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主不息》 001:神秘山猫现,诡事惹人惊 在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什么鬼怪邪祟,而是人心。 一个坏了的人,首先坏的是心,当他的心变成贪心、野心甚至杀心而膨胀起来的时候,就会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利益而不折手段,且对他人的危害熟视无睹和麻木不仁,这便是人心的可怕。 多少个日夜里,我时常想起我那早已经过世的林师父生前对我说过的这番话。我在这世上已经历过了不少事,也认识过了不少人,所以我也渐渐觉得:让十恶不赦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对正义和仁慈最高的敬意! 也许有人不相信,其实在这个社会上,还有一种能与鬼神交流、建立于凡人与鬼神之间互通信息的一种职业,那就是阴阳先生。他们往往拥有识破天机、断人生死、去祸免灾、驱邪避凶、甚至能与阴司鬼差称兄道弟、阴阳两界来去自如的本事。 我就是阴阳女先生岑若思,但我天生孤煞命,出生克死娘,七岁克死爹,先后拜赶尸匠林海舟、神婆白善琦为师,然而两位师父也先后离我而去。如今只身行走江湖,积德行善,寻得四部阴阳秘籍,只为破解孤煞命局。 现在是一九九二年的秋天,湘西凤凰城外的凤鸣山上,故事也就从这里再开始吧…… 那是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无尽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山林,若非有惨淡的月光照路,我和陈腊梅根本就无法扶着身负重伤的高天意安稳下山。 高天意由于在山上与魏行忠和吴正乾两位邪师斗法后而元气大伤,此时已经昏迷,还好陈腊梅前辈在医院里放心不下我们前来帮忙。 山脚下有一片乱坟岗,虽然我们早已知道,但是此时再次借着昏沉沉的月光,看到这些在茂盛的杂草中相错隆起的小土包和被雨水冲刷出来裸露在外的尸骨的时候,我还是不禁为这死亡的压抑和阴森的气氛而感到可怖。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那一瞬,好像还带有两股凌厉的清光。 我当时就吓得浑身一激灵。本来乱坟岗这种地方就极为的邪门,何况还是这深更半夜呢?当时,我的神经也因为紧张而蹦的老紧,可当我环顾四周的时候,除了沉醉在黑暗中的杂草乱木外,仍旧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异样的动静。 我可不相信自己是由于疲倦了而出现了目视的幻觉,于是警惕了起来,止住了脚步,悄声朝陈腊梅问道:“陈前辈,你刚才可曾看到有一个黑影从我们身前一晃而过了?” 陈腊梅也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怔住了,有些莫名其妙地摇头道:“不曾看到。怎么了若思,难道你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吗?” 听陈腊梅这么一说,我便揉了揉眼睛,暗暗自嘲了一番,心说也许还真是自己太累了,要知道陈腊梅也是一个道行匪浅的阴阳先生,如果有什么邪门的东西打面前晃过,她哪能察觉不到呢? 于是,我也不再多想,继续扶着虚弱而昏迷的高天意朝前走去。没想到刚走出没两步,那个黑影再次带着两股清光从我们面前一晃而过,且一下子就钻到了前方的一棵干枯的小树上。 那东西蹲在了枯树上,由于月光的照耀,显得十分的暗亮而诡异。 它长着一身的纯黑色的毛,有四只爪子和一根长长的尾巴,像是猫的形体,不过却比我们常日里所见到的家猫的体型要稍大一圈,那一双青幽幽的眼睛似乎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贼而犀利。 此时的陈腊梅也才算看清楚了,证明我刚才并没有无端地疑神疑鬼,她也镇定了起来,朝我道:“原来是这个孽畜。山猫现,祸事临。若思,这山猫看起来有些邪门,若是被她缠上恐怕不怎么好对付。” 我闻了这句话,顿时就为之一怔,我连忙问道:“前辈,怎么还有‘山猫现,祸事临’这说法呢?” 陈腊梅默然点头道:“其实这几年以来,我时不时会听到有人说起凤凰城外哪个村子有人看到黑色而怪异的山猫后,不是死去就是发疯,所以才有了这个说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总之,它今天缠上了我们,不可小觑。你背着这小伙子先离开,我来会会。”说完,便将高天意完全驮在了我的身上。 也就在这时,那山猫居然长长的“喵”了一声,简直像狼嚎一样,十分摄人,它那一声叫,周回就卷起了一阵凌厉而荤腥的阴风,令我不禁打个寒噤。 虽然我知道猫妖乃是一种山精,不好对付,但是我和高天意皆有伤在身,何况高天意此时还是昏迷的,我们若在这里,只怕陈腊梅还不好施展呢。既然她如此笃定,我想她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吧。毕竟,她的本事我还是很清楚的,于是我也就先背着高天意往城里走去了。 当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将高天意弄回“荣寿堂”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才发现之前忘了把家伙什儿给陈腊梅了,没有法器不知道陈腊梅怎么对付那山猫呢。 我正想着要给陈腊梅送去的时候,忽然双腿一阵发软,眼冒金星,紧接着,我就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意识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我仿佛看到陈腊梅回来了,她口中念叨着:“山猫现,祸事临”,然后就拿着一根绳子又飘忽出去了,后来的事我就什么也没看着了…… 直到次日上午,我才在喧闹的噪声中醒来,一打开“荣寿堂”的大门,就看到门口聚满了不少的庄稼汉子,其中一个我还挺面熟的,正是凤鸣村的村长老蒲。 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懒洋洋地朝他们道:“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店家不在,等会儿你们再来吧。” 然而老蒲却急如风火地道:“你是和陈神婆之前去过我们村的那个厉害的小先生,快跟我来吧,陈神婆在我们村外死了……” 牧雪君言:让大家期待已久的第三部终于与大家见面了,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与陪伴,牧雪君将继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真善美与假丑恶的故事以灵异的方式展现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在消遣娱乐的同时,亦能深思感触和收获启迪。 002:百众悲寒妇,停灵究内情 当时我一听了那话,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懵了,还有那一颗本来平缓的心脏忽然之间就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毕竟以陈腊梅的道行,怎么会突然溘逝呢?昨晚我不是还看到她回来拿绳子了嘛,不对……我看到的难道根本就不是真的。 是梦?是陈腊梅已死的鬼魂托梦。天啦,难道陈腊梅真的是被那个山猫给害死的吗?可是,以她的道行不应该啊,那个山猫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想到此处,我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现在陈腊梅的女儿凌芊慧、侄儿陈稳都还在医院,她毕竟是因为昨晚去凤鸣山助我才被害的,要我现在如何朝她的亲人开这个口啊。 我进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高天意,他倒是醒来了,不过面色十分不好,好像也听见了刚才的话,一脸吃惊地望着我,轻声问道:若思,是怎么回事? 我竟忍不住哭了起来,半日才回答道:昨晚你昏迷以后,陈前辈也去了凤鸣山,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一个邪门的山猫,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陈前辈让我带你先回来,没想到…… 虽然我没有说下去,但是高天意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挣扎地起身,亲切地对我说:咱们真是对不住陈前辈了。你先去村子里看看,我去医院通知陈稳……” “可是……” 可我还没有说出话来,高天意就打断道:“若思,听我说,这事咱们迟早是要面对的,而且他们也迟早会知道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你先去凤鸣村吧。” 说实话,此时的我真的很是后悔,真不应该让陈腊梅独自去对付那个诡异的山猫,可如今祸已酿成,再怎么噬脐莫及也无济于事,还有,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凌芊慧和陈稳交代。 但是高天意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答应先去凤鸣村一趟,毕竟得先把陈腊梅的尸体弄回来不是。于是我又提上黄布袋子朝老蒲道:“先带我去吧……” 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地沉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众人却都在一旁议论纷纷,还一个劲地朝我问东问西,我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应他们:“看了再说。” 然而当我来到凤鸣村外的树林的时候,却发现这片树林已经离昨晚的乱坟岗不远了,而在老蒲和村人的带领下,我很快就见到了陈腊梅的尸体。 不过此时却没有人敢靠近,包括我刚开始也不敢轻易地靠过去,因为陈腊梅的死相……实在太过于渗人,这也是村人们之前没有擅动尸体的原因。 只见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浑身被一根麻绳缠的像个粽子,脸上、身上全是灰黑的泥土痕迹,像是薄薄的丝绸。她的嘴巴微张着,像是十分痛苦。不过,最可怖的还在于她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像是死死地盯着什么东西在看一样,眼中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血丝,眼窝深陷呈乌黑色。 尽管我十万个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事实,但是躺在地上的陈腊梅却是真的死了。说实话,死人我倒是见过不少,不过像陈腊梅这样的,我还真的很少见。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一阵心酸,再也忍不住了,疯狂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跑上前抹下了她的双眼,高声痛哭起来,周围的村民也越来越多,好像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足有上百人。也许是记起陈腊梅平日里为他们看事解灾的好了吧,也都和我一样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老蒲过来劝住了我,让村民帮忙拿白布将尸体盖了,然后弄回了荣寿堂,找了一块案板搁了。此时的高天意已不在屋里,估计去了医院找陈稳还没有回来吧。 我想着丧事还得等陈稳和凌芊慧从医院回来才可以办,于是我先谢过了众村人,让他们回去,然后只留下老蒲一人,将他迎进了屋,让了坐。我也缓了缓情绪,才镇定地朝他问道:“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蒲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回答道:“唉,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昨天晚上,可不只是我,很多村人都听见怪怪的猫叫声,那叫声不像家猫那般清脆,而是十分的揪心刺耳,一想到邻村有‘山猫现,祸事临’的说法,谁都不敢出门。直到今天早上,村头的老赖去树林里打柴火,才发现了一具尸体,没想到却是陈神婆,当时来通知了我,我就赶忙很村人来荣寿堂了。我想陈神婆应该也是去收服那山猫才会被害的吧,可惜了,这么一个热心的好先生,就这么……” 说到这里,老蒲也禁不住又哭了起来。但是当我再次听到“山猫现,祸事临”这六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又为之一怔,急忙朝老蒲追问道:“你刚才说的‘山猫现,祸事临’是从邻村传出来的?是哪个村子?” 是的,虽然老蒲说的很风轻云淡,但是我心里一紧就预感这点十分重要,要想把这件事彻查清楚,还真得从源头探起。 老蒲见我问的这么正色,先是一怔,然后道:“不就是那个石圪村嘛,那村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几年……”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大叫:“妈——” 我朝门外一看,只见凌芊慧抹着眼泪就冲进来了。 我连忙迎上去,叫了声:“芊慧妹子……” 没想到凌芊慧根本就不搭理我,一把将我给推开,力气极大,若不是老蒲在一旁,差点没把我给推倒。 此时的凌芊慧像是发了疯似的,趴在案板上,伏尸大哭。紧接着,我就看到陈红玉扶着双眼还缠着白色纱布的陈稳走了进来,后面是高天意。 “陈稳……” 此时的陈稳也不顾陈红玉的阻止,毅然扯开了纱布,露出了他那红肿的双眼,虽然他眼皮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由于红肿以至于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当他看到我叫他的时候,虽然没有像凌芊慧刚才那样将我推开,但是却静默无语,也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之中仿佛压抑着什么。 “你们听我说,我刚才有了一些了解,陈前辈可能是因为……” 但是未等我一句话说完,凌芊慧就突然回转过来,像狼一样的扑向我,狠狠地捶打了我一拳,朝我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孤煞星,扫把星,瘟神,你给我滚,自从你来到了荣寿堂,先是二蛋哥出事,这次又是我娘死了,下一次你还想害死谁。你这个不吉利的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出事,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003:亲涉石圪村,探查不雨因 一直以来,我都被自己的煞命克人这一命局给痛苦地折磨着。尽管那些被我克的人从未埋怨过、谩骂过我什么,但是我的心里却一直都很是自责。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次,凌芊慧的这一番责骂,是彻底把我给伤透了。我那颗原本滚烫的心,顿时凉如寒冰,甚至不仅是心,连全身的血液都似乎结了冰。 陈稳好像也觉得凌芊慧骂的有些过分了,当即就喝住了她,但我委屈的眼泪早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陈腊梅是她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尽管我们平日里再怎么要好,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哪比得了他们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高天意走过来轻轻地搂住我,道:“兄弟,妹子,这事也不能怪若思。陈前辈罹难,我和若思都万分伤感,但是人生在世,死生有命,非人力所能扭转。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将山猫一事查个清清楚楚!” 这时一直都没有发言的陈稳忽然转过头来,将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身上,却含泪地苦笑道:“若思……你还是,先离开吧。我姑妈的死,我自会去查清楚。不管是什么邪灵鬼怪,我都一定帮她报仇。” 我不知道陈稳说这话的意思是心里也在怪我的煞命克了他们,还是说我在这里会一直影响凌芊慧的情绪,总之,他是不给我向陈腊梅上香磕头的机会了。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继续待在这屋里也的确不太合适了,我只好撂开高天意的手臂,独自走出了屋子。高天意追了出来,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抢先道:“不用管我……”话未说完,我更要哭了,于是赶紧跑开了。 我一直跑,跑了很远,跑过了几条街,终于在一家旅社门前停了下来,我要了一间房,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了老半天,直到没有了力气,没有了眼泪……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沙沙的小雨,我饿的不行才出门胡乱吃了点东西,但是我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好受,对于陈腊梅的死,我一定要一查到底。忽然想起上午老蒲说的石圪村的事来,当下就结了账,叫了一辆三轮车就直接朝石圪村去了。 不知道为何,当我下车后往村子里走的时候,我却浑身燥热起来,抬头一望,是夕阳的灼热。这灼热感觉就不像是秋天,像是夏天一样。而且我还发现这村里好像很是荒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和周边村子的环境大相径庭。我心说,这村子里的人难道都不种地了不成,怎么田里都干枯了,像是荒了很久了。 我紧了紧山上的黄布袋子,一步一步朝村里走去,口里也渴的紧了,正好看到村子排头的一户,门口坐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巴巴地望着天,满脸的愁容,像是有什么伤心事一样。 于是我上前礼貌地道:“这位老爷爷,您好。我是来自辰州的阴阳先生,近来听闻此地常有怪事发生,所以来看看,不知道能否讨点水喝?” 老者听到我说话,身子略微一颤,低下头看了看我,却忽然脸色一沉,不冷不淡地道:“既然知道我们这村有怪事发生,你这个小姑娘为啥还敢来?年纪轻轻地充什么阴阳先生,你走吧,我家没有水。” 这话说的简直是当头给我一棒啊,虽然老者对我的态度不甚友好,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不是,我也不好与他多争论什么。正要离开找别的人家的时候,却听老者又咕哝了一句:“四年都不曾下一滴雨,自家都难得讨到一碗干净水……”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是一愣,四年都没下过雨是什么概念啊,怎么会有这等怪事呢?要知道,我下午从凤凰城出来的时候还在下雨呢,我下车的时候也是有些奇怪,凤凰城离这里应该还不到十里地吧,怎么这里还有太阳呢? 我连忙转身又朝老者问道:“老爷爷,您说的可是真的。这石圪村真的四年没有下雨了吗?” 但是老者却翻了我一眼,根本不回答我的话。不过也就在这时,村口那边却传来一阵“嘿咻,嘿咻”的声音。我抬眼望去,只见很多个年轻汉子和妇人都挑着担子回来的,有的用板车拉,车上都放着木桶。 看到这一幕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都是弄的水回来了啊,看来老者真的没有骗我。可是一个小小的村子怎么会四年都不下雨呢?这事也太奇怪了,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个山猫有关呢?可是山猫就算已经是成了精的,它也不能移转天象呼风唤雨吧,那岂不成魔了?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那群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村子了,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庄稼汉挑着一担水在老者的家门口歇了下来:“爸,还坐着望天呢,再怎么望也不会下雨了,进屋去吧,我去煮羮。”说着就要扶着老者进屋去了。 当他再出来收拾那担水的时候,才瞥见了我,朝我问道:“你是谁家的亲戚,没见过你啊。” 因为有了方才老者泼我冷羮的教训,此时我就不那么实情了,而是故作起了玄虚,甩了甩腰间的拂尘,深沉地道:“山猫现,祸事临。山猫不除,天难降雨!” 这下果真有了些效果,只见那中年男人就开始在我身旁转悠起来,且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充满惊奇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先生?在哪里打听的我们村怪事?” “辰州百里山外白雪村。某姓岑,自幼习得阴阳秘法,能看事解灾,顶仙通阴。云游至凤凰,赶赴阴阳大会,因闻得此村四年未曾下雨,又时有诡事发生,所以特来查看查看。” 这么说了以后,中年男人就更加觉着惊奇了,然后将方才老者坐过的小木板凳搬过来请我坐了,又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水递给我喝了。我心说,看来这个大伯对我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我道了谢然后朝他问道:“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哦,我叫余茂清。” 我微微点头,看来这算是初步建立起了沟通的桥梁了,于是我就趁热打铁继续问道:“这几年,村子里应该没少死人吧。” 余茂清点了点头答道:“这周围的乡村都知道咱们村这几年每隔上数月就会无端地死伤个把两个人……” 未等他说完,我就直接打断道:“既然如此,你就直接告诉我四年前所发生的诡事吧。” 004:哀哀苦命女,冷冷绝情人 其实我这么直接地问,也是有我的想法和道理的。因为此村从四年前开始不下雨,那么四年前就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也许是风水的原因,也许是镇物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死尸的原因。 不过,如果是前两种原因都比较好办,至于最后一种原因,就非常棘手且最令我担心了,至于为什么,我会慢慢讲述。 当时余茂清拿出了一些干菜坐在门口折,然后一面朝我缓缓地讲述起四年前的那一段令全村人都难以启齿的往事: 事情的开头是五年前(一九八七年)的一个夏天,湖北某县当年闹洪灾,往南迁徙了许多人口,当中有一伙人就到了湖南怀化,而这伙人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叫做李杏花。 因为她与家人走散,而且又是个结巴,到了怀化后一不认字识路,二无亲友熟人,三无钱财傍身,只好乞讨为生,流浪数月,本来想慢慢回湖北的,却不想又流浪到了石圪村。经村尾的王老婆子介绍,让她嫁给了村长唐裕山的儿子唐俊伟做媳妇。 本来那时候还没拿结婚证的,就只是在家办了酒席,刚开始的时候过的挺好的,李杏花不仅长得清秀,而且还十分的勤快,尽管说话不利索,但是干起活来是相当的麻利,让唐裕山那两口子十分喜欢。 可是谁能想到,当李杏花还在憧憬往后的日子会好过点的时候,没想到就已经是结束了。那年的冬天,唐俊伟突然害了一病,没拖上半月就死了,连孩子都没留下。 这下唐裕山就崩溃了,本来就只一个儿子,却还死了,于是就一根筋地把这过错全怪在了李杏花身上,说李杏花是个不吉利的人,就是她克死了唐俊伟,村里人怎么劝都不管用,还把李杏花给赶出了家门。 李杏花无依无靠,也不知道如何回老家,更不知老家亲人的音讯,好在王老婆子心地良善,收留她暂时一块住着,往后慢慢打听家人的消息,或者回湖北老家看看。 但是啊,坎坷的命运似乎紧缠着这个可怜的孤女,毫不放松。漫长而寒冷的冬天还没有过去,王老婆子也生病死了,村里人就更加地觉得她是个灾星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和她来往亲近了。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过的孤单而落寞吧,李杏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大黑猫。说来也怪,那大黑猫看起来怪吓人,却十分地温顺,整日里都被李杏花抱在怀里当心肝一样。 不过到了次年的初夏天,李杏花在院子里洗澡,却不想被村里的二流子胡世光给无意地偷看着了。胡世光从小就死了爹,娘又管不住,在村子里是偷鸡猫狗啥都干,都快三十了也娶不上媳妇,所以当时他就起了歹心,溜进院子把李杏花给玷污了。 那晚任凭李杏花如何喊破喉咙,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胡世光完事之后也不顾已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李杏花,提起裤子独自个就吹着口哨出门了。 没过两天,村里人都把这事传开了,说她十分不检点,败坏风气,狐媚勾人,毫无伦常等等。李杏花嘴上又结巴,与人争论不得,只能忍气吞声,红着脸躲开。 李杏花有去求过自己的公公唐裕山,为她做主。但是唐裕山不仅不帮忙,还倒打一耙,说她已经不是他家的媳妇,不想招惹她这个不吉利的人,再次拿扫帚将她打出门外。这下李杏花哪里受得了啊,只好委屈地把自己天天关在屋子里。 可是自从胡世光得手之后,村里还有几个举止轻浮的登徒浪子都认为李杏花水性杨花,时常逮着机会就揩油,甚至深更半夜还要溜进她那破屋子强行做那不轨之事,终被得逞。 然而没过几天就有两个强势的年轻媳妇冲进了李杏花的家中,将她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而且把李杏花打的鼻青脸肿,村里没一个人前来解劝,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甚至说她罪有应得,勾引人有妇之夫活该被人唾弃。 李杏花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的碎裂。如果每一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是为种种牵挂而活着,那么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她不再牵挂能否与家人重聚,更不牵挂自己还能再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所以她在一个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的夜晚,如飞蛾扑火般毅然决然地,用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的年轻而脆弱的生命。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是对李杏花悲苦的命运而感到心酸,同时也对村人的漠视和无情而感到愤懑。不过,有一个小细节却不容我忽视,那就是李杏花养了一只大黑猫。 虽然余茂清讲述的时候说的很淡然,但是我总觉着那黑猫会不会和死后的李杏花有什么勾连。于是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余茂清,并且要他继续讲后面的事,没想到啊,还真被我猜的个八九不离十。 也不知过了几天,那个二流子胡世光又想着去偷腥,没想到翻过李杏花家的院子的时候,却忽然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当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却看到李杏花早已吊死在房梁之上,光着的胳膊腿上已长出了黑色的尸斑。可悲啊,还有那张原本清秀而精致的脸,也变得像抹了一层灰色的浆糊,而且发出恶臭,很显然,在那种潮湿而炎热的季节,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当时可把胡世光给吓得不轻,差点连魂都给丢了,当近处的村民听到了他的惊叫声之后,都陆陆续续过来看稀奇,也是被那一幕吓得不轻,有胃浅的人,当场就被恶心地呕吐不止,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收拾李杏花的尸体。 村长唐裕山终于抵不住村民的压力,自家花钱买了一口棺材,而且在外面请了几个人来,草草地将李杏花装殓了。但是啊,刚要盖上棺材的时候,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一只大黑猫,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李杏花的肚皮上。 大黑猫瞪起一双闪着清光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那几个做工的人,只是“嗤”地一下,就把那几个伙计吓得不轻,扭头就找唐裕山拿钱走人了。当唐裕山和村民们靠近看的时候,大黑猫又是一声“呜喵”地怪叫,让唐裕山等人也吓得战战兢兢…… 005:死尸化旱魃,鬼魂附黑猫 在我们阴阳行当里认为,黑狗属至阳,黑猫属至阴,猫从尸上过,即可能引起诈尸,暴起伤人。 不过当我朝余茂清问起李杏花可曾起尸伤人的时候,余茂清却说并没有,反而平平静静。 这下就令我有些疑惑了,按理来说是会诈尸的,因为猫有九魂,其中接地魂可以控制死物而进行活动。如果猫接触了死尸而死尸未诈尸,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也就是那猫很可能具有了人的主观意识,于是便可以大胆地猜测李杏花的魂已附在了猫身里。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余茂清问道:那后来李杏花的尸体被如何处理了呢? 余茂清停下了手中的干菜,眼神中划过了一丝游离,顿了顿,道:当时我也在场,亲眼看到唐裕山挥起一把铁锹赶跑了那黑猫,然后盖了棺材,又把那几个做工的喊回来,草草地丢到凤鸣山下的乱坟岗子里去了。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吓得不轻,看来一切都如我所猜测的、令我担心的那样。要知道李杏花本就是含愤含冤而死,且经黑猫踏过,最后又被葬在了乱坟岗那种极阴之地,而那种地方很是能养尸催化。 再根据石圪村几年不下雨的情况来看,李杏花的尸体极有可能变成了僵尸里面十分可怕的一种——旱魃! 所谓旱魃,乃是一种死尸尸变的现象,却又不比一般普通的僵尸,而是一种怪物,能引起旱灾的怪物。其尸常年不腐,其棺夜渗黑水,其坟寸草不生。如果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化为妖魔,上能引渡瘟神,下能屠旱瘟疫,所过之处,人畜绝灭,道行再高的法师也不能收服。不过,既然才区区四年,我想我应该还是有办法化解的。 看到余茂清要进去忙活了,我连忙拉住他道:能否带我去找唐村长,我需要他带我去李杏花的坟上看看! 余茂清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又稳定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可是唐村长早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余茂清回答迅速、措辞简洁地道:“今年春。” 听到这个时间点,我感觉有些意外。按理来说,李杏花最恨的应该就是村长唐裕山了,若不是他,她李杏花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而且,如果是四年前过世的,也不至于过了几年才来报复吧。于是我又继续问道:“在唐村长罹难之前,应该还有人遭过难吧?” 余茂清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不然也没有‘山猫现,祸事临’的说法了。首先死的就是村里的二流子胡世光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李杏花过世没多久,胡世光就突然变得精神恍惚,说看到了一只大黑猫追着他赶,要将他咬死。后来,虽说他不是被黑猫给咬死的,但是他还是离奇地害了一场病,怎么也医治不好,然后就死了。” 听了这番话,我也默默陷入了沉思,心说李杏花原来最恨的那个人还是第一个玷污她、毁她名节的那个,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后来的那几个登徒浪子了吧。于是我便一本正经地再次问道:“想必后来,那几个侮辱过李杏花的人也相继出事了吧。” 余茂清闻言一怔,道:“小先生果然说的没错。次年的二三月间,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一场无名大火,单单就烧了那两家。经过全村之力,大伙好容易救下来了,把那两家人给救出来了,可是他们却个个神志不清,说山猫来了,过了没多久就都死了。你说这可奇怪不奇怪?唉,真是报应哟……” 听了这话,我只是不轻不淡地说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啊。既然知道山猫既现,祸事将临。你们怎么就不请阴阳先生来化解呢?” 余茂清长叹了一口气道:“谁说没有呢!去年秋天的时候,村子里每到夜晚的时候,就常听到刺耳的猫叫声,既凄零又可怖,令人简直无法入睡。还是唐村长组织集资,请了西北庄上的一个年轻神棍,不过三十来岁,是个跛子,姓易,人称跛子易。据说是继承了三清观祖师爷的正宗道法,能驱一切邪祟,能化一切厄难。可是请他来村里的第一天,他只顾在村里吆五喝六,摇铜铃、撒冥钱,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也就是当天晚上,村人再次听到了诡异而摄人的猫叫声,当村长去找跛子易的时候,只见他却已经死在了自家的后院中。那个死相叫个惨啊……” “怎么个惨法?” 余茂清道:“他的脖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断了一半,血淋淋的,但是却是睁着眼,脸上是似乎还留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闻此言,顿时就皱紧了眉头,默默嘀咕道:“莫非就是那黑猫给咬断的也说不准。” 余茂清默然点头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山猫就像是成了精的,连阴阳先生都收服不了,我们普通人又能怎么样呢。唐村长也是吓得不行,过的提心吊胆的。今年春上,他们两口子连行礼都收拾好了,正要搬家的时候,没想到前一晚就出事了。因为第二天,村人们有事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和他老婆一起在堂屋里吊死了。” 听了这番话,我也是唏嘘不已,心说那李杏花的怨气与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不是普通的阴魂所能比的,而且她的鬼魂还附在了黑猫的体内。 要知道主魂一旦入了猫身,就永远也无法附到人身了,包括死尸,更别谈什么转世轮回了。李杏花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现世报。你们说,这戾气能不大嘛。 “那么唐村长死后呢?”我继续问道。 余茂清皱了皱眉,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半日方道:“自从唐裕山死后,村子里好像还真没有再怎么听到那怪异的山猫叫了,除了依旧大旱以外,基本上是没再出现什么怪事了。不然,这村里上上下下不早都走光了?不过,我昨晚恍惚再次听到了那久违的怪叫声……” 006:借宿村东头,冥思破解法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所有的迷雾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相信,余茂清所说的一切并非虚构,而且昨晚他所听到的黑猫叫,绝对就是我和陈腊梅一起遇到的那只。也难怪我们会在乱坟岗那地方被黑猫缠上了,原来李杏花的尸体就葬在那里。 我想,要想解决石圪村旱灾,就必须先除了旱魃,而要想除掉旱魃,就必须找出李杏花的尸体。想到此处我便朝余茂清道:“既然唐村长早已不在人世,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李杏花的坟?” 余茂清闻言大吃一惊,瞬间变了脸色,道:“都死了这么多人了,那地方白天都很少有人敢去,更何况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如果不把李杏花的尸体给弄出来,我怎么帮你们解决村上的灾情呢?” 余茂清见我诘问地如此笃定,面上又有些为难起来了,踌躇了半日才道:“那时李杏花究竟埋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啊,除了当年那几个做工的外,我们村里没有人跟着去看过。” “那当年的几个做工的人可还在人世?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余茂清蹙眉细思了一会儿道:“倒是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我明天可以帮你去请,至于他愿不愿意来帮忙我就不得保证了。” 我将目光定格在他犹豫不决的脸上,一本正经地道:“此事甚是关乎你全村人之性命,请他一定要来。重金我出,而且我必保他周全!” 我话音刚落,只见那老者就从屋里走出来了,朝余茂清吼叫道:“茂清,怎么还不煮粥啊,你想饿死我啊!” “好好好,就煮就煮,您稍等会儿。”余茂清一面陪笑答应着他那老父亲,一面又朝我道:“小先生,如果不嫌寒酸,晚上就在我家随便吃点粥吧,明天我与你一道办事。” 见余茂清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现在天色已晚,去乱坟岗不太合适,再者,不帮陈腊梅报仇,我也没脸回凤凰城。想到此处,我就在堂屋里随意地坐了下来。 那老者本不怎么待见我,从刚才他对余茂清那吼叫的态度,我便知道他年纪大了,对谁都是一样不客气,所以尽管他在一旁冲我嘀嘀咕咕,我也不怎么搭理。 大概坐了有半个钟头,余茂清就端着三大碗粥出来了,是用一些干菜一起熬的,虽然看相不好,但是挺香的。 余茂清递了一碗给我,尴尬地笑道:“先生来操心咱们村的灾情,本应盛情款待的,只是这几年不下雨田地荒了,日子都过的……” “您也不必如此。明日事情若能办成,我保管天降大雨!” 余父闻言,冷笑了两声,兀自扒粥去了。余茂清倒是尴尬地陪笑,我也不再多话。我之所以说出如此胸有成竹的话,是因为我断定那旱魃并没有进化为不可收拾的妖魔。 其实我也注意到,夕阳西下之时,弯月已经探头,证明明天依旧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对于我明天收服旱魃更增添了莫大的帮助。 当晚,我没有回城里,直接在余茂清家里住了下来,当然我还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我也了解过,余茂清中年丧妻,儿子上了部队,一年才回来一次。于是余茂清就把他儿子的房间腾给我休息了。 那一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那个山猫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道行,是怎样的厉害,居然能让陈腊梅都难以降服,还惨遭殆命,看来我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我从床上跳下来,扯燃了灯,取出一沓黄纸,画了很多的符咒,主要是专门对付山精的降妖符,一直画到凌晨两点才和衣胡乱睡了。 次日一大早,余茂清就出门去了,将近十点钟的时候他才回来。不过,他还张罗了一大群村人来了,包括现任村长黎耀川。当时,余茂清就指着人群中的一个高大年轻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汉子对我说:“岑先生,这是镇上杠子班的郭栋,当年授意于唐裕山将李杏花的棺材葬入乱坟岗的参与者之一。” 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三十出头,老实巴交的,我朝他真诚地道:“请你带我去找出李杏花的尸体。另外,今年犯太岁的、生肖属龙的、最近有恙的,切勿跟来。”随即又请黎耀川和余茂清带上铁锹锄头一道前来做个见证。 也许是见我与之前的一个阴阳先生行事不同吧,也许是仗着青天白日吧,总之都带着一种新奇来看我如何帮他们化解灾难。 当时,在郭栋的引领下,我们很快就到了乱坟岗。不知为何,这大白天的进去乱坟岗也给人一种紧张压抑的感觉。 我身后有许多村民都在东张西望地,像是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就冒出来。我让余茂清将提前备好的鞭炮点燃放了,然后我又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两沓纸钱散在四周,并高声叫道:“有心除妖,无意闯境;撒下喜钱,略表歉意;警戒各位,切勿搅扰!” 可是就在我念叨的时候,郭栋忽然大叫道:“啊!大黑猫……祸事来了。” 他这么一叫,不仅令我猛的一惊,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被弄的惶恐万分。可是当我朝四周看的时候,除了鞭炮的浓烟在消散之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我连朝大家道:“大家别慌!” 可是此时的郭栋却像是吓疯了一样,掉头直跑。他一跑,也有几个村民跟着一块跑。可是他还没帮我指出李杏花的坟在哪呢,我怎能让他走掉啊。 于是我踏着箭步就追了上去,我这些年走歧路是走惯了的,不像郭栋那样慌慌张张跑三步摔一跤的,所以我很快就勒住了他,朝他冷喝道:“你先帮我把李杏花的坟头指出来再说,不然石圪村的灾难就化解不了!” 郭栋当时就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脸色泛青,瑟瑟发抖地道:“我看到大黑猫出现了,祸事就要发生在我的头上了……” 007:赠符稳郭栋,刨坟现黑棺 看到郭栋被吓成这个样子,我心里真是怒其不争。说实话,这哪还像个抬杠子的壮士啊,活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被那大黑猫给祸害怕了的。从他的举动和反应上来看,他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但是我刚才四周都看遍了,的确没有发现大黑猫的影子啊。 我再次朝他正色地问道:“你真的看到那黑猫了吗?在哪里?” 他手忙脚乱地到处乱指,自己却不敢看,我看了看根本就没有,真是哭笑不得,我说:“你方才看花了眼,那黑猫没有出来。你要知道,李杏花的鬼魂附在黑猫的身上,大白天的应该不敢出来做害的。不信你看,如果它在,为什么我们都没事?” 听我这么一说,郭栋才微微地镇定下来,朝四周看了看,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嘴里却嘀咕道:“奇怪,我方才明明看到那只大黑猫蹲在那边的乱石上的,怎么这时候没了?跑了?还是我看花了眼?” 我笑了笑,道:“放心,你看村人们现在不都没事嘛。它没来,你也别害怕,我一定保你周全!” 其实,我知道他应该没有看错,那个黑猫可能真的来过,只不过转瞬就消失了。但如果是真的,它很可能是在给我们一个警告,要我们最好别去触碰那坟头。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我就一定要把石圪村的灾情给解决掉。还有,我倒要看看,那大黑猫在大白天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此时的郭栋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我,像个傻子一样摇了摇头,道:“不!不行!我越是靠近那坟,我的心里就越发地瘆的慌。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还是让我回去吧,我想起曹老板那边的杠子班上还有些事,我得回去了。”说着就又要起身跑。 我连忙拉住他,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石圪村的事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若不是你们当初将李杏花的尸体草草地埋葬在这里,她的尸体怎么会变成旱魃?石圪村有怎会遭受四年的旱灾?如果你还有一点悔改之心,就帮我化解这份灾情,我相信石圪村的村民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感谢你的。” 这时候,黎耀川和余茂清也到我们跟前来了,黎耀川冷嘲热讽道:“栋哥儿,你是个爷们儿,怎么会吓得这副模样,你那抬杠子的气魄哪去了。” 余茂清也拿着绳子装模作样地道:“你今天要是不帮我们的忙,我们就拿绳子把你在这乱坟岗五花大绑起来,都撇下你家去,看你怎么办!” 没想到黎耀川和余茂清这双簧唱的还真起了不小的效果,当即就把郭栋给吓得直打哆嗦,还抱着我的腿带着一丝哭腔道:“我我我找,我一定帮你们找到。你们可别把我一个人捆在这里,我老娘还有老婆孩子都要我养活呢。先生,你有没有什么灵符舍我一张吧……” 见他这副样子,我不仅又有些无奈了,原来,他空有个大个子大力气,头脑却不甚机灵。于是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护身符递给了他,苦笑道:“你先拿着吧,这是我门的护身符,只要佩戴上他,百邪莫侵!” 郭栋接过护身符,塞在自己胸前的兜里,像极了一个受了很大的委屈又得到了一颗糖果后的孩子,高兴地站了起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杏花的坟头应该就在那边,我带您去!” 此时此刻,对于郭栋这样的人我是在是已经无话可说。其实,如果那只邪恶而诡异的大黑猫真的再次出现要对他不利的话,我也没有多少底气能绝对保他无恙,我这么做无非是给他一颗“定心丸”罢了。但是为了防止黑猫真的突然出现伤人,我也不是毫无准备,昨晚我就已经为她准备了足够的灵符。 闲言少叙。当时村人们见我把郭栋又给整回来了,于是也没往回走了。随后我就在郭栋的指引下,当先来到了李杏花的坟前。只见那坟果与其他的坟有些不同,整个儿光秃秃的,全是黑色的湿土,好像还有些粘稠。我搓了一把在手中,紧紧一握,居然还可以攥出脏水来。 村人们皆不敢近前,都纷纷问我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了,于是我也不瞒他们什么,直接实话实说道:“李杏花的尸体已经化为旱魃。现在正好是正午,阳火最盛的时候,大家伙都过来,把棺材挖出来,曝晒李杏花的尸体,则旱魃可除,旱情可解!” 是的,我没有骗他们。从这坟头的情况来看,的确十分符合旱魃的坟头。而要想除掉旱魃这种太阴之物,就必须借助天火。在阴阳行当认为,日属阳,为太阳;月属阴,为太阴。太阳之火,专克太阴之物。 听我那么说以后,众村人有的欣喜不已,有的半信半疑,有的胆怯不前。特别是郭栋,我敢说,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为胆小的成年汉子了。只见他再次吓得发抖,连连往后退,可是一看到余茂清扯绳子的动作和黎耀川怒视的眼神,他又不敢退缩了。 余茂清和黎耀川带了个头,将一把铁锹递给了郭栋,郭栋怯生生地接过,无奈地跟着干了起来。接着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来到了李杏花的坟前,开始挖了起来。 不多久,他们就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给挖出来了。除掉上面的细土后,我便学着当年林师父的样子,在棺盖上画了一道起棺符,然后用桃木剑猛地拍了一下棺盖,顿时棺钉全都“嗖嗖嗖”地飞射出来,然后散落在地。 这可是咱们赶尸一行起棺的绝技,众村人们都惊得呆了,有的甚至有些恐慌了。在他们看来,这是绝对无法徒手做到的,但是我做到了。 不过,我可没多少口舌和他们解释我是怎么做到的,直接掀翻了棺盖,紧接下来的一幕就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得头皮发麻,惊恐万状…… 008:开棺曝其尸,降符镇其魂 只见那李杏花的尸体被完全浸泡在水中,但那水可不是清水,而是一种发灰的、污浊的、粘稠的、恶心的臭水。她浑身长满了白毛,像一只猴子,尖利的牙齿露在嘴外,约有二三寸长,简直与獠牙无异。手上的指甲又黑又长,微微地朝里弯曲。 说实话,我也见过不少的僵尸鬼怪,可是这第一次见到旱魃,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感觉我此时的心像是一个落在地上的皮球一样,恨不得都要跳出来,顿时间冷汗涔涔。当然了,众位村人也都吓得面无神色,六神无主。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棺盖被打开,太阳的光线直射到棺材里的时候,李杏花的尸体突然间像是吃痛了一般,“呼”地一声,腰杆子直接挺了起来。 当时我就大吃一惊,由于下意识的反应,我一桃木剑拍了过去,那旱魃又重新倒了下去,而与此同时我连往后退,一则防止含有剧毒的尸水溅到身上,二则防止它再次暴起以保持安全的距离。 在场所有人都张皇失措地惊叫起来,像一只只慌不择路的野兔到处乱窜。还好那旱魃被我拍下去之后,再也没有坐起来了,于是我朝众人道:“各位别慌!李杏花的尸体虽然已成旱魃,但是还未成妖魔,青天白日正当重阳之时,绝无法暴起伤人!” 大家伙刚才也见识了我的一点真本事了,这下听我这么说了,倒还真就没那么慌乱了,不过,仍旧躲出老远,不敢靠近。于是我又朝余茂清道:“请几个有力气的人来帮忙,把这尸体给弄出来,使其后背朝天!” 虽然余茂清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得不轻,不过也是为了配合我,倒是先过来了,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也过来了,用铁锹和绳子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摄人而又恶心的旱魃给弄出来了。 说实话,当时还真是吓坏了不少的人,要知道旱魃可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谁曾想偏偏李杏花的尸体就尸变成了旱魃。 当下我哪里还敢耽搁啊,连忙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碗口大小的透明阴阳凸透镜。这阴阳凸透镜简称阴阳镜,乃是林师父生前随身携带的一种法器,说是正面朝上时能聚焦太阳之火,反面朝上时,能聚太阴之寒。 为了使旱魃尽快被太阳之火给烧尽,于是我便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阴阳镜上画了一个“霊”字符,以便于能受自己操控。然后掐了一个法指,暗暗念动咒语:“天灵灵来地灵灵,太阳之火聚则灵,助我除魔化无形!急急如律令!” 当我打出“敕”字令的同时,阴阳镜也被我正面朝上掷向了半空之中却不落下,我法指一滑动,阴阳镜也跟着旋转,我估摸着阴阳镜停在了旱魃的正上方之后才不再调动。 不消半刻钟,一道火热而明亮的光线就直射在了旱魃的后背心,竟射出了一个小窟窿。旱魃的身上也腾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我知道这并不是烧化东西的烟,而是旱魃的阴尸之气,可能含有剧毒。所以我连忙朝众人道:“请各位都走远一些,切莫不要吸食了那白雾!” 说着,我也朝后退出两丈来远。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窟窿也越来越大,白雾也越来越浓。这时,我们能清晰地听到从旱魃身上传来的“滋滋滋”的声音,接着,就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 看到离成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里十分欣慰。有人也许就要质问我了,作为一个阴阳门人,不应该救苦扶贫、普怨渡灵吗?那李杏花生前如此可怜,死后亦不能投胎转世,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要这般残忍地来烧化她的遗体呢。 首先我承认李杏花是一个可悲可叹可怜的人,但是她死后的魂魄并不从自己的尸骨上汲取阴气,而是附在了一只黑猫身上,利用黑猫能汲取地阴之气,所以尸身已与它并非一体。现在的尸体已经在这乱葬岗中化为旱魃,若不及时除掉,很可能进而化为妖魔,生灵涂炭,到时候就无人能够收服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时候,那旱魃身上早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尸气尽散,变得浓烟滚滚。当我收回阴阳镜的时候,旱魃已经被太阳之火烧的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堆灰烬,我连忙让村人帮忙给掩埋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一声晴天霹雳,当我们望向石圪村方向的时候,那边的天空已经是黑云密布,似乎即将就要下一场大雨。 众村人见了这副景象,纷纷朝我跪拜,叫我活神仙。我哪里当得起啊,连忙扶起他们。我说:“旱魃已除,大雨将至,石圪村往后再不必受旱灾之苦了。我本阴阳门人,救苦扶贫是我的本职,大家不必如此!” 我话音一落,也就是众村人欢呼雀跃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长长的猫叫声。这猫叫,我们都甚是熟悉,可不就是那作怪的黑猫嘛。当我们循着声音看去的时候,只见那只大黑猫却隐匿于李杏花坟前的乱草之中,一双青幽幽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村人们见了再次惊慌大乱起来,直呼“祸事了,祸事了……” 说实话,我本来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大黑猫了,不过再次看到它那犀利如刀锋似的眼神的时候,我的内心也是为之一怔。真的是太可怕了,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我真是没想到李杏花的阴魂附在了大黑猫身上之后,居然已经丝毫不畏惧白日的太阳之火,可能它是仗着这乱葬岗乃是极阴之地吧。只要它汲取了足够的地阴之气,亦有可能抵抗得住。就像当年的沮熠,白日附在梁主任的身上也能力大无比一样。 虽然我昨晚就基本做好了对付它的准备,不过前者有陈腊梅的罹难,此时的我也丝毫不敢大意。我右手紧握已经用食指血开过光的桃木剑,左手暗掐了两张降妖符,始终保持着警惕,时刻应付它上前攻击。 果然,只听它“呜喵”一声,后腿一蹬,当先就如离弦之箭一样朝我扑了过来。我连忙将身一闪,同时桃木剑横扫,却不想被它机灵的身躯给躲过了,我也什么也没多想,直接将降妖符掷了出去,法指操控,直击猫身,只听“碰”的一声响,大黑猫被我的灵符击打出三丈之远! 009:来去无踪影,正邪有伤殴 降妖符,全名北斗降妖太极符。据说,乃是道家天师所创。太极本分阴阳,所以此符能克阴煞,能镇山精。即使打在人身也能吃痛,更别说打在那黑猫身上了。黑猫虽是活物,但有一主魂却是李杏花的阴魂,所以我这降妖符正好克它。 当时那黑猫被我重击之后,再次隐匿在了杂乱的枯草中,呜喵,呜喵地叫。这次的叫声却不是之前那样的尖利了,其声如泣如诉,哀婉凄厉。 听了这叫声,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毕竟李杏花生前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和侮辱,她该有恨!她想报复村子,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还有对她的经历而漠视嘲讽的村人。 如今我阻止她复仇,就等于不让她发泄自己的怨气,她又该有多么的痛心、有多么的不甘啊…… 想到此处,我便朝黑猫劝慰道:“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已经被你现世报了,现在整个村子也受了四年的大旱。你也该将自己的仇恨与怨气放下了。” 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众人纷纷朝我投来惊疑的目光。其实我知道,既然李杏花的阴魂一直附在了大黑猫的身上,那她肯定具有人的意识,虽然不能说出人话,但她肯定能通人语。 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她不再继续做害了,只要她答应,我可以放过她;如果她不答应,那我作为阴阳师,于公于私也绝不容许! 可是啊,大黑猫听了我的话之后,却将自己的尾巴竖的直挺挺的,接着就又是一声尖利而刺耳的坏叫,同时一阵邪风伴随着残枝落叶席卷而来。 这一下,简直让我们无法视物,不得已只能以手掩面。我心上暗叫了一声“不好”,正抽出拂尘打出两仪护身时,没想到那阵妖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那么一耳光的时间,接着就是一片平静,好像根本就没有起过。 然而当我再次睁眼找那黑猫的时候,却发现黑猫早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这下却令我有些疑惑了,它应该不是因为害怕而逃跑了。因为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它的气势一点也没有减弱。 这时候,黎耀川就走过来朝我问道:“岑先生,那个邪门的大黑猫被你收服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它跑了。” 黎耀川闻言,当时就变的神色慌张起来,道:“这可不行啊先生,它现在是跑了,可它肯定还会回来报复的。您要是不收服它,到时候一走人,我们只怕都要遭殃了。” 说实话,我并不想骗他们,于是我坦言道:“李杏花的鬼魂附在那大黑猫的体内,从她刚才的那声长叫与那阵阴风来看,她的怨气极重,所以我断定她绝不会就此罢手。这白日里限制了她的阴煞之气,我想,到了晚上她应该还会再来,那时候就应该没刚才那般好对付了。” 听了我这番话以后,黎耀川当即就给我跪下了,接着,很多村人也跟着跪下了,包括余茂清。 我知道他们已经被大黑猫给祸害怕了,特别是村里的死人事件时有发生,都担心下一个就会是自己。如今他们也都见识了我的本事,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其实,不用他们这么求我,我也一定会与那山猫斗的,毕竟,就是它弄死了刘腊梅前辈。于是我连忙扶起村长,语气坚决地道:“你们放心吧,我若不收服它,绝不离开村子!” 众人见我做出了这般承诺,才都各自起身,暂时回去。 而当我们回到石圪村的时候,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然而我们在回村子的小路上都没有一滴雨打在身上,一进村子的范围,全都淋成了“落汤鸡”。那一刻,我才是真正体会到俗话说的“隔道不下雨,暴雨隔牛背”是怎样的一种境况了。 从乱葬岗一同回来的人都随我一起来到了余茂清的家里,暂时避雨。我将黄布袋子打开,摸出了一二十张皱皱巴巴的“镇宅安家符”,这也是我昨晚画的,为的就是暂保村人平安的。 然后我交给村长黎耀川,道:“将这些符分散给每家每户,并交代他们,今天阴时也就是酉时一过,将前后门紧紧关好,且将此符夹在窗户的缝隙中,拍一下,可保无虞!但是切记,千万不要被雨水打湿,不然起不到效果了。” 黎耀川连连点头,在余茂清家里借了个蛇皮袋就和众人冒雨家去了。而我则和余茂清弄起了午饭,还是干菜煮粥。 这雨足足下了三个小时才渐渐变小,却不见停。将近四点钟的时候,黎耀川又带着几个人过来了,问我晚上怎么对付那大黑猫,要不要帮忙啥的。 说实话,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将近一个下午了。因为一直下雨,所以灵符并不能使用,不仅如此,只怕连桃木剑、桃木屑、黑狗血这些至阳之物沾了水之后都会法力尽失,那么,我就只能用一个办法了。 于是我说:“要想在雨夜克制那邪物,就只能借助仙家之力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懂得了我是要用顶仙之法了,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我也不和他们多解释了,只是恳请黎耀川帮我做一个灵位,那就是“玉女天仙胡碧娘之神位”。 俗话说“一诚可感天地鬼神”,狐仙娘娘远在几百里以外的白云山修炼,请她到此法力受地域限制,很有可能她不愿出山将法力借给我,我唯有虔诚供奉膜拜,或可请她一助。 黎耀川毫不耽搁,亲自冒雨伐木做了灵牌,还央人到镇上去买了一些果品回来,与此同时,余茂清在后院的土墙棚里为我准备了一神坛,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差不多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早已经完全沉黑,我才开始了我请仙前的仪式。 其实,虽然白神婆曾对我说狐仙娘娘不需要我供奉,不过还是教了我一些请仙的规矩的,这次要请狐仙娘娘出这么远,我还真得精诚才行。所以我一净口,二净手,三净心,然后焚香,在神位前顶礼膜拜。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本来细雨无声的黑夜里,忽然间再次响起了黑猫的怪叫声。不过,却像是在远处。所以我当即就摇起了桌上的摄魂铃,不为别的,只为将它引过来。 哪里用得着一刻钟的时间啊,只怕只有一口茶的功夫,我身后就有人大叫道:“看,那个孽畜在那!” 我抬眼一望,果然见那大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院墙上,它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两只眼睛闪出一丝邪恶而怪异的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我脑中不知怎的忽然闪过前晚的一幕,当时陈腊梅也那么叫过它,它也是露出这等样子过。我顿觉不好,连忙喝住那人道:“别那么骂她!”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大黑猫一跃而起,像是离弦之箭,速度极快,在我还没来得及拿桃木剑击打它的时候,它早已钻入了我身后的人群中,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当我们回头看那人的时候,他的两颗眼珠子早已被抓了出来,脸上全是鲜血…… 010:哀哉我命悬,悲兮妖魂灭 见到如此血腥一幕的我,是又吃惊又气愤,真是想不到它的戾气到了晚上会是如此之重,变得这般暴戾而残忍! 我已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接下来很可能有一番恶战,于是我连忙朝众人道:“你们快先进屋子,这里由我来应付!” 其实不用我这般吩咐,众人早都已经开始四下逃窜了,不过他们走开了也好,毕竟,给我的施展腾挪了不少的方便。 我紧紧地盯着那只诡异的大黑猫,只见它也正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是在警告我:如果我再阻止它的话,我的下场就会如刚才那个人一样。 但是我此刻哪能退缩呢?它现在变得毫不讲理,残害无辜,我哪能容忍?作为一个阴阳先生,在这种时候撇下受苦受难的人们,绝对是违背我的初衷的。所以我当即就掐起了法指,朝它怒斥道:“我现在不管你生前如何,但是那些曾经对不住你的人现如今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你如今却如此残害无辜,我亦绝不轻饶你!” 是的,本来我听说了她李杏花生前的坎坷而痛苦的遭遇之后,我是对她起了同情心的,如果她能就此放手,我倒是可以放她一马;但是她若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非要继续为祸一方的话,我也只能为民除害了。 哪曾想我此话一出口,那黑猫却像是发了疯一样朝我扑来,伸出了它那尖利的爪牙,说时迟那时快,我将身一闪,还好有幸得过。不过我知道,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我迟早会被它给击中。要一旦被击中,那个曾经被咬断脖子和刚才那个被抓瞎双眼的人估计就是我的下场了。 所以我哪里还敢继续迟疑下去啊,既然它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又怎能还存些妇人之仁呢,当即就打出请仙的法咒,叫了声“托”! 还别说,当我话音一落,那黑猫果真浑身一颤,像是被我给震慑住了一样,紧接着它就凝神盯着法坛上的神位看。也许它也意识到我是请地仙了吧,毕竟它现在附在一牲畜的身上,主体是猫,还是比较惧怕地仙的,因为地仙也是牲畜修炼成的。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我那仙家师父玉女天仙胡碧娘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现出真身来助我,也没有将她强大的法力过给我,因为我完全没有感觉自身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看到周围有半点动静。 我心上正奇怪着,莫非胡碧娘这次真的不愿意远涉凤凰来解我之危吗?但是,大黑猫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并没有成功,又是一声怪叫带着一股凌厉而猛烈的腥风朝我扑来,我拂尘一挥,尽量护住我的脖颈与脑袋,同时再次掐了法指打出请仙法咒,高声叫道:“托!托!托!” 然而,尽管我连叫了三声,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与动静,我的心在那一刻完全变得慌乱了。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我无法顶仙成功的话,今晚真的就可能死在它的爪下了。 李杏花的阴魂所附身的大黑猫见我第二次也失败了,是更加的得意了,因为我从她的叫声中听出了冷眼与嘲笑。而此刻的我,已经变得手无足措起来,眼看的那大黑猫一跃而起,两只爪子抓在了屋梁之上,将尾巴露了出来,迅速的延长,像一根疯长的树藤。 见到这一幕,我几乎心都要吓出来了,心说这怎么猫的尾巴还能够自动长(zhǎng)长(chng)啊?但是那尾巴很快就像一根绳子一样,在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缠住了我的脖子,继而两臂、继而腰身、继而双腿,最后使我完全动弹不得。 当我呼吸一次,那尾巴就紧缩一下,再呼吸一次,那尾巴就再紧一下,像是要把我活活地给勒死。我只好屏住呼吸,但是我越是屏,我的脑袋就越发的充血严重而胀痛的厉害,眼眶中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被挤了出来。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陈腊梅死去的面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就连陈腊梅那样有道行的神婆都敌不过它了,因为这大黑猫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黑猫,估计就是一只即将成精的猫,不然,它的尾巴绝不能够长得如此之长。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狐仙娘娘的身上,因为我是她的弟子。她为了躲避天雷地火,先后收了廖红菊、白善琦两个罡仙弟子,而如今的她们都已经离世,而我现在是唯一一个能顶她法力行善积德帮她躲避劫难的弟子。 于是我挣扎着再掐法指,心中默念:“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天地内外,地仙通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弟子恳求,朝礼心诚。速现金光,覆附吾身!” 我本是于悲观中侥幸一搏,没想到这一次真的就有一道白光闪现,身旁竟然现出一个六尾狐狸,一下就咬断了缠在我身上的黑猫尾巴,化作一根黑麻绳,散落在地,紧接着就听到大黑猫一声凄厉的惨叫。 当白光过后,就什么也不见了,从屋梁上只坠下一个大黑猫,口中吐血,在地上抽搐着。 我没想到狐仙娘娘这次没有现出它的人身,而是本身。我也竟没有想到现在的狐仙娘娘已经有了六条尾巴。之前说过,狐成精,每过一百年渡劫一次后就会长出一条尾巴,狐仙娘娘已经修炼了五六百年年,可不是六条尾巴嘛。我想狐仙娘娘如果能修炼到千年,那么它就真的会长出九条尾巴,成为传说中的九尾狐,而超越地仙成为散仙了。 至于散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我这里不多说。只说当时我只看到在地上衉血的黑猫,样子十分惨痛,我不禁为之唏嘘不已。因为我知道,无论是成精的黑猫本体,还是李杏花的阴魂,此时都受到了莫大的重创。 我朝它道:“李杏花啊,你本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又怎能将仇恨完全冠于全村人的头上呢……” 但是没想到,我的话还未说完,大黑猫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朝外跑了出去…… 011:村中怪病起,分食黑狗肉 虽然再次让它给逃走了,但我知道现在的它已经元气大伤,没个几年时间是难以恢复的,所以暂时也无力继续做害了。看着桌上的白烛与神位,我再次朝仙家师父叩谢了一番。 这时,黎耀川和余茂清偷偷地从屋子里探出了头,见我还无恙着,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朝我问道:“岑先生,那孽……可被你降服了吧?”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道:“还是被它给逃了,不过……” 还未等我说完,于茂清就惊恐地打断道:“啊!那可不好啊。先生,现在已经彻底惹恼了它,它拿你没辙,定会找我们出气,可如何是好?” 我当时一阵汗颜,我说:“它现在已经元气大伤无力害人,定会找一个地方修养。等明天雨住了,我再想办法把它给找出来。” 听我这么说了,他们才放下心来。收拾了一番之后,村人们才各自家去,我也再次在于茂清家里安歇下来。那一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令我怎么也睡不安稳,在恍恍惚惚中,我仿佛还听到了几声细细碎碎的凄厉而哀婉的叫声…… 次日一早,东方日出,预兆着一个好天气的到来,我心说石圪村的气候应该也算恢复正常了吧,该下雨就下雨,该出太阳就出太阳。一大早的,于茂清就出去镇上拿自家编的竹篮子换了一些新鲜的菜回来,还在村里挑了两桶清水回来煮粥,说是要好好款待我一天。 可是,我们吃饭刚吃到一半,就只见村长黎耀川慌慌张张地踩着泥泞跑来了,气喘吁吁地朝我喊道:“岑先生,祸事啦,祸事啦……” 见了这一番情景,我的心里就是一惊,心说,难道那个大黑猫昨晚受了我仙家师父的重创还能做害不成?我和余茂清连忙放下碗筷迎了出来,问是怎么了。 黎耀川喘息未定,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先生,快跟我来看看吧,我隔壁的老葛一家忽然不知怎的就得了怪病了,我也说不清楚,您快来看看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就更加狐疑了。不过,我肯定他不是在说谎,如果是一个人生病了,可以去看医生,但是如果一家人全都生了一样的怪病,那就有些蹊跷了。 我十分怀疑是那大黑猫捣的鬼,所以当下并不敢多耽搁半分,连忙拿起黄布袋子就和余茂清跟着黎耀川去了。 当我们来到老葛家里的时候,只见老葛和他的老婆孩子全都窝在一张床上,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口中直呼“好冷,好冷……” 而老葛一见到我的时候,当时就从床上滚下来跪在我的面前,只说了一句:“救命……”然后就倒在地上,死了。 是的,他的确在我们面前死了,令我们大惊失色,当我伸手去触碰他的时候,浑身冰冷而僵硬,很显然,是冻死的。他的老婆婆孩子都大哭了起来,就要下床来,我连忙喝止道:“你们先别下床!” 余茂清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问我:“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实话,他这么一问,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按道理说,现在是盛秋天气,虽然早晚的温差有点大,但是还不至于能冷到把人给冻死,何况他们一家子还捂着几床厚厚的被子呢。 也就是在我充满疑惑的时候,门外忽然又有人大叫:“先生啊,快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喊冷,冻的脸色发白,像是不行了……” 我回身看去,是老孟,昨天在乱坟岗挖棺材的时候他也出了很大力。听了他的话,我更加的惊疑了,怎么会一大早就这么多人出事呢。接着,又有人来说自家有人不好了,当然也有来看稀奇的,不上十分钟,老葛的家门口就聚满了大几十人。 我正要让他们先冷静一下的时候,我身旁的余茂清也突然倒地,道:“岑先生,我也感觉浑身好冷啊……” 我刚回头准备扶起他的时候,忽然一阵寒气就从后背心涌了上来,使我不禁浑身一颤,接着,我也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这时,黎耀川就叫起苦了:“这下好了,连先生都得了怪病了,我们还能指望谁哟。真是造了孽啊,那大黑猫真是不能惹啊……” 村长黎耀川这一哭,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哭了起来。不过,我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可除此怪病,于是我朝黎耀川道:“黑狗!村长,麻烦你去杀一条黑狗,准备一锅米汤,都要煮的滚烫,然后让大家分食,可驱此寒!另外,让那些还没有得怪病的人早饭别吃了先。水不干净!” “什么?”黎耀川很显然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我之所以说要一条黑狗,是因为我体会到那寒气不是一般的寒气,而是阴寒之气内侵所致,我们肯定是吃了什么含阴寒之气的东西。如果是身体虚弱阳气不足的人,可以在短时间就毙命,若是自身阳气旺盛,倒可以勉强抵御一段时间。 而那含有阴寒之气的东西,我首先断定的就是水,因为这一夜之间,村里这么多人包括我在内全都得了怪病,那只有一种可能:我们都食用了不干净的水。至于是什么原因,我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但是,要祛除体内的阴寒之气,就必须要用到黑狗。 黑狗,乃是至阳之物,性温,火重,至内热,能驱阴寒,这也是我们阴阳当行里的人经常利用黑狗血来克制很多阴邪之物的原因了。 当下我哪里能和黎耀川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的啊,只是催着他快去,然后让大家都先回家照顾好自己人,经不住冷的都拿被子去捂捂。 可是我们一直坚持到了上午十点多,也不见黎耀川回来,中途又听说冻死了两个人,可是没有黑狗肉我也医治不了他们啊,我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一直到正中午的时候,黎耀川才在村里打起了锣,让我们都去他家里。我们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他家的大门口,只见他和他老婆正在门口发燃了火炉,架了两口大锅,一个锅里面煮着一只被扒了皮的血淋淋的光溜溜的狗,一个锅里煮着稀粥。 也不等我们问,他就告诉我们他们村里都没人养狗,是他在邻村给摸来的,装在蛇皮袋里乱棍打死的,也不敢用自家的水,也是在邻村挑的。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费了心思的,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煮了有个把小时之后,村人们都等不及了,也不嫌艰生和腥膻,一窝蜂地去抢食。还别说,当他们吃下去之后,顿时就好了许多。 当黎耀川将一块狗肉和一碗米汤递给我吃时,我摇了摇头说:“谢谢,我不能吃!” 012:阴寒侵五脏,灵参补精神 是的,我的确不能吃狗肉。 因为,我们整个阴阳行当,还是比较尊奉道家或者佛教的。无论是道家的杨二郎真君的坐骑还是佛教的地藏王菩萨的坐骑,都是狗的前身! 因此,我的林师父也曾告诫过我,要我千万不能吃狗肉,也不能杀狗,不然,对修行极为有害,甚至会丧失所有的法力,而且,还会折了自己的福寿。 如果不是道家或者佛家的修行之人,吃了狗肉顶多会折损一点福寿,但如果你是修行之人还明知故犯,那么你在以后的修行过程中,不管你如何念诵道经和佛经,都不会有任何功德,也绝无神意助你! 当然我不会和黎耀川解释这么多,只说自己若是吃了狗肉,以后就会没了法力,我只是喝了两碗米汤,虽然好了一点,但是我知道这是支撑不了多久的,绝不会像黑狗肉那样瞬间根除。 看到村里人都好了起来,我的心里也着实欣慰,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帮他们查清楚这“怪病”是因何而起的原因了。 当时我就朝众人问道:“你们今天早上用来煮粥的水都是从哪里挑的?” 众人见我这般问起,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望着我,都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是在村中那口石井里啊……” 我又朝余茂清问道:“你早上也是在那里挑的水吧?” 余茂清点了点头道:“昨天在邻村挑的水已经用完了,今天正要去挑水,他们都说下了一天的雨,井里有水了,于是我也在那挑了。怎么,岑先生真怀疑是井水的问题啊?” 我还未说话,正在暗自思忖的时候,只听黎耀川道:“那口古井,已经几十年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用那口井吃水,从来没人得过这种怪病。不过四年前,自从天上不下雨了,那口井也突然没水了,也算是四年没用了。没想到这刚有了水,大家伙就遭了这殃!” 听了这话,我的脑中就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于是我对大家说:“你们带我去石井那看看吧。也许,在那里我们就能得到答案了。”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黎耀川还是再前带路,接着,众村人也都跟来了。不多久,我们就来到了那口石井面前,我看看了那石井,果真有些年代了,井口是用大块的青色毛石给垒起来的,很有古井的风味。 我趴在井口朝下望了望,下面足有十来米,黑乎乎的,只看到有清水晃动,并不见下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我转头对村人们说:“请你们听我一言,都拿水桶来,将井水全都打捞起来吧。” 他们虽然都不理解我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深意,但是见我帮他们破解了旱灾,斗败了黑猫,祛除了怪病,都已经很信服我了,所以他们也都愿意按我说的做。 说干就干,各家都拿出了自己的水桶,一桶一桶地往上捞,每一桶水都清澈无比,没有一点杂物。 可是正当村人们干的正起劲的时候,我的背心里又是一阵寒气升了上来,上冲胸膛,下抵脚跟。我当时就浑身一整,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黎耀川大惊失色,连忙叫人端滚热的米汤来,一面又把我弄进他家屋子,拿厚被子将我给裹的严严实实的。 但是这一次即使喝下了米汤之后,都没有先前的效果好了,我还是感觉我的体内好像有冰块在冻结五脏六腑一样。 好厉害的阴寒之气啊!我在心里说:如果要保命,我就必须得吃下黑狗肉,但是一旦吃下,我今后将再也不能修行,不仅枉费了两位师父的教育之恩,自己也无法破解命局,仍旧要孤苦一生,那我今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黎耀川见我这般痛苦,就非要让我先吃下黑狗肉保命,刚出门准备去端狗肉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朝他问道:“你好!请问一下贵村这两天可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阴阳先生来此?” 我听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不就是高天意的声音嘛,黎耀川正回答着他,我就扯着嗓子喊道:“是高天意来了吗?” “若思……” 紧接着高天意就冲了进来,看到我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先是有些激动的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惊疑地问道:“若思,你怎么了?” 我颤抖地说:“我食用了含有阴寒之气的水,只有黑狗肉能祛除,但是……” 没想到我还没说完,高天意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令我和黎耀川都摸不着头脑了。黎耀川冷眼道:“你这小伙子,岑先生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她都这样了,你却还幸灾乐祸!” 高天意仍旧嘻嘻地笑着,半日才道:“那我可真是你的及时雨了。放心,不用黑狗肉,我这里有一物,可以让你转瞬之间生龙活虎!” 一闻此言,我和黎耀川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好东西?” 高天意从褡裢中取出一根黑布包裹的东西,揭开朝我笑道:“你瞧!这可不是你之前为了救我而豁出性命在雾灵山寻得的灵参嘛。还剩这一大截呢,切一截用净水熬了,喝下去就好了。” 看到灵参我也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心中蓦然腾起一阵欣喜的红潮。 黎耀川当时惊讶地是瞠目结舌:“我的天,这是真的人参啊,这么大根!这东西能救岑先生命了,我去烧水!” “谢谢你,天意……” 高天意嘴角一弯,如夜空中的一弯明月,笑道:“说啥话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这里,让我一顿好找!你先坚持一会,我去煮人参。” 不多一会儿,在我实在快坚持不了的时候,高天意就小心翼翼地端了满满的一碗人参汤来,喂我喝了。还别说,这一碗人参汤下肚,我整个人瞬间就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了。 这时候,高天意又问起我来这里两天所生发的一些事情,刚讲到一半,只见余茂清又急如星火地跑来了,口中叫喊道:“岑先生,快来看啊,井里捞出那怪物了……” 013:谜团终揭晓,噩耗复伊始 当时我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和高天意一起跟着余茂清出去。当我们来到那石井前的时候,只见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余茂清朝众人道:“你们都让一让,岑先生好起来了,快让它看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村人们都让出一条道来,我和高天意定睛一看,原来井旁躺着一只大黑猫。而那大黑猫也正是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只,被李杏花的阴魂附身的那只。 那大黑猫浑身湿淋淋的,张大着一张嘴,身体有些僵硬,很明显是死了。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顿时就完全明白了。 高天意朝我问道:“就是这一只黑猫吗?” “不错!”我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怨恨,被我请仙击败之后带着内心的不甘,跳入了这井中,阴魂尽散化为阴寒之气,也要报复村人!” 听我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一片骇然。黎耀川也是气得面红耳赤地道:“想不到这个李杏花,死了做了鬼不过放我们,做鬼死了还不放过我们!”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有些不受用了。其实我打心底是同情李杏花的,若不是她执意要做害,我是绝不会那么对她的,何况我也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谁曾想她自己带着黑猫的本体再次投井自尽呢?她的心中实在是积攒了太多的怨气,而这怨气也正是来源于当年村人的冤枉和冷漠。 我朝黎耀川和众村人质问道:“李杏花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当年对不起她太多。人与人之间,要将心比心。冤枉人的行为,那是信任的缺失;侮辱人的尊严,那是道德的缺失;漠视人的痛苦,那是人性的缺失。难道你们都没有反思过你们自己的问题吗?” 我这一番话,不仅让村长黎耀川哑口无言,更让在场的村人都沉默不语了。我继续说:“李杏花带给你们的灾难从今天起就彻底过去了,但是也给你们留下了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希望你们,从今以后多一些正义与怜悯!” 余茂清拍了拍黎耀川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岑先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说得对啊。我们这都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 高天意道:“我看,你们还是将它给葬了吧,这水井,以后也不要再用了。” 黎耀川连连点头。 我又朝余茂清道:“行吧,如今村子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们也该走了。” “啊,你们这就要走啊。”黎耀川满脸地不舍道,“虽说我们村子这几年都过的艰难,可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简直就是救了我们全村啊,在走之前,就算我们全都勒紧裤腰带,也要好好款待您一番啊。” 我说:“真的不必了。我们走江湖的,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天下之大,怨灵极多,不知还有多少人被挟裹其中呢。别了吧。” 说完我就和村人们挥了挥手,然后和高天意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我又问起陈稳他们来,高天意告诉我说:“他们前天把陈腊梅的灵柩弄回老家七里坪村了,估计今天应该都已经下葬了吧。” “那我们就去七里坪村吧。”我说。 高天意一脸为难地看着我说:“可是陈稳那小子和他妹子现在都很不待见你呢。不过这人生死有命,这事,他们本不应该怪你,可气陈稳那小子也会这般绝情,都忘了你对他的救命之恩了。” 我叹了口气道:“唉,你别这么说他。不管他们如何对我,我对陈前辈的敬意还是要到的,纵赶不上她下葬,到了头七,我也总是要去给她磕个头的。” 高天意道:“好吧,那我也陪你去吧,你是个心善的,我怕那小子真的翻脸欺负你,让你吃亏。” 我莞尔一笑道:“他不会的……” 于是打定计划之后,我们便先回了凤凰城。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七点多了,我带着高天意去了我之前订了房的那家旅社,打算再开一间房给高天意住,然后先把行李存了,再出去好好吃上一顿饭,因为我的肚子简直快饿的快不行了。 可是,我们刚来到旅社门口,就有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向我们迎面走来,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地朝我问道:“不知阁下可是岑先生?” 我闻言一怔,朝高天意看了看,他也是一脸的疑惑,于是我朝那人道:“你认得我?” 那年轻人笑道:“岑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万寿宫里的弟子,道号悟玄。三年前,岑先生来参加阴阳大会的时候,在门口做迎宾的不就是我嘛。”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来,不过到底是时隔日久,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却记不得这人的面容了。我尴尬一笑道:“实在抱歉,那你在这是……” 悟玄笑道:“我受掌教之命,在此已经等候岑先生两日了。” “掌教?是邱掌教吗?你在这等我两天?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住宿?”我当时就一连串的问题,简直都快停不下来了。 悟玄也是尴尬地笑道:“是邱掌教让我来这里找你的。两天前我来的时候,这旅社老板说你在这里付了三天的房钱,可是我却一直没等到你回来,今天终于等着了。” “那,是有什么事吗?” 悟玄点了点头道:“是的,邱掌教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信中写道: “若思你好。久未见面,别来无恙?自从无忧村一别,甚念!我今日刚回凤凰,可巧在街上看到你,愁容满面,不知何故,正要上前招呼,无奈你乘车远去,只得做罢。今此一信,诚邀你三日之后来万寿宫一聚,千万千万,我煮酒以待!” 看完此信,我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想不到邱掌教这样的前辈居然还挂念着我,于是我谢过了悟玄,劳烦他回去转告邱掌教,明日我一定会去。 悟玄点头离去。高天意又朝我问信中写了啥,于是我将信给他让他自己看,而我则兴高采烈地进旅社了。 当晚,我和高天意在外面餐馆喝了一点酒,大概是十一点多的时候,刚要回旅馆休息,忽然就被一个乞丐给扯住了。 我定睛一看,可吃惊不小。原来那乞丐并不是别人,而正是当日在无忧村外假扮乞者试探人心的老牛头,也是邱掌教的故交。我当日在无忧村走阴,也是多亏了他和邱掌教为我护法。 一见了他还是乞丐装扮,我就激动地问道:“老牛前辈,您怎么在这?” 然而老牛头却一脸的悲哀,正色地朝我道:“快跟我上万寿宫,那牛鼻子老道,忽然没了!” 014:掌教忽溘逝,凤凰生疑云 当时我压根都还没反应过来,高天意就朝我问道:“若思,这位前辈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你啊?” 我忙介绍道:“他是我当日在无忧村走阴时和邱掌教一同为我护法的老牛头,之前跟你说起过,人送他外号‘一绝手’,道行颇深!” 高天意又将老牛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默默点头不语。也许是见老牛头穿的破破烂烂的吧,我心说不知道他老牛头那怪癖性格的人,还真以为他就是个乞丐呢。 然后我又朝老牛头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姓高,乃是正宗奇门法的传人。话说老前辈,你怎么会在凤凰?” 不过老牛头却并没有兴趣去打量高天意,只朝我说道:“好女娃你就别吹嘘我咯。什么绝不绝的,也别管我怎么会在凤凰了。我且跟你说,这回啊,那个牛鼻子老道才是今晚真的绝了命了。” 我和高天意再次闻言一怔,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您说的是哪位?” 其实,当时我的心里是有猜到一个人的,那就是邱掌教。因为,在我所认识的道人中,只有邱掌教与这老牛头有交集,而且我恍惚记得老牛头就是喜欢称呼邱掌教为“牛鼻子老道”。 不过,我打心底不愿意相信我所猜测的是准的。好好的一个人,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怀疑人家死了呢? 但是此时的老牛头却微仰着头道:“还能有谁的鼻子那么有特色跟牛一样?不就是当初传你足底生云法的邱道成邱老道嘛!” 一听这话,我耳边顿时像是打了一个响亮的焦雷,震得我两腿发软,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天啦,想不到,我居然在心里猜对了。 虽然我与邱掌教相识不久,但是当日在包子山降服尸王的时候,他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还传授了我一套阴阳门的高深秘法。这么好的一个人如今却突然溘逝,叫我如何不心痛? 我还是不怎么相信,一个曾经主持过阴阳大会的道行高深到几乎无人能及的掌教,怎么会在这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忽然溘逝,这个消息若是属实,定会在一夜之间轰动整个阴阳门。 因为凡身为阴阳行当的人,都知晓道行修炼分有五个阶段:第一阶为召灵、第二阶为请灵、第三阶为附灵、第四阶为通灵,第五阶为仙灵。据说修炼至第五阶的人,即可得道成仙,寿至数百,几乎是所有阴阳门人最终的理想。 但是凡人成仙哪有那般容易呢?自古以来,又有几人得道,几人成仙? 据说邱道成掌教自幼修道,刻苦一生,最后也只能到达第四阶,但他凭借着自己的六丁甲术法,能走江湖救苦扶贫、过阴曹普怨渡灵,这等本事早已令所有阴阳门人望而莫及。 他的死的确令人震惊,但更多的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个道行高深、身体健朗的人,是怎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撒手人寰的?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表示一万个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老牛头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何况他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会在这大晚上的跟我开这种咒人死的顽话呢? 我缓了缓情绪,继续朝老牛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今天刚收到他两天前写给我的信,要我明天去万寿宫一聚,今晚怎么会……” 老牛头先是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咱们那日在无忧村分别后的第二天,老邱就说时隔三年的阴阳大会日期将近了,要回凤凰万寿山处理一些事宜。老头子我多年没出来走动,就想着跟他出来耍耍。没想到两天前我们刚到凤凰就在这家旅馆前看见你了,本来想打个招呼,可是你却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我们也就罢了。老邱回来后安排了一些事就给你写了封信,交给一个弟子给你送来,约你明天去宫里游玩,没想到今晚刚要安歇,忽然就起了一阵邪风,接着就听到有弟子大叫老邱……老……”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牛头却戛然而止了,我也知道他们两天前看到我在此搭车走了,是因为我正好前往石圪村去了,所以悟玄来送信却等了我两天。 当时我和高天意又继续问道:“邱掌教怎么了?” “他他他……他上吊死了!” “什么?上吊?这怎么可能?”听了这话我哪能不惊讶啊,想那邱掌教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啊,于是我又说:“邱老前辈的死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吧。” 高天意也道:“是啊!我也听说龙虎山的邱掌教道行了得,无人能及。上吊乃是当替死鬼,可是一般的替死鬼怎么可能索得了他的命呢?我看啊,邱掌教很有可能是遭歹人暗算!” 老牛头叹了口气,又郑重其事地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在万寿宫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怎么会上吊自杀呢,肯定是被人害了。因为我当时看他尸体的时候,是被吸走了精魄。精魄可是人的精魂气魄啊,若是上吊绝不会让精魂气魄完全散失的。可是我多年来已很少与死尸打交道了,于是让万寿宫的弟子们锁了殿门,然后去请居在凤凰的有道行的人去了。我想着老邱将《六丁甲天书》里的法术都传授一二给你了,你又是赶尸世家林海舟的弟子,道行也不错,所以来此找你,你两个什么情况,怎么还喝的一身酒味?话说,你们现在还好吧?” 高天意说道:“我们刚从石圪村回来,若思帮忙解决了那里的旱魃,所以晚上我们喝了点酒,但是不要紧。若思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不过若思,这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番缘故,我哪里还顾得上睡觉啊。邱掌教对我有救命之恩和教导之恩,他的死,太令人生疑了,所以我一定得弄清楚,想到此处,我便对老牛头道:“什么也别说了,现在就快些带我们去万寿宫吧。” 015:赶赴万寿宫,定言黑茅术 于是,我和高天意在老牛头的引领下,终于再次来到了万寿宫。上次来这里参加阴阳大会已经是三年前了,不过这恢宏而古老的殿阁群楼我并不陌生,不经意地我还侧脸望了望当初与邹明斗法赌魂的大殿。 高天意还是第一次来,比我更加新奇这里的一切,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欣赏游玩的时候,所以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很安静地跟在我身后。本身走进这种道家之地,就会有一种庄严的氛围使人心生敬畏。 老牛头上前不知道和两个年轻弟子说了些什么话,那两个弟子就将一座殿门打开了,然后指引我们进去。 “这就是邱掌教的住所吗?”我问。 老牛头点了点头说:“这是藏书阁,老邱大晚上的好像说要翻什么典籍……现在这里本就没有几个弟子,还被我派出去放信的不少。现在只有我们先到了,就先进去看看吧。” 不知道为何,一到这藏书阁的门口,我的心情变得极其的复杂和紧张,本来走了很久的路了,此时发软发酸的双腿更加迈不开了。 “女娃,进去吧……” 面对老牛头的催促,我不经意地把目光转移到了高天意的身上,高天意也是冷静而沉着地看着我:“若思,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听高天意如此说,我只好随着老牛头进去了。 一进藏书阁,就有一种浓郁的压抑感随之而来,里面比较宽敞不过较为昏暗,只有一根根蜡烛泛着发黄的微弱的光。 内中有大大小小十来座书架,书架的背面各伸出一根筷子粗细的钢丝,钢丝挂扣在一根根顶梁红柱的铁钩上。而那些红柱上,却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我大致看了下,其中所认识的不过有降魔咒、镇妖咒、御风咒、破邪咒、钩魂咒、定身咒、护心咒、护身咒、收魂咒、天罡咒等。 还有大多数不认识的,此时也没有时间去细看,穿过书架进入内阁,我骤然就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悬吊在房梁上。那可不就是邱掌教嘛。 只见他一脸的惨相,吊歪着的脖子像快要断了似的,口中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嘴角边不断地有鲜血溢出,有的流到胸前,有的滴在地上,很是摄人。 “尸体没动过?”我问。 老牛头道:“没有。老邱死的太过于离奇,我想肯定是中了什么邪法,没搞清楚之前,连我也不敢擅动,当即就封了锁,才去找你。” 听了这话,我默默不语,再次陷入了沉思。首先,尸体没有动过,在邱掌教出事之后,老牛头就在第一时间保护了现场,所以,要想查明死因,就在这屋子里或许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老牛头从身上摸出了三枚铜钱,掐在手中,正要掷出去将房梁上的绳子割断的时候,我连阻止道:“先不要放下来!” 老牛头一脸惊诧地望着我,道:“难道就这样一直让老邱受折磨吗?虽然我平日了也不怎么喜欢他的德行,不过他现在都这样了,也是相交一场,我可看不下去了。” 高天意也劝道:“老前辈且等一等,若思现在正要查明掌教的死因,先不要擅动尸体才好。”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老牛头方住了手,这时他才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起高天意来,皱了皱眉头,问道:“女娃说你是奇门法的传人?” 高天意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他最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了,像上次云亭懿给他滴血算命的时候,血迹瞬间干涸,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怪人,也是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他当时就恼了。此时的老牛头也是用这种看他,他明显有些薄怒了,冷不丁地道:“是啊,咋了?” 老牛头依然是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口中还嘀咕道:“怎么会将奇门法术传给你呢……” 说实话,听了这话我也是有些意外,更别说高天意了,他当时就圆睁怪眼,有些激动地道:“你说什么!” “唉,罢了罢了,先不说这,还是先查查老邱的死因吧。”老牛头岔开话头道。 高天意很是不舒服,还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时,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让他先不要纠结了,高天意才长舒了一口气,斜瞟了老牛头一眼,然后帮我拿来了一盏煤油灯。 借着煤油灯,我们又在藏书阁里转悠了起来,这下还真被我们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见靠西北角落的窗户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地上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像是人的脚印,不过是小孩子的。当我们把灯光对准木地板的时候,却发现那脚印却不是常人的脚印,而是死尸的脚印。因为,那黑色的东西有些黏稠,像是尸油,尸油中却又有一些零星的干枯的血沫。 这时候老牛头也是惊疑地问道:“养尸的脚印?”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道:“确实像是养尸。但是我听若思说过,当日在包子山对付尸王的时候,若思险些丧命,亏得邱掌教及时赶到大展神威才降服了尸王。邱掌教那般高深的道行,不应该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的养尸啊。除非由多人联手!” 说实话,看到那东西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的紧紧的,能瞬间吸食人的精魄的,的确是养尸无疑,但是我曾和邹明的养尸交过手,能飞行,不应该在地上留下脚印,何况还是这种脚印。 所以,我猜测,那死尸那必然是一个新死之人,经过炼化而达到跳尸却比跳尸凶残数十倍的养尸,而且炼化之人定然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想到此处,于是我说:“不仅是养尸,而且还是被剥了皮的无皮尸!” 我此言一出,高天意和老牛头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异口同声地问道:“无皮尸?”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是从这脚印的尸油和血沫推测的,若是一般的有皮尸,顶多只会留下黑色的印子,绝不会有干枯的血沫。当今能炼制无皮尸的,也就是江苏茅山一派的黑茅术了。” 016:邪术诚可怖,邱老实堪怜 说到江苏茅山的时候,高天意和老牛头尽皆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想必他们也对茅山道术有所了解。不过普天之下的阴阳门人,又有谁不知道茅山道术呢? 茅山在江苏境内,是道教圣地。西汉时期,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在茅山修炼得道,世称“三茅真君”。南朝的时候,道教著名的思想家陶弘景辞官后归隐茅山,专门开设了道馆,还收了不少道徒,因此他们就被世人称为“茅山道士”。 据说茅山道士都非常精通炼丹,而且他们还能够通晓天意。再者,茅山道士还会未卜先知。茅山派属于道家正宗派系,但是在后来的发展中,由于道术修炼的性质不同而被人分为两派,即白茅与黑茅。白茅专门以道法降妖除魔,而黑茅则以邪术害人。 不过,早几年,茅山派不管是黑茅还是白茅,在经历了“**”这一毁灭性的打击后,所余的正宗茅派道士已经很少了,现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所谓的茅山道士多为蓝道骗子。 但是话说回来,能把养鬼催尸这种邪术修炼到这种高超地步的,自古以来有书记载的也就只有黑茅术了。不过,高天意刚才说的也没错,今晚对付邱掌教致他于死地的绝不止仅仅一个无皮尸,肯定还有别的人帮衬,让他不能相顾,所以才被吸走了精魄。 弄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们又回头去看邱掌教的尸体,这时候我却又意外地发现邱掌教的手好像在指着什么,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什么,只有一面干净的墙。 这时候我也犯起了嘀咕:“奇怪。邱掌教这是指着什么呢?”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老牛头却灵机一动,道:“这是丁甲决!” 我和高天意闻言一怔,连忙问道:“什么是丁甲决?好像没听说过啊。” 老牛头道:“你们且看:他以大指压住中指,掐乾上,又以无名指压大指,这正是在请丁甲神傍身。老邱所学的正是六丁甲术法,你们不认得也是自然,我曾经与他斗法切磋过,以本命蛊击他,他就是以此决护身,伤他不着,所以我认得。” “那他既然掐了法指缘何不打出去?” 高天意问的其实也正是我所想问的,只见老牛头望着邱掌教的尸体叹道:“这就要说到丁甲决的缺陷了。虽然老邱道行高深,但是丁甲决心决绵长,我上次与他斗法他是有所准备的,而这次很显然是被偷袭,所以还未来得及打出去就被对手抢先控了养尸吸食了精魄。” 听了这番话,我也是唏嘘不已。同时心里暗恨,不知道是什么人会这般阴险毒辣,到底有何目的! 正在我暗暗发恨的时候,高天意朝我道:“现在,邱掌教的尸体应该不会起尸,还是放下来,让他少遭些罪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掐了一些辰砂,手指一弹,就堵住了邱掌教的耳鼻口,然后一起轻轻地将尸体放了下来。 这时候,那个年轻的弟子悟玄进来了,朝老牛头道:“牛前辈,点坟馆的樊世棠前辈来了。现在师父溘逝,还请您帮忙主事。” 老牛头道:“本来跟他出来是做耍子的,没想到居然要帮他操心后事了。罢了,你先去准备檀木棺材,我去迎他,正要与他商量一下点坟下葬的事。” 接着悟玄便点头出去了。接着老牛头又朝我们道:“樊世棠说起来,与我也有将近二十来年未见了。最近一次相见也是那次的阴阳大会,后来我就在江湖上躲灾,再后来又回了老家无忧村。他倒是个点坟的好手,数一数二的地理先生。你们也来相识一下吧。” 说着,他便先出了藏书阁,见有弟子们进来为邱掌教净身,我和高天意便也跟着出去了。 这里既然说到定坟匠就和大家解释一下吧。所谓定坟匠,就是为死者量身定制一套埋葬的方案的人。包括坟头选在哪里,方圆朝向如何,坟旋坑多高多宽,棺木如何讲究,死者如何入殓等等,都由定坟匠安排。 因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死法和身前后事都不尽相同,所以埋葬的方法和位置就会有不一样的讲究。如果整好了就诸事百顺,倘若整得不好,那就可说不准谁会倒霉甚至遭遇横祸了。 闲话少说。当时我们来到大殿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穿旧式长衫的老者背着双手,背对着大门,朝上看着道家祖师爷的神像。看到这个背影的时候,很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老牛头一声“老樊”叫出来之后,他才转过身来,我们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只见他年纪约摸七十来岁,脸上干瘪而多皱,深土黄色的皮肤,黑白相间的短而打卷的胡须稀稀拉拉地黏在下巴上,暗红的嘴唇有些干裂,鼻子上点上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两只无神的老眼半睁半闭地看向我们,接着朝老牛头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道:“老牛,你倒是身子骨硬朗,咳咳……” 老牛头反唇相讥道:“那是!你肯定老在我前头。” 樊世棠捂嘴咳了两声,道:“牛大义啊牛大义,我这么晚来是来吊唁老邱了,不是和你斗嘴来了。还有,收起你的那些小虫子吧。”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老牛头的真名,原来叫牛大义。 牛大义当即圆睁怪眼喝道:“你个老不死的,怎得当着这些小朋友的面儿直呼我大名!迟早让你尝尝我绝蛊的厉害!” 樊世棠摆手道:“先不要动手。老邱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突然?” 于是老牛头先将我们介绍了一番,才又把我们方才的发现粗略地告诉了樊世棠,最后想请樊世棠为老邱定坟。 然而樊世棠听完这一切之后却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特别重大的问题,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咳嗽声。 老牛头见樊世棠毫无反应,又道:“老樊你怎么不啃声了?睡着了啊?还等着你根据老邱的平生和死因定个下葬的方儿呢!” 樊世棠又干咳了两声,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事非同小可,容我细细思量!” 017:登云升仙鼎,九宫回转穴 说实话,对于殡葬一事,我常日里基本没有怎么注意过那些细节,最多考究考究风水,确实不像专业的定坟匠那般注意每一个细节。听樊世棠那么一说,我们便知道他要为邱掌教定制一套非同一般的下葬方案了。 就在老牛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悟玄又进来了朝他道:“牛前辈,已为师父净身完毕,停灵在肖公殿,也已为各位来客准备了住房,在天符殿。” 老牛头道:“既然这样,今晚大家就先在这里安歇一晚上吧,等明日再筹划。” 然后我和高天意就跟着悟玄来到了我们各自安歇的房间,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但是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像是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邱掌教之死这事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场什么大的阴谋,但是所系何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却想不出来。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怀表,一直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可是根本就没睡多久,万寿宫里的晨钟就敲响了,我也正是被这钟声给吵醒的,懒洋洋地穿衣出来洗漱,只见老牛头和樊世棠正在院中谈论着什么。我正要上前招呼的时候,却被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高天意拉到了一旁,还未等我开口,他便郑重其事地道:“关于邱掌教下葬一事,你我都不要操心!” “为什么?”我弱弱地问。 高天意不冷不淡地道:“没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我虽然不知道高天意心里有了什么主意和想法,但是看他的样子,我觉得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也就在这个时候,老牛头好像看到了我们,朝我们叫道:“女娃,小伙子,你们过来吧,我们一起去斋房吃点东西。” “哦,好的,就来!” 我回应了一声,然后稍作梳理就和高天意一起去了。 在吃饭的时候,也是我们四人一桌。老牛头又朝樊世棠问起为邱掌教下葬的事来,樊世棠停下箸,深沉地道:“邱道成年过古稀,已近飞仙之人,又兼是龙虎山掌教,万寿宫代住持,身份非凡。所以我准备……掘九宫回转穴,下登云升仙鼎。” 听到这两个定坟一门的专业性术语的时候,我们三尽皆一脸的懵逼,完全听不懂,连忙请教。樊世棠微微一笑,于是缓缓地朝我们解释开来。 先说登云升仙鼎,乃是说的棺椁(guo)。也许很多人只知道棺材而不明白什么是棺椁。棺材是用来盛装死者的匣子,材料可以是木材,也可以是石材;而棺椁是用来盛装棺材的器具,也就是所谓的外棺。在古代,棺椁表示死者的地位,在我们阴阳行当即表示道行的等级。登云升仙鼎,大小必须要满足能盛放下一具棺材,上面要雕刻云阁,且要贴上龟甲,使其恍若仙物,它可助死者灵魂早脱苦海,飞升登仙,甚至能受旨意显圣济事,保一方水土与众生。 在定坟一门中,登云升仙鼎往往要配合九宫回转穴。而所谓的九宫回转穴乃是说的坟坑,长要九尺七寸,宽要五尺七寸,深要四尺七寸,支撑棺木的须要用青石砌筑九个墩儿,每个墩长宽高要达到九寸,按九宫之势排列,在间隙之中还需要九根盘龙柱,即用仙木雕刻,长约九寸七,打下七分,即为九宫回转穴。 但是登云升仙鼎和九宫回转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长眠于此的。据说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其一,不做恶事之人;其二,习道修真之人;其三,德高望重之人。这样的人在死后才可以稳居于此穴,但若是有一点不满足的,据说上天也会降旨意与土地山神,破坏其穴,让其不得安宁,让其后世也不得昌盛。 听完这一番详细而专业的讲解之后,我在心里不得不为定坟一门的玄妙高深而感到折服,但是当我看高天意的时候,他确实面无表情,好像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惊奇一样。 吃完饭后,老牛头就按照樊世棠的要求去给悟玄几个弟子安排活计去了,不过悟玄却说:“师父生前曾有一好友,名曰任昌时,泷县人氏,是个了得的风水师,还会鲁班术与周易命理学说。三年前,已为师父寻得一口好穴,据说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风水宝穴,只得师父这样的人方可安葬在那里。” “哦?有这等事?” 正在老牛头朝悟玄细问那事的时候,我却忽然对悟玄口中的那个风水师有了一丝的敏感,恍惚在哪里听过似的,而且居然还是泷县人氏,那不就是我老家的邻县嘛。 我嘴里嘀咕道:“怎么好像我听说过这个人……却一时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一旁的高天意却朝我问道:“若思,你可曾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来凤凰而路过狮牌县广茂村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栓妞?” “栓妞?”一听这个名字我就更加熟悉了,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我说,“记得,她是被山精剥了皮的那个小女孩,后来被你发现镇物给治好了。” 高天意点头又道:“那你可还记得她祖母说的那镇物是哪位阴阳门人所赠?” “啊!对!任先生。”不知为何,我居然有一丝小激动起来,“就是泷县的任先生,说不准为邱掌教点穴的还真是他呢。” 见我们一惊一乍地,老牛头就白了我一眼道:“咋呼个啥,既然你们认识,那正好由你去问任先生他为老邱寻的穴在哪里。” “啊?” 原来他们刚才的对话,我一句也没听清,还是悟玄朝我解释了,说是那口穴任昌时先生答应过邱掌教绝不朝任何人道起,将来有朝一日邱掌教若逝世,定要在大限之前交代身后弟子到泷县城隍庙外十七里的安乐村找他,他会指出那穴。 听完这番话,我却有些不明白了,我朝悟玄问道:“邱掌教早就将这事告诉你了,难道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吗?还有,那位任先生怎么就可以断定邱掌教一定会老在他前面,万一他在邱掌教之前老,那这世上岂不无人能指出那穴了吗?” 老牛头翻了我一眼道:“女娃你还真是天真,他们这种人几乎能勘破天道命理,这也不算什么。我虽然不认得任昌时,但我想应该也是个高人。既然这样,那为老邱跑这趟腿就非你莫属了,你不可推迟!” 018:止步城隍庙,再遇土地公 听老牛头说出那话来,我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首先,泷县在我老家那边,我比较熟悉,找起人来应该比他们容易;再者,从凤凰到泷县也有大几百里地,大多是山路,即使坐车也要转好几趟,而且晚上没车,来往尚需要两三天,而我正好会足底生云法,只消个把时辰,不过这门法术却是邱掌教传给我的,虽然我没正式拜他为师,入他之门,但我毕竟还得叫他一声老师,所以这趟脚理所应当由我去跑。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就交给我,今晚我出发,明天晚上我回来。” 高天意朝我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未等我说话,只见老牛头就白了高天意一眼道:“你又不会缩地功,还想让女娃传给你啊!我看你有点力气,正好留下来帮忙,等这事完结了,我传你绝蛊之术!” 高天意不服气地道:“切,我虽然没若思那么厉害会足底生云,但是我奇门法术中亦有鬼轿之法,同样在晚上能神行千里。还有,我才不稀罕你跟你学那种养虫子的法术。” 高天意那脾气我是知道的,最不喜欢别人贬低他讽刺他,只是我觉着他对一个老前辈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不尊重,但只见老牛头被他说的先是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只听老牛头不仅不生气,还看着高天意嘻嘻地笑道:“小伙子有点个性!不过,我看出来你天生就是育蛊的料,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学绝蛊的,哈哈哈……” “切!” 高天意十分不屑,扭头就不搭理老牛头了,却朝我看来,我说:“算了吧,你还是留在这里做个帮手吧,如果觉得闷,就四处逛逛。我这是去找人,没啥事的,放心! 我这么说以后,高天意方勉强答应了。这一天,在凤凰境内的许多得到信的阴阳先生都陆陆续续地前来吊唁了,可把老牛头给忙活坏了,半天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上。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我提前画好了甲马符,老牛头也没时间送我,我只是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高天意把我送到后山,我在山道上做起了足底生云法:“望请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风,如吾飞行碧空中。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吾奉三山九侯先生令!” 念完咒语之后,一打出“摄”字令,就像上次一样,我整个身体都飘忽了起来,一回头,早已不见了高天意的身影。我完全看不清我身旁的景物,全都是黑呼呼的影子像流星般闪现且飞速地倒退,而且感觉耳朵里一片“嗡嗡嗡”地作响。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样飘忽了多久,我都没有自主停下来,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忽然停下来了。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上次可不是这样的啊,这个应该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呀,难道是我自己的法力道行不够吗? 可是当我望向这周围的时候,却发现十分地熟悉,因为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庙门,上悬着一个大匾额,上书“城隍庙”三字,两旁有一副非常令人深思的对联: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我当时就记起来了,这就泷县城西二十里外的城隍庙啊。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是一阵阴风吹过,我当时心头一紧,这风来的真是奇特啊,因为没有那种邪乎的味道。 我天眼一开,只见旁边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幢破旧的老房子,我心里一阵欢喜,原来是土地公啊。 说到这土地公,我已经不甚陌生了,反而还感到有一丝的亲切。不过他到底是“福德正神”,今日又现身,我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跌跌撞撞了,连忙伏拜在地,高声叫道:“阴阳弟子参见福德正神君。” “原来是梦君来了。” 听得这个声音,我连忙抬眼望去,却并不见土地公现身出来,正在我踌躇之际,只听土地公的庄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不嫌腌臜,请到蔽舍一叙。” 虽然我有事在身,但是这可是正神,他既然已经邀请了,我可不敢得罪,只好起身朝前走去。进了那土房子之后,却感觉里面的阴气还不是一般的重,令人有种阴冷的感觉。 又是一阵阴风从里吹出来,屋子里所有的灰尘和蛛网都被一扫而尽,月光直接穿透屋顶,还真是“有庙无僧风扫地,香多烛少月点灯”呢。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位苍老的老者,正是福德正神君,也就是传说中的土地公。 “阴阳弟子岑若思贸然打扰了。” 我行了一礼,土地公还了一礼,然后朝我问道:“梦君近来可好?” 不知为何,我感觉今天的土地公看起来比上次要严肃很多,但是我又不敢出半点儿差错。于是我点了点头道:“一切都还好。只是,现在身上有一件要紧事要办。” “原来如此。”土地公又正色道,“前路长漫漫,野鬼难对付,取巧当化险,成就好功德。梦君走夜路可还要小心啊。” 听了这话,我可不认为土地公是没话再找话,因为他自然知道我的道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肯定是有意提醒,或许他已然知道我接下来的行程可能就会遇上什么危险,而且如果无事他也不会现身出来和我唠嗑,毕竟一方水土的事都归他管辖,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呢,所以我肯定,只是因为天机不能泄露所以没有明着说出来。 我连忙点头道谢:“多谢正神的提醒,往后我一定倍加小心!” 但是我话音一落之后,就忽然又是一阵阴风迭起,接着就听到土地公幽幽冥冥的声音,而且眨眼之间也不见了土地公的影子,就连土房子也不见了,我竟又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我正纳闷之际,不知道从哪方又传来土地公的声音:“既与梦君有缘,今日再赠梦君几句话吧。易年行事多坎途,百计从劳煞费心;半世自如流水去,吹尽黄沙自得金……” 019:路遇冥婚队,初识许万一 盛秋的夜幕,大半个月亮吃力地悬挂在黑暗的天空,几点疏星也像是疲惫不堪地眨着眼睛,偶尔袭来的夜风,给人增添了不少的凉意。 既然这里已经是泷县的城隍庙,那么就说明这里距离安乐村已经不远了,只有十来里地远近了,于是我便准备步行而去。 朝西北方向走了大概有个把小时吧,忽然就是一阵凉风伴随着一袭落叶朝我迎面扑来,我抹了抹脸颊,却发现是一层灰。定睛一看,果然那根本不是腐烂的秋叶,而是烧化的纸钱,没来得及烧完的一角仔细一看,居然还是红色的。 我再次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纷纷扬扬的离地四五尺的轻飘飘的东西都是一张张的纸钱,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几点微弱的黄光。 根据这些纸钱,我猜测那光应该是为死者鬼魂引路的明灯,因为从阳间通往阴间的路很黑很黑,这一点我在走阴时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必须有引路灯才不至于迷路。 但是啊,刚才扑在我脸上的可是红纸钱,那很可能就不是为死者发丧或者是赶尸了,我心说,莫不是有什么人再为死者办什么喜事不成?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得要绕个道了,毕竟在黑夜里赶路,遇上这种事可不好呢,因为在我们阴阳行当里,认为这种彩头十分重要,不然很可能影响自己近期的运势。 可我刚绕到一条小路上,前方的灯光却越来越亮,早让我看的清楚了。 只见在前带路的来者貌似是一个青年男子,穿着黑色的长衣,左臂挽着一个小竹篮,手上提着一盏用药水瓶做的灯罩的煤油灯,右手时不时从小竹篮里抓几张纸钱往空中撒去。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队伍:首先是一对童男童女,都穿的大红大紫,胸前各揣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不用说肯定也是一男一女了。 跟在童男童女身后的是四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两男两女。前面一男一女各捧着一根白色蜡烛,那幽幽的冰蓝色的火焰却并不熄灭;而后面的一男一女胸前各捧着一个灵牌,我想应该正是照片上的人的。 再紧随着四个仆人身后的却是一顶大红的花轿,红红艳艳的十分喜庆,那花轿又由八个打着赤膊、缠着红腰带的汉子抬着。 而花轿的两旁及后面又分别有两个奏乐的人,他们象征性地吹着唢呐、敲着锣、打着鼓,然并没有半点声响。 我们正看的有些出奇的时候,最前一个领路的青年好像也发现了周围有人一样,口中当即高唱道:“月下老人牵红线,新丧亡人结情缘;撒下喜钱买此路,恳戒生人勿近前!” 他的叫声深沉而冷冽,犹如千年的寒冰,令人为之一怔。不过,他话音逐渐坠地的同时,他和他身后的对于也已到了我的跟前来了,我便更加看清了他们的装束。 只见除了那青年和抬轿子的八个人打赤膊的以外,其余的人基本都是古代的那种大红的长衫,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脸色惨白如纸,但是他们一个个白花花的脸蛋上却用红颜料涂抹了两块葡萄大小的红斑,不仅如此,就连嘴唇也是血红血红的,在这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恐怖而摄人。 也除了那青年以外,队伍里的所有人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一脚点在离地三寸左右的位置上,就能飘出一尺来远,接着又点一脚又飘出一尺…… 若非亲眼目睹的人绝无法想象此刻我们眼前的这一切是有多么的摄人,若有普通人真的见到这副场面的话,估计会被吓个半死。 我绝对不是夸大其词,因为除了那领路的青年以外,后面的二十来个人全部都是纸扎人,就连那牌位、花轿、唢呐、锣鼓等全都是纸糊的!看到这里我哪里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有人在给死者结冥婚嘛。 是的,这的确是结冥婚的场面。所谓结冥婚,也有结阴婚的说法,就是阴阳师通过法术为死去的人找个好配偶让他们结婚。 我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却听白神婆说过。这结冥婚,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让阴人和阳人结,白神婆曾经就为人结过这种,不过改革开放后好像没有了,毕竟一个活人怎么会愿意跟一个死了的人结婚呢,不过在旧社会的时候,妇女地位很低,这种事却是常事。 而另外一种就是阴人和阴人结,往往是由于两个已经定了亲却还没有来得及宴请宾客进行典礼就横死了,其家人为了圆死者的愿就会请阴阳师为他们结冥婚。我现在所见到的应该就是这种。 闲话不多说,当时我正往小路上离开,可还没走多远,突然就是一阵狂风扑来,差点没把我给绊倒。敏感的我当时就失态地叫道:“不好,是汇阴阴风!” 所谓汇阴阴风,就是众多孤魂野鬼汇聚而来所造成的阴风。若是人自身的阳火不够旺盛,一旦被这种阴风侵体,至少是灭一盏阳火灯,大病一场绝逃不掉。 我当即就开了天眼,果然看到这荒郊野外的来了不少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鬼魂,约摸有三四十个。 我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心说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的鬼魂啊?纵然前面有土地公的提醒,但是这些阴魂怎么会冲我来呢?难道是来闹喜讨些喜钱的? 我正这么想着,果见那些阴魂都朝那大红花轿蜂拥而去。我心说这下可坏了,那个青年正全身心投入操控这这些纸扎人,可能无法分神,这样下去的话,阴魂们讨不到喜钱定会使其受阴气所侵。 既然都是阴阳门人,我就帮他一把吧。心里这般想着,刚要从黄布袋子中摸纸钱的时候,只见那前方的青年早已从自己的竹篮子里抓起了一大把红纸钱在手中燃烧了起来,往空中一撒,瞬间就化为灰烬,口中还一面喊道:“今日月老牵红线,成就佳偶百年好;七两喜钱买路过,尔等自取莫搅扰!” 那声音,还如先前那般凌厉。话音一落,那汇阴阴风戛然而止,所有的阴魂也骤然退去,周围再次回归消停,好像那阵阴风就没起过一样。 这下使我完全瞠目结舌了,真没看出来那个青年会这么的不简单,学识和经验都十分的丰富。 没想到那青年却又头也不回地再次用他清冷的音调喊道:“在下许万一,多谢女先生心意!” 020:好奇追根底,小心观奇景 一听那话,我再次怔住了,彻底被那青年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所折服,那一定是一个夜行者的老手。见他报出了名姓说自己叫许万一,我也正要上前去出于礼貌地与之搭一下话的时候,却发现他领着他的冥婚队伍已经走远。 不过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人家是怎样帮阴人结冥婚的,而且我也对那个青年产生了十足了好奇心,不知道他师从何人,出自哪门,道行几何。所以带着这些充满新奇的疑问,我便跟了上去,而且我发现,那边也正是我所要经过的。 跟了不多久之后,我就见许万一在一片坟场停了下来。在黑暗中,好像朝他还迎来了两个人,是两个中年男人,各自打着一个手电,而且都是淳朴的农民装束。我心说,该不会是那两方死者的家长吧。 由于距离有些远,于是我又偷偷地往前凑了凑,藏在了一地势较高的大树后面,大概可以听出他们的谈话了。 不过,此时的坟场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个相错隆起的小土包隐隐有一层冰蓝色的鬼火,是常人所无法见到的,不过我开了天眼却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有些比较新的坟头上还摆放着一些个花圈,经夜风一吹,有些沙沙地作响,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候,许万一也不跟那两人打话,转身踏起了步伐,然后掐了一个奇怪的指诀,然后对着那些个纸扎人一声冷喝,只见那些纸扎人全都落地不动,和陈稳的“荣寿堂”里的纸人没什么两样了,都像是一根根木桩子。 “许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儿女的棺木已经落下去了。”其中一个庄稼汉道。 许万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朝前方走去。 我的目光也追寻着他,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个新挖出来的大坑,里面放好了两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坟头周边的新土上,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纸扎物,有金山银山,豪宅骏马等。 然后只见许万一一下子就跳下了那新坟坑里,然后一拍那棺盖,只听“砰砰”两声响,两个棺盖尽皆翻到了坑外。这一举动,不仅把那两个庄稼汉给惊得呆住了,也让我也吃惊不小。 我心说这算什么事,人家都已经下葬准备掩埋了,他怎么还给人家把棺盖掀开啊,难道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不过,当两个家长上前那手电照的时候,我也顺势看清了棺材中躺着的那对新人。 左边的棺材里是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身穿华丽的丝绸寿衣,有些像古代的装扮。他闭着双眼,两首交叉叠放在胸口处,心脏的位置别着一朵白色的花,像是用白纸剪成的,看上去很是渗人。 再说右边那棺材里是静静地躺着一位少女,看模样好像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着大红袍子,十分喜庆,脸蛋被抹的十分洁白,但是两腮却又被点的十分鲜红。比起那男人,我更觉女人看起来更加的恐怖。 此时的两个庄稼汉早已经瑟瑟发抖,手电都开始不自觉地晃动起来。只听许万一道:“把两个新人的灵牌拿过来!” 像是下了一道严肃的命令,两个庄稼汉颤颤巍巍地跑到纸扎人的面前迅速地取了灵位又匆匆地跑到了坟前,将灵牌递给了许万一,但是他们的手却一直在打着颤儿。 我知道他们是害怕的厉害,尽管那棺材里的人是他们自己的儿女,但是眼前的恐怖景象已经麻痹了他们的情感,觉得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就会有鬼魂出现。 不过,接过灵牌的许万一可没有功夫去理会他们,自己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符纸,轻轻地塞在了男尸的手中,然后将其的灵牌放在了其胸口处,再掐一个指诀朝男尸一打,同时口中念道:“天灵地灵,月老敕令,助魂过境,此符作引!急急如律令!” 念完之后,男尸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然后许万一又按着同样的方法在女尸的身上整了一遍,然后朝那两个庄稼汉道:“把棺盖重新盖上之后,你们就可以先回去了,明日辰时来盖土。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我保管以后,你们的子女绝不再搅扰你们的清梦,要你们助他们完婚。” “好,好嘞。那一切都有劳许先生了。” 说完这话,两个庄稼汉就一起把两个棺盖归位且订好了棺钉,然后再次朝许万一道了谢之后就自行先离开了。 等那两人走远之后,我还是没有离开,因为我知道许万一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什么活动。 果然,只见许万一有来到纸扎人面前取下了两位新人的遗照,用一根红线穿在一起,最后将遗照摆放在了坟前。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就再次立定在一旁,口中默念起咒语,打出一个指诀,那些个纸扎人就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径直地朝前走了,而是各自做起了活儿,有的搬金山,有的搬银山,有的抬豪宅,有的牵骏马,有的扛花轿,都围到了坟前之后才停了下来。 最后,许万一在手中燃起了一张符纸,朝其中一个纸扎人扔了过去,接着就听“砰”地一声响,纸扎人就燃烧起来,引着周围的所有纸扎品全都燃烧了。 许万一面对着这大火,许万一高声叫道:“月下老人牵红线,地府判官赐冥婚,大吉大喜咯……” 也就在他话音落地之时,所有的纸扎物全都烧尽,变成了一堆灰,化在了新土里。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可让我吓得不轻。因为我惊骇地看到了一对新人站在坟头之上,手牵着手,伏拜在地,然后朝天地之间拜了三拜。 尽管我见过不少的阴魂,但是这种景象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所以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可当我再次看向许万一的时候,却发现坟头前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心上顿时一惊,心说这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呢,这走的也太快了吧。我站起身,四处乱看起来,却什么也没有,然而当我一回头的时候,却骤然看到了一双凌厉似刀锋似的眼神…… 021:怒别冷傲人,迷入怪事村 还未等我惊叫出来,许万一就以一种傲然冷淡地语气朝我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往后退了几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说:“我我我没有,路过……没跟踪……”一时一惊一急,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许万一再次朝我逼来,我能借着苍凉的月光看清他那刀削似的冷酷的脸庞和那双锋利的眼神。 “同为阴阳门人,为什么要窥我五行阴阳术?” 我闻言一怔,真是想不到他刚才所施展的乃是五行阴阳术啊。关于这个五行阴阳术,我以前倒是在林师父所收藏的典籍中看到过相关的介绍。 原文道是:“五行阴阳术,不为阴阳所左右而能左右阴阳,不为五行所化生而能化生五行。” 阴阳者,世间之大规律。譬如天地、男女、好坏、吉凶等,所以阴阳是相对的。五行者,则可以更加细化。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又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所以五行又是相生相克的。 能左右阴阳,化生五行的法术,该是有多么的高深而玄妙啊。我所学的所有法术里面虽然也涉及五行阴阳,但是到底不像许万一那样的专攻一门,也难怪他为死者结冥婚,操纵那么多的纸扎物都能轻松自如呢。 不过话说回来,当他那么一逼问的时候,我确实十分理亏。虽然我们都是阴阳先生,但到底不是同一门,法术,咒语,罡步都不一样,我这般偷偷摸摸的,的确有偷学之嫌疑。但是我真的是无心,完全是被好奇心冲昏了头脑。 或许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一步步地逼近,我一步步地往后退,我解释道:“真的没有,我无心的。我真是顺路,我什么也没听见,真的,请你相信我……” “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啊!”见他这般独特的突兀地问起我的名字,我先是一惊,还以为他以后要报复我,不过一想到他之前已经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了,我便又以为他是要和我交个朋友。可是啊,虽然他长得还是一表人才的,但是样子看起来却不怎么面善呢。 “不敢吗?” 他又追问了一句,我只好尴尬地回答道:“我,我叫岑若思,希望我们……” 没想到还未等我说完,他就把我剩下想说的话给活生生地拦腰截断,且冷冷地道:“岑若思?我记住了,不过我告诉你:世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许万一,最好别惹到我,不然,我将成为你永远的噩梦!” 听了这话,我再次为之一怔。他的语气、他的眼神,如毒蛇一般,令人浑身发凉。饶是如此,我心里却十分的不爽快,心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也忒傲气忒冷漠了些,我还准备和他交个朋友呢,看来只要以后不做敌人都算好的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薄怒地望着他,而他,只是轻蔑的一笑,其中似乎带有一些的邪恶,然后转身走了。而我,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了这漫长的黑夜之中。 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我估摸着此时已经是子时了,所以我得赶紧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因为现在是重阴之时,在这种阴气比较浓重的地方待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出现啥怪事。 等我翻过了这片山岗子之后,却发现一片灯火通明,像是有很多人在行夜路,而且还闹哄哄的。当时可就把我吓得不轻,莫非是有阴兵过境? 不过当我开了天眼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浓重的阴气缠绕在那方,也就是说,那里很可能是一个村庄。我忽然有些欣喜若狂起来,看来今晚有歇脚的地方了。 于是我快步前去,不到一刻钟,我就进了村子,果然发现村子中聚着不少的人,吵吵闹闹的,而且还伴有一些哭声。我心说,莫非有人家今晚在办丧事不成? 我在村子里走着,大多数家里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是前面的一家门口聚着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有老头老妪,有中青年男人,有小男孩,好像就是没见着几个女性呢。见那家开着灯,于是我便走了过去。 因为是大晚上的,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陌生的我来了,当我也挤进人群的时候,却见门口躺着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下身血淋淋的,脸色煞白,而且浑身发抖,嘴里直叫“疼,疼,好疼啊”! 抱着那女孩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悲苦,像是她的父亲,见她那么痛苦却手无足措。一时之间,我也看得有些傻了,不知道那女孩子是怎么了,嘴里嘀咕道:“难道这女孩不小心摔倒而流产了……” 没想到被旁边的一个大汉听到了,朝我喝到:“你是哪里来的女娃,谁家亲戚呢,在这里瞎说。小敏今年才十二岁,流什么产!” 接着,就有很多人都朝我看来,并且都是用异样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连忙解释道:“额,对不起,我是过路的,今晚错过了宿头,想在这里找户人家借宿一宿,我给钱。” “咱们这村里是住不得女人了,想不到你一个女娃居然还跑到我们村子里来。” “是啊,既然是过路的,那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没看到小敏躺在地上都那样了吗?看来是和之前的人一样没得救咯。” 听了这些话,我的心里就更加的感到奇怪了,怎么这村子就住不得女人了?难怪这人群中只有男性和老妪呢,莫非这村子有什么问题吗? 任他们如何劝我轰我,我就是不走,而是挤上前,朝那抱着小敏的中年男人问道:“请问,我能看看你家小敏吗?” 那男人抬头瞪了瞪我,道:“你是谁家的女娃没见过啊。” 我说:“我是过路的阴阳先生。我看你家小敏好像不是一般的症候。” 那男人一听我说是个先生,顿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会看怪病?” 我点了点头,道:“略懂些!” 是的,我没有骗她,因为我从拜了白神婆为师之后,她也给我讲过一些怪病的医治方法的,里面要用到罡仙法术,无非就是请仙家师父帮人看病,倒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也曾在我的《神巫苗荒学》里面看过一些“驱疫”之法的。 那男人听了,好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明一样,顿时眼前一亮:“那麻烦先生你看看我女儿是怎么回事吧。”说着他连忙挪了挪身子,让我凑近看他的女儿小敏。 没想到啊,我一看那小敏下身的血,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022:救治崔小敏,断言食血鬼 我之所以感到不对劲是因为我发现小敏下身流出的血很快就变得干涸而浅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允一样。 “先把小敏弄进去吧。”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将小敏抱起进屋去了,然后我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果然又变淡变干了许多。 当时我的心里顿时就涌现了好几种猜测,不过现在我还不能下结论,因为我还得从小敏身上找原因。 我跟了进去,然后朝中年人道:“请您也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不过中年人看起来有些犹豫,好像是有些不放心我,也或者太担心他的女儿了吧,毕竟听村人们说村子里已经死了很多女性了,所以他也十分为难地说:“先生,我是小敏的爸爸,连我都不能在里面陪着吗?”一面说一面盯着在床上捂住下体痛苦呻吟的小敏。 我摇了摇头说:“等我弄清楚原因,对症施法后,自然会请你进来的。” 中年人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眶中溢出了晶莹的泪珠,然后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接着我便来到了小敏的身旁,只见他印堂发黑我就知道她应该是沾惹了什么阴鬼之气。我从黄布袋子中摸出了一张灵符朝她的小腹拍了下去,顿时就有一股淡淡的黑烟从细小的毛孔中散了出去。 接着小敏的下面就没有继续流血了,她也没有叫痛了,不过她却昏迷过去了。 此时,中年男人感觉里面没了动静,一下子就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静静地躺在床的小敏,还以为已经死了,一下就扑倒在床边哭了起来。 我连忙劝道:“小敏暂时没事了。” 中年男闻言一愣,然后试了试小敏的鼻息,才又转悲为喜地朝我问道:“先生,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好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句:“我姓岑,请问怎么称呼您?” 他愣了愣道:“我叫崔远程,我女儿叫崔小敏。” 由于我得弄清楚根源,于是我又继续问道:“小敏是之前有过这种情况还是今天第一次发生?” 崔远程非常肯定地答道:“第一次。以前都好好的一个人,由于村子里这两年来隔一段就会死个女人,所以小敏平常我都不让她出门的。上学我送,放学我接,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越发有数了,继续问道:“那您应该知道小敏这是第一次来月经吧?” 崔远程闻言一怔,十分尴尬,道:“她妈死的早,后来我也没找。小敏这孩子渐渐大了也懂事了,这方面他怎会跟我一个当爸爸的说起呢。”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我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了,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他又道:“不过她应该是头一次来吧。若是早来了需要那东西她会找我拿钱买的,可是这平常并没有啊。先生,她这病和这有什么关系啊?” 这下子我已然能断定缘由了,他又问起,于是我直接道:“小敏不是得了病,而是沾染了鬼气!” 我此话一出,可把个崔远程吓得了不得,不过我此时不能光给他解释,我还得告诉其他村人,多加防范,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出事。 于是我走出屋子,见还有许多村人在那里议论纷纷,见我出来了,都指着我小声地说:“看她出来了,估计这会子小敏都死了吧。” “是啊,里面都没动静了。” “看来就是个骗子啊。都别让她借宿。” …… 听了这些话,一种不由自主的委屈就从我的心底涌了上来,我当时就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这时候崔远程兴奋地跑了出来,朝村人道:“醒来了醒来了,小敏醒过来了。血也止住了,也不喊痛了。” 他这么一说,众村人都以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再次朝我看来,有的人还是有些不相信,朝崔远程确认了好几遍,还进屋去看了。 当然,其中还是有人在议论,说崔小敏的这怪病与之前很多村妇都一样,为什么别人看了好多医生都没看好,偏偏被我这么一治就控制下来了。 这时候崔远程又朝我问道:“小岑先生,你既然说小敏是沾了鬼气,那你有没有办法除了那鬼啊?” 我还没回答,门口的村民就闹腾起来了,纷纷朝崔远程道:“什么?小敏这孩子是沾了鬼气?” “如果是这样,那我老婆,我隔壁的妹子都是沾了鬼气死的?” “远程啊,你可别被这姑娘吖给骗咯。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哪听见有人说闹鬼闹死人了?” …… 听他们七嘴八舌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冷喝道:“没错!你们村子里就是有鬼,而且还是恶鬼!” 这话一吼出来,众多村民果然被我镇住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人朝我诘问道:“你可别妖言惑众的。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恶鬼?” “食血鬼!” 我直接了当的回答把那人顶的浑身一怔,接着很多人也再次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起来。 崔远程也朝我问道:“小岑先生,什么是食血鬼啊?” 我说:“所谓食血鬼,是一种十分下作的鬼类,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种恶鬼,他们以血为食,屠宰场的血荤膻而腥臭,所以那里是他们常出没的地方。但是啊,这种恶鬼却对女人的月经血更为喜欢,因为女性本就属阴,而月经血他们又尤为喜欢处子之经血。如果一旦在月经期将自己的月经带随意乱丢在暗沟里,很容易招来食血鬼,那么就会在经期时偷食人的经血,直到死去。如果他吃的足了,或许会暂时放过你,但到了下一次你来例假的时候他还会来沾惹吸食。” 听我这么一说,众村人就更加的惊诧了。 有人问:“先生,这怎么还有这种鬼的存在啊,从来没听过啊。可别骗我们啊。” 我冷笑道:“呵呵,你们可以好好想想,之前那些死去的妇人是否都死于自己的经期,还有,是不是也有人在杀牲畜的时候出事?想明白这些,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耸人听闻了。” 023:阴鬼之五级,屠夫之往事 我的话的确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开始回想、开始反思,对我的推测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顿时间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纷纷朝我询问驱鬼之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见他们对我的态度有了大转变,我的气也消了八九分了,于是我朝他们道:“要想找出那个食血鬼并不难,要想除掉他同样也不难,不过,我想先弄明白那个食血鬼是怎样形成做害的。” 是的,食血鬼虽然属于恶鬼一流,但是也终归不过是浮灵、虚灵一类,不可能达到实灵的地步,所以我倒是可以应付的。不过既然说到这里,我就和大家解释一下吧。 其实在我们阴阳行当,认为道行的修炼分为五个阶段,前面已经说过,这里就不多说了,只说这阴魂也存在五种等级,即:游灵、虚灵、浮灵、实灵、神灵。 先说游灵,游灵是对生者没有任何杀伤力和危害力的,就连自己碰上阳气而被烧散了也不知道,是最低阴气最弱之灵。这种游灵之鬼,在阳间存在最多,但是寿命最短,不需要阴阳先生收服,碰上阳气足的人都会被阳火所伤而消散。所以虽然多,但是很少能碰上。 再说虚灵,虚灵比游灵要厉害一些,虽然也惧怕生人的阳火,但是他们已然会使用一些障眼法来影响一般人的思维、视力、听力、嗅觉和味觉,大多数是以寻找替身为主,他们所采取的方式无非是吹灯和迷魂。这种鬼魂,我先前早已见过不少,譬如回音鬼、吊死鬼等。 再说浮灵,浮灵能在阳间的夜晚自由活动,不受生死之地的约束,不再惧怕一般人的阳火,能附人身或者尸身,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念力,能控制阳间的某些实物来伤人。这种鬼魂,一般带有足够重的怨气、杀气或者戾气等,非常人所能制服,必须要有道行修炼到第二阶以上的阴阳师才能够降服。这种鬼魂,我在行走江湖中也曾见过不少,还真是花费过不小的力气才收服的呢。 再说实灵,实灵是具有鬼体的阴鬼,一旦现行,肉眼即可看见,实力超强,能直接与人接触,懂得修炼,一般的阴阳师很难收服,因为他们能在白日现身,不惧阳火,保留死前的形态外貌,除了有一股死气之外,基本上与人无异。像这种实灵之鬼,我至今还未见到过,不过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却真真实实地见到了他们的可怕。 最后说说神灵,神灵者,乃阴曹地府之阴神,上到阎君,下到鬼将,皆属神灵,除了鬼差鬼卒之外,在地府担任要职的基本都是神灵。不过神灵的级别和法力亦分高低,他们擅长修炼,但他们的修炼离不开阳间的祭祀和供奉。对于神灵,我也见过不少,别说黑白无常了,就连阎罗王我也见过几次了。 闲话不多说,我当时就断定那食血鬼顶多是个浮灵而已,但是这些东西一时半会我也和村人们解释不来,他们没懂我的意思,就有人问道:“先生,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形成的,我们都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形成的啊。” 我说:“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食血鬼的形成原因我当然知道,我要弄清楚的是你们这个村为什么会有人死后而形成了食血鬼,如果不把这弄清楚,只怕你们村日后还会有人死了而形成食血鬼呢。” 听我这么一说,众村人才连连点头,这时候里面有人叫嚷了起来,说崔小敏醒了,我们连忙进去看视,只见崔小敏果然比之前的面色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泛白,不过这沾惹了鬼气的人接下来病一场是绝逃不掉的,我已经用灵符化了她身上的阴鬼之气,只要接下来那鬼再不来缠她,静养个小半月就会好了。 崔小敏看了看我,她还记得刚才的事,连忙朝我道谢道:“谢谢姐姐救了我,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我莞尔一笑道:“不用谢,你先好好休息,清理一下身体,煮一碗姜汤、一碗红糖水服下,我一会有话问你……咱们就先都出去吧。” 然后我带着众人来到了堂屋,崔远程给我们捡椅子坐了,然后给我介绍了一下村主任,是个身形较瘦却不乏干练的中年人,姓程,名德斌。 当时我就朝程德斌问道:“安乐村以前是否有死过屠户?” 是的,我这么问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食血鬼的形成本身就是那种生前当屠户,杀了牲畜而从来不给他人分食、而且找他帮忙屠宰还偷偷克扣人家牲畜之肉血的人,死后就会被打入恶鬼道,而沦为十分下作的食血鬼。 我这么一问,程德斌和众村人都是吃了一惊,程德斌更是瞠目结舌地朝我问道:“先生是怎么知道的?还真神了!” 我笑说:“这个你不用管,食血鬼的成因我自能推算,你且告诉我,那屠户是谁,又因何而死就行了。” 程德斌微微点头默然道:“我们这村里的确有位出了名的屠夫,叫做张兴达,但是他可不是杀猪宰羊的屠夫,而是杀蛇的好手。人家一见了蛇躲都躲不及,可是他见了蛇,那蛇却像是怕他似的,他捉蛇杀蛇跟弄鳝鱼似的。” “有这等人?”我也是有些惊疑。 程德斌点头继续道:“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这村里谁在田地里捉到了乌蛇,都会去找他杀。咱们这村子四周不是山就是林,所以夏天常有乌蛇出没。不过张兴达却喜欢生吃蛇胆,人家弄得蛇让他杀了,他就吃人家一颗蛇胆。自己弄了蛇,却不给老婆孩子吃,说乌蛇是发物,女人吃不得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果然与我推测的有些相似了。于是我又问:“那他后来又是怎么死的呢?” “怎么死的!”陈德彬冷笑一声,道:“被人给打死的呗。” “啊!打死的?” 024:偷胆而致死,化鬼而害人 听到这话哪能令我不惊讶呀,我心说这只是爱吃蛇胆蛇肉而不让老婆孩子吃怎么就会被人打死呢?不过当程德斌给我讲述了后来的事后,我才算理解过来了。 原来那时候由于镇上有一家新开的餐馆以做蛇肉蛇羹为招牌菜,吸引了不少的顾客,也吸引了不少人补蛇,而人家却又不敢杀蛇,而张兴达又是在这十里八乡杀蛇出了名的好手,人家老板就请了张兴达白天去餐馆专门帮忙杀蛇,还供中饭。 张兴达可乐呵的了不得。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兴达自从得了这个好活计,就把家里的农活都撂给老婆张艳芝了,每天早晨吃了早饭就兴冲冲地出门去镇上餐馆里上班,走在村里的时候看着那些务农的人们还故意吹响得意的口哨,直到下午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说起来那家餐馆也还真是生意好的很,每天都从各乡村收来大几十条乌蛇,要知道乌蛇可真真是个好东西呢,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可都是宝呢。因为乌蛇是一种体型较大的无毒蛇,最大可长到两米来长。在医学方面,有祛风,活络,定惊的功效。用于风湿顽痹,麻木拘挛,中风口眼喁斜,半身不遂,抽搐痉挛,破伤风,麻风疥癣,瘰疬恶疮。 那蛇胆最是个好东西,张兴达就喜欢生吃蛇胆,夏天吃了可以清火祛痱,所以他经常借着这个美差偷餐馆老板的蛇胆吃。不过,餐馆老板可不是傻子,知道蛇胆的医药价值,时常叮嘱张兴达要小心杀蛇,保全蛇胆拿去卖。张兴达虽然嘴上应着,不过每天都会私自偷食或者偷藏三两个蛇胆。 张兴达在那家餐馆做活有了个把月之后,那家餐馆有天来了一位身份看起来不是很一般的客人,带着自己的老娘和几个朋友来吃饭,却还自己带了一条大乌蛇来,足有两米长,身子最粗可达到小孩手腕那么粗。客人说是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要餐馆老板煮一碗蛇羹给自己老娘喝,祛祛风湿,还特别交代要取出蛇胆他自己泡酒喝。 餐馆老板于是也郑重地交代了张兴达,还告诉他客人来头很大,不能得罪,要他小心一点,千万不能损了蛇胆。张兴达仗着自己老练的杀蛇技巧,一点也不在乎。 也合该这张兴达霉运上头了,那天杀蛇不知道怎么搞的,偏偏就不小心把那大乌蛇的蛇胆给划破了。这事被人家客人知道了之后,当即大发雷霆,原来那客人是城里混社会的人,当时带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就把个张兴达臭揍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的,幸好人家老娘前来解劝才罢了。客人又把餐馆老板给臭骂了一顿,餐馆老板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啊,张兴达最倒霉的是,被人家客人揍得的时候,身上却又不小心掉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小布袋子,餐馆老板捡起来一看,里面装了几颗乌蛇胆,顿时又是火冒三丈。难怪自己的店里每天都收几十条乌蛇,清点蛇胆的时候总觉得少了几颗,没想到张兴达还天天顺手牵羊私自藏下几颗,当时又带着厨房的几个伙计把张兴达的手臂给打折了。 餐馆老板也是财大气粗,给了张兴达一些医药费,将他赶出了餐馆。那天下午下起了瓢泼大雨,张兴达负伤而归,又淋了一身的雨,摔了一身的泥,回家后,老婆张艳芝问起,他也不敢说真话,只说自己是在路上摔的。 不过,这事啊,到底还是被上集镇的人给听说了,回来后就传遍了安乐村。本来张兴达就伤势未好,那晚又淋了雨发起了烧,在病痛中又听说了村子在传自己的丑事,更加的羞愤无比。 在张兴达出事的第三天夜里,从他家里就发出一丝的哀号和沉闷的哭声,那声音就像是被蛇撕咬一样痛苦的呻吟,次日一早,就传来了张兴达的死讯。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说这人心怎么就是这样呢?真是:鱼为诱饵而吞钩,人为贪婪而落网啊。贪一点,占一滴,点点滴滴可都是深渊啊,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对于张兴达的死,我为其而感到可悲,不过又为他生前所为而感到可恨。这样一个人死了之后,又怎会变成一个好鬼呢。只是阴司的判官却将其打入了恶鬼道,让他成了食血鬼,还在这世上做害。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程德斌问起了后来的事,村子里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因为流血而出事的。 陈德彬告诉我,在张兴达死后,其老婆张艳芝和女儿为他送了“五七”之后,就回娘家那边过活了,听说后来又改嫁了。 不过,村子里第一个死的人是当初传他丑事的尹月娥。话说那尹月娥是村子里的寡妇,两个儿子一个在城里打工,一个在城里上学。她呢,可是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大舌头,谁家有个什么事,不论好事歹事,她都能夸大其词、绘声绘色地传扬。 尹月娥是在张兴达死后的几个月的一天夜里,那时候已经入了秋,尹月娥早早地就睡下了,没想到半夜却闹肚子疼,下体还不断地流血。 她自己以为是来了例假而痛经,所以也没当回事,只是用了月经带隔着,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而且发凉冒冷汗,自己起床梳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额头隐隐发黑,嘴唇泛白,感觉是个大症候,就去了医院,没想到医生也不知道是个啥病。 接下来的两天夜里,左邻右舍都会听到她在夜里痛叫,然后不出三天,她就死在自家里了,村人们去看时,床单上有一层淡淡的干涸的血迹。 之后的一年多里,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女人死去,基本都和尹月娥是一个样,村子里烧香拜佛祭祀的活动也做过不少,可是就是没有用,现如今村子里的女人是越来越少了,谁曾想竟然会是食血鬼给干的呢。 025:巧言慰小敏,设计守阴魂 现在已经弄清楚了村里的怪病由来是因为食血鬼在做害,也弄清楚了食血鬼其实就是村中的屠户张兴达死后所化,那么接下来我就要找出张兴达的鬼魂并且除掉他了。 虽然我有些同情张兴达的遭遇,但是那也是他自己不争气,是恶有恶报,死后还害人,我作为阴阳先生是绝不能放任不管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崔小敏出来了,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但是从她的状态上看已经没有了痛苦感,于是我让众村人先在外面等一下,然后将崔小敏拉进房内,朝她悄悄地问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崔小敏闻言一怔,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感觉像是戳中了她内心的敏感的秘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又朝她道:“不要紧的,姐姐也是女孩,你告诉老实我,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痛苦了,不然我只能救你一时。” 我这么一说,崔小敏还真有些害怕起来,低下头去,两只手不断地揪自己的衣角,呢喃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小腹痛,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见了红,我怕别人看见笑话,才把外套脱了缠在腰上。到家后里裤换了丢了,只把外裤洗了。” “那你丢在哪里了?”我问。 “这个……这个也要说啊。”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告诉我,我一会好找出那个鬼。” 崔小敏撇了撇嘴,十分为难地道:“在,在屋后的竹林里。” 我点了点头道:“好!那么把你今天所换下来的里裤带上,跟我去一趟林子里。” 崔小敏一听,顿时就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道:“不是……这……”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为难什么,于是我又朝她以一种肯定的语气劝慰道:“其实你是惹上了一个食血鬼,他现在喜欢吸食你的经血,所以必须要用你的经血才能引他现身,那样我才能够有机会降服,不然你还会受折磨的,甚至会丧命。我没有吓你,我说的句句实话。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听我说出这么一番话,虽然她知道之前是我帮她治理了疼痛,也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是毕竟惹上的是一个鬼,对于她这样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崔远程进来了,问我们聊完了没有,我说:“您来的正好。我现在正要帮你们降服那个恶鬼,但是需要小敏的配合才行,她很害怕,要不您也一起来吧。” 崔远程点了点头,朝崔小敏道:“小敏,这位女先生有些道行,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爸爸也在,你也别害怕了,好吗?” 崔小敏几乎要哭了出来,不过看着她面前的那个大山一样的男人,她还是忍住了,紧紧地抓住了崔远程的手臂,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我的心里也欣慰了很多,于是我朝她微笑道:“去吧,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即可。” 然后崔小敏乖乖地按我所说的做了,崔远程也让大家伙先回家睡觉去,可是程德斌和几个村人不知道他们是想看稀奇还是怎么却偏要一起来。最后还是我把他们给劝退了,毕竟只有一个食血鬼,如果去的人多,鬼所感知的阳火就比较旺盛,说不定就不敢现身食血了。 当然了,我让崔远程和崔小敏也和我一样含了一口土,这样我们所呼出的气就带有一种“死气”,让鬼魂很难感知他们的阳火。然后,由崔远程打着一盏煤油引路灯,提着塑料带,带着我去了竹林。 说实话,在这大半夜里,一走进竹林,就忽然感到一种凉气森森的感觉,偶尔吹起的夜风,吹动着竹叶“嘶嘶嘶”地作响,纵然还没有见到鬼魂,但是已然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压抑氛围了。 此时不仅是崔小敏,就连崔远程也有了一丝的恐惧,手上的灯不由自主地晃动,他是在打颤啊。我朝崔小敏问道:“你昨天仍在哪里了?” 崔小敏痴痴的指着前方,颤颤巍巍地说:“就,就在前面的,我用枯竹叶盖着的。” 听如此说,于是我便从崔远程的手中接过塑料袋,然后慢慢朝前探去,穿过密集的竹子,果真隐隐地看到了一堆枯叶,让崔远程拿灯凑了凑,确有布片从枯叶堆中漏了一角出来。 接着我便上前踢开那堆竹叶,让一条白色的裤子完全露了出来,结果那裤子却干干净净,毫无血红之色。崔小敏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昨天很脏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是食血鬼张兴达已经吸食尽了上面的血。于是我也毫不耽搁,就从塑料袋子中取出崔小敏今天的沾满了新鲜血迹的里裤扔了过去,然后在周边放了几张灵符,且用竹叶轻轻地盖着,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和他们一起退到了三丈之外。 “接下来,都别出声!” 我一面小声地说,一面示意他们蹲下来,吹灭了煤油灯,好好等待。虽然内心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恐惧,但是他们还是很配合我,接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于是我便拿出了罗经,以探测这周围的阴气的变化,可是等了十来分钟后,周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时候的崔小敏就有些蹲不住了,摇了摇崔远程的腿,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出来。 “再等等!”我小声地说。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竹林里忽然吹起了一阵凉风,这种风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哪是什么正常的风啊,分明就是一股邪风一股腥风。我当即浑身一怔,再次朝他们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然后,我便开了天眼,顺着罗经所指的方位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鬼影飘忽而来,大概正停在了我刚才放血裤子的位置。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正对着我的方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了头,嘟着嘴,发出了“唏唏”地细碎的饮啜的声音…… 026:突袭封恶鬼,念诀请阴差 鬼魂我的确是见过不少,但是刚才的这一幕却是我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一幕。无法亲眼目睹过的人是绝不能够体验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揪心和震撼的感觉。 