘟着嘴生闷气。 两人回到方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林昭月突然想起此番方家叔叔给他们银两到南市镇是为了置办些家用。 但因为南岳帮的事,林昭月彻底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方二,你叔叔凶不凶啊?” “不凶,叔叔可好了。” 然而叔叔虽说脾气甚好,但家中后院琐碎之事全由家母婶婶方朱氏做主,而方朱氏早已经看她这个新媳妇不爽很久,如今逮到机会自然要小事做大。 “这银两怎么少了这么多?” “是方二贪嘴吃得。” 方朱氏不自在地翻了一个白眼,“自来都是女子掌账,何况这一份例钱也是算了你们食东西的。” 话至此,方朱氏故意将钱袋里的铜钱倒了出来,“方家虽也勉强算是大户,但今年的收成不好,家里闲钱本就不多,如何供得起你们挥霍,唉。” 此事确实无可辩解,林昭月又露出悔不当初的模样,“此事确实是我不对,婶婶若是要罚,我并无怨言。” 第十章 风雨前的平静 方朱氏本就看着林昭月不顺眼,此刻正好抓了把柄要惩戒她。 然而方二却在此时站了出来,“要罚就罚我,钱是我吃掉的,同我娘子无关。” 方朱氏咬了咬牙,方家家主,她的相公方兴邦一向偏袒方二,明明是个不知父母是谁的野种。 “既是这般,罚你们去祠堂跪着。”方朱氏咬了咬牙,“别以为有你叔叔替你撑腰就可为所欲为,要知道方家家务后院都还在我手中掌着,若是今日不罚,其他人往后也照着样子,那岂不是乱套了。” 跪祠堂可是一件辛苦活,但在方二心中只需跟娘子在一起,一切便也不觉得辛苦,他故意将身子微微向着林昭月的方向靠了过去,苦着一张脸,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是他才对,“娘子,我饿。” 林昭月立刻觉得心里好像蹿起一团火,此时恨不能一脚将人踹翻,“你怎么天天饿!” 方二委屈地低着头。 “方二?”见方二不说话,林昭月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太过于严苛了,她小心翼翼地哄着对方,“不过是说了你能吃,能吃应当是一种福气的。” 方二偷偷瞄了一眼林昭月,他脸上的情绪如同五岁孩童那般快速转变着,一瞬间从失落失望转而为了欣喜,“娘子不嫌弃我?” 林昭月刚刚说出不嫌弃时,方二整个人就扑了上来,他搂着林昭月的胳膊,“娘子,方二好饿的。” 这哪里是嫁了相公,分明就是嫁了儿子。 林昭月偷摸地拿出了一罐卤牛肉,“有点咸就是了。” 方二两只眼睛放出光彩,哪里顾得上会不会咸,捧着罐子就吃了起来,他嘴里塞着牛肉,“娘子,这是什么,可好吃呢。” 林昭月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用手拿开了在他嘴角上的残渣。 便在此时,祠堂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林昭月与方二坐在团蒲前,方二嘴里塞着肉,而林昭月正帮他擦嘴,那场面暧昧十足。 在场的人皆愣了一下,而最前头的方兴邦反应最快,他道:“方二,快点起来。” 方二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起身。 方兴邦又看了一眼林昭月,“你也起来吧。” 林昭月瞥见方兴邦的身后跟着有些忿忿不平的方朱氏,心里犯了嘀咕,她虽很明白方家家主是偏袒方二的,但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在方家传闻方二父母不详,是方兴邦从外面捡回来的,因而后续也有传闻,说这方二其实是方家家主的私生子。 如今这么一想,方兴邦如此维护方二,许真是外面欠了风。流债。 “方二,你叔叔对你可真好。”林昭月将整件事捋顺之后又突然觉得方家家母这番对他们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方二若当真是方兴邦外面生的私生子,她若是正妻也不会待见他。 方二将罐子里牛肉吃尽后用眼睛往里看了看,“娘子,没有了。” 林昭月耸了耸肩,“我也没有了。” 走在前头的方兴邦突然回过头道:“方二,你跟我来书房。” 林昭月本也想跟在后头,又听方兴邦道:“昭月,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 尽管林昭月满腹疑虑,却也答了一声回了房间。 然前脚才走进房间后脚便有人一同跟了进来,那人趁着林昭月没有防备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 林昭月发现竟然是大堂哥方盛林,她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色胆包天,前番她新婚之夜闯入洞房,今次又想故技重施? 方盛林咧着嘴笑道:“弟媳啊,你别喊,是我是我啊。” 林昭月的胃里一阵翻山倒海,这挫男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迷之自信,不过眼下她若是喊了反而对自己全然没有好处的,于是点了点头,待方盛林将手拿开之后,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同你不清不楚呢!” 方盛林叹了一口气,“弟媳,我这是思相之情啊。” 林昭月面上佯装吃惊的模样,她往旁儿躲了一下,“大堂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没有骗你,我已经受够了家里的恶婆娘,一直一无所出,还不许我纳妾!”方盛林恶狠狠的模样再转而对着林昭月的时候变成了柔情似水,“但是你不同,从你入到方家的那一刻起,我便心仪你。” “可是我,我……”林昭月歪着头作出身不由己的模样。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方家受委屈的。” 但林昭月依然作出怀疑的神情,方盛林为表示自己衷心便从怀中拿出一副耳环,“这翡翠耳环是我赠送给你的,表了我的衷心,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心。” 林昭月不过只是瞥了一眼那耳环便知道那耳环其实是个廉价的便宜货,这方盛林不仅仅色胆包天,还极度抠门。 “我,我可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两人推让之时,方二的嗓门在门外响了起来,“娘子,娘子。” 方盛林如临大敌,左右环顾之时又躲在了屏风之后。 林昭月将门打开,“怎么了?” 方二将脑袋从房中伸了进来,“方才我好像看见了大堂哥,他……”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捂住了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是,可是……” “你那个大堂哥确实刚刚来找过我,只是为了堂嫂的事,”林昭月故意将声音放大,随后指了指屏风,“他现在还在那呢,刚刚大堂哥说体谅我刚刚嫁过来,和大堂嫂商量了,以后后厨还是大堂嫂管着。” 躲在屏风后面的方盛林此刻不得不冒出头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正是这样,蓉儿不好意思,让我过来告诉弟媳一声。” 林昭月也丝毫没有客气,“那可真是谢谢大堂哥大堂嫂了。” 方二此时却有点不太高兴,“但是大堂嫂的手艺很难吃啊。” 这一番吐槽令方盛林觉得很没有面子,他咬了咬牙想到如今的处境,只得叹了一口气将不平压在心底,“我先回去跟你堂嫂说这件事。” 待方盛林离开,方二依旧觉得不高兴,他嘟囔着嘴一言不发。 林昭月将方二的嘴唇捏了一下,“你瞧瞧,都可以挂油壶了。” 方二瞥了一眼林昭月,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转到了另一边。 “糖醋鱼?” 方二抿了抿嘴。 “卤牛肉?” “酱排骨?” 方二早已经扛不住,他委屈道:“娘子,大堂嫂煮得饭真难吃。” 这表情真是让人忍俊不禁,林昭月拍了拍方二的脑袋,“不怕哦,以后我偷摸着给你开小灶就是。” 第十一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从方二的房间回自己房中的路上,方盛林就觉得有些头疼了,怎么稀里糊涂就被人套进圈子里了呢,而且怎么每每想要做点什么事,都能被方二那傻子给撞到! 不过越是这样,方盛林心中对于林昭月的渴望就越强烈,如同被人隔着靴子挠痒痒。 林昭月这小娘们,心里跟明镜似得,方盛林嘴角微微向上,他早就吃惯百依百顺娇滴滴的女子,如今来个颇有心机的,倒也觉得新鲜。 方盛林心中想着自己肯定是要得到林昭月这个女人的,因为对方已经全然勾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此番心里路程果真就是应验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这一句俗语。 “一副春风拂面的模样,”方吴氏瞧着自家相公傻笑的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方盛林正了正色,“你可别疑神疑鬼的,如今家中才结了喜事,可别落了旁人口舌。” 说到此处,方吴氏眉头一皱,“我本以为新媳妇进门我能轻松一些呢,想不到连着几日,还都是我干活!” 方盛林替着怄气的娘子捏了捏肩膀,“那也是娘子你能干啊,若是旁人还不得忙死!” 方吴氏嫁入方家多年,她的相公挑挑眉头,她便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因而道:“又是惹了什么祸?” “知夫莫若妻。”方盛林笑了起来,“刚刚路过方二房门前,被那两夫妻搅得出了神,不自觉就应下以后还由你打理厨房一事。” 方吴氏听到此处愣了一下,而后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事是避不过的,方二那娘子是故意给他下得套,可他如今已经走上了这步路,便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那方二的娘子不会煮饭,你也正好借机在娘亲面前打了好印象……”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吴氏给打断了,“你这什么意思!” “你瞧我,饿便是一被人捧着就得意忘形了,”方盛林有些懊恼,“不行我就拉下脸来同方二那两夫妻在说道说道。” 方盛林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 “算了。”方吴氏叹了一口气,她是心知自己的夫君最爱要面子,此时不给他一个顺坡,往后可是要记恨自己的,“我瞧着那方林氏懒得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娶了这样的一个懒婆娘进门!” 方盛林见自己的娘子松便舒了一口气,而后转身一把将自己的娘子搂在了怀中。 方吴氏红着脸娇嗔道:“大白天这是想做什么啊!” “自是想造个娃娃咯。” 便在大堂哥这儿一片风光无限好的时候,林昭月正在厨房翻弄她的排骨,她这哪里是嫁了相公,分明是嫁了贪吃的傻儿子。 方二的眼珠子就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好了没有啊。”” “排骨没有腌好,一会入不了味。”林昭月用小碗盖着腌制的排骨,“这得放一会。” 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从那一碗排骨上移开。 “你就打算一直盯着啊?” 林昭月不过调侃两句,但方二却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在等着。” 这是第几次觉得这傻大个可爱了?林昭月不禁要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了,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大约半柱香之后,林昭月从空间里拿了几颗豆豉,用刀拍扁后加上些许的蒜末,盐和酒再盖上盖子等到了一会。 “还没好吗?”方二咽了咽口水。 “这豆豉蒸排骨你吃过了?” 方二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昭月,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但是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方二无限向往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娘子的手艺我是知道色,肯定不会错。” 被如此信任的林昭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口味这种东西不好说啊,何况若不是我带着空间能有源源不断的调味料,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然尽管林昭月此番说辞十分诚恳,奈何方二全然不懂接收,他只是盲目地相信着对方,“娘子的手艺是天下第一。” 林昭月瘪了瘪嘴,这帽子太大,她听听也就算了。 排骨腌制完毕,林昭月调过的地瓜粉水,随后放入蒸锅内。 整道豆豉蒸排骨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方二已经闻见锅里冒出的排骨香味,他迫不及的拿着筷子,等待着第一块排骨的出锅。 被剁成小块的排骨冒着热气,雪白粉嫩的模样令人胃口大开,方二也顾不上刚出锅的排骨是否烫嘴,先夹了一块咬了一口,“啊,嗯,好烫。” 可即便如此,方二依旧趁着热乎劲将排骨吃得快要见底。 因见着方二吃饭的模样,林昭月也忍不住想尝尝自己做得排骨到底是什么味道,可对方一见她拿去筷子,立刻像是母鸡护着小鸡的模样将整碗排骨护在胸前。 “是方二的。” 林昭月哭笑不得,最终也只得放下筷子。 “算了,”方二夹起一块排骨吹了吹后递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因为是娘子,所以我才舍得给的。” 肉被递到了林昭月的嘴边,于是她顺势张开嘴让方二喂了进来,马马虎虎还算是过得去。 “剩下的就是方二的了。”方二抱着碗将碗底剩下的两块肉吃进肚子,待碗底只剩汤汁时,他脸上流露出惋惜,其中一只手紧抓着碗,而另一只手则用筷子沾着汤水吸了起来。 “这习惯可不好。”林昭月纠正了方二的坏习惯,“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们家没家教呢。” 方二受了批评低下头,许久才抬起来道:“我差点忘记了,叔叔说,后日你回门,叔叔已经备了一份礼,你空了就去看看有没有不周全的地方。” 繁文缛节是林昭月最头疼的地方,她本想说自己家中已无父母,回门不回门其实也都无所谓,但扭头看见方二痴痴地望着空碗,又觉得自己这临时冒出来的想法太过于蠢钝,跟一个傻子谈礼节,她都要开始怀疑,傻得人到底是谁了。 第十二章 出嫁从夫 方兴邦十分大方,替着林昭月选的回门礼丝毫没有小气克扣的模样。 “叔叔说,女子回门看重的便是男方的礼数。”方二抿了抿嘴,“我想着娘子嫁作予我,自然不能多受了委屈。” 这一番话并没有令林昭月多做感慨,只使得她更加怀疑方二的身份了,若只是捡来的孩子,不至于做到这一步的吧! “娘子?” 林昭月回过神来,她挑了挑眉,“嗯?” “马车在外面等着呢,叔叔说吃过午饭就得回来了。” 其实回不回门对于林昭月而言并不重要的,因为她家中其实已经没有家人了,空空荡荡不过是一处住所,方二备了这么多礼物,哪里还有亲人替她收着高兴? 然林昭月家中父母双亡,但这一脉中林家的血脉善存,今日回门,自是有林昭月的亲属们在她的宅子前等着,想看看还能不能从这回礼单中顺些东西回家。 此时此刻只有林家的大伯林兴明正端着的架子在林昭月的旧屋子里的正厅坐着,伯母婶婶则在皆在屋外,她们伸着脖子一直往远处眺望,直至一瞧见方家的马车,一个个便如同被赶下水的鸭子般,伸长了脖子往前挤。 林昭月鄙夷地笑了笑,对于这场面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她们的举动无非就是图着此刻她马车上的方家回门礼罢了。 而夫家备着的回礼代表着新进的媳妇在夫家的地位,然林昭月所嫁之人是个傻子不说,且还是个去抵债的,因而大家其实对于林昭月的回礼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但聊胜于无,农妇们可不想因为自己懈怠的关系而少占了便宜。 蚊子腿细也是肉嘛! 可万万没有想到,方家为林昭月所备的回门之礼竟有半辆马车之多,三斤的白糖,三斤的礼饼,三斤的茶叶。 这可不是小便宜而已。 方二左右瞧了瞧,随后十分不解道:“娘子,不是说你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什么亲人了吗!” 方二用手指了指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亲戚们,“这这这,还有这,怎么都是人。” 大伯母首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瞥了一眼林昭月,心中觉得这孩子如同扫把星一般惹人厌,但看在回门礼的面子上还是需要拉拉小手表示亲近的,“小月儿啊,这孩子从小就让人心疼,弟弟弟媳虽说不在,但是长兄为大,回门的茶第一杯自然是要给伯伯的。” 林昭月故意将手甩了甩,使得大伯母打着的算盘先落了一半,“我是被自己的亲生爹娘养大的,这第一杯茶哪里有敬外人茶的道理。” 一句外人茶令大伯母气红了脸。 方二皱了皱眉头,他突然就像发现了了得的东西那般惊呼道:“娘子,我记得这儿我来过的啊,正厅里放着就是你爹娘的牌位吧!” 农妇们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窃窃私语,早就有传闻,说是林家闺女不检点,私下早就同傻子暗通款曲。 果不其然,不知廉耻的女人! 林昭月假装没有瞧见她的伯母婶婶们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一个个好似自命清高,却舍不得眼下这些蝇头小利。 “娘子,娘子你快来哦。”方二一边说着一边跑入正厅。 随后听见方二摔了桌子喊了一句:“大胆!” 林昭月闻声入内,只瞧见她的大伯林兴明摔在了一把烂掉的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这就是你的好相公!”方兴明一只手指着方二气不打一处来,“目无尊长!” 方二瞧了瞧地上的人后又瞧了瞧案桌上的牌位,“娘子,这才是你爹娘的牌位吧?” “啊?”林昭月不解方二的意思,几乎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嗯,是啊。” “所以,”方二突然一只脚踩在了破烂的椅子上,另一只手则搭在了上面,“你可不能坐在这上面,这是娘子爹娘的位置。” “你,你……” 方二脸上毫无惧色,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然后你们……” 在场的人都清楚方二其实是个傻子,与傻子计较自然是自己吃亏比较多,何况此时他手拿着木棍,若是发狂起来,他们可招架不住的。 林昭月见大家惊慌的模样尽量忍着不笑,但她如今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万一方二真的伤到人,那场面就难收拾了,“那个,方二……” “娘子我饿了。”方二环顾了四周,随后用木棍指着大伯母,“你,是你吧,叔叔说回门宴吃顿饭就能回去了,饭呢?” “这,这……” 方二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东西也带回去好了,叔叔说啊,谁给饭吃,东西就给谁。” 方二拉着林昭月正要走的时,一旁的五婶婶突然站了出来,“今日是昭月的回门礼,我们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五叔叔已经去摘菜了,一会就能好。” 见五婶婶殷勤的模样,三婶婶和六婶婶赶忙也表了态度,“是啊是啊,东西都带着来了,带回去还以为是我们林家不懂规矩。” 方二看了一眼林昭月,“娘子?” 林昭月点了点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地机会,她正想瞧着这些叔叔婶婶为了一点点的回礼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嗯,让人将回礼拿下来吧。”林昭月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随后一只手向外打开,“多亏了这些亲人,否则我还嫁不进方家的。” 一席话令在场的人皆红了脸,不过好在她所嫁之人是个傻子,否则脸可都被林昭月这个死丫头在方家丢光了! “叔叔说要早点回家,”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忙了吧?” 众人皆偷摸着看了一眼方二后从正厅离开,此时正厅只剩下摔痛腰的方兴明,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又十分忌惮方二手中的木棍,因而也只能在嘴上逞能道:“昭月几日不见,本事长了不少。” “出嫁时大伯嘱咐:出嫁从夫。”林昭月面不改色,“我至今仍觉得是金科玉言。” 第十三章 蝇头小利 林兴明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两个小辈不将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他咬了咬牙,但那怒气在瞧见傻子手中的木棍时又化成了一声叹息。 林昭月瞥了一眼吃瘪的林兴明,嘴上微微向上弯着,“方二,去倒杯茶来。” 方二瞥了一眼林兴明,而后很是慎重地将木棍交到了林昭月的手中,“娘子,若是这人不老实,你一棍子下去!” 末了方二还示范了如何敲人的动作,并且在临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兴明。 这一番举动气得林兴明浑身发抖,但是无计可施,与傻子讲道理,简直是嫌弃自己命太长。 这场面令林昭月觉得极度舒适,她颠了颠棍子,“大伯确实替昭月寻了一门好亲事。” 林兴明的手握成一个拳头紧紧拽着,“月儿,我怎么也是你大伯,如今你虽说得了夫家的宠爱,然往后你若是在夫家不顺心了,依靠的是谁!还不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 林昭月第一次听得旁人叫自己老不死,于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看着林兴明,眼里没有任何对于长辈的尊敬,“大伯,说到依靠,我突然想起我娘因积劳成疾撒手而去时,你也是这么同爹爹说得,说同门手足,守望相助啊。” 林昭月将目光投到了屋外,脑中的思绪也随之飘出屋外,“所谓守望相助便是诓诈我爹爹,使得他将娘亲辛苦积攒的那些银两悉数拿出来贴补了你们!” 林兴明对此还有些辩解的地方,但林昭月并不想听对方的诡辩,她早已经不是那位包子林昭月。 “随后我爹追随娘亲而去,你们赶着来,也是帮助我?”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这家空空荡荡就剩下几张桌椅,可是因为什么?” “说你们是豺狼,都抬举了你们!”林昭月磨了磨牙。 “若不是我们,你还不能嫁了这么好的郎君。”林兴明说出此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仿若林昭月能得今日风光皆因他迫着她是为了她好那般。 林昭月可真是没有见过大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当日她是不愿意嫁得,可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哪里顾得上方家那儿到底是不是火坑。 林昭月与他们林家而言,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扫把星,能让这扫把星在最后时刻发挥点余热,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个。 话正说到此处,方二已经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林兴明,而后冲着林昭月露出甜甜地笑容:“娘子,我备好了,我们这就给你爹娘上茶吧!” 两杯热茶。 方二贴心地准备了两个团蒲放在地上,而后小心地扶着林昭月跪下,“岳父岳母在上,方二今日给二位长辈敬茶。” 方二的热茶举过头顶后又小心翼翼地捧上案桌。 “二位爹娘,”方二咧着嘴笑着,“你们放心,往后娘子便是方二最亲的人,倘若有人想要欺负娘子,方二绝对打得他爹娘不识。” 这后半句话是方二看着林兴明咬着牙说得。 林昭月低着头笑了笑,随后也将茶水放在了案桌上。 “娘子,我扶你。”方二虽傻气,但人还算是有点眼力见,他贴心地将林昭月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子,我刚刚瞧着她们在厨房忙活,看着模样似乎不好吃啊。” “馋嘴了?” 方二点了点头,他抿着嘴委屈地看着林昭月,“我想吃牛肉。” “那个太咸了,”林昭月的空间里还存着两罐牛肉酱,可这东西本是为了作为配料而存在的,如今却被方二当作了零嘴,“我回去之后给你做小鱼饼。” “你们可以不尊重我这个长辈!”被当作许久空气的林兴明终于爆发了他的情绪,“你们在外头这般卿卿我我,简直不知礼义廉耻!” 方二并不解林兴明所谓礼义廉耻是什么意思,挽着林昭月的手臂道:“娘子,娘子,这坏人是在说娘子的坏话吗?” 假正经的林兴明见自己越讨厌如何,这方二偏偏更加肆无忌惮什么,当下就扯下了自己作为长辈的一点脸面,甩了甩衣袖,“哼,你今日如此目无尊长,往日哪还有娘家可靠,你好自为之吧!” 可这话才说完便见婶婶们一人端着一道菜入了。正厅。 林昭月见大伯母手上端着一碗素面,嗤笑道:“大伯的这个决定好像并没有通知大伯母啊。” 林兴明咬牙切齿,他走道妻子身旁,“已经够丢人了,赶紧跟我走!” 大伯母一脸不情愿,她小声道:“米面都不要了?” 此话正戳林兴明心底,他抽了抽嘴角,一边放不下颜面一边又惦念着那点小利,最后索性又发了一通脾气,“你不走我走!” 林家大伯林兴明负气而走并没有使得局面逆转,对于那些小利而言,面子才是最不值当的,何况走了一人还能多分一份。 “一点也不好吃!”方二每样菜都尝了一些,最后竟负气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 林昭月乐呵呵地看着,嘴里说道:“婶婶们别介意,方二就是小孩子脾气了一些。” 因为方二对这一桌子的饭菜失去了兴致,他便想着要出去转转,“娘子,我在外面玩一会。” “正好,我也同婶婶们说说话。” 方二得了娘子的首肯之后犹如脚底抹油,一下便溜到了院子的一棵大树上,早上才到林家时候,他便惦记起院子果树上红通通的水果。 吃得正酣时,突然听见树下有人“啊呦”地喊了一声。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树下的是大伯家的大女儿林小蕊,她听说林昭月今日回门,本是想来瞧她笑话,以报当日她让爹爹打她板子仇,可才入院脑袋便被果核给砸了一下。 方二嘴里咬着小果,从树上跳到了林小蕊的面前。 林小蕊被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大男人给吓了一跳,正要展开大嗓门骂上一通,却正好撞上方二的眼神。 这男子可真好看,别说林家村里的那些个歪瓜裂枣,甚至于比隔壁村最帅的都好看! 林小蕊咽了咽口水,尖着嗓音娇滴滴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呢,砸到人家好疼哟。” 方二一愣,但很快他冲着屋子里喊道:“娘子,屋外有个又胖又丑的女人!” 第十四章 鲜虾饼 林小蕊的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此时才不管对方长相多少英俊,双手叉腰一副时刻准备开骂的样子。 “原来是蕊儿姐姐。” 林小蕊瞥了一眼林昭月,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用手指着方二,“这这这是你那个傻子相公!” 方二也不恼,他一路奔向了林昭月后从怀中掏出数个,“娘子,这果子可真好吃。” 方二的嘴角上还沾着果子的汁水,林昭月掏出手帕擦了擦,“都没洗就吃!” 众人皆以为林昭月被作了抵债物嫁给傻子必然是悲惨一生,然而今日归来一身风光不说,二人新婚燕尔还羡煞旁人。 林小蕊脸上青一块,她捡起地上一小块泥巴冲着林昭月的脸上砸了过去。 但千钧一发之际却被方二给接下了,他皱了皱眉头,随手将泥块丢了回去,结果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林小蕊的脸上。 林小蕊“呸”了一声,叉着腰准备好了十足的气势,“你们这对杀千刀的,敢把这泥丢我脸上,这可还是小林村,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仗着夫家,怎么了啊,想欺负人啊!” 对于此番莫名其妙地指控林昭月不紧不慢,“倒也没想欺负人,只是这嫁出去的女儿起码还有夫家可仰仗,那你这嫁不出的女儿,怎么!想仗着我的娘家给我小鞋?” 林小蕊比林昭月大两岁,本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但偏偏没有人上门提亲,因而这嫁不出三个字立刻成为了她的禁忌。 这该死的丫头,林小蕊恨不能立刻将对方撕作两瓣,可如今她身边有护着的人,怕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让林小蕊吃瘪这件事令林昭月十分满意,今日她已经厌倦应付这些亲戚们了,于是对方二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方二也早有归家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头轻轻靠在了林昭月的肩膀上,“娘子,鲜虾饼。” 林昭月并没有反应过来,方二这一句鲜虾饼是什么意思,于是很自然地问道:“什么鲜虾饼?” 方二的表情立刻显得十分慌张,“方才娘子说回去之后给我做鲜虾饼的!” “娘子,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方二显得十分委屈,他嘟着嘴,“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方二的底线就是吃得,林昭月扶了扶额,“回去,回去我就给你做。” 得了娘子的许诺之后,方二脸上的情绪才比刚刚的缓和了一些,“那我们快点走,这里人太多了,饭菜又难吃。” 即便大家都因为方二的这一番话而觉得不高兴,但并没有人想要真的跟一个傻子计较。 直至将人送走之后,几房的婶婶们便开始算计起院子里摆放着的那些米面茶叶。 但即便大家的心里都想着如何多拿些东西回家,各个人面上都是不显山露水的。 这局面其实早就在林昭月的预料之中,她靠在马车上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娘子,你在说什么?” 林昭月摇了摇头,她撩开马车上的布帘,“车夫,一会去码头。” 方二不解,他一心想着快些回家好吃娘子所作的鲜虾饼,“我们去码头做什么啊” “鲜虾饼,鲜虾饼,”尽管林昭月给了方二提示,奈何对方无法理解,于是林昭月只得叹了一口气,“没有虾怎么叫鲜虾饼啊!” 方二这才恍然大悟,“今日好像并没有到南市镇的船。” 林昭月神秘地笑了笑,“我并不是要去南市镇的。” 那日她从南市镇回来瞧见渔船回来时挑了一些河鲜摆在码头售卖,其中除了很受欢迎的小鱼之外还有些小河虾小河蟹。 “夫人买鱼啊?” 林昭月点了点头,“怎么卖?” “这一桶五文钱。” 林昭月瞥了一眼旁边的小桶,“这个呢?” 渔夫见林昭月对此有些兴趣便笑道:“这小河虾河蟹都没肉,若是夫人想要,给个一文钱便是了。” 林昭月付了钱后让方二提着上了马车回了方家大宅。 回家时正好在门口撞到二堂嫂方曾氏挺着大肚子准备出门,她瞥了一眼方二手中的桶,“这是什么?” 方二正要回答却被林昭月抢先了一步,“正好在回来路上看见有人卖小鱼,想着这鱼儿炖汤正适合二堂嫂吃,补胎,便让方二提了一些回来。” 那一句补胎正合方曾氏的心,她脸上挂着喜滋滋的表情,“嗯,弟媳有心了。” “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林昭月客套地说道,“不过二堂嫂这是要去哪?” “你二堂哥他……”话到了嘴边又绕了一圈,“不说了不说了,这鱼你给汤姨妈就是,我这快要生了,她过来帮衬几天。” 方二还以为这一桶的河鲜都是娘子准备给他做的好吃的,然怎么到了门口就送出去了半桶,他嘟着嘴又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东西都给二堂嫂了,那我又吃什么!” 只要一谈到吃的,方二整个人就显得格外不一样,他死死抱着剩下的半桶食材,“这都是方二的,我谁也不送。” 吃货啊吃货。林昭月摇了摇头,“你放心,那鱼本就不在我的计划内。” “可是我想吃鱼。” “你有不想吃的么?”林昭月哭笑不得,“鲜虾饼还想吃的吗?” 方二权衡再三,他虽失去了半桶的小鱼,但好在还有半桶别的,且娘子只是应允他,给他做鲜虾饼。 “以后不给二堂嫂看见。” “把桶给我?”林昭月摊开手,但方二似乎也并没有想要给她的意思,于是林昭月只得佯装生气道,“你若是不给我,那你便抱着这一盆生的便是,我也乐得轻松。” 方二一听立刻将桶塞进了林昭月的手中,“我要吃鲜虾饼。” 虾饼的材料顾名思义便是用虾肉做的,但河虾的肉实在太小了,因而林昭月便将鲜虾饼的方子稍微改良了一些。 清水洗过河虾之后放入油锅内炒香捞出,随后加入切细的姜末和胡萝卜丝,调盐鸡精和林昭月的秘密胡椒粉腌制一会。 在腌制的同时,林昭月又用面粉调了一碗半稀的面糊。 面糊与腌制好的河虾搅拌,热锅下油后快速地挖了一勺搅拌调好的面糊入锅,用铲子压平,使得鲜虾饼不会太厚,因而受热均匀,双面煎至金黄色。 就在林昭月操作鲜虾饼的同时,方二已经老实地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马上就要成品的鲜虾饼。 第十五章 撞破幽会 方二将林昭月烹制的鲜虾饼吃得只剩下一块,他犹豫再三后递给了对方,“喏。” 林昭月也不推辞,咬了一口鲜虾饼,因河虾太过于小只,于是她是连壳带头一起调成糊,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了嚼劲的鲜虾饼反而吃得并不觉得腻味。 “方二,他们都觉得你傻,”林昭月也不知为何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我觉得你不过是孩子气了些。” 便是只有孩子才会想着自己即便爱吃也会分享过重要的人,便是只有孩子才会毫无顾虑地维护重要的人。 “谢谢你。”林昭月有感而发,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小块的鲜虾饼,还有他的无条件维护。 然方二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一句“谢谢”具体有多少含义,“娘子不用谢我,往后今生,方二都会照顾娘子周全。” 护林昭月周全这句话方二不知说了多少遍,林昭月心中微微一动,当日若是原主知晓自己嫁入方家,夫君虽说是个傻子,但待自己极好,那么或许最终她也不会走上不归路了吧。 然而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林昭月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准备回房,今日一整天都在应付她娘家个中奇葩亲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皆已疲惫不堪。 可精力旺盛的方二并不想早早地回房休息,他已经尝够了鲜虾饼,此时又惦念起方才送出去的小鱼儿,不知道娘子会如何烹饪。 “娘子,我们再去码头买一桶鱼嘛!” 林昭月翻了翻白眼,跟傻子讲道理是毫无用处的,装傻才是最便捷的方法之一。 “娘子,娘子!” 撒娇是方二百试不爽的招式,他拖着林昭月的衣袖,“娘子,我想吃鱼嘛!” “明日,明日给你做。” 可是方二此刻就想吃鱼,他已经等不了明日了。 “明日有了材料给你做豆腐鱼汤。” 林昭月拍了拍胸脯做了保证,此时却瞥见方盛林偷摸着拉着一名女子的手往后院假山处走去,她皱了皱眉头,老色鬼! 她冷冷哼了一声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拖着方二也朝着假山走去。 此时在假山内,方盛林正搂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深情款款道:“若是让我姐姐知道……” “怕什么,我连那只母老虎都不怕,怎么又会怕你姐姐。”方盛林揉了揉对方的手掌,“你应该明白我的心的,这一颗心,因为你,每日每夜都跳个不停。” 林昭月听到此处差点没将前面吃得饭菜吐出来,这情话听得真是恶心人,没有对方难道他心就不会跳了吗? 林昭月正看得津津有味,方二突然说道,“娘子,娘子,你在看什么,也让方二瞧瞧吧!” 即便林昭月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方二的嘴捂上,但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果不其然,没有一会儿后,方盛林与女子便从假山里钻了出来。 方二惊呼道:“大堂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方盛林尴尬地笑了笑,“啊,我方才崴了一下脚,闵月姑娘恰好路过。” 话到此方盛林突然拜了拜,“多谢闵月姑娘。” 林昭月抿着嘴笑了笑,“这姑娘我好像还没见过?” “是二弟媳的妹妹,这几日二弟媳要生产了,她同汤姨妈一同来家中帮衬。” “这不仅仅只是帮衬二堂哥一家啊。”林昭月的话意味深长,片刻后她故作恍然大悟之姿,“对了,大堂哥哪儿崴了脚,我这儿有一瓶当日大堂哥给的灵丹妙药啊。” 方盛林还在想着自己何时给过什么灵丹妙药,然当他见到林昭月掏出瓶子的那一刻,突然就知道这所谓的灵丹妙药是什么了。 “您放心,这大堂哥说药只要一抹就会好。”林昭月笑盈盈道,“不然一会大堂嫂看见了,我这人又不会说谎,好心办坏事就糟糕了。” “大堂哥,伤在哪了?” 此时的方盛林骑虎难下,他皱了皱眉头,“在左脚踝。” 林昭月将药瓶丢给方二,“方二,大堂哥脚崴了,你去帮忙下,千万别小气。” 得了娘子的指令后,方二很认真地将小瓶子的塞子拔了,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尽管如此,方二依旧很认真地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对方的脚上。 “闵月姑娘真是好心,”林昭月此刻才提起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闵月,“不过若是让大堂嫂看见,那可不太好,谁不知道她可是方家的醋王,你瞧瞧别的男子谁不是有个正妻再有几个小相好,唯独这大堂哥不一样。” 说完这一番话后林昭月又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她用手捂着嘴,“你瞧瞧我,又多话了。” 闵月心中有气,但是谁让她此刻占着理亏,于是也只能笑了笑,“我也没想那么多。” “不过你放心,”林昭月故作姿态地眨了眨眼,“我不会告诉大堂嫂的。” 这一句话点燃了闵月心中的不满,“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一会我还是告知大堂嫂,大堂哥受伤的事罢,大堂嫂这人疑心重,不如还是老实说了。” 闵月涨红了脸,“这都随你,我得去看看姐姐回来没有。” 待闵月走后,方盛林这才道:“弟媳啊,娘子那儿我自个去说,你也知道她这人疑心重,省得惹出家庭不睦之事。” 林昭月故意装出勉强的模样,“大堂哥,这药效如何?” “甚好,甚好。” “那我便与方二先回房了吧。” “可是大堂哥不是崴了脚?”方二突然问了一句。 “大堂哥抹了灵药,此番已经不痛了吧?” 方盛林赶紧点了点头,“是啊是啊,那灵药十分厉害,已经完全不痛了!”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方盛林还踢了踢腿,“完全好了呢。” 好不容易将方二与她娘子打发走,方盛林这才松懈了一口气,这林昭月分明就是故意的,但很快他又想到,许是他与闵月假山幽会之事令对方吃醋了,因而这才假借他家母老虎之名威慑他。 思及此,方盛林一扫之前的阴郁,反而有了一种春风得意。 第十六章 揭破真相 林昭月并未将方盛林在假山幽会之事放在心上,当时冷嘲热讽不过就是为了给地方一个教训,好叫他明白,方二娶了自己之后,那么她的这一房便没有那么好欺负了。 但在方盛林这儿却成了另一层意思,他觉得是林昭月心仪自己,因而瞧见自己与他人幽会而吃醋生气。 美人在旁,需雨露均沾才可。 秉着这一副心思的方盛林趁着方二不在的时候站在林昭月屋外的窗户之下。 “弟媳,弟媳。”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老色鬼怎么还有脸来找她。 “我可以解释的,都是闵月那丫头主动。” 林昭月特别讨厌油腔滑调推卸责任自负自大的男人,而这方盛林真的是全部都占了。 方盛林从窗口上递上一个布包,“这是我送你的翡翠耳环,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昭月,我等你啊。” 说完这一句后方盛林便离开了,林昭月往窗口探了探确定这讨厌的家伙当真走远后将他递上来的布包打开。 所谓的翡翠耳环不过是廉价的绿石,林昭月将其撇到一旁,随着耳环的还有一封书信: 月:今夜在后院见。 这方盛林真是发了疯了,林昭月打了一个寒颤,家中娘子管得这般严,他还有心思去外勾三搭四。 思及此,林昭月突然灵机一动,她将书信以及那对耳环重新包好揣在了怀中,既然方盛林想要再娶,那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他一程。 闵月是二堂嫂的妹妹,这几日是因为二堂嫂快生了才来方家帮忙,那么她的住所自然不会离二堂嫂太远,只需稍加留心,便很容易就能找到。 林昭月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闵月的房间,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将方盛林给她的布包包了一小块的石头砸进了窗子里。 只听见屋内有人“哎呦”了一声,待屋子里的人探出头来的时候,林昭月早已经溜了没有影子。 将情书转赠是林昭月的第一步,随后她去了厨房,此刻方吴氏还在忙活,她瞥了一眼林昭月,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忍着,“弟媳今日怎么有空来,平日求着你,你都不来呢。” 任凭是谁都听得出来这一句是埋怨的话,林昭月乐呵呵地假装听不出来,“方才我看见二堂嫂的妹妹新买了一对耳环,可真是好看呢。” 方吴氏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林昭月,“什么耳环啊?” “我带你去瞧瞧去?”林昭月冲着方吴氏眨了眨眼睛,“大堂嫂若也觉得好看,我们去问问她在哪买的,我们一人买一对?” 方吴氏本并没有兴趣,但架不住林昭月一再的央求,只得擦干净了手之后随着她一同去找了二堂嫂的妹妹。 闵月并没有料到林昭月会带着方吴氏前来,因为之前她同方盛林幽会被林昭月抓了包,因而心有余悸。 “你瞧,大堂嫂,就是她这个翡翠石的耳环。”林昭月用手指了指闵月耳朵上的耳饰。 闵月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耳朵,“你,你们干嘛!” “我与大嫂想要买一对你那样的耳环。” 其实方吴氏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一对耳环,这些年过去了,她那杀千刀的相公还是没有变,喜欢用便宜的石头哄骗小女孩,如今还吃起了窝边草。 “算了,她不愿意便算了。”方吴氏可不傻,从一开始林昭月如此殷勤她就有所警惕,而后等到她发现这其中关联,她想着,这其中同林昭月也脱不了关系。 “怎么能算了啊。”林昭月瘪了瘪嘴,“我可喜欢了,都说了,问了出处,我也送你一对。” “她那对耳环我知道,”方吴氏淡淡说道,“我也有一对,若是你喜欢,送你便是。” 方吴氏话中有话,在场的几人心知肚明,林昭月抿了抿嘴,“那好吧,既然大堂嫂这般说了,我便不问了。” 林昭月心中想得是,这本就是大堂嫂一家人的事儿,同她没有一丁点关系,若不是大堂哥一再纠缠,她也不至于撕破这层脸皮。 然她本想将真相揭晓给对方去看,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罢了罢了,若是方盛林从此有些收敛,那她只打算从此各扫门前雪。 “弟媳!” 林昭月正打算回屋休息的时候,方吴氏在她身后叫了她的名字。 “你是知道了吧?” 林昭月很习惯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大堂嫂什么意思?” 方吴氏冷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知道。” “……” “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昭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抿了抿嘴,“你是说哪方面?” 但方吴氏似乎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大堂嫂,你这一通话说得我好不明白。” “我不相信你是无意将我引到那女人住所的。” 林昭月决定装傻到底,“我就是喜欢她的耳环罢了。” 方吴氏将耳环亮了出来。 林昭月一惊,“她送你了?” 方吴氏摇了摇头,“你大堂哥送得。” 林昭月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又露出为难的模样,“这,这不是,我,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方吴氏显得十分冷静,“哼,那女人还以为会进门的吧,想当初她家姐也是用了相同的方法才进的门,哼,我可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林昭月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她并不想掺和其中,于是并不怎么同方吴氏搭话。 可方吴氏已经将她规划成了自己一边,“说吧,还知道什么?” “那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多事。”林昭月看了一眼方吴氏,“我就见到大堂哥说晚上约了对方在后院见。”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我其实并不想……”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吴氏给打断了,“晚上陪我一起去瞧瞧?” “啊?” “你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方吴氏自嘲地笑了笑,“男人三妻四妾不过是正常,但我可不会就这么容易便让她进门的。” 第十七章 鸡犬不宁的方家 林昭月本不想陪着方吴氏做荒唐之事,可她这人又经不起对方的软磨硬泡,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即便让你抓到又怎么样,大堂哥愿意瞒着你还是在意你的啊。” 但此刻的方吴氏听不进林昭月的劝告,她咬了咬牙,“当日他可是说了,今生绝不纳妾。” 听得此话的林昭月差点笑起来,但瞥见对方一脸严肃,则也不好打击,只得抿了抿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方吴氏不解地看着林昭月,“什么意思?” “意思是男人的话只是听一听便罢了。” 方吴氏终究没有将林昭月的话听进去,许是不甘心自己付出的真心,最后竟得了这样的背叛,她咬着牙恶狠狠道,“那小狐狸精同她姐姐一般。” 林昭月从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于是顺水推舟地问道:“二堂嫂?她又做了什么?” “哼,”方吴氏鄙夷道,“你二堂哥是花花公子,本是定了周家姑娘,临了被你二堂嫂使了手段抢了去,哼,见不得门面的小门小户,也只能靠着生孩子拴着自己的地位了!” 林昭月并不着急站队,何况这两家是亲兄弟,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这个堂弟媳插手去管。 然说到孩子却是方吴氏一直以来的痛,她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也尝了各种各样的草药,但偏偏这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若长久如此,即便方吴氏不愿意,最终都需要给方盛林纳妾好以传宗接代,可那之后呢?她依旧一无所出的话,而妾室又恰好得了子,那她往后在方家的日子就算是完了。 入夜之后。 方吴氏将林昭月叫了出去,即便她心中其实已经打定好了主意,不管方盛林是不是同二弟的小姨子私会,她都必须快刀斩乱麻,趁着自己说得上话时将这孽缘切断。 即便最后不得不纳妾,方吴氏也已经替相公选好了人选,是个很好掌控的女子,绝不会轻易动摇她的地位。 然方吴氏已经在心里构想过无数次自己相公背着自己私会其他女人的场面,但在亲眼看见的那么一刻,心中波动无以明表,她紧紧拽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里渗出丝丝血迹。 林昭月想劝对方冷静,可此时方吴氏失去了理智,她快步走了上去,一巴掌打在了曾闵月的脸上。 方盛林对于曾闵月的出现毫不知情,而此时的方吴氏这个举动更使得他一头雾水,直至他瞧见在他娘子身后不远不近站着的林昭月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同时他亦觉得不可思议。 林昭月不是爱慕自己吗? 他今夜幽会的人应当是林昭月,且不议为何来得是闵月,且那林昭月又为何同他娘子会在一块?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方盛林心里一阵乱麻。 而此时被打了一巴掌的闵月并不甘示弱,她抓着方吴氏的发髻狠踹了对方两脚,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林昭月早预料到局面或许会变得难堪,因而从一开始她便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以免殃及池鱼。 两人为了方盛林争风吃醋的打斗终将其他院里的人都惊动了,方兴邦看着三人叹了一口气,扭头便冲着娘子方朱氏道:“你可瞧瞧你生的教的儿子!” 待方兴邦离去之后,方朱氏一改前面唯唯诺诺的表情,“蓉儿,我还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呢!” 方吴氏有些委屈,手袖一甩掩面哭起来,“挨千刀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许是觉得啼哭不能解恨,方吴氏又伸手准备去打方盛林,但被对方轻松挡了回去。方吴氏在相公那儿碰了壁,于是惊呼一句“我没法活了”之后,朝着院子中一处池塘奔来过去。 林昭月眼疾手快地将人拦腰抱着,正是如此,才救下方吴氏一命。 “让我死了吧,死了吧!”方吴氏用尽了力气,因而最后没了力气也顾不得体就直接跌坐在了地面上。 此时挺着大肚子的二堂嫂方曾氏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她先是一瞧这场面,很自然便将自己的妹妹拉到了身后,“这是怎么了!” 一身狼狈的方吴氏抬起头瞪着二弟媳,“就是你,还有你这个狐狸精的妹妹,勾引盛林!” 方曾氏瞥了一眼身后不说话的曾闵月,而后将肚子微微挺出来一些,“我妹妹来帮衬我不过几日,怎么就是我妹妹勾引的了,自己男人都管不住,怎么有脸在这儿哭!” 方吴氏一愣,她一只手指着对方一只手捂着胸口,“你,你……” 此时方曾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而对家母方朱氏道:“母亲,这事我还未了解清楚,你可得为我妹妹做主。” 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曾闵月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也没法活了。” “扑通”一声,曾闵月跳入了院中池塘中。 事至此,整个局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方朱氏拍着大腿喊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很快,跳塘的曾闵月被捞了起来,方曾氏立刻扑倒在了妹妹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妹啊,是姐姐害了你,姐姐不该让你来的……” 哭闹间方曾氏突然背过气去,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溺水昏迷的曾闵月身上。 经此一闹,原本占理的方吴氏瞬间落了下风,她此刻再想以死相胁的戏码还未上演已经被方朱氏呵斥,“怎么了!还嫌笑话闹得不够!这琳儿肚子里还有方家的骨血,非得逼死我,散了这个家才甘心是吧!” 此言一出终于使得今夜的一出大戏终于落下帷幕,方朱氏将矛头瞬间指向了一旁只看热闹的林昭月,“大半夜不睡觉,带着你堂嫂胡闹什么!” 林昭月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婶婶会将矛头指向她,她委屈地瘪着嘴,“不是我带着堂嫂来得!” “去去去,回去吧,这个家散了,看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林昭月自然不敢多耽搁,只是可惜一部大戏马上要结局了,却看不见了。 随后她回房时,看见方二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林昭月摇了摇头,还真是太幸亏她嫁的人是方二了,否则方家其他人对于她而言简直人间炼狱。 “娘子!”方二在地上滚作了一团,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方二要吃鱼,鱼真好吃!” 第十八章 泥鳅豆腐 连一个睡觉做梦都在吃的吃货,林昭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果真是惹不起的,林昭月弯腰替方二掖好被子,而后小心翼翼地跨过他爬到床上合衣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时,方宅里上上下下都是最安静的,林昭月心中疑惑,昨日闹得那么凶了,今日这么安静,让人心里没底,怵得慌。 许是方家的想要私下解决,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可是淌浑水,她可一丁点也不想掺和。 “走啊方二。” 方二抬起头看着林昭月,“去哪?” “你不是要吃鱼,”林昭月摊手表示十分无奈,“没有鱼,我用什么来煮?” 方二一愣,随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拉着林昭月的手跳着,“吃鱼咯,吃鱼咯。” 林昭月带着方二到了码头,昨日摆摊卖鱼的渔民瞧见林昭月便挥了挥手,“夫人,夫人这儿!” 林昭月正要走过去时却被一名男子先了一步,“这个这个,都要了。” 那男子买完之后瞥了一眼林昭月,目光中多有挑衅,然林昭月对对方并没有印象。 “方二,你仇家啊?”林昭月小声地询问道。 未料及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是村长的儿子方博宇,年前的时候跟他打了一架。” 能跟傻子打架的人想必也是聪明不到哪儿去,林昭月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决定不理对方的挑衅。 可方博宇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存心想要膈应他们二人,“这么样,今日有我在,你们可别想买到什么河鲜。” 方二正要发飙却被林昭月给拦下了,“不与矮子论长短。” 方博宇脸色一白,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村子儿子了不起。”林昭月很是礼貌地笑了笑,“有本事你将这卖鱼的摊子都买。” 方博宇可经不得刺激,“别以为我不敢。” 林昭月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即便你将这摊子都买下了,我依旧有办法弄到我想要的。” 方博文显然觉得林昭月再说大话,“哼,说大话谁不会啊。” 林昭月也不恼怒方博文的态度,相较于口舌之争,她觉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更显得有说服力,“方二,走,去田埂那儿。” 听到此处方博文冷冷“哼”了一声,且不说田埂那有没有鱼儿,就算是有也不过小指头那么大,还不够塞牙缝的。 可林昭月并不是想叫方二去找鱼儿,田里最多的恐怕还是泥鳅,因为方博宇的捣乱,林昭月临了改变计划,一道鲜鱼豆腐汤换成泥鳅豆腐汤。 “这东西能吃?”方博宇冷笑了一声,“恐怕你这不是忽悠我吧?” 林昭月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若是我能煮出一道菜来,并且让你满意呢?” “怎么可能!”方博宇翻了一个白眼,“那东西看着就没有胃口。” “若是我能让你满意来,你便将今日买的东西都送给我!” “若是我不满意呢?” “那我便与方二跪在地上认错。” 这个买卖对于林昭月而言并没有损失,胜了她得鱼,输了也不过是认错罢了。 “一言为定!” 林昭月向当地的渔民借了锅铲瓢盆和简单的调料,而后又指挥着方二简单地垒了个露天的灶台。 方二生火,烧了一锅水。 趁着烧水的时候,林昭月将泥鳅一只只洗净,去内脏去头备用。 随后又将一早开始从随身空间里拿出的豆瓣酱倒在案板上切碎后与葱姜蒜备齐。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热锅热油,蒜姜炒香加入切碎后的豆瓣酱,将油烧红亮,再放入花椒干辣椒,翻炒一会之后加入开水,放入处理过的泥鳅。 “娘子,你要的豆腐!”方二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他手中捧着一小块白豆腐。 林昭月很熟练地将豆腐切块后加入盐放入开水泡了一会,待热水沸腾加入豆腐,烧煮片刻后让方二抽掉一半的火柴,入调味。 滚水煮泥鳅离骨,林昭月调了一碗地瓜粉的水勾芡,最后撒葱花出锅。 热腾腾的泥鳅豆腐便做好了,码头的人儿从未见过一道菜是红颜色的,便也忍不住好奇围了过来。 “可真是香啊。” “这菜的煮法都没见过,那配料也是头一次见,不会有问题吧?” 林昭月将筷子递给方博宇,“试试?” 方博宇还有些犹豫,正如旁人所言,这不会有问题吧? 许是知道方博宇的顾虑,林昭月自己先吃了一口,“怎么样?” “这……” “娘子,他不吃我吃啊!”方二蹲在灶台前先舀了一碗,而后旁人见方二吃得这般香也忍不住来讨了一碗,不消片刻,锅里的泥鳅豆腐只剩下半碗不到的汤渣。 “连试的胆子都没有了吗?”林昭月抿了抿嘴,“不过众人的反应也应当是作数的吧,今日你所买的东西可都归我咯。” 方博宇咬了咬牙,将仅剩下的那一碗拿了过来,先抿了一口汤,麻麻的感觉,再吃了一口豆腐,与他往常吃过的都不一样,好吃极了。 一碗下肚后方博宇意犹未尽,他瞥了一眼林昭月,“也,也不过如此,和,和春和楼的酒菜相比,不值一提。” “我不过是一介民妇,怎么能和酒楼相提并论,”林昭月笑了笑,“但村子的儿子应当是守信诺的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方博宇看了看四周,袖口一甩,“哼”地一声便独自离开了码头。 林昭月将今日所用之物在河边洗净之后配上几尾鲜鱼后归还主人家。 “夫人手艺可真是……”贩鱼的渔民走到林昭月的身边竖起了大拇指,“这手艺若是支个摊位,恐怕能挣不少钱。” 林昭月看了一眼渔民,“在这小村子里能摆什么摊?” 那渔民笑道:“这码头工人可都是干体力活得,每日饭量大得很。” “那你怎么不摆?” “我这不是没有手艺嘛!”渔民乐呵呵道,“夫人有手艺,我有食材,这买卖才能成。” 见林昭月还有些犹豫,渔民道:“夫人不急且先想想,这能挣不少银两呢,是个好买卖。” 第十九章 无事献殷勤 这对于林昭月而言确实是个好买卖,也完成了她一直以来想要创业得心思,只是这抛头露面的买卖,恐怕方家人是不同意的。 林昭月也问过方二,“若是我去码头做买卖,你家人会发疯吗?” 方二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为什么会疯啊?” 林昭月觉得有些宽心时,方二又道,“娘子若是做了买卖,能每天给方二做好吃的吗?”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就不该寄希望到对方这个吃货身上。 许是看出娘子的顾忌,方二拍着胸口道:“娘子放心,无论娘子想如何,方二都是站在娘子这一旁的。” 这话令林昭月有些动容,可这感动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屋外吵闹声给打断了。 安静的方家终于有了声音,二堂哥方盛茂探了头,他脸上似乎带着一点淤青的伤,“爹爹让你们去正院。” 正院里方兴邦拿着戒尺端坐在正厅头位,他脸上的表情罕见地严肃。 林昭月偷瞄了正厅里每个人的表情后断定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 “你们若是想要分家便分吧!”方兴邦用手拍了拍桌面,“我这半截入土也拦不着你们,拢共也就这点家产,索性都分了!” 分家?林昭月表面故意不显露出任何表情,这方家再怎么分家也轮不到她再此发表意见,她只需安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安排,等待最终结果即可。 事情走到这一步令方兴邦也觉得难堪,他叹了一口气,“方二,这往后可都要靠你自己了啊。” 林昭月瞥了一眼方二,后者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娘子的。” 此时林昭月心里想着,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大概方兴邦心中所想的与林昭月一样,他同林昭月道:“我在南边有一处小屋,你且与方二过去住着,往后方二请多担待。”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嫁了女儿的老母亲,林昭月抿了抿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我就放心了。” 方家二房亲兄弟分了家,各自在村子两头占了一屋,而方兴邦与正妻小妾依旧住在原来的家中。 “大堂哥二堂哥怎么突然就要分家了啊?” 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快些收拾东西,一会天黑了。” 方二依旧在絮絮叨叨,唯有林昭月心里有些虚,这分家的导火线莫不是那次幽会吧?不过很快她又安慰自己道,这家这么不齐心,分家是迟早的,何况那个老色鬼,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呢。 “娘子,好了。” 林昭月一回头便看见方二装了满满一大包的行李,林昭月的眼睛都直了,“你这是……” “搬家啊!”方二说得名正言顺,而后他又将整理好的行李包放在桌上打算数一数他的家当。 “别别别,”林昭月赶紧阻止了方二,这东西好不容易收起来,再打开又得半天,“一会去了新家之后再收拾。” 这方兴邦对方二可真是好呢,南边的小屋虽不大却很雅致,而且似乎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被整理了一遍。 方二将东西一放,整个人滚到了床上,“方二好饿。” “行行行,今日想吃什么?” 方二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他小可怜地看着林昭月,“鱼。” 林昭月被方二的执著给打败了,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存心跟这鱼过不去了吧,方才我瞧见后院有个小水塘,一会你放些鱼苗进去。” 而后林昭月又从一桶里的鱼儿里挑了几只最大的,“我去煮饭,你扫扫地。” 这新家的厨房与林昭月原本的家一样,是在院子露天搭着的,不过好在方二叔叔照顾周到,将厨房必备物品都是一应俱全,于是林昭月很快速地将手中几尾鱼儿处理干净后放盐和料酒腌制。 灶台上有一斤的面粉,林昭月舀了两碗放入大缸,随即加水揉至面团后盖上湿布。 在醒面的同时,林昭月检查了交代给方二的任务,人虽是傻气,但好在很听话,“这桌子擦了吗?” 方二赶忙去拧了一把湿布后很认真地将桌子都擦了一遍。 卫生勉强检查过关,林昭月道:“后院有个小池塘,你去整理一下放些小鱼下去,过段日子若是馋了,也有新鲜的。” “好嘞。”方二是个行动派,只要林昭月一吩咐立刻就会去办。 事情全部嘱托完毕后,林昭月又去了厨房看了看面,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于是双手沾了一些水后将一大团的面捏成一小团圆球。 灶台起锅烧热,将圆球拍扁之后沿着锅子的沿边儿贴上去围成了一个圈,随后在锅中倒入小半碗的水,水快干时倒入葱姜蒜,待全烧干后入油将调料炒香,调入秘密酱料豆瓣酱后将小鱼儿依次放入锅中,加少量水后轻轻翻动小鱼,盖上锅盖。 鱼香从锅内飘出之后灭掉灶火盛出。 “真香啊。”方二放下手中伙计嗅了嗅。 这味道不仅仅只是将方二引了过来,躲在暗处的方博宇在门栏外喊了一句:“方二在吗?” 方二伸了伸头,见是方博宇皱了皱鼻头,“不在。” 林昭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二位的互动倒也算是有些可爱。 “今日弟媳煮了什么,这么香?” 林昭月起身将门栏打开,“方公子还未吃饭的吧?” 方博宇也没有客气,“我就尝一点。” 然而那一点便是到了整道菜都吃尽,方博宇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弟媳的手艺可真是好。” 方二瞥了一眼方博宇,“我比你大!” 方博宇“呵呵”地笑了两声,继而转头冲着林昭月说道:“我听说你要在码头摆摊?” “听谁说的?” 方博宇若有所思道:“我还想说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同我说,我定当竭尽所能。” “哦?” “那卖鱼的说你过几日就要在那儿卖吃得,”方博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家都很盼着能吃到你手艺啊。” 方博宇见林昭月还有些顾虑便拍了拍胸口,“若是摊子的问题,你放心好了,我爹可是村长,一个小摊子而已。” 然林昭月脸上依旧没有轻松地表情,方博宇又道:“若是银两的问题,我这儿还有些……” 这方博宇怎么突然这么热情?林昭月虽有心经营摊子,却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而不敢轻易许诺。 第二十章 卖果酱 方博宇的热情令林昭月心生忌惮,但这方博宇也是一根筋直到底,每日都来游说林昭月,且每每都掐好在饭点这个时候。 为此方二恨得直咬牙,“这家伙是来蹭饭的!” 林昭月认真地看着方二,令后者十分不自在,直至林昭月突然笑出声来,“你这家伙除了惦记吃的,什么时候能够惦记点别的东西?” 方二对于林昭月的话表示不满,但是他并不反驳。 “方弟媳。” 方博宇这次除了提了一桶的鱼之外还提了小半篮的果子,“这季节桑葚红了。” 第一次第二次林昭月还会因为客套推辞一番,但随着方博宇来蹭饭的次数多了,她便不再客气了,直接将东西接过来,这季节的桑葚正红,但是也正酸。 然林昭月自然有这桑葚其他用途,她先是将采摘来的桑葚泡在盐水里。 方博宇伸着头看了一眼,“方弟媳,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你们平日里桑葚怎么用?” 方博宇很认真地想了想,“泡酒吧。” “我打算做果酱。” “果酱?”方博宇挠了挠头,“那是个什么东西?” 林昭月并不答,她前日里晒着的手掌大小的缸子此时正好碰上了用途。桑葚过完盐水沥干水分,随后将其倒入锅子,加上厚厚的一层白糖,两者充分搅拌后又用小火慢慢熬着。 不消一会,桑葚的汁水流出后融化了白糖,为防止粘锅,林昭月需要时不时地翻动着,直至桑葚汁变少变粘稠。 煮好之后的桑葚被林昭月盛出装入小口缸内。 “好了吗?”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冰的话,能保存半月有余,此番天凉三五天许是可以的。” 方博宇很认真地想了林昭月的话,“这个冰也好像只有都城和京州有。” 林昭月将桑葚处理完毕后又看了一眼方博宇提来的鱼儿,今日有一尾大只的鲤鱼,余下都是些小只的河虾。 “你这每日给我们送菜,怕叫邻居旁人看见了,还以为你跟我们有些什么呢,”林昭月将鲤鱼和虾儿分开,“你可是村长的儿子。” 见林昭月在逐客,方二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天天来家里蹭饭吃,你也不害臊。” “一会试着喝喝这个。”林昭月将熬制的桑葚酱拿出一些用水泡开。 方博宇还未尝过这个,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反而一旁的方二见状将这水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打开了他的味蕾,他又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见方二一副神奇模样,方博宇也终于下了决心尝了一口,他本是不喜欢吃桑葚的,果实偏酸,即便拿来泡酒,但他一沾酒就会醉。 “这是什么?” “果酱。” 方博宇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果实也能炒的吗?” 这一两句有些解释不清楚,因而林昭月并没有否认方博宇的说法。 “这是给我的?” 得了林昭月的肯定之后方博文差些便将对方给抱起来了,然而一旁还有个方二虎视眈眈地瞧着,于是使得他只能干笑了两声,“我回去让我妹妹尝尝。” 对于林昭月将果酱送给方博宇这件事方二觉得十分不高兴,“为什么要送给他啊,分他太多了。” “那好歹他也每日送食材来啊。” 但是这个理由依旧不能将方二说服。 “晚上把这尾大鲤鱼给吃了吧?”林昭月将理由的腮勾了起来,“简单的红烧吃法?” 一谈到吃得方二立刻将脾气放软下来,他故意忍住不笑,“那娘子的手艺好,我怎么吃都不腻的。” 大鲤鱼已经做好了安排,但那些小河虾呢? 方才林昭月在熬制果酱的时候突然间想到,自己何不将这些常人都看不上的小河虾做成小虾酱,懒得做饭的时候简直就是下饭神器。 小河虾洗净后放入热锅中炒香捞出,将辣椒,蒜头剁碎分开备用。 锅中下油,油热后入蒜末炒香,而后放入辣椒,翻炒片刻之后加入白糖和秘密豆瓣酱,将整体炒干无水后放凉。 方二嗅了嗅锅里的虾酱,“现在能吃吗?” “能吃是能吃,但是……” 话都还未说完,方二便先用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那虾酱闻着很香,可是吃进嘴里的时候偏咸了。 “这是配饭的,你就这样吃不咸啊。” 确实很咸,方二又赶忙从旁边舀了一瓢子水,“咕嘟咕嘟”地将水灌了下去,嘴巴里突然荡漾开鲜咸辣的触感,自他家娘子煮饭开始,方二觉得自己仿若被打开了不一样的大门,他想着再尝一口。 林昭月用筷子敲了敲方二的手,“我蒸了米饭,你去盛一碗来。” 热腾腾的米饭加上一勺虾酱,均匀搅拌。 虾酱的咸鲜味搭上米饭,简直不能更配。 方二一口气吃了两碗,直至打了饱嗝,“娘子,这可真是好吃。” 林昭月觉得对于方二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好吃的,于是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小心将放凉后的虾酱装进罐子,心里想着若是有个冰室,那可真是太好了。 思及此,林昭月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方弟媳。” 方博宇去而复返,林昭月瞥了他一眼,只瞧着他此刻又提了一篮子的桑葚。 “大家都觉得你这果酱好吃,要不然再做一点?”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不做。” “你看我材料都准备好了。” 这一次林昭月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方博宇,一字一顿道:“不做!” 方二此刻也插话进来,“怎么啊,送你一罐了你还想要啊,凭什么啊,自己想吃自己做去啊!” 方博宇有些抹不开面子,“要不然方弟媳开个价?” 正要拒绝的林昭月突然意思道,这或许是个非常好的开始,“食料你准备,一罐一文钱。” “一文钱一罐啊?” “觉得贵?”林昭月抿了抿嘴,“那就没办法了,我还觉得熬制很麻烦呢,这小罐还需要本钱呢。” “成!”方博宇咬了咬牙一口应承下来,“你且先等着,我去收了银两再来。” 方博宇正要走,突然又回过头将一篮子的桑葚放下,“何时可以交货?” “明日,一手银两一手果酱。” 第二十一章 一文钱两碗 林昭月的果酱红红火火,不过熬制果酱的过程中,人是离不了半刻,且若是分神片刻,那一锅的果酱可就算是费了。 一文钱对于林昭月而言并不暴戾,这可是个劳神费心的活儿。 但很快,林昭月发现找她来熬制果酱的人儿越来越少了,林昭月询问方博宇情况的时候,对方还有些支支吾吾,直到最后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方博宇道:“这方子泄露了,邻头的方顺家一文钱能买两罐。” 方二忿忿不平,“那肯定也没有娘子做得好吃!” 这话方博宇是赞同的,方顺家的果酱刚刚出来的时候,他也买了两罐尝了一下,味道相比林昭月的确实次了一些,但是胜在他便宜。 “无妨,”林昭月本就想过果酱这种东西可不算是秘方,吃过两次的话,有心的厨子还是能够发现,其实烧制果酱不过只是需要糖和水果这两样罢了。 “我也好几日没有休息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段。”林昭月瞥过一样她装钱的罐子,虽是秉承着薄利多销的理念,可这一文钱一罐的果酱也不知道要卖到猴年马月才能攒足一罐子满满的银两。 方博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我们果酱还做不做了?” “在方家村肯定不好做的,何况这东西季节性太强,容易吃腻。”林昭月瞥了一眼一直鞍前马后不图回报的方博宇,“你想要什么?” 被突然问上这么一句的方博宇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我什么也不想要,不过是想要帮着你。” 不知为何这一句什么都不想要令林昭月从头到脚的毛孔都竖起来了,只有圣人才会说不求回报,然而普通人一般嘴里说着不要回报,往往后续有一个大坑等着。 “这几日你忙前忙后也帮了不少忙,这个给你,”林昭月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吊子的铜板,“这是你应得的。” 方博宇被林昭月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举着一吊子铜板道:“我在你心目中便是这样的?” “这是你应得的。”林昭月显得十分客套,“这几日多亏你帮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示谢意,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 方博宇的眼眶有些红润,想不到这几日他努力表现地结果却是得到这一串铜板,他可是方家村村长的儿子,手头上难道还会缺这一吊钱吗! “我不需要这个!” “方二可聪明了,”林昭月看了一眼在灶台上忙着往瓷缸里装虾酱,“几乎所有的活都可以帮忙!” 方博宇仍旧不死心,他道:“你就想这样过一生?” “照顾一个傻子一辈子?” 林昭月笑道:“方二可以照顾我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方二将装好罐子的虾酱抱到林昭月的身边,“娘子,做好了。” 林昭月掏出手绢擦了擦方二额头上的汗,“辛苦了,一会把小推车装上。” 方二高兴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去装小推车。 这二人的这一番举动令方博宇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可他如今这身份说什么也是枉然,最初时,他觉得对方的手艺很好,嫁了傻子有些可惜,可这一来二往地,自己的胃被对方征服了不说,连心都跟着她跑了。 但眼下对方决然的模样令方博宇心情跌入到了谷底,他自是不信对方宁愿选择傻子也不选择自己,“昭月,若是你……” 可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给打断了,“你与方二同辈,他又比你长一岁,那么你其实叫我一声嫂嫂也是可以的,当然,若是你叫不出来,叫我方林氏夫人亦可。” 林昭月将人拒绝地明明白白。 “我夫妇二人多谢方兄照拂,往后我有方二一人足矣。” 林昭月并非一开始就发现方博宇可能是喜欢自己的,直到有一日他见她忙晕了手脚,一声“昭月”令她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灌了一桶凉水,从里面凉到了外面。 且不说他二人身份有差,今日她早是方二八抬大轿乡里乡亲皆知的明媒正娶的娘子,与方博宇断然没有任何可能。 林昭月想到古代对不检点的女子皆处以沉塘就觉得心理有些发毛。 方博宇不过是情窦初开,她可不想因此搭上性命。 方二将盛着白米饭的木桶连同装好的虾酱缸一同整齐放在推车上,而后“吆喝”了一声,将推车抬起来往前推。 自虾酱得到方二的好评之后林昭月便想了一条新的路子,这虾酱的配料只有她有,因而这可成为了她最好选择。 卖鱼的渔民见到林昭月时自动将自己占据的摊位让了出来,“好货都给姑娘留着呢,一会收摊了姑娘带回去,往后这码头上有我东二哥罩着,你且放心着。” 决定好要卖的东西时,林昭月便到了码头寻了这渔民谈买卖。 这渔民东二哥也是十分爽快的人,答应着每日给林昭月提供食材以外,分一成的利润,每日都在饭点给她腾挪出位置。 方二可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为何要分旁人,“娘子若是怕占不到位置,方二可以每天来守着。” “银两是赚不够的,”林昭月寻了村子里私塾的先生写了招牌:“新月小菜”,她小心翼翼地将招牌贴好后准备开张,“一人赚得太多容易招人眼红,卖果酱之事你还想不透?” 方二顿了顿,随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娘子认真做生意,怕他们做什么!” 这并非是怕,她拿出赚得钱的一小部分来,往后若是有个糟心事,即便她不出手,也会有人替她摆平。 然“新月小菜”的第一天并没想象中容易,许是因为新鲜事物的关系,大家皆处于观望的状态,林昭月一开始便预想到也许会有这个局面发生。 于是早早就想好了对策,即让方二在众人面前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虾酱盖饭。 方二的吃相令人胃口大开,林昭月趁此宣布道:“今日一文钱两碗,卖完为止。” 相较于码头上一日三文钱还吃不饱的吃食,林昭月的小摊一文钱两碗饭的吸引力瞬间大了许多。 一时间,新月小菜成了抢手货。 第二十二章 救二堂哥 林昭月的虾酱卖得异常火爆,没有一会便已售罄,林昭月看了一眼半满的存钱罐,嘴角一勾,“走,回家准备着。” 然只虾酱自然是撑不了大场面的,林昭月让方二去买了五花肉,但今日林家村集市闭市,林昭月想要的统统都没有货,而早上虾酱已经供不应求,晚上根本就已经无货可推了。 可林昭月的招牌才刚刚打响,自然不能做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这可不利于她巩固顾客。 头疼之际突然灵机一动,“方二,走,去南市镇。” 方二心里虽是不解,但并没有提出来,他想着娘子从不会做一件无缘无故的事,那么只需要自己照着做即可。 这一次来南市镇林昭月想速战速回,他记得方家村每日傍晚会有来南市来的小船,她若是寻到一家能够长期给她供货的小贩,那么她便有了新鲜食材。 在南市镇的集市绕了一圈之后选了三家店铺,原本小摊贩对于林昭月的实力还有些怀疑,可林昭月豪气地付了下一次的全部菜款,“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我家的生意做得好,往后便有源源不断的需求。” 小贩看着手中的银两,片刻道:“夫人如此豪气,我们是自然也不会拖你后腿,每日将食材送到码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以后夫人多照拂。” “嗯,你需记下,我只要新鲜的。” 待交代完之后林昭月同方二一起提着今日食材去码头寻船准备回方家村。 可这两人远远地就看见码头乌泱泱的一片人,这场面林昭月似曾相识。 果然又是陈光。 林昭月想了想自己来到南市镇可跟这家伙沾不上半点的关系,也不知对方堵截码头,又是教训哪个倒霉的家伙。 事实证明,一个人倒霉一次就会倒霉两次。 陈光依靠在床榻上,身后依旧有两名丫鬟撑着伞。 这家伙怕是有病。 “又见面了?”相较于上次,陈光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我找你们许久。” 方二看了看四周陈光的手下,他确实能够一个打几个,但是此时他还需要顾忌娘子安危。 “我可不是来找茬的。”陈光见方二警觉模样赶紧解释道,“不过想寻这位夫人讨教一番。” 这番话一说,林昭月立刻就猜到陈光想要的是什么,“厨娘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陈光不解其意。 “是配方。” 陈光此时才恍然大悟,林昭月与他所言的何意思,他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他从不喜欢跟愚蠢的人合作,恰好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不愚蠢还有点聪明。 “我并不想要配方啊。” 林昭月皱了皱眉,他二人之间除却那一道糖醋鱼之外哪还有别的交集。 “我想要你……” 话还未完便被方二护在身后,“你做梦!” 陈光一愣,而后笑了起来,“我想你误会了,那春和酒楼我也有份,那厨师无论如何研究,都达不到我想要的口味,因而想请夫人出山。” “我可以告诉你配方。”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可不想给人打工,苦哈哈一辈子不说,还得瞧人脸色。 “哦?” “拿笔来。” 当日那道糖醋鱼其实并没有什么难的地方,配料也不过是寻常物,只是添加了番茄酱,然那番茄酱本就可以用西红柿熬制而成,因而也不算是太困难。 林昭月将番茄酱的配方写了下来,“除却这个之外别的其实跟你们的做法是一样的。” 陈光得到了林昭月手写的配方时仔细看了起来,于厨师而言,自己的独家配料从来都是保密的,即便是关门弟子也未必会传授。 可这林昭月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把单子给他了,他可是召集了南市镇里的厨师,集体琢磨那条鱼的味道,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味道的精髓。 “当真给了我?” “这也不算是招牌菜。”林昭月表现的十分无所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便走了?” 陈光张了张嘴,此时他确实没有理由将人留下来, 正当林昭月联系船家准备回方家村时,突然又听见码头上一阵骚动,林昭月瞥了一眼,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不过她着急回方家村准备食材因而并没有打算凑这个热闹。 直至那熟悉的人影喊了她一句:“方二,方二,弟媳,弟媳!” 方二伸了伸头,“哎,是二堂哥。” 林昭月觉得有些头疼,陈光的手下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陈光笑道:“又见面了。” 不过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林昭月却察觉到了极大的嘲讽。 “方二,方二快救救你堂哥!”二堂哥方盛祥跪在地上,脸上的鼻涕眼泪掺和在了一起。 方二看了一眼林昭月,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于是这方二这才去半扶着,“二堂哥你这是怎么了?” “他欠了我们赌坊的钱。”陈光替着方盛祥回答道,“他在我赌坊里连赌了三日,输了一大笔不说,还欠了不少。” 方盛祥死死抓着方二,“救救我,快救救我。” 林昭月心中想着自己刚才还不如装傻到底,如今被黏了上来,想甩恐怕都甩不掉了,“你想怎么样?” 陈光觉得十分好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他欠多少。” “三千两。” 林昭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同方二说道:“走吧,不管他了!” 方盛祥紧紧拽着方二的裤腿,“救救我啊,方二,方二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们家收留了你那么久,可不能不管我啊。” 方二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林昭月。 “你想怎么样?”林昭月叹了一口气,“要钱没有,要命三条。” 陈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不要你命,你在春和楼当三个月的厨师,这三千两便一笔勾销。” “那不行!”林昭月断然拒绝。 “来人,把那小子绑起来丢河里喂鱼!” 陈光的一个命令下来,他的手下很快便将方盛祥给捆着抬了起来。 然而就在收下要将方盛祥丢进河里的时候,林昭月喊道:“停!” 陈光举了举手,大家便停在了举着方盛祥的这个动作上。 “我有一个条件。”林昭月咬了咬牙,“你答应了,我便留下。” 第二十三章 谈条件 “若是我能将春和楼的业绩提高比你们之前一年的业绩都还要高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业绩?” 林昭月皱了皱眉,“就是赚的银两。” 陈光面带微笑,这女人一向这么狂妄,然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只是那一次是他低估她了,但是这一次要高看她吗? “你可是知道我这春和楼一年能赚多少钱?” 陈光老狐狸的样子令林昭月心里发毛,可是自己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能让你快速赚到银两,我何时能够赚到足够的钱,你便何时放我走。” 陈光觉得这个买卖并不亏,他挑了挑眉,“我这人很重信诺。” 这话才说完,便见一旁的人已经拟好了初稿,陈光看都不看一眼,“你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我这边让人带你去住的地方。” 林昭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今天就回不去了?” 陈光挑了挑眉,“当然了。” “可是这么多东西。” “我全数买下了。” 林昭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 说完之后林昭月瞥了一眼方二,“把东西给他们,方才我们花了多少?” 方二正要回答,林昭月又道:“罢了,就算是十两现银,多的便算是折给他们了。” “十两!”陈光有银子,但可不代表他这个银子是天下掉下来的,“你这点东西,十两够买一车的了。” “我还订了后续的东西。”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要不然你还是把这人丢进河里,反正我就当作从没见过他就行了。” 林昭月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是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赔上自由之身,她同情地看了一眼方二,“方二乖,丢掉一个二堂哥,还有一个大堂哥嘛!” 陈光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会是这样的,他的脑袋“嗡嗡”地作响,为了缓解症状,他不得不用手揉着,“罢了罢了,不就是十两。” “现银!”林昭月摊开手。 这女人存心在挑战自己的底线,陈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朝旁儿的手下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林昭月收了钱,“对了,我一会让方二给你们带路,我本是在小贩那儿订了后续的食材,但是瞧着现在模样,恐是用不上了。” “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林昭月果真是认真想了想,“暂时就这样吧,想到再提。” 陈光一团火突然从心底升了上来,但很快他又笑道:“你可别忘记自己许诺什么,我这人很好说话,但认真起来的话,也很难说话。” 林昭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过事先说好,这厨房内外可得听我一人的,还有我的帮厨我自己选择。” 这陈光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一会便将林昭月在南市镇的住所给安排妥当了,而后又从春和楼里调了几名帮手来给林昭月选择。 林昭月第一眼便看中了上次帮忙的小厨娘,“就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厨娘被选中还有些受宠若惊,“黎惊鸿。” “惊鸿一瞥。”林昭月笑了笑,“有点意思,是个好名字。” 春和楼的厨房本身是有个掌勺的,名叫李揽,然而因为林昭月的出现而使得的的地位瞬间退了一步,因而从一开始,他对于林昭月的脸色并没有好过。 林昭月却对此人十分客套:“初来乍到,往后我占西灶,师傅占头灶,若是师傅有忙不过来的时候,随叫我一声即可。” 李揽瞥了一眼林昭月,算是这个丫头片子有眼力见,因而口气上也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是东家的人,相互照应便是。” 虽然说是互相照应,但毕竟对方是老师傅,在春和楼占着重要位置,而春和楼的招牌菜一直也是李揽的拿手菜。 因而头几日,李揽的灶头总是忙的不可开交。 黎惊鸿一日得去头灶那儿望好几回,每每回来皆是唉声叹气,可林昭月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夫人都是这般冷静的?” 方二抬起头看了一眼黎惊鸿,“我家娘子向来有勇有谋。” 这边说完之后方二又跑到了林昭月的身旁拉了拉对方的衣袖,“娘子,我饿了。” 林昭月抬头指了指灶头,“那有吃的。” 方二也瞥了一眼,“难吃。” 可是此时林昭月哪里管得上方二的肚子,她起身道:“我且先去厅前瞧瞧。” 春和楼不愧是南市镇内最好的酒楼,客满座算得上第一,只是因为上菜的速度以及宾客宴食的速度造成翻桌率并不高。 林昭月又看了菜单,确实有一两道外面并没有的招牌菜,然余下的菜肴都过于普通,定价高了显得黑了,低了又没有利润。 想要快速获得利润便要制些能够快速吃的,林昭月抿了抿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灵光,她何时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即吃即拿又有很多利润的便是甜饮,这甜食虽有人天生讨厌,但大部分人还是喜欢的,而且一旦喜欢便时刻想着。 林昭月打定了主意之后又回了自己的西灶寻思着甜品应该如何调制。 甜品并不是林昭月的强项,因而她的空间内不过只是备用了几种简单的制作材料,时至今日后悔已然来不及了,只能挑着几样简单的做做看。 “惊鸿。” 黎惊鸿闲得都快长出毛来了,听得自己的名字立刻站了起来,“在,我在。” “镇内可有牛奶售卖。” 黎惊鸿仔细想了片刻,“东场有农场,然都是耕田用的,马奶和羊奶倒是有一些。” “但是,”黎惊鸿抿了抿嘴,“这马奶羊奶价格不菲。” “可有蜂蜜?” 黎惊鸿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一些。” “我且写个方子,你让人将东西备齐。” 林昭月说着便寻了一支笔,她将能够想到的东西也不管此时能不能找到皆悉数写了下来,而后将其交给了黎惊鸿,“你且先去办着。” 第二十四章 斗厨1 黎惊鸿已经用力去寻林昭月所写的单子上的物品,可仍旧有一些她琢磨不明白是何物的,于是也只得作罢,回了西灶复了口令。 林昭月瞥了一眼黎惊鸿带回来的东西,已比她设想的要多得多,因而没有失落反而有了惊喜。 “有些东西惊鸿不知何物。” “无妨。”林昭月将几块芋头和地瓜放在水盆子里,“一会去了皮后切块蒸熟。” 林昭月甜品中最喜欢的就是芋圆,因而空间里会常备着木薯粉,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可惜仙草是七月生的。” “夫人是说仙草吗?”黎惊鸿突然问了一句。 “你知道?”林昭月显得十分惊喜。 黎惊鸿对于林昭月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仙草很便宜的,每每夏天阿娘都会用它给我做仙草冻呢。” “当真!”这对于林昭月而言简直就是个好消息,“那你们可有备着仙草?” “一些农户应该是有些的。”黎惊鸿回答地有些谨慎,毕竟仙草并不值钱,因而不过是作为一些穷人家孩子的零嘴罢了。 “那寻些人去帮忙买一些回来。” 黎惊鸿大概是猜到林昭月想用仙草来制作仙草冻,然这可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呢,当真卖得上价吗? 不过这也并非是她需要考量的地方,帮主将春和楼的大权交给夫人,那么自然是有她厉害的地方,何况对方的厨艺她也是见识过的。 思绪间地瓜芋头早已经蒸熟,林昭月将其从蒸锅里捞了出来,而后用木锤子将各种不一样的品种悉数捶烂。 “惊鸿,你看着我做,跟我学。” “我?可以吗?” “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帮厨啊。” 黎惊鸿本想着这大概是夫人的秘密配方,正在考虑要不要回避的时候,却不想对方诚然要求她留下一起制作。 “芋圆基本是零失败,”林昭月笑了笑,“将这些压烂了之后,加入一部分木薯粉,接下来这一步才是成功的最关键。” 此刻盆子里被加了粉的地瓜被搅成了细小的颗粒,可因为水分不够,而无法成为团。 “这里要加热水!”林昭月让方二将烧好的热水端了过来,“就像和面一样的,不过这里一定要加的是热水。” 片刻之后,倒了开水的那一小片的面团就变成了黏黏糊糊的状态,趁着此时便可用普通的揉面手法开始揉面,先是揉成一团,随后再揉成一小条,再来后切成小颗粒,撒上干粉混匀即可。 “这是想要做什么?”林昭月做了第一次的示范,后面的便由黎惊鸿完成。 林昭月下了一锅冷水煮开后,将揉好的小颗粒丢了一部分在水中,稍煮了片刻捞出。 “方二,蜂蜜水调好了吗?” 方二端着一碗蜂蜜水小心翼翼地走到林昭月的身边,“红豆也已经煮好了。” 方才方二偷偷尝了一口,红豆虽说好吃但是有点太普通了,并没有满足他的满心期待。 林昭月另拿了一个碗,碗里放着几颗芋圆,一勺子的红豆子,浇上一碗冰凉的蜂蜜水。 “这就好了?” “若是有了仙草冻便是最好的,”林昭月抿了抿嘴唇,“我最喜欢的味道还是牛奶加炼奶。” 但是条件不允许,林昭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先试试,应该也不错的。” 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先喝了一口蜂蜜水,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于是又舀了一点里面的料,当他咬下林昭月刚刚揉好的芋圆的时候,一愣,“这个,好脆。” 方二也说不上来这个味道,但是那东西在他嘴里的时候,他觉得十分弹力,“这是什么?” “芋圆。”林昭月也盛了一碗给了黎惊鸿。 随后林昭月又写了几个方子,如:红糖老姜地瓜糖水,姜拍散后加入去了核的红枣同水煮开后再加入在水中浸泡多次并且翻炒过的地瓜同煮,煮烂后加入红糖。 如:红豆地瓜糖水,红豆煮烂之后放入地方,直至地瓜煮烂之后加入红糖。 如:各种同当季水果块与茶叶同煮后的水果茶。 …… 黎惊鸿见林昭月的菜谱配方皆不过最寻常最普通之物,但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的之后却是从未有人尝试过的。 林昭月在春和楼的门口搭了一个小台子,每一杯甜品皆可外带且价格明确标注。 而为了推广新品,林昭月还标新品的明,春和楼的每一桌皆可任意赠送一杯甜品。 林昭月的举措意外打响了甜品的名头,使得春和楼一时名声大噪,路人纷纷只为求一杯外带甜品。 头灶的师傅李揽听说林昭月另辟一条新路子,那人山人海地,比春和楼最热闹地时候都热闹。 “不过投机取巧罢了!”李揽将菜刀钉在了菜桩上,“快些干活,那前台的单子可都做完了?” 自这甜品的名声在南市镇打响之后,来春和楼的人渐渐都是为了甜品而来,能给头灶厨房的单子越来越少。 李揽去前厅大堂瞄了一眼,春和楼依旧热闹非凡,但他们桌上的菜肴皆不是出自他们头灶之手。 “嘿,单子送去哪!”李揽突然喝住了一名正在往后厨跑的小二,他抓着对方的衣领,似乎要将眼前这人给生吞活剥了。 小二咽了咽口水,“这几桌点的都是夫人的招牌菜,糖醋鱼。” 李揽得额头上出现了几条若隐若现的青筋,“不过是个小村出来的小厨娘,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价值,哼,百姓就是图新鲜,她还以为自己多大本事。” “上不了台面,投机取巧!”李揽咬了咬牙,“不过是寻些手段,还真以为只有自己会了啊。”” “张子,张子,去西灶传个话。”李揽可不服气,林昭月的鱼他是尝过的,与他的独门手艺并不二异,只是多了一点点东西。 偏偏就是那点东西让李揽摸不着头绪。 “跟西灶那娘们说,我要与她赛一场,若是她赢了,这厨房往日便归她,我听命,若是我赢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从春和楼消失!” 第二十五章 斗厨2 林昭月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因为头灶的大师傅李揽并不服自己,谁叫自己是空降呢,林昭月自嘲般地笑了笑,不过此番也好,一次让对方服气,那么未来她的日子就好过很多了。 此番斗厨简单的很,就是在限定的时间内做出一桌子菜,得票数多者胜。 然这一番斗厨黎惊鸿比林昭月紧张得多,她时不时地跑到头灶那儿瞄上一眼,那头灶里已经开始忙活,可自家的夫人却没有动静。 “夫人?” 林昭月回过神来,“准备食料。” 精选一块上好五花肉,肥瘦相间紧致,将猪皮一端置于火上炙烤,随后过清水清洗干净后将其切成方块,用棉线绑成十字结。 锅烧热入油后将猪皮朝下慢慢煎出油脂,随后捞出。 再取烧锅,底部垫竹片,放入葱姜以及码好的猪肉块。 此时烧锅内放入水与冰糖烧热,连续两次将其烧成糖浆水后与酱油红酒一起浇在猪肉块上,再加入清水快没过猪肉,置于火炉之上。 趁此时,林昭月将黎惊鸿准备好的瘦肉丝用盐料酒蛋清和淀粉抓匀。 锅内入油,将腌制好的瘦肉倒入翻炒成白色后捞出,锅内在倒少许油,下萝卜丝与豆瓣酱炒香,随后再入葱头蒜姜与木耳香菇丝同炒,最后加入肉丝,在出锅前浇上用白糖、醋、酱油、清水以及淀粉调至的酱汁。 “惊鸿,排骨腌制好了吗?” 黎惊鸿将沥干好的排骨码在盘子上。 “砂锅里的肉翻个面。” 林昭月吩咐完黎惊鸿后取一些豆豉拍扁切碎,同蒜泥入油锅炒香后加少许盐、酒、水淀粉与排骨拌匀。 “上蒸锅。”林昭月用清水洗了洗手准备下一道菜。 这是林昭月准备的最后一道菜,上汤嫩白菜。 热锅入油加蒜瓣后加入碎瘦肉后再入白菜翻炒片刻加一碗清水,水开后加入一颗捣烂的咸鸭蛋,待锅中汤水变成奶白色后起锅。 “起锅,去问问李师傅好了吗。”林昭月洗了手后,将围裙取下。 方二见林昭月忙完立刻黏了上来,他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口欲,“娘子。” 林昭月只看了一眼方二便知他心中的意思,“没有,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在春和楼的地位,你怎么心里想着都是吃吃吃,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方二瘪着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我……” 然这副委屈的模样让了林昭月忍不住笑了起来,“罢了,余了一份在灶那儿,你且先吃着,待我赢了这比赛之后,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方二听得有美食,两只眼睛一亮,三步做两步跑了过去,整整一大盘。方二捧着那碗菜有些动容,“娘子,我……” 感动地话还未说完,黎惊鸿从头灶回来时绿了一张脸,“李师傅做了满满一桌子。” 林昭月此时还不知道黎惊鸿此时话中的意思,待到她到了前厅,才发现李师傅所谓做了满满一桌子,真是满满一桌子。 陈光瞧着林昭月吃惊的模样笑了笑,“此番比赛并不是正式的,不过相互学习。” 即便是相互学习,对方做的菜量也太惊人了,林昭月抿了抿嘴唇,“那如何知道谁略胜一筹?” “既不是比赛便没有所谓的评审,二位是春和楼的当家主厨,自然全靠着食客恩赏,那便由着食客选出最佳。” 林昭月望着春和楼外乌压压的人群,“这么多人,够吗?” 无人回答林昭月的问题,随后她才明白这其实是陈光给她挖的一个大坑,她的饭菜经不起吃,没有一会便已经吃空,而李揽的饭菜还剩下一大半。 没有吃到林昭月所煮的东西的食客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票数丢给她,因而她最终输掉了一大半的票。 “你们耍赖!”林昭月咬了咬牙。 陈光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这怎么是耍赖,想要赢就该不择手段,明明是你没有明白规则怎么玩。” 林昭月点了点头,“是,我明白了。” “李师傅,”林昭月突然转而同李揽说道,“既然你赢了,按照你前面的要求,我和我的东西将在春和楼消失!” “慢!”陈光又道,“你还欠着我钱,可不能让你从春和楼消失。” 李揽也在一旁附和道:“先前是我冲动了,但此番你输了也不能说没有条件,那就坏了斗厨的规矩。” “这样吧,”李揽想了片刻后道,“封了你那西灶,来我这头灶做个下手。” 林昭月咬着牙显然是不愿意的,这李揽对自己有意见,因而也不知道在这里埋着什么雷等着炸自己。 “不会输不起吧?” “你别以为激将法有用。” 陈光似笑非笑,“我不过就是问你是不是输不起,若是你答应了,我且你替同李师傅求求情,我与李师傅素来关系良好,许是他会卖我个人情。” 李揽双手交抱正要拜道却被林昭月抢先一步,“与赌服输,我林昭月可不是输不起。” 即便林昭月知道这不过是陈光的激将法,但她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娘子,你赢了吧。”方二嘴上还挂着油脂。 陈光眯着眼睛笑了笑,“很不巧,输了。” “不可能,我娘子煮得东西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这可不是只有好吃就行的。”陈光斜着眼睛看了林昭月一眼,“这世上煮得好吃的人可不止一人,真正抓住了人心,才是胜了。” 林昭月趁着陈光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这家伙若是放在她那个时代,恐怕就是个传销头目,道理一套一套。 然奈何林昭月此刻正在陈光这个屋檐之下,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了这哑巴亏的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往后啊,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可以享了。” 这李揽一直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过去他的灶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娘子。”方二扯了扯林昭月的衣袖,“是不是那边有人使手段,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林昭月反手将方二的手腕抓着,“算了算了,也算是得了一次教训,反正把这一段撑过去把钱还了就行了。” “可不仅仅只是还钱。”陈光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昭月,“你说得大话可别忘记了。” 林昭月对陈光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她对此番局面无能为力。 第二十六章 李师傅消失的第一天 林昭月从主厨调到了下手的经历,这就像有人从云端跌入到了谷底。 这个情绪令林昭月辗转反侧,这必然是陈光从中使诈,否则以李揽的实力,若是耍了这种小聪明,反而是对他厨艺的侮辱。 “娘子,明日我就拿个头套,把那小子先打上一顿。” 林昭月趴在床头看着方二,“你想怎么样打哪小子?” 方二果真去认真地想了,“趁着那家伙小解的时候,”方二抹了抹脖子,“娘子,我功夫可好了,跳上去,先劈他个头晕眼花,然后麻袋一套直接踢到茅坑里去。” 这么一听果真是解气的,林昭月拍了拍手,“好,是个好办法!” “当真!”方二很自满地拍着胸脯,“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何况我见过那家伙,别看长得壮,不经打。” 林昭月心里想着,所幸这方二是贴心的,这般想着的时候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方二的头,“你可别真去打啊,这陈光就只是为了压我一头罢了,待我们银两凑够了就回家。” 方二冲着林昭月笑了笑,“娘子,你对我真好,我一辈子都保护你。” “你可知一辈子有多长?” “这么长。”方二用手打开了怀抱,“反正只要方二活着的一天,就会保护娘子一天。” 若对方不是个傻子,林昭月或许就动心了,明明是这么傻气的一句话,但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听进她的耳朵里却又觉得格外真诚。 “睡吧方二。”林昭月滚回了自己的床上,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身上不缺钱花,身边守着痴心的傻相公。 当天夜里林昭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方二不是傻子,他穿着华服朝着她款款走来,行至她身边时伸出手道:“娘子,你可愿意同我一辈子?” 不傻的方二长得可真帅,他轻轻搂着她的腰让她的头靠在对方的胸膛上。 “咚”就在剧情往着最甜蜜的时刻发展的时候,林昭月从高床上摔了下来,她本能地“哎呦”了一声,疼痛感令她一下就清醒了。 清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懊恼。 她竟然思春了,对象竟然还是…… 还是她的傻相公。 思及此林昭月发现整间房间似乎少了一点东西。 方二!林昭月想起来了,每日方二睡得都比自己迟一些,然而此番早起却见不到这家伙的身影,甚是奇怪。 许是这家伙清晨肚子饿了,自个起来寻吃得了? 林昭月起身换了一套衣服,方二这家伙心里头只有吃的,大概已经在厨房将能吃的都翻出来了。 然林昭月在厨房里并没有瞧见方二,一连问了几人也都没瞧见。 “不过今日也是奇怪,大师傅今日也还没到厨房,往日这个时候他已经拿着藤编罚迟到的帮厨了。” 听到此处的林昭月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也顾不上礼节,直接抓着对方小厨的手,“你说什么,李师傅也没来吗?” 那小厨被林昭月吓了一跳,当下脸先白了一些,“嗯,嗯,李师傅也是一大早没看见人的。” 林昭月立刻就想起昨夜临睡前方二说要在茅厕袭击李师傅的事情,当时她不过是听着笑话一般,谁料想这傻相公当真就会去茅厕偷袭。 “你们茅厕找过了吗?” 小厨不解其意,“夫人何意?” 林昭月赶紧摇了摇头,“我想着李师傅许是闹了肚子,人有三急嘛!” 这个解释连林昭月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抿了抿嘴,“我去看看方二回来没有。” 林昭月越想越觉得害怕,方二当真不会将李师傅推倒在粪坑里吧?那画面虽说想起来有点暗爽,可这万一闹出个人命! 一边想着一边迎面撞上一个人,林昭月一抬头,正好看见笑嘻嘻的方二,当下先是一愣,随后将人一把搂着,“方二,你去哪里了呀!” 方二不知林昭月为何这般着急的模样,“早起肚子饿就去外面买了碗豆花。” 那豆花甜甜的可好吃了,于是方二又打包了一碗给林昭月吃。 “你,你不会把,把李师傅他……”林昭月此刻哪有什么心情吃豆花,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方二,你老实说,李师傅他……” 方二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林昭月的话,可她总是说了一半藏一半,“我就是去买了豆花,娘子若是不喜欢我下次就不去了。” 林昭月及此才注意到方二手上提着给她买回来的早餐,“跟李师傅没有关系?” 方二挠了挠头,“同李师傅什么关系?” 林昭月此刻才算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 “不过……”方二此刻又只透了一半的话。 林昭月朝着方二望了一眼,“你可是做了什么?” “我见着李师傅一大早便同一名女子出了门,”方二努力回忆了一下,“嗯,李师傅还没回来吗?” 直至早市开门李师傅都没有回来,然春和楼并不能没有掌勺的,因而昨日才被降成下手的林昭月临危受命成了头灶的掌勺。 “需要把李师傅的招牌都换下来,”时间紧迫林昭月写了一份单子给了黎惊鸿,“大家齐心协力,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去,而后我请大家喝酒!” 与李揽的做法不同,林昭月将自己所列菜品的菜谱写下后交由下厨们,“你们随着李师傅很多时日,这手艺学得十有八成,如今正是用到你们技艺的时候。”见下厨们面面相觑还有些犹豫,林昭月又道,“当然,我这人也不强人所难,若是没有胆量尝试想退出的随意,然今日无论是谁出了岔子皆有我担子,待到后面打烊,这一份菜谱谁想要都抄一份去便是。” 菜谱可是一个厨师最重要的,若是自家手艺被旁人学去,那厨师最重要的不可取代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但林昭月却反其道而行? “一旦做了选择便不可更改,你们想清楚了?” 傻子才没有想清楚,做错了有林昭月担着,做对了之后还有独家菜谱可以拿,这么大的好处,任谁的选择都不会错过。 第二十七章 李师傅消失的第二天 李师傅不在的第一天春和楼勉强没有方寸大乱,虽说很多想要品尝李揽招牌菜的客官都有些不满意,但随后林昭月用得当的甜品哄得客官十分满意。 “方二,你不知道李师傅去哪了?” 方二将手上的小玩意放了下来,“不知道啊。” “他们还没找到人吗?” 林昭月摇了摇头,“那姑娘的样子你可还记得?” 方二仔细回忆了一下,“也没认真看,穿着一件绿衣服。” 这绿色衣服的女子多如牛毛,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这哪里知道应该去哪儿找人。 不过这也并不在林昭月的该操心的范围内,横竖她只要顾好春和楼即可,何况李揽的失踪对于林昭月而言,这更像是一个机会,一个巨大的绊脚石没了,她便能够更好发挥自己的特长。 南市镇内并不大,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李揽这个人,他的徒弟急疯了,于是便想着要去报官,然而以李揽的年级,又从方二的口供中得出李揽是于清晨同一名女子一起离开的,于是捕快又道:“许是去了哪处的烟花之地。” 可李揽的徒弟是最了解李揽的,他绝不是留恋烟花之人。 “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吧,”捕快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男人这东西我最了解了,爽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李揽的徒弟见无人肯管便也只能去找陈光,这陈光皱了皱眉头,“你师傅他不见了?” 徒弟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师傅从来不会这样不交代就走的。” “那傻子说他跟一个女人走得?” 徒弟又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总觉得有些可疑,但是一个傻子跟师傅又不熟,师傅也不至于被一个傻子骗了。” “这事我会去查,”陈光点了点头,将对方打发走了之前他说道,“那女人你替我盯着点。” 其实林昭月在春和楼里的举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因为李揽不在而包揽了春和楼上上下下的控制权,除却第一天她有些手忙脚乱外,第二日已经能够很好地安排所有节奏。 然春和楼的地方是有限的,接待了一部分食客后另一部便只能婉拒,而门口摆着的甜饮虽说能够弥补这一方面的缺失,可对于林昭月想要翻盘春和酒楼的事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些人真是可怜。”方二嘟着嘴叹了一口气,“我若是想吃娘子的手艺,娘子随时都可做给我吃,但是若是他们想吃得排队,排不到就吃不到了。” 不过只是随口的这么一句,林昭月脑光突然一闪,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要想将收入翻上一番,必须就要让想吃饭菜的人随时都能吃得上才对。 外卖! 林昭月拍了拍自己的头,她当时想着饮品能够带走,做一杯的速度不过就片刻,即拿即走。因而十分合适做外卖头牌,然而不仅仅只有饮品能够外卖,春和楼内其他的菜品其实也可以的。 林昭月可是个行动派,一旦有了构思便寻人来做手牌,这菜品即做即拿自是不可能的,外卖的精髓便是在于便捷,使得一部分人足不出户便可品尝到美食。 若是要做到这一步必须要借助陈光的力量,他可是南市镇内的小霸王,且他的南岳帮在南市镇内势力极大,传消息这种不过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然陈光听完林昭月的构思之后沉默了一会。 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方二可看不惯陈光对于林昭月的态度,“你可别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什么帮主,就以为这样可以欺负我娘子,欺负我娘子我一样揍飞你。” 陈光皱了皱眉头,他将方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有时候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并不简单,但有时候觉得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傻子。 “欺负你娘子的人都会被你揍飞?” “当然了!”方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李揽呢!” 方二歪了歪头,“他不是跟着一个女子走了嘛,人人都说他去了烟花之地,”说到此处时方二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月,“娘子,什么是烟花之地啊?” 林昭月一口口水咽在喉咙,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那你下次待我去吧!” 林昭月瞧着方二一脸天真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那个你表个态,”林昭月看着陈光,她可真是看不惯眼前这人,总是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自大狂妄,“这春和楼你交代给了我,我如今想要做些什么,你总不会不支持吧?” “倒也不是……”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抢了一步,“那你便是同意了?” “那这样,我今晚去规划一番,明日再来与你细说。”趁着这只狐狸没有反驳直接将整件事给敲定下来,林昭月冲着陈光笑了笑,“你可别反悔,好歹也是南岳帮的当家人。” 陈光忍不住笑了笑,“若是赚不到银两,非拔掉你的皮。” 当下方二听了就有些不开心,然而林昭月可不想节外生枝,惹怒了陈光这个小霸王,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娘子,他欺负你!” “没有没有!”林昭月拖着方二就往外走,她看着方二嘟着一张嘴伸手上去就捏了捏,“刚刚不是你说想去烟花柳巷的吗?” 方二依旧提不起兴趣,林昭月故意逗了逗他,“我可是听说那是男人都喜欢的地方。” “有吃的?” 林昭月低头“噗”地笑了起来,“就算是没有满意的,回家我再给你做。” “那我们直接回家做吧!” “去瞧瞧嘛。”林昭月心中还有个私心,人人都说李揽流连烟花之地不愿回来,她觉得不像,她虽于李揽不是熟人,但这几日接触下来觉得对方并非登徒浪子。 “你想找那李师傅的下落?”方二一语言中。 “哼,”方二故作生气地模样,“那李师傅欺负你,我可不愿意找他!” 林昭月拍了拍方二的头,“你可想早些离开南市镇?” “没有了李师傅,可得每日待在春和楼当个主厨。” 第二十八章 逛窑子 方二才不想永远待在南市镇呢,若不是二堂哥,思及此他就瘪了瘪嘴,那二堂哥可真坏,这边娘子签字后,他的赌债才刚刚一笔勾销,扭头就为自己叫了船儿,全然不顾娘子和他应当如何。 虽觉得二堂哥着实是只白眼狼,但当林昭月问他是否后悔时,他仍旧是摇了摇头。 方二从未做过后悔的事情,何况无论二堂哥如何过分,他终归是他恩人叔叔的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真的去喂鱼吧。 “娘子对不起,是方二让你受委屈了。”只是方二虽不后悔帮了二堂哥,却十分内疚将娘子一同拖下水。 林昭月拍了拍方二的头,“你不知道,若没有你,或许林昭月还活不下来。” 方二看着林昭月,“什么意思?” “意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林昭月露出甜甜地笑,“好了,将李师傅快点找回来,这春和楼没有李师傅做后盾,可把我累坏了。” 林昭月说得可都是实话,这两日李揽的失踪风波虽说已经被她成功摆平,但这么偌大的春和楼,没有一个好帮手,她可真忙不过来。 二位说话间不知觉已经走到了烟花巷,穿过那一条巷子便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整条街上都绑着粉红大红的帷幔,少女们仅穿着肚兜围着围肩,手拉着丝帕朝着过往的男客人暗送秋波,挤眉弄眼。 方二皱了皱眉头,他拉着林昭月的手臂往她身后躲了躲,“娘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此刻林昭月的心里也有些打鼓,但她即刻又想到了自己走到这一步有多不易,如今不过只是差这临门一脚罢了。 “方二别怕,一会你若是看到那位带走李师傅的姑娘,你便告诉我。” 烟花巷的妈咪是见过世面的,一瞧着林昭月便知这人要么是过来捉人的,要么就是来探消息的,然而无论是哪一种,皆不过只是银两的问题。 “场子内可不许闹事,坏了东西可是要报官的!”妈咪双手交叠倚靠在了墙上,“若是来探消息的话,规矩你应当懂得。” 那妈咪伸出一只手,林昭月试探性地放了几枚铜板,但是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因而一咬牙放了一吊子铜钱。 “说吧。”妈咪将铜板收入腰间。 林昭月瞥了一眼妈咪放钱的地方,心痛极了,“把你姑娘都叫出来,我找人。” “叫姑娘有叫姑娘的钱。” 林昭月差点当场吐血,“你若是这般说话我可不爱听了,这一吊子钱花出去我不过就是想要找个姑娘。” 妈咪将人上下瞥了一眼,随后她用手拢了拢发髻,“这点银两可不够叫姑娘们的,你们若是真想要找,我便破例让你们看看,但是若是吓到我的客人,我便让龟奴打你们出去。” 听到打这个字时,方二站在林昭月旁挺了挺胸膛。 方二的小动作在林昭月眼里看来十分可爱,她抿了抿嘴,用手轻轻拉着对方的袖口,果真有人在身旁,自己还是会安心一些的。 妈咪见这二人模样笑了笑,“你这二人一副恩爱模样逛窑子,着实奇怪地很。” 说完这一句后妈咪摇着蒲扇再不理他们。 这逛窑子一事,林昭月是第一次,方二也是第一次。 “爷,要不要素素陪你啊。”不知何处冒出一女子,她一手举着酒杯朝着方二身上黏了过去,“素素保准让爷高兴。” 方二皱了皱眉头,随即求救般地看了一眼林昭月。 后者忍着笑故意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方二努力地将自己的手从那名叫着素素的女子怀中抽出来,但因对方抓着太牢而作罢,“你快放开我,快放开。” “爷,让素素伺候你吧。”素素故意用胸口撞了撞方二。 终于在方二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林昭月轻轻推了素素一把,“我们口袋的银两可都被妈咪拿去了,可没银两供你咯。” 素素脸上带着笑,她又拉着方二,“素素还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即便不要钱又怎么样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方二往桌子上拉,她的手在对方胸口上游走,“爷长得真俊,让素素陪你嘛。” 到了这一步可不是林昭月可以袖手旁边的时候,她一把将素素给拉开,“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已经告诉你,没有银两了!” 素素白了林昭月一眼,“我说了,免费,你一个女子来这窑子想干什么啊,这里的女子可都是来卖的。” 这么说着的时候,素素伸手就要去摸林昭月的脸,便在此刻却被方二一把给推开了。 素素笑了笑,“这女子漂亮的很,能卖好价钱。” 方二一扫方才怯弱的表情,咬了咬牙,“你再说一次!” “呦,”那素素依旧不怕死地贴了上来,“这一号的我也喜欢,爷,让我伺候你嘛。” 这素素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一旦沾上根本揭不下来。 “素素!”此时一名油腻的大叔从后面将素素拦腰抱了起来,“我找了你好久。” 趁着此时素素与那油腻大叔周旋,林昭月赶忙将方二拖走,这窑子可比龙潭虎穴可怖多了。 两人在窑子里逛了一大圈,林昭月有些泄气,“方二,你可是看清楚了?当真没有那日的女子吗?” 方二摇了摇头,“他们都说带走李师傅的人是青楼女子,可是除了我没有人见过那女子,我都不知道那女子是青楼的,他们怎么知道?” 这一语突然击中了林昭月内心,她中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大家都说李师傅流连烟花之地,所以她便自然而然觉得那日带走李师傅的,方二看到的女子便是青楼女子。 真是一场乌龙。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林昭月决意放弃寻找李揽师傅的计划,南市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寻一个人哪里有她想得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他们要离开窑子的时候,天上突然下了花瓣,林昭月正寻着这花瓣的出处,一条粉色的帷幔落下,一名女子随着那帷幔缓缓落下,落在了一楼大厅的舞台之上。 第二十九章 疑点重重 窑子里的所有人的目光皆被那女子吸引而去,随之琴声悠扬,女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那舞姿优美,连林昭月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不由地感叹着,那女子可真是世间美物。 “便是那女子。”方二在林昭月的耳旁轻声说道。 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许久才缓过神来指着舞台上美物一般的女子道,“她带走李师傅的?” 方二点了点头,没有片刻迟疑。 李揽常年混迹在厨房,头油脸油,这样一位油腻腻的中年男子是如何吸引到这位美物的,还将他亲自从春和楼带走? 简直不可思议。 林昭月寻到妈咪问道:“舞台那女子是谁?” 妈咪看了一眼林昭月,“我们醉花荫的头牌姑娘虹越,她的主意你可不要打,即便你有再多的钱,虹越姑娘不愿意,县令来了也要等。” 这句话令林昭月更加困惑了,既是这样的头牌又怎么可能看上李揽这个厨师呢,这件事显得有些诡异了。 “我去找她说说看。” 林昭月立马将方二给拦下了,“你这冒冒失失地,想去做什么。” “没事。”方二将林昭月的手给松开,“这女子当时还跟我说了两句话,我觉得她应当是记着我的。” 方二只说过自己见过一名穿着绿色衣服的女子将李揽从春和楼带走,但是从未说过,这绿衣衫的女子跟他说过话,倘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是对于此事,方二对林昭月也是只字未提。 这便令林昭月有些奇怪了,方二应当对她毫无保留的,可是这个女人是例外。 思及此林昭月发现自己有些异样的情愫了。 不过只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林昭月点了点头,她与方二在一起时间也不算短,他日日叫着自己娘子,说不动容自然是不可能的。 方二在舞台上那儿待了一会,虹越姑娘的随身丫鬟同他说了一句话后,方二很高兴地回头来找林昭月。 方二的表情即说明了一切,然而林昭月总觉得自己心里不舒坦。 “一会虹越姑娘说让我们上楼。” 妈咪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瞪着大眼睛,“你小子有福啦!” 方二瞧出林昭月有些不高兴,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娘子想要找李揽,他陪着了,找到那日关键人物虹越姑娘了,这不是应当是高兴的事儿吗,“娘子?” “嗯,早些找到李师傅再说,”林昭月瞥了一眼方二,“你与虹越姑娘认识一事,怎么从未同我提起过?” “我不认识的。”方二抿了抿嘴,“不过是见到了问了两句罢了,这不算认识。” 至此林昭月的心情才算好一些。 待到虹越姑娘的歌舞结束,方二林昭月二人随着虹越姑娘的贴身丫鬟先去了二楼厢房。 丫鬟福身道:“二位稍作片刻,姑娘梳妆后便来。” 约莫半柱香的时候,虹越姑娘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衫,脸上的妆容也比先前淡了许多。 她入屋后先福了福,“二位安康。” 随即一些丫鬟入了屋,在桌面上摆了一些酒菜。 林昭月见这架势脸先黑了,这醉花荫的头牌的酒席,不便宜吧? “李师傅是我请的。”虹越姑娘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位故人来,喜欢李师傅的手艺,我便请他来帮个忙,李师傅爽快便随着我来了,后面李师傅同故人一见如故,喝多睡了一夜,我方才已经差人将他送回春和楼了。” 这几乎不需要林昭月提问,虹越姑娘便已经全盘脱出,然而这其中毫无破绽却使得林昭月深信其中另有隐情。 可李揽不过是个普通的厨师,纵然他有几道招牌菜在身,那也不至于要到算计他的地步。 许是春和楼的对头,想着李揽主厨消失,春和楼便会在南市镇倒台? 但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何况南市镇里上得了台面的除却春和楼便没有其他酒楼了。 林昭月的思绪乱得很,虹越姑娘已经起身又福了福,“这一桌子菜是我请二位吃得,若无其他要事,虹越便先退下了。” 待到屋里只剩下不停动筷夹菜的方二时,林昭月才道:“方才我发现虹越姑娘一直对我们用敬称。” 方二吃得不亦乐乎,他连头也没空抬一下,“什么是敬称啊?” 想不通的事儿先放一放,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她出门一天还未吃过东西,眼下确实是填饱肚子为先,且这一桌子菜是赠送的,那么她便更是可以放开了胸怀吃。 果真是应验了不吃白不吃那句老话,二人直到吃撑这才起身准备离开,方二扶着肚子圆滚滚的林昭月,“娘子,你还好吧,方才就跟你说了,吃不下别吃了。” “浪费是可耻的!”林昭月举了举小拳头,下一刻又扶着腰“哎呦”地叫着。 “这里的饭菜没有娘子做得好吃呢!”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也没见你少吃。” 方二扶着林昭月,林昭月扶着自己的腰便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回了春和楼。 然春和楼内其他人见着两人这副样子皆愣了一下,这二人不过一日未见,怎么肚子都这般大了? 林昭月也很快就发现了大家的关注点似乎都在她的肚子上,当即脸一红,将肚子往回缩了缩,“我只是吃撑了。” “我们理解。” 但是他人的表情明明就是一副不理解! 方二在一旁凑着热闹,“快让开,我要扶着娘子回房休息呢。” 众人又是一副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林昭月扶额,这简直是越描越黑的节奏。索性最后就不解释了,林昭月道:“李师傅回来了吗?” 有人小声说道:“一身酒气,还醉着呢。” 林昭月若有所思,“若是李师傅醒了,差人告诉我一声,这两日李师傅不在,春和楼差些要闹出大事来,李师傅是春和楼的主心骨,他回来这下我便可松一口气了。” 方二本想要反驳林昭月两句却被对方拦下,他不满地嘟了嘟嘴,终究是没有开口地扶着娘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三十章 来势汹汹的方家人 林昭月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了,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真乃人生一大乐事,这咸鱼躺果然很适合她。 然林昭月此番形态在方二的眼里看来却像是极其难受的模样,“娘子,要不叫个大夫吧?” “啊?” “你肚子还难受吗?”方二瘪着个嘴,一副委屈媳妇的模样,“方二以前吃撑的时候,方二的娘亲总会给方二揉肚子。” 方二说着正要上手,林昭月往旁而一躲,“娘亲,方二你可还记得娘亲的事?” “啊对了,”方二拍了拍脑袋,“方才李师傅的小徒弟来过了,说他师傅醒了。” 即便心里留恋着软软地床,却也不得不从上面爬起来,“走,去看看。” 李揽宿醉头疼得很,一旁的小徒弟伺候着喝了一些温水,他皱了皱眉头,“我去了几天?” “加上今日一共三天了。” 李揽揉了揉额头,那日虹越姑娘来拜托他去醉香楼招待朋友,他因为推脱不开便也只能答应,而后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喝醉了。 喝酒误事啊。 “春和楼如何了?” 小徒弟低着头不敢言语。 李揽掀开被子正要去厨房看看,小徒弟道:“师傅放心,春和楼很好,甚至,甚至比之前更好。” 李揽愣了一下,而后冷笑了一声,“那女娃娃有本事?” 这话音才落便被赶来的林昭月接了过去,“这春和楼没有李师傅可真是不行啊。” 李揽的眼神正好撞上迎面的林昭月,她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李师傅身体可好一些了?我让人做了醒酒汤。” 李揽冷冷“哼”了一声,“我见你把春和楼搞得不错。” “这其中还是李师傅打的基础,那些客官本是想吃李师傅的招牌菜,昨日闹了好久,哄了半天才成,还好今日李师傅回来了,否则我怕那些人又败兴而归,要剥了我皮。” 李揽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徒弟,那小徒弟微微点了点头。 “咳咳,春和楼的招牌都是我打出去的,这菜谱也只有我有,咳咳,你确实是不好操作。” “嗯嗯。”林昭月点了点头,“我思来想去,因为和陈帮主打了赌,想着若不是有李师傅在后方帮助我,我还真是没有胜算呢。” 夸奖的话一套接一套,林昭月趁着李揽被她捧高时才道:“那李师傅何时能够主持大局?” 李揽的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抿了抿嘴,“我已经好多了。” “余下我已经安排妥当,”林昭月笑道,“李师傅还是管着后厨的菜品,我给春和楼稍微改良了一下,往后其他菜品李师傅把关,但是这招牌菜还需李师傅受累,亲自动手,你要知道那些常客嘴刁,一点味不对都吃得出来。” “那是自然。” 全程话下来,林昭月将李揽哄得舒舒服服,虽说将后厨的重任交给了对方,但是实权却是把握在了林昭月的手里。 李揽做大师傅多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已经骑虎难下,他消失的两日里,春和楼早不是他呆的那个春和楼。 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师傅,这夫人还挺有手段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揽给瞪回去了,他起身整了整衣服,“你要是有她的一半,我后继也算是有人了。” 小徒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弯着腰搀着李揽,“师傅,你这身体尚可?” “死不了。”李揽叹了一口气,“去看看那女娃娃将春和楼变成什么模样了。” 春和楼其实与之前并无二异,但菜单与之前却早已经完全不同,除却保留了李揽的招牌菜品,余下皆是换个一个名字。 徒弟小声道:“厨房里的那几个帮厨得了那夫人的食谱,如今都掌勺了。” 说完这话又得了李揽一个白眼,“怎么,你也想要了啊!” 徒弟确实心痒痒地,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觉得这夫人诡异地很。” “哼,”李揽鄙夷道,“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寻常菜罢了,你还当宝贝了?” 徒弟赶忙附和道:“是是是,我就说她也不会那么好心,不过就是为了拉拢些人心罢了。” “你若是有她这一半。”话至此李揽又觉得没劲,索性将袖子一甩,回了后厨。 春和楼的业绩蒸蒸日上,陈光来看过一次,似乎觉得春和楼与往昔的春和楼不同,但是要让他具体指出,他又半个字说不出。 “一会还能外带。”林昭月给了陈光一个木牌子,“这是春和楼尊宾牌,若是想吃了什么,前半日或者一日拿着牌子来订菜,付了定金后,便会按照订好的时辰送到府上。” 陈光将木牌子捏在手心里左右看了看,“就是这样?” “自然不止,”林昭月让管账的将这月账本拿了出来,“这牌子即代表着主人,每一块都可在春和楼内预存银两,这样能短期内聚齐大量银两,可供店铺运作。” “我为什么要预存。” “若是预存十两,这木牌子里便多得一两,多存多送。”林昭月将账目翻看在陈光面前,“此举可维护客人,使得他们长期在春和楼吃饭。” 从账目上来看,自林昭月接手而来,这业绩确实比之前好得多,陈光将账本合上交还给了对方,“你倒算是个奇才。” “这银两我可就要还清了。”林昭月将账本抱在怀里,“陈帮主可要信诺,放我与方二回去。” “你一向是自由的。”陈光顿了顿,“不过,方家村太小了,容不得你这尊菩萨。” 林昭月正要反驳陈光的话,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吵闹声。 “让林昭月出来!” 林昭月伸出头看了一眼楼下。 陈光也看了一眼,“这好像看着像是方家的啊。” 确实是方家的人,前方打头阵的是挺着肚子的方家二堂嫂,后面跟着耸拉着脑袋的二堂哥,再后面便是看热闹一般的方家大堂哥一家。 这一家子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第三十一章 谁拿了三千两 方二先于林昭月一步出来见到方家人,那二堂哥方盛祥首先一步抓着方二,小声道:“可别拆穿了啊。” 方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堂嫂方曾氏便也将他拉到了一旁,“你跟我说说,说说看,你们和你二堂哥在南市镇搞什么名堂。” 方二看了一眼方盛祥,“没什么啊,我与娘子不过是在这寻了份差事。” 话到了此时方盛祥小声地埋怨着,“我说了吧,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你二堂哥可是说了,家里的三千两是给了你和弟媳呢。” 方二一愣,随后看了一眼方盛祥,“这……这……” 正当方二不知如何应对之时,林昭月现身了,她朝着方二招了招手,“方二,我一直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 那方曾氏见着林昭月,提着裙摆道:“林昭月,快把三千两还来。” 林昭月微微笑道:“劳几位费心,既然来南市镇了,不如先来尝尝南市镇最有名的酒楼的饭菜是否可口吧。” 方曾氏来南市镇可不是来探亲的,那日她本想给她自己的亲弟弟送些家用过去,于是这才发现自己藏着的私房钱一分没有了。 这个家里能够挪用她私房钱的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方盛祥这个赌鬼,于是闹着将方盛祥拱到老爷方兴邦那儿要他交代这三千两的去向。 方兴邦公干不在家,家中事务由方朱氏主持,她问了缘由,方盛祥便将所有的责任皆往方二夫妻两人身上推,于是这才有了方家兴师问罪。 “你可别假惺惺,你在这逍遥快活,拿得可是我方家的银两。”方曾氏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落下眼泪,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可怜我还未出世的孩儿,这,这……”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林昭月走到方曾氏的身旁小声说道:“你瞧瞧这过往的人儿,不觉得丢人?” 方曾氏咬了咬牙,“今日若是没有说清楚……” “你当真那么相信二堂哥?” 一句话令方曾氏迟疑了片刻,林昭月则乘胜追击道:“你以为大堂哥一家跟着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帮你出头?可别是为了看你笑话。” 一句话正中方曾氏心窝,她双手撑着腰小声嘟囔道:“我且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林昭月让人备了一间小房,随后又让方二去挑了一些简单糕点饮品,林昭月笑道:“各位风风火火地来到南市,想必还未吃过东西,这些都是春和楼的特色招牌,今日算在我账上。” 今日的林昭月令在场人皆觉得吃惊,本以为他们在南市镇上过着穷苦生活,却不想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方才二堂嫂说我拿了方家的银两?”林昭月倒了一杯热茶。 方曾氏此刻才回过神来,起初方盛祥说方二这夫妻将银两都拿走时,她还有些怀疑,但是此刻她又觉得自家男人说得不假,若非如此,此刻林昭月哪来的银两大方。 “弟媳真是好大方,这一桌子想必要不少银两吧?” 前面才说林昭月拿了方家钱,这边就说林昭月大方,连傻子方二都听出来这话有点不对劲了。 “二堂嫂,是二堂哥他……” 方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给拦下了,“如今南岳帮的陈帮主让我帮他打理春和楼,不过只是一桌子菜,用不了多少银两。” “就你?” “对!”房门被外头的小二推开,陈光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所有在场的人身上,最后停留在了方盛祥那,“呦,又来捧场了啊。” 方盛祥打了一个激灵,他偷摸摸地拉了拉自家娘子的衣袖,可对方并不理会她。 “怎么了,想欺负我们人少啊?”方曾氏挺了挺肚子,“有本事连我儿子一起打了,反正银两没了,我和我儿子也活不下去了,就让方家苗苗断在这里好了。” 说罢方曾氏还觉得不过瘾,她用手指了指方二后又指了指林昭月,“你,还有你们,都是方家的罪人!”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令林昭月浑身不舒服。 一旁的陈光见这热闹有些意思,便先寻了林昭月身旁的位置坐下,“别误会啊,这林昭月是我的得力手下,替我管着春和楼,你别说啊,这春和楼果真比先前好了许多,虽然先前也不赖。” 陈光用筷子翻了翻桌面上的吃食,“这些太普通了,小二,来,换一桌顶级的。”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陈光突然插一脚这是想做什么,不过此刻并非顾忌这件事的时候,她可得将二堂哥一家给解决了,她虽本就不怎么讨这家人的欢心,但屎盆子要胡乱扣在她的脑袋上,她是不同意的。 “二堂哥二堂嫂今日来南市镇寻我们,若是游山玩水呢,我与方二自然会尽尽道义,但,”林昭月将目光移到了方盛祥的身上,“方二顾忌手足之情,有些事,可别做得太过分。” 方盛祥扯了扯自家娘子的袖子,“娘子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然此刻的方曾氏哪里听得进去,她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苗蹿了上来,快要将她点燃了,对方拿了她家钱财不说,现在还嚣张地想要威胁她?还有没有天理。 “那可是我嫁妆,林昭月我可告诉你!”方曾氏拍桌而起,她连名带姓地叫着林昭月的名字,“别以为公公疼方二,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这件事报官,我们可是占理。” 林昭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起身后介绍了旁儿在试菜的陈光,“这可是南市镇内最有权势的帮派南岳帮派的陈帮主。” “那又如何!” “南市镇内最大的赌坊就是南岳帮的。”林昭月同情地看了一眼方曾氏,“信任相公自然是没有错的,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显得有些傻了。” 方曾氏正要说话,林昭月又道:“你仔细想想,自家相公就没点恶习?你们方家有多少银两我不知道,但是二堂哥还欠着方二三千两没给呢。” 说罢林昭月指了指陈光,“陈帮主你说是吧?” 陈光抬起头想了想,“嗯,方盛祥欠我的那三千两,确实是你们替还了。” 便是这一句令正在气头上的方曾氏失了方寸,她看了一眼方盛祥,后者低着头不敢言语。 第三十二章 产子 正此时,陈光预备的菜一道道上了,山珍野味,果真气派十足。 方吴氏悄声同方盛林说道:“你看着弟媳,可真本事。”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光起身道:“好了,也算是招待有周,各位自便。” 说完之后陈光还特地看了一眼方盛祥,“往后方公子在四方赌坊便是贵宾,不过后来又欠得可挂不了帐了。” 方盛祥这么一听立刻站起了身,他微微弯着腰,“弟媳你看,哎这次都是这婆娘,我回去就去修理她,你别生气,真别生气!” 事至此再明白不过,陈光丢下一句“走了”便不打算再掺和方家事,这横竖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在最后他道:“方夫人,若是有了难处,我兄弟们都在外面。” 林昭月道了一句谢,“都是自家兄弟,无妨。” 此番形势大家都算是看得清楚,林昭月很可以,找了一处靠山。 “真是丢人,”方盛林突然吐槽了一句,“难怪不想回方家村,原是在这里寻了老相好。” 林昭月还未反驳,方二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堂哥,你这话方二不爱听,娘子一直都想回方家村的,她前番还跟我说了,说把二堂哥的钱撇干净了就回去。” 方盛林冷笑了一声,“傻弟弟,也只有你这般傻了,还信这份说辞。” “大堂哥真是情场老手,”林昭月礼貌得体地笑了笑,“在这阴阳怪气地发表些言论,要不你留下来?” “我倒是想来着。”方盛林才提高音量便见自己娘子眼色当即小声下来,“得了,算是我多嘴,然方二好歹也是我们方家人,我可不容许他失了面子。” 林昭月在心里呸了方盛林好几下,这家伙还在意方二的面子?结婚当夜便想着勾引弟媳,恐这一番说辞不过是气不过自己得不到。 “哼,”林昭月冷笑了一声,“大堂哥若是在意面子,也不至于惹出搞大弟媳妹妹肚子,闹得方家村人尽皆知。” 方盛林与二堂嫂的妹妹曾闵月东窗事发,大堂嫂方吴氏本想着断了二位的联系,却不料曾闵月突然爆了怀孕。 大堂嫂方吴氏与方盛林成亲多年一无所出,曾闵月的怀孕虽说是败坏了方家的家风,但是好歹算是给方家续了香火,因而方兴邦虽气愤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婆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方吴氏自然不能再妄加阻拦,咬着牙先让曾闵月入了门。 此刻林昭月提起这事分明就是火上浇油,方吴氏咬了咬牙,“方林氏,我待你如何,你怎么来揭我伤疤。”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真是应了那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林家村一屋子的奇葩亲戚令她头晕脑胀,而这方家也并不比林家强上许多。 “若还是这般闹我娘子,”方二左右看了看,见这角落里有着一把小扫帚便随手拿过举了起来,“我见一个打一个。” 傻子的话可别不当真,他说打人真就会打人,方二是出了名的力气大,方家两兄弟联合起来恐怕都治不住一个方二,且屋外还有南岳帮的人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吴氏扯了扯自家相公,她本就是来看热闹地,事儿若是闹大了,她可就得不偿失了,“咳咳,我们是陪着二弟媳来的。” 方吴氏将烫手的山芋又抛回给了二堂哥一家,此时二堂嫂方曾氏总算是明白了,自家的相公在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将她嫁妆倒卖了不说,还将这些都嫁祸给了方二一家。 但未料及,自己会因为三千两而一路来南市镇对质,如今真相大白,方曾氏知觉得胸口郁结,一口气始终是咽不下的。 “哎。”方曾氏叹了一口气,随即只觉得身下一股暖流流出,她低头看了一眼,因是二胎,她已有了经验,“我要生了。” 这孩子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林昭月先是一愣,而后赶忙让方二去找个稳婆来。 “去我房间。”林昭月将屋外的人叫了进来搭把手。 此刻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林昭月虽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但好在临危不乱,稳了在场人的情绪。 方曾氏捧着肚子不停挣扎,嘴里“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二堂嫂,你可得稳着啊。” 方曾氏伸出手抓着林昭月的手腕,“你二堂哥没有出息,哎呦,这往后若是我有个不测,这娃娃你便帮我多照看着点,哎呦,整个方家,我就信你。” “二堂嫂,会没事的。”林昭月的手心出了汗,方曾氏的身下已经流出大量的血液,“快让人再去看看稳婆来了没有。” “稳婆,稳婆来了!” 林昭月赶忙让出一条路,那稳婆摸了摸方曾氏的肚子后又看了看产妇的身下,“胎位不正,难产。” 方曾氏听此“呜呼”了一声,“我不想死啊!” 方曾氏又拽着林昭月的手,因为过于紧张,指甲都陷入了林昭月的肉里,“弟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林昭月此刻也乱了方寸,“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用力用力,我摸到头了。”稳婆在身下喊道,“再用力些,哎,别用蛮力,快,我看到头了,在用力一些。” “出来了!”稳婆唤了一声,随后将孩子一包送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她小声道,“但这孩子脸都紫了,怕是活不了。” 林昭月一听立刻看了一眼稳婆手里的孩子,那孩子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全身发紫。 见此林昭月赶忙将小孩的双脚吊了起来,狠狠拍了他一下屁股,见毫无动静便又拍了一下…… 直至“哇”地一声,那小孩哭出了声音。 林昭月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还给稳婆,随后到了方曾氏的床边道:“恭喜二堂嫂,是儿子。” 二堂嫂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昭月,今日是我糊涂,你别怪我。” 说完全不责怪必然是假话,不过经此一事,林昭月也无法对在鬼门关走过一圈的二堂嫂说出凶狠的话来,她抿了抿嘴,“好好休息吧,这才生了孩子,别受了风寒落下毛病。” 第三十三章 我想要你 林昭月可不想同一个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在虚弱的女子计较,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春和楼与陈光的赌约已经完成,此刻她需要赎回自己的自由之身,因而她先行找了陈光。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陈光从袖口中拿出两张契约,一张是林昭月当日所签,陈光当场撕了,此为代表从此一笔勾销。 “这是你们方家那位堂哥的赌契,利滚利已经到了一万两。” “那你去找他要啊。”林昭月不为所动,她可不是圣母,第一次是因为方二,而第二次完全没有理由。 陈光皱了皱眉头,“你当真不管他了?” 林昭月耸了耸肩,“赌鬼救不了的,我救了他一次,他这不还欠了一次,我又不是他娘,更不是他的娘子。” “是这个理。”陈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起身道,“既你已决定袖手旁观,可别到时候反悔,有时候对他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林昭月自诩不是圣人,帮人第一次已是本分,总不能容忍对方次次犯错,自己次次都需要在身后替他善后。 可当陈光真的将人抓走后,方曾氏一身狼狈地来求她时,林昭月又做不到真正地铁石心肠。 方曾氏抱着小儿子跪在地上落着泪,“家里的银两已经拿不出来了,陈帮主说要拿你二堂哥去喂鱼。” 林昭月咬了咬牙,“我帮不了,地上凉,你还在坐月子呢。” 方曾氏又磕了两个头,“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弟媳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是你二堂哥不对,但是你若是不救,那二堂哥真的就完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 但见林昭月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方曾氏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她将儿子塞给林昭月,高呼了一句“相公,娘子来陪你了”后,便想冲着最近的柱子撞过去。 “我救!”就在方曾氏要撞到柱子时,林昭月终于松口了。 方曾氏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林昭月的心软,所幸最后她赌赢了,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弟媳的恩情无以回报。” 然方曾氏的伎俩连傻子方二都骗不过去,方二咬着牙道:“你不该管他的。” “他是你二堂哥。” 方二瘪着嘴,委屈巴巴道:“但是,但是……” 见方二一副要哭的样子,林昭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没事,且先瞧瞧陈光想做些什么。” 方曾氏之所以会去求林昭月是陈光示意的,因而他早已知晓林昭月会来见她,提前备好了上好的绿茶,“这甜酥不知你吃过没有。” 林昭月可不是来喝悠闲下午茶的,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方盛祥呢?” 一个拍手,只瞧见侧面的一道门被打开,里面吊着被剥掉了上衣的方盛祥。 方盛祥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痕,他本觉得自己是死定了,然看到林昭月的那么一瞬间,他又重燃了希望。 方盛祥扭动着身子,“弟媳,弟媳救救我!” “你想如何?” 陈光笑了笑,“我说了,不要心软。” “要钱确实已经没有了,而且我对你的意义不大。”春和楼的一切林昭月已经安排妥当,即便没有她,也能很好的维持住,因而陈光因为春和楼而想要留住她的这个理由显得立不住脚。 “其实我不缺钱。”南岳帮不仅仅只是在南市镇内有权势,早几年开始,陈光便已经将他的商业版图往外扩张,“这酥点真的不试试?” 见林昭月并没有接手的意思,陈光还有些委屈,“可惜了。” 这不紧不慢的模样真是让林昭月恨得牙痒痒,陈光虽说是个帮派出身,但归咎到底还是个商人,他可从不会做亏本生意。 “我想要你。”不过简单的四个字,陈光抬起头,“我不要钱,我想要你。” 方二听得这话立刻就将林昭月拉到自己的身后,“娘子,我们莫要跟这人废话!” “不救了?” 方二看了一眼被吊着的方盛祥,“方家也算是有后了。” 方盛祥一听这是要将自己放弃,又疯狂地扭着身子,“方二,方二,娘子没了再娶就是,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许是觉得这声音过于聒噪便用手勾了勾,那手下便心领神会地将门给关上了。 “方二,我可是你二堂哥,你可不能……” 门口阻拦了所有的声响。 “我也不逼迫你。”陈光低着头喝了一口绿茶,“生死不过一瞬间罢了。” “我可是嫁了人的妇人。”林昭月依旧看不透这陈光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休书我也替你拟好了,跟着这傻子还不如跟着我,你不该待在浅潭里,那只能束缚你罢了。”陈光从袖口中掏出一封和离书,“只差你们二人手印,你放心,我不会亏待方家,从此方家欠我的银两,一笔勾销。” “做梦!”方二一个健步上去将和离书抢了过来撕了。 陈光似乎早就预料到方二会有这一招,“这书信我多得是,尽管撕,再写一封也很快。” 方二的的双手握成了一个拳头,若不是一旁的林昭月拉着,许这会已经招呼道了方二的脸上去了。 “你若是应了,我便能给你最好的,”陈光抿了抿嘴唇,“而且知道你与这傻子只是挂名夫妻。” “我们叩拜过天地,三聘六礼,礼数周全便是实名夫妻。”林昭月紧紧抓着方二的手,“我二人曾许诺,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傻子可知道你说得是什么?” “我知道!”方二咬了咬牙,“我许诺过,这一生都会照顾娘子,待娘子好,听娘子的话。” 事情到这一步便没有什么好谈的,可陈光并不着急,他有时间等,等林昭月回心转意。 “我记得陈帮主欠我一个承诺。”林昭月突然道,“在我初入南市镇时,用一道糖醋鱼赢了一个承诺。” “陈帮主可是一诺千金?” 第三十四章 盐焗鸡1 陈光差点便将这件事给忘记了,他确实曾许诺林昭月,给她提条件的机会。 “想好了?”陈光问道。 “想好了。”林昭月十分坚定的回答道。 “不后悔?”陈光依旧不死心。 “不后悔。”但是林昭月并没有半点犹豫。 于是最后陈光不得不点了点头,“你想要我放了方家人?” “是!”林昭月没有迟疑。 “这机会用了可就没有了,”陈光显得有些惋惜,“我知道你不甘心一生平庸,” “但是我不会借助别人的帮助,”林昭月弯了弯嘴角,“我,我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属,那样对于我而言,并不是真正的自由。” 陈光沉默了一会,而后缓缓道:“我会等你的,但是别让我等太久。” “在帮我一个忙,”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别那么轻易放了他,给他一个教训,算是我在春和楼帮你的回报。” 给赌徒一个什么样的教训才能让他印象深刻呢? 待林昭月和方二离开之后,陈光让手下将方盛祥拖了出来。 方盛祥的裤裆已经湿了,他的眼泪和鼻涕早已经混在了一起,嘴里喃喃着,“方二,救救我。” 但很快他又将这求饶的话变成了恶毒的诅咒,“我若是死了,变成也鬼也不放过你们!” 方盛祥在求饶和诅咒之间来回切换着,直到他失了所有的力气,瘫在地上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得给你一个教训。”陈光朝着自己的手下伸出了手,后者很默契地递上了一小把的刀。 “南市镇内任何一家赌坊,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陈光一只脚踩着方盛祥的一只胳膊,手起刀落下,一小截的小拇指便被切了下来。 “啊!”方盛祥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 “咱们的账一笔勾销!”那截断掉的手指以及带血的刀都被陈光丢到了一旁。 “滚,若是让我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一旁的手下用脚踢了踢如死鱼一般的方盛祥,“还不快点滚!” 方盛祥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被切断的手指一滴滴地正在淌血,“是是。”求生的本能令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南岳帮,然而才出了府邸,他见着头顶上的太阳,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眼睛一黑,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方曾氏哭得昏天暗地,一旁的林昭月被这哭声搅得头晕脑胀,她揉着太阳穴,“好了,都说了没有危险,你可别哭了,这还在坐月子,眼睛就哭瞎了就不好了吧?” 一听会瞎眼那方曾氏果真就不哭了,“可是相公他……” “人能平安回来就好了,二堂哥欠着一万两呢,一根小指头而已,陈帮主若是要整只手,都要给他啊!”林昭月的表情十分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么说来还得供奉陈帮主长生牌,感谢他大恩大德才对!” “可是……” “要不然你去把银两还了,再让陈帮主把小指头还来?” 方曾氏缩了脑袋不再言语了,“那还是供长生牌吧。” 一根小指头一万两,多划算地买卖啊,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她本想要陈光给方盛祥一个教训,而以陈光对人的狠劲,这起码得是一只胳膊,一条腿的代价,但是这陈光怎么突然发了善心,只要了对方一根手指头。 简直太便宜方盛祥了。 “赌博的人是不会改的。”林昭月冷笑了一声,但是很快她脸上的情绪又恢复了常态,“往后我可无能为力了,这是你的相公,你可得看好了,再有下次,卖儿卖女还是撞墙撞树跳井,可都没有用了。” 方曾氏闭着眼“呜呼”了一声,她并非没有想过要阻止方盛祥的荒唐,可这赌博的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能骗则骗,不能骗则哄,她小声地说道:“他可是你的二堂哥啊。” 林昭月听不得这道德绑架的话,因为这一句话,她两次豁出去保了他,但谁也不知道方盛祥会不会是个无底洞,她奉陪不起难道还不能躲了吗。 从二堂哥一家子破事中躲了出来的林昭月本想叫方二陪她一同去集市瞧瞧,但好似从陈光府邸出来之后,方二好似就没跟在她的身旁,而后又因为方盛祥的事儿给耽搁了,她彻底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于是待方盛祥的事儿尘埃落定,她这才发现方二不见了。 自他们来了南市镇之后,林昭月觉得方二好似同在方家村里的那个傻方二有些不一样,但是真的让她说出不同,她又说不出,就是感觉南市镇的方二有了一些她看不透的小心思。 林昭月先在春和楼内寻了一圈,但都不见人,随后她又去问了春和楼的伙计们,但他们也对方二的下落一问三不知。 林昭月焦急万分,心里想着这方二该不会是走失了吧? 但在南市镇内她人生地不熟,难不成又要去求陈光? 这只老狐狸不会又拿了这个当做筹码吧? 正当林昭月还在犹豫的时候,方二一只手提着一只杀好处理干净的小母鸡朝着她快步走来。 “娘子!”方二奔着林昭月跑了过来,“你看,这鸡漂亮不漂亮?” 林昭月可没有空去管着鸡到底漂亮不漂亮,她厉声质问道:“你去哪了!你可知我找你有多辛苦。” 方二还有些委屈,“我见你瘦了,想给你买点东西补一补。” 说罢方二将自己手里的小母鸡颠了颠,“娘子你别生气,哇呜呜呜,娘子,方二错了,娘子你原谅方二吧,方二知道错了。” 林昭月最招架不住方二的委屈,当下又软下脾性,她瞥了一眼方二手上提着的小母鸡,当下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哪来的银两买得鸡!” 方二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是是,是前日,前日那个客官给的,他说方二,方二的态度好,我本是想,想把这个交给娘子的,但是,但是大哲说男人要存些私房钱,往后,往后若是想要想要给娘子买,买东西也不至于,也不至于掏不出来。” 一口气将这一段话说出来之后,方二仰着天张大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配方。林昭月顿时觉得自己方才觉得方二变了得想法简直太傻气了,她拉了拉方二的衣服,“别哭了,我给你做盐焗鸡,怎么样?” 只要提起吃得,方二便真的不哭了,他瘪着嘴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句“好”。 第三十五章 谁也不能欺我娘子 林昭月要下厨的消息不胫而走,春和楼内空着的小厨子争相来看热闹,这林昭月的菜谱总是出人意表,不走寻常路。 最最主要的还是林昭月的菜谱从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让人观摩。 只瞧见林昭月将方二备好的鸡去了五件,头,脚和翅膀。随后双手抓了一小把的盐轻轻地擦在了鸡的身上,她的动作十分轻柔,鸡的每一寸她都细心地擦了过去,而后再涂抹上香油腌制约莫一柱香后,将姜片葱蒜塞进鸡肚子里,再用荷叶将整只鸡包了起来。 随后又用盐将砂锅的锅底铺上厚厚的一层,随后丢入几颗花椒后再烧火将盐炒热,盐热后将包好荷叶的鸡埋进盐里,盖上锅盖。 待锅里发出“咕咚咕咚”地声音,林昭月将火灭小,继续闷了好长一会。 方二闻着香味已经迫不及待,他眼巴巴地盯着锅里,似乎只是少看一眼,这锅里的鸡便会不翼而飞。 盐焗鸡出锅,林昭月敲掉已经变得硬邦邦的盐后将包了荷叶的整只鸡拿了出来。 荷叶的清香与鸡肉的香甜混在了一起,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嗅了嗅,“来吧?” 方二还有些犹豫,林昭月见此笑了起来,“平常有吃的,你向来都是第一个的?” “这是我给娘子的。”方二咬了咬嘴唇,“是方二太笨了。” “你若是不吃,他们可都要下手了。” 方二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早在等着呢,他眉头一紧,也顾不得这鸡才出锅就用手臂拢着不让其他人靠近,“你们都别动,这是我娘子的。” 那护食的模样让林昭月倍感熟悉,“没人跟你抢,你吃。” “可是……” 见方二一直犹豫,林昭月便替他将荷叶剥开,她用手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这样可以了?” “我真的不吃,你瞧我煮饭都已经吸了那么多的油烟,哪里还会饿啊。”林昭月哄着有些委屈地方二,“你替我多吃些便是,一会吃完了,收拾收拾该回家了。” 方二一听回家,整个眼睛都放出光彩来,“真的回去了? “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方二撕下一对翅膀,这盐焗鸡的咸味和荷叶的香味糅合在一起可真是创意十足,方二唆了唆吃剩下的骨头,真是好吃到恨不能将这骨头咬碎吞进肚子里。 方二的吃相引得旁人对那盐焗鸡更加向往,一个个暗暗吞了吞口水。 可方二才不管旁人的想法,他索性捧着一只鸡,直至荷叶里包着的只剩下鸡的骨头架子,这才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娘子,我还想吃。” “回去再换个做法。” 得了这个允诺,方二恨不能立刻飞回方家村。 然真到了离别的时刻,这春和楼倒是让林昭月有些不舍了,它的辉煌并不是她所成就的,但是她也为此付出过汗水,此去一别,林昭月要的便是另一番自己的作为。 林昭月特地给了黎惊鸿一封书信,书信里写着是她并未教过其他人的配方配制方法,“往后必定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黎惊鸿紧紧拽着书信,此刻的感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咬了咬嘴唇,“夫人,我……” 林昭月拍了拍她的头,“要努力啊,下次我来春和楼的时候,若是你能得到重任,我便也算是教了一个像样的学生。” 离别总有时候,林昭月也差点就落了泪,方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心,软软糯糯地道了一句深情的“娘子”。 便是这一句娘子使得林昭月破涕而笑。 “娘子,以后不管堂哥他们了。” 林昭月回头看着一本正经地方二,她脸上挂着笑,“真的不管了?” “真的不管了!”方二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方二说往后有人若是欺负了娘子,方二便替着娘子出头,可是,可是,是方二太没用了。” “怎么没用?”林昭月用胳膊撞了撞方二的胸膛,“最起码我的每一道菜都是你爱吃的,若不是你帮我试菜,我许是做不出味道好吃的呢。” “真的?” 林昭月“噗嗤”地笑了一声,“假的。” 方二一愣,随后转身再不言语,任凭后来林昭月如何哄他都没有效果。 船停靠在了码头,林昭月已经许久不曾露面,自她在码头打响了卖饭菜之后,许多效仿者都在码头上支起了摊。 方家村可从未有这般热闹过,先前替着林昭月看摊的鱼贩见着林昭月,眼睛一亮,立刻跑到了对方的面前。 “夫人,好久不见了。” “这码头怎么如此热闹了?” “这还是多亏了夫人带的好头啊,”鱼贩笑了起来,而后搓了搓手,“听闻后来夫人去了南市镇发了财?” 这消息传得可真是够快,林昭月抿了抿嘴,“若是发财,你觉得还会回来?” 鱼贩也觉得这句话在理,但此刻也不好说些其他,只道:“夫人回来可还有打算?” 林昭月将周围都看了一遍,随后慢慢摇了摇头。 “我那位置还给夫人留着呢。”鱼贩神秘地笑了笑,“你可别看摊子摆得密,手艺都不及夫人千分之一。” 林昭月并不搭话,回来之前,她确实想过要在码头重新摆摊的打算,可当船儿靠岸后,她眼瞧着码头摆着的摊位,又觉得此事并不能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 码头上其他人面上对于林昭月表现地十分热情,但背地里更多的则是厌恶。 村子里都在传闻,方家的傻子的娘子在南市镇赚了大钱,而女子能够赚得钱,无非不过是寻个有钱的财主养着,只这方二是个傻子才会对娘子寻情、夫一事毫不知情。 思及此,村民们又对方二显露出看好戏的同情。 “方二,你娘子可是在南市镇赚了大钱!”不知是谁突然冒了一句,引得摊位上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林昭月并不惧流言,解释只能显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就等这热度自然而然退下去,低调过日子才是正道。 可方二听不得旁人说他娘子半点不是,他寻了一个笑得最大声的人冲过去一拳头就挥在了对方的脸上,将其打倒之后又接连打了几拳,直至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方二将人如同垃圾一般丢弃在了地上,他咬着牙看着在场的人,“若是谁欺了我娘子,我必定不能饶了他!” 第三十六章 娘家人的算盘 即便村子里都传着林昭月在南市镇上干了见不得的勾当,但笑贫不笑娼,谁让林昭月现在有钱呢,于是林昭月从南市镇回来之后,时不时都有人上门瞧上一眼。 对此林昭月十分厌烦,“我又不是动物,这些人不要太明显啊。” 方二挽了挽袖子,林昭月赶忙将他拉着,“你想干嘛!” “去揍他们。”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还觉得码头的事闹得不够大?” 方二扁了扁嘴唇,“是他们先挑衅的。” 林昭月很感谢方二维护自己,可她同时亦担心这样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方二吃大亏,前番打人若不是有他叔叔作保,加上方博宇从中调停,这最后才同意赔钱了事。 “他们便是故意激你,你激动了,你瞧瞧,好好的银两都赔出去了吧?”林昭月觉得自己就像是苦口婆心的教导主任,“打赢坐牢,打输看大夫。” 方二沉默了一会,许久,他道:“我必然不会让他们有还手的机会,方二有的是力气。”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说了这么久,对方尽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不过转念又一想,明知道对方是傻的,她还同他说起人生大道理,其实她才是最傻的才对。 “留着这力气烧火吧。”林昭月将围裙系在了身上,“今日吃昨日剩下的白馒头。” 方二一听“啊”地尽显失落,倒不是说娘子所蒸的馒头不好吃,而是觉得白白的馒头实在寡味。 “你这几日成日想着吃肉。”林昭月上了冷水,将蒸笼放入其中,笼中铺好了蒸馒头用的蒸布,随即在上面摆满了馒头,“且先不说你这肚子是否受得了,我身上的荷包可也受不了的啊。” 方二依旧有些不高兴,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我以后只吃一丁点的肉,行吗?” 林昭月未答,方二只能可怜巴巴地又问了一句:“行吗?” 似乎得不到林昭月的回答,他便没有打算停下他的问题,“可以吗?” 行吗,可以吗,反反复复地询问,林昭月不得已只得应了一声,“好吧。” 得了这二字的方二站起来欢呼了一声。 “但是今日得把这些馒头给吃了。” 方二的开心不足片刻又黯淡下去,但很快又抬起头道:“但是娘子的厨艺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馒头吧?” 因见着方二一脸期待的模样,心里便又忍不住想要逗逗对方,于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只有馒头?” 方二还有些不可置信,问道:“真的?” “真的?”问到最后连方二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他耸拉着脑袋失望溢于言表。 林昭月抿着嘴偷偷笑了笑,瘦肉切成沫压成一个小肉饼,随后又煎了一个鸡蛋,两面抹上厚重的蛋黄酱后往馒头的开口处塞了进去。 “试试。” 方二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将加过料的馒头拿了过来,左右翻看了一下,咬上一口。 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包子,但是又不一样。 林昭月满心期待着,但是此次方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表的他的言论。 “不喜欢?”林昭月抿了抿嘴,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真的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她又觉得倍感失落。 她本以为方二是最至此的她那一个人。 但是同时她亦明白,每个人的口味其实是不同的,她总不能要求方二对于她的每一道菜都是喜欢的。 “虽说是好吃,”方二终于发表了意见,“但是总觉得太普通了。” “不过无论如何,娘子的手艺是最棒的。” 林昭月沉默了片刻,“我心思想着,码头的工人其实都挺忙的,吃饭的时间并不多,那有时候或许有个这样夹着肉馅的馒头,又不贵,会是个很好的安慰。” 方二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夹心馒头,“不过娘子这些酱料似乎很特别。” “那是自然。”林昭月之所以不怕旁人习得她的菜谱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有些酱料是她独一无二的,家常菜虽说看着家常,但是少加了一样调料,整个味道就会不一样的。 “不过或许我还应该想想别的路子。” 林昭月在南市镇上赚得钱其实是够他们二人在方家村无忧生活一段时间的,但偏偏在回方家村的第一天方二就惹了大麻烦,使得两人的经济一下子相形见绌起来。 若是只出不进,这钱财迟早都是要空的。林昭月有长远的打算,只是靠着方家的叔叔,拿人总是手短,何况方家的两房兄弟并不是省油的灯,此时若是受了恩情,往后也不知要还多大的债。 正当林昭月计划断掉方家的补助时,林家的亲戚又寻上门来。 林昭月是林家用作方家抵债的媳妇,林家大伯林兴明更是说过,从此往后林昭月无论发生什么,林家作为娘家绝不会为此出头。 因而此时娘家人上门令林昭月十分费解,她瞧着来人,“何事?” 林昭月淡淡然,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家人此刻来寻她,必然不会是好事。 果不其然,大伯母突然跪在地上道:“月儿,看在我们同族同宗的份上,你救救你表姐吧。” 林昭月并没有泛滥她的圣母心,她瞥了一眼大伯母,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态度,“大伯母,你这可折煞我了,何事还是站起来说吧。” 话虽然说得客套,但林昭月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是你大伯昏了头,如今替你蕊儿表姐谈了婚事,可对方花花公子,你蕊儿姐还未过门,这小妾已经娶了好几门。”大伯母说着又哭了起来,“但婚事已经订了下去,聘礼也已经收了。” “既是收了聘礼,我有能怎么办?”林昭月故作为难地模样,“聘礼都收了,这婚事成了一半,那大伯母便只能开导蕊儿姐,如昭月当初一样,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是,可是……” 林昭月一副为难地模样,“女子出嫁从夫,许会同昭月一般,夫君虽说傻气但对昭月极好。” “那家人说了,”大伯母偷偷瞄了一眼林昭月,“若是要退婚,需三倍归还聘礼。” 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林昭月冷笑了一声。 第三十七章 冷锅串串 “我这银两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林昭月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还挺有自信。” “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 大伯母的话还未说完便得了林昭月的训斥,“当日你们拿我抵债之时,可有想过,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 “那是,那是身不由己。” 真是好一句身不由己便是想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林昭月“哼”了一声,她又道:“如此说来,卖掉我家良田,占了值钱的家当,也都是身不由己?” 这一番话令大伯母“这,这”地半天地说不出话来,随后也只能哀叹一口气,“当真一点姐妹情谊也没有了吗?” “当日林小蕊打我时,可有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一点姐妹情谊?” 大伯母因为自己的算盘打不着了,索性就翻脸无情,她起身用手指着林昭月的脸咒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往后若是你有了什么事,可别指望我们林家帮忙!”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当下觉得我能发生什么,且就算真的有事,恐怕你们林家还是第一个撇清关系的吧!” 自这野丫头嫁人之后,说话越来越刻薄。 “你可别以为现在占着方家人宠你,”大伯母看了一眼一旁傻站着的方二,“有个傻子听你的话就得意,往后可有你受的!” 林昭月也懒得争这口舌,冷冷淡淡道:“大伯母还是先管管自家的女儿婚事吧,现在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家现在过的好不好,以后过得好不好,那便是事情还不严重嘛。” 大伯母咬了咬牙,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后甩袖便走。 这大伯母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明明今日是她家出事,怎么就叫了她好自为之,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原本是在调配夹在馒头里的配料,如今被这大伯母一搅和,瞬间就觉得没了意思,可眼下买来的食材总不能浪费吧? 犹豫之时,方二突然道了一句,“娘子,我想吃上次吃过的烫菜。” 便真是一语惊中梦中人,火锅是大众食材,林昭月很少见过不喜欢吃的人,然而若是要摆摊总不能一锅水一直煮着。 灵激一动,林昭月说道:“方二,去弄些竹子来。” 方二一向不明白林昭月后续要做的事情,可是他从来都是最支持对方的,因而她只说了一句,他便已经扛着柴刀去附近的竹林拖了一大根的竹子回来。 “娘子,接下来呢?” “竹签知道吗?”林昭月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削成一根根细细的签子。” 方二虽说不解林昭月这比划来比划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便将自己的理解给做出来了,先将竹子劈开,随后削成一根根细细的竹条,“是这样吗?” 林昭月本已经对自己的解释彻底放弃,最后都在考虑要不然自己动手做一根当作示范,未料及方二已经做出了样本。 “是是是,”林昭月表现出极大的欣喜,“就是这样,方二,你太聪明了。” 得了夸赞的方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后更加拼命地将一整根的竹子都削成了签子。 有了签子的林昭月先是下了一锅热水煮过消毒,食材都是前面准备好的,因而只需要用竹签将他们串起来即可。 方二伸着脑袋看着林昭月,“这又是什么?” “串串。”林昭月想起以前夏日,最大的兴趣便是拿上一听冰啤酒配上几根串串。 昨日剩下的骨头汤,加入盐鸡精和芝麻酱搅拌均匀后再加入少许的香辣红油拌匀。 方二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水,麻辣感在口腔中肆虐,他打了一个激灵,“这是要做什么?” 林昭月此时已经支起了一锅清水,待水开后加入盐,将所有的素菜放入锅中煮熟,起锅之前加入少许油后捞出控水备用。 素菜煮好之后又加入少许的料酒煮熟。 食材全部准备妥当之后将其放入最前面准备好的汤水之中浸泡。 “可以了?” 方二伸手正要去拿竹签却被林昭月拍了一下,“得泡入味了。” 这红彤彤的东西看着真是令人胃口大开,方二趴在桌头眼巴巴地望着,“还没好吗?” 每隔一小段的时间,方二总会问一句“还没好吗”,这话问到最后林昭月先腻烦了,“我发现方二你喜欢辣的。” 方二抬起头看了林昭月一眼,“辣?” “我只是觉得舌头有些麻麻的,吃完感觉肚子也很舒服,红颜色的也看着漂亮有食欲,”他摇了摇头,“我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娘子,你做得好像每每都跟旁人不同呢。” “那是自然。”林昭月笑了笑,其实若非她带着随身空间,这些食材酱料她也是做不出来的,毕竟即便她确实是有手艺的,可有些材料这个时代还未出现。 “其实倒不是说我做得菜肴有多难,”林昭月抿了抿嘴,“不如说那些配料难,如这辣椒,恐怕便没有人见过。” “辣椒?” 林昭月拿出一枚干辣椒放到了方二的面前,“你以为那些麻麻刺激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方二将干辣椒拿了起来,随后咬了一口。 “这干辣椒干吃吃不出什么感觉的。” 方二咬了咬,初尝时他还未有什么感觉,可后来正要吞下时,一股刺激的味道冲上了脑门,他一愣,本能地伸出了舌头,“好辣,好辣。” 林昭月赶忙拿来了凉白开,方二一连喝了数碗才缓解了一些。 “这辣椒是配料不是食料。” “这东西倒不是没有,”方二缓解了辣味之后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不过没有人喜欢这个,许是没有人能如娘子那般,配出好吃的食物来。” “有辣椒?”方二的这一席话令林昭月十分惊喜。 “嗯嗯,这乃藩国进贡的食料,好像名曰番椒。” “你如何能知这是进贡之物?”林昭月突然问道。 方二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起来,“叔叔早期在京州为官,他跟方二提起过这事。” “还有些别的,”方二顿了顿又说道,“方二的记性好,叔叔经常说些以前的故事给方二听呢。” 林昭月还觉得有些违和,她总觉得这话听着符合逻辑,却又同常理不合。 但来不及细想,方二已经捞起串问道,“娘子,可以吃了吧?” 第三十八章 你们要对我负责 此时在林家村内,林小蕊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发着大小姐的脾性,将目光所及的东西都砸烂了,“我不嫁就不嫁,阿爹收的聘礼便让阿爹去嫁!” 林兴明早已经气得甩袖走了,唯有大伯母林陈氏心疼着看着地上摔烂的东西,“这也是没办法,退婚可是要退三倍的聘礼,家里,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我不管!”林小蕊跺了跺脚,“我不嫁,我就不嫁,我才不要嫁那个丑八怪呢!” 林陈氏也不想将女儿嫁入狼窝,可有什么办法呢,聘礼要退也就罢了,可还要赔偿三倍那么多,林陈氏抹了抹眼泪,前头她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拉了老脸去求林昭月,可被人羞辱了一番不说,还被相公又责怪了一番,如今两头都不是人。 “你走,”林小蕊将林陈氏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随后又往外推,“你去把这婚事推了,反正我不嫁,我就不嫁!” “不嫁,怎么能不嫁啊!”林陈氏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林小蕊推出了门外,她回过头敲了敲门,“小蕊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还是……” 房间里的林小蕊用手将耳朵给堵住了,她才不听,凭什么林昭月嫁的那么好,她就要嫁给丑八怪。 若是知道会有今日,她还不如嫁到方家村,许是今日在方家村享福的便是她自己了。 如此想着林小蕊越发觉得不服气,觉得是林昭月窃取了属于她的幸福。 倘若自己不幸福,那么林昭月也不该是幸福的。 抱着这种心思,林小蕊便收拾了东西决定让林昭月对她负责到底,若是不成,把方二还给她也是可以的。 林小蕊的如意算盘让方家村的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如今她的冷锅串串成为了码头上最火的摊子,一文钱五串,四素一荤。 “林昭月!” 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从早上开始的不安感终于得到了验证,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小蕊双手撑着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这母夜叉令旁人吓了一跳,纷纷退避三舍。 林小蕊两步作一步地冲了过来,而此时方二默默地站到了林昭月的面前。 “方,方二。”林小蕊急忙停了下来,她微微侧着身子表现出羞涩的模样,“你也,你也在啊。” 这林小蕊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你这突然冲到此处来想做什么!” 林小蕊白了一眼林昭月,她低头看了一眼小摊上的锅,“这是什么?” 也不用旁人回答,她拿起了几串,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你得给我负责。”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负责?” “当日若不是我不嫁,你哪能嫁这么好的相公。”一句话说完,林小蕊深情地看了一眼方二,“人虽是傻的,但是长相还不错,待娘子也好。” 然一副深情得到的却是方二的鄙夷,“娘子,这胖胖的女人怎么老冲着我眨眼睛,莫不是眼睛坏了。” 一句话说完,旁人捂着嘴偷偷笑着,林小蕊气得脸都绿了。 “你此番还未嫁人,便在我此处说这些话,一会传到大伯的耳朵里,你可是他丢尽他的脸面,对于大伯而言,这脸面可比活人都重要!” 林小蕊咬了咬嘴唇,“我不管,我反正不嫁。”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真是个活冤家,气跑了一个大伯母,如今又来个讨债的林小蕊,她翻了一个白眼,“你那样对我,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我不用你帮,”林小蕊看了一眼方二,“方二本来要娶的是我,你将他还给我便是。” 方二听得这句话立刻拿起了锅铲子,“你胡说什么!” “方二,”林小蕊嗲声嗲气地令方二差点掉了一层皮,“我可比这死丫头会照顾人多了呢。” 方二脸色煞白,“你,你不许叫我名字。” 林昭月此刻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若是任由这两人就这么闹下去,丢脸的可不仅仅只是林家,她叹了一口气,“回家再说。” 收了摊子之后一行人回了家。 林小蕊并不客气,她先是将方家观察了一周,有些不满意道,“这方家也太小了吧。” 林昭月瞥了她一眼,“方家已经分家了,往后这都靠自己。” “那可不行,方家叔叔不是有钱啊,他会接济的吧?” “叔叔的钱是叔叔的钱!”方二看这林小蕊已经十分不满意了,凭什么她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在他家里指手画脚,若不是看在对方是女子的份上,他一个拳头就挥过去了,“娘子说我们是自食其力。” 林小蕊翻了一个白眼,“自食其力?” “抛头露脸卖那个什么,”林小蕊想了想,“虽说有点好吃,但是能赚几个钱!” 方二气吁吁道:“娘子,让这胖女人从家里出去!” “我可是你们恩人!”林小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若当初我肯嫁,哪还有你林昭月什么事!” 林昭月可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她之前在码头之所以不发飙只是顾及自己这边的颜面,如今回了家没有外人,那么还有什么不能撕破脸的呢? “林小蕊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啊。”林昭月沉下了脸,“你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肯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如今你也是订婚之人,今日在方家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你爹不得把你沉潭啊!” “我爹下不了手,”林小蕊索性坐在地上,双手环胸一副要耍赖到底的模样,“那婚事我不喜欢,若是我爹不肯退婚,我便要嫁给方二,与你共侍一夫。” 若是认领不要脸,林小蕊排名第二,哪里有人好意思认领第一。 “方弟媳,”方博宇一瞧着院子里有旁人,态度立马变得表现得得体,“我听着说是你出了新菜品,刚刚到了码头,他们说你收摊了。” 这话才说完,林小蕊便已经到了跟前,她眼睛放着光,“嘿,我是林小蕊,是他们的表姐。” 方博宇被吓了一跳,他扯了扯嘴角,“嗯嗯,林姑娘好。” 林小蕊背对着方博宇娇羞道:“你,你可以叫我小蕊。” 第三十九章 一见倾心 方博宇还未搞清楚状况,林小蕊便已经将自己的丝帕系在了方博宇的手腕上,而后偷摸摸地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抿嘴一笑,娇羞地往屋里跑。 这一系列的动作使得方博宇搞不清目前状况,他愣了半天而后看了一眼林昭月,“这是,这是……” 林昭月低头偷偷笑了笑。 一旁的方二则是很大方地笑了起来,他用手指着方博宇手腕上的丝帕道:“这是定情信物啊。” 方博宇一愣,随后想赶紧将手腕上的丝帕给解下来,但是林小蕊系的是死结,他解了半天也都揭不下来。 方二在旁幸灾乐祸地拍着手,“哈哈,定情信物,定情信物,两个人要成亲咯,成亲咯。” 躲在房里门后的林小蕊偷摸摸地笑了起来,第一眼时,她便喜欢上对方了,加之他身上穿着的是绸缎,腰间还别着玉佩,那玉佩第一眼瞧就知道是上等货色。 长相上乘,家境看着也不算普通,简直就是她林小蕊的如意郎君啊。 而院子外的方博宇看了一眼林昭月,“这,这……” “要不给你一把剪刀?”林昭月心中也觉得十分好笑,但顾忌到方博宇的面子问题便都忍下了,“不过若是你……” “快给我剪刀!”方博宇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本是听说林昭月重新在码头摆了摊子,因而想去捧个场,后又听说她家中有事先回去了,便又决定来这儿看看,结果未料及飞来横祸。 林昭月递给了方博宇一把剪刀,对方手起刀落将丝帕剪开,“哎,我下次再来寻你,你们。” 方二看了一眼被丢弃在地上的丝帕,“娘子,你为何要把剪刀给方博宇,一会那胖女子问你,你又要怎么答?” “我才不怕她呢。”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甚至于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林小蕊吃瘪。 当日原主不肯就范时,是林小蕊带着家丁持着木棍冷眼看着她被打得只剩下出得气,这一份怨愤直至今日林昭月想起来仍有不平。 她又不是圣母,原不原谅的事还是交给老天爷吧。 “林昭月!” 林小蕊从屋里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丝帕,“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林昭月表示十分无辜,“这同我又是什么关系?” “你就是嫉妒我!” 这个帽子被扣得毫无缘由,她看了一眼方二,“方二,我有什么好嫉妒她的。” “你现在什么意思,是不希望我过得好吗?” 方二见林小蕊咄咄逼人,怕这胖女人一言不合会打人,于是便将林昭月护在了身后。 “我当然不希望你过得好!”林昭月实话实说道,“你要是过得很惨,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林小蕊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就要打林昭月,但被方二给拦着了。 “任何人都不能欺我娘子。” 林小蕊咬了咬牙,“我若是过得不好,必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但林小蕊的威胁并不足以令林昭月害怕,她冷笑道:“那可别让我太失望。” 