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再见(1v1H)》 楔子 维尔赛斯联邦历212年。 全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家齐聚一堂,宣布人类基因体的未解之谜已有重大突破,连带的基因编辑技术也趋于成熟,任何人——只要有钱——都能借由服用糖果般特殊的胶囊轻松改造体细胞的基因。 一开始,该项技术广泛应用于治疗罕见疾病,随着富豪们对美化外型的需求日渐加深,塑身换肤的基因胶囊接连推出,外貌特征也不再属于血缘特色,只要拿得出钱,父母甚至可以自由指定小孩的容貌。 数十年后,大量使用基因编辑技术的“新人类”俨然成为支配社会的上层阶级。 即便这些少数人已经拥有整个社会多数的财富与权力,他们依然不停将大把金钱投入人体改造的研究项目中。 联邦历273年 全世界渴望理想生命的国家终究抛弃了旧有的生物伦理,纷纷打着“进化革新”的口号,修法大幅增加人体试验的适用范围,并赋予国家级研究院向一般民众购买“人类实验品”的重大权力。 从此,有钱人的子女不再独特;贫穷人的子女不再无价。 不同阶级间的差距逐渐拉大,唯有掌握人体蓝图的科学家始终处于独立的地位。 在层出不穷的新兴研究中,本就位列世界强国的维尔赛斯联邦,更是凭借国内优秀的人才和大胆的研究主题脱颖而出。 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本土相距不远的外岛上有叁座为研究量身打造的特殊建筑物;来自不同国家的杰出研究员,出于各自的野心甘愿留在这座半封闭的人造孤岛上,而他们共同的目标则是—— 超能力开发。 序章 联邦历295年。 位于南方海域的罗西利亚岛上,一座纯白的方形建筑在坚厚的高墙内巍然耸立。 该座人工岛屿由卡纳威州管辖,与内陆仅以一条笔直的海上公路连接。上岛的入口处,一个单调简约的立牌标示了岛上主要建筑物的名字——超能力特殊研究所,简称特研所,为维尔赛斯国家科学院的分部之一。 建筑物主体又被分为叁个部分,分别为地面上的第一特研所和隐于地底的第二、第叁特研所。叁座研究所皆因其实验项目的不可控制性而被独立于这座海外孤岛上。 对世上大多数科学家而言,能成为特研所的一份子无疑是对自己实力的最佳证明,做为独步全世界的研究机构,其加入门槛也是相当地高,连一个负责移交资料的小小行政职员都被要求具备良好的学历背景,更遑论身为主干的研究员们。 自特研所建成以后,移民到维尔赛斯求学的年轻人多如牛毛,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当属出身医学世家的雷尔夫.温彻斯特;他在十九岁时取得生物医学博士学位,二十二岁便成为国家科学院的一员,并在今年凭借其神经生物学上杰出的贡献,当选国科院最年轻的院士。 这一年,他仅仅二十四岁,尚来不及写完手边堆积的论文,便被派往第叁特研所担任核心研究员。 他对调任结果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在预定出发日准时开着自己的二手旅行车通过海上公路,并跟着岛上前来迎接的助理搭上特设电梯,直达深入海底的第叁特研所。 即使在不见天日的海底,建筑物窗外的人造日光仍随着日出日落的周期变化模拟地面上的环境亮度。雷尔夫踏上干净光滑的研究所地板时,时间已接近傍晚时分,窗外映照出昏黄的霞光,但天花板上的萤光灯依然明亮炫目,不禁让人在纯白的壁面包围之中迷失方向。 穿过入口大厅、沿着一道道封闭的长廊前进,雷尔夫先后与办公室和所属实验室的同仁打过招呼,之后跟着所长前往更深处的“特殊行为观察室”。 观察室依照能力类别分为a~e五组,这些被送到第叁特研所的实验品,皆是在第二特研所中经历大脑改造后展现出超能力的可能性,并有资格进行后续实验的“合格品”。 雷尔夫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接手项目却是特研所最具研究价值的实验品——编号e191——其异能开发实验及生理现象的观察纪录。 偌大的e组观察室内,透明的强化玻璃在中间隔出一个四方形的“观察房”,观察房内摆放了床、浴厕、书柜和各式各样老旧的娱乐用品,一如正常人类的生活环境,却处处落入研究员无情的视线之中。 雷尔夫从所长手中接过钥匙,接连打开观察房一角仅一个成年人宽的双层门扉。 整洁宽敞的地板上,一名看起来年仅十叁、四岁的少女一身白衣白裤,抱着膝盖,静静安坐在房间中央,深棕色的头发只留到耳下,半张脸埋在圈起的手臂内,斜眼看着伫立在门口的雷尔夫。 实验品编号e191——这是她八岁那年被生父卖给国科院后获得的代称。 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手术、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实验、更不知道眼见多少卑微的生命死去——残酷的过往深深刻印在她脑海里,她多想忘掉那些惊慌无助的情绪,瞇起自己迷失在时间洪流的双眼,只留下眼前唯一一个用带有情感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男人。 雷尔夫.温彻斯特——这是她早在一年前便烙印于心口的名字。 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她必定不放过任何机会。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po18.us 第一章新生(一) “叩、叩——” 雷尔夫敲响所长室大门,走到办公桌前放了一张只差所长签名的调职申请书。 所长拉回自己专注在电脑萤幕前的视线,往桌上瞟了一眼,才淡淡地望向他,“想清楚了?你这次回到国科院,可不一定有机会再回来。”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疲劳的双眼,并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钢笔。 “我知道,这里的研究员都非常优秀,是我不适合这里。” “唉——离开特研所的人,没有一个会再回来的。”所长挥动手腕,在唯一的空格内签下大名,成全他的意愿,“真可惜啊,我们伟大的‘前’执行长也为了可笑的感情沦落到这个地步。” 雷尔夫面带微笑,不愠不火地回道:“我相信舒曼博士会做得比我更好的。” “但愿他不会只做两年就走,两年呢,根本做不出什么成果……” 面对所长话中的嘲讽之意,雷尔夫仍是规规矩矩地告了辞,接着穿过长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处理后续的交接事宜。 他曾经也想说服自己,为了人类整体的利益,少数人的牺牲是必要的。 然而,当旁人的痛苦确确实实展现在他眼前时,他总不禁反问自己——为什么必须无动于衷?为什么可以见死不救?他的初衷是什么? 这些实验品不也是活生生的人吗? 他不是唯一一个对实验品投入过多感情的研究员,在那当中,有的人会借助心理师的引导走回正轨,有的会更沉浸在工作上借此麻痺自己,也有些人会选择调职或离职,只求眼不见为净。 不过,一般这么做的都是年轻的助理研究员,能做到e组计画执行长的位置却还坚持离开的人,大概只有他了吧? 同年九月,罗西利亚岛的天空从清晨开始便乌云密布、雾气弥漫。 雷尔夫完成所有的交接程序,赶在下雨前把行李一个不漏地搬到车上,就这么毫不留恋地走了。 “淅沥沥——”毛毛细雨接连不断地打在他驾驶的老旧爱车身上。 虽然开了雨刷,透过车窗看出去的视野依然朦朦胧胧的,整座岛上的风景都像泡沫一样变得虚幻模糊。 在开进海上公路前,他放轻油门,小心地驶过岛上最后一段颠颇的路面,他感觉到车子微微颤了一下,之后只要笔直地开上公路,就能回到维尔赛斯本土的卡纳威州。 他没有注意到,路边的草丛在他车身驶过时不自然地晃了一下。 突然—— 车窗边缘冲进一抹白色的身影,发出“碰——”地一声巨响,随即消失在他的车底下。 雷尔夫心跳骤乱,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全身。他紧急刹车熄火,行色匆匆地推开车门查看情况。 在距离车头不到一公尺远的路面上,一名穿着白衣白裤的少女侧躺在地,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气息一窒,伸手抹去脸上不住下滑的雨水,走到少女身侧,将她苍白纤弱的身躯拥在怀里。 “你怎么会……为什么?” 昨日完成最后的实验以后,他又暗中打开e组观察房的两道门锁,不让任何人知晓。 在做出这个决定以前,他不确定她能否顺利躲过研究所内众多的耳目,反正失败也不过是维持现状,那何不给她一个逃跑的机会? 不应该这样的。 他本以为,他不会再见到她,然而她却—— “好……痛……”她血色尽失,呼吸逐渐微弱。 雷尔夫抽回一只手,摸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他颤抖的手掌搭在小枪握柄上,犹豫着该不该给她一个痛快,或者是…… 最终,他还是将手抽了出来,转而拿出外侧口袋里的手机。 “喂?所长,出意外了。” “是出了个大意外!e191竟然逃出研究所了!她趁着人员接替的空档逃出去了!天知道她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所长在电话另一端失控地大吼,昔日稳重的形象不复存在。 “所长,请你去监控室看看,e191在我开车的途中冲出来,我来不及闪避,她已经……已经死了。” “什么?这是在哪里发生的?e191被撞死了?”他本来就在前往监控室的路上,一听到雷尔夫的话,几乎是立刻拔腿狂奔。 “你看到海上公路前的监视器画面了吗?e191已经断气了。”他瞄向她的胸膛,虽然气息微弱,胸肺仍在持续起伏。 “啊啊、我看到了……”所长呆站在监控萤幕前,脸上滴落的全是冷汗,“我的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她?!她可是我们最重要的实验品啊!” “请先冷静下来,所长,岛上有专门埋葬实验品的墓园吧?但e191毕竟是我负责的对象,现在却死在我手上,我应该负起最后的责任,把遗体带回她的家人身边。” “你在说什么鬼话?她是被卖过来的!你觉得现在还有谁会想把她领回去?而且就算只剩尸体,她依然具有实验价值!至今还没有其他实验品——” “几年前早已修法规定人类实验品死亡后禁止再对遗体进行任何实验,这是他们身为实验品最后的尊严。” “温彻斯特博士!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打算载个尸体回到城市?她真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是吧?” “你要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是别忘了,我们做实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剥削生命。” “算了!随便你吧!别以为你现在是在做正确的事,实验品就是实验品,本来就是一群没人要的孤儿,若不是当了实验品,他们哪来的价值?我是看在你这两年贡献不少才这么放任你,你最好别破坏我们特研所的形象!” 喀搭—— 所长单方面气愤地挂断电话。 雷尔夫将手机收回外套口袋,并将只剩一口气吊着的e191打横抱起,放到副驾驶座上,替她系好安全带。 他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如果你能活着回到城里……以后就一起活下去吧。” e191眨掉睫毛上沉重的雨珠,看着自己染血的身驱,缓缓勾起唇角。 第一章新生(二) 那天夜里,e191在距离海岸最近的医院急诊室内保住了性命。 考量到后续手术的难度,同时也须隐藏她实验品的身分,雷尔夫联络在加德纳市私人医院担任主治医生的朋友,难得动用关系请他多收一位患者,紧接着连夜开车将e191转院至当地接受妥善的治疗。 不知是医生的技术本就精湛,抑或病患本身的意志过于强烈,短短叁个月后——复原情况良好的e191顺利出院,甚至连辅助器材都没带上。 这一天,雷尔夫开车接她回自己在加德纳州郊区的独栋住宅。 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得回想起叁个月前急催油门穿过海上公路时仓皇的自己,以及身旁甜腻的血腥味,就连后来清洗车内血迹时,他都不住想到——他真是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那时他对她说,以后一起活下去。 几乎是说出来的同时他就后悔了,特研所所有人员对实验品来说都是“加害者”,他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照顾她? 他设想过许多替代方案,诸如将她交给福利机构、将她交给海瑟阿姨照顾,或者干脆将她送至没有人类实验品研究的国家? 每当他到医院探望她时,他总在心里这样挣扎着。 一直到出院前一星期,他都拿不定主意,病床上的她却好似能读懂他内心的纠结,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嗓音沙哑地说道:“约好了,一起活下去。” “……你撑下来了,很坚强。”他反握住她绵软的掌心,心里尽是说不清的滋味。 就这样吧……e191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当车子驶进社区时,时间已接近晚上八点。雷尔夫拐了个弯开进楼房并列的街道上,继续往前,右手边第叁间双层别墅便是他在加德纳市长久以来的居所。 到家后,他先带她去洗了手,又把她推到餐桌旁坐好,自己到厨房用冰箱里现成的食材煮了两份奶油燉菜。 两人隔着方桌面对而坐。 既然决定让她暂住在这间屋子,有些规则就不得不和她说明清楚。雷尔夫首先向她简略介绍了房子的格局,一楼是平常活动的空间,客厅之外还有起居室和书房,二楼则是私人休息空间,有一间较大的主卧室和单人房,各自配有卫浴间,所以互不打扰。 他最后特别提醒:“一楼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除了楼梯旁边的书房,我工作需要的东西大部分放在那里,因为没时间整理,里面有点乱,没事就别进去了。” “……”她头也不抬,只顾着大口吃光碗里的蔬菜。 雷尔夫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现在不能再叫你e191了,你还记得以前的名字吗?想用回那个名字吗?” 他曾私下调查e191被卖给国科院前的经历,发现她母亲早亡,除了父亲外没有其他亲人,然而父亲却沉迷于赌博,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而且早在叁年前就因为还不出赌债在街头被人乱棍打死。 “……”餐盘几乎见底,她的唇边也沾满一圈奶油。 “不说话?那我就帮你取名字了,还得想办法帮你弄个新身分,这样以后你也能正常生活。” “……”她不表示任何意见,注意力仍放在碗里的残渣上。 “我想叫你伊芙琳,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一句,“伊芙琳”总算抬起头来,眨眨无辜的大眼,算是默认了。 “我帮你买了些衣服,你身上这套衣裤算是给实验品特制的服装,所以也要尽快处理掉了。” 伊芙琳轻哼一声,意犹未尽地舔掉唇边残留的奶油,一边拿叉子刮拭光滑的碗底,一边在心里默想未来的诸多可能性。