不过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鬼魂,一个不具有实体的灵体,居然可以揪着嘴直接啜饮地上的实实在在的血液,那情景是多么的可怖。 我该如何来形容恶鬼张兴达呢?只见他瞪大了双眼,微微垂着头,全神贯注地吸食着少女崔小敏的经血,冰霜似的脸上还露出邪恶而诡异的微笑。 此时此刻,我是实在按捺不住自己了。对于这种猥琐而下作的恶鬼,我是无比的愤懑。正是因为他的贪婪欲念,才导致这个偏僻而人丁凋零的山村,妇女越来越少。他如此作恶多端,我不收他,简直是天理不容。 一种浓厚的奔流不息的火焰在我的心头骤然燃起,一下子促使我站了起身,左臂握右腕,同时扬起右臂,食指与中指并作一处,大指压小指,无名指压大指,一个指诀就打了出去,同时口中快速念道:“虚空无相,离火尽封。急急如律令!” 打出“敕”字令的同时,只见在恶鬼张兴达的周围突然就飞出了一圈金色的符纸,悬在半空之中,将张兴达围在了垓心。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变故,令恶鬼张兴达的确是吃惊不小。 不错,他哪里能够想到,在他来之前,我就已经事先布好了埋伏,将那七张镇鬼符按照“北斗七星”的阵势藏在了周围的竹叶下呢。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其实镇鬼符是一种很常见的符篆,单一地攻击鬼魂的时候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和杀伤作用,但是我现在却是用七张镇鬼符摆出了一个阵法,其实也是有来头的。 在一个多月前,我从《应地尸经》的最后部分看到了许多关于符篆之间联合使用的方式,可以达到一般情况下想象不到的效果,其中就有用七张镇鬼符摆阵的用法,摆出的阵又叫做“七星封鬼阵”。 而所谓“七星封鬼阵”,现在已经可以顾名思义:七星,就是指的北斗七星的阵势,封鬼,就是将鬼魂封印在阵中,任你多么的厉害和凶残,只要阵法不解,始终无法挣脱。 这种阵法虽然厉害无比,但是不适用于与恶鬼正面交锋时所用,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布阵,无人相助的话,根本就无法成功。所以,这种阵法,只能适用于守株待兔,埋伏突袭。 恶鬼张兴达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他一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符纸包围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感受到周围的阳火了,所以他立马就想着突围,朝着四周乱撞起来。 不过,我的“七星封鬼阵”哪里是他那么容易就能挣脱的,他每撞击一次,符纸就会呈现出一道高约一丈,宽约三尺的虚空符文,像一扇屏风将其挡住并将其弹回,所以无论从那个方位撞击都是如此。 不过,这些虚空的景象是一般人无法看见的,除非开了天眼之人,所以此时的崔远程和崔小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可以看清楚的,那就是恶鬼张兴达每当撞击我符篆的时候,周围就会腾起了一阵白烟,那就是他的灵体被阳火所烧伤而发出来的。 这时候崔远程就惊疑地朝我问道:“小先生,那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白烟啊。起雾了吗?” 我汗颜道:“别出声,我已经将恶鬼给困住了,那是他在突围,再等一会,我就收了他就全都结束了。” 我这么说了以后,也不知道他们相信不相信,不过他们倒是还真没有说话了。我也没有再和他们解释什么,而是直接走到了恶鬼张兴达的面前。 这时候张兴达已经感知到了我,朝我恶狠狠地道:“你个小阴阳,我与你无冤无仇,又不曾吸食你的血,为何要设计害我!” 我冷哼一声,道:“你私闯阳间做害,让多少无辜的妇女殒命,你可知罪?” 没想到此时的张兴达却依然气势不减,反而像是据理力争朝我反喝道:“从我被打入恶鬼道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我食血的天性,我吸食人血,又与你何干!赶紧放了我,不然,我一定会吸干你的经血!” 我苦笑了笑,想不到他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跟我犟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于是我便也不再留情,直接掏出了鬼印道:“认识此物否?我乃阴帅钦点的阳差!” 阴魂的眼睛不能视物,一切东西都是靠感知,也许他已经感知到了鬼印所发出来的那种无形的震慑力了,当即就颜色大变,惊恐万状起来,一下子就跪在了我的面前:“阳差且饶我一次,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敢了。” 对于他,我是绝不会手软了,毕竟这个村子已经被他害死了不少的人。我也说过,让十恶不赦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对正义和仁慈最崇高的敬意。 纵然他已经不再是人,但是终究做下了十恶不赦的事儿。我就这么直接打散他,轮转王的轮转簿上就会少一个恶鬼,到时候彻查起来那便是我之责,或许会折损我的阴德。 既然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界有阴界的规矩,那我还不如就请阴界来了结呢。不过,为这档子小事倒是没必要请黑白无常两位阴帅来,毕竟他们在阴界也是公务繁忙,那就请阴差吧。 想到此处,我便朝张兴达冷笑道:“想讨饶,你还是回下面去讨饶吧。” “不,不要啊,千万饶我这次……” 我哪里还管得了他啊,当即就掐了一张灵符,念起了诀道:“天灵灵,地灵灵,今有亡故之魂张兴达,私闯阳间,做害黎民,恳请列位阴司鬼差速来勾魂离!” 我这咒语一念完啊,紧接着竹林里就突然卷起了阴风,浩浩汤汤,刹那间,黑气腾腾,枯叶纷纷…… 027:虚惊认鬼友,无情收恶魂 见到这副情景我哪还能不知道啊,这不就是阴司鬼差现身了嘛!以前我还挺害怕经历这种事的,毕竟鬼差现身就代表阳间有人死亡,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特别是上次走阴见过许多阴神之后,我对于这种事已经不再那么感到害怕了。再者,我本就是阴帅钦点的阳差,这次请鬼差来无非只是请他们收去本该由地府管辖的恶鬼。 当时果见在那黑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身穿灰白色长衫的身影,细看时,胸口还各有一个大大的“差”字。一个手拿锁链,一个手拿铁钩。 然而,两个鬼差却没有去抓捕恶鬼张兴达,反而朝我走了过来。这一下,可让我吃惊不小。怎么回事呢啊这是?他们是我请上来的捉恶鬼的,这会子不去抓张兴达却奔我而来,难道是责怪我无端请他们上来而要索了我的命不成? 一想到此处,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们越是朝我逼近,我的身子就越发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难道我这回是真的搞错了?那个恶鬼张兴达是崔判官定罪,允许来阳间做害的?不可能啊,难道之前那些被他所害的妇女个个都是罪有应得吗? 就在那些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翻滚盘旋的时候,两个鬼差却一下子到得了我的面前,面带和善地微笑朝我道:“梦君无恙?” 这一番招呼打的,当时就把我给弄懵了,心里闪过的第一个疑问就是:这是什么情况啊?不过,当我再细看那两个阴差的时候,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还真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们……认得我?”我痴痴地问道。 见我这么问起,两个阴差却又呵呵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道:“梦君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能当上鬼差来阳间捉鬼,不都多亏了你嘛。” “多亏了我?”听了这话我哪能不感到奇怪啊,说实话,我虽然认识不少的阴鬼,但是好像很少和阴差打交道呢,再说了,地府阴差何止千万,我哪能记得过来啊。 又一个阴差朝我道:“我们本是森罗殿前的门卒,当日梦君来地府公干,我们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嘛。也是多亏了梦君在阴帅面前为我们说了好话,我们今日才能来此啊。” 听了这一番言语,我才算明白过来了,也想起来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们十分熟悉呢,原来数月前我去地府找阎君撤冥旨的时候,在森罗殿前碰上过这两个鬼卒,为了让他们放我进去,我还答应他们在黑白无常面前美言,让他们做捉拿恶鬼的阴差的。后来,我只是和黑白无常提了一下,他们没有言语,我以为那事算是不成了,没想到他们如今还真的当上了鬼差,自然就认为我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我也欣喜地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恭喜你们了。怎么今天刚好就是你们两个当值呢。” 一个阴差道:“正是巧的很。自从跟了两位阴帅之后,就被分配到了这一块,今天刚好感知到人间有阳差有请阴差之信,我们兄弟就想,在无常阴帅手下当值的阳差也不多,梦君就是一位,这次可能是梦君呢。没想到这一来,还真是与梦君相见了。” 又一个阴差道:“正是呢。不知梦君今日在此发现有甚恶鬼作祟?” 我指着张兴达朝他们道:“这张兴达逝于两年前,被打下恶鬼道,成了食血恶鬼,一直在此村做害。我今晚路过此地,虽将他困住了,但我毕竟是阳界人,不便擅管阴间事,所以才将你们请来,由你们带他下去,也是功劳一件。” 我这么一说之后,困在“七星封鬼阵”中的张兴达当即就吓哭了,朝两位阴差跪着求饶。 但是两位阴差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朝我道:“多谢梦君传信,我们这就带他下去在崔判官那里领罪,受地狱刑罚去。还请梦君且收阵!” 我点了点头,掐着指诀打出“收”字令之后,一瞬间,两位阴差就已经穿了张兴达的琵琶骨,拿锁链锁了。张兴达痛苦的嚎叫声着实让我揪心,不过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可怨不得我。 当时两位阴差朝我说了一句“再会”之后,就勾着张兴达连同浓郁的黑雾消散在了繁密的竹林中了。 接着,崔远程牵着崔小敏朝我走了过来,朝我惊疑地问道:“小先生,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你是在和鬼说话吗?” 我说:“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请了地府的阴差将恶鬼张兴达给带下去了,他再也不会来做害了。你们也可以回去睡好觉了。” “真的吗?”崔远程好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那不如请小先生今晚就在我家凑合安歇一晚上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当晚崔远程就在崔小敏的房间里有收拾了一个床铺出来,我知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毕竟在竹林里所发生的事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仅凭我的几句解释也实在是很难让他相信,他哪里知道我会有请地府阴差的本事呢。 当晚陪着崔小敏胡乱睡了一晚之后,次日一早我就向崔远程辞行了,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说没什么报答我,只能留我在他家玩上几天,拿最好的东西来招待我。不过,我现在还有事,还要去找任昌时先生,老牛头他们还在凤凰等着我呢,所以我今天必须找到任昌时而且晚上赶回去才行,所以坚决辞行了崔远程父女。 原来崔远程他们所在的村子就是安乐村了,只不过任昌时先生却不住在村里,而是在村西三里之外的葛山隐居。不过,这两年村里不断有怪事发生,村人去找过他多次,却一直都没有见到他人,只怕我去了也见不着。 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无功而返,不管怎样也要亲自去看一下,所以我朝崔远程问明了路径之后就独自朝葛山而去…… 028:日访无归斋,夜返凤凰城 葛山并不是那种绵延数百里的大山,所以并不是什么名山,出了安乐村就能望见,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山脚下,不过从山脚下朝上望的时候,却发现这山倒还有点味道。 一条羊肠小径蜿蜒而上,两边草木枯黄铺满落叶,由于是早晨,所以还打着一层薄薄的露水。 葛山的早晨,空气十分的新鲜,林中也格外的安静,在较为狭窄而崎岖的山路上,越往上走,雨雾渐浓,行走之间恍若步入仙境。静静的和谐,淡淡的孤寂,真真在此刻能让人忘怀红尘纷扰与人生得失,只醉于闲散和舒适之中。 不上半个小时,我就差不多快要登顶了,不过在绵密的山林中,我隐隐地看到了一栋木屋,我心说那应该就是任昌时先生隐居之所了吧,于是快步朝前走去,同时心里蓦然腾起一阵欣喜的浪潮。 可当我来到那木屋前的时候,却发现是一座十分陈旧且十分残破的老屋。这老屋哪怕用“断壁残垣”四个字来形容也绝不为过。不过门楣上却悬着一简易的木板匾额,用大笔题着“無歸齋”三字。两旁还有一副用红木檩条写的一副对联,这上联是“曲曲折折人生路”,这下联是“坎坎坷坷世间情”。 看到这副对联的我,心中蓦然一怔,感慨万千。是啊,每个人的一生所涉足过的路、经历过的事不都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哪里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呢。这副对联意思浅近却颇富哲理,再配上横匾的“无归”二字,我真心觉得,非历尽千山万水、识便大千世界之人不能出此语啊。 当我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的时候,当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满堂屋的荒草,穿过木板的拼缝也有我小腿那么高。东边的房间也是已经塌了一半,清晨的阳光柔柔地照在了腐朽的木床上,莫名地使人感到一丝的凄凉。 很显然这屋子是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难怪崔远程说自从村子里发生了怪事,他们多次来找过任先生,可是就是没见到过人呢。我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任先生是否早已不在人世。 可是从悟玄的口中得出的话,任先生早已算定了邱掌教会先他而逝,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任先生应该健在,或许他一直在江湖上游走,救苦扶贫也说不定,当初我们碰上的栓妞不就多亏了他才来到人世的嘛。 于是我又看了看西边的书房,倒比东室要保存的完好一些,推开门里面也是狼藉不堪,墙上到处都残留这任先生用毛笔涂鸦过的痕迹,像是一些符咒。糊窗的油纸已经破烂不堪,隐隐地掉落着细细的尘土,各个墙角也已布满了零零碎碎的蜘蛛网,然而蜘蛛却早已经干瘪地吊死在那儿了。看到此番景象,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心中百感交集。 果然任先生真的“无归”,为行善积德,寻仙问道而四处奔走,上下求索。看来,我在这里别说等一两天了,就算等一二年,任先生也不会回来了吧。 可是就在我想要离去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书桌上用砚台压着一本破旧的小本本,像是一个手札册子。我拾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灰尘,生怕拍烂了,因为那小册子已经有些腐了。 我随意地展开一看,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信封上一个字没写,拆开信件,只见空荡荡的白纸上只写了十来个字软笔字:“武陵源索溪峪,青龙白虎,前照清潭”。 当时我就有些懵了,这说的是啥意思啊?不过细细一读,我又大为欣喜,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一口风水宝穴的大致位置啊。 我也曾跟着林师父学过一些关于风水的学说,这青龙白虎说的是风水宝穴要左右靠山,左为青龙,右为白虎,方能藏风;而潭为水,前有霞潭,不正是能聚气嘛。因为风水最讲究的就是藏风聚气,而这个位置,就应该在武陵源索溪峪,而这个位置,不就是在咱们湘西的张家界嘛。 想到此处,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了,虽然没有见到任昌时先生本人,但是他早已料定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此找他询问邱掌教该葬的位置,而自己又下定决心从此无归,所以早就留了这一封信。看来,我这次也没算白跑啊。 再翻看手册的时候,扉页上写着四个行楷小字:“無歸齋記”,大致一看,记载的却是任昌时先生早年时游走江湖的经历与见闻,我顿时又像是得到了一个宝贝一般,因为上面所记载的奇异诡事多为我至今未曾听过和见过的,还有许多关于他的应对之法门,更别说符咒法令了,简直堪比我怀中的秘籍啊。 当时我就有些手不释卷起来,也顾不得时辰了,随处就坐下来细细品读起来,一天下来我就尽数读完了,不过看到最后一篇的时候,却断了,没有结果,讲述的是重庆某处的悬棺,有啖人罗刹,每隔百年就会出世做害一次,但是任昌时后面没写完,我就看不到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山里已经没有了光线,我才将手札和书信揣在了怀里,从褡裢中取出了一点干粮吃了,然后拿朱笔和黄纸画了甲马符,一直又等到天色完全沉黑了,我才再次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这一次,我便没再出现半路突然停下的状况了,一直到了凤凰城郊才停了下来,然后徒步上了万寿宫。在两个年轻弟子的迎接下,我直接被带到了大殿,此时的大殿依然聚集着不少的人,除了老牛头和樊世棠之外,倒还有不少的阴阳门的前辈在。 一见我走进来,都以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我,嘴边还不断的私语,说我就是几年前在阴阳大会上请来阎君的女先生。这时候,老牛头就和樊世棠还有高天意一起迎上来,几乎是异口同声朝我问道:“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见到任先生本人,不过我却带回来了这个。” 029:啖人之罗刹,武陵之宝穴 听我这么一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我揣进怀里的手,为了不把那本小册子带出来,我却在怀里摸了好半天才摸了出来。 大家伙一看,原来就是张纸,顿时间直勾勾的眼神变得不屑而失望了。我心说,他们估计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老牛头却接过去一看,顿时傻眼了,念了一遍道:“这是什么个意思?” 高天意道:“应该是风水宝穴的位置,在索溪峪。” 我也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去了并没有见到任先生,他的屋子已经残破不堪,这信也是他当年留下的,从此后应该没有再回安乐村了。” 老牛头道:“既然这样,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武陵源先探探穴。” 当时商议已定,老牛头又安排了诸多事宜,才让我们各自回去歇息。 说实话,我当晚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因为我一直在想任昌时那样一个高人,会为邱掌教看得一个什么样的风水宝穴,为何又只有他能葬在哪里? 我正自出神,忽然听见高天意在门外叫我,我于是起身开门让他进来,我说:“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来找我干嘛?” 高天意紧锁浓眉,撇着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我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出。” 我尴尬地笑道:“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阴阳先生,能出什么事啊。我看你啊,这两天也是累了吧,还是说上次和魏行忠一战,你大伤元气还没好透呢。” 高天意道:“我喝过灵参羮,早已恢复了。其实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唉,算了。话说,你这一次去泷县去了一天,路上有没有遇上啥事?” 我就知道他会问我这个的,于是我便把昨晚遇上土地公、遇上许万一、再除掉食血鬼和寻访无归斋的事都给他讲了,他听完后也是十分惊疑,道:“想不到一天之内你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在这观里快无聊死,被老牛头安排盯着工匠做棺材盯了一天。” 我笑道:“你咋这听他的话了?” 高天意道:“这两天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提到我那早已过世的外公,我感觉他好像和我外公很熟的样子,可是当我细问他又不愿意说,只要我乖乖把他交给我的事办好再说。我无法……”说完又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我笑了笑,又朝他正经道:“对了,我有一个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 我说:“是我今天在无归斋看到的。”说着我便将任昌时先生的那本小册子拿出来递给了他,他接过去看了半天,也是惊叹地无可不可,嘴里还道:“这任先生真乃神人啊。” 我又说:“你先且看最后一篇。” 高天意点了点头,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然后朝我问道:“若思,你知道啖人罗刹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从未听闻过。任先生单单这一篇没有写出结果,不知为何。” 高天意正色道:“我知道。啖人罗刹就是能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的一种妖魔。若为男性即极丑,为女性又十分姝美,但是不论男女,它们皆食啖于人。古时候很多贵族生怕死后被人掘墓,所以让后人帮忙安葬在陡峭悬壁上,如果是背阴之处,常年吸收幽阴月华就可以进行修炼成僵尸,百年又百年之后进化为飞尸,而罗刹正是属于飞尸之中最为厉害的一种,其能力紧逼修炼成形的旱魃。不过,这种妖魔一般很少出现,一旦出现必遭天谴。但是在我们重庆某地,好像有过任先生所写的这样的传说,每隔百年会出现一次啖人罗刹,但是又没有阴阳师去降服,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找到那口悬棺。” 我听完默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道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了。” 高天意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也别纠结这了,我就不信,我们哪天会遇上。话说,若思啊,你该不会听我说在重庆某地出现过,你就不跟我回重庆了吧。”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又气又急,朝他啐道:“去你的!别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说着我便将他推出了我的房间。 次日一早,我们吃过早饭后,就发现观外停了好三四辆大汽车,是观里出资、老牛头组织请来的,要把邱掌教的遗体装殓后先运往武陵,然后等我们找到了宝穴之后再下葬,所以来这里参加吊唁的人大部分都要去。 在车上颠簸了大半天之后才到,老牛头安排人先将邱掌教的棺材安排在了一家义庄里,留下几个弟子看守,然后又包了一家招待所,让大家伙去休息,最后只有我和高天意还有悟玄陪同老牛头和樊世棠一起又坐车去了武陵源。 武陵源作为详细有名的经过开发的旅游景点,所以坐车并不难,我们也直接到了离索溪峪景区入口最近的地方。那时候已经是下午,我们买了票就进山了,可是这里也太大了,我们还买了一张地图,照着地图走,也走了几个小时到了索溪峪,可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游客。 我们本也担心在山里会迷路,可是都已经到了难道又出去不成,老牛头说就算找一夜也要找到那口宝穴,好在那晚的月光十分明朗,山山水水的我们不难看出一些轮廓。 大概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我们就来到了一处小湖边,这里已经不是开发过的区域了。这时候高天意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用手电四处一照,只见此地山势明朗,两座大山夹峙与湖边之上。 高天意很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看见湖中央突出的那个小山坡了吗?如果我看的不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任先生为邱掌教所寻得的宝穴了。” 老牛头问道:“你小子懂风水,你倒是说说那里有什么名头没有?” 高天意道:“你们看那个位置四周自然形成隆起的土丘,中间微凹,天然明堂藏风聚气,罗城紧密,应该是标准的莲花穴。” 030:悟明遭邪煞,天意展才技 听到莲花穴这个术语的时候,我们尽皆一愣,都不知道这种穴有什么玄妙的独特之处。不过樊世棠凝神一想,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忽然大笑道:“老邱真是得道了。看来我给他设计的一套定坟方案也正好适合他!” 老牛头更加地不明白了,问道:“怎么个意思?” 樊世棠解释道:“这个小伙子说的莲花穴应该是一种能解百冤结,能消无妄宰,渡人早脱苦难,飞升登仙的一种风水宝穴。” 高天意也点头道:“樊前辈说的不错。想必任先生曾已算定邱道长会有此命劫,所以才为他专门寻得这里做下葬之穴,也是助其功德圆满。这种穴,也只有邱道长这样的修道问仙之人能用。” 老牛头想是听他们一来二去说的有些不耐烦了,喝道:“行了行了。那就是这里了,我明天安排人来砍树挖坑,反正这块地不是开发过的,我们也需要做的隐蔽一些。先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又连夜回到了休息的地方,次日,在老牛头的安排下,数十名弟子分批带着一些器械去了索溪峪,开始搭棚砍树,晚上又有弟子将邱掌教的棺材抬进了山林中。 由于老牛头还有别的事情,所以当晚就没在山里,只有我和高天意还有樊世棠,督促着一二十个年轻弟子在掘坟。可谁曾想,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件邪门的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下午我们到了莲花穴所在的那个中央的小山坡上,一起勘察了宝穴的具体尺寸位置之后,发现有一棵大槐树正好遮住了宝穴。 但是这宝穴就是宝穴,尺寸位置是一分也不能有变动的,这下葬之后被大槐树给遮住可十分不好呢。于是我们就商量着,把那棵大槐树给砍了去,然后拿农药把根给打死,让其不能滋生扰搅邱掌教的棺木。 当天晚上就开始动工,可是七八个年轻弟子正在砍树的时候,我和高天意还有樊世棠在木棚里闲聊,可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悟明突然中了邪了。” 听到此话的我们,尽皆一怔,连忙跑到了大槐树下,借着火把的光照一看,只见那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名叫悟明的弟子,当时脸色铁青的厉害,印堂还有些乌黑,身体僵硬地就像一根木头,躺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同时嘴里还不断地噗着白沫,那样子是着实的吓人。 他们一起干活的几个弟子都对着悟明指指点点,同时朝樊世棠询问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毕竟在在场的只有他老人家年纪最大,辈分资历最老。可是樊世棠却双眉紧锁,顿时间摇头沉默了。也许他在行的是定坟,驱邪避凶可能不怎么精通吧。 见樊世棠不吭不语,几个年轻弟子有的叹息不已,有的惊慌失措,有的想施法却又不知道施什么法。因为此时悟明的样子的确很是吓人,就像是立马要断气了一样。 说实话,此时我和高天意也紧张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悟明的情况,而是一来到这大槐树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下面有一股阴气聚结着,而且煞气扑面。说实话,这是我们白日里没有感觉出来的,此时却格外的浓烈。 “邪物!” 从高天意的嘴中蓦然迸出这两个字,令我也是微微一惊,我问:“你也感觉出来了吗?” 高天意还没说话,樊世棠就冷静地道:“想必这大槐树下有甚邪物,悟明多半也是因为被邪物的煞气所伤。” “现在人命关天的,咱们就先别纠结到底是什么邪物了,先把他的煞气除了再说。”我朝高天意道,“天意,你来吧。” 高天意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几步蹲在了悟明的身旁,此时的悟明脸色越发的青的发灰了,而且全身比高才抽搐地更加厉害了。当下高天意也没有磨磨蹭蹭的,直接粗鲁地扯开悟明地衣襟,掐了个法指就在其胸口画了一道化煞符,同时口中默念起了天师化煞咒。 做完这一切也不过是半分钟的事儿,高天意很快就帮悟明将煞气给退下去了,接着高天意便重新起身站到了我的身旁,道:“应该过一会儿就会醒来,先把他弄到棚子里去吧。” 然后几个年轻弟子就一起将悟明抬到了棚子里休息,一个个都紧张地看着他,像是在期待奇迹出现一样。又有个年轻弟子忍不住朝高天意问道:“我说这位同道兄弟,你刚才为悟明画的化煞符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呢,他这不是还没有醒来嘛!” 这话语之中带有明显的不信任和贬低之意,令高天意浑身不爽,直接不理会他,我连忙解劝道:“先不要着急嘛,你们再等等看。” 我话一说完,只听又有弟子指着悟明惊叫道:“你们快看,悟明没有抽搐了。” 接着大家伙又都纷纷朝悟明看去,尽皆露出了惊讶而难以置信的神情。是的,从发生变故到现在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刚才还不断抽搐、口喷白沫的悟明,此时已经变得缓和了许多,不仅不抽不吐了,而且脸色也好了许多。 看到这里,众人哪能不惊讶呢,就连樊世棠也朝高天意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当然了,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方才高天意画符念咒所起的作用了。 这下刚才讥讽高天意的那个弟子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低着头不敢与高天意对视了。当然了,高天意也没有去理会他,只是微微地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这时候樊世棠又道:“好了,刚才悟明的确是被煞气所伤,现在煞气已退,应该是不会有事了,大家也不必太过于紧张了。悟清,给悟明掐一下人中。” 刚才那个讥讽高天意的就低沉地“哦”了一声,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的道号叫“悟清”,显然是与悟玄、悟明一个辈,且都是邱掌教的弟子了。 悟清在悟明的人中处轻轻地按了按,然后就感觉悟明的气息越来越平缓均匀了,再接着就突然转醒了过来。 031:了解前后因,一言惊四座 这时候几个同门弟子除了悟清之外全都欢呼跃雀起来,个个朝高天意竖起大拇指,说他驱邪避凶的本领果然很有一套,道行远在他们之上。 不过,此时的悟明刚刚转醒,目光还是十分呆滞,醒来后只是安静而茫然地环视着四周,那样子简直与傻子无异。而且还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同门师兄弟,那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陌生,然后又朝我和高天意看了过来,同样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 这时候年轻弟子中又有人忽然问道:“这咋回事啊。丢了一魂傻了吗?” “是啊。这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妙呢。” 听到这些疑问,我和高天意都没有说话,倒是樊世棠朝他们反讽道:“我看你们才是傻了。这人刚被煞气所伤,哪有这么快就好的。别看他现在像是精神恍惚的,再等一会缓过劲来就好了,你们还吵吵个啥。” 众人一听樊世棠这么说了,都闭嘴沉默不言了。不过那几个弟子都对高天意有些好奇了起来。开始询问高天意是哪门哪派,师从何人,可曾参加阴阳大会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过高天意只是随意应付应付,也没有说出自己是奇门法的传人。然而,悟清却一直盯着高天意,毫无表情也毫不言语,心中像是有极大的想法。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悟明忽然抚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刚才是咋了,怎么感觉有些头疼啊?” 樊世棠道:“看来你真不记得了。方才你与他们一道砍槐树的时候,被煞气所伤,多亏了这位同道为你祛了煞。” 悟明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连忙朝高天意感谢不已。高天意道:“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同道中人,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几个年轻弟子又纷纷朝悟明问道:“你刚才不舒服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自己被煞气扑了也不知道吗?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干着干着就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 说实话,不仅他那几个同门师兄弟感到好奇,就连我和高天意也是十分好奇,这大家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就他一个人被煞气所伤,难道他最近运势比较低吗。 可是大家伙这么一问,悟明当时就是一愣,再次摸着脑袋尴尬地苦笑道:“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好像,我刚开始有一点胸闷头晕的感觉,只当是自己乏累了,再接着就眼前突然一黑,啥也不知道了。话说,我当时的样子真的有那么邪门吓人吗?” 听取此说,大家于是又把刚才的情形给他细细讲了一遍,悟明又是握着高天意的手将“感谢”二字恨不得说了几百遍。 这时候,悟清又不冷不热地道:“看来那棵槐树是动不得了。只怕高兄弟指错了位置,任先生那样的大师是绝不会给邱师父点出那么一个重煞之穴!” 这话一出,高天意当时就受不住了,恨不得就要和悟清当场干一仗,毕竟他已经忍了很多次了。可是在这场合要是真打起仗来,传出去的话可不好听。我又连忙偷偷拉住了高天意绷紧的手臂,并且给了他一个冷静的眼神。 这时候樊世棠又道:“这位置应该没有指错。不过咱们得弄清楚那区区一棵槐树为何会生出如此重的煞气,只要化解了即可。你们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和意见吧。” 悟明道:“白天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只是晚上我才出事,我看啊,还是白天再弄吧。说不定树下面还真有什么可怕的煞物呢。” 悟明如此说了,其他几个弟子也是这么附和。樊世棠又看向我和高天意,显然是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说实话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从先前的感受来看,槐树之下的确阴气凝聚,煞风扑面,槐本属木,木里带煞,很可能树下埋着什么铁器镇物。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了。 然而高天意却在一旁深沉地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槐树的镇物很有可能是地龟金壳!” 一闻此言,在场所有人都颇为惊讶,同时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是说……龟精?”我问。 是的,不由我不如此怀疑。因为我昨晚就和高天意一起看过任先生的手札册子,里面就有提到过关于龟精的事。 我和高天意这么一说,悟明当场就变了颜色道:“我听说龟精可是一种很了不得的煞物呢,要是谁碰上了他,都会被他给捉了去呢。” 说实话,当我一说起“龟精”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很显然,他们也许都对龟精有一定的了解。 不过,当我和高天意说出是龟精的时候,不仅只是几个年轻弟子,就连樊世棠前辈也是感到一阵震惊。他们有的惊讶无比,有的惶恐不安,更有悟清在一旁冷笑嘲讽。 不过,我和高天意的猜测倒像是引起了樊世棠极大的好奇心,他郑重其事地问我们:“你们怎么就猜测下面藏着一只龟精呢?” 高天意没有说话了,把眼神转向了我,明显是让我做出解释。因为我也是在任先生的手札中看到的,而这手札我也只给高天意一个人看过,到底公不公布都在于我的一念之间。可我当然知道这部手札的重要性了,因为这可能是任先生的心血,至于任先生为什么留在无归斋,也可能是他料定后来人为邱掌教点穴的时候会遇到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打个马虎眼编撰道:“我也是听老一辈的前辈们说起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儿了,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也说不清呢……” 还未等我说完,悟清这个人就紧接着问道:“那你说说你所听到的故事是怎样说的呢?我也很是好奇呢。” 经悟清这么一追问,我的心里也有几分不爽快了,不过看到大家都饶有兴趣地望着我,我也只好将在任先生手札所读到的故事颠头倒尾,七删八改地给他们篡出来了…… 032:龟精正汹汹,村民诚恐恐 说是在一九八八年,湖北靠近长江一带,那年的七八月间,长江两岸洪涝不止,人民苦不堪言。抗洪抢险的战斗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月,人人都心力交瘁。 不过当地有一个道行了得的大师,说是能道破天机,断人生死。他在长江边上一溜,心中就已全然明白,但是他却不好道破。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一旦向世人泄露,自己很可能遭受天谴。 但是他也是个心地慈善之人,看到人民受苦,他心上十分不忍,于是就对人们说,这长江之中有一地龟刚修炼成精,正试着兴风作浪,这两岸的洪涝都是它引起的,要想解决,等三日之后在尖沙口浅滩用大网捕捉。一定要是寅时三刻下网,卯时一刻收网。 经这位大师指点之后,许多乡民也就结伴在下半夜撑着渔船出行,在大师指定的地点下网等候。果然在黎明的时候,众村民就打捞起了一只金色的乌龟。 那只乌龟果然与平常见到的大不相同,虽然体型较小,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但是其头部呈金黄色,头侧略带黄褐色,具三条黑线纹。体背黑褐色,盾片相接处呈棕红色,腹甲为黄色,左右盾片有基本对称的大黑斑。村民一碰,它就将头缩进去了,再不出来。 当时村民们带着这只乌龟去找那位大师,问是不是这只乌龟成精。大师一看,默默点头,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安,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大师告诉村民,这龟名曰金头闭壳龟,寿至千年,如今已然成精。别看它小,实则道行非常。若不谨慎处理,只怕不仅治不了洪涝,还会引起更大的灾难。 当村民们问起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大师便用一张特大的黄纸画了符之后将金头闭壳龟给包裹严实了并告诉他们,在今晚亥时,将此龟带到尖沙口岸边的大礁石上,置于石匣内,上用案板压顶,找五个属龙的男性坐于案板之上。如果能成功镇住,那么明日洪潮自退;若是镇不住,龟精一跑,只怕明日会翻江倒海,两岸百里皆沦为湖泊。 村民们听了之后,个个都为之动容,惶恐不安。不过既然料事如神的大师都这么说了,他们又怎能放弃呢,也是实在不想再受洪涝之苦了,于是就开始商议着起来。 不过,那位大师也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众村民,今晚镇压龟精的五个人,无论晚上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害怕,千万不能轻易离开案板,熬过了子时就可以了。 村民们听了都狂喜不禁,都觉得这事十分的简单,所以杀鱼宰猪好酒好肉地招待了那位先生。 当晚,有五个属龙的村民就抬着石匣和案板来到了尖沙口的大礁石上,还别说,那块大礁石在苍莽的夜幕下,形态活像一龟,上了礁石上,还算平坦。 大家伙就将石匣子放下,上面用案板盖了,然后五个人一齐坐到了上面。没想到,刚坐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看到一股黑水蔓延在礁石上,还带有一股浓浓的腥味。众人仔细看时,却发现并不是黑水,而是血水,正是从石匣子中渗透出来的。 当时大家伙就有些心慌了,好在白天的时候大师就给他们通过气,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所以大家还是抑制着心中的恐惧,稳坐于案板,寸步不离。 可是谁能想到,更加离奇古怪而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当晚交了子时的时候,大家伙在案板上也是困意袭来,相互背抵着背打瞌睡,忽然一声巨响,险些将几个村民给魂儿吓飞,还以为是打雷了呢,却不想是江中巨浪迭起三丈之高,猛烈地冲击着大礁石,像是要把大礁石给冲个粉碎一样。 当时就有一个胆子较小的少年有些害怕地坐不住了,说要回去睡觉,硬生生地被其他人给按住了。不过这巨浪着实气势宏大,十分吓人。要不是有大师的叮嘱在耳旁不断回旋,谁都不敢继续坐在这风口浪尖上的。 巨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大礁石,每冲击一次,就有一个皮球似的东西落在礁石之上,众人细看时,就差没把众人给吓死过去。那哪是什么皮球哟,分明就是一个个的骷髅头啊。那些骷髅头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多慑人就有多慑人,大概都是曾经淹死在这长江之中的人吧。 众人是吓得大叫,少年更是吓得高声哭叫。可是大师说过,无论见到什么发生什么,只要子时没过,就不能离开这石匣和案板。于是大家伙都闭上眼睛,紧紧地手握着手,什么也不看了,都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过了子时,就什么都过去了。 但是啊,闭上眼睛之后没多久,他们就感觉大礁石在晃动,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实在是令他们坐不住了,而且还感觉大礁石好像在升高,又升高……好像就要升到天上去一样。 他们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都睁眼一瞧,更是吓得昏天黑地,哭爹喊娘。原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哪里还是什么大礁石上啊,分明就是一个金黄大乌龟的背上嘛。 而且更加诡异而要命的是,那大龟好像还在无限制地变大,先从一张床那么大变得像一间茅屋那么大,接着又像是一座小山那么大。就在大家震惊到无比的时候,又看到那巨大的金龟将头朝他们扭了过来,张嘴就要活吞了他们。 这下子谁还记得那大师的话啊,一见金龟要咬他们,都把持不住从背上翻滚了下去,落入江水中,偏偏又是一巨浪,将他们正好打回了岸上。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又不见了什么大金龟,只有静静的大礁石屹立在江水中。可是谁也没有胆量再上去了,都仓皇失色地跑回了村里。 当那位大师一看到这五个人脸色惨白丢魂落魄地跑回来的时候,就大叫一声“不好”,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独自朝尖沙口跑去。 033:大师降龟精,悟清伐槐木 当时那位大师一来到尖沙口,天眼一开,就见到一只巨大的金色乌龟浮在江面上,想要沉入深处却沉不下去,因为它浑身被大师的符纸给包裹地紧紧的。 大师也生怕那大乌龟到了江里之后会把长江搅的惊涛骇浪,地覆天翻,令长江两岸百里居民受天大的灾难,所以当时就奋不顾身地跃上大礁石,口中念起了咒语。 这咒语一念,大金龟身上的符纸就瞬间收紧,大金龟越是挣扎,符纸就越紧,很快大金龟的气势就减弱了下去,而且体型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又变得只剩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了,但是符纸却一直紧紧裹着龟精的身子。 但是那金龟到底是成了精的,虽说被符纸所缚住,身形也变小了,但是却比刚才行动更加敏捷了,大师看后也是大惊失色。因为他知道,符纸的效用是有时间限制的,何况在水中浸泡多时,朱砂已淡,法力也早就减弱了。 龟精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下游飘去,大师也就施法一路追踪,据说一路追到了洞庭湖中。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金龟绝对会挣脱符纸的束缚而沉入江中,等它缓过了气,那时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大师最后的方法就是请神意,让神意怜悯天下众生而来收服那龟精。 在符纸的束缚完全被龟精挣脱开来的时候,大师直接就念起了请龙王心咒。要知道龙王也是一位正神,是统领天下水族的王,能行云布雨、消灾降福,属于四灵之一。 果然在摄令打出之后,一道红光就直接从龟精口中进入从尾巴中出来,接着,湖面上就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金色龟壳,再接着,就沉入了湖底。 事情到这里之后就基本结束了,大师回到那受灾的村子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果见两岸洪潮已退,欣慰不已。 说到这里,我也就尴尬地微笑着道:“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嘴上这样说着,但我心里还在暗忖:应该没有什么纰漏吧。我可不会说出那位大师就是任昌时先生的,不然一问起,我这手札的事不就要泄露了嘛。 这时候高天意也道:“看来就是这样了。龟壳匿于洞庭湖,但是龟壳作为一种煞物,是可以自行游走的,洞庭入澧水至张家界至索溪峪至此,一条水线相通也说的过去。” 听我们这么一说,樊世棠更加陷入了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歪在一旁沉默不语。几个弟子也很是觉得新奇,纷纷议论不已。不过悟清却并不相信,朝我们翻着白眼,冷冷地道:“此事只怕是你杜撰的吧。隔着几百里地,跨了四五个年头的事你们也能扯到一起,真是服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着实一惊,像是被捅穿了什么秘密一样,当然了,他那话让我也十分不好受,本来想解释一下的时候,却见高天意神秘地笑道:“那槐树下面到底有没有金龟壳现在谁也说不准,但是这下面一定有像金龟壳那种煞物是肯定的。排除人为下镇物,你觉得还有什么镇物能自己到槐树下面去呢。” 这话一说出来,其他弟子纷纷赞同高天意的观点,都说搞不好还真是那金龟壳到了这里呢。 没想到悟清绕不服气地道:“行!既然你们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也害怕被那煞物所伤,那就我去砍树,我要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着就敞开了自己的衣襟为自己画了一道符然后抡起大斧头出了棚子。 几个弟子也跟了出去。唯有高天意现在那里偷笑不已。我连忙问道:“倘或不是金龟壳是别的煞物怎么办?还有,如果真有什么极为厉害的阴邪之物而伤了他的话,岂不说明你点错穴了?” 高天意的嘴角依然勾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朝我道:“咱们这些人之中,倒还只有他只能够将那棵槐树给砍倒而绝不会被下面的镇物之煞所伤,所以我刚才是故意激将于他。” “为什么?”我问。 高天意止住笑而小声地道:“我观此人浓眉粗眼,满面红光,不仅最近运势旺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有一股杀气,乃是天生好斗不服输的性格,所以我断定他绝不会怕那煞物。” 听如此说,我也就明白了,点头道:“怪不得。刚才那几个弟子听了我们的推测之后都心有余悸不敢去伐树了,倒是只有他无所畏惧。” 高天意又讪讪地笑道:“好了,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当我们出来的时候,果然看到悟清一人在那卖力地砍着树,本来那树先前就被砍断一半了,他这几斧子下去以后,大槐树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悟清大叫道:“快拉绳索!” 几个弟子见他就要成功,于是纷纷上前帮忙,“一,二,三……”,随着一声“吱呀”大响,槐树的最后一点支撑也断了,“碰”的一声响就倒了下去,大枝桠倒落在潭水之中,又溅起一阵水花。 这一回,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这大槐树终于砍倒了,悟清就更加的得意而牛气了,朝我们冷笑道:“看到了吗,我没事!再等一会,我把那镇物也挖出来给你们瞧瞧!” 高天意差点没笑出声,也是高声回应道:“你可别挖了吧。那煞物说不定还真是厉害非常哩!” 其实我知道高天意这是故意的,依然还是在激将悟清。果然悟清冷哼一声后也就没再搭理他,也不歇一歇,直接又抡起锄头开始在树底拼命锄了起来。 没锄几下,他就累得不行,还将外衣给脱了扔在一旁,感觉就像是在炎炎烈日下干活一样。可是在这山里,盛秋的夜晚还是很冷清的。几个同门弟子朝他道:“你还是回来歇歇吧,明天再干也可以,在山里着凉了可不好呢。” 可是悟清根本就不回应,依旧挥起锄头继续锄,可是当他又一锄头下去之后,却连同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034:惊变阴凶地,再现引火符 看到这一幕的我们,尽皆吃惊不小,我大叫一声“不好”,朝高天意和樊世棠道:“好像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 然后当我们和那些弟子来到悟清身旁的时候,他却比先前悟明的状态更加恶化。只见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浑身打颤,像是很冷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们不由都愣住了,我心说怎么会这样呢,和悟明的情况如何会有这么大区别呢?我朝前走去,蹲下身往前一凑,摸了摸悟清的额头,湿淋淋的,全身冷汗,更加令我吃惊的是,从树底好像冒着一股阴湿的凉气。 我打开天眼一看,险些没被吓倒,这冒出的可都是剧烈的阴煞之气,我当即大叫道:“我的天,阴凶之地!快带他离开这里!” 几个弟子先是一怔,满脸惊疑地问我:“何为阴凶之地?”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满是震惊和紧张,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去回答他们这个问题啊,我再次大喝道:“快些离开!搞不好大家都会被阴煞之气所伤!” 他们这时看我的脸色和语气完全不对了,赶紧连拖带拽地将悟清弄出好几丈之远。然而,悟明却像是脚下被胶水黏住了一样,依然站在树根旁,痴痴地嘀咕道:“天!要死人咯……” “快回来!” 可是当樊世棠话音刚落地的时候,悟明却应声而倒。这下,可不仅是我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变了颜色。 本来,先前悟明就出过一次事,而我们也猜测下面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很可能就是金龟壳之类的镇物,此时又见悟清又出事了,而且悟明第二次倒下了,即使是再刚强再有杀气的人都不敢近前了,都仓皇失措起来。 不过,这时候勇敢的高天意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下子就背起了悟明跑了回来,当我们把悟清和悟明再次弄回木棚的时候,只见他们两人都是满额头的冷汗珠,瑟瑟发抖,神志不清。 有弟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那大槐树下当真是一个阴凶之地,阴煞之气极重,一般人还真是靠近不得。他们也都是抵挡不住那强烈的阴煞之气才会变成这样的。” “那就给他们每人画一道化煞符和驱邪符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让几个弟子帮忙,再次给悟清和悟明画了符,这一次,他们没有立刻见效,我就知道那下面的邪物真不是一般的阴邪了,可是我真想不明白,下面到底是有个什么玩意儿竟然会如此厉害。 这时候高天意又道:“现在不用猜测了,下面的邪物准是金龟壳无异。金龟壳又叫做龟甲,在阴阳行当本就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煞物,又在大槐树下,槐树又叫鬼木,属阴,乃树中之鬼,这两下结合不就是一种邪恶的阴煞之物嘛?试问,在这种荒山野地,除去人为的原因,又有什么自然形成的阴煞之物比得过金龟壳呢,要知道那金龟本就是成了精的。”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其实我还是比较赞同他的说法的。因为当人们不去动那棵槐树的时候,槐树的阴气也没有散发出来,而当悟清砍倒那棵树的时候,阴气大散,底下的邪物也煞气大泄,两者一结合,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所承受的了的。 然而,就在这时,我们忽然又听到一阵怪声,是风声和水声。出木棚四下一观望,只见水潭周边的树木全都大摇大晃起来,而且那风也不是一般的风,而是一种泠风。 所谓泠风,乃是一种清冷的阴历之风,往往能使天地昏暗,带给人一种重压的感觉。 果然,除了周围的树木不再安分以外,潭中的水也卷起了三尺高的浪花,冲击着小山坡,而且,此时的天色更加得昏暗无比,像是完全被墨水给浸泡了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不得不让我们打起手电才能视物。 看到这里,我心说还真是出了大事了,那大槐树一砍,那上好的穴位还真就变成了阴凶之地了。高天意好像也感觉自己像是捅了什么篓子一般,朝大伙儿道:“大家先不要着急,这都是树底下的那邪物捣的鬼!” 可大家一听他这么说,就更加的慌张了,就连一直沉稳的樊世棠老先生也有些紧张起来,朝高天意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樊世棠这么一问,其他几个弟子也就将矛头指向了他,怨他就不该提议让悟清去砍倒那棵大槐树。高天意没有说话了,倒是冷冷地翻了他们一眼,让他们瞬间沉默。 我说:“你们别急。那里是邱掌教下葬之穴,不管怎样都是要把大槐树给砍倒的。现在就不要埋怨了,还是想办法将下面的邪物给取出来才好。” 然而樊世棠却说:“现在悟清和悟明都相继出了几回事了,看来这么直接去动土的话是绝行不通了。” 樊世棠说的没错,可是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周围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可怕,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就在大家都安静下来冥思破解之法的时候,只听高天意灵机一动道:“用天火!” 他一语惊出,如石破天惊,令众人尽皆一怔。不过他却没有朝大家讲述具体的方法,而兀自从自己的褡裢中取出了几枚桃木钉子,几张符纸,然后将符纸穿在桃木钉子上,朝槐树底下扔了过去,然后掐起发指,默默念动口诀,接着“敕”令一打,只见数十道火光从天而降,直击槐树根,火焰冲天足有三丈来高,实实地将大槐树烧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我们,更是吃惊不小,简直有些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不过我知道,这是高天意奇门法之中的绝技——引火符咒。 之前我就说过,这引火符咒乃是引天火烧一切阴邪之物的,我之前也多次见识过高天意用这招,连僵尸都能烧掉的,烧这区区槐树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何况高天意这次又配合了桃木钉,桃木也是专克阴物的,我倒是没想到高天意居然把这门法术修炼的更加纯熟更加厉害了。 等过了约莫有一小时之后,天火渐熄,我才跟着高天意缓缓地朝大槐树那边走去。 035:掏炭见龟甲,拍符镇邪物 不过,我和高天意都十分地小心,虽然槐树根已经被高天意的天火烧的只剩下黑炭了,但我们刚才不都见识了那邪物的厉害不是,所以我们都为自己画了护身符,才敢缓缓靠近。 没想到当我们近前一看的时候,树根已经完全被烧没了,只有一堆黑黝黝的炭火,我更加吃惊于高天意的天火的厉害了。 尽管他们不敢跟着前来,但是为了赶紧解决掉这个麻烦事儿,我们真不敢再耽搁了。毕竟,明天就是邱掌教下葬的日子了。现在的老牛头,估计也正带着弟子们正偷偷地将棺木往这里送吧。 可是当我和高天意一靠近那堆炭火的时候,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过高天意却比我要沉稳许多,朝我道:“咱们用铜剑慢慢将这些炭火挑开,看看下面到底有个什么邪物。”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提议。于是我们两人各自拿出自己的铜剑,一剑一剑地戳开那黑炭。尽管樊世棠和几个弟子一直在远处朝我们叫喊,要我们还是算了,但是我们哪里肯放弃啊。高天意这一点和我很像,就是一旦遇上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的,再彻彻底底地解决。 没过多久,下面的炭火就被我们铲出了一半,居然露出了一个小坑,就像是一个小孩泡澡的水盆一样。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一铜剑下去,忽然就听见“呲”地一声响,我知道那是扎到一个硬东西了,但是那脆响又不像是扎到石头了。 “别动,好像有东西。” 高天意当即就按住我手中的铜剑,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十分认真,然后用自己的铜剑在我的铜剑周围迅速地刨了起来。 还别说,还真就被他刨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硬东西。高天意一拿起来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丢开了去。 我惊疑地问道:“怎么了?” 高天意啐了一口道:“应该就是那玩意儿了。不知为何,一拿到手上又烫又冰,简直沾不得手。” 听他这么一说,我哪能不感到疑惑啊。不过,当我拿手电去看那硬东西的时候,却发现它呈椭圆形状,不过也就是成人手掌那般大小,沾满了泥土和炭火,上面还腾起一阵水汽。 说实话,这东西还真有些像一只死乌龟,我越发地怀疑这就是当年那只修炼成精的金头闭壳龟,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能确定的就是悟清悟明都是被这玩意儿给害的。 为了看清楚它的真面目,那就必须将它给清理干净,于是我朝樊世棠叫喊道:“樊前辈,我先看到您在木棚里藏了两壶酒,请借用一下。” 樊世棠当即一愣,朝我问道:“这会子要酒做什么?你们还要借酒壮胆吗?” 我说:“不是,我有用。” 于是樊世棠也不继续追问了,然后去木棚里取了酒,让一个弟子给我送了过来。 高天意微笑道:“若思,还是你心思更缜密一些。这邪物,或许还真不能用普通水去清洗,得用至阳之物烈酒才能克制得住。” 他说着就随手扯了一把草,看来还是他比较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于是我也打开了酒壶,让他蘸着烈酒去擦洗那硬家伙。没想到这一清理,我们就识别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了,原来就是一个龟甲。 这龟甲还真是一个空壳,腹中空空如也,啥都没有,而且龟壳也还是背甲为褐色,腹甲为黄色。看到这里,高天意就大笑起来道:“没错了没错了!果然就是那成了精的金龟龟甲。” 这时候,樊世棠和那几个弟子们看到我们不仅找出了邪物。而且还完全没事,都大着胆子带着几分新奇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那龟甲的时候,也是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弟子就朝我们问道:“这就是那个成了精的乌龟的甲壳啊?” 我点了点头道:“这下你们该知道我先前并不是胡诌了的吧。” 樊世棠又问:“这修炼了几百年才得成精,却不想一朝就被阴阳法师请神意收服殆命,该是有多么重的阴煞怨气啊。你们这么拿在手中不会有事吗?” 我说:“它当年本属于横死,自然怨气极大,不过又走到了这里,也是借助了鬼木之阴,所以才会形成那么厉害的阴煞之气。方才高天意的一把天火烧化了鬼木,我们又用酒淋了它,自然阴煞之气就基本消散了。” 高天意也紧接着我的话道:“不错。龟甲本属金,金能克木,木又能克土,所以它即使离了水,亦能游走于土木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那大师将其逼入澧水而不见,现在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如今它离了土木,就无异于普通龟甲了。” 我们这一番解释之后,他们连连点头称奇,甚觉此事可罕。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取出了一张灵符拍在上面,以免日后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事情总算完全弄明白了,所有的麻烦也被我们这么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我们也都大松了一口气,几个弟子也朝我和高天意感谢万分,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我们。我们哪里肯受这番感谢,不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邱掌教。 而且,最后我也将这个金龟甲收入了黄布袋子中,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在今后的行程中,有一次却为我起了很大的作用。当然,这是后话,以后我会慢慢讲述这个因果。 当我们回到木棚里的时候,悟清和悟明已经转醒了过来,不过他们的气色都还不是太好,当几个同门弟子再次将我们方才的一番作为讲述给他们听的时候,他们也都感到一阵骇然。 当晚,我们在木棚里胡乱歇了一夜。次日上午,老牛头就和十来个弟子将邱掌教的棺木给用牛板车拉来了。当我们都以为这下葬的仪式可以顺利完成的时候,却依然发生了一件令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的诡事…… 036:天地正恣意,先生何殒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天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时候,老牛头带着十几个弟子终于绕过了游客的视线,一夜之间穿过了尚未开发的山林来到了这里,与我们汇合,然后做起了超度法会仪式。 下午在樊世棠的指示下,定出了穴位尺寸深度,然后十几个弟子轮流开挖,砌砖、布阵、下脚,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将登云升仙鼎给下下去了。 可是就在我们要给邱掌教的棺椁回土的时候,樊世棠却说要在人定时分的亥时一刻才可回土,让我们先去填肚子,而他却一个人守在墓穴前,像是要和邱掌教唠嗑一阵子。 于是我们便先去木棚里吃东西,但是中途高天意却将我偷偷地拉出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若思,今晚要出事……” 一听此话,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我说:“你可别瞎说!” 高天意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邱掌教下葬一事咱俩都别插手,可是眼下马上就要填穴了,我得带你离开才行!” 见高天意说的这么正色,我依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来啊,于是我又问:“到底会出什么事啊?” “没时间解释了。你快跟我走就是。”他说着就不容分说地拉着我的手臂要带我走。 这下弄得我有些疼了,而且让我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我当即就有些恼了,我甩开他,薄怒道:“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跟你走,要走你自己走。” 高天意叹了口气道:“今晚可能会降天谴,至于谴谁,我们这些人都有可能。” 我闻言一怔,这一惊非同小可,我问:“为什么?难道我们做下了什么罪孽深重的错事吗?” 高天意又道:“莲花穴乃是渡人升仙的一种宝穴,樊世棠定制的什么九宫回转、登云升仙,也是这般,邱掌教的福德自然能享受,不过,点破天机,天色必变!就看今天谁倒霉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了,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哭声,我们悄悄地往前一探,居然看见樊世棠先生在邱掌教的墓穴前哭泣。 “哭丧吗在?” 高天意摇了摇头,小声道:“且往前去听听。” 然后我们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清晰地就听见樊世棠在自言自语地道:“邱哥啊,老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欠你的,也终究还上了,希望你日后显圣,造福一方……”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清潭周边的大山忽然就传说悠长的震荡之声,像是雷打进了大山里。 这一下,可让我吃惊不小。 只听高天意深沉地望向远方黑油油的山林,若有所思地道:“天,真要变了。” “咋回事啊?”我问。 高天意道:“这山是有灵性的,咱们在这里破土点了穴,当然会有动静,只怕这还只是开始呢。” 正说着,只见前面的樊世棠站起身,朝木棚那边喊道:“时候差不多了,可以回土了。” 这一喊,老牛和十来个弟子也都来到了墓穴前,口中也是在议论着刚才动静,问是不是地震了。 樊世棠见他们来了,也不多做解释,只说时辰到了,得尽快回土才好,什么震不震的一会儿就好了。而我则拉着高天意也偷偷地溜了出来,看他们回土。 没想到,这土刚回到一半,那剧烈的震动又来了,而且响声也比先前更大,十来个弟子顿时就被吓得怔住了。但是樊世棠却急了,喝道:“快填土,别耽误时间,不然一切都白费了!”说着,就从其中一个弟子手中夺过铁锹,亲自回土。 但是那动静却没再消停了,而且突然就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大块乌云,黑压压地就压在我们头顶,像是踮一踮脚就能摸到似的,同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那场景,若非亲临的人绝不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我暗叫一声“不好”,心知这真是被高天意说准了,天雷真的来了,老牛头大喊道:“快离开!” 就在我们四下分散的时候,头顶上方就传出一声剧烈的炸响,震耳欲聋,令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紧接着一道天雷就直接落在了邱掌教的墓穴前,将土炸的如浪花般四下飞溅。 我们所有人都被震倒,而且全身发麻,身上盖了一层厚土。此时的天地之间,都像是发怒一般的吼叫,令我们完全傻了眼。不过,这道天雷过后,却渐渐地风轻天清,归于平静。 然而当我们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却听老牛头惊恐万状地叫道:“怎么会这样!老樊,老樊!” 我们是真的没想到樊世棠先生居然没有躲开,被震死在了邱掌教的墓穴前。这时候,悟清突然就揪起高天意的衣领,大吼道:“这不是你指出的宝穴吗?怎么会遭来天谴的,如今樊前辈都被劈死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此时的高天意一把就推开了悟清,反喝道:“点破天机,遭引天雷,非人力所能抗拒。如果这不是真宝穴,那也不会引起天地变色了!你要是不懂就别在我面前瞎叫唤,我的衣领这次就让你白揪了,你若再来一次我定打趴你!” 被高天意这么一顿冷喝,悟清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却又没出手了,毕竟他身体还没恢复,哪里是高天意的对手呢。 “天意,真是天意……可叹你为人定坟一世,到头来却无人能为你定坟……” 此时的老牛头抱着樊世棠的尸体哭道。 说实话,发生了这一番变故是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只怕只有高天意和已经死去的樊世棠是早已预料到的吧。樊世棠不是无法避开,而是他自己不愿避开。 我们都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欠邱掌教的,这次终于还上了,到底是欠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为邱掌教定制的下葬方案,包括来此点穴,预料到天谴都是他自愿的。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只是没想到才葬溘逝者,又添新亡人。悲伤已毕,在老牛头的吩咐下,大家终于将邱掌教的坟头填实,而将樊世棠前辈的尸体收拾了一番,商议着后事处理。 037:赶尸泸溪县,驻足欧阳宅 周围的雾气已经开始弥漫,愈来愈浓,由黑暗包裹和雾气缠绕的山林在大晚上的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偶尔有几声动物的叫声在山林中听起来极其的骇人。 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得到湘西赶尸世家林海舟的真传秘法的来说,这种情景我已经是司空见惯,毕竟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女孩儿了。所以此时此刻,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紧张而心神不宁,摇着摄魂铃、引着新喜神的我,反倒感觉精神倍好。 之前已经说过,赶尸走脚最为重要的就是心神合一,绝不能心存杂念和心生恐惧,不然的话,方圆五里之内的孤魂野鬼一旦感知到尸气就会前来抢尸,借尸还魂。 我不敢有半分差错,不过,这些年我已独自走过几次脚,经历过几次大阵仗,法术修为已经大进。当即我就摇了几下摄魂铜铃,并用桃木剑挑几张冥钱沿途洒下,同时口中高叫:“喜神返乡,买路借道;生人远避,飞禽遁逃;周遭野鬼,更莫叨扰!”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我的喊声和铃声在山林中形成回响,周围果然起了一些动静,而后越来越远。我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年头,赶尸门已经日渐衰退,尸道上的“喜神客栈”也越来越少,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闲话不多说。其实我今晚所赶的喜神,并不是别人,而正是昨天晚上刚逝世的定坟匠樊世棠先生。 今天白天,在老牛头的妥善安排下,大家终于将邱掌教的坟墓给落实了。不过樊世棠先生的老家在泸溪县小堰湾,距离张家界武陵源有大几百里山路,车行不便,老牛头还要回万寿宫处理一些事宜,老所以只能委托我将其送回故里,交于其族人安葬。 这次高天意没有陪着我,也是被老牛头给使法儿留下了,大概是关于高天意外公的事,那可能是高天意心上的一个梗。因为今天下午的时候,高天意找我独自谈过话,说教他奇门法术的祖父当年其实并不是病逝,真正的死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老牛头好像与他的外公有什么关系,他也想从老牛头的口中弄明白,所以答应留下帮老牛头把万寿宫的事情处理完。 话说回来,其实这次赶尸,我要是说我一点压力也没有那也是唬人的,因为从张家界到泸溪县最短的路线是要经过广阔的苗疆的。对于苗疆我已经不再陌生,几个月以前我已经去过一次,也真正见识了那里的蛊术,特别是梅山教。讲真,这次我真希望不要碰上什么蛊师蛊婆才好。 从今晚开始起尸,走到现在已经走了大几十里路了,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我却还在山林里穿行,要是走不出山,是绝不会有“喜神客栈”的。而且,过了卯时我还不能给喜神找到歇脚的地方的话,喜神被阳火所伤,阴魂消散,我便无法继续牵引了,一切都会白费。 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一晚上翻过了多少个山岗子了,但是此时我终于走出了连绵的山林,前面已经是比较开阔的地界了,但是没有集镇,没有村庄,因为我感觉不出人气。 我继续牵引着樊世棠先生的遗体朝前走着,发现这一带还真是荒芜,没有田地就说明这一带真的没有人居住,我的心里开始有些乱了,眼看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要过卯时了,交了辰时就属于阳时,日出之时不能再赶尸。 好在我的运气还不错,在荒野里走上没一刻钟的时间,我居然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座屋子,不过那屋子我敢肯定是没有人居住的,因为这荒野地里,没有路径没有田地,也没有牲畜之声。 看来今天我也只能在这暂时委屈一下樊世棠先生了,总比曝于太阳之火下要好。于是我就快步走上前去,果然我猜的没错,那屋子一并三间瓦屋,残破不堪,很有一些年代了,看那风格好像还有点古味呢,因为门上有一破旧檀木匾额,上面大字清晰可见,乃是“欧阳宅”。 我还真是有些累了,虽然按照我们移灵一行的规矩,喜神是不能入住宅、堂、庙、宇的,因为入了这些地方会很不吉利,给主人或东家或主持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在《应地尸经》中却有一种说法可以令喜神入宅,前提是不能是生宅,必须是死宅,也就是常年无人居住,主人家死绝或远迁的荒废宅子。 眼下这个应该就是个死宅,我也就不再耽搁,朝空中洒了一把灵符,然后定气凝神口中高叫道:“天苍苍来地茫茫,借此宝方建义庄;喜神入宅藏金柜,孤魂野鬼且掩藏;弟子奉道祖师爷之命,恳请:天公地仙行方便,各路正神来帮忙!急急如律令!” 念罢,我手掐法指,扬臂一挥,空中灵符尽皆“碰”的一声,燃烧殆尽。接着,我便领着樊世棠先生的遗体走了进去。 入了中间正堂以后,我先是拆下了偏房的一块房门,立在堂屋门后,然后指令死尸贴在门板上,和往常一样,换了新的辰砂和符纸,点了阴灯,然后才坐下来歇脚,吃了点干粮,然后靠着墙角准备睡去。 可是怎么也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就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我居然清楚地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而且是一字一板,十分清晰:“荏苒光阴,二十五年,终于再见你!” 那一瞬间,敏感的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凉恐惧,骤然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恐怖摄人的脸! 那是一张满脸鲜血的年轻男子的脸,右脸上从眼角斜划至嘴角至脖子,大半边脸皮没有了,都是血红的瓤肉,血淋淋的。他就那么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堂屋中央,两只眼睛似乎透着淡淡的清光,以一种极为幽怨的语气再次对着我道:“一别二十五年,你终于回来了!” 038:交手无奈何,停手问冤屈 他绝不是人,而个是鬼,而且还是十分厉害的恶鬼! 我竟然在入住这个宅子的时候没有觉出任何的阴邪之气,在念动了法咒之后,居然还有鬼能再次逗留,那能是一般的鬼吗?何况,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我是没有开天眼的,也就是说并非是虚浮的阴魂灵体,而是实体,这便说明他是一个实灵! 之前我说过,阴鬼有五个等级:游灵、虚灵、浮灵、实灵、神灵。其中实灵为第四个等级,他们一旦现身即肉眼可见,能与人接触,不惧阳火,懂得修炼,实力超强,极难对付。 当时我就吓得不轻,背心里冷汗直冒,毫不夸张。看到那么一张恐怖而血腥的脸,你说我能不害怕吗?而且,有那么一阵子,我居然整个人懵了,因为我完全不懂他口中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一别二十五年,什么我终于回来了,我今年才二十一岁,二十五年前我压根还没出生,怎么会与他相识呢。 不过,林师父曾经说过,不管是遇上什么样的鬼,都不能露出惧怕之意来,因为不能在气势输给阴鬼,而且人们不也常说:“人不怕鬼,鬼就避人;人若怕鬼,鬼就害人”嘛,所以我当时就强行按捺住内心翻滚的恐惧,朝那鬼道:“阳差在此,休得猖狂!”一面说,我一面掏出鬼印,一面暗掐了风雷剑指。 没想到我一出口,面前的恶鬼居然在眨眼之间凭空消失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我可不相信刚才是自己太累了而看花了眼,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居然隐遁!接着,我便拿出了拂尘,踏起了法步在周围画出了两仪,然后开了天眼,可是面前还是没看到半点鬼影。 怎么回事?就算是实灵隐遁,开了天眼应该是可以看到的啊,可面前为什么偏偏什么都没有呢。饶是如此,我还是感觉不到半点的阴邪之气,除了一丝淡淡的死气外。很显然,那鬼还是在这屋子里的,只是尽量压低了自己的阴气。若不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鬼,是绝不能做到的。 就在我暗自纳闷胡乱揣度的时候,身后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悲愤之叹,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那恶鬼居然就在我的身后不过三尺之远。不过我此时看见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伤痕,也没有鲜血,而是一副俊俏的脸。身穿华丽的白色大马褂,下身黑稠裤子,整个一翩翩少爷的模样。 看来,他已然是将自己的真面目给掩饰了。如果这种鬼不想让你见识他的真面目的话,你想见识光开天眼不够,还得将柳叶敷于眼皮之上,念出净清咒才行。 不过我现在哪里去弄新鲜柳叶啊,当即就吓得连连后退数步,直退到大门口,护在喜神的面前。 其实喜神的额头、胸口、背心、两臂、两膝早已被我贴满了镇尸符,阴魂是不能附身的,但是我这面前的恶鬼我还不知道底细,为了保险起见,我绝不能让他靠近喜神,更何况喜神乃是樊世棠先生的遗体。 我壮起胆子大声喝道:“人鬼不互侵,何以纠缠不放?” 他足尖点地,轻轻一飘,瞬间又到了我的面前,我刚举起拂尘的时候,他眼一斜视,头一扭,我手中的拂尘就失手落在一旁。 我当即就吃惊不小,真没想到这鬼竟然能如此厉害,仅仅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将我的拂尘打落,这操控阳间实物的本领已经这般厉害了。 我赶忙又往旁边一闪,掐了个法指朝拂尘一打,那拂尘又重新回到了我手中,这次我握的更紧了,绝不会让他在打落,毕竟这可是我护身的强大法宝,这法宝若是在阴鬼的面前丢了,可以说大半条命几乎就不在了。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实灵之鬼,所以我的心里还真是着了急了,更慌了神了。没想到我最近的运势居然会这么的差,赶个尸找不到客栈,歇个脚能碰上这么棘手的实灵,大概今晚多半会交代在这里吧。 不过,这个恶鬼看起来好像并不那么咄咄逼人,也就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凶恶,毕竟,真正凶恶的厉害到这般地步的恶鬼,怎么会给我缓气的机会呢,完全可以对我一招毙命。 于是,我便也缓和了语气,朝他问道:“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讲?” 他痴痴地点了点头,一脸哀怨的样子,却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想起前几日晚上,我在城隍庙遇见福德正神土地公的事来,他当时就对我说过:前路长漫漫,野鬼难对付,取巧当化险,成就好功德。 我当时没怎么在意,结果当晚就遇上了食血鬼,不过在解决了食血鬼的事后,我却觉得土地公所说的野鬼并非指的食血鬼,如今又遇上这个血面恶鬼,又这么难对付,不知道指的是不是他了。要想化险必当取巧,才能成就一件功德,这莫不是上天注定?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恶鬼需要我为他做点什么呢? 于是我继续朝他问道:“你认识我?是有什么冤屈要我帮你了结吗?” 他再次点了点头,嘴里却硬生生地之吐出了两个字:“爱人!” 这一下却又令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解救她的爱人吗? 我再次充满疑惑地问道:“你爱人怎么了?需要我解救吗?” 他又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像是个傻子一样。说实话,此时的我耐心已经受到了挑战,但是我却又不敢贸然与他叫板了,毕竟他的本事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要是真的拼起来,我可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一个阴阳先生,居然会惧怕起阴鬼来,这还真是一个莫大的笑话呢。 我又按住急性朝他问道:“那你到底是何意呢?你要是不说我怎么帮你?” “只有你……”他扬起手,指向我的鼻尖,一板一眼的哀愁道:“你答应过我。我已等你二十五年……” 039:恶鬼复现身,谜团初揭晓 他话还未说完,眼神中却忽然闪现出一丝怪异的光芒,然后急转身,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愣愣地站着,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心说,这也太奇怪了,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嘛,怎么刚要说却又玩消失?我朝门外一看,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再看看怀表,果然已经交了阳时。怪不得他急忙隐遁呢,看来不管修炼到哪种等级的阴鬼,都不敢在白日里游荡。 其实,阴鬼不敢在白日里现身不仅只是因为白日里的阳火他们受不了,而且也因为一种秩序,阴阳两界的平衡秩序,谁若是仗着自己的修为而扰乱这秩序,当值的阴帅日游神可以瞬间打散其灵体。所以,生人在白日里基本上是不可能撞见鬼的。 天就要亮了,我的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疲累不堪的我困意袭来,再次缩在墙角睡了起来。不过,经过这一番事故之后,我却睡得不安稳了,总感觉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恐怖的眼睛在盯着我看,而且,一闭眼就总是看到那张没有脸皮的血淋淋的脸。 不过,我终究还是抵不过疲倦的折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好像还睡得很沉,以至于外面下起了大雨我都不知道,直到我被雷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看到喜神还在那里,我放心不少,吃了点干粮,接了点雨水喝了,收拾了一番准备赶路,可是那大雨却下个不停了,就好像是要留住我一般。要是我一个人赶路,有急事的话,大雨是阻止不了我的,可关键是我这次牵引着喜神,这喜神是万万沾不得雨水浸泡的,不然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没奈何,我只好继续等着,等雨停了才能赶路,可这一等就又是大晚上了。 这一到晚上,天暗如墨,我的心情就又紧张起来了,若是常日里,我是绝不这样的,只是这宅子虽然感觉不出阴邪之气,但是总感觉非久留之地,况且昨晚遇上的那个恶鬼实在太厉害也太奇怪了,真担心他今晚再次现身缠上我。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雨好像停了,终于可以赶路了。就算中途再下起雨,过了这地界,前面的尸道上多少就有“死尸客店”,所以倒不用太担心了。 当时我来到门口,准备撒纸钱引领喜神出门的时候,却只听“啪”地一声响,大门居然无风自闭。我当时就吓得心头一紧,透过门缝看时,我居然再次看到了那张右脸无皮的血脸!一只右眼闪着一丝幽幽的光,死死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我的心几乎要吓得跳出来,不过还好我嘴巴只是微张抽搐了一下没有叫出来。 我后退了几步,那门却又开了一半,只是我却没有看到半点鬼影了。我急忙开了天眼,手中掐燃了一张符纸点亮了阴灯,然而一个不经意回头的瞬间,我却看到那个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子且站在了堂屋的中央。 他用右手抹了抹无皮的右脸,瞬间就变得完好无缺,看起来着实英俊。 “不要走!”他瞪着我毫无表情地道。 我当即闻言一怔,忽然感觉自己与面前的这个恐怖的恶鬼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千丝万缕的纠葛。我很想感觉出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唯一有所感触的就是他那张苍白而忧郁的脸,似乎掩盖着一种痛入心扉的难言之隐,我内心之中的一股怜悯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 我知道自己今晚如果是不和他把事情了结清楚是绝不能安全走掉了,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有话请讲!” 他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如满瓶子的水经倒立后一瞬间全涌到瓶口,打了一个旋儿只出来了一点点,他道:“何道姑,我是欧阳璨,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听了这话又是一愣,“欧阳璨”这个名字我哪里有什么印象啊,不过“何道姑”这个称呼我却甚是熟悉,因为那是我的前世。之前在无忧村走阴去地府,我已弄明白我的前世叫做何梦君,乃是一个道姑。 这下我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这个恶鬼欧阳璨总说在这里等了我二十五年呢,原来是与我的前世有所纠葛,大概是我的前世许诺了他什么事吧,然而二十五年前我的前世就在无忧村逝世了,他肯定是一直没等到,如今天意弄人,我却又来到了这里。 我说:“我非何道姑,她是我的前世,今生我叫岑若思。” 他仍旧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有些薄怒道:“可她已逝投胎,如今我只能找你!” 他说着,又朝我逼近了一步。而我,也只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生怕他加害于我,连忙抽出拂尘指着他喝道:“等等!话说明白。”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慌张了,他要是和我的前世有什么恩怨的话,报在这世,那我今晚就真的完蛋了,还要连累樊世棠先生魂魄无法入归地府。 这时候的欧阳璨倒是没有继续逼近我的意思,而是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后悔自己看错了人,不仅被毁掉了面容,还害死了一家子人……”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就变得咬牙切齿了,那样子很是愤怒,我问:“怎么回事?” 他又看着我道:“你说过的,你一定会助我超生。而且也只有你,能助我超生!”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怔。他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咬的特别的用力,每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只有咬碎了才能吐出来。 其实,助阴鬼超生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或者许多阴阳先生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却说只有我能助他,却让我感觉这事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于是我又朝他道:“那请你将你的难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闭目长叹一声,便开始了他漫长的讲述…… 040:一救赵永吉,二救廖正红 原来此地本唤作宝源村,地处于玉龙岗山坳,在民国初年,当时这里还住着大几十户欧阳姓人,只有十来户是外姓。欧阳璨家,就是欧阳家族最为富裕的一家。 当时欧阳璨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爱读书,也不顾家业,整天就喜欢和几个族中弟兄带几个小厮去玉龙岗里狩猎做耍。 那年月世道并不太平,到处都在闹革命,特别是城市里,不过像宝源村深处于大山之中,倒还过的十分安稳。 所以,欧阳璨每天也是过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老父母本来想给他说一门好亲事,可是远近乡邻稍微条件好的女孩儿他总是看不上,实际上就是看穿了父母的意图,无非是想让他结婚以后把心安定下来,日后好接手家业,但是他偏不,依旧我行我素。 话说有那么一回,欧阳璨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年轻人。欧阳璨虽然算是富家子弟,但是心地还是蛮善良的,看到人家被毒蛇咬了,他哪会见死不救呢。何况他是这山里生活的人,对于这一带的毒蛇毒性也十分了解。 毒蛇出没之处,百步之内必有解药。当下,欧阳璨就吩咐小厮们找来了解毒的药草给那年轻人敷上,并且将其带回了家里修养,总算把那年轻人的性命给保住了。 那个年轻人在欧阳璨家里昏迷了一天,醒来之后对欧阳璨及其家人十分的感激,并且告诉欧阳璨他名叫赵永吉,是一名躲避两党战乱外地人。他本来是准备去投靠远亲的,没想到在玉龙岗不幸被毒蛇所伤。 另外,他还告诉欧阳家人,说自己曾经拜过一个师父,学过一些卜卦测字、寻龙问穴的本事,在游走江湖的途中,也时常做一些帮人家测测祖宅风水之类的伙计。 当时欧阳璨对他就有了一些兴趣,也是见他不容易,于是就留他在家里好好休养,闲时就和欧阳璨讲一些自己所经历过的奇闻诡事,倒是和欧阳璨十分合得来了。 后来人们都知道欧阳璨救回了一个风水先生,纷纷前来请教一些风水上的玄机奥妙,而且都错开着宴请他,那时候也没啥好东西,除了一些山里的野味就是鸡蛋,真是把个赵永吉当做上宾一样的人物。为了感谢村民们,赵永吉也是不厌其烦地帮助村民改风水,寻好穴。 大概过了有将近一个月吧,赵永吉的伤势早已痊愈,即将要离开的时候,欧阳璨又为他摆了送别宴,席间赵永吉却喝的有些多了,忽然间就痛哭起来。 欧阳璨问他是咋了,他便说自己的家乡里不仅闹革命闹的凶,而且还闹土匪,他的家人早已被害,也没有了家人,远亲也不知还认不认他,都说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他那亲戚都已经还多个三年没走动了,因此而感到悲哀。 热心而善良的欧阳璨就对他说,如果他实在不知道以后该往哪去谋生活,不如就在这山里的宝源村留下生活,有欧阳璨来为他置办家业。 当时的赵永吉就给欧阳璨跪下了,千恩万谢的,于是,从此以后赵永吉也在宝源村定居下来,给村人们看事解灾,与村人们倒是很能和睦相处。他得空的时候,也会随欧阳璨一起去山里打猎玩。他的日子也过的较为充实,这一留就留了两年。 没想到有一次欧阳璨和赵永吉等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却又救了一对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年纪,女的大概将近二十,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女。不过,话说这对父女可不是汉族人,而是苗族人,因为他们穿的明显是苗族服装。 特别是那年轻的女子,头顶红花包头帕,上身橘黄对襟短衣,镶绣着花边,腰间系一副蓝条围腰,下身白色百褶裙,短不及漆,脚上穿一双黑色绣花鞋。 她浑身上下装扮颜色以红、蓝、黄、白黑为主,乃是正宗苗族先民“好五色衣服”的风格,而且身上还有少许精致的银饰衬托,本来就生的水灵妖冶,配上这服饰更显飘逸多姿、婀娜动人。 话说当欧阳璨和赵永吉等人看到这对父女的时候,他们是昏倒在山里的,像是睡着了一样,走近前才发现两人是饿晕的。欧阳璨连忙叫人喂了水,才让他们稍微清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才得知父亲叫做廖广霖,女儿叫做廖正红,而他们却不是亲生的,廖正红是廖广霖的养女,因为他们那边在闹土匪,所以他们逃走外乡,没想到在山里迷了路,因为没有食物了,所以才饿倒在山里。 说来也怪,欧阳璨平日里有许多美丽女孩儿他都看不上眼,那天偏偏就看中了苗女廖正红,所以就热情地将他们父女请回家中招待。而且欧阳璨对廖正红也很是照顾,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中意廖正红了。 因为是赵永吉将这个女孩儿亲自背回来的,所以他也对廖正红动了心。要说廖正红这女孩儿,如花般的年纪,又是如花般的容貌,不知道可以迷倒多少男子,其中自然也包括欧阳璨和赵永吉了。 欧阳璨仗着自己家业大,倒是十分主动,想方设法地留下廖广霖并央求父母向他提亲,廖正红本人没有拒绝,只是廖广霖还有些犹豫。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养女,虽然人家救了他们父女俩,可到底才认识没几天不是,因此也没有着急答应。 可是令一方面,赵永吉却也按捺不住了,找机会偷偷地向廖正红表了白,没想到却被廖正红给拒绝了。 本来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赵永吉因为这事而对欧阳璨起了嫉妒之心,才心生歹意,设法害死了欧阳璨。可是按理来说,爱情这东西本来就具有排他性,像赵永吉这样的条件、人才都不如人,被拒绝也是一种很平常的事,他的心眼不至于像针眼那么小。 果然,坏还是坏在后面。因为欧阳璨无意中做错了一件事,才让赵永吉彻底下了狠心,进而使事态变得越来越坏,不仅仅只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041:永吉遭误会,忍辱起歹心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话说欧阳家族里也就是欧阳璨的一个族兄名唤欧阳珏的,在那年参加了革命,组织上需要枪支和药品,因为他们欧阳家有些底子,所以欧阳珏就找欧阳璨说通了此事,要家里也出一些资。 就在欧阳珏要带着钱财回组织上交割任务的前一晚上,家里忽然就遭了盗,十只金条被人盗走。不过,当时欧阳珏家里还是有人发现了盗贼,欧阳珏的老娘半夜起来上茅房,刚好就看到了一个黑影翻墙而出,往村北那边跑了。 欧阳珏的老娘当时就害怕地大喊了起来,家里也开始敲锣打鼓起来,这一闹,左邻右舍甚至全村人都陆陆续续惊动了,大几十人都打着手电去追赶那盗贼,一直追到了村北。 偏偏这个时候,赵永吉听见了村里的动静,也随便就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出来瞧是咋回事,刚好就看到一大堆人来到了他屋子周边。 赵永吉就朝欧阳璨问道:“这大晚上是遭了盗还是咋的,怎么像是要打仗啊?” 欧阳璨道:“可不是!我们家族给堂哥凑的军费整整十根金条被人偷了,看着往这边跑了,你有没有看见?” 赵永吉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连连摇头道:“这我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啥也没看着啊。难道是躲我这里来了不成?” 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就有族人大喊道:“找到了,金条找到了。” 大家一听,赶紧凑了过去,果然发现几根金条被藏在了赵永吉家的茅厕旁的稻草堆里。细细一数,却只有八根。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一种怀疑和憎恶的目光投向了赵永吉一人,包括欧阳璨在内。 当时可把个欧阳珏气得了不得,不容分说地上前就把赵永吉给抽翻在地,并狠狠地踩了两脚,口中还骂道:“你个该砍脑壳的,去年你在山里被蛇咬差点就死了,我兄弟好心将你救回来,给了你一条命,还给你盖了这屋子,你不但不思回报,今天居然还来偷我欧阳家的钱财,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看我今天不废了你这厮的手。”说着又踹了两脚。 接着,欧阳家许多族兄弟都上来帮忙,将赵永吉给死死地摁在了地上,欧阳珏去捡了一块石头,就要来砸赵永吉地手。赵永吉当时就慌了,他连事情都还没弄明白,也还没有解释的机会就被人给控制了,当时那样子就感觉是窦娥似的,拼命地朝欧阳璨喊“冤枉!” 可是怒气正盛的欧阳珏哪里容他叫喊,那一石头就要砸下去的时候,还好欧阳璨及时发声阻止,才没有让赵永吉的手废掉。 赵永吉当时也慌了,连忙朝欧阳璨解释自己并不知情,自己本来是在屋里睡觉,听到动静才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家丢失的金条会在自己加茅厕旁的稻草堆里,还少了两根。 不过,据欧阳珏的母亲描述,那盗贼身穿黑色衣服,确实是朝村北这边翻墙跑的,而且,大家伙赶来的时候,的确发现稻草堆有被翻动的痕迹,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他赵永吉,令欧阳璨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来相信他。 他以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趴在他面前的赵永吉道:“把另外两根金条也交出来,还给我堂兄,并且道歉,此事我们欧阳家就不再追究,你仍旧可以住在村里。不然……” 后面的话欧阳璨没有说出来,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确,赵永吉不是笨蛋,他也当然知道欧阳璨底下想表达什么,不过他还是不愿意承担这份侮辱,毕竟这事真不是他干的。 也许每个人都有被人冤枉过的经历,那种滋味相信很多人都尝到过,我也曾被人冤枉过,那是一种痛到骨子里的委屈,所以我很能体会到那时的赵永吉是多么的无奈和痛心,尽管他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再换不来全村人的信任。 他依旧不承认,依旧朝欧阳璨解释,不经意地又看到了廖正红,那时的廖正红也正以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他又朝廖正红解释,并且央求廖正红能帮他朝欧阳璨说说好话。 可是就像是事实摆在眼前一样的,廖正红也深信是赵永吉见财起意才做了这错事,劝他还是向欧阳家认个错。赵永吉是又气又失望,坚决不屈服,就算废了他的手,也绝不担这个臭名声。 欧阳璨见他如此硬气,只好不再阻拦堂兄欧阳珏,紧接着,就听到赵永吉的惨叫声,多少妇人都不忍直视这画面,包括廖正红也将头扭向一旁。 赵永吉双手被砸的鲜血淋漓还被人一顿臭打,最后直像一头将死的猪趴在地上。欧阳家拿回了那八根金条之后,还算给赵永吉留下了一条苟延残喘的命。 可就是这一件事之后,赵永吉的心里就从此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他要报复,报复不为他求情的廖正红,报复不听他解释的欧阳璨,报复废了他双手的欧阳珏,报复所有冤枉他的村民们。 那晚的事情以后,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大家都没有再见到过赵永吉了,私下还是在议论赵永吉带着他私藏的两根金条跑路了,也够他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然而,平静没超过一个月,村子里就开始出事了,而且是一起接着一起,十分奇异。更有一点,出事的却多为男人,基本上没有老人和小孩。 这其中啊,有的上房补漏而摔死的;有的出门过桥掉河里淹死的;有家里突然失火被烧死的;有的在家里不知何病无疾而终的等等。这死的基本上都是五十以内的男人,有青年,有壮年,有中年,就是没有儿童和老人,不上两个月,都死了几十人了,而且是越来越频繁。 因为这事,欧阳璨家也出钱请过不少的阴阳先生,没想到那些被请来过的先生们都受到好的招待却没有解决问题。而且他们各个说法不一,有的说村子里的风水坏了,有的说有凶神入侵了,有的甚至说这里本就是一块死地,再也住不得人了…… 042:遭陷破败棺,独闯鬼门关 就只短短的两个月间,整个宝源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基本已经凋殆大半,但这其中最为惨烈的还是要数欧阳家的欧阳璨和苗族女廖正红了。 村子里请了许多法师都没能解决这问题的时候,厄运也终于降临到了欧阳璨的身上。 话说有那么一天,欧阳璨陪着自己的老爹带着几个雇农,赶着两匹马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装满了十几麻袋稻谷,去集镇上卖。由于路程有点远,而且道路不甚平坦,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出发,直到晚上才赶回来。 谁料想,这马车好像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一样,当晚雇农赶着板车驮着欧阳父子回村经过村口的三岔路口的时候,忽然前方就冲过来一个人影,速度极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来者的面容。 赶车的雇农下意识地将马缰一扯,那两匹马却像是突然发疯似的扭头转圈然后呈八字形向前飞速跑去,前面两个赶车的雇农当先被马踏死,而车上的欧阳父子也被甩了出去,欧阳璨一头正好撞上了山石,半边脸皮摩擦地没了,当场死亡,其父摔成重伤,被人抬回家不到两天就死了,欧阳璨之母伤心过度,不出半月也一病死了。 欧阳璨属于横死,本来是可以投胎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孤魂野鬼并且修炼到这般厉害的地步了呢,这又得从欧阳璨下葬那事说起。 欧阳家本来是有自己的坟地的,其父在上,他的穴位在其父之下,虽然不算什么好风水,但是不至于不能投胎,他不能投胎的原因还是因为被人私下挪了穴位。 话说,在欧阳璨死后的第四个晚上,因族中兄弟基本殆尽,小的又还太小,所以无人为其守穴。当晚就有人将他的坟给刨了,并且将他的棺木挪到了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穴坑之中。 就因为被葬在了那个穴坑里之后,欧阳璨的阴魂就始终出不了棺木,直到头七那日,地府阴差前来接引他下地府挂号的时候,也找不到他的阴魂,错过了这个时机之后,他就彻底沦为了孤魂野鬼。 不过,因为这一番变故,却让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谁的所为了。不错,正是那个之前被他们欧阳家人废了双手的风水先生赵永吉。因为那天晚上,忙活完这一切之后,赵永吉在他的坟前坐了一会,并且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因为这棺材是口破败棺。所谓破败棺,并不是说是单纯破烂的棺材,而是由阴阳先生很有讲究地在棺盖之上开几个小的透明窟窿,使死尸快速腐烂不得成僵尸。 但是小窟窿的地方以及其他地方又被赵永吉贴了灵符,所以欧阳璨的阴魂才在头七之前出不了棺材,不过头七之后又可以了。因为符纸的效用一般短则一天长则七天就要更换一次,否则就会失去效用。赵永吉也正是卡准了这个点,目的就是让欧阳璨无法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按理来说,即使再大的仇恨,再坏的人,已经把对方的命给害了,就应该收手的,可赵永吉不但不收手,还更加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就不得不使天人共愤了。但是令赵永吉下这等狠心的,关键还在于一人,那就是廖正红。 为什么是廖正红呢,因为廖正红那时候本来就已经答应了欧阳璨家的提亲,连黄道吉日都看好了,只是还没到,没想到就出了这等惨事。 欧阳璨下葬的头一天晚上,廖正红以未亡人的身份为欧阳璨守了一夜的坟,并且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而这些话,都被躲在暗处的赵永吉给悉数听在了耳内。最让赵永吉可气的是廖正红说过:“既然今生咱们有缘无分,那么就让来世再做你的妻子吧……” 要知道赵永吉本身就中意于廖正红,那天闹误会的时候,廖正红没有为他说话,他又很是气愤,可以说他对于廖正红的感情是又爱又恨,又听廖正红在欧阳璨的坟前说了这话,更加让他愤怒不堪,于是就下定决心不让欧阳璨轮回,让他们也永世做不了夫妻。 后来廖正红终究还是跟着自己的养父廖广霖离开了宝源村,不过,赵永吉在后来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这里先不提。 且说欧阳璨的主魂能出棺材之后,因为记得廖正红对他说的话,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地府喊冤叫屈,愿意在地府先为奴等待廖正红,一起投胎,将来再做夫妻。 可是他因为一没有地府阴差的接引,二没有阴阳先生的超度,根本连鬼门关都进不了,被守门鬼卒狠狠地鞭笞了一顿。 他也有找一些亲戚或者熟人托过梦,让阳间的人知道他的处境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阴阳先生来助他超生,可那些人都没有当回事,他有几次还现过形,不是把人吓死就是把人吓傻,倒是请阴阳先生来除掉他的多。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在后来又去闯过鬼门关几次,毫无疑问每一次都被打的很惨,有一次差点被打得主魂溃散,所以从此他就下定决心修炼。 他开始在每天夜里出来吸收幽阴月华,以提升自己的阴气;还不断地设法掠夺生物的灵魂,食野猫、野鸡之阴血,以滋补自己的元神,希望有朝一日不惧鬼卒,能闯过鬼门关,见到阎王喊冤立誓,再入轮回。 这一修炼就是数十年过去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元神已经到了一定境界,有了自己的实体,所以再次去闯了鬼门关。的确,一般的守门鬼卒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那一次他的运气又太差,偏偏遇上了阴帅。 当天当值的阴帅乃是黑白无常两位,他哪里是黑白无常的对手,要不是黑白无常两位阴帅手下留情,他早就被打的灰飞烟灭,所有的修为都白费了。 他当时简直哀痛到了极点,就在阴帅面前喊起冤来,这来龙去脉被阴帅知道后倒也对他起了同情之心,毕竟他做鬼以来并不曾有心去害过一人,而且生前还做过不少善事。 但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白无常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于某年月日在自家后宅中等待一个何道姑的人,若是能请得到她帮忙超度,地府倒是可以再收他。但前提是:他必须按正途修炼,不可害人! 043:终遇何道姑,揭秘千衰穴 当时的欧阳璨得了这个明路,顿时高兴的像个孩子,如在幽暗的黑夜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朝黑白无常两位阴帅将“感谢”二字说了几百遍。 于此,欧阳璨便每日只在自家的后院里等候,他不知道何道姑到底是什么人,具体什么时候会来,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他当时追问过两位阴帅,可两位阴帅也没有多言,所以他只能每天乖乖地等候,也没有去害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等,又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过早的憧憬是容易磨碎一个人的耐心的,不过欧阳璨由于心存希冀有一份执着的信念,所以他的心没有被磨碎,他坚信两位阴帅是不会骗他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正在宅中无聊的游荡,忽然就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生人的气息,尽皆着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后院响起。 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那颗躁动的心,飘向后院的廊道,可是他还没见着人,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阳火扑向自己。 他连忙侧身闪过,紧接着就只听“碰”的一声响,原来一支长长的拂尘击打在了红木柱上,很快拂尘又“嗖”的一声不知飞往何处。 欧阳璨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一个道行高深的前来收服他的阴阳先生。他循着阳气看去的时候,只见在黑暗的廊道尽头正站着一个人影。 那来者乃是一个年轻道妇,身着一件灰色的落地道袍,一袭柔顺的黑长发自然披肩,上挽着一个道髻,手执拂尘,背后一杆青铜宝剑。 她生的身量苗条,面泛容光,凤目疏眉,眉心一点朱砂红,于清风中身形飘逸,神态肃穆。 “想不到此处竟然有如此恶鬼!” 欧阳璨听得此言,如洪钟贯耳,浑身一怔,立觉此道姑气质非凡,极有可能就是黑白无常两位阴帅要他所等的那位何道姑了。 一想到此处,他内心中顿时就激起了一阵欣喜的浪潮,连忙拱手作揖道:“我叫欧阳璨,生前是这宅子的主人,已在此等候何道姑多年了。” 当时那何道姑一听,瞬间就懵了,疑惑地问道:“看你这身装扮和你这道行,应该已逝多年,修行多年,缘何认得贫道?” 欧阳璨于是就把自己的遭遇包括遇上两位无常阴帅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所给那何道姑听了,何道姑听了也是对他充满了怜悯,于是便对他说:“我同情你的遭遇,也佩服你的执着。连阴帅都说了,所以我愿意帮你……” 何道姑话还未说完,欧阳璨就激动地抢口道:“真的?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投胎转世了。就请上仙广施大法,助我轮回吧。” 但是何道姑却微微摇头道:“眼下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在河南远安镇无忧村将要发生一件大事,弄不好可能会使整个村子都遭受灭顶之灾,我得赶紧前去阻止。你的事,我回头再来帮你!” 这欧阳璨哪里肯放啊,这等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等了她来,眼看自己就要实现自己的心愿,怎么又要他等着,于是就拦在何道姑的面前道:“请恕我不敬,上仙今日若是不肯帮我,我就一直缠着上仙!” 何道姑又道:“我听了你的事,知道你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我说日后来帮你,绝不是有心推脱而敷衍你,只是事态着急,等雨一停,我即离开,拂晓之前定要赶到无忧村,希望你念在无忧村数百人口性命之上,休要纠缠!” 欧阳璨仍旧不肯放何道姑离开,而是跪在了何道姑的面前,乞求道:“请上仙也念在含冤做鬼数十年的份上,今晚就帮我一把吧。何况度鬼超生,不过是一卷经而已,对于上仙又有何难处,绝不耽误上仙行程。愿上仙大发慈悲,助我一助!” 何道姑直言道:“你错了,此事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只知那邪师将你置于破败棺中,封住你主魂出入,错过阴差接引的时辰而无法投胎,却不知他还将你葬在了千衰穴中。我此时就算为你念上百遍千遍的超生咒,也无法送你进入酆都城。” 欧阳璨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为何?又何为千衰穴?还请上仙明示。” 何道姑道:“这千衰穴,乃是专封阴魂气脉的绝穴,即使你走过了漫漫黄泉路,过了鬼门关,还有漫长的幽扃要道,到时候只怕还未走进酆都城,就会因为气脉绝断而主魂湮灭。那邪师当年断然是想到日后可能会有阴阳先生来助你轮回,所以才施了这绝法,是铁了心地不让你轮回转世。你可明白?” 欧阳璨一听,当时就气得咬牙切齿,面露凶状,恨不得将那赵永吉给生吞活剥。 何道姑又接着道:“所以,要想助你轮回,我必须以阳差身份为你护法,保你主魂不散,送你至酆都城外。这岂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这下子欧阳璨才有些为难起来了,朝何道姑问道:“那依上仙该如何?” 何道姑道:“你相信我,请耐心等待,日后我一定回来帮你。我保证!”接着又看了看天色,大概已经是四更天了,雨也稍停了,于是又朝欧阳璨道:“时候不早了,我得接着赶路了。咱们暂时别过吧。” 欧阳璨又道:“要不我背上仙您去吧?拂晓之前定能赶到无忧村,绝不误了上仙!” 何道姑道:“不必,我自有足底生云法。你在此等候就行,日后一定帮你!” 听如此说,欧阳璨于是也不再纠缠了,让出道来,作了个揖,道:“那我就再次静候上仙佳音了。” 何道姑做起大法,很快就此消失了。可是谁能想到,何道姑这一走,就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因为她在无忧村没能取得村民的信任,说服村民,还被另一个姓郑的邪师给陷害了,受了痛苦的牢狱之灾,最终死于狱中…… 044:赶尸才驻脚,又掀新波澜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内心之中还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我心说,这还真是因果缘法皆注定,上一世的纠葛到这一世我仍旧逃不掉。 听完欧阳璨这一连串的讲述之后,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对他该说些什么好。因为眼下,我也还有要紧的事啊。 正在我有些踌躇的时候,只听欧阳璨道:“上仙,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多很多年了,就请您高抬贵手,助我前往地府轮回转世吧。” 说实话,我心里本没有拒绝的意思,如果手头没有活的话,我肯定就答应了,但是我这不是还要把樊先生的遗体送回泸溪县嘛,于是我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你看啊,我现在手头还有事,雨停了我得赶路了。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等我走完这一脚,回头就助你轮回去可好?”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还在打着颤鼓,因为我不敢确定他会不会答应,万一突然发怒威胁我怎么办,毕竟他都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了。 没想到他却微微一笑道:“可以。上仙现在就可以出发,我再等你几日也无妨。”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意外,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他又道:“我相信上仙不会食言。不过上仙这一去可要万分小心,如果遇上困难,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记得通知我。” 这话说的我心里的确十分欣慰,不过也让我有些疑惑起来,难道前方我真会遇上什么危险不成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到时候我要是真应付不过来再请他帮忙吧,多一个这么厉害的鬼朋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笑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另外,你还是不要叫我上仙了,我担不起,我跟你说了我叫岑若思。” “好的,岑先生。那我在此静候。” 我点了点头,心上顿觉轻松了许多,本来以为遇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实灵会有多么的麻烦,现在看来也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困难。不过答应过鬼的事就一定做到,这是逃不掉的。 此时已经是人定时分,雨也停了,我稍作收拾,就与欧阳璨做了别,继续引着樊先生的遗体赶路。 接下来的几个夜里,我都走的还算顺利,总算在第六天的凌晨将喜神送到了泸溪县城外二十里的黄麻铺村,来接头的是樊先生的弟子和其族中的侄儿。 当时一个年轻的接头人对我说:“小岑先生,我叫樊俊杰,是三天前一位叫做牛大义的人打电话给我们村支书说的这个信,让我们到这边的赶尸店等信,并且交代说事情交割完了千万让你留下来,他很快就会赶过来有事找你。” 我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樊先生得以平安返回乡土,所幸生前积有功德。现在刚经过长途跋涉,急需要安息。亲属不要过于悲伤,致使逝者不安。你们看下最后一眼,我就来装殓了。” 他们倒是很明事理,却知晓我们赶尸一门的规矩,当时各自看了樊先生最后一眼之后,就都走出了屋子,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里面忙活。 清理着樊先生的遗体,我的心情十分压抑,虽然和他认识不久,但是他毕竟是邱掌教和老牛头的老相识,而且在山里的那几天,对我也很照顾,想不到为报邱掌教之恩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这都是注定的吧。 收拾完之后,我就跟着樊俊杰他们回到了他们家,樊先生因为没有子嗣,所以这丧事还由他侄儿樊俊杰操办。 做法事、超度、点穴、下葬,这一番下来,又过去了两天。我想我得赶紧回宝源村找欧阳璨了,这件事不解决,我老觉得心头有个梗不怎么安分,可是老牛头又始终不来,我心上正急着,准备去和樊俊杰辞行的时候,却听有人说找我。 我当时出去一看,可不是老牛头、高天意和悟玄来了嘛。当时一番会晤之后,我们在樊俊杰家用了午饭,然后又一起来到了樊先生的坟前,老牛头不免感伤了一番,然后才又对我们说起了正事。 原来这正事第一件,就是今年的阴阳大会举办不了了,由于邱掌教的去世,阴阳大会的住持又得重新推举,被推举之人又得经过应客斗法,选出道行最为高深之人,获得正宗道家阴阳仙经《六丁甲天书》。可是,自那晚邱掌教溘逝之后,大家都忙于操办丧事了,却不想这天书竟然在藏书阁不翼而飞,很可能就是被操控无皮尸的茅山邪师给盗走了。 我曾经听邱掌教说过,世人多知晓四大秘籍能破解命局,却少有人知道得到这一天书,很可能能得道成仙。老牛头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寻找,谁只要找回了天书,学会六丁甲法术,那谁就能接手掌教之位。而且,这也是众多阴阳行当的有资历的前辈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当时我就拒绝了,而且很果断,不仅是老牛头,就连高天意都有些吃惊,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仙那种事,我只想早日摆脱自己孤煞的命局,正常而平凡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再说了,成仙得道也是要有仙缘的,就算被那种邪师得到了,但是抬头三尺有神明,再怎么修炼也绝无法成仙。不过高天意好像有一丝那个想法,朝我正色地问道:“若思,你真不想?” 我斜视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阻止你啊,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我这么一说,高天意又尴尬地笑道:“没有啦。其实我这个人很随性,还是喜欢走南闯北游山玩水,像闲云野鹤一般不也快活似神仙嘛。所以,若思,我还是选择陪你一起。” 老牛头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这把年纪了,也不喜欢折腾了,本来这次和老邱出来只是想耍一耍,没想到出了这些事,我还是回我的无忧村去了,只有在哪里老头子我才真正是无忧咯。只是天意啊,你还年轻,切莫不要负了老尹啊。” 045:饮酒而痛谈,分道而扬镳 老牛头说完将眼神定格在了高天意的脸上,而高天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散了,转而变得沉重,他默默地点头道:“牛前辈,你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我正要朝高天意问老牛头口中的“老尹”是谁的时候,悟玄却朝我道:“岑先生,这次你为邱师父的事也操了不少心,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我说:“客气了。邱掌教对我有恩,我帮忙是应该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悟玄道:“我打算回湖北老家开个殡葬服务店,另外用师父教给我的本事也给人看事解灾。” 我默默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此别过吧。有缘,江湖再会!” 说完我就与他们拱手作别,老牛头本来还想着我们几个再聚一餐的,不过我不想,因为我这段时间确实累了,我想赶紧回头把欧阳璨的事情了结了,然后回白雪村去,以后想出门了再去游山玩水。 但是高天意却跟了上来,并且拉着我去了集镇上,硬是要我陪他吃饭,而且还定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然后我们又喝了点酒,天南地北地聊了许多,但更多的是关于我们两人之间这几年的回忆。 酒过三巡之后,我忽然又想起先前在樊先生坟前的事儿来,于是就朝他问道:“老牛头口中的老尹是谁?我感觉他的话中好像在指引你去做什么。” 高天意闻言便停下了箸,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他深沉地望向窗外那广阔的天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凝重。 我看出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或者说是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我便端起酒杯岔开话头道:“喝酒吧。吃完了,我们就该分别了。” 高天意又端起酒杯,没有和我碰杯,而是自饮而干,又道:“是我已经去世多年的外公。” 听了这话,我也是一惊,顿时像明白了些什么,莫不是老牛头与高天意外公以前是故交吧。 这时候高天意又道:“若思,我能请求你件事吗?” 我点了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 “把你的《神巫苗荒学》借给我!” 我闻言一怔,是因为我没预料到他会突然找我借秘籍,不过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一路都是相互照顾,我相信他的为人,不会走邪路。本来我之前辛辛苦苦寻找秘籍只是为了得到破解我孤煞命局的方法,如今既然已经找到,我也就对秘籍没那么渴求了,我保管着,只是不想落入邪师之手。 于是我说:“可以啊。不过,你突然要这部秘籍是要研究里面的法术吗?” 高天意默默点头道:“不错!我要学育蛊之术。接下来我就要去苗疆一趟。” 我闻言又是一惊:“你学养蛊干嘛?” “治病救人。让那些身重蛊毒的人少受些痛苦。” 听了这话,我心深感欣慰。育蛊之术,的确是能够害人,也能救人,都在于蛊师的一念之间。我认识过的麻秋芳,不就是一位心地良善的蛊师嘛。不过,听高天意说起又要去苗疆的话,我又有些为他担心,毕竟我们之前去苗疆几乎是九死一生,蛊术的恐怖,令我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我说:“你一个人去苗疆太危险了。” 高天意道:“没事。上一次中蛊是我太过于大意,这次绝不会了。何况苗家寨的年轻族长云亭懿上次被我们打败之后已元气大伤,本命蛊都死了,只怕现在都死了吧。我会小心的,三月之内,我必炼成我自己的本命蛊——聚血蛊!” “啊。聚血蛊?你疯了?”这下可令我大为吃惊,因为聚血蛊我已经不陌生了,乃是用人的肚子作为容器,将一些毒虫生吞下去,任毒虫在腹中相互撕咬,最后活下来的就是最为厉害的蛊,即为聚血蛊。上次云亭懿就是想用高天意的身体来炼制,还好被麻秋芳及时阻止了,没想到高天意这次居然主动要炼制这种蛊。 但是高天意依然很沉稳地道:“若思,你听我说。我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 高天意道:“我外公其实并非是病死的,而是中蛊而死,但是害他之人我不知道是谁,还是老牛头前几天告诉我的,是梅山教的老族长龙兴局,人称龙爷的。外公离世的前些天,我就发现他的身体变得臃肿,而且有些地方还开始溃烂。我外公只说自己得了病,也不愿去医治,所以没过上几天就死了。死之前让我把他床底下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有一部秘籍就是《奇门心易法》,交代我不要交给任何人。前几天在凤凰,从老牛头的口中我才得知,我外公中的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名叫肿的一种蛊。不过龙兴局却将这种蛊炼到了出神入化,以至于我外公都无法解蛊。老牛头说,必须练成强大的聚血蛊才能克制肿蛊,所以我必须前往苗疆,为外公报仇。” 听他说了大半天,我终于理解了高天意的心情,可是苗疆真的不是一个安靖的地方,我还是朝他劝道:“龙爷这个人我相信你也还记得,在我们打败云亭懿之后其族人就将她带到了龙爷那里,想必龙爷的蛊术比云亭懿更为高深而歹毒,你这一去……” 未等我说完,高天意又打断道:“没事,等我了结之后,我就回来找你,带你去美丽的巫溪。” 我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愿你一切平安,我接下来会回白雪村一趟,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出门了,你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希望你在那边找到需要的毒虫之后就回来吧,别生事端,不可急躁,等你炼制好了,我再陪你去一趟苗疆可好?” 高天意闻言眉眼一弯,得意地笑道:“好啊,我可巴不得呢。看来你真的是很关心我啊。放心吧,我会一切小心的。” 我白了他一眼道:“得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分别吧,眼下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去处理。” “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吧。” 046:赶路进山村,莫名见苦主 从饭馆出来,我和高天意便一个向西北、一个往东北分道而行了。本来我接下来的打算是有三件事的,一是先去宝源村帮欧阳璨了结投胎之事;二是在陈腊梅前辈的五七之日时去祭拜;三是回白雪村和古庄村去看看。可是啊,没想到就在当天傍晚经过百虎岭下的村庄时,却撞上了一件怪事。 话说我当时途径这个村子准备讨口水喝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村子是一片死寂,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家禽都没见着。讲真,遇上这种情况我的心里早已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要知道这个山村虽然说不怎么大,但是也有好几十户人家,且房屋完好,按常理来说,起码应该住着百来号人吧,怎么我在村子里晃悠就是见不着一个人影呢。 我可不相信这是一个人都死绝了的荒村,因为要真是荒村的话,我也不至于惊疑成这样。我也有注意到,有几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晾晒着衣服没收呢,还有门口还挂着火红的干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显然是住着人的,只是却没有生气,安静地令人无比压抑。 带着心中的惊奇,我继续朝前走着,又走了几分钟之后,我终于望到了人,而且不只几个人,而是好多好多人,显然村子里所有人都聚在那户人家了。 我踮着脚一望,只见那户聚着村人的门口,却贴着白色的对联,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我已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号之声了。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感情是人家在办丧事呢。这接连半个月以来,我已经经历了三场丧事了,我暗自丧气可真晦气,本来想讨口水喝的,却不想又撞见了白事。于是准备转身走人,趁着天还没黑,再找下一个村子。 没想到我刚转身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叫喊声:“前面的可是行走江湖的阴阳先生?请等一等!” 听到这喊声我心头不由一怔,心说这难道是在喊我吗?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身一看,果然那户人家门口的人几乎都朝我这边看来,其中有两个中年男人也快步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我的跟前,我愣愣地问道:“是在叫我吗?” 我一开口,那两个中年男人都瞬间愣住了,其中一个嘴里还嘀咕道:“怎么是个年轻小姑娘……” 另外一个男人凑到我跟前,将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问道:“看姑娘这身行头,莫不是行走江湖历练的阴阳先生?” 见他问起,我就知道他们应该有什么事要找我了,估计就是为死者念经超度,做法事之类的吧,虽然我早就已经不再接这种活儿了,不过人家既然认出我来了且开口了,我又怎么好否认呢。于是我便点了点头委婉地答道:“我的确是在外游行的阴阳先生,今日路过宝方,本来是想讨口水喝接着赶路的。” 我这么说,其实是想告诉他,我只是想喝口水,还有别的事要去做,得赶路。也许这里就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别人一下子就认出我是个先生呢。 这啊,还得从我的服装说起呗。因为我刚送完喜神,还没来得及换装,依然穿着一身林师父当年送我的青布长衫,背上背着个黄布袋子,在咱们湘西这块地区,搁谁都能一眼认出来是个先生。 那两个中年男人一听我说是阴阳先生的时候,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欣喜,道:“天可怜见,真是缘分啊。想不到会有阴阳先生的到来,这回咱们老姜家可能真的遇上救星了。” 听他们说出这话来,我就知道他们是族兄弟,而且并不是要找我做法事超度已故亡人,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呢,于是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你们姜家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两个男人并没有着急回来我,而是朝那户人家门口的人群大喊道:“大嫂子啊,来了个过路的年轻先生!”喊完又朝我道:“先生啊,我们叫住您是真的有事。我们姜家遇上邪事了,就需要阴阳先生来化解啊。”一面说一面还指着办丧事的那户人家,然后就拉着我过去。 这下我也算弄明白了,原来这两个男人并不是自家有事,而是那办丧事的人有难,估计也是他们的族兄弟。不过,既然他们说遇上了什么邪事,被我给撞上了,我也就不能不管了,于是也就随着他们朝那户人家走去。 一到那家门口,只见地上满是红色的鞭炮碎屑,屋子里的哭丧之声就更加清晰起来,而且显然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那门口贴着的白色挽联道是:碧水青山谁做主,落花遗孀总伤情。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俨然就是挽夫之联嘛。估计里面嚎哭的妇人应该是新死了丈夫。不过,堂屋里却没有设灵堂,也没有放棺材,聚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系着白练子的,不像是来致哀,倒像是来看稀奇的。我从挽联的新旧来判断,估计这丧事应该在前些天就完成了。 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了,既然丧事都办完了,那为啥这里还聚这么多人,那妇人为啥还在在堂屋里哭呢,难道是刚完了丧事又遇上啥不好的事了吗?那这事情也太糟糕了吧。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刚才那两个中年男人将我领到大门口,朝屋里喊道:“大嫂子,大侄儿可能有救了,来了一位年轻的阴阳先生。” 这时候,围在门口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一见到我来了,先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然后都让出一条道来,接着我就望见堂屋里有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那伤心的样子十分可怜,看着是着实让人难受得紧。旁边还有两个比她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在安慰着她。 屋子里的两个妇人听了男人的话,连忙对哭泣的妇人道:“嫂子,先不哭了,你看汉平和汉清兄弟不是请来了阴阳先生嘛,或许大侄儿不会有事了呢。” 那伤心欲绝的妇人听了这话,也是抹了脸上的泪水,抬眼看了看我,先是一愣,接着又看向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道:“嫂子,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莫嫌先生年轻,只怕有的是真本事呢。” 这话一出,让我哪里受得住,刚要谦虚的时候,哪曾想那妇人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了,接着又开始哭了起来,不断地哭求道:“先生嘞,请您救救我那苦命的巍儿吧,呜呜呜……” 讲真,我是最受不得年长的人朝我下跪了,毕竟我还太年轻,受不起。我连忙将她扶起,虽然还不知道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猜测应该祸事不小,于是我问道:“阿姨您先起身,有什么难事慢慢讲来,我虽然本事不高,但只要我能化解的一定尽力而为!” 047:狩猎遇怪事,跑路坐坟头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那位妇人才起了身,不过还是非常的伤心,说话的时候都还哽啊哽的,最后还是刚才的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代替她说了。 他先是介绍了一番,他们原是弟兄三个,死者为老大,名姜汉凌;刚才接我的是老二姜汉平和老三姜汉清。陪着大嫂子胡念华的分别是他们的妻子,蔡惠敏和丁秋芬。 接着,姜汉平才将他们姜家所遇上的邪事原委朝我讲述了出来。不过这事啊,说起来还真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小村庄坐落在百虎岭下,山里的野味是十分的丰富,村里的男人们大多都是捕猎的好手,随便进山里一狩,都能收获几只兔子几只野鸡。村里人除了务农收点口粮,就靠无二十里外的镇上卖野味挣钱供孩子读书。 话说,这姜家的老大姜汉凌从小就跟着祖上学打猎,家里还留着一把猎枪,村里就数他最能。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却出了事了。 想必很多人都知道,这打猎啊一般都是在傍晚进山,因为很多猎物都是在那时候才会出没。那天晚上姜汉凌头上顶着电灯,背着猎枪,也没有攀伙就独自进了百虎岭。正所谓:长走夜路必碰鬼,这不,偏偏那晚姜汉凌就撞上邪事了。 话说那天晚上是十六,月亮很大,可他在山林之中转了老半天却意外地啥收获也没有。这无功而返他是绝不甘心的,就又往深山里去。没多久,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细细的鼾声,像是小孩子的,而且来自前方不远处的茂密的草丛中。 这下就令他有些奇怪了,这怎么会有小孩子在深山里睡觉啊,莫不是村里的谁家小孩在山里迷了路,走困了在这睡着了?可这要是碰上野猪什么的话,岂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父母可得多伤心啊。姜汉凌于是就想着把那小孩给叫醒,带回去交给他的家人。 可是当他走上前去的时候,鼾声却骤然而止,草丛里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接着他定睛一看,险些没把自己给吓坏。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哪里是个人哟,分明就是一个大刺猬嘛。 话说那刺猬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最起码比刚满月的孩子要大,少说也有个十来斤吧。大概熟悉刺猬的人也许都知道,刺猬睡觉也是经常打鼾的,而且刺猬的鼾声和叫声与人的声音是十分相似的。 姜汉凌在山里打猎这么多年以来,估计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刺猬,当时在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心说这大家伙弄回去指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按理来说,此时的刺猬已经听到动静了,应该会乱跑啊,纵然腿短,但是在山里跑起来利用草丛和土坑还是能躲过人的追捕的。可是这只大刺猬看起来却非常的傻,不仅没有逃跑,也没有缩成一团护住自己,而是趴在地上,两只小眼睛巴巴地看着姜汉凌。 姜汉凌当时喜的无可不可,于是收了抢,取下麻袋来,准备将它活捉,可是他刚一扑向那刺猬的时候,那刺猬不知道怎得就突然躲过退后一米来远,继续巴巴地望着姜汉凌。 姜汉凌以为自己没扑准,就定神瞄准了,再次扑了下去,没想到竟扑了个“狗抢屎”,仍旧没有扑到刺猬,抬眼一看,刺猬还在面前的米把远处,一双晶亮的眼睛痴痴地盯着他。 这下可就把姜汉凌的心给凉了。这事出反常必属邪门,莫非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刺猬,而是什么鬼啊神的在捉弄自己?这么一想之后,姜汉凌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可是那只刺猬却还在盯着他看,那眼神早已发生了变化,像是充满了仇恨。 姜汉凌吓得一跳,转身就跑,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差点就摔下山坡,还好随手抱着根小树才不至于。不过,系在额头上的小点灯却掉落下去熄灭了。 他当时哪里还有心情去找电灯啊,只顾往回走。好在那晚月光很大,不至于太摸黑。不过,他越往回走,却发现路越难走,看脚下明明是人们常年走出来的大路嘛,但是他跑起来却比先前进山时还要累,背心里全都汗湿了。 他大概跑了将近半个小时吧,实在是累的不行,就坐下来休息休息,摸出兜里的烟,刚划燃火柴,借着这点光亮,却再次没把他给吓得半死。 要说这人啊,一旦运势低了,就什么邪门的事都缠上来了。在不觉中,姜汉凌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了一口新坟头上!他吓得倒头就滚了下去,爬起来一看,认出这坟头是上月跟男人打了架跑山里来吊死的那个柳嫂子的。 这坟头四周都是白花花的纸钱,还有两个大花圈就摆在他的屁股边上,猛然才想起柳嫂子前天才刚过的五七。看到这儿,他当时就吓得脸色发白,一身冷汗。 然而,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之前那只大刺猬在一旁呜啊呜啊地叫,活像个小孩子一样。 突然见到这一幕的姜汉凌,心里那叫个拔凉拔凉啊,才始信村里老人们所言,刺猬真是一种十分邪门的牲畜,晚上一个猎物没打到,又撞上这么邪乎的事,准是这大刺猬做的怪。 姜汉凌当时是气得无可不可,看到这妖孽就火冒三丈,当即举枪就“蹦”的一声,一下就把那大刺猬给打翻在地。血溅了一地,姜汉凌又凑近前去看时,只见那大刺猬的死相极为慑人。 它仍旧是睁着眼的,没有挣扎,没有动弹,晶亮的眼睛始终像是带着一股子恨意死死盯着姜汉凌。 姜汉凌当时可吓得不轻,根本都不敢将大刺猬给捡回去,只是寻路下山。还别说,这大刺猬被打死以后,姜汉凌感觉这路径都变得清晰了,没多久之后,就下山回到了村子,也安然地回到了家。 048:昼传邪乎事,夜闻哭丧声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就又犯疑惑了,心说既然姜汉凌既然平安回来了,那这家里的丧事算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大嫂子胡念华咋就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呢? 就在我皱眉暗忖的时候,姜汉平才又对我道:“小先生莫急,我大哥真正出事还在后面,让我详细地说给你。” 其实,不用他解释我都知道这事肯定还没完,不然找我来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说起这后面的事啊,还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话说,姜汉凌那晚回家后,就把那邪门事讲给胡念华听了,胡念华也是吓得不轻,第二天同样也讲给他这两个兄弟听了,并且交代他两个兄弟以后进山打猎也要小心一些。 可是啊,刺猬毕竟是一种极有灵性的牲畜,一旦成精还可修炼成地仙,民间称其为白仙,也是五大地仙之一,但若是有了邪性那就不好说了。姜汉凌碰上的那只刺猬明显就是一只成了精的,他居然还将其给打死,不得到报复才怪呢,只怕还会祸及三代。 果然我猜测的是一点没错,接下来,姜汉平就讲出了那件怪事。 也就是姜汉凌杀死那只大刺猬的第二个晚上,他们一家子早已经睡熟,可是啊,胡念华却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哭声。 那哭声,凄厉而哀婉,时而隐约朦胧,时而清晰贯耳,听得胡念华心里是十分的不安分,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犯起了疑惑,这大晚上的是什么人会跑来他们家门口哭呢。 带着这一阵狐疑,她便趴到窗户那里朝外看去。那晚是十七,月光依然很大,她这一看啊,还真把自己给吓得不轻。 原来他们家周围此时是围满了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个个都身穿白服,且披着粗麻衣,有的手里更是拿着、举着白色的哭丧棒,在他们家周围咆哮似的哭呢。 这可把胡念华给吓得不轻,这算咋回事啊,怎么会来他家办这事呢,一个个还真是整的跟披麻戴孝一样,哭的那叫个伤心欲绝啊。可是他家又没死人,这算什么事呢? 别说是胡念华了,大家都可以想象一下,大半夜的,你突然看到许多人在你家门口哭丧,你是啥感受,你害怕不?我想的话,任谁见到这一幕都会觉得瘆的慌吧。 胡念华慌慌张张地,赶忙叫醒了姜汉凌,说是有人在他们家门口哭丧。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姜汉凌还有些不相信,可是很快他也听到那惨痛的哭声了。 于是他也趴到窗户那去朝外看,还真如胡念华所说。可是这么多人大晚上的在自家门口哭丧,是多么晦气的一件事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明事理,姜汉凌就穿了衣服准备出去理论,赶走他们。 可是没想到啊,他刚一出大门,就看到地上有一个“圆陀陀”似的东西,像是个大冬瓜。可是当他定睛细看时,却发现是一只大刺猬。而那只大刺猬是一身的鲜血啊,血淋淋的,早已经死了。 不过,这一看啊,姜汉凌当即就认出来,恰好就是他昨晚在山里用猎枪打死的那只大刺猬。他是又惊又恐,心说这事也忒奇怪了、忒邪门了。他当时哪里还有半分的睡意啊,腿一下子就发软了,险些儿瘫坐在地上。 当然,也就在这时,这周围的那一二十个穿着麻衣丧服的人就朝他蜂拥了上来。其中一个白头老婆婆指着姜汉凌的鼻子就骂道:“你这黑了心的狗东西,怎得就把我女儿给打死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哟,呜呜呜……我要你赔命来!” 接着,还有许多穿着孝服的小孩也大哭道:“你这个坏人杀死我娘亲,我一定要你给我娘亲偿命……” 再接着,又有一个男人的叫声:“你杀了我妻子,我要你全家都偿命!” 他们的声音悠悠然然,仿佛是从幽深的山洞里传出。他们一边哭还一边上来拉扯姜汉凌。可把个姜汉凌吓得魂飞魄散,一把甩开了他们,回头就往屋里跑,一下子就把大门死死地给关上了,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但是外面那些哭丧的人却一直在外面不停地哭,不停地骂,还不停地拍打着他们家的门窗。姜汉凌和胡念华哪里还敢去睡觉啊,那心情就好像是遇到了土匪一样,是一点也不敢放松,把那桌子椅子都搬来死死抵着门窗,然后缩在了床底下一点大气都不敢出。这一番闹腾,直到公鸡报晓后才消停了。 次日天大亮以后,他们才敢硬着头皮将大门打开,虽然昨晚哭丧的人都不见了,但是那只大刺猬却还躺在他家门口的石阶上,活像一个惨死的小孩。 当然了,昨晚的动静实在是闹的有些大,和他家住得近的村人也都听到了那哭声,一大早就过来问他们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姜汉凌和胡念华都被吓得茫然失措,乱了手脚,于是也不隐瞒,就将前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去了。随后,姜汉凌也指着地上的那只大刺猬,将自己前晚进山打猎遇上怪事然后打死这只刺猬的事也说了出来。 村民们一听也是觉得惊奇的很,但是却都相信姜汉凌的话,毕竟大刺猬的尸体就摆在这里不是,而且昨晚的哭声也是真真实实的啊。于是有上了年纪的人就说啊,昨晚那些来这里哭丧的,估计都是成了精的刺猬所幻化的,而且与那死刺猬是一窝的,指定是来找姜汉凌索命来的。 姜汉凌和胡念华听了,更是吓得乱了方寸,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啊,这得罪了山精可不是闹着玩的呢。胡念华又气又怕,一个劲地埋怨姜汉凌,可事到如今埋怨也无济于事啊。 于是,他们只好听了老人们的话,将那只死刺猬带到山里去埋了,而且还将馒头果品之类的拿去供奉,又烧了两捆纸钱,虔诚地跪在坟前求了半天,希望它的家人能绕过他们一家子儿。 049:姜汉凌身死,白大仙驳命 但是,尽管如此,恐怖的噩运却并没有到此结束。 因为那天半夜里,又像前一晚那样闹腾起来了,悲戚的哀嚎声,声声灌耳。姜汉凌和胡念华依旧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可是,第三天夜里还是那样,聚满披麻戴孝的人,不停地嚎哭。 这一连三个晚上被哭丧声折磨了的姜汉凌,从刚开始的恐惧渐渐生出了怒火。在第三个晚上的下半夜,他实在是受不了那哭丧了,拿起猎枪就要出去打。 胡念华连忙解劝:“你都已经造了孽了,还要继续造孽不成?” 姜汉凌怒道:“不就是几个畜牲幻化的嘛,我打了这大半辈子的猎还怕几个畜牲不成?看我把它们都杀绝了好清净!” 说完就不顾胡念华的阻拦,提枪就冲了出去,对着那些披麻戴孝、鬼哭狼嚎的人就连续开了一枪。 这一枪一开,那些哭丧的人就一哄而散了。姜汉凌不肯放过,又追着开了几枪。枪声刚开始还在村子里,渐渐地就往百虎岭方向去了。 姜汉凌那次是真的上了火,竟然一直追到了深山里,一直到次日天亮都不见人回来,可把胡念华给着急坏了。 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做的吃,就去告诉了姜汉凌的两个兄弟,在姜汉平和姜汉清的帮助下又找来了许多年轻力壮的汉子,准备一起去山里寻找。 可是村里有上了年纪的听说了,都觉得是白大仙来索命,只怕姜汉凌在山里已经出了事了。胡念华听了,当时就吓得哭了起来,说是活不成了。 不过这个山村的人,由于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历来都很和睦,听说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挺仗义地帮忙,纷纷进山找人。可是啊,大家忙活了一天,人虽然是找到了,却已经是个死人了。 据说,姜汉凌当时的死相是十分的奇怪,他就像当时躺在他家门口的死刺猬一样,蜷缩着身子,浑如一个巨大的冬瓜。当村民掰开他的身子的时候,却发现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丝毫的血迹,只有一双瞪得老大的死鱼似的眼睛,毫无光泽,令人看着十分的揪心。 而且,更加诡异的事,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尸体,正是先前那只被姜汉凌用猎枪打死,又埋在深山里的那只成了精的大刺猬。只不过,这次的大刺猬却不是蜷缩着身子,而是像人一样躺在地上,白花花的肚皮是朝上的。 听到这里的我,也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吃惊,心说居然会有这种事出现,也太诡异了,不过,这也倒是那种山精的做派。 见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姜汉清就暂时打断了姜汉平的讲述,朝我问道:“小先生是不是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这一问,胡念华和很多村民也都朝将视线定格在了我的身上。不过他们既然问了,我也只好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们了,我点了点头说:“这是山精在驳命!” “驳命?” 显然大家伙都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们十分地惊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我诘问。 于是我又给他们解释道:“其实驳命是我们罡仙一脉里的说法。所谓驳命,就是找替身。有些成了精的有灵性的牲畜死了之后,怨灵不散,就会找人来驳命,只要驳了命,占了魂,它便能下阴曹地府投胎做人,不用再做牲畜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换命!”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其中就有年老的人也应和道:“是有地仙换命的说法,小时候就听祖辈们说过,地仙是招惹不得的,若是得罪了地仙,就会被它们的妖法所迷惑,搞不好连命都要丢了。不过,我小时候却又听说,要是把地仙供奉的好,他就能保你平安还生财呢。” 其实,地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供奉,地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保你,起码得有缘,再者要虔诚。我就是做罡仙的,又是地仙胡碧娘的弟子,我能不清楚嘛,那位老人家说的虽然不全对,但是我也没有反驳。 见我没有评判那老者的话,其他村民只当我认可了,于是对我们是更加的深信了。这时候姜汉清又朝我问道:“那我大哥被个牲畜换了命,牲畜去投胎做人了,那我大哥呢?” 见他问起这个问题,我也不好朝他们隐瞒什么。不过我还是犹豫了一番,因为我生怕胡念华会受不了,可是胡念华好像也十分在意这个问题,止住了哭,巴巴地望着我,也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于是我说:“他投不了胎了。” 我这话一出,胡念华果然就受不住了,突然又是一阵大哭道:“汉凌死的惨哟,下辈子连投胎都不成……” 她这一哭叫,还真是令听者相信,闻者落泪,令我也心酸不已。可这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我若在他出事之前来到这个村里,不说保他性命无虞,起码投胎是没问题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毕竟是姜汉凌害命在先。 大家也都朝胡念华好生劝慰了一番,她才渐渐地平静下来。于是我又朝姜汉平问道:“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之前所说的大侄儿又是怎么回事?” 是的,其实从我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听他们说我来了,或许他们的大侄子就有救了,可见,他们的大侄儿估计也遇上邪事了。但是这已经讲了大半天了,都是说的他们大哥姜汉凌的事情,还没提到半点关于他们大侄儿的事。 见我问起,于是姜汉平又朝我道:“是我大哥的独子姜巍,刚考上县里的高中,因为大哥死了,家里这不是办事嘛,他就请假回来了。可是丧事刚办完,前天他本来是该返校的,可是突然就不见了,什么东西也没带走,找也找不到人了。” 这话一说完,胡念华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再次求我救救她的儿子。一个中年妇人,刚死了丈夫,儿子又失踪了,这该是多么惨痛的事啊。我很能体会她的痛苦的心情,但是我现在也不敢肯定地说能帮他找到失踪的儿子,只能先弄清楚情况再做计较。 050:娇儿影无踪,慈母泪不休 由于说到了姜巍,胡念华就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比之前哭的更加伤心,连声音都嘶哑了。这一哭,倒令姜汉平没法继续往下讲了。 胡念华又哽咽了半日,终于将情绪慢慢地控制住了,然后亲口朝我讲述了起来。 前天本来是姜巍返校的日子,所以胡念华天还没亮就起来做早饭,饭做好了天也大亮了,可还没见姜巍起床。本来姜巍那孩子是非常听话的,从来都不赖床,只要在家都起的很早,然后做家务。 于是胡念华就进了姜巍的房间喊他起床,结果房中是狼藉一片,且并没看到人影,该收拾的东西也没收拾。 胡念华还以为姜巍一大早就出去打柴火去了,于是就帮他收拾好了上学要带的东西。可是一等等到了大中午却还不见姜巍回来,这下心里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胡念华也顾不得弄中午饭,就出门在村子里找了起来,这也问了,那也问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说没见到过姜巍。 当时胡念华又着急地掉眼泪,心说这孩子平常不这样的啊,怎么突然就变得令人不省心了呢。 不知道是谁说姜巍也像他爹那样被刺猬精给迷到百虎岭去了,搞得胡念华再次被吓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大家伙一见胡念华昏晕过去了,也是吓得一跳。连忙将她弄回屋里,掐人中,按穴位,甚至还淋水,最后好不容易才将她救醒过来。 可是醒过来的胡念华一想起之前的话,就又哭个不停,使劲地拍自己的腿说自己命苦。当时村里人也再不敢说那话了,生怕她也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只能以好言相慰。 不过,村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也都明白,这得罪了山精可真是不好收场的,指不定真会祸及三代,但是都不敢说出来。 见胡念华一个妇道人家没了主意,哭的这般伤心欲绝,大家伙都十分的同情。姜汉凌的两个弟兄就又央求村人帮忙去百虎岭找一找,或许还能把姜巍给找回来呢。 就这样,一行二三十个青壮男人分头进山帮忙寻人,可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大家伙回来又只能安慰胡念华说山大了,只怕姜巍在深山里迷了路,明天一早大家再去深山里看看。 讲真,他们这个贫困的山村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就姜巍刚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上大学有望,这村也都指望姜巍以后能有出息。那时候,一个村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可是天大的喜事。而且,据说姜巍那孩子平日里在村里是尊老爱幼,十分懂事,所以村里人也都很喜欢他。所以,姜巍有难,大家伙也都不遗余力地鼎力相助。 结果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村人们又找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候大家才回来,仍旧是无功而返,村里人也是失望地直摇头。胡念华就更加的伤心了,差点就要哭死过去,还闹着就要寻短见,还好村人们给拦下来了,都在好心劝慰着。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进村了。姜家兄弟也是实在没有了办法,刚好看到我这么一个阴阳先生打扮的人进了村,就把我领来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胡念华就停了下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我问道:“小先生,你说我家巍儿是不是真的也被刺猬精给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难道也死在山里了吗?” 这一问倒令我一愣,说实话,这我还真说不清楚,可是我若是说个不知道的话,估计胡念华会更加的伤心,毕竟在她看来,我已经是能帮她的最后的希望。 我冥思一想,倒还真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于是我说:“阿姨我跟您实话说,我有一个方法不说保证能找到您的儿子,但是绝对可以先判定他是否尚在人世。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你觉得如何?” 我这么一说,胡念华还是一副苦相,不过在村人的劝说下,她倒是答应了,毕竟,姜巍的生死确实是有必要先确认一下。 于是我又问:“你家巍儿可有照片吗?” 胡念华虽然不知道我要干嘛,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我要看的话可以找给我。我既然问了,当然是有我的用处的,就让他拿出来我看下。 接着她便进了屋找了一张照片出来递给我,我一看,是一张一寸的小照片。还别说,照片上的姜巍长得还挺清秀的,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比我小几岁而已,方正脸,短头发,微微一笑,令人看起来很舒服。 有了照片之后,我就从黄布袋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纸递给胡念华道:“请您将您家巍儿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吧。” 这时候姜汉文就朝我问道:“先生难道是要为姜巍看相算命,算出他的生死不成?” 我闻言干笑道:“不是。我自有用处。” 说实话,我否定这种方式并不是因为我不会,而是因为这种时候看相算命根本没有多大意义。 我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因为解释起来还有些麻烦,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懂。其实看相算命的确能算人的福寿生死劫难,不过算命却是一种活道。比如,一个人命中有何种劫难,可以设法化解,一个人本有财运,可自己没把握住,一个人本可寿至耄耋,却中途横祸而死等等。正所谓,云层在动,所以天有不测风云,人事在行,所以人有旦夕祸福,这就是活道。 当胡念华接过黄纸之后,却又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说:“我没念过书,不会写字儿。你们谁帮帮我吧。” 接着姜汉清就接过黄纸道:“嫂子,我来吧,你说。” 于是胡念华就报了八字,然后姜汉清写好了之后又交给了我,我默记于心后便将那张小照片贴在这黄纸上,折成一个三角符,又用朱笔在上面画了“靈”。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沉黑了,于是朝姜家兄弟道:“帮我准备一张长桌摆一个法坛,我要请五鬼。” 051:摆坛请五鬼,做法辨生死 我此言一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大为吃惊,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我。是的,一般人对于鬼这种事物都是非常敬畏和恐惧的,哪曾想我这会子居然会请鬼办事呢。 不过,他们看我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或许也已相信我有些本事,所以也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等到法坛在门口摆好之后,一些令旗、幡布、香炉、白烛、黄纸、瓷碗和一大堆橘子、枣子之类的果品等也都准备就绪,我也就要开坛做法了。 说到请五鬼,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我即将所要请的五鬼,并非地府服役之鬼,而是镇宅赐福圣君钟馗所辖的五鬼,分别是伶俐鬼曹十、浇虚鬼张四、得料鬼李九、轻薄鬼汪仁和撩乔鬼朱光。 我今天请他们就是想找他们帮忙找魂,如果他们找到姜巍的魂了,那就说明姜巍确实已死,只能将他的魂招回来让他们娘俩见上一面;那么如果五鬼找不到魂,那就说明姜巍还尚在人世。这也就是我什么要了姜巍的照片和他生辰八字的用意了。 就在我拿起令旗马上要开始的时候,胡念华忽然又叫住了我,且以一种可怜的眼神望着我,却什么也不说。其实,我知道,她虽然害怕知道结果,但是心里还是想的。毕竟姜巍是她亲儿子不是,哪有做娘的不想知道自己儿子是生是死呢。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宽心,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坏。接着,姜汉平也过来解劝并将她拉到了一旁,好让我专心做法。其他村人也有朝我问起请五鬼的道理,不过我没和他们多做解释。他们也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当下我就燃了香烛和一沓黄纸,将黄纸扔进了香炉中,接着便拿出包着姜巍照片的符包掐个法指也打进香炉中燃烧,然后扬起了幡布,指向百虎岭方向,这幡布是用姜巍常日里的衣服所做,上面同样被我画上了符咒和他的姓名与八字。 我最后拿起五面令旗念起了请五鬼咒:“天灵灵来地灵灵,吾奉镇宅赐福圣君令,拜请五方五鬼急显灵。今有新故生魂姜讳巍,速征此人到吾坛前。急急如律令!” 敕令一下,我便将五面令旗朝空一打,突然之间就卷起了一阵旋风,将五面令旗托在半空之中,且按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立定。常人看见,必称神奇。 其实这五鬼说是在镇宅赐福圣君手下当差,但是他们也是五个方位的小阴神,手底下也有一批自己的阴兵。有的人也许知道五鬼运财的说法,其实,这五鬼的能耐可不仅仅只能运财呢,找魂也是十分方便。 这里也许就有人要问了,那五鬼可是在镇宅赐福圣君手下当差的,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帮我去找魂呢?其实这对于我们阴阳先生来说并非难事,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倒不是说你只要舍得花钱,就能让鬼帮你干活。而是说的是,鬼神其实和人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们也收好处,讲关系。 我在做法前就给他们烧了一沓纸钱,还奉上了这么多的新鲜果品供他们享用,他们自然就会帮我这个忙了,这就是一种阴阳术。 闲话不多说。当时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也就仔细地盯着面前的幡布,静静地等候着消息。围在四周的村民们也都没一个敢出声的,许是对我这种法术实在太过于新奇了吧,在他们眼中,这根本就是无法做到的呀。 就这样,我大概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只见法坛旁的幡布突然“啪”地一声就倒在了桌上,紧接着半空之中的五面令旗也落了下来。这安静而紧张的气氛被这一动静所打破,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我看到这一幕却心头一松。 这个时候最紧张的莫过于胡念华了,她颤颤巍巍地朝我问道:“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巍儿……” 我大松一口气,朝她微笑道:“阿姨且放宽心,姜巍如今还在人世,并没有死。” 的确我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至于幡布和令旗为什么会突然倒下,不是说明我的法术失败了,也不是说明姜巍死了,而是说明五鬼并没有找到姜巍的魂,同样也就是说姜巍并没有死,不然以五鬼的能力是绝对能够将姜巍的魂找到并且带到我的法坛前来的。 大家听我这么说了以后,也都为胡念华高兴,不过胡念华还是不怎么相信,又朝我问道:“小先生啊,既然我儿子没事,那他现在会在哪儿呢,你能帮我找出来吗?” 要我帮忙直接把人给找出来,我还真没有那个本事,不过五鬼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或许这能找到姜巍。于是我说:“我虽然没有办法帮您找到姜巍,不过,如果大家都来帮忙的话,我相信应该能找到的。” 这时,姜汉清就接着问:“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找不到我们怎么能找到呢,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找过啊,都找了两天没找到。” 我尴尬地一笑,看来他还真是没有理解透我的意思,于是我又解释道:“你们之前没找到是因为你们找错了地方,你们且看这幡布,倒虽倒了,但是却指向了百虎岭的西南方,大家只要及时按照这个方位去找的话,肯定是能够找着的。” 我这么一说之后,大家就更为欣喜了,特别是胡念华,差点又要给我跪下感谢我,我连忙扶住她对她说:“其实我在做法前也根据姜巍的八字掐算过了,他寿元十五确实有一个劫数,能不能躲得过这还得看天数了。所以,大家还真得赶紧去找到他,救他回来。” 我这话一出,胡念华再次被吓坏了,叫道:“这可怎么办啊,该不会真的在百虎岭被那些刺猬精给迷住了吧。呜呜呜,我的巍儿耶,真是命苦啊……” 姜汉平道:“嫂子先别哭了,小先生不是说了大侄儿现在还没事嘛,你也别朝坏处想了,你先歇着,我们大伙再去山里的西南方仔细找找吧。” 052:耸听死洼地,勇探鬼宅院 当时商议已定,大家伙也都回家快速吃完了饭,然后带上了手电、火铳、弓箭等物准备上山。我们也在姜汉平家里随便吃了点饭,当时就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钟了。 既然是我给他们指的方位,自然我也要一起去了,不过胡念华也要去。我们哪能让她去啊,这一连出了这么多事,她一个觉也没睡好过,还整天以泪洗面,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了。所以姜家兄弟好说歹说,终于让胡念华好生待在家里等信,并让自己媳妇陪着。 一切都准备好后,我也就跟着姜家兄弟和众村人往西北方向进了百虎岭。还别说,这百虎岭的山路不是一般地难走,根本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径,多亏了村民时常打猎走出几条痕迹。 大家分头分组找着,都隔的不算远,一喊就可以听见,毕竟这样即使碰上啥事,大家也可以快速照应。 在这山里一穿梭就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伙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见姜巍的一声回应,倒是遇上不少的动物偶尔弄出一些动静。不过,大家也都没有心思去捕捉。 大概到了转钟以后,大家伙又聚在了一起相互问了情况,可大家都没有找到姜巍的半点踪影。