林小蕊此时恨不能撕掉林昭月那张臭嘴,可眼下有方二护着她,她自然是半点机会都没有的,“别以为你如今有了靠山就不怕了,往后我就瞧着你有好受的。” “你和你娘亲真像。”林昭月不禁感慨道,“连说得话都差不多。” 此番无论是哪方面,林小蕊都没有讨到便宜,她咬了咬牙,“告诉我,方才那个人是谁?” “你那么厉害,有本事自己去查咯。”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方二,去里屋看看,方才林小蕊待在里面,指不定使了什么坏,我老远都闻见馊味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林小蕊从林昭月的房子离开之后又在方家村内转悠了一圈,方家村并不大,怎么想要遇见一个人都这么难。 正当林小蕊想要放弃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道:“那个林家村嫁过来的女人可真是嚣张啊。”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不过她好像跟你哥走得很近。” “别胡说!”站在高一点的女子咬了咬牙,“是那女人装可怜让我哥同情她,哼,不要脸。” “是不要脸,水性杨花!” 林小蕊猜想他们所说的林家村嫁过来的女人应当是林昭月,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林小蕊凑了上去,“你们说得可是林昭月。” 带头的女子将林小蕊从头看到了尾,“我没见过你。” “我是林昭月的表姐。”林小蕊正了正身子,“那女子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东西,想当初她克死父母的时候,若不是有我爹爹主持大局,她哪还有今天!” “克死父母?”带头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怎么个克法?” 林家村内关于林昭月一家人的谣言数不胜数,林小蕊挑了几个又添油加醋地编排了一番。 “我就知道这女人居心叵测,”带头的女子冷冷“哼”了一声,“一会你跟我走,你把林昭月那妇女往常做得破烂事统统告诉我哥,好让他瞧瞧那妇女的真面目。” 诋毁林昭月的这活林小蕊乐意之至,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带头的女子的哥哥竟是她在林昭月家中一见倾心的那一位。 “哥,你快过来。” 方博宇正要问自己的妹妹今日一天都在哪胡闹时,见到妹妹身旁站得就是早前在林昭月家中遇到的疯疯癫癫地那位,当下脚软了一下。 “哥。”带头的女子紧紧拽着自己哥哥的胳膊,“这位是我刚刚认识的,傻子家媳妇的表姐。” 方博宇还未搭腔,林小蕊便道:“我见过。” 说完话后林小蕊低身福了福,“公子好。” 方博宇缩了缩身子,此时若不是有自家妹妹拽着,恐怕他早就要逃了,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嗯嗯,好好。” “是在那傻子家?”带头的女子双手叉腰一副生气地模样,“哥,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去寻那傻子的媳妇了吗!” “这不是他们家新出了新的东西,我想带一点,带一点给你尝尝。” “哼”带头的女子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了,不吃骚货家的东西。” 方博宇听到此处沉下脸,低声训斥道:“丫丫,我说过,女孩子家不许说粗话!” 第四十章 制造谣言 自方丫丫知道自己的哥哥喜欢上了傻子家的媳妇方林氏之后,她心目中最讨厌的人便从方素变成了方林氏。 哥哥为何会对一个已经成亲的农妇有兴趣?必然是那农妇使了特殊的手段,亦或者给哥哥下了蛊,让他疯狂地着迷上了自己。 “哥,你不要执迷不悟!” 方博宇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随后不好意思地同林小蕊说,“那个,真是不好意思,我妹妹年级小,没跟你胡乱说些什么吧?” 林小蕊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她说你喜欢林昭月。” “咳咳”方博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他尴尬地笑了笑,“别听丫丫胡说,我与方林氏清清白白。” “若当真如此,何必急于解释?” 方博宇一时语塞,他一只手抓着自家的妹妹道:“真是不好意思,名节对一个女子而言十分重要,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育我家妹妹。” 林小蕊见方博宇要走便道:“我这口风不紧的,方才丫丫妹妹跟我说了许多话,哪一句是真心的哪一家又是乱说的我可分不清呢。” 方博宇叹了一口气,“你想如何?” “我叫林小蕊,是林家村林兴明家中的幺女,至今,”林小蕊低下头羞答答道,“至今未成亲。” 这一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方博宇咽了咽口水,“方林氏夫人是你表妹?” 林小蕊点了点头,“是的。” 一旁的方丫丫眉头紧皱,“你这是盯上我哥了吧?” “你迟早都是要嫁出门的,”林小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方丫丫,见后者不解其意,她又道,“以后你便是其他家的人儿了,方家的事儿,少插嘴。” 方丫丫一愣,且先不说哥哥会不会看得上这胖妞,这若是当真让她进了家门,自己的地位岂不是一落千丈,于是当下冷笑了一声,“我哥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呢。” “喜欢不喜欢你说得又不算。”林小蕊看了一眼方博宇,“你,你叫什么?” 方丫丫拽着方博宇的胳膊,“跟傻子家的媳妇差不多,都是有病的,哥,我们离她远一些。” 虽说方博宇并不认同林昭月有病,可眼前这林昭月的表姐令人吃不透,因而对此也不敢有任何反驳,只道:“我们先回去吧,阿爹方才还说你成日在外鬼混,没个正形,往后寻不到婆家,看你怎么办。” 方丫丫点了点头,正要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冲着林小蕊说道:“我告诉你啊,我们爹爹可是村长,小门小户才配不上呢,你可别做梦了,让你表妹也别做梦了。” 林小蕊眯着眼睛笑着看着这两兄妹走远,她果然估计着没错,确实是长得好家世也好,配得上她。 “糟糕,忘记问名字了。”林小蕊还有些懊恼,但是很快又释然了,“既然已经知道是村子之子,稍微打听一下便也会知道名字的。” 林小蕊心中盘算着,方家村虽是不大,但是胜在这方家村在附近的村落中算是较为富裕的,若是能嫁过去,必然是比爹爹收了聘礼的周家好上许多,周家与她说亲的那位公子,不仅又胖又矮而且脸上还长着麻子。 然即便是外貌不好看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个爱流连烟花之地的主,思及此,林小蕊“啧啧”了几声,那一副尊荣是如何有勇气去寻花问柳的呢? 必定是要毁掉这一门亲事的,林小蕊才不肯嫁到周家那个鬼地方,她必须要比林昭月嫁的好,如果她林小蕊的相公还不如一个傻子,那她干脆沉潭算了! 抱着这种宁死不服的态度,林小蕊决心豁出去自毁清白,她先是用了几个铜钱收买了几个小孩,让他们散播方家村的村长儿子喜欢上了林家村的姑娘,奈何周家少爷横插一脚,家中长辈乱点鸳鸯谱,致使两位年轻人只能暗度陈仓,私定终身。 这谣言先是在林家村疯传,林兴明一听便知这与自己女儿有关,当时便先回了家,让自家娘子将女儿叫到了跟前。 林小蕊一早就打算坦白,“反正我不与周家结亲,我与方家公子两情相悦,若是把我逼急了,我生米煮成熟饭。” 林兴明冷笑了一声,这别家的孩子他不懂,但是他女儿是他的骨肉,不过只是挑一挑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你敢!” “你若是逼我嫁,你看我敢不敢!”林小蕊一边说着一边往娘亲身后躲了躲。 “好好好,”林兴明气得半天说不上话来,“你且说说这方家村的村长儿子当真跟你两情相悦?” 林小蕊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未见那公子见我,眼睛都移不动了。” 可自家女儿长相才情如何,林兴明是最了解的,“你且不用诓我,你当真是认识那公子?” “自然,若是你不信,我带他来见你,亲自与你细说。” 听到此处林兴明的心思才算是有些动摇,然他还是有些顾忌,“你何时与那方家公子认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爹爹平日只顾着在人前做面子,哪里有真的关心女儿!”林小蕊说着假装用帕子抹了抹眼泪,“这帕子我与他一人一半留着,这份情谊难道还能骗人不成!” “即便你当真与那人有心,”林兴明皱了皱眉头,“你真是胡闹,你可知如今你与他人订了亲,虽说未过门,但是也算是周家的人。” “那聘礼是爹爹收的,爹爹嫁过去就是。” 这混账的话令林兴明气得举起了双手要去教训对方,“恬不知耻!” 林小蕊躲在娘亲的身后叫嚣着,“你打死我啊,我就不嫁,我要嫁给村子的儿子,那又丑又矮又花心的男人留给爹爹你自己吧!” 林兴明举起的手不知要落到何处,末了只能自扇了大嘴巴子,“你且等着,林家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 事到如今,林兴明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跟方家那边商量商量,林小蕊是林兴明的亲生女儿,她的脾性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她既是说得出那么便是做得到。 不能再更丢脸了,林兴明皱了皱眉头,即便此刻他觉得应该是男方更加着急的时候,但他可沉不住气了。 若当真如女儿所言,周家的那门亲事还得想办法给解了才行。 第四十一章 道德绑架1 林兴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那么笃定地说双方皆是两情相悦的事,到了此处却被全部推翻否认。 “不可能的!”林兴明咬了咬牙。 村长方永振将自己的儿子方博宇和女儿方丫丫都叫到了跟前,“你们二位可说得都是实话!” “是实话!” 方永振居高临下道:“我儿子年岁是长了一些,但是我这边想让他过了三试,待明年开春入殿中了状元后,再给他相门亲事。” 被人当场拒绝使得林兴明脸上火辣辣地,他此时虽有些明白大抵是林小蕊没有跟他说过实话,但好面子的心让他最后又挣扎了一会,“蕊儿说你们互换了半条丝巾作为定情信物。” 听到此处的方博宇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见方博宇并非完全没有反应,林兴明心中动容,想着自家女儿也并非满口胡话,他追问道:“你当真与小女不认识?” 方永振也看出儿子的细微变化,他道:“丫丫,去将藤条拿来。” “爹爹。” 可求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爹爹瞪着去拿了家法,那方博宇也十分识趣,见了藤条便很规矩地先跪下。 “我确实与那姑娘是第一次见,那丝帕她确实是赠予我了,”方博宇挺直着腰板,任由爹爹将家法一下一下地抽在他身上,面不改色,“但是我没有收,是……” 说到此处方博宇偷摸地看了一眼林兴明,他并不想将局面弄得如此难看,但对方拿这件事做了文章,若没有正当的解释,又觉得这样误会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方永振也看了一眼林兴明,对方的那点小心思他自是看在了眼里,“姑娘家赠了丝帕,你没有收,但是什么!” 藤条被举了起来,“你虽说是我的儿子,但倘若做了负心汉,我一样不饶你。” “是那姑娘一厢情愿!”方博宇伏下身子道,“孩儿还未高中状元光耀门楣,自是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因而即便姑娘赠了丝帕,我为避嫌已将其剪断,这才有了半边丝帕,绝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方永振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兴明,这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既不是他儿子始乱终弃,方永振的底气便足了一些, “不知我孩儿的交代可否算是清楚?” 许久不曾得到林兴明的回应,方永振可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浪费时辰,横竖是对方女儿没有教好,“家中还有一些要事没有处理好,若仁兄对此事已然了解……”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显,林兴明若是再不明白,他便是蠢。 何况此刻他早已经没有颜面继续待着,匆匆说了一句“叨扰”了之后飞一样地离开了方家村。 都是娘子过于宠爱女儿了,这才令他出了大纰漏,丢尽颜面,林兴明叹了一口气,眼下要紧事便是要将村子里的谣言清除干净,虽说谣言中并没有点名林小蕊,但有心人只需稍加推敲便可推断到林家身上来。 林兴明是林家长子,自然不能放林家名声毁掉,且还是因为他女儿。 可谣言的传播速度还未等到林兴明去处理,便已经闹得街头巷尾都知道了,林家几位叔叔为此还特地上门询问。 林兴明的双手紧紧捏着椅子扶手,气愤一词已经无法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沉默了一会后,为了给林家上下一个交待,便让人将林小蕊捆着来。 “倒也不是我们小题大做,我家小六正谈婚论嫁呢,你看这是什么事!”五叔叔拍了拍手,“本是看好了老秦家的幺儿,可如今听说咱们家出了这件事,便寻着借口不见客了!” 余下的几家叔叔也跟着附和,大伯家的女儿闹了笑话,必然是要连累了其他房的,因而此番必须由着主事人当机立断做个决策。 “哥,小蕊是你女儿不假,但是你也要顾忌大全啊!” 林兴明握着手扶把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咬着牙,“若是能挽回林家的名声,那丫头死不足惜。” 而此时林小蕊被人捆着送到了正厅,林小蕊本想先下手为强,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哭一番。 但这计谋还未实施就先被她亲爹给打破了。 “坏了家中名声,你可知错了!” 直至今时今日,林小蕊依旧嘴硬道:“我与方家公子两情相悦……” 但此次的林兴明并没有让女儿将话说完,一块打人板就已经拍在对方的嘴上,林兴明没有手下留情,因而林小蕊被打的嘴巴立刻肿胀起来。 正厅两旁的叔叔婶婶们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平日里大哥是最注重家风家德,族中有人犯了一点错,他便会占着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而管上一手,严厉处罚。 而如今轮到他自家出了问题,余下的叔叔们无不伸着脖子等着看林兴明会如何,倘若轻了。,他们可不满意呢! 而林兴明很明白接下来会如何,此番若是没有处理好,他在林家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还敢胡说,你早与周家公子订了婚,如今我也无颜去见未来亲家。” 说及此林兴明叹了一口气,“此番也只有将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儿沉潭,方可向各方面有所交代。” 家中小厮已经将竹篮提到了正厅,而林小蕊见此脸色先青了,随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爹,求饶道:“爹爹,爹爹,小蕊知道错了。” 但是此刻认错已经太晚了,林兴明让小厮将林小蕊抓着塞进了竹篮里,盖上盖子后用麻绳捆了几圈,直至确定稳妥后,方才退下。 就在林兴明准备将女儿沉潭时,大伯母林陈氏跪在了林昭月的屋外,她哭唧唧道:“月儿啊,看在我们林家照顾你的份上,救救你表姐吧。” 林陈氏做戏做足,吸引着隔壁邻居皆走出来围着看这方傻子家又发生了什么笑话。 然林陈氏不要的脸面林昭月还是要的,她差着方二将人叫进里屋,可这林陈氏显然已经决计全豁出去。 “若是你不应,我便一直跪在你家门口,让旁人瞧瞧这方家的媳妇是多狠的心!” 第四十二章 道德绑架2 林昭月可不吃大伯母这一套,但奈何她家院子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昭月几乎都可以想象,隔壁邻居的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 “真是狠心啊,让长辈跪在这里。” “听说就是这新媳妇,害得方兴邦那一家兄弟分了家。” “红颜祸水,家门不幸啊。” 林昭月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里,但方二可听不得那些关于他娘子的闲言碎语,于是拿了一把扫帚举着就要去赶人。 “再胡说就打的你们爹娘不认识。” 方家村的方二是人尽皆知的傻子,傻子打人从来都是没轻没重,他们可不想只是为了看一场热闹就将人折在这里。 “方二,你娘子可真……”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一扫帚给打了下来,说话的人吃了一扫帚的灰,他抹了抹脸“呸呸呸”地吐了几下。 方二用扫帚撑在地上,“你们再胡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可方二越是认真,那一群人便越觉得逗方二比胡乱评价他人更有意思,于是一行人从评价林昭月转而开始故意刺激方二。 “方二让开!”林昭月喊了一句。 方二的身子往旁儿一闪,林昭月立刻就将手盆里的热水泼了出去,那一行人中有人避闪不及被泼了一身。 “哐当”一声,林昭月故意松了双手,手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啊呦,你们怎么在这,没看见没看见。”林昭月语调阴阳怪气。 然众人明明就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可眼下为了表示大度也不好现场发作。 “方二,厨房里还有一些热水,一起倒了吧?”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方才还想继续围观的人顿作了鸟兽散,将这些旁观的解决了之后,林昭月这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大伯母林陈氏。 “有事?” 林陈氏抬起头看着林昭月,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双脚因为一直跪着而没了知觉,“你大伯他,他要把你表姐沉潭了。” 见林昭月没有反应,林陈氏显得十分着急,她想着起身,却因为腿没了知觉而差点又跪下去,“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她毕竟还是你的表姐。” “表姐?”这个称谓是最近林昭月最常听见的,“有事我便是表妹,没事我又是什么,弃子吗?” 林陈氏此时可顾不了那么多,倘若她的女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就跟林昭月同归于尽,“林昭月,你可不要逼我!” 这话听得十分可笑,然林陈氏越横,林昭月便越不想理她,“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陈林氏大口地喘着气,“求人?我可不是求你,倘若不是你,小蕊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倘若你一开始就答应帮我们,她也不会铤而走险要去攀你们方家的村长的儿子!” “村长的儿子又怎么样,我们还看不上他呢!”陈林氏显得歇斯底里,“若不是谣言四起,小蕊的爹爹也不会拉下脸面来,最后被人羞辱一番!” 连珠炮一般的话林昭月都没有仔细听,唯有那一句“村长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皱了皱眉头,“你说这个和谁有关?” “就是你们方家村的村长儿子,如今谣言四起,说是你表姐和他暗度陈仓,你知道的,你表姐与周家的公子订了亲,这可是败坏门风之事!”林陈氏说着抹了抹眼泪,“你大伯是个好面子之人,谁知道方家村长公子最后竟会翻脸不认人。” 林昭月听得一头雾水,许久才理清其中关系,她皱了皱眉头,“林小蕊与方博宇并不认识吧,如何就成了暗度陈仓?” 林陈氏抹了抹眼泪,“小蕊说了与那公子用丝帕做了定情信物,谁知那公子翻脸不认人。” “丝帕?”林昭月将嘴唇抿成一条线,“林小蕊说丝帕是她同方博宇的定情之物?” “倘若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告上御状,告他始乱终弃!”林陈氏咬了咬牙,“还说想三试过后中状元,我呸,我女儿要是有事,我定是不让他们家好过。” 林昭月撇了撇嘴,难怪古人要说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你可别以为能做方家村的村长的都是草包。” “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陈氏说得咬牙切齿。 见林陈氏那愤愤不平的模样似乎并不像只是说说而已,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我们回一趟林家村。” “但是,”林昭月提前跟林陈氏挑明,“其实你来寻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大伯怎么可能听我三言两语便不追究了啊。” “你一定有法子的!”林陈氏突然拽着林昭月的衣袖,“周家那边我托人问过了,若是肯赔些银两,他们也愿意退婚的。” 林昭月恍然大悟,原是在这儿挖坑等着她呢。 “但大伯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发的脾气吧?” 林陈氏缩了缩手,但是很快又拽紧了,“你大伯他口硬心软,沉潭不过是做做样子。” “月儿啊,”林陈氏软了口气,“你大伯只是在方家村这儿受了委屈,他这个人你是最知道的,不过是面子大于天罢了。” “还有,我可没办法让方博宇娶林小蕊啊。”林昭月突然冒了一句,“即便我有通天的本事,也办不到,这方博宇可是村子的金馍馍,方家村第一位状元候选。” “只是,只是……” “可别只是了,说句不好听的,你当真觉得方博宇看得上林小蕊啊?” 即便林陈氏心里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却是摆在眼前。 “且门当户对,村长的眼光高着呢,否则以方博宇的年龄,也该谈门亲事了。” 道理林陈氏其实都明白,但她心里还抱着一点点的期望,不过这期望随着她相公回家后的大发脾气而烟消云散,“男子寻花问柳不过寻常事,小蕊年纪小,被一两句花言巧语骗了也能理解。” 林昭月前因后果都未能了解,因而也不发表任何说辞,而她本并不想管这一等破事,但听闻整件事牵扯到了方博宇后而临时改了主意。 方博宇若是惹了她大伯一家,那前景堪忧啊。 在方家村内,方博宇帮了她许多,今日便算是还恩情罢。 第四十三章 我凭什么帮你? 此刻在林家村,林小蕊还从未这般害怕过,她本以为爹爹只是一时气话,但是当他真的将她塞进竹藤编制的笼子里的时候,她慌了神。 “爹爹,你饶了小蕊吧,爹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是任凭林小蕊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会她,直至她叫得累了趴在笼子里,小声地抽泣着:“娘,快来救救小蕊吧。” 而林昭月见到此番场景的林小蕊时,心里起初是生出些许的痛快,但是那痛快一瞬间又被悲凉给取代了,人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呢? 她是不幸的,亦是幸运的。 林小蕊瞧见林昭月,她身后还跟着她的娘亲,于是一扫方才的听天由命,抓着竹藤如同抓着海面上仅剩的救命稻草,“娘,娘,救救小蕊啊。” 那一声声娘叫得林陈氏心肝疼,她冲着林小蕊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而林小蕊接收到了娘亲传递来的信号,心里一下子舒爽了不少,即便她十分讨厌林昭月,可如今她若是能救自己一命,那份讨厌便暂时丢到一边去吧。 “大伯,各位叔叔好。”林昭月给方二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也学着林昭月的模样给长辈们请了安。 林兴明看了一眼方二,他此刻还记恨着回门时方二的目无尊长,于是此番也没有好脸色,淡淡然道:“什么风将方家的媳妇给吹来了。” “我听说表姐要被大伯沉潭,便来瞧瞧热闹。”林昭月毫无避讳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林兴明看了一眼林昭月,“林家的事情何时轮到方家媳妇来管了?” 林昭月看了一眼林陈氏,后者表现出为难地模样。 “罢了,”林昭月本已经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但是听得林兴明不欢迎她,便想着还是不掺和算了,“林家已经一团乱麻,我何必自掺一脚惹得一身骚?” 林陈氏见林昭月真的要走便一步上前拉着,她瞥了一眼十分不满意地林兴明,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周家方才我们已经去过了。” 林兴明皱了皱眉头,“你们去周家?” 一旁的叔叔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早就听说林昭月在南市镇内赚了不少钱,而后又在方家村的码头摆了个摊子,似乎摊子的生意还算是不错。 林陈氏从袖口中拿出了解婚书,“周家人已经签了字盖了章,算是自动解除婚约。” 对此林兴明还有些怀疑,但这一封解婚书上面确实无误地盖上了里正的章,但且不论周家婚事,还有那该死的谣言才是最主要的。 林昭月果然对于林兴明的那一点心思把握地死死的,她道:“我查过源头了,最初说这谣言的是一群小孩。” 说到此处时,林昭月看了一眼林小蕊,“我也已经打点清楚,编排了新的版本,自是不会再扯上林家。” “当然,”林昭月走到竹藤笼旁后蹲了下来,她逗了逗笼子里的林小蕊,这个角度看待她倒也是一番别有滋味,“以后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 林兴明瞥了一眼笼子里眼巴巴地瞧着的他的女儿,心里此刻确实有些动摇,可如今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又怎么好收回。 “既是大伯不好下台,我便好人做到底,帮帮你,”林昭月用脚踢了踢竹藤的笼子,随后才将藤竹的笼子打开,“出来吧。” 那口气与表情可真是让人生气,可林小蕊并不想赌气待在笼子里,然这一份屈辱有朝一日必定加倍奉还。 林陈氏左右将女儿看了一遍,随后抹了抹眼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林小蕊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兴明皱了皱眉头,又是那一句,“林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而此时并没有人在意这脸面到底还存下多少,叔叔婶婶们将林昭月给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 “唉,月儿,听说你在方家村的码头做了点小生意,赚不赚钱啊?” “听说南市镇最有名的酒楼都请你去当掌柜的?” “听说南市镇的小霸王你也认识?” 真是一片和谐景象啊,林昭月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此番情景若是在她出嫁前必然是不可能发生了,他们都欺她孤苦伶仃,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然谁又想得到,今日她翻了身,成了这群势利鬼眼中的香馍馍。 “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手足情深,往后可得多走动。” 五婶说完这句话后其余的叔婶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月儿可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如今越过越好的,我们看着也欢喜。” 林昭月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着铁青着脸的林兴明,“大伯也是这样想得吗?” “哼,做人可别太满,盈满则亏。” “我们不管他不管他,”五婶婶先人一步拉着林昭月的手,“大伯总是喜欢教训人,如今自家的问题一大堆,还有空管旁人闲事。” 林兴明咬了咬牙,随后瞪了一眼自家的女儿,“丢人,给我滚回家去。” 大伯一家带着怒气离开并没有令大家扫兴,反而五婶婶后来借着要谢林昭月的明由将人请到了她的家中。 “住的地方太小了。”五婶婶说着给儿子使了一个眼色,她儿子便心领神会地去了后面厨房拿了一小包的油纸。 五婶婶将油纸打开,里面是炸得香脆的花生,“这是满儿去南市镇带的,我都没舍得吃。” 无事献殷勤,必是有事相求。 林昭月并不动手,五婶婶便又将目标移到了方二的身上,“侄女婿,你尝尝,可好吃了。” 方二瞧了一眼林昭月,她不动,他亦不敢动。 “五婶婶有事就直说吧。”林昭月开门见山。 五婶婶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月儿这么说,我也不绕弯子了,月儿是认识南市镇的小霸王的吧?” “南岳帮的陈帮主?” “是。”五婶婶眼睛亮着光,“前些日子你五叔叔去南市镇得罪了一些人,被人断了活计,我们这一家可都指着你叔叔挣银两养家。” “想请陈帮主出面?” 五婶婶还有些犹豫,“若是能帮上说句话,这不是皆大欢喜啊,”五婶婶伸出一根手指,“何况你不是认识嘛,应该很好说话的!” 林昭月脸色一沉,“所以认识就是应该咯?” “不过只是一个小忙。” 林昭月瞥了一眼五婶婶,毫不客气地问道:“我凭什么帮你。” 第四十四章 落水 五婶婶被这么反问愣了一下,“你,你可是我侄女啊!” “所以呢?” 又是一击无法回应的问题,五婶婶皱了皱眉,“你若是不帮我,若是,若是……”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倘若五婶婶不是那么理所应当的模样,那么或许她还会碍于面子,答应去试试看能不能帮上忙,可她一副你是我侄女,我只要开口你都应该帮我的样子,林昭月才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去惹一身麻烦,欠一大堆的人情。 前番已经因为林小蕊的事而欠了陈光一个人情,他那个人的人情从来没有亏过,林昭月可是真的下了血本。 “我与陈帮主也没什么交情。”林昭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五婶婶的要求,她又不是圣母,完全不想随便抛洒她的善心,她瞥了一眼一下没动的炸花生,“所以这东西也不能给我吃了吧?” 不能吃到炸花生林昭月并没有半点惋惜,只是瞧见方二眼巴巴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五婶婶有些迟疑,但许是心疼占了大部分,偷摸摸地将整包的花生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见此模样的林昭月抿着嘴笑了起来,“走了方二。” 方二也没有多言,直到两人离开房屋,林昭月突然问道:“想吃花生米啊?” 方二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点了点头,“我不吃他们家的,娘子的手艺比他们的好。” 林昭月拍了拍方二的头,“你可是我的头粉。” “头粉?”方二不解其意。 林昭月用手拍了拍方二的脑袋,“明日到南市镇给你买花生去,回来之后再给你做虎皮花生。” 方二并不喜欢去南市镇,他拉着林昭月的手,“去找陈光?” “那家伙可是个老狐狸,”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还不能指望他前面帮忙是免费的,不过正好也可以去看看能不能带点食材回来。” 即便如此,方二仍旧意难平,可又不好说什么,他嘟着嘴,整张脸上都写着不满意,“前面是堂哥他们,后面是表姐,他们怎么那么讨厌啊!” “以后我们,”方二突然抓着林昭月的手,“都不管他们好不好,就过着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这一席话可真是孩子气,林昭月低头笑了笑,她轻声答了一句:“好啊。” 林昭月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深了,“我们以后就自己过自己的,他们那些个破事以后都当作没看见,没听见。” 方二捏了捏林昭月的手,“方二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子的。” 这话方二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唯有这一次林昭月听见却颇感慨,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吧,弄一个摊子,每日清晨出摊,傍晚收摊。 然这一份感动的余热还未退却,南岳帮的帮众的出现便将其打破了。 “帮主让我们带你去春和楼。” 林昭月看了看天,“这么晚了?” “有船备着呢。”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不用了,很快。” 陈光这只狐狸,葫芦里也不知道到底卖着什么药,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不能拿换洗的衣服?” 可帮众已经不再回答任何问题了,他们将二人围了起来,只留了他们可通行的那一条路。 这架势总让人觉得奇奇怪怪的。 码头上停着一艘大船,帮众先上前说了两句,而后才邀着大家上船。 “这陈帮主可真是气派!”林昭月将这大船简单地看了一遍,“这方家村到南市镇才多远啊,未免也太大排场了吧。” “二位去舱里休息一会吧。” 林昭月心里的那一股觉得奇怪的感觉越发浓烈了,但是瞧着方二好奇地东瞧瞧西望望又觉得十分安心。 船舱里的陈设十分地简单,仅一张桌子一张床,这船摇摇晃晃地让人觉得困乏,林昭月的这一天可真是忙。 为了让周家心甘情愿地解掉婚约,便拿着周家公子在南市镇吃喝嫖赌的烂账作为威胁,而后又一路打听了近日在村子里的谣言是因何而起,迅速地拿了钱财给平息了。 不可否认,这其中若是没有陈光的帮忙,林昭月并不会那么顺利解决。 但这只老狐狸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利益至上。林昭月靠着床闭着眼睛休息着,“这陈光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本想着明日去一趟主动将这人情给还了。” 方二往外探了探头,他压低了声音,“娘子,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南岳帮的人?” “不是?”林昭月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意思?” 方二小心地挨着林昭月坐着,他小声地说道:“我记得南岳帮的标志是六瓣花,但是我刚刚数了一下,那些人的手腕上的花瓣只有五瓣。” “假的?”林昭月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若不是南岳帮的人,那他们是什么人?” 方二摇了摇头。 林昭月不过是方家村里的一名小农妇,最远最有纠葛的人除却南市镇南岳帮的陈光帮主之外,其余的不过只是些普通村民罢了。 谁有这般财力物力来找一个农妇的茬? 林昭月在船舱内来回地走,“会不会是搞错了?” 林昭月依旧无法想象外面这一群人若不是南岳帮的人,会是谁。 许是方二弄错了,林昭月决意自己出去看看那群帮派手腕上绣着的帮派标志,若是方二弄错了,她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在做什么!”其中一帮众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林昭月后便大声地问了一句。 林昭月看清了帮众手上的标志,确实做得很像,但是正如方二所言,南岳帮的标志是六瓣花,而他们手腕上的是五瓣花。 这不过是一处很小的细节,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然方二同林昭月不同,他们还曾因为这六瓣花吐槽过陈光的品味。 “你在干嘛!”帮众许是发现了林昭月的不同寻常,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林昭月便加快了步伐,因举动反常,帮众上前要拉扯林昭月。 林昭月不知道这一群人若不是南岳帮的人,那么他们真实的身份又是什么?为何会以南岳帮的身份将她从方家村带走,可是有什么阴谋? “你给我站住!”帮众已经揪住了林昭月的肩膀,“你跑什么!” 林昭月回头想将帮众揪着他的手给挣脱开,然而推搡之间脚底滑了一下,林昭月的重心朝外靠了下去,她本能地企图抓住什么,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 她整个人砸进了河里,冰凉的水一瞬间就将她淹没了。 第四十五章 死里逃生 林昭月并不会游泳,所以落水的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一种声音喊了一句“完了”,之后大量的水通过她的嘴灌进了她的身体,她明明已经大口地想要呼吸,可是一口空气都进不来,他就快要窒息了。 双手双脚如同被人绑了大石头,她浮不上去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有人拖住了她,将她一直往上托举着。 “林昭月!林昭月!你醒醒!” 林昭月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她呛了一大口水,而后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任凭她哭喊,光明始终都没到来。 “呼”林昭月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推了她一把,新鲜的空气终于进来了,她大口地贪婪地吸着。 随后她渐渐醒了过来,如同做了一个噩梦,她浑身都湿透了。 “醒了?” 说话的人是陈光,他看了一眼林昭月后扭头对身后的人说,“帮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林昭月的脑袋还未恢复到正常状态,一切都还是懵的,因而任由着丫鬟将她身上的湿衣服全数换掉。 “感觉好一些了吗?” 林昭月扭头看了一眼陈光,她脑袋“嗡嗡”地响个不停。 “方二呢?”林昭月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是吞下了一把刀片,吞不下吐不出。 “乖,把药喝了。”陈光说着,一只手拿起来了桌面上黑乎乎的药走到床边,“自己能喝吗?” 林昭月哑着嗓子道了一句“行”。 但嘴上逞能,身体可办不到。 她挣扎了一番后又躺在了床上,陈光见此皱了皱眉头,他顺势坐在了林昭月的身旁,一只手从对方的肩膀穿过后扶了起来。 “一口气喝了。” 陈光手上的药汤不仅黑乎乎的,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林昭月不想喝,陈光便将碗按到了她的唇边,“喝下去,乖。” 林昭月本想将碗推开一些,未料及陈光已经倾斜着碗,“不喝就要灌咯。” “咕咚咕咚”林昭月一口气喝掉了黑乎乎的药,全数吞下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滚,她感觉她要吐了。 陈光转身塞了一小把的东西在林昭月嘴里,“是丁香,咬一咬能好一些。” 林昭月初入口时只觉得一股甜味,随后又觉得整个口腔里都是香味,方才那一股爱吐感被这丁香压制后,觉得好多了。 陈光拿出一包油纸,“往后可随身带着。” 林昭月没有接,陈光又道:“怕我找你要银两啊?” 林昭月十分老实地回答道:“怕。” 陈光将林昭月扶着坐好,他撇了撇嘴,将一整包的丁香丢在了床上,“昨晚是码头的兄弟把你捞上来的,你没事跑到河里做什么!” “除了我还有方二呢?”林昭月关于昨晚的记忆涌进了脑中,她从船上掉下来之后隐约觉得有人救了她,应当是方二吧,但是她此刻人在这儿,方二又在哪! “只看到你一个。” “我得去找找他!”林昭月说着便要下床,可这身体昨夜在水里泡了许久,还未起身就已经又栽倒下去了。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陈光将林昭月提起来丢回床上,“你安心躺着就行。” 可如今方二下落不明,他如何能够安心躺着,完全办不到啊,“我还是去看看吧!” 陈光又将人给按回到床上,“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绑在床上!” 陈光向来说一不二,林昭月乖乖躺着不敢再动。 “说说,怎么落入河里的?” 听到此处林昭月看了一眼陈光,“有一群人说是你手下,让我们到南岳帮来。” “我的人?” 林昭月点了点头,“刚刚开始我也觉得奇怪,而且还是艘大船,方家村离南市镇那么近,用大船不奇怪吗?” 陈光听得一头雾水,“那你怎么掉到河里了?” 这个问题倒是令林昭月有些不好意思,“我发现,哦,不,是方二发现他们手上的帮派标志有一处细节弄错了!” 为怕陈光听不懂,林昭月让他拿来了挽在手臂上的帮派标志图标,“你看这是六瓣。” “嗯?” “但是昨晚那些人都是五瓣。” 林昭月的话皆不难理解,然为什么会有人冒充南岳帮去找林昭月。 “你又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林昭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便想着去求证,结果被抓包,推搡之间不小心掉到河里,而且,而且我还不会游泳。” 陈光沉默了一会,“你们可是得罪谁了?” 这个问题林昭月也想过无数次她一介农村妇女能得罪谁,方二是傻子应该也没有人大费周章的使出这种迂回手段。 因而排除不可能的便也只剩下可能得,“会不会是你们帮派的死对头?” “嗯?” “我和方二最多只是邻里纠纷,会不会是什么人想搞垮南岳帮,借了我们当作炮灰?” 陈光皱了皱眉头,“此事你先不要想了,安心养着。” 见陈光要走,林昭月又道:“那方二呢?” “没有那傻子你不是自由了吗?”陈光突然问道。 “若是有方二的消息,你必定要同我说得。” 陈光顿了顿,“多休息一些,一会我让厨房送些吃得来。” 陈光前脚刚刚走,后脚黎惊鸿便端着一托盘的食物入了屋。 “师父。”黎惊鸿见到林昭月时,脸上写着满满的惊喜,她放下食物后赶忙又将林昭月扶了起来,“陈帮主说师父到了南岳帮做客,我赶忙让人做了食物亲自送过来。” “陈帮主说师父受了风寒,我这边还吩咐了人煮了姜汤。” 黎惊鸿三句话中两句话都是以陈帮主开头,这少女怀春一眼便让人看透了,林昭月低头笑了起来。 “师父?” “今日相见觉得你似乎与前番见时不一样了,”林昭月决计逗一逗黎惊鸿,“又瞧着你说话离不开陈帮主,你这心思明显得很啊!” 黎惊鸿脸先红了,“是陈帮主赏识师父,沾了师父福气,如今西灶头那儿是归着我管。” “师父,快尝尝看,”黎惊鸿将食物都各自拨了一些出来,“我改良了师父的菜谱,你试试,看看怎么样。” 当日收下黎惊鸿为自己的学生时,林昭月其实考虑的并没有那么深远,只想着一个小姑娘不容易,但若是有一两道秘制菜谱,这起点就会比旁人高一些。 未料想,黎惊鸿对厨艺颇有天赋,将林昭月当日传她的菜谱经过改良后真正成为了她的独门秘籍。 第四十六章 认尸身 林昭月只觉得黎惊鸿颇有才干,却不知她曾为了这一道菜付出过多少汗水,有一次还因为试味道差点将舌头给废了。 “惊鸿,你的手艺可真是绝赞。”食物下肚之后,林昭月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生气。 黎惊鸿点了点头,她将碗筷收拾好,“若是觉得身体好一些了,我陪你去走一走。” “那太好了!”吃过东西的林昭月恢复了些体力,这胳膊和腿泡过水,如今还有些酸痛,正好活动活动。 不过所谓的活动也只是在府里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不能出去啊?” “陈帮主说……” 林昭月突然一时兴起,她道:“还叫陈帮主啊,如今都入住南岳帮的府邸,进展很快啊。” 遥记当初黎惊鸿可是只听到陈帮主的名字就会脸红的女子,如今一路,看着这模样应当是成为得力的助手,林昭月挑了挑眉,“怎么样,还喜欢陈帮主?” 黎惊鸿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师父!” “不过这陈光可是个老滑头奸商,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喜欢他可别指望他会对你柔情似水。” 黎惊鸿的小女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不需要他对我柔情似水,我只是,只是想要陪在他身边,能帮到他就好了。” 林昭月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了,害她如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得不偿失。 “我们还是溜出去吧,方二如今下落不明,我在这里也是待不住的。” 黎惊鸿的“可是”还未说出口,陈光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月儿,跟我一起走。” “是方二有消息了吗?”林昭月一心只想着方二的消息,因而并未细想陈光突然对她换了称呼的深意。 陈光抿了抿嘴,“你跟我去看看就是了。” 一旁的黎惊鸿本是想说上两句话,但是陈光全程并没有看她一眼,直至瞧着二人离开府邸,她的心好像沉进了冰凉的潭水之中。 若是林昭月在,他便永远瞧不见她的存在。 而此时在南市镇的小河旁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这南市镇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命案了,因而此番有人被冲上岸成了大事件。 “真是可怜,人都被泡肿。” “面目全非,谁跟他有这么大仇啊。” 林昭月愣在了原地,若不是陈光在旁叫了她的名字,她恐怕会站到所有人都走光。 “不会是方二的。” 陈光沉默了一会,“月儿节哀。” “不会是方二的。”林昭月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她落水的时候明明觉得是方二救了自己,既是如此,他便是会水的,她一个不会水的人都能活下来,那么会水的必然不会有事! “你先去瞧瞧,人都肿了。”陈光说得话很轻,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先远远看一眼,衙门那儿我打点过了,一会带你去认下人,许还真不是方二呢。” 林昭月远远地看了一眼趴在案边上的尸体,方二那天跟着她上船的时候好像是穿得那一件? 不对不对,那人比方二看上去胖,他不会是方二的。 林昭月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怎么样的,她只觉得每走一步都是飘的,“陈帮主,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 陈光见着林昭月的脸色青白,“我现在带你去衙门,你且记得,无论是还是不是,都别太激动。” 林昭月茫然地看着陈光,随后点了点头,“我不会水的,最后还是得救了,方二是会水的,他怎么可能有事。” “我听说,”陈光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这人是被人打死后抛进河里的。” 林昭月沉默了,许久她眼眶中溢满了眼泪,“我记得我落水的时候,他还救我了,这个肯定不会是他。”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林昭月明显是没有底气的,她看了一眼陈光,“陈帮主,方二不会有事的,许是被冲到下游去了。” “我一会就让人去下游再找找看。” 两人到了衙门的门口之后林昭月又怂了,“这不会是方二,其实没有必要去看的。” 然林昭月正要走,却被陈光给拦着,“无论是不是,看上一眼。” 林昭月还有些犹豫,陈光便已经半推半拖地将她往衙门里带。 时间每一刻都显得让人煎熬,林昭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来回地走着。 直至有个衙役来通报:“陈帮主,可以去看了。” 林昭月并不信佛,但是此时此刻她在心里将所有她认识的神佛都求了一遍,倘若真的不是方二,她回去便供奉一只烧猪,吃素一个月。 仵作已经验完尸了,他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林昭月,“做好准备,这人泡了一天,全都肿了。” 仵作的话一点儿也不夸张,躺在台子上的尸体已经面无全非,完全看不出人样来。 陈光抹了抹鼻子,“月儿,怎么样?” 林昭月本还带着抵触的心思,但当看见台子上的那句泡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时,突然就释然了。 这件外衣确实是方二的,这身形也看着像是方二,但是他绝对不是方二。 林昭月皱了皱眉,这件事有些蹊跷。 “月儿,怎么样了?” 林昭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应,应当是他。” 可陈光感觉到林昭月看过尸体的前后反应明显不同,她前番一直抵触承认这尸身是方二,然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来了个态度大转弯。 “是真的?” 林昭月神情茫然地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太过于悲伤了吧?陈光抿了抿嘴,“我们先回去,一会我让人来办验尸。” 自林昭月从衙门认尸回来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门之中,陈光让人变着花样给林昭月做吃得,但是食物送进去怎么样,送出来依然是怎么样的。 黎惊鸿给陈光煲了一碗甜汤,“陈帮主,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喝点甜的润润嗓子吧。” 陈光抬起头看了一眼黎惊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她的手给抓住了。 “陈,陈帮主?”黎惊鸿的脸微微红了一些。 “你是月儿的徒弟,月儿恐是会听你的话,一会你去做些吃的送到她房里,帮我瞧瞧她现如今怎么样了。” 黎惊鸿一愣,恨不能此刻找到一个地洞钻进去,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道:“嗯,嗯,我,我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虎皮花生和酸辣鸡爪 嫉妒使得黎惊鸿辗转反侧,她不断地想着林昭月对自己好,若不是因为得了林昭月的赏识,现在她也不过只是春和楼内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厨娘。 可是人一旦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东西便会起贪念,当日她日日祈祷,不过只希望可以在陈光身旁,即便只是做个奴婢也行。 然林昭月走后,她因着对方留给她的菜谱而得到陈光赏识,后入驻南岳帮,成了春和楼的一灶掌柜。 这本是她以前最心心念念所想,可一旦得到了又觉得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她想要站在他的身边,让他看到自己。 入夜之后的黎惊鸿根本睡不着,于是起床去寻林昭月。 林昭月也正睡不着,她望着天上的月亮,思绪似乎想得很远,但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皆不过是徒劳罢了。 “师父。” 林昭月回过神见了黎惊鸿,她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你来了啊。” 黎惊鸿手中提拎着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师父想吃什么?” “吃什么啊?”林昭月想了想,她想起出事的那天晚上,她答应方二要给他做虎皮花生,然而如今却也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那一具尸体又为何会穿着他的衣服。 “惊鸿,厨房有花生吗?” “有。” 林昭月点了点头,“走,教你做道下酒菜。” 取一碗花生下水洗净控干,加入一个鸡蛋搅匀,再放入面粉和盐。 锅热入油,待油热之后下花生炸至变色,复炸两次捞出放凉。 “师父,你的厨艺是谁教的啊?” 林昭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酒满她俯身吸了一大口,“我的老师啊……” “当代名厨曾易!”林昭月用筷子比划了自己老师的招牌动作,结尾的时候,还双手环胸做了挑衅的动作。 “当代名厨曾易?” 林昭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起来算是上个辈子的事了。” 从一堆放凉的虎皮花生中拨出一小部分放在盘子里,“这本是答应方二,如今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那尸身不是方二?” 林昭月从感慨之中抽身出来,她看了一眼黎惊鸿,随后起身道:“陈帮主,这深夜也睡不着啊?” 陈光手中也提着两坛的女儿红,他瞥了一眼桌面,“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这个是新菜?”陈光也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将虎皮花生拿起丢进嘴里,南市镇的炸花生远近闻名,香酥可口,然这花生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酒多了菜就不够了。”林昭月起身看了一眼黎惊鸿,“我去去厨房,惊鸿,你陪着陈帮主。” 黎惊鸿还有些紧张,她低头喝了大半碗的女儿红,脸上火辣辣的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酒劲上头还是因为此刻陈光就在身边。 陈光看了一眼黎惊鸿,“喝慢点,一会醉了。” 黎惊鸿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么给占满了,她又喝了一大口的酒,“陈,陈帮主。” 黎惊鸿很清楚自己对陈光的心意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然而今夜月色正好,她或许可以试一试,她阿娘跟她说过,这世上男人都对投怀送抱的女子没有抵抗能力,她不求什么名分,只做小妾亦或者别人的替身都可以。 陈光起身道:“我去看看月儿弄什么。” 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地一句话,却仿若将黎惊鸿抛进了冰潭之中,让她的热情一下子灭掉了。 嫉妒的火种“蹿”地一下冲到了头顶,那么一刻她恨不能冲到林昭月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凭什么”,但那情绪不过只是一刻,黎惊鸿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沉住气,黎惊鸿慢慢吐出了长长地一口气。 陈光一路快步到了厨房,此时林昭月正看着一锅子煮着的鸡爪。 “你在做什么?” 林昭月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陈光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喝酒了?” 陈光将脸拉了下来,“我不喜欢你的小聪明。” 被对方看破了心思的林昭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将锅里的鸡爪子捞出放入冷水中。 “这是什么?” 林昭月用酱油醋和小米椒调了一碗汤汁后再加了一点点的白糖搅拌,待鸡爪完全冷却后控干水分泡入汤汁之中。 “就这样?”陈光伸出手想要那一个,但是却被对方阻止了,“不是给我吃的?” “现在还不能吃,得泡一会。” 陈光淡淡“哦”了一声,随后又道,“以后不许擅作主张了,我想要的只有你。” 林昭月抿了抿嘴唇,“我成亲了。” “他不是死了嘛。” 林昭月不答,她坐在厨房外的木栏上望着天。 “难不成你还想守寡?” 林昭月看了一眼陈光,“你可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宁愿嫁给鸡狗也不愿意跟我?”陈光抿了抿嘴,“你若是怕他们说闲话,我也是有办法的,绝保他们不敢乱说什么。” 林昭月沉默了一会,最后才问道:“你为何非要我,若只是厨艺的话,惊鸿是我的徒弟,我可以教她……” “我为何不能非你不可?”陈光皱了皱眉,“何况这同厨艺有什么关系,厨子多得去了,你饭做得好吃,又不是我非要你不可的缘由。” “那是为什么?”林昭月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只老狐狸为何会钟意于她。说起外貌,她虽然不丑,可作为南市镇势力最大的帮派,身边最不缺的便是漂亮女人,而她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 陈光眯起眼睛打量林昭月,后者被他的眼神看得后怕,身子往后倾了一下,“你可别说被我个性吸引。” 陈光收回了目光,“要说很喜欢必然也没有,但是总觉得你比较合适。” 此番说辞倒是符合奸商的本身价值观,林昭月瘪了瘪嘴唇,“哎,其实我这人脾气很坏,而且我最看不惯男人三妻四妾……” 然话还未说完便被陈光打断了,“那就不三妻四妾,我只娶你一个。” 第四十八章 正面冲突 局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倘若此时林昭月不过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必然会对这一句话有所动容,然而她早已经过了为爱痴狂的时候,她抿了抿嘴,盘算着什么反应才不至于让对方恼羞成怒。 然默然地反应让陈光以为林昭月心动,此时气氛正好,他渐渐地朝着林昭月靠了过去。 可就在他要一亲芳泽之时,一只猫从天儿降吓了两人一跳,林昭月借此赶忙起身,“哎呀,觉得很累了,陈帮主早点睡吧。” 见林昭月正要走,陈光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月儿。” 林昭月回头看了一眼陈光,“陈帮主,我还是方林氏夫人,即便那尸体真是方二,也仍旧不会改变。” 陈光皱了皱眉头,“你想守寡啊?” 林昭月未答,只是背对着陈光摆了摆手。 然而当她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方才突然蹦出来的猫儿又跳了出来将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随即拍了拍胸口,“吓死了。” 那猫儿似乎有灵性,冲着她“喵喵”地叫唤着,且似乎同林昭月有缘,即便她靠近它,最后将它抱起来,它都一副享受的模样。 “你这是想要我养你吗?” 猫儿“喵喵”地叫了两声。 “那我给你取名了?” 又是“喵喵”两声。 “叫二丫。”林昭月摸了摸猫头,“如果方二在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猫。” 可是不管方二喜欢不喜欢猫,林昭月都决定养这只猫了,“你出现得时机很好,你是哪里来的呀,谁养的吗,刚刚若不是你,哎,不说了,不说了。” 林昭月一股脑地说了很多后“噗嗤”地一声笑了起来,“你看我,怎么跟一只猫唠叨了那么多。” 林昭月将猫抱回了房间,随后用小毯子给它临时搭了一个窝睡在了往常都是方二睡的位置,她趴在床头看着猫,“哎,不知道方二如今怎么样了。” “喵喵”。 “你也觉得他会没事的吧,”林昭月得了二丫的回应之后整个人来了精神,她伸出手奖赏一般地摸了摸二丫的头,“方二傻里傻气地,但是傻人有傻福啊,他许是被河水冲到了下一个乡镇。” “明明说好要以后就那样过的啊。”林昭月叹了一口气,“这傻方二如果没有我照顾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思及此林昭月又摸了摸猫儿的头,“所以啊,必须早些找到他,方二看着什么都肯吃,但是嘴巴其实刁得很,哎。” 想起二人相处时光,人都是有感情的,林昭月默默地落了泪,“哎,还好此时没有人,不然可真是丢人。” 这只猫肯定同自己有缘,自己同它说了那么多的心里话,它不仅能够耐心听着,偶尔还能“喵喵”地回应着。 但是见这猫十分干净,又一副乖顺的模样,会不会是谁家里养着的呢? 养宠物的人都是将宠物当作了自己的家人,而自己家人若是走丢了,必定让人着急上火吧,对此林昭月深有体会。 “二丫,明日就去帮你找找家人,倘若没有,以后我就养着你。” 林昭月的眼角还挂着泪痕,疲惫感袭来,使得她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她先是被外头吵闹声给惊醒,而后瞧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猫儿,那猫蜷缩成了一团,真是越看越可爱。 林昭月推开门想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只瞧着两名穿着官差衣服的男子正与南岳帮的帮众互相推搡。 “去把你们帮主叫来,县令大人传令让他过去。” 帮众不甘示弱,“我们帮主是你们随便能叫的吗!” “这是县令大人的命令,你们若是不从,我只能羁押了。”官差似乎早有准备,他拿出一个简易的木制扣子,“但是这个都不好看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了,将我们赌坊封了几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帮众挺着胸膛居高临下道,“我们在南市镇混道的时候,你们县令还穿着开裆裤呢!” “那几间赌坊被人举报出老千,县令大人也是按章办事,你切莫再阻拦公务,”即便被人威胁,但是二位官差皆没有露出怯色,他们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别让我们动手。” 听到动手二字,隐在南岳帮里的其他帮众都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棍子,将两名官差围在了中间,冲突一触即发。 “你们动手一个试试。”帮众一只手拿着木棍掂量着,眼下不过就两个官差,即便是这南市镇的官差都来了,他们南岳帮的也绝不轻易妥协。 官差的脸色极为难看,“可真是不识好歹,有你们好果子吃得。” 但一行帮众并没有惧怕的意思,南岳帮在南市镇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呢。 “哼,这番请你们帮主你们不识好歹,下次可不会在那么好说话了!”官差见人多便有了退意。 待官差走后,那原本聚集起来的帮众又作了鸟兽散,然若不是这一次亲眼看到,林昭月可不知这府邸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 “林姑娘。”其中一名帮众见到林昭月后朝着她走了过来,“这没吓到你吧?” 林昭月摇了摇头,不过是两拨人打了一场嘴仗,有什么好吓得。 见林昭月有退意,那帮众心里想着,这可是帮主心尖上的人,若当真是吓到被帮主知晓,恐怕要拿他开刀,“林姑娘才起来还没吃早饭吧?” 林昭月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若是有事直接说吧。” “我叫金三,”帮众自报了姓名,“帮主在远郊的小木屋里,说是有事想同商议。” 林昭月不解,她人就在陈光的府邸里,对方又为何要跑到远郊的小木屋,多此一举。 见对方有些犹豫,金三又加强了肯定语气,“帮主说跟傻子有关的。” “哦,”林昭月点了点头,“那我去准备一下,对了,我屋里养了一只猫,我回来之前帮我照顾一下。” 林昭月回屋换了一套紫色长衫裙后,跟着金三上了一辆马车。 第四十九章 木屋相见 马车出了城又过了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才真正停下,赶车的金三拿着小板凳垫着,“林姑娘,可以下车了。” 林昭月下了马车后第一眼便看见一面湖,在湖的一端有一处雅致的木屋。 “你们帮主不会想把我杀掉抛在这湖里吧?” 金三一愣,随后差点要笑出声,他故作保持镇定说道:“这条路走到头就到了,帮主在等你,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 那一句“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的话明显就是回应了林昭月所担心,她瘪了瘪嘴,“你是不 是还挺认真的?” “啊?” 林昭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走了。” 通往小木屋的路上铺着光滑的鹅卵石,林昭月顺着石头的指引一路向前,随后到了木屋前,那木屋的门虚掩着,林昭月往里探了探。 “鬼鬼祟祟干嘛!”屋里的声音吓了林昭月一跳。 林昭月往里面探了探,只见木屋里靠近湖面的一端有个人背对着她站着,林昭月听得出对方的声音,是陈光,但是这气氛有些诡异。 “陈帮主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陈光会过头,“你这么怕我啊?” 林昭月很想要认真地点头,但又怕惹了对方不高兴,此地荒无人烟,当真有个什么事,她恐怕喊破喉咙也没有人能来。 “方二的事情有些眉目了。”陈光死死地盯着林昭月,想从她表情上看出她对于方二的态度,“你,想知道吗?” 这个问题问得让人脑壳疼,林昭月皱了皱眉,她若是不想知道,他还叫金三来叫她做什么! “方家的人来认过尸了,他们认不出来。”陈光抿了抿嘴,“所以那尸体到底是不是方二?” “所以关于方二的事就是过来问我那尸体到底是不是方二?” 其实陈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查过你说得那些人,查到一些线索。” 林昭月眼睛一亮,但很快又表现出疑惑的模样,“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和方二?” 陈光摇了摇头,“不过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陈光很老实地回答道,“不过这一帮人打着我们南岳帮的名号,我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过去。” “现在,”陈光指了指小湖边的一处亭子,“我备了早饭,你吃一点吧。” 见林昭月没有动的意思,陈光又道:“边吃边说,那一帮人倒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亭子里有一位少女在往陶瓷里加佐料,她瞧见陈光后起身福了福,“陈帮主。” 陈光点了点头,“你下去吧,接下来我自己来。” 林昭月从未想过原来陈光是会煮饭的,他坐到了少女原本坐得位置,朝着林昭月招了招手。 林昭月入座,“你还会这个?” 陈光看了一眼林昭月,“我出来得早,家里是狼性教育,十一岁之后便需要外出修行三年,而后回来接管帮派。” “所以说没有人是轻松的呀。”林昭月不禁有些感慨,瞧着陈光如今风光,哪里有人想得到他也曾在外流浪三年。 陈光将炉子里的火灭掉,“这是我以前在外面修行的时候,一位老师傅教的,叫乱炖。” 陈光给林昭月盛了一碗,那锅里一眼看过去,当真什么都有,且皆是名贵之物,可一大早也吃得太好了吧?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食材上面自然是会有些变化的。” 林昭月低头先喝了一口汤,本以为一锅满满的名贵山珍会使得整碗汤变得油腻,但初入口时,却觉得惊喜万分,汤水一点也不油腻且还有些甘甜。 “你这做法有点像是佛跳墙啊。” 陈光皱了皱眉,“佛跳墙?” 林昭月将一碗汤水悉数喝下了肚子,“很好吃。” 得了夸奖的陈光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不过只是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觉得前面繁琐的准备都是值得的。 “早饭吃好了,现在谈回那一帮人吧。” 陈光自己也吃了一碗,“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过是一介农妇,即便有人真心看你不爽,最多不过是在村子里散播一些谣言罢了,邻里矛盾还不至于让人花大价钱去整你。” 这一点林昭月也清楚,但是正因为这一点,林昭月也更加不明白,冒充南岳帮的人将她骗出方家村到底有何意义。 “许是因为我的关系,”陈光将面前的东西往一旁归整,“今日我们与清风派有些小纠葛,而我对你有意之事,众所周知。” 这个理由勉强听上去没有问题,林昭月皱了皱眉,“但是……” “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的。”陈光起身,“今日天气好,这湖里我养了许多尾鱼苗,去钓钓看,今日午饭还是靠你了。” 见林昭月还有些犹豫,“当是这早餐的福利,午饭过后,我让人先送你回方家村?” “我想去附近再找找看。”林昭月抿了抿嘴,“我这种不会水的都能被人救起,方二会游泳的,必然还是在附近。” 陈光不想打击林昭月,“他若是被人救了,为何不来找你?” “他,他有点傻里傻气的。” “嗯,我一会让人陪你去附近找。”陈光又将方才的话题重新说了一遍,“走吧,你总不能老绷着一个神经,不管方二到底有没有事,你的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啊。” 然而未等到林昭月表明态度,金三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林昭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不是外人。” 得了帮主的首肯,金三这才道:“城南的那三间赌坊也被新上任的县令给查封了。” 陈光皱了皱眉头,“这新上任的县令什么来头?” “不知道,”金三回答,“送去的东西也都全部原封不动地被送回来,派去的人已经去查什么来头。” “不过,”金三顿了顿,“早上送林姑娘来的时候,县衙派了两名官差来,说是县令要见帮主,大家起了点冲突。” 陈光咬了咬牙,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昭月,“月儿,这钓鱼一事还是等下次吧,我去会会这个新上任的县令。” 第五十章 猫的主人 金三将林昭月送回了府邸,随后又嘱咐了人跟着林昭月。 “林姑娘想去哪儿都行,这是银两。” 林昭月还未反应过来何种情况下,手里已经塞满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她瞥了一眼,南岳帮可真是金主。 “对了,我的猫……” 话还未说完,金三便已经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林昭月去了一早上,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照顾好二丫,“我房间里的猫儿呢?” “刚刚吃了小鱼干,现在应当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鱼干?” 那随从从袖口中掏出一包布递给了林昭月,“这还有一些呢。” 林昭月得了小鱼干便打算去逗逗她刚刚养的猫,然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二丫的影子。 “许是跑到哪儿玩去了吧?”随从小心翼翼道,“猫儿养不熟,等饿了应该就会回来了。” 话这才说完,林昭月便听见一声猫叫,她循着猫叫走了过去,二丫回头望了她一眼,而后竟然朝着大门跑了过去。 从昨晚开始,林昭月便觉得这猫儿灵性得很,今日一边冲着她叫一边又朝着门口的方向跑,似乎是想要带她去哪儿。 林昭月三两步跟了上去,那猫儿似乎真的要将林昭月带到某处,它跑了一段,若是林昭月没有跟上来便会回头望一望,直到确保她有一直在身后。 “你看,你这猫果然想将我带到某处。” 林昭月在二丫的身后追了一大段,随后看着二丫跳到了高处后又一跃上了高墙,随即一溜烟不见了。 “它这是去了哪?” 随从环顾了四周,脸色微微发红,“这是醉花荫的后院。” 林昭月皱了皱眉,“我看你好像很熟。” 随从的脸更加红了,“也,也没有,男人嘛……” 林昭月点了点头,“我们进去看看。” 随从并不知道一名女子为何要进醉花荫,不过他被吩咐了只需要听命行事,“我这就去安排。” “往后院走。”林昭月说完之后顺着小猫儿的路线,踩着一个木箱子爬到了高墙之上,但当她挂在墙上的时候,突然就后悔了。 这墙可真是高啊。 “林姑娘。”随从一副要哭的模样,这才眨眼睛的功夫,对方怎么就上墙了,若是有个好歹,小三爷肯定要剁了他喂鱼。 林昭月回头望了一眼,这也不低,可她前面是怎么就毫无顾忌的就爬上来了,她挂在墙上腿肚子不停地打颤,如今正是进退两难。 “是谁!”院子里有人呵斥了一声。 这是林昭月始料未及的,她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从墙头上栽倒下去。 林昭月摔得四仰八叉,又听那呵斥的人说道:“小毛贼?” 人已经走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她挣扎地爬起来辩解,“误会,误会,一场误会。” “谁家的误会会爬墙!”说话的人毫不客气,害她从墙上掉下来的人儿冷笑了一声,“我这就让妈咪来将你捆起来。” 眼下只有面前这一看上去并不强壮的丫鬟,林昭月心中盘算着自己逃跑的胜算有多少。 “燕红。” 娇滴滴的女声将林昭月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那人林昭月还有印象,是醉花荫的头牌虹越姑娘。 虹越姑娘手中抱着一只猫儿,那猫儿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 “二丫!”不仅仅只是姑娘眼熟,她手里抱着猫她更是眼熟,所以这根本不是带路,而是回家? 虹越皱了皱眉头,“你叫谁!” 林昭月指了指虹越手中的猫儿,“我昨晚捡的。” “小咪昨日确实一夜未归,”虹越摸了摸猫毛,“我担心了一夜。” 猫儿突然挣扎着从虹越姑娘的手里跳脱下来跑到了林昭月的脚边,用头蹭着林昭月的小腿儿。 “看来昨夜确实是你收留了小咪。” “我是跟着二,不对,小咪来到这儿的,”林昭月偷摸摸地瞥了一眼那名叫着燕红的丫鬟,“并非有意想要翻墙进来的。” 虹越似乎对于她翻墙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平常跟在你身边的男子呢?” 林昭月知道她提到的人是谁,她神情黯然:“方二走丢了。” 虹越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句,“你们二人说话可真有趣,昨日我在周员外那儿瞧见他,他也说自己走丢了。” 林昭月还沉浸在方二走丢的悲伤中,因而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你说在哪看见方二了?” “周员外那儿。” “什么,什么时候?”林昭月吞了吞口水。 “昨日。” 就在此时,墙头上又挂了一个人,是跟着林昭月一起来的随从。 那随从尴尬地笑了笑,“林姑娘,我,我来找你的。” 林昭月觉得自从知道方二的具体下落之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送出醉花荫的,只是回过神的时候,手里捏了去周员外家里的地图。 所以那只猫确实是只神猫啊!林昭月不禁有些感慨。 “林姑娘,接下来你要去哪儿啊?”随从小心翼翼地看着一直处在呆呆状态的林昭月,若是今日之事被小三爷和帮主知道,恐怕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去,去周员外的家。”林昭月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等了,她必须立马去验证虹越的话是真的。 “可是……” 林昭月根本顾不上旁人的可是,她将地图给随从看了一眼,“瞧着是在城外,叫一辆马车来。” “可是……” “不叫也行,我这边自己去寻陈帮主……” 随从的头已经两个大了,他压低了声音,“那好歹也得跟帮主他们说一声吧?” “我们去看看,若是方二真的在,我们就将他带回来,但倘若不在,立刻回来就是。” 执拗不过林昭月,随从只得去车行租了一辆马车,他道:“天黑之前得回来。” 林昭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方二为何会在这个周员外的府邸,倘若他真的在那儿,为何不来寻自己? 但这些问题只能在找到方二之后,由方二自己告诉她了。 第五十一章 福寿全 去周员外府邸的地图并没有很难找,车夫不过看了一眼便将二人带到了目的地,“这园子好像空了很久,原来现在住人了啊。” 林昭月没有细想车夫的话,只是给了银两后便让随从上前递帖子。 开门的管家只开了一小道的缝隙,他将人从头打量到了尾,“你是谁,你找谁。” “我家小姐想拜会周员外。”随从递上拜帖。 但是管家连看都不看一眼,“老爷不在不在,你们回去吧。” 随从吃了闭门羹,“这家管家可真是奇怪。” 林昭月瞥了随从一眼,“我去试试。” 这周府内的管家此时烦透了心,少爷正在发脾气,说是这南市镇的饭菜难吃到极致,吵着闹着要回京州,可是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怎么任由他胡闹。 没法子,只能派人去寻南市镇内的厨子回来,然而招了几个都让少爷给打回去了。 正当管家为此焦头烂额之时,门又被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敲响了,管家不耐烦地准备开门将人大骂一顿时,开门却见一位姑娘,她脸上带着笑. “厨娘?”管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林昭月一愣,但是很快又点了点头,“是我。” 如遇大救星一般将人拉进府里,“你可算是来了,哎,少爷大发脾气,闹着说饭菜都不会吃的。” “不过你别担心,即便你做得饭菜不合适,这次的银两也不会少的。” 林昭月本是来寻方二的,但是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拉到了厨房里来。 “那个,我不是……” 管家见她还有些犹豫,于是便说道:“你放心,若是少爷喜欢你的饭菜,这银两便按照先前说好的三千两,即便少爷最后不满意,也有一百两的车马费。” “三千两?”林昭月伸出三根手指,“即便不成也有一百两?” “对,所以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但是少爷有很多东西是不吃的,一会我把清单给你。”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封书信递给林昭月,“这是少爷的死穴,绝对不能碰的。” 林昭月一摊开,那密密麻麻地写着的许多菜名,“还有他吃得吗?” 管家尴尬地笑了笑,“你这边需要几个下手?” “不用,留一个会烧火的就行。” 管家答应着正要走,林昭月突然又问道:“我想问下,府上有个傻子吗?” “傻子?” “就是有点呆呆的,”林昭月在脑中组织了关于方二的特征,“有点高还有点黝黑,就是让人感觉不太聪明的。” 管家歪了歪头,“啊?” 见对方始终都没有回忆起有用的东西,林昭月不禁有些懊悔,“醉花荫的虹越姑娘说是在这里见到了我的夫君……” 管家先是一愣,“虹越姑娘?” “哎,许是虹越姑娘认错人了吧?” “若是说到虹越姑娘……” 见这管家欲言又止,林昭月赶忙追问道:“可是有印象了?” “你真是厨娘?” 一句话让林昭月哽咽了,她抿了抿嘴,“那个,我其实是来找人的。” 管家的脸色徒然一变,“少爷很挑剔的,你若是不行趁早说,要是惹了少爷不高兴,我们可都得完蛋!” 此刻管家完全就是一副看不上她的模样,林昭月抿了抿嘴,“若是让你家少爷满意了,那三千两可还算数吗?” “自然。” 林昭月瞥了一眼厨房案板上的食材,果真还是大户人家,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若是少爷不满意,可有你受得。”若不是此时寻不到好的厨师,管家必然不会启用这个小姑娘,看着横竖不靠谱的模样。 林昭月可不想在嘴上逞英雄,即便说得再天花乱坠,若当真做出的食物不能叫他那个这不吃那不吃的少爷满意,现在说得一切都是虚的。 林昭月先是取了一根黄瓜,用刀背拍碎之后切成小块,随后放了一些醋、酱油、她藏着的小米辣和糖拌匀。 黄瓜开胃,那少爷经常这不吃那不吃,明明都是顶级的材料,却没有胃口,恐是味觉出了问题,因而用酸辣刺激刺激指不定能使得他胃口大开。 然接下来呢?林昭月面对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食材突然就慌了手脚,能做的菜谱太多了,因而选择性太多令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拿出哪一道来决出胜负。 正当她脑海中闪过无数菜谱的时候,突然记起早晨陈光请她吃的乱炖,十几种材料费心熬制,食材搭配碰撞出来不仅不油腻,还有一种甘甜的回味。 这厨房里食材应有尽有,林昭月寻了一个酒坛洗净后在底部铺上了几片姜片,接着铺上切好的笋片、鲜菇后再铺上煮熟好的鸡肉,撒上一小把的贝壳肉后倒入上好的女儿红,随后又加了一些山珍海味在坛子里加盐,最后用荷叶盖着后再用小碗压着。 中火煲煨着。 管家来过几次,他瞥了一眼在火上煲着的酒罐子,鼻子皱了皱,“这弄得是什么啊?” “福寿全。” “名字倒是很吉祥。”管家瞥了一眼酒罐子,然而若不是此时罐子本身被烧得很热,他真想敲敲看,“就是不知道东西怎么样。” “这得费点功夫。”林昭月顺手做了几道小菜,酸甜苦辣都有了,以防那个挑剔的少爷找毛病。 直至酒罐子里“咕咚咕咚”地冒着声音,林昭月又吩咐将火压小。 便是这般一直煲煨两个时辰后,林昭月这才将酒罐子提了起来。 管家闻到了香味,“这样就好了?” “嗯。” 管家将信将疑,他板着一张脸道:“你且在这儿等着。” 然而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林昭月觉得自己都要睡过去的时候,管家终于出现了。 “少爷让你过去一趟。” 管家说话时面无表情,因而即便林昭月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但也猜不透这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管家将林昭月带到前厅,那前厅装潢可真是精致,林昭月差点就被迷花了眼睛。 “我听说你找人?” 林昭月回过神,这才见到在那些眼花缭乱的装饰背后坐着一名少年,那少年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他脸上带着微笑,薄薄地嘴唇抿成一条线。 少年走到了林昭月身旁,他俯身轻声说道:“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随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五十二章 救方二的条件 少年靠着林昭月太近了,致使对方往后躲得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少爷抿着嘴笑了起来,“那日虹越姑娘确实带了一名傻子来,说是路边捡的,我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也就容他暂住下。” 话顿了顿,随后少年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那傻子好像被水泡了,恍恍惚惚地,我留着他在在后院帮衬,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好。” “他如今在哪?”林昭月压着心中激动的情绪。 正说话间,便见管家带着一名痴痴傻傻的人进了屋子,而那痴傻儿正是方二。 “方二?”林昭月有些惊喜,但是同时对于变成这副光景模样的方二感到惊讶。 方二茫然地抬起头,他似乎谁也不记得了,左右晃了晃脑袋。 “你怎么了方二?”林昭月抓着方二,可对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一旁的少爷回答道:“虹越姑娘说人是河里捞起来的,也不知道家人在何处,但她所居之所不适宜养着男人,便想着我这大善人。” 随后便又是那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云云。 终于,方二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神采,他看了一眼林昭月,而后突然一句“娘子”之后整个人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林昭月还未来得及沉浸在方二终于认得自己的喜悦之中,便突遭了这等事情,她急急忙忙地拖着方二,“哎,方二,方二你醒醒!” 然而对于方二会突然昏倒这件事少爷并着急,他看了一眼管家,“去叫人。” 随后蹲在了林昭月的身旁,“自虹越姑娘救了这傻子之后,他可是吃了我三根一百年的雪参。” 林昭月看着少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吞了吞口水,“你说什么?” “一根足足要一千两。”少爷的表情十分夸张,同时亦有些惋惜,“不过也正是这三根雪参才将这傻子的命给救回来的。” “那就是三千两?”林昭月心里的小算盘打了一会后松了一口气,“我之前在门外可是听说,若是少爷觉得这顿饭食满意,便可得三千两的辛苦费。” 少爷看了一眼管家,“此番抵扣也算是两清,但这傻子的病若是要想痊愈还要我药材库里的东西吊着命呢。” 林昭月可算是听得明白了,这周少爷分明就是想要以救方二的性命作筹码,她问道:“我不过是普通的农妇,你想要什么?” “我见你煮饭好像挺有意思的,”少爷也是临时起了主意,“我一直听闻南市镇上一春和楼,里面有个女厨娘的手艺堪称一绝,且还利用着南市镇里帮派的势力,在镇里搞起了,搞起了……” “外卖。”林昭月替他回答道,“便是只需要一块木牌子,便可先预定往后时辰的菜肴。” 少爷拍了拍手,“对对对,不过我试过春和楼的饭菜也不过如此。” 林昭月挑了挑眉头,“所以你想说得重点是什么?” “我要在南市镇开一家酒楼,”少爷笑着看着林昭月,“若是你肯来帮忙,你这傻子的命,我便替你救着,你要知道,我周家最不缺的就是药材食材,不管这市面上有的没有的,我都能替你弄到。” 林昭月上下打量着少爷,“什么都有?” “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救这傻子的命。”少爷瘪了瘪嘴,显然对于一时兴起的提议有些乏味了,“若是不想救,我们就不比在这儿絮絮叨叨的。” “我不过是一介农妇罢了,你当真觉得你开一家酒楼,我便能替你撑起来?”从入周府开始,林昭月便觉得整个府邸包括人都奇奇怪怪的,然她不过是名不经传的农妇,应当不至于有人想着设计她,分明没有半点好处。 “我要办商会。”少爷也并没有将他计划藏着掖着的打算,“我觉得你的手艺完全可以与春和楼抗衡,你有新意,我有新奇的食材。” “你可不能在犹豫,你瞧着傻子脸色都白了。”少爷指了指方二,“亦或者其实你是盼着他死的?” 少爷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若是所嫁之人如他这般痴傻,还不如盼着他死了之后再做改嫁便是。” 然此刻林昭月心中还在盘算着,少爷所提之事对于她的利弊,仔细想来,其实少爷所提之事对于她并没有坏处,只是她先前是帮着春和楼的,倘若转头做了春和楼的对家,恐是陈光那儿不好交代。 “我素来不喜勉强人,”少爷回过身,“送他们出府。” “我愿意。”林昭月赶忙回答道,“但是总是有一个条件的吧,总不能只是帮你开个酒楼?” “我不能出面,”少爷道,“你要替我办起商会,以南市镇为中心链接附近五个城,我需要你成为商会的会长。” 方二此时已经开始抽搐,并没有多少的时间让林昭月去细想这少爷让她所办之事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不成……” “你若是尽力依旧不能成,只能算是我眼光有误。”少爷邪魅一笑,“我这药材库里都是奇珍异宝,别说三根雪参,三百根我也不在意。” “好。”林昭月一口应承。 管家差人去请的大夫已经在后厅候着了,少爷抬手一挥,小厮便将昏迷着的方二带进了里屋,本林昭月想一同跟着,却被婉拒:“一挥施针,不合适夫人在场。”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天色渐暗。 管家递上拜帖。 少爷看了一眼,随后丢给了林昭月,“这人是来寻你的吧?” 递拜帖的人是南岳帮的陈光帮主,林昭月合上了拜帖,“有劳管家替我带路。” “啊,对了,”少爷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忘记问夫人如何称呼?” “方林氏。” 待林昭月走后,里屋走出一名男子,那男子穿着水蓝色的衣衫,头上用布条挽冠,“你多此一举也不怕节外生枝坏了主子的局。” “要怪也是怪虹越姑娘,是她先将人引到我这儿来的。”少爷嘟着嘴巴对男子将整件事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而感到不满,“若是真要追究起来,虹越姑娘算是第一份。” 第五十三章 盼我们永不相见,又怕我们永不相 陈光一听说林昭月入了周府找人之后一直没有出来,便急急忙忙地让人带到了周府门外,可这南市镇何时有个周员外了? 拜帖送上之后,陈光便在门外等了许久,金三道:“也不知道这周员外什么来历,南市镇从未听过这一号人物啊。” “何况在南市镇谁人不给南岳帮面子,”金三觉得有些不满,南市镇内的乡绅员外看到南岳帮的拜帖无不直接请入府中敬为上宾。 可这周员外府倒好,直接收了拜帖让他们在外等着。 然陈光并没有金三的暴躁脾气,他一整颗心都在想着林昭月的安全,这周员外府他从未听闻,因而极有可能是新搬迁至南市镇的,这么大的一个庭园能够悄无声息地在南市镇落户,倘若说官场上没有一丁点关系,鬼都不会信。 可眼下陈光并不是来琢磨这周员外府与官场有何联系,他心里只担心着林昭月的安危。 “陈帮主。” 陈光第一眼见到林昭月时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上前先将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遍,而后确定人并没有事后松了一口气,“没有为难你吧,我送你回去?” 林昭月摇了摇头,“我找到方二了。” 陈光一愣,而后结结巴巴道:“啊,找,找到了啊,方才也是跟我说,说你去周府里面找人了,当真是方二没有错吗?” “是,”林昭月点了点头,“是被这家人给救了。” 陈光觉得自己快要隐藏不住心底的一点点小失落,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那恭喜你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二受了点伤,我带他养好伤之后便决定回方家村。” 这个结果陈光是预想到的,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确实面对这个结局的时候,心里会觉得这般疼痛,好似被人插上了一把刀。 他喜欢林昭月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陈光第一眼见到林昭月的时候便觉得她与众不同,然当真让他说出对方的不同点,他又无法描述,他本以为他只是觉得对方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而后她再一次来到南市镇,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帮手,让他真正见识了她的胆识气魄。 于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她的呢? 或许从第一面开始,或许从他知晓她已经嫁作他妇而惋惜的时候。 “那,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林昭月脸上写满了歉意,“之前方二发病,一时忙着就忘记让人给你报个信。” “对了,你之前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 “不碍事,”陈光叹了一口气,随后笑道,“好了,既然你做好了决定,那往后若是还有了困难,随时来寻我。” 林昭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挥了挥手,“谢谢你陈帮主,愿你以后越来越好。” 陈光心里想着,若是没有你,怎么能好呢。但是这话他最终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头也没有回地上了马车。 盼我们永不相见,又怕我们永不相见。 而此时的方二渐渐转醒,只是目光仍旧有些呆滞,好在他在看见林昭月的时候,并非早前认不出人的模样。 “娘子。”方二当下哭了起来,“娘子,方二找不到你了。” 林昭月将方二搂在怀里,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家都不懂得回了吗!” 方二仍旧有些委屈,“那些人将,将娘子推入水中之后,我,我就跟他们拼命,但是,但是,方二打不过他们,他们手上都拿着刀。” “好了好了,”见方二十分害怕地模样,林昭月也明白让一个心智没有很健全的人去回忆遇难的那一幕其实是很残忍的,她捧着方二的脸,轻轻替他擦掉眼泪,“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方二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方二又扑到了林昭月的怀里,“我还说要保护你,但是,但是……” 林昭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刚刚恢复意识的方二哄平静了,“你乖乖休息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方二点了点头,他闭着眼睛紧紧抓着被子,“虎皮花生,娘子说要给我做虎皮花生。” 林昭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家的厨房可多好吃的,你恐怕都没吃过,真的只要花生?” 方二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啊,那,那……” “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但林昭月要走的时候,他又拽着她的衣服,“我跟你去?” “身体可以?” 方二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向上举了举,“方二有的是力气。” 其实将方二丢在身边反而更令林昭月放心,若是有个意外,她也能够第一时间照顾得到。 “你没事的消息我明日还需要给叔叔他们去一封书信,”林昭月将方二带到厨房之后将他安排坐在了椅子上,“前几日南市镇那边有一具尸体穿着你的衣服,身形于你有好几分相似呢。” 林昭月说完这话时,方二并无任何表示,她便又道:“不过我觉得不是你。” 厨房里还有一小碗的白米饭,林昭月将其倒入砂锅后加水用大火熬着。 随后待砂锅中水沸腾后灭掉一部分火种,转而用小火慢炖着。 另起一锅烧热,将切细碎的瘦肉、青菜和葱白炒香后加盐丢入砂锅一起焖煮。 待青菜瘦肉粥煮好完毕,林昭月又将炒锅热起来,下油后打入鸡蛋,一面凝固之后翻面稍煎后乘出撒上些许酱油。 “你大病才好,不可吃的太上火,还是清淡一些好。” 方二显然对于他的清粥和煎蛋有些不满,但娘子的手艺可不能白白浪费,然只吃一口,白粥的软绵,加上青菜与肉的咸味中和堪称完美。 半碗下肚,方二觉得肚子里暖和和的,舒服极了。 “试试太阳蛋。” 方二用筷子从中间夹破蛋黄,黏稠的蛋黄液便顺着筷子流了出来,方二看了一眼林昭月,“没熟?” “这是溏心,介于熟和没熟之间。” 方二将信将疑,可吃完一个之后欲罢不能,缠着林昭月又给他弄了一个。 两个太阳蛋和一碗青菜瘦肉粥下肚之后,方二打了一个饱嗝。 第五十四章 打砸店铺 少爷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因而这边才跟着林昭月说要开酒楼,那边就已经物色好了地址,不偏不倚正对着春和楼。 “你跟南岳帮有仇?” 少爷也毫不掩饰,“是啊,纯粹看他不爽。” 林昭月对于少爷的坦诚也无法可说,“嗯,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店面我找人盘了下来,也寻了人重新画图装潢,我手下皆是没有办酒楼经验的,因而这事全权由你替着我出面监工,用最快的速度在南市镇内将酒楼开起来。”少爷瞥了一眼方二,“不过你这傻子相公身体舒服了一些?” 方二未答,那少爷从身上扯下一个香囊,“这里面是人参片,若是人又晕了,便垫一片在舌上保命。” 林昭月伸手将东西拿了过来挂在腰间的荷包旁。 春和楼对面开着一家酒楼的事情很快便被南岳帮的兄弟们知晓了,这真是流年不利,新上任的县官盯着南岳帮不放,三天两头让人去赌坊寻事,害得赌坊不得不关门歇业,而如今又不知哪帮人挑在这个时候想跟南岳帮争市场。 但春和楼已在南市镇开了数十年,早就成为了南市镇远近闻名最有名的酒楼,因而不过是多开了一家酒楼罢了,对于春和楼在南市镇的地位毫无影响。 陈光一边派人去打听最近有什么大人物想在南市镇搞大动作,一边想着这一伙人会不会是假冒南岳帮去害林昭月的那一伙。 许是清风帮派? 可近日清风帮派愈发低调,陈光根本握不到把柄,再加上近日南风派背后被人搅小动作,光是这一点便让陈光焦头烂额。 “帮主,”金三从外接了情报后急急忙忙地。回来汇报,“对面已经开始请了小工在打扫安置。” 陈光漫不经心地在浇花,“无妨,总也不能让人家不开店吧,不过是正常的生意竞争。” “可是,可是,那家的掌柜……”金三欲言又止。 “是什么!”陈光不满意地皱了皱每天,“你随我身边多年,应当知道,我最讨厌是什么!” 金三赶忙退了一小步,微微低下头,“是的帮主,对面那酒楼的掌柜是林姑娘。” 陈光愣了一下,而后将水壶放在一旁,“你说月儿?” “是的,有兄弟看着林姑娘在监工,她身旁跟着还是她相公。” “知道了。”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一句后将身后丫鬟手里捧着的丝帕拿起来擦了擦手。 然陈光虽对林昭月突然成为对手这事没有表态,但他帮派里的帮众首先并不服气。 自家帮主喜欢林昭月是有目共睹的,且他一路对她照顾有加,虽不图她回报,但也不能在此时落井下石吧! 为报不平,几名帮众瞒着其他人提着木棍便先去了林昭月的酒楼。 “呦呦呦,这是谁啊!” 木棍所到之处皆是狼藉,那帮众道,“这不是南岳帮的老熟人啊!” 话音才落,一行人笑了起来,“平日里最恨那些吃里扒外的,现在才知道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才是最可恶的!” 方二本想上前拼命却被林昭月给拦下了,“今日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吧。” 小工见东家有麻烦,纷纷放下工具,“那我们一会再来。” 可那一行帮众并没有打算将人放走,他们用木条堵着门,“你们是哪个行的,这女人是我们南岳帮的死对头,你们帮她就是跟我们南岳帮过不去!” 那些小工相互看了看,最后由带头的那小工作揖道:“我们确实不……” 话都还未说完小工便被帮众打了脊梁骨,他整个人被打趴在地上。 随即场面一度混乱,南岳帮有备而来,拿着木棍子到处敲砸,致使店铺才做好的装潢皆毁于一旦。 方二将林昭月藏在柜台下面,“可不能让他们这般嚣张。” 但纵然方二有的是力气,空手对付十来名持着木棍有备而来的壮汉们依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二!”眼瞧着方二被人夹击,林昭月可当不了缩头乌龟,她快步挡在方二的身上,替她挨了一棍子。 那棍子从林昭月的后颈处狠狠敲了下来,林昭月习惯地往前一扑。 “娘,娘子。” 林昭月的额头渗出血来,她摸了摸,竟然一手的血,“唉,流血了啊。” 谁也没有料到局面会成为这个样子,打人的帮众将木棍往地上一丢。 南岳帮内无人不知,陈帮主喜欢这位已经嫁作傻子为妻的方林氏夫人。 打砸酒楼可推脱说是为南岳帮抱不平,然而伤了帮主心上人? “这,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方二咬了咬牙,此时哪里顾得上到底是何人责任,他将人抱起急急忙忙地要往医馆跑。 “快给我滚开!”方二气场全开,使得原本挡道的南岳帮众一行人很自觉的让了一条路。 林昭月记起他们初入南市镇,在春和楼上也是惹了南岳帮的人,方二背着她一路狂奔。 思及此,林昭月笑了起来,可这一笑又使得头上的伤更疼了。 “别动!”方二的声音十分低沉,若不是样子一样,林昭月都要怀疑抱着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林昭月的头皮破了一些,大夫替着林昭月包扎,“幸好没有伤到头骨,不过这两日多休息,这脑伤最怕淤血,我可是见过早上送来活蹦乱跳的,晚上就一命呜呼的。” 方二一听立刻有些害怕,“大夫,我娘子晚上就住这儿吧,若是有个意外,若是……” 大夫看了一眼方二,“晚上医馆也没有人。” 听到此处的方二差点就要说要跟着大夫回家了。 “给开了三帖的药,晚上用热水敷一敷。”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根银针照着林昭月的手指头扎了下去。 因为林昭月没有防备,因而同时“啊”地喊出声音来。 十指连心。林昭月的十根手指都被大夫扎了一遍,她哭丧着一张脸,一双手一动不敢动。 “痛吗?”方二用嘴轻轻吹了吹林昭月的手,此番林昭月还未哭,方二就要落泪了。 第五十五章 嫉妒 林昭月受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陈光的耳朵里,然就在他要发脾气的时候,金三劝道:“兄弟们也是为你抱不平,此刻你若是罚了,恐是不服……” 可还未等金三的话说完,陈光便拍着桌子站起身怒道:“你便是觉得我被色字冲昏了头?” 金三往后连连退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今日他们如此没有规矩就打着南岳帮的旗号去打砸别人的商铺,如此没有规矩,是谁给他们的权利,跳过我,跳过帮派里其他的领头人给了他们这个权利!” 金三不敢言语。 “这事交给你,要服众,倘若以后帮派这般没有规矩,如散沙又有什么区别!”陈光咬了咬牙,“如今正是帮派困难时期,大家必须团结一致。” 发完脾气的陈光觉得脑壳有些疼,他扶着额头跌坐在了椅子上,挥挥手示意金三退下去。 当整个大厅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失落,那莫名的失落感使得他坐立不安。 不知道林昭月的伤势如何了,那个傻子能不能照顾好她呢? 林昭月同他说若是方二好了之后便要回到方家村,然而为何突然又在春和楼的对面开一家酒楼? 一大堆的问题令陈光一个头两个大,他起身准备去溜一圈,好缓解心目中这一份抑郁。 然正要出门便撞见正端着甜汤的黎惊鸿,她穿着一身水蓝色裙衫,发髻上插着一根简单的发簪。 “帮主,今日天热,喝一碗甜汤吧。” 陈光本是想要拒绝,却又听黎惊鸿说道,“这是师父教我的,还没给别人试过。” 陈光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那我就试试。” 所谓甜汤便是以甜为止,然陈光此时心里只有苦涩,因而自然是吃不出其中甜味。 “帮主可是再想对面要开新店的事?” 陈光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黎惊鸿,心中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急躁。 “帮主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黎惊鸿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陈光的身后,她用手指捏了捏对方的肩膀,“我见你这几日好像都挺不舒服的呀。” 陈光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有一团火被对方的手指撩拨起来。 “帮主?” 陈光吞了吞口水,肌肤上被对方所触碰的地方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你,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帮主?” 陈光咬着舌尖,血从口中渗出些许,随后猛地起身,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推开了黎惊鸿,“不管是谁做了这件事,我,我……” 趁着自己还能控制意识的时候,陈光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着,他的脑海中不断滚动着林昭月的影子,胸口就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大石板。 必须尽快冷静下来,若是让他的手下看见了,那他这一世英明也就算是到头了。 此时面前正好是一池塘的水,顾不上其他,陈光直接跳入池水中。 黎惊鸿找到陈光的时候,他正飘在池塘上,她先是一愣,赶忙也跳入了水中,可很快她发现自己并不会游泳,因而扑腾着双手,“救,救救我。” 逐渐从药劲中缓过来的陈光朝着落水的黎惊鸿游了过去,而后将她轻松地拖到了岸边。 黎惊鸿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对,对不起,我,我以为……” 陈光瞥了一眼对方,“不会做的事情不要勉强自己,没有任何用处。” “那个不是我,”黎惊鸿突然抬起头看着陈光,“我汤里什么也没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见陈光依旧要走的模样,黎惊鸿又道:“帮主,我确实喜欢你,即便即便只是师父的替身我也是愿意的。” “你比不上她。”陈光突然说道,“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替身,我知道你装得很像,可假的就是假的,别费心思了。” 黎惊鸿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啪嗒”一声碎掉了,她身上湿漉漉的,风一吹令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黎惊鸿便呆呆地坐在池边直到有人来说道:“黎姑娘,帮主说往后春和楼的账也归着你管,因而为了方便,便让你住到春和楼去,房间这边已经人去搬了。” 黎惊鸿一愣,她抬起头看着来传话的人,“你说什么,让我搬到哪儿去?” “春和楼。” 所以说陈光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黎姑娘,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病了?” 黎惊鸿确实病了,她想着自己若是病了,帮主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同情而过来看她一眼。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黎惊鸿倔强地等着,一旁的小丫鬟不忍心见她如此,便劝道:“黎姑娘,若是不吃药,哪里会好啊。” “帮主可是知道我病了?”就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浮木,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丫鬟,盼着能从她嘴里听到她想听到的。 “这,”丫鬟抿了抿嘴,整个南岳帮,谁都看得出来黎惊鸿是喜欢帮主的,但以她的出身,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帮主一早去了对面要开业的酒楼里,昨日李文他们擅自去了对面,将掌柜打伤了。” 黎惊鸿“嗯嗯”地点了点头,南岳帮的事儿确实比她重要。 “不过你可知道对面要开的酒楼掌柜是谁?” 黎惊鸿心里“咯噔”了一下,跟着问道:“是谁?” “就是那个嫁了傻子的方林氏夫人啊,”丫鬟一副八卦脸模样,“前面还是帮主给她找相公的,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李文他们气不过,就去将店砸了。” “你是说我师父林昭月?” 丫鬟皱了皱眉,“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情况,李文他们更清楚一些,昨日回来,李文他们还被领主罚了三十戒条,其他人都有些不服,觉得帮主是因为方林氏夫人才重责他们的。” “南岳帮里,谁不知道帮主对方林氏夫人一往情深……” 黎惊鸿终于将丫鬟的话给打断了,“你可知道在南岳帮说帮主坏话的下场?” 丫鬟一愣,“这,这不是……” “是拔舌!”黎惊鸿冷冷说道,“若是下次我再听见这些便告诉金三爷,可有你好果子吃。” 丫鬟悄悄地将嘴唇含进了嘴里。 而黎惊鸿将汤药端起来之后仰头一饮而尽,林昭月,林昭月,她心中默默念着,若是没有你,他会肯多看我一眼吗? 第五十六章 小江南1 此时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方二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活,“娘子,怎么样了?” “就是打个喷嚏。” 方二赶忙扶着林昭月到一旁坐下,“你就在这休息着,脑袋伤着呢。” “我,我都好了。” 可方二才不管这些,他将人按在椅子上,“你瞧着就行了,这些活我一会就干完。” “那我真的不干了?” 方二拍了拍胸脯表示让林昭月放心,“这点事,不足挂齿。” 就在林昭月盯着方二干活时,陈光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林昭月知道迟早他们都会碰面的,于今日的场景她早有准备,因而十分得体道:“来得不巧,还没收拾好。” “这是谢罪礼。” 陈光的话才说完身后的下属便依次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了桌面上。 林昭月自然知道所谓谢罪是何意,只道:“陈帮主客气了,我这店还未开张呢,届时开张……” 话都还未说完便先被方二抢白道:“送这些还不如让两个人来帮忙收拾收拾,昨日打伤了小工,今日都请不到下手的了。” “这是自然,我认识一位工头,手脚很快,若只是简单的收拾一番,不过一周即可。”陈光话到此处将话锋一转,“不过我前面还听着夫人说是要回方家,怎么扭头就在春和楼的对面开了一家店?” “怎么啊,怕我娘子把你们都比下去啊?” 林昭月拉了拉方二的衣袖,“陈帮主,这店与春和楼的风格不同。” 陈光起身道:“好了,改日你开业了我再来。” “试试你手艺,”陈光要走时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昭月,“这一顿饭老朋友请客不过分吧?” 方二可不想叫陈光占便宜,林昭月却先一步应下了,“陈帮主救过我的命,别说是吃一顿,顿顿来也是没问题。” “那我可要二楼的雅间。” 方二在一旁小声地嘟囔:“蹬鼻子上脸!” 然陈光也不恼,只笑了笑便离开了。 方二仍旧有些不高兴,林昭月只得哄他,“之前我落水,若不是南岳帮的发现我,此刻我还找不到你呢!” 方二沉默了一会,“你,你可还好?” “也没事,就是,就是……”林昭月想起当时她落水时,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她总觉得是方二跳入水中救了她。 “娘子,你脸好红哦。” 林昭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正要说话,黎惊鸿手上提着篮子也到了跟前。 “师父。”黎惊鸿递上篮子,“送你的。” 林昭月看了一眼,都是当下最好的水果,她抿着嘴笑了起来,“嗨,真是的……” 客套的话还没说完,方二已经拿了一个水果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好吃。” “你有不好吃的吗!”林昭月哭笑不得。 “当然有,”方二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但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后来就专心吃水果了。 “师父,你将方二找回来了啊!” “嗯。” “师父,这家店可是你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她的,但奈何周家少爷阴阳怪气,对她的要求其中一条便是不能泄露对方身份。 然即便到了今时今日,林昭月仍旧不知道周家古怪的少爷真名叫什么。 “一直想开店来着,正好有了机缘。” 黎惊鸿听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可惜南岳帮的人不能理解。” 这件事不用黎惊鸿提醒,林昭月也是知道的,否则她今日也不至于被拖慢了进度。 “往后,我们……”黎惊鸿偷摸地看了一眼林昭月。 “我开这儿并不是为了跟春和楼抢生意。”虽然这话说出口林昭月自己也并不怎么相信,但确实是她真心地想法。 “如今陈帮主将春和楼交给我,”黎惊鸿撇着嘴,“李师傅还是老样子,春和楼渐渐有些,嗯,就是有些不如从前了。” 黎惊鸿苦笑了一下,“你别瞧着人还是不少,但进账的银两都没结余多少。” “我瞧着陈帮主每日烦愁生意上的事,可如今我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黎惊鸿抹了抹眼泪,“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拖他的后腿。” 黎惊鸿喜欢陈光这件事是在明显不过的,林昭月拍了拍她的头,“你已经很不错了,我初接手的时候,李师傅一样不配合,后来你不是也看见了。” “可是我不如师父的厨艺,”黎惊鸿偷摸地看了一眼林昭月,“前番师父给了几道菜谱,我都有在练习的,只是总觉得差了一点点。” 林昭月很明白黎惊鸿所谓差得那一点点指的是什么,但她的随身空间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拿得出食材,无法共享。 “手艺这东西唯有收熟罢了。”林昭月宽慰道,“你放心,当日我在春和楼所做的菜谱与小江南不会一样。” “小江南?”黎惊鸿眼睛一亮,“师父名字都想好了啊?” “嗯,这往后天气热了些,我这边已经想好主打是做些凉菜。”林昭月顿了顿继续说道,“与春和楼做的大菜不同,也算不得竞争。” “那师父为何非要在春和楼的对面?”黎惊鸿问得小心翼翼,“现在南岳帮的人都觉得,觉得……” 黎惊鸿偷偷瞄了一眼林昭月,“都觉得师父是叛徒。” “什么叛徒!”方二听着当下就不开心了,他将吃了一半的水果放下,“我娘子有没卖给南岳帮,怎么就成了叛徒,且就算是南岳帮的帮主救过我娘子,这开门做生意怎么了!犯法了吗!” 被这一顿吼得黎惊鸿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就是,就是……” “怎么了,知道我娘子掌勺,”方二双手环胸,一副天王老子我最拽的模样,“知道害怕了,怕春和楼开不下去?” 黎惊鸿干嘛摇了摇双手,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二!”林昭月瞪了一眼对方,随后柔声细语地宽慰自己的小徒弟,“你可别听方二的,他就是小孩脾气,改日空了,我再看看你手艺进步了没有。” 黎惊鸿憋着委屈点了点头,随后借着要回春和楼的名头离开了。 “我不喜欢她!”方二直截了当地说了。 林昭月将一篮子的水果塞到了方二的怀里,“吃了别人的还说这么多话。” 方二又想说什么,林昭月赶忙塞了一个果子进去,“这一来一往耽误了好些功夫,一会你先将‘小江南’的招牌挂上去。” 第五十七章 小江南2 陈光替她所请的工头队伍果真比她找的要快上许多,原本还预计需要半月的工期一下就缩短了一半,随即林昭月又用了半月时间简单规划的同时又雇了几名伙计,一切准备妥当,小江南正式开业。 六月二十日,宜开业。 “小江南”外已经热闹非凡,开业的舞狮表演后登上了高凳将牌匾上掩着的红布揭了下来,随着阵阵热闹地掌声,舞狮将红布交到了林昭月的手中。 林昭月封了一封大利是塞进了舞狮的嘴里。 新店新花样,林昭月在店门外竖起了一根旗杆,上书:开业大酬宾,每样小碟仅需一文钱, 再说“小江南”内部的摆设,初入口的拐角有两张长桌,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碟和鲜果,这是林昭月的独特想法创新,即伙计将菜式摆在桌面上,只需掌柜收了相应银两,便由着客官自己看菜挑选。 因着新店开业新鲜,使得林昭月今日一整天如同一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直至打烊之后,她整个人就快累瘫了。 可店门还没有关,伙计们还未安顿好,她自然不能松懈,强打着精神道:“今日辛苦大家了,所有营业额虽说不多,但是扣下一部分作为成本,余下的都给大家分了吧。” 虽说不多但是也足足有将近一千两的模样,伙计瞧了一眼一直在打算盘的掌柜,只瞧着他将账目拿到了林昭月的面前,“余三百两。” 方二此时在一旁默默地举了举手,“娘子,我也算吧?” 林昭月低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自然,你也算是有出力,拢共除了我六人,一人五十两,可有意见?” 这五十两如同天下掉下来的,伙计们哪敢提意见,默默地点了点头,待着掌柜将银两分下,伙计们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一扫前面干活的疲惫道:“要不东家夫人跟我们去喝一杯吧?” 林昭月正要说话,方二便已经先将人给拦下了,“不行不行,娘子今日累了一整天了,和你们这几个臭烘烘的男人有什么好去的!” 伙计们哄堂大笑,本是想调侃傻子两句,可奈何东家夫人还在,方二的面子不看,还得看夫人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小江南内只剩下方二同林昭月时,方二悄声说道:“你等我?” “嗯?” 方二神神秘秘地去后厨捯饬了很久,随后端了一个木桶一路小跑地到了林昭月的面前,“这个配方是我问前面医馆的大夫拿的,说是最治劳累。” 林昭月还未明白方二这是想做什么,对方已经压着她坐在凳子上,他小心地将她的鞋袜脱掉,然后慢慢地将她双脚放在木桶里。 “有觉得很舒服吗?”方二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昭月,乖巧地如同一只小奶猫。 然这木桶里的水温其实有点烫,但不想打击方二的积极性,她只能点了点头,“还可以吧。” 方二小心翼翼地用水一点点泼到林昭月的脚背上,“你是除了家人之外的第一个。” 可许久未曾听见林昭月的回应,方二抬起头时,对方已经合着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娘子?”方二轻轻唤了一句。 但无论方二如何变换口气,林昭月都没有任何反应。 迫于无奈,方二便只好将对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毛巾细心擦干。 “昭月?”方二的活都干完了,林昭月依然睡得正香。 林昭月确实太累了,她的身子往旁儿滑了下去,若不是方二手快,用一个巴掌撑着林昭月的脑袋,恐怕她一个跟头就栽在地上了。 “娘子?” 林昭月依旧没有醒,方二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他一只手拖着林昭月的脑袋另一只手从林昭月的后背绕过去将整个人抱在怀里。 林昭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夫君成了魁梧的将军,他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晃着。 然晃着晃着,她突然就被丢了出去,就在她惊恐万分的时候,“咚”一声,她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娘子?”林昭月一睁开眼睛便看见方二抱着一个枕头痴痴地看着她。 那么一瞬间林昭月还有些惋惜,但很快她便又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几更天了?” “打更的刚刚来过,是五更天了。”方二打了一个哈欠,他见对方没事,赶忙抱着枕头歪到一边睡着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为了白天能够顺利开店门,林昭月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整理一整天需要用的食材。 今日所需的食材周少爷根据她的清单已经送到了后院,林昭月一样样清点之后记在了账上。 凉拌菜的万能酱汁秘方:三勺酱油,一勺香醋,一勺白糖,葱姜蒜末外加盐少许。 若是想吃得刺激一些便加小米椒和辣椒油,而清淡一些则是加少许高汤。 除却小江南的招牌凉菜之外,林昭月加入了在方家村码头卖过的冷锅串串和经过整天浸泡的各种卤杂。 将这些准备工作完成地八九不离十后,伙计们也陆续到了店里的后厨各司其职。 巳时三刻。 小江南开张。 昨日的客人为占得好位置一早便已经在门口等着,待店门开时一窝蜂挤了进来。 这局面林昭月也没有想过,加之早前准备好的串串因为供不应求而出现的断货现象,使得林昭月不得不做出妥协,她唤来伙计,让他将手写的公告贴在墙上: 因东家准备不足,店内食材售罄为止。 结果才到了未时,店里已经到了不得不关张的地步。 林昭月手写了木牌子给今日败兴而归的客官: 明日持着牌子到小江南皆送独家凉菜小碟一盘。 而此时方二才醒,他打了一个哈欠后院走到大堂,“这是……” “打烊了。”伙计答。 方二看了看外面,“天还没黑啊。” “今日是我考虑不周了,”林昭月先检讨了自己的错误,随后才将今日伙计的表现做了统一地分析,该表扬的表扬,该教训的教训,一丝不苟。 第五十八章 大乱炖 方二瞧着林昭月忙完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他突然来了兴致,跪趴在椅子上道:“今天下午都没事,要不出去玩吧?” 方二才醒,又没事做,他自然是有精力的,可林昭月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辰,只想好好趴在床上,当一条咸鱼。 “这天正好,再过一个月,就很热了。”方二还在怂恿林昭月,六月的天正好不太晒,而再过一月多就是酷暑了。 被方二闹腾的实在没有办法,林昭月叹了口气,“你这是想去哪?” 关于这一点方二并没有想清楚,这南市镇他也没来过两次,只知道南市镇有个春和楼很有名,但吃过之后才觉得娘子的手艺天下一绝,便再也对别人的食物不太感兴趣。 “踏青吧?”方二抿了抿嘴,“娘子你去备几个好吃的,我们去郊外寻一处阴凉处,吃吃东西,吹吹风。” 恐怕吹风是假的,吃东西才是真的。 林昭月心里虽说抱怨着,但是行动上还是准备去厨房给方二弄吃得。 但还未将踏青这件事落实清楚,周员外府上的小厮便来传话,说是周少爷要见林昭月,顺便让她备上一桌子菜。 “凭什么让我娘子准备啊!”方二嘟囔着张嘴,“我娘子很累了啊!” 小厮只负责传话,其他一概不理。 “厨房里可没有什么吃的了。”林昭月也不知道周少爷此刻来这儿干嘛,在开业之前他已经说过了,这里的一切面上不能与他有一丁点的关系。 剩下的食材皆不够煮成一盘,于是林昭月索性就来个乱炖,锅热放油,加蒜姜大料后爆香,随后加入切块的猪肉,在倒入酱油翻炒出油后加水和糖。 肉炖烂时候加入各种食材一起炖煮。 方二嗅了嗅,“我也想吃。” 林昭月早有准备,她盛了一碗刚刚煮好的热腾腾的米饭,随后连同汤汁一起盖了上去,“试试这个。” 只是看卖相便让人胃口大开,方二捧着饭碗也顾不得烫不烫,不住地往嘴里扒拉饭菜。 方二若是做吃播必然是火一大片。 而方二的捧场在周少爷这儿就不太管用了,他瞥了那一盆什么都有的美食撇了撇嘴,此时身边若不是跟着人,他可要吐槽林昭月。 分明就像是猪食。 然周少爷一旁跟着的中年男子低头抹了抹眼泪,“以前家里穷的时候……” 话还未说完,方二便递过一双筷子。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着一桶的米饭将炖菜吃得一干二净。 中年男子打了一个饱嗝,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我上任以来,很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了。” 周少爷假装咳嗽了两声,“这位是两广的商会的会长曾闵。” 林昭月一听会长的名头赶紧偷摸着将手在身上蹭了蹭,“曾,曾会长。” 曾闵对林昭月的知进退感觉心里良好,“周少爷说想在本地成立一个商会,因而将我从广临城请了过来。” 林昭月瞥了一眼周少爷,这少爷做事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前番还说不想跟小江南扯上关系,扭头就替她搭线了上一级的商会会长。 周少爷可是注意到了林昭月,他翻了一个白眼,大男人素不与小女子多做计较。 “南市镇近年经济还是不错,虽与大城做比较到底小了一些,然周少爷也说将附近小镇纠集起来,作为统一管理,也利于商会的发展,”曾闵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酒楼商会不比其他,想要成立还需要一些手续,而且入会要求相对苛刻。” 为了解释苛刻的意思,曾闵又道:“比如没有名气亦或者规模不够的自然不再我们招收的范围内。” 说到名气和规模,小江南在南市镇也才刚刚起步罢了,而仅有春和楼是符合的,林昭月瞥了一样周少爷,这家伙是来助攻的还是来捣乱的。 “不过周少爷今年为我们两广商会贡献了很多,”曾闵很快将话锋一转,“因而想着公平公正,今年商会打算在南市镇办一场美食大赛。” 终于将所有要表达的事情表达清楚的曾闵看着林昭月,“你这一餐我虽吃得满意,但是上不了场面,美食所谓色香味俱全才是上品……” 曾闵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听上去是大道理的话。 “所以曾会长今日来?”林昭月待对方说得差不多时插了一句话正题。 “就是来看看,周少爷说你手艺不错。”曾闵将红色的邀请帖递到了林昭月的手中,“其实我第一趟去的地方是春和楼,他们家菜色一般,但是那甜饮不错。” “那是我娘子……” 林昭月拉着方二不让他继续说道,“我明白了,多谢曾会长提点。” 曾闵点了点头,他微微笑道,似乎在讨要什么奖赏一般,“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周少爷……” 周少爷点了点头,“我给你安排了后续活动,这边让人带着你去。” 曾闵一副“你懂得”让林昭月浑身不舒服。 待曾闵离开,周少爷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这些日子我知你生意不错。” 周少爷可不会夸人,果不其然,他很快又加了可是,“可是,你看看你这些菜单,你经营的是个什么!” “一家酒楼有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吗??”林昭月直截了当挑开了问题,“我不知周少爷与那春和楼有什么过节,但倘若我与春和楼做了一样的菜色,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特色,何况春和楼早就在南市镇站稳了脚跟。” 周少爷依旧一脸不屑的模样,林昭月只得耸了耸肩,“若是不喜欢,我改回来就是,但是周少爷的目标难道只是春和楼?” “你别暗中酸我,”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这小江南既然交给你,你便自己做主,但是这一次的美食大赛,你打算拿第几名?” “曾会长邀请了多少人?” “听说周边有些名气的都发了帖子,两广商会那边也会派个人来协同。”周少爷看了一眼林昭月,“我是评判之一。” “周少爷这是提醒我会给我放水?” “做梦!”周少爷轻描淡写地说道,“但若是三名开外,我们先前说好的契约就废止。” “只有在大赛中得了名次,崭露头角,才有缘由成立商会,并且角逐会长。” 林昭月不知周少爷为何执着于南市镇商会会长一职,他明明都认识更大商会的会长。 只能说是恶趣味了吧。林昭月撇了撇嘴,“我会尽全力的。” 第五十九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1 南市镇从未举办过美食大赛,因而若是在这大赛中得了名次,那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只是黎惊鸿很清楚自己的手艺,春和楼的李揽许还有点胜算,但自己…… 必须一定要冲进前三。 李揽经过西灶时见黎惊鸿还在试菜,冷笑道:“你以为半路出家就能有所成就,这也太看不起我们这些掌勺十几年的人了吧。” 黎惊鸿的脸“噔”一下全红了,“我就是,我就是……” “还有啊,别觉得方林氏夫人将菜谱给你,你就能做了,你也看看前头的反馈,不及当初她在的十分之一。”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揽鄙夷道。 这一席话让黎惊鸿从脸红到了愤怒,因为不注意,她手上的菜刀划上了自己的手指,她赶忙将手指头往嘴里塞,血的腥味在口腔里漫延开来。 收拾好了厨房,黎惊鸿便到了小江南。 小江南的生意十分火爆,门口拿着木牌的人已经将整个门口围起来,黎惊鸿探了探头,“我找我师父。” 门口发木牌的跑堂看了一眼黎惊鸿,“谁是你师父,几号桌?” “不是,你们老板娘是我的师父。” 跑堂的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哦,那也要排队!” 黎惊鸿气得都要掉眼珠子了,她从跑堂手中接过木牌子,这么一等,竟然等到了天黑。 “打烊了。”跑堂双手合十,“今日木牌子没有了,明日请早。” “可是我这……”黎惊鸿举了举自己的木牌子,她可是等了一天的时间。 跑堂看了一眼黎惊鸿的木牌,“咦,你这个号码应该早就到了啊。” 黎惊鸿一愣,“我可是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跑堂抿了抿嘴,“不然明日我给你拿第一号?” “那不行,我今天在这儿等了一天,你让我明日来!” “可是可是现在确实已经卖完了啊!”跑堂也不知怎么这么粗心就把这个号给过了,“明日,明日给你第一号。” 黎惊鸿索性就坐在了店铺门口的台阶上,“那不行,我不管,我可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排队!”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这热闹越闹越大,跑堂左右看了看,见状况自己搞不定只能去里面喊人。 “惊鸿?”林昭月听跑堂的说门口有人闹事,于是便想着出来看看,却不想是她的徒儿,当下有些吃惊亦有些惊喜。 “师父!”黎惊鸿拍了拍衣服,她瞪了一眼最初根本不让她进的跑堂,随后故意将自己的木牌亮了出来,“师父的店生意真好,我排了一天的队。” 林昭月拿过木牌子,“快进来。” 黎惊鸿应了一声,欢快地扯着师父的衣袖,她瞥了一眼跑堂,对方整张脸都绿了,很好。 “你以后来的话从后院进来。”林昭月将黎惊鸿带到了后厨,“这几日刚刚开张,待这一股新鲜感过去,应当就好一些了。” “师父可是听说南市镇要开美食大赛?” 林昭月点了点头,“你们春和楼应该已经接到了邀请吧?” 说到此处时黎惊鸿露出了为难的模样,“李揽是作为春和楼代表特邀的,我若是想要参加还需要一对一比上来。” “嗯!”林昭月摸了摸对方的头,“我也是啊,这大赛还需要两个月,要加油哦。” “师父不是特邀的?” 对于这个问题林昭月觉得有些意思,“我其实不过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农妇罢了,只是恰好会煮饭而已。” “李师傅好歹也是在春和楼掌勺好几年,连春和楼的招牌都是他的拿手菜,你可以好好跟他请教一下。” “他啊,”黎惊鸿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我今日来寻师父,第一是师父开业这么久都没有来过,其次就是研究了师父的菜谱,有几样还是不太明白。” 林昭月不得不承认黎惊鸿是个勤劳的学生,虽说天赋还差一些,但是勤能补拙。 两人从傍晚讨论到了晚上,直到方二在旁将头挂在了桌面上,“娘子,我饿了。” 林昭月这才注意到了时辰,“这儿不是有东西吃?” “我要吃你做得。”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直接将筷子放在方二的面前,“爱吃不吃,我一会得洗了澡后睡了,明日还有新菜要备。” 这边说完又同黎惊鸿说道:“你今日出来一天可跟陈帮主说过了?” “我现在住在春和楼里。”黎惊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近日春和楼的生意大不如从前,阿光,额,就是陈帮主将它交给我,我只能尽力而为。” 林昭月皱了皱眉,随即道:“要不我让送你回去?” 方二这么一听立刻将自己撇清楚,“从这儿到春和楼就两步路,我可不去。” “这里去春和楼不远,我自己能走。”黎惊鸿起身,“往后还有很多要请教师父的,师父的店与春和楼这么近可真是太好了。” 待林昭月将黎惊鸿送走之后,方二又粘上来道:“我想吃娘子煮的。” “这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方二闹着小孩子的脾气,“那丫头做得太甜了,方二喜欢吃甜的,但是饭菜甜的可不太好。” 被方二闹得没有办法,林昭月只能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罐牛肉酱,“这样可以吗?” 这可是方二心心念念的牛肉酱,他抱着罐子点了点头,“我能吃三罐。” “那可不行,非咸死。”林昭月正要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方二,“可不许全部吃完,要就着饭。” 而此时另一边的黎惊鸿人已经到了春和楼的门口,却突然决定要去见陈光,可她应该寻思着什么样的理由?近日春和楼的生意不行,或许可以以此来见他一面。 因心事过重,黎惊鸿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误入一小小巷,而身后跟着三名猥琐男子,然待她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其中一名斜着眼的男子伸出手摸了摸黎惊鸿的下巴,嘿,可真是嫩滑。 另外两名的男子见已经有人先开了荤,便也忍不住上手想先轻薄一番。 “你们,你们可别过来,我,我东家是南岳帮的陈帮主,你们若是,若是动我……”黎惊鸿被逼进角落退无可退。 “小娘子别怕,哥仨会好好疼惜你的。” 第六十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2 黎惊鸿悄悄从头上拔出珠钗,若是不能反抗成功,她便用这珠钗了结自己,相比受了屈辱,还不如死地干净,一了百了。 然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有人拿着木棍冲过来将那三名猥琐男子一棍子给打翻了,“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那三名猥琐男子本就心虚,再加上此刻对方手上有木棍,当下就腿软害怕,互相看了看,落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等着我去叫人”后一溜烟便跑了。 黎惊鸿此时的身子还是僵硬的,救她的人走到她的跟前,“惊鸿,惊鸿你没事吧?” 黎惊鸿一愣,“哇”地一声哭着伸手将对方抱住,“大牛哥,大牛哥,若不是你来了,若不是你来了……” 黎惊鸿泣不成声,大牛的心里也难受的要命,“没事了没事了,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的。” 从这一场慌乱中缓过神哎的黎惊鸿赶忙将拥着自己的大牛推开,“大牛哥,我前面不是让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吗!” 大牛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所以……” 黎惊鸿转身背对着大牛,“这次就算了,何况这次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说着黎惊鸿又要落眼泪了,“春和楼是他给我的第一份差,你瞧我就要做黄了。” 大牛见不得黎惊鸿哭,但是伸出手正要帮忙擦的时候又想到自己的身份,悻悻地将手缩了回来在身上蹭了蹭,“是因为对面开了家小江南?” “若是能够让他们吃坏肚子的话,许是那些客官能够回头,”黎惊鸿咬了咬牙,但是很快她又显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哎,我是疯了,我只是,只是希望他交给我的事情,我不要搞砸罢了。” “我送你回去吧?”大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黎惊鸿,“我就远远的,看你平安就行。” 黎惊鸿突然转身上前拥抱了大牛,那个拥抱很短,但是足够大牛去回味,黎惊鸿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即便黎惊鸿已经继续往前走着,然大牛依旧因为那一句“谢谢”而失魂落魄,他与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从小村子出来的青梅竹马,她想要的,他从来也给不起,但是至少他可以为她扫清障碍,成为对她有用的人,或许还能够在她心里留一下一抹颜色。 看着黎惊鸿入了南岳帮的府宅后他心里才觉得安心不少,南岳帮才是她想要呆的地方,即便不想承认,大牛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但是至少她想要的,他还可以为她牺牲自己。 夜深时,林昭月总觉得心绪不宁,于是索性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子,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事要发生。”林昭月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些,“突然一下子感怀一下罢了,你先睡。” 方二也从被褥里钻了出来,“那不行,你这样晃着,我睡不着。” “要不然,”方二突然眼睛一亮,“你再弄上次那个小火锅给我吃。”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正准备回去睡觉却被方二拉着衣袖角,“娘子!” “方二,到底这世上有你不想吃得吗?” “只要是娘子做得,我都喜欢。” 还算是方二嘴甜,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麻辣的?” “也算是你有口福,”林昭月从后厨里拿出她新让铁匠打造的特殊锅器,“这是新做的锅器,你是第一个用的。” 那锅器有些奇怪,底部有一个小洞,顶部却像是个烟囱,方二往那烟囱看了看,“这锅好奇怪。” 林昭月往烟囱的旁儿的槽里放食材,随后倒入高汤,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往底部的小洞放入烧着的木炭。 “这就好了?” “铁锅烧的快。”林昭月瞥了一眼方二,“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弄些烫菜。” 方二拿着筷子乖巧地应了一声。 于是林昭月便想着去后院井里打一盆水来,然而人才出了门口便见有个人影在井口那儿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林昭月问了一句,“谁!” 那人影似乎有些慌张,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娘子怎么了!”方二听到林昭月的声音也追了出来,随后也瞧见了慌张准备逃跑的人影,他立刻将一旁的扫帚拿起来冲过去。 那人影抱着头被方二逼到了墙壁的角落里,随后那人影一跃攀上了墙头,用脚一蹬便翻墙出去了。 等到方二再想去追,那人影已经没有了影子。 方二提着扫帚回了屋,“娘子,你有没有事?” 趁着方二去追人的时候林昭月将屋子里外都看了一遍,既没有翻动的痕迹,也没有财物损失。 许是那小贼还未得手? “刚刚我记得那人影一直在井边徘徊来着,”林昭月皱了皱眉,“不会是井那边出事了吧?” 林昭月让方二打了灯笼,二人扶着一起到了井边,盖井口的石板已经被人挪开,林昭月不用灯笼去照都闻见一股恶臭。 “方二,去报官吧,这井被人投毒了。” 方二一愣,随即换了一套衣裳急急忙忙地就往县衙赶,可这县衙的鼓敲了三遍才有人慢吞吞地出来,衙役打着哈欠,“几更天呢,敲什么敲!” “我家,我家水井被人投毒了!” 衙役一愣,问了一句,“可有死人了?” 方二摇了摇头,“差点抓到那贼人。” 一听没有死人,衙役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那明早吧,明早我带人去看看。” 方二再想说些什么,衙役已经一只脚踏回了县衙,“啊,你别敲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人过去先看看。” 得了这一句话的方二只得回了小江南,林昭月将房里能用的灯笼都给点上了,此时后院如白昼一般。 “他们说没死人明早来。” 这结果林昭月也预料得到,如今离天亮还早,她又担心那贼人去而复返,“那我晚上守在这儿。” 方二也挨着林昭月坐着,“我也陪着你。” 入夜时天气渐凉,一条被褥盖在两人的身上依旧有些单薄了,方二瞧了一眼熟睡中的林昭月,偷摸摸地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夜似乎也没有那么凉了。 第六十一章 投毒 官差确实一大早就来到了小江南,井里的水被取了样,银针一试,真的有毒,当下县令便先让人将店铺封了,写了一封告示贴在门口。 “县官你这封店有些不对啊,井有毒,跟我店什么关系!”林昭月见封条贴在了自家门口上当下就急了,这不是明摆地告诉外面等位的客官,说她这家店有问题啊。 就算且先不论是不是她店的问题,总会有人先入为主,继而影响她的生意。 县令撇了撇嘴,“当然有关,你这井分明就是人恶意投毒,然是只投了井还是别的地方也投了,这个需要时间查证的。” 林昭月被架势十足的县令一吓唬也觉得有些道理,可这明明不是她的错误,怎么影响却是要她承担,“但是那告示也不能这样写啊,人家会以为我们是黑店的。” 县令看了一眼林昭月,“黑店?这个我也得好好查查。” 林昭月此时恨不能咬一口咬断这尽是官腔的县令的脖子,“查清楚了可是要还我们清白啊。” 但那县官全程表现得好像都没有听见一般。 而小江南被人投毒一事立刻在南市镇中传开了,围观的群众们互相看了看,心里都觉得后怕得很,这小江南不过才开业,挡着谁家的路了?若是真的投毒了,投得又是什么毒,前些日子吃得东西有没有问题? 一时间医馆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管他有没有毒,吃上一包药总是更心安一些。 林昭月几乎可以预想到自家的生意算是败在这一次投毒事件中了,但好在还未出了人命,否则当真是倾家荡产。 只是她一直想不通,她的生意虽好,但也不至于好到会让人下如此狠手吧? “我们才开业怎么就变成这副光景?”伙计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东家是个好人,工钱待遇都比别家的好,如今眼见着生意要黄,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 “大家放心,”林昭月最快做出了表率,“这店里出了这件事生意必然会受影响的,然我信县官大老爷最终会给我一个妥善的交代的。” 伙计们又互相看了看,最终有一人小声说道:“那个金县令?” “嗯?” 伙计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继续说道,“那人认钱的,人送外号金百万,才上任,第一天就惹急了南岳帮,听说背后有人,东家若是想要快一点解决的话,还是……” 伙计的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而这个动作似曾相似。 哦对了,便是前面她同县令说话时,对方挤眉弄眼时候手指也是这样搓的,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这是那个县令的小癖好,原来是暗示啊。 “这几日工钱照常发,额外的分红奖励得暂缓,”林昭月心下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若是有人觉得不合适,我并不会说一定要求大家同甘苦共患难。” 不过眼下并没有人打算离开小江南,毕竟无论从何种方面而言,小江南的待遇都是好的。 解决好店里的事项,林昭月便要去县衙看看,倘若县令真如传闻而言,那她也需要变通变通。 人才出了店门口便撞见急冲冲赶来的陈光,“如何,人有事吗?” 林昭月摇了摇头。 “都检查过了吗?”陈光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前他听说小江南被人投毒,脑袋里“嗡”了一下,急急忙忙就赶来看看情况,如今见着林昭月平安,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检查过了,那井封掉了,我现如今去县衙看看。” 陈光一听林昭月要去县衙,脸色一变,“县衙那边我替你去!” “那怎么行,”林昭月赶紧拍了拍手,“我是小江南的当家……” 但是话还未说完,只见方二将林昭月往自己身后一拉,“县衙那边我替我娘子去,这是我们方家自己的事,还用不到旁人。” 林昭月可不敢相信如此有条理的话是从一个傻子嘴里说出来的,他眨了眨眼睛,“方,方二……” 这人当真是她那个傻子相公。 然而下一刻方二朝她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时,她这才放心,对方确实是方二。 陈光看了一眼方二后又看了看林昭月,最终妥协道:“好吧,若是有需要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放心,不会有的。”方二再一次抢白。 陈光一脸黑,可当下也没什么好发作,只道:“这一大早地听说了小江南出事急急忙忙赶过来,方二既然要去县衙,那月儿你便帮我弄一口吃的。” 这下轮到方二黑脸,“去你们家春和楼吃。” 陈光回头看了一眼春和楼宾客满桌,“你看,没有位置了,我可以付钱,听说今日小江南本是要出新菜的?” 方二咬了咬牙,“那我也吃。” “县令那儿不早些去的话恐是多有不便,我先前已经听说,一些在小江南用过饭食之人都到医馆去拿药,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即便最后发现错不在小江南,可这名声……” 陈光的话句句都在点上,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我去吧。” 然而此话一出,陈光和方二破天荒地统一道:“不行!” 最终方二只得败下风,他将林昭月拉到一旁,“就只许给他吃饭,其他不许!” 林昭月忍不住笑起来,“你还觉得除了吃饭还有什么?” 方二一时语塞,最后“哼”了一声,“我一办好事就回来。” 陈光待方二走了之后道:“都说方二是个傻子,我却瞧着他是个人精。” 林昭月笑着,“他这个人不傻,不过是有时候想得比旁人简单一些罢了。” 小江南的大门上还贴着封条,因而她将人带到后厨,“我让人备了一缸水,没毒。” “有毒我也认了。” 林昭月看了一眼陈光,“那不行,堂堂南岳帮的帮主要是在我这儿死了,我还不得陪葬啊。” 陈光沉默着,林昭月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太过了,正要道歉。 “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啊?”林昭月想了想,“没有吧,若是生意上的,好像也只是影响了你们春和楼这一家。” 食材已经洗好,林昭月见陈光若有所思,“陈帮主,还是不是来吃饭的了?” 第六十二章 好狠的心 方二从县衙回到小江南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昭月和陈光吃着火锅,他眉头一皱,整张脸已经写着不开心。 “方二,回来了啊?”林昭月赶紧收拾了一双碗筷,然见他一张怨气满满的脸,心里想着对方应当是在县令那儿碰壁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火锅。” 确实是方二最喜欢吃的,可是一桌子的菜肴又都是他喜欢的。 左右为难的时候,林昭月主动将他拉到了位置上,“一会还有你肯定喜欢的。” 即便对面坐着的人令方二有些不高兴,但是看在吃的面子上,即便不高兴也依旧吃得欢乐。 “怎么样,县衙那儿好说话吗?”陈光见这方二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他,明明只是个傻子却运气出奇地好,倘若让他先认识了林昭月,哪还有这个傻子的事,但这世间偏偏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意,“还是得我出马吧?” 陈光已经起身准备去县衙,方二瞥了一眼,“那县令说了,调查清楚就会发公布,然昨晚那个小贼我没抓住。” 陈光跨出去的脚缩了回来,“你且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 “小江南才刚刚开,除了你们春和楼,我可想不到有人会想到陷害我们。”方二直接了当道,“你也别急着否认,你且想想当初我们小江南开的时候,是谁的利益最受损?”方二忙着吃火锅里的菜,他连头也没有空抬一下,明明只有他一人再吃,却好像生怕旁人跟他抢了一般,“你再看,今日小江南出了这一事故,你春和楼是不是又同往常一般?” “你觉得是我派人?” 方二此时才抬起头看着陈光,“不不不,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可你的手下呢,你能相信他们每一个人吗?” 陈光若有所思,“我会查清楚的,我相信我的人。” 方二低头将碗里的菜吃尽,“县衙那儿不用去了,若是查到了是谁做的,再去也不迟。” 陈光迟疑了一会,随后便离开了小江南。 “娘子,以后不许给他吃这个。”方二皱了皱鼻头,“你看他,根本不珍惜你弄得东西,娘们兮兮的。” 林昭月听到“娘们兮兮”这几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是答应了他,往后在小江南里永远有他的位置。” 对此方二仍旧有些不满意,但承诺已经送出,他也无计可施,更何况他即便他心有不甘,陈光仍旧是他娘子的福星,几次三番都是他救娘子于危难之中,“那家伙专门捡便宜。” “你说什么?” 方二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月,他的眼睛已经笑眯成了一条线,“我就是单纯不喜欢他啊,他总是一副好像对娘子很好的样子,我很不喜欢。” 林昭月正儿八经地坐在了方二的身旁,“方二……” 因为过于正经使得方二有些变扭,“娘子,你想干嘛?” “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傻。” 方二一愣,但是很快又笑成了一朵花,“方二本来就不傻,方二从来不傻的。” “真的?” 方二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方二什么都懂,他们说方二傻,但是有些事情上面他们比方二更傻,他们看不破,方二就逗逗他们,让他们开心。” 这倒更像是一道禅语,可林昭月最初并不是想听到这个,“我真觉得你不是傻的。” 方二反而比林昭月更加一本正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方二不傻!” 许是错觉吧,林昭月点了点头,她总觉得自那次被人陷害落水,她再次将方二寻回来之后,她便觉得对方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当真是方二吧?”林昭月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自己是魂穿到原主身上的,而方二莫不是也是魂穿的。 “嗯?”方二皱了皱眉头,“我若不是方二,还能是谁啊?” “方二会一辈子保护娘子的。”许是担心林昭月不信,方二突然将人给搂在怀里,“怎么样,还是方二吗?” 林昭月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傻子心跳加速呢。 而此时在南岳帮的陈光也因为方二的话心绪不宁,小江南出事最大的受益者自然就会是春和楼,然而真的会有人因此去陷害小江南? 许不过是为了挑拨两家的关系,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可这渔翁会是谁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他察觉不到。 可真是嘲讽,他前面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了,在南市镇内绝对能护林昭月周全,可这两次事故,虽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却也带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想着的时候,黎惊鸿端着绿茶与点心入屋,“我听闻你下午在师父那儿吃过了?” 城管瞥了一眼对方,“你怎么在这儿,春和楼谁盯着?” “李师傅呢,”黎惊鸿将点心放下,“何况我是为了美食大赛来的。” 陈光正要说话,却又见金三从外回来时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金三瞥了一眼黎惊鸿,见帮主没有特意强调人退下,便直接说道:“查到了一点线索,昨日有人买了烈性药,说是药野猫的。” “是什么人?” “不是本地人。” “可是清风派的?” 金三摇了摇头。 “即便是清风派的,他们也不会傻到用自己的人。”陈光若有所思,“春和楼里的人查过了吗?” 金三摇了摇头,“没有。” “先把下药的那个人抓过来,要赶在官差查到之前。”陈光咬了咬牙,“若是清风派的人,这老账新账一起算。” 金三答应了一声后便退下了。 陈光此时才将注意力移到黎惊鸿的身上,“你说美食大赛?” “嗯,”黎惊鸿回过神,她心虚地点了点头,“我也想参加。” “不是选了由李师傅代表春和楼了吗?” “我也想参加。” “下次吧。”陈光直接拒绝了黎惊鸿的请求,“还有下次不要随便进出南岳帮,帮里的兄弟都有些误会。” “是因为林昭月吗?”黎惊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不行。” 便是这么一句话才将陈光的目光吸引到了黎惊鸿的身上,他皱了皱眉头,“不是。” 黎惊鸿还要问些什么,陈光又道:“即便没有林昭月,我也不喜欢你,所以,离我远一点。” “你骗人!”黎惊鸿咬了咬牙,“你骗人,你就是因为林昭月。” 陈光可没有耐心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解释那么多,任凭她是信还是不信,他都不是特别在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因而即便黎惊鸿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甚至连一个目光都不肯施舍给她便离开了。 陈光,你好狠的心。黎惊鸿咬了咬牙,将这一笔屈辱一并算在了林昭月的头上。 第六十三章 诛人诛心1 南岳帮在南市镇立足几十年,想要查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简直易如反掌,然而自从小江南被官府以查毒为名查封之后,大牛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许他也没有想要逃。 因而面对来抓他的人时,他只是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走吧。” 金三也没有客气,将他捆了装进马车里送到了南岳帮府上。 府里有一处水牢专门用来对付嘴硬的奸细,从前朝留下来的刑具加上改良使得它更加可怖,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劝你现在就说了吧,谁指使你的,省得受了皮肉之后,后面还是瞒不住。”金三手上拿着铁具,他往火堆里一丢。 炭火将铁具烧得通红。 然大牛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即便最后发红的铁烙印在他胸口发出“滋滋”地声响,飘出一股肉被烤熟的味道,他脸上表情也没有一丝的变化。 这性子可真硬,金三可从未见过这般嘴硬的人,换了几套刑具下来,对手竟没有一丝动摇,真乃奇人。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假人。” “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就是单纯不喜欢他们东家,怀恨在心。”大牛每说一句话便牵动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因而最后他不得不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然就在金三无计可施的时候,陈光入了水牢,他环顾了四周之后道:“松开。” 金三有些不解,但是帮主的命令得立刻服从。 “我知道是谁指派你的,你走吧。”陈光不假思索,“我敬你一条好汉,但有些事可别以为一个人扛了就是好事。” 大牛看了一眼陈光,“你别后悔。” “我从不后悔。” 然而就在大牛要起身的那么一刻,他只觉得脑袋上有东西在旋转,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也不会动弹了。 若是她能够知道自己为了她做到了这个地步,许是会多看他一眼吧。 会为他心疼吗? 大概不会吧,恐怕会更加避之不及。 那么死了也许更好。 金三瞧了一眼地上的大牛,“帮主,这如何处理?” “我瞧着他也算是个好苗子,若是能为我所用,许还能留着,”陈光沉默了一会,“此人只可攻心,让人来好好治治。” 小江南外,官府贴的封条已经被撤了,尽管告示写明小江南是被陷害,但这生意一落千丈可是回不来了。 有人要整小江南,今日在井里下毒,明日不知道在哪儿下毒,若是不抓着下毒人,谁敢安心吃饭。 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小命要紧啊。 林昭月也很清楚这一段是需要苦熬的日子,唯有官府将人缉拿归案之后,许还有些还转的余地。 只那县衙办事效率极慢,前番南岳帮还来信说是有线索了,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 方二见林昭月如热锅上的蚂蚁,便强制让她坐了一会,“叔叔让人带话,说下月花灯节要来。” 林昭月此时哪有心思管什么花灯节,这小江南虽不是她出了本钱,可是她也是费了心思的,这世间最贵的东西其实是不用钱的。 “师父。”黎惊鸿一路小跑到了小江南的门口,她左右看了看,“官府封条拆了,还是没有人?” 前番与黎惊鸿还有些过节的跑堂瞥了一眼,“怎么了,最近你们家生意好了,过来想炫耀啊?” 黎惊鸿也不与那人计较,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帮主将人抓住了。” 林昭月眨了眨眼睛,“真的?” “我也不知道,”黎惊鸿略微委婉地说道,“我知道师父着急店里的生意,人听说就在府里,一起去看看?” 林昭月自然是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倘若真的抓着了,让官府出个告示,她在做个活动,许还不会恢复成原来热闹排队的光景,但对于挽回一些客官应当是有成效的。 “店里不管了?”方二将人拦下,“陈帮主若是抓到了人,应当立刻就会来通信的吧!” “听说是才抓到的,还在审讯。”黎惊鸿扯了扯师父的衣袖,“去看看也不会有损失,陈帮主下手重,若是死了,那……” 这一番话立刻引得林昭月的重视,陈光手段自然是狠毒的,若是对方小身板扛不住死了,那她真是有冤无处申了。 方二见无法阻拦林昭月,便死乞白赖地跟在了身后。 “你与陈帮主不对付,可别说错话,毕竟是在对方地盘上。” 这一句话,林昭月从离开小江南开始就一直在反复地跟方二说道,直至后者一脸委屈模样地求放过,她这才作罢。 陈光没有料想到林昭月会直接到府上,他知对方是因何而来,但如今整件事都还不明朗,他并没有想这么早透露出去。 可人已经到了府上,他又无法对她说谎,只好将抓来的人说了一遍。 方二一旁听完笑道:“还有你们南岳帮撬不开的嘴?” “我觉得这人背后定是有人在指使。”陈光主动忽略了方二的嘲讽,“此人应是重情义之人,不可强来,我以让金三去安排,先让他休息调养一下,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一番话又引得一旁的方二大笑,“娘子你听听,你听听,这哪里像是南市镇第一帮派……” 话还未说完,方二注意到林昭月的脸色不太好,于是赶忙闭了嘴,低头左右手互相博弈。 “我想去看看,可以吗?”林昭月问了一句,“他既然说是与我有仇,我便去看一眼,看看有没有印象。” “好。”陈光一口应承下来。 金三按照帮主的吩咐,将大牛的住所安排在偏静的西厢房,大夫来包扎过,说了句“这小子命硬”后开了方子。 上过药材的大牛逐渐转醒,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高床软枕。 “你别动,”金三喊了一句,“动得话伤口可是会裂开。” 大牛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他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 金三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会说话,我还以为是哑巴呢!” “帮主说敬你是一条汉子。”金三打了一个哈欠,“一会小江南的东家要与你对质,你醒了也好。” 金三寻了一个好坐的位置坐下,救这一只蛮牛可是发了好大力气,因而他善意提醒道,“这东家可是我们帮主心尖上的人,我从未见过他对女人如此上心,一会你记得想活着可别乱说话!” 第六十四章 诛人诛心2 大牛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他的喉咙上下翻动着,心里空落落的,他曾想死,但活过来的那么一瞬间又觉得活着真好。 “帮主。”金三起身微微鞠了躬,而后又冲着余下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人已经醒了。”金三朝着旁边退了退,他小声地说道,“不过这家伙嘴硬的很。” 陈光走到大牛的身边,“我把小江南的东家找来了,你与她什么过节?” 大牛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昭月时瞧见了黎惊鸿,他脸色突然一变,将头往里一挪,“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要送官还是怎么,都随便你。” 金三听得那口气顿时就来气,前面才跟这头犟牛说过,帮主有意放过他,然这一番说辞不是逼着人家对他动手。 “你饿吗?”林昭月突然开口,“肯定是饿了吧。” 林昭月随后看了一眼陈光,“借你的厨房?” “你知道在哪。” 不过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让方二觉得气愤不已,他紧紧贴着林昭月站着,目光却死死瞪着陈光,然后者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有一丝享受。 “娘子,你怎么知道南岳帮的厨房在哪啊!” 对于方二的这个问题林昭月哭笑不得,“前面落水时是陈帮主救得。” 方二扁着嘴,“那人对娘子态度明明那么差,为什么要弄东西他吃。” “他死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林昭月十分冷静地分析着,“如今陈帮主已经用了私刑,自然不可能再送官府了。” “那我们小江南怎么办?” 相较于方二的着急,她倒是一脸冷静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何况这算是还了陈帮主的恩情,不亏。” 而此时在房内,陈光一直盯着坐立不安的黎惊鸿,“你同你师父学了多久?” 黎惊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没,也没多久,但是,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哦?”陈光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让你同乡的人来陷害你师父?” 黎惊鸿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不是不是,我不是……” 此时卧倒在床上的大牛听到此事牵扯到了黎惊鸿,撑着伤口起身道,“不是她,跟她没有关系!” 黎惊鸿突然跪在地上,她脸上淌着泪水,“我与他确实相识,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做得,她是我师父,我怎么可能害我师父。” 陈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惊鸿,“你不知道?” “不知道。”黎惊鸿表情十分肯定,继而扭头看着床上强撑的大牛,“大牛哥,你又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啊!” “我……我……”大牛接不上话来,他瞧着一脸无辜的黎惊鸿,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最初去小江南投毒到底为了什么。 “大牛哥!”黎惊鸿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我早就同你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的,我……我……” 大牛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拽在手心里,他几乎要呼吸不上来了,他喘息着,“是我,是我,是我擅作主张,不关惊鸿的事。” 黎惊鸿伏在了地上,“帮主,我对你一心一意。” 陈光甩了甩衣袖,“你可知按照帮规,我需挖掉他双目,斩掉他双手双脚。” “大牛,大牛哥……”黎惊鸿用力地磕了几个头,“求帮主饶了大牛哥吧,他自小与我一起,不过是一时行差踏步错了。” “若是如此,你与他总是要有一个于我于帮派有个交代。”陈光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丢在地上,“你们二者选一个。” 大牛撑着身子要爬着去拿拿一把刀,黎惊鸿却抢先了一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给师父一个交代,若是如此,如此便拿了我命吧。” 这边说着黎惊鸿已经举起了匕首就朝着自己的脖子刺过去,然而若不是林昭月眼疾手快,用手挡了一下,那匕首此刻便插进了黎惊鸿的脖颈,无力回天。 林昭月的手掌淌着血,方二扑了过来,二话没有说便将自己内衬的衣服撕下了一条,缠绕着对方的手。 陈光的脸色也微微白了一些,“你……” “求师父饶了大牛哥一命,”黎惊鸿也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擦伤,她丢了沾着血的匕首跪在林昭月的面前,“大牛哥许是听了我无意的话而误会了。” “我何时说要你们的命了?”林昭月扶着让黎惊鸿站起来,她看了一眼床榻上一脸生不如死的大牛哥,随后又看着陈光,“你应当喜欢这样的人。” 陈光皱了皱眉头,“这匕首是我让他们二选一的。” “若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你就不会将他带到这儿了,”林昭月一语揭穿陈光的心思,“恐你是觉得对方若是能为你所用,应当是个忠诚的下属。” 陈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金三,叫大夫来。” 而此时方二见林昭月受伤便更不想要掺和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中来,他拉着林昭月的手腕,“娘子,我们走。” “可是……” “陈帮主应当能够妥善安排。” “是手疼。”林昭月小声地纠正了方二的话,此时对方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于激动而忘记林昭月的手被刺伤了,他当下绿了脸,小心翼翼地捧着,吹了吹,“疼吗?” “上了药再走吧。”陈帮主已经让金三先去书房拿了金创药,“这是自己配的,行走江湖必备良药,比医馆里的都好。” 可方二并不想要领情。 “不想留疤的话,就上了药再走。” 方二夺了陈光手里的药,“若不是你,娘子也不会受伤。” “方二,不许对陈帮主没礼貌!”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替着自家的相公道起歉来,“方二这人是直肠子,不懂拐弯的。” 方二仍旧忿忿不平,他一边用嘴吹着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拆掉她手上的纱布,“疼吗?” “有点。” “还说我傻呢,”方二哀怨地看了一眼旁儿哭得停不下来的黎惊鸿,“你比我更傻。” 林昭月上药包扎完伤口之后,拍了拍还在哭得黎惊鸿,“好了,没事了,下次可别拿伤害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六十五章 吃播1 小江南的生意一落千丈,几名跑堂也心生了退意,“这样下去还未等到美食节开赛,东家夫人得了名次,这小江南就要开不下去了。” “何况听说这次两广的厨师都会来,得不得名次都难说。” 然才说到此处,几名跑堂便见林昭月,当下脸绿了,“东,东家夫人。” 没有人知道林昭月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多少,她轻描淡写道:“我还是老话,若是觉得撑不下的,我不会阻拦大家各奔前程。”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再言语,林昭月又道:“这一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若是能干,便要相信我,在背后说这说那的,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众人怯怯地应了一句“是”之后各自散开假装去忙了。 方二见林昭月一脸黑便问道:“娘子,这泡爪好了,你要不要吃。” 林昭月正要说不要的时候,瞥了一眼方二。而对方其实也没有想要给自己吃的意思,问不过只是礼貌性的看见问了一句而已。 然原本没有心情的林昭月却因为见到方二吃东西而食欲大开,“你给我留一个啊。” 方二看了一眼林昭月,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赶忙抱着盆子往一旁一挪,背对着林昭月,“就几个。” 可他又不忍心见林昭月不开心,最终妥协地叹了一口气道,将整个盆端在林昭月的面前,“就一个。” 林昭月其实并不喜欢吃爪子类的小零嘴,因为啃起来觉得麻烦,但不知为何看到方二吃的模样,自己忍不住也被勾起了想试试的欲。望。 “方二,你每次吃饭都这么香,让人忍不住多吃两碗。”林昭月这边才说完,心里某个角落好像被人一击即中。 方二将爪子悉数咬完后才发现林昭月已经发呆了很久,他抹了抹嘴,“娘子,娘子?” 林昭月回过神来,她抓着方二的手臂,整个人都雀跃起来,“我知道了方二,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样让生意重新起色起来!” 方二虽不明白林昭月话中的意思,但见她高兴,自己也忍不住喜悦起来。 林昭月最初的想法是想让方二在外表演吃饭,但是若长期以往,方二的身体肯定也是吃不消的,“去贴个告示,招个会吃饭,吃饭香的人。” 那掌柜的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招什么?” “会吃饭,吃饭香的人。” 如今小江南的生意一日比一日更惨淡,这东家夫人还要再招一对吃饭的嘴?某不是受了大刺激,傻了?掌柜皱了皱眉头,可这家店她才是东家,因而即便有疑惑,也得先执行。 这招工告示才贴出去,便有许多人因为好奇来看看,林昭月面试了几个,完全不行。 方二也不知道林昭月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招会吃饭的人是什么意思?” 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你想救小江南吗?” 被突然这么一问,方二心里有些发虚,但是很快他又点了点头,“想救。” 林昭月正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方二时,门口有个微胖的女子探出头来问道:“请问,这边是在招人吗?” 林昭月看了她一眼,“会吃饭?” 微胖的女子穿着一件偏粉的衫裙这才入了屋,她拍了拍胸脯,“我一顿能吃五碗饭。” 说完后又怕自己说得太多吓到对方,于是赶忙伸出三根手指,“不过三碗也是可以的。” “挑食吗?” 微胖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每顿都吃不饱,怎么挑食啊。” 林昭月从厨房里炒了一盘酸豆角配了三碗米饭,“现在吃得下吗?” 微胖女子点了点头,她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起初吃饭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被人盯着,因而她吃得很慢,也使得自己看起来尽量吃相得体。 “你可以放开了吃。”林昭月提醒她道。 这酸豆角配上肉沫可真是香,微胖女子吃了一碗饭后,起初的拘谨感这才渐渐消失,管她呢,即便对方看不上自己,起码这一顿她是吃饱了。 吃到最后一碗,微胖女子索性将饭倒扣在了盘子里,就着菜汁一并吃了下去。 吃完后的微胖女子很快意识到自己行径过于粗鄙,她抿了抿嘴,出门的时候她娘亲再三嘱咐她,让她尽量显得淑女一些,省得吃相将东家吓跑。 家中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等着她每日带工钱回去。她已经试了好几家,不是觉得她太胖,便是觉得她太能吃了。 “好,一月三两怎么样?” “啊?”微胖女子愣了一下,她看着林昭月眨了眨眼睛。 “另外看这小江南的生意如何,若是好了,同他们一样,日日都有分红。” “我这是被录取了?”微胖女子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只是吃了一顿饭,对方为何就录取她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 “江采薇。”江采薇仍旧是一头雾水,“那我每日需要做什么?” “吃饭。”林昭月直言不讳,“我需要你在小江南的门口试吃我们的菜肴,就像是刚刚那样。” 江采薇依旧不明白,甚至有些怀疑,“只要吃饭?” “我需要找个直播。”林昭月努力寻找一个大家都听得懂的词汇,“便是你吃饭菜让别人看,别人被你吸引后自然而然想要试试你吃得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可懂了?” 江采薇点了点头后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没事,你台风很好。”林昭月对于江采薇的出现最满意不过,会吃,吃得漂亮,这若是放在她原来那个世界,妥妥就是一枚吃播大v。 江采薇虽不明白林昭月话里面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得她的口气,自己似乎只是因为吃了一顿饭,对方就要了她,而且一月竟然给她三两银子? “你愿意吗?”林昭月问了一句,“若是愿意,我让掌柜写了契据,先拿了一两银子给你作为订金,往后若是店里的生意有了起色,你同他们是一样,每日都有额外分红。” 江采薇简直觉得这就是天下掉了馅饼,她吞了吞口水,“只是要吃饭?” 林昭月点了点头,“只是要吃饭。” 随后林昭月又问道:“你可是想清楚了?” 这天下哪里还有比这一份差事更简单的,江采薇曾因为又胖又会吃而遭到别人的欺凌,但如今却有人因为她能吃而重用她? 江采薇拿着盖着手指印的契据和一两银子呆了许久,邻居阿哥曾告诉她,天生我材必有用。 果真如此,天生我材必有用。 第六十六章 吃播2 离开小江南后,江采薇用林昭月先给她的那一两的银两买了米面油盐后又给弟弟妹妹们一人算了一个鸡蛋,最后偷摸着再用剩下的银两买了一小包的宣纸。 江采薇将那一小包的宣纸藏在胸口,小心地护着。 这之后,江采薇这才赶回家先跟爹娘通报自己寻了一份好差,而后又交待自己往后需要住在东家店里,待有空闲了才会回来。 爹娘瞧着米面粮油眼睛放着光,最先打发江采薇外出务工其实是不得已的打算,首先家里可没有多余的口粮,其次待来年开春,给大哥儿寻的亲事成了,这家里便更容不下她这个姑娘了,“姑娘家长大出息了,都可以替着家里分担了。” 江采薇脸上露着笑脸,她怀里揣着一份心事,同爹娘道了一句之后出了门去了隔壁。 邻居的阿哥来开门见到江采薇,先是一愣,随后才道:“采薇姑娘,听说你外出务工了?” “这个,”江采薇将怀中包好的宣纸递给了阿哥,“离哥,这是我送你的。” 离哥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我找到工作了。”江采薇脸上难掩喜悦,“都是离哥说的好,天生我材必有用,采薇一定会谨记,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的。” 见离哥还有点犹豫,江采薇索性直接将东西往对方的手里塞,“只是一份小小的谢礼,他日你高中状元,我,我好歹也说出去同状元做过邻居。” 离哥双手抱拳谢礼道:“那就多谢采薇姑娘。” 江采薇摇了摇头,一溜烟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心跳得很快,几乎感觉那一颗心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她用手按着,随即甜蜜爬上了嘴角,再之是眉眼。 离哥,一定要高中啊。 将家里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之后,江采薇挎着自己的一小包行李踏上了去小江南的路上。 林昭月并没有想过江采薇会将自己的行李一块搬来小江南,因而压根也没有准备她的房间,但江采薇倒是一副吃惯苦的模样,随便将大堂里的两张桌子并拢,被褥一铺。 “这就成了。”江采薇踩着椅子合衣倒在了被褥上,“我这人很能将就的。” 林昭月瘪着嘴,“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吧?” “家里我也是这样睡习惯了,往常还是需要在地上铺上稻草,下雨天还是湿漉漉的,如今有瓦片遮头,我很欢喜了。” 这一席话让林昭月顿时心软,“你家里很多人吗?” “嗯,有一个大哥,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祖母他们如今也轮到我们值孝,”江采薇乐呵呵地笑着,“不过没事,穷惯了,东家夫人不要管我,这里已经很好了。” 然话说完,江采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说其实不包住的?” 江采薇问得小心翼翼,林昭月反而更加愧疚了,“不是不是,只是我还没收拾一间房来,不过你如果不嫌弃,后厨那边有张土炕,比这桌子舒服多了。” “可以吗?”江采薇亮着一双眼睛,这姑娘虽胖,但是一双眼睛很明亮,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 林昭月点了点头,她示意方二将江采薇的行李提到后厨,随后又问起了一些有的没的,“你这名字听着可真是有诗意。” “我们隔壁住着是读书人,”江采薇的脸微微红了一些,她一脸崇拜道,“当年我阿娘生我的时候,阿爹让读书阿公给我取的名字,他说有一首诗叫采薇,因而给我取了采薇这个名字。” “不过……算了,”江采薇叹了一口气,“好在离哥很争气,我相信他肯定会中了状元回来光耀门楣的。” 这分明就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你身上可有两套像样的衣服?” 江采薇眨了眨眼睛,“我这身衣服是最干净的了。” 林昭月将江采薇从头看到了尾,以她的身材来看,她的衣服必然是不合适的,“明日我先带你去买几身合适的衣服。” “为什么要买衣服?” “明日我需要你在小江南的门口试菜。” 江采薇依然不明白,林昭月又道:“我瞧着你吃相很漂亮,想着大家若是觉得。你吃得东西好吃,必然也会进店来试试的。” 江采薇听到林昭月夸自己漂亮,一张脸又红了,从未有人夸过她漂亮,即便是温柔如春风的离哥也只是夸过她善良,而旁人则更不用说,只会恶毒地嘲她胖得如猪一般。 “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林昭月给了江采薇一个肯定的回答,“否则你觉得我这么慈善吗,一个月三两银子,我可是商人耶!” 江采薇小声地说道:“采薇觉得东家夫人又漂亮又心善。” 方二已经将后厨的土炕整理了一遍,“勉强可住吧。” “采薇,明日我再去街上买一些东西给你,你自己也看看缺不缺什么,女孩子家家太将就可不行。” 在方二和林昭月口中的勉强可住,在江采薇心里却已经算是上等房,即便是他家中留了给大哥成亲的那间最好的房都没有这个后厨一半好。 江采薇有些感动,“东家夫人,你们太好了,我,我……” “明日好好表现?” 江采薇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定尽力。” 虽说江采薇自己也不知道尽力到底要怎么做,可她觉得只要认真听东家夫人得那么一定没有错。 自江采薇记事以来,她只睡过稻草床,有时候因为弟弟闹觉,她还在院子外头的小土包上睡过,真正睡在一张床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 一种难以置信的幸福感冲击着江采薇,使得她睡在铺好的垫被的土炕上时,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家隔壁的离哥用着她送给他的宣纸高中成了状元,状元的花轿被抬到了她的面前,轿子上走下来的是她的离哥,离哥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然而她还未听清离哥跟她说得话,吵闹声就将她从睡梦中吵醒来。 “要干活咯。”外头有人喊了一句。 即便江采薇心里有许多的不愿意,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梦境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状元夫人。江采薇抿着嘴偷偷笑了笑,只是可惜没听清楚,梦里的离哥跟她说了些什么。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江采薇心中想着,赶忙将自己收拾体面后,开启了在小江南的第一天。 第六十七章 吃播3 林昭月给江采薇试了几个味道,都是江采薇从未尝过的,以往她以为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甜的,然今日她才明白自己太肤浅了。 每一种味道都冲击着她的味蕾,她都太喜欢了。 而在林昭月的眼里,江采薇就是天生要干直播的人,她吃饭太香了,又不吧唧嘴,即便是她最不喜欢吃的食物,看着江采薇吃,都觉得那味道一定美极了。 然在这个时代开直播其实是有难度的,受众不广是第一点,第二点是距离太近反而没有了神秘感。 然任何事都有跨出去的第一步。 林昭月配了好几种菜使得今日第一次现场吃播看起来丰盛。 而小江南外已经造好势,围观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江采薇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吃过东西,她整张脸如同煮熟的虾子。 “我,我可能不行的吧?”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让人退缩了,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你放心,没事的,只是吃个饭。” 事到临头,林昭月才发现自己安慰人的语言能力也是贫瘠的很,她只能反复强调没事,然而对方越听没事便越有事。 江采薇的紧张已经到了挪不动抬不起腿的地步了。 此时方二瞥了一眼江采薇,“有我呢,没事。” 这是小江南的第一次直播吃火锅,方二极其淡定地坐在位置上,他一面开始介绍林昭月新推出的火锅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 因为吃得太过于香,旁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更有大胆的去了店里点了一份相同的小火锅。 一份小锅吃完方二起身道:“吃过我家的客官应该都知道,我家东西物美价廉,往后每日推出新菜,便有试吃员先替大家尝尝和介绍。” 想吃的已经进店,剩下的便是看热闹地与观望的,不过好在首场直播也算是完美落幕。 只对于江采薇而言,今日她败得一塌糊涂,明明之前已经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临了做了逃兵。 这一份挫败感折磨着江采薇好似心里堵了一个大石头。 “没事的。”林昭月安慰她,“今日你不过是还没习惯罢了。” 江采薇泪眼汪汪地看着林昭月,即便连她都知道林昭月的话过于场面,但那一份心情无法排解,因而只能妥协于假象,“真的?” “我可以等你准备好。”林昭月拍着江采薇的肩膀,“那么多人,若是我,我也腿软,但是啊……” 林昭月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们要做最好的自己,采薇,这是你的事业,若是你做不了,你就甘心就这样挤在破小的土炕上,到了及笄年龄寻个亲事嫁了?” “不愿意对吧!”林昭月继续鼓动江采薇,“明明心里有一团火,你可以做到最好,主宰自己的命运的!” 林昭月从江采薇明亮的眼珠里看见了一团火,她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双手用力地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相信你自己!我们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江采薇心里跟着林昭月最后一句话默念着,随即很快,她当真觉得自己胸口被点了一把火。 “我一定会成功的。”江采薇给自己打了气。 林昭月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很有洗脑地天赋,“对,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次江采薇依旧有些紧张,但比第一次无法上场的局面好了许多。 这一次林昭月安排了大胃王比赛,在一定时辰之内吃得东西若是超过江采薇,半月内小江南的堂食都是免费的。 趁着免费这两个字吸引了不少人,十个铜板的报名费换取半个月免费吃食,听着像是一个很好的买卖。 且对手不过是个女子,虽胖了点,看上去也像是很会吃的模样。 此番报名有十名男子,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似要做出一番作为。 然他们都低估了江采薇的战斗力,她一人不仅吃得十分漂亮且又吃得十分迅速。 此次大胃王一战,江采薇引得全场轰动,她一人吃得三锅水煮,外加二十个馒头。 此番战绩将余下的对手远远甩在身后,有些人瞧着没戏,索性就自动弃了比赛。 江采薇赢得毫无悬念。 然这一波操作并非只有喝彩的声音,所谓众口难调便是这个道理。 “肥猪自然会吃了,赢不过也是正常的。” “你看她眼睛,还有两颊的肉,真的是丑死了。” “我要是丑成那模样,肯定要去死了。” 金三其实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只是面前的这两人说话越说越难听,且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你们这两个大老爷们,”金三终于开腔,“讲一名女子坏话,害不害臊!” 两个大老爷们正要反驳回腔却见金三一副凶神恶煞,当下就把要骂人的话给吞了回去。 “输不起啊!”金三呛到。 不过简单的一句立刻就让两名男子怂了,然正要溜的时候,金三又道:“只看热闹?” “啊?”两名男子不解其意。 “不进去试试?”金三的头朝着小江南的方向移了移。 即便心里有许多个不愿意,两名男子当下都不敢表现出来,这男子一副只要不高兴就会将人打残的架势,实在是太恐怖了。 教训完乱嚼舌根的男子之后,金三便直接进了小江南。 金三此番是奉了帮主的命令,将投毒事件的始末来做个汇报,但因为小江南重新爆火,因而林昭月并未在第一时间顾上他。 “东家夫人问你可吃过了?”江采薇刚刚比完大胃王的比赛,因而成了小江南最为清闲的一人。 “啊,吃过了。”金三回答的一本正经,他瞥了一眼有些发胖的江采薇,心中想着此人应当就是方才被人非议的女子,“那个……” “嗯?” “我觉得方才你表现的很棒。”金三突然伸出一只手的大拇指。 莫名其妙地被人夸赞了一番的江采薇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谢谢。”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江采薇道:“那个,我去给你拿些新菜试试吧。” 为了缓解这该死的尴尬,金三赶紧点了点头,“有劳姑娘了。” 第六十八章 表姐林小蕊1 小江南的生意虽不如刚刚开业那会,但后续经过吃播的这一个新奇玩意重新打了一个翻身仗,对此伙计们可都欢欣雀跃,觉得不愧是东家夫人,商业奇才,若是男儿必然有一番作为。 金三此刻已经成功将自己吃撑,然江采薇还在问着:“公子还够吗?” “我,我吃饱了。”金三甚至觉得腰带勒得有些,他故意坐直了身子,“林姑娘还没好吗?” “我去看看。” 江采薇才走,金三坐直的腰背立刻又怂了下来,这还好只有一顿,若是顿顿如此,他非要撑死不可。 林昭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哎,金三。” 见林昭月身后没有跟那个胖女子,他赶忙松了一口气,“投毒的事整件事已经解决了,大牛决定去县衙自首,整件事便到大牛为止。” 林昭月点了点头,“明白了。” 金三抿了抿嘴,“不想追问什么?” “会告诉我吗?” 金三一时语塞。 “陈帮主一直都在帮助我,”林昭月笑道,“我知道他不会害我,同时他不想要告诉我后续必然有他后续的打算。” 林昭月的话跟陈帮主跟他说得几乎一样,金三一边震惊一边又道:“下半月是花灯节,帮主让我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闯入的方二给打断了,他如同宣誓主权一般搂着林昭月,“没空,过几日我叔叔他们要来,花灯节自然是跟我过的。” 现如今金三不得不佩服他自家的帮主了,无论是从对于林昭月的态度还是方二的态度,他竟然无一猜错。 方二还略带胜利者的姿态说道:“你回去跟你帮主说,不要总是盯着我娘子。” 金三迟疑了一会后道:“我明白了,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金三正要下楼的时候正好啊看到要上楼的江采薇,他见她手上拿着托盘,整张脸“唰”地白了一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个,我要走了。” “哎,这是小江南的新菜。” 再好吃的东西,在吃饱的情况下也不能勾起人对吃的渴望,金三做出抱歉的模样,“下次吧。” 待金三走了之后,林昭月扭头过去看着方二,“你叔叔他们要来?” 方二点了点头,“前面告诉你了,但是大概你在烦恼小江南的事情,因而并没有认真在听。” 林昭月本是想问方二这种事难道打算到人到了眼前才说吗,但是未料及对方先发制人。 “真的?” 方二举着手起誓,“我真的说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打算什么时候来?” 