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母子np】》 她在外面给人包养 程嘉刚开完家长会,全班只有他一个人的父母没有到场,这会家长会结束,程嘉又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程嘉,你的妈妈……是做什么的?” 家长会刚结束,别人就好奇地问程嘉,他的爸妈怎么不过来,高中这么紧要的关头,都是能来的都来了。 程嘉埋头收拾着文具,半张白皙秀丽的侧脸显得斯文孤僻,当他听见这句话,手边的动作一顿:“我妈妈很忙,爸爸……是残疾人。” 问话的人便不再问了,有些同情地看他,可惜程嘉接受不到这样的善意,他的内心充斥着烦躁。又是这样……家长会的时候,她也不来,他知道她很忙,可是她从来不把自己这个儿子挂在心上。 就像自己不是她肚子里亲生的一样…… 程嘉的家在一个老旧小区,对他来说住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他不关心条件怎么样,也不关心别的。他打开门,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使得他厌恶地皱眉。 “你又憋不住了?爸爸。” 屋子不大,客厅里有个坐轮椅的男人,原本算得上身材高挑,现在佝偻着身子,恹恹地晒太阳,显得没精打采。他和程嘉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轮廓比程嘉更加清隽苍白,眼底带着死寂。 男人看一眼程嘉,看上去不想搭理他,于是不说话。 可是程嘉也不想搭理他。 可惜他还得给这个男人脱掉裤子,清洁身体,妈妈不喜欢做脏活累活,那只能他来做,程嘉早就已经习惯了独自生活的所有技能。这之后,他又给自己洗了手,去烧水。 他估摸下时间,妈妈大概八点过回来。程嘉还得陪着这个讨厌的男人呆在一起,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 过了点,妈妈依然没有回来。 程嘉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通,可他已经习以为常,便偏执地继续拨打着,知道拨通。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秾艳,懒洋洋似乎刚刚睡醒,程嘉能够猜测到她刚刚从什么人的床上醒来了。 “怎么了?”她打个呵欠,连这个呵欠程嘉也是小心翼翼听着。 程嘉看一眼轮椅上木头似的生父,皱皱眉,可对着电话里的语调却越发可怜:“我想你了……” “哦。”程嘉听出女人在床上翻个身,已经能够想象她此刻的动作,大概是靠着枕头,连睡衣带子都垮下来。 他仍旧扮演他的可怜小孩:“你能不能回家?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刚刚爸爸又发了脾气,摔了东西,我现在不敢和他说话。”程嘉继续编造自己的谎言,这个木头似的生父毫无情绪,甚至不打算揭穿他的可怜样。 “你爸爸总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我明天回来吧。” 程嘉感到很幸福,他将手机贴着心脏,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跳传递给对面的女人。他又凑过去,甚至以一种并不符合他年龄的天真开口:“我爱你,妈妈。” 听起来只想是讨好,女人并不放在心上,挂了电话,程嘉听到在通话结束之前对面有房门打开的声音,有个年轻的男人爬上了她的床。 嫉妒如同毒蛇啃咬心脏,程嘉清晰看见玻璃上倒映出自己扭曲阴郁的面色。不过他很快再度平静下来,走到轮椅男人的身边,将一只玻璃瓶子重重摔碎。 他低头问男人:“这是爸爸摔的,对吧。” 轮椅男人不打算理他,依然死寂地盯着窗外,这让程嘉迅速失去了兴趣,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程嘉早早地等待,站在楼梯口,像个苍白的幽灵。 “程嘉,这么早起来?”有人招呼他。是隔壁邻居的女儿,程嘉在一处学校上学,平日不过是点头之交。 她对程嘉有些好感,比起同龄人,程嘉总是显得冷静优异,何况他还长得那样好看。 程嘉淡淡点头,兴致缺缺。 “明天我过生日,你要过来吗?”她期待地看着少年。可惜这一次程嘉甚至没有回答她,他看到楼下拖着行李箱的身影,飞也似的奔下楼。 奔跑使他白皙的脸上涌现血色,呼吸剧烈起伏。 他好似毫无察觉,依然追逐着。 “妈妈!” 他想要扑进女人的怀抱,然而他已经大了,这并不合适,何况女人一向对他十分冷淡。程嘉的妈妈生得高挑美艳,戴一副墨镜,倒很像电影明星,时髦极了,和着破旧的老小区格格不入。 程美枝摘了墨镜,露出一张年轻动人的脸。 程嘉的长相也有些随她,程美枝是雍容贵气的鹅蛋脸,五官轮廓线清晰明丽,横看竖看都是周正极的,挑不出瑕疵。程嘉的长相添了一丝清隽,更克制更含蓄,不像她这般咄咄逼人。 程美枝扫一眼程嘉,“不要动,这像什么话,也别碰我。” 程嘉要给她拖行李,这么大一箱行李从一楼拖到七楼,他又消瘦,可程美枝没有一点心疼,只是冷眼看着,像使唤个酒店工作人员。 只有程嘉是甜蜜的,程嘉总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程美枝还在不在,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消失。 程美枝没管他看没看,依然举止优雅地踩着楼梯上去,时不时问问琐事:“程嘉,你爸爸他最近还行吗?” “不好,他总是尿在裤子里,又不肯穿止尿裤。”程嘉有些失落,妈妈并不问他的事情,关于他的学习和成绩。 上个月他才拿了年级第一,得到学校表彰。 “他是这样。”程美枝也不意外,“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程嘉说:“我做什么都愿意。” 程美枝不可置否发出一点鼻音,“嗯,你好好照顾他,下个月的生活费我一会打到卡上。” 程嘉欲言又止。 程美枝有些不耐烦:“你要说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出去工作了……我可以挣奖学金,很多很多钱,以后我也可以找到好的工作养你。”程嘉的指甲刺进肉里,他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处,声音越来越低,“不要出去陪男人了,好吗?” PS:已存稿,尽量日更,非常规女主。叁观党退散。 他和她的恩怨 程嘉清清楚楚看见程美枝鲜红的指甲把墨镜别在领口,极细的鞋跟踩在肮脏的楼道里噔噔作响,她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全身心地嫌弃这个地方。 “你刚刚说什么?”程美枝偏过头,“你的声音太小了,男子汉家家的,也不要总是这样内向。” 程嘉如同小狗,点头,低低应声。 便先一步在程美枝身前打开门锁,走进去为她寻了双拖鞋,但程美枝不打算换鞋,原本这破旧的地板就不值得这样讲究,只有程嘉一个人讲究。 程嘉看她走进去,忍不住强调:“这样不好,对脚不好。” 他盯着程美枝赤裸的脚踝,那里已经微微磨红,可对程美枝而言,高跟就是她的战靴,只要一刻不脱下来,她都是那个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程美枝。 程美枝先去了屋内。 没看见男人的影子,“你爸爸呢?” 程嘉想了想,面色不大好,“也许在厕所,我说过穿止尿裤就好了,他一定要上厕所。” 他打算在程美枝推开厕所门之前先收拾好一些,然而程美枝总是先他一步,推开厕所门,便定住身子。男人原本是从轮椅上爬下来,掀开马桶,解了皮带,可不知怎的摔在地上,程美枝这么一进去,就看见男人瘫着的半身和地上的湿润。 他还试图穿上裤子,可爬起来也费劲。 程美枝盯着他两腿之间,那淅沥沥的尿也打湿了他的裤子,狼狈不堪,没有人愿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也许是感受到程美枝的目光,男人原本死寂的神色也出现些波动,避开她的眼睛,呼吸急促。 程美枝蹲下来,抓住他的双手:“要我扶你吗?” “我来吧,妈妈。”程嘉伸手。 可程美枝没理他,还是固执地问那男人。 “你先出去。”程美枝对程嘉说。 程嘉只好退出去。 这下只剩两人,男人坐在地上试图支起身子,而程美枝蹲着,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可她的态度如此平静温和,乃至于没有先前的盛气凌人模样,像个真正耐心的妻子。 可惜男人知道不是的,程美枝永远不会是个好妻子,她是朵带毒的玫瑰。 “要我帮忙吗?左南?” 她几乎是有些温情地注视那个坐在地上失禁的男人,双手握住他干瘦的手腕,很是真诚。而左南那张苍白的面颊开始涌动些气喘的血色,他死死抓住程美枝柔软的双手,好似要把指甲刺进她的肉里。 程美枝眼皮也不抬,站起身,穿过他的下腋抬起他。 可到底是个男人,便是再瘦,也不是程美枝轻易能够抱起来的,她显得有些吃力。 “程美枝。”左南抬头,漆黑的眼睛似乎出现一点光点,这声若有若无的呢喃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他忽然整个身子用力一推,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程美枝往后一摔,脊背硬生生撞在玻璃门上。 发出咚的巨响。 程嘉立刻跑了过来。 程美枝没看他,只对他说:“你出去,这不关你事。” 可想而知刚刚那一下有多疼,程嘉听得清清楚楚,妈妈是砸在门上的,她那么瘦,哪里比得上玻璃门坚固。他看一眼程美枝的后背,她因为疼痛微微收紧身体,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可她没发出痛呼,反而微笑起来。 “看来你不需要帮忙了。” 她拍拍裙子,扶着墙壁往外走。 可左南却忽然抓住她的小腿,这一次他发出冰冷而剧烈的震颤:“不准走,程美枝!你答应我的……” 程美枝带着甜蜜且恶意的笑容转过身。 “亲爱的,你说什么。” “留下来……”左南似乎有些难以面对自己求饶的模样,他把头深深埋着,手却握得越发紧了。 程美枝眯着眼睛,“你在跟我发脾气?” “没有……我……”左南的声音干哑细微。 “算了,我也不喜欢些脏的臭的,让程嘉来收拾就行。”她掰开左南的手掌,款款地走出去,不过这次出去她在找药膏。 天知道刚刚左南用了多大力气。 可惜程美枝不怎么回来,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家里的药在哪,程嘉已经拿了药贴过来,他总是这样安静乖巧地做个隐形人,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程美枝不喜欢孩子,她原本也不想生下程嘉的。 但程嘉总是听话的让人心疼。 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程美枝偶尔自嘲地想想,可看到程嘉,她又没法子心软下来,谁让程嘉现在算是个拖油瓶呢。 “妈妈,我帮你贴吧,你够不到后边。”程嘉的睫毛恰如其分地遮掩住眼底的神色,显得恭顺、小心、孺慕。 她总不会丢下自己 程美枝拉开了后背的拉链,头发揽起,露出一片凝脂似的白肉,背上撞出一片青紫,瞧着颇为突兀暧昧。她本就是易伤体质,稍微磕着碰着,就得发红发紫。 往坏了说,她这就是娇气身子,是没有富贵命,却有个富贵身子。 “看到了吗?”见他半晌不开口,程美枝有点不耐烦。 程嘉觉得自己的面庞有点发热,所幸程美枝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窘迫的神色,只能强撑着让声音更自然些:“看……看到了,挺严重的,痛吗?” “废话,能不痛吗?你先贴完,一会我饿了要吃饭。”她是如此心安理得地支使他,而程嘉也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她的。 程嘉贴好药膏,指尖触碰到那一片柔软的肌肤,整个人感到一股微弱的电流滑过,他把自己的脑袋垂得更低:“妈妈要吃什么?” 程美枝问:“冰箱里有什么?” 冰箱里还真没什么吃的,都是昨天吃剩下的,两素一汤,至于肉是没有的。程嘉可不愿意让程美枝觉得自己把日子过得这样苦。 她每个月打一笔钱过来,不少,可程嘉觉得,她花钱毕竟是大手大脚,就省吃俭用把这些钱存起来。就是以后程美枝年老色衰了,起码自己也还给她存了钱。 “没什么吃的了,我现在就去买菜吧。”程嘉开口说,“超市也不远,我去买肉,今晚做个红烧肉。” “你把地铁卡拿上。”程美枝拉上拉链,背上一片雪白转瞬不见。她拿过遥控器,长腿一舒,靠在小小的沙发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不用,我走路去就好。”也就是一站路,程嘉舍不得花这个钱。 程美枝也没回头看他,“随便你。” 他刚出门,就听见程美枝又出声:“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她背着包,身段款款地走过来,从上到下无一不时髦。墨镜底下的红唇一张一合,“你看你现在穿的什么样,我又不是没给你钱,算了,我跟你一块过去,一会你自己挑衣服,我结账。” 比起她一身名牌奢侈品,程嘉穿得就要简朴得多,上衣洗得发硬,一双运动鞋看得出挺旧了,哪怕在学校里,老师也常常以为程嘉的家庭有困难。 “我不要。”程嘉紧紧盯着她。 “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程美枝没管他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懒得去想,依旧是踏着高跟鞋轻盈地下楼。 她在这逼仄狭小的楼道里,一身红裙,更像个艳鬼。迎面擦肩而过一两个汉子,这些人可算是眼睛都直了,回头盯着程美枝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 这种地方,就是丑八怪也成了天仙,何况程美枝这样闪耀夺目。 程嘉快步追了下去,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 程嘉小心翼翼地:“你的裙子,有一点太短了。” 程美枝白他一眼:“短吗?” 只是一般的包臀裙,该遮都地方也遮了,她又不是暴露狂给人看,程嘉瞎操什么心。程美枝笑起来,“这叫时髦,你懂吗?我就得穿得越好看,老板越喜欢,不然你喝西北风去呀?” 她说的老板,也无外乎她的金主,最近程美枝遇见个正儿八经的阔少,挥金如土,这才稳定下来,这些日子也就跟他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程嘉跟着她,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他一点也不喜欢程美枝那些见色起意的金主,也许是些油腻丑陋的男人。 这让他稍稍平衡,程美枝又不喜欢丑八怪,更不可能跟着某个金主跑了不要他了。 程美枝通常打车出门,程嘉跟着她旁边坐,余光瞟她的动作。她在车座上低着头微信聊天,看上去在跟什么人聊得不亦乐乎,是不是抿嘴笑。 这时候,他出声:“妈妈。” “怎么了?”程美枝皱眉。 “我还差一双新鞋子,下个月运动会,老师让我们都穿新的。”见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程嘉便露出一副乖巧内敛的模样。 “那行,一会看看。”程美枝随口回答,“你也是该买鞋了,长身体的年纪。” “妈妈知道我的码数吗?”他刻意问。 程美枝想了想,没想起,但也不为此懊恼:“多少?” “我现在一米七,穿四十的码。” “这么高了?”程美枝这才反应过来。 上回这么问的时候,程嘉也才一米六。按照这个势头长下去,程嘉能长得比左南要高,左南毕竟也才一米七八。 “嗯……长得高一点的话,也会好一点。”程嘉微微埋着头,“你说高一点的男人比较帅。” 程美枝不以为然:“有钱又高的才帅。” 给你爸爸穿个止尿裤 程美枝给他买了几身衣服,两双鞋,这么下来就花了七八千,她倒是不以为然只让他立刻穿上,又把他以前那些旧衣服现场扔了垃圾桶。 收拾下来倒也像那么回事。 程嘉高个子又白瘦,衣架子身材,还有这个年纪男生独有的青涩味。程美枝替他挑了件帅气的黑夹克,捣腾下来,让他看起来生人勿近,怪好看的。 “这衣服穿出来真好看,美女,你弟弟这是身材好,穿什么都精神。”导购小姐是真心夸着。 程美枝说:“这是我儿子。” “儿子?” 对方不确定地看看两个人的脸,是很像,起初她以为是姐弟过来,没想到是母子。可母亲长得未免也太年轻,儿子长得未免太高了…… “我今年叁十五。”程美枝倒是没什么避讳,“他读高二呢。” 她生程嘉的时候也才十八,那时候太冲动,以为生了孩子左家人就能接受她。 “那女士保养得是真好,我看着,就跟二十多岁小姑娘一样年轻,您儿子也是一表人才。” 程美枝喜欢别人夸她漂亮,她是那一类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漂亮的类型,被捧得心高气傲,至于后半句夸程嘉的话,她可没听在耳朵里。 回去的路上,程嘉不打自在地揪着衣服,一路上不少人都在看他,他从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打量,好像是个动物被人围观。 “别小家子气,这是看你好看,他们不也看我。”程美枝不畏惧这些试探的目光,昂首挺胸,气势凌人。 程嘉抿抿唇,他宁愿这些人都看着自己而不是程美枝。程美枝总是喜欢被人关注,想成为焦点,想看那些人追逐她。 也许是赌一口气,程嘉说:“我不需要被人关注。” 程美枝才不管什么青春期的叛逆,何况程嘉也不会有这种东西,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根本不配有青春期,“但我需要,没有人看我还有什么意思。” 之后他们去超市了买了食材,程嘉想给她做一个红烧肉,一个蒸排骨,麻烦一点也无所谓,程美枝难得回家一次,回个家又跟住酒店一样。 他快被这种思念憋疯了,整日和左南这个讨人厌的父亲待在一起,还得替程美枝照顾他。他凭什么得到程美枝的关怀呢?就凭他是个废人? 到他们回家的时候,差不多也是饭点,这几个小时是程嘉这个月最幸福的时候——程美枝给他买了衣服。这不能说她不关爱他,程嘉觉得她就是有点口是心非。 客厅里,左南推着轮椅从卧室出来。 他盯着程美枝,不肯说话。 程美枝柔声问他:“饿了吗?” 左南不吱声。 “你不说就别吃了。”程美枝见不惯他的德行,声音还是那么柔得出水。 到了这地步,他也不得不低头,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窘迫,左南憋着一口气,冷冷说:“饿了,要吃饭。” “程嘉,去把你爸爸推过来。”程美枝又回到沙发坐下来,开始数落左南,“你儿子收拾你可麻烦了,你都这么大人了,能不添麻烦吗?” 左南瞬间便明白了,程嘉总打小报告。 这个流着他和程美枝血脉的孩子,简直跟程美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看着漂亮齐展,内心坏得流水。 “我以后自己去厕所。”他尽力保持自己的尊严。 程美枝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尊严?你以为谁花钱给你一口饭吃,让你别添麻烦就别添麻烦,收起你左少爷的骄傲。” 她可不会讲究他那些臭毛病,程美枝就讨厌左家人这么讲究格调和尊严,人就是有钱才能讲些弯弯绕绕的,而她程美枝没钱,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左家一家子都是上流人士,和她这种下九流不一样。 左南不说话了,良久他缓缓开口,“我穿就好了,你也别提左家。” “早说不就好了吗?”程美枝轻而易举就赢得了最终胜利,她懒洋洋继续指挥程嘉,“给你爸爸穿个止尿裤。” 听闻这个,左南的面色有点难堪,不过也还是受着。程嘉很快又给他换好裤子从卧室出来,之后才开始做饭,一个人忙前忙后。 他做了很多菜,搞得像过生日一样隆重。 “就这么多吧,多了吃不下。”程美枝及时阻止了他的行为。 到了饭桌上,叁个人一语不发的吃菜,左南是从来不开金口的,程嘉要学着乖巧,而程美枝往往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 她收到了来自金主的消息。 她这回的金主是个年轻有钱的男人,身材不错,脸也不错,除了以前是个玩得很开的烂人,就没别的毛病了,起码不是什么满脸橘子皮的糟老头子。 金主问她:“你想我了吗?” 这话问得像个腻歪的小情侣。 但她也就配合表演,“嗯,有点。” 程美枝的男人 他时不时说些讨喜的话,颇有情趣,程美枝把眼睛眯成月牙状笑得花枝乱颤。甚至笑得筷子都掉在桌上。 这动静让左南和程嘉扭头看她。 程美枝便板下脸:“你们看什么?吃你们的饭!” 左南不说话了,程美枝和谁睡觉是他管不着的,他也没有资格去管。程嘉还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埋头扒着米饭。 程美枝这人就是闹腾,一回来就能让没什么人气的家里多出许多嘈杂的声响。比如她把电视声音打开,把一堆衣服丢进洗衣机清洗,常年吃灰的空调也打开,嘴里还能发出笑声。 那头的人打来语音电话。 程美枝妖妖娆娆地,刚走到阳台就抱怨施展不开脚,只好回到了沙发抱起了抱枕。这回的大金主年轻气盛,年轻人嘛,总是热情似火,腻歪起来了不得,程美枝再怎么还得伺候好他的情绪。 他非说这是谈恋爱,程美枝也只能配合他认了。 “我受不了,只跟你说话,光发消息还不够。”年轻男人的声音挺好听,有磁性又清透,语调里还比一般人多些洒脱不羁。 “你真讨厌。”程美枝跟他打情骂俏。 哪怕这个男人比她小七八岁,她也还刻意装成少女,谁让她在年龄上谎报了呢。她可从不随意跟他去开房,要去也只去他的房子,是不把身份证暴露的。 “我就是讨厌鬼,时时刻刻想要骚扰你,谁让你那么可口。”那头的男人也靠在沙发上,不过他身下的房子寸土寸金,他把耳朵贴得很近,仔仔细细听程美枝的呼吸。 “我要把你里里外外都洗刷一遍。”他压低声音,威胁似的说。 不就是想干她吗?说得那么文雅。 德行。 程美枝想,兴许他这是真把自己当成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早知道她就别装这个清纯小白花人设。作为有个老公还有个儿子的女人,她不得不捏着鼻子,说些没意思的情话。 “你别这样,我这边还有人,小声点。”程美枝故意跟他说,“叫邻居听去不太好。” 男人以为她是住在外面另一座小区里,毕竟程美枝之前一直告诉他她的家在那个地方,也没有多想。反而开口说:“以后给你换个房子,咱们不要邻居,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说到最后,声音哑了。 他就是馋程美枝的肉体,不可自拔。 程美枝挑挑眉:“谁稀奇你那两个臭钱,死鬼,你以为我冲着这个来的?”她还真是冲着钱去的,不过左挑右选也要找个看得顺眼的。 “我的错,我的错,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男人似乎真信了。 程美枝懂他们的德行,有爱的时候说什么假话他们都信,等没爱了,说真话在他们耳朵里也都是假话。这就是一种爱情来得快去得快的生物。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你的钱也别随便乱花。”程美枝讲。 “这都还没结婚就开始管家了,美枝,你这不是替我省钱吗?” 他总跟程美枝说结婚的事情,程美枝一向是不信的,她认定这就个吊着人的胡萝卜。就算是真的,到时候她也就暴露了,只能带着老公儿子先跑了。 程美枝不是第一回跑了,以前有个归国富商,单身,老婆死了,说要娶程美枝,这吓得她立刻卷款跑人。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她不是怕事情暴露被人记恨,是怕左家人找上门来。 程美枝跟人聊了一个小时,饭也没怎么吃,等程嘉给她热过递过来,她又矫情地说:“不要了,晚上减肥呢。” 程嘉知道怎么让程美枝吃饭。 “妈妈,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跟年轻人一样习惯,你现在也很瘦,你要是吃不完,就随便吃两口。饭都已经热好了。” 程美枝抵不住他的孝心。 只能随意扒拉两口。 程嘉这才满意地收好碗筷端走,不过他没换双筷子,反倒把剩下的饭吃完了。程美枝可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毕竟不关心程嘉,只在乎自己的生活质量。 “程嘉,洗衣机里的衣服你晾一下。” 程嘉顺从地去拿衣服。 她洗了几件衣服,有条裙子,有个薄外套,还有吊带背心。但没有程美枝换下来的丝袜,程嘉问:“妈妈,你丝袜在哪?” 洗衣机要给洗坏,程美枝显然四体不勤,是不会自己动手的。这情况,不是任劳任怨的程嘉去,还能是谁呢? “你找找,衣服堆里,换下来了。” 她把衣服堆在一起,里面有她的丝袜,还有内衣,房子这么小,还真没地方堆她那些衣服。不过她也真没把自己这个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当成一回事,程嘉胆子那么小,在她眼里算不上男人。 程嘉的伪装是十分有效的,至少在程美枝面前,他永远无害。 吕二少爷 程嘉还是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里翻倒了程美枝的丝袜,她这人怪讲究,一天要换两叁次衣服,但衣服都是交给他洗。 这些衣服上带着程美枝的香水味,甜甜的,酸酸的,让人想到柑橘。 他又回头看一眼程美枝,她已经在跟那位花钱的冤大头开视频。程美枝顿时跟换个人似的,收起身上懒洋洋的劲儿,多了些少女的神态,声音温软:“吕二少爷,您怎么有空跟我打视频?我这又破又小,也不方便……” “那到时候给你买个新的。”这位“吕二少爷”可谓是上道,立刻明白了程美枝的抱怨。 程嘉细细听着,这个男人是头一次跟程美枝视频,他也是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程美枝倒是不防着他,不过这个男人和程美枝语音的时候他也没听到。 听起来,是个格外年轻的,浪荡的男人。 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不是他声音多轻浮,而是言语之间那股子漫不经心的风流味,若是说世界上有渣男,他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人了。倒能骗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骗不到程美枝。 程美枝听着吕闫哄人的话,却是推辞了:“你说什么话,我不要你的房子,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然而她是很喜欢占人便宜的,程嘉想。 “乖,听话。”吕二少爷压低声音。 程嘉有点反胃。 他不明白程美枝怎么能够忍得住这个油腻劲跟男人调情,某方面来说她也是个十分敬业的拜金女了。程美枝的拜金不是贬义,就是单纯地真实地形容她的性格,程美枝做什么,那可都是冲着钱去的。 程美枝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惜不行,她早晚是要逃的,骗多了男人的钱,他们心眼里可都记着,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就是要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线,让他们念旧情。 “那以后再说吧,总之我是不要的,你知道你对我好,我心里也都记着。”程美枝说话的样子真诚坦荡,一双眼睛微光水润,“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很多,收了心,可我不拴着你,你的为人我是放心的。” 瞧瞧,这多会说话。 程嘉蹲在阳台,搭个小板凳洗程美枝的衣服。这个阳台也不大,狭窄得只能容纳他一个人,头上是简单搭建的雨棚,至于留下的那些花花草草可都是上一任住客的。 ——程美枝住地方不讲究,反正也是不能待久。 几年换个地方,程嘉觉得,程美枝这见异思迁可真快。前脚才跟那个富商海誓山盟,后脚就带着他跟左南搬走。 程嘉听着,他们的对话属实没有营养,程美枝是看懂了这些无聊的富二代的秉性,各取所需。他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恶狠狠搓着程美枝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让她痛改前非。 “程嘉?”他听到有人喊他。 这地方的阳台都是紧紧挨着,空间利用到了极致,太阳光也就在正午时分照射进来。邻居家的阳台到这,不到一臂远,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蹲着,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拘谨地握着手。 程嘉脸上带起一贯的,礼貌疏远的笑容:“很抱歉,这几天暂时没有时间参加你的生日。” “你之前走得那么快……我以为你生气了。”小姑娘咬咬唇。 少女的心思总是小心翼翼,羞怯且单纯的,可惜程嘉这样的人是一点不被打动。他心中厌烦,脸上却不显,若是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没有生气,只是有重要的事情。”程嘉说。 “你在洗衣服吗?”小姑娘问。 程嘉想,怎么这么多话。 “嗯。” 可对面那小姑娘却突然不出声了,她的脸蓦然爆红番茄。程嘉想到什么,她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他手上。 他的手上,是程美枝的丝袜。 肉色的丝袜湿漉漉捏在少年修长的手指里,颇令人浮想联翩。程嘉忽然很庆幸自己没把更奇怪的东西拿出来洗。 他的脸顿时沉下来,端着盆子,关上阳台的门,看也不看小姑娘奇怪的脸色。他这过激的反应倒是引起程美枝的注意。 她朝他使个眼色,可不能让吕闫觉得这屋里还有人。 “美枝?刚刚怎么有声音?有人关门吗?” 程美枝立刻回答,“是狗,我家的狗会关门,它可聪明了。” 程嘉远远站着,抱着盆,去看手机屏幕上的男人。吕闫肩宽手长,脸型削瘦,穿着一身黑色睡袍,看骨相看眉眼,一双温柔多情的眼,轮廓分明的脸型,倒真有古龙武侠里的浪子味。 但这些都不是吸引程嘉注意的地方。 他背后落地窗的夜景,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地方。程嘉没本地户口,读的私立学校,学校里不乏些家资丰厚的少爷小姐们,也有人住在这个别墅区。 果然,程美枝就是冲着他的钱去的。 程嘉又放心下来。 要我的人和钱矛盾吗 走道里灯光明亮。 领班稳稳端着手里的托盘,敲响213号包厢的房门,在得到回应后,走进包厢把托盘里的名酒挨个放好。 包厢里大概有五六个年轻男人,纸醉金迷。她面带着精致完美的笑容,蹲下身子,包臀裙随着她的动作绷紧,而微微敞开的上衣露出胸前一线沟壑。 而她就保持这样暧昧的姿态,挨个替这些男人们倒酒。她是认识中间那个青年的,吕二少原先是会所的常客,跟老板也是有交情的,圈子就是这么小。 “二少今天要叫人吗?您发话我就给您都叫过来,最近来的新人比较多,有您喜欢的口味。”女领班保持着暧昧的姿态,仰头看着中间那黑衬衣的男人。 吕闫确实有张遗传自浪荡子父亲的长相,眼睛有神韵,只需一看他的模样,就知晓这样的人天生呆在女人堆里。何况他只是靠在沙发上,偏头打量人,就有些眉眼生波的意思。 “不了。”他夹起一根烟,含在唇边,眼光在昏暗的室内给外明亮。 “你怎么转性了?难不成你吕二还真从良了?”吕闫的发小看他这幅样子,也都嘲笑他:“难不成你这会真谈恋爱了?要从一而终了?” 吕闫什么人,他们可太清楚了,狗改不了吃屎的人渣,他们形容自己也是社会的渣滓,总之出生就烂在那了,吃喝玩乐到死。吕二少又是其中之最,沉溺女色,赌马赛车,最烧钱最危险的运动他可全沾边了。 “我确实谈恋爱了。”吕闫含着烟,狠狠吸一口,才缓缓说道。 “就你?你?” “怎么不能是我?”吕闫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底碾灭,也就那么一口,过过嘴瘾。 “你这样还有女人要你?你特么吃喝嫖赌抽全占完了,就差个毒没碰,你不会是瞒着人家把自己打造成光明磊落好青年吧?” 吕闫斜睨他,看样子不大高兴。 毕竟谁被这样形容,都不会高兴的,何况这些事情他也都是真做了。他跟程美枝,那是单纯的男女关系,程美枝问什么他可都坦白了,何况她也一点不关心他的私人生活,他恨不得程美枝多问点,多关心他一点,总好过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 “没有,她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吕闫回想一下程美枝那张富贵花的脸,嘴角含笑:“不过我乐意给她花钱,她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还真不能,吕闫年轻,有钱,还长得不错,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在吕家这背景下,没人敢和他抢女人。程美枝就是不喜欢他,他大概率也要做个强取豪夺的人渣了。 “再说了,她又不是不喜欢我,冲着我的钱和冲着我的人矛盾吗?不矛盾。”吕闫自己得出结论。 看吕闫言语之见全是替那女人说话,发小心想着,这会吕闫算是栽了。他那么自私自利一个烂人,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种高觉悟的工具人言论,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见过程美枝,不过没具体接触,只记得很漂亮,艳压群芳那种类型,可她跟吕闫说话又是温温柔柔,贴心极了。本以为是个玩意,结果吕闫说什么来着?他们居然是正经谈恋爱了。 “那你家里,你大哥,他们知道吧?”发小问。 “不知道。”吕闫说:“我没跟美枝说吕家,最好是不知道为好,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烦人,个个道貌岸然。” 吕家要是知道程美枝的存在,那他们这段感情保管凉凉。吕闫居然也知道护着人,看来真是变了好多。 “算了,没劲。拉你喝酒你不喝,你也不赛车了,我们一群人就等着你,你倒是好。”发小灌下整杯酒,不免有些抱怨。 吕闫就笑笑,也不反驳。要搁以前,他立刻翻脸。他盯着一群喝酒,只有他自个无动于衷,到后面发小们喊了一堆外围进来,吕闫也还是跟个清心寡欲的菩萨似的。 过一会,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呜呜震动。 吕闫不必看,也知道是程美枝的电话。 通常是他单方面给程美枝打电话,要是不催她,她可都不会主动,只有一种情况她会主动——那就是她缺钱了。 接过电话,那头没听到程美枝的声音,她在等他开口。 吕闫的脸色顿时放柔了,周遭的人可傻了眼,“怎么了?卡刷没了?我再给你补点?” “你怎么总是这样,我找你就是为了钱吗?我是有正经事情。”那头的程美枝说,“我要过生日了。” “那我到时候给你准备礼物?” “不是,我想去个地方,我要你陪我去。”她这回似乎真不是来要钱的,吕闫觉得,恐怕他跟程美枝的关系能更上一层楼。 意想不到的拥抱 大早上的,程美枝意外起得早。 程嘉围着围裙站在厨房煮面,而程美枝换好衣服贴在镜子前细致地涂口红。她通常是不会这样早起来的,看样子又是要出门。 “多放个蛋,多放点葱。”她在客厅这么招呼着程嘉。 程嘉煮好面搁在她眼前,自己捧着一碗清汤寡水的坐在旁边吃,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左南是不喜欢聚在一块的,这两人要是见面,保准阴阳怪气地较劲,程嘉不喜欢毁了她的好心情。 “你今天不上课吗?”程美枝没管他自己多节俭。 “今天没课,才考完试,已经放假了。” “那你自己找你朋友玩去,多跟同学打好关系,我花钱送你进去,你得争点气。”程美枝其实不那么逼着程嘉,也只是嘴上说说,程嘉倒真希望程美枝对自己更严厉。 “你今天也要出去吗?”程嘉问。 “出去,当然。”程美枝系好提包上的丝巾,戴了个遮阳帽,“我不出去,哪里来的钱?” ——他也可以养她的,他已经长大了,她却不肯留一点等待的时间。 小时候,程嘉跟程美枝闹着,试图博取她的注意,可是怎样她都不肯正眼看他,她跟左南的婚姻一点也不幸福,也不喜欢流着一半左家血液的程嘉。后来,程嘉长大了,也懂了如何跟程美枝相处。 程美枝这么爱钱,她是缺爱的,对待程美枝,要耐心要温和,静下心来,这样分量才能一点一滴地增加。 程嘉埋着脑袋,看上去乖巧安静,程美枝可看不见他阴郁的面色。他无比小心地,怯怯地说,“那路上注意安全,别跟人去偏的地方。” 尤其是男人,程嘉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人因爱生恨把程美枝往死里整,毕竟她也确实招人恨。程美枝不是好脾气的女人,男人对她美色的迷恋早晚也会被她糟糕的脾气磨掉。 他听到程美枝高跟鞋敲在楼道里的声音。 他也该出去了,程嘉还得在外头做份兼职。程美枝给他的钱是给足的,但程嘉不想永远像个孩子,他需要迅速磨炼自己,去成长。 “面在桌上,爸你自己出来吃。”程嘉朝着屋子里说,“妈妈已经走了,我还要去兼职。” 里头的人听没听见,他可不管。 …… 程嘉的工作是发气球和拍照,穿着密不透风的玩偶服,顶着灼热的阳光在游乐场里等待着一批又一批客人的到来。叁百一天,程嘉心里计算着,如果算上酒吧的兼职,他一个假期下来也能攒不少钱。 只是……远远不够。 叁百块甚至不够程美枝一顿饭钱,他也不能永远只拿着固定工资,那样根本养不起程美枝。他得做点大事,得等个机会,现在这点苦也吃不了,做什么大事呢。 他刚和两个女生合影,他穿着巨大的玩偶熊的套子,是非常讨人喜欢的模样。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他就会递上气球并给对方一个拥抱。 和陌生人接触,难免让他有些生疏,他也知道老板为什么选他,程嘉的个子高,模样端正,就是站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 程嘉的手忽然顿住。 他在拥挤的人流里,一群嬉闹的大人小孩里,看到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程美枝永远打扮得艳光四射,她有副让人羡慕的好身段,此刻她站在人流里,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双手挽住身边的男人。 男人高挑风流,眉眼含情。 好一对金童玉女。 程嘉知道那个男人是谁,那是程美枝的金主,程美枝一直喊他“吕二少”。他仍旧继续手头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看着两人。 男人的手握住了程美枝细腻白嫩的肩膀,又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一双眼睛里全是程美枝。 看到的总比听过的要可恨得多,他几乎能够想到之前的每一次,程美枝从这个男人的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告诉他不回家。再没有人比程嘉更懂嫉妒的滋味了。 “你要来这里,我也陪你来了,你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个。”吕闫嘴上抱怨着,心里却跟吃了蜜似的,程美枝是真把他当做可以使唤的自己人了。 程美枝说:“小时候家里穷,我就最想来这地方玩,但是以前没人带我过来。” 她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可是真心的,吕闫觉得她以前怕是吃了不少苦,不过现在他来了总不能让她继续吃苦。 “我现在不就带你来了?”吕闫哄女人的手段从未像今天一样生涩低级,“你亲我一口。” 程美枝握住他的领子,看两秒,踮起脚尖一口印在他的脖子上,留下鲜红的唇印,落在男人隆起的喉结上,好不暧昧。 吕闫哑然失笑:“你耍赖……” “亲了。”程美枝充耳不闻,“你今天一天都听我使唤了,你答应的。”她恐怕得把吕二少爷当驴使,大包小包地拿,支使他替自己擦汗扇风。 吕闫这辈子还没给别人当牛做马过,连他爸妈都没有,但今天他就得破了这个例。程美枝平日不使唤他,要有什么事情都是能花钱办的,不像现在要亲力亲为。 “好,好,我答应就是了。”吕闫很是无奈。 两人继续往前跟着人就走,程美枝打算去玩个跳楼机,她天生胆子就大。往里走几步,程美枝瞧见路边站着个胖乎乎的憨态可掬的玩偶,便停下来瞧。 “你喜欢这个?”吕闫眯着眼睛,打量这只熊。 程美枝走过去,笑得甜蜜蜜的,“小熊,你给我一个气球好不好?” 她说话就跟撒娇一样,程嘉想。 可她还从没跟自己撒过娇,她再怎么也不会跟自己儿子撒娇,程嘉透过玩偶的嘴,看到正朝着自己伸手的程美枝。她的手掌摊平,掌心洁白,纹理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匀称完美。 程嘉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只恶魔,催促着他做点什么。 突然,他顶着程美枝惊讶的脸色,用这幅身躯抱住了她的身体。吕闫的面色变得难看极了,围观的人群也发出惊呼。 程美枝一下子没躲过,就这么被抱得严严实实。 程嘉几乎要把她的身体揉进胸膛里,即使隔着厚厚的布料,他也可以想象到程美枝柔软的身体。他一直渴望的拥抱,却用这种方式实现了。 “什么嘛……是娱乐项目吗?”程美枝被抱得不能动弹,眨眨眼睛。 程嘉只能压低嗓子,轻轻地点头:“嗯。” “那你给我吧?”程美枝又伸手。 程嘉的眼球湿润了。 “给你,全都给你。” 程美枝觉得怪怪的,难道每个人他们都要给一个拥抱吗?何况她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气球。 程美枝挣脱身体,揉揉他的熊耳朵,程嘉蹲下来让程美枝揉了个痛快。他听到程美枝说:“要不了那么,一个就够了,不,我要两个。” 她要给那个男人。 程嘉的心情顿时如同过山车,沉到谷底。 是谁的短信 “一个大男人拿这东西,多没劲。”