这下他们都很不安分了,说我是不是算错了,可能不在这一带。 我知道,我今天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话,我的招牌可就要倒了。于是我就朝姜家兄弟问道:“这一带我们果然都找遍了吗?是否还有什么山坳子山洞之类的漏了?” 我这么一问,大家伙就在此皱紧了眉头,姜汉清忽然惊道:“还真有一个地方没去过。” 姜汉文也惊疑地问道:“难道你说的是那个……” 虽然姜汉文没有直接问完,不过他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即为恐怖的事情一样。 这时候人群中也有人道:“汉清,你该不会是怀疑姜巍跑到山里那死洼地去了吧?” “还别说,只怕姜巍真被那鬼将军给带走了。” “那可就不好咯,只怕人找不回来了。” …… 这下他们七嘴八舌的,一会死洼地,一会鬼将军的,让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我又朝姜家兄弟问道:“死洼地是什么地方?鬼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姜汉清就告诉我,死洼地就是百虎岭中的一个山坳子,离这里已经不过十来里的路程,再翻过一个山岗子就是了。而那山坳子里,有一座鬼宅院,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 据年纪大的人说起,早在晚清年间,参加过太平军起义的一个将军去攻打长沙的时候,行军从百虎岭经过时中了埋伏,所带领的太平军无一生还,只有他侥幸逃脱。 他从乱军中逃脱躲进深山里,偏偏当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他一不小心从半山腰滑落下来,就到了山坳子里,突然就望见了一座大宅院,于是赶紧跑进去躲雨,没想到第二天就死在里面了。 而再后来啊,很多赶路的、打猎的人晚上再经过那里的时候,就会听到那大宅院里闹出十分诡异的动静,鬼火闪闪,鬼影重重,多有人在那里出事。 在解放初期,解放军来这里剿匪的时候,也听说了这里的怪事,当时就有几个当兵的胆子很大,也是因为好奇心作怪,于是几个人结伴去那大宅院外看,结果就看到了人在那里面张牙舞爪着,而那些人却都没有脑袋,像是一具具无头僵尸。更有一个当兵的说看见了一个头戴号帽、身穿圆领宽袖铁马褂的太平军将领在大宅院中游晃。 于是乎,这事后来就更加地传的开了,都说那大宅院是个鬼屋子,里面有一个鬼将军,在里面杀人砍头,谁要是跑到那里都很有可能会被鬼将军抓住杀头。再后来,就没有人再敢去那里了,百虎岭也就那里无人敢去,当地人也就称那里为死洼地了。 说到这里,姜汉清就朝我道:“小先生,你说我侄儿要是真的跑到那山坳子里去了的话,可真就说不好了,你可得帮忙想想办法啊。” 姜汉平也道:“是啊,小先生,虽然您年纪不大,但是我们看得出来您是一个有真本事的、道行高深的高人,您就发慈悲救人救到底,帮忙想想办法吧,我那大侄儿才十五岁啊。” 他们这么一说,我哪里还好意思推迟呢。再说了,位置是我指的,如今没找到人,只有那个山坳子没找了,尽管被传的十分邪门,不过我还是觉得姜巍应该就在那里,如果因为这而放弃的话,我心里也不会好受。 于是我点了点头,朝姜家兄弟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去探探那个死洼地,到大宅院看看吧!” 没想到我话音一落,在场所有的人都吃惊地愣住了,纷纷露出了胆怯而为难的神情,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出个大气的人也没有。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都听说过这个邪门的传说,对于他们来说,死洼地就意味着死亡的禁地,绝不能轻易探险,否则就真有可能与传说中的那样变成无头的僵尸了。 姜汉平见状于是也不再央求大家一起去了,毕竟他也知道那地方若是去了指定是凶多吉少,不能为了他们姜家的一个孩子,就让村里这么多劳力汉子而丢掉性命,他们也还得养活一家子呢,于是转头对我说:“小先生,这样吧,我和您一起去。”说完又朝他兄弟道:“汉清,你和大伙先回去吧。” 姜汉清道:“这怎么行!哥,难道你不怕吗?要不我也陪你们去吧。” 姜汉平道:“我是你哥,听我的。说句不该说的,小先生是个女娃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我相信先生的本事,我们不会有事的。之前那些个当兵的不也没事嘛,说不定没那么可怕。大家伙这两天也忙活地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既然姜汉平愿意为我带路和我一起,我心里自然觉得很好,于是便朝大家道:“对于死洼地到底是有多邪门我不知道,但是今晚必须是要去探一探了,而且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姜大叔周全,还要找回姜巍。人多也不太方便,所以你们都回去等信吧。” 053:野地白雾漫,荒草毛刺现 在姜汉平的引领下,我们踩着清亮的月色,摸进了深山。姜汉平虽然嘴上说着并不害怕,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挺紧张的。 他一直握着火铳,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警惕,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因为常年打猎的原因。 我们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翻过了那座山岗子,朝下面望去时,果然有一平坦开阔的地带。 在月光的照耀下,大概看得出这片地有方圆好几里,足以容下一个村庄,不过下面到底有什么还是看不甚清。 这时候,姜汉平就突然止住了脚步,指向前方脚下的那片平坦开阔之地道:“小先生,下面就是传说中的死洼地了,鬼宅院应该也就在下面。” 我闻言眉头一皱,接着便拿出了罗经,却并没有阴气的反应,我又开了天眼,放眼望去,依然也没有看到任何阴魂鬼火。 这下我就有些纳闷了,心说难道这里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门么?于是我又朝姜汉平问道:“姜大叔,你可得弄清楚了,这里真是你们所说的死洼地吗?” 姜汉平又打着手电仔细地看了看,很肯定地点头道:“是的,不会有错的。我们以前发现过这里的,下面应该有个大宅子。” 其实距离这么远,他的手电光根本照不到下面,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肯定了,我也就不好再怀疑什么,或许真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坏呢,于是我说:“好吧,那咱们下去看看吧。” 我们走下山岗子之后,再举目望去,果然在清冷的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座古宅院,那宅院之中似乎还亮着几盏冰蓝色的灯火,像极了月光下的牛眼睛。 看到这里,我才感受到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不过手里的罗经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又指向前方的那宅院问道:“姜大叔,你看到那座鬼宅院了吗?” 姜汉平顺着我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接着脸色一惊,顿时就露出了惊恐之意,道:“还真是!咋有灯呢,难道里面现在住了人了?会不会是我大侄儿在山里迷了路在那里过夜呢?” 我摇了摇头正色道:“那绝不是人点的灯,也绝不会有人住在那里,看来那里真的有鬼,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的恶鬼!” “啊!真有鬼啊?那我大侄儿如果在这里的话,岂不……” 姜汉平没有说完,我也猜到他底下的话了,现在情况还没摸清楚,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所以我说:“咱们进去一探究竟就知道了。放心,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就这样,我们一步一步朝前挪去。这四周尽是荒凉的衰草,深更半夜地走在这种地方,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当我们逐渐接近那大宅院的时候,阴气也就逐渐清晰起来,而且有那么一个瞬间,阴气冲顶,差点灭了我们头顶的一盏阳火灯。 我赶紧取出了几张太阳符和护身符分给了姜汉平揣在了怀里,他好像也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此时竟不在前面领路了,而是缩到了我的身后。其实这也不怪他,毕竟他的内心也被那个久远而恐怖的传说浸染过。 不过,就在这时,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本来那大宅院一直在我的视线之中的,而且眼看就要到了,偏偏一个不留神也就是我们揣了灵符之后,竟然不见了那大宅院。 准确地说,不是不见了,而是被雾气掩盖了。就那么短短的一瞬,空旷的野地里竟然弥漫起了浓浓的白雾,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 可又有那么一个瞬间,姜汉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并指向前方惊问道:“小先生快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电筒薄弱的光柱朝前看去,竟在草丛里看到了两颗红点点的光,像是一双恐怖的血红眼睛。 当时我那一瞬我也的确被惊到,不过很快我也就放松下来,我说:“好像是是毛刺儿(方言,指刺猬)的眼睛。” 我之所以说是毛刺儿,因为我以前就见过毛刺儿的眼睛是红色的。 “啊?毛刺儿?该不会就是先前的那些成精的毛刺儿吧。先生,咱们……” 姜汉平此时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好像有意思逃走,我连忙拉住他道:“别慌,一个毛刺儿而已,我还是能应付的。” 只是,接着我再朝别的方位看时,却发现这种红点越来越多了,足有一二十双红眼睛。我当时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黑夜里的群狼给监视了一样,估计下一瞬群狼就要对我们展开攻击,直让人寒气直冒。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多毛刺儿,先生啊,咱们好像跑到毛刺精的老窝来了。” 看到姜汉平被吓成了这样,我没有再说话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这里的诡异了。讲真,本来的鬼将军没有出现,却出来了这么多毛刺儿精,很是令我意外和不安。 因为毛刺儿这种有灵性的牲畜,一旦修炼成了精,不仅可以布迷阵来迷惑人,还可以幻化成人害人驳命。 我心说,既然这里是毛刺儿的老窝了,搞不好姜巍还真在这里,不过要想找到姜巍,可不能让它们给缠着,于是我便抬出了仙家师父的名号喝道:“白媚问世十甲子,湘西仙山胡碧娘,乃是吾师,尔等速速退散!” 道完,我又掏出一把灵符,撒向空中,掐个法指,叫声“敕!”只见大片符纸在半空之中陆续燃了起来且啪啪作响。 那这个毛刺儿果真被震慑到了,都四散逃窜了,倒是让我大感意外,本以为还有一番争斗呢。不过,饶是如此,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于是我又一本正经地叮嘱姜汉平道:“姜大叔,从现在开始,咱们必须小心一些,千万不能走散了。还有,我猜测,姜巍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了。” 没想到姜汉平一听我这么说,当时就喊了起来,一面走一面喊着姜巍的名字:“巍儿,巍儿耶……” 我没有阻止他,因为我理解他的心情,而且,他这么喊的话,倒是可以很好地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可是,我们又往前走了十来分钟,除了偶尔窜出个毛刺儿以外,根本就没有姜巍的半点影儿。 054:姜汉平憨实,胡念华诡谲 这时候的姜汉平就又有些持疑了,朝我问道:“小先生啊,你说我那大侄子是不是并没有来这里啊,你说他还活着,若是在这里为什么不答应我一声呢?” 我一直都坚信着五鬼给我的指示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只要在这一带找,多半是能找到的,于是我又朝姜汉平安抚道:“既然都到了这里了,咱们就仔细找找。他没有死,不代表他没有被山精迷魂,或许他就在前面的那个大宅院里也说不准。” 我虽这么说,但那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因为此时的大宅院已经在我们的视线中若隐若现了,而且我也隐隐感觉到那宅院的诡异了。 姜汉平闻言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了,继续把着火铳跟在我身旁继续朝前探着。其实他现在就算是害怕了、恐惧了、后悔了,也是为时已晚了。毕竟,在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后,要他自己先回去,倒还没有继续跟着我要安全的多。 “巍儿,姜巍耶,我是你二叔,你在哪哈呢……” 姜汉平依然是一边走一边喊着姜巍的名字,也许他真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儿吧,因为这里的安静的确让人很是压抑。只不过,在这四面都是山岗子的山坳子里大声叫喊,隐隐还有悠悠的回音,像是喊魂一样,更加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姜巍耶,二叔来找你了,巍儿……”这次刚喊到一半,姜汉平就骤然止住,指着前方惊叫道:“小先生你看,前面有人!”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在清冷的月光下,在朦胧的雾气中,我们竟然看见一个人正站在前面一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嘴里不由嘀咕道:“奇怪,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人呢?” 但是姜汉平却十分地激动,欣喜地问道:“说不定是我大侄子呢。”接着,就朝前面那人喊道:“巍儿,是你在那吗?我是你二叔啊。” 然而对方却没有给予他半点回应,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站在那儿纹丝不动。脑中一生出“死人”这两个字,我顿时就是一惊,连忙拉住想上前的姜汉平道:“别上前!那人有些奇怪,你可看清楚了,是你大侄子不是!” 姜汉平见我这么正色,也是十分惊诧,道:“要不是我大侄子的话,谁还会在这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啊。” 讲真,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我也有些好奇,于是和他又往前凑了几步,再拿手电一照,却发现是一个披着凌乱的长发、背对着我们的女人。 我惊疑地道:“是个女人,看来真不是姜巍。” “真是邪了门了,一个婆娘家的,大半夜地不在家好好睡觉,怎么也跑到这死洼地来了。该不会是个鬼吧……”姜汉平一说到“鬼”的时候,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 说真的,我也觉得我们是见了鬼了,毕竟这个死洼地是令当地人谈之色变的地方,白天都不敢有人靠近,何况是这大晚上的呢。可如果真是鬼,那姜汉平怎么会看到呢?难道又是个实灵?我觉得这太过于古怪了,所以站在了原地,朝前喝道:“你是谁?”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我,不过却转过头来了,伴随着一阵山风突起,夜雾也笼罩了过来,使得面前的那个人影变得更加的模糊起来,根本看不清面貌。 此时的姜汉平也有些惊慌了,更加地咆哮道:“你站住,快说你是谁,是不是咱们的村的。不说我开枪了。” 但是对方还是不回答我们,姜汉平就当真举起了火铳,朝那模糊的人影瞄了起来。由于事实不明,我忙朝他道:“先别开枪,万一错伤了常人可就不好了。还是再靠近些看看吧。” 于是,我便朝前又走了几步,刚要看清那人的面容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响,在这死静的山坳子里格外地震耳,当时就把我吓得趴到了地上。 我回头一看,只见姜汉平终究还是没忍住,朝那人开了一枪。我又朝那人影看去,只见她蹲下了身子,缩在草丛里,双手还捂着耳朵,垂着头,以至于我还是没看清她的脸。 身后的姜汉平道:“我没打中她,故意瞄的她身旁,看看去,到底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我想他的心应该也是砰砰直跳的吧。 我心说还好他没有被吓得失去理智而故意伤人,同时也庆幸着我们所碰上的不是一个鬼,毕竟鬼怎么会听到枪声而做出生人害怕的动作来呢。 于是我和姜汉平又往前凑了凑,同时那人影也重新站了起来。这下我们相距只有十来米了,当我们借着微光看清对方的脸时,却让我们却大吃一惊,顿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巍的母亲、姜汉平的大嫂胡念华! 在吃惊之余,我更多的是惊疑,明明胡念华是在家里的,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还出现在我们前面,难道她比我们的步伐还快吗?还是说她一早就怀疑姜巍会在这边,而抄近路到的这里? 胡念华一见了我们,脸上也是露出了惊诧的神色,还未等我们开口,就先朝我们问道:“怎么会是你们……” 姜汉平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跑上前去,道:“嫂子啊,不是让你在家等信儿的嘛,你怎么一个人也跑到这里来了。我刚才问你好几遍你为啥也不做声,要是真打到你看咋整。” 胡念华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我不是担心巍儿被迷到这来了嘛,所以,所以……就从小路上穿过来的……刚才我看见你们,还以为是……是鬼,所以不敢回答。” 姜汉平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道:“你说你,我这不和小先生来这找了嘛,你一个人偷跑来这,万一出点啥事,可咋整?” 然而胡念华却道:“我找着巍儿了……” 姜汉平闻言,激动地问道:“啥,你找到了。在哪哈呢?” 胡念华指着她身后的大宅院道:“就在那大宅院里睡呢,我叫也叫不醒,背也背不动,你们快去帮我把他弄回去吧。” 055:突遇许万一,频试毛刺精 当时姜汉平可欢喜的不行,连连点头并让胡念华快点带路。而我则暂停在后面将胡念华观察了良久,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我发现胡念华很是不对劲。但到底哪不对劲了,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虽然胡念华有可能担心自己的儿子而奋不顾身地出来寻找,但绝不至于比我们先到一步还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再者,作为一个母亲,既然发现了自己儿子在鬼宅院里,肯定会竭尽全力将其带出,而不是暂时丢下出来找人帮忙。 偏偏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就在我的身旁响起:“如果不想死,就好好看清那个女人!” 当时我差点吓得跳起来,怎么又有人的声音啊,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旁边几步远的一从茂密的草丛中,竟然蹲着一个人。 “我是许万一!”他一面报出自己的名字一面又朝我做了个嘘声和让我蹲下的手势。 讲真,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起初就是一懵,不过很快就从记忆中搜寻出了这个人,不就是前阵子在凤凰用五行阴阳术为人结冥婚的嘛。 他还是穿着一身的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又隐藏在草丛中,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到他。他的嘴里含了土,难怪说话的声音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也就压低了嗓音问道。 “来捉鬼将军。” 我闻言一惊道:“你也听说了这里的事了吗?” “别多说,你先和那憨大叔去,千万别打草惊蛇就是,我从一旁绕到宅院后面去。”说完,他便顺着草丛佝偻着腰身离开了。 这一番变故倒是令我大为意外,哪曾想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遇上熟人呢。咳咳,也不能说是熟人,不过有个片面之缘罢了。 不过,他来这里捉鬼将军,倒是令我十分欣喜,因为今晚,即使遇上啥不好的事了,或许能有个帮手。 虽然我之前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今晚所要发生的事我也无法预料,如果真的存在鬼将军,应该会是一个厉害的恶鬼,再加上周围又有这么多的毛刺儿精,我一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 既然许万一说不要打草惊蛇,那么他应该有了自己的计划,兴许这里的毛刺儿精和宅子里的鬼将军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准,所以我还是选择配合他一下比较好。 于是,我暗开了金眼,看看那个胡念华到底是咋回事。之前说过,金眼属于天眼的一种,是采用意守天目或向天目发气直接方式开通天眼,可以看到别人的光气,即三光。 在我的金眼中,眼前的那个胡念华果不其然就是一个毛刺儿精幻化而成的,并没有出现常人一样的三盏阳火灯。 这时候已经走远的姜汉平回头朝我喊道:“小先生,你快点,姜巍就在那里面。” 看到胡念华已经引着姜汉平朝大宅院那边去了,我连忙应了一声也追了上去,一面朝胡念华:“阿姨你们慢点。您出来咋连手电也没带呢,看得清路吗?” 其实我是这么故意问的,就是想试探它一下。而此时的毛刺儿显然还不知道我早已经看出来了,还在继续扮演着胡念华且满口谎话道:“本来带了的,不过在翻山的时候掉了,捡不着了。” 姜汉平对此是丝毫没觉得奇怪,对于眼前的这个毛刺儿精幻化的胡念华我没有一下子说破,和高天意在一起经历的多了,我也变得沉稳了,何况许万一也提醒了我,所以也追上他们一到走,看它到底要搞出什么名堂。 其实,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个毛刺精如今幻化成了胡念华的样子,而且还对姜巍的事这般了解,那么很显然姜巍真的是被它给迷来这里的。再者,这死洼地这么大,现在又这么黑,咱们自己找姜巍的话还真是不怎么容易,要是能跟着这毛刺儿精到达它们的老巢,倒可以省事很多。 于是我又朝胡念华问道:“阿姨啊,他们都说那大宅院有个鬼将军,您应该也知道吧,为啥还敢来这里呢?” 没想到胡念华却尴尬一笑,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怀疑巍儿被迷到了这里,所以来找他呀。不过,那大宅子现在没有鬼,还住着一好心人呢。巍儿在山里摔伤了脚走不了,所以没回家,现在在那里面睡呢。” 这话说的,让我在心里冷笑不已,不得不佩服它编谎话的本事,真的很有水平。不过这话也倒是让姜汉平十分意外,惊问道:“嫂子,是不是真的呀?” 胡念华一本正经地道:“我唬你做什么。不信你们跟着我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或许没有发现她是毛刺儿精,又或者我没有遇上许万一的话,我可能还真会相信她的鬼话,不过现在随她怎么编我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我可不能让这个毛刺儿精看出我没有上它的当来,于是也朝姜汉平道:“姜大叔,或许这个地方你们当地人已经有了些年头没来过这里,这期间有人路过在这里定居了也说不准呢。也别想了,咱们上前去看看,把姜巍快弄回去就是了。” 姜汉平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是。那咱们快些吧。” 胡念华也催促道:“是啊,你们快跟我来,我不会骗你们的。” 其实,我也害怕自己在无意间着了它的道道,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拂尘丝毫不曾离手。 我也有观察过胡念华的动作,发现她的两只手一直缩在小腹前,抓挠着什么,这哪像是一个正常人啊,那动作分明就是毛刺儿刨土的动作嘛。尽管我有些惊恐,但我依然没有说破,只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跟在一旁。 这样又走了约摸一刻钟之后,胡念华就骤然止住了脚步,指着前面的大宅院朝我们道:“你们看,到了。我们家巍儿就在里面睡呢,那屋子里不还亮着灯嘛。” 056:庐山真面目,尽在鬼宅中 当时我朝前定睛一看,果然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所古宅院,正是我们先前所见过的,此时的雾气没那么浓了,而且又离得很近,所以看得十分清晰。 这古宅院还真是有些年代了,主体材料为土木,也就是黄泥砖块,檀木柱子及梁板,高有二丈之余,还挺气派,古色古香的风味。里面此时是灯火通明,大门的两边角上还挂着灯笼。我心说,这宅子若是在在市区里,指定会被保护起来,当做一种文化遗产。 但是啊,这大宅院却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山坳子里,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些灯火却隐隐投出一股子诡异之感。 胡念华当先进了大门,好像轻车熟路的样子,而我则止住了脚步,并拉扯住了姜汉平,因为我感觉这一进去,指定是凶多吉少,要是再不把真相告诉他的话,只怕接下来被迷的人就该是他了。 于是我朝姜汉平轻声道:“进去之后,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后,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姜汉平闻言一怔,朝我问道:“小先生,这都到了跟前了,里面好像真住着人,你还不相信我嫂子说的吗?” 我冷笑一声道:“我且告诉你,她不是你真的大嫂子,而是毛刺儿精幻化出来的。” 姜汉平一听,惊得差点没叫出来,我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才憋住了那口气。于是我又说:“先别让那毛刺儿精起疑心,跟着我进去,我有朋友也在这里,别太紧张了。” 说着,我也就进了大门。但是此时已经知道了真想的姜汉平哪里还能淡定得了啊,还真是靠着我一步之远的距离,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就差没抓上我的衣袖了。 这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宽阔大院子,两边设有兵器架子,上面挂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还有拐子流星,正堂前还放着一个大圆鼓,这古味十足的场景,让人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我看见胡念华没有进正堂,而是走向了廊道,像是要到东厢房里去,那里也是亮着灯火。她没有再理会我们,脚步明显变得匆忙。 这时候,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刚气十足的声音:“想不到又有生人的味道,真是稀罕,稀罕啊!” 当时我就觉得,这声音好不寻常,而且语气之中好像透露着一股子杀气或是戾气。心下想时,只见从东厢房里转出来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 姜汉清顿时就吓得不轻,指着那男子惊愕地道:“鬼……鬼将军……” 不错。那迎面而来的男子,当真是头顶号帽,帽子上用隶字写着“太平天国”四字,身穿圆领宽袖铁马褂,俨然一副将军的势态。这下我算是真正相信了之前所听到的那个久远的传说了,而且,我也断定我之前的想法也没错,这毛刺儿精果真与鬼将军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扯了扯一旁正瑟瑟发抖的姜汉平,悄声道:“别害怕,且看他们是要如何。” 没想到那个鬼将军像是十分的兴奋,朝我们是一脸的坏笑,道:“许久不曾来客,今日甚喜二位的到来,本将甚喜,请到蔽舍一坐。” 说完,一眨眼就到了我们的跟前。我竟没有觉出任何的阴邪之气,看他的灵体也非虚浮着,而且姜汉平没开天眼也能用肉眼看见,所以我心上骤然一惊,这家伙居然是个实灵,和欧阳璨一样的实灵,他所透露出来的那股子震慑力,感觉比欧阳璨还要厉害。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道行,绝对不是实灵鬼的对手,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这鬼将军居然会是一个实灵。此时此刻,就算我们想逃也不好逃了,我只好软言陪笑道:“贸然打搅,多有得罪。我们来这里只是来找人的。”接着,我又朝站在廊道里的胡念华问道:“胡阿姨,您不是说您家巍儿在这里嘛,怎么没看见呢?” 胡念华指了指东厢房,道:“不就在这睡觉的嘛。” 我们定睛一看,果见房门口摆着一张红木长椅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躺在上面呢。由于我本来就开着金眼,所以一下就看出来那是个正常人,而且真的是姜巍。因为他身上的阳火灯还在呢,只不过灭了两盏,最后一盏也微微弱弱了。 我们看到姜巍还活着,心里也稍微松了点气,不过困难的是,我们该如何把他带走。 这里也许就有人要问了,姜巍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被毛刺儿精迷到了这里两天了,还有一个如此凶狠的鬼将军,为啥他就还没事呢? 我猜想,也许还是因为毛刺儿想报复索命吧。之前说过,惹上了毛刺儿这种邪物,很可能会祸及三代。姜巍乃是姜汉凌的儿子,毛刺儿自然不会放过他。不过毛刺儿虽说是山精,不过它们的道行应该还不足以瞬间将一个阳火旺盛的生人弄死。之前害死姜汉凌,也是它们一窝子毛刺儿在姜家门口哭了三天丧,一点一点减弱了了姜汉凌的运势和气势,也就是主运势和气势的两盏阳火灯。这次姜巍也是一样,不过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他还没死。至于,毛刺儿精为什么会把姜巍弄来鬼将军这里,我现在还真说不清楚。 我又讪讪地朝那鬼将军笑道:“既然我们找到我们所要找的人了,那我们现在就把他背回去了,这次真的是打扰了,实在抱歉。” 我们正绕过他准备去背姜巍的时候,那鬼将军却又一个闪身拦在了我们的面前,再次坏笑道:“你们可是我的贵宾呀,怎么能连茶也不吃上一杯就离开的道理!”接着,他又大气地拍了拍手,高声喝道:“来人,给贵客上茶点!” 话音一落,我们就看到廊道的角落里转出了两个士兵规规矩矩地端着一些茶水和点心走过来,且进了正中堂屋,只不过啊,那两个士兵让我看着着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057:降服毛刺精,击翻鬼将军 因为那两个士兵虽说服饰大致与那鬼将军差不多,只是少了铁马褂,但是慑人的却是因为他们居然都没有头,只有直挺挺的身躯,那可不就是无头鬼嘛。 虽说无头鬼是无法做鬼脸的一种鬼,但你要是看到两个没有脑袋的鬼从你面前晃悠过去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么的瘆人了。 他们的脖子是很平整的断面,看起来该是被大刀砍断过的,从领口处至胸前背心,还印着干涸了许多年的血迹。 他们直挺挺地走进堂屋放好了茶水和点心,又直挺挺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此时是正面对着我和姜汉平,相距不过三五步而已。 虽然他们没有头,但我却感觉他们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伸出双臂向我们扑来。 此时此刻,我想任谁都会淡定不了。我和姜汉平都被吓得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好在我做了几年的阴阳先生,阴阳先生该有的临阵素养我还是有的。 当时我就觉出这两个无头鬼并不是实灵,而是虚灵,也就是鬼的第二级,相当于扎纸匠所扎出的纸人。姜汉平没开天眼也能看到的原因是因为那鬼将军让他们之间通了灵。 我心说这下可坏了,人也不让带走,连我们也走不脱了。那个说要捉鬼将军的许万一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没他帮忙我也没有胜算啊,既然这鬼将军暂时还没有要索我们命的意思,那我就和他再周旋一下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就朝鬼将军笑道:“既然将军盛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姜汉平一听我这么说,顿时以一种难以置信且惊恐万状的眼神望着我,就好像我要带着他一起上断头台一样。我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请他相信我。我之前也有叮嘱过他,所以进宅之后他也没多说话。 鬼将军闻之大喜,发出了一阵邪恶而诡异的笑声,令人听之浑身发麻。同时,两个无头鬼也稍稍地弯了一下他们直挺的身躯,朝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和姜汉平终于进了堂屋,一看那桌上的所谓的茶水点心,我瞬间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因为我开了天眼,所以一眼就看出那些茶水是黑乎乎的腥水,忽然想起了当年青面暴死鬼黄天龙的喜酒。还有那些点心,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香烛,被截成了一块一块的,还有一些干瘪的果子都由黄纸钱给垫着,很显然都是从山里的那些坟头上偷过来的。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一个堂堂鬼将军怎么会去人家的坟头上偷祭祀品呢,他晚上随便现个身勒索一下路人,也会得到不少的好东西啊。 这时候,胡念华也跟了进来,她一看那茶水果品倒像是见了美食一样,两眼放光。所以我就怀疑这些东西都是毛刺儿精偷来献给这鬼将军的。因为毛刺儿精很少有人去供奉,所以很喜欢偷人家的供品享用。可是,这毛刺儿精和鬼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更加的让我疑惑不解了。 心上正想着,只听鬼将军又坏笑道:“贵客到此,无甚好物招待。且请随便用点果品香茗吧。” 我当然知道这阴性的东西一旦喝下去,起码会落得个阴气侵身,阳火灭却的下场,我可不会傻到听他的话喝下去。这会子我也知道了,他这是要减弱我们自身的阳火啊,估计姜巍就是被迷的喝下去了才变成那样的吧。 不过这不喝的话,鬼将军突然变脸争斗起来,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毕竟他可是四级的实灵啊。 然而,就在我有些为难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嗖”的一声,不知何物以一种惊人速度从我脸庞射过,直中那鬼将军的胸口,鬼将军被逼退到墙根。 同时,击中他的东西却神奇地往我这边收了回来,我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原来是两根筷子。只听有人喝了一声,“动手!” 我知道那是许万一的声音,虽然还没见着他人,不过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当机立断就用筷子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胡念华夹了过去。同时摸出两枚铜钱朝那两个无头鬼击打过去,只一瞬就将其化为乌有。 之前我就说过,筷子一根属阴,一根属阳,能击鬼怪之物。当然,在我们罡仙一脉,时常也会用到筷子。 几年前我和高天意还有陈稳不就碰上过一个被黄皮子附身的女孩儿包静香嘛,当时她就是被弄得疯疯癫癫的,在屋顶上蹿下跳活像一个黄皮子,最后也是我用筷子将她给夹出来了。 这一番变故,让一旁的姜汉平差点没吓傻吓晕过去,不过我哪里还有时间去顾及他呀。当时我的速度很快,也没时间顶仙,直接瞅准了胡念华的鼻孔眼就斜刺里插了进去且紧紧夹住。 我这么做当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因为我知道毛刺儿精最为敏感的地方就在于它湿润的鼻子,最薄弱的地方在于腹部。因为刺猬的本性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会用自己背上的刺儿来护住自己。不是有句老话也说:老虎啃刺猬——无从下口嘛。 所以当我成功夹住它的鼻柱之后,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紧接着就看到一套破烂的衣服像一层衰老的皮脱落在了地上,在半空中被我的筷子所顶起来的正是一只毛刺儿。 那毛刺儿被我的筷子头捅了鼻孔,嘴里不断地发出尖叫声,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十分尖利而刺耳,想挣脱却又始终挣脱不掉。 我也丝毫不给毛刺儿机会,反手一转,直接将它按在了地上,使其四脚朝天,它尽可能地缩着身子,保护着自己薄弱的肚皮。 而此时的鬼将军也反应过来了,就要朝我扑过来,我正要用拂尘去抵挡的时候,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还未等我看清,就只听“啪”的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刚好拍到了鬼将军的脑袋上,直接让鬼将军倒翻在地上,身子一下子像是缩了水一样,摊在了地上,然后整个身子都都变成了散架的白骨。 058:冷郎施绝技,白骨现真形 看到这一幕的姜汉平是真的吓坏了,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大叫了一声,蹲在我身后双手抱头不敢再看。 而我则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内心也生出了无限疑惑。我心说这鬼将军不应该是个实灵嘛,我们之间不应该会有一场狠狠地恶战嘛,他怎么会这么脆弱? 我将目光转向了冲进来的许万一,弱弱地问道:“结束了吗?你怎么做到的?” 只听他冷哼一声,收回了刚才击打鬼将军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一块成人掌心大小的八卦纹镜。 所谓八卦纹镜其实也就是八卦铜镜,外圆内方,以八卦为主纹,配有四神、十二辰和云纹,且雕铸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阴阳行当里比较罕见的且十分珍贵的法器,能驱邪克阴,能抗煞破煞。 这下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攻击效果了,可是那鬼将军到底是个实灵,纵然这八卦纹镜再厉害,应该也不至于瞬间被打的散架吧,除非他并不是一个实灵。 我正纳闷着,只听许万一冷冷地道:“这家伙原来不是实灵。呸,真不值我费这么大力气。” 他的言语中充满了傲然和不屑,仿佛面前的这个恶鬼根本就不值得他动一动手指头似的。他没有回答我,更没有看我们一眼,好像我们根本就是空气一样。 我刚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鬼将军的那些散架的白骨居然又起了动静,一根根骨头像是在油锅里翻滚一样打起了颤。 刚惊魂稍定,突然又见这一幕,我也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姜汉平直接吓得叫“娘”。 然而许万一却十分地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果然他冷哼了两声之后,接着就朝我喝道:“筷子还我!” 被他这么一喝,我不禁浑身一抖,脑袋里忽然有点懵了。我心说咋这时候还要计较筷子,又不是啥稀罕玩意,我又不会要他的真是。 于是我只好暂时先放下手下的这只毛刺儿,因为它已被我打回原形灵气受损,一时半会无法逃跑,只会缩着,这也是刺猬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意识。然后我便没好气地将筷子朝他扔了过去,叫声:“还你!” 许万一两手一扬,在接住筷子的同时,只听“咻”地一声响,那散乱的白骨突然就又凝成一个人体骨架趴在地上,紧接着又一跃而起。 当时我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四个字:“白骨成精?” 但是许万一毫不躲闪,直接迎了上去,两根筷子直接捅入白骨架中,转瞬就扯出了一个灰溜溜的东西。 伴随一声凄厉的尖叫,我也看清了那东西,竟然正是一个毛刺儿,而且还挺大。不过这个毛刺儿却没有先前那个那么老实。它倒是滑溜的很,一下子就机灵地挣脱了许万一然后朝角落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我也才完全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许万一为什么面对这鬼将军会如此的从容淡定呢,原来早就看出这个鬼将军并非太平运动时期所死去的那位太平军将领的鬼魂,而是一个毛刺儿精在作怪。 一般只有修炼到一定地步的牲畜才能有变化的能力,比如狐狸胡大仙、黄鼠狼黄大仙,黑蛇常大仙等。但是它们想成仙也并非易事,有的会附在人身,不过我没想到这个毛刺儿竟然会附在鬼将军的尸骨之中而操控其行动,骗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我估摸着这只毛刺儿精少说也有三百年的修行,而太平天国运动到现在不过一百四五十年时间,它中途是咋躲过天劫的我就不知道了。 言归正传。当时那大毛刺儿一消失,整个宅院的灯火就突然熄灭了,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朝姜汉平道:“姜大叔,快把手电打开看看。” 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没听见他的回答,也没见手电光,我只当姜汉平吓坏了,于是又喊道:“姜大叔你别害怕,快把手电打开……” 我连喊了几遍后,姜汉平仍旧没有回应我,而且此时周围没有了半点声响,特别的安静,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死寂,连衣服的摩擦声都没有。 许万一突然以一种凌厉的口气道:“不用叫了,他已经不再这堂屋里了。”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一阵头皮发麻,一颗本不安分的心也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该不会出事了吧?可是现在两个毛刺儿都被我们所打败了,又会把他怎么样呢?难道他逃跑了?还是说他去东厢房那边救他的大侄儿姜巍去了? 于是我又提起嗓子喊道:“姜大叔,你在哪儿呢?” 我这回的声音很大,就算他去了东厢房那边或者逃跑也应该没跑多远,所以绝对能听到我的声音,可是啊,喊音结束后还是还没姜汉平的丝毫回应。 这下我心里是真的慌了,要知道刚才灯还亮着的时候,姜汉平明明就一直在我的身旁不足一米之处的,怎么灭灯的那一瞬间人就不见了呢,难道真的出事了?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只听“嚓”地一声微响,堂屋里就亮起了一点泛黄的微弱的光,原来是许万一徒手搓燃了一张符纸。借着这团小小的火光,我才发现我们所处的宅院根本就不是那么整洁清净,而是破烂不堪,满是黄尘。 堂屋的各个角落我都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没有看到姜汉平的人,于是我们又朝外看去,院子里也没有了什么十八般兵器等,全都是破烂的蛛网。 当时哪能令我不吃惊啊,想不到那毛刺儿精的迷惑人的本领会如此的高强,就连开了天眼的我也给迷住了。 一张符纸很快就烧完了,眼前的一切再次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了。讲真,这种黑暗中的死寂让我的确心生恐惧。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许万一忽然惊叫道:“看,他在那儿!” 059:大意遭迷惑,狠心灭老巢 我扭头一看,只见往东厢房那边去的廊道里忽然就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灯火是冰蓝色的,而在煤油灯的后面,果真有一个人影,看那身形,还真是姜汉平,于是我叫道:“姜大叔,你在那里干嘛?” 姜汉平侧过脸,被那盏煤油灯光照的发蓝,看上去十分的恐怖诡异,活像一个蓝脸的夜叉。他面无表情,眼神痴痴地,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朝我们挥手,好像是他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要我们过去也一起分享一样。 看他那么神神秘秘的,我就觉得有些古怪了。不过,还是由于好奇心作怪,我仍朝那边走了过去。我感觉,他似乎看到了一窝的毛刺儿,所以才不敢出声。 我往前走了十多步,却发现姜汉平离我的距离一点都没变,再走几步还是一样。这就不得不令我奇怪了,要知道这廊道本没有多长,姜汉平一直在那,且时不时朝我挥挥手,可我为啥就是走不到他跟前去呢? 当时我心里就想,这姜汉平也太不对劲了,不仅一个人偷偷跑开,而且这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异常的感觉,该不会是毛刺儿精所幻化的吧。 这么一想,我就警惕了起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盏煤油灯,希望借助那微弱的光将姜汉平看个清清楚楚。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有一只厚重的手拍到了我的肩上,我顿时浑身一颤,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被这只手往后带了好几步远。这时才有机会扭头一看,原来是许万一。他离我非常的近,所以我完全看清了他清秀而冷峻的面容。 还未等我开口,就只听他用一种十分蔑视的语气道:“堂堂阴阳先生,居然还会被山精迷魂!” 我闻言一惊!被山精迷魂?是说我吗?我被迷魂了?当即我就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可是忽然就感觉自己的额头火辣辣地疼,原来是许万一用食指蘸了朱砂点了我的眉心。 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刚要责怪许万一弄疼了我的时候,忽然就看到眼前是黑咕哝东一片,哪里有什么姜汉平的影子呀。 当许万一再次搓燃一张符纸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廊道里,分明就站在破墙角,上面的横梁已摇摇欲坠,突然只听“哐当”一声,那根横梁果然砸了下来,顿时黄尘飞扬。见此一幕,我心都要吓出来了。 太险了!要不是许万一刚才将我往后带了几步,还将我弄清醒看清这里的一切,我险些儿就被横梁给砸死了。 想不到这毛刺儿精迷魂的人本领如此之高,连我都中了它的道儿,差点就被害了命。我当时又羞又恼,恨不得立马将那毛刺儿给揪出来废了它的道行。 不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刚要对许万一说一些感激的话的时候,只听许万一冰冷地道:“不用谢了。快救那傻大叔!”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就听到了一阵动静,我也搓燃了符纸照亮,结果发现隔壁房间的墙角露出了一条腿,那可不就是姜汉平的腿嘛。 我连忙近前一看,只见姜汉平被颓坯的木墙板给压住了,只露出了一条腿。当时我就吓坏了,心说他该不会被压死了吧。可是,仔细看的时候,那条腿还有一些颤动,而且他也没有完全被墙板压住,旁边的一个小板凳帮他支撑了一下,我就知道姜汉平命不该绝了,我叫道:“姜大叔,姜大叔……” 但是姜汉平仍旧没有回应我,我于是上前想翻开那木墙板,可是那木墙板虽说腐朽了,但还是十分阴沉,我竟搊不起来,于是朝许万一叫道:“能帮帮忙吗?人命关天的。” 许万一没回应我,直接走到墙角来帮我,很快就将姜汉平救了出来。只见他满脸满身的灰尘,整个人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一副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还呼吸着,整个身体由于神经的反应还在颤动着,看到这,我就知道他还在迷魂之中。于是,我也掐了个法指将他点醒过来。 姜汉平的目光虽然恢复了,不过却仍是一脸蒙圈的样子,朝我们问道:“刚才我咋了这是,身上咋疼呢?” 我听言也是哭笑不得,于是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后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嘴里直念“菩萨保佑”。又说自己之前那边堂屋的灯灭了之后,就看到我们跑了出来了接着他也出来了,然后突然就没看到我们了,然后一直叫着“先生”,可是我们都没有回应他,再后来他就啥也不记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许万一都有些吃惊,不过我们也都完全明白过来了。这都是毛刺儿精在捣鬼,居然想同时将我们迷住,让他一网打尽。好在许万一早有准备,并没有被迷住,才救下了我们。 姜汉平也是跟我一样,感谢的话刚说出口就被许万一给截断了,直接道:“用你的手电照照这四周!” 姜汉平愣了一愣,然后才打开手电,我们在这周围转了转,果然就发现了好多的毛刺儿,足有一二十只吧,都在这破败的墙角钻来钻去。 姜汉平差点吓得没把手电给掉了,惊道:“我的天啊。这回真是找到老窝了,咋就这么多。可不能留着它们继续害人,我一个个崩了他们。” 然而他刚要瞄准的时候,许万一却拦住了他,道:“用不着这么麻烦,看我一把火烧了干净。” 说着就随手搓燃一把符纸,将地上的一些腐朽的木屑给点燃,眼看那火就要成了势,那些个毛刺儿顿时就不安分了,在屋子里躲来躲去,而且还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了刺耳的叫喊声。 讲真,如果真把这些毛刺儿给活活烧死的话,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不忍,可是一想到它们以后还会继续害人,我也就没有劝许万一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毛刺儿却逐渐消失了,最后一个也不见了。当我们看向门外的时候,却再次让我们大吃一惊。 只见,从院子里涌入了一群人,约有一二十人,他们的服饰各异,但我们一眼就出来他们都不是常人,而都是死人。 060:毛刺精求饶,许万一动容 当时是真的把我们给吓坏了。由于早已听说了姜汉凌的事,也见识了毛刺儿精幻化为人的本事,所以我断定这些人也就是方才那一窝消失的毛刺儿精。 姜汉平再次吓得畏畏缩缩了,张大了嘴巴朝我们问道:“先生啊……这这这,咋的冒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啊……” 是的!他们的确很奇怪。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穿的晚清长衫,有的穿民国马褂,有的穿现代短衣,个个面带哀容,像是死了家人一样。 我说:“这些人都不是生人,而是曾经被毛刺儿索了命的,现如今被毛刺儿精占据了躯体,和之前的那个鬼将军一样,都是被操控了。” 我的话一说完,只听许万一以一种凌厉如刀锋似的口气道:“你们这些胆大的山精,以为躲进人的尸骨中就可以永远避过天劫?天不收你们,我来收你们!”说着,就又搓燃了一把符纸,就要扔进腐朽的木方中。 然而此时的毛刺儿精一个个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气势了,而是发出了悲凉而哀婉的哭声,且痴痴地盯着许万一手中的火符。 我连忙阻止了许万一劝道:“它们好像有所乞求,先不要着急烧了这里。” 果然,这时候人群中就有一个毛刺儿精操控着一个长相十分威武的中年男人模样的死尸走了出来,朝我们求道:“是我们的不是,误迷了上仙,也不该在此间害人,今后我们再也不敢了,还请上仙饶我们一家性命,留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吧。” 听了这话,我们也就知道刚才的那个鬼将军就是他了,接着,所有的毛刺儿精也都哭嚷着:“上仙求放过,上仙求放过……” 说实话,见到这一幕的我,还真是动了怜悯之心,感情它们也真是担心我们会烧了它们的家,毕竟它们都在这里修炼了几百年了呢。虽然之前我也中了它们的道儿,还差点丢了性命,当时的确很气愤,可是现在看到它们这般可怜巴巴地求饶,我哪还有什么怒火了,更多的是同情了。 可是许万一仍旧毫不留情,咄咄逼人地怒喝道:“呔!你们这些个畜牲,生前修炼做害世间,还想着成仙。今日我就是替天行道收了你们,只怕你们下了地府仍旧会被打入畜生道。” 那鬼将军又哭着求道:“我们以后真的不敢再走邪路了,还请上仙大慈大悲、手下留情,别烧了我们的宅院,我这一家子老小还指望着在这里躲风避雨,潜心修炼的,若您烧了,我们就再无家可依,在山林中也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的。呜呜……” “大慈大悲上仙求放过,大慈大悲上仙求放过……” 他们一个个都哭的很是伤心,那声音甚是凄凉,令人听之不忍。我又看向了许万一,希望他真的能放过这群毛刺儿精,毕竟它们已经知错了。 可是许万一仍旧摆着一副冷峻的面容,一言不发,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眼神犀利而凶狠。 一旁的姜汉平看到这一幕好像也不怎么害怕了,反而很惊讶,朝我道:“这些个毛刺儿精真的是……唉,先生,你们说怎么办吧?” 这时候,面前所有的毛刺儿都操控着尸体给我们跪下了,像人一样对着我们直磕头,嘴里还一面说“再也不敢了,求放过……”之类的话。 我一直看着许万一,此时的他好像也终于被这群毛刺儿精的言语和行动给感动了,僵硬的面容忽然有了一丝的颤动,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朝我冷哼了一声,转身避开了。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呀,他这是交给我了。于是我便朝它们道:“要我们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你们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话一出,姜汉平浑身一抖,露出了后怕的神情。而那群毛刺儿精仍是一个劲地磕头,还说任何条件都答应,且问是什么条件。 于是我又道:“从今以后不许再迷惑进山的猎人和过往的路人。这是第一。能做到吗?” “能!能!能!保证以后不再做害任何人!”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虽然姜家先前杀死了一个你们的家人,可姜汉凌不也被你们驳命了吗,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你们也该够了。所以,我要你们以后不许再报复姜家人,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这是第二。能不能做到?” 所有毛刺儿精都连连答应,并表示一定遵守,于是我又放了一句狠话,以免日后生变。我说:“若是日后我发现你们还在做害,或者又报复了姜家人,我一定回来替天行道,将这大宅院烧的干干净净,把你们一家子全都铲除掉!” 还别说,我这话一放出来,它们个个都惊恐万状,连忙摇头表示不敢不遵守约定。 我正暗喜的时候,姜汉平却悄悄地朝我道:“先生,那我大侄子呢?” 我一听,顿时想起来还有个姜巍没救,差点给弄忘了,于是又朝这些毛刺精问道:“姜家的儿子姜巍被你们折磨死了吗?” 操控鬼将军的毛刺儿回应道:“没有,只是弄西厢房去了。我们还没有害他的命,求上仙放过,我们这就退去。” 我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退去吧,记住,一定要遵守诺言!” 所有的毛刺儿精都点头如捣蒜,接着就现了真形,变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毛刺儿,不过它们却又各自用两脚直立起来,伸出两只嫩嫩的小爪子合在一起,像人一样地对我们行了个大礼,作了揖之后才钻向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我和姜汉平,都差点被逗乐了,毕竟一切的恩怨在此就全了结了。不过现在可不是乐呵的时候,因为我们还得去救姜巍呢。我回头看许万一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经将地上的火星儿全给踩灭了,对此,我也又欣慰了一番。 不过,当我们去西厢房找到姜巍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经人事不省了。 061:高言留恩人,延目已消失 当时姜汉平抢上前试了试姜巍的鼻息,接着就大叫起来:“大侄子你可真是命苦,你这样一走要我如何跟你娘交代啊。” “死了?”我问。 “我们真的来晚了,已经没呼吸了。唉,可怜了我大哥无后,嫂子孀居……” 因为我开了天眼,所以能看出来姜巍的三盏阳火灯灭了两盏,最后一盏也已经十分虚弱,所以这就说明还没死。 于是我朝姜汉平道:“还没有!你快扒开他的衣服,我帮你救活他!” 姜汉平闻言一愣,很显然是不相信我,这都已经没了呼吸的人咋还能救的活啊。不过在我坚定的眼神下,他还是照做了。 等姜巍的胸膛一露出来,我就蘸了朱砂在他胸口画了一道回转太阳符,先增强一下他的阳火。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有一口气於结于心,于是我掐了法指又在心口点了一下,这一点,姜巍口中就喷了一口气出来。 姜汉平见之一惊,叫道:“活了!先生你真是神人啊。” 虽然呼吸已经正常了,但是姜巍还是没转醒过来,我说:“他现在身子十分的虚弱,得好快把他弄回去好好修养才行。” “好嘞。” 接着我便看向了许万一,他还是在一旁深沉着。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怎么面善,我也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今晚毕竟多亏了他,要不然我和姜汉平可都将性命交代在这里了。 我虽然很想感谢他,但是他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人难以靠近,所以我也便不再多说,但是这份恩情,我是绝不会忘的。 当我向他靠近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香气浓烈、醇馥幽郁的酒香。原来是他正拿着一个酒葫芦在细细把玩呢。我心说,他难道也是一个好酒之人,不然在这种时候怎么也会忍不住拿出好酒来独饮呢? 接着我便听到他默默地吟起了诗: “金礨几度思公侯,不觉把樽无止休。 铜壶刻满蝉失语,闲情未尽月登楼。 已知仙茗催灵毓,何必寡欢寻旧由? 参透世间真妙理,斯心全为此酒囚。” 我虽然不甚懂诗,但我看得出来他还真是一个爱酒之人。他揭开葫芦盖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又盖住,接着又打开盖子又嗅了嗅再盖上。 这下就令我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他只是闻一闻却又不喝呢?难道是舍不得吗?不过看他那浓眉紧锁的样子,却又像是深埋着什么难以向人倾诉的心事一样。 淡淡的月光轻轻地洒落在他的黑色皮衣上,就像是为他特别渡上了一层薄薄的耀眼的光晕。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这清冷的秋夜显得格外的灼热,又是那么的轻,轻的像一丝风抹过平静的湖面。 在那一刻,我竟忽然不觉得他那么冰冷了。其实,他也本不是一个冰冷的人,他的心地是善良的。我肯定,不然也不会对我们出手相救了,也许他外表的寡言少语和冷漠傲然是在掩饰着内心那火热的赤诚和善良吧。至于为什么,我却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怎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很想靠近他,了解他,或许是不由自主,我竟开口朝他微笑道:“香纯如幽兰,尾净余长,那应该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好酒吧。” 他闻言一怔,接着就眉眼上挑,一个犀利的眼神朝我投射过来,倒让我觉得自己有些轻薄了,他问:“你懂酒?” 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却让我感觉这其中带有一丝的不屑和轻视,我尴尬地笑道:“偶尔喝一点。请问你那是什么酒呢?” 没想到他却回应道:“没必要告诉你!” 我本来还准备以酒来搭起我和他之间沟通的桥梁,进一步地了解他一下的,没想到他就以这么一种措辞简洁、毫不耐烦的语气和我答话,让我的内心忽然像是被一块石头给砸了一下一样,瞬间心情也不美丽了。但是他毕竟救了我一条命,我欠他的这毋庸置疑,所以我也不想和他吵架。 “你不必因为我救了你一条命就觉得亏欠我什么,也不必和我靠近乎,试图和我做朋友,我不需要,我本就是一个孤独而冷漠的人,你只要别惹到我……” 接着他又说出了一长串的话,将我内心的想法给堵的死死的,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突然说的有点多,所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大有一种说话只说七分、点到为止的感觉。 感觉他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以至于让我此时无话可说了。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背着姜巍的姜汉平朝我们喊道:“两位恩人,咱们回去歇着吧,这都忙活了一晚上了,等天亮了,我们一定杀猪宰羊好好感谢你们。” 说实话,我此时还真有些乏累的感觉,毕竟今晚发生的事儿有点多,而且还费了不少的气力,我回应了一声,然后和姜汉凌一道走。回头再看许万一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起身,与我们相背的方向而渐行渐远了。 姜汉凌一见许万一没来,就朝他喊道:“先生,一道回去吧,我们还要好好谢谢你跟岑先生呢。” “我不是你的受托人,也无需受领你的款待……” 话音还在山坳子里回响,许万一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这苍莽的夜色之中。 姜汉平惊疑,朝我问道:“小先生,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其实我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并谈不上什么朋友,也许我和他也做不了朋友吧……” 我这么一说,姜汉平就更加疑惑了,追问道:“啥意思?你们不是事先约好的?” 我摇了摇头,于是把先前在草丛里突遇许万一的事告诉了他,并朝他解释之前那么说,无非是想让他别太担心而已。 姜汉平听了之后也没多说什么了,只是说许万一这个人年纪轻轻的,却是个怪人。 约莫都已经是四更天了,我和姜汉平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天亮之前将姜巍送回了家中。 062:作别团结垱,步入七星店 当我们回到胡念华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地亮了。没想到胡念华却一直没有睡,因为我们看到她靠在大门口朝外面东张西望着,门口的石凳上歪坐着的是姜汉清,而堂屋里的两个女人,分别是姜汉平和姜汉清的妻子。 当胡念华见我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见到姜汉平背上的姜巍时,当时就激动地呜咽起来,声音是那么的嘶哑。也不知道是因为高兴着,还是担心着,因为此时的姜巍依然处在昏迷的状态。她从姜汉平的背上接下姜巍,像抱着一个宝贝一样将姜巍紧紧地搂在怀里,哭个不停。 还是姜汉平在一旁报喜道:“嫂子啊,大侄儿现在没事了。多亏了这位小先生啊。本来我们找到大侄子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没了,硬是被先生给救活过来了。” 胡念华闻言,当即又给我跪下,是千恩万谢的。我哪里经得起呢,这种事既然被我撞上了,我就不能不管,本来救苦扶贫就是我们阴阳先生的本职嘛。 我连忙将她扶起,对她道:“阿姨您可别这样,我可受不起,现在姜巍救回来了就是天大的喜事了。不过,姜巍现在还十分的虚弱,待一会我画几张符交给您,保管一月之后,姜巍即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 胡念华又将“感谢”二字对我说了几百遍才罢。 接着我们便进了屋,姜汉清等人也都睡醒过来,见状也是问个不停,不过姜汉平却让他们快点去为我安排早饭,说我在山里忙活了一夜着实的劳累辛苦,也捡了椅子让我稍做休息。 没多久,丰盛的早餐就做好了,我吃了两碗鸡蛋茶。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山村,鸡蛋茶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平常一般人都吃不上的,所以这天早上我吃的很饱。 吃完饭后,我就拿出黄纸开始为姜巍画回转太阳符了,一连画了三七二十一张,交给胡念华并交代她每天每到酉时的时候,就拿一张出来烧化,和上温热的清水喂给姜巍喝就是了。 当然,姜巍被我们救回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团结垱,上午的时候,几乎全村人都再次聚集在了胡念华的家门口,一方面是为胡念华爱子脱险而感到庆幸,一方面是为我救人的经过而感到好奇。 因为我的确很是疲乏,而且我下午还要赶路,所以这时候想好好歇息一会,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给他们讲述昨晚去死洼地的经过。 倒是姜汉平还精神的很,昨晚背着姜巍走了半夜的山路,这会子没有累趴在地上,反而还有很足的兴头。他搬来一把躺椅,歪在椅子上,让大家伙都凑过来,然后将昨晚去死洼地、进鬼宅院、打鬼将军、降毛刺儿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 还别说,他整的还真有点说书的味道,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古庄村里说书的吴老爹。姜汉平可把昨晚的事说的要有多恐怖就有恐怖,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和许万一吹的神乎其神,说毛刺儿精有什么本事,都敌不过我和许万一的神通,最后还说几百个毛刺儿精都跪在我们面前求饶,乖乖地把姜巍交给我们了呢。 我是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没那么夸张。” 姜汉平憨憨地笑道:“也没夸张,这都是事实嘛。” 反正被姜汉平这么一吹嘘啊,在场所有人都对我充满了敬意,还询问我许万一怎么不来,我只好给他们解释说许万一还有别的事,要去别的村化解灾难才算罢了。 吃过午饭之后,姜巍终于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姜家人一个个都欢喜的了不得,更是把个胡念华给高兴坏了。 当大家伙问起姜巍为啥会去死洼地的时候,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记得前天晚上睡着睡着,就听到有人在窗外喊他的名字,他开窗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姜汉凌。姜汉凌提着一盏冰蓝色火光的煤油灯,说自己并没有死,要他跟着去山里一趟。 姜巍初始见到自己死去的父亲的时候还很是可怕,可不知怎的就跟着父亲去了,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我哪还能不知道啊,那可不就是被迷魂了嘛。我昨晚不也是看到一盏煤油灯而被迷住的嘛,喊人的就是毛刺儿精所幻化的,一旦你答应了就会被迷住,迷住了就会不由自主地上它的道儿。 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当姜汉平将我救姜巍的经过告诉他本人的时候,他也是对我充满了惊奇,在胡念华的指示下,给我磕了三个头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其实,人救回来了就是我最大的欣慰,而且,山里的那些毛刺儿精也答应过我以后不再害人了,这个结局也算的上是比较圆满的。不过我也交代了所有村民,以后进山里,千万不要再招惹毛刺儿了,不管有没有成精都不要去捕杀。 最后,我也向姜家辞行了。他们还要留我多住几天,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啊,天下之大,不知还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们和鬼怪,行善积德,好事多磨,要想完全破解自己的命局,我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所以,我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挽留,继续踏上了云游之路,离开了团结垱,朝宝源村方向走去。 翻过了百虎岭,我就到了一个小乡镇,看到一些大字广告招牌,才知道这地方叫做七星店乡。 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于是我就找了一家餐馆,准备吃个饭,等天黑后就直接做法去宝源村的,可是在吃饭的时候,我却听到旁边一桌的两个年轻小伙谈起了一个人,令我十分的吃惊。 其中一个道:“我今早看到许先生回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除了那个什么鬼将军。” 又一个接口道:“管他呢。那就是一个传说而已,没想到他也较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玩意儿。” “也是……” 听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朝他们问道:“你们所说的许先生是不是一个年纪轻轻,外表俊朗,却待人十分冷漠的那个许万一?” 063:临门扑煞风,登楼见凶状 当时那两个年轻小伙见我这么突兀地一问,先是一愣,接着又以一种惊疑的眼神将我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个问道:“姑娘,你是要找他看事解灾吗?” 又一个问道:“看你这身打扮,好像也是个先生啊,难不成你是他的小师妹?”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他昨晚在降服鬼将军的时候对我有救命之恩,请问他住这里吗?” 我这么一说,两人更加吃惊了,反过来问我:“真有鬼将军?” “是的,不过已经被许先生收服了。请问他在这里吗?” 两个年轻人还在为我刚才的话而吃惊着,在那里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于是我又扬声问道:“请问许先生住这里吗?” 其中一个道:“哦。妹子,你从这条街向南走到尽头,再拐个角进入巷子里,第四间门面就是他的住所。” 听如此说,我当下就不再与他们多言,一声谢过之后就匆忙结了账。 讲真,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许万一居然就是这七星店人氏,也不知为啥上次能在凤凰看到他为人结冥婚。 对于昨晚,我是真的感觉有些可惜,本来我是想和他交朋友的,特别是他救了我一命。这次既然路过他的家乡了,那就去拜访一下吧。 于是,按照刚才那两个年轻人的指示,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巷,小巷很窄,宽不过两米,两边都是三四层高的砖瓦屋。 这个小巷很深,感觉有几百米远呢。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小巷更加显得幽深而昏暗。这小巷里,来往的人并不密集,可能是因为天黑了吧。 我很快就找到了许万一的住所,是一家很破旧的二层砖瓦房,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他的屋子是半开虚掩着的根本看不出里面。不过我恍惚听到屋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于是我问:“请问许先生在吗?” 问了一声,里面没有回应,于是我又敲了敲木门,可是半天过去了仍是没有人来开门。我心里就有些纳闷了,心说难道他听出是我的声音不愿给我开门,还是说他这会子正在给上门的苦主看事? 既然来了,我也就不愿意就此离去。毕竟他也是一个阴阳先生,一旦受托苦主,指不定就要出门去,明天再来的话只怕又见不着人了。 想到此处,于是我也不等他开门了,直接推门进了屋。可是一进屋,先是感到一阵清冷,接着就险些没把我给绊倒。 是煞风!而且是十分凶恶的煞风。 我赶忙为自己贴了护身符,且拿出了罗经,同时心里也是一阵纳闷,怎么一个堂堂阴阳先生的住所里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煞风呢?难道许万一在炼化什么极为阴邪的东西? 可是这也不对啊,从昨晚与他接触的过程看,他应该不是那种邪师啊。哪有邪师会主动去为民除害,收服鬼将军且不收任何回报的。尽管他这个人看起来像个坏人,但我敢肯定他的内心并不坏,也不会做出那种有背阴阳先生本职的事。 我正想着,只听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那可不就是许万一的声音嘛。我暗叫一声不好。可能出事了。也许许万一在行走江湖的过程中,破了人家的法术,现在正好仇家找上来了吧。 我赶忙三步并做两步朝楼上跑去,到了楼上之后,上面是更加的黑暗,窗户都紧紧关闭着。上面的煞气更加的重,也更让人感到寒冷了,使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人要是在充满如此重的煞气的屋子里,怎么能活的长呢?我又高声叫道:“许万一,许万一你在哪?” 许万一没有回应我,不过我却听到了两声低沉的咳嗽声。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我于是又撞门进去,在房门口摸到了一根灯绳,扯燃一看,只见许万一正歪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口中吐着白沫,浑身都在抽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他的一只手掐着一个法指对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为自己做些什么。那样子,的确十分的可怕,感觉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他这是中了煞啊,很明显他掐法指就是想为自己画祛煞符。可是他现在已经中煞严重,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身体也没有力气,我敢肯定,他现在眼前都是一片黑的。 见到这一幕凶状的我,哪还能无动于衷啊?当下就掐了一个法指,口中念道:“五湖四海,祛煞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急急如律令!”然后就在他面额上画了一道祛煞符,接着打出了“敕”令。 弄完之后,果见许万一没有再吐白沫,也没有浑身抽搐了,只不过却因为虚弱而暂时昏迷了过去。 我只好将他弄到了床上,然后就查起那煞气的原因来。 我将罗经确定立极,开始在屋子里查找起来,没想到步子还没迈开,手中的罗经顿时就猛地下沉了。 这种情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这针法叫做无极沉针,我当时就变得紧张而凝重了,因为今天遇上的情况似乎比我预料的情况要麻烦许多。 罗经定立无极沉针,乃是极凶之兆。说明屋子里有邪灵恶煞冲入,可是我开了天眼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有半点邪灵恶煞的影子,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了,就是屋子里被人下了死煞镇物,此时突然发难,令许万一这样的阴阳师也措手不及。 接着我从楼上找到楼下,又从楼下找到楼上,找了半天之后,终于被我找出一点眉目来了。 我发现二楼的窗户左下角的窗框有一丝被人动过的痕迹,然后拿罗经试了试,指针指向窗户的时候,针头明显又沉了一下。 看来镇物应该就在那里了,只要取出来就会没事了。可是啊,林师父和白神婆之前都有告诫过我,作为阴阳师如果擅自破解人家的法术的话,就属于破行规了。 因为法术一般用来发难和救赎,也就是害人和救人,但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一旦插手了破解了别人的法术,那就离不开恩与怨的纠葛泥潭了。 064:八字巫咒术,金刚护身符 可是一看到许万一如今都被仇家给害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不把煞物给找出来的话,三个时辰后,祛煞符的效力就会过去,到时候他还会殆命,我心上的确有些不忍,何况他还救过我一命,这是我欠他的。 管他的!搭进去就搭进去了,我可不能做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到时候那邪师把这恩怨记在我头上来找我算账我也认了。 当时打定主意后,我就靠近了窗户,可是在窗框角敲了几下后发现镇物并不是在里面下的,好像是从外面下的。 我于是又爬出窗户,现在大门上的雨棚檐上,果然就发现窗框角下的一块红砖是松动的。 其实,在那个年代,很多砖瓦房的墙体多为“一眠二斗”的空心墙。所以,当我扒开那块松砖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塞满了土。很显然是人为塞进去的,为的就是在空心墙里面埋镇物。 还别说,一扒开那块砖的时候,我当即就感觉浑身一凉,然后胸口发闷,可把我吓得不轻,我也能肯定了,那里面埋藏的该是一个极为阴狠的大煞之物。还好我有护身符护体,不然也会措手不及地被煞气冲体,和许万一一样了。 看来得赶紧把那该死的劳什子给弄出来,不然许万一和我都有可能被煞气冲体而一命呜呼。可就在我用铜钱去铲里面的土的时候,却听屋里的许万一又是一声惨叫。 那惨叫,简直令人揪心。我心说,难道是因为这煞气太过于厉害,以至于我给他画的祛煞符已经提前失去的效用吗? 想到此处,我又赶紧翻窗进去,只见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许万一,此时竟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睛瞪的大大的,眼中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血丝,脖颈的青筋暴凸的惊人,那样子竟比先前更加可怕。 我当时就有些慌乱了,心说这可咋整啊。可就在我有些手无足措的时候,许万一竟从床上栽倒下来,差点没滚入床底去。于是我又连忙蹲下身来抱起他,可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差点没吓得一股脑坐在地上。 因为,我居然看到床底下居然有一个人影,就那么躺着。我的天,难道那邪师就藏在这屋子里不成。 我坐在地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叫道:“是谁?出来!” 可是,床底下的人并没有回应我,我顿时就又有些懵了,难道是个死人?我把许万一扒到一旁,才彻底看清了床底下的人。 原来跟来就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纸扎人。 当下我惊魂未定,看到纸人又吓得一大跳,心说那个邪师到底给许万一布下了什么生死大局啊,居然还在他房里藏了纸人。 我用铜剑将那纸人挑出来一看,又是被吓得不轻。只见那纸人一米多长,脸上画有精致的五官,白纸脸蛋,朱砂红唇,黑衣黑裤,短发斜刘海,一看就是扎的一个年轻男子。不过,胸口处却扎了七根细长的铁钉。 我一看这纸人就觉得不简单,那样子栩栩如生,倒是和许万一有几分相似,分明就是用来诅咒许万一的嘛。我将纸扎人又翻了个身,在背后果真看到了十来个朱红字,写的是:许万一,庚戌年二月廿七卯时。 我不就是许万一的生辰八字嘛。我又细细一推算,庚戌年最接近的应该就是一九七零年,现在是一九九二年,相距二十二年,而看许万一的年纪,大概也正是,这就完全对的上了。 看到这里我也完全明白了,的确,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字巫咒术。(这里如果大家不嫌繁琐,就和大家解释一下吧。)所谓八字巫咒术,乃是一种害人绝命的邪术,在《神巫苗荒学》中有过注释:大概意思就是说一个邪师要想害某个人,就做出一个与其相似的纸人,写上某人的姓名和生辰,然后邪师将纸人当做某人供香火七日后,再将纸人放于某人的家中,最后想把那人怎么就完全可以施法了。 其中施法最常见的,一般是用铁刀剜其双目就可以使对方眼瞎;用铁刀砍其四肢就可以使对方四肢伤残;用铁钉扎其胸口就可以使对方直接心疼而死。当然,施法之后还必须以相应的咒语配合才行,不然,都还不能生效。也就是说,邪师施法之后,什么时候念咒语,就什么时候才发难,当然也要在那人发现自己的纸人之前。 因为此术太过于阴毒,所以用此邪术者,一败运、二无后、二减寿,若不是与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话,一般邪师是不会用此术的。没想到此术竟然会用在许万一的身上,真是让我惊讶不已。 此时此刻,我再次陷入了犹豫之中。我到底要不要救许万一,如果他真的以前害过什么人,人家现在来报复他也说不准。可要如果他以前没有,只是得罪过某人或者无意中破解过别人的法术,人家心里一口气过不去非要置他于死地呢?还有,能把许万一的家和他的生辰八字弄得如此清楚的,那必然是一个对许万一很了解的一个人,还真说不准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恩怨呢。 扭头再一看一旁痛苦万分的许万一,我的心里又着实有些不忍。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对我的恩是救命之恩,我怎能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么在我的面前死去呢? 想到此处,我牙关一咬,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还了他这份恩情再说。 于是我便赶忙拔出了纸人身上的七根铁钉,然后让许万一平躺在地上,扒开他的衣服,使其露出了白皙的胸膛,然后左手掐法指,右手执朱笔,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刚加持,护护法身!”同时用朱笔在胸口画上了金刚护身符,最后用法指在其胸口加盖一法印,叫声“疾!” 做完这一切之后,果见许万一的样子变得缓和了许多,这也说明我破解了八字巫咒术。当然,用此邪术的邪师此时也应该遭受到了一些反噬。 065:七寸绝命棺,一尺苗竹箭 虽然我现在为许万一破解了八字巫咒术,也暂时保住了他的命,可我现在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因为那个做害的邪师现在遭到了反噬也就知道了自己的法术被破解,说不定很快就会赶来这里,毕竟他用了这等邪术是势在取许万一性命的,如果不成他应该绝不罢休。 即使不来,这屋子里的煞气还是那么的重,如果不把那镇物给弄出来化解的话,在这屋子里待久了,许万一和我还是会有冲煞的危险,到时候就再也没人能来救我们了。 于是我再次翻窗站到了雨棚上,开始用铜剑铲出空心墙里的土,可是这几剑下去,我却感觉自己又开始不舒服了。 要知道我可不是一般的人,我是阴阳师呢,在挖里面煞物的同时,还念着净身咒呢。所谓净身咒,就是防止邪煞侵体的一种道家咒语。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被里面强大的煞气给整的手软脚麻,胸口发闷,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煞气如此之重,我想这土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土,那邪师指不定为了增加阴煞之气,而从死人坟头上取的土来的,这是铁了心要许万一死啊。 一想到对方的心这么狠,用这么阴毒的法术对付许万一,我的心里还真是起了惧意。要是被对方知道了是我今天破了他的法术,让他遭到了反噬,指不定哪天就要用这种方式来偷偷对付我呢。 不过现在就算害怕也已经晚了,毕竟我已经破解了一个八字巫咒术了,而且此时我的铜剑也已经挖到那个煞物了,好像是硬家伙。就算对方哪天要来报复我,我也只能认了。 当时我也就坚持着,又多扒了一些土,然后就直接将那个阴邪的煞物给掏了出来。一见了那东西,还真把我给吓了一跳。 那东西四四方方,是个较为规则的长方体,用手一量,大概长有七寸,宽高约三寸,抹去土渣,竟是一口小棺材。 这小棺材乃是用槐木做的,棺头用朱砂写着一个红色的“福”字,而棺尾也写着一个红色“壽”字,除了小了一点,与真的棺材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棺身钉了铁钉,棺盖上画了一道黄色的奇怪的符咒。本来棺材就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因为它总和死搭上关系,棺材放在土中不就是取一个入土的意嘛。再者,棺材上钉了铁钉,铁,主刀兵,为煞物,本身就对生人不利,何况还配了符咒,更成了一种死伤之煞,这其中的煞气之重就想想而知了。 当时我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真不知道许万一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人家居然会设如此大的局,并且用多种绝命的法术来取他的性命。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这也是他冥冥之中的一种造化。他之前救过我,现在他遇了难又被我撞上了,这可不就是一种因果福缘嘛。 我决定为他破了此法。 不过也就在我去取出这煞物之后,就听到许万一的沉闷的哼唧声了。这也就说明他已经醒来了。 也许有人就要问了。这么厉害的煞物,怎么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吗?其实不然,这只是做出了第一步。这个煞物虽说厉害无比,但是必须要放在土里才能发挥一定的效用,一旦离了土,效用就大失了。 当时我就又回到房间里,只见许万一已经醒了过来,但那样子还是十分的虚脱,像是大病了一场,气色十分难看。不过当他看到我和我手中的煞物和自己身旁的纸人的时候,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样,只是朝我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两清了……你走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我听来好是失望啊。我本以为他会有一番由衷的感谢,当然我也并没有奢望。只不过,他居然连问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救了他。 没有人会理解我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从接触他的时候起,我一直都在忍受他的冷漠,即使我现在为他做了这么多也没有换来一句好话儿,哪怕是口气好点的话儿。我就感觉,他太能消费我的耐心和善良了。 可是现在又能怎样呢?我总不能再把铁钉插到纸人的心口、把小棺材重新埋藏进空心墙里吧。我当然也没有好气了,只不过我没有发泄出来,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道:“恩,两清了,那我走了。” 说完我就撂下那口小棺材转身离去,不过,当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挣扎着起了身,一手抱起纸扎人,一手拿起小棺材,好像要出门。 是的!他的确是要出门,找一个地方把那两样东西给烧了去。本来这两样东西都是不吉利的东西,何况那棺材还是个煞物,不能留在家中,也不能随意丢弃,万一被哪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捡去了又害了自家。 我出了门,回头一看,他也出了门。看着他那摇摇晃晃浑身无力的样子,我又觉得他很可怜。我也有些担心,那个害他的邪师突然回来他该怎么应付。 所以,我也并没有离去。只是望着他,望着他走出了巷子,又走到了荒郊野外。当然,我一直跟着他,让他始终保持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接着,我就看到他点了一把火将两样东西烧的干干净净了。 然后又看到他往回走,我又赶紧躲到暗处,看着他再次从我的面前经过。我心说,救人救到底吧,跟他回去以后,我就留给他一块人参,让他自己好好补补,过了今晚后,咱们就人各天涯,互不相欠,无所谓恩人,无所谓朋友了。 可是啊,事情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好脱手了。因为,我紧紧地跟着他回到他的住所的时候,大门上却插了一支箭,长约一尺,用苗竹做的,箭头为磨出尖棱的铁。不过箭上还穿了一张纸条,当许万一展开纸条一看的时候,他却发出了一阵狂傲的冷笑…… 066:回忆童稚时,初入阴阳门 我不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许万一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但我大概猜到这纸条应该是害许万一的那个留下的。 是的,那邪师肯定在我们离开后来过这里,他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反噬知道许万一没死所以才来。他布下了这么大的局、用了这么阴毒的法术却没能致许万一于死地,他肯定不会甘心。 不过,这都是许万一和他那仇家的事儿了,我将一截人参递给他:“拿去补一补吧,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他以一种深邃而尖锐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 “你好像对我有很多疑问?” 我本来是对他充满了疑问的,比如他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仇家,可是他这么一问,我反倒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我说:“今晚这个……”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道:“行吧,那我就告诉你。听完了你就赶紧走。”说着,他便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然后示意我也坐下来。 我便也在他旁边坐了,接着他便将那张纸条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速来白杨坡下!” 我见之一愣,更加疑惑地望着他问道:“这……这是啥意思?” 他没有着急回答我,而是点燃了一根皱皱巴巴的烟,开始吞云吐雾,又从腰里取下了一个酒葫芦,打开葫芦盖,闻了一闻,接着,才奇迹般地向我开始了他的讲述……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十三年前,许万一还不满十岁。那时候,他正在乡里的学校读书,父亲在工地上做工,母亲搁家里有事没事做点针线活儿。 也就突然有那么一天,学校有个小孩去菜园子里偷瓜被毒蛇给咬死了,学校就提早给他们放了假,当许万一一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和一个并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在床上厮缠,两人都是赤条条的。 见到这一幕的许万一当时就愣住了,不过他认出那男人是街上卖农药的曹老板。当时曹老板一见了他,先是一惊,接着就大吼道:“滚出去!” 许万一吓得一跳,就跑出去了,就躲在了郊外,到天黑都不敢回去,直到他母亲打着手电来寻他,他也仍旧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一直躲到很晚,直到他在夜幕下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才敢出来。 不错,那个人就是他在工地上做工的父亲。他父亲是个瓦工,那段时间正在邻村帮人建新瓦屋,每天都会打那条路经过,所以他知道。 当他父亲看见他的时候,也是一阵惊奇,问他为什么天黑了没回家写作业,他却不敢说。他父亲要带他回去的时候,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曹老板在家里。 他父亲闻言一惊,问道:“老曹去咱们家干嘛,我们又没种田不买他的农药。” 许万一不敢扯谎,于是说:“他和妈妈抱在一起睡觉,一件衣服也没穿,把我赶出来了……” 他父亲听了这话,顿时颜色大变,当时就顾不得许万一了,直接拿出了他的瓦工刀,朝街上跑去。许万一随后而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自己的父亲浑身血淋淋的,被很多人摁在了地上。 那些人看到许万一的时候,朝他喊道:“万娃,快回去告诉你妈,你爸杀人了。” 杀人?对于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来说是什么概念? 许万一回家告诉他母亲之后,他母亲也是吓得不轻,接着就出门了。一出门就是好几天,父亲没回来过,母亲也没回来过,他上学,同学们都在议论他,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都不敢和他玩耍了。 那几天,是他的老师收留着他。后来听说他母亲跑了,他父亲被判了死刑,在他十三岁那年被枪毙的。 他下了学,从此无依无靠的,好在他还有一座父亲留下的老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忽然有一天,巷子里云游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道士先生,说要招个学童,他就去了。原来那个道士先生乃是五行阴阳学的大家,名唤段宏德,正在招收弟子。 就连许万一自己本身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跟着那个道士先生走,不过他跟了那个道士先生后起码不愁肚子饿了。后来,他也知道原来那个道士先生在他之前已经招收了一个弟子,名叫严永孚,比他大两岁。 他两个跟着段宏德一跟就是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的过程中,他们都学到了不同的本事,都能够出师独当一面。不过段宏德越来越老,他要在许万一和严永孚中挑选一个继承他衣钵的人,也会将自己珍藏的秘籍《五行阴阳诀》传给继承人。 当时段宏德让他们两个切磋斗法,以此试出两人道行的深浅。那一场比神灵力的时候,许万一输了。严永孚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段宏德的衣钵,却没想到段宏德意外地将他逐出了师门,而把衣钵传给了败阵的许万一。 段宏德的这一个决定,不仅令许万一感到意外,严永孚更是气得了不得,当时就顶撞段宏德偏心。这些年来,每次段宏德接了什么大活,从来都不带他严永孚而带许万一。常日里严永孚本就对段宏德的这种做法十分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这次偏偏又将他逐出师门,他心里能平衡吗? 不过,段宏德却告诉他,他心性不正,杀气过重,就连与师弟许万一斗法切磋也起了杀心,所以这衣钵断不能让他继承,从此以后,段宏德也不再认他这个徒弟。 果然不出段宏德所料,当许万一继承了他的衣钵以后,没过多久他就过世了。被他逐出师门的严永孚更是走上了邪路,开始研习邪门绝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折手段。 段宏德临死之前也曾交代过许万一,千万不能让严永孚用邪术去害人,所以许万一曾在暗中破解了严永孚不少的法术,其中,最令严永孚可气的就是许万一破解了他的伤命厌胜术。 067:求之而不得,害之而不成 是的,在后来一场变故之中,让严永孚彻底对许万一下了杀心。因为,许万一已经将他的半条性命扼在了手中,让他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整日间充满着惊悚和噩梦。 一年前,严永孚在马鞍镇摆摊算命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姓钱名丽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过情。当时钱丽娥来到他摊前的时候,他就对人家一见钟情,连卦都不会算了。 后来他一打听钱丽娥是砖厂老板的女儿,人家上过大学,回来镇上教书来的,因为钱老板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钱丽娥就找严永孚为父求过卦。 严永孚当时就利用自己所学,对钱丽娥忽悠了一番,目的就是为了引钱丽娥上钩,让钱丽娥主动找他帮其父化解灾难。这一来二去的,两人接触的就多了。 忽然有一天,严永孚说要娶钱丽娥为妻,只要钱丽娥嫁给他,保证她家都顺风顺水的。钱丽娥哪里愿意啊,当时就愤怒地将他给拒绝了。 严永孚丝毫不肯私心,还主动上班找钱老板提亲。人家钱老板更瞧不上他了。自己那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他只会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呢,这多让人笑话啊。所以不仅拒绝了,还把严永孚给羞辱了一番。 严永孚还是不肯死心,曾多次纠缠钱丽娥,被钱老板知道后,直接叫十来个做工的人将严永孚臭揍了一顿,在医院里躺了有个把月。这医药费,钱老板自己出了,还警告严永孚以后不要再来缠他的女儿。 一个月后,严永孚出院了,他却还要去找钱丽娥,却发现钱丽娥订婚了。镇上派出所的沈队是钱老板的老同学,人家的儿子沈正兴如今也出息,在派出所也干的十分出色。所以两家人经媒人一撮合,就板上钉钉了。 当然,那段时间钱丽娥和沈正兴也开始相处了,而且还处的十分好。严永孚得了这个信儿,他那受得了啊。当时在街上碰着了,严永孚就要和沈正兴抢女人。 那沈正兴也不依啊,两个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一个是走江湖的练家子,一个是当过兵的,两人的身手都还不错,在街上打的是难解难分,互有损伤。不过,很快所里就有人来了,见沈队的儿子在和人斗殴,他们也就不由分说地上前帮忙。 这人多了以后,严永孚自然就不是对手了,刚出院没多久,又被揍了个半死,差点没把他带回所里蹲号子。不过这回就没人给他出医药费了。 严永孚吃了这一大亏之后,真个就躲起来了一段时间。不过,几个月后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刚好就撞上了钱丽娥与沈正兴的婚礼。那家伙也真是忒不识时务,当天喝了点酒,晚上就去闹了人家的场子,结果和往常一样,再次被打了个臭死。 看着自己心仪的人已经做了别人的妻子,严永孚再也忍不住了,他真的动了杀心了。他要报复,报复沈正兴。 他在沈正兴的家周围蹲点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晚上发现沈正兴和钱丽娥外出游玩未回,他设法溜进了楼房,在房檐上做了一个小手脚,等到沈正兴和钱丽娥回来以后过了没几天,沈正兴就忽然腰疼的厉害。 在医院里没检查出来是什么毛病,可把个钱丽娥给急死了,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可终究是没什么用。然而,就在钱丽娥快要绝望的时候,许万一忽然就找上了门。 许万一倒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他这家中是有了煞物所以沈正兴才突然病倒的。那一番话把个钱丽娥吓得脸色发白,没了主意,什么都愿意听许万一的。 于是钱丽娥就把许万一带到了与沈正兴住的家中,许万一楼上楼下仔仔细细找了个大半天也没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是装修过新房子,不像一般的砖瓦房,而是砖混的三层楼房,要是在门梁或者房梁上下厌胜物应该是不难找到的,可是许万一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当时钱丽娥都有一些不信任他了,觉得他和严永孚是一样的,只会装神弄鬼骗人钱财。许万一听了可气的了不得,一双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瞬间就把钱丽娥吓得不敢说话了。 许万一继续默默地找着,结果还真就被他找出那厌胜物来了。原来,许万一注意到了二至三层楼梯一个背面的小阁间,那里面黑洞洞的,之前漏掉了,那时再拿手电看的时候,就看到了几根木头。 许万一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原来是用几根指头粗细的小短木棒做成的一个房屋框架,其中主梁和大柱上都有一块小锯齿条,已经割断了一半,而房屋的墙板却是用几张黄色的符纸做的,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符咒。 看到这里,许万一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就是伤命厌胜术嘛。 这木棒房子就是一个镇物,顶梁柱被锯齿条被拦腰锯了,放在人家家中,施以法咒,就是要诅咒人家中的男人伤命嘛。 当时钱丽娥见许万一在自己家中找出了这么个可怕的东西问是怎么回事,许万一也懒得理会她,只是说了句,以后你男人没事了,然后便带着那厌胜物离开了。 后来严永孚得知沈正兴没死,就四处打听是谁破解了他的法术,这一打听还真就被他给打听出来了,原来也是钱丽娥后来传出去的。正是自己以前的师弟,老冤家了。 从那以后,严永孚就将心中所有的恨还有自己生命威胁的恐惧都记在了许万一的身上。他曾约许万一斗过法,但是许万一根本就不应战。 但是严永孚不把那厌胜物拿回来他心里不踏实啊,毕竟这玩意一旦毁坏,他是绝对的会受到很大的反噬的,因为那是害人绝命的邪术啊。 他担心许万一有一天真的毁了他的镇物,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弄死许万一,只要弄死许万一,不仅自己不用担心遭到反噬,还可以得到《五行阴阳诀》,所以这才对许万一彻底动了杀心。 068:欲了同门怨,独上白杨坡 听完许万一的讲述后,我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怎么来评价严永孚这个人呢?他的心灵上长了一颗名叫嫉妒的肿瘤,因他人夺取了自己所想要的利益和幸福而憎恨别人。 对许万一的同门之情是因如此,对钱丽娥的一片痴情也是因如此,因为嫉妒,让他一步步走上邪路,再也回不了头。嫉妒,是人之大恶,这真是一点也没错啊。 正当我暗自感慨的时候,许万一突然起身朝我道:“故事听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闻言一愣,像有点没反应过来:“啊?故事?什么意思?” 许万一乜起眼睛盯着我,道:“故事你不懂吗?嫦娥奔月、后羿射日、西厢记、牡丹亭……这些都是故事!” 我突然之间有些不明白他的话的意思了,我说:“那都是传说故事,都是假的,跟你的不一样。” 许万一冷言道:“故事都一样,故事就是故事,你愿意相信他就是真的,你不愿意相信,那永远都是假的。我刚说的,也是故事!” 听了这话我才算有些明白过来,感情他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他所说的呀。其实,他讲述了这么多,我早已相信他没有说谎,哪有人会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呢,更何况还有他苦难而屈辱的童年。也许,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性格,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形成的吧。好在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而且一直守护着。 我说:“我相信!相信你的故事。” 然而许万一却没有再和我搭话了,好像觉得对我说的够多了,继而转身进了屋子。 我心说他估计还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吧,果然他的冷傲还是没变。见他进去了,我也有些怔怔的,是该离开了吧。 可是正当我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许万一又出来了,还挎了一个黑色的圆鼓鼓的包包,然后锁门,那样子好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我又转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理会我,从我的面前擦过,走出了巷子,我又在后面问道:“你是要去白杨坡吗?” 是的,因为刚才他收到了一张纸条,约他的地点就是白杨坡,可不就是他以前的师兄严永孚在约他斗法决战嘛?事到如今,他继续躲避已然是不行的,迟早都会有一个了断。 可是他拒绝了我的人参,也还没有恢复元气,以他现在的状态能应付的了?虽然严永孚被我破了法现在应该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反噬,但是他们今晚的决战必然都是以命相拼的。我虽然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但我也不愿看着许万一曝尸荒野不是。 想到此处,我于是也就暗中跟了过去。 当晚没有月亮,但是繁星铺满了天宇,冷落的郊外寂静无声。望着前方许万一的身影,看着周围一行行白杨,我的内心也是充满了一种独特的复杂感。这种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我是真的在替许万一担心吧。 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会担心起许万一的生命安危来了。许是因为,他和我的某些遭遇真的很相似吧。我们都有着苦命而屈辱的童年,都是遇上了一个好师父入了阴阳行当,却都有着一个要杀死自己的师兄。 一路走来,我也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苗疆与师兄秦飞扬对决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自己的师兄被利益和嫉妒薰坏了心灵而红了眼的要杀我,最后被我和高天意打败。 我始终忘不了秦飞扬死在我面前的样子,即使大限之前都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丑恶嘴脸。所以我渐渐觉得,让十恶不赦地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对正义和仁慈最崇高的敬意!所以今晚,我支持许万一,也就担心许万一。 言归正传。当时跟在许万一的身后,走了约莫有一个多小时,那已经是夜晚三更时分了。上了白杨坡以后,凉风也就渐渐地扑来了,周围的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倒是增添了不少的紧张气氛。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许万一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周围开始观望起来,像是在找严永孚。我也就躲在了一旁的草丛中,心说,接下来就要开始了吗?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像是自己要与一个高人斗法一样的紧张。不过许万一好像并没有喊那人在什么地方,而是在白杨树下转悠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丢失的物件儿一样。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是在看周围有没有布什么局埋伏着他。毕竟这种约人斗法又迟迟不现身的人很可能就在周围事先布下了什么法物,就像当年我和许万一上十里坟和吴正乾斗法一样,那时候吴正乾不也提前布好了铁锹头巫术嘛。 想到这里,我也就对许万一的警觉性有些佩服了,这的确是一个阴阳先生比较难得的素养。然而,饶是如此,许万一还是中了对方的局。 当时他冷冷地扬声高叫道:“严永孚,不是要斗法吗?我已经来了,你怎么还不敢现身了?” 但是回应他的,除了一丝儿风吹落叶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其他半点动静。 不过,又平静了一分钟后,坡上突然就狂风大作,黑气弥漫,突发的变故令我也不由为之一颤,看来对方已经开始做法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道飞剑如闪电似的就朝许万一射了过去,我不禁失口叫道:“小心!” 许万一好像被迷住了双眼一样,在还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被那道光亮的飞剑给击中了肩头,接着,就应声而倒。 此时的我,也的确是藏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跑上前去,将许万一扶坐起来,问道:“你还好吧?这好像是鬼灵剑诀。” 许万一推开我,还挺硬气地道:“还死不了!” 我正要说些什么时候,只听不远处就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师弟,许久不见,道行可有增进啊?我这个见面礼还不错吧。” 069:禁身巫咒法,阴兵附身符 听了那话我哪还能不知道啊,刚才以鬼灵剑诀伤了许万一的正是他那个师兄严永孚了。 所谓鬼灵剑诀,其实就是用以咒语请鬼,以鬼灵之力驱剑来伤人,当然,那剑也不是真的铁剑,而是法师在符纸上画的或者用纸扎的,烧祭之后给鬼魂驱使,但是杀伤力却与真剑造成的伤害差不多。 这鬼魂驱剑伤人,当然必先挑生人的阳火灯了,所以刚才那一剑才击中了许万一的肩头。我方才没有开天眼,不然我断然能看清楚鬼影。 这时,我也连忙开了天眼,循着那阵笑声望去,只见从一棵粗壮的白杨树后走出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穿旧式的灰色外套长裤,个子不高,却长得很壮。月光下的笑容,是那么的阴邪而丑陋。 他的身旁飘着一个影子,正是一个鬼魂。那鬼魂也是生的凶神恶煞的,想不到他这种人也还能收买几个野鬼替他办事。见他一步步逼来,我又朝许万一催道:“你快走吧,我来帮你抵挡一下。” 然后许万一根本就不理会我,仍旧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包包里摸着些什么东西。不过,当我看到他拿出一个香炉和三支香一个水碗和一把镇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反击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法,但是我想这种法术应该也是要出其不意的吧,于是我又故意挡到了他的前面,面对上前来的严永孚。 严永孚一见了我,又朝许万一嘲讽道:“怎么?知道斗不过我所以带了个帮手啊?该不会就是他帮你破解了我的法术吧。” 许万一仍旧没有理会他,兀自将香插在小香炉中,点燃,然后将水碗平放在镇尺之上,袖子从上一扫过,一汪清水就呈现在了水碗中。看到这一幕的我,也是吃了一惊,因为我虽然是罡仙一脉的,也常用到水碗,可我至今也没练成这一招。 我生怕被严永孚发觉,于是也回应道:“不错。就是我破了你的法术。你现在大可以冲我来好了。” 严永孚冷哼了两声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女的。你是哪门哪派的人,居然不懂阴阳门的规矩?” 我哪会如实回答他啊,要是说了,岂不是辱了林师父和白神婆了吗。我硬着口气道:“如果你能与我斗法取胜,那我就告诉你。不然,你还没那个资格。” 严永孚闻言不屑地道:“想不到你个姑娘家还挺牛气的很。既然你要为他出头,那我就先弄死你!” 他说完就再次掐起了诀,那鬼灵就迅速朝我扑来,我正掏出了桃木剑来抵挡,交手不上数合,只听严永孚就惨叫了一声,继而跪倒在地上。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许万一发难成功了。只见他面前的水碗中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左手捏了一张符纸并掐着诀,指着人偶,右手则拿了几根银针,一根一根地扎进人偶的右腿上。 看到这个法术,我也是十分惊奇。虽然这和巫咒之法有些相似,但是却也有不同之处,但这其中的原理我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许万一才站起身来,面朝跪倒在地上的严永孚,冷冷地道:“如果你愿意痛改前非,从此以后行善积德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可以考虑只断你一条腿!” 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严永孚却不仅不认错,反而面容狰狞地吼叫道:“居然敢暗中发难,区区一个禁身巫咒你纵然练得再出神入化,也祥不了我。”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原来许万一刚才所使的法术叫做禁身巫咒。这个法术我虽然没听说过,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的话,刚才许万一做的那一番小动作,淋水、掐符等就是为了使人偶与严永孚本身取了一个连体的意,禁了人偶,也就是禁了严永孚,扎人偶也差不多就是扎严永孚。 这也就难怪严永孚刚才为什么突然就控制不了那个鬼灵而跪倒在地上了,想必此时的他已经瘸了一条腿了吧。要知道银针扎在人偶腿上,是可以刺穿的,那么严永孚所受的伤害就好比七支利剑穿了他的腿,那种伤害,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本以为严永孚会认输,却没想到他嚣张的气势一点没变,而是抓起了一把土用一张符纸贴于自己的胸口,那碎土居然不落,接着又掏出了一张长条符纸,贴在自己额头上,接着闭眼,按了自己的天阴穴,口中默念了奇怪的咒语。 我也没听清,也看不出他这是想干嘛,可是当看到接下来的一幕的时候,我险些儿吓得栽倒在地。只见从严永孚的背后居然又脱落出了另一个严永孚,但那不是真的严永孚,而是一缕魂。不错,他刚才用土拍了自己的胸口,就是取一个生人入土的意。 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了灵魂出窍的道行。虽然我也会,当初我走阴时也是灵魂出窍,但我从来没有用灵魂出窍来跟人斗法,这也太玩命了吧。一旦自己的主魂受损,那基本就是个傻子了,而且一旦失败,身体内尚存的两股魂也会飞散,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但是我还是没明白他到底要怎么来和许万一斗,直到看到他身旁的那个鬼灵一点一点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我才明白,他刚才所念的奇怪咒语,压根就是阴兵附身咒。 所谓阴兵附身咒,就是借助阴兵的力量为己用,让阴兵附上己身,但无法进入身体里,因为到底不是自己的魂,任何鬼魂附身都是只能贴在人的背后,控制其人,所以在斗法时能以超强的力量将对手丢翻,不管是和人斗法还是办其他的事情,都能有超强的力量。 但是,这种强大的法术也有很大的坏处,那就是一旦控制不好,收不了场的话,事后自己将失忆并且大病一场,如果斗法赢不了,自己的魂魄和鬼灵都会被打散,后果可想而知。 当严永孚完成这一附身之后,再睁眼,已经是目光无神,面容狰狞,简直和鬼附尸一样,当即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070:生死浑不顾,恩怨一念间 说时迟那时快,许万一突然将我一把推开,自己却已经来不及躲避,那严永孚正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身体,结果他整个人就像被疾驰的大汽车给撞了一样,直接被撞下了山坡,也不知是死是活。 接着严永孚就朝我扑来,我赶忙用桃木剑格挡,可是和以前遇上的鬼附尸一样,震的我手腕酸疼,几个回合下来,差点都握不住剑了。我心说看来这家伙和鬼附尸的性质很是相似呢,那就必须要用到林师父教给我的法术——五星通彩镇了。 在一面躲避一面隔挡的情况下,我还腾出了一只手去摸铜钱,好不容易摸了五枚铜钱,带着口诀打出了以后,却发现对严永孚根本就没用。我当时就有些心急了,这到底咋回事啊。心说难道我搞错了,不能用对付鬼附尸的办法来对付他不成?这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这还真不能把他当做鬼附尸呢。 要知道严永孚只是灵魂出了窍,本体却还有两股魂和阳魄在,那就不能算是尸,何况附其身的还不是一般的鬼魂,而是一名阴兵。这阴兵我竟不知严永孚是怎样收买的,不过要想克制阴兵,也就只能请鬼将了。 也就在这时,我居然看到许万一又挣扎着爬上山坡来了,并且朝我喊道:“你快走,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 “你们,都得死!” 我竟没想到严永孚现在还有本体的意识,还认得我们。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具备,他到时候怎么收法呢,看来他把这门法术已经练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怎么敢直接使用呢,我想的话,多少有资历的大师都不敢轻易尝试吧。 听严永孚放出那话来,我就朝许万一道:“现在已经不是恩怨不恩怨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别硬撑!” 许万一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回应我,而是强挺着身子,挥起了铜剑抢我之先而和严永孚斗在了一处。结果没几个回合,许万一再次被严永孚打翻在地。 我见之心头一颤,正要上前帮忙,没想到许万一再次朝我冷喝一声:“别过来!我的事,哪用得着你管!” 这话可令我是真的气啊,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我本来是诚心实意地帮他,他没句谢谢也就算了,居然还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他想通过自己的本事来与自己的师兄了结恩怨吧,又或许他是这样来激将我,让我快点离开好脱险吧。 这样想想虽然心里好受些了,但是看着许万一被逼的连连后退,身法已乱,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严永孚给弄死,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时候要我怎么好意思离开呢? 就在我还在为到底要不要去帮他而纠结的时候,只见许万一卖了了假动作,让严永孚扑了个空,而他自己却如泥鳅一般主动钻到了严永孚的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我,心头更是一颤,心说这不是找死吗?果然,严永孚直接将许万一紧紧的身子紧紧锁住,像是要把他给活活地锁死一样,以至于让许万一仰头向天,咬牙闷哼。 虽然这时候已经看不清许万一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十分难受的。这下还要我怎么纠结,我正要掐指决来请鬼将的时候,却不知道从许万一的口中吐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刚好击中了严永孚额头上的那张符纸。 符纸一离了严永孚的面门,附在其身的鬼灵瞬间就离了体,而且还冒起了一阵白烟,同时我也听到了一声脆响,是铜钱砸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下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许万一的策略,他早已看出那张符纸的关键性,也就是压住自身阳火的,他事先含了铜钱目的就是为了弄掉那符纸。符纸一弄掉,严永孚压不住自身的阳火,鬼灵也就受不了他的阳火了,自然会离了他的本体。 在那鬼灵还在受阳火的伤害的时候,我也就三步并作两步,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符纸,也不管是什么符了,直接砸了上去,接着就只听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的声音,鬼灵直接灰飞烟灭了。 我之所以毫不留情地灭了那个鬼灵,是因为他竟然听从邪师的调遣,那也就是严永孚收养的野鬼。在我们阴阳行当,有一条忌讳就是不能养鬼,也不能养僵尸。这鬼灵跟着严永孚也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了,不收他还留着作甚。 再来说说严永孚的本体。当时鬼灵离身之后,他就定住了,像一根木桩一样。因为没有人为他护法,所以接下来他根本就无法动弹,除非主魂归位。我们再看向他先前离体的主魂的时候,却痴痴在一旁飘忽着。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都还具有意识,我想的话,应该还是有的,因为他现在只是少了一魂,最多有些痴傻和短暂地失忆,如果身体好的话命够硬的话,一会缓过劲来活下来并非难事。 许万一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顺手将他的手臂伸开了,望着木桩似的严永孚冷冷地道:“严永孚,在来之前,我就已经请了三圣卦,卦象显示你该有此报。所以今天,我就要为死去的师父清理门户!” 可是万万没想到,许万一叫了严永孚的名字之后,他的那股主魂居然回到了他的本体之中。是啊,本来本体与主魂没隔多远,严永孚又是张开了双臂,经许万一这么一直呼大名,可不就是喊魂了嘛,这一喊就回来了。 当时我也是吃了一惊,生怕严永孚恢复意识后又要出什么邪术,不过倒是虚惊一场了。严永孚的主魂回到他的本体之后,他就像一个软体动物一样瘫软了下去,未知生死如何,先见四肢不动了。 我朝许万一道:“结束了。他纵然活着,也已经元气大损,没个几年是恢复不了的。不过,你现在真的打算取他性命吗?” 然而许万一却拾起了自己的黑包,走到了严永孚的跟前,冰冷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手软!” 071:严永孚毙命,许万一养伤 听了许万一说的这话,我已然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尽管用阴阳法术来害人性命,是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和找不出证据来的,但是老天有眼,抬头三尺有神明,还是会有损阴德的。 许万一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如此坚决,想必是真的求了卦,一定要为他的师父来清理门户吧。其实,每个老师父或者老前辈,在传法的时候,都是看了又看,试了又试,生怕教错了人,以后出去作恶,那他的罪过也是不浅。可是,人心是善变的,谁也没法保证自己所带出的弟子能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严永孚最终走上邪路,不能怪在段宏德的头上,但是作为段宏德的衣钵继承人的许万一,他的确有那个义务为师父清理门户,减轻师父的罪过。 当时,我没有去阻拦许万一,毕竟这还真不是我能管的事。可是啊,就在许万一在掏黑包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本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严永孚,突然之间就坐了起来,一把匕首直接捅入了许万一的腹中,很快又拔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就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新鲜血腥味儿。 这是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变故,按理来说,严永孚斗法失败,他的元气已经大伤,他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哪曾想他还能拿刀子捅人呢。 当是许万一痛苦地叫了一声,也歪倒在了地上,一手捂住腹部,一手仍在黑包里摸着什么。然而严永孚此时已经红了眼,好像势要与许万一同归于尽一样,继续拿着匕首爬到许万一身旁,正准备捅第二刀的时候,我大叫道:“不要!” 我也抢上前去,同时也听到了一声脆响。不过,那脆响却不是刀子捅进肉身的声音。 严永孚真没有捅下去。我以为他是听了我的喊声才停下的,然而下一幕我就看到严永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就倒在了许万一的身上。 许万一挣扎着将严永孚推开,丢下手中的东西,两手都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肚子。这时我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严永孚口喷血雾了。 原来,刚才许万一一直在自己的黑包里摸索的东西,并不是别物,而是木棒子做的房屋模型,此时已经断的不成样了。不错,那正是严永孚当日为了害死钱丽娥的男人沈正兴的时候所做的厌胜物儿。 严永孚这是遭了反噬了。他一直想弄死许万一的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许万一破了他的伤命厌胜术,而掌握了他的厌胜物。现在许万一将此物弄毁,不遭到巨大的反噬才怪呢。 我又看了看严永孚,此时是真的死了,阳火俱灭。而且他还是死不瞑目,一双瞪大的眼睛毫无光泽。我竟没想到这种邪术的反噬,居然能让他在瞬息间毙命,可能,这是天亡严永孚吧。 此时的许万一不知道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是因为元气大损而昏迷了过去,脸上身上全是严永孚喷的血。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不过好在他的两盏阳火灯还尚亮着,不过,我如果将他丢在这里,只怕他也活不到明天吧,毕竟这血流不止的。 我只好将他背起,好在我白日里在镇上看到过一个诊所,于是就直接把他往诊所里送了。 这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背着个人还真是难走,我尽量不使自己摔跤而给许万一增加伤痛,所以我走的很慢,不过,要我在这种情况下走快我也走不快啊,我也是尽力了。所以,当我把许万一背到诊所门口的时候,我估摸着都已经要交四更了。 当时诊所里没有亮灯,也不知道有没有医生,我一边喊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使劲拍门:“有医生在吗?救人啊……”喊了半天也没反应。我心说这还真是运气不好,医生可能不在,看来许万一是凶多吉少了。 我正要去找别的诊所的时候,忽然就看到里面亮起了灯,我当时就兴奋,继续拍门喊道:“医生,麻烦快快救人啊……” 很快,门便开了,里头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睛,还正穿着白大褂呢。一见了我,又撇了一眼满脸鲜血的许万一,顿时就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哎哟我的天,这小伙子……大晚上的是咋弄得啊?” 我说:“先别问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先。” 那医生点了点头,也来帮我把许万一弄进病房的床上,然后看了看伤口,要我在外面等候,他要开始止血缝针了。我问要帮忙吗?因为我去过县城里的大医院,那里的医生在给病人治伤病的时候,旁边都会有一两个女人帮衬。然而他说不需要,一个人能行,让我在外面坐着不要打扰他。我也只好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 当我被那医生叫醒的时候,却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朝医生问道:“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医生道:“还好你送来的及时啊,现在伤口已经缝好了,人还昏迷着,而且还要住院,我这诊所可以住,白天就会有护士来照顾。” 我点了点头,心上稍安。接着,医生又笑道:“你看,现在先把手术费结一下,住院一天再结一天的住院费。” “这个手术费多少?”我问。 “一千块!” “啊,这么贵呢?” “姑娘,我这是帮你救命啊。” 这医生一点也没有要便宜的意思,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诊所,而且还确实及时地救了人性命,这报酬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我在兜里摸出了一叠卷卷皱皱的钱,细细一数,居然只有八百多块了。 很多人也许难以置信,我一个走江湖的先生怎么身上就那么点钱。其实,我这一两年来很多次帮人化解灾难基本都没有要人家的报酬,因为我所遇到的苦主也都不是富裕的人,要我朝人家大开口我也做不出来。一两年我的日常生活开销、买黄纸冥钱毛笔朱砂等等,早就把我以前积攒下的花的差不多了。 我将这八百多块钱递给医生,好言道:“医生您先收着,我现在身上只带了这么多,您给我一点时间,今晚之前我一定把欠下的给补上,您看行不?” 072:摆摊为许郎,算命遇缘主 医生接过钱,乜着眼笑道:“行!看你也算实诚,就给你一天时间,晚上要是弄不来钱,我就给那小伙子断药了啊。” 虽然他这话令我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但是我也不能跟他争吵啊。其实我也看出来这医生的面相并非是贪财之人,只不过他收费这么高,估计是看我们都是先生吧。 其实啊,医生和先生是这个社会上关系很尴尬的两个职业。很多人都明白,我也不多解释。现在到底是我们有求于他,所以我也没法和他抬杠。 讲真,我大可以不必为了许万一的事而这么为难,毕竟我们非亲非故的,虽然他救过我一命,可我现在早已经还了他的情了,正如他所说我们两清了。不过啊,一想到他的遭遇和我的遭遇那么相似,我又不忍不帮他了。 我走出诊所,心里泛起了苦恼。这一天时间,我该怎么挣来几百块钱呢?虽然我是有手艺的人,我的手艺就是为人看事解灾。可是这一天,哪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碰上一个有钱的苦主呢? 我总不能像一些蓝道骗子一样,直接主动上门说人家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说人家家人有什么劫难,再趁机卖点什么玉啊符啊之类的给人家吧。 虽然这样真的来钱很快,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又不是蓝道先生,何必上门说的骇人听闻,搞得人家人心惶惶,让人家拿钱换自己的符。其实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要真遇上苦主找我,我免费送都行。要我现在拿来换钱,坏了两位师父的名头,我可做不出来。 可是,我又能干嘛呢?要不摆个摊给人算算命吧,要是生意不错的话,兴许还能挣点。虽然云游江湖以来,我很少给人算过命,不过白神婆教给我的算命法,我还是有过研究的。 说干就干。当时我就在街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在地上铺了一块灰布,上面写着:算命测运看事解灾,然后摆上一些阴阳法器,就算完事了,然后手捧拂尘端坐在地上,就只等着生意上来。 早上的大街上,虽然还算热闹,但是都是出摊的、赶集的,很少有人朝我这里看,纵然看到了,也不甚理会我,更没有一个前来算命的。 看到街上热腾腾的包子、油圈,还有那香味儿,我的肚子也饿了。昨天还有钱上馆子,今天却只能挨饿,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或许我这也算是吧。 我在包里摸了摸,却摸出了一个干瘪的老面馒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我苦笑了笑,还是凑合着吃吧,先填肚子要紧。我还生怕人家看到我一个做先生的,整的和路边乞讨的一样,这强烈的自尊心还是要守护的,所以我狼吞虎咽般地将那干瘪的馒头给塞进了肚子。 这一坐就是半天过去了,又到了中午的饭点了,街上来往的人也少了一些,我的肚子又饿了,可还一个子都没挣着。我心说,看来这算命的法子行不通啊,这真是要逼着我去主动上门啊。 看来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了。可就在我准备收摊的时候,忽然就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我的摊前。 那人看起来三十左右年纪,个子不高,穿着还算干净整齐。看了看我摊上的字,又将我打量了一番,似乎有点纠结,并没有主动找我搭话,可能是觉得我太年轻了,不像他所想找的那种大师。 他面带一丝忧容,在我的摊前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没有说出来,接着转身,似乎有要离开的意思。 当时一见他来,别说我心里有多激动了,如今见他有些犹豫不决的,我哪能轻易放过这个等之不易的生意啊。当时我就主动朝他道:“缘主安康。缘主既造访于此,不知遇何事困扰?” 那年轻人一听,接着又收回了即将离去的步伐,转过身又重新把我给打量了一番,朝我问道:“小先生,你真能算命测运、看事解灾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这种时候不能过谦了,所以我十分有底气地道:“能测天地之玄机,风云之气象,人事之福祸。不知缘主是要算命测运还是要看事解灾啊?” “解灾!”年轻人一口就说出了这两字,不过又顿了顿,再次以一种持疑的眼神和我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问:“您真能解灾?” 说实话,他这么怀疑我,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跟他解释会什么不会什么,直接顶问道:“先生能不能解,还得看缘主能不能说。不知缘主是遇何事不顺呢?”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年轻人反而来了些兴趣了,在我的摊前蹲下身,朝我道:“解灾的事一会再说,不知先生可否先给我算个命?” 我可不是傻子,听了这话,我哪还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啊,这分明就是在试探我嘛,看我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也好,我就高调地给他算一算,不仅能显示一番本事,兴许还能吸引来更多的路人呢,指不定今晚就可以帮许万一把医药费给补齐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可以!请缘主报上生辰八字,预算何事?这算命啊,先生这里能算命盘、婚姻、财富、运程、灾劫、宜忌。” 年轻人“哦”了一声,接着又道:“也不是给我本人算,我是想给我父亲算一算,看看他近年有没有什么病难灾劫什么的。我记得他的生日是庚辰年寅月初八未时。” 见他说了八字,我听了也就默记于心。当然我也就不跟他客气了,既然他要试我的本事,我也就要试他的诚意了。于是我说:“因测算乃窥探天机之举,借天之运,正所谓:无金不起卦,所以还先请缘主随喜。若是不灵,缘主自当收回,先生我分文不取!” 年轻人听了,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快了,不过他好像要跟我杠上了,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钱,抽出了一张五十的放在我的摊上,道:“若是算的不准,我真个要收回的。” 我微微点头,也不再和他多话,然后就闭目掐指算了起来,这一算啊,我就有些奇怪了,因为我还真就算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073:反诘屡周旋,试诚再问事 当时我就眉头一皱,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给这么一个生辰八字给我算。见我半天没有言语,年轻人就朝我问道:“怎么了先生,算出来了吗?” 为了搞准确,所以我又朝他诘问道:“你刚才所报的八字没错吧?” 他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一点没错啊。我怎么会连自己父亲的八字都记错呢!怎么算不出来吗先生?” 说实话,他这语气,简直就好像是要看我笑话的样子。我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估计他就要大肆宣扬我这个先生在这里摆摊根本就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了。 其实,我所用的算命法是曾经白神婆教给我的八字算命术。所谓八字算命术,也许很多人都并不陌生。它的主要概念就是命,或称命局。简而言之,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以天干地支的排列组合(即八字)就是命。 当然仅凭这干干巴巴的八个干支,没法完全推算各阶段的贵贱吉凶的。所以还要和阴阳五行纳配,使天干地支具有了阴阳五行的属性,具备了相生、相克的关系。并且衍生出刑、冲、害、合等多种关系。此外还与四时五方、昼夜阴晴等因素相结合,拼凑成一个算命体系。生克关系又代称为正印、偏印、伤官、食神,正官、偏官,正财、偏财,比肩、劫财十种,统称“十神”? 我这里也不多做那些繁琐的解释了,其中具体的方法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因为这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当时我听了那话,自然就有些不受用了。我心说,这第一个客人来我要是不把真本事露出来还真难在这里立足了,既然他试探我,那我就直接了当一些罢了。想到此处,我就是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令堂见今还在世否?” 说实话,我这么问并不是我突兀,而是我刚才真的算到他父亲的寿元五十二,大灾寿终,卒于菊月,子女送终。现在正是一九九二年十月,也就是壬申年良月,刚过了菊月即九月。 我心说试探我就试探我吧,怎么还报上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的生辰八字来给我算呢。若不是现在急着用钱,我也不会在这摆摊算命,即使摆,我也只会给诚心之人算,像他这样的故意刁难试探,我还不搭理呢。 当时我这么一问,那年轻人的眉角当即微微一颤,不过马上又皱起了额头,以一种疑惑的口语问道:“先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你算劫难,咋问我父亲过世没有?” 见他还在继续装糊涂,还在试探我,没完没了,我就真的没耐心和他多说什么了。这太没诚心的人,我还不想多露天机呢。我一面收摊一面道:“这个命盘先生我不算了,这钱请缘主自行收回。” 见我收摊,他连忙又按住我的摊儿,朝我道:“先生且慢,我想您应该都算出来了,其实,我父亲的确上月刚过世了。只是,为什么先生不说出来?” 我抬眼看了他,冷笑了两声道:“我用了窥测天机之法,却算了一个已亡之人的命盘,有什么意义吗?” 我这么一说,年轻人好像知道我有些生气了,朝我陪笑道:“是我的不对,不该怀疑先生的本事。只是,我现在所遇上的事,可不是算命这么简单的,先生真能解灾吗?” 我微微点头道:“渡厄解灾倒是能行,只不过要看缘主的诚心。” 年轻男人一听我说出这话,当时就只听“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先生请发慈悲,救我们性命。我们真的遇上怪事了。”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真的遇上什么灾难了,虽然他刚才对我有些不敬吧,可是现在都已经给我跪下了,我也不好再摆高人姿态了。不过,我也从他的话中听出有难的人好像不止他一个,于是我将他扶起又问:“你说的你们是指谁,你的家人们吗?” 这时候,偶尔有几个从我摊前经过的路人见到这一幕,都停下了脚步,像是看什么大稀奇一样,窃窃私语的,也不知道在指点着什么。 其中有几个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稍大,我倒是听见了。 “你们看啊,咱们这镇上又来了一个阴阳先生呢。” “是啊。这下子是要抢许先生的生意啊。” “不过,这年头怎么都是些年轻先生了。” “老先生们都是大师了,都隐匿起来了,很少还有抛头露脸的了。” …… 当然他们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去理会,我只是认真地盯着我面前的这个主动上门来的年轻男人。 当时只见年轻男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半天才道:“不仅是我家,是我们整个村子都遇上了十分邪门的大麻烦。” 听取此说,我不由眉头一皱,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整个村子都出了事,心说这只怕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呢。我没有着急问他,只是等着他自己说出来。那些个路人们好像也对此有了兴趣,慢慢地凑了过来。 那年轻男人又道:“村长让我来镇上找那个年轻的许先生,听说虽然年轻但也有些本事,前几天我就来过,又听说去哪里捉鬼了还没回,可巧老天保佑,今天又让我遇上先生你了。” 他说着说着不由有些激动起来。我也是没想到他是准备来找许万一的,看来许万一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名声的,若非曾帮人家化解过不少灾劫,如今人也不会来专程找他。不过他现在都已经住院了,看来这门事他是没法管了,既然被我撞上,那少不得由我管了。 于是我朝那年轻男人问道:“你们村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邪乎事儿?你慢慢地说来,我也好帮你们想办法。” 年轻男人默默然点了点头,然后才将他们村里所遇上的诡事朝我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这不听还好,一听啊,就听的我眉头紧皱…… 074:死人之怪村,坑人之诊所 原来这个年轻男人姓董,名叫董明杰。他所在的村子,离七星店镇还有个二十多里路,唤作义和村。 这个村还不到百年历史,在破四旧的风暴以前一直都还算太平,可是破四旧的风潮一平息之后,村子里就不怎么安靖了。 据董明杰说,这十来年,村子里的人就时常出事,而且都不是死于病难和老死,大多是横死。譬如:有的出门无端被车撞死;有的下水游泳而被漩涡溺死;有的上屋补漏而坠落摔死;有的生火做饭而被烧死;有的无伤无痛一睡而死等等。 在这些横死的人当中,有中年壮汉和妇女,有青年男女,还有少男少女和儿童,却很少有老人。这十来年已经死了好几十人了,平均每年都会死几个,特别是最近几年,死人的事倒是更加的频繁了。一个好端端的村子,本来就只那么一二百号来人,照这么个死法,岂不上不了几年,就都要死绝了吗?这也太不正常了。 因为离奇死人的事太频繁了,所以村子里也花过钱去请阴阳先生来看。不过,那些被请来的先生是各有各的说法。其中有的说是村里的风水出了问题,是村里人垦荒开渠改变了原有的好风水,说风水这东西可以养人,也可以杀人;有的说村里可能进了什么凶神,村人们没有好生供奉,对凶神没有心存敬意所以才遭迫害;有的说村里那块地来了许多阴魂,如今成了一片死地,再也住不得人了,得赶紧搬家…… 反正不管说什么的,都把村人们弄得是人心惶惶。当他们花了钱,问破解之法时,那些所谓的阴阳先生虽然也给了一些相应的方法,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村里还是市场发生大大小小的灾祸,有时候一连死上好几个人,搞得村里人日子都过的提心吊胆的,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惊悚的了不得。 这不,村里好不容易从邻里八乡人的口中,打听到七星店镇有一个年轻的阴阳法师,叫做许万一的,时常做些驱邪捉鬼、看事解灾的勾当,所以村里才派董明杰来了。因为董明杰算是村里少存的青年汉子了。 说到这里,董明杰就再次给我跪下了,朝我激动地道:“先生,我看得出来您应该也是一个有本事的神婆。之前啊是我贸然唐突了,我为此向您诚心地道歉。唉……我们先前因为被许多走江湖的先生给骗惨了,所以我才会拿我那已经过世的父亲的八字来试探您。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义和村吧。不然,我们村真的就……” 听他这么说了以后,我才算完全明白过来了,想不到他们之前已经被很多位蓝道先生给骗怕了。也怪不得他来的时候是满面愁容,在我的摊前那么纠结,不直接找我去解灾,倒先让我算算命试试我的本事呢。 不过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我也不再因为他先前对我的怀疑和刁难而生气了,毕竟,谁没有点自己的苦衷呢,所以我理解他,也原谅他,他的这个忙我愿意帮,愿意去他们村子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个情况。若是我解决不了,我到时候再把高天意请过来给他们看看嘛,或者等许万一好了也行的。 当时我就对董明杰好言道:“你先不要着急也不要激动了,你们村的事情我大致有了些了解,不过要想寻根究底弄个明白,还得去你们去村子里看个端底才行。” 董明杰闻言,当时就略微惊讶地问道:“先生愿意随我走一趟吗?” 假如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一定就跟他去了,只不过我还得挣钱呀,晚上还得去给许万一把那剩下的医药费给补齐,不然那医生真的把许万一的药给停了,岂不又是命悬一线了。 想到此处我就又对董明杰道:“不着急。既然今天你我在这里相遇,那便是一种缘分,你就是我的缘主,或许这一切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所以,缘主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尽我平生之所学!这样吧,你告诉我怎么去,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当时董明杰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别说有多开心了,连忙指着西北方朝我道:“我们义和村就在这镇子西北方向二十里不到的位置,先生明天直接租辆车过去,到了村子,我们村长自然给您付钱。” 我点了点头道:“行!就这么定。明天我准到。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先把这五十块收回去。”说着我便将他之前丢在我摊上的五十元整票递给他。 这时,周围围观的路人见了,也都说:“这个先生还真是个好先生,行事作风都与别的先生不大一样呢。” 董明杰笑了笑推脱道:“先生不必,我相信先生是个讲信誉的人。这权当做定金,也是我们村里的一点诚心,等把事情解决了,村里还会有相应的报酬给先生的。” 他如此说,我也就收下了。然后,他便也站起身,又虔诚地朝我鞠了个躬,然后与我作别。 董明杰走后,方才那些围观的路人,也有几个上来找我帮忙算命,我一直算到黄昏才收摊,倒是挣了一百多块,大概能把昨天欠下的补上了,然后拿两块钱去买了点东西吃了才向诊所走去。 当我回到诊所的时候,只见那一声正坐在灯光下看报纸呢。 “我朋友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那医生抬眼看了看我道:“在里面呢。你把钱都凑齐了吗?” 我将兜里的钱掏出来全都递给了他,道:“应该够了吧。” 他舔了舔手指头,细细一数,朝我笑道:“不够啊,还差七十块呢。” 我闻言一惊,道:“怎么会,昨天我给了八百多呢,今天又给你一百多,怎么会还差七十?” 医生冷笑了笑道:“这只够昨天的手术费和药物费,今天的住院费四十和护理费三十你不还没给吗?” 当时一听这话,我给气的呀,恨不得将他这诊所给抄了,这也太坑了吧,简直比县城里的大医院收费还贵。 我正要和他理论的时候,一旁的病室里忽然就传来了许万一沉闷的喊声:“岑若思你进来……” 075:明是好风水,何来凶煞说 当时听见许万一喊我,我就也忍住了气愤,也就不搭理那医生了,直接进了病室。只见许万一还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脸色苍白,好似抹了一层蜡油。 我凑近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疼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目光盯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把我的包拿过来。” 我“哦”了一声,然后便将椅子上的黑包放在了他手旁边,他一只手在里面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了厚厚的一叠钱,大概有个几千块吧。他磨磨唧唧地理出了一些整票字递给我,道:“这是一千块。给你!” 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我感觉有些突然,也有些意外。 他又说:“我都知道了。你这份情我会永远铭记。你身上没钱可不行,先拿着吧。” 我痴痴地接过钱,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他又以一种有些责备的语气道:“你怎么把我给弄到这来了。” 我说:“你不是受伤了嘛,我不把你送这来还能送哪去?” 他压低了嗓音道:“我是说……这个诊所很黑,那医生虽然有点医术,但是名声作风都很不好,镇上有人生灾害病,宁愿去县城里也不找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一阵黑线不满额头,我说:“看出来了。可我当时哪里知道呢。” 许万一又长舒了一口气道:“罢了。再住一两天,我就出去了。你今天干嘛去了?” 见他问起,我于是又把今天摆摊算命以及遇上董明杰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听完后沉默了好一阵子,道:“只怕是风水上的问题。你明天去了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水,看有没有挖什么水池或者打什么井之类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相信,其实我也有怀疑过是风水上的问题。另外,不知道他是因为正在病痛中还是怎么,对我说话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我的心里也莫名变得舒服了。 我说:“你对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哼!”许万一冷哼了一声,就侧过脸去,闭上眼,再也不理会我了。 我心说,他还真有些像个小孩子一样呢。不过他既然在养伤,自然要多休息了,我也不好打扰,只是在病室外的长椅上将就睡了。 次日清晨,天有些阴沉,似乎要憋一场大雨。 昨晚上我一夜醒了四五次,都是被医生的闹铃给闹醒的,他大概计算好了许万一换药瓶的时间,所以每次迷迷糊糊地醒来,都能看到他给许万一换药。我心说这医生虽然坑是坑了点,不过还算有些作为医生的良心和职业的操守。 当时我辞别了许万一,然后出门在街上随便吃了点早餐,就租了一辆摩托车直奔义和村去了。 虽然一二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但是蜿蜿蜒蜒的,道路也不甚平整,师傅很努力地骑的很平稳,所以这一路也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 在村口下车之后我自己付了钱,然后徒步进村。这义和村看起来并不算大,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放眼望去除了零散排布的一些砖瓦房就是梯式的农田。 因为许万一给过我一些提示,我也就放在心上了。在进村的同时,我也开始观望这村子的风水走向起来。话说这村子还是依山而落的,左右是都是山,山上是田地,中间有水流,村口也有一片大荷塘。 这大致一看,单从村子的整体风水上来说的话,倒并没有什么凶煞之色,根本就无法构成令整个村子祸事不断的情形。反而,我倒觉得这个村子的风水还不错,这藏风聚气的,左右两座大山也是相连着的,而且前面有荷塘,如印在前,指不定还能出个什么官儿也说不定呢。 不过呢,我现在也还不能妄下定论,排除风水上的原因,毕竟我这只是粗略地看了看,也许村中隐藏着什么煞物掐了风水的气脉也说不准呢,所以啊,等进村之后还要细看才是。 当我越发地接近砖瓦房的时候,有些村人看到了我也就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像是在猜测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朝一位在门口剥着花生的老奶奶问道:“您好,请问一下,这里应该就是义和村没错吧?” 老奶奶痴痴地望着我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一旁的一个大伯朝我道:“恩是的。这里正是义和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找人呢还是渡人呢?” 我正要回答的时候,又有一位大妈道:“昨儿下午我听小二说他在镇上请了一个先生今天会过来,该不会就是她吧,你看她穿的……” 接着就又有几个人凑过来似乎饶有兴趣地将我打量了一番,有人说:“不对吧。哪有这么年轻的先生,何况还是个女娃。肯定是搞错了。” 见他们议论纷纷的,我就直接道:“我是董明杰请来的先生,我姓岑,不知道他这会在不在村子里呢?” 我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一些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随后那个大妈又如梦初醒地道:“怪不得小二说这会请来的先生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呢,感情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先生啊。” 听了那话,我只能以尴尬地苦笑作为回应。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只有那种上了年纪的先生才会被人看做是大师,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只会被人看成学徒。 当然我也没有因此而去理论,只是朝他们再次问道:“我昨天听董明杰说这村子这些年来老是无端的出一些蹊跷的祸事,是不是真的呢?” 先那个大伯就朝我说:“这事倒是真的。不过,你真的能帮我们村子解决吗?” 听了那话,显然对我是有些不怎么信任,我只能苦笑道:“能不能解决,也总得让我先了解一下村子的具体情况吧。如果董明杰在村子里的话,麻烦各位指个路我去找他,行吗?” 那大妈这时候倒是很有些热情了,朝我道:“行行行,我带你去吧。唉,这些年,可真是苦了我们全村上下了。希望这次能解决吧……” 076:初入义和村,一查灾祸因 在那位大妈的引领下,我们很快便来到了董明杰的家里。此时的董明杰正在门口编竹篮,见我们来了,也是很热情地迎我进屋坐。我说不用了,直接办正事要紧。 因为我发现此时聚来的村人已经越来越多,约有一二十人,显然他们都是为村中灾祸之事而来。既然大家都这么上心,我也就不像某些蓝道先生那样进门先说行话,再骗上一顿好吃好喝才看事,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苦扶贫、行善积德。 董明杰见我如此说,也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问我该怎么开始。我就说先从风水上查起,并且问他们村子里可有没有什么砖窑和水井。 其实,我这么问不仅是因为许万一昨天给我出过建议,而且我这几天也在任昌时先生的手札中看到过关于砖窑和水井对风水的影响的。 首先说说砖窑。砖窑之火为烈火,在风水行当里又属于地精之火,要是砖窑选址不对的话,很可能在烧砖的途中出现塌方、爆炸等事故,而造成人员伤亡,而且还有“一把窑火断子孙”的说法。所以砖窑负责人在点火前都会进行一场盛大的点火仪式,就是要图一个可行的彩头。要是点不着,说明天可怜见,此砖窑不能用,若是有违天意,即对子孙不利。所以说,砖窑的选址好坏,决定着吉凶。 再说说水井。在阴阳行当里认为天属阳,地属阴,井往地下打,不见天日为又阴,若是打错了地方那就很可能犯了某些禁忌,在风水学中,又有着“一口水井通黄泉”的说法,所以这水井一旦打错,就是坏了某处的风水气脉,对当地人有着极大的生命危害。这也是为什么说风水可以养人也可以杀人的道理了。所以,但凡民间打井,必须请风水先生进行堪舆的原因了。 言归正传。当时董明杰见我问起,顿时就愣住了,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倒是一旁的一位大伯插嘴道:“咱们村没打过砖窑,不过井却打过两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听这话,我怕当时就有些激灵了。要知道这义和村出灾祸以来很就是从许多年前开始的,昨天许万一也建议我今天来了就先看看井。所以,我当时觉得搞不好这问题还真可能就出在井上。于是我说:“麻烦先带我去看看那两口井吧。” 接着几个大伯大妈都点了点头,然后我便在董明杰和几位村民的引领下朝那两口井走去。路上,董明杰还告诉我,其实之前他们所请的几个先生当中也有过说井有问题的,并且那先生还给了化解的办法,无非就是在井旁做了一场法事,画了几个符,可后来村子里的灾祸却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好转。 我知道董明杰跟我说这番话的意思,他是怕我也会和先前的蓝道先生一样随随便便找个啥缘由来应付应付,然后收钱走人,到时候村子里还是有人离奇地死去就找不着我了。 我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我没有跟他多理论,只是朝他道:“既然你们都请过许多先生来看了,却都没有找出真正的原因,灾情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那么我现在也就只能用排除法来看了,但凡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都一一排查就是了。” 我这么说了以后,董明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倒是同行来的几个村民却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我的坏话呢还是在说我的好话。当然,我也没有过多的去理会。 不多一会,我们就到了村南,在一棵大柳树下,我就见到了一口石井。是的,那井和石圪村的井有些相似,井口都是用青石砌筑的,而且还是八卦形状的,井边沿还有一层薄薄的、嫩嫩的青苔。我一看就知道这井有了些年头了,一问果然就是解放后打的。 当时我便拿出了我的罗经,立定了极位之后就开始堪舆起来,这一看啊,我发现这井的位置不但没有任何问题,反而还落的恰到好处。因为这井是落在兑位上,兑为泽,泽为水,水主财,确实落的好。于是我就问:“这井当初应该是地理先生认真堪舆过的,想必这村子自打了这口井之后,村里不仅生活吃水上没有问题,而且农作物上不说风调雨顺,起码基本也没遇上什么洪旱之灾吧?” 我这么一问,董明杰却当头一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倒是有个年纪大点的老者道:“这口井包括另一口确实是当年请地理先生定的位置,也确实如你所言,我们村子虽然都不大富大贵,但是比邻里八乡的几个村子的人都过的殷实。这你是怎么知道,难道是你算出来的吗?” 听了这话我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朝他们解释我是怎么怎么看出来的,只说;“这口井是口好井,可以放心使用,即便以后不用了也不要填上,因为它关乎你们整个村子的运脉!” 结果我话音刚落,就听董明杰有些薄怒道:“岑先生,你跟之前来的那个中年先生说的是完全不一样!” 我抬眼看着他问道:“怎么个不一样了?” 董明杰又道:“当初他来也看了这口井,可他一看就说这口井是口凶井,用不得,用之则全村损丁损财。我们问为什么,他却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又问该怎么破解,他却趁机找我们讨钱。我们又给了钱,他才在井边做了一场法事,然后画了几个符,说以后全村就不会有动静了。结果呢,什么效果都没有,个砍脑壳死的……”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大有一种想把那先生揪出来生吞的气势。 我又朝他问道:“不是说有两口井吗?这儿只有一口,还有一口在哪呢?” 董明杰缓了缓情绪,接着就指着村北的方向朝我道:“还有一口在村北呢,我们村都是靠着两口井吃水的。” 我点了点头道:“行,那就抓紧时间去看看吧。” 077:再探风水井,复问诡事源 接着,在众位村人的引领下,我们又去看了村北的另一口水井。其实,和村南的那口没什么两样,也是八卦形状,用青石砌筑的井口。 我拿出罗经再一探测,结果发现这口井却是落在巽位上。巽为风,风主气,风水之道,无非讲究一个藏风聚气。没想到这口井竟比上一口落的更妙,何况周围还种着一些竹子,所谓“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说的就是竹子,能牵龙引凤。很多人下宅基之后,也会为宅子周边种一些竹子。所以这口井的风水可以说是上等,搞不好这村子还能出个官人啥的。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这义和村的总体风水局势我在进村时候就看过了,虽然不是绝对的能藏风聚气,但是至少没什么凶,现在就连村里唯一有可能造成凶煞的两口井也看了,结果是不凶反吉。 我心说,这村子里到底是为什么总出现离奇死人的现象呢,莫非,我和许万一都猜错了,这问题并非在风水上吗? 村人们见我半天没有言语,就朝我问道:“先生,你说这口井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不仅没问题,这口井反而比上一口更好,因为这口井关乎这村子的气势,想必这村子应该出过什么官人吧?” 我这么一说,众位村人都大吃一惊,像是被我戳中了什么秘密一样,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我:“先生就只是看了一眼,难道连这也可以算的出来?” 接着也有村人道:“这个先生别看年轻。好像还有点本事,这一看就明白。” “是啊,咱们村七八年前不就出了个官嘛,现在都当上县级干部去了。” 然后董明杰也朝我问道:“岑先生,这都被你说中了,两口井也都没有啥问题,那我们村子为啥一点也不顺呢?” 他这么直接地一问,众位村人也都跟着应和,显然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地方。 我说:“先不要着急,既然风水上查不出什么问题,那就再想想别的原因。总能找出来的。” 董明杰道:“行吧。现在都要中午了,岑先生,先去我家歇会吧。” “是啊,这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我看这个先生倒比之前的那几个要行的多。那几个一来都是侃侃而谈,接着就是要钱。” ……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的我心里面是又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大家都开始比较认可我的能力了,担心的是我怕找不出原因来,到时候就真的难堪了。 当时跟着董明杰回到了他的家里,他媳妇已经做好了饭,然后他又把我介绍了一番。他媳妇听说我是来给村子看事的,也和先前的村人一样,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我,接着又朝我笑道:“昨天他和我说今天会来个有本事的年轻女先生,竟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比我还小好几岁吧。” 当时我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答言。接着董明杰就请我入席,他媳妇为我盛饭,倒真把我当上宾一样看待着。我心说,这要是不帮他们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且化解掉的话,还真是很对不住他们了。 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拘谨,也不怎么说话。他们两口子不断地给我夹菜,弄得我更加的不好意思,我只好快速吃完了,然后下了席,走到大门口,细细思量起接下来的打算。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风水方面的原因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因为村子的整体风水是没问题的,两口好井是解放后打的,村子出事是最近十年才开始的,所以这就可以排除在外了。 如果排除了风水原因,那不知会不会是有什么鬼神凶神在作怪了。也许村民们十年前在无意中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阴阳禁忌引来了凶神鬼怪也说不准。 等董明杰他们两口子吃完了收拾好了,我正准备向他问点事情的时候,结果村人们也又聚过来了,这次来的人比上午的人还要多。我心说,看来他们真的都很关心这个事儿,也都要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查出原因帮他们解决。 当时董明杰就问我:“先生,这下午咱们再去查哪里?” 我摇了摇头,道:“暂时先不查了,总在风水上查,只怕是查不出来了。”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众位村民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开始乱哄哄地一片,说我只怕也找不出来原因,会跟前几个先生一样。而且,还有责怪董明杰的,说又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先生回来了…… 我连忙解释道:“你们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没说不帮你们查了,也没说我查不出来。我只说不用在风水上找原因了,还有其他很多方面可以着手啊。” 这么说了以后,村民中就有人问道:“那你说再从哪着手查?” 我于是就朝大家问道:“不知道你们村子可曾闹过鬼?” 是的,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有点怀疑是什么促狭鬼在作怪。所谓促狭鬼,我之前也有提到过,就是指那种对人暗中使坏的恶鬼。他们往往不用出于任何目的,就是以害人而为乐。 这么一问,大家都皱起了眉头,面面相觑了好一会,道:“倒是没听说谁见过鬼。” “是啊,没闹过鬼。” “先生,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村子有鬼吧?” “之前出事的人很多都是白天,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鬼吧?” ……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个没完,看来是没有见过鬼了,于是我又问道:“那么你们可知道出事的人在出事之前后都有什么异样没有?” 我这么再一问,村人们再次皱紧了眉头,接着,董明杰像是被点播通了一样,激动地道:“有有有,就拿我爹来说,他出事之前还真是怪怪的。” 我问:“怎么怪了,你倒是好好说说,或许从中我能找到某些原因。” 董明杰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将他父亲董存志出事前后的经过给讲了出来…… 078:无心菜能生,无头鸡可飞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一个多月前的一个黄昏,董明杰和父亲董存志在地里犁完了地,准备回家,没想到半路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只好到水渠旁的电房屋里去躲雨。 那电房屋大概是十年前村里集资修建的,为的是发电用来抽水灌溉梯田的。那电房屋是砖砌的,长宽高不过两米,里面放着电箱和发电机,不过还可以容纳两个人。 他们爷俩就在里面躲着,没想到那大雨却下个不停了,一直到天黑都不停。爷俩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准备冒雨摸黑回家的时候,董存志却突然道:“明杰,你刚才看到外面的东西了吗?” 董明杰闻言一愣,道:“爹,没啥啊。你看到啥了?” 董存志道:“我好像看到门口有个脑袋滚过去了……” 董明杰听了当时就是一怔,接着又大笑道:“爹,你还当我小孩子呢,现在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董存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外面,一本正经地道:“臭小子。我一把年纪了会跟你开玩笑吗?真有个人头从门左边滚到门右边去了。” 听董存志这么一说,不像是在开玩笑,董明杰也收了笑容,变得紧张起来,小心地探出头瞧了瞧外面,却什么也没看见,又回头朝董存志道:“爹,真没啥。你是看错了吧。” 董存志见董明杰不相信,也有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于是也把头伸出去看,结果他又看到一个极似人脑袋的白疙瘩又从门右边滚到门左边去了,当时就吓得两腿发软,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了,嘴里直叫:“我的天,有人头,有人头……” 董明杰见父亲这般失态,绝不像是在跟他闹着玩,也是吓得不轻,可是他根本就没看到门口有什么人脑袋啊,当时连忙将董存志扶起来道:“爹,您老可别吓唬我啊。这门口我真没见到啥邪门东西啊。” 然而董存志却吓得浑身冷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语无伦次地道:“真有,人脑袋,这里,不能待了。