方二摇了摇头,“我这边托人回了口信,但是这边却一直没有收到准信,而后又因为小江南出事,将此事耽搁了。” “我这就让人回去再问问,若是没有个具体的时间,毕竟到时候也不好安排。” 林昭月还记得上一次从南市镇回方家村的时候,谣言满天飞,这一次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等着她。 然林昭月这边才打发人传口信到方家村,她自家的亲戚倒是先找上了门。 大伯母林陈氏扯着她的女儿林小蕊一路打听了才找到了小江南,她先是在门口探了探头,那伙计最先发现了她,“客官,要里面坐吗?” 一旁的林小蕊双手叉腰一副大爷的模样,“把你掌柜叫出来。” 南市镇内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装大爷的人伙计也见过不少,然这种一上来直接叫嚣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他将白色的毛巾披在了肩膀上,脸一沉,“你寻我们掌柜的想做什么!” 林陈氏并不想要惹麻烦,此番来是为了自家的女儿,既然有事求人自然要放低一些姿态,她道:“啊,这位小哥,我们是你家掌柜的亲戚。” “亲戚?”伙计像是看贼人一般上下打量着两人。 “我是她表姐。”林小蕊几乎是用她的鼻孔在看人,“你让她出来见我。” “表姐?”伙计翻了一个白眼,倘若面前的人礼貌有加他兴许还会去问上两句,可偏偏对方趾高气扬,像是旁人欠她的模样,伙计挥了挥手,“哪来的那么多的亲戚,快走快走,别拦着我们做生意。” 林小蕊听得此话立刻就炸毛,被一个跑堂的伙计瞧不上,这一口气无论如何都是咽不下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撕了你!” 若不是林陈氏一直拉着拦着,林小蕊当真就要上手去打对方了,可这跑堂的伙计也不是吃素的,他挽了挽袖子,“你动我一个试试,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林小蕊这么一听,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举起双手上下舞动着,“哎呀,杀人了,打人了,有没有天理啊!” 跑堂伙计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铁青着一张脸,这局面显然已经很难控制了。 楼下的动静将林昭月吸引了出来,人群中她第一眼就看见大伯母林陈氏一脸难堪的模样,于是不用猜,那个吸引众人目光,尽出洋相的人除了林小蕊没有别人了。 “林小蕊,你不丢人?” 林小蕊瞥了一眼林昭月,“反正丢的是你店铺的脸面。” 这种豁出去的不要脸果然还是老样子,林昭月冷笑了一声,“别以为南市镇没有村子里的人,这种消息在村里是最容易传播的,我记得你还没嫁人的吧?” 一句话直戳了林小蕊的心窝,此刻她娘亲赶忙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月儿啊。” 每当林昭月的亲戚叫她这个小名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发抖,脑海中不断地滚动着一句话:注意前方有坑。 “人都散了吧。”林昭月觉得有些头疼,血缘这种东西偏偏是断不掉的,“有事都进来再说。” 但林小蕊对跑堂的伙计还有意见,因而一动不动,只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你若是觉得不够丢人,便在这门口杵着。”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摊上这种亲戚也只能自认倒霉。 林陈氏拉了拉林小蕊的衣袖,“小蕊,别胡闹,可别忘记你是来投奔她的。” 但林小蕊并不服输,林陈氏没有法子,跺了跺脚,“既是这般我也不管你了。” 第六十九章 表姐林小蕊2 许是闹到后来,连林小蕊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这才悻悻地进了店里,“那个,我表妹在哪?” 旁人都怕了她,因而并没有人同她搭话。 林小蕊在店里走来走去,那掌柜终于觉得她碍事,便道:“从这条路直走,后厨那儿。” “早说啊。”林小蕊白了一个眼神。 此刻在后厨内,林陈氏正在抹着眼泪,“你大伯母只有这个女儿,她也是你的表姐啊,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这一段话似曾相似,当日林小蕊要被沉潭的时候,大伯母也是这般说辞跪在了她屋子的前面,只不过如今事态恐没有前番那般凶险,于是她也只是用着眼泪应对着。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林昭月泡了一小壶的茶水细细品着,这一对母女惹的事绝不会是一件简单明了的事,其中狗血难以想象。 “是因为……因为……”这事叫林陈氏一两句确实说不清。 然林陈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闯入的林小蕊给打断了,“若不是当初你害的,我如今也不会被我阿爹赶出门。” 这话听着有些可笑,怎么就跟她有关了,既然对方不客气 ,她嘴上也不留情道:“你被大伯赶出门恐是你又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吧!” 林小蕊当初红了眼,她双手紧紧拽着拳头,许久才蹦出一句,“若不是我将方二让给你,哪有你今日的风光日子!” 又是这一句话,这林小蕊真是天真的很,“这话若是三妹妹说得话,我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听说三妹妹嫁给了隔壁村里正的公子哥哦,”林昭月想了想后又道,“听说怀了呢。” 林小蕊咬了咬牙,“三妹妹不嫁,那也是我排在前头!” “呵,那是啊,”林昭月冷笑了一声,“当日谁为了不嫁,而威逼毒打我,此时就大义来说是好心谦让?” “当真是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林昭月自己说完都觉得整件事可笑至极,“今日莫非再来南市是为了跟我争个亲姐妹的名分?” 林小蕊被说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不是,不是,谁,谁稀罕你的相公,还是个傻子啊。” 林昭月也并不在乎林小蕊的评价,因而不屑也懒得反驳,只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住在你这里。”林小蕊方才在小江南里看了一圈,“环境勉强吧,但是我要住主间。” “我小江南是酒楼不是客栈,”林昭月直接拒绝道,“何况即便是客栈,你可有钱来住啊?” “你……” 林陈氏拉了拉自己的女儿,随后低声说道:“上次那事给小蕊造成了很多麻烦,如今连个说亲的人也没有,她阿爹气得都不管她了。” “你的意思是我处理方式不当了?”林昭月挑了挑眉,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一对母女不要脸的程度令人不齿,但当事情明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膈应的很,“那时也是你求得我,我拉着脸让南岳帮的帮主帮了个大忙,到如今这情分还欠着呢!要不你自己还了?” “不是,我不是,”林陈氏摆了摆手,“我这不是说你不是。” 林小蕊双手叉腰一副马上要开骂的样子,“你可别以为你有多少了不起,不就是南岳帮的帮主吗,他若是认识了我,哪还有你什么事。” “哟,许是你不敢让我住下,怕不会是我抢了你的地位吧?”林小蕊做出吃惊的模样,“那倒也是,平日里没人对比也就算了,若是有人以对比,我可比好多了。” 林昭月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许是连林陈氏自个也觉得自家女儿说得太过火了,忙打着圆场,“这一次不是有花灯节吗,想着让小蕊求个好姻缘。” 但林小蕊根本不需要旁人为她圆场,“你瞧着吧,若是我住下了,那些人可就再也瞧不上你了。” 林昭月也不知道林小蕊哪儿来的自信,她扭了扭腰,“男人啊,我最知道了,喜欢有点肉感的,你那样的不行。” 林陈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张脸都绿了,“小蕊,不许胡闹。” 然林昭月便是在那一瞬间改了不将她留下的主意,这分明就是个活宝。 “想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林昭月松了嘴。 “谢谢月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知道林家姐妹中你最乖巧。” “大伯母也不必给我戴高帽,”林昭月一本正经的说道,“小江南不养活闲人,她想要留下就必须干活。” “干活!”林小蕊当即跳脚道,“我可是金枝玉叶,我不干活。” “那机会我给了你,若是不行……”林昭月也毫不客气地做了一个请走的姿势。 场面一度十分僵硬,没有人愿意做出退让的意思,直至跑堂的伙计入屋道:“南岳帮的陈帮主来了。” 随后只见陈帮主一身紧身的黑色金边长衫,墨黑色的长发用竹簪高束着,身上透着一股淡淡邪气,眉宇之间更是英气十足。 林小蕊的全部目光都被南岳帮的帮主陈光吸引过去,先前心里本还残存着方家村的方博宇,但此刻已经完全记不清方博宇到底是谁了。 “我,我是林昭月的表姐。”林小蕊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是刚刚喝醉了一般。 陈光一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夫人,外头没有位置了。” 林昭月瞥了一眼正犯着花痴的林小蕊,想到先前方博宇的遭遇,心里突然有些同情陈光,然面上她云淡风轻道:“小江南永远都有陈帮主的位置。” “啊,表妹啊,”林小蕊突然娇滴滴开口说道,“我往后就住在这儿了,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这位公子的座位在哪?”林小蕊的口气与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胖若两人,“我带他过去吧?” “外头没位置了吧?”林昭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里头坐吧,今日想吃什么?” 陈光还未答,林小蕊便已经贴上来了,“你陈帮主 第七十章 方二醉酒 陈光被林小蕊的热情给吓到了,然对于女子无事献殷勤他还算是比较经验丰富,只是对方是林昭月的表姐,多少还是需要顾忌一下颜面问题,于是他求救般地看着林昭月,但后者竟然熟视无睹。 “不用麻烦了吧?”陈光抿了抿嘴,若不是看在对方是林昭月表姐的份上,他恐怕连理会的心情都没有。 “我这就是去。”林小蕊自动屏蔽了所有她不想听到的话,再加上陈光没有直接的拒绝给了林小蕊一个讯号,她便理所应当的觉得对方可能也对自己是有意思的,只是她其实并不会煮饭。 但是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难倒她林小蕊的,她平日里也看过阿娘煮饭,不过就是一件再简单的事。 然而就在后厨“乒乒乓乓”地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的时候,陈光问道:“要不我先走吧。” “别啊,这是我表姐第一次下厨。”林昭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陈氏或许怕自家女儿当真将厨房给搞没了,起身道,“我去看看。” 林陈氏前脚刚走,陈光后脚便问道:“你们关系不好?” “当日是他们逼着我嫁到方家抵债的。” 一句话将后续的话题都给堵死了,陈光沉默着,直至林小蕊将她煮的东西端上来。 黑乎乎的其实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原本林陈氏还想说由自己出马补一顿,但林小蕊却执意要用自己煮的。 “这才是我的心意啊,他能够感受到的吧。”林小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心里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南岳帮帮主被她心意感动地画面。 然当陈光瞧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时,眉头一皱,“我不要这个。” 不过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击碎了林小蕊的所有幻想,她迟疑了一会后开始替着自己的饭菜辩解,“只是卖相不好看……” “卖相不好就没有食欲。”陈光点评的毫无感情。 “但是……” “我不用动筷都觉得这个很难吃。”陈光起身,“我来小江南不是吃垃圾的。” 林小蕊此刻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直至陈光愤而离开小江南,她才回过神,追到后厨的门口倚在门框上,“这陈帮主可真是男人十足啊。” 林昭月喝着茶差点喷出来,她用手扶了扶下巴,同时心里亦开始为方家村的方博宇感到松一口气,并觉得自己也算是曲线救了方博宇一命。 “你可是要留在小江南?” “当然!”林小蕊挺身而出,“再苦我也不怕!” “这后厨后面有一间房,里屋是采薇的,外间就给你和大伯母。” 林小蕊一听自己睡外间,立刻表现出自己不满意,然而林昭月只丢下一句“爱睡不睡”后直接离开了。 林昭月发现从她与大伯母说话之后她便没看见方二,在大堂里问了一圈也都说没看见。 平日里方二是对吃最积极的,今日这一顿是林昭月亲自下厨煮的新菜,方二应当早就备好碗筷等着才是,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方二自那次落水失踪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因而需要定时去周府上拿昂贵的药材。 许是去了周府?但方二每次去之前都会跟她知会一声。 林昭月打发了人去一趟周府,去问问方二有没有在。 等了许久,报信的人回话说方二并没有去过周府。 于是林昭月便有些慌了,方二从不会这边,无论去哪儿都会事先让她知道。 会不会是清风派?林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其实她对清风派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南岳帮和清风派在南市镇内抢夺地盘,两支帮派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两支帮派火拼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她,林昭月欲哭无泪,虽没有直接证据,但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她哪里还有被人惦记的必要! 林昭月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问问陈光,然脚踩才踏出小江南,跑堂的伙计便急冲冲地跑来说道:“找到了,找到了,东家在屋顶上呢。” 此刻方二正趴在屋顶上睡觉,身旁多了几壶空着的酒壶,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让伙计合力着将人从屋顶上抬进了房间。 小孩家家的偷喝酒!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去厨房打了热水在一旁伺候着,也幸好被人发现的早,否则从屋顶上滚下来,林昭月用手指点了点方二的鼻梁后又点了点脸蛋,看你不断掉几根骨头! 不过林昭月嫁给方二这么久,从未见过方二喝酒,许是他这次错将酒当成了饮品? 林昭月拧了一块布后小心地擦着方二的脸,“仔细看看,方二这五官还挺精致的。” 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嘴唇,若不是方二的智力比旁人天真一些,倒也算得上美男子。 正当林昭月想入非非之时,方二突然抓着她的手腕,将人一拉,她整个便跌进了方二的怀中。 方二略带酒气地呼吸在她耳旁脖颈处环绕。 “方二?” “娘子,抱抱,娘子抱抱嘛。” 林昭月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拍了拍方二的胳膊,“方二,我要呼吸不上了。” 方二松了手后,林昭月才从他胳膊上将身体抽回出来。 “娘子。”方二突然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林昭月被吓了一跳,“方二?” 方二闭着眼睛问道:“娘子嫁给方二是逼得吗?” “嗯?” 方二又问道:“娘子不愿意嫁给方二吗?” 那声音委屈又无助,林昭月忍不住上前抱着方二,她拍了拍他的背,“你听到什么了吗?” 被林昭月抱着的方二觉得舒服极了,他将头靠在林昭月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娘子会离开方二吗?” 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林昭月的否定,方二便发出幼兽撒娇的低吼,直至林昭月说了“不会”,他这才很用力地“嗯”了一声。 “乖乖睡觉好吗?” “嗯!” 但方二始终抱着林昭月不肯撒手,“娘子,不许跟南岳帮那个做作的帮主玩。” 喝醉酒的方二比平常更像是顽童,足足给林昭月订了八十八条不许,然而林昭月才答应到四十六条时,眼皮已经撑不住了,自个先倒在方二的怀里睡着了。 第七十一章 片刻的惬意 林昭月趴在床边睡了一夜,因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不仅是腰酸背痛,鼻子还有点堵塞,她向后撑了撑肩膀,都怪方二,下次明令禁止他喝酒了才行。 然而店里的伙计见林昭月这副样子,又联想之前方二醉酒的场景,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不怀好意自的笑容。 “你们这一大早上露出这种瘆人的笑,是想把客人都吓跑吗!” 伙计们赶忙都闭了嘴去准备干活。 小江南靠着吃播独辟新路,再加上味道独一无二,因而又在南市镇上掀起了一小阵的风。 “林昭月!”林小蕊怒气冲冲地从后厨跑到了大堂,“你们这么早做什么,我还没睡够呢。” 林昭月眨了眨眼,“哦。” “只是哦?” 林昭月很认真地想了林小蕊的话,然后说道:“一会送些吃的到南岳帮……”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林小蕊抢白道:“我,我,我,我去啊。” “不觉得太早了?”等到林小蕊摇头否认之后林昭月又问道,“睡够了?” 方二不明白林昭月故意将这一番话说给林小蕊听的意义,“你莫不是想要撮合林小蕊和陈光吧?” 林兆宇不知方二为何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陈帮主的婚事轮不到我撮合吧?” 方二鼓着腮帮子,“那你这是……” 林昭月故意将方二鼓着的腮帮子戳了一下,“小孩子家家,不要打听那么多事。” “我不是小孩子。” 方二越是一本正经的时候,林昭月觉得他的表情越可爱,因而忍不住上手掐了掐,“呦,这皮肤很滑啊。” 方二突然抓着林昭月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不许摸。” 林昭月一愣,那么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她几乎是不认识的,但方二很快破了功,他笑着挠了挠头,“我见唱戏的都是这样,而后对方都会神魂颠倒地扑过来。” 林昭月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了,她很清楚不仅仅是今天,这个变化是一点点的,但是直到这个地步才被她正视,有那么一小段的时间里,她将方二当成了一个男人。 最开始林昭月是被迫嫁入方家的,因对方是个傻子,林昭月便想着哄一哄对方,将日子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下去,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心里却起了一点变化。 林昭月用手捶了捶头,大概是单身久了,看个傻子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思及此林昭月又看了一眼方二,见对方天真烂漫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大概是疯魔了,竟然真的会喜欢一个傻子,“好了,不许胡闹了。” 将食材准备妥当后,小江南开门了。 忙碌感使得林昭月并没有闲暇去顾及其他,因为吃播的成功,别的酒楼也渐渐效仿,虽说办得不如林昭月成功,但看着也挺下胃口,然林昭月觉得不过是业内的正常竞争,伙计们却觉得是对家的不择手段。 “都是学人精。”伙计们咬了咬牙,“有些客官也是墙头草。” 林昭月却觉得这不过是行内在正常不过的事,“与其对于别人模仿耿耿于怀,不如多对自己的菜品下些功夫,吃播表演只是将人引进店里的方式,最终将客人留下来的终究是味道。” 伙计们被教训了一顿,悻悻地“哦”了一声后各自忙碌去了。 “方林氏夫人。”金三一路匆忙地走近小江南。 方二见到南岳帮的人都有些警惕,因而就在对方要靠近的时候故意插在了中间。 “帮主让我来跟你说一声。”金三的表情有些为难,“就是往后不用特意派人去南岳帮给他送吃的,尤其不用让夫人的表姐去。” 林昭月“噗嗤”地一声笑了,而后发现自己失礼,赶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金三得了肯定的答案后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道:“帮主还让我问下你,如何定义夫人的表姐?” “当普通人即可。” 金三在心里记下了答案,“我知道了。” 金三正要走,突然又返过头道:“对了,今日美食大赛报名了,帮主让我提醒你一句,期待你的表现哦。” 这一句话若不是金三突然提起,林昭月果然就要忘记了,小江南在南市镇内刚刚起步,因而自然不可能像是春和楼那般邀请直接进入决赛,她需要一步步地往上晋级才可。 林昭月赶忙收拾了东西就往贴告示的地方赶。 金三将陈光交代的几件事都悉数完成后这才要离开小江南,在门口时他又瞧见了胖胖的女孩江采薇,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圆润了,但那一双眼睛依旧如从前一般明亮,他朝着她点了点头,“江姑娘。” 江采薇一愣,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将名字告诉于他,但很快便又释怀了,对方是南岳帮的人,想知道她的名字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江姑娘的……” 金三还在考虑那个词应该怎么说,江采薇已经提醒他“吃播”二字,他这边才恍然大悟道:“嗯嗯,对,你做得很好。” 江采薇点了点头,“多谢,额……” 虽说江采薇见过金三几次,但是二人并未自我介绍过。 “我叫金三。” “金公子。”江采薇福了福,“小女江采薇。” 金三第一次被人叫着公子还有些不习惯,他回礼道:“今日我还有事在身,下次江姑娘吃播,我必定来捧场。” 而此时林昭月正好出门,听得这一句话笑了笑,“金三,很少见你这般主动啊。” 那金三知晓是方林氏夫人在调侃他并不恼怒,只是笑了笑,“夫人要去报名,可要金三顺带一程?” 林昭月没有客气,“南岳帮的马车又大又舒适,那便谢谢了。” 林昭月搭着顺风车去了公告处填了报名登记,美食初赛定于一周后抽签决定比赛的次序,林昭月将自己的号码牌收好,“那回去就不劳烦你了,我与方二正好走一走。” 方二听得这句话立刻显得高兴起来,“对对对,我要和娘子四处逛逛。” 自这一次被迫留在南市镇这么久以来,林昭月都在为小江南的生意四处奔忙,已经许久未曾像是这般随意逛逛了。 然这惬意的生活并没有多久,来报信的跑堂伙计匆匆忙忙赶来,“东家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有个男子说是东家夫人婆家人,我们只不过是多问了两句,那人闹起来将店都砸了。” 第七十二章 分家1 林昭月能想到的娘家人只有方家那两位不争气的堂哥,一位好。色,一位好赌。 而此次在小江南闹事的人便是方家二堂哥,他一边打砸一边骂骂咧咧。 “二堂哥。”林昭月拦着方二,若不是如此,那方二此时已经冲上去将人打倒在地,“什么事火气这么大?” 方盛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缺了一根小指带着皮套子的手,“哟,弟妹的排场够大啊。” “二堂哥的排场也不小。”林昭月看了看自家店里的桌椅已经悉数被砸烂,“不过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一会让人记了银两,不用多倍,造价就行了。” 方盛祥脸绿了一下,“你可知道,我阿爹他……” “你们这一群白眼狼!” 林昭月对此攻击并不在意,“白眼狼,不知道那种欠了几千两赌债,最后靠着别人还上之后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还将对方生计给打砸干净的,算不算上白眼狼。” 方盛祥的怒气消了一半,他摸了摸自己的小指,“阿爹他病了,阿爹养了你们那么久,你们就是白眼狼!” 方二听到叔叔病了的消息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叔叔他。” “这次阿爹去走货,路上遇到了劫匪,身上中了三刀,大难不死,”方盛祥皱了皱眉头,“不过回来之后,便日日咳血,我们想着叔叔想要见你,便来这边找你,但是他们……” 方盛祥用手指着店里的伙计们,仿若这一系列的打砸的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背了锅。 林昭月很清楚地知道方二的叔叔对他的意义,因而也懒得与方盛祥计较,只让伙计们将打砸坏的桌子收拾好,随后又临时交代了掌柜每日事宜。 “直接回去?”方二对于林昭月的做法感到困惑,小江南虽说上了轨道,但是林昭月不坐镇,那些人都不知道会不会压得住场面。 “这是大事。”林昭月心里跟明镜似得,“事有急缓,何况小江南经历了那么多,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有事,最后我也能让它没事。” 方二一时十分感激,他将头靠在了林昭月的肩膀上,“好,娘子真好。” 方盛祥翻了一个白眼,“走吧,船都雇好了。” 那时候林昭月并没有将人心想得太坏,因而对于方盛祥事先安排妥当的一切并没有起疑,待到后面联想起来,不禁觉得自己当初是因为过于着急才没有防备,此为后话。 两人随着方盛祥回了方家村,因为方二着急见生了病的叔叔,因而三人也没有多耽搁便直接回了方宅。 宅子里一片宁静,这立刻使得林昭月警惕起来,可此时她在想去细问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 “叔叔呢?”林昭月紧紧拽着方二,此刻她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自然能让你见。” 林昭月的心跳着很快,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但当她瞧着方二一脸坦荡的模样又觉得十分地安心,有他保护自己呢。 方盛祥将二人带到正厅,厅子里摆着一张用木板搭建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方家的家主方兴林。 “叔叔?”方二直直奔了上去,但是此时方兴林的身子已经硬了,他回头看着方盛祥,“叔叔……” “死了。”方盛祥极其平静,“别看我,确实是在路上被劫匪捅死的。” 方二用手摸了摸衣服上的血迹,他气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你们这是放了多久。” “头七还没过。”方盛祥说得轻描淡写,仿若此时躺在木板上的是跟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摸了摸自己缺失的小指,“让你们回来呢,也没什么,就是重新分配一下,方家的财产。” 方二此刻已经伏在方兴林的身上,不用猜也知道此刻他正在哭。 “分家产?”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此刻方二沉浸在悲伤中不予他们争辩尚可理解,但只要她林昭月在的一天,自然不可能叫其他人再欺负了去,“你们方家不是早就分过家了?” “还是说想分这个大宅子?”林昭月话虽这般说但心里并非这般想着,若只是分这大宅子,他们才不会好心将他们从南市镇叫回来,“我和方二不需要这个。” “你们不是方家人,自然不可能给你们祖宅。”方盛祥一直摸着自己缺失的小指,仿若这般摸着,那一根小指便会重新长出来一般。 “那你们想要什么?”林昭月冷笑一声,“除了这祖宅外,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分啊!” “阿爹之前给了你们分了一处宅子,如今阿爹死了,方家之前分给你们的宅子自然不能再给你们。”方盛祥口气平淡。 “哼,”林昭月冷笑了一声,原是惦记这个东西,“当日分家可是分好的,怎么了,家主才走,说话就不算话了?” “方家家谱里面根本没有方二的名字。”方盛祥早有准备地将族谱拿了出来,“既然不是方家人,自然不能拿方家的地宅。” 林昭月本以为方盛祥会以耍赖的方式将宅子拿回去,其实一座屋宅对于林昭月而言并不在意,只是不甘心。 但她未料及最后竟会是拿族谱说事。 方家族谱上方兴林这一脉当真只有两位直亲儿子,方二既不在养子一列,亦不在其他方家兄弟的名下。 “根本就是个野种,”方盛祥冷笑了一声,“阿爹看着最喜欢方二,其实连族谱上都没有他的名字,一个没有根的傻子!” 此时方二突然起身揪住了方盛祥的衣领,一个拳头挥了上去,“叔叔死了!死了!你还惦记着那么点东西吗!” 方盛祥知道自己打不过方二,于是索性就不还手,“你们拿方家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方盛祥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瞪着林昭月的,“你在南市镇那些东西,若不是靠着方家,哪能赚到那么多,今日我打砸的不过就只是我们方家的一小点东西罢了。” 这一番话令林昭月顿时明白了,原来方盛祥要的不仅仅只是方兴林分给他们的宅子啊。 这算盘打得十分精明,同时亦很可笑。 第七十三章 分家2 方盛祥早有准备,何况这也并非只是他一人的主意而已。 方兴林的突然死亡让方家乱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大家都打定了主意,如今这方二再也没有背后撑腰的人了,那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都听闻傻方二的娘子是个经商奇才,靠做着一手好菜在南市镇内立足。 不仅仅只是想要拿回方家分出去的地产,还想要后续得到的分红。 利益使得几人都昏了头脑,于是一面让方盛祥去南市镇将人带回来,另一面让方盛林去祖祠请村长老族长出面主持公道。 上下都打点过了,林昭月瞥了一圈坐在椅子上显得高高在上的人,方二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林昭月必须更加保持清醒才行。 “确实族谱上没有方二的姓名。”老族长先开口说道,他本想等着方二辩解,可方二一言不发,他咳嗽了两声后又扭头看了看村长,“你你怎么看?” “那宅子就不能分给他们,毕竟还不算是方家人,如今方家那当家的又突然亡故。” “我可以不要宅子。”方二突然开口道,“但是我得替我叔叔送葬。” 但不过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方家那两房皆表示出不满意地模样,“都不是方家人,凭什么要让你送葬。” 方二忍着情绪的爆发道:“就是送一送都不行吗!” “你不是我们方家的人!” 林昭月听到此处便真的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是族谱上有名字就是方家人?” 众人都不答,林昭月继续问道:“方家叔叔疼惜方二不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吗,你们就忍心这样磨灭他疼爱方二的心,若是九泉之下他知道,恐怕也不会瞑目的啊。” 然林昭月高估了这些人的良心。 “话不能这么说,”方盛林站出来说道,“我们才是阿爹的亲儿子,方二呢,连个私生都算不上,他这几年在方家享福,我们也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只是送送葬都不行吗!”方二隐忍着红了眼眶,他几乎是哀求道,“方家的财产我一分也不要!就是送送葬可以吗!” “你可不是我们方家的人。”连同家母方朱氏都如是说,“还有啊,你们如何在南市镇上开店的,恐怕也是我家相公给的钱吧,那可不行,方二都不是我们方家人,一分钱都不能拿。” 林昭月笑道:“你且去打听下,这小江南虽说是我掌柜,但真正投钱的人是谁!” 方朱氏被林昭月的气势到了,她将身子往旁一歪,“我才不管投钱是谁,那是我家老爷的钱!” 这分明想要开始强词夺理,林昭月冷笑了一声,“当日分家也是在这祖祠,族长村长也都在吧。” 村长咳嗽了两声,“那个,那时候你们方家的家主不是还在吗!” “所以不在了,就不顾及了?”林昭月突然凌厉起来,她用手指着在座的各位,“你们就不怕叔叔九泉之下不安心,夜半来寻你们吗!” “这……”村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说在南市镇是如何开得了一家店铺的!” “想当日我在方家码头摆摊的事情大家都知晓吧,”林昭月缓缓说道,这些人虽都没有了良心,但是面子在这儿可是比天都大的存在,因而不能强攻,只能智取,“那若是这般赚得第一桶金与方家叔叔毫无联系的吧。” “再之后去了南市镇若不是因为二堂哥欠了赌坊几千两,我与方二也不会被迫留在南市镇,随后认识了南岳帮的陈帮主。”说到此处时,林昭月又看着方盛祥,“若是如此要精算如此精细,那三千两,你何时还我?” 方曾氏立刻尖着嗓子说道:“当日,当日可是你自愿的。” 林昭月也不恼,“后续方二与我落难,在南市镇被人救起,而后为了报恩,这才留在了南市镇替着恩人打理店铺。” “这样也与你们方家有关?”林昭月的目光将每个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你们的脸也太大,太不要脸了吧!” 那一句不要脸将在场人的脸面均撕了下来。 “在方家村,在方家村,”方盛林突然结结巴巴说道,“谁不知道你同南岳帮的帮主暗通款曲。” “你可有证据!”如此毫无根据的揣测令林昭月十分生气,“我记得女子与人私通的话是需要沉潭的!” 方二听得这二字立刻将林昭月护在身后,“我与娘子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她从未与旁人私下见过面。” “我还记得若是无故诽谤他人,是需要被拔舌的!”林昭月看着方盛林,“大堂哥可有证据。” 一番据理力争先让方盛林败下阵来,他扯了扯嘴角小声地说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是一千两。”林昭月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如此不要说我们分到的那处宅子,即便是这祖宅也是够了。” 众人瞧见了一千两眼睛都直了,方盛祥胆子较大,他先是将银票拿在手上反复看了看。 “最大的钱庄,永好。”林昭月轻蔑地哼了一声,“这一千两当是我买下了我原先那个宅子,若是觉得不妥,便将这一千两还我。” 可钱道了方盛祥的手里怎么还有吐回出来的道理,何况当初分给方二的那处宅子相比这一千两,简直太不值得一提了。 “这是一百两。”林昭月又掏出了一张银票,“我要将方叔叔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 方家人之所以将方二同林昭月从南市镇叫回方家村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钱,如今钱到位了,葬礼的钱还有人掏了,何乐而不为。 为避免后续的麻烦,林昭月让方家二兄弟在村长的鉴证下写了字据。 这一场分家的闹剧也勉强算是完成了,方二抿着嘴,“娘子,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如今真是口袋比脸都干净,“是小江南的帐前,只能先欠着了。” 方二有些动容,他想了想后在林昭月的耳旁小声说道:“方二藏了私房钱,待我们回了南市镇,我统统给你。” 林昭月差点笑出声来,她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原本哀伤模样。 第七十四章 负荆请罪1 有钱能使鬼推磨,林昭月用这几个月的攒的钱外加挪了小江南的一部分钱财这才将方家人都给搞定,而后林昭月才发现送葬的礼俗不仅耗精力且又费钱。 “若是我死了,我倒是觉得一把火烧了,再撒在一片乐土之上。”林昭月陪着方二坐在台阶上,“那样又简单,活人不累,死人不折腾。” 方二已经不仅仅只是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有好几次,林昭月几乎都要怀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其实是别人假扮的,那个傻气的方二早就在那次落水的时候已经死了。 “方二,其实你是不傻的吧。”林昭月突然有一个想法,若是仔细想的话,其实很多地方是有破绽的,可是方二为何要假装自己是傻子呢,“跟你身世有关系吗?” 方二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林昭月,“娘子,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但林昭月就是一副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去的表情,她一双手捧着方二的头,“是吧,跟你身世有关系?” 两人保持着一个动作许久,随后林昭月才继续开口道:“是方叔叔的私生子吗?” “像那个红梅记,”林昭月想起自己看过一本话本,“书生爱上了青楼女子,奈何世俗二人不能终眷属,后来二人暗结珠胎,书生回归家庭,女子便独自将孩儿抚养长大。” 方二鼓着腮帮子,“方二的娘亲不是青楼女子,而且方二是嬷嬷养大的。” “我是说像是这样的。”林昭月思来想去不知应该如何将整件事表达的更加简洁,“也不是说你就是这样。” “那娘子的意思是说,叔叔是方二的爹?” “有可能。”但是等到林昭月说出口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哎,你爹爹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见过阿爹的。”方二将头挂在林昭月的手臂上,他依旧鼓着腮帮子,“我阿爹很严肃的。” “你爹爹是谁?” 方二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后来我就跟着叔叔了,他将我带回家。” 好吧,林昭月垂头丧气道,她竟然没有一处是猜中的,“那你真的不是方叔叔的儿子?” “不是啊。”方二的脑袋在林昭月的胳膊上滚来滚去,“方叔叔跟我说过,我不是他的儿子,是他故人的孩子。” “那你当真是……”林昭月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傻气。 “方二不是傻子。”方二眯着眼睛笑着,“方二只是不想跟他们计较。” 葬礼之后方二便同林昭月回了南市镇,林昭月本想当个甩手掌柜,好好休息一天一夜,然人才到了小江南,掌柜的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抓着她的胳膊,“东家夫人,你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你,你表姐她。” 临走之前她根本就将林小蕊这个挑事精给忘记了,她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问道:“她,她怎么了?” 掌柜压低了声音,“林姑娘一直闹着要去南岳帮送饭菜,我们拦不住。” “被人轰出来?” 掌柜尴尬地点了点头,“就是,就是陈帮主不愿意见她,刚刚开始还是好言好语的,后面就是直接闭门不见。” “她闹事了?”林昭月心中十分懊恼,若是知道方家有那么一出,当初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将林小蕊给留下。 “南岳帮她肯定不敢闹,但是她去春和楼那闹了。” “啊?”这一点倒是出乎林昭月的意料,“她跑到春和楼去干吗?” “就是东家夫人的那个徒弟,黎惊鸿。”掌柜压低了声音,“林姑娘非说她勾引人,追着去了春和楼闹了一场。” 这边话音才落,只听见林小蕊尖锐的女声喊道:“你个死老怪,跟我表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掌柜的身子抖了抖,随后往林昭月的身后躲了躲。 林小蕊晃着肩膀冲到了掌柜的面前,她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给我说话客气一些!” 旁人怕林小蕊,但林昭月可不怕,她直接站在了掌柜的面前替他撑腰,“林小蕊,你不要脸,旁人还都是要脸的。” 这才说完,林小蕊便使了她的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像是抽风一般上下摆动着,“啊啊,欺负人了啊。” 林昭月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要爆炸了,“你起来。” “他欺负我!”林小蕊的手指直接指着掌柜。 林昭月回头跟掌柜说道:“这里我处理。” 掌柜一听差点感动的落泪,这个小祖宗他再也伺候不起了,一溜烟直接跑了。 林昭月见林小蕊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打算,便寻了一条长凳直接坐下,“你为什么去春和楼闹事。” 林小蕊被人揭了短处,她左右晃动着肩膀,“她分明也是喜欢陈帮主的。”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所谓的她正是她的徒弟黎惊鸿,“她喜欢和你有关?” “那凭什么她能入南岳帮府邸,我不能!”林小蕊顿时发了小孩子脾气,她一张脸的五官本就因为胖而全部皱在一起,如今更是因为生气而变得更加难看了,但偏偏林小蕊并不自知,还觉得发着小孩脾气的自己是最可爱的。 “春和楼是南岳帮的,黎惊鸿是春和楼的掌柜的。”林昭月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小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春和楼是南岳帮的?” “我不信,”林小蕊双手环胸,“若是这样,南岳帮的帮主怎么会来小江南吃饭。” “你爱信不信。”林昭月失了所有的耐心,“南岳帮在南市镇名号响当当,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道理确实没有错,林小蕊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而后她想起自己打砸了春和楼等于打砸了南岳帮? “这可怎么办啊?” 林昭月回过头看了一眼林小蕊,“能怎么办,要不,你去负荆请罪?” 林小蕊抿了抿嘴唇,“能不能换个方法?” 但是林昭月并没有回答她,徒留她一人在“怎么办”的漩涡里一直徘徊。 第七十五章 负荆请罪2 自从知道春和楼是南岳帮属下的,林小蕊便再也吃不好睡不好了,她现在只要想起自己在春和楼内大放厥词,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陈氏见她面色惨白后给她夹了豆芽,“女儿啊,既来之则安之,你看那春和楼不是也没来找你麻烦嘛。” 林小蕊在春和楼内大闹一场可是在南市镇引了不小的轰动,但即便是这样,她还能好端端地坐在小江南内,便是说明这事还不算是太严重,还有回旋的余地。 “要不,要不,”林小蕊耸拉着脑袋,“阿娘,你怎么也不拦着我一点。” 可林陈氏哪里没有拦啊,奈何自家姑娘的力气大如牛一般,她根本拦不住,“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林小蕊又想起林昭月说要让她负荆请罪的这件事,咬了咬牙,“阿娘,去寻个荆条来。” 但是在去之前,林小蕊又去寻了林昭月,“林昭月,负荆请罪当真可以?” 林昭月正困得睁不开眼,“许是陈帮主一时心软,还不定被感动了呢。” “当真?” 但是此刻林昭月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坦,让她这几日所有的疲惫都得到了一个释放,然总是有人在她睡意正舒服的时候来打搅她。 “东家夫人,东家夫人。” 林昭月不理。 “娘子,娘子?” 林昭月这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方二。” “你表姐……” 只是听到这三个字,林昭月心“咕咚”一声好像被人丢进了冰潭之中,随之她清醒过来,“林,林小蕊又怎么了!” “她去南岳帮府邸负荆请罪去了。” 林昭月一愣,随之而来便是“哈哈哈”地大笑,她的眼泪都快被自己笑出来,“你说,你说林小蕊干嘛了?” “她背着荆条跪在南岳帮的门口呢。”方二皱了皱眉头,“我瞧着南岳帮的人已经十分不高兴了,陈光不对她有所为恐是因为你吧,但是倘若继续这样下去……” 林昭月很明白方二的意思,若是林小蕊继续胡闹,陈光也需要顾及他帮主的身份,对林小蕊做出措施来。 林昭月整了整衣服,“走,赶紧去看看去。” 南岳帮在南市镇内可是有头有脸的存在,连方二都知晓这样的帮派是最要脸面的,怎么林小蕊会信她随口胡说的话呢。 思及此,林昭月又觉得头疼,倘若知道事态会是这样的发展,她才不会那么随口应付了。 林小蕊旁若无人地备着荆条跪在南岳帮府邸的门口,此时府邸的门口已经站了一圈看热闹地人。 “林小蕊,跟我回家。” 林小蕊看了一眼林昭月,“我要等陈哥哥原谅我才行。” 这一句陈哥哥如一把刀插入林昭月的心脏,恶心坏了。她抿了抿嘴,忍住腹中翻腾的想法,“快别丢人了,跟我走吧。” “我不!”林小蕊态度十分强硬,“我要等陈哥哥原谅我。” 林昭月俯下身子,“你可知道南岳帮是最要面子的,你这般行径把他整个帮派的面子都踩在了脚底下。” “可是若是陈哥哥不原谅我,”林小蕊的眼泪说掉就掉,“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等陈哥哥原谅我。” 这简直是一头倔牛。林昭月还想着如何劝说林小蕊离开,南岳帮府邸的老管家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林昭月,随后道:“帮主让你们进去。” 本来只是叫了林小蕊一人而已,然老管家见到林昭月时觉得帮主兴许也想见一见她。 林小蕊此时脸上露着笑容,“你瞧,陈哥哥还是不忍心的。” 林昭月扯了扯嘴角,以前她总觉得林小蕊蛮横做作,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其实她只是缺心眼外加自恋。 陈光并没有预料到林昭月会跟在林小蕊的身边,他一连深呼吸了三次,而后才开口道:“林姑娘,我可是有得罪你的地方?” “陈哥……嗯,”林小蕊见这屋子里还有旁人赶忙换了一个称呼,“陈帮主何出此言,小蕊只是想要负荆请罪罢了。” 陈光沉默着。 “我不知道春和楼是南岳帮的。”林小蕊抿了抿嘴,她委屈巴巴地看着陈光,“我若是知道我肯定就不会闹了。” “林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光直接切入了主题,“你三番两次想要闯我南岳帮府,若是按照规矩应当削掉手脚。” 陈光顿了顿,他假装无意地看了林昭月一眼,“但是我与方林氏夫人是旧识,便不便为难与你,然你却变本加厉。” “我……我……”林小蕊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 然陈光并没有怜香惜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事,我不会喜欢你。” “轰”地一声,林小蕊觉得自己心里有东西轰然倒塌,她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说你不喜欢我?” 没有得到答案的林小蕊继续说道:“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事态似乎有点像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着,林昭月拉着对方,“表姐,我帮你把身后这个东西拆了吧。” 荆条在林小蕊的后背上绑着久了,尖刺勾进了她的皮肤,渗出血来。 “你不可能不喜欢我!”林小蕊突然发了疯,她一把将林昭月帮她解下的荆条夺在了手心里,她咬着牙,一副要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模样,“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可能不喜欢我!若是真的不喜欢我,一开始对我抛什么眉眼。” 林小蕊说着就将荆条朝着陈光甩过去。 然在南岳帮的地盘上,若是连帮主的周全都无法顾及,那这个帮派干脆就地解散就是。 金三拔剑一砍,甩过来的荆条便已经被砍成了两断,掉落在了脚边地下。 林小蕊不甘心,但是金三的剑下一步已经搁在了她的脖颈处,刀锋向内,只需要再用些力气便能在最致命的地方弄出伤口来。 “误会,都是误会。”林昭月欲哭无泪,林小蕊在此处动手,根本就是将他们全部置于死地。 金三看了一眼陈光,后者挥了挥手,“林姑娘,我这次已经手下留情,往后希望你看见我能绕道。” 第七十六章 对手同秋楼 自那次大闹南岳帮府邸之后,林小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低迷,林昭月最初只是先跟林小蕊开一个玩笑治治她的大小姐脾气,但未料及这位大小姐脾气不仅自大还盲目的自信。 最初林昭月见得萎靡的林小蕊心里还有一丝报复过后的快感,但那快感过后又有点内疚,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并没有想过要将事情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方二瞧出林昭月的心思,“娘子,你瞧你瞧,之前方博宇的事儿还没得到教训。” 林昭月撇了撇嘴,“之前方博宇的事我以为她得到了教训,怎么转眼这教训就成为我的了!” 又是一声叹息。 林昭月道:“到底是手足,我还是去看看,省得绝食死了那可不好办。” 然林昭月还是小看了林小蕊的抗压能力,虽然说南岳帮府外那一闹令她在南市镇内颜面无存,然她想着自己才到南市镇不久,即便是丢脸,首当其冲也是更有名气的小江南的林昭月丢脸。 如是想来便也没有什么好觉得难过不开心的。 “林小蕊!”林昭月瞧着跨着脚在床头豪迈吃着鸡腿的林小蕊的时候,整个下巴都快脱臼了,随之而来便觉得自己会内疚这件事简直太蠢了,“你倒是恢复得很快。” 林小蕊翻了一个白眼,“我阿娘说哥哥那边需要人照顾,她今日便要回去,那我不多吃一些,万一你要欺负我可怎么办!” “我欺负你?”林昭月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连南市镇势力最大的南岳帮你都敢惹,这样的人我可不敢欺负!” 林小蕊知道林昭月在埋汰自己,但是她不在乎,将鸡骨头往旁儿一吐,双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若是没事,我得睡一觉了。” 林昭月两眼差点翻到了天花板上,这林小蕊当真觉得在小江南是来享福了对吧,还有那吃过鸡腿的手油腻腻地直接在衣服上招呼又是几个意思。 “林小蕊,我可不是找大爷的,小江南从不养闲人。” 林小蕊趴在在床上左右侧着身子滚着,“哎呀,我这才在外边受了气,且后背上还有伤,你我一场姐妹,何至于要做到这个地步。” 林昭月翻了无数个白眼,但奈何林小蕊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仗着自己有伤赖在床上就是不肯起来。 正当林昭月想着如何整治林小蕊时,大堂前的掌柜拿了通知信来,“东家夫人,美食大赛预选的排序结果出来了。” “哦。”林昭月接过通知信,此番预选实行两两挑战角逐晋级,初期有十二家代表参赛预选,最后由三家胜出代表去参加复赛。 林昭月早前抽签得了52号,根据这一张通知信来看,预赛她在第三场,对手是23号同秋楼的主厨武谦。 “这同秋楼是仿着京州有名的酒楼同春楼的,”掌柜是个百事通,“听说主厨武谦之前在同春楼做个下手,学了几年厨,如今在这西市镇自力更生。” “他可有拿手菜?” “听说他烧豆腐做得一绝。”百事通举了举大拇指,“不过我也没尝过,只听得旁人说起过,说是豆腐比肉都好吃。” “比赛是在三日后,这西市镇离南市镇不远,我先过去试试他们家的拿手菜。” 方二听说林昭月要出门试菜,立刻就露出万分期待的模样。 “你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娘子做的菜是最好吃的?”林昭月冷眼看着方二,一副抓着他小辫子准备批判他的模样。 方二吐了吐舌头,面上笑嘻嘻着:“那世上最好吃的自然是娘子做得,可旁人的也需要尝一尝啊,这样才更加觉得娘子做得是天下最好吃的。” “我们这次去西市镇可不是去玩的……”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方二便已经将她拉到了马车上,“好了好了,方二知道,就是吃顿饭就回来。” 可方二的这句话等到了西市镇上之后就全变了,他瞧着一条街道上与南市镇上截然不同的风格顿时起了玩心,因而将只是吃顿饭的这个宗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你看这个面具!”方二将街边的小摊上挂着的鬼怪面具摘下来戴在了头上,“娘子你看,吓不吓人,吓不吓人。” “快脱了,先去同秋楼吃饭,吃完饭再来看。” 方二不依,那小摊贩瞧了一眼二位装扮,“这个时辰去吃可没有饭票了。” “饭票?”林昭月抿了抿嘴,这个问题她也曾想过,以同秋楼的名气,很有可能是一位难求,然她见小摊贩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便问了一句,“小哥这可是有办法?” 那小摊贩一只手的拇指与食指互相擦了擦,“不多,十个铜板。” 林昭月赶紧给了铜钱。 那小哥颠了颠铜钱后塞进了腰间,“我有一兄弟在后厨当差,自然有票给你,只是……” 那小摊贩的两根手指有相互擦了擦,“这可需要一两银子疏通疏通。” 方二在一旁已经换了三个鬼面具,“娘子,我要这个,还想要这个。” “你这一两银子可贵了啊。”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先前可都给你十个铜板,何况我哪知道你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这一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我自然是带着你去,然后有了位置才掏这个钱。”小摊贩似乎对此并没有很大的积极性,横竖已经十个铜板进了口袋,“你若是觉得我骗你,你们可以先去,一会回头找我,我可要涨价了。” 论坐地起价,这小摊贩排第二,哪有人敢自称第一。 “好,若是你骗我,”林昭月看着不停换鬼面具戴的方二,“我这相公可是出了名的大力气,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这一段威胁的话林昭月是面带微笑说出来的,可这威慑的作用却比面目狰狞说狠话的样子更有效,小摊贩咽了咽口水,“我在西市镇的信用出了名好,一切包在我身上就是。” 第七十七章 豆腐宴 小摊贩收拾了摊子之后带着林昭月夫妇二人到了同秋楼外,而这同秋楼此刻果真已是人满为患,那小摊贩皱了皱眉头,“你们俩在这儿等着。” 好像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这小摊贩一去就是大半天,方二瞧着店里的人走了一波又进一波,“娘子,我看在这样等下去,这同秋楼都要打烊了。” 这才说完小摊贩一脸灿烂笑容地朝着他们走来,“成了,你们今天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同秋楼今日的主题是豆腐宴。” “豆腐宴?”林昭月抿了抿嘴,“意思是今日菜品全是豆腐做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小摊贩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同秋楼的主厨可是师从京州的同春楼,以做豆腐出名。” 小摊贩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做派,“你进去了就知道。“ 林昭月给了小摊贩一两银子,对方才给了她两根特制的竹签,林昭月用两根竹签才算是得了同秋楼的两个座位。 “二位真是运气太好了,正值我们主厨一年一日的豆腐宴。”跑堂的伙计将二位引入到了店里,“稍坐一会。” 随后那伙计又给他们递上了一个小本,本上每一页都画着一盘菜,而菜的下端写着它的介绍和单价。 方二觉得十分有新意,而林昭月想得却是,自己怎么就将制作菜单这个好方法给忽略了呢。 “这些都是豆腐做的?”林昭月见菜单上每一样都画得极其精美。 “我们主厨刀功一流,”伙计还颇有些得意,“不过每桌只可点一份。” 林昭月一看单价,若只是豆腐的话,这个价格也太贵了吧。林昭月合上菜单,“豆腐宴招牌是什么?” “黄金豆腐城。” 方二此时正好翻到那一页,他指着图,“就是这个?” 林昭月也瞥了一眼,差点一口血涌上心头,一百两的黄金豆腐城,莫不是真的是黄金做的吗。 伙计也瞧出了林昭月的难处,“不然试试这种豆腐煲。” “不用了,就这款黄金豆腐城。”方二从身上扯下了自己的荷包,“这一顿方二请娘子吃。”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可是说过要将私房钱都给我。” 话音才落,方二双手捧上了钱袋,“都听娘子发落。” 林昭月收了钱袋子而后舒舒服服地点了黄金豆腐城和其余小菜。 “黄金豆腐城需现做,稍等片刻。”伙计收了菜单。 同秋楼的小菜毫无特色,林昭月吃了几口之后便已经没了兴致,“这同秋楼做豆腐出名,然其他菜色也太无特色了吧。” 等了许久,遮着钟罩的黄金豆腐城才被端了上来,因为这道菜是整个同秋楼最贵的菜肴,因而点的人寥寥无几。 很快,今日第一份黄金豆腐城引得全场的瞩目,谁也想知道这一百两的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伙计慢慢地将钟罩打开—— 一座金黄色的还冒着气的城映入眼帘,而它的每一处细节都雕刻细致,堪称完美。 旁人的目光令林昭月感到有些压力,因而举着汤匙迟迟不敢动筷。 然一旁的方二没有丝毫顾忌,一瓢羹挖了下去直接坏了城的雕刻。 众人惊呼了一句“哇”,每个人都不自觉地伸长了脖颈等着第一口吃它的人感受。 “马马虎虎。”方二简单的四个字坏了众人的惊喜,“还不如我娘子做得好……”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给堵上了嘴,这一番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这可是在西市镇,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因而保持低调是十分有必要的。 “他这儿,这儿……”林昭月只得将整个话题往智力方面扯,“不太懂得转弯。” 好不容易将这事糊弄过去,谁知道方二将林昭月的手一扯,“这就是豆腐味啊,虽说是雕刻的精美了些,但是味道还不如我们小江南的小碟菜呢。” 林昭月赶紧用汤勺吃了几口黄金豆腐城,味道并非想象中那么好,但也不至于像是方二所言,只是豆腐味。 一百两的黄金豆腐城必然有它独特的地方。 正当林昭月琢磨着这一道菜除了雕工还有什么地方值钱时,主厨武歉穿着白色的厨师服从后方厨房到了前厅。 伙计已经将前厅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遍,而那武歉只是看了一眼林昭月,立刻就认出了她是小江南的主事,且就是这次他预赛的对手。 武歉脸上的表情有些奇特,既是可笑又掺和一点点钦佩,“你是小江南的代表。” 林昭月本只是为了来试试对方的手艺,因而想着若是能低调的话尽量低调,试过拿手菜就打道回府。 可眼下被人揭穿了身份,她乐呵呵道:“啊,我小江南在西市镇也有名气啊!” “听闻南市镇新出了一种形式,叫着,叫着……”那个词对于武歉而言还有点新,甚至于还有点拗口。 “吃播。”方二好意提醒他,“这是我娘子独创的。” “嘿,”武歉笑了起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有你们这种三教九流的小厨师才会想得到。” 方二对于旁人骂他这是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骂林昭月就不同了。 “你再说一次!” 武歉瞧着陈光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自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就是林昭月起,他便派人查过她的底细。 不知什么门路,但是在春和楼干过一阵,随后自创了小江南。 菜品味道独特,也算是在南市镇上小有名气。 “哼,”武歉冷笑了一声,“我还想着今日是哪位财大气粗的客官点了黄金豆腐城,原是你啊,为了比赛而来?” 恐是这时候即便林昭月说得天花乱坠,对方也是认为她是来刺探情况的,于是索性就大方承认道:“刚刚收了书信,得知我的第一场对手是同秋楼的武师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好大口气,”武歉脸上始终挂着不屑的笑,“即便你了解了如何,你觉得你能赢。” “不试怎么知道呢?”林昭月也算是表现得不卑不亢。 第七十八章 小手段 方二在同秋楼吃了瘪之后十分不满意,然林昭月却觉得无所谓,这西市镇一游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对比旁人的酒楼,才更加知道自己的不足方面。 比如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整顿整顿小江南的伙计待人接物这方面的培养,再之后加强下菜单方面的设计,她的菜品都是如今这儿没有的,因而将一道菜画出来倒是不失一个很好的办法。 林昭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从西市镇回来之后便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首先找了画师给每一道菜先画了个大概,随后再有林昭月修改细节,最后订了终稿。 “这是同秋楼的把戏,娘子何需跟那人学。”方二每每想起对方趾高气扬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明明厨艺不值一提。 “自然是学他值得提倡的,”林昭月笑了笑,“但他那一副以为自己了不起的做派可不能学,按照那种定价,迟早是黑店。” 方二听到黑店两个字才觉得心宽一些,“不过如此一对比反而觉得此次预选赛我们赢定了。” 即便林昭月的想法同方二是一样的,可面上却是一副谦虚模样,“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句话也同样从武歉的嘴里说出,对手亲自找上门来,且毫不避讳,这人到底有几分水平? 以往南市镇的酒楼除了一家春和楼外,余下的皆入不了武歉的眼。 可眼下,小江南的迅速崛起也使得武歉不得不重视起来。 然同秋楼的掌柜与武歉的意见相左,小江南虽说在南市镇迅速崛起,如今小有名气,然而它的档次上不了台面,不足以称之为对手。 “以你的名气难道还打不胜这预选赛?”掌柜觉得这一点几乎是天荒夜谈,“再者若是要担心也应该是他们担心。” 武歉有几斤几两他自己还是知道的,“评判那边都打听好了吗,材料呢,选什么?” “按照你的吩咐买通了选料的评判,最后应当会选豆腐,不过,”掌柜扁了扁嘴,“豆腐可是你的看家本领,这么早就用了,后续怎么办?” “我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武歉笑了笑,“两广那儿高手如云,你还以为我能突出重围?我只需要不要输得太难看,赢个两三场,后面编个理由退赛便是。” “如此同求楼的名声又是水涨船高。”武谦自觉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 掌柜的脸上也是一副高兴神色,“是是是,大师傅说得对,生意才是第一位。” 与武歉的想法不同,林昭月一开始便是冲着最高荣誉去的,听闻这一次的美食大赛虽说是两广的美食商会组建,可最终获胜者可最后代表着去京州城参加天下第一美食的角逐。 若是能胜,林昭月的名声便在梁商国站稳了脚跟,往后便是顺风顺水,一生无忧。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争做那个最好的。 方二在一旁看着林昭月摆弄豆腐,好几次弄到了一半,豆腐突然跨到,造成整件作品毁于一旦。 “娘子,你做这些干嘛?” 林昭月忙的连头都没有空抬一下,“这不是瞧着对方会拿豆腐雕刻,我就试一试。” 豆腐太容易碎了,有时候只是下刀的力道稍微重一些,整件作品就算是废掉了,一连废掉几十块的豆腐,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感觉自己要放弃了。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适合娘子,那同秋楼的光是好看,味道寡无,我觉得娘子应该扬长避短。” 方二的这一番话令林昭月对其刮目相看,“呦,现如今方二不仅会吃还会说哦。” “那是当然,方二其实是不傻的。”方二将嘴巴往上一翘,一副得了赞扬很了不起的模样。 最终林昭月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她在雕花这方面没有天赋,当年同她师傅学习的时候,她就只是会一些简单的,因而后续才在味道上着重下了一点功夫好弥补这一方面的不足。 “娘子不用担心,”方二坚定地看着娘子,“许是前面还会被那花哨的功夫所吸引,但是最后还是会热衷口味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林昭月用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总有预感觉得不安心。”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确实十分准确,那不安的感觉直到公布预选赛题目的那一天终于松了一口气。 预选赛的题目为:豆腐。 一听到这题目的方二立刻跳起来鸣不平,“这就是包庇,那同秋楼的招牌就是豆腐!” 可此时题目已经公布,传话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明日巳时在西郊城外的桃花庄内设席,以食客选择的食物多少定胜负。” 方二仍想要据理力争,但被林昭月拦下了,“且不说这里面有没有猫腻,即便是有了,人家有心摆你一道,你觉得还有争论必要?” 方二咬了咬牙,“才预选赛就这么多心思,方二一会去揍他。” “千万别,这样比都不用比,直接就是输了。” 方二仍旧不死心,“比完再揍他!” 题目若是豆腐,那花样其实也不少,然这比赛获胜的条件则是由食客选择吃的数量而定,那么豆腐的做法便需要大众化。 林昭月回屋里铺了一张纸,随后用笔在上面写了十几道菜名。 林昭月望着这些菜名发呆,做那一道菜比较容易脱颖而出,同秋楼方面恐怕主要还是花哨为主。 造型方面林昭月已经先扣了一分,那么必须从其他方面补回来才行。 方二一眼便相中其中一款菜名,他用手指着,“这个,这个肯定能行。” 被方二指出来的菜名是:麻婆豆腐。 “这太辣了吧!” 方二本就喜欢辣,因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咽了咽口水,“就这个,肯定能行的。” “很多人也许不能吃辣。” “这个味道大家都没有才能脱颖而出。”方二一语挑中了最重要的问题,“同秋楼指不定会做那道黄金豆腐城,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胜在有噱头。” 林昭月十分惊喜地看着方二,后者被盯得不解,“娘子,你盯着我作甚,脸上有东西?” 林昭月只是笑着不答,方二便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 搓完脸的方二将脸蛋凑了过来,“娘子,还有吗?” 第七十九章 预选赛开锣 这是美食预选大赛的第三场,桃花庄内早已经有人早早地排了队伍,今日对决的是西市镇内小有名气的同秋楼和南市镇最近崛起的小江南,两家实力不容小觑,因而吸引了大量的客人到桃花庄内观摩参与。 林昭月一行人一早准备好了材料运送到西郊的桃花庄内,方二此时还不知林昭月想要做什么菜品,因而一路上都缠着问,“可是定了麻婆豆腐?” 方二说话的时候一连吞咽了好几口的口水,“是不是麻婆豆腐嘛?” 林昭月见他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算是吧,也不能算……” 话还未说完,掌柜急急忙忙地赶来道:“前面我们定好的豆腐材料,如今被同秋楼那卑鄙的家伙截了胡,只剩下三桶的豆腐了。” 随即又见同秋楼运送材料的马车一车一车地往桃花庄内卸车。 “又见面了。”武谦将林昭月好奇的目光给挡上了,他瞥了一眼对方的材料,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你们没有提前订货吗,这可不妙啊。” “承蒙关心。”林昭月福了福,“但是往后输了希望武师傅不要太伤心,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 “真大的口气。”武谦可懒得再打嘴炮,有没有本事且后续再见真章,“我这工程比较大,便不予你细说,之后若是你赢了我……” 武谦顿了顿,仿若想起了什么大事一般道:“哦不,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倘若输了也不要气馁,女子还是回家带孩子伺候相公的好。” 方二恨不能此刻冲过去,在那嚣张狂妄的的人脸上招呼一拳,可林昭月偏偏拦着,轻描淡写道:“跟这种人计较简直是降低自己的格调。” “可是眼下若是只有这点豆腐肯定是不够的啊。”方二咬了咬牙,只需要一想到对方一系列卑鄙的做法,气不打一处来,唯狠狠打一顿对方不解气。 “掌柜的,去看看城内有没有豆花,悉数买来。” “豆花?”掌柜不解其意。 “对,但是不要放过味道的。”见掌柜还有些犹豫,林昭月又催促道,“尽量快一些,能有多少拿多少。”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果连豆花都没有的话,买豆浆或者浸泡过的黄豆亦可。” 掌柜猜不透林昭月的想法,但是比赛在即,他可不敢掉以轻心,又抓了两名伙计跟着他回城买豆花去了。 第三场美食预选赛随着场内的台上的锣鼓被敲响时,算是正式开始了。 主局人穿着白袍,身上绑着围裙,“晌午后开始试吃,每个人手上皆有两颗球,试吃结束之后按照客人投票的票数决胜负,为了保证公平性,投票之前,两家所代表的票皆是保密的。” 话音才落下,锣鼓又被敲了一下。 方二瞧了一眼就在对面的同秋楼的灶台,他们已经开始生火了,又回头瞧着自己这边,因为缺少原材料,林昭月似乎并没有打算那么快动手的样子。 “要不我去把他们豆腐抢一点来?”方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林昭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方二见对方始终不说话,又不见对方有任何的举措,急急忙忙道:“娘子,娘子,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林昭月只是盯着方二好半天,后者已经急得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娘子,娘子?” 直到此时林昭月才吩咐道,“先把带来的牛肉切成沫。” 伙计得了林昭月的命令后便忙开了,林昭月随即转身去准备了配料,首先需要备用最重要的特制辣椒。 锅烧热后抽掉木材倒入油,油冒小泡后抓入一大把的干辣椒,不停翻锅将其炒香炒脆。 锅内炒香脆的辣椒捞出放在菜板上,再用菜刀将其压碎,剁成小块备用。 方二闻着辣椒炸过的香味忍不住伸手试吃了一下,当即便觉得这辣椒竟比普通时候香脆可口。 林昭月用长筷子敲了敲方二的手背,“这可是配料,你别吃完了。” 方二吐了吐舌头,随手抓了一小把又丢进嘴里,牙齿咬下脆脆的辣椒外皮,香辣的口感便随着舌尖充满整张嘴,等赢了这一场比赛后,方二可要让林昭月制作这个给他配饭。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方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林昭月认真想了想,“要不你去帮我盯着对家做到了哪一步。” 方二很认真地应了一声,随后搬了一把小椅子,伸着脖子死死瞪着对方。 对方将其豆腐煮过之后整齐地码在了大盘之中,一块,两块,三块…… 方二差点被这无聊地没有任何技术性的重复动作弄睡着了。 直至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哇”地时候,方二吓了一跳,随后便彻底清醒过来。 武谦手握着两把比普通菜刀要长一些的尖刀,他的手很快,若不是所削的地方有落下豆腐块,几乎让旁人看不见他何时出刀又何时落刀。 “娘子,娘子,同秋楼那边将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啊。” 方二回来通报进展的时候,林昭月正用煮过的小豆腐在大碗里摆着造型,貌似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没事,做好自己即可。”林昭月将盆里摆好造型之后,这才开锅正式开始做菜。 热锅之后先放入菜籽油烧热,随后再加入猪油,紧接着倒入牛肉沫炒干爆香,爆香后再加入剁碎过的豆瓣酱,再放入泡椒泡姜和豆豉,所有这些混合趁着大火炒出红油后再加入刚刚炸好处理的辣椒碎,再加入大骨汤。 汤汁烧开加入盐巴、味精、白糖和酱油调色调味,最后下入焯水过的白豆腐小块,豆腐烧至上色,调一碗稀薄一些的淀粉勾芡,闭火再入一碗弄一些的淀粉水,出锅前再加一碗淀粉水。 一共三道勾芡后,林昭月将其小心翼翼地码在前面用豆腐垒好的磨具之中,面上继续摆了一些炸好的辣椒碎,小心淋上热油。 方二瞧着空出来的位置,“这里放什么?” 林昭月正要回答,掌柜已经将食材带回来了,于是她笑道:“你看着便是。” 第八十章 豆腐城VS八卦豆腐 武歉超群的炫技吸引了桃花庄内一大部分的人注意力,只瞧他那边先是用豆腐块垒成一个大件的长方形图样。 而后武歉双手交叠闭着眼睛站在豆腐前沉思了好一会,待他睁开眼时,很快速地将桌面的两把刀拿了起来,左右开口地舞动着,他的手速很快,若不是掉落的豆腐块,谁也不知道他竟是在粗雕着整个胚形,而后又花了大量的功夫对其精雕细琢。 不得不说武谦的刀功简直一流,下刀之处行云流水,而所雕之处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当观众惊叹武谦的工艺时,他已经将刀规整地放回到了原处。 传闻西市镇的同秋楼的武谦师承京州的同春楼,师傅刀技一流,尤以豆腐雕刻为当地一绝。 如今再看眼前的巨型豆腐垒起来的小城,竟是这般眼熟。 “这可是开市之后的西市镇。”武谦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眼神,仿若当日他为了磨练刀功所受的苦都是值得。 “漂亮虽然漂亮,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即便被眼前这座豆腐城所吸引,仍旧有只是为了品尝美食而来的客人,“白豆腐可不好吃。” “我何时说只是白豆腐?” 武歉的话音才落下,只见他这一边的的伙计将一桶黄色的液体慢慢沿着豆腐城的边沿倒下,液体顺着豆腐搭建的小道缓缓流进了豆腐城内,随即豆腐城内慢慢便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当整座豆腐城被金黄色的液体笼罩时,武谦踩了踩脚底下的鼓风,一道猛火从下蹿了上来,方才的液体瞬间凝固成了金黄色的外衣。 这样的变化令人群响起阵阵呼声。 “不仅仅如此,还有我同秋楼秘制的酱料,”武谦使了一个眼色,伙计们便将蘸酱一一摆在了面前,“这可是我们同秋楼最贵的招牌菜哦。” 话到了此处,观看的客人已经跃跃欲试,趁着这一次的预选赛,每个人都想要尝尝这同秋楼最贵的招牌菜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方二瞧着客人都朝着同秋楼的摊位而去,他伸了伸脖子,一连问了好几次:“娘子,你可好了啊。” 林昭月将豆花小心翼翼地摆在麻辣豆腐的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上,随后整道八卦豆腐便已经做好了。 方二伸了伸脖子,“这虽好看,但是被同秋楼的武谦抢了一步先机,大家都被他的黄金豆腐城吸引,如今我们这儿连看都没人看上一眼。” 眼瞧着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方二用手作了喇叭状喊道:“小江南新鲜出炉的八卦豆腐快来尝一尝哦!” 但是奈何方二喊破了喉咙,客人们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试试所谓的招牌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方二朝着那乌泱泱的人群挤了进去,本想偷摸地领一旁吃完再走,却率先被同秋楼的伙计认出,“这不是小江南的啊,怎么了,摊位上没有人?” 另外的伙计笑了起来,“这次预选赛不丢人,碰了我们西市镇的大师傅,下次继续努力。” 旁人听得都笑了起来,方二却递上了。盘子,“给我一碗。” 见对方不动,方二又道:“哦,我知道了,你们这个豆腐城虽说是好看,但是一点也不好吃。” “这豆腐不好吃,论颜色,这黄色可不如小江南的红白交错的八卦图,论味道,这就更不及小江南的……” 方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伙计联合往外轰,然而他们低估了方二的不要脸脾性。 “呦,被人说了心事就觉得心虚了,你们同秋楼就是又贵又难吃。”方二一边躲着伙计们骚扰一边继续说道,“难吃还不许旁人说了?” 许是听不得方二的话,武歉拿了一份豆腐,将其淋上了酱料,“吃完就快滚回去,你以为你这里肆意撒野就有用了?” 方二将豆腐接了过来,吃了一口。 许是方二对着同秋楼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因而后续不一样的冲击是巨大的。 这与他在西市镇花了一百两买的黄金豆腐城不一样,豆腐表皮部分被凝固的蛋液包裹,加上咸鲜的酱油配合,简直…… 简直太好吃了。 方二皱了皱眉头,无论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同秋楼这道豆腐城不仅炫技成功,连口味也不差。 见方二一脸兴奋出去,回来时脸上带着遗憾,心里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嘴上依旧问道:“怎么了?” “味道不一样了。” 林昭月差点没笑出声来,“好歹对方也是西市镇上有名气的同秋楼,况且主事师傅师从京州最有名的同春楼,凭着这个也不可能说口味太难吃。” 方二仍旧有些意难平,林昭月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你且看着。” 话音才落下,只瞧见林昭月所做的那盘八卦豆腐竟缓缓地开始旋转。 “八卦转,天人合一。” 不知谁喊了一句,随后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紧接着本来还在同秋楼凑热闹地人转而来到了小江南的面前。 “要甜的还是咸的还是辣的?” “甜豆花亦或者咸豆花倒也是见过,只是这辣,是什么?” 然而最好的解释是用实际的行动来为自己正面,林昭月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递了上去,一碗豆花,一碗麻辣豆腐,白嫩和红色迅速地混在了一起。 无人能想到当豆花碰撞上了麻辣豆腐,竟然又成另一番体会。 麻辣和豆花冲击在了一起,竟然在口中迸发出不一样的口感。 一碗下腹,吃得人只感觉额头微微渗出些许的汗,而舌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感。 太爽了,这是吃下第一碗八卦豆腐的人的感觉,他微微喝出一口气,由衷地感叹道。 旁人鉴证着吃下第一碗的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因而起了好奇心后纷纷都想来试试。 豆腐的麻辣虽有些重口,可白嫩的豆花中和了油腻感,使得吃得人整个肠胃都暖和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 小江南的乾坤豆腐引得新一番热潮,鲜香麻辣酥的口感令得人欲罢不能。 此时站台上又响了一声锣鼓声,主局人道:“时辰到了。” 第八十一章 不择手段地要赢1 主局人手拿着敲锣鼓的棒槌,他神态十分惊喜,“第三场的美食预选赛结束了,想必在场的看客都已经尝过两家的美食,现在……”主局人将棒槌子向后扬去,“请看大台!” 大台上的两边卷着一个横幅,随着主局人的话,那卷幅被扯了下来: 同秋楼——蓝球。 小江南——白球。 每一位来试吃的客人手里都领到了两个球,主局人又将棒槌往左平移,直至停在了一个与看台同高的水缸前面,“一人选投一个球,多票的人最终获胜,等待下一场比试。” 此时桃花庄内,每一位客人都左右为难着,蓝球的同秋楼外表看好,可是白球的小江南味道一绝,无论哪一样都无法舍弃。 每一位客人都在最后投了关键性的一票。 主局人道:“好了,投票结束,如今让我们请大力士将瓮罐砸碎。” 大力士已经在站台上准备就绪,他舞着锤子随着主局人喊的数字口号“一、二、三,砸!”后猛地朝着瓮罐砸了进去。 “嘭”地一声,瓮罐碎了,里面的珠子滚了出来。 白球,白球,白球…… 清一色的白球。 武谦一愣,随后冲到球堆里,他不停地在里面翻找,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结果已经显而易见,相较于好看的炫技,客人们更在乎的则是味道。 “一定是你们买通了所有人!”此刻武谦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着,他明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拿出了自家的看家本事,因而绝对不可能输得!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他还想说对方买通了出题官然却被对方先诬告买通了投票的客人,“你以为我们小江南是多有银两啊!” 武谦仍旧不服输,此时林昭月却装了一碗她的八卦豆腐递给了对方,“你试试。” 任何的言语也比不上自己亲自试一试。 武谦舀了一口放进嘴里,随即一愣,随后又很快将小碗里的豆腐吃得一干二净才作罢。 “你这个,你这个……”武谦半天说不出话来,豆腐的酥和肉沫完美结合,配上中和油腻感的白嫩豆花,这样的组合是他绝不可能想到的,然而这个女人竟然…… 这恐怕并不是巧合,她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妇人而已。 “是我输了。”武谦败下阵来。 随即桃花庄内一片欢呼声,53号vs23号,以林昭月的绝对优势获得了她的第一战胜利。 小江南一炮而红,因而一时间的生意也随之水涨船高。 林昭月望着小江南内又恢复了往常的景象,心中也不知什么感觉,空空荡荡的,似乎是少了什么。 “娘子?”见林昭月发呆,方二将竹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呀,他们都忙不过来了。” 林昭月回过神,“预赛只有十二组,怎么我的号码是53号,同秋楼23号。” “就这个?”方二得了林昭月的肯定回答后笑了起来,“方二不傻,我瞧着娘子才傻,娘子需要对决的美食预赛只是在南市镇周边的这几家,之后可还有两广那边的无数高手,娘子可不要以为只是几场就可以了哦。” 林昭月这才恍然大悟,“哦,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 方二还在得意自己的小聪明的时候,对方又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方二,你是傻的吗?” 方二一愣,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方二,方二不傻啊。” 正当林昭月若有所思之时,跑堂的伙计来传说是对面春和楼的黎姑娘来了,手里提着好一些东西,说是给师父庆祝预选赛的胜利。 跑堂伙计故意将黎惊鸿的神态学的扭捏,可瞥见林昭月一脸不悦,赶忙扯了扯嘴角,“啊,那我让她进来?” 伙计刚刚回头迎面就撞上了黎惊鸿,他扯了扯嘴角,方才学的那一套不知道这个女人看到了多少。 然黎惊鸿并没有为难伙计,“师父,听说你赢了。” 林昭月也十分客套,“呦,消息很灵通啊。” “这哪的话,南市镇都传遍了。”黎惊鸿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一一摆整齐,“这些都是我新淘来的新玩意,还有这个新开的胭脂店里最好的蜜桃胭脂。” 黎惊鸿一边说着一边将胭脂打开轻轻抹在了手背上,“你瞧,我看着颜色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因而这才给你带了一些。” 黎惊鸿如同掏宝贝一般一件件地将东西往外拿,每拿了一件还很详细地跟林昭月介绍起了功能。 “惊鸿?”林昭月赶忙将黎惊鸿的手给按住,“你到底买了多少?” 黎惊鸿很认真地往布袋里瞧了一眼,“不多了不多了。” “这些我都不需要。”林昭月怕黎惊鸿觉得难堪,但是她所带来的东西绝大部分与林昭月而言都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她从中选了一样首饰,“就这个吧,我正好缺这个,其他你拿回去。” 黎惊鸿还有些委屈,林昭月又问道:“可是遇到了难题,想问我?” “不是,我……”黎惊鸿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说道,“我想代表春和楼参加比赛。” “嗯?”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可是记得这一届的春和楼的李揽师傅可是拿了两广商会直接晋级的帖子,因而黎惊鸿如此多此一举似乎有些多余了,但这话她也仅在心里想了想,面上道,“那你往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可直接来询我,东西就不用了,你好歹也是叫我一句师父的。” 黎惊鸿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我厨艺还不精湛,但李师傅那边因为出了些状况,春和楼的招牌可不能砸在我手里。” 林昭月正想要安慰两句,黎惊鸿突然道:“师父,倘若,倘若我抽的签与你是对决的,那……” “嗯?”林昭月想了想后回答道,“比赛场上哪还有师父,你不用顾忌,即便是输了,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惊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她便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我来是庆祝师父胜出的,眼下李师傅身体不适,春和楼可不能没人盯着,师傅若是空了,也来春和楼看看,此时已比当日师父在的时候还要好了呢。” “好一定。”林昭月真诚地回应道。 第八十二章 不择手段地要赢2 黎惊鸿揣着大包小包地进入小江南,离开的时候大包小包依旧被提了出去,跑堂的伙计见黎惊鸿这一身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故意用着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看看看,小江南当日落魄的时候可没瞧见什么徒孙徒子来慰问,这边才赢了比赛,就买了一大堆东西想着来巴结谁呢!” 黎惊鸿并不想要与之计较,可跑堂的伙计见她不辩解继续说道,“你看看,巴结别人也瞧自己能不能有多少本事,如今这提进去的东西都被退出来了吧。” 黎惊鸿与这伙计早就结下了梁子,她翻了白眼正要回嘴却瞥见了一个人,她眉头一皱,低着头一副委屈地模样离开了小江南。 陈光明明就是春和楼的股东,可这自从小江南开业之后,他便再也不去春和楼了。 黎惊鸿冷笑了一声,若是这一次美食大赛中她能够打败林昭月,那么帮主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呢? “呦,这不是小江南主厨的徒弟嘛。”小江南的伙计不待见黎惊鸿,而春和楼内的伙计亦对她不友善,那伙计瞥了一眼黎惊鸿手里的东西,“怎么了,去送东西人家不收?” 黎惊鸿或许拿小江南的伙计没有办法,但是在春和楼她怎么说也是陈帮主指定的掌事人,她瞪着说笑的伙计,“怎么了,如今春和楼闲得都可以闲聊了?” 伙计看了一眼身后还有空桌子的大堂,又伸了伸脖子往小江南那儿望了望,他并没有听出黎惊鸿话里的其他意思,“你看客人都跑到小江南那儿去了,当初若不是……” 可话还未说完,伙计的脸色微微一变,“陈,陈帮主。” 陈光看了一眼黎惊鸿,“这样的人还留在春和楼?” 未等黎惊鸿回答,陈光继续说道:“若是这般觉得小江南好,我与小江南的掌柜很熟,帮你举荐一番。” 伙计整张脸已经惨白了,陈光入厅,“老样子。” 这三个字黎惊鸿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了,她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追上了陈光的脚步,“好好,我这就吩咐厨房。” 陈光最喜欢的一道松花鱼因为是林昭月独创的,而后又交给了黎惊鸿,因而每当陈光来春和楼,都是由黎惊鸿亲自操刀。 松花鱼的特殊配料黎惊鸿已经熬过无数次了,这一道菜是她试过最多次的一道菜,她本想要加入自己创意,将这一道菜改良一番,但陈光并不想要。 或许陈光想要吃的并不是松花鱼,黎惊鸿亦十分清楚,她能够留在春和楼是因为什么,早前她想要摆脱掉有林昭月的影子,可是如今她却已经想通了,她并不介意成为谁的替代品。 “陈帮主来了?”李揽已经很久没见黎昭月进过厨房了,他对于这种半路出家的厨子并没有多少好感。 黎惊鸿点了点头,“他点着名要吃老样子。” “呵。”李揽讽刺地笑了一声,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想要耍小聪明的人他是最看不上的,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他与那女子非亲非故,可不要负责教导她的人生。 黎惊鸿将林昭月的一道松花鱼做得九成相似,陈光皱了皱眉,“这,很像。” 甚至连夸奖都算不上,黎惊鸿却因此红了眼眶,“嗯嗯,我是完全按照师父的菜谱做得。” 然而即便那道松花鱼做到了九成相似,陈光也只是动了几下筷子之后便不吃了。 “那个,我,”黎惊鸿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大不了就被拒绝,仅此而已,“我想代表春和楼参加这一次美食预选赛。” 陈光“嗯”地应了一声。 黎惊鸿以为他这是答应了,正要谢,陈光突然又开口道:“可是这一次代表春和楼的不是李揽师傅吗?” “是,李揽师傅是直接晋级决赛的……”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陈光打断了,“那你跟着李揽师傅就是,这一次预选赛你师父也参加了,还是躲着点好。” “师父也说了,我可以跟她正大光明比赛一场。” 陈光看了一眼对方,“你觉得你能赢?” 正如同迎面被人刺上了一刀,她低着头,“我,我……” “你们二人对决,月儿即便赢了恐怕也不会很高兴。”陈光直接拒绝了黎惊鸿的提议,“春和楼有李揽师傅就行,你若是真想要体会一下,干脆就跟着李揽师傅学习学习。 终究到头来,陈光担心的也只有林昭月,黎惊鸿沉默着,她愿意做一个人的替代品,但是不代表她就甘心活在林昭月的影子里。 可她并没有立刻反驳陈光,她早就料到结局会是这样,因而也有了另外打算。 一条费劲心力去做的松花鱼陈光甚至连三分之一的鱼肉都没有吃到,黎惊鸿面无表情地将松花鱼倒入泔水桶,而一旁的李揽见此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了啊,你去模仿你师父的手艺太傻了,半路出家的人果真就不行。” “嗯。”黎惊鸿冲着李揽笑了起来,“李师傅是为了惊鸿好,惊鸿明白,惊鸿志向并不在厨师,方才帮主说了,让我随你一起比赛,届时多学习学习。” 李揽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他冷冷“哼”了一声,“我可什么都不会教你。” “我虽跟着方林氏夫人学习了几道菜,但是她从未正统地教过我什么,其实我亦只是勉强算得上她徒弟罢了。”黎惊鸿故意做出为难地模样,“其实我志向并不在于学厨艺,女子无才便是德,惊鸿只是苦怕了。” 李揽猜不透黎惊鸿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他倒是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感觉,“我倒是明白你的意思……” 黎惊鸿故意将自己的身子往李揽身旁挤了挤,若有似无的触碰使得李揽心痒难耐,他故意咳嗽两声来掩盖自己的慌张,“既,既然你这般说着,我下手这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黎惊鸿慌忙行了半身大礼,“多谢李师傅。” 第八十三章 往后我便是你的靠山 小江南外,江采薇才弄好准备吃播的道具,距离她直播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因而她已经在开始漱口准备了。 “嘿,看她那么胖还在吃呢。” “对啊对啊,又胖又丑也有人看,现在人的品味怎么这么差了?” “就是就是。” 自江采薇的吃播在南市镇上出名之后,除却追捧的那些人,还有一群故意在她面前每天说些恶毒诅咒她的人。 起初江采薇还因此难过过,但后来随着能够赚到的钱越来越多,她也渐渐装作无动于衷。 “丑八怪!” “胖子。” 都不过只是她以前常常听见的那些话罢了,江采薇“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水。 然那些人见江采薇被人咒骂竟然毫无反应,当下自己先生气起来,举着拳头就要朝着江采薇冲过来,然而还未等到江采薇躲避,那个人的拳头便被人一把给抓住了。 “你动一个我试试。” 那人扭头正好看见金三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由地缩了缩脖子,“我,我就是……” 金三将那人的手往后甩,“就是什么,让我看见一次揍你一次。” 那人点了点头正要溜却又被金三拎住了后颈,“等等,你还没有道歉。“ “对,对不起。”金三才松手,那人赶忙一溜烟跑了。 “往后这种人不要客气。” 金三一脸严肃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江采薇正低头偷笑,然以金三那个角度看过去,江采薇那模样却像是在抽泣,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伸出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别被那个影响了,胖点挺好的,肉乎乎的多可爱。” 因为金三说得言辞恳切,江采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胖就胖点,又不吃他家大米。”金三怕自己嘴笨哄不好江采薇,挠了挠头,“你瞧瞧街上女子瘦干干的也没什么好的,还是胖点好,有肉感。” 然而话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于露骨了,“我这嘴笨,反正就是胖点好的。” 金三的长相偏凶,然此刻再配上情真意切的模样,真是戳中了江采薇某一处的笑点。 可对方一副认真模样,此时自己若是放肆笑了应当会让人误会,于是江采薇只能忍着笑道:“谢谢。” 然而江采薇那模样在金三眼里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眼一沉,“往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报我南岳帮金三爷的名号,有人再敢动手动脚,小心……” 话说到了此处,金三向围观的人而投去了狠毒的目光。 众人皆惊,此刻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金三爷,我要……”江采薇抿了抿嘴,她可是真怕自己会说错话,惹得对方不高兴暴怒起来,“嗯,就是我要开始吃了。” “嗯?”金三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好,我替着帮主传过话之后再来。” 自金三替着江采薇教训了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之后,便鲜少有人再故意用言语去激江采薇。 不过流言也随之而起,说这南岳帮的金三副把手原是喜欢肥款,对小江南的江采薇一见倾心。 “想不到这么重口味。”旁人说起这事皆偷偷笑着,“又肥又腻,也亏金三爷下得去手。” “许是漂亮女人见得多了,想换换五花肉。” 江采薇听得这些话心里难过极了,可她只能假装没有听见。 更恶毒的话,她都听过了,何至于要在乎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永远都是那只癞蛤蟆。 然江采薇可以假装没有听见,金三却无法做到,他直接将嚼舌根的人提起来,黑着脸,“你可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嚼舌根的人的脚微微离开地面,他心虚极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 嚼舌根的人只能双手抱拳道:“三爷我错了,我错了三爷。” 金三将人甩了出去,“我若是再听见,便让人拔了你舌头。” 那些爱在人身后嚼着舌根的人都是软骨头,因而只需要脾气大一些的人威胁一通,便已经先怂了。 “不用理会那些人。”金三走到江采薇的身旁低声道,“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你凶他们两句,他们就先怂了。” 江采薇咬了咬嘴唇,“也没事,都习惯了。” 那一句都习惯了令金三皱了皱眉头,他突然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嗯?” 江采薇还未反应过来,金三便拉着她往外走着。 然江采薇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牵着,她脸蛋微微红着,此时感觉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被牵着这一只手上。 “上马车。” 江采薇盯着金三牵着自己的手咽了咽口水,后者此时才发现自己失了礼,眉头皱了皱,“冒犯了。” 江采薇摇了摇头,随后爬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离了南市镇,江采薇这才紧张起来,金三虽说是小江南的常客,又是东家夫人的熟人,可自己与他不过泛泛之交,他虽说帮了自己几次,可终究不是特别熟悉。 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于轻浮了,江采薇偷摸地绞着自己的裙摆。 “我以前也是,”金三突然开口道,“村子里的那些人总说我长得丑,说我长得凶,像个天煞孤星。” 江采薇看了一眼金三,他确实一脸凶相,“嗯?” “我曾想过不如死了就算了。”马车停下了,金三先下了车,“下来吧。” 那是一片湖,江采薇显然有些吃惊,她在南市镇这般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这是帮主休息之所,本来外人是不能来的。” “啊?”江采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我,那我……” “没事,我们不近小屋。”金三寻了一片稍微干净的地方之后将外衣脱了下来铺在地上,“坐吧。” 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江采薇只能垫着外衫坐着,她的目光飘了飘随后定在了远处的小屋上,“我其实,其实……” “你看看这湖,盯得久了会不会觉得人其实很渺小,那些人之所以攻击你,不过只是因为见不得你比别人优秀。”金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还能记得当日帮主开导他的话,可轮到自己安慰别人的时候,却又觉得整个味道变了,“我嘴笨,你莫要怪我。” 江采薇抿了抿嘴,轻声道了谢。 金三很认真地看着江采薇道:“往后,我便是你的靠山。” 第八十四章 七月七,乞巧节 七月七,乞巧节。 林昭月本是想要买两盏花灯挂在小江南的外面意思意思,但方二早前已经买了制作花灯的道具,林昭月不解,“不是买几盏更方便吗?” “那哪有自己做得好啊。”方二举着竹条,“要知道花灯节,最好的那一盏才能被天神看见。” 林昭月以为方二说自己会做花灯这件事是胡说的,但是当她瞧着他极其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被这样的大男孩给吸引了,尽管他最后花灯做出来的十分一言难尽。 “我觉得挺简单的啊。”方二嘟着一张嘴对此十分不满意,“我特意学了很久的。” 林昭月将方二的花灯小心地放好,“好了,再过几天才是乞巧节,到时候你再做好一些便是。” 然而直到乞巧节前夕,方二的手艺一直都没有进步,反而是林昭月的兔子灯越做越好了。 “为什么啊!你可是我教的啊。”方二举着自己的花灯,本还不觉得太难看,但一瞧林昭月的兔子灯,高下立见,立刻就嫌弃起了自己的花灯。 “今日南市镇上到处都是花灯,而且听说前些日子就在高宿阁会放花火。”林昭月拉了拉方二的袖口,“你去不去?” “去。”即便对自己做的花灯不满意,但乞巧节这么热闹的节日是一定要凑的。 今日街上人山人海,男子女子皆穿着盛装出门游玩,因而方二怕林昭月走丢了,特地用手牵着。 街道两旁的花灯绚丽多彩,而方二的手湿湿地软软地,林昭月轻轻地捏了捏,不知为何今日的心跳跳得比平日里要快上许多。 “我们去看大佛吧?”林昭月突然提议道,“人虽然很多,但既然已经出门了,便也是要凑凑热闹的。” 方二未表示反对,因而两人便顺着人潮挤着到了万禅寺外,但那人潮出乎了林昭月的意料,寺外几乎都是年轻的男女,他们手上拿着红色的绸缎。 “这是什么?” 方二的问题才问,一旁卖红绸缎的男子立刻就凑了上来,他回答道:“南市镇乞巧节的习俗都不知道啊。” “什么?”方二虚心请教。 那男子的眼珠子在方二以及林昭月的身上流转着,“这年轻爱慕的男女在乞巧节这一日,将红绸缎绑在万禅寺里面千年榕树上,那两人的姻缘便会锁定了。” 方二一听了立刻追问道:“多少钱。” “两条姻缘二十文钱。” 林昭月正要教训对方坐地起价,方二却已经付了银两,他笑着舞了舞手中的两条红绸缎,“娘子,我们也去绑红绸缎,如此方二便可以跟娘子锁定姻缘了。” 林昭月故意翻了一个白眼,可未等她表示,方二已经拽着她就往万禅寺方向挤。 二人好不容易挤进了寺庙内,方二将其中一条红绸缎给了林昭月,随后自己将红绸缎放在掌心内,双手合十虔诚许愿道:“方二要与娘子生生世世。” 方二许了愿后看了一眼林昭月,“娘子呢,你想许什么愿望。” “平安喜乐。”林昭月随口道。 但此刻万禅寺内的千年榕树下有太多的人了,林昭月将红绸缎交给了方二,“人多,你买的你去挂。” 方二嘟囔着一张嘴,却也很听话地朝着大榕树那儿挤。 而就在她的不远处,江采薇也许了一条红绸缎,她许了愿:盼离哥能够高中状元。 可今日花灯节,许愿的人太多了,她连靠近榕树的机会也没有,因而拽着红绸缎呆呆地站着。 “想挂这个?” 江采薇愣了一下,回过头正好看见金三,他手上也拿着一根红绸缎,当下脸蛋微微红了,“金三爷也来许愿啊?” “娘亲逼得,没办法。”金三将江采薇的红绸缎接了过来,“我帮你挂吧。” 江采薇才说一句“谢谢”,金三借着一旁石头的力踩着一蹦又借着一高挑男子的肩膀,将两条红绸缎一甩,结伴着挂在了树上。 挂好绸缎之后,金三又逆着人群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挂好了。” 江采薇腼腆地笑了笑,“谢谢哈。” “你许了什么愿望?”江采薇突然问道。 “啊,”对此金三显得十分吃惊,“这个还要许愿的啊。” 金三出门的时候,他娘亲特意嘱咐他必须买条红绸缎挂在万禅寺的大榕树上,好保佑他快些娶妻生子。 “你没许啊。”江采薇低头笑了笑,“算了,一会要去放水灯吗,这会可能人还没那么多。” 金三从未放过水灯,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呆呆站着的陈光,后者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吧,我还没放过水灯呢。” 陈光心里想着金三跟着他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女孩,虽说不够漂亮,但够踏实,如此便是最好的。 自个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才是最好的。 人群中陈光寻见了他心里想着的那个人,但那个人的身边却不可能是他。 相遇的太迟了。 亦或者说缘分还不够。 陈光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因而在林昭月明确拒绝他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放弃对方了,但是总是忍不住去想,去看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傻子的呢。 论个头,两人不相伯仲,但他胜在智力比傻子高。 论长相,两个人也相差不多,但他胜在更懂女人心。 接下来论财力,论实力,傻子方二皆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只是输在了认识晚了这件事上。 他喜欢她的时候,她早已经为人妇。 因而才是这般不甘心吧。若是他认识她认识的更早,或许此刻陪着她在万禅寺许愿的人便是他了吧。 不甘心、嫉妒让他备受煎熬。陈光瞧着那个熟悉的两个人牵着手将红绸缎挂在了榕树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随后将其随意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 然就在陈光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扑着过来将那红绸缎抱在了怀里,一旁的人儿差点儿踩到了,骂骂咧咧地骂了一句,那身影赶紧低头道歉着,可手中却紧紧拽着那条捡来的红绸缎。 若当真有天神,不知道会不会看见她的努力呢。 黎惊鸿将自己的红绸缎与陈光丢弃的那一条缠绕在了一起,随后挤着人群将两股红绸缎抛向了高处的树枝上。 便在此时,突然天空中“轰隆隆”地炸出了花火,众人皆抬起头看了上去。 绚丽多彩同时亦短暂。 可这美景此刻印在了每个看见的人心里,终成了永恒。 第八十五章 断绝关系的亲戚 “花火可真是好看。”江采薇将水灯放在了河里,她抬起头的时候,花火正在空中绚丽成了花朵。 “你许了什么愿。”金三这次很认真地写了心愿,然后放在水里,瞧着水波将他的水灯送到了远方。 “啊,这次我没有许愿啊。”江采薇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不过无所谓,平安喜乐,许太多愿,天神会觉得太贪心,从而都不会管你的。” “当真?”金三露出为难的表情,方才他想起来要许愿,七七八八许了十几个。 金三那一脸凶相却露出惊恐万分的模样,这反差效果令江采薇忍不住笑起来,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失礼了,皱了皱眉头,“你许了很多愿啊?” 金三叹了一口气,“算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见林昭月与方二,方二看了一眼金三,“哎,你怎么不陪在你们帮主的身后,你平常不都是他的跟屁虫吗!” 林昭月的目光则在金三的身上流转了一下后又跳到了江采薇的身上。 后者被林昭月的目光盯得过于不好意思了,她往旁儿挪了挪,“我们,我们……” 这一两句话竟然还有些说不清了,江采薇抿了抿嘴唇,“我和金三爷不是,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我们想得是什么样?”林昭月决心要逗一逗她,因而故作不懂地模样,“我可什么都没想,你觉得我要想些什么?” 金三觉得林昭月在为难江采薇,因而挺身而出道:“方林氏夫人,我与采薇姑娘清清白白,你若是这般说辞,旁儿有心人便会觉得采薇姑娘轻浮,我不过是个男子,我无所谓,采薇姑娘却是女子,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可是一顶大帽子,林昭月差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不过想调侃两句,然她并没有想到对方这般深远地地步,“啊,嗯,你说得没错,是我没有顾忌太多了。” 然入夜之后,林昭月又突然想到金三的这一席话,因着无聊,她便突然抠起了细节,想来想去都觉得两个人关系不太简单,于是趴在床沿叫醒了方二,“我见着金三对江采薇有点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方二睡得迷迷糊糊随口应了一句,“啊,嗯,是啊。”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撮合他们两人?” 方二抱着被子在地上滚了滚,随后直挑挑地坐了起来,“哎,是应该啊。”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之后,方二又躺回到了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可此时被调动了兴奋点的林昭月却已经睡不着了,江采薇虽说胖一些,但眼睛明亮且性格良好,配金三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即便金三常常都来小江南,可都是为了南岳帮的陈光来传话,因而金三的情况她还不了解,林昭月思来想去一个晚上,决定打听完金三家的全部情况之后再下最后决定。 只是撮人姻缘这事还未等林昭月开始却因为方家人的到来而被打破。 方盛祥跪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弟妹你可得救救我啊。” 方二将林昭月护在身后,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你来做什么!” 方盛祥在地上爬了爬,可他每进一步,方二就带着林昭月往后退一步,因而两方的距离总是保持相同的。 小江南已经开市,林昭月虽也不想再同方家扯上关系,但若是放任他此刻在店里闹事,丢脸丢得可是大家的。 “起来吧。”林昭月冷冷道。 方盛祥一愣,但很快他咧着嘴从地上爬了起来,“弟妹,我就知道弟妹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跟我来。”林昭月将人带到了后院,此处没有客人,随便方盛祥怎么样耍泼都可以,“我记得方家那儿我们已经完全断了联系。” “可是,可是……” 林昭月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方盛祥的话,“我对你的可是并没有兴趣,分家当日你们甚至将方二剔除族谱,这事不过才发生的,你且不要说已经不记得了。” “那是,那是大哥……”方盛祥自知理亏,他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缺失的小指头,“我娘子如今也跑回了娘家,大哥早就不管我了,若是,若是弟妹你……” 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后者也未曾动摇过,因而她便更加坚定道:“别叫着这么亲,当日分家赶人的时候可见你凶狠,如今有事便又是弟弟弟妹了?” “哪有这般的好事。”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方二,把这闹事的人赶出去,别走正门,省得吓到客人们。” 方二“哎”地应了一声走到了方盛祥的面前,早前在方家他们已经断的一干二净,“走吧。” 方盛祥哀怨地看了一眼方二,他突然大喊了一句,“你们这是要逼死我!” 话才说完便向着一口井冲了过去。 “这井被人下过毒,下去必死无疑。” 方盛祥赶忙将身子往后仰,整个人便向后倒,摔在了井口边,一个大男人说流泪便流泪了,“哎,你们,你们又不帮我又不让我死。”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可没拦着你死,但是这井里确实被人下过毒,这事随便去南市镇上问一问,没人不知道的。” “当真这般绝情?” 林昭月扯了扯嘴角,“我们之间没有情分,何来绝情一说。” 方盛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咬了咬牙,“总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可这话说出口连方盛祥自己都不信,他懊恼地从小江南离开,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会用到方二夫妇二人,他说什么也不会听大哥鼓动,与他夫妻二人决裂。 “嘿,我能帮你。” 方盛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看见一张因为胖而五官挤在一起的脸。 “不要问我是谁,”那脸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奇怪了,“你想进小江南吧?” “你是谁?” 那胖脸翻了一个白眼,所以她不喜欢和蠢货商议,简直能把自己气死,“我是帮助你的人,你就告诉我,你要不要进小江南。” 方盛祥点了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胖脸翻了无数个白眼,“我帮助你,但是你必须都听我的。” 第八十六章 背后的人 林昭月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方二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这不像是感冒,更像是,”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林小蕊手上拿着冰糖葫芦,她一边舔着一边往里走,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林小蕊,你又去哪了啊!” 林小蕊举了举手上的冰糖葫芦,这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你什么时候走?” 林小蕊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哦,方才我听见有人在嚼舌根,对象似乎是在说你。” 然林昭月没有追问,可林小蕊藏不住话,她抿了抿嘴,“说你控制着方二,不让他亲戚往来,是惦记着方家的那一点家产。” 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这下她可得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感冒了,“哦,这话倒是说得挺对的,我是挺惦记方家家产,但是没惦记上啊。” 林小蕊未料及林昭月会承认的这么干脆,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呵,你倒是挺爽快,但这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可是会大做文章的哦,你还在预选赛,可别以为只会做菜就行了。” 林小蕊可不像是会说出这一番话的人,林昭月盯着对方的眼睛,直至将对方盯得有些发毛了,“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林小蕊皱了皱眉头,“这话可不是我传的,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莫不是你是对方的奸细吧?”林昭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林小小蕊当即从地面上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林昭月,“你莫要诬陷我!” 林昭月耸了耸肩膀,“不是就不是,别激动,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你觉得不重要我也无所谓。”林小蕊走到林昭月的面前伸出一只手,“但是我要领我下个月的工钱。” “你都没干活,怎么有工钱。”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还没跟你算这些日子的伙食费,当日你阿娘说你只住到乞巧节,怎么了,什么时候走。” “我阿娘可是你大伯母,”林小蕊翻了一个白眼,“罢了罢了,不给就不给,我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林小蕊咬了一大口的冰糖葫芦,她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林昭月,“如今你可是小江南的招牌,外头关于你的流言你当真不管了?” 完全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正如林小蕊所言,林昭月因为赢了西市镇的同秋楼武谦师傅的拿手菜后一炮而红,成了此次预选大赛的出线大热门。 因而并不排除这流言是对手故意放出的风,只是这手段也太不高明了。 “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事应当只有你二堂哥做得出来。”林昭月看着方二,此事牵扯到了方家人,虽然说方二如今已经不能在算是方家村的人,可他的叔叔也曾是他的恩人,“若当真……” “如今只有娘子才是我的家人,”方二握了握林昭月的手,“倘若真的是二堂哥,我必然也不能再教他欺负了你。” 方二的话令林昭月感到安心,“若是你信我的话,我想将方盛祥叫到小江南来。” “嗯?”方二不解林昭月其意,将方盛祥叫来小江南难道不是引狼入室,虽不知林昭月心里盘算什么,可自古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知二堂哥脾性,以他的脑袋瓜子,必然不可能自己突发奇想要来这儿的,不是背后有人指使,就是走投无路了。” 方二说完这一番话的时候林昭月正眯着眼睛看着他,方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林昭月伸出手拍了拍方二的脑袋,一副赞扬的模样,“方二,我发现你近日聪明了许多。” 方二嘟着嘴,“娘子,你可是有了其他打算?” 确实是有的,若当真方盛祥背后有人指使着他,林昭月可再也不想被动地等着对方出手后在狼狈应对。 自她来到南市镇之后,暗处总是有人在使坏,此番她便拿着方盛祥作为突破口,教藏在黑暗中的人明白,她林昭月从来都不是一个软柿子。 在南市镇想找一个人很简单,毕竟林昭月与南岳帮交情匪浅,于是便很快就将人从醉花荫里揪了出来。 方盛祥宿醉未醒,他朦朦胧胧地瞧了一眼林昭月,随后歪着头也不管此刻在哪,在地上圈成了一团。 金三道:“人已经交给夫人,若是还有需要便再来寻我,帮主已然吩咐过了,夫人所交代之事,南岳帮竭尽所能。” 说完话,金三正要离开的时候又瞧见江采薇正在准备今日直播的东西,转头又去帮忙,“这些重活怎么让你一名女子做啊。” 金三的话让站在一旁没有打算帮忙的伙计打了一个激灵,于是他凑了上去,正要开口,却被前者瞪了回去。 金三道:“往后我都来帮你。” 江采薇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我还能做的。” 但金三却始终假装没有听见,将江采薇的重活干完之后,他又乖巧地站一旁看着。 江采薇抿了抿嘴唇,被人这般盯着令她浑身不自在,“金三爷,今日不需要去南岳帮吗?” “你忙着不用管我。” 哪里能不管,江采薇虽说本就是让人看自己吃东西,可金三如门神一般看自己的表演,令她倍感压力。 “嘿,江姑娘,你今日……”凑热闹地客官无意瞥见金三怒瞪着自己,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话还未说完便已经先溜了。 “金三爷?”江采薇皱着眉,她想了许久,可最后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了,金三是好意,她总不能责备他,怪他将自己的客人吓跑了,“嗯,我……” “采薇姑娘,”金三想了想,“这两日我得出城替帮主办事。” 虽说有些不地道,但江采薇觉得自己有松一口气的感觉,“金三爷,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往后我自己能够应付,你且去做自己的事便是。” 金三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让弟兄时不时过来看看,若是还有上次……” 江采薇赶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应付的来。” 第八十七章 有我在,别怕 方盛祥醉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得比鱼泡还要大,他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打了一声哈欠,如今他的态度同前番来小江南寻死觅活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江南可以收留你。”林昭月道,“然你在我这处,家里那些人可都知道?” 方盛祥打了一个哈欠,“他们都不管我了,我在哪根本也不重要。” “我本以为你是走投无路,”林昭月挑了挑眉,“但是没想到你还有银两去醉花荫花销。” 说到此处方盛祥“嘿嘿”地笑了起来,“这南市镇果真是让人乐不思蜀啊。” 那一脸淫。欲的模样真是教人看得恶心,林昭月抿了抿嘴,“你若是想要留在小江南,便需要告诉我缘由,还有,小江南可不养闲人。” “方家可没法呆了,”方盛祥又倒在床上,他的一只脚翘着另一只上面,“我娘子带着儿子回了娘家,阿娘她也不管我了,大哥更不要说了,他自家还一大堆麻烦事呢,他也不会管我。” “又赌了?”林昭月一针见血。 “嘿嘿,”方盛祥用手指头搓了搓鼻头,随后又摸了摸缺失的那个小指头,“你女人家不懂,那份快乐简直,让我做神仙我都不做。” “你若是想留下,往后后院的卫生便你包了。”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不过你在我小江南可得检点一些,当时南岳帮的帮主可是跟你说过,若是在赌坊再见你,便斩断你余下手指。” 方盛祥咬了咬牙,但是很快他又释然笑道:“就是这手,我也不想要了啊。”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林昭月回到前厅准备查账,这几日许是受了预选赛的缘由,店里的生意比之前差了许多,因而她想着需要因地适宜地搞些活动出来。 “东家夫人。”掌柜地瞧见林昭月时放下了手中的笔,随后将一封书信递了上来,“下次预选赛的题目已出,今日最后一场预选赛结束之后,便是剩余的六家一同比赛,角逐最后三名参与两广那边的复赛。” 书信上已经画了预选赛要做的食材,掌柜已经看过一遍,但他并没有看懂信上所画的食材,唯有林昭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鱿鱼。 “这次评判的是住在海边的?” “海?”掌柜摇了摇头,“这东西咱们都没见过,许是两广那边的,两广那边有出海打渔的渔民。” 掌柜沉默了一会,“这食材南市镇并没有,张牙舞爪的,也不知其他家认不认识。” 一旁的方二见林昭月在柜台便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皱了皱眉头,指着书信上画的东西,“这东西吃起来感觉有点咬不动,说不上来什么味道。” “吃过?”掌柜显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东西至少南市镇周边都没有的,方二是小村子出身,他如何能知。 方二点了点头,“以前叔叔带我去出海渔民的家里,吃过这东西。” 掌柜见方二认得这古里古怪地东西,便忍不住开始询问关于这奇怪东西的许多问题,比如这东西吃起来具体什么味道,既然是出海才有的食材,那么跟鱼比起来又是什么味道,吃起来口感怎么样,长相真的如画作那般可怖吗? 方二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只能借着尿遁溜了。 掌柜问关于食材的问题只是因为自己不认得而产生好奇,可林昭月不同,方二不明白明明应该是最着急的人儿,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娘子,你若是想知道……”方二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会尽可能地回忆当初吃那东西的每一个细节,以供娘子能够想出做这道菜的方法。 “我知道。”林昭月笑了笑,“我知道这个应该怎么做。” 方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也出海吃过?” 可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她抿了抿嘴,“不过这食材南市镇没有,我们还得试几次调调味道。” 林昭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但南市镇到两广需要顺着河流坐一天的船,然自上次落水之后,林昭月对于坐船还心有余悸,短途一些她还能克服,但是远一些的地方她确实没有办法。 溺水的事情只需想起,林昭月整个身子就僵直着,随后身体每一处都拒绝着。 “娘子?”方二见林昭月身子微微发抖着,便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胳膊,然对方并没有反应,于是就将她整个人搂了过来,“别怕,方二在呢。” 方二的胸膛宽阔且温暖,林昭月轻轻靠了上去,听着胸膛里的心跳声这才安定下来。 “不然方二替你去?” 林昭月仰起头看了一眼方二的下巴,“那不行,你可不懂得怎么看,两广我还没去过,听闻那里同京州一般繁华,我可不能错过。” “可是……” “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嘛。” 方二将林昭月又搂紧了一些,“你放心,同样的事情,我绝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这一本正经地话令林昭月又觉得这同平日里的方二有些不一样,但真是令人觉得十分安心。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采薇本是想到后厨拿些东西,人才到了门口便将东家和东家夫人搂抱在一起,她赶忙用手捂着脸,“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林昭月这才松了手,“嗯,我和方二决定出一趟远门。” 江采薇的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 然刚刚转身又拐了回来,“我是来拿酱油的。” 路过林昭月身边的时候,江采薇又是一脸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的。” “看见也没事。”方二翻了一个白眼,“这是我娘子,不丢人。” 江采薇偷摸摸地看了一眼方二,那一脸骄傲的模样真是让人觉得有些甜蜜,“我,我这就走。” 江采薇才走,林昭月左右挪了挪手臂将方二的手给甩开了,“方二,你现在可是会欺负人了啊。” 方二嘟着嘴,“没有没有,方二只是说实话罢了。” 撒完娇的方二笑眯眯地问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第八十八章 路遇劫匪 林昭月将小江南里外的事务都交代清楚,尤以让掌柜地注意林小蕊和方盛祥两人的动态,这二人来小江南的目的不明确,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两个人绝对没有安好心。 然让两个人在外面不知道搞些什么小动作,还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盯着来得容易一些。 眼下并不是想着林小蕊和方盛祥的时候,林昭月望着黑漆漆一片湖水时,心里十分发憷,即便她说了许多安慰自己的话,连同深呼吸了好几次,却仍旧不能释怀。 方二见林昭月的脸一直都是白了,抿了抿嘴,“其实不一定要坐船。” “当真!”林昭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抓着方二的胳膊好似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用坐船吗?” “嗯,”方二点了点头,“就是远一些,但是……” “好好好,”林昭月赶忙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不坐船了。” 方二雇了一辆马车和车夫,按照规划,去两广需要两天的车程。 “坐船更快的。”车夫随口说了一句。 听到船这个字,林昭月都觉得自己胸口仿若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她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坐船。” 方二瞪了一眼多嘴的车夫,“你且就是负责赶路就是。” 然天公并不作美,才离了南市镇,天空的乌云乌泱泱地便压了下来,车夫道:“二位客官,这要下雨了,得找地方避雨。” 方二也撩了布帘,“先寻个地方吧。” “这儿才离了南市镇必然是没有客栈的。”车夫将身子往后压了压,“要不然就是回去,要不然我知道一处可以暂时落脚。” 若是回去,那今日所走的路程就算是白搭了,林昭月抿了抿嘴,“先去你说得落脚点。” 所谓的落脚点便是一处破败的土地公的庙宇,车夫将马车卸在屋檐下,随后将马儿牵入寺庙内,“一会我去捡些柴来。” 可人还未出寺庙,天空便已经先下起了大雨,车夫只能去而复返。 方二寻了一些能用的小树枝搭了一个小火堆,随后用随身的火折子点上,“娘子,你饿了吗?” 也不等林昭月回答,方二已经从包袱里将干粮烧饼拿了出来,“我忘记带水了。” 话说完瞥了一眼车夫,“你带了吗?” “都在车上呢。”车夫起身道,“我去拿。” 林昭月盯着外面的大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此时车夫已经拿了装有干粮和水的包袱,他甩了甩袖口上的水滴,“这是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果不其然,三人吃完干粮之后,天空便已经放晴了。 “若是想要在天黑前赶到客栈,现在就要启程了。” 可即便车夫这般说辞,在天黑之前,三人也并未赶到下一处可以落脚的客栈。 “你们二位在马车里将就,我在外面守着。”车夫早已经习惯了突然状况,因而东西都是备齐的,他拿着自己的小毯子跳下马车,随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支了一堆火后,缩在了一旁睡着了。 马车里的林昭月靠着方二,“这经历倒是还算是有趣。” 话顿了顿,林昭月又道:“就是觉得有点冷。” 方二听得这话便将身上的毯子往她那边挪了挪,“一会别睡太死了。” “嗯?”许是觉得太过于安逸了,林昭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 “这晚间指不定有山匪。” 方二的一席话令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啊,你说什么?” “没事,别睡太死就行。”方二将林昭月的头继续按在胸口,“我会保护你,不怕。” 然而这根本不是怕不怕地问题,这么明白地跟你说有山匪,任是谁也都睡不着的吧!更可气的是,林昭月因为方二的话一宿都睡不踏实,而一旁的方二却靠在她肩膀上打着呼,睡得可香了。 “娘子,你脸色不太好。” “娘子,你眼睛怎么黑黑的。” “娘子……” 方二终于发现林昭月是故意不理会自己的,他抿了抿嘴,像是犯了错小孩那般委屈,“娘子不高兴可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此时林昭月才觉得自己的脑袋差点就要冒烟了,以前她不理解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为何会不痛,然而今日她算是见识了,敢情自己气了这么久,对方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子?”方二一双手突然拉住了自己的耳垂,委屈巴巴道,“掌柜说的,他每次惹了自家娘子生气都会这般,他家娘子见了就会笑了。” 怕娘子不笑,方二还故意鼓着腮帮子晃着脑袋,“别生气了娘子,我给你赔不是。” 林昭月故意撇过头不去看方二,后者却撒娇着凑过去,直到最后林昭月笑起来低声呵斥道:“好了!别胡闹!赶路呢!” 话音才落下,马车一个颠簸,车夫声音在外传了进来,“轮子陷到泥坑里了。” 方二撩开了布帘,随后也跟着车夫跳下了马车,是一个很大的泥坑,虽说昨日下了一场雨,但是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坑才对。 正想着如何将轮子从泥里推出来,道路两旁突然跳出一行提着砍刀的男子。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方二默默在心里数了人数,此刻其中一名劫匪却已经跳上了马车,他撩开布帘后惊喜地扭头冲着身后喊道:“嘿,老大,有女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一脚给踢了出去,他说道:“娘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哦。” 这话说完后方二跳下了马车,他手上将马鞭拿了起来用力地舞了舞,“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既然是劫匪哪有什么道义可讲,一窝蜂的劫匪砍刀齐刷刷地冲了上来,然而方二不慌不忙地将马鞭甩了出去,将其中一位劫匪手中的砍刀一卷,一甩丢到了一旁,紧接着再用马鞭狠狠地朝着劫匪的身上招呼着。 马车里的林昭月听得外面“乒乒乓乓”地心里发憷,几次三番她都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最后怕会拖后腿,因而都忍住了。 直至方二撩开布帘,话还未说便被林昭月给一把搂住了脖颈。 林昭月哭得不能自己,“方二,方二,我太害怕,太害怕了!” 第八十九章 一吻定情 林昭月哭得声嘶力竭,仿若这段时间内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被释放了。 而方二只能任由着她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安抚着,“好了好了,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啊。” 心有余悸的车夫在外问道:“那,那我们现在……” “走啊。”方二轻声回答道,随后如同哄小孩那般拍着林昭月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要不睡一会吧?” 林昭月所有的困意都袭上了心头,有方二在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直至马车到了落脚的客栈,时辰虽尚早,但这之后并没有落脚地,车夫问道:“客官若是不想露宿荒外,此刻便应该住下了,再走一段,可没有落脚的地方也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 之前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方二瞧着在他怀中睡熟的林昭月,轻轻晃了晃,“娘子,娘子到了。” 然林昭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啊,到了。” 但这句话说完之后再无声响,任由方二折腾丝毫也没有要再醒来的意思。 方二叹了一口气,怀中的人软绵绵地,“你去订两间房,让人备着一桌子菜,烧一锅热水。” 随后方二将自己身上的荷包递给车夫后,待对方将客栈打点完之后他这才抱起林昭月,平日里总觉得林昭月强势地很,谁知道这一睡下去如同小猫儿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 林昭月补了一个觉,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那一片河里,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地舞着手脚,可她依旧越往越下沉。 惊慌失措的恐怖袭上了她的心头,直至她看见河里有人朝着她游了过来,那人将她轻轻拖着,随后一个吻便覆了上来,而后林昭月只觉得自己终于又可以呼吸了。 “方二……”林昭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此时已经入夜了,桌面上的蜡烛已经点了半截,方二趴在床边见林昭月喊他,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啊,娘子你醒了啊,你饿了吗?” 有方二在,林昭月的心才稍微安了一些,她的肩膀往下塌了塌,“我们这是在哪?” “车夫说后面没有落脚点了,因而便打算在这客栈里稍作休息。”方二揉了揉眼睛,“我让厨房备着饭菜,我现在下去看看。” 可当方二刚刚要走,林昭月便扯着他的衣角,“别走。” 梦里的场景她仍旧心有余悸,“我现在不饿。” 方二见她脸色不太好便坐回到了床上,“做噩梦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后,方二又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用下巴顶着她的脑袋,“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在方二的怀里林昭月觉得安心不少,她贪婪地嗅了嗅方二身上散发着像是太阳光的味道,“啊,对了,我记得前面我们碰见劫匪了?” 方二大方地将自己的大白牙都露了出来,“不值一提,被我这么打一顿都跑了。” 林昭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皱了皱眉头,“你会武功?” “不会,”方二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但是他们也不会,我力气大。” 林昭月又将自己的头埋回到了方二的怀里,“之前我们被骗到南市镇的时候,我掉到河里,是不是你救的我?” 方二愣了一下,随后挠了挠头,“我后面也掉到水里了,不记得了。” “那许是我快溺毙的时候的幻觉吧。”林昭月又在方二的怀里蹭了蹭,过去的事情她不该再纠结,如今应该往前看才是。 方二的胸口被蹭得很痒,他“嘿嘿”地缩了缩,“好了啊,一天每次东西了,不饿吗?” “饿。”林昭月老实回答。 “我去厨房给你拿。” 林昭月这才同意将方二放开,她瘪着嘴,“要快点回来。” 素来都是方二撒娇,他还从未见过林昭月对他表现出依赖的模样,方二只觉得心里甜滋滋地,若是这般,还得感谢那些不成气候的劫匪给了他这个机会。 然这笑意还未保持多久,方二瞥了一眼楼下坐着的人,眉头皱了皱。 恰好此时楼下坐着的人也抬起头看了一眼方二。 方二迟疑了片刻后又转身回了屋子,“娘子,娘子。” 林昭月见他慌张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厨房没菜了?” “楼下,楼下,”方二拍了拍胸口,一口气顺下去之后才道,“是那些劫匪!” 这下连林昭月也觉得慌张,是巧合吗? “那,那我们怎么办?” 方二伸了伸脖子,“他们好像上楼来了。” 林昭月慌张地在原地来回踱步,方二虽胜过一次,但是此番对手肯定也是有备而来,再加上她这个拖油瓶,眼前败局已定。 “从窗户走。”方二说着将窗户打开四处望了望,这个高度虽说还有点难度,但勉强还算是 楼下的人儿追到了楼上,随后听见屋内有动静,赶忙一脚踹开了房门,但是此刻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唯一的窗户则是大开,那群人追到了窗边,“跑了,追!” 一群人冲进房间后又追到楼下。 然而此时挤在房间床后面的林昭月只感觉心跳的有些快了,她小声地问道:“可以了吗?” 方二一只手搭在林昭月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放在对方的腰上,“你脸好红,不舒服吗?” 林昭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有点害怕。” 这句话说完之后方二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片刻后他问道:“以前我见大堂哥也是这般哄着害怕的大堂嫂。” “登徒子。”林昭月咬了咬牙。 “所以有些效果吗?”方二一脸天真的问道。 然林昭月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方二人畜无害的模样,她抿了抿嘴,“还有一点点。” 随后方二又低头吻住了林昭月的唇。 方二的嘴唇软软润润的,林昭月只觉得自己已经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即便她心里一直在告诫自己,方二的智力不同常人,自己这样纯粹是在占便宜,可方二也太会吻了吧。 林昭月只觉得自己被吻得骨头都酥掉的时候,方二轻声问道:“我们该走了?” “娘子,你脸好红啊,真的没事吗?” 林昭月赶忙用手帮忙脸蛋降温,“没,没事。” 第九十章 救人 方二为避免麻烦便给了车夫一些银两,算是将马车给买下了,而那车夫经过前番被劫事件后心有余悸,拿了银两道了谢后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想不到你还会赶马车。”有的时候林昭月觉得自己对方二一点都不了解,他真的是一个傻子吗? “叔叔说,人若是有一技之长,去哪儿也活得下去。” “你叔叔还想让你去当车夫啊?” 方二抿了抿嘴,“不是说车夫,就是万一要逃跑,也能跑得快一点。” 说完这话之后,方二又冲着林昭月笑了笑,“所以,你看,现在就用得到了啊。” 两人趁着夜浓时分上了路,可这才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方二见着远处似有点点烛火,他皱了皱眉,“娘子,我们下来躲躲。” 这烛火不知是敌还是友,因而谨慎一些还是很需要小儿,两人将马车丢下之后猫在了暗处。 那烛火渐渐地朝着他们的移动,竟是穿着黑色紧衣的一行人,那些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大刀。 林昭月紧紧拽着方二的腰带,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娘,往夸大了说也不过只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店铺的掌事人,奈何命运多舛,不是被人陷害就是被劫匪追。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命运犯冲。 方二紧紧地抓着林昭月的肩膀,面前这一群人并非是刚刚那一波劫匪,然看这架势也不是善茬。 那一群黑色紧衣的人率先发现了一辆空着的马车,他们先是巡了一遍,而后确定没有人之后用手里的刀直接一刀结果了拉车的马儿。 林昭月差些便喊出声来,幸好一旁的方二眼疾手快直接将她的嘴巴给捂住了。 直至那群黑色紧衣人杀马卸车后离开,方二这才松开了手,然而此时林昭月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了,她觉得自己这个月定是水逆,否则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命运多舛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只能走走看了。”方二抿了抿嘴唇,“你且跟着我身后走,那紧身黑衣人恐也不是什么好人,待到天亮,我们到了下一城后再做打算。” 不知何时起,方二成了最靠谱的一个人,无论他说什么都令林昭月觉得十分安心,她紧紧拽着方二的手便觉得自己安心不少。 “害怕吗?”方二突然问道。 “刚刚确实有一点……” 方二抿了抿嘴,“要我亲你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个油桶瞬间被燃爆了,若不是夜深时分,方二一定会发现林昭月的脸蛋就像是被人放在沸水里煮着,“不,不用了吧。”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还有些期待,林昭月咬了咬牙,不知自己何时变成这般,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那你小心一些,这儿路不好走。”方二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紧紧跟着我,要不然我还是背你吧?” 说着方二呈现半蹲的姿势,双手向后微微张开,“上来。” 林昭月还有些扭捏,但方二已经在催促了,“我背着你更快一些,不然后续有人追上来那就糟糕了。” 听了这一番话林昭月此刻才慢慢吞吞地准备爬到方二的后背上,可才跨上一只脚,另一只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把给抓住了,出于本能,林昭月喊了一声。 方二赶忙回身将林昭月的嘴给捂上了,“娘子,怎么了?” 林昭月指了指自己的脚,一脸要哭的模样,“有,有东西。” 方二赶紧低头去找,是一双血手,再看一旁一位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人嘴里囔囔道:“救救,救救我。” 林昭月因为害怕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不,不会是鬼吧?” 方二将那昏迷过去的人的人头稍提高了一些,借着月光看了一会,“不是鬼,是人。” 可即便是人,那一脸血污的模样也真是叫人可怕,林昭月颤颤巍巍道:“瞧着好像不是,不是中原人?” “这服侍像是波斯人的。”方二抬起头看着林昭月,“当年波斯商人坐船路过方家村,他们身上还有许多稀奇玩意。” “那我们……”林昭月还有些踌躇,虽不知这波斯人是何来历,但见他一身是血又不能见死不救,可万一救得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她岂不是又成了东郭先生。 “我想方才那黑衣人想要找的便是这人吧。”方二抿了抿嘴,“若是凭感觉的话,刚刚那一群人更像是坏人。” 这番一比较,林昭月也觉得方二说得有些道理,且先不说脚下这人满身是血,再者林昭月亲眼看着对方杀马拆车,简直毫无人性。 “我们且救救看,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方二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腰间上的水壶给摘下来,随后又在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沾着水先替那人擦掉了血迹。 “娘子,你可带着金疮药了?” 林昭月将藏在腰间的金疮药给拿了出来,“幸好我想着出远门备个以防万一。” 方二接过金疮药,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了对方暴露出来的伤口上,那药粉刺激着伤口,昏迷着人龇着牙,迷迷糊糊地喊道:“疼,疼。” “忍着点。”方二又扯下了自己一块衣衫的布,随后将那人的伤口缠绕了一圈,紧紧地绑住了。 林昭月瞧着方二包扎伤口熟练的模样皱了皱眉头,“你这也不会是你叔叔教的吧?” “这是大堂哥教的。”方二笑了笑,“他们常常将我弄伤,但是又怕被叔叔知道,因而教了我怎么包扎伤口。” 林昭月抿了抿嘴,“那接下来呢?” 方二轻轻扶着那受伤人的头,“喂他一点水。” 水入喉咙时,受伤的人被呛了一口,随后渐渐转醒,他瞥了一眼方二后又看了一眼林昭月,“咳咳,你们,你们是……” 方二用手扶着受伤人的胸口,“方才你抓着我娘子的脚要我们救你,我们见你一身是血,便先替你上了些药,又给你喂了水。” 受伤的人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我,我胸口有治疗内伤的药,替我,替我,咳咳,替我拿出来。” 第九十一章 引开黑衣人 方二从那人身上搜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里的药倒了出来,就着水喂着受伤的人吃下,随后受伤的人吃过他自己的药之后整个人平顺多了,他按着胸口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你是波斯人?”方二开门见山地问道,“方才我看见一群黑衣人,可是来追杀你的。” 一旁的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这方二也太耿直点了吧,万一他们最初的猜想其实是错误的,这人才是恶人,那他们两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确实是波斯人,”那人闭着眼睛缓了缓气息,“你所说的那群人我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受伤的?”方二继续追问道。 林昭月对此翻了无数个白眼,“哎,你若是不想……” 话都还未说完,波斯人道:“我叫雅阁力,咳咳,我是,我是咳咳替我父亲来中原寻人的,但那群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我。” 雅阁力话中多处有隐藏,但他们不过是路人,顺手搭救了他一次,因而若是因为深究其意而将自己卷入这麻烦事中,得不偿失。 林昭月拉了拉方二的衣袖,小声说道:“人我们也算是救了,还是别管那么多吧?” “你放心吧,我不会拖累你们。”雅阁力忍着疼本是想要起身,但一口血又从嘴角涌了出来,于是最后他索性放弃挣扎直接坐在地上,“不过若是你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定会厚谢。” 林昭月伸了伸脖子,她瞧着今日的仗势,那份厚谢可不好拿。 “你要我们帮什么?”方二又出乎意料地先一步问道。 直至此刻林昭月终于忍不下去了,她虽也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亦或者是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但自己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闲去管别人的麻烦事。 “方二,我们还急着赶路的。” 但显然方二并没有明白林昭月的意思,“没关系,且听听他想让我们做什么,他这一身伤,总不能一个人将他丢在野外吧。” 方二这一句话将林昭月后续的都给堵死了,若是她不应允岂不是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但她同时亦做不到方二这般笃定波斯人是好人,在他们救了他之后不会反咬一口。 雅阁力显然看出林昭月的心思,他道:“我本是,咳咳,本是在梁商国和波斯国倒卖香料的商人,我父亲,咳咳,此番病重有个心愿未偿,说是咳咳,说是中原有他年少的故友,因个中不便明说的缘由,咳咳,盼我帮他找到后归还年少许诺的物件。” “中原很大,你如何寻父亲故友?”林昭月觉得这一番话也像是漏洞百出,然这波斯人着实没有什么理由欺骗他们这两个小村民。 “我自是打听了一些情况。”雅阁力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显得十分苍白,但话至此他便不再多作细说了。 此番再往下便是人的隐私,雅阁力就此打住不语也能理解,但此刻仍旧不能洗脱了雅阁力身份的嫌疑,林昭月抿了抿嘴,“你说你是香料商,卖得是何种香料?” 对于这个问题雅阁力显得十分健谈,他将腰间上的小香囊扯了下来,随后递给了林昭月,“这是香叶,我自制的,用特殊秘法炮制后晒干,口干口臭时含上一片,即刻变得神清气爽。” 林昭月听他如是介绍,随后又见了香叶真身,当下就明白,雅阁力所言的香叶即是薄荷,她拿了一片放进嘴里,薄荷的清香瞬间满溢整个嘴巴。 “怎么样?”雅阁力因为激动,差些便整个人站了起来,“咳咳,比百里香如何?” “不错。”林昭月真心地给予了评价。 方二见此评价不错便也拿了一片丢进嘴里,起初这味道还有些辣,他差点就要吐出来,但是随之席卷而来的便是爆炸一般的感觉冲击上了脑顶。 方二缓了好大劲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 “香叶。”雅阁力还有些得意,“是我自制的,但是还没有取好名字,暂且香叶地叫着吧。” 正说话间,方才杀马拆车的一群黑衣人去而复返,三人立刻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黑衣人道: “此番跟丢了人,主子一定是会拿人问罪的!” “连番失利了好几次,主子必然是要拿我们开刀的。” “若是让他逃了,将东西给了煜王爷,那我们,我们……” “且不要慌张,追了他一路,他此时身上还有伤,必然走不远。他若当真是要寻煜王爷,必然是要去南市镇的,方才那马车搜了吗,可有可看见什么东西?” “都拆了,没有。” “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到。” 三人屏着呼吸猫在小灌木丛里,然而始终这样躲着,按照这般搜索的进度也是必然会被发现的。 “我去引开他们。”方二说道。 “不行不行!”林昭月第一时间投了否决,“他们人太多了。” “没事,我跑得快,一会我引了他们,你们就往前继续走,我们在下一城,临彭内见。” 林昭月想去拉方二,但奈何他已经先一步出了躲藏地。 方二故意将自己逃跑弄出了大动静,将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而本还在仔细搜查的黑衣人也皆如了方二的愿,朝着他弄出的动静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昭月咬了咬牙,她本不想自寻麻烦,可眼下麻烦已经粘上身了,避不开只能迎面直上,“你还能走吗?” 雅阁力试了一下,“勉强。” 林昭月让雅阁力将身子大部分的重量压在她的肩膀上,方二为了给他二人腾出时间逃跑而牺牲自己的动向,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叫他的牺牲白费。 “方才黑衣人说得是你吗?” 雅阁力一脸无奈,“我确实是,咳咳,是来寻人的,但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人我并不认识,”雅阁力低头轻声咳嗽着,“他们好像认错人了。” 此刻并非深究这些黑衣人到底是来寻谁的麻烦,林昭月的额头因为肩膀上的重量而微微渗出汗水,可她不能停下,万一被那群人抓到,就辜负了方二特意将人引开。 只需要到了临彭城一切就好转了。 第九十二章 新奇香料 这一路除了林昭月觉得肩膀有些沉之外,再无其他阻碍。 两人终于到了临彭城外,此时天还未亮,城门都还没开,林昭月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将方二一人留下。 “你一人可行?” 雅阁力一眼就看穿林昭月的心思,“此番你还不会武功,万一正面碰上了,他还得护着你。” 林昭月咬了咬嘴唇,“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只要你不出现……” “咳咳,他们心狠手辣,咳咳,即便你们不是他们目标,但宁可,咳咳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林昭月沉默了一会,黑衣人心狠手辣她确实是见过的,只是她心里确实是放不下方二,他虽说可能还有一些力气,但脑袋可不太灵光,万一硬碰硬,吃亏的必然还是他。 “放心好了,他既然让我们等,我们就,咳咳,等着就是了。” 林昭月看了一眼雅阁力,“他与你非亲非故,你自然不会关心他的生死,横竖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正说话间城墙的锣被敲响,随之城门大开。 两人入城之后先是在布衣店内买了两件新衣服,随后又寻了一间靠近城门口方向的客栈。 两人各自叫了热水洗掉了一身狼狈,随后叫了一桌子饭食。 吃饭时,雅阁力突然提起,“方才我见你,咳咳,见你对香料还有些研究。” 林昭月瞥了他一眼,“一会你还是去医馆先看看。” 雅阁力摆了摆手,“我这是内伤,老毛病了。” 林昭月可不想多管闲事,能将人安全带到临彭城已算是仁至义尽,余下其他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那个薄荷,额,”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就是香叶,你还有吗?” 雅阁力立刻将一小袋的香囊拿了出来,“这是我自制的,薄荷?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你说你是香料商?” “是啊,主要倒卖两国香料,自己也研究一些,比如这个,嗯咳咳,就叫薄荷吧,我就自己研究出来的,但是销路不太好。”雅阁力说完还略感挫败,“我觉得我这东西可比你们那个百里香好多了,真是不识货。” “你身上可还有别的?” “啊?”雅阁力愣了一下,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帮我爹爹办事,又不是走货的。” “不过,”一说到香料的事儿,雅阁力脸上仿若亮着光,“我在临彭城内也有落脚点,想寻些特别的,我可是知道一处好地方。” 林昭月将碗筷放下,“你带我去瞧瞧。” “啊,咳咳咳,现在啊?”雅阁力一脸茫然。 “一会我交代掌柜的两句。”林昭月如是说的时候已经朝着柜台走了过去,她将方二的外貌简单地描述了一番,随后委托道,“若是他来寻的话,你且让他等一会。” “好了,走吧。”林昭月回到饭桌前,随后看着还在吃饭的雅阁力,“别吃了,若是寻到满意的,我再请你吃些好的。” 雅阁力将饭塞得满口都是,“哦,哦,好。” 临彭城内的经济不如南市镇,但因为地处交通要塞,过往的商客许多,因而有着各个地区的特色商品。 雅阁力瞥了一眼林昭月,“我还以为女子都对这些小玩意有兴趣呢。” 林昭月瞥了一眼路旁的小摊,“这东西也只有方二才觉得稀奇。” 说到此处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我在南市镇开了一小家的酒楼,如今拿了一些海鲜,可是我手上并没有能够很好搭配去腥的香料,这两广靠海,因而一开始便是想到两广来寻新的香料的。” 说到此处林昭月看了一眼雅阁力,后者尴尬地笑了笑,“咳咳,那许也是缘分,你看你是为了咳咳,寻新料,我这刚好是倒卖新料的。” 可这一番话并没有令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所幸雅阁力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 “啊,你看,霍氏料行,就是这里。”雅阁力用手指了指招牌,随后加快脚步进了店里。 “霍兄弟,霍兄弟。”雅阁力一进门就喊了起来。 这霍氏料行的装潢有些陈旧,看着门店模样像是开了许久,然林昭月将陈列在店里的香料一样样都看了过去,都只是些很普通的香料而已。 “雅阁力?”里间的老板走了出来,他瞧见雅阁力的时候显得十分吃惊,随后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我这都多久没瞧见你了。” 雅阁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生意不好啊。” 随后又低头猛地咳嗽起来,“近来身体也不好。” “瞧你说得,你的东西我还是很喜欢的。”老板将目光流转到了林昭月身上,随后似笑非笑道,“这是你家……” “不是!”林昭月和雅阁力异口同声。 老板先是一愣,随后抿了抿嘴,“额,那这次……” “这位夫人想要去腥的香料,还有就是新奇的香料。” 老板先是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又看了一眼雅阁力,“是你雅阁力介绍的人我才这般哦,那些香料可是我的宝贝,外人绝对都买不到。” 这般说完之后老板往里屋走了去,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拿着一个盒子又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可是西域的香料,我才到手。”老板像是摸着宝贝一般地摸着小盒子,“他们叫它,卡利,是十几种辛料调配,珍贵的很。” 林昭月伸着脖子仔细瞧着老板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姜黄色的粉末,仔细闻着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用小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点之后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老板一脸期待,然很快他又陷入了苦恼之中,“这香料是绝好的货色,可惜那些庸厨,没有一个能够将其发挥出最大长处,本是一等一上好的香料,简直暴殄天物,成了下等的佐料。” 说到此处老板还有些忿忿不平,他将林昭月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你虽说是雅阁力介绍的,但是倘若你也不能将这卡利发挥出最大的用处,我瞧着我也不用将这个浪费了。” 此时林昭月已做到了心中有数,所谓卡利其实就是咖喱,而林昭月试过这个味道,确实是上等香料调制而成。 第九十三章 卡利排骨 林昭月写了一份单子让霍老板照着去买了食材,而后她便在对方准备的厨房里等着。 霍老板看了一眼单子,上面的材料都十分普通简单,然这么简单的食材当真能够配得上他这西域弄来的辛料吗? 许是看穿了霍老板的心思,林昭月道:“其实卡利没有难度,真正的难度在于如何将卡利调配好,十几种辛料,换掉其中一两种,整个味道就变了。” 随后林昭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灶台上卡利粉,“就拿这个来说,这个卡利粉辛辣但是又不是特别辣,反而很香。” 霍老板听得林昭月一番话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高兴,方才的担忧一扫而空,“听得夫人这一番话,莫不是也是哪个地方名厨?” “名厨不敢,”林昭月也显示一番谦虚,“只是在南市镇经营一家小酒楼,名曰小江南。” “小江南!”霍老板眼睛一亮,“可是在桃花庄内预选赛胜了西市镇同秋楼的小江南!” 林昭月谦虚般地默认了。 霍老板则笑了起来,“那同秋楼就占着自己刀功好,花里胡哨的,还以为大家都买他账呢。” “你那乾坤豆腐倒是有点意思。”霍老板本是想着看在雅阁力的面子上才将卡利粉拿出一些来给人捯饬,如今这般想来,许是这卡利粉还找到了识货的主。 雅阁力肉眼所见自家的兄弟从一脸担心到如今一脸期待的变化,“这小江南来头很大?” 霍老板看了一眼雅阁力,“这人可是你带来的,你问我?” “这话说来就长了,”雅阁力觉得有些心虚,“唉,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是。” “倒也不能说它来头大,拢共小江南在南市镇开业还未一年,”霍老板看了一眼林昭月,后者默契地点了点头后,霍老板这才继续说道,“但是它发展势头强劲,好像在美食界开了新一种形式,叫着,叫着……” “吃播。”林昭月替他说道。 “对对对!”霍老板有些兴奋地拍了拍手,“真是绝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然霍老板并不是真的想从林昭月嘴里得到她创业励志的故事,他继续说道,“其实最绝还是美食预选赛,人人都以为同秋楼的黄金豆腐城赢定了,然最后小江南的八卦豆腐以绝对的优势碾压性的成为了优胜者。” 霍老板说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随后他道,“这次美食预选赛,小江南可是夺热大门。” 雅阁力皱了皱眉头,“你可是又赌了!” 霍老板赶紧摇了摇头,“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呢,我这不是小小怡情啊。” 雅阁力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忘记自己当初赌到最后成了什么样子。” “不会了不会了,这次好好过日子。”霍老板将拇指和小指压着,只剩三根指头向天起誓,“我这次肯定不能辜负煜王爷的再造之恩。” “煜王爷?”林昭月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耳熟,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听过。 “来了来了,”雅阁力突然开腔,他将伙计买来的菜提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夫人,露一手吧。” 林昭月将排骨提拎出来洗净后斩成小块,抹上林昭月秘制的酱料腌入味。 土豆切大块后放入水中冲洗三遍,随后胡萝卜也切大块。 土豆胡萝卜下油锅翻炒片刻后捞出,再下腌好的排骨煎两面微微金黄。 待排骨煎好后倒入土豆胡萝卜,再将卡利粉加水调匀后倒入锅内没过排骨。 大火烧开后抽掉部分柴火,改成小火炖煮。 排骨烂熟后灭火,将锅里的食材全数盛出。 紧接着林昭月又去盛了一碗米饭,将煮好的卡利排骨浇在上面,“喏,试试。” 霍老板捧着那碗煮好的卡利排骨端详起来,卡利粉煮过之后香味更加浓郁了,他咽了咽口水,随后用汤勺将饭与卡利汁拌在了一起。 拌好汁的饭送入口中,一股冲击的辣味席卷了口腔,随后拌着咀嚼咽下后,小腹微微暖和起来。 这可是霍老板从未体验过的特殊香味,比这卡利只是粉的时候更加浓郁,“这卡利粉煮好竟是这个味道。” 就着米饭将卡利排骨吃下肚后,霍老板拍了拍小肚子,“好吃,往后有什么新奇的香料我都给你备一份。” 林昭月一早已经将卡利排骨的菜谱写好,“这菜的味道取决于这卡利粉调配的味道,里面的配料可以根据自己喜好变化,羊肉牛肉鸡肉,甚至于螃蟹,虾都可以。” 霍老板笑了起来,“我虽不善于厨艺,但这菜谱留着总还是有些用处的。” “礼尚往来,我这儿还有些西域别的玩意,”霍老板说着又去里屋拿了东西出来,“味道有些刺鼻,但是那西域人说,将此碾压成粉后撒在实物上,味道一绝。” 说到此处后霍老板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试过,那味道……” 霍老板笑了笑,他将盒子递给了林昭月,“还有你不是想要去腥吗,这里面是渔民最常用的便是这紫苏叶,放一些能适当去腥,包肉也好吃。” 听到紫苏叶的时候林昭月眼睛亮了一下,她最开始想到的便是紫苏,奈何南市镇上并没有人种植这个,“多谢霍老板。” 霍老板摆了摆手,“此番我还要谢你,我虽喜欢西域香料,可终究不知道如何烹饪,不能将这香料发扬光大,往后若是还有新的,我便书信通知你。” 临彭城一行虽是意外,但终究还有些意外收获,林昭月捧着香料回客栈时,脑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煜王爷这个名字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她曾在黑衣人口中也听过一次。 是巧合吗?林昭月心里盘算着要如何问雅阁力时,便见他们所落脚的客栈外坐着一身脏兮兮的方二。 林昭月一愣,“方……方二?” 此时方二也正好抬起头看见林昭月,先是露着牙齿笑了起来。 林昭月含着泪一路小跑到了方二的面前,她心里明明已经准备好要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但话到了嘴边只是含着泪柔声问了一句,“饿了吗?” 方二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娘子,我饿了。” 第九十四章 难民 林昭月向客栈借了厨房,随后煮了卡利排骨。 “所以让你逞能了!”林昭月冲着方二翻了一个白眼,“倘若此番你回不来,你可想过我的处境!” 方二只顾着埋着头吃饭,“娘子,这可真好吃。” 林昭月咬了咬牙,她就不该对没心没肺的方二抱有奢望,随后她看了一眼一旁默默吞口水的雅阁力,“要不你也吃一点?” 雅阁力正要说好,方二如母鸡护小鸡一般将东西全数都收在自己手臂之内,“不行,这是方二的。” 此时方二已经将整张嘴塞得满满档档,“方二吃得下,这些都是方二的。” 林昭月简直哭笑不得,“那一会我让客栈的人送些吃得来。” “那不用了,”雅阁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这边还有一些事儿想要麻烦二位。”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可是平头小百姓。” “实不相瞒,”雅阁力叹了一口气,“我之前确实瞒着二位,可从未欺骗过各位。” 方二还在吃剩下的菜肴,林昭月怕他吃得太撑,只得隔三差五提醒他一次。 “我二位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林昭月瞥了一眼雅阁力,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许多的秘密,然而这些秘密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如今你性命无忧,我们也算是功德圆满。” 林昭月并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尤其是当这些秘密有可能令她困入险境。 然当他们遇到雅阁力开始,很多事情便已经身不由己了。 “这份密信是关乎朝政,朝中有人企图一手遮天,”雅阁力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徐州大灾,这里是徐州大小官员串通一气的证据。” 林昭月抿了抿嘴,“可是我们不过只是平头百姓。” 雅阁力将目光移到方二身上,后者此时才算是终于吃饱了,打了一个饱嗝。 “证据三次呈朝,三次皆在途中被人拦截,”雅阁力叹了一口气,“我受了他人所托,听闻煜王爷奉旨在民间办差,便想着将此物呈他审阅。” 林昭月皱着眉头,“此番是为民办事,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方二打着嗝问道:“可是你是波斯人,即便,嗝,徐州天灾有人中饱私囊,你一个波斯人,可管不到你头上。” “那徐州知事李元奇与我是深交,如今他被诬陷,被人投在死牢,”雅阁力咬了咬牙,“而那煜王爷曾救我性命,我自是认为他是这朝中最忠正之人。” 雅阁力说到煜王爷的时候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他又很快地解释了自己的立场,“我虽是波斯人,但我阿娘是梁商国人,我有一半这儿的血统,且若是你们瞧见灾民的模样,你们定也会不忍。” 雅阁力已将自己所隐藏的事情和盘托出,剩下的便由着林昭月和方二决定。 “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林昭月抿了抿嘴,“我记得那晚黑衣人说煜王爷在南市镇?正好我们也要回南市镇。” “煜王爷并不在南市镇。”雅阁力立刻说道,“我如今体力不如之前,旧疾复发,因而需要一个人。” 不用雅阁力明说,他瞧着方二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不行不行。”林昭月站在了方二的面前,“若是你说没有盘缠,我给你一些就是,但是我可不能再让方二冒险了。” 雅阁力表现地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又露出释然的表情,“我明白你们的顾忌。” “但你可知,徐州离这儿并不远,”雅阁力做了最后的争取,“难民们进不了城,只能蜷在郊外等死,你若是见过难民的模样,定是就会动容。” 说到此处,雅阁力突然说道:“走,有一波难民就在城外稍作休息,我且带你们去看看。” 林昭月还有些踌躇,方二已经起身跟着了。 林昭月也经历过几乎快要饿死的时候,然而当她见到难民只剩皮包骨的模样时候,心里震撼之至。 雅阁力买了干粮,那难民们见到粮食眼睛放着光,如同行尸一般涌了上来,他们伸着枯槁的手舞着,“快给我,给我!” 方二将林昭月护在身后,“娘子,躲好。” 林昭月望着那些人,他们仿若没有了灵魂,只是因为求生地本能而朝着食物伸出手。 “姐姐。” 林昭月低着头发现一名瘦弱地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裙角,那女孩冲她挤着一个笑容。 “这是我刚刚踩的,姐姐能买一朵吗,不多银两的,这么多漂亮的花只要一个铜板。”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她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看着这些花,“我妹妹病了,姐姐,买一束花吧。” “不然还有这个野菜。”小女孩从自己挽着的小菜篮里抓出一大把野菜,“这个是我……” 可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大人见这小女孩菜篮子里的野菜,眼睛一亮,从地上蹦了起来后就扑了过来。 那小女孩显然没有料到这件事,即便她用手挡了一下,但奈何对方比她大得多,一把将她整个篮子抢了过去,顺带还用脚将她踹了一脚。 “不行,那是我妹妹的药钱!”小女孩踉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流着眼泪喊着,“你快还我。” 但抢他东西的大人举着手要朝她脸上招呼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反而将打人的那人手腕给抓住了,他皱了皱眉头,又松开手,“滚,即便饿疯了,也不是你抢小孩子吃食的理由!” 那人望了一眼方二,随后盘腿坐在地上,将篮子里的野菜往嘴里塞着。 小女孩没有办法,站在原地用手背擦着眼泪,“那是我妹妹的药钱!” 这一番场景令林昭月心头一酸,她走到小女孩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了一眼林昭月,突然抓着她的胳膊道,“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妹妹,你若是救了我妹妹,我便是做牛做马给你当奴婢。” 林昭月还未回答,小女孩便又跪在了地上磕着头,“我妹妹病了,姐姐你就救救她吧,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你做牛做马。” “你妹妹在哪?”林昭月问道。 第九十五章 相比性命,什么都不重要 林昭月从不知道一个小孩竟然可以瘦成只剩一把骨头,在她的印象中,孩子代表着一个家庭的希望,即便是穷苦人家,小孩可能没有那么漂亮,但是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干瘪不成人形的样子。 “姐姐,我疼。”躺在稻草上的小孩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姐姐,我疼。” 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如针锥一般刺入了林昭月的心脏。 “妹妹,你放心,”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月,“我寻到了大善人,她一定会救你的。” 林昭月走到小女孩的身边单膝跪在地上,“先送医馆吧。” 林昭月将妹妹抱了起来,即便看着这身子小小的,但林昭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如同一片羽毛一般。 其他人见林昭月将人抱起来赶忙也追了过来,他们脸上干瘪瘪的,一副哀求的模样,“夫人也带我走吧,我能够干活,只要给口饭吃就行了。” 可是林昭月一个人根本帮不过来,她手上还拖着一个小生命,而那群人似乎也瞧出林昭月并不会带走他们,因而前番的卑微转而成了愤怒,一股被抛弃的愤怒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我杀了你!” 那群愤怒者中有人顺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就朝着林昭月冲了过来,而此时的林昭月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得用身子护着手上的小人儿,避免使得她受到伤害。 然就在那人就要将石头砸在林昭月身上的时候,方二突然冲出来一脚便将人踢飞了,他紧张地问了一句,“娘子,你没事吧?” 林昭月摇了摇头,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确保安然无恙时松了一口气,“没事,我们快走吧。” 但身后被踢飞的人儿却仍旧不甘心,他嘴里不停地诅咒着,仿若如今这个地步都是拜林昭月所赐。 方二可忍不了旁人辱骂自己的娘子,却被林昭月拦下,“算了,救人要紧。” 几人将小女孩的妹妹送到了医馆,那医馆的大夫皱了皱眉头,许久后摇了摇头,“太迟了。” 小女孩先是一愣,随后拖着大夫的衣角,“大夫,大夫救救我妹妹,我妹妹说疼,她说疼的。” 大夫依旧摇了摇头,“中毒太深了,反正我这儿是救不了了。” “我有钱的!”小女孩皱了皱眉头,随后纠正道,“我以后会有钱的,救救我妹妹吧。” “真是救不了,除非大罗金仙。”大夫瞥了一眼那小女孩,“你送的太迟了,早一些还好,如今那毒已经入了骨髓,救不了了。” “毒?”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小孩这般瘦小怎么会中毒!” 大夫翻了一个白眼,“瞧着应该是误食了芽胚果实,那东西看着漂亮,其实是剧毒。” 话至此小女孩整个人软在了地上,随后她跪在了妹妹的边上,用手摸着她妹妹的脸,“我只是看她饿,我只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不能吃,我……” 妹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姐姐,别哭了姐姐,我好像不疼了。” “姐姐,我可能要去找阿爹阿娘了。”妹妹的精神气似乎好了一些,她嘴角向上扬着,随后又有些不忍心,“我的姐姐,哎,你怎么办呢,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妹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自从生病以来她还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你看,阿爹阿娘来接我了,姐姐你不要难过,我只是先过去和阿爹阿娘等你罢了。” 妹妹的眼睛渐渐灰了,但最后的时刻她脸上是挂着微笑的。 姐姐一愣,她先是用手摸着妹妹渐凉的手,随后又探了探鼻息,直至最后确认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哀伤的模样。 林昭月走到姐姐的身边,她让对方的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若是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吧。” 但是即便在林昭月出了钱将妹妹好生安葬之后,姐姐仍旧没有再哭出一滴眼泪。 “你可愿意随着我?” 那姐姐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一只脚向后点地行了礼,“夫人之恩,凉儿今生今世不敢忘记。” “你叫什么名字?”林昭月问道。 “田凉儿。”小女孩回答。 因为见着难民的惨状,林昭月心中不免有些触动,她思量许久才对雅阁力道:“那煜王爷当真会帮助那些灾民?“ “自然,煜王爷的名望在梁商国内响当当的,且他从不摆着自己王爷的身份,若是我能将这证物交给他,必然能够惩治那些害得那些难民流离失所的坏蛋们!” 林昭月又沉默了一会,随后看了一眼方二,“你会照顾好自己吧?” 方二点了点头,“娘子你放心,方二能够保护得了娘子,必然也是会护得自己周全的。” “那我便在南市镇的小江南等你回来,”林昭月抿了抿嘴,随后又回身跟雅阁力交代道,“方二的脑袋有时候不太灵光,但是他可不是傻的,我虽让他保护你,但是可不是让你推他去送死,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天涯海角我可不会放过你。” 雅阁力扯了扯嘴角,“夫人言重了,这事若是办好了,徐州的百姓都要多谢你。” “我可不是为了要那句谢谢。”林昭月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她去集市上买了许多东西让方二备着,“这些这些都是吃的,还有这个是防身的,你且记着不要逞能,能跑就跑,与你性命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方二点了点头。 “可千万不能逞能,”林昭月将这句话作为重点反复地同方二提起,“你得时刻记着我,因而为了我也得好好地活着,可是记住了?” 在分别的时候方二轻轻地抱了林昭月一下,“放心,我会没事的,你且在小江南等着我便是。” 林昭月将方二送出了临彭城,直至再也瞧不见对方的身影,林昭月才叹了一口气,回身对田凉儿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南市镇。” 林昭月本是要来两广寻下次预选赛时可用的材料,但眼下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很多天,因而此番需回头参加第二轮的预选赛。 好在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也寻了一些新奇的香料。 第九十六章 打架 小江南的掌柜终于将林昭月给盼回来了,东家夫人不在的这几日,小江南几乎都要乱套了。 “东家夫人,东家夫人。”由于掌柜过于激动,他的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因而差些整个人摔在地上。 林昭月看了一眼热泪盈眶的掌柜,直言道:“出了什么纰漏?” 掌柜苦着一张脸,“林姑娘是东家夫人的表姐,而另外方少爷又是东家的堂哥……” “我不是说过的吗,这两人不过就是小江南普通的伙计罢了,在小江南里可没有裙带关系。” 掌柜低着头,这话说得十分简单,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难于上青天,这两位都占着自己沾亲的关系为所欲为。 最开始的时候掌柜还会说两句,但是皆会被对方以身份的关系压回来,于是后来索性就不理他们二位,可任由其自由发展的结果只能是更糟。 “最近总是入不敷出。”掌柜已经不敢瞧林昭月了,“林姑娘隔三差五都会帮忙收账,但是那些最后都不入帐。” “那方少爷就更不得了了,不知道哪儿惹了人,若不是南岳帮的陈帮主,这小江南早就被拆掉了。”掌柜叹了一口气,他偷摸着看着林昭月的脸色,“我当真是拦不住,一个比一个都横。” 林昭月感觉自己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她强压着自己的怒火,“把账本拿来。” 她离开南市镇不过数日,这两位都快将她的小江南给卖了,若是她再迟一点回来,恐怕都要查无此店了吧。 “把他们两人叫来。”林昭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火其实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但是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何况如今状况已出,即便逼着那两位,他们也会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果不其然,两人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一个无聊着低头踢脚,一个左右摆弄自己的指甲。 “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两人都想要开口,但是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又将头撇到了一旁。 很好,林昭月脸上挂着笑,她起身将账本很用力地反扣在了桌面上,“我真是小看二位了,不过才几天,便将我这小江南里外吃空了,说吧,接下来想做什么!”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答案,林昭月冷笑了一声,“以为我拿你们没有办法?” 田凉儿小小的身体提着两个大包袱,她走得很慢,时不时还需要垫一垫包袱才能继续走,她好不容易走到两人面前,看了一眼林昭月后,才将挂在手臂上的包袱往下一丢。 林小蕊见自己的行李被一个丫头片子丢下,当下就叉着腰要骂人,可话到了嘴边又见林昭月阴沉的脸,转而双手一举趴在了地上哭了起来,“表妹啊,你可不能那般绝情,我阿娘将我嘱托给你,如今我还未找到良人,你这般赶我走,是想逼死我啊!” 一旁的方盛祥也不示弱,“噗通”一声跪下,“外面赌坊还在找我麻烦,弟妹若是此刻要赶我走,还不如让我一头一撞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这两位的演技真是拙劣啊,林昭月冷笑一声,“表姐,你既然是要找相公不如考虑一下我这二堂哥,他虽已成过亲,然他娘子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若是你嫁了他,这方家二房还是你说得算的。” 林小蕊和方盛祥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厌弃一般地扭头吐了吐舌头。 “你瞧,连动作都是这般般配。”林昭月冷眼瞧着二位,“择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将这大事办了,先前的银两便算是我送给你们二位的新婚大礼,往后你二位就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林小蕊和方盛祥又不约而同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但是在发现自己的动作与对方神似之后又往旁儿退了一些。 “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林小蕊一连翻了三个白眼表示自己的嫌弃,“就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谁嫁谁倒霉!” 林小蕊前一句话还深得方盛祥的心,后半句一听立刻就反驳道:“哎,你这个肥猪怎么说话的啊,什么谁嫁谁倒霉,我看你这个嫁不出去的,我还觉得娶进来觉得晦气。” 林昭月在一旁双手环胸看着二位为到底谁更加倒霉而争得面红耳赤。 直至当事人两位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扭过头看着林昭月,“你是算计好的!” “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二位实在是太巧合了。”林昭月扶着桌沿顺势坐在了长凳上,“所以你们二位背后那位是谁?” “我不懂你的意思。”林小蕊与方盛祥所言一字不差,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哼”地一声撇过头不再看对方。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巧合,有的只是必然的结果。 “你二位不说也行,要查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但是二位恐还是记着吧,”田凉儿在一旁递过圆扇子被林昭月接在了手里,她轻轻扇了扇风,“南岳帮的帮主与我交情甚好,这个小忙他应当还是很乐意的。” 话到了此处林昭月又将眼神飘到了二位身上,林小蕊还端着,方盛祥却已经忍不住了,他指着对方道:“都是她的主意!” 林小蕊立刻尖着嗓子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我的主意,什么我的主意,你说什么呢!” 方盛祥硬是被这尖嗓子吓得退了好几步,他本想着自己也吼一嗓子让对方生怯,奈何对方的咄咄逼人的架势十足,他还来不及反击就已经败下阵来。 “当日,当日确实是你说能保我进小江南的。”方盛祥喃喃自语,而后又傲娇地“哼”了一声,“好男不跟女斗。” 此番再不管林小蕊如何,方盛祥都不再言语了。 直至林小蕊终于说累了,她用手拍了拍胸口,“没话说了吧,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成了我的主意了,你若是说不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方盛祥翻了一个白眼,趁着林小蕊口干时才开腔,“那日在小巷,便是你说能保我进小江南,但凡是都需要听你的才行。” “那,那,那……”林小蕊咬了咬牙,“可是我也没让你去赌啊,我就是,就是单纯想恶心恶心林昭月罢了!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恶心!” 方盛祥耸了耸肩,“你看吧,都是她的主意。” 此番林小蕊才明白过来,这是方盛祥在给自己下套,她冷冷地“呵”了一声,趁着无人防备的时候冲过去,一手抓着方盛祥的玉冠,一手不带任何犹豫地就往对方的脸上招呼。 第九十七章 两派之争 女子在打斗抓人方面颇有天赋,即便方盛祥已经奋力反抗,可在林小蕊的爪功之下依旧毫无反手招架之力。 于是很快方盛祥便是一脸抓痕。 林昭月此刻才出面叫停,“够了,我可不想瞧着你们在我店里打架。” 林小蕊白了方盛祥一眼,“我反正就是让他恶心恶心你罢了,其他与我也没有任何关系,这种烂泥,连家里人都不管了,我可不要。” 方盛祥听得这一番话立刻站了起来,但林小蕊瞪着他的模样又令他心生了胆怯,“你同我也是半斤八两,否则你躲在这小江南做什么,眼高手低,我往后就瞧瞧谁敢娶你这个泼妇。” 林小蕊听完这一席话便又要打方盛祥,但此刻却被旁人拦下了。 “林小蕊,前番你没有入帐的银两,如今是我去找你爹爹要还是你自己拿出来?”林昭月这边说完之后又同幸灾乐祸的方盛祥道,“还有你,南岳帮帮主可是说过,若是再赌便斩了你手掌,你这几日是去哪儿惹了祸的,还是我找陈帮主过来?” 话音才落便见一行人头上围着黄色的布走入小江南,“我们四季红赌坊可不归南岳帮管,你便是让陈光那小子来,我们清风派也不怕他。” 清风派?林昭月皱了皱眉,素来只是听闻南市镇的清风派与南岳帮势不两立,但她并未见过清风派的人,此番拜了方盛祥所赐,也算是长了见识。 方盛祥见了这一行人便如缩头乌龟一般缩着脑袋,怯生生道:“我,我没钱了。” 清风派的带头人看了一眼小江南,“当日你借贷可是拿了这小江南做了保,我大哥便是瞧着你是小江南当家人的堂哥,这才给你欠了十万两,如今逾期未还,利滚利已到了五十万两,前番你给了三千两,哎,这还是今天的利息。” 林昭月听得这一席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方盛祥,你长本事了啊!” 即便是之前还债,方盛祥不过是欠了几千两,可如今这厮胆子大了,竟敢借高利贷,一借竟然还是十万两。 “这人并非是我小江南的人。”林昭月脸色一变,“掌柜,将他拖出去。” 方盛祥这般听说立刻就近抱着柱子,“弟媳啊,弟媳,你得帮帮我啊。” 林昭月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清风派此番并不在于捉拿方盛祥,因他们明白即便将这人剥皮抽筋,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两,可这小江南不同。 “这是你们小江南的房契。”清风派的带头人又拿出另一份文件,“你仔细瞧瞧,如今这家伙已经还不上钱,只能拿着小江南做抵。” 林昭月将房契看了看,随后丢还给了清风派的带头人,“你这份房契是假的。” 见对方有些不信,林昭月又道,“其实这小江南,我不过是挂名的当家人,这房契可不在我手上,你与方盛祥之间的欠债关系,即便用父债子偿,也轮不到我头上,何况前些日子,我们早被逐了方家族谱,如今连个正经的亲戚都算不上,你们也太不严谨了,借了这一大笔的钱也不知道他实际情况?” 清风派的带头人咬了咬牙,“别以为我会上当,今日若是不还钱,我便砸了你这店。” 然而这话才说完,金三便带着兄弟到了门前,“我看谁敢动手。” 清风派的人见是南岳帮立刻警戒起来,而那带头人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是南岳帮的看门狗啊。” 金三身后的弟兄听到这话就要动手,却被金三给拦下了,“狗?” 金三四处看了看,随后用手点起了清风派的人头来,“一、二、三……十三,狗是没看到,丧家犬倒是数到了十三只。” 一旁的林昭月见到这个场面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两个帮派莫不是要打嘴仗吧,不过也好,这样也省得她后续要付修理桌椅的银两。 可才觉得庆幸,不知道是谁先丢了东西过去,两个帮派中有人喊了一句“打死他”后场面突然混乱成了一片。 伙计们怕殃及自身赶忙从店里退了出来,林昭月见此也劝不动,索性也站在一旁看两个帮派火拼。 这场面直至县衙里赶来的官差才最终停下,然而两方均有受伤。 官差看了看两边,敷衍道:“你们要闹事可别在这儿啊,不是有规矩的吗!” 金三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的带头人,“这小江南可是南岳帮的地盘,是他们先坏了规矩。” 带头人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这可是有欠条的!” 官差看了一眼欠条随后问道:“谁是方盛祥。” 方盛祥缩着身子不敢答应,一旁的林小蕊看热闹不嫌事大,“官差大人,这人在这儿呢。” 官差走到方盛祥的面前,“可是你欠了钱?” “是,是……” 话都还未说完,那带头人又道,“这人欠了十万两,拿这小江南抵债,我来不过天经地义,就是不明白南岳帮的金三爷有什么理由阻拦。” 官差歪了歪头,“可有凭证?” 那带头人便又将小江南的房契拿了出来,“就是这个。” 官差看了许久,许久指着房契的一处印章,“这房契是假的,这个章不对,不是县衙盖的。” 带头人一愣,但是很快他又冷冷哼了一声,“但这方盛祥可是这小江南东家的二堂哥,这关系总不能是假的吧。” “方家早已分家,”林昭月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方盛祥,“且不论这个,早前方二已经被方家在祠堂除了名字,此事方家村无人不知。” “那你又为何收留方盛祥!”原本胜券在握的带头人此刻也只剩下强盗逻辑。 “他不过只是我小江南的伙计,我瞧着他可怜便收留着在后院做些打扫,但谁知道他仍旧不知悔改。”林昭月故作惋惜的模样,“便是惹到这个地步,我也只能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此时气氛有些微妙,有传话人往一片狼藉的店里探了探头,“哎,小江南的掌柜在不在啊,预选赛的时间定了,明日巳时依旧是在桃花庄,配料需自备,抽签为序,此番是六家选三。” 掌柜赶忙出来接信,他将一小串的铜钱塞在了对方手里,“多谢小哥。” 第九十八章 秘制炸粉 林昭月一早已经想好预选赛要做些什么,因而今日事闹得虽大,但其实并没有影响多少,她看了一眼清风派的带头人,轻描淡写道:“现在你可以把人带走了,要卖要怎么样,悉听尊便。” 一听悉听尊便这句话,方盛祥立马就瘫在了地上,“弟媳,弟媳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方盛祥本想爬到林昭月的脚边,但才爬到一半便被金三给挡着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后咽了咽口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弟媳,无论如何我们也都是姓方啊。” 此时倒是想起来他们原来是同宗,林昭月冷笑了一声,“你们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 “还有啊,”林昭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自己店里损坏的桌椅,“今日本就没有营业,因而这损失便不算了,但是啊,这桌椅可是需要照价赔偿的。” 一听要赔偿清风派的带头人先是皱了皱眉,但很快他便释然了,手里握着十万两的欠条,不过是些桌椅罢了,连个零头都够不上的。 “你管事的?”林昭月从柜台上拿了算盘,随后走到了带头人的面前拨弄起来,“这些桌子都是从北方运来的上好的金丝楠木,一张一千两,配上长凳一条一百两,总共是一万四千两。” 带头人惊得下巴就快掉下来了,一旁的金三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 “你,你这是勒索。” 林昭月脸上本是挂着微笑的,但是很快便转变成为了严厉,“若是你觉得我是诓你的,我也不需要银两,你可得去寻一模一样的桌椅来,但是我明日就要用了,若是明日开不了张,我这小江南每日营业额可不低,恐是不出半月,你那十万两的欠条便成了我的了。” 一语言中了清风派带头人的心思,“哼,那这方盛祥我当真可以带走。” “自然。”林昭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随后她又道,“不过这儿可是南岳帮的地盘,你若是轻易带走一个人他们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听得这番话的金三挺了挺胸膛。 “何况你这银两还未赔偿给我,我这边自然也不会让你将人带走。”林昭月精明地拨弄着算盘,“什么时候将银两带来了,什么时候我才愿意将人交给你,余下的便是你和南岳帮的事儿了。” 带头人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是打着这种算盘。” “嗯?”林昭月举了举手上的算盘,“你说这个?” 话音才落,南岳帮的帮众见小江南来了官差便也齐齐地来到门口撑着场面。 而官差见这局面自己恐是控不住,于是只能敷衍道:“对啊,你这边赔了桌椅钱后再同南岳帮那边商议拿人。” “可是我这欠条……” 林昭月直接将人的话给打断了,“小本生意,无法赊账哦。” 那带头人见形势并不利于自己,于是瞪了一眼缩成一团毫无担当的方盛祥,一甩衣袖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小江南。 林昭月此时才放下架子,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些银两偷摸地塞在了官差的手里,“辛苦了,给大人们喝茶。” 官差摸了摸手里的银两笑了笑,“东家夫人会做人,这生意自然会蒸蒸日上。” 前厅一片狼藉,可此时林昭月的心思并不在此,吩咐了掌柜后便拐到了后厨,此时还需要为明日的菜肴调配配料。 因为题目为鱿鱼,因而林昭月便决定做个最万无一失的椒盐鱿鱼。 而椒盐鱿鱼终极奥秘的其实是调制炸鱿鱼的粉,她此时突然想起若是方二在,恐怕这试菜应当是他最为积极的。 林昭月备了一盆的面粉,随后加入食盐,蒜头粉,胡椒粉和适量淀粉搅拌。 田凉儿踮起脚尖看了看,“夫人这是做什么?” “这还是个秘密。”林昭月故意用食指抵在了唇瓣边,“不过此时方二不在,一会我可以给你先试试。” 田凉儿的脸上露出期待的模样,“多谢夫人。” 林昭月将田凉儿从临彭城带回来并没有将她当成丫鬟看待,然田凉儿总与她之间有一种疏离感,许是如今身边没有亲人与她还不熟悉吧,林昭月感怀她的身世,叹了一口气,“凉儿,往后喊我……” 话还未说完便见江采薇从门口探出头道:“东家夫人,有新菜可有我的份?” 林昭月笑道:“好啊。” “不过明日比赛的食材我可没有,”林昭月看了下厨房现有的食材,“就先凑合试试咸淡。” 这秘制的炸粉做好之后,林昭月又将蔬菜肉类洗净切段码好,油炸可是个好东西,味道够的话,万物皆可炸。 林昭月将蔬菜类肉类都洗净切片后在调配好的面粉里滚上了一圈,随后快速地过了一遍水。 锅里下大量的油,待一支筷子放入时能有气泡便将要炸的东西丢入锅中,待炸变色后捞起后,如此复炸两遍控油。 “这就好了?”江采薇皱了皱眉头,“看着挺简单的。” “都是吃辣的对吧。”林昭月抓了一小把的辣椒面混合椒盐撒在了炸好的食材上,“这下真的好了。” 江采薇眼见林昭月这道菜很简单便挽了挽袖子,“我来试试。” 可这油炸看着十分简单,当江采薇真的开始炸的时候,食材不是焦了便是生了,她扁了扁嘴,“这火候可真是不好控制。” 而一旁的田凉儿小心翼翼地开始试吃,她从未想过蔬菜也能够油炸,且油炸过后酥脆配上林昭月特调的调味,简直说不出的美味。 江采薇叹了一口气,随后拿起现成的吃食吃了起来,随后惊喜道:“东家夫人,这,这真的是蔬菜吗?” 整个烹饪过程她都在场,确实是蔬菜没有错,然而油炸过的蔬菜竟是这般神秘的口感,“东家夫人,你是怎么想到要油炸蔬菜的。” 油炸肉倒是见人弄过,但是油炸蔬菜确实第一次。 因得了赞扬林昭月还算是有些满意,“少吃一些,这东西上火,不然改明儿会说不出话来的。” 第九十九章 偏逢屋漏连夜雨 第二日的时候,江采薇果真喉咙发不出声音了,所幸林昭月一早有了准备,煮了一大锅子的凉茶。 “夫人这是也要将凉茶准备到预选赛去?”江采薇哑着声音,早知道今日会这般难受,昨天怎么样都不贪嘴了。 “昨日是我想得不周,早知道便先让你喝一大碗了。” 江采薇“嘿嘿”地笑了笑,“都怪我自己贪嘴,与夫人无光。” 这话才说完金三便已经到了两人面前,他皱了皱眉头,“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昭月歪着头看着金三,“今日是……” “我瞧着你们不是要比赛,许是需要人手的。”金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是帮主让我来的,就是我,我一个人想来看看需要不需要帮忙。” “那是自然要的。”林昭月很是肯定道,“你瞧我店里的伙计一个个瘦干干的,金三爷能够来帮忙便真是雪中送炭的。” “夫人莫要埋汰我,向来都是叫我金三,今日突然叫我金三爷我还有些不习惯呢。”金三扯了扯嘴角,“若是让帮主知道,免不了也要说教我的。” “好,那我便是不客气了,今日是预选赛的最后一场,需要做得事儿一定很多,若是最后小江南胜出,明日便办庆功宴,倘若不成功,大家亦是辛苦,我肯定也不会亏待大家。” 江采薇笑道:“夫人做了两种打算,然我觉得以夫人的手艺,胜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今日预选赛的六家分别是南市镇的小江南、清云馆、西市镇的归云小楼、飞鸿居和北襄的广聚轩。 不知是否是因为第一番比试也在桃花庄,林昭月倍感亲切,恰巧今日所抽签而得的灶台也正是上次所用的那一个,“许是方二冥冥之中保佑也说不准。” 一旁田凉儿并没有听清林昭月的话,还以为是同自己说得,便问道:“夫人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去看看掌柜地将东西都运进来没有,还有去那院子中间的台子上看看主局人在不在,主材料可拿了没有。” 田凉儿在心里默默将林昭月所交代的事儿都记了一遍,随后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大约过了一刻时辰,田凉儿喘着气一路跑到了林昭月的面前,“掌柜将夫人的材料都送进来了,但是刚刚在入口的时候和别人的马车撞了一下,有一袋子配料撒了一地。” 而后掌柜也拿着半袋子的配料道,“东家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昭月瞥了一眼掌柜手里的袋子,正是她调配好的炸粉,“既来之则安之。” 但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不免多想,偏偏这个时候出差错。 “哦,还有,”田凉儿又道,“主局人说了,今日的题目是拿手菜,因而并没有限制材料,一会台上会宣布获胜的方式。” 田凉儿的话才说完便听见主台上的大鼓被敲响,人群随着鼓声聚集在了一起,随后主局人道:“各位参赛的掌柜的可都瞧过来,我且说说这次预选赛,题目是各自的拿手菜,因而并没有限制食材,自由发挥。” 话到此又是一阵鼓声,随后主局人又道:“此番比赛我们请来了京州城同春楼的大师傅杨宁作为主评委,然后便是由其他五名的两广美食商会两届荣誉员组成评判。” 主局人才说完五名评判先是上台一左一右站着,而后最后出场的便是京州城同春楼的大师傅杨宁。 那杨宁瞧着模样像是四十出头,身材偏瘦,而他头上围着一块花格子的布料,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 “时辰到未时,敲鼓为号,一人做三道菜,以评审选出最好三道,再由主评委选出一、二、三名。”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很快她又问道:“上次你们发了预选赛的书信,说是出了题,怎么如今又成了自由发挥了?” 那主局人看了一眼林昭月,“我们从未发出过书信。” “等等,”林昭月扭头对掌柜说道,“上次那书信呢?” 掌柜的突然摸了摸自己身上,“哎,我好像并没有拿回来呀。” 主局人又道:“题目是拿手菜,昨日已让传话人说了,配料皆是自备。” 此时再说其他已然没有更多的意义,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方才材料进场的时候被撞到一部分不说,此番还被告知预选赛的题目是拿手菜,并没有准备主料这一事,种种这些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林昭月并不信巧合,可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预选赛,余下的都可以缓一缓。 “东家夫人,这可怎么办?” “东家夫人,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带呢。” “东家夫人,你瞧着,他们都开始了啊。” 许多的问题只等林昭月一人决策,然而越是这般混乱的时候便越需要冷静的心态,林昭月呼出一口气,“一会派个人回小江南,看看店里有什么食材,都悉数搬来。” “夫人可是要做小江南的火锅?” 林昭月看了一眼主台上的几位评审,“这些东西都是小玩意,我这边写个单子,再寻些人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食材可买。” 今日是美食预选赛,小江南并不营业,因而店里只剩下一些昨日用剩的食材,而另一方面拿着林昭月所写的单子去集市买菜的人也无功而返。 “今日集市上上得了台面的食材都被人给买了。” 这一环接着一环的设计,若是没有人为从中作梗,那也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昭月将现有的材料一一过眼,正发愁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金三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夫人,夫人,帮主来了。” 林昭月眼下有很多烦心事,因而也不在意此事,“此番也不像是在小江南……” “帮主这次去了两广,带了两广的食材回来。” 林昭月一愣,随后问道:“你说他带了什么来?” 金三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他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道:“食材,帮主去了两广才回来,并且还带了些当地食材。” 第一百章 三道菜 陈光刚刚下了船便听说今日是美食预选赛的日子,因而便直奔了桃花庄而来,随后又从金三处听闻了美食预选赛林昭月遇了难题,因而连犹豫都没有,便将自己此番从两广带回来的稀罕物直接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若是觉得还不够,你写了单子,我让人去春和楼内看看有没有。”陈光说完这些后又叹了一口气,“但是两广这食材我是见着稀罕,本是想拿着去春和楼作为新的招牌菜,因而我还不知应当如何烹饪。” 林昭月见过陈光带来的食材,有螃蟹、大虾、扇贝等一系列南市镇这种内陆根本寻不到的海鲜。 “要不然我将李师傅叫来,我记得他……” “不用。”林昭月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如何制作拿手菜,“此番当真是多谢帮主雪中送炭,这东西我有把握,因而不敢劳烦李师傅,且李师傅是春和楼的师傅,若是此番我胜出,往后还要与他同台竞争,因而此番请他前来不可,于情于理也皆不合。” 陈光听得林昭月此番话后才松下一口气,“你若是说自个有把握,那便是万无一失。”陈光看了金三一眼,“你便依旧留在此处帮衬着,若是还有情况差人来同我细说。” “多谢陈帮主。”林昭月行了福礼。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陈光并没有留在桃花庄内,他离开南市镇多日,帮内事物还等着他处理,况他对于林昭月的厨艺充满了自信。 可旁人皆未见过陈光拿来的食材,各个之间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处理。 反观林昭月十分淡定地从桶里将一只长得张牙舞爪的怪东西捞出来,按着顶部后用一把刀从前面插了进去,而后拔出后将怪东西翻了过来,去掉了肚皮上的壳。 随后林昭月又用小刷子将那怪东西的壳子前前后后的刷干净,紧接着从中间将一面打开,拔掉里面的毛塞后对半切开,再用刀背砸了砸怪东西张牙舞爪的脚。 “可瞧清楚了?” 众人皆不敢应答,唯有田凉儿举起了自己小小的手,“我来试试。” 随后见田凉儿动作虽慢但处理认真,林昭月便将剩下的都交由给她。 “这虾开背挑线来两个。”林昭月吩咐着伙计将这才到的食材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毕。 “夫人这是想要做什么?” “此番我从临彭城内寻到了西域香料,本是想试过几次后再作为小江南的新菜式,然今日也是无奈之举,唯有拼搏一番。”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不定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林昭月热锅后将开背去好虾线的倒入,双面干煎变红后倒入开水,随后又在锅里放入从临彭城内寻来的西域香料香茅、南姜片和她随身空间里存着的冬阴功酱。 酱料划开后她再放入辣椒段、菌菇、鱼骨和扇贝,小火炖煮。 随后又起一锅,热锅下油,将处理好的怪东西沾上了生粉放入油中炸至红透,随后留住底油后倒掉多余的油,放入葱姜蒜和芹菜,再加入卡利粉和盐翻炒几下后加入骨头汤慢炖。 “肉馅可是剁好了?”林昭月问道。 伙计将一盆剁好的肉端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她用筷子拨弄了一番,加人盐和酱油调匀后又入了玉米粒和剁碎的香菇碎。 “白菜叶切好了吗?” 伙计便又将洗干净的白菜叶拿了过来,林昭月便用滚水都烫软,随后放在掌心塞入调好的肉馅后用过水的香葱叶捆绑封口做出荷包袋的模样,林昭月看了一眼一旁围观的伙计,“这么简单可是学会了,如包包子一般。” 此时又是田凉儿先带了头,“我来试试。” 林昭月看着田凉儿包了一个,“不错,挺漂亮的,便是这般,包好码在盘子里放在蒸笼上蒸熟即可。” 两个锅里的食材都已经滚开,冬阴功的那道林昭月又加入少许椰浆,而卡利蟹则是由椰浆与鸡蛋液混合后倒入。 装盘后摆盘,放上少许的绿叶为装饰。 而此时蒸锅上的菜包已经熟了,倒上调好的酱汁,随后起了一个锅,热油之后浇上。 三道菜随即已经完成。 恰好此时,站台上的大鼓已经被敲响,随后来了一行统一着装的人,他们手上拿着托盘,“将参赛的拿手菜放上来哦。” 三道菜被装在了三个托盘上,随后用盖着数字的罩子罩着。 美食讲究色香味俱全,因而六家足足有十八道菜被一一呈现在评委的面前,第一看外观若是能够第一吸引评委优先品尝也算是成功的一小步了。 站在台下的江采薇比林昭月还紧张,她双手合十求了一遍神佛。 “对我没信心啊?” “啊?”江采薇被此一问立刻摇了摇头,“只是这比赛多出波澜,真是怕了。” “若是外观,我这用的是西域香料,与中原菜不同,必然能够先吸引一波,如今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也在西域香料里做了一些手脚,应当能够生津开胃。”林昭月瞥了一眼旁儿同样自信满满的参赛人,“不过此番能到了这个地步比赛的人应当也不能小觑,只是依旧有人手段不太高明一些。” “嗯?”江采薇不解其意,但见东家夫人胸有成竹便也觉得胜券在握,“我前面去别的灶台溜达了一下,竟还有那种透明的冒着仙气的东西。” “是那个吧,”林昭月瞥了一眼看台上的用冰雕刻的一个碗,最开始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广聚轩,冰未必是没有,只是昂贵,这广聚轩的东家可真是舍得下本钱,“不过这个东西有一个坏处,若是迟一些吃的话,按照这个天气,一会就化没了。” 一轮试吃下来,江采薇发现自家呈上去的三道菜是试吃最多的,于是一脸兴奋地同金三说道:“你看你看,我们家的菜少得最多。” 金三瞧着江采薇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江采薇抿了抿嘴,她双手捧着脸,“哪里很奇怪吗?” 金三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这次是六家选三家,即便是六家选一家,我也觉得夫人一定会胜出的。” 第一百零一章 柳暗花明 六家十八道菜都被评委们品尝过了,随后评委们围在一起讨论了好一段时间,而后递出一张条子给了主局人,那主局人看了一眼,而后才说道:“三家入围的酒楼已经出炉,快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一阵密集的鼓声将整个桃花庄内所有人的心思都调动了起来,“广聚轩的冰镇鱼羹,归云小楼的爆炒三鲜和清云馆糖醋小排。” 被念到名字的酒楼都欢呼起来,而此番美食预选赛最出人意料的则是小江南的落选。 待小江南伙计听得这个结果之后,先是一愣,而后道:“这,这不太可能吧,夫人可是大热……”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另外一名伙计捅了捅胳膊,前者立刻察觉自己说错话,尴尬地撇了撇嘴角,“莫不是被人收买了吧!” 若是说完全不在意必然是不可能的,但林昭月同时亦明白,这本就是个比赛,有输有赢也算是正常。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林昭月自嘲式地笑了笑,“今晚只能开个辛苦会了,不过明日小江南还是需要开张的。” 小江南落选的事很快便在街头巷尾传遍,随后又有传闻说清云馆一早已经买通了评委,因而这才造成了小江南落选。 这个收买评委的传闻越传越烈,最后不得不惊动到作为此番美食预选赛的主评委杨宁出来表态。 “小江南的菜系并非是我中原料,此番美食预选赛的题目为拿手菜,小江南的味道确实突出,但并不符合题意。” 可这一番说辞并没有将传闻平息,杨宁又只能说了自己对于小江南的菜其实是赞扬的,同时亦表态,“自然,小江南的菜系虽然并不符合我们预选赛的题目,但因为色香味上那三道菜绝佳,我已经以我主评委的身份推荐小江南作为特邀的参赛嘉宾入复赛比试。” 杨宁的这一番话令小江南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连京州的同春楼大师傅杨宁都多番赞扬的三道菜,自然令人趋之如骛。 可林昭月的小江南只能吃到卡利鸡肉、排骨和牛肉,而美食预选赛那天所做的三道菜林昭月一早已经将菜谱送到了春和楼。 江采薇不解其意,“夫人连同香料都赠予对方,这不是将自家的招牌送了对方?” “那日承蒙陈帮主,否则恐是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因而还些人情也是合情合理。”对于招牌菜林昭月并不在意,何况南市镇并不临海,每每需要海鲜还需要额外去运,成本太高,并不符合她一开始对于小江南的定位,再加之她眼下还有别的想法,“采薇,吃播这一条路如今其实不好走了,我想着教你一些厨艺。” “啊?”江采薇一脸窘迫,她那双手有些笨拙,先前可是连菜都切不好。 林昭月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我见田凉儿有些天赋,便想着让她跟着我学一些,随后你二人合作,将吃播改成做菜即可。” “那往后不吃了?” “不是,只是不用天天吃了而已,”林昭月笑了笑,“往后介绍一些快手菜,销一些香料。” 如今南市镇内效仿她做吃播的酒楼不少,她虽是开发吃播第一人,然终究只是在大家面前吃饭有些太单调了,因而她想到其实可以利用她新得的香料做一档普及香料做法的节目,一来宣传一下香料,二来揭秘做法也算是为店铺带来名气。 果不其然,林昭月的这个想法的实施很快达到了火爆的程度,一来是因为美食预选赛小江南落选后,杨宁推荐了西域香料,小江南因此逆袭成了复赛的特邀嘉宾,所以大家都对此十分感兴趣,二来虽说这香料火爆,可到底是个外来东西,如何烹饪确实令人好奇。 而近日南市镇酒楼的生意都被小江南吸引过去,即便是春和楼这种名声在外的酒楼,近日也少了不少客人。 “你瞧瞧人家。”李揽撇了一眼黎惊鸿,“你听说方林氏夫人可是把比赛那三道菜的菜谱都给了你了,怎么了。,只是看菜谱也做不出来?” 黎惊鸿暗暗咬了咬牙,但并未反驳。 可即便如此李揽也没有打算放过黎惊鸿的意思,“你和方林氏夫人相比差得太多了,你瞧瞧,连幕后老板陈帮主也是小江南的常客啊。” 许是踩到了黎惊鸿的痛处,她扯了扯嘴角,“我记得陈帮主当时可是对你的招牌菜很说满意,然自从食了师父的松花鱼,你那招牌鱼好像很久没点过了吧?” 李揽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是小把戏,她若是有本事,我们还能比一场。” 黎惊鸿冷笑了一声,“希望吧。” 而后她一人来到后厨,尽管心里十分抵触,也曾暗自较劲过,但最终还是将林昭月给她写的菜谱拿了出来,配料一应俱全,不过都是些最简单的煮法,然为何她就是想不到的。 不过是比自己多了一层运气罢了。黎惊鸿咬了咬牙,胸口好像烧了一把火,久久不能平息。 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照着菜谱将菜肴制作出来,她尝试了一下,总觉得味道上差了一些,但她也说不上来,这西域的香料她是第一次用。 思来想去最后将自己做的菜盛了一些带到了小江南。 伙计看了一眼黎惊鸿,“找东家夫人?” “可有空?” 伙计叹了一口气,“你看看我们店里这么多人,哪有什么空,不像是你们春和楼。” 说到此处的时候那伙计伸了伸脖子,“还有这般请闲工夫,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 黎惊鸿知晓自己与这伙计有过节,然往后她来小江南的时候还多着,这么争锋相对可不行,因而先放低了姿态,“当日我确实着急了一些,这是我亲手做的,”黎惊鸿在荷包里塞了一些小玩意,“当是赔礼。” 那伙计皱了皱眉头,他与这春和楼的女子并没有多大恩怨,因而收了荷包后道:“东家夫人在后厨盯着呢,前厅人多,你从后院过吧。” 果真便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黎惊鸿冲着伙计甜甜笑了一下,“多谢,往后常来春和楼,我交代一句,挂我单就行。” 伙计报回以微笑,心里想着,之前许是心里作祟,觉得春和楼的娘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眼下一个荷包收买了他的心,仔细看看,其实这娘们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韵味。 第一百零二章 徐州政事 此时林昭月正在看田凉儿下厨,这小女孩果真对这方面十分有天赋,不过才瞧着她做了一遍之后,随后便能八九不离十地也跟着做一遍,且不单单只是如此,她会稍微改良一下,或更好或更差。 但无论如何,林昭月觉得最起码她是思考过的,用了心。 “师父。” 林昭月回过神见到提着篮子的黎惊鸿,“哎,今日怎么有空来?” “春和楼才忙完,”黎惊鸿将篮子放下后将里面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试着师父的菜谱尝试做了一下,但是总感觉差一些。” 林昭月看了一眼田凉儿,“凉儿,你也过来。” 田凉儿的菜才切了一半,随后双手在围裙上反复擦了擦后乖巧地站在了林昭月的面前,“夫人。” “这是我第一个徒弟,你往后叫师姐。” 田凉儿乖巧地点了点头,甜甜地道了一句:“师姐。” 黎惊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便笑道:“往后多关照,不过师父可不能偏心啊。” 林昭月的心情本还算挺好,被偏心这么一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本意自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可黎惊鸿现如今毕竟是春和楼的当家人,有很多又需要避讳一些,因而即便她有心而力不足。 “是完全按照我的菜谱做得?”林昭月将话题轻松一转,随后用筷子尝了一口黎惊鸿带来的卡利蟹,味道上中规中矩,但是差了一些调剂,若是这道菜是她做的话,会加一些椰浆,可这调料只有她有,因而她在菜谱上特意避开了。 田凉儿也尝了一口,“差一点使得这汤汁更加顺滑的东西。” 黎惊鸿一直觉得自己这道菜差了一点点东西,然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可经过田凉儿这么一说,她这才恍然大悟,确实是差了顺滑的口感,因而使得整道菜变得十分普通。 田凉儿见黎惊鸿脸色不对,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我胡乱说得,这道菜其实味道很好了,这是西域香料,口感特殊,海鲜有腥味,这香料能完美掩盖后挥发出他鲜味。” “你还知道这是海鲜?” 田凉儿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我本是徐州人,临着海,因而能吃到这些,对于我而言不过普通的填饱肚子的食材,换了个地,在这儿可能对于你们这儿来说,它们就显得有些新奇了。” “凉儿很有天分,”林昭月丝毫不掩饰对于田凉儿的喜欢,“此番我不过是让她看了一遍,她便都已经差不多会了。” 田凉儿听得林昭月夸奖她立刻表现出谦虚模样,“是夫人教得好。” 一旁的黎惊鸿则是一脸羡慕的模样,“我若是能常常在师傅身边学习就好了。” “一样可以时常来小江南的。”林昭月笑着说道,“你虽说是春和楼的当家人,可不会将小江南作为竞争对手吧?” “自然是不会。”黎惊鸿往外看了看,“我出来的久了,得回春和楼了。” 林昭月将黎惊鸿送出门后折返回来同在灶台上忙活的田凉儿说道:“今晚我请了县令来小江南吃饭,到时候你去露一手。” “我?”田凉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般来说宴请县官必然是有要事,而她不过才同林昭月学厨艺,即便对方很是赏识她的天赋,也不至于要将这么重大事情交给她吧? “我听闻煜王爷已经到达了徐州,雷厉风行地做了一些改革,现如今已经开始征集各界有志之士为徐州灾区募捐。” 田凉儿一愣,随后慢悠悠地问道:“当真?” “只是传闻,不过八九不离十。”林昭月抿了抿嘴,她心中想着若是煜王爷到了徐州,应该是方二安全将雅阁力送到了,“我想着金县令恐是知道更多内情的。” 田凉儿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即便她在徐州已然没有什么亲人,可那个地方始终都是她的家乡。 “那,那也不该由我……”田凉儿低着头,林昭月应当是有打算的,因而她更加害怕自己会将这件事给搞砸。 “我购置了些徐州特色,然你可是会徐州特色的家常菜?我听闻,”林昭月顿了顿,“金县令曾在徐州呆过三年,许是会怀念起在徐州任事的时光。” 田凉儿依然不明白林昭月的打算,但是她却是信任她的,“我明白了。” 当夜,小江南包房内宴请县令金百万。 那金百万县令一只手搂着姑娘,忙不迭地接着姑娘送过来的一杯又一杯的黄汤,酒过三巡,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东家夫人有心了,知道我好徐州菜,这一桌子的菜可深得我心。” 林昭月听完后便使眼色让金百万旁儿伺候的姑娘给他夹菜,“这确实是让我费心了一些,听说徐州好像害了水灾,那菜都比平日贵上三倍不止。” “是啊,”金百万县令接了一口姑娘递上来的菜,随后用手搓着对方白嫩的手背,“徐州那难民一批一批的,听闻这其中还有人害了水疫,死了不少。” “哦?”林昭月皱了皱眉,“我又听说煜王爷好像已经到了徐州。” 此刻金百万眯着眼睛看着林昭月,“东家夫人想说什么,既是你对我这般好,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有个妹妹是徐州的,”林昭月故作为难地模样,“唉,那灾情好像连当地的县官都不管事,我那妹妹家可是急坏了。” “哪里管得了,因为有水疫,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啧啧啧,”金百万摇了摇头,“煜王爷年轻气盛,还觉得自己本事通天,在徐州大搞特搞,但那徐州可非一日之寒。” 这话才说完,金百万立刻意识到自己许是失言,于是笑呵呵地将话题一转,“你那妹妹家是谁,紧要地从徐州逃出来罢,若是需要帮什么小忙,我看看能否打点一二。” “哎,”林昭月又使了眼色让姑娘给金百万倒酒,“金县令说得是,不过我还听说煜王爷要在各界募捐……” “哈哈哈,”金百万大笑了起来,“小孩过家家,徐州之事可是个狗皮膏药,一旦黏上了,甩都甩不掉,煜王爷在民间虽有名望,但在这朝中可还说不上话……” 话至此,金百万摆了摆手,“这朝中之事枯燥的很,不过既然东家夫人有心,我便透一句。” “不该管的事不管,不该听的事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第一百零三章 风尘女子亦有大义 这话说完之后金百万便半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一旁的姑娘顺势坐入他的怀中,随后故意将身子往他身上挤了挤。 姑娘娇嗔道:“小江南的饭菜虽好吃,但可没有我们醉花荫快活,是吧,嗯?” 金百万心领神会,他伸出手将姑娘揽在怀里,“今日多谢夫人款待,时日不早了,我便不再此逗留了。” 林昭月脸上挂着招牌性的微笑,“我让人送您……” 金百万摆了摆手表示拒绝,“我让艳艳送我回去即可。” 说罢在怀中女人脸上亲了一口,“唉,艳艳,我可是喝醉了,你可得好生扶着我啊。” 将人送出门口之后林昭月立刻转了一个身,她用手揉了揉就快笑僵硬的脸,这混官场可真不容易,不过才赔了一餐的笑脸,她便觉得自己这脸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林昭月缓了缓状态,而后对身旁的田凉儿说道:“过几日我得去一趟徐州,你……” 话还未说完田凉儿便道:“夫人带上我吧。” 怕林昭月不同意,田凉儿又道:“我虽没有什么亲人了,但徐州毕竟还是我得家乡。” 说罢这一句,田凉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对凉儿有再造之恩,可妹妹的骨灰我想让她葬回到家乡,盼夫人成全。” 这一番理由令林昭月根本无法拒绝,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可不能空着手去,需找个人牵头让有头有脸之人在背后支持。” 起初这个人选林昭月认为首选南岳帮的陈光,但是目前他与清风派的争斗白热化,因而林昭月又想或许可以让周府的周少爷牵个线,他神神秘秘的,可好像特别有本事。 然周少爷听得林昭月的提议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有济世情怀,但推我作甚,你瞧我这小江南暗里是我的,明里可都丢给你打理了呀。” 周少爷的反应还算在林昭月的预期,“可小江南周少爷也牵线搭桥了不少。” 周少爷抿了抿嘴,故作不懂的模样,“你想让我牵什么线?” “我知道你与醉花荫的虹越姑娘有深交,便想着你替我引荐。” “嗯?”周少爷一脸惊讶,“你可是知道那醉花荫是什么地方?” 这周少爷的演技可真是做作,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周少爷,徐州闹灾,朝廷拨款被人中饱私囊,而如今那处又害了水灾,致使难民逃生却,简直惨不忍睹。” “你忍心?”林昭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眶中含着泪花,她叹了一口气,“今日,你沉默他沉默,往后若是南市害了灾,谁又帮我们呢,今日我们沉默的模样就是我们未来的因。” “我竟不知你这般善心。”周少爷玩味性地看着林昭月,这小娘子葫芦里可没卖什么好药,不过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当日你救方二也是善心。”林昭月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面上却始终保持微笑,“何况周少爷一直想让我成立南市镇的商会,并且竞选成为商会会长,成为会长可不是说赢个比赛亦或者烧得好菜就能当的吧。” “哦?”周少爷十分配合地反问道。 “预选赛我们小江南可是拿下了大热之点,此时乘胜追击再募捐一趟,这小江南的国民度就‘噌噌噌’只会涨不会跌。” “国民度?”周少爷反问,“还有‘噌噌噌’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此次我的提议只有好处并没有坏处。” “如何没有坏处,我可是个地道的商人,捐钱倒不是大事,但徐州那可是个大窟窿,我即便是倾家荡产,也救不了几人。”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搭线,众志成城。” “找虹越姑娘?”周少爷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徐州赈灾如何能同醉花荫的头牌姑娘虹越扯上关系。 然林昭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虹越姑娘在风尘中应该认识了不少人物,我还需要她的人脉帮我一些忙。” “你既是知道她是风尘人物,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那种只认金钱的主?”周少爷看了林昭月一眼,“你既是想要我投资,来龙去脉便需要让我知道清楚,否则我帮了你,最后却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可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林昭月在心中腹诽周少爷是个恶趣味的奸商,然她依旧很耐心地回答道:“我见过虹越姑娘,我知她同别的风尘女子不同,何况你又怎么知道风尘女子没有大义,话本中还有敢爱敢恨的杜十娘呢。” “哈哈哈,”周少爷笑了起来,“虹越姑娘有没有大义我可不知道,但是夫人这一番说辞下来显得十分有大义呢。” 林昭月也不在意周少爷埋汰她,只道:“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然不知道市井中那些人为了活下去会做些什么。” 两人说话间虹越姑娘已经到了府上,她一身浅红色的裙衣,双手交叠放着,上前施了礼数,“周公子。” 周公子指了指林昭月,“她寻你。” 虹越姑娘便将目光移到了林昭月的身上,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又见面了,方林氏夫人。” “我听闻徐州闹了灾,煜王爷正号召各界人士募捐,我有心想组织一场,虹越姑娘认识的人多,可否在旁协助一二。” “募捐?”虹越顾念皱了皱眉头,“响应煜王爷号召?” “我知晓……”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虹越姑娘便道:“自然,若是方林氏夫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丫鬟也有徐州的,因而也能感同身受,然可惜我一名风尘女子做不了什么,但倘若方林氏夫人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林昭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少爷,“虹越姑娘大义,今日我已经命人做了请柬,将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一遍。” “需虹越做些什么?” “我听闻虹越姑娘舞技一绝,许多达官显贵为见其舞姿常常一掷千金,因而若是明日虹越姑娘能拍卖一舞,恐明日募捐金额必然不少。” 原是这般,虹越笑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很。” 第一百零四章 募捐1 “你明日就要办募捐?”周少爷显然抱有怀疑的态度,“你怎么这般着急,我瞧着可不仅仅只是为了那点好名声。” 林昭月自然不会告诉周少爷,方二随着雅阁力去寻煜王爷,而如今煜王爷已经到了徐州,可方二仍旧没有消息。 徐州害了水疫,林昭月整日都在担心方二的安危,因而与其这般干等着,不如去一趟看看。 “自然不止那点好名声,”林昭月笑了笑,“方二的千年参还挂单在周府内,周少爷叫我成为商会会长,我可是表现出我十分的野心。” “伶牙俐齿。” 说这话的人并非是周少爷,而是一位穿着水蓝色长衫,头上用布条挽冠的翩翩公子,他一只手拿着扇子,“周少爷好。” 周少爷挑了挑眉,“慕容拓,你不在主子身边,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慕容拓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举起手直接用手上的扇子敲了周少爷的头。 周少爷被敲了头还觉得十分委屈,一只手揉了揉,“慕容拓,你再敲我头,再敲我头,我就,我就……” “就如何?”慕容拓的身高比周少爷高了半个头,因而他故意俯身看着周少爷。 而这画面在林昭月又成了别样风味,高下立见,攻受分明。 周少爷也注意到林昭月的表情,“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我才没有那个癖好!” 被周少爷这么一提醒,慕容拓才将注意力移到了林昭月的身上,随后“噗嗤”一声笑起来。 “周少爷可是有未过门的娘子的。”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要你多嘴。” 慕容拓又是一阵“哈哈哈”,而后看了一眼林昭月,“方才我在外头听见你说你明日要为徐州募捐。” 不等林昭月回答,那慕容拓又道:“明日虹越姑娘要献舞,那我便献琴吧。” 一旁的周少爷听得她这一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抠门,家里不是藏着好些个又大又漂亮的夜明珠,明日昭月要办拍卖会,你不拿出一颗贡献,献什么琴啊。” “夜明珠是老头子的东西,”话至此那慕容拓想了想,“不过兴许确实能够拿出来一颗。” “你叫林昭月对吧?” 林昭月眨了眨眼睛“啊”地一声。 “我一会回去一趟,明日几时,在何处?” 林昭月又“啊”了一声。 “就是在哪儿募捐。” 林昭月这才回过神来,“在小江南,明日傍晚。” 慕容拓点了点头,他用扇子敲了敲周少爷的脑袋,“我先回去一趟,你把你珍藏的好酒也带上,到时候我拍下来也算是支持了。”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凭什么,你想捐款,捐就是,嚯嚯我好酒算是什么意思。” 慕容拓将扇子举起来的时候,周少爷瞬间就改了口风,“哎呀,就是一坛子好酒罢了,我虽不是徐州人,但徐州害灾我感同身受。” 得了这一段话的慕容拓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了周府。 而这周少爷见慕容拓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余下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这才问完便见林昭月一脸笑容的模样,当下就后悔自己问得话了,可这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了。 “周少爷同县令似乎关系不错。” 周少爷还在想自己同县令关系到底算不算好的时候,林昭月又道:“县令我探过口风,他的意思是不想惹这麻烦事,然若是他不肯出面,那些乡绅名仕恐也会许多顾忌。” “想请他也不算难事,之事……” 林昭月不等周少爷的只是完,便一脸信任道:“若是如此,金县令那边就全权委托给周少爷了。” 林昭月突然扭头问一旁的虹越,“虹越姑娘可要回去了?” 虹越点了点头。 “我今日是走路来的,搭一程虹越姑娘的马车吧。” 虹越还有些顾忌,但林昭月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了,“明日还需要虹越姑娘多费心心力,我是小村出来的,许多规矩可不懂得,只懂得煮饭烧火。” “夫人笑话了,”林昭月虽说表现的十分热情,但虹越依然有心表示疏离,“几次相处下来,我看得出夫人心中有大义,这可不是普通农妇会有的哦。” “其实我不过只是因为方二。”说完真心话后林昭月吐了吐舌头,“不过难民确实也是很可怜,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方才夫人说是为了方二?” “啊?”林昭月还沉浸感怀难民艰辛之中,却被虹越一句话给打回原形,“哦,跟方二啊……” 虹越点了点头,那模样似乎并不只是单纯想要听一则八卦而已。 但很快林昭月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蠢了,她是因为心中牵挂着方二,才会觉得他是她心中的香饽饽,然虹越可是醉花荫的头牌,无论如何也不会欢喜一个傻子的。 “方二此时应当是在徐州……”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听得方二在徐州之后,虹越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林昭月便跟着对方上了马车,“这马车可真是……” 仅仅只是用豪华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这马车,底座是用软毛垫子铺着的,内部可以平躺下三人。 “想吃点零嘴吗?”虹越将座位底下的小抽屉拉开,拿出一张折叠的小桌子和两个正方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各摆着两样的小果脯。 “不吃吗?”虹越将方盒子推到了林昭月的面前,“都是请果香斋的大师傅做的,平日里还不好买。” 林昭月不好意思推辞便拿了一个,在她的印象中,果脯甜腻,可虹越马车上的果腹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虽甜但是不腻,且还保留了原水果的香。 “这个好好吃啊。”林昭月由衷地赞扬道,“往日的果腹总是甜得腻死人,但这个虽也是甜,却是香甜。” “我与果香斋的大师傅有些交情,因而他总是会给我留一些,夫人若是喜欢,这两盒便送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啊。” 虹越已经将两盒重新盖上盖子后塞到了林昭月的怀中,“无妨,我房中还有许多,况我其实并不喜甜。” 听完这一番说辞后林昭月这才心安理得收下,“如此便是多谢虹越姑娘。” 第一百零五章 募捐2 林昭月的请柬不仅仅只是发了南市镇,连同周边的一些名气比较大的大户她都送了一份。 可如今都过了时辰,来得人还不如她发出的请柬的一半,林昭月抿了抿嘴,“这可不太妙。” 话才落下便见不远处有许多辆豪华的马车,那马车驾到小江南的门口。 “没有掌柜的吗?”车夫的眼神飘了飘。 林昭月赶忙上前,“各位是……” “小江南今日不是设宴募捐,找几个小厮伺候着。”车夫往后看了看,“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昭月赶忙将店里的伙计叫了出来,一时间原本门庭冷落的小江南热闹起来。 “夫人。”虹越的马车亦在其中,“有些人似乎并没有收到夫人的请柬,因而我便擅自做主替你请了,还请夫人谅解。” 林昭月知这是对方给了自己台阶,“哪里的话,多谢虹越姑娘,今日功德无量,我替着徐州百姓多谢你。” “你们二位不用谦让了,这让来让去,一会菜都凉了。”慕容拓扇着扇子走到二人身旁,他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袖口中变出一个小盒子,“这可是我家老头子的珍藏,一会让你们开开眼。” 嘉宾就位,因虹越姑娘的面子,这宾客比林昭月最初设想的还要多上一些,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才使得宴会没有因此而乱套。 林昭月让伙计将在场所有宾客的名字记下写在红纸上,以备酒饭过后的拍卖捐赠仪式更便捷的举行。 “县令老爷还没来吗?”林昭月低声问了记录的伙计。 然还不等伙计回答,周少爷便同金县令一同入了大厅,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看似关系极好,可林昭月不知怎么地,觉得这场面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金县令。” 金百万笑了笑,“哎呀,我这事本还在筹划中,却不想让夫人先了一步。” “县令忘了?”林昭月笑着说道,“那日你在小江南吃饭,这事还是您让我筹划的,不然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金百万可没有想到林昭月会将这等功劳让给自己,不过他很快就欣然接受了这份高帽,“你看我这个记性,哈哈哈,不过我果真没有看错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 相互客套两句之后,林昭月将金百万引入上座。 田凉儿不解其意,“明明是夫人策划的,同那县令又有什么关系。” “凉儿,有些功劳虽是你争的,但是并不是你可以承受的,”林昭月说完后见田凉儿依旧一副不明白的模样,便用弯着的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小,往后你会明白的。” 如今金县令端着募捐宴会承办人的头衔自然不可能再如同其他人一般坐着看热闹,他举着杯子道:“各位给我金某人面子,金某人万分感激,如今徐州闹灾,朝廷一面拨款赈一面号召各界人士一同捐款捐物,我虽只是小镇九品芝麻官,但义不容辞,因而先捐出一年俸禄作出表率。” 金百万一言后有商界人士也紧随其后捐出超千担米。 酒食过后,林昭月道:“各位赏脸小江南,在下感激不尽,接下来便是由各界爱心人士献出宝物作为拍卖,价高者得,所得银两悉数捐赠给徐州建设。” 周少爷的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作为头阵,那酒拆封开舀了小半碗出来后又重新封上了,然那酒香肆意,飘香万里。 周少爷道:“永州窖藏百年女儿红,一万两起拍,五千两加价。” 周少爷的话才落下便有人出价,“一万五千两。” 而后又是“三万两。” “五万两。” 价格被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停下了,眼看着这一坛的女儿红便要被五万两拍走的时候,慕容拓道:“永州窖藏百年女儿红可是孤品,十万两。” 十万两?!在场人皆惊。 一锤子下定,林昭月道:“恭喜这位买主得永州窖藏百年女儿红。” 第一场的拍卖将气氛炒热,随后使得接下来的几场都异常顺利,直至虹越作为压轴出场。 “虹越姑娘拍卖一舞,五千两起拍,一千两加价。” 听得虹越姑娘的名字,在场的好几名大户都已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表现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一万两。” “三万两。” 最后以五万两的价格由陈家公子拍得。 陈家公子用眼神飘了飘附近那些竞价失败者,“呵,万两能得虹越姑娘一舞,划算的很。” 话音才落,天空中突然飘下了白色的花朵儿,紧接着穿着白衫的虹越如同仙女下凡一般拽着一根红布从空中落下到了陈公子的面前。 虹越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印在陈公子的唇瓣上。 那陈公子一愣,不自觉地伸出手,而那虹越一个回身退回到了台上。 此时舞台四面涌上数十名的少女果着足将虹越包围其中,随之琴声起,悠悠扬扬。 数十名的少女如鲜花开放一般将虹越顶了出来,而那虹越顺势踩着少女的手掌一步步走到了最前面,她以右足为轴,利用广袖遮掩开合,而后慢慢旋转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那舞姿令众人如痴如醉,曲毕,虹越又踩着少女的手掌回到了正中,她微微笑着,高贵绝俗。 随之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募捐宴会接近尾声,突然间小江南的烛火在同一时间悉数熄灭。 四周陷入了黑暗,众人皆慌时,舞台上亮出了一道白光。 众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那白光吸引了过去,随后不知谁说了一句:“是夜明珠。” “一百万两起拍,十万两加价。” 随着话音落下,小江南又点上了烛火。 “一百万两,”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黄金。” 听得黄金二字众人皆倒吸了一口气,这场落幕的拍卖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此后慕容拓常常拿这事埋汰周少爷不解风情,周少爷最初还会辩解一二,而后说得次数多了,索性就随他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水路遇险 此番募捐拖了慕容拓和周少爷的福了吗,那金百万见善款颇丰便有心插一脚,然林昭月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想拿一拿这块肥肉,好沾一手油。 “徐州水疫厉害,煜王爷恐是等急了,因而我不敢耽搁,只能这就连夜送过去以解燃眉。”林昭月笑了笑,“为方便携带,一部分白银换了粮米油盐先让人送到徐州。” 金百万抿了抿嘴,“这募捐款这么多,你一女子……” 话还未说完,便见南岳帮的陈光走了过来,“金县令放心,我南岳帮会护送夫人安全到徐州。” 金百万扯了扯嘴角,表情略微尴尬,“如此甚好,甚好。” 将金百万打发之后林昭月正要多谢陈光,后者道:“我并非只是说说,徐州如今闹灾,你一人去我你放心。” 许是怕林昭月为难,陈光又解释道:“这是善举,你可别瞧着我南岳帮一个个都是粗人,当年西市洪灾,我可是带着兄弟们去抗过洪。” “这可是一大笔钱。”林昭月抿了抿嘴说道。 “我知道。”陈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十分清楚。 “不少人惦记着。”林昭月依旧不肯死心。 “我也知道。”陈光依然不为所动。 “我听闻煜王爷在民间虽有声望,但在朝中可不受待见。” 陈光顿了顿后才道:“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我可真的只是可怜那些灾民,当官的是谁,我不关心。” 见林昭月仍旧有些犹豫便道:“我有心做善事,何况你一个女子,这么大票的银两,恐是你还没到徐州便已经被人抢得精光。” “我不过是想做一回善事罢了。” 话至此再无其他好说,林昭月只得应道:“陈帮主功德无量。” 从南市镇到徐州最快的路程是走水路,可林昭月对水心有余悸。 “你没事吧?”陈光见林昭月脸色发白便关切问道。 “没事。”林昭月脚踏上船的时候心里还在打鼓,船身晃晃悠悠的,她只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山倒海,于是才说完话,一扭头便吐在了船上。 “月儿?”陈光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扶着,以避免人摔倒在地。, 林昭月看了一眼陈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后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林昭月做了一个梦,梦中方二来见她,他问她:“不是让你在南市镇等着吗,你为什么这么任性!” 林昭月怕这个梦醒得太快,紧紧抓着对方的手不肯放,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唤着:“方二,方二……” “我看她是睡糊涂了。”慕容拓翻了一个白眼,“这晕船能够晕倒,她也算是第一人。” 然慕容拓的话才说完便被陈光瞪了一眼,“她原溺过水,许是这样才会晕船,是我照顾不周。” 周少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这般不避讳,她可是有夫之妇。” 陈光脸色一变,“我与月儿明明白白,你切莫败坏她的名节。” “我败坏?”周少爷觉得莫大的委屈。 陈光从床边站了起来,“我不过是欣赏月儿的为人,二人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 说话间林昭月转醒,她睁着眼睛翻了翻,“啊,这是……” 才开口又觉得口舌干苦,然因为胃里的东西都吐得差不多了,因而只剩呕出一些酸苦的汁液。 “让人拿些热水来。” 一旁的田凉儿赶忙出了船舱,随后一路快走地端着水走了进来,刚刚才放下准备替林昭月擦脸却被陈光先一步捏了毛巾。 “我嘱咐他们煮了粥,现在应当是可以吃了。” 田凉儿这才又跑到外头去端粥。 林昭月吃了几口粥之后这才觉得自己的胃舒服许多,当下煞白的脸恢复了一些元气。 “真是添麻烦了。”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麻烦倒是挺麻烦的,但是不是麻烦我们,是麻烦这位南岳帮的帮主。” “多谢。”这句道谢是林昭月同陈光说得,“我之前不会晕船的,自从……” “没事,这番去徐州路途已经很近了。”陈光替着林昭月的后背垫了一些东西,“你在休息一会,若是有需要再叫我。” 说罢起身看了一眼周少爷和慕容拓,“你们二位若是没事,也不用在此打搅了。”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相公不在身边可别做出什么……” 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拓捂住了嘴,“那夫人多休息。” 船舱内只剩下田凉儿在一旁伺候着,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果然只是做梦罢了,“那周少爷和慕容拓怎么也在船上?” “嗯周少爷说不放心夫人一人去徐州,毕竟这笔善款周少爷和慕容少爷是出资最多的。” 林昭月又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而一旁的田凉儿赶忙将一旁的水杯递上给对方漱口。 “要不夫人还是再睡一会吧?” 林昭月起身下了床,“我躺了多久?” “躺了一夜。”田凉儿皱了皱眉头,“陈帮主守了一夜。” 林昭月将船舱的门打开,河风顺势吹在了她的脸上,可真是舒适啊。 然这份惬意还未感受多久,数十根的箭便齐刷刷地从空中飞来。 “小心!”陈光快速地站在林昭月的面前用后背给对方当了盾牌。 然那些箭还未碰到陈光的后背便被周少爷一刀给砍下来,折成了两断掉在了地上。 周少爷冷冷“哼”了一声,想英雄救美,做梦! 随后空中又飞来无数的箭,陈光将林昭月护送回船舱,“你们先躲着,待我来寻你们再开门。” 林昭月咽了咽口水,她抓着陈光的手臂,本有许多的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放心,有我在,别怕。” 林昭月一愣,随即她慌张地将手缩了回来,“我,我……” 最后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万事小心。” 陈光将船舱的门给关上了,随后从一旁的手下手里接过一把刀,“真以为南岳帮的好欺负!” 而此刻在船舱内,田凉儿的腿肚子不停地抖着,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若是他们败了呢,她们应当如何? “放心,”林昭月拍了拍田凉儿的肩膀,“他可是南岳帮的帮主啊,那身手以一敌百都没有问题的。” 第一百零七章 徐州纪事1 田凉儿并没有林昭月那么想得开,她的一颗心时时都在牵挂着外头,盘算着若是贼人闯入,自己与夫人应当如何应对? 许也只能跳船了,田凉儿皱了皱眉头,夫人晕船,多半是不会游泳的。 然她水性也不好,这水面离岸恐也是不近。 左右为难之际,船舱的门被打开了,田凉儿被吓得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娘子。” 只是这一句已经让林昭月热泪盈眶,她起身怔怔地看着说话的那人。 还未等两人重逢,陈光一身是血地摔在了地上。 所有重逢的言语都被吞回到了肚子里,林昭月赶忙让人帮忙将人抬到了船上。 方二对此还有些不满,“娘子,娘子,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所幸陈光只是受了皮外伤,而慕容拓刚刚好会一点医术。 林昭月将方二抱着她手臂的手给推开,“如今陈光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呢,我们的事儿一会再说。” 方二咬了咬牙,“南岳帮的帮主被贼人伤了,这话传出去可真是要笑死人。” 林昭月此时才瞥了一眼醋味十足的方二,“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煜王爷!”提起这个名字,方二脸上写满了兴奋,“娘子在南市镇为徐州募捐的事儿煜王爷知晓,而后也猜到会有人对娘子不利,因而早就派船只来接应,算是赶巧。” “煜王爷可好了。”方二有着越说越起劲的架势,“我和雅阁力找到了煜王爷,将证据交给他,好家伙,那煜王爷可真是我的楷模……” “咳咳”一旁的周少爷被茶水给呛到而剧烈地咳嗽着,他低着头用手摆了摆,好不容易才缓过气,“嗯,没事,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几人说话间慕容拓已经处理好陈光的伤口,他从里间退了出来,“那箭头偏一寸就刺中陈光的心……” 听到此处,林昭月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陈光是为了护送自己才受伤的,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都不知应该如何面对,“那现在呢?” “我医术高明啊。”慕容拓看了一眼周少爷,很自然地走到对方的面前,“周少爷,你怎么流了一身的口水。” “要你管啊。”周少爷将身子往旁儿侧了侧,胸前的这一滩水迹只能到了徐州之后再换。 “我那儿还有一件备用的衣服,你这样湿着也不行。”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不要你管。” 然慕容拓已经上手将周少爷手腕抓着,“那可不行,我知道你害羞,一会大不了我不看就是。” 林昭月还想追问慕容拓关于陈光身体的问题,却被方二给拦下了,“我们许久未曾见了。” 可见林昭月依旧心不在焉地,方二道:“那人都说了,陈光他只是差一点点儿才刺到心。” “他本不该陪我走这一趟的。”林昭月万分自责。 “这只是为……” 方二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船舱里面的陈光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昭月立刻上前查看,只见陈光头一歪吐了一口血。 林昭月不能地用手接着,随后嘱咐旁人道:“凉儿,去打水来。” 田凉儿赶忙出去打了水后又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了差点儿就摔倒,幸好一旁的方二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让我来。” 田凉儿看了一眼林昭月后便将水盆递给了方二,“那,那有事再叫我。” “凉儿,湿布。” 方二拧了布递给了林昭月,后者连头也没有抬起来便接了过去。 随后她细心地替着陈光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而后又将弄脏的布递了回来,然方二迟迟没有上手去接。 林昭月回过头才发现田凉儿变成了方二,“怎么是你啊?” “让我来吧。” 林昭月正要让位,床上脸色煞白的陈光突然一把将她的手腕给抓住了,“月儿,别走。” 一时间林昭月觉得尴尬极了,她看了一眼方二,随后低声同半迷糊的陈光说道:“我不走,只是很多地方还是方二方便一些。” “对对对!”方二直接将陈光的手给拽开了,“我来吧,娘子有诸多不便,还是我一个男子比较好。” 林昭月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叫上了田凉儿一同去甲板上吹吹风。 “夫人,你不是晕船……”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小声地“嘘”地一声给打断了,“让陈帮主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外面坐一坐,不碍事。” 甲板上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刀箭的痕迹十分明显,可真是伤痕累累的船,林昭月叹了一口气,而后见这船身后跟着一条大船,那船有三层,外观甚是壮观。 “这是煜王爷的船。”方二不一会儿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陈光睡着了。” “娘子,你可感觉好一些了?”方二用手轻轻扶着林昭月的肩膀,“不是畏水吗?” “有你在就还好了。”林昭月顺势将头靠在方二的胸膛上,“既然一早已经找到了煜王爷,怎么不回南市镇,你可知道我多担心你!” 方二“嘿嘿”地笑了笑,“这不是煜王爷赏识,我早就归心似箭,但徐州这边不太稳,我便想着娘子教过我,送佛送到西,嗯,对不对?” “那也应该给我写一封信!” 方二挠了挠头,“这个,方二……” “你们二位适可而止啊。”周少爷从后面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此刻他已经换上了慕容拓给他的衣服,慕容拓的身材比周少爷要魁梧许多,因而整件衣裳不得不折起来才勉强算是合身。 “你这什么眼神。”周少爷冲着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他脸上写满了不屑,但行动上已经打算转头将身上的衣服换回去。 慕容拓一把将他拦下,“就这么将就着吧,马上就到徐州的码头了。” 这才说完便见不远处隐约有码头的影子,周少爷抿了抿嘴,“大丈夫不拘小节,罢了罢了,一会到了徐州,我再换一件新的。” 彼时,徐州渡口早已经有穿着官服的人站成两排接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有人喊道:“哎,船到了,船到了。” 随即锣鼓喧天。 林昭月从未受过这般待遇,因而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没事,有我呢,我们可是煜王爷的贵宾。”方二一脸得意。 听得方二这一番话后,林昭月的心稍微安了一些,她咽了咽口水,“但是这个排场也太大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徐州纪事2 林昭月才下岸便有官员上前嘘寒问暖,譬如: “饿不饿?” “这一路上可有累着?” “我们备着客栈呢,要不然先休息一下?” 全程林昭月都在紧紧抓着方二的手,她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大气,奈何大场面见得太少,略微还是有点怂包。 “你这样可不行。”方二抿了抿嘴,“你若是参加了复赛,那届时可就是来两广比了,那时候可不是南市镇那个小地方可以比拟的。” 林昭月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入选了复赛?” “额?”方二抿了抿嘴,“我娘子的手艺全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有落选的道理。” 这个道理倒是十分地有说服力,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其中也颇有曲折,如今不合适说,待空了,我再告诉你。” 陈光身上有伤,因而先被安置在了客栈中,派了专人照料。 余下几人皆先洗了热水澡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再统一被带到了附近的酒楼内。 “大家坐,如今徐州闹灾,首先多谢各位义士慷慨解囊,备酒席一桌聊表心意。”说话的是干瘦的中年男子,林昭月记得他,在接船的时候他是站在最前排的。 随后林昭月瞥了一眼酒桌上的菜肴,素菜居多,肉食虽也有,但三两块显得十分寒碜。 “这些都是徐州城内最好的了。”说到此处时,干瘦的中年男子抹了抹眼泪。 一顿饭吃得并不开心,除却饭菜难吃之外还得忍着干瘦中年男时不时抹眼泪。 方二也瞧出林昭月的心思,他揉着肚子,“可真是想念娘子的手艺,此番在徐州即便有银两,也难买粮食。” “可是被人抬了价格?” “煜王爷来之前城中乱成一片,城中县衙里的粮仓被前任县令私自开仓卖了,”说到此处方二咬了咬牙,“粮商也趁机哄抬了粮价,而后徐州一些地区闹了水疫,周边的城镇为避免殃及,可都对这些难民不管不顾。” “嗯,那煜王爷来了之后呢?” “那自然是先整治贪官污吏。”方二的模样俨然就是煜王爷的小迷弟。 林昭月抿了抿嘴,“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要见见这位煜王爷。” “以后会的。”方二低头笑了笑,随即抬起头看着林昭月,“徐州一事其实很复杂,我并不想要牵扯你进来,然……” 话还未说完便见不远处有个小乞丐抢了路边包子店的包子,那店家跺了跺脚后正要追时,暗处躲着的其他乞丐便趁机冲上来抢了他余下的包子,那店家见状又折返回去,可此时一笼子新鲜出炉的包子已经被哄抢一空。 蒸笼散落一地,店家跺了跺脚欲哭无泪。 方二行至店家的面前,“还有包子吗?” “有是有……” “我全要了。”方二放下一小锭碎银,“连同刚刚被抢的那一笼。” 听得这话店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将碎银收好,“不过这个可不够哦。” 林昭月是最瞧不起这种坐地起价之人,将方二的荷包一把接了过来,“呦,我可是记得城中刚刚颁了指令,坐地起价者,斩!” 林昭月说话时超有气势,她往方二的胸口上拍了拍,随后又指了指身后跟着两名的差爷,“知道这位是谁吗,煜王爷身边的红人,方才不过是试探你,如今坐实了你坐地起价,可以让官差来拿人了。” 那两名差爷也十分识趣,提着刀一副要上来拿人的模样。 那店家被人这么一惊,眉头一皱,“那,那我不卖了!” “不卖,不卖也不行,发国难财,当斩!” 店家几乎是欲哭无泪,“那,那我不要钱总可以吧!” “也不行!”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省得以为我们欺负你,这一笼子最多也只能放下十五个包子,按照平日的价钱,这些碎银绰绰有余,然如今粮面短缺,你适当加一些也是可以的。” 店家赶忙附和地点了点头,今日真是出师不利,一会干脆收了摊子便是,“是是是,夫人说的是,便按照你说的,剩下几个才包好的包子我一并送给了夫人,今日也是我在徐州最后一天,从此山高水远,永不相见。” 林昭月正细细琢磨这句话时,店家一卷自己的家当便溜了。 方二偷偷笑了笑,“娘子可真是厉害,不过煜王爷什么时候说过要斩坐地起价者了?” “我只是瞧不惯他,”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尤以见你善心便想着要欺负人,哼,这种怂包一般吓唬两句就会怕了。” “往后可不许对这种白眼狼太好。”林昭月又翻了一个眼神,想到南市镇小江南里她养了两只,心里就觉得有一股怨气,待她将手上的事儿处理完毕,回头再收拾内院。 “凡是都听娘子的。”方二打了包票。 听得这话林昭月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买这么多的包子是想给那些乞丐送一些吗?” “城中有能耐的能逃的都逃了,这些个乞丐少的少老的老,确实是个问题。”方二露出为难的神情,“不过他们还有些用处的。” 方二知道哪里可以寻到他们,在徐州城南水河旁有个破院子。 果不其然,方才抢了店家包子的乞丐团伙正凑在破院子里分着吃抢来的包子,而林昭月一眼便瞧见在正厅里带头抢包子的少年正喂着躺着的老者吃食。 那群乞丐见到方二和林昭月二人皆警惕地站了起来。 “就是买了些包子。”方二一边将林昭月小心地护在身后一边将一提的包子放在了石头阶梯上,“我不过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下。” 包子的诱。惑力太大了,好几个没有抢到包子的人咽了咽口水,但并没有人上前去拿包子。 直至在正厅的少年起身看了一眼方二,随后嘴里吹了一声哨子后,陆陆续续才有乞丐上前拿包子。 “你想问什么?”少年看着方二,不卑不亢。 “听闻你们是徐州城的百事通,”方二抿了抿嘴,“煜王爷有些事想找人做,倘若成了,日日都有包子。” 少年思索良久,随后道:“我要的不仅仅是包子。” “哦?” “我阿爷病了,我需要大夫。” 第一百零九章 破院着火 方二不假思索便应允了那少年的条件,因为他说他正好认识一位神医,且那神医此刻也刚好就在徐州城内,且这世上几乎没有他不会治的病。 少年咬了咬嘴唇,“若是能治我阿爷的病,往后做牛做马都愿意。” 方二笑了笑,“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不过确实有些事想让你帮忙,这暂且不提,你叫什么?” “我没有父母,是阿爷捡我回来的,阿爷说让我跟他姓,我是他们的老大,我叫锦江。”少年看了一眼方二,“你呢,你叫什么。” “方二,这是我娘子。” 锦江看了一眼林昭月,“我这人最讲义气,若是你真的能救我阿爷,往后你若是有何吩咐,我必然竭尽所能。” 这少年说得慷慨激昂,仿若就此将性命都依托给了方二。 方二将阿爷带回了客栈,慕容拓瞧了一眼,“这人怎么了?” “带人回来给你瞧瞧。” 林昭月见方二与慕容拓说话的样子像是旧相识,然这慕容拓自己也不过才识得而已。 “娘子,你怎么了?” 林昭月回过神,“你和这慕容公子很熟?” “我被周公子救的时候,一直都是慕容拓照顾我的,且他家是医学世家,好像医术很好的。” 慕容拓点了点头,“我祖父曾是御医,专门为皇上看病的。” 锦江听得御医二字一下便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然又瞧着对方似乎有些不悦,想到自己的身份便赶忙松开手,悻悻地在裤腿上擦了擦,“我阿爷是旧疾复发,加之年级大了,又碰上饥荒,那日清晨便再也起不来了。” “先将他抬进去。”慕容拓见锦江也要跟着一起进来便道,“我行医时外人不可在场。” 锦江沉默着,一旁的林昭月举了举先前店家赠送给她的生包子,“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这儿正好有几个包子,给你们做生煎包吧?” 方二立刻欢呼起来,随后见锦江不为所动便伸出手拉了拉对方,“你可知道小江南?” “就是南市镇最有名的小江南,那可是我娘子一手当家的。” 包子是现成的,林昭月将锅热后下油将包子整齐地摆成了一排,直至听见锅内有“噼里啪啦”地声响之后再加入少量的水,盖上锅盖。 待锅内水差不多干了之后,再用锅铲轻轻晃动包子,撒上芝麻和葱花,灭火盖上锅盖。 片刻后林昭月将包子夹出,“明日我瞧瞧自己买些面粉来,自己和面拌料。” 方二咬了一口煎包,金黄色的脆底可真是好吃,他瞥了一眼锦江,“额?你不吃吗?” “那就都归我了。”店家送的包子有限,方二若不是瞧着锦江身世可怜才不会将娘子的食物拱手让人,但既然对方不想吃,他亦不勉强了。 “锦江还没吃东西呢!”林昭月用锅铲拍了拍方二的手,“明日我包得再给你多留一些。” 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往锦江的手里塞了一个水煎包,“吃饱了一会泡个热水澡,我让人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你阿爷的事儿既然方二应下了,那么便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锦江看了一眼一口吃一个水煎包的方二,相反他倒是觉得面前的这女子更为值得信任,他抿了抿嘴,随后才咬了一口包子。 他好像已经很久正经没吃过东西了,一个包子吃下肚后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发酸,但是他手下还有许多弟弟妹妹,他可不能表现出脆弱地一面。 然锦江那一副倔强的模样更令看在眼里的林昭月更为心疼,但这世上可怜的人实在太多了,仅凭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锦江吃过包子后又乖巧地泡了热水澡,然林昭月给他准备的新衣服他并没有穿,“我还是穿我自己的衣服比较自在。” “不过依旧很谢谢。”这是锦江第一次说谢谢,他脸上微微红了一些,“我出来的有些久了,也不知道院子里的弟弟妹妹们如何了。” “阿爷这儿烦请两位多费心,”锦江双手抱拳,他年级虽小但江湖气十足,“改日若是用得到我锦江的地方,二位便尽管吩咐。” 锦江才走,慕容拓便从屋内出来,他额头上渗出些许的汗水,“倒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陈年旧疾,然麻烦费力,我用我慕容家的银针刺了他几大穴位,眼下吐了一口黑血,应当顺畅多了。” 慕容拓说完将屋内瞟了一眼,“那咋咋呼呼的乞丐小子去哪了?” “说是不放心那破院子里的弟弟妹妹们,先回去了。” “屋内那老头得找人看着,明日这个时候我还得再施针。”慕容拓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后拿了桌面上的水壶,他晃了晃发现没水,又起身,“周少爷怎么一天都没看到人影。” 林昭月想了想,自己确实一天都没见过周少爷,“方才回来的时候好像就没见到他了,许是去看热闹去了?” 但如今的徐州城哪里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话才落下便有客栈的伙计从外头跑了进来,“哎呀,徐州城走水了,徐州城走水了!” 一行人顺着伙计的话都走了出去,只瞧见远处飘着浓烟。 方二皱了皱眉,“这可是锦江那破院子。” 才说完话方二便朝着那浓烟的方向跑了去,林昭月本想要跟着,奈何被慕容拓拦下,“他说谁的破院子!” 林昭月此刻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走却被人拉着,于是只能跺了跺脚,“就是,就是锦江,哎,就是刚刚那少年,他那破院子还有一群小孩。” 慕容拓点了点头,“若是走水你又不是灭火局,你去顶什么用。” “顶不顶用去了才知道啊。”林昭月走了两步后又发现自己对徐州城一无所知,如今方二已经不见踪影,自己想追也不知从何追起。 慕容拓也从客栈里出来,他瞥了一眼林昭月,“往热闹地地方去,周少爷最爱凑热闹,许也在那儿,我同你一块走。” 第一百一十章 难得的清官 林昭月跟着慕容拓果然才是最正确的,否则这七拐八绕,凭着她这糟糕的方向感,恐怕还没找到方二就先将自己给丢了。 在客栈时只能远远瞧见浓烟,然当近距离看着的时候才知道这场面尤为可怕,破院子里的火舌向四周扩散着,仿若就要吞灭掉一切,而周旁的人不停歇地提着水桶一桶一桶地往里面浇着,奈何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好不容易控制了一处,一扭头竟然复燃了,一股不烧尽不罢休的模样。 林昭月愣了一下,而后也拿着水桶跟着在帮忙。 但这火势实在是太大了,直至整间破院子被烧得只剩下架子,那火才逐渐被控制。 林昭月此时累得只想趴在地上躺一会,然地点和时机皆是不对,眼下还需要去找找方二的人在哪。 一起来的慕容拓早就看见周少爷了,待火势控制后便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提拎起来,“你还真是哪儿有热闹便往哪儿蹭啊。” 周少爷挑了挑眉,“比你长得矮可真是让我备受打击。” 听得这话的慕容拓伸出手摸了摸周少爷的头,后者万分嫌弃,“你每次摸我就像是摸我家门前那条狗。” 然这番说辞不仅没有让慕容拓反而令他变本加厉,用手摸了摸周少爷的下巴,“这下才像是摸你家门前那条狗。” 林昭月见这两人互动似乎有些超乎正常的交友范围,她皱了皱眉,莫不是…… 梁商国民风开放,男宠之风她虽有听过,但这么明显的还是第一次见。 “娘子。”方二脸上沾着灰烬,他一脸狼狈地跑到了林昭月的身边,“这儿乱,你怎么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昭月觉得方二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是瞪着慕容拓和周少爷的。 “怎么样了?” “有几个小孩烧伤了,”说到此处方二又看了一眼慕容拓。 后者立刻挺了挺身板,“哎,那我去帮忙,我祖传有一个药膏,特别好用。” 慕容拓临走前还将周少爷给拖走了。 林昭月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巾擦了擦方二的脸,心疼的话还未说出口,锦江一脸着急地跑了过来,“那官差带着人来将我的弟弟妹妹们都带走了,连同那些被烧伤的都带走了。” 方二眉头皱着,“为什么,为什么带走?” “官差说我弟弟妹妹有人得了水疫,要把他们都隔离开。”锦江咬了咬牙,“我想或许你们有办法,若是没办法……” “若是没办法,”锦江仿若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有办法的话,我便同他们拼了!” 方二沉默了一会,“我先去县衙问问情况。” 县衙里的中年瘦高男子正是接待我们的那位县官,他一脸为难地模样,“徐州水疫,有群众举报说是那一群乞丐里……” 县官偷摸着看了一眼方二,“就是那群小孩中有人得了水疫,这我不敢马虎,才将他们都带到了县衙里。” “你胡说!”见县官辩解锦江几乎要冲上来了,“我们才没有水疫。” 县官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待城中大夫确诊之后,若是真的没有水疫,我自然就会放人。” 随后县官转而对方二拱手,“大人明鉴,水疫比这洪水猛兽更甚,目前还未有更有效的治疗手段,一旦感染,死伤无数。” 林昭月在乎的并非是那一句死伤无数,而是这县官拱手对方二,叫他大人。 “查验需要多久。” “至多一日。” 方二点了点头,“那便等一日,倘若并无水疫,不仅仅要放人,还需要给他们换件干净的衣衫,吃一餐饱饭。” “那是自然。”县官点了点头,“明日的募捐已经定好地点,就在灾情比较轻缓的徐口村,周边的我都让官差挨家挨户去通知了。” 那县官似乎还有顾及,沉默了一会又道:“煜王爷会出现吗?” “煜王爷还在巡视徐州其他地方的灾情,若是赶得回来便会出现。”方二的眼珠子转了转,“你给我们安排一处待的地方,好等结果出来。” 那县官似乎早有准备,让衙役将人带到了偏厅,“各位在这儿稍作休息,我衙门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若是有各种需要,便吩咐这小林即可。” 县官退出偏厅后方二才卸下端着的架子,耸下肩膀,“方才可紧张了我。” “娘子,娘子,”方二拉着林昭月的袖口,一副讨要表扬的小孩模样,“我方才那模样像不像是大官。” 何止是像,那么一瞬间林昭月甚至觉得方二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官,“方才那县官喊你大人……” 方二点了点头,他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煜王爷去巡灾情去了,他便让我留在此处,还给了我这个牌子,说是可管徐州大小官员。” 林昭月仔细看了那腰牌,是上好玉石镶金边,玉石上刻了一个煜字,落款处有个印章。 “是煜王爷的信物?” 方二点了点头,“应当是的吧,反正我有了这个牌子,那些县官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大人。” 此事虽说十分威风,可林昭月却隐隐觉得这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方才那县官虽说看着公正不阿,却让我觉得有点……” 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都说女子的第六感是最准的,我倒是希望是我多心了。” 方二不解其意,“娘子,什么是第六感?” 说话间,衙役已经端了三杯茶入偏厅,“我是小林,就在屋外伺候,若是还有别的需要随时唤我即可。” “朱大人节俭,衙内只有些碎茶,招待不周各位见谅。”小林衙役将一杯杯茶放在了桌面上,“衙中的米粮都被朱大人捐出送了灾民,那朱大人也已经很久未曾吃过了。” 随后小林衙役叹了一口气,“朱大人廉洁,徐州闹灾,朱大人劳心劳力,还捐了自己的俸禄,几次晕倒在最前线。” “啊,我话多了,”小林衙役打了一个激灵,“朱大人是难得的清官,一时感慨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徐州之光 三人在偏厅等了好一会儿,方二突然开口说道:“不然去周边看看吧,方才那朱大人还说明日要去徐口村,不如我们今日先去看看?” 锦江的牵挂都在那些被抓起来的弟弟妹妹身上,“我在此处等着,你们二位去吧,那徐口村离徐州城不远,虽也是闹了灾,但还不算是太严重。” “这徐州你比我们都熟,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吧,”除却这一点考量,林昭月心中想得则是,将锦江一人留在县衙她其实是不放心的,虽说那朱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然她心里隐隐觉得县衙内潜伏着其他的不安定的因素,“且你那些弟弟妹妹如今在县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若是查出他们并没有传染上水疫,那朱大人已经答应会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再让他们饱餐一顿,怎么瞧都应该比此刻回到被烧毁的破院里好吧?” 锦江被说得有些动摇了,方二则用男子汉的方式推了推对方的胳膊,“我娘子说得都对,这徐州你应当比我们更熟悉了,明日要给灾民发粮。” 锦江抿了抿嘴唇,“明日当真要发粮?” “南市镇为徐州捐了不少银两和粮面,一部分明日就会到码头,我骗你做什么。”林昭月笑了笑,“不信的话,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码头接船,你这小孩子家家心眼可真是多。” 听到小孩子这三个字锦江显得十分不满,“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是是是,手下还有一批弟弟妹妹呢。”林昭月笑了笑,“锦江还是徐州通,这徐州城内大小事儿恐怕都逃不过锦江的眼线。” 说到此处锦江将头儿一抬,骄傲地回道:“可别觉得我们是小乞丐只会讨饭,谁家有点什么事我们可都能打听出来,且可别以为我们只是知道徐州城这一处,天下乞丐可都是一家,若是我想知道些什么,一呼百应。” 锦江的话听着像是夸大,然丐帮网络确系遍布整个梁商国,因而煜王爷才会让方二去拉拢对方。 此番林昭月越发对这不曾露面的煜王爷十分感兴趣,能将这步棋算到这一步,恐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然煜王爷若当真是传闻中贤者爱民者,那么人民也算是有福,自己与方二也算是造福国民,做了大善事。 可最是无情帝王家,方二心思单纯,但她可不能太掉以轻心了,省得最后被人过河拆桥。 锦江见有人赏识于他而使得他倍感骄傲,随即借着这一路上的空档给两位普及了徐州城闹灾之前的繁华,以及城中大户的一些八卦趣闻。 三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徐口村,徐口村就在徐州城的东面,村口有巨大的石头门,门上刻着烫金的大字:徐口村。 “想必往常肯定气派啊。”林昭月此刻站在石头门下,心中生出一种物是人为的感慨。 “这徐口村本是最先开始地震的,”锦江想了想,“这地陷是从徐口村开始的,而后才是山洪。” “那水疫呢?”方二问道。 “水疫?”锦江抿了抿嘴,“我倒是没怎么听说,然那水疫好像无药可医,一旦染上即等死,我听说得了水疫的都被丢到最西边的无人村。” 徐口村内一片祥和,好似这次的灾荒事件并没有影响多少。 “若只是这样看,还真的觉得这徐口村岁月静好。” 一旁的小林衙役听到林昭月的这句话后也凑了上来,“都是朱大人的功劳,当日小震是朱大人带着人第一时间赶赴,且疏散了人群,加固了房屋,这才没有使得灾情扩大。” 小林衙役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这朱大人可是我见过的很难得的清官,一等一,绝对的两袖清风。” 见对方赞誉这般高,林昭月问道:“可是我来之前可是听说徐州的官员贪腐……” “那和朱大人绝对没有关系,”小林衙役几乎是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徐州上面一级的问题,且当时朱大人为了这事还被关起来,后面是煜王爷到了徐州之后,那朱大人才算是被平反。” 林昭月并不懂朝政官场之事,不过听着小林衙役的话,像是这朱大人很是得民心。 “方二,我记得雅阁力是跟着你一起来的?” “是啊,他跟着煜王爷了。” “雅阁力之前好像是说来徐州是为了救他的故友,叫……”林昭月想了半天想不出名字。 “徐州知事李元奇。” 小林衙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李知事?” 见小林衙役一脸为难地模样,林昭月问道:“嗯,这李知事说是握着徐州大小官员贪腐的证据。” “那我不知道,”小林衙役摇了摇头,“之前李知事是因为通女干被捕,后那女子受辱后上吊自杀,李知事也随之在牢中服毒而死。” “死了?”林昭月觉得不可思议,她看了一眼方二,“雅阁力可是知道这事了?” “初到徐州时便知了,那时雅阁力还不信。”方二皱了皱眉头,“不过后来……” “不过,”小林衙役在一旁插嘴道,“我知道李知事并非是服毒而死?” “哦?”林昭月这一路听了许多的八卦,好奇心早已经泛滥,于是追问道:“莫不是被人杀人灭口?” 小林衙役立刻露出“你想太多了吧”的表情,他抿了抿嘴,“那时候正是水疫爆发的时候……” “所以不是畏罪自杀?” “反正是死了。”小林衙役无所谓地瘪了瘪嘴,“这李知事平日里总是一副很清高的模样,谁想到私下这般放荡。” “放荡?”林昭月倒是不怀疑这个八卦的真假,只是觉得这个巧合点未免掐的有些太准了。 “被人亲自捉在床上的,赖都赖不掉,后来那女子还上吊死了。”小林衙役叹了一口气,“那女子的相公还来县衙闹过,后来是朱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林昭月发现了一点非常有趣的问题,“小林衙役,你好像特别崇拜朱大人?” 小林衙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朱大人,朱大人可是徐州之光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人坑 在徐口村内逛了一圈之后林昭月觉得有些无聊,“还是回去吧?” “好。”方二一口应承下来,随后他突然又道,“不然去无人村看看吧。” 一旁的小林衙役听到这个村名的时候抖了抖,他面露难色,“还是不要了吧?” 林昭月觉得他这表情有些有趣,“这水疫病人果真都被丢在无人村内?” 小林衙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办法,没有人会看这水疫,这病谁也没见过,又特别容易传染,连同这水疫的这个名字,也是临时取的。” “这般厉害?” “谁说不是,”小林衙役叹了一口气,“这事煜王爷也知道的,也远远去瞧过,召集了各处名医,无人能解啊。” 听到此处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她可不会医术,这水疫听着吓人,若是不小心中招,那就头大了,“还要去?” “当然要啊!” 回答这话的并非是方二,而是慕容拓,他打着扇子一面走一面扇,“我倒是很想瞧瞧这让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到底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你也不知道,那不是辱了你家医学世家的名声,”周少爷一如既往地埋汰慕容拓,他翻了个白眼,“哎哟,到时候,你家老头子可不仅仅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拓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巴,“你少说两句,话少了也没人将你当哑巴。” 周少爷在慕容拓手上咬了一口,而后趁机溜到一旁,他“呸呸呸”道,“你有没有洗手啊。” 自林昭月觉得这二人有别样情愫之后,她再瞧这两人之间互动的模样都有一股姨母笑的感觉。 “娘子,你笑什么?” 林昭月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她觉得慕容拓和周少爷之间的互动太过于……亲密了吧。 徐口村到无人村需要绕过一座小山,然后穿过一片无字墓碑。 “这些都是死了之后无人认领,而后被埋在此处。”小林衙役解释道,随后他指了指无人村,“这村几年前还是有人的,但是一夕之间都人间蒸发了。” “人间蒸发?” 小林衙役压低了声音,故意将说话的口气显得诡异,“就是锅碗瓢盆,行李衣物都在,独独人不见了。” 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地拉住了方二的手臂,“说得这般渗人。” “朱大人也派人来考察过,好像是因为这村子的人因为某种事而紧急撤离了。” 方二抿了抿嘴,“这说辞有些太牵强了吧?” “确实如此。”小林衙役一本正经并不像是胡诌,“那无人村的村民都是胡族的,他们族长有一日到了县衙,同朱大人说了许久的话,而后才有了那个结论。” “那便是有隐情?” 小林衙役对于这个追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只是一个小衙役,哪里知道那么多内情,我知道的,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 一行人穿过了无字墓碑墓地后又绕过一条河才到了无人村,村子里已经杂草丛生。 “就将那些水疫的病人丢在此处?”林昭月将无人村扫视了一遍,“这有人?” 此番也让小林衙役觉得奇怪,他挠了挠头,“每日都有人来送饭的,怎么这般荒芜了?” 方二听完这话后将那长高的杂草往下压了压,“这儿确实有人常来,你瞧,这些早一点的草儿是倒着的。” “不过新草这般高了,说明也是很久没有人来了。”林昭月作为补充说了自己的见解。 一行人将新长的草儿往下踩了踩,造出了一条路来。 村子里的东西保持着原来主人离开的模样,若不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感觉此处还存留着人生活的轨迹。 无人村里已经没有人了 ,如它的名字一般。 “回去问问朱大人。”方二又率先表了态,然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林昭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走路还会摔倒,你几岁了啊。” 方二回头去找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截灰色像是树枝一样的东西,方二瘪了瘪嘴,他用力地扯着那树枝往外拽。 “这东西好像还挺深的。”方二才说完,手上的东西被他扯出来后,他整个人也随之往后倒了下去。 “啊哟。”方二的屁股摔了两次,可疼了,“什么破东西。” 然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手上拽着哪里是灰色的树枝,而是一根手骨,五根手指断了三根。 方二皱了皱眉头,“找东西来。” 周少爷和慕容拓十分默契地往破败的屋子里寻了工具,随后四名男子便按照之前拽出白骨的位置挖了下去。 土质比较疏松,四人很快便将整个大坑挖了出来,小林衙役没有见过这个架势,一屁股向后跌坐了下去,他嘴唇发紫,发着抖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昭月往里看了一眼,随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没吐出来。 地底下除却一堆白骨之外还有一些高度腐烂的尸体。 慕容拓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角绑在了脸上,一旁的周少爷见状也跟着将对方的衣服扯下一块。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别碰这些尸体,看着像是有毒。” 周少爷翻了翻眼皮,“这还用你说,我眼睛看得道。” 小林衙役一听有毒,整个人又向后退了两步。 “小林,你回去通知朱大人,看他安排,我怕是要找几个仵作和官差来清点下这坑里的人数。” 小林衙役头点如捣蒜,从地上爬起来蹭了蹭衣服,“我,我这就去。” 对方才走,方二问坑里的二人,“可有瞧出什么眉目来?” “上去再说。”慕容拓率先爬出了坑,随后对着周少爷伸出一只手,但后者并没有领情,“你腿短,我拉你一把!”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奈何自己腿确实不如慕容拓长,旁儿又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只好变扭地接受了对方的帮助。 “我可不会谢你!”周少爷傲娇地表示。 慕容拓只是笑了笑并不介意,他看了一眼方二,“瞧着是某种东西中毒,但是倘若要知道的更加明白,得拉回去给……” 慕容拓做了一个开膛破肚的动作,一旁的林昭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过是响应了煜王爷的号召,对于受灾的徐州伸出友爱之手,然这个走向有些迷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疫 朱县官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无人村,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的衙役,而衙役最后跟着两名背着药箱的仵作。 “方大人,”因为得了消息之后朱县官一刻都没有停歇便赶了过来,因而他的额头渗出了许多的汗水,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气喘吁吁道,“唉,这可是怎么回事?” 方二看了一眼林昭月,后者率先发言道:“小林衙役说这无人村本是关押染了水疫的病人,慕容公子善医术,便想着来瞧瞧,或许能有解决的办法。” 林昭月顿了顿,故作出懊恼地模样,用手将面前的坑指了指,随后一只手捂着鼻子,“随后便是这场景,而且……而且好像有毒。” 朱大人抿了抿嘴,随即敲敲的放慢了呼吸,“其实我早已将人移到另一处安顿好,此处是无人村,早已荒废许久,终不是长久之计。” 慕容拓先将死人坑简单地处理了一遍,随后才让官差将死人坑里的骨头尸体慢慢搬出坑洞,而后由慕容拓带队与两名仵作将尸体一具具整理后摆在地。 “回朱大人,能辨认容貌的尸体有一十三具,白骨遗骸能拼凑成具的有六十二具,不完整的三十一具。”官差做了统计之后将数据呈报给了朱县官。 朱县官看了一眼方二,“此番大案应该报给煜王爷吧。” “煜王爷还在巡视徐州灾情,不过我会传口信给他。”方二回答得一本正经。 有那么一瞬间,林昭月觉得方二的官腔打得就像是真的。 不过随后两人回了客栈,方二卸下了之前的官架子,道了真相,“哎哟,可真是累死了,都是雅阁力,早知道就不留在徐州了。” 见林昭月一脸疑惑,方二又将书信拿了出来,“我并非想瞒娘子,只是煜王爷嘱咐过,这信不能太早拿出来,否则娘子和我都会有危险。” 是煜王爷亲笔,上面写了徐州的详尽,直至看到这封书信,林昭月才知道,自他们入徐州之后,一切竟都在煜王爷的掌控之中。 看过书信后,林昭月将其放在烛火之上,亲眼看着它成了灰烬。 “所以你都是按照煜王爷的指示先提出去看明日发粮食小儿徐口村,而后又提出去无人村的?” 得了方二的肯定之后林昭月不禁感叹道,“这煜王爷心思可真深。” “不过锦江是意外,煜王爷确实有意拉拢他替自己收些街头巷尾的资料,却料不到后面会起大火。” 两人说话间,小林衙役便来客栈通知道:“大夫给破院的小乞丐查过了,并无碍,于是依照前面说得,给他们洗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锦江听得自己的弟弟妹妹没事时,松了一口气,“我可去看看那些弟弟妹妹?” “便是来带你去县衙的。”小林衙役点了点头,“朱大人说破院已经被烧毁,因而替你们寻了一处,是林大善人的旧园子,干净能住人。” 锦江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我们……” “朱大人说,等徐州灾情过去之后,会替你们寻个教书写字先生教你们,然后寻个小差事也简单一些。” 锦江抿了抿嘴,“这样的话……” “你总不会想着要做一辈子的乞丐吧?” 若是有得选的话,谁不想投身在富贵温饱人家,谁想过风餐露宿,有这一顿没有下一顿的日子啊。 然锦江在江湖打滚这么多年亦明白,这世上其实是没有免费午餐的。 “阿爷还要麻烦你们。”锦江深深鞠了躬,而后才随着小林衙役一同离开去了县衙。 “他怎么好像去赴死啊。”周少爷在门口撞见了出门的锦江,随后随口说了一句,然不过是简单地抱怨,并没有人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周少爷环视了客栈一周才道:“慕容拓呢,那死家伙把我一人丢在验尸房,真是恶心透了,一会我会得拔了他一道皮。” 真是说曹操曹操即到,客栈二楼的慕容拓探出脑袋,“你说拔谁的皮。” 周少爷仰起头,“你回来也不叫上我,县衙那群老古董还以为我是神医之后,拽着我半天不让走。” “是你自己要装神医的。”慕容拓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咚咚咚”地走下了楼梯,“那小子的阿爷患了水疫。” 在徐州城内,但凡跟水疫有关的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可这慕容拓方才说出水疫这两个字的时候,好像只是说出得了感冒一样。 “但是……”慕容拓的眼神飘了飘,然没有得到他所期盼的情绪的时候,他不满地翻了翻眼皮,“我知道水疫是什么了。” 这个问题引得所有人的注意,慕容拓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家那老头写过一本医术,他在西山那儿出过差,那儿有许多矿洞,矿洞里有许多的工人,长期在矿洞里的工人会出现的症状与这儿的水疫差不多。” 周少爷晃了晃脑袋,“你晕乎乎地说这么多,也没说清楚这水疫到底是什么?” “毒,是一种毒。”慕容拓说完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沉默,“不过这附近可有矿洞?” 方二耸了耸肩,“好像没有吧,没有听人提起过,亦没见到过。” 然林昭月的关注点与方二的不同,“那可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这是我家老头经历过的事,但不是我的啊。” “嘿,你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啊。”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 “那怎么一样,”慕容拓可不容许有人质疑他的医术,“我已经写信给我家那老头,不日便可证实我说得话。” “这好歹也算是水疫的进展。”林昭月圆了个场,“明日还要救济灾民,不知道煜王爷会不会来。” 方二嘟着嘴巴显得十分不满意,“娘子!” “啊?” “娘子,”方二气鼓鼓地抓着林昭月的肩膀,“从到徐州开始,你嘴里就一直念叨着煜王爷!” “我有吗?”林昭月皱了皱眉头。 “你有!”方二的表情十分肯定,也没有透露出一丝玩笑的意思。 林昭月只得踮起脚用手揉了揉炸了毛吃醋的方二,“我只是怕你成了别人的炮灰?” “炮灰?”方二听不明林昭月的话,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本生气地模样,“你别转移话题,娘子!” 周少爷故意打了一个哈欠,“我累了一天了,可没心思在这儿听你们两位打情骂俏。” “嘿,我还得回去研究研究这病情。”慕容拓随之也上了楼。 而此时林昭月的眼珠转了转,她还有一招,屡试不爽,“我见这客栈后厨还有些吃得,我带了些西域香料,不然试试?” “好。”除却吃的,一切都被方二抛到九霄云外。 第一百一十四章 辣子鸡 林昭月高价向掌柜买了一只鸡,而后杀鸡去毛后斩成小块,一半做了上次方二吃得津津有味的卡利鸡肉,剩下一半留着备用。 方二差点儿没将自己的指头一并吞了,“这剩下的一半做什么?” “辣子鸡。”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鸡块放在大碗里,随后用料酒、酱油、盐、生姜水和五香粉一同腌制,“这个一会好了给你下酒,若是能遇见煜王爷,也不算是太失礼。” 然方二本就是因为煜王爷而吃醋,又听得林昭月要将这一盆子鸡给对方吃,便想着要先下手为强,“不给不给,管他是煜王爷还是谁,我一块也不分。” “哈哈哈,方二还是老样子。” 林昭月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原是穿着中原服饰的雅阁力,此时他已经剃掉络腮胡,与之前相遇的面貌大不相同,倘若不是那别扭的口音,林昭月恐也不敢将他与狼狈被人追杀的雅阁力联想在一起。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你陪着煜王爷巡视完了?” 林昭月听到此处忍不住将周边都扫了一遍,然雅阁力确实是一个人来得。 “天子已知悉徐州灾情,不日便要下达罪己诏,随后要前往星月台祈福。” 方二紧紧拽着腌制鸡肉的盆,生怕旁人将它抢了去,“朱大人说明日会在徐口村发粮赈灾,你既是来了,我也好卸任,跟着娘子回南市镇。” “那怎么行,”雅阁力看着林昭月,“听闻夫人在南市镇为徐州募集了万两银子。” 林昭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周公子和慕容公子,哦对了,还有虹越姑娘他们帮忙,而我同他们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雅阁力看了一眼方二,随后双手向前行了大礼,“我替徐州百姓谢谢夫人。” 林昭月越发有些不好意思,“言重了,确实没有做什么的。” 雅阁力瞥了一眼已经被方二吃尽的碗,“这可是我家乡的香料,唉,许久不曾回去了。” “我正好要做辣子鸡……”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雅阁力便道了谢,“正好一路上都没吃什么,正饿着呢。” 林昭月将腌制入味的鸡块放到油锅里炸至酥脆。 随后油锅留了底油,放入蒜末花椒炒出香味,而后丢入干辣椒继续翻炒。 最后丢入炸好的小鸡块,加少许白糖后,炒至白糖融化后加葱撒白芝麻,出锅。 红彤彤的辣子鸡只是看着卖相就十分诱人,雅阁力咽了咽口水,“夫人手艺果真……” 可筷子还未夹起鸡块便已经被方二给拦下了,他翻了一个白眼,“我吃第一口。” 而此时林昭月已经热好了一壶老酒。 方二贪嘴,吃多了辣子鸡后又就着烫好的酒去解辣,一来二去便不小心喝多了。 林昭月瞧了一眼用额头顶着桌子数星星的方二,“唉,跟个小孩似的。” 雅阁力“滋”着喝了小半杯的酒后丢了一块炒脆的辣椒在嘴里,“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往后若是生了小娃娃,我可得封个大礼。” 听到小娃娃,林昭月的脸红了起来,“你喝多了。” 雅阁力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唉,别说,你此时是两个人,连同煜王……” 方二突然“噔”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他将雅阁力的头重重地按在桌面上,“雅阁力,你再喝一点,不喝就是……就是……” 方二又软在了桌面上,而此时的雅阁力彻底醉了。 “方二?” 一个方二已经用尽了林昭月所有的力气,于是只能拿了些银两让店小二给他寻了空房后丢进房间。 喝醉后的人果真死沉,林昭月好不容易将方二丢在了床上,正要起身却被对方拉了一下,整个人便跌倒在了方二的胸膛上。 林昭月的耳朵贴在了方二胸口心脏的位置,因而很清晰地听见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可真是令人感到安心。 林昭月拍了拍方二,“我还得给你擦身呢!” 但方二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最后林昭月便也只能妥协,任由对方抱着将就一夜。 然抱着睡虽说甜蜜十足,可这后遗症便是第二日后哪儿都疼。 周少爷低头笑了笑,“你们……” 那坏笑已经表达了所有,林昭月脸蛋一红,“别胡说,昨晚方二喝多了。” 周少爷依旧笑着,他故作恍然大悟模样,“原是这样啊。” “不是你想得那样!” 周少爷翻了翻白眼,“反正你二位是夫妻,闺房之乐不必解释。” “但是……”林昭月依旧觉得自己应当解释两句,然当她转身看见一脸落寞的陈光的时候,解释的话便又吞回到了肚子里,“陈帮主。” 陈光看了一眼还有些宿醉未醒的方二,“听说你们今天要去发粮救济灾民。” “陈帮主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陈光将林昭月的顾忌打断,“不过只是小伤罢了,我本是为了保护你才来的徐州,哪有全程倒在床上的道理。” 见陈光坚持林昭月便再也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模样,她心里想着今日不过是给灾民发粮,一会她让朱县官给陈光寻个位置,一直坐着便是。 可到了现场林昭月才知道,她以为最简单不过的事儿真正做起来却是最累的。 朱县官一早贴了公告,说是徐口村要救济发粮,因而天还未亮便已经有灾民在等着了。 那些灾民瞧见林昭月一行人都一窝蜂地拥上来,他们拿着一切能装粮食的东西,口中说着,“大善人啊,活菩萨啊。” 朱县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场面的次序维护好,随后发粮救济才正式展开。 得了粮食的灾民双手合十拜道:“多谢活菩萨。” 林昭月一行人一直从日出忙到了日落,今日份的粮食也已经发完,大家便收拾着要准备回客栈。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斗篷的小孩突然冲到了他们的马前。 那车夫被吓了一跳,紧急拉了缰绳才没有酿成大错,他骂道:“活腻了啊,没有长眼睛啊。” 那小孩并不在意自己被骂,他将自己的斗篷拉了下来后露出了腐烂了半边的脸蛋,他哑着声音道:“救,救救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疫 朱县官见这儿的情况有异便立刻让官差前来将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儿抓起来,可官差一眼瞧着那小孩烂掉半边的脸都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走上前。 那小孩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哑着声音道:“哈,这是水疫,来啊,不怕死的来啊。” 听到水疫两个字,所有人都心有畏惧,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停地催促也不能当真不管,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嘿,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省得我们动刀子,这刀剑无眼,可别伤了自己性命。” 那小孩听完冷笑了一声,他用手假拖着脸,“我还能活吗,我还能活吗……” 重复了两遍之后小孩的脾气突然暴躁起来,他指着面前的这些人,“是你们,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徐州今日不会变成这样,如今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小孩说完后掩面哭了起来。 而此时林昭月不顾方二的阻拦,下了马车后走到了小孩的面前,“我住的客栈里有一名神医,他已经知道如何解这水疫。” 那小孩如同抓住了水中仅剩下的稻草,可很快他惊喜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冷笑道:“你可别骗人了,这话我听得多了,直到我这脸成了这副尊荣,我便也接受了。” 林昭月发现这小孩其实就是个矛盾体,最开始的时候拦着他们的马车希望能救自己一面,可同时又表现出来一副不如死掉的样子。 “若是你觉得自己接受了,先前又为何要拦着马车让我们救你?” 林昭月的话令小孩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才重新开口道:“我听说煜王爷到了徐州城。”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她机敏地回答道:“他就在车上,若是你有什么想说的,便可以直接说吧。” 小孩的戒备心很强,“除非瞧见,否则我不会说的。” 林昭月还未开口,一旁的朱县官催促身旁的官差,“快保护大人,你们这群废物!” 这是林昭月第一次见到朱县官发火,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直到发现似乎并没有人将他的命令放在心上,于是气急败坏地将其中一名官差的佩刀夺了过来。 没有人料到朱县官会做到这一步,他朝着那小孩刺了过去,那小孩躲闪不及被挑中了腹部,血顿时涌了出来,小孩捂着伤口,疼痛使得他整个人朝地上摔了下去。 离那小孩最近的林昭月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出于本能而拉住小孩,使得他整个人跌进了自己的怀中,“朱大人,你疯了啊!” 但是那朱大人似乎并没有就此要打住的样子,“这水疫一碰就要死,我可不能让你们将这东西带回徐州城。” 朱大人一边说着一边举着佩刀准备再朝着被林昭月抱在怀中的小孩砍去。 然这一次他可并没有那么顺利,方二一脚便将他手上的武器给踢掉了。 方二搂着林昭月,“娘子,可有伤着?” 林昭月摇了摇头,“倒是他……” 方二二话没有说便将靠在林昭月身上的小孩接到自己的怀中,他吼道:“不想染上水疫的都给我让出一辆马车和一块空地。” 慕容拓的医药箱都在客栈,因而周少爷便跟着他一同先回徐州城取药箱。 陈光本也想帮忙,但是却被方二瞪了一眼,“你也是个病人,能帮什么忙!” 陈光自然也是不服气的,“我怎么……咳咳……” 方二摆了摆手,“你且看着这些官差,若是有人敢再动手,便替我先斩了。” 朱大人脸色发青,“你,你虽说是煜王爷的亲信,但,但是此时煜王爷可不在此!” “煜王爷手谕。”雅阁力拿了煜王爷的亲笔书信,他斜眼看着朱大人,“你还以为你在徐州城内做的那些事儿,煜王爷不知道?” 听到此处朱大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同之前林昭月印象中被誉为徐州之光的朱县官相差甚远。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逼迫,逼迫的。” “逼迫?”雅阁力冷笑道:“好一句逼迫,那四通钱庄里的万两白银也都是逼迫的?” 朱县官愣了一下,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他们分我的银两,我一个铜板都不敢花,都存在钱庄里,他们……” 然朱县官的话还未说完,一把利箭“嗖”地一声刺穿了朱县官的喉咙。 于是朱县令便保持着跪着的别扭姿势死了。 所有人都警觉了起来,陈光更已经将随身的匕首拔了出来,但至从朱县令死了之后,一切又归为了平静。 “应当,咳咳……应当是专业的杀……咳咳……杀手。”陈光低头压着自己的咳嗽,“这儿不安全,先回徐州城吧。” “不能回去。”林昭月否定了陈光的提议,她低头看着方二怀中的小孩,倘若他真的得了水疫,她可不想要一整座城的人都跟着遭殃。 “待慕容先生先检查清楚,”林昭月抿了抿嘴,“大家都警觉一些,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大家将这马车儿围起来抵挡一阵,万不可散开各自行动。” 且不说这暗处有会射暗箭的杀手,眼下旁儿可是有了个染上水疫的人,这水疫的厉害官差们都见过,犹记得水疫才爆发时,有官差不过只是抬了一下因水疫病死的人的尸体,第二日便突然咳嗽感冒起来,第三日身上的肌肤就会如同脱皮一般一层一层地往下掉皮屑,不出十日便会因为全身溃烂而死。 “我可不想在这儿!”官差中有人丢了佩刀,随后将身上的外衫给脱掉丢在了地上,“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在这儿丢了性命。” 有一便有二,其他官差们也都效仿,纷纷丢下佩刀扯了外衫后抢了马车便往城中方向逃。 林昭月见此时那群官差中还剩下小林衙役,嘴角微微向上扬着,“想不到你和竟然留下来了。” 小林衙役几乎要哭了,他一下便坐在了地上,“着实不是我忠心,只是我腿软地厉害,跑不动。” 林昭月听到这个解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倒是十分老实。” 第一百一十六章 染病 然玩笑归玩笑,林昭月抿了抿嘴,“这伤口得压着,但是倘若不止血,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小孩此时只剩下呼出去的气而没有吸进去的气,“我,我,找,找田……” 林昭月只听见他说要找人,可后面的话便再也听不清,她将身子往下趴了一些,本是想要听清楚对方具体说了些什么,未料及对方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接溅在她的脸上。 方二赶紧将自己的袖口递了上去,“怎么这般不小心。” “他,他……”林昭月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方二怀里的那个人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她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片刻后林昭月道:“他好像没气了。” 方二也已经感觉到怀中的这个人正一点点流失温度,他低声道:“无论你有什么诉求,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实现,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类似此番鼓励的话方二一直说到慕容拓背着药箱出现。 慕容拓伸出手在那小孩的脖颈处摸了摸,“虽是微弱,但一息尚存。” 听得慕容拓这话后林昭月几乎都要怀疑方二的心灵鸡汤其实是有续命的功能。 “不过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慕容拓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水倒在了小孩的伤口上。 那药水发出“滋滋”地声音,随即冒出许多白泡泡。 “我先给他上药,不过瞧着他这尊容,即便这伤口无碍,水疫之毒恐怕也会要了他的命。” 慕容拓将伤口处理完毕后将所用过的器具用一小块布包包起来,“一会我先熬给你们喝些药水,这水疫其实并非他们之前所言那般好传染,但亦没有那么复杂。” “你家老头给你回信了?” 慕容拓咬了咬牙,“说是大概率是他遇到的那东西,然即便他在西山多年,也只是做到抵制,因还缺一味药引,这病只能拖着,是治不好的。” “我就说没用的吧?”周少爷翻了个白眼,随后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小林衙役,而后又望了一眼警惕周围的病秧子陈光,最后看了一眼盘腿坐着似乎没有表情,一脸无所谓的雅阁力,“这组合绝了。” 慕容拓敲了敲周少爷的脑袋,“此番不远处有我家一处院子,是我家的清凉避暑圣地,方才没有想起来,如今可先到那儿再进一步做打算。” 这小孩受不起颠簸,即便方二已经尽力将他往上抬起,可一颗小石子引起的震动都能让他身体如同受到千斤般的压力。 于是在他们到达慕容拓的山庄时,那小孩又吐了一口血。 慕容拓翻了翻小孩的眼皮,摇了摇头。 那小孩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竟然转醒过来,他抿了抿嘴,“我,我想喝水。” 方二将放在自己身边的水壶举了起来,对着小孩的嘴哄着他喝着。 然那小孩的五脏都已经坏了,每吞一口对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咳咳,”小孩被呛了一口,“够了。” 方二扶着他,“你放心,这个人可是个神医。” 此时慕容拓有些心虚,即便他当真是神医,面前这小孩也已经没救了。 “徐州,徐州有很漂亮的石头,”小孩压着自己的胸口,“我们,我们村的大人们都被抓走了,咳咳……” 小孩又吐了一口血,方二赶忙用手帕将他的嘴角擦干净,“好了,好了,我们先养病,等病好了……” 但那小孩突然抓着方二的手,“煜王爷是个好官吧?” 方二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孩的嘴角突然向上扬了扬,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慕容拓过来摸了小孩的喉咙,“……。” “至少他走之前是抱有希望的。”见到沮丧的方二,林昭月也不知应该安慰些什么,于是只得胡乱说了一句。 然方二将小孩的尸体轻轻放在了地上,片刻后他起身整了整衣衫,“徐州城这一块烂肉,便趁着这次灾情的乱情一举挖掉。” 那么一瞬间,林昭月觉得这方二并非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人,她脑中不禁给自己打了一个问号。 但这问号她还未解开,后者突然问了她一句,“你会陪着我吗?” “啊?” 方二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我以为娘子同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昭月低头笑了笑,“谁叫咱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方二不是鸡,方二也不是狗。” 这下便又是林昭月熟悉的那个方二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待徐州事儿解决之后,我们便回南市镇。” 林昭月很是害怕方二同她说他再也不回去了,然后者笑着答应着。 即便林昭月是妇道人家,可如今身处漩涡之后,她亦知晓徐州一事远非只是闹灾这般简单,然好在事态已经渐渐明朗。 “或许这一切也都在煜王爷的掌控之中吧?”林昭月趴在了床头同方二说话,可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对方的回答,便又问了一句,“方二,你睡了啊?” 方二“哼哼唧唧”地好像确实是睡了。 “方二?”林昭月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先前将小孩的尸体烧毁的时候,她便瞧着方二的脸色不太好,此刻莫不是躲在被窝里哭的吧? 林昭月下床走到了方二的身旁,“方二?” 一连叫了他三次,方二仍旧没有醒来回答她的意思。 “方二你可别吓我!”林昭月摇了摇方二的时候才发现此时对方的身体如同被烧着一般。 方二发烧了。 染了水疫的人第一日的症状便是发烧。 林昭月的身体微微抖了抖,连外衫都来不及披上一件便往外跑,需紧要地让慕容拓来看一眼。 许不过只是平常的发烧罢了。 林昭月上楼梯的时候绊了一下,下巴磕在了石阶上破了一个口子。 然此刻哪里顾得上其他,她赶忙爬了起来就往慕容拓住的别苑跑,许是太过于慌张,这才磕坏了下巴,迎面又同人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林昭月点了点头,随后才发现是穿着内衬的周少爷,她皱了皱眉头。 “嘿,你这慌慌张张地想做什么啊!”周少爷别过身子,怀中紧紧端着澡盆子。 林昭月这才回过神来,“方二,方二发烧了。” 第一百一十七 周家的百年家业 慕容拓先用银针将方二身上的毒压制住,再用以草药泡着。 然即便这样,方二仍旧高烧不退。 林昭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慕容拓不是说他家给了他一个药方,可真的有效果,若是缺了什么,我,我去想办法!” 周少爷瞥了一眼林昭月,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你那小江南还欠着一大笔的债,而慕容拓那家伙的药材可都是天价。” 林昭月咬了咬嘴唇,“你先借我。” 周少爷将身子往旁儿一挪,“我不借,我又不是冤大头。” “何况,”周少爷尖着嗓子,“慕容拓有的药材可不是银两就能买到的,他家又不缺钱。” “胡说什么呢!”慕容拓敲了敲周少爷的头,“我家老头的药方的药材我都有,但是缺了一味药引。” “是什么?”林昭月追问道。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他若是知道就不会缺了。” 慕容拓瞪了一眼周少爷,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做不到就不要瞎承诺,若是给了她希望之后,最后却要她自己面对,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死心。” 慕容拓沉默了好长一会,“不过昨日方二虽说是同那小孩最亲密接触的,因而染了水疫也并不奇怪,只是林夫人昨日还被那小孩喷了一脸的血,今日却也没有异样啊。” 林昭月抿了抿嘴,“是不是有潜伏期啊?” “潜伏期?” “就是这毒还没发出来?” 这样的解释慕容拓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伸出手抓住了林昭月的手腕,片刻后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林昭月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左右扭了扭,“那我也不清楚,许是我有免疫力?” “免疫力?”慕容拓不知道林昭月从哪儿学来的稀奇古怪的词,不过眼下他并没有更好的解释。 “我打过许多疫苗。”林昭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将自己的袖子卷到了胳膊上,“那药引人血可以吗?” 慕容拓愣了一下,随后结结巴巴道:“也并非说是不可以,只是,只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激动的林昭月一下抓住胳膊,“你瞧吧,昨日我与那小孩接触的也不比方二少,然今日他有事,但是我却没事。” 对于这一点慕容拓也正觉得奇怪,“许是,许是……” 解释了半天许是,慕容拓也没有将问题解决。 “也许我的血液能够抑制这水疫也说不定。”林昭月将慕容拓说不出来的话给补充出来,“不过,这人血做药引,可行得通?” “血液作为药引的例子并不少见,然而用人血确实没有听过。” 可眼下并没有更好的方法,林昭月将自己双手递到了慕容拓的面前,“且试试,若是行的通的话,这药也算是成了。” 可这慕容拓从未取过人血,因而这个第一次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时,他还有些胆怯。 周少爷见慕容拓退缩的模样便一把讲他手上的匕首抢了过来,“你是医者,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然说他人轻巧,真的到了自己手上就果真没有自己说得那般决绝。 周少爷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后又看了看林昭月,眉头一皱,便将手上匕首往桌子上一丢,“我下不去手,谁下得了手谁去!” 见无人动手林昭月便将匕首拿了起来,“掌心血可好?” 得了慕容拓的肯定后,林昭月取了一个茶碗,随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用左手握住刀刃,随后狠狠地拔了出来。 掌心一股钻心的疼痛连到全身,然林昭月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血一滴一滴地从掌心落到碗里,接了小半碗之后,林昭月才用布条将自己的伤口给包好。 “够了吗?”林昭月问道。 慕容拓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又看了一眼周少爷,“那个,你陪我去煎药。”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我不去!” 然见慕容拓没有放弃的意思,周少爷又道:“快去吧,这血可就这一小碗。” 慕容拓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才独自去了后厨。 “你倒是挺狠的。” 林昭月抿了抿嘴,她看了一眼病殃殃的陈光,“慕容公子说你伤未好,这儿用不了你,你回去休息吧。” 可眼下这个时刻陈光可不能走,倘若方二当真药石无医…… 他也能及时陪在她身旁,做她的依靠。 “想趁机做人坚强后盾是吧?”周少爷一语言中陈光的心思,他冷笑一声,“你倘若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恐怕会比方二去得更早。” 陈光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你,你,咳咳咳咳……” 陈光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气,咳了许久才觉得平稳一些。 “陈帮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当下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前番慕容公子不是给你开了草药浴,你今日还没开始吧?” 陈光还想说不碍事,但林昭月已经吩咐小林衙役帮忙。 那小林衙役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只觉得这周末都是水疫,多呼吸一口都可能染上这病症。 因而只等林昭月吩咐,他立刻就道:“是是是,我这就去煮草药给公子泡。” 将人悉数支开后,林昭月看了一眼周公子。 后者挑了挑眉,“你看什么?” 林昭月又将自己的目光从周少爷的脸上移到了胸口,“昨晚……” 周少爷的脸蛋微微发红,“不知道你说什么!” 林昭月用手比了一个弧形,“他们可都知道?” 周少爷的脸蛋红得就像是煮熟的虾子,“我,你……” “有难言之隐?” 那周少爷终于放弃狡辩,“你可不许说出去!” “那你和慕容……” 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少爷一把捂住了嘴,“尤其是他,一个字不许说,周家只我一名男丁,万不可百年家业毁于我手。” 林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方才割手不过只是皮肉之苦,疼过那一阵便觉得好多了,然此番听了周公子隐情,只觉得自己胸口堵了什么东西,隐隐觉得发酸。 “你别用那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周公子只觉得自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我是心甘情愿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活菩萨1 慕容拓未料想有一天林昭月会成为自己的福将,连他家那个老头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药引子,竟然轻松就在他手上破解了。 方二喝下新药方不出半个时辰便退烧了,于是他急忙将这消息告知给了林昭月。 然才到正厅却见周少爷同林昭月二人似乎在密谋什么,他可是一直觉得周少爷是看对方不爽的啊,怎么他不过才走开一会,怎么关系却突然好像变得要好起来了? “方二可有好转?”林昭月见到慕容拓第一句便是问了方二的情况。 慕容拓回过神来,“啊,烧退了……” 话还未说完,林昭月已经起身,她一步也没有停留便小跑起来。 慕容拓伸出手想要拦,但对方已经跑远了,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可是人还没醒啊。”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夫妻情深,你插什么嘴。”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那她现在去也只能干着急啊。” 周少爷抿着嘴摇了摇头,“所以说你是个木头。” “那是啊,”慕容拓冷笑一声,“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这位有未婚妻的上道。” 然周少爷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时候,当下就沉下脸,任由慕容拓亡羊补牢,皆是一概不论。 而此番在方二的房间内,林昭月摸了摸对方的头,很好,已经退烧了。 林昭月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瞧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绷带,好歹也算没有白挨这一刀。 然方二喝下慕容拓的新药后虽说已经退了烧,可仍旧陷入昏迷之中,连同慕容拓也没有办法。 “我得再试试别的法子。”慕容拓见林昭月又要扯伤口便一下将她手腕给按住了,“够了,再这样下去,他还没醒,你就先倒下了。” “可是……” “你的血可不是万能的。” 听了慕容拓这话后林昭月才点了点头,她整个人疲软地靠在了床边,“我想睡一会,若是方二醒了……” 可是这话还未说完便被外头的声音给惊动了,她皱了皱眉头,“怎么闹哄哄的。” 周少爷先行走了一步,“一会我得把小林的耳朵揪下来。” 负责堵门的小林此刻打了一个喷嚏,随后用手搓了搓鼻头,“唉,你们都别往里面挤,你们这样我很难办。” 可没有一人将小林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一个挤着一个,谁都想要第一个进府。 周少爷见这场面皱了皱眉头,“喂喂喂,这可是私宅,乱闯可是可以报官的。” 然周少爷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促使他们更想着进入府来。 纵然周少爷见多识广,可眼下的场景也令他束手无策,反倒是从里屋出来气势汹汹的陈光帮上了大忙。 他将长剑从剑鞘里拔出来,随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刺入地砖里。 “若还有挤人者,如若此砖。”陈光自带一身杀气。 这一招立刻就见效了,屋外的人儿便都不在挤着脑袋想要外屋里凑。 然很快又有人突然“噗通”地跪在地上,“神医,神医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不知道是谁将慕容拓能够救治水疫的事给散了出去,随后便有受难者的家属纠集一处来上前讨药。 然慕容拓的药方虽出来了,可还不能算作是完全成功,且这药引子还用得是林昭月的血。 即便她心怀救济天下,可这么多人,即便她将自身的血抽干,也自然是救不过来的。 林昭月听得动静也出来瞧瞧外头发生了什么,可她才出来,便不知谁喊了一句,“就是那个女的,她的血能治病。” 方才已经安分的人群闻言皆暴动起来,他们使出最大的力气冲破了大门,随后都涌了进来。 林昭月被这仗势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陈光将剑拔了起来,挡在了林昭月的面前,“你们若是再向前,我便杀了谁!” 听得陈光这一席话,又想到刀剑无眼,先前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都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纷纷跪在了地上,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是痛不欲生的表情。 “救救我们吧。” “活菩萨,救救我们吧!” “前番你不是还为徐州募捐,你是我们的活菩萨啊,救救我们吧,活菩萨。” 然等了许久未曾等到林昭月的救世情怀的表态,因而有人先站了起来,指着林昭月道:“你还想见死不救是吧!你要见死不救是吧!” 林昭月本还想解释两句,可那群人从哀痛祈求的情绪很快就转变成为了愤怒。 “我诅咒你,诅咒你全身溃烂而死!” “烂婆娘,若是我们死了,我也要拖你下地狱。” 方才还将林昭月奉为活菩萨的那群人如今却个个咒她堕入轮回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给我住嘴!”陈光咬了咬牙,“月儿没有义务救你们!” “没有义务!”有人听了这话后瞪着陈光,“你可曾有家人染了水疫,你可曾看过家人惨死而无能为力,你可曾……” “即便如此也是你家的事!” 陈光的话激起了群众的又一波愤怒,“你们这些公子哥永远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这些生活底层人的痛苦。” 林昭月听到此处忍不住“哼”了一声,方才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如今却突然看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想占着我弱我有理的心里,觉得自己就是应该被救助,否则就是没有良知。 “我当然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的痛苦啊!”林昭月冷笑着,“我更不想管你们的痛苦啊,反正我肯定不会体验到的!” 林昭月说完便转身要回屋时,一只破旧的布鞋砸到了她的头上。 “什么菩萨嘛,根本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让她得了水疫!” “让她全身烂掉死在阴沟里。” 恶毒的话林昭月可没有少听,平日里她都只会一笑置之,然今日不知怎么地,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剐着。 “娘子,你哭了啊?” 林昭月愣了一下,在床上的方二惨白着脸扭着头看着她,“外头好吵,他们欺负你了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活菩萨2 林昭月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哭意,“是啊,他们欺负我呢,都怪你,你一直睡到了现在。” 方二吧唧着嘴,随后挣扎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我,我睡了多久了?” 林昭月上前小心地将他按了回去,“我一会让慕容公子过来看看,你好几日都没吃过东西了,可是想吃什么?” “辣子鸡。”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方才的眼泪又被眼眶给挤了回去,“不行。” “水煮鱼。” 林昭月连翻了两个白眼,“不行。” 为防止方二说出下一道他不能吃的菜,林昭月索性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只能吃白粥。” 可即便只是白粥,林昭月也是花了心思的,怕他许久不曾进食而没有胃口,特意在这白粥里加了一些梅干,而后在配菜上也动了小心思,清淡的高汤煨着小白菜。 方二可不喜欢吃素,但是奈何自己确实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嗅了嗅,“确实可以吃的哦?” 林昭月也不回答,直接将白粥往旁儿一挪。 然方二见她好像是认真的,当下就张开双手将自己的食物护在怀中,“我吃,我吃,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好饿的。” 林昭月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她将汤匙递给了方二。 方二赶忙接了过来将白粥舀上一勺塞进嘴里,他想着即便白粥没有什么味道,但能够填饱肚子就行。 然不过才吃下一口,他就发现这一碗并非只是简单的白粥,他看了一眼林昭月,他真是太傻了,以娘子的手艺,她断不可能真的给他一碗平平无奇地白粥。 暖暖的白粥很快被方二吃下肚,他满足地就差没有将碗舔上一遍,他一脸懊恼地看着林昭月,“没了?” “你大病初愈别吃太多。”林昭月将碗筷收好,“一会先让慕容公子瞧瞧。” 林昭月才要走却被方二突然抓住了手,她往后缩了缩,“你干嘛?” “方才就注意到了,”方二将林昭月包扎的手拿起来左右看了看,“你怎么受伤了?” “就是不小心啊。”林昭月心虚地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你躺着,我让慕容公子过来替你看看。” 从屋子里脱身出来使得林昭月松了一口气,然她才出门口,陈光便急忙忙地上前,“我带你回去。”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回去哪?” 陈光急得不知应该将这件事从何说起,“我们先回南市镇,到了那儿可没有人敢动你一下。” 起初林昭月并不明白陈光说这句话的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她瞧见来砸门的人儿便知道了。 林昭月的血是治疗水疫的关键的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徐州,因而她突然就成了整个徐州的救世主。 得了水疫的人和尚未得水疫的人齐聚在了慕容拓闲置的山庄外。 “活菩萨就是要献祭自己的。”那群人中有人这般说着。 随后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上天就是派她来拯救我们的啊!” “活菩萨,活菩萨!”一群人砸开了门闯了进来。 陈光小心地将林昭月护在了身后,“你们若是乱来,我这剑下亡魂无数,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也不少。” 然此番早已经不同之前,对方不过只一人,即便是有武功傍身可他们毕竟人多,与其等着被病痛缠身而死,不如拼一把,许还是有生还的机会。 陈光的狠话放在了前头,但是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那群人不断地朝着林昭月的位置涌了过来。 人群进一步,林昭月退一步。 直至退到无处可退,林昭月的后脚跟已经碰到了石阶梯。 此时林昭月的肩膀被人揽了过来,她回过头见到一脸正经的方二。 方二道:“各位稍安,各位稍安。” 人群的注意力移到了方二的身上,此时他才继续道:“这位慕容公子便是慕容医家的继承人。” 人群虽没有听过慕容医家,但能够解决水疫便应当也算是神医之类的吧,因而纷纷都向着慕容拓投去了敬佩的眼神。 “我娘子并不是活菩萨,”方二的话才说完便得到了人群的嘘声,然他并不在意,紧接着又说道,“我不知是谁传的言,水疫的关键是……” 方二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田凉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众人的面前,她手上拿着一封书信,“这儿,这儿是水疫解药的方子。” 所有人沉默了片刻,虽不知这少女说话有几成真假,但都忍不住伸出手要去拿那书信。 慕容拓将田凉儿如同抓小鸡一般提起来,“这东西不知真假,我需先看看。” 田凉儿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拓,她的脸蛋微微红着,“慕容公子,请放我下来,你之前在客栈交给我的老爷爷已经痊愈了,这个方子是真的。” 此言一出更加激起了那人群的躁动。 “既然如此,”慕容拓将田凉儿的信拿了过来,随后将其放在身后,“便当众读出这方子,以示公平。” 方子上的药材皆是人群中没有人听过,亦或者听过但是十分名贵的。 “这药材我们小江南出了。”方二拍着胸脯说道。 人群听得这个消息皆是一愣,而后又跪在了地上流着泪,嘴里不停地说着“活菩萨。” 此番的活菩萨与之前并不相同,因而这心境也完全不同。 前者是可悲,后者是可悲中觉得可怜。 解决了人群闯庄闹事之后,方二见林昭月依旧闷闷不乐便道:“娘子,你不高兴?” 林昭月摇了摇头,而后看着田凉儿,“你这药方是从哪儿来的?” 林昭月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并不凶,然田凉儿听完之后“噗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昭月只觉得头疼,她已经好几次见到别人跪自己了,且每一次都没有好事,“我不过是询问一句,你若是不想回答……” “夫人,我的父亲叫田齐,是徐州城胡人一族的前族长,也是一名巫医。”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你说胡族?就是那个一夕消失的村子?” “我们村子不是一夕消失的。” 第一百二十章 药方 “我阿爹是胡族的前族长,”田凉儿顿了顿,“后来因为阿梗那个瘪三跟朱县官勾结,用米粮贿赂了村民,我阿爹便被赶下了台。” “不过,”田凉儿将话锋一转,“阿爹不当族长之后,我与妹妹其实是开心的,至少他有时间陪了我们。” “只是那样的时光实在是太短了,”田凉儿叹了一口气,随即她才正式转入了话题,“阿爹有一日失魂落魄的回家,而后说胡族有大难,那时候我并不明白阿爹说得是什么意思,阿梗上任新族长之后确实给村子带来了很多财富,我那时候以为阿爹是失落。” “所以那个心族长阿梗和朱县官达成了什么协议?”林昭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若是不想说的话……” “我想说。”田凉儿咬了咬嘴唇,“夫人,我一直一直不敢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给你,便是担心有一日将夫人卷入此事之中。” 田凉儿一边说着一边跪在了地上,任由林昭月想将她扶起来,她皆是保持着跪姿不动摇,“然如今夫人已经卷入这纷争之中,凉儿断然没还将此事撇干净的道理。” 林昭月用双手将跪着的田凉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收了你为我的徒弟,既然你有难,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何况我来徐州最初并非是因为你的。” 田凉儿咬了咬嘴唇,“这徐州的根源是从水疫开始的,而我们村落便是水疫的开始。” 田凉儿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不过她本人却也只是苦笑一番,“阿爹发现阿梗所谓带着村子里的人致富便是将青壮年拉到洞里去挖一种石头,那石头闪闪亮亮的,十分漂亮。” 洞里闪亮亮的石头让林昭月立刻就想到了钻石,她皱了皱眉头,“他们是去挖钻石?” 田凉儿看这林昭月,“钻石?是什么?” 林昭月赶忙挥了挥手,“然后呢?” “嗯,”田凉儿点了点头,“刚刚开始,村民都很高兴,因为那些年轻人总是能够带回很多银两,村子里一下富了起来,只有我阿爹说那些石头有毒,可大家都觉得我阿爹是因为被赶下族长的位置后面疯了。” “连,连我们……”田凉儿说到此处的时候有些动容,她吸了吸鼻子,“可是后来那些去挖漂亮石头的青年果真都染上了怪病。” “但是村民还是不信你的阿爹?”林昭月突然接了一句。 田凉儿惊讶地看着林昭月,随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觉得是我阿爹动的手脚,便将我们一家人赶出了村子,但是阿爹不死心,他是巫医,试了好多药。” “那个药方当真有效?” 田凉儿的脸蛋微微红了一些,她低着头,“刚刚开始是有效的,后面那水疫越变越厉害,这方子爹爹其实还未改良好,便,便死了。”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从之前当众读了药方时他便已经发现了,这药方里的其中三分之一的药材皆带着自身的毒性,倘若没有调配好药方,吃下这药方的人反而会被药材的毒性残害地生不如死。 “那你之前不是在那些人面前可是说谎了!”方二的嗓门大了起来,他想起自己还以小江南的名声说要捐出这批药材,如今看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可真是害死了我们了!” 田凉儿被说得越发不好意思,她低着头,“我见,见夫人被围着,一时情急……” “那你说锦江的阿爷无碍了?” “我,我按这药方试了一遍,”田凉儿抿了抿嘴,“那老爷爷知道我有药方,亦知道我这药方不一定会有效果,但是他说他年级大了,且这病痛折磨他生不如死,因而不如就让我试试,死马当活马。” 田凉儿顿了顿,“不过,不过那药对于那爷爷真的很有效果,才吃了三副后竟然都能下床,随后那少年来将他接走了。” “锦江将他阿爷接走了?”方二皱了皱眉头,“好几日没瞧见他了,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田凉儿摇了摇头,“我见这药方有效便赶忙送过来了,夫人是活菩萨的事儿已经在徐州城传遍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方二追问道。 “而且他们,”田凉儿觉得方二的眼神好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因而吞了吞口水,“我听他们说,说是要将活菩萨生祭,用她的血治病。” 方二的眼睛全都红了,“我看他们谁敢!” 然作为当事人的林昭月却没有任何反应,因而更加显得方二咋咋呼呼地,他咬了咬牙,“娘子,娘子,他们!” “不是有你吗?” 一句话令原本还在暴走状态的方二顿时安静下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倒是,有我呢。” 一旁的陈光突然冒出一句:“还有我。” 三个字又令方二灭掉的情绪重新燃了起来,他瞪着陈光,一把将林昭月揽到身旁,“这是我娘子!” 林昭月赶忙将这个话题带回到最初的事件上,“凉儿,那你村子为何后来一夕之间都消失了?” 还未等到田凉儿回答,林昭月又道:“那死人坑里不会是你们……” 田凉儿抿了抿嘴,“阿梗将村子的灾难都推到了我阿爹的身上,我阿爹将我和妹妹藏了起来才逃过一难,而后我便带着妹妹四处躲藏,最后躲在了难民潮里。” 慕容拓其实对于田凉儿所说的水疫的起源并不关切,他想知道的只是那个药方以他医者的角度来看,危险系数是极大的,即便是从医多年的他若是配得不小心,十有八九最后会配成毒药。 然这田凉儿却给对方吃了三副,而且最后还吃好了? 堪称奇迹。 但慕容拓从不信奇迹,他道:“那锦江在哪,我倒是想去看看他阿爷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康复了。” 然想要看锦江阿爷是不是康复的人可不仅仅只是慕容拓一人,而是整个徐州城的人都想见见这位吃了药方后康复的人是否当真生龙活虎。 第一百二十一章 香叶 锦江早已经不是那个他们在破院子里遇见的乞丐少年,他穿着一身的华服令林昭月差点儿没有将他认出来。 “怎么了?被有钱的老爷给认回家了?” 林昭月的话不过只是调侃两句,但是很块她发现自己调侃的两句话并没有达到她原本想要达到的效果,反而使得整个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方二也立刻跟风着将锦江从头认真地看到了脚,他嘴里发出“啧啧啧”地声音,“我听闻你现在给……” “前面是朱县官照顾,但是现在朱县官死了,来了个卢察使。”锦江抿了抿嘴,他左右松了松肩膀,“其实这个衣服我穿着也不舒服的,但是卢察使说我现在代表着衙门的门脸,还是不能穿得太寒酸。” 林昭月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卢察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徐州如今闹灾,县衙库中空虚,还靠着多方的资源,然这县衙的衙役管差竟个个华服加身,真是不怕被人举报私吞灾银。 “我想见见你的阿爷。”终于轮到了慕容拓说话,他在一旁等了许久才插上一句话,他此行来到县衙的目的十分明确,便是要见见那位传说中吃过药方后生龙活虎的阿爷,顺便替他把一把脉。 锦江点了点头,“我本是想要亲自上门道谢的,但是也不知道大家哪儿听来的风,县衙的门槛都快让人踏破了。” 田凉儿举了举手,怯生生地道:“是我。” 锦江看了一眼田凉儿,随后惊喜道:“啊,你就是那个给阿爷熬药的小女孩。” 田凉儿缩了缩脖子,她整张脸都涨红了,“我……我……” 锦江从小便随着阿爷浪迹江湖,因而并没有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他直接用双手将对方的双手给抓在了掌心里,“多谢你,阿爷说若不是你,许已经断气在了床上,此番他若是见到你来了,肯定高兴坏了。” 田凉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双手给抽了回来,随后在身上蹭了蹭,“也不是,也不是,就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锦江给抢白道:“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说完这句话后锦江忍不住笑了起来,“阿爷就会这一句,翻来覆去在每个来看他的人面前都说小姐医术高明……” 锦江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抹着嘴又偷偷笑了起来,“我瞧着阿爷高兴我也高兴的。” 话说到此处时便听见远处有几声“哈哈哈哈”地硬朗的笑声,随后便见一名瘦小的老人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那老人顶上只留着一小撮的头发编着小辫子,脸上的精神气十足,“嘿,小姑娘,我听说你来了啊,赶紧就过来了。” 慕容拓快那老人一步先走到了他的面前,“可还记得我?” 那老人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怎么不记得,就是你们将我这老不死的从破院子里抬出来的,说起来,你们都是我老头子的恩人。” 这般说完之后,老人冲着锦江使了一个眼神,“正巧都在,我让我这小孙子给你们磕个头。” 话音才落,锦江便跳了起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用力地用脑袋磕着地面三下,每一下都“咚”地一声。 林昭月听这声音都觉得膝盖很疼。 老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便让我这老头子给你们给你们露一手。” 听到这一番话林昭月的眼睛亮了一下,“阿爷是厨师?”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林昭月,“我哪里是厨师,只不过就是讨饭的老头子,但我这舌头尝过百味,可是名副其实的黄金舌。” 老人脸上的表情略带骄傲,“不过我听这小姑娘说你是小有名气的厨娘?” 林昭月摆了摆手,“不过只是过了两广举办的美食预选赛罢了,同其他更加有名的厨师来说,上不了台面。” “哈哈哈,”老人笑了起来,“我这儿倒是有个方子,若是能助夫人厨艺便也算是我出力了。” 这县衙有个后厨,老人将锅支起点上火,锅热入油后再加入切好的姜葱蒜爆香,随后他又从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片叶子一同翻炒片刻后加水小火炖煮,再调入酱油和白糖,待水开片刻后关火过网只留下汤汁。 另取一锅烧水,将一尾鱼杀好擦干水分,从背部中断向两边切开后立于盘上,塞入葱段和姜片。 锅内水开放入立在盘子上的鱼儿,小半柱香后,老人用一支筷子插透鱼背,“这是熟了。” 随后将切丝的葱段放在鱼背上,再烧热一锅油,将其淋在鱼身上。 最后将前面调好的汤汁从盘子边缘灌入,表面晶莹剔透,盘子底部有一层特调的汤汁。 这道菜虽是看得简单,吃起来可就与普通的蒸鱼完全不同。 然林昭月很快便发现这其中的奥秘便是老人神秘的两片叶子,且她若是没有猜错,那两片叶子便是香叶。 “这秘方可是只有我有。”老人神秘地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救过一位异人,那异人送了我一株树苗,那树苗的叶子有特殊的香味,我听那异人所言,这叶子在他的家乡被当作调料品。” 老人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把的叶子,“我将这树苗种在后山上,可从未被人发现,现如今便当作礼物转赠给你。” “你可别嫌弃,”老人面露难色,“这叶子平日里我也舍不得拿来煮,只有到了大节讨得鱼肉时才给那群孩子改善改善。” 林昭月不明白,既然老人知晓此叶可烹饪的道理,怎么不将此叶拿到市场售卖,还需要在路边讨饭,“你既得了这叶子,为何不拿来售卖?” 老人看了一眼林昭月,“这说得简单,你可别以为我没试过,但是我这个讨饭的老头子,可没有人想要看我一眼。” 林昭月将这香叶左右翻看着,“那不如给我试试吧?” 老人笑了起来,“我都赠送给你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我与你合作,”林昭月想了想后继续说道,“我帮你将这叶子推广出去,所得利润你得八我得二,如何?” 老人的眼睛一亮,但只是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往常,“哎,这生意之事我老头子可不懂,不过若是夫人需要,我都听夫人的便是,只是这得八的利润太多了,我……” “是你应得的。”林昭月将老人的话给打断了,“不过既是生意,我与你还是要白纸黑字写清楚才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卢察使平生1 林昭月很快便与老人谈妥了合作细节,虽说老人十分信任于她,但无规矩不成方圆,既是合作必然还是要有规矩,否则到时候买卖不在了,情谊也丢了。 林昭月很快便将合作事项的条款明确地写了下来,而后一式二份,“若是觉得没有问题,便可签字画押。” 林昭月将其中一份交给了老人,“你可识字?” 老人的手不安地在身上蹭了蹭,“我一个讨饭的老头子……” “那我把条款念给你听。”林昭月清了清嗓子。 “那不必了,”老人将拇指印在红泥上,随后照着黑字最后一行将自己的手印给盖了上去。 一式二份,老人留了一份,剩下的便交给了林昭月。 将生意之事谈妥之后,慕容拓赶忙将自己的正事提上日程,“我瞧着老爷子的身体似比之前好了许多,然还是让我把个脉比较妥当。” 未等老人答应,慕容拓已经搬好椅子坐下,将随身携带的号脉枕放在了桌面上,一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今日好号脉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然老人正要坐下便见有人急急忙忙的入屋,他眉头皱了皱,起身往后退了退。 方二顺着那老人的目光,但见雅阁力身旁有一名穿着犀牛补子花纹朝服的男子。 这犀牛补子乃是八品武职官阶的朝服,如今因周县官被杀,徐州文职一位暂为空缺,因而由武职替上。 “这位是卢察使。”一旁的雅阁力做了介绍,“这位是煜王爷身旁最得力的方护卫。” 林昭月听了雅阁力的介绍时忍不住多看了方二一眼,而后者却很泰然的接受了。 卢察使双手抱拳微微向下弯腰,“方大人。” 方二一脸沉稳,“朱大人一案查得如何了?” “毫无进展。”卢察使倒是十分坦率,“这箭是莲花箭,然徐州现在闹灾,几家兵器坊早就歇业了。” “以前的记录可查看了?” 卢察使面露难色,“徐州闹灾,但凡有些银两家业的,早已经……” “无迹可查了?” “无迹可查了。”卢察使一脸真诚,“且这些我早已经写了一封书信呈报了大理寺。”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这县官分明就是拿大理寺压人。 “圣上已去星月台,煜王爷亦会陪同,此番他已将徐州一事全权交由我处理了。”方二说完之后从胸口处掏出一件信物,“这是煜王爷的随身印章。” 卢察使将那印章拿来左右看了看,随后双手奉上,他的腰比先前弯得更加厉害了,“好的 下官全听方大人差遣。” “下官自己那儿还有许多事务,”卢察使故作为难模样,“自朱大人出事以来,我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明白了,你且先去,我若有事再叫人去叫你。” 卢察使拱手正要退时瞥了一眼锦江。 方二道:“我与锦江是旧识,往后他便跟着我。” 随后方二顿了顿后又追问道:“卢大人应当没有什么意见吧?” 卢察使的话堵在了胸口,他微微笑了笑,“是,全听方大人差遣。” 然林昭月可从他这微笑里看到了咬牙切齿,因而卢察使前脚刚刚走,林昭月后面便道:“这卢察使是个双面人吧,不过这演技可不如前面一个朱大人。” 方二瘪了瘪嘴,“那我不知道,我全靠着煜王爷的信才撑过去的。” 方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敲在了脖颈处,“刚刚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吓死了,深怕穿帮。” “那煜王爷又预知到了?” 方二很用心地点了点头,“书信我学着你之前的样子给烧掉了。” 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夸赞方二,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往后这些东西需给我看了才行。” 方二立刻挺直了胸膛报告收到。 而一旁的慕容拓已经趁着空隙替老人把好了脉象。 说来也是神奇,除却有些微弱以外,这脉象并无异常。 果真是神药?慕容拓将药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盘算着,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明明就是一份毒药,稍加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难不成以毒攻毒? “慕容公子?”老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病……” 此时慕容拓也不敢断言,“看着这卖相好像并无不妥。” 老人拍了拍胸口,他朝着田凉儿的方向双手合十,“多谢姑娘帮老头子我捡回了一条命。” 田凉儿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我只是运气好了一些罢了。” “锦江,再给恩公们磕个头。” 然所有人只要一想到方才锦江磕头的模样,膝盖都一阵疼痛,于是异口同声道:“大礼就不必了。” 锦江进退都不自在,他看了一眼老人,得到默许后才双手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各位的恩情我锦江记在心里一辈子,倘若有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这句话正中方二的下怀,“倒还真是有一件事想要让你去做?” “请恩公吩咐。” “第一,”方二竖起了一个手指头,“往后不许叫我恩公,你年龄比我小的许多,往后便叫我方二哥就是。” 这件要求十分简单,锦江连同想都没有想便应允道:“那往后方二哥要我做什么,只要我锦江能够做到,必定以命相托。” “这第二嘛,”方二竖起了两根手指,“不必以命相托这般复杂,我只是想让你叫你的弟弟妹妹帮我去城中打听打听这卢察使的喜好,方才他走近我的时候,我闻见他身上带有若有似无的香气,恐是流连了温柔乡。” 锦江立刻明白了方二想要托付给他的事儿,他脸上绽放着笑容,用手指擦了擦鼻头,“别的不敢说,但是这八卦流言我可是最拿手的。” 然锦江才跨出门口又折返回来,他抿了抿嘴唇,“不过我能不能换掉这身衣服?” 方二愣了一下,“我也觉得这件衣服特别难看。” 锦江差点儿欢呼起来,他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口,“你等着,明日太阳升起之前,我便能告诉你这卢察使平生详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万事小心 卢察使办事效率极高,这边才将县衙这个烫手山芋转手,立马就带着自己的人手迅速撤了出去。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煜王爷可真是神,他说啊,这卢察使不是好人,若是我们接手了县衙,他一定会趁机把这烂摊子给我们,后续再给我们找麻烦。” 林昭月一直盯着方二的脸看着,直至他说完话也并没有要将眼神收回来的意思。 “你看着我干嘛?”方二摸了摸脸觉得有些心虚,可自己确实没有做什么能令对方抓小辫子的,因而很快就挺了挺腰板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你可真是煜王爷的迷弟。”林昭月不禁有些感慨,自她入徐州以来,已听方二夸赞煜王爷数次。 “迷弟?” “嗯,就是特别崇拜煜王爷。” 方二的耳朵微微发红,“以后你若是同煜王爷相处便会发现他其实是极好的人。” “哎哟。”周少爷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他双手在胳膊上擦了擦,“总觉得有些冷。” 一旁的慕容拓还不知其意,“会吗?” 周少爷瞪了对方一眼,“这老爷子虽已解了身上的毒,但是脉象虚弱,不得吃药啊?” 此时周少爷背对着众人疯狂地朝着慕容拓眨眼睛,这般再简单明了的暗示若是他还不明了岂不是成了傻子了。 但慕容拓心生了一计,突然想看看周少爷气急败坏的模样,于是故作不解模样问道:“周少爷,你拼命冲着我眨眼睛作甚,眼睛痒了,哪儿不舒服?” 慕容拓说罢当真就是像周少爷靠近一步,俯着身子作势要检查周少爷的眼睛。 然慕容拓越发靠近,周少爷便只得往后躲一些,直至无处可躲闪了腰,他皱了皱眉头,“慕容拓,你给我等着!” 瞧着周少爷气鼓鼓的扶着腰离开县衙,慕容拓嘟囔一句“这个笨蛋啊”后,便也随之离开了县衙。 这二人此时在林昭月眼里又成了另一番景象,方二发烧那日她匆忙间撞到才洗完澡的周少爷,因而不小心知道了他的秘密。 然慕容拓应当是不知道的吧?这可是周家最大的秘密啊! 所以这二人之间算是什么? “娘子,你这怎么一会笑一会又愁眉不展的?” 林昭月这才回过神来,她赶忙摆了摆手,“就是在想,若是要坐镇县衙的话,我们是不是得搬进来?好像正经还未住过县衙呢。” 一旁的雅阁力立刻说道:“若是住不习惯不住这儿也行,这县衙虽有几间空房,但是都没打扫,乱的很。” 林昭月又点了点头,她将老人前面给她的香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炖肉也好吃。” 说到吃的时候方二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们快回去吧,这儿也用不上咱,有雅阁力看着呢。” 雅阁力原本也想一起跟着离开的,但方二一句话又将他压在这儿了。 林昭月回头看了一眼陈光,“要一起走吗?” 可还未等到对方回答,方二已经拖着林昭月就往外走了,“哎呀,陈帮主这么大的人了,也有自己的事嘛,我们便不要管他了啊。” “陈帮主身上还带着伤呢!”林昭月小声地说道,“若不是我,他……” “那是他本事不如别人,”方二翻了一个白眼,“而且前面我瞧着他和一个好像是他帮派的人说了好久的话。” 见林昭月还有些不相信,方二不满意地跺着脚,“娘子你不信我,我从未骗过你。” 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同小孩无二异,林昭月低头笑了起来,“好,我自然知道你不会骗我。” “嗯。”方二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是一会用这新得的香料做什么?” “你想吃什么?” 方二没有任何的犹豫,“只要是娘子做的都好吃哦。” 林昭月一早就猜到方二铁定会说这一句,她笑了笑,“那回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地方能买到肉,我给你做超下饭的卤肉!” “超下饭?” 林昭月在方二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就是超好吃的。” “娘子做的都是超好吃,超下饭的。”方二现学现卖起来。 然当林昭月将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小林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了来,他上气不接下气,“方,方,方大人……” 林昭月瞧着小林衙役喘不过气来便细心地递给他一大杯的水,只瞧着对方接过“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了。 小林衙役用袖子擦了擦嘴,“有人在卖治水疫的方子。” 方子早在山庄里时已经被公开了,方二抿了抿嘴,“不是都知道了吗,有什么好买的?” “就是啊,”小林衙役叹了一口气,“不是,不是卖方子,是卖方子里的药材。” 此时方二才觉得事情有些重要,他小声地嘟囔着:“唉,不是说由我们小江南捐赠嘛?” “不对啊,”方二抿了抿嘴,随后又抓住了一个重点,“慕容拓说药方上的药居多是毒药,倘若没有按比例来的话,救命的药就是成了催命的符!” 小林衙役在一旁认同的点了点头,“雅阁力大人已经让捕快去查抄那兜售的人,顺便也让我将你请回去坐镇。” 方二瞧了一眼林昭月,后者笑了笑,“我等你回来!” “可不许给旁人吃,一块也不准。” 在一旁打下手的田凉儿只觉得身子一颤,这天气有些凉了。 然方二前脚刚刚走,后脚陈光便来寻她了。 “不会特意是避开方二的吧?”然这话说出口林昭月就觉得后悔了,她赶忙寻了另一个话题,“陈帮主吃了吗?我正打算教凉儿新菜。” 陈光摇了摇头,原本的话也因为要吃新菜而搁浅了。 “那你帮忙烧火吧。” 林昭月加冷水没过锅里的五花肉和葱姜,再入料酒后大火煮开,直至筷子能够穿透肉为止。 捞出肉冷水冲凉后切方块。 锅中热油加入糖和少量水炒化至棕色后加五花肉上色,随后加入料酒烹香。 再加醋,香葱,香叶,八角和姜蒜翻炒片刻。 另起一砂锅,待锅热后将炒香的肉和配料一起移到砂锅内,加热水没过材料后小火慢炖。 约是半柱香的时辰,林昭月再加少许盐和一颗剥好的大蒜。 待砂锅内的汁水收干,林昭月撒如绿色的小葱花出锅。 看到这菜品又闻到这香味时,陈光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里庆幸着留下来的正确选择。 肉偏暗红色,看着晶莹,令人胃口大开。 陈光夹了一块左右看了看,随后丢在嘴里,他平日里是最讨厌吃肥肉的,觉得十分油腻,然林昭月做出来的肉竟然没有令他感到一丝油腻,反而中和了瘦那部分的柴。 一连吃了三块之后陈光不敢再去看碗里剩下的肉了,他切入主题,“南岳帮出了一些事,我得回去一趟。” “不过你别担心,我留了一些兄弟暗中保护你……们。”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过于暧.昧,陈光临时又加了一个“们”字,他撇了撇嘴,“不过倘若你想跟我回……” “不用,方二在哪,我便在哪。”林昭月很坚定地拒绝了陈光的好意。 陈光苦笑了一声,这答案他明明心里有数,却偏偏还要对方说一次来伤自己。 陈光起身拜别,“徐州事务复杂,我瞧着方二也不简单,你万事小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祭 林昭月等天入夜也没有等到方二,桌子上扣着卤肉,只等方二回来她热一热就能吃,林昭月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靠着桌沿就要睡过去。 睡梦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抿了抿嘴,“方二?” 方二轻轻“嗯”了一声。 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醒了。 随后发现方二已经将她留着的卤肉在锅里热了一遍,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不叫醒我?” 方二将肉丢进嘴里,“娘子的手艺一如往常。” 林昭月一愣,“方二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傻啊。” “我本就不傻。”方二将筷子放下,可此时碗里还有两块卤肉,“我一会让人送你回南市镇。” 能让方二碗里剩下吃得,那这件事一定很严重。 “那你呢?” “我不能走。”方二将剩下的肉塞进了嘴里,“不过你放心,待徐州的事处理好了,我就回去。” 林昭月将碗筷收拾好,“什么时候走?” “马上。” 屋外有人在等着,方二甚至将她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我知道你畏水,因而让这马夫绕了路,从北面走。” “其实……”林昭月想了半晌,终究没有将要留下这句话说出口。 方二将林昭月轻轻搂在怀里,“你可记得你曾说过,除却性命,余下的皆不重要。” “嗯?” “你也得记着这话,除却性命,余下的皆不重要。”方二将林昭月的手放在掌心中搓了搓,“你在南市镇等我。” 方二将林昭月送上马车,林昭月本想调侃此番送别像是生离死别般,然话到了嘴边突然就伤感起来。 道珍重万千。 马车从北面走,才出了城门,林昭月撩开布帘往徐州方向看。 只瞧见城中有一处火光冲天,林昭月问道:“哪儿又烧了吗?” 赶马儿的车夫也回头看了一眼,“夫人不知道,今日生祭。” “哦?” 车夫打开了话匣子,“徐州城的水疫本以为无药可医,然传闻有一女子对水疫免疫,她之血亦可解毒。” 林昭月心中想着,这应当说得是她了。 “夫人可在听?” 林昭月应了一声,“在听。” “听说那女子不过十二,真是大好年华。” 林昭月听到此处时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的嘴唇有些发紫,“何为生祭?” 那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也是残忍,听说要将那少女绑在祭天柱上,手脚割开一道口子,将血放尽。” 林昭月抿了抿嘴,“方二给了你多少银子?” “啊?” “我给双倍,送我到那举行生祭的地方。” 此时在徐州城的大广场上,田凉被倒挂着绑在了柱子上,此时她只觉得脑袋“突突突”地似乎要裂开了。 方林氏夫人应当已经离开徐州城了吧?田凉儿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那么她亦算作死得其所。 “盼上天佑我徐州子民。”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跳上了祭台,他手上拿着短刀,“用这圣女之血庇我安康。” 说着他举着刀向天拜了拜,而后正要将刀刺到田凉儿身上的时候,一颗小石子打在了那面具男的手腕上,将他手上的短刀给打掉了。 那面具男正要发怒,林昭月突然跑上了祭台,她提起裙子一脚踹在了面具男的大腿上。 “我,我才是你们的药引。”林昭月悲壮地拍了拍胸脯。 被倒绑着的田凉儿只觉得一阵头晕,然即便如此她亦知道是林昭月来救她了。 田凉儿已经做好了要替林昭月去死的准备,可当她知晓林昭月来救她的时候,眼泪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台下的两名肌肉男带着面具也走上台,而林昭月见了对方的身形知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得道:“我的血才是药引,她不过是我的丫鬟罢了。” 肌肉男一左一右正要将林昭月拖下去的时候,两颗小石子打在了他们的膝盖上,随即他们两很自然地跪在了地上。 林昭月一愣,虽说她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体力上虽说比不过对方,然气势可不能弱,她双手叉腰道:“我才是你们的圣女,你们这帮庸才,杀一名少女也不怕得了报应!” 说到报应两个字的时候,台下麻木不仁的群众才稍有了反应。 林昭月继续说道:“若是不信,将县衙的慕容拓神医请来,问问他治疗水疫的药引可就是我的血!” 林昭月的话才说完,被她踹了一脚的面具男突然举着短刀跳了起来,他嘴里喊着“你给我去死”。 然就在那短刀要刺到林昭月的时候,一颗石子又飞了过来,此时那石子并非只是打掉面具男手上的刀,而是直接插入了面具男的手腕里。 面具男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上,他很快便用另一只手抓着受伤的手腕,嘴里“咿呀呀”地叫唤着。 林昭月环顾了四周,这暗中飞石的人应当不是敌人吧? 正想着又见慕容拓带着一群衙役赶了过来,他第一眼见到林昭月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煜王爷有令,今日集会乃是村民受了有心人挑拨,水疫一事煜王爷已全部获悉,然药方还需谨慎,不可轻易伤人性命。” 然人命与这远在天边的王爷相比自然是重要的多,群众手上拿着农具将衙役们拦在了台下。 “我可不听你们这些县官的话,便是听了你们县官的话,如今水疫横行,我们不想死!” 慕容拓瞥了一眼说话的群众,“便是觉得将这女子随意杀了,你们便可痊愈?” 一句话使得大众无言以对。 慕容拓冷笑一声,“倘若那般简单,何需闹到这个地步。” “可是,可是她是圣女!” “圣女?”慕容拓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她的血确实是药材的药引,然你这般随意将她杀了,我还怎么用她的血做药引?” 见众人疑惑,慕容拓又从腰间将一块腰牌扯了下来,“我知你们皆是井底之蛙,医者慕容你们或许没有听过,然此番令牌可是听说过吧。” “学医堂。”慕容拓将令牌亮相后又收在了掌心中,“医者十名,可都是这梁商国内数一数二的神医级别的医者,此番我家……咳咳,神医慕容瑾已达徐州,你们与其在这参与邪教,不如去县衙拿了手牌排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呦。” 众人听得此番话后立刻将手上的农具丢下,转而朝着县衙的方向跑了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你而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慕容拓就看着林昭月一人费劲地帮着田凉儿解绳索。 林昭月就差没有用嘴去解开绳子了,“我确实走了。” “给我刀。”林昭月伸出一只手,“要不然你就帮我解。” 慕容拓摸了摸腰,“我好好带什么刀啊!” 随后他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便将脚一勾,将小刀踢到了林昭月面前。 林昭月用小刀将绳子一割,被绑着的田凉儿就整个人砸了下来,林昭月见慕容拓没有去接的意思,便只好让自己充当人肉沙包。 “对不起啊夫人。”田凉儿挣扎了一会,许是被绑着太久了,她无法动弹。 “来帮忙啊。”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这慕容拓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慕容拓这才将田凉儿抱了起来,“我可只能扛一个。” 林昭月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自己能走。” “方二呢?”林昭月抿了抿嘴,对方若是知道自己回了徐州城,恐是会好好数落她一番。 “他让我先来救下田凉儿,”慕容拓的眼珠转了转,“我一刻也不曾耽搁,因而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慕容拓颠了颠手上的重量,“你一个姑娘家看着轻,怎么这般重啊。” 田凉儿得脸蛋微微红了起来,“我,我好像能走。” “走什么走!”林昭月瞪了一眼慕容拓,“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一个小姑娘都抱不起?” 正巧周少爷也带了一队人来,他瞥了一眼慕容拓,方才还有些不爽的表情立刻成了幸灾乐祸,“呦,英雄救美啊,我害怕你一人应对不来,幸好此番迟了一步,否则不是坏了你好事。” 慕容拓朝着周少爷进了一步,但一开始他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周少爷往旁儿一站,“你自己揽的可别想赖在我身上。” 慕容拓翻了一个白眼,“我这一个大夫,其实手蛮重要的,这一路抱回去,一会配药都不会配了,抓错了,这可是整个城的命啊。” 但周少爷依旧没有搭把手的意思,甚至于将对方的颜面都摔在了地上,“你家老头子坐镇,你会抓错,小心他剥了你的皮。” “我可是慕容家一代单传的独苗苗,我家老头子舍不得。”慕容拓一边说着一边叹了一口气,“我这可是救死扶伤的手。” 周少爷依旧不为所动,只这慕容拓怀中的田凉儿脸蛋越发红了,她小声地说道:“慕容公子不必一路抱着我,我已感觉好多了,自己能走。” 然田凉儿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因而虽说了好几遍,但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她脸蛋越发的红润,好似被火烧了一般,“慕容公子?” 一连叫了三四遍,这慕容拓才发现怀中的小姑娘似乎有话要说,“嗯?” “我可以自己走得。” 慕容拓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当真?” 田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方才就是被绑着太久了,因而觉得有些头晕罢了,其实不碍事,现在缓过来了,断然没有再叫慕容公子费心的道理。” 田凉儿说话条理分明,再加上慕容拓确实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将对方小心地放了下来,“那你慢一些吧。” 田凉儿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已经好了便跺了跺脚跳了跳,“其实只是有点晕……” 话都还未说完,慕容拓已经转到了周少爷的身旁,他故意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哎呀,你这个高度正好,我正好可以搭着休息一会。”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他抖了抖肩膀将慕容拓的手给抖了下去,“哼,小心我一会扭了你的手。” 这话才说完便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小周周。” 周少爷打了一个激灵,他的身子几乎出于本能地慢慢地僵直起来。 随即便瞧见一名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一路小跑地冲着周少爷跑了过来。 周少爷如临大敌,他看了一眼慕容拓,“你,你……” 但是慕容拓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将周少爷的肩膀按着,“你就乖乖站着,否则她发起脾气来,可是会把徐州踏平的。” 那女子小跑到了周少爷的面前后眼珠子转了转,“小周周。” 林昭月第一次看见周少爷会犯怂,她好不容易才瘪住了笑。 “你笑什么!”女子皱了皱眉头,她一把勾住了周少爷的胳膊,“小心我找人揍你。” 周少爷的脸都绿了,“夏儿,不许胡闹。” 那名叫着夏儿的女子翻了一个白眼,“你可别打我小周周的主意,我与小周周可是订了娃娃亲。” “噗”林昭月差点儿失礼于人前,她赶紧摇了摇头,“姑娘放心,我已为人妇。” 但很快夏儿的目光又移到了田凉儿的身上,她眯着眼睛盯着田凉儿,“你,对,就是你,你可别想打我小周周的主意。” 林昭月将田凉儿揽到自己怀中,“这小姑娘是我妹妹,还未及笄,夏儿姑娘误会大了。” 夏儿“哼”了一声,“我跟着慕容伯伯来的,我听说你在徐州城才来的,你瞧着徐州鬼城,破破烂烂的,若不是你在,我可不会来。” 即便是看热闹的慕容拓,听得这一席话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哎呀,方林氏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县衙吧,这未婚的太腻了,一会该将牙齿给酸倒了。” 林昭月赶紧附和地点了点头,这夏儿一瞧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还是少摊这趟浑水,避而远之较为妥当。 “慕容兄,方才……” 然周公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拓给打断了,他露出坚决的表情,“没有,你与夏儿才见面,正是情话绵绵的时候,我们识趣的。” 慕容拓说道识趣的时候朝着林昭月挤了挤眼睛,后者心领神会地附和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先带着方林氏夫人回县衙,你就带着夏儿在徐州城内逛一逛吧。”慕容拓一边说着一边将周公子抓着他衣袖的手给松开了,“夏儿,这徐州城虽破,但有你的小周周,就是给你繁华的京州都比不上的吧?” 夏儿将周少爷的胳膊挽得更紧了,她脸上露出少女怀春的表情,“我这一路可累坏了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试药1 回县衙的路上林昭月想了一万种方二可能会责怪她的话,然当她站在对方面前的时候,方二只是皱了皱眉头。 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会出现一般。 “我只是想留下来帮忙。”林昭月有些心虚,声音听上去显得十分小声,“何况若不是我,若不是我……” “若不是夫人,我就被人杀了。”田凉儿替林昭月解了围,她双手交叠行了大礼,“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我留下还能帮衬着点。” 方二盯着林昭月看了好一会,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送林昭月离开徐州也是不得已,如今这徐州城的百姓都如同疯了一般。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方二叹了一口气,“不过往后你跟在我身边,一刻都不许离开。” 林昭月正要答应便听见夏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唉,你说什么啊,煜王爷他不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少爷捂住了嘴巴,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啊,大伙都在啊。” 夏儿举起手正要指什么东西,周少爷一把将她的手给按住,“夏儿,这县衙你还没逛过吧,我带你去。” 夏儿一脸不解地看着周少爷,她虽不明白县衙有什么好逛的,但周少爷第一次对她这般耐心,因而点了点头,“好,有小周周陪着我,我去哪都可以。” 林昭月见着周少爷萌怂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瞧着周少爷很怕这夏儿姑娘。” “周少爷和夏儿两家是世交,这夏儿从小就说要嫁给周少爷。”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我听闻周少爷有了未婚妻,可是这夏儿姑娘?” “是啊,”慕容拓抿着嘴笑了起来,“但这周少爷不乐意啊,哈,要我说啊,这夏儿家世背景好,又喜欢周少爷,两家还是门当户对的。” 慕容拓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纸扇,“你可知,周少爷为何会躲到南市镇去?” “躲夏儿姑娘?” 慕容拓打了一个响指,“对啊,有时候我可不明白这周少爷的心思,这夏儿的身材和脸蛋可是他平日里喜欢的类型啊。” 这缘由或许慕容拓不懂,但是林昭月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你们不要闲聊了,”方二皱了皱眉头,他对旁人八卦不感兴趣,“慕容医者如今在县衙大堂前给人号脉,娘子不要去了,但是慕容拓,你若是……” 慕容拓举了举手,“我明白,我这就去堂上帮忙。” 慕容拓刚刚走,田凉儿也表示自己有些累了,想先退下。 此刻在里屋里便知剩下方二与林昭月二人,方二小心翼翼地将林昭月的手拿起来左右翻看着,“我不是让你不要回头嘛。” “今日多亏了一位神秘人。”林昭月小声地说道. “哼,往后看你还出不出头,明明什么都不会还想冲上去抢人。” 方二将话说到此处的时候,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冲上去抢人?” “我说了?”方二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林昭月点了点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倘若那个人当真是方二,他又何必隐在暗处不现身呢,何况方二确实有些力气,但今日那暗中帮忙的神秘人可不仅仅只是有力气,而是应该是个武林高手。 “我听闻你的徒弟田凉儿姑娘被人当作是你绑了,”方二紧紧抓着林昭月的手,仿若此刻放手便会失去对方一般,“我心里第一感觉是庆幸,虽说对不起那小姑娘,但是娘子,我真的好庆幸自己将你送走了。” “嗯,但对于我而言的话,幸好我回来了,并且救下凉儿,”此刻林昭月将自己的真心话和盘托出,“若是凉儿因为我有了事,我以后都不会开心的。” 方二点了点头,“我知道,因而叫慕容拓赶了过去。” “但是,”方二抿了抿嘴,“娘子,我并非不想留在你的身边,只是有太多的的身不由己。” 林昭月怔怔地看着方二,“方二,你都会用身不由己这四个字了。” “啊?” 林昭月用手捏了捏方二的脸,“我觉得你这几日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方二瘪着嘴,“这是煜王爷给我的任务,我可不能搞砸了。” 方二同时挺了挺胸膛,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这卢察使果真是有问题的,锦江给了我线报,他这家伙把收来的贿赂可都藏在了他老相好那儿了。” “要不,”方二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们一会去探探风?” 这件事一听就觉得十分有趣,林昭月眯着眼睛,“好啊,他这老相好……” 可这计划还未铺开便被慕容拓给打断了,他在门口已经踌躇了老半天,最后终于开口道:“我家那老头想请方林氏夫人过去一趟。” 林昭月心里隐隐猜到这慕容医者会见自己一面,或早或晚。 那慕容瑾是位四十来岁微胖的老头子,留着山羊胡,他说话的时候喜欢撩着胡子眯着眼睛打量人,“方林氏夫人?” 林昭月福了福,“慕容医者。” 慕容瑾点了点头,“拓儿已经跟我说了,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徐州水疫紧急,我想取你一些血来试试药。” 方二一听取药便将林昭月拉到了身旁,“嘿,你可别打我娘子注意。” “就是取一点血,”慕容瑾用大拇指掐着小指头,“就一点点。” 方二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慕容拓,“你可是说你家老头子医术高明,怎么也同外面那些人一般,想要我娘子血。” 慕容拓此刻就像是夹板里的肉,左右受气,于是最后只得求救般地看着林昭月,“我……我爹自然是有他的打算,何况只是试试药,取一点点就行了。” “一点点也不行!”方二坚决地表示了他的立场。 然林昭月却拉了拉方二的衣袖,“没事的,若是我的血当真是这水疫药方的药引子,我可以试试的。” 慕容瑾听得这话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夸了一句“大气”,而后他迅速地递上一把刀和小碗,“就一点点意思意思,先替徐州百姓谢谢夫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试药2 方二一见刀便先将林昭月护在身后,“谢不谢我可不管,若是伤了我娘子半根汗毛,我才不管是谁,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方二一面说着一面故意学着慕容瑾捋一捋了他的假胡子。 