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 饭后,雷尔夫把满身医院消毒水味的伊芙琳拉进浴室,顺带将替她准备的衣服放到置物架上,“记得洗干净一点,医院里到处都是病原体,远比外面脏多了。” 她摇摇头,嘟哝道:“不会……”又拉着雷尔夫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不会什么?”他回过头,见她视线放在浴缸墙边的架子上,随即猜测道:“不知道那些是做什么用的吗?” “嗯。”她微微点头,小声回应。 雷尔夫重新审视铁架上的物品,上面摆放的大多是用于身体清洁的瓶瓶罐罐,不同厂牌推出的不同产品通通排列在同一层架上,现在的商品又喜欢在瓶身上强调自己的独特之处,若是让没接触这些厂牌的陌生人来看,多少会觉得眼花撩乱。 更何况,在研究所里有其他研究员负责控管她的衣食起居,她确实没机会认识这些日用品的包装。 他背对她伸直手臂,把上面的清洁用品一一指给她看,“这是沐浴乳,洗身体用的;这是洗发精,拿来洗头发;旁边这个是护发素,你可以先不要用;还有洗面乳,专门洗脸的……” 身后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雷尔夫回头一看,竟然看见伊芙琳正在解开胸前的钮扣,胸前春光乍现,并且还有继续往下扩大的趋势。 他立刻扣住她灵活俐落的手腕,“别随便脱衣服,先等我出去,你把门锁上后再脱。” 伊芙琳挣开他的手,向后退到浴室门前,将后背贴靠在门板上,同时张开双手,胸前衣料随之敞开,里头圆润的曲线若隐若现。 “……你想做什么?”雷尔夫握紧双拳,刻意忽略眼前撩人的春色,将视线定在她微瞇的瞳眸上。 伊芙琳微仰着头,直视他的目光澄澈无畏,“让你做你想做的事。”她笑意嫣然,继续解开扣子,连长裤都被她轻轻扯下,连同底裤一起滑落在脚边。 雷尔夫喉头滚动,似乎再也忍无可忍,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语气略带狠戾:“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你推开——” 下一刻,伊芙琳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红润的双唇精准封住他未尽的话语。 “嗯……”她得寸进尺地将手臂缠上他的后颈,柔嫩的舌尖挑逗般地勾勒唇齿的形状,幼猫似的呻吟不住从嘴角泄出,混杂着暧昧的呼息声和舌头紧密交缠的捣水声。 雷尔夫双手捧着她潮红的脸蛋,逼迫自己抽离唇舌相接的温暖,“……你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吗?谁教你的?” “你教我的。”她眼神带着媚色,樱唇微张,交换彼此灼热的喘息,半裸娇躯香艳动人,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我肯定没教过你这种事……” 趁他分神思考之际,伊芙琳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摸向自己小巧浑圆的乳团,又贴近他耳边媚声诱哄:“那你现在教我?” 第一章新生(三)(H) 这是某种考验吗? 如果是的话,他必须承认——他根本压抑不住满身叫嚣的欲火。 雷尔夫气息骤乱,却仍抓紧最后一分理智,只手盖住她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 他们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支配与被支配、教导与被教导、照顾与被照顾;不论哪种时候,他总是站在比她高的位置上,就算撇除研究员与实验品的关系,光论身家背景,他也拥有绝对的优势。 或许是他时不时释出的善意,令她产生崇拜或依赖,在特研所内无处宣泄的绝望,更是放大这种积极的付出。 其实她不曾真正地认识他,他们之间还横跨着大量未知的空白,那些空白留有太多的可能性,她可以任性地在里头填满所有缺失的情感,补偿过往未能满足的遗憾。 他只是一个移情的对象。 “无所谓吗?也许将来你只会想忘掉这段荒唐的往事。” 伊芙琳拉开罩在脸上的手掌,与他四目相交,“那就以后再烦恼。” 但她相信,她只会怨恨时间不能再长一点—— 她倾身向前,双手有些笨拙地解开他腰上的皮带,将裤头往下一拉,大胆抚触他逐渐胀大的欲望。 雷尔夫终究还是放弃了挣扎,自行解开衬衫的釦子,将彼此身上残余的布料剥得一干二净。 见他化被动为主动,伊芙琳几乎是立刻伸手挂在他身上,双臂紧紧圈住他的颈项,绵软胴体胡乱地扭动、娇柔地磨蹭,处处挑战男人脆弱如纸的自制力。 他抱起她不盈一握的腰枝,转身将她放在洗手台上,顺势挤入她敞开的大腿之间。 台面平滑的大理石材质冷硬冰凉,穿透皮肤的凉意令她微微瑟缩,双腿不由得勾住他的腰际,以紧密的肢体交缠窃取他身上升腾的暖意。 雪白乳团贴在他的胸膛上,有意无意地上下摩擦,撩拨出体内奔窜的热流,将肉体交由原始的欲望主宰。 他低头吻住她红润湿濡的唇瓣,舌尖在彼此充实的包覆下嬉闹追逐,细小的呻吟皆埋没在翻涌的津液中,室内只剩下断断续续发出的啧啧水声,一直持续到意识迷濛,才不得不放开彼此大口喘气。 雷尔夫粗重的喘息回荡在她的耳边,他把手探到她乳房下缘,沿着圆润的弧度来回摩娑,粗糙的掌心罩住她一侧绵乳,手指灵巧地揉捏、逗弄耸立的乳尖。 “哈……嗯……”伊芙琳咬紧唇瓣,一股异样的感觉自下腹升起,教她又舒服,又难耐,惹得她娇喘连连。 “放轻松。”他俯下身,在她小巧的脸上烙下绵密轻吻,从脸颊到额头、额头到鼻尖,最后回到她唇边,再一次封住彼此炽热的气息。 他的手掌缓缓下移,抚过她敏感的腰间和大腿内侧,最后停留在她腿间湿润光滑的花瓣上,伸出两指轻轻一拨,将里头含苞待放的肉珠夹入指间前后摩擦。 “好痒……”她不由自主地向后仰首,伸直手臂撑在台面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随着摩擦的速度越发夹紧双腿,感觉有什么东西极欲倾泻而出,在她下腹深处掀起一波波浪潮。 从花穴内不断涌出的淫液浸湿腿跟,连带在他手掌上留下一摊黏腻的水痕。伊芙琳已经脑子一团混乱地瘫倒在镜子前,他空出一手扶着她的腰,刺激蒂豆的手指更得寸进尺地插进蜜穴之中。 “啊啊——”瞬间地突入,让她身子猛烈颤了一下。 雷尔夫温柔地亲吻她的眼睫,手上动作却没跟着轻缓下来,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深,两指同时插入,每下突进都带来磨人心智的快感。 “哈……哈……”都还没进入重头戏,她就已经喘得不像样了。 他抽出滑腻的手指,掰开微微颤动的小穴,以自己粗长的阴茎代替手指,轻轻抵在满溢汁水的花穴前端。 “会痛,忍着点……”他吻去她悬挂在嘴角的水珠,彼此额头相抵,将自己缓缓推入她的体内。 “唔——”仿佛全身神经都集中到下体相连之处,伊芙琳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肉棒逐渐深入的感觉特别清晰。 在一阵用力地挺进后,窄小的防线终被冲破,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般激狂的掠夺。 雷尔夫沉浸在热血彭湃的性爱之中,此时已顾不上对她的温柔,化身为忠于本能的野兽,勾起伊芙琳一条腿,在他眼前大开穴口,紧接着使劲摆动腰臀,每一次抽插都是大起大落,用尽十足的力道,逼迫她青涩未开的甬道容纳他硕大骇人的尺寸。 两人的交合处混杂着彼此的淫液和处子之血,转眼被激烈的冲撞捣成一滩泥泞,肉体撞击的啪啪声回荡在整间浴室,与带着泣音的细吟合奏出娇媚动人的旋律。 “啊、啊……慢点……好胀……”伊芙琳两条腿挂在他强健的手臂上,两团绵乳随着身体摇摆上下跳动,不停敲打急速耸动的拍子。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嗯?”他抬手抚弄她胸前娇艳多汁的红果,下身更是发了狠劲猛烈抽动,丝毫不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深深埋入她体内,退出,再一次挺进。 一次又一次,全然放肆地贯穿她柔软的身躯。 第一章新生(四)(H) “雷尔夫……啊、嗯……”她把手搭在他肩上,体内热流像飓风吹起的浪涛般激烈翻涌,紧致蜜穴被他撑得洞口大开,深入其中不断的戳刺、耸动,穴外软肉亦随之翻进翻出。 她的意识逐渐迷离,身体好热、好麻,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脚趾也紧紧蜷缩。 雷尔夫呼吸急促,掐着她嫩白的臀瓣,薄唇游移在她微颤的锁骨之间,一点一点地种下殷红的记号。 “放松点……伊芙琳……”他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紧咬的牙根,下身再度加快,急速挺进,次次深插到底!不留一点缝隙! 她攀上他的后脑,腿心麻痒一波接着一波,整个人如同飘荡的落叶载浮载沉。 “好快……哈啊……”阵阵刺激不断向上冲击着大脑,她主动退离唇舌间的纠缠,靠在他肩上喘着气。 但他速度不减,直接瞄准肉壁上敏感的软肉猛力突刺,一举顶到颠峰! “啊、啊——”突如其来的快感令她浑身一颤,集中在小腹的热流瞬间充盈至四肢百骸,整个人被销魂的快感支配,如同冲上云端一般飘然。 雷尔夫重重喘息,随后停下激狂的律动,将伊芙琳放回地上,在她耳边带着笑意问道:“这就是高潮的感觉,明白了吗?” “嗯……”伊芙琳还处在高潮的余韵之中,只觉得耳边被他的吐息弄得痒痒的,听不清他低哑的嗓音串成了什么句子。 她不经意地低头一看,只见腿心汨流着黏腻的蜜液,心脏又忍不住躁动起来。 “没有这么快结束的,你该作好准备了吧?”没等伊芙琳反应,他便扯着她身子让她转了半圈扶靠在洗手台边,倾身贴近她的后背,将胀得更加坚挺的肉棒滑入她两腿之间。 “雷尔夫……我累……啊——” 抗议无效。 他迳自扶握胯下骇人的凶器,再一次挺进她柔软的腿心,紧密地填满甬道,将她一举推向情欲高峰! “啊……哈……”她身体微颤,在他进来的瞬间仿佛一道电流席卷全身,不由得又泄了一次。 他吻上她的发丝,空出来的手指重新覆上饱满的蒂豆,一下在周围画着圈,又按着柔软的突起或轻或重地搓揉,次次撩拨她敏感的神经,给予最亲暱的爱抚。 “唔……太多了……”她两手撑在台边,身子越压越低,开合的花穴紧紧吸咬昂扬挺立的欲望,淫水沿着腿根滑落,滴至地上,又随着奋力进出的动作翻涌出更大量的蜜液,在白皙大腿上一颤一颤地闪着晶莹的珠光。 “这样就喊累,你该练练体力了。”他唇角噙着笑,贴在她耳边沉声喘息,粗糙的掌沿着腰际滑到她胸前,尽情揉捏恰好能一手掌握的嫩白乳肉。 “哈……我……啊啊……”腿间的冲撞越发猛烈,她羞耻地敞开双腿,配合抽插的频率前后摇摆,足掌都快离了地,似要随着迷乱的意识一起冲上云端。 “要不要快一点?嗯?”他沙哑问道,下身早已不管不顾地奋力起伏,感受阴茎在紧致的肉壁内来回摩擦,力道也不由得加大。 “唔、快……快点……”下腹异样的热流再起,她的眼底尽是嫣红的欲色,任由他勾住手肘,被动地挺直上身注视镜中被男人操干的自己——唇瓣红肿、胸前吻痕密布、蜜穴像张贪吃的小嘴,不断吞吐腿间发胀的男根,流下欲求不满的淫水。 一副发情的模样。 伊芙琳目光迷离,分不清是痛楚还是欢愉,只觉得一股难耐的麻痒令她对此欲罢不能,腿心深处一再叫嚣着想要更多、更深的抽插,想要他粗长的肉棒密密实实地充盈在她体内! “你也学会享受了。”他笑着吻去她眼角的泪花,接着紧紧掐住她的纤腰,做起最后的驰骋。 啪!啪!啪! 淫靡的声响在浴室内形成回音,空气中尽是纵情欢爱的气味。 雷尔夫感觉分身被肉壁绞得越来越紧,深入脑随的亢奋也越来越难以克制,他忍不住低哑呻吟,下身近乎失控地大起大落,欲把身下少女融入骨血般的狂暴。 他呼吸急促,一阵小幅度的冲刺之后用力一撞,将欲望完全送入花径之中,滚烫的白浊随即以惊人的力道释放到她体内! “啊啊……啊——” 伊芙琳感觉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大脑有一瞬间的失神,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若非在他有力的怀抱之中,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开筋骨,瘫软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雷尔夫又扶着她纤腰大进大出地挺动几下,她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只能任由他在她腿心捣出一道道黏浊滑腻的液体,两人身下皆是淫秽不堪。 “呜……不要了……”伊芙琳朝后面轻轻握住他的手,抬头小小声地讨着饶。 雷尔夫把她颤抖的小手拉近唇边轻吻,又倾身吻上她嚅嗫撒娇的唇瓣,“肯不肯乖乖洗澡了?嗯?” 伊芙琳泪眼汪汪地点点头,至少今天之内不敢再勾引他了。 第二章熟悉(一) 自从调离特研所后,雷尔夫便重回国科院生物医学的研究岗位,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 他每天自行开车上下班,来回通勤时间大约要一个多小时,加总起来算,等于一天有将近十个小时都在外面,而这段时间里,伊芙琳只能独自留在宽敞的二层别墅内。 要把一个不久前还被关起来豢养的女孩留在家里,雷尔夫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尽管伊芙琳再叁保证自己不会“故意”搞破坏,但“无意”的行为可不在保证范围之内。 在确认她不会浪费食物或者把厨房炸掉之前,他限制她的午餐只能从剩菜和他事先准备的冷冻食品当中选择。 然而伊芙琳实际上并不像他所以为的缺乏生活常识,也不会像个初次踏入现实社会的新鲜人一样对未来仓皇不安。 所谓的不安,都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而她却有能力从这样的本能中跳脱出来。 因为许多尚未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她脑海里产生过“记忆”,短则一个月,长则叁年,只要是将来令她印象深刻的事件,她都能提前“回忆”起来。 这就是预知未来——那些丧心病狂的科学家们宁可穷尽一生也要追求到手的目标。 曾经,为了保护自己,她选择不暴露这项会引起轰动的能力,也顺利瞒过了特研所内所有职员。 至于现在,她依然选择隐瞒,只因她心里还在盘算着某个计划,若告诉雷尔夫实话,有可能会大大改变未来走向,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她来到二楼主卧室,虽然房子很大,雷尔夫也给了她一间独立的卧房,但她第一晚就趁他熟睡时悄悄爬上他的床;隔天一早,他注意到自行找了个舒适床位的她,似乎也不太意外,平平静静地接受了两人同床共枕的事实。 主卧室的双人床上铺着大地色格子纹的床单,被单和枕套也是一系列的,干净整齐地平放在床上,足见房子主人的行事风格有多么一丝不苟。 甚至连在特研所时,他都会替她整理观察房内乱摆的书本顺序,明明不需要做这些事,但他就是做了,好像多管闲事就是他的兴趣似的。 她故意粗鲁地坐在床边,用掌心随意抚过折迭整齐的被子。 看来,不只一楼的大型家俱,连二楼的寝具都是这叁个月内买的,这栋房子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她苦涩一笑——既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自然也有回知过去的能力。 