吕闫没玩过这些小女生的玩意,又是好面子的人,程美枝把手里的气球递过来的时候不免随口抱怨。 程美枝握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听话。” 吕闫就不说话了。 程美枝说什么他听什么,和程美枝相处起来总比面对家里那一群老不死要好,同样是冲着钱来的,可程美枝能让他感到由衷的舒心和安全。 也可能,她是真有点喜欢自己,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吕闫喜欢这种被人爱的感觉。那头笨重的熊已经开始接待下一批客人,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也就是他多心了,这才跟个妒妇似的一个劲盯程美枝。 “最近我有个朋友过生日,我想着也带你去露露脸,你看你下周有空不?” 所谓的朋友生日自然是杜撰的,吕闫要给程美枝长脸,在他们那群小圈子里,好好地告诉那些家伙,他跟程美枝绝不只是玩玩。 程美枝思索一下,下周她也没有安排,吕闫怎么做她也就任他来。两手一勾,勾住男人的脖子,使得他埋下身子,程美枝才凑近他的耳边柔柔软软地开口:“有空,怎么没空,就是没时间也得给你留时间。今晚,你总可以留下来吧?” 她难得主动挽留他,吕闫今晚本身还有个家宴,不大不小,他心里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打算推了跟程美枝共度春宵。 “去我那吧,我刚买了酒。”吕闫的胸膛里烧着一把火。 他倒不是戒酒了,只是在外头若是喝醉了,难免出事,可若是跟程美枝一道,想想她那娇媚的醉态,就是把他下火海上刀山也值了。 “我跟你天天黏在一起,你不腻吗?” 一周七天,至少四五天都是跟程美枝腻在一块,出去疯的次数也少了。而程美枝没什么高级情趣,她不买什么古董字画,只是一个劲买衣服买包包,去做美容保养。 不过他吕闫不是什么高级情趣的男人,他做最多的事情也还是跟程美枝睡觉,有时候他也想,说不定哪天他就精尽人亡死在程美枝身上了。 程美枝这种女人,谁不想跟她睡觉? 他吕闫也只是其中之一。 “那跟我一起你腻不腻?”吕闫首先想到的是程美枝是不是已经开始嫌弃他了,他跟程美枝谈心,程美枝从不回应他,倒成了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腻,腻死了。”程美枝抱着胳膊,皱起脸嫌弃。 吕闫有点气,不过又实在觉得她这幅模样可爱,心软下来,硬梆梆放狠话:“腻?你腻了也甩不开我,你要当我是呼来喝去的,我这脸往哪搁呀?” 程美枝又得哄他,吕二少是个外刚内柔的,外人看着他高不可攀,可真接触下来,他心思敏感极了。这要不是她知道,倒显得她像是金主。 “我什么时候腻了?我就是再腻了别人,也不会腻了你。”在她这没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道理,程美枝翻脸比翻书快。但无奈吕闫就是吃她这套。 …… 回到休息室,程嘉脱掉沉重的套子,身上已经是汗水淋漓,背上湿掉的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他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灌进喉咙里,一语不发,浑身带着怪异的狠劲。 “程嘉,这是你的工资,你今天表现得不错,以后还有任务会继续叫你的。”负责人给他结算了工资,想到什么,“你还在读书吧?哪个学校的?” 程嘉似乎不太想要回答这个问题:“英瑞。” “英瑞?嗯?那个是私立啊。”负责人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英瑞是云市出了名的贵族学校,里头读书的也都是些富家子弟。 程嘉皱皱眉:“我不是。” 也不管他信不信,别人都以为程嘉读得是贵族学校,那家里肯定也不差。程美枝当初给他报学校的时候,他优异的成绩让学校减免不少,由此不少人也总认为程嘉家里穷,有困难。 晚上程嘉还没有回家,他给程美枝发了一条短信。他明知道程美枝现在一定在那个男人的别墅里,也许两个人已经天雷勾动地火。 [妈妈,你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程嘉特地点明了身份。 事实上,程嘉没有做晚饭的打算,程美枝不回来,他做得再好这也没有价值。 这条短信出现在了程美枝的手机上,屏幕亮起,而此刻程美枝坐在吕闫的怀里,解着他上身两枚扣子。吕闫本就半敞着衬衫,解开下头两颗,便彻底袒露胸膛,脖子上坠着银色项链。 他正被程美枝吻得七荤八素,可恍惚之间,发觉程美枝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一条短信弹出来。他下意识睁眼去看,可程美枝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身子一倾,往前把他压了个结结实实。 “你看什么?”程美枝抬起包裹黑色丝袜的小腿,摩挲着他笔直的裤筒。 她解开头发,深黑的发丝披散在鲜红的裹胸上,锁骨若隐若现。她的一双眼,大而媚,眼尾微翘,神气活现。 吕闫觉得自己多半硬了。 “谁给你发的消息?”吕闫还记得自己的问题,“你不回,不要紧吗?” 程美枝看也不看手机,像个女妖精缠在他的腰间,一口口要把他吃干抹净:“谁知道呢?广告推销呗,你还做不做了?” 吕闫便不再过问,他此刻只想把程美枝就在这里给办了。至于别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那也先等他做完再说。 PS:首-发:po18vip.xyz (po1⒏ υip) 我们一起发毒誓(微H) 怀里的肉体像团火,沾到他的皮肉上仿佛将他彻底融化,程美枝跪坐在他的腰间,鲜红的手指甲划过他赤裸的胸膛,随着刮擦,他不得不浑身僵硬。 程美枝可不是纯情大姑娘,她就是匹饥饿的母狼,连骨头都能给他嚼碎了。 “美枝,我们去床上……”这大概是吕二少最后一点矜持。 程美枝充耳不闻,一口咬在吕闫的肩头:“你说了,今天听我的,难道说话不算话吗?” 吕闫面颊微红,他想到程美枝过去的模样,“我不习惯……” “那早晚会习惯的。” 说着,她熟练地滑落身体,勾着吕闫的脖子来个深入的亲吻,她的舌头柔软灵活,可毕竟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吕闫不是初哥,哪能就这么缴械。 哪有让自己的女人主动的道理? 程美枝惊呼一声,又被他压在身下,抓住她两只手腕。吕闫埋着脑袋,眼睛里大约也只剩下程美枝娇贵的连,白皙雪嫩的肌肤,泛着玫瑰似的晕红,又因这居高临下的视角,饱满丰润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她是尤物中的尤物,浑身上下无一不美。 吕闫只可惜他怎么没早些发现程美枝呢,他和程美枝遇见的时候,按她的说法,她已经跟过一位老板了。程美枝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他。 “你说说,你是不是心里有鬼?背着我有人了?”吕闫低下脑袋,挺直的鼻梁刮过程美枝的脸颊,偏偏这身下的女人还不情不愿地挣扎着——他像个吸猫的变态铲屎官。 他莫名其妙就想到这点,他不养猫,身边朋友养,他嫌弃一切娇贵矫情的生物,除了程美枝。 “我怎么你了?”程美枝眨眨眼睛,放松身体,任由他一点点在脖颈间细嗅。 “你不对劲,你最近对我太好了。”吕闫狐疑地说。 程美枝怪异地盯他。吕闫也觉着自己这话多没面子,他又不是犯贱的抖m,哪有被善待就浑身不自在的道理。可是,程美枝不可能对他这么好啊。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吕闫觉得自己有点碎嘴的潜力,不厌其烦地又强调一次。 “哪有……”程美枝嘟哝着,双腿夹稳了他的腰,“你是要学电视里那些变态男人吗?我穿裙子你也管吗?” 那倒不是,他可没那么小气,难道真是他多疑了吗?也许关心则乱,他对程美枝的感情,有些过了。想到这,吕闫不再过问这话题,一心只想办事。 解了皮带,提枪上阵。 他毕竟已经硬得不行。 忽然一声电话铃声,程美枝一挑眉,一个眼神甩给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电话响了,你看着办。” 是表哥打过来的,气势汹汹,只是始终保持着正经且刻板的口气,“吕闫,你是发了四十度的烧呢?还是拉肚子拉脱水了?” “我这不是病了吗?我今天晚上不过来了。”吕闫说话本没什么底气,可见着程美枝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气。 他总不能让程美枝看扁了!他可是程美枝的男人,是可靠的,哪里能打碎这无所不能的样子。 于是口气更冷一点,“表哥,你知道我回家总是要吵架的,老太爷看我气不气?我大哥看我气不气?我可不希望让大家吃饭都吃不高兴。” “我们没生你的气……你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前段时间,你跟个网红出镜闹绯闻,你这样我们怎么给你牵秦家的线?” 吕家是要脸的,是讲究的,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从来保持低调的风格,到吕闫这来了个基因变异。 挂了电话,吕闫看看程美枝,咳嗽一声,似乎有些心虚:“我跟上一任……是两叁个月前的事情,我保证,断得干干净净!要是没断干净……我特娘把自己阉了!” 程美枝:“你说这重话做什么?” “我就是表个态度,我跟你一起,是绝不会出轨不会对不起你。”吕闫忽然扑通一声给程美枝跪下了,饶是程美枝也受不起这等大礼,弄得她一愣神。 “我发个誓,我是绝不可能对不住你的。” 程美枝无所谓,这对她是好事,总之吕闫的钱都花在她身上。可吕闫下一句话,让她胆战心惊。 他跪在程美枝面前,紧紧握住她的一双手,他仰起面庞,那双程美枝也不得不感慨的漂亮眼睛此刻明亮得惊人,汗珠从额前滑落,吕闫的喉头滚动着。 他在等程美枝的答案。 “你也不能对不住我,你答应过就跟我一个人,你要是背着我偷男人,我就……我就把你锁起来,日日夜夜就见我一个,你可别怪我心狠。” “你和我一起发誓吧?” 程美枝觉得他有那个大病,原先看着多正常的风流浪子,没想到骨子里这样极端。好聚好散不行吗?非得整得跟刑事案件一样。 ——不过这个誓,程美枝不想发,她家里确实有人了。 “你有病吧?”程美枝一跺脚,把高跟鞋踢掉,拿起鞋子砸在吕闫的胸膛上,“我是来跟你睡觉的,谁跟你拜天地?你好歹穿条裤子,不要脸!” 吕闫一点不害臊,他脸皮厚,程美枝一生气他就只顾得上哄她了。他一个劲解释,“我这不是怕你跑了吗?咱俩谁也别对不住谁。” 程美枝见多识广,可抵不住神经病。 家里有左南一个神经病就够了,没想到这看着人模狗样的吕闫,居然也是个脑子里长包的玩意。 程美枝一发狠,咬在他嘴唇上,惯性使得吕闫的身体撞在木雕桌上,疼得顿时扭曲脸色,再没有那副狠劲:“你轻点,我的腰!” “你活不活该?”程美枝毫不客气,往下一瞧,笑眯眯地捏起他的二两命根子。她的手掌又软又白,可把吕闫磨得欲仙欲死。 吕闫还惦记着发誓的事:“其他事情都行,这个事情必须——唔!” 程美枝手下一狠。 她偏偏还柔柔地说:“我不是不答应你,只是……我没想到你这样不信任我,我以为两个人之间应该是不是彼此信任的,我可从不过问你的私事,你连这点尊重也不给我么?” PS:首-发:po18vip.de (ωoо1⒏ υip) 她慌了(H) 吕闫想,自己对程美枝哪里不好了?以前他跟人处,那都是不给留面子,随着自己的心思,旁人也只有满脸赔笑的机会。到了程美枝这里,程美枝给他甩脸子,跟他闹脾气,他都小心翼翼哄着。 下身还有些痛楚,吕闫咬牙道:“轻点……别捏坏了,你不高兴那我们就不发誓了。” 程美枝这才放过他,“我哪里跟你生气了?” “是,是,是我对不住你。”吕闫心一横,“我以前太混了,私生活太乱,不检点。”他倒不是真有这觉悟,可总得把程美枝哄好,跟程美枝腻在一起,再出去打食是看什么都不香了。 总不能为了一片花丛放弃程美枝吧? 他比程美枝要心虚些,他是有前科的人,光凭嘴巴说远远不够。 “你别动。”程美枝弯下腰肢,盯着吕闫跨间二两肉,红指甲抵着尖端一拨弄,似乎颤颤巍巍地更膨胀了。紫红的色泽,青筋鼓动,偏偏吕闫坐在地上,不打自在地望着她的一双眼。 “你都替我推了那么重要的事情,我也有点表示不是吗?” 吕闫便看见,程美枝深深低下头,那张色泽饱满的红唇含住了他的阳物,她是一点不羞耻的,妩媚的眼睛往上和他视线相接,竟也是满含着勾引。 她对性事坦坦荡荡,按照以往他的标准,吕闫可以骂她骚货,可就是这种话,他也骂不出来。他一点也不想那样形容程美枝。 她的脸颊鼓起,红指甲放在他的大腿上,柔软的舌头包裹住敏感的头部,酥麻的感受一波波朝着四肢涌来。几乎爽得他头皮发麻,程美枝的舌头灵活得像条蛇,柔软湿润地包裹住他。 吕闫不想只做这些事情,他问程美枝:“你没跟我说过,你以前做什么。” 直到他射出来,程美枝吐掉嘴里的一口浊精,才慢慢地说:“你觉得,我这种人,做什么呢?” 吕闫不说话了。程美枝这么漂亮,又很穷,总有人变着法地勾着她。 “我以前不是没做过事情,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些,别人就会高看我一眼,可还是被人看不起。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无论我做什么,他们就是看不起我,这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穷,他们觉得我一副穷酸样。”程美枝压着胳膊靠在吕闫的大腿上,微微晃动脑袋,“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先前的吕闫也看不起程美枝,他觉得程美枝是个拜金轻浮的贱货,越是喜欢,越是觉得程美枝不自爱。可现在,吕闫已经过了这个阶段。 程美枝到底是个人,他就是喜欢程美枝。他要睡人家,还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不都自己犯贱。 “到床上去吧。”说起这些,程美枝似乎兴致不大了。 吕闫恐怕问错了话。 他抱着程美枝往床边走,两个人一起滚进柔软的被铺里,程美枝的胳膊绕在他的脖子上,那股酸甜的柑橘味随着肌肤温热的馨香沁人心脾。又白,又软,身段丰盈,该饱满的地方可是没一处不足。 彼此亲吻一会,他的手掌向下摸到她白腻的大腿,勾起裙边慢斯条理地上滑,往那神秘之地钻营。吕闫指尖一探,弄得程美枝娇喘吁吁。 她有一双饱满雪白的胸脯,吕闫想起剥了壳的荔枝,山峰上的殷红随着呼吸轻颤。他将整个脑袋往她的胸前倚靠,深深陷入这片柔软里,能听到程美枝急促的心跳,他感到一种安全感。 直到她彻底湿润,吕闫才抵入她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破体而出,程美枝像是毒物,浑身都让人上瘾。 他一次次在她的身体里冲刺,理智彻底被兽性取代,他只想做爱,和程美枝一直做下去,即使她求饶也好,他都要将身体里每一滴精华射进她的身体。 吕闫不知道自己今晚荒唐了多久,他大约记得自己射了一次又一次,用坏了几个套子。直到一滴不剩,身体里的野兽完全释放。 可惜程美枝没一点娇弱的模样,她裹着被子,靠在枕头上慢吞吞地吸烟。吕闫瞧见,二话没说,劈手夺过来:“抽烟不好。” 程美枝一摊手:“你拿来。” 吕闫可不管,把烟往嘴里一含,“你总不要了吧?”程美枝可不喜欢跟人用一个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那都不行,这是她的底线。 “算了,二少真讨厌。”程美枝隔着被子蹬他一脚,只是她刚一弹腿,就被他的手掌压个结实,他抓住程美枝的脚踝,就是不撒手。 她这腿细得真跟小鹿似的,吕闫捏着手里软软的肉,像个强抢民女的土匪:“抽烟不好,这样,你不抽,我也不抽,总行吧?相互监督。” 说罢,呸一声把嘴里的烟吐到垃圾桶里。 程美枝:“太平洋的警察啊,管得真宽。” “我们是正经关系,我有义务监督你,你别总觉得我开玩笑。过几天我带你去见朋友,你总会信的。”吕闫提起这茬。 程美枝有点慌,面不改色:“什么朋友?” “几个发小,我说过了,到时候我们深入了解一下,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家人,你也带我回去看看。”吕闫也许怕逼急了程美枝,“你别怕,我们这不是发展挺好吗,只是深入一下。” 撒过的谎还得圆回来,程美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是孤儿。” “没事,我又不欺负你。”吕闫讲,“就是我家那边,有点麻烦。我到时候统统都会告诉你的,你别怪我瞒着你。” * 左南大白天看到程美枝又回来,他本想透透气,轮椅刚刚出了门,立马又停住。 程美枝通常不会回来好几天,这回好像有点不一样。他也不说话,一双死寂的眼淡淡扫过程美枝,她脖子上有暧昧的红痕,左南很快别过头不看了。 “程嘉呢?”程美枝没看到儿子。 “不知道。” “你真没用。”程美枝皱紧眉头,骂他一句,就转身去厨房找饭菜加热了。吕闫是打算留她住几天的,可程美枝心里有鬼,她觉得得把吕闫冷一冷,这关系进展有点失控。 左南被骂了也没有表示。他大概看懂了程美枝的心烦,“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PS:现阶段的女主性格偏执,类似康敏,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不惜毁掉,不过程度没有后者严重。 她打牌一向可以 程美枝很不高兴,她不高兴意味着有人要倒霉,而这个倒霉的人通常就是左南。她一转身,两只手拍拍左南的领子,给他整理整齐,“亲爱的,止尿裤好用吗?真可怜,以前你多风光啊,我现在再叫一句左少爷不过分吧?” 她这阴阳怪气让本来冷冰冰的左南也忍不住发怒,“程美枝,你记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的。” “你?就你这废物?”程美枝可不给他留面子,“瞻前顾后的软蛋,我就是脱光了站你面前,你也没本事上我。” 左南咬着牙,几乎要咬出血,屈辱感使得他清俊削瘦的脸颊涌出潮红,眼睛瞪得极圆。程美枝毫不怀疑如果他还能站起来,只怕想要活活掐死它。 程美枝就是要看他这幅丑态,他越狼狈,她越舒心,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可不止要跟男人,我还把他们带到你面前来,我到时候看看你什么表情。”她的眼睛眯成月牙。 “程美枝!”左南的语气几乎冻成冰渣子。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骂我是婊子,是贱货?”程美枝卷起发梢,弯下腰,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没那么想……程美枝,你别这样作践自己。” 程美枝觉得他脑子有病,什么叫作践自己,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因为受了情伤堕入红尘的吗?他左南凭什么有那么大魅力? “才不是,我就是喜欢年轻人,喜欢钱,你又不年轻了,也没钱,我图你什么?”她伸个懒腰,身体弯出优雅的弧度。 两个人没继续争执,程嘉开门回来了。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些青黑,这无损他的精细脸蛋,倒是看着更阴郁狠厉。程嘉没注意道程美枝也在,直到他看到程美枝放在门口的鞋,这才下意识地收起脸上的怪异,露出兔子般无害的笑容。 “妈妈,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程嘉意有所指。 可程美枝不知道他来过,只当做是寻常言论,懒懒散散地回答:“你去哪儿了?” 程嘉看上去不是很想回答,他可不想告诉程美枝自己去做酒吧兼职了,她一想要求他专心读书,总之钱是不缺的,别让人看他们一副穷酸样。 “是同学生日,他们要去唱k。”程嘉的那群有钱同学倒是喜欢唱歌,他一次没去过,这时候正好有了理由回答程美枝。 “生日啊,你去吧,你多交点朋友。”程美枝说,“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了,也不能没朋友。” 她这些话说得太敷衍了事,也就只能糊弄糊弄程嘉。 * 吕闫的发小们可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大家穿一条裤子,一起挨过打,一起飚过车,不过大多是坏事做多,好事做少。 当吕闫一本正经地向他们介绍起自己新上任的女朋友的时候,几个纨绔想:“吕闫是不是脑子坏了?玩女人玩坏了?” 他们没明说吕家不会答应下来的,这个道理吕闫肯定知道,只是不肯承认。灯红酒绿的场合,吕闫专心致志拉着程美枝雪白的手,居然很认真地向他们介绍起来。 “程美枝,这是我女朋友,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磨合得很好。之前跟你们提过,不过还没见过面,她有点胆小,你们可不准吓她。” 吕闫用眼神警告他们。 这可宝贝上了,还没进门,就惦记着她有没有被人欺负去了。吕闫知道,在座大多看不起程美枝,觉着是高级捞金女,是不配坐一桌的。 这满桌的青年,个个家世顶好,受祖上荫蔽。不说钱吧,至少是家世清白,大门大户。 吕闫铁了心要把程美枝拉进来,谁管他们服不服,总之这圈子里不还是他做主吗,他们总不能反了天。 “叫嫂子,知不知道?”吕闫明里暗里威胁一圈。 这帮子人也得朝着程美枝低头,不知道她给吕二灌了什么迷魂药。介绍完,吕闫就拉着程美枝坐在自己边上,一群人一起玩牌。 程美枝打牌技术可以,十把赢了九把,倒是让纨绔们服气一点。没想到程美枝还挺会玩,他们试探地问问别的,麻将、桥牌,乃至于象棋,这程美枝也都会有一点。 会这些的年轻人可不多。程美枝今年叁十多,阅历比一群小屁孩多了十年,别说是打牌,就是打高尔夫,要玩什么高级情趣,她也统统能够奉陪,这叫业务能力,拿得上台面。 “嫂子这技术,可真是厉害。” 一群人输得心服口服。 程美枝赢得没意思,一把把剩下的牌塞到吕闫手里,让他来打,自个靠在他怀里,像个没骨头的美女蛇。 吕闫不会玩牌,技术烂的很。这也是吕二少为数不多不那么擅长的玩意,他一面面不改色地输,一面有搂着程美枝的腰,时不时甜腻腻地亲一口。 这恩爱秀得可过分了。 “打扰一下,先生,你们点的酒。”酒吧工作人员穿着深色制服,毕恭毕敬地走进来,只是低着脑袋。他走近的时候,听到一声女人的娇笑。 是程美枝,程嘉不动了,像个木头桩子。 他没想到程美枝也来这个酒吧……而且这回,也是陪着这个男人。他压低脑袋,尽快走在灯光昏暗的地界,不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脸。 ——程美枝绝对不希望自己的真实年龄暴露出去。 “先生,你们的酒来了”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 程嘉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弯曲脊背,畏手畏脚的模样,但没法阻止他听见程美枝的笑声,一群人众星拱月地围着程美枝,有不屑的,有讨好的,也有不怀好意的,偏偏她像朵尽情绽放的玫瑰,没一点不自在。 她可不怕人贪图她什么,程美枝喜欢被人关注着,她受不了默默无闻的日子。 “那边的,把酒拿过来,全部开了,今天高兴!” 程嘉低着脑袋,不确定程美枝会不会发现自己,他稍微一抬眼,在看到程美枝满眼盯着那个男人的时候,心底松口气又微微酸涩。假使有机会,他站到男人面前,摘了帽子,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他才是程美枝的亲人,对方算个什么玩意。 “小哥,你帮我带包Salem。”程美枝忽然开口。 她烟瘾犯了,程美枝抽烟喝酒赌博,绝对是传统印象当中的坏女人,不过很可惜,她一向活得很滋润。程嘉还没答应,正琢磨着什么理由推脱掉。 吕闫捏着程美枝的手腕,两条浓黑的眉毛一皱,很不赞同:“你抽什么烟,我都戒烟了,我监督你。” 程美枝无声地笑笑,他这是什么都要管着她,吕闫显然已经自诩为程美枝的男友了,再进一步,那不就是同居了吗。 “你们,看什么看?还有你,抽什么烟,这么大味道,先滚出去抽完再过来!”狐朋狗友们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吕闫闻到烟味,眼神一扫落在罪魁祸首身上。 他不能朝程美枝发脾气,还不能朝这些家伙发脾气吗?那抽烟的小年青很自觉地一掐烟,不抽了,满脸讨好地朝吕闫堆笑:“哥,以后不抽了……我注意分寸,绝对不在嫂子面前抽烟。” “在我面前也不准了。” 顿时一帮子人也嘘声下来,场面冷落不少,他们可不懂吕闫怎么好端端地老发脾气,人家程美枝都要抽烟,他不准,还不准他们这些外人抽了。这不就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吗。 可这些话心里想想还行,嘴上不能嚯嚯。 程美枝懒得和他争辩,烟可以一回不抽,早晚都是要走人,可没必要闹得太僵。这陷入热恋期的年轻人,脑子里就只听得进去自己想听的话,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得等他自己清醒。 程嘉打算走了,这场面已经不需要他,他自觉是多余的。就在他低眉顺眼准备转身之际,程美枝却又开口,“你过来一下。” 她看出了什么吗? 程嘉没过去,硬着头皮解释:“女士,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要去工作了。” “我让你走了吗?”程美枝抬起胳膊,一把拽住身边正在打牌的年轻人,“你,过去,把这些钱给他。” 她从珍珠包里掏出几张红彤彤的票子,啪一声放在年轻人手里,颐气指使。原本还在打牌的公子哥可愣住神,程美枝……这是在使唤他? “看什么看,让你去,少废话。”吕闫一点也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 年轻人硬梆梆地把钱拿给了程嘉,稍微一数,八百。程美枝倒是好,莫名其妙给小费,比他们这些乱花钱的家伙还不靠谱。 程嘉走出去,吕闫才低下脑袋亲吻程美枝的耳朵,“你这是做什么?” “你没听出来,是个小孩吗?” 无论是刚毕业还是在读书,可不都是小孩吗?到这种地方兼职,经济条件自然不会太好,又是夜场,熬夜喝酒是常有的事情,身体可遭不住。 “那你还挺有爱心。”吕闫可不懂什么人间疾苦,程美枝这么做了,他就夸夸,抱着她的脸嗅了一鼻子香水味。 程美枝没什么爱心,她只是想起一些讨厌的事情。年轻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又缺钱,她只能在酒吧之类的地方赚钱,事实证明,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她就讨人喜欢。 只不过,她做什么,左家人可不会因此高看她一眼,程美枝很不喜欢那种被人瞧不上眼的感觉。她可以自己变烂,自己变好,他们算是哪根葱,她自然是自己对自己负责,他们没资格瞧不起自己。 “嘴甜。”她坐起来,拉一拉吕闫的嘴角,可不管他的威风面子。 吕闫好不容易拯救了自己变形的脸颊,“没你甜。” 过一会,吕闫又问她:“我买了栋房子,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程美枝拍拍他的大腿:“早着呢。” “我哪里表现不好,你都跟我说,我别的都不行,就是知错能改。” “哪里都不行。” …… 但凡没有程美枝的场合,程嘉和左南的话绝对是少之又少,程嘉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从有记忆以来,那对不起程美枝,可都是左南。 左南不会接受程美枝的一点好心,他嘴里说得最多的还是挖苦冷嘲的话,像个充满冲击性的刺猬,可当程美枝真正出了门,他又变成沉默寡言的石头。 程嘉在吃饭,斜着眼睛盯着左南的脑袋。 左南头上摔了个淤青。 不必多想,就知道又是他自己摔的。他大可请个保姆照顾左南,可他觉着,可不能让他浪费程美枝这么多钱,请保姆的钱不也是钱吗?他可配不上。 “今天妈妈不回来,你见过那个男人没有?”程嘉带着一点恶意开口。 左南没理他。 “挺不错,看着很有钱,又年轻又英俊,我觉得挺般配。”程嘉慢吞吞地开口叙述,他虽不是真心这样想,可无疑,那个男人也比左南要好得多。 至少不是负担。 也许是自己的儿子带着这种不屑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又或者程美枝和那个年轻男人的关系让他感到了危机。左南的面色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我想,很适合做新爸爸,对吧?” 程嘉和左南绝对是天生的仇人,如果不是因为程美枝讨厌左南,又怎么连带着疏远他呢?可即使是这样,左南依然分走了程美枝不少的注意。 金属汤匙砸落在桌面,轮椅上苍白的男人眼底带着某种阴冷的愤怒,他恐怕根本无法无动于衷。左南用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语气叙述:“我和她的关系,是没有人能够打破的。程美枝,她欠我的,我说过,我永远憎恨她。” 程美枝毁了他的人生,让他从此一蹶不振,变成废人。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招惹程美枝。 PS:首-发:rousewu.cc (ωoо1⒏ υip) 偷窥 程嘉趴在餐桌上做卷子。 程美枝坐在镜子面前化妆。 “妈妈。” “怎么了?”程美枝不大耐烦,程嘉这一声喊让她手里的睫毛膏一抖,差点把妆毁了。 “下次家长会你可以来吗?我不想让他们……看不起我。”程嘉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程美枝从来不愿意管他,她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去了,程嘉并不能把自己绑在她身上。 “我看看。”程美枝看看他那副可怜样,心里烦躁,她又没有对不起他,不过去了也不会掉块肉:“那段时间太忙,最近有空,你下次家长会喊我去就是。” 那段时间,她可忙着和吕闫处关系,左右都是勾搭男人。程嘉手里的圆珠笔几乎戳进纸里,他面上仍然带着柔软的谦虚的笑容,“好,只要妈妈来我都行。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在学校的表现。” “表现如何?”程美枝顺势问道。 程嘉总算有了表现的机会,做了这么久的工夫也就为了这短暂的时刻,他要让程美枝知道,他是个优秀的聪明的孩子,不是她的拖累,她应该把更多的爱护放在自己身上。 “老师说我进步很大,最近有个市内比赛他希望举荐我去参加。”程嘉不着痕迹地强调着,“他希望我呢代表学校拿奖。” “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拿什么和他比?那群人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也没有拼了命的决心。程嘉不喜欢提及年纪上那群富裕的同学,在他眼里,这群人无疑是未来的吕闫,他们可以占据最好的资源,拥有最漂亮的女人。 “不清楚呢,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安排,是不在国内考试的。”程嘉声音低低的,看上去兴致缺缺。 程美枝也觉得这问法不好,程嘉兴许真觉得自己家里比不上人家有钱,“那你想留学吗?我问你,你想吗?” 这个钱她也不是出不起,到时候花钱找个人照顾左南就行。她虽然不喜欢程嘉,可程嘉无疑是非常聪明的,她也没必要埋没他。 “不……我不想,离开妈妈。”程嘉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有谁离不开谁的,你想去哪就去。”程美枝收好口红,仔细检查每一片指甲,才满意地收手。 他离开程美枝,可不知道会怎么样。程嘉觉得,他多半会是条缺水的鱼,要么疯了,要么死了。这么多年,生活处处都讨人厌,要是没程美枝,这世界可真晦暗一片。 假如真的离开程美枝几年的时间,他也不知道日子将会如何。只是想想,就足够让人窒息。 “我不去。”程嘉说。 程美枝:“那你不去就算了,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挠你,不过你现在得学习,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在提点程嘉那份赚钱的心思,她又不缺钱,程嘉总觉得她这钱来得不正道,仿佛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程嘉说,他要挣钱养她,那天那话她也听见了,只是觉得挺没意思。 一个未成年,说什么大话呢?大不了她以后找个男人嫁了,总不愁吃喝。 “嗯,我都听妈妈的。”他低着脑袋,柔软的额发垂落在洁白的皮肤上。可惜程美枝从来不会主动伸手摸他的头发,她宁愿去摸些小猫小狗。 程美枝觉得他很省心,除了省心,也就没有别的了。她现在只拿出叁分之一的脑子想着吕闫的事情,剩下的叁分之二是如何花钱,她是不肯跟吕闫住在一起,纠缠越深,脱身越难。 她还没有决定手里多出的新卡如何花销,也许是订做一件合体的美衣,也许是找到心仪的香水。她听见程嘉又在小声地呼唤她。 她以前怎么没觉得程嘉这么粘人呢?他似乎一向如此,只是现在,程美枝心烦意乱。 “怎么了,你又叫我。”程美枝的口气带着烦躁。 程嘉有些委屈的声调,少年的声音清冷干净,“我只是问妈妈,今天还走不走。” 程美枝皱眉:“你希望我走吗?” 那就是不走了。 程嘉松口气,“我帮你烧洗澡水。” 这座老式居民楼没法接天然气管道,自然也就插电烧水,程美枝回来总是要洗个澡的。屋子里狭小,程嘉的房间是由杂物室改造的,浴室里也堆满杂物。 他把防滑垫铺好,替程美枝找了双洗澡的拖鞋。 这些做好,他就去趴回桌上,继续心不在焉地写数学卷子。程美枝进了屋里,似乎和左南在说些什么,他听得出她的口气不高兴,两个人总是有矛盾,像是两个仇人。 正是如此,程美枝才不爱他这个亲生儿子。 这一次,程美枝在家里休息。 她和左南睡在一间屋里,她总希望亲自看看左南这幅可怜样。老式居民楼的隔音效果不好,程嘉关灯上床的时候,还听见窗户外火车开过的噪音和树枝沙沙的晃动。 程美枝不爱他们,可总归是一家人,程嘉有时候想着,如果没有左南,程美枝会不会不那么疏远他呢? 凌晨两点的时候,程嘉还睁着双眼无法入睡。他的生物钟很规律,只不过这一次,程美枝回来了,他稍稍有些兴奋过了头。 ——可是她明天早上又要离开。 程嘉很快沮丧起来。 胡思乱想之间,寂静的黑夜里似乎有某种响动,起初他以为是野猫,而当他仔细确认厚,发现这种声音是从隔音效果差劲的墙壁那头传来的。 那头,是程美枝和左南。 程美枝发出一种极度妩媚的声音,他听到衣料摩挲声,男人的闷哼声,以及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他几乎可以想象,程美枝坐在床铺上,脱掉自己那身外套,露出平素包裹下的身段。 一团火在心里抓心抓地地挠,他不知道哪里痒,找不到痒处,只是翻来覆去地难受。他不是孩子了,他知道程美枝在做什么——可是,和左南? 凭什么是左南呢? 程嘉站在房门前,也许是风吹,露出那么一线空隙,透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女人洁白晶莹的背部,她浑身赤裸地暴露在月光里,手掌放在身下清瘦的男人身上。 男人露出那种格外憎恨的,屈辱的模样,身为废人的他甚至无法阻止程美枝的羞辱。程美枝揽起自己的长发,胸前两团柔软细嫩的山峦被勾勒得极为清晰。 程嘉死死地盯着,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即使嫉妒的火焰吞噬内脏,他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任何人都可以和程美枝睡觉,除了他没有资格。他甚至没有任何资格去阻止他们。 他只是程美枝的儿子。 羞辱他的人格(微H) 程嘉什么也不能做,指甲刺进皮肉里,尖锐的痛感让他的脑子比任何时刻都清醒,他甚至能够看清程美枝肩头上的一颗小痣。 那颗痣仿佛也有魔力,落在白莹莹的肌肤上,他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头晕目眩。 程美枝伏在男人身上,抚摸着他的脸颊,“你生气了?亲爱的,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她用一只手撩拨着男人燥热的身体,使他急促地喘息起来,可惜左南已经是个废人,他没办法让自己的双腿动起来,只能任由程美枝有意无意地羞辱他。 他被压得不能动弹,俊秀的面庞沁出汗水,眼睛里喷出愤恨的怒火。他几乎就要开口,可程美枝地手掌顺着胸膛一路滑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早已鼓胀的下身。 “你看,你硬了。”程美枝文雅地,矜持地说:“你怎么就怎么贱呢?我都这样对你,你还有反应,是不是很想射出来?” 也许此刻的左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吃了程美枝的肉,她最善于挑破结痂的伤口,在人的痛楚上反复划拉。左南痛恨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他怎么能够对程美枝硬起来呢?明明……他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她。 程美枝的吸引力就是一块磁铁,她触碰到的任何地方都在发烫发烧,无比渴慕她的触摸。左南的男根涨得发疼,在他已经毫无知觉的双腿间,浑身的激情几乎要喷薄而出。 “别碰我……程美枝。”他动了动手指,试图阻止她的羞辱,但她反而顺着力道将他的双手握紧,贴在绵软温暖的胸前。 他浑身僵住了。 “你在教我做事?”程美枝眯着眼睛,反倒将他的双手握得更紧,两条修长的大腿紧紧束缚住了左南的腰。 “程美枝,你难道不怕左家的报复吗?你知道我大哥是什么人……”即使不那么喜欢左家,可这个时候,左南也只能搬出来阻止程美枝。 “别跟我提他。”程美枝总算不大乐意了,可她并不打算放过左南,她从喉结开始亲吻他的身体。 左南忽然一口咬住她的肩膀,像是垂死的猎物挣扎,这一口咬得极深,知道他嘴角沾了血,他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他也没想到程美枝竟然没有躲开他。 “你——” 程美枝脸上敛去笑容。 随后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他的右脸,这一巴掌几乎打偏了左南的脑袋,让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左南甚至感到了咽喉里涌起的甜味,他不知道这是程美枝的血还是他的。 他怎么敢伤害妈妈呢!程嘉的手指握紧门框,就在刚刚那个瞬间,他几乎要推开房门冲进去。他盯着程美枝的伤处,程美枝多怕疼的一个人,这时候也不哭也不闹,阴沉着一张脸。 她的肩膀沾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却一声不吭,连吸气也是没有的,这肩膀倒也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你咬我?”程美枝问。 左南犟着脖子,闭紧嘴巴。 程美枝摸了摸伤口,那牙印里渗出血来,她的调子略微带着委屈,“你知道这很痛吗?你以前可是从来舍不得让我受伤的。” “你这个骗子!”左南想到什么令他恐惧的回忆,连带声量也高了不少,“你是个疯子,是个恶魔……” 程美枝不喜欢别人否认她的魅力:“可你还是喜欢我,我给过很多次机会让你逃走,可你自己要留下来折磨自己。”当然,即使左南逃走,程美枝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她捂住丈夫的嘴,像是无奈般说:“小声点,程嘉在睡觉,你别吵醒他。” 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门外的程嘉绷紧了脚指头,他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离开,如果程美枝发现他呆在这里……这种偷窥的行径,恐怕他再也抬不起头。 左南的反抗随着程美枝揭开他的伤疤而停歇,如同一截死木,目光归于绝望和安静,程美枝根本不在意他的任何感受,她会揭穿他任何弱点,哪怕他心底仅存的一丝情绪。 按照她的话来说,这叫犯贱,她都这样对他了,他还觉得事情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几乎是把他当做一条狗来对待,摸摸他的头,温声软语,只是眼底一片冰冷。把一个极度自尊的人逼成一条狗,这才是毁灭他的办法。 “你射了。”程美枝嫌恶地看着他软下去的男根。 她靠在枕头边上,看着他赤裸的身体以及精液在他的肚皮上凝固,没有一点多余的举动。她支起脑袋,乌黑的发倾泻在腰间,再往下是纤细的腰,饱满的臀,双腿带着丝绸似的细腻光泽。 左南没有办法自己穿裤子,他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狼藉的身体,也许得等到天亮…… “明天让程嘉来收拾吧。”程美枝打了个呵欠。 左南几乎眼前发黑:“程美枝……那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你让他看见这样,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我有这种东西吗?”她把脑袋枕在左南的胸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这样娇媚的姿态在他眼里无异于一条毒蛇。 “求你——不要这样。”他并不希望让自己的儿子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你再求求我?”程美枝懒洋洋说。 左南的喉咙干涩发疼:“求你——求你。” 然而程美枝已经睡着,她翻了个身,并不打算收拾这一切。程嘉知道自己也该离开了,他按照来时的脚步回到了房间,这次只听见程美枝细细的呼吸声。 程嘉想,起码他们还没有做爱。 可是,只有他,甚至无法触碰程美枝一根手指头。