那慕容瑾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抿了抿嘴,“都是为民,你这般说可就是吓到我这个小老头子了。” 局面变得有些不好看,林昭月扯了扯方二的衣服,“不碍事,便让慕容医者试试,何况只是一点点的的血。” 方二回头看着林昭月,后者用大拇指掐着小指,“只要一点点。” “对吧?”林昭月冲着慕容瑾笑了笑,“慕容医者只要我一点点的血就够了吧?” 慕容瑾点了点头,他的拇指头也掐着小指头,“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准备好止血药。” 方二嘴上说得轻松,然当林昭月伸出手的时候,他甚至于比对方还要紧张,“你小心一点。” 林昭月抿了抿嘴,“要不你来?” 方二很慎重地点了点头,但真的将刀子拿在手心里的时候,他又怂了,“算了算了,还是旁人来吧。” 然方二总是一惊一乍地,旁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我自己来吧。”林昭月将小刀拿在手心里,随后一点犹豫也没有地用刀刃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头。 “够吗?” 血从手指头涌了出来滴在了碗里汇成了一滩,方二皱了皱眉头,他赶忙用布条将那手指头包成了一个粽子,“够了够了,这一小碗够了。” 慕容瑾瞧了一眼方二,脸上也堆着笑容,“我省着点。” 林昭月见着慕容瑾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尊者模样,偏偏到了方二前却唯唯诺诺的。 林昭月压低声音问道:“这慕容医者好像很怕你?” 方二反复看了看自己包扎的伤口,而后又对比了下先前的伤口,他用手摸了摸那条长长的伤疤,“还好是在手上。” “怎么了,在脸上的话还嫌弃了?” 林昭月本只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奈何被方二一脸正经给吓坏了,她抿了抿嘴,“其实没什么的,已经不会痛了。” “我应该让你回徐州的。”方二喃喃说了一句,而后又道,“不然趁着天还没有黑……” 见方二一脸慌张的模样林昭月只觉得十分甜蜜,她道:“其实这香叶除却卤东西好吃,炒菜也很棒哦。” 一谈到吃的,方二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然口欲与娘子的安危来说不值得一提。 正当方二鱿鱼的时候,林昭月又道:“我们前面住的客栈那儿,老板还有一只小母鸡,不肥,肉正好。” 方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吃完这一顿再说。” 随后让衙役去客栈将掌柜的鸡买来杀好洗净。 林昭月将小母鸡斩成小块,她一边剁一边感叹道,“你看这掌柜多会养鸡,一点多余的肥油都没有,这种小母鸡最好吃了。” 方二烧火的间隙抬起头,“好了没有啊。” “这还没下锅呢。” 锅热下少量的油,放入切好的姜丝后丢入小块的鸡肉翻炒至焦黄,再放入大量蒜末翻炒片刻,紧接着再加入干辣椒,香叶和少许麻椒。 最后浇上用酱油、香醋、料酒、白糖和清水调配的酱汁焖锅收汁。 出锅前撒上了芝麻,装盘撒上葱花。 “好了吗?”方二已经闻到了香味,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上的灰便沾到了脸上。 林昭月将方二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将随身的手帕沾了一点点的水后替着方二擦了擦脸,“你以为你多大了?” 方二的心思都盯在那一盘鸡肉上,“嗯,可以吃了吗?” 林昭月低着头笑了笑,“好,吃吧。” “吃着呢?”慕容拓瞥了一眼炒好的鸡肉,他吸了吸空气,“好像很香啊。” 方二护食般将整盘的鸡肉端在怀里,“都是我的。” “没人抢,”林昭月将方二怀中的盘子放下,“这可真烫啊。” “我就是炒你一个人吃的,”林昭月觉得这场景又好笑又好气,“锅里还有半只,是谢谢慕容医者的。” 慕容拓眼睛一亮,他快了方二一步将剩下的半盘端了起来,他闻了闻,“真香啊。” 方二瞪着慕容拓,“那也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塞进了一把鸡腿,“可是慕容医者让你来得?” “嗯嗯,”慕容拓塞了一小块的鸡肉,鸡肉滑嫩,口感上还有点麻麻的,“对了,我家老头子说想请你过去一趟。” “等我吃完。”方二吸了吸手指头上的酱汁,这鸡肉好吃得他恨不能将骨头都一一嚼烂吞下腹中。 “我家老头子说,只请夫人一人。” 方二一听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凭什么啊!” 慕容拓心里想着,便是凭你这动不动就想要杀人的模样,但他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好像是跟这次水疫有关,具体得让夫人过去才知晓。” “那我也得去。”方二虽有些不舍那些吃剩下的鸡块,但是这些同他娘子相比不值一提。 “这……”慕容拓一脸为难,这个场面他跟他家老头子提过,但是对方可没有半点为他着想的意思,直言只能带一人过来,否则就让他回慕容家面壁一个月。 “方二,你把这些都吃了再去。”林昭月瞥了一眼方二,“莫不是我这些不好吃了?” “没,没有。”方二赶紧摇了摇头,“娘子的手艺天下第一。” “那就吃完,”林昭月的表情可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否则我以后可不给你试菜了。” 这一招正中方二死穴,他失魂般地跌坐在椅子上,“吃完就可以了?” “你慢慢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林昭月拍了拍方二的脑袋,“何况,你觉得我是那种怀揣天下的圣母吗?” 方二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后摇了摇头,“慕容瑾那老家伙鬼得很,你可得自己小心,若是他欺负你了,我替你揪掉他的胡子。” 听到此处的慕容拓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隐隐有些疼痛,于是他摸了摸自己干净地下巴,这或许应当就叫着父子连心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收徒 慕容瑾的房间里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且整间房间里都是草药的味道。 林昭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慕容医者?” 慕容瑾抬起头看见林昭月,他点了点头,“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林昭月的眼珠子转了转,这房间里哪里还有她坐着的位置啊,她抿了抿嘴,“我还是站一会吧,慕容医者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突破?” 慕容瑾此刻才抬起头,他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周,确定方二没有跟来才将手上的药剂放下,“确实挺不错的,你的血果真是药引,能够最大限度控制水疫的蔓延。” 林昭月一开始就觉得慕容瑾瞧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直至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不太对劲指得到底是什么。 原是一开始,这慕容瑾便是将自己看着行走的药引。 “不过也并非一直需要你的血。” 慕容瑾的话还未说完大门便被方二给敲开了,他嘴里还塞着还未吞咽的鸡块,“你们……” 鸡块差点儿喷出来,他赶忙咀嚼了几口后吞了下去,随后擦了擦嘴,“娘子,这老头子没为难你吧。” 林昭月眼瞧着慕容瑾的脸色由白到红,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我与夫人商议过了,这徐州城东有一口井水,水疫便是从那儿开始的,若是能取夫人一碗血混入,然后再用其水煎服药材,许是能治愈的。” “一碗?” 慕容瑾抿了抿嘴,“许是半碗也行。” ,“只能半碗。” 说完后方二又小声地问了林昭月,“若是觉得疼……” “没事的。”林昭月很顺手的将小刀拿在手上,“我在厨房里常年跟着刀打交道,早已经习惯了。” 林昭月虽习惯了,但方二却下不了狠心,他握着林昭月握着小刀的手,“我舍不得。” 慕容瑾在一旁打了一个哈欠,他双手蹭了蹭手臂,“哎呦,你们好歹也顾及下我这老头子啊。” 然这一番话又惹来了方二恶狠狠的眼神,慕容瑾摇了摇头,“你便当作我不存在就是。” 慕容瑾这才说完扭头要走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啊,那个血我要用的哦,急……” 但方二的眼神不太对劲,慕容瑾抿了抿嘴,“我人老了,老头子了,不中用了。” 林昭月偷偷笑了起来,她小声说道:“慕容医者好像很害怕你啊。” 方二的一颗心思依旧在林昭月的手上,归根结底,林昭月会变成药引也是因为他染了水疫,她试着用血救了他一命。 “我没事,真的习惯了。”林昭月用手握着刀刃,只是用力了一会,血便顺着刀尖滑落下来。 起初的时候确实有些疼,但是只要忍一忍便也就过了。 “半碗了。”方二一早已经准备的止血药,他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林昭月的伤口,随后还用纱布里外裹了三层,“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慕容瑾见他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便伸手将碗接了过去,“倒也不能说是最后一次。” 方二皱了皱眉头,“你……” 慕容瑾立即立刻做了打住的动作,“如今徐州城的百姓将夫人尊为圣女,光光是这个药可还不够,还需要夫人给徐州城百姓一剂心药。” “心药?” 慕容瑾正要解释却被方二往外推着,“你这一天天都想着什么坏水,我瞧着你年岁也大,怎么这般不靠谱啊。” “我?”慕容瑾抿了抿嘴,“我就是……” 慕容瑾抿了抿嘴,他瞥见桌上有一盆凉掉的鸡肉,顺手就拿起一块,本不过是一时无聊的消遣,却意外发现这盆鸡肉即便是凉掉的,却还是特别好吃。 口感中觉得有些火热,“这可真好吃。” 然慕容瑾每说一句话都能够招来方二的白眼,于是索性便安静地将鸡肉吃干净。 “你说的心药是指什么?” 慕容瑾一块鸡骨头在嘴里还没吐出来,他嚼了几下,“嗯,徐州如今都传疯了,说是圣女拯救徐州,若是能得了这民心,徐州之事便可拨开云雾见青天。” 然慕容瑾说的话太急了,一小块的鸡骨头来不及吐出来便被咽下去卡在了喉咙间,他剧烈地咳嗽着。 “哎,咳咳,这,咳咳!”慕容瑾用力地拍了拍胸口,可那小块的骨头梗在胸口里吐不出吞不下。 “慕容医者?”林昭月也发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抿了抿嘴唇,“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慕容瑾的脸都紫了。 “慕容医者?”林昭月走到了慕容瑾的身后,她的手先从对方腋下穿过并将其环抱住,然后突然用力收紧双臂,用左手虎口向慕容瑾的上腹部内部上方猛烈施压,迫使对方上腹部下陷,施压完毕后立即松开手臂。 如此反复几次后,慕容瑾吐出一块骨头。 慕容瑾整个人软在了地上,他的额头上渗出许多的汗水,方才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娘子,你这是……” “方才慕容医者是被呛到了吧?” 慕容瑾点了点头,此刻他还觉得身子有些虚弱,“夫人,夫人也会医术?” “不过只是小手段而已。”林昭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你便当作是我瞎猫碰到死耗子便是。” 慕容瑾终于缓过气来,他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随后一屁股跌坐在上面,“这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若不是夫人,我这老头子今日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若是夫人不弃,我这就收下夫人作为我弟子。” “啊?”林昭月显露出为难的模样,“我,我只是个……” “觉得我慕容家配不上?” “不不不,”林昭月赶紧摇了摇头,“只是怕我天赋不够……” “由我亲自教导你,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慕容瑾瞥了一眼林昭月,“我还未正式收过徒儿……” 林昭月立刻明白了慕容瑾的意思,她顺手在桌子上拿起了一杯茶跪在地上,“尊师在上,受昭月徒儿一拜。” 慕容瑾也没有客气地收下了林昭月的这一杯徒弟茶。 遂礼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女 慕容拓听说自家的老头子收了林昭月为徒时,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所幸他很有分寸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茶水。 “我家老头子连我都不收,怎么。就收了她!”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听闻是方林氏夫人救了你家老头子一命,你家老头子非说她天赋异禀。” “这么说夫人还不想拜咯。” 周少爷耸了耸肩,表示正是如此。 正说话间周少爷突然躲在了慕容拓的身后,那慕容拓起初还不解,但很快他便瞧见夏儿的身影。 “唉,你让我躲躲。”周少爷躲在慕容拓的身后见后者故意摇晃身子便扯了扯对方的衣袍。 慕容拓本是想逗逗周少爷,可临了又改了注意,用衣袖挡着周少爷。 “你可得躲好,让夏儿看见我可不管你。” 周少爷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唉,慕容拓,你看见我家小周周没有?” 慕容拓故意想了想,直到腰间的肉被人掐了一下,他才笑道:“方才我看见他出门,说是要去幽香居。” 慕容拓的腰一连被掐了好几下。 而夏儿听见幽香居整张脸都变了,她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你可得感谢我!” 周少爷将头探了出来,“走了?” “听说你去了幽香居,恐是要去剥掉你的皮。”慕容拓抿着嘴笑了起来,“我若是你,这般漂亮的未婚妻子,我可舍不得躲起来。” 确保夏儿确实不在后,周少爷才从慕容拓的身后钻了出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这夏儿论是外貌,身材可不都是一等一,虽说任性一些,但也算是情趣,你怎么这般躲着她?” “你若是觉得她好,”周少爷挑着眉头看着慕容拓,“不如你娶了她?” 慕容拓一愣,随后扯了扯嘴角,“她与你青梅竹马,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随后看见林昭月便热情地上前打了招呼。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据他所知,周少爷一直都对林昭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然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好像是从方二中了水疫毒陷入昏迷开始。 “师弟。”林昭月走上前来同慕容拓打了招呼,“师父说我是大师姐,因而按照辈分,我往后便叫你师弟吧。” 周少爷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慕容拓对称呼并没有特别讲究,“你可真厉害,我家那老头子从来不收徒,连我都不收的。” “师父抬举我,说我有天赋。”林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会有个拜圣女会,我此时需去沐浴更衣。”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你决定了?” “啊?”林昭月半天才反应过来,慕容拓所谓的决定是指当圣女一事,“若是有别的办法的话……” 林昭月苦笑一声,“我虽不是圣人,但当真让我看着一城池的人去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何况若只是小半碗的血,其实也无所谓,人体的血液是流动的,取一些后还会再生出来,不碍事。” “再生……生出来?” 这件事林昭月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索性就随意带过,“师父说我当圣女只是徐州百姓的新药,如今师父已经研究好了解水疫的方子了。” 一旁的田凉儿小心提醒道:“夫人,一会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我得去沐浴更衣了。” 圣女会上,林昭月穿着一身白衣,她赤着足,脚上系着小铃铛,因而每走一步都发出脆耳的“铃铃”声。 圣女林昭月从县衙出来后坐在上八抬的平轿上,田凉儿梳着两个童子髻与另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女一左一右跟在轿子两旁。 徐州的百姓都来了,他们跪在地上,连头也未曾抬起来过。 而坐在平轿上的林昭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或许就是万人在上的感觉。 不过很快她又自嘲地笑了笑,这些百姓不过是想用她的命去换自己的命。 林昭月被抬到了徐州城东的一口水井前,随即她起身跪拜了苍天。 跪拜行礼后,林昭月起身随着响起的笛声舞着白色裙袖在平轿上跳了一支舞。 舞毕,林昭月从袖口变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很干净利落地划过她的手掌心。 心慢慢地落了下来,林昭月赤足从平轿上跑到了水井面前,张开了划了口子的手掌。 血顺着伤口滴在了水井里。 “这药引与徐州命脉混在一起,配上慕容医者搭配好的药材煎服三日即可好转。” 林昭月的话音才落下,田凉儿与另一名少女便将托盘上包好的药材按照顺序一道道发了下去。 得了药材的徐州百姓双手合十朝着林昭月的方向摆了摆,“圣女安康。” 这一场大戏足足持续到了太阳下山,林昭月又端着架子回了县衙后才算是完美落幕。 林昭月整个人软绵绵的,恨不能直接倒在地上。 “夫人,你还好吧?” 林昭月抬了抬眼睛,见是周少爷才扯了扯嘴角,“真是累啊。” 周少爷见林昭月要摔倒了,赶忙上前扶了一下,“唉,我送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吧。” 林昭月本想拒绝,但是这有人靠着可太舒服了,“唉,那麻烦你了。” 周少爷无意瞥见林昭月划了伤口的掌心,肉眼所见的伤口很深,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做戏,你划那么深作甚!” “太浅的话滴不出血来。”林昭月打了一个哈欠,“而且你以为划得轻一些更不痛?然你可听说过,长痛不如短痛?” 周少爷愣了一下,回味道:“长痛不如短痛?” 然还未等周少爷回味完,夏儿的尖嗓子先吓了他一跳,“小周周!” 周少爷下意识跳了一下,他本能地要逃时,迎面又出现方二阴沉的脸。 “我……” 方二一把将林昭月的肩膀搂了过来,他咬着牙说道:“多谢周少爷。” 周少爷打了一个寒颤,“不是,我就是…我就是……” 此刻真是有一百张的嘴都说不清了,他正懊恼自己行为出格时,左耳被人提拎往后拉扯。 周少爷回头见到夏儿,脸上的表情比哭都难看,他压低了声音求饶道:“哎,你轻点。” 第一百三十章 后院浓烟1 方二将林昭月半扶半拽着回了房间,而林昭月从未见过方二阴沉着脸,当下就觉得有些心虚。 “方才周少爷……” 然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狠狠地亲了一下,方二抿着嘴依旧觉得不够解气,“以后不许和那姓周的走那么近,你已经是我娘子了!” 林昭月本想解释周少爷的身份,然话到了嘴边她想起自己答应过周少爷,对方其实是个女儿身的事将会烂在她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说。 于是林昭月笑了笑,“唉,她就是好心……” 话又未说完便又被方二抓着脑袋“吧唧”地亲了一口,他用额头顶着她的脑袋,“娘子……” 这方二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花招,撩拨得林昭月心思荡漾,她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眼瞧着两人气氛正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催命符一般,搅得二位再无兴致。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我和我娘子都不在!” 林昭月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唉,等一会,就来。” 方二仍旧有些不满,林昭月已经替他整了整衣冠,“如今你替着煜王爷办事,处处拿着是他脸面,王爷耶,可不能给他丢脸了。” 方二听到不能丢脸时下意识地站直了腰板,他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娘子教训的是。” 那模样还挺像样,林昭月抿着嘴笑了笑,而后又将自己的衣襟整了整后才将门打开。 此刻屋外的田凉儿额头上全是汗水,“小林衙役,小林衙役说东面山上发了山洪,结果冲下来十几具尸体,他那儿已经带人去了,我这边来通知你们。” “十几具尸体?” “好像是矿洞被冲开了。”田凉儿的脸上写满了惊慌,“我,我怀疑……” “别怕。”林昭月拍了拍田凉儿的肩膀,“我们都在呢。” 田凉儿咬了咬嘴唇,片刻后她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她瞧见那十几具的尸体中果真有她族人的尸体时,她的整张脸都白了,一只手的拇指不停地抠着食指。 “凉儿?”林昭月用手扶着田凉儿的肩膀,“别怕,我在呢。” 田凉儿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伸出手环抱住她的腰,她的眼睛不停地有水流出来,“夫,夫人,你瞧瞧,你快帮我瞧瞧,那些尸体里有没有我的阿爹。” 林昭月一愣,她怀中的人缩在她的怀中,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不是说你阿爹他……”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此刻也不知该不该说起这事。 “若是活着不会丢下我姐妹二人的。”田凉儿抽泣着,“他若是活着,又怎么最后舍得妹妹她那般……” “可是你又为何觉得这里面会有你阿爹?” “我不知道,”田凉儿摇了摇头,“我只是害怕。” “那你阿爹可有好辨认的印记?” “他左手腕上有一块红色月牙印记。” 林昭月将田凉儿的事托付给了小林衙役,他随后又交待了验正身的仵作。 随着山洪从洞里冲出来的尸体一共十三具,许是被埋得有些时日了,那些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 “是死于水疫。”小林衙役转述了仵作的结论,“夫人让我查的我也交代问了,确实有一具尸体手腕上有红色月牙印记。” 听得这结论的田凉儿愣了一下,而后半晌才回过神问道:“可,可带我去瞧瞧?” “那可是水疫。”小林衙役直至今时谈起这瘟疫心中仍有余悸,“仵作已经往上呈报,说统一过后要烧掉尸体。” “烧掉?”林昭月眨了眨眼睛,“这些人虽说是中了水疫死的,但是他们中了水疫也并不会自己钻到洞里去的吧?” 对此小林衙役摇了摇头,“我只是衙役,不是官差,这查案一事可不归我管。” 林昭月又打算去问方二,如今县衙的大小事务可都是由他管着。 然此时方二正在大厅发着脾气,“那个卢,卢什么?” “卢学知。”一旁的雅阁力提醒道。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还真以为自己卢察使的身份了不得,前面将这破县衙如烫手山芋一般丢给我,如今瞧着有点进展了,想拿回去邀功?岂有此理!” “当真以为我好欺负!”方二咬了咬牙,“我偏偏就要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唉,娘子。”方二眼角瞥见门口外的林昭月的一片衣角,他的口气瞬间软了下来,“娘子你来了啊。” 这方二前后态度令林昭月觉得恍惚,方才大发脾气的人,当真是她那个傻相公? “娘子,”方二将林昭月从屋外接到了内厅里,“那个卢察使可真是不要脸,带着自己的人说要接管徐州城县衙。” “哦?”林昭月抿了抿嘴,转而提了另一件事,“我听说要将山洪冲下来的尸体全部烧了?” “是啊。”方二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卢,卢……” 雅阁力又提醒道:“卢学知。” “哼,”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他还以为自己断案如神,可真是不要脸,冲出来想抢我的功劳。” “我倒不觉得他像是抢功劳,倒是像在掩盖什么。” “嗯?”方二挠了挠头,“那能盖什么啊?” 林昭月摇了摇头,此时此刻才正式切入主题,“凉儿说此番尸体里好像有她阿爹。” “啊?”方二想了一会,“她阿爹不是早死了吗?” “这不是也不确定嘛,所以想去瞧瞧。”林昭月想了想,“我听闻那些尸体直接拉到县衙里了?” 方二点了点头,“我带你过去看看。” 可方二一行人还未踏出前厅便见后院有一股浓烟,而伴随着浓烟还有一股臭味。 方二见此状立刻朝着后院跑去,然才走了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娘子,你且在这儿等着。” 林昭月还未答应,一旁默默跟着的田凉儿嘴里喊了一句“阿爹”后猛地朝着冒着浓烟的后院冲了过去。 田凉儿首当其冲,林昭月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她耸了耸肩,语气里充满了无奈,身体却诚实地也朝着后院走了去,“我得去劝劝她,省得凉儿做出什么傻事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水火棍伺候 越接近后院,那一股臭味便越明显,直至后面林昭月不得不捂上了鼻子,可仍旧不能将那恶心人的气味阻隔在外。 “娘子,我要吐了。”方二鼓着腮帮子,胃里已经翻山倒海,只差一个契机。 林昭月扭头看着方二,果真瞧见他脸色不太好,“要不然你先回去?” 原本已经焉掉的方二立刻重整了状态,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直至到了那后院,田凉儿冲着高耸着的柴火堆喊着:“阿爹,阿爹!” 林昭月赶忙将已经哭成泪人的田凉儿揽在怀中。 方二忍着恶心怒吼道:“谁让你们烧的!” 但同面前的大火而言,方二的怒火显得微不足道。 直至锦江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们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泼到火上。 “唉,谁让你们浇水的!”出来的人儿脸上皆围着白布,他们瞪着锦江那一群人,“这可是卢大人的命令,若是误了,我瞧着你们谁耽搁的起!” 除却锦江,余下的小孩皆有些怯了,纷纷躲在锦江身后。 “哈,我倒是想瞧瞧那卢大人能拿煜王爷如何。”方二冷笑了一声。 那些蒙面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听闻徐州城来了一位狗仗人势的家伙。” 方二阴着脸,一旁的林昭月却替着她出头道:“唉谁说不是呢,来还不止一只呢。”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蒙面人数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 狗仗人势本是为了膈应方二才提的,但未料及会被对方轻松化解后反而令自己一方的局面变得难看。 蒙面人甩了甩衣袖,然未等到他想到反击对策,脸上的遮布先被林昭月扯了下来。 蒙面人下意识地用手臂挡着脸。 “见不得人啊?”林昭月将遮布丢在地上,她冷笑一声,“大家都是正大光明的,你们怎么就要遮面?” 那人本想从地上将遮面捡起来,但被方二一脚踩住了。 “让你们主子可别太得意,露出狐狸尾巴,我正好瞧瞧他的靠山是谁。” 蒙面人打了一个寒颤,都说煜王爷找来在徐州坐镇的人是个傻子,然傻子会浑身都是杀气? “撤!”蒙面人瞧着烧了一半多的火堆,而后一声下令,打算将自己的人全数撤出县衙。 可方二却并没有打算轻松将此事揭过去,官差持着木棍子将那一群蒙面人围了起来。 “这县衙可不是菜市场,你想来就来,想走马上可以走。” 蒙面人料不到方二有这一招,几人围作一团,“我们可是卢大人的人。” 方二冷冷“哼”了一声,“抓得便是他的人。” 此刻卢学知卢察使还在他的温柔乡里做着梦,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迫使他不得不从美梦中醒来。 他拍了拍怀中的女人,“去问问是谁。” 那女人披着一件薄衫打着哈欠起床开门,可话还未问出口,整个人便被推到了一旁,“卢察使,跟我们走一趟吧。” 卢学知揉了揉眼睛,“你们大胆,这可是徐州城!” 可那一行人只是嘴上客气,见对方没有动便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抓了起来,“是方大人有请。” 卢学知上一刻还在想着这不识好歹的官差嘴里的方大人是谁,下一刻他很快便意识到所谓的方大人不过是煜王爷丢在徐州城的一条狗,他冷笑了一声,“什么方大人,有没有官印且不说,他凭什么抓我!” “是请。”官差耐心地纠正了卢学知的话,而后不管卢学知如何挣扎,官差都只是死死地拽着他。 于是这卢学知身上只裹着一条衾被便被官差半推半就地拖到了县衙大堂之上。 此时,徐州县衙大堂上正厅悬挂着“正大光明”地牌匾,而地面上却摆着六具焦黑的尸体。 此刻,堂上坐着县官代理掌事方二。 卢学知裹紧了自己的衾被,盘腿坐在地上,“方大人排场可真大。” 方二拍了拍堂上的惊堂木,随即两旁站着的衙役点着上黑下红的棍子喊到“威~武”。 卢学知嘴角轻轻勾了勾,“方大人便是这般请我来得?” 方二不答反而指着地上六具焦黑的尸体,“这些你可都认得?” “这尸体面目全非,我怎么认得!” 方二一早便料到卢学知会抵赖,于是又拍了拍惊堂木,“带人证。” 随即六人手上一环套着一环的索套一个接一个地走出。 “这不是我得随从嘛。”卢学知佯装吃惊模样,“大人绑着他们做什么?” “他们可是说是奉大人的命令,才闯入县衙后院,将还未结案的案子里的尸体烧成这副样子!” 卢学知故作吃惊模样,“你说什么,他们怎么了?” 卢学知问完还未等到答案便先卖了可怜相,“唉,无论他们犯了什么错,因是我的人,我也需负责任才是……” “无妨。”方二笑了笑,“这笔账我自然是要算在你头上的,便是你平日里跋扈惯了,才将这群人养得无法无天,有因才有果,因而你替着他们受罚也是应该的。” 卢学知见方二不按常理出牌有些吃惊,他赶忙摇了摇头,“不不不,其实他们这么大的人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我可记得古语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方二从签筒里抽出一张蓝色的签子,“主谋卢学知,玩忽职守,对于手下打砸县衙一事负主要责任。” 卢学知赶忙摇了摇,“这,这不公平。” “杖击30棍。”方二将蓝色的签子往外一丢。 随着签子落地,卢学知的脸都绿了,还未等他反抗便已经先被衙役用水火棍一左一右叉在了地上。 卢学知抱着水火棍,“姓方的,你算老几,你可有官印?说得好听一些,是煜王爷身旁养得一条狗,我可是察使,你不能办我!” 然这激将法并没有任何作用,卢学知身上的衾被被退至大腿.根部,露出白花花的肉来。 “啪啪啪”,县衙里有几名衙役与这卢学知有些小过节,因而在实施杖行时,凭着自己练就的好功夫,使得卢学知外表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却已伤筋动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堂审 卢学知此刻被打得只剩下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他口鼻皆歪到了一边,喘着气,“你可给我,给我等着,我让,我让……” 方二伸着耳朵问道:“说啊,你让谁?” 卢学知叹了一口气,“我会上禀朝廷,说你滥用职权。”。” “难不成你……”方二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他又将眉头舒展开来,“圣上正在星月台上为徐州祈福,倘若如今我将你在徐州城里的不作为写信于煜王爷知晓,你觉得谁会先有下场?” 卢学知的脸色比先前更加白了,这答案显而易见。 卢学知愣了一下,而后咬了咬牙,“你可别想公报私仇。” “唤胡族族长阿梗。” 一名中年穿着传统的服侍走上前,他双手交叠行了胡族的大礼,“草民拜见大人。” “你,你,你……”卢学知摇了摇头,他整张脸因为害怕而变得十分苍白,“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我亲眼看见你死的。” 阿梗仰着头笑了起来,随后怒指着卢学知,“何止是亲眼看着我死的,分明就是亲手将我杀死的!” 卢学知不由自主往一旁侧了一下,“你,你胡说!” “哼”阿梗翻了一个白眼,“这儿是你与朱大人勾结的证据。” 卢学知的眼睛比先前大了一倍,“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 话才说出口卢学知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你们套我话,我可没有做过什么,即便有也是朱尔东干的。” 方二冷笑道:“你倒是知道把责任往死人身上推,然你可知朱尔东死之前说了什么?” “说什么?”卢学知问完这话后皱了皱眉头,片刻后他继续说道,“哈哈,你这招用过了,还以为我会继续上当吗?” “我可没这么说,”方二将注意力放到了阿梗的身上,“将证物传上来。” 阿梗从袖口里掏出一小本的账本,而卢学知见那账本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从地上爬起来扑了过去。 然旁观的周少爷一早有了防备,一脚直接将卢学知踹倒在地上,“呦,早就看你不爽很久了。” 方二将阿梗呈上来的账目通看了一遍,随后合上,“我知这徐州城不可能只手通天,然若是你能……” 这一番暗示给的足够明显,那卢学知比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摇了摇头,“不不不,你在骗我,你若是知道我上面的人是谁,恐怕你也说不出这话来了。” 卢学知“哈哈”大笑起来,“与那人相比,煜王爷算是什么呢!” “你当真要抗下这罪。”方二问道。 卢学知此时才正眼瞧着方二,他眯着眼睛将人细细看了一遍,“你不是傻子。” 此处一语双关,即点破方二的身份又提了自己的立场,“那账本若是你想要,我做十本八本给你也行。” 阿梗又行了大礼,“草民还有人证。” 方二点了点头,“传。” 而那人证不是别人正是田凉儿,此时她也换上了一件胡族的服饰,行了与阿梗差不多又有点不一样的大礼,“民女田凉儿,拜见大人。” 起初阿梗说人证的时候,卢学知心里还有些担忧,然见到田凉儿后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民女田凉儿是胡族前族长田玉喜的长女。” 听到田玉喜这个名字的时候,卢学知差点儿跳了起来,他扯了扯嘴角,随后瞄了一眼高堂之上的方二,“你这一环扣一环是早就算好了,就等着我钻进来了吧!” “你当真以为你们在徐州所作所为煜王爷会不知道?”方二冷笑了一声,“实话说吧,即便徐州未曾遭到大灾,你们也保不住。” 卢学知点了点头,“我早就算到,总有一日自己会成为弃子,若不是朱尔东那家伙畏首畏尾,今日徐州城便也不会成了今日的局面,我许是拿着我该得的那笔钱远走高飞,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方二听得卢学知说自己该得的,当场站了起来,他用手指着卢学知,“你该得的,你可知你所谓该得的,是用四十万的徐州百姓的性命换来的!” 听到这话的卢学知没有半点内疚,反而反问道:“那四十万的百姓与我何干!” 方二吸了一口气,随即坐回堂上,“田姑娘,方才阿梗族长说你是此案人证?” 田凉儿看了一眼卢学知,“我阿爹便是被这人害死的!” “阿梗取代我爹当了胡族的族长,而后带着村子里的壮年去了一个山洞挖漂亮的石头,起初确实给村子里带来了钱财,但很快也带来了灾害。” 方二问道:“可是水疫?” “这是你们汉人的叫法。”田凉儿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羊皮卷,“我阿爹数次前往县衙找前县官朱大人交涉,然那朱大人次次都将我阿爹打得一身伤回来。 方二将田凉儿的羊皮卷拿了出来,“这一份是……” “真正的水疫配方,”田凉儿脸上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我给锦江阿爷吃得其实是这一份,交给慕容公子的那一份是被我改过配比的。” 方二看完羊皮卷后整张脸都显得怒气满满,“卢学知,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可还有话要说!” 卢学知此刻早已经认命地趴在地上,“你且判吧,但是你可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消息。” 方二拍了拍惊堂木,“因案情牵扯甚广,待奏明朝上之后再审,退堂。” 两旁的衙役闻声点着水火棍,嘴里有节奏地喊道:“威~武!”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告一段落 方二当县官审问犯人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傻气方二简直判若两人,林月抿了抿嘴,“不会又是煜王爷教的吧?” 方二眨了眨眼睛,“煜王爷教什么了?” 方二的脸色并没有因此有所缓解,“传闻煜王爷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那你觉得呢?” 方二眯着眼睛,一只手的手指头凑在了一起,一点点果真只有一点点。 “那便是,既然都没你好,又有什么好想入非非的。”林月撇了撇嘴,“不过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口口相传最容易出误会,那煜王爷不是胖子指不准还是个满脸麻子的油腻大叔。” “煜王爷真的长得很俊!”对此方二有着执念,他很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他明明就是美男子,即不胖也没有麻子。” 林月翻了一个白眼,这方二妥妥就是一枚煜王爷的迷弟,她抿了抿嘴,“你将这卢察使收押,下一步呢?” 然对于林月的问题方二显得有些茫然,“不知道啊。” 简单的四个字显得理所应当。 林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不会后面放了吧?” “后面的事与我无光,”方二瞧了一眼门口,“后续由雅阁力接手。” “嗯?” “不想回去了?”方二瘪着嘴,“小江南那儿没有你,恐怕乱成一团了。” 方二伸出手拍了拍林月的脑袋,“之前在堂上说得话都是煜王爷教的,煜王爷正在星月台同皇上一起为徐州祈福,待那事了结后便会亲自到徐州来审案,我本就是个充数的。” “煜王爷要来徐州?” 方二见林月一脸期待反而有些不高兴,“对这煜王爷执念这么深?” 林月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终归有些好奇。”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你来徐州时日也不短,若是再耗下去,你两广的美食复赛可还要参加了?” 这话并不需要田凉儿回答,阿梗已经穿着胡族的服饰上前,他双手交叠行了礼,随后他抬起头的时候,用手将贴在脸上的脸皮扯了下来。 “阿爹!”田凉儿扑到了阿梗的怀里,“阿爹,我以为,我以为……” “那卢学知想要杀了我,出于无奈才易容了。”阿梗扯了扯嘴角,他将脸皮丢在地上,啐了一口痰,随后他又用现在这张脸对方二行了礼,“你未食言,我自然不会乱来。” “你说过,待卢学知入狱便将实情据实相告。” 阿梗笑了笑,“我知道的,你已经都知道了,不过那日在树林里确实是我杀了朱尔东,是我将你们引到村子里,故意让你们发现了那些尸体,但杀朱尔东是意外,不过是他先杀了烈儿,我才动了杀心,我本想瞧着烈儿慢慢被水疫折磨而死的。” 阿梗咬了咬牙,恨恨说道:“朱尔东知道我有解水疫的方子,因而派人想抓我,他妄图想用这解方控制整个徐州城。” 田凉儿紧紧拽着阿梗,“朱尔东欠着我们胡族一百零三条性命,因而我爹只是,只是……” 方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与娘子不过是普通人,阴差阳错才到了这徐州城,这徐州城内势力盘根错节,可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管得了,理得清的。” “我与娘子已经决定要回南市镇了。” 那阿梗听到此处时,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有一个请求,盼方大人与其夫人能成全。” 田凉儿见阿爹跪下后也跟着一起跪下。 “我如今只凉儿一个女儿,盼夫人能替我照顾一二。” 田凉儿一愣,随即抓着阿梗的手臂,“阿爹,凉儿要跟着你,阿爹!” “你跟着阿爹能有什么出息,”阿梗皱了皱眉头,“我连你们姐妹两都照顾不好……” 话还未说完便被田凉儿搂住了胳膊,“我不管,我不管,阿爹,你不能再抛下我!” 这父女情深的模样令林月有些泪目,她将头瞥到一旁,“方二,徐州可有什么特产,难得来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回去?” “啊?”方二眨了眨眼睛,如今这徐州的灾情虽说得已控制,但经济还未恢复,哪有什么特产。 林月翻了一个白眼,经过徐州这一趟她觉得方二似乎变得有些聪明了,然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你陪我去逛逛。”林月直接将方二拽出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卤杂 方二一脸懵圈地被林月拽出屋子,他抿了抿嘴,一脸天真地问道:“娘子,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林月翻了一个白眼,在徐州的这几日方二表现的太好了,以至于她差点儿忘记方二其实会比普通人更加天真一些。 “你没瞧见气氛有些奇怪吗?”林月决定提点方二,以便提升他的情商。 方二歪了歪脑袋,“啊,什么气氛?” “你看他们父女许久未曾见了对吧?” “嗯,前面他们应当是见过的,田姑娘不是还用了她阿爹的药方治好了锦江的阿爷。” 林月翻了无数个白眼,孺子不可教也。 “娘子,你干嘛不看我,娘子,唉,你要去哪?” 被叽叽喳喳的方二问烦了,林月只好答道,“此去南市镇还要几日,总得备些吃得才可。” 一提起吃得方二就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这次要吃什么?” 那一脸吃货的模样令林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吃吃吃,成日想着吃,好歹在此刻你还是徐州城的代理县官,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是个只会吃的草包。” “那是他们没有尝过娘子的手艺,若是吃过了,自然也就跟我一样了。” 林月翻了一个白眼,“我也没瞧见小江南的哪位食客如你这般。” “我吃得可是娘子亲手烹制的。”方二显得异常激动,“同小江南肯定是不同的。” 方二拉着林月的衣袖,“今日娘子要为方二做些什么吃的?” 真是三句不离吃,林月敲了敲方二的脑袋,“自然是要备一些在路上的食材,然徐州城的疫病虽已得到控制,但各项经济还未恢复,物资匮乏……” 林月还未说完话便见一大批的百姓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副产品朝着他们走来。 林月皱了皱眉头,她的身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圣女!”百姓未到林月面前的时候突然跪在了地上。 而林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若不是方二暗中扯着她的衣角,恐怕这时候她已经扭头逃跑了。 “圣女明日要离开徐州城?” 林月抿了抿嘴,方二则替她开口道:“嗯,徐州城内灾病已除,圣女功德圆满。” 百姓又拜了林月,而后将手上的东西悉数奉了上来,“此番是我们徐州百姓的心意,盼圣女能够收下。” 林月还有些踌躇,方二已经挑了一些提在手里,“意思意思便可,圣女在南市镇经营酒楼小江南,倘若各位有心,到南市镇时能来喝上一杯,即便不能来的话,也请各位多多宣传” 这种时候了,方二还不忘替小江南打一波宣传,林月望着对方的侧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子你笑什么?”回去的路上方二很是真诚地问道。 “觉得你是营销鬼才。” “啊?”方二惊恐地眨了眨眼睛,“什么鬼?” 林月瞥了一眼方二怀里的东西,随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就是说你很厉害,这可都是你爱吃的啊。” 方二权当娘子这是夸他,他面露出谦虚的模样,“哪里哪里,我也没有多拿,总不能不理他们的心意吧。” 林月点了点头,“是是是,一会回去瞧瞧都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一齐回了客栈,自他们决定要回南市镇之后便已经将行李各物搬回了原先住着的客栈,同时委托了客栈的掌柜替他们租了一辆马车。 “方才有个小孩说要把这封信交给……”掌柜犹豫了片刻后将书信给了方二,“交给你。” “那他说什么了?” “锦江是同我们道别的。他说不喜欢这个场面,因而写了一封信。”方二摆了摆手上的信纸,“还说他跟阿爷说好,自己要去追随煜王爷,然后谢谢我让雅阁力照顾他阿爷以及那些弟弟妹妹。” 锅里放水,卤包和最为关键的猪肥肉膘,大火煮开后再加入料酒盐和酱油,随后将猪肥肉膘煮烂后加入冰糖。 卤汁做好之后将要卤的荤素菜皆洗净后丢入小火慢炖,一炷香后见加柴烧大火收汁。 方二闻着味道寻至厨房,“可真香啊。”” 方二捞了一个鸡腿,虽说有些烫,但美食当前,这不过只是小事。 “慢一点!”叹了一口气,顺手替他拿了一块碗,“又没人和你抢。” 可话才说完便听见慕容拓的声音,“啊,师姐,做什么好吃的呢?” 林月正要回答又听见周少爷道:“这和你什么关系,你家老头子收了夫人做徒弟可没收你,你这句师姐好不要脸。” “嘿嘿嘿,我可没邀请你们!”方二此时提了抗议。 三人吵吵闹闹地围着那一碗卤味争吵起来,只听着慕容拓又道:“此时若是能够烫上一壶老酒……” 方二瞪了一眼对方,“你别过分啊!” 然林确实烫了一壶老酒,她多拿了几副碗筷摆在面前,一副大方分享的模样。 于是慕容拓的脑袋被方二敲了一下,“哼,今日便宜你们了!” 慕容拓有些委屈,叹了一口气,“哎,我这不是为了你们践行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徒 四人喝得都有些醉了,慕容拓翻了一个白眼后将腰间的纸扇拍在桌面上,“太欺人太甚了,太欺人太甚了,你们都有伴,就我孤零零的。” 这句话才说完,他的头“咚”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一旁的周少爷见转用手指着慕容拓笑道:“哈哈,小酒量!” 这才说完也“咚”地一声撞在了慕容拓的身上。 “这两人也太蠢了吧?”林月晃了晃手指,“呀,都有两个影子了。” “娘子?” 林月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双手交叠靠在桌面上睡着了,“我只趴一下,就一下。” 可这一睡竟也睡到天微微亮,林月用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身边趴着周少爷和慕容拓,她顺手摇了摇周少爷。 周少爷迷糊之间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随后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刻也没有耽搁地离开了。 慕容拓也在迷糊中揉了揉眼睛,“唉,我刚刚梦见美女在怀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确实同女子睡了一宿,林月抿了抿嘴,“这儿睡了一夜,腰酸背痛的,赶紧回屋再补一觉。” 随后林月发现方二并不在屋里,她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若是醒了怎么会没有先叫醒自己。 她先是在屋外寻了一圈,但不见方二,正疑惑间却见到雅阁力的身影一闪而过。 方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雅阁力说县衙还有一些事需要我对接一下,我三走的,跟你说过的呀,本以为只是很简单的忙一会,未料及一忙就到了现在。” 林月低头打了一个喷嚏。 方二赶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来,“你与他们在外面睡得?” 得了林月的肯定答案后,方二皱了皱眉头,“我走了之后,还喝了多少?” 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要回县衙。” “可是觉得头疼了?”方二用手背摸了摸林月的额头,“唉,本想着今日就回南市镇的,若是你不舒服……” “太多了。” 但方二摇了摇头,“乖,喝完。” 林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将那一大杯的水喝完,以至于涨得自己小肚子难受。 “感觉好一些了?” 一把纸扇从外头伸了进来,“嘿,你们两位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不合适吧?” 那纸扇看得眼熟,方二则是一把将纸扇抓住扯了进来,“便是为了避开你们,怎么又黏上来了。” 周少爷从马上翻下,“这人的阿爹留了书信。” 书信上仅有一句:盼君未能食言。 林月将书信收好,“凉儿是我的徒弟,她想跟着我,我自然得带着她。” 田凉儿抿了抿嘴,她并非不想下马,但是这马背太高了,她有些害怕。 周少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道:“抓着我。” 田凉儿的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她嘀咕了一句:“多谢周少爷。” 可即便有周少爷扶着,田凉儿还是缺了一份勇气。 然周少爷的耐心有限,于是用手扶着田凉儿的腰将人半抱着下来了。 田凉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煮沸的水,“多,多谢周少爷。” 但这并没有被周少爷放在心上,“我赶了一天到晚路才追上,我可不管了,一会有客栈我可得住下。” 林月并未理会周少爷,她小心地将田凉儿拉到身边,“凉儿,往后你跟着我,你可愿意?” 田凉儿抿了抿嘴。 “你有天赋。” 于是田凉儿正要跪下行拜师礼时,林月将她拖着,“这正式拜师礼留到小江南,往后勿需再叫我夫人。” 田凉儿点了点头,随即简单行了交手礼,改了口道:“师父。”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打架 周少爷将马儿送给车夫,而后同林昭月、田凉儿和方二一同挤在了马车里。 马车坐三人已不宽敞,再加一个周少爷,每个人都只能半侧着身子。 “你跟慕容拓坐到外头去啊。”方二翻了一个白眼,“这马车是我们租的。” 周少爷叹了一口气,他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算盘,“那我们来拨弄拨弄小江南的账目。” 林昭月听闻吓了一跳,她一把将周少爷的算盘压了下来,“都是什么见外的话,你瞧,如今方二吃得药材都是亏得周公子。”林昭月用手推了推方二,“你若是觉得挤得话,你出去和慕容拓赶马车。” 方二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了林昭月对我肯定答案之后,他一甩衣袖,片刻后撩开布帘坐到了外头。 慕容拓看了他一眼,“我想躺一会。” 方二本不想接这驾马车的活,可听到马车里三人的笑声,心里就好像被堵了一块,他顺手将马缰接了过来,用力一挥,马儿受了惊吓,猛得往前一冲。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马车里没有防备的人皆习惯性地往前瘫倒。 “对,对不起。”马车里的田凉儿怯怯地说道。 林昭月将头从里面伸了出来,“唉,”话到了嘴边,见是方二,眉头一皱,又缩了回去。 到达下一站客栈之前,方二只需要听见马车里有笑声便会故意拉缰绳,制造一些小意外,然即便这般,马车里依然时不时能够听到笑声。 方二咬了咬牙,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下次启程说什么也不能将位置让出来。 到达客栈后,慕容拓去订房回来,“唉,今日好多走货的商人,只剩下三间,所以就订了三间。” 话说完慕容拓顺手勾住了一旁的周少爷,“不过没事,我和他凑合一晚上也可以。” 周少爷脸色徒然一变,“我不要跟你睡一起!” “那只有牛棚了。”慕容拓一脸无奈地模样,“不过周少爷养尊处优,这牛棚……” “那你跟方二睡,这昭月和她徒弟睡,我一人就可以……” “不行!”方二当机立断地拒绝了周少爷的提议,他紧紧勾着林昭月的手,“平日里都唤娘子夫人,何时亲密到叫名讳了!” 见方二坚决没有换房间的打算,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昭月,昭月,昭月,我爱叫她什么就是什么,管不着!” 方二皱了皱眉头,“哼,娘子,我们不理这人。” 话说完便拿慕容拓手里的房牌拉着林昭月,“让掌柜的在房中备热水。” 林昭月立即红了脸,“你,你……” “娘子你累了一天了,一会你先洗。”方二的眼珠子转了转,“我去外头转转有没什么好吃的。” 方二虽说解释的十分清楚,然林昭月的脸却比之前更红了,她咬了咬牙,自己怎么满脑子都是方二,简直太丢人了。 林昭月自己也不知何时起对于方二的感情一点点起了变化,最初她被当作抵债品被迫嫁到方家去,心里想着傻子比较好忽悠,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跑路的想法。 林昭月将自己的身子泡在房间的热水桶里,此时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红晕是因为热水还是因为想方二的关系。 正当林昭月想入非非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昭月被吓了一跳,继而被洗澡水呛了好几口,她挣扎了一会趴在木桶旁,“咳咳咳,谁啊!” “夫人,你家相公跟人打起来了。” 林昭月也顾不得被呛,赶忙从木桶里爬出来,“你说谁?” “方公子跟人打起来了,还把楼下几张桌椅给打坏了。” 门外的人正想着如何描述楼下的情况时,房门突然就开了。 林昭月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他们人呢?” “啊!”门外的人将林昭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林昭月裹紧衣服,“再看戳瞎你!” 那人赶忙退了一步,将目光移到别处,“冒犯了,他们在楼下呢!” 林昭月一路小碎跑地下了楼,此时方二与慕容拓他们站在一边,余下的人站在对面。 “娘子!”方二见了林昭月便也顾不得站位就走到她身旁,随后用手捏了捏她头发,“你怎么不擦干啊。” 林昭月的重点可不在这儿,“怎么了?” “这可不行,会生病的。”方二皱了皱眉头,随后捏着林昭月的手便往楼上走,“我们得先把头发弄干了。” 林昭月本是想下楼问情况的,然而却莫名其妙地被方二给带回到了楼上。 那些与方二正起争执的人也不明白这人打架打一半还有开溜的,指着人就骂道:“唉,打不过想跑啊!” 骂人的人正要拦方二却被慕容拓丢过来的椅子给挡住了去路。 慕容拓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你的对手在这儿呢!” 方才才平息的一场打斗因为这一句话又重燃了。 林昭月听得楼下的动静想去看情况,却被方二拉着,“你先自己瞧瞧自己的衣服。” 林昭月低下头,此刻才注意到湿漉漉的头发将她的衣服湿透,半隐着她的身材。 林昭月赶忙双手交叠护在胸前,心里想着难怪之前来叫门的那人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唉,你别看啊!”林昭月进了房间后立刻锁上了门。 方二将眼珠子翻到了顶上,“我没看。” 林昭月翻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你转过去。” 方二用手交叠捂在脸上,“我没看。” 林昭月背着方二快速地将衣服换下,随后用干布捏了捏湿哒哒的头发。 “娘子,好了吗?” 林昭月没有回答,方二又问了一句,“娘子,好了吗?” “好了。”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你过来我这儿。” 方二将蒙在脸上的手放下,只见林昭月穿着内衬坐在床边朝着他招了招手。 方二抿了抿嘴,“会有娃娃吗?” 林昭月想了许久才知道方二话里的其他意思,她红着脸起身去提方二的耳朵,“你想什么呢!” 方二被人提着耳朵有些委屈,“婶婶说过,两人躺在床上就会有娃娃的,娘子是要跟我生娃娃吗?” 林昭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我,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打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客栈传闻 听到打架两个字时方二皱了皱眉头,随即十分委屈地低下了头,他双手指头互相拨弄着,“他们,他们说小江南坏话!” “啊?” 仿若下了很大决心的方二将手放了下来,他直视着林昭月,“他们说南市镇的小江南卖了假货,好多人都吃了上吐下泻。”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儿离南市镇也不近,怎么传闻到了这儿?” 方二鼓着腮帮子,“正好这一群是南市镇走商的商贩。” 林昭月顺手将头发挽着准备出门,方二将其拉着,“去哪?” “去问问小江南卖了什么假货。” 方二将林昭月按回到了位置上,“你头发都还没干,”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林昭月挽着的长发放了下来,“你这样很容易偏头疼,自个的身子不在意,往后有你苦头吃。” 林昭月本想说一两次没事,方二已经用巾布开始替她擦干水分。 “若是有电风吹就好了。”林昭月抿了抿嘴,随后想到即便有电风吹也没有电。 “有什么?” 林昭月笑道:“就是风啊,若是有风的话干得已经很快吧。” 方二托着腮想了好久,随后卷了卷衣袖扇着风,“这样呢,这样好一些吗?” 那袖口扇出来的风微不足道,然林昭月却觉得心里甜蜜蜜的,她叹了一口气,都闻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她这完全性是放弃了审美。 “你眼睛怎么了?”方二用手指着林昭月,随后更是用手指头搓了对方眼角,“有眼屎。”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就不该将期望寄托在这不解风情的傻子身上,“你就这样将慕容拓一人留在客栈楼下合适吗?” 方二果真很认真地想了林昭月提出的话,随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慕容拓得家底厚得很,何况娘子现在是他师姐,他自然是无条件地站在娘子这边。” 那一句家底厚得很使得林昭月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慕容拓要是听到你这般说他,恐是要绿脸。” “昭月这句话不错,慕容拓的脸这下去只会有菜色了,”周少爷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不过你们两位也是,这不锁门的习惯可不好。” 然才坐定,慕容拓紧随其后,他一进屋就先拿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一连三杯他这才满足地轻轻“啊”了一下,“方才你没有瞧见,底下桌子都打烂了,那三个来头也不小,我还挨了一拳头。” 慕容拓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随后将手伸到周少爷的面前,“你揉揉!” 周少爷没有半点客气,一下子敲了下去,“活该!不是你挡着我,那几个哪能全身而退。” 慕容拓捂着手臂,“哎呀哎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夏儿喜欢你什么!” 周少爷本也觉得自己可能下手有些重了,然在听到慕容拓提了不该提的名字后,周少爷整张脸往下一沉,一脚踹在对方的小腿肚子上。 慕容拓也知自己失言,再想道歉时,周少爷已经摔门而去。 慕容拓尴尬地看了一眼林昭月他们,“这周少爷也是,若是我有夏儿这个未婚妻,做梦都笑醒。” 这才抱怨完又见方二脸色不太好,他扁了扁嘴,“我倒不是来讨感谢的话,不过那行人说得有板有眼,还是重视一些好的。” 方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赔了不少?” 慕容拓这才露出痛惜的表情来,“这客栈老板坐地起价,再加上周少爷在一旁捣乱,不过算了,如今他们知道我们财大气粗不好惹,之后肯定也会少了很多麻烦。” 林昭月此时将头发挽好发髻,她一边对着铜镜插上了小木钗一边说道:“我得去见见那几位说是南市镇的商人。” 那几位商人被打得不清,林昭月抿了抿嘴,她看了一眼方二后又看了一眼慕容拓,方才那一句三人来头不小的话就显得十分可笑。 商人听到林昭月的话,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脸,“你,你们还想做什么!” 林昭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是小江南的当家人方林氏夫人。” 那三名商客愣了一下,而后甩了甩衣袖,嘴里嘟囔着,“哼,难怪,也像是小江南的风格。” 方二这么一听又不乐意了,举着拳头就要教训这些个出言不逊的人。 对方见对方出拳赶忙用手袖挡了一下,身体很诚实嘴上却没有求饶的意思,“怎么了,南市镇如今谁还不知道你们小江南是黑点,卖得东西都是假货,吃坏人还有理了。” 林昭月将方二拦下,“因我这些日子有些事耽搁了,对于南市镇那边确实忽略了一些……” 话到此停顿了一下,继而林昭月微微笑道:“然可不代表旁人可随意污蔑我店名声。” 方才还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不过才一瞬,林昭月的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偷摸着咽了咽口水,“又,又不是我们传的,就是小江南本身起点挺高的,但是,但是……” 三人不约而同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一句但是后面的话至关重要,瞧着对方的意思,他们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是不会那么容易将这件事给翻篇。 他们行商多年,怎么会料到最后会翻在多嘴这一件事上。 “小江南的西域香料菜系在南市镇可媲美春和楼,许多外乡人还特意来一品味道。”商人说这话时还偷瞄了一眼林昭月,见她脸色无异,偷摸地松了一口气,“这本是个商机,西域香料此前并无市场,因而从中倒卖的人也并不少。” “所以小江南卖假货,致使客人上吐下泻又是怎么回事?”商人通篇一轮却没有一句是林昭月真切关心的,因而她直入主题。 商人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这事有些复杂。” “那便长话短说。” 商人想了片刻后道:“简而言之就是小江南所作菜系而用的香料被指是假的,随后有香料大师现场辨认,确实系普通香料冒充。” “再加上后面在小江南堂食的客人上吐下泻,这名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商人抿了抿嘴,“你当真是小江南的当家人?” “看着不像?” “那倒不是,”商人撇了撇嘴,“这事在南市镇闹得还挺大的,听闻两广有意取消小江南的复赛资格。”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田凉儿惹麻烦 林昭月对于小江南的情况十分担忧,她到徐州之后曾接到过小江南的掌柜的书信,报了一切安好,但之后便杳无音信,后面便是因为徐州一系列的事儿让她没有空闲去想起小江南。 她也做好了准备,小江南会乱成一团糟,然方才听那些商人说,此事已经闹到两广上去,她抿了抿嘴,这是何等的大事,她却从未接到过来自小江南的书信。 恐是有人在小江南一手遮天。 除却她家那个不省心的表姐和方二那个扶不上墙的二堂哥,她便再也想不到谁会想要小江南不好。 方二一眼就看穿了林昭月的心思,“要不然我们不住店了,这去南市镇还有些时日,然若是我们马不停蹄的话,总是比走走停停来得快的。” 林昭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随后顺手将其关上了,“你瞧外头,伸手不见五指,今日便算了吧。” 可是这一句算了终究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林昭月因为担忧小江南而整夜辗转反侧。 这边令第二日起床时,林昭月的眼下黑了一圈。 方二瞧着没有什么精神气的林昭月欲言又止,而迎面正好迎来同样没有精神气的周少爷。 周少爷看了一眼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你昨夜也一晚没睡啊?” 林昭月听到一个“也”字便听出了些许故事的意味,内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将身体的疲惫抛至一旁。 “怎么了?”林昭月将自己的好奇心隐藏起来,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周少爷还未开腔,慕容拓摇着扇子上前,他瞧见周少爷便将扇柄敲在另一只手掌心,“周少爷,昨晚你一人去了哪里?” 那周少爷如同避瘟神一般往林昭月的身后躲了躲,“昭月,我听闻小江南似乎情况不太妙,现便赶紧上路吧?” 林昭月瞥了一眼慕容拓,随后道:“我决定走水路,能缩一半路程。” 然在场的人都知晓林昭月会晕船,且还对水有畏感。 “可是……” 林昭月回头冲着方二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不是有你呢。” 方才还一脸担忧的方二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的表情便转了晴,“对,有我在呢。”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此番还在外头,可别教坏小孩。”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儿,他便将刚刚整理好行李的田凉儿拉到了身边,用手袖遮着她的眼,“凉儿可是个小孩,你们可莫要教坏她。” 田凉儿一愣,她抬起头看着周少爷,但很快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失礼,于是赶忙将头低下再不敢去看旁人。 “你瞧,你才是教坏小孩的那一个,”林昭月伸手将田凉儿拉到自己的身旁,随后换了温柔地口气问道:“凉儿,东西可是带齐了?” 田凉儿点了点头,“那我们这是……” “走水路。”林昭月下了很大的决心,“水路能省一半的路途,小江南可是我的心血。” 周少爷听到此处翻了一个白眼,“啧啧啧,这心血可都是我在亏损,小江南面上看着漂亮,翻看账本完全不够赔本,幸好我家底够厚呦。 ” 林昭月抿了抿嘴,“这倒是确实应该感谢周少爷无私帮助,否则此刻我应当还在摆着小摊。” 周少爷挑了挑眉,“算你这人还讲诚信,然周家虽说有钱,但从不做亏本买卖,你应我之事若是搞砸,我可翻脸无情。” 随后几人到了码头,慕容拓本是想租一艘大船,可近日商船爆满,即便慕容拓有银子也租不到满意的。 “这边还有位置,你们走不走?”船家抓着拴船的绳子,只等对方一句回话。 慕容拓可不想跟那么多人挤在脏兮兮的船上,但是林昭月已经拉着方二上船了。 周少爷紧随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拓,笑道:“慕容公子,你害怕啊?” 慕容拓一边回复“我不怕”,一边踩上了甲板。 然上了船之后才知道,这一艘船本是一条捕鱼的船,因而除却迎面出来的风之外,船舱里时不时地散发着腥臭味。 林昭月本就有些晕船,因而才闻到这个味道她的胃里便一阵翻山倒海。 方二紧紧扶着林昭月,“若是想吐便吐在我身上亦可。”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衣服可都是我在洗,我吐你身上哪有什么好处。” 说完这话后又扭头对田凉儿说道,“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生姜。” “啊?”田凉儿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后便跑了出去。 田凉儿并不知道林昭月拿生姜想做什么,这可是一道配料,莫不是配料其实也可当主食? 船上的灶台一团糟,田凉儿看不过眼便顺手整理了一番。 她本只是想简单地处理一下 让自己看过眼就行,但一旦整理了,竟不自觉都按照平日标准去做了。 船上的厨师进厨房见到被田凉儿规整过的灶台,当下脸就变青了,随后成了红。 “谁让你整理乱动的!” 田凉儿被吓了一跳,“我就是,就是不自觉……”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厨师给打断了,“你看你这样弄我刀都找不着了!” 厨师才说完田凉儿便指了指菜板,“刀和配料都在最显眼的地方,我就是看得难受,不自主就收了。” 可厨房并没有想要感谢地意思,他顺手拿起一根擀面棍,“你可知道你在打破我得习惯!” “你个毛头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那厨师有些气急败坏,举着擀面棍也不管其他便朝着田凉儿的身体砸了下去。 眼瞧着擀面棍就要打在田凉儿的身上,她只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缩了缩脖子。 然等了许久也未曾有棍棒落下,她偷摸睁开眼睛,见周少爷挡在她面前,一只手握着要打她的擀面棍。 “想什么呢!他要打你,你不知道躲吗!”周少爷皱了皱眉头。 田凉儿听得这句话,心中的委屈一股脑都涌了上来。 周少爷见田凉儿要哭抿了抿嘴,随后冲着那厨师吼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鱼片汤 厨房的动静将无事可做的人吸引了过来,而随着围观的人数越多,那厨师便更将觉得自己被人给冒犯了。 他甩了甩手中的擀面棍,“放!放手!” 周少爷没有丝毫退缩,他翻了一个白眼,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厨师往后一推,“可别丢人了。” 那厨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瞥了四周,尽管心里很清楚自己并非对方的对手,但碍于面子怎么也要奋力一搏。 厨师的能力在周少爷看来不值一提,但对方有一股拼尽全力鱼死网破的气势使得周少爷不敢掉以轻心。 周少爷正准备一场硬仗时,慕容拓一把将厨师的擀面棍抢了过来,“嘿,周少爷,有人找你麻烦啊!” 周少爷正要回答,慕容拓回头冲着他笑了笑,“找你麻烦便是找我麻烦啊。” 周少爷将头微微向下垂着,待在抬头时嘴角一勾,“慕容家的家底厚,咱们就不藏着掖着了。” 一边说着一边掰动着手腕的关节,准备和慕容拓联手大闹一场。 这。世间哪有银两解决不了对我事,若是有,也只是筹码给的不够罢了。 然大战还未打响便被林昭月紧急叫停,她站在中间拦着,“你们可都给我停下。” 慕容拓和周少爷这边倒是听话,而厨师那边由方二控着,也翻不出大浪。 “这又是闹哪一出?”林昭月两边都看了看,情绪不急不躁。 此番田凉儿主动站了出来,长话短说道:“我瞧着厨房乱了些,便擅自做主收了收,那厨师许是觉得我这么做冒犯了。” 说到此处田凉儿皱了皱眉,随后俯身鞠了个躬,“真的很抱歉,我不该多管闲事。” 然那厨师见田凉儿先认错,整个人一扫之前被人阻拦的挫败,“何止是多管闲事,你瞧瞧你后续做的事,哪一件是省心的,再加上你这一群人,想做什么,以多欺少啊!” 林昭月将方二拉到一边,她脸上挂着招牌的笑容,“你可别得寸进尺哦。” 那厨师还未明白林昭月的意思,她已经提了一个新想法,“我这小徒弟也是一名厨师,既然是因为厨房一事惹起的事端,想要解决便也应当由厨房解决才对。” 厨师不知林昭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因而只是瞧着并不答应。 林昭月又道:“用现有的食材一人一道菜,倘若赢了,那这厨房便应当由赢的人做主,这可是厨房的规矩。” 说罢林昭月又看了一眼在场的人群,“大家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围观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因而一致欢呼道:“对啊对啊,就比一场,谁赢了谁说得算。” 那厨师骑虎难下,眉头一皱,将田凉儿从头看到了脚,不过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看着也没有什么能耐。 “好吧,食材也就厨房里的那些。”厨师一边说着一边想按照自己放食材的位置先将好的东西收入框中。 “就一盏茶的功夫啊!”厨师翻了一个白眼,许是觉得自己东西拿得太多了,从筐里翻了半天后丢出一尾的鱼。 “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周少爷第一个替田凉儿报了不平。 厨师翻了一个白眼,“我可是这些都用得到的。” 周少爷见不得对方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正要反驳讥讽两句,田凉儿摇了摇头,“够了。” 田凉儿挽了挽袖子,随后将鱼儿抓起后便将其开膛破肚,剔骨去鱼皮后切成小块。 将鱼儿处理完毕后,田凉儿在砧板上撒上生粉,将鱼片放上,沾裹一层后用擀面杖不停敲打,一边敲打一边撒一层薄薄的生粉,直至将鱼肉敲成薄薄一片。 随后用手将鱼片撕成长条,烧开一锅水,下鱼片捞熟,随后放入凉水。 紧接着她将香菇胡萝卜切丝,与清水一起放入锅中,随后加入盐,料酒调味,待锅内水烧开后撇去浮沫,再入青菜断生后加入前面煮好的鱼条,最后淋上热油。 厨师未料及这丫头片子做菜的手法如此娴熟,整个杀鱼制作菜品的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 周少爷瞥了一眼对方厨师的蒸锅,“呦,还没好啊。” 那厨师脸上无光,将脸色一沉,“你懂什么,她那个谁知道会不会吃得!” 厨师锅里的蒸锅已经冒出了热气,他将锅盖往上揭开,“这才是最原汁原味的。” 可围观的人只被田凉儿所做的鱼片吸引过去,一人盛了一碗。 温温热热的汤水不仅温暖了各人的胃,还同时抚慰了他们漂泊的内心。 这胜负已经不言而喻。 但厨师并不想承认,他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别以为一些小把戏就能糊弄人!” 话才说完,林昭月便已经端了一碗鱼片汤在厨师的面前,“你若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便喝一口。” 厨师愣了一下,接着有些心虚道:“为,为什么……” “害怕了?” “我,我才不怕!” “那就吃!” 厨师被赶鸭子上架,只得硬着头皮拿起汤匙喝了一口,他本想着一会随意糊弄两句,但那汤水刚刚入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又舀了一大口。 这汤水清而味醇,鱼片嫩滑爽口,厨师打了一个激灵,纵然他在船上任职多年也从未吃过如此独具风味的食物。 “如何?” 厨师低下头,许久才道:“我,我……” 厨师深深吸了,这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我输了。” 林昭月并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凉儿是我的徒弟,她有天分,但年岁尚小,因而很多时候考虑不周了,冒犯了你,但我记得她可是一再而再地跟你郑重道歉过,只是你并不领情。” “这些银两,”林昭月拿出一两碎银,“是贴补你今日所用食材,我们从不占人便宜,亦不会让人随意欺辱。” 林昭月说得言辞恳切,令厨师瞬间红了脸庞。 然对方的情绪并不在于林昭月的考量范围内,她的态度十分明确,不会随意惹别人麻烦,但是同时亦不怕被麻烦缠上。 第一百四十章 小江南祸事1 田凉儿的鱼片汤得了大家的认可,然她本人对此还有些保留,味道上过于中规中矩,使得她觉得总觉得还差一些东西在里面。 林昭月瞥了一眼还在钻研食材的田凉儿,而后将一小包的粉末交给了她,“试试这个。” 田凉儿嗅了嗅,紧接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赶忙将自己的口鼻捂上,“这是什么?” 林昭月笑了笑,随后往田凉儿碗里的鱼汤上撒了一些,“再试试。” 田凉儿将信将疑,随后试了一口,便是那一口使得田凉儿一怔,便是这个味道,就是差这个味道。 “这是什么?” 林昭月早就准备好回答田凉儿的这个问题,她从袋中拿出几颗小小的灰灰的粒子,“就是这个,胡椒。” 田凉儿捏起一颗左右看了看,随后嗅了嗅,这味道不如那粉末来得冲。 “晒干后研磨成粉,也是来自西域,往后有时间了,我带你一一熟悉。” 田凉儿点了点头,“师父怎么对西域香料这般了解,难不成曾去过西域?” 林昭月摇了摇头,对此她并没有要解释,反正她说了实话肯定也不会有人信。 田凉儿见林昭月不说便没有追问,她小心将对方给她的胡椒粒收在随身的袋子里。 这一路因为田凉儿赢了船上厨师的原因,使得他们在船上的伙食得了一个提升。 “那厨师就是死要面子。”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这伙食比之前好一些没错,难吃还是一样难吃。” 田凉儿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拿出一小碗的藕丁,“我前面瞧见有新鲜的莲藕,便想着可搭配着做小菜。” 林昭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藕丁脆脆的,配上酸甜酱果真令人胃口大开。 “方才在厨房一直在做这个?”林昭月皱了皱眉头。 田凉儿的脸蛋微微红了起来,“没,没,不是特意做的。” 但那少女怀春的模样可逃不过林昭月的眼睛,田凉儿瞧着周少爷的眼神都与旁人不一样。 藕丁脆爽可口,周少爷将一旁吃尽后放下碗筷,“昭月,你的小徒弟收得不错。” 田凉儿的脸蛋比之前更红了,她低着头将吃完的碗筷收了起来,“我,我再去洗碗。” 田凉儿才走,林昭月便跟了出去。 她眼瞧着田凉儿心不在焉地去了厨房后发了好一会呆,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后,在菜篮子里挑了好几样青菜。 “凉儿?” 田凉儿吓了一跳,菜刀不小心划过手指,她趁着血涌出来的时候,将手指塞进了嘴里。 “师,师父。”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让我瞧瞧手。” 田凉儿赶忙将手伸了过去,伤口很浅,“没事的,小伤。” 尽管是小伤林昭月也没有打算就这样放任不管,“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田凉儿“啊”地一声想了一会,“也没什么的,就是听到周少爷说好吃,便想着这酱汁是不是对所有素菜都好。” 话说完后田凉儿又解释了一句,“这周少爷难得说某一样东西好吃,说了必然确实是觉得满意。” “当真?” 林昭月的这一句“当真”使得田凉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抿了抿嘴,“我知道,我配不上周少爷。” “我,我也没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田凉儿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与林昭月对视着,“我就是很感激他,想报恩罢了。” 感情的种子一旦埋在心里,不用浇水不用太阳晒亦可成长为大树。 因而在它长出根来的时候,早点拔掉它才是最明智的。 “不仅仅只是身份,”林昭月有难言之隐,“周少爷心有所属了。” 田凉儿只觉得鼻头有些酸,但是她强忍着泪水笑道:“师父你放心,我对周少爷只是感恩之心,永远不会跨界。” 听得田凉儿的保证后林昭月比前面更加伤感,她用手拍了拍田凉儿的脑袋,“往后你出阁,我必定让你风风光光。” 田凉儿皱了皱眉头,立刻说道:“我不嫁人。” “为什么?”林昭月并没有着急反驳田凉儿。 “我想要闯出一片天,”田凉儿似乎并不是随意说出一句话来诓林昭月,关于不嫁人的这件事她确实十分认真地考虑过,“像师父一般。” “可是师父嫁人了啊。” 田凉儿被哽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昭月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未及笄,这么早就春心动了?” 田凉儿鼓着腮帮子,“师父,你欺负人!” 这一路坐船因为慕容拓在,而使得林昭月并没有像之前晕船晕的那般厉害,而对于水的恐惧也因为方二的陪伴减轻了不少。 顺水而下,几人很快便到了南市镇,在踏上土地的那么一刻,林昭月只觉得心中倍感亲切。 然这一份亲切并没有维持多久,林昭月便看见小江南外围着一群人。 她一路挤了进去,见一名男子一手托着油包,一手指着小江南的大门骂道:“你们这个假货黑店,这东西卖我想害死人吗!给我滚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这男子也不知骂了多久,他声音有些哑,于是拉了拉喉咙,“可别以为躲着就可以躲过去了,今天非要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大哥?” 那男子的后背被人拍了拍,他回头看到一名女子挽着云髻,“你这位夫人拦着我做什么?” 林昭月眯着眼睛笑着,“我是小江南的当家人方林氏,方才你还说要让人负责呢。” 那男子一听对方是小江南负责人,于是正要上手去抓对方的衣领时,只瞧着对方身后默默地出现三名男子,每一位都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男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怎么,想威胁我!” 林昭月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我这才从徐州回来,未知晓其中缘由,怎么就威胁了?” 男子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小江南卖假货!” 男子将手里的油包递过来,“你瞧瞧,这可是吃进嘴里的,会死人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江南祸事2 林昭月瞥了一眼男子手里的油包,若只是这么看着,油包里的东西确实和西域香料有几分相似,但若是仔细去辨认会发现东西并不一样,确实是假的。 “你几时买的?” 那男子将身体后仰,“你这是怀疑我!” 林昭月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口说无凭,我自然要怀疑你,只拿个看着像是的东西就说是我们的,凭什么!” 林昭月伶牙俐齿地令男子恨得牙痒痒,但此刻林昭月背靠三名男子,那三名男子各个看上去都不好惹,男子又偷摸着往后退了半步。 “你这就是不认了?” “你何时买的?”林昭月并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这种时候若是没有原则的退步,对方就会得寸进尺。 那男子见林昭月态度强硬便有些怂了,随口说道:“昨日,昨日买的!” 此时小江南的伙计正好伸出头来想看看外头状况,一瞧外头是林昭月,一愣,随后回头去叫人,不一会儿后,小江南里的伙计都来了。 “当家人。”掌柜的热泪盈眶,他用手袖擦了擦眼睛,“你可算是回来了。” 伙计们将林昭月给围了起来,不经意间便将那来闹事的男子给挤到了外头。 “你们这可别想蒙混过去!” 林昭月这才将注意力重新移到了那男子身上,“既是昨日买的,可还记得跟谁买的?” 那男子的眼神在那些伙计的脸上都掠过一遍,而后指了其中一个,“她就是她!” 江采薇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男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去买,最后被骗,若不是我还懂些香料,指不准已经命丧黄泉了。” 江采薇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道:“可是我昨日并不在小江南。” 一句话使得那男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支支吾吾半天后才道:“你,你别以为我好骗,你昨日不在小江南,又在哪了!” 江采薇有些不好意思,“私人问题。” 但那男子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嘿,你可别诓我,以为说两句我就会信!” “她昨日与我一起。”金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男子瞧了一眼金三,脸色一遍,“三,三爷。” 金三甚至不拿正眼去瞧那男子,“你既是认得我,怎么还敢到小江南来闹事?” “可,可是,你们南岳帮不是,不是春和楼的嘛。”男子说得话越来越小声,甚至于后来几乎都只是张张嘴罢了。 “南市镇内谁人不知我南岳帮和小江南的关系,即便是春和楼与小江南的关系也是最铁的!” 一句话使得男子再无言语可辩驳,他扯了扯嘴角,“那许是我记错了。” 金三已经上手将男子的衣领给拎了起来,“你可是知道在这南市镇内,还没有什么能够逃得过南岳帮的眼线的,你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不用半日即可查明。”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已经十分明显,男子将油包纸拽在手心中,咬了咬牙,但因为眼前有厉害的人物在场,因而这口气只能憋在心里。 林昭月很郑重地向金三道了谢:“我才到南市镇,你家帮主早我些日子,如今,可好些了?” 金三点了点头,“帮主若是知道夫人回来了,必然会很高兴的。” 一听这话的方二赶忙挡在了林昭月的面前,“高兴归高兴,若是帮主没空,便不需要来了啊。” 然背后不议论人果真是真理,这才提起那人,那人便已经出现了。 陈光上前道:“我怎么没空,我有空的很。”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那是我们没空。” 林昭月扯了扯方二的衣袖,“不过正不巧,我刚回来,还有许多事儿要处理。” 从徐州回来的一路上林昭月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小江南的事儿,整改一事刻不容缓。 “或许我还能帮上忙。”陈光扯了扯嘴角,随后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堵在了嘴边低声咳了起来。 “还未好?”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一会让慕容拓帮你把个脉。” “好。” 方二瞪着回答速度超快的陈光,这货心机可真是重啊。 陈光也注意到了方二的眼神,他报之以微微笑容,“许是后面还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南市镇最大的帮派,最靠谱的还必须是我南岳帮。” “你们可是春和楼的。” “春和楼的当家人可是你们当家人的徒弟。”陈光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么春和楼和小江南的关系,你们难道还有所怀疑。”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林昭月还拒绝便显得不够仗义,她点了点头,“好吧,这也并非是件机密。” 小江南休市。 掌柜将小江南的近况做了简略说明,林昭月刚离开南市镇时,小江南按照当家夫人留下的书信有条不紊地经营着,然后来南市镇突起几家酒楼,它们与本地酒楼联手将小江南作为打击的重点。 “生意一落千丈?” 掌柜偷瞄了一眼林昭月,而后点了点头。 “吃播呢?”林昭月将目光移到了江采薇的身上。 “他们比我更狠,什么都吃,还有个吃播吃毒蛇,我,我可不行。”江采薇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假西域香料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掌柜的显得十分激动,“今日这事发生好几次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我们把货不严才造成的,因而好酒好菜还赔了银子,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拿着假西域香料来找茬,我和伙计们认真核对过,应当不是我们的。” “应当?” 掌柜有些心虚,“这东西没用标识,我,我真是有口说不清啊。” 当下的所有事情林昭月已经做到了然于胸,今日之所以会发生假冒一事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所卖出去的东西没有标识性。 若是能够做出专属于自己的商标,让对方没有办法仿冒的,那么在核对的时候便是最有利的证据,旁人便无法再泼脏水到身上来。 只是想要做到独一无二,谈何容易。 若是林昭月的那个现代,想要个防伪商标易如反掌,但是这个朝代的话,想做点别人做不出来的便得花费一番苦心才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商标1 江采薇本想问沉默着的林昭月下一步应当如何,但话还未开口便被方二给拦下了,他摇了摇头,“让娘子自己想一会,别打扰她。” 江采薇心领神会,躲在一旁不出声了。 随后方二又冲着一旁默默听着的陈光挤了一个笑脸,“你说你有用的,然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一副认真听的模样,你莫不是瞧着自家的春和楼不如我们小江南,故意来做细作的吧?” 陈光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方兄真是会说笑,在徐州城时,我们可是过命的兄弟,怎么还有怀疑兄弟的呢!” 方二见陈光的模样总觉得他这笑得不够真诚,活脱脱就是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装着一肚子坏水的人物。 “那自然是最好的。”方二嘟囔了一句,“若是胆敢对我娘子不利,管你是不是过命的兄弟,我可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对于方二的狠话陈光选择假装听不见,他转身对林昭月说道:“你若是需要我南岳帮的帮忙,我义不容辞。” 林昭月看了一眼陈光,随后摇了摇头,“若是不能斩草除根,那野火烧不尽的。” 陈光对于林昭月的话不能更赞同,“可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我想要创立自己的品牌。” 陈光皱了皱眉头,“品牌?” “便是自己的标签,”林昭月抿了抿嘴,她在脑中不停地搜索更加通俗易懂的词汇来解释她的理念,“就像是小江南,只要有人提到便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我们的酒楼而不会是其他的。” 这一番解释陈光听懂了,但同时又迷茫了,“那小江南不是你们的……额,品牌吗?” “是,但是不够。”林昭月沉默了一会,“我需要一个他人无法仿制的独有的商标,这样代表了我们家的东西,旁人即便想要诬陷也拿不住这个,我们亦可靠着这个来打击仿制的人。” 陈光虽听不懂林昭月这话里的意思,但总感觉这里面有些玄机,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是需要做到旁人无法售假确实是需要一点想法。” “我听闻南市镇内假货近日很多?” 陈光点了点头,“确实耳闻,不仅是你们小江南,我见其他商铺也因这事困扰,本西域香料走红,如今受此等事儿牵连,恐是月儿辛苦推广,白费力气。” 听完陈光的一席话,林昭月脑光突然一闪,她抓着身旁方二的胳膊,“我记得周少爷与两广的商会的会长是老熟人。” 方二愣了一下,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你要找两广商会的会长?” 话问完后方二拍了拍脑门,“对啊,差点忘记了,那商会好像说是要取消娘子的参赛资格。” 林昭月之所以要找商会的会长并非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她想要做商标,但是仅仅只是她自己知道的商标还不行,必须要商会承认,如此一来这商标得了官方的认可,登记造册,往后便不怕查不到。 做到有处可循便是最独特无法造假的标记。 周少爷听完林昭月的构思之后沉默了片刻,许久才道:“如凭证一般?” “如凭证一般,”林昭月将自己的构思写在了一处纸上,随后将纸张递给了周少爷,“这是申请,南市镇的假西域香料横行,这不仅仅只是个例,假货危害的是商户,是客人的利益。” 周少爷扫了一眼纸上的字,“我知道了,过两日我请商会的会长过来,能说服他便是你的本事。” 为了接待商会的会长曾闵,林昭月这两日把重心都花在了排练应对之法,她几乎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给排练了一遍。 直至方二首先翻了白眼,“娘子只需保持平日的模样即可,若是那曾会长不肯……” 方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就找个麻袋将他套住丢在茅厕里。” 方二的脑回路不同常人,此刻若是以为他是开玩笑便顺着他的意思,往后指不定真的能在茅厕里看见两广商会的会长。 然而这两日来林昭月辛苦的排练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曾闵对于她的热情超乎想象。 “方林氏夫人,你回来南市镇怎么也没有通知我一声。” 林昭月一头雾水,这位冲着她笑眯眯模样的人当真是两广商会的会长曾闵? “若是我知道的话,我必然会去接你,好给你洗尘。” 曾闵的热情令林昭月有些招架不住,“那,那个曾会长,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曾闵双手握在了一起,“周少爷跟我说了,我看了觉得只是让夫人在南市镇内太屈才了!” 林昭月一头雾水地看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周少爷。 “那商标一事?” “自然是按照夫人的要求去做,不过关于印记,我倒是有个想法。” “会长有何高见?” “那印记用古铜请师傅凿印,至于图案便按照夫人所言自己设计,报备商会通过之后登记造册。”曾闵一只手握拳打在了另一只的手掌心,他心里的设想此刻已经全部实现,“此番若是顺利实施,对于商会而言便是一大壮举。” 曾闵笑着对林昭月竖起了大拇指,“夫人果真才华横溢。” 林昭月准备了两日的说辞一个字也没有用上,反而在曾闵那儿听到了对她的无数赞扬,以至于最后连林昭月都有些飘飘然,怀疑这曾闵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随后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抓着方二的胳膊,“你不会真的将这曾会长拖到了茅厕打了一顿吧?” 方二将眼珠子翻到了天花板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后,回答道:“没有。” 林昭月听到这个答案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将自己的担心提到了嗓子眼,倘若不是受了威胁,这曾会长难不成吃错药了。 即便当真如他所说欣赏自己,但是这表现未免也太过了,以至于令林昭月都觉得这有些虚幻了。 然很快林昭月便知晓曾闵这一系列的反常所为何事,只这为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商标2 曾闵的办事速度极快,这边才和林昭月敲定了设定了关于商标的所有的流程,隔日便已经将修改好的最终版本的方案呈递了衙门的商管部,等待批复。 待批复的期间曾闵还来过小江南,他一脸喜悦的模样,“夫人且耐心等着,衙门那儿我交代了,不出三日便会出公告,只是夫人这儿可是已经做好了第一批的商标报备工作?” 林昭月取小江南的南字做了变体后将其作为形似画又似字的图案呈交上去,“已经做好了。” 曾闵接过林昭月手上的纸,不过是瞥了一眼后就夸赞道:“夫人好才华。” 随后他又道:“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林昭月双手交叠福了小礼,“会长费心了,你已经帮方林氏很多了。” “你是我这些年带过的厨师里最好的。” 即便这几日曾闵都未曾停止过夸赞林昭月,可她仍旧无法适应两广美食商会的会长曾闵不重复的花式夸奖,于是最后她不得不放弃挣扎,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会长言重,皆是因为会长领导有方才可快速达成理想。” 方二宿醉的第三日,林昭月的小江南“南”字作为整个梁商国第一个商标而诞生了,随后林昭月迫不及待地将自家外售的产品用以印泥盖上古铜印章作为封口,以此作为后续跟进服务的标准。 那些原本拿着假货来小江南闹事的人儿见此商标后无不败兴,转而只能去骚扰其他的商户,紧接着商标成了商户自保的手段之一,再往后不短的日子里,商标逐渐成了梁商国从商的重要标识。 林昭月提议的商标很快的遏制了南市镇内猖獗的假货市场,随即两广商会便以此为由向林昭月抛出了入会的橄榄枝。 南市镇内还从未有哪位商户能够在两广美食商会占有一席之位,即便是名声在外的春和楼大厨李揽也未曾获得如此殊荣。 然林昭月却委婉地拒绝了入会盛邀,理由只是因为,南市镇是她创业的根本,因而有着特殊的情感,再加之小江南是她一手创立的,她亦舍不得放手。 周少爷听闻林昭月的决定后还特意来过小江南,他开门见山道:“听说你拒绝了两广的邀请?” 林昭月并不觉得惊奇,消息传得很快,她亦没有隐瞒的意思,“嗯,是的。” “若是你因为我和你的约定……” 然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给打断了,“那不是,”林昭月顿了顿后又补充说道,“但是也有这一点点的原因,但是主要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周少爷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想答我亦不勉强。” “倒不是不想答,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清楚,”林昭月抿了抿嘴,“其实我不过是凡人,亦是贪慕虚荣,若是入了两广自然就成了这镇上第一人,可我的野心并非只是想做这样的第一人。” 说到此处林昭月笑了笑,“起初确实是为了方二,但后来便不仅仅只是为了方二。” 周少爷想了片刻,“你想如何?” “南市镇有着先天的优势,无论是水运还是走商都应该最佳休息站点,明明可以努力成为像是两广那样的大都城,却仍旧不过只是个小城镇。” 周少爷听完林昭月慷慨激昂的这一番话后冷冷“哼”了一声,“我可不知道你竟会有这么大的格局。” 林昭月知这周少爷是讽自己,但她却不恼,只笑道:“你可知何谓大局观?” “那你又可知何谓大局观?”周少爷反问道。 “学者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林昭月抿了抿嘴,“南市镇地处优处,我想将它打造成为不输于两广的都城。” “你的野心不小。” “人往高处走了,才能看得更远。”林昭月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当日你救方二为何要以我在南市镇建立商会并且当选会长为条件?”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好玩吧。” 周少爷回答的十分轻松,今日他听了林昭月一耳朵的远大志向,只觉得心中十分后悔,这可比枯燥的人文课无聊得多。 “好玩?”林昭月一个字也不信,“你可别想诓我……” 然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接了过去,“娘子,谁敢诓你?” 林昭月这才回过头时,周少爷因为太过于无趣而走开了,待林昭月再去寻哪里还有影子,“我与周少爷说着掏心窝子的话,他怎么一句实话也不肯透露。” 方二全程只听见“掏心窝子话”这个词,他不高兴地瘪着嘴,“娘子,你何时跟周少爷这般亲近了?” 林昭月见方二吃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来后院寻我又是何事?” “掌柜的说复赛的名单下来了。”方二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封书信。 若不是此刻方二提起,林昭月差些便将这件事给忘记了,当时因为小江南深受假货风波的影响,所以她的特邀复赛资格差些便被取消了,所幸后来她推广了商标,有效地遏制了假货蔓延,维护了广大商户的利益,这才将自己的名额给保住了。 复赛的时间在过年前夕,林昭月用手算了算时间,还有两月有余,各地派出预选赛胜出的代表前往两广参加地区性的美食复赛,随后选五名优胜名厨代表两广参加梁商国的美食赛,而这全国美食赛最终的优胜者便可上金銮殿敬拜圣上,为圣上太后烹制菜肴。 为圣上和太后烹制菜肴是何等的荣耀,简直可谓万里挑一。 林昭月不禁想到自己最后优胜时在金銮殿上表演炒菜绝技的时候,心中不由欢欣雀跃起来,仿若这个想象已经成功了。 “娘子?” 林昭月回过神来,她吸了吸流出嘴角的口水,一边将信件塞到方二的怀里,“嗯嗯,我知道了,将这书信收好。” 方二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最后只是翻了一个白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赐封夫人 南市镇内猖獗的假香料一事虽然因为商标的出台而得到的遏制,但这并未改善小江南前面崩坏掉的口碑。 即便后来林昭月想了几个促销活动,但仍旧没有在南市镇内起到多少火花,直至有一日。 林小蕊从外头游荡回来,不经意地说道:“今日城门外也不知怎么了,围了好多人,好似有大人物要来。” 林昭月瞥了一眼林小蕊,随即想到屋子后面还有一位躺在床上如同瘫痪一般的方盛祥,顿时就觉得林小蕊还算是比较省心的一位。 “表姐,你每日在外头闲逛,若是伯母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了,”林小蕊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将我丢在此处,随我自生自灭,爹爹不疼娘亲不爱,连同表妹也是……” 还未说完整个人便倚靠着门框滑坐在了地上,随后林小蕊又从袖口里抽出一条丝巾,“你瞧着日子,还不如死了好呢。” 小江南的生意本就差,再有个故意哭丧的简直不能再晦气。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若是不觉得地下凉,我一会让人将你房间给锁了,往后在这大堂打地铺就是。” 林小蕊知晓自家表妹从不开玩笑,因而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如刚进小江南那般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然走了几步心里又觉得嘴上不犟两句又不痛快,因而回过头想贫两句,却见外头热热闹闹地围着一群人。 而林昭月见林小蕊伸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于是也随着她的目光扭头去看。 只瞧着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迎面朝着小江南走来。 林昭月还未明白这其中发生何事,其中县令金百万便先一步到了她的面前,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恭喜方夫人。” “何谓恭喜?” 那金百万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昭月,“方夫人谦虚,您在徐州所做之事以达天庭,圣上如今下旨要赏夫人,此事应当恭喜。” 林昭月恍然大悟,原是徐州一事。 但片刻后又是一惊,“徐州,徐州一事?” 金百万点了点头,“听闻是煜王爷替夫人请的功绩,夫人如今攀上高枝,日后可别忘记金某人。” 这句话才说完后另一些穿着朝服的大官跨了进来,那大官扭捏之姿令林昭月想起了电视里替皇上当差的都是阉人,于是眼睛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裤裆。 那大官用手压了压鼻头,“哪位是方林氏夫人?” 林昭月还未答便被金百万推了一把,她尴尬地福了福,“回大人,民女是。” 大官将林昭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随后伸出一只手。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一旁的金百万上前捏了捏她的腰,“金叶子。” “啊?”林昭月发现失言赶忙闭上了嘴,随后小声道,“这会我去哪儿找啊。” 所幸金百万身上带着,他偷摸地从后方递给林昭月,“这可得双倍还我。” 一小片的金叶子还有些沉,林昭月掂量了一会,但最终并没有将这金叶子送上去。 而那大官也将金百万塞金叶子的动作看在眼里,而后也见林昭月收了金叶子之后并未有进贡的打算,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将手缩了回来,“方林氏昭月听旨。” 林昭月上前跪在地上,随后其余人也跟着跪着了。 那太监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卷黄色的卷轴,他将卷轴打开道:“梁商三年,圣上听闻徐州大灾一事,民间圣女方林氏昭月对徐州贡献颇多,不顾安危助徐州渡过难关,特此封方林氏昭月为淑善夫人,从六品俸禄,钦此。” 大官将卷轴上的字读完之后双手捧在了面前,“接旨吧。” 林昭月还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一旁的金百万提醒道:“快谢恩。” 于是林昭月这才道:“谢主隆恩。” 林昭月将卷轴双手接过,随后才起身。 “这小江南可是我们南市镇最有名的酒楼,”金百万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林昭月挤了挤眼睛,“夫人一早就听说大人要来,便备了酒菜。” 林昭月心里想着这几日因为小江南的生意并不火爆,所以为了保证新鲜的食材,她将量数减了对半。 “夫人是吧?” 金百万的话将林昭月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她赶忙点了点头,“若是……” 可话还未说完那大官翻了一个白眼,“不用了,那春和楼的当家人一早已经请了我。” 金百万皱了皱眉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换了另一副谄媚的模样,“春和楼啊,那可是我们南市镇老牌的酒楼,且如今掌权的当家人似乎还是夫人的徒弟。” 林昭月微微笑了笑并不搭腔。 大官瞥了一眼林昭月,又冲着她“哼”了一声后走了。 金百万叹了一口气,此刻就差没有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你可是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林昭月十分配合地问道。 金百万的眼珠子就快翻到屋顶上去了,“他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苏撘公公,你这人可真是不会看人脸色。” 林昭月并不想要和京城里的大官牵扯太多,徐州朝政使得她心生畏惧,她还是老实地经商吧,涉政她可不在行。 金百万见她孺子不可教也便也“哼”了一声,随后伸出一只手,“还来。” 林昭月领悟了半天才明白那一句“还来”的意思,她赶忙将金叶子递了上去。 但金百万并没有收手的意思,林昭月抿了抿嘴,“改日请大人喝茶。” “我可是帮了你不少,你可别不识好歹。”金百万翻了一个白眼,“前番我可是明说了,这借你,归还时得双倍的。” “可这金叶子……” 金百万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听林昭月的解释,“当时夫人若是不允便不会接手,我借时可没干涉夫人想做些什么,如今夫人用不到了,归还我了,自然也是要按照当时说好的,双倍。” “我这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便允你三日,”金百万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后日我在家中设宴,款待苏大人,届时夫人一同前往即可。” 金百万并不是征询林昭月的意思,他走到林昭月的身边,故意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肩膀后朝着她挤了挤眼睛。 这暧.昧地小动作令林昭月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这金百万素来喜欢腰细胸大的,怎么突然换了口味了? 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但愿只是错觉罢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宴会1 在南市镇内谁人不知县令金百万人如其名,是个视财如命的父母官,雁过拔毛可是他的必杀技。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小江南面上看着风光,但全是因为这背后的金主是个不计钱财的主,可纵然这般,这主也架不住一再莫名亏损。 周少爷生如死灰,“我可是个商人,不是个善人。” 见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林昭月突然不说话,周少爷又道:“怎么了,我说错了,你瞧瞧,小江南明明是在盈利的状态,然我这幕后老板总是要往里贴钱,是何道理?” 可林昭月仍旧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周少爷抿了抿嘴,终究还是他松口道:“你这时借,几时还?” “金县令说朝中来了位有名的公公。” “苏撘大总管?” 林昭月看着周少爷,“你认识?” 周少爷眼神有些闪躲,“我们家业在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认识宫里的人怎么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些道理。” 随后林昭月又道:“往后想要在南市镇扎根,这金县令贪得无厌,但却也不得不忍着,不过若是一味的退让,这可是一只吃不饱的狮子。” 说完这些后林昭月陷入了沉思,“你借我两片金叶子,今夜过后我便先还你这个。” 周少爷将信将疑,然他最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我陪你一同去,那县令有把柄在我手中,会忌惮我三分。” 林昭月亦没有客气的意思,福了福谢道:“如此便是多谢。” 然林昭月虽向周少爷求救却并未将其告知方二,缘由有二,其一是方二冲动,他们还要在南市镇上讨生活,因而不可正面得罪权贵们,其二是方二心思单纯,林昭月想要守护方二他不受侵害。 周少爷听完林昭月的解释后沉思了一会,随后问道:“你如何可知他心思单纯?” 林昭月一愣,而后低下头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其实我是被逼着嫁到方家,方二的叔叔手上有一张林家的欠条,但林家可没有人想将女儿送给一个傻子,正好我那时候父母双亡,被亲戚刮分了所有家产,一无所有。” 听到这些周少爷苦笑了一声,“倒也算是悲惨的身世。” “其实并不,”林昭月摇了摇头,“女子横竖都是要嫁人的,嫁个傻子总比嫁个成日花天酒地男人强。” 周少爷挑了挑眉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即便不嫁人,女子亦可生活好的女子。” “这点我也是认同的,”林昭月微微笑了笑,“然若是想要这般轻松地活着,首先要会赚钱,随后便是很有银两,这世间许多的安全感需要靠的便是大量的银两。” 周少爷并不能完全参透林昭月话中的意思,但他并不赞同有钱就能轻松地。活着。 如他,这一生便被周氏家族捆绑着,做不了自己。 马车行驶到了金府外,金百万不过区区九品芝麻官,可这府邸的门楣瞧着比京州大户都更气派。 周少爷“哼”了一声,随后用丝巾擦了擦手,再光鲜又如何,若不是林昭月的面子,他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金百万自然也没有料想到周少爷会来,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笑呵呵的面孔迎上去,“周公子,周公子,你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周少爷退了一步,“我陪着昭月来得,不必特意招待我,听闻今日是苏公公在?” 金百万赶忙将手指头压在唇边小声地“嘘”了一声,“低调一些,苏大人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他身份。”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哪里是想低调一些,不过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是阉人的身份。 金百万看了一眼林昭月,“夫人赏光,一会书房有要事详谈。” 林昭月福了福,随后递上小礼盒,“不成敬意。” 金百万瞥了一眼周少爷,随后收了下来,“东来,将贵宾带进去。” 入场的时候周少爷冷冷“哼”了一声,“那人想跟你谈什么,可没什么好谈的,不然我替你去?” 林昭月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遍,还未见到苏撘,“可别瞧着父母官的官小,想要在南市镇立足,山高皇帝远的大官可没有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来得巧妙。” 纵然周少爷心里有许多不平也不得不承认林昭月的话有道理。 “何况如今圣上赏了我封号,从六品俸禄,他应该也不敢太过分。”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瞧见苏撘被人引进院子,“前日将这大人得罪了,我去套套近乎。” 然林昭月上前时才发现苏撘身边已经跟着黎惊鸿了,她穿着一身粉嫩的红裙子跟在身旁。 “惊鸿。”林昭月显得有些吃惊,然话出口她怪自己多嘴,赶忙行了礼,“苏大人。” 苏撘瞧着林昭月的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唉,惊鸿,听闻你与小江南的当家人也十分要好?” 黎惊鸿看了一眼林昭月,“算是惊鸿的师父吧,早前夫人也在春和楼,教了我一些。” 苏撘又翻了一个白眼,“改明我让御厨教你几招,这师父可别瞎认,省得有些人暗中使坏。” 这苏撘明里暗里可都在讽刺林昭月,后者抿了抿嘴,她不过就是没有走些人情世故,不至于要这般打击她吧。 “苏大人,这是西域来的薄荷香,听闻能够清新口气。”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小布包。 然还未等到林昭月将东西拿出来,苏撘便已经决绝道:“不必了,淑善夫人还是自个留着吧,省得被人抓了把柄,说是被逼得不得不送礼,朝中大官收受贿赂可是重罪,苏某人担不起。” 此刻林昭月不知是退是进,而后来跟上的周少爷将那薄荷香捏起一片塞进嘴里,他边咀嚼边看着苏撘,“呦,这可是好东西,我与你的交情这般深厚,你怎么没先第一个想到我。” 苏撘将周少爷从头看到了脚,“周公子不在京州呆着,怎么到这个小地方来了。” “苏公公不是同我一样,不在京州呆着,到这小地方来了。” 苏撘本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然此刻却被周少爷一言拆穿,他显得有些恼羞成怒,“咱家这是公干。” “那我是游山玩水。”周少爷可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似只需要一点点小火花,两人就会不顾场合地打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宴会2 就在林昭月费尽心思想着要化解矛盾的时候,苏撘和周少爷突然都笑了起来,两个之间那一触即发的气氛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苏公公一会可得多喝几杯。” “不不不,咱家这个小酒量还是算了,”苏撘摆了摆手,他笑道,“咱家听闻金大人从外地请来了戏班子,咱家就爱听这个,来凑凑热闹。” 客套完之后两个人各自朝一边走去,若不是林昭月瞧见转身后周少爷一脸厌弃的表情,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幻想了他们两人才见面时候剑拔弩张的模样。 “那苏公公就是靠溜须拍马,死太监!”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随后他寻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想不到这金百万还挺有钱的。” 林昭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扫过了苏撘坐的那一桌,此时苏撘的身边正乖巧地坐着黎惊鸿,两人时不时地交头谈笑着。 林昭月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此时黎惊鸿也发现林昭月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她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而后默默点了点头。 人在江湖,总是要顺应潮流。 这是后来林昭月应邀到金百万书房的时候,他笑着对她说得话。 金百万的书房林昭月是第一次到,里面的陈设看着简单,但是每一件家具都是用上等的红木材料做成,且博古架上陈列的均为古董瓷器。 金百万果真人如其名。 “咳咳,”金百万故意咳嗽了两声将林昭月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他走到了林昭月的身边,“夫人若是喜欢,改日我也让人送你几件。” 林昭月吸了一口气,她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不用,这些贵重的东西在我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是让懂得它们的人拥有它吧。” 金百万的手突然放在了林昭月的腰上,“夫人这腰身还是很不错的。” 林昭月的身子抖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往前跳了一步,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金大人说笑了。” 然金百万似乎很喜欢林昭月的反应,他的手来回擦了擦,“我这可是实话实话。” “不过今日将你叫到此处,并非是因为这个,”金百万的眼神在林昭月身上游弋,“你也看得出来,那苏大人可不看好你。” 金百万顿了顿,“你可以为苏大人是京州的官便是山高皇帝远,你这不是要去参加两广的美食复赛,若是能胜出,最后还需要去京州。” “在京州里,这苏大人的名号可是响当当,要巴结他的人从城东排到了城西都排不完呢。” 林昭月抿了抿嘴,她想起此刻就在外头,苏撘的身边正坐着她的徒弟黎惊鸿。 总觉得哪里十分违和。 “夫人?”金百万皱了皱眉头,“你可在听我说话?” 林昭月才回过神来,“在的,金大人教训的是。” 金百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实话跟你说了吧,苏大人此番除却来宣圣旨,亦有一份差事在身。” “这可是机密。”金百万压低了音量,他的头凑到了林昭月的耳旁。 然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很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既是机密那便算了。” 金百万可万万没有想到林昭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后用手去抓林昭月的手臂,“苏大人之所以会成为圣上身边的红人皆是因为他会烧得一手好菜,合对圣上的口味。” 林昭月本想将自己的手腕从了金百万的手挣脱出来,奈何对方抓得太紧。 “我听闻你拒绝了曾闵让你入商会的建议?”金百万手上的力道越发紧张,脸上却仍旧笑着,“我知晓你有野心,嫁给一个傻子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金百万扭了扭腰,“如今你被封六品淑善夫人,可别以为得了这头衔就能平步青云,多少人等着拉你下来,想看你笑话。” 局势似乎朝着林昭月不可控的方向去了,她退了几步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当时她怎么就一时脑热觉得自己对付这贪财油腻的县令绰绰有余。 “金,金大人,你恐怕是误会了,”林昭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并未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想将小江南做好而已。” “当真?”金百万将脸凑了过来。 就在金百万打算进一步做出出格的举动时,屋外突然有人喊道:“失火走水了,失火走水了!” 金百万皱了皱每天他回头看了一眼门的位置,火势似乎并不小,隔着一道门都能瞧见火光。 于是金百万一刻也不敢耽搁,大步开了门,冲着门口乱成一团的家仆喊道:“哪儿走水了!” “后院好几处。” “别慌慌张张的,”金百万抬起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浓烟,“别扰到前院看戏,自家能灭吗。” “火点有几处。”家仆言语中有些闪躲,“倒不是说不好灭,但前院也乱了。” 金百万翻了好几个白眼,“都是干什么吃的!” 而就在金百万要去前院救场的时候,林昭月慌张地准备从金府里开溜。 人前脚才踏出后门的门口,衣领便被人拎着,“你是客,走后门做什么?” 林昭月回头见是周少爷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一股见到亲人的委屈感涌上心头,“你可不知道,我差点就,就……” 最后周少爷听完林昭月在金百万书房的遭遇之后,不仅没有同情反而笑了起来,“你可知道金百万在南市镇为官几年?” 林昭月不解其意,周少爷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五年,这仅仅只是在南市镇,你以为他是草包县令?” 被周少爷言中了心思,林昭月抿了抿嘴,“我还以为,以为……” 脑门又被周少爷弹了一下,“你可别小看九品芝麻官,因为权势最小,因而需要注意的东西反而更多,你那些小心机对付家里那些草包亲戚可能管用,然对于老奸巨猾的贪官,你可别被对方吃得骨头都不剩。” 周少爷若是在林昭月经历这些事之前说这些话,她可能还会有些不服气,然此刻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我大意了,所幸老天庇佑,这金府着火才能逃过一劫。” “这火有些蹊跷。”周少爷随口说了一句,“不过此番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送你回小江南吧。” “如此便是多谢周少爷。”林昭月心思还未完全平定,如今的周少爷俨然成了最后她的救命稻草,她可得紧紧抓牢。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似的两个人 现如今只需要想起前番在金百万书房中碰到的事儿,林昭月的手到现在都觉得抖得厉害,她太自以为是了,还真的以为自己镇得住场子,结果差点连皮带骨都被人吞得不剩。 幸好金府失火。林昭月拍了拍胸口,虽说这之后想起来总觉得那场火烧得有些蹊跷,不过金百万为官数载必然也是得罪了不少人,指不定正好是仇家寻仇。 方二远远瞧着林昭月拉着周少爷的衣袖回来,他撅着嘴跑上前去将自家娘子拉到身边,“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我去!你可知我找不见你,就很着急!” 周少爷的眼珠子转了转,“今日金县令家中办宴会,方才失火了,夫人可能受了点惊吓。” 方二瞪了一眼周少爷,后者故意将眼神移开,“啊,慕容拓那家伙又不知道去哪了!” 一边说着周少爷一边假装四处寻找,随后若无其事地朝着其他地方走了。 方二见人走了这才回头看着林昭月,“你去金府了?” 林昭月当初不告诉方二便是打着替他着想的口号,如今被对方这么一问竟会觉得有些心虚。 “圣上封我为淑善夫人,金大人也正好宴请了苏大人,因而……”林昭月抿了抿嘴唇,她在金府的事只能捡一些不重要的事儿说,“不过金府突然走水,我便先和周少爷回来了。” 话到此就算是将去金府的事儿交代清楚了,林昭月又道:“大概我也需要宴请以作为礼尚往来?” 林昭月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她双手握紧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虽不想涉足官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但如今被封了夫人自然不可能将这种事完全置之度外。” 方二张了张嘴,他本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话到了嘴边最终没有开口。 林昭月很是细心地察觉到了方二的心思,于是拉着他手想要先谈一份心,但她瞧见对方手掌心有些黑,“这是什么?” 方二愣了一下,随后用另一只手擦了擦掌心,“没什么,方才在厨房烧火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林昭月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其中她漏掉了什么关键的细节,不过具体是什么她还没有头绪。 “你不是说要宴请苏大人,你之前拜帖可投过了?”方二突然问了一句。 “拜帖?”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什么拜帖?” “苏大人在南市镇三日了,你从未给他住所投过拜帖?”方二皱了皱眉头,“我瞧着南市镇好多有头有脸的人一直往驿站跑呢,恐怕这苏大人南市镇一行会收了许多礼。” 林昭月此刻才恍然大悟,那苏撘之所以不将她放在眼里,便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林昭月扶了扶额头,这几日她的心智是被何物给蒙蔽了,以往她的人情世故做得甚是体面,怎么偏偏此番漏出这么破绽。 林昭月是个实干的人,她深知懊恼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为了补救她先拟定了一份菜单,而后将这份菜单连同亲笔写得拜帖一同让人投递到了苏撘所住的驿站中。 然那份菜单拜帖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但这些都在林昭月的预料之内,她备了一些小菜后带着拜帖亲自到了驿站。 驿站的掌柜将林昭月从头看到了脚,随后将拜帖丢了回去,“苏大人没空。” “通融通融?”林昭月将拜帖和一串铜钱一并递了上去。 那掌柜的将拜帖和铜钱一同退了回来,“苏大人特意交代过的,着实爱莫能助。” 方二听得掌柜的话便拍着桌子要准备理论一番,而林昭月见状赶忙将人拦下,“这可是驿站,砸坏了不仅要陪,且还要被官府抓着去吃牢饭,那牢饭听闻都是馊的。” 说到此处方二的肚子十分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林昭月低头“噗嗤”笑了一声,她从食盒里拿出准备好的糕点,然才递给了方二,苏撘便从驿站里走了出来。 那苏撘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给过林昭月。 但此刻林昭月也只能拿自己的热脸尽量去贴苏撘的冷面,她双手捧着食盒,“苏大人,这是我弄得糕点。” 苏撘这才瞥了一眼林昭月而后又看了一眼低头猛啃的方二,“不必了,我从不吃旁人剩下的。” 林昭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赶忙扯了扯方二,“不是不是,苏大人误会了,我这相公如小孩般,他吃得跟苏大人吃得不一样。” 这话说出口来总觉得哪儿觉得奇怪,林昭月低声对方二说道:“方二,别吃了。” 那方二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林昭月,“可是方二没有吃饱。” 随后方二又看了一眼苏撘,“哎,这不是娘子要找的苏大人吗。” 苏撘瞥了一眼方二,当下脸都绿了,他慌忙退了两步正要跪下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于是问道:“你说他是谁?” 林昭月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啊,方二啊?他是我相公。” “咳咳,”苏撘调整好了心态后又默默地将人从头打量道脚,“身形外貌确实有几分相似。” “啊?”林昭月偏了偏脑袋,“苏大人说方二跟谁相似?” 苏撘并未回答,只道:“去把东西放在帐台上,让小二放在我房间里。” 这个翻转令林昭月始料未及,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那这拜帖。” 苏撘皱了皱眉头,随后看了方二一眼,“行吧,我回来再看。” 林昭月捏着拜帖用力点了点头,“多谢苏大人。” 苏撘微微点了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看着方二,“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方二还在专心吃着自己手上的糕点,直至被林昭月拉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他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糕点,刚刚开口就喷了出来,他赶忙用手接着,含糊不清说道:“我,我叫方二,是我娘子的相公。” 苏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嘴里小声地嘀咕着,片刻后又将方二看了一遍,“你可是去过京州?” 林昭月不知这苏撘为何要问得这般详细,心里有些发毛,于是替着方二答道:“我们本住在方家村,后在南市镇开了小酒楼,这京州离南市镇十万八千里远,往后若是有机会的话,自然想去见见世面。” “许不过只是相像罢了。”苏撘冷“哼”了一声,随后上了停在路口的马车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桂花酿和琉璃盏 见苏撘走了之后林昭月才松了一口气,她将捧着的食盒交给了方二,“刚刚那苏大人怎么抓着你问个不停啊,莫不是你惹了什么事?” 方二瞪着无辜地大眼睛摇了摇头。 林昭月哑然,她伸出手在对方的头顶上拍了拍,“许是太过于紧张了,你即便是惹祸也惹不到那个人身上才是。” 但很快林昭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方二,你莫不是真的跟着你叔叔去过京州吧?” 方二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跟叔叔去过。” 林昭月点了点头,这世上其实比人想的要大得多,因而人有相似并不是什么怪事,只是林昭月十分好奇这苏撘将方二认错成了谁,为何会露出那般的神情。 思及此,林昭月又看了一眼方二,这傻里傻气的模样使得林昭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蛋,“吃吃吃,每日就知道吃,方才差点给你搞砸了。” 方二任凭林昭月的手在他脸上胡作非为,嘴里仍旧咀嚼着:“娘子的手艺粱商国第一。” “除了粱商国就不是第一了?” 对于这个问题方二很认真地想了想,“在我心中,娘子永远都是第一。”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笑容却已经漫了上来,“昨日我求着糕点铺的王大娘教了我古法的桂花糕制法,瞧着天色也不晚,又正好是桂花……” 话都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方二拉着往店铺跑,只是听林昭月说了一样东西,他心里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了。 前些日子院子旁栽的桂花树开花了,林昭月便用袋子收集了一些,水洗了之后再院子里晒干装在小罐子里。 取泡好的粳米用石磨研成了米浆,随后加入白糖、猪油以及向王大娘讨来的酵母液,充分搅拌均匀后静置等待发酵。 方二瞧着白白的粳米浆,他本想用手戳一戳,但瞥了一眼林昭月后又笑了起来,“这个就这样等着?” “古法耗费是时间。”林昭月的空间里确实有比较便捷的调制好的粉末,只需要混入开水在加一些白糖后上锅蒸熟即可。 快捷且简单。 但她想试试一步步慢慢做出来的感觉,应当是味道更加醇正的。 “我还酿了桂花酿。”林昭月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下,“埋在了那儿,过几年挖出来再喝。” 方二望着那棵柳树,“可是方二现在就想喝。” 如同知晓方二的心思一般,林昭月变出一小坛子的酒壶,“这是几日前弄得,味道略涩,但也极好入口。” 澄黄的液体从壶口里倒了出来,桂花的香气随着液体的流动而肆意,方二用力吸了吸,不禁感叹了一句:“真香啊。” “此酒绵甜,最好是烫热了喝。” 方二皱了皱眉头,他瞧着说这话的周少爷,以及跟在一旁抱着炉子的慕容拓,“你二位又是来蹭吃的?” 周少爷挺直着身板,“这小江南可是我砸的甜,要说蹭吃的,慕容拓才是第一人。” 慕容拓将炉子放在石板上,他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可是干了活得,怎么又成了白吃的?” “何况此番我还带了琉璃盏来。”慕容拓又将随身带着的纸扇拿了出来,“啪”地一声将其打开,故作学者气息般地晃了晃脑袋,“这桂花酿配上琉璃盏简直就是绝美。” 周少爷冷冷“哼”了一声,“光会说,我可没瞧见什么琉璃盏。” 慕容拓“啪”地一声收起了自己的纸扇,随后指了指不远处,“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身带,且等着,我让家仆小心搬来了。” 不一会儿后,家仆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盒子到了他们面前,慕容拓接过盒子便让人退下了。 “这可是吐蕃的进贡之物,”慕容拓拍了拍盒子,“我家那老头的珍藏品。” 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你家老头子的珍藏被你拿了不少吧?” 这话也是林昭月心中所想,慕容拓可真是败家玩意,总是将师父的珍藏偷拿出来,林昭月心里替着师父默哀,好奇心仍旧使得她将头勾了过去,想瞧瞧那琉璃盏的模样。 慕容拓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这锦盒里是透明的酒壶。 “你们都没瞧过吧?”慕容拓有些得意地将酒壶拿了起来。 这其实就是个玻璃容器,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我去厨房瞧瞧弄些下酒菜。” 然林昭月才起身就见陈光提拎着几只被草绳绑着的螃蟹,“哎呀,正巧,我带了几只蟹来。” 除却方二,余下的人都对陈光的到来表示欢迎。 “这蟹可不是普通的,”陈光将草绳交给了林昭月,随后瞥了一眼方二手里的桂花酿,“听那儿的渔民说,此时蟹脚正肥,配桂花酿最合适。” 方二一愣,将自己手里的桂花酿往后藏了藏,“你是闻着味道来得吧!” “那确实不是,”陈光摆了摆手,“不过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林昭月已经支起了炉子将倒入桂花酿的琉璃盏置于炉子之上,“各位等着,我去将螃蟹蒸了再来,这螃蟹属寒,配上桂花酿真是绝配。” 纵然方二极其不喜欢方二,奈何美食当头他也不得不低头。 被蒸红的螃蟹与烫得微热的桂花酿,此番哪里还有比这更加美的景象,方二也顾不得烫手,抓起一只螃蟹将其的壳子打开,满满当当黄色的膏先被吃尽后,又将蟹身拗成两半,让其白花花的蟹肉暴露出来后,一边吃完再吃另一边,最后再将每一只蟹脚咬开取肉吃。 五人,酒烫了两壶,吃了十只大螃蟹。 随后只瞧着林昭月脸上的红晕都已经将她整张脸连同脖子一道渲染成了红色。 “这桂花酿可是我喝过的最好的美酒。”陈光说完又将手里的那一杯喝尽,“其实我此番前来小江南,主要还是想问下关于苏大人要办赏花宴的事。” “赏花宴?我如何不知道啊!”林昭月咬了咬牙,许是这气氛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她多贪两杯之后,酒劲上脑使得她反应有些迟钝,“那苏公公简直欺人太甚!” 然说完这句话后,若不是方二眼疾手快,林昭月的脑袋便要直接砸在桌面上。 喝醉的林昭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惬意。 她心思想着:原这喝醉这般有趣,难怪那些文人墨客都喜好醉生梦死,果真两杯黄汤下肚,世间烦恼皆消散。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屋相见 “娘子,娘子?”方二推了推林昭月,见对方只顾着傻笑,他抿了抿嘴,随后用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娘子?” 但此时的林昭月除却笑并不会做其他的动作。 方二瞪着一旁也跟着笑的周少爷和慕容拓,后者打了一个激灵,赶忙收起笑脸,异口同声道:“我们可没有哄她喝酒。” 方二将林昭月抱起来,一旁的陈光本想搭把手,但被对方给瞪了回去。 直至方二抱着林昭月离开,陈光才问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怕一个傻子。” 周少爷假装没有听到,慕容拓则摇了摇头,“我没有害怕啊。” 陈光若有所思,而后突然问道:“方二不是普通的一个傻子吧?” 但是此刻周少爷已经有些醉意了,他双眼迷离地看着慕容拓,“慕容拓,走,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慕容拓“哈哈”笑了起来,“周少爷你醉了啊,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啊。” 这话才说完,周少爷便在慕容拓的腰间上狠狠地扭了一下,腰间是慕容拓的敏感区,他整个人差点翻在地上,“哎,你耍赖。” 而此时在小房间内,方二将林昭月放在床上,正要去帮忙脱掉鞋子的时候,林昭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酒醒了?”方二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发现林昭月只是呆坐着。 于是只得扶着她想安抚着让她睡一觉,可谁知对方一把将他的脖子勾住一同拉着他躺在了床上。 “娘子?娘子?娘子?” 方二双手撑在床上,一连唤了三声皆没有动静,于是小心地想将林昭月的手放下,但对方似乎知道他的动作,一把将他的手给抓着,“不行不行不行。” 方二努力撑着自己不至于摔在林昭月的身上,“昭月别闹,一会压疼了你。” 可是喝醉的人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方二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你这样做很危险?” 但林昭月已经完全醉了,她眨了眨眼睛,“方二,好多星星。” 方二叹了一口气,他双手撑着已经很久了,“乖,松手,一会我可控制不了我自己。” 林昭月摇了摇头,随后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方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林昭月腾出一只手朝方二勾了勾,“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 话才说了一半,林昭月歪着头就吐了起来,随后一句“好困”之后,歪过身子就睡着了。 方二眨了眨眼睛,他摇了摇林昭月,“哎,这话不能说一半啊!” 林昭月“嗯嗯”半天却仍旧歪着身子睡着。 于是只剩下方二一脸懵地看着这被吐得凌乱不堪的场面。 他扶着额头,这事恐怕从小到大算是头一遭,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方二将脏的床单被褥全部换掉后又替林昭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一切忙完之后方二只觉得腰酸背痛,心里想着往后怎么着也不能再让林昭月沾酒了。 这分明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干,然嘴上虽是想要抱怨两句,扭头看见林昭月又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抹了蜜。 此时睡梦中的林昭月嘟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方二俯身听了一会,似乎在唤他的名字。 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情绪,轻轻吻上了林昭月的嘴唇,他本只是想要蜻蜓点水一解相思,奈何醉酒的林昭月却比平日里更加主动,回应了他的吻。 方二被点燃了热情,两人正缠绕着难解难分之时,窗外闪过一个人影,随后一把小飞刀刺破窗户飞了进来。 因那小飞刀直奔两人睡得床,方二只能用手一挡,使得飞刀掉落在了一旁。 而那飞刀上绑了书信:城南见。 方二收了飞刀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林昭月,随后起身整了整衣服后,出了门。 城南有一处破屋,方二很熟悉地推门而入,随即小心关上了门。 这一路借着月光走到了破屋里面,此时有一名戴着披风的人正等着。 “何事?” 那披风的人将帽子摘下,不是别人正是醉花荫的头牌姑娘,虹越。 “少主。”虹越跪在地上,“少主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随后虹越从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方二正要去接信的时候,正巧被虹越瞧见手背上的刀伤,她皱了皱眉头,“这……” 方二将书信看完之后收入怀中,而后瞥了一眼虹越,“这次只是伤了我便算了,往后若是伤了昭月一根汗毛,我便要了你的命。” 虹越姑娘赶忙将头低了下来,“虹,虹越知错了。” “你先走吧。” 虹越点了点头,她重新将斗篷戴在了头上,然就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方二又道:“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是的,少主。”虹越没有回头,只是规矩回答道。 虹越匆匆从破屋离开后上了马车,马车里是她的贴身丫鬟燕红,而燕红怀里抱着宠物小咪。 小咪从燕红的怀里跳到了虹越的怀里,它用头蹭了蹭虹越,随后在她怀里缩成了一团。 “去送信的时候伤到了少主!” 燕红一愣,随即在马车里跪了下来,“我,我……” “我几次三番警告过你,不许擅自做主!” 燕红整个眼眶都红了,她咬了咬牙,“我只是心疼姑娘,姑娘跟着少主多年,少主他,他……” 虹越突然举起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燕红的脸上,“这一巴掌是让你记着自己的身份,还有我的身份!” 那燕红的左脸都被打红了,她咬了咬嘴唇,将所有的委屈都吞回了肚子里,即便此刻她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可第一关心的还是虹越的情况,“姑娘的手可打疼了?” 那虹越闭上了眼,她的声音哽咽着,而后任由燕红扑在她的膝盖上,“姑娘,姑娘我错了,我就是心疼姑娘罢了,林昭月的身份也高不到哪儿去,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够得到少主青睐!” 虹越的眼泪从脸上滑落,她喃喃自语道:“最起码她的身份比我的干净呀,我这身子再也洗不干净了。” 第一百五十章 爽约 林昭月从未宿醉过,因而第二天的脑袋几乎要裂开了,她虽有些清醒,可这脑袋还是晕的。 “方,方二,”林昭月抬了抬手,“你快来扶着我,我感觉都摇起来了,是不是地震了?” 睡在地上的方二一脸倦意,“啊,我还要睡觉呢。” 于是才说完话,方二又抱着枕头摔在了床垫上。 林昭月也试图独自站起身来,但脑袋一晕整个人就摔在了睡在地上的方二的身上。 方二被猛得一砸,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而此时屋外的掌柜听得房间里有动静,他皱了皱眉头,犹豫再三才说道:“当家人,起来了吗?” 屋内窸窸窣窣的,掌柜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苏大人那边派人送来了回帖。” 随后又是一阵吵闹声后林昭月才一脸狼狈地过来开门,她扶了扶发髻,“帖子呢?” 掌柜的被这狼狈的场面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回过神来赶紧将捏在手里的帖子递给了林昭月。 林昭月看了一眼,帖子上写着苏撘今日要赴前日的邀约,而落款则是在昨日。 “怎么今日才送到?” 掌柜抿了抿嘴,“昨日当家的喝醉了。” 此刻追究谁的责任为时已晚,林昭月一只脚正出门去时却因为头一阵晕眩而使得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地面扑了过去。 然说时迟那时快,方二用手拦着林昭月才使得她避免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方二轻声道:“小心一些。” 不知是否宿醉未醒的关系,林昭月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跑进了一只莽撞的小鹿,东碰碰西闯闯。 “娘子?” 林昭月回过神,她借着方二的胳膊站直了,然正要随着掌柜一同下楼时,却被方二拉了回来。 “嗯,时辰不多了。” 方二冲着掌柜摆了摆手,“你先去吧。” 见林昭月依旧有些不解,他道:“你去照照镜子,你这副尊荣当真要下去?” 被方二这般提醒了之后林昭月立刻跑到了铜镜前,鸟窝似的头发,扣错扣子的衣裳,若不是方二拉着自己,她恐怕此时已经在小江南里瞎转悠。 林昭月当下红了脸,她抿了抿唇,“那你转过去不能看。”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你身上这件干净的衣服谁换的?” 林昭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昨日她确实并不是穿着这件的,她咬了咬嘴唇,“是,是你?” 方二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昨夜你吐了一床,一身。” 林昭月只觉得自己此刻自己仿若一只被丢入了沸水之中的螃蟹,全身都红了。 方二见她这模样便要伸手去拉她,“怎么这么红,可是病了?” 林昭月往旁儿一躲,“你先出去,我梳妆好便下楼。” 然等到林昭月换好衣衫梳妆完毕时,才发现方二坐靠在门口正发出微微地呼声,林昭月的心一下便软了,昨夜他估计一宿没睡。 “方二,方二去房里睡吧?” 方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揉了揉,“天亮了啊?” “我得去准备今日宴会的菜肴,你快回屋子里睡着。” 方二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去了屋里,身后的林昭月说道:“在床上睡。” 因为临时接了苏撘的帖子 说是要在小江南举办宴会,林昭月不得不启动紧急方案,一方面让人去各处买新鲜的食材一方面让人拟了帖子请了各大有脸面的人来赴宴。 然前去递帖子的人回来的时候整张脸可不太好看,他踌躇了半天才道:“一连吃了好几杯的闭门羹,仅赵员外家收了我们的帖子。” 对此林昭月倒也能理解,毕竟是她办得太过于匆忙,临了人家抽不出空来也是说得去借口,只是苏撘那边恐怕她又要被拖小黑屋,他本就一脸明显地看不上自己,这番定又要替自己戴上一顶不尊重他的帽子。 然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苏撘临了会爽约,她半天回过神来才记得问传话的伙计,“苏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那伙计支支吾吾地半天,随后叹了一口气,“夫人就别问了,便当作是苏大人不便。” 林昭月是通晓人情世故的,随即拿了碎银子赏给了传话人,“多谢小哥,只是你瞧我这儿小儿东西都备齐了,若是苏大人在驿站,我将东西送过去给他吧?” 那伙计抿了抿嘴,随后压低了声音,“不瞒夫人,其实苏大人已经出门了。” “嗯?”林昭月故作不解的模样,“苏大人身体抱恙,不在客栈呆着,这是去哪?” 伙计叹了一口气,“苏大人半路被人接到了春和楼。” 伙计小声道:“夫人听过就算了,否则又有人要怪我多嘴了。” 林昭月让人从厨房里拿了一壶上好的酒递给伙计,“小哥受累,这是上好花雕,给小哥暖暖胃。” 得了碎银又有好酒收的伙计点了点头,“多谢夫人,便再告诉你一句,春和楼那儿去了不少有脸面的人,听闻苏大人认了春和楼的掌柜做干女儿。” 林昭月此刻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春和楼半路将苏撘接走? 这事同黎惊鸿有关系吗? 或许有但是完全没有必要啊。 不过那苏撘本就讨厌她,指不准是他背后故意在挑拨离间。 “当家夫人?”掌柜的话使得林昭月回过神来,掌柜继续说道,“那后厨备着的菜肴可怎么办?” 正当林昭月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漂亮的马车停在了小江南的门前。 马车里的是醉花荫的头牌,虹越。 虹越用手撩开了布帘,“怎么了,我早到了?” 林昭月只剩下苦笑:“倒不如说他们都不来了。” 虹越笑了笑,“哪里呀,方才一道出的门。” 林昭月正不解虹越姑娘是何意思时,两辆马车并驾行至小江南前,马车上下来几位穿着华服之人,其中有一位夫人下了马车后十分热情地拉着林昭月的手,“圣女娘娘,好久不见。” 会叫她圣女的应当是徐州人士。 “听闻圣女娘娘被圣上封了淑善夫人,特意前来道喜的。”那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随从手里将礼物拿了过来,“这是送给圣女娘娘的,一些心意,不足挂齿。” 随后一共来了十余辆的马车,人人手上都拿着贺礼,来道林昭月被圣上封为淑善夫人的喜。 原本还在发愁今日为苏撘特备的菜肴应该怎么办的林昭月,现如今又在担心所备菜肴不够,而使得特意来道喜的宾客不够尽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世间并没有巧合 方二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他整理了衣冠后走出房间时被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吓了一跳。 他确实记得睡过去之前小江南的掌柜说是今日要宴请苏大人。 方二将楼下的人观察了一遍,并未瞧见林昭月,亦没看见苏大人,于是下楼抓了一名伙计问道:“娘子呢?” 那伙计正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被方二这么一抓,整个人懵了,随后看清楚抓着他的人,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说道:“当家人,这可是忙坏了,我没瞧见当家夫人,许是在后厨忙着呢。” 于是方二才松了手去了后厨。 那林昭月果真在后厨,只是此刻她并没有在下厨,只是在一旁同周少爷谈笑,偶尔对着灶台忙活的田凉儿说道两句。 方二皱了皱眉头,边想着怎么哪儿都有周少爷,一边走到林昭月旁。 林昭月未料及被吓了一跳,而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醒了,差点吓死我!” 方二拽着林昭月的袖口,恶狠狠地瞪着周少爷,“外头是怎么回事,苏大人?” “苏大人去了春和楼。”林昭月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方二本有很多话想要问,但见林昭月的表情又将那些问题给吞回到了肚子里,“那外头怎么我一个也不认识。” “那些都是徐州来的人。” 林昭月的话音才落下便听见外面伙计来说:“那金大人已经到了店门口。” 金百万会突然来小江南这件事倒是令林昭月没有想到,她的双手在围裙上正反面都擦了一下,而后解下丢在一旁。 金百万从随从那儿听闻小江南那边突然来了一大票的人物,且细细打听之后皆是从徐州来的,因而他便动了心思。 苏撘对于林昭月的成见颇深,因而故意整了这一出便是为了要使得对方难堪。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可这时机未免抓得太刚刚好了,金百万为官数载,他可不信什么巧合,任何的巧合背后可都有着千丝万缕不一样的联系。 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能够在此时抗衡苏撘,那人的影响力并没有在苏撘之下,金百万突然想到了煜王爷。 林昭月在徐州城内必然是发生了一些事,而后煜王爷替着林昭月争到了淑善夫人的封号。 众所周知,周少爷是煜王爷那边的人,推及此,煜王爷其实对于南市镇的一切是了若指掌。 然区区一个南市镇为何能够让煜王爷重视?金百万终究没有敢细想,不过他却做了一个决定,从春和楼隐遁来小江南看看。 林昭月见到金百万的时候便想起他那日在书房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心里顿时泛起了恶心,不过面上却强忍着笑道:“金大人,你不是忙于公务吗?” 林昭月给了金百万阶梯,他便也顺着这阶梯下了身段,“这不是忙完了过来瞧瞧,一会还需要再去忙得。” “你这儿人挺多的。” 林昭月还未答便听身旁的方二哪壶不提开哪壶,“金大人,我听说前几日金大人的住所被人烧了?” 金百万咬了咬牙,面上虽是狰狞,声音依旧是春风细雨,“此事我已经交给了捕快,想必很快便会有头绪。” 林昭月将金百万引到一桌空的位置上,“未料及金大人莅临,照料不周了。” “哪里哪里,”金百万顺手举起了一个酒杯,“我前番还想替夫人恭贺,却不想先被歹人害了,今日夫人设宴,我自然要讨一杯酒的。” “先饮为敬。”金百万端起了酒杯,用大口袖一遮喝掉了一杯,随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方才是罚酒,这一杯是敬酒,敬夫人。” 又是痛快饮了一杯,金百万随即才开始旁敲侧击道:“这些人我看着脸生,好像并非南市镇人士?” 林昭月正要答,却见苏撘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皱了皱眉头,“金大人且吃着。” 金百万此时也瞧见了苏撘,他慌忙将头低下,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苏大人。”林昭月热情地迎接到了苏撘的面前,随后她看了一眼苏撘身旁的黎惊鸿,冲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苏撘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呦,挺热闹地啊。” 这话才说完便听见周少爷尖着嗓门喊道:“嘿嘿嘿,快让开。” 周少爷一边喊着一边冲着苏撘扑过来,眼瞧着周少爷要与苏撘撞个满怀,那黎惊鸿立刻挺身而出,挡在了苏撘的面前。 滚烫的热汁整盆浇在了黎惊鸿的后背上,她咬了咬牙,“干/爹,可有伤着。” 苏撘看了一眼黎惊鸿后又看了一眼周少爷,“怎么那那都有你啊!” 此番与周少爷同苏撘第一次见面不同,他脸上挂着苦笑地表情,双手举着空盘子,“苏公公,我方才可是叫你让开了啊!” “真脏!”苏撘从袖口中抽出一条丝巾,先是往外甩了甩后又擦了擦嘴角,“这地方乌烟瘴气地……” 苏撘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周少爷抓住了手腕,“苏大人,这方林氏夫人请了醉花荫头牌姑娘来坐镇,你还未瞧过吧,来来来,我留了最好的位置。” 见苏撘依旧不为所动,周少爷故意瞥了一眼对方的裤裆,“不会是因为……” 苏撘只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咬了咬牙,“一个小地方的头牌又能怎么样!” 林昭月瞧着苏撘随着周少爷去了二楼雅座后才将手帕递给了黎惊鸿,“去后厨,我给你一件新衣裳。” 黎惊鸿的后颈火辣辣地疼着,她咬了咬牙,一瞬间所有的屈辱都涌上了心头,“你可别以为可以看我笑话。” “啊?”林昭月抿了抿嘴,“你说什么?” 但那黎惊鸿很快又换了一副表情,仿若刚刚说狠话的人是另有其人,她乖巧地拉着林昭月的手晃了晃,“师父,我这后背不会留疤吧?” “确定不会留疤吧?” 一连被黎惊鸿追问了两遍,林昭月才回过神来,“我一会找慕容拓拿清凉膏来,应当不会留疤的。” 黎惊鸿拉着林昭月的手,甜甜笑道:“多谢师父。” 第一百五十二章 消失的林昭月1 林昭月给黎惊鸿涂了药膏,随后又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了一套,“你同苏大人……” 想了想后林昭月将话都咽了回去,只将膏药塞在了黎惊鸿的手里,“每日涂一次,到完全消肿才可,否则女子留疤可就不好了。” 黎惊鸿将药膏握在手心里,随后甜甜笑道:“多谢师父。” 可黎惊鸿这一份乖巧地模样在林昭月这儿管用,换了方二那儿便只剩下一个白眼,“娘子,这膏药可是慕容拓用上好药材配的,好东西可别给了白眼狼。” 黎惊鸿抿了抿嘴,她一脸委屈道:“其实我也没办法,苏大人似乎觉得师父并不重视于他,因而想要给师父一点颜色瞧瞧,我,我……” 林昭月拍了拍黎惊鸿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不过惊鸿,有些人就像是一团火,可不能靠太近了。” 黎惊鸿点了点头,半晌她突然拉着林昭月的手,“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将春和楼经营的更好一些,自师父走了之后,这春和楼……” 林昭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若是觉得哪儿不懂了,便来小江南,许是正门不合适,但是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必然是有义务要教导你的。” 黎惊鸿点了点头,眼角瞥见她的小师妹田凉儿,赶忙用手袖擦了擦眼角,“有时候可真是羡慕师妹,能待在师父身边,由师父亲手教导。” 突然被提起的田凉儿皱了皱眉头,“师姐亦可时时呆在师父身旁学习的。” 黎惊鸿立刻摇了摇头,“我不能离了春和楼。” 田凉儿本还想问为何离不了春和楼,却被林昭月用小吃给堵住了嘴,“多吃饭少说话,我吩咐的可是全备齐了?” 田凉儿面露难色,“周少爷和慕容少爷在后厨闹起来了。” 这两人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昭月只得随着田凉儿到了前厅,此刻虹越穿着红色纱裙蒙着面纱才跳完一曲,而台下的周少爷与慕容拓不知因何缘故在闹别扭。 此时两人如同两名小孩,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丝毫没有相互谦让的意思。 林昭月扶了扶额头,随后上前如同大家长一般双手叉腰,“喂,这可是小江南!” 周少爷看了一眼林昭月,慕容拓也看了一眼。 随后两个人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并排低着头站着。 这场面使得林昭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方才他泼我酒,”周少爷指着慕容拓,“结果技术太差泼到了苏公公身上。” 林昭月抿了抿嘴,“苏公公,不对,苏大人他人呢?” “气走了。”周少爷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刚刚我跟他说,我们是煜王爷的人,请他打狗也要看看主人。” 慕容拓的眼睛已经翻到了天上去,“你才是狗!” 便是这一句,又使得两人闹腾起来,而一旁的林昭月决定不再管这两只幼稚鬼。 苏撘虽已经离开小江南,但是金百万并没有走,他隐在人群中突然吓了林昭月一跳,“嘿嘿,夫人,你没事吧?” 林昭月魂都快被金百万吓出来了,但是她只是笑了笑,“没事。” “前番我还没有计较清楚,”金百万的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线,“夫人就当我喝醉了胡说吧。” “啊?”林昭月故作不懂的模样,“金大人何时喝醉同我说了什么?” 金百万点了点头,“多谢夫人,苏大人那边我会替你去探探口风,往后若是有需要金某的地方,请随时吩咐便是。” 金百万起身道辞。 虹越也差随身的丫鬟燕红过来道辞。 林昭月的宴会接近尾声,随后便是庞大的扫尾工作,然今日大家都如同打仗一般忙得晕头转向,面对此番收尾已经完全提不起劲来了。 “大家先回去吧。”林昭月开口后得了伙计们的欢呼。 于是等到整个小江南空闲下来的时候,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她面对着一地的狼藉心里想着,也就她是个有良心的老板,然这良心需要同等的辛苦来换的。 正当林昭月一人整理剩下的卫生时,方二拿着扫帚站了出来,他一副要杀敌冲锋的表情,“哼,娘子干活,怎么能少了我呢!” 接着便是田凉儿,她拿条抹布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我也来帮忙。” 随后便是闹闹个不停地周少爷和慕容拓。 林昭月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埋头将剩下的卫生都整理清楚了。 待到一切恢复原状时,天就快亮了,林昭月伸了一个懒腰,“各位若是还不困的话,我去给大家煮个早饭?” 忙了一宿哪有不困不累的道理,然大家听见林昭月要下厨煮早饭都来了精神,纷纷表示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吃饱了再补个觉,正好。 田凉儿本想去后厨帮忙,但是被林昭月拦下了,“大家都忙了一宿,不过只是早饭而已,我一人足矣。” 一句一人足矣也将要行动的方二给拦下了。 一共五人,林昭月盘算着后厨的食材,大家都忙碌了一夜,此刻若是能够有一碗清清淡淡地热汤便是最佳的美食,再加上昨日剩下的馒头,正好可以裹上鸡蛋液再加上一些面包糠,油炸后做成小料。 早饭一共五碗,林昭月数了数数量后,将其一一放在了方形的托盘上,正准备一同端到前厅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巨大的麻袋给套住了,她还来不及喊,后颈被人用力一敲,两眼便黑了过去。 而在前厅等了许久的方二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不至于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点了点头。 “我得去看看。”方二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慌,他快步朝着后厨走去。 后厨里并没有林昭月的影子,五碗汤面加上一小碟的小菜,方二走上前去一摸,汤面早已经凉透了。 “娘子出事了。” 田凉儿抿了抿嘴,她并没有认同方二的话,“许是师父有事耽搁了?” “你瞧瞧,这五碗汤面不仅是凉的且没有卖相,一碗碗甚至都没有装满,而且这小菜也是湿的,很明显是有人动过了。”方二托腮考虑了一会,随后朝着后院的小门跑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消失的林昭月2 方二寻过所有的地方,就差没有将小江南掘地三尺,然没有一丁点的线索。 旁人眼瞧着方二几近癫魔的模样都心有余悸,田凉儿轻声道:“或许师父真的临时有事出去了呢?” 方二红着眼瞪了田凉儿一眼,生生将其逼退了半步,田凉儿咽了咽口水,“我,我就是……” 周少爷此时站出来将田凉儿挡在了身后,“我让人去外头找,不管到底是怎么了,总该是有个线索的。” 方二点了点头,“昭月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仇家,可这手法若是想要不着痕迹,必然也是踩过点的。” 田凉儿如今看着方二,总觉得他同平日里的方二不一样,不仅仅只是他此刻一本正经的样子。 正此时江采薇从外头走来,她将在场的人的表情都细细看了一遍,“昨日跟我娘亲说好了,要回去的,并非不是故意溜走不帮忙的。” 见大家的表情并没有缓解,江采薇还要解释什么,便被一旁的田凉儿扯了扯衣袖,“不是这个,是师父,师父她……” 田凉儿压低了声音,“师父她,她不见了。” 江采薇一愣,半晌才回过神,“夫人不见了?” 得了肯定回答后,江采薇还有些不相信,“许只是外出有事?” 但这一问题立刻遭来白眼,江采薇识趣地闭上了嘴。 方二动员了小江南的所有伙计,可是寻遍了南市镇皆没有消息。 方二咬了咬牙,“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会不见了!” 这南市镇看着并不大,但要是找一个人确实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方二的汗水已经透了衣襟,可对于林昭月的下落依旧一无所知。 最后他不得不想到陈光,南岳帮在南市镇内可是无所不知。 陈光听说林昭月失踪,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径直走到了方二的面前质问道:“怎么失踪的,可是去找了!” 方二往后退了半步,将属于自己的气势重新摆了出来,“若不是寻不到人,我也不会来找你。” 陈光点了点头,他赶忙将金三找来,让他布线下去寻林昭月的消息。 但去了半天,却依旧没有一丁点消息。 情况陷入了被动。 而此时被麻袋蒙着头的林昭月逐渐醒了过来,她的双手双脚皆被麻绳捆绑着,嘴里还塞着布条,但凭着感觉似乎是在一辆行径的马车中。 她听得马车外有男人的声音: “一会丢在树林的小屋里,先给哥几个享用一下?” “你疯了啊,不怕当家的杀了你,可是得用这个女人牵制南岳帮的帮主的!” “怕什么,用完提了裤子还是一样!” “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迟早死在你这裤裆之上。” 林昭月细细去听,似乎听见了水声,随即马车停了下来。 “去把她扛出来,我可警告你,别乱动歪脑筋,要是惹了当家的,死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男人将马车拉开,随后将林昭月抓到肩膀上扛了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昭月放慢了自己的呼吸,此刻反抗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走了不远的路后,男人推开一扇门,随后将林昭月丢在了地上,他将麻袋拿开,见林昭月似乎还没醒,冷笑了一声。 “真是可惜。”男人用手捏了捏林昭月的下巴,随后手指在她脸上摸了摸,“能看不能吃。” 许久林昭月听到关门的声音,于是她偷摸地睁开了眼睛,此刻她身处在一处破烂的小屋,屋内到处堆着积了灰的柴,而其中有一跺火柴连接着一扇天窗,窗子没有锁。 林昭月挪到靠门的地方,屋外有人守着,“嘿,我们要留着这女人到什么时候?” “当家的做得事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多嘴了!” “你瞧你,当家人给你个权利,你就了不起了,你也不瞧瞧你的样子,还是一条狗!” 随后林昭月听到他们二人在外面扭打在一块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后她故装作初醒的模样,“哎,有人吗,外头有人吗?” 那打斗的声音停了下来,林昭月又道:“快来人救救我啊,我怎么在这儿啊,方二?方二!” 随后门被打开,一位蒙着面的男子瞪着林昭月道:“喊什么喊,再喊剁了你喂野狗!” 林昭月缩了缩身子,央求道:“好汉,好汉,你想要什么,我朋友很有钱的,你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你。” 这蒙面的男子正要拒绝林昭月,后面一位男子却突然冒了出来,“嘿,要银两也有吗?” 林昭月赶紧点了点头,“你们应该知道,我就是小江南的当家人,那小江南的业绩每日如何你们应当是看得见的,若是想要地契,我相公方二也是有的。” 蒙面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另一名男子,“你面罩没带。” “我又不是你,娘们兮兮的。”另一名男子翻了一个白眼,他一把将蒙面男子推开,“你说,我要怎么去要银两。” “我写一封信给……” 话还未说完便被男子一拳打翻在了地上,“嘿,你这点伎俩在小爷我这儿行不通。” 林昭月的嘴角渗出了血,她忍着疼说道:“这样吧,我头上的珠钗你拿到小江南去,自然会有人满足你的要求的。” 男子点了点头,直接上手将林昭月插在发髻上的珠钗拔了下来,他将那珠钗掂量在手心中,“你们娘们就是麻烦,这些胡里花哨的,都喜欢插在头上。” “我渴了,能喝口水吗?” 男子本想要拒绝,但蒙面男却开口了,“一会给你倒一碗,但是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啊。” 随后两名男子退出了小破屋,只听见外头有人说道: “你给她拿水做什么?” “她若是死了,对你可有好处?”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再说你不是还要拿她去换银两!” “嘿,你若是不想要的话可别过来分银两。” “你别坏了当家的好事就成,否则你有命拿钱可没命享福。” “呸呸呸,你以为我蠢的,这小江南的当家人失踪,必然是要找的,我就拿这钗子给他们一些假消息换些银两来。” 随后林昭月听得外头的声音渐渐停了,她赶忙用手在地上摸了摸,方才那男子扯她头发的时候,暗藏在发髻里的固定用的别钗掉在了地上。 她需要找到那个将绑着手脚的麻绳给磨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命 然就在林昭月摸到那把能够决定她生死的别钗时,屋外的蒙面男子端着一碗水推开了门,他走到林昭月的面前,将水凑到了她的唇边,“喝。” 一个字简单明了。 林昭月“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随后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柔声细语道:“多谢。” 那蒙面男将眼神移开,起身正要走,那林昭月继续说道:“再给我倒碗水吧?” 见蒙面男子没有说话,林昭月继续说道:“你看,我手脚都被绑着的,根本也动不了,一会若是还渴了一直烦着你也不好的。” 然那蒙面男子始终没有说话,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这人可比前面一个人难对付多了。 但就在林昭月另找套路的时候,蒙面男子进屋给了林昭月一个小碗,“水放在这儿吧。” 林昭月又点了点头,她尝试着更近一步,“你瞧我这手都被绑出红印子了,能否……” 话还未说完回应林昭月的便是“嘭”地一声关门声。 对此林昭月早已经预料到了,她拿出自己的别钗一点点地滑着手上的麻绳,磨了许久才磨掉一半,随后她大力地一扯,才算是挣脱开。 手解脱了之后脚上的麻绳便显得十分简单,然即便解放了双手,她亦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逃跑。 那天窗她爬过,太小了,何况即便从天窗爬出去,但怎么从屋顶下来还是个问题。 可是门前有人守着,即便是一对一她都未必是人家的对手,何况此时她还不知门外的情况。 天时地利人和,林昭月一样都没占到。 然只是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前面便已经听见有人想要对她意图不轨,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最好的办法。 正此时,屋外仅蒙面男子一人,他抬头看了看天,随后皱了皱眉头,切,若不是没得选,他怎么也不会跟一个窝囊废当搭档。 正感叹自己空有一身本事,但却没有好的发挥地时,只听见里头“啪”地一声。 蒙面男心中一惊,待冲进屋子里的时候,只看见地上被割断掉的麻绳,和碎掉的碗。 他皱了皱眉头,随后顺着脚印抬起头看到了天窗! 蒙面男拍了拍大腿随后追了出去,然待蒙面男刚跑,躲在柴堆里的林昭月便闪了出来,她也顾不得手麻脚麻立刻冲出了屋子,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若是失败了,便是无限的深渊。 林昭月用尽了全力往前跑着,她虽然也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但她心中仅有一个信念,跑,一直跑,绝不能让人抓到了。 而那蒙面男绕到破屋后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在回头到破屋里时,见柴堆被翻的乱七八糟,当下就明白自己这是被耍了,气急了便将蒙在脸上的黑布给扯掉。 随后追了出去。 林昭月只有两条腿,她深知自己跑不远,且即便她跑得快,在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瞎跑的意义也不大,因而寻了一处芦苇地猫了进去。 等到天黑或许还能寻个生路。 然这芦苇地里不仅十分潮湿,而且蚊虫特别的多,林昭月只能耐着性子等着,直至太阳就快要落山,她依旧没有见到有人来寻她。 或许是安全了。林昭月一身狼狈地从芦苇地里钻了出来,此时她身上露出来的肉已经被咬得鼓出许多一小点的包包。 林昭月用手抓了抓,面对接下来的路她毫无头绪,方才她是从左边这儿来的,那么便到右边试试看,若是能够寻到人家,便可以问问路了。 林昭月躲在芦苇地里许久都没有蹲到追她的人,然才从芦苇地里出来,却正好撞上,一句倒霉都不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 此刻那蒙面男并没有蒙面,但林昭月认出了他的衣着,她想着此刻并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索性就假装认不得的模样。 而蒙面男也发现了林昭月,但见对方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因而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默默地擦肩而过,蒙面男突然回身吓了林昭月一跳,她赶忙朝前跑了去,而此刻蒙面男回过神来才追了上去。 林昭月的体力比不得那男子,于是渐渐落了下风,而那男子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每每都要追上林昭月的时候,突然放慢了脚步。 当两人你追我赶地跑到了一条大河的面前时,林昭月咽了咽口水,“你,你别过来!” 蒙面男见林昭月这副样子便猜到对方不习水性,他故意迈前一大步,“你瞧河水这般湍急,即便会水性的人掉下去恐怕也很难自保。” “你,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架于我!” 蒙面男被林昭月这愚蠢的问题给问笑了,他故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吗?” 林昭月觉得他并不会,“我听到了,这似乎和南岳帮有关,在南市镇南岳帮虽树敌很多,但是真正能够抗衡的便是清风派,你是清风派的人!” 被人说到了点子上,蒙面男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他朝着林昭月扑了过来。 然即便林昭月并不会水性,此刻亦没有犹豫,被抓着当作把柄还不如跳河来得实际。 林昭月听过一个理论,只要在水里保持静止,不要慌张便不会淹死。 但这个理论仅限于理论,林昭月不懂水性,加之河水湍急,想要冷静下来保持静止根本做不到,她扑通拍着水面,口鼻都呛入了河水,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那种溺水的恐惧感又来了,这是第二回,她突然想起第一回她落入水中时似乎瞧见方二朝她游过来,随后将她救起。 但是这一次呢? 她不会那么顺利了吧。 听闻死掉的人会变成一个水胖子然后浮在水面上,她不要变成胖子啊,如果变成胖子还不如沉在河底。 正当林昭月忧愁自己死后会变丑这件事时,有人将她从水里拖了上来。 那人用力地拍着她的腹部,使得她将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林昭月“呕”地一声,将头一歪,空气又重新被吸进肺里,她得救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归 救林昭月的人是一名男子,他带着一顶斗笠,嘴里叼着一根芦苇,他见林昭月醒了便丢给对方一条大的毛巾,“想不到今日钓鱼还有些收获。” 男子表现虽说很奇怪,却让林昭月觉得十分亲切。 因为短暂性地缺氧林昭月大口喘了一会气,随后才开始用毛巾擦了擦脸。 “这是衣服,不过只是男装了。”男子又将衣服递了过来,“我叫永琪。” “五阿哥?”林昭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永琪皱了皱眉头。 林昭月发现自己失言,摇了摇头,“多谢,我先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那衣服对于林昭月而言有些大了,但此刻是死里逃生的重要时刻,哪里还会顾忌那么多。 “多谢。”林昭月又行了礼,随后她又道:“我想去南市镇,请问你这是去哪?” “我本来不是去南市镇的,但是听你这般说了,突然又觉得南市镇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 林昭月虽听不懂永琪话中的意思,但知道这艘船会去南市镇,她心中顿时安心了不少。 “我其实没有准确的目的地。”永琪突然开口换了一个话题,“我这在河里捞起过不少东西,但是作为人的话,你倒是第一个。” 林昭月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哎对了,你怎么在河里的?”永琪见林昭月一脸为难又摆了摆手,“哎,算了,你不必告诉我,我就是个闲人,顺手救了你罢了。” 永琪又看了远方,“我以前是个美食家,但现在是个淘宝店主。” 林昭月十分惊奇地看着永琪,“淘宝?” 永琪点了点头,他望着天,“就是那种什么都卖的联盟,像是商会那样,商会你知道吧?” 林昭月点了点头。 永琪得了回应后又说道:“我的淘宝是跟这些商会合作,将他们各地每样货品的价格统一起来,随后在发到各处,再由各处收集订单统一订货发货。” 说到此处永琪抿了抿嘴,“这样说你恐怕还是听不懂,但是算了,反正就是这么个联盟就是。” 林昭月将永琪从头看到了脚,这人一开始她除了觉得奇怪之外便是觉得亲切,莫不是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虽不是很懂,但也能够理解一些,”林昭月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只是你这样的模式很容易被复制的。” 就像是她的吃播,在南市镇内她是首创将人放在台上表演吃东西的,但很快其他店铺瞧着她生意因此蒸蒸日上,便也寻着味办了起来。 “哈,”永琪觉得终于有一个人能跟得上自己的思想了,“这个倒也是不怕,我是开启加盟模式,任何商会想要加入的话必须要交一定额的会费,这些费用便是我们的资金,何况我还有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 对于那个有利的条件永琪一副要保密的模样。 “那倒是听得有些发展的可能。”林昭月想着自己还不完全了解对方口中规划,因而模棱两可的夸两句反而是最好的。 “我听说南市镇有个圣上钦点的夫人,”永琪将话头一转,“你可知道?” 林昭月抿了抿嘴,“略听说一些。” “我还听说南市镇的那个夫人创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永琪若有所思道,“我还想见见她,跟她聊聊看,或许我们还是一路人。”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可真是妙不可言。 林昭月笑了笑,“或许吧。” 小船儿到了南市镇的码头,然林昭月才下船便被南岳帮的一行人团团围住,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叽叽喳喳地令林昭月一个头两个大。 很快方二大步跑来一把将林昭月给搂在了怀里。 直至林昭月觉得方二用的力气太大了,迫使她呼吸不上来,只得拍了拍他的胳膊,“方二,我难受。” 方二一听立刻松开林昭月,将她里外看了一遍,随即便看到了她手上的勒痕,“这……” 林昭月指了指身后的船,“是这船主救了我。” 但再去寻那船主的时候,身后的船早已经空无一人,林昭月想起对方说要去找小江南的当家人,抿了抿嘴,“会有机会的。” “这衣服?” “逃跑的时候落水了。” “可知是谁抓了你?” 林昭月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先回去吧?” 此刻方二才回过神来,他一把将林昭月抱了起来,就这般大摇大摆地上了马车。 林昭月连耳朵尖都红了,嗔怪道:“那么多人。” “南市镇谁不知道你是我娘子?” 林昭月望着一脸骄傲的方二笑了起来,真是一副霸道总裁既视感。 林昭月脱险归来后,方二便让她呆在床上不得下床。 然慕容拓过来瞧过脉象,除却开了些安神汤药外并无其他嘱托。 于是林昭月可不想闷在床上,“我没事了。” 但是方二仿若没有听见一般,他轻轻吹了吹汤匙上的汤药,“张嘴。” 林昭月还想要说些什么,方二一口汤药便灌进来了。 “慕容拓说得睡一觉。” 林昭月眼瞧着方二的脸色不太好便只敢乖巧地点了点头,方二将汤药喂下后有扶着她躺在床上,“睡一觉,一会我再陪你去逛逛。” 安神汤药有助眠的效果,加之从被抓之后,林昭月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于是当完全放松的时候,很快就入了梦香。 方二替着林昭月盖好被子,出了门直接去了南岳帮。 陈帮主抓了前番想来敲诈勒索的人,那人哭得一脸鼻涕,“我真不知道,就是有人给了我银两让我这么干的,若是我知道,若是我知道是南岳帮的事,给我一万两黄金我都不干!” 陈光瞥了一眼方二,“月儿好吗?” 方二对于月儿这个称呼耿耿于怀,不过眼下并非计较这个的最佳时机,“还问不出来?” “你有办法?” 方二咬了咬牙,“你把人交给我,梁商的十大酷刑,总有一款适合他。” 不知为何,陈光总觉得这样的方二令人心生畏惧,不仅仅只是方家村的一个傻子吧? 但陈光派人查过方二的家底,并无可疑的地方。 不不不,陈光立刻否认了心中的想法,方二那模棱两可的身世便是最大的疑点。 至少方二绝不是个傻子,然为何要装傻呢? 他到底是谁?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现代人 陈光本想瞧瞧方二所说的梁商十大酷刑指得是什么,但方二一本正经地将人提走后并没有要给他参观的意思。 “不能看看?” “不能。” 陈光抿了抿嘴,他本还有些话,但是方二已经提着人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驾车而去。 金三指着方二离去的方向说道:“这还是小江南夫人家的相公吗?” 样子确实是方二没有错,但是论气场完全不同的。 “你若是问我,我只能说确实是方二没有错,”陈光若是有所思道,“但又觉得不完全是他,你说着世上会有两个不同样的人在一个人身体的人吗?” “啊?”金三被陈光的话绕晕了,什么两个不同样的人在一个人的身体的人? 陈光叹了一口气,“去小江南看看月儿。” 林昭月睡了一觉只觉得精神好了许多,随后听到江采薇说陈光来看她,便急急忙忙换了一套衣服。 陈光带了一些林昭月平日爱吃的糕点,他前后将林昭月打量了一遍,“感觉可好一些了?” 林昭月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方二小题大做了,这次也算是我运气好,只是受了点惊吓。” “你可知被何人掳走?” 林昭月正要回答却正好永琪从小江南的门前经过,于是起身道:“你等一会,我先去见见旧识。” 林昭月追出门去的时候,永琪正好进了春和楼的门,在船上的时候永琪明明说过想要到小江南见见当家人,怎么扭头就去找了春和楼? 如今林昭月是小江南的招牌,因而并不能随意进入春和楼,否则被旁人瞧见又要嚼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来。 而此刻在春和楼的永琪点了饮品,他瞧着菜单上写的芋圆仙草笑出声来,“小二,将你们做这甜品的人叫出来我瞧瞧。” 店小二将永琪上下打量了一下,“客官想作甚?” 那模样分明就是将永琪看做是来闹事的,永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放心,我只是觉得这做法只有我的好朋友才想得出来,不是来闹事的。” 店小二将信将疑,“你且等着,我将当家人叫出来,这方子只有她有。” 黎惊鸿听说今日店里来了一个怪人,指着名要叫做饮品的人出来,她眉头紧锁,“可是不对胃口?” 店小二摇了摇头,“我见他还笑着来着。” 黎惊鸿见到永琪的时候认真地将他打量了一遍,确定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之后才开口道:“客官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永琪看了一眼黎惊鸿,他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你做得?” 黎惊鸿有些迟疑,但是点了点头,“可有什么好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就是……”永琪停顿了一会,“我有个更好的东西。” 那永琪如同变戏法一般拿出一袋子黑色小颗粒,“这个送给你。” 黎惊鸿对这黑色的小颗粒抱有戒备之心,“这是……” “珍珠啊!”永琪的眼睛闪着光芒,“我可是带着淘宝的男人。” 黎惊鸿是见过珍珠的,才不是这种黑漆漆模样的,她一脸嫌弃地道了“谢谢”。 “不喜欢?” 黎惊鸿摇了摇头,“听说西贡那儿盛产黑珍珠?” 听到此处的永琪脸色徒然一变,“这芋圆不是你做得!” “啊?”黎惊鸿被对方这一句吓了一跳,“确实是我做得没错。” 永琪丢下一锭银子随后起身匆匆离开了春和楼,然才出门口便见到小孩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拦着他的去路。 永琪蹲在地上看着小孩,“怎么了,小娃娃,想拦路抢劫不成?” 小孩舔了舔糖,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是,方才有位夫人说想请你到小江南那儿叙叙旧。” 春和楼的斜对面便是小江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让你带话的人给你买的糖葫芦?” 小孩点了点头,他舔着糖葫芦,“话带到了,那夫人说你一进去就会认得她的。” 永琪“嘿嘿”地笑了笑,他伸出一只手,“这糖葫芦我也有份。” “你跟小孩抢东西吃?” 永琪一口咬住了最后一颗糖葫芦,随着“咔吧”一声,糖葫芦一半被永琪吃在嘴里一半丢在了地上。 小孩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半个糖葫芦,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下来了。 永琪咬着半颗糖葫芦嘴里含糊地说道:“小娃娃记着,可不能只是为了一串糖就胡乱答应帮忙,若我是坏人,你可就回不了家了。” 小孩还似懂非懂,永琪将山楂籽吐在手心里,“这次吃你一颗糖葫芦算是教训。” 永琪快步从春和楼走到了小江南,这期间他心里已经猜到了是谁对他发起了邀请,于是在见到林昭月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余的惊讶。 “永琪。” 永琪笑了笑,“前番我想着你家人团聚不好打扰,不过是顺手救人罢了,不至于要多感谢。” 林昭月举高了双手,随后抖了抖手将手袖抖到了胳膊肘处,“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永琪不由自主地对了出来。 “现代人?” “现代人。” “五阿哥,幸会幸会。”林昭月双手抱拳。 永琪“哈哈”大笑起来,“我前番还觉得春和楼的当家人跟我是一路人,原是小江南的当家人才对,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想到吃播这么奇葩的另辟新路的法子。” “多谢你救命之恩。”玩笑归玩笑,林昭月双手交叠置于前方,随后将额头置于双手之上行了大礼。 “冥冥之中果真还是有缘分的。”永琪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方才我还送了春和楼的当家人一袋子水煮珍珠,结果她还以为是西贡的黑珍珠呢,不识货。” “珍珠奶茶的珍珠?” 永琪将左手摊开,随即在林昭月面前便出现一个电脑界面,而界面上显现的则是购物界面。 “噗”林昭月指着这界面,“你还有快递?” 永琪在林昭月的面前演示了一遍从浏览产品到下单的全过程,“就是有时候速度会慢一些,而且这个耗神,我一般不用。” 才说完便听见方二在外敲门道:“娘子,娘子?” “等一会……”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方二已经闯开了门,而正此时永琪已经慌慌张张地关掉了他的购买界面。 方二狐疑地看着永琪,后者也尴尬地笑了笑,他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林昭月,“除了耗神外偶尔还会有下错单的危机,我住在城东的喜来灯客栈,改日再来拜访。”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盐水鸭 永琪才走,方二问道:“这是谁啊,从未见过的。” “便是他救得我。”林昭月抿了抿嘴,“如何这般冒失,你瞧着门一会还得找人来修。” 方二看了一眼林昭月手中的东西,用手捏着将其立起来,“这是什么?” 