她可以透过物体投射在脑海中的影像来感知属于环境的“记忆”,虽然不如预知未来好用,却能稍稍满足她的好奇心,比如雷尔夫曾热衷于哪些事物,或是他曾和什么样的女性交往过。 “可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收回手,告诉自己不该继续胡思乱想,而且她也没有随意窥探别人过去的资格。 她把自己重重摔到床上,在床上打滚、抓乱床单,把枕头摔到地上,又把棉被踢出床边。 本来平整的床被瞬间被她弄得凌乱不堪。 好想呐喊,好想尖叫,好想把床头摆放的书籍一一甩到地上,也想把桌上、书柜上的文件档案砸成一片狼藉—— 偶尔,心底会浮现这样疯狂的冲动,从她被卖掉的那天开始,某道撕裂的伤口就再也没有愈合过,始终带着不容忽视的疼痛留在她心上。 她在第二特研所待了好几年,久到她看着日复一日同样的景色时,竟忘了如何细数从指间飞逝的时间,也忘了心上不断裂开淌血的伤痕,如同迷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中,身心逐渐麻痺,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直到某一天——实验成功了,她孤单地躺在高高架起的金属平台上,任由刺眼的白光打进瞳孔深处。 昔日在同一间实验室内陷入癫狂或者动也不动的身影与她此时虚弱不堪的身躯重迭,她瞬间明白了那些影像代表的意义——他们都是“失败”的实验品。 已经不存在的生命。 为什么她没有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她痛苦地闭上眼,在迷茫的意识里,唯一清晰的画面是她失去名字的那天,低下头数着钞票的父亲,任由陌生人牵着自己的手,成为另一群人满足虚荣心的工具。 她本以为自己将永远沉浸在挥之不去的过往阴影中。 但是,与血腥的过去一同窜入脑海的,是出现在未来的他,与其他研究员截然不同的眼神。 打从第一眼起,他看的就不是实验品编号e191,而是“她”,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瞬间,她找回了迷失在深渊中的自我,未曾知晓的感情在心中萌芽、茁壮,唯有在他的注视之下,她可以暂且抛开那些深沉的黑影,让丝丝蔓延的甜意取代心底无法抹平的伤疤。 “我可以从噩梦中醒过来了,对吧?”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棉被里,想像他温暖的触碰。 分开不过几个小时,她已经非常想念他。 第二章熟悉(二) 晚上七点前,雷尔夫回到家中,照例先去书房放下公事包和身上其他累赘,才到厨房打开冰箱思考晚餐的菜色。 他随后注意到冰箱内的保鲜盒和冷冻食品都还保持他上次看到的模样,不仅数量没有减少,甚至连包装都是原封不动的。 这代表伊芙琳今天除了早上一起吃的吐司以外还没吃过其他东西吗? 他不禁蹙起眉头,往二楼寻找伊芙琳的身影。 首先打开她卧室的房门,只见室内一片整洁,没有任何活动的痕迹,当然人也不在里面,他暗叹口气,转身往自己的主卧去寻,果然在一团凌乱的床被之中发现蜷曲着熟睡的伊芙琳。 “伊芙琳,你不饿吗?”他凑上前,俯身轻拍她柔嫩的脸颊。 “嗯……”伊芙琳在他爬楼梯时就醒了,此时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揉着沉重的眼皮看向他,“你回来了……” 她抓住他的衣领,趁他猝不及防吻上他的唇。 雷尔夫立刻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巧妙地把她推开,好阻挡她的第二波攻势,“先去洗把脸,再下来陪我煮晚餐吧。” 伊芙琳鼓起双颊,不满地想到,她都已经饿一天了,待在厨房看着食物却不能吃,不是让人更饿了吗? 雷尔夫当然明白她眼神哀怨地在心里想些什么,不过伊芙琳不可能永远活在他的保护之下,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也要学着独当一面的,他不想太放纵她。 “现在才知道饿?所以说,叁餐要定时吃,作息要规律,不养成习惯只会持续恶性循环,你白天是不是睡了整个下午?不如拨点时间做做运动,睡多了精神反而不好。” “唔……”伊芙琳见他还要张口,立刻捂住双耳跑进浴室躲避他连珠炮似的说教。 接着,浴室门被“砰”的一声重重甩上。 雷尔夫不由得轻笑出声,暂且停下嘴里念经似的养生之道,对着门板另一头交代:“洗好就下来吧,今晚煎牛排吃。”说罢,便迳自下楼准备晚餐去了。 他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卷起袖子,将平底锅放到炉子上开火热锅,接着取出昨天放到冷藏柜解冻的牛肉,剪开真空包装后,再拿餐巾纸将多余的水分吸干。 此时,锅内也开始冒出些微白烟,代表锅子已经热好了,下一步便是倒入橄榄油,准备迎接餐盘上的主角。 伊芙琳现身于厨房时,雷尔夫正好将牛肉放入锅内,在热油中爆出滋滋巨响,诱人的香味缓缓飘入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也不由自主地咕噜作响。 “你站过来一点,等等让你来翻面。”雷尔夫朝她招手,让她站在自己身旁。 “这是什么?”伊芙琳接过他递过来的不锈钢夹,略带疑惑地握在胸前,抬头对他眨眨圆溜溜的大眼。 “拿来夹肉的。”雷尔夫绕到她身后,双手环着她,帮她调整好姿势,“你看,肉开始出汁,底部也煎成金黄色的,这时候就可以翻面了。” 他以掌心包覆她握着夹子的手,翻面的那一瞬间——牛排香气扑鼻、油光闪动,焦酥的表面光是看着都能诱使大脑想像尝入口舌的美妙滋味——伊芙琳只能不断吞着唾沫,抿紧唇瓣,免得下一刻口水就要不受控制地流出嘴角。 在如此色香味俱全的刺激下,雷尔夫还坚持要把牛排拿出来沥干再回煎,一来一回地动作又要耗上十几分钟。 这段时间伊芙琳就这么被困在他怀里,又是热马铃薯泥又是切菜做沙拉的,好不容易等到雷尔夫满意点头,把所有料理一起装盘上桌,她才得以享用眼前垂涎多时的香嫩牛排。 伊芙琳认为雷尔夫根本有心要惩罚她不按时吃午餐。 记得在特研所时,他就经常提醒同事们不要忘记用餐时间,当然也包括其他良好习惯的养成,几个熟识的研究员甚至会直接喊他一声“妈”;然而讽刺的是,他自己就是一旦沉浸于工作就会废寝忘食的类型。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允许自己轻忽规矩还是对工作太过严格。 不过多亏今天这场意料之外的折磨,伊芙琳才得以重新思考预知能力的盲点—— 首先,改变行动后的一个月内是未知的,一方面是因为时间段的限制,另一方面则是她唯有在“当下”实际做出改变之后,预知的未来才会跟着变化。 再来,未来的画面都是来自她主观的记忆,不一定是百分百客观的事实。 为了抵达她满心盼望的未来,她势必得透过其他管道获取更多的资讯。 第二章熟悉(三) 大约凌晨一点时,雷尔夫才从满坑满谷的论文和数据图表中抬起头来,无奈地发现自己又没赶上健康的睡觉时间。 好不容易戒掉咖啡,结果依旧改不了在书房熬夜的习惯,看来问题终究是出在自己过度投入工作的老毛病上。 他起身把所有散乱的纸张收拾整齐,强迫自己抽离工作状态,到浴室简单的洗簌后准备上楼就寝。 主卧室内,伊芙琳早已换上睡衣乖乖躺好,闭眼安睡的模样恬静得像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有一瞬间,雷尔夫几乎想把主卧室让给她,自己去睡另一间闲置的单人房,但是看着那逃离牢笼后逐渐恢复生气的脸庞,他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舍不得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 原来,他是舍不得她的。 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爱上了e191,对自己日夜相处的实验品产生了不正常的感情。 他一直以为,这种混杂着疼惜和怜悯的感情,应该被称作同情。 做为一名生物医学家,他最大的愿景就是为人类社会带来更多的福祉,这是一个没有终点的目标,更是一种永无止尽的使命感,他正是为此才接受特研所计画执行长一职。 初次相见的那一天,e191脆弱却渴望着活下去的眼神,恰好满足他埋藏于心底的拯救心态。 越发累积的异样心思并没有影响他所订定的实验计画,至少在特研所的头一年,他始终维持应有的态度,将e191当作实验品对待,刻意忽视内心逐渐发酵的想法。 然而,强装的无情根本压抑不了自心头蔓延而出的枝枒——不管那究竟是何种感情,他都无法否认自己早已沦陷。 他没有照所长的建议找心理师排解心中那股暧昧不清的情感,反而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特研所,甚至做出了他一生中最疯狂的举动——放走e191。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伟大,但他想救她,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是愿意去尝试的。 雷尔夫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连掀起棉被都小心翼翼的,就怕吵醒了犹在睡梦中的伊芙琳,殊不知对方只是在闭眼假寐。 伊芙琳几乎是立刻黏到雷尔夫身上,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身上摸来蹭去的,差点连腿都要用上,只是还没摸出点什么就被揪住手腕,身体也被他略大的手劲推往外侧滚了一圈。 她干脆掀开棉被,爬回去跨坐在他腰上。 雷尔夫心平气和地望着眼前显然精神很好的少女,八成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半夜反而有精神。 所以说,规律的作息就是这么重要。 “怎么了?我明天要上班呢。” “我好无聊。” “那……周末再出门走走?” “我想要手机。” “手机?不要电脑吗?”电脑应该更有娱乐性吧? “不要。”手机方便携带,更符合她的需求。 “好吧,明天去帮你办一支。” 听到这句话,伊芙琳这才满意地笑了,乖乖躺回原位睡觉。 隔天—— 雷尔夫下班后特地绕到附近的电信公司,在自己名下办了一支新的门号。他带着新手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确认伊芙琳有没有吃晚餐;跟昨天不同,冰箱里存放的冷冻食品直接被扫光一半,她也没有窝在床上睡懒觉,而是在起居室开了电视等他回来。 “伊芙琳,你会用手机吗?”他把装手机的小袋子放到茶几上,自己则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伊芙琳盯着几上的小袋子看了一会。 果然……未来开始改变了,因为她做了不一样的行动,所以手机提早来到她的手上。 她抿抿唇,不禁有股想笑的冲动。 这样一步一步的“修正”,不知道还需多少步才能走到她想要的结局? 记忆是可以重复回想的,真实的人生却只有一次机会,现在她就像以自身为棋子下一盘惊险的棋局,一旦输了这盘棋,她将变得一无所有。 可是,她却甘愿涉入这样的赌注中,只因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以他为代价交换。 伊芙琳拿起袋子坐到雷尔夫的大腿上,故意窝在他怀里拆开包装。她将机种的选择权交付给他,不意外地在盒子内找到一支单调轻巧的智慧型手机。 “帮我设定?”她把手机推到他眼前,本来这种科技产品在特研所内就是与她无缘的。 “我先帮你创个帐户,帐户名称你要自己记好。”他将设定的过程一一展示给她,替她按下最后的确认键,“好了,你想用手机做什么?” 伊芙琳拿回手机,一脸神秘兮兮地笑道:“打电话给你。” 其实是上网查资料。 她知道他工作很忙,不可能有时间接她打去闲聊的电话。 雷尔夫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凡事总有个万一,既然他已打算让伊芙琳逐步接触社会,那么这个号码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我给你我的私人号码,但是我上班的时候,一定要是很紧急的状况才能打过来,好吗?”他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拨号给她,让他的号码成为通讯录里第一笔也是唯一一笔资料。 “好!”伊芙琳看着萤幕上的号码,心里又甜了起来,“周末要去哪里玩?” “已经有手机了,还想出去玩?” “当然啊!”他又没说只能选一个! “嗯……”面对处在兴头上的伊芙琳,雷尔夫却是面露难色。 毕竟今天主任才告诉他下周开始要把以前搁置的计画重启,这周末他得重新整理研究报告才行。 伊芙琳当然看得出他脸上的为难,但她兴味不减,反而朝他暧昧地笑了笑。 “也不是非得出门……” 第二章熟悉(四)(H) 伊芙琳把新到手的手机随手丢到地毯上,空出的双手立刻凑上前解他领口的扣子。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雷尔夫自然明白她那句没说完的话是在暗示什么。 只是,他依然想不透伊芙琳是从哪里学会性知识的。 特研所给实验品提供的教育不多,基础的沟通和书写课程全是为了方便实验进行而设,除此之外能称上教育的举动,就仅剩扔几本书让他们有兴趣的自行翻看,即使对书中的内容有疑问,也不会有人替他们解惑。 不过对这些一举一动皆受监视的观察对象来说,懂得少一点也许更加幸福。 伊芙琳算是实验品中看书频率颇高的一个,她还会撕下书页偷偷塞到他口袋里,他后来才知道那些做了记号的碎纸上写得都是她看不懂的内容,而她一直在等待他的“回信”。 他没有每一张都回,但也在不知不觉中告诉她不少外界的形貌。 他不怀疑她吸收知识的能力,简单的学理知识她应该是明白的,但她对性事的积极态度令他不由德怀疑——她是不是在哪里看过详细的过程?那些大胆的挑逗总不会是出于本能吧? “你在想什么?”伊芙琳扯开他的衬衫,小巧脸蛋依恋地贴上他宽厚的胸膛。 “我在想,你是不是食髓知味了?过度放纵会让大脑迟钝,一旦上瘾,你就会在这件事情上面不断寻求更大的刺激,还会让你的自制力和判断力退化。”他轻戳她光滑的额头,严肃地说道:“这么看来周末我一定要带你出门做点别的事了。” 伊芙琳无言了,突然想起好像有一种词可以拿来形容这种状况……是职业病吗? 她重新打起精神,捧着他的脸,眼里流露出万种风情,“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能只想着我吗?” “我刚刚不就是在谈你的事吗?” “又不一样……”她不满地嘟起唇,反正她就是尽想干些“不健康”的事。 雷尔夫笑着啄吻她的唇,“那就这样吧,星期六去一趟书店,我帮你挑一本介绍多巴胺的书,先学习一下大脑的奖励机制是怎么运作的,你就会发现激素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伊芙琳一下子听得头皮发麻,干脆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粗暴地扒他裤子。 “伊芙琳、不能沉溺——”他一顿。 ……到底是谁沉溺于什么? 