快,快回……” 董存志话也没说完,就爬了起来,也不顾董明杰了,像身后有狼一样,撒腿儿就冒着大雨往家飞跑。董明杰反应过来的时候,董存志已经跑出了老远,不管他在后面怎么喊叫,董存志就是不理他。 董明杰没办法,只好也摸着黑冒着大雨往家跑去。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董存志早已经和自己老妈还有媳妇在吃晚饭了,一点也没有刚才那种不正常。 董明杰挠了挠脑袋,心说自己爹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大晚上还跟他开这种玩笑。见董存志没和家人说起刚才的事,自己也就没提,也顾不得换衣服就扒了几口饭。 当晚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只是第二天吃了早饭的时候,董明杰约老爹去地里的时候,董存志却还躺在床上说昨晚淋了点雨,身子不舒服,董明杰于是只好自己去。 可是,等到傍晚董明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估计老娘和媳妇去菜园子里弄菜了还没回来,于是他就准备去看看老爹,要是实在感冒严重的话,就带他去镇上看医生。 没想到董明杰却在房里没看到董存志的人,喊了两声也没回应,接着就听到后院有鸡的尖叫声。 当董明杰一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董存志正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大菜刀,滴滴答答的血正从刀身上往下流落。 董明杰惊疑地问道:“爹,你干啥呢?” 董存志回过头来,脸色十分的黯淡,额头有些泛青。他看了董明杰一眼,痴痴地答道:“我杀鸡。” 董明杰满院子观望,却只看到了血,并没有看到半只鸡,就连半根鸡毛都没看见。当他正走向他爹的时候,突然从瓦屋顶上滚落下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董明杰凝目一看,竟然是个鸡头。再抬眼看向屋顶的时候,只见一只没头的公鸡正在屋顶上踱来踱去,鲜血如雨下,那叫个触目惊心啊。这一幕也太诡异了吧,从来没见过这种情景的董明杰也是吓得不轻,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董存志也望着那只无头鸡,口中痴痴地呢喃道:“菜无心能生,鸡无头能飞,人无头必死啊……” 董明杰也不明白董存志说这话的意思,朝他问道:“爹,家里就剩这一只公鸡了,不留到过年吗?咋杀了呢?” 董存志道:“炖肉吃。要是我今晚真的死了,以后就吃不到了。” 董明杰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了,道:“爹,你这说什么胡话呢!” 董存志摇头道:“儿啊。爹没跟你说胡话。我已经感觉到了,我活不过明天了。” 董存志话音刚落,那只无头鸡就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接着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董明杰见了,整个人都吓得呆住了,只听董存志又道:“儿啊,把鸡炖了吧。你爹我可不想路上饿肚子。”说完,他就丢下刀,进屋去了。 不多会,董明杰他娘和他媳妇就回来了,见到院子的一幕也是被吓得不轻,问董明杰是咋回事。这时候董明杰才缓过神来,并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告诉他老娘和媳妇了。 不过他老娘和媳妇都没当回事儿,老娘又道:“这人老了,还变得神神道道了。” “爹要吃鸡,那就炖呗,我去发炉子。” 见这婆媳两个都没觉得老爹有什么异样,自己也就松了口气,于是也去帮忙忙活了。 晚饭一起吃鸡的时候,见董存志也没有露出一点怪样来,董明杰也就没再因此而多心了。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回想起董存志傍晚说的那一番怪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上不安,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下半夜,董明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刚入梦没多久,就听到了老娘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董明杰和媳妇子就穿衣起来,来到爹娘的房门口,见里面亮着灯,于是敲门问道:“娘,大半夜的您哭啥呢?” 她老娘开了门,泪汪汪地道:“儿啊……你爹没了……” 079:问事抓疑点,再查灾祸因 当时董明杰的耳边就如同打了一个响亮的炸雷,整个人都懵了。下一瞬就冲进了房中,接着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颜色突变,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绝不能够想象得到董存志的死相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董存志本是一个农民,肤色如同黄黑色的泥土,此刻却惨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好像抹了一层厚厚的女人用的粉儿。一张嘴半开着,喉结隆起的十分明显,像是有一块石头堵在里面。 当然,最为恐怖的地方还在于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是布满了密密麻麻且交错复杂的血丝,使得眼球通红,犹如两颗被烧红的铁珠子,令人看着是惊悚无比。 董明杰险些没被自己父亲的死相吓得瘫软在地,赶忙捂住了董存志的眼睛,接着又是试鼻息,又是试心跳的,好像一点也不相信董存志死了一样。在经过他的一番检验确认后,接着就伏尸大哭起来。 是的,眼前的董存志是真的死了。不过他的死却又是那么的蹊跷,那么的诡异,仿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又似乎就在董明杰的意料之中。 一家子哭了好一会儿,董明杰才抹了眼泪,缓了缓情绪,朝他娘了解情况,问他爹是咋回事儿。 他娘告诉他们说,本来她是睡着了的,可是在迷迷糊糊中却听到董存志在说话,而且还说的是一些胡话,什么“人头儿……没头了……”这些,他娘根本就听不懂。 他娘本以为他爹是在说梦话,可是这听的烦躁了,瞌睡也没了,就一个劲地推他爹,推着推着,只听他爹“嗝”了一声,接着就没再说胡话了。他娘再推他爹的时候,却也推不醒,而且还感觉他爹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了。 他娘觉得有些不对劲,心说这感冒咋就感冒成这样了呢,于是就下床拉燃了灯绳,结果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那一幕。 听他娘这么说了以后,董明杰就恨得牙根痒痒了,他说:“这指定就是村里的邪物给害的。我就说昨天傍晚回来爹就不对劲呢,这跟大哥死的时候是一个样。” 是的,董明杰上面有个大哥,他排行老二,这也就是为什么村人们叫他董小二的原因。 当时董明杰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很多村人就开始起哄了,有的说自己家的某某某死前也是那个样,就那么无缘无故,而且死相十分慑人。 当然,我听完了也是皱紧了眉头,从董明杰所透露的信息中我也找不准是什么原因让董存志直接殆命的。 村人们相互议论了一会儿后,就朝我问道:“先生,你说那到底是啥原因啊?难道真是撞鬼了不成?” 我细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谁知道那个电房屋是什么时候修建起来的?” 我这么一问,大家都面面相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很显然大家都不明白我问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说明他们都忽略了那个地方。 好一会儿后,人群中就有一个年纪大的老伯道:“那是八三年开春时候修的。” 接着就有人道:“对对对,是八三年。我记得那年我和董家军刚结婚。他还帮忙活砂浆了呢。” “是是是,是八三年春天。村里搞建设整改,埋电杆,修水坝,建了那个电房屋。” …… 见他们都七嘴八舌地说是八三年,我的心里就稍微有了些底,然后接口问道:“那村里平白无故地死人是否也从那一年开始?” 这个问题一提,大家伙又都陷入了思索和回忆之中,很快就有人回应我:“好像是。我记得大胡子就是那年夏天死的。” “说的是。好像还真是从那一年开始咱们村里就开始不顺了。” “这将近十年来,村里真是断断续续死了不少人,每年都会有人死,有时候一年会死好几个。” “是啊,难道是那个电房屋的问题?” 接着董明杰就朝我问道:“先生。你是怀疑咱们村的那个电房屋的风水位置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我还说不准。但绝不是风水原因,因为电房屋不在宅、堂、庙、宇、井、窑、坊等与人直接相关的风水之列,所以对人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我话音刚落,就又有人问:“那你问电房屋的事儿是啥意思?” 我说:“因为最近故去的董存志是在那里看到的异象而不正常的,所以我怀疑那里应该有问题。可能有多种可能:一者有可能当年破土建那电房屋的时候占了很久之前的某人坟宅;二者有可能那里或者埋藏着什么镇物煞物之类的不吉利的东西;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我这么一说,人群中就有人来反驳我了,朝我问道:“哪不对啊。我们村里很多人时常都会经过那里啊,有时候放牛遇着雨了我们也会在里面躲雨,为什么有的人有事,有的人又没事呢?” “是啊。这怎么解释?” 我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当然这个问题很好解释,于是我朝他们道:“这在那里出事不出事与一个人的阳火盛弱和运势旺衰有关,一个人要是某些时候阳火比较弱、运势比较低却从那里遇上了什么脏东西,自然出事的几率就大一些。如果每个人只要经过了那里就会出事,你们岂不早就怀疑那电房屋有问题了吗?” 我这么一说之后,大家都有些唯唯诺诺地点头,像是相信了我的猜测。是的,那的确是我的猜测,如果真的要验证,还必须得去现场看一下。 想到此处,于是我转头对董明杰道:“你可以带我去那个电房屋看看吗?” 此时的董明杰却有些犹豫了,没有说话。倒是人群中有人道:“先生,你都说了那个电房屋不正常,有的人去了可能会出事,现在谁还敢去啊。” 我闻言就是一阵汗颜,这感情还是不相信我啊,有我在哪会让他们出事呢。不过我也很理解他们,于是就说:“年纪小的和年纪大的、今年犯太岁的、本命年的、最近身体不好的都不要跟来,其他的都没多大问题。” 接着董明杰就点头道:“行吧。那岑先生,我带你去。” 080:堪舆而知煞,众志而成城 话说当时董明杰就带着我朝村西边的电房屋走去,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来,倒还有三两个胆子大一点的大哥和大叔也都来了,也想看看稀奇。 不多久,我们就看到了。那是一个红砖砌起来的两米来高的小屋子,看起来已经破旧了,四面都是墙,只有一面留着一口一个人身宽的门洞。 走进看时,那墙体都有些开裂了,像是快要坍塌了一样。我朝董明杰问道:“你们之前所请的先生当中,都没有一个来这里查过吗?” 董明杰摇了摇头道:“没有。因为没有谁会怀疑到这里来。” 我默默点头,于是就拿出了罗经,重新立定了极位,开始探测这里的阴煞之气。没想到啊,还真是被我给查出来了,我当时就是一阵激动,心说问题果然就出在这里。 当时在场所有人看着我手中的罗经有了异样的动静,都纷纷朝我问道:“先生,你这东西的指针动了是代表啥啊?” 我朝大家欣喜地道:“查出来了。我果然没有猜错,这电房屋真是有问题!” “啊?不会吧?”大家瞬间都惊讶地都异口同声了。 我指着罗经上的指针朝大家道:“你们且看,我这指针在左右摇摆不定,而且还上沉下浮着,那就说明此处有煞。” “煞?啥是煞?”大家几乎又是异口同声,同时一脸惊愕地望着我。 我又解释道:“所谓‘煞’,就是‘杀’,主凶恶;煞若为神,即是凶神煞;煞若为鬼,即是恶鬼煞;当然这都指的不是实物,而是一种气,所谓‘煞气杀气’,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现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煞,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董明杰听得有些似懂非懂地,又朝我问道:“那,我们会不会出事啊?”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大白天,天火正盛,应该不会。” 接着有人就问道:“那是不是只要除掉了那个‘煞’,咱们村子就会好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这能让整个村子都不得安靖的煞,我想应该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煞。这也是我正为难的地方。” 是的。我没有朝他们隐瞒什么。说起“煞”,我也见过不少的邪灵恶煞,包括煞气、煞物等等,但是至今还没有遇上一种能让这诺大村子面临绝命的煞。 董明杰一听,当时就朝我求道:“啊?岑先生,不管多难多厉害,我们都相信你的本事,请你一定要帮我们村子除了这煞啊。” 我点了点头宽慰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但是啊,我需要你们全村人都踊跃地配合我才行,不然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我这么说了以后,大家也都十分地坚定地点了点头,不管我打算怎么做,只要他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央着大家伙一起帮忙干。 我点了点头,然后沿着电房屋细细走了一圈,顺便用脚铲出了几个记号撒下一点朱砂,然后道:“那行,先回去吧,你们把村里还能劳动的人都集中起来,就在董明杰家,然后我来分配任务。” “好。” 当我们回来之后,只见董明杰的家门口还聚着不少的人,似乎就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回来。当时一见我们走回来,就都纷纷迎了上来,问是什么情况。 还未等我开口,董明杰等人就道:“找到了找到了,问题的根源终于被岑先生给找出来了。马上就可以解决了。” 接着众位村人就都凑过来问是啥情况,董明杰也说不清楚,只是央着大家伙快去叫人,要能干活的人都来,听我的分配。 没过多久,董明杰的家门口就聚满了人,大概六七十人,几乎村里目前所有人都来了。 但是我从中只要了一二十个人,吩咐其中五六个人让他们去砍桃树,要做成七根三尺七寸长的桃木桩,然后打在电房屋周围我之前做记号的地方,只能打下七寸。 说到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我之前做的记号可不是随便做的,那些位置是有根据的,明眼人可以看出来那是按照北斗七星点的。因为,我要布下七星破煞阵。关于这个阵法我之前就提到过,也用过,所以这里就不再多说。 另外一部分人,我安排他们拿锤子榔头去拆卸电房屋了。事先已交代他们断了电,扯了线,转移了发电设备。 当时安排已定,大家虽然没明白我到底要干嘛,不过也都开始忙活起来了,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比较相信我了。当然我也没闲着,在董明杰的家中开始画起了符。 大概在傍晚的时候,董明杰来告诉我,说电房屋已经拆完了,那些废砖也拉走了,并且按我的记号和吩咐木桩也打好了,大家也都等着我去呢。 我心说,这还挺快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嘛。我问了问那里有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他说没有。 于是,我又和他一起到了电房屋那。果然那里站着许多的人,电房屋已经被拆的不剩半块砖了。 村民们见我来了,都纷纷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说:“挖!” 不错,的确要挖,只有挖,才能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煞物,才能彻底地为村子解决灾祸。 不过当村民们听到我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都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在没事消遣他们一样。 董明杰也问朝我问道:“先生,您不是说这个电房屋有问题嘛,我们现在都拆了,怎么还要挖?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早就说了,电房屋不关乎风水,不是拆了就解决了问题。而是下面有煞,我猜下面有一种极为厉害的煞物,必须要弄出来才行,否则,村子里说不定还会死人。” 我刚一说完,接着就有人追问道:“那要是没有呢?咋办?别的先生看事哪还有要人做苦力的。我家田里还有一堆事呢。”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背心的年轻人,看起来跟董明杰差不多的年轻,一身的汗水,看起来刚出过不少的力气。 听了那话我就有些不受用了,不过也许他刚受过累,现在听我说又要干力气活,所以有些不爽快,这种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董明杰朝那男人吼道:“杠子,咋说话呢。岑先生是有本事的,我相信岑先生。我先干!”说着就先拿着锄头锄了起来。 接着,很多人也都开干了,那个叫做杠子的虽然不怎么乐意,不过也干了起来。不过,没干多久,杠子就当先出事了…… 081:掘土冲煞气,挖坑见头骨 当时将近天黑的时候,大家伙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都卖力地干着,终于被大家挖出了一个大坑。 那大坑并不规则,但没有超出我布的七星破煞阵的范围。当挖到将近有一个人高的深度的时候,那个叫杠子的就突然栽倒在了坑底。 众位村人连忙将他弄上来,说他实在干的太累了,都累晕了。我过去一看,当即就吓得不轻。 他这哪是累晕的啊,分明就是冲了煞了。只见他印堂发青发黑,浑身冷汗淋漓且十分冰冷,不管是拍脸还是掐人中都没有任何作用。 我赶忙让大家停下来,都爬出冷坑子来。大家见我如此神色慌张的,就什么都不顾了,扔下铁锹,锄头上来了。 董明杰还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我:“岑先生,咋回事?我们挖了半天什么也没挖到啊?” 我说:“我没有骗你们,下面真的有煞物,并且已经快出现了。” “那你要我们停下来干嘛。” 我指着地上的杠子道:“你们且看看杠子。他现在已经冲了煞了,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冲煞,所以暂时先让你们停下来。” “冲煞?”大家伙明显不懂啥意思,都望着我问道。 我当时并没有急着给他们做解释,而是先救人要紧。我赶忙从黄布袋子中取出朱笔在杠子的面额上画了一道祛煞符,一边念道:“五湖四海,祛煞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急急如律令!” 其实这种情况我以前是见过的,当年村子里修路时,大福哥就是冲了煞,被我用这种方法给治好的。可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为,画了祛煞符之后,杠子的脸色虽然有所转变,可是身上还是冰凉冰凉的。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也不像是冲阴啊,煞气已祛了,那难道还有戾气不成?所谓戾气,就是一种极端的暴戾之气。人死前后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冤屈、侮辱等等,就会形成一种戾气,来残忍地进行报复,报复的对象不仅仅只是仇人。 想到此处,我就有些为难起来了。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底下的东西一定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邪物,我到底能不能降得住也还是个未知数。要是降不住,可能整个村子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会遭殃。 见我半天没反应,董明杰就问我:“岑先生,杠子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还没醒过来呢?” 我开了天眼看了看,杠子的两盏阳火灯都还,只是主气数的那盏灭了,看来真是伤了气,接下来只怕会大病一场了。我说:“不要紧,弄两个人先把他弄回家去修养吧,他接下来的一个月身体都会不好,需要好生调养才行。” “啊?这么严重?” 我点了点头,也不想再隐瞒他们什么,于是直接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在你们村子做害的东西,就在这个坑下面,只要继续挖就能挖出来,挖出来之后所有的问题大概就可以解决了。但是,在挖的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人出现像杠子一样的情况。” “啊?那怎么办?” “是啊,那这到底还挖不挖啊?” …… 村人们又开始纠结了,害怕了,有些退缩了。这也难怪。毕竟,刚才杠子的情况他们也都亲眼看见了,谁会愿意变成那样呢,到底能不能好谁又说得准呢?但是,如果不挖出来的话,那煞物儿还会继续做害村子,就看谁的运势低而倒霉了。 见大家都没了主意,董明杰就道:“我还是相信岑先生的本事,她费了这么多的心也是为了我们村好。要是不彻底解决,我们村子还得遭殃。不如就现在挖出来了事,也为了我们的家人以后能好好地活着。大伙一起干吧。” 董明杰这么一呼吁,倒是有几个人也响应了,毕竟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于是董明杰再次带头,跳下了坑,开始挖了起来。 说实话,我十分的欣慰。因为董明杰最信任我,也最配合我。接着,又有一个人跳下去了,再接着,又跳下两个人…… 很快,坑里就又有七八个人了。他们都干的十分卖力,上面,也有人在帮忙运土,有人也拿来了梯子,因为坑已经被挖的越来越深了。 大概又挖了将近一个钟头吧,天已经完全沉黑了下来,站在坑上的人,已经点起了火把。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坑下的董明杰叫道:“岑先生,我挖到东西了。” 我闻言一惊,上面所有的人也都好奇地了不得,趴在坑沿上拿火把照亮,结果就看到董明杰用铁锹铲出了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正感到奇怪的时候,董明杰就徒手去清理上面的黄土,结果刚要看清楚的时候,董明杰就突然无端倒地,昏迷不醒,与杠子的情况一样。 我暗叫一声了“不好”,连忙大叫道:“快把他弄上来。那个东西也弄上来,只要那东西离了土就没效用了。”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大家就把董明杰给抬上来了,然后我又给董明杰画了祛煞符。见董明杰出事了,他媳妇还有一个妇人估计是他的娘就挤进了人群,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家也是一阵好劝,让她们先把董明杰弄回家。 接着,我又看了看那圆东西,上面的黄土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却露出了几个窟窿起来,我当时就吓得一惊,因为那东西不是别物,正是人的头骨。 猛然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董存志当初在这里老说自己看到了人头呢,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煞气、戾气会这么地重呢。于是我朝大家道:“快挖!下面不只这一个,只怕还有一堆人头骨!” “人头?” 站在坑上的和坑底的人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尽皆吓得张皇失措。 我又说:“尽管人头骨煞气很重,但是只要离了土就没事了。我肯定。大家继续挖,肯定还能挖出很多来!” 大家现在虽然已经十分相信我了,但是内心的恐惧感却促使他们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动力…… 082:揭秘京观冢,焚骨化灾情 在面临生与死的抉择前,恐惧通常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选为生的忠臣;一部分选为死的奴仆。 义和村的村民们,此时此刻,有的选择放弃,有的仍在坚持,像是一场战争,到了最艰难的时候。 当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头骨被挖出来、一个又一个男人被冲煞而倒下、一阵又一阵哭声响起的时候,我在忙乱之中也慌了手脚,同时内心之中也是生出了无尽的愤怒。 是的,我愤怒了。因为我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里存在如此厉害的煞气和戾气的原因。看着这些人头骨,估摸已经挖出了好几十个来了,所以我断定:这就是——京观! 说到京观,可能很多人比较陌生,听起来还觉得是什么旅游景点呢。其实不然,京观就是高冢。是古代两军交战后,战胜方把战败方的人头割下来,垒成一堆,如小山一样,然后有的还会被淋粪,以此来振士气,并祭奠因战争而死的己方将士,还威慑敌方。 关于京观之说,很多古籍中有所记载。譬如:明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载:“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旧唐书》卷一九九上,列传第一四九上,《东夷列传》:“贞观二年,破突厥可汗,建武遣使奉贺,并上封域图。五年,帝诏广州司马长孙师临瘗隋士战胔,毁高丽所立京观。” 所以,京观就是人头组成的。其实人头,在古代几乎集中了人们所有的爱和恨。对待仇人,匈奴的冒顿单于会“漆其头以为溺器”,意思就是做成尿壶,那真可谓报复的极致。对待爱人,楚霸王项羽在虞姬自刎后,而将其头割下,衔于口中一起突围,那可谓爱的深沉。 话说回来。我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京观高冢深埋于此这么多年。大家可以想想,这么多的人因战败而死就已经存在很大的怨气了,死后还被人割头堆成小山,又被淋粪,这耻辱谁受得了,当然这戾气就重了。 再说人头骨本就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容易形成煞,这么多的人头骨堆在一起那煞气之重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说实话,这京观埋在这里千年来没人打扰也就算了,偏偏义和村的祖辈们又来此地定居,定居也就罢了,可是九年前大家把电房屋建在了人顶上,进行了压制和踩踏,这就彻底激发了人家的戾气和煞气了,自然村里人就开始遭殃了。 这世上的任何事,它有因就有果,这是恒古不变的。我不禁念起了林师父生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首打油诗: “世人不信有因果,因果何曾饶过谁? 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 说的真的是一点没错。义和村的人当年在此建电房屋就是种下了因,十来年也就尝受着果,如果现下不解决,那么他们的子孙还会继续尝受。 我正感慨着,只听有人叫道:“岑先生,差不多没了。” 是妇人的叫声。我朝坑中一看,已经没有了男人,只有五六个中年妇人。而坑上,已经躺着二十多个男人了,等着我救呢。 我应了一声道:“把那些人头骨都弄上来吧,一会就能化解了。” 此时,再胆小而不敢干活的人也看不下去了,他们也都开始帮忙,不过在帮忙的过程中,又有几个人倒下了。 当我一个个为他们祛煞之后,才发现本来有生龙活虎的大几十号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七八个妇人还尚且没事了。 当时有个妇人就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些人头骨该怎么处理?” 我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叠镇煞符交给她道:“帮忙将这些符纸分别贴在那些人头骨上,暂且先镇住,等明天阳火正盛的时候再来处理。眼下,要先把他们弄回去修养才行。” 那妇人接过符纸,就分给了其他人帮忙,很快就忙活完了,还缺了十几张,我只好又画了二十来张补上才算结束了。 之后,我便也帮着他们把那些倒下的人抬回家去,这一来二去,又忙活的几个时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大家都累的不行,各自回家睡了。 而我,也就在董明杰媳妇的安排下,在他家堂屋里打了一个地铺将就歇了。 第二天一觉就睡到了太阳当空照了,我醒来的时候,是看到董明杰媳妇在打扫卫生,他母亲在做饭。我问:“董明杰醒过来了么?” 他媳妇点头道:“醒是醒过来了,只是他说他还没力气下床。不过这还得谢谢你了。” 我一面起身一面道:“不用谢。一会我再画点符,到时候给他服下会好的快一些。” “嗯,多谢了。” 一会,我们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村子里又开始了沸沸扬扬,又有十几个人来到了董明杰家门头。 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只听他们都说我是个神人,昨晚晕倒的人都醒过来了,只是还没力气来当面道谢,问我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好起来。 我于是让他们别急,然后就去画了几十张化煞符和太阳符,交给他们拿回去烧化了活在清水中让冲煞的人服下,估计会恢复的快些。 将近中午的时候,我去看了董明杰,他倒是面色好了很多,只是一起身还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我说那是正常的,这没个三五天是行不得路的,他也只好老老实实躺着。 因又问起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于是实话道:“大概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件事没做,不过村里人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董明杰闻言又问道:“什么事?我们咋解决?” 我说:“把昨晚挖出来的那七十六个人头骨就地火化成灰,用瓷器坛子装殓好找个地埋起来就行了。” 董明杰默默点头说记下了。 接着我便朝他辞行。他一听说我要走,立马就要下床来,拉着我的手臂道:“岑先生,你为我们村子费心了,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我们会为您筹集报酬的,您先等一两天。” 我笑了笑道:“罢了,不用了。只要你们村里以后能平安就好了。” 我这么一说,董明杰更加的感激零涕,说什么也不放我走,就算不要报酬,好歹也要留下来吃一顿好饭。我无法,只好留下了。 083:与君今别离,独步漫隧道 虽然我没有向义和村的人们索要任何的报酬,但是他们却仍旧给了我许多东西,有一篮子鸡蛋,一包果子,还有几瓶罐头。 那些东西我哪能收的下啊,我一个云游的先生携带也不方便啊。但是他们的心意我领了,百般推脱之下,他们坚持让我收下了那一包果子,说是可以路上吃,我便收下了。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我辞别了义和村人,独自朝七星店镇走去。是啊,回去看看许万一怎么样了,也要跟他道个别,我就要去宝源村找欧阳璨了。 一路上,我便将村人送的果子拿出来吃。手往袋子里一摸,却又摸到了一个小布袋子,好像装着什么东西,拆开一看,居然是一把零钱。我细细一点,居然也有五六百,当时我的心里那叫个百感交集啊,义和村人的心地是真的好。 回到七星店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我直奔诊所,那医生终于没开口找我要钱了,大概是许万一已经付给他很多很多钱了吧。 我进了病室,只见许万一还是躺在病床上,只不过这会子没输液。我问:“感觉如何?” 许万一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朝我转移话头问道:“解决了?” 我点了点头:“嗯,解决了。” “说说看。” 叫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这几天在诊所里待的无聊透顶了,突然想逗逗他,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想听吗?老诡异了。” 许万一一见我这么说,当即就发出了一种不屑的声音,接着扭过头去:“没兴趣。” 我当时就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他其实还是有些想听的,于是也不在乎他扭过头,就开始讲述了起来。他侧着脸,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好像还听的挺认真。 讲完之后,他也仍旧没啥反应,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于是我朝他道:“好了。你安心养病吧。今晚我就走了。” 一听说我要走,他还就有些触动了,扭过头看向我:“你去哪?” 我说:“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他好像有些失望,一向冷峻的面容变得平静而温和了许多,他说:“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我会心地一笑,没有任何语言回应。他又道:“你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就问的有些意思了,我第一感觉就是他好像有些舍不得我,不过转念又一想应该不可能吧,他这么一个孤傲而冰冷的人,常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会舍不得谁呢? 我说:“我不知道……” 他默默地“哦”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还回来,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听了这话,我却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了,我下意识地问:“什么东西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莞尔一笑道:“行吧。那我过几天再回来看望你。你先好好修养吧。” 他没再说话了,于是我便也走出了诊所,因为我确实还有事,还要去宝源村助欧阳璨投胎转世。那是我答应过他的,我不能不信守承诺。 晚上的七星店镇安静了很多,我在路边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还未打烊的小馆子,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离了小镇,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就在郊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我本以为今晚就可以顺顺利利地为欧阳璨把投胎转世的事情给解决的,没想到事与愿违,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运势会降低许多,因为我晚上又遇上了一件诡事。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我用足底生云法而往宝源村方向前行的时候,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当时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我又撞上了什么土地山神的庙宇不成,不然怎么又不由自主地中断了法术呢? 我于是就徒步前行,看看周围的情况。原来,在我的面前却是一幢陡峭的山壁,下面有一条隧道。其实,咱们湘西本来就山多,这种隧道也还是挺常见的,不过我疑惑的是,为什么到了隧道面前,我的法术就自动失灵了呢? 这足底生云法,在一晚上内是不能接连做法的,虽然不怎么耗费体力,但是耗费个人精气啊。所以,我现在只能选择步行穿过这条幽深的隧道。 话说这条隧道里可还亮着几点昏黄的路灯,里面是平平坦坦的黑色的沥青路,但是却没有一辆来往的车辆,更别说有来往的人了,毕竟,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所以,独自一个人走在这隧道里,还是有一种诡异而冰冷的感觉的。 说实话,也许是心里有一些紧张吧,所以我的步伐有些快,想尽快穿过隧道。我也曾走过不少的隧道,在我们湘西这块地区,隧道很常见,但是每条隧道都不是很长,最长不过一两公里,按我常年走脚的步伐,差不多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走完。 可是这次,我感觉隧道好长好长,好像根本看不到尽头一样,而且反反复复都是那种昏黄的路灯,别无他物。说实话,隧道这东西,本身就是在山体之中开凿的,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气有些重不说,而且可能由于隧道的开凿还能破坏山体的风水气脉,所以,像我这样运势较低的人来说,必须尽快通过才行。 可是啊,走了一刻钟,又走了一刻钟,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心说今天遇上的这条隧道咋就这么长呢,都走了好几公里了,怎么就是走不出去啊,这座山体要是真有那么宽的话,咋会选择修隧道呢? 虽然心里十分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感觉有些着急,因为在大半夜的长时间处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可不是件好事。所以,越是着急,我就越是想快点通过,不觉中,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可是啊,大概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我还是望不到尽头,而且一辆过往的车辆也没有。若是这地方并没有什么车流量的话,也没必要劳民伤财开凿这样一条长长的隧道啊,更没有必要在这山里架这么多路灯啊。 想到此处,我就愈加地不安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这条隧道有些不对劲了。 084:人鬼互不侵,天眼辩路径 我可不是自己在吓唬自己。从法术突然失败而走进这条隧道以来,不说一个钟头吧,起码也差不多了,我的速度也不慢,可就是走不出去。讲真,我还这么没有见过这么悠长的隧道呢,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永远也走不出去一样。 但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忐忑和不安,又继续朝前走了一段,可仍旧没有看到出口。当时我就着急的有些抓狂了,这都一个小时了,走路也走了十几公里了,别说一条隧道了,就是一个县城我也应该能穿过了啊。 忽然之间,我的脑中就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今天该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但是鬼打墙一般是在山林之中才会出现的啊,这可是直直的隧道呢?难道,我是莫名撞进了什么邪门的地方吗? 当时这么一想,我就知道自己今晚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可能有鬼,在不就是遇上什么别的脏东西了。于是我干脆就停下了脚步,接着我就听到身后有一阵风声响起。 这风声响的可奇妙啊。按理来说,这隧道在山体脚下,应该不会有风,即使有风,这么深,也吹不进来吧。我当时就转过头,想看看来时的路。可这不看还好,一看啊倒把我吓得不轻。 因为我看到,距离我不到百米远的距离,居然有两个人在跑步,而且是正朝我这里跑着。是两个女人,因为他们都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子,一个大人,一个小女孩,像是一对母女。她们一边跑着,一边还在亲切地交流着,像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当时就看的我眼睛都瞪大了。心说这算什么事,大晚上的咋还有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在这隧道里跑步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两个人可真是蹊跷啊。这么一想,我的心就绷的更加紧了。 虽然她们是匀速在跑,而且跑的并不快,但是距离本来就不远,而我也一直在原地没动,所以她们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而且身形也越来越明显而清晰了。 此时此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两个女人都是脸色苍白,如白纸一样,没有丁点的血色,她们下身是红裙子,上身是白色的短衣,但是胸前却佩戴着一朵黑色的“花”。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穿的就是寿衣嘛。当时我就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下,心说自己简直白做了这么多年的阴阳先生了,这会子居然连是人是鬼都没分清。 不过说真的,我本来没有开天眼却看到了这两个鬼魂,很显然她们是与我通灵了,但是不知道她们目的何在。 虽然我的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但是我到底是阴阳先生啊,如果那两个孤魂野鬼想要对我不利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所以,我当时就为自己佩了护身符,然后从腰里抽出了拂尘。但是一想,还是用不着拂尘的。因为拂尘太过于厉害,对付一般的鬼魂,一招就可以打散。所以我又收了拂尘,拿出了桃木剑。 就这样,我都警惕地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她们迎上来。可是她们却好像没有感知到我一样,依旧自己跑自己的,而且还谈笑着,然后就从我面前飘了过去。 是的,的确是飘过去的,虽然看起来她们是在跑,但是她们的脚却并没有着地。然后她们继续朝前跑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当时就愣住了,心说这是咋回事啊,既然通了灵,为何只是从我面前通过啥也不干呢?我可不认为这两个野鬼是因为惧怕我周身的阳火,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我连忙开了天眼,看是否还能看到那两个阴魂,可是这不开还好,一开啊,我就发现这周围的环境已经大不相同。 现在这眼前哪还有什么照明的路灯啊,简直就是黑不溜丢的一片啊,眼前的这条隧道,也不是什么平坦的沥青路了,而是一条不知道已经荒废了多少年的破隧道。 话说这条隧道,两面的墙壁全都是蛛网放大般的裂缝,而裂缝中又有一些枯黄的杂草,墙面上也有一层薄薄的青苔, 也不知道荒废多少年了。 在前方不远处也差不多十几步远近的距离,正是隧道的出口,可这出口啊,却是和这隧道是断裂的,塌陷了至少有十来米,怪不得这隧道会荒废呢。 看到这里,我不禁浑身冷汗直冒。要知道我要是没开天眼继续走的话,指定会掉下这断崖,这十多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啊。 不过,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就看到了刚才那两个阴魂了,她们就在断崖的对面坐着在。那个小女孩还朝我笑嘻嘻地叫道:“来啊,过来呀,我们一起玩呀。” 这我哪里能够上当啊,我心说这小鬼真是不知深浅,居然皮到迷我这个阴阳先生来了。我刚要掏灵符震慑一下的时候,只听那个妇人阴魂又朝我道:“这里不该是生人来的地方,尤其是先生,你还是快走吧。” 听了这话我才也有些明白了,想必她们正是在隧道里葬身的吧。不过,看她对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还要我快点离开,俗话说,人鬼不互侵,没啥恩怨也就别杠上了。于是,我便收了灵符并朝她拱了拱手,道了一句“打扰”,然后往回走去。 这回,我往回头走却并没有走多久就走出了隧道,眼前的道路更是荒废已久,零零碎碎的枯草起码齐我的腰身,周围还有几棵大树,遮天蔽日,刚好掩映住了隧道口。 我又往回走了一二十米远,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那另外一条看起来平坦多了,是水泥路面。 我正瞅着那条路,忽然就感觉一旁的草丛中有一丝的动静,在沙沙作响,感觉像有人在那里。可是这大晚上的,这地方咋还会有人呢? 我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着,结果突然之间就听到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顿时就把我吓得愣住了,接着又听她喊道:“你别过来——” 085:结识邓雪梅,详问撞鬼情 当时可还真是把我给吓得不轻。不过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我发现,这次见到的并不是孤魂野鬼,而是个实实在在的生人。 想不到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人倒让我心里有那么一丝小激动,不过她让我别靠近她却让我有些惊疑,这是为啥呢?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看看那女人到底在这种干嘛,为啥喊声中充满了恐惧。没走几步远,我就看到了一个人影,歪坐在路边,旁边还有一辆小汽车。 结果我这么一靠近她,那女人更加害怕了,再次朝我吼叫道:“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 听她这么问我就知道她刚才准时经历过了什么惊悚的事,只怕是和我一样见到鬼了也说不准。 于是我回应道:“你别怕,我是人,是个过路的阴阳先生。” 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朝我问道:“你真的是人?你见到鬼了吗?” 我走上前去,接着就看清了她的面容。她看起来还挺年轻,大概二十六七十吧。身着这年头十分时髦的牛仔装,一看就是城里人。旁边的一辆小汽车半个身子都倾斜了,原来路边是个半人高的掉槛。 我说:“我刚才在那边隧道里确实见到鬼了,你该不会也是见到鬼了才把车开偏了的吧?” 她有些艰难地坐起来,点了点头道:“是的,这里有鬼……” 她说到“鬼”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而且还在到处观望,好像鬼就藏在这周围一样。 “你受伤了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只是我的腿刚才在车里磕麻了,动不得。” 我于是就凑上前,蹲下来,给她揉搓了一番,一面说道:“你先别怕。我姓岑,是个阴阳先生,一般的鬼我能对付。” 她听我这么一说,再次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握住了我的手臂问道:“你真是先生?你姓岑?这么年轻?你能救我吗?” 我知道她这是被吓坏了,一下子居然这么多问题,我也回答不过来,于是直接就问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着车是要去哪?” 她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什么,末了才道:“我叫邓雪梅,老家是浮溪县的,我父母在汉口做生意,做的还不错。因为接到老家外婆的电话说外公的身体不好了,所以我就赶回来接外公去汉口的大医院看病。没想到这大晚上的开到这里都快到县城了,现在居然……撞上个鬼了。以前这条路不是这样的。” 我默然点头,想不到这里是浮溪县地面,这么说来,我之前用足底生云法根本就没行多远。我又接着问道:“以前是不是要穿前面的那条隧道?”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对对对,是要穿隧道的,就在前面,可我还没进隧道就撞上鬼了啊。太邪门了……” “那你见着的鬼是不是两个女鬼,一个大人,一个小孩?”我问。 邓雪梅痴痴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头道:“不是的。我看到的那个鬼,是个老头……” “老头?” 听到这话,我哪能不惊讶啊。心说这跟我之前碰上的鬼魂咋不一样啊,难道这里有很多鬼魂不成?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那该死的断崖隧道可能害死了不少的人。 我又朝邓雪梅道:“你能不能把你刚才发生的事故好好地给我讲一讲?” “现在吗?可是,这……太可怕了……” 我安慰她道:“不要紧的。现在咱们两个人,一般的鬼魂不敢来害我们的。你就说吧,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邓雪梅抓着我手缓缓地道:“当时,我开车到这岔口的时候,正疑惑着啥时候多了一条路出来,因为我也有两三年没回老家了。但是我一看直走进隧道的那条路好像平坦一些,好走一些,于是就一踩油门,准备冲过隧道,没想到远光灯一晃,前面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黑影,而且还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正从隧道里出来朝我这边冲来。我连忙减速同时按喇叭,可是那人根本就不避让,直接要撞上我的车……” “然后呢?”我问。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就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脸色也是十分的苍白,但是嘴角却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当时就吓坏了,心说我可不能撞人啊,于是下意识地就踩了急刹车,然后猛打方向盘,可饶是如此,还是只听碰的一声响,那骑自行车的老头还是撞上了我的车,而我的车也就成这样了,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 “你怎么就确定那老头不是个人而是个鬼呢?” 我这么一问,邓雪梅浑身再次打了个寒颤,又道:“当时我整个人都吓懵了,因为我撞死人了,但是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我还是想去看看那老头到底有没有死,若是没死,我就带他去抢救,因为我可不想坐牢啊。可是没想到,我爬到车头前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人了,更没有什么自行车,而且周围也没有半点血迹。你说,这不是撞了鬼了吗?” 听了这话,我也算明白过来了。感情我们今晚虽然遇上的不是同样的鬼,但都是救了我们性命的好鬼啊。于是我对邓雪梅道:“不用怕了,我们虽然都遇上了鬼,但是鬼却救了我们一条命。” 我这话一说出来,邓雪梅当时就怔住了,很显然没明白过来是啥意思,于是我便也将方才在隧道里遇上那对母女鬼的事讲给她听了。可她还是直摇头道:“这鬼怎么还是好鬼呢?太可怕了……” 我又朝她解释道:“我跟你说了,隧道的出口现在是一片断崖,当时我要是没被那对母女鬼给迷住的话,黑灯瞎火的,我指定就走的掉下去了。你也是,要是那老阴魂不冲撞你的话,你也不会急转弯而冲进隧道了,那你可不也就掉下去了吗?所以,今晚的这几个鬼都是在救我们的命。” 086:结亲闻鬼哭,发丧听鬼笑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邓雪梅才没有跟我过多地争执了。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的我浑身一个激灵。 这可不是什么好风!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就是阴风啊。我心说,看来这地方的鬼魂还真的是挺多的。我们幸运地遇上了几个好鬼,但难免这里不会有什么恶鬼。 于是我朝邓雪梅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好。可是我的车坏了,开不成了。” 我看了看那车,确实都撞烂了,而且又在掉槛下,即使没坏,请我们两个女人也没法弄上来,于是我说:“那咱们就步行吧。步行倒还更能敏感周围的阴气些。” 邓雪梅道:“我记得这周边有村子的。既然隧道没法走,那我们就从这条路绕一绕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意见,于是我说:“那行,先去有人烟的地方。” 接着,就由邓雪梅带路,我们又踩着朦胧的星光走上旁边的一条石子路。可是没走多远,我们就发现前面竟然是一片树林子,那些树都遮天蔽日的,只露出中间一条小道来。 我隐隐有种感觉这条路好像不怎么对劲,因为我察觉出了这片林子的阴气很重。于是我连忙拉住了邓雪梅,让她别走的太急。 结果,我们一停下脚步,就听到了一阵鼓乐声响,那声音,就像是迎亲送嫁一样热闹。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问。 邓雪梅也侧耳一听,道:“有,好像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像还有……哭声……” 哭声?我心说,这大晚上的,咋还有人办事呢,哭嫁吗。就在我有些疑惑的时候,那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了,接着借着那暗淡的星光,我居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大队人马,前面是十来个吹打着乐器的人,穿的都是大红大紫的,中间是一个骑着白色高头大马的男子,在男子的身后,又有七八个汉子抬着一顶大红花轿。 这时候只听邓雪梅纳闷道:“这年头还有人结婚这么传统吗?” 我说:“那不是人,全都是鬼!” “什么?全是鬼?”邓雪梅当时就吓得浑身发抖,惊愕的不得了。 我说:“人鬼不互侵。既然今天撞上鬼结婚了,咱们就往回走,给他们让个道儿。” 说完我就不管邓雪梅怕不怕了,拉着她就往回走。不过我也有些纳闷了,这人走阳关道,鬼走黄泉路,咱们是怎么撞上一条道的,难道他们是刻意的吗? 一面想一面走,结果邓雪梅就突然停下来,瑟瑟发抖地道:“妹子,你听到有人在笑吗?” 听她这么一说,于是我也屏息细听,结果还真听到岔路口那边传来一阵大笑声,而且是越来越清晰,混杂在身后的鼓乐声中。 很快,我们就又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队人马。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我们也就看的越来越清楚。那走在最前面的也是一个年轻男子,披着一身麻衣,举着一面白色的布,碎成一片一片的,那应该就是“孝旗”了。他身后也跟着一二十个人,有男也有女,全都穿着白稠衣服,中间扶着一副黑漆漆的大棺材,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大笑着。 这时,邓雪梅又朝我问道:“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发丧啊?而且还是笑着的,我们这块儿应该没这个习俗啊,难道,那些也是鬼?”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它们也的确全都是鬼。” “啊?那我们,一边是迎亲的鬼,一边是发丧的鬼,我们夹在中间可怎么办啊?” 邓雪梅当时就吓得要哭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以前也遇上过两次这样的大阵仗,可是都与这次不同啊。 第一次是和高天意在凸壁岗的死人村闯了鬼市,那次是有五路神相助;第二次也是和高天意在清泉乡闯了黄泉路,碰上了鬼抢亲,但那多半都是些纸人。这回,没有一个神灵相助,而且遇上的这数十个鬼都是真真实实的浮灵,我哪里应付的过来啊。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两边的队伍都已经到了距离我们十来米远近了,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阴森恐怖,结婚的队伍都在哭,发丧的队伍却都在笑。这感情都不是什么善鬼,而是喜庆鬼和丧气鬼。 所谓喜庆鬼,就是在葬礼上满面春风、笑逐颜开的鬼;而丧气鬼,就是在婚礼上愁眉苦脸、声泪俱下的鬼。这两种鬼,都是十足的恶鬼。但是据说,这样的鬼一般都是单个出现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是群体出现。 当时我也是急了,连忙让邓雪梅闭上眼睛,然后教她跟我一起双掌合十,弯曲无名指与小指,大拇指头相触,且用并住的食指和中指抵住自己的眉心,口中默念:“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完全没有把握能和这么多的恶鬼抗衡,但是现在想逃也逃不掉,用盛阳功法也不见得能震慑住他们,毕竟他们数量太多,我一急,也就只好寄希望于神灵了。 这种方法,是阴阳先生与神灵沟通的一种较为直接的方式,可以把自身的处境告知神灵,但是神灵愿不愿意佑你,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果愿意佑的话,据说你的头顶会出现一点五彩灵光,让鬼怪不敢侵犯,当然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看到的。 就这样我们紧闭着眼睛,将那口诀几乎要念了几百遍了,我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周身的阴气越来越重,而且声音是震耳欲聋,看来现在已经到了我们身旁来了。听那动静,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队伍是在绕开我们,还是围在我们身旁转着圈。 我哪里敢睁眼睛啊,这个时候是最为紧张而揪心的时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那些恶鬼离我们渐渐远去了,因为声音已经渐远,阴气也渐弱。 我心说真是天可怜见啊,我们的头顶居然都有五彩灵光,那些恶鬼应该真的没有伤害我们。可是神灵护佑也是有个时间限定的,不过是他们对你眨眼之间,但那也足够了,说不定在人间就是一个时辰。 可是啊,事实上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突然之间只听邓雪梅一声尖叫,我一睁眼,就看到邓雪梅被弄上大红花轿,而那大红花桥却又穿透在了大棺材的中间。 087:阴人吹阴风,阳人爆阳火 感情这些恶鬼根本就没有走远啊,而是他们自己压低了自己的阴气,一直停在我们周围。出现这种变故,并非神灵没有护佑邓雪梅,指定是她自己中途忍不住睁眼看了那些恶鬼。 看来那些恶鬼是一面要把邓雪梅当新娘子,一面要把她当陪葬人啊。这好好的一个姑娘,我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化为阴人啊。 当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出拂尘开了灵光,然后就向着棺材和花轿猛劈,只一下,就听到“碰”的一声响,棺材和花轿瞬间就化为乌有,还腾起一阵白烟,原来那不过是纸扎之物。 邓雪梅此时吓得是要死要活,我连忙将她拉到了我的身旁。接着就听一个系着白绫的喜庆鬼笑道:“我们只要她,又不曾动你,你插什么手啊?” 我当即就喝道:“我可是阴阳先生,也是无常阴帅钦点的阳差。你们胆敢害人索命,我岂能不管!” 我话音一落,接着又听一个穿着红色马褂的丧气鬼哭道:“可我们不服阴曹管辖啊,你要走便走,可别多管闲事啊!”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事情不那么容易解决了,看来还是得有一场硬仗啊。可是,以我现在的道行,收服一两个恶鬼尚可,眼前几十个恶鬼我怎么应付的过来,他们凝聚阴气足可以侵我之体让我毙命了。 不过,我可不能坐以待毙啊。当即就掐了法指,同时念起了盛阳功法咒:“广修万劫,证吾神通;身有金光,覆映吾身;鬼妖灭迹,精怪亡形。” 是的,此时此刻,我只能先用这种方法来增强自身的阳火,让他们先不敢近身。果然,那些阴魂许是因为感知到了我周身的阳火,所以有些忌惮了,都稍微往后退了退。 邓雪梅指定看不到,但我自己能看到我整个人都已经被我自己的阳火所生出的一层银黄色火光给围绕住了。 我于是再拉起邓雪梅的手臂道:“跟我走。” 此时的邓雪梅简直就跟个孩子一样,吓得不敢出声,连哭都不敢哭,只是随着我。 我一面朝旁边靠,那些阴魂也就往后退,因为我此时的阳火确实旺盛,我浑身都热的像炭一样。 这时候邓雪梅就问我:“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我说:“你别说话,一会再跟你解释。” 结果我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强烈至极的阴风朝我们席卷而来。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一般的阴风,而是夺命阴风。 夺命阴风我之前就说过,是阴魂凝聚阴气再一瞬间发散出来而形成的。一个恶鬼要想做害一个生人,就会以夺命阴风来吹灯。 一两个恶鬼吹灯我尚能应付,且保证自己无事,可是现在是几十个恶鬼一起凝聚的阴气啊,要是着了这阵风,我敢说即使不死也会被阴气侵体活不活三天。 当时我哪里还敢犹豫啊,连忙又点了自己的天阳穴。按天阳穴是道家修炼功法中的一种,能将自己阳火在瞬间提高到最盛。 我之前也说过一种方法十分的危险,稍微不小心就可能在爆阳火的时候死掉,一般是阴阳先生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而与邪灵恶煞同归于尽才会使用。 现在的我不就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吗?如果不用,那我和邓雪梅是指定抵不住那强烈的夺命阴风的,用了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 所以我就想着以按天阳穴的方式来爆出自己以盛阳功法提升起来的阳气,从而抵挡夺命阴风。 闲言少叙。当时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大喝一声:“阴人吹阴风,阳人爆阳火——破!” 刹那间,我周身的银黄色猛地一膨胀,然后就朝四周散了出去, 一阵猛烈的热浪就直接与那阵夺命阴风撞击在一起。 再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我忽然就是一阵头晕,身体还是滚烫的,但是却感觉到一阵寒冷。 这是因为我刚才丧失了不少的阳火,也就是阳魄受损,导致自身阴盛阳衰才造成的。我终于只撑不住了,眼前一片模糊,就晕过去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当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邓雪梅,而是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伯。他正坐在我的床边,手中正捧着一碗汤。 当时我就奇怪了,心说我不是在树林里遇上鬼魂了而晕倒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呢?那老伯见我醒来了,连忙叫道:“姑娘,这小姑娘醒了。” 话音一落,我就看到邓雪梅凑过来了,此时在泛黄的灯光下,我更加看清了她的面容,她生的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画了一点淡淡的妆,虽然此时有些残了,但还是丝毫不影响她的妩媚。 她朝我笑道:“妹子,你好些了吧?” 我痴痴地问:“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些鬼魂呢?” 邓雪梅道:“你晕倒之后,我差点没吓死过去,但是周围忽然就腾起了一阵黑雾,然后我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好像还有许多人一样,但是我却又看不到一个人,接着,那些鬼魂就全部都消失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翻起了疑惑,大队人马的声音难道又是鬼?该不会是过往的阴兵或者阴差吧,不然那些恶鬼怎么会轻易退去呢?接着我又问她:“那后来呢?” 邓雪梅又道:“后来……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眼前也没有了树林子,倒是一条十分宽敞且平坦的十字路,我就背着你继续顺着那条路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山坡下有灯光,然后就把你带到了这里。原来这里是路边的小卖店。这位老伯就是店主,见你浑身冰凉,就给你煮了姜汤喝了。” 听完这一番话,我就明白我为什么会醒来这么快了,感情这老者喂我喝了姜汤啊。姜汤本身就是一种属阳之物,还具有驱寒的功效,算是喝对了。于是,我又朝那老伯感谢了一番。 接着,那老伯就以一种凝重的语气朝我们问道:“两位小姑娘,你们该不会在山坡上的岔路口那里,走到隧道那去了吧?” 088:有幸脱重围,好奇究根底 听老伯问的如此郑重,我就猜到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内情了,于是我就趁机诘问道:“是的。我之前的确走进了那一条破旧的隧道,还遇上了两个鬼。那地方的确邪门,您是不是知道咋回事?” 那老伯一听我这么说了,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又把我打量了一番,道:“小姑娘,你的命可真是大啊。那地方,一般人去了那是的确回不来的哟。” 接着邓雪梅就朝老伯道:“这个妹子我也是今晚才认识她的,她是个先生,很厉害的。今晚要不是她,我估计都要被鬼吓死了。” 那老伯一听,再次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好像我长得很奇怪似的,然后又默默点头道:“原来你是先生。那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之前倒是也有先生经过那里,可第二天就疯了,然后就死了。” 这话一说,邓雪梅当时就吓得颜色大变,说我们会不会死。我说应该不会,接着我又朝老伯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那里为啥会有那么多鬼啊?” 这时候老伯又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了看我和邓雪梅,道:“小姑娘们,你们真的想听吗?就不怕听完之后再也不敢从那里走了吗?” 我说:“没事。这要是不弄明白,我的心里才会感觉有个梗呢。您就告诉我吧,免得我瞎想。” 邓雪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那眼神中也是有几分期待的,看来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心啊。 那老伯见我回答的这么急切,也见邓雪梅没说不想听,于是就跟我们讲了起来。 原来这事说起来还有一点复杂。说是在抗战的时候,那条隧道就已经打通了,本来是准备通火车的,主要用来输送山地物资。可后来,战争蔓延到湘西来了,那条隧道就成了两国野战军的必争要塞,国民军为了切断这个咽喉,就准备把那山炸了,堵住隧道。结果呢,那山还是太结实了,没震垮,只是把路给炸坏了,通不了车了。 到了解放后,火车道改了线路,于是那条老隧道就改成了公路,也可以走车。二三十年过去了,基本上也没出啥事。可是就在前两年,有一次走了几辆重卡车之后,那出口的一截路就明显的有些塌陷,不过还能走人。 据说有一次是傍晚的时候,很多人从那里经过,他们这块地区突然发了地震,很多地方都受了难,而那隧道出口那段路也就严重受了损,直接断裂开来,与原隧道落差将近十几米高,很多人也葬身在那里了。 前年秋天,县里本来是要在这里施工填土,把断裂的一截填起来修好继续通车,没想到时常就有施工人员出事,有的呢运气不好被滚落的山石给砸死,有的呢晚上撞见鬼,听到怪异的笑声或者是哭声,然后就活不过几天死去;有的呢大晚上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出工地的帐篷,到山里不见踪迹,找也找不回。那些真相啊,一直无人知晓。 那道路工程进行还不到半个月,就死的和下落不明的有十来个了。上面估计也有些害怕不好交代,于是就终止了,改变了方案,在隧道入口前就进行改道,修环山路绕过去。 那改道的路就修的很顺利了,当初老伯自己就在这边摆了个摊,给修路的人卖些茶水、香烟和日用品,慢慢地就在山下路边开了一个小卖店,通车之后,倒是有不少的路人来他这里做生意和问路。 可是啊,事情也并没有就此变得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因为通车之后没过多久,在那改道的岔路口就时常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特别是晚上,开车的人会出车祸,走路的人会见鬼。 其中啊,有的外地的不知情的人会误开到老隧道里面,然后会遇上一些奇怪的人拦路,要求带一程。其实当地人都知道隧道早已不能走了,也不会有人在半夜还在隧道里等车的,所以那指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些碰上鬼的人,要么死在隧道出口处,要么落得个一身伤残。 更有人说晚上无端地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会遇上迎亲的队伍,或者是遇上出殡的队伍,传的是十分的邪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没哪个人敢去验证。反正,通车一年多来,出事的人非常的多,在这方圆几十里几乎已经是出了名了。 知道的人呢,都不在晚上去过那个岔路口,因为指不定会在那里出什么事,或许就不自觉的走进老隧道里去,或许就会遇上许多的鬼魂,所以人们,基本上都是白天绕道走。但是,有些外地人不知道啊,有时候还是会出事的。据说,那岔路口那里已经害死了好几十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伯又看向我们道:“怎么样,你说你们是不是命大,居然还可以平安地走出来,造化啊。” 说实话,听完老伯的讲述,我想邓雪梅和我一样,都会有一阵后怕,毕竟我们今晚所经历的情况,基本与他讲述的没多大差别。 接着老伯又问我们:“你们今晚都遇上啥怪事了?咋走过来的?” 然后我和邓雪梅又分别把我们遇上的鬼魂讲了一遍,然后又讲了在出路口遇上出殡队和接亲队的事儿。老伯听了也是一阵惊愕,连连说我们真是神灵保佑。 这时候邓雪梅又朝老伯问道:“为什么不在岔路口做个标识,或者将那个旧隧道入口给封住呢?” 邓雪梅的这个问题确实是问到重点了,其实这也是我想问的,既然那里老是让人出事,为什么当地人就不采取一些防范措施呢,那样的话也让外地过往的人少出灾祸嘛。就拿我和邓雪梅来说,今晚不差点就把性命交代在那里了吗?如果早把岔路口给封行了,我们也不至于出事了。 结果老伯却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封行有用的话,咱们当地人不早就把那里封行了,哪还等着你们来建议啊……” 089:急求化解策,定计阻阴魂 当时我们一听这话,哪能不惊讶啊。我心说,这怎么会没用呢。两条路一条封了,一条没封,稍微长点眼睛的人也不会专门去走那条被封的老隧道吧。 “那怎么会呢?”邓雪梅也是心生奇怪,朝老伯问了一句。 老伯点了点头道:“是的,的确没用。起初,县政府派人下来看了,然后就让人设置了钢管栏杆,没想到就一个晚上,栏杆就没了,像是被人偷走了一样。” “有这事?可是人偷这钢管有啥用呢?”我问。 老伯倒是没回答我的话,继续说道:“后来干脆就不用钢管了,又用卡车拉了一车大石头来,每块都有个百斤重,将那老隧道口给堵住了。可是不上三四天,那石头却又都不见了。” 邓雪梅听了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不会吧。这是咋回事?难道是有人故意把那些石头给搬走了不成?就没人在那里守两个晚上看个究竟吗?” 没想到邓雪梅这么一说,老伯当即就冷笑道:“你这姑娘说的倒是轻松。大家伙都怀疑是有鬼在作怪,大晚上的,谁敢在那里看究竟啊。所以渐渐地,那事就搁下了,后来不了了之咯。” 我觉得老伯说的还是可信的,他这话说的我也还是比较赞同的,因为我也怀疑是鬼魂在作怪。要知道在那里死掉的人,可都是横死,他们的怨气自然比较重。一般怨气重的鬼都会选择报复他人来发泄,所以,我觉得有可能从那岔路口经过的人被鬼迷了魂而将那些栏杆、石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运走了。 想到此处,于是我便坐起来,一本正经地朝老伯道:“你们的怀疑没有错。那指定是鬼魂在作怪!” 他们两人听我突然说出这么正色的话来,都微微一怔,特别是老伯,脸上更流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点了点头道:“先生也这么认为那就应该不会有错了。其实,现在不仅外地不知情的人从那里经过会出事,咱当地人有的也会在那出事。现在啊,反正当地人是都不敢走夜路了,就是走夜路,也绕上好几里路,不敢从那走。” 邓雪梅闻言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我和妹子今晚就差点在那出事,可吓人了。长这么大,头一次见鬼,还那么多鬼……” 听了邓雪梅的话,我也是忍不住一阵苦笑。不过说实话,她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好的,好像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一般人看到那么多鬼别说被阴气侵体而死了,估计吓都要被吓死了,也难为她居然有这么大胆量。也是,要是没点胆量的话,只怕她也不敢一个人连夜开车赶路了。 这时候,老伯又叹了口气朝我道:“小姑娘啊,你既然是先生,那你能不能帮我们想个办法解决呢?” 他这么一问,我倒有些为难起来。因为那些恶鬼的数量太多了,我一个先生可对付不过来,如果要请地府的阴兵阴将的话,只怕他们也不会出手相助,毕竟多半都是孤魂野鬼,不归地府管辖。 但是呢,即使他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来帮他们化解的,毕竟这事让我今天给撞上了,也许这也是一种天意吧,作为一个阴阳先生,我就不能不管。 忽然我又转念一想,既然收服不了,那倒是可以试试阻挡他们继续做害。忽然灵机一转,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有些兴奋地朝老伯道:“老伯,我想到了一个简单而实用的办法,指定能让那里的恶鬼无法再害人了。” 我此言一出,邓雪梅和老伯都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我,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办法啊,快说来听听。” 我说:“这个方法说来简单,但是也不是您一个人能做的了的,需要发动很多人,可能还需要一笔钱。” 老伯一听我这么说,脸上的深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复杂了,顿了顿问道:“先生,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在村子里说一说,让大家凑一凑。你且说说要多少钱,要多少人吧。” 他这么一说,我是一阵尴尬,感情他是觉着我在找他趁机坑钱呢。于是我连忙解释道:“老伯,你是误会我了。您救醒了我,也是我的恩人。我给您说个方法,并不是要收您的钱。我是说,我的方法用起来要花一些钱,也要很多人一起帮忙才行。” “哦,这样啊。那您快说吧。” “是啊,妹子,你就别啰嗦了,快说说你的办法吧。” 见他们有些急切了,于是我就说:“您可以让村人在岔路口种上七棵桃树,要正对着旧隧道入口,不要离得太远就行。然后在岔路口的新石子路两边也要分别种上九九八十一棵,每棵树之间的距离最好在三米三,由此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出事了。村子里没树就去买,去移植,反正要凑够了数才行。” 我这么一说,老伯登时就是一愣,好像完全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何在。他吃惊地问我:“这做起来应该也不算很麻烦,只是这有用吗?难道种了树就不会奇怪地不见吗?” 我很坚定地回答道:“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了,我保证桃树绝不会被移走,而且,以后也绝不会再出现有人在那里出事的情况了。” 其实,也许不仅只是老伯,很多人也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吧。我既然建议了这个办法,那自然就有我的道理。因为桃树在我们阴阳行当里属于至阳之物,也就是专门克制阴邪之物的仙木,用种桃树的方法是绝对可以阻止阴魂在周围对过往的人进行迷魂的。因为他们一旦靠近了桃树,绝对能感知桃树那强烈的阳火的,不管是什么恶鬼,只要是阴邪,就一定会被至阳之物所伤,这是定律! 当然了,我没和他们解释这么多,老伯也就不再细问了,说天一亮就会去村里找村长说这件事,同时,也对我是十分的感激。 那时候大概已经将近四更天了,因为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我和邓雪梅就都留在了老伯的小卖店里胡乱歇了一夜,准备次日再离开。 090:离别吐心事,同上大汉口 次日一觉醒来的时候,秋天的阳光已将整个小卖店射了个满室,一开窗就可以看到远处雾气蒸腾的大山,近处阡陌的小路通向一家家农户。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好像预示着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然而却并不是那样。 我和邓雪梅在老伯的店里拿了些日用品洗漱了,他就已经为我们做好了早饭,无非是稀粥、酱菜和煮鸡蛋,虽然很简单,但是吃起来还是挺惬意的。当时我还交代了老伯一番,这种桃树的事,千万要说服村民们,或者是说服上面也行,他满口答应,说他能办成。 吃过早饭后,我们便向老伯辞行,他要留我们,但是我们都还有自己的事情,于是便告诉我们在前面的路上可以等到去县城里的车。当时我问邓雪梅自己的小汽车怎么办,她说不要了,反正已经坏了,附近应该也没人会修,以后到了汉口再买一辆就是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敢再去那个岔路口了。 我们离了老伯的小卖店,到了公路边等车,邓雪梅问我去哪,我说我要今天要去玉龙岗镇,她说正好顺道会经过浮溪县城,不如就先去她外公那里坐一坐,一起再吃一顿中饭。 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是她却对我不舍地道:“小先生,我需要你。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看着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我就问道:“什么事?” 我这么一问,邓雪梅脸色一沉,明显变得更加伤感了,眼圈都红了,沉默了半天才说:“我跟你说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也不要告诉别人。” 她这话一说出来,我当即就吃了一惊,心说她这事好像还挺大的,于是我就说:“你有什么难处,说说看。我要是能帮你就一定帮你,不能帮我也一定会为你保密。” 她先说了声“谢谢”,然后朝我道:“其实,我不是回来接我外公的。我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我是回来找人的。” “找人?”我一听就更加疑惑了,“你该不会要我帮你找人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我道:“不是。现在也不需要找了,因为我已经遇上你了。” 这下弄得我更加的莫名其妙了,心说这是啥意思啊,一会儿说要找人,一会儿又说不需要找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正在我疑惑重重的时候,邓雪梅又道:“本来是听我妈话回来找胡先生的,因为听我妈说她老家浮溪县的那个胡先生年轻时候就是个神棍,有些本事,说不定可以救我爸爸。不过现在认识你了,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话,我就不用去找了。” 听了这番话,我才算有些明白了,感情她是在找阴阳先生啊。不过她说找先生救她爸爸这话,却让我有些疑惑了,我问:“你爸爸怎么了?” 邓雪梅突然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我连忙解劝,看来她父亲真的出了大事。我又问道:“你先别急,慢慢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她哽了哽,道:“妈……妈妈说……爸爸是被人做了什么坏手脚……一定要……有本事的先生才能救……” “所以你就想让我帮你?”我问。 邓雪梅痴痴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抓紧我的手臂有些急切地道:“妹子……不,大师,请你救救我爸爸吧。” 说实话,我本来手头还有很多事的,一者要去玉龙岗宝源村帮欧阳璨投胎;二者陈腊梅的五七之日也没几天就要到了,我怎么也要去祭祀一番;三者林师父的忌日也将近了,我还要回白雪村一趟。可是眼下,看到邓雪梅那伤心而无奈的样子,我却又有些为难了,毕竟他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 于是我点头道:“行吧。你且跟我说说你父亲是什么情况,如果我能解决,我就跟你去汉口。” 邓雪梅一听我这么说,顿时就有些兴奋了,接着就告诉我道:“我爸爸一向身体挺好的,可是就是前天晚上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我问。 “前天晚上,他好像出现幻觉了,突然就不认得我和妈妈了,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到处打,见我打我,见妈妈打妈妈,打不着人就打自己,嘴里还不断地说胡话。而且我看他的样子也十分难看,而且很恐怖,眼睛都是红的,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爸那副面孔,可把我和妈妈吓坏了。” 听了这番言语,我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中了什么邪或者是着了什么道了。于是我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家里的保姆、门卫听到了我们的动静,都来了,也是吓坏了,不过最后爸爸还是被我们给制服了,拿麻绳捆了,不管他怎么挣扎,我们也是为了他不伤害别人、不伤害他自己才这么做的。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天亮才稍微好一点。我去找了汉口最好的神经科和心理科医生来家里给爸爸看病,可是他们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最后,还是我妈说爸爸可能是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请人对他用了邪术,所以下午就让我回她老家找一个叫胡瘸子的神棍,这才在昨晚遇上你了。” 听完她的讲述,我也仍旧不敢妄下定论,这事儿还真得亲眼看了才能设法化解。也许,她母亲说的没错,可能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要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轻易插手了。不过,她既然遇上我了,求上我了,我也不能就这么拒绝不是。 我于是对她说:“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汉口,晚上应该能赶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东边正好来了一辆客车,是去往县城的,邓雪梅连忙拦住了,然后拉我上车,补了票在最后一排坐了之后她才对我说:“先去浮溪县,然后转车去吉首,那里坐火车直接到汉口就行了。” 我赞同她选择的乘车路线,由于车上人多,所以我们也就没谈刚才的话题了…… 091:初入小洋楼,识别役鬼术 因为距离浮溪县城的距离已经不远,所以我们在车上只行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然后又继续转乘了去吉首的车。去吉首大概有二三百多公里,那就坐的叫个艰难了。 一路上十分的颠簸,中途只停过一次,让大家吃饭和解手,然后继续又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下午四点我们终于到了吉首市火车站。 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去火车站,那叫个人山人海啊。我紧紧地跟随着邓雪梅,生怕和她走散了,突然之间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也不懂。 最后稀里糊涂地又跟着邓雪梅上了车,不过还好,她买的是软卧,我们坐的还是挺舒服的,只不过人太多太挤,里面的空气不好,我好几次都有想吐的感觉,但是去了卫生间又吐不出来,十分难受。 终于熬过了七八个小时,我们终于在当晚的十一点抵达了汉口。汉口真是的一个不夜的大城市啊,都已经是三更了,可是城市的灯火通明,大街上还是那么的热闹。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城市,对城市的灯火十分的稀奇,因为我觉得十分的好看,真的不像咱们湘西到处都是大山,人口也不密集,也没什么特别的夜景。 不过现在也不是欣赏的时候,因为此时的邓雪梅已经着急的坏了,她好容易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慌慌张张拉着我上车。讲真,我真的好想歇一歇,找个地躺一躺,坐了一天车,真是把我给累坏了。 不过,出租车很快就停下来了,下车后,我就看到了一座楼房,上面尖尖的,像一座塔,和我们湘西的建筑完全不一样。之后,随着邓雪梅引着我进了一扇铁门,然后就是一片院子,院子里有花也有树,中间一条石头路,可不是乡村铺路的那种石头,而是一种十分光滑的像鸡蛋一样的椭圆石头。 一面走,邓雪梅一面指着那楼房说:“这就是我家的洋楼,快跟我进来,我爸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接着我们就来到了门口,我一看,那大门估计有两个人加起来那么高,比乡里的门气派多了。接着邓雪梅就敲门,接着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面容和善的大叔开了门,我就知道他应该是邓雪梅口中的门卫了。他一见了我们,先是一惊,接着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朝邓雪梅焦急地道:“雪梅回来了,你爸……只怕快不行了……” 开门就是这句话,让邓雪梅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忍不住大哭起来。我和那大叔连忙将她扶起,那大叔又道:“先进去看看吧。” 然后邓雪梅一面哭一面带着我进屋,我当时也没有心情去张望她家里的陈设,总之里面很大,很宽敞,白色的灯光很亮很亮,我随便的眼神却看到了大沙发,大桌子。 接着就上楼。她家的楼梯也不像我们那边是直角转弯,而是弯曲了大半圈,就像是盘山公路那样的。走到上楼的第一间房的时候,邓雪梅就大叫道:“妈,妈,我回来了……” 很快就看到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妇人泪眼婆娑地开了门,对邓雪梅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雪梅啊,你爸,只怕熬不过今晚了……” 听了这话的邓雪梅,再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那妇人抱头痛哭。 当时我也不好解劝什么,不过,有刚才那位大叔,还有另外一位身形略胖的妇人从楼道里过来帮忙劝着。她们都忽略了我,就像是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我则自己走进了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房中的小沙发上捆着一个生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他确实是被麻绳捆着,而且严严实实的,简直就像是一个蚕茧。他浑身都抽搐着,像是触了电一般,面色铁青,眼神游离,满口说的些令人听不懂的话。而且我还从他身上感觉出了一股奇怪的复杂的阴死之气,看样子这人还真是快要死了。 当时我就开了天眼,结果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三盏阳火灯灭了两盏,还剩一盏忽闪忽闪的。而且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黑气,可不就是阴气嘛。但是一个人哪会有这么浓重的阴气呢?原来他的后背上,竟然浮趴着四个鬼灵。其中有两个是女鬼灵,一个男鬼灵,一个婴儿鬼灵,此时他们的样子都十分的凶恶,像是要吃人一般。 我当即就吓得一跳,道:“役鬼降头术!” 我的声音很大,话音一落,邓雪梅母女当即就止住了哭声,连保姆大妈和门卫大叔也都一怔,四个人八只眼睛同时朝我投来惊愕的目光。 是的,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役鬼术了,因为一般的鬼灵绝不可能多个同时附在一个生人身上,这指定是邪师运用此术来快速地害人性命的。 这里也有必要和大家解说一下。降头术,我之前也有提到过,其中有毒降、飞降、鬼降、情降、血咒等,这役鬼术就是鬼降中一种。 所谓役鬼术也叫驱鬼法。是一种纯粹地使用鬼灵的方法。降头师本身就擅长练鬼养鬼,以前我接触的第一个降头师柳圣元,当初就是差点被他所养的小鬼给弄死,好在高天意与我联手才将他打败了。这里大概说一下役鬼术的练养方法: 一个降头师要想用役鬼术去发难他人,就会去坟地里找一些新入土的坟墓,在七日之内亡魂还未归入地府的时候,就要用一根削尖的竹子插进墓底钉住死尸,然后念收魂咒,将魂灵收入提前备好的玻璃瓶中,封住瓶盖,然后埋入槐树底下,每夜都要念咒,一直到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圆满,那时候便可以取回家中以供自己驱使。 等到想用此术来发难的时候,就将此玻璃瓶置于对方家中,打开瓶盖,念动咒语,那么瓶中就会冒出一股黑气,冲入对方的眼际,使其人两眼昏聩,出现幻觉,如临地狱,十分痛苦,通常最多熬不过三天就会被缠死,这都要看那鬼灵的厉害程度。当然,降头师的瓶中可能所收不止一个鬼灵,可能是多个,一旦打开瓶盖害人,里面所有的鬼灵都会执行降头师的同一意愿,那真的是阴邪无比,可怕至极。 092:又违行当忌,一施净身法 不知道是谁突兀地问了一句:“啥是役鬼降头术啊?” 但是这么麻烦的法术我哪里能够跟她们解释的清楚呢,当时我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插手对方的法术,因为能用此法来做害的,肯定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了。 我若插手对方的法术,那就会惹上一些事端,于己不利。邓雪梅说到底与我也非亲非故,我也没收她任何钱财,实在有些没必要。我当时完全是看她说的可怜才答应帮忙的,可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啊。 于是我就朝邓雪梅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人的事?” 我这么一问,他们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对我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我又道:“若非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人家也不至于怀恨在心用这种邪术来害你父亲的性命。” 他们还是一脸懵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那个门卫大叔朝我问道:“你是雪梅请回来的先生?” 这时候邓雪梅就抹了眼泪朝他们介绍道:“是的。她正是阴阳先生,很厉害的。我这次回去也多亏了她……以后再给你们解释吧。”说着,又朝我问道:“岑先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已经知道你父亲是咋回事了,他是中了别人的降头术。你们好好想想,他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如果没有,人家也不会用这种有损阴德的邪术了。” 邓雪梅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不会!我爸爸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一向待人和善,古道热肠的,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呢。” “是啊,邓先生为人挺好的。”保姆也道。 我摇了摇头道:“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如果毫无恩怨情仇,对方是绝不会用邪术的,毕竟对他自身也有损。你们仔细想想,也许在不经意间就会伤害到人呢。如果不弄清楚,我就没法帮你们,毕竟随便插手他人的法术,是阴阳行当的大忌。” 邓雪梅听我这么说,觉得我不会救她父亲,就一个劲地求我,还一面哭,弄得我也是有些左右为难。 这时候久未说话邓母忽然开口道:“岑先生是吧。我听雪梅说你很有本事,再从刚才你一眼就识出我男人的症状来看,也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其实啊,你说的这话,我也不反驳,毕竟我男人在生意场上总会遇上一些关乎利益的事,也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是啊,我敢肯定我男人是绝不会做出无情无义、损人利己的事来的。” 听完邓母的话,我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利益和纠葛,谁能保证自己在无意中从来不会得罪或者有屈于任何人呢,人家在暗中使坏也是有的。 邓雪梅又朝我求道:“岑先生,我求求你,我爸爸都快要不行了,你就先帮我爸爸把降解了吧,就算我爸爸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也先让我爸爸好起来了,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去给人赔罪吧。只要你救好了我爸爸,你让我怎么样都行,岑先生……” 见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富家女该有的气质和形象了,说的也是十分的可怜,还跪倒在地。讲真,我真的动容了,特别是回头看了邓父的样子之后,特别的不忍,如果我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不到天亮,邓父就会一命呜呼了。 毕竟来都来了,眼下又是人命关天的,要我撒手不管,我实在是又有些做不出来。纠结了半日,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救人一命,这行规今天破了也就破了吧。 于是我扶起邓雪梅道:“行。我答应你,帮你救人!” 我这么一点头,大家都像有了指望一样,特别是邓雪梅,苍白的脸上也顿时涌起了一阵红潮。 于是我说:“先帮我准备一碗清水吧。” 邓雪梅不知何意,还朝我问是不是渴了,我说不是,救人要用。于是保姆赶紧就去倒了一碗。 因为之前碰到过厉害的养鬼降头术,所以我此时见到这役鬼降头术并不觉得有多难对付,不过是一个净身咒的事儿。 所谓净身咒,就是让人的灵魂得以灵光闪现,充满灵气,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妙境,让诛邪不敢侵,万魔不敢害,用之有奇效。 所以我当时从保姆的手中接过水碗,就拿出了一张灵符,点了点水,撒在邓父的身上,接着便手掐子午诀,也就是左手拇指掐住中指指端,右手拇指掐在左手子位,中指掐于子位外侧,然后念起了道家秘传净身咒:“天地三光。九江八河水,王母玉池浆。阴阳入窍,飘荡由昌,三魂双灵,由亮台光。三世九空,五行满昌。神水一漱,五祖之光。吾奉太上老君令!” 念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停下了,然后饮了一大口清水,“噗”地一声,全喷在了邓父身上,然后喝道:“敕!”同时将灵符打在了邓父小腹丹田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见邓父的身上就蓦然腾起了一阵白雾,常人肉眼即可看见,但是他们却看不到邓父后背上那几个痛苦挣扎的鬼灵。 看样子净身是有效了,鬼灵感到痛苦了,也就说明即将要离身了。果不其然,那几个鬼灵很快就支撑不住了,直接被净身神水给蒸化了。 这种鬼灵本身就是很邪性的东西,留在世上亦是害人,消灭了他们,降头师也会受到很大的反噬。 果然,降头术一破,邓父就消停了许多,与其说消停,不如说是昏迷了。这也是正常,毕竟他的两盏阳火灯都灭了,接下来的一个月身体都会不怎么好。 这时候,邓雪梅就朝我问道:“我爸爸这是……” 她那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慌张,大概是怀疑自己的父亲死过去了吧。 于是我安慰道:“他中的降头术已经被我破了,不过现在身体很虚弱,毕竟被鬼灵给折磨了几天,所以暂时性昏迷过去了。大概要等到明天才会醒过来吧。” 093:走街随雪梅,购屋遇悟玄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大家才放下心来。不过现在还没完,因为邓父的阳火实在是太弱了,于是我又要他们帮忙,将邓父给松绑了,然后在他的胸口处画上了一道“回转太阳符”。 做完这件事之后,我才大松了一口气道:“行了。暂时是不会有事了,只等着他醒过来就行了。” 我这么一说,邓雪梅和她母亲对我是连连称谢。然后又请我去大厅坐坐,倒茶水喝,大家又聊起了我和邓雪梅相识的过程。当邓雪梅将我们前一晚上所经历的事情讲给他们听的时候,他们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加地对我肃然起敬了。不过,我也只是谦虚地应答。 邓雪梅还说,只要他爸爸能好起来,一定要送我一份大礼。我说不需要,但她们都不允许我推迟。接着,邓母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刻了,于是让保姆在楼上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让我休息。 说真的,邓雪梅的家中每一间屋子都是那么的干净、宽敞而且是那么的别致、清新,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住进了皇宫一样,而且,保姆对我的服务也很好,更是让我感受到了那种皇家公主或者富家千金般的待遇。 当我洗漱完毕,一躺上那张为我准备的宽敞而绵软的大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了,那实在是舒服啊。对于我这种常年云游在外,很多时候甚至还夜宿荒林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我有史以来睡过的最舒服的床了。 由于最近接连着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感觉自己确实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所以躺在床上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我这一觉就又睡到了太阳当头照了,还是在邓雪梅的敲门声中醒来的。我也生怕人家嫌我赖人家床,所以迅速就穿衣起来了。我换下了穿了好多天的道服,而穿了一套十分土气的衣服,还是当初在云霄镇买的。毕竟是乡下的,所以和邓雪梅这样城里人比不得。不过,我在吃穿方面也并不十分讲究,我们这做先生的也都是这样,只要干净就行,没必要去追逐城市的潮流。 闲言少叙。当时我们在楼下吃完了丰盛的早餐之后,邓母回房就惊叫道:“雪梅,你爸醒了。” 接着,我和邓雪梅也都冲上了楼,进房一看,果见邓父已经醒来,气色也稍微好转了些,只是浑身无力,但是已经在吵着要水喝要吃东西。这说明,人真的是正常了,他们都高兴极了。 就在邓母亲自喂玉米排骨汤给邓父喝的时候,邓雪梅又是高兴地把和我相识的和救她的经过又讲了一遍,邓父也是对我说了几声谢谢,并没有太多了话,因为他的精神还不是很好。 不过邓雪梅的心情却是非常的好,像个小公主一样依偎在他父亲身边道:“爸。我那车不中用了,我也没要了。你就把你的好车钥匙借我一用,我带岑先生出去逛逛呗。” 邓父微微一笑,点头答应,然后让邓母从抽屉里拿了钥匙。邓雪梅一得了车钥匙,就兴高采烈地拉我出去。 说实话,头一次来汉口这样的大城市,我也真的是想逛一逛,也想长长见识呢。不过,在我们出门的时候,邓雪梅又向门卫大叔又交代了一件什么事情,然后门卫大叔就去办了。 接着,邓雪梅就带我坐上了她父亲的好车,一路开到了繁华的大街上才停下,然后带我逛商贸城,又是给我买新衣服,又是给我买首饰的,我说我不需要,但她非要把我打扮打扮,还别说,被她这么一打扮下来,我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还真有些城里人的模样了,差点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然后她又给我买了一个皮质的行李箱,说我那大黄布袋子又破又旧了,该换换了,我在行走江湖中总会用得上那皮箱的,于是我便收下了。 再接着,她又给我买了一个手提电话,像一块小砖头。我本是坚决拒绝的,因为我压根就不用,而且也不需要。可是她坚持说我能用得着,而且不想和我断了联系,以后无论我走到那里,只要拨通她的号码,我们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算我不会玩,她也会耐心的教我,于是推脱不过,我也只能收下了。 那天逛了大半天,我都不知道她为我花了多少钱,总之很多很多,多到我已经算不过来,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我真想什么都不要,可是邓雪梅说我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她父亲,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别说这点东西了,就是以后养着我也行,所以必须要我收下。 后来她开车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看看,我问什么地方,她却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说到了就知道了。 开车不到一刻钟,她就在一条小街的路口停了下来。然后我下车一看,却是一个卖花圈寿衣的店,那个店看起来还比较大,门口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测命局、风水;解凶邪、灾劫。 我顿时就有点懵了,朝邓雪梅问道:“你带我来这是干嘛?这里在一般人的眼中不是比较晦气的地方吗?” 邓雪梅没回到我,然而笑问道:“你觉得这个码头怎么样?” “啊?”我压根就没懂她问这话的意思。 看我有些懵,邓雪梅就带我来到店门口,朝里面喊道:“大兴叔!” 接着,店里就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出来,我一看,可不就是邓雪梅家的那个门卫大叔嘛。之前出门的时候,邓雪梅说交代他出来办事,没想到来这了,我就觉得奇怪了,会来这办什么事呢? 大兴叔见我们来了,招呼道:“雪梅和先生来了啊。” 邓雪梅问道:“谈的怎么样了?” 大兴叔摇了摇头道:“那小伙子也有些犟,说给再多钱也不转让。” “转让?啥意思?”我问。 邓雪梅朝我笑道:“岑先生,像你这样有本事的阴阳先生,怎么能没有自己的道馆呢。我之前就看这好码头刚开了一个这样的店铺,觉得你要是在这开道馆的话,指定生意好。走,我带你进去,和那人谈谈。” 说着也就不容我分说地拉我进去,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刚分别的悟玄。 094:邓雪梅热心,李千祥叵测 当时我和悟玄一四目相对,顿时都愣住了。是啊,我们都没想到这才刚分别了几天,我们就会在这里重逢。我也猛然想起那天在泸溪县的黄麻铺村分别时悟玄说的话,他说自己会回湖北老家开一个殡葬服务店,没想到居然会在大汉口。 我硬是愣了好半天,还是悟玄开口朝我问道:“若思,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说起来有点麻烦。” 邓雪梅听到我们的对话,也是有些惊讶,朝我问道:“你们认识?” 我点了点头道:“嗯,认识。” 邓雪梅道:“这也太巧了吧。这……既然是朋友,那就不好意思了,大兴叔,还是找别的地给岑先生开馆吧。” 我连忙说:“雪梅姐不用了。” 当时悟玄一听,即用一种十分兴奋的眼神看着我问道:“若思,你打算开馆了?” “我……” 悟玄又道:“那行啊。既然是你要开馆,你看我这个店给你如何?” “啊?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像你这样的先生最适合开馆了。我把这些东西弄出去给你腾出来,再按照道馆的模子稍微装修一下就行了。挺好。你若不嫌我道行低,我平常也可以给你帮帮忙。” 悟玄这么一说,让我十分不好意思。尽管我也想拥有自己的道馆,像林师父当年一样开宗立派,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传给后来人,但是我又觉得还不到时候。毕竟我年纪还轻,修行尚浅。 还未等我答言,悟玄就朝邓雪梅道:“你就是邓老板吧,这个店我让,我只要我的本金就行了。” 邓雪梅道:“你是岑先生的朋友,应该也是位先生吧,你这么仗义,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这还是不合适啊。悟玄,你开这个店也不容易,也是做着行善积德的事儿,我可不能损了你的阴德。” 悟玄道:“没关系。当初你为我师父的事儿操了不少的心,跑了不少的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今天我这个店让给你开馆是正好。” 邓雪梅也朝我道:“岑先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意,你就领了吧。” 我纠结了半天,道:“行吧。只是悟玄,如果真要开馆,咱们就一起开吧,店还是要由你来打理,遇上什么苦主,咱们都一起解决。身为阴阳先生,咱们要做的就是为人消灾,行善积德。” “对!那太好了。师父果然没看错人,能与若思你一起共事,我真的是非常荣幸。不过,这道馆的业务还得以你为主,毕竟你的道行比我高。” “这个,后面再说吧。” 邓雪梅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悟玄先生,我明天就叫人过来装修,你这店里原本的东西,折算一下我赔给您。” 悟玄道:“这都是小事儿。没关系,我自己来处理。” “那行。明天我们再过来。” 就这样,我答应了接手这个店开个道馆,然后就想了一个名字,叫做“易知阁”。“易知”二字,意为乾道天象观之则知,出自《易经-系辞上传》:“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 所以我当时就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悟玄连连称好,然后邓雪梅又交代大兴叔一定要做一个这样的匾额才行。 后来又聊了些话,因为时间也不早了,我和邓雪梅就先离开了。 没想到我们一到家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铁门前。他大概二十七岁的年纪,略比邓雪梅大一点,身长肩宽腰细,穿的是白色的礼服,打扮的十分光鲜。 他看到邓雪梅下车,就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好像和邓雪梅很熟络的样子,笑道:“雪梅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听了这话,我就心下暗忖,他该不会是邓雪梅的对象吧。不过看起来人才还不错,两人站在一起,倒还般配。不过,当我们走近前的时候,我却发现那男子的气色好像不怎么好,像是刚生过什么大病一样的。 接着就听邓雪梅回应道:“哦,刚出去逛了一会。你有事吗?” 那男子笑道:“我刚去看了下邓叔,好像好了许多。你不在家,阿姨也不好留我,所以我就出来了,想着你也应该快回来了,就等你一会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邓雪梅莞尔一笑道:“是啊。我爸的事儿,还真是多亏了岑先生。所以今天上午就和岑先生去街上逛了下。吃饭的话,要不你就留在我家吃吧,免得又出去,我们也刚逛得累了。” “岑先生?” 见男子问起,邓雪梅又拉着我的手臂介绍道:“哎哟,忘了介绍了。这位就是我从湘西请回来的先生,别看着年轻,岑先生的道行可了不得呢。”说着又指向那男子朝我介绍道:“这位是我父亲朋友的外甥,因为从福建回来的,之前满口的南洋话,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南洋’。” 不知道为什么,邓雪梅一说他是南洋回来的,我的心就莫名地怔了一下,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南洋的邪术。我曾听林师父说过在很久以前,川滇地区的蛊术、符术等流入到南洋一带,结合当地巫术而逐渐演变成了降头术,施降者可藉由降头仪式使受降者受其控制,包括致人于死。所以南洋邪术往往是使人谈之色变。不过,看到这个男子这么斯文,应该不像是那种邪师。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那男子又自我介绍道:“岑先生你好,我叫李千祥,你也可以叫我小南洋。” “额……你好。” 李千祥对于我尴尬地回应也只是微微一笑,又朝我问:“先生是湘西的?湘西有‘三绝’,不知先生是属哪一‘绝’?” 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的笑容不像一般人的笑容那么单纯,而是复杂的,包括他的眼神,我也感觉有些神秘莫测。见他又问起这个,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说:“我一个走江湖的,不过涉猎过一些,哪里称得上‘一绝’啊。你对阴阳行当的事倒是很了解啊?” 李千祥被我这么一反问,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又大笑起来道:“我不过是常听人说起而已。” 095:拘谨应饭局,延客主他去 见我和李千祥一来二去的,邓雪梅感觉自己都要被忽略了,于是岔开道:“你们倒是很聊得来啊,不进去坐了吗?” 李千祥尴尬道:“我就不进去了。雪梅,岑先生治好了邓叔,难道就不请岑先生去吃上一顿嘛?我已经在江南饭仓订好了,晚上你们一起来吧。” 邓雪梅道:“这哪能让你破费啊。还是我请吧。” 李千祥道:“这次不用争了,下次等邓叔好起来了,还有阿姨再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你请咯。” “那也行。” “恩。那先这样,我先回去,你们稍后就来哦。” 接着,李千祥就先离去了,而我和邓雪梅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之后就进了洋楼。在大厅喝茶的时候,我问邓雪梅:“你和那个小南洋好像挺熟络啊?” 邓雪梅抿嘴一笑道:“还好啦。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小时候也是汉口人,我父母刚来汉口打拼的时候,和他们家住一个胡同,都在昌年里,不过他的身世很惨,从小家里着了一场大火,父母都去世了,就跟着他舅舅生活,后来他舅舅去福建做了几年生意也把他带过去了,后来他舅舅回来了,而他没回来,说是在那边上学,一晃十来年没见,他是今年夏天刚回来的,目前也就帮他舅舅打理一下生意。哦,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他在追求我。” 说到后面的时候,邓雪梅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那么,你答应和他相处了吗?”我问。 邓雪梅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其实爸妈也觉得我年纪不小了,像我这样大的,人家孩子都好几岁了,所以她们也都催我。不过,我觉得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找对了人尚可,要是找错了,那这一生将会过的很痛苦。” 听了她的话,我也默然,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种谈婚论嫁的事,的确要慎重才是。” 邓雪梅见我说的这么正色,倒笑起来了,道:“你这话说的,口气倒像是一个长辈了,哈哈……对了,你觉得小南洋这个人怎么样?” 她这一问,倒是让我有些难以答言了,虽然我对李千祥的第一感觉有些奇怪,但是那毕竟是邓雪梅多年的好友不是,何况人家正在追求她,我也不好直说,于是我说:“这就说了不上三句话我也不了解啊。” 邓雪梅笑道:“那行,捯饬一下我们就去吧。你是先生,阅人无数,应该比我会看人。你今晚就帮我看看吧。” 说着她就先上楼去了。讲真,这种事我是不愿意多管的,但是李千祥确实给我的感觉有些怪,至于哪里怪我却又说不出来。邓雪梅对我这么好,我也不想她恋爱的不顺。 等邓雪梅打扮好了之后,天都已经沉黑下来了,她和她母亲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我出门了。 穿过一条街,我们就到了那所谓的“江南饭仓”的门口。下车一看,这家饭店还真是挺大挺高档的,很是气派,里面很敞亮,而且很干净,一张张饭桌排放有序,地砖如镜子一样,光可照人,一看就是只有那种城里有钱人才能在这里面消费的起的。 我看到每个在里面吃饭的人,都很是斯文,绝不会随地吐菜渣,绝不会因为菜掉在桌子上而重新夹起,绝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进行说笑,绝不会推杯换盏划拳斗酒…… 时常在路边小摊和小馆子吃习惯了,头一次进这种大餐馆,我还真是十分拘束,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丑。 很快,李千祥就迎了出来,然后带我们去他事先定好的那一桌,是东南角上靠窗的那一桌。坐下之后,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来了。李千祥很有礼貌地问我们吃点什么,说实话我不会点菜,一时就说了一句随便。 李千祥微微一笑道:“你们说说你们平常忌讳吃什么吧。” 接着邓雪梅接口道:“我忌讳吃内货(动物内脏)。” 然后李千祥又看向我,我说:“我……我不吃狗肉……” 李千祥笑道:“好。那我就知道该怎么点菜了。”说着他就指着菜单,嘴里一面念:“这个,这个,这个……” 我也不知道他都点了些啥,反正应该有意避开了我们所忌讳的食物吧。 等菜上来,才发现好生的丰盛,那每一道菜都十分精致,像是一个个艺术品,以至于让人都舍不得下筷子,而且,这其中好多菜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李千祥还点了一瓶酒,是红色的,看起来像是杨梅酒。杨梅酒我喝过不少,酒劲还挺大的,却从来没见过用直筒式的酒瓶。当邓雪梅问是哪个国家的几几年的红酒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并不是杨梅酒,而是外国人喝的红酒。当时就庆幸自己没问那是哪里产的杨梅酒。 吃饭的时候,我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东张西望的,看人家是怎么吃的,自己也讲究一下。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可能是维护自己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吧,以免遭到旁人那无言的耻笑。 当时饭吃到一半,酒却已经没有了,李千祥站起身说不好意思,自己要去小解一下,让我们先吃,于是我们就自吃。邓雪梅又偷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他很有礼貌……”我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咋说话了。 邓雪梅“噗嗤”一笑道:“就吃顿饭,你不至于紧张吧。” “还好……” 李千祥离开没多久,我们也刚说了没几句话,就突然过来了一个人,对我说:“请问你是岑先生吗?” 我抬眼一看,是个年轻后生,可我并不认识他,于是我问:“有什么事吗?” 那后生道:“您的朋友由于不好意思来打扰您用餐,在外面已经等候好久了,让我来转达一下,他在转角处等您,要您吃完了饭过去找他一下,他有话要对您说。” 这番话说的我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我在汉口哪有什么朋友呢,于是我问:“是谁啊?” 那后生道:“您等会吃完了过去就知道了。打扰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当时就有些纳闷了,这饭都有些吃不下去了,邓雪梅问道:“会不会是白天的那个悟玄先生啊?” 我一想,可能还真是他,可是他这会子找我有什么事呢,为什么也不进来啊,于是我朝邓雪梅道:“我先出去看看吧。” 096:画龙难画骨,知面不知心 当我从江南饭仓里出来,来到那拐角处的时候,却发现除了摆摊卖着茶叶蛋的摊主以外,并没有看到悟玄的人,借着路灯四下一望,也没有发现他。我心说:他难道有什么急事走了? 于是我又回到饭馆里,准备先和他们道个别,去悟玄的店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结果,我走到我们的饭桌的时候,却发现李千祥和邓雪梅都已经不在了。 然后我就去掌柜那里,是个年轻的阿姨,我问:“我们那桌结账了吗?”说着就指向了东南角那桌。 她张望了一下,道:“已经结了呢,是一位年轻先生结的。” “那他是不是还和一位年轻的女士在一块?”我又问。 她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位女士好像喝多了,那年轻先生将她扶着,然后从后门走了。” 喝多了?这不可能啊。我觉着那红酒压根没什么酒劲啊,再说了李千祥去小解的时候,她还清醒地和我聊了天,我出去不过三分钟而已,怎么就那么快醉了,而且李千祥居然和我连招呼也不打就带着邓雪梅走了,这压根都不像是一个好人的做派啊。 想到此处,我就怀疑李千祥准是对邓雪梅做了什么手脚,刚才让我出去的那个人估计就是受李千祥的收买,故意调开我的,难道他是要对邓雪梅做什么不轨之事吗?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可怕,忽然有些担心起来,然后立马就从饭馆后门冲出去了。 饭馆后面是另一条街,到处都闪烁着暗红的灯光,不过街上却没有多少行人,但是我就是没看到李千祥和邓雪梅。 于是我又一路问这里摆摊的人,结果还真有一个大妈说看到一位年轻人背着一个醉醺醺的女士进了那边的一家旅馆。我一听,这可坏了。我可不认为李千祥去旅馆开包房是为了让喝醉酒的邓雪梅去休息,因为他知道邓雪梅家住哪里,大可以打车送她回去不是。所以,我断定李千祥准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我赶紧朝那旅馆跑去,慌慌张张地又问了旅馆老板。那老板问我是干嘛的,我说是与那两人一起的,老板一听就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告诉了我房号。 我撒腿就往楼上跑,好不容易找到房间了,结果又被栓上了,我使劲地敲了敲门,结果里面就穿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我一听,那可就不是李千祥的声音嘛。我当时也不敢回应,因为我若回应了,他指定听出来不肯开门了,于是我也不回答他,就一个劲地开门。 他好像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听到他扭门栓的声音了,然后就出其不意地撞了进去,先是听到他一声惨叫,然后他就下意识地关门,不过我的一条腿都伸进去了,哪能让他再关上呢。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究还是挤进去了。但一进门,就只听“啪”的一声响,李千祥一个巴掌就扇到了我的脸上,顿时我就感觉一阵酸的辣的疼痛感涌了上来。 他打着赤膊,而躺在床上的邓雪梅却已经是一丝不挂了。这我哪里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李千祥想对邓雪梅做那种事嘛。 我当时气愤到了极点,道:“俗话说的没错,这还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现在要是敢动邓雪梅,我就要你好看。” 李千祥当时是眉横杀气,眼露凶光,那样子就像是要活吞了我一样,狰狞着面孔吼道:“你敢坏我好事,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冷笑道:“我现在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来帮忙报警,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李千祥拿起了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向我投来一道恶毒的眼神,“我会让你后悔的!”说完他便开窗跳下去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我还以为我们有一场仗要打呢,结果他就这么跑了。或许他也有些心虚了,但是从他最后撂给我的话来看,他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我也没有时间多想了,赶紧去帮邓雪梅穿衣服。然我发现此时的邓雪梅根本就不是喝醉了,而是昏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突然发现邓雪梅的面色不似先前那样白皙中透着一丝红润了,而是面如死灰,印堂发青。 当时我心里就泛起了疑惑,这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吧。 不过也就在这时,邓雪梅忽然间就睁开眼睛了,不过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游离而模糊,毫无光泽。 她嘴里痴痴地道:“千祥……千祥我爱你,我要把自己送给你,要我……要我……” 听了这话我当时郁闷了,这是咋回事啊。这应该不像是醉话啊。之前邓雪梅还和我说李千祥追求她,她都没答应呢,让我来帮他看看李千祥的为人,说明她还在考察中呢,怎么这会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雪梅姐,你咋了?说什么胡话呢?” 可是她还是一个劲地道:“千祥……千祥我爱你……你要我,要我啊……” 然后她开始失控般的撕扯自己的衣服,像是要把自己给扒干净一样。那样子,哪还像是一个有容貌有才干的富家女啊,说难听点,简直就像是个风尘女郎。 不管我怎么叫她,她还是那个样。 我心说,这指定不对劲。虽然我和邓雪梅也是刚认识不久,但是我觉得她绝对不会是这种人。何况李千祥都说了是我来坏了他的好事,那就说明邓雪梅本就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李千祥动了手脚。 在我们阴阳行当,能让一个人主动去死心塌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的法术,我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两种邪术。一是养蛊,二是下降。 不过,看邓雪梅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中了情蛊的,转念一想,我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心说,这该不会真的是中了“和合油”了吧。 097:识破降头油,搭救邓雪梅 说起“和合油”,有的人可能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懂的人,绝没有一个不会为之感到毛骨悚然的。 所谓“和合油”,其实就是降头油,是南洋邪术降头术中最为厉害的情降。不过,与其说是情降,还不如说是色降,因为这种降头术不比蛊术中的情蛊,不关乎爱情的。 施此降者的唯一目的,纯粹地是想得到女人的肉体而已,所以才会被称为“和合油”。关于降头油的制作过程,那是非常的不容易,不过我之前在《神巫苗荒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 说是一个降头师想炼制这种降头油,首先会去寻找一具刚下葬不超过七天的女性尸体,而且该女性还必须刚好年满四十九岁。 当降头师挖出其尸体之后,还必须待在尸体的身边,一直要念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咒语,不可中断。到了第四十九天的时候,降头师就可以扶起尸体,用容器去接尸体下巴流下来的尸油,这就便成了所谓的降头油。 由于降头油需要太多的巧合,所以炼制成功的数量十分稀少,虽然是来之不易,但是炼成后却效果奇佳,只需要轻轻地点一点在女人身体的任何裸露的皮肤上,很快该女子就会丧失理智,任人摆布,效果一过,醒来之后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闲话少说。看到邓雪梅如今成这个样子,我更加地恨不得将李千祥给碎尸万段。这种人太可恶了,简直就是阴阳行当的败类。修炼什么法术不好,偏偏修炼这种害人的邪术。 这种降头术通常是无解,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办法解降,除非李千祥肯自行收降。不过,降头油不比别的降头术,其效用有限,一般在三个时辰左右,每隔上几个时辰,施降者如果还想让对方对自己千依百顺,那就必须重新下降。 所以现在,我只能陪伴在邓雪梅的身边,等她降头油的效用过后,再保证她的安全,不再被施降。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吃了传说中的春药一样,我很是看不下去,于是就点了她的百会穴,让她昏迷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估计降头油的效用也过了吧。 等她昏迷过去以后,我觉着这个房也不能住了,指不定李千祥还会回来呢,到时候他再出其不意地对我也下降,那就真的遭了。 于是我再次将邓雪梅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将她背了出去。在路边打了个车,直接到了她的家中。 一回到她家,她父母便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喝醉了。我说不是,而是中了人家的降头。 我那话一说出来,躺在沙发上的邓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愤懑道:“害了我不说,居然又害我闺女!” 我一听这话,也是一怔,于是就朝邓父问道:“难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害你们家?” 邓父道:“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怀疑一个人。” “哦?是谁?” 邓父缓了缓他激动的情绪,重新躺倒在沙发上,道:“是我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叫做肖晋虎的。” 听了这个名字,我显然就知道邓父是搞错人了,于是我问:“您为什么会猜测是您的朋友呢?” 邓父道:“他和我以前本来还是挺要好的,只是我们闲时都喜欢打牌,他前阵子运气十分背,输了二三十万,前前后后找我也借了上十万,我一次也没和我爱人提过。本来事也不大,那十来万块钱对我来说也不算啥。关键是我前几天要从上海接一批货,手里需要一笔资金去周转,就找他还钱,可他却说我不讲道义,明知他有些困难却还逼他,以后就不收我的货了。我当时也叫个气啊,我说不收我的货行,找我借的钱必须还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于是,我们也就闹翻了脸。他有个外甥,长得人才还不错,也挺有才干,我见过,正在追求我们家雪梅,因为跟他闹翻了之后,我也就不同意他外甥和我们雪梅来往了。我估计也就是因为那事,所以他才找人在背后对我动手脚,好让我死了,全盘直接接手上海那边的货,还不用还我的钱。” 听了这话,我也是有些感慨:其实,在这个社会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记歹不记好,你对他十次里面九次都好,就一次不好,那他就会觉得你这个人也不咋样,永远觉得你对不住他。 不过我听完邓父的讲述,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因为,邓父的话中提到过了一个追求邓雪梅的人,于是我就问:“您说的您朋友的外甥在追求雪梅姐,是不是叫做李千祥的。” 邓母抢先点头道:“是的,他今天还来了。我也不甚搭理他,他就走了。” 我说:“今天晚上给雪梅姐下降的就是他。” 一听我说出这话来,邓父邓母尽皆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道:“什么?是他?”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今天给雪梅姐下的是降头油,他想对雪梅姐做那种不轨之事。降头油与您中的役鬼降头术都属于是南洋邪术,而我听雪梅姐说李千祥近年才从福建回来,所以我怀疑,一直在害你们的就是李千祥。” 这话被我一说出来,邓父差点要气昏过去,幸好邓母在一旁帮他抚着,接着他们就朝我问起今天的事儿,于是我便将今晚出去吃饭,然后上当被调开,一路追踪李千祥到旅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向他们俩夫妇交代了。 听完后的邓父简直是恨得牙根痒痒,说要报警。不过啊,阴阳法术是找不到证据的,就算知道在背后做害的是李千祥,但是现在又拿不出实质的证据来啊。 邓父邓母就问我该怎么办,那李千祥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迟早还会来下降头,绝不能让邓雪梅再有事了。说着说着,邓母央求我都哭起来了。 我想了想也是,李千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我不怕他的降头术,只要他还敢来做害,我也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098:才合疲累眼,又见五毒降 当天晚上,我们都没有回房去歇息,就都靠在沙发上,生怕李千祥突然来使邪术发难。不过,大概到了转钟的时候,我们却都困的了不得了,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还别说,当我合上眼没多久,我就梦到了前阵子刚因罹难而去世的邱道成掌教了,不过很快我就在保姆的叫喊声中吵醒了。 当我睁眼看的时候,只见保姆神色慌张地朝邓父邓母道:“邓先生,夫人,大兴不知道怎么了,在屋里要死要活呢,像是发了什么病一样。” 邓母闻言有些纳闷道:“大兴这个人身体一向很好,没听说有什么病啊。” 邓父道:“你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不好,就帮忙送去医院,这费用我们来出。” “知道。” 说着她就跟着保姆出了大客厅。接着邓父又朝我道:“先生还是去休息吧。雪梅我来照顾就行。” 我摇了摇头道:“我醒来后有一种感觉,今晚应该不会平静。” “小先生是说……那姓李的小子会来?” 我说:“我也说不准……” 我们刚说到没几句话,就只见邓母惊恐万状地冲了进来,叫嚷道:“国源,国源不好了,大兴身上起了泡,都钻出虫子来了……” 听了这话,我和邓父尽皆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邓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连忙就冲了出去,因为我已经觉出些不好的势态来了。 当时我来到铁门旁的小房子里,只见保姆大妈在门口手无足措着,嘴里只说“太可怕了……” 我推门进去,只见大兴叔在一张单人铁床上打了起滚,嘴里不断地哀嚎着,他的脸色通红,但是露出的手臂上却显现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血泡。 当时我就吓得不轻,因为这很像是中蛊的样子,但是我此时却不觉得这是蛊,而觉得是药降。药降也是降头术中的一种,与蛊术十分相似,但是也不太相似,不同之处在于:蛊术用的是苗疆巫术,药降用的是南洋巫术。 我当时就朝大兴叔问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大兴叔几乎要疼的哭起来,道:“我感觉……全身就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咬我,在吸我的血……” “是突然开始疼的吗?” “我以前……从来没这样……先生……” 看到大兴叔这般痛苦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这是中的就是毒降了,而且应该是五毒降。 五毒,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就是指毒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这自然界的五大毒虫,它们的毒素常常被降头师炼制成药降来做害。其下降的方式通常有两种,即生降和死降。但是生降和死降的意思不是说,这降头术有着能让人生或者让人死的效果。 所谓生降,就是只需要将这些毒虫置于一个坛内,配合受降者的生辰八字进行念咒,念至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将这些毒物放置在受降者的家中,那时候毒物就会自己去找到受降者,出其不意地将其咬死。因为这种方式必须要弄到对方的生辰八字,不太容易,所以降头师很少用这种方式下降。 而死降,就是将毒物弄死之后晒干磨制成粉末状或者液体状,配合一些咒语后,便可以混入食物中下降,受降者一旦误食甚至只要无意沾上一些后,降头师就可以念咒发难,有的会立刻发作,有的会潜伏一段时间后发作。中降者在施降者的发难情况下通常会痛苦万分,死状极惨。因为在施降者的念咒过程中,中降者的体内会孵化出许多的怪异毒虫,有的破皮而出,有的会钻七孔而出,将中降者折磨而死。 降头师通常依照药降的药引,将药降分为蝎降、蛇降、蜘蛛降、蜈蚣降和蟾蜍降。至于这其中哪一种药降最为厉害却也每个准,这都取决于降头师本身的道行和功力。不过呢,有一种药降肯定会比这五种药降要厉害的多,那就是集五种毒虫于一身的五毒降头。 闲话扯得太远,言归正传。当时邓父和邓母都来了,让保姆去照顾雪梅姐了。然后他们俩口子朝我道:“先生,你先去休息吧,我们送大兴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道:“去医院是治不好的。” 邓父道:“那总不能就让大兴一直在这受苦吧。他在我们家兢兢业业地干了几年了,我看不过去,不管怎样,我都要搭救他。” 我说:“先等等,他中的是五毒降,我来想办法解降。” “什么,五毒降?” 邓父和邓母又是一惊。邓父又问:“也是降头术吗?”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南洋邪术里的药降之术!” “该不会又是那姓李的小子吧。” “说不准。” 这时候,大兴叔一听我能救他,就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来,伸手求我救救他。我也知道事不宜迟,但是我如果解了这降,那么施降者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反噬,那么我又属于破行规了。但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我怎能看着他死去。何况还是一个无辜的好人。 于是我朝邓家夫妇道:“我需要三只公鸡,割头放出一盆子血,我才能救大兴叔。” 邓母有些为难道:“可是,我家里没养鸡啊。” 邓父道:“我有朋友是搞养殖的,养了几千只鸡,我现在去弄,大概半小时回来。大兴能坚持吗?” 大兴痛苦地道:“邓先生,我能坚持……” 其实说实话,中了药降的人,有的能活一段时间,有的却一天也熬不过去,跟中了蛊是一样的,都要看那降头师的道行和功力的。 邓父本来身体还未恢复,但是他还是挣扎着出门,而且去开车了。我心说,邓国源这个人确实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能急他人之所急,我不由也对其心生敬佩了。 不过,也就在邓父出门后没多久,大兴叔就叫的更加惨痛了,而且我发现他身上的血泡开始扩大了,而且浮肿了,渐渐地就破了,流出了白中带污的粘稠的脓液,十分的恶心…… 099:夜寻公鸡血,破解蝎子降 当时可把个邓母给吓坏了,连看都不敢看大兴叔了,只说自己胃浅,怕忍不住要吐,所以走到门外去了。 说实话,此时的大兴叔,身上的确是很恶心,而且那些浓水还发出一阵恶臭。我之前见过中蛊的人,比这恶心的我也见过,何况我还是走脚先生,长满尸斑的死尸我都为其清理过身子,所以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我看到大兴叔那惨痛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不忍。但是眼下,我也是毫无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啊,只是祈祷邓国源能快些弄几只鸡回来。 我们大概在焦急中等待了有半个小时了,可是还是没见邓国源回来。这时候邓母已经十分不安分了,倒不是在担心大兴叔的状况,而是在念叨邓国源会不会出事。 其实此时的大兴叔已经越来越糟糕了,那些浮肿的血泡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上、甚至脸上了,而且血泡还在一个接一个的破裂,流出恶心而腥臭的浓水,他的衣服全都被浓水给打湿了,就像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又脏又臭的。 但是大兴叔此时哀嚎的声音已经渐渐地弱了下去,而且,也没有先前挣扎地那般厉害了。我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转好的迹象,而是在恶化。不再哀嚎和挣扎,是因为他已经开始麻木了,但不代表他不痛苦,因为他人还是活的,神智也还是清晰的。 看大兴叔已经这副样子了,我就知道如果还不能给他解降的话,想必他活不到天亮了。只是,李千祥为什么要害大兴叔呢。他们之间又无冤无仇的,即使大兴叔是替邓先生做事的,但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大兴叔的床头桌上,放着一灌还未吃完的八宝粥,当然旁边还有一整盒刚开封的。当时我灵光一闪,心说大兴叔莫不是吃了这八宝粥才中的降吧。 而且我猛然想起,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千祥对邓雪梅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今天去看了邓叔,也不知道买点啥补品才好,就弄了一盒好的八宝粥,回家后你服侍邓叔尝尝吧。” 一回想到此处,我就指着那没吃完的八宝粥朝大兴叔问道:“大兴叔,您是不是吃了八宝粥才不好的?” 没想到大兴叔此时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痴痴地等着我,眼中含满了泪水,微微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说不知道还是说不是的。接着他却抬起了手,我以为他又要求我救他,没想到他却指向了门口的邓母。 我接着就朝邓母问道:“邓夫人,请问那八宝粥是您给大兴叔吃的吗?” 邓母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我“哦”了一声之后,没想到邓母又道:“啊,那是李千祥白天来看国源的时候带来的,国源平常不甚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就拿给大兴吃了。这……” 听了这话,我就明白了,看来李千祥还真是将药降下在八宝粥中,本来是想害他们一家人的,没想到误把大兴叔给害了。有人也许就要问了,八宝粥都是密封的,那李千祥是如何把药降下进去的呢? 其实八宝粥的瓶盖内侧是有一根折叠的塑料汤匙的,瓶盖可揭开,不影响密封的粥。所以我猜想李千祥准是将药降下在了汤匙上,吃粥的时候,自然就将药降给吃进去了吧。 我真是没想到李千祥居然是一环接一环地在害邓家,这是非要将邓家人给害死,他好永远用降头油霸占邓雪梅吗?这人心也太恶毒了吧,今天说什么我也看不过了,不说弄死他,起码也让他丢半条命去。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了一阵汽车响,当时我和邓母就激动地迎了出去,果见邓父下车后提着一个白色的蛇皮袋子,里面当然装的是鸡了,还在里面跳呢。 当时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打话,既没问他这么晚了是怎么找人家弄到的,也没问他怎么弄到现在才回来之类的。他只是将鸡交给了保姆大妈,并交代了一番,然后就来房中看视大兴叔,没想到当场就忍不住吐了个稀里哗啦。 见他们两夫妇都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我就让他们去大厅里看看邓雪梅,我估计她差不多也快醒来了。 接着,保姆大妈就端着一盆新鲜的血水来了,她痴痴地看向我,显然是不知道我要干嘛,我说:“您还是出去吧,接下来的场景可能您看不下去。” 保姆大妈道:“没事,邓先生吩咐我,要我来帮忙的。” 于是我先用小碗舀了半碗鸡血灌给大兴叔喝了,然后念起了石溜子真言:“天罡天医,速降阴身,护人佑人,万邪灭亡!”接着就拿出事先已经准备好的一把水果刀,在大兴叔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使其血流入鸡血盆中,接着就出现了慑人的一幕。 只见大兴叔的血流入盆中之后,使盆中的鲜血立马就变得乌黑了,像是墨水一样,而且血中还漂浮着许许多多的黄豆大小的虫子,当我们定睛一看时,却发现都是一只只幼蝎!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保姆大妈在旁边忽然就惊叫道。 我说:“这是中了蝎子药降了。快去帮我准备三碗糯米,其中要掺入一碗盐。” 保姆大妈也是一阵莫名其妙,但还是急急忙忙地去办了。等她将糯米拿来的时候,盆子里已经出现了千百只幼蝎了,而且还在血盆中蠕动呢,那情景,别说有多慑人了。 然后我拿出了我的铜剑,开了灵光之后,就撩开了大兴叔的衣服,将活了盐的糯米就那样撒在了他的身上。大兴叔突然就一声惨叫起来,我心说,成了。 这能叫了,就说明他感到疼痛了,也就说明起到效果了,只要这样将他体内的毒虫之卵全都逼出来之后,也就算药降解了。 然后我又朝保姆大妈道:“快去帮忙准备一个大桶,装上热水,一会好让大兴叔净身。” 100:无意透八字,有心废邪师 这蝎子药降一解,我想此时的李千祥应该也就受到了反噬。毕竟这种法术太过于阴毒,一旦发难做害成功,必然会损降头师本身的福寿和阴德,如果中途被破,那么自然会遭到一些反噬。 昨天刚为邓国源解了役鬼降头术,今天就见李千祥如身患疾病,虽然当时没怀疑,不过现在我猜想应该就是因为反噬造成的,而今晚我又破解了他的蝎子药降,想必他应该也再次遭到了反噬。 不管他现在元气如何,但我知道现在是废了他的好时机。我不是说取他的性命,毕竟他与我之前无冤无仇的,取他性命有损我的阴德,我只是想废了他的道行,让他再也害不了人。 李千祥这个人作恶多端,一环接一环地发难于邓家,心已入邪道,我废了他的道行,也不过是替天行道,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而已。 我正如此想着,但我还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对付他,不过此时大兴叔已经在净身了,我独自在院子里转悠,忽然就听到邓母欢悦的叫声:“雪梅醒了,雪梅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我又赶紧跑回了大厅,只见邓雪梅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痴痴地朝我们问道:“咦,我怎么在家里了?” 听到此话,我当然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李千祥的为人了,于是我说:“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被人给诓出去了,而你却被李千祥下了降头油!” “降头油?”邓雪梅一脸惊愕地望着我。 于是我便将今晚发生的一些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了,而且还有邓父邓母在一旁帮着解释,所以邓雪梅听完也是惊讶不已,有些不敢相信,同时也对是李千祥一阵臭骂:“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在一起玩耍,他去福建的前几天,过生日,我还送过他礼物呢。他现在这么对我们,咋不去死呢,挨千刀的。” 邓国源道:“现在这些话都别说了,我们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那小子会降头术,让我们防不胜防的,难道就要任他宰割吗?” 邓母也是一阵纠结,面部神经因为不安也是微微地抽搐着,默然道:“国源,要不我们搬家吧,回湘西去吧?” 邓国源摇头道:“这哪行,我还有生意不能说丢手就丢手,也需要一段时间去交割。” 见他们两口子没个定准主意,邓雪梅就看向了我,问道:“岑先生,李千祥是个降头师,你也是个阴阳先生,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们家啊。” 看到他们一家人愁眉苦脸的样子,特别是邓雪梅楚楚可怜的眼神,要我如何冷眼拒绝呢?其实,就算她不找我帮忙,我也会对付李千祥这种邪师的。毕竟他太作恶多端了,而且还打过我一巴掌,那口气我咽不下。再者,我现在就算不对付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等着他先出手,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我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的时候,只见保姆大妈进来道:“邓先生,邓夫人,大兴好过来了。” 接着我们就看到大兴叔进来了,他已经梳洗过了,而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虽然面色不好,但起码是正常了。 邓父邓母见他好了,也都十分欣喜,只有邓雪梅不知道什么情况,邓母说等一会再告诉她。 大兴叔一见到我,就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哭道:“多谢小先生的搭救之恩……” 我哪里经得起啊,毕竟他年纪是我的长辈不是,所以我连忙将他扶起来,道:“好了就好。把那些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八宝粥全拿去烧掉吧。” “我知道了。” 我于是又转头对邓家夫妇道:“大家相遇是一场缘分,也是一种天意。你们对我也很好,我也不会看着你们家落难,今晚我就帮你们废了李千祥。” 我这话一说出来,他们吃了一惊,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废啊?” 我说:“当然是用阴阳法术了。不过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些忙。” “什么忙啊?” 我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几张黄纸,然后朝他们道:“我呢会剪一个小纸人出来,麻烦借一把剪刀用。另外,大妈和阿姨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做出一个简易的男性小人偶出来。邓叔和大兴叔就帮我准备一张长桌子,放到院子里,摆上糯米、水果和香炉等供品,一会我开坛做法用。” 这么一分配任务,他们又都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了看我,好像充满了好奇,不过他们也都说这些忙很简单,稍等一会就能准备好。 邓雪梅看自己没啥可做的,于是就朝我问道:“岑先生……那……就没有我能帮忙的吗?” 我笑了笑道:“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邓雪梅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莫名其妙地追问道:“可我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帮了你大忙了?” 我说:“你刚才说你小时候和李千祥一起过过生日?” 邓雪梅痴痴地点了点头道:“嗯,是啊,没错啊。” “那你可还记得他的生日吗?” 我问。 邓雪梅想了想道:“我也记的不怎么清楚了,只是记得那年是一九七七年,大革命刚结束,他是十五岁生日,因为那时候我们刚从广播里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所以我清楚地记得是十月二十一日。但是,农历的日子我就不清楚了。但我知道他是早上六点钟生的没错,他跟我说过我记得。” 我点了点头道:“这就够了。我用太阳历可以推算出来他的生辰八字。” 邓雪梅又问道:“这,要他的生辰八字干嘛呀?” 我一面剪着纸人,一面朝她回应道:“我所学的阴阳法术,要对一个人做法,就需要用到对方的生辰八字。” “哦哦,怪不得人家算命的也要生辰八字呢。” 我们正说着话,邓父就进来说法坛已经准备好了,问我还需不需要什么。我说不用了,接着剪完了纸人之后,就来到了院子里,将一些法器令旗都摆放就序,最后就只差人偶了。 101:通阴迷魂术,捉拿李千祥 月色朦胧,月下的景物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一阵阴凉的夜风袭来,周围的树叶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像是在为今晚的斗法营造一种紧张而揪心的氛围。 过了不多久,保姆大妈就将一个人偶送来了,那人偶只有手掌般大小,却被缝制的栩栩如生,五官分明。 其实这时候,我想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到底要用什么法术来对付李千祥,其实我要用的是我从来没有用过的一种通阴迷魂术。这种法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关键看你怎么用。我没有主动用法术去害过一个人,所以我至今也没有尝试过这种法术。 所谓通阴迷魂术是白神婆的《通阴仙经》里面的法术,通常要用到人偶,以人偶为人本身,再以通阴术将其迷魂,可以直接将对方拿到我的法坛前受刑,甚至可以拘其魂魄,取其性命,十分厉害。 但是,这种法术也需要一些必要条件,或者说有一些局限性。第一,用到的人偶,还必须要弄到对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要是弄不到生辰,用对方穿过的衣服或者其本身的头发、指甲也可以。第二个局限就是,使用通阴术迷魂,请的一般是方圆十来里的孤魂野鬼,对方也必须在方圆十里范围之内才行,不然就不好办。 此时,我法坛的上的一应物件有香炉,黄旗,铜剑,人偶,纸人,糯米,水果。而邓家夫妇、邓雪梅,还有大兴叔和保姆也都来到了院子里,想看我做法。 我先将我提前剪好的黄纸人用朱笔写上李千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后贴在了小人偶身上,然后将它放置在了一旁。 接下来,就是正式做法了。 我点燃了香炉烧了几张黄纸,接着就拿了一根小黄旗掐了法指念起了请祖师爷临坛给予指示的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阴阳弟子岑若思,有情祖师爷显现神通,予弟子明示,威灵威灵!” 念完我即将小黄旗往法坛上一丢,那小黄旗就那么愣愣地直立在了法坛上,在场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显然,他们对于我的这面令旗为什么会自己立在桌上很是好奇。其实,我当年刚跟着林师父的时候,见他请祖师爷明示时我也很是吃惊。 不过,我想很多人,更多的是在意这面令旗到底是有什么作用吧。其实呢,在我们阴阳行当里,很多法师在开坛做法的时候都会使用一些令旗,而这种令旗通常都是代表着一种法旨。 我的这令旗上面画有一种神符,唤作窥天符,意思就是用来窥探天意的。在施法的过程中,若是令旗突然倒了或者是折断了,那就是天意,或者是遇上了我这样的施法者斗不过的另一种法术,那就必须强制终止此法术。不然的话,就连祖师爷也无法护佑你,让你轻则折寿折福,重则当场反噬毙命。 现在就拿李千祥来说,如果他是一个大善人,我用这法术想取他的性命,那么令旗是绝对不会立起来的,因为祖师爷也不允许。就算多试几次祖师爷勉强帮你,令旗立起来了,但是在中途出现令旗折断的现象,那就是说明天意都不愿意他死,你不能逆天而行,否则会遭天谴。 但如果他李千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那么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多出现令旗倒下的情况,说明斗法不过,自己本身就会遭到一定的反噬。 这些解释太过于繁琐,还是闲言少叙 。当时我把令旗立好之后,我就知道祖师爷愿意给予我明示,于是我又用墨笔在法坛上画了一条黑线,连接着令旗和人偶,然后又抹黑了代表李千祥本人的人偶的眼睛,掐了一道我事先已准备好的迷魂符,然后就念起了通阴迷魂咒: “天灵灵来地灵灵,鬼符一出恶人怂,专压恶人魂魄糊,收服李千祥来顺从。迷魂小鬼摄摄摄,速拿恶人带吾坛前!疾!” 这咒语一念完,我法指敲响法坛,同时右脚猛地一蹬地,接着那写着李千祥名字和八字的小人偶就一下子立了起来,而且还开始抖动了。 见了这一幕,我就知道我现在已让方圆的野鬼成功地将李千祥迷魂了,紧接着我又大喝道:“摄摄摄,来吾坛前,来吾坛前!” 接下来,让大家伙更加吃惊的一幕就开始发生了:只见那个小人偶不仅站起来抖动了几下,而且还慢慢地走起路来了, 他是顺着我刚才画的那条墨线,朝我的令旗方向在走。 其实,我刚才画的那条线可不是随便画的,而是取了一个阴路的意,现在李千祥被野鬼迷了魂,那就应该走阴路而来。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也太神奇了吧……” 一旁的邓雪梅看的眼睛都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 见小人偶正缓缓地朝我的令旗走去,我也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朝他们笑着解释道:“我这门法术叫做通阴迷魂法,那人偶不用说代表的就是李千祥,而令旗就代表咱们这个法坛,既然他总是在背后做手脚,我今天就请野鬼迷了他的魂,把他带到这里来。任我们处置。” “这么厉害?”邓雪梅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邓父狠狠地道:“他若来了,我非打死他不可。” 我又说:“用不着那样,打死人还得坐牢,用阴阳法术连根据都找不到的。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请借两根缝衣针用。” 虽然他们不知道我要干嘛,也不知道我所说意外是指什么,不过保姆大妈还是去拿了两根针给我了。 我将两根缝衣针的针头别弯了,弄成了鱼钩状,然后继续看向法坛上的小人偶。此时,不仅是我,大家也都紧张而好奇地盯着小人偶,像是在看一场露天电影一样专注。 小人偶虽然走动的很慢,但是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小人偶和令旗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了。我心说,看来李千祥本来距离我们这里也并不远,顶多半个小时几里路程的远近而已。 102:施咒锁其魂,弯针刺其身 又过了一会儿,小人偶已经快到我令旗的跟前了,我们也越发的紧张起来。其实,最紧张的还是我,因为一旦法术失败,不仅我可能会受到一点反噬,而且李千祥肯定会采取一些办法来破解我的法术,再想对他做手脚的话就不那么容易了。 就在这时候,邓雪梅兴高采烈地道:“快了快了,爸妈,李千祥就要来了。” 可是没想到啊,令我所担心的终于还是发生了。就在邓雪梅的话音一落,大家激动的神情立马就变得僵硬起来了。 因为情况突变,本来直直地立在法坛上的令旗此时已经未经丝毫风吹却剧烈地颤抖起来,而且本来缓缓地朝前走动的小人偶也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就算大家再怎么不懂阴阳法术也知道是出现问题了,所以都纷纷朝我问道:“先生,好像出问题了,接下来该咋办啊。” 我说:“李千祥好像在做抵抗。” “抵抗?”邓父闻言一惊,又充满疑惑地问道:“这……他不都已经被你请的鬼给迷住魂了吗?怎么还能抵抗啊?” 我解释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与运势旺盛的人相撞了,所以法术被打破了,还有一种是有人在帮助他。” 说完,我也就不再跟他们多做解释了,于是赶紧掐了法指,再次念咒道:“迷魂小鬼摄摄摄,速拿恶人带吾坛前!疾!” 咒语一念完,令旗又重新立正,而且小人偶也稳定下来了,可是刚稳下来还不到松一口气的时间,写着李千祥名字和八字的小人偶就当先倒了下去。 我见之大惊,接着又看向令旗,只见令旗也是左右摇摆,大有要倒下去的趋势。还未等我重新念咒,结果令旗也倒了。 “岑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了?”邓雪梅朝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一口血就不由自主地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邓雪梅又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打紧。一点小反噬而已。我这门法术失败了……” “失败了?”邓父邓母当时就颜色大变了,再次陷入了紧张和焦灼中。 我说:“想不到李千祥有朋友,而且也是阴阳法师,竟然帮他化解了我的法术。” 听我说出这话,邓雪梅也是吓得不轻道:“还有朋友?也是阴阳法师?可是,平常也没见他和什么先生来往啊,难道是他在南洋认识的降头师?” 我说:“是不是先生,你们平常也看不出来。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他们有两个人,那我就落了下风不好对付了。” 邓雪梅道:“啊,岑先生,你不也有朋友在汉口嘛。就是那个悟玄先生。” 听了这话,我也有些犹豫了。因为我和悟玄虽然算不上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如果想要请他来帮忙的话,他也未必不肯帮我,毕竟他是邱道成的弟子,在邱道成的葬礼那事上,我也帮过不少的忙。但是啊,这种私人恩怨的斗法,不便他插手进来啊。可要是不请他帮忙,对方两个邪师,我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啊,还是需要一个能为我护法的。 想到此处,于是我对邓雪梅道:“你能帮我请他来吗?我需要他为我护法,不然我真的会斗不过两个法师。” 邓雪梅点头道:“行,我这就开车去。” 我说:“你小心些,还是让大兴叔陪着吧。” “好。” 邓雪梅和大兴叔走后,我又重新开始做法,因为在对方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来对付的时候,我必须再试一试,正好也可以看看帮助李千祥的人的道行怎么样。 接着,我再次打出令旗,踏起法步,念起了锁魂咒:“锁魂鬼子显赫赫,束束缚缚锁起身,铁铁锁链困其身,锁其身来锁其魂。锁魂鬼子摄摄摄!疾!” 我之所以要用锁魂术,是因为我知道此时的李千祥刚被迷魂过,自然心神还未稳定,所以我还可以用人偶与其相通而控制他。 果然,我的咒语一念完,小人偶就再次立了起来,而且死死地定在那里了。这就说明,真的被我请的鬼给困住了,而且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的。我倒要看看,那个在一旁帮助李千祥的人,是否还有本事帮他化解。 也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法坛上的小人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说明李千祥的帮手真没有办法帮他化解。我心说,既然现在没法把李千祥的人拘到这里,也没法直接取他性命了,那我就不妨先让他吃点苦头,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使用法术害人了。 想到此处,我于是便拿出了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两根鱼钩状的缝衣针来。邓父以一种惊疑的望着我问道:“岑先生,现在用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义无反顾地用针头扎进了纸人的身体内,而且还是琵琶骨的位置。 说实话,我的这一招属于巫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关键要看扎的位置。我扎在李千祥琵琶骨的位置,就是在害他,不过他这种人是罪有应得。扎了他的琵琶骨,虽然不能立即取了他的性命,不过现在的他指定是奇痛无比,而且以后他的上半身都会活动不便,是再难害人的了。就算想医好,也至少需要个几年吧。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邓雪梅和大兴叔两个开车回来了,下车后,我却并没有看到悟玄的人。我心说,可能悟玄这次真的不愿插手阴阳先生之间斗法的事吧。 这我也不怪他,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可是邓雪梅却朝我道:“岑先生,我们去了他店里,那里已经空了,而且我们没看到他人呀。怎么办?” 我说:“不用了。李千祥已经没法再来害你们了,只是帮他的那个人我却不知道是谁,他还会不会来,就说不准了。” 也就在我话音一落,在黑暗中就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在说我吗,岑若思?” 103:且叹掌教冤,实怪弟子毒 当我们听到那阵声音的时候,尽皆吃了一惊。是啊,那个回应也太突兀了些,根本就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而当我们看到那黑暗中出现的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和邓雪梅和大兴叔都更加露出了惊诧而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啊,那个人对于我们来说,都不算陌生。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正是我们白天刚打过照面的悟玄先生。他是一个人来的,没见着李千祥的人,因为李千祥现在已经成了半个废人了。但是他又不是毫无伴侣,因为他还拉着一张有四个滑轮的小板车,板车上放置着一副小棺材。 说是小棺材,其实和正常的棺材差不多,只是长短稍微欠一点,那种棺材通常是用来装殓夭折的儿童用的。 看到悟玄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是的,我真的明白了,悟玄就是一个邪师,不仅如此,而且他还是杀死邱掌教的凶手,就是一个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人。 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个罪过扣在悟玄的身上,他平日里看起来不就是一个老实巴交、十分仗义且道行平平的阴阳弟子嘛,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师父呢? 其实,我这么想是有我的原因的。因为,在今晚出事之前,也就是邓雪梅昏迷的时候,大兴叔的药降还未突发的之前,我们在大厅的沙发上守着邓雪梅打盹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见邱掌教的梦。 说起这个梦还真是有些玄乎。话说当时我一闭眼,应该没多久,刚进入迷糊的时候,我就看到邱掌教飘飘而来,到了我的跟前,他的样子十分的愁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怎么已经死了的人,还会来找我啊。我们平常无冤无仇的,应该不是来找我索命的吧。于是我就问邱道成:“邱掌教,您怎么来找我了?” 邱掌教面色一沉,道:“我门下弟子虽多,却没有一个能继承衣钵的。更还有欺师灭祖的,到江湖上为非作歹,是我的罪过啊……” 听了这话,当时我也是十分惊愕,我连忙问道:“不知掌教说的是指哪位弟子?” 邱掌教摇了摇头道:“这却是天机,我不能泄露。但你与他终会风云相对,你还是小心为上啊。” “可是,我都不知道是谁啊?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追问道。 邱掌教仍旧是摇了摇头,且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故今晚前来告知你。我有一部《六丁甲天书》一部,现正在我那不孝弟子手中,你乃是十世的善人,若与他争锋时,千万不可留情……” “啊……这……” “别了……” 当我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邱掌教却已经飘忽而去,消失不见。 我正要去追寻的时候,耳旁却已经响起了保姆的叫声,所以这个梦十分奇怪,当时没有多想。 现在,一看到悟玄一改往日和善的面容,变得邪恶而诡异。 接着,悟玄朝我们走来,是一脸的坏笑道:“十世善人岑若思,你看到我好像很吃惊啊?” 我冷哼了一声道:“我想,我确实应该重新认识你一下!” 悟玄闻言大笑道:“实话告诉你,我乃是茅山派正宗弟子。在投入邱道成的门下之前,我就已经修炼了七年的黑茅术。” 听了这话我也是吃惊不已,因为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在邱掌教的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隐藏着自己的道行,看起来平平,实际是高深的很,毕竟修炼黑茅术达到七年之久的,道行能低到哪去呢。不过,我也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候邓雪梅就凑到了我的旁边,朝我问道:“岑先生,那个悟玄先生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今天接触的时候还觉得他人不错,怎么这时候却已经是这副嘴脸了?” 我说:“这世间的善与恶,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错综复杂,难以分辨,所以根本就不能光看一个人的表面而去判断他的品德。” “说得好,说得好啊。”悟玄猖狂地大笑着。 我冷哼了一声,又朝他质问道:“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投入邱掌教的门下,其实就是想得到他的《六丁甲天书》是吧?为了这部书,你不惜隐忍多年,终于在一个月前,你亲手杀害了邱掌教对吧。” 悟玄阴笑道:“看来你还挺聪明啊,说的一点不错。你说谁人不想得道成仙,延年益寿呢,难道你不想吗?这可是人之常情。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马上就会跟那老头一样。” “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悟玄突然脸色一变,道:“在此之前我们的确是无冤无仇,但是今晚你废了我兄弟,那就有恩怨了。而且,你身上的两部秘籍,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这话一说出来,我就有些惊讶了,那李千祥怎会是他兄弟呢?不过一想,他们本来老家都是湖北汉口人,说不定也是。这我倒是没这么纠结,只是他后一句话,让我很是气愤。于是我冷笑道:“想不到你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悟玄哈哈大笑道:“本来我已经得到了《六丁甲天书》,对那什么四大秘籍的兴趣也没多少了,不过你现在既然惹上我了,那我就顺便收了你的秘籍吧。” “你休想!” 悟玄又笑道:“哟哟哟,还这么硬气,看来你还不清楚黑茅术的厉害啊。相见时见识吗?”说着,他就拍了拍他身旁的小棺材。 当时我就知道那棺材里面装的,指定就是当初吸食邱掌教精魄的无皮尸了。无皮尸有多厉害,我之前就说过了,而且我也不是不清楚。 不过,邱掌教上次是被偷袭来不及防备,所以才被无皮尸给吸食了精魄,而这次,悟玄没有对我采取偷袭的方式,也就给了我防备的机会,所以我赶紧暗掐了发指默念起了金刚护身咒。 104:是非徒争辩,一斗无皮尸 也就在我和悟玄要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邓国源忽然朝悟玄喝道:“年轻人,你大半夜的拉个棺材来我家门口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这气势好像很嚣张啊。” 但是悟玄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一个劲地望着我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把锋利的刀,隐隐透露着一股子杀气。 