林昭月一口水“噗”地喷了出来,她赶忙将那东西收起来拽在手里,“没什么,没什么。” 方二鼓着腮帮子显得有些不高兴,“看着像是肚兜,那人怎么送这个给娘子。” 林昭月赶忙将话题岔开,“我听他们说你今日一日不在店里?” 方二言语中也有些闪烁,“我抓到先前绑你的人了。” “嗯?”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么快?” 方二将林昭月的手拉着,“这些还痛吗?” 林昭月手上原先绑着绳子的地方的痕迹有些淡了,她用一只手擦了另一只手的手腕,“早不疼了。” 方二也跟着揉了揉林昭月的手腕,“不过没事,娘子受过的伤,我也会让他们加倍还回来。” 林昭月顺势抓着方二的手臂,“抓到清风派的人了?” “娘子一早就知道是清风派在其中搞鬼?” 林昭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手臂,“一开始确实想说来着,又觉得有些麻烦,若当真是两派相争,我可不想做牺牲品,与我又没多少关系。” 林昭月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犯错一般委屈地看着方二,“是太狭隘了一些吧?” 方二赶紧摇了摇头,“都怪陈光,若不是他的话,娘子也不用置于险境。” 然这话才说完便听见陈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道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我说你坏话从不用在背后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只需要一个导火线就能够被点燃,林昭月还想着用什么方法给这水火不容地两人降降火,陈光一句“问出来了吗”便令紧张的气氛土崩瓦解。 “清风派。” 陈光咬了咬牙,他就知道是这个死对头搞得鬼,可不仅仅只是一次了,应当一鼓作气将这个帮派彻底搞倒才行。 斩草必须除根。 林昭月见陈光气鼓鼓的模样正要问两句,对方已经咬着牙一副要冲阵杀敌的模样离开了小江南。 “我本来还想说炖了一只水鸭子呢。” 方二一听有吃的立刻就搂着林昭月的肩膀,“我一个人能吃一只鸭子。” 但见林昭月将盐巴和一小粒黑黑不知何物的东西炒热之后抹在了水鸭子上后,林昭月并没有继续下一步。 方二眼巴巴地看着生的鸭子,“接下来呢,娘子皆下来呢?” “等。”林昭月回答的简单明了。 方二继续追问道:“等到何时?” “明日。”林昭月依旧回答的简单明了。 然只这两字却令方二整宿都睡不着,他时不时地问林昭月,“鸭子好了吗?” 有那么一段时间,林昭月只需要听到鸭子两个字,身子就会起鸡皮疙瘩。 林昭月因为方二的折腾也一夜未睡好,旁人瞧着这夫妻二人都是眼圈底下一黑,心一动,都抿着嘴偷笑。 林昭月见他们这副样子有心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怎么说都像是欲盖弥彰,而旁人也全是“我懂得”表情,于是索性就让他们误会吧。 取已经腌制好的水鸭子,用开水将鸭子烫一下,随后取一锅水后放入葱段、桂皮、香叶、姜片、盐和味精,随后将鸭子放进水里,使得水没过鸭子,烧火将水烧开后取掉柴控制成小火。 小火慢慢炖煮着小锅里的鸭子,约至一柱香后林昭月用筷子插入鸭子,穿透且没有血水流出后便让方二将火灭了。 “可以吃了?” 方二正要上手去抓鸭子却被林昭月用筷子敲了敲手,“还没好,得等凉透。” 林昭月被方二这一份执着给逗笑了,她叹了一口气,“凉透了叫我。” 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对着鸭子直勾勾地看着,直至听见有人说道:“昨日来找夫人的那位奇怪的男子又来了,这次好像拿了很多东西。” 方二“噔”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脑中早已经没有这煮熟鸭子的影子了。 永琪觉得方二来势汹汹,他皱了皱眉头,“我寻遍五川心中想着绝不肯能是只有我一人是这样的,果然啊。” 林昭月回头冲着方二笑了笑,“说来十分巧合,这是我远房亲戚。” 林小蕊将永琪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远房?” “亲戚?”林小蕊嘲讽道,“可别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远房。” 永琪走到林小蕊的身边微微伏下.身子,他面带微笑,“你是?” 因为永琪靠得太近,令林小蕊脸红到了脖子,她用手挡着脸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永琪的面上一直挂着同样的笑容,“你的眼睛可真是好看。” 林小蕊的脖子往后缩了缩,脸比之前更红了,她的五官皱在了一起,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夸过她好看,“你,你,你登徒子!” 明明是骂人的话,从林小蕊的嘴里骂出来却显得无限温柔,她偷瞄了一眼永琪,双手捂着脸便跑开了。 林昭月重新将永琪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许久吐出两个字“渣男”。 但对此永琪并不能承认,“我只是绅士,绅士你懂吗?” 一旁的方二觉得永琪太过于奇怪了,他默默地将林昭月拉到一旁轻声问道:“这是什么远房亲戚,总觉得很奇怪?” “是娘家那边的人,”林昭月偷偷瞥了一眼永琪,“他去过外头,许是沾了外面的习气。” 既然是亲戚,方二先前对于永琪的敌意便可放下了,“那这位如何称呼。” “表弟。”“表妹。” 两人异口同声,亦同时没有丝毫想要吃亏的打算。 永琪“噗嗤”笑了起来,“我二人同日而生,若是论时辰还真的是不好说,往后叫我永琪便是。” 林昭月在旁将话题岔开,“这个时候盐水鸭应该好了,吃过晚饭了吗?” 永琪摇了摇头,“我听闻南市镇内最好吃的酒楼除了老牌的春和楼之外便是新晋的小江南,今日难得有口福,自然要留下来吃饭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淘宝联盟1 饭桌上永琪和方二因为一只鸭腿而剑拔弩张,眼瞧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的时候,林昭月赶忙将那只争得鸭腿拿了起来,随后拿起菜刀,手起刀落斩成了四块。 “分吧。” 方二迅速挑了两截最好的地方,脸上笑嘻嘻道:“永琪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嘴吃得油腻腻,永琪抿了抿嘴,正要放下筷子时,就看到林小蕊凑了过来,她手上端着一只黑乎乎的鸡翅。 “给我的?”永琪心有余悸,但面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林小蕊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我做得。” 永琪顺手接了过来放在桌面上,“对了,今日来想跟你谈谈上次同你说的淘宝联盟的事。” 林小蕊还在期待着永琪尝一尝她亲手做得鸡翅,对方却已经扭头和林昭月谈起事儿来了,她眼巴巴瞧着自己被冷落的鸡翅,又瞧了瞧口若悬河的永琪。 不知心里怎么不仅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这心也“砰砰砰”跳得厉害。 永琪也发现了林小蕊火辣辣的眼神,他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可还有别的事?” 林小蕊低着头摇了摇。 永琪对林昭月说道:“你可有书房,我同你细细说道说道。” “书房没有,但是若是要谈事,我可寻一处安静些的地方。”林昭月回头看了一眼啃鸭架子的方二,“方二,你……” 方二允了允手指,“我,我吃好了。” “不是……”林昭月扶了扶额头,“要不你去……”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给拒绝了,“我不,我得给娘子出谋划策。” 一旁的永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就让他听着就是,我所想要做得那日已经跟你说过了,今日来便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 “我?”林昭月对于永琪的邀约有些意外,“我不过只是普通农妇罢了。” “普通?”永琪笑了笑,“普通农妇可不会被封淑善夫人,不仅仅只是南市镇有关于你的事,外头可有不少传闻。” “传闻?” “南市镇独创吃播第一人,不过三个月就有赶超南市镇老牌的春和楼的意思,徐州闹灾,你是募捐第一人,且随后到徐州被封为了圣女,似乎还救了整个城。” 林昭月抿了抿嘴,“我做了这么多?” “听闻你还引进了西域香料,”林昭月的事迹永琪早有耳闻,之后因为知晓她与自己是同类人之后便留心询问了一些情况,“而后假货盛行,你还同两广商会提出制定商标一事,得了重任,两广的商会会长曾闵还想将你引入两广商会,结果被你婉拒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你知晓这么多事,恐也不只是普通人那么简单吧。” “加入我的联盟。”永琪并没有正面回答林昭月的问题,“我能给的比曾闵多得多。” “你这是拉拢我?”林昭月托腮看着永琪,“虽说我有些明白你想做什么,但是这儿可没有网络,亦是交通不便,你提议联盟一事感觉没有可行性。” “所以说你没有看到大局观,你可知为何会有商会?” 未等林昭月答话,永琪继续说道,“便是想将松散的商户聚拢在一起。”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永琪突然伸出一只手做出努力的样子,“团结就是力量。” 见林昭月似乎并没有说动的模样,永琪又道:“你之所以婉拒了两广便是想要在南市镇建立一个商圈,成立自己的商会,对吧?” 林昭月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 “我想做的其实跟你一样,只是我的野心比你大一些。”永琪伸出一只手,“加入我只会有利而无一害。” 林昭月并没有立刻回复永琪,不过此番她对于对方的身份有了好奇心,“来这儿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程序员。”永琪笑了笑,“提醒你一句,我们随身携带的是旁人没有的,因而还需小心引得有心人觊觎。” “我住在喜来登客栈,我还会在南市镇呆上三日,这是我的信鸽。”永琪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乖巧地信鸽递到了林昭月的怀里,“我行了大半个梁商国只寻到了你一人跟我来自同样的地方,往后可得相互照应着点哦。” 林昭月左右看了看信鸽,永琪则突然补充了一句,“这可是通信用的,可不是吃的!” 林昭月并不解永琪为何会补充说明这一句,直至她瞧见方二直勾勾地看着信鸽的眼神才恍然大悟,“这可不是吃的!” 方二还有些惋惜,“这乳鸽是最好吃的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昭月冲着方二翻了一个白眼,“方才那个盐水鸭如何,我想着这个制作简单,可作为小菜。” 然方二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他双手抓着林昭月的肩膀,使得她不得不直面着他,方二开口道:“永琪的话怪里怪气的,我虽不喜欢他对于你说话的口气,但他所说的要加入联盟一事我倒是觉得有可行性。” “啊?”林昭月以为方二会让自己离永琪远一些,却未料及他会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提出建议,“确实可行,只是还有一些顾忌。” “何顾忌?” “他知晓我的传闻,我却对于他一无所知,”林昭月沉默了一会后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说起两广商会的时候直呼了会长曾闵,亦对自己的方案十分自信,可对于自己的背景却只字未提。” “但他不是娘子的远房亲戚吗?” 一语令林昭月哑然,她尴尬地笑了笑,“上一辈开始便已经疏于走动,这一次他阴差阳错救了我,这么说起才知道也算是沾亲带点故。” “若是想要知道他的底细,也不是没有办法,”方二一副高深莫测很有办法的样子,“周少爷在查人底细方面很有一手,一会将他叫来,永琪家的祖籍往上十八代都可以查得一清二楚。” 但林昭月可不想查得那么清楚,否则她乱认亲戚一事岂不是穿帮了,“入联盟一事还需商榷,急不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淘宝联盟2 林昭月思来想去,虽说不地道,但对方已知晓自己大部分的事儿,自己若是一无所知便显得十分被动。 周少爷听得林昭月希望他能够帮忙去查一个人,他翻了翻眼皮,“我不帮,除非……” 林昭月追问道:“除非什么?” “我现在还没想好。”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每次我都都帮了你不少。” “那是自然,你想要我做什么?” 对于林昭月的话他显得有些生气,“我这不是说了嘛,我还没想好。” “是是是,”林昭月无奈地笑了笑,“你这越来越有小姐脾气了。” 听得小姐二字的周少爷立刻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林昭月立刻明白自己失言是触动了对方的逆鳞,赶忙赔罪道:“是大少爷脾气,大少爷脾气。” 周少爷傲娇地“哼”了一声,随后道:“有消息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然这一等竟然两天都没瞧见周少爷,反而是永琪先到了小江南与她道别。 “你若是想知道我此时的背景告诉我即可,不必寻人调查。” 被人一来就揭了短,林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我那么多,我总得也知道你一些才对等些。” “其实你可以问我,”永琪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梁商有个全国总商会,是由朝廷派官员担任商会会长,名为商礼司。” “你爹是会长?” 永琪苦笑一声,“算半个,我是私生子,算是那人人生的污点,因而你让人查我,若是引得那人警觉,最后很有可能连累那个人。” 林昭月顿时明白了,那日在船上永琪之所以说他有个十分厉害的底牌,那底牌便是这个。 “怎么样,加入吗?”永琪扁了扁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若是真的想要创立自己的商会,加入联盟能够让你事半功倍。” 然见林昭月依旧有些犹豫,永琪便又说道,“商标一事已经报了商礼司那边,曾闵那老家伙将功劳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在意?” “抢功劳可是曾闵那老家伙常用的手段,你想要创立商会他必然会设多重障碍,即便最后你排除万难,曾闵也有手段能够压你一头。” 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套路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成效,永琪又只能搬出自己的杀手锏,“这世间或许还有同我们一样的人,但在那之前,我们是唯一的,彼此最熟悉的人,因而你还不信我?” 林昭月最后才下定了决心,“在商言商,你这淘宝联盟能给我带来什么?” “联盟能令散着的商户连接起来,并且时时更新各地商品的价格,为此能更好掌握商品的流通,最大化的知晓需求,而且不仅仅只是做了美食这一块,我想要做的全商,如它的名字一般。” “像淘宝?” 永琪笑了起来,“我很早就培育了一批信鸽,前几日给你的便是,能够精准地飞到指定的信鸽站。” “这样听着好像是总商会做的事啊。” “确实是,”永琪并没有隐瞒这一点,“但总商会同我的淘宝联盟相比起来,它的官僚主义太严重,一件事可能各种拖了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够解决,但我这个联盟就不一样了,不需要逐级审阅,因而能够最快得到想要的。” 永琪似乎一早就准备好林昭月会加入自己,他将签章都备好呈现在了林昭月的面前,“曾闵已经将商标推给了商礼司,虽你的提议很好,但因为无法做到防伪,最终可能连遏制假货都做不到。” “你有办法?” “加入我的淘宝联盟,教会客人识别真假货,不定期检查联盟所售商品。”永琪看着林昭月,“这些是那些商会永远做不到的事。” 正如永琪所言,他的野心很大。 林昭月思考了一会,随后道:“我愿意加入,不过我有个问题。” “说。” “你看中我难道只是因为我同你一样来自同样一个地方?” “对。”永琪直言不讳,“否则你这种小酒楼,还真的指望能有什么大作为吗?” 方二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永琪又说道,“这个地方太小了,甚至于两广我都觉得太小了,若是有机会,我还想将整个生意盘铺到梁商以外去。” 林昭月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按了手印,“这么看来,我觉得我先前那一点点想法真的太过于渺小了。” 永琪将字据认真地核对了一遍,一份给了林昭月,“我重新活了一次,这一次再也不想要窝囊地活着了。” 待永琪走后,方二翻了一个白眼,“方才他说他重新活了一次是什么意思?” “许是他身份不见光的意思吧,”林昭月想了想,“我得去一趟周府。” 永琪说若是查他时不小心触动了他背后的那个人,便会有不好的结果,商对官,这个结果可想而知。 然林昭月到周府的时候,里面正乱成了一团粥。 管家急急忙忙地让人收拾家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周少爷呢?” 管家看了一眼林昭月,话到了嘴边又成了叹息,“少爷去京州了,似乎不是好事,一张脸难看的很。” 林昭月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后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她追问道:“可知周少爷发生了什么?” 那管家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我一个做下人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少爷让人送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将府邸散了,你瞧,我这不是忙着呢。” 林昭月在周府内问不出更多,扭头就去找了慕容拓,然慕容拓似乎知道的并不比林昭月多。 “什么,周府要散了?”慕容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听谁说得?” “周府管家。” 慕容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追问道:“周少爷呢?” “说是去京州了。” 慕容拓愣了一下,而后朝外走着,“我跟着去瞧瞧。” 林昭月还未回过神来,慕容拓已经让人备了一匹快马,换了一套骑马装后上马出了城。 这句跟着去瞧瞧也太随意了吧,南市镇与京州城相隔甚远,即便快马加鞭恐也需要半月有余。林昭月叹了一句,慕容拓对周少爷是真爱。 第一百六十章 周少爷 林昭月加入淘宝联盟之后的一to月内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如上所述写了各地的食材价格,而里面令林昭月惊喜的是,竟然有辣椒这一材料,且价格十分便宜。 林昭月一一核对了价格,随后补了大量的食材后,让人卷了信绑在信鸽腿上,然才将信鸽放飞,两广的会长曾闵却突然造访小江南。 他瞥了一眼信鸽,随后笑道:“近日当家夫人可好啊?” 林昭月施了手礼,“拖会长的福气,自打击假货以来,生意回暖不少。” “那也是靠夫人出谋划策。”曾闵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不过此番来还想让夫人再帮忙支个招。” 林昭月总觉得现在看着曾闵就像是看着一只笑面虎,她抿了抿嘴努力使得旁人看不破自己的情绪,“会长客气。” “商标一事已经上报商礼司,”曾闵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一件好事,然那些制假的贩子不知何处得了商标的图案,甚至于比一些商家都更快拿到商标,此番新货才上架,后续就有了假的,价格更低,防不胜防。” 曾闵接连哀叹了好几声,但见林昭月并没有接着他的话,于是只得继续说道:“先前是夫人先提议用商标来辨别真假,如今真的有商标,假的又有,这可怎么办?” 当日永琪曾跟林昭月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不到这个问题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林昭月想了片刻,随后老实道:“当日我想着商标时便觉得这不过是一时之计,这商标过于简单,做不到独一无二,因而才能够很简单地仿制。” “确实如此,”曾闵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接连叹了几口气,“此番也是原图泄露的太早,这才捅了大篓子……” 说原图泄露林昭月半信半疑,这么大的一件事,能够比商家更早地拿到商标图,那么必定是内部有人,但即便如此林昭月并不想掺和此事,她道:“小江南出了新菜,我给金大人写了拜帖,曾大人一同留下试菜?” 曾闵本还有许多的话想要说,但到了嘴边后又咽了回去,他扯了扯嘴角,“即是这样,那,那我就留下吧,但夫人,今日与你所说本是商会内部事务,切勿外传,以免届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林昭月点了点头,“我明白,会长放心,今日只试菜。” 随后在试菜会上,曾闵因多喝了几杯,这才头晕晕地说道:“此番复赛夫人可是准备好了,因要到两广去比,那名厨可就多了。” 金百万眯着眼睛笑道:“夫人可是我们南市镇之光,你瞧这赛螃蟹,可比真螃蟹都鲜。” 曾闵笑了笑,“这次两广的美食比赛,多得可是我们两广最好的厨师,色香味一样不落,可不能掉以轻心。” 林昭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自然知晓,此番在南市镇胜出其实不过是侥幸罢了。” “那夫人是谦虚了。”曾闵“哈哈”笑了起来了,“南市镇人才济济,夫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才有可能脱颖而出。” 酒过三巡,几人又互相吹捧了一会才散去。 而入夜后,林昭月本是想打烊,周少爷一身酒气地闯了进来,他抬头看着林昭月,“还营业吗?” 林昭月赶忙将周少爷扶了进来,“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随后林昭月又朝着里屋喊道:“方二,捏一把热毛巾来。” 但话音才落,周少爷拉着林昭月的胳膊,“别,先陪我再喝两杯吧?” 林昭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周少爷浑身都是酒气,也不知来小江南之前到底灌了多少的酒,“你这是怎么了?” 周少爷不答,林昭月又问道,“都说你去了京州,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去京州。”周少爷看了一眼林昭月,“京州那个烂摊子,我回去亦不能解决什么,因而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周府的事儿即便周少爷同林昭月一五一十都说了,她亦帮不上忙,于是索性只关心当下,“那你这几日又是去了哪里?” 周少爷搂着林昭月的腰,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这是头一次,他因为不用伪装自己而感到舒服极了。 “周少爷?”林昭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而周少爷哽咽着“嗯”了一声,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我为周家牺牲得太多了,我只是,只是想做自己,但是,但是……” 林昭月拍了拍周少爷的后背,然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方二一把就将周少爷拉开了,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一些,“娘子,你们这是要做些什么!” 周少爷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方二,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最后冷笑了一声,“打扰了。” 周少爷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林昭月本是想追,奈何被方二拦着。 “方二,周少爷喝醉了!”林昭月急得跺了跺脚,依照方才周少爷的状态,谁也不知他后续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又如何,”方二对此不为所动,“一个男子又能出什么事!” 然关于周少爷的事一时半会根本也说不清,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我得去寻他,入秋之后天气凉了许多,万一跌在那儿就不好了。” “可是……”方二鼓着腮帮子表示了自己不满。 “周少爷帮了我们许多,”林昭月看着方二,“你就告诉我,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寻他。” 方二只是迟疑了一会,随后叹了一口气,“入秋了,我去拿一件披风,免得他人还未寻到,自己就先病了。” 可这周少爷不过才一会功夫,人就已经不知到哪儿去了,林昭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周少爷喝醉了,可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他一个男子能发生什么!” 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你去寻南岳帮的人帮忙,周少爷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有难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方二有些不解,“周少爷喝醉了应当会回家才是,即便不回家,睡一晚在街上亦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昭月将方二往外推着,“方二听话,让陈帮主派几个手下出来寻人,周府一早已经从南市镇搬走了,也不知晓周少爷今夜会在何处过夜。” 见方二仍旧有些不情愿,林昭月只得换了一个方式,她拽着方二的手袖道:“周少爷几次三番救过我们,就当是还他人情,方才我瞧他不太对劲,可别有什么意外才好。” 方二架不住林昭月的请求,只叹了一口气,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林昭月的面前晃了晃,“那就这一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方家姑婆 最终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是慕容拓寻到了周少爷,将其送到了小江南。 林昭月见到慕容拓也同初时见到周少爷一般,“你也没去京州?” 慕容拓沉默了一会,“是我带周少爷回来的。” 随后几人又陷入了沉默,林昭月心里有许多的疑惑,但此刻时机不对,她便最终没有过多的询问。 “我来照顾他吧?” 慕容拓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你也找了一宿,小江南还要开市,你且先去忙。” 林昭月对于周少爷还有些放心不下,但随后的事情使得她自顾不暇。 方家的大哥带着一位自称是方家姑婆的拄着拐杖的老人前来小江南。 林昭月看了看方家姑婆后又看了一眼方二,“你姑婆?” 方二摇了摇头,他脸色一沉,“我与方家早已经断了联系。” 话才说完,方盛祥便从里屋快速地跑了出来,随后扑倒在了姑婆的脚边,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姑婆,姑婆,你可算是来了,盛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昭月全程一脸不知何种情况地看着方盛祥,她心里知晓方盛祥在小江南迟早会作妖,但此刻方家将姑婆搬出来又是几个意思? 方家姑婆摸了摸方盛祥的头,此时她的眼眶中也溢满泪水,“我的乖娃子,乖娃子。” 这祖孙其乐融融的场面在林昭月的眼里并没有感到多感动,反而她总觉得有些违和,这一出像是蓄谋已久,专门就是为了演给她看的。 但是图得是什么? 银两? “不过,”方家姑婆突然看着林昭月,“这就是兴邦替方二娶的新媳妇?” 方二一下就站在了林昭月的面前。 方家姑婆冷冷“哼”了一声,“怎么了,现在小辈都这么不懂规矩了,见了长辈不行礼也不叫人。” 方二一副战斗模式,“我与方家早已经……” 方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方家姑婆用手杖敲了头,“这是什么话,兴邦尸骨未寒,你们便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是想要他泉下有知来找你们吗!” 方家姑婆说到生气时用拐杖顶着方二,然未料及后者丝毫没有躲的意思。 “往后方家有我做主,不许分家!”方家姑婆收回了拐杖,随后在地上敲了敲,“我在南市镇还有一处房产,这两天收拾出来,一家人住在一块,这才像话。” 林昭月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婆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因而至始至终都未有发表什么意见,直至林小蕊路过瞧着这阵仗,“嘿,你们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方盛祥,你又在外头欠了什么赌博债了啊?”林小蕊向来和方盛祥不对付,因而挑准了时机埋汰他,“呦呦呦,又将老人拉出来了啊,你以为我表妹是开钱庄的,就算是真的开钱庄也架不住你这样挥霍啊!” 方盛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小蕊,但他什么也没说。 林小蕊嘚瑟地晃了晃脑袋,她天生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因而寻了个位置坐着便是想好好看看后续发展。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方家姑婆看了一眼林小蕊,“胖姑娘,还未出阁就咄咄逼人,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方家姑婆一下就戳中了林小蕊的要穴,她拍桌而起,“你这老太婆又是几个意思,人家出阁不出阁关你什么事!” 但林小蕊话音才落,方家姑婆顺着扶着她的方盛林的身子就滑在了地上。 此刻林昭月算是看明白了,若是谈起演技,方家姑婆算第二,恐怕就没有人敢用第一自居了。 方家姑婆捂着胸口哭丧道:“哎呦,吓死老太婆了,吓死老太婆了。” 林小蕊显然没有料到方家姑婆会使出这一招,她气得手掌微微颤抖着,“喂,你可别陷害我,我可没有碰到你。” 但方家姑婆的哀叹很快将人都吸引过来,林昭月见场面有些难收拾便压低了声音:“方二,让他们别闹了,小江南的生意才好转,可别搞砸了。” 林昭月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令在场的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而方家姑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后扶着方盛林站了起来,“盛林啊,扶我回去,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低着身段想要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但是小辈们一个个,哎,再也回不去了,兴邦泉下有知的话,也……” 方家姑婆早已经泣不成声,然她方才说是要走,但在说完那一大段的感慨之后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跪在地上的方盛祥也作势抱着方家姑婆的腿,“姑婆,弟媳并非是无情之人,许只是当时分家的时候闹得不愉快,千错万错都是我与哥哥的错。” 扶着方家姑婆的方盛林皱了皱眉头,不过此事已经扯到了他的身上,他自然不能再保持沉默,“嗯,弟妹啊,此番是姑婆发话了,我们就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吧。” 林昭月虽说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分了家的方家想要重新组合在一起,但是她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我不同意。”方二直接拒绝了方盛林的提议,“这姑婆我从未见过,即便是见过,我早已被方家除名。” 方家姑婆看了一眼方盛林,“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 方盛林的脸上红了一块,他低着头认错道:“是小辈错了,姑婆教训的是!” 方家姑婆抹了抹眼泪,“方二,姑婆没有几日活头了,在南市镇留了宅子,还有一些陪嫁的嫁妆,姑婆不幸,几位儿女早夭,如今膝下未有儿孙承欢……” “就当是姑婆求你,”方家姑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下跪,“难不成要我这把老骨头跪下来求你不成!” 那方盛林用力拖着方家姑婆,而跪着的方盛祥更用双手举着对方的膝盖,二人嘴里都喊着:“使不得啊姑婆。” 这一出大戏在外人眼里瞧来都是林昭月和方二的不对。 但同时林昭月也从方家姑婆嘴里听明白了一些事,这方家姑婆有银两,果然能够使得撕破脸的亲戚聚在一起的唯一缘由只能是银两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葫芦里的药 围观小江南的人越来越多,而方家姑婆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小江南的生意因为受到了假货的影响,如今才好转一些,可不能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 “姑婆,”林昭月先服了软,从古至今拿老人皆没有办法,她亦只能先采取缓兵之策,随后在看看对方丢出什么花招,最后再见招拆招,“姑婆,小江南还要营生,方二虽是跟方家分了家,但您是方家长辈,又是姑婆,我与方二都是您的儿孙,怎么会沦落到膝下无儿承欢的地步,再不济如今大堂哥二堂哥都有子嗣,姑婆大可戏耍曾孙,四世同堂,好不乐乎、” “我是想……” “我知晓的,”林昭月可不想再听方家姑婆那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她可不信,方才那一出是没有设计过的,“改日我上门拜访。” 方家姑婆似还有话要说,但林昭月并没有给她机会,“自然是没有长辈给小辈递帖子的道理。” 这句话将方家姑婆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于是接下来无论她要说些什么,都显得掉身价,但方家姑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淡定从容道:“孙媳说得对,那我便在家中等着,听闻孙媳手艺超群,届时一家人其乐融融,也算是了了我生前的一项愿望。” 方二将此话听进耳朵里,然他可没有听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他只在意这方家姑婆提起林昭月手艺,因而很直觉地说道:“我娘子只能给我煮好吃的,若是你们想吃,不然就花了银两坐在小江南里,我特例给你们寻个好位置。” 方盛林皱了皱眉头,他许是顾及脸面压低了声音说道:“方二,你什么意思,这是方家的姑婆。” 方二冷笑了一声,“当日你们逼迫我在方家祠堂说过的话可是忘记了?” “你们迫着我娘子掏银两的事也忘记了?”方二的话令方盛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方二继续说道。“即便你们忘记了,我可不会忘记,因而我可是会时刻提醒着你们,若是想要对我娘子下黑手,我便是豁了这个性命也不会教你们得逞。” 方二说得咬牙切齿,方家姑婆却突然笑了起来,“原只是银两的事。” 方家姑婆在自己手上退下一只玉镯子,“这是上好的和田玉,若是拿到典当行也能当个一两千两。” 众人未解何意的时候,方家姑婆却脱了方盛林的手走到林昭月的面前,“兴邦时常提起方二,兴邦可是个好孩子,只是,命不好罢了……” “这镯子便是我对你的见面礼,”方家姑婆将玉镯子带在了林昭月的手腕上,“玉养人,方家的事我也听过一二,辛苦你了,方二比普通人差了一些,但出嫁从夫,多担待。” 林昭月一脸懵地看着手腕上的玉器,随后看了看方家姑婆,这同之前装惨卖可怜的是同一个人吗? 林昭月越发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了。 “盛林盛祥跟我一起回去,这孙媳妇这儿还要开门做生意,别耽误了。”方家姑婆一副慈祥祖母的冲着林昭月笑了笑,“那我一会让盛林过来订桌子,改日我们一道吃饭。” 直至方家姑婆和方家两位堂哥都走了,林昭月仍旧没有回过神,方二只好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娘子,娘子?” 林昭月回过神来时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子,莫名其妙地收了一副玉镯子,心里总是觉得瘆得慌,于是林昭月本能地就想将镯子摘下,可带上十分简单,脱下却费了半天力都毫无效果。 “涂些油。”林小蕊翻了一个眼皮,“我瞧着这玉镯子还挺好看的,但我看那老太婆可不是什么善茬!收了这东西,往后指不定怎么样呢!” 林昭月看了一眼林小蕊,她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说别人不是善茬这句话的,“表姐,你且管好自己,原先只说住到十五,你瞧如今已经过了多少个十五了?” 林小蕊将眼神往上飘了飘,假装没有听见,“哎,我方才看见玉器轩那儿有几样漂亮的首饰,不然我选几件送你?” “送?”林昭月感到好笑,“你可别把帐记在小江南了,城中各大商家我都打过招呼,你只能现银结算。” “小气。” 所有人说林昭月小气她都只是会一笑置之,然这林小蕊若是说她小气则万万不可,她与大伯家本就互相看不对眼,因而能收留大伯女儿,供她吃住便已经能算得上大公无私了,可这白眼狼不仅不知感恩,竟说她小气? 林昭月觉得在原则面前可不能有半分退让的意思,但在她正准备跟林小蕊扯一扯小气这件事时,无意却瞥见了一个人影。 那个蒙面绑架她的人。 此时他来小江南做什么? 南岳帮与清风派的斗争已经白热化,此刻他的出现必然不会是偶然。 “方二,你说上次抓了一个传信的?” 方二“啊”地一声,待他想明白林昭月问的话后点了点头,“人在南岳帮那儿押着呢。” “我想去看看。” 方二又“啊”了一声,他脸上有些不自在,“还是别去了,南岳帮那水牢里可都是见不得光的人,我怕惊着你。” “我想去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林昭月压低了声音,“方才我在小江南的门口见到了当初绑我的劫匪。” 方二的脊背立刻挺直了,他左右看了看,“哪里哪里!” “肯定早走了!”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我本不想参与这帮派之争,奈何还是得做炮灰。” “炮灰?” 林昭月看着一脸不解词意的方二笑了笑,“就是牺牲品。” 方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往后你去哪我都跟着,方二不会让你成为牺牲品的。” “方二可是说要保护我的呀,”林昭月冲着方二笑着,“所以区区水牢我可不怕。” 方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当真要去?” 此番林昭月也并没有同方二嬉皮笑脸,她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自己的性命放在谁的手上都不如放在自己手上来得放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微妙地关系 方二让人给南岳帮送了信,随后便真的如同前番对林昭月许诺的那般,无论林昭月去哪,他都如同小尾巴一般跟在了身后,即便是上茅房这等私密的事情他亦尾随着。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我人就在小江南的。” 然方二想到之前林昭月被掳也是在小江南内,那时候他的警觉性并不够,因而那么晚才发现林昭月不见了。 方二摇了摇头,“小江南内有内……”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捂住了嘴,她伸出食指在唇边小声地“嘘”了一声,“这是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别提。” 方二也学着林昭月的样子,用食指抵着唇边小声地“嘘”了一声,他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了。” “方才我见周少爷好像起来了?”林昭月说了一句,“我去楼上看看他,你帮我在楼下盯着。” 方二“啊”地一声,“我也上楼看看周少爷。” “我和周少爷有话要说。” “那我也有话要说。” 林昭月只得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看着方二,后者嘟着一张嘴,“不能听吗?” 只得了林昭月一张臭脸回应的方二仍旧有些不死心,“真的不能听吗?” 林昭月上楼的时候周少爷正准备出门,他看了一眼林昭月,“你送我回来的?” “慕容拓送你回来的。” 周少爷的脸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家出事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都不合适。 “我爹被人杀了。” 林昭月一愣,随后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这……” “他们欺辱我们孤儿寡母。”周少爷咬了咬牙,“不过以为这样就能吞掉我们周家,简直太天真了。” 对于别人的家事,林昭月并不敢发表言论,她只道:“前面永琪跟我说,他是商礼司会长的私生子。” 周少爷苦笑一声,“我知道。” 而后林昭月弱弱地问了一句,“是那边搞得鬼吗?” 周少爷看饿了一眼林昭月,随后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我们周家便是站在煜王爷这一边的,而我到南市镇也是听从了煜王爷的安排,作为交换,煜王府便是我们周府的靠山。” 林昭月抿了抿嘴,她并不想要掺和这些,但这一系列的事儿并不能受她的控制,她亦只能顺着这个水波被卷入其中。 “这些请都不要跟方二提起。”周少爷皱了皱眉头,“我只与你提起这事。” 林昭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事与旁人皆无光,我自然谁也不会提起。” 可这话才说完,慕容拓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周少爷,“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京州。”周少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南市镇这儿我已经交代清楚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 林昭月从未见过慕容拓如此认真的同周少爷说过话,因而很自然便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回京州做什么!”慕容拓一把拉着周少爷的手腕,“他们可都等着回去拆穿你的身份。” 周少爷回过头看着慕容拓,“你以为我不回去,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但是……” 周少爷将慕容拓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给扫了下去,“这是我周家的事。” 但慕容拓并没有放弃,他直接站在了周少爷的面前,“你觉得这跟我没有关系,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 周少爷怔怔看着慕容拓,许久才说道:“你知道我的立场,我决不不可能将我爹的家业交出去,周家上几百口人,我不能倒下。” 周少爷走得十分决绝,慕容拓则是在原地连续叹了好几口气后才离开。 林昭月总觉得自己吃了一个了不起的瓜,慕容拓那一句“你还不明白”听着就像是在向周少爷表达爱意一般。 林昭月是知道周少爷其实是个女儿身,但是慕容拓知道吗?他若是不知道的话,这两人的关系就显得…… 林昭月想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方二随口唤了她一句,她立刻惊慌失措答道:“哇,慕容拓不会真的喜欢周少爷吧。” 然这话才说出口林昭月就后悔了,她回过神看了方二一眼,企图用“哈哈哈”打马虎眼过去。 但是方二一问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慕容拓喜欢周少爷?” 林昭月抿了抿嘴,马虎眼既然无法蒙混过关便企图将这个不负责的猜想推到对方身上,“你可不能乱说,我没说过啊。” 方二狐疑地看着林昭月,他撅了噘嘴,“自徐州后,我觉得你似乎对周少爷十分上心。” “有吗?”林昭月细细回想了她与周少爷相处的细节,并无越界的行为,然为何会让方二有如此的错觉? 然方二突然一把将林昭月的双肩给掰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娘子!” 林昭月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怂了,“如何?” “你对周少爷太好了。” 方二的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然林昭月意识到,这方二是吃醋了,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才没有呢,我对方二才是最好的。” 话才说完,林昭月便发现现在同她说话的方二同平时不太一样,对方的脑袋似乎在朝着她凑过来。 林昭月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地乱跳个不停,于是在方二的唇瓣要吻上她的时候,林昭月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东家夫人!” 林昭月立刻将眼睛睁开了,随后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佯装没事人一般扭了扭肩膀,“嗯嗯,什么事啊?” 说话的同时林昭月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 来传话的伙计很快就明白自己到底撞坏了什么好事,一脸不好意思地微微弯着腰,“哎,我,我就是,就是,哎,醉花荫的虹越姑娘来了。” 伙计往后退到了门口,随后露出半张脸,“要不你们继续,我让虹越姑娘等着?” “不用不用!”林昭月紧张地出现了同手同脚的情况,“我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方二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家的媳妇能怎么办呢? 只能宠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清蒸蟹和人参鸡和红烧排骨 林昭月出门之后深深吸了几口气,但即便如此,脸上还保持着红晕,虹越皱了皱眉头,“夫人这是?” 林昭月赶忙用手按着脸,“还有吗?” 虹越低头笑了笑,随后让随行的丫鬟燕红将拜帖递了上来,“明日醉花荫花魁之夜,这是请帖。” 林昭月赶紧用双手接过,“这事怎么烦扰虹越姑娘亲自来一趟。” “顺道来尝尝小江南的新菜。”虹越难得露出俏皮的表情,“可得好好招待我一下。” 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林昭月都想上手将虹越搂在怀里,这小妞可太招人疼了。 此时正值金秋,正是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林昭月托人从外地寻了一些来,本是想要弄给方二这个馋猫吃,但虹越来了便匀了两只,洗净后在底部塞进一片姜片捆绑放入蒸锅呃内。 随后再用葱姜蒜调了蘸酱。 林昭月打听过虹越,因为她偶尔需要唱曲,所以为了保护嗓子素来不吃刺激性的东西,于是两只清蒸蟹后,林昭月又安排了红烧排骨。 排骨焯过水,洗净血水浮沫后控干水分备用。 热锅下油后丢入冰糖炒热至枣红色,随后将控干水分的排骨丢入上色,加入热水后再入葱姜蒜和桂皮八角香叶。 水滚后加酱油和盐巴调味再用半柴小火炖煮半柱香。 炖排骨期间林昭月又杀了一只鸡,洗净后去爪去头去屁股,处理完毕之后林昭月又在鸡的腹部上开了一刀,装入糯米、葱蒜和人参。 鸡的肚子被塞满后,用绳子将两条鸡腿拧好绑着堵住腹部的扣子,随后丢入锅中加水没过鸡后,又放入些许的人参和葱蒜。 大火将水烧开后捞去浮沫,抽柴用小火炖煮。 待炖煮的菜肴出锅后,撒上葱花被端到了前厅。 “特意为你煮的。”林昭月简单地介绍了菜肴,“鸡我去了油,并不腻,汤水清淡的很,而这螃蟹我亦备了姜茶,大大降低了它的寒性。” 一旁的方二磨了磨牙,听着娘子的意思,这一桌子的菜肴似乎都是为虹越准备的?方二虽感觉有些吃味,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朝着两只清蒸蟹伸出手去。 但还未得逞之时便已经先被林昭月用筷子拦下了,“给虹越姑娘先吃,你的那份还在厨房。” “我现在就要吃!”方二鼓着腮帮子,“而且若只是让虹越姑娘吃得话,我总不能在一旁干看着吧?” 林昭月压低了声音,“你的那份我备在厨房了,虹越姑娘是上宾,你且先去厨房玩一会?” 但方二倔强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未必抓得住他,“我不要,她一人肯定也吃不完。” 正当场面一顿显得十分被动的时候,虹越得体地说了一句:“我不爱吃这些,看着张牙舞爪的。” 林昭月正要解释螃蟹的鲜美时,虹越已经将整盘的螃蟹放在了方二的面前,“没事,他先吃吧。” 于是方二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想要吃的螃蟹。 只见方二将螃蟹的盖子打开,里面慢慢都是膏黄,方二用着筷子将壳子上的黄刮下来盖在了饭,随后将蟹身上白色的腮毛除尽,抓着两边的蟹腿,用力向下掰断。 虹越见方二吃得津津有味,嘴角很自然地向上弯了弯,用极其温柔地口气说道:“你吃慢一些,没有人跟你抢。” 但这句话说完之后虹越愣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赶忙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这鸡汤可真好吃。”虹越抿着嘴笑着,“夫人的手艺可真是好,难怪……” 虹越的话还未说完,方二突然将蟹壳“砰”地一声丢在了桌面上。 林昭月被吓了一跳,于是立刻出声责备道:“方二!” 方二委屈地看着林昭月,他张着嘴,“塞住了。” 林昭月伸着头看了一下,方二为了表示自己确实被蟹壳塞住了牙缝,便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就是这里,这里!” 林昭月依旧没有发现,方二眼珠子往上翻了翻,随后在桌上吐了一口,“弄出来了。” 方二大大舒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虹越,“螃蟹还吃吗?” 虹越摇了摇头,“你吃吧。” 于是方二也并没有客气,一下子将桌上的两只螃蟹吃得一干二净,而后又起身先将一只鸡腿撕了下来。 尽管一整顿饭下来,林昭月对方二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是这一餐是为了宴请虹越,因而想让方二吃货的心收敛一些,但全程方二就像是一只战斗中的公鸡,丝毫没有谦让客人的心。 随后在虹越走后,林昭月将脸放了下来,“方二,你瞧瞧你的样子,我可是好几日没给你吃饭了?” 方二在吃鸡的间隙抬起头,他乐呵呵道:“娘子,这可真好吃。” 面对方二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原本想好好教训对方的林昭月顿时心软下来,她叹了一口气,“虹越姑娘好像都没吃两口,她本并不是心思狭隘之人,应当是不会同你计较的。” “娘子的手艺天下一绝,不吃是她的损失。” 林昭月“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她用手敲了敲方二的脑袋,“往后这试菜的工作并可不能落在你手里,因为在你嘴里可就没有不好吃的。” 方二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他将人参鸡上独独剩下的鸡腿给扯下来递给了林昭月,“娘子,吃鸡腿。” 随后又补充道:“我可是特意留给你的,一直没有舍得吃。” 林昭月才接过鸡腿,方二便又将排骨递了过来,“这个甜甜的,想不到还挺好吃的。” 见方二吃得欢,做菜人林昭月心里还是挺美滋滋的,“明日是花魁之夜,虹越姑娘是特地来给我们送请帖的。” 方二突然停下动作,“花魁之夜?” “是的啊,”林昭月点了点头,“明日一同去凑凑热闹?” 方二简单地“哦”地一声后又继续将剩下的菜肴一扫而尽。 随后林昭月探听得知:今年的花魁之夜不仅仅只有南市镇的烟花柳巷,连同周边村镇稍有名气的烟花之所皆有报名,因去年是由虹越夺魁,所以今年由醉花荫牵头组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花魁之夜1 花魁之夜即将开始,林昭月从早上就已经在准备了,换了好几件身裙皆没有特别满意的,不是太素就是太艳。 直至掌柜来寻人,说是醉花荫的老.鸨要找当家夫人帮忙。 醉花荫的老.鸨要找自己帮忙?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方二幽幽地说道:“娘子,你这是在想什么,身体都抖起来了。”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胡说!” 那老.鸨瞧见林昭月的时候甚至比看见大方的恩客都还要热情,“江湖救急啊,林夫人。” 老.鸨的嗓门使得旁人皆侧目,但她本人因为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林昭月得体地笑了笑,将老.鸨引到后院的小屋子里,“客气了,前厅有客人,我们后方商议着。” 老.鸨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瞧你瞧,我这是忙昏了头,顾虑不周,请多担待了啊。” “无妨,说正事要紧。” “是这样,今年的花魁之夜订的是我们醉花荫,”老.鸨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我们请了两广的厨师,但是那家伙,啧啧,半路突然提了价钱,如今价钱谈崩了,人就撂担子不干了。” “所以想到小江南了?” “我本是钟意春和楼,”老.鸨子是个直肠子,她看了一眼林昭月,见她面上没有不悦便继续说道,“今日有大人物来,我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小江南是后起之秀,但,但……” 林昭月立刻将老.鸨子的话打住,“我方林氏并非小气之人,妈妈桑的意思我很明白,我只关心如今怎么又订了我么小江南” “春和楼的李师傅瞧不上我们醉花荫,”说到此处老.鸨子翻了一个眼皮,“整得他多清高似的,前番有虹越姑娘亲自相邀才成,不过这次好像虹越姑娘更加推荐你们小江南。” “虹越姑娘依旧是今年花魁的大热人选,”老.鸨子眼睛里满满都是骄傲,“今年我见着十有八九还是她。” 老.鸨阅人无数,很快就察觉到林昭月心不在焉,于是赶忙将跑偏的话题拐了回来,“今日菜肴宴席的银两可是大人物给的,因而怎么名贵怎么来。” “不过,”老.鸨“嘿嘿”地笑了起来,“这大人物出了名的难伺候,鲍参翅肚都吃腻了,因而想要吃些稀奇的。” “什么稀奇的?” 老.鸨两手一摊,“这个全靠林夫人掌控了,若是接了,这一千两是定金,满意了还有打赏。” “那不满意呢?” 老.鸨未料及林昭月会问这个问题,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随后支支吾吾道:“应该,应该也没什么吧。” 这态度若真是没什么的话,鬼才信,林昭月抿了抿嘴,“是虹越姑娘让你来得?” “自然是了,虹越姑娘说小江南必然能够做出新奇的菜式来。”老.鸨拍了拍胸脯,“她信你,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那我能问一句,”林昭月突然将话锋一转,“今日要来的大人物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老.鸨显得有些为难,但很快她压低了声音用手将林昭月勾了过来,随后附耳小声说道:“跟你说,是京州的大官,然这可不能外传。” 林昭月点了点头,她又想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老.鸨已经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四海钱庄通用的银票,此为定金,往后若是满意了,便更是有打赏,一会我将那大人物的喜好写了单子给你送来,至于食材,不用你自备,醉花荫都有。” 看着架势是定下小江南了,“但……” “不会跟银两过不去吧?”老.鸨狐疑地问道,“我知这单生意不好做,可一旦做好了,那好处肯定是良多,这大人物可是在京州都说得上话的人物,届时即便口味上偏差一些,然林夫人可是皇上赐封的淑善夫人,六品大官呀。” 此番话才算是彻底解了林昭月的疑惑,她心中所想,倘若这京州大官当真如此重要,加之这份不差钱的模样,首选的两广师傅应当不可能因为突然加价的理由而撩担子,随后的春和楼李师傅不愿意接受的理由过于牵强,要知道李师傅可是醉花荫的常客。 “如何?”老.鸨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觉得整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直至得到了林昭月的点头同意,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小江南以后一定会超越春和楼的。” 老.鸨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道了告辞后扭着腰身出门坐着马车回去了。 方二瞧着老.鸨走了之后才凑了上来,“你要接着单子?” 林昭月看了一眼方二,“有钱不赚?” 方二抿了抿嘴,“瞧着这银两并不好赚。” “正是因为如此,才可能赚得更多,”林昭月笑了笑,“俗语道:剑走偏锋。” 但方二显然没有林昭月这般豁达,“即便如此,方二觉得不该冒险。” “不过是煮一餐罢了,”林昭月拽着方二的胳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们可是欠了周少爷一大笔钱,你每月吃的药也是对方掏的钱,如今周家……” 林昭月沉默了一会,随后摆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一会醉花荫将菜单送来,我瞧瞧看是什么个稀奇玩意。” 随后林昭月发现菜单上只有各种各样珍贵的食材。 “这也吃得太好了吧!”田凉儿见这份单子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有好些我连见都未曾见过。” “我需要四个人,凉儿你随着我,采薇,你有没有兴趣?” 江采薇一听自己也有份立刻点了点头,方才她也偷瞄了一下菜单,那些东西可是这辈子都难见一次,因而有机会开开眼自然不能错过。 “再来的话……”林昭月还在伙计中挑选今晚的帮手,可瞧来瞧去都未拿定主意。 直至门口有个人声弱弱说喊了一声:“师父?” 林昭月回过头正好看见黎惊鸿,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听闻这次小江南接了花魁之夜的单?” “嗯?” “我,我,”黎惊鸿站了出来,她低着头显得有些无措,“我想跟着师父学习学习。” “正好,”林昭月拍了拍手,“我还差一个帮手,你能来帮我就太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花魁之夜2 醉花荫的后厨林昭月是见过的,但这一次与之前完全不同,林昭月问了身旁跟着的龟公,“你们的妈妈桑果真是下了血本。” 龟公点了点头,“林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戌时大人便会入席,林夫人掌控好时辰便可。” 那份食材的菜单林昭月是提前见过的,反正就是各种名贵的材料,然当这些个名贵的食材真正摆放在眼前的时候,又与先前写在纸上的感觉是另一番滋味。 江采薇瞪着眼睛张大嘴,“这可真是……” 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眼下的吃惊。 倒是田凉儿显得十分冷静,她看了一眼林昭月,“师父,怎么开始?”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当真的面对琳琅满目的食材时,也有一种无法开始的感觉。 “先将食材都挑一遍,你们各自都想一道菜,”林昭月回头看了一眼方二,“你就不必了,跟着我。” 老.鸨说过对方是京州来的大人物,早已经吃腻了山珍海味,林昭月望了一眼花样繁多的食材,突然想起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方二瞧着林昭月,“娘子,你这一路上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 林昭月一脸诧异:“我有说话?” 方二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采薇,”林昭月大致上已经将食材都看了一遍,随后在心里先初步拟定了一份菜单,“你去将前几日我腌好的萝卜抱来。” 江采薇心里虽不解林昭月的安排,眼下这么多稀奇地好吃玩意,怎么用得上腌萝卜这种贫贱之物,但她还是十分认真地回了小江南将一坛子的酸萝卜给抱来了。 “凉儿,你选好了吗?” 田凉儿点了点头,“水煮鱼,正巧这几日配了新料。” 林昭月又将目光放在了黎惊鸿的身上,“惊鸿,你呢?” “嗯,我想做海鲜盛宴,”黎惊鸿抿着嘴想了一会后又继续说道,“就是将各种各样的鱼鲜都弄成一锅。” “好,”林昭月拍了拍手,“各自都去忙,不要着急,时间还有。” 方二将其他人都在忙便问了一句:“娘子,你呢,你做什么?” “熬蚝油。” “什么?”方二很费力地将这个词重新复述了一遍,“娘子,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林昭月未答只说道:“帮我烧火。” 蚝油的熬制很费力气,其实她空间里就有现成的蚝油,但是她突然想将在这些山珍中有耗油的原料,牡蛎,便突然奇想想试试熬制之后的酱汁是否能用。 取新鲜的牡蛎去壳后洗净后入大锅加水熬煮,致使最后锅里的牡蛎变小变干之后捞出,随后在锅里再加入同样分量的水,调入盐巴、糖和酱油,小火慢炖,直至最后收汁变色后水淀粉勾芡。 方二见林昭月将心神几乎都花在了那一碗蚝油上面,于是心也不由自主对其充满着向往,但那一碗煮出来之后,黑乎乎,黏稠稠的当真好吃吗? 提出这个质疑的时候方二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背叛了林昭月,为了弥补,他拿起了一把汤匙舀了一小勺的酱汁放进嘴里。 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味道,有点像酱油,但是咸鲜感又令他觉得不单单只是酱油。 “方二?”林昭月见方二的勺子正要朝她制好的蚝油伸过去的时候,立刻出声制止了他,“你这是在干嘛!” “我试试味道。” “这是调味料,不是这么吃的。”林昭月赶紧将方二的勺子拿了过来,随后嫌弃地放在一旁,“一会我给你试试。” 林昭月挑好几根菜心加盐用水烫熟,随后捞出备用,热锅下油下蒜末炒香,再加蚝油、一点点的盐、糖和半碗清水,煮沸后浇到菜心上。 “好了?” 林昭月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好了。” 方二是个食肉者,因而对于素菜并没有抱太大的兴趣,但碍于林昭月的面子,他捡了一根菜心抖了抖上面的蒜末后塞进了嘴里。 方二本觉得吃根绿色菜全然就当作是吃草,但随着咀嚼却发现不仅仅只是草那般简单。 和前番他直接吃酱料不同,蚝油跟菜的搭配他吃出了鲜味。 “真好吃啊?”方二连续将菜盘子里的菜心吃尽仍旧有些意犹未尽,“还有吗?” “不想试试别的?”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荷叶包,她闻了闻,“应当是好了。” 方二也顾不上刚出锅的荷叶包是不是很烫,他一边呼着气一边将荷叶包打开,随之扑鼻的香味涌了上来。 “这是什么?”方二吸了吸口水,卖相看上去并没有十分讨喜,可是这个味道实在太令人想要尝一口了。 “糯米排骨饭。”林昭月用碗盛了一些,随之埋在米饭底下的排骨便露了出来。 方二肚子本并不会饿,可这米饭令人吃了一碗之后还想再吃一碗。 “不能吃了。”林昭月用荷叶重新将排骨饭盖好,“你全吃了一会拿什么摆上桌啊。” 方二还有些不满足,他的嘴里叼着筷子,“可是,可是……” “去吃吃凉儿和惊鸿的看看。” 田凉儿的水煮鱼恰到好处,选上好的黑鱼用鸡蛋清抓腌后裹了一层地瓜粉,配料上并没有特别出彩,独独在味道上田凉儿用了腌制的老坛酸菜加之辣椒,使得整道菜酸辣可口。 而黎惊鸿这边则是将能网络到的海鲜配上调配好的面衣,用油炸香,随之配上据说是特调的酱料。 夜色渐渐深,几人在后厨奋斗了一整日,随即才将一桌子大菜一一摆盘装着等待侍者端上前台。 江采薇紧紧盯着那一小盘的腌萝卜,“这个会不会显得过于家常了?” 但很快,前厅的反馈则是客人要求再加一碟腌萝卜。 江采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整桌的山珍面前,一盘的腌萝卜竟然也能令人惊喜? “那大人物吃惯了山珍,味道早已经麻木了,反而这种山野粗食能让他感到新奇。”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看了看,“听说今年虹越姑娘有新节目,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话音才落下,外头的侍者便来传话,“前厅的客人想见见夫人。” 林昭月愣了一下,随后才用手指了指自己,“是我?” 得了侍者的肯定答案后,林昭月赶忙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随后脱了围裙便随着侍者去了前厅。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人物 方二本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侍者有些为难,“客人只要求见夫人一人,今日事情非同小可,望夫人三思。” “这是我相公。”林昭月拉着方二的袖子,但见侍者依旧无动于衷,她皱了皱眉头,“这样也不行?” 可这一次方二并没有坚持,他用手拍了拍林昭月的手背宽慰道:“正好我也可去前厅凑凑热闹。” 此番轮到林昭月有些紧张了,她抓着他的胳膊好一会,“前面人多,你可得注意些。” 侍者催促着林昭月继续往前走,此番安排给大人物的二楼位置则是整个醉花荫最好的,它不仅开个推窗就能将整个醉花荫看在眼底,且从外头往里看的话,什么都呈现不出来,堪称保密功夫第一流。 林昭月随着侍者入了两个门后,那侍者贴在门边说道:“公子,淑善夫人到了。” 隔了片刻后,里头的侍者才将门推开,而一入场时的场景与这一路上林昭月幻想的都不太相同,她本以为里面的装潢会是艳俗不堪,每位男客身旁皆会搂着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 但眼下全然一派文人墨客的雅居,林昭月尴尬地进了屋子,随着老.鸨的介绍一一喊了“玉公子”“文老爷”等。 “这小江南在南市镇可是后起之秀。”老.鸨谈到小江南眉飞色舞,好似这小江南她也有份一般。 林昭月一边听着老.鸨吹嘘,一边将这间房连同在场的客人一一瞧了过去。 “我很喜欢这道菜。”玉公子指了指林昭月操刀的蒜蓉蚝油生菜,“口感上有些奇特,形容不上来。” “这道菜叫什么?”玉公子问道,“回宫,不是,回京州之后我让我家的厨子也照着做。” “这道名曰:蒜蓉蚝油生菜。”林昭月抿了抿嘴,“要照着做的话也不是不行,我之后写个菜单给你。” 玉公子抿了抿嘴:“蚝油?” “是我自己熬的,做法简单的很,一会我一起写了给你。” 玉公子从不会做饭,但他听闻厨师做菜都有自己的一套,为了保持自己的特色,一般不会将自家的食谱外漏,但是刚刚她说得上,将菜单抄一份给他? 随即窗外一阵欢呼声,老.鸨赶忙将窗子推开,漫天飞撒下花瓣,随后虹越姑娘便扯这一条丝带从半空中降到了舞台中央。 鼓被敲响,随着“咚咚锵”的声音,穿着曼纱裙的虹越踩着节奏点扭着肩膀腰肢。 众人眼中虹越此时惊为天人,林昭月注意到那位文老爷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抿了抿嘴,心中暗暗腹诽老色.鬼。 “这花魁舞技着实不错。”文老爷一边夸赞着一边用手摸了摸小胡子,“确实是可塑之才。” 老.鸨一听,立刻就上前巴结道:“一会我让人将虹越姑娘请上来。” 文老爷虽有意,但见一旁的玉公子没有发话便假装咳嗽了两声,“玉公子,你觉得如何?” 玉公子沉默了一会,随即扭头看着林昭月,“你觉得如何?” 林昭月万般没有想到会被人提拎出来,她突然有一种躺着也中锅的感觉,她皱着眉头,“我不擅长舞……” “不是,我说菜。” 林昭月恍然大悟,随即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见玉公子未答林昭月又继续说道:“今日菜肴皆是小江南出品,我自然不会说我的厨艺配料有问题,但公子又问菜如何,那么公子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玉公子沉默了一会,“你的菜品有特色,然想要上国宴的水平还是需要找个老师教导一番才可。” 这玉公子似乎并没有将林昭月的话放在心上,他自顾自地说道:“若是我举荐你去京州,你可同意?” 林昭月不知话题如何变成对方要举荐自己,她皱了皱眉头,“民妇不才……” 然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那玉公子又道:“别急着回答我,我觉得你最后会改变主意的。” 林昭月的脖子往前倾了一下,她有没有听错,玉公子是如何将这么尬的台词面不改色地说出口的? 楼下的鼓曲一舞完毕,台下掌声哨子连成一片,老.鸨使了眼色让龟公下楼将下台的虹越请上楼,那虹越脸上的舞妆都没卸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文老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但瞥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大兴致的玉公子后正了正身子,“虹越姑娘,来这边坐。” 虹越福了福,“给两位老爷道福,虹越才下台,这一身的舞衣还未来得及置换。” 虹越顺手在酒桌上拿了一个酒杯,“我先敬各位,一会卸了妆再来。” 虹越将酒杯里的酒喝尽后退出房间,然不一会儿换了一件粉色的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一根白色的腰带束着纤纤楚腰。 林昭月虽说是女子,但仍旧被精心装扮过的虹越给惊艳到了。 即便是女子见到此刻的虹越依旧无法说不喜欢,更别说其他男子了,但林昭月注意到玉公子的注意力从未在虹越身上停留。 文老爷让虹越坐在玉公子身旁的位置,“听闻虹越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不过粗略学习了一些。”虹越一边说着一边替着旁边的文老爷斟酒,“与各位大人比起来,还上不了台面的。” 文老爷端着酒杯与虹越的酒杯碰了一下,“虹越姑娘谦虚了,听闻你已经是第四次夺了这花魁之夜的头魁。” “是街坊邻居抬爱。”虹越接连给文老爷倒了三杯酒,只见文老爷三杯酒下肚之后整个人便摇摇晃晃起来。 虹越皱了皱眉头,“大人,你喝醉了吗?” 文老爷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晕,不碍事……” 但话还未说完,文老爷的脑袋“咚”地一下砸在了桌子上,起初这并未让人察觉到什么,直至玉公子提议散局。 但此刻文老爷依旧趴在桌面上没有动静。 玉公子起身想要去扶文老爷,可文老爷顺势就歪倒在了地上,玉公子皱了皱眉头,他不知为何胸口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来,“去,去把大夫叫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中毒事件 林昭月亲眼瞧着玉公子从捂着小肚子到后来因为体力不支而跪倒在地上的模样。 此刻房间内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粥,林昭月突然想起自己拜师的时候,师父慕容瑾给过自己几颗救命丸,于是赶忙在玉公子嘴里塞了一颗。 玉公子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 “救命丸,”林昭月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想着这人可真是做作,自己可是要救他一命的人,“我是慕容瑾的徒弟。” 玉公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将嘴里的那颗药丸吞下去,不一会儿后,他觉得肚子舒服了许多。 而此时一旁的虹越姑娘也终于因为撑不住而摔在了地上,林昭月赶忙也上前喂了她一颗。 在场的人越来越多人出现了不适状态,或轻或重。 只有林昭月是正常的,她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莫不是在徐州城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侍者将大夫请来,但当他摸到倒地再也没有动过的文老爷的时候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死,死了,死人了……” 大夫起身正要跑,却被侍者拦下了,“这么多活着的人,给我回去看病!” 大夫将侍者上下瞧了一遍,确定不好惹之后又绕了回去给人诊脉,半晌他答道:“似乎中了断肠汁的毒,瞧着状态,除却……” 大夫叹了一口气,“个人中毒的情况深浅不同,我先开几副药贴,先缓一缓。” 林昭月本是想要跟着大夫一同去抓药,但却被玉公子一把抓住了胳膊,“你想去哪!” 林昭月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她能够去哪,就是瞧着这么多人都难受了帮帮忙罢了。 “我就是抓个药,随后帮忙煎个药。” 然玉公子使了一个眼色,原本看着大夫的侍者们走出两个将林昭月围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林昭月很明显地感觉的熬了玉公子的敌意,可是凭什么啊,她方才还用了一颗救命丸保住了他的性命,否则倒在文老爷身旁的指不定还是谁呢。 “这么多人中只有你没有中毒。” 林昭月立刻就明白了玉公子话中的意思,“你意思是说我下毒了?” 玉公子未答又继续说道:“这一桌子菜也是你做得?” “但是我也吃了啊!” “你提前吃了解药!”玉公子对林昭月的辩解又提出了质疑。 林昭月不再辩解了,她总算是看明白了,果真就是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八,去把金县令叫来。”玉公子一只手肘顶在桌面上, 名叫小八的侍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快步朝着外头走去了。 此时屋内人仰马翻,而屋外却是热闹非凡,不知此刻方二又在做些什么,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她顺势坐在椅子上,既来之则安之。 玉公子腹部的疼痛虽说因为吃下了林昭月给的救命丸而缓解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林昭月可以洗清嫌疑。 金县令听了侍者的话后表演也不敢看了,径直随着小八到了小房间。 随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金百万将衣裳一甩立刻跪在了地上,“属下拜见六皇子。” 林昭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看了一眼玉公子,六,六皇子? 思及此,林昭月突然明白为何一进屋就觉得这玉公子的年龄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原本就是天之骄子。 金百万瞥了一眼林昭月,“属下就在楼下待命,六皇子如何安排。” “我此番来是微服,因而不想大搞阵仗,但如今死了三品督察使文犀越大人,此事必然需要追究,因而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缉拿真凶,此番酒菜是小江南手笔,如此大规模的中毒事件,小江南的当家人难辞其咎……” 话到了此处,六皇子又觉得腹部一阵酸痛,他皱了皱眉头,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金大人,如此可是明白了?” 金百万听得文犀越的名字脸色稍稍有些变了,他但此刻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属下明白。” 随后林昭月便在稀里糊涂中被随之赶来的官差给带走了。 林昭月从未坐过牢,虽说在牢里呆了一夜令她有些疲惫,但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担心,这件事本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查清楚了,就能够还她清白。 “嘿,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旁边监牢的大爷抓着牢笼问道,“瞧着你这样漂亮的小姐,怎么也会犯事啊?” 林昭月正要解释,官差便带着田凉儿进来了,那田凉儿提着食盒一个劲得点着头。 “快点哈,别让兄弟们难做!” “凉儿,外头什么情况?”林昭月立刻扒拉在了木栏前关切地问道,“我何时可以出去?” 田凉儿的眼睛有肿,她从食盒里一样一样地拿吃得,“师父还未吃过东西吧?” 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林昭月一把抓着田凉儿的手,“外头是什么情况,当真是我们饭菜有问题?” 田凉儿抿了抿嘴,人还未回答眼泪就已经先落下来了。 林昭月本就着急知道答案,而这田凉儿一哭更令她觉得心烦意燥,“外头到底怎么了!” “食材没有问题,”田凉儿抽泣着,“但是酒桌上的菜品有毒。” “投毒的人可是抓到了?”林昭月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她不想要相信最后的结果。 “没有。”田凉儿抿了抿嘴,“大家都在想办法,小江南被金县令封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林昭月点了点头,“没事的,只要大家齐心即可,小江南大大小小也经历过不少事,会挺过去的。” 田凉儿将食盒里的美食皆拿了出来,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碗筷递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听闻因为死了一个大官,这金县令急得团团转。” 林昭月将碗筷接到手里,“方二呢?” 其实不用问也应当想得到,以方二的个性恐怕此刻在县衙僵着呢,“你告诉方二,万事不可冲动。” 田凉儿抿了抿嘴,她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外头等着的官差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将吃得放下就走,别给我为难。” 田凉儿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师父,外头的事儿有了进展我再来。” 直至田凉儿离开,林昭月最挂在嘴边的是方二,但自从林昭月被抓入狱后,田凉儿至今也未见到方二一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田凉儿心事重重地回了小江南,因为正门被官差们贴了封条,因而只能从后院走,然才进后院便见一群人手上抱着东西往外走。 那群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会碰见田凉儿,缩了缩身子,“凉儿你回来了啊,当家夫人怎么样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面对田凉儿的质疑,几人起初还有些愧疚,但是不知谁喊了一句:“小江南都倒了,我们拿些东西抵工钱也是应该的。” 田凉儿一听心下就先凉了一半,她双手摊开拦着各位,“我且不说夫人对你们如何,但眼下正是遇难的时候,你们这样对得起良心吗!” 几人伙计互相看了看,随后将手上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什么对不起良心,这些都是我们的工钱!” 这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赞同,听闻此事牵扯甚广,甚至于有一名大官死了,如此一来,小江南还想要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 伙计们给自个找好了理由后便都显得理直气壮起来,“她被抓了我们还要生活,这可是杀人的死罪啊!” “即便你们要走,”田凉儿因为生气,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东西可不能走!”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下只有田凉儿一人,他们虽比较心虚但一人的影响力并不会使得他们有畏惧感。 不知哪位胆子大的人先是用东西撞了田凉儿,将她整个人撞翻在了地板上,随后一窝蜂地都跑了。 田凉儿坐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后所有的委屈都随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凉儿?你哭什么啊?” 田凉儿擦擦眼泪,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江采薇俯身看着她。 “你也是来搬东西的吗?” 江采薇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搬什么东西?” 田凉儿狐疑地看着她,隔了许久,“那你来小江南?” “我还住在小江南呢?”江采薇皱了皱眉头,“今日放榜,我准备了些红纸,想着离哥必定是高中的,于是准备拿来酬谢神明。” 田凉儿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此番有人在身旁,她哭得更加肆无忌惮,抓着江采薇的腿,“他们,他们那群白眼狼,抢了小江南的财物!” 江采薇皱了皱眉头,她赶紧将田凉儿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同田凉儿一块去了前厅。 桌子椅子,罐子碗筷,什么东西都没了。 江采薇咬了咬牙,显然十分生气了,“白眼狼,一群白眼狼!” “会挺过去的,”田凉儿咬了咬牙,“夫人经历大大小小的事儿那么多,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必然也是能够挺过去的。” 但这一次江采薇并没有田凉儿乐观,她前面碰到金三,也询问了关于小江南的一些事,知晓此事中因为死了一个三品官员,而令事态越发严重,且因为上头施压,若是金县令不能快速地抓到投毒者,那么夫人便很有可能会被推出去替罪。 但江采薇见到田凉儿那副模样实在不忍心将这话告诉她,“我听金三说……” 田凉儿听到金三的名字立刻联想到了南岳帮,这南市镇最有权势的帮派必然能够帮助她的师父,于是她立刻抓着江采薇的手,“说什么了,说什么了?陈帮主不会不管师父的吧?” 江采薇未料及田凉儿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支支吾吾地回应道:“应当是吧。” 田凉儿一脸期待的模样很快又黯淡下来,“方二还不知道去哪了,留着这一大个摊子,亏得师父平日待他那般好。” 而此刻陈光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金三不敢言语,默默递上了手帕。 陈光用手帕擦了擦,随后问道:“县衙那边怎么说?” 金三有些为难,可就在陈光要发火的时候,他又道:“不过牢房那里已经疏通了,帮主想去的时候吩咐我即可。” 陈光起身道:“现在就去。” 牢房里很冷,林昭月被抓进来的时候没有带上她的披风,因而此刻只能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在这暗无天地的牢房里林昭月几乎都快忘记掉时间的概念,因而使得她觉得她在牢房里呆得好像有几年那么漫长。 她不会老死在牢房里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狱卒道:“你们抓紧些,一会要是让旁人看见了不好交代。” 这话林昭月听过一次,那次是田凉儿给她带吃的,只是口气上可比这个凶多了。 “月儿?” 林昭月第一个反应是方二,但是很快她又立刻想到方二从来都是叫自己“娘子”。 一边想着他不要冲动,一边又念他此番怎么不来寻自己,真是十分纠结矛盾。 “月儿?” 林昭月才回过神,她的双手在胳膊上擦了擦,“陈帮主,你来了啊?” 可话才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便又道:“嗯,这个场景见面有些怪怪的。” 陈光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了林昭月,“这入秋之后天气都转凉了,你且先用着,之后再让……” 陈光突然不说话了,他抿了抿嘴,“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太久的。” 林昭月觉得陈光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了,直至如今她都未曾觉得中毒案与自己有半分联系,食材是老.鸨提供的,后厨也是醉花荫里的,她不过就是带着人想着要挣钱而做了一顿饭而已,何况菜成品之后被端走的可是他们醉花荫的人,明明与醉花荫的关系更大一些,怎么就变成了她的责任? “可知谁下毒了?”林昭月关切地问道,然这个答案显而易见,若是知道的话,她早就被放出去了,“那可有线索?” 有时候沉默比答案更加真实,林昭月扁了扁嘴,“我一直未瞧见方二。” “你可别让他做了傻事,那傻子一根筋,倔强的很,我其实没事,待他们查明了我就能出去了。” 陈光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听得此刻林昭月还在想着她的傻相公,心里就像是被人插进了一根针,“我没瞧见方二,小江南被封了,你的那些伙计拿着小江南的家什都跑了,方二也跑了。”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方二跑了?” 即便此刻陈光大发脾气,对方的心里装着还是别人,他用手敲了敲木栏,“林昭月!你可是可以看看我!” 若不是此刻一个在牢里,一个在外头,陈光可真想抓着林昭月将她摇醒,“这几日跑前跑后的可是我,县衙可没有放人的打算,死了一个三品大官,总是要有一个交代的。” 这个思路林昭月未必是没有想过了,但是很快她又坚定地说道:“没事的,清者自清……” “天真!”陈光冷笑了一声,“除却我,往常跟你密切来往的商户以及人脉,哪一个不怕被你牵连而跟你撇清干系的,连同你的枕边人,现如今都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林昭月此刻红了眼圈,“不,不是,至少方二他……” 陈光当真有一股烂泥扶不上墙的挫败感,他咬着牙低吼道:“其实方二到底是不是傻子,你比我更清楚。” 一句话直击了林昭月的内心,所有的坚持好像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委屈,她转过身背对着陈光,将对方递进来的披风丢在了地上,“你不懂,你不懂我与方二的感情!” 这一句“不懂”凉了陈光的心,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决绝的离开了牢房。 第一百七十章 威胁 陈光虽说是对着林昭月说着狠话,但怎么感觉这把剐人的刀最后还是插在了他的心尖上。 于是左脚才迈出监牢,心里立刻就后悔了,“金三。” 金三立刻回过头来应了一声,陈光又说道:“打点一下。” 金三心领神会,陈光又说道“我瞧着牢里似乎有些凉了。” 陈光说着踏上了脚蹬,可才要钻进马车,一把箭就射在了马车上,与他的手指紧紧贴着。 金三立刻警觉起来,他左右看了看,“护住帮主安全。” 陈光将箭拔了下来,箭头是特制的,是他没瞧过的样式,但以精美程度看,必然也不是南市镇这个小地方能够制作的,他把完好了一会,许久才道:“换轿子,去城南。” 城南有一座破屋,陈光下了轿子后径直推门而入,金三怕有埋伏想打头阵,陈光则是赏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这个帮主只是个摆设花瓶?” 金三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属下不敢。” “你在外头等着。”陈光说完之后便独自一人顺着小道往里走。 破屋内荒草丛生,唯有那一条道路是清晰可见,足以证明有人经常来此。 陈光想了无数种将到引到此处的人的身份,其中以方二的可能性最大,他必然不可能是方家村的傻子方二,但他又为何会成为方家村的傻子方二呢? “少主,无论你信不信虹越,这毒确实不是虹越下得!” 陈光心中一惊,往旁儿一闪,随后认真地听了起来。 “虹越是真心待昭月姑娘,断然不可能陷害于她!”虹越说着哽咽起来,“若是少主不信,如今就杀了虹越,虹越这条命本就是少主救得,少主想要拿去就拿去,虹越不会有半点怨言!” “你以为不敢?”虹越的少主开口了。 然陈光听到那人说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绝不会听错,这人正是方二。 “谁!”方二转身朝着发出声音地地方看了过去,同时亦让藏于手袖里的手刀飞了出去。 那手刀紧紧擦着陈光的脸颊而过,插进了木头柱子上。 那手刀上的花纹看着十分眼熟,像是早前那把射在他马车上的箭的箭头上的花纹,但是若是细细研究,又会发现,其实两者并不相同。 “出来!” 陈光恨听话地站了出来,他脸上带着轻蔑地笑:“露出狐狸尾巴了?” 方二失笑,“你这话倒是可笑,如今是你被我发现,怎么就成了我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装傻子了?”陈光一针见血。 “你不是早就不相信了吗!”方二也是针芒相对。 两人同时沉默着面对面站着,许久陈光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对月儿打算如何?” 方二对于陈光的称呼感到咬牙切齿,但事到如今他早已经失了资格。 见对方没有回应,陈光感到了愤怒,他三两步走到了方二的面前,一把将对方的衣袖拎了起来,“即便如今地步,月儿还是担心你在外头照顾不好自己,你说她若是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装傻,她会拿你怎么样?” “我不会再出现了。” 陈光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他又提了精神,“什么叫不会再出现了!” “你若是为她好,想叫她活下去,你亦不能再帮她了!”方二看着陈光,“这事我会处理的,但是你不能再插手了。” 这一串莫名其妙地话令陈光一个头两个大,他只觉得脑袋“突突突”地要炸了,“你给我说得是什么狗屁话,我若是不要她,我要!” 陈光将方二丢下,随后转身离了破屋。 金三瞧着陈光怒气冲冲地从破屋出来,心里还有许多的疑虑,但觉得此刻若是问了,那怒气的矛头就会指向自己。 陈光将方才那箭的箭头掰了下来,“你去查查这个箭头的来历。” 金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箭头收了起来,“回南岳帮吗?” “是。”陈光正要弯腰进入轿子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去县令府衙。” 金三撇了撇嘴,最终好奇心战胜其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帮主在里头可是看见了谁?” 陈光撩开轿子的布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三,后者立刻假装看向别处,“我这几日都往县衙投了拜帖,但是这金县令好像都不理。” “我会查清楚的。” “啊?”金三觉得自己与帮主似乎不是在说同样的一件事。 陈光将布帘甩下,随后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今日有很多事儿值得推敲,比如朝他马车射箭的人是谁,有何目的,醉花荫的头牌姑娘虹越为何会叫方二少主,她又与花魁之夜的下毒事件有何渊源? 最为令陈光想不通的便是箭头与方二的飞刀上的花纹虽说相似,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所以说他跟叫他来破屋的人有渊源,但同时代表并不是一伙的? “帮主,到县衙了。”金三的话打乱了陈光的思路。 陈光从一大堆的问题中抽身而出,他出了轿子后整了衣冠。 金百万对于南岳帮帮主的造访表现得十分热情,然每每陈光觉得气氛绝佳的时候,正要提起花魁之夜,却又被对方三言两语打了马虎眼。 “南岳帮近年来对于南市镇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金百万抿了抿嘴,“不过也有一些不规范的帮派暗地里做些勾当,我想着,若是由陈帮主牵头,将那些个散着的帮派联合起来,我们南市镇必然会比之前更加繁荣。” “金县令,我想问的是月儿……” 但此番话还未说完便被金百万给打断了,他沉着一张脸道:“陈帮主,南岳帮在南市镇几十年,之所以能够做到大帮派的缘由便是,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不能够做什么,你们南岳帮上下几千名帮众,你不会是为了一个人放弃吧?” 金百万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此刻才有些苦口婆心:“此事还是别牵扯得好,清风派素来与南岳帮争地盘夺权势,可别因为站错了立场,为了不必要的人而被对方抓了把柄,你说是吧,陈帮主?” “陈帮主,几千名的帮众啊,你当真放得下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撑下去 林昭月可不会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虽说她生了陈光乱说话的气,但眼下的天气转凉,她可受不住冻了。 但同时她亦想到陈光让人给自己送了棉被衣裳,莫不是自己短期内还出不去的意思? 这整夜林昭月都睡不着,心思都在这件中毒事件上,她将每一件事都细细回想了一遍,但是并无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必然不能被动了,继续等待着也不知要在这监牢多久,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被动,如是想着的林昭月便双手抓着木栏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冤枉啊!我要见县令大人!” 一旁的狱友被林昭月吵醒了,他翻了一个白眼,“现如今还叫什么叫,等着坐牢就是了。” 然话音才落下,就有狱卒从外头走了进来,“喊什么喊!” 林昭月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我要见县令大人,我是冤枉的!” 那狱卒不屑地“哼”了一声,“来这儿的哪一个会说自己不是被冤枉的?” 说完用手指了指旁儿的狱友,“嗨,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狱友懒洋洋道:“小的自然是冤枉的。” 一连问了好几个,当真就没有说自己是罪有应得的。 林昭月咬了咬牙,“就帮我通报一声,我这几日想了很多,觉得这其中许有我可以提供的线索,定是能助金大人破案的。” 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我走得匆忙,下次差爷到小江南吃饭挂账即可。” 狱卒瞥了一眼林昭月递过来的珠钗,“小江南?已经被金大人查封了。” 林昭月将头卡在缝隙之间,她脑中搜刮着对方可能喜欢的东西,然还未等到她想到,金百万先来见她了。 “夫人。”金百万脸上笑盈盈的。 见到金百万的笑之后林昭月的心不知何为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头卡在缝隙中太久以至于拔出来的时候费了一点力气。 “金大人,中毒的事儿解决了吗?” 金百万露出为难地表情,“文大人死了。” 这件事林昭月早就知道了,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死的是三品官员,“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煮饭的。” 当日之所以将林昭月抓起来除却她是煮饭的人之外还因为所有人都有中毒反应但是她并没有。 “我拜师慕容家,许是这样的关系才没有中毒,”林昭月这句话都解释烂了,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采信,“何况谁下毒之后会故意让自己不中毒啊,那不是自找烦恼,告诉别人自己就是下毒者,太蠢了吧?” 金百万仍旧是笑嘻嘻的,最初这笑令林昭月觉得自己出狱指日可待,但此刻她又觉得这笑太过于瘆人了。 “金大人,你说是吧?” 金百万终于将那瘆人的微笑给收起来了,他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我都明白,可这案子总是要有个一个交代,死了一个三品的官员……” “那也不能拿我充数啊!”林昭月几乎是喊出来的,但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的表现过于失礼,又补救般地说道,“文大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因而若是胡乱寻个人来顶嘴,那文大人九泉之下必然也不能瞑目。” “其实我也知晓此事与你无关,只是六皇子……”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压低了声音,“我与六皇子无冤无仇的……” “不不不,”金百万打断了她的话,“六皇子查到文大人其实并非是因为食物中毒而死了,而是其他的,暂时性还不能透露。” 其实林昭月并不关心那文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如今已经排除了是因为吃了她的饭菜而死的,那么杀人的罪名受先就可以摆脱。 直至方才金百万说到文大人死因之前他都是笑嘻嘻的,而后他突然严肃起来,“不过你并未把握好食材,误用了断肠草,死罪虽不至于,但活罪难逃,因而叛你一百大板,查封小江南,没收全部家当。” 林昭月还未反应过来金百万这几句话的意思,人就已经被两名官差一左一右地挟持着架到了外头的刑具房。 林昭月整个人被绑在了刑椅上,即便她是女子,打板子的官差亦没有手下留情,每一板都真心实意地打得她屁股开花。 一百下的大板后,林昭月屁股上的肉早已经模糊地不敢看,此时她额头上满满都是水珠,嘴唇发白。 金百万用手遮了遮鼻孔,“好了,你可以出狱了。” 绑着林昭月手脚的绳索被解开,但是林昭月此刻已经不会动了,她努力地张开嘴说道:“可见我相公方二?让他来接我吧。” “方二?”金百万皱了皱眉头,“我听闻他已经离开了南市镇。” 林昭月费劲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金百万,此刻眼睛里有两个影子叠在了一起,她举起手来想瞧瞧那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的,然整个人却突然从刑椅上滚了下来。 屁股上本来就有伤,这一砸林昭月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了,她忍着疼痛问道:“离,离开?去哪了?” “拖出去。”金百万没有任何的怜悯,他心中默默念了一句,“要怪就怪你嫁谁不好,偏偏要嫁给他。” 林昭月的耳朵很灵敏,加之金百万的话似乎是故意同她说得一般,然这同方二有关系? 入秋以后天气就转凉了,林昭月被人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在了监狱的外头。 官差瞧着外头还下着蒙蒙细雨,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几近昏迷的林昭月,“这未免做得太狠了吧,你看还下雨了,不会死这儿吧?” 另一个官差“哼”了一声,“你还要不要饭碗了,别多管闲事。” 林昭月抬了抬眼皮,细细的雨滴打进了她的眼珠子里,此刻她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了,起初的疼痛渐渐转成了麻木,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地流失。 人死了会去哪儿呢?她是死了之后来到这儿的,那么这儿死了后会回去吗? “别睡,昭月,别睡。” 林昭月闭上眼后似乎听见了方二的声音,但是她睁不开眼睛了,她不会睡的,只是闭上眼睛,一会会,一会会就行。 但是方二,你来的时候记得叫醒我哦,金百万说你离开南市镇了,但是我还在这儿,所以你也不会走的,对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走茶凉1 田凉儿看着林昭月的伤口时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她一边抽泣一边处理着林昭月的伤口,腰部以下就没有一块是好的肉,那些人都太狠了。 处理好伤口之后田凉儿又去拿药膏,才敷上去,田凉儿见林昭月惊了一下,她赶忙问道:“师父,你醒了吗?” 林昭月轻声“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四周慢悠悠道:“这是在哪?” “客栈。”田凉儿努力使得自己不至于哭出来,“他们将你送回来,给了我一笔钱。” “谁?”林昭月觉得嘴里干巴巴的,“水,有水吗?” 田凉儿赶忙倒了一杯水,随后喂着林昭月喝下,然那林昭月喝得有些急了,因而被呛得咳嗽起来,然她每咳一下,胸口就剧烈疼痛着。 “师父,你慢一点。”田凉儿轻轻拍了拍林昭月的后背,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对方瞧出她在难过。 “小江南呢?”林昭月缓了过来,她心里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但似乎没有亲耳听到便会有些不甘心。 “我找不到周少爷了。” 这小江南表面上看好像是林昭月的,但实际出资的人则是周少爷,可他如今自身难保,自然不可能顾得上小江南如何。 “方二呢?”林昭月记起金百万同她说得话,但是她一个字都不信,她与方二是共患难的,怎么可能凭着外人几句话就全盘推翻了呢,她又不是傻子。 提起方二田凉儿明显地咬了咬牙,许久,她才道:“虹越姑娘给自己赎身了。” “那是好事。” “这钱也是他们给的。” 林昭月又“嗯”了一声,“虹越姑娘帮了我许多,她可曾说过要去哪?” “她跟方二一起走得。”田凉儿叹了一口气,她本不想这么说,可又不想林昭月始终将人当作好人,“方二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让你,让你一个人好好过。” 林昭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本是想撑起来,但奈何下.身太过于疼痛了,还没有撑一会,整个人又摔在床上,“你亲耳听到的?” “小江南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我身上没有银两,”田凉儿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鼓鼓的,“他们将你送来的时候,师父正在昏迷,我……” 田凉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父你责罚凉儿,凉儿不想要那狗.男女的银两,但是,但是……”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此刻她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本来压着一个大石头,悬而未决令她一直牵肠挂肚,然当她听完田凉儿的话之后,又觉得一整个大石头终于可以踏实落地了。 “凉儿,你起来。”林昭月本是想要去扶跪在地上的田凉儿,但她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未痊愈,整个人朝着床下滚了下去。 田凉儿说时迟那时快,整个人垫在了底下接着倒摔的林昭月。 林昭月心里想着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恐怕十分可笑,于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又觉得鼻头酸酸的,眼泪顺着倒挂的姿势往脑袋上流着。 田凉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林昭月重新趴在床上,“师父伤到了筋骨,少则得躺半个月,多则一百天。” 哭过的林昭月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望着顶上,思绪不知飘到何处,“小江南什么都没留下?” 田凉儿抿了抿嘴,“我,我,我就偷摸留了一些材料。”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包掏了出来,“伙计们各自散的,我没拦下,后来半夜官差来了,将我和采薇拖了出去,采薇她有家,因而回去了一趟……” “不过凉儿没关系的,”田凉儿一只手在胸膛上拍了拍,“我有了师父,师父去哪,我的家就在哪!” 林昭月又想哭了,可是若是此刻再落泪的话,又要让人担心了吧,“方二除却说了不会再回来的话之外,可还有说别的?” 林昭月对于方二有情的这件事,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只是眼下那人在师父最难的时候竟然跟着风尘女子跑了。 常言道:即便是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因而傻子又怎么会是例外呢。 “师父还是被想那负心汉了!”田凉儿牙槽磨了磨,只要想起那天的情景她便恨不能冲上去摔对方两个大嘴巴子。 不过眼下师父身上带着伤,银两来不及藏就悉数充公,无钱寸步难行。于是才忍了这一口气,冷眼看着一对狗.男女在她面前做戏做全套。 “嗯?”林昭月瞧着田凉儿发呆便又问了一遍,“他们走的时候应当有说了些什么吧?” “我没认真听,无非就是些假情假意。”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 “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田凉儿不知林昭月为何三番两次要问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方二好像说什么,他本就不是师父要嫁的人,因而无所谓什么休妻不休妻,若是有更好的去处,请师父好好活下去。” 田凉儿抿了抿嘴,“好像原话并非如此,但是意思应当是对的,方二傻乎乎的,但那日又十分严肃,仿若跟那女子走是逼不得已,切,装作深情款款,我瞧着他并不傻,我们才傻呢!” 田凉儿本是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方二诸多不是,但瞥见林昭月阴沉着一张脸时赶忙闭上了嘴,“师父可是饿了,我去买碗粥?” 得了林昭月的默许之后田凉儿赶忙下楼,可才出了门口便见眼眶红红的江采薇。 “你又怎么了?” 江采薇瞧见田凉儿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离哥,离哥落第了。” 田凉儿往屋子里瞧了瞧,此时林昭月似乎睡着了,她赶忙用食指抵着唇瓣小声地“嘘”了一声,“师父才睡下,你同我说说,他落第了你哭什么!” 江采薇委屈巴巴地扭着手指,“离哥好几日没有吃饭了。” “没吃就没吃,饿了就会吃了,这么大的人饿不死的!”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 “可是,可是……” 田凉儿用手敲了敲江采薇的头,“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子,连师父也是,你看那方二都这般对待师父了,师父还护着他呢!” “可是我也觉得方二许是有苦衷!” “苦衷个头,”田凉儿又敲了敲江采薇的头,“你看看师父都成什么模样了,这是再伤口上撒盐,再大的苦衷有师父苦吗?” 江采薇不说话了,田凉儿叹了一口气,“你去看着师父,我去买碗粥回来,那伤口上的药再过一个时辰得替师父换一次。”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走茶凉2 林昭月的睡眠很浅,因而江采薇心事重重进屋的时候她很快就发现了。 “采薇?” 江采薇赶忙到了床边,林昭月的伤口她是见过的,但每每再见到的时候内心都会有很大的触动,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可这结局也太惨了。 “夫人想喝水吗?” “我瞧你好像不开心。” 江采薇沉默了一会,田凉儿前面已经嘱托过了,说是夫人身体不适,尽量不要拿些琐事去烦扰她。 “其实没关系的,”林昭月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自己看不清,旁人反而比你自己看的更加清楚。” 江采薇细细品味着林昭月的话。,而后问道:“那夫人呢,夫人自己看清了吗?” 林昭月恍惚了一下,是啊,她自己看清了吗? 方二当真是傻的吗?当她跳脱出自己的身份去看的时候发现所有说方二傻的几乎都是外界所言,因而她先入为主觉得他就是傻的。 可事实上无论是在方二对待方家那些难缠的亲戚还是遇袭时候冷静的态度,更别说在徐州那种危急情况下的临危不乱,方二所表现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傻子能够办到的。 但是什么东西蒙蔽了她的双眼,直至今日她才想到细节,一桩桩一件件,原是当事而不自知。 那么她喜欢他呢? 自是十分明确地,因而才会一心想着维护他,即便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告诉她,方二弃了她,可就是这样,她心里仍旧觉得对方是抱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她自欺欺人的苦衷。 方二或许也是喜欢她的吧,林昭月自嘲地笑了笑,但片刻嘴角又向下撇了撇,但这个喜欢比不上要离开她的理由,无论是何种理由,皆是因为那个理由比她更重要。 林昭月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人踩在了脚底,她并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两人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来没有夫妻之实,所以倘若方二要走,坦坦荡荡地走便是,但他选择这种方式便是证明,他对她还是有愧疚的。 只是可惜,所有感情中,林昭月最讨厌的就是愧疚。 一旁的江采薇眼瞧着林昭月一会哭的表情一会笑的表情,心里怵得很,小江南被查封,相公与风尘女子私奔,一夕之间,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没了,若是换作她自己本来,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林昭月果然还是江采薇最佩服的人。 “秋试放榜了?” 林昭月一语言中了江采薇的心,她低着头,原本已经调整好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 “落第了?”林昭月的口气极其轻松,仿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江采薇看着林昭月,随后点了点头,“离哥现在不肯出门,我,我……” “不出门也正常,寒窗苦读考不上也没办法。”林昭月歪着头看着江采薇,她趴得太久了,所以觉得腰酸背痛,但无计可施,“你大可不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江采薇愣了一下,片刻后她咬着牙,“我没有!” “我,我是希望他好的,即便,即便……” “即便他看不上你?”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她见过离哥一次,那时候他全身心都在拒绝江采薇,仿若她的存在就是低级,“那种读了一两年书的人最是自命清高,无论他今日是不是落第,他都觉得你配不上他的。” 江采薇“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是,离哥才不是,才不是那样的”。 田凉儿在屋外听见江采薇哭声时闯了进来,“怎么了?” 林昭月的心也被这哭声揪得难受,方才她情绪不佳因而牵连了江采薇,她抿了抿嘴,“对不起。” 可这一句道歉的话令江采薇更加难过了,她起身抹着眼泪哭着跑了出去。 “对不起。”林昭月无力地摊了摊手,“我可能话太重了。” 田凉儿未在提及此事,她将米粥端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吃一些?” 林昭月吃不下,她挣扎着想起身,但是身上的伤口撕扯一般的疼痛。 “要去哪?” “我话太重了,”林昭月觉得自己一定是头脑发昏了,江采薇又没有得罪自己,她又何至于将自己的情绪都丢给对方。 “明日再去吧!” 但是林昭月执拗,她人强撑着身子还是站起来了,“凉儿,你扶我出去,采薇那个傻丫头肯定躲在墙角哭呢。” 事实证明江采薇真的就躲在墙角哭,她从客栈跑出去的时候一下子茫然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她突然就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哪了。 江采薇的家人之前便催着她嫁人,尤以小江南倒台后更甚,最后索性直接了当地告诉她收了隔壁村陈三的聘礼,选了好日子要将她嫁过去。 江采薇并不想嫁人,因而她跑到了离哥家中表示自己愿意给他家做仆人,只盼他能够收留自己。 但是离哥只给了她四个字“痴心妄想”! 他狠心将她从屋子里推了出去,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了,随后更是将她以前送他的小玩意悉数丢在了屋外。 纵然江采薇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这四个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确实是喜欢他的没有错,可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回应,也更不敢痴心想着其他。 离哥只是因为落第了心情不好而已。江采薇如是说服自己,但方才林昭月的一席话将她的借口打得无处遁形。 那一份被珍视在心里的感情支离破碎,她很痛,甚至于比她爹娘逼着她嫁人更痛。 “傻丫头。” 江采薇抬起头看着林昭月,嘴角往下一撇,扑在林昭月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而一旁的田凉儿赶忙小心护着林昭月,“喂喂喂,师父身上有伤啊!” “你们感情可真好。”黎惊鸿一手提着食盒笑嘻嘻说道,“今日正好无事,便想着给你们带些吃的。” 江采薇正要去拿却被田凉儿拍了拍手,“黎惊鸿,当日师父被抓,你可是第一个撇清关系的人,如今再来又想怎么样!” 黎惊鸿楚楚可怜地瞧着林昭月,“师父,你会明白我的吧?” “……”林昭月抿了抿嘴,此刻的黎惊鸿令她觉得十分陌生。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不接受交易 未等林昭月说话,黎惊鸿又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装得了。” “不过你们不想要在谈话吧?”黎惊鸿看了看四周,“还是说如今在南市镇内早已无颜面可失,所以满不在乎了?” 林昭月长长呼了一口气,“去房间聊吧。” 那黎惊鸿随着她们回了房间后先将摆设看了一遍,随后低头“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即便是这番境地,住的也是上好客栈,师父啊师父,你当真是厉害本事。” 随后李今后突然话锋一转,“我其实很讨厌你啊,林昭月!无论我做什么,陈光都不看我一眼,连我想做替身,他都觉得我不配!” 林昭月此刻不宜坐着,便一只手扶着桌角慢悠悠道:“今日来,不是来瞧瞧你师父多落魄的吧?” 黎惊鸿咬了咬牙,她更恨到了如今林昭月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她冷笑一声,“不仅仅是如此,我还想落井下石。” 田凉儿一句“你”才出口便被林昭月给拦下了,“行吧,我受着,你开始吧。” “呵,”黎惊鸿又突然笑起来,她用手指着林昭月,“一会若是你听完还能保持这番镇定吗?” “你说说看。”林昭月抿了抿嘴,黎惊鸿的意图十分明确,便是想叫她自己先乱了阵脚,因而不管对方有多气急败坏,林昭月始终一副不咸不淡地模样,“我此番能散的都散得差不多了,我且听听我还有什么可慌乱的。” “方二!”黎惊鸿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昭月确实恍惚了一下,她的这个表情虽未达到黎惊鸿的要求却也令她满意了,“你不想知道为何方二要走?” 林昭月摇了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腿长在他的身上,他要走,我也拦不住。” “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理由。” 林昭月确实想知道理由,但这一点并不是非要不可的选项,“若是你说我就听,但你想用条件来换,那我念及我曾教导过你,还是客气地请你早些离开。” 田凉儿听得这话后立刻做出“请”的表情。 黎惊鸿咬了咬牙,随后释然地笑了笑,“你大概也猜到了吧,方二不是傻子。” “我从未觉得方二是傻子,”林昭月清了清嗓子,“若是只是告知这个的话……”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黎惊鸿赶忙继续补充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方二为何瞒着身份,如今要去哪儿?” 林昭月为难地挠了挠头,“惊鸿,你想说些什么,咱们没必要拐弯抹角,我若是说我不好奇自然是骗人的,但是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我宁愿不从你嘴里知道。” 一句话表达的清清白白,随后见黎惊鸿没有表示,林昭月又道:“我不知道你背后有谁,但是谁都好,我不谈交易。” “凉儿,”林昭月的手放在了田凉儿的身边,“扶我回床上躺着吧。” 黎惊鸿今日主要是来看热闹地,但未料及最后却被林昭月抢了先机,先看了她的笑话。 “林昭月,你别欺人太甚!” 林昭月突然止住了脚步,“我欺人太甚?我欺谁了?” “你可知那日下毒的人是谁?” “你?”林昭月胡口乱说。 “虹越与方二早就是相识,而此番花魁之夜恐怕是虹越举荐你的吧。”黎惊鸿冷笑起来,“你瞧可不仅仅只是我一人讨厌你。” “你可有证据?”见黎惊鸿还有点犹豫,林昭月立刻就明白了,“无凭无据便不用再说了,你以为挑拨离间真的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够了?” 黎惊鸿吃了瘪,整张脸涨得通红,“你可以不信我……” “倘若你去县衙那还我清白,我倒是信了。”林昭月瞥了一眼黎惊鸿,随后打了一个哈欠,“我知道你做不到,可是我也不是那种旁人说两句就会动摇心思的人,我同你说过,有事直说,拐弯抹角地并不会影响我的决断,反而会让你自己难堪。” 黎惊鸿咬了咬嘴唇,就像是压了最后的宝一般半喊道:“你就一点不好奇方二的身份吗!他明明不傻为何会被人当作傻子,而且他真的是方二吗!” “其实我更好奇你想从我这儿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林昭月揉了揉腰,以此来缓解屁股上的疼痛,“我与你说过了,我不接受交易,请回吧!” “他们去了京州。”黎惊鸿只觉得自己心中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咽不下吐不出,然她觉得十分不甘心,“至于其他,你想知道的都在京州。” 将这话说完之后,黎惊鸿正要走却被田凉儿叫住,“等等。” 黎惊鸿回过头,田凉儿已经将食盒收好塞在她的手里,“这个我不需要!” 黎惊鸿低头看了一眼食盒,“这是我作为徒弟最后的孝敬。” 说着黎惊鸿也不管他们收不收,直接就放在了地上,“丢掉也好,糟蹋了也罢,全凭师父处置。” “惊鸿。”林昭月在黎惊鸿要离开之后叫住了她,“为师没有教导过你什么,但是这一句最后想要赠予你。” “若是两人不能势均力敌,一方总是以低姿态去迎合另一方让自己处于弱势,那么往往结局不尽如意。” 黎惊鸿抿了抿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她林昭月知道些什么,不过是仗着别人喜欢她罢了,倘若她处于自己的这个位置呢,她还说得出那么大义凛凛的话来吗? “夫人……”江采薇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 “至于你嘛,”林昭月挪着小步终于回到了床上,“是时候看看身旁的人了。” 林昭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指着门口的食盒,“总是不能浪费的,把那盒点心拿来。” “师父,万一她在食盒里下毒?”田凉儿皱了皱眉头,“还是丢了吧,若是想要吃,我一会给师父做。” “她不敢杀我,”林昭月的眼神黯淡下去,“若是被她心上人知晓了,必然是会恨死她的,她不会冒险。”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爱是妒忌使人迷失方向,盼她最后能明白自己方才那一番话的良苦用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启程京州城 林昭月在床上养了半月,身上的伤才有好转,她迫不及待地下床想四处走动,一旁的田凉儿见状赶忙上前扶着,“师父,你还是多躺些日子吧。” 林昭月摆了摆手,“躺了半月有余,闷得慌,何况你手上银两不多了吧?” 田凉儿抿了抿嘴,“凉儿会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想?”林昭月走到了田凉儿的身边,用手抓着她的手腕,随后将她掌心向上翻过来,几乎没有一根手指头是完好无损的,“这就是办法?” 见田凉儿没有说话,林昭月将伤药拿了出来,“你还想不想学厨了,把手弄伤了,以后去讨饭吗!” 豆大的泪珠从田凉儿脸上滑落,她明明想着再怎么苦都不要在师父的面前显现出来,以免勾起她的伤心事,可方才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责备,田凉儿就觉得心口被人砸开了一个洞,于是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林昭月轻轻拍了拍田凉儿的后背,“傻瓜,任何事都有我呢。” 结果安慰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的作用,反而令田凉儿哭得更为伤心了,于是只得耐心地哄着,直到怀中的人不哭了,林昭月才松了一口气,“我想好了,南市镇待不了了,我要去京州。” 田凉儿也赞同林昭月所说的,南市镇待不了,小江南被封,因为师父顶着投毒的污名,所以想东山再起至少得避过风头,然去京州? 是因为黎惊鸿所说的原因,因为方二在荆州的原因吗? “好,师父去哪我去哪!” 话才说完,江采薇手上抱着大小礼盒从外头走了进来,“凉儿,你快帮帮我,重死了。” “你去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田凉儿一边说着一边搭了把手,“这几日都不见你,不是说你父母逼着你嫁人。” 话到了此处后田凉儿话锋一转,“你这莫不是嫁妆来的吧?” 江采薇的脸微微红了一些,“胡说什么呢,前几日金三已经帮我好了活,且他跟我父母说……” “说什么?”田凉儿半调侃道,“莫不是说他娶你!” 江采薇的脸更红了,她看了一眼林昭月,“夫人,她欺负我!” 但此刻连林昭月都是站在田凉儿那边的,“我其实也好奇金三跟你说了些什么!” “就是,就是……”江采薇将身子一转,“不说了不说了,我,我……” 林昭月笑着,方才她还在想着要让田凉儿跑一趟,将金三请到客栈里来,如今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对了,采薇,我决定去京州。” 方才还同田凉儿嬉嬉闹闹地江采薇突然就停了下来,她想了片刻而后道:“夫人是去找方二?” “也不全是,但,”林昭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想知道方二为何要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并且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那日黎惊鸿来这儿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有最后要走的时候说了此行的目的。” “她想让我去京州。”林昭月叹了一口气,“这背后恐怕也是她一个女子能做的,既然他们想要我去,必然有要去的理由,因而与其等着对方耍手段,不如自己主动点。” “可是京州,”江采薇本想说京州那么大,她们不过只是弱女子,当真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吗,但转念一想,夫人的头脑奇好,她既然是做好了决定必然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夫人何时启程?” “你与金三……”林昭月嘴角微微向上扬,“我本对你放心不下,然金三虽是混混出身,但为人还是靠谱的。” 江采薇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烫,“我,我不是,哎,三爷是个好人,但我……” “不喜欢他?” “不是,”江采薇沉默了一会,“不是,只是采薇不敢自作多情,三爷各方面都好,而我……” “谁家女儿不是宝贝啦!”林昭月拍了拍江采薇的肩膀,“不要等着别人来喜欢你,你喜欢金三吗?” “我……”倘若说喜欢太假了一些,江采薇才从离哥那儿吃了亏,“三爷对我很好,只是我的身份……” “他又不是王公贵族,还要什么身份”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在小江南里,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你,时不时来帮你干活,给你带小吃的,他对你一片真心,唯有你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出来。” 江采薇的耳朵红红的,一旁的田凉儿也跟着敲打起来,“金三虽看着粗鲁一些,但是其实是好人,若是不喜欢,这南岳帮二把手夫人的名号可是好多女人等着要呢。” “凉儿不许胡说!”林昭月敲了敲田凉儿的头,“采薇,你要明白,你不用等着旁人喜欢你,你可以喜欢别人的,若是你不讨厌金三就给他一个机会,若是觉得绝无可能,还是不要吊着人家为好。” 江采薇思考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采薇记下了。” 将江采薇的心思捋顺之后林昭月便算是了了所有在南市镇的念想,田凉儿问道:“师父要去南岳帮吗?” 这半月林昭月算是看尽了世态炎凉,之前想要巴结她的人如今避她如蛇蝎一般。 “不了。”林昭月没有丝毫的考虑。 “不跟陈帮主告个别吗?”田凉儿又问道。 “他若是想知道的话,就会知道的。”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他身上背着整个南岳帮,我能理解,何况这本并不关他的事,他能做到如此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可是,南岳帮……”田凉儿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避而不见我可以理解,但是南岳帮的陈帮主和师父你……” “可别胡说,我与陈帮主素来清清白白,”林昭月的食指放在唇边小声地“嘘”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此事让我想明白一件事,花魁之夜的事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一夕之间她被冠上了毒妇的名头,圣上御赐的淑善封号被夺,小江南被封,所有人都摒弃了她。 然她不过只是南市镇上小小的厨娘而已,为何有人会想要设计这一套给她? 或许答案就在他们要她去的京州里。 所以即便她很清楚未来凶险,却也不得不冒险前往,横竖都是要挨这一刀,她可不想不清不楚地做了旁人的替死鬼! 第一百七十六章 躲雨 “此去凶险万分,凉儿你……” 田凉儿已经跪下,“师父,你去哪凉儿就去哪,若是师父不要凉儿了,凉儿就无家可归了。” “你与我不同,若是你……” 但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田凉儿便已经跪爬到了她的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哭起来,“凉儿的父亲将自己托付给了师父,难道师父也不要凉儿了吗?”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田凉儿咬了咬嘴唇“师父,若是你弃我而去,我也不知未来应当如何,父亲下落不明,如今。” 林昭月摸了摸田凉儿的头,“那好,往后我们师徒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说完后林昭月又觉得可笑,当日她与方二成亲时也同他说过,然如今他还不是跑了。 管他是享福还是受难,总之就是跑了。 田凉儿点了点头,“师父,我们何时出发?” “就今日。”林昭月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先前我还有个镯子,如今当了吧。” “这个镯子不会是……” “我与他并没有定情之物,”如此向来林昭月反而觉得心里有些好受,或许方二一早就知道今日结局,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为的便是如今走得潇洒自然,“即便有,我总不能指着这东西过活,此去京州甚远,且你我皆没有去过,自然还是要多带些盘缠才行。” 林昭月会养玉,那玉镯子被她养得晶莹剔透的,如今迫于生计不得不当了,她还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好在当铺的掌柜识货,一句不吭地给了她一千两。 “这也太多了吧?” 林昭月瞥了一眼田凉儿,“要不然还他一点。” 田凉儿赶紧摇了摇头,“那还是赶紧走吧,省得他觉得当错了,向我们找回去。” 林昭月“哈哈”笑着,她微微回过头朝后看了一眼,从她决定去京州开始便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们了,若是说里面没有阴谋,她可完全不信。 就遂了他们心愿,且瞧瞧这京州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拿了当玉镯子的钱之后,林昭月买了一辆马车,随后又让田凉儿带足了吃食。 “真的不跟陈帮主告个别?” 林昭月摇了摇头,“徒增烦恼罢了。” 可林昭月不说不代表陈光不知道,他得了探子的报告后愣了半天,随后叹了一口气。 “帮主要去吗?”金三的话才出口便被陈光瞪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若是帮主不去的话,我得护送采薇去……” “帮中事务若是处理完了,余下便是你私人时间,不必与我汇报。” 金三本还有许多话,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帮主,你不后悔就好。” 他会后悔吗?他不知道啊,可是此刻心里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他要喘不上气了。 四人在南市镇外告别,林昭月学着江湖人给江采薇和金三做了一个拱手礼,“二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待林昭月的马车渐渐远去时,江采薇轻声问了一句:“金三,方才夫人那话是什么意思?” 金三抿了抿嘴,“就是离别的意思,但不知夫人怎么说出了江湖人的气魄来。” 而此时坐在马车上的田凉儿紧紧抓着马车边沿,“师父,怎么不叫个车夫来?” 林昭月在车夫上吃过亏,因而此番谨慎了一些,“我打听过了,待去了临元城后,将马车卖了钱,转而寻一队商队一同上路,既安全又快。” 田凉儿紧紧地抓着边沿,林昭月的驾马车技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令她稍加放心,然而坏的时候,她的心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看来赶不及到客栈了,”林昭月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渐暗,往前瞧又看不见客栈的影子,“方才好像路过一所破院子,我们先避一避吧。” 然等到他们回头的时候,雨突然就下了下来,两人躲闪不及在进破屋之前先被淋成了落汤鸡。 然待她们躲进破屋之后,林昭月才发现破屋里还有别人,瞧着对方的书生打扮,似乎也是来躲雨的。 田凉儿先替师父寻了一个位置,随后又在角落里拾了一些干柴堆成堆,再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一旁的书生瞧着火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往另一边挪了挪,直至田凉儿将锅器悉数拿出来后,又拿了食材慢慢锅子里加。 书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地抗议声越演越烈。 “书生,这一碗是我师父给你的。” 那书生抬起头看见田凉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他本想说不用了,可这肚子又“咕噜噜”地叫着,脸上微微泛红,道了一句“多谢”后,将碗接了过来。 书生身上本是被雨水都淋透了,然这一碗的热汤水使得他身子渐渐热了起来,他将其一饮而尽后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书呆子。”田凉儿小声地嘟囔一句,随后将林昭月的空碗接了过来,“师父,要不要再来一碗?” 林昭月正要答,书生已经走到面前,他双手抱拳微微弯了腰,“多谢二位姑娘。” 随后书生将空碗连同一小包的东西双手递上,“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田凉儿将东西接过,书生所赠之物用小白帕子包着,里面有几条小鱼干,她皱了皱眉头,“这书生明明有粮食,怎么方才还在那儿饿肚子?” “恐怕是仅有的吧。”林昭月低头笑了笑,方才她看见书生在背篓里翻了半天,原是不想给这么多,后来考虑一番全数都拿来作为回礼了。 “凉儿,让公子过来一同烤烤火,他身上的衣物都湿了,这野外郊区若是不弄干,恐怕是要生病的。” 书生听得林昭月的话耳朵先红了,“多谢姑娘好意,只是……” “啰啰嗦嗦的,”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可是好心好意喊你。” “凉儿不得无礼,”林昭月起身行了礼,“南市镇林家小女林昭月,这是我徒儿田凉儿,今日破屋遇雨自是缘分,无需拘礼。” 那书生见林昭月如此也赶忙起身回礼,“姑苏城周家的周廉,姑娘说得是,是我太过于拘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改道白马城 书生周廉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然在田凉儿眼里,她可从未见过这般做作之人,于是索性打了一个哈欠,躺在整理好的稻草上歪头睡了过去。 然这一觉醒来瞧着林昭月还在跟周廉聊天,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师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林昭月抬起头看了看天,“啊,这与周兄聊着都忘记时辰,原是天亮了。” 周廉也笑了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与月妹有种相见恨晚地感觉,一会我收了行李,此行去往京州,那马车我学过一阵,便算是我的车费。” 林昭月点了点头,“多谢周兄。” 田凉儿将周廉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随后问了一句,“这位书生要与我们一起?” “周兄会赶马车,正好我们缺个车夫,便邀了一同上路。”林昭月说着从行李里拿出一颗大白菜,掰了几片后用水洗净。 “这书生会赶马车?”田凉儿又将周廉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莫不要被马车牵着走吧?” 周廉一副正儿八经地模样,“我们周家经营马场,我虽文弱了一些,但是骑马之术可是从小学到了大!” 锅里的水开了,林昭月将白菜撕碎连同元贝一同放入锅中,随后水开后再加入周廉所赠的鱼干一同炖煮,待白菜烂了之后,林昭月入盐、味精和少许胡椒。 “喝完汤再上路。”林昭月先给田凉儿递了一碗,随后是周廉。 周廉见那汤水清清淡淡,虽加入了他所赠送的小鱼干,但感觉还是过于寡素了。 然这个想法在他尝过第一口汤水的时候彻底颠覆了,他从未吃过这般食物,除却第一口有些犹豫外,余下的便都一口气喝完了。 暖汤下肚,周廉瞬间觉得自己五窍皆通,舒爽极了。 “如何?” 周廉瞧了瞧锅子,好像害剩下半碗汤,他知自己这番要求有些得寸进尺,可这嘴巴管不住自己,“月妹,那汤能再给我一碗吗?” “自然。” 锅子里的汤都被周廉吃尽了,他叹了一口气,“月妹的厨艺真是……” 周廉读圣贤书多年,但此时依然找不到好的词汇来夸赞,于是瘪了半天只出了“出神入化”四个字。 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师父可是南市镇小江南的当家人!” 周廉虽没有听过小江南,但依旧露出了不起的神情,伸出大拇指递到了林昭月的面前,“月妹果真厉害!” 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这周廉的夸赞极度敷衍,可师父好像并不在意。 “往事不值得提了,”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与京州藏龙卧虎之地相比,我不过只是南市镇的井底之蛙。” 几人又客套了一番,随后收了行李一同上了马车。 周廉并没有说谎,他的驾马车的技术确实很好,然林昭月见田凉儿依旧不开心,便问道:“不喜欢周兄?” 田凉儿口是心非,“没有。” “周公子才学过人,除却看上去确实有些呆呆傻傻之外,还是挺不错的。”林昭月瞥了一眼满脸乌云的田凉儿,“何况此去京州路途遥远,大家一起结个伴挺好的。” 田凉儿叹了一口气,方才板着的脸这才松懈下来,“可是师父,我们才同他认识一晚而已!” “时间并不能证明什么,如同有的人我嫁了他许久,直至今日,你问我他是谁,我估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田凉儿叹了一口气,因而勉强算是接受了林昭月的解释,但是这并不能完全打消周廉的嫌疑,荒山野岭地,碰见同路人的事儿几乎微乎其微,然她们偏偏还遇到了,且不仅对方正好要去京州,甚至于正正好对方会赶马车。 田凉儿才不信巧合。 只是田凉儿并不知道林昭月其实也并不信巧合,周廉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刚刚好了,然林昭月并不知晓周廉到底是帮助她的,还是伺机陷害她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如今唯有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月妹,前方有一家客栈,要不然我们休息一下?” 田凉儿表示不同意,“我们时间紧迫,可没有时间休息!” “啊,”周廉颇有失望的样子,“本还想换身干净的衣服,昨日被大雨淋透了,心中想着若是能洗个热水澡便好了……” 周廉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直到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那周廉勒马停车,央求道:“月妹,就只洗澡,不耽误时辰。” 那模样楚楚可怜,林昭月“噗”一声笑了起来,“我们不赶时辰,便休息一下,正好补点东西。” 周廉“好”地应了一声,随后唤来店小二,交代了喂马后去订了热水房。 “不过月妹可带了银两?”周廉咽了咽口水,“待到了京州,我再还给月妹。” “无碍,周兄且先去。”林昭月便让田凉儿去柜台付了银子后再点了菜肴。 于是等到周廉神清气爽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出来准备上路时,林昭月已经给他留了饭菜。 “周兄,我瞧着外头乌云密布,恐又是要下雨了,干脆多留一夜,”林昭月将房间的房牌放在桌子上,“听掌柜的说前面就是白马城,城中这几日有美食大赛,我想着并不赶日子,于是要去凑凑热闹,周兄意下如何?” 周廉还未回答,田凉儿便接话道:“若是周公子不便也无妨,听闻白马城可先坐船到临元城,随后可随着商队一同入京州,又快又安全。” 周廉挠了挠头,“无妨无妨,我本是步行,如今有月妹照拂才有马车坐,已经被我脚程快了许多。” “既然月妹想去凑凑热闹,我自然也想瞧瞧。”周廉安然坐定,他将房牌收入袖口,“只是我这一路盘缠早已经用尽……” “无妨,不过是多一双筷子。” 周廉“嗯”地点了点头,他毫不客气地将饭菜往自己碗里夹,“待去了京州,我再邀二位到我们周府的马场上小住几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水煮牛肉 田凉儿心中越想那个周廉越觉得不对劲,这家伙看着像是文质彬彬地书生,但哪有书生会如同他那般不要脸。 可偏偏师父就是吃他这一套,对于他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近日这天真是奇怪,总下雨。”田凉儿抱怨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已经换好睡衣准备睡觉的林昭月,“师父,我们为何要带着那个书呆子。” 林昭月回头看了一眼田凉儿,“周兄叫周廉,可不叫书呆子。” “但是……”田凉儿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师父脸色不太好,于是原本想说得话又咽了回去,“师父,你当真要留着那个书,额,那个周廉?” “你不觉得有时候看周廉,觉得他与周公子有些相似吗?” 田凉儿愣了一下,随后她仔细回想了两人的外貌,果不其然如同师父所说,越想越像,“两人莫不是?”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周家撤出南市镇的时候,我知道周家有难,此番入京州除却想弄明白方二这事之外,余下的便是周少爷,他在南市镇内帮了我许多,若是往后能帮上他的地方,我定当竭尽所能。” 话虽如此,林昭月却也知道自己入京州完全是任由对方将她牵入圈套,可她别无选择,但她可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棋子。 无论这幕后的黑手是谁,她都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虽说看着像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然把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所以师父其实是为了周公子才将周廉留下的?” 林昭月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外头的雷雨已经停了,她整好被子,“早些休息才是,明日还需去白马城呢。” 周谦起了一个大早将马儿喂饱,随后见到林昭月时挥了挥手,“月妹,你瞧瞧这马儿,我可是将它伺候地好好的,随时都可出发。” 林昭月走到马儿身旁,用手拍了拍马颈,随后上了马车。 而田凉儿慢了一些,她先是将周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才也上了马车。 田凉儿对待周廉的态度素来不好,因而他并未放在心上,上了马车后回头嘱咐了一句“小心坐好”后甩了马鞭。 他们所宿的客栈距离白马城并不远,周廉也只用了半日便将人送到了城门外,“月妹,你瞧瞧看我厉害不厉害?” 林昭月将马车的布帘撩开,第一眼便瞧见城墙上挂着的牌匾:白马城。 周廉又道:“我这就去问问城中可有美食赛。” 周廉去了片刻后回来时一脸无奈,“他们说两日前就比完了,不过城中正在悬赏美食,林员外家的夫人害喜,独独想吃水煮牛肉,奈何城中无人能做到夫人满意,因而悬赏一百两。” 见林昭月半晌未答便追问道:“月妹可会做水煮牛肉?” 林昭月微微一笑,“周兄如何知晓我会?” “不会吗?”周廉显得有些失望,“我之前听闻田姑娘说你是小江南的当家人,且那日你所作菜肴十分美味,还以为……” “那我们先去林府上瞧瞧。” 周廉眼睛一亮,“月妹果真会煮水煮牛肉?” “且试试,何况那可是一百两!” “没错没错!”周廉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可是一百两。” 林府在公告栏上张贴悬赏公告已经被人揭了无数次,可次次都未能满足夫人口欲,因而对于林昭月等人揭榜的举动,林府管家并未放在心上。 “这是上好的牛肉,”管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众人,“可别浪费了。” “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怎么教出的家仆如此狗眼瞧人低。”周廉是故意说给管家听的,他抱怨完这一句后冲着管家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家月妹的厨艺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四个字令林昭月皱了皱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将牛肉洗净后切成薄片,加入盐和淀粉抓匀。 管家冷冷“哼”了一声,对于周廉的讽刺并未放在心上。 而一旁帮厨的田凉儿见着管家模样低头偷偷笑了笑,但又见周廉在看自己,于是慌忙地故作严肃地将头撇到了一边。 此时林昭月已经将青菜豆芽用热水烫过后垫在了碗底,热锅烧油,放入姜片与花椒粒,随后豆瓣酱翻炒后爆出辛香味后加入味精再加水,待水开后用筷子一片片将牛肉迅速放入锅中,牛肉变色后立刻让田凉儿灭火。 随后连汤带肉一起倒入铺了蔬菜的大碗中,锅中热油将辣椒炸脆后捞出剁成小块放在牛肉面上,加之蒜末香葱,淋热油。 林府的管家早被林昭月所作菜肴的香味给吸引过来,因而待田凉儿到了跟前,他才回味自己过于失礼,于是用手握成拳头在唇边假意咳了两声,“好了?” “好了。” 红彤彤的水煮牛肉带着荤腥的热辣香味简直令人食欲大开,管家偷摸地咽了咽口水,命着下人将菜肴端出去。 女子的做法与他人皆是不同,而味道亦是鲜香异常,令他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口味奇特,这味道当真没有问题? 不仅是管家存疑,连同周廉也对这个问题抱有好奇心,“味道闻着确实不错,然林夫人是孕妇,当真喜欢?” 方才做菜的时候林昭月特意留了一部分,田凉儿将水煮牛肉盛出来一部分递给了周廉,“你试试就是。” 此时林昭月已经吃上了,“若是夫人不喜欢,我们好歹也算是饱腹一顿,也不算亏。” 周廉试吃了一口水煮牛肉,牛肉嫩滑无比,入口时辛辣之感从舌头顺着喉咙抵达小腹,麻辣鲜香。 待一碗吃完,周廉还想再吃时,管家匆匆赶来,路上因为走得太急,左脚踩了右脚的鞋子,差些整个人摔在地上。 “夫人大喜夫人大喜!” 管家一路小跑到了林昭月的面前,他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先是双手交叠拜了拜,“姑娘,夫人很是喜欢姑娘的水煮牛肉,老爷吩咐,若是姑娘肯留下,价钱随意姑娘皆可。” “多谢,只是我本是要上京寻亲人的,并没有留下的打算。”林昭月笑了笑,“不过若是想要配方我可提供。” 管家脸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但他亦没有勉强,“那三位且先等等,容我再禀老爷。”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随商队 林昭月一行人在厨房等了约莫本个时辰后,那管家才姗姗来迟,他脸上带着歉意,“实在是对不住,去账房领银两的时候耽搁了一会。” 一大包的银两从管家那儿递到了林昭月的手中,见着这个沉甸甸的包袱,林昭月的不满一扫而空。 果真还是银两让人觉得踏实。 拿了银两的林昭月的将方才就已经准备好的菜谱递给了管家,“上面的材料淘宝联盟皆有,我将这封举荐信给你,往后每月都能在信驿那儿得到最新的食材报价,而后你们根据需求购买商品即可。” 管家从未听过淘宝联盟,然那林昭月又道:“这不仅仅只是各地食材,且还有我搭配好的各种配料,无论是不是厨艺高手,最后都能做出令人满意的菜肴来。” 管家半信半疑,“我好像从未听过这个联盟?” 林昭月并未正面回答,只道:“我在白马城内瞧着一路的商家都冠着林府的名号?” “这白马城内大部分的店家都是林府的产业,而且不仅仅只是白马城而已。” “若是如此,盼管家与我引荐,我有一门好生意想同林老爷做。” 管家还有些为难,林昭月道:“我瞧着那些产业中似乎并没有酒楼,因而公告寻能煮水煮牛肉的厨师,其实不仅仅只是因为林夫人害喜吧?” 管家瞧了一眼林昭月,“你且先等等,我再去通报老爷。” 这一去又是半个时辰,田凉儿抿了抿嘴,“师父,你来林府只是为了那一百两吗?” “自然是了啊。”林昭月回答的十分轻松,“但倘若能得到别的也算是意外收获。” “淘宝联盟好像有点意思,”周廉也在一旁说道,“不过确实从未听过这个,当真能够打动这林府的老爷?” 话音才落,家仆便来请林昭月到前厅说话。 林昭月一直以为林家老爷会是个老头,未料及他竟然是个貌美的壮年。 “你做的菜不错。”林老爷首先打破了沉默,“我听闻管家说你有个什么联盟?” “淘宝联盟。”林昭月补充说明。 林老爷点了点头,“是怎么样的操作?” “这淘宝联盟诚邀梁商国内所有的商家加入,每月实时更新各地材料的报价,而且不仅仅是如此,”林昭月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盖有小江南商标的袋子,“方才的水煮牛肉都是用这样的配料,即便是对于不太会煮饭的人来说,亦不是难事。” 管家将林昭月递上来的包装呈到了林老爷的面前,那林老爷首先被包装上的“小江南”的商标吸引了,他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什么?” “商标,”林昭月记得当时虽说是两广先行推广了商标法,但后续曾闵也将此法上报了司礼司,想来应当是推广并不顺利,“如同林府名下产业都挂着林府的招牌一个道理,这是小江南的当家人首先推广的防盗版的标识,登记在商会,若是有人冒充,便可以此入狱。” 林老爷将这商标左右看了看,随后说了句,“这倒是有些意思,刚刚你说如何入这淘宝联盟?” “这是一封举荐信,”林昭月将书信递给管家,再由管家递给了林老爷,“我刚刚同管家说过了,入了淘宝联盟,往后每月能在信驿那儿得到各地报价,同时林老爷也可将自家的货品报价递给信驿站,淘宝联盟的总部在京州城,我们同万通商队合作。” “如今淘宝联盟还在试运营期间,因而全是免费的,”林昭月看着林老爷笑了笑,“林老爷不想将生意做到全梁商国吗?” 林老爷还有些犹豫,林昭月又道:“这可是足不出户就能做的买卖。” 林老爷考虑了半天,才道:“你与这小江南……” “小江南已经关门……” 但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林老爷已经从椅子上“噔”地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我就说你长得有些像那当家夫人。” 见林昭月一脸疑惑,林老爷“哈哈”地笑了两声,“我曾慕名去过南市镇,我还记得你美食预选赛你选择西域香料,而后打开了西域香料的市场,那段时间西域香料火爆,以至于后来我想买一些尝一尝,价格都被翻炒了数十倍。” 林昭月抿了抿嘴,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回应,对方又道:“要不我让人去备材料,若是不觉得麻烦的话……” “自然是麻烦的!”田凉儿替着林昭月直接拒绝了林老爷的邀请,“师父还要去京州寻亲呢,一刻不能耽搁。” “要去京州啊?”林老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正好有一队商队在白马城内正要去京州,若是当家夫人不嫌弃的话,随着我商队一同前往京州,应当比你们几人快一些,更安全一些。” “如此甚好。”周廉立刻替着几人答应下,随后他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林昭月,“月妹,我这赶马车技术虽好,但这一路漫长,还是跟着商队安全一些。” 林昭月也正有此意,“多谢林老爷,虽我无法给您烹制美食,然你喜欢的那道菜的话,我这就将菜谱予你,配料什么都可上淘宝联盟上购买,很简单,掌握火候即可,随意寻一名厨师都会。” “哈哈,”林老爷点了点头,“既是当家夫人推荐,亦是不错的,我一会就让人跑一趟信驿站。” 林昭月从林老爷那处得了推荐信,随后便去了商队,那商队的的领队瞧着推荐信,“家眷的马车是跟在后头的,我今日就要启程,可没工夫等人。” “我们没有什么行李。”林昭月看了看田凉儿和周廉,“这位是我的徒儿,如妹妹般,而这位是我的兄长,我们自个有马车……” “你们的马车不行,”商队的领队摆了摆手,“你们若是要跟着我,便要遵循我的规则,即便这位是兄长,与其他女眷可不熟悉,因而你们两位姑娘随着女眷在后头马车跟着,这位兄长得在前头,进了京州城之后,我们商队得去交任务,之后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林昭月点了点头,“多谢。” 第一百八十章 京州花魁虹越 商队到达京州时比林昭月预估的时间早了五日,这使得林昭月觉得自己偷来了这五日,因而心情十分舒爽。 田凉儿则被京州的繁华给惊到了,她从一入城就拽着林昭月的衣袖,寸步不离。 周廉见田凉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双手抱拳道:“我得先去寻我家堂哥,你们呢?” 见林昭月还未有注意,周廉又道:“这直走有家悦来登客栈,京州内性价比最高的,若是你们还未寻到人之前可先住着。” 林昭月也回了礼,“多谢周兄。” 周廉摆了摆手,“这一路多亏月妹,否则哪有那么顺利。” 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那是自然,靠着你那小几只的鱼干,恐怕你还未到京州就饿死了。” 对于田凉儿的恶意,周廉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冲着田凉儿行了礼,“正是,所以多谢二位,待我寻了堂哥之后,再来谢二位。” 田凉儿本意想要奚落对方,谁知他不仅不放在心上,还跟她道谢了,使得她脸上一块青一块紫。 “谢就不必了,”林昭月往后抓着田凉儿的手,“我与周兄相谈甚欢,不过是互相照应,谈不上感谢。” 几人又寒碜了两句后分别,田凉儿抿了抿嘴,“这京州城如此大,师父往后可有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前几日林昭月已用飞鸽传书给永琪,告知自己不日即将抵达京州城,“那些人若是当真想我来京州,那么下一步自然也是安排好的,等着就是了。” 田凉儿始终不明白为何会有人会对一个傻子使心机,机关算计只为了将她的师父引来京州? 然师父对此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依着周廉的推荐去“喜来登客栈”登记了两间房,随后便是闭着门两日不出。 田凉儿待了两日实在觉得闷了,便打算向师父申请出去走走。 “我且先跟你说着,”林昭月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发现自从我们入了京州之后,至少有两波不同的人在盯着我们。” 田凉儿正要惊呼却被林昭月捂住了嘴,“我们想要在京州立足必须得寻个差事,否则手上的银两虽说富足,但总有一天会花完的。前两日我与永琪取得了联系,明日他便会回京州。” “那今日……” “自然是要出去逛逛的。”林昭月用手轻轻敲了敲田凉儿的头。 田凉儿虽说对于外出走动十分地高兴,但同时亦担心林昭月的处境,“还是等明日吧?” 林昭月自是知道田凉儿担心什么,她顺势将人揽在怀中,“永琪那老家伙,怕是只会压榨我们的劳动力,届时别说逛逛了,估计会忙得不可开交。” “京州可比南市镇大得多了,不想逛逛?”林昭月立刻做出惋惜的模样,“唉,本还想着去几处有名的地方瞧瞧呢。” 田凉儿还有些犹豫,林昭月已经将她拉到了一旁,“我们去换个男装,在外行走,自是男装比较方便。” 田凉儿不知道林昭月何时备了两件男装,且两件正是她们的尺寸,恐是早已经想到有一日会穿吧。 “凉儿男装的样子可真是帅。” 田凉儿的脸微微红了红,“师父才是,但是我们俩穿成这样要去哪?” 林昭月微微一笑,“自是哪儿热闹去哪啊!” 田凉儿心里觉得隐隐不安,而后果真验证了她的想法,师父要去的便是那烟花柳巷,田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男装,难怪会觉得男装方便一些。 然这京州的烟花柳巷与南市镇的并不相同,京州的烟花柳巷是在水上的,它由几十艘并排着的漂亮的船儿连在一起。 “京州果真不一样,连这玩乐的地方都显得与众不同。”林昭月从心中感叹道,自己此刻如同乡巴佬进城,被眼前琳琅满目的花船看花了眼。 “客官,要上船吗?”前来搭讪的小贩将林昭月和田凉儿上下看了一个遍,随后嘴角微微向上扬着,“来凑热闹地呀,不过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晚花船有压轴节目,名震京州的花魁虹越姑娘会弹琵琶曲。” 林昭月听得花魁的名字时愣了一下,反而是一旁的田凉儿追问道:“虹越姑娘,可是南市镇的虹越姑娘?” 那小贩挠了挠头,“什么南市镇?” 田凉儿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问道:“一张票多少银两?” “若是要坐前排得一人三两。” 田凉儿觉得有些贵,但此刻林昭月却掏了银两,她扯着嘴角却不知自己此刻脸色十分难看。 “师父?” “或许不过只是同名的人。”这个说法连林昭月自己都觉得太过于牵强了,她扯了扯嘴角,最后放弃了自欺欺人,“倘若真的是她,我倒是有很多想要问问她。” 这世间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更多的只是故弄玄虚的圈套,林昭月觉得虹越便是一个诱饵,可即便如此,她听得这个名字忍不住就要往里跳下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等着那圈套来找自己,不如就自己跳到圈套里等着,看看是谁来收网,也省得她成日提心吊胆。 两人在花船上等到了天黑,随后果真如同小贩所言,一艘最大的花船顺着水流缓缓驶来。 随之而来便是琵琶声。 映入眼帘便是舞女扭着腰肢随着琵琶声翩翩起舞,直至曲毕,那舞女才将中间弹琵琶之人引了出来。 不仅仅只是名字相同罢了,即便弹琵琶之人用面纱蒙着,可林昭月仍旧一眼就认出了,便是南市镇醉花荫的头牌虹越姑娘。 只瞧着虹越姑娘抱着琵琶半遮着面,低眉信手续续弹,那琴声如泣如诉,叫人听得流连忘返,直至曲终,虹越姑娘起身在身旁的婢女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后回身离开。 那婢女突然指着林昭月,“虹越姑娘选了今日夜话的人选,余下的人便散了吧。” 还未等到林昭月回过神来,她手里便已经被人塞了红帕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被引到了大船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仅要留下还要立足 田凉儿本是要跟着,可却被婢女拦下,“虹越姑娘只见你家公子一人。” 田凉儿急得跺着脚,可任由她寻了好几个理由,对方皆只有一个冷冰冰地说法:“虹越姑娘只见你家公子一人。” 林昭月上了船,她想过无数次两人见面的场景,然当真正见到的时候,一切的准备都归了零。 或许第一句话应该质问她和方二的关系? 可这样的机会虹越并没有给她,虹越将琵琶放在一旁后想来拉林昭月的手,但被她躲开了,然虹越并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笑着说道:“他们说你来了京州,我还想着会不会是真的呢。” 林昭月也分不清自己此刻是真的笑还是冷笑,“他们?所以说着一路上有人跟着我,其中一波人就是你的他们?” 虹越眼神有些闪烁,她倒了一杯上好的白茶端到了林昭月的面前,“那日匆匆离开南市镇的时候,你还在牢中,因而来不及道别就走了,姐姐莫怪。” 林昭月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将自己的纸扇打开,“这一声姐姐我可担不起。” 虹越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她又笑道:“姐姐可是在生我气?” “生气?”林昭月若有所思,随后摇了摇头,“我为何生气,传闻都道你和方二走了,可传闻只是传闻……” “我确实跟方二走了。”虹越姑娘低下了头,“但是事情不是姐姐想得那样!” 在南市镇的时候,因为虹越总是无条件帮助林昭月,因而在她的印象中便很自然地将她归在了自己一派中,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正是自己任人唯亲,最后才落得被人陷害的地步。 “所以我想得那样到底是哪样?”林昭月咧着嘴笑了笑,“当日你在酒中下毒,随后嫁祸于我,你觉得我想得是哪样?” 虹越姑娘的手很明显得抖了一下,随后被茶水烫地轻轻“啊”地一声,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小心地将水渍处理干净。 “昭月姑娘真是沉得住气,”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随后抿了一口茶,“应当是吃准我没有证据吧?” “我不知姐姐说得什么。”虹越脸上露着苦笑,“那日中毒我亦没有幸免,昏迷了三日,醒来时大家都说姐姐是凶手,自然我是不信的,但是虹越人微言轻……” 虹越见林昭月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便又继续辩解道:“姐姐是不信我?” “那日你叫老.鸨来小江南,说是想要我在花魁之夜承办宴席,然而往常可都是春和楼的李师傅承办。” “李师傅不想办也说得过去吧。” 林昭月点头算是认可了,“你同李师傅算是旧识,当日李师傅在春和楼失踪,便是被你叫到了醉花荫。” “李师傅常来醉花荫,是熟客,我若是脸生才说不过去吧。” 林昭月依旧点头表示认可,“此话暂且不提,小江南承接了花魁之夜的宴席,席上每一道菜我都试过,食材虽是醉花荫提供,然也是我挑选过的,因而不可能最后会因为吃了食物而毒发。”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林昭月低下头似在回忆往昔,“那么毒发应该是什么时候,便是虹越姑娘表演完毕之后,入包房开始,先是文大人搂着你,喝了你递上来的酒……”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虹越惊慌失措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许你胡说,何况全场都中毒了,唯独你没有中毒……” “这一点你也很意外吧。”林昭月双手托着下巴,“不过追究这个毫无意义,哪个傻子下毒会独独让自己不中毒等着被抓呢?” 林昭月很喜欢看虹越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无力辩解,却仍旧抱着侥幸。 “虹越姑娘就不是这个傻子,因而让自己也跟着中毒了。” “我没有道理这么做。”虹越否决了林昭月的这个猜想。 林昭月并没有直接回答虹越的疑惑,而是转而说起了方二的事,“方二从来都不是傻子。” 然而对于林昭月的话虹越显然没有方才那么意外,她冷冷“哼”了一声,很显然这个问题她早有防备。 “那么他是谁呢?”林昭月紧紧盯着虹越,细心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肯定不止是方家傻子这么简单吧?” 虹越微微低着头,许久才道:“有些东西有些人是你碰不得的,活得糊涂一些,能长寿。” 但林昭月偏偏就是要活得明白,“周少爷是煜王爷身旁人,那次在徐州我就发现了,方二也是,但是他到底跟煜王爷是什么关系?” 不用虹越回答,她的表情即说明了一切,于是林昭月不再追问了,“今日你将我叫到这花船上来,总不是为了要听我这一番话的吧?” “姐姐……” 林昭月立刻做出了打住的手势,“这一句姐姐确实愧不敢当,往后你便还是叫我林夫人吧。” 虹越低着头思绪良久,她缓缓抬起头,“姐,额,林夫人,无论是谁教你来京州的,这儿都不该是你待的地方。” “哈,”林昭月笑了起来,“梁商国的都城京州何时成了虹越姑娘的京州?” “我这是好心劝你。”虹越垂下眼帘,一副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的模样。 “明明就是假惺惺,”林昭月摆了摆手,与虹越的表情相比,她此刻显得坦荡地多,“京州海纳百川,往后我不仅仅是要留在这儿,还要在这儿立足。” 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时陷入了僵局,林昭月见二人再无话可说,便起身准备离开,“直接下船就好了吧?” “我不是吓唬你,若是你知道他的身份……” “不重要。”林昭月一只手扶着门框,“我嫁得从来不是一个名字,只是他这个人罢了。” 林昭月回过头冲着虹越眨了眨眼睛,“我嫁他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礼数齐全,即便是天子圣上亦不能罔顾事实。” 直至林昭月下船,虹越都未曾回过神来,她喃喃自语:“三书六礼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寻夫告示1 田凉儿见林昭月从最大的花船下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赶忙迎上去问道:“虹越可有为难你?” 林昭月瞧着一脸担心的田凉儿笑了起来,随后用手肘将田凉儿的脖颈圈到了自己怀中,“你瞧见没有,我下来的时候,旁儿的男子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田凉儿伸着脖子往旁儿瞧了瞧,随即脸上漫笑容,“嘿嘿,师父,那人见你从船上下来脸都绿了,还有那还有那,嘿嘿,他们可真是好笑呢。” 自她们离开南市镇入京州以来,林昭月便很少看见田凉儿笑了,她心里很清楚田凉儿只是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十分担忧,“你瞧,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 田凉儿嘟着一张小嘴,“那虹越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林昭月突然卖了一个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为何是明日?”田凉儿见没有答案便又继续追问道,“今日为何不可说?” “明日才说为何今日要告诉我?”田凉儿跺了跺脚,眼见着师父得意模样,分明就是故意的。 然林昭月可不管田凉儿如何追问,说了明日便是明日。 于是眼见着自己要被明日知道的事儿困扰地睡不着觉的田凉儿提着两壶上好的黄酒打算赖在林昭月的房中直到天亮。 “还未成年不许喝酒!”林昭月将两壶烫好的黄酒放在自己的身边,随后才想起来只是干巴巴地喝酒的话未免太无趣了。 “师父要去哪?” “借厨房。” 夜已经深了,店小二打着哈欠倚靠在了厨房的门口,“食材随意,厨房里都是剩下的,掌柜说不收钱,姑娘看着弄就是,只这东西弄好了,得归整回原样就行。” 林昭月又道了谢,随后让田凉儿去洗蘑菇的同时用面粉加鸡蛋再加盐后调入温水搅成糊糊。 洗好的蘑菇控干水分后倒入面糊使得每一朵蘑菇都能均匀地沾上面糊。 锅中热油,待用筷子放入油中可起小泡后依次下入挂好面糊的蘑菇,炸至变色后捞出,如此复炸两次。 酥脆的炸蘑菇控油放凉后洒上椒盐粉,辣椒粉和孜然粉拌匀。 那原本昏昏欲睡的店小二闻着香味本能地走到灶台前,他揉了揉眼睛,“姑娘这是做什么?” 林昭月将炸蘑菇拨出一些盛在盘子里,“吃一些?” “那怎么好意思。”话虽如此,那店小二却已经将盘子接在手中,迫不及待地用手捏起一根炸蘑菇丢进嘴里,酥脆的口感配上辛香的香料,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将手里的东西吃完。 店小二的眼睛在林昭月盘子里剩余的食物上游动,而一旁的田凉儿见状立刻将东西往自己怀里藏,“我与师父还需要下酒呢!” 那店小二一听要喝酒,立刻“嘿嘿”地笑起来,“女孩子家家喝些苏酿便可,甜甜爽口还不易喝醉。” 田凉儿吐了吐舌头,“若是要喝酒喝不醉算是几个意思。” 那店小二嘿嘿笑了笑,“我那还有白晒花生呢,下酒最好不过了。” 林昭月瞧着店小二一脸殷勤只为她手里的炸蘑菇时一脸笑意,她将田凉儿护在怀中的炸蘑菇接在手中后递给了店小二,“既是如此就麻烦小哥给我苏酿和花生。” 那店小二偷摸着舔了舔舌头,“二位稍等。” 待那店小二拿来了苏酿和花生后,林昭月又问道:“我师徒二人从小地方来,与亲人走散了,想寻个厉害的画师,将我那亲人的模样画出来后贴在告示栏上,想着碰碰运气或许还有机会能寻着。” “姑娘这是问对了人,”店小二小脸一抬,一副天下消息尽在掌握的感觉,“京州城内我可是知道不少小道消息。” 那店小二压低了声音,用手朝着林昭月勾了勾,直至将人勾到了面前后才小声说道:“连高墙深宫里,我也知道不少秘密。” “不过你也知道,”店小二恢复了常态,他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着,“消息来源得保密,因而适当的……” 话都还未说完,林昭月已经要去掏荷包了,她深知这世间本就没有白给的消息,“放心,自是不会亏待你。” “这银两得看事儿大小,如只是寻寻画师这种活,看在这炸蘑菇的份上,明日我跑一趟将人叫到客栈里来。” 店小二虽表明寻画师并不收费,但林昭月依旧掏出了一两碎银放在店小二的手里,“除却这件事还有一件想请小哥帮忙。” 店小二瞧着一两银子眼睛都有些直了,这可抵得上半月的工钱。 “明日画师画完之后还请小哥帮我多拓出几份,在城中显耀的位置张贴。” 店小二赶紧点了点头,“这不过小事,天色已晚,若是姑娘未有其他事情,还是早些休息吧。” 待林昭月与田凉儿回屋之后,那田凉儿才开始吐槽,“师父,你用吃食收买那店小二我能理解,然后续又为何要用银两,既然都决定用银两了,又何必要拿吃得去巴结店小二!” “明日我再去街上买些食材,做些新鲜的给你。” 田凉儿听得这一番话才满意的点头,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师父,我不是在意吃得,只是,只是……” 林昭月抿了一口苏酿,与浑厚的黄酒不同,苏酿果香酒滑,果真很好入口。 然待林昭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面前的东西都看成了叠影。 “师父?”田凉儿见林昭月摇摇晃晃地便赶忙上前扶着,随之迎面扑来浓厚的酒气。 “凉儿,你怎么成了两个了?”林昭月用手指着田凉儿,随后晃了晃,“地好像都在摇啊。” “师父,你喝醉了。” 林昭月摇了摇头,“我没醉的,你瞧,窗外有个人影,瞧着像是方二呢!” 林昭月抿了抿嘴,随后挣脱了田凉儿的手一路小跑到窗边,趴在窗头往外瞧。 “师父,你小心一些。” 林昭月左右晃着脑袋,“唉,我明明是瞧见了啊,明明……” 话还未说完,林昭月“呕”地一声,将胃里的东西悉数吐了一窗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寻夫告示2 林昭月喝果酒喝醉了,她隐约记得自己醉酒后做的荒唐事,可私心觉得这段黑历史还是假装都不记得好。 只当事人田凉儿并没有打算含糊其辞过去,她顶着一对黑眼圈看着林昭月。 “没睡好啊?” 田凉儿依旧阴沉着脸。 “昨晚不小心将果酒饮过头了。” 田凉儿此刻才动了动嘴唇,“师父,你酒品很差,昨日抱着柱子非说方二回来了……”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用手掌给拦下了,她一只手遮着自己的脸,“别,别说了。” “现在觉得丢人了?”田凉儿叹了一口气,“你昨晚吐了两身衣裳,还尿了一身衣裳。” 此刻田凉儿的话无异于对林昭月在凌迟,所幸外头店小二的声音将她从这尴尬中解救出来,“姑娘,你要寻的画师我找来了。” 林昭月起身想要去开门,可昨晚宿醉未完全清醒,才起身整个人便要趴倒在地上。 “我去吧。”田凉儿替着林昭月开了门,“我师父还未梳洗,且等一会。” 店小二点了点头,正要走时又回过头来问:“要再打一桶热水来吗?” “有劳。” 林昭月在床上缓和了好一会儿,洗了脸后由田凉儿帮忙梳了发髻。 “那酒太好入口了,”林昭月扶了扶额头,随后瞥了一眼铜镜,“凉儿,我脸色很差吗?” 田凉儿将发簪插进髻子里,“师父,往后你真的不要喝酒了。” 林昭月低着头,颇为尴尬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了。” 随后两人下楼见了画师,林昭月将方二的特征一一说给了画师听,而后画师起稿,两个时辰后定了最终稿。 “师父,方二嘴角可没有痦子。” 这痦子是林昭月着重让画师画得,她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便是要像又不像的效果。” 田凉儿不解其意,“什么叫要像又不像的效果?” 林昭月并未回答田凉儿的疑惑,她将画师所作的画稿交给了店小二,付了银两后让他照着临摹二十幅张贴在城中各大显要的位置。 “帮我加几个字。”林昭月想了片刻后在纸上写上:寻夫,线索属实者赠一百两,详询喜来登客栈。 店小二瞧见一百两时眼睛都直了,随后他偷摸地瞥了一眼林昭月,这可是条大鱼,得伺候好了才行。 “姑娘,不是,夫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便是劳心小哥替我多加留意是否有人揭榜,若是有人来寻,便让他过了午后再来,亦或者留下讯息,我届时再亲自去拜访。” “夫人可是要出门?”店小二才说出口立刻就发现自己失言,他挠了挠头,“我记下了,这便吩咐人去办。” 田凉儿也不知林昭月接下来的打算,她抿了抿嘴唇,“师父接下来要去哪,既然是寻夫,不等着吗?” “想不明白吗?”见田凉儿依旧没有开窍,她低声附在对方的耳旁小声地说道,“方二是傻子。” “嗯?” 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为何会有人大费周章地要对付一个傻子呢?” “嗯?” “所以他必然不是一个傻子。” 田凉儿觉得自己要被林昭月绕晕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方二到底是不是傻子?” “昨日便瞧见这对面有一家生意特别好的酒楼。”林昭月冲着田凉儿扬了扬头,“去试试?” 见林昭月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田凉儿便不再追问了,反正每次师父所要做的事情都十分有条理分寸,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方才的疑惑一扫而空,开心回应道:“好。” 两人才出门便迎面撞上周廉,他此刻不如初见那般寒酸,一身水蓝色的绸缎颇有翩翩公子的风范。 “要出门?” “要去那家酒楼尝尝。” 周廉顺着林昭月所指的那家酒楼瞧去,随即脸上笑得开了花,“正巧呢,我在那订了桌。” 田凉儿眯着眼睛瞧着周廉,心里腹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廉瞧出田凉儿的眼神并不友好,但他也并不恼怒,“此番是多谢二位这一路的照顾,如今我寻到了我堂哥,你瞧……” 周廉侧着身子将自己的荷包露了出来,“鼓鼓的,尽管吃,不要客气。” 林昭月果真没有同他客气,将那酒楼的招牌都点了一份,然那菜品都稍微偏甜,林昭月吃了几口后便觉得有些腻了。 “不喜欢?”周廉略微有些失落,“这酒楼风评不错,不过味道太甜了,我喜欢咸的。” 林昭月点了点头,“各地的饮食习惯不同亦也正常。” “月妹似乎心不在焉?”周廉瞥了一眼窗户,“连同位置都要挑靠街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其实我此番来京州是来寻人的。”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方才就是让人将画像张贴出去,虽如海底捞针,但到底还是要试试的。” “你也是来寻人的?”周廉显得有些兴奋,但转念一想,如今自己寻到了亲人,可这月妹还在漂泊无依,着实不合适嬉皮笑脸,于是当下就沉了脸,“若是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周廉一本正经的模样使人忍俊不禁,林昭月点了点头,“自然。” 话音才落,林昭月寻见了她想要找的那个人,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周兄,明日我做东,必然做一桌子你满意的菜色,今日正巧有事,便先行退了。” 周廉还有客套话没说,林昭月就已经拉着田凉儿匆匆走了。于是他只得叹了一口气,一桌子的菜肴不过才动了几口,他摇了摇头“啧啧”几声。 “店小二,打包。” 趁着店小二打包的时候,周廉倚靠在窗边往外瞧着,林昭月说着要来这酒楼尝菜色,可全程的注意力都在街道上,很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她在看着是什么? 周廉突然瞧见了林昭月的身影闪进了小巷,他皱了皱眉头,随后也不记得要拿打包好的菜便往外跑。 “哎,客官你的菜!” “施舍给街上的乞儿吧!”周廉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美人救英雄1 林昭月与田凉儿分开去寻人,最后瞧着她要跟着的人进了巷子后便也随了进去,然待她回过神发现自己上当之后,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皱了皱眉头,此刻身后也有一波人,于是她只得低着头想快速地不动声色地通过小巷,“哎,我认错人了。” 但是对方却能够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林昭月,我们可没有认错。” 林昭月硬着头皮,“我,我不是……” 只瞧着一名壮汉拿出一张画像,那画像上俨然就是她的头像,林昭月抿了抿嘴,狡辩既然行不通的话便只能想办法开溜。 “嘿,你看那是谁!”林昭月用手指着天空。 那些壮汉果然顺着林昭月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是趁现在,林昭月异想天开想要从壮汉的空隙间钻过去,只要跑到街道上,她便想着那行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天子脚下,光天白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但她的想法过于天真了,人还未钻过去就已经被一名大汉抓住了衣领,随后整个人提了起来。 “大哥,这娘们想跑!” 林昭月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只待宰的小鸡,与其难堪地挣扎,不如安静地随机应变。 可就在林昭月准备接受命运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月妹!我来救你!” 可周廉毕竟只是名书生,他的拳头对于这些壮汉而言就像是棉花糖,不痛不痒,那壮汉瞧着周廉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娘们兮兮的。” 那壮汉本不想理睬周廉,但他红了眼眶,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甚是麻烦,于是索性将他与林昭月一人套了一个麻袋捆着去了。 也不知被捆了多久,两人被丢在一处破庙之中,壮汉逐一将麻袋解开,递了一碗水到林昭月的唇边,“喝水!” 林昭月很是乖巧地将水喝了半碗,壮汉喂得有些急了,水顺着林昭月的嘴角流了下来,湿了前襟一片,半隐半露着。 那壮汉的眼睛假装不经意地飘到那处,随后舔了舔唇瓣,反正最后都是要杀的,不如先便宜他了。 壮汉想入非非时,又见林昭月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心中不免一动,“喝完了吗?” 林昭月扭了扭肩膀,“我这手好疼。” 壮汉低头看了一眼,林昭月手腕的位置确实有了一条红色的痕迹,那白白嫩嫩手可真是可怜。 “我又不会跑,就算是跑,”林昭月将自己的身子轻轻靠在了壮汉的身上,“我也跑不过你吧?” 壮汉心中心猿意马,而此时周廉不知何时解了绳索站了起来,他“啊”一声大喊着,随后趁着壮汉不明就里时用头朝着对方撞了过去,因而那壮汉未有准备,整个人往下倒了下去。 “月妹!快跑!我垫后!” 林昭月咬了咬牙,眼下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哪,因而唯有一人脱困之后方可在找人来救人。 周廉,对不起啦! 那壮汉被周廉抱着拖慢了脚步,于是只得眼瞧着林昭月一下跑得没影,一股怨气油然而生,壮汉嘴里啐了一口痰在周廉的脸上,随后狠狠地朝着周廉脑袋踩了下去,“我要杀了你。” 周廉灵巧地闪了一边,他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方才那一脚他是故意不躲的,因而对方没有手下留情,使得他脑袋破了一个口子,血涓涓淌下来。 壮汉见这模样的周廉心里怯了一下,但他可不信这文弱书生能翻天,大不了杀了之后丢进湖里喂鱼。 “嘿,若是你现在肯说谁让你来的,兴许我还能让你没那么难受。” 壮汉皱了皱眉头,他正要开骂时,周廉突然抓着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扭到了身后,只听见“咔”地一声,壮汉的骨头似乎碎掉了。 “不说吗?” 手臂的疼痛使得壮汉流出了眼泪,“你,你……” 周廉抓着壮汉另一只手,又是一声“咔”地一声,此刻壮汉的双手保持着向后扭地姿势。 “说吗?”每重复一句,周廉便将壮汉的关节朝反方向扭动一次。 壮汉已经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此刻他“呜呜”地只剩下眼泪了。 “舌头啊,”周廉撬开壮汉的嘴巴,将里面的舌头拔了出来,“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割掉吧。” 靴子里藏了一小把的匕首,周廉没有任何迟疑,一下就将拉出来的舌头割掉丢在了一旁。 “可惜了一把好刀。”周廉蹲在地上,狠狠地将匕首朝着壮汉的心脏插了上去。 而此时林昭月不知跑了多久,她频繁地回着头,周廉不知如何了,她若是当真跑了,恐怕那人并不会放过他吧? 会杀掉他吗?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此刻她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拉扯。 一方道:“即便你现在回去也是送死,赶紧去找人来救人吧。” 另一方道:“周廉若是当真为了救你而死,我瞧着你下半辈子如何安心!” 两方互相拉扯着,直至一方最后占了上风。 于是林昭月从路边捡了一块大石头,心中想着一会趁着那壮汉不注意狠狠敲他脑袋,必然会将他敲晕,届时她在同周廉一同逃跑。 但才走到一半便见周廉一只手扶着胸口浑身是血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林昭月一愣,随后赶忙跑到了他的身旁,“周,周兄?” 周廉看了一眼林昭月手上的石头,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回来救我啊,不过没事了,他,他……” 周廉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昏了过去,林昭月赶忙用身体接着,奈何周廉的体重超过了林昭月的承重,使得她一同被带着瘫在了地上。 “周兄?周廉?” 此刻荒山野岭,她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昏迷人,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真是倒霉到家了。 可这倒霉不过才开始,林昭月好不容易将昏迷的周廉驼在背上时候,天空突然“轰隆隆”地打起了雷声。 “不是吧!” 林昭月的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将两人迅速地淋成了落汤鸡。 第一百八十五章 美人救英雄2 大雨将林昭月淋得看不见前方的路了,她只觉得每一步都如同千斤重一般,可她心里有个信念,绝不能倒下,一定不能放弃。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直至看见前方有一处亮光,随后便是一处有人住的庭园,她嘴角微微向上扬着。 有人,有救了! “少爷,你看,好像有人啊?”林昭月隐约听到人声,她的身体已经虚脱,可凭着求生的本能依旧朝前走着。 终于,撑不下去了,林昭月伸出一只手,背上的人顺势滑了下去,而此刻林昭月也用尽了力气,她伸出一只手徒劳地抓着,喉咙“咕咚”了一声,她想喊救命,但是她喊不出来。 救救我……方二……方二……救救我。 林昭月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无尽的黑暗,于是为了摆脱黑暗,她只能不停地往前走着,可每走一步,她只觉得身上的皮肤好似被尖刺划着,疼痛感就像是有人在刮着她的骨头。 “嘎吱——”“嘎吱——” “你不该来寻我。”方二站在光亮处说道。 可林昭月并没有在意方二还说了些什么,她也顾不得身上的刺痛,她朝着方二跑了过去。 “方二!”林昭月从睡梦中惊醒,身后的衣衫被冷汗给浸透了。 随即她发现自己在一处房间内,屋内中有一口大锅,锅里似乎在煮着什么,味道有些香。 林昭月身上湿掉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她皱了皱眉头,所以她是被人救了吗? 门突然开了,林昭月赶忙钻回到了被窝中。 “林夫人?” 本想装睡的林昭月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个声音!慕容拓! 慕容拓笑盈盈地摇着纸扇,“这次你可得谢谢我……” 话都还未说完林昭月突然光着脚从床上跑了下来,她本是想给慕容拓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中途被一把圆椅给绊了一下,人还未抱到就先抱了地板。 慕容拓一愣,而后“哈哈”地大笑起来。 劫后余生的欢快被这毫无分寸的笑彻底给破坏了,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双手交叉置于肩膀上,“我这衣服!” “是我换的。”周少爷随后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慕容拓,后者立刻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不言语了。 林昭月松了一口气,但立刻想到周少爷的身份,于是佯装吃惊的模样,“你……你……” “他知道了。”周少爷说得轻描淡写。 林昭月觉得十分丢脸,她尴尬地“呵呵”两声,“好巧啊。” “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书生是我堂弟。” 见林昭月似乎没有他预料中的吃惊,周少爷皱了皱眉头,“你一早就知道?” “说来也巧,”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那日也是雨天,他与我说是来投奔京州亲戚家,又恰好姓周,我想着许是跟周少爷有关。” 话说完后林昭月又问道:“他身上的伤如何?” “那血不是他的,只是人可能受了点惊吓,”慕容拓又重新摊开纸扇,“因而我很好奇你们经历了什么?” 随后林昭月便将自己如何跟踪人,而后如何被抓的过程详细复述了一遍。 周少爷和慕容拓听完后沉默了一会,随后还是慕容拓率先打破了沉默,“话说,你如何能知那人有问题?” 林昭月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到了漫不经心的周少爷身上,“方二呢?” 周少爷回过神来,“啊?” “他是你相公,你问我?”周少爷冷笑一声,“我又不是他小娘子,我怎么知道。” 林昭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既然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我在荆州城内贴了寻夫告示,悬赏一百两。” “噗”慕容拓低头笑出声来,随后被周少爷瞪了一眼才略微收敛一些,“哎,林夫人一如既往地出手阔绰。” “还欠着周少爷大几千两,若是说阔绰就不对了,”林昭月笑了笑,“不过此番我既然已经来了京州城,无论往后寻不寻得到方二,我都得在此立足。” 周少爷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所以……” “所以能不能再借点银两。” “噗”慕容拓又忍不住笑出声,此次他未等周少爷瞪他便已经先用扇子掩面。 “与我何干,”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前番在南市镇已经算是亏得没有本钱,何况我们周府早已经不复往日光辉,若不是煜……” 周少爷顿了顿,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要钱的话,找慕容拓,他家底厚。” 见周少爷将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慕容拓皱了皱眉头,“我就是个纨绔子弟,看着有钱,实则空心草包,若是说到做生意还是……” 然话还未说完,便被到来的周廉怯生生的话语给打断了,“月妹?” 林昭月见周少爷对周廉的态度并不友善,心下便知这两人关系恐并不亲密,否则周廉第一声好歹应该先叫堂哥才符合礼数。 “周兄,你身体可好些了?” 周廉点了点头,“不过我似乎不记得了。” “嗯?” 周廉怯生生地将在场的人儿看了一圈后低下了头,“我,我到底怎么了,我只记得,只记得我将那大汉拖住,然后……” 话还未说完,周廉突然就跪在了地上,他抱着头左右扭动着,“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周兄?周兄!” 周廉的眼睛发着红,额头上的青筋爆出,“啊,好痛,好痛!” 正当林昭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慕容拓将随身携带地银针拔出,按着周廉身体,寻着恰当的穴位刺入。 随着银针一根根遍布周廉的脑袋,他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似乎是吓到的后遗症。”慕容拓若有所思,“他后来经历了什么?” 林昭月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捂着伤口,身上浑身是血。” 于是大家又将目光落到了周少爷的身上,后者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我们是远房亲戚,若不是他拿着信物投奔我,我还不知道自己家有个堂弟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要活得明白 慕容拓在周廉的几大穴位施了银针,终于使得他人渐渐安静了下来,随后趴在地上缓缓地睡了过去。 于是只剩下三人互相看了看。 周少爷抿了抿嘴,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可能。” 林昭月也打算袖手旁观,“我这才恢复呢。” 慕容拓也不想去抬人,女子他还未正经抱过,怎么能胡乱抱男子呢,“我也不行,这手是救天下人性命的手,可不能伤了。” 于是三人又互相看了看。 最终是林昭月妥协,这周廉好歹也是救过她一命的,总不能当真丢他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吧。 不过眼下若只是她一人,即便周廉看着再瘦弱,她也抬不动。 “帮把手。”林昭月抓着周廉其中一条腿,“大家分担一些总可以把,还有周公子,好歹也算是你堂弟啊。” 好不容易说服其余两人将周廉抬到床上,林昭月立刻就瘫软在了椅子上,“我方才就注意到,这口屋中锅里煮得是什么,好香啊。” 慕容拓眼睛一亮,随后拿着铲子走到口锅旁敲了敲,“是香薰。” “香薰?”林昭月伸着头往口锅里瞧了瞧,味道虽闻着香,可这卖相黑乎乎的可不太好哦。 “驱蚊避蛇用的。”慕容拓双手环胸,将脸一仰,“这是我独创,用了好几种药草熬制,还在试验,不过成效颇丰,不信你可以问问周少爷。” 但周少爷丝毫没有给慕容拓面子的意思,他将头瞥到一边,“这一带素来没有什么蚊虫,所以我才喜在这儿打猎,因而也算是昭月命大,若不是遇到了我们,若不是我正好今日要来打猎,昭月恐就遭了不测,死于荒郊野外,尸骨被野狼野狗分食。” 周少爷故意描述地十分详细,使得林昭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 她隐约记得之前是下了一场大雨,雨中有人在说话,随后她便昏了过去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再醒来便是这副光景。 “还能这么样,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周少爷翻了一个白眼,“好好的贴什么寻夫公告,还悬赏一百两呢,你可别以为天子脚下就是天下太平,杀人越货一点也不别地方少。” 然周少爷的话才说完便被慕容拓的纸扇点了点头,“别胡说!” 周少爷也深知自己失言,撇了撇嘴,“要我说方二若是想见你,何需还要你贴寻夫公告,他当真是不是傻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完后,周少爷见林昭月一副爱哭不哭的模样,当下心软了,“唉,男人爱你时山盟海誓,不爱你时草芥不如,反正你与方二只是夫妻之名,不如趁早改嫁,我送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如何?” 林昭月阴沉着一张脸,那周少爷皱了皱眉头,“我也是好心劝你……” 但此番并非林昭月的重点,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如何知晓我与方二只有夫妻之名?” 周少爷哑然,一旁的慕容拓打着哈哈,“唉,林夫人,你出来一天一夜,那小徒儿可还好?” 直至今时林昭月才想起她的徒儿田凉儿来,她拍了拍脑门,“对对对,凉儿她肯定急坏了!” 周少爷此刻动了动嘴唇,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一旁的慕容拓道:“我这就让人备了马车送你回去。” 慕容拓将林昭月送上了马车,临了他突然说道:“周少爷是好心,你别怪他,他其实比谁都惦念你。” 林昭月低头想了想,她突然追问道:“方二与煜王爷什么关系?” 见慕容拓未答,林昭月又问道:“周少爷说过自己是替煜王爷办事的,那方二也是吗?” 慕容拓依旧没有回答,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我为何要放寻夫告示?” 慕容拓抿了抿嘴,“你想让方二出来?” “不是,”林昭月摇了摇头,“方二离开南市镇后,金县令将我从狱中放出,我本以为是我的冤情沉冤得雪,但是其实根本不是。” “南市镇一事我并不知情。”慕容拓叹了一口气,表情丝毫没有假装的意思。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对我一个民妇下手,想要将下毒毒害朝廷要臣的重罪安在我头上,”林昭月盯着慕容拓的眼睛瞧着,她发现自己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因而判断他确实是不知情的,“后来才明白,目标并非是我,而是方二,是想逼他就范。” “所以方二到底是谁?”林昭月的目光凌厉,“以至于旁人要用一个朝廷大官的命来逼着他就范!” 慕容拓“呜呼”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昭月,有些事还是糊涂一些好。” 这句话林昭月听得太多了,当日从狱中出来,金百万也是这般跟她说得,随后虹越也是这般,紧接着连同慕容拓也是这样劝解她,但他们每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自己就是最清楚明白的人,凭什么要旁人不明不白地活着? “待我哪日把事儿摸明白了,我再感慨难得糊涂吧。”林昭月冷笑了一声,“盯着我的人并非只有一波人,他们有的人想要拿我性命,有的人想保我性命,不过我猜想他们的目的应当都差不多,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昭月摇了摇头,“但我明白,我已为棋子,若是不能摸清楚这棋盘的规则,我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林昭月登上了马车,随后她撩开了布帘道:“与其将我放在外头随他人践踏利用,不如还是和盘托出与我共同面对。” 话到此处便已经算了结,马车将林昭月带回了京州的喜来登客栈,而慕容拓则转身回到了房间内。 “她跟你说什么?”周少爷显得有些生气,“她就是个榆木脑袋!” 慕容拓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觉得,少主或许想错了,昭月比我们想得活得通透。”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招亲1 田凉儿已经担心自己师父一夜没睡了,虽说有人来报了信,但没看到人之前,田凉儿都不能安心。 于是当林昭月见着田凉儿两只大大的黑眼圈的时候愣了一下,“昨夜没睡?” 田凉儿瞧见林昭月心里一酸,歪过身子不让对方瞧见自己难过,“唉,下次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昨日师父让我跟着的人,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见田凉儿难过还得背对自己,林昭月心里也觉得不太好受,不过关于昨日之事她庆幸田凉儿没有同自己一般下场,若是对方当真因此有个损伤,她即便被千刀万剐都不能被原谅,“往后我们都不做那般危险的事儿了。” “师父?”田凉儿皱了皱眉头,“你不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许是林昭月觉得场面过于煽情了,她摆了摆手,“昨日关于寻夫可有什么进展?” 田凉儿摇了摇头,“大部分都是冲着赏金来的,还有一些,还有一些……” “还有一些什么?” 田凉儿的脸红到了脖子,“还有一些想当师父的相公。” 林昭月“噗”地一声差点喷出口水来,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掩饰尴尬,“可有什么反常的人出现?” 田凉儿嘴里叨着“反常”,随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后来有人为了赏金的事情打了起来,随后县衙的人来了,将那寻夫告示都给撕了。” 随后见林昭月没有表示,田凉儿又问道:“那被撕掉的告示还要不要贴回去?” “不用了。”林昭月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会让那店小二再帮我办件事。” “又是方二?”田凉儿问得小心翼翼,她左思右想都不明白方二到底好在哪里,以至于让林昭月如此痴迷。 “也不能完全是。”林昭月神秘地笑了笑,“既然他想避开我,那我就逼着他自己出来见我。” 田凉儿反复地将林昭月看了好多遍,想说得话到了嘴边后又咽了回去,师父的心思缜密,自然轮不到自己插嘴。 那店小二听得林昭月还有跑腿的活便立刻到了房间候命,他脸上表现得不太自然,“寻夫告示那事……” 可未料及林昭月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摆了摆手,“无碍,我本就想着会有阻碍。” “是是是,”店小二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托人给您打听了,届时还是会有消息的。” “哎,此事便不劳烦小哥费心了,”林昭月突然掏出一方丝帕抹了抹眼角,“其实小女本是与夫君经营了一家小酒楼,生意不好不坏也算是累积了一方财富,然自夫君被风尘女子迷了心智,便想着与那女子双宿双栖,抛家来了京州。” 店小二的耳朵竖了竖,“那夫人可是寻到相公?” 林昭月哀怨地看了店小二一眼,随后低着头用丝帕捂着脸面,“说出来怕丢人,相公再也不愿与我回去了。” 林昭月样貌端正,身材亦是凹凸有致,店小二在心里唏嘘着,皆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果真如此。 “那夫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我变卖了家乡的产业,为此还与亲戚翻脸,如今再也回不去了。”林昭月说罢将头一扭,“呜呼呼”地竟然开始抽泣了。 店小二抿了抿嘴,“夫人若是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开口,我虽只是小人,但素来也看不惯抛家弃子之徒。” 林昭月抹了抹本就没有的眼泪,“唉,女子本无根,相公才是天。” 店小二听得林昭月的这话后不觉自己也显得高大了不少,他挺了挺胸膛,“这倒是嘞,女子总是要寻个依靠的。” “因而我想要小哥帮我再贴个告示,”林昭月看了一眼店小二,“说是我要招亲,笼统有三关,获胜者可得我全部身家。” 林昭月说罢起身去将自己的包袱拿了出来,往外透了一些,“这不过是部分罢了,钱庄里还有些家私。”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随后问道:“夫人招亲可有要求?” “活得,男,尚未娶妻即可。” “无论身份地位?”店小二对于林昭月过于简单的要求表示质疑。 林昭月摇了摇头,“不过弃妇罢了,还能如何挑挑拣拣。” 店小二点了点头,他心下想着自己尚未娶亲,又是男的,既然没有要求亦或者他也可以参加,指不准最后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店小二走后,那田凉儿才开口,“师父,这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 “就是招亲罢了!” 对于林昭月的话,田凉儿一个字也不信的,她所识得的师父从不是那种会说出“女子本无根,相公才是天”的话的人。 “师父一直惦念着方二吗?” 林昭月瞧了一眼田凉儿,此刻对方整张脸都写满着焦虑和不可置信,“我若是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 这个答案就在林昭月的预料之内,她笑了笑,“你可记得我当初与你说过,我们要来京州的缘由?” “师父说有人想要你来京州……” 林昭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要掌握的是我自己的命运,我要让他们明白,即便他们一意孤行地想要将我作为棋子,但我可没有一枚好棋子的觉悟。” 田凉儿依旧听不明白林昭月的打算,但她很清楚这才是她认识的师父,不依附任何人,活得坦荡,活得潇洒。 “师父,无论你做什么,凉儿都是最支持你的!”田凉儿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过就是招个亲,而且还是为我自己,你怎么就一副舍生忘死的模样?”林昭月低头笑了笑,“难不成其实你想替我去招亲!” “师父招亲无非想要引方二出现,但是倘若他不出现呢!” “那就真的招亲吧,寻个入赘的相公也不错。”林昭月故作沉思,“若是招到的相公争气,许是还能再创小江南辉煌……” 林昭月说得不过是玩笑话,她瞧了一眼郁郁寡欢的田凉儿,“师父这儿还设着三道坎呢,你以为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你师父看得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招亲2 即便林昭月再三保证自己并不会一时赌气而赔上自己的幸福,但田凉儿可不想将鸡蛋全数放在一个篮子里,因而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若是方二最终没有出现,她便顶替着上场替着师父把关,好让她不要因为过于伤心,稀里糊涂将自己嫁了。 林昭月要招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州城,这本是一则平平无奇地消息,然不知谁在暗中散着谣言,说是此番招亲的人富可敌国,若娶得美娇娘便可坐拥无数财宝,赢得人生巅峰。 活得,男的,尚未娶妻。招亲人设有三则报名条件,但这三条条件相当于无,因满足此条件者,只是京州城内便有上万人。 然因为报名的人数实在过于多了,林昭月只得临了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只留下五十人。 于是招亲三试,第一试便是运气: 即每位参与者抽得一个号码,随后再由林昭月挑出五十个号码,拿到挑中的五十个号码者便可留下。 上万人只挑五十人,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为此京州府衙还特地叫来了官差维护次序。 “这次招亲可真是盛大,前次这样好像是福员外的女婿。” “不过那福员外的女儿可是个大丑女,就是因为陪了大部分的身家,大家才这般踊跃,只是不知道这位招亲的样貌如何!” “听闻是个弃妇!” “弃妇就弃妇吧,若当真富可敌国的话,那也是赚了,到时候在找个由头纳妾便是。” 茶棚内有人就此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慕容拓听完这话后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少主,别发火。” 可若只是说两句就能消气,这世间哪还有脾气二字,少主咬了咬牙,“听说她那儿报了有上万人?” “没有没有,”慕容拓赶忙否认了少主的话,“现在好像只要选五十人。” “娶妻都没她这么高调!”少主抓着杯子往桌上砸,而后那杯子“吧嗒”地裂成了两瓣。 慕容拓瞥了一眼少主微微颤抖地手,心里暗暗地“啧啧”,这好好地跟杯子过不去还是怎么的,有本事在当事人面前发飙,何至于现在要在这里跟桌子、椅子和自己的手过不去啊。 “少主,慕容拓腹诽你。”周少爷漫不经心地重新倒了一杯茶在少主的面前,随后瞟了一眼慕容拓,“你瞧,他还瞪我呢。” 被周少爷告状的慕容拓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少主我……” “罢了,”少主叹了一口气,“替我寻几个人来,务必拿到招亲的名额。” “少主这是……” 慕容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少爷给打断了,他翻了一个白眼,“少主让你做的事还要给你解释吗!” 慕容拓赶忙低下头,“不敢,我这就去办。” 待慕容拓去办事后,少主也起身,他走到了方才闲谈的那桌人的面前,俯下.身子道:“几位在外这般肆无忌惮地说旁人闲话好似不太好。” 那几人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气压将他们压着,“关,关你屁事。” “夜路走多了,小心撞鬼。”少主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头,随后挺直了身板离开了茶棚。 待少主离开之后,那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片刻后有人道:“方才那人好像有点眼熟。” 随之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直至有人打了一个响指,“你们会不会记得前几日城中贴着寻夫告示?” 几人立刻凑在了一起,那人便继续说道:“我见他长得好像……” 话还未说完,茶棚的棚顶突然塌了一边,将正在说闲话的几人吓了一跳。 而此刻在喜来登客栈,店小二进筛选的五十人名单画像都递到了林昭月的面前。 那林昭月将画像一一看过,随后抽出其中一张与店小二比对了一番,“这是你?” 店小二立刻挺直了腰板,“我,活得,男的,尚未娶亲。” 见这店小二一脸正经的模样,林昭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明日巳时就在这喜来登客栈内,烦请小哥帮我与掌柜的沟通,将一楼的大厅借予我,作为答谢,晚饭由我做东。” “得嘞,”店小二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将事情交代完成后林昭月撇了撇周围,“凉儿好像一整日不见踪影了。” 那店小二摇了摇头,“确实一整日未曾见到姑娘身边的人儿了,要不我叫人去寻寻?” 林昭月正要答,田凉儿就已经大包小包地提着包袱进了房间,她喘着气,“累死了,累死了。” 林昭月看了一眼包袱,“你这是……” “准备离家出走?”虽然说田凉儿对于林昭月要招亲的举动一直持保留意见,但目前为止并未作出任何反对的表示。 所以现在还是按耐不住要耍性子了吗? “名单出来了?” 林昭月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看看?”也不等林昭月将画像递过来,她便先行将东西拿着一张张看过去了,“这里没有方二。” 果然如她所想,方二早已经对师父斩断情丝,徒留师父一人留在原地哀怨痴缠。 “师父,我决定了!”田凉儿挺了挺胸膛,尽量使得自己看上去是值得信赖的。 “嗯?” “我要走个后门参赛。” “啊?” “我说我要做第五十一个。” 林昭月眨了眨眼睛,“凉儿?我可是要选夫婿!” “是替师父选夫婿!”田凉儿将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各种刀枪棍棒,“既然师父要选相公,那便是凉儿的师丈,”田凉儿理直气壮道,“那既然是凉儿的师丈必然要经过凉儿这一关,若是连凉儿都不如,那师父的婚事,凉儿不同意。” 林昭月将包袱里的刀枪棍棒一一捡起翻了翻,“你确定你要用这些刀枪棍棒?” 田凉儿脸红了一下,“反正气势上我总不能先输的。” 然她同林昭月说话时口气明显比方才弱了一些,随后田凉儿叹了一口气,“但是师父,剩下两题你想考什么?” 林昭月的眼珠子转了转,“这可不能说,咱们不是要公平嘛!” 第一百八十九章 婚书与休书 田凉儿虽说无法从林昭月那儿得到考题,但作为师父的乖徒儿,她破例被当成了最后一关的考官。 “我不能参赛吗?” “你想要胜出然后嫁给你吗?”林昭月觉得十分好笑,她虽并不相信田凉儿最后会胜出,但这世间并没有个绝对,万一当真让这小妮子胜出,随后又被人拆穿了她的身份,那就真的祸不单行了。 “我,”田凉儿的话被堵在嘴里最后绕成了一句叹息,“我记得师父说过,女子若是活得好便未必需要嫁人,怎么如今变成好似非男人不可了!” 林昭月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田凉儿,“你这样会让人误会你喜欢我得。” 田凉儿脸“噔”地一下全红了,若不是林昭月是她师父,她还需要尊师重道,否则此刻应该用手撕了那胡乱说话得嘴了。 林昭月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低头笑了笑,“好了,不闹,一会那五十人就在眼前了,因而师父的幸福也就压在你身上了,可得擦亮眼睛哦。” 田凉儿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替师父把关,然林昭月慎重地将这个任务交予她的时候,她反而有一股有些心虚了。 不过她绝不可能教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接近她师父了。 巳时,那五十人已经侯着了,喜来登客栈外头也围着不少的人。 第二试,力气。 即在一块豆腐上切另一块豆腐。 乍一听似乎是一件十分简单得事儿,但真正操作起来时,好几人都弄碎了豆腐而被淘汰出局。 “这招亲又不是招厨子!”淘汰的人抱怨着。 一旁的人则反驳道,“还不知道啊,听闻这女子先前是开酒楼的,恐怕不只是要找个夫君那么简单咯。” 最终五十人中仅有五人过关。 第三试,由林昭月的徒弟田凉儿出题为:一道菜。 即由田凉儿准备备米、面、蔬菜和各种简单的调料,而余下的无名候选人从中选出自己所需的,做出一道菜,随后由林昭月试菜过后再决出最喜欢的一道菜作为此次招亲的胜利者,时辰是一柱香。 此时方才淘汰的人又道:“这哪里是招夫君,分明就是招厨子。” 但他的话并未引起多大的水花,反正无论是夫君也好厨子也罢,若能美人银两皆在手,身份这东西倒显得是次要的。 一柱香的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五道菜摆在五位候选人的面前,成败在此一举。 “其实我并非当真需要你们为我煮一道菜,”林昭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瞥了一眼盘子里黑乎乎的菜。“不过是想寻个能知冷热的人放在心上罢了。” 黑乎乎的菜的主人脸色微红,“我,我已经用心了。” 林昭月微微偏了偏头,随后笑了起来,“我并非说你,不过感慨罢了。” 林昭月的微笑如三月春风,轻轻拂过那人的心尖,他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菜肴捧了上来,“卖相,卖相虽然不好,但是还是可以吃的。” 一旁的人瞧着情况不对也立刻将自己的菜肴捧了上来,“先试试我的吧,卖相好,味道更棒,我以前可是做大厨的!” 五人之中唯有一人在一旁默默等着,但偏偏林昭月就先尝了他的菜,不过只是一碗素汤面。 盐巴清水小面,外加一小把的葱花。 “味道很好。”林昭月夸赞道。 那人点了点头,可下一秒的时候林昭月却将话锋一转,“但是你被淘汰了。” 那人显然没有猜到林昭月会是这般,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对方,“你,你说什么?” 林昭月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以为贴了头套,沾了胡子就可以了?” 话到此便不必赘言,林昭月随后尝了余下四人的四道菜,挑出两道后道:“这两道都不错,但是我更喜欢……” 话还未说完,方才第一个被淘汰的人突然开口将林昭月的话给打断了,“等下!” 林昭月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大声地说道:“我更喜欢……” 下一刻,淘汰的人突然将林昭月拉到了怀里,“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林昭月咬了咬牙,“我已经选好我未来的夫君了。” “你本来就有夫君,如何还能再选?” 林昭月冷笑了两声,“我曾经确实是有,但是我的夫君不要我了,既是弃妇,再嫁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有休妻文书?”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那淘汰之人笑道,“既无休书,如何算是弃妇?” “我已经在京州城内贴了许多告示,然他终究没有出现,”林昭月自嘲般地笑了笑,“我还见过他的老相好,她劝我早些回去,如此不算弃妇?” “天子脚下,一切讲法,你若是没有休妻文书,便还是那人的妻子。” 林昭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我不仅仅没有休书,亦没有婚书,若是如此的话,没有婚书我与他从来便不是夫妻,那又何来的休书一事。” 随后林昭月又扭头嘱咐自己的徒儿,“凉儿,将这胡闹的人赶出去。” 田凉儿对于如今这个场面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师父既然已经开口,她便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这位小哥,我知你不服气自个被淘汰,然今日招亲讲究你情我愿,我师父既是择好夫君,你再闹便显得有些无理了。” 那人沉默了一会,随后从胸口处拿出一本红色的帖子,“夫人,你瞧瞧,这是不是你与夫君的婚书。” 那红色的帖子被打开,烫金的字体上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婚书的最后写着林昭月和方二的姓名,以及二人的生辰八字。 婚书一出,堂下看热闹地人便都议论纷纷。 但林昭月却不着急,她笑盈盈地看着那人道:“我与人成亲,然这婚书我没有,怎么你就会有?” 第一百九十章 坦白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便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那人冷笑了一声,“所以这次招亲便是为了引我出来?” 林昭月未答,但那人却笑了,“若是如此,倒也比当真要招亲好得多。” 那人用手将脸上的面皮揭开露出本来的真容,“各位抱歉,这是我自家娘子与我置气。” 众人未解其意,只瞧着那人拿了一张前些日子的寻夫告示,画像人方二与此刻易容人的本来面目一模一样,连同那痦子都如出一辙。 “所以说这便是消遣了?”台下的人惊呼上当。 当然也有气急败坏的人想要讨一个说法,但人还未上前便已经被人拦下了。 方二双手合十道:“今日损失便由我方某赔偿,赠参赛者一人十两银子,多多担待。” 此番并非是银两的问题,而是一群人竟被一个娘们耍了,无论怎么安慰,这道坎都说不过去。 “不过若是各位不想要银两,讨一顿打的话,方某亦是奉陪到底。” 方二的话才说完,一行人都站了出来,他们身高八尺,个个面露凶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还有异议的人都拿了各自的银两开溜了。 “此刻倒是耍起威风来了?”林昭月寻了位置坐下,她用一只手指不停地扣着桌面。 方二使了一个眼神,那些打手们立刻识趣地清场,然到田凉儿的时候,她可没有那些怕事的人好打发。 “我不走,我要跟我师父在一起!”田凉儿就近抱住了一张桌子腿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田凉儿想着师父在场,方二肯定是不敢动手的,只要她沉住气即可。 然有个意外,周少爷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轻声道了一句:“凉儿姑娘。” 田凉儿只觉得自己整个脊柱都僵直了。 “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周少爷不过开口一句便轻松地将田凉儿带出了客栈。 此刻客栈里仅剩下方二同林昭月两人,而客栈内的所有门窗都被关上了。 “所以不是傻子方二了?”林昭月自嘲地笑了笑,若当真是那个方家村的傻子方二怎么可能会有这份大手笔。 “寻夫告示,招亲,都是为了我?” 林昭月白了方二一眼,“既然都不傻了,又何必要装傻,正好今日你在,当日你选择离开南市镇便是想着要和离吧?” 话才说完,方二突然伸出手将林昭月的腰给揽住了,他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嗅了嗅,声音略带疲惫道:“娘子,我好想你。” 不过只是这一句就将林昭月拉回到了南市镇的时候,但很快,林昭月回过神来,“方二,或许我不该叫你这个名字……” “名字重要吗?”方二抬起头看着林昭月,一双水亮亮的眼睛早已经被林昭月认出来了。 “你看今日我叫着别的名字,脸上带着别人的样貌,可你依旧将我认出来了啊!”事发突然,但方二觉得这个结果于他而言却是令人愉悦的。 林昭月往后挣扎了一番,但最后发现这方二的力气有些太大了,便决意放弃抵抗,任由对方抱着,“所以说,你就从未对我真过,名字是不重要,但是你从未说过真话这件事便是最重要的!” “我,我是为了你好。” 林昭月冷笑道:“为我好?” “我听得太多为了我好的话头了,你们都说为了我好,可曾有人问过我,这样的为我好,我想不想要?”林昭月见方二手上的力气小了一些,便用力一挣,离开了方二的怀抱。 “方二,你太小看我了。”林昭月从袖口中将准备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若是当真为了我好,把这和离书就签了吧。” 只见那和离书上写着: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夫君相离之后,重冕青丝,呈俊逸容貌,婚娶窈窕贤淑之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随之是长久的沉默。 “周少爷是煜王爷身边的人。”方二突然开口了。 “我知道。”林昭月叹了一口气,“在徐州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也是煜王爷的人,也知道你并不傻,但我总想着,若是有一日你不傻了,或许就是要离开我了,如今日这般,终究是避不过去的。” 方二垂下眼帘,“煜王爷本名霍方司,皇子中排名老四,生于绍和三年三月初八酉时。”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很清楚地记得方二生辰八字为:绍和三年三月初八酉时。 时间好像静止了。 直至林昭月哑着声音问道:“所以周少爷是你的人?” 方二本想要去握林昭月的手,却被对方躲开了,“娘子……” 林昭月立刻伸出一只手来阻止方二接下来要说得话,“等等,等等……” 是了,她之前一直猜着方二是煜王爷身边得力干将的身份,因而有许多地方总是解释不通,但倘若方二本身就是煜王爷呢,那所有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她太笨了!不,或许她曾经猜测过方二就是煜王爷的这种可能性,只是她心存侥幸才将这个可能略过了。 “我的身份特殊并非想要瞒着你,当时我被人追杀流落方叔家中,他为了保住我才让我装傻娶妻,起初我确实只是将你当作我掩盖身份的工具,但而后你我朝夕相处,我早就待你不同,若不是如此,我早该离开南市镇了。” 林昭月用了良久的时间才使得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她看了一眼方二,“你说离开的那次,是否是我落水那次?” 方二低着眼眉,“那次那些人想要杀得人其实是我,但是你却因我而落水,于是我将你救到岸边后让人叫来了南岳帮的陈光,随后将计就计弄了具假尸体。” “你又为何回来?”林昭月努力使得自己看上去冷静,可开口时,颤抖的声音令她伪装悉数作废。 方二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般看着林昭月,“你不懂?” 第一百九十一章 跟我睡可以吗? 林昭月故作不懂地摇了摇头,方二苦笑道:“我对你一片真心,这点从未有半点虚假,否则南市镇便不会再回去,否则便不会如今这副狼狈的样子见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方二向着林昭月前进了一大步,“如今我已经和盘托出了,那你如何呢?” 林昭月确实为了知道方二的身份而费尽了心思,可如今一切都摆在她的面前时,她反而乱了阵脚。 下一步呢,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最初的打算是什么?该死的!她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娘子。”方二又朝着林昭月迈了一步,直至两人之间再无空隙,“我本不想将你牵扯这之间,可如今你瞧……” 林昭月本觉得方二靠她太近了,因而想后退一步,但未料及一个不留神,左脚竟会踩到右脚跟,使得自己绊了自己一下,眼瞧着她人向地板扑过去,方二的一只手将她一捞,做了她的垫背。 方二闷哼了一声,林昭月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有没有事!” “有事!”方二揉了揉胸口,“这儿疼!” 林昭月伸出手在方二说疼的地方揉了揉,“可还行?” 然见方二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她立刻反应过来,这兔崽子耍诈,于是用手一甩准备不管了。 但方二将她的手腕一拉,又将她整个人拉到了怀里。 “别动!” 可林昭月并没有乖乖听话的打算,方二只得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我说了别动!” “怎么了,现在跟我说话的是方二还是煜王爷?”林昭月席地而坐,双手环胸又气又觉得好笑。 “娘子!”方二小心翼翼地抓着林昭月的手袖轻轻摇晃着。 “可别想用煜王爷的身份来……” 林昭月本想给方二一个严正警告,但对方却突然捧着她的脸颊亲了过来。 这是一个久违的吻,解了相思之苦。方二允了允对方的唇瓣,随后笑道,“软软地很好……”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满脸通红的林昭月捂住了嘴,“我,我可没有说你可以吻我。” 方二在林昭月手上嗅了嗅,他早就应该放下.身段来告诉她真相,何至于要等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折磨了自己这般久。 “虹越姑娘的事我还没弄清楚。” “吃醋吗?”方二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昭月,他越发觉得后悔,当日离开南市镇便应该先将真相告知于她。 林昭月脸上的红晕才褪去一些,又因为方二的这句话给涨了回来,“胡说!我就是瞧着她那副惺惺作态不高兴,亏我之前还当她是好姐妹。” “她是我的眼线,”对方似乎还未发现自己的手在他手里,一股窃喜漫上了心头,仿若之前的折磨都化成了今日的甜蜜,“她本是罪臣之女,是我救了她。” 林昭月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点生气,但听完方二的话后,心里只有一股释怀感,先前在南市镇的众叛亲离,随后的林林总总埋怨都化成了一股青烟。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林昭月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可只要一瞧面前的人冲着她轻轻笑着,她便再也提不起生气的劲了。 于是最后林昭月只得跟自己置气,“我那玉镯是你买走的吧!” 方二一愣,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他将手帕打开,里面赫然包着当日她在南市镇当铺里当掉的那只玉镯子。 见了那玉镯子后林昭月直接惊呼道:“我就知道一千两的玉镯子不太可能!” 方二小心翼翼地将玉镯子重新戴回到了林昭月的手上,“嗯,是我吩咐人跟着你,知道你缺银子,已经嘱咐了掌柜的,无论你当什么,都出一千两。” “那周少爷的堂弟呢?” 方二皱了皱眉头,“此人并非我安排。” 说完这句话之后方二又想将嘴凑上来,但在那之前林昭月已经用手将其给捂住了。 “那虹越呢?在花船上虹越见我可是你的安排?” “你的问题有些太多了,”方二轻轻地将林昭月捂着他嘴的手给摘下,随即放在掌心里揉了揉,“不是我安排的,不过我会查清楚。” 林昭月本想追问方二要查清楚什么,但对方已经用一只手抵着她的唇瓣,小声地“嘘”了一声,他道:“听我说,今时今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有些问题便无法逃避,亦无法置身事外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后觉得不对劲又摇了摇头。 但方二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他将人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你是我的娘子,我手上有婚书,你可赖不掉。” “那我手上还有和离书呢!”林昭月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但这份抗议在方二这里无效,他呵斥道:“别打岔!” 随后又换了不可置疑地口气继续说道:“听好,那和离书一会就给我撕了,今生今世你想都别想,我绝不和离。” 林昭月未答,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弯了弯。 “但是母妃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方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放心,我霍方司只娶你林昭月一人,正妃侧妃小妾侍婢都也只有你一人。”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用手扒着方二扣着她的手臂,“哎,什么正妃侧妃小妾侍婢?” 见方二没有正面她问题的打算,林昭月又问了一遍,“你先说说正妃侧妃小妾侍婢到底是几个意思!” 因为林昭月追问得紧了,方二只得直接吻住了她的嘴唇,好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给我可以吗?” 林昭月的脸如同烧红的铁烙,方二则喜欢她这模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起身后将人一同拉了起来,“待我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娶进王府后,跟我一起睡可以吗?” 林昭月只觉得自己胸口压着一口血,随时都有可能喷出来,这方二确实是傻子,哪里会有人直接问对方“跟我一起睡可以吗”的蠢问题! “我在这儿待得太久了,”方二牵着林昭月的手撒着娇,“在待下去恐怕都舍不得回王府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互惠互利的生意1 林昭月觉得自己铁定是被方二下了蛊,否则全程怎么乖乖就听了话,直至他离开客栈才回过神来,随即懊恼万分。 田凉儿见林昭月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心里十分担忧,之前所害怕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那人同你说了什么?” 林昭月半天才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凉儿,你说什么?” 田凉儿显然对于林昭月的反应十分不满意,招亲前她担忧方二不来,怕她师父一时不高兴想不开就寻个人随意嫁了,然如今方二来了,田凉儿又担心这家伙甜言蜜语令她师父上当受骗。 周少爷瞧着田凉儿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凉儿姑娘,你这口气……” 田凉儿的脸一下就全红了,“师父耳根子软,又心善,不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 田凉儿说完还瞪了一眼林昭月,后者被她这样说得也有些心虚,无论是寻夫告示,还是后头的招亲便是为了引方二出来。 她最初设想是要让方二瞧瞧她即便没有他依然能够春风满面,她本意是想要好好虐方二一下,可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成了如今这个光景。 “我瞧着她一脸甜蜜,恐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咯。”周少爷寻了一个好位置,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随后将头趴上去看着林昭月,“不过可真好,往后不用躲着不见了。” 见周少爷这态度似乎也是站在方二一边,不免心里有些不痛快,翻了一个白眼丢了一句“一丘之貉”。 莫名其妙地被打了这么不光彩的标签,周少爷扁了扁嘴,“这怎么能算呢,他二人本就是夫妻,先前有了误会,这误会解开的话和好如初不是正常?” “若是普通的误会也就罢了,”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又问林昭月,“那人如何同你说得,若是理由不充分,我可不认这师丈!” 见那田凉儿的态度十分肯定,林昭月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附和道:“是是是,关于这一点我会好好教训方二的,让他有个深刻的检讨!” 但田凉儿见林昭月的态度分明就不是要教训对方的意思,她“哼”了一声。 林昭月本还想帮田凉儿顺顺毛,然永琪的到来令人感到惊讶。 今日永琪穿着特色服装,双手朝天举了举,“我听闻今晚客栈有免费的宴会,所以来瞧瞧。” “永琪!”但林昭月刚喊出名字便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她皱了皱眉头,“我建议你换个名字。” 永琪“哈哈”大笑起来,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亏我还带了你的伴手礼。” 林昭月将那小罐子接到怀中,“是什么?” “枇杷膏。”永琪可不想卖惊喜,“正值秋冬吃食,缓解咳嗽润肺之用。” 永琪介绍完了礼物来意之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你予我的书信我看过了,很有意思,不过可不止你一人在想办法,我此番远到西北倒是有些收获,寻了好的供货商。” “那白马城林家你可收了讯息?” “他订了一批小江南的旧货,待我找账房先生算过之后将银两划拨进你钱庄的名下。” 周少爷听得钱庄二字眼睛都亮了,他看着林昭月,“你还跟我借钱?明明你钱庄都有账了。” 林昭月并未回答周少爷的话,反而另外抛了一个问题,“哦对了,周少爷,你周府是做何生意的?” “你想做什么?” “我与永琪做了一个淘宝联盟,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林昭月神秘地笑了笑,“不如你来我房间,我与你细说。” 随之几人便转到了客栈的房间内,此番由林昭月作为主讲,她详细地说起了淘宝联盟建立初衷以及初步制定的规则,以及后续要跟进盈利的方向。 然那周少爷听完林昭月的理念之后只问了一句话:“你到底能给我什么?” 果真就是商人,只对于自己有利的事情感兴趣。 “你可知周府若不是煜王爷暗中支柱的话,早已经被其他势力刮风干净。” 永琪不知周少爷为何能将煜王爷暗中插手的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要知道当朝圣上是最恨官商暗中联络,然林昭月却听得出周少爷想要什么。 “我不能给你最想要的。” 周少爷期待的事儿落空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那你能给我什么?” “准确地说我们只是互惠互利,我帮你推广你的生意,亦帮你寻找全国最好的货源。” “若是如此,你们靠什么营生。” “初期皆是免费,我们与万通商队达成了协议,每一笔货皆由他们押运。” “因而你们赚得是押运费?” “并非如此,与你们而言商队的收费并未增加,与万通商队而言增加了他们的营收,因而我们抽些利润不过在正常不过的。” 在商业方面周少爷不得不承认林昭月有她的手段,关于淘宝联盟虽只是雏形,但未来可期。 何况如今煜王爷已经对林昭月许诺,且不管将来林昭月到底能不能坐稳煜王妃的位置,煜王爷都将成为她的靠山。 大家都在等着周少爷的答案,只瞧着他慢悠悠道:“我是信你的,若是你觉得我应当加入,我自然会加入,只是周家的根基不如往昔,怕最后还会给你拖后腿。” 林昭月心里很明白周少爷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不过她自诩是个精明的商人,然要精明的第一条要素便是不要太耿直,伤天害理的事儿自然不能做,但小聪明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可不擅长口头协议,”林昭月给了永琪一个眼神,后者已经乖乖地准备好了条约,“你瞧瞧,若是没有问题便可加入了,这与商会没有任何冲突,作为第一批淘宝联盟的用户,相信我,往后即便不断壮大了规模,第一批永远是最有甜头的一批。” 周少爷很快速地将条约看了一遍,随后拿了笔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样可好?” 林昭月此刻已经将红印泥递上,“自然少不了这个。” 周少爷便又印上了自己的拇指头,“然后呢?” “我与永琪需要一处房屋作为据点,你可有推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夏儿的邀请 周少爷想着自己若不是想要巴结煜王爷,何至于现如今要沦落到这个地步,需要替人寻屋定址。 然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风光无限的周少爷了,如今整个周家的担子都在他的肩膀上,自是不能再任性了。 周少爷才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他本是想发火,一扭头就见到他挂名的未婚妻夏儿双手背在身后朝前靠着他。 “小周周?” 周少爷打了一个激灵,口鼻眼都皱在了一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几日都未见到你啊。”夏儿显然有些不满意,我去周府寻了你好几次,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周少爷差点很自然地就应她“是”,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说什么话呢,周家好多事待我处理,可不能像是以前那般胡闹了!” 夏儿是知道周少爷家里情况的,瘪了嘴有些不满意,“虽说如此也不能总见不到人,何况我爹都说帮你了!” “那也不能就等着啊。”周少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如何知晓我在这儿的?” 夏儿眼珠子转了转,“你猜?” 周少爷明显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夏儿又继续说道:“我听闻煜王爷有一位民间知己?” 周少爷这才将夏儿上下打量一番,“你想如何?” “你带我去瞧瞧吧!”见周少爷还有些犹豫,夏儿又道,“海春可是未来的煜王妃,是她想见见呢。” 又见周少爷在权衡,那夏儿又道:“你想想海春的身份,那可是海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而那山间农妇呢,她连海春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啊。” “你不许胡闹!” 夏儿伸出三根手指头,“我发誓。” “就只是见见?” 夏儿的三根手指头并未收起,“若违誓言,就叫我……” “就叫我……”想了半天之后夏儿为表自己的决心才道,“叫我不能嫁你!” 周少爷叹了一口气,他并非想要出卖林昭月,可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喜来登客栈。” 得了这个讯息的夏儿点了点头,“回头我跟海春姐说得时候会提一下你,让她在海将军面前多提提你。” 此番周少爷自然是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子,可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又觉得不安,他自是早就将对方当作了自己人,可他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而另一边的林昭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抬头看了看开着的窗户,正要去关,田凉儿抢了第一步。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田凉儿抿了抿嘴,更像是赌气一般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师父孤立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一般。”田凉儿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红了眼眶,“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了师父,谁知他会不会……” 林昭月放下手中的笔,“凉儿你过来。” 田凉儿听话地走到了林昭月的身旁,只瞧着林昭月用自个的丝帕轻轻擦着对方的脸颊,“你瞧,都不漂亮了。” 田凉儿看了一眼林昭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林昭月语重心长道,“不过相较于方二对我如何,如今我想要做的比那个更重要。” “是什么?” “淘宝联盟啊。”林昭月笑了起来,她用手中的笔敲了敲田凉儿的脑袋,“我说了,要在京州立足,而这立足可不只是依附哪个男人。” “难不成你觉得一个女人的成功当真就是嫁了一个好男人?” 田凉儿的脸颊红了红,从方二出现之后,她整个心思就被拴在了方二到底值不值得托付这件事上,她明明也是女人当自强理论的拥护者,可这几日的却突然变成了往常她却不喜的代表。 “还有,这淘宝联盟我想交由你替我出面打理。”林昭月将田凉儿拉到身旁坐着,“我想寻个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可能刚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 林昭月沉默了一会,“不过若是你不喜……” “不,”田凉儿立刻否认了林昭月后面的话,“我想试一试。” 这个答案林昭月已经猜到,因而一早就请了私塾的教书先生,只待田凉儿点头。 田凉儿读书的事儿才敲定,店小二便来通报,说是有位姑娘在楼下吵吵闹闹地说是要见她。 林昭月可不知道自己在京州认识什么姑娘,于是当她下楼见到要见她的姑娘时愣了一下,脑中迅速地过着所有见过人的。 对了,是在徐州城内周少爷的挂名未婚妻,似乎叫…… 还未等林昭月想起对方叫什么,夏儿已经自报了家门,“嘿,我是小周周未过门的……” 夏儿的性格虽说大大咧咧,但如今大庭广众自是不好张扬,她抿了抿嘴,“当日在徐州城未有打招呼,因而才听说你到了京州,便来看看。” 夏儿的这个理由着实有些牵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没有恶意,林昭月自然没必要为自己树敌,“我听周少爷经常提起你。” 夏儿一听周少爷提过自己,眼睛都亮了,“是吗是吗,小周周经常提起我?” 这夏儿过于热情的态度出乎林昭月的意料,她低头笑了笑,“嗯,在徐州城内,周少爷和慕容拓说过夏儿姑娘的事。” 提起慕容拓夏儿明显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周少爷同慕容拓好像感情很好啊!” 林昭月闻到了好大一股醋味,于是将话题一转,“夏儿姑娘来访所谓何事?” 夏儿将林昭月从上看到了下,“不过是来瞧瞧煜王爷喜欢的女子长得什么模样,虽说在徐州城内见过了,但是当日并没有细瞧。” 说罢,夏儿为了验证确实只是来瞧林昭月的,便将她从头看到了脚,“明日我府上设宴,你也会来吧?” 林昭月正要推辞,夏儿又道:“我听闻你好像拜了慕容瑾为师,我祖父可是慕容瑾的师兄,你初到京州,不去拜访师伯说不过去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六皇子霍飞星 夏儿搬出慕容瑾,而作为徒儿的林昭月自然是不能再推脱的,于是最后只能应下,而那夏儿见林昭月应下便将准备好的请帖奉上,随后留下一句“不见不散”后便离开客栈。 “师父,这感觉来者不善。”田凉儿瞧着夏儿才走便道。 林昭月回头看了一眼田凉儿,“看出来了?” “就是感觉。”田凉儿也不知自己说得到底对不对,但很快她又意识到夏儿是周少爷未过门的妻子,自己这样说法不妥,恐会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测,于是低头小声补充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她……” 然林昭月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只道:“不管如何,既已走到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为了不显失礼,林昭月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块上好寿山石作为贺礼。 田凉儿自告奋勇一同前去,“师父没有丫鬟跟着显得过于小气。” “但是你不是我的丫鬟啊。”林昭月抓着田凉儿的手,“我不需要丫鬟的,但你是我徒儿,我带你去也合乎礼节。” 最后执拗不过林昭月,田凉儿只得以徒儿的身份跟在林昭月身旁。 夏儿本姓张,家中为京州盐商。 林昭月将帖子给了门口迎客的管家,随后将赠礼递交给了一旁登记的下人后,登记了随喜单。 田凉儿压低了声音问道:“师父,那夏儿姑娘只说设宴,你又如何知晓是张府寿宴?” “张府是京州盐商,然你可知盐商又是什么?” 田凉儿想了很久后摇了摇头,林昭月用手弹了对方的脑门,“这几日要好好地同先生学习!” “盐是日常必备调味,然不是每处都有盐,也并非每人都可制盐,”林昭月将声音压低,仅仅只两人能听到,“因而这盐关乎民生,因而朝廷对于盐管控甚严,不允许私盐买卖。” 见田凉儿还是一知半解便又敲了敲她的头,“过两日我还得考你,若还是这光景,可得罚。” 田凉儿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然不仅仅田凉儿好奇,连同张夏儿也吃不准这林昭月,她递给对方的帖子是特意模糊了设宴的目的,但今日见她礼节并无不妥,反而十分得体。 “这林昭月她难不成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张夏儿一旁的姑娘用手帕轻轻捂着嘴,“夏儿,不许胡说,煜哥哥看上得人自然不会当真只是山野农妇。” 张夏儿皱了皱鼻子,“我看着就像是山野农妇,听闻是烧得一手的好菜,因而才惹得煜王爷上了心。” 那姑娘低头又笑了笑,“好了,人是你叫来得,还不去招呼招呼。” “那你呢?” “姑母一会儿会来,我在这候着。” 张夏儿立刻发出“啧啧啧”地声音,“原是想讨未来婆婆欢心。” 此时那姑娘才红了脸,用手轻轻捏了张夏儿的胳膊,“早该撕了你这嘴!” 张夏儿冲着姑娘吐了吐舌头,随后朝着林昭月走了过去。 那林昭月见着张夏儿微微笑了笑,“夏儿姑娘。” 张夏儿点了点头你,“我可未说今日是寿宴,你如何得知备了这份大礼?” “张府在京州城内名气响当当,若是佯装不知,那才是十分失礼。” 见林昭月夸赞了她的家世,张夏儿点了点头,“今日很多显贵都会来,我怕你不自在。” “嗯。” 见林昭月没有什么反应,张夏儿又道:“瑞贵妃也会来的。” 可林昭月依旧只是淡淡然地回了一句“嗯”。 “你,你……”张夏儿被林昭月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后她压低了声音,“那瑞贵妃可是煜王爷的母妃。” 此番林昭月终于有了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从“嗯”一句变成了“哦”。 张夏儿见她这副光景比她本人还要着急,“你,你不在乎?” “在乎有用?” 一句话堵得张夏儿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翻了一个白眼,丢了一个“孺子不可教”便朝着别的人走去。 待张夏儿走了之后,田凉儿才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这张府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连贵妃都来了,是宫里的贵妃吗?” “议论宫里的人可是要被凌迟的。”林昭月故意用着阴阳怪气的口气,使得田凉儿一惊,赶紧将嘴巴给捂上了,而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的林昭月却忍不住笑起来。 只是这笑后来因为瞧见六皇子而收了起来,她无意与他碰面,于是将身子转了过去,心中祈求对方没有瞧见她。 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淑善夫人。”六皇子皱了皱眉头,“不对,你已被收回了封号,那我应当唤你……” “民妇林氏拜见……”但林昭月还未行礼,六皇子已经将她双手扶着不让她跪。 “不必行礼,我本名霍飞星,微服时他们都唤我玉公子。”六皇子霍飞星嘴角微微向上扬着,“自从南市镇回来之后,我心中一直想着你的蒜蓉蚝油生菜。” 林昭月心中腹诽,若非当日他从中作梗自己也未必会被关在牢中,但面上她却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啊,说起此事,我一会抄了菜谱后送到六,额,玉公子府上。” 霍飞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你知道我府上在哪?” “不过费些心思应当能够知道。” “噗”霍飞星低头笑了起来,“能让你费心令我觉得十分高兴。” 林昭月不解地看着霍飞星,之前在南市镇他可是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如今却好像对她有特别意思? 不仅仅只是女人善变,男人亦是一样的。 随后只听见张府的下人敲了钟,随着“咚咚咚”的声音,个人都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那霍飞星朝着林昭月点了点头,随后附身在她耳旁说了一句,“我一会来找你。” 他为什么要来找她?林昭月一脸莫名其妙,她虽和霍飞星见过,但是二人的交情并不深,何况那次见面之后,她便被对方送入牢房了。 肯定不仅仅只是面上这般简单,霍方司和霍飞星,可都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本王等你 于是这老狐狸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林昭月的心,她在想着这家伙无论在打什么算盘,都绝对是对她没有利的。 会是因为方二吗? 或许一开始他就是知道方二的身份其实就是他哥哥?林昭月托腮进入了沉思,按照惯例,皇子之间是要争权夺位的,所以之前那些人中有一波人其实是霍飞星的? 正当林昭月被思路带飞的时候,田凉儿拽了拽她的衣袖,才使得她回过神来。 然一回过神才瞧见所有人都跪着,独独她坐着。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还不下跪!” 林昭月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瞧着面前站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她赶忙跪在地上。 “罢了。”贵妃娘娘开口道,“许是未曾见过这阵仗,被惊到了。”那贵妃娘娘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寻人,“春儿在哪?” 又瞧着一位穿着一件略简单的素白色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绣着花样的宽腰带的女子大方地站了出来,她亲密地挽着贵妃娘娘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姑母。” 贵妃娘娘也十分疼爱地拍了拍对方的手,“方司呢,我让他陪你来的,没瞧见他呢!” 那女子脸上微微红了一些,“煜王爷他有公务在身。” “再有公务在身也不该冷落这未过门的王妃才对!” “姑母!”女子小声地嗔怪道,“不过是孩童时的玩笑话罢了。” “好好好,姑母知晓你害臊,不逗你了。”贵妃娘娘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伺候太监,“让大家都起来吧,今日是张老诞辰,别叫礼数扫了兴。” 林昭月忘记自己是如何起身的,方才她很清楚地听见那贵妃娘娘说对方是煜王爷未过门的王妃。 煜王爷是方二吗? “师父?” 林昭月又回过神,她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被这大场面吓到了。” 明明就是假话,田凉儿咬了咬牙,或许是方才那人的缘由,六皇子吗,那些话中似乎别有深意。 但是任由田凉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林昭月今次这番失态是因为何事,她好几次都想要问师父,可话到了嘴边又见对方有几分落寞,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林夫人。”酒席间张夏儿又来了一次,她脸上笑盈盈地看着林昭月,“方才是惊到了吧,我前番跟你预告过了,瑞王妃会来。” 林昭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在乡下呆得习惯了,见不惯大场面,失态了。” 见林昭月承认自己失态张夏儿还有些得意,“方才你可是听清楚了?” 原本还有些失魂的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她瞧了一眼张夏儿,“听清楚了。” 此时的林昭月与之前的明显不太一样,张夏儿皱了皱眉,“没,没有什么感想吗?” “没有。” “真的没有?”张夏儿有些不死心,她紧紧盯着林昭月的脸,企图在她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不知对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装的高手,除却刚刚开始表现得失魂落魄,而后林昭月又与平常无异。 待宴会结束,林昭月正等着空的马车时,霍飞星朝她抛了橄榄枝。 “我送你回去?” 林昭月甚至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若是这般甚好。” 林昭月在马车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皇子的马车果真与平常人呢不同,大且不说,软垫也十分舒服。”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林昭月在位置上稍微蹦了两下,“明明是你邀请我的,怎么如今一副好像不可思议的模样?” 霍飞星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林昭月的话,“啊,我在想原来皇兄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呢。” 林昭月一愣,她虽早有准备,可这脸颊还是不自主地红了一些,所以他果然是知道方二是霍方司。 “可是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咳咳”林昭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用假装咳嗽声来掩饰这份尴尬。 “倒也觉得十分有趣。”霍飞星“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对于林昭月而言,她可一字不信,且先不说他们二人几乎没有交集,再者林昭月可是眦睚必报的类型,当日在南市镇若不是霍飞星一口咬定中毒之事与她有关,后续也未必会令她领会人走茶凉得悲壮。 “可是怨我在南市镇上的决断?”霍飞星一脸无奈,“那也无可奈何,必须要有个交代才行。” “若是说恨还谈不上,不过是各有各的考量和立场,”然下一刻,林昭月将话锋一转,“不过是在可惜,可惜我那救命丸给了白眼狼。” “你说本王是白眼狼?” 对于端起官腔的霍飞星,林昭月故意装作惶恐的模样,“民妇不敢。” 但霍飞星似乎并没有上当,他嘴角一勾,“那你告诉本王,若是本王和四哥,你选谁?” 霍飞星将自己的身子逐渐地靠向了林昭月,马车里的空间虽不小,但此刻随着两个人的距离不断拉近,迫使林昭月无处可躲。 恰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昭月拍了一下手,“啊,到了啊!” “民妇先行告退!”随后也顾不得马车没有稳,撩开布帘就跳下了马车。 霍飞星也不拦着,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我暂且给你时间考虑,但你别叫本王等得太久。” 下了马车后林昭月松了一口气,而坐在下一辆马车的田凉儿过了一会儿才到客栈,她一瞧见林昭月便问道:“师父,你脸色怎么这般差劲,是哪儿不舒服吗?” 林昭月吐了一口气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这老狐狸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哪她寻开心?完全没有必要啊!林昭月因为想这件事想得过于入神,以至于进入房间都没有发现房间的门被人悄悄锁上了。 “娘子!”方二从林昭月的身后环抱着她。 林昭月吓了一跳,本能地“啊”了一声,随后发现吓她的人正是方二,翻了一个白眼,扭着头看着他说道:“我的心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然回应她的是方二随后炙热的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气1 田凉儿听到林昭月房里的师父喊了一声,但她想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门栓被锁上了,于是拍了拍门,“师父,师父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屋里的林昭月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没什么事!” 可这声音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师父?”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将田凉儿打发走,林昭月瞪了一眼一脸得逞的方二,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进来的?”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还觉得自己特别本事了?” 方二自认为是被林昭月夸赞,点了点头,“还可以,这客栈的楼有些难,但是我还是上来了。” 此刻林昭月看不出方二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于是只得盯着他脸一直看着。 后者被林昭月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抿了抿嘴唇,“你在看什么?” 随后林昭月发现方二越靠自己越近,她慌忙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方二用手一捞,用手扶着她的腰。 “你,你……” 方二抿着嘴笑道,“别动。” 林昭月心里想着自己不能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必须要掌握主动权才行。 “我瞧着刚刚是六弟送你回来的?” 林昭月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地一下,随即脸颊都红了,“嗯,就是夏儿姑娘邀请我去张府……” 可才说到张夏儿,方二整张脸都变了,他低沉声音道:“张夏儿?你见了海春?” 林昭月还在想海春是谁的时候,方二已经变了一个声音说道:“娘子,无论那海春跟你说了什么,我的心都在你这儿。” 林昭月在意的并非是方二口中的海春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是在乎方二此刻如此在意对方同她说了什么。 由这表现来看,方二在担忧什么,海春会跟她说什么,以至于方二此时要同她表忠心? “所以说瑞贵妃说煜王爷的王妃是春儿姑娘这事是真的?” 见方二沉默着,林昭月立刻就明白了,这事并非是假的,亦不是旁人的一厢情愿,而是连同方二也知晓的事情。 方二见着林昭月越发冷静的模样,心却突然慌张了,“不是,不是,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所以你到底是有未过门的妻子的?” “不是,不是,海春是我表妹,自小时家人便常拿我们玩笑,我并非放在心上,只是母妃……”方二见林昭月此刻脸如冰霜一般,底气就先落了一半,他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低着头,“娘子,我……” “我不是你娘子。”林昭月静静地瞧着方二,“我是方二的娘子,但是此刻你已经不是方二了。” “娘子!”方二本想将林昭月抱在怀中,然他每进一步,对方就躲一步,“我是方二啊!” “你是煜王爷,你有煜王妃!”林昭月此刻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她急需将这一股气排出来,于是只得在脑子里不停地搜刮着伤人的话,“我不过是南市镇上小林家村的民妇,我高攀不得你们皇亲。” “娘子!!” 林昭月将头撇到一旁,“我尚有自知之明,何况你我二人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呵,说来讽刺,我手上虽有婚书,然那婚书上的名字也还是假的。” 方二沉默了一会,随后他开了窗,“今日你还在气头上,改日我再来寻你。” 林昭月的气还未出完,但惹她生气的那个人却当了甩手掌柜,从窗子出去了,徒留空荡的窗户灌进来的冷风。 “你……”林昭月咬了咬牙,一口气堵在心口令人辗转反侧,以至于后来她只能徒劳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她自认不是爱哭鬼,可眼泪不知为何从脸上滚落下来,她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她没什么好哭的,损失的应该是对方才对。 然方二所说的改日再来之后便真是连着几日都没有消息,因而这下连同田凉儿都能感觉到林昭月的不开心。 “师父,你怎么了?” 林昭月咬了咬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啊?”田凉儿皱了皱眉头,男人和猪蹄子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未想明白,永琪便先到了,他瞧了一眼林昭月的脸后小声地问田凉儿,“你师父怎么了?” 这个问题也是田凉儿想知道的,她小声地回复道:“师父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永琪又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即“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立刻被田凉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怎么了?” “只是告诉你,地方已经整理好了,邀你一同去看一眼。” 林昭月点了点头,这才起身,“那走吧。” 与其被男人牵着情绪走,不如将精力全数放在工作上。 银两可比男人可靠得多。 周少爷替着他们寻的院子十分完美,静闹适宜,内里的装修摆设也令人舒心。 “你认识的周少爷确实是个靠谱的,”永琪抿着嘴笑了笑,“做事干净利落,我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接下来便是要捡着日子开业,”林昭月将整个院子的布落图看了一遍,随后用笔将某些地方做了标记,“这些吩咐工人做些牌子出来。” “日子选在十五那日,人员方面我倒是没有空闲选了,”永琪扁了扁嘴,“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我还得一一拜访。” “伙计那方面我来吧。” 这一忙也到了傍晚,林昭月顿时觉得舒爽极了,果真人还是不能无所事事才对。 只这一份舒爽还未维持多久,便被在客栈等着的霍飞星给破坏了。 “昭月。”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心里疑惑动作却不敢怠慢,她正要行礼却被对方拦下,“今日微服,唤我玉公子即可。” “玉公子有何事?” “相约昭月游湖。” 林昭月正要拒绝,却将霍飞星换了另一副面孔,恭恭敬敬道了一句“四哥”。 林昭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这几日被冷落的怨愤,她咬了咬牙,“玉公子要约我游湖?” “正是。” “那我先去换件衣裳再来。”林昭月朝着霍飞星微微点了点头,“玉公子稍候。”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气2 林昭月下楼的时候穿得是一件水蓝色的翠烟衫,草绿色的百褶裙,身披着淡蓝色的雪羽肩。 霍飞星笑道:“昭月若是细细打扮起来,相比京州大家闺秀毫不逊色。” 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听你这口气,我平日里若是不打扮,还得是村野农妇吧?” 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霍飞星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方二则满意地上前道,“娘子,我们走吧。”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随后看了一眼霍飞星,“我是与玉公子约好了要游湖,还有啊,我不是什么娘子,我叫林昭月。” 这下轮到霍飞星笑了,他朝着方二挤了挤眼睛,“四哥,她不领你的情。” 客栈的门口停着两辆的马车,林昭月没有犹豫地上了霍飞星的那辆,然方二亦没有犹豫地弃了自己的那辆也上了霍飞星的马车。 “四哥,很挤啊。” 但是方二没有动,很认真地说道:“我那辆很空。” 霍飞星虽没有法子却也只能一同挤在马车里,这马车坐着两人很舒服,但是要是三人的话,连同转身都显得困难。 “昭月……” 霍飞星正要说话只瞧着方二转过头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霍飞星低头“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四哥,我从未见过你对一个女人这般好,即便是春儿,你也都是淡淡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我还怕往后你娶了春儿,春儿会闷死呢!” 霍飞星说得带劲,全然没有注意到方二瞪着他的眼神,以及林昭月几乎要从眼眶里冒出来的火苗。 “你若是不说话可没人将你当哑巴!”方二觉得自己不能在被动了,林昭月那眼神就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哦”霍飞星吐了吐舌头,他低下头想了片刻后突然又抬起头对林昭月说道:“我听闻昭月嫁过人?” 林昭月瞥了一眼坐如针毡的方二摇了摇头,“虽是嫁过,但是不过是挂名夫妻罢了。” “怎么就……”方二叹了一口气,他瞪了一眼霍飞星,“不许多嘴了!” 霍飞星觉得有些委屈,“我还蛮喜欢昭月得,正好我还未娶妻……”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捂住了嘴,“这是你四嫂,你可别想。” 但这一席话并未令霍飞星觉得难堪,他用手将对方的手给扯下,选择完全无视方二的话,“昭月,你要入王府?” 林昭月则是看了一眼方二,随后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是山野农妇,登不了大雅之堂,何况是王府,寻常人家入不得。” 这一句话同时拒绝了两个人,霍飞星挠了挠头,“无妨,我上次说过要带你拜师,你那手艺若是能令父皇满意,届时我让他给我们赐婚。”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多谢玉公子好意,但昭月愚笨,赏赐自然不敢妄想,恐最后惹了圣恩,连累许多人。” 方二的脸色十分地难看,他咬了咬牙,“六弟,这一路皆为胡言,我劝你少说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得,不少又要做些文章!” 霍飞星吐了吐舌头,然他并没有在意四哥的警告,依旧我行我素地冲着林昭月挤眉弄眼,“昭月,下次我们俩偷摸着约会,不带我四哥。” 林昭月抿着嘴偷偷笑着,两人此刻就像是在先生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的学生一般。 “你要是敢,我就把你益王府给拆了!” 然霍飞星在方二面前时很认真地模样像是在认错,但待对方没看他的时候便故意模仿起恼羞成怒的动作来博得林昭月的笑容。 这一场约会令方二十分头大,林昭月似乎是故意疏远他而与他六弟亲近,而那霍飞星则是更加过分,即便他在场,也不时说出令人浮想联翩的话来。 霍飞星的突然出现令方二觉得危机四伏,因而他觉得必须抓紧让母妃同意林昭月进王府才行,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得先宣告他的主权,牢牢将林昭月拴在身边才行。 于是他只得先低头服软,换了官服借口要去给母妃请安。 瑞贵妃将自己的儿子从头看到了脚,然后抹了抹眼泪,“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瞧着儿子大了,也由不得娘了。” “母妃!” 瑞贵妃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旁儿的宫女见状慌忙叫人送上含片。 “本宫与你说过的吧,若是你不弃了,我便杀了她。” 方二沉默了一会,随后跪在地上,“求母妃成全,当日儿臣执意留在南市镇,并非是昭月的错,她至始至终都未知儿臣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故意想要拴着儿臣!” 瑞贵妃侧着身子,因为生气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你可知,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母妃,”方二伏在地上,“便当是儿臣求母妃,就让昭月入王府吧,儿臣若是没有了昭月,那么活着亦没有什么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瑞贵妃用手拍了拍扶手,随后用手指着方二,“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儿臣不敢!但儿臣句句肺腑。”方二抬起头看着瑞贵妃,“听闻西北有土匪猖獗,父皇为此忧心忡忡……” “罢了!”瑞贵妃用手扶了扶额头,“儿子大了不由娘了,你想如何便如何,不必跟本宫说了,本宫只在意王妃是谁,余下的侍婢,小夫人什么的本宫哪里管得过来。” 方二知晓这是同意让林昭月进王府了,他赶忙道:“多谢母妃。” 然正要退下的时候,瑞贵妃又道:“煜儿,你可还记得如今自己的身份?” “儿臣不敢忘。” “如今你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可别做出出格的事儿让人抓了把柄。” “儿臣记下了。” 瑞贵妃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煜儿,有些东西一步都不能错,若是错了便是万劫不复。” “儿臣明白母妃苦心。” 待方二走了之后瑞贵妃朝着一旁的小太监勾了勾手,随后附在他耳旁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语毕,她摆了摆手,“乏了,都伺候休息退下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遇刺 入夜之后天气渐凉,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身上这床被子有些单薄了,明日得让凉儿去街上买两套来,她一套,自己一套。 林昭月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去关上窗户,昨日见凉儿身上的衣衫好像也短了不少,于是又不由地感叹着年轻可真好,长得快。 然转念一想自己其实年岁也不大,怎么突然有些初老的症状了?林昭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被吓了一跳,这脸也太粗糙了吧! 正当林昭月感叹年华易逝,突然被一句“府上有白玉膏,我明日差人送一些来”给吓了一大跳。 林昭月身体往后倒了倒,若不是她机灵地顺势扶着桌角边沿,此刻已经被吓倒在地上。 方二见她窘态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发现煜王爷都不会走正门,专门喜欢溜墙爬窗。” 方二翻窗而入,他本想径直走到林昭月的面前,奈何被对方躲了过去,以至于不得不扑空,“还没消气?” 林昭月皱着眉头看着方二,“你竟然知道我生气?” 方二扯了扯嘴角,“我……” 但话还未说出口便先被林昭月抢白道,“啊对了,你已经不是方家村的傻子方二了。” 林昭月顺手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有好几次方二似乎都有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之后又咽了回去,“我想你了。” 林昭月眨了眨眼睛,“想?那煜王爷似乎要想得人太多了,比如春儿姑娘?” 方二低着头突然“噗”地一声笑了起来,而林昭月被这笑声冒犯到了,她沉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你可是吃醋了?” 未料及林昭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若是无动于衷你不应该生气?” 方二一愣,随后笑道:“你可是原谅我了?” “你错了?” 方二赶紧点了点头,但林昭月却继续问道:“错哪了?” “我瞧着飞星对你好心里感觉很不舒服,”方二抿了抿嘴,“娘子,我恨不能将你藏起来,即便即便……” “嗯?” “我是说如果,”方二咬了咬嘴唇,“我是说如果,就是先让你进王府的话,先委屈你的话……” 敏锐的林昭月立刻意识到方二说这句话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方二皱了皱眉头,“海春是母妃的侄女,因而比旁人的关系更亲一些,但我至始至终从未对她有非分之想,这其中关联有些复杂,一时一两句也说不清。” “既然一两句说不清,那三五句,十几句!”林昭月没有半分迟疑地看着方二,“总有说清的时候。” “我允诺过你,只娶你一人,你应当相信我。”方二有些委屈地看着林昭月,“这过程并非如你想的那般简单,人之身份有诸多身不由己。” 林昭月可想不通娶妻之事为何会身不由己,她想了片刻,“若是我信你,然后呢,然后又是如何?” 方二正要回答时,突然听见屋外有动静,他皱了皱眉头,同时将林昭月拉到身旁护着。 林昭月还未明白方二这话的意思,窗外突然射进几支短箭,而在方二用椅子抵挡的同时,又贯入几名黑衣人。 方二从腰间拔出短刃,一只手始终护着林昭月,“昭月,紧随着我。” 那几名黑衣人的目标十分明显,每一招都是冲着林昭月而来。 一人对多人本就是弱势,再加上还需要护着完全不懂武功的林昭月,很快方二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边才逼退黑衣人,那边就比之前更进一步。 林昭月紧紧拽着方二的衣服,“动静这么大,外头的人听不见吗?” 必然是听得见的,恐怕是整间客栈都被打点过了。 “谁派你们来的!”方二咬了咬牙,这几人无意伤他性命,反而对林昭月招招致命。 “既是知晓我身份!还不退下!”方二低吼道。 那黑衣人见此沉默了一会,随后当真有了退意,然就在方二才松一口气,一名黑衣人突然跳了起来,举着刀就朝着林昭月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方二双手抓着林昭月,一个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方才想问你,想先委屈你先以侍妾的身份入府,可否?” 鲜红色的血随着刀的落下而涌射出来,然那下刀的黑衣人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因而连同刀丢在地上都没有去捡便匆匆撤出客栈。 那黑衣人本就是为了一刀取了林昭月性命,因而是使了全力。 “方二?”林昭月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血,她倒吸了一口气,“方二?” “你还未告诉我愿意不愿意。”冷汗使得方二的衣衫都湿了,即便此刻他觉得后背疼得有些麻木,面上却依旧对着林昭月笑着。 “我去叫大夫。” 正要走却被方二拉着,“不碍事,你先告诉我愿意不愿意?” “你,你这是要挟我!” 但是方二偏偏就是执着于答案,“愿意不愿意!” 眼下这情况林昭月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了,她咬了咬牙,“你若是没事了,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你只能娶我一人。” 方二听得这一番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咳咳……” 一口血从方二的口中喷了出来,随后他整个人腿一软便往林昭月身上砸了上去。 “方二!方二!”林昭月惊慌失措地叫着方二的名字,此刻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方二,方二你听到了吗!”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林昭月起身跑到房间外,她用力地拍打着每一间房间,可里面似乎都没有人,因而没有人回应她。 林昭月不得不又回了房间,她将衾被撕成布条后堵着方二的伤口,“方二,方二不许睡!” 林昭月的手抖得厉害,如今只是靠她必然是不行的,她身上虽有师父的药,但是方二的伤口太深了,处理不当的话极有可能会引发败血症,随后就是无力回天。 “方二,方二,你撑着,我去寻大夫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入王府 林昭月过于着急,以至于下楼梯时将鞋子跑掉了也来不及回头捡,她不敢去得太远,好不容易在附近寻到一间医馆,她用尽了全力敲着门,嘴里喊着:“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那医馆老板已经睡下,听得人声不得不起床,一边点了烛火一边揉着睡眼朝外问道:“谁啊?” 外头有位姑娘再喊:“大夫,快救救命啊!” 大夫将烛火放在柜上,随后将门板打开一处,他借着烛光瞧着来人一身是血时一骇,往后退了两步。 “救救我相公!”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子退了下来,“这是定金,我那还有,多少银两都可以,救救我相公。”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大夫虽有些犹豫,但见对方给银两不手软便道:“你等等,我这就去提药箱。” 那大夫提了一个又重又大的药箱因而拖慢了他的腿脚,林昭月催促了几次后索性将那药箱背了过来,“大夫,就在前头喜来登客栈,您快些!” 那药箱确实十分重,林昭月的肩膀被压弯了一边,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还不断地催促大夫快一些。 “昭月?”周少爷方才就觉得有个人影十分像是林昭月,但不能肯定,于是当人影走近,这才注意到林昭月浑身都是血。 “周少爷!”林昭月走上前去抓着对方的胳膊,“方,方二他……” “别急别急,慕容拓应当已经在里面了,”周少爷将目光扫到一旁大夫身上,随后又见林昭月肩膀上的药箱,“这是怎么回事?” 林昭月顿时觉得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周少爷,有刺客,他们……” 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少爷捂住了嘴,他将药箱接下递给了大夫,“好了,这儿让慕容拓来,你别担心,这一身衣服太招摇了,先去换了。” 周少爷安排地十分妥当,先是让人伺候着林昭月沐浴,随后给她寻了件干净的衣衫。 “这客栈不能住了,东西已经让人拿到我周府了。”周少爷叹了一口气,“凉儿姑娘被下了迷药,此刻还昏昏沉沉的,我让人先送过去了,煜王爷那边慕容拓包扎好了伤口,但是伤口很深,还未醒来。” “我能去吗?” 周少爷沉默了一会,“已经让人秘密送到煜王府了,他受伤一事不可外传,若是你要去……” “我要去!”林昭月很坚定的说道,“什么身份都可以!” “这王府可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周少爷给了旁人伺候的一个眼神,随后其他人便都心领神会地退下了。 “如今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这储君之位自前太子疯魔后便一直空悬。” 林昭月立刻明白了周少爷的话,“方,不,煜王爷也有心吗?” 周少爷摇了摇头,“我从不揣测这个,对我没有好处,但瑞贵妃一心想要撮合海春,你又可知海春是谁?” 周少爷并非当真是温林昭月,他自问自答道:“手握兵符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海塬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周少爷瞧着林昭月此刻并不好看的脸色,“我先前同你说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当日煜王爷执意呆在南市镇,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是因为谁吧?否则煜王爷可真是一片痴心错付了。” “此番煜王爷回归本身自是天道,然你也应当发现了,自己出现在京州是不得已吧?”周少爷叹了一口气,“煜王爷最初并不想让你卷入此事中,因而狠心斩断情丝,奈何你还是来了。” “如今我再问你一句,”周少爷十分认真地瞧着林昭月,“此时退出我自然还能护你周全,他们拿你当棋子不过是想要拿你当作对付煜王爷的底牌,但倘若这底牌消失了,你自是会安全的,王爷也少了一处软肋。” 林昭月一直沉默着,直至此刻她才小声地问道:“我不能留下吗?” 这个答案也在周少爷的预测内,他笑了笑,“自然能,你若是能留下,煜王爷便能少受些相思之苦,然你应当明白,待在他身旁,今日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然这还只是最低贱的方式,杀人的刀不见血的封喉才最毒。” 林昭月很认真地将周少爷说得话放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她并非无惧生死的勇士,但因喜欢方二,所以她并不想做贪生怕死之徒,“我想留在他身旁,虽说会成为他的软肋,但说不准往后我亦可成为他最强的护甲。” 周少爷并未再说些什么,“走吧,我送你入煜王府。” 霍方司十岁时被封为煜王爷,离宫后在京州偏西北的地方赐了府宅——煜王府。 周少爷只将林昭月送到了后院,随后将她交由了其他人。 “这是内院管家孙莫,这内院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亦不能进,由此便是你随着他即可。”周少爷说吧朝着孙莫点了点头,“这姑娘的身份你应当懂得,将她安排在王爷身旁贴身伺候。” “明白。”孙莫将林昭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姑娘随我来,为免外院的人以讹传讹,先委屈姑娘穿内院丫鬟的衣衫,待王爷醒来再做定夺。” 林昭月点了点头,“有劳孙管家了。” 这煜王府入了后院后再穿过两个庭园才算抵达内院,内院内绕过两座小桥才最终到了煜王爷所住寝室。 煜王爷的寝室外有一棵超大的梧桐树,树枝上绑着大秋千,秋千旁有一把大的一看就很舒服的躺椅。 林昭月不觉感叹道:这生活未免也太奢华了,相比之前简直不知当日过得到底算是什么日子。 “姑娘?” 林昭月回过神来,慌忙点了点头,“失礼了。” “王爷就在里头。”孙莫推开了推门,里头还有三扇已经开着的推门,“婢女已经被我屏退,东西都备着,若是姑娘还有需要,床榻旁有一根红绳,拉之便有婢女前来。” 林昭月入屋时正好有一排婢女低着头快步朝着她反方向离去。 所以这个意思是将方二全权交给她一人了,未免心太大了吧! 第两百章 王府立规矩1 方二的伤口在后背,需要两个时辰换一次药,她虽与方二成亲许久,可二人向来都是规规矩矩,最亲密的那次估计就只有浅尝即止的吻了一下。 可眼下自然不是计较肌肤之亲的时候,林昭月小心翼翼地将方二的外衣脱掉,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背上密密麻麻的已经结疤的伤,看样子应当都是旧患了。 所以王爷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锦衣玉食吧? 林昭月小心翼翼地将绷带拆开,随后抹上特调好的药膏,那药膏有些冰凉,林昭月注意到还在昏睡中的方二皱了皱眉头。 “会痛吗?”林昭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她一边轻轻地抹着药膏一边用嘴吹了吹,即便她很明白自己这样的举动对于缓解方二的疼痛并无什么用,可却能令她心里好受一些。 将方二涂抹好药膏之后,林昭月又将绷带绑了回去,随后起身拨弄了烛火。 整个晚上林昭月都不敢睡,她怕方二若是醒了她不知道,直至天亮,屋外有婢女道:“姑娘,该伺候穿衣了。” 随后婢女进屋将热水毛巾悉数放下后便又出去了。 林昭月本想叫一名婢女留下,但那婢女却道:“孙总管说王爷的一切安排皆由姑娘亲自打理。” 此刻林昭月不知那孙莫是故意刁难她还是特别信任她。 将方二擦好身子之后林昭月又换了一次药,这一次比上一次熟练一些,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方二,你莫不是要一直这么躺下去吧?” “嗯。”床上昏迷的人似乎轻轻应了一声。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她将耳朵凑到了方二的唇边,不知方才是不是听错了,“方二,你醒了?” 未料及床上的人哑着声音回道:“我睡多久了?” 林昭月吓了一跳,“啊啊啊,你真的醒了?” 随后便是一连串“你饿不饿”“伤口疼不疼”“你渴不渴”等一些蠢问题。 方二的气息还有些不稳,他本想起身,奈何身上只是牵一发就痛全身。 “你别动,”林昭月轻轻压了压方二的肩膀,“药才放过,我现在让慕容拓来一趟。” 林昭月正要走却被方二拉着,“不急,你何时来的?” “你还说,守了一天。”林昭月说着拉了床榻边上的红绳,“你先别动,一会伤口裂了就麻烦了。” 方二觉得此刻伤口虽甜,但心里却是暖的,他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手捏在手心里,“娘子。” 林昭月瞥了他一眼,随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此番我是以王爷贴身丫鬟的身份入府,往后王爷还是叫我昭月吧。” 方二正要说话,孙莫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他瞧了一眼醒了的主家心中默念了“菩萨保佑”后慌忙道:“我这就去叫人请慕容医者。” 随后一盏茶地功夫,慕容拓便到了府上,他瞧了一眼林昭月后微微朝她点了点头,紧接着独自入了寝室换药检查。 孙莫松了一口气,他将林昭月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往后你也是内院的人,这内院的规矩,我需跟你先说一二。” 林昭月点了点头。 孙莫皱了皱眉头,“上头说话,不可莫不言语,然亦不可多加言语。” “那我应当说什么?” 林昭月这话一出令孙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此就是多加言语了,王府内院不守规矩,若是落人把柄可是会多做文章,届时即便你得王爷宠爱,他亦保不了你。” “哎,”孙莫叹了一口气,“趁着此番治疗的功夫,让桂嬷嬷来教你王府规矩。” 孙莫朝着旁儿的丫鬟使了使眼色,那丫鬟应了一声“喏”后朝着林昭月道:“随我来吧。” 此时林昭月才明,孙莫那句“不可莫不言语,然亦不可多加言语”的意思是让她回“喏”即可。 这王府果真同普通人家不同,明明一句话就可明说的事情偏偏要隐晦地分几句话,她瘪了瘪嘴,顿时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桂嬷嬷,孙管家说王爷那儿招了个新的贴身丫鬟,伺候前让您先给调教调教。” 桂嬷嬷正在绣花,听得这番话后将针线悉数放下,端正了坐姿,“进来我瞧瞧。” 林昭月随着丫鬟一同行了礼。 “生得倒是挺标致,可王爷从不招贴身丫鬟的,这番是孙管家的意思?” 丫鬟未答,桂嬷嬷也没有追问,她道:“从哪儿来的,唤何名?” “我从南市镇林家村来的,桂嬷嬷唤我昭月便是。” 林昭月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但桂嬷嬷听完她的话后露出一副难堪的模样,使得她有些心虚了。 “如此太没规矩了!”桂嬷嬷显然有些生气,“孙管家从哪儿找来的人,这般没有规矩如何能伺候王爷!” 而此时在王爷的寝室,慕容拓才将伤口处理得当后又写了药方交给了孙莫,孙莫点了点头,将其交给了身旁的下人,“劳烦慕容医者。” “孙莫,昭月呢。”方二皱了皱眉头,“让她进来伺候本王穿衣。” 孙莫面露难色,“姑娘才进府,规矩都不懂,因而我让……”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一句“胡闹”给打断了,那孙莫“噗通”一声立刻跪在了地上。 “她是本王的人,本王何时说过要让她立规矩了。”方二咬了咬牙,他一只手抓着床沿,“还是说着王府已经不受本王掌管,凡是要听你的了?” “小的不敢,只是,”孙莫低头伏在地上,“只是姑娘不懂规矩,小的怕会顶撞了王爷,何况这王府……” “这王府如何!”方二动气时碰到身后的伤,他用手扶着胸口,“本王的王府还要听你一个奴才的话不成?” “小的不敢!” 慕容拓扶着方二的胳膊,“王爷还是少动怒,这伤口才长好。” “让昭月过来。”孙莫正要退下时,方二靠着慕容拓站起身,“算了,我亲自去一趟。” 孙莫心中想着这林昭月本事不俗,竟能令寡淡的王爷将她如此放在心上,看来往后还需小心伺候着才行。 第两百零一章 王府立规矩2 林昭月并不知道王府的规矩竟然会这般多,而且几近苛刻,例如光光是一个站姿就有好几种,比如在主子面前,比如在客人面前,比如在其他不同阶级的丫鬟面前…… 林昭月对于这些个规矩一个头两个大,偏偏桂嬷嬷还喜欢抓着她的小细节罚她。 例如方才她答错一字,便被罚到后院刷马桶,几十个马桶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林昭月差点就将昨日的饭食都吐出来了。 “桂嬷嬷说,这些没有刷完的话不许吃饭不许休息。” 其实就算是可以吃饭,林昭月恐怕也全然没有胃口,但倘若不许休息的话,那可就太难了。 林昭月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端着扫帚便开始刷马桶,她刷得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因为被处罚而显露出怠慢不爽的模样。 “哎呀!” 然在王府内生存,即便你不去惹旁人,亦有人会看你不高兴,如此刻便有婢女故意将林昭月身旁装着水的马桶踢翻,使得那污秽之物溅了她的一身。 “哎呀,真是对不起,这东西我没瞧见。” 林昭月抿了抿嘴,“人长得不错,可惜年级轻轻就是瞎眼。” 被对方骂得瞎眼的丫鬟有些生气,她翻了一个白眼,又踢翻了一个,直至将剩余的几个马桶都踢翻才作罢,“哎呀,真是抱歉呢,又又又踢翻了。” 林昭月突然站起身,她手上抓着扫帚一副要朝着那丫鬟打过去的模样。 那丫鬟用手轻轻挡了一下,“喂,你想做什么!我可警告你,若是你打了人,可是要被逐出王府的!” 林昭月将手收了回来,那丫鬟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后,这才满意地将手放下,“你可别以为自己是王爷的贴身丫鬟就得意,要是想逐你出府,办法可多得是,夹紧尾巴做人才最要紧呢!” 可这话才说完便听见方二说道:“是吗,夹紧尾巴!” 丫鬟一愣,随后慌忙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拜见王爷。” 林昭月本也要跪,方二立马上前将人扶着,“娘子,你怎么到了这处来了?”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身后孙莫听得,那孙莫偷摸着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水,而这一句娘子分明就是给林昭月正了位置。 “我……额,奴婢在学王府的规矩。”林昭月诚惶诚恐,这方二哪里是替自己撑腰,分明就是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怎么就是奴婢了!”方二瞥了一眼孙莫,“孙莫,你如何说得!” 孙莫慌忙跪在了地上,“是孙莫办事不利,因未得王爷命令,这才没将昭月侍人的身份通传。” 丫鬟偷摸地瞧了一眼林昭月,竟不是普通的丫鬟?也对,王爷及冠之后,内院便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因而这才第一人便是要封侍妾的节奏啊。 “这两名丫鬟以下犯上,毫无规矩,孙莫,你可知如何处理了?” 孙莫道:“小的明白。” 然正要责罚时,桂嬷嬷便带着丫鬟姗姗来迟,那丫鬟见着桂嬷嬷后慌忙哭道:“桂嬷嬷,桂嬷嬷……” 桂嬷嬷连瞧都没有瞧那丫鬟一眼,只道:“王爷,是什么风将你吹到老奴这儿来了呢?” 桂嬷嬷原先是伺候方二母妃的贴身宫女,然方二离宫建府之后,母妃便将桂嬷嬷赏赐给他,替他掌管煜王府内外家务。 那桂嬷嬷是母妃身旁最为信任之人,也是从小瞧着方二长大的,因而即便是方二自己也对桂嬷嬷礼教三分。 “桂嬷嬷,”方二笑了笑,他的手跨在林昭月的身上,“是孙莫失了规矩,母妃已同意我纳昭月为侍妾,本想着择日进府,奈何这其中出了差错。” 桂嬷嬷将目光瞟到了林昭月身上,“哦,原是侍妾。” “但即便是侍妾,”桂嬷嬷将话锋一转,“即便是侍妾更需要守王府规矩,否则丢了王爷的脸面,这罪责老奴担不起。” 方二还想为林昭月辩解些什么,桂嬷嬷突然就跪在地上,“若是王爷觉得老奴的处理不当,便撤了老奴这当家的权利,老奴也好跟瑞贵妃复命,说是老奴老了,不中用了。” 林昭月眼见着方二左右为难,于是直接便站出来道:“桂嬷嬷教导昭月本就是应该,王爷政务繁忙,还是公务要紧些。” “桂嬷嬷,”方二赶忙将桂嬷嬷从地上扶了起来,“王府内外家务都由桂嬷嬷打点,桂嬷嬷对煜王府一片忠心,我自是不会猜忌,然昭月才入府,凡是还是放宽些才好。” “老奴知晓王爷怜香惜玉,只是老奴身负瑞贵妃嘱托,当真不敢懈怠。” 瑞贵妃成了挡箭牌,方二叹了一口气,最后只得嘱托林昭月,“昭月,好好同桂嬷嬷学习规矩才是。” 将方二恭送走了之后,那桂嬷嬷回头先是赏了刚刚欺人的丫鬟一巴掌,“你可知你错哪了?” 那丫鬟不敢捂脸低着头道:“奴婢以后不敢了!” “打狗还需看主人,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内院撒野!”桂嬷嬷翻了一个白眼,“来人,拖到外院去做杂活!” 那丫鬟听得这番安排慌忙磕着头,“桂嬷嬷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桂嬷嬷……” 可那桂嬷嬷再连看都不看那丫鬟一眼,任凭两名粗吏一左一右地将那丫鬟拖了出去。 将此事处理完毕之后桂嬷嬷又看了一眼林昭月,“可别以为王爷喜欢你,你便可为所欲为。” 林昭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昭月不敢。” “今日王爷宠你,明日便可宠别人,”桂嬷嬷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小小的侍妾,可得夹着尾巴做人,省得落得难看小场。” 林昭月不明白,她又不是狐狸精,怎么有人三番两次叫她夹紧尾巴做人,“桂嬷嬷的话,昭月记下了。” 随后林昭月不解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地板,“此处……” “虽只是小小的侍妾,”桂嬷嬷傲娇地抬着头,“这些粗活交给下人们去便是,你且随我来,我教你如何服侍王爷。” 第两百零二章 土豆饼 林昭月觉得桂嬷嬷肯定是看自己不爽,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规矩要遵守。 但即便如此,林昭月也算是看清了当下的局势,方二虽说是煜王府的主子,但因为桂嬷嬷是方二母妃瑞贵妃的人,因而连同方二都需要敬让三分面子给他。 林昭月得了空闲便趴在了床上,恐怕当日军训都未有这般累。 “王爷。” 林昭月听得外头请安的声音便立刻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当她真的看到方二的时候,整个人立刻松懈下来。 “是你啊。”林昭月坐在椅子上,顺势趴着。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 “是……”林昭月随即看到跟在方二身后的桂嬷嬷,立刻站起身,双手置于右边腰带处,一只脚微微向后,“王爷好。” 方二也瞧见桂嬷嬷了,他抿了抿嘴,“嗯,今日同桂嬷嬷学习了什么?” “主要关于行礼。” “学得如何?” “桂嬷嬷亲自教导,自然令昭月茅塞顿开。” 话至此,那桂嬷嬷才出声道:“老奴给王爷请安。” 方二假装才瞧见桂嬷嬷,“哦,桂嬷嬷啊。” 桂嬷嬷朝着身后跟着的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赶忙将托盘呈出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替王爷准备的。”桂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上的红布打开,里面有一方白丝帕。 整个托盘用红布盖着只有一条白丝帕?林昭月虽不解但是不敢问。 而方二皱了皱眉头,“知晓了。” 桂嬷嬷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那老奴便先行退下,明早再来。” 待桂嬷嬷等人走了之后,那林昭月才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二瞧了一眼林昭月后又瞧了瞧那白帕子,随后低头笑了起来。 然方二只是笑并不解释,以至于令林昭月觉得心里发憷,“莫不是什么奇怪地惩罚吧?” 方二比之前笑得更欢了,“不是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方二伸出手将林昭月环绕在怀中,“我这伤不能对外宣布,因而只能委屈你了?” 林昭月一头雾水,这白帕子跟他伤有什么关系? 方二低头在林昭月耳旁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当下林昭月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子,她小声地说了一句:“登徒子!” “我好像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方二本想要将林昭月抱起,但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才动一下便使得整个后背都疼起来了。 “你瞧你瞧,还逞能呢!”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先养好身子吧!” 方二咬了咬牙,这伤得可真不是时候。 “待本王伤好之后,定叫你知道本王的厉害。” 然林昭月则是露出意味深长地表情,方二见此皱了皱眉,“你怀疑本王。” 林昭月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脸上的表情却值得玩味,方二磨了磨牙,最后“哼”地一声将头撇到一旁。 见自己的相公生气,林昭月只好拖着手撒娇道:“方才我见有螃蟹,你可是想……” 吃得面前便可没有什么面子,方二砸吧着嘴,“好像确实许久未曾试过娘子的手艺了。” “不过若是被桂嬷嬷抓包……”林昭月只想到对方层出不穷的惩罚,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我可不想明日再去刷马桶了。” 方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我呢!” 林昭月将脸一沉,“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要进这王府,本就只是小村子里的山野农妇,也怪不得别人看不上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拉到怀里,随后吻了上去,那吻缠绵悱恻,令人沉醉其中。 “这次煮什么?” 原本还沉浸在美好吻里的林昭月被方二的这一番话打破了所有的幻想,她翻了一个白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可这话才说完林昭月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南市镇,她是小江南的当家人方林氏夫人,而他还只是方家村的傻子方二。 两人偷摸地去了小厨房,林昭月瞧了一眼养在水里的螃蟹,“王府里什么都有,偏偏有些人就是每每都要装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方二挠了挠头,“我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东西,而后才叫人从海边那儿带来的。” 林昭月小声地“哼”了一声,从水里将螃蟹捞了出来按在菜板上,随即用用剪刀从螃蟹的嘴里插了进去。 “这是做什么?” “杀螃蟹。”林昭月举了举手里的剪刀,“你要试试吗?” 方二确实想要试得,但是看着那螃蟹的大钳子在半空中舞着,心里顿时生了怯意,“还是不要了,我烧火。” 杀了三只螃蟹后林昭月用小刷子将其洗净开盖去腮后放入蒸锅蒸熟。 与此同时再入一口蒸锅,将土豆去皮切块蒸熟。 土豆与螃蟹一同熟了之后,方二被林昭月指着去将蒸熟的土豆压成泥,而自己这小心地将螃蟹去壳留肉。 将两样食材放凉后加盐搅拌,捏成饼状,再依次裹上面粉、鸡蛋液和面包糠。 准备工序做好后锅热下油,使得锅中油温插入筷子后能起小泡时,依次放入土豆饼,炸至金黄色后捞出沥油。 方二眼巴巴地瞧着这刚出锅的土豆饼咽了咽口水,“好像很香啊。” 林昭月从随身空间里带了一小瓶的番茄酱和沙拉酱,挤在圆盘上后递给了方二,“蘸酱。” 那红色的蘸酱方二识得,林昭月做红烧鱼的时候放过,似乎是西红柿熬制的,偏甜,但那白色的便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方二先是沾了红色的番茄酱,炸好的土豆饼沾上甜甜的蘸酱,简直不能太好吃,随后又试了试白色的沙拉酱,甜中带有一点点的酸,虽没有番茄酱那般甜,但味道更加浓郁。 林昭月随后将一盘切好的包菜丝递了过来,“配着吃的话,更不油腻。” 方二学着林昭月的模样,将包菜丝搭着酱料一起送入口中,蔬菜的清甜中和了土豆饼的油腻,再配上蘸酱的甜香,即便再来十个他都吃得下。 第二百零三章 喜帕和避子汤1 方二吃得太过于尽兴,以至于并没有发现厨师王亮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他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后面一只脚还在犹豫时,终于被人发现他的存在了。 “小的是府里的厨师,王亮。”王亮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本是要来做些糕点的,未曾想此刻见到王爷。” 见王爷没有任何表态,那王亮又说道:“若是王爷想要吃什么,叫小的去做就行。” 方二将林昭月做得饼抱在怀里,“嗯,无碍,昭月已经替本王解决了。” 随后方二本是想搂着林昭月离开,但刚出门口又折了回来,“明早的早膳我的让昭月准备了。” 林昭月一脸吃惊地看着方二,眨了眨眼睛,“王爷?” “我想吃。”方二压低了声音,“好不好嘛,娘子!” 方二的声音虽然被压得很低,奈何王亮的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他打了一个激灵,方才王爷叫那女子叫什么? 娘子?他虽有听闻王爷终于招了一位侍妾,然竟是这般得宠?不过小小侍妾罢了,竟以娘子称之? “看你表现吧。”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那饼我只吃了一块,你这几日还是食得清淡一些好。” “不碍事,不碍事。” 两人窃窃私语一路走时迎面撞上了桂嬷嬷,林昭月此刻已被这桂嬷嬷吓破了胆,因而往方二身后藏了藏。 对方恐怕早已经将两人看在眼里,因而若是掉头反而落了口食。 那桂嬷嬷将眼神往林昭月身上瞟,随后给方二行了简礼,“王爷。” 方二点了点头,随后正大光明地牵着林昭月的手往自己的寝室走,直至看不见了,桂嬷嬷身旁的小丫鬟才说道:“那女的才来,你瞧,王爷对嬷嬷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但话才说完便受到了桂嬷嬷的白眼,她赶忙将自己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奴婢失言了。” “哼,”桂嬷嬷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是个新鲜的丫头,待海春小姐入驻煜王府,哪里还有她好日子过!” 被人说了坏话的林昭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用手帕揉了揉鼻头,随后又打了一个喷嚏。 方二先是将门窗都关上了,紧接着拿了一件外披披在了林昭月的身上,“明日让大夫来一趟。” 林昭月刚刚要说不用,结果又打了一个喷嚏。 “你瞧吧,就是病了。”方二牵着林昭月的手想让她躺下。 “你还没睡呢。”林昭月面露难色,“明日桂嬷嬷闻起来,我又要挨训了。” “怕什么,”方二自个脱了外衣,他先是上了床将被子裹成了一团,随后打开一角发出了邀请,“被窝暖好了,娘子上来吧。” 林昭月“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随后又是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头,“还是算了,我这病了一会传染给你,何况你身上还有伤……”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方二强硬地拉上了床抱着,他紧紧勾着林昭月的腰,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睡吧,我就守在你身旁。” 见林昭月的后背都僵硬着,于是只得用手摸了摸,“我在地上睡了那般久,你什么睡姿我知道的,放心大胆地睡,有我护着你。” 被人抱着本就有些紧张,如今还用手抚摸她的后背,这简直就是故意的。 “别动。”方二此刻闭着眼,“我也是男人,你可别掉以轻心。” 被这般一说,林昭月立刻就不敢动了,她小声地说道:“你伤还没好呢。” 方二的嘴角勾了勾,随后翻身压在林昭月的上方,“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没有伤的话……” 林昭月慌忙之中伸手打了方二,对方扯了扯嘴角,“啊,疼!” “碰到伤口了吗?”林昭月慌忙地用手扶着方二,未料及对方一个反扑将她压在了身下,随后便又送上一个意乱情迷的吻。 “乖乖睡觉?” 林昭月用衾被捂着自己的口鼻,“明明是你。” 方二又回到了原本的姿势,“乖,明日桂嬷嬷还要来检查喜帕呢。” 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脸上的红晕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比之前更甚了,然这始作俑者最后却比她更早地睡着了。 “煜王爷?方二?”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个混蛋。”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昭月的嘴角是向上的。 两人睡到清晨,寝室外的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王爷,该验帕了。” 林昭月立刻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推了推还在睡得方二,“方二,方二……” 方二伸出手将林昭月勾回到了怀中,“再睡一会,让她们在外头跪着便是。” 林昭月正要说话,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而后一大坨的鼻涕便喷在了方二的身上。 那黏糊糊的鼻涕令方二顿失了睡意,他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林昭月才不管什么时辰,她将喜帕递到了方二的面前,“他们要这个。” 方二将喜帕抓了过来,随后起身拿了挂在床便上宝剑,抽出一些轻轻在食指头上割了一下,而后放在喜帕上抹了抹。 “一会你替我更衣。”方二朝着林昭月挤了挤眉毛,顺手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丢在地上,随后钻在了被窝里。 “叫她们进来吧。” 丫鬟们手上拿着新衣服和热水。 “昭月服侍我便是。” 领队的丫鬟低头回了一声“是”,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捡了地上的喜帕就放在托盘上,随后用红布盖着。 洗漱衣物皆被放下,丫鬟们退了出去。 “今日没有公务?” 方二扁了扁嘴,“我还欠你一个大婚之夜。” 林昭月的脸又红了,她将衣服整理好递给了方二,“自己穿?” 方二很是熟练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只是在扣最后一个盘扣的时候故意仰着脖子道:“娘子,你帮我,我后背疼,手伸不长。” 林昭月当然知道这是方二的借口,然瞧着对方一脸傲娇的模样,嘴上虽说着不愿意,脚已经踮起来伸出手去将盘扣扣上。 方二捏着林昭月正要缩回来的手在嘴唇间来回蹭了蹭,“我可不想只是吃简单地小粥。” 本以为会是什么深情的早安吻,却未料及始终离不开吃。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方二果然还是那个方二! 第两百零四章 避子汤2 厨房里有煮好的粥,于是林昭月取了一块瘦肉切成薄片,随后又从空间里摸了两枚松花蛋,而那方二从未瞧过松花蛋,见这蛋黑乎乎的便顺手想丢了。 “哎,你干嘛!” 方二眨了眨眼睛,“这蛋坏了吧?” “没坏。”林昭月敲了敲蛋壳,随后将蛋剥了出来,“松花蛋,漂亮得很。” 方二皱了皱眉头,这蛋都黑了,闻着味道似乎也不太一样,可娘子说没有问题,那他自然也不能露出嫌弃的表情。 林昭月用细线将皮蛋切成小块,加入姜丝和瘦肉后入盐、白糖和适量的油调味,三种食材混好后再加入米酒腌制。 厨房内有现成煮好的米粥,林昭月随后将腌制好的材料加入其中,直至肉煮道变色后再加少量的盐和一点点的白胡椒,最后撒上香葱。 “皮蛋瘦肉粥。”林昭月将粥盛出来一些端到了方二的面前。 那方二嗅了嗅,随后用手擦了擦脸,然这不擦不要紧,一擦便将手上的黑灰蹭到了脸上,而林昭月瞧着方二黑乎乎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二被笑得莫名其妙,他用手擦了擦脸,然越擦越糟糕。 “你来,”林昭月将方二牵到水坛边,用手指着水面,“你瞧瞧?” 然那方二瞧着自己这模样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可是劳动成果。” 方二本以为黑色的蛋是坏了的,但林昭月一再保证,他才勉强试了一下,然这一试便仿若给了他一个新世界一般,米软糯粘稠,口感咸香,尤以那皮蛋q弹。 “如何?” 然林昭月还未得到答案,桂嬷嬷便带着她的丫鬟气势浩荡地进入厨房。 方二低头将一整碗的皮蛋瘦肉粥吃进肚子,随后才瞥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这般阵仗想如何?” 那桂嬷嬷见到方二一脸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她又微微弯着腰,“不过是到了时辰,想叫林侍妾过来学习王府的规矩。” 林昭月用手擦了擦,正准备说话,方二却拦着说道:“今日就罢了吧,本王正好有个宴会,要将她带在身旁。” “如此便更需要学习礼仪,”桂嬷嬷并没有退让的意思,“若是在外没有了规矩,还以为我们王府如何呢,如今林侍妾是代表着我们王府的形象,断然不能够没了规矩。” “难道本王想带个人在身旁还需要看你脸色不成!” 眼见这场面就要失控,林昭月突然站了出来,“那个,桂嬷嬷说得也没有错,何况昨日便已经说好,今日还要学习王府规矩的。” 方二瞥了一眼林昭月,“桂嬷嬷,你是跟在本王母妃身旁贴身伺候的,也是从小看着本王长大的,因而本王从来都是尊重你三分,然这尊重可不是说让你可以有恃无恐,无视本王的权利,在煜王府内,还是本王说得算。” 桂嬷嬷心尖微微颤了一下,随后小心地退了半步,低头道:“老奴知道,只老奴全然是为王府着想,但倘若王爷觉得老奴手伸到太长,那请王爷收回当初对瑞贵妃的承诺,让老奴出府做个普通的农妇。” 桂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十二岁便入宫,随后跟在瑞贵妃身旁,看着王爷长大,皇上赐王爷封号离宫,瑞贵妃不放心才让老奴一同离宫照料,老奴这几年兢兢业业,便是怕辜负瑞贵妃的信任,如今王爷……” 桂嬷嬷“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随后用头磕着地面,“既是王爷嫌弃老奴,便恳请王爷放老奴出府,天大地大,总有我老奴安身的地方!” 地面被砸得“咚咚”直响,林昭月此刻才明白王爷身份虽高,却仍旧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桂嬷嬷?”一旁的丫鬟瞧着桂嬷嬷昏过去立刻惊呼起来。 全程方二都没有变过脸色,直到最后桂嬷嬷昏过去才皱了皱眉,“去让人请大夫过来。” 待众人将桂嬷嬷抬下去,林昭月才扯着方二的衣袖,“这好像不太好吧?” “自然,桂嬷嬷这一招恐是母妃授意的,”方二叹了一口气,随后轻轻牵着林昭月的手,“这之后院子必然不会太平,恐是要委屈你了。” 林昭月摇了摇头,“委屈倒是不怕,但一个奴才便能在王府内院这般逼迫王爷,可不太是什么好事。” “这可就是要看你的了。” 林昭月睁大了眼睛看着方二,“我?” “王府内院之所以由桂嬷嬷掌院,第一是因为她为母妃身旁的心腹,第二则是我离宫时尚未娶妻,因而急需有人掌院使得我无后顾之忧。” “可是这和我什么关系。”林昭月的脸红扑扑的。 “如今我娶了你,”方二笑道,“只你一人,往后内院必然是要交给你掌院的,如何管家当家,你可得好好学着。” “我,我可不想管这麻烦事。” 方二故意俯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不然在娶一个?” “你敢!”林昭月扬起头瞪着方二。 “不敢不敢!”方二将人拥在怀中,“不过方才那话倒是真的,我要出府你可要随我一同去?” 林昭月立刻摇了摇头,方才将事情闹得这般大了,哪还敢去,“下次吧,落了口实就不好了。” 方二抿了抿嘴,“既是如此,我早去早回。” 方二正要走,林昭月突然将人拉了回来,“你脸还没洗。” 伺候方二更衣洗漱后,林昭月又将人送到外院,方二见她依依不舍便又问道:“要不然跟我一起去?” “不去不去。”林昭月踮起脚尖在方二脸颊上吻了一下,随后一溜烟又往回跑。 一口气跑回了房,此时心跳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方才那个吻,林昭月用手托着脸,这算是恋爱了吧? 然林昭月还未从这粉红色的氛围内缓过神来,先前同她有过节的丫鬟端着一碗汤水推门而入吓了她一跳。 “林侍妾。”丫鬟冷笑了一声,“我给你送汤水来了。”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内院!” “那又如何!”丫鬟将汤水放在林昭月的面前,“我不过是奉命将这碗避子汤送过来瞧着林侍妾喝下!”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避子汤? “王爷还未娶正妃,这子嗣自然不能落了妾室手上,”丫鬟翻了翻眼珠子,“林侍妾,乖乖地喝下这避子汤吧。” 林昭月看了一眼避子汤,黑乎乎的,“其实没什么必要……”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丫鬟冷不丁地扇了一巴掌,她未有防备,对方亦是用了全力,因而最后林昭月被对方弄得头晕眼花。 丫鬟趁着林昭月恍惚,直接骑在她的身上,一手拿着避子汤,一手捏着她脸颊,将汤水强灌进去。 林昭月被灌进的汤水呛得剧烈咳嗽着,而那丫鬟则是一脸得逞,“不过只是小小的侍妾罢了,别以为王爷宠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两百零五章 我可不是软柿子 林昭月差点就将苦胆都吐出来,那什么避子汤可真是难喝,她只是想到这三个字都觉得胃里翻山倒海,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通通挖出来之后洗干净。 好不容易才令自己平复了那股恶心劲,又来了一群丫鬟,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没说我不喝什么汤,我自己可以喝。” 丫鬟的眼珠子转了转,“桂嬷嬷说,如今林侍妾的身份不同与往日,自然还需分一处别苑才符合礼节。” 林昭月摆了摆手,“我觉得我住在这儿挺好的。” “此处为王爷的寝室,除却正妃,其他人不可入住的。” 林昭月抿了抿嘴,“那好吧,反正也没什么行礼,在这儿也罢,那儿也行。” 但林昭月的想法果真是太天真了,那桂嬷嬷给她安排的住所离方二的寝室远不说,装修也是最破的。 “我瞧着别院的屋子都是漂漂亮亮的,怎么到了我这处就成了这样子?” 丫鬟未答,只道:“这是桂嬷嬷安排的,桂嬷嬷说林侍妾是从乡下来的,应当睡不惯高床软枕,不习惯身旁有人伺候着。” 从避子汤开始便是想要欺负她咯,林昭月抿了抿嘴,如今她初来王府,被人来点下马威也是应当的。 “桂嬷嬷有心了,”林昭月并无任何不悦,只道,“我比较喜欢静,这庭园虽说破旧,但收拾收拾应当可以住人。” “啊,正好也应当有些小蟑螂小老鼠啊,可以作伴,不至于太孤单。”林昭月脸上始终是笑嘻嘻的,“替我多谢桂嬷嬷,她替我寻得地方我很喜欢。” 丫鬟被林昭月的态度震惊了,桂嬷嬷分明就是争对她,然她竟然能够全盘接受,不知该说她心太大,还是该说她根本没察觉。 “啊,对了,”林昭月一只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打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上,“虽说我一个人过惯了,但还是想要桂嬷嬷赏一个奴婢给我。” 丫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问道:“林侍妾想要那个丫鬟?” “便是那个给我送避子汤的,”林昭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与她一见如故,觉得应当可以做对患难姐妹。” 丫鬟低头皱着眉,“内院人员调动全凭桂嬷嬷作主,林侍妾所言奴婢会转达。” 待一行人走了之后,林昭月面对这破旧的别苑叹了一口气,她对方二果然是真爱,否则外头的荣华富贵虽不及王府万分之一,但胜在自由,如今锦衣玉食在前,却也只能做只笼中小鸟,还是那只被人妒忌的笼中小鸟。 日子不好过啊。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顺手拿起歪倒在地上的扫帚,但胜在这境地并非太糟糕,相比以前林家被洗劫的只剩下四堵墙,这煜王府分给她的别苑可真是好太多了。 且这别苑较为偏远反而正中了她的下怀,闲暇时间便可以做些自己的事儿,淘宝联盟那儿好几日未去盯着了,不知永琪安排得如何,田凉儿又是否做得顺手。 “林侍妾寻我?” 林昭月瞥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那位在她刷马桶的时候踢倒她马桶,那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候灌她避子汤的丫鬟。 “你唤什么?” “尤荷。”尤荷的态度表明她根本不将林昭月放在眼里,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袱,那便是她全部家当。 “你似乎对我很大的意见。”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尤荷捏了捏自己的包袱。 可关于她到底奉谁的命她并没有明说,林昭月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道:“这脸颊上的红印可真是明显,虽所有人都劝我不要仗着王爷的宠爱如何如何,但……” “王爷瞧着我这红印子自然是要心疼的,”林昭月淡淡然地瞧着尤荷,“即便我假惺惺地说妾身不想惹得内院人心惶惶,但以王爷如今对我的宠爱势必要查出这是何人所为。” 尤荷咬了咬牙,“主子要做奴婢的死,奴婢怎敢不从,奴婢的卖身契在主子手上,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亦是随着主子。” 林昭月突然抓着尤荷的手左右看了看,“方才好像是用这只手。” “不对,”林昭月换了尤荷另一只手,“应当是这只手才对。” “以王爷对我的宠爱,”林昭月将尤荷的手一甩,“想要惩治一名无背景的奴婢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别露出惊讶的神情,”林昭月用手轻轻捂了捂嘴唇,“我从不是善茬,亦不是软柿子,不然你以为我留着这红印想做什么?” 林昭月自问自答道:“便是要留作物证,恰好桂嬷嬷还将你这个人证送到了我面前来。” 那尤荷此刻才有些心惊,方才那副不屑早已经不见,“你……你……” “现在我可是你的主子。”林昭月故意在尤荷的面前握了握拳头,“刚刚你说生是主子的人,死亦是随着主子的。” “但我可是会教人生不如死的。”林昭月甩了甩衣袖,随后踏上了青石板,“恐怕入府之前应当有人教导过你,要想活得久一些,便要明白跟对主子是很重要的,站错队的后果可不仅仅只是死了那般简单。” 尤荷一只手紧紧拽成了拳头,心中想着横竖已经被抓了把柄,索性就豁出去了,“你以为你能得王爷多久的宠爱,待海小姐入府,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林昭月“呵呵”地笑了起来,她最初只是很收敛地笑,渐渐成了捂着肚子大笑,“你觉得我会坐以待毙?” “我便留着你,让你瞧瞧,那海小姐是否还有机会入府。” 尤荷被林昭月的气势唬住了,但很快她摇了摇头,“海小姐可是海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尤荷!”林昭月将那丫鬟的话给打断了,“你可听过……” 林昭月顿了顿,她回头看着尤荷,满脸都是嘲讽,“宠妾灭妻?” 尤荷不知为何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似乎用尽了全力,“你,你,你不可能的!” 这尤荷不过是背后人的一枚棋子,林昭月冷笑了一声,无论那背后的人牵扯有多深,她都要叫人明白,她虽身不由己,但从来都不是软柿子,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捏上一手。 第两百零六章 王府传闻 方二回来时才知道林昭月被分到了别苑,他皱了皱眉头,随后让随从的小厮将自己的东西一并拿到林昭月所住的别苑。 那小厮有些为难,方二脸色一沉,“如何,本王的话如今在王府内不起作用了吗!” 小厮不敢应答,只得将东西收了让人先行送去,“王爷切莫动怒才是。” “本王为何要动怒!”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便因为瞧见林昭月的住所而得到了解释,他皱了皱眉头,“是何人将昭月的住所安排到这儿来的?” 然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方二立刻就想到了,“桂嬷嬷掌管内院,这事即便不是她直接安排,也是她授意的。” 而此刻在院子里林昭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才做好一个小灶,正打算修一个秋千。 小厮见林昭月太认真,本想出言提醒,却被一旁的方二拦下,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林昭月的身旁,俯下.身子道:“做什么呢?” 林昭月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前一扑,若不是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此刻她便扑在地上,形象全无。 “王爷!”林昭月咬了咬牙,“怎么走路也没有声音的。” “是你太认真了。”方二将林昭月扶起时,背后的伤口疼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这倒不是要紧的,”林昭月挽着方二的手,“妾身屋里还有更厉害地,王爷一同去瞧瞧吧。” 小厮见二人腻歪地模样打了一个寒颤,自他跟在王爷的身旁,也从未见过他对哪名女子上过心,唯有这林侍妾是特别的。 “等等。”方二突然抓着林昭月的手,随后将脸凑近来,“脸上好像不太对。” 未料及林昭月直接点了点头,“你才走,便有人送来避子汤,随后被我的丫鬟公报私仇,抓着脸灌下去了。” 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上演示了一遍,“就是这样,大概是力气太过了,所以红印子到现在还没有退。” 随着林昭月的话音才落,那尤荷立刻跪在地上,“王爷,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方二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是奉何人命令?” 尤荷听得这话后磕了两个头,嘴里不停地说着“王爷饶命”这句话。然即便尤荷嘴里拒不供出奉何人之命,在场的人却对此背后之人心知肚明。 眼下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间,于是林昭月寻了个坡,她故意将身子微微靠到了方二的胳膊上,嗲声嗲气道:“王爷,算了吧,往后妾身还有很多手段叫这丫鬟乖乖听话。” 方二抿着嘴笑了笑,他用手搂着林昭月的肩膀,“你放心,在这煜王府内,本王就是你的靠山。” 众人皆惊讶,煜王爷还是那个冷面煜王爷吗,方才那句话当真是从他嘴里说出而不是幻听?难不成果真如同传闻那般? 随后两人你侬我侬地进了屋后,林昭月才松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口让我瞧瞧,方才好像是动作大了吧?” 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扒拉方二的外衫,那方二摆了摆肩膀,随后将对方不老实的手扣住,“没事,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林昭月噘嘴道,“你让我瞧一眼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 拗不过林昭月的性子,方二只得半脱了衣衫,让林昭月瞧了安心。 “慕容家的外伤药很好的,”方二冲着林昭月笑了笑,“放心,我的身体很好,若是不信……” 话至此方二突然转身将林昭月搂在怀中,“若是不信就试试?” “试试?”林昭月的脸“噔”地一声全红了,“你,你想做什么?” “噗”方二低头笑出声来,“你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我说试试我身手如何!” 林昭月见自己被对方耍了,举起拳头就要朝方二招呼过去,可才听得对方哎呦一声,心便软了,转而替对方揉着胸口。 屋内的欢声笑语传出了屋外,随即关于王爷与新入府的侍妾各种传闻在府中越演越烈。 其中流传最甚的传闻则是:王爷极其宠爱林侍妾,不惜开罪掌管内院的桂嬷嬷,甚至有意将内院的权利移交给林侍妾,从而讨得林侍妾的欢心。 为此桂嬷嬷择了日子入宫面见瑞贵妃,她将林昭月入府后,王府内的情况汇报给了瑞贵妃,最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娘娘,老奴老了,不中用了,辜负了娘娘的嘱托。” 瑞贵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桂嬷嬷,你从小便是瞧着煜儿长大的,如今他不过是被妖女迷了心窍,总是会有迷途知返的时候,正是关键时刻,桂嬷嬷可不能说赌气的话。” “老奴不是赌气,只是,只是……” 瑞贵妃起身走到桂嬷嬷的身旁,她伸出一只手扶了扶桂嬷嬷的胳膊,“本宫知晓桂嬷嬷的难处,煜儿此番确实出格了一些,改日他入宫请安本宫自也会敲打一番。” “然,”瑞贵妃皱了皱眉头,她双手微微扣在一起置于面前,“桂嬷嬷教导下人数十年,论手段难不成还玩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可是王爷与那丫头正是恩爱十分,老奴怕……” “呵,”瑞贵妃冷笑一声,“这世间最坚固的是情爱,但最软弱的也是情爱。” 桂嬷嬷思量许久,“老奴明白了。” 瑞贵妃点了点头,“女子善妒,煜儿不过是图新鲜罢了,刁难任性,粗鄙不堪或许能勾得一时的新鲜感,但倘若要长久地拴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是要靠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才行。” “可是娘娘,”桂嬷嬷抿了抿嘴,“老奴见那丫头厨艺一流,王爷好几次都将王府内的厨师打发了,让那丫头亲自下厨。” “不过就是民间野菜罢了,”瑞贵妃翻了一个白眼,她端正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煜儿不过是宫里的山珍海味吃腻味了,想吃吃外面的粗茶淡饭罢了。” 良久,瑞贵妃又道:“春儿似乎很久没进宫来瞧本宫了。” 第两百零七章 生病1 林昭月的感冒越发严重了,她从最初只是打几个喷嚏到后面只能靠擤鼻涕来维持呼吸通畅。 方二请了慕容拓来看病,慕容拓把脉的时候说起了田凉儿,“那小家伙一直在担心你。” “之前让你传的书信可是送到了?”林昭月说着咳嗽了几声。 慕容拓将回信给了林昭月,“我又不是信鸽,来来回回传信的。” “师弟,师姐不过是让你办些事,你如何推三阻四的。”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你瞧瞧我在煜王府住得地方,要是自己可以随意出府,哪用得上你当信鸽?” “我家那老头子收了你做徒弟,但可没收我。” 林昭月闻得一大股醋味,她笑了笑,“话虽如此,师父也只教了你医术,予我赠了几枚丹药。” 慕容拓瞥了一眼林昭月,“我也想要我家老头子亲自炼制的丹药。” “那我与你换?” 慕容拓故意四处打量了一圈,“不过说实在,你这房子得修葺了,王爷这般宠爱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这慕容拓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他抿了抿嘴,“近日生病的人多了,我得让周少爷也注意一些,药方我交给你随身的丫鬟了,吃三帖就能见效,注意多休息,多喝水。” 慕容拓才转身就撞见方二,赶忙拱手作揖,“煜王爷。” 方二点了点头,走到林昭月的身旁握着她的手,“如何手这般冰冷。” 正要走的慕容拓突然站在了原地,许久才转身道:“小主受了风寒,有火炉的话可用一些。” 慕容拓又急急忙忙找人将火炉支起来,随后又摸了摸林昭月的手,还是有些凉。 “这炉火才起,怎么也不可能,咳咳咳……”林昭月低头又是一阵猛咳,许久才平顺了气息,“没事,也不是……” 话还未说完,林昭月的手便被方二塞在了胸膛内衬里,尽管此刻他打了一个激灵,却仍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冷吗?” “不冷,”方二打了一个激灵,“怎么可能啊。” 林昭月低头笑了起来,随后抬起头的时候,方二一个吻便凑了上来。 那吻越吻越深,方二将人压在了床上正欲行正道时,门外的丫鬟尤荷闯了进来,随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王,王爷。” 方二皱了皱眉头,这衣服脱了一半突然闯进一个人算是怎么回事,“掌事的没有教过你吗!” “前院说是海春小姐来了。”尤荷低着头,“奴婢,奴婢本想要敲门,但是门没锁,因用得力大了一些,整个人才跌进来的!” 方二起身整了整衣衫,“你感觉好些了吗?” 林昭月的脸蛋红扑扑的,“感觉不好的话,王爷会不去见那海春小姐吗?” 方二俯下.身凑近了林昭月的脸,“吃醋了?” “嗯。”林昭月大方承认。 “那你也换了衣衫同本王一起去见见,海春从小与本王一同长大,本王素来只将她当作是妹妹,外界虽说她会是我指婚的妃子,但本王与她的关系并非是你所想那般。”方二说着用手轻轻扶着林昭月,“然你身体可还觉得好些了,若是……” “不碍事。”林昭月借着方二的力气站了起来,“尤荷,伺候穿衣吧。” 海春昨日进宫给姑母瑞贵妃请安,瑞贵妃问了她一些家里的事后又明里暗里的让她时常来煜王府走动。 她本觉得自己到煜王府内名不正言不顺,瑞贵妃又偷摸地告诉她,煜王爷似乎受了伤,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 于是海春便在府里拿了最好的外伤药。 她少女怀春般地瞧着手里的外伤药,心里想着便是她为方司哥哥上药的场景,随后用手捂着脸偷摸地笑了笑。 “海春?” 海春回过神来,一抬头见到的并不仅仅只是霍方司,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穿着淡绿色的纱裙,微微倚靠在霍方司的身上。 “这位是昭月,”方二十分坦荡地介绍了林昭月的身份,“本王同你说过的吧,在民间本王有了一名娘子,如今她来了京州,母妃已经同意她入府了。” 海春听不见其他的话了,这女子她是见过的,在张夏儿的府上,可后来听闻那女子一直是住在客栈里的,觉得不过是名村野农妇便不放在心上,权当是方司哥哥的露水情缘。 但如今这村野农妇却入了府,还是瑞贵妃首肯的? 当下情况就不一样了,海春释然道,原姑母让她多来煜王府是这个意思。 “海春?” 海春回过神来,这才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外伤药递了上去,“这是上好的外伤药,我想着应当给方司哥哥拿一些来。” 方二皱了皱眉头,“你为何拿外伤药给本王?” 被这一问海春愣了一下,姑母前番嘱咐她,要她别明着说自己知晓煜王爷受伤,否则皇子有伤的消息若是传到宫内,不免又是一番查验。 “便是觉得好用的。”海春咬了咬牙,“姑母让我多来与你走动走动……” 然海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给打断了,“外伤药不用了,慕容拓那儿很多。” 本是想将外伤药递过来的海春此刻不知应当如何下场,她皱了皱眉头,将外伤药的瓶子紧紧捏在手心里,“姑母说……” “对了,”方二突然将林昭月的肩膀搂在怀里,“昭月这几日患了风寒,本王听闻将军府内对于风寒的药可比慕容家的好,若是比起这外伤药,本王还更想要拿风寒的药。” 为了配合方二的说辞,林昭月用帕子轻轻放在唇边,随后咳了几声,然最初不过是想要营造确实是生病的样子,可这咳嗽起来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海春眼瞧着她的方司哥哥一脸温柔地对着咳嗽不止的林昭月,那副深情模样是对方从未对她表露过的,她咬了咬牙,心口好像是被人撕开了一大半,疼极了。 但即便如此,海春仍旧保持着她大家闺秀温婉地模样,“我一会让人送来。” 因为林昭月咳得实在太厉害了,方二摆了摆手,“昭月不舒服,本王便不留你了。” 海春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她初见林昭月时觉得对方论及样貌气质,乃至家世背景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可今日才知,只方司哥哥的宠爱便胜却她所有的优越。 第两百零八章 生病2 林昭月小心抓着方二的袖子,“你不去看看春儿姑娘,恐怕此时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方二若有所思,随后果真做出要回头的模样,“那确实不行,我去看看她。” 可还未转身便被林昭月抓着衣袖,“当真?” 方二一回头便见林昭月一脸哀怨,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的娘子素来口快不知拐弯,怎么如今却变得口不由衷了?” “你笑我!” 方二将林昭月紧紧搂在了怀里,“没有没有,我不过只是觉得这样的娘子也很可爱。” 林昭月瞪了一眼方二,随后又咳了起来,而这咳嗽顽固,好几次咳得她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好几次。 方二瞧着林昭月这模样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林昭月见他这般笑了起来,“即便是吃药也需要时间才会好的呀,咳咳……” 然林昭月每每咳嗽一声仿若就是将一枚钢钉打在方二心里,他皱了皱眉头,“我让人把御医请来。” 在方二实施他的话之前,林昭月将他的手给按住了,“别别别,我的身份我还是有点分寸的,这府里的传闻已经够多够乱了,若是传到了宫里,我可只有一个脑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方二小心地捏着林昭月的手,“我自是承诺过你,只要我在,便会护你到底。” 此刻林昭月的脸因为咳嗽而显得没有血色,“咳咳,我记得永琪送了我一罐琵琶膏,能够止咳,应当在周少爷那儿……” 林昭月的话还未说完,方二已经差人去周少爷那儿取东西了,那琵琶膏果真效果其好,林昭月才吃下一小勺便觉得喉咙间舒服许多。 “若是觉得累了就睡一会。”方二也爬到了床上,轻轻抱着林昭月,“我陪着你呢。” 方二的一只手给林昭月当着枕头,后者突然“噗”地笑出声来,“他们若是知晓平日里的冷面王爷其实是这般温柔的男子,恐怕会大吃一惊吧。” “这温柔也只是留给娘子一人。”方二说完突然叹了一口气,“这别苑应当翻修了,明日我便让人将这里的家什都换了。” 林昭月本想说不用了,以前在方家村明明更差的条件都捱过来了,眼下这王府算下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林昭月又咽了回去,片刻后她突然问道:“王爷,若是我想要掌院呢?” “你是我煜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掌院自然是无可厚非,只是……”方二皱了皱眉头,“桂嬷嬷是母妃的人,我若是想动她的话……” “倘若我能让她自动将权交给我呢?”林昭月转过身来抬头瞧着方二的下巴,“若是如此,你可愿意将王府交由我掌院?” 方二的下巴顶着林昭月的头,他双手紧紧地将林昭月抱在怀里,“娘子,我的便是你的,若是抛了王爷的身份我便只是方二,你的方二。” 可如今方二并非只是方二,他是梁商国的煜王爷,他有他的身不由己,因而只是方二是属于她,煜王爷并不属于。 林昭月紧紧拽着方二的衣服,将身子缩在对方的怀里,“我问你,若是王府交由我掌院,你可愿意?” “我自是愿意……”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主动献上来的吻给阻了后面的话,这是林昭月第一次主动亲吻对方,因而对于方二而言意义非凡。 尽管方二极尽克制自己的冲动,可最终却陷入这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直至第二日林昭月的病情急剧加重,方二不得不令人将慕容拓请来。 而那慕容拓一瞧林昭月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盯着方二看了半天,许久才问道:“昨夜二人同睡?” 方二的脸红了红,“这与昭月的病情有关?” “房事得克制。” 尽管慕容拓说得极其隐晦,但一旁的小厮听得这话差点没有笑出声,随后发现自己被王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瞬间委屈地往后退了半步。 “咳咳,”方二抿了抿嘴,“此事本王记下了,然眼下可还有什么好法子?” “我家老头子出门游历了,不过老头子的师兄在京州。” “你是说张贤?”只待慕容拓点头,方二立刻便让人备了马车。 张府的老爷张榕听闻煜王爷造访,便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赶忙到正厅迎接。 “煜王爷造访,小的有失远迎。”张榕拱手作揖。 “本王今日为私事,想见张老爷子一面。”方二见张榕面露难色,眉头一紧,“张老爷子不在府上?” “老爷子昨日出门之后未归,”张榕抿了抿嘴唇,“老爷子散漫自由,时常几日不归府,因而小的也不知老爷子如今在何处。” 见煜王爷面露失望之色,张榕追问道:“王爷可有紧要事?” “府上有人病了,慕容拓也一时无头绪,便想着或许老爷子有办法。”煜王爷叹了一口气,“倘若老爷子归府,可派人去王府知会我一声?” 张榕作揖:“小的记下了。” 未请到张显令方二有些头疼,昨日他便想着自己要克制,然林昭月太过于主动了,使得他这火苗一旦燃起便无法熄灭了。 懊恼之情占据了方二大部分的情绪,因而使得他本就看起来有些高冷的脸更加生人勿近。 “王爷……”小厮本是一脸高兴,但见煜王爷心情不好,立刻就收了自己情绪,低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春儿小姐此刻在林侍妾的别苑里。” 方二一脸不爽,“她来做什么?” 未等到小厮回答,方二已经大步地到了林昭月的别苑,他一眼就看见海春在院子里来回徘徊。 “方司哥哥。”海春一脸高兴撞上了方二一脸的不爽,“我听着昭月姐姐病了,正好张显爷爷来寻我爹,于是我便求着张显爷爷来煜王府瞧瞧呢。” 方才还是乌云密布的方二听得海春的一席话后立刻变成晴空万里。 “张家老爷子来了?”方二一边说着一边要往屋内走。 “现在不行!”海春伸出一只手拦着,“张爷爷在施针呢,慕容拓也在。” 听得海春的话,方二将脚缩了回来,他脸上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此番还是多谢你了。” 海春一愣,不知为何,她的方司哥哥因为别的女子感谢她,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隐隐约约感觉到心疼。 “能,能帮到方司哥哥就好。”海春等着她的方司哥哥夸赞她,然对方却将整个心拴在别的女人身上,于是最后她不得不自嘲地笑了笑,“方司哥哥别担心了,昭月姐姐会好起来的。” 第二百零九章 嫉妒心1 张贤用完针之后瞧了一眼慕容拓,“你家老头子还未回来?” 慕容拓微微低了头,“家父云游历练还未归家。” 张贤皱了皱眉头,“施针穴位可是记清楚了,一天一次即可。” 这话张贤出门后瞧见煜王爷的时候又说了一遍,末了他皱了皱眉头,“还从未见过王爷对人如此上新。” “既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然要对她好一些。”方二微微笑了笑,“此番还是多谢张老爷子。” “不过……”张贤假装咳嗽了两声,“二位那事还是克制一些好。” 旁人听得都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唯有海春一脸有心事。 方二翻了一个眼皮显得不以为然,“本王知晓了,之前慕容医者已经告知本王了。” 随后慕容拓与张贤一同离开了煜王府,方二将海春从上看到下,许久才问道:“你不回去?” 仿若像是想到了什么,方二又道:“本王差人送你回去。” “方司哥哥这可是在赶春儿?” “那倒不是……” 话还未说完海春立刻说道:“既是如此,我也想跟姐姐亲近亲近。” 海春露出为难的模样,“姐姐入府以来我还未拜访过姐姐呢。” 海春果如她所言,一直待到了林昭月转醒,随后她赶在方二前面开口道:“方司哥哥,姐姐她醒了。” 那一句“方司哥哥”令林昭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头有些疼,挣扎起身的时候,海春扶着她。 “姐姐想要什么?” 林昭月的手缩了缩,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谁?” 海春有些尴尬,她看了一眼方二,“你瞧我,都忘记自报家门了。” “我是海春,往后姐姐便叫我春儿便是。”海春牵起林昭月的手,“往后,姐姐便将王府当作是自己的家,我与方司哥哥也会细心照顾着姐姐。”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若仔细抠些字眼的话,这话中有另一层意思。 “我入王府是为了照顾王爷,因而春儿你所说的我不能理解,”林昭月将自己的手从海春的手里缩了回来,“春儿尚未出阁,因而说要同王爷一同照顾我的这话在这儿说说就算了,若是旁人听得,还以为春儿不要脸呢。” 一番话令海春整张脸都红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姐姐教训地是,是春儿唐突了。” 林昭月摆了摆手,“另外,如今我已经是王府的人,春儿再同我称姐妹,也不怕旁人以为春儿恨嫁,想入王府之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海春觉得自己此刻再呆下去恐是要挖个洞钻进去才行,尽管她心里对于林昭月充满不满,但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得体,“姐,嗯,林侍妾教训的是,是春儿唐突了。” 可即便林昭月已经将话明说到这个地步,海春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林昭月皱了皱眉头,随后假装要起身行礼,却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眼见着整个人就要摔倒。 “娘子小心。”方二扶着林昭月的腰,“你病了,昨日又……” 方二抿了抿嘴,“多休息。” “是啊,林侍妾还是多休息,”海春摸地看了一眼方二,“方司哥哥,我们还是出去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然那林昭月却突然抓着方二的衣袖,睁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地瞧着方二,“王爷,我怕。” 尽管方二对于林昭月的这话抱有怀疑的态度,但他仍旧将她的手小心地握在手心里,“嗯,本王会陪着你的。” 随后回头同海春说道:“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真是一败涂地,海春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以至于令林昭月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做了半永久。 “正好许久未给伯母请安了,方司哥哥还是差人给将军府送封信,伯母应当会留我下来。” 待海春走了之后,方二瞧了一眼松口气的林昭月,“怎么了,不演了?” 林昭月故作不懂,“妾身没明白王爷的意思。” 那娇滴滴的模样果真是我见犹怜,于是方二顺势欺身压了上去,“往常可从不会露出这副模样的。” 林昭月故意“咳咳”两声,“方才老爷子和慕容拓都说,说……” “嗯?” 林昭月咬了咬牙,这方二分明就是故意的,于是她嘴角往上一扬,那么她就遂他心愿,她这人别的优良传统没有,偏偏就是喜欢乐于助人。 于是她翻身将人推倒,“我倒是无所谓,怕就怕你……” 然方二一副什么都不安排模样,他双手枕在脑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昭月,“怕什么?” 这可不是林昭月最初设定的场景,她慌忙从方二的身上爬了下来,“啊,还是算了……” 但方二可没有算了的意思,他用手拽着林昭月的手腕,使得她牢牢跌进了自己的怀中,“只要轻一点……” 林昭月赶紧摇了摇头,她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你瞧瞧,老爷子说了,一日要扎一次。” 方二左右仔细看了林昭月递上来的手,随后揉了揉,“还痛吗?” 林昭月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假装很无意地提起:“那海春小姐……” “我寻不到老爷子,正好老爷子在将军府上做客,春儿有心,将人请来替你诊治。” 林昭月抿了抿嘴,“往后你会娶她为王妃吗?” 方二一愣,随后抬起头看着一脸慌张的林昭月,“吃醋了?” 林昭月将头往旁儿一撇,“没有,我只是记得你曾说过只娶我一人。” “我只当海儿是我妹妹。”方二将吻凑到了林昭月的耳朵根后面,“与你两人一起,我便只是方二而已。” 林昭月虽知这不过如梦幻一场,但即便知晓却仍旧不想点破,她点了点头,用头顶着方二的脑袋,“对对对,我的夫君是方家村的傻子方二。” “方二不是傻子!”方二十分坚定地纠正了林昭月的说法。 “是是是,”林昭月脸上的宠溺就快溢出来了,她双手捧着方二,“方二不是傻子,我嫁得夫君才不可能是傻子呢。” 第二百一十章 嫉妒心2 王府内两人如同新婚夫妇一般如漆似胶,然在马车上正往宫里去的海春心却如刀绞,这样的场景她早就设想过一遍,但每次设想都未曾有亲见那般难受。 方司哥哥只是玩一玩罢了,正如同姑母瑞贵妃所言,不过就只是家里的山珍海味都吃腻了,想试试外头的粗茶淡饭。 可瞧着方司哥哥小心翼翼对着那女子的模样,海春只觉得胸口被人插进了一把尖刀,明明眼睛都瞧见了,可是偏偏拔不出,只能瞧着它一点一点沉沦。 入了瑞和宫后,瑞贵妃屏退身旁的宫女太监,她朝着海春招了招手,“春儿,来姑母这儿,跟姑母说说话。” 海春坐在瑞贵妃的脚边,将头轻轻靠在了瑞贵妃腿上,随即万般的委屈皆涌上心头,“姑母,若是方司哥哥……” “你放心,”瑞贵妃摸了摸海春的头,“你方司哥哥不过只是还没清醒罢了,去了一趟民间只是迷茫了,若是将那些民间的鸡毛蒜皮提到眼前,哪里还顾得上恩爱,也只剩下互相埋怨了。” 可即便瑞贵妃这么说,海春仍旧将信将疑,“真的会回心转意吗?” “要坚持哦春儿,”瑞贵妃抓着海春的手,“姑母可是很喜欢你,只是……” 海春点了点头,“姑母,我知道了,方司哥哥总是会回头瞧见我的好的。” 随后两人又说了将军府里的家务事,而后海春见天色晚了便起身告退,然临出宫门前,海春瞧见了六皇子霍飞星,她皱了皱眉头。 那霍飞星也瞧了海春,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分别移开了眼神。 “海小姐这是要去哪?”霍飞星满眼的笑意,“不然让本王送你一程?” 海春微微抬起头,有些高高在上的模样,“若是如此,便谢谢益王殿下。” 两人虽同乘一辆马车,可二人除却刚刚开始客套之外再无其他话语,直至霍飞星将人送到了将军府外,海春才道:“你可记得答应我何事?” 霍飞星沉默了一会,随后扬起头时一脸灿烂地笑容,“你且瞧着,不会教你失望。” “他二人如今已有名有实,你还让我瞧什么瞧。”海春的眼泪溢满了眼眶,好似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 霍飞星见不得海春落泪,可这手才伸出手又迟疑了一会,随后他将手缩了回来在身上蹭了蹭,“你放心,便是她此刻有孕,本王亦有手段将她夺来。” 海春看了一眼霍飞星,后者又道:“凡事皆需忍耐,你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何需又在乎这些日子?” 海春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她咬了咬嘴唇,“我要的是他心里有我!” “呵,”霍飞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的,你只能得到煜王妃的位置,我答应的也只是煜王妃的位置,至于四哥心里的人,你若是做不到,本王亦不可能做到,但本王的心时刻朝你打开。” 海春的脸微微红了一些,“往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你知我心愿,若当真心里有我,便应该达成我所愿才对。” 霍飞星将自己的笑意藏了起来,“本王并非圣人,你让本王达你所愿,不过是仗着本王喜欢你。” “若是你不愿意我亦不勉强你!”海春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海春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将军府,徒留霍飞星一人自嘲地笑了笑,她自言自语道:“偏偏本王就是做不到狠心。” 而此刻在王府内的林昭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赶忙用手帕捂了捂鼻子,一旁的尤荷翻了一个白眼,“小主,应当吃药了。” 林昭月抿了抿嘴,轻微抱怨了一句,“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还要吃药。” 尤荷没有搭腔,她只是将药碗端到了林昭月的面前。 可这一次林昭月并没有马上喝掉,因为她很块就发现这一碗的汤药和之前的好像有一些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药?” 尤荷有些犹豫,她的态度更令林昭月起了疑心,她皱了皱眉头,“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慕容家慕容瑾的首席弟子,即便是慕容拓也需要叫我一声师姐。” 那尤荷仍旧没有坦白的意思,林昭月则是直接将碗给摔在了地上,“这避子汤是谁让你端来的!” 这下尤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奴,奴婢不知道,奴婢就是按药方抓的药……” 林昭月突然走到尤荷的面前,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怎么样,这个可是记得?” 尤荷咬了咬牙。 “真是可惜,那碗避子汤被我摔了,否则就这么灌下去,不知会有什么效果。”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尤荷往后推了一下,“你不过只是小小的奴婢,为主子这般卖命,也不知你主子知晓你当下情形会不会有一丁点心疼?” 尤荷依旧没有说一句话,然即便对方什么也不说,林昭月也知道她背后倚靠的是谁,林昭月起身道:“下去吧,收拾干净,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要在王府长久待下去,势必要将桂嬷嬷连根拔起,掌院是她唯一的出路。 只是桂嬷嬷是煜王爷母妃的人,煜王爷顾忌她身份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偏袒自己,但若是能够让桂嬷嬷自动卸任,煜王爷必然就好下台,只是后续她还需要考虑如何服众,将王府内院的权利牢牢掌在手心里。 就在林昭月头疼如何服众时,苑外传来了老狐狸霍飞星的声音,“昭月,昭月,四哥就让你住在这破苑里?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六皇子,你擅闯内苑,于礼不合吧。” 霍飞星此刻已经站在屋外,“不过是正好来了煜王府,听闻四哥开窍迎了侍妾入府,便想着是哪位奇女子有这通天本事撬开四哥那百年枯木,而后一想,也只有昭月你了,结果一猜即中。” 霍飞星倚靠在门上,用略微有些夸张的声音说道:“哎,真叫人伤心。” 话至此他突然转过身道:“不过你就当真甘愿做一只笼中鸟吗?” 可这话刚刚说完便被方二给打断了,“六弟,往日我内院没有女眷也就罢了,如今可不许你这般四处乱闯,你不要清誉也就罢了,我这王府上下可不陪你疯。” “四哥这是吃醋了?” 话到此之后林昭月便再也没有听见其他声音,因好奇她这才将门开了一条小缝,随后被方二抓了一个现行。 第两百一十一章 藕粉 林昭月被当场抓包,于是只得吐了吐舌头,“你们二位在我房门口吵架不合适吧?” 但这一句令情况更加糟糕了,林昭月眨了眨眼睛,正要遁走,却被霍飞星看准时机推开了门,“既然都瞧见了,自然就没有躲着的必要了。” “本王想约昭月去……” “如今你四嫂已入王府,你还这轻佻,小心……” 但霍飞星对于方二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他瞥了一眼方二,“你自己不珍惜,还不允许本王疼惜?” “你!” 这霍飞星完全就是方二的克星,他脸上全然没有懊恼悔恨之情,然而笑嘻嘻道:“这煜王府如同牢笼,昭月当真不想出去走走?” 那一句牢笼刺痛了方二的心,他咬着嘴唇偷摸着看了看林昭月。 “益王殿下费心了,”林昭月给霍飞星福了福,“这几日病了,这才呆在府中,若非如此,王爷平日里也时常带我去外头走走,若是说牢笼,何处又不是牢笼呢?” 霍飞星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昭月说得上,”随即他又扭头看着自家的四哥,“今日城内来了藩国的厨师,传闻厨艺一绝,想要去试试吗?” 那一句想要试试其实想问的人是林昭月,但他偏偏故意将这话头冲着方二,无论对方是答应与否,自己完全毫无影响。 林昭月一眼便看穿霍飞星的心思,于是主动说道:“我这几日身体不适,还是待在府中较为合适。” 方二瞥了一眼霍飞星,“六弟,你还想在这儿呆上多久?” 然霍飞星答非所问:“我见这院子有个露天的灶台,还想留下吃饭呢。” 这个无理的要求还未等方二拒绝,林昭月先道:“那灶台还未开过火,尘土多得要命,益王金尊之躯,自然不能随意……” “无妨……” “拉肚子也没事?” 霍飞星皱了皱眉头,还未等他开口,林昭月又道:“那自然不行,拉肚跑稀这种事肯定有损皇子威严,若是传到市井,六皇子益王在煜王府吃坏肚子拉稀……” 林昭月还象征性地捏住了鼻子,仿若此刻霍飞星已经深陷茅房,“若是传到圣上那……啧啧,我和王爷可都担不了这个责任呢。” 林昭月表现得惟妙惟肖,方二低头扯了扯嘴角,“昭月说得不错,今日确实不便,改日本王组局,再邀六弟来府上不醉不归。” 话至此再无回转,霍飞星嘴角微微向上扬着,“既是如此,便等着四哥的召唤。” 随后方二将霍飞星引到了书房,两人谈到晌午,霍飞星皱了皱眉头,“四哥不留本王吃饭?” 答案显而易见,霍飞星故作伤心模样,“你我二人小时情谊皆无,哎……” 可这苦情牌对于方二而言并无出彩之处,“昭月已经说过,改日再宴请六弟,来日方长。” 将霍飞星送出府后方二便来寻林昭月,可此时林昭月并非在苑内,“林侍妾去哪了?” 小厮似有难言之隐,方二又道:“若是不说自然有法子!” 小厮“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心里想着林昭月可真是害苦自己了,“林侍妾在外花园,在,在……” 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因而方二决定自己去瞧瞧。 外院有一处大池塘,池塘里栽着荷花,林昭月一早便盯着那一次荷花许久,算着日子觉得此刻应当能摸到一些莲藕才是。 “可是摸到了?”林昭月怀中抱着莲蓬,两只手将莲子从莲蓬中剥出后拔掉莲心后吃了起来。 在池塘里的小厮突然惊呼道,“摸,摸到了。” 岸边的林昭月也显得十分兴奋,“慢一点,可别断了。” 一整根的莲藕粗细适中,真是上品。 小厮将莲藕奉到了林昭月的面前,林昭月点了点头,“尤荷收着。” 一连挖了三四根的莲藕后,方二突然出现在林昭月的身后,吓得她差点掉进池子里,本能地将身旁的人一拽。 方二反应敏捷一把将林昭月捞着,然被林昭月拽住的人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整个人扑到了池水中。 只瞧着,掉入池中的人正是林昭月身旁伺候的丫鬟尤荷,此刻她在池中扑腾着,小厮赶忙跳入池中将人捞起。 尤荷打着寒颤,“小主……” “下去喝碗姜汤。” 尤荷退下之后,方二低头笑了笑,“不喜欢着丫鬟?” 林昭月一副被你看穿的表情,“这是桂嬷嬷的人,这之前她还……” 话到了嘴边后林昭月摆了摆手,“罢了,不予计较就是。” “若是你不喜,本王再……” “不用,换了谁都一样,”林昭月数了数莲藕的个数,“这可正是莲藕的季节,想着可做些藕粉。” “藕粉?” 林昭月将莲藕洗净去皮后用擦丝板上擦成藕泥后用手反复搓洗后用纱布过滤两次,随后留汁静置。 方二将擦丝板拿起来瞧着,随后用手摸了摸上面凸起的小孔,“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你小心一些,利得很多。” 林昭月的话才说完,方二指头便被擦丝板上的小孔给磨出了血,那林昭月见状翻了一个白眼,“去拿膏药来。” 小厮回了一句“喏”后去了库房拿了药箱。 “无妨,小事。”方二的话虽这么说,手指却很乖巧地伸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哎,轻一点。” 将方二的伤口处理完毕之后,林昭月瞧着藕粉沉淀后将清水倒出,随后将其悬挂着晾干定型。 定型后取出切薄片后晾干。 方二可瞧不出这样的藕粉有什么好吃的,他正要用手指沾一些尝尝味道,却被林昭月拦下。 “可不是这样吃的。”林昭月用力拍了拍方二的手。 取藕粉两大勺,先用凉开水冲开后加入沸水搅拌直至透明粘稠。 “好了?”方二瞧着那一碗藕粉,“看着好像有点清淡。” 林昭月再取了红糖和晒好保存的桂花参入其中,“试试,这藕粉健脾开胃,清热凉血,可是上等小食。” 方二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藕粉入口淡雅清香,味甘爽滑,一碗吃尽后方二满足地点了点头,“娘子总是让人有许多惊喜。” “王爷吃得可开心?” 方二皱了皱眉头,“你有什么想要的?” 林昭月笑道:“我来王府多日,想外出走走。” 方二想到之前六弟说这煜王府如同牢笼,将林昭月困在其中,而以林昭月的个性,这王府确实太闷了一些。 “王爷?” “嗯,”方二回过神来,“明日,明日本王带你一起去外头瞧瞧。” 第两百一十二章 抄小道 林昭月一早已经换好了男装等着,那方二瞧着她男装模样皱了皱眉头,“其实不必如此。” 林昭月将纸扇摊开,“你莫不是怕我抢了你风头。” 那一股做派令方二翻了一个白眼,他顺势将林昭月手上的纸扇拿了过来,“没规没距的,若还是这般,本王便不带你去了。” 听得这话的林昭月立刻扒着方二的手臂上,撅着嘴一脸委屈地瞧着对方,“王爷,王爷……” 一声比一声酥到骨子里,方二瞧了一眼林昭月,真是又爱又恨,于是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仅一次。” 从王府出来之后林昭月突觉得一股自由气息涌入她心肺,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自由自在的日子。 “咚”方二又用扇子敲了敲林昭月的头,“天黑之前得回来,不然你就不怕桂嬷嬷罚你?” 林昭月龇着牙,“这不是有王……方二的嘛!” “我可保不住你!”方二又用扇子敲了敲林昭月的头,“今日你想去哪儿先逛逛?” 见林昭月一脸坏笑的模样,方二皱了皱眉头,“别想,不可能!” “我还没说啊!” “烟花之地若是让人抓着把柄,这朝堂之上可是要被弹劾的!” 这一句直接就将林昭月想要的话都咽了回去,她翻了翻眼皮,“我,我才没说要去那种地方,淘宝联盟那儿我好几日不曾现身,也不知凉儿会不会适应。” 然两人才拐了一个街道,林昭月的肩膀突然往边上一沉,与此同时方二已经抽出短刃朝着那个不识好歹的咸猪手挥过去了。 幸好在短刃要见血的时候,林昭月一下就将对方认出来了,随后惊呼道:“周廉!” 但方二拔刀太快了,以至于他在知道是误会的时候来不及收回来,为了避免误伤,只得将短刃的一面临了掉了一个方向,以至于后来将自己的手腕割伤。 “啊,这个……” 方二摇了摇头,“小事!” 方二嘴上虽说这伤是小事,心里可想林昭月紧张,但对方听得他说了小事之后扭头竟与周廉热聊起来。 “你还认得出我啊?”林昭月有些不好意思,她压低了声音,“我可是特意换了男装。” 周廉低头笑了笑,“我远远瞧着像是月妹的身材,也不敢确认,不过眼下也不需要猜忌了。” 林昭月还有些话要说,一旁的方二突然捂着手臂说道:“娘子,我这手好痛啊。” 一句“娘子”是特意加重了读音的,即便再迟钝的人此刻都能够参悟出什么来,而那周廉抿了抿嘴,“这位是……” “嗯,我之前跟你提过,我是来京州寻夫的。” 周廉的脸色一冷,嘀嘀咕咕道:“哦,原来便是这样的人让月妹你伤心的啊。” 一句话哽得方二说不出话来,但此刻唯有咬着牙关喊疼就是了,不过只是小小的擦伤,见方二喊痛好像天都快塌下来的模样。 “要不你先回去?” 方二皱了皱眉头,“哦,这下好像好一些,我们还是快些吧,天快黑了,一会还得赶回去。” “二位这是要去淘宝联盟?”周廉突然冒出一句,“我正好也要去呢。” 见林昭月有些吃惊,周廉又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堂哥周少爷让我去帮忙,已经有几天了。” 方二听得对方介绍自己为周少爷堂弟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心下想着从未听周少爷提起这号人物。 “我知晓一条近道,可比往日省上半柱香。”周廉压低了声音,仿若这近道是秘密一般,他将手掌微微拱着放在唇边,“这小道还未有人知晓,我只告诉你一人。” 林昭月被这话逗得低头笑了起来,“好久不见觉得你好似开朗不少。” 周廉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无奈,“那次之后堂哥教了我一些东西,第一件他便是要我改了身上的沉闷,我本就是来投奔他的,表现得活跃一些才好。” “其实你先前那样也很好的。” 身后的方二眼瞧着在离自己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热聊,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怨气,而这些都要怪周少爷的堂弟,突然横插一脚,非要说要带他们去抄近路。 这京州城内哪有人比他更熟悉的! 然方二很快就被打脸了,周少爷所行的那条路他确实不知,先是穿过一处小巷,随后在看似无路之地用三个铜钱塞进一面墙内,随后那无路可走之处竟打开了一条小道。 这密道是谁修葺的?修葺的目的又是什么?方二皱了皱眉头,他很确定京州城内不该有这样的密道才对。 “这里庇佑的可都是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周廉叹了一口气,随后从随身的纸袋里掏出些许已经打包好的糕点,然才将糕点拿出来,许多小孩便已经围了上来,伸出手讨要着。 周廉将糕点分发完毕之后他拍了拍手,“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会。” 京州城内歌舞升平,因而谁又会想到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外头的繁华格格不入,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里……” 周廉苦笑了一声,“这是天子脚下,本应该就是昌盛繁荣的。” “因而这本应该便成了此处的遮羞布,”周廉翻了一个白眼,随后他用手袖擦了擦眼角,调整好情绪之后周廉继续说道,“不议政事,此处为贫民窟,京州大官怕这天子脚下也有穷人一事抖落到皇上的面前,恐是牵连甚广。” 方二皱了皱眉头,“你是说此番情形知府衙门已经知晓?有人暗中勾结,中饱私囊?” 周廉立刻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月妹,我知你这是为人抱不平,但此刻切忌引得不必要的麻烦。” 这麻烦即便周廉没有明说,林昭月也能猜得到,只是她的目光被角落一处在洗着莲藕的母子吸引过去。 可不得她上前询问,周廉已经在催促了,“月妹,我们先离开这儿,若是还有什么不懂你问我便是,这小巷的主子禁忌颇多,若是惹毛了,恐是要……” 话到此,三人不再言语,只是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条小道。 第两百一十三章 王爷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吗 三人从小道出来后再行一段路程后果真就到了淘宝联盟,林昭月笑道:“果真会快一些。” 一旁的方二立刻有些不乐意了,“你如何知晓会快一些,许不过就只是一样的!” “回去的时候可寻正道,一来一回便知那小道到底近不近了。” 周廉说罢又很仔细地考虑了一番,“那小道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太乱了,若是有人能拉一把的话,或许能摆脱贫穷。” “不过,”周廉挠了挠头,“我这是说什么胡话,不过都只是一群老弱妇孺,还能做些什么啊!” 永琪这几日在京州城,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林昭月了,因而第一眼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惊喜的状态。 然林昭月可就一脸苦恼,“我这男装这般失败?” 永琪一愣,随后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瞧瞧你这模样……” 永琪用手指着林昭月,本想用手凹出曲线却因为被方二瞪了一眼而心生怯意,他抿了抿嘴,“这位是……” 方二见宣誓主权的时候到了,他一把将林昭月的肩膀搂到怀中,“娘子,我便是说你还不如穿女装来得实在。” 永琪立刻点了点头,他伸出一只手,“我们见过的,只是有点意外,觉得和当日在南市镇见到的并非是同一个人。” 方二盯着永琪伸出来的手半天。 永琪的手一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但这落空并没有使得永琪觉得尴尬,他将手缩回来后在身上蹭了蹭,随后抿嘴笑道,“不过有来总比最后没有来的好。” 林昭月故意没有听懂永琪这话中对她的讽刺,“凉儿做得还算是上手。” “她对于经商没有天分。”永琪耸了耸肩,“不过对于吃得倒是有些研究,恰好周少爷想开个酒楼,应当去帮忙了吧。” “那我徒儿岂不是吃亏了?” “怎么会!”永琪翻了一个白眼,“我借钱给你徒儿做本,都记在你账面上了。” 永琪老狐狸一般笑了笑,随后小声说道:“不过你可想过重开小江南?”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还未等她表态,方二又将林昭月的肩膀搂过来,“我娘子的手艺也只能我可以尝。” 永琪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将话题轻松一转,“眼下有许多商家加入了我们,但是货品的多样性少了许多,很多商品若是刨去运费,运输的价值并不是特别大,我需要更多有特色的产品。” 那么一瞬间林昭月脑中打了一个响指,“我有一个计划。” 林昭月提起她的计划时整个人便显得容光焕发,她几乎都可以看见她这个项目所有的前景,真是一片光明。 那样耀眼的林昭月在南市镇时方二最喜欢的模样,可眼下到了京州城内这样的林昭月却让方二觉得害怕。 害怕自己抓不住。 害怕她最终会被王府中的条条框框束缚得想要逃,可如今方二再也不会放手了,无论如何再也不会放手了,任何手段他都不会放手,他会紧紧抓着林昭月,只让她可以呆在自己身边。 林昭月同永琪商量完细节之后回头对方二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方二,这案子虽说订了,但是还需要我亲自来实施……” 未等林昭月将话说完,方二主动道:“这般的话,我明日再带你来。” 然话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方二补充道:“不过明日可不许穿男装了!” 林昭月立刻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但这动作因为被方二批判成不伦不类,林昭月只得临时改了撒娇的方案。 可在外人看来,如今林昭月穿着男装,方二亦是男装…… 众人捂脸,这画面比想象的更加劲爆。 几人一直谈到了太阳落山,而直至谈话结束林昭月仍旧表现出一副兴奋的模样,她有好几次都想跟方二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摇了摇头又咽了下去。 方二见她这模样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 “你想听?” “你想说?” 这般奇怪的问题连续来来回回地几个回合,最终方二先妥协道:“说吧,或许本王还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林昭月等着便是这一句,她从马车的座椅上轻轻蹦了一下,拽着方二的胳膊便亲了一下。 被亲脸颊的方二愣了一下,随后抓着林昭月的手便欺身将她压倒。 林昭月的脸瞬间就红了,“你,你想要做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方二歪着头瞧着林昭月,此刻恨不能将全数吃掉。 “这是马车。” “本王没有发话可没有人敢来催。” 林昭月的脸比之前更红了,“我差点就忘记了,如今你可不是方家村的傻子,而是煜王府的四皇子……”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一下就吻住了双唇。 王爷的身份果真厉害,尽管马车内发出任何少儿不宜的声音,外头的人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即便此刻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外,管家正要迎接王爷回府,却被赶马车的小厮拦下。 那小厮用手指抵着嘴唇,随后众人便心领神会了。 马车内的林昭月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水,她有些不满意地撅着嘴,“我是和你说正事的。” “现在说也无妨。”方二将林昭月抱在怀里时,心中想着这马车太小了,软垫太薄了。 “今日周廉带着我们穿过小巷时,我想到……” “嗯?” “可以聘用那些妇女来帮工,这样一来我能找到大量的劳动力,她们也有赚工钱的能力。” 方二此刻还是将心思大部分都放在如何改造马车上,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可是她们能做什么?” “藕粉。”林昭月抿了抿嘴,“但是我并非是简单聘用她们的关系,我需要的是代加工。” 此刻方二才被林昭月的话给吸引过来,“代加工?” “我提供食材的制作方法,但是能赚多少还是得靠她们自己,”林昭月晃了晃脑袋,“我想要她们自力更生,这是一举双赢的局面。” 方二仍旧有些不解林昭月的话,何谓代加工,何谓双赢? “那你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我需要煜王府的名声。”林昭月耸了耸肩,她双手在方二的面前掌心向上的摊开,“此事若是胜了便能名声大噪,但若是败了……” “若是败了,”林昭月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能带来多少损失,但王爷愿意跟我并肩作战吗?” 第两百一十四章 建立知名度1 方二喜欢着这样的林昭月,但同时觉得害怕,害怕对方终有一天会厌倦王府的束缚。 这样的害怕迫使方二只能不停地向林昭月索求,一遍又一遍。 直至林昭月举着双手投降,她身体软软地,微微眯着眼睛,“我明日下不了床了,不,我现在就下不了床了。” 方二咬了咬林昭月的肩膀,如同小野兽低吼着撒娇着,“娘子,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林昭月觉得有些累了,方才那一番折腾,横得圆得扁的,各种各样的都来了一遍,于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不会对不对?” 林昭月不知方二为何会如此执着这个答案,但见对方一副若是没有得到答案就会一直问下去的模样,只得点了点头,她顺着对方的头发,“我不离开,你瞧你当日离开南市镇,我这不是也追来了吗。” 提到这件事方二便觉得内疚,他将头埋进了林昭月的肩膀上,“对不起。” 此刻方二恨不能将所有的“对不起”都送给林昭月,他将人轻轻搂在怀中,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声,顿时安心不少。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放弃,但是其实不行,他绝不放手。 林昭月睡了一天,醒来时还觉得整个人有些恍惚,都怪方二,谁能想到两人事实之前方二对她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于礼,但自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方二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林昭月感觉自己的骨头全数被人拆过,林昭月挣扎地起身时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方二,她给自己批了外衣后唤道:“尤荷,尤荷!” 尤荷在外头伺候着,“小主醒了吗,奴婢这就伺候小主更衣。” 于是换衣的时候,林昭月才知道方二被叫到宫里去了,随后她立刻又想到今日本是要出府去淘宝联盟商议新计划。 这王府侍妾不仅名声不好听,连同行动都十分受限。 “王爷临走之前吩咐过,若是小主要出门,去寻孙管家即可,他会安排好的。” 方才还在苦恼如何出府的林昭月立刻来了兴致,但她并不想叫尤荷瞧出端倪,只是扁了扁嘴,“啊,好吧,王爷可曾说过何时回来?” 尤荷一脸惊恐的模样,好似方才林昭月的话特别的大逆不道,“王爷入宫,奴婢可不敢妄加议论。” 啧啧,如今这王府又在林昭月心里添了一个坏处,即规矩太多,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林昭月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一个词:伴君如伴虎。 林昭月顺利地离开了王府,今日她没有换男装,但为避免麻烦,她还是披了件黑色的斗篷。 田凉儿一早听闻师父要来,所以早就在等着了。 “师父!”田凉儿见着林昭月的时候便飞扑过去先来了一个拥抱,“师父!” 林昭月拍了拍田凉儿的头,“才几日不见,就这般黏人了?” 田凉儿抱着林昭月的腰扭来扭去,“前日我在弄厨房,都后悔死了!” “好了!”林昭月虽也想同自己的好徒儿好好腻歪,但眼下她的时辰可不多,方二不知何时回府可不代表她可以夜不归宿,否则被桂嬷嬷抓着,指不定会给她安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眼下可是要谈正事的时候。” 田凉儿已经从永琪那儿听说师父要搞一个扶贫项目,“师父,这又是想到了什么好东西?” 林昭月拿出一叠纸,这其中都是些菜谱,可这些菜谱并非是普通做菜的那种,而是粉末配酱的制作方法。 “若是每人都当厨师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倘若能够生产出简易的配料,便可远销外部。”林昭月冲着永琪使了一个眼色,“当下季节是最合适作藕粉的,昨日我在府中已经做了一部分,大家可先尝尝给个意见。” 田凉儿尝过所谓藕粉之后崇拜地看着林昭月,师父很多东西都是独特的,她几乎都想像不到师父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点子。 “如何?” 田凉儿点了点头,“可放些桂花,红糖之类的。” 林昭月立刻打了一个响指,果真是她带出来的徒弟,她还未开口,对方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能配什么便交给凉儿,但是还需要慕容拓来帮个忙。” 周少爷皱了皱眉头,“他那家伙能做什么,他对厨艺一窍不通。” “他可是慕容医家。”林昭月脑中已经有一个初步的雏形,“这藕粉原料便是莲藕,因而有清热凉血,通便止泻,健胃开脾的功效。” 周少爷狐疑地看着林昭月,“当真这么神奇?” “自然。”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要想将藕粉打开知名度,自然还需要慕容拓帮忙推广,那必然是事半功倍。” “那你又为何自己不宣传!”周少爷可没有被林昭月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你可是慕容瑾的第一位徒弟,慕容拓虽说是他的儿子,但是你可是他的关门弟子。” “正是关门弟子才不如慕容拓亲儿子!”林昭月辩解得一本正经,“我且不说师父只给了我几个救命药丸,再者我的知名度肯定没有神医儿子知名度高。” “知名度?”周少爷皱了皱眉头,他有他需要考虑的。 永琪低头笑了笑,“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还需要交涉,可别以为你愿意帮别人,别人就会感恩戴德。” “我知道,”林昭月对此十分理解,“我可不是什么圣母,这仅仅不过是互惠互利之事,同时恐怕还能提升我的知名度,届时在想做什么,可都容易地多。” 除却永琪之外,旁人对于林昭月的话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圣母?知名度? “你这是想做慈善家啊?”永琪笑道,“先前我还有些犹豫,但听完你这一席话,我倒是觉得找你做合伙人,真是稳赚不赔。” “那是自然,”林昭月将头微微一仰,“不过眼下我出入并没有那么自由,因而在我住的庭园里养了信鸽,往后若是有事可信鸽传书。” 林昭月说完后让身后跟着的小厮回马车上将装在笼子里的信鸽带了出来,交给了永琪。 第两百一十五章 私刑 永琪左右看了一眼信鸽,“家教可真严。” 林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在江湖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 田凉儿从周少爷那儿听了一些事,关于方二的,虽说不完整,但也知道一些,方二的身份高一些,于旁人而言,林昭月是高攀了。 