他想,这或许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伊芙琳把他的裤子连同底裤一起褪下,发现他下体早已昂然挺立,唇角立时得意地扬起。 “才第二次,还早。”边说着,自己身上的衣裙也跟着被扔到一旁,全身赤裸地跨坐在他腰间。 “等你觉得‘不早’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嗯……”他闷哼一声,胀大饱满的阴茎被伊芙琳略带凉意的小手握住,来回滑动,恣意探索柱体凹凸分明的形状,略高的体温经由相触的肌肤煨热她纤细的裸身,仿佛连室内的空气都借由情欲的浪潮逐渐升温。 她双手并用,抚上顶端涨红突出的龟头,以掌心包覆,转动手腕轻柔爱抚,感到手心逐渐湿黏,她又再加大力道上下套弄,摩擦出更加灼烫的热度。 雷尔夫呼吸渐沉,大脑几乎被跨部激起的快感支配,却仍暗自惊讶——这是一个只有一次经验的女孩该会的事情吗? 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撑起手臂,坐直身体,将她拉进怀里狠吻,攫住逃窜的小巧红舌,尽情吸吮她口中泛滥的甜液。 “嗯……唔……”伊芙琳享受他略带霸道的深吻,手上速度却没因此缓和下来。 她一手持续抓握巨棒,另一手往下探到底部的阴囊,轻轻抽拉,柔柔推挤,操弄出放荡磨人的节奏,一连串动作惹得他频频喘气,过了一会儿,酥麻的电流直冲脑随,他下身轻颤,顺势将伊芙琳推倒在沙发另一侧。 雷尔夫自茶几上抽来几张纸巾,替她擦拭双手和胸口上白浊的液体。 =================================================== 男主如果喝醉了大概会疯狂对人讲些不明所以的话。 雷尔夫:爱情不过是激素给大脑带来的暂时的愉悦感,跟吃巧克力一样! 伊芙琳:(网购十箱巧克力) 第二章熟悉(五)(H) “说真的,以前给你的书里面难道混入了情色书刊吗?” 伊芙琳任他抓着自己的身子猛擦,愉快地伸舌舔去唇角残留的津液,就是不懂他为何又纠结起这件事情来,还摆出一副尤其困扰的样子。 她朝他随意点了点头,就当作事实是这样了吧。 雷尔夫暗叹口气,他不是没在同事的桌上撞见黄书或杂志过;以前他当那是同事的纾压管道,不曾在意也无需管那么多,现在倒是想打通电话回去提醒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那边又有哪个研究员会在乎实验品看过什么东西?他们八成只会反过来“劝导”他吧。 伊芙琳感觉手臂还有些酸涩,但下面已经湿得一蹋糊涂,便抬高双腿轻轻勾住他的腰,诱他腿间分身靠近自己湿润的穴口。 性器相触的瞬间,宛如激发了流往全身神经的电流,带来一股兴奋难抑的冲动。 雷尔夫扔掉手上成团的纸巾,重整姿势,扶着自己再度胀大的阴茎,在她柔嫩的花瓣间前前后后地摩擦,彼此黏腻的淫液汨流而出,顺着缝隙滑进股间,晶莹的体液随着越发激烈的耸动留下脱序跳跃的轨迹。 他空着的一只手缓缓抚过紧致的小腹、穿过双锋、罩上其中一边绵软的乳团,或轻或重地揉捏,指尖抚触挺立的蓓蕾,仿佛鹅毛笔轻轻地搔痒,细细描摹出浑圆饱满的形状。 伊芙琳不自觉地弓起上身,在雷尔夫身下画出曼妙的弧度,他就着这迎合的姿势,手掌下移,沿着脊椎骨勾勒出迷人的凹缝,相贴的肌肤,宛如两簇相融的火焰,她看见自己雪肤上红潮蔓延,染上一层淡淡的樱粉色。 “我……想要……”她软软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不再满足于表面的接触,而是渴望更深处、更紧密的交流。 雷尔夫朝穴口插入手指,慢进慢出地试探她窄小的甬道。 伊芙琳虽为腿间暂时缓解的麻痒感到欢愉,却又矛盾地开始畏缩,有些紧张地扭着身子。雷尔夫随即俯身吻住她的唇,把她吻得意乱情迷,小巧红唇泛着潋灩水光,湿漉漉的,仿佛浇淋大地的甘霖,既甜美又诱人。 “慢慢来,放松点。”他放开她红肿的双唇,龟头抵上吞吐蜜液的花穴。 “嗯……”伊芙琳抱住他的脖子,双腿也像无尾熊似的勾缠在他的腰间。 相比起第一次急躁的侵略,雷尔夫这次显得理智不少,尽力克制自己挺进的冲动,配合她娇吟的节奏缓缓推进,感受肉壁紧实的包覆,断断续续地吸咬、轻颤,在灼热酥麻的浪潮下为他绽放。 “雷尔夫……我……”伊芙琳抚上他急速跳动的心口,清楚感受到他压抑在内的激情,所有放缓的举动全是为她展现的温柔——此时此刻,他深埋在她体内,又长居在她心里,她的身心都是属于他的,满溢的情感在喉中翻涌,有什么话要就此脱口而出,她及时改口:“好开心……” 他伸手抚过她的头顶,手指穿过堪堪留过肩膀的发丝,指尖一转,轻柔地划过她的唇瓣,“伊芙琳,我要动了……” 他克制欲望,小心退出,再挺腰深入,仅进出前端进行缓慢地律动,在腻滑的花径内彼此厮磨。 “哈……嗯……”腿心亲密的交合逐渐加快、加深,她低头看向自己敞开的大腿之间,粗长巨物在其中不断抽送,臀肉拍击、汁水泛滥,多种感官刺激在她大脑里层层交会,冲击出灿烂的火花。 她口干舌燥,主动拉下他的脸,从他口中寻求滋润口舌的慰藉,直到意识迷离才松口喘息,依偎在彼此汗湿的肩窝中。 “啊、啊……好快……”她紧紧拥着他,不自觉地将指甲掐入他的肩头,引出他体内蓄势待发的激狂。 “伊芙琳,要再快点吗?”他轻笑,浓烈的吐息缭绕颊畔,让她迷失在男人性感的麝香味中。 “嗯……再快……呃、啊……”她吟哦、娇喘,全身上下无不渴望着他来填满内在的空虚。 雷尔夫持续以强劲的力道摆动腰臀,连带着把沙发摇出声响,如同海上晃荡的一叶扁舟,在忽高忽低的浪潮中上下沉浮。他伸直手臂抵住她曲起的膝盖后方,迫她双腿大开,劲腰大力起伏,淫靡的肉穴交合在身下一览无遗,随着激烈地插拔鼓捣出大量蜜水。 他压住她的手腕,下身加快挺进,放纵驰骋,湿暖肉壁急速收缩,俩俩摩擦出疯狂快慰的电流,沿着敏感的神经席卷全身。 “嗯……”随着一声低吟,他狰狞的欲根终在不间断地抽插下到达顶点,任由白浊的精液喷涌而出。 “唔、雷尔夫……啊啊——”伊芙琳曲起身子,小腹一阵痉挛,得到极致欢愉的同时也像丢了魂魄的空壳一样,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他退离她身上,拍拍她染成一片潮红的脸蛋,“伊芙琳,去洗澡。” “我想睡……”她双眼半阖,语气软软糯糯地撒着娇。 “那我只好让你每天跑庭院五十圈,好好锻练体力了。” 伊芙琳立刻滚下沙发,冲进浴室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第三章接触(一) 周六一大早,雷尔夫突然拿出毛衣和羽绒外套把伊芙琳当成年轮蛋糕似的包得密不透风,接着二话不说推着她离开温暖的室内。 加德纳市在十二月下旬正式迎来雪季,这星期一连下了数天,在屋外堆积成大约十公分厚的皑皑雪地。 伊芙琳前几天看见初雪时还是很兴奋的,出身南方的她不曾亲眼见过雪景,到了地堡般的特研所后更不用说,连阳光和雨水都无缘得见,只能透过书上的图片遥想那美丽的景致,并在心里悄悄地把“在雪地里打滚”列进她远大的梦想中。 然而真正到了实现梦想的那一天,她对于白雪的憧憬,已经在开窗迎上刺骨寒风后彻底冻结;若不是雷尔夫打定主意要带她出门,她宁愿待在全天开着暖气的起居室里当颗颓废的马铃薯。 屋外,冷风扑簌簌地吹着,口中呼出的热气也在瞬间凝结成白雾。伊芙琳特地走到阳光底下,低头缩着脖子,把围巾缠得更紧一些,再次抬头时发现雷尔夫莫名从眼前消失,她便像只乖巧的狗儿站在原地等他。 “伊芙琳——” 她循声转头,见他从车库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把平头的铲子。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把雪铲,她脸上满是疑惑。 “现在不是适合绕庭院跑步的季节,不过铲雪也挺耗体力的。”他拨动雪铲,把门前积雪一一扫到边上,“既然你晚上总爱做些有的没的事情,那不如白天就把多余的精力消耗光。” “……?”要做什么?铲雪?哈? “现在开始,没铲满十分钟不准停下来。” 雷尔夫一声令下,自己也投入枯燥的例行公事内,熟门熟路地清出一块干净的地面。伊芙琳先是呆愣了一会,默默观察他的动作,随后跟着他一步步把厚重的雪层铲开。 在加德纳州,主干道上的积雪通常由政府定时开出的铲雪车清除;住家门前包含人行道的铲雪工作则由屋主自行负责,一般来说下过雪后都会有人自动自发地出来劳动,若是偷懒害用路人滑倒受伤,不但得赔上一笔民事赔偿金,还得缴纳政府开出的罚款。 相较之下,铲雪至少能当作一次免费的健身,堪称“稳赚不赔”的国民运动。 伊芙琳还不太懂得法律的概念,只是单纯认为雷尔夫说的话都是对的;即使对社会的了解像个蒙昧无知的学童,却能借着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正常人。 她迅速掌握了铲雪的技巧,身体活动之后也忘了天气的寒冷,一心一意地把碍事的积雪全数净空。 快清到马路边界时,雷尔夫稍微停下动作,斜眼偷觑她专心在雪地里奋斗的模样。 这阵子,他经常见她窝在电视前看些风花雪月的连续剧,脸上的表情就和现在认真铲雪的她一样严肃。他想,她透过戏剧体会到的不是围绕在角色间的情情爱爱,而是融入背景中的,她曾被剥夺的自由生活。 她明白自己欠缺什么,却从不自卑,稳稳地以自身步调走在社会化的道路上。 这么看来,就算带她去市区内也没问题了吧? 伊芙琳把最后一块积雪铲到路边,感觉比起手来好像还是腰更痛一点,一见雷尔夫走到眼前,立刻揉揉酸软的腰,睁圆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铲雪好玩吗?”他笑问,虽然从表情就能知道答案。 伊芙琳愣了一下,总觉得不管回答什么都绕不出“每天铲到精疲力尽为止”的窘境,故意答非所问:“不是说好出门的吗?” “是啊,不过地上的积雪必须先清掉,不然走在路上容易滑倒。你看,对面的邻居也出来铲雪了,安全的环境都是住在这里的人们共同维护的。”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勉强算是往合格公民的路上前进一步。 他们收拾工具回屋,各自冲过澡、换过衣,一切打理妥当后开车前往市区的书店。 考虑到伊芙琳或许不喜欢人多的场合,雷尔夫原先想去的是靠近郊区的中型书店,但车子停在书店门口时,她扫过店面招牌的眼神好似不大满意,抿着唇犹豫了一会才问道:“不是去普西菲克吗?” “原来你知道啊。”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普西菲克是全国最大的连锁书店,有心想查肯定难不了她,“他们年底在办活动,不管去哪一间应该都人挤人的,你觉得没关系吗?” 她轻轻拉住他的袖口,“我想去。” “……好吧。”他估计人潮会集中在特定的活动地点,只是买书的话应该不至于跟太多人接触。 雷尔夫重新发动引擎,转了个方向往普西菲克移动。 第三章接触(二) 普西菲克作为国内知名老牌,最初只是一间小型的地方出版社,后来持续转型、扩张,发展至今已有百年历史,近几年更是一跃成为百货公司规模的零售业巨头。 每逢年底正好是普西菲克书店周年庆的时间,各分店都会举办不同主题的活动和优惠,位于首都大型商圈的分店则会邀请数名作家到店内访谈并举行签书会,俨然是一场大型的书展盛会,吸引的人潮一年比一年还多。 所幸,普西菲克书店本身占地面积够大,即使划分叁分之一去办活动,剩下的叁分之二又或多或少被排队人龙压缩空间,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平日的看书空间倒不至于被影响多少。 伊芙琳揽着雷尔夫的手臂踏进书店时,正好在访谈会的休息途中,围观民众纷纷四散在分门别类的书柜之间,颇有连假前大卖场人山人海的架势。 她在人潮中左右张望,锁定的目标不是畅销书籍,也不是来书店闲逛的路人,而是穿着制服在人群中穿梭来往的工作人员。 这种需要人力的大日子里,“那个人”应该也在支援的队列之中吧? 得先想个借口与雷尔夫分开才行。 伊芙琳不自觉地咬着指甲懊恼起来,平常总是想方设法要黏在他身上,这时候还想自己离开好像很奇怪…… “雷尔夫!” 身侧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雷尔夫转过头,着实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朋友。 “杰瑞德?真巧,今天有你喜欢的作家来吗?” 杰瑞德挥了挥手,朗声笑道:“哈哈!不是我,我来帮我女儿挑书的。” 杰瑞德医生,全名杰瑞德·克拉伦斯,隶属于冬阳医院神经外科,是名年纪轻轻便享誉盛名的主治医师,几年前于学术研讨会上与雷尔夫相识并结为好友,后来也因为这层关系担任伊芙琳住院期间的主治医生。 在伊芙琳预知过的未来中,杰瑞德医生是个独善其身的普通人,但他非常爱护自己的妻女,所以应该说,他是一个把家庭摆在第一位的好丈夫。 或许就是这样的个性使然,杰瑞德虽在暗中帮了雷尔夫不少忙——譬如引荐人才、提供情报,甚至是搞定伊芙琳的身分问题等——却断然不可能成为背负无数人命运的先锋。 杰瑞德本来要打开手机相簿晒晒五岁女儿的日常照,却在低头的瞬间认出站在一旁的伊芙琳,身体自动切换到医生模式:“哦!你的气色变得很好嘛!行动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谢谢医生。”伊芙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朝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雷尔夫把她揽着自己的手轻轻拉开,“看起来没留下后遗症,医生的技术果然名不虚传。” 杰瑞德摆摆手,语调中满是无奈:“别捧了,我才该佩服你的勇气。”私自带特研所的实验品出来可不只多养个人那么简单,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理超能力的问题,“我想你自有打算,也不会阻止你,不过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看见她,如果遇到其他熟人,你要怎么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 雷尔夫有些尴尬地环起手臂,“嗯……老家的邻居?” “等等,我记得你本来是西国人,所以你打算编一个外国人孤身来找旧邻居的故事吗?哈哈!这是哪部励志电影的剧本吧?”杰瑞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伊芙琳一眼,故意打趣道:“我倒觉得,说你们是新婚夫妻会更自然呢?” 伊芙琳瞪大双眼,转头看向雷尔夫。 “那我就享受不到商店的单身优惠了。”他莞尔一笑,轻轻带过话题。 “少来了,你还会缺那点钱吗?”这个充满反差的回答把杰瑞德逗乐了,他拍拍雷尔夫的肩头,蓦然想起一事,“对了,听说你之前搁置的研究项目要重启啦?” “是的,这几天我把资料翻出来又想到几个问题,你有时间跟我讨论吗?” “这还用问?天才学者要跟我学术交流,我可是求之不得!” 眼见两个男人愉快地移去角落讨论她听不懂的深奥话题,伊芙琳心想这正是个好机会,可以装做自己没兴趣听他们说话才走开到书店里四处闲逛。 雷尔夫瞥了一眼伊芙琳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终究选择放她独自一人。 第三章接触(三) 书店的人群大多集中在临时搭建的舞台区附近,周边有工作人员顾场,伊芙琳绕过去转了一圈,没找到目标,又回到书柜间漫无目的地徘回。 普西菲克书店远比她想像的大上许多,在流动的人潮中寻找特定对象搞不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有些丧气地坐到外围的长椅上。 