他嫉妒左南,嫉妒吕闫,嫉妒那些上过程美枝床的男人们,程美枝可以跟一百个人睡觉,而他绝不是这一百人当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爱,才会妒。 醒来已经是清晨,程嘉如同平常一般,走进父亲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左南的身体上已经没有那些痕迹,程美枝是不会帮他的,显而易见……也许他是爬着,一点点地爬进浴室里洗掉身上的狼狈。 “爸爸,你的脸怎么了?”程嘉盯着他脸上那片红痕。 左南慢吞吞说:“也许是磕了。” 他总是可笑地维护自己的尊严。程嘉看了看客厅里穿鞋的程美枝,收回视线,“今天我要陪妈妈去逛街。” 程嘉还记得程美枝身上的伤,她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他仍然放心不下。程美枝今天的行程是去美容院和购物中心,在他求过之后,程美枝答应了他的跟随。 生日快乐 程嘉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自己的同学。几个男生女生在一块看电影,大约已经看完了,一面讨论剧情一面拿着爆米花走来。 那个高个的男生穿着讲究,程嘉认识他,这是年纪上出了名的富二代,他爸爸是市内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不少人是捧着他的,隋乐长得不错,性格大方,重要的是他肯花钱。 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程嘉,以及程嘉手里的购物袋。 “这不是程嘉吗?”他笑起来,身边的几个朋友也跟着他走来,他看着程嘉手里购物袋的牌子,“这个你买得起?” 程嘉平时在学校里,连喝瓶水也不愿意多花钱去买,扣扣搜搜的样子谁见了不说一句穷酸呢。隋乐不喜欢他抢走自己的风光,不过是成绩好一点,模样跟个娘们似的,那群人竟然拿他和他比较? 程嘉皱皱眉,他和程美枝出来的机会不多,可偏偏撞上些不讨喜的人。 “我在等人。”程嘉看一眼他们,又垂眼盯着地面:“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 但隋乐不走,他天然地不喜欢程嘉。程嘉越丢人,他自然越得意。 “你等什么人?” 程嘉说:“这跟你们没关系。” “有什么没关系的,我们可是同学。总不能是见不得人吧?”隋乐打量程嘉的衣服,这回程嘉穿上了程美枝给她买的新衣服,焕然一新,“你穿得起这些?”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你们可以离开了。”程嘉的口气越发冷淡。 隋乐偏要看看,程嘉是等什么人!他找个地方坐下,他就是这样无聊的人,若是现实生活中有什么讨厌鬼,隋乐无疑是那一类人。他有钱自然会狂妄,又被人吹捧着,可受不了有人压他一头。 “程嘉。”远远地,程美枝踩着她的细高跟,又拎了大包小包,容光焕发,“走,我要去对面看看。你跟着就好。” 她也看到了隋乐,这一群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站在程嘉边上。 “你们是程嘉的同学吧?”程美枝带着一贯的迷人的笑容,这样的气场倒是少年们受不住的,纷纷躲闪她的眼睛。 “您是?”隋乐忽然开口。 他倒是显得谦虚许多。程嘉冷冷扫他一眼,往程美枝身边一站,接过了她手里的口袋。程美枝看看他们,大概确认了身份。 “我是程嘉的妈妈。”程美枝还装出母慈子孝的模样,笑得可亲可爱,一只手放在程嘉的肩头。在外人面前,程美枝是不愿意丢面子的,就是装,她也得装出个尽善尽美的模样。 隋乐好似想到了什么,耳尖一红,“……阿姨。” 程美枝依旧保持笑容:“嗯,以后程嘉要拜托你们照顾了。” 隋乐鼓起勇气,以往他从未露出过胆怯的模样,可就站在程美枝跟前,就足够抽干他大部分勇气:“阿姨,我叫隋乐,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拜托我就好。” 他这幅模样,跟别人是没什么不同的,程美枝从小到大见多了这样的神色,但凡他撅个屁股她就知道这种货色放的是什么屁。 不就是好色吗?硬要装。 小小年纪就学了一身花花公子的性格,程美枝觉得,恐怕她是把程嘉送错学校了。程美枝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一点不耐烦,仍旧柔声细气:“隋乐是吧,好,我记下来了。” 她说话的模样属实温柔,程嘉没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他抿抿唇,脸上始终没法挤出笑容。程美枝的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像个真正关怀儿子的好母亲。 隋乐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像是结巴了,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程嘉哪里在乎他这蠢样子,他们都只是看程美枝漂亮,肤浅且无趣。 “妈妈,我们走吧。”他垂下眼睑,手掌忽然拉住了程美枝的手臂。原本是要握住她的手掌,可到底不合适,程美枝不喜欢别人和她太亲近,除非是她的金主。 程美枝眨眨眼睛,她以为程嘉要配合她。 “好。”她便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他比她要高上一截,如果不是穿了高跟鞋,她现在便要矮一头。两人可不管后边发愣的隋乐,程嘉领着她到咖啡馆坐下,点了两杯美式咖啡。 程美枝又不和他装了,坐下来两眼亮晶晶地拆她的包裹,程嘉只好盯着她拿受伤的半边肩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处理过。以往程美枝穿吊带穿露肩,今天却老老实实穿上外套,扣得严严实实。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程美枝皱眉问:“你看什么?” 程嘉说:“妈妈的生日我还记得,可是你那天没有回来。”那天程美枝不在家,她和吕闫去玩了,一点没想起家里还有个程嘉。 程美枝问:“怎么?” “生日快乐。” 程嘉真诚地看着她,少年的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发白,白皙的面容松动下来,甚至露出一种少见的可以称之为阳光明媚的笑容。 程嘉几乎不这么笑,可他真心想和程美枝说一句生日快乐。以前每一年,程美枝都是不过生日的,他以为是她一点不在乎,可直到看到那天她和吕闫一起,程嘉想通了,程美枝并非是不在乎,而是她根本不愿意和他们分享。 程美枝不大在意:“我早就忘了,你不说我还不记得。” 程嘉小声地,“我记得。” 但程美枝又不记得他的生日,程嘉决定提醒她,忘记了没有关系,他可以原谅她,并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程嘉低着脑袋,越发像个羞怯的小姑娘。 “还有下个月,下个月也是我的……生日。” 程美枝在试戴一只宝石手镯,一条胳膊摆弄着,闪闪发亮。她应当真不在意程嘉的事情,程嘉考多少名,拿了什么奖,今年多少岁,那都不能影响她收集自己喜爱的玩意。 程美枝想想,“那你也快十八了,是该给你好好过。” 程嘉点点头,十八了……这意味着他已经不算是少年,可程美枝当年生下他的时候也才十八,那得多疼多苦,程嘉其实打心底感谢程美枝。 “我什么都不要,妈妈可以陪我一天吗?” 程美枝随口答应,她还是打算给程嘉买个什么东西,贵重的,毕竟这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日子。程美枝问:“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买。” 程嘉的愿望大概是让程美枝不再出去,他就快要长大了,长成可靠的男人。可这样的愿望,显然也是奢望。因此程嘉从不相信许愿。 那我们去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吕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厮混了。 按照发小们的意思,确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这样硬骨头的人就是打断他的腿,他爬也得爬着出去。程美枝不喜欢和人待太久,别人问得多了,那就烦。 吕闫带程美枝到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店面,看着不是什么高档地方,但客人很多,程美枝一瞧这地方卖的都是热狗炸鸡。 他排队老长一截,买了一大杯可乐和两份热狗。那种高热量的,烤面包夹热狗洒满芝士用纸包裹着,满满当当一口也吞不下。 程美枝有点嫌弃,不过没明说出来。吕闫毕竟排队排了很久。 “试试这个,他们家的芝士热狗味道很好。”吕闫拉着她到门口的小桌坐下来,程美枝有点不自在。以往他都是把自己往高档的地方带,程美枝也觉得他就喜欢纸醉金迷。 她讲究地咬了一小口。 很配合地夸他:“你热吗?刚刚你排了那么久,你对我可真好。” 吕闫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不然不会拉她来做这么没有逼格的事,谁能有这个待遇?程美枝混了这么多年,也知道这意思,吕闫开始用心了。 “不说这些,你要能往心里记着我就感恩戴德了。这家开了五年了,我之前飙车来这里吃过一回,之后就一个人过来。” “他们不陪你过来?”程美枝问。 “那样就不酷了。”吕闫特地强调了这个“酷”字。 受罪可以,端着可以,就是不能丢了这个格调。程美枝没觉得他酷过,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没见识过社会黑暗,也没懂什么人间疾苦,除了爹妈给的好出身和基因,那什么都没有了。 “行吧,你耍酷就算了。”程美枝嫌这玩意吃着油腻,她不想发胖,伸手把手里的热狗递到吕闫嘴边:“来,张嘴——” 吕闫还没被人喂过饭,有点傻眼。楞楞地看着程美枝,无意识地张嘴,她就把食物塞得满满当当,他也只好顺势咬了一大口。这动作导致番茄酱沾到嘴边,他拿纸巾反反复复擦拭着。 程美枝觉得自己像是在投喂一只大型犬。 “你吃我的。” 吕闫一瞪眼,他眼睛本来就大,黑白分明的:“我妈都没这么喂我。” “爱吃不吃。”程美枝讲。 “行,我吃。”从那天他正儿八经表明态度以后,程美枝对他可跟以前不太一样,也不说上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以前程美枝跟他说话那都是娇滴滴,笑盈盈,女人中的女人,可现在,她一脸不耐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金主。 ——可能这就是她对自己人的态度? 吕闫说服了自己。 她以前太客气,现在才像个女主人。 程美枝喂完食,又摸摸他的头发,吕闫做了个发型,黑卷发,是渣男们最爱的发型。程美枝就在他脑袋上动土,指头摩挲着他的头皮,在他发间穿梭。 “别摸了,发型要坏了。”吕闫的心脏从小鹿乱撞到角马奔腾。 “我就摸摸,又不会掉一块肉。”程美枝的话似曾相识,可不就是电视剧里那些个拦路调戏小娘子的恶霸流氓吗? 吕闫说:“那你摸别的地方,也别逮着一块头皮媷,这样下去我就秃了。” 程美枝左看右看,掐着他的下巴,微眯眼睛端详,最后慢吞吞得出她的评价:“小模样不错啊,能卖个好价钱。” 吕闫瞪她一眼,没什么杀伤力。程美枝又坐下来支起下巴,玩了一会手机,当听到吕闫的电话响起来,她也没有太过诧异,轻飘飘瞟一眼:“二少,你家里又来电话了。” 她算是明白了吕闫的软肋,吕闫跟家里那关系可谓是势同水火,只要吕家咬死了不让她进门,那她也不必操心暴露的问题。再退一步,就是暴露了,她不也能换个地方继续滋润吗? 吕家自然会很看不上她,她自己有数,越是像他们这种家庭,越是看不上程美枝这样找靠山的——当然以前他们也没看得起她过。 “吕闫,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又跟什么不叁不四的女人沾染,你妈天天念叨你别坏事。”吕闫挨了一顿批,大概这段时间他不回家让家里觉得他在外面跟人鬼混。 “我没有——我现在又没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还不信我?” “信你?你保证多少回了,哪次不捅出幺蛾子?反正你死心吧,你回来,我们就安排你跟人家姑娘见面。” 吕闫不高兴:“你们搁这配种?” “你自己不也要当种马吗?” 吕闫更不高兴了,尤其是在程美枝面前,他跟程美枝关系好不容易好一点,这边就给他找事情:“什么话?你们别说了,我不回去,要去相亲你自己去!” 他不让那头的人说完,就挂断电话。 程美枝都听见了,她咬着吸管喝一口冰可乐:“你要去相亲?” “没有的事情,我就认你一个。”吕闫把脑袋朝着程美枝的方向,不吭声的时候他倒是有点他说的那种酷在,下颔线紧绷,嘴唇锋锐。 程美枝想说,你去也行,她是不拦着的。 “以后你总会喜欢别人的,我没有什么特别,你要是喜欢我脾气好,漂亮,可是你也知道都是客气。以后有的是更好的。”程美枝一般不轻易说自己不如别人的话,这么说,是有她的目的在的。 她要打发吕闫,也不想撕破脸,等他自己腻了乏味了大家好聚好散。 “你哪里不好?”吕闫反驳她,“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挺怪的。她就喜欢别人夸她爱她,可是不喜欢别人缠她,这是又想要又嫌麻烦。吕闫越对她好,她越没有愧疚,反而怡然自得。但偏偏她又讨厌麻烦。 比如吕闫的家庭,要是真出事了,保准又是一出大戏。 “要是你们家里不喜欢我呢?”程美枝问。 吕闫没说话。 男人果然都是这样,靠不住,指望他们能有什么用呢?吕闫自己还靠家里的钱,是没法站起来的。程美枝心里烦躁,杯子里的可乐很快见底,就剩几块冰。 “那我们就走。”吕闫盯住她,眼珠一动不动。 “去什么地方都行,去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PS:吕闫觉得程美枝喜欢他,那他可以有对抗全世界的勇气,但很可惜程美枝不喜欢他。可想而知,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会感到何等屈辱。 他的玫瑰 程美枝觉得他在放屁。 问题是他自己不觉得。 但你要说他是个浪漫的爱情主义,那又不对,吕闫完美地保持了拿来主义的风格,钱他是要拿走的,跑他也是要跑的,总不能两个人喝西北风。总之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你也不能总是跟家里闹矛盾,万一我又不跟你走了,你不是白翻脸了?”程美枝继续假模假样地安慰他,心底翻了个白眼,她不可能为了吕闫娶得罪什么人,这是原则。 吕闫总瞒着她自己的出身,可程美枝也不是没在圈子里混过,她以前跟过的一个富二代说,这地方最大的地头蛇可不就是吕家,翻来覆去逃不过一个吕字。那些家伙那么怕吕闫,显然不是怕他本人。 “你敢不跟我?”吕闫一咬牙,“你就是不跟我也别想跟别人去,谁敢要你。” 程美枝一看,他急了。 “你凶什么?”她揪着吕闫的胳膊,吕闫立马焉了。吕闫说:“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掏心掏肺,我就想你对我好。” 说着说着,他就有点求人的意思。程美枝有点想起自己儿子,程嘉也黏人,吕闫露出这种模样她觉得怪怪的。 “那你也别冲动,答应我,别做傻事。”程美枝有点担心他二话不说就要带着她私奔去,那吕家不把她恨得牙痒痒。何况事情一暴露,左家也就找到她了……他们恐怕还得带走程嘉。 “那你也别离开我。”吕闫说,“你再等等,我会慢慢争取的,我答应你不做这些,可你得给我时间。” 程美枝:“那我答应你。” 这时间,可算争取来了,程美枝觉得也该是时候一刀两断。再拖下去,那场面没人喜欢,不体面。 有一回,程美枝差点就碰见前男友了,这要让吕闫跟人对上,她那些谎都白撒了。她就吃准了吕闫不敢带她回去,谁知道,谁知道他胆子越来越大。 …… 吕闫非拧着让她去看看新住处,这和以前他住那地方不一样,程美枝看到一切都是按照两人份来安排的。她有点笑不出来。 “我想弄个吊椅,你在里面晒太阳,下面弄个猫窝。” “你要是不喜欢宠物,那我们弄点别的。” 程美枝觉得他这是要养老。 “我喜欢热闹点,我就喜欢跟人玩。”程美枝瞧瞧他弄的那些别致的小心思,“你还不如弄个棋牌室,我把我朋友喊过来。” 程美枝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花钱都时候个个如胶似漆,她也不介意这塑料关系,免得日后离开又不好。 “这里就你跟我。”吕闫不大高兴,他不喜欢程美枝的朋友们。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以后你就住这吧,那种破地方就不回去了。” 他还记着程美枝以前住的房子,那是很简陋的,又小又窄,吕闫定然不能让她受了这委屈。程美枝值得用金屋装起来。 程美枝也不喜欢住小破地方,但没那条件,每次搬家又急又忙,她存的钱也不好买房子,她不想当活靶子给人狙了。 ——她有点高兴。 很快这点高兴又烟消云散。吕闫这是动真格了。 看来今晚是不回去了,程美枝也不喜欢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丈夫左南阴沉沉冷冰冰,儿子程嘉又太无趣,一切都普通得让她讨厌。但跟吕闫待着不一样,他懂浪漫,又年轻又会玩。 程美枝趴在柔软的床铺上,都是金钱的味道。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人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生物,可钱是不变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她趴得舒舒服服,吕闫的手掌搭在她的肩头,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她光洁的皮肤,好似要把程美枝的肉体刻进心里。 “程美枝。”他忽然叫了她的全名。 “嗯?” “以后你会喜欢我吧?”他也学着程美枝的姿势趴下来,亲吻她的耳朵,下巴亲昵地摩挲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罩在怀里:“就是单纯地喜欢我这个人。” 程美枝舒服极了,她从小到大做最多的事情,那就是撒谎:“嗯,我现在就很喜欢你。” “有多喜欢?”吕闫的牙齿轻轻厮磨。 “喜欢到只要你看我一个。”程美枝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脖子,仰脸说道。她喜欢那种特殊的感觉,被人爱戴被人憧憬,但她不喜欢那个人。 不过她瞥见床头那本书,“小王子?你这么文艺?” 吕闫实在不像个爱看书的人,他静不下来,做什么事情那都是追寻刺激,程美枝还没见过他去一次书店。 “你又笑我。”吕闫气得咬在程美枝脖子上,在雪白的皮肤留下红痕。 程美枝懒洋洋的,连笑声都带着催人入睡的甜蜜滋味。吕闫解释说:“我只是随便看看,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书。” “但你是不是我的玫瑰呢?” 世界上那么多花,可他眼里也就剩程美枝这一朵,也许是短暂的冲动,可这种冲动让他希望维持一辈子。程美枝是他的玫瑰,独一无二的玫瑰。 程美枝动动脑袋,把头发从他的压制里挣脱出来,“我是我的,不属于任何人。” “对,你是你的。”吕闫问,“那我可不可以是你的?” 程美枝想像,她有的其实已经够多了,有丈夫有儿子,还有钱花,“放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吕闫埋在她脖子边上,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觉得他的口气闷闷不乐:“讨厌。” 程美枝也觉得自己有时候蛮讨厌的。 程嘉的心事 酒吧里灯光闪烁,投映在男男女女们的脸上。程嘉的耳朵被震得发麻,这样的热闹还得持续许久,得了空,他往休息的过道里一钻,蹲下来喝了瓶水。 门口有人喝得吐了酸水,歪歪扭扭爬上出租车。有个年轻女人从程嘉面前走过,看上去喝得烂醉,连鞋子也掉了一只。 程嘉不感兴趣,每天喝得烂醉的人总是很多,便闭目养神。不过他又听到女人摔在地上,扑通一声,再也爬不起来,就知道是醉狠了。 “妹妹?你喝醉啦?”紧接而来的年轻男人试探性地问她,女人没回应,他就知道她不省人事。又听见拖拽声。 程嘉知道这是在“捡尸”。 他睁开眼睛,男人搂着那个女人的腋下把她拖起来,又假模假样地跟她说话,可他们显然是不认识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而男人穿着花哨轻浮,满脸酒色掏空的迹象。 程嘉不想找麻烦,可他有点想起程美枝来了,程美枝和女人一样烫着卷发,打扮鲜艳。女人没什么动静,垂着脑袋。 他咳嗽一声,朝边上看一眼。 男人身形一顿,可看他一副年纪不大的模样,又满不在乎地扛着人要走。不过是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毛还没长齐,就想管事。 “看什么看?找死吗?”男人瞪了程嘉一眼。 程嘉盯着他走出门外,显然是要拖到巷子里办事去了。男人还没把自己裤子脱掉,就看到后头跟着个人影,一瞧可不就是那小白脸吗?二话不说,也气血上涌,拳头随时招呼到他脸上。 “多管闲事!” 拳头还没落到程嘉脸上,他也不躲,男人自个僵住了。借着微弱的灯光,他低头看到程嘉手里握着一片尖锐的玻璃,抵着他的腰间,而少年的脸色在阴暗里倒显得格外平静。 “你不走的话,手里的东西可就不长眼睛了。”程嘉比他矮一头,可气势上不输,这幅笃定的口气让人觉得渗人。 他又骂骂咧咧地走开,程嘉把那女人拖回来,告诉领班。女人醒了就晓得是程嘉出手救的她,可毫不思索,给了程嘉叁千块,报了自己的名头。 女人姓吴,跟着这片的大哥混。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找赵哥就是,我帮你说说。”吴姓女人保证着,“到时候那个家伙也不敢来找你麻烦,我找人把他阉了。” 程嘉没要钱。 吴姓女人问他要做什么。 程嘉忽然说:“我想让吴姐让我引荐给赵哥。” “你?”吴姓女人一想,程嘉处事波澜不惊,倒也像是见过世面的,小小年纪就能把她从地痞流氓手里捞出来,要没点胆子还真不行:“也对,你是个人才,不过你成吗?这可不是过家家。” “我力气大。”程嘉说,“也不怕,就想谋点出路。” 吴姓女人觉得可怪了,她看程嘉不过十七八,明显还是学生仔,就说要跟大哥混,可又不像是那些个脑子不清楚的叛逆少年:“你生活有困难?” “我想的很清楚。”程嘉说。 “那我改天给你引荐引荐。” 这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程嘉不傻,只是这办法来钱快,何况这一片又是市里鱼龙混杂的地。何况他没别的出路,他天生就流着程美枝的血,和她一般天不怕地不怕。 这些天程美枝又不回来了,他知道她待在那个男人的爱巢里,对方有钱有势,程美枝没道理不喜欢跟他待在一块的。 程美枝又很“大方”地给他打了一大笔钱。 程嘉存在卡里,没动。 …… 从有记忆起,程美枝和左南就在漂泊,东躲西藏,也不知道说得罪了什么可怕的人。至于程嘉,程美枝可根本没有耐心照顾他,只是请了阿姨来,每换一个地方那都要换一个阿姨,一直照顾到他五岁。 程美枝不肯给他喂奶,怕坏了身材。 他就坐在婴儿车里,喝着冲泡的奶粉。 而左南也不管他,程嘉小时候,父亲是很暴躁的,几乎是一句话一个字就能挑动他的神经,常常摔坏东西。这样的举动也吓坏了阿姨,她们总是私底下抱怨,说这家的男主人脾气古怪,女主人又不着家。 程美枝回来的时候,总带着一身酒气,穿得花枝招展,靠在沙发上就打瞌睡。小小的程嘉抱着他的玩具熊,远远打量着母亲,怯怯地靠过去,爬上沙发贴着她的怀抱,想和她一起睡。 然而这样的愿望也是不能达成的,左南看见了会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出去,而程美枝醒来的时候也是很无所谓地打着呵欠。 有没有他都是一样,他的父母相当不合格。或者说,没人期待他的诞生。 程美枝捏着他落下的玩具熊,还坐在沙发上,睡衣松松垮垮地塌下来,一只光裸的脚涂着艳丽的红指甲油:“你抱我做什么?” 程嘉几乎要哭出来,垂头丧气:“我想跟妈妈一起睡。” 程美枝便很不在意地把那只熊塞回他的怀抱,嫌弃他麻烦一般,皱着眉头,“好麻烦,你跟你爸爸睡吧。” 程嘉试图用闹脾气的办法来让程美枝屈服,“我不要!” 程美枝若有所思地顿一顿,喊来了阿姨,让她把程嘉抱走,眼不见心不烦。程嘉天然地不喜欢左南,左南对他有天然的敌意,不像是对儿子,倒像是仇人。 这样,程嘉也不喜欢左南。他只要程美枝就好了。 程美枝偶尔心情不错会把他抱起来逗一逗,像逗个玩意,她的怀抱是温暖柔软的,一点也不像她冷淡的表情。程嘉记得她头发的味道,恰到好处的香味,他想起甜甜的牛奶味。 “你抱他做什么?”左南看一眼,这时候他就会开口。 程美枝:“我爱抱就抱,你管得着吗?” 左南推着他的轮椅,不苟言笑,此刻他往往会被程美枝气得离开。这就是程嘉的家庭,他有一个没心没肺的母亲,还有一个仇人般的父亲。 程美枝不想逗他的时候,就会给他买玩具,总之是不会自降身价陪他玩耍的。程嘉的房间里堆满了全新的玩具,每一次都会多出一个新玩具,他不记得自己对程美枝有多少次恳求。 ——也许他还有什么地方不够讨人喜欢。 程嘉不止一次想,程美枝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野种 程嘉回来得很晚,没人关心他去做什么了,但他身上有股酒气。他拿钥匙打开房门,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盯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出神。 镜子里的少年面色苍白,打湿的发丝从额前垂落遮挡住眼睛,很多人笑话程嘉的眼睛生得像个姑娘,可现在这双眼睛漆黑无光,阴冷的寒气从眼底流露。 “去哪了?” 他回头看过去,左南似乎没有睡觉,坐在轮椅里一直待到晚上。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程美枝你不也没管她吗?你凭什么管我?”程嘉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痕,颇为冷淡地朝着他的父亲说话。 “什么程美枝?那是你妈妈,你叫她的名字做什么?”左南少见地同他生气,也许是揭穿了他连自己老婆也守不住的事实,“还有,你应该对我放尊重些,我可不希望你跟着外面的人学坏。”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每天只知道怨天尤人,你以为你就不给她拖后腿了吗?”程嘉一点面子也不留,话语如同刀子割破了对方的脸面。 “程嘉!”他怒斥着。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她的拖累,我不是。”程嘉转过身去完全对着他的方向,一字一顿,仿佛要咬碎什么坚不可摧的障碍,“我以后自然会出人头地,让她过好日子。”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信不信,我告诉她。”左南冷冷地要挟他。 “你敢!” 少年冲过去,怒不可遏地将他整个人从轮椅上拖拽下来,拳头在他脸上一寸的地方停滞。如果不是最后的理智阻止了程嘉,也许他真的会忍不住让他闭嘴。 左南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程嘉居然会跟他动手,自己的儿子虽然和他关系一向冷淡,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他这么不希望程美枝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就会发疯。 程嘉死死揪住他的衣领,“你敢说,不然……” “不然怎么样?” “你别逼我。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爸爸,我就不能怎么样,你凭什么要挟我?明明你才是妈妈的拖累,恶心做作,你真以为自己是个圣人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 左南的双眼也几乎喷出怒火,父子俩都在爆发的边缘,无论如何,一旦程美枝不在,那么这个地方随时是个危险的战场。 ——程嘉憎恶他,仇视他。可他难道就喜欢这个儿子吗?他宁愿没有这个孩子,谁知道程美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野种!” 听到他这样的辱骂,程嘉起初是不以为然的,但随即他停顿身形,“什么野种?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程美枝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种!当初她就跟我大哥上床,给我戴绿帽,谁知道你哪儿来的呢?”左南索性躺在地上,发出无情的嘲笑。 “你胡说!你闭嘴!” 程嘉终于忍不住了,他无法忍受别人这样辱骂程美枝,即使这个人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他像发疯的狼崽,拳头狠狠砸在左南的鼻梁上,一拳又一拳,直到他的嘴角打出血迹。 左南也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那样侮辱程美枝,当初的程美枝是要一心一意跟着他的……可是,程美枝又是他的仇人。 “果然婊子生的儿子也是个垃圾,和你妈妈一样流着肮脏的血液。”左南爬起来,吐出嘴里腥甜的液体,一点也不复往日的清冷文雅。 程嘉意识到了什么,左南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因此对他带着天然的仇视……而程美枝从不告诉他,他的父亲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真相。”程嘉还攥紧他的领子,看着他脸上的淤青,“你不准告诉她这些事情,你没资格。” “谁知道呢,她愿意带着我。”左南缓缓地,带着某种固有的胜利的神色,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这样的左南是傲慢的,带着俯视的,“她还是爱着我的。” 一瞬间,程嘉也不确定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吴坤程美枝是为了报复他还是爱他,他们之间都有外人插不进去的纠葛,而他仅仅只是程美枝不愿意多提的儿子。 “我劝过她打胎的,她本来也同意了。” “很可惜她的身体不适合做手术。” “不然也不会多你一个孽种了。” 程嘉心里的疯狂达到了顶峰。 不是的不是的!程美枝不会不要他的,他才不是程美枝的包袱!可是……程美枝不期待他的降临,不可能,左南在说谎,一定是这样! 程嘉又松开手,将他狠狠摔回轮椅上,而他自己冲出了房门,头也不回。左南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斯条理地洗掉手上的灰尘,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好似刚刚那场冲突并不存在。 他尽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脸上的淤青也用冰敷过。 他等着程美枝回来。 程美枝还不容易敷衍掉吕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仿佛匪徒抢劫,她一面提着裙子嫌弃地迈腿,一面问坐在轮椅里的左南:“怎么了?轰炸过啊,程嘉呢?” 左南似乎有点不一样了,显得慎重端庄,一点也没有灰败之气,但程美枝没注意到。 “我怎么知道呢?”左南说,“叛逆期到了,要离家出走。” “哦……可我没办法找他啊,我给他打个电话吧。”程美枝拿出电话,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个叛逆期的孩子,可明明平时看着那么听话,到了这种时候跟她闹脾气呢。 “不用管他。”左南推着轮椅,平稳地到了她的身边,“他自己想通了会回来的。” “为什么会闹脾气呢?”程美枝问。 左南想了想,“他说同学知道他的母亲在做这种事情,太丢人。”他看了看程美枝的脸色,程美枝显然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外人的评价根本无法影响她,她仍然懒散,兴致缺缺,“这样啊,那就让他自己休息几天吧。” “我们吃饭吧。”左南的口气似乎也没有往日那样冷淡,“今天将就点,我煮了面条。” 程美枝有点惊讶于他亲自动手下厨这件事情,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坐下来,公开布诚:“今天我是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的,我最近在外面跟人住,不回来了。” 讨厌的聚会 “你什么意思?”左南脸上的平和也消散一空。 程美枝恍如未觉,依旧挑着筷子上一根根面条,没专心吃面。她吃相一向不好,对她来说,吃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程美枝笑笑:“你不是烦我吗?我也不喜欢住这里,我想住好地方去。” 她话里总是带刺,左南一时很难堪,唰的血色涌上面颊,像是刮了一层面皮一样火辣辣地疼。他不确定此刻程美枝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嘴里的谎话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你和谁一起?是那个赵家的,还是姓胡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程美枝支着下巴。 果然她又不愿意跟他说话,左南知道程美枝喜欢呛他,看他无能为力的样子,可惜他没有任何办法来对抗自己的情绪。他是希望程美枝过得不好的,她能够毁了他,可他还是犯贱地离不开程美枝。 左南试图让自己的口气更伤人些:“那你找别人过去吧。” 程美枝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有些天真无邪的意思,可惜此刻她这副模样落在左南眼里更让他毛骨悚然:“不行,我不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没资格说不。” “程美枝,你这样对谁也不好。” “我喜欢这样,你早就该知道我的报复心有多强了,即使你现在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程美枝忽然抬起一只脚,勾住了左南的小腿,可惜他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缓慢抚摸的感受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动作,“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你是不是感觉很屈辱,很狼狈?自己不像个男人?” “你不要说了。” 左南的手掌攥紧轮椅扶手,青筋毕露,他现在像个可怜虫,甚至没法站起来。过去他有多么地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狼狈,他感觉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蛆虫,见不到阳光,只能够慢慢腐烂死亡。 她就微笑着看他缓慢死亡的过程,这就是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程美枝笑眯眯地走过来,埋下身子抱着他的脑袋,在他额前亲吻一口,好似恩爱非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不小心摔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摔倒了,对他而言要做到正常人能够做的普通事也是难如登天,每天晚上毫无知觉的双腿都会提醒他,他是个残废。 她理所当然又走了,去找她的新情人。 而他连自己的妻子也无法留住。 无力感袭来,房间里,男人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喘息着。房间里的一些都变成黑暗的潮水包裹住他的身影。 出了门的程美枝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她从破旧的小区房里走出来,格格不入,司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程美枝反而不在意这样的打量,风情款款地照照镜子。 对方反倒不敢继续看下去。 “去哪呀美女?” 程美枝报了吕闫的新住处:“新城区那边,xxx路,到门口就行。” ——寸土寸金的地方,金融产业也发达,最近开发了不少高级楼盘。可这跟程美枝来的地方截然不同,司机看看程美枝那张脸,有点不怀好意地想想,说不定是什么有钱人的小叁,在外面金屋藏娇。 总之她这种女人,长得就是妖里妖气,他只是看看程美枝那身段,就觉得这是个妖精。 * 程美枝行李没有什么,她什么也不必带上,缺什么那买了也就成了。衣服包包,吕闫不会舍不得给她买新的,至于想要的,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她喜新厌旧太快了。 别墅区每栋建筑会配备一名“管家”,负责相关的业务工作,程美枝见到的是个带酒窝的年轻女孩,阳光开朗,她替程美枝打开了门。 “您好。”她连笑容都是精心准备的。 程美枝感觉到有一点那种味道了,左家人的味道,左家最讲究这些,他们家里配备着各式各样的佣人。但现在是文明社会,因此他们显得像是格格不入的老古董。 现在,程美枝又找到一点这种感觉。 程美枝一如既往地笑得甜蜜蜜:“你多大啦?” 姑娘说她刚毕业,读的就是这个专业。程美枝就觉得离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跟社会脱节了,怎么现在还有这种专业? 这姑娘英文水平也高,又漂亮又高挑,程美枝再一问问工资——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她也只负责这一户,只有别的事情是不管的,讲究精准和专业性。 以程美枝的水平,怕是让她来做这个工作,她也做不下来。她想,这要讨生活,也太难了。 回到房间的程美枝坐在会客厅里,吃了点果盘,又把电视打开,听着声音。她感觉自己是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和好多妇女们一样,她有点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甚至喜欢大音量。 所幸吕闫还没怀疑过她的年龄,只是觉得她脱节社会,没什么自立自强的本事。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年纪能够做他小妈,指不定他得做什么。 今天吕闫还没有回来。 程美枝趴在沙发上,看到他留的信息。 [家里有点事情,解决完了就来陪你。] 恐怕不只是一点事情吧…… 程美枝放了半小时,玩到无聊了,才慢悠悠地回复他:[到时候路上小心,爱你。] 她果然很关心他,起码她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一群兄弟姊妹里,吕闫避着别人的视线挡住手机屏幕,脸色板得肃然,目光忍不住疯狂地瞄着消息栏。随后忍不住心里的喜气,嘴角上扬。 “哥,你笑什么?”叁叔的闺女见他这个模样,很是好奇。 “去去去,大人的事情关你这个小毛孩什么事。”吕闫把手机翻面扣下,回归严肃,看着倒是唬人:“你这次要是考不好,你爸打烂你屁股。” 但人也不怕他,小姑娘冷笑一声:“你这回要是鬼混,老爷子打断你腿。” 吕闫便彻底没了笑意,很不耐烦:“滚滚滚。” 他一点也不想回家,一回家了总是一帮子人数落他,说这个表哥又在哈佛拿学位啦,那个表哥又在高盛任职了,而他还在飙车泡妞,玩物丧志。 ——如果是程美枝的话,也许她也会觉得他的兄弟们更优秀。 吕闫掐了自己胳膊一把,让自己摆脱胡思乱想。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一群人也还是聊着事业前途,独他一个坐在沙发玩手机,弟弟妹妹们拉他去玩,吕闫也很是不耐地全赶走。 他讨厌小孩子,要是他的狐朋狗友还在,那还有得聊,现在只能耳朵听起茧。他想着要不要给程美枝买个定制的戒指,要是先问她喜欢什么,未免不够惊喜,可他还得慎重选择。 吕闫还没给人送过戒指一类的东西,他是带了点暗示。程美枝要是实在不喜欢,他就送项链送手镯,按她的性格,没理由不喜欢这些。 “吕闫,你过来。” 大哥坐在老爷子边上喊他,面沉如水,目光不善。可吕闫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挨打多了,皮实得很,便穿着那身轻浮的衬衫大咧咧过去。 “哥。” “两个事情,第一,你也应该学着做点事情啦,到时候会在公司给你安设一个职位,好好跟着董事会秘书学。”吕家老大开门见山,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第二,老爷子希望你跟秦家那边认识认识,我见过那姑娘,有文化,很漂亮。” 吕闫摆摆手:“不成,人家也看不上我不是,哥工作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但你不能把我给卖了啊。” “如果不是我已经结婚了,哪里轮得到你。”他一点不在乎吕闫什么感受,“公司那边,你必须去,这个事情,你也得做到。” “那不行,现在不都是自由恋爱吗?”吕闫义正辞严。 “自由恋爱?