当时我就朝他道:“邱掌教对我有恩,而是你却杀死了他,今天你又要害我的命,抢我师父留下的秘籍,但这都是我们之间的私怨,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而且,李千祥的道行也是我废的,与他们毫无关系,你要斗法就冲我来!” “好啊,岑若思,废话少说,我判你今晚死刑!” 悟玄话音一落,接着就只听“啪”的一声响,他身旁的棺材板盖儿瞬间就飞到了半空中而掉落,接着他法指一打,就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童女尸从夫棺材里窜了出来。 当时不仅是邓家一家人,还有我都被那个无皮尸的样子的吓坏了。 是的,那的确是个无皮尸,因为是被剥了皮的,所以只有鲜红的瓤肉,但是到底又是一具尸体,所以就像是被阳干过的一样,我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总之没有亲眼目睹的人,是绝不能够想象那无皮女童尸是有多么的慑人的。 她的一张大嘴就像是被撕裂开来的,里面生出的牙齿长而尖利,还有,两只手的指甲也是长得如柳叶一般,一股阴冷的杀气是咄咄逼人。 当时无皮女童尸一现身出来到了悟玄的腿旁,邓雪梅当场就吓得尖叫,还有邓母和保姆大妈也都是吓得不轻,就连大兴叔和邓国源也是被吓得颤颤巍巍,朝我问道:“岑,岑先生,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一面掐着法指一面扬起了拂尘护身,还一面朝邓国源嚷道:“你们快点进屋去,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那你呢?” “我要与他斗法。你们先进去,没事的!” 说完我就没再回应他们了,因为无皮尸可非同小可,我丝毫不能分心。 当时只听悟玄一声冷笑道:“给你一个和我炼制的无皮尸对决的机会。当心了,千万别让她把你清秀的脸蛋给咬的不成样了哦。” 话音一落,他随即就朝我打出一个人手势,接着站在他身旁的无皮女童尸就发出一声怪叫,“呼”的一声就朝我直窜而来,那速度就像是飞驰的摩托车一般,十分的快。 当时我哪里敢直接和那东西硬拼啊,因为我之前有对付过尸婴的经历,所以我清楚的知道这东西指定是力大无比的,直接硬拼吃亏的肯定是我。 所以我只能东窜西窜,能躲就躲,能闪就闪,即使一不小心摔倒了,也是能爬就爬,能滚就滚,那真心叫个狼狈啊。 悟玄见我这么狼狈不堪,更加的得了意,像是把我当玩物儿一样的,嘴里还不断地嘲笑道:“跑啊,跑啊,就像这样。不用最后吸食你的精魄,也能累死你。就拿你的处子之血喂食我饥渴难耐的女尸吧。” 听了这话,我心里哪能好受啊,尽管十分地气不过,但是我却又没空闲去和他舌战啊,因为那无皮女童尸根本就不给我丝毫喘气的机会,见我已经翻倒在地,直接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就朝我咬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当时就咬破了食指,将鲜血抹在了拂尘之上,开了灵光,无皮尸一扑来,我就一拂尘狠狠地打了上去。还别说,虽然也是震得我虎口生疼,但是也把那无皮尸打的很重,直接就将她的脑袋给打的开裂了,就像是一个龟裂的大鸟蛋一样。 见到我的拂尘攻击起了效果,我就迅速爬了起来,再接再厉,又一拂尘扫了过去,没想到此时的无皮尸像是缓过气来了,而且更加的愤怒了,竟然已经开始无惧于我的拂尘了。接下来的几下,她好像完全没了感觉一样。 要知道,拂尘已经是林师父留给我的最为厉害的法器了。因为据说这杆拂尘也是有来历的,唤作凌虚拂尘,是清朝时候,在三清观静修的得道真人梅真人用过的法器,传了好多代才传到我手里来的。要是拂尘都降不住那家伙,我今晚还真就很难斗过他了。 见那无皮女童尸仅仅朝我逼来,我一时一急,于是又朝她喷了一口舌尖血,因为她毕竟是个死物,应该对舌尖血还是很忌惮的吧。还别说,当我的舌尖血喷到他的面门的时候,她就“哇”地一声叫,恐怖的脑袋瞬间冒起了白烟,本来是带些红色的肉一下子就变得黢黑了,而且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焦味儿。 虽然无皮女童尸因为我的舌尖血吃了一下痛,稍微往后退了几步,不过她在悟玄的操控下,气势一点也没有减弱,我就知道舌尖血也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起码光用舌尖血想收服她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当时也想请仙家师父“胡碧娘”来帮我,可是这可不是在湖南湘西,而是在湖北汉口,远出州府,没有千里也有大几百公里,狐仙娘娘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自然是护不了我的。 请凶神就不可能了。因为我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满足请凶神的几个条件,也就不细说了。不过我转念一想啊,这个无皮尸虽然看起来是个“活物”,但是她毕竟是死后被人剥了皮经过炼制的,所以到底还是一个“死物”。既然是死物,舌尖血自然对她有用,可是我哪来那么多血啊,这邪物没降服,我的舌头倒是要被自己给咬烂了,所以我想灵符也应该对她有用吧。 反正,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能想到的方法就先试一试吧。于是,在一面躲避无皮尸的进攻下,我一面从黄布袋子里掏着灵符。无皮尸一窜起来,我就掐着法指将一张灵符打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无皮尸的胸口上,登时一道红光一闪,将那无皮尸震得浑身一颤,立马就停下了攻击而去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胸口去了。 105:正邪两相击,二斗无皮尸 当时见了这一幕,我也就知道那无皮女童尸是被灵符给烧的疼了,于是我也丝毫不耽搁,又掐一张符纸打了出去,这次又击中了她的肩头。无皮尸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一下子在地上滚了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疼了,所以她一边拍打着自己被灵符打中的地方,一面发出一种“呼呼呼”地气愤的声音,显然我的灵符虽然对她有些效果,但是还是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反而更加激起了她残暴的怒火。 纵然如此,我哪里肯给她缓气的机会啊,冲上前,再次将一张灵符打了下去,这次又打中了她的后背,结果她就和我先前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了。 我也是有些得意了,于是就掏出了一把灵符,一张接一张地朝无皮尸打去,而且是一张比一张打的急,这回,可真是把那家伙折腾的可够呛。不仅如此,随着我的灵符一道一道打下去,无皮尸先前被激起的怒火好像也渐渐被压下去了,她不断地朝后退缩着,像是有了些惧意,同时嘴里还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就像是女婴儿一样。 就这样,我一直用灵符打了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吧,我就停下来了,因为我现在手中的灵符已经不多了,得留一点应急用。此时此刻,别看是我略占了上风,其实我的心里别谁都急,因为交手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我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彻底收服这无皮女童尸的方法。 毕竟我是第一次遇上无皮尸,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惧怕什么。说她是阴属性的吧,可是我的舌尖血、灵符还有拂尘都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只能稍微逼退她。 如果她是一个鬼,或者是僵尸,我可能早都制服她了。但是眼下,我该用的方法都用的差不多了,那无皮尸根本都没有一点气势减弱的样子。显然,用对付鬼魂和僵尸的方法是起不了决定性作用的。 但是,林师父曾经说过:这世间无非就是阴阳两性,这家伙既然是死尸炼制而成,那必然是阴性的,别看她活蹦乱跳,其实她毫无生气,只有浓浓的阴煞之气。 我心说,这家伙该不会和我那师兄以前练化的尸婴是一个性质吧。若真的是,那就只能再请一次豹尾阴帅了。想到此处,我就朝悟玄道:“纵然你的无皮尸很厉害,但是与阴帅是一定无法抗衡的。” 没想到悟玄一听,当时就冷笑道:“如果你能请来阴帅助你,那你就试试看呗。” 我心说,他还真是对自己的无皮尸很是自信呢,就连阴帅都不怕。那行,我也就不跟他浪费口舌了,当即就念起了请豹尾阴帅咒:“神煞豹尾,远涉四方,各镇方隅,不敢为害,是诸恶鬼,皆自消灭,今请临前,咸愿护持!” 我本以为我念完咒之后就会像上次一样,周围狂风大作,黑气腾腾,从黑暗中突然闪出一头花豹影子,张开血盆般的大口,一口就吞了那个无皮尸的。然而,事实却并没有像我所想象中的那样,敕令一打之后,周围还是平平静静,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当时我就纳闷了,心说该不会是豹尾阴帅今晚有事不能前来助我吧。还是说,我上次已经请过他了,没有给他任何供奉感谢,这次不愿再助我了呢? 可是,眼下的无皮尸,好像已经缓过气来了,在悟玄的操控下,再次朝我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还是不肯死心,再次掐了法指,喝道:“今请临前,咸愿护持!护持!” 念完之后,仍旧没有丝毫动静。眼看那无皮尸就要朝我扑来了,我只能将身一闪,再次陷入了被动之中。 这时候悟玄突然暂停下来了,朝我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该不会以为阴帅今晚公干没法来帮你吧。哈哈哈,唉,岑若思啊岑若思,虽然你的道行现在已几近第四阶通灵阶段,但是你对我的这个无皮尸还真是太不了解了,也太不了解我们黑茅术了。” 听了这话,我顿时就郁闷了,心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我真的是还没搞明白无皮尸真正的属性不成?还有他说我太不了解黑茅术,我就在想,黑茅术到底还有哪些可怕之处。 这脑中细细一想,还真是被我想出点苗头来了。于是我赶紧开了天眼,想验证一下。这不看还好,一看我的心都凉了一大截。因为,我发现我之前的猜测真是错了。 在我的天眼中,我分明看见眼前的这个无皮尸居然还有阳魄之力,也就是说,她并非是一个完全的死物。当下,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女童应该是在还未死之时,就被悟玄封住了三魂七魄,以符咒或者穴位让其处于假死状态的时候,就剥了她的皮。有的人就要问了,这要是被剥了皮,那人不还是死了,死了不就成了死物了嘛。 其实不然。剥了皮,人还真不一定死。我曾听林师父说过,在古代的时候,有一种残忍的刑罚叫做剐刑,也叫凌迟,俗称千刀万剐。通常这种刑罚就是将人拴在木桩上,用刀将犯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往下切,最初一共一百二十刀,后来又发展到三百六十刀等。 剐刑,对刽子手是有一定的要求的。如果刽子手在行刑时割完要求的刀数之前,犯人已经死亡的话,那么刽子手就惨了,将由另一名刽子手来执行这名刽子手的行刑,与犯案者同刑。所以说,往往刽子手在施行凌迟的时候,绝不会让犯人死掉,直到最后一刀才能结果犯人的性命。 诸位看官可以试想一下,一个人被割了三百五十九刀都还能活着,更何况只是被剥个皮呢。何况茅山邪术,本身就擅长修炼控制人、控制鬼、控制死尸的法术,所以炼制和操控一个不完全死的人根本就不算难。 这回,我还真是心凉了,因为这带有阳魄之力的尸体我还真是不会克制。要说尸变的僵尸,我还可以用镇尸符和其他法术来克制,可这邪物,就连阴帅都不管的,因为那人的三魂七魄都被悟玄封住了,那女童的阴魂根本就没在地府挂过号,地府当然就不会管了。 106:生死再交锋,三斗无皮尸 想到此处,我就差不多想到了对付那怪物的办法了。首先她有阳魄之力的话,那就必须先破了她的阳魄之力,而要想破了阳魄之力,就必须要用到相克之法。阳可克阴,阴也能克阳,就看谁的属性强。 这家伙经过练化,我就必须要请一个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阴魂,才能克制,地府的阴神自然不会管我,因为他们有时候不便插手阳间恩怨,那孤魂野鬼的话,虽然能请,但是我怕一时降不住她,破不了她的阳魄之力,那我就亏大了,以后都不好请灵了。 我思来想去,倒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厉害的阴鬼。这个阴鬼,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除阴神之外的最为厉害的阴鬼,他的修炼已经达到第四阶,也就是实灵。没错,他就是我之前在宝源村认识的欧阳璨。 可是啊,我之前答应过他要以我阳差的身份送他去地府投胎转世的,一直耽误到现在都没帮他实现,也不知道他这次到底肯不肯不远千里来帮我。总之,我现在的确是遇上大困难了,他帮不帮我也要试一试呀。 没想到,就在我集中思想考虑对策的时候,悟玄早已经等不及了,朝我大喝道:“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你玩下去了。就拿你的鲜血来喂食我的宝贝吧。” 话音一落,那无皮女童尸就再次张着大嘴和利爪朝我扑窜而来。我连掐指请灵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暂时性地那拂尘遮挡着。但是,每遮挡一次,我的手臂都会受到剧烈的疼痛,虽然那无皮尸也会吃痛,但是她是邪物,我是凡人之躯,哪能跟她比啊。 又是几番交手下来,我几乎都已经没了力气了,而且在地上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了,身上也大大小小地受了不少的伤了。那无皮尸还是一个劲地紧逼,我终于被击倒,再无法爬起来,眼看她就要朝我的脖颈咬下来的时候,忽然只听一闷棍声音,无皮尸就把打出几米之远。 我定睛一看,只见大兴叔和邓国源两人各自手持一根手腕来粗的木头大棒。还别说,被大兴叔这么一狠打,那无皮尸好像还有些吃疼了,手臂被打的变形了。 我说:“你们咋出来了?那家伙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大兴叔道:“小先生你对我们又救命之恩,我们哪能看着你一个人和这怪物打啊。” 只听邓国源也在一旁骂道:“你这怪物,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也上前狠狠地打了那无皮尸一棒子。结果,无皮尸又往后退了几步。 当时我心里就有些奇怪,我这拂尘打下去都没多大伤害,怎么这两根柴火棍也能打退他呢,于是我就问大兴叔:“你们手里拿的柴火棍是什么木头?” 大兴叔道:“好像是我之前砍的柳树。” 听到是柳树我也是一阵欣喜,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被他们给上了手了。俗话说,柳枝打鬼矮半截。这家伙虽然有阳魄之力,但是经过邪术练化,也是有阴性的一面的,不然也不会阴邪到这般厉害。 于是我欣喜地朝他们喊道:“好。请你们用柳木棒子先帮我抵挡一下,我这就请个大鬼来。” 说完,我就掐起了法指,扬起一片纸钱在空中烧化,念起了请鬼咒:“吾今请汝来为神,打杀恶人命无存,神兵火急如律令!” 其实,请鬼的咒语都是一样,关键要看阴阳先生自己的心神想的是哪位鬼,再打敕令之前,一定要默念出该鬼的名字,不然来的就是周围的孤魂野鬼了,所以我当时就在心中默念出了欧阳璨的名字。 没想到我念了好几遍之后,却并没有见到欧阳璨的身影。我心说,难道欧阳璨真的在怪我对于他的事一拖再拖而生气了吗。这时候,大兴叔和邓国源也有些吃力了,朝我焦急地叫道:“岑先生,怎么样了,有办法对付这怪物了吗。它这皮可真厚啊,我的手臂都快不听使唤了。” 悟玄也是更加得了意,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不肯死心啊。居然想通过柳木克我无皮尸的阴邪之气,通过请鬼来克制她的阳魄之力。你也不看看我的无皮尸有多么的厉害,一般的孤魂野鬼哪敢前来助你。还说是大鬼呢,我看你今晚一个小鬼也请不来!”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何处就传出一个声音回应道:“谁说的!” 当我们循着声音看去的时候,我居然看到前方的一棵小树上居然站着一个只有半边脸的男子,那可不就是欧阳璨嘛。当时我就欣喜地了不得,我说:“这次要麻烦你了。” 欧阳璨嘴角一弯冲我笑道:“上仙莫慌,我这就为你破了那无皮尸的阳魄之力。” “我的天,那是什么人?是鬼吗?”邓国源也是惊愕地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此时只是盯着悟玄在,只见悟玄顿时就敛了笑容,口中惊讶道:“居然……是个实灵!”接着,又狰狞着面孔朝我大喝道:“不可能,你怎么可以请到实灵的。” “何须废话!” 欧阳璨话音一落,一瞬间就到了那无皮尸的身后,然后一脸的邪笑。此时的悟玄也有些着了慌了,连忙掐起法指想将无皮尸给召回,可是欧阳璨哪里会让她回去,当时就附在了无皮尸的身上。 这附身不是附在身体里面,我之前就说过,不管是鬼附身之说还是鬼上身之说,都是鬼魂附在人的后背,操控其行为,因为一般人看不到,所以都误解为鬼是附在人的身体内。由于欧阳璨是一个实灵,有实实在在的灵体,所以邓国源和大兴叔也都能看见。 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惊得呆了。只见欧阳璨不断地哈气,那一口气,就是一阵强烈的阴风啊,就这阴风足以能克制无皮女童的阳魄了。 当时我也就毫不耽搁,找大兴叔拿了柳木棒,就去击打无皮女童,我要的就是解脱她,和欧阳璨一起,使其阴魂入地,阳魄升天,以此来摆脱悟玄的操控。 107:落败心不甘,从此为痴人 正如悟玄所担心的那样,在我和欧阳璨的两面夹击下,无皮女童尸发出一阵阵的怪叫,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受悟玄的控制了,因为她已经被欧阳璨给控住了。 尽管悟玄还是有些不甘心,依然掐着法指集中心神,想要让无皮尸从欧阳璨的身上挣脱,但是无皮尸一面被降低阳魄之力,一面被我打压阴邪之力,此时的气势是已经越来越弱了。 渐渐地,只见无皮女童尸的头颅上冒出了一股白烟和一股黑气,我知道这白烟乃是阳魄,黑气乃是阴魂,尽皆散了,再接着,无皮女童尸就直接瘫软了下去,变成了一副骨架,象征性地附着一层黑肉。 看来这无皮女童尸是彻底地被我们给弄死了,连魂魄都未曾留下半点。 见无皮尸陨落了,我的心里也就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只听邓国源道:“那怪物总算是降服了。岑先生,你的这位朋友好像……” 说实话,我并不想瞒他,于是我说:“他不是人,是鬼。但他是个好鬼。”说完我又朝欧阳璨道:“你还是不要以这副面孔示人吧。” 欧阳璨闻言莞尔一笑,接着脑袋轻轻一抖,就换了一副干净而清秀的面孔出来,看不到半点疤痕。 当时邓国源和大兴叔都吓得无可不可,还好我在一旁解说着,他们才稍微淡定了一下,不过还是不敢靠近欧阳璨,生怕欧阳璨把他们怎么样似的。 这时候我又朝悟玄道:“你败了。” 悟玄朝我啐了一口道:“哼!我还是太低估你了。” 我点头道:“是啊。你太过于自信了。如果你用对付邱掌教的办法来对付我的话,我是绝不可能跟你斗到现在的。就算你不偷袭,你也可以让无皮尸来吸食我的精魄,因为我还没有达到能封住自己心神精魄的境界。” 悟玄冷笑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何况我还没有败,不就是一个实灵在助你吗,你以为我会怕?” “你还有什么招数?” 我竟没想到悟玄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继续跟我们斗,而且他居然丝毫不惧怕欧阳璨,我可不相信以他的道行能制服欧阳璨,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欧阳璨的可怕之处吧。 不过,也就在这时,我发现悟玄以左手掐法指,在右手掌中画起了什么符咒,画好之后就握起了拳头,对准了欧阳璨,朝我们道:“让你尝尝我五雷咒的厉害。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华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蹦;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听到这一长窜的咒语,我就知道这应该也就是茅山术中的一种极为厉害的法咒了,而且我也感觉天色已经变了,周围已经刮起了狂风,本来就是黑夜,可此时我感觉头顶的天就要塌了下来,我才知道这法术是非同小可的,于是我赶忙朝欧阳璨大叫道:“快躲开!” 然而悟玄最后张开了右拳,朝天一打,喝声:“五雷速发!” 话音一落,接着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再接着就落下五道闪电,直击欧阳璨。由于闪电太过于耀眼,雷声太过于响亮,我竟不由自主地趴在了地上,当我再次抬眼四下张望的时候,却已然不见了欧阳璨的影子。 很快就风定天清了,院子里留下了五个大坑,正好是东西南北中,而且每个大坑之中都冒着浓浓的白烟,待白烟散去之后,我仍然没看到欧阳璨,只是看到悟玄在一旁笑着。 当时我的心里那叫个拔凉拔凉啊,要知道欧阳璨的确是个好鬼,也是个可怜的鬼,我还欠他一个心愿未帮他了结,可如今他为了来帮我,却被悟玄的五雷咒给劈的魂飞魄散了。 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让欧阳璨来,这本来就是我和悟玄两个阳人之间的恩怨,却让他一个鬼插手进来,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太惨烈了,这都是怪我啊。 这时候,邓国源和大兴叔都凑过来掺扶我。邓国源惊叹道:“刚才这雷可真是狠啊,这人怎么还可以控制雷啊,这也太……” 我说:“阴阳法术能呼风唤雨召雷引雪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怜了欧阳璨……” 没想到大兴叔却指着悟玄惊道:“先生,你看他……一直笑,好像有些不正常呢……”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抹尽了眼角的泪水,朝悟玄看去,果见悟玄笑的有些不正常,不是阴笑,不是坏笑,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傻笑。 当时我就纳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接着,就看到悟玄有些神神颠颠的了,竟在院子里打起滚来,而且他的样子还十分的开心,就像是一个淘气的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样。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悟玄丧失了一魂,就和当年的邹鸣一样。但是能把一个正常人的魂儿给勾出体外,应该只有鬼差及其以上级别的鬼能做到的,我在周围没看到任何鬼差现身,心说难道是欧阳璨吗? 想到此处,我又朝四下观望,结果就看到悟玄身后的几米开外,蹲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欧阳璨嘛。 当时我低落的心情再次腾起了一阵欣喜而激动的浪潮,不由叫道:“欧阳璨,你没事?” 欧阳璨站起身,朝我笑道:“刚才连我也吓了一跳,这五雷咒的确厉害,要不是我躲得快,在千钧一发之际逼出了他的一魂,只怕我真的就灰飞烟灭了。” 我哭笑不得道:“你说你没事你咋不吭个声呢。我还以为你……” 欧阳璨一瞬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朝我莞尔一笑道:“我还要你送我去地府投胎呢,怎么可能被他给毁灭呢。” 我说:“你放心吧,三天之内,我一定送你去地府,了结心愿。” “那行!一会天要亮了,我就先走了,宝源村等你!” 欧阳璨说完,也不及与我多话,就一下子从我们的面前带着一阵阴风而消失了…… 108:无意得天书,存心拉仇恨 当时已经过了四更,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可是悟玄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疲倦地在邓家花园里疯闹着,一会爬爬树,一会刨刨土。 说实话,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也有些不忍心去驱赶他。尽管他之前是十分的可恶、可恨,但是现在他毕竟已经成了一个痴傻之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倒令人无法再去恨他了。 不过,大兴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捡来了一本书,递给我问道:“先生,你看下这是什么书啊,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啊?” 我接过来一看,差点没傻眼过去,紧接着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因为那陈旧的封面上的五个大字虽然是篆体的,但是我认得个大概,写的可不就是“六丁甲天书”嘛。 这就是邱掌教的秘籍了,准是刚才悟玄在院子里打滚时所遗落的,我随手翻开看了看,真是感慨万千,那不愧是天书啊,里面的字居然全都是十分远古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只只小蝌蚪一样,令人完全看不懂嘛。 一番激动过后,我立马又归于了平静。因为这部天书非比我和高天意之前所得到的四大秘籍,这部天书,据邱掌教说,按照里面的法术进行潜心修炼,有朝一日可以得道成仙。 成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啊,普通人可想都不敢想的,据说可以为己破解命局,趋吉避凶,添福增寿,令鬼神不侵,甚至可以跳出五行之外。 就连四大秘籍都能引起整个阴阳门为其相互争斗,不折手段,更何况这部旷世奇书呢。如果他日有人得知这天书如今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指不定从此就没了安生之日可过了。 所以我决定,将此天书完璧归赵,他日有时间,我定会偷偷潜入武陵索溪峪,将天书埋入邱掌教的坟前,让世人再也寻不着踪迹。于是我将天书收入黄布袋子中,道:“这是龙虎山掌教的秘籍,他日我一定会归还。” 这时候邓国源就指着疯疯癫癫的悟玄朝我问道:“岑先生,那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啊,他还会恢复正常吗?” 我摇头苦笑道:“这是他的劫数,少了一魂,从此以后就是这样了,再也无法恢复了。” “哦,那也挺可怜的啊……”大兴叔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人生在世,都讲究一个因果报应,他欺师灭祖,行事作恶,如今变成这样,也算是他得到了报应吧。” 邓国源道:“行吧。既然他都变成这样了,我也就不为难他了。大兴,如果他喜欢在这园子里玩,就由他去吧,他在一天,你就给他一天茶水米饭,他走了,就由他去。” “行的。” 邓国源又朝我道:“岑先生,这斗了一夜了,你也辛苦了,现在天都快亮了,不如快些进去歇息吧。” 听了这话,我也是觉得自己已经疲累不堪了,而且身上还有一些皮外伤需要处理一下,于是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我们要进洋楼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道:“岑若思,你是真的狠!” 我们再次闻言一惊,还以为悟玄又好过来了,还要找我斗法呢,没想到回头一看的时候,却发现是李千祥来了。 此时的他,样子十分狼狈,而且十分疲累,就像是一个快死的人一样。他的两条手臂自然地垂落,就像是废掉了一样。我知道,那是由于我的巫术对他起了作用。 邓国源一看到李千祥,顿时就想上去将其打死,我连忙将其拦住了,道:“他现在已经被我扎了琵琶骨,不能动用法术了,而且也不能打架了,咱们不用怕他,先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李千祥冷笑道:“哼,我想说什么。你最好记住了,有朝一日,我恢复了元气,一定会找你报仇的。你若是害怕有那么一天,你现在就可以结果了我。” 听他说的这么硬气,我也是十分的气愤,我说:“我师父传给我的法术,是希望我救人的,而不是希望我害人的。但是若有人要伤害我和伤害我的苦主的话,那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邓先生只是不同意你追求雪梅姐,你居然就怀恨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一家人下降头,还请悟玄来帮忙对付我,我同样作为一个阴阳先生,岂能放手不管,任你们宰割!” 李千祥闻言大吼道:“你别说得这么大仁大义的,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弄死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弄死你!” 听了这话,我也明白了,他这是存心要跟我拉仇恨啊,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怕他。 这时邓国源就恼羞成怒了,喝道:“你小子再敢吼一句,我现在就弄死你,别以为我不敢!” 李千祥闻言倒是大笑了起来,道:“你弄死我?可以啊。我舅舅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行了。以后是我跟你的恩怨,你要是想报仇,尽管冲我来!” “行,你等着吧!” 李千祥说完,就走到了悟玄的身旁,有些吃力地伸出手,牵着悟玄离开了邓家花园。 此时,天已经亮了,邓母还有邓雪梅也开门出来了,见我们没事,都十分的欣喜,问事情怎么样了,邓国源说:“这事有时间再说,我也累了,岑先生也累了,还是先进去休息吧。另外,先生好像受了伤,雪梅你帮忙处理一下。” 邓雪梅点了点头,就掺扶着我进屋去。 当时回到房间,我只是让邓雪梅帮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就倒头睡了,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了事情,而且都发这种事情,本身就十分地耗费精气。 这一觉啊,我就睡到了下午,当我一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邓雪梅已经将一顿丰盛的饭菜摆在了我的床头桌上。我也确实感觉到肚子饿了,于是也不及洗漱就大快朵颐了一番。吃完以后我才进行梳洗,然后邓雪梅朝我道:“晚上的事,我爸爸都告诉我了,真的是扣人心弦呀。好了,你的易知阁我已经让人给打扫出来了,等你捯饬好后,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我微微一笑道:“你真是费心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开馆。我还有事,今晚得离开了。” 109:一别大汉口,再入七里坪 是的,今天我必须得离开了。因为今天是陈腊梅的五七之日,我错过了她的头七,再不能错过五七了,毕竟她对我有恩,虽然她不是因我而死,但的确是因为助我而死。如果我连祭祀都不去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凤凰七里坪村。 对于易知阁,我本心是非常想要的,打算与悟玄或者以后叫上高天意咱们一起打理的,可是如今因为悟玄这事,我想先放一放。 邓雪梅一听我说要走,立马就有些不开心了,沉下脸道:“你到哪去啊?我们有哪里对你不好的吗?” 我忙解释道:“不是的,你们都对我很好。不过,在来你家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我手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只是救你父亲比较急所以才跟你来了汉口,现在你们一家人都好过了,李千祥暂时绝不可能来找你们的,所以我要先离开一阵子。” 邓雪梅见我去意已定,于是也不再劝阻,不过仍旧有些依依不舍地道:“那你一定要把手提电话带好,怎么用的我都已经教过你了,记得打给我。我有什么事情要找你的话,你也一定要记得接听呢。” 她就像是在交代一个小孩子一样,生怕出些差错,我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我还会回来看你和你爸妈的。” 邓雪梅道:“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哦。易知阁我会安排人隔三差五地去打扫的,等你回来。要我帮你买票吗,你去哪?”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等到了晚上,我自然会做法离开。” 听我这么一说,邓雪梅又有些吃惊了,问道:“做法?难不成你可以飞不成?”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虽然不能飞,但是比坐车轻快舒服。而且我这双脚,平常走路也习惯了。不用管我的。” 邓雪梅见我这么说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陪我在大厅里又聊了会天,我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便也辞别了邓国源和邓母,独自出了邓家花园,然后朝郊外走去。 出了汉口城区以后,回头再望向这灯火通明的城市,我的心里是百感交集。本以为大城市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美丽,却没想到在这繁华的背后,我居然会发掘出深藏着的险恶的人心。李千祥如斯,悟玄如斯,不过天道公正,他们也得到该有的报应。 再别了,大汉口。 我将目光重新收了回来,长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一切应该是告一段落了,我还活着,路还很长,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明白这一点,我就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望向凤凰城的方向,我感念起了陈腊梅。她是一个好先生,是我所认识的先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好人。她的突然溘逝,与我有很大的责任,也因此让陈稳也对我有了很深的敌意。但是逝者已矣,是生者无法改变的,我所能做的,只是悼念。 在滚滚的长江边上,我再次做起了足底生云法。这一次走的十分轻快,也走的十分顺利,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吧,我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村庄。 那村庄,我认识,正是七里坪村没错,也就是陈腊梅的故乡。 说实话,我有些不敢面对陈稳,他帮过我太多的忙,而且还救过我的性命,曾经还差点因为我而瞎了一双眼睛,好在现在救治好了。可是啊,他的姑妈到底是因为帮助我而受难至死的,所以我很是对他不住。 不过我想,陈腊梅的老家应该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了,凌芊慧自然和陈稳在凤凰城里住,他们家今晚不会有人吧,即使是陈腊梅的五七日,他们白天做完了法事,晚上也应该不会在了。 想到此处,我就走进了村子,村里的大多人已经睡下了,屋里没有灯火,我也不想去打扰,只能自己去坟场里找了。 大晚上的,走在坟场里,吹着一丝丝凉风,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起来。我打着手电,挨个挨个寻找着新坟,很快我就在一处高坡上找到了陈腊梅的坟。我之所认出来,是因为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妣考陈氏腊梅孺人之墓”。旁边还刻两行小字,分别写着凌芊慧和陈稳的名字。 看到这个坟头,我当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立马扑上前去,就是一阵大哭。我一边哭,一边把事先准备好的纸钱拿出来点燃,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投着。 我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不过我心里想对陈腊梅先生说些什么,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只见坡下来了两个打着手电筒的人。 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陈稳和凌芊慧来了嘛,他们的手里还提着些儿什么东西,应该就是五七饺儿吧。 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回城里,当时是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俩,我想她们对我的仇怨这辈子都不可能化解了吧。想到此处,于是我就向一旁的草丛给躲起来了。 很快,陈稳和凌芊慧就来到了坟前。只听凌芊慧惊叫道:“二蛋哥,你看,这又是谁来过了?” 陈稳也是有些惊疑道:“亲友也没几个,村里相好的白天也都来过了,谁还会这么有心在大半夜来呢。你看这纸钱的火还没灭,那人应该还没走远。” 说着,他俩就打着手电在这周围晃了起来,我生怕他们看到我,于是就把头尽量地往下低,结果不小心就弄出动静来了,只听陈稳敏感地叫道:“是谁?谁在那里?我都看到了,你出来吧。”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是他们都已经看到我了,我再躲下去也是没趣,于是就缓缓地站起身来回应道:“陈稳,芊慧,是我,若思……” 他们俩先后拿手电将我一晃,确定看清楚我了之后,顿时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若思……” “若思姐姐,你……” 110:久违释前嫌,新别添伤感 这一次,他们的目光和语气中没有半点的敌意,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见着我就朝我破口大骂。我弱弱地回应道:“我来看看陈前辈……” 没想到这时候的陈稳一下子就冲到了我的面前,激动地抑制不住,朝我嘘寒问暖地道:“若思,这一个月以来你去哪儿了?过的好吗?受过委屈吗?碰上什么怪事了没有?” 我当时就愣住了。倒不是因为他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而是他对我的态度,从上次见面的冷漠到这一次的热情,我感觉落差也太大了。 我痴痴地道:“我……这一个月……” 我话还未说完,凌芊慧也走到了我的面前,朝我道:“若思姐姐,谢谢你能来看我妈。对于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对于他们对我的态度的转变,我的确感到非常的意外,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怪我了,不恨我了吗?” 陈稳闻言先是叹了口气,又道:“唉,若思,你永远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姑妈的事,我们也都在老蒲的帮助下,在石圪村弄清楚了,她的死的确是个意外,不能怪你。这人生在世,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改变的。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了。” 凌芊慧也泪眼汪汪地朝我道:“是啊,若思姐姐。上次真的是我太冲动了,说的一些话伤害到了你,我也十分后悔。这一个月以来,我妈时常托梦给我,也有提到让我不要对你怀恨,她命中是有那一劫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顿时就释然了很多,然后我们一起对陈腊梅前辈祭祀了一番,上了五七饺儿之后,等到过了凌晨之后我们才回去。 原来,这次为了办“五七”,他们把老家收拾干净了,所以我也就跟着他们回家了。这一晚,我们几乎都没怎么睡觉,因为我们都相互诉说着这一个月来所发生的事。特别是我的讲述,他们十分的感兴趣,直到四更以后,我们才相继睡去。 我当然还和以前一样,与凌芊慧共睡一张床。我们一觉睡到了太阳当头照,连早餐都没有吃,洗漱完之后,我们就一起做起了大餐,陈稳还在村里借了点酒,为的是我们的友谊重归于好。 席间,陈稳朝我问道:“若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会在汉口开馆吗?” 我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先把手头的事一件一件了结再说吧。你们呢?” 我这么一问,陈稳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追问道:“怎么了?” 凌芊慧道:“我二蛋哥快要结婚了。” “结婚?”听到这个词,我真是惊讶的了不得。我虽然知道陈稳和陈红玉在雾灵山的时候就生了感情,可没想到他们会发展的这么快。也许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吧。我也真是为陈稳破解了自己的命局而感到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孤煞命局,还不知道哪天能破解,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陈稳笑嘻嘻地点头道:“红玉前阵子先回兴隆县去了,我们早已看好了日子,就在明年年初,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在凤凰的店也已经变卖了,过阵子也就过去了。芊慧妹子自然也会跟我过去那边,以后可能就会很少回来了。” 我强笑了笑道:“那挺好啊。祝你们幸福,也愿你们过的越来越好。” 凌芊慧又朝我问道:“若思姐姐,你和天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陈稳也接口问道:“是啊若思妹子,那大兄弟现在哪去了,你们什么情况啊?” 我叹了口气道:“我和他也分别了大半个月了,他现在有他自己的事情,现在在苗疆呢。” “什么?”陈稳闻言就是一惊,“怎么又去苗疆了?他上次还没吃够苦头吗?” 我叹了口气道:“唉,他的事说起来有些麻烦,不过我也不方便说。” 陈稳道:“那就罢了。不过我相信他的实力,第二次去应该会小心的,不会有事。来,咱们喝酒……” 酒杯一碰,一杯又下去了。说实话,提到高天意,我哪能不担心呢。他都已经去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一个月后他不来白雪村找我的话,我就一定要去苗疆一趟了。 接着我又朝陈稳道:“你们到时候结婚可以定要通知我呢。” 陈稳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你常年在外面活动,我咋通知你呢。” 我说:“打电话啊。” 陈稳惊道:“你有电话了?” 见他们这么吃惊,于是我就把邓雪梅送我的手提电话拿了出来给他们瞧,并告诉了他们我的电话号码。 陈稳惊奇道:“真是个好东西,赶明儿我也去买一部,省的在家里装个电话还要人守着。行,号码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一定打给你。” “恩,说定了,来喝酒……” 那顿饭,我们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吃的很是开心。朋友一场,我们真是很久没在一起这么喝过了。饭后,陈稳早已不胜酒力,倒在房里休息了。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陈稳才清醒过来,约我去凤凰城里玩两天,我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没想到陈稳当时就有些不开心了,朝我道:“若思妹子,我怕这次分别,以后真的就很难再见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稳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能从他的面目表情中感受到明显的伤感。 其实,我亦然。我在这世上也已经行走了二十来个年头了,我早已明白,人的一生注定会走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但是真正能驻足在身边的没有几个。生命终将是一个荒芜的渡口,连自己本身都是过客。 我勉强地笑了笑道:“天涯无处不相逢,有缘自会来相见。何况,我还等着你和陈红玉的婚礼,去讨喜酒喝呢。” 我这么说了以后,陈稳和凌芊慧也就随我了,我呢也就辞别了他们,再次踏上了我的云游之路。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和陈稳分别了,以后的岁月中,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111:任姓之大师,曹氏之凶宅 下午离开了七里坪村之后,我没有选择去凤凰坐车,而是选择步行去狮牌县,因为在狮牌县坐车去七星店要近一些。 是的,去七星店镇我要去看望一下许万一,这又分别了数日,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我答应过他,还会回去探望的。何况,去玉龙岗镇本来也会经过七星店镇的。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迈开了步子前行了。大约走了个把钟头的时间吧,我就干渴的不行,才想起在凌芊慧家的时候忘记带茶水了。 好在我发现前面的山坳子里有一个村子,那村子好像比较贫穷,还有很多的土胚房,按理来说,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农村里应该都住上了砖瓦房了呀,怎么这村子还这么落后呢。 不过,再怎么穷我去喝口水还是有的吧,何况还是有几户条件好的,新建的砖瓦房十分亮丽。 我很快就进了村,就看到一个大妈在村口的柏树下剥着玉米,我于是就上前去招呼道:“大妈您好,我是赶路的,可否借碗水喝。” 那大妈抬眼看了看我,朝我笑道:“你这小姑娘是去走亲戚的吧。行,你稍等一下,我进屋给你倒去。” “好嘞。” 接着那大妈就进屋去了,很快就端了一大碗茶出来递给我,我刚喝到一半,就听到了一阵嘈嘈切切的声音。 我便朝大妈问道:“村子里是有什么事啊,好像还挺热闹呢。” 那大妈回应道:“哦。说是请来了一位姓任的风水大师,正给村子里的曹大发看凶宅呢。” 我一听,心里顿时就为之一怔。倒不是因为听到“凶宅”这个词了,而是听到“姓任的风水大师”。 我心说,该不会是在外云游无归的任昌时先生吧。要是能在这里遇上任先生,那该是多大的缘分啊。想到此处,我的内心就腾起了一阵激动。 不过,既然这里有凶宅,倒是让我也感了兴趣,如果真是任昌时先生在这里的话,我倒是十分想听听他是如何给人看的风水。 我先朝那大妈问道:“这好好的怎么就有凶宅了呢?” 那大妈道:“只怕是闹鬼了也说不准了。反正曹大发一家人也真是惨,一家子都死了好几口人了,现在弄得村里的小孩晚上都不敢睡觉,白天也都不敢从那里经过。” 我一听,也是十分惊诧,心说这一家子都死了好几口人,这宅子该是有多凶啊。我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问道:“我的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那宅子住了多少年了啊,以前就没出事吗?” 那大妈道:“他家的宅子我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了,反正很有些年头了,一二十年是有的。以前也没出过事,就是从去年开始,他们家才接连出事的。”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朝我降低了嗓音道:“小姑娘,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啊。他们家现在是闹鬼闹的凶啊,晚上时常会听见他们家传来鬼哭的声音,还有村里人晚上经过他们家,还能看到好多鬼影子呢。现在曹大发都不敢住了,才请了大师来化解呢。” 说实话,关于什么凶宅、鬼宅的,我也遇到过不少了,不过我见过的大多都是久无人住的,要么入住了阴魂,要么是由于风水变化的原因,像这种正在闹腾的凶宅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当时我是越想越好奇了,不过见大妈也是个喜欢说话聊天的,于是我也不慌前去看,倒又朝她继续问道:“这住了一二十年都没事,就从去年开始出事,他家里该不会从去年开始有人横死吧。” 大妈见问却又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曹大发去年冬里死的老婆,今年入秋死的大姑娘,都不是横死,而是病死的。” 这一听说是是病死的,我就更加觉得奇怪了,难道是有阴魂上门缠身?还是说风水变了害死人?想到此处,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了,正好也确认确认那个姓任的风水大师是不是我常日里听闻的道行高深的任昌时先生。 于是我就朝大妈道:“大妈,多谢您的茶水了。我去看看。” 大妈一见我要去,立马就朝我劝阻道:“哎小姑娘,你不走亲戚去了啊?那地方还是别去了,邪门的很呢。” 我笑了笑道:“不要紧,我不怕的。现在时候还早,我就去看看。” 说完,我就朝村中走去。话说这村子的格局,跟义和村的倒是有几分相似。村子都是由一条小河流隔开,一边是村东,一边是村西。中间定着几根圆木,搭成一座简单的桥。 然后我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宅子,就是很老旧的土胚房子,还是黄土打的砌块。然后门口围着好多的人,在那边议论纷纷,我心说,那里就应该是大妈所说的曹大发的宅子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的那位道行高深的任先生了,我的心里是如翻滚的海浪般激烈地涌动了。一面朝那边疾走,一面朝那群看去,接着就看到男女老少都围着一个阴阳先生在转。 只见那先生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黄色的长布衣,还戴着一顶灰色道巾,很有一种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正对着那老宅子指指点点,说的是天花乱坠。不过距离有些远,所以我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按理来说,任昌时先生应该是有些年纪的,不说八九十,也有六七十吧,起码不会比邱掌教小很多。眼前的这位只有四十多岁,也太年轻了些,虽然扮相很像一位高人,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我所听过的传闻中的那位任昌时先生。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总得上前试着确认一下吧,即使真的不是,我也想看看那个曹大发家的凶宅到底是什么原因给造成的,同时也想听听人家风水大师是如何解说的。 我倒不是存心想去偷学人家的学术,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再说了,那么多人都在听,我也上前去听听应该不算是违了行规吧。想到此处,于是我也进入了人群之中。 112:先生谈侃侃,苦主惊惶惶 这一走近前去,就发现那宅子的确是有个二十来年了,土胚墙满是指缝粗细的裂缝,一道粗圆的屋梁已经是乌漆嘛黑了。现在多为砖混钢筋混凝土的房子,也许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想象那种土房子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宅子的前面有个小院子,院子的围墙也都是黄土砌块砌筑的,约有一人来高,院子中却种着一棵槐树,槐树长的有些歪了,正好挡在了大门口。 看到这一幕,我就心上暗忖,这怎么会把槐树种在自家门口呢,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因为我们是站在院子门口,所以我能看到这宅子其实还是靠山而建的,后面的山虽然不大,但好赖也是座山不是,应该还好。这院子前边的不足百步处,却有一口方正形状的小水塘。宅子的两边都是树林,长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杂树,于是就把宅子给掩映地基本上是看不着阳光了,有些阴暗。 看到这里,我就皱紧了眉头。我心说,这一家人还真是太不懂风水之道了,把一座好生生的阳宅,硬是住的充满了阴气。不过,我所说的阴气倒不是说充满了阴鬼之气,而是说的风水中的一种属性。 这时候我也大概了解了这宅子的问题,于是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那个中年先生。 当时只听那位风水先生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槐树对另外一个中年庄稼汉道:“本道大观,你这宅邸为阴性之宅,主凶。要知道,槐树之‘槐’,一木一鬼为鬼中之木,不偏不倚遮住门户,门户乃宅邸入气之口,如此一来,阳气不得进,阴气直冲门,住此宅邸之人,能好过吗?” 听那先生说出这话,我也是默默点头,心说这番见解倒是不错的。我之前也说过,槐树,本就是木中之鬼,千万不可当院栽啊。那先生也说槐树种在了院子里且挡住了大门,这不就有一种让鬼拦在了门口的意思嘛,那这阳宅岂不就转成阴性了嘛。 接着我又见那先生旁边的中年庄稼汉猛的点头道:“大师说的真是对啊。看来我家这院子里的槐树是留不得了。”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他应该就是先前大妈口中所说的曹大发了。 这时候,旁边有些看热闹稀奇的村民也频频点头,都赞许那位任先生的见解。其中就有人朝曹大发问道:“我说大发,你当初怎么就想着把棵槐树种在院子里呢,枣树、樟树、桂树什么树种不得啊,偏偏种这树,这下可坏了事吧。” 接着,任先生也接口道:“这位仁兄说的极是,但也不是。这些树虽然适合种在宅子周边,但是任何树都不能挡住入气之门户。” “是是是,先生说得对,门口还是不能种树的好啊。” “是啊,以后咱们都要注意了。” …… 听到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应和着任先生,曹大发也是一脸的后悔和伤心,他无奈地道:“当初我哪里晓得这些道道啊,要是知道我是打死也不会种的啊。唉……” 这时候那任先生又劝慰道:“你现在也无需伤心了,只要将这棵槐树砍倒并连根拔了,自然就能化解了。” 曹大发闻言是连连点头,对任先生是不住的感激啊,同时又朝那任先生问道:“任先生啊,请问我家老是闹鬼,是不是也是这槐树惹的祸啊?” 任先生道:“我已说过了,这阳宅被槐树所遮挡,已成阴性之宅,自然就很容易招阴邪,闹鬼就属情理之中了。”说着,又指向两旁的树林,道:“何况,你这宅子两边又是树林,杂七杂八的树种也多,更是遮挡了阳光,而且其中没有一棵桃树,更是阴上加阴。再不解决,这宅子就彻底住不得人了,谁住谁倒霉啊。” 当时曹大发一听脸色都发白了,又着急地向任先生追问道:“任大师啊,你说这闹鬼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两边的树林子全给砍光了吧,我哪能干的来呢?要是真住不得,我也没钱去建新房子啊,可怎么好啊……” 任先生讪讪地一笑道:“莫急莫急。这宅子住倒是还能住的。你只需要把院子里的槐树砍了就行,保证阳气能入。另外,我这里有灵符九张,每张要价六十六,你贴于门梁之上,自然保你家安然太平,百邪莫侵。” 说完,就从包里取出了几张灵符,不过没有立马交给曹大发。当然曹大发也明白那任先生的意思,于是也不再多说,就领着任先生进屋喝茶。我当然知道他这是进屋准备拿钱给那任先生换符了。 看到这里,我的眉头就皱的更加的紧了。因为,我当时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任先生绝对不是我听闻中的任昌时先生,但凡有真本事的先生,绝不会以卖符而盈利。所以,我觉得那个任先生根本就是个蓝道先生。 也许有人就要说我了,这每个先生行事不同,人家为人指点了,就收取报酬,这也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就非得说人家是个蓝道骗子呢。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任先生不光行事与红道先生不同,而且他的指点也根本就解决不了曹大发家的情况。因为我刚才也看了,这宅子的风水可是十分的凶,根本就不像这位任先生所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那傻乎乎的曹大发真的按照任先生的所说的,将院子里的槐树砍了,再买他几张符贴在门梁上,以后就放心大胆的住的话,我敢说,下一个出事的人就绝对是他了。 本来,阴阳行当里的蓝道和红道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林师父也曾告诫过我,若是以后在江湖上碰上了蓝道先生,也千万不要说破人家,因为那是人家的事,这周瑜打黄盖,我们最好是看看就罢了,尽量不要多管。 可是啊,做人也不能那么死板不是。现在眼下都已经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了,我还真是不能不管了。我若再由着人家苦主听信蓝道的胡言乱语,只怕那苦主过不了多久也会撒手人寰了。于是,我也就挤进了院子,朝那任先生喊道:“任先生,你看这宅子还有其它的什么问题吗?您可要看仔细咯。” 113:顶针问纰漏,大胆指原因 当时我的嗓音有些高,而且十分的突兀,直接把那些村民们的声音给盖下去了,他们瞬间就止住了声儿,并且都把目光向我投射而来。 因为我不是本村的人,而且我又这么贸贸然,所以他们都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将我打量起来。当然,曹大发和任先生也回头朝我看了过来,特别是曹大发对我是一脸的好奇,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朝那任先生问出那话。 这时候那任先生也看向了我,以为我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才这么问他,于是又微笑着解释道:“其实此宅背后有岸山,左右有龙虎,宅外有溪流引财,除了当院这棵槐树不好,影响家宅运势,其余倒没什么大毛病,何况有本道的镇宅灵符,以后绝不会再出问题。小姑娘,日后你再从此宅前经过,就不必害怕了。” 听任先生这么一说,曹大发和众村民也都频频点头,似乎很赞扬他番这有模有样的话。不过,也有村民开始议论起我来,说我并不是村里的人,怎么也跑来看热闹了。 有的人问我从哪里来,是不是村子里有我的亲戚。有的人却又说我不该对任大师这么冒昧。有的人也责怪我太年轻不懂事…… 不过我可没有功夫去回应他们,因为我此时的心里是非常的纠结。我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把我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如果一旦说出来,就是打了这位任先生的脸了。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实在犯不着砸他的招牌,断他的生意。 可是眼下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这宅子本就是大凶宅,绝不是砍了槐树就能解决的事儿,倘若曹大发还继续居住,肯定会死人。 这事儿啊我今天要是没遇着也就罢了,可如今偏偏就撞上了,这也许也是天意吧。眼下一边是得罪人,一边是救人命。我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顺应自己的本心。 于是我就走上前朝那任先生道:“先生,这事关人命,还是多看看吧。万一漏了什么,以后曹家再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当时在场的村民包括曹大发在内,都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没想到我一个小姑娘家居然敢对一个大师这么说话。 其实我这么说,还是想给他机会,给他台阶,如果他不是那种坑蒙拐骗而是有真本事的,或许能看出来的。毕竟,一个先生有时候给人看事的确会忽略一些小细节,往往那些小细节才是最为关键的。所以,我也不想直接打他脸,让他最好再慎重地看一看。 但没想到这任先生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顿时就变了脸了,面带怒色朝我道:“你这女子何处来的?本道通晓阴阳地理,看风水无数,你一毫无见识的晚辈凭甚在本道面前说教!” 曹大发见任先生动怒了,连忙出来解劝道:“先生莫要和小孩子计较。年轻嘛,多原谅原谅。”接着他又转头朝我问道:“小姑娘,你是咱村谁家亲戚呀?” 当时我也没回答曹大发的话,因为我对于那任先生的态度也有些生气了。我好心顾及他的颜面,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妄自尊大,说我毫无见识。那行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继续纠结了。 我冷哼了一声,倒不理会他了,只是朝曹大发道:“您应该就是曹大发吧。我且跟你实言,我也是自小习学阴阳玄术的先生,也略懂风水之道。刚才路过贵村,也听说了你家的事情,当我看过你家宅子的风水之后,我觉得并非这位任先生说的这般简单,而是一大凶之宅,真真住不得人!” 当时我这话一说出来,那叫个石破天惊啊,几乎在场地所有人都为此而愣住了,更是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同时,我也注意到那个任先生也是一愣,听到我说我也是从小学阴阳术之后,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也许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遇上红道的人了吧。不过,他还是见我太年轻,也许根本没他经历的多,还是很硬气地道:“哼哼,宵小晚辈,不过涉猎一点杂书,居然也敢在本道面前指点风水,岂不知是班门弄斧?” 听到这话我当然不受用了,正要顶回去的时候,曹大发就朝我解劝道:“小先生你的提醒我很感谢,不过任先生都说了是槐树的原因,我也觉着这棵槐树确实不好,才种了两三年,我就死了老婆和女儿,砍了就应该没事了吧。” 我摇了摇头,依旧以一种坚定的口气道:“你若肯相信我,就趁早别在这宅子里住了,不然定会绝户,人命关天,我绝不唬你!” 曹大发见我说的这么正色,当即就有些着了慌了,开始有点左右为难了。而且,在场的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我们来。 “难道这宅子当真像这个小姑娘所说还有别的问题?” “我看是说不准,毕竟大发家里这两年确实是很不安生。” “是啊。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本事,肯定也是受了某位大师的真传。” …… 见大家议论纷纷的有些动摇了,那任先生就更加的恼羞成怒了,指着我大喝道:“我行走江湖多年,为人点选风水宅邸无数,所过之桥比你走过之路还多,怎会出错!” 偏偏还真是巧了,在未得到任昌时先生的手札之前,我还不敢说自己对于风水有多精通,可我前段时间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拿出来钻研钻研,还真就被我学到了不少。 我相信任昌时先生所记载的绝不会有错的,所以我当即就反驳道:“曾有书云:入门若见鬼中木,家中必然有啼哭。宅里宅外树一片,妻儿从此不相见!先生你之前说的槐树挡住了入气的门户自然不错,但是这个宅子的大凶可不仅仅只是这一棵槐树而形成的。” 大家伙见我说的铿锵有力,而且还是行话,于是就纷纷朝我问道:“那小先生说说,这宅子还有什么不好的。” 任先生也朝我翻了一眼道:“那行。那本道也想听听你能否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冷哼了一声,然后指着院外百步来选的水塘道:“要说最凶之处,当属这口水塘!” 114:气走任先生,点出汇阴池 没想到我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村民们就纷纷望向那口池塘,是一脸的不解。曹大发也是十分疑惑,朝我问道:“先生,我是宅子有问题,和这口池塘有什么关系啊?” 也是还未等我开口解释,一旁的任先生就当先冷笑起来,道:“真是信口开河,门前有水塘,乃是主财源之意,是吉。连这都不知,居然也敢妄谈自己懂得风水之道。真是笑话,笑话!” 任先生对我这么一讽刺,大家就再次朝我看来,显然是想听听我能有什么见解。 当然我这时候也不会给这任先生留任何脸面了,因为我早已经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不领受还对我这般态度,那我还有什么必要顾及他呢。 于是我也就冷笑道:“枉你阅风水无数,看来也不过是只知其表、不知其理的人。水源在风水之中确实代表财源这并不错,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如果水塘在阳宅的周边也要看其位置、形状等。若是不犯禁忌,当然好,但若是犯了,那就只怕能形成阴凶之兆了。所以有书又云:宅有方塘在门前,代代劳损不堪言。一塘折损一口人,此话应谨记在心间。难道任先生不知道吗?” 我这番话一说出来,曹大发当时就惊慌的了不得,惊讶地朝任先生问道:“任先生,你说这小先生说的行话是真的吗?” 然而此时的任先生却气得满脸通红,道:“哼!胡言乱语。本道行走江湖二三十年,从没听过这套理论。谁知道这小丫头是从哪里看来的歪理,在这里乱谈。” “是不是我乱谈,我只需要问一问东家就知道了。”我冷言回应了一句,然后又朝曹大发问道:“我且问你,你家门前的这口方塘是不是只挖了几年而已,而且挖完这口方塘的当年,你家中是否就有人过世了?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这么盯着他一问,他当时就愣在那里了,一脸的震惊,嘴巴也张得老大,还微微地打着颤儿,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大家伙见曹大发半天不说话,也是有些急了,都纷纷朝他问道:“大发啊,你应该还记得吧,是几几年挖的来着?” “你这个样子,该不会真的被这位小先生给说中了吧?” 只见曹大发是痴痴地点了点头道:“这我哪里会不记得啊。是八八年开春挖的。受了改革开放的恩惠,那一年我们也好过些了,几乎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挖了这口塘,准备用来养鱼和种藕的。” 话音一落,人群中当即就有人惊讶地借口道:“八八年?我的天,那一年夏天你家老头子不就走了吗?” 曹大发伤心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位小先生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一说我就记起来了,那年春天刚挖完这鱼池,夏天我父亲打鱼的时候就无辜倒在岸边死了,我们还以为他是热死的,没想到居然是这鱼塘的原因。”接着又朝我道:“小先生你可真是神啊,挖了这鱼塘之后,我家真是短了一人。” 要知道我并不是这村里人,这村里哪年发生什么事死个人,我是绝不知道的,今天只是看了一眼这周边的风水,就能算出曹家当年死过人,那些村民们能不佩服我嘛。当时就对我改口称大师了,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因为讲真,我不过是看了任先生的手札才知道这些理论的而已。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任先生估计知道自己是站不住脚了,于是气呼呼地拂袖而去了。当然,没有任何人去挽留他。没想到那憨乎乎的曹大发居然还追了上去,从兜里掏出了几十块钱给了那任先生。那任先生倒也接了,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曹大发又跑回院子,热情地朝我道:“小先生,真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有了这般本事啊,堪称大师啊。” 我连忙道:“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尽我所学帮助他人罢了。” 曹大发又道:“先生啊,你说我家鱼塘不好,槐树不好,住不得人,那我怎么办啊。搬家没处住,新房没钱盖,小儿子还在上学。你能不能帮我指点指点,还有没有不搬家也能解决的办法啊?我虽然现在手头没多少钱了,但是只要能让我家以后安生,我一定砸锅卖铁都报答您的。” 其实我从曹大发的宅子就能看出来他家里并不富裕,也许正像他所说的几年前为了挖鱼塘投入了所有的积蓄,这两年老婆和女儿相继生病去世,小儿子还在上学,已经比较艰难了,较村子很多户人家都难过一些。 于是我笑了笑道:“我今天只是路过而已,看到你遇上蓝道骗子有些不忍,所以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尽量帮你,至于报酬我一定分文不取。” “哎哟,真是碰上活神仙了啊大发。这小先生不但有本事,还心地好呢,确实不像刚才那位任先生。” 曹大发当时老感动了,几乎都要热泪盈眶了,又朝我问道:“先生真是心善啊。那我这……” 我知道他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给他指条明路了,于是我就朝他道:“不仅这口鱼塘不好、槐树不好,而且你家闹鬼的原因,我也给你找出来了。所以才劝你不要住在这里了。” 我这么一说,大家又是吃了一惊,曹大发更是十分激动地朝我问道:“先生啊,请您快告诉我为啥我屋里总是闹鬼吧。” 我说:“其实根源还在于这鱼塘,因为这鱼塘如今已经不是阴凶之兆那么简单了,而成一个汇阴池了。门前有汇阴池,家里能不闹鬼吗?” 我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又是惊讶的无可不可,曹大发更是吓得颜色大变,纷纷朝我问道:“什么是汇阴池啊?” 见他们现在对我已经十分相信了,于是我便耐心地解释道:“所谓汇阴池,就是阴魂汇聚之地。这才是我当时一看到任先生说只需要砍了院中槐树就可以放心住了而出来阻止的原因,因为我先前就看出来了。” “可是,我就挖了一口鱼塘而已,怎么会阴魂给招来呢?” 115:凶宅之成因,风水之禁忌 此时不仅只是曹大发一个人疑惑不已,在场的村民们也都十分的惊讶。也是,对于他们这些淳朴的庄稼人来说,何曾听过这种阴阳行当里的奇怪的术语呢? 于是我便指了指这宅子周边的树林道:“你们且看。屋子两边全是杂树林,阴阴森森,遮蔽了阳光,阳宅自然就是阴气盛而阳气衰了。”接着我又指向院子前面的水塘,继续道:“你们再看这水塘边又种的些什么树?那不是杨树吗?杨树,在风水学中,又叫做鬼拍手,其实与槐树一样,都属于鬼木,十分招阴邪的。所以,这宅子,背后靠山,两边生树,三面无阳光,前面池塘又是鬼木,四面围阴,阳气不得入户,反而汇聚阴气,不就成了汇阴池了吗?” 经过我的这一番解说,大家也都四面观望起来,纷纷点头,赞许我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曹大发却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不对呀,我们这宅子,是我父亲为了让我娶媳妇在这新建的,这都二十来年了,之前也没出事啊。再说了,这两边的树林一直都存在的,虽然以前没那么茂密。就是这口鱼塘是几年前挖的,可是挖好之后我们就种了树的,虽然种的不是杨树。” 见他还是没听明白,我就笑了笑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说你家风水最大的问题本就出在这口鱼塘上啊。我且问你,你也说了,四年前的春天,你们挖好池塘后就种了树,但种的不是杨树是吧。” 曹大发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是啊。” 我又继续追问道:“当年除了你父亲走了,家里并没有出事是吧?” 我默默点头道:“那就是了。你父亲的去世是因为门前开了方塘,接下来的一两年你们家没有人出事是因为你们之前在方塘周边种的不是杨树。我猜的话,之前种的应该是桃树。不然,当年就种上了杨树的话,你的老婆和大女儿估计会死的更早。” 我这么一说,曹大发更是面容一紧,惊讶道:“先生啊,你可真神了。我这鱼塘周边最开始的确种的是桃树,难道真的是我前年改种了杨树的原因?这是为什么呀?” 其实也难怪,这住宅周边种什么树、种在哪里的确是有很多讲究的,如果乱种而犯了风水的禁忌,那就大不妙了。 于是我又朝他们解释道:“我都说了,杨树乃是鬼拍手,而桃树,在阴阳行当里认为它是至阳仙木,能阻挡阴魂入侵。所以之前并无阴魂聚集来此,而当你将桃树换成了杨树之后,自然就无法阻挡阴魂,你家中阴气又盛,自然就会闹鬼。这一闹鬼,家中人冲阴染恙病逝,这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这么详细地解释之后,曹大发当场就一股脑栽倒在了地上,大哭起来,狠狠地抽打着自己,怪自己当初真不该贪便宜把桃树转卖给人,种上肯长的杨树,而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看到他这连肠子都要悔青的样子,我们也都十分的不忍,对他是充满了怜悯,众村民也是在一旁不住地解劝。是啊,你说这好好的一家人,就是因为不懂风水上的忌讳,三四年来就死了三口人,而且家里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 不过饶是如此,我作为一个阴阳先生,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的。于是,等曹大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我又继续朝他道:“你这宅子:当院植槐树,挡入户之气,乃禁忌一;宅院两旁杂树丛生,遮蔽阳光,乃禁忌二;院前开方塘,阴凶之兆,乃禁忌三;方塘周围植鬼拍手,招引阴魂,乃禁忌四。所以你这宅子,是真的住不得了。” 这时候众村民听我这么说了,其中就有人朝曹大发劝道:“大发啊,这个小先生说的条理清晰,十分在理,还是听他的话,换个地住吧。” “是啊。幸亏之前没听信那个任先生的话,只看表面没看全局,哪有这位小先生说的透彻啊。” “嗯,以后都要多注意注意风水啊,这关乎人命的事,千万要慎之又慎!” …… 听到大家伙都这么说,曹大发也是十分的为难且无奈,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就是因为没注意风水,却让我今天落得个痛失亲人,痛失家宅的下场。小先生啊,你说我真的只有搬家这一条路了吗?” 我说:“现在你家宅子的风水犯了这么多禁忌,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我认为,你搬个家才是上策。” 曹大发听我这么说,又是一脸的苦相,道:“现在老屋是住不得了,可我又能搬到哪里去呢?现在手头也没钱盖新屋,孩子还要上学,他是我最后的希望,现在叫我如何是好啊……”曹大发说着,就急的带着哭音了,接着,他突然就想给我下跪,还好我发现的快,立马就将他扶住了。 看到他这万般无奈的样子,我也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朝我求道:“小先生,你是活神仙,你一定有办法搭救我的,求你再给我指个明路吧,只要暂时不搬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个男人,但凡能咬牙挺过去的困难,一般都不会轻易地朝人下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我很能理解曹大发此刻的心情,为了孩子上学,他是真的没有能力和条件去盖新屋和搬家了。 我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搬家,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凭你一个人是肯定做不来的。” 曹大发一听我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问道:“先生你说,我一定照办不误。” 于是我说:“首先你需要将宅子两边的杂树给清理掉,保证一年四季能有阳光照射进来,这是其一;将门口的槐树给连根拔起,保证门户畅通,这是其二;将院外的鱼塘要么填上要么改变成月牙状或者圆形状,这是其三;将水塘周围的杨树全部换成桃树,方能重新改变风水。” 116:一见失妻子,二见失闺女 曹大发听我说的解决办法这么麻烦,而且做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脸上又是一片为难之色,不过听到在场众村民们愿意帮忙的话,他又重新有了希望,对我还有各位村民是连连称谢。 不过我却再次朝他正色道:“先不要急着谢我们。我这个解决办法只是改变了你老宅的风水,或许以后会好很多。但是这里毕竟已经形成了汇阴池,到底能不能继续住下去,我还有些问题要确定一下。” 曹大发闻言一愣,问道:“什么问题啊?” 我说:“因为你的妻子和女儿也都是因病而死,所以我就怀疑她们是冲阴染病而死的。那么,我现在就要向你确定确定,这里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阴魂。” 是的,我这么说的确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汇阴池据我所知,一旦有阴魂介入了,那么就很难被驱散了,好的情况可能只有一两个阴魂,坏的情况就是可能聚集着大量的阴魂。这里四面环阴,我估计这附近应该是有阴魂的。如果真的存在,那就必须给解决了,曹大发才能彻底地安生地继续居住。 曹大发先是愣了愣,然后朝我道:“有的。我也估计我老婆和女儿都是撞了鬼才得病死的。” “哦?” 曹大发这么一说,我和众位村民也都竖起了耳朵。我又猛然想起刚进村时那位大妈朝我说的话,于是我又向曹大发问道:“你可曾撞见过?或者亲眼目睹过什么诡异的动静?” 曹大发点了点头道:“有有有的。先生,你且在这坐着,我来细细地讲给你听。” 说着他就先进屋去了。很快,他就一手提着一张椅子,一手端着一碗茶,然后请我坐,请我喝茶。我倒也没和他客气,就坐了下来,一面喝着茶,一面听他讲述着他所见的诡异的事儿。 话说事情是这样的: 说是去年春天的时候,镇上有人收桃树苗,而且价格很好。当时曹大发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学手上也的确缺钱,就把家里鱼塘边上的桃树全卖了,后来才种植了小杨树。 那年刚开始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怪事,只是到了入冬的时候,他们才开始不太平起来。先是家里养的土狗半夜不停地瞎叫唤,土鸡到处乱飞个不停,有时候曹大发两口子半夜起来上茅房偶尔还会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们刚开始还以为家里被强盗给盯上了才弄得鸡飞狗跳的,所以将前屋后院的门栓和栅栏都分别加固和加高了,可是晚上睡觉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外面走动。曹大发很是气愤,就准备和妻子出去把那强盗给逮个正着好去报案,没想到他们一开门到院子里,还真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缩在墙角边,低着头,浑身发抖着。 当晚的月光很大,所以曹大发和他妻子都看的十分清楚。那是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男子,身穿民国时期的长衫,而且还是下人的那种衣服。 当时曹大发和他妻子就觉得奇怪,那一年纪轻轻地小伙子怎么这么奇怪呢,大冬天的穿成这样,怪不得浑身发抖呢。当时曹大发就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家偷东西?” 结果,当那个年轻人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曹大发和他妻子给吓死过去。只见那年轻人面色煞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在月光下显得阴寒无比,更为慑人的是,他那一张嘴张得很大,一条鲜红的长舌头吐出来,直垂到胸前。 曹大发的妻子当场就被吓了个半死,直接昏倒在了地上,而曹大发也是吓得不轻,抱起自己的妻子就往家里躲去,然后就直接关紧大门,再也不敢出门了。 从那晚以后,曹大发的妻子就染病不起了,而且他们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院子里有走动的声音,而且是越来越清晰,动静也是越来越大。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周围的村民们有时候起夜,也能听到他家的动静,后来就问曹大发,晚上他家是咋回事,他说闹鬼了。但是,村民们都不相信,可是又过了没几天,曹大发的妻子就去世了。 从那时候开始,村民们才渐渐相信曹大发家里是真的闹鬼了。以至于后来一到夜里,听到他家动静的人半夜起来入厕都不敢朝他们家张望,而且小孩子听说了之后晚上都不敢睡觉,白天也不敢打他们家门前走。 后来的一段时间,虽然晚上还是有动静,但是倒没出什么事了,曹家的人也都渐渐习惯了。只要晚上不出门,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可是啊,事情并不是就这么简单的。今年暑假的时候,曹大发的两个孩子,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儿子,都在家里享受着暑假生活。他们姐俩相差五六岁,大的十四岁,小的才九岁,他们是睡一张床的。 晚上啊,姐弟俩刚睡熟,迷迷糊糊中就听到窗户“嘎吱”一声响,小儿子当时就一个激灵,睁开眼,顿时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一条大舌头从窗户外都伸到里面来了。 小儿子当时就吓傻了,连叫都忘记叫了,只是轻轻地推着自己的姐姐,结果姐姐迷迷糊糊一睁眼,也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再接着,小儿子也大哭了起来。不过同时,从窗户外就吹进来一阵凉风,大女儿当时就昏晕过去了。 听到两个孩子的叫声和哭声后,曹大发也赶紧跑了过来,结果什么也没看见,问小儿子怎么回事,小儿子哭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弄得曹大发也是一夜没睡。 直到第二天,大女儿醒过来才将昨晚的事情给讲了出来,曹大发也是一阵后怕。接着大女儿就又发起了高烧,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好。 再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女儿更是卧床不起,越来越严重,看了好多医生也看不好,而且晚上还不断地做噩梦,晚上是惊叫不断,最后,还未等到九月开学,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与世长辞了。 117:进劝伤心汉,计伏长舌鬼 这一年多来,仅仅一个阴魂就害死了一家子的两口人,这事儿可真是不小。不过还好只有一个鬼魂,若是多了,只怕他们曹家早都在这住绝了吧。 听完曹大发的讲述,我觉得还是可信的,毕竟旁边有这么多的村民也应和着。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曹大发亲眼见过阴魂,为什么不找阴阳先生来降服,并且一家人还要在这继续住着呢? 想到此处,我就朝曹大发问道:“之前你为什么就没有请先生来捉鬼呢?还有,你既然知道家中闹鬼了,为何还要让两个孩子继续住在这屋里?” 曹大发道:“何曾没有请过呢。我爱人过世以后,我就请先生来驱过一次鬼,做过一场法事,但是那先生说,我这屋子不光是闹鬼,重点还在于风水问题上,若是不解决风水,只怕还会有鬼来,但是他又不太懂风水,不敢乱评。所以后来,我又到处找风水先生。不过呢,经过那先生驱过一次,家里稍微安静了几个月。” 听他这么一说,我算是了解了。看来,他之前都是没请到有本事的先生啊,既然鬼没有被彻底驱除,那肯定就还会再来,于是我就朝曹大发继续追问道:“那你家最近一次闹鬼是什么时候?” 曹大发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七八天前。” “也就是说,你们所见过的那个长舌鬼是偶尔来你们家是吗?” 曹大发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有时候他也会一连好几天的晚上在我家院子里闹出动静。” 听了这话,我也默默想了一会儿。首先,我可以断定几个问题:第一,这个长舌鬼一定是一个吊死鬼,非吊死鬼不可能会有那么长的舌头;第二,一定是带有重怨的恶鬼,非恶鬼不可能进宅害人。 不过这个鬼为什么是时而来时而不来呢,而且为什么时而害人索命,时而又让人安然无恙呢?我估计这个鬼就和人一样吧,有时候心情好,有时候心情不好吧。 不过既然有鬼,我作为先生是责无旁贷地要收服啊。于是我对曹大发道:“好了,既然你家有难,我决定今晚帮你捉住那鬼。” 我这话一说出来,曹大发和众村民都以一种惊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对于我会捉鬼有些不相信似的。 曹大发朝我问道:“小先生能捉鬼?” 我点了点头道:“倒是学过一些捉鬼的方法。” 曹大发为难道:“可是那鬼凶恶的很,可不是那么好捉的呢。” 我笑了笑道:“放心吧,捉鬼的事我来,你负责帮我把鬼引出来。” 曹大发闻言大惊,道:“这……小先生,我,他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我……我怎么引他出来啊,何况……” 其实我知道曹大发是害怕的,毕竟那鬼已经害死了他的妻子而女儿了,那鬼有多么的厉害他是十分清楚的,现在不说祈求那鬼不来招惹自己都是好的,哪还能主动去把鬼给引来啊。 我于是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个铜铃铛。话说这铜铃铛正是我平常赶尸时候用的,这种铃铛具有招魂的作用,当然也能用来招鬼魂啦,不过,这可不像引鬼香那样,能把方圆十来里的孤魂野鬼都引来,这铃铛最多只能招来附近的鬼魂。 我将铜铃铛递给曹大发道:“你只需要将这个铜铃铛挂在你房门口,然后晚上的时候和我一起聊聊天,最好是聊笑话,笑的越大声越好。到时候鬼自然出来,我就好收服了。” 曹大发接过铜铃铛,却仍旧以一种惊疑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完全没明白我的意思,也好像觉得我这方法不怎么靠谱似的。 于是我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今晚一定帮你捉到那鬼,让你以后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这时候村民们也开始朝他劝道:“大发兄弟,既然小先生都这么说了,你就照做吧。” “是啊。我也相信这位小先生是有本事的。” “恩,先生说能捉就一定能捉,你就好好配合先生吧。” 见村民们也在劝他,为他鼓气,他也就一咬牙道:“好!那就一切都麻烦先生了,我一定好好配合先生。” 这么说定以后,大家伙在一起又闲聊了一会,直到太阳落山,大家才渐渐散去。 曹大发在河里打了鱼,上来生火做饭招待我,我于是就在堂屋里看会书,画会符,等他饭做好了,我的符也画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也把很久没用的红墨线也拿了出来,准备缚鬼所用。 当时我们吃完了饭,天就已经完全沉黑了下来。曹大发在我的交代下,将铜铃铛挂在了靠西北方位的房门口。 当然,挂铜铃铛招鬼也是有讲究的。这里就和大家解释一下: 其实,无论人们住的是平房还是高楼,每一座房子都是有鬼门的。也就是说,如果鬼魂要入侵一座房子,一般都会从鬼门进入。但是说到这个鬼门,又有上鬼门和下鬼门。这上鬼门为太阳从东边升起时背阳的西北面;下鬼门为太阳从西边落下时背阳的东南面。但是,不管是上鬼门还是下鬼门,都是属于凶位的。 所以,我观察了曹家宅子之后,最终决定将铜铃铛挂在西北方位的房间口。话说,那个房间,正好是曹大发的两个孩子平常用的房间。 然后我也将我刚才所画的一些驱鬼和斩鬼的灵符都分别贴在了各个房间的门窗和墙上,准备今晚将那怨鬼给困住,如果能和平解决,就让他再也不要来害曹家人了,如果不能,那我也就只能替天行道,除了这个祸害了。 当时布置好这一切之后,我就让曹大发关了家里的灯,然后我点了一盏古老的煤油灯,算作给那阴鬼引路吧。 接着我就让曹大发和我一起坐在了堂屋里,可是曹大发却紧张兮兮地,坐也坐不安稳,朝我道:“先生啊,这鬼会不会来啊……我这心……” 我笑了笑道:“应该会来。如果不来的话,你就大笑,很高兴地大笑,我保证他听到铜铃声和大笑声就一定会来的!” 118:静卧深闺中,窃听男鬼哭 我这么一说之后,曹大发更是为难的不行。毕竟这种紧张的时候连个大气恨不得都不敢出,更何况还是大笑呢。也许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我老是要人家笑呢,这不是为难人家嘛。 其实,我要求他这样,是有我的目的的。要知道,我们今晚所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带有重怨的恶鬼,这个恶鬼生前是上吊死的,肯定是遇上了十分不如意的事情,死后不甘心,所以才会集聚重怨。 像那种带有怨气的鬼,当然就见不得人家开心了,一旦人家开心,他就会很不舒服,就很想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气,自然就会对人家索命了。 不过一想到今晚要对付一个带有重怨的吊死鬼,我的心里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因为我之前也没有遇上过这种。通常吊死鬼是不能投胎转世的,所以他们害人一般都是找替身的,可是今天要对付的这个吊死鬼却不是找替身,而是要害人索命。不然他之前大可以找一个替身去投胎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曹家的人呢。 不过,当时在吃饭之前我也在曹家观察了一下的,也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长舌吊死鬼一向都是在曹家院子里转悠而不敢直接进屋了,原来在曹家堂屋的大梁上,挂着一面铜牌,上面刻的字迹虽然已经不是很清晰,不过我大概能辨认出来,刻的是:“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太公,当然说的就是姜太公了,据说很多正神都是他所封的,最后他自己却没有了正神的位置,但是诸神却都给他面子,所以民间又有“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说法。反正,这东西是最能驱邪纳福的了,故而那恶鬼再怎么厉害,也不敢进屋来害人。 当时才晚上八点钟左右,按理来说,鬼一般都会在重阴之时出现,所以还有点时间,我也是为了缓解曹大发紧张的情绪,于是就和他一面喝着茶,一面唠嗑起了家常。 我大概地问了一下他的儿子叫什么,多大了,在哪里上学,学习好不好之类的,这么一来二去的,曹大发果然还真就缓解了很多,而且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般,越讲越带劲,都是说他儿子多么的调皮多么的聪明。 茶水是续了一杯又一杯,我看着怀表是走了一刻又一刻,终于等到将近子时的时候,我就先让曹大发在堂屋里待着,因为堂屋的大门被我贴了符,而且还有太公神牌在此,所以堂屋里是绝对的安全。 然后我就一个人摸进了曹大发女儿的房间,也就是挂着铜铃铛的那个房。 我没有关掉房门,是保证我和曹大发互相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然后我就歪在了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那长舌鬼的到来。 话说当晚,周围是格外的静啊,死静死静的,没有丝毫的声响,然后我就要曹大发笑,使劲笑,直到把那恶鬼给引过来,不然我今天所做的准备就白费了,我也不能天天住在这里等那恶鬼来吧。 可是曹大发一张嘴却笑不出来,简直是比让他哭还要为难。我正对他有些怒其不争的时候,却发现铜铃铛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十分绵长,在静悄悄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而且,我还看见那盏陈旧的煤油灯,本来笔直的火苗,在没有半丝风的情况下,也有了微微的颤动。当时我就知道,那恶鬼应该就要来了,然后赶紧朝曹大发做了一个嘘声的守势,并且哑着嗓子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进房来。”说完,我就关上了房间的门。 约莫又等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我终于听到屋外的院子里有了一些动静了。最开始是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很是细微,但是因为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周围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这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当然就显得十分的清晰了。 我当时就警惕了起来,知道那恶鬼已经到了院子里了。然后我居然听到了一阵哭声。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少年的哭声,不过是断断续续地抽泣,像是一个人受了什么委屈,独自躲在角落里数落着伤痛。 这抽泣声是有一声没一声的,但是听到我耳朵里却是直接钻入了心底,令我不由自主地浑身一紧,也不知起了多少鸡皮疙瘩。要说是个女鬼在哭吧,也只是悲伤和凄凉,关键我这次却听的是一个男鬼的哭声,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这来者该不会是一个可怜的鬼吧,不然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哭呢,而且还带着这么重的怨气?断然是生前受了极大的委屈或冤屈才选择了自杀的。所以我想,我或许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不过我又不能现在就出去,要是谈不拢而让他跑了的话,那就不好办了,我也不能一直在曹家守着不是,万一我一走,他又来害人怎么办? 所以,我就干脆躺在了床上,拿被子虚掩着身子,等着他进来。只要他进来了,我就有办法困住他了。 果然是不出我所料啊,外面的那个男鬼抽泣了一会儿之后,就好像是感觉到这西北屋子里睡着生人了,然后我就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朝这里走了过来,是越来越清晰,而且伴随着一阵阴风,从窗户缝里透了进来。 再接着,就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院子里再次变得死静一片。我当然知道那男鬼此时就在窗户边上停下来了,也许是在感受房里的动静吧。 很快,事实就证明我的猜测是一点也没错的,细微的动静消失了没多会儿,就听到“嘎吱”一声响,窗户居然无风自开了,接着,本来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就有了一丝的光亮,因为外面的月光照进了屋里。 不过,我依旧是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实际上,我的右手掐着红墨线,左手掐着镇鬼符,只要他敢对我不利,我就立马可以出其不意地偷袭他。 119:出其而不意,攻其而不备 当时别提我有多紧张了。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当你躺在一张靠窗的床上,明明已经感知到了有一个恶鬼就扒在窗户边看着你, 而且一条长长的舌头已经伸进房间里来了,就要吹阴风扑灭你的阳火灯了,你还能淡定吗? 不过我依然保持着镇定,虽然心跳早已经无法平缓。我微微睁眼看了一下那个恶鬼,差点没把我给吓得跳起来。 果然那恶鬼和曹大发之前所形容的那样,脸色是煞白煞白的,而且是哭丧着脸,一条殷红的大长舌自然地垂落下来,我感觉都快要触碰到我的脸了。 当然,我也发现了,这个长舌鬼并非是实灵,而是浮灵。既然曹大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看到,我没开天眼也能看清楚,那就说明这个阴魂是真的凶恶,因为他已经不惧生人的阳火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这个恶鬼居然冲着我阴笑起来。虽然我知道阴魂是无法视物,一切都是靠感知的,但是灵体上毕竟是有眼睛的,还是会让人感觉这个鬼魂就是在盯着你看,所以心里自然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和惊悚了。 他这一笑啊,顿时就让我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他的笑脸很快就转变为了一张愤怒而狰狞的脸。接着,他就俯下了头,准备吹我的阳火灯。 我怎能让他来灭我的阳火啊,当时我就感觉机会来了,于是右手打出红墨线,一下子就缠住了他的大长舌,我稍微往里一带,他整个灵体就被扯进了房间里。 别问我哪来这么大力气,要知道鬼魂不比僵尸,没有实体,只有灵体,而灵体是没有重量的,所以我用红墨线缠住他很轻易地就将他弄了进来。 红墨线,我之前说过,是一种用黑狗的毛搓成的细线,再用红墨浸染过的,而红墨也就是清水和朱砂制成的,这都是驱鬼的东西,所以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缚鬼索。 当此之时,我也丝毫没有给那长舌鬼任何反应的机会,左手的一道镇鬼符一下就拍中了他的胸口。 话说,那个长舌鬼根本就没预料到我会突然跳起来对他进行攻击,所以也是吓了一跳,因为离得太近,他也根本来不及躲避,所以当我的缚鬼索缠住他舌头和灵符拍中他胸口的时候,他是一声惨叫,接着胸口之处火星直冒,接着就被击倒在了地上。 哪怕这长舌鬼再怎么蠢,此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遇上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阴阳先生了。所以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乱撞。结果我一个没抓紧,手中的缚鬼索就脱落了。 他立马感觉到不妙,就想穿墙逃跑。不过我哪能让他逃走啊,当即就关紧了窗户,然后贴了一张符。 接着那长舌鬼就去穿墙了。浮灵嘛,本身就是可以穿墙而走,不过我却并没有去阻拦了,因为我知道他是逃不走的。 他往墙上一撞,墙上就出现了一道灵符金光闪闪的,将其弹了回来;然后他又往门上撞,依然是金光一闪,再次被弹了回来。 没错,这就是我事先画的灵符,一共有三七二十一道,全都分别贴在了门、窗、墙上。然后我又掐了一个指诀,对着墙上的其中一张灵符一打,叫声“封”!顿时,只见那二十一道灵符全都是金光闪闪,几乎将整个屋子照的大亮了。 然而那个长舌鬼还是很不甘心,继续尝试逃走,又找角落撞了几次,但毕竟因为自己等级不够,道行尚浅,每次都被狠狠地弹了回来,而且灵体也开始冒起了浓烟。 我想,如果他再继续这样撞下去的话,迟早会被我的灵符给烧的灰飞烟灭的。像这样的鬼魂,我已经见过不少,也制服过不少了,只要没达到实灵阶段的,我大概都能应付的过来,何况,我这次也是事先设好的埋伏。 他已经困在了这个房间里,出去不成了,除非他有办法把我的阳火灯给灭了,或者迷我的魂,或者附我的身,否则一时半会是绝不可能出去的,因为我的灵符的效用最起码可以管用六个时辰。 可是对于鬼魂的一些招数,我真是太了解了,所以我绝不会让他得逞。为了能收服他,我可是事先花了好多心思的。我先是为自己画了护身符,避免附身,然后默念净清咒,防止迷魂,同时又暗掐了一个剑指,随时准备进攻和防守。 长舌鬼见自己被我给困住了,而他此时又拿我没辙,或者说不敢轻易动我,所以是又气又急,顿时就发出了一种类似于凄厉的叫声,那面目表情也是相当的狰狞恐怖而吓人。 但不管他有多么的吓人,此时我是绝不会在气势上被他给震慑住的,于是我掐着法指而指向他,严厉地喝道:“你这孽鬼。此处怎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日阳差在此,岂容你再做害世人!” 被我这么一冷喝,那长舌鬼顿时就消停了下来,不过却用一种极为怨恨的眼神瞪着我,像是要吃了我一样,但又丝毫不敢上前。也是,只要他敢冲上前一步而对我不利,我的剑指就会点中他的鬼门要害,使其瞬间化为乌有。 见他不回应我,于是我又再次喝道:“你这长舌鬼,三番五次来此害人性命,真是胆大包天。若不回头,我定教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这话之后,长舌鬼明显浑身一抖,显然是被我给震慑住了,估计知道自己的道行不如我了吧。不过,我也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太过了,其实我与他也毫无恩怨瓜葛,真的让他灰飞烟灭无法超生的话,也是有损我的阴德的。师父曾说,人分善恶,鬼有好坏。有些鬼,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可怜,而且往往无法投胎,就需要阴阳先生为他们超度,也就是普怨渡灵。 这时候那长舌鬼充满怨恨且又无奈地望着我,终于开言道:“你这阴阳先生,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困住我?请放我出去……” 120:生当护主人,死做伴主魂 他的一个“请”字,让我真是大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真是对我有了惧意,虽然很气愤,但是还是不得不对我充满敬畏。毕竟此时的他灵体已受伤,我想收服他已经并不是什么难事了,他也正是担心这个吧。 见他这样子,我当时就有心和他好好谈谈,于是我就朝他问道:“你生前既是自愿上吊自杀,不能投胎,为何不走正道修炼,却来此害人索命。曹家与你有甚恩怨吗?” 其实行走江湖这几年以来,我见过的鬼魂也有不少,我也渐渐明白很多孤魂野鬼放弃正道修炼而徘徊人间的原因,都是因为生前受了莫大的冤屈或者说是被迫横死的,所以他们往往在死后含有怨气,心有不甘,想要发泄。发泄,就是他们对于生前的遭遇感到不满而奋起的抗争,如此才会无休止地报复世人。 如果他们不能把这股怨气化去的话,是不可能甘心下地府受刑投胎的,所以报复和发泄这也是他们的一种心愿。就比如,张三被人杀了,他死后含有怨气就会去报复李四,也许李四是他的仇人,也许不是,但只要杀了人,他的怨气才会得到发泄,不然他是不会甘心的。 所以要对付这种充满怨气的恶鬼,我也会按照师父们对我的教导,如果能和平渡他,就不要直接将其毁灭,一者对于鬼魂很残忍,二者于自身的阴德有损。所以,要想渡鬼,就必须要了解鬼魂的身世,看他是为什么而死,死后又有什么心愿,弄明白了这些,再帮忙了结,这样于鬼也好,于自身也好,都是一种功德。 当时长舌鬼见我问起,就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我只是见不得人开心。还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来了之后我感觉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我的修炼,所以才会再次徘徊不去。但是只要我在修炼中受到了打扰,也就是听到了人的欢笑声,我就会很不舒服。” 听了这番话,我也有些明白了。原来他本来也不是存心要害曹家人的,只想在这里好好修炼,因为这里四面环阴,阴气极盛,的确适合鬼魂修炼。可是他一听到曹家人欢声笑语的就会很不爽,看来之前曹大发一家人以前真的是过的其乐融融,每天家里都欢声笑语啊。但是,对于这个恶鬼我还是有些不满,凭什么人家开心他就要害人性命啊。于是我就问他:“既然没甚怨仇,人家一家子幸福生活你为何要破坏,就因为你不满?那你也太过分了。你到底有何冤屈,从实道来!” 那长舌鬼一听,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丝幽怨的神情,接着才点了点头,向我讲述起了他生前的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这个长舌鬼生前名叫徐长根,死了已经有了六十多年了。 六十六年前,也就是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当时的徐长根才二十一岁,是周边一个邻村的人。他从小家里贫苦,而且没了母亲,父亲是个雇农,为了让他好过些,就让他去了另一个村子的地主家里做长工。后来,他的父亲也过世了,从此他就孤身一人了。 不过,话说他遇上的这个地主并不像一般人所听过的那种横行霸道的那种,而是一个十分心善的人,年纪有个五十来岁,他对于周围每一个雇农、贫农、佃户、短工、长工都十分的照顾。 只是啊,这个老地主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但是老地主十分疼爱啊,平常去哪都要人脚跟脚的,生怕这傻儿子出什么差错,年纪也有十七八岁了,于是老地主就让徐长根平常来照顾着傻少爷。 徐长根平常的活儿也不多,主要就是保护少爷、照顾少爷,所以生活也过的十分可以,因为照顾少爷有功,所以老地主很照顾他,而且家里的其他仆人也都十分尊敬他。 可是啊,他才在这个地主家里做了两年活儿,也就到了民国十七年。那时候,全国各地却又掀起了一阵打土豪、分田地、斗地主的大浪潮。 那阵浪潮,对于全国的所有地主们来说,都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当然很快也就波及到徐长根所在的这个村子,当然这位老地主也没有幸免。他们家被抄了,土地也分给了别人,老地主和傻少爷还被那些斗地主的人们给按在地上臭揍。 老地主扛不住打,很快就被人打死了,他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傻儿子能有一条活路。 当时徐长根看着那个七零八落的大宅院,还有老地主血淋淋、冷冰冰的尸体,足足哭了一天。当时的徐长根因为受过老地主不少的恩惠,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傻少爷。当人们再来打傻少爷的时候,他是拼死相护,最后带着傻少爷在山里给躲起来了。 可是那些斗地主的人仍然不肯放过他,还宣动村民们一起来斗小地主,因为上面的宗旨是,一律要与地主划清界限,一旦与地主还有瓜葛,就与地主同罪,同为阶级敌人,要一起受到批斗。 所以村民们也都站到了斗地主的战线,在山里搜寻徐长根,终于找着了他们主仆俩。徐长根就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人,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跪着求村民们,放过他们主仆俩,他们就在山里过活,以后不跨村子半步。 但是那些人丝毫不理会他的乞求,说他是被封建思想给毒害了,要是他不肯悔改,就连他一起打。徐长根为了保护傻少爷,不得不拼命,最后他被人给绑起来了,眼睁睁地看着傻少爷又被人活活打死了。 这下徐长根是彻底地疯狂了,他好恨,为什么人们就这么冰冷呢,明明那其中有好多人都曾受过老地主的恩惠,如今不思回报不说,居然还反过来打死人家的儿子。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 成功地斗倒了地主,人们也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整个村子都浸染在了一片欢歌笑语之中。 唯有被打成重伤的徐长根又被饿了个三天,让他为自己的错误思想而做检讨,让他悔改,站到打土豪的战线上来,可是他没有。他还是觉得,做人就应该感恩,他在检讨会上把那些狼心狗肺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又被臭揍了一顿,扔到了村外。 他用了自己仅存的一点力气,爬也爬到了乱坟岗,找到了老地主和傻少爷的尸体,再次伏尸大哭。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的心居然会狠到这个地步,居然连为地主父子收尸的人都没有。 徐长根最后用自己的双手刨了两个坑,将地主父子安了葬,想到自己无父无母了,好不容易遇上了老地主,拿他当家人一样看待的,现在也被人打死,现在村里人也拿他当仇人,他是彻底地成了人民公敌,无依无靠了。于是他心一横,带着对这个世间的冷漠和世人的无情,用一根麻绳,在乱坟岗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纵然死了,也要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121:何所谓对错,何所谓正邪 听完徐长根的讲述,我的内心是百感交集。我竟没想到他生前会有如此的遭遇,这公然又是一个可怜的鬼。 不过后面徐长根又告诉我,他死后却并没有与自己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傻少爷相聚。因为傻少爷还有老地主的魂早就被地府的鬼差给拘到了地府,而他因为是上吊自杀而死,无法投胎转世,所以只能沦为一个孤魂野鬼,永永远远地在世间漂泊流落。 因为生前忍受了莫大的冤屈,积聚了太多的怨气,死后还得承受孤独和寂寞,无法继续守护自己的主人,所以他十分的不甘心,对这个世间的人更是充满了怨恨。 他要报复,但是他刚开始却只是个游灵,根本对生人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连生存都十分的困难,好在他有一份毅力在,决定修炼。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了,他才有能力去报复,所以他每晚都吸收着幽阴月华,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夜晚。 终于,他达到了虚灵的阶段,开始有了设障眼法的能力。每当有人在阴时经过这周围的时候,他都会迷人之眼,但是他都不让人去上吊做自己的替身,然后自己去投胎,而是直接让人走不出乱葬岗,以阴气伤人,让人染恙而死。而且他觉得,报复一个人是远远不够平息他心中的怒火的,所以他始终不找替身,始终继续害人,以发泄自己的怨气。 就这样,他做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了,也不知道报复了多少人了,但是他还是不知足,他想让那个村子的无情之人全都得到报应。但是,以他的能力却又无法做到。于是他只好继续修炼,心想有朝一日,自己不再惧怕生人的阳火,有了自己的实体,就会对那个村子的人展开毁灭性的报复。 于是,在后来啊,徐长根就无意中闯进了这个汇阴池。这里聚集着大量的天然的阴气,十分适合鬼魂的修炼。然后徐长根就在此长留了下来,一心修炼,想着某一日修炼完成去报复原村子的人。 可是没想到,这汇阴池里也居住着一家幸福的人。他常常在夜里听见他们的笑声,那笑声对于他徐长根来说,是最为刺耳的声音,令他十分反感。因为只要一听到笑声,他就会想起当年斗倒了地主、分到了田地的那些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看到曹大发一家人是有说有笑的,徐长根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会不由自主地涌起心中的怨恨,将怨气一次又一次地发泄在他们身上。 听到徐长根说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长叹了多少次气了,心情也由此变得复杂起来。 是啊,徐长根这个阴魂的确十分的可怜,生前就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被那个时代的人们逼的走投无路。他虽然在那个时代是一个奴仆,但是他却是一个绝对的知道感恩回报的人,哪怕要拼尽自己的生命。 所以说,徐长根的确很可悲可怜,但是他也的的确确害了不少的人,以至于成为了一个令人害怕到极致的恶鬼。然而,在我看来,眼前的这个恶鬼,还是没有人心那么可怕。 要知道徐长根本来是可以不成为厉鬼的。他最初本只是一个游灵,说不定都会被天然的阳火给消散。如今成为厉鬼,正是因为看透了世人的无情和冷血。 话说回来。如果当初那些人肯放他一马,让他带着自己的傻少爷在山里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他会变成厉鬼吗?就是因为对那些人充满了怨恨,所以他才坚决要无休止地进行修炼,无休止地报复世人,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有人也许在这就要说我了,我怎能为一个危害世人的恶鬼说话呢?其实我也并没有为徐长根说话,我只是站在一个阴阳先生的角度在看待这个问题。虽然徐长根害人索命是不对,但是恶鬼的心里都是有怨气存在的,它们必须要发泄出来。正所谓,恶鬼无心,所以,这是无法彻底地分出一个谁对谁错来的。 徐长根讲完自己生前的遭遇以及死后的作为后,突然就在我面前哭了起来。这次,他不再是抽泣了,而是大哭,像是憋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一样。 他的哭声,很是凄凉,其中充满了惨痛的回忆,听的我是浑身都不舒服。倒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渗人,而是因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了一份发自肺腑的伤感和悲凉。 此时的我,也不禁怀疑起了这世间存在的所谓的对和错、正与邪。什么样是对的,什么样是错的?若是抛开阳间法律和阴间律法,谁能有一个标准的衡量呢? 徐长根生前不是圣人,更不是菩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有爱恨情仇,也有报复的心理,他无法宽容到去原谅那些伤害他的人,所以他才会变成厉鬼而去报复那些他生前无法对抗的人。那么,有谁能告诉我,谁才是正道? 徐长根的确是自己上吊自杀,可是那真的是他自己自愿的吗?但凡有一丝希望和活路,谁又会轻易地割舍掉自己的生命呢?凭什么他就不能投胎转世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这就是所谓的轮回之道?难道这天道和轮回,就这么地不近人情,不近鬼情吗? 这时候,徐长根止住了哭声,朝我乞求道:“上仙,我也是真的不想害曹家人的。请你放我走吧。我以后不来了。” 我长叹了口气,对于他,我此时也真是没有了先前的火气了,也收起了先前那般威严,朝他问道:“如果我今天放你走了,你能保证不再害人了吗?” 徐长根当即就点了点头道:“我保证再也不害他们一家了。” “我说的是任何人,你都不能再害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就犹豫了,看来他还是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怨。但是,此时如果我收了他,那我就太残忍了,可是如果放他走了,以后他还会去害别的人。 纠结了一会,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我就朝他道:“如果我今天超度了你,送你下地府轮回,你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怨吗?” 122:且罢往日怨,再入轮回路 是的。对于这个长舌恶鬼,我真的是动了怜悯之心。林师父和白神婆曾经都有告诫过我,要多帮助一些可怜的阴魂,因为那也是行善积德,所以,我也想帮他一把。 徐长根一听,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抬头望向我,痴痴地问道:“你真的愿意超度我,助我投胎?” 我点了点头道:“恩,可以的。” 徐长根却又低下了头,而且还很是犹豫地摇起了头,道:“可我还是放不下,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恶人得不到恶报?我那老主人生前明明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只是地多了地,但那是他祖上挣下的,凭什么因为这点就要被人打死?还有我那小主人,生来就是个痴呆,他什么都不懂,每天只要有口饱饭吃,能有好觉睡就行了,他得罪谁了?凭什么也要当做什么阶级敌人给打死?还有我,我只是一个长工,只是为主人说话,毕竟是他们让我有饭吃,有活干,站在主人这一边,我错了吗?为什么也要把我逼上绝路?我不甘心,好人得不到好报,恶人却得不到恶报。不行,我一定要他们得到应得的报应。” 他的这一长窜的话,说的我是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确实在理,令我真的找不到缝隙去反驳。可是,他若不放下,再继续害人的话,就算我放过他了,以后他再遇上别的阴阳先生,指不定就会被打的灰飞烟灭了,更何况,还有专收孤野恶鬼的鬼将杨七郎。 既然这里提到了鬼将杨七郎,就顺便给大家解说一下吧。杨七郎,那是北宋时期“杨家将”中的杨继业的第七子,名杨延嗣。生来性如烈火,暴躁如雷。生前战功显赫,但因打死潘豹,后被潘豹之父潘仁美在洗尘宴上灌醉,然后绑在柱子上,用乱箭射死。七郎死后化鬼,在阴界专管孤魂野鬼之人。 但是世间的孤魂野鬼何其多,他是管不来的,他只是管那种无法投胎转世,徘徊人间作恶,且严重破坏阳间秩序的恶鬼。一旦被七郎捉住的鬼魂,下到地府,必然会接受比十八层地狱更为残忍严酷的刑罚。 所以,如果我今天放走了徐长根,以后他继续作恶,指不定就会被鬼将七郎所收,那他就真是断了自己的前程了。 于是我又朝他劝道:“你要想好,以你现在的能力,是绝不能让一个村子的人死绝的。你可以继续修炼,但是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吗?即使是现在,当年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只怕也所剩无几了吧,毕竟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你再去报复,多半都是些无辜的人,但如果你扰乱了阳间的秩序,你就会被鬼将七郎所收,到时候你还会再次受到残酷的报应,于人于你都不好的。” 我这么一说,徐长根再次陷入了沉默,心中像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见他半天不言语了,于是我又趁热打铁地劝道:“你还是放下心中的怨恨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可能那些曾经伤害你们的人早都已经不再人世了,何况他们做下了那些恶事,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定理,所以他们在地府也是接受着刑罚是必然的。所以,你没有必要那么执着,苦海无涯,你只有甘愿放下了,我才能帮你脱离这苦海,好去入轮回之道。” 徐长根听我这么一说,默然嘀咕道:“是啊。他们也许早就死绝了,可能都投胎再世为人了,可是我呢……上仙,求你助我投胎吧。我放下了。” 他这么一说,倒让我十分地欣慰,看来我的劝慰奏效了啊,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又问道:“确定了吗?决定放下仇怨去轮回吗?” 徐长根再次点了点头道:“确定了。既然我的主人也都投胎转世了,他们也都放下了,我再不放下也毫无意义了。” 我莞尔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了。只是,你毕竟在阳间害了命,这是你的罪过,我纵然渡你投胎去,但是你到了地府还是会接受刑罚,且第一世投胎可能会被打入恶鬼道或者畜生道。你还愿意吗?” 是的,我没有骗他,也不想骗他,这到底是阴间的律法,不是我能改变的,地府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律法,因为他毕竟害了人命,犯下了罪孽,他应该承受。 我这么一说之后,徐长根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半天之后,他还是开言道:“我愿意吧。只要还能有投胎的机会,我就愿意放下。我生前孤苦,死后也孤苦,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也不想修炼了,没有意义,也不值得了。今天你不收我,以后可能还会有先生来收我,或许还会如你所说,被鬼将所收,到那时,我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上仙,不用再多说了,请助我轮回去吧。” 见他如此说,我也就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也是真的放下了,我也为他感到一阵欣慰。于是,我便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块死玉,是之前高天意赠给我的,专门用来收纳阴魂的。 我将死玉对着他道:“来吧,进来吧,相信我,我会助你走上轮回之路!” 徐长根点了点头,然后化作一道黑气,钻进了我手掌里的死玉之中。贴上灵符,我也长舒了一口气,心说,也许我和他之间的相遇,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吧。 这时候房间外就传来了曹大发的叫声:“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我回应道:“没事。”然后便打开了房间门。 曹大发见我安然无恙,就惊疑地朝我问道:“先生,先前屋子里还闹腾得很,你也交代过不让我进来,我也就没敢进来,现在安静了,我还以为你被那恶鬼给害了呢。怎么样了,那个长舌鬼呢?” 我将手里死玉亮给曹大发看了,然后道:“就在这里面了。” “在这里面?”曹大发很是惊诧,像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我还要请你帮我个忙,因为我要送这个鬼去投胎转世。” 123:送鬼三岔口,探病七星店 当时我这么一说,曹大发顿时就愣住了,不知道是对这种事充满了惊奇还是对我的话产生了怀疑。不过我坚定的眼神,还是让他答应了。 在我的要求下,曹大发搬起了一张桌子,带我来到了村外的一个三岔路口前,然后我便摆了一个简单的法坛。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就点燃了蜡烛和香,接着掏出了那枚死玉,揭下了符纸,然后法指一点,轻声唤道:“徐长根,徐长根,出来吧,去踏上你的轮回路吧。” 这时候,徐长根的阴魂还真就从死玉中幻化了出来,当时就把个曹大发吓的是无可不可,连忙就躲到我的身后了。 接着我令旗一打,念起了超生咒:“超汝孤魂,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敕令一下,只见半空中的令旗就指向了西边的一条小路,于是我就朝徐长根道:“下去吧,下去吧,入轮回去吧。” 这里顺便和各位看官解释一下: 其实在我们阴阳行当里通常认为,三岔路口的其中一条路是可以通往阴间的,所以三岔路也是阴阳两界的一个交界点。 对于这种说法也许有的人并不陌生。比如在农村里,时常会有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叮嘱小孩子,天一黑就尽量不要去三岔路口玩耍,更不要在三岔路口等人,因为那个地方是很容易招惹或者是撞上阴魂的。 之前我也看过白神婆在三岔路口送过鬼。我记得当年是村子里有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就生了怪病,卧床不起,其家人就请了白神婆去看。 当时我正好在白神婆身边学艺,也便跟了去。结果就发现那人是被病鬼给缠了身,然后当晚白神婆就把那人带到了三岔路口,然后点上香烛,供上了一碗阴阳饭插上香,然后就念咒把那病鬼给弄出去了,这就是送鬼。 不过呢,有的鬼会按照神婆或者法师的指示去地府,然而有的却还会徘徊在三岔路口,若是有的人运势低正好给撞上了,那么那个鬼就会再缠上这个人。 反正三岔路口就是一个有些邪门的地方,如果晚上经过三岔路口的时候,劝诫大家最好是快速离开,不要在那附近逗留,不然,可能真的会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闲言少叙。当时徐长根先是朝令旗所指的西边小道望了一眼,然后又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一抹由衷的笑意转身离去。 不过,看着他离去时漂浮的背影,我的心中也甚是感慨。他这一去啊,虽说让曹家甚至以前的那个村子都太平安稳了,但是他到了地府之后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他做鬼以后,还是在世上造了不少的孽,害了不少的人,下去了是肯定会受重罚、服酷刑的,就算他这一切都熬过去了,但是这头一世轮转王也不会让他再为人,而是打入畜生道,等他劫难期满,才会再投人世。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因果了,不管你生前如何如何的可怜,都不能成为你害人索命的理由。只要你种下了恶因,就一定会得到恶果,这是恒古不变的,怨不得天,怨不得人。 徐长根的身形终于在我的视线中渐渐地消失了,这就说明他真的下到阴间去了,不论在下面他会受什么样的苦难,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还能再世为人。 我没有经历那个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的年代,但是从徐长根的讲述中我能体会到那个时候的那些人,对于老地主和小地主来说,他们真的是没有了人性。 对于徐长根来说,老地主家的土地是人家祖上挣下来的,凭什么那些穷人就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去侵占人家的私有财产呢。就算是为了阶级平等,那也不应该抄了人家的家,还打死人全家吧。所以,这才是徐长根的恨之所在,恨的是那个世道的不公,恨的是那些人丧失了人性。 唉,罢了。这些远去的历史都与我无关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心中的伤感,朝曹大发道:“结束了,回去吧。” 然曹大发却还愣在那里,痴痴地朝我问道:“他,真的走了,再也不会来害我们了吗?” 我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曹大发闻言,当时就朝我千恩万谢的。我不知道我如果把徐长根生前的遭遇告诉他了,他会作何感想,不过我不会告诉他,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对于曹大发来说,只要以后自家太平无事就好了。 当晚,我没有在曹大发家里安歇,只是交代他按我白天所说的做,只要改变了宅院的风水,以后家里的光景就会渐渐好起来。然后我便收拾了一下,就趁着月色离开了这个山村。 披星戴月,踏霜而行,走过一程又一程,渐渐的,天亮了,而我,也终于进了狮牌县。 这狮牌县我已不陌生了,还真是旧地重游了,回想起上次在这里和高天意一起收服行尸的时候,还真叫个惊险呢。 闲话少说。当时我只是在街上随便弄了一些早点吃了,然后就坐上了去七星店的车,准备顺道去探望一下许万一。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便在车上打起了盹儿。 不知不觉就到了,我还是被车上人给叫醒的,因为我实在是太疲倦了,昨晚一夜都没合过眼呢。 下车之后,我就循着旧路来到了那家坑人的诊所,一进门就看到了那贪财医生的丑恶笑脸,他跟我打招呼,我也没理,直接进了病室。我还准备给许万一一个意外的惊喜呢,没想到他却并不在病房里了。 我正要回头找医生问明情况的时候,不知谁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朝我道:“我还以为你那天只是说说而已呢,没想到你还挺信守诺言的啊!” 124:被迫赴酒宴,有意请护法 当时我回头一看,不禁一愣,那人可不就是许万一嘛。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穿病人服了,而是穿的自己的黑色皮衣,面色红润,十分精神,看来这些天他倒是恢复的很好嘛。 见我愣愣的,许万一又开言道:“愣什么愣!又见到我冷峻的面容,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额……”当时听了这话,我是一阵尴尬啊,憋了半天才回应道:“这么快,你都恢复好了吗?”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 这一句话就把我满腔的热心给浇凉了,心说这什么意思,我好心来探望他,居然说这种话,这朋友是真没法交了吗? 这时候医生就走过来道:“他啊,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出院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抽线了,是能吃能喝的。” 我朝许万一笑了笑道:“那恭喜你了。既然你好了,那我就走了吧。” 可正当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许万一突然就扯住了我的手臂,朝我不冷不淡地道:“既然你有心来看我,我总得请你吃上一顿饭喝上一顿酒吧。” 我没好气地冷笑道:“不用了。我也只是顺道,并不是专程来看你!” 说着我就要甩开他,可是却甩不开了,因为他握住我手臂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少啰嗦!我可是头一回请女孩子吃饭,你不能拒绝!” 我竟没想到他居然会强迫我,感觉他还真有点匪气呢。不过我现在甩也甩不脱,看天色也到了中午的饭点了,不吃白不吃,于是我说:“去就去!你放开我先。” 许万一嘴角一弯,然后就松了手,拿起了自己的东西,朝我道:“跟我来。” 当时我就像是一个小弟一样跟在他身后,我对他的感觉也是十分的矛盾。说他是个好人吧,可是偏偏又那么难以相处;说他是个坏人吧,可是他又没做过啥坏事,倒还做过不少好事。唉,这人啊,太复杂了不好。 不过他带我去的餐馆还挺不错的,估计是七星店镇上最高档的吧。 当时他带我进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还要了一瓶好酒,很有礼节地为我斟满了,却不言不语,很是安静,让吃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严肃。 见他不说话,我也就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只想等吃完了,我们就分别吧,以后不来往了也行。 正吃着,没想到他突然开口道:“以后我保护你!” “啊?” 突兀地一句,让我始料未及,大吃一惊,就连刚喂进嘴里的菜我都没嚼了,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当时就愣在那里了。 “没听清楚吗?我可不想重复第二遍!” 这下我才缓过神,迅速嚼完嘴里的菜咽下去,然后问道:“不是,你说那话,啥意思啊?” “就那意思!” 他措辞永远是那么简洁,就好像他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珍贵,从舍不得浪费一样。 “为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在不自觉中受了他的影响,我也问的十分简单。 许万一道:“因为我们并没有两清,我欠你的。” 听了这话,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意外。其实之前他说两清了,是因为他之前在死洼地的时候我被毛刺儿精迷魂他救过我一命,而我第一次来七星店的时候为他破了八字巫咒术,这才两不相欠。而后来,他被严永孚偷袭重伤,而我又送他来医院,又救了他一命,而且还照顾了他几天,所以他觉得欠了我。 但是说实话,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当时也确实只有我在场,要我看着他被人杀死而不顾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救他,完全是出于我的本心,我没想过要他回报什么。 于是我说:“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这顿饭我领了,就当咱们以后都互不相欠了……” 没想到,我话还未说完,许万一就冷冷地打断道:“我这条命不是一顿饭就能还上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什么,更何况是命。所以,今后我要保护你,哪怕为你丢了这条命,我都在所不惜!” 他说的十分坚决,以至于让我对他肃然起敬。从那一刻起,我忽然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是啊,我只身云游,不需要他的保护啊,要说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想我也应该应付的过来吧。 想到此处,我端起酒杯朝他敬道:“你言重了。喝完这杯酒,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好吗?” 许万一乜起眼道:“朋友不朋友无所谓。总之,以后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直到我将欠你的都还上了才罢。”说完,他就自己先一饮而干了。 当时我就感到一阵黑线,我说:“你这也太固执了吧,我……” 又还未等我说完,他又拦腰截断道:“少废话。就这样!” 当时我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人咋这样啊,我只说做了一件普通旁观者该做的事情而已,而他却非要以命相报,以后跟着我算什么事呢。可是,我现在要是再说下去的话,只怕他都要急眼了。 我思来想去,倒真想到了一件他可以保我一命的人情,于是我朝他道:“我今晚要去办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帮我,就算是保住了我的命,那以后就不存在欠不欠了。你看怎么样?” 听我这么一说,许万一倒是正眼看向了我,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忙?你说吧。” “你能为我护一次法吗?”我问。 “护法?”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今晚我要下地府一趟,正好需要有个道行高深的人为我护法,请问你能吗?” 他倒是没着急回答我能还是不能,反而带着一种惊讶地语气问道:“你会走阴之法?” 我说:“会!但是我不敢保证自己下去了还能否安然回来,所以需要有人护法。” 许万一皱起了眉,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下地府干嘛?” 我轻轻地笑了笑道:“这个,我晚上再告诉你。吃完了饭,你就陪我去玉龙岗镇一趟吧。” “行!” 125:欲把承诺兑,先将墓穴移 当天下午,我和许万一就坐上了去往玉龙岗镇的车。在车上,他打着盹儿,而我则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欧阳璨投胎的事儿。 说实话,我虽然有过一次走阴的经历,不过这些却与上次不同,这次是要带一个鬼魂。这阴间何其的广阔、阴马的速度是何其的快我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万一中途和他走散了,又该如何寻找呢? 不过首先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当年赵永吉给欧阳璨下的破败棺和千衰穴。这个问题不解决,欧阳璨是绝难通过漫漫黄泉路和幽扃要道的。 所以,在玉龙岗镇下车以后,我就和许万一去了棺材铺,定了一副好棺材,又叫了几个做工的人。许万一不知何故,不过也没有多问我。我也知道他的个性,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 当然了,在去宝源村的途中,我也给许万一讲述了我和欧阳璨的事,他时而也会露出惊异的神色,不过还是保持着淡定。他只问过我一句话:“你真的要冒险?” 我点了点头道:“答应过鬼神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这是我师父曾告诫过我的,何况,这本就是我前世欠他的承诺。” 听我这么说以后,他便也再也没有多问什么了。 到了宝源旧村以后,我找到了一片坟场,在一处小上坡上点了一口穴,然后就让做工的人忙活了起来。而我则和许万一在周围转悠了起来,可是我们却没有找到欧阳璨的墓穴。 话说这片坟场已经荒芜了好久了,也是年代有些久远了,本来就没有几个墓有墓碑,有的还是木牌做的,都已经腐烂的要不成了。 许万一有些不耐烦了,就朝我道:“有什么好找的。晚上,你在这里做法,把他叫唤出来不就行了?你的道行都已经第四阶了,难道第一阶召灵扶乩你都做不到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没狠拍自己的脑瓜,说的也是啊,我刚刚咋就没想到呢?接着我就又朝他问道:“你说,晚上我带着他的阴魂去往地府,要是中途走散了怎么办?你有木有什么好办法?” 结果他一听,当时就朝我翻起了白眼,薄怒道:“你就是个蓝道吧。” “嘿!”这话说的,太侮辱人了吧。我好赖也是两部秘籍的传人,身兼赶尸、罡仙两派之学,怎么说我是蓝道呢。这话充满了鄙视和不屑,让我很是不爽。 我也朝他翻白眼道:“我只是问问你,看你有没有更保险的方法呀,这下阴曹的事非同小可,万一出了差错我不回来了怎么办?你就那么希望吗?” 许万一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你是阳差的嘛?” 我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是啊。” 许万一又道:“鬼差有打鬼鞭,你说你应该用什么好?” 他这么一说,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用柳条啊。俗话说,柳枝打鬼矮半截,如果我用柳枝牵引着欧阳璨的话,那我们可不就不会走散了嘛。哎哟,当时我还真是想把自己的脑袋瓜给狠狠地捶两下,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以至于脑袋瓜都不灵光了。 经过许万一的提醒,我是十分地兴奋,连忙朝他道谢道:“你真是比我灵光,多谢你的提醒了,把我心中所担心的都解决了。” 许万一不屑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我。然后我便去周围找柳树,虽说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脆嫩脆嫩的柳条了,不过只要有就行了,无非是取一个意而已。 当时,几个做工的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把一个新穴给挖好,且把新棺材落了下去,只是没盖棺盖。然后我付给了他们一些工钱,他们才离去了。我和许万一回到了破旧的欧阳宅,随便吃了一点干粮,然后就拆了一块旧门板,重新回到了坟场里。 当时我就准备了一个水碗,三根筷子,点上香,叫起了魂儿。说实话,筷子叫魂的法术是民间很是常见的一种,别说是神婆神棍了,就连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会。 就是把两根或三根筷子沾上水,把筷子立在碗中,叫着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如果他应了,筷子就会立着不动。当然,如果有本事的先生,还可以让鬼魂现形,与其通灵。正所谓:仙水立仙筷,通灵筷则立,就是这个理儿了。 当时准备就绪,我就掐了一张通灵符在掌中,微闭双眼,口中默默念道:“阴魂欧阳璨,阴魂欧阳璨,如若听到,速速与吾通灵。” 我这么一叫唤啊,还真是很快周围就起了一丝阴风,我睁开眼,只见一阵黑气袭来,而在黑气之中,出现了一个灵体,那可不就是欧阳璨嘛。 看到他那张恐怖的脸,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还是觉着有些慑人。 他立在了筷子之上,那筷子是更加地稳了,还未等我开口,他倒是先笑道:“上仙,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恩,我今晚来,就是要兑现以前的承诺,送你入归地府投胎转世。这是我的朋友,他是来帮我护法的。” 欧阳璨一听,然后就朝许万一鞠了一躬,道声:“有劳了。” 许万一回了一礼,却不说话。 当时我就又朝欧阳璨道:“为了保证你在去往地府的时候,不气脉绝断而主魂湮灭,所以我要将你的破败棺给换掉,而且墓穴也要转移。你带我去看看你的阴宅吧。” 欧阳璨点了点头道:“好说。上仙请跟我来。” 接着我就让许万一先等一等,然后我就跟着欧阳璨来到了一个山坡下的小坳子里,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突起的地方,反而倒是有一个有些凹陷的泥洼,上面生着一层薄薄的枯草。 这时,欧阳璨就指着那泥洼朝我道:“当初我的尸骨就是被赵永吉转移到这里来的。” 当时我就吃惊,心说这难怪叫做千衰穴呢。人下葬点穴,多选高地,赵永吉偏偏给他点在了洼地,这不衰才怪呢。 我朝欧阳璨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你的尸骨之中吧。一会我们就来帮你转移。” “多谢!” 126:再施走阴法,二入鬼门关 当时欧阳璨化作一团黑气,就钻入了那泥洼之中。我心里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说那赵永吉的心也忒狠了些,纵然欧阳璨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也不至于用这么狠的招数来对付他吧,何况,欧阳璨还曾救过他一命呢。 好在欧阳璨死后并没有去索他的命,不然也就造了孽了。不过我估计,赵永吉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之后,也没活多久就遭到报应做了亡魂了吧。 不过这也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是要帮欧阳璨入归地府,投胎转世去。只有让他投胎了,他才轻松了,这世上也就少了一桩孽缘了。 我叫来了许万一,然后我们俩就开始在泥洼里挖了起来,话说这泥洼是又黏又臭的,让我们俩十分难受。好在,没挖多深,我们就碰到棺材盖了。 我们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棺木给挖了起来。 当时,我们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我就拿出了一床素布,是我白天在棺材铺的时候顺便买下的。然后我将素布在地上铺开,朝许万一道:“帮我把欧阳璨的尸骨给取出来吧。” 许万一白了我一眼,虽说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帮我打开了棺盖。 当时一看里面的尸骨啊,我是真的有些害怕。话说那尸骨不是白色的,而是灰中带黑的,而且,棺中还有不少的黑色泥土,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看来,这棺盖还真是当年被赵永吉开过几个窟窿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忍住这股怪味儿,一根一根地将欧阳璨的尸骨取出来,放在素布上,然后包好,拿回了我们先前准备的新棺材之中。 而此时的许万一却并没有跟来,而是在泥洼旁,点了一把火,烧了那破败棺。对此做法我表示默默赞许,因为这破败棺实在是太损了,烧了正好。 我将欧阳璨的尸骨在新棺材中放好之后,就请许万一来帮忙盖棺盖。因为那棺盖也是有些重量的,我一个女孩子还没那么大力气呢。 当时盖上棺盖,这第一步才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最令我紧张而担心的下阴曹了。 许万一在地上为我铺好了门板,点上了长明灯,却朝我正色地问道:“生人下阴曹,不死病难逃。你可要想清楚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关心的话,我感到莫大的欣慰,我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只要为我守护好长明灯就行。如果我天亮之前还未回来,你一定要为我撑起一片幔子,避免阳光直射,伤了我的身体。因为我主魂离体,如果接受太阳之火的话,阴阳不能制衡,会烧身的。”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明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话可以说是我听过的从他嘴里说出的最好听的话了,我心说他人心地其实挺好的,别看着外表冷淡,所以我选择相信他,将我此时的生命都托付给他。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再次将欧阳璨给叫唤了出来,他也就在一旁等着我,连接着我们的是一根搓的长长的柳条。我轻车熟路地脱了鞋倒放在一旁,在胸口为自己画了过阴符,又抓了一把土洒在的胸口,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通阴符和阴马符分别贴在额头和掐在手中。 我朝许万一道:“我们下去了。” 许万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丝他对我的关心,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我莞尔一笑,于是也不再说话,而是紧闭双眼念起了走阴咒:“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灵幻显形,通天达地,法法奉行,生魂过境,意指通阴,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念不灵……” 还是与上次一样,咒语一念完,我就感觉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耳朵里也全是嗡嗡呜呜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沉入了深水中一样。意识有一段时间是渐模糊的,恢复正常的时候,我也就看到了一片混沌的天地。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景象了,但是还是感觉这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我呆呆地望着四周,却听到有人道:“上仙,识路吗?” 我扭头一看,只见欧阳璨就飘到了我的身旁,我点了点头道:“别着急,我们骑马。我也为你准备了一匹。”说着,我就将手中的两张阴马符给打了出去。 顿时只见两道白光一闪,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两匹白色的高头大马。 欧阳璨见状大惊:“我们还能骑马吗?” 我笑道:“能骑的,不信你试试。” 欧阳璨就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背,抖了抖,试了试感觉,道:“还真行。” 于是我也就和他一样,骑上了另一匹,双腿一夹,两匹白马就“蹬蹬蹬”地跑了起来。 这两匹马带着我们穿过充满黑气的山岭,又踏过冒着白雾的湖面,尽管天地一片昏暗,但是我还是感觉特别地真实,就像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闲话少说。当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终于见到了鬼门关。欧阳璨激动地朝我叫道:“上仙,我们就要到了鬼门关了。” 我点了点头道:“该下马了。” 然后我们就一跃而下,两匹马也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当时我一看到“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字,我的心里是百感交集。人们常常在经历了生命危险后会感叹:真是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可是如今我只是苦笑,我一个生人,这鬼门关,我是踏第二回了。 鬼门关前,依旧是排满了不少的阴魂,都由鬼差给押解着。 我当时就朝守门鬼卒叫道:“我乃阴帅钦点的阳差,今日特带一鬼前去酆都城,可否通融通融,让我们先过去。” 接着其中一个鬼卒就朝我走来,将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惊道:“又是你这个生魂!” 我笑了笑道:“这是阴帅鬼印。且察看。” 那鬼卒也不看了,不耐烦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进去吧。阴帅早就有令,若是有人持印而来,就可以放行。”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是黑白无常两位早就料到我会来,早都帮我打通了障碍,我是一阵激动啊,连忙朝鬼卒道了几声谢,就牵引着欧阳璨大步踏进了鬼门关。 127:邂逅无常君,听闻前世缘 在漫长的黄泉路上,我牵引着欧阳璨,就和那些鬼差们勾着鬼魂一样,不过我们的速度却比他们快的多。因为他们是戴着沉重的脚链和手铐,像一个个罪犯排着队,长龙似的,一个接一个行走有序,而我和欧阳璨是直接从旁边擦过,毫无阻碍。 我们健步如飞,轻快无比,很多个鬼魂都朝我们投来异样而羡慕的目光,却都遭到了鬼差们无情地鞭笞。 闲言少叙。当时我带着欧阳璨也不知道在黄泉路上走了多久,终于望见了酆都城,又穿过了“四司六曹”,直到了阎罗殿前。殿前有大批的鬼卒鬼役把守着,若是没有阎君的传令,我们是绝难进去的。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也莫名紧张起来,毕竟这是见阴间的大神啊,我站在殿外,踌躇了一会儿,欧阳璨好像看出了我有什么难处,朝我道:“上仙,就送我到此吧。我自己进去。” 我苦笑了笑道:“只怕我这时候一走,马上就有鬼差来拿你,你根本都见不到阎君,就会被打回去的。” 听我这么一说,欧阳璨也是尴尬地苦笑道:“要是再能碰上黑白两位无常就好了。当初就是他们让我等你帮忙的,想必他们能有办法让我们见到阎君。” 没想到他这话音一落,身后就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什么人在找我们兄弟两个啊?” 这声音我顿觉熟悉,回头一看,只见黑白无常两位无常正朝殿前走来。白无常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着,黑无常也是一如既往地板着脸。 当时一见了他们俩,我心里别说有多激动了。我连忙迎上前去打招呼道:“两位阴帅,我今日下来是有事相求。” 黑无常板着脸道:“梦君不在阳间积德行善,怎得又多事下来了?” 听他说出这句话来,我当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心说这黑无常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呢,那我今天要找他们帮忙难道是没指望了吗? 心里正打着颤鼓,没想到白无常“噗嗤”一笑道:“兄弟,可别这么说。梦君是个实诚心善之人,经不得你这般调侃。” 听白无常这么一说,我的心也就松了下来,感情这黑无常是故意跟我这般闹着玩呢,于是我又朝他们道:“这位阴魂名叫欧阳璨,是我前世曾许诺……” 没想到我还未说完,黑无常就又打断道:“梦君不必多说,此事我们已然知晓,何况那欧阳璨我们早就相识,毕竟他本是地府中人嘛。” 我当时就闻言一愣,心说这话啥意思呢,难道欧阳璨的前世就和他们两位有什么交集吗? 这时候欧阳璨也上前来,跪在了黑白无常面前,哭诉道:“启上二位阴帅,当年受您二位指示,我一直在阳间等待着何先生,今日她终于送我下来,还请二位阴帅引我去见阎君,该如何判决我都认,只要能让转世投胎就行。” 白无常扶起了欧阳璨,笑嘻嘻地道:“梦君不负当年承诺,当真送你下来了。不过,你却不能投胎!” 听了这话,不仅是欧阳璨,就连我也惊讶不已。心说这是为什么啊,欧阳璨是那么一个受尽冤屈而可怜的鬼,他当日错过入地府之期,可不能怪他啊,都是那个赵永吉给使的坏,欧阳璨是无辜的啊。何况,欧阳璨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野鬼,也未曾害过一个人,今日由我亲自送入地府且并非是超度,为什么他就不能转世投胎去呢,难道还要让他继续待在阳间做野鬼不成吗? 想到此处,我正要和两位无常解释、理论的时候,只听黑无常又道:“本就是我地府中当差之人,何来再投胎之说。今日梦君送你回来,不过是看你劫难已过,功德圆满而已,现在你就可以回来挂号任职了。” 这番话听得我和欧阳璨是一愣一愣的,我忍不住问道:“这什么意思啊?难道欧阳璨以前是地府里的……” 白无常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正是我地府中的鬼差,其原名曰刘四光。” “什么?”我当时是吃惊不已,“既然是地府的鬼差,那他怎会生于世上?” 欧阳璨也不住的摇头道:“二位阴帅可莫诓我。” 白无常仍旧是笑呵呵的,让我们别急,然后拿出一卷书,翻了翻,才朝我们道明了原始。 原来,在清朝末年时,永州有一农户,姓万名盛康,因上辈子造了孽,被崔判官判了个下世无子的命。所以万盛康虽然后人多达七位,却全是闺女,没有一个儿子。 后来他这七个女儿全都出嫁了,却都嫁的十分偏远,两口子年过半百,没有一个女儿留在身边。堪看自己见老,晚年光景似提前到来,更是伤感不已。 不过,万盛康却有一个胞弟,名万盛朗,其育养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后来四十来岁了,却不想又生的一个儿子。万盛朗见自己兄长无子,就将那最小的一个过继给他兄长,以防百年有人扶孝旗,下灵柩。 万盛康得了这个儿子,取名万福寿,真个是当心肝一样娇养。可是啊,谁曾想,这个万福寿在崔判官的生死簿中记载的寿命只有七岁。 七年之后,万福寿就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崔判官就将此人名姓缘由告知了阎君,阎君当即让黑白无常下拘魂令,将那万福寿的魂儿拘下地府。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两位无常也就立马派了手底下的阴差去拿。 当天拿万福寿的魂儿的正是刘四光。话说刘四光前去拘魂的时候,发现万寿康夫妇是守着病恹恹的万福寿哭的是死去活来,如泪人一般,当真是哭天喊地,哭恸着一生的遭遇。 当时刘四光见了,也了解到了万盛康的可怜之处,当时是真心不忍,于是显灵为人,化作一医疾之人,当晚就给万福寿看了病,然后讨万盛康讨了一坛酒,用柳叶泡了,在房中自饮,睡到次日一早不见人影,而万福寿病却好了。 128:又见阎王爷,莫名受嘱托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有些明白了。于是朝白无常问道:“想必正是刘四光故意装作喝醉,误了拿魂儿的时辰,导致万福寿未曾死去,自己却下地府领罪了吧。” 白无常点头道:“正是。刘四光独自回来交差,我二人自然就将他交给阎君发落,阎君大发雷霆,着崔判官将他打入轮回,再世投胎,体验人间父母双亲生离死别之苦。” 欧阳璨听了,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嘴里不断地嘀咕道:“我叫刘四光?当年我投胎也是喝过孟婆的汤水吗?” 黑无常板着脸道:“当然。凡是投胎之人,必然要忘却一切记忆。好在你投胎之后是个善人,也积了不少的功德,死后再为鬼,也懂得正道修炼。” 白无常也接口道:“正是如此。你当年两番大闹鬼门关,我兄弟二人了解了你在世时的经历,转达给了阎君,才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让你等待转世善人助你前来轮回。” 听完这番原始,我也是有些感慨,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也是一种因果吧。欧阳璨,既然你本为地府中人,那我今日也就只能帮你到此了,我也不能在下面耽误太久,一会儿我就该返阳了。” 黑无常朝欧阳璨道:“如何?你若不信,且去三生石一看明白。” 欧阳璨低下头道:“我信了。既然早已冥冥注定,我又何必执著于此。也罢……” 白无常笑道:“既然这样,就由我兄弟带你就去赏善司重新挂号任职吧。” “现在?”欧阳璨问道。 黑无常催促道:“时候到了。梦君还有别的事呢,切莫磨蹭,走吧。” 说完也不容欧阳璨再多说话,就引着欧阳璨走了。 看着欧阳璨的背影,我也是百感交集,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层背景。 我长舒一口气,便朝白无常道:“既然事情了结了,我也就该回阳世去了。阴帅大人,咱们就此别过吧。” 白无常却笑嘻嘻地道:“梦君且慢,阎君找你还有事呢。” “什么?”我闻言又吃了一惊,“阎君找我有什么事?我这……” 白无常笑道:“莫急莫急。梦君且跟我来就是。” 我竟没想到这次下地府又还惊动了阎罗王。看来古话说的“抬头三尺有神明”真是没错啊,我们在世的一举一动,都在神明的掌握之中,我下来阴曹地府,自然是逃不过阎罗王的耳目的。只是,阎罗王这次找我会有什么事呢,这才是我所想不通的。 既然白无常都这么说了,我可不敢不去啊,这到底是阴曹地府,我还没那个胆量敢和神明叫板呢,只好趔趔趄趄地跟着白无常进了阎王殿。 进了大殿之后,我就看到阎罗王正坐在一张威严的长案后,紧锁浓眉,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阎罗王了,不过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又看到这位掌控生死,众鬼惧怕的正神哪能不紧张呢?我生怕出个差错,惹恼了他,他当即就判我死呢。 白无常领着我下跪启道:“启禀阎君,梦君带到。” 这时候阎罗王就好像是听到什么喜事一样,抬眼一看我,顿时就笑呵起来,连忙回应道:“快起快起。梦君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是一愣。心说这什么事情能难倒堂堂阎罗王啊,他可是主管万物生死存亡的阎王爷啊,怎么会说出我来了就好办的话呢? 我当时就傻眼了,痴痴地朝阎罗王问道:“阎王爷,我一个生人,就算是阴帅钦点的阳差,又能帮您办成什么事呢?” 阎罗王笑道:“本王有事托与你,自然有本王的道理。这事啊,全阴曹地府没一个人能办成的,唯有你能办妥。”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更加感到奇怪了,心说这到底是什么大事啊,能把整个阴曹地府都难倒,却偏偏要我帮忙。 我又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阎王爷帮忙办什么事呢?” 阎罗王舒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咱这地府中有一老阴魂因为至今放不下阳世的亲子,不愿去投胎,所以要你帮忙。” 听了这话,我就想,这不是地府的事嘛。这对于阎王爷来说不是小事一桩吗,为什么非要我帮忙,难道是要我去做说客不成? 当下我就说:“阎王爷啊,这令您都头疼,我怎么办得成啊。何况我也不会说话,真说服不了人家啊。” 阎罗王道:“本王也不是要你做说客。唉,白无常,你给她说说。” 白无常点了点头,然后就朝我道:“是这样。咱地府中有一位老阴魂,人称柴大善人,已经过世七年了,前面经历的两世都是大善人,他这三生积了不少的阴德。你也知道,咱们阴曹地府是最尊敬善人的,最侮慢恶人的。因为他三世行善,按规定是不用服阴刑就可投胎,而且还会投身在好人家庭。可是这柴大善人,就是因为放不下一件事,坚持不肯投胎,所以才让咱地府上下各殿各司都十分为难。” 听白无常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些了解了。也难怪连阎王爷都头疼了。要知道这为善一世之人,死后到了地府都是会受尽尊敬爱戴的,打不得,骂不得,逼不得,因为人家带着善业啊,为自己积了阴德啊,所以人家不想投胎,你不也就没办法嘛。 不过,我对于这柴大善人为什么事而不肯投胎倒是十分地好奇,到底阳世间他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呢?看来阎罗王说的他们解决不了的根源,还在柴大善人在阳世间的亲人吧,所以他才会想到我这个阳人去阳世帮他解决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白无常问道:“那柴大善人是因为何事和不肯投胎呢?要是能帮他了结心愿的话,也许他就会投胎去了,阎王爷也就不会头疼了。” 白无常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要我别着急,然后才朝我缓缓地道来…… 129:惨遭好友骗,一气而绝命 原来,这位柴大善人名叫柴军海,生前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而且又心地纯良。他曾赶着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凭借自己的见识和过人的能力干出了一番红红火火的事业,在当地成为了一名十分有名气的大老板。 因为他人厚道,善良,乐于助人,经常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就和说书人口中的《水浒》里的“柴大官人”一样,且每年都掏很多钱出来做慈善,所以当地人就称他为“柴大善人”。 话说,柴大善人曾在生意上曾结交了一位叫做罗兆文的朋友。这罗兆文也是一个生意人,只不过那年运气不好,亏的是一塌糊涂。后来自己又有了好的项目,却恨手头没有资金,于是经人介绍,就认识了柴军海。 当时两人一相识,一谈起做生意的项目,是越聊越投缘,越聊越畅快,简直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他们那次在一起喝了不少酒,酒桌上两人就结拜了异姓兄弟,从此当真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 自从两人联手以后,一个出资金,一个出点子,好项目很快就拿下来了,一两年下来,盈利翻了几倍。尽管罗兆文一分钱没掏,只是帮柴军海做规划、拿方案等,但是柴军海念着他们的情意,分了四层给他。 罗兆文拿到四层盈利额,也再次翻身了,但是他却已经不满足了,渐渐地就起了歹心。是啊,当一个人的野心膨胀起来的时候,就会对他人的伤害而熟视无睹。 罗兆文后来又看准了一个大项目,再次撺掇着柴军海投资,柴军海也没多想,他还认为罗兆文拿他当兄弟,所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那次,柴军海几乎投尽了自己的积蓄,当然罗兆文也投了不少。没想到,罗兆文中途心一横,直接把两人合伙的老本给席卷了,不知跑路到哪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柴军海当时就忍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气的吐血,到医院没过上三天就死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心说,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是佛口蛇心,令人是防不胜防的。俗话不也说嘛: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也真是没想到这柴大善人居然是这么死的,这也太不值得了,难怪到了阴曹地府都不愿去投胎呢,这心中该是怀着多大的怨恨啊。 我感慨了一会儿,就朝阎王爷问道:“这柴大善人就是因为被自己的好朋友给欺骗,最后含恨而死,所以到了地府也放不下这心中的怨气,才不愿意投胎的吗?” 是啊,我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地府各司各曹也的确没有办法,毕竟阎王爷不可能派几个鬼差去把罗兆文的魂儿给索下来吧,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啊。 有人也许就要问了,柴军海不是可以喊冤立誓,得到阎王爷的批准,去阳世把罗兆文给现世报了嘛。这样的确可以,但是柴军海作为一个善人,要真这样的话,自己的善业不就白费了嘛。 不过说实话,这连阎王爷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也解决不了啊。毕竟,我一个女孩子,我不可不能为了柴军海能安心投胎,而去阳世将他的仇人罗兆文给杀了吧,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我怎么能做呢? 这时候阎王爷也叹了口气道:“那罗兆文确实是个黑心肠子的人,等他阳寿尽了,自然会有崔判官判决,让其接受惩罚。不过,这柴大善人不愿投胎却也不是因为这些钱的事,而是担心他那个尚在阳世的孤苦漂泊的女儿。” 一听这话,我就又搞不懂了。白无常刚才一个字也没提他的女儿啊,于是我又朝白无常问道:“放不下他的女儿吗?” 白无常点了点头道:“不错。柴大善人死的那年,留下了一个十一岁的闺女,还有一处房产。只是其母过世的早,闺女柴珂儿无人照料。后来,罗兆文得知柴大善人已死,只有一个女儿,非但不念及当年之情,救济一下柴珂儿,反而又动用一些社会关系,再施计谋,恶人先告状,直接将柴军海告上法院,说柴军海卷款而逃,好在老天有眼,让其一病而死。但是,这欠款还是要索回去的,所以最后柴大善人留给女儿的最后一所房产也被罗兆文给夺走了。从此以后,一商界名流柴军海的女儿就过上了街头乞食的日子。” 又听了这番话,我的内心是无比的震撼。我心说这世上怎么还会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啊,真是该死。不过,我也明白了柴大善人为什么会记挂阳间的女儿而不愿投胎了,感情他唯一的女儿正在世上受苦受难呢。为人父母,怎么会不担心呢。 于是我就问阎王爷:“那么阎王爷,你需要我怎么帮忙呢?” 阎王爷没有回答我,倒是白无常笑嘻嘻地道:“阎君当然是希望你回到阳世之后帮柴大善人的女儿把失去的房产给夺回来啊。” 一听这话,我险些没有被震惊地栽倒在地。这,人家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去找人家讨房子啊。就算请人打官司,也未必打得过罗兆文,毕竟他的势力大啊,有钱啊,谁不给面子啊。而且,我也不可能像说书里的梁山好汉一样路见不平把人家臭揍一顿,强迫人家把房产还给柴珂儿吧,这现在新社会,是讲法制的,不是讲拳头的。再说了,我那点功夫只够防身的,也不能打人啊。 当时我就苦着脸道:“阎王爷呀,您这是为难我啊。除非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初卷款而跑的人是罗兆文,将七年前的旧案给翻一翻。可是,时隔已久,想找证据也不简单了。您和崔判官还有无常阴帅总不能去阳间作证吧。” 阎王爷笑道:“本王不关心这个,反正你梦君去办,需要什么帮助,我地府尽量协助,哪怕你就是花钱买,也要帮柴珂儿买回来,让柴珂儿过上安稳的生活,我这边也好让柴大善人去投胎。” 130:生前积善德,死后享福荫 当时听了这话,我是一阵汗颜啊。心说这阎王爷咋就不讲道理呢,要我去买,我哪有钱呀,身上就那么几百块钱,自己的日子都过的艰难,还咋去帮柴珂儿买房呢。 我苦笑道:“阎王爷啊。我没有钱呀,买不起房。” 阎王爷板着脸道:“我地府虽然有钱,但都是冥钱,帮不上忙,你也用不着,反正你自己想办法。如果你把这件事办成了,本王就给你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啊?”我激动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你若办成,冥冥之中你自会体验到的。” 听阎王爷如此说了,我的心里就平衡了许多,要知道阎王爷答应给的好处,那绝对就是真好处,说不定以后在阳世间行走,我的运势会很好呢。 不过这时候白无常却在一旁偷笑起来,我也算是明白了,估计阎王爷找我办这件事,就是他们两兄弟给推荐的。毕竟这事他们这些阴神还真不简单办,总不能一个个去阳间显圣吓那罗兆文一场吧,这显然不是他们这些阴神的作风,再说了,万一吓死了怎么办,可不就是扰乱了阳间秩序嘛。 不过,阎王爷交代的事情,我不办也不行了,既然对我也有好处,那我就先应承了吧,到了阳间再说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就算办不成,阎王爷应该也不至于直接把我拖下地府受刑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就朝白无常问道:“不知道那位柴大善人的房产位于哪个城市呢,多大的面积,几层啥的。我就算是为柴珂儿买回来,也要计较计较吧。” 是的。我心想如果可以,倒是可以找邓雪梅借点钱帮柴珂儿把房子给买回来,以后我慢慢给人看事解灾挣回来再还回去。邓雪梅家里是有这个条件的,我想我找她开口的话,她也应该会帮我的吧。 没想到我正暗自盘算着,没想到白无常却笑道:“柴家的房产在湖北荆州城,房子具体多大几层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按照你们阳间的话来说,应该叫做别墅。” “什么?是别墅?”当时我就惊得连下巴都要着地了,心说这我哪里买得起啊,就是找邓雪梅借,也不能借一幢别墅的钱吧。 没想到阎罗王根本就不考虑我的难处了,直接撒手道:“行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反正交给你梦君我放心,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无常。办成以后,也不用下来复命,本王这里自然知晓。” 当时我是欲哭无泪啊,正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阎罗王却又厉声道:“白无常,你且先带梦君去见见那位柴大善人,她要什么具体情况,尽管问柴大善人便是。”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接下来是没得商量了,我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这次走阴下来,本事只是想帮助欧阳璨投胎转世的,没想到欧阳璨投不了胎,倒惹得自己帮阎王爷解决头疼事。好在欧阳璨本是地府中人,他也放下俗尘之事甘愿继续留在地府当差,我也就放心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够找他帮忙呢。 当时见阎王爷又低头看文案了,白无常也就带着我出了阎王殿,七弯八拐地转了好几条道,然后就有一条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我不解地朝白无常问道。 白无常笑嘻嘻地指着街道两边朝我解释道:“这就是阴间的阴魂们所居住的地方了。一边是‘富魂区’、一边是‘贫魂区’。” 我这将两边大致一看啊,还真是如他所说。 这我左手边的房屋全都是低矮而颓坯的泥墙,十分残破,看上去就和农村里面的牛棚马棚差不多。而且,在这边的阴魂个个都像是乞丐一样,那样子是十分的贫穷,令人看着是着实有些怜悯。 而我右手边的房屋却都是雕梁画栋,红砖碧瓦,基本上都是十分华丽且气派的阁楼,那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房子。而且,这边的阴魂看起来是精神满面,穿着也是华丽不俗,令人看着是着实羡慕。 看到这一幕,我是十分的惊讶,因为我没想到在偌大的地府中,居然还有这样的街道。 白无常看到我惊讶的样子,不禁又笑嘻嘻地道:“也不是什么阴魂都能受到地府的区划居住在此的,而是服满阴刑之后等待投胎的阴魂才会被分配在此。根据他们阳世的亲人烧寄下来的冥钱多少,来给他们分配相应的住所。” 听了这话我也就明白了,我说:“照这么说来,若是在阳间已经没有了亲友的或者后人不孝的,没有人烧寄冥钱下来,那他们就只能这么悲苦地过活吗?” 白无常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于是我又朝他问道:“那柴大善人死后,女儿也孤苦伶仃了,是不是也住在这‘贫魂区’?” 白无常笑着摇头道:“非也!像柴军海这样的大善人,死后来到地府,就算没有人为他烧寄冥钱,咱地府也不会亏待他的。何况,他阳间也有过朋友给他烧寄不少。