一楼书店的四周是一整片开阔的落地窗,从街道上就能清楚看见店内人来人往的盛况,对内部的人来说也是,伊芙琳透过这片透明的玻璃墙观察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们,有的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店里;有的提着大包小包漫步到下一个据点;还有小部分的人随意靠在墙上休息。 这面墙与曾经囚禁她的牢笼是如此地相似,另一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 她也曾经怀疑过,自己预知的未来会不会都是一场梦?或者她其实一直陷在漫长的梦境之中,从来没有醒来过? 不……如果是作梦就不会痛了吧?然而几个月前的车祸确实让她全身上下痛了好一阵子。 伊芙琳起身摸了摸背后的伤口,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听说杰瑞德是医界的专家,当初跳级念医学院,也曾在医疗资源缺稀的国家磨练过,现在不过叁十几岁,已经被人称颂为神经外科的权威医师,成名的过程倒与雷尔夫有些相似。 不过,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办法拉拢到他。 她沿着落地窗走到后门附近,对面有个普西菲克的女店员拎着两个黑色垃圾袋,在后巷的垃圾箱前做分类。 女店员以侧面对着店内,稍长的浏海又微微掩去了她的五官,难以与记忆中的面容比对。 ……会是她吗?因为她一直待在外面,所以刚刚才找不到她? 伊芙林一边留意对方的动静,一边轻巧地走出后门,踏进光线朦胧的巷弄内。她揣着忐忑不安的思绪慢慢靠近,内心的怀疑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转为确信,尤其在看清店员手上特殊的银链子后,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名字不觉脱口而出—— “贾维斯小姐。” 突然被陌生人叫出姓氏,丽娜明显愣了一下,但想想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人也处在书店范围内,她随即换上笑脸转过头来,“是,需要帮忙吗?” “你知道雷尔夫.温彻斯特吗?”她也保持笑意,不想让对方产生戒心。 “当然,他不是很有名的生物学家吗?你想找他的相关着作?” 伊芙琳摇摇头,凑上前轻声说道:“你知道吗?雷尔夫做了跟你一样的事,把特研所的实验品——” 丽娜马上抬手打断她的话,“这位客人,请你不要拿夸大不实的报导来打扰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书店店员。”类似的恶作剧她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有些无聊的人就爱编造故事来取笑她。 “我是说真的,叁个月前,特研所最珍贵的实验对象死亡,这件事也上过新闻吧?”她自嘲一笑,“……虽然不同组的实验品之间见不到面,但是五年前那件事发生后,特研所全体人员对实验品的态度又变本加厉了,就算同样是实验品,也会怨恨逃跑的同伴呢。” 果然,丽娜一听到关键字心里立刻动摇起来,蹙着眉警戒地问:“你想说什么?你待过特研所吗?” “是,我在那里待了大半辈子。”伊芙琳直视她的双眼,语气十分诚恳:“就算得以重获自由,社会上依然有许许多多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会在我们之后承受那些苦痛;我只是想知道,若将来又有同样的悲剧发生在眼前,我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 “……你的后颈,能给我看看吗?”丽娜彻底停下手边的动作,紧盯着眼前看似与常人无异,却对她吐露危险话语的少女。 伊芙琳转身背对她,撩起头发,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上面有一行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红色刺青,清晰地写着特研所的缩写,以及e191——每个实验品都有的独特编号。 “原来你……是这样啊,关于温彻斯特博士的传闻原来是这样来的。” “什么传闻?”她回过身,顺手拨了拨头发。 “一些八卦而已,不用在意。”丽娜想起当年的往事,整个人变得亲切许多。“我猜,你想知道那时逃出去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吧?” “如果你知道他的联络方法,请务必告诉我。” “为什么要找他呢?忘记那些过往,尽情去体验做为普通人的自由,不也挺好的吗?” “我不是普通人,他不也一样吗?我们的人生早就被搅得一蹋糊涂,就算融入社会,也只是假装一般人在过活而已,本来我们的存在,就是在改造身体的技术臻于完善前堆积出来的消耗品,若今后也得像个尸体一样活着,不去证明自我的存在,也不去争取真正的自由,我们又何必从特研所逃出来呢?” “……你跟他有着一样的想法。”简直就像他本人会说出口的话。 “当然——”伊芙琳垂下头,将五官隐藏在阴影中,细声低语:“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第三章接触(四) 伊芙琳坐在书店中央的阅读区,桌上放了一本随手抽出来的书,吸引她所有注意力的却是手里拿着的手机。 就在刚刚,她的通讯录里又多了两笔资料。 丽娜.贾维斯,以及梅尔.戴森。 梅尔曾经是c组实验品之一,是名“不太成功”的心灵感应能力者,五年前转送第叁特研所的途中,得到当时还是助理研究员的丽娜援助,从孤岛上的设施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之后改名、整容、还把脖子上的刺青改成图腾,将一切和实验品身分相关的证据通通抹去——当然,不包括超能力。 当年梅尔逃跑的新闻至今也能在网络上轻松找到,无疑损害了特研所多年来建立的完美形象。 另一个受到媒体瞩目的丽娜,曾有同事替她澄清,说明丽娜作为实际协助超能力鉴定的测试人员,长期受到梅尔心里暗示的影响,早已陷入催眠状态,才会轻易听从他的指示,在不自觉中给特研所留下一抹污点。 但是,随着媒体风向起舞的局外人,不在呼事情原由,也不在呼意事实真相,如同尝到血味而兴奋的鲨鱼,将一篇篇放送的新闻当作精神食粮,再旁若无人地抒发尖锐的抨击。 可怜的丽娜,即使上级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却因为承受不了排山倒海而来的舆论压力,终究辞去了国科院助理研究员的职位,从此离开学术界,转而当起一名渺小的书店店员。 伊芙琳打开通讯软件,决定在雷尔夫来找她之前,先传一封讯息给梅尔…… 真糟糕,她完全没有跟人传讯息的经验,光是想个开场白就要绞尽脑汁了。 在“最初的未来”中,她和梅尔并不是透过手机通讯认识的,再加上她无法预知短期内改变的未来,以至于情况一脱离掌控,平日过度依赖能力的她便立刻暴露不善言辞的弱点。 嗯……反正丽娜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了,而且像梅尔那样的人,应该直接开门见山就好了吧? ‘伊芙琳:你好,我是伊芙琳。’ ‘伊芙琳:你的计画并不完善,我可以提供帮助。’ ‘伊芙琳:你会来加德纳市吗?’ 她一连传了叁条讯息,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等他回复呢?还是干脆把手机放下——这种说了话却不能马上得到回应的感觉,还真是折磨人。 叽—— 身侧的椅子被人拉开,一个男人大大方方坐上座位,还在桌子上多放了叁本书。 “你已经找到能互通讯息的朋友了?”雷尔夫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问道。 伊芙琳赶紧把萤幕关掉,“嗯,一个打算来旅行的人。”刚刚传的内容即使被看到也能勉强蒙混过去吧? “多认识其他人是好事,但是交朋友要小心,不是每个人都带着善意,躲在网络背后更容易行骗,还不一定能找到人求偿。” “我知道……”她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另有企图的人。 雷尔夫瞧她面露难色,心想自己大概是太啰唆了,便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递给她,“你看看,我觉得很适合你。” 伊芙琳双手接下那本有点厚度的参考书,只见上面用占满整个封面的大字写着……什么什么入门? 她把书放在膝上,随便翻了几页,书中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和奇怪的插图简直像外星语言,明明单字拆开来都看得懂,怎么组成一句话就看不懂了? 即使把书立起来从头到尾翻过一遍,还是找不到一点可以“阅读”的部分,她满脸疑问,仿佛好几个问号在她头顶上打转。 雷尔夫不禁偏过头忍住笑意,“那是我要寄给表弟的礼物,他学校要开始教微积分了。” 结果根本不是给她的书! “你还说适合我。”伊芙琳把书还给他,有些不满地鼓起颊。 “咳、抱歉,应该是这本才对。”他又抽了另一本书递给她。 这本书比较薄,手绘风格的封面选用缤纷的色彩吸引注目,然而标题赫然写着“人体探索之旅:内分泌篇”——是一本适合儿童和青少年阅读的医学科普书。 “……”原来沙发上那一次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这有一整套的,从呼吸、循环到运动系统等等通通都有涵盖到,不如全部买了吧?看完了还可以送给我表妹。” 伊芙琳翻开书页,里面以全彩漫画的形式和聊天一般清浅的口吻介绍人体内部运作的过程,并且跟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现象做连结,更加深读者往下翻阅的欲望——这类知识型的图文书她确实是挺有兴趣的。 雷尔夫静静看着她专注在书中世界的模样,相比起特研所时期的压抑,她的神色明显开朗许多。她自己大概不晓得,她自然流露的笑靥就像一朵香气四溢的花,在花丛中吸引无数采蜜者的目光。 那才是真正的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实验品,也不是拥有超能力的新人类,她就只是伊芙琳,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聪明女孩。 以后,还会有更多人陪着她。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没错吧? “好了,喜欢就结帐吧,趁现在去餐厅才有位置坐。”雷尔夫把桌上迭放的几本书一并扫走,其中也包含伊芙琳随手抽出来当掩护的旅游书,但她早忘记这回事了,毫无异议地随他到柜台结帐。 走到半路时,伊芙琳放在口袋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悄悄放慢速度,在雷尔夫身后拿出手机点开讯息。 ‘梅尔:听说了。下个月我会去加德纳市。保持联络。’ 第四章交流(一) 开往罗文比亚市区的公车内,伊芙琳一身清凉便装、戴着球帽,独自坐在最尾端的座位上。 她滑着手机,反复确认记在手机里的“未来轨迹”,为了确定未来的变化,她养成习惯,提前记录叁个月内发生的大事,又担心手机里的资讯外泄,故意把内容写得简短隐晦。 里头第一笔纪录是一年多前记下来的,代表她与梅尔也合作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并且距离她极欲扭转的局面,只剩下半年。 她抬头望向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中夹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怀揣不同目的的人们在交叉路口上错身而过,如同出现于跑马中的过客,径直闯入,又被行驶的公车远远抛在脑后。 下车后,伊芙琳熟门熟路地走进与站牌落在同一条街上的咖啡厅,一眼认出坐在角落阴暗处的梅尔。 “抱歉,来迟了。”她坐到他对面,顺手摘下球帽,紧接着就是拿起菜单研究新推出的甜点。 梅尔淡淡瞟她一眼,很习惯她这副一见菜单就目中无人的态度,这时候若还不识相地找她搭话,她通常是不屑一顾的,最后往往落得白费力气的下场。 一直到她向服务员点完餐,确保她暂时不会为了食物分心,他瞄准时机,劈头第一句就直指重点:“改变了吗?” “没有,还是照着原定计画。”自从上个月他偷偷潜入罗西利亚岛“传递讯息”后,未来就不再出现太大的变化,“看来大家都是愿意配合计画的。” “那是唯一的机会,不可能不放手一搏。” “说的也是,那么变量还是在外面的人身上吧?”她摇晃手中水杯,望着他的眼神意有所指。 梅尔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提出的合作条件就是——不要牵涉到雷尔夫,甚至不能让他知道组织的存在。 在梅尔最初的预想中,雷尔夫本该是计画中的不可或缺的角色;他有身分,有地位,有实力,实际参与过特研所的实验,却仅仅待了两年便自请调回本院。 雷尔夫本人从未说过离职的真正原因为何,但坊间的流言蜚语梅尔多少听过一点,其中最夸张的谣言非“伟大的博士爱上与自己日夜相处的实验品”莫属。 站在实验品的角度来看,这原因略显微妙,外面却有许多女人因为这温柔多情的形象而迷恋上他,试图揣测他的心境,还爱屋及乌地跟着一起同情实验品。 对于吸收上层阶级的支持,雷尔夫简直是最佳人选。 梅尔不知道雷尔夫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他至少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肯定爱惨了他。 “我不会把他扯进来。” “如果你这么做,我也会知道的。” “我不会蠢到去做必定失败的事。” 伊芙琳微微一笑,“你应该有新情报了吧?看看有没有差错。”她开启手机的记事本推到梅尔面前。 因为她无法预知一个月内的未来,意味着这段期间任何改变未来的行为都无法立时预测结果,只能依靠更早之前写下的纪录来分析。 在将未来导向对他们有利的方向之余,也不能破坏本就顺利进行的事件,以免所有紧扣的环节在偏差累积之后逐渐脱离掌控。 他们合作至今已经调整过数次行动,多亏她极具价值的能力,事情的进展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曾经以为做不到的难题几乎全部迎刃而解;事到如今,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走完这段过程。 他快速扫过这半年内应该发生的所有事件,想到那一天终要来临,鼓动的心脏便沉重得如同硬铁,不知该往何处安放,才能克制自己澎湃的意念。 最后,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萤幕,以亮黄底色标示出理应在今日得手的关键物,“如你所说,他确实被邀请为国庆日的特殊顾问,现在只需要把‘流程表’偷出来。” “早就准备好了。”在两个月前的预测中,她已经明白今天该做的事其实非常简单。 不过出于私心,她还是想做点小小的坏事。 