但在田凉儿心里一直觉得方二根本配不上她的师父,只是这个社会的门第过于严苛,田凉儿对此只得了一个结论,不过就只是有一个好父母罢了。 田凉儿本想跟师父说,她自己一个人能活得更好,但当下瞧着她偶尔被人提起方二时一脸害羞的模样,她便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听进去。 但愿师父你能幸福吧。 林昭月将接下来的事儿敲定之后用手摸了摸一直发呆的田凉儿的头,“发什么呆呢?” 田凉儿此刻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没什么,只是在想菜谱的事。” “我听说你同周少爷合作打算做一个酒楼?” 田凉儿点了点头,“淘宝联盟的事我确实不知道如何下手……” 对此田凉儿还有些内疚,觉得师父交代自己的事儿她没有办法完成,“我……” 然林昭月对此并不在意,“我交代周少爷给你寻了个先生教你读书,可还有继续?” “每日上一个时辰的课。” “好,”林昭月点了点头,她在淘宝联盟里的事儿已经全数交代清楚,眼下要趁着天还未黑的时候赶紧回府。 在林昭月要走之前,田凉儿突然问道:“师父,你喜欢方二吗?” 林昭月一愣,随即的脸红便是最好的答案,周少爷叹了一口气,“凉儿姑娘,你在这淘宝联盟用了许多时间,我可是记得酒楼今日布设,你不去盯着?” 但眼下师父才是最主要的,田凉儿叹了一口气,“师父,若是你觉得开心的话,我亦会替你觉得开心的。” 这话说出来可不像是一个徒弟,周少爷低头笑了笑,小声地说了一句,“昭月,你的魅力可真是大啊。” 林昭月假装没有听见周少爷的话,只是偷摸地走到他身旁,扭了一下他的腰上的肉,这一招令周少爷差点跳了起来,紧接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林昭月直至上了马车都在笑,哼,她才不是好欺负的人。 但回了煜王府的时候,桂嬷嬷让人来叫林侍妾过去一趟。 来者不善,林昭月避不开也只得迎难而上。 桂嬷嬷瞥了一眼林昭月,“林侍妾坐吧。” 果真是来者不善。林昭月点了点头,“桂嬷嬷让人叫昭月过来所谓何事?” “听闻这几日王爷都是在你的别苑睡得?”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方二搬到她苑的事可不是偷摸的,全府上下应该都知晓了,然此刻桂嬷嬷故意提起这事想做什么? “这几日确实在的。” “那我让尤荷给你端去的避子汤可有喝?”桂嬷嬷起身给旁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随后黑乎乎的避子汤便被端到了明面上来。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是桂嬷嬷的意思?” 桂嬷嬷道:“老身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煜王爷好。” 但林昭月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恕妾身不解,这如何就是为煜王爷好,这是我的肚子,我为何要避,若是王爷不想要孩子,那王爷避便是!” “放肆!”桂嬷嬷用力拍了拍桌子,“不过是小小的侍妾,还敢在王府内大胆妄为,当真仗着王爷宠你无法无天了!” 直至此刻林昭月才明白,这桂嬷嬷是故意的,以此为由来惩戒她! “我不服!” “只要我桂嬷嬷在的一天,便不容你在王府内放肆!” 林昭月一人难挡几名男家仆,于是只得任由着被架到外头受了三十鞭。 尤荷瞧着林昭月即便被鞭打仍旧咬着牙关,既不哭闹亦不喊叫,“桂嬷嬷,若是王爷问起来……” 桂嬷嬷瞪了一眼尤荷,那尤荷立刻跪在地上道:“是是,是奴婢多嘴了!” 尤荷不敢再言语,最后只得配合着将受了三十鞭的林昭月扶回苑中。 当夜林昭月便发了高烧,尤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让人去通传桂嬷嬷,但是去的人无一都是音讯全无,于是当下尤荷便明白了,若是王爷不回来,桂嬷嬷大概就是想让林昭月这般躺着,若是捱得过去便算是她的造化,捱不过去的话,桂嬷嬷推脱此为林昭月体弱,算是除了这个眼中钉。 尤荷虽对林昭月并无善意,但眼瞧着一条性命在她面前陨落的事她可做不出来,因而当下立刻让人去打了热水来。 林昭月迷糊之中瞧着尤荷为自己擦身,“嘿,我还以为你此刻会落井下石。” 尤荷咬了咬牙,“你毕竟还是小主。” “嘿嘿,”林昭月笑了起来,“此番还是我小肚鸡肠了。” 尤荷低着头,“我,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林昭月的嘴角无奈地向上扬着,“王爷还未回来吗?” 这个答案无须多问,桂嬷嬷能够朝她动手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王爷此刻被困在宫中,回府之期遥遥无期。 “尤荷,若是你当真将我当成小主,此刻替我传封书信。”见尤荷犹豫,林昭月又道,“无需出府,苑中养着一群鸽子,你替我传一封书信即可。” 仿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尤荷叹了一口气,“此事成与不成皆同我没有关系。” 林昭月点了点头,她用尽全数的力气在书信上写了“sos”后交给了尤荷,“我可不想这般窝囊地死了。” 尤荷收好纸条后摸着黑去了养鸽地,将纸条塞进信鸽脚踝上的信筒里,随后小心将其放飞,她虽不喜欢林昭月,但从未想过要害其性命。 “是谁!”黑暗中有人喊了一句。 尤荷吓了一跳,正要逃却被迅速赶来的家仆逮了个正着。 “你这半夜在这放了什么!” 尤荷心里十分害怕,因而说话都显得不太利索,“没,没什么的,我家小主病了,我出来瞧瞧有没有医生!” 家仆将尤荷上下打量了一遍,“同我去见桂嬷嬷。” 第两百一十六章 闯王府 尤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桂嬷嬷咬了咬牙,“尤荷,可知我为何将你送到林侍妾的身旁?” 尤荷低着头不敢言语,桂嬷嬷又道:“若不是我,此刻你还在外院受罚,我让你留在林侍妾的身旁,第一是为了让你恶心恶心她,第二是为了让你帮我盯着她。” “当日你狗仗人势时,你与林侍妾交恶,怎么,如今被她收买了?” “奴婢,奴婢没有。” “那林侍妾叫你如何?” “只是传一封书信。”尤荷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奴婢不知书信是给谁的,奴婢名义上还是林侍妾的丫鬟,因而林侍妾叫奴婢所做之事自然是推脱不得……” “放肆!”尤荷被桂嬷嬷的一句恐吓吓得赶忙将头低得更加下面,桂嬷嬷咬了咬牙,“即便如此,你也应当先给我过目!” “我……我……” “罢了,”桂嬷嬷翻了一个眼皮,“你先回林侍妾身旁,往后若是有了什么,先来予我过目。” 尤荷道了一声“喏”后正要离开,桂嬷嬷又道:“你应当知晓的,我想要做些什么。” “这是瑞贵妃的意思。” 这一句话一直萦绕在尤荷的心头,使得她有些心神不宁,直至外头有人在吵架,她起身想去看看发生何事,便见一行人一路闯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尤荷不认识,但他身后跟着的慕容拓尤荷是认识的,因而那一封飞鸽传书便是给他们的? 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办,那男子道:“林昭月在哪!” 小厮几人拦不过男子,“你擅闯王府,这可是死罪!” “什么活罪死罪的,我可是林昭月的哥哥!” 众人不知这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正当犹豫的时候,尤荷突然开口说道:“我知晓林侍妾在哪!” 尤荷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慕容拓的面前,“慕容医者,林侍妾病得很重,已经水米不进了。” 慕容拓抿了抿嘴,永琪来寻他的时候,他因为王府的身份而顾虑重重,但是前者并不想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揪着他便将他拖到了马车上,随后一路到了王府。 “亏得昭月还将你当作朋友,不过就是擅闯王府的死罪罢了,若是他煜王爷要治我的罪,我便在这儿等着!” 眼下哪还有拒绝的余地,慕容拓叹了一句,“她好歹也是我家老头子的关门弟子,然我可不像是你这般轻松,我身后可是整个慕容家。” “我身后还是我那要面子的爹爹呢!”永琪不以为然,他本以为这些人是林昭月肝胆相照的朋友,但原来这不过是那丫头的一厢情愿。 这人情世故果真是到了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永琪翻了一个眼皮,倘若此时还有谁跟他说古人单纯,他定然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才对。 慕容拓见到林昭月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让血痕给浸透了,他皱了皱眉头,“这是谁做的?” 尤荷没有答,只道:“奴婢给小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但是止血药不够了。” 慕容拓立刻将随身带着的伤药给尤荷,“得清洗干净了才能用。” 但话音才落便见永琪大步地走上前,他瞥了一眼林昭月,随后直接用手将她后背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你做什么!”慕容拓被永琪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随后背过身去,“你真是胆大妄为。” “人都快没气了,你还给我讲什么礼义廉耻!”永琪从腰带中拿出一小罐的药瓶子,“那些纱布来,只是水洗的话,怕这些伤口要烂的。” 永琪随后将林昭月从床上扶了起来,“丫鬟,过来扶着你主子,我要给你主子上药。” 慕容拓皱了皱眉头,他回身正好看见林昭月脱了外衫,脸一红,立刻又背过身去,“你,你这般……” “人都要死了,我若是不这样,往后她死了,也就不过一块肉而已。” 慕容拓摇了摇头,“胡言,一派胡言!女子的清白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永琪抬起头看了慕容拓一眼,“我抓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上课的,对于我而言,人若是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旁人是骂她还是唾她,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意思?”永琪将药瓶子里的水倒出浸透了纱布,随后交由尤荷上手一点点地擦着,“那些礼义廉耻根本就是用来折磨活人的,此刻你应当是竭尽所能救活她,好让自己往后不需自责!” 慕容拓还在想着永琪的话,那永琪已经帮忙着将林昭月的伤口处理完毕。 “去给你家主子换件干净的衣服。”永琪摸了摸林昭月的额头,烫得都可以烧水了,他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算你这小妮子命长,我这儿恰好还有颗消炎药。” 将药塞进林昭月的嘴里后,永琪又用水灌进了林昭月的嘴里,他小声地说道:“吞下去,这是消炎药,吃了就会好了。” 一切妥当之后,永琪发现自己的衣衫沾染上了些许的污血,他皱了皱眉头,“这可是上好的苏绣,可得记在你头上!” “嘿,慕容拓,”永琪用袖子打了打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慕容拓,“我瞧着你平日里跟周少爷互相闹腾,还以为你算是个比较前卫的人,未想到骨子里的思想也这般保守。” 慕容拓咬了咬牙,“这不一样。” “噗”永琪笑了起来,“如何不一样,在医者面前难道不该没有患者的性别呢?” “这是,这是王爷的家眷!” 永琪故作明白地点了点头,“如今你我都闯入王府了,现在才想起来昭月是王爷的家眷?” 永琪还想说些什么,外头已经围了许多护院,他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拍了拍慕容拓的肩膀,“你且先去看看昭月,外头那些人和今日擅闯王府之事你尽管推到我身上来。” 那么一刻,慕容拓觉得自己羞愧得恨不能钻到洞里去埋起来。 “慕容医者,小主已经换好衣物了。”尤荷瞧了一眼慕容拓,“小主的身体很烫,意识也不是很清醒,之前桂嬷嬷罚了她三十鞭。” 慕容拓仿若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回身走到床边,挽起手袖来替对方号脉。 第两百一十七章 护周全1 喝过药的林昭月渐渐退了烧,慕容拓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一旁的永琪伸长着脚唉声叹气道:“可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桂嬷嬷暂时被我唬住了而已。” 慕容拓知晓这桂嬷嬷是瑞贵妃身旁的人,今日能够趁着煜王爷入宫搞事,恐怕没有瑞贵妃授意,桂嬷嬷自然也不敢做到这个地步。 “你什么都不懂!”慕容拓咬了咬牙,所以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因而才有这么大的魄力不管不顾。 “我不懂?”永琪坐直了身子,他微微偏头一脸看好戏地看着慕容拓,“若是我不懂应当就不会发现你同周少爷的那点……” 然永琪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拓一把拎起领口,“你说什么!” 但永琪丝毫没有怯意,他轻松地将慕容拓往后推开,“女子变装,我可是一眼就能看透。” 慕容拓一开始的时候十分生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我不明白永琪兄说得是什么意思,我同周少爷家是世交……” 这些掩人耳目的话永琪可没有耐心听下去,他摆了摆手,“周家唯有周少爷这一位继承人,因而才想着将周少爷女扮男装吧,如今周家的上一代当家人已逝,周少爷的担子比之前更甚,即便他们在周老爷在世时想过过继周家远房的儿子来为周少爷脱身,但眼下看,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慕容拓差些就要暴走,但永琪吃过一次亏,因而第二次的时候便早有准备,轻松一闪令要提他衣服的慕容拓扑了一个空。 慕容拓拽紧了拳头,他就知道这永琪看着不像是好人,他一早就不想让周少爷掺和其中,可眼下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永琪觉得事情可真是太好笑了,“你怎么会觉得我想怎么样?” 此刻永琪脸上的笑容令慕容拓感到气愤,但对此他无能为力,磨了磨牙,“那你同我说这些有何目的,简而言之,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永琪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有趣,不过瞧着你模样,好像我那些猜测都是真的。” 这句话将慕容拓的千言万语都堵了回去。 慕容拓将牙齿咬得“咯咯”,“若不是看在昭月的面子上,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永琪点了点头,“那我还得谢谢你?” 慕容拓才发现长相欠揍的人应该是怎么样的,完全就应该以永琪为模板啊。 “你们二位在我房里叽叽喳喳的不合适吧?”床上一直昏睡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咂了咂嘴,“给我倒杯水。” 慕容拓抿了抿嘴,出门去找林昭月的丫鬟了。 林昭月见慕容拓走了便开始抱怨永琪,“你好好惹他作甚。” 永琪大方承认道:“就是觉得好玩。” “只是觉得好玩?” 永琪歪着头看着林昭月,“否则你还觉得什么?” “想帮对方一把?” 永琪嘴角微微向上扬着,许久才缓缓道:“昭月,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可是你对我来说本来就很好。” 可这话才说完,方二便阴着脸从外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永琪,随后又看了一眼床上趴着的林昭月。 “如今看来可功成身退了。”永琪起身正准备走时又将腿缩了回来,随后退了两步,“王爷,我这擅闯王府……” “既往不咎。” 得了这个保证后永琪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且休息一天,明日你策划的那案子可得自己亲自实施才行。” 即便慕容拓给林昭月上了止疼药,但她还是觉得整个后背如同废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别动!”方二咬了咬牙,在瞧见林昭月伤口的时候,他的整个眼眶都已经红了,“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 “没事的。”林昭月见方二的模样很想拍拍对方的头,奈何她身上的伤不容许她乱动,于是最后只得伸出手握了握对方的手,“你瞧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呀。” 可林昭月笑得出来,方二笑不出来,他本早可以出宫,但是被母妃留下了,他心里有怀疑,但是并没有考虑到林昭月身上去,所以最后还是大意了。 可最让方二憋屈的并非是因为他的大意,而是事后的无能为力,他无法因为这件事去质问母妃,更甚者拿桂嬷嬷开罪他都做不到。 “没事的,”林昭月捏了捏方二的手,“我命硬。” 三番两次,他都是让林昭月陷入危险的元凶。 “你瞧,上次你替我挡了一刀,如今我不过就是受了点皮肉之苦。” 方二沉默了一会,连同上次林昭月被人暗杀也是因为他。 见自己的话并未起到安慰的作用,林昭月伸出双手,“要抱抱,若是能抱抱……” 可话还未说完,方二便俯下.身子吻了上去,随后滚到了床上与林昭月一同趴着。 而此刻在门口的尤荷手上端着水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进去还是退下。 “我渴了。”林昭月揉了揉额头,“还出了一身汗。” 方二这才点了点头,“叫进来服侍吧。” 尤荷得了首肯这才敢进屋,她先是将装了水的水杯递到林昭月的面前,随后又去拧了毛巾在一旁侯着。 “咕咚咕咚”林昭月太渴了,因而喝水的时候,一部分的水顺着唇角流到喉咙之下。 方二咽了咽口水,随后趴了过去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上允。 林昭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吓了一跳,使得水杯里的水撒出了一半。 “王爷?” “叫夫君。” “方二!”林昭月有些生气了,方二令她心驰荡漾,但身后的伤还在隐隐痛着。 方二这才抬起头看着林昭月,微微笑着,“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不弄你了。” 方二换了一个口气对服侍的尤荷问道:“林侍妾的汤药可好了,身后的伤药需多久换一次?” 床上的人儿过于火热,尤荷还想着不动声色的退场比较合适,因而突然被人问起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回复道:“药已经煎好了,我这就端过来。” 第两百一十八章 这可不是免费的 林昭月身上的伤经过救治没有大碍,因而方二小心地喂过汤药后哄着她再睡了一会。 待林昭月睡着之后,方二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他特意冲着尤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细语道:“小心伺候着,此番有功,本王自然有奖赏。” 尤荷正要谢,但对方一个动作令她赶忙闭上了嘴。 方二离了林昭月的别苑后径直去了桂嬷嬷的庭院。 桂嬷嬷慌忙出屋相迎,眼眶中闪着泪花,“王爷已经许久未曾来老奴这破院,想着王爷小时候最喜欢让老奴将瑞贵妃小时候的事儿来听……” 桂嬷嬷果真是好段位,一席话令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方二顿时底气全消。 “你这庭院本王瞧着就挺不错的,相比昭月那屋……” “老奴是为王爷着想,”桂嬷嬷叹了一口气,一副有重大冤情的模样,“林侍妾得宠,但毕竟是侍妾,王府内还未有正妃,若是外人知晓王爷还未正式娶妻便将侍妾养在寝室内,这王爷的名声自然是要受损,指不得会落一个迷醉风花雪月温柔乡的名声。” 见方二还有些犹豫,那桂嬷嬷又道:“老奴将林侍妾安排在偏院,虽是偏僻些,但方便王爷,且不知情的人并不会以为王爷会将宠妾放到偏方的庭园中。” 桂嬷嬷苦口婆心道:“王爷也应当知晓,自己若是过于宠爱林侍妾,她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的。” 便是这一句彻底让方二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本王必是追究到底!” 桂嬷嬷顺势趴在地板上,“老奴句句在理,王爷尚未迎娶王妃,林侍妾若是有孕,这孩子可就是催命符!” “若是我偏要娶昭月为妃呢!” “王爷亦要明白,有些事,身不由己!” 方二沉默了一会,随后起身怒指桂嬷嬷,“好你个口出狂言的嬷嬷,平日是本王给你的权利太大了,想着在煜王府内无法无天了!” 桂嬷嬷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煜王爷甩了甩衣袖,“本王念你年事已高,眼花智低,特许你一处房屋,十亩田地养老!” 桂嬷嬷一愣,“王爷,王爷……” “限三日内出府!” 丢下这一句后煜王爷大步地离开了桂嬷嬷的庭园。 “桂嬷嬷,这可如何是好。” 桂嬷嬷咬了咬牙,“我若是不好过,那丫头片子也别想好过。” 而此刻林昭月打了一个喷嚏,她后背有伤因而只能趴着睡觉,但正因如此也使得她的睡眠质量十分差劲。 林昭月醒得时候一旁的方二也醒了,“怎么样,感觉舒服吗?” 方二的手冰冰凉凉的,令林昭月微微抖了一下,但很快她便适应了这个温度,用脸再他手上蹭了蹭,“若是你在的话,感觉还可以。” 方二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今日这般模样还是别出门了?” 若非方二提醒,她便要将这一茬给忘记了,她抿了抿嘴唇,“那可不行,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爬都要爬去的。” 见此方二并没有强求,“那今日本王便做你的专属护卫。” 对此安排深得林昭月的心,她用拍了拍方二的头,“棒!” 未想方二小心扶着她的后背,欺身压了下去,“哪儿棒?” 林昭月自然明白方二意指何处,整张脸“噔”地一下全红了,小声地嘟囔道:“胡说什么呢!” “就地正法?”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背后的伤虽说好得大半,但是还是不宜剧烈运动,“且不要说我了,你的伤呢?” “大夫可是说过要节制……”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吻了上来,吻毕,方二将头埋在了林昭月的肩膀上,“情到深处又能怎么办,不过放心,娘子的身体我素来放在第一位。” 这小子撩拨的话一套又一套,心里如是想着的林昭月,脸上却露着甜蜜的笑容。 随即两人出府后直奔淘宝联盟。 永琪早已经在联盟里等着,他瞧了一眼林昭月后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甘愿扮成小随从的侍卫,嘴角微微一弯,“昭月果真是好本事!” 林昭月瞪了一眼永琪,“你若是不贫……” “不贫不贫,”永琪摆了摆手,“我可没工夫瞧着你们两人打情骂俏,巷子那边我已经谈好了,但是能不能说服他们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林昭月打了一个响指,方二本还想问这是什么意思,而永琪已经竖起了大拇指回应了对方。 这两人…… 林昭月此时信心满满,她早在心里准备好说辞,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 因为过于自信,林昭月对于自己的失利完全没有预计在内,所以当她想要说服的人无动于衷时,林昭月便显得十分被动。 对于林昭月“人人皆是老板”的理论大家都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反对没有赞同。 局面一度十分尴尬,直至方二突然站了出来,“这个计划是本王与王妃一同想得。” 听得方二这般说辞,众人都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不知谁喊了一句,“啊,这不是煜王爷吗!” 原本安静的会场突然热闹起来,紧接着不用林昭月费心介绍,先是有人大胆报了名,紧接着那报名的人数越增越多。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若是知道是这个结局,一早便不该如此铺垫,直接搬出煜王府的名义就行了。 “所以我这个王爷还是有用的吧?”方二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林昭月。 林昭月吓了一跳,往回推了一推,“在外面呢!” “本王说你本王的王妃,因而哪还有人敢乱说什么!” 林昭月的脸微微红了一些,“可是,可是还不是呢。” “本王的王妃本王作主!”方二的嘴似抹了一层蜜糖,“然今日本王帮你解决的事你可想过如何报答。” “报答?” 方二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你怕不会以为这是免费的吧?” 即便此刻两人的关系比之前更亲密了,但林昭月听到对方如此撩拨的话仍脸红心跳,“你,你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 林昭月红着脸,随即将册子往方二的身上推了推,“回,回府再说吧。” 第两百一十九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方二的帮忙自然不是免费的,林昭月咬了咬被褥,简直是非人,且这体力还是惊人的。 然那位被骂作是非人之人走到了床边,手上拿着膏药,“醒了?” 林昭月赶紧闭着眼睛,深怕这家伙会说再来一次。 “该换药了。”方二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只手在罐子里挖了些许的药出来,“还是你想了什么?” “本王亦可满足你。”方二一边说着爬上了床,一步又一步地朝着林昭月紧紧逼进。 林昭月拽着床单往后退了退,“没有没有,这后背疼得要命。” 方二将林昭月的手一抓,随后往自己的怀里一拽,随之林昭月整个人便跌进了怀中。 “方二!” 每当林昭月咬牙切齿便会唤他原来的名字,方二抿着嘴笑着,“正好还未穿衣服,等夫君帮你上药。” 药膏冰冰凉凉的,林昭月此刻才相信方二确实只是想帮她上药而已,随之林昭月的脸一下就红了,若非如此,她可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药膏是我向太医署求来的,不会留疤。”上过药后方二又替着对方裹了一层纱布,随后伺候着对方将衣饰穿上,“桂嬷嬷我已经让她出府了。” 林昭月正要点头,但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啊”地一声,“你说谁?” “桂嬷嬷。”方二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如今王府内缺个管家内院的……” 林昭月故作不明的模样,“我不过是个侍妾……”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握住了双手,他很是认真地看着林昭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本王在百姓面前承认你是我王妃,本王亦不会食言。” 林昭月咬了咬嘴唇,是不是这王府的王妃对于林昭月而言并非是最重要的,“方二,能娶我自然是你的福气。” 方二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 “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无法与旁人分享我的夫君,因而若是予了我承诺,有一日若是违背,我必然不会回头。” 方二将人轻轻搂在怀中,“本王身份特殊,但竭尽所能。” 自林昭月入府以来方二觉得除却在南市镇的那一段时光,便是这一段是最美的,因而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能放手。 不管外头是怎么样的流言,他都不会对林昭月放手。 趁着对方睡着,方二这才出了房间同外头候着的小厮说道:“可是查好了,流言从何处散出来的?” “最先应该是桂嬷嬷那儿,不过确实也是许多人都知晓那位大人擅闯了王府径直去了林侍妾的那屋子。”小厮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二皱了皱眉头,“还有什么!” “尤荷是林侍妾的贴身丫鬟,林侍妾的伤口是在身后,但是并非是尤荷……”小厮见方二的脸色不太好看,立刻就俯身跪在地上,“此事并非有人亲眼所见,不过都是道听途说。” 方二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盘旋在胸口,他咬了咬牙,“无妨,找人护着昭月,本王需出府一趟。” 永琪预想过煜王爷会来寻自己,或感激或兴师问罪,永琪瞧着方二的模样,第二种多过第一种。 “有贵客自然得备最好的茶。” 但还未等到永琪拿出好茶叶,方二已经伸手表示不必了,“前番你擅闯王府救了昭月一命,本王还未谢你。” 永琪将方二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根本没有要感谢人的意思。然永琪也不在意,抿了抿嘴,“感谢就不必了,不过听闻煜王府内很多珍宝,届时能够送一些便好了。” “但,”方二将话题一转,“因为永琪兄没有顾忌到昭月如今是王府的人,救人时礼数欠佳,使得昭月如今被人非议。” 话至此永琪算是明白这方二来淘宝联盟的真实意愿,他起身朝着方二鞠了一个躬,“如此怎么样?” 方二皱了皱眉头,那永琪却已经寻了位置坐下,“发现了吧,昭月奇怪的部分和我很像。” 这话在方二的耳朵里听起来有炫耀的部分,“如今昭月是本王王府的人!” 永琪笑眯眯地看着方二,“王爷应该知道的吧,不过是王府罢了,她若是想走,一个王府根本困不住的。” 永琪戳中了方二内心所害怕的事,因而使得后者咬了咬牙,“本王不会再让她走得。” 永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王爷来淘宝联盟可还有其他的事?” 一时间方二也不知如何回答,许久才道:“昭月因那日之事受了非议,你若是为了昭月好,往后能避便避着吧。” 永琪未答,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直至方二要走,永琪突然开腔:“梁商国民风开放,但从古至今好像还未有过平民王妃。” 见方二未答,永琪又道:“规矩是死人是活得,昭月想当着平民王妃也并非不可能,然如今正是订立储君之际,煜王爷当真愿用整个梁商国去换一个林昭月?” 方二会犹豫是永琪预计中的事情,他笑道:“昭月千好万好,只这出身不是名门,我听闻海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心仪王爷许久,若是能成佳婿,这梁商国……”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给打断了,他以绝对的气势压倒对方,“你可知再此议论朝政,当诛九族。” 永琪抿了抿嘴并未作答。 “可别以为你的挂名爹爹能够护你,”方二咬了咬牙,“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模样的人,死得最快。” 永琪往后退了一步表明自己已经败了,他脸上露着假笑:“王爷教训的是,永琪失言。” 可得了胜利的方二并未感到轻松,他胸口压着那一口怨气仍旧排解不去,他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再忧思什么,他向来杀伐果决,偏偏遇到林昭月后变得优柔寡断,变得不像是自己。 马车外的小厮轻声问道:“王爷,到了月斋坊,可要给林侍妾带些糕点?” “许。”方二本想将荷包扯下递给小厮,但转念一想后便令马车停下,自己下了马车后去了月斋坊。 京州城的月斋坊的糕点天下一绝,昭月素来爱吃,必然是会欢喜的。 第两百二十章 瑞贵妃召见 林昭月的扶贫计划因为打了煜王府的旗号,因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火爆一些,许多人都已经加入她的扶贫计划并且拿到第一笔资金。 而扶贫计划的实施也令淘宝联盟的名声大燥,紧接着便是连锁反应使得订单量激增。 林昭月在煜王府内得了飞鸽传书时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此刻恨不能立刻马上到淘宝联盟,可眼下她身在王府,有许多的条条框框绑着。 桂嬷嬷虽说已经搬出王府,但不代表她的眼线不在,林侍妾的这个身份在煜王府内虽低,但它可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荷瞧了一眼林昭月,“小主这是要出门?” 上次桂嬷嬷有意想要她病死的事件中,虽然尤荷有功,但是林昭月看不清对方到底站在哪一边。 “王爷何时回来?” “小主不知那么做奴婢的便更加不知道了。” 林昭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道:“若是我要出府,你会告密吗?” 尤荷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小主这真的是要出门?” “你随我一起,”林昭月抿了抿嘴唇,“我们换了装后从后院走。” 尤荷从未做过偷溜的事,因而十分地紧张,她左右瞧着没人才敢踩到砖头上望了望,可临了还是因为心虚而回过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 “小主,若是被抓到……” “我会将你推出去顶罪的。”林昭月回答的十分实诚。 尤荷脸上的表情十分难堪,“小主……” “所以我们得更加小心才行。”林昭月用手托着尤荷的腿,“你先爬上去,随后拉我上去。” 尤荷如同开弓的弩箭,早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了,于是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往上爬,随后弯腰冲着林昭月伸出手来。 两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墙上,尤荷只觉得墙头的风凉飕飕的,“我们怎么下去?” 林昭月抿了抿嘴,“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因而连同她自己也没有想过好答案,她低头看了一眼墙外,这要是硬着头皮跳下去的话,铁定是要摔断腿的,到时候别说去淘宝联盟了,王府都走不出去。 此时的林昭月正犹豫不决,因为若是回头的话,底下虽有垫板,可距离还是有一段,不过只是比往前稍微简单一些,但这意义便是完全不同了。 进不得,退不甘。 “林昭月!” 被突然连名带姓地叫着,林昭月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从墙上一个不稳整个人重心朝里跌了下来。 这个两难的境地里,老天爷好像帮林昭月做了一个选择。 “娘子?”跌下来的林昭月被方二稳稳当当的接在了怀里,他抿了抿嘴,“这是要去哪?” 闭着眼等摔的林昭月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先见到方二的脸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很自然地用手圈着对方的脖颈,“不想去哪,想看看风景。” “哦?” 林昭月赶忙将话题一转,“王爷你何时回来的?” 这人只要撒娇便会叫他王爷,方二忍着笑,“以后让阿忠给你梯子,两个这般爬上去想怎么下来?” 林昭月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重点,“你说跟在你身边的阿忠?” 见方二点了点头,林昭月又问道:“他为什么要给我梯子?” 很快林昭月像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一般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着方二,“所以他一直跟在我身旁?” 方二点了点头,“虽说桂嬷嬷如今不在府里,但以防万一……” 真是完美的借口,林昭月可说不出半个“不”字。 “有没有哪里受伤?”方二一边说着一边将林昭月放下,随后仔细地检查起来,“有没有哪里痛?” 林昭月动了动肩膀,随后福了福,一脸虚伪地说道:“回王爷,妾身一切安好。” 那模样做作且可爱,方二差点笑出声,“本王乏了,林侍妾扶着本王回寝室。” 林昭月的脸一下就红了,“这大白天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用手弹了脑袋给打断了,“本王今日带着公务回府,需要回寝室批公文,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天想得是什么!” 林昭月抿了抿嘴,“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林昭月的手立刻被对方抓着,她一脸无辜地瞧着对方,只差咬手帕,“王爷……” “帮我磨墨。” 即便再不愿意,林昭月也不得不待在方二的身后,挽着手袖替对方研磨,然方二的字可真是漂亮,只是…… 林昭月眯着眼睛瞧着那字迹确实是方二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我记得你当日在徐州城可不是这样的字迹。” 方二的笔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写着,“装得。” 林昭月的手顿时停了下来,随后歪着头看着方二,“我想不到你心机这么重!” 未料及方二同时也学着林昭月歪头的模样看着她,“自然,否则也不能装得那么久啊。” “我也有怀疑啊!” 方二瞧了一眼林昭月,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嗯,我知道。” 但那一句我知道明显就是挑衅讽刺的意思,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她将手一甩,“我不磨了。” 方二放下笔,用手捏了捏林昭月的脸,“这就生气了?” 林昭月双手环胸,一副要顺杆子往上爬的架势。 “娘子?” 林昭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吃这一套。 “昭月?”方二换了一个称呼。 林昭月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方二只得用手一拽,将人强硬的拉到了怀里,还未等到对方表现出别扭就已经先吻了上去。 待那个吻越陷越深的时候,小厮阿忠不合时宜地出现道:“王爷,王爷……” 煜王爷皱了皱眉头,怀里的林昭月挣脱了之后往后躲了躲。 “这么没有规矩?” 阿忠始终不敢抬头,“宫里来人了。” “嗯?”方二起身正准备走,“是哪位来了?” “景瑞宫的夜鸢姑姑,”阿忠连退了三小步,“说是瑞贵妃要请林侍妾入宫一趟。” “嗯?”方二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懵的林昭月。 林昭月眨了眨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要见我?在哪?” 第两百二十一章 面圣 对于瑞贵妃突然想叫林昭月入宫这件事方二也摸不清其中的套路,因而即便夜鸢说过煜王爷不必跟着,他仍旧执意要去给母妃请安。 瑞贵妃一早就猜得到煜王爷会跟着来,所以并未表现吃惊的模样,“你瞧,本宫想要见儿子还需要先找枕边人。” 林昭月有些拘谨,但见瑞贵妃人似乎不坏,方才的紧张才缓解了一些。 两人各自道了安后,瑞贵妃给林昭月赐座,“来,昭月过来做到本宫身边来。” “本宫听闻你已经入了王府,当时煜儿还来宫里跪求本宫让你入府的。” 瑞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煜王爷,她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本宫一直想着见着你,但没找到机会,正好这次圣上想宣你入宫,本宫便借花献佛想先见见你。” 这些都并非是重点,林昭月抿了抿嘴,“圣上要宣我入宫?” 瑞贵妃一愣,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慈祥的模样,“是这样,今日京州城内传闻煜王府的王妃做个一个扶贫计划,似乎反响很大?” 林昭月想过的若是打着煜王府的名义自然会事半功倍,但同时亦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例如眼前一事。 林昭月的心思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她最初的想法也只是互惠互利罢了,然若是圣上问起,又不免往家国大义上扯一扯。 索性瑞贵妃先行告诉她这件事,以致于后续在大殿上她还不至于太过于丢脸。 皇上对于林昭月的得体十分满意,然不懂是谁在殿上突然提起林昭月被册封为淑善夫人的事儿。 原本还算是其乐融融的场面,皇上脸上的表情立刻晴转多云。 林昭月慌忙将头低着不敢抬头,随后殿上原本阴沉的皇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般,朕还想着当日为何煜儿不肯回京州,原是如此。” 这皇上的喜怒哀乐可真是变化无常,林昭月抿了抿嘴,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滚落,“奴家惶恐,当日只想着救助徐州百姓,且煜王爷常常与奴家说,徐州是得了圣上赐福,而后才化险为夷,国泰民安。” 这一连串的拍马屁的话对于皇上而言很是受用,他点了点头,“煜王妃知书达理,真乃朕这四皇子的福气。” 随后皇上仔细想了想又道:“我听闻煜王妃还未有封号,那淑善夫人自然是不合适的,这样吧,封煜王妃雅号:月,如何?” 这问得话简直多此一举,即便林昭月不喜欢着雅号也不敢当众驳斥圣上恩赐,于是她跪谢道:“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以为事情到这算是结束了,林昭月朝着方二发了一个求救的信号,后者也实实在在地接收到了,正准备启奏父皇带着他不知是福是祸的王妃出宫时,六皇子益王殿下霍飞星突然站列出来拜了拜,“父王,儿臣有一事要禀。” 这只老狐狸要使坏了。 果不其然,老狐狸霍飞星看了一眼林昭月后道:“这四哥的王妃当年在南市镇还是最出名的小江南的厨娘当家人。” “两广美食节煜王妃还晋级了决赛,只是可惜最后因为四哥的原因黄了。” 林昭月一边听着一边腹诽,这哪里是因为方二,分明就是他这只老狐狸最后给搅黄的,如今猫哭耗子假慈悲。 “哦,还有这等事?”皇上皱了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益王爷抬举了,”林昭月谦虚地低着头,“两广有许多的美食家,奴家这些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样式。” 可霍飞星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自己的话题,“当日煜王妃还推广了西域的香辛香料,改善了商礼司的法例,整顿了假货市场……” 霍飞星对于林昭月所作所为如数家珍,虽这其中有些是夸大了说法,但是大部分可都是事实。 只是林昭月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这霍飞星不知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可是对于他的本性了若指掌。 随后在霍飞星极力推荐之下,林昭月被留在宫中,负责皇上一人的早午晚膳。 皇上的嘴角一直往上扬着,“四皇子不会怪陛下吧?” 方二赶忙双手作揖,“昭月妹妹其实早就想来宫中学习制作糕点,今日四哥真要多谢六弟,若不是他这般举动,儿臣就该头疼御膳房一事。” 这话里可是藏着针呢,方二咬了咬牙,“父皇,如今王妃内院的事儿都是交给昭月妹妹,父皇想留昭月妹妹何时?” 皇上还未深究方二话中的不理智,一旁的瑞贵妃则是风情万种地摆了摆肩膀,“皇上,您若是想吃什么便告诉臣妾。” 皇上的手很自然地攀在了瑞贵妃的腰间,“什么都可以?” 话至此时,贴身的太监赶忙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下,于是林昭月稀里糊涂地被留在宫中后又莫名其妙地退出了。 “煜王爷,”林昭月压低了声音,“方才我听得陛下的意思,是说我要留在宫中?” 方二叹了一口气,“他们那群人故意想将所有问题地焦点都集中在你那儿。” “对不起!”方二将林昭月拉到一处偏僻处,他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他们恐怕是想将一月后的美食大赛引到你身上去。” 林昭月已经许久没有想过美食大赛了,当时她被诬陷后还曾懊恼过,然这老天爷似乎在多给她一个机会的模样,只是这个模样令得方二从退出大殿之后一直就皱着眉头。 “不过是一个美食大赛罢了。” 方二摇了摇头,“必然不会是简单的美食大赛。” 受着方二的情绪影响,林昭月的胆子也被提到了嗓子眼,“那我还需将信寄出去?” “那是自然,不仅仅如此,”方二似乎想到了很好的办法,“他们送本王一份小礼物,那本王素来大方,必然要还回一份更大的礼物才可。” 林昭月对于方二所言的那一份大礼物十分好奇,可同时她亦明白自己身处的处境只有四个字: 身不由己。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抓住男人的胃 林昭月被留在了宫里,方二本也想留下,但被瑞贵妃劝了回去,“你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方二一愣,此刻才很认真地想了想这其中的关联,确实十分不简单。 首先林昭月扶贫计划确实是打着煜王府的旗号,然对于这些年煜王府在外的名声,扶贫计划不过只是毛毛雨,但偏偏只有这件事传到宫里让父皇上了心。 于是这其中猫腻不得不令人回味。 其次是在徐州城的那些事,此刻提起就显得刻意了,尤以最后还特别提出了林昭月被封为淑善夫人一事。 最后最令方二在意的还是六弟益王横插一脚,这些年益王从不站队,因而今次是下定了决心? 见自家儿子很认真地在考虑,瑞贵妃又道:“本宫知你如今一门心思在儿女情长上,为此还不惜将桂嬷嬷赶出府,本宫自十二岁入宫以来都是桂嬷嬷照顾着……” 瑞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眼泪,仿若此刻受了天大委屈,“桂嬷嬷的年纪经不得这么大刺激……” “正是因为桂嬷嬷的年纪大了,”方二口气里没有任何的心软,“本王才想让她不要操劳,桂嬷嬷一直照顾着母妃,本王自然不会亏待她的。” 此话封口,方二决定不再提起,“如今昭月被父皇留在宫中,但她毕竟是民间女子,恐会在礼数方面……” “本宫会让宫娥教导她。”瑞贵妃脸色一沉,“然煜儿,春儿那……” 方二拱手行了礼,“母妃此事别再提了,春儿是很好的姑娘,但她可未必是条捷径。” 瑞贵妃以为自家的儿子是在。顾忌海将军的身份,于是又说道:“本宫可同你父皇提赐婚一事,加之春儿心仪于你……” 方二立刻将瑞贵妃的话给打断了,“母妃,父皇最讨厌的便是兄弟间的争权夺势,你若是去求了赐婚,可别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瑞贵妃抿了抿嘴,她正是这样的想法才一直将此事拖到这时还未实施,“但若是海将军……” “海将军手握梁商国重兵,赐婚确实是个简单的事,但若求嫁皇子,父皇心里会如何猜忌,你觉得海将军会冒险吗?” 一句话问到了瑞贵妃的心里,她抿了抿嘴,“但是春儿喜欢你啊。” “那母妃就劝她不要喜欢本王,本王早已心有所属。” 直至方二离宫,那夜鸢才上前道:“娘娘可需要吩咐?” 瑞贵妃只觉得有些头疼,她摆了摆手,但夜鸢正要退下时,瑞贵妃又突然将她叫了回来,“将头疼散拿来。” 儿子是自个生得,因而他的秉性自己是一清二楚,倔牛一般,即便是撞到了南墙也有自己处理得方式。 即便知晓无论她如何努力,儿子最终也不会任她摆布,但瑞贵妃依旧不会就这般轻易放手,她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贵妃而已。 夜鸢服侍着瑞贵妃睡下后,按照她的指示去了林昭月临时分的住所。 皇上对林昭月的印象十分不错,因而给她的住所分配了好几位服侍的宫女,然林昭月一人习惯了,总觉得自己去哪都被跟着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 幸好方二并不住在宫里,否则她就要被宫规折磨得死去活来了,虽王府内的规矩不比宫里少,但因为方二宠她,常常都在给她放水,她才可在王府内过得舒心。 但王府跟宫里可不太一样。 夜鸢来的时候,林昭月还在想着拿这些宫规该怎么办,单一条每日五更天起床去御膳房报道她便受不了了。 “煜王妃安。”夜鸢请了两次安,林昭月才回过神。 林昭月觉得眼前的宫女十分眼熟,但想不起来是哪位,于是摆了摆手,“我不需要人服侍,去外头歇着吧。” 夜鸢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微微弯着腰,“奴婢是瑞贵妃的贴身丫鬟。” 林昭月听得瑞贵妃的话,本能地站了起来,随后才将夜鸢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啊,她难怪会觉得眼熟,瑞贵妃让她进宫时便是这位姑姑传得话。 瑞贵妃是方二的母亲,夜鸢又是瑞贵妃的贴身丫鬟,于是林昭月很自然地将对方规划到了自己阵营的一边,“夜鸢姑姑此时在这儿可是瑞贵妃有吩咐?” 夜鸢俯身在林昭月的耳旁小声地说了些什么,那林昭月在听完之后面露了难色,“这,这不太好吧?” 夜鸢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只是一尊没有感情的传话器,“若是煜王妃能促成此事,娘娘已经松口答应,必然能助得煜王妃在王府内站稳脚跟。”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假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王爷要娶谁,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侍妾,哪里插得了手。” “无论煜王妃插不插得了手,若是煜王妃同意,娘娘可助煜王妃脱身这苦海。” 随后也不等林昭月回答,夜鸢又道:“话悉数带到,煜王妃既无反对之意,奴婢便将煜王妃的话算作同意,回禀给娘娘。” “啊?”林昭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叫着夜鸢的宫女全程都在自说自话,“容许我问一句 那瑞贵妃娘娘到底想叫我做什么?” 夜鸢未答,瑞贵妃交代的第一件事已经完美完成,余下的解释便也只能靠对方自己顿悟。 紧接着第二件事,夜鸢先抬头瞧了瞧天,“今日皇上在御书房批奏折,听闻御书房送去的点心皆不能令皇上满意。” 林昭月还在想着夜鸢的谈话过于跳跃,以致于她都有些跟不上节奏时候,夜鸢又道:“御书房那边的小海子是娘娘的人,若是此时煜王妃的美食若是能暖了皇上的胃,必然能够加分不少。” 林昭月不知道宫里的人说话是不是都同夜鸢一般,话里皆藏着话,她可是想了好半天才听明白,夜鸢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做道美食给还在辛苦批阅奏折的皇上,以讨得皇上欢心。 林昭月并不擅长拍马屁,但想到自己若是当真能摸透皇上的口味,那往后的日子必然能够顺风顺水的。 正所谓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就对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暖冬食材 御膳房正发愁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林昭月假装路过。 “这是在做什么?” 御膳房的大师傅没有见过林昭月,瞧着她打扮模样,不像是宫女那一流,因而心里想着许是哪位待侍寝的秀女一类。 这后宫中何事都可能发生,大师傅一脸愁容,“这是圣上的夜宵,然每一件都被退了回来,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林昭月瞥了一眼送出去的夜宵,鲍参翅肚样样都是高级货,林昭月偷摸地咽了咽口水,“不然让我试试?” 大师傅狐疑地瞧着林昭月,此时是林昭月身旁跟着宫女开腔道:“这位是煜王府的煜王爷,此前皇上指着名要她明日入御膳房学习。” 那大师傅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哦哦,我知道了,有听过有听过。” 话说完后大师傅又将林昭月从头打量到脚,传闻这位煜王府的侍妾是厨娘出生,因烧得一手好菜才将煜王爷牢牢拴在身旁,“你当真想试试?” 大师傅已经无计可施,这样下去皇上必然要怪罪,然此刻若是有人替他顶着,他自然不会有意见,只是…… 见大师傅在犹豫,林昭月却显得十分不在意,“若是皇上不满意,我一人承担便是。” 大师傅咬了咬牙,“煜王妃是皇上钦点之人,必然能使得圣上满意,只是若是皇上怪罪,即便煜王妃说是一己之罪,奈何……” 话还未说完,只瞧着一位小太监附在那大师傅的耳旁说了些什么,那大师傅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对着林昭月说道:“煜王妃尽管吩咐,小的尽量全力支持。” 林昭月从那大师傅变脸的模样瞧出了一些端倪,这其中十有八九和瑞贵妃有关联,初入宫时林昭月一直害怕瑞贵妃会是个恶婆婆,却未料及对方会出手帮她?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林昭月只在乎这个结果。 大鱼大肉对于寻常人家而言自然是诱.惑力极大的,但是于吃遍大川珍稀美味的皇上而言不过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天气渐冷,一碗热腾腾的清粥小菜才是暖冬必备的菜肴。 一碗好的米粥看似简单却奥秘无穷,它讲究的是绵、软和滑,需要温热的入口即化的感觉。 将米淘洗干净后浸泡半柱香香,沥去水分后加入小半勺的油。 …… 此刻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皇上肚内早已经空空如也,可他瞥了一眼花样繁多的糕点,肚子奇饿,可这嘴巴偏偏对那些漂亮的糕点没有一点胃口。 往常也有这样的时候,但此刻不一样,他隐隐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海子,你闻着味道了没有?” 一旁伺候着的小海子很认真地嗅了嗅,随后道:“方才奴才瞧着煜王妃带着炉子在外头支起了锅,许是味道从那儿飘过来的。” “哦?”皇上将手上的笔放了下来,“去瞧瞧看这月儿做些什么。” 林昭月在大殿外支了两口锅,第一口只是普通的清粥,随后是一锅热腾腾串着各式各样的食材的大杂烩。 皇上嗅了嗅,“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尽管林昭月已经做好准备皇上会突然出现,但被这么一问,也先是一愣,随后回身福了福,“皇上,月儿准备了皇上的夜宵。” 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盛出一碗小粥,“这粥里月儿放了话梅,菜头是月儿从王府带来的,皇上先尝尝。” 一旁的太监先试了一口。 “另一口锅里的是什么?” 林昭月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当年月儿在南市镇起家,靠得便是这个。” “哦?” “串串。”林昭月眼瞧着皇上将一碗清粥下肚后才从热锅里挑拣着一串递给了皇上,“荤素皆有,便依着皇上喜好来便可。” 此时那试吃的小太监正要上手,皇上却直接接过后一口咬了下去,“这是什么?” “软骨。” 串子上只有一丁点的肉骨,咬下去辛辣爽口,还有嚼劲。 皇上吃了一串后又伸了伸头,“还有什么稀奇玩意。” “荤素搭配,此刻若是温上一壶酒……” 话才说完,一旁的小宫女便将温热好的黄酒端了上来,随后再由林昭月倒了一杯递到皇上的面前。 一口酒一口串,人生最惬意也不过如此。 皇上吃得满意自然是要赏的,“月儿,你可想要些什么奖赏?” 林昭月摇了摇头,“月儿不过只是投机,皇上若是要赏,应当赏整个御膳房。功劳可不是月儿一人的。” 皇上沉默着,他脸色微微一变,“你这是向朕邀功?” 旁人见圣上的面色不好,齐刷刷地一并跪下,然唯独林昭月一脸正气,“皇上问月儿要什么奖赏,如何又变成月儿邀功?”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你这性子倒是像是老四会喜欢的模样!” 皇上瞥了一眼林昭月,随后甩袖回了御书房继续他还未批阅完的奏折。 然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龙颜不悦,这林昭月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皇上圣恩,问她想要什么奖赏,说就完事了,偏偏还要节外生枝。 众人埋怨自己可能会因此受牵连时,皇上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小海子便带着口谕到了御膳房内。 “恭喜煜王妃。”小海子拿着拂尘双手抱拳,“这是皇上独独赏赐于你的。” 林昭月回礼,“谢主隆恩。”随后起身从身上摸了几两银子塞到了小海子的手袖中,“多谢海公公美言。” 小海子挑了挑眉,“皇上闻言当年煜王妃推广西域香料一绝,因而令人备了材料,今日午膳由煜王妃费心了。” 得了奖赏的林昭月转头将赏赐之物分予御膳房的人,见者有份。 御膳房的大师傅见林昭月如此阔绰,微微皱了皱眉头,“煜王妃就这般将皇上赏赐之物转手赠予他人?” “并非转赠,”林昭月一脸懵懂的模样,“当日我向皇上乞求的奖赏便是奖励整个御膳房的,因而并非有不合礼数之处。” 大师傅皱了皱眉头,“皇上的午膳,煜王妃可有计划?” 林昭月沉默了许久,才道:“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午膳 皇家的品质果真比市场上的东西好上许多,林昭月将食材一一拿起在鼻子下嗅了嗅,味道浓烈,确实是一等一的货色。 大师傅道:“这是西域的贡品,我试过几次,不得要法,因而一直搁浅。” “这东西配上海鲜味道甚好。”林昭月向旁人讨来了笔墨,随后写了一张菜谱,“此为我早期推广的菜谱,反响还算是不错的,若是能得大师傅钻研,往后必然能做出更加完美的菜谱。” “赠予我?”大师傅瞧了一眼写好的菜谱,条条样样清清楚楚。 “很多人都是知道这个菜谱的,”林昭月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并非算是秘密菜谱,然大师傅厨艺了得,往后改进了,就是另外一件事。” 大师傅显得有些动容,许久才缓缓道:“这话我本不该说得,然你可知皇上每日吃得是什么?” “嗯?” “我话只可说到此处,若是想讨得皇上欢心,不该只是捡自己会的,应当瞧瞧皇上平日里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话至此后大师傅便去忙着试试从林昭月那儿得到了菜谱,只留对方一人细细品味这其中话的意思。 皇上平日里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林昭月反复念叨着,直至有小太监来给她做提醒。 “煜王妃只有一柱香的时辰。” “那个……”林昭月突然将小太监拦下,她偷摸地给对方塞了碎银子,“多谢公公提醒,只是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望公公能指点一二。” 小太监的眼珠转了转,“煜王妃有何吩咐?” “皇上平日里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只瞧着那小太监脸色徒然一变,随后压低了声音,“皇上吃不得腥味。” 林昭月还想再问,小太监就像是避瘟神一般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低着头快速离开了。 吃不得腥?林昭月觉得这其中必然不会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儿,否则一个两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吃不得腥味?吃不得腥味!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这皇上莫不是对海鲜过敏? 可林昭月又瞧着同那些西域香料一同送来的食材里都是各式各样当季最肥妹的海鲜,她本还想着要来一锅暖暖的冬阴功汤。 若当真不能吃些腥的,这些东西又为何会被送来? 林昭月并不想要将人心想得过于复杂,但深居宫中她亦不是傻白甜,也知自己这个身份被人惦记,此时她的一言一行可不代表着平民林昭月而是煜王府王妃林昭月。 倘若皇上当真是海鲜过敏,即便她不知情,亦会被人安上煜王府图谋不轨,谋害皇上的罪名,届时那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必然会借着这件事打压煜王府,如此一来,将她扣在宫中也正是打着这个主意。 但林昭月可不会乖乖就任人摆布。 她先是拿了一些银两给身旁的宫女,让她暗中打听了平日里皇上用膳情况。 有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宫女很快便将情况问来,皇上平日里并不吃海里的,但是鱼类还是吃一些。 打好了主意,林昭月将前面送来的海鲜放在蒸笼中,加上生姜片后开蒸,带水开后将其取出。 “这些给大伙尝尝鲜。”林昭月顺手用醋和酱油外加她独有的芥末调了一碟子的蘸酱,“不用客气,这蘸酱有些呛,若是不能吃辣,自己调亦可。” 然那些海鲜可都是贡给皇上的食材,当真可以给他们这些奴婢品尝? 林昭月瞧出大伙的心思,笑道:“这是试菜,大可放宽心试着。” 于是众人这才大胆地伸出手试了那些蒸出来的美味。 而林昭月趁着此时空闲从水池中捞出一只黑鱼拍晕,去腮剖肚后去鳞取出内脏,随后清洗干净鱼骨分离。 一连杀了十只鱼后林昭月只觉得脑海中不断有鱼从自己眼前飘过,她只得停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随后将鱼肉剁碎后用手捏出粘性。 再调入地瓜粉、蛋清、盐、胡椒粉和水后搅拌均匀,再用力抓起后摔在盆中。 摔打的过程需要十分地细心和耐心,大约半柱香后,锅中烧水,用拇指食指挤压出圆形,再用勺子将其丢入水中,全数搓好之后,烧火将其煮开。 跟在林昭月身旁的宫女瞧了一眼白花花的丸子后又瞧了一眼被人吃得差不多的海鲜,一脸担忧地问道:“王妃这是要做些什么?” “皇上的午膳。” 宫女又瞧了一眼锅里一颗颗白花花的丸子,本有许多的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说起,她不过只是卑微的宫女罢了,自然是轮不到她关心的。 除却鱼丸之外,林昭月还用鱼肉搀着面粉淀粉捏成了各种各样海鲜的形象后用油炸好。 这是皇上第一次的午膳如此的简单,他瞧了一眼桌上三道菜皱了皱眉头,“朕可是记得让御膳房多备些食材的。” 林昭月自顾自地舀了一碗汤,汤里浮着一颗大鱼丸,随后配上一小碟沾着番茄酱的小鱼饼,“皇上应该试试清淡饮食。” 清淡二字引得皇上有些不满意,他略微有些耍脾气道:“朕是一国之君,吃遍山珍海味,这……” 话都还未说完,林昭月已经将鱼丸递到了皇上的唇边,“试试,若是不好吃,陛下在治月儿的罪。” 海公公见林昭月这般举动吓了一跳,正要拦着却被皇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皇上低眼看着饱.满的丸子,随后假装漫不经心地张了张嘴“啊”地一声等投喂。 丸子不是实心的,一口咬进去,里面汤水就溅了出来,皇上被吓了一跳,但那表情也只是一瞬,他故作镇定地咬了咬,随后挑着眉头,“还,还可以。” “那在喝口汤?”林昭月又将汤碗递了上去。 皇上嘴上说着一般般,却比平日里吃得更多一些,“这个叫什么?” “鱼丸,用鱼肉与淀粉一起做的,内陷是用猪肉,嗯,也有实心的。”林昭月此刻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鱼丸做好后加了香葱胡椒成汤才呈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朕记得可是往御膳房批了不少食材,怎么就用鱼肉糊弄朕?” 林昭月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金口,自是吃过不少山珍海味,然这鱼丸乃民间之物,皇上平日里难得一品,此为体察民间。” 皇上眉头一挑,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哎,也难怪煜儿喜欢你,你走近些,陪我去御花园消消食。” 见皇上龙颜大悦,林昭月心中松了一口气,好歹糊弄过去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金口不食言 皇宫里的御花园确实很漂亮,常年都开着花朵儿,即便已经渐渐入冬,但花园里依旧有许多花朵还在盛放,然林昭月并不熟悉花,只知道它们看着十分漂亮。 皇上见林昭月的眼睛闪亮亮的便以为她对自家花园的花有些意思,便带着炫耀的意味说道:“这可是朕寻着梁商国最好的花匠选了四季最好的花朵儿栽种的。” 林昭月虽不懂花儿,但见皇上那一副模样分明就是急需她的夸赞,因而顺水推舟道:“这些花儿月儿从未见过,然月儿想着这花儿漂亮自然是极好的。” 皇上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朕是忘记你的出身了。” 月儿福了福,“月儿让煜王府蒙羞了。” “你的身份确实不行,”皇上说完之后陷入了沉思,随后他摆了摆手,“后头朕想同煜王妃说说家常,余下的便都退下吧。” 海公公识趣,偷摸地瞟了一眼林昭月,随后领着宫女太监都退下了。 那皇上便领着林昭月往御花园的内部走至一处凉亭,皇上突然诗兴大发,但扭头一想林昭月的出身,撇了撇嘴,将话题带到了吃得上面,“今日午膳其实像是点心。” 林昭月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想让皇上试试新奇玩意。” 皇上点了点头,“不过深得朕心,朕许久没有吃过外头的东西了,成日都是御膳房那几样,翻来覆去,没有点新鲜花样。” 林昭月注意到皇上说这话的时候还撇了撇嘴,完全是一副小孩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她又注意到自己的身份,将头低着不敢再造次。 皇上伸出手拍了拍林昭月的头,“此处并无外人,倒也不一定拘泥于宫中礼节。” 话都是说得这般漂亮,可对方说不必拘泥,但倘若真的做到平起平坐,谁知道这位梁商国最大的这位会不会突然不痛快,继而让她生不如死。 伴君如伴虎。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往后若是还想吃你的甜品怎么办呢?”皇上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眯着眼睛的,他微微仰着头,“这还未下雪呢,梅花怎么就开了啊。” 林昭月顺着皇上的话瞥了一眼,这话总觉得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然揣测君意可是死罪,因而她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好一些。 “朕身居高位,看着这天下的一切皆属于朕,但是……”那一句但是还没说完就化成了一句叹息,皇上眯着眼睛瞧着林昭月,“不提也罢,倒是月儿往常的事,朕想听听。” 林昭月不知道皇上想要听什么,因而犹豫了许久也找不到一个比较不容易错的切入点。 皇上似乎看出了她的顾忌,笑着说道:“朕说了,只是话家常罢了,不必瞻前顾后,即便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见林昭月依旧没有找到话头,只得由皇上牵头说起了当日在徐州城一事,“朕后来听闻月儿成了徐州城的圣女?” 关于这一事林昭月至今觉得迷惑,“这事月儿也正是迷惑,当时徐州城内水疫肆虐,月儿亦是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血竟是治疗水疫的药引,月儿本是有心想要以身殉道,不过后来慕容家救了我,救了整座徐州城,过后大家将这功劳全算在我头上,实属受之有愧。” 徐州的官员早已将当时之事详细写成奏折呈上,然关于圣女一事,官员写得诡异莫测,却不想被林昭月这般一说,倒是觉得他人不过在故弄玄虚。 “就这般简单?” 林昭月抿了抿嘴唇,“皇上想要多复杂?” 皇上听闻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朕喜欢同月儿聊天,不虚假。” 随之皇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朕听闻你在京州城内办了一个淘宝联盟,这其中打着煜王府的旗号弄了一个……” 皇上想了半天没有想到那个词,于是将话锋一转,“月儿,按照朝例,你既已嫁入王府内,便不可再抛头露面,即便这事是对民有利。” 林昭月将头往回缩了缩,“月儿,月儿……” 既然无可辩解便也只能跪在地上,林昭月的眼眶里溢着泪花,“这事是月儿自作主张,同煜王府没有干系,随后月儿无法收拾局面,王爷这才不得已出面替月儿作主,皇上若是要怪罪,还是责罚月儿吧,真的同王爷没有关系……” 林昭月觉得自己几乎都在胡言乱语了,于是最后索性就放弃挣扎,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其实朕也不是糊涂,月儿所做之事乃是为民一事,”皇上沉默了一会,随之将话锋一转,“不过确实与超纲不符,难免令人大作文章,朕还未订立储君,子嗣就急于表现出一副笼络民心想要上位的模样。” 林昭月想要辩解,但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一套说辞,“皇上知道王爷没有这样的心。” “还是你觉得朕老了,糊里糊涂的?” 林昭月赶紧摇了摇头,“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 皇上冷笑了一声,随后又化成了叹息,“即便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亦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这是林昭月第几次听到身不由己的话了,她心里想着人人都羡慕皇亲贵胄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谁知他们个个都有身不由己的苦衷,瞧着活得不如普通人痛快。 “不过你违背朝例这事也并非不可补救。”皇上此时才将话题拉到了正道上,“江北那一带盗匪猖獗,商队物资时常被劫。” 林昭月心中预感不太好,她抿了抿嘴,“月儿不会剿匪?” “剿匪自然有将士能做,”皇上双手背在了身后,他这之后的话可不是在咨询对方,“朕记得朕曾封你为淑善夫人。” 林昭月心中想着这个封号好像收回去了,但抬头见了龙颜后又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江北一带的假货亦是猖獗,商礼司那边虽说推出商标防假,起初收效是不错,但眼下连同商标也有假冒,商礼司那一群废物!”皇上说得咬牙切齿,“因而此番若是能平定劫匪,顺便解决了假货一事,朕便允你一件事。” 林昭月对于提议并无多大的兴趣,然当她听到皇上说要允她一件事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皇上允月儿的一件事,是包括生死在内的任何事?” “自然,只要朕做得到,朕金口决不食言。” 第二百二十六章 去江北 皇上的执行力林昭月是佩服的,下午才说了此事,晚上便已经下了圣旨,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整件事对于林昭月而言几乎都是懵得,她回想了当日下午在御花园内皇上跟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处细节。 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皇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要恢复她原先的封号,并且还要她去剿匪和处理江北的假货事件,于是最后索性就放任不管,听之任之。 宫墙之内并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昭月接了圣旨后,第一波来瞧她的人是瑞贵妃宫里的夜鸢。 她脸上始终看不出喜忧,规规矩矩地将瑞贵妃赏赐的东西带了过来,随后便是几句嘱咐的话,十分客套,明里的意思听着像是让她万事小心,暗里实则敲打了她如今代表着煜王府的身份。 夜鸢才走,后脚六皇子霍飞星便假装自己路过来瞧瞧。 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特殊,霍飞星也只是站在院子里,他装模作样地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诡异莫测的笑容,“本王听闻父皇让煜王妃去往江北?” 林昭月抿了抿嘴,随后俯身往霍飞星的方向靠了靠,“这江北到底有什么东西,以至于让益王爷如此费心?” 霍飞星眉头皱了起来,随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江北可是个蛮荒之地,本王不过是怜香惜玉罢了。” 霍飞星的话林昭月一个字也不信,她站直着身子,“那劳烦益王爷惦记,月儿出身民间,是穷苦人家。” “但此时煜王妃的身份今非昔比。” “皇上让我恢复了原本在南市镇失去的封号,”林昭月故意盯着霍飞星瞧,眼睛里满是笑意,“淑善夫人。” 霍飞星沉默了一会,随后笑了起来,“听着煜王妃的意思,还记恨着当日在南市镇的事儿咯?” 未料及林昭月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倘若那人害得你失去一切,我恐怕益王爷比我还要恨得多。” 益王爷亦不是故作忸怩之人,“哈哈”大笑之后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本王必然十倍奉还,不过……” 将话锋一转,“不过煜王妃要如何才肯跟本王讲和?” “离我远一点。” “哈?” “本王的王妃说,离她远一点!”将林昭月的话复述一遍的人是姗姗来迟的方二,他沉着脸走到林昭月的身旁,为了宣示自家的主权,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自家王妃的肩膀上,“六弟,你几次三番这样明目张胆地想要撬墙角,不太合适吧?” 霍飞星立刻表现出一副我很冤枉的模样,“四哥,你这话若是让人听去,本王可担不起罪责。” 霍飞星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了退,“当日月儿还不是王妃的时候,本王与她还算是朋友,不过是听闻她要去江北,仗着朋友的身份过来念叨两句。” “念叨完了?” 霍飞星一愣,随后从随身的腰间将一块玉佩扯了下来,“顺便送点礼物。” 玉佩瞧着是两只鱼,晶莹剔透价格不菲的模样。 但林昭月可没有胆子去接,要是将方二这个醋缸子打破了,最后受苦的肯定还是自己。 然方二却直接将玉佩拽过来放在手心里,“那就多谢四弟。” 霍飞星再无话,冲着林昭月摆了摆手,“那本王先告辞。” 待霍飞星走后,林昭月眼瞧着方二的情绪不对,但自己选得夫君只得自己哄着,她拽着方二的衣袖道:“这般迟了还入宫,小心落人口实。” “你明日就要走了,我今日若是不来,明日便是连面都见不着了。”这口气十足的怨妇模样。 林昭月低着头,“这也没办法呀,我……” 但话还未说完,方二便将林昭月的手掌心向他摊开,随之把方才霍飞星送得玉佩放在其中,“这个小心收好。” 林昭月不解其意,她本以为方二会吃这块玉佩的醋,但不想对方坦荡收下后还转交给了她? “这个玉佩是六弟随身之物,江北他有个挂名的封号,届时用这玉佩也好叫到人,你若是有急需帮忙的地方,尽管不用客气。” 方才的疑惑随之解开,林昭月将玉佩小心拽在手心里,“那,那你呢?” 方二瞥了一眼林昭月,“我去不了。” 这个答案林昭月早有准备,但当对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哦,知道了。” 见对方失落,方二用手轻轻刮了刮,“不过父皇已经准了,今日让你出宫,明日从煜王府走。” 宫中的规矩繁多,林昭月一听可以出宫差点儿就原地蹦了起来,她努力使得自己看起来显得沉稳,“现在就走?” “你可有东西要准备着?” 林昭月摇了摇头,“能送的我都送了。” “我可是听说皇上赏赐了你不少好东西。” “只捡了几样我喜欢的,余下的便送给这些宫女太监吧。”林昭月吐了吐舌头,“如此一来还能捡个好名声。” 将随身之物收拾妥当之后方二便带着林昭月先去瑞贵妃那儿请了安,听了一会嘱咐后便直接出了宫。 林昭月想着这一别京州去江北大概也需要不少时日,然她与方二相聚太短便要面临离别,心中不禁有些伤感。 这不过才是新婚燕尔。 “要不要去淘宝联盟?” 林昭月缓过神来,她心里记挂着儿女情长都快将自己的事业忘得一干二净,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若是能去一趟便是最好的。” “还是就直接回煜王府吧,省得有心人作怪,一会我让人去请那些朋友到府上替你践行,他日你回京州我再邀他们替你接风。”方二一面说着一面将人揽在了怀里,“我可真舍不得你。” “人都还在身旁,我便已经想得不行了。”方二轻轻捏了捏林昭月的手臂,“你入宫这几日,我成日都吃不下睡不着。” 林昭月低头笑了笑,“怕我这个山野农妇坏了宫里规矩给你们煜王府添麻烦?” “宫中规矩繁多,”方二用手轻轻将林昭月的下巴抬了起来,“我怕你不自在。” 话至此方二低头吻了上来,四瓣嘴唇越吻越深,林昭月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快被对方吸走了,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春.水,任由对方揉圆搓扁。 第二百二十七章 护卫锦江 林昭月脸上的红晕久久没有褪去,因而被永琪调笑了一番,“你这是……” 林昭月如遇大敌一般,将头低得更沉了。 一旁的方二见自己的娘子有难自然不可能就此袖手旁观,将人轻轻揽到怀中,“府中本就关于你与我娘子风言风语,望切你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永琪翻了一个白眼,故作恶寒的模样,“这到底是践行会还是撒狗粮会?” “撒狗粮?”方二皱了皱眉头,永琪和林昭月有一点特别相像,那就是时不时总能蹦出一两句他听不懂的词,即便他知晓林昭月同永琪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但是仍旧控制不住地想要吃醋。 此去江北只有林昭月一人,原本田凉儿也想去的,但是林昭月想将她留在京州城内,“淘宝联盟才启动了扶贫计划,正是需要有人帮着我盯着的时候。” 关于经商田凉儿一窍不通,可林昭月却道:“凉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田凉儿却觉得犹如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林昭月瞧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若是有困难找周少爷,再不济那永琪也是可以依靠的。” 见自己被当作了备选的那个,永琪脸一沉,“我若是解决不了,那周少爷肯定也不行。” 周少爷听得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我这头还有慕容家呢,你呢,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的。” 眼瞧着几个人就要打起来,下一刻却突然都“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这一场践行林昭月很是满意,三两个知己朋友,爱人在旁,纵有千万财富她也绝不可能这般轻易换掉。 “方二,若你不是王爷就好了。”林昭月靠在方二的怀里,“人人都想做皇亲贵胄,我却觉得不如当时我们在方家村摆小摊的日子。” “我还以为你会想念在南市镇开小江南的时候。” 林昭月抬起头看着方二的下巴,“那是逼不得已,那时候周少爷以你性命作为要挟……” 说到此处林昭月抬起头看着方二,“你说,当时是不是已经在算计我了!”方二扶着林昭月的头吻了下去,那吻越吻越深。 一室旖旎。 有时候林昭月真的挺佩服方二的体力,折腾了整个晚上第二日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方二已经穿戴好了衣饰,他坐在床边摸着林昭月的手,“再睡一会?” “该去江北了吧?” “没那么早。”方二的声音很轻,“我让人去整理了包袱,你再睡一会,我差人喊你,你再起来。” 林昭月心里可真是舍不得方二,此去江北也不知道有什么变数,两人不过才相聚就要分开,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可两人身份摆在那儿,林昭月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慰自己,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了长久地在一起。 方二也瞧出自家媳妇的不开心,“不然不去了?” 林昭月眼睛一亮,“可以?” 方二歪着头看着林昭月,“果真不想去啊?” “我就知道不可能不去的。”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此处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届时这煜王妃……” “自然还是你,”方二将人圈在怀中,“本王一诺千金,无论正妃侧妃侍妾通通都只有你一人而已,也只需要你一人而已。” 即便林昭月知道男人的嘴简直就是骗人的鬼,但甜言蜜语在前,想不沉沦也太难了。 “你最好记着自己的话,”林昭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此刻宣示下自己的主权,男人可都是行动派,保不准他耐不住寂寞再寻几个相好的,“你能娶到我自然是你的福分,我才不管你是谁,如今也只能是我林昭月唯一的夫君,倘若你有一日对不起我,我肯定也不会委屈自己,你最好记着这一点。” 方二在林昭月的脸上落了一个吻,“此去江北你多加小心,要时常写信回来,一个人不许去冒险,不许跟来历不明的人暧.昧不清。” 两人随后惜别。 去江北的马车出了城后突然停了下来,林昭月在马车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只听外头有人回道:“夫人,外头有人拦马车。” 这才不过出京州而已,林昭月撩开布帘正要开口询问是何人拦马车时,一名男子从马上下来,双手抱拳道:“夫人。” 那男子模样看着十分眼熟,林昭月一时没有想起,对方却已经先自报了家门,“夫人,我是锦江啊。” 林昭月一愣,随后印象中锦江的模样和眼前这个锦江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你高了不少,也壮了!” 锦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写了书信给我,让我护送夫人到江北。” 方二终究是对她不放心的,然他因碍于王爷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让自己的人跟着,但锦江是他在徐州收得人,与朝廷并无关系,因而成了最合适的人。 “他这么不放心我啊!” 锦江笑道:“江北那儿有几个弟弟妹妹,许还能帮上夫人,夫人就带上我吧?” “我不带你也会跟着吧?” 锦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夫人不用太在意我,锦江我都习惯露宿街头了。” 这意思便是在明白不过了,林昭月叹了一口气,“你阿爷如何了?” 提起此事锦江就笑了起来,“这也多亏夫人将香叶的生意交由我阿爷,如今我那些弟弟妹妹的日子可好嘞,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正是因为怀了感恩之情,方二写信给他,让他一路护送林昭月的事,他甚至于连思考都没有,就骑马追来了。 幸好赶上了。 锦江对于去往江北的路途十分熟悉,加上他的江湖人脉十分广,因而使得林昭月他们比预计的日子更早就到达了江北城。 城主罗玉一早接了消息,带了人到城门口侯着。 “煜王妃此行辛苦了。”罗玉搓着手,随后从随从的小厮手里接过火笼递给了林昭月,“先暖暖手。” 林昭月蒙着面纱微微点了点头,大方且得体地回复道:“多谢。” 不过有人欢迎自然就有人不欢迎,不欢迎的人见林昭月不过一介女流,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圣上这是几个意思,派个女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其实林昭月也不知皇上的意思,梁商国派女官巡查地区一事,林昭月并不是第一例,然林昭月身份特殊,她是煜王府的人,这其中的意义可不是普通女官可比拟的。 罗玉皱了皱眉头,这皇上莫不是有其他深意,听闻皇上近来身体并不是特别舒畅,此刻将煜王府的人派下来,不免不让人多想去。 因而煜王爷才是最佳人选?罗玉叹了一口气,江北可算是益王爷那边的,这煜王府突插一脚,恐怕往后的日子没有那么舒坦了。 而此刻在驿站内林昭月才将东西都归置了,一旁的锦江说道:“那城主不咸不淡的,底下的人倒是各有各的表现。” 林昭月低头笑了笑,“方二说过,江北勉强算是益王爷的地盘,因而各有各的表现就对了。” 锦江对朝廷的事了解的并不清楚,他耸了耸肩膀,“要我去打听打听吗?” 林昭月点了点头。 来江北之前方二也跟他简单说了这儿的情况,名义上江北算是益王爷的封地,未来若是订立了储君,有封地的王爷便需要离开京州去往各自的封地上任。 但梁商国的国君一直没有明确订立储君,他膝下有六个儿子,俗话说得好,万人之上的人中龙凤,谁不想做?! 只是,林昭月抿了抿嘴唇,不知道方二又是什么意思。 林昭月从未在意过方二的身份,但不代表她不顾忌。 锦江才走,罗玉差人来请她的人便到了门口,帖子呈上,那小厮道:“城主摆了一桌的接风宴。” 说是接风宴,但林昭月看着场面觉得称之为鸿门宴也不为过。 不同态度的人分作两边,城主罗玉则同林昭月一起坐在主位上,随后由罗玉从左到右一一给林昭月介绍了名字和职位。 “这是两广商会分会的会长金易。” 金易端了一杯酒,“听闻夫人同两广商会的曾会长是旧识。” 林昭月也起身回礼地端了一杯酒,“曾会长算是我老师。” 这么一听,金易的脸上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一口酒闷了下去,客套说道,“如此说来,我也曾听过曾会长说起过这么一档子事,夫人真是巾帼女英雄。” 一晚上,林昭月的头上可带了不少顶高帽,可帽子戴得再高,林昭月心里也有一把称,每个人心里有多少小九九,她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林昭月是女流,只前面陪着喝了几杯,随后就由着锦江替着,一直到了夜半,整个接风宴才算散。 锦江喝得有些多了,但是他坚持要在门口替林昭月守夜,不管对方劝了多久,他依旧我行我素地靠着林昭月的房门坐了下去,随后闭着眼睛就开始打呼噜。 林昭月瞧着这模样的锦江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房间内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随后摇了摇头。 这才准备回屋休息,突然黑暗中有人开口道:“月儿吗?” 那声音十分熟悉又陌生,林昭月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个名字,但又觉得不太可能,直至瞧见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那张脸。 果真是他。 林昭月不知为何自己会松一口气,她脸上带着笑意,“我这蒙着纱也能让你认出来。” 对方低着头,“我也是怀疑,所以在。这儿等着。” “好久不见了,月儿。” “陈帮主怎么也到了江北?”林昭月抿了抿嘴,“南市镇那儿……” “南岳帮与清风派和解了,”陈光沉默了一会,“不说我了,我听闻圣上派了女官来江北整治假货行商一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陈光说完后尴尬地笑了笑,他与林昭月多久没见了?他不记得了,亦或是他刻意将这事给忘记了,好似她从未走过一般。 林昭月见他似有隐瞒,但既然对方不想多提,她亦没有勉强,“这般说来也是很巧。” 随之便是长久的沉默,林昭月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合适的理由结束这一场半生不熟的谈话。 然在她想出结束话题之前,黎惊鸿的出现令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师父,好久不见了。”黎惊鸿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倘若林昭月不知她的真面目,当真也会被这个甜美的笑容打动。 只是这世间少了很多倘若,林昭月伸手不打笑脸人,只道:“嗯,这一句师父太重了,往后还是尊我一声夫人恰当些。” 黎惊鸿扯了扯嘴角,随后看了一眼陈光,“方才你出来的急,外头风大,我见你不回来,便将这披风送了过来。” 陈光是特地在角落里等着林昭月的,他本只是想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因而并没有打算曝露自己,可瞧见锦江睡在门口后,又有一种情绪在作怪。 “这么说是巧合了?”林昭月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阴阳怪气了,但她并没有打算纠正自己的状态,“不过这巧合未免也太离奇了吧,先是陈帮主巧合遇到我,在驿站等着,接着又是黎惊鸿见风大,巧合地将披风送到驿站来……” 林昭月顿了顿,将这间充满巧合的驿站打量了一圈,“我可真是到了了不起的地方。” 黎惊鸿心里很明白林昭月这是在嘲讽自己,可是她不在意,只要牢牢抓着陈光,她可以舍弃所有的自尊,“是我今日设想不够周到,一日为师自是终身为师,我与师父之间还有许多误会,然若不是今日夜深,我还想与师父共饮几杯。” 林昭月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般厚颜无耻,她笑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倒是不该推脱了。” 一直沉默着的陈光突然脸色一变,他压低了声音,“月儿,不扰你休息,空了再来拜访。” 道别的话才说完,陈光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黎惊鸿搭在手臂上的披风,只是很决然地往下就走。 林昭月看了一眼黎惊鸿,她本准备了更刻薄的话,但见对方眼中闪烁了些什么,一时不忍,便也什么都没说地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充满期待 林昭月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之所以想收黎惊鸿为徒时的缘由,不过是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心疼罢了,然谁知最后会替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 许不过只是演技好一些罢了,如方才那一番表演,倘若不是知情人,必然也会被黎惊鸿所演绎出来的弱女子所动容。 然林昭月并不想在黎惊鸿身上浪费精力,管她此刻出现在江北的意图,她只需完成此行来江北的目的即可。 昨晚的宴会也令她看清了她在江北的形势,人人虽对她都是一副佩服的模样,实则见她不过只是女子,并未放在心上。 要想在江北有一番作为,必然要先树立她在这些人面前的威信才行,常言都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可得好好想想这第一把火应当烧得如何有价值。 锦江见林昭月发呆,便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待对方回过神来,他立刻往后退了半步道:“锦江冒犯了。” 林昭月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点子,她差些便因为这个点子从原地跳起来,她很是惊喜地看着锦江,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太赞了。” 锦江觉得受宠若惊,怯怯问道:“赞是什么意思?” “走,让去城主府。” 罗玉本是要去驿站找林昭月,询问接下来的事务,他虽不对女流之辈抱有太大的幻想,但眼下对方可是皇上钦点的女官,无论如何,礼节都需要做做样子。 却不想对方先他一步先到了城主府。 “夫人差人书信,让我过去一趟便可,何需夫人亲自跑一趟。” 林昭月坐在主位上,她蒙着面纱,嘴角微微向上扬着,“若是议事,还是罗城主此处好一些。” 话音才落,林昭月摆了摆手让锦江将方才自己写得信函递到了罗玉的面前,“皇上派我来江北,第一是来剿匪,第二是为整治假货风波。” 此处顿了顿,林昭月盯着罗玉片刻后又道:“我不过女流,剿匪这方面还需要靠着罗城主亲力亲为才可。” 罗玉双手抱拳,“夫人谦虚,罗玉必然竭尽所能。” “然这假货风波一事需从根源上切断才可一劳永逸,”林昭月用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椅背,“因而我想着应当先将江北城内所有的商贩登记在册才对。” “或者说已经有册子了?” 罗玉一愣,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此事应当归江北城本地的商会负责。” “哦对了,”罗玉像是想到了什么,“近日是江北城的美食大赛的日子,江北商会邀请了当日两广举办的美食大赛的胜出者一同前来。” 林昭月一愣,随后想到难怪会在此处见到陈光和黎惊鸿,但很快她又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这倒是个热闹,想当日我也曾参加过预选赛。” “哦?”罗玉的眼睛一亮,“之后呢?” “之后没有了啊。”林昭月笑了笑,“那烦请罗城主陪我去商会走一趟,瞧瞧这江北城内商贩的册子。” 江北商会的会长金易听完林昭月所要的东西面露了难色,“这东西确实有,但是不全。” “哦?” 金易低着头只敢偷瞄林昭月,他心里本想着不过是名女子罢了,掀不起大浪,但见对方气势,一下子心里就没了底气,讪讪道:“入了商会的商会才会造册,江北是北部以北的重要经商通道,人流量大且杂,也许这几日这名商贩会在城内,然过几日就不知去哪了……” 金易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以至于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实在是登记不上来。” 然林昭月并未有直接去责怪对方的办事不利,只道:“你们登记商贩还用旧方法,一家家去找人的方式?” 金易看了一眼林昭月,“夫人有何高见?” “我可是记得两广商会在几个月前已经向商礼司推举了新的登记法,商礼司也审批通过了呀。” 在金易的印象中确实是有这件事,书函此刻正完好无损地躺在他书房的某一个角落,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江北实在是人多嘴杂。” 林昭月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这样吧,明日,你便组织商会的人,将江北城内登记在册的所有会员都聚在……” 罗玉瞥了一眼林昭月,“定在春玉阁?” 林昭月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听闻江北城内近日要在城内举办美食大赛?” “日子就定在后日。” 但林昭月并不是真的关心美食大赛的日子,她道:“听闻两广商会举办的美食大赛优胜者此次也来了?” “不仅仅只是两广,南凉那儿的优胜者也来了几位,江北是美食复赛的最后一站,紧接着便是要去京州竞选梁商国第一厨王。” “你看你看,”林昭月故意看向罗玉,“这不正是好机会嘛。” 见众人还有些不解的模样,林昭月又道:“当时我也曾参加两广的美食赛,因而对此还特别有些兴趣。” 金易听此赶忙说道:“若是夫人得空,这评委……” “这就不必了,”林昭月赶紧摆了摆手,“我不过是个失败者,给他们评可不够格,不过想借此将这些厨艺好的人聚在一起,每人一道拿手菜,那岂不是等同于吃遍梁商国的大江南北了?” “是是是,”金易赶忙附和道,“我这就差人去办。” “那就有劳金会长满足我小小的私心咯。”林昭月说完笑了笑,随后转身对罗玉说道,“我初到江北城,罗城主作为东道主,不带我去逛逛?” “正有此意。”罗玉淡淡然回复道,但他心思可比之前初见林昭月的时候深一些,皇上能将此人派遣到江北城,她便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女流之辈。 可她心思到底有多深?方才同金易会长的一番话听着简单,却是句句都在给对方难堪,这可是赤果果的下马威啊。 真是有意思。罗玉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他对林昭月抱着某种期待,对方可别教他失望才好。 第二百三十章 希望补救 罗玉本想着带着林昭月去江北城最为繁华的街道随便逛两趟,随后在寻个缘由将她打发回驿站,但林昭月可不是小姑娘,一两句话就能够被打发的。 “我对江北城的繁华并没有兴趣。”林昭月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罗玉并不想附和林昭月的话,他有一种感觉,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所有他以为不会的答案。 但此刻林昭月并非想要征询罗玉的答案,因而直接说道,“我想去小巷子看看,便是那种摆着各式各样摊位的小巷子。” “我带你去的便是这样的地方!” “不是这种,”林昭月瞥了一眼街道两旁的店铺,“我想要平民化一些,而不是这些为了应付我而作出来的样子。” 罗玉一愣,脸上的光彩不如之前,“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闲工夫。” “你确实没有。”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但因为面纱挡着,罗玉并不能瞧见她一脸嫌弃的模样,“所以你得证明给我看。” 罗玉觉得林昭月的逻辑有点问题,但倘若要强行说个问题所在,他又觉得说不出个正经的所以然。 林昭月便是抓着他这般的心里直接替他做了决定,“走吧,我们先从哪里开始。” 罗玉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对方蛊惑了心智,否则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带着对方逛遍了江北城的各个小巷。 即便罗玉是一城之主,但他也不是每条小路都走过的,有几次他不得不依靠林昭月的记忆才从弯弯绕绕地小巷里成功走出来。 罗玉这一路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以至于后来整个脸都僵了,“夫人的记忆果真好。” “那是,”林昭月丝毫不知谦虚二字是如何写得,相对于罗玉的面不由衷,林昭月笑得坦荡地多,“若是记忆力不好,又是女流的话,岂不是要被人看不起。” 罗玉低着头想着这人说话这般直白,到底是傻憨还是大智若愚。 “哦对了,”林昭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微微歪着头看着罗玉,“我想罗城主替我贴一张告示,内容的话,我一会让锦江送到你府上。” 即便此刻林昭月蒙着面纱,罗玉也能猜到对方此刻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但尽管知晓前方有个大坑等着自己,罗玉也不得不睁着眼睛往下跳,“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招工。”林昭月一脸坦荡,“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近日来最红火的淘宝联盟,我是老板之一。” 淘宝联盟罗玉确实听过,是近日来梁商国内劲头最足的私人商会联盟,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想着林昭月这话里有没有别的含义。 然林昭月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道:“若是说没有私心,自然也不是完全不是,不过主要还是一颗心怀接济天下的心。” 这话说完后林昭月先“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她摆了摆手 “不过罗城主应当听过京州发起的扶贫计划。” “嗯?” “淘宝联盟需要吸纳一些新会员,因而为了方便自然也需要建立个分联盟掌管当地的会员资料,方便统一管理。” 罗玉的眼珠子转了转,这话若是被商会会长金易听见,恐怕脸就要绿了。 但这些都应该是商会头疼的事,他只需静静看着,指不定还能从中得到些许的好处。 “若是这般,夫人尽管吩咐就是。” 因为得了罗玉的帮助,林昭月在江北城很快就建立了淘宝联盟的分联盟,但此为后话。 紧接着锦江依照林昭月的吩咐,将其写好的告示送到了城主府,原本送信这等小事不需他多加操心,然林昭月告知他此信的重大意义,为避免祸端,锦江便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回来时正好撞见陈光。 锦江记得这个人,听闻是煜王爷当时在南市镇的朋友,一个帮派的帮主。 然南市镇离江北城十万八千里远,此刻他人出现在这儿,不免让人多心。 “或许应当先给煜王爷报个信。”锦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已经吹了口哨,哨子声将一名小乞丐招了过来,锦江在他的破碗里丢了一两银子,随后俯身小声地在对方耳畔说了些什么,“可记下了?” 小乞丐昂首挺胸,“一字不差。” 吩咐完话后锦江才入了驿站给林昭月回信。 陈光瞧了一眼锦江,第一眼他并没有将对方认出来,因为此时的锦江与他在徐州城的模样差别实在太大了。 直至锦江先道了一句,“陈帮主,好久不见。” 陈光愣了很久,才道:“你是徐州城的……” “小乞丐,”锦江并不在意这个称呼,在他心里乞丐从不是贬义词,“我如今跟着夫人了。” 陈光看了一眼林昭月,随后慢慢起身,“我住在云来客栈,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来寻我。” 未等林昭月回答,锦江先站了出来,“夫人有我呢。” 陈光弯了弯嘴角,他本想问林昭月,从南市镇离开之后,她还好吗,但临了又觉得这话有些矫情。 眼下林昭月的派头自然不可能是不好的,陈光自嘲地笑了笑,“人小鬼大,你且保护好月儿,若是有了解决不了的事记得来寻我。” “我自然会保护好夫人,何况夫人可是……” 锦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给打断了,“果真如陈帮主所言,人小鬼大!” 锦江委屈地看了一眼林昭月,“夫人,你怎么也这般说我。” “这可不是贬义词。”林昭月笑了笑,“锦江,送陈帮主出门,我在南市镇时多亏陈帮主,他于我如恩人般,不许怠慢了。” 林昭月的话十分体面,然在陈光耳朵里听来却觉得讽刺,继而他认定对方还对于当时在南市镇的事儿心存芥蒂。 陈光叹了一口气,为了对整个南岳帮负责,使得他对于喜欢的女子是有愧的,然他希望自己能够补救。 冥冥之中让他来了江北城,那么一定还会有机会的,陈光顷刻间就觉得前方一片坦荡,折磨他许久的心境突然间释怀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令他步伐都轻盈起来,只要见到了,就一定有机会弥补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多谢罗城主 江北商会的办事效率果然没有辜负林昭月的期望,金易将一半空白的册子交了上去,额头上已经渗出许多汗滴。 面对只完成不到一半的工作,林昭月一言不发。 倘若是责怪两句,金易也好哭着卖卖委屈,偏偏这女官沉得住气,反反复复地翻着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册子。 金易心里犯怵,也深知林昭月这是无声在打他的脸,为了打破僵局他道:“这江北人流量大,实在是……” 不想林昭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便将此事交由淘宝联盟吧。” “淘宝联盟?” 林昭月拍了拍手,只瞧着锦江从她身后站了出来,一身暗色系的长袍,双手交叠置于前方,微微俯身往前拜了拜,“小的锦江,淘宝联盟江北区的负责人。” 这锦江一直都跟在林昭月身旁,怎么眨眼就成了江北区的什么人? 林昭月可没有打算对于锦江身份的转变有解释,她瞧了一眼锦江,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金会长可是说了,江北城人流量大,商贩的名字不易登记。” 未料想锦江摇了摇头,“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得到。” 一句话干净利落,痛快地打着金易的脸颊。 金易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奈何锦江明显就是林昭月这边的人,“我可没有听说过淘宝联盟。” “那可不行!”锦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跋扈一些,“在京州城内,淘宝联盟可是响当当的名号,你可是听过皇上特批的扶贫计划?” 这话并非是询问的,不过只是为了炫耀,锦江将头微微向上扬起,“这可是淘宝联盟的首创,如今你们商会可不如我们这些私盟。” 金易咬了咬牙,“哦,是吗?” “那就打赌。”林昭月突然插进了一句话,她看着金易,一副确定没有问题的模样,“打赌可以吧?” 此时此刻金易才发觉自己被人圈进了圈套里,可眼下除了硬着头皮答应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打赌什么?” “既然你们做不到,若是淘宝联盟做到了,江北商会便要开放淘宝联盟的权限,”锦江几乎不带喘气地说出了他的需求,“我需要江北承认淘宝联盟的地位。” 金易还有些犹豫,林昭月便道:“金会长这是怕淘宝联盟?” 激将法对金易十分受用,他翻了一个白眼,“但倘若你做不到呢?” “便听金会长差遣。”锦江微微弯了腰,“不仅仅是在江北城,整个淘宝联盟都尊金会长一句大哥,这可是连同曾会长都没有的待遇哦。” 无论如何,这胜率都并非百分百何况对方也并未说过自己不可以从中使绊子,这个淘宝联盟金易似乎有所听过,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个私盟,不足挂齿,但即便如此,若是能挫挫这丫头片子的威风也值得冒险。 “好吧,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江北可是交通要塞,人流密集不说还很杂呢。” 对此罗玉也显得十分好奇,林昭月明显是要刺激金易,让其松口答应这件事,但让江北承认淘宝联盟的意义在哪? 即便林昭月对此坦诚地说过自己是淘宝联盟的老板之一,但正如金易而言,江北可是北部的重要经商通道,过往的商户最高峰时曾令江北城守城的卫兵彻夜不眠地盖通关文书,这样的一个地方如何能够准确无误地记录每一个商贩? 不过未等罗玉想明白,林昭月又带着她的小跟班上门了。 此番不同于之前,林昭月顺手带了甜沁芳斋的糕点点心。 罗玉看了一眼糕点后又看了一眼林昭月,“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昭月也并非拐弯抹角之人,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是来讨要罗城主的帮助的。” 因为对方的坦率,罗玉这才很是放心地将糕点打开,确实是他平日里会买的那几样,“倒是有心了。” “那日见罗城主在甜沁芳斋只看这几样,便想着许是喜欢这几样,还好没有买错。” 话题到此算是结束了,罗玉话锋一转,“夫人何事需要用到罗某人?” “我想要入城出城的记录。”林昭月很认真地看着罗玉,“还有,想要替着罗城主分担些,这几日审批通关文书的事。” 罗玉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块糕点很快就落入腹中,“你是想利用进出城来记录流动的商贩?” 但仅仅只是这样的话,记录到岸的不过只是要入城或者出城的流动商贩罢了,“可是这样的效率也不足以令你明日能够交出满意的册子。” 事到如今林昭月可没有打算要隐瞒自己最初的打算,“可记得前几日我让你帮忙的事儿?” 罗玉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几日他依着林昭月给他的单子以城主的身份发布了关于淘宝联盟的告示,“所以说这步棋下了很久?” “是这步棋在意料之中。”林昭月笑道,“淘宝联盟能够在江北站稳脚跟,还是多亏了城主的帮忙,若非如此,一定没有这般顺利。” 罗玉一边将好吃的糕点塞进嘴里一边点着头,“这倒是,如此说来,我也间接算作你们淘宝联盟立足于江北的恩人,只是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 林昭月摆了一个请讲的姿势。 “就是……”一口糕点突然堵在了嗓子眼,罗玉一只手握着拳头用力地捶了捶胸,好不容易才将堵着的糕点咽下去,才喘着气道,“皇上派夫人前来江北主要是为了惩治江北假货一事,怎么觉得夫人是公器私用,倘若金会长气急,参了夫人一本,这可就不好办了。” “我承认有一丁点的私心,”林昭月伸出自己的小指头,用拇指恰了一点点表示了自己的私心,“但官方的商会联盟挂着头衔却从不办正事,因而我不过想要让它真正闲下来,不过是让有能力者居其位罢了。” “整治江北城散漫的管理风气,才是治理假货的第一步。”林昭月微微笑了笑,“我相信罗城主对于我的行动是信任的,因而才对我提的要求全盘接受,毫无怨言。” 罗玉知晓这是林昭月再替他戴高帽,然他并没有对此觉得反感,只是笑道:“夫人言重,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我虽为江北城的城主,然并非所有事物皆有插手的能力,不过尽力而为罢了。” 林昭月起身双手置于右侧腰间,一只脚向后点了点地,行了福礼,“多谢罗城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怎么又是你 即便知道林昭月的城府非常深厚,罗玉仍旧很受用她最后给他施用的简单福礼。 这家伙可真是善于用心计,收买人心。罗玉一边笑着一边望着已经空盒的甜沁芳斋的糕点。 出神片刻,身旁的小厮手里又拿了一盒甜沁芳斋的糕点,“说是夫人差人送来的。” 罗玉眼睛一亮,这林昭月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而另一边锦江不明白林昭月为何如此讨好江北城的城主,“这江北城,罗玉虽说是城主,然并无实权,不过是暂代罢了。” “虽没有实权,但有名望。”林昭月对着铜镜将珠钗插入发髻之中,“你替我瞧瞧,这一身的衣服同这珠钗可是相配。” 锦江可不知女子所谓相配是何种意思,在他心里觉得干净利落的服侍才最好,若是有个危险什么的,跑起来不累赘。 但锦江心里也十分明白,他要是不随意夸两句,林昭月肯定不会简单放过自己,于是弯起嘴角很勉强地夸道:“夫人的颜值自然是什么样的装扮都可。” 这么矫情的话一听也是敷衍,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只是可还达不到我的要求,我需要的是艳压群芳。” 在锦江的心目中,林昭月虽为女子,但却有与众不同的大气,“夫人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可比拟。” 若是粗略一听林昭月觉得锦江在夸自己,但要深究的话,这一番话就显得别有一番滋味。 “晚上可是请了许多美食界厉害的人物,我起家便是靠着美食,因而这可是结识人脉的大好事。”林昭月瞥了一眼锦江,见他听得一脸懵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并无指望你明白。” “夫人若是想要人脉……” 然锦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昭月给拦下了,“我的徒弟除了凉儿以外还有一位。” 锦江皱了皱眉头,此刻林昭月提起这事做什么? “我就没指望你能明白,”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与那大徒弟有仇,今晚她也在,而我这人是有仇必报的,虽现在不是时机,但恶心恶心她也绰绰有余。” 林昭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随后笑了笑,“你去瞧瞧城主府准备地如何了,今晚你可得细心些,指不准狗急跳墙,做出伤人的举动来。” 锦江不知林昭月有何打算,但听这一番话后便又多派了些人手。 宴会开始之前,林昭月先见了金易,她将册子交给了对方,“这是锦老板给我的,过程得了罗城主和金会长的帮忙,因而这才事半功倍。” 册子还是金易的那本,不过大部分的空白已经被人填上了。 “这……” “莫不是金会长怕我造假?”锦江一身暗青色的绸缎,束着白玉发冠。 “这点请金会长放心,我后续亦会找人查证。”林昭月一同附和道。 金易没有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他都来不及动手脚,对方就已经将册子交上来了,因为这一份措手不及,他显得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这倒不至于,只是想不到能做到这么快。” 锦江挑了挑眉头,“也是多亏了罗城主和金会长,我不过是在前人栽的树下捡了大便宜。” 客套话结束,锦江又道:“若是金会长对此册子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先前谈好的条件呢?” “自然是算数的,”金易将册子放在了一旁,“只是今晚……” “对对对,”林昭月看了一眼金易后又看了一眼锦江,“今晚可就真是有口福呢,如此时刻自然不宜谈公事,明日你去江北商会直接拿公文便可。” 林昭月明明已经替着金易做了决定,却在最后一句时突然扭头看着对方,“你说是吧,金会长?” 直至今日金易才知罗玉那一句“可别瞧着对方是女的便掉以轻心”是何种意思。 今晚上的主题便是一人一道菜,但并没有人打算将自己的看家本事在此刻展现出来,因而桌面上的一人一道菜都略显得简单。 林昭月看破不说破,只是在其中一道菜前面停了下来,“这叫什么?” “酸菜鱼。” 林昭月脸上带着笑意,“哦,我记得我当时教你时,你的水煮鱼做得最不错。” 黎惊鸿皱了皱眉头,来城主府之前她便已经猜到自己会被刁难,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直接挑明这份火药味。 正不知如何回答时,林昭月又道:“是因为没有配料?” 锦江赶忙上前将一本小册子递上。 “这淘宝联盟什么都有,往后若是没有配料的话可提前预定,”见对方没有及时收下,林昭月便直接将她的手拿起来,将册子塞了上去,“有一些还是我亲手调配的,既然味道想模仿,没有正宗的配料可做不出那个味道哦。” 话至此便算作结束,林昭月又让人给在场的其他人一人分了一批册子,“这淘宝联盟想必大家都应该听过,明日金会长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金易突然被提起时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附和道:“是是。” 宴会开始,众人入座。 陈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位在主位上意气风发的女子,她就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心中明白她于自己不过是飞蛾扑火,但这已成为了他的本能。 身旁的人悄声说道:“听闻这女官是煜王爷的妃子。” “哪里是妃子,出身卑贱的侍妾罢了。” “那皇上为何要将卑微的侍妾送到江北城来?” “你想想江北城是谁的封地?” “不过就是牺牲品罢了。” 陈光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了,他不容许有人污蔑林昭月,尤以对方还是不入流的人士,一杯酒仰头喝尽,才不管这一拳头下去会有何种下场,他醉了,顾不得。 然“咻”地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有人突然喊了一句“有刺客”后,整场宴会乱成了一团。 陈光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他拨开哄闹地人群想以最快地速度跑到林昭月身旁。 可两人的距离不过三步之远时停了下来。 他又慢了一步,如同往常一样。 人流在他身旁匆匆而逃,但他眼里只有那人护着林昭月的模样。 方二,怎么又是你! 第二百三十三章章 被逼现身 林昭月没有料到这场宴会最后会演变成刺杀,当长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她射来的时候,慌张令她丧失了躲避的能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抵掉了朝她飞来的长箭,随后方二便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么一刻,林昭月觉得自己心安极了,她小心翼翼抓着对方的衣服,害怕地,不安地,一切都在这一刻化成了乌有,她对于方二有极大的信任,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混乱很快就被罗玉的亲卫给阻止,杀手们面上都是冲着林昭月来得,但第一次的长箭被挡下之后,那些杀手便无心进行第二次刺杀,趁着混乱逃掉了。 于是待混乱的宴会被清理之后,方二才将林昭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伤到?” 林昭月一直盯着对方没有眨眼。 “没伤到?”方二又问了一遍,他以为林昭月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因而怀抱着对方拍了拍她的后背,如同安抚小孩那般轻轻摇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 林昭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这个场景太好哭,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一直往下掉着。 “没事了没事了。”方二慌了手脚,他本不想在此以这样的身份现身,但他可不能眼睁睁就瞧着林昭月受伤,即便事后会暴露身份亦不能考虑其他。 林昭月只是伤心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某人的旧情人也在这儿?” 林昭月脸蛋红扑扑的,她回头瞪了一眼锦江,这家伙果然不只是过来帮忙的,竟敢还兼职盯人,待这次风波平息,非要给他些颜色瞧瞧才好。 锦江也注意到了林昭月的目光,他赶忙故意将视线一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江北城。”林昭月咬了咬牙,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考虑其中的利弊,这江北城名义上可是益王爷的封地,方二为煜王爷,他出现在此处难免要被人做文章。 “我知道,但是事发突然。”方二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的无奈,这与他之前的计划相差甚大,但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也总是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 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罗玉处理好突发事件后便来询问林昭月的近况,顺带提了一些安神汤。 那方二罗玉并未见过,但见两人亲密,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 “这位是我老家的弟弟。”林昭月提前解释道,不论罗玉看出几分,她也只能打死不认,“他脑子……” 林昭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叹了一口气,“倘若有冒犯到罗城主的地方,烦请罗城主担待。” 罗玉瞥了一眼方二,随后点了点头,“刺客我让人去追了,若是有消息我第一时间与你明说,事虽发突然,但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往后夫人便住在这城主府内,我好安排人保护夫人安全。” 林昭月正要说不用麻烦,罗玉又道:“行李我已让人从驿站搬过来了,贴身丫鬟是先前服侍我祖母的,知分寸。” 事已至此若是在推脱便是林昭月不懂事了,她点了点头,“多谢罗城主。” “客气。”罗玉告辞之前又看了一眼方二。 罗玉将几人安排到城主府别苑后才道辞离开,直至此刻方二才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城主好生厉害,那双眼睛看破不说破。” 但此刻林昭月才没有心思去管罗玉此刻是何种心思,她将人从头看到脚,一张脸气鼓鼓的。 锦江见此微微弯身,“我在外头侯着,不让人接近。” 方二伸手将人圈在怀中,“方才还感动落泪,怎么转眼就生气了?” 林昭月瞪了一眼对方,“如今你打算如何?” 方二却不以为然,“你方才不是说了,我是你弟弟。” “那就要有弟弟的样子。”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外推了推,“你的身份若是在江北城曝光,你可知道会有多大的后患。” 对此后果,方二比林昭月清楚,然方才那样的情况也容不得方二对比利害,他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嗅着那若有似无的体香,“你知道的,我不许你有事。” “那你可想过,或许那刺客就是为了逼你现身?”林昭月是突然冒出这样想法的,刺杀她完全没有必要,即便她顶着煜王府的名号,但相比杀了她,还是令她完不成皇上的任务更有成效吧。 因而只剩下一个结论,有人知晓方二来了江北城,倘若被人知晓煜王爷出现在益王爷封地上,再加有心人添油加醋弹劾,便很有可能被安上谋反杀身之祸。 “你来江北可是被人知道了?”林昭月十分紧张地抓着方二的手臂,“还是路上被人跟踪了?” 方二始终没有说话,他一脸笑意地瞧着林昭月胡思乱想,直到她一个劲将他往屋外推,嘴里嚷着要他立刻回京州。 “娘子……” 林昭月立刻伸出手捂住了方二的嘴唇,四处看了看后,紧接着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抵住嘴唇,小声地“嘘”了一声,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让旁人听见还要不要命了,往后在外头要叫我姐!” 方二眯着眼睛握着林昭月抵在他嘴唇上的手,甜甜腻腻地喊了一句“姐”。 不知为何,这一句一个词令林昭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很快她心里又升起恶趣味的愉悦。 “锦江在外头守着呢。”方二俯身偷摸地在林昭月的唇瓣上吻了一下,“你就完全不想我吗?” 即便两人已十分亲密,但每当方二说起撩.人的话时,林昭月依旧觉得十分害羞,她故作惋惜模样,“我还挺想那个方家村傻子方二的。” “真的?”方二紧贴着林昭月站着。 林昭月本能地想向后退几步,但腰突然被对方揽住了。 此刻在屋外的锦江听见了一些不言而喻的动静,他脸蛋微微红了一些,朝四周检查了一圈后又离屋子退了十米远。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她是他的软肋 自城主府内遇刺,陈光就吃不好睡不着,然当他下定决心赶到驿站的时候,正见城主府的人将林昭月的行礼往外搬,他踌躇了片刻,终究没有上前。 如今他们身份悬殊,这般贸然恐怕会给林昭月招致杀生之祸。陈光自嘲地笑了笑,他虽不能与那位的地位相比,但论真心,自诩没有人能比得上。 “帮主。”黎惊鸿轻轻按住了酒壶,“别喝了!” 陈光抬起头见到黎惊鸿时皱了皱眉头,“放手。” “再喝就醉了!” 陈光用手将黎惊鸿的手推开,随后将酒壶拿起后直接灌进了嘴里,“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一个女儿家你懂什么!” 黎惊鸿咬了咬唇,她快速地将陈光手里的酒壶抢了过来,也不管剩下多少酒,悉数往嘴里倒,“若是你要醉,我便陪着你!” 于是两人在抢夺酒壶时,一不小心将其摔在了地上,酒壶碎了一地,黎惊鸿则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何时才能看得见我,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啊!” 黎惊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陈光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做出一个会让人误会的举动。 “你是月儿的徒弟。” 黎惊鸿听到林昭月的名字时几乎要发疯了,她咬着牙狠狠说道:“你那日也看到了,她早就不当我是徒弟了!” “惊鸿,我让你留在我身边的原因,我想你很清楚,若是你做不到,大可现在就走。”陈光叹了一口气,他何尝没有想过要寻一个人替着心里那个位置,但是那个人在心里赖着不走了,因而没有人可以成为替代品。 每一次,陈光都拒绝的十分干脆,不留任何余地,但即便如此,黎惊鸿依旧不能放弃,她问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若是没有林昭月,你会看我一眼吗?” 不会。这个答案没有任何犹豫,但陈光始终没有将它说出口,他大步离开客栈,却突然不知该去哪儿,于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城主府外。 真是自欺欺人,一句若是她安好便是晴天的话如今看来真是讽刺得很。陈光从暗处寻了个矮墙头跳了上去,随后寻了个屋顶坐着。 这一坐直到天空翻了白肚皮才离开。 陈光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的举动早在方二的眼线中。 于是林昭月在清晨起床时,见到一脸生气模样的方二,还觉得气氛诡异地有些莫名其妙。 “谁惹你了?” 方二瞪了一眼林昭月,“我想把你藏起来!” 林昭月一脸郁闷,昨夜她可是毫无怨言地让他折腾了半宿,这早起后腰酸背痛,自己还未使性子,对方倒是先摆了架子。 就不惯着他!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让人伺候了洗漱,准备出门。 “你去哪?”方二气鼓鼓的模样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随后用面纱将自己的脸蒙上,“今日淘宝联盟立牌,我自然不能缺席。” 这财迷的模样与往常无异,方二的心情舒坦了些,“我也去。” 林昭月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是免了,省得被人认出来。” “我自有准备。”方二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张人皮面具。 林昭月将这人皮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那罗城主可是见过你了。” “因而并非是变了一个人,”方二将面皮拿在手里套在脸上,因为是完全按照他脸尺寸做得,所以套起来很是简便,“你瞧,是不是有一种不一样,但是又一样的感觉?” 被方二如此提醒,林昭月果真很认真地看了起来,五官大致没有变化,但是这脸型从俊俏的瓜子脸变成了反正的国字脸。 “好像胖了一点。”林昭月上手捏了捏,这手感竟也跟真的并无差别。 “别捏坏了。”方二将林昭月的手捏在手心里,随后用手指摩擦着她的掌心,“方才你知道我瞧见谁了?” 林昭月随口说道:“莫不是陈光?” 结果方二脸“唰”地一下就绿了,林昭月见此倒吸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嘴太贱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知道他会来!”方二咬了咬牙,即便这句话他是不信的,但他仍旧觉得十分生气,“还是老情人心有灵犀?” 林昭月本是有心想要哄方二的,但谁知他越说越过分了,以至于到后来,林昭月索性就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是是是,你可不知道,我在江北城遇到陈帮主的时候内心有多愉悦,在南市镇的时候……”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二用嘴给堵上了,一吻缠绵,方二才道:“还嘴硬?” 林昭月瘪着嘴摇了摇头,“明明是你冤枉我,是你看见了陈光,怎么又成了我们俩人私通,这罪名可是要沉潭的。” “沉了好,旁人就瞧不见了。” 林昭月瞪圆了眼睛,“瞧你的样子不似玩笑话,你可别吓我,当真是要杀我?” 林昭月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叉挡在身前,“我可大好青春年华,可不想英年早逝。” 然却见方二错身将嘴唇附在林昭月耳旁,“本王不会让你英年早逝的,本王可是要将你每日每日,剥干洗净,吃尽腹中。” 林昭月“噔”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脸颊,“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此刻,屋外的丫鬟道:“夫人,前厅的金会长等待多时,城主让奴婢来催一下。” 林昭月只得尴尬地耸了耸肩,“你瞧,我来江北可是来办正事的。” 此话说完林昭月特意从方二身旁绕了过去,她脸上红晕未退,整个人犹如被煮熟的虾子一般,为了掩饰尴尬,她故意用大嗓门回复道:“我已经好了,这就去前厅。” 瞧着林昭月落荒而逃,方二的心情总算是雨过天晴,但陈光的出现始终如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里。 必须教他明白自己一丁点机会也没有,可是应当如何做呢?方二做事素来干净利落,但偏偏只要遇到林昭月的事就会方寸大乱。 林昭月是他的软肋,即便方二很清楚,这一份软肋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成为他最大的杀机,但他从未想过要放弃。 第二百三十五章 水煮肉片和溏心蛋 今日是江北商会人最多的一天,场面比预想中的要热闹一些,不过这些都在林昭月的预想之内。 尽管金易对此并不是特别满意,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不管是出于何种考量,他都不得不将这件事给完成了。 锦江从看着十分不情愿的金易手里将文书收下,脸上带着笑意:“多谢金会长,这往后我自会带着江北商圈更上一层楼。” 这话在金易耳朵里听来十分别扭,可眼下众人都在看着,他也只得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那自是再好不过。” 江北区破天荒地承认了私盟的地位,这可不仅仅是江北城的一次突破,更是梁商国的一次壮举。 即便在十分开明的京州城内,皇上曾嘉奖淘宝联盟的扶贫计划是真的为民所需,然商会从未正面认可淘宝联盟的地位。 这样的突破性一下子打开了淘宝联盟在江北城的知名度,于是林昭月便一鼓作气连续推出了几款特惠政策。 “第一年减免入会资金,每月得三次首推产品。”锦江将入会条件和优惠政策介绍完毕之后,又继续说道,“不仅仅如此,淘宝联盟里的商品是支持个人产业,既你在此登记之后,便可每月发布你想兜售的各种产品,让各位足不出户,即刻享受便利。” 一旁认真听着的方二“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随后他低声说道:“你这词哪儿想得?” “自然是脑袋想得啊,”林昭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有一件事,我刚到江北城就做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 还未等到林昭月回答,只听见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听说没有,这淘宝联盟是煜王府的产业。” “啊,煜王府啊?”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能得皇上嘉奖,私盟有很多家,但是你瞧过哪一家是得了商会的认可?” 林昭月听到此处时冲着方二吐了吐舌头,“我本想靠自己的力量,但你知道,我本就有这么强大的背景,不用就真的太可惜了。” 若不是此刻需要顾忌身份,方二可真想将人搂进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我很荣幸,能被娘子的依靠。”方二低头小声地说道。 两人情意正浓时,率先提出要入会的人是陈光,同时他为南市镇的春和楼订购了大量的香料产品。 林昭月注意到她身旁的人脸色发青,想着此刻还是闭着嘴比较好,省得这家伙乱吃飞醋,最后受难的还是自己。 但陈光却全程无视方二的存在,直接走到林昭月的面前,“我很想念你的手艺。” “尤其是水煮系列。”陈光说完果真露出了无限向往的神情来,“你若是有空……” “没空!”方二替着林昭月回答道。 但林昭月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陈光是淘宝联盟在江北的第一号客户,无论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私心,她都没有拒绝钱财的道理。 “等着陈帮主约时间,自南市镇一别,我们二人已有许多日子没见了吧。” 陈光也没有想到林昭月会这般回答,惊喜之余偷摸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方二。愉悦之感袭上心头,好像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即便他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却仍旧一脸轻松地感叹道:“我还以为我们不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一句话令人回想到了南市镇那段日子,那时候陈光还是小江南的常客,因为林昭月的关系,他总能品尝到不一样的新菜。 “真是怀念小江南啊。”陈光脸上泛着红光,“眼下我想喝酒都寻不到人了。” 方二咬着牙,真是忍不住想要暴打陈光的脑袋,“堂堂南岳帮的帮主,说出这话,也不怕寒了下属的心。” 林昭月本以为这两人随时都可能打起来,未曾想陈光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那今晚不醉不归?” “你觉得我怕你?” 林昭月觉得这场面比两人打架都要渗人,“你们……”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我们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昭月只觉得后背发凉,“你们两位买醉想吃什么?” 又是异口同声,“水煮肉片。” 林昭月有时候很不明白男人之间的那点事,两人看着就要互掐起来,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可下一刻就是一碟花生一壶好酒。 林昭月借了客栈的厨房,买了上好的里脊肉切成薄片,用生粉水洗了两遍后抓干。 往肉里加入适量的盐,胡椒粉末,酱油和料酒抓匀。 片刻后加入鸡蛋清和淀粉,一切就绪后调入少许油再次抓匀。 配菜是客栈厨房里现有的,洗净。 取少许辣椒和花椒下油锅烧热后捞出切碎备用。 锅内再次热油下辣椒与备菜爆炒后装入盆中垫底。 锅热入适量油爆葱姜蒜,随后加入林昭月早前腌制的小罐豆瓣酱炒香后倒入清水煮开。 水开调味,加少许的水淀粉将汤水微微收汁,水再次开的时候依次下入腌制好的肉片烫熟。 摆盘后在表面撒入炸过切碎的辣椒花椒,蒜蓉和葱花。 热锅将油烧热后泼在肉片上,万事大吉。 (做菜过程参照某做饭app) 陈光瞧着过程就已经不知吞咽了多少口水,只是在动筷之前,他与同样跃跃欲试的方二为了同一块肉片而大动干戈。 眼瞧着就要翻桌,林昭月赶忙替着两边一人夹了一口菜在碗里。 “一会还有别的菜,此番若是动手了,就没有下文。” 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两方原本冰山般的脸颊瞬间缓和了下来。 美食当前,爱恨情仇先放两边。 林昭月摇了摇头,她将小锅里煮的鸡蛋捞出来过冷水。 “不过只是普通的鸡蛋?”方二皱了皱眉头,他虽对此抱有怀疑,但情敌在前也不能失了气势,伸手就要将那几个鸡蛋捞到面前,“不过娘子的东西,即便是水煮鸡蛋也是不普通的!”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将鸡蛋剥去壳后用棉线一分为二。 鸡蛋确实是普通的鸡蛋,但切开时,蛋黄中心却像是流沙一般。 “这是溏心蛋。”林昭月将一分为二的鸡蛋一人碗里丢了半个。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盘根错节的联系1 溏心蛋方二一连吃了三个,直到被林昭月叫停才罢休,然即便心中知道林昭月这是为了自己好,但忍不住委屈起来,“唉,我还没吃够呢!” “别的不吃了?” 方二的小委屈立刻变成了期待,但很快又有些懊恼,此刻恨不得自己有十个胃。 “往后还有长长久久的时候呢。” 方二今日的心情几乎可以用作跌宕起伏来形容,方才的懊恼被情话攻陷,只留下漫漫情意。 一旁的陈光打了一个寒颤,他十分不满意地塞了一口肉片,麻香刺激的辣味令他嘴唇红肿,可他浑然不觉。 “你们这般,这般……”陈光抿了抿嘴,最后的化了叹息,香甜可口的下酒菜瞬间没了滋味,“还喝不喝酒了?” 见陈光这副失意的模样反而使得方二心情大好,他就酒碗端了起来,“陈帮主,不是我说,你可不是我对手。” 这可不仅仅只是指酒量而已,陈光对此心知肚明,他扯了扯嘴角,“倘若有一日,你对她不好,我亦还是有机会。”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方二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作为得意的一方,他先行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陈光见此也不肯服输,一来二往,两人很快就喝醉了。 林昭月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自己抱得动的,索性就坐着等着两个人醒,可是入夜以后又觉得有些凉了,便给了店小二银两让他请人将他们抬到房间里。 林昭月可不想照顾两只醉猫,既然是互相灌醉的,便将两人放在一起互相照应便是。然当林昭月瞧着床上的两名男子,心中突然升起搞怪的恶趣味,她抿了抿嘴唇,将陈光的脚架在了方二的腰上,又将方二的手搭在陈光的肩膀。 这二人明早起床瞧着这模样…… 林昭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故意将两人摆弄出暧.昧的姿势之后林昭月便也在旁边的房间开了一间,可她正要休息,房门便被敲响,她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恐怕也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是黎惊鸿。 林昭月自诩可不是圣母白莲花,对方当时那般举动已经将两人的师徒情分抹杀地一干二净。 “可是有事?” 黎惊鸿的眼睛往里头瞟了瞟,整张脸红彤彤的,像是气急之后的表现。 “我瞧着陈帮主还未回房……” 林昭月“哦”地一声歪着头看着她,她故意将自己的房门靠床的位置给堵上了,“他没回来你来寻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他在我房中。” “不是,”黎惊鸿咬了咬嘴唇,她知晓自己的处境正落于下风,但她无计可施,“我是来想跟你谈谈的。” 林昭月耸了耸肩,“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但未料及黎惊鸿并不按照常理出牌,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父,你已经有了一切,便放过陈帮主吧!” 林昭月自认是受不起这一拜的,因而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别别别,我们师徒缘分早在南市镇那儿断的干净了。” 却不想黎惊鸿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用头磕着地面,每一下都磕出声响来,“求师父放过陈帮主吧。” 林昭月的白眼就快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了,见黎惊鸿没有收手的意思,她索性回屋坐在圆椅上,准备看看对方要演到何时。 于是在磕了十个响头后黎惊鸿才改了说辞,“师父,你当真这般狠心?” 此刻已是夜深,因而即便黎惊鸿的动静并不大,但仍旧吸引了一部分看热闹地人将头从自己的客房内伸出来瞧瞧热闹。 林昭月冷冷“哼”了一声,于是这才是黎惊鸿的打算,她耸了耸肩,“你若是想丢人,我便陪着你就是。” 黎惊鸿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师父未叫徒儿进来,徒儿不敢进来。” “你这般聪慧,我这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你若是继续无理取闹我便奉陪到底,我且瞧瞧明日你家的陈帮主到底责怪谁!” 于是黎惊鸿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进屋将门关上了。 “此处也并无外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你不会以为我在江北城是因为陈光吧?” 黎惊鸿眼神中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使得林昭月突然来了恶趣味,“哈,在城主府内,我确实是故意刁难你的,我本还准备了更过分的,然后面突然被其他事岔开了。” 思及此,林昭月皱了皱眉头,罗玉虽嘴上一直说着对那晚宴会上的刺杀事件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瞧着对方一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会不会是已经知晓杀手背后的指使人,因而动不得才故意消极应对? 就此顺藤摸瓜,江北城是益王爷霍飞星的封地,他虽还未离京,但此处的势力必然早已经有了,因而她在江北城的一举一动,实则都在对方眼线之中。 “师父?” 黎惊鸿的话将林昭月将她从回忆中拖了回来,后者持续地皱着眉头,“惊鸿,我说过了,我们师徒缘分已尽,这一声师父我愧不敢当。” “何况你叫我也未必是真心实意。”林昭月的嘴角向上弯起好看的弧度,“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什么放过陈帮主的话不必再说了,”林昭月几乎不给黎惊鸿说话的机会,“我与他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我如今身份,即便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到一二,是求你放过我才是。” 一番话说完之后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黎惊鸿,一个人永远不能替代另一个人的。” 话至此再无可说得,林昭月摆了摆手表明自己要休息了,剩下的话对方若是自己不能领悟,她说得再多也无用。 黎惊鸿沉默着,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倘若你死了,倘若你死了……” 他才能看我一眼。 袖口中掉落一把匕首,那匕首趁着林昭月毫无防备的时候朝着她的腰间刺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盘根错节的关系2 林昭月觉得自己太弱了,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么便不是敌人的错,只能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忽略了对方的危险性,亦或者说是她过于放松警惕了。 许是黎惊鸿过于紧张,那匕首扎得并不深,鲜红的血从林昭月身体涌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她抿了抿嘴唇,两只手慌忙将匕首往地上一丢,嘴里叨叨着:“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 鲜血刺激了黎惊鸿的神经,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转身往外跑着,即便她脑海中很清楚自己必须立刻摆脱嫌疑才可,但害怕涌上头的时候,她本能地选择了逃跑。 或许不会有人发现是她杀了林昭月。 黎惊鸿猫在小巷子瑟瑟发抖,她只要等这件事曝光之后,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就好。 可这算盘算得再精明也架不住内心的慌张,手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她用手指甲不停地抠着,恨不能将那一层皮都抠下来才罢休。 只有林昭月死了,陈光才能没有念想,她求过林昭月的,她低声下气地求过对方放一次,可是她不依。 是她逼迫自己的。 黎惊鸿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猫儿一般,不自觉地拱起了身子。 她回过身看了一眼拍她肩膀的人,“你,是,是你。” 那人眯着眼睛笑道:“怕什么?” 黎惊鸿低着头,“我,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做了。” 那人点了点头,“林昭月没死。” 黎惊鸿抬起头看了一眼隐了一半在黑暗中的人的脸,随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我,我捅了她一刀。” “但是她没死。”那人将纸扇打开,轻轻扇了扇风,“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她没死的话,你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我让人送你出城。” “可是……” 那人“呵呵”地冷笑了一声,“不是说过,若是能报复她,什么都可舍弃,眼下又后悔了?” “总不能再杀她一次吧?” “杀人诛心,我自会让她如何得到这一切就如何失去。” 黎惊鸿沉默着,那人又说道:“怎么了,不信我?” “那你且留着,棋子我多得是。” 那人正要走,黎惊鸿突然扑过来拽住了对方的裤腿,“玉公子,玉公子等等,我已回不了头了。” 玉公子霍飞星将纸扇收好插在了腰带上,随后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对我还有用,我自然不会弃你于不顾,然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棋子。” “可是……” “放不下?” 黎惊鸿摇了摇头,她想到了陈光对自己的冷漠,心口就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日夜陪在他身旁的人只有她一人,但是到头来,她分不得半点怜爱。 不过只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存在,黎惊鸿咬了咬牙,“我只有恨!” “那便是了,你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霍飞星摆了摆手,黑暗中有一名老者走了出来,他双手交叠拜道:“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将黎惊鸿送走之后,黑暗中又走出一名随从装扮模样的人,那人低声在霍飞星耳旁说了些什么,他嘴角一勾,“这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而此刻在客栈内,店小二的尖叫声终于将客栈里的人都吵醒了,林昭月的嘴唇已经白透了,“烦请帮我去城主府通过话。” 全程林昭月并没有惊动醉酒的两位,第一考量是因为方二身份特殊,她不想节外生枝,第二则是因为她在江北城的身份同样特殊,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罗玉瞧着林昭月腰间的纱布上渗出些许的血,“你……” 话到了嘴边又决定咽回去了,罗玉道:“你瞧瞧,你到江北城两次遇袭,都是我这个城主失职。” 林昭月的元气还未恢复过来,“这次是意外,不算是遇袭。” 罗玉皱了皱眉头,此番也只差一寸就刺中要害,算是林昭月命大。 “不追究?” 林昭月还未答,方二已经衣冠不整的赶了来,他在客栈醒来时,暗卫立刻将林昭月的事汇报上来,因而他一刻都没停歇便回了城主府。 “如何能不追究!”方二顾不得此刻罗玉还在,他坐在林昭月的床边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真凉啊。 罗玉瞥了一样方二,“府内还有事要处理,我便不留了,至于大夫那边,已经命人去抓药方,一会煎好让人送来。” 林昭月起身要道谢,罗玉赶忙摇了摇头,“此番算是我疏忽了,你好生休息。” 待罗玉走了之后,林昭月这才露出柔弱的模样,“这罗玉恐怕猜到你身份了。” 此时方二的心思只在林昭月的伤口上,他红着眼睛问道:“为何不让他们叫醒我!” “必然是不妥的,若是将你叫醒必然咋咋呼呼,届时我想低调都不行。”林昭月将身子往方二的胸口贴了上去,用手轻轻拍了拍对方心脏的位置,“我不想叫你担心!” 那万般怨恨便被这动作悉数化解,方二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般不信任我?” “自然不是!”林昭月仰着头,“只是你遇到我的事就不能以平常心待之,如今你我身份不同了,又在益王爷的地盘上……” 说到此处林昭月顿了顿,随后忧心忡忡道:“我猜前番宴会上的刺杀事件面上瞧着目标是我,然实则是想逼你现身。” 未料及,方二对于林昭月的猜想给出了肯定,“益王爷此刻就在江北。” 霍飞星此刻在江北城的心思在明白不过,林昭月晃神了一小会后,立刻将方二往外推,“那你快离开江北城,你随身带着暗卫,想出个城应该再简单不过了。” 但方二并没有打算离开,他将林昭月的手放进自己的衣襟里,“我知道他在江北城,你觉得他知不知道我在江北城?” 林昭月对此心知肚明,但她想赌一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二将林昭月搂进怀里,昨夜是他大意了,自责搅得他此刻不能安宁,“我会让人将她找出来,掘地三尺。” 林昭月很清楚地知道方二说得是哪位,她皱了皱眉头,“算了,这事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可这话在方二耳朵里听来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因为陈光?” 林昭月一愣,随后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来,他竟然还有空乱吃飞醋! 第二百三十八章 香辣牛肉 但眼下对于方二而言就是林昭月一句话更重要,他咬着牙追问道:“因为陈光?” 林昭月被问得恨不能咬他两口,但最后她还是忍着了,叹了一口气,“你如何不能想这是为了你?” “你来了江北城之后,才发生这接二连三的事,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林昭月看着方二的眼睛,“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事太巧了,像是冲着什么来的。” 方二将林昭月轻轻揽入怀中,“没事,这不是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是林昭月并不是怕自己有事,话到了嘴边又见陈光深情款款的模样,只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温情之际,丫鬟端着药从外头走入,她瞥了一眼二人,随后道:“夫人该喝药了。” 方二很自然地将药碗端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吹凉后送到对方唇边,“我已让慕容拓来江北城了。” 药很苦,林昭月皱了皱眉头,“他来做什么?” “你是他师姐,照顾你不应该吗?”方二皱了皱眉头,“很苦吗?” 林昭月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于是方二没有犹豫,直接端起碗往嘴里灌了一口,在林昭月错愕的情况之下扶着对方的后脑勺吻上了嘴唇。 苦涩的药水从方二的嘴里渡了过来,舌尖的纠缠降低了味蕾的感触。 “还苦吗?” 林昭月赶紧将方二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管他苦不苦呢,一碗干掉便是。 但那苦药味差点让林昭月吐出来,幸好方二眼疾手快,直接往林昭月嘴里塞了东西,甜丝丝的味道将林昭月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如何?” 林昭月眯着眼睛笑道:“这是什么?” “说是水果糖。”方二从袖口里拿出一包油纸,随后递到了林昭月的面前,“得了赏赐,想着你肯定爱吃,因而随身带了一些,待到回去的时候,我再去讨一些来。” 油纸里是各种颜色的方正糖果,林昭月并不喜欢甜,但这东西她却觉得爱不释手,“无事献殷勤。” “不喜欢?” 林昭月瞥了一眼还在场的丫鬟,抿了抿嘴后说道:“我腰疼。” 腰上有伤,伤口上包着纱布,纱布此刻已经渗出血迹,方二皱了皱眉头,扭头问一旁的丫鬟:“可有换得药。” “有。”丫鬟回答之后便下去拿药,再进屋的时候,手里拿着压好的药膏和干净的纱布。 纱布被剪开,林昭月的伤口不太深,但是瞧着这情况恐怕最后还是要留疤的,他抿了抿嘴,“我听闻六弟那儿有一罐去疤的灵药,若是有幸见到了,必要讨要来。” 药膏冰冰凉凉的,林昭月缩了缩腰,“听着你这个口气,像是益王爷一定会来似得。” 替林昭月将伤口换好药之后,方二又将替换下来的纱布细心收好交给了丫鬟,随后慢悠悠地说道:“你如何能知他不是已经到了江北城。” 方二这一副状态令林昭月有些心虚,她怯怯问道:“你又知道了?” 然这次还未等到方二回答,已经有随从来前方禀告:“城主请夫人去前厅,说是有要客到访。” 林昭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了方二一眼,“所以是益王爷?” 方二拍了拍林昭月的肩膀,随后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 对此林昭月有些吃惊,但是很快也想明白了,方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江北城,那么霍飞星自然也是可以的,这是在他自己的地盘,想要查清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是在霍飞星瞧见方二的时候,依旧是佯装吃惊的模样,“四哥,他们都说你病了,原来是跑到这儿来了?” 罗玉慌忙跪在地上行了礼,“下官江北城城主罗玉,拜见煜王爷。” 方二点了点头,随后冲着霍飞星露出甜美的笑容,身份既已揭穿自然不用再伪装,索性就端起了王爷的架子,“本王想本王妃了,自然要来看看。” 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林昭月朝着罗玉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者却佯装没有看见,于是林昭月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横插了一脚,“要不,先吃个饭?” 见两人不为所动,林昭月又道:“我出了一道新菜,香辣牛肉,边吃边谈?” 方二听得新菜时皱了皱眉头,随后什么气势都被抛至脑后,“既是爱妃下厨,那自然不能不捧场啊。” 霍飞星也一副恭维的模样,“本王听父王说过,煜王妃手艺了得,若不是江北城急需煜王妃这般的人才,父王说他才舍不得放人呢。” 这一来一往看着和谐,实则又是暗中较量,然于林昭月而言,她只觉得头疼,这煜王爷和益王爷的模样如同三岁孩童抢玩具,头疼啊。 罗玉不喜欢猪肉,因而城主府内常年都是备着牛肉替代的,林昭月先将牛肉洗净,随后切成小块,加料酒抓记下后下姜片,蚝油和香料腌制。 在腌制牛肉的同时,切葱姜末和小葱花,将晒干的辣椒切碎。 牛肉约莫腌制一刻钟后用小竹签串好,入油锅内炸,复炸两次,炸至牛肉成金黄色。 锅内留下底油,将方才切好的配料爆香后加入蚝油酱油煸炒,最后将炸好的牛肉串丢入锅中,洒上少许盐,孜然粉和黑芝麻后出锅。 “好了?”霍飞星皱了皱眉头,他全程都在观摩着林昭月做饭,本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厨艺表演,然不过普普通通。 “你若是不吃,那就看着。”方二已经用手将牛肉串捏了起来,随后放进嘴里,“不够辣。” 那撒娇的模样令旁人都起了鸡皮疙瘩,那罗玉瞧着两位大神无心搭理自己,便偷摸着也拿了一串牛肉串,随后对着林昭月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都吃了,这霍飞星自然也不能落后,省得叫旁人看了他的笑话。 一支竹签上只有一小块的牛肉,香酥麻辣,倒是绝佳的下酒零嘴。 正想着,林昭月不知何处抱来一坛子酒,“这可是下酒菜,因而没有酒怎么能行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淘宝联盟的作用 林昭月是有意灌醉霍飞星的,但是料不到对方竟然是千杯不醉,于是最后她不得不举起手来表示投降,“我可没词了。” 霍飞星“嘿嘿”笑了两声,随后半醉半醒之间说道:“你可知皇上让你来江北城是干嘛的?” 林昭月还未回味过来霍飞星这话中的意思,对方已经趴在了桌面上,呈现出一副喝醉的模样。 “这不是千杯不醉啊?”林昭月觉得对方是炸醉,可奈何她如何逗弄对方,霍飞星都已经睡着了。 “好了,该换药了。”方二嘴里虽说一直都在不停地吃着东西,但是他的眼睛从未有一刻从林昭月的身上离开。 “但益王爷这儿……” 罗玉立刻自告奋勇,“下官会安排妥当。” 方二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肉刁起来吃进腹中,随后用手抓着自家娘子的手腕,“这是益王爷的地盘,他哪里还会亏待了自己。” 说到此处方二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月,“皇上派你来江北城似乎给你安排了一些任务,你完成的如何了?” “若是说假货的话,不过才刚刚完成淘宝联盟在江北城的驻扎。”林昭月看着方二,“我还以为你对我了若指掌呢。” “锦江写了飞鸽传书,我瞧见陈光也在江北城,便一刻也没耽搁。”即便到了此刻,方二也仍然记得要吃一吃醋,他脸上挂着假得要命的笑容,“家中有貌美娇妻,心中甚是挂念。” 林昭月想到之前方二借着对陈光吃醋的源头,折腾了她一夜,如今她腰上有伤,可经不起这大动作,于是用手将人往外推了推,“你想不想听听我后续要在江北城内实施的措施?” 方二自然知晓林昭月顾忌什么,他心里虽有火气,但林昭月的身体还是摆在第一位的,她腰上的伤口虽不深,但是害在敏感处。 即便林昭月说是不想节外生枝,但他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算了。 方二已经在心里将所有的酷刑都演示了一遍,可脸上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只道:“本王听闻江北城可是将所有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并未有成效。” “倘若那般简单,皇上还派我来做什么!”林昭月一脸骄傲地仰起头,“再说了,两广那儿的抵制假货的计划还是我告诉曾会长的。” 骄傲的模样一闪而过,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过这计划还是有些不完善,否则后来也不至于被假货商卷土重来。” 末了为解释方法是对的,只是不适用的理论,林昭月又道:“要说若是能够将整个梁商国的通信连起来的话,其实还是适用的,主要就是信息过于闭塞,今日下达的命令,可能一月后才会在那个城里实施。” 即便方二觉得林昭月又在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但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又觉得耀眼十分,恨不能将这样的林昭月牢牢锁在身边,不教其他人再看见。 这是方二第一次有独占一个人的想法。 “你有在认真听?” 方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林昭月不信,“那你重复一遍。” “是能够将整个梁商国的通信连起来的话,其实还是适用的,主要就是信息过于闭塞,今日下达的命令,可能一月后才会在那个城里实施。”方二果真一字不差地将这段话给重复了一遍,但同时他亦老实交代,“我并不太懂你所说的意思,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解决它的,对吗?” 这完全就是敷衍的态度,林昭月叹了一口气,“皇上是有远见的,他让我来江北城第一件是剿匪,第二件是改变假货横行的市场,瞧着毫无瓜葛的事件,其实是同一件事。” 林昭月并没有打算卖关子,因而直接说道:“江北城是以北走商行商的要塞,因而是个肥地,所以自然而然有匪徒,这是利益使然。” 说到此处时林昭月停了下来瞧着方二,她需要确认对方对于她的话有没有听懂,否则费劲的解释一堆,结果对方鸭子听雷公,她自己首先就要气死。 “剿匪倒不是不难,只是我瞧过地势,他们盘踞的山头易守难攻,若只是靠着江北城的兵力,恐怕很难攻克。”方二说完陷入了沉思。 “因而才有了假货。”带兵打仗可不是林昭月的强项,她只是为了说明假货的源头才将此事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西域香料大火,但要想将这赚钱的买卖引入内地的话必须要经过要塞。” “其实本身真货的价格并不比假货贵多少。”林昭月叹了一口气,“都是这些可恶的劫匪。” “所以呢?”方二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你要先剿匪?” “不是,我要改变运送方式。”所有的话题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题,林昭月略带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这可是首创。” “利用淘宝联盟的运货模式?”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方才的骄傲一下子泄了一部分,“哎,你怎么……” “你觉得你的举动能逃得出我的眼线?” 林昭月翻了一个白眼,这分明就是侵犯隐私嘛,她嘟囔着一张嘴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方二俯身在林昭月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吻,“但即便是淘宝联盟的运货模式,也是必须走这条道的啊,与正面交锋,未必次次都能赢。” “因而需要绕过去。”林昭月打了一个响指,她只恨此刻面前没有地势图,否则江北城的情况便是一目了然,“所以我已经向皇上申请修路,只待皇上圣旨一下便可动工。” “修路可是大工程。”方二双手环胸,“这一来二去可是要好几载,难不成你不想回京州了?” “所以此刻便是淘宝联盟发挥作用的时刻了,”林昭月鼓弄玄虚道,“不然你以为我这般辛苦地将淘宝联盟搬到此处是为何?” “难道不是为了扩大经商版图?”方二一脸笃定地问道。 林昭月抽了抽嘴角,“确实有一部分这样的想法,然前期的招揽工作可是费了不少银子,”林昭月撇了撇嘴角,“我这可是为了大家利益。” 无关紧要的事儿又扯了一些,最后林昭月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明日,明日你到淘宝联盟就知道了,我所作的这一切可是为了大家的利益。” 当然这大家中也包含了林昭月自己,但此为后话。 第二百四十章 为爱而困 大夫笑道:“此番约摸未到两月,我写了安胎的方子,这几日瞧着夫人脉锦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淘宝联盟在江北城的第一负责人,他还未完全消化这件事,林昭月便又给他安排了余下的工作。 “我不擅于经商啊。”锦江挠了挠头,他的强项是寻消息,“何况我至今没明白这淘宝联盟到底是做什么的。” 此时林昭月已经彻底放弃要跟锦江解释的心,“你按照我教你的念就成,余下的会有人替你补上的。” 方二本以为那个有人会是他,因而时刻准备出了状况后自己再以煜王爷的身份替她完美解决,便是最佳英雄救美。 然林昭月想拖下水的人是霍飞星,京州的淘宝联盟是靠着煜王府起家,但江北城和京州城不同。 江北城是益王的地盘,抢龙压不过地头蛇,正好这只地头蛇也在江北城。 然霍飞星对于林昭月选中自己这件事十分诧异,但随后他发现这才是对方的高明之处,将自己推出去名正言顺,又能保了他哥。 虽然是被人利用,但见他哥一脸难受的模样,霍飞星觉得这倒也很不错。 方二来不及抱怨林昭月找旁人帮忙,便因为一封书信,急着要从江北城离开。 霍飞星笑道:“四哥,放心走,一切有我呢。” 方二瞪了一眼霍飞星,随后小声地嘱咐林昭月,“自己小心。” “我会尽快回京州的。” 方二嘴角微微向上扬着,他用手拍了拍对方的头,“你会信我的吧?” “嗯?” “无论如何请相信我。”方二在林昭月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随后转身回了京州。 林昭月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但眼下并非是绝佳的分心时刻,在江北城正是最紧要的时候。 “你不怕你回京州时,地位上一落千丈?” 霍飞星的话令林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她便露出不以为然的模样,“你别以为三言两语我便会动摇,我与他经历过得,比你想得都多。” “即便经历再多,但你可听过皇命不可违?” 即便林昭月很清楚地知道霍飞星在挑拨离间,但她不得不承认,方二的身份特殊,使得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正因为如此,她才迫切地想要得到皇上的承诺。 因而林昭月不得不令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先是将自己初步的构思上报了朝廷,得到首肯后立刻让罗玉着手准备了修路。 “这路修好得多久,你还要在江北城呆到何时?”霍飞星自来了江北城之后便没有离开的打算,此刻他剥着花生,样子无比悠闲。 自方二离开江北城之后,霍飞星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挑拨二人的关系,起初林昭月还会有些在意,但之后听多了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若是益王能够帮忙的话,或许我便可以早些回京州了。” “可是我不想要你回京州。” 林昭月本来就对霍飞星没有抱太大的幻想,因她除却修路这一条路之外,还打算自个亲自上一趟山,会会匪徒的大当家。 罗玉虽敬佩林昭月的胆识,然他可不敢将林昭月的安全置于那般危险之地,“还是让旁人去吧,必然能够将夫人的意思表达的一模一样。” 但这件事偏偏只有林昭月能去做,若是旁人的话,必然是要以失败告终的。 罗玉本对此将信将疑,直至林昭月平安下山,他这才惊呼“不可思议”。 但真正的不可思议还在别处,林昭月道:“在路修好之前不必绕道了。” “我与大当家说好,收下山上的兄弟,入淘宝联盟,将淘宝联盟的运货悉数交给他们统筹,往后他们不再打家劫舍。”林昭月一口气说完这话时突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她用手捂着,“给我倒杯水。” 罗玉瞧着林昭月那模样便赶忙让她坐着,随后倒了一杯水递给对方,“要不然寻个大夫瞧瞧?” 林昭月喝着水正要说不用时,一口酸水涌上胸口,她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还是寻个大夫来瞧瞧吧?” 林昭月再想说不用时,那抑制不住的呕吐感使得她头晕脑胀,瞬间她突然有了预感。 直至大夫恭喜了她,令她坐实了猜想。 林昭月摸了摸肚子,心中想着若是方二知晓自己要当爹了,那表情自是丰富多彩。 “多谢大夫!”罗玉替着林昭月封了赏钱给了对方。 ”脉象不稳,许是过于劳累,女子生子耗体力,夫人凡事不可操劳,需多休息才是。”大夫拿了赏钱后拜别。 江北城的事儿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林昭月写了书信让人送到京州递给方二,信中写了自己举措,并写明已经禀明圣上,不期应当可以回京州。 至于怀孕一事,林昭月打算回了京州后给方二一个惊喜。 但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方二回信,至于圣上那边已经准了林昭月回京州的请求。 林昭月一脸欢喜,霍飞星却道:“我若是你,便待在这江北城便是了。” “江北城一切皆已就绪,我留下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霍飞星低头笑着,“恐你是思君心切吧?” “是。”林昭月一如往常地坦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霍飞星很快注意到了林昭月的小肚子,随后脸色一变,“你有了?” 此番林昭月既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你可知眼下怀孕代表什么?” 霍飞星煞有其事的模样令林昭月眉头紧锁,“你这是何意?” “你不过是侍妾。”霍飞星直言不讳,“哥哥还未娶正妃,你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你这是在挑拨?”林昭月令自己看起来并不受影响,“此番我立了功,皇上允我一件事……” 霍飞星像是看穿了林昭月的心一般,“以你的身份想要做哥哥的正妃,不太可能的。” “皇上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 话至此霍飞星便不再说其他,只道:“京州不适合你,那是个关着金丝雀的地方,昭月,你天生就不该只是金丝雀。” 但林昭月爱方二,愿意为他困在一处。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林昭月的下落 罗玉为林昭月备了很多东西,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一时有些感慨,“往后若是有机会,盼能再见面。” 林昭月见他这般感慨忍不住笑了起来,“罗城主也可去京州玩的,届时到了煜王府,我做东带你四处游玩。” 罗玉心里头有许多的话,但最后也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句“保重”。 于是两人就此道别。 从江北城到京州这一路,因林昭月怀着身孕所以显得艰难,那架车马的车夫瞧着夫人模样道:“这一胎吐成这模样,恐是儿子喽。” 是男还是女对于林昭月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这是方二的第一个孩子,男女皆应该都会高兴,随后他们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小孩,届时再问问方二心中是喜欢男孩多一些还是女孩多一些。 林昭月沉浸在初次为人母的喜悦中,即便辛苦的旅途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直至她回了京州,还未到达煜王府便先被人请到了宫中。 瑞贵妃此番对待林昭月比之前更是冷淡,她瞧了一眼林昭月后道:“你不该此时从江北回来。” 这一句话她并非是第一次听,她道:“月儿已经完成了皇上所托之事,因而回来复命。” “本宫可是听闻举措不错,但是还未实施,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林昭月便又道:“月儿知晓,不过月儿已经禀明圣上,圣上亦批准月儿回京州。” 那瞬间,瑞贵妃突然换了一个口气,“我瞧着你身形,几个月了?” 林昭月本就没有打算隐瞒,但被人主动提及还是愣了会后才回道:“一月有余。” 瑞贵妃若有所思,“那胎像并不稳啊。” “夜鸢,”瑞贵妃突然道,“命孙太医来寝宫,替林氏侍妾诊脉。” 林昭月确实是怀有身孕,孙太医将诊断的结果告知瑞贵妃,“臣瞧着她气血不足,因而开了几副安胎药。” 随后瑞贵妃并以此让林昭月住下了。 方二知晓林昭月入宫是隔日,他来不及换一件干净的衣衫便匆匆入了宫。 瑞贵妃在此刻见到儿子并没有一丝喜悦,“你就这副模样入宫,想这样给你父皇请安?” “儿臣来想接月入回家。” 瑞贵妃起身走到了方二的面前,她的手摸了摸方二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即便愤怒多一些,但这其中也掺杂着心疼,“为了一名女子,你何至于要将自己搞到这副田地!” “母妃予你铺的路是费了多少心力!多少人都盼不来的!” “但是母妃!”方二一双眼睛全都红了,“我只要一个月儿,把月儿给我吧!” 瑞贵妃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她甩手背过身,“娶了海春,那林昭月那儿我亦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见方二摇了摇头,“她不会忍受的,她会离开儿臣的。” “哼,”瑞贵妃不屑道,“不过是小小的农妇罢了,瞧你这点出息,女子出嫁从夫,自古男子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哪还轮到她一介农妇忍受不忍受!” “若是你想要她,便要娶了海春,”瑞贵妃的口气从愤怒转而成了安慰,“海将军才能助你,煜儿,母妃这都是为了你啊。” “母妃自然有万种让她消失的方法。” 方二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生在皇家,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因而在方家村那一段日子便显得弥足珍贵。 “生在这帝王家,每一步都是踩着尸骨而上的。” 最终方二的肩膀沉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道:“我能见见她吗?” “待你娶了海春后。” 方二小心翼翼地扯着瑞贵妃的手袖,如小时讨要糖块一般,“母妃。” “父皇那儿你应该知晓怎么做的,海春对你一往情深,自然也不会拒绝,”瑞贵妃并没有心软,“以前你的荒唐事,既往不咎。” 方二觉得喉间被人堵着一块大石子,“咕噜,咕噜”地响着,他咬了咬牙,“儿臣要见见月儿。” “待皇上下旨赐婚后,本宫会送她出宫,不过她不可住在煜王府,我会寻个僻静的住所,届时再让你去见她一面。” 方二知晓此事已成定局,他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身要走却被瑞贵妃叫住,“你想这模样去见你父皇?” 接下来的情况方二自个也摸不清状况,似乎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儿。 因海将军并未表示异议,皇上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赐婚四皇子霍方司同海将军嫡女海春。 这件事很快便在京州城内传遍了,都闻煜王爷同煜王妃夫妻恩爱,怎么眼下突然又要娶王妃? “那你是不知情啊,之前那位为民谋福的王妃其实只是侍妾,身份低微啊。”茶馆里此为新的谈资。 一旁的田凉儿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起身却被周少爷拉着,他摇了摇头,“不要惹事。” “但是……”田凉儿又重重落座,“但是师父……” “眼下连慕容拓都无法到煜王府,所以一定有事发生了,但是我们不知晓。”周少爷沉默了片刻,“我听闻昭月从江北城回来了,但是她至今还未露面过。” 这确实太不正常了,周少爷沉默着,“或许有我们不知晓的事儿发生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一定很严重,霍方司到底是帝王之子,眼下又是要立储君之时,能够迎娶手握重兵的海将军之女海春,必然有其特殊的含义。 “我得去一趟煜王府!”田凉儿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师父来京州前曾给我写了一封信,本早已经到了才是,可眼下一点讯息也没有,想必跟煜王爷脱不了干系,指不准他为了娶他的将军小姐……” 田凉儿才做了抹脖子的动作,周少爷赶忙将其按下,压低声音道:“你倒是张扬得很,议论皇子可知是何罪!” 眼下田凉儿可顾不得那么多,她双手环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人想同谁成亲都行,把我师父还回来便是,我们高攀不起,不受这个气还不行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反悔 此时林昭月已经在宫中待了好些日子,她一日比一日吐得更厉害,起初勉强还能吃一些东西,到最后只是看一眼饭菜,她都吐得不行。 她自是第一次有孕,对这个状况完全无法应对,加之见不到方二,心里便越发觉得委屈,她起初也问服侍她的嬷嬷,她何时能回煜王府。 嬷嬷最开始还会敷衍一两句,后面便不再同她搭腔了。 林昭月瘦得很快,因为吃不进东西,她眼下只剩下一副骨头,好似被风轻轻吹一下便会倒下。 因为林昭月的状态一日比一日更差,嬷嬷不得不让小宫女去通报了瑞贵妃,随后便有小太医来跟前替林昭月号脉,随后开了止吐的草药,嘱咐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那草药果真有些效果,林昭月吃过之后,顿时觉得有些胃口,勉强吃下两口白粥。 “我想出去走走。”林昭月叹了一口气,“总是闷在这儿,难受得很。” 嬷嬷本是不准,但又见林昭月脸色确实不好,倘若对方死在自己手里的话…… “只可去半个时辰。” 林昭月此刻才露出这么许久不曾有的笑容。 她想起从江北城启程时,霍飞星跟她说她不该回京州,所以他一早是知晓她回到京州便会被囚在宫中? 可是为什么呢? 为何要将她囚在宫中呢,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林昭月整颗心都想着方二,她对于朝中之事并不通晓,但亦有所闻,眼下皇上身体欠佳,而储君之位还未选定。 所以她是棋子吗?牵制方二的棋子? 今日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在林昭月的身上,扫光了这些日子的阴霾。 然还未等她享受这片刻的暖意,便听见路过的宫女们在窃窃私语。 “皇上待海将军可真是好啊,不光是赐婚煜王爷,还弄得满城庆贺,给足了老臣的面子。” “你可不知道,海将军的掌上明珠同煜王爷可是青梅竹马,这门亲事订下了,那未来……” “嘿嘿,真真郎才女貌。” 林昭月被人当头棒喝,她许是这几日吃得太少了,才觉得脚下有点飘,她本想再听听那两名宫女说些什么,但随后宫女们却又说的是一些宫内琐事。 于是林昭月也不知最后是如何回到困住她的那堵高墙的,自听得方二要娶海春后,她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她想移开它们。 “让我见见方……煜王爷吧。” 林昭月的面上近乎绝望,她不断地央求着,“皇上曾允我一个诺言,让我见见皇上吧!” 宫墙之内从没有秘密,林昭月想要见皇上的心思很快便传入了瑞贵妃的耳朵里。 “那贱人就是不自量力。”小宫女咬了咬牙奉承道。 瑞贵妃笑道:“皇上确实曾说过,若是完成了江北的事便允她一个承诺。” 小宫女不知瑞贵妃要如何,只得伸了伸脖子听候差遣。 “便让她死了这条心,明日皇上将到本宫的寝宫赏花,将她带来。” 小宫女得了指令回到林昭月面前,又将这话说了一遍。 林昭月原本黯淡下去的目光又亮了起来,“当真?” “自然,明日去了便知晓了。”宫女见她那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心内想着是“不自量力”。 林昭月一早便将自己收拾干净,孕吐虽还在影响她的食欲,但自从吃了太医开的药方之后,她的胃口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能吃得下东西了。 林昭月在瑞贵妃的寝宫外侯着,从早上到了傍晚才瞧见皇上的从里头出来,她赶忙行礼,“月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昭月,片刻才将人记起来,“你是入宫来给瑞贵妃请安的吧?” 无人知晓她被困在宫墙之内已经许久了,因而她才更需要为自己争得一席地位,好叫旁人拿不了她去威胁方二,事到如今,她对方二仍旧抱着感情,她并不傻,知晓自己如今的处境恐就是为了牵制住方二的行动。 身在帝王家,素来只有四个字“身不由己”。 “皇上可是记得,曾答应月儿,江北一事了结之后,允月儿一个承诺。” 皇上记得确有其事,“然江北一事还未尘埃落定,不过……” “不过,”皇上挑了挑眉,“你且说说看,你要什么吗?” “我想要夫君。” 简单的几个字令皇上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对于林昭月的话并不理解。 “我想要煜王妃之位。”林昭月磕着头,“我与王爷两情相悦,望皇上成全。” 如今皇上才算是明白林昭月所求之事是何,他冷笑一声,“眼下煜儿已经同大将军之女订了亲!” “皇上曾诺我……” “可江北城之事并未了结,”皇上面无表情道,“何况你言你与煜儿两情相悦,但此番亲事是煜儿自个求来的,他若是同你有情,为何会求娶海将军之女?” 林昭月一愣,她本以为方二是身不由己,可…… 她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煜王爷说过,侍妾侧妃正妃也罢,只会娶我一人。” 林昭月失了片刻神,“皇上一言九鼎……” 但见林昭月冥顽不灵,皇上最初的那点怜香惜玉此刻也已经消亡殆尽,“朕确实说过,江北一事若是了结,便允你一个承诺,但眼下,事件有成效,但并无成果,你若是想提要求,待成之后再提吧。” 皇上说罢便要离开,但林昭月并不想就此放弃,她跪着向前道:“求皇上成全……” 皇上不厌其烦,“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以你身份想做王妃实属痴心妄想,你且还是收了念想,朕姑且念你同煜儿有情分,留你在煜王府,其他你便不可再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四个字最终击垮了林昭月,她嘴里念叨着,方二曾说过只娶她一人。 待皇上走后,伺候着林昭月的嬷嬷上前道:“林氏回去吧,你这身子骨弱。” 林昭月早已泪流满面,那嬷嬷见此叹了口气,“娘娘说,你若是死心便可让你出宫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 眼下林昭月的肚子已经五月有余了,此时她已经不对旁人抱有希望,眼中亦少了很多光彩,只是偶尔会痴痴地望着远方想上很久。 “夫人,外头风大,进来喝汤吧。”丫鬟说着要过来扶林昭月,却不想手心里突然被塞一些首饰。 “别声张。”林昭月压低了声音,“帮我传个信吧。” 丫鬟还有些犹豫,又见林昭月说道:“只是给我好友传个信,不会有问题的,求你了。” “只是信?” 林昭月点了点头,“我好友之后还会给你一大笔银两,届时你要走要留都可,过自己的生活去吧。” 这句话不仅仅只是对那丫鬟所言,还是林昭月对自己所说的。 …… 淘宝联盟里田凉儿瞧见师父的书信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后就打算叫上一些人准备去将林昭月给解救出来,但人还未走出淘宝联盟便被周少爷给拽了回来。 “你做什么啊!”田凉儿翻了一个白眼,“你没瞧见师父说要让我们去救她啊!” “从长计议。”周少爷将书信拿在手心里,“能将昭月瞒下这么久,必然不会是普通角色。” “哼,”田凉儿冷笑了一声,“煜王爷这个身份确实不普通。” “自然不会是煜王爷,”周少爷沉默着,“恐是煜王爷都不知昭月在何处,因而才拿了这个作为软肋。” 即便田凉儿十分气愤亦知晓周少爷所言,但今时今日师父能遭此劫难,皆与煜王爷脱不了干系。 “我让慕容拓将昭月的行踪告知王爷……” “告诉他做甚,”田凉儿立刻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眼下可是要风光迎娶大将军之女了!” “不可赌气。”周少爷叹了一口气,“你且知这其中不是普通人挟持了昭月,即便凭着你我的全部力气去将人救出来,那往后呢,过着躲藏的日子吗?” “我与师父回南市镇便是!”但此话一出田凉儿亦知晓自己过于任性了,于是哼了一声,坐在一旁赌气着。 自送出那一封信之后林昭月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肚中的小儿比平日都活泼一些,林昭月放下手上的小衣衫后摸了摸肚子。 然摸了一会之后,林昭月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疼痛,她攀着栏杆起身准备叫人,脚下滑了一下,继而摔在地上,血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林昭月用尽着全力喊着。 平日里伺候她的那几名丫鬟皆没有动静,林昭月心感不妙。 “林侍妾。”终于有人听见她的喊声了。 但当林昭月循声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差点翻了白眼,正是同她有过节的桂嬷嬷。 “呀,这是怎么了?”桂嬷嬷手上不知何时端了一碗汤水,“该喝汤了啊。” 只这一句,林昭月才意识到不妙,“你……你……” “侍妾怎么可能生下王爷的孩子呢。” 林昭月只觉得这桂嬷嬷十分可怖,她努力地使得自己离对方远一些,但腹中的疼痛牵制了她的行动。 “没事的,这是最后一碗。”桂嬷嬷行至林昭月的面前蹲了下去,她一把揪住了林昭月的头,将其往后拉。 “乖乖喝哦。” 林昭月闭着嘴不肯就范,但桂嬷嬷将整个碗塞在林昭月的唇边,强硬地灌了下去。 “明日王爷大婚,你这个孩子可留不到那个时候。”桂嬷嬷笑着,她将头靠着林昭月的头,“还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太不自量力了,你可知是谁让我来的?” “王爷也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你这个孩子流着卑贱的血,王爷未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一个不光彩的种,一个不光彩的女子!” 林昭月只觉得脚下流出了浓稠的东西,腹中好似被人翻转了过来,她紧紧抓着小肚,心里念叨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你瞧,你的孩子要出来了啊。”桂嬷嬷笑道,“死了也就罢了,活着我便再摔死他!” 林昭月几乎是要翻过白眼的,桂嬷嬷一只手在她身下掏着,随之林昭月只觉得肚子一空。 是她的孩子吗? 为什么不哭呢? …… 慕容拓来给林昭月送信时正好撞见桂嬷嬷一只手举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他心中大喊不妙,一边上前一边一掌将其拍开。 林昭月此刻已经昏死在了血泊之中,即便不知前景如何,眼下也能猜到七八分,他上前把了脉搏,所幸还活着。 “孩子,我的孩子!”林昭月突然抓着慕容拓。 慕容拓此刻才瞥了一眼被推在地上的桂嬷嬷,她手上拿着的不就是那个为足月的孩子吗! “必须带你去医馆!”慕容拓在林昭月的口中塞了一颗保命丹,随后用绳子先将已经疯魔的桂嬷嬷捆了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林昭月的眼泪此刻流不出了,她空洞地两只眼睛不知再看何物,“我好像听见王爷迎亲的队伍经过门前了啊。” …… 林昭月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腹中早已经没有了孩子,那团肉被桂嬷嬷硬生生地挖去了。 霍方司娶亲那日,整个京州城都十分热闹,众人皆怕林昭月想不开,但她反而一扫之前的阴郁,“这京州果真如同六皇子所言,是鸟笼,我本就不该是金丝雀,留在此处徒增伤感罢了。” 于是命了田凉儿收拾了细软,准备离开京州。 “昭月,你要去哪?” “我该将心思放在淘宝联盟上了。”林昭月笑了笑,如同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爱情没了,总归要有事业的吧。” “这身子不碍事,”林昭月低头咳嗽了两声,“有凉儿在身旁呢,何况留在此处,恐是更加难好了。” …… 新郎马上前,忽闻林昭月离京的消息愣了片刻,随后低头道:“知道了。” 有孩童突指着新郎官道:“娘亲,娘亲,那个新郎官哭了啊!” 娘亲赶紧捂着孩童的嘴,“瞎说什么!煜王爷娶海将军之女,这是喜极而泣!” …… 传闻煜王爷大婚之夜突遭贼人偷袭,煜王爷为救王妃被刺数刀,随后药石无灵,撒手人间。 …… 过了数年,林昭月途径南市镇,一时感怀想起了过去之事,她本只是路过,却突然决定留宿几日。 她本不想惊动任何人,但这南市镇可是南岳帮的地盘,林昭月才寻了客栈住下,陈光便已经到了她跟前。 “我想低调行事。”林昭月翻了翻眼皮,“哪敢劳烦陈帮主亲自来一趟。” “我们本就是好友,哪有什么帮主一说,”陈光笑道,“你寄小月的玩具她可是欢喜,若是让她知晓你来了却未去见她,恐要发脾气的!” “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的,不过既然是我干女儿,那自然还是要见一见的。”林昭月起身,“不过眼下当真是临时起意,因而什么都没带,一会去街上买些小玩意算是蒙混过关吧。” …… 事过了几年,当年的人和事皆不同了,永琪突然去了番外音讯全无,林昭月让田凉儿接下淘宝联盟,随后周少爷为女儿身的消息败露,皇上降罪,慕容拓以自身的自由保下了周家,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周家随后被抄,但最后慕容拓总算是抱得美人归。 “这些年可有遇见心仪之人?”陈光突然问道。 林昭月回过神来,“莫不是对我还念念不忘?” 陈光笑道:“正是,若是……” 林昭月赶紧摆了摆手,“你家那母老虎非要吃了我,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正说话间,林昭月突然听见有人在吆喝,“一文钱五串,四素一荤。” 林昭月听得耳熟,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方二冷锅串串”。 那一眼便是永久。 那人显然对于林昭月的出现始料未及,他低着头下想了片刻,随后将锅里的串串捞了出来后递到了林昭月的面前。 “娘子,方二等了你好久。” 一切似乎重头开始了,但是这一次结局会是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