所以,他还是住在‘富魂区’的。总之:在世行善,死后清贫亦不苦;在世为恶,死后金山亦徒劳。正所谓:生前积善德,死后享福荫,也正是这个道理。” 听了白无常的话,我也感慨颇深。这生前行善的人,死后不仅不会受什么刑罚苦难,还会受到地府的尊重。而那些生前作恶的人,死后就算有人为他烧来金山银山也没用,因为他们要接受地狱酷刑,不知道上下要打点多少,最后到自己手上能用的也为数不多。 看来这为人在世,还是要多行善事啊。朗朗乾坤之下,抬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一笔一笔记的是清清楚楚。正是: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就在我感慨万千之时,白无常忽然就停下了步伐,指着面前的一幢十分华丽的府邸朝我道:“这就是咱地府分配给柴大善人的住所了,咱们进去吧。” 131:可怜富商女,化作乞食人 当时我抬头一看,却见柴大善人的府邸当真是华丽气派,高有四五丈,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白无常走上石阶敲了敲门,那大门便开了,但是却没有出现人影,所以感觉大门是被风给拉开的。 白无常斜眼一笑,就带我走进里面,接着我们便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身形较胖,圆圆的脸,两腮长满灰黑的胡渣,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人们常说,面相随心,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一看到这中年男人如此面善,我也不用白无常介绍,就知道他就是柴大善人了。 没想到柴大善人一见了白无常,顿时就沉下脸,道:“又来?我都说了如果我那闺女一天在世上受苦,我就一天不投胎。就是阎王爷来了,我也还这么说。” 听了这话,我当真是瞠目结舌啊。我竟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和地府的阴帅这么说话。讲真,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和神明叫板的人。这要是别人的话,白无常指定一哭丧棒打了上去,让你不知东南西北,灵体受损。 不过,咱们面前的这位是有着三世善业功德的人,而在阴间地府是最讲究因果善恶的,阎王爷也一样,别说白无常了。所以,尽管柴大善人说话难听,白无常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当时白无常只得陪笑道:“柴大善人误会了。今天来不是要带您去投胎,而是找人来帮你了结心愿的。” 柴大善人闻言一愣,道:“帮我了结心愿?” 白无常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您不是放不下尚在阳世受苦的闺女嘛,今天我就带人来即将带您的女儿脱离苦海。”说着,他就指向了我,继续朝柴军海道:“这位乃是阴阳先生,今日走阴而来,一会儿就会返阳,你的事情她能解决。” 我竟没想到白无常居然会把话说的这么满,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说一定办成呢,他却嘴一张轻轻松松地替我给人打了包票,这不是完全不给我留后路嘛,当时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柴军海一听,顿时就有一种激动地两眼放光的感觉,将我打量了一番之后,朝我郑重地问道:“先生,真是要回阳间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今晚只是下来办点事,正要回去的时候,阎王爷告诉了我你的事,要我帮帮忙,所以才来找你来了。” 柴军海听言大喜,连忙请我们进屋做,嘴里还一面朝我道:“先生啊。我活的时间不长,但我在世时却没做过什么恶事,一向行善,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也不怪谁,只是我是真的不忍心看到我闺女才十七八岁在世受苦啊。” 我默默点头,表示理解他为人父母的心情。然后我便问他可知道柴珂儿的近况怎样。接着他便把他闺女的情况又讲了一遍,和之前白无常说的差不多,不过他说的更加详细。 从他的讲述中,我又得知了不少信息。话说如今的柴珂儿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自从柴军海死后,柴珂儿就只能乞讨为生,当真过的十分的艰苦可怜。还好之前柴军海在生意场上有几个好朋友,救济了一下柴珂儿,并将她安排进了社会儿童福利院。 在福利院中虽说也过的不怎么好,但是起码吃喝不愁,也有了住宿的地方。不过,柴珂儿大了以后,也有了自我生存的能力,就出去打工去了,目前就在一家餐厅给人家当服务员,不过也经常受气。 当时柴军海说到这里的时候,是一脸的心酸和无奈,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的女儿,现在父女俩虽说阴阳两相隔了,但是他们还是相互想念着对方,特别是柴军海,几乎无时不刻不牵挂着柴珂儿。 现在的柴军海,只想让原本属于他和女儿的房产能回到柴珂儿手中,让她以后不要再受流离漂泊之苦就行,所以一个劲地拜托我,千万要帮忙把他家的房产给夺回来。 不过,柴军海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就是他别墅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有一隔板,藏着一本存折,密码是柴珂儿的生日,里面倒还有十几万的存款,是专门给柴珂儿准备嫁妆用的。 听说了这事,我也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柴军海是反复嘱托我一定要把房子夺回来呢,原来家还藏着一笔巨款呢。十几万对于他柴军海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大钱,但是给自己女儿柴珂儿过生活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我笑了笑道:“柴大善人啊,你毫不遮拦地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难道就不怕我到时候从您女儿那里套出了生日,将这笔钱给私吞了吗?” 柴大善人也笑道:“既然你是阎王爷托付过来的,我还能信不过吗?你也是个女孩儿,我看的出来你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尴尬了。白无常在一旁笑道:“她正是九世善人转世投胎的第十世,如今在阳间也是一贯做着积德行善的事。” 柴大善人一听,当时就跪在了面前,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去掺扶他,问他这是做什么,我哪经得起啊。 他一脸忧伤地望着我求道:“小先生,我在阴间已经好些年了,一直苦于没办法帮助我的闺女,今天既然遇上您了,您看一定要想办法帮我女儿把房产和存款弄回来交到她手上啊,不然我始终放不下的。求求您了。” 白无常也帮我来搀扶他,并告诉他我一定会出手相助,我也点头答应了,他这才肯起身,对我是不停地感谢。 讲真,当时我的确是被柴军海的这份护女的心情给感动了,所以我再也没说什么难办的话了,因为我想,不管多难这个忙我都是要帮的。不过,我也生出了另一个想法,于是朝柴军海道:“柴大善人啊,我现在答应帮你了,那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呢?” 我这么一说,柴军海和白无常都怔住了,不过柴军海马上又朝我道:“先生尽管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是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我也甘心情愿啊。” 我笑道:“这倒不必。我只是想要您现在去投胎转世。” 132:无常复命去,我身返阳来 当时听我这么一说,别说柴军海了,就连白无常都愣住了,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出乎他们意料的条件。不过,很快白无常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在一旁掩面偷笑起来。 而柴军海却还是愣愣地看着我,面露为难之色道:“小先生啊,那我闺女可怎么……” 我微笑道:“放心吧。柴珂儿的事我一定会设法解决的,你大可以不必操心了。只是您可不能违反因果轮回啊。” 白无常似乎巴不得我这么说,也在一旁顺势推舟道:“梦君所言极是,柴大善人,您还是早入轮回以脱苦海吧。贵千金之事,有梦君帮忙,一定会办妥的。” 柴军海还是十分为难,低头不语。其实我也知道,他之所以纠结,肯定是因为没看到柴珂儿拿回房产和存款,所以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于是我又朝他道:“柴大善人,我保证返阳之后就立马启程去荆州找您的女儿,争取在一周之内设法将房产和存款从罗兆文手中夺回来,交还您女儿,您看怎么样?” 白无常又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柴大善人,你大可以先去投胎,你的心愿,自有梦君去帮您完成。” 柴军海纠结了半天,还是十分犹豫道:“可是,可我就想看到自己的闺女不再受苦了呀,这……就不能让我再等几天吗?” 我又道:“柴大善人,看来您还是不太相信我呀。” 柴军海摇了摇头道:“不是不相信,我……我是真的太牵挂珂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生前我忙于生意,照顾她极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如今阴阳两隔,让我再看着她受苦,我于心更不安了。” 听他这么说,我又诚恳地劝道:“您说的我都理解。既然我答应帮您了,我就一定会做到的。您要相信,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您的女儿将来以后肯定会好过的,而那罗兆文也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所以您还是先安心投胎吧,如果您始终在这里守候,一则对你不好,二则让阎王爷和无常阴帅们都很难做啊。” 柴军海听我这么说了,又低头细思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摇头道:“既然小先生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放下这份牵挂,去投胎吧。只是希望小先生千万不要负我,一定要帮帮我那可怜的闺女啊。” 终于劝动了柴军海,我心里是高兴无比,也许这也是一种助人为乐,因为帮助他人而带来的欣慰感吧。虽然我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成功地把房产和存款交到柴珂儿手中,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接着我就朝柴军海问明了柴珂儿现在的具体住址,和那别墅的具体位置,然后将这些重要信息都默记于心,就等着回去打听打听。当然,见柴军海愿意去投胎转世了,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比我更高兴,那就是我身旁的白无常了。 白无常笑着朝柴大善人道:“那行,我这就带您去阎罗王那里说明情况,再送您去轮转王那里挂号,这样就可以去投胎了。梦君,那咱们就先别过了。” 他说完就要带着柴军海出门而去,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这什么意思啊,我这刚帮他解决了头疼的事情,扭头就不管了我啊。我连忙跟了上去,道:“你们这就走了,那我呢?” 白无常朝我笑嘻嘻地道:“梦君已经是地府的常客了,难道还不记得来时的路?” 我闻言一愣,痴痴地问:“你是说我该直接从鬼门关返回吗?那上次为什么不是这样?” 白无常讪讪地笑道:“你上次来地府是为自己前世之事而来,所以阎君要你返阳之前走迷津河、登望乡台、过奈何桥、看三生石,将自己的前世今生都体验一下,而这次你是带着阎君的使命返阳,争分夺秒,不可耽搁,所以你就直接从鬼门关回去更快捷些。” 听了这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忒不厚道了些,上次还送送我呢,这次居然自己着急去复命,管也不管我了,真是没把我当客人呢。咳咳,我本也不是地府的客人,该咋来就咋回去吧。 我说:“罢了罢了。我也想着快点返阳呢。我以后要是遇上啥事了,你最好第一时间赶到来帮我。” 白无常笑道:“明白明白。” 接着,白无常就和柴军海出了府邸,而先行一步去了,我也只好按照原来的路回鬼门关去了。 当时再次经过鬼门关的时候,倒又被鬼卒给拦了下来,那鬼卒道:“你这阳差,怎得把地府当自己家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我说:“我现在是奉阎君之命,前去阳间办事,你们休要耽误了我返阳的时辰!” 我这么一说,守门鬼卒当时就吓得不轻,连忙给我让出了道儿来。 我又说:“可曾见到我的白马?” 那鬼卒颤颤巍巍地道:“原来是阳差大人的马,在此在此。” 接着我就看到我之前的那匹白马正从鬼门关的牌坊后面窜了出来,然后我也不再和哪些鬼卒阴差们打话,将身一跃,就纵马长驱起来,再次踏上了漫漫黄泉路。 还是和上次的感觉一样,在黑暗之中,就如同自己闭上了双眼而即将进入睡眠的感觉一样,耳边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外,什么也没有了。不过,这次很快我就看到了一点星火,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我完全睁不开眼,而且意识也变得模糊了。 然而当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青年男子正守候在我的身边,正是许万一。我的头顶却不是黑暗的天空,而是一顶黑色帐子。 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朝许万一问道:“过了多久?” 许万一听到我的声音,先是被突兀地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朝我不冷不淡地道:“你是昨天晚上下去的,现在又是三更了,你说你下去了多久?” 133:一方高粱熟,十里女儿红 我一看这天色,果然又是大晚上了,我感觉自己下阴曹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哪里晓得阳世已经过了一天多了呢。 我又看了看一旁的煤油灯,那正是代表着我生命的续命灯,此时的小火苗依旧笔直地燃烧着,看来许万一帮我守护的很好。 而且我也有注意到,许万一的额头有一层稀疏的汗液,这秋天的大晚上应该是比较清寒的,他却流汗,显然是为我着急的。看到他也为我如此担心,我心里是着实感动,但是我没有说破。因为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我就是说破,他也肯定不会承认是在担心我的。 这时候,许万一递给我两个烤熟的香喷喷的红薯,道:“饿了吧。” 他一说,我还真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连忙接过来,还是热乎的呢。我一边剥着烧焦的皮,一边笑问道:“你在哪弄得?” “就这周围。没想到这常年没住人的荒山野岭也会生红薯。”许万一说着,又朝我问道:“怎么样?你第二次经历阴曹地府的感觉如何?事情都办好了吗?” 听他问起,我就知道他对我去地府的事也是充满了好奇了。于是我点了点头道:“解决了。我们机会很好,一下去就碰上了黑白无常,结果两位无常告诉我,欧阳璨前世本就是地府的阴差,以前就是因为没有按规定拘魂,所以被打入轮回,来人世间又体验了一把失去亲人的痛苦,历经了磨难险阻。如今功德圆满,又在地府重新任职了。” 许万一闻言也是吃了一惊:“有这回事?怪不得他只用了几十年就能修炼成实灵呢。” 我点了点头,于是又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他。他默默地道:“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会因为救助他人而选择牺牲自己。也许,这就是人性中最温情的一面吧……” 我忽然感觉他说的这话好有深意,他凝重的表情,好像回忆起了什么难忘的往事。而且这时候,他又随手解下他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盖儿,闻了闻,又盖上…… 又是这番举动,也还是那个味道,这让我很是不解。一壶浓香的好酒,他时不时地拿出来闻闻,却总也舍不得喝,看来那壶酒对他来说应该是格外的珍贵。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我于是朝他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这壶酒你总是只闻不喝呢?” 他说:“喝了就没了……” 我说:“没了就再去打啊。” 他忽然瞥了我一眼道:“以后可以去打,但是那还是原来的酒吗?就比如,你喜欢的人离开了,你以后又遇上了别的人,但那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他这话是真的深深地感触到了我。是啊,在我们的生命中,的确有很多难能可贵的东西,是无法替代的,或人、或物。我心想,他这手中的一葫芦酒,肯定是他最为珍爱的东西吧。 我正想着,还没等我问起,他就朝我默默地道:“三年前,我在江湖上云游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到处种满高粱的村子,方圆几十里都弥漫着高粱的香味。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位为我递茶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做金玉华。” 我闻言一愣,心说这是又要给我讲述他的故事啊,当时我就激动的了不得,连红薯都忘记吃了,满心期待地望着他。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十八九岁的她长得十分清秀,虽然穿着充满了乡土的味道,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很喜欢笑,她的笑容如同沱江里的水,是那么的清澈而甜美。我的确被她给给吸引住了,当我告诉她我是一个阴阳先生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嫌弃我半分,反而还一个劲地找我问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坐在高粱地里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她还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让我尝尝她们家酿的十里女儿红……”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问道:“想必你手中的这一葫芦酒,就叫做十里女儿红吧?” “你别插嘴!” 许万一冷喝了我一声,我就瞬间不敢多话了,只怕我再多嘴的话,他就不会继续讲述他的故事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许万一真的有些变化了,一向寡言少语的,今天忽然像是开了话匣子,主动和我说起了他的往事,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接着许万一又讲道:“他们村里的人都十分的朴实,也像她一样热情好客,家家都争抢着要我去尝他们自家酿的酒。他们的热情,让我难以拒绝,于是当晚我就喝醉了,在金玉华家里过的夜。第二天,村里就有很多人要我帮他们看风水,我当然也没有拒绝。给谁家看,我就住在谁家里,一来二去的,我就在那个村子里住了半个来月了。当然,我每天都能够看到金玉华,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太阳一落山的时候,她就会端来一碗他们家烧锅里刚出的新酒给我喝,很美很美……那时候,我内心之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我想在那个村子里定居下来,因为那个村子里没有人嫌弃我,也没有知道我母亲偷过人,我父亲杀过人……” 许万一说到这里,面容一颤,好像是触到了伤心事。是啊,他的童年是那么的屈辱,但是又有谁能够理解他内心的伤痛呢?那个村子里的人对他那么好,他也的确在那里产生了感情,不想再离去也是人之常情。 见他停住了,于是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还是回到了七星店呢?” 许万一道:“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充满了偶然和意外,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听了这话,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变数,从许万一的略带伤感的表情我也知道了底下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啦?” 许万一闭紧双眼,默然道:“她死了……” 134:善女遭横祸,痴郎多感怀 这多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啊,却将我深深地震惊到了。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后面会有这么一个转折的结果。许万一口中的“她”,当然指的就是那个美丽而热情的少女金玉华了。只是,我想不到,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到底是有什么噩运会盯上这个善良的女孩呢?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许万一左面部的神经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样子就像是要滴下泪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低下头,又闻了闻葫芦里的酒香。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继续道:“这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壶酒。在她出事的前一晚,我们坐在浪漫的星空下,吃着煮花生,喝着酒,聊着天,我差点就要对她吐露出我内心中对她的爱慕,但是她说她有些困了,我就只好打住,让她早点进屋休息。我也没想到,那个晚上居然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畅聊。” 听了这话,我又止不住问道:“她……因为什么?” 许万一长叹了一口气,又深沉地望向昏黑的天空,道:“第二天,我为村里人去看风水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村子里起了火。不过我们赶回来的时候,火已经被救下来了,但是却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 “难道是她们家着火了吗?”我问。 许万一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他们隔壁家的烧锅炉走了火星儿,引发的大火。事后我从当事村民的口中了解到,那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势,村里的人都帮忙打水救火,而她也在其中,却没想到,她会被一根烧断的横梁给活活地砸死。” 听到这里,我也是伤感不已。这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偏偏就遇上这么不幸的事情呢。许万一好不容易在那里找到了新的希望,甚至是归属,却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许万一之前说的“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会因为救助他人而选择牺牲自己。也许,这就是人性中最温情的一面”这话的深刻含义了。 所以,金玉华死后,许万一对那个村子也就没有了留念之情了。他最后终究带着那一葫芦十里女儿红,带着这份珍贵的念想和美好的回忆还有一份可惜的遗憾而离开了。 就在我暗自感慨的时候,只听许万一又突然苦笑道:“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她才会遭受横祸的。” 听了这话我又是吃了一惊,我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许万一道:“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姻缘,起码在我还没有破解我独弊的命局之前。因为我们靠的太近,所以她是被我给克的。” 听了这话我又是感触颇深。想不到,他也和我一样,也一直被自己的命局给困扰着。我也曾痛恨过我自己,为什么我煞命克人,每一个和我走的太近的人都会有一些不顺甚至遭受横祸。 我也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跟你一样……” 然而许万一却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兀自继续说道:“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破解命局的方法。我有时候甚至有些埋怨我师父,为什么他都知道我命犯独弊,却不告诉我具体的破解方法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他还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破解自己的命局呢,于是我朝他道:“你有没有听说集齐四大秘籍就能破解命局的方法?” 我这么一问,许万一登时就以一种凝重的眼神看着我:“倒是有听我师父提起过,但是这天地之大,阴阳门分派繁多,到哪里去寻找四大秘籍的传人啊。就算找到了,人家又凭什么借给你呢?难道,要想破解自己的命局,就必须要得到那四大秘籍才行吗?我就不信了。” 我微微笑了笑道:“确实不用的。” 他闻言一怔,朝我正色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破解命局的方法吗?” 我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朝他反问道:“你师父平常告诫你最多的是什么?” 许万一皱眉细思了一会儿道:“要我在行走江湖的过程中多行善事,还有就是不要插手破坏人家的法术,这是交代的最多了。怎么,这和破解命局有什么关联吗?” 我说:“这当然有关联啦。你知道吗,每一个大师几乎都会在确定了自己的衣钵继承人之后交代他们多行善事。可是,很多人都不在乎,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一辈子都破解不了自己的五弊三缺的原因了。” 许万一听我这么一说,更加一脸惊疑地看着我问道:“你的意思是,破解命局的方法其实就是多行善事?” 我又说:“这也还要看自己的本心。如果你认为是,它就是;你认为它不是,那它就不是了。” 许万一听了我的话,默然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莞尔一笑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了。还有,那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三年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也该放下了。” 许万一喃喃地回应道:“是啊,我是该放下了……谢谢!” 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我还真是感到万分的意外呢,不过也因为如此,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尴尬地笑道:“不用谢啦。我还没谢谢你呢,谢谢你为我护法,保住了我的性命。” 许万一又沉下脸道:“别谢来谢去了,我说了我的故事,你也总得把你的事情说完吧。” 我闻言一愣,痴痴地问道:“我的?我的什么事情没说完啊?” 许万一当即就白了我一眼,冷冷地道:“你说呢。那欧阳璨随黑无常去任职了,你跟着白无常进了阎王殿之后,又怎样了呢?” 一听这话,我又尴尬地笑了笑道:“原来你说这件事没说完啊。的确没完,可别提了,我也正为后来的那事给头疼呢。想不到堂堂阎王爷居然还拜托我回到阳间之后,还要帮他办一件事呢。” 135:同入荆州城,计较房产事 见许万一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便将柴大善人那一截的事情给讲了出来,然后告诉他,明天一早,我就坐车去荆州,将房产和存款为柴军海的女儿柴珂儿给夺回来。 毕竟这承诺过鬼魂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这是林师父曾经对我的忠告。虽然现在的柴军海已经去投胎了,我就不算对于这是不了了之,他也不可能上阳间来找我。 不过,这已经是约定好了的事情,就算他现在找不了我,下一世我也还是欠他一个承诺、一份人情。就拿欧阳璨来说吧,我的前生给了他一个承诺而没有兑现,到了我这一世,欧阳璨还是找上我了。 这个道理许万一也是明白的,不过他听说了之后,却也皱紧了眉头,似乎也觉得这事很难办。毕竟,这从人家手里抢财产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呢。 他朝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如果罗兆文好谈的话,我就找邓雪梅借一点钱吧。” 许万一听我这么一说,当即冷笑道:“这可不是一两个钱的事儿。” 我也有些为难起来道:“是啊。唉……没办法,去了再计较吧。” 许万一舒了一口气道:“我跟你去吧,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什么?”听他说出这话来,我倒是感到十分意外,“你跟我一起?你没有别的事吗?再说了,你帮我护了法保住了我的命,也算扯平了吧。” 许万一淡淡地道:“现在我看的是你这个人,并不在乎什么人情不人情了。” 他这么一说,我是真的感到无比的欣慰,不过,有他的陪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我就答应了。 当晚,我们回到欧阳璨家的老宅子,生了火,随便凑合着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镇上,吃了一点早饭,然后就坐上了去城里的车,中午才到,然后又买了两张去荆州的火车票,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才上车。 下午的时候,许万一带我去澡堂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次澡,然后又带我吃了一些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出院以来,我感觉他整个人对我的态度渐渐地有了很大的转变,我开始认为他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我偶尔也会跟他开玩笑,他虽然依旧板着一张冷峻的脸,但是却不再用严肃的口吻和我说话了。 天黑以后,我们才上了火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就坐在我的旁边,火车上很多人,很挤,他尽量将身子靠着走廊,将更大的空间留给里面的我。 晚上在车里也看不到什么风景,外面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倒是让我感到很无聊。 “你睡吧。我看着东西听着站名。火车要坐十来个小时呢。”许万一朝我道。 我愣愣地问道:“难道你不睡会吗?” 他摇了摇头道:“我还不困。你先睡,用不着管我。” 虽然他没有过多的话,不过从刚才简短的对话中,我也感到了一丝温暖,也许,这就是友谊吧。不管一个人的个性什么样的,但是只要心是真的,那友谊就是真的。 我听了他的话,于是就歪在一旁睡了起来。这两天,我的确也有些累坏,特别是下了阴曹之后,我感觉自身很是虚弱,到底是阴曹地府啊,我不可能一点阴气也不沾的,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肯定是会有些不舒服和乏累的。 我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被许万一轻轻拍醒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而且已经是将近上午十点,火车的广播里播着即将到站的提醒。 我便随着许万一拿起了行李,穿过拥挤的人群,很快就下了火车。 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下火车,到处停放着出租的三轮车,就像是一匹匹待售的骏马,我们在车站外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随便上了一辆三轮车,按照柴军海给我的地址,就先去别墅。 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古城,看着那高高的古城墙,我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酆都鬼城,额……还别说,确实有点像呢。 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结这个,年轻师傅的三轮车开的很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原来,这个别墅区并不在城区里,而是在城外,但也不到郊外。别墅区背靠着一座不高的山林,前面是一片人工湖,上有回廊和观赏亭,看起来十分地清幽,倒真是一处很好的住宅区。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虽然没有邓雪梅家的洋楼气派,但是这华丽的外表,我想也不会比她们的洋楼价格低到哪里去吧。而且,别墅与别墅之间的距离都有些远,大部分都是草木回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进了美丽的大公园一样。 进了别墅区以后,我就按照柴军海给我的交代,很快就找到了那栋本属于他的别墅。 这别墅的外面也有一道大铁门,门上装着门铃,虽然我知道现在这别墅已经不属于柴军海和柴珂儿了,但我还是想见见那个罗兆文。 许万一朝我问道:“现在要去会会那个罗兆文吗?” 我点了点头道:“恩。不然呢,来都来了,总不能又转回去吧。” 许万一眉头一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过了半天才道:“这样吧,为了这个事好解决,咱们就装一回蓝道吧。” 我闻言一怔,表示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坑蒙拐骗吗?” 许万一道:“你先别问那么多,你且去那边树下的石椅上坐一会儿,我先进去替你会会那个什么罗兆文。等我了解了些情况以后,再出来教你接下来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的疑惑了,不知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看他一副胸有计策的样子,我就答应了他,然后去一旁的园子里坐了。 接着我就看到他按了按大铁门边的门铃,稍等了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 136:假装买房人,一气卖房主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灰色外套,黑色便裤。中等身材,四方脸庞,上嘴唇有两撇黑乎乎的胡子,虽然脸还算白净,但是到底是经历过岁月的洗磨,还是有几分见老的。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许万一,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他也不慌着开门,就站在里面和许万一对起了话。虽然能听到他们的一些声音,但是到底隔得有些远,所以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楚。 他们就那么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谈论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然后那男人终于将门给打开了,让许万一进去了,接着他们进了别墅又过了十来分钟后,那个中年男人似乎带着几分怒意进屋将许万一给赶出来了,然后又关上了大铁门,许万一又叫了几声,他也没回应直接进屋关门。 当时我就知道许万一是没把事情说通了,他该不会直接把人家霸占房产的事给捅开了说吧,不然人家怎会生气呢。这要我接下来可怎么好啊。 没想到许万一来找我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当时我连忙迎上前充满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把人家说的生气了,你到底说了些啥啊?” 许万一止了笑,不冷不淡地道:“走吧,换个地方说。” 见他跟我卖起了关子,我也只好跟着,路上也不住地问,了他就是不说话,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因为快到了中午了,所以许万一就直接带我去了一家附近的农庄,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和一瓶酒。 当我再次催问他和那个中年男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告诉了我。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那个中年男人出来以后,就问许万一是谁,来干什么的。许万一没有着急回答,而且反问他是不是罗兆文先生。那男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再次问许万一是干嘛来的。 确认了身份之后,许万一才对他道:“我是外地来这边跟我亲戚做生意的。因为听说这栋别墅要转手倒卖,我亲戚想买,他又忙,没有空,所以让我先来替他看看。” 罗兆文一听,当即就是一愣,顿了顿,反问道:“小伙子,你在哪听的这小道消息?这栋别墅是我的没错,可我从来没跟人说过我要转手倒卖啊。” 许万一当时只是装模作样地表现出十分尴尬地样子,笑了笑又道:“没关系,那您现在在这住的顺心不,有转手倒卖的意向吗?” 当时罗兆文也是皱紧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却朝许万一问道:“小伙子,你那亲戚是做什么生意的?有钱吗?真的是诚心想买别墅?” 一听罗兆文说出这样的话,许万一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有商量的余地了。于是就趁热打铁道:“既然我亲戚想买别墅,那资金肯定是准备的充足。我今天替他来看,主要就是看看地段,环境,面积,大致情况回去告诉他,他要是觉得可以会亲自过来看一下,然后直接办手续的。所以,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罗兆文倒是没有拒绝,见许万一说的那么有底气,于是就把门打开了,然后领他去了屋里。 许万一在里面楼上楼下转悠了个几分钟,任罗兆文怎么介绍,他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东瞧瞧,西看看,倒真的装的像个要买房的人。 反而让罗兆文有些等不及了,朝他问道:“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你那亲戚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准备出多少钱买别墅?” 还别说,这个问题倒是把许万一给问住了,因为他压根就不懂房价行情啊,像我们这种走江湖的先生,对于衣食住行都不怎么有什么硬性需求的,所以都不会怎么去关注。 不过许万一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轻易报这个价了,这要是报多了,没办法弄来,这要是报少了,又会被人给看扁。于是他就朝罗兆文反问道:“罗先生如果真心想倒卖的话,不妨说个价,我好回去告诉我亲戚,让他根据手里头现有的存款参考参考。” 罗兆文笑了笑道:“房子上下三层和前面的院子一共三百平,不说多,五千一平,一百五十万成交。” 许万一当时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惊到失态,还好他足够淡定。早知道八十年代讲究“万元户”,这九十年代初,有百万已成富翁。这一别墅,就要一百五十万,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许万一知道罗兆文肯定是把价格喊高的,当时就想和买衣服一样对半砍一下的,那样就只几十万了,不过又不想人家把他看的太扁,于是就说:“罗先生。我们既然是诚心想买房,我们当然也不只是看过您这一处,我们在别处看的多是三千一平啊。” 罗兆文道:“那是去年的房价了。现在别说是别墅了,咱城里普通住宅小区都将近一千一平了。我这别墅才建成三年多,我也才入住了一年多,三千一平实在有些低,一百万都不到,这我可卖不起。” 许万一当即就接口道:“那就一百万,我回去跟我亲戚说说。” 罗兆文闻言一愣,好像有些意外似的,不过还是觉得太少了,坚决咬牙说一百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了。 结果弄得许万一脾气上来了,直接挑明道:“罗先生,我也听说这栋别墅的主人以前是姓柴的一位生意人,是吧?” 罗兆文一听,当时就惊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什么人?这些都是听谁说的?还有你亲戚是谁啊,既然都是生意场上的,不如就明说了吧。” 许万一冷冷地笑道:“看来是了。还有啊,罗先生,我听说这栋别墅还有些邪门呢,不知道罗先生住在这里一年多,有没有碰上啥怪事呢?” 没想到许万一这么一说,罗兆文的脸色都变了,当时就爆起了粗口道:“放屁!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诚心来买房的,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了。你出去吧。” 说着,就把许万一往外赶,于是就出现了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了。 137:扮演蓝道人,二气卖房主 许万一讲完之后,就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邪恶而诡异的笑容,看那样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对付罗兆文的鬼主意了。于是我就问他:“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做呢,你不是有好方法吗?” 许万一道:“很简单。只要你扮作一个蓝道先生,下午就去他别墅那里转悠转悠,对他说些不吉利的话,吓他一下。” 听了这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还以为他有什么妙计呢,感情要我去做招摇撞骗的事啊。我白了他一眼道:“罗兆文这个人你都已经接触过了,脾气不怎么好,而且他也是机灵人,我要是说他家宅不利的话,他只怕要把我给打个半死。我才不要呢。” 许万一不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但就是要他不相信才好呢。你放心,他不会打你的,他要是敢打你,我就从暗中跑出来帮你。”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而且这么做又能有什么效果呢,难道罗兆文要是相信了我的话,就会立马把别墅给便宜转卖出去吗?我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样做不好,有损我师门的名头。还有,你啥意思啊,为啥说就是要他不相信呢?” 许万一又道:“你懂个甚!这叫计策,你别那么死板行否。再说了,如果罗兆文不相信的话,你就可以动用地府的资源了啊,你现在不是阎王爷的钦差嘛,只要你一句话,地府谁还不给你面子?”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许万一的用意了,我说:“你是想让我请地府的鬼来别墅里闹一闹,吓他一吓?” 许万一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又说:“看你平常不言不语的,怎么肚子里会有这么缺德的主意!” 许万一当即就沉下脸来的,冷冷地道:“你少废话。我是看不惯罗兆文那种黑心肠子的人,再说了,我们这是惩恶扬善,并不是缺德。反正我计策是给你了,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你的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可以试一下,毕竟,我也还没想到别的什么更好的方法。而且,罗兆文这种人,确实应该惩罚他一下,让他也相信因果报应才是。 “可是,我就是有点担心,要是他不经吓,被吓死了,或者被吓傻了可怎么办?”是的,这的确是我所担心的事,要是真出了事,可不是损了我的阴德嘛。 许万一道:“这倒不必担心,你给你请来那些鬼交代一下,别露出真形,就弄出些诡异的动静,让他惶惶不安就行。” “好吧。” 吃完饭之后,我和许万一就再次偷偷地来到了别墅区。这次,许万一藏在了园子里,换我去会罗兆文了。 当时我就在罗兆文的别墅周边转悠了起来,每次走到大铁门前,伸出的手总是缩回来,不敢去按那门铃。 没想到就在我有些踌躇未决的时候,别墅后面忽然转出了一辆小轿车,正开到门口来了,然后就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可不就是罗兆文嘛。他开了门,看到了我,朝我问道:“小姑娘,你找谁呢?” “啊,我……我不找人……”突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不过一想到许万一就在这周边看着我,可不能闹眼子,心说这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豁出去了,于是又扬声道:“罗先生,平生不做皱眉事,夜半不惧鬼来寻啊。”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罗兆文先是一怔,接着又不屑地道:“神经病。居然还知道我姓罗。小丫头,从哪来回哪去吧。我约了饭局,可没工夫听你胡言乱语。” 说着,他就要开车走,然后我又拦在他的车前,又道:“罗先生,我是阴阳先生,刚来这别墅区给人看了风水,路过你家宅子,发现有很重的阴气,只怕你家宅不宁,有危性命啊!” 罗兆文听了我的话,也不下车,当即就翻脸朝我骂道:“放你娘的屁。个野丫头,给我让开,少在这儿疯言疯语,不然我撞死你。” 见他生气了,我也有些害怕了,不过我还想攻心一下,于是继续道:“罗先生,你要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肯悔改的话还来得及,不然晚上闹鬼可不是好玩的。” “妈的!看我不撞死你!”罗兆文简直已经被我激的恼羞成怒了,他话音一落,小汽车顿时就响起了轰鸣之声,可把我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这种黑心肠子的人,要是惹急了,他还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呢,为了这档子事把我弄个伤残可不值当,于是我赶忙给他让出了道来。 随着小轿车的一声疾驰,大铁门也自动关上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说还真是有点险呢。 等罗兆文开车走远出了别墅区之后,许万一就过来了,朝我问道:“怎么样,他不相信吧。” 我点了点头道:“恩,他很生气,居然还骂我,差点要开车撞我呢。”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许万一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怒道:“你还笑。都是你鬼主意。” 许万一又板起脸来,道:“鬼主意,当然要用到鬼了。看来,今晚必须请鬼。你来吧,灭灭他嚣张的气焰。” 说实话,我现在也确实有这个想法,这个罗兆文确实是太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如果他但凡有点触动的话,准会下车来问我是什么来头的,毕竟我也给了他不少的提示。既然他辱我,那我今晚就吓他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许万一道:“晚上才能请鬼呢,现在他都出门去了,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去呢?” 许万一不假思索地道:“去找柴珂儿吧。不是说在什么福利院,又是什么西餐厅嘛,咱们就去找找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既然来荆州了,确实应该先和柴珂儿打个照面,把事情说个清楚。正好我也还记得柴军海给我说的那个儿童福利院的地址,于是就带着许万一朝那里赶去了。 138:前往福利院,寻找柴珂儿 按照柴军海之前告诉我的地址,我和许万一出了别墅区之后,就再次租了一辆车,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到达那个儿童福利院了。 我们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一个看门的大伯走了过来,朝我们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要探人吗?” 我摇了摇头道:“您好。我们有事想找院长,请问他在吗?” 那老伯将我们打量了一番,也不回答我的问题,继续朝我问道:“你们找院长到底什么事啊?” 我解释道:“哦,我们是想找一位孤儿,七年前她就住这福利院的,不知道现在还在否。” 那老伯听了默默点头,然后指着里面的几所楼房道:“哦。那你们从这里进去,中间的那栋楼,上三楼,左拐,第三间就是他的办公室了。”说着,然后给我们开了门。 我道了谢,而且许万一也递给了他一支烟,然后我们就按照老伯给的指示很快就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我敲了敲门,结果就有一个年轻的大姐姐给我们开了门,我顿时一愣,心说这院长也太年轻了些吧,我连忙打招呼道:“院长你好,我们有点事找您。” 没想到那年轻大姐姐“噗嗤”一笑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院长,我是院长的文员。你们进来吧,院长在里面办公呢。” 然后我就和许万一进了办公室,没想到里面还有一道门,那大姐姐为我们开了门,朝里面道:“苏院长,有人找您。” 然后得到苏院长的同意后,大姐姐才让我们进去。一进门,我就看到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妈,面容和善,微微发福,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当时她正拿着文件在看,见我们来了,朝我们点头道:“你们好,请坐。” 然后我和许万一就在她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了,紧接着,刚才的那位年轻大姐姐就为我们上了茶水,这热情倒是令我和许万一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那苏院长朝我们问道:“你们二位以前是从我们这儿童院出去的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苏院长。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打听一个孤儿,她叫柴珂儿,七年前住这福利院的,请问她还在这儿吗?” “柴珂儿?”苏院长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哦,我知道。听说他父亲以前是位富商,后来生意失败又得病死了,她还很小流落街头,后来被人送进来的。怎么,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见苏院长问起关系,我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回答了,这时候许万一却道:“我们是从遥远的山区的,之前受过他父亲的慈善捐助,后来才听说他们家出了事,恩人也不在了,如今我们也来这边工作了,所以想来看看恩人的女儿。” 听了这话,我险些露出汗颜,竟没想到许万一撒谎的本领这么高。也没想到苏院长倒是相信了,朝我们温暖地笑道:“这世上真是好人有好报啊。你们也真是有心了,只是柴珂儿如今已经不在我们院里了。” “是去西餐厅你工作了吗?”我问。 “你们打听过?”苏院长有些惊异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西餐厅,我们也是刚来这边工作,还不熟悉呢。” 苏院长点了点头道:“哦哦。去年她就出去了,我记得好像是在南门街上的一家叫做蜜悦的西餐厅工作,她挣的钱,经常会买些生活用品和零食来看望一些和她一样失去双亲的儿童,你们去那里找找吧。” 得了这个信,我十分高兴,连忙谢过了苏院长,就和许万一起身辞别了。 闲话少叙。当时我们又坐车去了南门街,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气派的西餐厅。里面装修十分华丽,在里面吃饭喝茶休闲的人也都是穿着十分洋气的人,不像我和许万一那么土气。 不过我们进去之后,还是受到了年轻服务员的热情招待。因为我们已经吃过中饭,于是许万一就点了两杯饮料,顺便朝那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柴珂儿的?” 那服务员点了点头道:“是的,请问您是找她有事吗?”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恩。一会你让她给我送饮料吧。” “好的。请您稍等。”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期待看到柴珂儿了。虽然还没和柴珂儿见面,但是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虽然她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和富足的生活,但是她依然坚强地活着,且像她父亲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出去打工了还资助那些像她一样的孤儿。我也真是挺佩服她的,甚至觉得能帮助她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不多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而清秀的女服务员来了,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量苗条,皮肤白湛,眼含秋波,唇若涂朱,她盘着头发,也穿着红色的工作服,令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她很有礼貌地朝我们道:“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点的果汁,请慢用。” 我和许万一接过饮料,许万一就问道:“你是柴珂儿吗?” 她点了点头,一头雾水地望着我们问道:“是的,请问我们认识吗?” 许万一道:“实不相瞒,我叫许万一,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岑若思。我们在此之前的确不认识,但是我听说了你的故事。” 柴珂儿闻言,当即就皱紧了眉头,以为许万一是故意搭讪她呢,有些不高兴地道:“既然不认识,那您找我做什么?我还要招待别的顾客,您们请慢用。” 我连忙拉住她道:“请等一等。柴军海是你的父亲没错吧?” 听我说出了这个名字,柴珂儿就更加地对我们充满好奇了,又朝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微笑道:“你先别急,是这样的,我是前天受你父亲的嘱托来找你的。” 柴珂儿一听,先是一惊,接着又汗颜道:“怎么可能呢?我爸爸都已经过世好多年了。” 139:召请欧阳璨,捉弄罗兆文 见柴珂儿不相信,我于是就拉着她坐在了我旁边,然后悄声告诉她:“其实我们是阴阳先生。平常就是和鬼神打交道的,前天晚上,我在阴间碰上了你父亲,是你父亲放心不下你,托我来帮你的。” “什么?”柴珂儿听我这么一说,惊讶的无可不可,连脸色都变了,“别……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见她还是不相信,于是我又朝他问道:“我且问你,你父亲之前是不是和一个叫罗兆文的人合伙做过生意?而罗兆文后来是不是又霸占了你家的别墅?” 柴珂儿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简直就是傻了眼,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道:“我对于你们家的情况之所以如此了解,就是因为在阴间碰上了你父亲,他告诉我的。而且,他不忍心你在阳间继续受苦,所以托我来帮你把房产和存款给夺回来的。” 柴珂儿当时又是一愣,像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不禁两眼一红,险些就要哭出来,痴痴地朝我问道:“你,真的见到了我爸爸?他……他在下面过的好吗?” 见她没有那么激动,也没有把我当成神经病一样看待了,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父亲死后因为放心不下你,所以一直不肯投胎去,直到前天晚上在地府与我相识,见我愿意出手帮忙,才投胎去了。所以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要帮你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听我这么一说,柴珂儿盯着我们看了好久都没说话,显然是十分的震惊,而且也十分的不敢置信。不过这也难怪,这种事搁谁头上都很难接受。大家也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有个陌生人突然找上你,说在阴曹地府见过你死去的亲人,你会相信吗? 不过柴珂儿看我确实对他们家的情况有些了解,也是对我们的话充满了好奇,当时没有扭头就走,而是朝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因为我在阴间的时候已经答应他了,他是个大善人,我受人之托,肯定要忠人之事。他已投胎了,所以我必须帮他了结这个最后的心愿。” 柴珂儿沉默了半晌,随后一脸为难地道:“可是五年前法院已经将房产判给那个姓罗的了,我们也没有证据,根本就要不回来了。之前有我父亲的朋友帮忙咨询过一些律师,都说这官司难打。” 许万一道:“姑娘,这些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不出一周,绝对让房子回归你的名下!” 我竟没想到许万一居然说的如此笃定,这要是一周之内办不成的话可怎么好啊。 柴珂儿也是十分惊诧,显然是不相信我们,毕竟我们素不相识,突然就说出这样的话,不让她感到不可思议才怪呢。 “可是,你们要是真的帮我夺回来了,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我笑了笑道:“我们不求报答的,你就等着我们的好信吧儿。” “恩。那你先忙,我们今晚要去办点事。” 许万一说着就将饮料一饮而尽,然后示意我离开。 就这样,我们也没再和柴珂儿多说什么了,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愣愣的,带着万分疑惑呆呆地坐在那里…… 晚上的时候,我和许万一再次来到了别墅区,看到罗兆文的别墅还是黑灯瞎火的,我们就知道他还没有回来了,于是我们就找了个黑暗的死角,摆起了一些请鬼的行头。 这请鬼的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倒是很熟络。我想,这要是请孤魂野鬼的话,这里住的人多,阳气比较集中,请几个孤鬼只怕他们来不了,所以我就只能请地府里比较厉害一点的,我想到的第一个就是欧阳璨了。反正,阎王爷也说了,要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地府会协助的,我请欧阳璨应该也可以吧。 于是打定主意以后,我就念起了请鬼咒,请的就是欧阳璨这位阴差。这咒语和敕令一下,很快周边就刮起了一阵阴风,从黑雾中就出现了几个身影。 当时我和许万一都有些吃惊,我不是只请了欧阳璨一个嘛,怎么就来了好几个呢。当我定睛一看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正是欧阳璨,只是他已经换了地府鬼差的服侍,胸前绣着好大的一个“差”字,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四个鬼卒,因为胸前绣的是“卒”字。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他带的几个手下嘛,也正好,多几个鬼也不是坏事。 当时欧阳璨就朝我问道:“上仙有何事唤我?” 我说:“你应该在地府也听说了柴大善人的事吧?” 欧阳璨点头道:“倒是听无常大人说了,柴大善人如今已入轮回了。” 于是我说:“那行。我要帮柴大善人的闺女把这别墅的房产给夺回来,需要你们在这别墅里闹腾一晚,吓一吓那个罗兆文。另外,阎王爷说过我可以请地府鬼神协助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责罚。” 没想到欧阳璨一听,和他身后的几个鬼卒都坏笑了起来,他朝我道:“这个明白。只是我们都好久没出来吓人了,倒是有几分兴奋呢。” “当了鬼卒之后,我们都好多年没来阳间耍耍了。” “是啊是啊。” 他身后的几个鬼卒也是笑逐颜开的。 我连忙朝他们道:“只是要你们闹出些动静,捉弄捉弄一下人家,可别现出真形,把人家给吓死了。” 是的,我之所以这么特别交代他们,是因为尽管罗兆文这个人黑心,但是我们的目的只是想用低价把房产给夺回来,并不是害命报仇。就算罗兆文该得到恶报,那也得等他死后由地府去定夺。如果我今天把他的性命给害了,那就是擅自断人因果报应了。 我这么一说之后,欧阳璨表示理解,并保证不会吓死罗兆文,只会让他难以安生。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别墅前亮起了汽车的灯,我就知道那是罗兆文回来了…… 140:别墅生诡事,吓坏偷情人 果然我猜测的没有错,那小轿车进了别墅大铁门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罗兆文下车,走到车子的另一边拉开了门,结果就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 虽然院子里的路灯不甚亮,而且他们又是背对着我们的方位,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但是从她的身形和打扮上来看,不难看出她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 那女人上身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镂空针织衫,下身是黑色的裤子,手里挽着一个粉红色的包包,看起来是十分的洋气。从两人亲密的程度来看,倒像是一对夫妻。只是我没想到,罗兆文都是快要年过半百的人了,却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妻子。 这个时候,我给欧阳璨他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也就朝罗兆文他们靠近了。而我和许万一为了看好戏,于是我偷偷地靠近了一下,藏在了树下。 当时只见其中一个鬼卒横卧在地,等罗兆文经过的时候,故意将脚一扬,直接将罗兆文绊了个“狗抢屎”。只听他“哎哟”了一声,随后爬起,一脸痛苦地朝那女人薄怒道:“你无聊绊我干嘛?不知道疼啊。” 然而那女人却反过来喝道:“你自己走路不小心,关我什么事……” 一句话还未说完,结果她也被另外一个鬼卒给绊倒了,同样也是一声惨叫。当时可把我和许万一给乐坏了,还好我们能憋住。 那女人站起来又朝罗兆文怒喝道:“兆文,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我绊的你,你还绊倒我干嘛?” 罗兆文一脸无辜地道:“我什么时候绊你了?” 那女人揉着胳膊腿儿,道:“不是你绊的,难道还有鬼不成?” 突然说到“鬼”,两人都怔住了,显然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安分了。 罗兆文似乎想打破这种紧张的气氛,道:“别瞎说,唉,算了,可能这地不平,我明天找人来修。亲爱的,莫生气,我们进去吧,今天难得我老婆带着孩子回乡里了,抓紧时间吧。”说着,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倒是去帮那个女人揉搓了。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在外面裹的情人,今晚带回来是来偷情的。 结果两人走到门口,罗兆文刚开了大门,结果欧阳璨就一个闪身到了他后面,朝他屁股猛的一踹,罗兆文就直接扑倒在地,又是一声惨叫,回头怒视那女人。 结果那女人是十分地吃惊,可能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还未等罗兆文怪他,她就先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难道你不是你的家吗?怎么老摔倒。” 罗兆文道:“奇怪,我怎么感觉身后有人踹我?” 说着又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什么也没看着。这时候,那女人也走到门口看了看,道:“兆文啊,你这别墅曾经是不是死过人啊?该不会有鬼吧。” 罗兆文是又气又怒,当然也有些开始发慌了,毕竟这种怪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觉得不对劲,他开了大厅里的灯,整个屋子瞬间就大亮了起来,然后他便将门紧紧关上了。 然后我和许万一就什么也看不着了,也不知道他们进去里面怎么样了,接着我们只看到欧阳璨他们几个也穿进了别墅,也就在那一瞬间,屋子里的灯瞬间就熄灭了,从里面传出了那女人的尖叫声。 再接着,别墅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那女人跑了出来,嘴里还不断地道:“这别墅有鬼,有鬼啊……” 罗兆文也跑出来将她拉住,安慰道:“亲爱的别害怕,只是停电了,我去看看,一会儿保证好了。你别疑神疑鬼的,好好的别墅,我都住了一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啊。” 那女人的确有些被吓坏了,还是有些不敢进去,朝罗兆文道:“那你先进去。” 然后罗兆文就进去准备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断电,结果他一进门,别墅里面又亮起了灯,罗兆文还未来得及兴奋,灯又灭了。 “靠!什么玩意儿,吓唬我呢……”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屋子里的登就闪了起来,而且是越闪越急,越闪越急,接着那女人再次一声尖叫:“有鬼啊……”然后就像是身后有狼追赶一样,急急地跑出了铁门。 罗兆文也跑出来,朝她喊道:“美芸,美芸,你别走啊……” 任是罗兆文在后面如何叫喊,那个女人却也再不回头了。 此时的罗兆文呆呆地站在别墅门口,也是慌了神,开始不敢乱动一下,就像是生怕动一下就会被鬼给绊倒一样的。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更有意思的来了。别墅里面黢黑一片,而欧阳璨和几个鬼卒在里面像是搞什么表演一样,窜来窜去,弄得屋子里的阴风大作,哐哐当当地大响。 这时候的罗兆文纵然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当时就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地往车上跑。他打燃了车子,没想到欧阳璨和几个鬼卒马上又闪到他车子里面去了,罗兆文是怎么也开不动车子。 他都急的快哭了,我和许万一在树下也快要笑到肚子疼了。不过这时候许万一却朝我悄声道:“该你上场了。” 我闻言一愣,问道:“啥意思?我去干嘛?” 许万一道:“当然是去扮作捉鬼的人啊。现在已经闹得差不多了,周围的人好像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了,明天罗兆文应该就会考虑倒卖房子了。”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了许万一的意思,然后就饶到了别墅铁门前,打出一面令旗置于半空之中,假意扬声高叫道:“天清地灵,兵随令转,检制魂魄,消灭恶鬼。急急如律令。” 我敕令一打,即将令旗饶车子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这一幕,我是故意做给罗兆文看的。 还别说,罗兆文对这一幕是吃惊的不得了,当时就滚下车来,朝我喊道:“大师,救我!” 我冷喝一声道:“罗先生,可还记得我吗?” 罗兆文定睛一看,瞬间瞠目结舌,吞吞吐吐地道:“你你你……你是白天来的那个……那个小姑娘?” 141:编谎抖机灵,巧诈大财主 见他还能将我给认出来,我也就点了点头冷笑道:“我早已告诉你,你这宅子阴气很重,只怕会闹鬼,你还不相信。怎么样,这下真的有鬼来了吧,还好我放心不下,一直就守在这周围。” 罗兆文一听,脸都吓白了,朝我求道:“大师啊。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大师啊,救命啊,我可不想死啊,求你帮我把鬼给捉住,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今晚是真的吓得不轻了,看来效果达到了,该怎么谈,主动权都在我这边了。于是我将令旗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刚才有个恶鬼在这别墅周围徘徊,我正想收服他,只是他有些道行,让他给逃了,可能以后还会来的。” 我这么一说啊,罗兆文又是吓得不轻,更是朝我道:“大师啊,您可一定要帮我把那个鬼给除了啊,不然我在这里都住不安分的。” “那我劝你就别在这儿住了。” 我随口一接,没想到罗兆文却随之一愣。 我也怕露出什么马脚来,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个恶鬼今晚虽然被我给赶走了,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我总不能天天守在这里吧。为了你自身好,我劝你还是别住在这里才好。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有什么比性命重要呢。”说着,我便欧阳璨他们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离去,他们也懂得了我的意思,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别墅又恢复了平静。我又朝罗兆文道:“你看,鬼走了,别墅又平静了。” 罗兆文往别墅里一看,里面是亮堂堂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瞬间一愣,道:“真是奇怪。我家里怎么会闹鬼呢?”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早已说过,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惧鬼来寻。既然别墅有阴魂入侵,那看来罗先生你肯定是做下了什么害人的事吧。” “怎么会?我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罗兆文听我那么一说之后,面目表情瞬间都变得不自在起来,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反朝我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姓罗?” 见他反将我一军,我差点没露馅呢,还好我脑袋灵光,当即就回答道:“白天我路过的时候就发现这别墅有阴气缠绕,朝周围的居民问过了,才知道这别墅的主人是你罗先生,然后我才来找你,可你根本不相信我。” “原来是这样。”罗兆文道:“我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大师,只是我真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啊。” 见他根本就不想说出实话,于是我就想慢慢地套出他的破绽来,我又继续追问道:“行吧,那你告诉我,这别墅是一开始就是你的,还是以前有别的主人,若是有,之前的主人如今是否已经过世?” 我这么一问,罗兆文面容又是微微一颤,就像是我戳中了他什么小秘密一样,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眼神,不自在地道:“这个别墅以前的确不是我的,但是我也是通过正规渠道给挣来的啊,又不是杀人抢来的,我还有房产证呢,不信我拿给你看。至于,以前的业主还在不在世上,我也不知道啊,这房子交割清楚之后,我们就没交集了呀。” 见他还是有意在隐瞒我,不想说出真正的内情,于是我又装作一副饶有深意地样子道:“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敢说,之前的那位主人肯定已经离世,而且他还是放不下这座别墅,所以才会回来,谁住在这里,谁就会有性命之危。” 我这么一说,罗兆文又有些被吓到了,朝我问道:“那,大师啊,您有没有办法帮我解除这个后顾之忧呢?” 我摇了头道:“这有怨气的鬼,可不是那么好收啊……” 我话还未说完,罗兆文就道:“大师,只要您能帮我收了那个鬼,要多少钱我都给您,十万怎么样?” 我竟没想到罗兆文居然一开口就是十万,当真是财大气粗啊。不过,这个数字对我来说虽然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于买房子还是差的太远了。于是我又道:“罗先生,这鬼我虽然有办法一试,但是有一定的风险,我被鬼害死是小,毕竟我本就是从事捉鬼降妖,救苦扶贫的,就怕是我道行敌不过他,他还记恨于你,报复在你身上索了你的命那就是丢大了。” 罗兆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大师啊,我刚才也见识了您的本事了,既然您能把他给驱走,那肯定就有办法将他降服。风险是有,就和我做生意一样,我愿意承担,如果您帮我,我给您二十万!” 果然这个罗兆文一点也不在乎这点钱,既然这样,我还是尽可能地再多让他吐出一点来,于是我说:“这样吧,这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我回去将这情况告诉我师父,请他出山,准能一下就将那恶鬼给收服的。” 罗兆文一听我说有师父,比我的道行还高,当时就眼前一亮,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却又装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道:“只是我那师父脾气有些不好,平日不轻易出山的……” 罗兆文咬了咬牙道:“小先生,这样,如果你能请的你师父出山帮我来捉住那鬼,我愿意再多出十万。怎么样?” 见罗兆文把酬金都提高到三十万了,我当时心里是着实的激动,心说真是个大财主啊。想我以前随着林师父走过几十次脚也加起来也没挣到这么多钱,这次居然用蓝道骗术,掌握对方的心理,居然能把酬金谈到这个数字。我真是感叹,怪不得现在的蓝道骗子大多过的十分富足呢。 不过,三十万虽然还是不够买下别墅,但是已经解决了不少了,如果我再谈的话,只怕罗兆文反悔,不把这生意给我做了,请别人去就不好了。于是我当即就答应道:“行!那我明天就回去请我师父他老人家出山。” 罗兆文又问道:“你师父他如今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来啊?” 我随口答道:“如果他愿意出山的话,明天晚上应该能到。如果他不愿意出山的话,我还可以找别的师兄弟。你放心吧,反正明晚能帮你捉住那鬼就是。” 142:夜赴无忧村,拜请老牛头 听我这么一说,罗兆文对我是千恩万谢的,就差没给我跪下了。看到他这被吓坏的样子,我心里是偷笑不已。 当时说定以后,罗兆文晚上便说什么也不敢继续住在别墅了,说去别的地方住,我才知道他原来不止这一个住所,我估计这里只是他用来会情人的地方吧。 罗兆文留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就开车走了,我便也和许万一会和了,并将刚才的事说给他听了,许万一也是冷笑不已,并说这样更好用计策了。不仅可以挣到三十万,而且还要让他乖乖地把别墅给吐出来还给柴珂儿。 当时我老吃惊了,觉得有点不现实。可是当许万一把他的计策详细地说给我听的时候,我才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能真的会如他所说呢。 当然了,我既然说出了要请师父出山的话,自然就要请一个人来帮忙把这场戏给做圆满了。虽然我的师父早已不在人世,但是我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河南“一绝手”老牛头牛大义。 老牛头这个人不仅精育蛊,通阴阳,道行高深,而且人也心善。所以,这次找他帮忙,他也应该会答应的。 上次和他在黄麻铺村一别之后,如今也有将近个把月了吧,不知道他回无忧村过得怎么样了,正好今晚去探探他。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许万一之后,就和他暂别了。他自去城里找了宾馆住下,而我则去了郊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这次夜行走的十分顺利,大概走了约有三四个小时吧,我就到了无忧村外。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在石牌坊前停了下来。 那石牌坊上依旧留着一副对联:三年学好哪得够,三天学坏却有余,横批乃是:好事多磨。 我本以为老牛头还会和以前一样躺在路边试探人心呢,可是我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他,很快我就进村了。 村子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杂草丛生,一片荒凉,没有一点人气。看来,这个村子还是只有老牛头一个人住啊。可是我当初已经下阴曹拜托阎王爷撤了冥旨,瘟君应该不会再布瘟了呀。 不过我这会子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我大概还记得老牛头的家在哪,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大门口。屋子里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想来老牛头应该在睡觉吧。 虽然我知道这种时候去打扰他老人家睡觉不好,但是因为确实是事态有些紧,毕竟我在罗兆文面前已经说了只要一天时间的,所以天一亮我们就必须坐车回荆州。 当时我就敲响了老牛头的门:“牛前辈,牛前辈,您在吗?” 我喊了几声没人应,心说该不会不在家吧,但是门未上锁啊,我稍微推了推门,发现里面被拴住了,看来还是在家的嘛。 我又用力敲门,并且提高了嗓门又叫了几声,这时从里面才传出了一阵不紧不慢的回应:“是谁在打搅老头子我瞌睡呢?” 一听这声音,我瞬间就有些激动了,扬声答道:“牛前辈,是我,岑若思。” 我话音一落,结果从里面就传出了一阵骚动的响声,很快门就被拉开了,老牛头披着一件陈旧的大衣就出来了,一见了我,当时就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道:“啊呀,女娃,真是你啊。” 我点了点头笑道:“恩,是我,您老别来无恙。” 老牛头好像还有些不相信,揉了揉眼睛道:“这不是做梦吧。我这一个月都没见着个人了。快进来快进来。” 接着我们就进了屋,老牛头给我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地问道:“女娃,这么晚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事想请您老人家出山一趟。”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什么事啊?我这把老骨头了,都快不中用了,也不想出门了。” 我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就是需要您帮我演一出戏。” “演戏?” 老牛头一听我这么说,倒是十分好奇。于是我便将柴军海和罗兆文的那一段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了,并且想请他助阵。 我本以为老牛头还会说些推迟的话,没想到他却一拍桌子道:“老头子我平生就最看不惯那种黑心肠子的人,确实应该让他得到点教训才行。” 他这反应倒是让我很有些意外,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次确认性地问道:“这么说,您愿意出手帮忙?” 他反诘道:“怎么不愿意。这是惩恶扬善的好事啊,当然干了。” 我激动地笑道:“真是太感谢您老了。” 老牛头白了我一眼道:“谢什么谢啊,跟我还见外。说实话,我愿意帮忙也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怀着一颗善心大晚上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帮。再说了,上次下阴曹地府撤冥旨的事,老头子我是一辈子记在心里。别说这么多了,你先在我这里凑合着歇一歇,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荆州。” 见老牛头如此仗义,我是万分的欣慰,看看天色,都已经五更了,不多久就要天亮了,我和老牛头也都没睡了,坐着说了些闲话,然后又等他捯饬了一番,我们就往镇上去了。 话说老牛头这次出门,倒是真把自己以前走江湖的行头给整出来了,穿的是一件老式的长衫,但是很干净整洁,像是藏了很多年,而且还把头上那几根稀疏的头发抹地光亮光亮的,看起来有几分像小时候看到的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我们在镇上吃了点早餐,然后就坐上了去平顶山的车,在平顶山又买了去往荆州的火车,一算时间,大概在晚上八点到。在火车上,虽然很挤很吵,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睡觉。毕竟,我昨儿一晚上没睡呢。 闲话少说。晚上,我们在荆州下了火车之后,我就按照之前和许万一的约定,去宾馆与他先会和了。 143:再扮买房人,三气卖房主 和许万一见面之后,难免有一番寒暄和介绍,本来我还有些担心许万一和老牛头两个人都是怪脾气可能有些合不来呢,没想到他们俩一老一少倒是很和气。 之前我和许万一说过老牛头在无忧村立劝善牌坊的事,而在老牛头面前我也说了一些关于许万一的事,可能是有我之前的铺垫,所以他们见面之后给对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吧。 当时我就问许万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和老牛头是不是应该先去罗兆文的别墅,而许万一却要我先不要忙,然后就告诉了我们他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原来有了昨晚我吓唬罗兆文的事后,许万一今天就再次趁热打铁去了别墅区。不过他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才看见罗兆文开车回来,好像收拾了些衣物又准备出门。 许万一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他是不敢在别墅里继续住了,所以当时就跑出去拦在了车前。罗兆文一见了他,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又下车道:“怎么又是你?” 许万一笑道:“我找你买别墅啊。” 罗兆文当时就转变了脸色,道:“昨天咱们谈的多少来着,一百万吧。只要你亲戚出得起,咱们明天就能去找人办过户手续。” 许万一冷冷地笑了笑,道:“罗先生,一大早就来找您,可您不在,我就在这等您,刚好有几个从您别墅前经过了几个人,我们聊了会天,从他们口中我好像听说您这别墅昨晚闹鬼了?” 罗兆文一听,当即浑身一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气呼呼地道:“谁他娘的在造谣啊。没有的事,他们肯定是看我这别墅是这小区的楼王,所以故意诋毁。小兄弟,这现在什么年代啊,怎么还相信鬼神之说啊。” 许万一又笑道:“确实。不过罗先生您相不相信呢?” 这么一反问,罗兆文更加的不自在起来,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当然是……不相信啦。话说,你那亲戚要是诚心想买的话,可以约个时间来看房,我再让一点也无所谓。” “能让多少?” “让十……”罗兆文本来刚要说个数字出来,但是突然又止住了,估计是怕许万一真的觉得他的别墅是闹鬼所以才急着倒卖出去的吧,于是又哽了哽道:“让多少等他来看了再说。” 许万一道:“今天我就是代我亲戚过来的,如果您能让到他满意的价位,我明天就带他过来直接办手续,若是不满意的话,那他也不用过来看了。” 罗兆文又问道:“你那亲戚是你的谁?你真能代表他吗?还有,他准备用多少钱买,你先说个价,我看我能不能接受?” 许万一笑了笑道:“本来我亲戚想用七八十万买下来的,可是看罗先生估计也让不到这么低,还有这别墅闹鬼这事不管是真是假,我会回去跟我亲戚说一下,最好再证实一下。所以我今晚可能还要过来看一下。” 罗兆文听许万一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变得是更加的复杂了,好像在纠结着什么,半天才道:“小兄弟,你今晚还是别来了,我不会在家的。你要是在我家出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好说了。” 许万一嘴角一弯,笑道:“这能出什么事啊?难不成真的闹鬼不成?” 罗兆文闻言一怔,有些生气地道:“怎么可能!小兄弟你可别瞎说啊。另外,我这会子还有事,卖房这种事我也还要和我的家人商量一下,我就先走了啊,你回去和你亲戚好好说说,若是真的想买,明天下午过来。”说完便急急忙忙上了车走了。 当时可把个许万一给乐坏了。因为他试出了罗兆文这个人的心理,罗兆文的算盘就是今晚我们帮他把鬼给捉住,但是他以后还是不敢住的,所以还是会卖出去,他花三十万请人捉鬼,再卖别墅上肯定还要把这个钱给赚回来的。 当然,为了我们这个计划不出任何纰漏,许万一下午又去了蜜悦西餐厅和柴珂儿见上了一面。 不过,许万一倒是没和她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了柴珂儿一些话,说估计明天或者是后天,罗兆文会主动来找她办理房产过户的事,那时候,千万别说出之前见过我们的话,也别说认识我们。 但是许万一并没有告诉柴珂儿我们的计划,所以把她给弄得一阵蒙圈,硬是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感觉许万一就是个说胡话的。不过许万一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结了账就离开了。 听到这里,我和老牛头都十分地佩服起许万一了,看来他真的是比我们想的都周到,几乎哪里可能存在漏洞,他都能及时地进行预防,看来今晚咱们真的是大事可成了。 老牛头朝我道:“女娃啊。既然这小伙子已经为我们把铺垫都做好了,咱们今晚可也得给把力,不能出什么幺蛾子才行。” 我点了点头道:“恩。那我这就给罗兆文打电话,让他先回家去,我们马上过去。” 说着,我就拿出了之前邓雪梅送个我的那个手提电话,然后拨通了罗兆文昨天留给我的那个号码,等了老半天那边才传来说话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一听,那可不就是罗兆文的声音嘛,于是我回答道:“罗先生你好,我是昨晚为您驱鬼的岑若思。” “哦,岑先生你好,请问你请来你尊师了吗?” “恩,我师父来了,马上就可以去你家了,请问您这会子在家吗?” “不在。但是我会马上赶回去,那一会见!”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们是一阵激动啊。 老牛头道:“行了。现在只需要再请鬼差鬼卒上来帮忙就行了。女娃,咱们出去做法了。” 说着我便和老牛头就暂别了许万一,出了宾馆,然后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深巷子,我又做起了法,请来了欧阳璨他们一伙,并且按照许万一交代我的方法又交代了他们一番,然后让他们先去了罗兆文的别墅。 144:装神而弄鬼,吓坏罗兆文 我带着老牛头再次来到那别墅前的时候,罗兆文还没有回来呢,不过欧阳璨他们却早已经准备好了,感情他们比我们还着急呢。当然了,今晚有他们露脸的机会,要是真把这事办成了,回去在阎王爷面前也算是功劳一件呢。 不过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有车进来了,我认识那是罗兆文的车,我朝老牛头道:“那就是罗兆文的车了,看来他是真的想见鬼呢。” 老牛头也冷笑道:“但愿他不要被吓死才好。” 正说着,罗兆文已经到了跟前停了下来,下车朝我们招呼道:“岑先生,你们来了,想必这位就是岑先生的尊师吧。” 我笑道:“恩,是的,他正是我的师父,人称牛大师的。” “啊,牛大师,你好你好。”罗兆文热情地伸出手,准备和老牛头握手。 不过老牛头却没有伸手,而是抱拳行礼,也不搭理他,看起来着实有一种大师的风范。 罗兆文尴尬地笑道:“果然是大师啊。是我唐突了,对不住。” 老牛头道:“事情的原委本道已尽知。咱们还是先进了院子再做法吧。” “好好好。”罗兆文很兴奋地就开了门,迎我们进去,然后朝我们问道:“那鬼昨晚来了一次,是贵徒所驱,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呢。” 老牛头故作高深道:“就算他不来,本道亦有办法让他来。不仅要他来,而且还要让他有来无回。”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罗兆文更是激动地了不得,拍掌叫好道:“牛大师果然气魄非凡,那今晚就麻烦牛大师了。” 老牛头又道:“罗先生,正所谓,无金不开坛。这捉鬼降妖那是借神意,还请罗先生先表诚意,我师徒二人也好拜请三清祖师,摆坛捉鬼。若是不灵,我等分文不取。” 罗兆文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这其中的意思,当时就拿出一个黑包,取出了一大把钱道:“这是十万,等成功捉鬼之后,再付剩下的二十万。” 老牛头点了点头,然后我就去把钱接过来装在了黄布袋子里。讲真,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我几乎要以为这是做梦呢。想不到罗兆文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钱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我可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当时也是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收了钱。 接着,老牛头便朝我喝道:“若思,摆坛做法。”说着他便从他的褡裢中扯出一面黄布,铺在地上,然后我便也帮忙拿出了一些家伙什儿来装样子。 当一应物件准备齐全之后,老牛头就有模有样地踏起了法步,摇起了铜铃,念起了奇怪到令人听不懂的咒语。而我则在一旁给别墅前的一个鬼卒使了一个眼色。 那鬼卒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当即就吹起了一阵阴风,弄得罗兆文是浑身发抖,罗兆文道:“先生啊,那鬼该不会就要来了吧。” 我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别出声。接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别出声就是。” 罗兆文见我说着这么正色,当然也就住了嘴,认认真真的看着老牛头做法。而我则又和鬼卒对视了一眼,他便在周围上蹿下跳了起来,弄得周围是风吹草动,哐当作响,十分邪门。 而老牛头则扬起了令旗,打在半空之中,绕着院子飞来飞去。 一旁的罗兆文看的是目瞪口呆,而且浑身直打颤,终于还是忍不住悄声问我:“岑先生,你能看到鬼吧。那令旗和你昨天的一样,是不是就是在追鬼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别出声,我师父其实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鬼是逃不掉的。马上就可以收住了。” 说着,老牛头便将令旗一收,朝我喝道:“若思准备,瞅准鬼门,一举拿下。” “好的。” 我应了一声,便也不陪着罗兆文了,也是装模作样地踏起法步,将一枚死玉握于掌中,并掐了法指,然后和鬼卒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在地上踩下了一行脚印,然后我将死玉掷向那脚印,鬼卒便将身一闪,藏于别处。而老牛头却故意将令旗一展,盖住那枚死玉,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用令旗紧紧裹住死玉,然后贴了一张符,喝声:“敕!” 果然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高兴地叫道:“成了。” 罗兆文惊魂未定,看着地上奇怪的脚印,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鬼……就捉住了?” 老牛头将裹成一团的令旗递给他看道:“恩,就在这里面了。只要拿把火烧了,他就灰飞烟灭了。” 罗兆文催促道:“多谢牛大师,牛大师真是神人啊,那就快烧了他吧。” 老牛头便掏出一张符纸,徒手点燃,便将那令旗给烧了。 这罗兆文哪里见过徒手燃符纸的啊,只当是十分高深的一种法术,当时是吃惊的了不得。 等那令旗烧完之后,老牛头便道:“家宅已宁,罗先生可放心居住。” 罗兆文是千恩万谢的,然后就请我们进屋去坐会儿,但是老牛头却不进去,朝罗兆文道:“罗先生,人不可言而无信,本道也是做善业积阴德的,这人事还是要收的。” 罗兆文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讪讪地笑道:“大师好本事,我罗兆文是个生意人,自然懂得诚信之礼。大师少待,我这就取钱。”说着他便走到车子边,取出了先前的那个黑包,直接递给我道:“这里面还有二十万,你可以点点。” 老牛头道:“不用点了。罗先生,鬼已经收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啊,这,这就走了?” 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老牛头又朝他道:“罗先生,这驱鬼之事今后切莫与人谈起啊,不然有损家宅吉利。” 罗兆文点了点头道:“明白,一定谨记大师所言。” 说完,我们便朝铁门外走,同时我又给欧阳璨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该他们出场了。 欧阳璨眉眼一弯,神秘一笑,就给另外几个鬼卒说了些话,然后大家一齐吹起了阴风,并且带着一股浓浓的黑雾朝别墅前的院子里席卷而来。 当时再次把罗兆文给吓得不轻,朝我们大叫道:“大师且慢,鬼又来了!” 145:鬼差现真形,佯捉不义徒 是的。的确是鬼又来了。周围的动静比之前闹的更大,周围的树木是拔地而起,别墅的门窗哐当作响,黑气越来越浓,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别说是罗兆文了,就连我和老牛头见到这一幕都吃惊的不得了,因为他们都现出了真形。要不是欧阳璨他们是我给请来的,真要是突然碰见这种阵仗,我估计我也会被吓得两腿发软。 罗兆文连滚带爬地跑到我们身边,紧紧地拉住我和老牛头的手臂,又气又惧地道:“不是说鬼已经被收服了吗,怎么又来了这么多?你们不许走,一定要都收服了才行。” 老牛头道:“既然你已经看到鬼了,那你就看清楚,这鬼是什么模样?” 罗兆文吓得哪敢看啊,不过还是偷偷看了两眼,浑身打着颤儿道:“怎怎怎……怎么会有……‘差’字?” 我说:“那是地府专门勾魂索命的鬼差!” 我话音一落,欧阳璨就板着一张威严的脸叫喊道:“生从大门入,死从大门出。善恶有果报,生死有轮回。生人罗兆文,速速随我入地府!” 罗兆文一听在叫他的名字,当时就吓得不轻,道:“怎么……怎么会叫我的名字?” 老牛头怒道:“你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阳寿还未尽,就有鬼差来拿你下地狱了?” 我也朝老牛头故意道:“师父,他的事好像不简单呢,我们可不能插手了呀。” 老牛头点头道:“说的是。我们可不能和地府鬼差作对。若思,把钱还给罗先生,我们走!” 我应了一声便将钱包塞还给罗兆文,但是罗兆文却不肯接,都吓得哭了起来道:“牛大师啊,我可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帮帮我,救救我吧……” 老牛头冷喝道:“地府鬼差都是受了阎王爷的指令,还敢叫板啊。罗先生,善恶到头终有报,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这黑心钱我们也不要了。” “我没有,我没有啊……”罗兆文那样子几乎是要疯掉一样。 没想到欧阳璨也冷言道:“你这恶人,背信弃义,夺人财产,不仁不义,奸恶之徒,柴大善人已在阎罗王面前告你冥状,若你不归还财产,就要我等今晚拿你下孽镜地狱去!” “柴大善人?”罗兆文一听瞬间就懵了,嘴里嘀咕道:“孽镜地狱?” 我就知道他不会懂得孽镜地狱是什么意思的,于是在一旁解释道:“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不逃则好,还有犯罪在逃之犯人,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有的要割舌头,有的要挖眼睛,还有的要剔骨头。罗先生,你定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我们也帮不了你的。” 罗兆文一听,顿时就瘫软在了地上,不住地求老牛头道:“牛大师,牛大师求求你,帮帮我吧。这钱我不要,你还要多少我都给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不想死啊……” 这时候老牛头便朝欧阳璨问道:“鬼差大人,请问罗兆文是得罪了谁,侵占了谁的财产?” 欧阳璨也不回老牛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乃是阴阳先生吗?”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是的。” 欧阳璨冷喝道:“既是阴阳先生,怎可插手他人之因果,还不速速离去,让我等拿人!” 老牛头道:“鬼差大人方才说,罗兆文要不是归还人家的财产就会下孽镜地狱,那么他要是现在归还了呢?” 欧阳璨道:“若肯归还,我等自然下去回禀阎罗王,是否让柴大善人撤回诉状。” 听了这话,老牛头便朝罗兆文道:“罗先生,这抬头三尺有神明,你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神明的。你要是真的害了人又霸占了人家的财产,还是快些归还,人家可都告了冥状呢,不然的话你今晚是必死无疑了。” 罗兆文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颤颤巍巍地道:“我还,我还。柴军海啊柴军海,你就真的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吗……” 我当即就装作一副十分吃惊地样子问道:“你真的害死了人家还霸占了人家的财产?” 罗兆文哭着点了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没有杀人,这房子也是我用正规途径得来的。” 老牛头道:“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你现在若是肯像鬼差大人认罪,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罗兆文愣了愣,便朝欧阳璨跪下磕头道:“鬼差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明天就把这别墅还给柴军海的女儿,请您在下面给柴军海说说,要他不要告我的状了吧,我一定给他烧钱用。” 老牛头踹了他一脚:“还有鬼差的呢?” 罗兆文又道:“对,还有鬼差大人,我一定烧更多更多的钱给你们。”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是止不住地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毕竟,咱们这可是做戏啊,要是露出马脚来就不好了。要是真演杂了,虽然罗兆文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是以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了,再者,欧阳璨也不能真的拿他下地狱,到那时,罗兆文干脆就不归还了就更糟糕了。 这时候老牛头又故意帮着罗兆文说好话,朝欧阳璨道:“鬼差大人,您看罗先生已经知道错了,他绝不敢糊弄您的。” 罗兆文也求道:“是啊,我绝不敢糊弄的。求求您今晚放过我吧,若是我不归还,您再来捉我下去,我就绝无怨言了。” 欧阳璨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先回去回禀阎罗王,劝告柴善人,是否撤回名状。罗兆文请切记:嗔恨贪恋不可起,戒定慧学不能忘!” 说完,即又聚拢黑雾,吹起阴风,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声音又消散而去…… 146:改恶而从良,完璧而归赵 当时欧阳璨他们一走,我和老牛头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就可以帮柴大善人达成最后的心愿,让这别墅重新回归到柴珂儿的手中了。 此时的罗兆文是哭个不停,看那样子的确是悔不当初呢。他哭起来的样子十分可怜,倒让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起来。毕竟,许万一出的这个计谋,让欧阳璨他们配合我们来欺诈、吓唬罗兆文,这种手段的确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反而还有些缺德。如今看到罗兆文哭成了这个样子,多少还是让我有些愧疚之心的。 这时候老牛头好像看出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拍了拍我的肩膀,从我手中接过钱包,递给罗兆文道:“罗先生,这钱本道就不收了。只是希望你能兑现诺言,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绝对逃不掉的,所以望你以后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我也劝慰道:“是啊,我师父说的一点没错。罗先生,人在做,天在看啊。答应过鬼差的事,您还是要做到的。” 罗兆文没有接钱包,只是哭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我明天就让人帮忙找到柴军海的女儿,把这别墅归过户给她。”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看来经历了这两个晚上的事,罗兆文应该也会明白了这善恶因果的道理吧,只要他以后真的能弃恶从善,那我们用了这种缺德的方法也多少能够弥补些了吧。 当时我就朝罗兆文问道:“请问你当初是怎么夺取人家的财产的啊?” 罗兆文摇了摇头,抹了把眼泪,又长叹了口气道:“唉,当初都是我的一时鬼迷心窍,看到柴军海愿意与我合伙投资做房地产开发项目,投了太多的钱,我也怕那个项目会搞失败,所以就独自携款而逃了,导致项目无法启动,没想到过了几天,柴军海就气死了。后来有朋友劝我去投股,我亏了很多,我担心自己以后又翻不了身,就想着先弄一栋房子。可是,我当时又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就……就……” “就打起了柴军海的别墅是吗?”老牛头质问道。 罗兆文很惭愧地点了点头道:“因为我携款而逃的事做的很保密,而且事先就偷走了与柴军海签订的合伙协议,柴军海一死,就死无对证了,我便利用合同到法院告了一状,告柴军海私吞了项目启动资金,法院便将他名下这栋别墅赔给了我。” 听完这番话,就完全对的上了。难怪柴军海不需要我们来阳间打官司为他翻案,他的女儿柴珂儿找了不少律师都打不赢官司呢,原来证据都在罗兆文的手上,我们要是通过正规渠道根本就没办法。 老牛头又道:“怪不得鬼差大人会说柴大善人在阴间的阎王爷面前告了你一状呢,想不到你真的做过这种黑心的事。你可知罪吗?” 罗兆文一脸惭愧地点了点头道:“我所犯下的错我一定会尽量弥补的,这别墅我会归还,当初柴军海投资的那四百万我也会转进他女儿的账户的。” 老牛头道:“如此完璧归赵就对了。你有了这个心,我相信柴大善人在下面会原谅你的。好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我们就先走了。” 罗兆文道:“我送你们吧。你们住哪?” 老牛头道:“这倒不麻烦你操心了,我们自有归处。” 说完,便将钱包放在了罗兆文的身边,就和我一道离开了。 走出别墅区之后,我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因为我感觉我们这么做还是有些对不住罗兆文的。我朝老牛头道:“牛前辈,您说我们这么做虽然达到了我们所想要的效果,可是这种方式好吗?” 老牛头顿了顿道:“虽然确实有点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味儿,但是俺们不也是在行善嘛,行善的方式有很多种的,女娃啊,只要顺应自己本心就行。”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倒是宽慰了很多。是啊,只要顺应自己的本心就行,只要我们是带着善心在行事,只要我们不是在为自己的私利…… 大概在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许万一住的那家宾馆,敲了敲了许万一的房门,很快就开了,原来他本也没有睡,只是躺在床上看他的秘籍呢。 见我们回来了,就朝我们问道:“事情成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成了。” 许万一平淡地道:“行。睡吧,我给你们也开了房,这是你们各自房间的钥匙。” 老牛头先接过钥匙道:“确实累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连着熬夜,你们有什么话你们自说。对了,女娃,明天我也有话对你说。” 我点了点头,等老牛头出去之后,朝许万一道:“事情成了,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呢?” 许万一冷笑了一声道:“一个鬼主意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要说值得高兴,也是该为柴珂儿高兴。”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呢。我们明天再去见一见柴珂儿吧。” 许万一道:“要去你自去,我可不去了。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了。” “离开?”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吃惊,因为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去哪里啊?” 许万一似乎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行善事,积阴德,我也总得为破解自己的命局而行动吧。” 我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明天一起吃顿饭再走吧。” 许万一嘴角一弯,略有苦涩地一笑道:“再说吧。你去睡了,我也困了。” “好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我也是困得不行,一倒头就睡着了。次日,我还是在老牛头的敲门声中醒来的。一开门,就听老牛头道:“那小伙子今天一早就走了,让我给你捎句话。” “走了?”我闻言一怔,想不到他还真是说走就走呢,于是我又朝老牛头问道:“他留什么话了?” 老牛头道:“他说:欠恩的,恩已报;欠命的,命已还;人生在世,虚无缥缈,难免风流云散,分离聚合皆前定,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147:心有牵挂事,欲赴生苗区 我竟没想到许万一会给我留这样的话,让我一时之间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不过他说的却也没错,如今我和他之间确实已经互不相欠,该还的都还了。还有,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非人力所能强求,俗话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宴席,也是这个道理。 我正愣着默默感慨的时候,老牛头却朝我道:“女娃,你收拾一下,咱们出去说会话。” “好的。” 回到房间,我洗漱了一下,然后和老牛头退了房,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 我朝老牛头问道:“牛前辈,请问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老牛头面容一沉道:“高天意那个小伙子去了苗疆,准备炼制聚血蛊,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啊。他也跟我说了他外公的事情,所以才去苗疆找龙兴局报仇呢。他这都去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牛头道:“是啊。俺正要跟你说呢,其实上次告诉他老尹的事之后,俺回去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 老牛头叹了口气道:“俺不该告诉他的。他要是一不小心,死在了苗疆那可不是我的罪过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的确又开始为高天意担心起来。虽然他上次跟我说他会小心的,但是苗疆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蛊婆蛊师,而且他们下蛊都是在无意中的。高天一过去了,既不能太相信别人,可是没有个人帮他,他也很难混进梅山教啊,即使混进去了,他一人之力也是绝难对付那么多蛊师蛊婆的。 我一想到当年他被云亭懿等人弄上巫明山上活祭的那一幕,我就有些后怕。还有一想到高天意如果真要炼制聚血蛊的话,肯定是要把那些蛇啊、蟾蜍、蜘蛛、蜈蚣等东西活吞进肚子里,那该是多么的痛苦啊,那种情景我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 就在我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的时候,老牛头却道:“所以,俺现在想去苗疆走一遭。顺便看看旧友。”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吃了一惊,问道:“您也要去苗疆?那里还有您认识的人?” 老牛头白了我一眼道:“难道你忘了俺的外号了?俺年轻时候也在苗疆学得一手育蛊之术的。认识的人嘛,年数多了,也不记得了,只是我还有个师姐,她才是《神巫苗荒学》的正经传人。这一别,已有将近三十来年未见了。” 我一听他老牛头的师姐曾是《神巫苗荒学》的传人,可把我给惊讶的了不得,心说那秘籍的传人不是麻秋芳吗?麻秋芳怎么会是老牛头的师姐呢?要知道麻秋芳当时只有二十多岁呢,而老牛头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我转念又一想,麻秋芳的《神巫苗荒学》不是祝旻祝婆婆留给她的嘛,莫非老牛头的师姐是祝婆婆不成? 想到此处,我便朝老牛头问道:“牛前辈,请问您的师姐是姓祝吗,祝福的祝?” 我这么一问,老牛头当时就吃了一惊,反朝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得俺师姐?” “真是祝旻祝婆婆?” 老牛头更加吃惊了,道:“啊呀,女娃,你真认得俺师姐啊。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点了点头道:“认是认得,只是……” 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因为,从老牛头的口中我发现他并不知道祝婆婆如今已经不再人世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神巫苗荒学》到了我的手中,现在又到了高天意的手中了。他好像还对祝婆婆有几分牵念,真不知道该如何朝他开这个口。 老牛头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朝我追问道:“咋了啊女娃,看你这样子,似乎跟我师姐有些过节啊,难道她给你下过蛊吗?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没有中过她的蛊,只是她老人家现在……” 我终究还是有些难以说出来,老牛头似乎感觉出了什么,顿时敛了笑容,朝我正色地问道:“她……莫非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见老牛头已经猜到了,我也就不好隐瞒他了,于是点了点头道:“是的,而且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老牛头闻言一阵伤感,又长叹了几口气,朝我问道:“你是咋认识我师姐的?” 我说:“大概是四年前,我去给人看事的时候,中途碰上了恶阴拦路,当时祝婆婆就被阴气侵身,是我出手相助了。后来祝婆婆又带着她的外孙女黄英儿回到了苗疆,恰好三年前我去苗疆救被人下了蛊的高天意的时候,再次遇上了黄英儿,从她的口中得知祝婆婆早已病逝了。” 听完我的话,老牛头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了,那样子是着实的伤感,顿了半天才默然道:“想不到师父死后的那一别,竟也成了俺和她之间的永别……唉,世事弄人啊。” 我说:“我也真是没想到您和祝婆婆居然是同门师姐弟的关系。那您以前应该是梅山教的人吗?” 老牛头一听到“梅山教”这个词儿的时候,当时就变了脸色道:“怎么可能。俺们是与梅山教对立的。师父教给我们的蛊术主要是用来救人,而他梅山教的蛊术主要是用来害人,可别拿俺们跟他们相提并论。” 见老牛头都有些生气了,我才后悔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致歉道:“牛前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是说当初祝婆婆怎么离开了苗疆呢,想必也是因为受不了梅山教的做派吧。” 老牛头道:“不管怎样,到底是同门一场,俺还是要去一趟生苗区的。还有,高天意那小伙子,俺也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是老尹的外孙,可不能我的一番话,让他白白断送了大好性命。” 挺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一趟了,说实话,高天意走了这一个月了都没有音讯,我也确实有些担心,于是我朝老牛头道:“牛前辈,我跟你一起去吧。” 148:一别老牛头,二别柴珂儿 老牛头听我这么一说,倒是露出了一丝意外的微笑,朝我笑呵呵地道:“正好。既然出门来了,那咱们就一起走一趟吧。看来,你也是挺担心你的那个情哥哥啊。” 这话一出,我当时就双颊滚烫,没想到他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开玩笑,我尴尬地笑道:“牛前辈,可别这么说啊,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老牛头笑道:“好好好。那咱们今天就过去吧,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 不过我却又有些为难起来,我说:“牛前辈,能不能稍微等我两天?” “咋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说:“算算日子,再过两天就是我师父的忌日了,所以我得回辰州一趟。” 老牛头默默点头表示理解道:“原来如此。做弟子的,确实应该尽这份孝心。那俺是等你呢,还是先去呢?” 我朝老牛头道:“有一件事我想给您说说。” “什么事?” 我将邱掌教的《六丁甲天书》拿了出来递给老牛头道:“这是邱掌教的秘籍,被我找到了。” 老牛头一见,当时就又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我天!女娃唉,你是咋找到的?” 一想到悟玄,我就是一肚子的火,我咬着牙狠狠地道:“分明就是悟玄偷的。” 老牛头一听“悟玄”这个名字,也是感到什么的惊讶和意外:“什么?悟玄?他是不老邱的弟子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不仅偷了邱掌教的天书,就连邱掌教也是被他给害死的。” “不会吧。据俺所知,那小子道行不过第二阶啊,怎么会……” 我就知道老牛头不会相信,于是我让他别着急,然后才把去汉口碰上悟玄和李千祥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了,并且还把我最后的想法告诉了他。 老牛头听完之后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老邱英明一世,居然会收了这么一个邪派弟子在身边。女娃啊,你为老邱报了仇,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这部天书,俺一定好生埋于他的坟前。俺也只能为他做这点事了。” 其实把这部天书交给老牛头我是放心的,因为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还有他和邱掌教的那份交情我也是见证过的,所以,老牛头是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就算他有心霸占为己有,我相信那上面的蝌蚪文字他也是看不懂的。 我说:“这事就麻烦您老了。我今天就回白雪村去,三天之后咱们在张家界上次那个宾馆会和怎么样?”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行!” 当时我们又说了些闲话之后,才去了火车站,因为我们路线不同,所以并不是同时上车,他下午就上车走了,而我则等到了日落以后才上了车。 其实,下午的时候,因为等车无聊,我又去了一趟蜜悦西餐厅。 是的,我找了柴珂儿的。当时她见到我之后,差点没给我跪下,对我是千恩万谢的。我问她罗兆文是否来找过她,她说是的,而且是一大早。 当时他很害怕罗兆文这个人,不过听罗兆文说是把别墅房产过户给她,她先是很意外,不过很快就想到了是我和许万一在背后帮忙办成的。 罗兆文的关系很硬,所以手续办的十分的快,开着车,带着柴珂儿,只要了半天时间,就把所有的正规程序都走完了。而且罗兆文也把钥匙交给了她,说别墅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因为罗兆文已经把衣物都收拾出去了,其他的东西如果柴珂儿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随她怎么好都行。 我心说,看来罗兆文是真心悔改了,估计他以后也再也不敢做出那种昧良心的事儿了。 当然,柴珂儿只是感觉这一切都太过于突然,正想来感谢我们,却不知道到哪里找我们。正好我下午来找她,她其实正好是辞职的。 我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说回儿童福利院去工作,她喜欢那里,而且她准备把罗兆文还给她的那四百万捐出一半来资助福利院,因为她也希望那些和她一样的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有好衣服穿,能有好东西吃,能健康的成长。 听到柴珂儿有这样无私而崇高的想法,我是无比的佩服,看来她也是和她父亲柴军海一样是一个充满善心的人,我帮她真是没有帮错。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希望她以后能过的越来越好。 当时,她还准备拿出一百万来感谢我和许万一,说要是没有我们的帮忙,她什么都得不到,所以这些钱请我们务必收下。 但是这钱我哪里能收啊,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就是因为这些钱,他父亲连命都栽进去了,我本身就答应过阎王爷,答应过柴军海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许万一如今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我想,就算他在这里,也会跟我一样,不会收她的钱的。所以,我坚决还是没有答应收下她的报酬。 另外,我也将柴军海之前告诉我的那个秘密告诉了柴珂儿,别墅二楼的天花板上有一块隔板,上面还藏着一二十万块钱,是他父亲留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 柴珂儿听了,对我又是一番感谢,几乎都要为此而哭出来了。当然,她还朝我问起,我和许万一是怎样让罗兆文主动把房产和钱归还给她的,不过我没有告诉她,倒不是因为我们采取手段不光明,而是告诉她也没甚意义,只要要她放下对罗兆文的仇恨,以后好生过活就是。 她在西餐厅请我吃了些东西,然后我们聊了会天,等到火车快发的时间,我便辞别了她。她倒是很热心,帮我拿东西,送我上了火车,还依依不舍的,说要我以后有空了,还来荆州找她玩。 讲真,这次荆州之行,虽然有些仓促,虽然有些荒唐,但是我心里却十分地欣慰。 当时我会心地笑了,走上了火车。心说这世界之大,江湖之远,我都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点会是在哪里。不过,好在我还知道我有一个故乡,那里还有我所牵挂的人,我要回那里去…… 149:回归白雪村,听闻怪病说 离开白雪村的这许多年月,我行走在江湖上也见识了许多,几乎是尝试过了人情冷暖,也明白了人心难测,再也不是当年白雪村里的那个懵懂的小女娃了。 在第二天的下午,我终于回到了我久违的家乡,走进村子里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变得坚实。因为这才是生我养我的一方土地啊,外面的灯红酒绿,高楼大厦,都不是我所依恋的,只有在这里,我才感觉得到一派空灵和祥和。 是啊,人走过的地方多了,去过的地方远了,就会感觉到疲累了。旅人啊,行者啊,曾离开的是人,留下的是心,走得出家乡的田垄,走不出家乡的月亮。这里,有我所依恋,不仅是土地,还有那些可爱的乡亲们,当然,还有我那已经过世了的林师父和白神婆。 “我回来了——” 走进村口的那一刻,我竟忍不住爬上上坡,对着就别的村子高声叫喊,任我的回音在山村每一个角落回响。 我快步地朝村子里走去,却渐渐地发现,迎面走来了许多村人,他们像是要集体去赶集一样,脚步比我还急。是啊,那群人当中,有老村长,德民哥、得心哥、大福哥、赵大伯、于海霞、铁娃、崔阿姨…… 这些熟悉而淳朴的面孔,我的心情是又一度跳荡。 当他们来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未等我打招呼挨个儿叫她们,她们却都朝我笑道:“若思回来了,好啊好啊……” 特别是于海霞,这个我儿时最要好的伙伴,她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家了,却朝我兴奋地冲上来,抱住我,激动地道:“若思,你可回来了。仙姑说的真是没错啊。” “仙姑?” 没想到于海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纳闷了,我问:“什么仙姑啊?你们知道我要回来?” 这时候老村长也朝我道:“若思,先回村里吧,我们都已经为你摆宴了,仙姑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跟你讲。” 当时可把我给感动的呀,想不到我离家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老村长居然还为我摆酒宴,接风洗尘,在外面见识了太多了人心叵测的人,回到家里还是感觉家乡人够意思,讲情义。俗话是真的没说错,这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酒宴摆在老村长家的院子里,好大一桌子,当然不是全村人都陪着吃,而是只有村长、支书、会计、主任等陪着我,其他人都只是坐在院子里说笑。 老村长知道我喝酒,可给我准备了好大一坛子老酒呢,我们边吃边聊,他们一面问我出去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中途都不回来,也没个信儿,都还以为我在外面不好了呢。 我于是便将在外面见识的一些有趣的事给他们讲了,他们也给我说了一下家乡的情况,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咱们这村子还是实在是有些偏远,发展起来很困难,几乎要沦为全镇最贫困的村子了。不过,村民们都想得开,该咋过就咋过,从不为贫穷这回事而烦恼,大家都是一样,没有谁家比谁家强到哪去。 当时酒过三巡,我便朝老村长问道:“村长啊,你们之前说的仙姑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村长放下酒杯,道:“是这样的。今年七月里,村里不知怎么回事,来了一阵流感,先是家禽得病,每天都会死很多家禽,大家都不敢吃。后来又到人,村里好多人都得了病,大家都没法劳作,浑身无力,走几步路就天旋地转,每天上吐下泻,咳中带血,看医生也好不了,感觉人都快要死了。” 一听这话,我的心里也是一惊,这村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出过这种怪事啊,于是我就追问道:“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老村长道:“后来有一天晚上,村里突然就来了一个奇怪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当真是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啊,穿的却是古代的衣服。”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的感到奇怪了,惊问道:“古代的衣服?” 老村长点了点头道:“是的。她穿的白色的长裙子,手里还拿着一面扇子,就跟那画上的仙子一样。” “恩,没错,我当时一见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 “是啊是啊,就是神仙嘛。” …… 村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虽然我心里十分惊诧,但是我相信村民们没有编谎话骗我,于是我又问道:“她来到村里干嘛来呢?” 老村长又朝我道:“她来了村里以后,告诉了我们一个治怪病的方儿,说只要去白里山上寻找益母草、何首乌和地黄三种草药,晒干研成粉末和墙土粉一起放入水中煮开喝了,就可以治好了。听了这个办法我们本来不怎么相信,但是还是愿意一试。” “后来就都好了是吗?”我问。 有村民立马接口道:“可不是吗。一喝酒好了。” “是啊。话说这三种草药,在白里山居然还挺容易找的,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啊。” “就是。本来还想把那些草药多弄点拿去药铺卖呢。没想到村里的病治好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那三种草药了。” 听了这些话,我的心里也是一阵惊诧,想不到果有神仙相助。莫非是看我们村子遭了神瘟,于心不忍,所以下来搭救的?天啦,我那个时候咋就出去了呢,真是错过了神仙的真身芳容啊。 于是我又朝大家伙问道:“你们,就没有问问,她是哪路神仙吗?” 老村长正色道:“怎么会没问!当时她说了那个方儿的时候,我就问过了。原来她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地上的神仙。” “地上的神仙?”我一听就更加疑惑了,这地上的神仙不就是地仙嘛,在白里山上修炼的,莫非是…… 我刚想到此处,只听老村长道:“她说她就是白里山修炼的玉女天仙胡仙娘娘!” “胡仙娘娘?” 150:前往南宾镇,道听诡异事 当时一听到“玉女天仙胡仙娘娘”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内心猛然一惊,心说这不是我那仙家师父嘛,居然会现出真身来救治我们白雪村村民呢,这也太意外了吧。 接着老村长又道:“村里的怪病被治好后,我们就立了牌位供奉,现在咱村里家家都奉她为保家仙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是好生欣慰。不过,我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要知道这地仙现出真行行善,那必然是要躲渡劫啊,想不到胡仙娘娘又到了渡劫之期了,看来是要满六百年了。只要渡过了却好,要是渡不过,不仅胡仙娘娘再不存世了,而且我以后也无法施展顶仙之术了。 就在我暗忖的时候,老村长又道:“若思啊,胡仙娘娘临走之前,却让我们给你带句话呢。” 我闻言一惊,问道:“胡仙娘娘……让你们给我带话儿?” 有村民道:“是啊是啊。而且还算定了回来的日期,就在今天,所以我们才准备的呢。” 老村长也道:“恩,若思,她让你回来之后,务必前往七十里之外的南宾镇永宁村一趟,那里有灾情需要你去化解。”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开始纳闷了,这胡仙娘娘现出真形为村子解了灾情,还交代他们给我带话,为啥不像当年一样给我托梦告诉我呢? 我朝老村长问道:“那胡仙娘娘可曾说过那个村子是有什么灾情吗?” 老村长摇了摇头道:“这倒未曾说。她说完之后就不见了呀,我们后来也再也没见过了。若思,我们知道你的本事,当年你为村子也解过不少灾,这次地仙劳烦你,肯定是只有你能解决的。” 我点了点头道:“这我明白,我一定会去一趟的。只是,我今晚还有事,只能明天一早去了。” 是的,因为我回来就是来为林师父和白神婆上坟来的,这事我今天就得提前办了,因为马上还要去张家界与老牛头回合,一起去苗疆呢,手上的事必须抓紧办才行。 当时吃完了饭,我就和村人们说了些话,然后就散了。 我提着一袋子纸钱先是去了林师父的坟上,为他烧祭了,发现他的坟上长了不少的荒草,于是我又忙活了将近一个下午才收拾完。接着傍晚的时候,我又去了白神婆的坟上,同样也将坟头收拾干净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老村长又把我接去他们家吃晚饭,正吃着,于海霞和迎春大妈来了,说要接我去她们家过夜,因为我和林师父之前的那老房子没收拾,根本就不能住人。 我很是高兴,因为又能与于海霞彻夜长谈了,见我答应了,于海霞也是高兴地了不得。老村长本来也是想留我过夜的,但是看到我和于海霞两个年级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要睡一起,便也不和迎春大妈争了。 当晚,我和于海霞便睡在了一起,她还是和往年一样,晚上总是睡不着觉,一个劲的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越是讲她越兴奋,有时候还挺害怕,于是就更加睡不着了。 我们好能聊的,一直聊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才渐渐地睡去。次日一早,我在于海霞家吃了早饭,然后就准备前往永宁村去。 刚走到村口,赵大伯就骑着一辆摩托车出来,说送我去镇上坐车,也省了走这七八里的山路。想不到赵大伯如此有心,我当然没有拒绝了。到了镇上之后,赵大伯还给我买了水果,让我在路上吃。并且送我上车的时候还交代我要小心一些,事情办完了,还回村里一趟,去他家里坐坐,吃顿饭。 当时可把我的心给暖到了,这家乡的人就是好啊。 不过车很快就开了,我没有过多的时间和赵大伯聊天了,车一走,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了永宁村,真不知道那里到底会有怎样的灾情等着我去化解。 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所以我在车上小补了一觉,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便到达了南宾镇。在镇上我找了个出租车师傅告诉他我要去永宁镇,没想到他一听这个村民,当时就有几分惊诧,朝我问道:“小姑娘,你去那个村干嘛啊?” 听他问起,我就感觉他好像知道一些关于永宁村的事,于是我说:“我去那里有事,怎么了?” 那师傅道:“那个村可怪得很呢。” “哦?怎么怪了?” 那师傅皱了皱眉道:“好像听说那个村经常死男人,好多年了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周边传的是神乎其神的。”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纳闷了,这老是死男人是个什么情况,于是我又朝那师傅问道:“怎么会有那种事呢?别是讹传的吧。” 那师傅正色道:“怎么会是讹传的呢?这方圆几十里可都知道这事呢,不信你再去随便问一个人,他们指定说的你去都不敢去。” “是吗?” 那师傅见我有几分不相信,于是又加重了语气道:“当然。话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要去那个村子,是走亲戚还是怎么?可别玉山干什么怪事,莫怪我不提醒你啊。” 我故作尴尬地笑了笑道:“不会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吧。” 那师傅见我还是不相信他,反而冷笑了两声道:“反正我给你说了,还有那个村子现在基本上都没什么男人了,都是老婆子。我也不敢进村的,最多给你送到小关桥那里,你自己再走一二里就能进村了。” 我点了点头道:“行吧。那你现在就送我去吧,我不会少你的车费的。” 那师傅笑了笑道:“中!” 然后他蹬燃了车子,带上我,一路颠簸,大概只走了二十来分钟,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流并不宽,只有四五米宽,中间架着一座桥。 师傅在桥边上停了下来道:“这就是小关桥了,你过了桥之后顺着这条路走,就可以进村了。” 我下了车付了车费,然后展眼一望,前面确实有一个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带着一丝惊奇和疑问,我终于朝那个令人感到邪门的村子走去…… 151:村民多惶恐,我心生疑云 下午两点钟左右,我才走进了这个穷乡僻壤的永宁村。 讲真,我用“穷乡僻壤”这个词来形容这个村子是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这里的房子还是改革开放以前的那种老式的土胚房子,连砖瓦房都看不到,比起我走过的许多村子差了很多。 而且,这里有很多房子都已经残破不堪的,而且土墙上还生出了草木,像是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样子。我竟没想到一个村庄竟然会是这副景象。名为“永宁”,看来这里的村人过得并不安宁啊。 我不知道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灾情,或者有什么邪乎事,但我猜的话,应该是有什么鬼怪作祟,不然为什么老是有青年男子莫名死去呢?要知道一个村庄若是大量损失了青年劳力,纵然改革开放的政策再好,那也无力建设啊,所以久而久之,这个村子就自然会落得如此贫困的下场。 不过一说到这村子没有了青年人,我还真感觉没有多少人气,要不是偶然有几只土狗在我进村的时候纷纷乱叫,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进的是一个荒村。 但是既然进村了,我总要弄明白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吧。所以,带着内心之中的一些疑问,我随便走近了一户人家的院子,敲了敲残破的木门。 我这刚一敲门,就听到院子里有狗叫声,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回应,也无人开门。当时我心里就奇怪了,这有狗叫就应该是有人住的啊,为啥就不应答一下呢,难道是不在家不成? 带着一丝无奈,我又往村里走了一段路,准备再次找一户开着门的人家进去问候的时候,没想到有些老人一见了我,还未等我打招呼就赶紧往家里跑,而且还拴上门。 当时我就奇了怪了,心说这不回应我就罢了,为啥见了我还跟见了鬼一样地躲着我呢? 接着,我又往前走,终于发现一户简陋的人家前的院子门是开着的,而且有一对年近花甲的夫妇在院子里剥着花生。 我正要进院子朝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没想到他们一看到我,顿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嘴里还道:“我的天,大白天都来了。”然后就仓忙失措地往屋里跑,连一簸箕的花生米都打翻了。 看到他们这一反应,我当时就已经不再是纳闷了,而是有些气愤了。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好心来给他们解灾,他们不待见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像躲瘟神一样躲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现在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我当下就冲进院子,高声喝道:“我是罡仙弟子,你们见到我跑什么,我又不是山精鬼怪!” 但是那对老夫妇还是不理会我,径直跑进屋里,栓上了门。当时,我也不想继续找下一家了,因为走了这半天,遇上的人都一个样。 所以我又上前去,敲了敲他们的大门,喊道:“我听说你们村子这些年有灾情,所以特来给你们解灾的。你们能开门吗?” 屋子里还是毫无反应,我于是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继续喊道:“我是辰州云霄镇的阴阳先生。你们能否告诉我村长的家在哪里?我自去找村长了解村里的情况,不多打搅你们行吗?”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屋里才传出那老伯充满惊疑的声音:“你这姑娘家,真是阴阳先生,不是黑蛇精?” 一听这话,我才明白过来。感情他们这么怕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了黑蛇精啊。想必那黑蛇精应该也是修炼成精的山精,而且有了一定的道行,能幻化人形,骗了不少人,也给这村子造成了不少的伤害,所以才他们这么惊弓之鸟的吧。 而且,也就在这时,大门出现了一条门缝,一只眼睛正在里面盯着我看呢。我苦笑了笑道:“你们不必害怕,我是人,而且是阴阳先生。你们要知道,那山精鬼怪通常是不敢在大白天出来的。能开门好好跟我说话吗?” 听我这么一说,那对老夫妇才给我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道:“既然你是先生,那就请院子里坐吧。” 然后我们便在院子里坐了,老伯为我倒茶,老婶子去拾地上的花生米。我喝了口茶,朝老伯问道:“你们刚说的黑蛇精是什么意思?” 那老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修炼成精的黑蛇,动不动就来祸害我们村子,专挑青壮年的男子害,有的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都不放过。” 听了这话,我也嘀咕了起来:“想不到那个出租车师傅说的是真的,居然真有妖孽在此害人。”接着我又朝老伯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见着我就那么害怕啊,我很像那黑蛇精吗?” 一旁的老婶子道:“那黑蛇精每次害人基本都是幻化做一个女子模样,有时候扮成逃难的,有时候扮成乞讨的,又有时候扮成山里迷路的,反正总是扮成女人,还迷惑村子里的男人,只要被他盯上的男人,都会死的很惨。” 接着老伯也道:“是啊。因为这许多年,我们村子基本上只有人出去,从来没人敢进来的。今天突然来了你这么个姑娘家,所以都怀疑是那黑蛇精又来害人了。” 听他们老两口这么一说,我心中气愤已经大消了,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难怪看到我会这么害怕呢,看来我也有些错怪了他们。于是我朝他们道:“那这个村子现在真的是没有年轻的男人了吗?” 老伯摇了摇头,悲叹了一声道:“唉……基本上是没有了,多半都被害死了,有的搬家了,三年前,我儿子也是被那黑蛇精给害死的……” 说到这里,老婶子就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他真是死的好惨啊……” 见到他们这伤心的样子,我也禁不住默然了,因为我很能体会到他们这样老年丧子的悲哀和痛苦,于是我又朝他们问道:“请问那黑蛇精到底是怎么害的人,你们能给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事情弄清楚了,我也好想办法帮你们化解。” 老伯又长叹了一声,劝老婶子别哭了,然后才跟我详细地讲起了他儿子的死因…… 152:贪欢而忘归,忍斥而出走 原来那事是这样子的: 话说这老伯自称姓汪,其子名叫汪长武。三年前,汪长武二十五岁,虽然家里穷,但是老两口还是省吃俭用、砸锅卖铁地帮他寻亲事。 汪长武人才长得也不赖,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狼腰,有力气,能吃苦能干活,除了皮肤黑点,其他都还好,所以找的媒婆也为他十分尽心,说的就是临南宾镇边上的一个村子的陶家闺女。 话说陶家的条件也不怎么样,但是人家闺女长得好啊,刚满二十岁,也是十分高挑,面容清秀,关键勤快的很,很会干活,而且,一手的针线活也好,所以周边有很多小伙子惦记。 不过那媒婆会说啊,在陶家人面前把个汪长武夸的是极好,等汪长武上门提亲的时候,他倒也机灵,很有眼力见,帮陶家干着干那的,就连喂牛草、把猪食这些活儿他都要抢着干。把陶家的老两口给弄得欢喜的了不得,当然汪长武和陶家闺女相互见了感觉也比较满意,所以两边老父母当然也是皆大欢喜啊。 后来两边就下聘礼订婚期,两边老人每天都乐呵地了不得。有一次,汪长武过去未来老丈人家帮忙干农活,晚上就留他吃了饭,还喝了不少酒,因为老丈人高兴嘛,所以多灌了他几杯。 汪长武喝的有点多,回去的时候人是头重脚轻的,走路都有些打飘儿。不过,就在汪长武趁着月色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去的时候,半路在竹林小路上竟然遇上了一个蹲在路边嘤嘤抽泣的女子。 汪长武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十八九岁的黄花闺女,那长得叫一个漂亮啊,简直比陶家闺女要好看十倍。只是汪长武看了半天,却也想不起这是哪个村子的姑娘家,从来没见过啊。 于是汪长武就上前和那姑娘说了几句话,才知道那姑娘姓常,名叫常月梅。听了这个名字,汪长武都有些心思流荡了,更别说看了这常月梅的倾城美貌。 接着汪长武又问起常月梅的家住哪里,那常月梅说自己是蛇盘山下金银村人氏,离这里不过十几里的路程。可是汪长武却有些不相信啊,因为这方圆数十里有哪些村子他都差不多知道,蛇盘山他倒不陌生,南临泸溪县,北接狮牌县,连绵二三百里,却从来没听过这附近的蛇盘山下有这么个村名的。 于是汪长武便问那常月梅,为什么这大晚上的却躲在这竹林子里哭呢。于是常月梅便告诉他,她父母近年都相继过世了,她来南宾镇是想投靠亲戚的,没想到亲戚并不收容她,还把她给赶出来。这不,大晚上的就走到了这里,摔了一跤,走不动路了,感叹自己的身世之苦,命途多舛,因而哭泣。 这汪长武见常月梅长得貌美如花,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怜爱之心,于是就说要送常月梅回去。那常月梅倒也没有拒绝,反正只有十来里嘛,两人在路上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蛇盘山脚下,果然那里有一个村子,住着好几十户人家。 汪长武到了常月梅家之后,发现她家虽然简陋,但是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汪长武找常月梅讨了水喝,突然就不想家去了,也是贪恋起了常月梅的美色,那一夜竟强行与常月梅发生了床笫之事。 汪长武不仅当晚未归,次晚也未归,第三晚仍旧未归。他白天总是呼呼大睡,晚上才会吃点常月梅做的东西,吃完之后,两人又是缠绵一夜。直到第四天,汪长武早晨起来感觉自己是腰酸腿软,而且洗脸的时候,还发现水盆里的自己变得是面黄肌瘦,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扛不住常月梅的肤媚骨软了,于是就对常月梅说先回家去,跟父母说了,过几天就来娶她回家。 常月梅当然也没有挽留他,不过在汪长武临走前,两人倒是在房间里又相拥了好久好久。 等到汪长武回到自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老父老母都快要急疯了,而且汪长武还来不及跟家人解释,他父亲便抽了他一大巴掌。汪长武感觉十分纳闷和委屈,就朝他母亲问是咋回事。他母亲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他不懂事,昨天陶家差人来退聘礼,还说他是个好色之徒,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好上了,竟住在人家家里都不愿回去的。 汪长武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是大吃一惊,不知道陶家人是怎么知道的。由于老父老母的逼问,汪长武也不好隐瞒了,于是便把遇上常月梅的事一五一十地招了。 当时老两口听完,差点没气死过去,没想到外面人说的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儿子真的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好好的一门亲事不要,居然要去找不明不白的女人。 不过啊,既然陶家已经把聘礼退回来了,表示不再认可他汪长武这个未来女婿了,看来这门亲事是彻底黄了。但是汪长武却丝毫不在意,对老父老母说,不要紧,他过几天就可以给他们带一个能干又漂亮的儿媳妇回来孝敬他们。老两口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由着汪长武了。 哪知道汪长武在家一天也待不了,只在家独熬了一个晚上就熬不住了,第二天把家里的活干完了,连晚饭也不吃,就再次去了金银村找常月梅了。 当然,常月梅见他来了也是十分地欢喜,为他做了好丰盛的一顿晚餐,两人吃的也很开心。汪长武看着如此娇媚的常月梅,心说丢了陶家闺女却得到了常家闺女,一点也不感到可惜,毕竟这常月梅可比陶家闺女好看的多呢。 汪长武越看越喜,越看越爱,当时就又把持不住自己,将常月梅抱上了床。没想到这次常月梅却不配合他共享床笫之欢了,而是强行要他喝一碗冷汤,汪长武没法,只好喝了。没想到冷汤一喝下去,汪长武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顿觉浑身发冷,而且手脚也不利索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常月梅给害了的时候,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常月梅正一脸邪笑地看着他。 153:常月梅现形,汪长武殆命 当时汪长武是吓得不轻啊,他再怎么傻也知道那常月梅不是好人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和他如此恩爱的美人突然就变了副面孔要害他呢?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与常月梅温存缠绵了几天的屋子变成了一片荒野,周围也根本没有什么村子,都是草木乱石和溪流。 汪长武是充满了恐惧,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接着,那常月梅告诉他,关于陶家退亲这事,就是她自己幻化的人去偷偷报的信儿,而且汪长武已经被她吸取了阳气。 汪长武才明白过来,指着一旁阴笑地常月梅质问她到底是什么妖孽,而常月梅却也毫不隐瞒,承认自己就是在蛇盘山修炼了三百多年的大黑蛇,汪长武正当壮年,精气旺盛,最适合提高她的修为。 常月梅说完之后就仰起脖子发出了一阵阴笑,接着就现出了原形,果然是一条人小腿粗细的黑蛇,盘成一团,对着汪长武,口中吐着殷红的信子。 汪长武何曾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啊,当时就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纵然身上再无力,也不敢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连滚带爬地就朝家中跑去。 不过,那个黑蛇精却没有急着来追他,当他跑回家中的时候,自己已经是脸色泛白,额头乌青,白发滋生,骨瘦如柴,就像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头一样。 当时其老父老母见了他这副模样,当即就吓得不轻,老母亲更是抱着汪长武哭了起来,问是怎么回事,汪长武便告诉他们二老,那常月梅乃是一个黑蛇精所化,吸尽了自己的阳气,导致精魄耗散,只怕是命不久矣。 因为这许多年以来,村子里都一直流传着一个神秘而恐怖的传说,就是当地有黑蛇精做害,而且专门害青壮年男子。本来每隔一二年就会有人被害,但是大家都没有见过黑蛇精,所以有的人搬出去了,有的人并没有搬。像老汪他们一家就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一直没有搬出去,没想到这回那黑蛇精真的害到他们家来了。 这被黑蛇精所害过的男人,那是绝对不可能还有存活的机会的,老汪他们老两口深知这个底细,所以只能无奈地抱着汪长武哭了一夜。 但是哭也无济于事啊,第二天天一黑,汪长武就突然发疯似的嚎叫,一边喊着冷,一边喊着蛇。再接着,他便发出了一阵阵哀号和沉闷的哭声,就像是被蛇撕咬一样痛苦的呻吟,他终究在这万般痛苦之中死去了…… 汪老伯讲述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已经是哭的如泪人一般,看来我真是触动了他们的伤心事啊。是啊,这老年丧子本就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等他们百年的时候,竟无人无他们扶灵柩、举孝旗,这可不令人悲哀吗? 不过听完他们的讲述之后,我的心中却生出了几个疑问。 这其一,我注意到他们口中所透露的一个地名我感觉十分的熟悉,那就是蛇盘山。当时我就努力的回想,总算让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和高天意前往凤凰城的时候,途径狮牌县地界,当时在一个村子里不就遇上了一个苦命的女孩名叫栓妞的嘛。 当时的栓妞就是中了人家的邪术,导致全身皮肤涨红斑而溃烂,其祖母四处求医不成,却偏偏上门来了一个神婆,自称是蛇盘山人氏,给了栓妞的祖母一个医疾的方儿,没想到栓妞却每晚都要睡在棺材里被地精剥皮,而且那人皮还要在月光下曝晒。 后来,我和高天意一起才揭露这个秘密,当初那神婆其实就是一个地精,剥栓妞的皮其实就是为己所用,为了自己能完美地幻化成人形。如今,又听说那黑蛇精就是在蛇盘山修炼的,我就猜测,在这里祸害青年男子的黑蛇精会不会和当初害栓妞的地精是同一个。 这第二个疑问,就是我有些纳闷,既然这黑蛇精在蛇盘山已经修炼了三百来年了,已经能随意地幻化人形,迷惑世人,而且四处为害,为什么就没有天灾地劫来收他呢? 因为按理来说,黑蛇精这样的不像胡仙娘娘那样在人间收顶仙弟子,将法力借给弟子,让弟子在人间行善为其积攒功德,可以躲避天灾地劫。而黑蛇精不仅不收弟子,而且还作害世人,老天不应该让它成气候啊,难道它就有那个本事每次都躲过不成? 这第三个疑问,就是我最为纳闷的地方,既然很多年前村里人就已经有了这个黑蛇精的传说,虽然没有人证实过,但是毕竟被害过不少,为什么村里人就不请阴阳先生来收服呢?就算再怎么不相信,也得请人来证实一下吧,谁知道下一个被害的是谁呢? 想到此处,我也就顾不得他们二老伤心的情绪了,直接朝他们问道:“那黑蛇精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害人的?为什么你们怕那黑蛇精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却不请高深的法师前来降服呢?” 是的,我这么问,其实就是想再次断定一下那黑蛇精的道行到底达到什么程度了。 没想到汪老伯却深沉地道:“要说起黑蛇精的传说,少说也就大几十年了,就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但是那时候只是当故事听,并不觉得是真的。” “那你听过的故事是怎么说的呢?”我继续追问道。 汪老伯皱了皱眉,陷入了回忆道:“我记得当小孩的时候,听老人们说好多年以前,金银沟里有条大黑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晚上来村子里咬人,不过咬的都是男性,而且一咬就救不活的。后来村里人没办法,觉得那条大黑蛇是有了灵性的,来咬人就是为了让人去供奉它。所以村人就在金银沟岸畔建了一个像土地庙那样的小庙,塑了黑蛇像,专门来供奉,再后来大黑蛇还真的消停了许多。不过,每隔上二三年,还是会来村子里害一个男人。没想到我家长武也被害了……” 154:神婆不出手,言有先生来 听了这番话,我才明白过来为啥那黑蛇精没有受天灾地劫呢,感情这村里人还为它建了小庙供奉呢,这一旦阳间有人供奉了,这上天就可能不会惩戒了。而且,当初汪长武听常月梅所说的那个从没听过的金银村应该就是金银沟了。 当时我心里正暗自思忖的时候,老婶子又朝我道:“其实这十几年来,村长好像也没少请人来村里看过,特别是有人被害之后。但是啊,是来一个先生就栽一个先生,不是病倒就是发疯,有的直接因此无端丧命的也有,反正就是没一个能降住那大黑蛇的,所以再后来基本就没人敢来了。周围也越传越玄乎了,村子里也有不少人都搬家了。” 没想到老婶子的话刚一说完,汪老伯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当时有些激动地道:“说到这请先生啊,我想起我年轻时候还没成家的时候,好像村里有一天突然来过一位很有本事的年轻的神婆,就和你这姑娘家差不多大年纪。她当时就说那黑蛇精已经修炼了将近三百年,所以一般法师是收不了的。然后村里人就请她帮忙收服,没想到她说她虽然有那个本事,但是她却不能出手。因为那个黑蛇精是带着因果报应,来报复我们村的……” “啊?这是为什么呢?”听了这话我是又惊讶又纳闷,心说那神婆既然了解那黑蛇精的道行,而且自己也有本事收服,为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受灾却不肯出手相助呢,这到底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还是说她本没有那个行善积德的好心呢? 汪老伯瘪了瘪嘴,道:“因为那时候正是‘大革命’时期,也是破四旧闹得很凶的时候,所以我们开始也怀疑她是怕被批斗才不愿出手相助,没想到她后面却说了一句话让我们很是纳闷。”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的好奇了,于是又追问道:“哦?那她说什么话了?” 汪老伯又皱了皱眉,道:“她说:等二十五年之后,自有先生能来收它!好像是这么说的……”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皱起了眉,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些什么,我又朝汪老伯问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起她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好像有的,容我想想……”汪老伯也皱紧眉头,像是在努力地回想着,半天才道:“她好像说她是辰州白里山人氏,名唤胡……胡碧娘?应该是这个名儿吧……” 天啦!辰州白里山人氏?胡碧娘?玉女天仙胡碧娘? 一听汪老伯说的这话,我当即就是浑身一怔,恍如触了电一般。那胡碧娘不就是我仙家师父嘛,没想到她当年居然也幻化过人形来这里点播过村人。 当然,此时的我也将一切都明白过来了。二十五年前,是我前世何梦君过世的年份,如今过了二十五年了,她又在白雪村现形让村人给我带话,让我来此解灾,看来就是让我来收服这黑蛇精了。 当时我就苦笑了笑,看来这都是天意啊。认了这位仙家师父,得到了她的本事,也受到了她的守护,所以我也注定要为她积攒阴德。看来当年胡仙娘娘也是算定了今年就是她第六百年的渡劫之期,所以当初没有收服那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的黑蛇精,而选择留在二十五年以后,等我来收服。今天我来了,是不收服黑蛇精也不行了啊。 老两口见我笑了起来,就一脸疑惑地朝我问道:“也不知道真不真,不过这算算年份,好像也就是今年了,莫非你……就是当初那胡神婆说的能收服黑蛇精的人?” 此时此刻,我也不好隐瞒他们了,于是我点了点头道:“是吧。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其实当年来此的胡神婆并不是真的神婆,而是在白里山修炼的地仙,当初她是幻化人形来点播你们的!” 老两口一听,当时就朝我诘问道:“小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道:“不瞒你们二老,其实玉女天仙胡碧娘,她正是我的仙家师父,我就是罡仙弟子,也就是她的弟子。还有,你们可以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她来村里的时候,是不是晚上来的?而且,那次来过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现身过了?” 我这么一说,老两口当时就惊讶的了不得,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相信我。 当然了,他们相信还是不相信也都罢了,反正我还是得把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才行啊。于是我又朝汪老伯问道:“您方才说胡仙娘娘曾告诉你们那黑蛇精是带着因果报应来报复你们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之前就害过那条黑蛇?” 汪老伯摇了摇头道:“当时那位神婆也没有直接把话说明白,但是老一辈人之前讲起过那个传说,就是金银沟的大黑蛇为什么来村子害男人的原因。”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是眉头一皱,心说果然还有内情汪老伯没有说出来呢,这原因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于是我就朝汪老伯追问道:“那您是否还记得老辈们说的传说是怎样的,能跟我说说吗?” 我之所以非要追根究底,正是因为胡仙娘娘说的那话,如果大黑蛇是带着因果报应来的,那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这其中的因果我还是有必要弄清楚的。 这时候,老婶子也带着一股期待的目光望着汪老伯道:“这么些年,怎么却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汪老伯叹了口气道:“我那时候不也只是当故事听嘛,哪会这么认真呢。况且,那都是我们上一辈的人结下的孽债,要不是今天这位小先生来,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也都忘了。容我想一下……” 说着他就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深沉地望向了远方,硬是沉默了好半天,才给我们讲出了那一段神秘而诡异的传说…… 155:马儿始发迹,常娃劝身退 原来这个传说来源于清朝末年的时候。 讲的是清宣统年间,在蛇盘山下有一个大村庄,村名如今已不可考,当时村庄里也有上百户人家,本来各家各户的条件是差不多的贫穷,可是到了民国时候,却出了一个名叫马承志的大地主,以至于全村的人都成了他家的佃户,都种他家的田地去了。 不过话说这个马承志啊,在孩提时代的时候,家里也是十分贫穷。当初清朝官员两湖总督招兵以抗外敌,其父就去参军了,没想到一去就再未回来过。后来,其母生疾,没上二三年也去世了。 于是方才十一二岁的马承志就只能跟着自己的小叔过活,但是小叔的妻子十分嫌弃他,总是让他干一些放牛割猪草的脏活累活。 有一年的冬天,那真是三九天寒冬腊月啊,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蛇盘山下的金银河都结冰了。这天,马承志在山里挖了薯回家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有一条小孩手腕粗细的受了伤的黑蛇冻僵在了路边,可真是奄奄一息的。 马承志是个受过苦难的少年,有些一颗善良的心,见到那条黑蛇快要死了,也是动了怜悯之心,便将这条黑蛇给带回了家。 因为他一向睡在小叔家的柴房里,所以回去之后就为黑蛇包扎了伤口,但是他又生怕他那厉害的小娘发现了而打骂他,于是就将黑蛇藏在了稻草堆里取暖。 一直到晚上小叔和小娘都熟睡之后,马承志才拿出铁盆装了炭、生了火,然后展开了地铺,把黑蛇抱出来一起睡被窝上,一点也不把那黑蛇当成冷血的毒物。 就这样,每天在马承志的悉心照料下,那条黑蛇还真被他给救活过来了,但是冬天还没有过去,如果把黑蛇放回野外的话,只怕它又活不成,所以那个冬天,马承志都将黑蛇养在了柴房里。 人们常说,蛇是非常冷血无情、不讲情义的一种动物,但是那条黑蛇却不知怎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伤害过马承志,而且相处的还很友好。 直到冬去春来,马承志才将那条黑蛇送走,临别时,马承志还偷了小娘喂养的一只小鸡仔给黑蛇吃了。后来,小娘喂鸡仔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就拿马承志是问,马承志当然不承认,结果挨了打。 但是没了黑蛇陪伴的日子,马承志还是一样的过啊,每天照常放牛割猪草打柴火。 寒来暑往,次年夏天的时候,十六岁的马承志出去放牛,将黄牛栓在一旁,自己在一棵大杨树下乘凉,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天黑才醒。 他正收起牛绳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在黑夜中朝他迎面走来了一个行乞的女子。马承志见那女子虽然很陌生,但是觉得她可怜,看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就将自己舍不得吃的桃子给她吃。 没想到那个女子却不愿吃他的桃子,反而劝他不要给他小叔放牛了,要他趁着大好青春,多去读书学算数,将来以后考个功名。 马承志笑着说,他小叔家也没有余钱供他,除非将这牛给卖了才行,但是他小娘那狠脾气是绝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不给他饭吃。 然而那行乞的女孩却告诉他,他祖上曾在他家的院子里埋了几根金条,只要能挖出来,他就有钱了。 可是马承志的家,自从母亲死后,家就被他小叔给拆了,扩建了他们家的院子,如今他自家已经是平地一片,荒草丛生的了。 不过那行乞的女孩还是告诉他,那金条没有被他小叔挖到,应该还在院子里,只要他去挖,总能挖到的。 马承志听了,也是半信半疑的,于是就让行乞的女孩等他一会儿,他先把牛牵回小叔家了,然后偷了锄头后又来与乞丐女孩会和,一同回了自己老家。 途中,马承志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那乞丐女孩叫什么名字,那女孩说自己祖上姓常,自己没名,随便叫她什么都行。于是马承志就称呼她常娃儿。 等他们回去找到院子那块地之后,就挖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挖啊,还真被马承志给挖出来了六根拇指粗细、手掌长短的金条来了。 常娃儿就对马承志说,现在有钱了就不用再给他小叔干活了,也不用忍受小娘那暴烈的脾气了,只要他能去安心读书,常娃儿甘愿做他的侍儿,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就这样,马承志有了钱,于是就和常娃儿连夜跑了,跑到了一个县里,随便置了一处简陋的屋子,然后就去上起了学堂,每天回来,还会挑灯夜战,苦读圣贤。 就这样,一晃五年过去了,马承志也成了人了,当年县里有乡试,还真被他考了一个举人的功名。还别说,他也是机会好,因为那年之后,清朝就废除了“八股取士”制度,所以他是最后一批寒门出身的士人。 一时之间,曾经饱受欺辱的少年,一跃成了官员,不仅如此,还结交了朝廷一些官员,有个老同僚看上他的为人,还将自家千金许配给了他。 又过了三年之后,马承志不仅有了家业,而且还得到了升迁,正此春风得意之时,当年跟着他的常娃儿却告诉他社会出现变革了,闹起了运动,只怕清官做不长久,劝他早回故里安置才得长久。 虽然马承志有些不愿意,但是看在常娃儿一直照料他的情分,而且一直是有着女中诸葛的先见,就听了她的话。在家装起了病,而且是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而把官给辞了。 后来朝廷恩准了,马承志便带着妻儿与常娃儿一同回到了家乡,重新置了宅院和田地。马承志从此无官一身轻,每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将家业都交给常娃儿打理。 话说,这常娃儿为马承志管理家业,那叫个尽职尽责,只是有一点,她白天都不怎么出门,有什么事她都分配得当的很,她特别喜欢让马承志的小叔和小娘帮她跑腿儿。而且她还经常给马承志献计,聚拢生产。所以,马家的家业在她的管理下,是越来越富裕。 没过上几年,未满三十的马承志就已经成了当地的大地主,有着良田四百多亩,本村及邻村的良田都归他所有,村人都成了他家的佃户,人称马大财主。 当然了,马承志也十分依赖常娃儿,看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却偏偏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马承志也曾问过常娃儿是否想过出嫁,如果她愿意,一定会给她找一个极好的男人,而且还贴丰厚的嫁妆。 但是常娃儿却不愿意,只是愿意留在马家,马承志于是也不强求,而且还一直把常娃儿当做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因为若没有常娃儿,也不会有他马承志的今天。 本来,他们这一大家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的,却不想后来的某一日,马承志进城办事时,途中忽然遇到了一个道士,从此就打破他们的生活。 156:揭穿黑蛇精,使计现真形 原来,当时村子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位云游的跛足道人,自称自己是正宗的茅山道士,当时他了解了马承志的一些事迹,找到了马承志之后,就开门见山地告诉马承志说,他家里现在有一位鬼魅作祟。 当时可把个马承志给吓得不轻啊,当然了马承志也是半信半疑的,带着一丝的好奇就问那跛足道人是什么鬼魅进驻了他的家。那跛足道人也丝毫不隐瞒,直说那鬼魅就是如今为他打理家业的女管家。 那跛足道人所说的女管家,自然就是说的那位当初帮助马承志发迹的乞丐女孩儿了。马承志当时自然是不相信的,因为如果没有常娃儿的帮助,他指定是没有今天的无限风光的。 马承志当时就有些薄怒,与那跛足道人给争吵了起来,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一些消息,就在这里妖言惑众。 那跛足道人也不跟他争辩,直接朝他质问,如果那女管家若不是鬼魅的话,他如何会在夜里遇上,两人素不相识,怎会知道他家里有金条呢? 没想到这话确实将马承志给问住了,因为马承志曾经也曾问起过常娃儿是怎么知道他家院子里埋了金条的,可是常娃儿总是不说,后来也就罢了。 而且马承志一想,这院子里有金条这事自己从未跟人说出去的啊,怎么这来历不明的倒是就知道了呢?看来,应该也是一位有本事的先生吧。 正想着,那跛足道人又对马承志说,其实他家院子里的那几根金条根本就不是他祖上给埋进去的,而是个那个鬼魅从别处给腾挪过来的,故意埋在他家院子里的。 这么一说,马承志的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因为这一回想起来,其中确实有很多的蹊跷呢。于是就朝那跛足道人问,那常娃儿到底是个什么鬼魅。 跛足道人见马承志已经有几分相信了,自然也就直言不讳了,直接点明常娃儿并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修炼多年的黑蛇精。 当时马承志一听这话,当然就激动的了不得了。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是黑蛇精了?如果真是黑蛇精的话,那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害过自己,反而会帮助自己发家致富,处处为他着想呢? 那跛足道人见马承志还是不肯相信他,于是就掏出了一包草药对马承志说,如果马承志不信,就可以将这包草药粉儿放在那常娃儿的汤水中或者酒中,只要那常娃儿喝下去了,到时候自然可以看到常娃儿的真面目,到底是人还是妖邪。不管怎样,跛足道人都不会就此离去,自然会在村外等他半月给回应。 跛足道人说完以后,果真就在村外的路口处摆起了摊儿,给人看相算命,与马承志临别时还特别交代了他一句,下这包草药粉儿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对方看见,不然,很可能因此而丧命。 