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 吕家大哥把一张照片拍在他脸上,看上去是用专业摄像机从远处拍摄,拍到了吕闫的正面照,以及挽着他胳膊的女人。两个人站在什么酒店门口,总之以吕闫的性格,这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如果不是我们花钱把消息买下来,就已经被爆料了,你知道我们给你擦了多少屁股。最近你得低调,公司在竞标一桩大项目,不容许有任何的舆论风波。” 吕闫捡起地上的照片,觉得照片眼熟……这不就是,他跟程美枝去开房那天吗?程美枝被人拍下来了,所幸她低着脑袋,脸部特征没有完全显露。 “我没有乱搞。”他试图解释。 程美枝又不是以前那些跟他玩的女人,他是真心要跟程美枝好好过的,显然大哥又觉得这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女人。 但她也不算正经女人,吕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不能告诉吕家程美枝的存在,这个关头,他也不傻,要是他们知道那不得棒打鸳鸯。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解释不出个屁,大哥也不高兴了:“你就说吧,你想怎么办。” 吕闫咬咬牙:“再给我一点时间,除了这个,我都听大哥的,公司我会去。” “你在跟我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吕闫看上去就要来个鱼死网破了,他这人不能逼太急,大哥琢磨一会,点点头,答应了吕闫的条件。 吕闫还没吃过教训,等他自己吃够苦头。 “给你叁个月,只有叁个月时间,我看看你能给我什么答案。” * 程嘉耷拉着脑袋,盯着面前男人的尖头皮鞋。吴姓女人说的赵哥就是这个人了,看着不像是混黑道的,反而有些文质彬彬,坐在酒吧的卡座里,一旁的小弟们用Zippo打火机给他点烟。 鞋尖擦拭得一尘不染,造型略微有些浮夸。 “你叫程嘉?”赵哥问。 “是,是吴姐介绍我来。”程嘉已经编好一套说辞,“我知道赵哥的名头,一直都想跟着赵哥,而且最近跟家里闹矛盾了,我就想着出来干点事情。” “吵架了?” 可不只是吵架,他还打了他爸。程嘉点点头:“是,我只是想挣钱。”事实上他更看中赵哥的人脉,可他毕竟得是个“不懂事”的学生,他要做事,那第一桶金不见得干净。 “……行吧。”赵哥沉吟一下,也许是考虑到吴姓女人的因素,他没有十分为难程嘉,他觉得程嘉怕是没什么大用,也就随意打发:“这样,你先跟着他,跟他一起做事。” 他指了个额头有疤的男人,大家都喊他老疤。 老疤负责区片内酒吧的保护费,要混这行,那就得先给赵哥交一笔孝敬。每年酒吧这些地方就容易发生些矛盾纠纷,老板不好报警的事情,那都得他们来摆平,毕竟生意归生意。 他们看程嘉长得弱气,不太信任:“你打架如何?” 程嘉说:“能打。” 他还真能打,上一所学校里待着的时候,他就打了同校的学生,把人打进医院了。可那个人侮辱了程美枝,程嘉不是没有忍耐心的,别人可以嘲笑他,却不能嘲笑程美枝。 看在他年纪小,成绩又好,最后这事情学校也希望大事化小,程美枝来学校拿钱摆平了。他多想告诉程美枝自己脸上的伤都是保护她的勋章,然而事实是,程美枝喊他不要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转学后,程嘉再也没有打过架。 “那你就先跟着老疤。” 程嘉点点头,他已经不打算回家……除非程美枝来找他,可就算程美枝来了,他也不会停下自己要做的事情。这都是为了程美枝。 …… 凌晨两点多,程美枝早已经裹着被子睡得安稳。 她感觉有什么窸窸窣窣的东西在脸上爬,又拉扯着她的被褥,拱来拱去地,似乎一定要挤进这片狭窄的空间。好不容易钻进来了,他又趴在她耳朵边上,呼吸喷吐在她的脸上。 程美枝睡不着了,这是扰人清梦,手掌下意识打在那人脸上。 吕闫被打得脸上火辣辣地烧,但他更多是某种说不清的委屈和愤怒。他今天本来是可以不用回来了,想到程美枝在,他顶着困意开车从老远的地方开回来,也就是为了回个家。 程美枝一个巴掌把他打清醒了。 “你打我?” 程美枝迷迷糊糊地不想睁眼,胳膊一揽,抱住他脑袋随意亲一口,又趴着睡了。吕闫被这下折腾得浑身一僵,这是什么意思?她在打发他吗? 得到了就不珍惜吗? 给我三个月 可程美枝睡觉睡得香甜,假如忽视她那下意识的一巴掌,她的睡姿看去恬静安稳,他有点不忍心吵醒她。可她居然给他一巴掌,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好欺负? 吕闫越想越气,可他的火气跟扎破的皮球似的,又迅速瘪下去,掀开被子,恨得牙痒痒,干脆蒙着脑袋躺在她边上。 第二天一早,罪魁祸首还疑惑地看他。 “你这脸上,你去哪鬼混了?”程美枝总是恶人先告状,手指捻着他微皱的领子,鼻子轻轻嗅嗅,好似要听他分享自己的风流韵事,“我不生气,你说就是了。” 可是他很生气,程美枝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他为了程美枝已经反复去磨自己的棱角,就差围着她天天转,可她居然还觉得他这是出去鬼混?就不能对他有点好的念头吗? “你这样想我?”吕闫一把抓紧她的手腕,死死禁锢住她,低着脑袋抵住程美枝的额头,也拿出些以前的脾气,“老子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要花钱就花钱,我现在酒也不喝烟也不抽,就差出家念经去了,你问我去哪鬼混了?” 他恨不得用牙齿一点点研磨程美枝的嘴唇,最好是沾上些血迹。只是他舍不得,程美枝细皮嫩肉,他这稍微一捏,她胳膊上就红一圈。 “我他妈喜欢你知不知道?” 程美枝皱皱眉,嫌弃他此时此刻的粗鲁。 吕闫以前还真是这鸟样,不过她也知道怎么哄他,揪住他的领子往下一拽,这么高大健硕的男人就顺势低下头来,而她在他唇上轻啄一口。 这个吻蜻蜓点水。 “好嘛,不生气了。”程美枝拿出以往哄人的功底,“我在乎你才问嘛,不然我怎么不去大街上问别人。” 她给了吕闫台阶下,吕闫顺心许多,又抱着她回以更霸道更激烈的吻。程美枝担心他一早上又干柴烈火,她可不喜欢大白天的弄得一身汗津津,在他胳膊上拍拍,“晚上你陪我好吗?我们看电影,你想看什么片子?” 她已经给吕闫创造机会了。吕闫平日里可不懂怎么体贴人,这样高高在上的二世祖,哪里会管别人的感受。 吕闫说:“我想想。” 他打算找个程美枝也喜欢的片子,他喜欢看的那些血腥暴力的片子可不适合她看,可思来想去,最近上线的大都是些爆米花片子,请些小鲜肉拍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 “你等等。”他已经想好放什么片子了,跟自己喜欢的女人,那肯定要看爱情片。他挑了部国外的经典片子,够浪漫,又打电话让秘书帮忙包场。 其次,情调也都要够的,鲜花蜡烛,场面得够气派。程美枝不怕俗套,她只怕不够气派,自然是花的钱越多,效果也越好。 程美枝果真很高兴,又抱着他的脸亲一口。 电影院里。 程美枝擦着眼泪,为男女主的爱情流泪,可吕闫没有心思在上头,他时不时忐忑不安地看看程美枝的侧脸。他正在斟酌说辞,起先试探的时候程美枝就不大愿意。 到片尾曲播放,灯光亮起。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单膝跪下,可让程美枝吃了一惊。程美枝没想到他能把面子放到这地步。 “给我个机会。”吕闫抱着花,“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你也担心我靠不住,我不逼着你。只是再给我叁个月,我一定可以说服家人,让你看看我的真心。” 程美枝不信真心,她只觉得现在地上跪了个疯子。结婚?吕闫开头跟她在一块不也就是图她的身体,她图他的钱吗?钱货两讫的事情。 要说谈个恋爱陶冶情操也行,可扯到结婚上,过分了。她跟左南事实婚姻,户口本还挂着一个程嘉,就算只她一个人,她也不见得愿意答应。 ……她看不上他。 要是玩玩也还成,吕闫年轻会玩,可要从结婚的角度看,就是个差劲的对象了。要说真本事没有真本事,脾气又大,还全仰仗厉害的家门,现在图他的钱她可以忍着哄着,毕竟有个期限。 可要结了婚,就是没尽头的,程美枝装不下去。她要装着多么喜欢吕闫,是个相当辛苦的事情。 “真是,太突然了。”程美枝没接过花,反倒定在原地,似乎要把这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去,“这就是你的惊喜?” “给我叁个月,叁个月以后要是不成,我自己滚蛋。”他望着程美枝,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一点动容。 “何必这样呢。”程美枝伸手扶他,脸上始终是笑容柔柔地,“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何必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翻,喜欢你的姑娘那样多,以后你就觉得不稀奇了。” 喜欢她的男人也多,程美枝踹了这个,总还有下一个。最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程美枝脑子浮现一道人影,慈悲得像尊菩萨,眉间不染凡尘。 她又把思绪甩出去。 吕闫还跪着,骨头几乎钉死在地毯上,偏偏他手下那些人又不敢来劝他,生怕触了霉头。程美枝拉不动他,松开手,“我不是不喜欢你,可是喜欢也只是喜欢,并不意味着要结婚。” “你还喜欢谁?”吕闫能够把程美枝喜欢的任何人撕成碎片。 程美枝抱着胳膊,“我还能喜欢谁?你觉得我哪里对不起你吗?” 吕闫顿时哑口无言,程美枝自从跟了他,是一心一意地,一点没阳奉阴违地嫌弃他,做什么事那都是坦坦荡荡。他居然会怀疑她,这次是他说错话了。 “你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吕闫说,“你要是生气了,你打我,你不动手,我就惩罚我自己。” 程美枝还没动手,他就把把手重重握在玫瑰花刺上,鲜血顺着手掌一丝丝流下。程美枝看得肉疼,心里骂他变态,一点也不想继续看下去。 扭头就走,“你作践自己做什么?你这样对自己,那我也不管你了。” 见她要走远了,吕闫立刻追了出去,满手的鲜血仿佛杀人现场。路人们看见这爱恨情仇的场面,顿时拿起手机纷纷拍摄起来。 “拍你妈呢!”吕闫可不讲道理,一把把手机摔得粉碎,可没人敢跟他理论。他背后跟着西装革履的保镖,秘书只得给他善后。 吕闫的手还疼着,可程美枝头也不回坐上车。 程美枝可能真的只是“喜欢”他。 她是施暴者 吕闫还没被人这样狠狠拒绝过,甚至他第一次主动,就在程美枝冷若冰霜的态度里化为了一地残渣。 “少爷,我们现在去医院,不然伤口恶化了。”秘书心里苦不堪言,又给吕闫收拾烂摊子。他慢慢走近,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他被吕闫吓了一跳。 他看着处于绷紧的边缘,咬着牙,脸色苍白,眼神里显出某种狰狞和混乱。吕闫垂落的手掌还在滴血,玫瑰花瓣支离破碎散落一地,灯光打在花瓣上,居然也有些凄艳的阴森感。 “凭什么?”他忽然开口。 秘书手心捏了一把汗,生怕他失控又作践自己,也没听懂他的意思:“今天就这么算了吧,您也不缺这一个,着个不成,不是还有别的吗?” “你懂个屁!” 他是不懂啊,谁懂这些个天天飙车玩命的空虚富二代的心理?秘书擦擦汗,自从接了这份工作来,他的血压高了不少。 不就是被拒绝了吗?至于要死要活,再说他什么也不缺,又年轻又家大业大,什么女人找不到,非要跟人玩真爱这一套。他看这个叫程美枝的女人脑子就很清醒,谈钱就谈钱,也不会信了这些头脑发热的鬼话。 也许是老天也感受到了吕闫糟糕的心情,天色顿时阴沉沉,豆大的雨点密集如机关枪,一股脑地砸下来,砸在外套上,车盖上。 一行人很快变成了落汤鸡。 “少爷?下雨了,我们现在回去吧。”秘书拿过备用的雨伞,遮盖在吕闫脑袋上。 可惜这位没有一丁点行动的痕迹,化身石膏像硬梆梆地钉在原地。吕闫伸手揪住了秘书的领子,恶狠狠地:“她凭什么拒绝我?为什么?” 秘书实在不好评判他的感情生活。 “如果她说她嫌弃我在外面乱搞,那我改!嫌弃我不工作,那我也学!可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斜飞的雨点砸在他的鼻梁上,脸上溅出水渍,“可是她凭什么拒绝我?什么锅配什么盖,她不是要钱吗?我给她钱不行?” “也许别人有自己的想法……”秘书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可是她自己都是出来卖的——”吕闫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出了这句话,然后这句话随着他的视线望到远处的某个人影,戛然而止。 程美枝又回来了,她本来打车已经走了。 现在她手里打着雨伞,手里还拎着一把。吕闫也是想都不必想,就知道那是程美枝要给他的,也许她还一点怜悯心。 他的呼吸停止了,脸上灼烧起来,刚刚的话以及无法收回,他甚至不敢去看程美枝的表情。他生怕看到那种极度厌恶的神情,那会让他心脏骤停。 “为什么不说了,你说得很好。”隔着雨幕,他没看清程美枝的脸上的表情,而她的声音也没有变化,“这些都是事实。” 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无形的力量狠狠砸在心脏上,程美枝的语气化为了最锋利的刀子,如果他们是两个古代剑客,那么吕闫恐怕是那个必死无疑的。 “我……”他张嘴解释。 嘴里的话说全都堵在喉咙里,那种梗塞感让他开口异常艰难,他有点痛恨自己的身体不听从他的反应,冷静下来,放慢呼吸,更不要该死地发抖! “你以为这种话有用?”程美枝笑起来,脸上的笑容不是自嘲,反倒是极为明艳的,“要是个个都跟你这样,那我不早该羞愧死了。” 她一点不放在心上,这种话她听太多了。 吕闫这样的人她也见多了。 “但是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完蛋了。” 程美枝把雨伞丢在他脚边,打湿他的裤腿,颇是悠闲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整个过程,吕闫甚至没有一点追上去的勇气。 他怎么跟程美枝说呢?告诉她这只是自己的失误吗? 语言是有形的,说出口的话会变成失控的怪物。 他把这件事情变得更糟了…… * 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完了,就像程美枝说的,完蛋了。程美枝不介意他怎么说,她也不是没见过气急败坏的男人,可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那副虚伪的一往情深的模样。 什么浪子回头,更多是自我感动。 他都从心眼里看不上她,还说什么情深,刚刚那是吕闫说错了话,可那也是他心里的实话。 程美枝坐在车上面无表情拿出了手机,用计算器算了账,算下来吕闫在她身上也砸了不少钱,比起以前那些个精明的老板是要大方好多。如果不是触及底线问题,程美枝还能跟他装装样子。 也许她应该考虑换一个对象,最好是先搬家,钱赚够了,那自然应该拍拍屁股走人。她也不希望那些人找到她。 得出的结论是现在的吕闫只会添麻烦。 她不指望男人的道德底线有多高。 她先给家里的丈夫打了一通电话,“我们该准备搬家了。” “玩腻了?”左南冷冷淡淡。 他已经司空见惯。 “我已经在查询相关的信息了,我们下一步可以搬去B市,程嘉那边我到时候通知他。”程美枝没反驳,手指指节抵在车窗玻璃上。 车窗上倒映出她的脸,极富侵略性的五官,此刻的神色甚至充满一种危险。真正的程美枝是亡命之徒,她不会给任何人威胁自己的机会。 “证件你自己准备。”左南说,“如果你已经赚够了钱,那也可以试试休息。” 他难得地为程美枝着想。 可惜程美枝对此不顾一屑,“然后跟你这个废物过日子?” 左南沉默了,程美枝猜测他一定捏紧了手机,克制住自己不要砸掉。程美枝不会给他身上花太多钱,如果他砸坏东西,她也不会购买新的。 “可是当初是你把我关起来……你说你不能离开我。”左南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那些回忆像是针扎般绵密,“在地下室里,你用链子锁住我,你亲吻我的耳朵,说你只是太爱我……” 程美枝点点头:“对,我是这样说过。怎么,你是后悔了吗?” “你知道吗?我每次睡在你旁边,总是忍着,我怕我会掐死你……可是我又下不去手,程美枝,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程美枝对他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乃至于她得出结论,“你真贱。” 她克制住自己,想堂堂正正做人的时候,全世界没给她机会。现在,被伤害的人爱上了施暴者,这才是最好笑的笑话。 暴露了 不止一次,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左南都会浑身冷汗地醒来,看到身旁女人雪白纤细的脖颈。那比他的手掌还要脆弱,程美枝有一段极漂亮的脖子,而他可以轻松掐死她。 可惜他不敢,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放弃了掐死程美枝的打算。她还有好多办法折磨他,从离开左家之后,程美枝不止一次地向他倾泻自己的恶意。 “程美枝!”左南捏着轮椅的手指泛白。 “我说错了吗?要么你弄死我,不然我活着一天,都不会放过你。”程美枝轻飘飘地踩在他的神经上,“反正你儿子也不是你的,我想想是谁的呢……要么是大哥的。” “住口。”左南忽然颤抖起来,仿佛极为恐惧,他有些神经质地看向窗外:“不要说了,程美枝……我求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大哥。” 程美枝点点下巴,眯着眼睛仿佛吃了蜜,“你怕我受伤害呀?” “我求你了,大哥他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我知道你的脾气,你那些小伎俩算计不过他。我不会杀你,可是大哥不一样——”左南喘着气,一口气几乎没有涌上来。他拿过手边的帕子擦掉额头刚刚渗出的汗液,喉头微微混动,瞳孔缩紧。 他被程美枝戴绿帽子也没有动手要杀了她,可是那个人不一样,程美枝可以招惹任何男人,但不能招惹那个人。 程美枝嗤笑一声,嘲笑他的不争气:“你保护我呀,你以前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这不一样。” “真是软骨头。”程美枝把他的自尊继续踩在地上践踏。程美枝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尤其是看到他这幅哀求绝望的模样,她更喜欢左南恶狠狠地怒视着她,最好是不死不休。 现在嘛,没劲。 不过天底下没劲的男人多了去,程美枝是个极为宽容的人,她并不介意在家里养一个残废,总之心情不好了还能拿他寻开心。 通话结束,程美枝又给程嘉发消息,懒懒散散两个字:“回家”。程嘉不必她操心,程美枝也不会主动操心。 …… “回来了?” 吕闫带着一身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手上打着绷带,只是刚进门就看见吕望坐在会客厅沙发上,正在翻动他跟程美枝拍的纪念相册。 那是他把和程美枝的合照打印下来,做成了相册,他原本打算后面还能跟程美枝一起去拍婚纱照。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嗯。”吕闫冷淡地吭声。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关于你的女人。”吕望的身体陷在沙发里,从助理手上扔过来一只牛皮纸袋,他的话吸引了吕闫的注意。 “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有权利知道的,关于我查到的一些东西。”吕望把牛皮纸袋推到他的面前,不再开口,等着他自己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只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吕闫没有勇气解开绳子。 “你帮他开。”吕望对助理说。 可惜就算打开了,倒出一堆资料和照片,吕闫没有勇气看一眼,好像那些东西充满了杀机。吕望很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找的好女人啊,我可查到好多东西……你知道她户口本上有个读高中的儿子吗?你还以为她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吗?” “……什么?”吕闫的脑子有些卡壳。 他甚至没法消化这些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落在耳朵里就变得极为复杂。什么叫做,有个儿子?程美枝有儿子? “是啊,比你小不了多少。你知道这老女人多少岁了?”吕望冷笑一声,“手段很高明,又骗了不止一个人,去年腾旺地产那个暴发户跟她也差点结婚。” 程美枝曾经告诉吕闫,她今年二十五,单身。 而在资料里,清清楚楚写着,叁十四,有子。 吕闫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 程美枝骗了他。 “可是——”他还想说点什么。 吕望把那迭照片打在他的面颊上,他定睛一看,看到照片上除了程美枝以外陌生的男人。一个坐着轮椅,面容清瘦的男人,而程美枝的儿子是跟她很像的,这一切都告诉他,程美枝有家庭。 “可是什么?你不用替她解释了,她是有老公的,也有儿子,她骗完人以后都会准备新的身份往新城市跑。不过她运气也好,居然没有人告她诈骗罪。” 吕望对于这个女人高明的手段甚至有些佩服,不过很可惜,招惹到了吕家头上。现在他把这些资料交给吕闫,未免没有让他亲自处理的意思,吕闫该吃些教训。 恐怕他现在恨不得杀了那个骗他感情的女人了。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了,吕闫性格极端,剑走偏锋,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深深地闭上眼睛,短暂地平复。而后他说:“我要把她抓回来,至于其他人,我要杀了他们。” 吕望笑一笑,“然后呢?” “我当然可以原谅她,除非她求我。”吕闫看着自己的哥哥,眼底浮现出阴郁。吕望生得和他有几分相似,他坐在沙发上抽烟,比起吕闫这幅锋芒毕露的皮囊,他更要内敛些,文雅些。 “还是舍不得?”吕望问。 “舍不得,不过哥哥说得对,是她对不起我。我只是报复回来,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会去公司的。”吕闫说,“我也可以跟秦小姐结婚。” “不要过火了。”吕望掐灭烟头。 吕闫要做什么他管不着,只要别闹出人命,以及不要丢了吕家的人。吕望很讲究个名声,以前吕闫闹出的桩桩件件那都不好听,现在他给他个机会改过自新。 吕望还在翻着相册,似乎对于两个人的感情极感兴趣,从他那些查到的资料里,程美枝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运气不好,让吕闫给喜欢上了。吕闫不懂分寸,是最容易做出些事情的。 “挺漂亮。”他得出评价,“我想我们的口味是一样的。” 吕闫没理他,一把火烧了相册,引得烟雾警报器发出噪音。吕望看着那一堆火光也只是笑起来,笑得弯腰,只有助理被这对神经病兄弟弄得担惊受怕。 他来了 “程嘉呢?” 程美枝随意扫了扫客厅,没有看到程嘉的人影,不禁皱起了眉,以往这个时候程嘉已经回到了家里开始做家务或者学习,然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过,还不见他的人影。 她给程嘉发的短信也没有收到回复,程美枝觉得,这是叛逆期到了。可惜她没有心思照顾小孩,他叛逆又怎么样?难道自己还能管他到死? “没回来。”左南的身体陷在轮椅里,也不开灯,半个身子被对面的灯光照亮着,白衬衫下身形消瘦。他点了根烟,侧脸笼罩在烟雾里,格外颓废阴郁,此刻的他甚至多出了一种阴艳的美感。 他卷起袖子,手臂上有两条疤痕,那是程美枝束缚他的时候留下的永久伤痛。 “我们得赶紧走了,你也不希望被大哥他们找到吧?程美枝,你很清楚,我回去是还是做少爷,你回去就会被他们弄死。” 他微微向后靠着,望着天花板,露出脆弱的咽喉。一截白皙的线条多出了不可言说的微妙胜利感,程美枝盯着他。 他的动作似乎在说,看吧,只有我能够帮助你。 “就你?”程美枝保持了她一贯的不屑,她抱着两条胳膊,还是那样盛气凌人,“你一个废人,你以为你回去能有多好?我告诉你,我在一天,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没用的。” 程美枝没打算继续和他争辩,居然亲力亲为,蹲下来简单收拾行李。今天她跟吕闫闹掰了,她就得有心理准备,早点离开才是对的。 程嘉要是不回来,到时候他自己来找他们也就是了。程美枝觉得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 她把证件,现金,首饰统统塞进行李箱里,又预约了车票,这一回她难得屈尊把左南弄下楼。轮椅是没法推的,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当初就没有准备让他离开这里,现在更不能找人。 程美枝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你过来。”她换了平底鞋,穿上了防寒的外套,蹲下来:“我背你走。” 左南沉默一下,最后还是压下了他男人的自尊心。程美枝其实力气不小,只是她不爱干活,这些年娇生惯养。 他吸着气,尽量不让自己太重,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程美枝的负担。程美枝不会丢下他的,可不是因为什么爱情,他只是“人质”,只要有他在,左家永远不会对程美枝下死手。 程美枝把他背到楼下,把他放在轮椅上,自己拿了行李箱下楼。预约的司机会把他们送到车站,程美枝打算连夜离开这座城市。 * 残疾的丈夫坐在车座上,程美枝没有买到卧铺,这辆车将会一直行驶到天明。车厢里混杂着复杂的烟草气味,食物气味,车里坐着老人小孩女人男人,他们看上去脸色灰败,还有几个身上沾满白色油漆的工人。 这样的车票是最便宜的,程美枝小时候就是坐这样的车来到城市。这让她想起她自己厌恶的童年,贫穷的、灰暗的、破烂不堪的童年,这是她完美人生的一些缺憾。 她看起来格格不入,乘客们都在看着她。 程美枝穿着光鲜亮丽的裙子,拿着昂贵的包包和行李箱,带着一个残疾的丈夫,任何一点都足够吸引注意。 左南已经很疲倦了,他的身体一想不是很好,脸色青白,靠在座椅上靠着程美枝的方向打瞌睡。程美枝还没睡,一双眼睛如同黑夜的猫,敏锐而警惕地环视着一切。 ——她没有别的选择,程美枝不喜欢坐这样的车,但她必须离开。 过一会,左南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睛盯着漆黑的玻璃,玻璃上倒映出程美枝的侧脸。他连说话都是轻声轻语:“我还记得遇到你的时候。” 听到他这样怀念的语气,程美枝反倒不屑地笑了,她并不觉得这样的记忆值得怀念,那对左南来说是含着金汤匙的人生,对她而言都是不堪回首。 程美枝补充说:“我穿着几十块的地摊货,谈着叁千块的男朋友,然后我把他甩了。” 因为遇到了左南,程美枝甩了自己一直以来就看不上眼的男朋友,她把自己表现得尽量美好些单纯些,隐瞒着过去,一切都只是看到了左南的手表。 她是有点喜欢左南的,但也仅仅只是有点。 程美枝从小觉得自己的漂亮应该配得上更值钱更好的东西,更好的衣服,更好的男人,更好的家,但这些她都没有。 “为什么要骗我呢?”左南耷拉着眼睑,靠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你不骗我,我们根本不可能到今天的地步。” 程美枝看他一眼,“那我们根本没有可能。” 含着金汤匙的少爷会喜欢美好美丽的姑娘,这个姑娘穿着白裙子,心地善良,坚韧不拔,但这不是程美枝。 程美枝又怪起他:“如果你早点娶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 那她可以装一辈子好女人。 左南没说话,那时候他显然不会娶程美枝,无论是出于他自己,还是出于左家,程美枝不会是他的妻子人选。就像程美枝说的,他们看不上她。 他们可以爱她,却不会娶她。 “……抱歉。”左南疲倦地说。 程美枝看看手表,“现在是你配不上我。” 她有一副健全的身体,而左南已经失去站立的资格,她又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程美枝给他的报复是根本没有想到的,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把这个小地方来的灰姑娘放在眼里。 ——程美枝就是很疯。 …… “你是程嘉?” 程嘉发现门锁被暴力破坏,也没有看到程美枝等待他的人影,显然她早早丢下自己离开了。就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人或者事。 他看到家里多了一群人,都是不认识的陌生面孔,沙发上坐着个人影。 是个很慈悲的,眉眼细腻的男人,他有双悲天悯人的眼睛,当他注视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一种怪异的,难以言说的卑劣感,对方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倒映自己丑陋的模样。 男人唇角含笑,耳垂上有颗标志吉祥的小痣。他同样有双很漂亮的手,这和他的长相是符合的,菩萨模样,自有股韵味。 但程嘉很不喜欢他,脑子里响起某种警报。 快跑!离开这里! “你是什么人。”程嘉的双腿没法行动,他看到那些高大的男人们,就知道自己没法逃走了。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程美枝的仇家,程美枝骗了那么久的感情,指不定什么时候翻车。 “我认识你妈妈。”漂亮男人耐心地整理自己的袖子,“我很快就要去见她了。” “你在说什么?”程嘉警惕地绷紧身体。 他慢吞吞地,无比耐心地开口:“她从我这里,偷走一个孩子。” 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任何奇怪的话都能让人心悦诚服,他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不对。程嘉忽然想起左南说的什么人。 出尔反尔的男人 程嘉知道自己的长相是程美枝跟左南的结合,在左南说出那些话之前他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出生的,但现在,他确实已经不再坚持这个看法了。 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有种说不出来的,自惭形秽的感觉。 “你想干什么?”他不觉得男人是来认亲的,对方看面相就不是什么情深义重地,就连提起程美枝,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好像对方并不曾得罪过他。 他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宽容,冷静,以及俯视。 程嘉皱着眉,死死撑住自己站直的脊背。他不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也不觉得这层所谓的血缘有什么意义,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 “你叫程嘉?不错,她的名字取的不错。”男人很礼貌地点头颔首,考究的西装衬托出他笔直流畅的手臂线条,“自我介绍一下,左若观,取自洞若观火。” 男人说出自己的姓名,好像两个人是平等的朋友,他正在不紧不慢地介绍自己。可程嘉觉得,他不太看得起自己,哪怕他看上去实在平易近人。 他身上没有人气,换句话说,不食人间烟火。 程嘉攥紧自己的一只手,指甲刺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他只是跟程美枝赌了气,却没想到回来就碰到了不速之客。 左若观看上去和他不太像,也跟左南不像,他比左南还要俊美些,只是看上去就是清心寡欲的,根本没法把他跟男女性事联系在一起。程嘉没法想象这种端在神坛上的家伙能跟程美枝上床,然后有了他。 “不用紧张,你坐吧。”左若观是个讲文明的人,他看起来不是那种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粗人。 但程美枝很怕他,怕得立刻就要离开。 程嘉想到这点,没法不重视。 “程嘉,这次来有两件事。”左若观没叫他的本名,还是用原来的称呼来称谓,他脸上保持着镇定的微笑:“第一,我来找程美枝,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在这里。” “你要报复她?”程嘉盯住他。 “你这眼神,你好像要杀了我。我当然不会跟一个女人下死手,我只是还有些账要跟她算清。”左若观说,“我不喜欢暴力。” 程嘉盘算着,如果在左若观反应过来之前对他动手,会不会被屋内屋外的保镖控制住。即使程美枝刚刚在抛弃他,他还想第一时间想要除掉任何对程美枝不利的威胁。 程嘉问:“你是我父亲?” 左若观笑笑,“你的父亲最好还是左南。” 看样子,他承认了,只是现在他并没有一点大告天下的意思。当然不是因为怕麻烦,程嘉觉得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不过左若观确实不太喜欢他,他没有一点善意。 “第二呢?” “第二是带你回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左若观说话语速平稳,字正腔圆,连表情也是控制得完美,“带你回去认祖归宗。” ——当然名义上还是左南的儿子。 程嘉想也不想:“我不回去,我姓程。” 他不会和程美枝分开。 “别急着拒绝,你这点不好,太偏执,倒是跟你妈妈很像。”左若观说,他的声音清朗,说出的话更有蛊惑人心的魅力:“可惜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拒绝,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你是什么意思?”程嘉死死盯住他。 左若观笑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玩意,“除了我,还有很多人要对程美枝下手,你觉得这个时候你能帮助她什么?你什么也没有,你没有钱,没有人脉,甚至还是负担。“ “我不是!” 他不是程美枝的负担,不是。程嘉憎恨这个词语,从小到大,他努力地不想给程美枝增加负担,希望这样就能得到她的一点亲近,以及减少被别人指摘的可能。 左若观轻轻地看他一眼,靠在沙发上,随后他身边的黑衣男人走到了程嘉面前。只是一个沉闷短促的拳头,就把这个小狼崽打得粉碎。 程嘉蜷缩在地上,疼出了眼泪,像只油锅里的虾米。他的那些狠劲,那些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也不是,说来说去,程嘉也还是只是个稍稍聪明点的孩子。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左若观的声音刺进他的五脏六腑,“你最没有资格。” 程嘉的肚子火辣辣地疼,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要更狼狈,可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掉落。他再怎么逞强,怎么成熟,就只是没成年的孩子。 他连杀了左若观的心都有了。 对方把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撕扯下来。 “我也不逼你,你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实力。”左若观说话并不客气,这和他看上去慈悲漂亮的长相截然相反,“你可以好好考虑。” “现在,我要去见程美枝了。” 他轻笑起来,仿佛他已经和程美枝见面,这个笑容让程嘉毛骨悚然。他在对方起身的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这样大的力气,死死抱住他的脚。 左若观垂眼看他,眼底没什么情绪。 程嘉几乎是哀求:“我跟你们回去!怎么样都好!” 这个血缘上是他父亲的男人格外不近人情,他并不被打动,反而微微皱起眉毛,似乎这样的举动冒犯到了他,会弄脏他的裤脚。 “打断他的手。”左若观说。 在程嘉有所反应之前,那种疼痛就已经席卷了他的身体,他看到自己的手以某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好像也不属于他。 程嘉几乎要晕厥过去。 左若观一点也不介意程嘉恨他,他根本没有想这样多,他只是有些细微的烦躁,比如程嘉拼了命也要阻止他去见程美枝。 但好在,他很快就能见到程美枝了。 他西装革履,精心打扮,也许是心情不错的原因,程嘉在陷入黑暗之前,听到了对方轻轻哼起的小调,那是听上去愉快轻松的旋律。 “把他带回去吧。”从某方面讲,左若观是个很不讲原则的人,“现在,我要找程美枝约会。” 暴君 火车在经停站的时候短暂停下,程美枝腿上还是薄薄的丝袜,即使外头裹上大衣也还是无法阻止冷风钻入缝隙。 她穿过过道,去卫生间补了个妆,即使沦落到这种地步,程美枝也一定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好看些。她举着镜子,打量自己的眼角有没有因此留下痕迹。 可惜她从镜子里看到一片灰色西装的胸膛。 她没说话,盯着镜子,不动了。 背后的男人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程美枝手里的口红,从后往前,头颅微微低垂,缓慢而亲昵地涂抹在了她的嘴唇上。他涂口红的动作看上去也毫无违和,力道温柔,面颊几乎贴近程美枝的鬓角。 程美枝先是没有表情,之后脸上绽开一抹温和乃至于有些可爱的笑容,一口软语:“……大哥。” 男人还在给程美枝涂口红,仔仔细细的,看得出是用心思的。 程美枝很快把自己那些恐惧的情绪隐藏起来,看上去越发像是无忧无虑的天真女人,她握住了男人的手,“我自己来吧……” “不要动。”短短叁个字,语气平和。 却如平地惊雷。 程美枝不动了,看样子要低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男人的另一只手捏住程美枝的下巴,迫使她的面颊朝向镜子,程美枝也从一整面洗漱镜面前看到了此刻的情形。 左若观的手很用力,如同牢固的铁钳固定住她的下颔骨,而他也眯着眼睛,带着微笑看着镜子,两人从镜子里四目相接。程美枝还被他捏着下巴,强迫性地抬起脑袋,那只口红涂抹在嘴唇上。 那是程美枝最喜欢的一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要了。 “忍一忍,还有一点。” 左若观耐心地一点点涂匀,把她整张漂亮的脸点缀出来。此刻的程美枝更像绽放的鲜花,娇妍动人,她没一丝心思欣赏自己的美貌了。 假如给她一双翅膀,她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程美枝是有克星的,她敢给左南戴绿帽子,敢弄断他腿,也敢甩了吕闫,可偏偏不敢跟左若观逆着来。 “大哥怎么还没好?我腿都站酸了。”程美枝抱怨起来,半是撒娇半是亲近,可她不是真的腿酸,她是腿软到几乎没法站稳。 “都怪我,我快忘了。”左若观说,“你赶路这样久,这样急,那肯定舟车劳顿。” 程美枝脸白了,好在粉底遮住也不太明显,“大哥知道我的习惯的,我就怕人家来找我麻烦,我才跟男朋友分手,怕被报复。” 绝口不提为了躲左若观这件事。 左若观好似有点伤心,睫毛低垂落下阴影,“看起来你都没有想念过我,我记得弟妹之前说,你恨不得每天都跟我在一起。” “弟妹”这个称呼让程美枝身体一颤,她努力不然自己的声音变调,尽量真诚些:“我是想跟大哥在一块。” “然后你跟弟弟一起跑了。”左若观笑起来,他脸上似乎有个浅浅的酒窝,只在一边脸上,“程美枝,你胆子可真大,你想撞死他,还把人绑架了。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对待吃里扒外的东西的?” 程美枝浑身僵硬。 “挑断手脚筋,关到精神病院里。” “不过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这样对待你。” 他用犬齿咬住程美枝的耳廓,轻轻撕咬,也不紧不慢地说着可怖的话:“我总算可以来找你们了,这些年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再来接你们回家。” 程美枝晓得,那时候左家正乱着,勾心斗角,可没工夫来对付她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所以她一直秉着侥幸心理,从天南到地北。 她还能一直跑,只要人没死。 程美枝笑得很勉强,她知道,如果左若观已经找到她,那么他一定也找到了程嘉。这一次他要带走程美枝的孩子。 “大哥……你会好好对我吧?”程美枝的后颈渗出冷汗,她努力示弱,生存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嗯……”左若观的嘴唇还贴在她的耳朵上。 这个男人嘴唇温凉,整个人也没有热度,乃至于程美枝都不能感受到所谓的充满侵略性的荷尔蒙的气息,他就是座精美的雕像,从头到脚无一不美,可没有生机。 “不对,你还是要受惩罚。” 程美枝彻底没了力气,靠在他的怀里,左若观并不扶住程美枝的手臂,只是任由她抓住自己的衣衫。眉目平和,安详静谧。 但这背叛不是因为程美枝废了左南,也不是因为她让左家失去一个继承人,而是因为程美枝背叛了他。她爬上左若观的床,仅仅因为报复。 ——她实在很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以为左若观是个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圣人,就算她得罪了他,也不会如何。程美枝从来看不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比如左若观。 “弟妹,你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卫生间的门还是锁住,火车重新启动,随着在铁轨上飞快的加速晃动起来。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两个人,程美枝无处可逃。 左若观是个软硬不吃的男人,程美枝不能用老办法对付他,他几乎是没有弱点的。程美枝退到洗漱台边,双手支住背后的平台,再也没有一点空间。 她的腿被迫分开——左若观的膝盖抵入她的腿间,使得她无法闭紧双腿。 程美枝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对她来说只是和别人做爱,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以前就心心念念的左若观。这样想,她好受点。 可惜左若观并不满足于此。 他抓住了程美枝的头发,即使没有十分用力,也让程美枝感到了涌来的屈辱。他从背后压住程美枝的身体,像牵一条狗。 程美枝莫名这么觉得。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他明明应该是不近人情的,而不是现在这样,释放出心里古怪的癖好。他很喜欢程美枝难过,卷起她的裙子,有些粗暴地进入了她。 左若观埋下脑袋在她耳边轻语。 “很可惜,我不喜欢你主动的样子。” 他要程美枝反抗他,抗拒他。 大哥对我好,我知道【H章】 程美枝心里暗骂他脑子有病,脸上却只能柔柔地笑,丁点不能露出恨意。她被压在镜子上,两腿站立,只是冷风卷到腿间凉嗖嗖的。 她的丝袜和内裤已经被剥皮一样褪下。 冻得她泛起疙瘩,两股战战。她感觉有双冰冰凉凉的手指捏住她的臀肉,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盖圆润,这种打量和手术刀剖开身体没有区别。 那只手又剥开了两片薄薄的肉唇,程美枝更冷了,咬着牙,不出声。两条手臂贴在镜子上,不得不看到自己狼狈的姿态。 “大哥……我冷。”她努力示弱,程美枝不是死犟的人,她只想过得更好些。 她不知道左若观有没有听见她说话。 这人从来都是选择性听力,别说是她,就是那些左家的老前辈,也没见他多么洗耳恭听。偏偏还不能跟他生气,他纯粹是油盐不进,你都气死了,他还只是微笑。 程美枝觉得,左若观天生就长了一副微笑的唇,连眼睛都是祥和安宁,多适合顶礼膜拜。她怎么就想不开了,硬是要爬他的床呢? “弟妹,把腿张开些。” 他的声音还是程美枝以前喜欢的调调,冷冷清清,字里话间都是程美枝这样低俗人喜欢的不健康的东西,换句话说,刺激。 程美枝承认自己现在有点动心了。 “大哥,别这样,我求你了……左南还在车上,他在等我回去找他。”程美枝搬出了这个理由。 “这样不好吗?”左若观的眼睛没有什么变化,他偏偏脑袋,手掌还划过她的大腿,“他已经没用了,但我可以让你舒服。” 他并不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说出这种道德沦丧的话也完全在她的预料当中。左若观是个相当我行我素的男人。 “大哥你不怕别人知道吗?” “知道了也好。” 这种话传在外头去,只怕名声扫地,保准给传出个兄弟共妻的丑闻来。左家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程美枝没见过比他们更讲究的了,更重视家风和名声,往前看他们也只有好名声。 左若观是个乐善好施的活菩萨,左南是个正直绅士的好青年。然后程美枝把大哥睡了,把弟弟撞了,拍拍屁股跑了,这要搁到书里,也是一桩奇葩事。 “大哥总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我这都是为大哥着想……大哥结婚没有?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的。”程美枝还努力做出副好女人的样子,不过这种事情,都是假的,彼此心知肚明。 左若观的手掌放在她的头顶,手指穿过发丝,揉按头皮,这更像是抚摸宠物了,“你很在意?” 程美枝忍着屈辱,她心眼里天老大她老二,是不怕天高地厚的,现在不得不低头,可比直接把她给上了还要难受。什么狗东西,什么左若观,不就是出身好些,这差距活得跟人和狗一样。 不过左若观是人,她是狗,她的比喻还很收敛。 “不,那是大哥的事情。”程美枝感觉那只坚硬的手指刮过她的肉蒂,瞬间刺激到了神经。 她嘶一声,身体又软了。 然后是解皮带和拉拉链的声音,程美枝的视角看不见左若观的动作,也没法想象是什么模样。只能看见他上身衣冠楚楚,一派气度。 左若观那玩意插进来的时候,几乎是击碎了她的神经,她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那地方了。不用去想象了,程美枝用自己的身体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它的轮廓和触感。 ——也没什么了不起,左若观的家伙跟别人也是一样的。总不能变异。 程美枝还用自己的精神胜利法,这么多年她都睡了这么多个男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他呢,还得继续清心寡欲,做个无欲无求的活菩萨。 肚子里像是插进了一把刀,肉刃捅进了身体深处,顺着分泌的爱液,一次次顶撞。她免不了受了刺激下意识地收紧,这没法影响左若观地动作,他保持了稳定的节律,每一个动作都完完整整。 程美枝的脑子已经没法思考,她似乎有听见左若观开口。 “没有,这样你满意了?”他仍旧抓住程美枝的头发,使她微微仰起脖子,两人脸贴脸。 程美枝笑笑,“难怪大哥都憋坏了。” 她分明是有些嘲讽的意思,左若观没生气,“我这次可以放过你,弟妹,但下一次不要被我抓到。” “大哥难道真的开始吃斋念佛了?”这不像他的作风,程美枝不信。她以为左若观这次来,是要带走他们左家都血脉,然后把自己抓回去交差。 左若观这么高傲的人,她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情,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她保准离他十万八千丈,死活不会去沾染他这玉像美人的。 “你不高兴吗?”左若观的声量总是不高,听着是很舒服的,前提是他说的是好话。 他仍然在她的身体里抽动。 他看上去没有动情,依然是清冷的面目,又温温柔柔,悯人悲天的。如果不是他激烈凶狠的撞击,程美枝多半又得给他这张脸迷惑。 “不,大哥我很高兴。”程美枝不能说不中听的话,生死都捏在人家手里,“但大哥真的要放我走?” 左若观说:“我从不说假话。” 程美枝忍不住想翻白眼。 嘴上还是娇气:“大哥真好,你要我办什么事情,我一定做好。” 她已经才到左若观有什么事情了,他要把程嘉带走,至于残废的左南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程美枝不会舍不得一个孩子,程嘉回去是过好日子,她也不算亏欠他。 他怎么想,程美枝不是很在意,总之他会很听话的。 “油嘴滑舌。”左若观评价。 这么多年过去,程美枝觉得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几乎是没什么变化,腰身板正,气度逼人,尤其是他笑起来,那可真是勾人。 程美枝不敢把这种屁话告诉他,她总不能对着左家当家人说,我觉得你看起来在勾引我。但确实,她很清楚这一次还真是左若观放她一条生路,要是别人来,指不定把她剁了。 程美枝,在赶他走 这么些年,程美枝跟过不少男人,其中有像吕闫那样吃喝嫖赌的所谓二代,又有叁十多岁有家底有人脉的精英企业家。可男人都是一个路数,他们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他们喜欢程美枝貌美的身体,喜欢她的知趣,以及无伤大雅的叛逆。 但左若观跟那些人不一样,他不会有分毫的动容,态度始终如一。程美枝没觉得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分别,和他上床前,他就是这幅模样,和他上床后,也并不对自己特殊。 程美枝有点腿软,这里温度不高,何况她对左若观实在没有了兴致。她是在逃命,而左若观随时可以出尔反尔。 …… 左南没有等到程美枝。 他在座位上坐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本来有点卡困意,可在看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后,脑子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 列车里人来人往,旁边座椅的老太太背着一大筐不知道什么东西,几乎要挤到他的脸。 左南受不了车厢里的气味,他以前没有吃过这种苦,这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安,程美枝只是去补妆,并不需要这样长的时间。 他坐着轮椅,有些艰难地穿过人群。 他在门口小声呼唤:“程美枝?” 程美枝没有回他,但里面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不知道程美枝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若观在程美枝的手心里比划,他的手指挠在手里痒酥酥,“你老公过来了。” 她当然知道,可不能出一点声音,程美枝不喜欢让人围观这种事情。她咬住了左若观的手指头,轻轻地咬过指腹,几乎是讨好地舔在他的虎口。 他很满意程美枝的屈辱。 压在她的脊背上,挺入得更深了。这一下顶得用力,深深埋进身体里,带出更多湿润的黏液,那股子异样感瞬间蹿到程美枝的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出了点声。 左若观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左南在外头,就算是他的弟弟,他也并不会因此有一丁点手足之情。仅仅是一门之隔,他在里头上了他弟弟的老婆。 “程美枝?!” 听到了程美枝的声音,就是再怎么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对,左南先是用手指敲门,而后开始用力敲门,一直到门打开。 先走出来的男人让他顿住了身体,哑了火。 两个人都是衣衫整齐,只是程美枝脸上一股子春意,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偏偏他得压抑自己的怒火,程美枝是他的老婆没错,左若观也是他的大哥,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 “真是很久不见,不过这一次来不是找你的。”左若观大步踏出,用手帕擦拭手指,“没想到你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左南明白他的意思,在他们眼里,他应该一蹶不振,如同疯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居然还是清醒的。 “很抱歉没有如你所愿。”他的指节攥紧发白。 他又看向程美枝,程美枝不怕他瞧着,微微笑笑地对视过来,这激起他心底那一簇微弱的火苗。她凭什么这样看他?她和大哥做了那种事情,居然还是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 “亲爱的,你要喝水吗?”程美枝走过来,居然很贤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又殷切地要给他倒水。 左南低声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美枝拍拍他的手背,在他脸上亲一口,左南偏着脑袋也没躲过去,他有些嫌弃程美枝刚刚跟人做了那样的事情。 “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程美枝脸上还是挑不出破绽,她推着左南的轮椅跟着左若观下了车,果然有好些人在等着。 一辆加长版的轿车停在面前,左若观接过保镖递来的大衣和帽子,在后座坐下。车内非常宽敞,叁个人都上了车,这一次不需要程美枝扶着丈夫,已经有人身体力行地把他放到车上。 左南融入得非常自然,他以前就是过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程美枝总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调教还是不够的。 “要喝酒吗?”左若观问她。 程美枝还有点冷,以及疲倦,于是点点脑袋。左若观从车里挑出一瓶香槟,倒了一杯递给她,程美枝的身体稍稍暖和。 “程嘉呢?”程美枝问。 左若观全然不提他那打断了胳膊的事情,只是答:“在他应该待的地方,他应该回去。至于你……你自己选吧。” 他看向左南,显然左南不是这一次的目的。他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你可以选择回去,也可以选择留下。”左若观总是给人难以拒绝的选择,他靠在皮革靠座上,气定神闲。 左南忽然握住了程美枝的手,这让她有点诧异。 碍于左若观在场,她没失态。 “我……”他张张嘴,一时没有答案。 如果回到左家,那是他应该的,那本身就是属于他的家,他会有富裕的生活和更专业的照料,甚至可以继续医治他的双腿。但是在程美枝身边,程美枝会依然侮辱他,依然折磨他,她还会继续跟别人上床。 ——而且钱的确是很重要的。 没有钱的话,程美枝甚至不会高看他一眼。 “很难选择吗?”左若观似乎了然于心,他从烟盒抽出一根雪茄,如同对待严谨的工作一样将它点燃,“我以为你会恨她。” 左南的确恨程美枝,这句话又唤醒了他的恨意。 当他从车祸后醒来,双腿彻底没有知觉之后,第一次感到了绝望。而程美枝并不在意他是否失去一条腿,她心里在意的只有她脑子里的“爱情”。 “弟妹,你看,他还是舍不得你。”左若观笑笑,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其实只是左南握住了程美枝,程美枝看上去不是很上心。 “没有谁离不开谁。”程美枝说,“我离开过很多人,可是他们现在不也都好好的。” “你说得没错。” “我本来就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但是大哥来了,我想我可以解放了。”程美枝好似很真诚,她平视着左若观的眼睛,一眨不眨,“大哥能够把他带走吗?” 左南的身体剧烈颤抖一瞬,脸色顿时惨白。 程美枝,在赶他走。 小星星 “你倒是很舍得。”左若观没有意外程美枝的选择,依旧懒洋洋靠在座椅上,他自个没有喝酒,盯着程美枝喝酒的动作。 “舍不得又怎么样,如果是大哥的话也会这么做吧?”程美枝叁十多岁的女人,偏偏有点纯粹的姿态,眼睛明亮。 被她这幅样子骗了的人不晓得有多少,她从小就会骗人,博得大家的好感和拥护。她十八岁的时候就懂得如何利用起她的优势,迅速地融入新环境,这种人用一句话,那就是变色龙。 “不要把我和你比较。”左若观说。 “那我不说了,大哥怎么能跟我比呢。我从来都觉得大哥是个厉害人,大哥的话一定不会走到我这地步。”程美枝的话看上去半是真心。 她是不配跟左若观比较的,从头到尾,她就没有进左若观的眼睛,他若是觉得她不配,那么也不会给她特例。 ——程美枝最恨这层打不破的界限。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已经煞白脸色的左南,对比起高高在上的大哥,心底那股嫌弃又油然而生。左若观看起来就是绝对的强者,是金凤凰,但左南只是落水鸟。 他已经说不出话,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左若观看起来并没有很大兴致和自己的弟弟说话。 左南告诉自己,如果你还有骨气的话,那就不要朝程美枝露出可怜模样,她绝对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她看不起懦弱的男人。 他不能,也不允许露出分毫软弱! “我会给你你满意的条件。”这是带走程嘉的条件,左若观说:“非常感谢你这些年付出的心血,我当然也给你补偿。” 他总是非常大方,这种男人谈条件的时候是最爽快的,但前提是这份答卷他很满意。 程美枝相信他这一点,“大哥的意思是……” 也不知道他会开出什么价码。 “两亿。”左若观说,“一个孩子,两亿。” 两亿。 程美枝的心跳动起来,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数目,而这些将会属于她。 “我会给你开一个账户,不过现金暂时没有这么多,之后会分期打给你。”他提起来就像在谈论吃饭喝水一般,程美枝不知道这个数目的具体概念,但她知道也不会太小,左若观不可能眼睛也不眨就拿出来。 那么程嘉一定很值钱了。左家这一代的男丁很少,到了左南那一辈,又只有他有这个继承权。左南失去价值之后,那么目标就瞄准了他的孩子。 起码名义上是他的孩子。 “大哥真好。”程美枝轻轻说。 她稍稍觉得他有那么一点迷人了。起码他有气魄,不像有的男人,遇着一点事情就变了脸色,色厉俱荏。 “不用感谢我,你应该感谢你自己。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我也保不住你。”他的手掌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动,这种敲击直接敲到了程美枝的心上。 柔和的眼,眼角低垂,面颊又不似寻常男人那样棱角分明,是一种精细感,恰到好处的颔骨跟下巴。程美枝此刻真觉得他是个大善人,乐善好施。 这种又漂亮又大方的人,谁不喜欢? 前提是不跟他为敌。 …… 他给程美枝签了一份起草好的协议,程美枝也没有细看,只是大致扫一眼,只看到什么抚养权之类的。程嘉还没有成年,这份协议由她签下来。 就算细看也没用,程美枝晓得有钱人绝对会请最好的律师,她这点心眼是算计不过人家的。不如躺着拿钱。 他们先把左南送走了。 程美枝可没管他如何,最后的印象大概是他没有表情的脸,就算跟她生气也没用,左若观放她一条生路已经是难得了,她可不能给自己埋雷。 天空下起雨,左若观撑了一把黑伞。他一向是讲究的,手上戴着黑色皮质手套,大衣垂落到膝间,动作稳稳,站在她边上像一座山。 一座遮风避雨的山。 当然也是搬不倒的山。 “他走了。”程美枝看到车辆消失在街角,扭过脑袋对他说,“大哥这下放心了吧?我是绝对没有一点坏心眼的。” 左若观不吃她这一套,她要是心地善良就绝对不会发疯弄断了左南的腿,那时候可是冲着撞死人去的,这最差也落个终生残疾。她甚至也没想后路。 “大哥……大哥。”程美枝连续喊他两声,他也都没有回复。 她有点委屈了,拉了拉他的袖子。至于胳膊,程美枝是不敢碰的,她都要拿钱了,就不能横生枝节。这雨说来也怪,越下越大,程美枝还踩着高跟鞋,丝袜被打湿。 她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但终究没有贴上。 左若观不去避雨,她也只能陪他站着。 “我冷。”她是真有点委屈。 这次不是装的。 左若观总算屈尊给她个眼神,长腿一迈就朝酒店走,程美枝只得小步迅速跟上他的步伐。她现在还不能走,左若观得确定她签完这份协议后没有异常,比如去见程嘉,或者别的小动作。 她得暂时待在酒店,说难听点就是要被监视一段时日。这些天她除了酒店哪里也不能去,需要什么东西就跟左若观手下的人说。 程美枝洗了个热水澡,缓过劲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左若观果然是个行动力高,说到做到的人,第一笔钱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余下的空隙她才想起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程嘉是个很乖很孝顺的孩子,普世意义上的好孩子,可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程美枝只需要男人和钱。程嘉满月的时候,又哭又闹,她也差点把程嘉扔了出去。 她是非常没有耐心的母亲,如果她没有钱养孩子的话,大概也就把他丢了。所以钱对程美枝来说是个好东西,是鱼儿的水,她没钱是真的会死的。 程嘉生错了肚子。 她这样翻了个身,从上衣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皮夹,她在里面放满了她的银行卡,从里头掉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有点久远的照片,照片里程嘉梳着脑袋穿着马甲,打扮得像个小绅士,他在给程美枝弹钢琴。 五岁的程嘉第一首学会的钢琴曲是小星星。 他说程美枝是他的星星。 “没意思。”程美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照片放进了皮夹,于是顺手丢进手边的空垃圾筐里,翻个身继续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过一会,她皱皱眉。 慢慢爬起来,又把照片捡起来。 “我也是傻逼。”程美枝嗤笑自己,她把照片放回去,反正都要分开了,就留个纪念。 她有钱以后还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生活,再生一个自己喜欢的孩子,总之那不是程嘉。 她又勾搭男人 左若观是在第二天走的,他自然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陪程美枝磨叽。做了那一次以后,他愣是连她一根指头也没碰,处处秉持着他保持距离的态度。 ——这种男人,程美枝恨得牙痒痒。 她不怕人家贪图她美色,就怕跟左若观一样性冷淡,她都不太确定左若观是那里出了问题,还是嫌弃她这些年跟别人睡觉。总之不管怎么样,她感到了自己的魅力被否定。 这让程美枝很不爽。 “左先生说,这些天您就待在酒店里,希望您不要让他操心。”梳着背头,看上去打扮考究的助手如实转达了左若观的金口玉言,连眼睛也不眨。 仿佛看不到程美枝那张漂亮的脸。程美枝觉得,左若观身边的人也跟他一样性冷淡,为什么不看她呢?是她不够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程美枝脸上还是仪态端方地笑着,盯着这个格外年轻的助手,“我之前没有看到过你,我记得大哥身边的得力干将是个哑巴。” 左若观身边有个厉害人物,程美枝就看过一眼,是个看上去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倒不是模样问题,他有张英俊的脸,可惜总是不会做任何引人注意的事情。后来程美枝听说,这是左若观手下的能人,只不过是个天生的哑巴。 现在站在她跟前这个年轻人又是另一个。二十多岁,白白净净,脸上没有什么初出茅庐的内敛。 他听着程美枝的问话,仍然眼珠不转,咬字刻板,“我姓贺,那个哑巴是我哥哥。” “啊,姓贺。” “贺瞻。”他提起自己的哑巴哥哥也没有任何不悦,程美枝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发脾气。他站得像棵松,衣领扣得严严实实,连同袖子也是扣好。 程美枝一心要勾搭人,自然语气好很多,不摆她那副豪横劲,笑得可是温柔:“真是好名字,我一听就觉得厉害,你们是什么时候跟着大哥的?” 贺瞻还是无动于衷:“无可奉告。” 他可真是滴水不漏,程美枝心里有火气,左若观她勾搭不了,还不能治治他身边的虾兵蟹将吗?她还不信一群人都跟苦行僧似的,不然她脸往哪搁,她就在这里把场子找回来。 “跟我不用这么严肃,放松下来,就当是谈谈话。”程美枝先坐在了沙发上,拍了拍,“你过来吧,我也不是想问什么不该说的,你不用担心。” 贺瞻跟块冰似的,他没在程美枝边上坐下,而是坐在她的对面,依然是正襟危坐,仪态完美得无可挑剔。这种男人,就是脸不行,那精气神在哪里怎么看都是顺眼的,何况贺瞻长得并不难看。 程美枝有自己的一套评估标准,在她的评价里,贺瞻这样的,能拿个7分。至于左若观……程美枝给他的脸打9.9分,那0.1扣在他那副睥睨纵横的表情上。 “您有什么需要问的,那就问吧。” 贺瞻拿出一个小册子和笔。 “以及需要什么,会为您准备。” 程美枝拿捏好表情,口气轻松:“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总会无聊的,你们又不跟我说话。” “您可以上网娱乐。”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程美枝敲定了要把他拿下的心思。 “那种东西冷冰冰的,哪有真人好,人和人交往是要温度的。”粗略听她的话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贺瞻总觉得程美枝的眼睛在看他的腰跟腿,结合着她的话,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想多了。 “那么您有什么想说的?” “我只想跟你说会话,不然一个人多无聊,说什么都行。”程美枝穿着酒店的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锁骨半露着,这幅香艳模样没有打动贺瞻。 程美枝端了一盘布丁,咬着细长的汤匙,眼神还盯着他。 “这些天你是不是哪里都不去,也在这里陪我。” 这话说得,好像对方专程陪着她,程美枝偷换概念总是有一套。她看贺瞻没有反驳,又补了一句:“那你帮点忙也是可以的吧?” 贺瞻说:“可以。” * 这边程美枝又故态复萌,一门心思地勾搭人,她刚刚开始行动,那边消息就传到了左若观耳朵里。她要做什么,左若观可太明白了。 这消息到时候,他正在医院看着打点滴的程嘉。程嘉打了麻药,睡得昏昏沉沉,腿上又打了钢钉。 “她可真是饥不择食。”左若观没抬眼皮。 他身边那个哑巴男人,贺瞻的哥哥,用手比划着。他说,贺瞻有分寸的,先生不需要担心。 左若观便不再过问了,他看向程嘉,问:“他什么时候醒?” “明天就好。”其他人回答。 “到时候把他带到我面前来。”他还有话要警告程嘉,他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弟弟,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左南怎么样了?” 哑巴男人又比划,很不好,瘦了很多。 “他可真是大情种。”左若观顿一下,“跟爸爸一样。” 这下子没人敢出声了,他们看得出左若观心情不好,没人愿意触霉头。左先生是个很好的老板,做什么都很有分寸,也很仗义,前提是不要碰到他心情糟糕。 那么要去看他吗?哑巴男人示意。 “让他自己清醒,他不吃饭就不给,饿了自然知道活命。只有爱情是没有用的,程美枝……她不会喜欢她的。”左若观说,“从第一面我就知道,她眼睛里写着欲望。” 哑巴男人看不出程美枝什么,他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他问,左先生好像很关心她? “我?”左若观说,“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但是他还是鬼使神差放了程美枝,以及这么多年来,他居然没有忘掉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自私鬼。 哑巴男人问,那喜欢什么样的? “不,我不喜欢女人。” 男人?哑巴男人很疑惑。 “也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人。” 左若观的眉头难得皱起,这个问题似乎一直困扰她,“因为很麻烦,我不喜欢人,而且程美枝又是最麻烦的那种女人,永远贪得无厌。” ——然而他确实已经把程美枝放在心里,无论是哪一种印象。 你过来陪我 贺瞻有时候觉得程美枝像个神经病。 至少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深更半夜点外卖,指名道姓要他拿到门口来,酒店里也不是没有食物,偏偏她就是任性。除了外卖,晚上她还要买酒,找酒店的洗涤服务。 贺瞻不得不顶着两个黑眼圈,被她闹起来好几次。 他正提着一盒包装讲究,分量十足的海鲜外卖,程美枝刚刚开门,笑得春光灿烂,“你好像生气了。” “没有。”贺瞻说,“这是左先生的任务,我自然会做到。” 他这幅一板一眼的态度,程美枝看了觉着有趣。她伸出手,“你给我吧。” 便拿过了外卖。 贺瞻低头看到程美枝的手,她又涂了新的指甲油,在酒店待着太无聊,按照她的个性,她总是要叫些按摩服务和别的。今天白天程美枝才喊了个做指甲的上门给她重新弄了漂漂亮亮的花样。 这女人真无聊。贺瞻想,程美枝跟他见过的好多女人不一样,在左先生手底下工作的女人们都是独当一面,个个杀伐果决的,她们也不会有所谓的闲心放在这种浪费时间的地方。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程美枝似乎能够看出他的想法,于是五指张开,展示自己的指甲。 指甲盖涂成半透明,里面夹着星星点点的彩砂,又透着本来的淡粉色,个个圆润整齐。 ……还挺好看的。 贺瞻说:“我不懂这些。” “唉,做人不能没有情趣,你都没有一点小爱好吗?现在的年轻人难道都跟你一样?”程美枝忽然抓着他的手,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跟着走了进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程美枝总是拉他进来,然后丢给他乱七八糟一大堆事情,把他当成了保姆。贺瞻不知道这回她又有什么奇葩的要求,只是低眉顺眼,看上去非常恪尽职守。 她跟好多这个年纪的女人不一样,别人有家室以后整天都围着孩子转,程美枝不一样,她依然醉生梦死,一点没有责任心跟心眼。 “您有什么事情吗?”贺瞻问她。 刚进门,程美枝就陷在沙发里,两条白生生的腿从睡袍里半遮半掩地探出来,脸上一副懒洋洋的惬意。听他这么问,程美枝白他一眼:“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贺瞻没说话,他不相信程美枝找他没事。 “好嘛,也不是没有事情。”程美枝的身体弹坐起来,柔软灵活得像尾鱼,眼睛亮亮的,“你看,你陪我待了这么多天,也是很无聊的,按理说我该感谢你。” 贺瞻提起警戒,生怕程美枝又想一套做一套。 “来陪我喝杯酒吧。”她端起杯子。 她乍然柔和的态度愣是让贺瞻有些受宠若惊,程美枝这折腾人的麻烦精居然还还知道什么叫做感恩?简直是离谱。 “喝酒对您的身体不好。”贺瞻不明白她怎么就喜欢些抽烟喝酒的臭毛病,叁十多的女人,还折腾自己身体。 “你是不是嫌我老?”程美枝一嘟哝。 “没有。” “你就是觉得我这个年纪不能熬夜喝酒,你说,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她果然又闹起来。 贺瞻不善于应对女人,也只能把话题引开,“好吧,那我陪您喝一杯。” 程美枝先喝一大口,她喝的还是地道的白酒,又嫌弃贺瞻磨磨唧唧的。迅速勾着他的肩膀,嘴里一股玫瑰味跟酒精混在一起,软绵绵,娇滴滴:“你不行啊,你看你比我年轻十岁,结果酒量还没我一半多。” 贺瞻尽量避免和她肢体触碰,尤其是碰到她柔软的胸口,“我不喜欢喝醉,因为要做事情。” “那今晚就什么事情也不做吧,给自己放天假,我看着你都觉得心疼。”程美枝蜷着腿,缩在他边上,半个身子挂上来,“对自己好一点。” 贺瞻想了想,其实她说得有道理,对自己好点。 于是他抿了一口。 程美枝浑身酒气地黏在他的边上,纤细的胳膊宛如两条蛇缠住他。贺瞻推一推她,没有推动,手掌触碰到的皮肤火烫。 “少喝点。”他抿抿唇。 程美枝还是笑,她干脆不要酒杯了,拎着瓶子喝。贺瞻看不过去,眉头皱得更深,他可不懂程美枝为什么这么造作,“别喝了。” “那我也无聊。”程美枝趴在沙发靠背上,下巴隔在上头,“我可以不喝,但是你要陪我。我们说好的。” 贺瞻彻底推开了程美枝,站起来。 “你看,你终于有表情了。”程美枝晃了晃她的酒瓶,“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种女人?” “……没有。”贺瞻顿一顿,“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程美枝眉毛一竖,“那你过来!我又不吃了你!” 还没有被女人强奸过吧 她怎么看也不会凶狠的,程美枝勃然大怒的样子也只让人觉得她娇嫩欲滴,是很可口的模样。她甚至坐起来一把抓住了贺瞻的领带,用力拉向自己的方向。 她的力气不大,贺瞻是被她这股死不罢休的劲给折服的。他放松身体,坐下来,小心掰开程美枝的手,“你应该慢一点,你才做了指甲,你不怕刮花吗?” “可是你都要走了。”程美枝委屈地抱怨,“你都烦我了。” 贺瞻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并没有。” “那你坐着,不要动。”程美枝的身体滑过来,攀着他的胳膊,“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怎么说呢……看着让人很安心,其实我一个人待着也害怕。” 既然要睡人家,那就得把好话说尽,程美枝最不缺夸人的厚脸皮。按理说这种铁面无私的家伙绝对不在她的狩猎范围以内,程美枝有那么多选择面,没必要死磕。 但现在,她心里就有股火气,一定要折腾回来。 贺瞻其实没有被人夸过。 别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左若观,他一个人站在那就能夺走所有人的光辉,他们也安然做个背景。他们怎么想不重要,左先生是个好老板,而且这份工作也是他们需要的。 但程美枝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是真的要吃了他。 “看起来不像。”程美枝看着哪里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他只能这么和她僵持着,“你一点也不害怕。” 程美枝两只手放在他的肩头,“做人不要太老实,说什么实话啊。” “我不说谎话。” 程美枝问:“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就不敢跟我说话,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贺瞻不动了,要说对程美枝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是没有的,可他觉得得避嫌,到底程美枝跟左先生关系匪浅,他又是最尊敬左先生的,自然要离她远些。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个男人我就看得上?”程美枝又说,“我这人是很挑的,你比外面那些强多了。” ——她到底说了实话。 贺瞻没有很意外,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奇怪,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无法无天,天生不讲道理。 “我没有这样想你。”也许别人会觉得程美枝是个不守规矩的,从论调上来说有些风骚,不过贺瞻心里没有这么多感触,他只要做好左先生吩咐的任务,至于程美枝有多坏,那跟他没有关系。 程美枝几乎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皮肤柔软光滑,那一下就抽走了他挣扎的力气:“这就是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讨厌别人那种眼神,那些家伙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不一样。” 贺瞻的脸色有些尴尬,他的耳朵烧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下的酒,他告诉自己也许只是酒精效果。但他不能辜负左先生的信任。 “你看看我。”程美枝掰着他的脸。 她有点像女妖精。 “你不敢看我,你现在心里有事。” 贺瞻被她抓得死死的,明明力气也不大,手上似乎粘了一层蛛丝,而他就是躺在蜘蛛网里精疲力尽静静等死的猎物。程美枝这只母蜘蛛非要戏弄他一番,以此为乐。 这个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程美枝看着他的脸慢慢变红,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似乎有所龟裂,也不枉她这些天从头到尾浪费精力演戏了。 ——他是个挺拔俊秀的青年,也许二十四,二十五,只是身上没有稚气未脱的生涩。在程美枝眼里,他到底还是很年轻。 她把手放在他的面颊上,注视着他的眼睛。 贺瞻的瞳色有些浅,泛着微弱的芒黄。她从他的额头抚摸到嘴唇,似乎要描摹下他的模样刻在心里,他的额头饱满,鼻梁笔直,嘴唇很薄,下巴有些美人沟。 直到触碰他的喉结,他终于动了,忽然惶恐地朝后倒去,声音干哑:“别这样……” 程美枝顺势压在他的身上,嘴唇碰碰他的下巴。 “你真性感。” 贺瞻的脸色更难堪了。 程美枝这样调戏他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程美枝,你想做什么?”这次他不再用敬语了,“我们不能……” “怎么不能?别让他知道就好?”程美枝干脆跨坐在他的腿上,支撑着他的肩膀,在他面颊上印下一个暧昧的唇印。 贺瞻越发肯定程美枝在酒里做了什么。 他觉得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只觉得被她拥抱着很温暖舒适。那股燥热感一直蔓延到小腹,在他感到极度恐惧和难堪的时候,从西裤里隆起一团,正好摩擦在程美枝雪白的大腿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贺瞻流着汗,咬牙切齿。 “对啊。” 程美枝毫不在意。 “谁让你没有警惕心,连我的酒都敢喝,这不是活该吗?”程美枝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要是你早点答应我,我不就不用这种办法了吗?谁让我这么喜欢你。” 贺瞻瞪着程美枝,他本来有双不小的眼睛,这下子瞪得更圆。什么叫做他活该?程美枝不光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责怪他没有警惕心? 程美枝笑眯眯的:“那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教训吧。” 贺瞻能被她的话气死。 “你穿得这么严严实实,我就想看看,谁让你勾起我的心思。”她伸出手指摩挲着贺瞻的嘴唇,“怎么样,你还没有被女人强奸过吧?” 这两个字一出,贺瞻觉得自己的脑溢血都得气出来。如果只是睡觉那还好,可是这是程美枝,是左先生的女人……哪怕是他不要了,那也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他不能背叛左先生。 “你明明很兴奋。”她说。 于是她解开了贺瞻的皮带,手指灵活,贺瞻有种微妙的被侵犯的耻辱感,他还没有听说过女人强奸男人,即使是新闻里,他也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但今天程美枝给他灌了酒,让他的身体失去掌控,这种感觉很糟糕。 “你很快就会舒服起来的,要学会享受。”程美枝笑眯眯的,全然不像刚刚说出那种惊世骇俗的话语,她顺带解开贺瞻的扣子,手掌顺势伸进他的衣领。 她想起什么,“对了,你还是处男吧?” 贺瞻咬紧牙关并不说话。 但程美枝很在意,她说:“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对你温柔一点。不然只能按着我的喜好来了,我这个人其实是很粗暴的。” 求我我就帮你【H】 “你最好想清楚一点。”贺瞻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他冷声威胁程美枝,“你本来可以拿了钱好好过日子,不要节外生枝。” “什么叫节外生枝?我喜欢这样的。”她骑在贺瞻腰上,埋下来冲着他脸上来一个响亮清脆的吻。 她慢吞吞地补了个口红,把唇膏印在他的脸颊上,又盯着他这幅滑稽的样子笑。只看得贺瞻皱眉,这女人像个神经病,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没有见过程美枝这样发疯的女人。 他这么想归想,不妨碍程美枝解开他的皮带。 程美枝看看他皮带的牌子,漫不经心夸他:“不错,有品味。” 她早就练就一身看人的本领,她看一个人,不出十秒,从上到下,就基本能判定对方的经济状况和个人审美了。她也不介意别人骂她是不是拜金,程美枝没有高贵的兴趣爱好,除了活得好点,就再没有追求。 她脱掉了贺瞻的裤子,盯着他的黑色四角裤,他的内裤颜色和他整个人一样没有趣味。她稍稍用手掌掂一掂,“挺有分量。” 这一刻,贺瞻觉得自己像是猪肉,在被人挑选。 她分开腿坐在他腰上,落下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程美枝的指甲顺带掐进他的肩膀里,她带着估量微笑着:“这年头处男可真少见,你还没有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吧。” 贺瞻怒视她,“这有什么稀奇?” “好吧,宝贝,你这叫洁身自好。”程美枝拍拍他的脸,牙齿在他肩膀落下一个牙印,“那我打个标记,作为拿走你第一次的人。” 程美枝的说法怪怪的,贺瞻心里怪不是滋味。肩头忽然一痛,程美枝咬得深刻,一口整齐的牙印烙下,还破了皮,贺瞻也顾不得他人前的冷静了:“你是属狗的吗?” 程美枝一咧嘴:“还真是,我就属狗。” 贺瞻哽咽住。 程美枝埋下脑袋,对他又咬又舔,撕了他胸前薄薄的衬衫布料,露出他结实的身体。