这时候,服务员送来餐点,梅尔一看她对着冰淇淋圣代两眼放光的模样,就知道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时候,服务员送来餐点,梅尔一看她对着冰淇淋圣代两眼放光的模样,就知道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 “等你把东西拿到手再联络,之后就是我们这边的事了。” “嗯。” 伊芙琳只顾着挖开淋有草莓果酱的鲜奶油,一口塞进嘴里,耳边纷扰的杂音瞬间成了浮云,而她整个人沉浸在绵密甜美的滋味中,连对面伙伴已经留下零钱离开都浑然不知。 等她心满意足地把汤匙上最后一点冰淇淋舔干净时,她才猛然想起——必须快点回家了。 毕竟今天有位“客人”要来。 她收下桌上与咖啡等价的零钱,拿起单子到柜台结帐——这算是她与梅尔的共识了,他总是只点一杯黑咖啡,而他们会在她的餐点送上来前把话谈完,至于之后的时间,梅尔当然没必要留下来看她大快朵颐。 本来两人就不属于话多的类型,定期见面只是为了确保对方没有临阵脱逃。 不过——对于将未来藏在脑中的她来说,要背叛其实是相当容易的。 她打开手机确认时间,应该还足够做些准备,而后重新戴好球帽,搭上公车,循着原路踏上返家的归途。 第四章交流(二) 伊芙琳在离家最近的街口下车,时值七月盛夏,一出公车就得面对热辣的阳光,她不由得把帽簷压得更低一些,略略遮挡过于刺眼的光线,手指并拢成扇,朝脸上搧着若有似无的微风。 她漫步人行道上,越是靠近住宅区,路上的人群就越是稀少。 这片社区自落成以来便以宁静和注重隐私为卖点,吸引不少在家工作的单身人士或小家庭入住。 雷尔夫初来加德纳市时便是看中这点才买下现在居住的房子,算起来至少有六年时间,他的邻居也还是那几个熟面孔,除了孩子长大以外,社区成员几乎没改变过,然而彼此的关系倒是一直挺生疏的。 幸好,她也没想过要与这些邻居打好关系,毕竟他们不过是她人生中短暂停留的过客,未免不必要的牵扯,她并不想建立太多人际关系。 进家门后,她将一只手伸进口袋里确认,脚步丝毫不带迟疑地往二楼卧室移动。 紧闭的浴室门内突然传出阵阵流水声,紧接着是手中拿着浴球搓澡的声音,看来他应该刚进去没多久,这个时机简直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昨日他为了一个需要彻夜进行的实验暂歇在实验室里,今天回家的时间大概只比她早一点点。 若换作是她,熬夜回来可能连澡都懒得洗,不如直接扑到床上倒头大睡,而他显然对工作有着异样的坚持,等会出来肯定先到书房整理好资料才睡。 她站在门外想了一会,随后走到衣柜前把最上面一层的外衣通通翻出来丢在地上,以防万一,连第二层抽屉也不放过。 脚边瞬间被布料淹没,没有散开的衣物还要故意拿起来往房间深处扔,一团凌乱地四散在地板上,可以想见之后整理起来有多么费事。 前置作业完成,她踏着轻快地脚步走回浴室门前,转动门把,光明正大地闯入正在使用中的浴室。 雷尔夫大概没料想到她会提早回来,所以进浴室时并没有锁门。 突然听到手把转开的声音,他立刻从无数细小的水柱中抬头望向门边,只见伊芙琳重新把门关上,别有深意的目光直勾勾地放在他身上。 这女孩“前科”不少,他早见怪不怪了。 “不是要和丽娜喝下午茶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丽娜临时代班。” “那……你进来做什么?” “洗澡。”边说着,她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脱下的衣裤被随手扔在脏衣篮内,她随即转过身,偷偷攒紧手心,用身体遮挡藏于其中的电子表,从置物架上拿起鲨鱼夹的同时,另一手巧妙地将电子表塞进雷尔夫的干净衣物内。 她撩开及腰长发,露出底下白皙的后颈,在这块鲜少见人的隐密地带上,印着一根黑色的羽毛,轻盈的毫毛仿佛在微风中飘扬,轻柔地搔着如丝如缎的肌肤,不知何时会顺着后背深邃的沟壑落下。 雷尔夫把温水转凉,试图冲淡空气中逐步升温的暧昧气息,同时心里挣扎着——这澡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洗? 伊芙琳此时自然是不想让他太好过,她把长发随意固定在后脑勺,落了几缕发丝在胸前,又因为汗水沾黏在肤上,反倒带出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她故意环起手臂,越过他走向墙边的浴缸,迳自卡好塞子注入温水。 “你要泡澡吗?”他的手还按在水龙头上,她见状直接拉着他转了半圈,催促他进去浴缸里。 “书上说,泡澡可以纾压。” 她把他压进浅浅的水缸中,水温略高于体温,在夏天热度的平衡下正是舒适地温度,有助于打开肌肤毛孔释放体内热能,连带促进体内血液循环。 他家的浴缸很大,有容纳双腿伸直的长度,也有足以朝侧边伸展手臂的宽度。 雷尔夫展臂靠在浴缸边,困窘地将视线放在对面墙壁上。 虽然他刻意忽视身旁美人沐浴的香艳景色,却无法略过耳边不住传来的流水声,夹杂着手心搓揉身体各处的轻响,勾起旁人万般旖旎的想像。 他开始后悔过去天天督促她运动了。 去年雪季过后,他早也劝、晚也劝,从绕自家庭院到沿着公园周围慢跑,终于把她的体力训练得比经年久坐不动的研究员要好,现在她倒有理由拉他陪做“双人运动”来锻炼他。 滴答—— 水声停止,滑落的水珠在地上汇聚成一摊带着泡沫的水洼。 伊芙琳慢悠悠地踏进浴缸,坐进他怀里,与他肌肤相贴。 他略略移动身躯,带动水波荡漾,沐浴乳的清香飘进鼻腔,混和周身氤氲的水气,视线所及一片白雾缭绕,如同虚幻的仙境一般,只有紧紧相依的温暖是清晰且确实的。 ========================== 话说,我改了书名 本来《实验品少女》就是暂名 而且跟其他书一起出现感觉都格格不入的(;?д?) 一直想改个文艺风不要太具体的名字 然后想了半天其实都没有很满意 搞不好结局前还会再改好多次呢(善变的作者) 第四章交流(三)(H) “我把你给我的课本看完了。” 她把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突然说道。 “……嗯?学到什么了?” “热带海岛上有一种鸟,繁殖季会把喉囊鼓成鲜红的气囊求偶,颜色不够红的会被雌鸟嫌弃。” 他一愣,轻笑道:“这是你自己查的吧?” “课本写得太少。” “学生们都嫌背得太多、报告太多、考试前念不完——现在不给你限制,你好像反而学得比他们更多了?” “为什么要鼓起来?不会更危险吗?” “嗯……这不是我的专长,不过求偶行为怎样都绕不开展示有利的条件吧?有些性征可以反映个体的健康程度,健康代表繁殖力好,繁殖力好就能安心留下后代。” 伊芙琳轻哼一声,屈膝环抱自己,“那么不健康的个体不就只能孤单活到终老吗?” “那也不一定,有选择权的一方也有自己的偏好。” “……不能生育也有资格被选择吗?”她把身体缩得更小。 在特研所的不知道第几年,她曾问过管理她生活起居的专职人员,为什么以前有月经,后来没有了? 对方告诉她,那都是正常的——不管是有,还是没有。 天晓得什么叫“正常”。 过去她会嫌每个月都要流一次血麻烦得要命,不如说没有还更好,直到看完一套又一套渐次提高深度的各门工具书,她才开始有了模糊的概念。 当时那位专职人员其实也没说错,因为——这是用超能力换来的代价。 “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如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事。”雷尔夫偏头看向她,“知道我为什么替你取‘伊芙琳’这个名字吗?” 她摇摇头,从来没听他讲过这件事。 “‘伊芙琳’有‘生命’的意思——生命是属于你自己的,不管有没有后代,都不会影响你的本质;不管有没有孩子,你都是完整的一个人。” “我还能做什么……”她转过身,跨坐在他腿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雷尔夫神色一黯。 是不是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愿走出自己封闭的世界? 伊芙琳搭着他的肩,偏头吻住他,口中勾缠的舌尖犹带着鲜奶油的甜味,宛如蛊惑人心的诱饵,教所有贪心的接触者纷纷融化在灼热的包覆之中。 “你偷吃蛋糕?怎么这么甜?”他捏住她的下巴,与她略略拉开距离。 “我本来就是甜的。”她继续吻上他的脸颊、额头和未干的发丝,双手环上他的后脑,顺着发尾滑落的水珠有点凉意,却浇不熄情欲激起的热潮。 她的肤上还散发着沐浴乳的气味,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鼻腔,既像清新可人的花露,亦是撩拨心魂的魔药。 雷尔夫回过神来,混沌的思绪差点被她一连串动作彻底勾走,“你经常在冰箱里藏蛋糕,以为我没发现吗?” “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喂’你吃。”她舔了舔唇,动作间带出意味深长的暗示。 “……我看,我还是先解决你吧。” 他埋头吮吻她柔软的耳垂、纤细的脖子、立体的锁骨,一路吻到胸前雪白的绵乳,温热的掌心轻轻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在腰间不住摩娑、游移,大胆挑逗水面下羞耻敏感的神经。 “哈……”伊芙琳轻喘着气,上身后仰,挺出微微隆起的双峰。 他咬住一颗红果,以舌尖搔刮舔弄,在乳晕周围烙下深红齿痕。大掌罩住另一团乳球上下揉捏,手指略为收紧,白嫩的乳肉瞬间被掐出五指的形状,潮湿的肤面闪着晶莹珠光,犹如熟成的蜜桃般鲜嫩欲滴。 “嗯……轻一点……”她忘情地扯着他的头发,忍不住扭动身体。 半露在水面上的身躯相依相偎,随着不安分的躁动在腰间激起粼粼波光,摩擦出令人酥麻的热度。他勾住她腰后诱人的曲线,陶醉在馥郁芬芳的奶香味中。 雷尔夫放过她被蹂躏得满是吻痕的酥胸,仰头在她耳畔轻吐灼热的喘息,顺着下颔骨吻到下巴、嘴角,再封住红唇,贪婪地吸吮口中甜腻的蜜汁,手臂缓缓向下,掐住饱满的臀瓣,让弹性极佳的臀肉在指缝间肆意变形。 她浑身燥热,赤裸的肌肤染上淡淡红潮,搔痒难耐地贴紧他的胸膛上下磨蹭。 他长指下探,掰开水下含羞带怯的花瓣,温柔地抚触穴口,拨弄边缘半月形的嫩肉,而后窜入花径,由浅入深,一步步摸索隐密的甬道,轻刮滑腻窄小的肉壁。 直到手指完全没入,他微微屈指,向上按压一处与众不同的突起,如同触动体内动情的开关,在强烈掀起的风暴中颤栗不已。 “嗯啊……”身体不自觉一缩,随之而来的是腿间大量汨流的蜜液。 她夹紧大腿,乖顺地趴在他肩上微微喘息。 =================================== 写这章的时候听着悲伤的bgm 然后情绪拉不回来就卡住了 再之后…… 欸不是,已经过好几天了吗?! 我的存稿呢?它刚刚还在那里的! 第四章交流(四)(H) “满意了吗?”雷尔夫展臂轻拥她,亲暱地靠在耳边呢喃。 她偏头瞄了一眼电子表上的数字,志得意满地爬起来面对他,“当然不。” 浴缸内的温水逐渐转凉,身体缠绵的热度却不减反增。 伊芙琳双手向下游移,滑动的指头像枝轻盈灵动的鹅毛笔,在身上画出毫无章法的线条,上一刻还在胸膛绕着圈,下一刻又跑到腰腹间描绘弯弯曲曲的波浪,来回往复,乐此不疲。 他按住她的头顶,亲吻她沾染媚色的眼尾,“我想起来我把今天的数据忘在研究所了,让我回去拿吧?” “留下来。”她轻咬他的下唇回击,不满地嘟哝:“已经在路上了……”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实验吗?”他嘴角噙着笑,与她四唇相贴,灼热的指尖点在她身上,像一簇跃动的火苗,煨热她渐次敏感的肌肤。 “唔……”唇瓣被狠狠封住,她不禁溢出呻吟,几乎快喘不过气,“神经……记忆……?” “与个人经验和那些经验间的时序关系有关的,叫做情节记忆。”他说着,手指继续向下侵犯她腿间震颤的花蕊,“因为有情节记忆,人类才能在脑海中进行‘时间旅行’。” “哈……为什么说这个……?”她不甘示弱地抓握他胯下的昂扬,随意套弄一番,接着圈住顶端慢慢收紧。 他气息略沉,伸手抚摸她的腰际,“举例来说,一个人曾在某条偏僻的道路上碰到凶恶的野兽,并记住了这段经历,下次就不会再走同一条路——这就是情节记忆起到的作用。” “……”她一顿,只手搭在他肩上,扶着阴茎对准自己湿润的穴口,“嗯……好大……”花穴被缓缓撑开,她调整姿势,向下容纳腿间巨大的凶器。 “伊芙琳——”他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她紧随而来的缠吻打断。 “嗯……”她将坚挺巨物完全吞入体内,加大力度扭腰摆臀,重复吞吐,嘴里发出比往常更卖力的娇吟:“啊……好胀……好舒服……” 雷尔夫闷声低喘。眼前是上下晃动的雪乳,下身又被嫩穴狠狠吸咬,不禁背靠浴缸,尽情沉沦在性爱的欢愉之中。 她抓紧浴缸边缘,散落的发丝仿佛遮掩春色的帘幕,随着动作翻飞起舞,若隐若现的美景,为嫣红的脸蛋增添万种风情,微张的小嘴吐着热气,一呼一吸皆是明媚动人的诱惑。 耸动的身姿带动潮水四溅,在水面下拍击出汹涌的暗流,围绕交合处冲撞翻涌,宛如一双灵动的巧手,将身心束缚于深沉的欲海,化为两只忠于本能的原始兽类。 啪搭啪搭的声响不绝于耳,伊芙琳奋力起伏,一次又一次地将鼓胀的欲望吞吃入腹,满盆的清水混合身上滴落的汗水,分不清属于谁的,只能共同沉溺在汪洋无尽的情潮中。 她倾身与他挨得更近,胸腹相贴,抽送间不住摩擦硬挺的蒂豆,冲击全身上下兴奋的感官。 “啊……啊……”她不觉挺起上身,想要迎来最极致的快感,却因腰腿酸软,后继无力,软软地歪向一边。 雷尔夫扶住她虚软的身躯,在水中翻了个身,上下交换,接替她未完成的动作。 “哈、嗯……”她被他压坐在身下,一条腿挂在浴缸外缘,迫使下面的小嘴张得更开,被动承受他来势汹汹地侵犯。 啪——啪——啪——! 水面上震荡更加激烈,一波波掀起的浪潮纷纷淹过浴缸,如海啸袭来般打湿大片地板。 “啊……想要……我想要……”她紧紧攀住身前宽厚的臂膀,请求他填满下腹深处的空虚—— “你先答应我,一个星期只能吃一次蛋糕。” 他放慢速度,刻意吊她胃口似的在穴内缓缓厮磨。 “嗯……呃……?” “你说‘嗯’——就是同意了对吧?如果不遵守,就没收你的零用钱。” “……?”她刚刚同意什么了? 伊芙琳眨眨迷濛的双眼,腿心持续搔刮而出的麻痒却让她无法专心思考。 雷尔夫忍着笑,将脸埋进她的肩窝,突然用力一顶,以蛮力克服水中阻力,狠狠抽插!蛮横挺进! 无数次大幅度的律动后,滚烫的生命力终于突破界线,带领缠绵的躯体共赴情欲高峰! “啊啊——嗯……”她脚趾蜷曲,巍巍颤颤地缩在他身下,呼吸絮乱不已。 雷尔夫长吁口气,随后拉开水塞,放干浴缸里脏得乱七八糟的污水。 伊芙琳趁此时机又偷瞄一眼时间,虽然全身酸软无力,她还是伸手挂在他身上撒着娇:“再一下……” “你精力太旺盛了吧……”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愣在原地由她抱着,不敢多动一下。 然而她就只是安安分分贴着他,静静享受热情的余韵,等待鼓噪的心跳逐渐平复。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他,迳自跨出浴缸,到淋浴间冲洗身体。 他好似被抛弃一般,周身温度骤凉,汗湿的胸前徒留空虚,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昨天可能只睡了叁、四个小时,方才还有体力大战一场,他已经够佩服自己了。 第四章交流(五) 伊芙琳迅速洗净身上黏腻的体液,包着浴巾回到置物架前穿好衣服,顺便收回手表。她对着镜子拨拢头发,突然灵光一闪,又把自己的上衣脱掉,改套他宽松的居家服。 