这马承志虽然还是不相信,也有些气恼这跛足道人,但是,心头却始终感觉压了一块石头,十分的沉重,于是也不往县城里去了,转头回家。 在回家的途中,他也细细思量过了,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说那常娃儿喝了带药粉的汤水无事的话,那就说明跛足道人分明在说谎,可如果常娃儿真的变成了一条黑蛇的话,那就说明他家里真是遭了妖孽。 话说那跛足道人赠给他的那一包药粉儿,他中途就拆开看了,自己也倒认得,无非就是雄黄粉儿。马承志读过书,知道雄黄是一味中药,性温、有毒,功效解毒、杀虫、治疗蛇伤。而且毒蛇虽然有毒,但是一旦遇上雄黄,也会自身中毒,各种蛇都是如此,重的话可以顷刻之间就死亡。 马承志回到家中以后,见常娃儿正将自己关在屋里,门口排着一队听后当日任务的仆人,而常娃儿却将每一件事都分配的清清楚楚,妥妥当当,令马承志看着十分欣慰和佩服。 所以他心上虽然不安,也一直打着颤鼓,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个陪伴他多年的女娃会是一个黑蛇精。可是他终究还是觉得那跛足道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心里一直就有一个结儿。 因为马承志心想,那常娃儿确实来历不明,有些蹊跷,不仅不接受他的任何恩惠,还义无反顾地帮助他,又是告诉他家里院子中藏有金条,又鼓励他考取功名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在适当的时候劝他身退回乡置业,最后还帮他打理家业。这要是换做正常人来说,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所以,每想到这个问题,马承志就连觉也睡不好,是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担心,而且是越想越愧疚。 转眼间,半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马承志终究忍不住,还是觉得应该听信一下那跛足道人的话。于是就让后厨专门准备了一桌酒菜,而且还炖了鸡汤,自己则在鸡汤和酒中分别都偷偷下了一点雄黄粉,然后等晚上的时候,亲自送到了常娃儿的房中。 马承志当时对常娃儿说了一些感恩戴德的话,把常娃儿弄得是十分感动,说只要马承志不嫌弃她,她愿意一直为他尽心尽力下去。说完之后,也是热泪盈眶地才将那鸡汤和酒喝下去了。 马承志一见常娃儿对他始终坚守初衷,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甚至有些自责,觉得自己真的不该怀疑常娃儿,做出这样有违道义的事来。他中途有几次都想拦下常娃儿的汤水,可万般纠结之下,他还是放弃了。 等常娃儿喝完了鸡汤和酒,自己就借故回房,让常娃儿早些歇息。然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悄悄地溜到了常娃儿的房外,偷偷地戳穿了一个孔,透过孔洞想一看究竟。 没想到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过去。这房里的床上所躺着的哪里还是常娃儿人啊,分明就是一条成人胳膊粗细的大黑蛇嘛。 157:道人说利害,马儿起杀心 那条大黑蛇看起来当真是十分的慑人。 它的头是呈三角形状的,浑身黑皮,却布满了银灰色的纹路,身体粗壮而柔软,一圈一圈地盘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纵然马承志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娃,飞禽野兽也见过不少,但是一见到那条大黑蛇,顿时也是吓的瞠目结舌,连大气都不敢舒,一步也不敢动。 一直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他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房中,依旧连眼睛都不敢闭,就这样熬了一夜,等天一亮他就往村口跑去了。 没想到他到了村口之后,却没看到那跛足道人了,差点没把他给急死。当日说好等他半月给回应的,这不还没到半月嘛,怎么那道人就走了呢,这以后可要他怎么过啊。 就在马承志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那跛足道人突然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冷不丁地朝他问了一句: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吧。 马承志当即就给那跛足道人给跪下了,并且将昨晚所看到的都告诉了他。跛足道人听完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马承志又说,他现在虽然是相信了,但是有一点却弄不明白,那就是那个常娃儿既然是蛇精,为什么不伤害他,还对他那么好。 没想到跛足道人掐指一算,一句话就点明了他心中的疑问。原来跛足道人是说那黑蛇精是来向他报恩的,然后又问他曾经是否救过那黑蛇? 马承志听如此说,然后细细一想,确实记起自己在十几年前的时候,救过一条受伤的黑蛇,并且还悉心照料了它一个冬天,莫非当年他救下的那条黑蛇就是如今替他打理家业的常娃儿? 跛足道人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告诉马承志,就是她! 马承志现在虽然心里十分害怕,但是一想到常娃儿既然是来报恩的,不会伤害自己的话,自己也就没必要去降服它了。要是真的不放心,以后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它走了就行了。 然而,那跛足道人却告诉马承志,一切绝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因为那黑蛇精虽然说是来报他的恩的,不会伤害他,但是妻子后人就说不准了。 听跛足道人这么一说,马承志就更加的不安了,便向跛足道人问,那黑蛇精是否真有可能会伤害他的妻子儿女。 于是跛足道人就对他说,这世上有一些修炼的山精地仙,一般只保一辈人。如果谁帮助山精地仙躲过了什么劫难,或者救过它们的性命,那么这个人就会得到山精地仙的护佑,要什么有什么,一生平平顺顺,吃喝不愁。但如果这个人的阳寿尽了,那么其家人和后人就会得到山精的祸害,甚至祸害三代也未可知。 也就是说,马承志虽然曾经救了那条黑蛇,而那黑蛇又幻化成行乞的女子来帮助他,一直到现在,还有以后,都会让他过的如船遇顺风。但是哪天马承志魂归地府之后,他的家人和后人都会被黑蛇精给祸祸。 听跛足道人这般说了以后,马承志就更加地害怕了,连忙问那道人,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那道人轻轻一笑,就劝他趁早除掉。这马承志哪里敢啊,毕竟他是人,对方是山精呢。 跛足道人却要他放心家去,想除掉黑蛇精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黑蛇精已经服了雄黄,所以近期是无法施展法力的。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三七二十一道灵符,说是叫天雷符的,交给马承志并叮嘱他,等晚上那黑蛇精睡着以后,就将这些灵符贴在门窗之上,困个七天七夜,那黑蛇精自然殆命。 就这样,马承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中。果然如跛足道人所说,那黑蛇精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天服下了雄黄现出过原形,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为马家忙前忙后,上下打理。 马承志一看到眼前的常娃儿,是那么的娇媚可爱,能干勤劳,当初要不是靠她,自己今天是绝不可能有这份大家业的,可能还在自己小叔的家里受苦受气,他真不愿意相信常娃儿会是一个蛇精,可是昨晚自己已经亲眼见过了,是不可能有错的。 当然,他一想到那个跛足道人对他说的话,他还是动了私心。因为他是绝不可能让这个黑蛇精在自己死后去祸害他的家人和子孙的。如果自己今天所享受的一切要用后人的福禄寿做代价的话,他宁可不要。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偌大家业,他又怎么舍得全都舍弃呢,他还是想留给自己后人的呀。 所以,这思来想去的,马承志还是对那常娃儿动了杀心。当天晚上,马承志又安排后厨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酒菜,而且还专门做了常娃儿平日里最爱吃的鸡,来犒劳常娃儿。说是感谢常娃儿这些年为他们马家所作的一切,只要常娃儿愿意,他会供养她一生。 当时把常娃儿说的老感动了,几乎要流出泪来,说马承志将来以后若是有难,她常娃儿绝对会第一个挺身而出为其挡灾。 这话让马承志的心里感到着实的愧疚,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己也只能咬牙在心里说要委屈她常娃儿了。于是,马承志及其妻儿与常娃儿一起进餐。 席间,马承志不仅自己频频朝常娃儿敬酒,还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分别向常娃儿敬酒。常娃儿当然也不好推迟,只能是一杯接一杯,直喝的自己浑身燥热,头晕目眩了。 终于,常娃儿不胜酒力,请求回房歇息,马承志才让人撤了席。当晚,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马承志又悄悄地更衣起来,偷偷地来到了常娃儿的房前,见其已经睡熟了,便将那跛足道人白天赠给他的那些灵符拿了出来,一张一张地贴到了门窗之上。 没想到,这灵符刚一贴完,天色就大变了,电闪雷鸣的,而且每一道灵符都发出了闪闪的金光,紧接着,常娃儿的屋子里就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158:黑蛇遭劫难,白媚义施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蛇怕天雷的原因,屋里的常娃儿在睡梦中醒来,感觉到了不适,开始狠狠地拍打门窗,可是那门窗却始终打不开,她喊人却都被马承志给制止了。 常娃儿不明白马承志为什么突然就对她这样了,显然是还不知道有跛足道人那回事,用一种极度慌张而惊恐的叫声求着马承志放她出去。 马承志虽然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一想到她是一个可怕的黑蛇精,以后还会来祸害他的家人和子孙,他还是咬紧牙关,直接对常娃儿揭穿了底细,说她是黑蛇精,他们都是人,不可能将她一直留在家里的。 房里的常娃儿听马承志这么说了,自然一切都明白过来了,虽然很伤心,但是还是有着求生的欲望,依旧朝马承志乞求,求他放过自己,自己虽然是蛇盘山中修炼的蛇精,可是并不会害马承志,因为她只是来报恩的。 马承志叹了口气,对常娃儿道:“我知道我曾经救了你一命,你如今来报恩,我很感激你,可是我害怕啊,害怕哪天我一死,你就来祸害我的家人,所以,我没有办法留下你,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吧。” 听马承志这么一说,常娃儿就知道马承志是不会给她开门放她出去了。她还是一个劲地拍打着门窗,可是那门窗上因为贴了跛足道人送的天雷符,任她如何拍打碰撞,那门窗就是死死地紧闭着,毫无缝隙可以让她钻。 常娃儿是彻底的伤心而绝望了,在屋子里哭了起来,那哭声悠悠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直哭到天亮,都声嘶力竭了,最终还是无奈地向马承志求道:“老爷啊,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陪伴你,帮助你考取功名,挣下家业,从来都没有做出一件对不起您马家的事,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们。今天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请您放我出去,我过了金银沟回到蛇盘山,就带着子孙们远走千里,另寻别山修炼,再也不回来打搅你们如何?” 马承志闻言也是心如刀绞,但是越是如此他就越发害怕。他怕一旦放了常娃儿出来,她恢复了法力之后,就立马来报复他们,只怕到时候他们一家子真是没法活命了。 有马承志读过书,知道书上有云: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马承志终究将心一横,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离了常娃儿所住的厢房,并且交代全家上下,不允许任何人给常娃儿开门。 当时马家主仆上下几十口人都知道常娃儿是个真真实实的黑蛇精了,害怕还来不及呢,哪里敢为她开门啊。所以,任那常娃儿被关在房中哭声震天,一连好几日过去了,就是没有人肯放她出来。 不过,这几天,马承志的心里还是很不安分,倒已经不是担心常娃儿了,而是担心常娃儿的子孙们。因为他听常娃儿说过,她还有一群子孙也在蛇盘山修炼,如果她的子孙们前来救她,反过来再报复他马家人,那就更是大祸临头,毫无生还的机会了。 于是,马承志就彻底下了一个狠心。因为他估计常娃儿的子孙们的修炼应该还没成气候,所以就召集了所有的仆人和佃户,将近二百多人,吩咐他们他蛇盘山挖蛇洞,一旦发现黑蛇,立即杀死。无论大小,杀一条,赏十斤大米,杀十条赏百斤,另赏一贯钱。 当时那些村民一听马大财主出钱出粮让人补蛇,谁会不愿意啊,都扛起铁锹、锄头、钩子、叉子等家伙什儿,争先恐后地蜂拥进了蛇盘山,去杀常娃儿的子孙。 话说这两百来号人,本也都是在山里行走惯了的,不出三天,就寻出了不少黑蛇洞,一挖开,果见每个蛇洞里面都相互丝缠着一二十条黑蛇。 他们一见到黑蛇,有指头粗细的,也有手腕粗细的,都乐开了花,毫不留情地就将它们全部斩杀了,少说也有三四百条,不管是不是常娃儿的子孙,都将头铲掉拿去马承志家里换钱换粮。 话说,其中也有人遇到黑蛇反抗而被咬的,却发现那种黑蛇居然是没有毒性的,就更加让村民们肆无忌惮了。 当时,常娃儿得知马承志动员仆人佃户杀了她子孙及族人四百来口,更是发出了悲天动地的凄厉的哀嚎。但是,没有一个人体谅常娃儿的可怜之处,因为他们都沉浸在了得到粮食和钱财的喜悦之中了。 终于等到第七个晚上,常娃儿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纵然灵符的效果已经大减,她也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了,只是无奈地接受这一痛苦的现实,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是谁能想到这天晚上,一阵狂风突然扫过常娃儿的厢房,接着就是一道白光闪入,奄奄一息的常娃儿早已现出了黑蛇真形,抬眼一看,自己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个美丽的仙子。 那仙子看在常娃儿如此可怜的份上,也是心生怜悯,就带着常娃儿离开了马家,到得了蛇盘山中。 当时常娃儿竖起蛇头,就朝那仙子点头致谢,还口吐人言:“多谢大仙救我。不知您是哪路大仙?” 那仙子道:“白媚。” 常娃儿闻言一惊:“原来是胡大仙,多谢胡大仙搭救。” 那胡大仙子道:“潜心修正道,有朝一日你必得正果。” 没想到常娃儿却道:“有朝一日我得道,必教那些人血债血偿。” 那胡大仙子闻言大怒道:“我好心救你,是看你可怜,又念在你有修炼的天资,就此遭劫未免可惜。你若心生邪念,我就不能留你于世,省的祸害人间。” 常娃儿一见那胡大仙子又要重新取她性命,又连忙垂头求饶:“大仙饶命,弟子知错,弟子今后定当放下恩怨,潜心修炼。” 胡大仙子听如此说,方饶了常娃儿,又叮嘱道:“切记开窍行善,不可作恶。不然,还有八十年,八十年之后再逢我渡劫之期,就是回来取你命之时。”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消逝而去…… 159:决心除妖孽,夜寻黑蛇窝 这就是当地人与那黑蛇精结下孽缘的原因了。因为时隔日久,现如今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这个传说传了一代又一代,其中的有些说法也有一点出入了。 汪老伯讲到这里就停下了,长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可还是不见当年的那个胡大仙子前来收服黑蛇精,所以大家伙都觉得那传说毕竟是传说,可能不太真实。” 而我听了这话,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因为我听到汪老伯的讲述中后面提到了白媚,也就是胡大仙子。他们可能不知道白媚是哪路大仙,但是我知道啊,白媚不就是狐狸?胡大仙,那肯定就是我仙家师父胡碧娘了。 想到此处,我便肯定地朝他们老两口道:“放心,我仙家师父说过会回来收服黑蛇精,就一定会回来!” 是的,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今年应该就是胡仙娘娘第六百年的渡劫之期,八十年已经到了,所以胡仙娘娘才让我来,因为这是她当年种下的因果啊。 汪老伯听我这么一说,先是一怔,接着又摇头叹息道:“不可能了的。这么多年来,马大财主一家子好像都被害死了,那个村子也覆灭了以至于都找不到了,也没人知道那个村子叫什么了,当年为马大财主杀蛇的那些人的后人如今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却让我们永宁村一直遭殃。” 是啊,这是因果报应啊。当初那些人毫不留情地对常娃儿斩草除根,他们的后人自然也会得到常娃儿的报复。只是我没想到,常娃儿终究没有放下仇恨,将胡仙娘娘的话抛在了脑后,毅然决然地开始报复世人。 虽然我已知道,害死汪长武的常月梅和在永宁村一直做害的黑蛇精,其实就是当年的常娃儿。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黑蛇精偏偏只报复永宁村的人呢。按理来说,当初马承志的佃户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啊,要报复应该也是报复几个村子啊。看来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向那黑蛇精问原因了。 想到此处,于是我便朝汪老伯问道:“那请问您可否知道当初马大财主所发迹的那个村子如今在哪里呢?” 汪老伯凝眸一想道:“大概知道在蛇盘山下的一带,据老一辈的人讲,我们这个村所有的土地当初都是那那大财主的,所以应该离这里不远。” 听他这么一说,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于是我朝汪老伯道:“那好,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带我去寻找那个老村庄的遗址呢,我想的话,那个黑蛇精也就在那一带。” 我话音刚落,老两口当即就吃惊地了不得,老婶子也朝我劝道:“小姑娘啊,我们躲她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去招惹她啊,可千万别提这话啊,也不能喊黑蛇精,要喊蛇娘娘的。不然,万一被它给听到的话,那就大祸临头了。” 汪老伯也道:“是啊。这二十年来要不是我们勤给供奉,村子里的人估计早就死绝了都。还是别去招惹它了,我们这都是老骨头了,也就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吧。” 我说:“那可不行。这个黑蛇精是必须要除掉的,不然将来以后等它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那这世上就无人能够收服他了。汪老伯,您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一定保您老人家平安无事。” 汪老伯还是有些犹犹豫豫地朝我问道:“小姑娘,你纵然是罡仙弟子,可你真有把握收服那蛇娘娘吗?”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有把握!” 是的,我如此肯定绝不是我在说大话,而是我的确有办法来对付那黑蛇精,毕竟,我的师父是玉女天仙胡碧娘嘛。 见我如此笃定,汪老伯倒是没再说话了,有了几分带我去的意思,只是老婶子还是很担心,拦在我们面前哭道:“老头子,那蛇已经成精,咱们是对付不了的。你也快劝劝这小姑娘,让她快点家去吧。” 我朝老婶子莞尔一笑道:“老婶子,请您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们这个村子除了这一害,让你们以后都过上安安生生的日子。”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汪老伯便道:“好吧,小先生,我带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要是对付不了,一定要跳河里逃走,因为那蛇娘娘不敢轻易下水。” 我点了点头,朝他感谢了一番。就这样,我和汪老伯也没多准备什么,就是他拿了一把大杀猪刀,然后就带着我出门了。 我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大约有十几里路吧,天色渐渐地黑了,弯弯的月亮都已经出来了,我们终于来到了蛇盘山下的那个旧村遗址。 也难怪这个村庄的名字如今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因为这里的确已经是一片荒村。不,准确的说连荒村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一废墟。 因为这里成了永宁村人一代又一代人的噩梦,所以平常根本就没有人敢往这里涉足,除了要供奉的时候白天才会有人来。那山路的确是极其难走,到处都丛生着杂草和荆棘。我便也拿出了铜剑,和汪老伯一起开道。 现在毕竟已经是晚上了,借着黯淡的月光,随处可见残破的土墙和破碎的黑瓦片,腐烂的木梁一踩即烂,走在这种地方的确是感觉阴气森森的,就像是身处于恐怖的乱葬岗一样。 这时候,汪老伯便指着前面的一条河流朝我道:“那就是金银沟了,这条河流虽然不大,但是源头却在山上,弯弯曲曲绵延上百里才汇入湖里呢。” 我扒开草木一看,果然那条所谓的金银沟真是一条沟,要不是有点长,还真算不上一条正经的河流,宽不过二三米,那水,我估计也不深。我们这边是旧村遗址,河对面就是蛇盘山。 我朝汪老伯问道:“这里这么乱,看来要想找到那个黑蛇精的藏身之处也不简单,您觉得它是否会在这里出没呢?” 汪老伯道:“这里已经靠山,应该会在这一带出没,而且它每年也都会下来享受供奉的。” “供奉?”听了这话,我倒觉得可以从这个地方下手了,于是又朝汪老伯追问道:“这么说来,二十年前你们给它立庙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咯?” 汪老伯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来过,但是听老村长说过,因为每年给那黑蛇送供奉的时候,都是各家出一只鸡或者猫什么的,由老村长负责送的。我记得就在这荒村东边的河边。” 160:一探黑蛇庙,突遇霍志龙 说着,汪老伯带着我又朝东边走去,果然没走多远,我们就看到了一座小庙,就和农村里的小茅房差不多。就在我们的对岸,背靠着蛇盘山。 我和汪老伯趟过河,那水最深处也不过我们的腰间,上岸之后,我们就直接来到了蛇娘娘庙前。 此时的汪老伯站在这座小苗前,已经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也是,这个小庙可不像土地神庙那样,而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邪气。 我缓缓地靠近那小庙,这才看的清楚了。果然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这土墙上也长满了杂草,庙里除了一块用舌头撑起来的案板上面塑着一条盘蛇外,别无他物。 也就在此时,我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阴邪之气,但是却又不像是从庙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庙背后的山中透露出来的。 汪老伯突然朝我喊道:“小先生,蛇娘娘应该不在这里,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既然来了,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这么回去的,我必须解决掉那个那个妖孽才行,他这都已经祸害人世七八十年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被他害死,现在我是绝对不能放过它的。 于是我并没有理会汪老伯了,而是从旁边绕到了小庙后面,果真让我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说它隐秘也确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因为已经洞口已经完全被丛生的草木给遮住了。但是我开了金眼,所以能清楚地看到从那里正冒出一股股黑气。 我给铜剑开了灵光,三五下将洞口的杂草给砍开了,接着,那洞口就一览无余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洞口高不过成年人的腰,宽不过两人并排的身子。只不过,洞里面却是一片幽暗,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而且也无法得知这洞到底是有多深。 我估计,那黑蛇精正是在里面修炼了,因为从冒出的黑气就可以断定了,不过它要是不出来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总不能直接爬进去吧,那我也太冒险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汪老伯突然大叫道:“小先生,那边有动静!” 我赶紧回过头来,问他:“你发现什么了?” 只见汪老伯指着斜前方的一块山壁浑身打着颤儿道:“在那边……我看到……好像有人……” “有人?” 这地方平日里都无人敢来的,怎么还在晚上的时候有人出现呢,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是十来米高的山壁上。我立马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连忙拉着汪老伯朝旁边跑去。 接着我循着汪老伯先前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山壁上居然还有一个洞,洞口长着一棵歪脖子小树,那小树上正挂着一个人呢。可是很快我们就发现那人不是被挂着,而是在一步一步往下爬呢。像蜘蛛、像壁虎一样。 这场面,可让我和汪老伯吃惊不小,因为那的的确确是个人啊,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年约三十的年轻人。 不过很快汪老伯好像认出那人来了,朝那人喊道:“是志龙吗?你这大晚上的爬山壁上去干嘛?多危险啊,慢点下来,别摔着咯。” 我连忙朝汪老伯问道:“那个人您真的认识吗?可得看清楚了。” 汪老伯又揉了揉揉眼睛,细细看了看,道:“没看错没看错,他就是咱们村里糜嫂子的儿子,名叫霍志龙的,村里就现在就剩几个年轻人了,他是其中之一。”说完又朝那山壁上的霍志龙喊道:“志龙啊,你慢点。你说你这孩子大晚上的不在家照顾你那老母亲,跑这里爬什么山壁啊,真是不要命了。” 然而,没想到那个霍志龙却丝毫不理会汪老伯,竟在山壁上扭起了身子,那样子,就如同蛇一样,而且此时是头朝地,脚朝天,缓缓地朝斜下方滑行。 见到这一幕的汪老伯可吓得不轻,扯了扯我的衣袖,用一种十分惊恐的语气朝我问道:“小先生啊,我怎么看志龙这孩子好像有点不大正常啊,他平日里哪里有这个本事啊,他他他……该不会是被黑蛇娘娘给……迷住了吧……” 汪老伯越说越害怕,弄得气氛也越发的紧张起来。虽然,我并不熟悉这个名叫霍志龙的人,但是看他的举动,的确像是中了邪一样的。没多久,他就爬下来了,不过不是到了地上,而是爬到了黑蛇庙顶上,双腿一盘,居然还冲我们发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笑声,那笑声是不男不女,十分阴邪。 “我的天啊。志龙这孩子……指定是中了邪了呀,先生,这咱们……” 此时的汪老伯是真的越来越害怕了,大有一种想要拉着我跑的趋势。不过我当时一眼就已经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来了。因为我开了金眼,所以不难看出围绕在霍志龙周围的不是灰黑色的阴气,而是一种土红色的气。也就是说,霍志龙并不是中了邪,也不是着了道,更不是被阴魂附了身,而是被山精附了身。而那个山精,正是我们今晚所要降服的黑蛇精。 汪老伯当时见我走也不肯走,说也一句不说,都急的跺脚了,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劲地问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然而我转念一想,既然这黑蛇精与胡仙娘娘有着一种因果,那我何不请出胡仙娘娘来呢,就算不现出真身,附于我身也行啊。于是,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我便再次念起了法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天地内外,地仙通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弟子恳求,朝礼心诚。速现金光,覆附吾身!” 法咒一念完,我就打出了一个指诀,叫声:“托!”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的全身变得冷冰冰的了,而且使我不自觉的浑身发抖起来。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陌生了,几年前我降服黄皮子精的时候,也这般请过仙家师父,也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知道这是仙家师父要附上我身了。 果然,很快我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已经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除了意识,然后只听仙家师父借我之口朝那黑蛇精喝道:“大胆孽畜,白媚在此,还不现出原形!” 161:白媚有解意,黑蛇不心甘 没想到那个叫做霍志龙的一听到胡仙娘娘借我之口说出这话来,当即就愣住了,之前的怪笑声戛然而止,显然是十分惊讶,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朝我打量了许久,接着对着我深深地作了一揖,问道:“白媚大仙,真的是你?” 汪老伯当时就惊诧莫名,朝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先生?怎么志龙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女人声音?还有……他为啥对你这么恭敬啊?” 见他这么问起,显然他是不知道霍志龙被黑蛇精附了身,也不知道胡仙娘娘已上了我的身。可是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他啊。 接着我又不由自主地朝那霍志龙道:“你可是本仙当年救下的那条成精的黑蛇?” 霍志龙点了点头,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敬畏,带着一丝自责的语气朝我道:“正是正是。上仙啊,弟子违背了当初对您的承诺,因为弟子无法做到放下灭族之仇,潜心去修正道啊。” 一听到霍志龙自称正是黑蛇精,当即就吓得大惊失色,后退了数步,一直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翻了霍志龙一个白眼,冷喝道:“既然你还认得本仙,为何还不从庙上下来,难道还要本仙请你下来不成?” 我话音一落,果然那个被黑蛇精附了身的霍志龙当即就从小庙顶上跳了下来。见到这一幕的汪老伯,更是吃惊不小。毕竟,他们村之前所请的那些阴阳先生,见到黑蛇精不是疯掉就是死掉的,哪里会像我这般直接命令黑蛇精,且令黑蛇精这么听话呢,这显然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见那黑蛇精没了气势,我也就放下心来,毕竟不用出手可以和谈嘛。于是我又大松了一口气道:“本仙且问你,为何不听我当初的劝告,非要害永宁村人?难道你早将本仙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吗?” 霍志龙垂下头唯唯诺诺地道:“几十年来,弟子一直记得您当初说过的话,我若肯放下仇恨,潜心修道,总有一天会像您一样得道成仙,但若是一心向仇,做害世人,八十年后您再次渡劫之期,就是来取我命之时。” 听到这话,我心里也是不由为之一颤,心说汪老伯之前讲的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这还真是胡仙娘娘当初自己种下的因果啊,黑蛇精在此为祸了数十年,她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必此时的她,心中也会感到自责吧,不然也不会附上我身来恫吓那黑蛇精了。 俗话说的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八十年前胡仙娘娘种下的因,八十年后也应该由她来解这个国。但是啊,如今的胡仙娘娘正在渡劫之期,不能现出真身,不然指不定那天雷地火就葬送她性命了,所以只能附在我身,借我之身来降服。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胡仙娘娘又借我之口道:“难为你还记得本仙的话,但本仙今天来了,也得知了你危害永宁村人的事,你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呢,还是要与本仙斗法?” 胡仙娘娘说的有板有眼,铿锵有力,十分威严,果然将那被黑蛇精附了身的霍志龙给震慑住了,当时就蹬蹬蹬直往后退,接着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求道:“求大仙今日暂且饶弟子性命,弟子的深仇大恨至今未曾报尽,心有不甘,请大仙再给弟子一些时日。求您了,好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他怒喝道:“八十年了,你一点也不知悔改,这永宁村也不知被你害了多少代人了,本仙看你真是自断前程,无药可救了!” 霍志龙闻言一怔,不过两眼中却流露出了浓浓的充满仇恨的目光,红着眼道:“现在的永宁村人,全都是当初马承志家的佃户及其后人,民国之后马承志那个地主大家终被打倒,田地全部分给了他们,他们才在此定居。当年,他们的先人受马承志的指令,杀了我五代子孙,作为老祖宗,这个血海深仇要我如何不替他们报?所以,从您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暗下决心,当初凡是参与了杀我子孙的人,每一家我都至少要取一人的性命来偿还。八十年来,除了马承志家上上下下四十二口全部被我咬死外,其他从犯我也取了九十四人之性命,如今只差这霍家,他们的子孙我还一个没动过!” 听了这番话,我才完全明白过来,为什么黑蛇精一直以来都只报复永宁村人呢,感情是因为这回事,想必汪老伯都不大清楚永宁村的来源吧。不过,我也由此而担心起来,因为此时被黑蛇精附身的人正是姓霍,看来他今天也是凶多吉少了啊。 当时,胡仙娘娘又借我之口大怒道:“既然今日本仙已来了,那岂能再眼睁睁地看你去害人?你还不速速从此人身上离去,不然,本仙真就要断了你的仙骨,让你三百年的道行付之一炬,从此再不能修炼,老死山中。” “此人的祖父,当初就曾斩杀过我两位子女,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所以,他的精血和心肝我是一定要吃的!”黑蛇精说完,那眼神就变得更加的阴狠而慑人了。 见黑蛇精果然还是不肯罢休,胡仙娘娘就借我之手打出一击,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一道银白色的光线直朝霍志龙射去。霍志龙的眼中当即闪过一抹惊恐,随即往地上一伏,在地上弯曲爬行,如蛇一样,那道白光自然就打了个空,化成了几根银白色的毛。 躲过胡仙娘娘一击的霍志龙再次朝我跪下道:“白媚大仙,弟子的性命是您给的,所以弟子绝不与您交手,弟子也自知与您的道行相差甚远。但是请大仙放心,只要我将血仇报尽,定会主动将性命交给您,到时是死是活全凭大仙您处置就是。”说完,却又朝我身后的汪老伯叫道:“那汪家的老头,你家之前也欠我一条命,三年前已让您儿子还了,今日我也不伤你,回去告诉霍家人,若是明晚主动来山中找我,从此以后我绝不再祸害永宁村一人!” 162:霍志龙求救,汪老伯献计 那话音一落,被黑蛇精附过身的霍志龙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未知生死如何,先见四肢不动,同时四周卷起一阵狂风,一股黑气就隐入了草林之中。当下,我也明白过来了,看来那黑蛇精已经离开了霍志龙的身体了。 随即,我的身体也是猛地一颤,突然就没有了浑身冰凉的感觉了,接着一道白光就冲进了山林之中,同时传出了一阵声音:“本仙近期渡劫,法力有限,接下来制服黑蛇精就要有劳梦君了……” 当时我一听那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想不到最后还得让我来啊。不过,这仙家师父有难,我这顶仙的弟子自然要帮她渡这一劫了。 此时的汪老伯是完全懵圈了,朝我愣愣地问道:“小先生啊,方才是谁在山里喊话啊,梦君是谁?只有她才能制服黑蛇精吗?” 我朝他解释道:“是我那仙家的师父,她口中所说的梦君,指的就是我。刚才你所听到的一切,都是我仙家师父附在我身上和那附在霍志龙身上的黑蛇在对话。现在黑蛇和我仙家师父都已经离开了,咱们先去看看那个人吧。” 我这么一说,汪老伯顿时间就愣住了,不过,很快也就理解过来了,毕竟刚才我自称“本仙”,确实把那黑蛇精给震慑住了,所以他也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接着,我们就来到了霍志龙的身旁,只见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而且冰凉冰凉的,不过尚有余气,看来实在是太虚弱了,于是我给他画了一道太阳符,然后朝汪老伯道:“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回去之后喝碗姜汤就会醒来了。” 汪老伯听我说霍志龙会没事,倒也放心下来,接着又朝我问道:“小先生啊,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 我又抬眼看了看蛇娘娘庙,和后面的那个黑黢黢的山洞,不由叹了口气。因为刚才我清楚地看到霍志龙倒地的那一刻,有一道黑气卷入了草林中到了深山里,并没有在这个洞里,现在要去深山里找它出来显然不太可能。于是我朝汪老伯道:“咱们先把霍志龙弄回去吧,对付黑蛇精的事容我想想再说吧。” 此时的汪老伯倒是没有丝毫的失落感,反而很赞同我的话,毕竟今晚他见到了被黑蛇精附了身的霍志龙对我是唯唯诺诺、十分敬畏的,所以大概知道了我的本事,对我也有了信心。 我们终于将霍志龙带回了永宁村,并且送回了他的家中,他那老母亲早已经是因为他一夜未归而急的泪流满面的,未曾睡去,一见到我和汪老伯把霍志龙背回来了,顿时就惊诧的了不得,连忙问我们是什么情况。 汪老伯只说进去了再说,然后让她赶紧去给霍志龙煮姜汤喝。 之前汪老伯就给我说过,霍志龙的母亲姓糜,年纪比他稍大一点,所以他称她为糜嫂子。霍志龙的父亲在他幼年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他还有个妹子,前几年嫁人了,所以现在只剩他和母亲了。 霍志龙喝下姜汤之后,就渐渐地转醒过来了,不过他却对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点也不记不得了,还一脸蒙圈地望着我们,问汪老伯是怎么回事,而且还问我是谁。 然后汪老伯便将我介绍了一番,又把今天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娘俩。当然,对于黑蛇精要找他们霍家人报仇,取一条性命的事也没有丝毫隐瞒,当即就把霍志龙吓得脸色发白,糜婶子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汪老伯也长叹了一口气,朝我问道:“小先生啊,志龙这孩子难道真就没法躲过这一劫了吗?难道真的就让他去蛇娘娘庙前,让它喝了精血吃了心肝不成?” 我还没来得及答言,霍志龙就直接一个狗打滚从床上翻了下来,扑到我的面前,朝我求道:“大师啊,我相信您一定是一个有本事阴阳先生,求您救救我吧,我姆妈年纪大了,他需要我照顾养老。” 糜婶子虽然年纪还不到六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看来是操劳的,已像是一个古稀之人,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却又被黑蛇精给缠上了,她哪能不伤心啊,看到霍志龙给我跪下的那一幕,她早已泣不成声了。 我连忙将霍志龙扶起来,对他好言道:“既然我来到这个村了,我自然会尽我平生所学,力保你们从此不再受那黑蛇精的祸害!” 接着,汪老伯也去安慰糜婶子道:“是啊糜婶子,您也别担心了,这位先生的确十分厉害,我刚才绝没有夸张,那个黑蛇精见了她都怕呢。所以我们都要相信这位小先生,她一定有办法的。” 虽然我们都这么说了,但是霍志龙还是十分害怕。于是我也画了三七二十一道天雷符,交给霍志龙道:“将这些符分别贴在你家中的每一扇门窗之上,宅边沿再撒一圈硫磺粉,我保证那黑蛇不敢来家中害你。当然,今晚和明天白天你都不要出门了,等我想好办法之后再说。” 霍志龙接过灵符,对我是十分的感激,再次要给我下跪,不过早就被我给拦下了。然后看时间也不早了,大概已经是四更天了,我和汪老伯就回去了。当晚,我便在他家胡乱休息了一夜。 次日一早,我们正在吃着早饭的时候,汪老伯的院门口就聚满了村人,差不多有二三十人,皆是一些年纪较大的人。汪老伯开了院子门,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有村民就说昨天下午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进了他家,一个下午直到晚上都没有出去,还以为是黑蛇娘娘来了,于是也都不敢过来看,直到今早发现有炊烟,所以才来看看他们老两口有没有事。 搞清楚状况之后,汪老伯是大笑不已,然后把我给请出来,朝大家又介绍了一番,并且再次将昨晚的事情给大家讲了一遍,大家伙更是吃惊的了不得。 不过也有人不大相信的,就问我相出来对付黑蛇精的办法没有,我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相出来,他们就更加地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汪老伯了。 弄得汪老伯也是有些尴尬,于是朝我献计道:“小先生啊,我看今晚咱们还是不要让志龙去山里了,咱们就弄些陷阱守株待兔怎么样?” 牧雪君言:浪漫七夕今日至,阳光灿烂清风柔!在这里,牧雪君祝所有点开此书的朋友,都能与自己的另一半长长久久! 163:欲使假替身,求请扎纸匠 当时有村人一听汪老伯说出这个想法来,当即就反驳了,说何必将那黑蛇精招来村子里呢,不如就去蛇娘娘庙那里守着,反正那里是它修炼的老巢,它肯定还会在那里出现的。 见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我的心情就更加焦躁而不安了。那黑蛇精到底是当年胡仙娘娘给救下来的,虽然昨晚被她打退,但是今晚胡仙娘娘无法现身助我了,我也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阴阳先生而已,如果真的要和一个有着三百年道行的山精交手的话,我未必有把握降得住它。 更何况,现在黑蛇精的心灵早已经充斥着仇恨,连胡仙娘娘都劝不回头,更别说我了,所以今晚要想和它和谈那是绝对不可能了。除非,它真的要杀死霍志龙,吃了他的心肝、吸了他的精血,把血仇报完,才会就此罢手。 可是,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村子,也向村人许诺了,就不能让它再害人了。不过,一想到黑蛇精在离开霍志龙的身体而对汪老伯说出的那一句话来,我居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我便朝汪老伯道:“我大概想出了一个办法,咱们先去霍志龙家吧。” 众村民一听,当即就迫不及待朝我问是什么办法,但是我没说,而是朝霍志龙家走去,然后众村民也都跟着来了。 到了霍志龙家,我让他出来了,且告诉他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保他一命,然后他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朝我问是什么办法。于是我说:“今晚,我和村人一起要送你去蛇盘山下的蛇娘娘庙。” 众人一听,尽皆瞠目结舌,露出惊诧之色。 汪老伯也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问道:“小先生啊,这怎么能行啊?虽然那蛇娘娘说如今只差找霍家报仇了,但是咱们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安生性命,而让志龙这孩子去送死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就是说啊,虽然咱们也害怕蛇娘娘,但是如果真的让志龙给它吃了,我们这以后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啊。” 见村民们都在反驳我的主意,那霍志龙倒是十分淡然地道:“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永宁村永远的安宁,我倒是愿意去还这个债……只是……只是我姆妈……” 说到这里,就又有村民道:“志龙啊,你别这么说。咱们村现在就剩这么几个年轻人了,你可不能死了,何况糜嫂子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还要你照顾呢。” 糜婶子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此时也正倚着门儿哭呢,大家伙又去解劝她,然后又一面朝我问,到底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到这些淳朴的村民都不愿意为了自家的安逸而让霍志龙葬身蛇口,我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欣慰,因为最起码,他们不会像他们的先人一样,为了一点粮米和钱财而去无休止地杀生了。我笑了笑道:“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吧。” 我这么一说,汪老伯就知道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就朝大家伙道:“都先静一静吧,我看先生好像另有计策了。” 大家伙一听,于是再次将目光向我投来,等待着我说出别的计策。说实话,我哪能真的让霍志龙去送死呢,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这一趟基本上是白来了,而且,从今以后我的良心也不安,人家也还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我呢。 于是我又对大家说:“其实还是刚才那个计策,就是送霍志龙去蛇娘娘庙,但是我所说的霍志龙并不是真的霍志龙,而是用一个纸扎人,作为霍志龙的替身,代替他去送死?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村民当即就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地朝我问道:“用纸扎人代替志龙能成吗?” 然后霍志龙也凑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大师啊,这为我做个替身能哄骗的了蛇娘娘吗?它会分不清真人假人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阴阳行当自然有我们阴阳行当的做法,反正,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行,我保管今晚霍志龙会安然无事就是。” 汪老伯见我这般说了,于是也朝大家道:“既然小先生这么有把握,我们就听她一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众村人本来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我的,不过眼下他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嘛,于是也都答应按照我说的办。 于是我便朝汪老伯问道:“村子里或者这附近有没有手艺好的篾匠能扎纸的,把他请来,带上相应家伙什儿,然后让他照着霍志龙的模样扎出一个纸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就行,等到晚上,就把那纸人给送去蛇娘娘庙前就行了。” 汪老伯凝眸一思,道:“咱们永宁村倒是有篾匠,只是不会扎纸啊,要说扎纸匠的话,隔壁村子倒是有一个会,他专门给死人扎童男童女那些东西的。” 接着,就又有村民道:“对。隔壁村子的那个游罗锅就会扎纸。不过他年纪大了跟人不好谈价,而且一般也不去人家里做活的。正好我跟他相好,就我去请吧。保证能把他给请来。”说着就要起身,霍志龙连连道谢。 然后我又朝众村人问道:“谁能去镇上买下一颗新鲜的猪心回来?这个必须要用到的。” 我这么一问,汪老伯就往人群中一看,接着就朝一个年轻点的人道:“小伟啊,你年轻一些,腿脚快,就你去帮忙买吧。” 那个叫小伟的年轻人也不推迟,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也便出了村子。 接下来,我本让大家伙先散了,等纸人扎好再说,没想到村人们却都不愿意散去,都坐在霍志龙家的院子里,等那个游罗锅和小伟回来,我知道他们是想看我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吧,于是我们也就那么等着,说着闲话。 但是他们是闲聊的欢了,我却没有,因为我则是和霍志龙进了屋子,让他帮我收拾一张桌子出来,然后就在房里安心地画起了符咒。 164:罗锅好手艺,活现纸扎人 可能在这里,我想很多人就会有疑问了,我这个方法到底中不中用呢? 其实,这个方法并不复杂。想那黑蛇精不就是要吃了霍志龙的心肝取他的性命报仇吗?那么我就用一个纸人做霍志龙的替身,用猪心代替他的心,当然了,心肝里面我还会塞上几枚铜钱,然后用符纸包裹,藏在纸人体内,一旦黑蛇精吃下了猪心,我就有办法将它制服了。 我今天所化的符,乃是在《奇门心易法》中看到过的专门用于斩妖除魔的降妖符。这十来道符纸一画,就是一个多时辰,我停了下来,朝院子里一看,只见那村人已经将一个驼着背的老伯给带回来了,我知道那就是村民口中的游罗锅了。 于是我便也出来,和大家伙一起看着游罗锅扎纸人。可别说,别看他驼着背,眯着眼,感觉不大中用的样子,这编起竹丝来,手还挺麻溜的。 将近中午的时候,游罗锅便将一个人的骨架给编制完成了,正要开始糊纸的时候,我连忙让他稍等一下。 他翻了我一眼道:“赶紧弄好了我家去了,我还有好些活儿呢。” 我说:“请您稍等,我还要装一个东西进去。” 村民们自然知道我是要等小伟把猪心买回来,所以都朝村口望去,一面又好言细语地帮忙劝游罗锅再等一会儿。 果然没等多久,我们就看到小伟气喘吁吁地捧着一颗猪心回来了。他将猪心洗干净了交给我,我便塞了几枚铜钱进去,然后用我之前画好的降妖符裹严实了,递给游罗锅道:“请您将这猪心编到这纸人骨架里。” 游罗锅没法,只好照做了。然后又忙活了个把时辰,这个纸人才算是做好了。 话说游罗锅扎的这个纸人,和霍志龙的身量差不多,还真是栩栩如生,有种活灵活现的感觉,要不是我们在近处,只怕打远看还看不出来是个纸人呢。那惨白惨白的脸上用红墨涂上了腮红,而且薄薄的嘴唇也是鲜红的,看上去让人的确有些瘆的慌呢。 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说一下,其实纸扎人其实也有很多讲究的,特别是涂抹的颜色,毕竟这玩意通常是用来烧给死人的,不能像生人平日里用的东西那么随意。所以,纸扎人若是男性,身上要涂红,若是女性,就要涂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红男绿女”的道理了。也许有人平常没在意过,但是一看到纸扎的童男童女就知道了。 而且啊,当纸人扎好以后,是绝不能点出眼睛的,因为一旦点出了眼睛,纸人就会活过来。这么一说,也许就有人会说我是瞎扯了。其实,我所说的活过来,并不是真的如活人一样,而是说,可能会被周围的孤魂野鬼入侵,从而使纸人成为一种虚灵。 当然了,现在很多的扎纸匠都不太在意这些老规矩了,他们因为出于做生意,肯定会弄得十分完整,所以往往都会把眼睛点上,使人看起来更加生动。 而今天,我之所以让村人请这个游罗锅来帮忙扎一个纸人,就是为了让纸人“活”过来。正儿八经的阴阳门人,基本都知道纸扎人这东西其实是很有名堂的,他们可以做死者在阴间的仆从,也可以为死者在阴间进行引路,反正,绝不只是在死者灵堂前进行摆设的。 此时我们眼前的这个纸人,一看就是懂规矩的老行家,不仅扎纸手艺好,弄得活灵活现的,而且并没有给纸人点上眼睛。 这时候游罗锅便将纸人交给我们,直接就索要报酬,霍志龙只好给了,准备留他吃饭,他也不吃,接过钱就匆忙家去了。 然后我朝霍志龙道:“把你常日里穿的衣服拿一套出来给我吧。” 霍志龙虽然不知道我什么要他的衣服,不过还是进屋去拿了。 他拿出的是一件灰色外套和一条黑色裤子,交给我后,我便让他们帮忙,一起给那纸人穿上,然后在后背上用朱笔写下了霍志龙的姓名,这就算代表着他了。 当这一切都昨晚之后,那就等着天黑了。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村民们有的是中途回家吃过了又来的,有的是和我们一样都没吃的,现在看到活都忙完了,大家伙也才各自散去,回家吃饭。 当时,糜婶子早已经将中饭做好了,我和汪老伯都被霍志龙留下来吃饭,我们也没有拒绝,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吃饭。 席间,霍志龙一面吃饭,一面盯着立在院子中的那个诡异的纸人,充满好奇地朝我问道“大师啊,这样真的能让黑蛇娘娘把它当成我吗?” 汪老伯和糜婶子见霍志龙问起,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朝他们解释,只说:“反正,到了晚上你们就能见识这纸人的大用处了。” 中饭吃完以后,我们就在院子里聊起了天,倒是聊的一些比较开心的话题,以减缓霍志龙紧绷着的心,一直聊到天色阴沉下来,没想到,下午散去的那些村民,此时又都渐渐地聚到霍志龙的家里来了,而且他们还带着一些家伙什儿,不是镰刀就是铁锹,问需不需要帮忙,一起去蛇娘娘庙。 我笑了笑道:“现在还早,等吃过晚饭都不迟。” 糜婶子一听我这么说了,于是又连忙去生火做饭,这一顿晚饭吃下来,就将近晚上九点钟了,我说差不多了,大家可以出发了。但是,那些村民却又有些胆怯了,问了一个和霍志龙白天一样的问题,显然也是担心这纸人会糊弄不了黑蛇精。 我笑了笑道:“你们就放心吧,反正我自有办法的。如果大家不敢去,就不用来了,还是我和汪老伯去就行。” 但是大家伙却说不管怎样,既然我来帮他们除妖了,他们也应该尽一份力。于是,我们这一行十来个人,就扛着纸扎人朝十里外的蛇娘娘庙出发了。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凉风阵阵的夜晚,天空中的一弯月亮,倒比昨晚的月亮稍显明亮一点,而且有人打着一盏手提电筒,所以这夜路走起来并不困难,大约用了一个钟头,还未交三更,我们就来到了蛇娘娘庙前。 165:村人实惊恐,黑蛇真中计 在星月朦胧下,在杂草丛生中,破败的黑蛇娘娘庙如同一个鬼屋,阴气极浓,若是胆小的人在白天都不敢随便靠近,更何况咱们是在这种深更半夜。 虽然今晚我们这一行人有十来个,相比昨晚我和汪老伯两个人的气氛倒是好很多,然而他们此时却都连大气都不敢出,从他们凝重的表情和畏缩的举动来看,他们都十分的害怕。 然后我们在那黑蛇娘娘庙前的十来米远近处就停了下来,然后我让大家都稍微分散一些,趴在地上别出声。然后再将纸人搬过来,拿出了墨笔,给那纸人点出眼睛。 前面已经说过,只有画了眼睛纸人才能“活”过来。当然,我不是真的让他活,而是用我的通阴之法使其通灵。这眼睛点出来之后,我便念起了通灵咒:“天清地灵,小鬼听令,奉符敕旨,旨旨奉符,奉法奉令,急急通灵!” 这咒语一念完,敕令一打,那纸人就真的动了起来。不仅如此,那纸人简直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连眼珠子都开始转动,眼皮也开始眨巴眨巴起来。 那些乡野村夫何曾见过这种情景,当即就被震惊到了,下巴都要贴着地了。要不是因为有我在场,知道是我用的法术,他们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呢,只怕都会爬起来打卷儿往回跑咯。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操控纸人,这门法术对我来说还不甚熟悉,我也没有许万一那种本事,可以自己独自同时操控一二十个纸人给鬼结冥婚,不过这个把纸人我想我倒还能控得住,不会乱。 于是我掐了个法指,朝那纸人一点,喝声:“去!”那纸人当即就扭动身子,向着前方十来米的黑蛇娘娘庙走了过去。 还别说,那个纸人本来就被游罗锅扎的活灵活现的,又因为穿的是霍志龙常日里的衣服,此时还被我施了通灵法术,“活”了过来,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就是霍志龙本人呢。 当然,要是有那不知情的人路过这里看到了,而上前去给他打招呼的话,一看发现是一个纸扎人,不说会吓得魂飞魄散吧,起码也会哭爹喊娘。 看着那纸人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大家伙经过一番震惊之后,也渐渐地缓了过来。然后汪老伯又忍不住朝我问道:“小先生,这个纸人真能得能骗过黑蛇娘娘吗?我看他虽然活过来了,而且也会走路了,但是这模样可与志龙那孩子差了太多呢,还有这举止这么僵硬,也很不像呢。” “是啊,要是黑蛇娘娘发现我们在糊弄它,会不会回头来报复咱们村子啊?” 见到大家伙又开始担心起来,我连忙道:“大家先不要说话了,能不能成功大家再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反正我相信,那黑蛇精准会把那纸人当成真的霍志龙的。” 其实这话我也并不是在糊弄他们,给他们吃定心丸,而是说的真的。那个纸人虽然与霍志龙长得不太一样,毕竟之纸扎的再好,能和肉长的一样吗,但是这就是我们阴阳行当的替身之法啊。 其实这种替身之法,我之前见白神婆也用过几次,通常都是村里有人实在运背,找她帮忙化解,她就会给人做一个替身,使其逢凶化吉。 所以,要用到替身这门法术,就一定会用到一些道具,这纸人就是一种道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霍志龙自己的拿的那一套衣服和他的姓名。那衣服是带着霍志龙的生气的,而且后背写了他的名字,在施过替身通灵法术之后,虽然在我们生人的眼中他还是一个纸人,但是在阴魂山精的眼中,他就已经是霍志龙本人。因为,我们是靠视力、听力等来感知事物的,而鬼魂和山精是靠着生气或者阴气来感知的。 那纸人没多久就到了黑蛇精的庙后,也就是那个隐秘的山洞口,然后就停了下来,开始跺着脚。大家伙也都不再出声,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着,因为他们都想见证我这个法术到底灵不灵。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夜,更加的静谧了,时而刮起的阵阵凉风,像是鬼魂吹得阴气一般,不禁令人直打哆嗦。大概在交了三更时候,那黑蛇精修炼的洞口处,终于有了一丝的动静了。 只见洞口处又漫起了一阵黑气,而且伴随着一阵腥风,将地上的干草和灰尘吹得是四处飞扬。看到这一幕,大家伙哪里还能不明白啊,都知道那黑蛇娘娘是要出来了,个个都屏息凝视,估计他们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腥风稳定,黑气消散之后,洞口处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的脑袋,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黑蛇精的蛇头嘛。 那黑蛇精一下子就感知到了自己洞口有一个人,接着就冲了出来,那速度是真心的快啊,对着纸人就要咬上去。那纸人在我的暗中操控下,也露出了惊吓之色,连忙往后退。 但是黑蛇精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哪能让他逃走啊,直接将尾巴给甩了过来,将他一下子就缠住了,而且是一连缠了好几圈,那纸人都被挤压的变型了。 不过,那黑蛇精还是太过于兴奋了,也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就像是自己的大仇终于要得报了一样,立马张开了血盘大口,对着纸人的胸口处就咬了下去。 那纸人的胸口当时就被拱出了一个大窟窿,当我们再看那蛇头的时候,只见它嘴里正咬着碎纸、布片、竹丝,还有那个用符纸包裹着着的猪心呢,然后脖子一仰便将那些杂物一股脑地吞了进去。 看到这里,我顿时就有些喜不自胜了,心说那黑蛇精终究是上当了,那也说明我的法术成功了。我一个法指朝它一打,黑蛇精当即就发出了一声怪叫,而纸人也因为替身之法被破而变成了一堆破烂。 166:人心不可测,世事且难料 那黑蛇精此时也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了,当时就恼火地将那纸人给咬了个粉碎,然后我就继续掐法指念咒,它就在地上犟了起来。它越是犟,身体就越发缠的紧,结果扭着扭着,竟把自己给弄得像麻花一样,同时口中还不断地发出一种十分刺耳的怪叫声,像是非常的痛苦一样。 看到这里,我也就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它此时是没有力量再和我交手了的,因为符纸和铜钱的效力已经压制住了它的法力。当时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痛苦万分的它走了过去。 当我来到那黑蛇精面前了以后,汪老伯和众村民也都拿着家伙什儿过来了,不过一看到那腿粗般的黑蛇还在地上犟着,仍旧不敢靠的太近。 此时的黑蛇精看到了我,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是着了我的道儿,突然之间竟口吐人言道:“上仙,求您放过弟子吧,弟子的大仇还未报尽啊……”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它还是将我当成了胡仙娘娘。于是我朝她道:“我非白媚大仙,但是我是其罡仙弟子,奉师命特来拿你!你为何不听劝告,非要害人,我今日断不能留你了。” 当时我一见那黑蛇精仍旧不肯放下复仇的恶心,我就来了气了。心说它这都作恶几十年了,到现在还是不肯给胡仙娘娘面子,也不肯给我面子,真的是要逼我出手取了它的性命才罢。 当然,黑蛇精一听我这语气,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由着它害人的,于是带着一股悲愤的口吻道:“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这万般苦难源谁起?要不是这些人的先人为了那一点子私利断了我五代子孙之灵根,我又怎会放下正道,走向恶途?我因有恨怨难平,弃修正道把冤鸣。如今家仇未得报,谁种因果谁偿命!” 一听它说出这话来,我的心里也不由感叹起来。是啊,它真是说的没错,人心善变的确难测,世事善变的确难测,当年若不是因为马承志的一己之私动了杀心,煽动大家伙斩杀黑蛇,数十年来又哪里会有时常有人还命的事呢?如果说现在的永宁村人是无辜的,那么当年黑蛇精的五代子孙是不是更加无辜呢?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因为人心,还能因为什么呢? 而且黑蛇精也是在告诉我,它正是因为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怨气,所以才无法潜心去修炼正道。若是不为它那五代子孙报仇,它是死也不肯罢休。同时,它还跟我讲起了因果报应的道理,谁种下恶因,谁就得偿还恶果,天地公正,亘古不变。 虽然它说的十分在理,几乎让我难以反驳,但是纵然他有千般道理,万般道理,我此时此刻都绝不能让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再行害人之事,因为我也有一番道理。 于是我又朝它冷喝道:“这因果报应之事,自有天定,任何人做下恶事,种下因果,都逃不掉神明的眼睛,冥冥之中自有报应循环。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和你的子孙的人,如今都得到了相应了报应,但是你起了嗔恨之心这就是你的过错。正所谓,嗔恨贪恋不可起,戒定慧学不能忘!当初白媚大仙救下你,起的是善心,希望你能潜心修道,有朝一日得道成仙,而你不仅不听忠告,反行恶事,对于白媚大仙你是对得起还是对不起?” 我的这番话一说出来,黑蛇精顿时就如同发了疯一样,不断地嘶叫,不断地挣扎。它说它的仇恨已经根植于它的心灵,是怎么也不可能放下的,但是又十分对不起胡仙娘娘的救命之恩,它万般纠结,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见它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我刚才那一番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于是我又对它道:“收手吧,只要你今天肯罢手,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也只有放下了,才能有回头的机会。” 是的,我这么说也的确是懂了怜悯之心,想给它一条活路,虽然它这大几十年已经害过不少的人,但是不管怎样,它都是可怜的,它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源于世人的私心。但只要它能放下仇恨,我倒是可以只废了它的道行,不取它的性命。 毕竟是黑蛇成精,有灵性,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突然之间也不挣扎了,也不嘶叫了,变得十分的平静,忍受着符咒和铜钱给它的痛苦,带着悲伤而安然的哭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白媚大仙会来,也知道你会来……” “哦?你知道?”听了这话,我倒是有些小小的意外和惊讶。 它又道:“白媚大仙救我的当晚就给我警告过,但是我没听,所以我知道她会回来。二十五年前,她真的回来过一次,但是她没有来取我性命,只是给永宁村民说二十五年后她的弟子会来收我,想必就是你了。” 听了这话,我默然点头,又朝它问道:“既然知道我仙家师父会回来,也知道我会来收服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走歪路行恶事呢?” 黑蛇精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下头,哭道:“我知道我这般作为会让白媚大仙感到失望和痛心,但是我没有办法。既然我这条命是白媚大仙救的,不管是她来还是你来,我都会把命交出来,无怨无悔!”黑蛇精说完之后,竟朝我叩起头来,要我取了他性命,给它一个了断。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想不到它居然宁愿一死,也不愿放下仇恨,我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没想到黑蛇精见我不取它性命,当即又变了颜色,怒道:“既然如此,我便发下誓愿:今日我若不死,必将永宁村人一个不留!” 黑蛇精说完就朝众位村人冲了过来,一见这突变的事态,我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掏出了铜剑拦住它,并朝身后的村人叫道:“快跑!” 167:一切尘归尘,一切土归土 我竟没想到那黑蛇却突然掉转了头,不去攻击村民们,而是向黑蛇庙中钻入,只一瞬间,那庙就突然坍垮,成了一堆碎土。 这倒是令我没想到的,也不知道黑蛇精为什么要弄垮自己的庙宇。 而也就在黑蛇精从土砾再次爬出来的时候,天色忽然大变,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我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趴在了地上,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天地之间蹦出一道闪电,正好击中那破庙,地面上腾起一片火光。 这下可让我吃惊不小,再次抬眼看时,又风定天清了,好像这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眼前的火却并没有熄灭,而是直接烧到了洞里,耳边传来了黑蛇精痛苦哀嚎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原来方才黑蛇精是故意发下的那个狠狠的誓愿,也是故意破坏自己的庙宇,从此引来天雷地火,将自己给灭了。 它终究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和仇恨。我也瞬间明白,它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一个逃脱苦难的山精,要活下去,是多么地需要仇恨来做支撑啊。我如今断了它的复仇之路,它也就只能选择去死。 我站起身,火势已渐渐地弱了下去,走上前,看到我面前的黑蛇精,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它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还在炸着火星儿,绵长的身子也被雷电劈成了两半,而且此时也变得一片焦黑。只有那个三角形的脑袋上,还有两颗浑浊的眼珠子还能看得清楚,目光中仿佛有整片山河的倒影,泪蒙蒙的,没有了仇恨和怨气,只有柔和……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在场所有的村民和我都被震惊住了,特别是他们,在刚才的雷电炸响之间,全都趴在了地上,此时虽然缓过来了,不过还是浑身发抖,双腿打着颤儿,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汪老伯郁闷道:“这怎么就变天了,刚才的雷也是打的莫名其妙,明明天上还挂着月亮呢,怎么就打雷了,还偏偏只有一道雷,打完没了,也不落一滴雨。” “是啊,太奇怪了。咋回事啊?” “黑蛇娘娘是不是被雷劈死了啊?” 见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我也没有和他们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这是天意……” 是啊,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我站在黑蛇娘娘面前呆立了好久,因为我心中是着实可怜它的遭遇和下场,也为它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感到可惜和悲哀。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那里愣了有多久,直到身后的那些村民到了前面确认了黑蛇精的尸体之后,从他们的惊呼和欢喜声中,我才回过神来。 是啊,他们都非常的开心,因为这个祸害了他们几代人的黑蛇精如今终于死掉了。他们拍掌欢呼,甚至要手舞足蹈。 这时候,汪老伯却走过来,一脸疑惑地朝我问道:“小先生啊,您真是神了,想必刚才那雷火是您施展的法术吧,真是厉害啊,真把那黑蛇给除掉了。” 他这么一问,我只是苦苦一笑,并没有回答他。而他却朝中村民高呼道:“唉,刚刚那雷火就是小先生弄的法术呢,如今把那祸害给除了,你们还不快来感谢先生。” 接着,大家伙果真都跑过来朝我感谢不尽,有人还提议道:“这位小先生是咱们全村的大救星啊,活神仙啊,咱们给先生塑个像,立个长生碑吧。” “这个提议好。咱们明天就弄吧。” “要得,要得。虽然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小先生的本事真帮我们把祸害除了不是,这是大喜事啊。” …… 他们就这么商量着,而我则对他们说的这些只是微微一笑,对于他们来说,黑蛇精的死无疑是他们全村人的大喜事,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没有人能够体会我此时的心情。 我生怕这些村人又对黑蛇精的尸体进行泄愤,那就更加加深罪孽了,于是我对众村人道:“如今黑蛇已死,但是它的尸体就这么曝晒荒野可不好,反正大家都带了家伙什儿,就将它掩埋了吧。” 汪老伯道:“好,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干吧。” 然后村民们都点头答应,就都用锄头铁锹在地上挖起了坑,然后忙活了个把小时,才将黑蛇的尸体入了土。它毕竟也是一个山精,也是非常有灵性的。要不是如此,当初胡仙娘娘也不会救它了。救它就是看在它有着修炼成正果的资质,没想到它自己因为仇恨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如今它已惨死,一切也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只希望永宁村以后真的能够永宁,不再有仇恨,不再有祸事。看到大家都能有所转变,能够放下以前的恩怨,将黑蛇入土,我也有些欣慰。 回头想想,这永宁村的苦难和祸事,到底是由谁引起,到底是谁的错呢?我想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了吧,因为这因果报应,天理循环的事情,谁又能扯得清呢? 来到永宁村已经两天的我,事情总算帮他们解决了,我也大松了一口气,现在的胡仙娘娘应该也能顺利躲过第六百年的劫难吧。 当天晚上,我也确实累了,随着众位村民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但是大家还是迫不及待地先去了霍志龙的家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霍志龙。 霍志龙及其母亲对我是又跪又拜的,但是我哪能承受啊,毕竟救苦扶贫是我身为阴阳门人的本职。 晚上,我还是跟着汪老伯回了家,在他家随便休息了一下,次日一早,我便向他们辞行,没想到全村人都来留我,但是我去意已决,他们也就不再挽留,只是依依不舍地将我送到了镇上。 永宁村是个贫穷的村子,他们拿不出钱财来赠与我,当然我也不会收,他们只是给我送了一些果子鸡蛋之类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那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168:才返白雪村,又奔张家界 回到白雪村的时候,正好将近中午。本来我是准备直接去张家界的,但是一想,反正与老牛头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我今晚使用足底生云法是可以赶到的,所以还是决定回村一趟,毕竟我那些善良而淳朴的乡亲们还在为我担心呢。 进了村之后,就有村民发现了我,他一喊“若思回来了”,接着就有很多村民出门来了。然后他们都来迎接我,让我又是感动了一番。 老村长再次把我接到他家去,问我去永宁村了这两天,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解决了没有之类的问题。我便一五一十地朝他们说了,他们也是又惊讶又感叹的。 然后中午的时候,老村长留我在他家吃饭,席间他朝我问道:“若思啊,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出去了吧?” 我摇了摇头道:“眼下还要出门一趟,外面还有件事要办。” 老村长听我这么一说,像是有些失望的样子,道:“哦,这样啊。还准备帮你说婆家呢,看你年纪也到了。” 我一听这话,当时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这也忒突然了吧,我自己都还没想过呢。何况,我命犯孤煞,至今还未破解自己的命局呢,要是跟我结婚,指不定男方会出什么不好的事呢。 这时候,我看到一旁的得民和得心两位哥哥都笑眯眯的。得民哥是早已经结了婚的,而得心至今还没说上媳妇呢。当时我心里就打起了颤鼓,心说老村长该不会是想让我做他家媳妇子吧,这也忒尴尬了。 我连忙婉拒道:“村长啊,这件事我还没想过呢。况且做我们这一行的,师父曾说过,结婚太早了不好呢。” 老村长闻言道:“是吗?还有这种说法啊。”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呢。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想过那档子事。不过还是谢谢老村长为我操心了啊,这事我以后自有打算的。” 老村长道:“那行吧,吃饭吃饭。” 还好这事就这么被我糊弄过去了,不过,我刚才说的那话,也并非故意推迟,而是真有那个说法。 在我们阴阳行当认为,这一旦入了阴阳门,自然就会习学一些窥测天机、断人生死之术,有了这些本事,当然命局之中就会有所缺陷,譬如:鳏、寡、孤、独、残、无权、无运、无财、婚姻不好等。所以,一般阴阳先生,都会做些善事,为自己积阴德,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去结婚生子,不然的话,有可能还会祸及子孙。而且,还有一个不好就是自己的本事绝不能传给自己的后代,必须要隔一代亲才行。意思就是如果我想把我的本事传给后人,那不能是我的子女,只能是我的孙子辈才行。 当时吃完饭以后,我就在村子里转悠起来,和大伯说说话,帮大娘娘做做活,和伙伴聊聊天,这种日子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过过了,忽然觉得十分的惬意。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光过的可真快啊,一到晚上又要离开这个养育过我的村子了,因为我得去寻找那个一直让我心心念念的好朋友。只有看到他安然无事,我心底的石头才会落下来。 当天晚上,我只给老村长一个人说了,然后就到了野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老村长是看着我在他面前消失的,还不知道他是有着怎样的惊讶呢。 不过我却没有时间去脑补他那个样子了,我只是收敛心神,安心赶路。这次也走的十分顺利,在不知不觉中,我就已经到了张家界的地面。 因为上次为邱掌教寻找阴宅的时候来过张家界一次,所以大概还认得些路。不过,我现在是在郊外,却不是在市区,如果要去市区的话,还要翻过面前的这座山,好像还有点路程呢。 所以,我决定今晚就先在这附近的哪个村子里借宿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再去市区找老牛头。可巧了这山下就有一个小村子,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村子却有些怪异。 当时是晚上还不到十点,村里还有些灯火,我按着村道进村,却发现这条路上竟是满地的纸钱,有新有旧,就好像这村子最近连续死人一样。 蓦然一走进这村子,我恍如走进了一座坟场一般,死气弥漫,虽然还不到寒冬天气,却已经让我感受到了阵阵森寒。当时我的心中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村子肯定有什么古怪。 继续往村中走去,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正操办着灵堂,堂屋里有灯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我分明看到了一副棺材,门口还聚着一些人。 没想到我机会这么不好,一进村就有人晚上过世了呢。不过既然来了,我就上前问一下吧,如果人只是正常的离世,我也就没必要多管,借宿一下就行。 当时我一走近人群,就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大概说的是什么怪病、报应、村子遭难之类的话。 于是我便朝一位老者问道:“您好,请问这村子是出了什么古怪的事吗?” 我这么突兀地一问,接着就有几个人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问:“你这个姑娘家是哪里来的?” 我回答道:“我是过往的云游先生,因为晚上路过此村,见村道上阴钱满布,阴气森森的,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来看看。” 我一亮明自己的身份,众人就更加充满惊奇的将我打量起来。 刚才的那个默默点头道:“原来是个先生啊。哎,只怕这事你没法管呢。”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的好奇了,看来这村里真有什么诡事呢,于是我又朝老者追问道:“到底是有什么怪事啊,麻烦您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没想到那老者却仍旧摇了摇头道:“帮不上的。你还是快些离去吧,咱村子不太平,也留不得你住宿,不然那祸事很可能就到你身上咯。老头子我是为你好啊。” 他这么一说,我当即就不由皱起了眉,心说看来这村子出的事可能还不小呢,于是更加的不想走了,执拗地问道:“既然来了,帮不帮得上忙我也想了解一下,您就跟我说说吧。”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唉,其实告诉你了也没啥,咱们村子的人啊,都得了一种怪病!” 169:怪病诚可怖,我心无计施 “怪病?”一听这话我当即就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我就镇定了下来,朝老者道:“正好我略懂一些看怪病的方儿,您可否跟我说说那怪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状,说不定我能医治呢。” 有些人在这里很可能就要问了,我一个驱邪避凶、捉鬼降妖的先生,怎么还会给人看病呢?其实,在我们罡仙一脉,确实是要学习一些歧黄之术的。我当时在白神婆身边的时候,就听她讲过许多看怪病的方法,而且,后来我得到了《神巫苗荒学》之后,在里面也看到过不少,所以我并没有故意说大话。 那老者好像还有些不相信我的样子,还朝我问道:“你真是先生,能懂得看怪病?要知道我们村里人得的病看医生都没法的呢。”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能的。就看是什么怪病了。有些病医生能治,有些病是医生无法治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碰上怪病不找医生而找先生的原因了。” 老者见我确实有些自信,于是朝我道:“这家人刚因为那病死了人,在这儿说不好,咱到别处去说。” 然后我便跟着那老者到了一旁无人的黑不溜秋的地方,他悄悄地朝我道:“说起这病啊,也确实是怪。刚患上这种病的人是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既不对生活有什么影响,也不会感觉到疼痒,只是会在身上长出一些灰不溜秋的癞子。然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些癞子也就越长越多,越来越大,几乎是遍布全身,只要轻轻一碰啊,就觉得刺痛难忍。你就是不碰它,它长到一定程度也会自己破开,破了之后就会流出浓稠的白中带红的脓血来,然后伤口就会溃烂,不管你怎么包扎治疗,都不会愈合,流血流脓不止,那真是苦不堪言啊。” 听了这番话,我也是心头一紧,看来这病的确很怪很毒啊,于是我问:“这莫不是中了什么毒吧。这附近山上是否有什么毒物,譬如蛇啊、蝎子之类的?” 老者摇了摇头道:“基本上是没有,而且我们也早就排除了毒物的可能。你先听我说完,我刚刚说的还不是最为恐怖的呢。” 听老者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后面可能还有更为可怕的事了,于是我说:“好,那您先继续说完吧。等您说完我再想法治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就那样,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月,患了病的人就会全身肿胀,骨肉都会开始变型,而且渐渐地开始腐坏,哪怕是用手指头轻轻触碰都是碰不得的,因为一碰就会出现一个窟窿,脓血就会从窟窿里渗出来。到了那时候,人就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之中啊,家里人一看到了那样,基本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听到这里,我是更加的吃惊了,而且也更加的疑惑了。看来,这种病的确不是一般毒物所能造成的,忽然我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该不会是中了什么蛊吧。因为根据老者所讲述的情况,的确与中蛊有些相似呢。只是,谁会这么狠心,同时给村子这么多人下蛊呢,就不怕得到报应吗?看来,这事的确不甚简单,还得慢慢探究才是。 没想到老者还没有说完,中途只是顿了顿,然后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种痛苦啊的确是不是人所能够承受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也绝对想不到得了那种病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哦?怎么可怕个法儿?”我接口问道。 老者道:“通常人的病到了那个程度以后,意识倒还是清醒的,所以他们往往会求死,想一死了之,求自己家人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是他们哪里想得到,就算是死了,也还没完呢。因为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新死之人必须要停灵三天后才能下葬,可是往往那尸体只停放到一两天的时候,尸体还是会血水、浓水不消不凝,继续渗出,就好像一种硫酸一样,能够腐蚀尸骨。那时候,尸体就算已经在棺材里了,外面的人还能听到一阵阵滋滋作响的声音,忍不住打开棺盖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尸骨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一滩血浓之水,奇臭无比,看过的人基本都会三天吃不下饭的。” 这一听完老者的讲述,我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虽然在江湖上云游了这几年,走过了不少的地方,见过了不少的诡事,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般怪异而恐怖的疾病呢。看来,这种怪病以我的能力还真是没办法治呢。 但是从老者一脸恐惧的神情来看,我觉得他并没有说谎或者故意夸张,应该是真的。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这是中蛊的表现了,当然也不排除降头的可能。 我暗自思忖了片刻,又朝老者问道:“请问这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村里现在又有多少人得了这种病啊?” 老者凝眸一想,道:“说起这病啊,好像是从半年前就有了吧,对,入夏那会儿。那时候,村里还只有几个人得了这种病,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还拿来当饭后的怪谈。可是没想到啊,后来得怪病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接着基本上是隔个两三天就会死一两个人,半年下来,咱村子的里人已经是死了大半,十去七八,真的是家家送丧,户户立坟啊。” 听了这话,我不禁大吃一惊,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那老者又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有露出了伤感的神态,然后走到亮处,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朝我道:“小先生你看,我前几天也患上了这种怪病,只怕过不了一个月也要死了。” 当时我一看他手臂上全长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癞子,我也觉得很是骇人。那癞子小的如米粒,大的如蚕豆,而且是呈土灰色的,并常日里见到的正常癞子确实很不一样。 170:孰能疾怪疾,河南一绝手 说实话,看到他身上的癞子,我也的确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老者脸上所流露出的对死亡的哀伤和绝望的神色,令我也着实感到扎心和不忍。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过我能医怪病吧,所以老者还是满怀期待地朝我问道:“小先生,你说你能看怪病,那你看看我这病还能不能治得好呢?” 见他问起,我只能很遗憾且很难过地摇摇头,我说:“对不起。不瞒您说,这种怪异的病症,我从来没听说过,更没有见过,今天也是第一看到,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医治。” 老者听我这么一说,脸上期待的神情顿时就暗淡了下来,他望着星月朦胧的天空,长叹了一声,道:“这都是命啊……”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情就更加的沉重了。本来还想着帮他们一把的,没想到我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啊。不过,我还是想了解的透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着手的地方。 于是我又朝老者问道:“老人家,您先不要难过。凡是疾病,都是有病因的,要是能找到病因的话,或许还能对症下药。所以还请您仔细地想一想,当初村里人开始得这种病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的,我这么问的确有我的道理。因为方才老者只是给我说了这种怪病的症状,却没有说是因什么而起,所以只要能弄明白原因,或许还有办法可以挽救。 没想到这老者凝眸沉思了许久,最后却摇了摇头道:“咱们村几代人以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都是过得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一直以来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情,更没有人之前得过这种病啊。” 这时候,忽然就有个中年人走向了我们,朝我身旁的老者招呼道:“蒋老哥,咋还不回去睡呢。这老胡也因病走了,也不是什么怪事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老蒋道:“是准备回去了,这不是在跟这位小先生说那怪病的事嘛。”说着,又给我介绍那中年人,说是姓骆,人送外号老骡子。 然后那个被称作老骡子的人有看了我一眼,问道:“这么年轻的先生,怎么大晚上的来我们这村了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路过的时候,感觉这村子有阴气,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这村的怪病,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方法来医治,因为弄不清楚这病因是什么。” 我这么一说啊,那个老骡子却皱起了眉,朝老蒋问道:“我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蒋老哥,你说会不会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啊?” 没想到老蒋一听此言,当即就变了脸色,薄怒道:“你滥说。那人都死了,你现在还在这嚼舌根子,也不怕以后到了下面割舌头。” 老骡子被老蒋这么一喝,欲言又止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唉声叹气了两下,然后说先回去睡了。 见他们俩因为这个问题不欢而散了,我也不便再多问,于是就朝老者道:“那我今晚就先离开了,等明天我再来吧,我会带一个老先生来,或许他能治疗你们的怪病。” 是的。因为我心中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蛊,我可能拿不准,所以准备明天和老牛头会面了跟他说一说,或许他有办法呢,毕竟他可是人称“一绝手”的好蛊手呢。 听我这么一说,老蒋的目光中顿时就涌出了一股希望。对于他来说,虽然自知希望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毕竟,人还是有求生的欲?望的嘛。 当时就朝我激动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请人来帮我们看病?”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位老先生的道行比我高,见识也比我广,他可能会治这怪病。” 老蒋道:“多谢多谢了。小先生,今晚不是我不留你在这过夜,是因为咱们村子确实是不太平,经常晚上死人,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吧。明儿白天再来,如果治好了,我们全村都会感谢你们的。” 然后,我便辞别了老蒋。在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我的心情不由也变得沉重起来。按理来说,我大可以不必管这个村子的,可就是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就是想把这事给弄清楚。 我加快了脚步,翻过了那座山岗子,就看到了那座被大山包裹着的城市,虽然赶不上大汉口的繁华,但是也已经非常绚丽了。 当时已经下半夜了,我也走的有些累了,特别是在做了足底生云法之后继续赶路,所以我随便找了一家旅馆就住了下来。 我一觉直睡到次日上午十点,离与老牛头会面的时间只剩两个小时了,我连忙洗漱之后退了房,然后也来不及吃饭,就打个车直接去了上次那家宾馆。 没想到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门口就坐着一个老者,可不就是老牛头嘛。他还是穿的十分破旧,要是不知道的人,几乎都要把他当成行乞的人了。 他一见了我,一下子就从地上坐起来,朝我道:“女娃啊,你咋这么慢呢。我昨天下午就到了,在这住了一夜。” 我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回去之后也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耽误了行程。昨晚用了神行法也只到了周边的一个小村子,没想到又遇上了一件怪事。” “啥怪事?”老牛头问道。 我说:“正是因为这个事我要跟你说,只怕还要请你去帮忙呢,因为我解决不了呢。” 老牛头闻言,像是来了兴趣一样,朝我追问道:“怎么还有你岑先生解决不了的诡事吗?说来听听吧。” 我尴尬道:“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吃饭的地儿吧。我早饭都没吃,现在正饿着呢。” 老牛头一听大笑道:“行行行,那就边吃边说。” 然后我们便随便进了一家最近的餐馆,点了一些菜,老牛头也不着急吃,只是一个劲的问我,昨晚到底是碰上啥事了。 见他这么迫不及待,于是我猛扒了几口之后,就朝他讲了起来,他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我问他:“您老能不能帮忙啊?” 他饶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这事儿啊,找我就对了……” 171:昼逢犟孩童,夜拦怪小伙 我竟不知道老牛头是哪里来的自信,连忙讨问他是否真的有办法,可他却回应了我一句:“去了再做计较。” 我只好吃完饭后拦了个出租车带他去那个村子。一路上他问我回家这两天遇上了什么事,于是我便把收服黑蛇精的来龙去脉又给他讲了一遍。然后,他也告诉我他已经把邱掌教的《六丁甲天书》埋入了其墓穴前,今后的阴阳行当可能会平静许多,但是那里面真正厉害的功法,以后估计就无人能学了。 在路上不知不觉行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到村外了,里面的村道难走,出租车师傅也不愿进去,于是我们只好徒步进去。 进村之后,我便和老牛头在村子里转悠起来,虽然有一些村人注意到我们,但是因为没碰上昨晚的那位老蒋和老骡子,所以并没有人对我们起什么兴趣或者怀疑来和我们打话,只怕还把我们当成坑蒙拐骗的人呢。 我和老牛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正准备找人问老蒋住在哪里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朝我们迎面跑来,一不小心还撞到了老牛头的身上。 老牛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练过的,所以他没事,孩童却倒地了。那孩童也不哭,正要爬起来继续跑的时候,后面就有一个妇人追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他。 那妇人手中还端着一碗水,此时已经晃悠的没剩多少了。 孩童在妇人的怀里挣扎着叫嚷道:“我不喝我不喝这水嘛,这水从那口井里打上来的,有死人子味儿。” 那妇人怒喝道:“你这犟娃,谁跟你说的那水里有死人子味儿的?你再敢瞎说,看我不打两嘴巴子!” 那孩童依然揪着嘴顶道:“我之前看见过,那口井里就是死过人的。” 那妇人看见我和老牛头两个外乡人在看他们娘俩,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扯着那孩童的手臂喝道:“别瞎说了,快跟我回家!” 老牛头于是上前朝那妇人问道:“我们两个云游先生今日涉足贵村,不知这村中是否有空闲的屋舍?” 那妇人然后又回转过头来瞅了瞅我们,那眼神中好像带着一丝惊奇,甚至是警惕。然后试探性地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先生?要在这里借宿吗?” 老牛头道:“正是。” 那妇人道:“翻过这山岗子就是市区了,现在还早为什么不去市里?” 老牛头道:“我们正是从市里来的,赶了半日路,有些腰酸腿软,所以想借个地歇歇脚。” 那妇人道:“最近咱们这村去世的人多,有的一家子都死绝了的,前面那棵大枣树旁便有一家,你们尽管去那里歇息就是。”说完,就又拉着那孩童往回走,没想到刚走出几步,又回头朝我们道:“咱们村现在怪病频发,一得病就有生命危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久留,早点离开才是。” 她说完之后,就再也没回头了。然后老牛头也不去追问是什么病,然后回过头来朝我神秘地笑了笑。 我有些不解,于是朝老牛头问道:“咱们不是要快点把事情弄清楚了好走嘛,怎么你老还想住下来啊?” 老牛头道:“既然村子里总是晚上死人,那咱们肯定得从晚上查起啊。这大白天的,咱们也转了一圈了,没发现个啥啊。说不定,今晚咱们就能得出一些答案了。”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才理解过来,心说果然还是他的经验老道一些。 我们来到那棵大枣树下的屋子,发现这屋子是十分的简陋,当我们推门进去,顿时就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应该过世了有一段时间了。 进入房间看了看,发现里面基本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品,只有一张长桌子和一张床,脏兮兮的床单上还有一摊干涸已久的血渍。我瞬间就想到了老蒋昨晚给我说的那种怪病,我就知道这血渍应该就是宅子主人得病的时候留下来的。 老牛头朝我道:“收拾一下,咱们也换身行头吧,晚上要干大伙儿。”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就把门关上,换上了咱们阴阳门人的特殊装扮,我还是那一身,林师父亲手给我做的长袍。 当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我和老牛头就在堂屋里坐着,点着灯,吃着干粮。 我朝老牛头问道:“一定要等天黑吗?”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我想,今晚肯定会有出事。” “你老怎么这么肯定?” 老牛头笑道:“不是你说的嘛,这村子隔一两天就会死人啊。” 我当时就有些汗颜了,我说:“这谁说的准呢?难道咱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老牛头笑道:“你这女娃子,这么心急干什么啊。既然来了,肯定不是在这坐一夜啊,你还记得白天咱们碰上的那对母子的对话吗?” 我想了想道:“记得啊。虽然那孩子的话有些奇怪,但是也不能听信那孩子的话吧,谁知道他是听了哪位大人讲的鬼故事呢。”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不会。咱们一会等交了阴时,就从那口井查起。我白天也确实看到了两口井,一口旧的,一口新的,想必这村子的人都是从那两口井取水生活的吧。” 听老头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心中早就有了一番计较,于是便也不再心急,静静地坐着。 看老牛头坐着闭目养神,我也有了些困意,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叫声。我刚要叫醒老牛头的时候,只见他早已飞身出去。 于是我便也毫不耽搁,拿上铜剑就跟了出来。一到外面看那月色,差不多正好是三更时候。 在朦胧的月光下,我们正看到一个年轻人在慌乱地跑着,还时不时地回头望,就好像后面有个鬼在追赶他似的,十分的慌张。 老牛头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拦住那青年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咋这么慌张?” 没想到那人的神色是十分的惊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口中不断地重复道:“癞蛤蟆……有大癞蛤蟆……是大癞蛤蟆……” 172:青年乱神志,老牛起疑心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脱口朝那人问道:“癞蛤蟆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癞蛤蟆是蟾蜍方言,蟾蜍虽然属“五毒”之一,也是一种能置人于死地的毒物。但它的毒液一般是皮脂腺分泌出来白色毒浆,一般也不会主动去攻击人,怎么就把他给吓成了这样呢? 那人仍旧是语无伦次地叫嚷道:“不是癞蛤蟆……那个癞蛤蟆不是……癞蛤蟆,是……是她,她回来了,她死死地盯着我,要杀我……要让我死……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哟……” 老牛头见那人这般神志不清,口中是胡言乱语,当下便点了他的眉心,口中念道:“天地自然,晦气分散;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智慧明净,心神宁安。急急如律令!” 我知道这是念的安神咒,是为了让那年轻人安下心神。没想到这咒语念完还是无济于事,我也很是郁闷。按理来说,这常人若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被吓坏,只要为其念了安神咒就可以将其的情绪下来的,没想到对于这人根本就无用。于是我便开了天眼,才发现了原因。 我朝老牛头道:“没用了,他的一魂两魄都已经被吓散了,再也没法恢复了,只怕他以后就是个疯傻之人,且命不长久了。” 老牛头也明白了,长叹了一声道:“罢了。先把他弄进屋子里去吧,一会他的家人可能会来寻找。” 我点了点头,正要来帮忙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旁的草丛中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我当即浑身一激灵,挥起铜剑就朝草丛中乱刺,没想到却什么也没有。 老牛头朝我问道:“女娃,怎么了?” 我说:“没事,刚才这里有点动静害我紧张了。” 说着,我们便将那年轻人弄回了大枣树下的废屋子,没想到那年轻人却缩在了门角落里,浑身是瑟瑟发抖,就像是生怕有人要吃了它一样,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我朝老牛头问道:“你说,这人到底是看到什么了,就吓成了这样,口中又是癞蛤蟆又是某某某的,什么意思啊?” 老牛头看着那年轻人,眉头紧锁,好像也感觉出这事情的复杂性了。话说回来,今天咱们遇上的一些事确实有些扑所迷离,令人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那年轻人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就是她……带着大癞蛤蟆来复仇了,我要死了,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村里人也都要死了。”说到这儿,他偏偏又转大哭为大笑:“哈哈哈,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哟,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关于这村子中的怪病,这个年轻人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或者看到过什么,可是现在就算问他也不行啊,都这样神志不清了,说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话,想从他口中得出内情肯定是不能够了,我们还得自己去探究。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年轻人便倒了下去,我试了试鼻息,尚有一丝微弱的气,看来是昏过去了。 我和老牛头于是出门继续探究诡事的来源,老牛头刚带我走去村中那口旧井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叫喊道:“不好了,不好咯,有人落井啦,快来人啊,有人落井啦……” 我和老牛头闻言一惊,当即就快步跑上前,只见一个老者的身影站在一口老井旁,颤颤巍巍在地叫喊。我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可不就是昨晚跟我讲怪病的老蒋嘛。 我连忙上前问道:“老人家,怎么回事啊?” 老蒋道:“有人落井了。” 这时候,这附近住着的村民听到动静也都赶过来了,纷纷问是谁落井了,老蒋说自己本来在屋子里睡觉,忽然想起有件衣服忘记收了,怕夜雾浸湿,于是就起来收,没想到就看到有人落入井中了。 不过,从村民议论的口中我们得知,这口老井原来是口枯井,有人落下去了,说不定还有生还的机会。于是,大家伙就准备绳子和箩筐,放下一个年轻人下去把落井人给弄上来。 没想到村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个被救上来的人还是早已经断气了。只是令我和老牛头没想到的是,那落井之人,竟然正是我们之前所遇上的那个神志不清的年轻人。 当时我就吃惊的了不得,心说,那人不是已经昏迷在屋子里了吗,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井里了,这也太奇怪了吧,莫非是被什么鬼物给迷了眼? 那年轻人被弄上来后就摊手摊脚地躺在地上,圆睁着的怪眼中充满了恐惧,面目表情也因恐惧而发生了扭曲。浑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不过那伤倒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自己烂开的。 老牛头见了这副死相,也是紧锁眉头,兀自嘀咕道:“他临死前说的什么癞蛤蟆该不会是与他甚至是村人有什么恩怨吧……” 听老牛头这么一嘀咕,我也猛然想起白天那个孩童所说的井水有死人味的话来,于是我当即朝老蒋问道:“老人家,请问你们村这口井以前是否死过人?” 我问的声音比较大,一下子就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他们上下打量了我和老牛头一番,都面面相觑,说看我们的装扮,好像是降妖除魔的。 然后老蒋也朝我问道:“小先生,这位老先生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道行高深的大师吧?”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 老蒋顿时激动地朝老牛头道:“大师啊,听说您能医怪病,可得救救我们全村人啊。” 老牛头道:“大师谈不上。叫我老牛就行。说到怪病,老头子我倒是觉得咱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死可能与怪病的来源有很大的关联。” 老牛头此言一出,不仅是在场的村人,就连我也有些匪夷所思。我心说这怪病到底是什么来头呢,难不成真是大癞蛤蟆不成?可是,那大癞蛤蟆现在又在哪里呢,是如何给人下的毒,又是如何把这个年轻人给弄到井里去的呢? 老牛头一本正经道:“你们且看这人的伤势,是不是与你们得怪病的伤口有些相似?” 173:院中见妖邪,定言鬼怨蛊 老牛头这么一说,大家又仔细看了看那年轻人的伤口,果真是与患了怪病的人的伤口一样,都是癞子烂开的。 此时的村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这时候老骡子就问道:“大师,您就说说咱们村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妖邪啊?” 老牛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有!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妖邪。”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就更加的惊恐了,纷纷问我们能不能降服。老牛头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因为我们现在连妖邪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老牛头道:“岑先生刚才问的很好,你们这口井之前是不是死过人?” 老蒋好像不愿意回答我们这个问题,反朝我们问道:“两位先生为什么老是问这口井有没有死过人,难道那妖邪就在这井里不成?” 我说:“白天的时候,我听人说井里打上来的水有死人味儿。” 这时候老骡子就道:“确实有的。曾经有一个就失足掉在这口井里死了。” 听了这话,我和老牛头都为之一怔,看来这口井是真的有问题啊,难怪阴气森森呢。 于是我又问道:“那女子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后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呢?” 老骡子道:“有的。我记得那姑娘好像已经死了半年了吧……” 没想到老骡子刚说到一半,老蒋就打断道:“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事儿。你们看现在光子都死了,就不帮忙收拾处理一下吗?” 见老蒋这么说了,大家也觉得说得对,于是就开始收拾起那个叫做光子的年轻人的尸体来。然后老蒋朝我和老牛头道:“两位先来我屋里坐会吧。” 其实,从刚才老蒋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们单独说,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人群,跟着他走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就朝老蒋道:“老骡子要说的话,你为什么要打断?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老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牛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说不清楚,自从我也患了这病,我就开始怀疑了,咱们村的人是不是因为喝了那井中的水才这样的。” 没想到老蒋竟会说出此话,倒是让我和老牛头大感意外。 老牛头问道:“那口井不是枯井吗?” 老蒋道:“原先有水,那姑娘跳井之后尸体很快就被打捞上来,可没想到没过几天那井就枯了。然后我们才打了新井,又隔上好一段时间老井又有水了,不过几天又枯了,一直到现在。反正有水的时候,村民们还是会在那口旧井取水。” 老牛头道:“这就对了。老人家,你猜的不错,这井中定有鬼物作怪!” 见老牛头这么肯定,我不禁又有些疑惑了,我问:“就算是有阴魂在作怪,那应该也不至于弄得村人中毒啊。尸体是打捞上来了的,也不应该有尸毒啊。” 老牛头道:“女娃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俺还有一个猜测,等下再说。” 见老牛头这般说了,我便也不再多问。 此时的老蒋是吓得面色发白,朝老牛头求道:“大师啊,如果真是鬼物妖邪在作怪的话,求您一定要帮我们除了呀。” 老牛头道:“这事你老尽管放心,既然我们来了,肯定是要把灾祸给解决掉的。” 我又朝老蒋问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大癞蛤蟆的事?” 老蒋闻言一怔,反问道:“什么大癞蛤蟆?” 见他这样子,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于是我也没多问了。 然后,我们就到了老蒋的家。他家中已经没有了妻儿,只剩他一个,虽然家里也十分普通简陋,但他对我们还是很热情,又是烹茶,又是煮花生的,来招待我们。 但是我和老牛头都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倒也没喝他的茶没吃他的花生。我们聊了会天之后,老蒋就说让我们先坐着,他去看看那些人收拾好了光子的尸体没有,一会就回来。 我们也不阻拦,由他自去。因为,我和老牛头都已经感觉出了这老蒋有些古怪来了,好像他知道一些事却不愿告诉我们,于是等他出去以后,我们也就不多坐,也去找刚才那些村人,想从其他村民口中得出一些信息来。 没想到我们一出去啊,恰巧就让我们撞见了骇人的一幕。 话说,我和老牛头出门没走几步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惊叫声。我们连忙操起家伙什儿就往院子里跑,只见老蒋此时正缩在角落里,吓得是瑟瑟发抖,两眼翻白。 因为他的面前,竟然蹲着一只如西瓜大小的癞蛤蟆,那蛤蟆还口吐舌头,目露寒光,好像要将老蒋当成大虫子吃掉一样。 “果然是鬼怨蛊!” 老牛头脱口而出,倒让我瞬间愣住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词的。 老牛头毫不耽搁,也不畏惧那毒妖邪,扬起手中铜剑,咬破食指,往剑身上一抹,顿时剑身流火,光华四射。 那大癞蛤蟆又回过头死死盯着老牛头,见老牛头威严无比,铜剑生火,好像生了惧意,转身就要逃走。 我和老牛头哪能让它逃啊,顿时就迎了上去,没想到它居然一跃七尺高,跳过院墙,往竹林方向去了。我和老牛头追进竹林,却早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 我们只好无功而返,于路我朝老牛头问道:“什么鬼怨蛊啊?” 老牛头道:“所谓鬼怨蛊,就是一个蛊师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阴气和怨气都过入自己所养的蛊中,这样哪怕自己死了,那蛊照样能依照蛊师死前发下的誓愿去做害。” 听老牛头这么已解释,我瞬间就明白了,同时也为此感到震惊。当然这里也许就有人就要问了,一个蛊师只要死了,他的蛊不应该也会死掉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在死前将自己怨气和阴气过入蛊中就不同了,就好比一个人死了,他应该是对生人再也造成不了任何伤害的,但是由于阴魂不散,怨气凝聚,而成为恶鬼,那就可以害人索命了。再举个例子,三年前我师兄秦飞扬害死了麻秋芳,但是麻秋芳死前有怨气,最后形成蛊怨,终究还是取了秦飞扬的性命。 174:村民真可恨,孀妇实可怜 我们回到老蒋家的院子的时候,他还是惊魂未定,在角落里浑身哆嗦。老牛头就朝他道:“老人家,你俺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俺希望你现在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俺们,不要有任何隐瞒!” 老蒋见老牛头问的如此严肃,顿时就像是一个受了恐吓的孩子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原因,他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师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个怪物啊。难道光娃就是它给害的?” 弄得老牛头也有些恼怒了,当即就甩了甩袖子,朝我道:“女娃,咱们走吧。既然他不肯交代,那咱们也不用费心思帮他们了。” 看到老牛头给我使了眼色,我当即就明白过来了,朝老蒋道:“老人家,您是真的不知道当初那个女人因何而死,村中又为什么发生病难灾害吗?” 老蒋顿了顿,似乎还有些犹豫,老牛头又喝道:“还问个甚。走吧。” 见老牛头要走,我便也跟了上去。没想到我们刚跨出院子,老蒋就朝我们喊道:“两位先生请等一等……” 看来老蒋似乎要跟我说实话了,于是我们停下了脚步。我心说,看来我和老牛头这双簧唱的,果然要逼出老蒋的实话来了。接着我和老牛头便朝他问了一遍。老蒋也是因为看到我们要走,不愿再帮他们,也是有些慌了神,这才将半年来村子里发生的怪事朝我们和盘托出了。 当我和老牛头听完之后,我们也是十分的生气,说句不该说的,我甚至觉得这个村里人真是报应,真是该死啊!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在半年前,那时候村里人正育秧苗,需要雨水的时候,可是老天却偏偏不下雨。不仅如此,村里人就连生活吃水都没了,那口老井也是渐渐的干涸了。 村里人也开始着急了,甚至是恐慌了,因为那是村里的唯一一口水井,都指望那口井生活,那时别说是庄稼了,就连人都要干死咯。 就在村人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传闻忽然就在村子里疯传起来。 话说这个传闻啊,说的是村子连月不下雨、井中干涸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给井龙王上供奉。那井龙王不仅仅只是掌管井中之水的,而且还把握着当地的兴风作雨的权力。还有那井龙王每过百年就会找人要供奉的,如果不供奉,那就不会保佑当地人了,不是旱灾就是洪涝。 所以这次干旱,只怕是到了要供奉的时候了。不过这供奉也是有讲究的,龙王不食五谷杂粮,只食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孩童,只要找个符合条件的孩童将其祭献给龙王,那么井中之水便不会再干涸了,而且村子也会风调雨顺了,往后的百年,大家都会过的越来越殷实。 刚开始起这个传闻的时候,村里人其实是并不怎么相信的,可是后来又有人讲了个故事,这才让人村人们都深信了。 那个故事据说是这样说的: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黄河边上有一座县城,名叫邺县。邺县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县城,周边的乡镇更穷,人们动不动就连饭都弄不到吃的,而且经常死人,一死就是一大片。 究其原因,是因为黄河经常发大水而导致的,泛滥的黄河之水无情地吞噬着村子和庄稼,才让这个地方越来越穷的。后来,有一个法师说,黄河之中有一个河神,名曰河伯。 那个河伯每隔一二年就要娶上一个媳妇,娶的还必须是年方十五六岁的黄花闺女。如果当地人不给河伯媳妇的话,他就会发大水来惩罚当地人。所以,只要能把河伯哄高兴了,邺县以后自然就不会受洪涝之灾了。 当地人没有办法,只好听了那个法师的话,每年都挑选一个十五六岁的长得极标致的闺女,将其推入黄河之中,给河伯做媳妇。还别说,河伯一娶了媳妇,大水果然很快就退了。 不过呢,中间也有一二年,就算给河伯娶了媳妇也还是会发大水,当地人就认为河伯娶的媳妇不如意,就会再挑选好的推入黄河之中,以此来稳定当地的洪涝灾害。 听说了这个故事以后的村民们,也开始犹豫起来,既然黄河里的河神有娶媳妇的嗜好,那这井中龙王应该也有吃孩童的嗜好了。那时候,井中的水已经要见底了,打上来的水不知含多少沙子,村人们也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只好照着那个传闻试一试。 正好呢,村子里有一个年轻媳妇,丈夫刚死了一年,自己带着一个男娃。话说那男娃恰好就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符合井龙王的条件,村民们就要选那孀妇的独子作为供奉祭献给井龙王。 而村中的那位孀妇,名叫余群,本来结婚才一年多就死了丈夫,只能与独子相依为命,已经是十分悲痛的事了,没想到现在村里又要把她的孩子当做贡品去献给井龙王,她哪里肯依啊。 但是村里人已经到了那种要为了保命而不折手段的地步了,她再怎么不肯,村人都来她手中抢夺了,尽管拼死保护,最终幼子还是被村人给抢走了。 村人也是毫不留情,任那幼子嚎啕大哭,还是将他缚住手脚,脚下捆石,扔入了井中。 余群伤心欲绝,在水井旁哭的是死去活来,刚开始的时候,村人们还好言相劝,也感谢她用孩子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可是余群是哭的没完没了,一直哭到大半夜,村人们就再也没有耐心了,都回家睡觉不管她了。 余群最后带着对村民们无尽的恨意和对生活的绝望,也投井而亡。却没想到她尸身不浮,像是被井底沙给淹没了一样。后来村人们打捞了好几天,也一无所获,不知那尸体到哪去了。 说来也怪,那余群投井之后,村里就下了一场漂泊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梯田也都灌溉了,井中的水也注满了,村人们是喜不自胜啊,却无人再念及那对可怜的母子俩了。 但是啊,后来村人们再取井中水食用时,却总感觉有些膈应,而且有一股腥味儿,不像以前那般清纯甘甜了…… 175:老牛问详情,老蒋做引子 不知道各位看官们如何看待这事,反正我是一肚子火。我忽然就想起了石圪村里的李杏花的遭遇,她们都是可怜的人啊,她们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噩运就偏偏要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呢,为什么人到了一定危机的时候,就会对他人的生命熟视无睹而麻木不仁呢? 我也真是没想到,老蒋这个一大把年纪的人,之前居然对我们隐瞒了那么多,而且还有不少的谎话。 我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老牛头冷冷地朝老蒋问道:“我且问你,那什么井龙王吃幼子的谣言是谁开始传的?” 被老牛头这么一问,老蒋顿时就愣住了,低下头,不言不语。 老牛头也沉下脸,更加严厉地问道:“俺再问你,那谣言是不是与你有关?” 说实话,老牛头那样子的确有些像大人训斥小孩子一样严厉,把个老蒋弄得浑身一怔。 老蒋抬起头,但是目光还是不敢直视老牛头,不过却叹了口气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大侄儿……” “哦?你大侄儿?”这话倒是让我和老牛头都大感意外。 老蒋充满了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大侄儿名叫蒋玉坤,他从小就死了爹,后来娘改嫁,跟着我过了几年,大了之后又在外面晃荡了几年,不仅毫无出息,还把个性儿给浪坏了。去年年底回来,刚好是余群的丈夫过世。后来他就贪恋起了余群的美貌,趁人家媳妇年轻,死了男人,无依无靠,有几次都想占人家便宜。余群也来我这里告过状,我也教训过他,可他终究是不肯悔改。有一次,他居然大晚上的钻进了余群的房间,想行那不轨之事,却被余群大喊大骂,赶出门外,闹得是全村上下都知道了。不仅他丢了颜面,就连我也跟着丢人。我也没想到,就因为那事,他居然对余群是怀恨在心了。入夏的时候,村里闹起了旱,打起了饥荒,趁人心惶惶的时候,他就在外面收买了一个江湖先生,编出了这个谣言,散布在了村子里。” 听了这番话我们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老蒋之前一提到井中死过人就会扭转话锋了,感情还真是与他有关联呢,就是他大侄儿蒋玉坤在其中捣鬼啊。 于是我又问道:“那么蒋玉坤现在是否还在人世呢?” 老蒋叹了口气道:“没啦……上个月就没了。” “怎么没的?”我追问道。 “光子今天的死相和我那大侄儿一样,也是在井里捞起来的,捞起来之后也是全身溃烂。” 老牛头也问道:“村子里目前有多少人是和你大侄儿一样的死法的?俺是问,不是因为癞子烂开而死,而是死在井里的。” 老蒋道:“除了我大侄儿和光子是投井而死,其他的村人都是因为怪病而死。” 老牛头默然点头道:“这就对了。想必那妖邪今日来找你,也是想把你弄到井里去。” 老蒋一听,顿时就吓得瞠目结舌。 老牛头道:“不用这么惊讶,那妖邪既然上门找你,想必你和那叫光子的都帮了你大侄儿的忙吧。” 没想到老牛头这么直接地一问,老蒋是浑身一怔,像是被戳中了秘密一样,脸色十分难堪。他顿了顿道:“我知道现在是什么也瞒不住两位先生了,我就实话说吧,那光子叫做刘光,是和我大侄儿从小玩到大的,大侄儿散布的谣言,我和刘光都推波助澜了。而且,当初抢余群的儿子的时候,刘光是最出力的。” 老牛头道:“这就对了。看来那妖邪不把你弄死她也不会甘心啊。” 老蒋闻言,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在了老蒋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道:“大师啊,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知道我错了,我一把年纪了,其实良心上也过不去,每一想到这个事我都后悔莫及……可是我也还不想死啊。” 老牛头将其扶起道:“当初你要是劝阻你那不成器的大侄儿,只怕村子里今天也不会成这个样,现在悔不当初又有何用?不过,既然我们来了,也就不会让那妖邪继续害人了,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也朝老蒋宽慰道:“是啊,老人家,您先起来吧。那余群和其幼子枉死,虽然心中有恶怨,然而到现在已经害死了不少人了,如果让她继续造下杀孽,我们做先生的也不容的。” 老蒋听了,顿时感恩戴德,朝我们是拜了又拜,才起身。 老牛头又道:“虽然如此,但是俺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老蒋万分感谢之后,又道:“大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恩。俺且问你,那个余群以前是不是个蛊婆?” 老蒋抹了泪,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她是外地嫁进来的,说一口苗语。” 一听这话,我就接口道:“既然会说苗语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苗疆的蛊婆了。” 老牛头也点头道:“是了。看来俺猜测的都没有错。” 我朝老牛头问道:“您老有办法对付吗?” 老牛头皱了皱眉,朝老蒋正色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对你老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 老蒋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明白老牛头的意思,痴痴地问道:“啥危险性?只要能除了那个妖孽,让我们的病都好起来,还怕什么危险不危险啊。” 老牛头道:“好!既然你老这么说了,那就要您老来做引子吧。” 老蒋一听,顿时又是一怔,惊问道:“做引子?什……什么意思?” 老牛头道:“就是要您帮忙把那个妖邪再引出来,俺好帮你们收服。” 老蒋一听了这话,当时就吓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看到老牛头直面而毋庸置疑的眼神,也是露出了苍凉而悲伤的神态,最终还是勉强地道:“行吧,那就让我做引子吧。活了这大把年纪,老了还跟着娃娃们犯个大错误,现在也弥补一下吧……” 176:又见蟾蜍蛊,初现虺蛇蛊 见老蒋答应了,我的心里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因为我的出来那个妖邪还是有点厉害的,虽然当时她因为惧怕老牛头而逃走了,但是她的速度之快,令我们也无法追上,所以她想要在我们面前害死一个人的话,只怕我们也没多少把握能成功阻止。 想到此处,我便朝老牛头问道:“您老真的有把握降服那个恶鬼吗?” 老牛头道:“她不过是一股怨气所化的一种蛊而已,依照死者死前的誓愿在行事,你们放心,俺能降得住,也是时候让俺的本命蛊出来活动活动了。” 见老牛头如此胸有成竹,我也是十分佩服。当然了,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他老人家的本命蛊。当初我只是听邱掌教说过老牛头是个养蛊的好手,人送外号“一绝手”,却没来没听过他的本命蛊是什么,想必应该也是一种十分厉害的蛊吧。 于是我便朝老牛头问道:“请问您老的本命蛊是什么呀?” 老牛头斜眼一笑,道:“我的本命蛊可不轻易现身了,真要现身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见我和老牛头在这种时候还能谈笑自若,老蒋就更加的紧张了,朝老牛头问道:“大师啊,我应该怎么帮你们引出那个妖邪啊?” 老牛头道:“你去老井那里吧。既然这蟾蜍蛊是那余群生前的炼养出来的,很可能就是她的本命蛊,本命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来作祟一下以用于提升,所以今晚应该也是到了那蟾蜍蛊提升的时候,要是无法做害的话,本命蛊就可能会不受蛊主的意愿来行事了。” 老蒋听的是稀里糊涂的,不过我却明白,因为我对蛊也已经不陌生了,而且还到苗疆去过,认识过不少蛊术高超的人。于是我说:“也就是说,只要老蒋去了老井那里,那个蟾蜍蛊可能还会现身?而且,余群现在最恨的人也就是蒋老爷了,因为蒋玉坤和刘光如今已经死了是吗?”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不错。想必今晚没能害死老蒋,她是绝不甘心的。” 我说:“那行吧。那就请蒋老爷先去吧,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呢?” 老牛头道:“你看着就好。若是闲不住,就帮俺护个法,以免出什么意外。” 我点了点头道:“要得。” 如此商议已定之后,我们就送老蒋去了老井旁,他就一直那么坐在那里,浑身打着哆嗦,而我和老牛头却在远远的一旁埋伏着。 此时因为已经是下半夜了,当时收拾刘光的尸体的那些人,已经都各自回去休息了,所以,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个把钟头过去了,我都等的有些心焦了,朝老牛头悄声问道:“那蟾蜍蛊之前受了你的惊吓,今晚是不是不会出来了啊?”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俺还是觉得它会来,再等等看吧。” 于是我们又等了十来分钟,眼看那老蒋就要坐不住了,突然之间,周围就有了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 老牛头立马朝我警惕道:“只怕是要来了,准备好。” 我点了点头,握紧了铜剑,随时准备冲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西瓜般大小的蟾蜍果真就朝老蒋爬去。老蒋也是听到了动静,朝身后一看,当即就吓得屎尿齐流,失声大喊:“救命啊……” 被他这么一喊,我也是意识反射,生怕他被那大蟾蜍给弄死了,一杆铜剑就射了出去,正中那蟾蜍那的后背,一股白浆夹杂着黑气就喷射出来。 老牛头也迅速冲了出去,挡在了老蒋的面前,厉声喝道:“当初害死你幼子的主犯如今已死,这冤有头债有主,俺劝你趁早自散怨气,不然,俺定叫你灰飞烟灭。” 没想到那蟾蜍蛊竟一动不动,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的铜剑而造成很大的伤害一样,死死地盯着老牛头,身上的每一个癞子都在剧烈的抖动,似乎要发怒一样。 老牛头又喝道:“怎么着?真要比划一下吗?” 没想到老牛头话音一落,那蟾蜍果然一跃而起,张开大嘴,一条舌头就激射出来,卷起一阵腥风。 老牛头见状厉声一喝:“不知死活!看我虺蛇本命蛊!” 话音一落,他便猛地自捶胸口三下,点一膻中穴,张开嘴,霎时就有一条手腕粗细七八尺长的蛇飞射出来,直冲那蟾蜍。 见到这一幕的我,是彻底被震惊住了。想当初,我见识麻秋芳的本命蛊的时候,也是震惊的不轻,如今见了这么粗这么长的一条蛇从老牛头的身子里出来,我更是要连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 没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虺蛇蛊啊。据传闻中说:虺蛇之毒,为天下第一玄毒,无色无味,却可融金石,触之则亡,端是剧毒无比,若被虺蛇咬上一口,顷刻间便会尸融骨化,尸骨无存。没想到,老牛头居然能把虺蛇练成自己的本命蛊。 当时只见两个蛊在半空之中斗成一团,整的是狂风大作,吹得是草木折腰,当真是无比厉害。若非亲眼目睹的人,绝不能够想象的到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可以想象,蛇和蟾蜍本身都属于“五毒”,可是谁又见过“五毒”中的毒物会打架呢? 尽管那蟾蜍蛊凝聚了太多余群的鬼怨之气,但是比起老牛头的虺蛇蛊来,还是略显下风。毕竟一个是“活蛊”,一个是“死蛊”。不过呢,蛊其实都是死物,只不过被练化活的,但也不是真正的活,而是具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就好比人死了就已经成了死物,被人练成养尸,也不是真的活了,也只是具有了活动能力而已。 闲话少说。当时,只见虺蛇蛊一张嘴,喷出一股黑气,那黑气当真是厉害,如煞风一般,又如利刃,朝蟾蜍蛊刮去,将那蟾蜍蛊身上所缠绕着的鬼怨之气尽皆吹散,同时也割的蟾蜍是鲜血毒浆齐流。 那黑气过后,蟾蜍蛊就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后背朝下,肚皮朝上,变得奄奄一息。胜败已定,老牛头也就收了自己的本命蛊,再次张开大嘴,按着胸口,那虺蛇蛊便又从他口中钻了进去…… 177:才消阴魂怨,又解蟾蜍蛊 说实话,看到那一幕的我,确实有一点反胃的感觉。不过,我倒并没有感到稀奇了,因为我之前见过麻秋芳使用本命蛊救高天意的情景,也知道炼制了本命蛊的人都这样。 当时,只见老牛头走到了那蟾蜍蛊的身前,微微地伏下身子,厉声道:“你这妖邪,纵然怨气再深,老头子俺也不会怕你,莫说是你了,就算是在天上飞的龙,俺的本命蛊也能它斗一斗。你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行恶害人,俺定将你打神魂打散,灰飞烟灭!” 那蟾蜍好像是听懂了老牛头的话一般,顿时浑身一颤。 老牛头见自己的气势有效果,于是又将语气加重了几分喝道:“俺再问你一次,可愿自行消散怨气?” 那蟾蜍蛊是无法言语的,但是它能懂老牛头的意思,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我们便看到一股黑气渐渐地消散开来。我知道,那就是余群所凝结的怨气了。 不多一会,等黑气完全散尽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一坨干瘪的癞蛤蟆了,已经不再是西瓜那么大了,而是与普通的癞蛤蟆差不多大,而且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只剩下一层皮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道:“看来,余群的怨气终于散了。从此以后,这村子也该安宁了。” 老牛头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然后徒手搓燃了一张符纸,将那干瘪的蟾蜍烧之殆尽,只看到一缕黑烟消失渐渐地在夜空之中…… 此时的老蒋已经被震惊地呆坐在地上了,见我们朝他走过来,他还未缓过神。 我朝他道:“现在妖邪已经除了,你不用那么害怕了。” 老蒋闻言一怔,痴痴地望着我们,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充满怀疑地问道:“真的除了吗……它……以后不会再来害我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保证不会再来害你们了。你看,那东西已经被烧的无形无迹了。” 老蒋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欣喜若狂地叫嚷道:“妖邪已经除了,大师已经帮咱们把妖邪给除了,妖邪再也不会来害咱们咯,再也不会咯……” 我们还真是没想到老蒋居然会如此激动,在村子里大喊起来,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人家都睡得沉沉的了,哪里会有人出来啊。 但是老蒋的确是太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家伙了,也是,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任我和老牛头如何劝他,他还是不断地叫喊,见没有人出来,他居然进了自家屋子,拿出了一个铁盆,一根木头棒子,一边敲一边叫喊:“告诉大家个大喜事啊,大师帮我们把妖邪除了,以后咱们村子安宁咯……” 老蒋几乎跑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每到一家门口前,就会敲三下铁盆,告诉人家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闹腾,渐渐地还真有村民们出来了。 大家伙渐渐地都聚拢来,有的责怪老蒋咋半夜起来鬼哭狼嚎,有的则朝老蒋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当老蒋将今晚我们除那妖邪的来龙去脉讲述给大家伙的时候,大家伙顿时就对我和老牛头感激不尽,甚至是磕头拜谢。 不过,老蒋虽然说了因为余群的事大家才招来灾祸的缘由,却没有说当初那传言是由他大侄儿串通外面的先生来造谣的,也没有说自己和刘光曾经也推波助澜过。虽然我和老牛头心里是如明镜似的,但是我们也没有揭穿老蒋,毕竟他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犯了错,但是现在已经知道悔改了,我们也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当然,他将来以后阳寿尽了,到了阴曹地府会不会下拔舌地狱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也就在我们搀扶那些跪拜我们的人的时候,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呼问道:“为什么妖邪除了,我们的怪病还不见好呢?我身上的癞子可一个也没消啊?” 我抬眼一望,只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骡子。 众村民一听他这么说,尽皆纷纷解开自己的衣服或者撸起自己的袖子,一看,果然身上的那些癞子一个也没消。他们顿时又从欣喜的热潮中跌入了绝望的深谷。 “看来,咱们的怪病还是不会好啊。” “是啊,我看我们也活不了多久,还是会死啊。” “这怪病我看也是没希望治好咯。” ……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都唉声叹气的,我便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镇静着的老牛头。 只见老牛头斜眼一笑道:“你们这也不是病,而是中的蛊,如今养蛊之人不仅死了,而且怨气也都消了,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你们的身体会慢慢恢复的。” 老骡子听了,又顶问道:“还要这么长时间啊,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忍受这么长时间的痛苦?”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的痛苦也会随之变得越来越轻,直到好起来。” 众村民听了这话才不言语了,也都没那么绝望了,因为此时的他们都看到了希望。 老骡子又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我们快速恢复好吗?俺们都成这样了,以后谁都不敢出门见人啊。” 老牛头嘻嘻地笑道:“要想快速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怕你们受不得那个苦啊。” 一听这话,别说是村民们了,就连我也有些好奇,这蟾蜍蛊到底应该用什么方法去解呢。于是大家伙也纷纷问老牛头是有什么办法,不管承受多么大的痛苦,都愿意一试。 于是老牛头便道:“先口服白酒一斤,然后再备白酒两斤,水藻三钱、碎菜叶三钱、煮熟的蛋黄一枚,然后将这些东西倒入一桶滚水之中,一刻钟之后,入桶净身一个时辰,到那时你们的怪病自然就会好了。” 村民们一听,纷纷又追问道:“就这么简单吗?就是用这些东西泡个澡就好了?不是说我们会很痛苦吗?” 老牛头道:“按照俺的方法去做,自然会好,不过净身的时候你们可要坚持,不管受多么大的痛苦都不要中途出来,否则前功尽弃,所以一定要泡满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出来。” 178:作别苦难人,又起新征程 村民们一听,也就知道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他们所难以想象的到的痛苦了。但是,到底是知道了方法,所以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准备祛病了。 这时候,天也已经快要亮了,村民们还是朝我们不住地感激。老牛头又道:“不过,俺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做到才行。” 老蒋便问:“大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一定做到。” 老牛头当即就沉下脸,一本正经地道:“你们之所以中蛊得怪病,还是怪你们当初听信谣言,做下罪孽,才得到的报应。那余群母子也甚是无辜而可怜,我希望你们将她们母子俩的尸骨从井中挖出来火化,好生安葬。” 村民们一听,纷纷都陷入了无尽的愧疚和后悔当中,特别是老蒋,脸上的神情是十分难看,看来他的心里还真是万分难受呢。不过,他们现在对于老牛头的话还是很顺从的,纷纷表示愿意。 只是,老骡子却道:“其实俺们之前也打捞过的,却没打捞上来。俺们还以为当初余群跳井是去寻找她儿子的尸骨了,被井龙王一起吃掉了呢。现在咱们还能打捞的到吗?” 老牛头冷冷地道:“方才刚说了那井龙王的事纯属瞎扯,你这会子又在说!俺且告诉你们,当初余群和其幼子投井之后,想必是被井底之沙给掩埋了,所以打捞不上。再说了,你们当时有人下过井看吗?” 老牛头这么一说,众村人们又都惭愧而懊恼地低下了头,看来当初他们还真没有人下过井去确定余群母子的尸体到底是不是被井龙王吃掉了。 我心想,其实这个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因为他们当时都被那个谣言给吓坏了,这一看打捞不上尸体,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她们被井龙王吃了。这既然井底下有龙王,谁还敢轻易下去啊,要是把龙王给得罪了呢,或干旱,或洪涝,这罪过谁又担当的起呢,所以要怪还是得怪到那蒋玉坤头上去。 当时,许多村民都答应了,说等天一亮就开始干。于是我们也便都不休息了,有人就去新打的那口井中取了水,做了早饭,请我和老牛头吃,我和老牛头也就没有拒绝了。 吃完早饭之后,天就亮了,然后那些中了蛊还没到疼痛难忍的人就开始忙活了,用绳子掉下去一个人,挖一些泥沙起来,然后又换人接着挖,这样换了三五个人之后,果真就被他们挖到了尸骨。 还真是一副成年人尸骨一副幼儿的尸骨,不过那尸骨却是灰黑色的。大家伙又按照老牛头的吩咐,将尸骨分别火化,然后用瓷坛子盛殓了,在坟场里开了两口小穴,将她们安葬了。 做完了这一切,这村子的事才算是告了一段落了。 当时已经是将近中午了,我和老牛头便向村民们辞行,他们还要挽留我们多住几日,我说我们还有事,他们又留我们吃午饭,我和老牛头也拒绝了。 见我们实在是去意已决,村民们也便不再挽留,家家户户只要还能下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来村口送我们的。 没想到啊,我和老牛头刚一出了村口,身后就有个小伙子大喊道:“两位大师请留步,大事不好了。” 听了这话,我和老牛头尽皆吃了一惊,心说难道那怨鬼没有散尽又来害人不成,可是现在是大白天的,也没道理啊。 于是我们停住脚步,高声问道:“怎得不好了?” 那小伙子穿过送我们的人群,一直跑到我们跟前,气喘吁吁地道:“大师啊,俺爹出事了,像是快要死了,求求您们救救俺爹吧。” 我正要问他爹是谁的时候,老蒋在远处喊道:“他爹就是老骡子。” 一听老骡子,我才注意到这从早上村民们开始忙活弄余群母子尸骨的时候到现在还真没看到人呢,于是我便问道:“你爹早上去过哪里,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那小伙子仍旧是喘着粗气,咽了咽口水,急道:“俺爹一直在家的,只是现在……俺也说不好,就请两位大师去俺家里吧。求求你们了。” 见这小伙子如此焦急,我便和老牛头也不再耽搁,转头又回村子,跟着他去了家里,当然,送我们的那群村人也都跟了来。 到了老骡子家里一看,那眼前的一幕还真是把我给吓到了呢。 只见老骡子赤条条地泡在一个大水桶里,里面放满了水草、菜叶,像是听了老牛头的话,在解蛊呢。只是那被他泡过的水已经成了灰黑色的臭水,而且表面还浮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点,细看时,竟然像是蝌蚪一样的东西,只是比蝌蚪的颜色要更深一些,尾巴要短一些。 而老骡子本人,此时也是因为痛苦而哀哀嚎叫着,因为他现在是面红耳赤,浑身浮肿,并且不断地在呕吐,呕吐出的那些东西,竟也是像蝌蚪一样的小东西,还在地上微微地蠕动呢。 我敢说,每个常人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都会震惊到瘆出一身冷汗来。不过,我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因为我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此时的老牛头见状,不仅没有任何紧张感,而且还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就让在场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了,纷纷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牛头道:“你们看,他是按照我早上说的方法在解蟾蜍蛊呢。看来他这蛊是彻底解了,不出三天,他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了。” 然而饶是老牛头如此说了,大家伙儿还是有些不相信,更有人说都不敢尝试了。 老牛头便摸出一枚铜钱,走到老骡子的身旁,用铜钱使劲地挤压了几个他身上的大癞子,问道:“还痛吗?” 老骡子虽然呕吐不止无法言语,不过意识还是清醒,见老牛头问他,却摇了摇头。 老牛头便朝大家道:“你们看,老骡子现在已经不痛了,那就说明他的怪病很快就会好了。小伙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俺保管你爹三日之后恢复如初生龙活虎。” 话一说完,老骡子就停止了呕吐,却还是不断地喘着粗气,额头大汗淋漓,脸色泛白,像是虚脱了一样。用微微地语气朝老牛头道:“多谢大师,我现在……确实感觉好多了……” 众人一听,纷纷喝彩,并口称“神了”,尽皆再次朝老牛头拜谢。 不过,老牛头也不再受他们的谢了,只说谁愿意承受一个时辰的痛苦就尽管按他的方法做,保管不会有事,且能快速恢复。因为有了老骡子的当先试验,大家都有了信心了。 我和老牛头也不再多耽搁了,再次辞别了村人,朝市区而去,踏上了我们前往苗家寨的行程…… 179:前往龙湖沟,窃窥深巷里 我和老牛头在张家界市区车站出发,辗转了几趟车,才坐上了去往龙湖沟镇的客车。 说到龙湖沟镇,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背着背篓在车上卖山胡桃的贫女山小芹。上次就是她给我带的路,让我不至于在大山包裹的生苗区里迷失路径。虽然那一晚上,我们也遇上了一件诡事,不过好在我们都化险为夷了。 这一晃三年多过去了,也不知道山小芹如今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每天背着背篓走十来里山路到镇上坐车去凤凰卖山胡桃了。今天再次上了去龙湖沟的车,我还真有点期待能再和她见上一面呢。 不过今天一上车,我就把车上的每一个面孔都认了一遍,都是陌生的,虽说也有四五个十多岁大的贫苦孩子在车上卖山胡桃,却并没有见到山小芹。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今天却遇上了一个怪人。 话说,当时我和老牛头上了车,并没有挨在一起的两个空座位,我俩只好分开坐。我一直走到车厢最后,才找到一个空位。 旁边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生的比较瘦弱,就像个女孩子一样,他穿的也比较干净,看起来家里应该是有条件的,而且模样生的也还不错,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文文弱弱的气质。我对他莞尔一笑,然后便在他旁边坐了。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刚一坐下来,他就不由自主地往里靠了靠,像是怕挨着我一样,而且还盯着两座位之间的分界线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令我心里着实纳闷,心说难道是嫌弃我? 可是我今天刚把阴阳服给换了啊,穿的是和普通人一样的服饰,虽然土了些,但也是干净的。我又闻了闻自己,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儿啊。怎么就把我嫌弃成这样? 虽然我是行走江湖的先生,对什么梳妆打扮的不太讲究,但我也是一个女孩子啊,我怎么可能不爱干净呢?就算他是一个城里来的富家子弟,不甚喜我们这样土里土里的山里人,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举动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立马就避开了我的眼神,然后浑身又缩了一下。这回我是看清楚了,他这原来不是嫌弃我呢,好像是有点害怕我呢。 可是,我跟他素不相识的,他为啥要怕我呢?我在心里暗忖道,这少年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我再次朝他看了一眼,而他也正好看着我,当我俩的目光再次发生碰撞的时候,他又带着一丝惊恐地避开了。 这下我就有点忍不住了,我朝他道:“你看着我好像有点紧张?”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将头低下去。 我又问:“你是这本地人吗?” 他仍旧是摇头回答我,并不说一个字儿。 我心说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可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痴傻之相啊。罢了,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了,眯着眼,打起瞌睡来了。当然,中途我也有一两次微微睁眼看他,发现他还是盯着那分界线,对我充满着警惕。我仍旧是没有再和他说话了,心说他要这么着就这么着吧,反正到了龙湖沟镇下了车,咱们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大概在傍晚的时候,客车就在龙湖沟镇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了车,因为客车是不会往生苗区去的,再往前也没有像样的路可以驶车了。 因为马上就要走山路进苗家寨了,所以我和老牛头就寻了个小卖店准备一点食物和水,当然,还准备了一些雄黄粉儿。毕竟到了那边是不能轻易吃食别人的东西的,否则极有可能就会中蛊。 当我们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经过一条幽深的小巷,我斜眼不经意地一瞟,居然就看到之前在车上坐我旁边的那位少年在巷子里前后顾盼,好像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起先还以为他是要找地方小解呢,没想到巷子里忽然又闪出两个穿苗服的年轻妇人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我不禁就停下了脚步,朝老牛头道:“牛前辈,你看!” 老牛头转回来朝巷子里一看,嘀咕道:“苗家寨的人。” 我点了点头道:“那个年轻小伙子就是在车上坐我旁边的那个,可怪了,好像十分胆小,对我还莫名其妙地害怕呢。” 老牛头道:“只怕是把你当成蛊婆了也说不定。” 我闻言就是一怔。 老牛头又道:“那小子一看就是城里人,这次来苗区肯定也听说过一些苗人养蛊的事儿,所以是格外的小心。只是,他怎么会惹上苗家寨的人呢?” 我们正说着,那巷子里的两个苗妇好像也发现了巷口的我们,然后就拉着那小伙子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老牛头道:“那小伙子只怕摊上事了。” 我当即就吃了一惊,道:“那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去看看也行。” 说着,我俩便悄悄地走进了巷子,到了那间屋子前的时候,侧耳一听,只听里面传出那少年的乞求声:“我今天可以把钱给你们,但我要把我哥带回去!” 一听这话,我和老牛头就面面相觑,心说果然是有事情啊。 接着,就又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行,那你现在跟我们去苗家寨,不然的话,你阿哥就死定了!” 听到这话,我和老牛头就都明白了。想必那少年的哥哥和当年的高天意一样,被人下了蛊弄到了苗家寨,在勒索人家钱财呢。我竟没想到苗家寨的蛊婆的心也这般狠呢。 我看了看老牛头,意思是在问他要不要管这事,没想到他也不和我商量了,直接冲上前揣开门,冷喝道:“朗朗乾坤,竟然讹人钱财!” 里面的两个苗妇当即就被吓得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朝老牛头怒喝道:“你这哪里来的糟老头,关你什么事?” 老牛头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们可是梅山教的人?” 被这么直接的一问,两个苗妇顿时又是一怔,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道:“你什么来头,居然知道梅山教!” 180:路见而不平,拔刀而相助 当时我竟没想到老牛头居然如此直接地敢和梅山教的人叫板。不过一想到他高深的蛊术,他的确有这个本事,只怕梅山教的人也没几个斗蛊斗的过他吧。 当时我随后进门,结果其中一个苗妇就道:“这姑娘好像在哪见过……” 然后她身旁的另一个苗妇也道:“几年前与云亭懿交过手的那个?” “好像是!” 听了这话,我也是吃惊不小,想不到这两个年轻的苗妇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只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们。不过我也有些疑惑,话说云亭懿不是族长嘛,他们苗家寨不是一向挺尊敬族长的嘛,为何她们这么直接地呼其姓名呢。 这时候老牛头便也朝我问道:“女娃,没想到你在梅山教还有老朋友啊。” 我尴尬地一笑道:“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啊,也许……之前我和云亭懿斗法的时候,她们见过我吧。”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云亭懿是谁?” 我说:“好像是一个十分年轻的蛊族女族长。” 老牛头闻言,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道:“族长不应该是龙兴局那个老家伙嘛。” 老牛头这话一出口,那苗妇当即就怒喝道:“你这糟老头,竟敢直呼我们族长名姓!” 这一冷喝,让我也为之一怔,我问:“云亭懿不是你们的族长吗?” 其中一个苗妇冷笑道:“她?如今废人一个,还不如侗族之人,如何领导我们蛊族!” 听了这话我也才明白过来。之前说过,苗疆分为熟苗区和生苗区,熟苗区是被汉化过的,生苗区是纯正的苗族人。而生苗区的苗族人也分为两个种族,一为侗族,一为蛊族,侗族是不养蛊的,只有蛊族的人才懂得育蛊之术。而蛊族之中,又有专门祭祀天神、研究巫蛊之术的教会,那就是梅山教。 我也没想到,三年前与云亭懿一战,消灭了她的本命蛊之后,她虽然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也再也不能养蛊了,也就无法继续做蛊族的族长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苗妇却朝我问道:“你这小阴阳,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冷冷地回应道:“想不到你们还在做这种害人的勾当,今天既然被我碰上了,那我就不能不管了。” 那苗妇振振有词地道:“我们是为族长办事,关你什么事!” 老牛头道:“你以为你们那点蛊术俺们会怕吗?劝你们一句,今儿这事儿,俺牛大义是管定了,不服的话,就赶紧回去,在龙兴局面前带句话,这两天我就去梅山教会会他这个老朋友。” 见老牛头说出这话来,我也就知道接下来可能会交手了,为了防止她们突然施展蛊术发难,我已经暗暗在黄布袋中摸出了一把雄黄粉儿了。 那两个苗妇当时就气得是面红耳赤,不过好像也对我们有几分忌惮,不敢随意出手。毕竟她们是见过我和云亭懿交过手的,连云亭懿都能被我打败,她们的蛊术要是强不过云亭懿的话,当然不敢轻易和我交手了,再加上有一个对她们来说是深不可测的老牛头呢。 那苗妇冷冷地道:“你这老头,叫牛大义是吧,才活了多大年纪就敢和我们族长称朋友?哼,今天被你们坏了事,我们族长迟早会让你们加倍还回来!”说着,就攀上另一个苗妇,叫声“咱们走!” 话音一落,两人一齐朝我们撒了一把白粉沫儿,还好老牛头反应快,将我和那个少年往后一撇,躲过那阵白粉沫儿,要知道那白粉沫儿就是她们炼制的蛊粉呢,只要沾上一点,就会中她们的蛊了。 两个苗妇趁我们躲避蛊粉之际,迅速夺门而出,我和老牛头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只见那她们早已跑的远了,我们也只得罢了。 我朝老牛头问道:“老牛前辈,您老真的认识蛊族族长龙兴局吗?” 老牛头道:“三十年前,俺还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他一面,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像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了,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死呢。” 一听这话,我当即就吃惊不小,我说:“您老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当年就八九十岁了,这又是几十年过去了,他还能活着?这世上还有能活到一百多岁的人?” 老牛头翻了我一眼道:“老头子俺还能骗你一个小女娃不成?只怕那龙兴局现在已经不止一百多岁呢。”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吃惊了,差点下巴都要着地了。 老牛头又道:“我年轻时候去苗疆习学蛊术的时候,就听一些老蛊婆说过龙兴局这个人,连她们小时候就看龙兴局是那个八十多岁的样子,等他们老了,龙兴局还是那个样,所以他活过了一代又一代人,现在基本上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了。” 听了这番话,我真是被震惊到了,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长寿之人,也太不可思议了些,我又朝老牛头问道:“那他岂不是成仙了?不然怎么可能活这么长时间呢?”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成仙倒是不可能。像他这种人养蛊作恶,怎么可能成仙,成仙要历多少劫你岂会不知?老邱得到了《六丁甲天书》,修炼了几十年都不能保证每次都能躲过劫难。不过龙兴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活这么久的,俺也不知道,反正他应该有他的办法才是。” 听了这话,我便也不再多问,心说如果这次去了苗家寨,有机会的话,倒也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长寿之人呢。 然后我和老牛头又进了那屋,只见先前那个少年此时是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我走过去朝他道:“不用害怕了,那两个蛊婆已经走了。” 他望了望我,没有说话。 我又道:“你放心,我不是蛊婆,而是阴阳先生,我不会害你的。” 他薄薄的红唇微微颤动了两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憋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我笑了笑道:“不用谢,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惹上那两个蛊婆的吗?” 181:苗女装可怜,兄弟遭迷药 许是因为刚才看到我们和那两个年轻苗妇是敌对的原因,这个少年才对我们的警惕渐渐地松懈了下来。 起先他还是不愿意开口和我们说话,不过当我问起他哥哥是不是在苗家寨人的手上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和老牛头又问了好半天,他才将他和他哥哥的遭遇给讲述了出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少年名叫江文杰,今年刚十八岁。他哥哥名叫江文凯,今年二十三岁。他们是长沙宁乡县人,父母在做生意,至于在做什么生意倒是没说。 五天前,两兄弟一起去凤凰那边看望外公外婆,顺便在凤凰玩两天,没想到一天晚上就出了事了。 话说那天晚上,他们两兄弟乘船游沱江,靠岸的时候,发现旁边一艘船上有一个打扮非常漂亮的苗女,生的是纤腰长腿,肤若凝雪,当时就吸引住了江文凯的目光。 江文凯本想上前搭讪的时候,可巧那苗女上岸一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差点没掉落河中。江文凯二话不说就冲下船,抢上前十分怜惜地扶起那个苗女,问道:“你没事吧?” 那苗女咬着嘴唇直叫疼,说走不得路了。江文凯本想背着她去看医生,但是那苗女说不去,如果真想帮她,就把她送到河清巷的旅馆里歇息。 这江文凯见人家女孩子都这般说了,也就不好拒绝,然后两兄弟就答应了。 一路上,江文凯就问那苗女:“你怎么晚上还一个人游沱江呢?” 那苗女道:“恩,本来和两个姊妹一起来这边玩的,可是白天玩了一天她们都嫌累了,晚上就不玩了,我只好自己出来逛一逛,吹吹风,看看灯火,没想到岸边的石头滑,把脚给崴了……谢谢你,也谢谢你这兄弟。” 江文凯笑道:“这点小事不用谢。” 江文杰也那么大了,自然看得出来兄长是对那苗女是生了爱慕之心,虽然不说破,但是心里也还挺支持的。毕竟自己兄长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而且至今还未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当时江文杰也朝那苗女问了一句:“你的脚真的没事不用看医生吗?” 其实,江文杰这么问也是为了帮助江文凯,如果那苗女愿意去看医生的话,那江文凯肯定会将她送去医院,并且照顾她一下,这样一来,岂不更能增添些情感嘛。 但是那苗女却笑道:“真的不用。我们在山里生活的人,时常走山路也会崴脚,所以我们都有红花油的。只是我晚上出来没带在身上,落在旅馆了,回去抹一抹,歇一晚上,明天应该就能好了吧。” 听那苗女这么说了,两兄弟也不好多勉强。 那江文凯又找话题问道:“我叫江文凯,长沙来的,我弟弟叫江文杰,请问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苗女微微一笑道:“我叫麻桑儿。” “麻桑儿?”江文凯念了一遍,笑眯眯地道:“很好听的名字。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姓呢。” 麻桑儿道:“恩,那是我们苗族的姓氏。在苗疆,传统苗族姓氏以龙、吴、石、麻、田、杨姓居多。” “哦,那你就是凤凰人吗?”江文杰问。 麻桑儿道:“是啊,不过我不是住城里的,是在山里,我们家里是种果园和茶叶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去我们那里的话,我保证把最好的果子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招待你们。” 江文凯一听,笑呵呵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去了。” 麻桑儿道:“你们要是有时间,明天就可以去啊。现在正是收获果子的季节,我们都卖不完呢。” 江文凯没有立刻答言,倒是江文杰在一旁应和道:“那行啊,哥,我们就多玩两天,明天去山里转转,多带点果子和茶叶回去让爸妈也尝尝。” 江文凯似乎巴不得江文杰这么说,他刚开始没有答应就是有些担心江文杰不愿意,没想到江文杰的一句话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三人正聊得开心,没想到河清巷很快就到了,两兄弟将麻桑儿送进了旅馆,本来要离开的时候,麻桑儿却让他们进房里坐坐,她有带果子来,请他们尝尝。 两兄弟乐呵的不行,一点也不推迟,然后就跟着麻桑儿进了房。奇怪的是,房里并没有其他人。江文凯便问道:“你不是有两个姊妹在这里休息吗,怎么没见着呢?” 麻桑儿道:“可能她们两个也出去了吧,也许是去找我了也说不准,反正过不了多久她们就应该要回来了。” 两兄弟听了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麻桑儿让他们坐,他们就随便坐了,然后麻桑儿又拿橘子出来他们吃,他们接过来之后是喜得无可不可,没想到这个苗女也是十分的淳朴和热情呢。 江文凯剥了一个吃了,笑呵呵地夸赞道:“这橘子可真甜啊,还真与我们长沙的橘子不一样,又香又甜,好吃好吃。” 麻桑儿笑道:“好吃就多吃几个。”说着又拿出几个,忍着脚痛,送到他们两兄弟的手中。 他们俩是吃的十分开心,吃完一个又一个,而且是赞不绝口,简直把世上所有的橘子都贬了个遍,就夸她麻桑儿的橘子是最好吃的。 然后过了不多久,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麻桑儿笑道:“肯定是我那两个姊妹回来了,你们帮我开下门吧。” 然后两兄弟就都抢着去开门,没想到门一开,却是两个身穿苗服的妇人,虽然也年轻,但是年纪看起来要比麻桑儿略大些,她们都板着一张冷冰冰的严肃的脸。。 江文凯当头一愣道:“你们是麻桑儿的姐姐吧?” 那两个苗妇也不理会,直接撞进来,然后将门锁上。江文凯见势头不对,朝麻桑儿问道:“她们是什么人?是你的姐姐吗?” 没想到此时的麻桑儿竟已经换了一张脸,脸上挂着邪恶而神秘的笑意。而且,走路的时候,并不脚痛。两兄弟才知道刚才是上了麻桑儿的当了,但是完全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杰正要质问麻桑儿的时候,忽然就头晕目眩起来,就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一般,浑身无力,嘴里喊着“哥”,可是江文凯此时也已经栽倒在了地上,接着,他们两人就都昏迷过去了…… 182:被困木笼中,又见狠苗妇 他们两兄弟当时见着的那两个年轻苗妇,就是刚才找江文杰勒索钱财的。 话说,江文杰也不记得当天晚上自己到底昏迷了有多久,反正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昏暗的屋子,而自己也是躺在了一团潮湿而闷臭的稻草上。 江文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努力地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些事,先是和兄长江文凯游沱江,然后遇上了麻桑儿,送她回旅馆,然后又撞见了她的两个姐姐,再然后…… 再然后就到了这里,难道是梦不能?可是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着真实的疼痛感,这就说明,他不是在做梦,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黑暗之中,他感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伸手触摸四周,刚一摸到墙的时候,忽然就感觉一阵凉飕飕、滑腻腻的东西从自己手上游过,这种感觉他哪能不知道啊,那不就是蛇的触感嘛。 当即就把个江文杰吓得连忙缩回了手,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了,大声叫道:“哥,哥……” 他歇斯底里地叫了好几声之后,才有人微弱地回应道:“文杰,你别叫……” 一听到江文凯的声音,江文杰才又稍微燃起了一丝希望,朝他问道:“哥,你没事吧?我们这是在哪呢?” 江文凯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我身上疼,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总之你别乱动,这周围都是蛇,蝎子、蜈蚣,当心咬到你。” 一听江文凯这么一说,又想到刚才那阵碰到蛇的触感,江文杰顿时又是吓得一阵冷汗,愣在那里,竟动也不敢动了。他几乎要害怕地哭起来,又朝江文凯问道:“哥,是什么人把咱们弄来这里的啊,不会是想要咱们的命吧?” 