贺瞻的肉体看起来不像他的脸那样斯文,他至少很结实,只是他比不上左若观白。 ……程美枝又想起左若观,她有点馋大哥。可惜大哥看不上她,大哥这种人,就适合孤芳自赏。 “我真挺喜欢你。”程美枝抱住他的脑袋,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一只手慢慢抚摸他的脊骨,一直摸得他浑身发硬。她很耐心地顺着脊骨抚摸,像是给猫顺毛,嘴里还温温柔柔。 “不骗你,我喜欢你的态度。至少你是看得起我,那些人给我钱,看不起我,当然更多人他们不给我钱,也看不起我。” 她摸到了贺瞻的尾椎骨。 她几乎是把不能动弹的贺瞻半抱在怀里,还时不时贴着他的耳朵。很快贺瞻也热起来,他心理是抗拒的,可人的本能总是强大。 程美枝扯掉他的内裤,那团火热的事物便瞬间弹出来,又翘又直,昂首挺胸的姿态似乎迫不及待,这让贺瞻感到了耻辱。 程美枝靠在他的边上,温言软语:“我很喜欢,你哪里我都喜欢。” 这种话她没少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这样说,她都说得和第一次一样动人。贺瞻能够感到程美枝的真心,她的做法的确是糟糕的,留下的回忆也是……可程美枝至少还是贪图他的。 “这样不好,程美枝,如果你希望的话……等以后。”贺瞻试图跟程美枝谈判。 “不要,我就要现在,就在这里。” 程美枝任性得很。 她的手在贺瞻胸口打转,支着脑袋,盯着他脸上微妙的变化,他越是隐忍越是扭曲,程美枝便笑得越欢。她忽然握住了那一截男根。 温凉的手掌一碰火烫的皮肤,贺瞻险些没忍住,只觉得脑子一空,便什么理智也没有了。程美枝再次吻住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抗拒,两人的舌尖交缠。 程美枝不断加深这个吻,她的技巧显然高高于他,这让他节节败退。等到一个吻结束,他已经气喘吁吁,溃不成军了。 “真没用。”程美枝摸着他湿润的额发,“不过我喜欢。” 被形容为没用这样的描述,贺瞻当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但微妙地,他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果断地抗拒程美枝。如果他想要拒绝的话,也不是没有退路。 ——比如掐准程美枝的命门,让她一分钱也得不到。或者告诉左先生,程美枝最害怕的人。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程美枝水一样黏上来。 她倒是没有脱睡袍,直到她骑上来,贺瞻才忽然发现……程美枝里面根本什么也没穿,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程美枝就已经谋划好怎么把他弄趴下了。 “你!” “你什么你?你不是很喜欢吗?”程美枝捏着他翘起的分身,拇指摩挲,在他脆弱的部位微微用力,“你要是乖,我就帮你解决。” 贺瞻咬着牙人,奈何程美枝手法熟练,撩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我。”程美枝又重复。 她就爱看他这张冷冰冰的脸上出现其他表情。 贺瞻绷着身体。 程美枝堵住了他的马眼,低头咬在他的胸口,牙齿轻轻撕咬。一股电流蹿过他的身体,贺瞻甚至无法呼吸,身体里有个大火炉。 “求……求你。” 程美枝终于笑逐颜开。 把他弄到手【H】 她确实是有那么点快意的,一直以来,大多时候那都是她讨别人喜欢,程美枝不喜欢讨好别人的感觉,现在她发现,逼迫一个人也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贺瞻的讨饶让她通体舒畅。 程美枝满意地点点头:“真乖,给你糖吃。” 贺瞻气得头眼发昏,偏偏拿程美枝没办法,他就是程美枝这把刀下的亡魂,她的鱼肉。她高兴了,这才慢吞吞扶着他的肩膀,贴着他发硬的下体摩挲。 直到温暖的液体分泌,程美枝觉得差不多,才慢慢扶正他的家伙,一点点地对准吞下去。这个过程她做得缓慢磨人,时间变得漫长无比,那一瞬间贺瞻有了不该有的冲动,比如把抓住程美枝的腰,一鼓作气地进入她的身体。 然后狠狠地碾压她。 但他什么也做不到。 似乎这样程美枝侵犯他的理由更成立了,不是他产生了冲动,而是因为程美枝强迫他,步步紧逼——这样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看恶人都是我做了,就是左先生问下来你也不用担责任的。”程美枝的两只手在他腰间摸索,“锻炼得蛮不错,要肉有肉。” 她总算贴合了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一直抵到身体深处,温暖的甬道包裹住对方的身体,这样的柔软可比程美枝凶神恶煞的态度要好不少。贺瞻被包裹得有些失了魂,呼吸急促,想要握住程美枝的胳膊,可也没有多少力气。 程美枝懂了他的心思,把他的双手放在自己腰间,“感受到了吧。” 贺瞻的确感受到了。 手下的皮肤又软又暖,程美枝不是那一类过分纤细的美人,她有肉,丰腴性感,贺瞻触碰的时候,酥酥麻麻的电流蹿过他的身体。 那可真是勾人的魂魄。 贺瞻脸红了,臊得慌。他对程美枝有了感觉,这是主动的。 勾人的妖精缠在他的腰间不断索取,他的脑子里也只剩下那片温暖湿润,绵密的软肉吮吸着,似乎非要把他忍着的那股子热意挤出。 见他这幅隐忍的模样,程美枝忽然变了脸:“不准射进来,你敢射,我杀了你。” ……程美枝,还真干得出来。贺瞻听闻过这女人的战绩,可是开车撞残了左南少爷,一开始冲着把人灭了去的。 就算不杀他,也得阉了他。 贺瞻忍着,忍得面红耳赤,血色翻涌。 正做到兴头上,程美枝忽然拔出来,也没管她黏腻的下体,去抽屉里翻安全套。还真让她找着了,她撕了一只给他套上。这做到一半的事情戛然而止,贺瞻脑子还在茫然。 “好了,继续。” 程美枝果然不在乎他的感受,自顾着自己爽,她又骑在贺瞻身上做起床上运动,亲密地亲吻他的嘴唇,他原本已经有些没感觉了,程美枝硬是又给他撸起来。 下手可狠,没把他当人看,仿佛他就是个人肉按摩棒。可她嘴上还说着喜欢,笑得甜蜜蜜的,眼神直勾勾。 此刻的贺瞻还不明白,程美枝欲望有多强。 …… 他进浴室洗了个澡,程美枝还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她也没丝毫羞耻,反倒大大方方地展示着。 她一根指头也不想动,打着呵欠,目光不看他。 贺瞻擦了擦头发,裹着浴巾,轻轻地推推程美枝:“起来洗澡。” 程美枝也跟孩子似的幼稚地抱怨:“不要,好烦。” “醒醒,程美枝,起来洗澡,不然身上难受。”贺瞻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对着程美枝那是尽职尽责,对方把他睡完了,屁股一拍,倒头就睡。 “我不。”程美枝抓着毯子。 “那我抱你去。”贺瞻没办法,便弯腰抱起程美枝,把她一路抱进浴室,放了水给她洗澡。他才擦干的头发跟身体这下又湿了。 程美枝坐在浴缸里打呵欠,睡眼惺忪靠着他的肩膀,脑袋蹭一蹭:“你帮我洗。” 这下只能他动手了。 要洗掉她身上的汗液,要洗掉她下身的狼藉,一点一点,贺瞻其实没做过这样贴身伺候人的事情,以前他在左先生手下,那也是不必亲力亲为的。 ——程美枝是头一个。 “你真是我祖宗。”贺瞻叹口气。 程美枝不可置否,“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就不动手了?” 贺瞻好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又冒头,他盯着程美枝:“这事情你就是做得不对,这次我原谅你了,但没有下次。” 程美枝在他肩膀上用指头画圆圈:“那我下次还想睡你怎么办?” “那就……”贺瞻窘迫,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他跟程美枝已经犯了一次错误,哪怕程美枝给他下了药,可药力过去,其实他也没有停止跟程美枝的亲密,这事情绝不能只算程美枝的过错。他对不起左先生,明明知道程美枝是左先生的女人,他还碰了程美枝。 “那我下次来你房间好不好?”程美枝贴着他的耳朵,悄悄说。 贺瞻没说话,但看他的神情,程美枝就晓得这个闷骚是默许了。 程美枝自然得意洋洋,就没她弄不到手的男人,你看左若观那么不可一世,不也还是被她爬了床。左若观她都能弄到手,区区一个贺瞻。 她总算出了这一口恶气。 我想回到她身边 从程美枝的房间里出来,贺瞻早已经在镜子面前反复确认自己的衣衫是否有分毫痕迹,以及能否遮掩住脖子上的吻痕。 他到底在程美枝房间里呆了一宿,尽管这些天程美枝也没少折腾他,可他心里没底气,有些发虚,于是出来在感到下属们的目光时,贺瞻绷紧了神经。 “左先生刚刚来了电话。”下属对贺瞻说。 “先生说什么?”贺瞻有些紧张。 他紧紧盯着对方,视线甚至充满压迫感。 “他说……他说程小姐很狡猾,希望您能够看好她,不要让她又出乱子。” 显然已经迟了,何止是出乱子,她连解决问题的人都已经扒拉上床睡完了。本来平时收到左先生的指示也没什么,奈何他如今做贼心虚。 贺瞻组织好语言,对下属说:“那你告诉先生,我会管好她的。” “管谁呀?” 这厢刚刚说完,那边程美枝就打开门倚在门边上,简简单单披着头发,眼神跟钩子似的,不过也不只是盯着贺瞻,她的目光扫视一圈下来没人能招架住。 下属们红了脸,默默低下脑袋。 贺瞻皱眉:“我希望这些天你能够更老实一点。” 程美枝抱怨着,声音娇滴滴的:“我还不够老实吗?昨天晚上我多听话,你还要我怎么办呀。” 贺瞻瞪了她一眼,无济于事,他可是生怕这个祖宗张嘴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算是程美枝把他给弄上床了,到时候左先生问起来,也不可能放过他的。他太清楚左若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程美枝到底跟左先生有关系,哪怕只是一丁点。 他只能把话题转移开:“嗯,不过以后就不要让我把外卖拿到你房间了。” 这样一说,好像他跟程美枝就没什么关系了。这是保护他自己,也是保护程美枝。他用眼神警告着程美枝不要乱说话。 程美枝捂着嘴打呵欠,泪眼朦胧,“你真没意思。” 她此刻对他又是嫌弃,嫌弃他冷淡刻板,可昨天晚上程美枝把他压着硬是一遍又一遍跟他说情话,一转头翻脸无情。 偏偏他不能把程美枝抓着逼问她缘由。 明面上,他得和程美枝拉开距离,他们应当是冷淡的,乃至于剑拔弩张。程美枝还得继续折腾他,他也得对程美枝视而不见。 总之是不能暴露关系。 …… 医院。 程嘉从钝痛里醒来,他看到自己身边的输液管以及滴滴响的医疗设备,充斥着消毒水味,一切都是陌生且过度整洁。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设施完善。 他的腿也开始疼了起来,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痛苦如同蚂蚁啃咬在骨头上,他忍着痛,强撑着半身坐起来。 然而他摔倒了,后脑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他像个真正的废物,生活不能自理。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里……他,被程美枝卖掉了,程美枝没有来找他,而是选择把他卖给了左家,就像以前,程美枝从来不会把任何好事分享给他。 “你醒了?” 眉眼冷淡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对他的苏醒没有任何喜悦。程嘉几乎快忘了这个男人是他血缘上的父亲,程美枝只是没心没肺,而这个男人,什么东西对他都不重要。 程嘉不需要他的父爱。 “嗯。”他硬梆梆地点头。 “你妈把你卖给我了,两个亿。”左若观指了指程嘉,“以后都不用回去了,现在我们对你负责。” “你们想做什么?”程嘉警惕地看看他。 “你是左家的人,自然应该回到左家,你难道不想有更好的生活,那是你以前根本没法想象的。”左若观说起冷冰冰,鲜血淋漓的现实:“你本来就是个不满足的人,这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程嘉攥紧手心。 “而且等你接管了家族的产业,我也不打算管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自然也包括去找程美枝,但显然,左若观并不觉得在经过这样的洗礼后程嘉还愿意回去。 “你希望我继承左家?”程嘉觉得自己耳朵坏了,明明左若观才是左家现在真正的当家人,他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若观微笑着:“你毕竟是二弟的孩子。” 是了,名义上,他还是左南的血脉。 左南废了,失去了资格。 那么他就是剩下的候选人。 “你要我做你的傀儡?”程嘉根本不相信左若观愿意这样轻易把权力让出来,就是他愿意,他手下那么多人也不是愿的。 左若观垂着眼睑:“不能这样说,我也是真心希望你更好。” 程嘉不信,这个男人一开始的出现就是那么突兀。他不是左南那么怨天尤人,结合之前的事情,假如这个男人一直在找程美枝和他,以对方手眼通天的本事,若是想找,还真能找着。 但没有,他故意地,长久地放任程美枝在外面。 而现在,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你是个聪明孩子。”左若观说,“其实我不太喜欢聪明人,你和你的母亲有点像,但我还是更喜欢她一点。” 都是有着某种疯狂的基因,可程美枝身上有他喜欢一点的地方,比如审时度势,比如狡诈多端,唯独不像程嘉这样偏执。 “我不需要你关心。”程嘉冷冷说。 “可惜程美枝也不是很喜欢你。”左若观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她毕竟喜欢我。” “这不一样。”程嘉皱着眉。左若观是程美枝没法不喜欢的男人,左若观长相好,有钱又大方,可这只是她的贪欲,那是对男人的喜欢,是不能作比的。 他是程美枝独一无二的孩子,这是他独一份的。他有天然的名义留在程美枝身边,照顾她,亲近她。 程嘉不能说出自己对程美枝的心思。 “是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你。”左若观说话一点不客气,结合他那张冷冷淡淡的脸,更是充满了傲慢。 程嘉抿抿唇,手掌掐着被子,“我要回去。” “你不能回去。”左若观说,“你没资格。” 程嘉索性坦然面对他:“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留着。她不在乎我那是她的事情,这是我的选择,我待在这种地方一点也不喜欢。” 给我停车 程美枝的禁闭大概十天左右,确保她再也没法跟程嘉有所联系,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提着一大包新衣服,自然都是这些天闲在酒店里买的。 她的爱好不过是买买买了。 “你做什么?”程美枝瞅着贺瞻写了个字条塞进她的新包包里,他板着一张脸,全然不像偷鸡摸狗。听程美枝这么一问,他也就回答了:“这是我的私人号。” 程美枝没什么惊喜,“知道了知道了。” “你遇到困难的话,可以打我的号码,我会尽量……在我能力范围内帮你。”贺瞻是真有点可怜程美枝了,他从程美枝的角度出发,丈夫儿子可都被人带回去,他们回家族里做少爷,偏偏她一个就是不能进那道门。 ——以前的程美枝也不能进门,她就算绞尽脑汁,别人也不会承认她。 “好吧。”她盯着贺瞻,抿抿唇,似乎还有点什么想说的,最终戴上墨镜,嚣张跋扈地一转头,把地板踩得噔噔噔。 远远的,直到完全看不到程美枝的人影。 他的手机震动一下。 【你人还蛮不错。】 这是他的私号,程美枝的短信横亘在眼前。贺瞻只是简单扫一眼,便收好,下属见到他面含微笑,不由得问:“老大,你想起什么高兴的事?” 贺瞻的笑容稍纵即逝,“没有。” 他只是觉得,程美枝这人还挺要强。就是不服输,不肯咽一口气,要是说她贪慕虚荣也好,可她身上还有种看不见的骨气。假使她愿意,她可以做左南的情妇,可以继续享受她的奢靡生活。 不过程美枝要争的东西,他就不明白了。 总之,贺瞻觉得,她还是要过好一点。 * 房子没了,程美枝暂时没地方去,她蹲下来静静地抽了根烟。就靠着步行街的马路牙子,微微有些惆怅,闻着路边烧烤串的味道。 她还做了新指甲,很漂亮,可惜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呵护了。 有人朝她吹了口哨。 程美枝斜眼看去,灯光下,远远站着个染了黄毛的社会青年,他喝了点酒,飘忽忽的,自然也觉得在路边抽烟的程美枝像是站街的。 ——她看起来就漂亮,按男人的话来说,就是骚的很。 “美女,一个人啊?”黄毛问她。 程美枝也不动,还夹着烟,气定神闲地抽着。 这样的人程美枝见多了,程美枝十五岁的时候,她就偷了家里叁千块钱跑到城里去讨生活——继父总是盯着刚刚发育的程美枝,程美枝告诉妈妈,挨了她两个巴掌。继父打妈妈,她就打程美枝,程美枝睡觉锁着门,睡不安稳,因为继父总是半夜来盯着她瞧。 直到有一次他摸到了程美枝的床上,程美枝踢他打他,翻窗户跑了。再改天,程美枝又让自己刚交的男朋友揍了继父。 生活就是这么操蛋。 她天生就是个坏孩子,叛逆,狡猾。 “你有钱吗?”程美枝咬着烟,一双猫眼在雾里飘着。 小黄毛被迷得酥了骨头,可惜程美枝很清楚,这种人兜比脸干净,只是淡淡扫一眼,随后翻了脸,两个巴掌上去打得人酒醒。 小黄毛被程美枝打得跌坐在地上,脸上茫然,等他反应过来,程美枝又朝他吐了口唾沫。她如此凶神恶煞,小流氓也不懂她的来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怂逼。” 程美枝笑得饱含恶意。 她就是故意这么干,程美枝做事不讲章法。小黄毛看清楚程美枝的包,程美枝的腰带,上面明晃晃的logo,总之是不缺钱的,就是玩他。 这婆娘!可惜他天然地,对程美枝这样格格不入的人就有畏惧,一时连自己的匪气无赖也忘掉了。程美枝作弄完人,才慢吞吞打车。 不过下一刻—— 她被塞进了车里。 粗暴地,迅速地,引擎拉满,几乎颠簸得她胃里泛酸,她的肚子就抵在对方的膝盖上,被他摁在腿上,而对方踩满了油门。 程美枝缓过劲,朝着熟悉的人骂道:“你疯了!” 吕闫没什么表情,车速开到了一百五,又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他不说话,程美枝才觉得不对味,不过她被吕闫死死压在腿上,也只是扭着脖子看他的下巴。 “你慢点!你要死啊!” 吕闫没开口,只是眼神瞪她一眼。眼睛通红,凶神恶煞。程美枝看他车速开到飘,心里可没谱,她才刚刚得了两个亿,还有大把的好日子。 她便捶打吕闫,骂他:“你疯啊,你开一百五,你是不是要车毁人亡!要死你去死啊!” 吕闫又看她一眼,眼神有点伤。 “你要我死?” 程美枝掐着他的腿,“谁要你死了,你别拉我发疯好不好?你这样也没用,你以为我就看得起你了,我都说了,点到为止。” 吕闫还不肯降车速,这是真要开到阴曹地府。 “嗯。”他似乎也没痛觉,被程美枝这么掐着,眉头都不皱。程美枝这才觉得他简直判若两人,以前虽然傻逼一点,但好歹还是会说话很大方,现在这是要变成木头。 “你要是不甘心,我把钱还给你,算我倒霉行吧。” “我不要你的钱!”吕闫总算有了反应,气喘吁吁。他的车速总算慢一点,程美枝稍微不那么难受了,如果不是她一直扒拉着吕闫,她的脑袋就要磕着。 程美枝皱皱眉:“可是我跟你没可能。” 吕闫总算肯说出他的话,“程美枝,你骗我,你是不是跟人结婚啦,是不是有个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天天看我跟个傻子一样掏心掏肺?” 他把程美枝想象成自己的女神,可惜女神跟别人结婚生子了,所谓的清纯的形象破碎的一干二净。他知道程美枝以前可能跟人谈过,可他觉得程美枝年纪不大,是没有多少情史的,至少是半张白纸。 结果转头告诉他,你的白纸今年叁十四,儿子读高中? 程美枝拍拍他的腿,带了点哄:“你先慢下来,我们再说话,好不好?” “我不!” 程美枝的眉毛再次聚拢,“好嘛,我本来还有好消息跟你说,结果你就不听我讲话,那我不说了。” ——吕闫立马刹了车。 犯贱的狗 他还是按着程美枝没给她起来整理仪容的机会,暴躁地拍着方向盘,她都能听见他胸膛里血液沸腾的尖啸。 “快讲!”他阴沉着脸:“有什么话就快点说,说完就算账。” 程美枝倒是有点委屈的样子,“你算什么账?” “你问我?程美枝,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像个傻子一样玩弄在手心里很爽是不是?”吕闫的眼睛从后视镜倒映出来,曾经多情的眼瞳黑漆漆如墨,眉心全是压抑的怒火。 明眼人见了都晓得,这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旦出了笼子就势必要和人两败俱伤。 程美枝没管这些,她是一定要挣扎着坐起来,坐起来以后她掏出个化妆镜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自己没有一点瑕疵,才有闲心把注意力分散到这样的“闲杂事”上。 “好吧,我是骗了你。”程美枝在副驾驶坐正,补了点粉底,“可是你不也骗我吗?你怕我贪图你什么,你不就瞒着我你的背景吗?吕二少爷啊。” 这几个字在她嘴里千回百转像是嘲弄。 她什么都知道……吕闫忽然发觉自己对程美枝仅有的那点指望也支离破碎,她就是单纯地冲着他的钱,冲着钱呀就算了,可她把自己当个屁。他也根本没有可以瞒着程美枝,假如她问,他也就说了,只是心底她的形象会打些折扣。 但程美枝偏偏不问,从不主动询问他的信息。 “我又不是骗你……可你都做了什么。”到这里,吕闫有点控诉的意思。 程美枝说,“那我要是一上来,跟你说,我明年叁十五,有个儿子,你还要我吗?显然是不会答应的,对吧。” “你这是欺骗。”吕闫扭过脑袋,眼睛瞪得跟牛似的。 程美枝就是那个拿着红布的斗牛士,不断地挑动他的神经,刺激他变得充满攻击性,随后他的攻击落在棉花上,对她没有一点伤害。他想要的两败俱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哎呀,你想怎么吧。”程美枝叹口气,“你知道我又不喜欢你,早和你说了。你在我这里其实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你看吧,你前科可多着,又是包养又是劈腿的——要是我喜欢你,好吧,那就把你放进我的标准里。” “你知道多少分吗?” “零分!” 程美枝的声音掷地有声。 要是不在她的标准里,她就很宽容了。 “你这样看我?”吕闫第一次听到程美枝甜言蜜语下面的真心话,在程美枝的评判里,他是不折不扣的烂人,是绝对没有任何资格的,这就是程美枝的真话。 “不然呢?我是很挑的。”程美枝翻了个白眼,她总是做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举动。 吕闫忽然沉默,车内安静下来。 程美枝的余光看见他的手青筋暴起,把方向盘握得死死,仿佛那不是死物,是程美枝的脖子。 “你呢。”吕闫开口了,“你呢,程美枝,你觉得你算什么人?” “你觉得你是金枝玉叶?” “你出来卖,我出钱,我们这是婊子配狗。” 程美枝很嫌弃地摆摆手:“你是狗?” “是,我是个烂人,可是你呢?程美枝,你也就配得上我这样的烂人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就算看得上别人,别人也看不上你。” 他是真要跟程美枝两败俱伤。 程美枝笑着看看他。 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把他头打偏,她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死在外面,也轮不到你这条狗来捡破烂。” 血腥味在他口腔里爆炸开,吕闫用舌尖抵了抵破损的口腔,也丝毫不在意这个火辣辣的巴掌,笑得更癫狂些:“我给你收尸啊。” “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看得上我,我现在想想,我也是傻,我为什么要像个屌丝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哄你。你这样的,我招招手,就有一队。” 程美枝看着他红肿的半张脸,此刻也没那么英俊了,这让程美枝对他的一点耐心也耗尽:“你贱啊,耐不住你犯贱。” “好,我贱。”吕闫一个字一个字咬在牙间。 这次他的引擎又发动了,不是往城里开,一路飙到弯曲的山道上,程美枝是看着天色慢慢昏暗下来的,她本来订好的高级酒店这下子也没法享受了,她还想做个泡泡浴。 程美枝心里骂他这条狗,她连安全带都没栓,就不要命地飙车。 她只能扒着把手和座位,身体随着惯性冲刺。 她就看看,他这窝囊废还能干什么。 等车一直开到没油了,他才停下,车子抛锚在路边,此刻月亮已经从山尖挂起,夜晚的山上气温又低,程美枝待在车上瞅着他。 “你想干什么嘛?”程美枝用高跟鞋踢了踢他的腿。 她似乎一点也不怕吕闫把她抛尸野外,哪怕对方这样恨她,她也敢在他的神经上反复践踏。废话,她程美枝连左若观这样的狠角色都都没怂,就这一个废物窝囊废? “干你。” 他阴沉着脸色解皮带。 程美枝无所谓,“你来啊。” 他的脸色难看得不像是他强上程美枝,而是对方把他强上了,一片铁青。吕闫已经抓紧程美枝的手腕,随后用胶布捆起来,把她的裙子撕成了碎片。 但这样,他在程美枝面前,也还是有种无法强硬的感受。 程美枝看他就像看猴子,是那种好奇的,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视线来看他这样的奇葩。她几乎是没有反抗的,被剥得干净,只剩下一双鞋。 吕闫更是气愤,程美枝把他的报复当做情趣。 “你信不信我先奸后杀?” “哦。” 程美枝用脚背勾勾他的小腿,“还干不干?” 吕闫哑口无言。 他似乎赌气般,埋头咬住了程美枝的胸口,而手指插进了她的身体。程美枝昨天晚上其实已经跟贺瞻又睡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又有人自己送上门,这不是搁这贱得慌吗? 吕闫多贱啊,她还没见过主动骂他自己是狗的,这一般人可敬而远之。 程美枝问:“你憋了多久啊?” 在车上打了一炮【H】 程美枝有点不耐烦,夜晚气温低,这山上乌漆嘛黑一片,弄得她原本不错的心情也一落千丈,便动了动腿,身子靠在座椅上,“你带汽油没有,把油加上,把空调打开。” 她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不过也是真冷,裸露的大腿上泛起细细的疙瘩。程美枝是娇贵身体,稍微磕磕碰碰就要青紫一片,刚刚这些动作,把她肩膀大腿弄得发红。 “你很冷?”吕闫坐起来,手指搭在纽扣上一颗一颗解开,露出紧实的胸膛,脸上没有什么温和可言,“你知道吗,我这里,可更冷。”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程美枝扬眉瞪眼:“你脱啊。” 吕闫眼睛不眨,脱得一丝不挂,可他不觉得冷,他的皮肤滚烫火热,烫得程美枝瑟缩一下腿。他强硬地捏紧程美枝的下巴,与她唇齿相接,舌尖蛮横地抵在她的口腔里,吮吸着彼此分泌的津液。 他开始朝着程美枝的腿间拥挤,隆起的下体摩擦在她的腹地,一直吻到她意乱情迷。 程美枝下意识想推他,他毕竟太沉了。可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的双手根本没法冻,她应当是被捆起来的“人质”。 “我今天把你弄死在这里,看你以后还祸害人。”他恶狠狠地咬着程美枝的下唇,倒也没有给她咬破皮,只是动作看似激烈。 程美枝抱怨着:“我祸害几个人了?你说。” 吕闫觉得有必要把账跟程美枝一本一本摊开理清楚,“去年这个时候,你在Z市那边跟盛华酒店的继承人上床,今年年初,你才跟一个什么海归分手。往前翻翻,我可不想不给你脸。” 这些都不是吕闫最恨的,他只想问最后一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美枝有家庭,在外面乱搞,装年轻装可爱,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吕闫胃里微微泛些恶心,可又压下去。他应该庆幸程美枝不是个四十岁的老女人在骗人吗? “我喜欢。” 程美枝答得随意。 “你要是嫌我恶心,你就别做啊。” 他做不到,程美枝现在是长在他心脏上根深蒂固的肿瘤,让人深恶痛绝,可若是拔掉,那么这颗心也得剜掉一块肉。 他开始进入程美枝的身体,这一次的感受和以往都不同,是包含仇恨的,在抛开一切对于程美枝美好的幻想之后,真实的程美枝浑身都淬满毒液。如果这是一把剑,他想剖开这个女人的身体,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但他饱满仇恨的冲撞,一次次钉入程美枝的深处。她却露出一种慵懒的,散发情欲的满足,他的报复在程美枝这里是无济于事的,她只会沉迷在肉欲立,而不顾他的痛苦。 她露出时而舒畅时而紧绷的神色。 她一点不觉得这样是羞辱她。 忽然她的舌尖舔在他的胸膛上,灵巧地游弋着,这是她常用的爱抚,程美枝舔舐着他的皮肤,和他对视,“再快点。” 她还觉得这是在跟她调情! “程美枝!” 吕闫再也没法忍住。 “吵什么吵,你声音太大了,一点风度没有。”程美枝在他锁骨狠狠咬一口,咬得他颤栗,“你要是听话,我就让你舒服点。” 她的抚弄似乎有魔力,轻轻柔柔,使人缓和下来。吕闫原本凶狠的动作缓下来,他觉得程美枝这个女人更可恨了,使他的身体不听从大脑的调配。 他埋下脑袋,舔在她的肚脐上。 程美枝的肚脐小小一枚,和她指甲盖一般精美。 过去他喜欢舔程美枝的耳垂,锁骨,指甲和肚脐,她便是到每一处也是精细的,仿佛上天用心替她雕刻好了泥胚。她有副要命的身体,可惜别的地方差了福分。 “慢一点,慢慢舔。”程美枝语调轻缓,眼眸低垂。 她的声音像是抚摸恶狗脑袋的主人。她大概真把吕闫看成一条狗,既然他都不要脸地承认了,那从此在程美枝心里,他就是一条狗的地位。 ——程美枝最恨别人看不起她。 她恨左南,恨大哥,恨整个左家。她有的东西太少了,就算有个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的儿子,也不是属于她的。程美枝就算不要那些钱,她肚子里揣的肉也不可能是她的。 天塌下来压死人。 …… 两个人出了一身汗,程美枝终于可以解开手上的胶带,舒展发酸的手腕。而吕闫穿上裤子,蹲到路边抽了根烟,他本来已经戒烟一阵子,可惜最近又犯了。 程美枝用纸巾擦擦黏腻的下身,洗澡的冲动更旺盛。 “你穿这个。”吕闫从后座的口袋里翻出几件衣服丢到程美枝赤裸的身上,程美枝一看,几条新裙子,连吊牌都没剪掉。 她一挑眉:“专门买啦?” “你想多了,之前给你买了一堆新衣服,你也穿不完,我随便带两身。”他似乎在嘲笑程美枝自作多情。 不过程美枝没再接话,她拎起裙子比比。 她买的裙子都剪掉了吊牌。 男人就是矫情。 “没有内衣。”程美枝不大高兴,“你把内裤给我撕坏了。” 吕闫抽完烟,散会烟气,回到车座上嚼着口香糖,“就这样,爱穿不穿。” 结果他还是把外套给程美枝罩上。他跟自己说,犯不着给自己戴绿帽子,再恨程美枝,也没必要让她被别人占了便宜去,这才不是因为程美枝。 “怎么回去?” “我打了电话。”吕闫自然有的人来接他,程美枝不再过问。 当然她也没法离开,吕闫既然找到了程美枝,是必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他绞尽脑汁地想要一雪前耻,在他的恨意彻底散去之前,是不能放走她的。 ——车队上了山。 程美枝瞧见一个黑衣服的瘦高男人下了车,是个挺有味道的男人,文气,跟吕闫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内敛,五官更深邃。她挺好这口,不过因为吕闫也在,她到底没有瞧着这个男人吹口哨。 只是眯起眼睛把他瞧个仔细。 他穿着黑色正装,头发梳拢,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两侧漂亮的耳廓,鼻子很挺,嘴唇很薄,唇色也是程美枝喜欢的。她就喜欢这样,越看越有滋味,看不透的。 礼物 “哥。” 吕望一下车,吕闫就老老实实地喊一声。而吕望也只是淡淡回应,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程美枝的胳膊上,那片白皙的手臂上露出昨晚的青紫。 程美枝缩在外套里打呵欠,泪眼朦胧,脸上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回去吧。”吕望看下手表,“以后就不要胡闹了。” 话里话外都在针对程美枝。看起来是不怀好意,程美枝不是傻子,听得到他的意思,吕闫玩不是不可以,可要投入太多感情,那就得怪她了。人都是自私的,肯定先包庇自己人来。 程美枝搁他这样的位置,一定做得更过分。 她索性两只手支撑着,仰脸直勾勾打量他。对他的注视也回以一个柔柔的微笑,显而易见又是她勾引男人那些花招了。见她这幅鬼样子,吕闫居然没说什么,只是冷笑着,好似在期待她吃亏。 “你好,我是程美枝。”程美枝把手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其实不用她介绍她也知道,对方一定是调查过她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正式介绍一下,你也没见过我,感觉是不是很不一样?” “嗯,很自恋。”吕望笑容不变。 “什么叫自恋,我这叫自信,叫外向。”程美枝丝毫不加以遮掩地极尽溢美之词来形容自己,“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信息,你想知道,不知道的,我都说。” “我很好打发的,是不添麻烦的。你喜欢什么,那我都能办到。”她这样子像是在拓展业务。 “那就不必了。”吕望微微笑起来,他的年纪要比吕闫大些,叁十而立的男人正在一个成熟的阶段,这种魅力不属于奶油小生。他看上去也经历不少世事,身上有岁月的痕迹。 “可是我很想认识你。”程美枝眨巴眼睛。 吕闫还是没说话。 吕望递给程美枝一张名片,很正式的那一类,一点不像调情。不过上面有他的工作号码,有他的邮箱,以及漂亮的签名。 “你字真好看。”程美枝软绵绵地夸他。 接过名片的时候程美枝用指甲轻轻刮过他的手指,这使得他的动作顿一顿,目光倒是更深了。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都落在吕闫眼皮,他阴沉沉瞧着,可又忍着。 他太清楚大哥的手段了,大哥也对程美枝感兴趣,可他这样的男人,对付起人来自然也是更胜一筹。他要看看程美枝后悔,要看她痛苦。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就忍耐着。 …… 他给程美枝买的房子里布置还是纹丝未动,原本他是打算两个人一起住,现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事物都足以勾起他的怨恨。 没一点暧昧黏腻的氛围,爱巢顿时变成地狱。 身在地狱的程美枝没有煎熬,她盯着吕闫杀人般的目光,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走到那张床上,身体陷在床褥里。 吕闫几乎是立刻说:“你下来,你没资格。” 程美枝嗤笑一声,在床上打个滚。 这下他真拿程美枝没办法,他总不能把她硬生生拖下来。程美枝不光要占领这张床,她还要霸占浴室,霸占餐桌,霸占洗衣机和更衣室,她能用极短的时间侵入他的生活。 一个下午而已,衣柜就被程美枝塞满了,还有大包小包的盒子,她穿着层层迭迭的纱裙坐在五颜六色的盒子堆里心满意足地拆着。 像个下午坐在院子里玩芭比的小女孩。 吕闫站在门口,不大乐意。 程美枝用盒子狠狠砸中他的额头,撞出一片淤青,蛮横地,无礼地斜睨他。到这地步,程美枝才露出她的真面目,丝毫不懂分寸,残忍且天真。 “这是我家。”吕闫忍着脑袋的痛。 程美枝不客气:“你不是我的狗吗?” “那你这是屈尊要住狗窝了?” 程美枝又把一个盒子砸在他的膝盖上,有点沉,吕闫猜测这是她买的手表。他捡起来走到程美枝身边,一脚把她面前杂七杂八的东西踢得遍地都是。 程美枝偏着脑袋:“你赔我。” 吕闫在她边上坐下来,把程美枝硬生生挤下去,程美枝抓了一把拆开的首饰摔在他脸上,这回坚硬的事物把他的脸划出红痕。他吃痛一瞬,捂着脸。 程美枝像个守财奴,又去把她的收藏品收拢在一起,仔仔细细。她眼里这些没生命的死物可比人重要好多,至少对她来说,比她的丈夫和儿子更重要。 倒不是钱的问题,她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别人有的她也要有,这是程美枝的渴望。如果可以想穿什么,想看什么,想去哪里,都是能够做到的,程美枝是没有什么天大的指望。 吕闫又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地毯上。 炽热的吻落在脊背上。 他撕开了程美枝的纱裙,一口一口咬在她的肉上,而程美枝捏着她的宝贝收藏不肯松手。 “你是发情的狗吗?一天到晚就想着这种事情?”程美枝挣扎一下没挣脱,于是躺着任由鱼肉。 “那你整天都惦记着钱。”吕闫重重捏一把程美枝的臀肉,手掌探进她的裙底。 “我缺钱嘛。”程美枝说。 吕闫舔舔她的后颈,“那我缺女人。” 程美枝磨磨牙根:“关我屁事。” “我认定你了。”他贴在程美枝的背上,呼吸灼棠,“程美枝,你死也别想甩开我,不过我现在不对你好,你总是不领领情,从今天开始,我要折磨你。” 程美枝倦怠极了:“哦。” 她伸手拍了拍吕闫放在她屁股上的手,催促着:“别摸了,你再摸也摸不出花。要办事赶紧。” 程美枝也没力气甩开他,这男人压下赖跟座小山一样,合着她就是被五指山镇压了。她往前爬一寸的力气也没有,只觉着胸口压在地毯上很不舒服,而对方也没有让她换姿势的打算。 狗一样在她背上脖子上乱啃,两只大手也游移在她的肌肤上。看上去他是很投入的,很快便意乱情迷了。 大哥一天,我一天【H】 这种姿势其实并不舒服,没有柔软的床铺,没有支撑点,程美枝被背上沉甸甸的躯体压得有点心慌,她感到两只手在自己身体里滚烫地滑动,一团鼓起的事物慢慢能够勾勒。 吕闫又发情了,这可真几把贱。 有了前戏,她的身体也慢慢热起来,不过程美枝心里是很不耐烦的,只想要快些结束这样无聊的事情。和别人做当然有意思,不过跟吕闫这种她不要了的家伙,那就是捡破烂。 “美枝……美枝……”他不断呼唤这她的名字,亲吻着她的头发。 随后五指插进她的发丝间,身体也如同绷紧的一张弓,深深地刺进她的花穴里,以不可回旋的,坚定的力道撞击在她的体内。 湿润的液体很快包裹了这样的硬物。 她被动地感受着身后袭来的冲刺和压迫。她不喜欢吕闫这样总是喊她的名字,仿佛多喊几遍,她就能回心转意了。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上这么个玩意,要是为了钱,那就是另一码事。 他埋着脑袋,身体抽动着,似乎还想要亲吻程美枝,最终也只是亲吻在她的耳垂和脸颊上,鼻尖抵在她的脸上嗅着。 “都给你,都给你。”他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珠宝撒在程美枝雪白的背上,他恨不得把自己、把所有东西,统统一口气给了程美枝才好。 他射在了程美枝的肚子里。 从头到尾,他的意识都是清醒的,在下腹涌起冲动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浮现起了一个清晰的念头——让程美枝怀上他的孩子。 这样程美枝就不能离开了。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是逼迫,他都要留下程美枝,她喜欢什么自己都会双手捧给她。 那股滚烫的热意使得她微微一颤。 下一刻,程美枝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扭头狠狠看他:“你射了?你这个贱狗!” 她骂得更不加遮掩了,在怒火中烧的时候,程美枝可不管眼前的男人是否对自己有极大的威胁,她脑子里想要用最歹毒的言语攻击他,于是也就出口了。 “我准你射了吗?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恶心死了。”程美枝坐起来,她开始用手指挖出深处那些浓稠的黏液,脸上露出格外明显的厌恶。 吕闫挨着她的骂,也没有反击,总之他已经射在了程美枝的肚子里。 但怀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还得再做很多次,直到让她怀孕。只要能够生下孩子,他要给程美枝名分也变得简单很多,到时候自然可以凭借这个孩子让父亲他们承认。 “这样是没用的。”他耐心地劝导着程美枝。 她似乎还想翻箱倒柜地找避孕药,吕闫直白地告诉她:“没有那种东西,你哪里也不能去,直到怀孕。” 程美枝找不到药,更烦躁了,她拿起尖细的鞋子往他脑袋上砸,他也就如同石像任凭她发泄着。在她手臂酸软之后,便死死抱住了程美枝的腰。 程美枝踢打他,面露憎恶:“恶心!谁要生你的孩子,你是什么东西!” 他抱着程美枝,手掌拍拍她的背,两个人都还是赤裸的,程美枝不喜欢这样肉贴肉的接触,用指甲抓挠他的胸口,划得皮开肉绽。 “乖一点……”他压住她的后脑。 程美枝泄了气,主要是她没有力气了,对付一个毫无底线的贱人,那得费很多心神。她最终拧着吕闫腰间的软肉,“你松开我。” 吕闫还没松手,自说自话。 “你别想跑,程美枝,我说过以后都不会管你怎么想了。你讨厌我也好,你恨我也好,我是不会让你好过。” 程美枝没心情听他的废话,不过下一句,却让程美枝僵住了身体。吕闫蹲下来,摸着她平坦的小腹,仰头看着她,神色温柔诡异。 “我和大哥说好了,他一天,我一天。” “等你怀上孩子就好。” 程美枝理解了话里的意思,顿一顿,忍不住骂道:“神经病!” 她实在不明白吕闫的脑回路,他是赶着给自己带绿帽子吗?什么叫做大哥一天,他一天,感情还有分工吗? “大哥答应我,他说过会替我驯化你。”吕闫露出一点不甘,不过很快又被他激动的情绪淹没,“你这样的女人,是不容易喜欢人的,可是我也不想要你喜欢我了,我只要你听话。” 程美枝没忍住,给他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响起的时候,吕闫的电话也响了。程美枝不需要挺,单单看他那副敬畏的表情,就知道是谁了,是那个看上去不简单的吕望。 他跟吕闫不一样,他浑身都透着尽在掌握的沉稳,天然地,看见他这个人,你就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斯文贵重。 吕闫只是点点头,应了声。 