身上、发上都还带着湿气,她毫不在意,随便擦了叁两下就丢下毛巾离开浴室,来到一楼正门前。 她透过门帘的缝隙窥探外面的动静。 一辆陌生小轿车从远处驶来,在附近减慢速度,稳稳地停在路边停车格内。驾驶座上的年轻女性提着一盒糕点和资料袋下车,笑意盈盈地走进这栋建筑物的庭院。 伊芙琳赶在她按下电铃前自行打开大门,面无表情地对她上下打量。 “呃——”瑞莎被突然打开的门板以及门后现身的女性吓了一跳,“雷尔夫不是住在这里吗?”她以为自己搞错住址,伸长脖子左右环顾其他房子。 “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噢、我是雷尔夫的助理瑞莎,他忘记带走今天的数据了,我帮他送来。”她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资料袋,眼神偷偷飘到室内寻找某人的身影,“他不在吗……” ——太明显了。 伊芙琳内心轻哼,表面仍是不动声色,朝她伸掌讨要东西,“我帮你转交给他。” 冷若冰霜的嗓音令瑞莎不禁浑身一僵,她这才重新定焦,好好看清了伊芙琳的样貌——偏矮的身高、干净的五官,穿着不合尺寸的男性上衣,看起来像个放假懒得出门的中学生,然而领口边若隐若现的肌肤上却有着暧昧的红痕…… 她又注意到,伊芙琳衣袖微湿,发尾还滴着水,像是刚洗完澡。 “请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你说呢?”她微微一笑,迳自拿过资料袋,其他多余的提问一概不愿回答。 “我说……抱歉打扰了。”瑞莎有些丧气地垂下头,“这泡芙礼盒也能帮我转交给他吗……”毕竟买都买了,自己带回去吃也太可怜。 伊芙琳默默接过纸盒,“为什么是甜点?” “啊?因为……同事带去分享的甜食雷尔夫都会多拿几分回去,所以他应该喜欢吃甜食吧?” “……嗯,可以多送一点。”她小声嘟哝。 喜欢吃甜食的分明是她才对。 反正最后都会进到她胃里,她倒不介意替他多收几盒。 “多送一点?”瑞莎有点摸不着头绪,可不过一会儿又哈哈笑了起来:“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吃啰?对了,以后分大家吃零食的时候我会记得准备你的份的。” 瑞莎很识相地没要求留下来作客,一如来时的春风满面,去时也依然保持豁达的笑意。 伊芙琳回到屋内,看着手里的资料袋和泡芙,决定稍微收敛一点,先把泡芙藏到自己房间里,保证他找不到,晚点再一口气解决掉。 主卧室里,雷尔夫还在床边收拾一片狼藉的地板,听到伊芙琳进来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问道:“心情不好吗?” “现在很好。”她走过去把资料袋递给他,“你的助理拿给你的。” 他瞥了资料袋一眼,接着往上看到她穿的衣服,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你就穿这样见人?” “嗯。”她露出狡黠的笑容,难得有种赢过他的爽快感,不过还是自动自发地把床上堆成一团的衣服重新折好收回柜子里。 总算还有点认错的心。 他继续无奈地整理房间,暗自苦恼明天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同事。 当天晚上,雷尔夫硬是在书房撑到八、九点才肯回房就寝。 伊芙琳早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等到快睡着,一听到他上楼,立刻翻身坐起,轻手轻脚地溜到书房,着手执行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他的书房内放满文书工作上所需用到的一切,可说是位在家里的小型办公室,若有什么重要资料需要放在家里,那第一选择肯定非书房莫属。 她悄悄掩上房门,直冲办公桌东翻西找,果不其然在最底下的抽屉找到一迭印有政府图章的书信。 将信封一一打开来确认,越上层的信件代表日期离得越近,她很快就找到最近一封关于国庆日科研发表会的公文,内容是联邦政府与国科院整整一个月合作的对内时程规划。 她透过传真将那几张纸传给梅尔在罗文比亚市的据点,再把信件整理起来放回原位。 关上抽屉前,她注意到最底层似乎是一个黑色档案夹,样子有点熟悉,忍不住翻出来瞄一眼—— 是特研所实验品的个别档案。 封底的夹层内还放了她身为观察对象时偷偷写给他却没得到回复的纸条。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这些纸条上的问题全围绕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上,恐怕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把所有东西回复原状,不留一点痕迹地离开。 就算永远得不到答复也无所谓了,在亲身尝过改变未来的甜头之后,她不可能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 第五章杂念(一) 研究所内,雷尔夫坐在电脑桌前查阅能作为研究参考的论文。 此时时间尚早,研究所内人员稀稀落落。瑞莎在座位上捧着一盒综合甜甜圈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提起纸盒默默站到他身侧。 “雷尔夫……” 他循声回头,“什么事?” “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没兴趣了,原来——”她略一顿,“你喜欢未成年啊。” “什么?” “你的女朋友看起来像中学生,不过你们……那样不太好吧?我是说,怎么能对未成年少女出手——” “她、成、年、了。”他强调。 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哈、是这样吗?不过……你没有否认,所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讲到最后,语尾都快飘走了,她赶紧低下头掩住情绪。 “……抱歉。”对于这个在他手下认真工作两年的助理,他只能回应这么两个字,“如果她对你做了什么失礼的事——” 瑞莎轻轻摇头,再次抬脸时,神色已恢复如常,“没有啦,失礼的应该是我才对。”她将手上的纸盒递出去,“昨天我只买了叁颗泡芙,今天这盒甜甜圈有六个喔。” 雷尔夫一时没意会出六个甜甜圈有什么特殊的含意,但其中的关键词却让他很在意——他可不记得昨天有拿到任何一颗泡芙。 “谢谢你,这是街角那家甜甜圈店的招牌吧?明明最近工作量大,还得到处跑来跑去的,现在又害你多花时间去排队,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吧?” “别这么说啦,就当作恭喜你的贺礼吧!我是真的替你感到高兴哦,那代表你已经放下两年前的‘意外’了吧?” 他轻叹道:“说真的,你们都想太多了,我从来没什么放不下的。” “那我也说真的,雷尔夫,我才上班没几天就看出来了,跟交情无关,我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刚离开特研所那阵子你心里八成是很郁闷的。” 他笑而不语,一如以往,任由旁人自行解读。 瑞莎好歹也与他共事两年,多少了解他内心的迂回。 也许因为他并非土生土长的维尔赛斯人,所以始终学不来本国人直来直往到被人打了一拳,会先反射性怀疑自己讲错话的民族性。 “……其实我有仔细思考过啦,这是我的第一分正职工作,可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又没有晋升的机会,总不能一辈子当研究助理吧?” “你想转去其他单位吗?也好,我会帮你写推荐信的。” 她露出真心的微笑:“真的吗?能得到雷尔夫的推荐,我觉得我的未来肯定会一帆风顺的。” 之后,瑞莎果真辞掉研究助理的工作,拿着知名生技公司的录取通知单潇洒离去。 时序迈入秋季,距离来年一月的国庆日,只剩下叁个月。 维尔赛斯即将迎来叁百周年建国纪念,为了这举国同欢的一天,地方政府纷纷筹办起盛大的庆典活动,而中央主办的科研发表会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项准备工作。 雷尔夫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他在接下“顾问”一职的同时,也等于揽上一部份特研所实验安排的工作,除此之外,他在国科院也有自己的研究计画要做,简直是陷入蜡烛两头烧的境地。 然而在他如此繁忙的时候,伊芙琳反倒是闲得发慌,她不需要工作赚钱,一个人看家更是无聊,便在丽娜的各种美食劝诱之下,开始跟着她到加德纳市的各处福利机构做志工。 丽娜带着她到郊区一处偏远的孤儿院。 老旧的建筑外,是由铁栅栏围起的庭院,草地上种了几棵大树,还有一些公园常见的游乐设施,被个头矮小的幼童们当作城堡占据;一旁的空地上,则有几个约莫八、九岁大的孩子正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 孩童纯真欢快的笑语像只轻盈灵动的青鸟,飞越过耳际,直达来者胸中最柔软的一块心田。与冷清又缺乏装修的外表不同,孤儿院内部宛如置身于另一个天上世界,处处充盈着温暖的人情味。 伊芙琳下了车,远远站在墙外,心中一阵酸涩,不知道被什么拖住脚步,身子竟沉重得难以动弹。 “很惊讶吗?特研所买走了大量孤儿,外面却还有这么多孩子在等待一个新家。”丽娜从后车厢里拖出一箱给孩子们的礼物,慢慢走到她身侧。 “他们还笑得出来。”她强逼自己迈开步伐,“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可是我……我还能拿什么帮助他们?” 丽娜抽出一只手轻拍她的肩,“伊芙琳,你并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痛苦不分身分地位,同样的,想助人的心也没有任何区别,重点是,你想不想帮助他们?” “我不知道。” “那就试试看吧?也许试过你就明白了。”她给伊芙琳一个安心的微笑,走在前头,带领她穿过嘎吱作响的老旧铁门。 看着丽娜笔直的身影,伊芙琳不由得抚上心口,陷入沉思。 她不明白。 即便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她也不明白——一直盘踞在心底的犹豫究竟从何而来。 第五章杂念(二) 伊芙琳和丽娜甫踏入前院,就被一群眼尖的孩子们发现,在院子里闹哄哄的围成一团。 “哇——是没看过的人!” “丽娜丽娜!她是谁?她是谁?” “今天有新朋友!还有新的玩具!” 较年长的孩子在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生面孔,年幼的孩童则怯生生地搭在丽娜身侧对伊芙琳投以好奇的目光。 “大家都在这里了吗?那好,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伊芙琳,等等会给大家唸故事喔!” 伊芙琳一脸茫然地看向丽娜,她以为自己只要站在旁边看就好了,从没听说过自己还要唸故事! 丽娜朝她使了个眼色,悄声说道:“照着书上的字唸就好了,很简单的。”接着加大音量把孩子们赶回室内:“好啦!想听新故事的人,还不快快回去坐好?” “哇——我要坐前面!” “我也要我也要——” “等等我啦!” 待在几乎与世隔绝的郊外、难以接触外界的孩子们,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大人讲述他们无法想像的世界,不论是快乐的、哀伤的、动人的,抑或是绝望的故事,皆如落入水中的石子一般,激发他们对未知的渴望,在心湖上泛起阵阵涟漪。 这些涟漪,同样也扩散进伊芙琳心中,她总不免将自己的遭遇投射到他们身上。 她拿着丽娜给她的故事书,扭扭捏捏地在孩子们的包围圈内翻开封面,以僵硬的语调诉说一个善良的精灵帮助人类实现愿望的故事。 唸到最后,伊芙琳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个看似温柔梦幻的故事,居然是个悲剧。 利用精灵得到权力与地位的奴隶,最终翻身为领主,因为惧怕精灵收回他好不容易拥有的荣华富贵,便暗中盖了座施有魔咒的监牢,表面上将精灵奉为恩人以金银珠宝供养,实际上却是将精灵永生永世囚禁于此。 几个年幼的孩子听到这里,皆是泪眼汪汪,为精灵悲惨的遭遇打抱不平。 “精灵好可怜喔!明明帮他实现愿望了!” “为什么要把精灵关起来?精灵那么善良耶!” “领主好坏好坏……呜……” 伊芙琳默默阖上书本。 其实故事还没有说完,但是她已看到精灵最终杀死领主的结局。 她想,这个结局实在不适合唸给小孩子听吧? 正好这时候,铃声响起,院内老师来大厅招呼大伙到食堂用餐,孩子们纷纷忘了一时的感伤,兴冲冲地循着美食的香气奔走,伊芙琳和丽娜则留下来收拾她们带来的故事书,以及把散放的矮凳归位。 “刚刚唸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丽娜一边摆放矮凳,一边朝她发问。 伊芙琳低头思索,始终觉得心里莫名浮躁,“这个故事,太现实了。” “为什么现实?这只是个故事传说啊。”丽娜继续问道:“你刚刚没有唸到结局对吧?你觉得精灵杀死领主是不正确的吗?” “不知道……况且正不正确又该如何决定?我只是感觉,我能理解精灵这么做的原因。” “你果然会这么想呢,虽然也有人质疑,精灵被囚禁时其实并没有受到亏待,它又有什么必要反抗领主?不过自由的身心和丰富的物质生活到底哪个重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吧?” 丽娜把最后一个矮凳搬回墙边,转头笑道:“其实我是希望,孩子们能有自己的想法,也能站在不同人的角度思考,思考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如果立场调换,会不会选择做一样的事?” “但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又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 “怎么做选择并没有标准答案的,法律也许算一个,不过那终究是人订定的。我想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自己后悔罢了。” 伊芙琳此时也把手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柜,与丽娜四目相接,“那你呢?你为解放会铤而走险,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还是梅尔的心理暗示?” “如果我自己没有意愿的话,催眠是无法成立的。老实说吧,梅尔就像我的弟弟,我也把你当成是我的妹妹,我仅仅是想为了我的‘家人’行动。” “家人吗……”伊芙琳眼色一黯,“家人就是这样,宁愿自己身陷危险也要守护对方的关系吗?” 丽娜走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哄孩子似的轻拍她单薄的背脊,“伊芙琳,过去不该成为蒙蔽你双眼的束缚,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认识新的朋友、新的家人,希望有一天,在你心中也能有我这个姊姊存在。” 第五章杂念(三) 到了午睡时间,一个小女孩拉着老师的裙?