具体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看见吕闫出声。程美枝没等他电话打完,把他手机一巴掌拍出去,抬抬下巴,强调说:“我要穿衣服。” 吕闫还要去捡手机,她就一脚踩上去,不给他丝毫反应时间。 程美枝对上他微微恼怒的眼神,不为所动:“你撕坏了我的衣服。” “你自己穿去。”吕闫说,“这里那么多衣服。” “那不是我那件,我就要那件,你懂不懂?”程美枝不准他去捡手机,她脚底下还能感觉到手机的震动,那头似乎还在说什么。 她有种把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程美枝?”这回她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果然是那天的吕望,声音醇厚,微微上扬的调子有些矜贵。程美枝把手机蹬到了床底下,呸一口,“死变态。” 吕闫问她:“你到底要怎么样?程美枝,不要给脸不要脸。” 程美枝瞅着他那张已经被自己给抽过的脸,红红的,眼睛也是,于是连打他都欲望也升不起来,“不怎么样,我就是要我那件衣服,我喜欢那件。” “行!我知道了,我让人去给你买,总行吧?”吕闫受不了程美枝的眼神,偏偏他没办法。在程美枝的新衣服买来后,她总算消停了。 她说要吃大餐,吕闫只能动用关系把主厨叫来住处。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收敛,时时刻刻挑战他的底线。 晚上两个人还是睡在一起,程美枝不喜欢他搂着自己,偏偏他非要抱得很紧。早晨吕闫起床还不忘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叮嘱。 “我要走了,今天大哥要过来。” 他显然不想亲眼看着。 程美枝没理他,继续睡觉,翻个身裹好被子。直到被人一把掀了被子,她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下子,睡意全没了。 兜头泼下来一盆刺骨的冷水,浇得她身体一颤。程美枝怒不可遏地爬起来,然而还是被人按在湿漉漉地床上,压制住,随后皮带拴住了程美枝的两只胳膊。 然后是双腿,皮带勒进肉里,金属扣子扣得严丝合缝。一双手按在程美枝的脑袋上,使她对上对方看上去文明的脸。 “很难受吧?”他似乎有点怜惜地抚摸她的脸颊。 自信的程美枝 程美枝脑子清醒一点,她瞅着眼前衣冠整齐的男人,又多看几眼,那天走得太急,可没看清楚对方具体是个什么样。 这下子程美枝总算满意了。 吕望有双细腻温和的眼,眼梢是锋锐的,偏偏眉毛低顺,弱化了这份倨傲,脸庞窄瘦,越发加深那份清隽。程美枝瞅着他的眉毛,打量他的嘴唇,像是在看什么好货。 “我要刷牙。”程美枝挑挑眉,“不然你跟我接吻,你肯定受不了。” 吕望深深看她,只得把她的手解开:“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哪里够呢?我还要做护理,我又不像你们那么糙。”程美枝依然讨价还价,以及嫌弃了他们的作风。 吕望重新坐回沙发,拿了一本杂志翻看起来,一条腿翘着:“行,你去吧。”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程美枝甩甩胳膊,从床上慢吞吞爬下来,罩了个外套,没立刻走。 她瞧瞧吕望的腿,笔直,是又优雅又好看的那种。她觉得,吕家这个大哥可比吕闫那小子勾人多了。 “你穿黑色好看点。”程美枝披着外套,睡衣的带子滑落到胸口,即使露出一片柔软的胸脯她也无动于衷,“你下次穿黑色吧,我想看看。” 吕望有些诧异于程美枝的反客为主。 “你适合颜色重的,不然压不住你的气势。”程美枝点评道,“你长得就很引人注目,四平八稳的,这要是给你穿个花衬衫,那肯定不行。” “也不是一般的打扮,你适合老派点的,中式复古。” 吕闫倒是能穿这些,他一副多情浪子样,怎么穿都不出格。但程美枝有强迫症,她认定了,吕望应该穿黑色最好看,她有点受不了吕望这样简单的打扮。 “你该刷牙了。”吕望捧着杂志,提醒她。 看样子,他也觉得程美枝话太多。 程美枝凑过去还要亲他,使得他偏开脑袋,再没法维持那副镇定的坐姿。吕望是有洁癖的,程美枝越是提醒他,他心里越是膈应。 “你害怕了。”程美枝很得意。 他似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短暂得就像程美枝的错觉。他原本是凶神恶煞地来,铁面无私的模样,到她嘴边,就变成了花架子。 “你刚刚好凶啊。”程美枝抱怨着,“你跟我有多大仇啊,我又没害你。” 吕望实在看不下去书了,只能合上,啪一声拍在柜子上。他第二次催促程美枝,声音没什么温度:“你应该去刷牙洗脸,收拾收拾自己,我给你时间。” 看他变了脸色。 程美枝才见风使舵地去了,折腾了好一会,贴着她的昂贵面膜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实在没什么精心的美貌可看。 这又不是她出门全副武装的时候。再漂亮的人,这样披头散发,一身湿漉漉的,还贴个鬼似的白面膜,就没什么情趣可言了。 她带着湿气坐在男人腿边。 吕望皱皱眉。 “帮我吹头发,好不好?”程美枝揪着他的袖子,使得他原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多了些不美妙的印子。她拿个吹风机递给他,可不管他看上去贵不贵重。 “你没有手吗?”吕望没管她。 “这不是有你嘛,你这么凶,那肯定要管我,你帮我吹个头发又怎么着了?你要是不管我,那我不吹了。”程美枝差点把脸上的面膜怼在他面颊,“我这不都是为你考虑吗?” 吕望忍无可忍,推开她的身子,使得两人之间保持些距离。偏偏程美枝抓着他的胳膊,死死地犟着,一时半会,他还真没法拿她如何。 ——她看上去才像是色魔。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亲你了。” 她还顶着一脸面膜。 吕望没处躲,也只能继续维持他的仪态,“程美枝,你觉得我是来陪你玩游戏的吗?”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变态。”程美枝贴着他的袖子,嗅嗅,闻出他衣服上的香水味:“还挺好闻,你喷的雪松吧。” 吕望便没一点心思了,“你是故意的,程美枝,你在恶心我。” “我以为你喜欢主动的。”程美枝很无所谓。 喜欢主动的是一回事,吕望不是不喜欢主动的,可像程美枝这样,从头到尾用最糟糕的体验来膈应他的,倒是头一个。他算个讲究人,自然不可能将就。 他暂时放弃了和程美枝继续一步的想法。 但程美枝已经亲到了他的下巴。 那种冰凉的,湿漉漉的黏腻感沾到吕望的皮肤上,他几乎是一瞬间站起来,厌恶地擦拭着。程美枝知道他有洁癖,于是变着花样。 ——吕望其实不喜欢肢体触碰。 他更喜欢掌控别人,而不是把自己拉到和对方一样的位置,彼此贴合。他站起来去洗手台擦拭的时候,程美枝又跟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 “你嫌弃我?”程美枝咄咄逼人。 他是挺嫌弃程美枝碰他。 他不让碰,程美枝偏要对着干,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轻轻撕咬。他似乎微微颤抖,等程美枝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把她打横抱起来丢到床上,把自己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喜欢这样湿漉漉的触感。 她被丢在床上也不恼,身体蜷缩着舒展开,肩带从两条白皙的胳膊滑落,挂在臂弯处,一身皮子白得晃眼。被子是深色的,越发衬她娇嫩。 程美枝像条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美人鱼,眼珠子里满是好奇的端详。 她还真没见过吕望这样避如蛇蝎的男人,“有这么夸张吗?” 但吕望已经再换衣服了,他甚至走到更衣室里,愣是没在程美枝面前露一丝皮肉。他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也已经擦洗,重新恢复了他的气定神闲。 程美枝瞅一眼,就开始挑刺:“你这身不好看,我不喜欢。” “谁要你喜欢?”吕望实在不懂程美枝的自作多情。 “那你以后总得要我喜欢,你就是现在嘴硬,我这样的,你还不满意?”程美枝显然非常自信,几乎没有人能够打击她,“先别拒绝我,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早晚要喜欢我这样的。” 没用的男人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但没一个像程美枝这样一言难尽。最初吕闫跟他提到程美枝的时候,他只当是个不劳而获的捞金女,再然后,发现她比想象中有点疯,不过现在,他感到了程美枝的自信。 程美枝是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否认而看低她自己,哪怕她自己活得一团糟。 吕望把话摊开,说明了:“我知道你惹了些不好惹的人,你一直在躲着。” 他显然说的就是左家,程美枝猜测这些日子他用了某些手段来调查自己,能查到她一直在搬家,在奔走,只是这背后的缘故……对左家而言也是丑闻了,自然是不能轻易查到的。 也不知道吕望推测了什么。 “是,我是招惹了人。”程美枝没心情和他拉拉扯扯了,稍稍收敛了衣领,坐下来。不过她倒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这让吕望觉得她一点不像是逃命的人。 “我想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出来,你这样的人,总是能够惹麻烦。你知道我原本打算做什么吗?”吕望说,“我原本有更好的法子对你。” 这更好的法子,自然是些手段。 “不过我改主意了,在那些人也牵扯进来以后。” 吕望暂时放弃了他的报复,可也不会让程美枝太好过,她这种人就是趾高气昂讨人厌的。自己也不是吕闫那小子一样死心塌地的可怜虫,那小子为了程美枝要死要活,搞得跟没了爱情人都要没了一样,这让他又恶心又肉麻的。 程美枝直言不讳:“你弟是个傻逼。” 吕望没否认。 他也这么认为,不过到底是有血缘在,犯了错也得是别人来担。这事情真不怪程美枝,程美枝只是好好地赚钱,好好地离开。吕闫为她做出那副架势,说要推了婚约,那就是意气用事。 “我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合作,你也看到了,我的弟弟是个扶不上墙的。既然他不放手,那我就得想点办法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程美枝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你要弄死我。” 吕望盯着她:“我现在有一点想弄死你。” “哎呀,你不要这样。”程美枝说,“我死了多可惜。” 她明白了吕望的意思,吕望希望程美枝跟他作一出戏,最好是彻底打消吕闫的念头。 “那我跟你好了。”程美枝讲,“钱到位就好。” 说罢她伸出一只手,“来。” “我今天没带卡。”吕望皱皱眉,谁知道今天程美枝跟他来这出。却不想程美枝上一刻还在笑眯眯的,要多深情有多深情,下一刻便敛起笑容。 露出她一贯的跋扈:“那你先回去拿呀。” 她就是不陪他做戏。 没钱就是没钱,程美枝一点表情也不浪费。也一点不在乎对方是否因为自己的两面叁刀而心生恶感。 “看来你很讨厌我。”吕望查过程美枝,程美枝在旧情人面前总是做得温柔体贴,礼数周到,到他这里,程美枝就秋风扫落叶了。 “不然呢,难道要我很喜欢你?”程美枝撑着胳膊,“你记住,是你们把我绑过来,要我陪你们玩。行,那我们好好玩。” 吕望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 于是他也不在意程美枝的无礼,微微颔首:“你能配合就好。” 他其实给了程美枝两个选择,要么是做吕闫的地下情妇,要么就让吕闫彻底死心。看了程美枝的表现,他已经放弃了第一个提议。 哪怕吕闫仍旧是冥顽不灵,他也决计不会让程美枝这样的女人进门的。 …… 吕闫再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 程美枝把他丢在地毯上没管,他嘴里嘟嘟囔囔什么话,似乎喊她的名字,又来抓她的小腿。她也没客气,一脚把他翻了个身,十分嫌弃。 现在他哪里还有点让程美枝看得上眼的地方呢?原本是有张脸的,现在这幅熏人的模样,只让程美枝作呕。 再过一会,吕闫似乎清醒一点,仍旧躺着。 他问程美枝,“大哥走了?” 程美枝明白他的意思,轻飘飘地:“你以为呢?刚刚才走,大哥可真是好人,又给我零花钱,又体贴。” 吕闫蓦地睁大眼睛,嗓子里的声音沙哑:“你跟他睡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程美枝脸不红,心不跳地扭曲事实,“大哥可没你这么虚,身体好着,又比你绅士。” 话里话外,可都暗示她跟吕望睡了。程美枝低着脑袋,脸上一点熏红,可不就像刚被滋润的模样?何况她就只说大哥的好,专拿来和他作比。 吕闫从小就听人说大哥更厉害,大哥天生比他强,现在他喜欢的女人也这样说,那种屈辱感达到了顶峰。 他真不如吕望吗?! 吕闫抓住了程美枝的手腕,“我知道你在怨我,你不说气话了好不好?美枝,我们不要说大哥了好不好?” 这几乎是哀求。 程美枝居高临下地,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 “别说了……别……” 她可没想到吕闫这样脆弱,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想一想也知道,这人自己主动戴了绿帽子,那心里头肯定不是滋味,这不是犯贱吗。 “我偏说。”程美枝捂住他的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这种人,有点钱就堕落,就是玩死自己。你都不爱你自己,谁还会爱你呢?至少大哥在做事,我希望务实一点的。” 她其实也不喜欢吕望,只是客观来说,吕望要比吕闫出息点。 他似乎低低地呜咽起来。 程美枝感觉他的眼泪流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的身体颤抖着,哭声也不大,像只没出息的小狗。程美枝的话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平静地摸着吕闫的头发,手掌梳着,“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呢?喝得烂醉,因为你没出息,你把你的女人送给别人去睡,因为你又自私又没用。” 他似乎抓住了程美枝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闷声说:“对不起……你不要跟大哥一起了,好不好?” “——不好。”程美枝拒绝了,“我改主意了,我还要继续跟他睡觉。你求我也没用。” 你和你大哥谁更厉害 他这样没骨气地哭,程美枝向来是看不起的,她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无论男人女人,这总让她觉着心烦。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她程美枝这样大就没有哭过。 没钱的时候也是,被继父惦记的时候也是,还有去城里被人骚扰。要是恨的话那就去咬死他,去破坏,去发泄。 要是吕闫当真硬气一点,来报复自己,程美枝还高看他一眼。 程美枝摸着他的头发,微微用力拉开他遮盖住双眼的手掌,与他发红的眼对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当初跟我在一起也就把我当个玩意,你跟别人说,程美枝那个女人,是只适合拿来玩的。” 她的语气始终是温和的,没法听出一丝被羞辱的怒火。吕闫最初是看不起程美枝,他有过多少女人,倦了以后又都把她们甩掉了,对程美枝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手下人的身体似乎僵住了,“我以为……你不介意的。” 程美枝笑笑:“不介意,我跟钱从来不介意。” “是我错了,程美枝,你要报复的话只管冲着我来……只是你别再找大哥。” “没有,我怎么会报复你呢。我是个好人,好女人,是不会给人找麻烦的。”她按着吕闫的太阳穴,不紧不慢地轻揉,“我是真喜欢大哥那样的人。” “程美枝你骗我。”他忽然翻身爬起。 明明……程美枝这种女人就是只看钱,谁给她钱多她就跟着谁,她最懂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可她居然说喜欢大哥?这怎么可能,程美枝一定在骗他!程美枝生气了! 可是他又免不了多想,这样的事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他确实样样不如大哥,从任何一个标准来看,大哥总是女人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程美枝……你不能,你知道大哥他是什么人吗?他不像我,他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他似乎越说越激动,恨恨地,程美枝看得出这是嫉妒。 程美枝甩开他的手,冷笑着:“没人在乎我。你骗骗你自己就好。” 他恨不得把自己一颗心挖出来给程美枝看,他到底是不是个骗子,程美枝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血管上,激起他强烈的愧疚、酸楚与悔恨。现在在他心里,恨不得打死当初那个口出狂言的自己。 程美枝变脸太快了,忽冷忽热。于是他的心也就起起伏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哪怕皱个眉毛。 “我骗你做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是没法变的。”程美枝一点不在意继续刺激他,让他失控。吕闫这人就这么大胆子,哪怕是把她绑上了山,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他贴着程美枝的膝盖,这样的话程美枝已经对他说了无数回,他有时候是很想报复程美枝,让她后悔,可这样的狠意也没法持续——他就是这么犯贱。 “那你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他小声地恳求。 程美枝这才松动脸色,看上去和颜悦色:“我考虑考虑——” “你考虑多久都好,不要着急,慢慢想。”他连忙说着。 程美枝点头微笑,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似奖赏:“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没能力,可你连你哥哥都嫉妒,你可真是又没用又歹毒。” 程美枝这样羞辱的话没能使他继续感到耻辱,他的确嫉妒着吕望,吕望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而他就是酒囊饭袋。除了一张好皮子,他似乎再没有别的了。 程美枝毫不留情戳穿了本质。 她就是看不起他。 吕闫只是担心程美枝讨厌他。 “不过这样也好。”程美枝支着下巴,看上去惬意极了,“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 这么一句话,又把他的心绪拨动起来。 “我就喜欢别人替我闹。” “这个世界上好人又不多,我又不是圣人标准来要求你,你只要对我好,那你就是好人。”程美枝讲话总是透着股邪气,她身上没有一点真善美的品质。 吕闫的心脏砰砰跳动,他感到脸上有些热血,眼窝发热:“你知道我的——没人比我对你更好。” “是吗?” “你要什么都好。” 程美枝先是露出肯定的神色,而后说:“那你不应该管我,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听我的话就好了,也许我会更喜欢你一点。” 吕闫的确是喝醉了,他感觉此刻的程美枝背后月光洒落的阴影似乎变成了她的黑色翅膀,她在不断地引诱他。 他的脑袋发胀,于是贴着程美枝的小腿贴得更紧。明明只是一天没有见到程美枝,他就感到无数只蚂蚁再骨头上啃咬,他想到大哥,想到程美枝,那些可怕地场景几乎浮现在脑海。 ……程美枝和大哥。 他可不想输,明明程美枝是他的。大哥不喜欢程美枝,可是还要跟他抢。 …… 一晚上过去,当吕闫头痛欲裂地从地上爬起来,就知道程美枝果然没有管他。那个女人……他似乎跟她说了什么,不过已经想不起来。 他大概是朝着程美枝发了一通火,二程美枝不喜欢醉鬼,就把他丢在地上孰视无睹。不过仍旧有些不是滋味,他过去对程美枝那样好,她却连一条毯子也舍不得替他盖上。 他看见程美枝端着一杯牛奶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没有一点不自在。 “你倒是神清气爽。”清醒脑子的吕闫果然又要同她阴阳怪气,“大哥把你伺候舒服了?” 程美枝笑着咧开八颗牙齿,端庄标准:“嗯,大哥比你持久。” 比他更持久……吕闫气得牙紧,“我没有满足你,是吗?” 程美枝卷着自己的发尾,“哪够啊。”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好,程美枝,我今天就好好满足你。” 程美枝不闪不避地勾住他的手,“那不够,我胃口很大,你觉得你这幅身体能满足我?”话里话外,也都暗示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倒不至于,吕闫身体不差。可程美枝觉着还不狗,她就是欲望强烈,从她勾引左南的时候,她就耐不住爬了别人的床。 她落在一个吻:“我看看,你和你大哥,谁更厉害。” 羞辱他 大早上的,干柴烈火,程美枝可没有一点羞。 以前跟着吕闫没闹掰,她还能装装,这下子撕破脸,她反倒放飞自我了。早餐也还没吃,她就先把人吃了。 程美枝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搂着他的脖子便慢吞吞啃了上去,她反倒比他还要主动。她这一摸索,他便觉着浑身的血液燃烧起来,向来对程美枝是毫无抵抗的。 她往底下裤裆一摸,果然隆起一团。 “还真是挺犯贱。”程美枝弯着眼梢,看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可不管如何,他是起了反应。 也许是自己的尊严又被程美枝给挫败了,他立刻握紧程美枝的手腕,掐住她的腰,恶狠狠地吻了上来。程美枝笑得更开怀,亲热地迎接他这个吻。 和大哥的时候……程美枝难道也是这样热情?吕闫不相信程美枝的节操,只要想到这,他就浑身发痒,恨不能把她摁在床上办了,至少让她别再想起别人。 这么一想,他就把人带到床上了。 程美枝的头发如同柔软的水草铺开在床上。他再次撕碎了程美枝的衣服,惹得她不大愉快地皱皱眉,短暂的厌烦后,两个人继续投入到了亲热里。 他吻得越发狠,程美枝掐在他背上的手也越陷越深,肉体碰撞间,他的思绪逐渐散漫。此刻已经再没有别的念头——除了操死程美枝。 难道她一点不会感觉到疼痛吗? 难道她不会感到厌恶吗?被自己看不起的男人压在身下。 “继续。”程美枝喘着气,汗液沁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倒是雾气蒙蒙,伴随她出口的冷静声音。程美枝的肉体还在享受,她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 程美枝攀着他的脊背,“摸摸我。” 尽管脸色阴狠,吕闫也顺从地开口,“哪里?” 程美枝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这里是她的敏感地带,能够刺激她的情欲,随着吕闫的爱抚,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越发急促。 最后一次顶撞后,两个人的身体放松下来,v彼此毫无芥蒂地贴合。 …… 她还是不肯答应吕闫别和大哥睡觉这样的事情。程美枝嗤笑他,“有本事你自己跟大哥说去。” 她晓得吕闫不敢。 他也真的闭紧嘴,手上青筋毕露。程美枝知道他怕大哥,于是也挑着他这最痛恨的地方来嘲讽他,偏偏……他舍不得离开程美枝。 两个人躺在床上,这一回程美枝没靠在他的怀里,隔了点距离。她有点疲惫,不过更多是满足以后的舒畅,便蜷缩着一条腿坐在床上。 余光扫到身边沉默的男人,他背着程美枝,只留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给她。 程美枝一挑眉,拍拍他的肩膀,顿了顿:“你哭了?” “没有……程美枝,你少说这种话。”他硬是不看程美枝,声音干哑。 程美枝的手一把在他脸上刮过,恍然大悟,“你真没出息。” 于是刚刚温顺下来的吕闫又像应激的猫,抬高声量:“你少自作多情,你没那么重要!” “哦,这样。”程美枝微笑着,和昨晚喝醉时候一样,手掌压在他的发丝上,“我当然不重要,反正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你看不起我,你大哥也是,人人都觉得我是个婊子。” 吕闫微微颤抖,抓住了程美枝的手腕:“不是这样的。”这下,他的那张狼狈的脸就暴露在程美枝的眼皮底下。 她忽的变脸,刚刚那点抑郁一扫而空:“你真的哭了,怎么这么大个人,还像小孩呢。你就是哭了,我也不会留下来。” 她又骗他,程美枝刚刚那副可怜样又是装的!吕闫这次转过去,再也不回头,变成了硬梆梆的石头。程美枝这回肚子是真饿了,便下床去找点吃的,不过她不会做饭,推了推吕闫。 “我饿了。” 吕闫还没消气:“你自己想办法。” “我要吃你给我做的。”程美枝不管不顾,不管他是不是在舔舐伤口,不给他留下一个人安静的空间,“你是不是不会做呀?” 她的口气好像在嘲笑他,这都不会。然而吕闫忘了,程美枝她其实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放屁,我会。”他一骨碌爬起来,胡乱套好衣服,结果程美枝又笑起来。她一副嘲弄的样子瞅着他的脚,“你鞋穿反了。” “你出去,一会给你弄点吃的,行了吧。”他看也不看程美枝。 程美枝了然:“你生气了?这么小气?” 吕闫一声不吭走到厨房,随后就是锅碗瓢盆的声音,程美枝心安理得地坐在桌边做起了翘脚大爷。 他在偷听 吕闫穿着睡衣站在平底锅面前,不过让她稍微有点意外,他居然真的给程美枝做了一份卖相还不错的沙拉叁明治。他不客气地放下手里的盘子,硬梆梆说:“我也不是不会做饭,之前有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都是自己弄。” 说仔细点,那就是去国外镀金,他比不得大哥真才实学,可没别的能力,就是钱多,铁定要选个好地方去增加履历。程美枝觉得他是个好吃懒做的没用废物,这他可就不服气。 他明明是会做饭的,不能说是一点用没有。 程美枝品尝一口,弄得像在米其林用餐,非常讲究斯文,才慢慢开口评价:“也对,就刚好是能果腹的程度。” 那就是味道一般了,就算开路边摊也没人吃的那种,勉强补偿每日所需能量罢了。程美枝只吃了一口就没动了。 吕闫不乐意:“你嫌难吃?” 程美枝很委婉地招招手,他便走到身边,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她把吃剩的那大半部分叁明治塞进了嘴里,程美枝才不管他噎不噎:“你吃就好,你都还没吃呢。” 吕闫呜咽一声,没吐出来,只好接过来,远远站着怒视程美枝。程美枝还是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顺眼点,之前那情场浪子的样子,太假,也太浮夸,整个人在她心里是站不住的。 他好容易才硬塞完那一大块食物,急匆匆倒杯水喝,咕咚下去一大口水,缓过劲,才好跟程美枝计较。 “你根本不关心我,程美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嫌弃我做的东西,你嫌弃跟我沾边的一切。” “随便你怎么想。”程美枝说:“反正我还没吃饱,我给我再去找点吃的来。” 刚刚还说要吃他亲手做的,现在就嫌弃上了,吕闫不情不愿地打个电话让人送来一堆物资,也叫了个厨子来。他上下打量着程美枝松散的衣服,从她的脖子到小腿,怎样都不满意,“你去给我把衣服穿好,这样像什么话。” 程美枝不知道是听见没听见,过了好久,才换了身他要的“保守的”“安全的”衣服,不过脚上还是松软的拖鞋,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还指望着吕望给她发点钱,顺带甩掉吕闫这个黏人精。当然,要是能够看看吕望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破裂,也是再好不过。 …… 程美枝觉得,男人是最容易发神经的,这没过多久,吕闫又焦躁不安起来。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坐下去,反反复复,怕是要把地毯摩擦生热。 最后,他歇斯底里地捏着程美枝的手臂:“跟我走,今晚不待这了。” 程美枝甩开他,“你有病吗?你该走了。” “你真的要等大哥过来?你就这么希望他过来?” 程美枝推开他,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修指甲,“不然呢,你就是让我走我也不走了,我就要待在这,你们不是要我陪你们好好玩玩吗?” 这一回似乎真激怒吕闫了,他居然很硬气地摔门而去,没有一点回来的征兆。程美枝被摔门声震得差点磨坏了指甲,发挥她那矫情的本事,骂骂咧咧:“神经病呀。” ——吕闫怒气冲冲地走了很远,拿出车钥匙,刚刚摁下去,便反悔了。他凭什么走?凭什么便宜大哥?便宜这对奸夫淫妇? 他还真不走了,自己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给他们挪地方,用完就丢。可他也不能去大张旗鼓地敲门,短暂思索一会,他从灌木丛钻进去,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窗下。 他也不是想偷听,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程美枝是不是在跟自己说气话?毕竟大哥也不是那种急色的男人,两个人看着其实没什么火花。 今天白天他发消息旁敲侧击地试探的时候,大哥也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不像刚刚浓情蜜意完。 他蹲一会,腿都麻了。 好在总算听到了大哥的停车声,车上下来的照旧还是他的助理,而吕望甚至没有换下公司的衣服,头发保持了一丝不苟的造型,没有丝毫暧昧气氛。 程美枝趴着门边,没骨头似的,“是大哥啊。” 按岁数,程美枝最大,可她叫起来没有丝毫别扭。是又娇气又舒心的,听到这,蹲在墙角的吕闫心底就酸了……翻脸以后,程美枝还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不过大哥的话,也不会轻易被程美枝给迷惑吧?他带着这点期望,继续听着。 果然,吕望也不负他的期望,依然是平淡口吻:“还是不要这样叫我了,我和程小姐又不是有什么关系,不要让人误会了。” 程美枝看着助理,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懂我懂。”好像搞得吕望金屋藏娇,藏着掖着似的,什么事情到她嘴边都能跟暧昧沾点关系。 两人进了屋。 吕闫蹲在窗户底下。 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似乎是肉体碰撞墙面。程美枝抓着吕望的领带,把他压在墙上,踮着脚给他热烈的吻。他收拾一早上的造型也随之散乱,他当然能够轻易摆脱程美枝,不过也没有拒绝她的投怀送抱。 两个人喘着气。 程美枝趴在他胸口,“工作很忙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走了连一句话都不给我留。” 吕望似乎很快就能接受程美枝这样如饥似渴的模样,口虽然口吻没变,可谈话的内容已经从张口闭口的工作到了情爱:“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程美枝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摩挲,把硬挺的布料揉皱:“有时候还是想见你,比如现在。” 她还不忘添油加醋:“你弟弟可真烦人。” ——听墙角的吕闫几乎气得呕血,而大哥的反应才是最令他愤怒的。 吕望点点头:“确实如此。” 开始征服这个男人 他就知道,吕望一直看不起他!现在又来跟他抢程美枝,他要什么没有呢,从小备受瞩目,要什么好女人得不到呢,偏偏要跟他抢程美枝! 他恨恨地想着,可还是得竖起耳朵听里头两个人恩爱,这白日宣淫的程度……可真是,有那么饥渴吗?她难道缺了男人就活不了吗?还有吕望,明明知道自己在乎程美枝,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可真让人恶心。 程美枝吻着吕望的下巴,解开他的领带,然后是一粒一粒扣子,把他的西装外套彻底给扒下来,露出他劲瘦的身子。程美枝吹了个口哨:“你可比你弟弟结实多了。” 墙角的吕闫几乎把抠烂了指甲,恨不得这墙面就是吕望那张脸。 “我有在健身,而且没有不良爱好。”吕望看上去没有一点拉踩的意思,眉眼正直,可程美枝还是嗅到那么点较量。 她伸手在吕望敞开的胸口摸了一把,结结实实一块肉,形状匀称,赏心悦目。要练这样漂亮的肌肉可不是一蹴而就的,那得付出大量的心血。 像吕闫他可没有这么完美的身材,他抽烟喝酒的,看上去要削瘦些,而且身上总有点淡淡的烟味。程美枝抱着他的脖子嗅一口,只有温暖干净的气息,他是非常健康的。 要是他不这么讨人厌就好了。 程美枝眯着眼睛,吕望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我们去床上吧。”程美枝笑着拉住他的胳膊,“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哪里都行的。” 她怎么能这样! 吕闫几乎气炸了肺,程美枝勾搭大哥不算,还想就地解决?什么叫做哪里都可以,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不讲究呢? 自己还得哄着捧着程美枝,她才愿意跟他上床,可大哥一来,她就开始倒贴? “那还是去床上吧。”吕望没有不良嗜好,他脸上被程美枝印满了口红印,眼睛还是平静的,即使和程美枝睡觉他也没有打算付出真心,他毕竟不是吕闫那个傻小子。 当然,程美枝送到嘴边,他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程美枝把头发揽到胸口,双手在他胸前一推,便把他整个人推到在床上,上下打量一番,颇有点挑剔。程美枝在他脸上划动着指甲,眨巴眼睛:“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吕望依然是含蓄地笑笑:“都可以。” 程美枝就不客气了,伏在他耳边:“你弟弟可都听见了,你不怕伤了他那颗脆弱的心吗?要是把他气出病了,我可不负责。” 吕望抬起手,捧住程美枝的脸,一字一顿:“没关系。” 这话说出来,可就很大方了,程美枝也觉得他总算有点妖精的气势,一双认真的眼睛勾人极了。他捧着程美枝的脸,微微张嘴贴住了她的唇,这次是主动的。 他这么漂亮齐展,她可没有不要的道理,这可比那些滥情花心的纨绔睡起来好多了,至少干净是有的。又年轻又健壮,合了程美枝的口味。 “你可真大方。”程美枝咬住他的唇,跨在他腰间,一双手又脱掉他的衬衫。最后是裤子,吕望似乎有些不习惯程美枝的过分主动,他按住了程美枝的手,“我自己来吧。” “行。” 她就安静地坐着,看他自己解开皮带。 一双手是骨感的,宽大匀称,解开皮带的动作也是灵巧。可惜程美枝还是觉得太慢了,于是扒开他的手,亲自扯他的皮带。 “爱脱不脱,磨磨唧唧的男人像什么话,我都不跟你客气了,你客气什么?”她这回如愿以偿剥光了吕望的裤子,可惜对方还是有些扭捏地按在了内裤上。 吕望微微蹙眉,对程美枝耐心道:“你应该矜持一点,这种事情我来就好。” 可程美枝的动作更快,她已经放手放在那一团上,比划了大小,点评道,“你不是我遇到最大的,不过也不是最小的,你让我看看又不会掉块肉。我看看形状怎么样。” “别说这种话,你得知道你在跟谁上床。”可没人喜欢自己的床伴张口闭口提到别的男人,更何况程美枝阅人无数,“你难道在他们面前都是这样的吗?” 程美枝贴在他胸口,“才没有,我只跟你一个人这样,那些可都是花钱的,你不一样。” 吕望说:“难道我没有花钱?” “还不是看你对我上不上心,这是你给我的报酬,不然我为什么帮你忙呢。”这个忙自然指的是在吕闫面前作戏,“要是你那份,我可没有收哦,我就是单纯地想跟你发生点什么。” 她看上去说的是真话,吕望没能从她脸上看到丁点破绽。说话的功夫,程美枝就如愿把他的内裤脱掉了,整个人腻歪歪地贴上来。 她的臀部丰腴,肌肤柔软饱满,骑在他腰上,不过身子也不重,整个人如同柔软的棉花糖,在他身体上摩挲着,把他的每一个毛孔打开。 她看上去是绝不青涩的——程美枝发育得过于好了些,她有挺翘的臀,纤细的腰,还有浑圆的胸脯,是天生的尤物,她做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吕望感觉整个人陷入富有弹性的蛛网里。 程美枝正在一点点吞噬掉他的理智。 他已经开始硬了,对方仍然耐心地撩拨她。程美枝故意要看到他失去理智,出丑的模样,要证明他跟她那些裙下之臣没有区别。 听着她的声音自渎 程美枝眯着眼睛,身体伏在他身上,拱起优美的弧度,更像是捕猎的野兽了,身姿矫健,神色骄傲,“你猜猜,你的弟弟有没有听到呢?” 此刻吕望已经不在乎吕闫的感受了,他只想把程美枝压在身下,完成冲动。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牙齿啃咬住眼前一片摇晃的雪白。 程美枝拍了拍他的脸,双腿夹稳了他的腰。 “你轻点。” 吕望放缓了动作,轻轻地亲吻她的皮肤,可手下的动作却越发凶狠起来,五指几乎掐进了她的臀肉,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抱里。 程美枝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可没有丝毫负担。 “我可不像他那么听话,你要是用对付他的手段来对付我,那你就等着教训吧。” 他说着,手指摸索到程美枝湿润的花穴,便整个抵入,不紧不慢地抽送起来。每一次的动作,都使得程美枝的目光越发迷离些,直到她发出了压抑不住的腔调。 该死! 这对狗男女……吕闫的手指甲几乎抠出血来,明明吕望是说帮助自己管束程美枝这个女人,可看看他现在……分明情迷其中,要说他对程美枝没点意思,谁敢相信?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房间里女人的声音一声声如同鞭子打碎他的尊严。程美枝跟着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在窸窣的前戏后,他听到了肉体的碰撞声。即使没有亲眼看见,脑子里也能勾勒出完整的场面,程美枝赤裸着,腰肢摇摆,指甲刮过男人的胸膛。 “再快一点……你是不是不行?”程美枝喘着气,嘴里依然不依不饶。 于是引来了新一轮的狂风骤雨。 从床头到床尾,甚至打翻了台灯,程美枝承受着身体里一次次的撞击,心底的烦躁才稍稍平复,她就是不能满足,她的欲望是很强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手下留情在她这里是没用的。 “你用力点,别在床上摆你那副绅士样!” 吕望的动作便更粗暴些。 几乎要把她顶到角落。 “对,就是这样。” 她短暂地感到一丝满足,在床事上,她想要的可要多得多,曾经和别人装模装样,自己也还压抑着,也只有左若观和吕望能彻底满足她的需求。他们才有那股她喜欢的狠劲。 …… 房间里的动静还在继续,不像是做爱,倒像是打架,可程美枝的声音又娇又媚,没一点古怪。她可主动得要命……吕闫盖住脸,有些绝望地想。 更绝望的是,即使程美枝这样作践他。 他的身体还是无可救药地需要她。 他的下体已经发硬。 汹涌的恨意和耻辱根本没法淹没掉在听见她声音之后的第一反应,在和程美枝同居的那些日子里,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被她驯化了。他可能根本无法离开程美枝,不仅仅是心理上的。 可他太想念程美枝了……吕闫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思考,以过滤掉那部分刺耳的声音,只留下程美枝,随后颤抖着手拉开了拉链。 现在是他和程美枝在床上,这里没有别人,程美枝只是属于他的。 手掌彻底包裹住男根。 但强烈的耻辱感还是破坏了幻想,眼睛里涌起某种热度,抑制不住地溢出。他像个没用的小孩,蜷缩在窗下,一面无声地哭泣着,而身体慢慢耸动。 可真是贱! “对不起……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他小声地盯着前方一遍遍道歉。 可没人回应他,程美枝还在跟人颠鸾倒凤。 终于随着房间里声音的落幕,他的身体也到了极限。视线在一瞬间被白光蒙蔽,引线彻底燃烧到身体里,断断续续地喷出些黏腻、滚烫的液体。 他甚至顾不得清理,耻辱感使他缩成一团,永袖子擦拭着眼睛。 * 私生子的身份并不算光彩,可也没有别的选择。程嘉在感到面前一群人复杂的目光后,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过依旧是站得不卑不亢,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他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对于下狠手折磨他的左若观,他也巧妙地掩饰着自己心底的恨意,始终像个礼貌的好孩子。 他在程美枝身边就是这样子,现在也只是换了地方。 “学习怎么样?能跟得上进度吧?”左家的长辈问他,他们看上去颇为挑剔。 程嘉的目光落在了左若观身上,这个危险的男人站在一边,并不参与讨论,看上去谦虚礼让,一点不像是真正的掌权人。 “最近在学习语言。”程嘉没有露怯。 他的进度可比众人想象的要快得多。左若观答应他,如果好好学习这些安排的课程,之后会有机会安排他和程美枝见一面。 “但不是现在。”左若观告诉他,“你还不够资格。” 她不想你 程嘉的左腿隐约还疼,他看着这个跟程美枝生下自己的男人,胃里翻涌起一种不适,即使有一层血缘关系,他也还是这样看不起自己。 他阻止他和程美枝见面,认为他远远没有这种资格。 “我会有资格的。” 程嘉心里想,自己还得先忍着,不能像他那个没用的“父亲”左南,见了大哥便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石头。老头子们走后,左若观坐在沙发上,卷起一节袖子,程嘉注意到他在盯着手机屏幕。 “你应该去看看你父亲。”左若观说,“他的状态很不好,这些天食欲很差,而且不喜欢说话。” 程嘉心里不耐烦,左南一直都是这样,见了程美枝他就心里哀怨,不见程美枝他就跟个离了水的鱼似的,左右像个精神病人。 “我已经看过他了,护工照顾很细心,他只是精神状态差。他以前也是这样。”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应该这样。”左若观说,“你要注意你的形象,我不希望在紧要关头出差错。你虽然有这个资格,可要知道,你还要很多堂兄弟。” “我知道,不会出错的。” 程嘉低着脑袋,“她过得怎么样?” “你在问你的母亲?” 程嘉:“如果她过得不好,我为什么要回来。” “我说过我给了她足够的钱,这笔钱足够她花到下辈子。你不去打搅她的话,或许她可以找一个男人结婚,再生个孩子。”左若观冷冰冰地陈述着事实。 程嘉的脸色有些难堪,十几岁的少年哪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在他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心里头想着,他绝对不会允许。 “这些天她没有一个电话打到我这里来问你,这很符合她的性格。” “那是她不想跟你说话。”程嘉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拖累。 “那你要不要现在给她打个电话?这一次我破例允许。”左若观递给他手机,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这些天程嘉没有任何联络方式能够联系到程美枝,程美枝已经换了号码。 但左若观还有她的信息。 程嘉盯着左若观,抿抿嘴,咬牙拨通了程美枝的新号码。铃响时间持续十几秒,没有人接通,这样的情况他体验过无数次。 通常程美枝是在跟人打得火热,而不是关心自己有个儿子。 终于接通了。 “喂?” 娇媚的,懒懒的调子。 程嘉感到寒冰从头冻到脚下,即使只有一个字,他也听见了嘈杂的背景音。男人的喘息声,肉体的摩擦声,指甲抓挠皮肤,身下揉皱的被单,在这阵暧昧的背景音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你不专心。”吕望伸长手臂,挂断了程美枝的电话,圈过她的腰,“是谁打来的?” 左若观从来不给程美枝主动打电话。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新号码。 程美枝又瞧一眼那个号码,思索着这通电话的来意,然而吕望的手指一滑,删掉了这个来电。哪怕做这样的事情也显得理所当然,他靠在床头,任由程美枝掐他的腰肉,眯眯眼睛:“你记个我的号码。” “那吕闫的呢?”程美枝坐在他边上,看上去没有那股子疯劲。 “那也不行。” 程美枝把他的腰肉拧紫了,他才眉毛一动,“我说过你可以记我的,这都是一样的。当然……如果你想,我可以把他叫过来,我们叁个……” 的确是变态,程美枝给他个巴掌,骑在他腰上,狠狠咬口他的嘴唇。这么变态,她喜欢。 要是刚开始,程美枝可能还没胆子抽他耳光。 可发现这人脑回路不正常,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细节了。这巴掌下去,倒没有多用力,只是把他脸上砸出片红色,他也顺势靠在枕头上凝望程美枝。 没什么话,眼神里全是钩子。 要说年纪大点的男人好些,吕闫可没有他哥这股忧郁内敛的文化人气质,眼神就是有故事的,也不是那种容易动摇的男人。程美枝喜欢他那种沉默寡言时候的狠劲,一狠起来,人身上的矛盾感就吸引人。 程美枝身上有点冷,便贴着他热乎乎的胳膊。 “喂,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这幅口气,不由让吕望多看她一眼。胆子肥了。 “以后,事情做完就好。”他是希望程美枝能一劳永逸,最好是彻底断了吕闫的念想,谁让吕闫再不成器还是自己弟弟呢? “那你要给我点补偿。”程美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扒他一层皮的机会,“我可是很脆弱的,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吧?” 吕望把手搁在她心口上,笑笑:“没听到。” “总之要补偿我。”程美枝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行,给你双倍。” 程美枝觉得他这个时候才算是最迷人的。 丧家狗 程美枝的精神消费实在匮乏,除了享乐主义,在她身上可看不到一点文艺气息。完事以后,吕望慢悠悠地说了句文绉绉的外语,程美枝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听不懂。 “什么意思?”程美枝问。 “没有什么意思,是堂吉诃德里的,大概意思就是爱始于情欲,没有情欲了,爱也就没有了。”他很耐心地抱着程美枝翻译,可程美枝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她打了个呵欠,“我没有读过这本书,我也没有上过学。” “我知道。”他当然调查过程美枝,从程美枝出生到现在,看上去就是个辍学自甘堕落的模板。可是他不会嘲笑程美枝,按那种环境,即使是他,也没法做得更好了。程美枝身边没有人爱她,即使是她的父母。 也许是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程美枝打哈欠的动作停住,“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我现在过得很好,钱也花不完。” “还是应该读一点书的,没有别的作用,就是缓解压力。”吕望坐在床边扣好袖扣,重新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模样。 程美枝觉得这话不可思议,瞪着眼睛:“我都叁十四了。” “看一点,起码会看合同,免得被人骗了。” 然而程美枝是很会看合同的,尤其是包养合同,这关乎到她能拿多少钱,当然不签合同的那种,也是最好的,没有纠纷。 程美枝觉得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管得很宽,不过她少见地没有继续反驳,毕竟她妈是真没管过她,她还挺习惯被人照顾着。 “哦,那我看一点。”就当是打发时间。 她坐在床边,两条腿光裸着晃荡,像是坐秋千,支着胳膊看他整理外套。她盯着吕望被揉得皱巴巴的衣服,“要我帮你熨一下吗?” “不,不用,你又不会。”比起程美枝动手,还是他自己靠谱。程美枝是真的什么也不会,这二十多年她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好吧。”她看上去有点失望。 “下次给你,今天我得去开会,还不行。”吕望收拾好最后的行头,郑重其事地跟她道别。在允许的范围内,他还是很纵容程美枝的,程美枝高兴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好一点。 程美枝撕下一页杂志,比在他眼前:“我要这个,你给我带。” 吕望一看,是个鳄鱼皮的包,花纹还挺漂亮,不过女人用的东西他就没有研究过,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系列的新品。便说:“我会让人留意的,你先等着。” 程美枝难得大笑起来,这比她精心调整过的笑更有感染力,但很快她就板起脸,收敛了笑容,“是不是很丑?” 程美枝毕竟不年轻了,这种时候会暴露她细微的眼纹,何况笑起来会露出一点牙龈,她对此很不满意。 “我也有眼纹。”吕望慢慢地,把程美枝给他的那张纸折起来放进包里,“你不用太焦虑,没有人要求你永远年轻。” 程美枝不大高兴了。 他不知道自己又犯了她什么忌讳。 “你别跟我说实话。”程美枝轻轻抓着他的胳膊,“你把我当成二十多就好,保持下去。” “可是你毕竟已经叁十四了。”吕望没妥协,依旧说,“这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你要知道,什么时候都有它的活法。” 可是别人都会愿意哄骗着程美枝。 吕望不愿意。 “你是不是男人啊……”程美枝小声抱怨。 吕望笑一笑,没再跟她争论,不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是很文雅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先走了,我的话你要是不想听,那就不听,怎么样都好。” 她烦躁地摆摆手,把男人赶出去。 这之后,她连衣服也懒得套上,坐在沙发上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吕闫的电话,拨通。 铃声是在附近响起的。程美枝站起来打算找找他的手机时,她就被人抱住了,对方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皮肤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程美枝拍开他的手。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怪怪的,“嗯……刚刚。” “你哥刚刚走。”程美枝转过来看着他的脸,“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我才不喜欢男人胡子拉碴的。你应该想想你好的一面。” “嗯。”他还是不太开口。 程美枝整理起他的衣领,“现在就去收拾,我不想看到你这个鬼样子,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他居然老老实实地照做,比平时老实了不止一星半点,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按照程美枝的话来说,他这幅鬼样子,就是失魂落魄,像条丧家狗,哪还有半点威风。 洗漱完毕,也刮去胡茬,焕然一新。 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哑的:“不会让你说第二次的。” 拿你来交换 她哪里像是被要挟的人,就是待在这里,足不出户,她照样也能过得滋润。程美枝出去能花天酒地一整天,不出去她在房子里还能捣鼓她的那些收藏品。 她对漂亮衣服的偏执是有目共睹的,但凡看得上眼的,那都是试一试的。试了就没有往回退的道理,堆在衣柜里,变成收藏品的一件。 单是看看就让她心底舒服熨帖。 吕望再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只好抬起他的皮鞋,勉强挤到正中央,皱着眉头叫来了家政。 “你都不会收拾一下吗?” 程美枝答得轻飘飘的,“跟我住的人反正都不会喜欢我,以前是有人帮我收拾。” “你儿子?”他可清楚了。 程美枝老公是个两腿残疾的,她儿子算是半大不小。不过当妈的做到程美枝这种份上,属实是难得一见,没看见一点舐犊情深。 “不然呢?你这个屋子大,那更难收拾了,肯定要请人来,你也不缺这个钱。”程美枝理直气壮,坐在沙发上翘脚。她现在是不装了,吕闫那跟哈巴狗似的什么都听她的,吕望这人又看穿她的伪装,她还费什么劲呢。 “好,那就按你说的。” 今天的吕望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聚会,头发定型,梳得光亮,露出整个饱满的额头,黑亮的眼睛上方,眉毛也仔细修饰过。 程美枝伸腿勾了勾他的脚跟,“去哪呀?这么花枝招展。” “什么叫花枝招展?”吕望很不赞同,“这是看重,今天是重要仪式。我让吕闫见个人。” “什么人?女人?你是媒婆吗?” “你不也总烦着他缠你吗?他答应我了,可以跟别人见见面,这是个好兆头。”吕望说,“我不希望看到他吊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真不客气。”程美枝唏嘘一下,揪着他的衣角:“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可是我都闻到酸味了,你肯定是心思不轨。” 程美枝显然不信。 吕望沉默一瞬,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严肃,“我不想瞒着你,程美枝,我承认我对你有心思。但是我会控制自己,你也不要妄图来操纵我,我不想伤害你。” 程美枝瘪瘪嘴,觉得没有意思。躺回柔软的沙发上继续她的自娱自乐,也不看他一眼。吕望只好埋下身子在她脸上落下个温和的吻,之后耐心跟她道别:“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无聊,怎么折腾也好。”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程美枝抓住他的领带。 “再过几天。”吕望想一想,“我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那要是他为我逃婚怎么办?比如在结婚半道上,跳车跑了。”程美枝眨巴眼睛,甜甜的,“我喜欢看男人为我发疯,你信不信他回来我就跟他这样说。” 程美枝绝对干得出来。 “那你想什么办?” 程美枝指指自己撅起的嘴巴,“拿你交换,我不要他了,但是要你。” 显然是很不划算的买卖,吕望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他盯着程美枝仰起的雪白脸颊,拇指和食指鬼使神差地伸上去捏住了她脸上的肉。 “你别逼我。”他微微叹气。 程美枝一把推开他,“我就给你一个晚上考虑,过时不候,等你再想,那都没机会了!” 这回她可没搭理他,转头上楼去了,留他一个人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其实他一个人站着那,还稍稍有点寂寥。 …… 今天是秦小姐的生日,理应该办得隆重,办得漂亮。相熟的几家都有送来心意,对吕望来说,这是个好家伙,撮合两个人。 上回提到这事情的时候,吕闫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也传到秦小姐耳朵里,闹了笑话。这次带着他整个人来,一方面也有向秦小姐道歉的意思。 如果只是吕闫的联姻对象,他对秦小姐还是很满意的。 秦小姐学历高,修养好,虽然长相寡淡点,架不住有个厉害的背景。按照秦小姐的标准,她是不嫌弃未来的丈夫没内涵的,但一定要漂亮的,要端正的,再是门当户对。 ——可不就是吕闫吗? “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今天我特地让那个小子过来了,面对面跟秦小姐道歉。我想秦小姐一定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今天的主角,秦小姐就坐在吕望的面前,端着杯香槟,脸上画了点淡妆,隐约的灯光下居然也能看出点美人的轮廓。 秦小姐捂嘴笑着,声音柔柔的,“没关系,我不介意,谁让我就喜欢这样的。” 秦小姐一点不在意他的荒唐,前提是他足够的好看。吕望在人群里捕捉到了姗姗来迟的吕闫,眼神凌冽,对方便安安静静地走到近前。 秦小姐上上下下满意地打量完,“闫少爷真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不过……还是稍微轻浮了点。”说罢瞧着吕望。 她这种目光,又让吕望想起程美枝。 程美枝也喜欢直勾勾地看男人,光明正大地看。他又烦躁起来,关于那个选择的问题,他心底居然有一丝丝的心动。 这也是他最害怕的地方。 一支烟的时间 “愣着做什么?你们两个年轻人,肯定有共同话题,今天是秦小姐的生日,你也该陪秦小姐聊聊天。”吕望眼里两道刀似的目光杀向吕闫,这下子,吕闫也只好收起那副懒散的模样,稍微端正点。 可看得出来,态度依然很勉强,连绅士的架子也都是靠些刻意的动作维持的。秦小姐没在意,微笑着和他碰杯,淑女极了。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撂在这里聊天,吕望也知道自己不该打搅了,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场,在阳台吹吹夜风。花园里透来沁人心脾的玫瑰味,望眼去,入目大片大片娇艳的红。 也许程美枝会很喜欢这种。 他咬着没点燃的香烟,松了松领带,露出一截脖颈,眼睛是深沉沉的黑雾。随后他掐着烟,嗤笑一声,把程美枝这恼人的玩意甩出脑海。 等他再回去,秦小姐和吕闫居然相谈甚欢。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没出息的弟弟改脾气了,还是程美枝把他打击得太狠了。 秦小姐话里话外都是满意,秀秀气气开口,“吕少爷看上去看不错,倒是吕先生,这个年纪也该差不多结婚了。你要是不介意,我还认识好些条件不错的姐妹,我替你安排安排。” “这不必了。”他笑着推拒,“我现在还是事业为重,你知道我这样的总是没有时间。最近公司是重要发展阶段,我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耽搁了。” 看他没有这个意思,秦小姐也不好再勉强。 吕望看一眼吕闫,“我让他送秦小姐回家吧,他也需要锻炼锻炼心眼。” 秦小姐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推脱了。有了这桩事缠身,吕闫一时半会想回去也是不成的,程美枝虽不关心他去哪,可他受不了自己少一天在程美枝眼里刷个存在,保准一转眼程美枝能把他忘个差不多。 吕闫看着吕望,眯起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的意图——驱逐他的意图,不过这虚伪的豺狼总是能够装得干净,连笑容都是挑不出错的。那张跟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庞,颇为关切地问:“你不愿意吗?” 算是逼着他表态,这个哑巴亏吞进肚里,吕闫按捺着火气,“好,我送。不过今晚大哥是要回家吗?还是另有安排?” “我不回家,还有人在等我。”吕望没有一点遮掩的打算,他甚至抬起手看了眼表盘,“时间不早了,我应该走了,你可不要意气用事。” 这不是在说他没出息吗……吕闫听得懂,根本不是说他有没有大局观,是说他幼稚,说他孩子气,自然在男人的竞争里也落后一筹。 程美枝喜欢有男人味的,而不是他这样闹脾气的。从那天听到大哥和程美枝的情事,他就知道,自己输了一半。可也不甘心,他偏偏要在这件事情上扳回一成。 “那我先送秦小姐回家,大哥路上注意安全。”他几乎是咬着牙根。 “承你吉言。” 吕望很大度,在这些事情上他从来不计较,因为无关痛痒。他知道打蛇打七寸,吕闫再怎么闹腾,他的七寸还是程美枝,程美枝要是有个叁长两短,他得发疯。 不好的是,要剥离程美枝跟他,还是有难度的。程美枝愿意配合他,那问题就不大,可是程美枝拒绝了他。 第一次有人拒绝他的请求。 程美枝压根没有什么缜密的逻辑,她只顾一时痛快,她知道如果跟自己在一块会意味着什么吗?他和程美枝根本不会有好的结果。 * 按程美枝的逻辑,她偏要勉强。 越是强扭的瓜,那是越甜的,程美枝不喜欢顺水推舟的事情,她喜欢这样别扭的。越是她配不上的,她反而越是起劲。她趴在窗户,点了漂亮的灯,丝绸睡衣泛着光亮。 而她嘴里还数着秒,还有一分钟就到十二点了。 程美枝给他的一晚上其实根本没过十二点,她抠的要死,计较着,在看到两盏刺眼的大灯后才关掉了时钟,也顺带在窗口,朝着楼下嬉笑。 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程美枝是不在意的。 车子到了,人也下车,没上楼,花了几分钟站在夜幕里抽了根烟。头上戴着帽子,戴着手套,一身黑色,就一点烟头烧红。 他抽完这根烟,如同思考了半辈子。 才慢吞吞地进门。 还是不划算,很不划算,为了个程美枝,不划算。等他想明白,一只脚已经踏进门。程美枝摘掉他的帽子和外套,居然也有点贤妻良母的影子。 她推搡着他的背,把他推到浴室门口,微微抱怨:“你身上好大的香水味,等下再跟我慢慢解释。” 兄弟阋墙 程美枝可没有立刻催他,温声软语的,仔仔细细摘了他的衣服挂在衣架上,也不提白天那事,只是催促他。 “我……”吕望张口想说点什么。 程美枝捂着鼻子,嫌弃他身上那股子气味:“什么事情过会再说,噫……弄得一身味。你让吕闫去了吗?” 吕望想了想,说:“他这次没有意见。” 程美枝想,当然没意见啦,他可还指望着让程美枝嫉妒,看看程美枝有没有一点在乎他。就是这么幼稚,但凡程美枝开个口,他就能在婚礼上当场反悔,才不会管是什么后果。 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吕望拿过毛巾擦脸,收拾一番,偏头看着没骨头趴在床上的程美枝,“你不会添麻烦,对吧?” 这时候程美枝正在试她的按摩枕头,这几天脖子落枕可把她折腾一番,听到他的话,才慢悠悠地回答:“我又不是麻烦,这要看你喽。” “你知道我不想对付你的。”吕望打了泡沫,耐心地剃掉下巴上一点点胡茬,露出整洁的皮肤。他喜欢用手动的,这样刮得舒服,也干净,何况他也喜欢这样自己亲自动手的感觉。 “你不要为难我。” 彻底刮干净了,脸上一片清爽,他才又重新回到程美枝身边,轻而易举圈住了她的腰肢,鼻子里沁满她身上温暖的气息。程美枝笑着,两只手上尖细的指甲按在他的脸颊上,这么一摸,果然很光滑。 他虽然不像弟弟那样年轻,可皮肤保养得依然很好,摸起来富有弹性,一双眼睛也清澈黑亮。她的手在他脸上无意义地摸索一阵,才老实下来。 程美枝坐在他大腿上,朝他靠过去:“我就要你嘛。” “要不然你们两个也很好……” 吕望顿住,“你还想要两个?” 程美枝掐着他的肉,“不行吗?” 这根本不是行不行的问题,程美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感到了烦躁,他在床上已经能够满足程美枝,而吕闫那样的货色他是根本看不上眼了。总之没法和他相提并论,难道要把他们放在同一个位置看待吗? “不行。”他拍拍程美枝的屁股,“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今天回来,已经是给程美枝答复了。如果他不答应程美枝,自然也不会来找她,不过她这么大摇大摆地说出来,让他很不适应。 程美枝讲:“那你是答应我了?你来换他?” 自然是沉默,吕望这样的人可不会直白了当地承认事实,接下来他也没有拒绝程美枝的任何举动,配合极了。这让她非常满意,比起没用的吕闫,当然是吕望更值得她看重一点。 他解掉胸前的两枚扣子。 “以后也不用管他了。” 程美枝如愿以偿了,她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够得到,而她也更喜欢自己拿不到的。 * 已经有一周时间,吕闫忍着没去见程美枝了,浑身都泛着蚂蚁啃咬的难受。可程美枝也没有一丝一毫要见他的意思,仿佛他回不回去那都跟她没有关系。 只要程美枝叫他回家,他一定会听的。 只要她开口。 “怎么了?二少,心不在焉的?”喝酒的都是相熟的兄弟,自然连他肚子里几条蛔虫都知道。看他脸色难堪,便小声问道:“被女人甩了?你那个女人?” “没有——”他自然提高音量反驳,“我最近在和秦小姐吃饭。” “有志气,不错,秦小姐家里可是了不起。你要是跟她结婚,好处可多着,而且我听说秦小姐很好说话。”几个年轻人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照我说,你之前沉迷在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身上,我们看了都觉得过分。你给她花钱,还得伺候她……至于吗?” 他们可是看着吕闫整日忧心忡忡的,时而憔悴,时而暴躁。 还真至于……吕闫忍着没把这话说出来,会给人笑话。程美枝连他的钱都不要了,更别说他的人……但凡程美枝还要他,他做什么都行。 “你们也别说了。”他沉沉道。 看他这么不对劲,那公子哥才问:“……你这样子,她不会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吕闫握紧手:“嗯。” “是谁呀?我们哥几个帮你找找场子。” 吕闫脑子里又开始浮现程美枝和大哥亲吻的场景,只觉得割裂般的疼,不由得呼吸紊乱,脸上褪去血色:“是大哥。” 于是公子哥们闭上了嘴。 还真是活久见,居然见了一出兄弟阋墙,抢女人的戏码来。可吕望是什么人呢,看着那么精明,不会真做这样的荒唐事情吧?这也不该他们来评断,他们首先得管好自己的嘴,听了这些不该听的,那就不能传出去。 只是别跟着大哥 满桌人就瞪着两只眼睛,傻愣愣地瞧着中间那一个劲儿喝酒的吕闫,也不敢拦,更不敢吱声。他四仰八叉地翘着腿,眼睛通红,姑娘们也不敢招惹醉汉啊,他这个样子跟路边的流浪汉有什么区别? 吕闫把自己灌得头昏脑涨,指头一伸:“你们,都过来。” 姑娘们趔趔趄趄挤过去,脸上红的白的,瑟瑟成一团小麻雀。也不知他要发什么脾气,他也没站起来,一只手在衣服里抓来抓去。 末了抓出张卡,还掏了迭红票子,不过也不满意,便环顾四周朝他的狐朋狗友们呵斥:“你们的钱呢?拿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票子掏出来,这一堆起来,居然也不少,看着像座红彤彤的小山。比起一串数字,还是一堆现金更扎眼。 “您这是?”小姑娘吞吞吐吐。 他这副架势,实在太像电影里那种草菅人命的疯子了,可不就是把现金票子到处撒,说不定还能掏把枪。吕闫也没看眼前这堆东西,拍了拍桌子,“你们!给我骂两个人,有钱拿,骂一句拿一张,谁骂的最好……我就把这张卡给她!” 这是什么要求?没见过,她们工作这么多年,遇到过闹的,遇到过不讲理的,还没遇到这么个事情。顿时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吕闫瞪着眼睛,“骂,给我骂死那对狗男女!天杀的程美枝,天杀的吕望!” 她们不认识程美枝,可知道吕闫姓吕,可想而知这其中的爱恨纠葛。可她们也只是拿钱做事,这点事情还犯不上跟她们这些小人物计较,有个姑娘看了看,便摸了张票子。 想了想脑子里的脏话,“他们活该浸猪笼!” 吕闫鼓起掌,有了他的鼓励,大家骂得更起劲。骂程美枝不识好歹,骂吕望生孩子没屁眼,总之逮到什么地方就骂什么地方,可是正主也不在这,骂来骂去也只是让吕闫一个人乐呵。 她们骂的没什么负担,可听的人就腿软了。 要是让吕望知道他们跟吕闫厮混在一块,还编排他,那不得扒一层皮……“哥……我有点不舒服,那个,我先回去一下。”吕闫边上的年轻试探地问。 “去?去什么去?”吕闫揪住他的领子,“你给我坐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怕他?你觉得你惹得起我,惹不起他?他比我厉害?” “没、没有。” 吕闫可不管,抓住他的领子,拎着几个没开封的酒瓶子,“来,用牙一个个给我撬开。我盯着,要是动哪只手,那哪只手就别要了。” 吕闫抓着酒瓶子硬塞在他嘴边上,生生用他的牙磕开,动作粗暴,不多时,那年轻人嘴边满身血迹,但也没人敢有动静,噤声看着。 这话戳了吕闫的痛点,他最恨别人说他不如大哥。“继续骂,谁让你们停下了?”他又看着那群面色惨白的女人,她们拿着钱,又生怕吕闫这个变态报复。 他总算露出了笑容,仿佛把吕望贬低得一无是处,他在程美枝面前就能高大起来。 “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线传入耳中,吕闫托着已经不甚清晰的脑子,勉强看清眼前人的打扮——穿着红色长裙,一双眼睛咄咄逼人,是程美枝。 他登时酒醒了一半,下意识地往后一跌,没落在沙发上,反倒磕到了腰,痛的面色扭曲:“程美枝……你……” “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程美枝显然听完了那些姑娘们骂人的话,也听见吕闫的称赞声,她倒没有受伤,咧着雪白的牙齿,弯下身子低头同吕闫温声说话:“你骂我是婊子?你骂我是淫妇?好吧……对,我就是。” 随着她的话语,吕闫的脸色愈来愈白,最后像个死人。那些话根本不能伤害到程美枝,而程美枝这样说的时候,更像是刀子插在他的心脏上。他忽然拉住程美枝的脚踝,“你不是!不是!我是胡说的……你知道我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程美枝偏偏头。 “你……”吕闫觉得自己应当是有理由生气的,程美枝欺骗他,背叛他。 程美枝帮他补充了:“我跟了你大哥,对吧?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没有优点的,如果你没有了身份,我是不可能跟着你的。所以呢?” 说完,她又打量一眼门外,顺着她的视线,吕闫果然看到了大哥。程美枝自己是不能出来的,显然是大哥送她出来。只是大哥一句话也没有说,他靠着墙,也不制止程美枝。 他顿时哑了火。 又抓着程美枝的手,慌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的……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只是想要你回来……你要是觉得我贱,你打我骂我,我怎么样都可以……” 只是别选大哥。 说到最后,声音低到几乎消失。 解开他的枷锁 程美枝最讨厌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他要是敢跟她横到底,自己还能稍微高看一眼,可现在这样要死要活,躺在烂泥堆里,挨了近也嫌他脏臭。 “你就只有这个胆子背地里偷偷摸摸骂人,有种你拿了刀,去给他教训啊。”程美枝可不在乎自己是否有教唆他人犯罪的嫌疑,“来啊,你不是要骂我吗?骂什么?淫妇?我就在你面前,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吕闫最终哆嗦着嘴唇,被她搓扁揉圆。方才在众人眼里还凶神恶煞的二少变成怕女人的可怜模样,可没人觉得奇怪,程美枝这样的女人……是挺可怕。 他们只晓得程美枝是尤物,却不知道程美枝还能这样彪悍。就算是艳福,也要有命享受。 “我骂你做什么,我只是骂吕望那个贱人不要脸……” 见她走过来,他主动给程美枝让了座位,她便轻飘飘坐在主座上掏出个化妆镜补口红,可把在场这么多人当做空气。程美枝做什么仿佛都是合理的,她可不在乎眼光,听到吕闫这般话,她就不气了。 骂吕望可以,随便怎么骂,只要别沾着她,那她都是高高挂起。程美枝问:“你现在不尊重你大哥了?你不怕我跟他告状?” 她还很配合地露出一贯高傲的眼神。 心里还存着一丝忌惮,按理说吕闫没这么大胆子指名道姓辱骂兄长,可在程美枝那副鄙夷的气焰下,神经被挑动,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什么尊敬忌惮都抛到脑后。 “我不怕他!”吕闫将脚边的酒瓶踢到角落里摔了个稀烂,“我早晚要把你抢回来,让你知道谁才是更适合你的男人!他不就是比我更有钱更有权吗?我只是不和他争!” 他这话就是狗都不信。程美枝看他笑话,也乐意给吕望找些麻烦,不过……她还真没有继续跟他牵扯的打算。“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拿什么去争?你应该更稳重点。” “可……”吕闫想起家里安排的那门婚事,烦躁感升腾而起,“我不想和别人……” 程美枝可不管,“那是你的事情。” “再给我点时间……” 程美枝发出愉快的笑声,胸口随着她的动作颤抖,嵌在脸上那对狐狸眼也妩媚极了,“看你本事咯。” …… “你不该和他说那些话。”吕望能不知道程美枝的行踪吗?他把她的一切言行举止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对于她挑唆吕闫的话可不太满意,“我不喜欢坏了兄弟之间的情谊。” 吕望在沙发上看报纸,程美枝从被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笑呵呵地沿着他的脸颊落下一连串的啄吻,“可是你也没有阻止我嘛,你明明可以出面的……” 她这么积极主动地认错,吕望也不能挑刺。程美枝这样满嘴谎话的女人,能够把话说敞亮,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是该吃点教训。” 吕望折好报纸。 “不过以后,你也不要和他接触了,他恨我也好,做什么都好,都不能像现在这样……” 程美枝眨眨眼睛,“做女人裙子底下的狗?” 她这样折辱他的同胞兄弟,吕望也没有发怒,依旧平静地做着手边的工作。他和自己的纨绔兄弟不同,吕望承担着整个公司的重要职务,自然要为公司利益负责,程美枝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开会。 这样都还能有时间操她,也只能说是精力旺盛。 想想他每次操人那股狠劲,程美枝都觉得这样下去早晚要榨干他,她不希望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了性福,买了几盒补药堆在他面前。 吕望盯着她还一会,这次他把程美枝操得下不了床。 “狗?你说得对,他现在实在不像吕家人,也许从小优越的条件把他娇惯坏了,长成这样没有担当和骨气的样子。” “那你要他像你?”程美枝盖上他的笔记本,朝他的办公桌上一坐,又是不遗余力的引诱。 吕望干脆停止了工作,他的手探到程美枝腰间,贴着薄薄的布料不紧不慢摩挲,之后顺势探进她的上衣,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抚慰。 “那也不行,像我的话,就太不幸了。” 这次他的手掌一路向上挑开紧紧包裹的胸衣,略微粗糙的手指把握住整个雪团,力道适度搓揉着,直到女人胸前的茱萸挺立。 程美枝哪里禁得住他这样的撩拨,喘着气,再也忍不住,朝他怀里扑去,迫不及待地啃咬他的喉结。至于他后面说的什么,程美枝就没细听,她脑子里只有吕望的肉体。 她在他怀里折腾一会,吕望还没动静。 程美枝坐在他的腰间,不满意地抬头。 “程美枝。” “嗯?”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没意思。”他有些话想告诉程美枝,但在理智的控制下,冲动归于平静。他的父亲,他的兄弟,还有他去世的妻子,他们在他身上挑不出错处,也无法从他身上获得任何价值。 他太无趣了,一切都为了吕家,无论是工作、婚姻,还是社交,有计划地进行下一步,有计划地去执行,除了程美枝——她是个意外。 程美枝贴着他的腰,不满意地蹭蹭,“你是不是个男人啊,硬起来啊!” 她还很配合地解开他的皮带扣子。 他拿程美枝没办法。程美枝身上全是欲望,这种人类原始的欲望,她不在乎什么道德,不在乎什么眼光,只想着拿到想要的。 可自己不行,他的欲望被枷锁束缚着,维持着文明的面具。 他都答应程美枝了。 那个晚上,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时刻。 吕望的低垂下眼睑,原本涌出的情绪重新消散,他在程美枝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解开纽扣,也解开了心里那扇门的枷锁。他的心里也有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 兽性和兽性 吕望硬得厉害。烫成了烧红的烙铁。 一团鼓包由腿间胀起,几乎突破阻隔的布料,绷得紧紧。程美枝一拍他大腿,“讨厌,你别乱硬啊,一会拉拉链卡住有你好受。” 吕望:“不是你让我硬的吗?怎么翻脸不认人?” “让你硬一点,没让你这么硬,知不知道分寸。”程美枝的手指坏心眼地朝他那顶起的帐篷弹去,极不满意,“你的精力怎么总是这么充沛?你跟那些发情的男高生一样,这玩意比嘴硬多了。” 比起坚硬的男根,他整个人却是极其放松,揽着程美枝的腰肢,往后靠在皮沙发里。衣衫完好的他很有副唬人的精英样,仪容整洁,五官立体,身材保养得当,尤其是戴上眼镜正襟危坐的时候,程美枝只想丢了他该死的镜框,扯掉他手里的文件。 “你还睡过男高生?”吕望抬眼看来。 程美枝揪住他领带,“你的思想可真龌龊,跟我儿子一个年纪,我能下得去嘴?” 吕望只淡淡笑着,许是提到了程美枝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儿子,他才想起:“是了,我快忘记,你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资料他也看过,程美枝有个十七八岁上高中的儿子,成绩优异,长相上大半随她,不过还有那么一点旁的男人的影子。那个男人……自然是程美枝家里的瘸子,程美枝是从不提那家伙的。 偏偏这种态度,倒让人觉着她是避而不谈。 程美枝皱眉。 “我提不得了?”吕望伸手摩挲她半边脸颊,似乎要抚平她皱起的脸,“别皱了,皱多了要长皱纹。” 提到脸蛋,程美枝这才缓和。她又犯了点烟瘾,摸索着香烟,心里痒痒:“那跟我们的交易没关系吧?”她摸到吕望包里,里头应该是有包烟,可吕望瞧她这幅样子,把打火机丢得远远,是不让她碰的。 “你难道不高兴了?”他很没趣地点出来,吕望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的敏锐能够轻松捕捉她情绪里的异常,就像在冰层之下捕获到一尾游曳的鱼。 程美枝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腰,“练得不错呀。” “我在和你说正事。” “是吗?” 她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腰间俯视他,看起来要用皮带勒断他的脖子。每当这种时候,除去所有伪装,她的表情就会显得有些神经质的可怖。 她不喜欢一切不光鲜的秘密,尤其被人当面提出来。程嘉就是那个不美妙的窟窿,无论如何粉饰,也会留下破破烂烂的痕迹。 吕望感到自己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只母鲨鱼。 他伸手去触摸她冰冷的皮肤,看到这个样子的程美枝,是少见又奇特的。然而他也不怕,在他的身体里有着同样的不顾一切的兽性,于是他释放了自己的那头野兽。 他咬住了程美枝的脖子,恶狠狠的,牙齿几乎嵌在她的皮肉里,而被撕咬的程美枝也用力攥紧他的头发,牢牢地拉扯,指甲掐住他的耳朵。 她大概把他的耳垂掐出了血迹,指甲形状又锋利,是再好不过的武器。他们看起来厮打在一起般,喘息着,翻滚着,欲望伴随血腥味拔升到再无可升的顶点。 程美枝嗤笑着,突然掐着他的脖子,撕开他的拉链,恶狠狠地坐在他的性器上,“贱人。” 猛地来这么一下,险些去了。好在他的忍耐力非同寻常,极好地控制住了射精的欲望,磨了磨牙,咬住她的手腕。 下身的蓬勃欲望与上身的痛苦几乎把他割裂成两个人。吕望挨了她的骂,轻轻地笑起来,笑容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松快:“婊子。” 程美枝朝他脸上狠狠一巴掌。 “傻逼!” 这一巴掌打飞了他的眼镜,脸颊顿时显出一片红痕,就是不知道嘴里有没有流血。面颊微微红肿起来,吕望也就不顺着程美枝,握住她的手,捏着腕骨,仰起头:“打够了没有?” “不够。”她的另一巴掌已经结束。 吕望压制住了她的动作,将她牢牢地顶在沙发里,下身凶狠地撞击着。桌面的文件也已经散乱飞舞,茶水泼了一滩,风声呼啦啦地卷起纸页。 他大力揉捏着手下饱满丰腴的大腿,往前一撞。 他是个执着的人,是一定会问的。 “骂爽了吧?你骂了我,我不在意,可我还是想知道,你跟左若观有什么交易。”他又朝着深处顶弄,撞得汁水横流,“你很在意,你那个儿子,对吧?” 程美枝嗤笑着:“你脑子进水了吧?” “左若观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既然愿意放过你,那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秘密。”吕望埋在她胸口,咬住她胸乳,沉静的面容和方才并无二致,“我对你们的交易内容不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你并不是一点也不在意你的孩子。” 程美枝的力气可比不过他,漫长的拉力赛下来,泄了劲,瘫在沙发里挨操。她是真觉得吕望脑子有包,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舔舔软绵绵的胸脯,露出上半张脸,一双眉毛又黑又硬。他的文质彬彬里带着铁的强硬,程美枝也这么觉得,他的鸡儿比他的脸更凶。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拗不过他,烦躁极了。 “别忘了,我和你的约定。” 程美枝瞪着他:“你真卖身给我?” 吕望:“我从来不做未经考虑的事,一旦做了,就是无法更改的。程美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了我。” 这真是个好建议,吕望不觉得提议有半点不好。程美枝已经不算很年轻了,没有几年漂亮,何况以她的脾气,总是要惹事的。他的建议也发自真心。 “和我结婚,什么样?” 他的眼睛里盛着深邃空阔的夜色。 程美枝拍拍他的脸,声音清脆,“不怎么样。你是故意的吧?你想断了你弟的念头?” 吕望笑了笑,“想一想都知道不划算。我跟你,不是天造地设吗?贱人配婊子,多好。” 两头野兽一旦相遇,就会不死不休。吕望心里头的野兽,走在荒野里,直到看见了黑暗里美丽的雌兽,得到她,或者杀死她。 野兽嘛,就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蓦然变得柔和,“你跟我发疯,随你怎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