哭哭啼啼的,任老师怎么安抚都不肯乖乖回房入睡。 “呜呜……我的布布不见了,我要布布陪我睡觉啦!”小莎莉激动地摇头晃脑,常伴身边的布娃娃一失踪,她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 被紧缠不放的玛兰老师也很头痛,院童有可能去的地方太多了,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丽娜和伊芙琳本该在吃过午餐后就打道回府,但莎莉的哭声是那么凄厉,玛兰的脸色又是多么铁青,她们不由得停下脚步,对视一眼,转身回院内帮忙找回莎莉的布娃娃。 “莎莉,你的布布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来帮你找吧?”丽娜蹲在在莎莉面前,拿手帕帮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呜……布布是……粉红色的兔子……”她吸吸鼻子,一想到布布不见,已经擦干的泪又再度盈满眼眶。 伊芙琳站在她们身后,闭上眼,悄悄用起尘封已久的能力——她将自己置于孤儿院的过去之中,由近而远,看到顽皮的男孩将女孩心爱的娃娃藏了起来,又顺着时间洪流,看到很久很久以前,就与孤儿院一同存在的‘记忆’。 孤儿院一开始经营的很不顺利,收留的院童顽固乖张,也没几个人愿意给孤儿院捐款,吃穿用度全靠院长和一众富有理想的老师支撑,院内经常弥漫出剑拔弩张的气氛,加深院童与老师之间的对立。 “你们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呢?难道你们更想成为任人宰割的实验品吗?” “老师!我不想读书!不想为了讨你们开心而读!” “谁说是为了讨我们开心?这都是为你们好啊!” “我不读书你们就不开心了,难道不做你们希望我做的事,我就不是乖小孩了吗?” “你不听话,当然不乖!” “我就不听!老师每次都告诉我们只能走哪条路,以后我要自己决定走哪边!” 女孩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手腕上一条形状特殊的链子闪着银光,随着颤抖的拳头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伊芙琳!” ——是丽娜的声音。 伊芙琳从飞越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只见丽娜一脸担忧:“怎么发起呆了?来帮忙一起找莎莉的娃娃吧?” “……在画着花猫的玩具箱里。” “你说什么?” “娃娃,应该是被藏在那里。” 丽娜闻言一顿,随即照着伊芙琳的指示去寻,果然在玩具箱底部找到被压得扁扁的粉色兔子。 见到心爱的布娃娃回来,莎莉终于停止哭泣,松开缠着老师不放的小手,将布布紧紧抱在怀中。 “呜呜……布布……”虽然脸上犹有泪痕,莎莉却笑得开心极了,抬头看向丽娜,“谢谢你,丽娜!” 丽娜轻轻摇头,“找到布布的是伊芙琳喔。” “是伊芙?”莎莉有点怕生,扭捏着从口袋里挖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块,“我只有这个,送你……” 伊芙琳接过有着五颜六色方格的物体,面露疑惑,“这是……?” “是魔术方块呢。”丽娜帮忙回答,拿过方块给她示范玩法,“这个游戏就是要把每一面都转成同一个颜色。” 伊芙琳立刻来了兴趣,很珍惜地把魔术方块收到口袋里,与躲在玛兰老师身后的莎莉相视而笑。 临走前,玛兰特意拿来一袋小饼干当作谢礼,站在车窗外向她们道别:“今天谢谢你们来帮忙,孩子们都很高兴能认识新朋友。” “我们也是,能跟孩子们一起玩很开心呢!” “丽娜,谢谢你一直没有忘记这里。”玛兰看着丽娜,细声低语。 “……下星期我也会来的。”她笑道,接着发动引擎,往城市的方向扬长而去。 伊芙琳看着慢慢远离视野的孤儿院,以及持续对她们挥手道别的玛兰,仿佛清明的思绪也随之抽离自己的大脑,留下一团混乱纠结的疑问。 “你也曾经是孤儿吗?”看到那条手炼时,她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性格想法都和她迥然不同的丽娜竟然也是个孤儿。 “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双双过世,我都没机会记住他们的长相。” “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说回孤儿院吗?嗯……因为那里始终是我的家,一个不管我如何叛逆任性,甚至是逃避远离之后,依然会随时接纳我的地方。”忆及年幼时经常和老师作对的自己,丽娜唇边漾开怀念的笑容,突然话题一转,“先别说我了,你常常用到回知过去的能力吗?” “几乎没用过。” “伊芙琳,虽然‘过去’是构成一个人行动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活在当下。” “嗯。”她淡淡回应。 当下——是影响未来的重要条件,她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 然而,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替梅尔达成了一个又一个必要的事前准备,为他带来了无数个只有她知道的情报。 但他们两人心中追求的事物终究是不一样的。 梅尔渴望的是实验品的福祉,为此他必须让罗西利亚解放会在国庆日当天踏上高光的舞台,好对全国上下完整传达他与众多成员共同的诉求。 而她,她没有这么伟大的抱负,也顾不了其他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人。她渴求的,仅仅是一个能令她安心的归宿,即便奉上自己的一切都在所不惜。 就算她和梅尔最终走到决裂的地步,她也不在乎,一点也不,本来他们的合作关系就是互相利用而已。 她只是无法理解——那天之后,本该如她所愿实现的未来,为何只剩下一片黑暗——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po18.us 第五章杂念(四) 伊芙琳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之前,已经和丽娜在外面的餐厅用过晚餐。 自入秋以来,她大多数日子都等不到雷尔夫准时回家,就连休假日,他也常常是窝在书房,成天与堆得比山还要高的文档为伍。 耳边一旦少了他絮絮叨叨的“关心”,伊芙琳顿时觉得偌大的房屋变得更加冷清,仿佛她的同居者早被淹没在不断增加的实验纪录中,慢慢丧失呼吸与知觉。 而她只能站在岸边,想着该扔条绳索、丢个救生圈、或是搭一艘船去救他,却不能下水与他在汪洋大海中共同沉浮。 她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懒洋洋地摆弄手里只完成了一面的魔术方块,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不太好,连续转了这么久的方格还一直在原地踏步。 突然,大门传来“喀擦”一声,雷尔夫捧着几本厚重的历史资料进到屋里,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急急忙忙走回书房,避免手上好不容易排好顺序的档案通通洒落地上,又得浪费时间从头整理。 伊芙琳跟着他走到书房,在他身后悄悄问了句:“你吃过了吗?” 真奇怪,之前明明都是他负责叨念她的生活作息的。 雷尔夫放下成堆的档案夹,回过头应她:“在外面吃过了,你呢?” “我也是。”她心里乱糟糟的,对于未知的不安全反映于她转动方块的动作,不自觉地破坏了唯一完整的色块。 “那是你今天去孤儿院的纪念品吗?”他笑问。 “嗯……”她一愣,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只在原地踏步,而是开始走回头路了,“又要重新来过了……” “我试试。”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魔术方块,没花多少时间便把六面颜色全部转为一致。 伊芙琳感觉自己被深深地侮辱了,悻悻然拿回方块,一语不发。 雷尔夫想偷笑,但他努力忍住,安慰她:“别气馁,这东西以前流行的时候我就背过公式了,算是作弊吧?” “……还有公式可以背?” “有啊,不过背公式就不有趣了,我推荐你不要一开始就找公式,自己试试看。” “可是你已经转好了,弄乱很可惜。”她捧着颜色统一的魔术方块,有些舍不得动。 “又不是弄乱就不能再动了,你努力一下,还是能回复原状的。”他转过她的肩膀,把她推出书房,“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先出去吧。” 碰—— 他关上房门,再度投入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中。 几天后,国科院内。 雷尔夫收拾好记录成册的研究报告,离开实验室准备搭电梯下楼。 他已经比平常晚一个小时下班,这个时间点,电梯门前的人潮早散得差不多了,远远的,只见一个人双手兜在口袋里,专注地看着电梯门边的宣传海报。 “主任?你还没回去啊?”雷尔夫走到他身侧,跟着他一起打量海报上的内容。 原来是年底第一波游行的宣传预告。 明年的国庆日特别开放外国民众参与本国的竞赛活动,到时候不论陆海空哪种交通方式,应该都会演变成乘客满载的盛况。 “你不也是现在才要回去吗?”主任转过头,朝他打趣道:“你是不是都没下班啊?好像很久没在外面看见你啰!” “只是晚一点下班而已,我还没有喜欢工作到可以把研究所里当自己家来住。”他按下下楼键,和主任一同踏进电梯。 “我看啊,你也差不多了,每天就像个只会写论文的机器人一样,要不你干脆请个长假,专心搞好政府派给你的工作吧?” 他笑道:“也不是只有我在准备那些,要是大家都请假,国科院众多研究计画不就要停摆了吗?” “我倒希望能停摆一次!不然根本没有人在意我们做了什么贡献,一堆人都把社会进步当作理所当然的,但我们研究员也是要生活的好吗?”主任摇头叹气,“就该让特研所那些家伙知道,我们本院的研究也是深具价值的!” 叮—— 电梯抵达一楼,响亮的指示音正好接上主任忿忿不平的语尾,敞开大门迎接他高涨的气焰。 “咳、总之呢,你不要太勉强,好好加油吧。” “当然,我会尽量做好平衡。” 雷尔夫信心十足地回道,在停车场入口与主任分道扬镳。 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坐到驾驶座,第一件事不是系上安全带,而是打开手机,确认对方提供的情报。 “是吗……看来有机会成功了。” 他简短地回复几句后续该做的准备,指尖在萤幕上跃动,一字字敲出思量已久的计画。 当他关掉电源,迫使萤幕回归漆黑如镜的画面时,倒映于其中的面庞上,尽是不容反悔的坚毅。 第六章冲突(一) 白雪茫茫,落在铁灰色的柏油路上,在表面结成淡淡的冰霜,湿冷又光滑,宛如覆盖着一层糖衣,走在地上沙沙作响,还能拖出一条银白色的尾色,沿途洒落细碎闪亮的糖粉。 伊芙琳天还未亮便扛着雪铲来到屋外,迎接早晨寒凉的空气,以及脚底下等着清除的皑皑雪堆。 雷尔夫暂时出国,与海外的合作成员交流当地的实验近况,同时也为手头上缺乏的临床试验资料寻找一个突破口。 曾几何时,在没有他的时日里,她竟也能独自生活得很好,适应了社区居民共同的规矩,也融入城市大街车水马龙的队列,化为其中一名无名小卒,日夜重复枯燥乏味的日常琐事。 昨晚,他打了通电话告诉她,回国后他要顺道和同事参加年初连假前的正式聚会,这种社交场合若是不待久一点难免显得没有礼貌,因此他恐怕得一路奉陪到半夜散会才能顺理成章地抽身回家。 她还能怎么办呢? 挂上电话,继续窝在属于她的单人床上,不愿面对空荡荡的主卧室里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过楼房,带着些许暖意照亮她大衣上的棉料,与遍地积雪一同染上灰中带蓝的冷色调。 伊芙琳抬头望向天空,清明的日光追赶着夜幕,就像泼洒出去的白墨水,霸占覆盖天地的画布。 她呼出一口气,全化为一团白雾,暴露在外的脸庞冷冰冰的,还有些泛红,她赶紧将围巾圈得更高一些,把半张脸藏在温暖的羊毛之中。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约莫十公分的高度。每到这个时节,她总会想起第一次透过窗户观看落雪的那天。 同样是下雪,若是换个地点,换片风景,是不是也能有不同的感受?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一边把道路上的积雪铲到边缘,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时间里,独自履行应尽的义务。 中午过后,雪水消融,路面再度恢复原有的色彩。 伊芙琳离开窗边,关掉电视,随意从冰箱里拿了些食物果腹,接着回到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翻开两年前在普西菲克顺手结了帐的旅游书,或者说——西国的导游手册会更加贴切。 因为经过多次翻阅,书页已经有些微散开的迹象;磨损的彩图,在在揭示着指腹摩娑的痕迹,显见书本的主人一次次贪看内容、挑开封面的身影。 印在封面上的建筑,是名列世界遗产之一的西国古堡。 西国,也就是西贝里王国,是一座位于西海域的岛国,拥有比维尔赛斯更为悠久的历史,两国之间也有着纠缠不清的文化渊源,不论公共建设、饮食风格或者使用的语言,皆有许多相似之处。 对于伊芙琳来说,束缚过她的罗西利亚岛和维尔赛斯本国已经是天与地般极端的两个世界,她实在难以想像飘洋过海抵达另一个国家还能再见识怎样独特的风景。 那片跨越历史长河的土地上,栖息着他国找不到的特有生物;在布满岁月刻痕的古城中,可以一瞥百年前人们的生活轨迹;壮丽恢弘的城堡内,则排列着皇室代代流传下来的光辉之证。 古蹟上的一砖一瓦,随着时间流逝破损,又随着技术演进得到修复,将人们短暂生命中所挥洒的血汗,小心地收纳其中。 导游手册针对西国的历史花了大量篇幅介绍,辅以华美的图片,令观者有如身历情境进的感受。 然而这些在她眼中不过是附加的优点罢了,西国真正吸引她注意的是——它是世界上少数维持数十年前人体实验制度的保守国家,当然也不允许出现人类实验品买卖的交易。 她很想知道,在周遭强国纷纷因人体实验而突破过往跨不去的门槛时,西国的科学家会抱持着怎样的想法? 但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雷尔夫来到维尔赛斯后,对于“实验品”的想法是否改变过? 他本是西国人,却在维尔赛斯念书,甚至曾身为特研所的一份子。 她不可能不介意这些过往,却从来不曾问过缘由,因为他若不曾待过特研所,就不会与她邂逅,更不会让她重新找回生存的意义。 她是为他而生的。 所以她愿意付出一切来维持两人若即若离的关系,只因失去了他,她将不再拥有活着的理由。 尽管他从未对她说过“爱”。 “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只是这样,也太贪心了吗?” 她的内心还有种种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感,真正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卑微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