江文凯悲愤地回应道:“应该不是,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除了钱包和手提电话丢了,其他东西也都还在,我想他们应该是想找咱们家里人要钱吧。” 江文杰一听,心又凉了一大截,道:“我们就是出来玩一下,咋还碰上这种事啊,哥咱们怎么办啊,现在也没法和爸妈联系啊。” 不过也就在这时,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吼声:“都醒来了,吃饭咯!” 江文杰循声望去,才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了死罪的囚犯一样,被关在了一个木笼子里,笼子外有一个苗妇,就是昨晚上冲进麻桑儿房间的其中一个,她左手打着手电筒,右手则提着一个铁皮桶子。 看到这苗妇,江文杰哪里还能不知道啊,麻桑儿就是和她们一伙的,而且也就是她们给他们哥俩下了迷药,把他们弄来这里的。可是,这些个女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不就是要点钱嘛。 江文杰看着那苗妇把桶里一碗一碗的饭菜拿出来,摆在各个木笼子的边上,他才借着手电筒的光发现这周围根本就是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地窑,光线照不进来,所以这般又朝又闷。 这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木笼子,里面都关着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小伙子,不过那些小伙子好像都已经奄奄一息了,面色红肿,像是中了毒一样的恐怖。而且啊,每个木笼子的上面都有好多毒物。最多的就是蛇了,那些蛇几乎是什么颜色都有,黑的、红的、青的,围着木笼子蠕动着,那悄无声息的动作,时不时地吐出信子,看得人是浑身发麻。 江文杰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的兄长,就在他的斜前方不远处,此时也被困在木笼子里,只是他好像十分虚弱了,歪靠着木栅,任那些蛇在他身子身边游来游去,他也丝毫没有反应。 江文杰终究忍不住吓得大叫道:“哥,你身上有蛇!” 没想到江文凯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感觉不出有蛇在自己身上游一样。 但是江文杰这么一叫啊,那个妇人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拿手电晃了晃他,呵呵冷笑道:“叫什么叫,你们两兄弟是第二百七十六和第二百七十七个了。” 江文杰闻言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指被她们所弄来过的人数吗?可是这地窑中大概也只有二三十个木笼子啊,哪里有二百多个呢?难道那些人都死了不成?还是说,交了钱之后就被放走了?如果那些人被放走了,为什么回去之后没有报警来抓她们呢? 一大堆的问题在江文杰的脑子里回旋,他终究忍不住朝那苗妇问道:“你们把我们弄来这里是为什么?” 那苗妇冷笑道:“我们是为族长大人做事,只为钱财,不害人命。当然,也是在你们老实的情况下。” 一听这话,江文杰就知道自己兄长之前说的没错了,果然她们绑架他们就是为了钱啊。江文杰愤怒地问道:“我哥哥身上的钱不是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吗?” 苗妇一听,一碗饭菜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怒喝道:“那才几个钱,零零散散还不到六百。” 其实在九十年代初期,六百块钱对于平常家庭来说已经不算少了,都够人家过上几个月了。江文杰被那苗妇这么一吼,顿时就没了脾气,软软地问道:“那你们想要多少?” “每人一万。不交一万出来,甭想走人!” 一听这话,江文杰就大吃一惊,要知道这点钱在那个年代也不算个小数目呢。他们家虽然做点小生意,可忙活一年上头,也只能挣个两三万,没想到她们开口就是一人交一万才能出去,可不是要命嘛。 江文杰道:“可是我们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啊。” 那苗妇道:“所以就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两兄弟商量一下,放你们一人回去筹钱,一个星期之内到龙湖沟镇与我接头,只要两万块钱到了,就能把你们都放了。但是你若是一去不回,我就会念咒,那时蛊虫就会咬穿你们的肚子。不信,可以让你们试试。” 这话一说出来,江文杰就吓得腿都软了,这才知道她们原来是蛊婆。他小时候倒也听外公外婆讲过蛊婆养蛊的事情,现在真的碰上了,哪能不害怕啊。 然后只听江文凯叫道:“弟,你回去吧……” 183:遭囚泪潸潸,归家心沉沉 江文杰一听兄长让他回去,顿时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江文凯又朝他道:“回去之后,千万别和爸妈说实话,免得他们担心,就说我在凤凰这边准备做生意就是了。” 江文杰还在哭哭啼啼,那苗妇就道:“决定了吗?如果想出去报警的话,你尽管报警。别说警察了,就是解放军当年来咱们这,也是来一队死一队。” 江文杰其实心里还正想着回去之后跟父母商量报警呢,没想到那苗妇竟然放出这么狠的话来,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老老实实的。 当时那苗妇将饭菜都发放完了之后,便给江文杰开了木笼子让他出来,江文杰立马就扑向了江文凯的身边,哭道:“哥,哥你还好吧?是不是被蛇咬了?” 江文凯无力地摇了摇头,悄声道:“不是。我们都中了她的蛊,所以要想活命,就不能耍花样,等把钱给他们了,他们解了蛊放我们走了,以后再来计较。明白吗?” 江文杰痴痴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苗妇用手电一晃,朝他喝道:“还走不走了?” 江文凯催促道:“你先出去吧。” 江文杰只好抹了抹眼泪,跟着那苗妇出去了。 这从地窑一出来,就是一片光明,只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江文杰感到非常的陌生,除了大山和树林,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房子。 他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的隐蔽,正看时,那苗妇却递给他一条黑布。 江文杰不明其意,痴痴地问道:“这个给我干嘛?” 那苗妇冷冷地道:“把眼睛蒙上。” 江文杰一看那苗妇的样子,就恨不得将她推下滑坡弄死她,可是又担心被她的族人发现。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仅凭那三个女人,是绝不可能害如此多的男人的,肯定还有其他人,再说了苗妇之前也说了她们是为族长办事的,想必那个族长才是幕后最黑心的人。 那苗妇见江文杰拿着黑布条半天没反应,还怒瞪着她,当即就冷喝道:“你这般不老实的话,我就让你尝尝我虱蛊的厉害!”说着,在江文杰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叽里咕噜地默念起了奇怪的咒语。 这咒语一念,江文杰顿时就受不住了,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虫子腐蚀一样,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哀嚎起来。 那苗妇见他这个样子,哈哈大笑道:“我这虱蛊乃是利用了几百只虱虫炼制,五月初五日入坛,历经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一旦侵入人腹,只要我一念咒,它就会啃食你的内脏,要是我不停止,不出三日,定能把你的内脏吃光!” 江文杰疼的在地上打滚且直叫娘,哪里还听的明白她的话啊,只是听到蛊虫会吃他的内脏,就连忙叫饶道:“求你饶我一条命,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这就戴上布条……” 苗妇闻言,又大笑不止,而后才停止了念咒,江文杰也便不疼了,这才始信蛊术的厉害,老老实实地戴上布条蒙住眼睛,让那苗妇扶着走。 大概过了大半天以后,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那苗妇才停下脚步,并让他解下黑布条。江文杰睁眼一看,竟然是一间砖瓦房,虽然是白天,但是屋子里也显得十分昏暗。 他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的时候,那苗妇又朝她冷喝道:“不用看了,这里已经是龙湖沟镇了。你可以从这里坐车回去,五天之内,筹到两万块钱来送这里来,不然,你那兄长就别想再见着了,还有你,也将会忍受我虱蛊之苦,活不了几天。” 江文杰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好好好,我一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钱送过来,但是你们一定不能再伤害我哥了。” 苗妇冷笑两声,没有答言,只是将他赶出了屋子,并且冷言叮嘱他,若是敢耍任何花样,一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文杰吓得不轻,只好在镇上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一块名表给当了,换了点回去的车费。 这一路上,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而且也是越想越纠结,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跟自己的爹娘说。如果真的按照江文凯那么说的话,家里白丢两万块钱他心里不甘;要是跟爸妈商量报警的话,只怕自己和江文凯真的就会被蛊术给弄死。 这汽车、火车、汽车辗转了几趟之后,他终于在次日的下午回到了家里,一到家,父母就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只得支支吾吾说江文凯在凤凰有点事。 父母又问外公外婆的事,他也只是随口说尚好。不过,他父母倒是没起什么疑心。江文杰一看到父母辛勤劳动的样子,他也着实不忍心将自己与兄长在凤凰的遭遇说出来,再三斟酌下,还是决定按照江文凯的意思来。 于是也帮着爸妈忙活生意,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江文杰才把江文凯想在凤凰做生意的事说出来,他父母起先听了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转变了态度,而且是极力赞成。 原本还以为父母会极力反对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令江文杰也是大感意外,当即他父母就拿出了一些积蓄,说是准备给江文凯娶媳妇用的,既然他有做生意的想法,就让他先去试一试,以后说不定他们一家子都会去凤凰,毕竟她母亲也没有弟兄在家里照顾老人。 江文凯的外公外婆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小姨,小姨嫁给那边的一个庄稼汉,日子过得并不好,所以外公外婆养老的事情,还得他父母多承担一点。 就这样,江文杰忍受着巨大的压力只在家里呆了一天就出门了,返程龙湖沟镇,在路上大概坐了一天的车,才在傍晚的时候到了,然后就遇上了我和老牛头。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老牛头也就都明白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苗家寨人如今会这般害人敛财,这在以前也是没有的事,毕竟那里与世隔绝的,人们的生活也差不多是自给自足的,虽说养蛊偶尔害一下人,却从来没有利用蛊术来敛财的。 老牛头深沉地说了一句:“苗家寨定有异动!” 184:江文杰裸衣,老牛头解蛊 老牛头的那一句话,让我也是为之一怔,不知道现在的苗家寨会有什么样的异动。同时,我也为身处苗家寨的高天意更加担心起来。 我朝老牛头问道:“牛前辈,您老说苗家寨会有什么样的异动啊?” 老牛头皱了皱眉头,道:“现在俺也说不上来,不过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正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只听江文杰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一哭,倒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了。 老牛头好像听不得哭声,有些不耐烦地斥责道:“你这小伙子,咋这脆,哭哭哭,哭个啥球!” 我解劝道:“您老可别这么说他了,他孤身一人来苗疆,哥哥在苗家寨人手里现在是生死未卜,自己也中了虱蛊,他能不伤心绝望吗?” 老牛头道:“区区虱蛊而已,对俺老牛来说,想解是轻而易举!” 我连忙道:“那您老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先帮他把蛊解了吧。” 一听老牛头能解蛊,江文杰当即就给老牛头跪下了,一面哭一面求道:“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吧。” 老牛头顿了顿道:“行了,既然让俺们撞上了,俺帮你解就是了。” 见老牛头答应了,江文杰是感激万分。 然后我们便也不在那屋子里久留了,一起出了镇子,到了郊外。那时候已经临近天黑的时候了。 江文杰问道:“咱们为啥不在镇上住一夜,明天再进去呢?” 老牛头道:“你这小伙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娇生惯养惯了,晚上在外面睡一夜又如何。还想不想解蛊了?” 被老牛头这么一说,江文杰又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我朝江文杰道:“别太在意,我这老前辈虽然嘴上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心肠是极好的,你就放心吧,只要听他的话,保管你的蛊能解了。” 江文杰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了。” 我们正说着,只听老牛头又朝我们喊道:“快过来,这边有艾蒿。” 我和江文杰跑过去,一脸疑惑地问道:“这要艾蒿做什么?” 老牛头道:“他中的虱蛊,当然得用艾蒿啦。别问那么多,都一起弄,砍个两捆就行了。” 然后我便也拿出了两把铜剑,递给了一把江文杰,然后一起忙活起来。 没多久,我们就弄了好几捆艾蒿,按照老牛头的指示将这个艾蒿铺在了地上,然后老牛头就朝江文杰道:“把衣服脱光了,睡在上面!” 一听这话,别说江文杰了,我倒比他还难为情,我心说老牛头这是要为人解蛊吗,好赖还有我一个女孩子在场呢,就不能顾及一下我嘛。 江文杰是愣在了那里,有些扭扭捏捏地,朝老牛头道:“老前辈,这……” 老牛头倒是没回应他,而是朝我道:“女娃,你以前是走脚的,什么没见过?你要是觉得难为情,你就先避开一下好了,等俺帮他把蛊解了,俺再喊你!” 听了这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是,我以前的确跟着林师父走脚,而且自己也走过几次,为死尸清理过身子,能见的我都见过,可是眼下这个,是个活生生的少年呢,叫我如何不难为情呢。我顿时只觉脸上一阵滚烫,也不理会老牛头了,兀自走开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只听远处的老牛头朝我喊道:“女娃,女娃你在哪哈?过来吧,已经完事了。” 我回应了一声,然后便走了过去。我看到江文杰此时正坐在地上,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一样,显得有些憔悴和无力,而那摊艾蒿上,却全都是灰黑色的小虫子,我就知道这蛊毒已经被老牛头成功地解了。 我朝老牛头问道:“您老是怎么解的?” 老牛头道:“这虱蛊虽然恶毒,但是对于俺来说,还是挺好解的一种蛊,只需要中蛊者赤身卧于艾蒿之上,用银针扎其腹部使之见血,这样引出虱虫即可。” 听完这方法,我也不由朝老牛头竖起了大拇指道:“看来我又学到了在秘籍里面所不曾学到的一招。” 老牛头问道:“你所说的秘籍莫不是《神巫苗荒学》吧。”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 老牛头呵呵大笑道:“这就难怪了。那部秘籍所记载的蛊术有限,因为年代久远,现在的苗人也不知又研制出了多少种蛊了,那书上当然没写了。以后,你要学到的还多着呢。” 老牛头说的也确实在理,别说《神巫苗荒学》了,还有其他三部秘籍也是一样,那都是老祖宗传下来东西,但是后人也经过自己的努力研发和创新了不少的法术,都是秘籍中所不曾记载过的不过,不管怎么创新,那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我们正聊着,只听江文杰朝我们喊道:“老先生,为什么我感觉这蛊解了之后,我的身体更加不舒服了。” 老牛头道:“这刚解了蛊,身体自然虚弱了。你也看到了,这么多的蛊虫在你的身体里都被俺弄出来了,那还能不好吗?” 我也朝江文杰道:“是的。你就放心吧,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会好多了,以后不管那苗妇如何念咒,你都不会腹痛了。” 江文杰默默点头道:“这样啊,谢谢大师了。” 老牛头道:“不用谢,你要是还有点力气,就起来吧,现在已经不早了,咱们得找个歇脚的地方才是。” 于是江文杰便也挣扎着起来,然后我们继续朝山里走着,走不多远,老牛头就在一块大山石前停了下来,朝我们道:“算了,今晚就这儿随便歇会吧,那前边正好有溪水。” 我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去拾些柴火来吧。” 江文杰本来也想跟我一块的,可是他现在是在没有力气了,老牛头也让他歇着,于是他便靠着山石坐了,等我拾来了柴火徒手点燃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不得了。 江文杰朝我们问道:“大师啊,你们去苗家寨做什么啊?难道你们就不怕他们下蛊吗?” 我说:“我们是去那边找人。” 老牛头道:“要说蛊术,只怕整个梅山教都没几个蛊师是俺的对手!” 185:谈术论正邪,起卦辨吉凶 夜晚的山林总是那么寂静,特别是这种人烟稀少之地。已是农历十月十三日了,夜空中的那枚将圆的月亮,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洒在山林中,刺破了黑暗。 我们坐在火堆前,当老牛头说起自己的蛊术哪怕在梅山教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因为他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过的,何况他还是邱掌教的老朋友,能和邱掌教深交的人,那道行和本事又能弱到哪去呢。 江文杰听了之后,再次挣扎着给老牛头跪下了,求道:“老前辈,我知道您的本事很厉害,我可不可以求您救救我哥哥啊?” 见江文杰跪在自己面前,老牛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起了眉,沉默不语。当然,我也没有答言。 我知道老牛头在担心什么,毕竟现在的苗家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江文凯被囚在什么地方,江文杰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就是想救,也无从着手。所以,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答应人家,万一到时候救不回来,岂不是白给了人希望嘛。 见我们都不言语了,江文杰也知道救他哥哥的确是有困难的,毕竟苗家寨那么多蛊师,就算老牛头再厉害,也无法同时应对那么多人啊。 他自己又坐起来了,叹了口气,道:“唉,我只能明天再去那边自己找找那个苗妇了,把钱带过来了,我不能不管我哥的。” 我说:“你自己去找的话,只怕你又会被别的蛊婆下蛊了,我去过苗家寨,那里的人一般都比较欺外的。” 老牛头也乜斜着眼朝江文杰道:“你若是自己去,绝对又是个死,跟着俺们还能有个照应。只是救你哥哥嘛,还是等明天进了寨子之后再做计较吧。” 我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老牛头的话道:“是啊。你就听前辈的吧,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江文杰听了,才安心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两位先生照顾了。对了,你们在那里有朋友吗?”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一位阴阳先生,为了炼制一种蛊,以后好治病救人,所以来这边寻找炼蛊的毒虫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所以我们来看看。” 江文杰一听,顿时就吃了一惊,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我,惊愕地问道:“炼蛊,这炼蛊我只听我外公外婆说可以害人的,还可以治病救人吗?” 老牛头当即白了江文杰一眼,道:“怎么不能?俺就是蛊师,刚才不就救了你了吗?” 江文杰一听,方后悔自己失言,连忙陪笑道:“是是是,大师您别生气,是我不懂事,也孤陋寡闻了,您别放在心上哈。” 我也朝江文杰道:“其实这炼蛊之术与我们学阴阳法术的都是一样,能救人解灾,也能害人作恶。所以,它就像是一把剑一样,剑能护身,也能杀生,是护身还是杀生,全看持剑者的心性了。所以,在咱们阴阳行当,本来是不分法术正邪的,关键看法师用来做什么,所以只分心性的善恶正邪。” 江文杰听我这么一说,默默点头道:“恩,我明白了。其实你们都是好先生,真的。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好人都不多了。” 老牛头甩了甩手道:“行了行了,说这些干什么,都睡吧,老头子俺困了,可不跟你们扯了。”说着,便靠着山石睡了。 我和江文杰相视一笑,便也歪在一旁睡了。 躺在山石旁,望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吹着一丝丝山里的凉风,我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越是到了苗家寨,我的心情就越发的变得沉重。也不知道现在的高天意到底怎么样了,是生是死都未可知,我真的担心他会忍不住那仇恨,独自个去找龙兴局报仇。 可是啊,龙兴局可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呢,高天意绝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高天意真的那么莽撞的话,只怕早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我就翻身起来,想为他起个卦,看他现在的吉凶如何。 于是我从黄布袋子中摸出了三枚铜钱,分别是乾隆、嘉庆、道光年间的“三帝钱”,然后便起了卦。我一看那卦象,有两爻为阳,代表着吉,只有一爻出现了阴,也就是说:老阳变阴,老阴变阳,属变卦。我心说,看来高天意的运势也不是那么顺啊。 我默默地收了卦,心里大概好受些了,毕竟我现在大概知道了他吉凶福祸的情况,大致还是好的,只是可能他会有一劫,能不能得过,也是要看造化和机缘了。 在不知不觉中,我也靠着山石睡着了。 次日清晨,树林中还有一层层淡淡的薄雾还未散去,柔柔的阳光从树缝中照下来,周回的一切仿佛都闪着金光。我们起身后,在小溪旁洗漱了,然后吃了点东西,就继续赶路。 我朝老牛头道:“我之前去苗家寨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小女孩,她带我走过一条近路,可以省几里山路早点到那边。” 老牛头笑道:“老头子俺年轻时候在这边待过几年,情况比你熟悉。虽然过去二三十年了,但大致是不会错的。还是跟俺走吧。” 我闻言一阵尴尬,笑道:“那行,就听您的吧,只要能快些进寨子就行。” 老牛头斜眼一笑道:“俺知道。你要快些去那边打听你情哥哥的消息嘛。” 一听这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气道:“您老怎么还开这种玩笑!” 老牛头笑道:“行行行。不开不开,只怕进了寨,咱么就没法这么轻松咯。” 虽然老牛头是笑着说的,但是我也知道这话说的确实是实话,只要进了宅子,咱们都得万分小心。 就这样,我和江文杰跟在老牛头的身后,走的都是些杂草丛生的根本不像路的路,走了有个小半天之后,江文杰就走不得了,说想歇一会儿。 于是我和老牛头也都还照顾他,就随地坐了,没想到刚一坐下来没多久,一阵风吹过,顿时就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袭来。 186:初识蝇蛆蛊,又见山小芹 这股腐臭的味道对于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那就是死尸开始腐烂的味道。由于赶尸的原因,我早已敏感且习惯了这种味道。 令我有些疑惑的是,这里为什么会有死人?难道是在山里打猎的而被野兽咬死的? 循着那刺鼻的味儿,我开始在这周围找了起来,很快就被我找到了。可当我看清那具死尸的时候,险些儿没把我给吓坏! 这山林之中没有人烟,又缺少光照,在大白天都显得有些阴森和冷清,又何况此时在一棵大树下,在杂草丛里又出现了一具尸体呢。 那是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浑身散发着恶臭,皮肤已经是腐烂不堪,身上还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撕咬着死尸的肉,好像有千只、万只。那种虫子,像是蝇蛆。 死尸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的老大,似乎死前受过极大的痛苦,黑亮而杂乱的短发夹杂着泥土,显得异常的凄凉。 他的嘴脸带有血丝,口中也有蝇蛆在蠕动。更可怕的是,他的肚皮已经被数千条被蝇蛆给撕穿了,露出一个大窟窿,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肠子是一览无余。 这时候,老牛头和江文杰也过来了。这老牛头见了还好,那江文杰只看了一眼,就将今天吃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全吐了出来,而且还跑的远远的了。 我朝老牛头道:“你看,这像不像是中蛊?”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中蛊,而且中的是蝇蛆蛊。” “蝇蛆蛊?” 老牛头皱了皱眉头道:“蝇蛆蛊并不多见,因为很难炼成。倒不是因为炼制的方法复杂,而是因为蝇蛆和别的毒虫在一起的时候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如果蝇蛆在许多毒虫相互撕咬的时候,自己能有幸避开,等有毒虫死后,它再去慢慢啃食,从而活到最后方能成为蝇蛆蛊。” 的确,像蝇蛆这么小的虫子,要是和蛇,蜈蚣,蜘蛛,蝎子,水蛭等毒物混在一起,指定是最先被啃食。但若是它能偏安一隅,懂得“坐山观虎斗”的道理,活到最后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它就擅长于收尸。 我听老牛头这么一说,然后就朝他问道:“眼下这个人已经死了,那您也没有办法救了是吗?” 老牛头道:“这人已经死透了。要俺也无法救啊。这中了蝇蛆蛊的人,几日之内,尸骨都会被蝇蛆给啃食的一干二净!”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吓得不轻,心说这种蛊也太可怕了。不知怎的,我忽然就联想到了江文杰的事儿,我说:“您说,这个人会不会是从囚禁的地方给逃出来的啊?” 没想到一听我这么说,老牛头当即就皱紧了你眉头,道:“也有这个可能,你看这具尸体,分明就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很有可能和江文凯一样。” 见老牛头这么说,我当即灵机一动,道:“要这么说的话,那么囚禁江文凯的那些人是不是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了呢?” 老牛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只怕这也说不准,毕竟咱们现在正身处于巫明山之中,要按照江文杰的说法,那苗妇送他出去的时候,让他蒙着眼,应该就是不想他记得去往那里的路,也许这附近真的是那囚禁外地被害人的地方也说不准!” 听了这话的我也是的确也有有些吃惊,我说:“可是这马上就要道苗家寨了啊。” 然而老牛头却一本正经地道:“正因快要到苗家寨了,所以俺才这么说啊。女娃啊,你想想,既然那苗妇要蒙住江文杰的眼睛,说明那个位置是不想让人知道的。眼下这个小伙子,很显然是中了蛊婆之蝇蛆蛊才这样的,那就说明他是被蛊婆放出来而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将钱送到对方手上的。”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便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说:“既然是这么说的话,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找出囚禁江文凯他们的那个地方了?” 然而老牛头却皱紧眉头道:“这只是俺们的猜想,但是我想的话,这苗家寨本身就是被巫明山所包裹着的,他们断然不会将那囚禁之地设在寨子里的。”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也甚觉有些道理。毕竟那地方十分隐秘,并且不允许外人得知,那肯定是在寨子之外了。想到此处,于是我便朝江文杰喊道:“你过来,你可曾记得,你从囚禁之地出来所看到的的景象?” 江文杰还是不肯过来,在远处答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反正是一片山林中就是。” 听了这话,我和老牛头倒也并没有感到多意外和失望,因为我们本就知道江文杰当时从地窑里一出来就被蒙上了眼睛,自然是记不得的。 我朝老牛头问道:“我怎么感觉我对这一带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啊,这里距离寨子是不是没有多远了?” 老牛头指着旁边的一条河流道:“差不多,顺着那河往上走几里差不多就到寨子了。” 说着,我们便又叫上江文杰继续朝寨子里走去了。可是这次又没走多远,我们就发现了一片山胡桃树,现在正是白露时候,也就是山胡桃成熟的季节。 看着那些山胡桃,我们都想去摘几个来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了一阵歌声,是一个女孩子,声音甜美,在山林中回响。 虽然看不到人,但是从声音来判断离我们并不远,应该就在山胡桃树林里,应该就是采摘果子的主人吧。 老牛头首先提议道:“好多年没吃山胡桃了,咱们顺道找人家讨些来吃吧。” 我点了点头,道:“行啊。既然都到了,那咱们就去弄几个来吃吃。” 说着,咱们就循着声音而去,没想到当我们找到那个歌声来源的时候,定睛一看那女子,居然是个熟人!没错,那个女孩真就是我三年前第一次来苗家寨的途中所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名叫山小芹的。 187:文杰问消息,小芹换新衣 当时一见到山小芹的我,别提有多激动了。话说人生的三大幸事之一不就有他乡遇故友嘛。虽然我和山小芹也只是认识了那么一两天,但是我们却在那个晚上一起经历过了生死,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一晃三年了,她如今越发出落的标致了,个头也长高了,梳着好多根小辫子,虽然穿的还是那般陈旧和朴素,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清秀的面容和苗条的身材。 我朝她叫道:“山小芹!” 她一听到有人叫她,顿时就停止了歌唱,朝我看来,但是却一脸疑惑,然后朝我走来,又细细地看了看我,却用一种不太标准的汉话朝我问道:“你是哪位啊?” 我尴尬地道:“你不认得我了?那你还记得三年前有一个晚上,咱们在山里遇到了一辆冥车的事吗?” 我这么一提醒,山小芹当即就惊讶地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个那个很厉害的好心姐姐。” 这时候老牛头和江文杰也是一头雾水,朝我问道:“你们认识?” 我点了点头道:“恩。以前我来苗家寨的时候,就是她给我带的路。” 然后山小芹就朝我问道:“阿姊啊,你们这次是来这边玩的吗?” 我笑了笑道:“还是和上次一样,来这边找人的呢。” 山小芹一听我说找人,当即就沉下了脸朝我正色道:“阿姊啊,你来这边不会是来找年轻的阿哥的吧?” 我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山小芹道:“阿姊啊,苗家寨这两年来一直有人从外面骗年轻哥哥进来,好像就是要钱。我都听说了的呢,那些人要是不给钱,就会被下蛊,一直折磨到死。” 江文杰一听这话,当即就忍不住了,朝山小芹问道:“妹子,那你知不知道那些被弄进来的人关在哪里?” 山小芹看了看江文杰,愣住了。于是我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他的哥哥就被人弄来这边了,不知道关在哪里。” 山小芹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与苗家寨人打交道的,就是这消息也是我去镇上卖山胡桃的时候听来的。” 老牛头道:“看来咱们还得从苗家寨人的口中才能够得知了。小姑娘俺问你,你知不知道苗家寨人这两年害人敛财到底是因为啥?以前可没这种事儿的。” 山小芹撇了撇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是他们族长组织修什么祭坛吧。” “祭坛?” 就在我们大感惊讶和疑惑的时候,山小芹又笑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去我家里坐坐吧,我今天摘了好多山胡桃,你们都来尝尝。” 见山小芹这么热情,我们也不好拒绝,本来也就是想吃山胡桃的。 然后我们便跟着山小芹回了家。她的家是一并三间的木屋子,屋子是被好多根粗壮的木桩撑在半空中的,我们走爬梯上去,进屋之后,发现家里并没有人,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而且很清雅。 我朝山小芹问道:“你母亲不在家吗?” 没想到我这么一问,山小芹当时就眼圈一红,露出了哀伤的神情,道:“姆妈的病越来越重,前年就离开我了……” 这一不小心触到她的伤心事,让我着实的尴尬,连忙道歉道:“对不起。” 山小芹莞尔一笑道:“没关系。” 我又问:“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住在这山里就不怕吗?” 山小芹道:“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怕,不过后来就慢慢的习惯了,而现在呢,有阿姊和阿哥来陪着我了,家里又变得热闹了,所以并不害怕。” 她一面说着一面给我们倒茶水喝,捡大的山胡桃给我们吃,然后就对我笑道:“阿姊啊,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我点了点头。 然后山小芹就进了房间。 由于山小芹方才透露了一些消息,此时的江文杰是心事重重的。他眉头紧锁,闷闷不乐,连山胡桃都吃的不开心。其实,我比他也好不到哪去,谁又知道高天意是不是也被关在那个秘密的地窑里了呢。 过了不多会儿,山小芹就出来了。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我顿时就被惊艳到了。她穿的是一件崭新的花格子的外套,下身也是崭新的灰色裤子。那套衣服,我看着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不知道山小芹为什么此时特意换上新衣服。 只见山小芹笑呵呵地朝我道:“阿姊你看,这是你那年送给我的衣服。” 一听这话,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回想起来,那套衣服的确是我送给她的。话说这套衣服,还是那年我和高天意一起逛凤凰城的时候,他买给我的。我一直没穿,后来去苗家寨在车上遇见了山小芹,我看着她十分贫寒,所以就给她了。她那时候还说要留到结婚的时候穿呢。 我笑道:“你穿着真好看,很合适。” 山小芹也笑道:“阿姊,谢谢你。这套衣服从你送给我起我就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我也舍不得穿,今天你来了,我才穿给你看的,没想到还挺合身。嘻嘻!” 看到她穿上新衣服所露出的那如花般的笑容,我心里也是十分欣慰,我笑道:“你穿这衣服,还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哥哥呢。” 没想到山小芹被我这么一调侃,当时就脸红了,嘟了嘟小嘴,道:“瞎说。这衣服,我一定要留到结婚的时候再正式穿。” 我又笑道:“瞧!我刚说你要迷倒小哥哥,你却都已经想着要结婚了。” 一听我这话,山小芹更是脸红不已,又气又急,都跺上脚了,那娇羞可爱的样子,弄得江文杰和老牛头也忍不住笑了。 我又朝山小芹道:“好了好了,小芹,我们这会子还要去苗家寨,不能在你这儿久坐了,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山小芹当时就有些依依不舍,道:“这就要走啊。就不能留下来吃个晚饭,过上一夜吗?” 我一本正经地道:“不了。我们确实还要去找人,人命关天的,我们得抓紧打听到下落才行!” 188:敖亚娘透信,老牛头上坟 听我这么一说,山小芹才没有再挽留我们了,将我们送出屋子,还不忘叮嘱我,如果在苗家寨没有过夜的地方,就回来她这里。我道了谢,然后就和老牛头还有江文杰一起朝苗家寨走去了。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山小芹所住的地方离苗家寨只有几里路远近的距离,还是按照老牛头的指示,顺着那河流一直走。大概又走了个把时辰,我们终于进了寨子了。 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寨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些木质的鼓楼,还是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不过当我们走在寨子里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点异象。我发现这寨子没有以前热闹了,好像人丁稀少了许多,看不到聚在一起谈笑的人们,只是偶尔能看到几个老弱妇孺。 我朝老牛头道:“牛前辈,您老有没有注意到寨子里好像没什么男人了呢?”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俺倒是注意到了,也甚是奇怪。难道这寨子里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吗?” 我说:“难道蛊族的人连侗族的男人都害吗?可是都是山里的,谁家又能有多少钱呢?”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这不应该。俺想这寨子里的男人肯定都去做什么事了。俺之前就有一种预感,苗家寨如今有异动,只是俺现在说不上来。” 我说:“那咱们就去找个熟人问一下吧。” 江文杰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在这边还有熟人?” 我点了点头道:“恩,我之前来过这里,也认识一些人。” 然后我就带着老牛头和江文杰去了敖亚的家里。敖亚是个小伙子,以前挺中意黄英儿的,可是后来黄英儿却被我师兄的尸婴给害死了。 当时来到敖亚家的时候,只见敖亚娘正在鼓楼前削土豆呢。我上前招呼道:“大娘您好,请问敖亚在吗?” 敖亚娘抬眼看了看我,认了半天也认不出我来。我说:“三年前我来过的,我是黄英儿的朋友,您还记得吗?” 我这么一提醒,敖亚娘就像是想起来了,笑问道:“哦哦。你就是那个阴阳女先生是吧。”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看来您还没有忘记我啊。” 敖亚娘笑道:“年纪大了,记性确实不好了。你今天来找敖亚有事吗?” 我凑上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进了寨子之后,感觉寨子里没有多少人了,是怎么回事?” 敖亚娘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蛊族的老族长嘛。” 一听这话,我和老牛头都愣住了,我连忙又问:“什么意思?” 敖亚娘压低了声音道:“蛊族的年轻族长得病了不行了,闭关多年的老族长又出来了,他要修建什么祭坛,祭龙神。他们蛊族的人手不够用,把咱们这边的人也都弄去了,敖亚也去了,要干到晚上才能回来呢。” 听了这话,我们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蛊族真的在修建神坛。我正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老牛头便道:“俺明白了。请问,您可知道那龙坛在哪里修建的?” 敖亚娘道:“在梅山教的北山仙女石那里。” 一听这话,我接口就道:“哦,原来是那里啊。” “你也知道那地方?”老牛头朝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当年高天意还差点在那里被活祭呢。” 老牛头道:“那你带俺去看看。” 敖亚娘连忙劝阻道:“你们外地来的,可千万别去啊。那里有好多蛊婆蛊师的,要是看你们眼生,指不定会对你们下蛊的,到时候着了蛊可不是好玩的。” 老牛头道:“没事。俺也是蛊师。” 说着就要拉着我走,没想到刚迈出步子,老牛头又回头朝敖亚娘问道:“问你个事儿,祝旻这个人你知道不?” 敖亚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是这位女先生的朋友的外婆,是咱们寨子里的人。只是,已经过世了好几年了。” 老牛头一听,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伤感之色,又追问道:“那您可知道她的坟墓在哪?” 敖亚娘问道:“怎么您问这个?” 老牛头道:“不瞒你说,三十年前俺也在这寨子里住过,祝旻是俺师姐,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她已离世,所以俺来想去上个坟。” 敖亚娘道:“这样啊。在宅子西边的坟场,祝大妈的坟前有立碑的,你们应该不难找到的。” 老牛头闻言即谢道:“多谢了。那你忙吧,俺们就先走了。” 说着,就攀着我和江文杰又往寨西走去,没多久,我们就到了一片白杨树林,那里到处是高高低低的坟头,我们仨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祝婆婆的坟墓。 老牛头跪在祝婆婆的坟前,将一叠一叠的纸钱拿出来烧了,一面说着话,说的都是些旧事。我一想到祝婆婆的好,又想到黄英儿的惨死,我都忍不住伤感起来,眼圈儿一阵滚烫。 这时候江文杰却朝我问道:“小先生啊,刚才咱们为什么不找那个大妈把事情问的更清楚些呢,她是这寨子里的人,说不定她知道我哥他们被关在哪里呢?” 他这一问,我也有些恍悟过来了,刚才确实应该问一下的,都是老牛头催的太急,整忘了,我说:“一会回头再问吧。” 老牛头道:“问了也是白问,她不会知道的。想必只有蛊族的人才会知道,龙兴局干这么大事,绝对不那么简单。”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也确实,于是我又朝老牛头问道:“刚才修建神坛的事,我本想问的更详细些的,可您老说明白了,不让我问了,还拉着我走,您老是明白什么了?” 老牛头道:“龙兴局让那些年轻苗妇骗那么多年轻小伙子,聚敛钱财,那肯定是用来修建神坛了啊。不过那神坛可是大有来历的哩。俺之前猜测的异动,大概就是修建神坛这事儿了。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什么来历啊?”我问。 老牛头正言道:“反正,去看了就知道了。” 189:窥探巫明山,识别龙蛊坛 去往巫明山北山有仙女石的山顶,之前麻秋芳带我去过一次,所以我倒还记得。不过老牛头却比我更熟悉路径,没想到这都过了几十年了,他还记得那么清楚。 老牛头没有带我和江文杰走山道,因为要避开蛊族的人,我们只是要去偷看一下,那龙坛到底是怎样的。 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老牛头忽然就停下来了,道:“咱们绕一绕。”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痴痴地问道:“为啥要绕啊?” 老牛头抿着嘴道:“俺记得有仙女石的那山顶,是一片平地,就像个小广场一样,没什么遮挡,俺们这么上去了,指定会被蛊族的人给发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说得准。”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也明白过来了,上次我和麻秋芳去救高天意的时候是晚上所以才没有被发现,这会是大白天,咱们肯定没地藏的。于是我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然后我和江文杰又跟着老牛头绕到了另一座山岗子,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山顶,可当我们看对面的山顶的景象的时候,差点没把我惊讶的下巴着地。 只见在仙女石前的平台上,那里已经搭建起了一座神坛,而且是圆形的,中间放了一口大水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我又看到四周立起了四根柱子,然后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面旗子。 看到这一幕的我,简直就愣住了,心说难道这就是山小芹和敖亚娘口中所说的修建的龙坛不成?于是我朝老牛头问道:“那应该就是就是龙坛了吧。” 老牛头深沉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其实俺之前在苗家寨的时候,就听说过苗族人以龙作为图腾。苗族族长会把龙做为自己的祖先、保护神和象征,把自己视为龙的后裔,然后让族人对龙加以崇拜。” 听了这话,我和江文杰都十分惊讶,我刚想问什么的时候,江文杰却已经抢着问道:“那不是古代皇帝才会把自己比作真龙天子吗,难道苗族族长想让自己当皇帝不成?” 老牛头又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梅山教,一直都有些龙蛊的传说,而龙蛊一般只有族长才能够炼制,而且炼制龙蛊的期间,就必须设龙坛、祭龙神,安龙意。” 听了这话,于是我也问道:“那就是蛊族为族长修建的祭祀龙蛊的龙坛?”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俺想的话,那应该是的。你们且看,那中间摆着的一口大水缸,俺想应该就是养的就是‘小龙’,所谓‘小龙’,就应该是黄鳝。那四根长约三丈高的柱子,那就是龙柱,如果俺没看错的话,你们要是凑近些,绝对能看出那柱子上雕刻着龙的图样。” “您老就这么确定吗?”我追问道。 老牛头道:“当然。俺知道,苗族也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种族,可能比咱们汉族还要早将龙作为象征或者崇拜物。俺之前在苗家寨的时候,曾经寨子里也是有立龙柱的,只要是寨子中有什么大事或者祭祀,都要拜谒。” 听了这话,我也才有些明白了。只听江文杰又问:“那飘飘扬扬的旗子又是什么?” 老牛头道:“那旗子,应该就是树的龙旗。那是用上等绸料制作的旗帜,旗帜上也绣着腾龙,饰以花色犬牙、串珠、白禽毛等。”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江文杰都沉默了,安静的看着对面小广场上做工的人,想必那些人都是侗族的壮年男子吧。我心说,换了族长以后,蛊族对于侗族的人更加压迫的紧了吧。 这时候老牛头又朝我们道:“其实,龙,就是苗族人的一种图腾。只是,作为图腾的话,也是有些禁忌的。” 听了这话,我倒是起了一些兴趣,问道:“什么禁忌呢?” 老牛头凝眸细思了一会儿道:“俺之前听俺师父和俺师姐说过,苗家人们第一很忌讳用手指彩虹,因为苗族人认为天上出现彩虹即为龙的幻影,如果用手指彩虹的话,手指就会折断。这第二啊,是忌黄鳝,特别是又大又粗的黄鳝,苗族人认为,黄鳝才是龙在人间的化身,所以他们是绝对禁杀、禁食、禁辱黄鳝的。所以,要是遇上苗族人,千万别说黄鳝,得说小龙,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捕捉和食用黄鳝,就和你们阴阳门的人忌食黑狗肉一样。” 听老牛头说了这番话,我和江文杰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故事一样,觉得甚是惊奇。没想到老牛头还没说完,又继续道:“还有一种特别的禁忌就是‘龙潭’,当苗族人在某处水潭里打捞到或者发现了有黄鳝的存在的话,那么苗族人很快就会将那水潭定为龙潭,以后禁止捕捞和洗衣、游泳等一切活动。” 我和江文杰都是一脸吃惊地看着老牛头,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还有这回事啊?” 老牛头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俺之前就预感苗家寨有异动,没想到龙兴局真的准备炼制龙蛊了。” 又听到老牛头说到“龙蛊”,我又起了一些好奇心,于是问道:“到底什么是龙蛊啊,难道是用黄鳝炼制的蛊不成?” 老牛头白了我一眼道:“当然不是!所谓龙蛊,那是以蛊炼蛊。” “以蛊炼蛊?”听到这四个字,我当时就惊讶的不得了。 老牛头道:“这龙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炼制出来的呢。首先取十七种毒虫,炼制成金蚕蛊;再取十七种毒虫,炼制成生蛇蛊;再依次取十七种毒虫分别炼制成泥鳅蛊、蝴蝶蛊、蜈蚣蛊、蟾蜍蛊、蜘蛛蛊、蝎子蛊这些蛊之后,然后将这七种蛊同样装入一个密封的坛中,每到阴时之时,养蛊人同时操控这七种蛊,使其相互下蛊,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最终活下来的那一个蛊可能就是龙蛊,但也可能不是。” 听了这话,我也是惊讶的了不得,想不到还有以蛊炼蛊之说,让蛊虫自己相互下蛊和撕咬,这该是多么渗人的一种事啊,而且最终练成的都还不一定是龙蛊,那么还有什么可能呢?想到此处,于是我又问道:“这以蛊炼蛊,最后还不能成龙蛊的话,那又会成为什么蛊呢?” 老牛头不假思索的道:“麒麟蛊。” 一听到“麒麟蛊”,我当即又是一惊,这世上难道还真的存在这种蛊不成?要知道这种蛊,在我的秘籍《神巫苗荒学》之中都不曾记载过呢,不知道是谁给研发出来的。 江文杰问道:“什么是麒麟蛊啊?” 老牛头又道:“麒麟蛊和龙蛊的炼制方法一样,只是龙蛊的威力要比麒麟蛊的大而已。” 于是我又朝老牛头问道:“那龙蛊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呢,以至于龙兴局不惜害人敛财也要修建龙坛祭祀龙神而炼制这龙蛊。” 老牛头冷笑道:“要说起龙蛊,可不是俺这虺蛇蛊可能比的。据说这龙蛊,一般有三种控制人的方法。这其一,可以通过声音控制受蛊人,比如利用哨鸣,啸音,和自己发出的特出音节,来控制受蛊人,当然了,一般也用于驱驭毒虫用。这其二,可以通过气味控制受蛊人,比如蛊师蛊婆可以利用自身的一些毛发或是汗液以及下体的阴液,融入蛊中,让受蛊人中蛊之后,对其身体上的气味非常敏感,从而达到控制受蛊人的精神和身体言行。这最后一种,就是通过符咒来控制受蛊人,比如炼制一个木偶或泥偶,用符和咒语控制木偶,来控制受蛊人。一般用于报复和伤害人之用。所以,龙蛊的强大和厉害,绝非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要取人性命的话,全在一念之间。” 听了老牛头这般详细的解释,我也是一阵后怕,要是这种蛊被龙兴局给炼制出来的话,只怕高天意凭借自己与众不同的身躯炼制出聚血蛊应该也不是龙蛊的对手吧。 于是我又朝老牛头问道:“那炼制这种蛊是不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呢?”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其实这也是这几千年来,苗族人没有几个敢尝试炼制龙蛊的原因,就连秘籍中也不曾记载的,因为这属于一种非常极端的邪术。这要是炼制龙蛊的话,不仅仅只是短命那么简单,而且自身必须断后人之根,每隔七七四十九日,必须要以自己的鲜血鲜肉来供养,而且,对于养蛊人的道行和修为的要求都极高。所以从古至今,并没有几个人能够成功练成此蛊。不知道那龙兴局为何突然要炼制这种蛊。” “我的天啊。谁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炼制这种东西啊。”江文杰在一旁感叹道。 其实听了这话的我,也非常有感触,心说这和阴阳行当的有些邪术非常相似,都会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才行啊。我又朝老牛头问道:“那么,聚血蛊和龙蛊之间,到底哪个更厉害呢?” 190:争吵起疑心,老牛忆往事 没想到我这么一问,老牛头当即就愣住了,像是对我的这个问题很意外一样,顿了顿道:“这两种蛊俺又不曾见过,怎知哪个厉害?再说了,斗蛊还得看蛊师之间的道行深浅。你那个情哥……” 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尴尬地一笑,又继续道:“高天意如果炼成聚血蛊,那绝对是要比俺的虺蛇蛊厉害,但是他要是跟龙兴局斗起来,只怕是小巫见大巫。”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白了他一眼,怒道:“那您怎么不早说,还指引他来这里找龙兴局报仇,这不是让他白送命吗?” 老牛头见我恼了火,连忙赔笑道:“哎哟哎哟,女娃啊,别这么激动,高天意现在不还没事嘛。” 我瞪着他,越发恼怒道:“咱们现在又没见着他人,也没有打听到他的半点消息,你怎得就知道他现在没事?” 老牛头捂着嘴偷笑道:“你不是都为他起了卦了嘛……” 一听这话,我才知道昨晚上偷偷为高天意卜卦辨吉凶福祸的时候,被这老家伙给看到了,我当时是又气又急,道:“你一大把年纪了,咋还偷看呢?不是睡了吗?” 老牛头笑道:“我并没有偷看,是你念咒语把俺给弄醒的,俺开始还只当你在说梦话呢,没想到是在起卦。俺没做声,然后又接着睡了。” 我还是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那么小声音怎么可能把你吵醒,你分明就是没睡!” 老牛头依旧笑道:“老头子俺晚上睡觉对声音敏感的很,别说你那念咒的声儿了,就是掉根针在地上,老头子俺在梦里也能听的明明白白。” 正在我和老牛头争吵的时候,江文杰愣愣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起卦念咒啊?” 我尴尬地道:“没事。一门法术而已。” 江文杰“哦”了一声,又问道:“高天意是谁啊?你们的朋友?也被抓来这里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恩,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倒不是被抓来的,而是他自己来的。” 江文杰又朝我问道:“我听你说他来报仇,是找那个姓龙的族长吗?”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没再多说什么了,然后江文杰便也不继续问了,过了一会,才有开口朝老牛头问道:“老前辈啊,咱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地窑啊?我哥哥只怕在那里正受苦呢,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老牛头凝眸沉思了一会儿,就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半天才道:“行,救人要紧。那咱们先在天黑之前摸出寨子吧。” 一听这话,我和江文杰都是为之一愣,不明白老牛头意思,因为我们是刚从寨子外进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现在关于那地窑的消息一点没打探到,怎么就又要出寨子? 我朝老牛头问道:“咱们不在侗族寨子里多打听一下吗?”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他们指定不知道。侗族在东寨,蛊族在西寨,所以咱们只需要在西寨那边的路上蹲守着,在天黑之前,肯定会有蛊族人去地窑给那些人送食物的。” 听了这话,我和江文杰才明白过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倒是比我们会想,只要能跟踪一个蛊婆子,那准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那地窑了,免得到处打听,反倒引起蛊族的疑心。 于是我和江文杰都赞同老牛头的想法,然后跟着老牛头下了山。他在前边带路,我跟在最后。不知道怎得,经过先前的争吵之后,我忽然有点不喜欢老牛头这个人来。毕竟是他指引高天意来苗家寨报仇的,现在生死未卜的,他反而一点也不担心。 默默地走了一路之后,我脑中的问题是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朝老牛头问道:“您老是怎么知道高天意的祖父是被龙兴局给害死的?” 老牛头见我问的如此突兀,顿时就止住了脚步,朝我看了一眼,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在怀疑我吗女娃?” 我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我想弄明白这个问题。” 老牛头皱起了眉头,面部神经微微抽搐,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还是欲言又止了。 于是我又问道:“请问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见到的?” 老牛头毫不思索地回应道:“俺亲眼所见。” “是吗?”我追问道。 老牛头见我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就和我讲述起了那一段往事: 话说老牛头年轻时候,刚在苗家寨里学习了蛊术在外云游,救苦扶贫,结果偶然就听说了阴阳大会的事情,并以蛊师的身份参加,那会子不仅认识了邱道成,还认识了高天意的外公尹世充。 老牛头和尹世充在阴阳大会的应客之道上成为对手,两人是不相上下,斗了个和,结果两人就成为了朋友,大会那几天,两人就老在一起谈天说地。 从尹世充的口中得知,老牛头的家乡好像出了大事,整个无忧村的人都死了。老牛头十分震惊,就提前回了无忧村,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从此就在无忧村外立了牌坊,并再也没有出过村子了。 不过,他知道尹世充的住址,他也时常思念起老尹这个朋友,所以就给老尹写过信,然后两人书信来往了二十来年。 不过也就在七八年前的一个晚上,尹世充忽然来乘着鬼轿来找老牛头了。当时老牛头可兴奋的不得了,还以为老朋友是找他叙旧来着,没想到尹世充却告诉他,自己的外孙儿被人下了蛊,他解不了,所以来求老牛头了。 老牛头见尹世充有了困难,当然就不会袖手旁观了,当晚就跟着尹世充又去了重庆。可是,当老牛头见到高天意所中的蛊的时候,也是皱紧了眉头,且无奈地摇头。 尹世充便着了急了,就差没给老牛头跪下了。他朝老牛头问道:“我外孙到底是中的什么蛊?你都没法解吗?” 老牛头叹了口气道:“他中的是肿蛊啊。” 191:救治高天意,蹲守蛊族人 当时的高天意是昏迷不醒,且浑身浮肿,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里都像是有虫子在里面蠕动着,特别是肚子,鼓的老大,就像是一个怀胎的孕妇一样,而且里面时不时地传出响动之声,看着那是着实的吓人。 老牛头给尹世充解释道:“所谓肿蛊,乃是用白蚂蚁、红蚂蚁、黄蚂蚁、黑蚂蚁、大头蚁、工蚁、臭蚁这七种蚂蚁炼制而成,中此蛊者,必腹大、肚鸣、头晕、耳鸣、身体浮肿,若不及时解除,蛊毒必溃烂其身。虽说这种蛊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蛊,但是能把这蛊炼到如此地步的,恐怕只有蛊族族长龙兴局了。” 尹世充就朝老牛头问道:“龙兴局?难道是一个身穿苗服、满头白发,拄根龙头拐棍的八九十岁的老者?” 老牛头一听,当即就惊问道:“你见过?” 尹世充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巴掌,恨道:“果然上了当了。那老头今儿白天刚来家里讨过水喝,是我外孙子递的水,可没想到他居然乘机放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义兄弟啊,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救救我外孙吗?他还年轻啊,才十七岁啊。” 老牛头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道:“要是普通的肿蛊,俺尚可解,只需要七两茨菇菜煎水净身,再喝碗苏荷汤,忌三日的盐和荤食,就可以杀死体内蛊虫,蛊毒即解。但是这个肿蛊可不是那么好解的,一般用药绝杀不死的。” 尹世充问道:“眼下就不能试一试吗?”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就算试了也不会有用。俺听说龙兴局这个人轻易不放蛊,一旦放蛊必要取人性命。老尹兄,你是不是得罪过龙兴局啊?” 尹世充瞪起眼珠子道:“没有的事。我都不认得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只当他是个过路的,好心递了一碗水给他喝,哪曾想他居然对我外孙下蛊。” 老牛头道:“只怕你或者你外孙在外面得罪了什么别的人,人家请龙兴局来害你们也说不准。” 尹世充急着眼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眼下还是先想办法帮我外孙把蛊解了吧。你不是号称‘一绝手’吗,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 老牛头为难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有个办法可以为他解蛊,只是……” 见老牛头突然梗住,尹世充就更加着急了,追问道:“只是什么,兄弟你直言就是?” 老牛头道:“只是要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是的,这龙兴局已经把这种非常常见的肿蛊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就必须将蛊虫引入一个新的身体里,才能解掉你外孙的蛊。” 尹世充默默地问道:“用动物的身体也不行是吗?” 老牛头道:“这蛊是施了法咒的,只侵人身!” 尹世充微微地点了点头,非常深沉地舒了一口气,道:“那行吧,就把这蛊虫引到我的身体里来吧。” 老牛头本就知道自己一旦说出这个方法后,尹世充是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命换其外孙的命的,但是听他这么说了以后,自己还是十分不忍,毕竟他们俩的交情的确很深。 尹世充又道:“他是我外孙,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外孙,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都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人,也活的差不多了。大义兄弟,你就帮我们弄吧。” 见尹世充都这般说了,老牛头也是十分无奈,只能答应他帮高天意把肿蛊给引入了尹世充的体内。 那时候,高天意还没有醒过来,尹世充的身体就已经开始不好了,次日天一亮,尹世充就让老牛头离开了,后来没过几天,尹世充就因为肿蛊而死了。 那时候的尹世充并没有把这个事儿告诉高天意,只说自己是得了怪病。高天意也就没多怀疑,没想到过了几年之后,高天意居然又能遇上老牛头。 老牛头看高天意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甚觉熟悉,后来经过几番确认之后,才渐渐地告诉高天意,并指引他来苗家寨炼制聚血蛊。要说起这事啊,老牛头其实早在帮高天意解肿蛊的时候,就看出他的身体和血液与常人不同,是最适合育蛊的人。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才又把那天与高天意分别时的话,联想起来,大概能对的上,才又渐渐消除了对老牛头的疑心。然后我又朝老牛头致歉道:“牛前辈,对不起,是我多心了。” 老牛头呵呵一笑道:“这不怪你,也是俺之前没对你说清楚嘛。你刚才那样子……哎哟哎哟,看来你对高天意的情感绝非一般啊。” 我白了他一眼,又朝他问道:“话说,那龙兴局为什么要害高天意呢?那个时候的高天意应该还没在江湖上云游,也就不存在得罪阴阳门人的事儿吧?” 老牛头道:“这事儿高天意不知道,老尹不知道,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知道的,恐怕也就只有龙兴局一个人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恩,看来,咱们迟早是会和龙兴局对上的。” 老牛头道:“我早已经让那两个蛊婆子回去对龙兴局放了话了,这两天迟早是要碰上的。俺老牛也不怕,不仅要和他斗一斗,还要毁了他炼成龙蛊的阴谋。不然,龙蛊一现世,以龙兴局的为人,那必将是整个阴阳门的浩劫。” 这时候,江文杰像是听完了一个不怎么完整的故事一样,还是有些懵懵的,不过却朝老牛头道:“咱们还去不去西寨啊?一会儿,太阳都该要落山了。” 老牛头看了看天色道:“恩,刚才说事耽误了一会儿,咱们得加快点步伐才行。” 说着,咱们又在丛林里穿行了一阵子,终于在进往西寨的山道旁的林子里躲了起来,以窥视过往的送饭的蛊族人。 没想到啊,果然是不出老牛头的所料,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我们还真就看到一个比较年轻的蛊婆提着一个桶子,往山林里走去。 192:尾随进地窑,兄弟再相聚 那个年轻蛊婆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留着一头的长发,梳着辫子,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那脸面皮肤还是能看出来挺白净的,而且身段也十分好。 江文杰悄悄地道:“这个女人好像不是上次那两个,咱们跟吗?” 老牛头道:“那地窑里所关押的人,肯定不都是骗你们兄弟的那两个苗妇,还有别人,想必她们每天都是轮流去送饭吧。你只需要确认那个桶子是不是送饭的就行。”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江文杰就又眯着眼细细看了看那苗妇手中提着的桶子,点了点头道:“好像是……” 老牛头道:“那就行了,咱们就在这林子里慢慢地跟着,别让她发现了就是了。” 说着,咱们也就在一旁慢慢地跟着,绕了好多的路,几乎都要翻过一座山岗子了。眼看就要太阳落山了,在林子里的视线也不好了。有几次都要把那苗妇给跟丢了,好在老牛头眼睛尖且判断准确,才不至于。 大概就在太阳一落山的时候,我们在林子里看到那苗妇在半山腰里听了下来,然后朝四下里张望了望,像是在确定周围的动静。我们都将头压的很低,而且再不敢乱动,生怕被那苗妇有所察觉,那咱们就打草惊蛇了,所不定就不会进入地窑了。 接着那苗妇往草丛里一钻,突然就看不到了。 我朝老牛头道:“好像进地窑了,咱们去吗?” 老牛头摆了摆手道:“不着急,等她送完饭出来之后,俺们再去,横竖俺们已经知道了大致的位置。” 听老牛这么一说,我和江文杰也甚觉有理,于是依然躲在草丛里静静地等着。 这种时候的等待,可把人等的叫个心焦啊。感觉那时间的每分每秒都过的非常慢,特别是江文杰,恨不得马上就冲过去,把自己的哥哥救出来。好几次他都要忍不住,是我和老牛头死活将他给按住了。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吧,我们就看到那个苗妇又提着桶子出来了,虽然已经天黑了,但是大概还能看到一个身影。 这时候,江文杰又道:“老先生,她走了,咱们可以去了吧。” 老牛头仍旧摆手道:“别着急,等她再走远些。” 接着又等了十来分钟后,江文杰就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顾我和老牛头了,自己当先就冲了出去,让我和老牛头是始料未及,拦都没法拦。 我朝老牛头道:“咱们也去吧。” 老牛头也不回应我了,接着就冲了出去,然后我也随之而上。 没想到当我和老牛头赶到之前那个苗妇所消失的位置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江文杰,而且周围也没看到什么山洞地坑。当时我和老牛头就有些慌了,也不敢大声叫喊,只是在这周围细细查看了起来。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江文杰一声惨叫,然后我们便看到他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此时的他是吓得脸色发白,看到我们之后就躲到了我们身后。我朝他问道:“怎么了?” 江文杰惊魂未定地道:“好多……好多蛇……” 老牛头冷笑道:“你也不想想他们都是什么人,都是和毒虫打交道的,这关押人的地方当然会有那些东西了。谁叫你自己先下去的。老实一点,跟在俺和女娃的后面。” 我朝江文杰又问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文杰指了指前面道:“就是那儿。” 然后我和老牛头往前探了探,发现在两块山石的中间长着一从杂草,拨开杂草就可以看到一个地洞,有不规则的石阶通向下面,也不知有多深,反正里面是漆黑一片。 老牛头朝我道:“女娃,准备雄黄粉儿。”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摸出了一包雄黄粉,老牛头则搓燃了几张符纸照亮,我们一边往下面走,一面撒着雄黄粉,那些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蛇,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由于有雄黄的原因,倒也不敢靠近我们。 由一条小道下去之后,里面就是一个大的空洞了,像是有三间房那么大,不过却奇臭无比,令人反胃。里面每隔几米就有一根又粗又壮的木头支撑着洞顶,杂乱无章地放置着几十个木笼子,几乎每隔木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些男人歪在地上,虽然身边有不少的蛇虫,但是那些蛇虫却都不进木笼子里,因为笼子里也被洒了雄黄粉儿的,不然,那些年轻人别说等着家里人送钱来了,早就被蛇给咬死了。 此时,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年轻男人见我们来了,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的是惊讶,有的则是惊恐。 于是我朝他们道:“你们还好吧?我们不是蛊族的人,我们是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 “求大师救命啊……” 接着地窑里就有了一丝闹腾,他们好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 江文杰却叫道:“哥,哥你在哪呢?” 角落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声音:“是文杰吗?” “是我!哥,我来救你了。”江文杰找到了他哥之后,就朝那边扑去,可是一看到木笼子周边都是蛇,却又不敢靠近了。我连忙上前洒了一把雄黄粉,周围的蛇就迅速地退去了。 江文杰当即就趴到江文凯的木笼前,哭哭啼啼地道:“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文凯苦笑了笑道:“钱带了吗?” 江文杰点了点头道:“带了,可是我还没给她们。” 江文凯问道:“既然没给,那你是怎么来的?她们会放我吗?” 江文杰道:“我在半路认识了这两位阴阳先生,他们可厉害了。我们是跟着那个送饭的蛊婆来的,她已经走了,我这就放你出来。” 这时候的江文凯又看了看我和老牛头,嘴唇打起了颤,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我便朝他道:“你们兄弟虽然团聚了,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这就放你们出去。” 只听有人却道:“就算是出去了,咱们只怕也活不成了,我们都中了蛊了……” 193:逃出地窑囚,讽刺众青年 这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所有人的痛点一样,大家方才那股求生的热切顿时就冷却了。是啊,在他们看来,虽然被关在这里十分痛苦,但如果自己的家人能够准时把钱送来的话,自己还有生路,可如果今晚一旦跟着我们出去了,明日蛊族的人发现了,肯定会发难,他们一样会被蛊毒折磨而死。 想到此处,我于是就看向了老牛头,因为他是蛊师,要救人的话就还要为他们解蛊,如果他不发话的话,我当然不会轻易答应这些人保他们无事,因为我确实没那个本事。 这时候老牛头就道:“看你们可怜的份上,老头子俺就好事做到底,放你们出去,还帮你们把蛊解了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那些年轻男子顿时就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接着江文杰就激动地朝大家道:“这位老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也会解蛊,我出去的时候也是着了蛊的,现在好了,因为就是他给帮忙解的。” 江文杰这么一说,大家又是吃了一惊,纷纷问是不是真的。 江文凯也朝江文杰问道:“文杰,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位老先生真的能够帮我们解蛊?” 江文杰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老厉害了,我这一路上相安无事,多亏了他,还有那位女先生。” 大家伙听江文杰如此说了,再次欢腾了起来,纷纷求我们搭救他们。然后我和老牛头便拿出铜剑,开了灵光,将那些木笼子的铁锁一一砍断,将这些年轻男人全给放了出来。 这些男子中有的身体虚弱,经蛊毒折磨的已经不行,不过到底是一起患难的,稍微好点的都搀扶着弱的,大约有二三十人。 出了地窑之后,我们仍旧是不敢走山道,还跟着老牛头在林子里穿行,尽管十分难走,但是在老牛头的带领下,大家都不敢言语和喧哗,生怕闹出大的动静,而且我们也不敢点火照路,都是摸着黑的。 我们这一行人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由于山林中无路难走,而且大家伙也都还比较虚弱,身子也不好,所以也并没有走多少路程,还在苗家寨的地界,不过里寨子却已经有了几里路了。 我们在一个山坳子里停了下来,靠近河边歇息。有的人就吵着难受,说再也走不得了,都求着老牛头给他们解蛊。 我和老牛头一一看视,发现他们中的蛊是多种多样,有的是泥鳅蛊,有的是蝎子蛊,有的是蜈蚣蛊,有的是唧蛆蛊,有的是生蛇蛊等等。 这时候我看到老牛头的面上有了为难之色,我便朝他问道:“这些蛊能解吗?” 老牛头道:“这些蛊其实都是比较普通的蛊,对付他们普通人是绰绰有余,老头子俺还是能解的,可现在的难点是,解蛊需要相应的药草,现在大晚上的只怕弄不齐全。” 一听这话,大家伙又开始失望了。我又朝老牛头问道:“难道他们还是会死吗?” 我这么一问,有的年轻人就又开始哭了起来,甚至还吵嚷这要回那个地窑呢。 老牛头当即将他们喝住道:“俺老牛说过要救你们就一定救你们。要是没药草,俺老头也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只是,你们要忍受一些痛苦。” 一听这话,江文凯就问道:“老先生,您还有什么好办法啊?只要能彻底解了蛊,我承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怕。” “是啊,俺也不怕。只要能保命。” “恩,我家里没钱,横竖都是个死,只要老先生肯搭救性命,我哪怕就是现在断胳膊断腿儿都行!” ……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都愿意一试,看来他们这被关押的期间,还真是被蛊毒折磨的不轻。 老牛头便道:“俺的方法就是以蛊克蛊,以毒攻毒!” 老牛头这么一说,我当时就明白了,只是那些人还没懂,纷纷朝老牛头问道:“啥叫以蛊克蛊,以毒攻毒,是个什么意思,能否说的明白些?” 老牛头便道:“就是俺再对你们下一种更为厉害的蛊,让俺的蛊把你们体内的蛊虫咬死吃尽,然后俺再将蛊收回来,你们便可以好了。” 其实老牛头说的这个方法,的确是个好方法,我也并不吃惊,因为我之前见过。当年,麻秋芳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帮忙救治的高天意,实是好的极快。 但是那些年轻人没见过啊,一听老牛头说要再对他们下蛊,当时就吓得不轻,纷纷都不敢尝试了。是啊,他们本就是这蛊毒折磨过的人,现在哪里还再敢受那种痛苦啊,万一救不好,自己身体不得有两种蛊,不更加痛苦了嘛。 老牛头又冷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老头子说话难听,你们就是因为贪图苗女的美色,才会落的今天这个地步。俺老牛现在说要救你们,你们又不敢了,那行吧,你们要死要活都随便,想回去的俺也不拦着了。” 这番讽刺的话一说出来,那些年轻男人都纷纷低下了头,一声不吭,看来都十分羞惭。说实话,老牛头的这话,让我也有些触动。虽然我也是女的,可毕竟俗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是因为贪恋美色而折损了的。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道:“老先生,我愿意一试!” 我们看时,那个人正是江文杰的兄长江文凯。接着,很多人都朝江文凯投去了十分惊讶的目光。 老牛头便朝他道:“俺且事先跟你说好,在俺的蛊咬食你体内的蛊虫的时候,你会非常的痛苦,要比之前蛊婆对你发难的时候更加痛苦几倍,你能受得了吗?” 江文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能承受,既然能活命,我为什么不试呢?何况我弟弟都能忍受,都被您救治好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请您为我解蛊吧。” 老牛头饶有深意地一笑,便朝江文凯道:“看到俺的蛊虫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吓尿哦。” 194:老牛施蛊术,救治江文凯 听了这话,大家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老牛头,显然是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过我是心知肚明,看来老牛头是要动用他的本命蛊虺蛇蛊来为江文凯解蛊了。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老牛头这次却与上次不同,没有捶打自己的胸口,而是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臂,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穴,霎时间,竟有一条像泥鳅般大小的虫子自老牛头的袖中飞射而出。 那虫子,不是蚕,也不是毛毛虫,而是蛆虫,这蛊也就是蛆蛊。其头大红,腹黑,背插一对断翅。因为我在《神巫苗荒学》中见有此类蛊的图解,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想必列位看官对于蛆这种虫子应该是不太陌生的,但是这种蛆应该是属于麻蝇的幼体,常生在有腐肉的地方。但是被老牛头提炼成蛊,这体型竟大了许多,而且样子也发生了变化。我竟没想到老牛头居然还炼制了这种蛊,也忒恶心了些。 当大家伙儿看到那东西飘在空中的时候,多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纷纷问那是什么什么蛊虫,不过老牛头却没有告诉他们。 我朝老牛头道:“我还以为您老要用虺蛇蛊呢?那个才叫个吓人呢。” 老牛头呵呵地笑道:“正是呢,老头子俺也是怕吓坏了他们不好。不过呢,这一般蛊婆子下的蛊,还不至于用到俺的本命蛊。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所以,只俺这蛆蛊就足够解他的蛊了。” 大家一听到是“蛆”的时候,纷纷都露出恶心的表情,甚至都不愿再多看一眼,任它如何惊奇。 这时候江文凯便朝老牛头问道:“这活生生的虫子,就是您老养的蛊虫啊,那怎么用它来给我解蛊呢?” 老牛头坏坏地一笑道:“你先张开嘴巴。” 那江文凯不知内情,便将嘴巴张开了,老牛头顿时就操控半空中的泥鳅大小般的蛆蛊朝他嘴里冲去。那江文凯看得明白,当即就吓得闭紧了嘴,且后退数步,一个不稳,就倒栽在了地上,还好江文杰眼疾手快,将他扶起来了。 江文凯怔怔地看着老牛头问道:“您刚才是要把这个蛆虫弄进我嘴里?” 老牛头见刚才没成功,顿时就来气了,薄怒道:“不让它钻到你肚子里,怎么把你肚子里的蛊虫给咬死?” 江文凯见老牛头发怒了,却也不敢顶撞了,但是一看到那恶心的蛆虫,还是有些不情愿。而且,其他年轻人也听说只有把蛆虫吃到肚子里才能救命,当时就恶心的了不得,有的还吐了呢。 老牛头见江文凯有些退缩了,又讥讽道:“刚才不是说不管怎样都愿意一试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敢了?还像个男人吗?要是这样的话,老头子俺可不管你了,是死是活都由你去。” 老牛头这么一说,江文杰当时就给老牛头跪下了,哭求道:“老先生,您可别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哥啊,我哥还这么年轻,他要是死了,我爸妈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伤心呢。” 老牛头翻了江文凯一眼道:“不是俺老牛不救,是你那兄弟不愿意啊,那就怨不得俺了。” 江文杰又朝江文凯劝道:“哥,你就听老先生的话,他一定可以救你的。不然,明天蛊婆子一发现你逃了,肯定会念咒的,到时候你还是会痛苦地死掉。” 江文凯见自己兄弟都这般说了,于是咬了咬牙道:“好。老先生,我愿意。不过您先让我有个准备,等我把眼睛闭上之后,您再放蛊吧。” 老牛头有些不耐烦地道:“行。那就让你准备好。” 然后江文凯就闭上了眼,但是迟迟不肯张嘴,江文杰也是看的着急,又朝他喊道:“哥,你张嘴啊,不然那蛊虫就从你鼻子里进去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和老牛头都差点止不住要笑了,没想到江文凯顿时就张了嘴,老牛头瞅准机会,打个法指,只听“嗖”的一声,那蛆虫就钻入了江文凯的口中。 江文凯刚反应过来,就掐着自己的喉咙,很不适应地干呕起来。 老牛头道:“你现在是呕不出来了,且忍着点痛,趁你肚子里的蛊虫现在是在睡觉,俺就用蛆蛊将它们全咬死。” 江文凯不再言语。然后老牛头默默念起了咒,只见江文凯登时就疼的受不住了,哇哇大叫,在地上滚了起来。刚开始,还有些力气再地上挣扎打滚,渐渐地就只听到痛苦的呻吟之声,再不见挣扎了。 除了我和老牛头之外,在场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都吓得不轻,甚至不敢看了。 江文杰就朝老牛头问道:“那蛆虫不会把我哥哥的心肝胃肺肾当做腐肉也给咬烂了吧?” 老牛头正在念咒,所以没回答他。我便朝他道:“你放心,牛前辈是有数的,一会绝还你一个好生的兄长。” 我这么说了以后,江文杰才放下心来,静静地等着。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老牛头便又掐了个法指,叫声:“哈嘎啊噗!” 其实我并没有听清,不过我猜想应该是叫“收”的意思,果然老牛头话音一落,那蛆虫就从江文凯的空中钻了出来,仍旧飞到半空里,身上是黏糊糊的,十分恶心。 在看江文凯的时候,此时已经虚脱,不仅没了力气挣扎,也没了力气叫喊,只是不由自主地在地上呕吐着,他所吐出的东西,全都是一些死掉的晶莹剔透的小蝎子。 看到这一幕,别说那些没见过的年轻人了,就连我也是觉着头皮发麻,一阵冷汗。 老牛头收了蛊之后便道:“成了。” 那些年轻人还有些不敢置信,问道:“这就成了?” 老牛头道:“别看他现在是这个样,用不了两杯茶的时间,他就会渐渐好起来了。你们还有想活命的吗?” 老牛头这么一问,那些年轻人却都不言语。我想他们应该都是想活命的,但是见了刚才的一幕都被吓得不轻了,何况江文凯此时还没任何反应,所以都不敢轻易再尝试。 195:解蛊救众人,散资明大义 老牛头见大家伙都没有反应,于是就将蛆蛊给收了起来,装作要去睡觉的样子,然后在一旁的草地上的倒身而谁,也不再理会众人了。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吧,江文凯渐渐地转好起来,不过嘴里还喘着粗气。江文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在河边浸了水来拧在江文凯的脸上,冲洗了洗,问道:“哥,你感觉咋样了?” 江文凯道:“虽然刚才很难受,不过现在感觉身体里清爽了许多。” 江文杰闻言大喜道:“哥,你的蛊毒解了。那老先生帮我解了蛊之后,我也是那种感觉,等明天你就会大好了。” “真的吗?” 江文杰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道:“真的,咱们快去谢谢那位老先生吧。” 说着,江文杰便扶着江文凯,来到老牛头的面前,跪下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老牛头睁开一只眼笑道:“行了,你们起来吧。找个地歇歇儿。俺要睡了。” 这时候,那些年轻人见江文凯都好了起来,纷纷都朝老牛头下跪求救。不过老牛头却怎么也不愿意了,任他们在那里软言细语地哀求。 我知道老牛头也是因为刚才那些年轻人不相信他而生气了,不过眼下这二十几口性命全仰仗他了,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于是我也朝老牛头道:“牛前辈,您就再辛苦些,发发慈悲,救救他们吧。” 老牛头坐起来道:“也行!你们一个个给俺磕三个响头俺就救你们!” 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出来,那些年轻人当真就争先恐后的给他磕起头来,老牛头当时就扶起他们笑道:“跟你们开玩笑呢。” 那些年轻人这才如枯木逢了甘霖,个个都欣喜若狂起来。不过老牛头却说要从较为严重的开始,不允许他们争抢。那些年轻人这时候自然就都老老实实的,一切都听从老牛头的。 我朝老牛头问道:“您老今晚解这么多蛊,不会有事吗?我是说您的蛊万一……” 我的话还未问完,老牛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道:“放心吧。俺救他们,同时也是在修炼俺自己的蛊。要是俺的蛊实在敌不过,那俺也认栽了。不过,俺也想给那些蛊婆子一些教训,受些反噬,让她们暂时无法出去害人了。” 听了这话,我打心底是真对老牛头肃然起敬了,别看他外表有些脾气怪,其实心底是真的好,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竟要费如此大的力气,还要冒着受反噬的危险,这才真是咱们正派阴阳先生的楷模了。 当时老牛头也毫不耽搁了,一个一个给他们解起蛊来,从晚上一直忙活到天蒙蒙亮,给最后一个人解蛊完成后,我发现老牛头那条蛆蛊的体型比最开始又大了几分。 我朝老牛头问道:“看来您的蛆蛊又变得更加强大了呢。” 老牛头微微一笑,像是很满足的样子,道:“还好还好,尚且能克住那些蛊婆的蛊。她们到底是年轻,蛊还没有炼制到一定境界,或许被龙兴局派出去坑人的蛊婆子也都是些普通的养蛊之人,只怕他们梅山教真正的育蛊高手都没出动。” 我们正说着,那些年轻人也都渐渐地恢复的差不多了,江文杰和江文凯就过来朝老牛头道:“老前辈,谢谢您救了我们两兄弟的性命,我们实在无以回报,身上就这两万块钱,还请您务必收下。” 老牛头也没有拒绝,接过钱便开始数了起来,不过数到一半扔将那一半还给江文凯,道:“这一万你们还留着,你们爹妈挣钱也不容易。这剩下的一万,俺老头子我另做打算,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江家兄弟顿时就愣住了,显然是没明白他那话的意思,只说:“既然已经给了您了,那就是您的了。” 老牛头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些年轻人都叫过来道:“天一亮,俺给你们指条路去龙湖沟镇,然后你们就各自家去。这里有一万块钱,你们拿去分了,作为路费。”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那些年轻人无一不感动地痛哭流涕,嘴上是感激不尽,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接老牛头手中的钱。 老牛头又转脸嗔怒道:“叫你们拿着就拿着。这是江家兄弟的,你们也还要感谢他们。俺阴阳门人,行的就是善,积的就是德,都拿去分了,俺还有一番话要教导你们。” 见老牛头做如此状,才有一个人接过钱,一个一个分给他们。他们又对江家兄弟感谢了一番。 说实话,老牛头的这番举措,令我是着实钦佩,想现如今社会复杂,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的,像老牛头这样的好人实在是已经不多见了,正是:一颗好心,抵得过万两黄金。 每个人都得到几百块钱以后,老牛头便朝大家道:“希望你们行事多留个心眼,这是第一。第二,俺要你们日后多行善事,扶危济困,正所谓: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要是你们以后作恶,那定然灾祸临头!听明白俺的意思了吗?” 众人皆言“明白”、“谨记”等。然后他们又都给老牛头跪拜,感激零涕地说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大恩大德。他们还问起老牛头的住址,说日后还要上门去报答,但是老牛头没说。 另外我也被老牛头的那一番话给感触到了,确实说的是字字珠玑,足可以令人一生受用。 不多一会儿,天就差不多亮了,老牛头便给他们指了一条去往镇上的路,让他们自去了。因为我和老牛头还没有得到高天意的丝毫音讯,也还没有阻止龙兴局去炼制成龙蛊,所以我们还要在这边待上几天。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这次来苗家寨会先遇上这么件事情,本来十分棘手的,但是在老牛头的缜密心思和高深道行下,这救人的事情倒进行的十分顺利。 不过我却有一种预感,这才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才是最为棘手的,而且是充满了波折和凶险…… 196:山精阴阳饭,奇门封山术 早晨的雾气还未尽散,整个山林都浸在乳白色的浓雾里。我和老牛头稍微歇息了一下,就准备再次返回苗家寨去看看情况,顺便打听一下梅山教那边的动静。 结果我们正翻过一座山岗子,到了另一座山岗子的半山腰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的一块山石上,居然放着两个灰色瓷碗,碗里还有白花花的米饭。不过那饭,已经有些枯涩了,大概是昨晚就摆在这里了。 当时我就纳闷了,怎么在这里还有人生火做饭吗?我和老牛头相望一眼,然后便走近前去,发现那两碗饭不像是人吃的,因为是一半是生米,一半是熟饭,也就是咱们阴阳行当里说的阴阳饭。 一看到是阴阳饭,我就更加的吃惊了,我朝老牛头道:“这里怎么会有人摆上阴阳饭啊,难道有走脚先生领着喜神在此过过夜了不成?” 老牛头浓眉一紧,道:“女娃,这阴阳饭可不只是供奉喜神用的,在这深山老林中,只怕是有人在供奉山精也说不定。”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便朝周围细细查看了起来,说不定还真可以找到什么山精的洞府呢。没想到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让我看出一些名堂来了。 原来在这块山石周围,竟然插着十二面小黄旗,而且每一面小黄旗上都写着一个名称,分别是:白泽、英招、呲铁、偓佺、钦原、诸犍、庆忌、并封、夫诸、当康、孰湖、飞廉。 看到这十二个名字,我哪还能不知道啊,这分明就是十二个山神的名字嘛。话说这些个山神,都是各有来历的,只是此处不宜多做解释。 话说这一十二面小黄旗,遍布在山石的周围,以形成合围之势。老牛头见了道:“这倒像是一个什么阵法,应该是个高人所布!”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细细一想,就想到了一个阵法,叫做“奇门封山阵”,也叫“奇门封山术”。可是这门法术,是我以前在高天意的秘籍《奇门心易法》中见过的,难道这阵法乃是高天意布的吗? 一想到此处,我差点没激动地叫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这请山神的法术有很多,这也不一定就是奇门封山术,也不见得就是高天意在这里布的,何况高天意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布这种阵啊。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希望是高天意所布。 于是我朝老牛头道:“我看着有些像‘奇门封山术’,不知您老看着是什么阵法。” 没想到老牛头摇了摇头道:“俺只擅长养蛊,在玄阵异术上倒不是很精通,你说是奇门封山术,那难道是《奇门心易法》里的不成?话说高天意那小子,不就是那秘籍的传人吗,难道是他在这里布的不成?” 我尴尬地道:“我也只是这么猜测了一番,或许真的也说不定。” 老牛头却笑道:“女娃啊,俺打量你是太思念那小伙子了,所以看到什么阵法就不自觉的想到他。看这些令旗的古怪,只怕是茅山道术也说不准呢。”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倒把我刚才的激动打压下去了一大半,于是也不说话了。 没想到老牛头又忽然惊乍道:“俺明白了,这个阵法想必正是来困山精的,这阴阳饭就是来准备引那山精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法师在此降妖。” 我一闻此言,也甚觉有理。毕竟这阴阳饭虽说是一碗冷饭,丝毫没有什么饭香之味儿,但是对于某些山精来说的话,它们却能在百里之内都可以闻到,或可就会前来享用。 于是我又朝老牛头道:“那您以前也在这边生活过,可曾听说过这巫明山中,是有什么山精呢?” 老牛头又凝神一想,只道:“恩,倒是听说过一些,所以依俺看的话,只怕是……唉,俺现在也说不准。这样吧女娃,咱们就先在这周边躲起来,说不定一会那山精就出来了,连布阵的阴阳先生咱们也能见着了。” 听如此说,我也甚是赞同。于是我便和老牛头又略往山上走了一段路,找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就藏在了草丛里,默默地盯着那块山石,看是否会出现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虽然太阳已经很大,但是这边却有些背阳,而且山林还茂盛的很,所以到现在薄雾还没有散去,有些湿冷,而且周围十分安静,现在我和老牛头也安静下来,只剩鼻息声,倒忽然生出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感觉。特别是偶尔一阵山风吹过的时候,那可真是草木皆妖,着实骇人。 为了打破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我便朝老牛头道:“我想那阴阳饭今天是引不出来山精了,咱们只怕在这等上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山精出现吧。你看那布阵的阴阳师都不在这周围呢。” 老牛头皱起了眉头道:“别着急,咱们再等等,若果真不会出现,咱们就继续赶路吧。” 见老牛头还要再等一会儿,我也就只好不再说话,陪着他老等了。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心里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谁知道是哪个法师在这里做了什么法事,不一定真是用来引山精的呢。 就这样,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是真的没有耐心了,因为我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我得去寨子里好好打听高天意的消息。于是我正要起身的时候,老牛头却将我给按住了,同时又对我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朝他问道:“咱们现在光在这里瞎耽误功夫,那还办不办正事了?” 老牛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一本正经地用手指了指那块摆着阴阳饭的山石,示意我往那边看。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当即就是一愣,估摸着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动静,于是再次蹲下身来,拨开眼前的草丛看去,接着我就猛地一惊,因为在山石旁边的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197:初识山魈子,又见云亭懿 由于隔着些杂草,而且还有些薄雾,所以我还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是个人物还是个动物。 此时的我和老牛头都是屏息凝视的,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些动静了,所以我们也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起来。 那东西并没有发现这周围有人,所以一下子就跳上了那块摆有阴阳饭的山石上,随即便将那两碗阴阳饭端了起来,然后呼呼的吃了起来,同时嘴里还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的怪笑声。 话说那怪笑声,几乎整个山岗子都在回响,那是尖利而又刺耳,像是猴子嬉笑的声音,但是要比猴子的声音大的多了。 只听老牛头正色道:“果然是鬼狒狒!” “鬼狒狒?” 讲真,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山精的名字,当即就定睛看去。只见它体型如成年的猴子一样,头大且长,绿色的皮毛,面部是黑色却间有红色,如鬼怪之脸,却还顶着一顶绿色的大大的草帽子。 老牛头朝我问道:“难道你不曾听说过鬼狒狒?就是山魈子啊。” 一听说是山魈子,我就明白过来了,因为我曾听白神婆说起过这种山精,也是一种有灵性的懂得修炼的地仙,在山林中时常迷惑生人讨要供奉,不然有时候还会吃人呢,它们通常戴一顶草帽子来遮掩自己的身躯,让人不易发现,而且它行动迅速,非常不易捕捉。 不过,这种山精却也有一种弱点,就是它们很孝顺。假如张三被山魈子给迷了魂而被李四给发现了的话,只要李四骂它的母亲,那山魈就会立马放了张三,因为它们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母亲受辱。 想到此处,我就朝老牛头埋怨道:“你早说它的学名不得了,偏说它的别名,我哪知道!” 老牛头好没耐心地道:“俺哪知道它还有什么学名别名的,俺只知道俺在这边生活的时候,人家都说是叫鬼狒狒,因为长得一张鬼脸嘛。” 正说着,那山石上的山魈子就又笑了起来,这一笑,令我的耳朵都受不住了,就像是有根火柴棒子扎进里面一样,十分难受。 山魈很快就吃完了那两碗阴阳饭,正要跳下去的时候,忽然之间,那山石周边的十二面令旗就全都腾飞了起来,并且在半空之中飞速地旋转,形成一道劲风之墙,将那山魈子给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 我和老牛头也是看的呆了,我朝老牛头道:“这怎么没见阴阳先生出来,那个阵法就生效了呢?” 老牛头道:“想必那个阴阳先生应该是非常了解山魈的习性的,只要山魈吃到了阴阳饭,通常就会发出这种怪叫之声,所以他听到声音之后就断定山魈子正在吃食他的阴阳饭,所以就念咒了吧。” 听老牛头这么一解释,我也甚是觉得有道理,想必那阴阳先生应该就在这周围不远处的,可能怕山魈子发现,所以故意躲在某个地方罢了。现在困住了山魈子,只怕再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现身了吧。 我忽然又有些期待起来,因为这法术实在是与奇门法术太像了,说不定真的是高天意呢。所以此刻我的心,跳的越发的快了,感觉高天意就要出现了。 没想到老牛头却道:“这个山精也是很有些道行的,只怕这个阵困不了它多时。” 听了这话我又看了看被困其中的山魈子,只见它到处乱撞,却始终也撞不出那个阵去,我倒并不觉得那个山魈子能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出去,于是我朝老牛头问道:“您老怎么就知道那山魈子道行挺深?” 没想到老牛头却白了我一眼,讽刺道:“亏了你还是学过罡仙法术的神婆呢,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难道你没看到它那长长的毛发吗?” 我闻言一惊,又痴痴地问道:“它还有长长的头发?我怎么没看着,只看到它戴了一顶大大的青绿帽子啊。” 老牛头一阵汗颜道:“那什么帽子啊,那就是它的头发。俺曾听祝师姐说过,鬼狒狒头上所戴的帽子,压根就不是用草编织出来的,而是修炼的道行的深浅标志,道行越深,头发越长,就越能遮挡自己的身躯,有成仙的,足可以隐匿于闹市之中都不被人发现的。” 听了这话,我更是大吃一惊,真真是没想到啊,白神婆曾经也没跟我这么说过,想必她老人家平生应该也没见过山魈子吧。 这时候老牛头又道:“想必那人在此布阵捉拿鬼狒狒,应该就是为了它的头发吧。” 这话又更加令我奇怪了,于是又问道:“什么意思?山魈的头发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老牛头又给我解释道:“据俺祝师姐说,鬼狒狒的头发乃是一种仙物,可以克制任何蛊毒的。但那毕竟是修炼出来的,如果被人取走一点的话,那么它自身的道行就会减弱几分。” “原来如此。或许也有正道的阴阳先生想为人解蛊,所以才来布阵捉拿山魈子的吧。”我说。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不过俺看那鬼狒狒道行也挺深,要是那法师再不来采取别的方法的话,只怕就被逃了。” 说的确实,我看那令旗的劲风比刚才竟已弱了许多,而那山魈子仍旧在拼命地撞击,气势丝毫没有减弱。于是我朝老牛头道:“那咱们要不要先出去帮忙拿下那个山魈?” 老牛头白了我一眼道:“咱还是不要插手别人的法术的好。现在事情也还不明朗,谁知道那人捉这鬼狒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也甚觉有理。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感觉山腰里又起了一丝动静,定睛看去,像是有个女子在林中穿行。 那女子身穿的是一身的白衣,虽然看不清脸面,但是她却是朝那山魈子方向去的,看来她就是那个困住山魈子的阴阳先生了。 然而啊,当那女子停在了山石面前的时候,我当即就忍不住惊叫了出来:“云亭懿!” 198:复闻封山咒,惊觉生疑心 一眼就认出云亭懿的我,当时别提是有多么的激动了。想不到她居然没死。三年前的一次交手,我和高天意一起废了她的本命蛊,让她元气大损,从此再不能养蛊,没想到她还能有命活下来。 听说她如今已经不再是蛊族族长,那些蛊族的人因为她折损了本命蛊,从此不能带领蛊族壮大,如今也已经没人再尊重她了,却不想我们如今会在这里遇上她。 这也就罢了,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还会这种阴阳法术,在这里捕捉山魈。我心说难道她中了蛊了吗,不然为何要山魈子的头发呢。 此时的云亭懿看到了我,不由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居然是你!” 既然碰面了,我也不想再躲躲藏藏了,如果她还要记着过去的恩怨,要找我斗法的话,我也不怕她的,何况,还有一个老牛头陪着我。 我朝她缓缓地走去,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你如今不养蛊了,学道术了吗?” 她看了我一眼,却风轻云淡地道:“现在不是和你说闲话的时候,我还有正事要解决!如果你还念着当年的恩怨,也请求你先让我把这事完了再说。” 听她这么一说我却很是意外,不知怎的,看到她的样子,我也觉得她比以前少了几分凶狠,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很温和的女子。 我忽然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败在我和高天意手上的时候,当时的她令我们着实不忍心取她性命,其实也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也就算了结了恩怨。 其实今天无意碰着了,我也并没有想和她再算算那旧怨。 这时候,只听那山魈忽然口吐人言,朝云亭懿喝道:“你这等毫无见识的凡人,何敢设计陷害本仙?” 云亭懿却朝那山魈子作了一揖道:“晚辈今日备下了两碗阴阳饭是特意来孝敬您的,也自知您的道行高深,所以实是有时想求。” 我竟没想到云亭懿对那山精的语气会如此恭敬,想必她确实是身重蛊毒毫无办法了才这样吧。 只见山魈子停止了对阵法的撞击,两只小眼睛笑眯眯的,然后以一种尖锐的嗓音道:“看来你这个晚辈还是挺乖巧懂事的,那本仙就不责怪你了。说说看吧,是有什么事需要本仙出手帮忙?” 听了这话,我也是大感意外,想不到这山魈子居然这般好说话,看来只要礼貌待它,万事还是可以商量的嘛。 云亭懿也是十分大喜,再次朝山魈深深地作了一揖,道:“晚辈有一朋友,如今身染蛊毒,说不定哪天就要发作再治不住,到那时准是要呜呼哀哉,常听闻大仙头上的仙发能治一切蛊毒,所以想借来一缕,不知大仙可否不吝赐发,晚辈一定……” 没想到云亭懿的话还未说完,那山魈子就突然像是发了怒的样子,对着云亭懿“嘶”了一声,倒把我和云亭懿都吓得后退数步,完全没反应过来它为什么会作如此状。 只见山魈子是一脸的敌意,看了看云亭懿,又看了看我,然后朝我们骂道:“好啊!真是没想到你们会如此奸诈,我只当你们有好心儿,特地准备供奉来孝敬本仙,竟没想到你们居然把主意打到本仙的身上来了。看我不破了你这阵法,再教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听了这话,我哪能不明白啊,这山魈子是见我和云亭懿在一起,只将我也当成了云亭懿的同伙,以为是我们联手设计在陷害它呢。 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路过,并不与我相干的。” 云亭懿连忙又好言道:“大仙,晚辈实是并无任何恶意,只是想借您几根仙发一用。这救人救命,也是您的功德一件。还请您行行好,借得一两根也是好的。” 尽管云亭懿如何地软声软气,那山魈仍旧是眼露凶光,朝云亭懿怒骂道:“本仙的长发你打量和你们女娃似的一样啊,本仙这乃是历经数百载修炼而成的。你是身子包着胆子,还是胆子包着身子,竟敢将心思打在本仙修来不易的道行上,看本仙这番如何收拾你们!” 听了这话,我就忍不住朝云亭懿问道:“话说,你弄了它的仙发,是不是会折损它的道行啊?不然,它怎么会这般生气呢?” 云亭懿白了我一眼,却并不回答我的话。 只见那山魈子一声长嘶,将身一抖,直接将那阵法中的阵旗给撞得险些儿要停下来了,只怕它再如此撞个两三次的话,就会逃出来了。 不过此时的云亭懿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踏起了法步,口中念起了咒语:“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山川八门,支使封山。”念完急急打出数枚铜钱,叫声:“封!封!封!” 顿时就只见那阵劲风比刚才更加旋转的厉害了,而且发出无数道金光,那山魈子再撞的时候,就如同撞在了铜墙铁壁上,直接被震得七荤八素,连连惨叫。 听了这咒语,我是彻底地敢确定了,因为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奇门心易法》中的咒语,绝对是“奇门封山术”错不了了。只是,我没想到云亭懿居然学会了奇门法术。 我当即就朝她喝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见到过高天意了,你把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会奇门法术?” 是的,当此之时,我不得不怀疑云亭懿是早已经见过高天意并且抢夺了秘籍,不然她是绝不会那秘籍里的法术的,照这么想来,高天意现在准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这么一想,我是又气又急。 没想到云亭懿却朝我道:“我都说了,现在不是和你说这些闲话的时候……” 话还未说完她就停下了,因为阵中的山魈子突然叫软了:“你这个阴阳,你修道,我修仙,咱们既然都是修行求真之人,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为何如此相逼?况且,我在此山修行已三百来年,从未害过一人性命,为何如此对我?” 云亭懿又道:“我也并不想如此,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你肯借我几根仙发一用,我必立马放你自由,绝不多伤害于你!” 199:牛老问故人,云姑求仙发 那山魈子一听云亭懿还是想要它的仙发,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更加的动怒了,臭骂道:“你这歹人,用这等下作伎俩对待本仙,还要本仙借给你仙发,哼,妄想!” 就在这时候,只听老牛头叫嚷道:“那姑娘,俺瞧着你有些眼熟,且慢一慢,俺有话要问你。” 没想到此时的老牛头也在山上看不住了,竟也走了下来,只是他朝云亭懿说的那话,倒是让我大为吃惊?莫非他以前还认识云亭懿不成?可是老牛头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苗家寨了啊,云亭懿如今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那个时候云亭懿要么还未出生,要么还很小很小吧。这也能感觉到面熟,也太神了吧。 此时的云亭懿看了看老牛头,却是一头的雾水,倒是暂且将山魈子搁在一旁,朝老牛头问道:“你是何人?我不认识你?” 老牛头笑了笑道:“俺知道你不认识俺,俺也不曾见过你,只是觉得你有几分像俺的一位老前辈而已。” 云亭懿皱起了眉,问道:“哦?是吗?” 老牛头点了点头,问道:“方才俺在上面已观察的多时,是越看越像。俺且问你,曾在梅山教有一位蛊术高深的蛊婆,名唤石清菡的你可知道?她有一位女儿,与她长得十分相似,也是个育蛊高手,名叫吴欣荣,你又可曾听过?” 没想到老牛头一说出这两个人名后,云亭懿顿时就是一怔,面目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却不回答老牛头的问题,只是瞪着他,反诘道:“你到底是何人?难道也是蛊族梅山教人?” 老牛头斜眼道:“且不要问那么多,你先回答俺,可知道那两个人否?” 云亭懿道:“此话等下再计较,容我先取了鬼狒狒的仙发再说。” 这下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老牛头为什么一出来就问这种问题。 云亭懿又朝那山魈子道:“你已被我困在封山阵中,是绝难逃出去的,到底舍我几根仙发不舍?” 那山魈子仍就咬牙长嘶,道:“少妄想了。就算取了我命也不会给你的。但我一死,我的仙发也就会消失了。嘶嘶嘶!” 我竟没想到这山魈子会这般执拗,我心中早已有了太多了疑问要问云亭懿,可是她不把仙发拿到手的话也不会和我们好好说话了,故此我也十分着急,忍不住朝那山魈子喝道:“你好赖也是一有灵性的地仙,不就是要你几根头发嘛,你给了不就成了,干嘛这么小气?” 我这么一喝,山魈子像是受到了羞辱一样,朝我顶道:“你也是个不晓事的,在你眼中不过是头发,我舍不得给就是小气,那你可知道,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道行,哪怕是一根两根那也是道行,你倒说的轻巧!” 它这么一说,倒让我有些无话可说了。确实,这要它的头发等于在折损它的道行,它不愿意也不能强夺,害了它命也不好啊,毕竟这山精只是自行修仙,从未害过人命。看来,这还得好好跟它谈才是,于是我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云亭懿。 没想到云亭懿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山魈的面前,非常诚恳地求道:“大仙,因为我的朋友中的蛊的确非常难以克制,蛊族之中无人能克,我也是没有了办法,才出此下策来找您借仙发的,求您就舍我几根吧。” 说实话,我竟没想到云亭懿会给这山精下跪,看来她那身重蛊毒的朋友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啊。于是我看了看老牛头,老牛头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朝云亭懿问道:“姑娘,俺问你,你那朋友到底是中的什么蛊,怎么会整个蛊族都无人能解呢?” 云亭懿道:“不用多问,要是有人能克,我也不会来这里找鬼狒狒了。” 没想到那山魈子仍旧是怒气冲冲的,也不言语了,时不时地嘶叫两声,丝毫没有要帮助云亭懿的意思。 说实话,此时我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尽管我和云亭懿之前有过一些恩怨,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了几年了,我早已淡化了。此时,见到她为了自己的朋友甘愿付出至此,也是让我十分佩服,看来她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呢。 于是我也帮着朝那山魈子道:“大仙,你可知道这行善也是修仙的一种啊。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功德无量啊。” 我这么一说,山魈子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候,云亭懿就站起了身,长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要您的仙发会折损您的修为和道行,那我就不强求了,何况我们本无怨无仇的。”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云亭懿是想放了这山魈子了。当时我就吃了一惊,这可和我以前所知道的云亭懿太不一样了。以前那个,是心狠手辣的啊,想不到三年未见,她如今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这能不让我吃惊嘛。 云亭懿果然说完之后,便将那封山阵法给收了,没想到那山魈子得了自由之后却并没有迅速逃走,而是呆呆地看着云亭懿。 云亭懿一脸愁苦地道:“你走吧。” 没想到那山魈子此时却不走了,而且嘶了一声道:“罢了,本仙就赠你两根仙发吧。” 一听这话,我们都愣住了,云亭懿更是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当即就忍不住激动,热切地问道:“大仙真的愿意?” 山魈子道:“念在你重情重义的份上,也念在你不伤我性命的份上,我便救你那朋友一命。她刚才说的也不错,行善确是修仙的一种,本仙在此山已修炼了三百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修成一个正道地仙,赶明儿还得收个弟子呢。” 听如此说,云亭懿连忙又给山魈子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多谢大仙,您的大恩大德,我和我朋友绝不会忘记的。” 山魈子便从自己头上扯下两根绿发递给云亭懿道:“这两根仙发赠你拿去救你朋友性命,这两碗饭甚是好吃,本仙也十分喜欢,也算偿你一饭之恩吧。” 说完,便带着一声长嘶,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200:云亭懿认亲,高天意现身 这个结果却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没有想到这个山魈还是一个正道地仙儿,有着一颗善心,未曾入了魔道。看着那两根仙发,长约有一尺,比咱们人类的头发略粗,如毛线一般。 云亭懿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山魈的仙发,用素布包了揣于怀中,却朝我们问道:“你们不是苗疆之人,为何来此?” 我当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高天意了?” 云亭懿却道:“你的事等会再说。”然后便朝老牛头问道:“你怎知我祖姆妈和姆妈的名姓的,你到底是谁?” 这话说的让我为之一怔,没想到老牛头先前说的两个人名,竟然是云亭懿的祖母和母亲。 老牛头哈哈大笑道:“看来俺真是没有猜错啊,你果然是吴欣荣的女儿,难怪长得这般相似。” 听了这话,令我和云亭懿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老牛头在这边真是认识许多故人呢。不过,我更加想知道,老牛头和云亭懿的母亲和祖母以前到底是怎样一层关系。 云亭懿又朝老牛头问道:“你莫不是与我母亲以前有什么恩怨?” 老牛头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什么恩怨,反而还有一层亲呢。” “有亲?” 老牛头这么一说,令我和云亭懿就更加震惊了。这时候云亭懿也皱起了眉头,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于是又朝老牛头问道:“你老是不是姓牛?” 老牛头一听,也是一惊,然后又笑了起来道:“你知道?难道你那姆妈曾经还在你面前说起过俺不成?” 云亭懿道:“我姆妈曾尚在人世的时候,对我说过她是如何当的族长。” “哦?那她是怎么当的族长呢?” 云亭懿道:“在三十多年以前,梅山教出了一个育蛊高手,也就是现在的蛊族族长龙兴局,以前人称龙爷的。他为了当族长,而害死了老族长。梅山教一片大乱,后来是我祖姆妈还有祝旻,另外还有一个汉族人名叫牛大义的,一起联手将龙兴局打败了,后来祝旻不愿顾及蛊族事务就离开了苗家寨,而那牛大义也不知为何从此没了音讯,族长的位置自然就落到了我祖姆妈的头上,后来我祖姆妈又传给了我姆妈,我姆妈又传给了我。据说我祖姆妈的阿妹也就是我的姨奶就曾经许给那个牛大义的,只是她命薄,定婚不久便过世了。你既说与我有亲,想必你老人家就是牛大义吧。” 听了这番话,我是彻底愣住了。只见老牛头仰天大笑起来道:“你果然说的不错。但是还有一层你可能不知道,你祖姆妈是俺的大师姐,祝旻是俺的二师姐,我们都是被龙兴局给害死的老族长的弟子。当年你姆妈年纪尚小,才十几岁,但是育蛊之术已经十分成熟,所以俺记得。今日见了你,也确实有几分你祖姆妈的形神。” 云亭懿愣了愣道:“照这么说来,我还得管你叫姨公不成?或者师叔公?” 老牛头尴尬一笑道:“罢了罢了,这都是往事了。俺老牛头本就是命犯独弊,无亲无故的,你最好还叫俺绰号老牛头就行。”. 见他们俩认了亲,我也是一阵百感交集,心说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命运纠缠的丝线,让人与人之间进行无形的连结,其中有很多的阴差阳错、很多突然还有一些偶然,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除了缘分二字,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呢。 这个时候,老牛头又朝云亭懿问道:“俺记得俺离开苗家寨后,听闻你祖姆妈后来做起了神婆,常在外面走动,后来却无疾而终,可有此事?”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不仅我祖姆妈如此,我姆妈也是如此,我曾也是如此。因为龙兴局一直不肯放弃报复,藏在深山中育蛊,而且比以前更加厉害了,我祖姆妈唯有炼制成传说中的聚血蛊来克制,但是炼制聚血蛊又十分不容易,必须找到奇血之人,所以只能在外扮作神婆为人滴血算命,以找到那种人来炼制。” “所以你当初你就找到了高天意,因为他是奇血之人是吗?”我顶针问道。 云亭懿垂下头,道:“不错。不过终究还是失败了。因我未炼成,后来还损了本命蛊,所以在斗蛊大会无力与龙兴局对抗,族长也做不成了,还被赶出了苗家寨。” 听云亭懿这么一说,我忽然也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人。想她当初害高天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身上肩负着老辈们的意愿和使命。我们粉粹了她的使命,让她从此不能再做族长,还被整个族人赶出了苗家寨,这不也很可悲嘛。 这时候老牛头又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如今还在炼蛊吗?” 云亭懿摇了摇头道:“我此生已无法炼蛊了,而且此生寿命不会长久了。” 老牛头又问道:“你朋友到底是中了什么蛊?竟必须要鬼狒狒的仙发才能解?” 云亭懿怔了怔,却没有回答老牛头的问题,反而转头朝我道:“要不你跟我来吧,一切的疑问一会儿你就能全知道了。” 听了这话,我又看向了老牛头,老牛头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我们便跟着云亭懿走。 没想到在山林中穿行了大概两个小时,我们又见着了那一片山胡桃林子,那正是山小芹家的。我心说云亭懿怎么带我们来这里呢,难道她认识山小芹? 于是我便朝云亭懿问道:“你认识这片林子的主人认识吗?”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认识,但你不要多问,一会你就知道了。” 接着我们便进了那木屋,山小芹迎了出来,见了我和老牛头,当时就激动地笑道:“呀,姊姊和爷爷又来了呀。不会是在山里迷了路遇上了云姐姐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正要坐下说话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男子喊声:“云姐,山妹,我回来了。” 然后我们出门一看,当时就把我给震惊住了。因为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许久未见、且担心牵挂着的高天意。 201:久别再聚首,相顾两无言 当时一看到高天意,我真真是百感交集,心说这也太始料未及了。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别两月,他居然来到这里认识了山小芹和云亭懿并且住在一起了。 我忽然想起前天见到山小芹时她说的,自己现在有阿哥和阿姊陪着,想必说的就是高天意和云亭懿了。 又一想到云亭懿找那山魈子求仙发的情景,想必正是为了高天意吧。我竟不知他们如今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了,总之我的心里像是灌了糖、醋、盐、酱,顿时间甜的、酸的、咸的、辣的一齐涌了上来,完全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只见高天意穿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灰白的针织衫,下身一条灰色的裤子,穿一双黑色牛皮靴。怔怔地站在门口,形容比以前略为消瘦。 我和他就这么愣愣地相望而视,一句话也说不出,沉默了好半天,最终还是他略微一笑,道:“若思,你咋来这里了?” 我竟也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为你而来”吧。我默默地垂下头,一句话也不想说。倒是老牛头在一旁道:“你这小子,女娃是担心你,好容易才到这里找到你了。” 高天意又朝老牛头笑道:“老牛前辈好久不见,一向安康?” 老牛头道:“俺安康的很!倒是你,到底是怎么样了,一者为你炼制聚血蛊的事,二者为你报仇的事,把个思娃子可担心坏了。” 我朝老牛头翻了一眼道:“您老可别瞎说了,这可没有的事。” 这时候,山小芹看出来我们都是熟人了,笑道:“想不到你们都是认识的呢。前天你们来我这里,阿哥和阿姊不巧都去了山里,你们没见着,可巧今天你们在山里碰上了阿姊了,咱总算又聚在一起了。”说着,又朝我问道:“阿姊,我一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说:“我叫岑若思。” 山小芹拍掌笑道:“那我叫你岑姐姐好了。岑姐姐你不知道,前天你们没碰着面,不过我把你们你们来我这里的事告诉阿哥和阿姊了,阿哥还问我是不是叫岑若思的女先生,我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看来,我早应该问的。” 这时候高天意又走到了我的面前,抿嘴微笑道:“这两个月,你过得好吗?” 我仍旧不知道如何作答。 而云亭懿却道:“小芹,咱们去做午饭吧。” 山小芹点了点头,跟着云亭懿去了。老牛头也朝我我们道:“俺出去转转再来。”说完也出门去了。 顿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高天意两个人了。他们几个人的离去,我心里也是心知肚明,无非是想给我和高天意一个独处的机会,能好好说些话。 高天意握住我的双臂道:“若思,我有好些话想对你说。” 我淡淡地道:“等下再说。” 高天意似乎看出我有些不开心了,嘴角一弯,笑道:“若思,你是不是误会我和云亭懿的关系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高天意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太多的意外,等我慢慢告诉你就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是咋和老牛头凑在一起来这里的?”说着,他便倒了一杯茶非常恭敬地递给了我。 我接过茶,心情略好了一些,然后便将与他在黄麻铺一别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了,包括认识许万一、邓雪梅、收服毛刺儿精、收服黑蛇精、收服长舌鬼、走阴曹为柴大善人还愿、请老牛头化解蟾蜍蛊,直到来苗家寨认识江文杰和遇上云亭懿等。 他听完以后也是一惊一乍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我身边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儿。 我朝他问道:“该你了,你也说说这两个月来你所遇上的事儿吧。” 高天意哈哈大笑道:“我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三言两语所说得清的,你且耐心地听我慢慢道来。” 然而,当他正要说起的时候,只见山小芹走了出来,朝我们笑道:“你们正说着呢,额,饭菜已经做好了,不如就边吃边聊吧。”说着又朝我问道:“那位老爷爷呢?” 我愣了一愣,道:“他好像在外面溜达呢。还是我去叫吧。” 说着我正要出门时,只见老牛头已经笑嘻嘻地走来了,道:“是不是要吃饭了?我可闻见香了,这肚子也确实饿了。这两天老是吃干粮,还真没尝过一口热菜热饭呢。”说着,比谁都积极,进了屋就坐在饭桌上了。 云亭懿也将一道道看起来十分美味的菜端了上来,她这个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假扮神婆仙姑的那种仙人气息了,倒像是一个贤惠的媳妇。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云亭懿和高天意很像是一对儿。 这顿饭做的很是丰盛,有些野味儿,据山小芹说都是高天意在山里弄的,而且这些青菜,也都是山里弄的,可比那些园子里种的更加好吃。 可巧,高天意还从木柜子中拿出了一大壶酒,说是前两天去镇上刚打的,我和老牛头也都是好酒之人,见之自然想喝点,高天意和云亭懿也陪着,只有山小芹从小从未饮酒,只喝点茶水。 那顿饭,我们是吃的非常舒服。虽然我们都没有太多的话,不过有老牛头在场,大家都听他讲些他年轻时候所遇上一些奇闻怪事,倒是让我们听得十分新鲜和有趣儿。 酒过三杯之后,云亭懿便不能再饮,停杯告箸,且朝我道:“你心中的疑问可都清楚了?” 我闻言一怔,指着高天意道:“他还什么也没说呢。” 高天意尴尬地笑了笑道:“正要说呢,你们就说要吃饭了。” 老牛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撤了席,好好说吧,正好俺也听听。” 于是山小芹便和云亭懿两个将残席撤了,我本待要帮忙的,可她们俩都不让我帮。然后收拾完了以后,高天意才对我们讲起他这一路来苗家寨所遇上的一些事儿…… 202:深夜撞诡事,天意逢山女 话说两个月前,高天意和我在黄麻铺镇分别后,在路上只辗转了两天就到了龙湖沟镇。为了避免有苗人发现他进生苗区,所以他特地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寻路进山。 没想到当晚在山里穿行了两个小时后,山里已经起了雾,雾气腾腾且四下漆黑一片,高天意虽然打着手电,但是照明的距离别说看远处了,就是近一点的树木都看不甚清。 不过,这山里起雾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时令白露,太阳落山以后,山里要是不起雾那才是有怪呢。毕竟,深山里的昼夜温差通常比较大,所以这山坳子一般在夏天和秋天的晚上都是雾气昭昭的。 高天意正寻了个地,准备坐下来歇歇脚,吃点干粮,然后生个火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刚坐下多久,忽然只听见一阵“嗖嗖嗖”的声音,倒像是有人在山林里踩着杂草快速的跑。 高天意当时吃上一半的玉米饼都停下了,屏息凝视这周围,忽然就是一阵凉风吹过,他当即就打了寒噤。他忽然觉得这地方好像有些不干净,于是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没想到刚一站起身,忽然就又感觉有一个身影从自己侧边闪过去了。高天意探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着。这阴风阵阵的,高天意也是一个阴阳先生,怎会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于是他当即就朝周边冷喝道:“生人赶路,野鬼莫扰!”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耳边就忽然响起了一阵儿童嬉笑的声音。这种深山老林里,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孩童玩耍嬉闹,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高天意闻声一惊,急忙开了天眼朝四下里一看,只见有七八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孩子,有男有女,他们排着队,挨个儿搭着肩,蹦蹦跳跳的,围着一棵老态龙钟的大树转圈圈的,而且那速度极快,根本就不像是正常小孩子,以至于高天意根本就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得到一圈模糊的影子。 饶是高天意也见过不少的诡事,可是当他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仍旧是吓出了一阵冷汗,而且听着他们欢乐的笑声也一点也感觉不出快乐的氛围,反而不禁让人汗毛倒竖,寒意浓浓。 这时候,只听有个小孩子朝他叫道:“大哥哥,来和我们一起玩搭火车呀,嘻嘻嘻!” 高天意又是一惊,稍微定了定心神后,便想将他们驱走,于是掏出几张灵符掐于指间,念起了驱鬼咒:“天朗炁清,三光洞明。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念完就朝那对小孩鬼打出“敕”字令。 只见七八张灵符飞射出去之时,已燃成火势,正要扑到那几个孩童之时,只见那些个孩童忽然将身一闪,躲入丛林之中且消失不见了。 高天意知道自己是晦气了,想此处如果有小孩子的话,那应该也有大人鬼才是,搞不好还会有许多恶鬼呢。就算他再怎么厉害,那老话还说“猛虎架不住劝狼”呢,他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对付许多恶鬼的。 于是趁驱走小鬼之际,就想快些离开,当时迈开步子就想穿出这座山岗子,到外面山坳子的空旷地再休息。 没想到刚行不远,就猛地看到前面有一个身影靠在树边。高天意当时就又是一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刚驱走了几个小鬼,没想到就又碰上女鬼了。 是的,虽然在雾里看不清正脸,不过瞧那身段模样,的确是像一个女子的。那女子就愣愣地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就像是等待着高天意似的。要知道,在所有的鬼之中,女鬼是最能迷生人之魂的。 不过,好在只有这一个,高天意还可以应付应付,正要掏灵符再打驱鬼咒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女子像是看到他了一样,顿时就是“啊”的一声尖叫。 高天意吓得一跳,差点连灵符都掉了。不过,这回被吓着倒不是因为被那女子给吓着,而是被她的叫声。话说鬼一般只有与人通了灵,人才会看到其模样和听到其声音,不过看到鬼的样子一般也是脚尖轻轻着地,声音如在深谷里回应出来的那种感觉,而且鬼所发出来的声音是不会有回音的。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的叫声,却是那么的尖锐而刺耳,在这山里却明显有回音在飘荡,这就真切地说明,那个女子是个正常人,而非女鬼。只是她突兀地一叫,才让高天意有些惊吓。 高天意怔了怔,心说这深山里怎么这时候还会有人啊,这也太奇怪了吧,于是朝那女子叫道:“你是那里的姑娘家,大半夜地怎么在山里晃荡?” 没想到那女子一听见高天意朝他喊话,当时就又尖叫道:“鬼啊……” 高天意一听,当时是一阵苦笑,没想到对方也将他当成鬼了。也是,在这种时候,又在这深山里,出现个人比出现个鬼更不正常。于是回应道:“我不是鬼,我是人!” 没想到那女子也不听她解释,转头就乱跑。 高天意好不容易在山里撞见一个人啊,正好想做个伴,没想到对方吓成了那样,想必也和他刚才一样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如果任那女子乱跑的话,只怕一会还会遇上什么脏东西,不如就和她搭个伴,相互照应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便也追了上去。 然而那女子见高天意在追她,更加是吓得哭了,一个不小心,竟摔倒在地。高天意三步并作两步又抢上前去,正要扶起那女子的时候,没想到她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两只手乱挥乱舞,倒让不曾防备的高天意挨了两个嘴巴子。 高天意一怒之下便握紧了那女子的手,吼叫道:“我不是鬼,我是个人,不信睁眼看看我。” 那女子仍旧是挣扎着,也不看他,只是个哭。高天意没法,又握住她的手道:“你感受一下,我手心有汗,是有温度的,鬼是没有温度的。” 这时候那女子才稍微消停了一下,而后抬头看高天意,痴痴地问道:“你真是人?” 203:结识山小芹,又遇无面鬼 高天意当时才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只见她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是十分清秀标致,刚被泪水淌过的粉红的脸蛋,真可谓是桃花带雨,令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虽然她的穿着不像城里的女孩子那样新鲜潮流,而有些破旧,但是丝毫不影响她俊俏的模样和所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 当时高天意便朝她道:“我叫高天意,来这边有点事,请问你是这本地人吗,看你这穿着,好像不像是苗族人。” 那女子弱弱地道:“昂,我叫山小芹,应该算半个苗人吧,因为我姆妈是汉族人,我阿爸过世的早,就跟着姆妈生活,如今姆妈也离开我了,只有阿姊陪着我。” 高天意一听,顿生怜悯,没想到这个名叫山小芹的女子也会有这般可怜的生世,于是又朝她问道:“那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还在这深山老林中?” 山小芹道:“因为我家就住山里啊。现在是山胡桃成熟的季节了,所以我每天都去城里卖山胡桃的,今天回来的晚一些,没想到在山里走错了路,而且,而且还……” “还怎么了?” 山小芹哽哽巴巴地道:“还……碰上鬼了好像。” 高天意又追问道:“你不是常在山里走动的嘛,怎么还会遇上鬼呢,以前在这一带遇上过吗?” 山小芹道:“以前也没遇上过啊,可是……可是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迷了路走到这里来了,刚才……刚才还,还听到有小孩子的笑声,一阵一阵的,好可怕的……” 高天意一听,也知道她没有说谎了,自己刚才不也见着那几个孩童鬼了嘛。这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又道是:“久走夜路并撞鬼”,所以这山小芹在山里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是有的。同时,也放下心来,她并不是一个蛊女。 高天意又问道:“我想去苗家寨,你应该知道怎么走吧?” 山小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去苗家寨有条路是要经过我们家的山胡桃林的。可是,我现在都迷了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家了,只能等天亮了。” 高天意正色道:“如你所说,我刚才也见到那几个孩童鬼了,好在我将他们驱走了。不过,这地方到底是不干净,咱们不宜久留才是。” 那山小芹一听高天意如此说,当即就愣住了,痴痴地问道:“你把给鬼给驱走了?难道你是个阴阳先生不成?”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从小就跟着我外公学过一些驱邪避凶之术。不过,这山里到底是有多少孤魂恶鬼我竟不知,所以咱们还得快些离开的好。” 说着,就要带着山小芹走。只是山小芹却愣住不走了,高天意又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山小芹像是才回过神来,道:“啊,我,我刚才想起一件旧事……” 高天意随口问道:“什么旧事?” 山小芹道:“我以前也认识过一个阴阳先生的,她当时也是要去苗家寨,我给她带过路,没想到那天晚上我们也遇上一车子鬼了,多亏了她。” 高天意闻言也并没有多问,只是“哦”了一声,又道:“看来这山里的确是有许多鬼,以后你还是别一个人晚上在山里走动了,遇上恶鬼了,那真不是好玩的,只怕连命都要丢了。”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山小芹又是吓得不轻,竟只是愣愣地看着高天意,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高天意也知道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于是又笑了笑道:“妹子你别怕,今天你遇上哥哥我了,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了,跟着我走吧。” 山小芹又道:“可是,我都迷路了,怎么回家呢?” 高天意拿出了自己的八卦仪,定了方位之后,道:“我记得苗家寨是西边方向,既然你说去寨子那边会经过你家的什么果园子,那咱们就往西走准会没错的。” 于是山小芹带着心中的恐惧,只好随着高天意一起走了。 没想到两人刚走出不远后,山小芹顿时又是一声尖叫。 高天意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脏东西了?” 山小芹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痴痴地道:“我看到……人了。” “哪呢?”高天意问道。 然后山小芹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大山石。 高天意循着山小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大山石下看到了三四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全都穿着灰黑色的长衣服,弯腰弓背地蹲在山石下面,像是在找寻什么遗失的小东西一样。 高天意因为开了天眼,所以一看就知道那四个女人不是生人,而是鬼了,因为她们周身都散发这一股子黑色的阴气,却并不与雾气相融。他吞了吞口水,朝山小芹小声地道:“我看咱们还是绕一绕吧。” 没想到却已经晚了,那几个女人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相互地拍了拍肩头,然后就站了起来,这一回头啊,险些儿没把高天意和山小芹给吓晕过去。 只见那几个女人披着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到了腰间,当她们正过脸的那一刹那,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所看清的却是她们那一张张苍白的面容和没有任何五官白板一般的脸。 一个人的五官就算是生的再怎么丑陋、再怎么可怕,也绝比不过没有任何五官的人那么可怕。别说是山小芹了,就连高天意也是从未见过这种鬼的,当时也是吓得不轻。 山小芹是被那眼前的一幕吓得尖叫不已,连逃跑都忘记了,就那么痴痴地呆立在那儿,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不过等高天意叫她跑的时候,那几个恶鬼女人就已经扑了上来,其中最前面的一个将头发一甩,便缠住了高天意的脖子。 那虽不是真的头发,但也是由阴气所凝的一股力,当即就把个高天意缠的是面红耳烫,呼吸困难,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了。情急之下,高天意只得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204:施法安神魂,穿林闻呼声 话说这人舌尖上的血,乃是阳气最盛最强的血,一旦遇上非常棘手的恶鬼邪灵的时候,情急之下就可以咬破舌尖,喷出舌血,一者可以重创对方,二者可以避免自己被阴气侵体。所以,在我们阴阳行当通常把舌尖血又称作“真阳涎”。 高天意一将舌血喷到那一个无面女鬼身上的时候,对方当即就是一声惨叫,连连后退,身上冒起一阵白烟。 高天意如脱了枷锁一般,当即就扬起桃木剑冲了上去,另外三个无面女鬼本来见那一个被高天意给逼退了,就有些意外,也有了些惧意,大概也知道今晚上遇上的不是一般人了,没想到高天意此时竟朝她们冲了上来,也是吃了一惊,正要逃走时,高天意一剑已至面门,当先一个就被砍倒。另外两个虽然躲过了,但是却已经畏缩不前了。 高天意不想取她们性命,于是也不追击,只是朝她们喝道:“霄小野鬼,再不退去,定叫尔等灰飞烟灭!” 是的,在咱们阴阳行当里头,认为鬼不是都该死的,这人分好坏,鬼也分善恶。阴阳先生一旦遇上那些害人索命的鬼,也都是能劝则劝,能退则退,若是劝不住退不去的话,也会设法将他们封住,或超度,或埋于无人涉足之地。要是一碰上鬼就部分青红皂白将其斩杀,这其实也是一种极为恶劣的行为,徒增自己的杀业,大损自己的阴德。 那四个女鬼闻言是呜呜咽咽的,知道自己是遇上了阴阳先生,再不敢造次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退去,然后消失在了山林中。 当高天意回头找山小芹的时候,只见山小芹依旧傻愣着站在那里,眼睛瞪的老大,却目光呆滞,神态似有痴傻之像。因他开了天眼,所以很明显地就看出山小芹神魂有些离体,当时就暗叫一声“坏了”。 可不是嘛。山小芹一个普通女子,何曾见过这等诡事,一看到那无面的女鬼,没被吓到魂飞魄散还算是好的了。不过,这吓得神魂离体也是不轻的。 高天意连忙为山小芹念了安神咒,又在起眉心点了一点朱砂,过了一杯茶的时间,山小芹的神魂方正了位,才渐渐的好转起来。 高天意笑了笑道:“妹子,还好吧?” 山小芹愣了一愣,道:“我刚才是不是看到鬼了?” 高天意笑道:“不骗你,刚才确实有几个鬼,不过已经被我赶跑了,咱们快走吧,现在大概是三更二刻,这离天亮还早着呢,所以得赶紧出了这片林子才是。” 山小芹弱弱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刚才的事还有些印象,跟着高天意走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拉紧了高天意的风衣。 高天意回头看了看她,她又不好意思的松开了。高天意笑了笑道:“没事。你跟着我也不用那么紧张,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的。”说完又在前面带路,山小芹依旧牵起他的衣角了。 这一路走着,高天意便问道:“我且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这山里时常死人的事儿?” 山小芹闻言一惊,她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说到死人,就感觉有鬼了。 高天意又笑道:“我不是在故意吓你,只是想弄清楚一下咱们今晚一直撞上野鬼的原因。” 山小芹痴痴地道:“我……我记不太清了。只是模糊记得我小时候姆妈给我说过,咱这里以前打过仗,闹过瘟疫,死过很多人。姆妈也曾交代过我,晚上不能在山里的,可是后来大了,时常去城里卖山胡桃,也没怎么遇见过,我还以为那就是传说呢。” 高天意听了这番话,也是皱起了眉头,心说要是山小芹说的没错的话,只怕今晚会在这儿又一次逢上鬼市也说不定。脸上虽然笑着,但是心里已经有些不安起来。 为了让山小芹放松一下心情,不那么紧张害怕,高天意尽可能地想找一些比较开心而轻松的话题和她聊聊。于是便朝她问道:“你家里的山胡桃好吃吗?都卖多少钱一斤啊?” 山小芹见问起,有些扭扭捏捏地回答道:“我家山胡桃很好吃,很脆很香的。我小时候姆妈就教过我了,十个山胡桃卖五角钱。” 高天意一听,感觉有些吃惊,笑道:“原来你卖山胡桃都是按个儿算价啊,我还以为按斤两呢。” 山小芹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也有人按斤两卖的,不过还是我卖的好,每天都卖个精光,能挣十几块钱呢,给家里买些用品,过年和姐姐都买套新衣服,以后我还想去上学。”说着,还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高天意也讪讪地笑道:“那你挺会做生意的……” 话还未说完,只听山小芹陡然一惊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 高天意也是吃惊不小,当即便以为是又有什么鬼来招惹山小芹,在迷她的魂儿呢。可是当他警惕地拿出八卦仪来探测的时候,却发现这附近暂时没有什么阴邪。 高天意道:“别是你听岔了吧。” 山小芹摇了摇头,也不回答,也不走了,就定在那里。高天意没法,也只得停下来竖耳细听。 没想到,这回还真让他们听到一阵呼喊声了,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越来越清晰,好像离他们并不太远,至于喊的是什么,高天意却听不甚清。 没想到山小芹却激动地道:“是了是了,是我阿姊来寻我来了。”说着,便大喊着回应:“阿姊,我在这边,在这边……” 高天意道:“那声音好像是从咱们西北方向传来的,也并不远,咱们往那边去吧。” 然后高天意右手执铜剑开路,左手牵着山小芹快步走着,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女子打着手电在山里晃呢。 山小芹更加激动了,这回反过来拉着高天意就朝那女子跑去。可是当他们碰到了跟前的时候,高天意和那女子一对视,两个人却同时愣住了…… 205:仇人再相见,问事化干戈 原来,前来寻找山小芹的那个女子,并非别人,而正是当年那个欲炼聚血蛊而害高天意吃尽了苦头且差点连性命都丢掉的蛊族族长云亭懿。 云亭懿似乎喜着白衣服,还是和以前一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十分素洁的白褂白裤,只是她如今不用面巾遮脸了,那秀美的脸蛋看起来有几分月亮般的清冷。 山小芹不晓得他们俩以前的恩怨,还笑着朝云亭懿道:“阿姊啊,我今晚回来的迟了些,走山里的小路,结果一不小心迷了路,还撞见鬼了,多亏遇上了这位阿哥。” 没想到高天意和云亭懿两个根本就没听她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时那种气氛,就好像两个人要进行一场拿生命当赌注的厮杀一般。 山小芹见两人相望的眼神不对,愣愣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依旧是没有一个回答她。 就这样对视了几分钟,云亭懿先开口道:“真是没想到,会是你!” 高天意也闷哼一声,道:“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当年没死,咱们今儿个还能再见着。” 这时候,山小芹才从他们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些什么,带着一丝惊愕,问道:“原来你们以前就认识啊。” 高天意冷笑道:“不仅是认识,还熟的很呢。她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一个人!” 云亭懿朝山小芹问道:“芹妹,这个人今晚上可曾欺负你?” 山小芹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云亭懿又将语气加重了几分,道:“你别怕,你若是吃了他的亏,姊姊就是拼了命也不会饶了他。” 山小芹摇了摇云亭懿的手,道:“阿姊,真没有。他还挺好的,若不是他,我早就被鬼给捉去了,也不能找到阿姊你了。” 高天意朝山小芹都:“妹子,我看你这个姑娘家还不错,怎么会有个蛊婆姐姐?你不知道她的心狠着呢。” 山小芹一听,当时就有些来气了,朝高天意薄怒道:“虽然今晚我多亏了你,我感激你,但是你要这么说我阿姊的话,我可也不依的。” 高天意又道:“那你自己问问她看,她是不是蛊婆,是不是蛊族的族长。” 山小芹一听,更加恼怒了,道:“这事阿姊很早就告诉我了,这几年来,她并没有害过我。” 高天意一听,一阵汗颜,心说自己这不是自找没趣嘛。人家本都是苗人,交情自然比他和山小芹这一面之缘要好得多,自己再说下去岂不是要背一个离间人家姐妹的过嘛。 想到此处,只得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好自好去。” 云亭懿又朝高天意道:“感谢你今天帮了我阿妹,但是你要还记着三年前的仇,就尽管找我便是,别扯上我阿妹,她是无辜的。” 高天意也冷冷地道:“我这回来苗疆倒不是来找你的。其实我还真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见着你,怎么了现在隐居山林了,不做那族长继续害人了吗?” 云亭懿没有说话,倒是山小芹在一旁帮衬着回应道:“你这人咋这样,不知道阿姊被那些人给害惨了吗……” 还未等山小芹把话说完,云亭懿就拦腰截断道:“阿妹,别说了。跟他也没啥好说的,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说着,就牵着山小芹的手,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高天意一听山小芹那没说完的话,就已经猜到七八分了,想必后来云亭懿也不怎么好过吧,毕竟当初就是他利用“回风返火”的奇门术灭了云亭懿的本命金蚕蛊的。一个蛊婆再也不能养蛊了,那自然就无法再当族长了。 其实高天意今天见到云亭懿本也没多少气,也并没有想法再和她算算前几年的恩怨,那年打败了她都没有取她的性命,这又过了几年,再大的仇恨也有些淡化了,怎么还会再去提旧恩怨呢。 不过高天意一想到这次来苗疆就是为了炼制聚血蛊去找龙兴局报仇的,这云亭懿虽然不能育蛊,但她应该知道聚血蛊的炼制方法啊,要是能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高天意便朝云亭懿叫喊道:“云亭懿,你且等等。” 未曾走远的云亭懿听到他的叫声,果真就停下来了,然后转过头,问道:“你非要这时候算账是吗?” 高天意跑上前去,笑了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这回来苗家寨是有正事的,所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告诉我。” 云亭懿听了这话,也是没想到高天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皱了皱眉,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高天意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梅山教是不是有一个育蛊高手,名叫龙兴局的?” 云亭懿闻言一怔,反诘道:“你问这个作甚?” 高天意道:“你回答我便是。” 云亭懿道:“是。有这个人,以前人称龙爷,现如今是蛊族的族长。” 高天意一听,也是有些意外,笑道:“原来你就是被他给赶出寨子的啊。” 山小芹有喝道:“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戳阿姊的痛处。” 高天意又朝云亭懿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当年利用过我的身体炼制过聚血蛊,虽然中途失败了,但你应该知道炼制的方法吧。” 云亭懿一听,就更加惊疑了,问道:“你又问这个干嘛?” 高天意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外公就是被龙兴局的肿蛊给害死的,我想自己炼成聚血蛊去抗衡,找他报仇。” 云亭懿闻言,当即就被震惊到了,又追问道:“你真的也和他有这仇?” 高天意道:“那还能有假?莫非你也想找他报仇?” 云亭懿沉下脸,道:“曾经龙兴局为了当族长,暗地里给我祖姆妈下过不少次数的蛊,后来我祖姆妈联合几个蛊术高深的蛊师一起挫败了他,没想到后来他又躲在深山里又炼制出了更为厉害的蛊,几次三番找我祖姆妈报仇,可是都没成功。后来我祖姆妈过世了,将族长的位置传给了我姆妈,我姆妈过世的很早,是中蛊而死,虽然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但我肯定就是龙兴局害的。所以我也一直遵循我祖姆妈和姆妈的意愿,寻找奇血之人,为的就是炼制出聚血蛊来和他抗衡。” 206:决议两联手,冲阴再画符 高天意一听云亭懿那么说,倒并不认为她是在说谎,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祖上的事来撒谎的。所以当他知道当年云亭懿利用自己的身体炼制聚血蛊是用来龙兴局的时候,也对其有了一些理解。 高天意朝云亭懿道:“既然这样,咱们也算有了共同的敌人了,要不我们联手吧。你帮我炼制聚血蛊,我去对付龙兴局。” 云亭懿闻言先是一惊,显然是没想道高天意居然真的会放下以前和她的恩怨,不过又淡淡地道:“你以为炼制聚血蛊就那么容易的啊,这炼制过程中你会受到莫大的痛苦,是你这辈子都不曾体会到的痛苦,你能受得了吗?” 高天意道:“以前不也尝过那滋味了,只要不要了我的命,咋都行。反正,我是一定要为我外公报仇的。” 云亭懿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好了。不过,这事操之过急,而且,我也有注意过蛊族的动向,这两年,龙兴局可是在设法炼制龙蛊呢,一旦龙蛊炼成,这聚血蛊能不能克的住也还未可知。” “龙蛊?”高天意闻言一惊,显然是没有听过这种蛊的。 不过云亭懿却没有立马朝他解释,而是看了看周围,道:“这个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咱们还是先回去的好,只怕这地方不干净。”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指不定还会有什么邪灵恶鬼出现。” 云亭懿又道:“你这次来苗疆,想必也没有去处,不如就到我们那里去吧,暂且住下,我再慢慢帮你配置蛊毒。” 高天意一听,巴不得这一声,激动地道:“真的可以吗?只是你们俩个都是女孩儿,而我是男人,只怕……” 话未说完,云亭懿就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以一种警告的语气道:“你要是敢打什么歪心思,当心我跟你拼命!” 高天意尴尬地笑道:“开玩笑的,虽然我还没娶媳妇,但好歹我也是个正经人。别说这些了,你还是快些带路吧。现在是重阴之时,在山里不干净,不可久待。” 说着,就由云亭懿带路,往山胡桃林那边走去。 可是,他们一行三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只听山小芹道:“阿姊,我……” 云亭懿扶起山小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走的累了?” 山小芹抚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虚弱地道:“我怎么突然感觉头有点晕啊。” 高天意一看,只见山小芹此时是面色泛白,额头泛青,而且额头上还有一粒粒密密麻麻的细小的汗珠,再摸她的手的时候,却是一阵冰凉,而且,身上的阳火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灭却了一盏。高天意当即就叫了一声:“不好。” 云亭懿闻言一怔,问道:“她怎么了?” 高天意道:“好像是冲阴的迹象。这地方果然是不干净。” “冲阴?”云亭懿也是有些吃惊,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吗?你不是阴阳先生吗?” 高天意有些难为情地道:“有是有……只是,怕你们不肯呢。” 云亭懿闻言一阵狐疑,追问道:“怎么不肯?到底是什么办法?” 高天意扭扭捏捏地道:“这冲了阴就得画太阳符来克制,可是这太阳符……必须要画在胸口才有大效用的,也就是说,要解开她的衣服。” 云亭懿一听,当即就是一阵恼怒,道:“你这什么鬼方法,别是你瞎说,想趁机占我阿妹的便宜吧。” 高天意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冤枉和误会他了,一听云亭懿如此说,当时也来了气,道:“我一堂堂正正的阴阳先生怎会有那种龌龊的想法。要想占她便宜的话,之前没遇上你之时,她被鬼给迷住了,我就能的,何用等到现在?” 云亭懿见他说的这么正色,倒是有几分相信,只是这种事她可做不了主,于是就朝山小芹问道:“阿妹,你觉得怎么样,觉得可行吗?” 然而此时的山小芹已经没有了力气,别说让她说话了,此时就连眼神都开始呆滞了,高天意又道:“别耽误了,要是阴气冲体严重了,只怕就不好救了。” 云亭懿量他是个有真本事的阴阳先生,只得轻轻地将山小芹的衣服解开,解到里衣的时候,又叮嘱高天意道:“你可别乱看,我阿妹以后还要嫁人的。” 高天意道:“你要得个什么病去城里的医院,身体不还得给一声看嘛。再说了,现在城里的医院,连女人生孩子都是男大夫接生呢。都什么年代了,别那么保守了,救人要紧。” 云亭懿瞬间被高天意说的无话可说,只得将里衣撩开。这高天意一看那如雪的肌肤,和那两对酥软似银的蓓蕾,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身体的他,差点忍不住流出鼻血,所以不禁有些呆了。 “快点的。”云亭懿喝道。 高天意一怔,这才收了心神,用食指蘸了蘸朱砂,然后便在山小芹的胸口处画上了一道太阳符,然后打了“疾”字令,叫声“好了。” 云亭懿连忙帮山小芹将衣服整理好,问道:“这就好了?” 高天意道:“恩,过一会只怕就能醒过来了。我来背着她,你带路吧。” 云亭懿道:“不要,你来帮我一起扶着她就行。” 高天意于是也不再勉强,帮着云亭懿搀扶着山小芹又继续赶路。 没想到又走了一程之后,高天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道:“我说云亭懿,你带的是个什么路啊,我咋感觉这棵大树这么眼熟呢,这不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地儿吗?” 云亭懿闻言,也朝四下看了看,果然是之前走过了的,有好些杂草还是刚被踩弯腰不久的,也是皱紧了眉头,嘀咕道:“怎么会这样,我应该没走错啊。” 高天意啐了一口,道:“真是见了鬼了。今天晚上咱们三难道还走不出这山林了不成?又是撞鬼,又是冲阴的,这会子,居然又中了鬼打墙了。” 207:刚出鬼打墙,又见鬼交阵 当时已经是下半夜了,雾水打在杂草上,为其渡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露珠,昏惨惨的月光照在丛林中,又偶尔吹起一阵阵凉风,使人不自觉地就会打上一两个冷颤。 云亭懿一听高天意说撞上了鬼打墙,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些惧意。她到底也是阴阳行当的人,虽然是育蛊的,但毕竟常年生活在大山里,不可能没听说过鬼打墙这种事。 一般来说,在阴气和怨气过重之地,人走夜路时在那里迷了路,始终走不出去,那便是撞上鬼打墙了。要是阴阳先生撞上了,通常会以法器定吉位,以燃符照路径。 云亭懿好像也有些没了主意,却朝高天意问道:“不是我带错路了,只是我也没想到会撞上鬼打墙,你是阴阳先生,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高天意却没有着急回答云亭懿的话,而是侧耳细听了听,朝云亭懿问道:“你可曾听见这山里有什么动静?” 云亭懿见高天意说的如此正色,也鼻息细听,结果还真就听到了一些动静,而且是越来越清晰,当时就一阵骇然,道:“我怎么听到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高天意道:“我听着好像不止有锣鼓声,还有号角声,和叫喊声。” 云亭懿愣愣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高天意冷笑一声道:“你是在这山里常年生活的人,现在咋问我是怎么回事了?” 云亭懿道:“难道是龙兴局带着蛊族的人在这山里做什么重大的祭祀仪式不成?” 高天意轻蔑地一笑,并不答言,只是在褡裢之中掏出了一把灵符,打一个法指散了出去,在半空之中燃烧起来,顿时周围就亮起了火光,将浓雾和黑暗尽驱散了,再看这周围的环境的时候,竟比先前要清晰多了。 高天意道:“咱们不能继续往前走了,声音就是从前面传来,咱们就朝这山上走,如果今晚走不出去,在山顶等到天亮才是最好的办法了。” 云亭懿见高天意使出了这门法术,像是破解了鬼打墙一样,倒是相信他说的话,于是也不反驳,只是默默点头,然后跟着他一起扶着昏晕的山小芹往山顶走去。 虽说山路难行,好赖这巫明山并不甚高,也并不陡峭,走了半个时辰,已经遥望见山顶了。但是这越往山上走,耳边的锣鼓号角并叫喊之声就越来越清晰,清晰地就像是在自己耳边一样。而且一阵接一阵的阴风,吹得周围是草木折腰,令他们也是目不能视。 又艰难地行了一程,三人终于到达了山顶,终于可以缓口气的时候,忽然感觉天色大亮了,头顶上的天空竟有一半被映成红色了。 “天要亮了吗?怎么有了朝霞了?”云亭懿问。 高天意一看怀表,竟然才凌晨一点,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朝霞呢,这绝对是异象啊,何况,那震天般的响声一直就没断过,绝非生人闹出的动静。 他当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便爬上了一块山岩上,朝下边山坳里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竟让他也吓得呆住了。 原来那山坳子里燃起了无数只火把,遍野都是,少说也是成千上万,但是那火把红中透蓝,可不就是鬼火嘛。而且那些火把都是由阴魂所举,东边一大片,西边一大片,就好像是两军在对垒。兵戈铁马,杀声震天,军号乱鸣,铁器交接,那可不就是鬼打仗嘛。 云亭懿见高天意站在高高地山岩之上愣住了,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那动静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朝咱们山顶来了?” 高天意道:“你自己上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云亭懿见他如此说,还真就暂且放下了山小芹,也爬上了那块山岩,展目一望,险些没被山坳里的景象给吓得跌倒下去,还好高天意将她扶住了。 云亭懿望着高天意问道:“怎么大半夜的那山坳里会人山人海啊,真是龙兴局在搞祭祀吗?可是整个苗家寨的蛊族人也没有那么多啊……” 高天意苦苦一笑道:“你也别安慰自己了,你所看到的确实不是人,而是阴魂,全是阴魂,整个山坳子都是。” 云亭懿听高天意这么一说,顿时两腿一软,就坐倒在山岩之上了,嘴里还嘀咕着道:“怎么会这样……” 高天意又道:“幸好刚才咱们没有继续前行,也幸亏是撞上了鬼打墙,若不如此,咱们肯定是要走入鬼阵之中,到时候我们定是连怎么惨死的都不知道。” 云亭懿没有再说话了,两人也都这么安静地看着。 这时候,东西两边的黑影带着火把就都朝中间冲了去,顿时间杀声震天,交割在一起的阴魂也不断的发出惨痛的叫声,若非亲眼目睹的人绝不能够想象的到那是怎样的一种震撼人心,那是犹如地狱一般的画面。 高天意又朝云亭懿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想必这些阴魂都是生前打仗而战死的人,死后还不断地重复着生前的拼杀。今晚被我们碰上了,是我们时运低,但没有闯进去,那是我们不幸之中的大幸,想必使鬼打墙迷住我们的应该是位好鬼,若是我们有幸能活下去,还得前去祭拜感谢才是。” 云亭懿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地盯着山坳子里,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 高天意又道:“说实话,咱们看到这种不祥的景象,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未知。据说当年唐山大地震之后,出现了阴兵过境的景象,许多人都看到过,可是看到过的人后来却都离奇的死了……”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云亭懿就打断道:“我想,咱们今晚所看到的,应该与我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有关。” 高天意听她说起这话,倒是有了一丝好奇,便接口问道:“哦?什么故事?” 云亭懿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沉思,然后才向高天意讲述起了她所听过的那个故事…… 208:山中女大王,敢称土皇帝 原来,这事儿还得从湘西头号女土匪吕芪身上说起。 话说吕芪是一九二五年出生在湘黔边境、沉水河畔的大山上,她自幼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长大。没想到在她十八岁那年,日寇的一只分队打进去了,她和她的两个姐妹都不幸被五个日寇给轮流玷污了,而且两个姐妹还被日寇用长刀砍死,只有吕芪一人倒地装死才捡回一条命。 等日寇走后,吕芪才抱起两个姐妹的尸体对天发誓,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多杀鬼子为她们报仇雪恨。从此以后,吕芪便一头扎进了男人堆里,学习打枪和骑马,并且练成了一手惊人的绝技,人送外号“刀枪手”。 吕芪生的十分美丽,曾经十里八乡还流传着一首歌谣:“芪妹门前一个坡,一路上去岩板多。铁打草鞋穿烂了,岩板踏成灯盏窝。”说的就是吕芪的美貌时常引来莫多的追求者。 吕芪曾对那些上门提亲的人说:“你们都想和我睡觉是吧?那也简单,只要你们有谁能拿来五个鬼子的头颅来,我就嫁给他。” 这话一放出去,那些对吕芪垂涎三尺的男人们就纷纷不惜性命夜摸进城,伺机杀鬼子,没想到都是有去无回。 只有一个名叫杨武的,那也是个土匪头子,人称“坐地虎”的,他也想让吕芪做他的夫人,晚上就带着十来个可靠弟兄,带着双枪,摸进城里,一齐杀了十几个鬼子,由于事情紧急,只割下了六个鬼子的头颅,第二天就用箩筐挑到了吕芪的门前。 吕芪当时见了,也是二话不说,当天就嫁给了杨武,成为了杨武的第三房夫人。那一年,吕芪才十九岁,而杨武,已经五十七岁。 吕芪嫁给杨武之后,便渐渐地露出了锋芒的睿智。在她的建议下,杨武在帽儿山大兴土木,修建营房、住宅、粮库、碉堡、围墙,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据点。从此,杨武的实力大增,比其它山头的土匪不知强了多少。后来杨武做了湘黔边境的保安司令,不仅拥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还控制着周边几股小匪势力。 当时湘黔边境有一个姓石的县长,据说是个贪色之徒,听闻了吕芪的美貌和不俗,又有人在他面前告发了杨武占地为王的事,于是就借此由头前来拜访杨武和吕芪。 吕芪一下子就看穿了石县长的心思,便见风使舵,顺水推舟,私下以拜干亲之名,与石县长暗通往来。从此,吕芪便成为了杨武的武装部队的实际掌舵人,还有石县长撑腰,彻底成为了当地的女大王。 不过,因为上次石县长的突然拜访,在席间的察言观色上,吕芪便对杨武的大女婿刘三宝生了疑,怀疑就是刘三宝在石县长面前告发的刘武。于是,她便在暗中几番查证,终于得知了刘三宝不仅向石县长告发了自己的岳父,还意图勾结日军杀父夺权。 由于吕芪一向知道刘三宝这个人也觊觎自己的美色,就与杨武唱个双簧使个计策。他们两口子以外出访友为名,却在中途翻脸,然后吕芪说要投靠刘三宝,并愿意以身相许。 那刘三宝巴不得那样,毫不疑心,便信以为真,听从吕芪的计策,趁杨武外出未归而去夺寨,没想到杨武却并没有离去,而是在中途埋伏起来了,将刘三宝打的是落花流水,且将其乱刀砍死。吕芪则又趁机肃清了刘三宝其他党羽,从此,杨武的队伍是军心稳固,谁也不敢有造反之心了。 随着吕芪的势力是越来越大,她也成为了附近几个县城的响亮人物。当时国民政府的剿匪驻军团长温西成因拉拢吕芪不成,害怕上头责怪而乌纱不保,便想出了一个钳制吕芪的妙招。 温西成通过军统头子毛人凤以对地方加强联系为由从南京派来了一个代号叫零三的高级特工,以国军特派员的身份进驻杨武的寨子。 那个零三也是个卓尔不凡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要想控制杨武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用美男计勾上吕芪,只要将吕芪控制住了,那杨武就不在话下了。 没想到吕芪也是个精细过人的人,根本就不上零三的套子,也对零三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她时常提醒杨武:“我们是这里的土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了,更不用听谁的指使。” 刚好那个时候,共军也开始西进,通过地下组织做杨武的策反工作,希望杨武能够弃暗投明。零三听说此事,也有些慌了手脚,当时就胁迫杨武把队伍拉出去抵挡共军,不然,国军一定不放过他们。 杨武有些左右为难,觉得自己势力尚小,两边都得罪不起。然而吕芪却说:“不管是蒋家还是毛家,我们谁家也不靠,就靠自家的枪杆子。” 零三也是气的不行,说吕芪真是不识时务。吕芪大怒,拔出墙一下抵住零三的脑门:“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小心姑奶奶的枪走火。” 零三咽不下这口气,当即也拔出枪对着吕芪道:“我是南京派来的,你敢动我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话音一落,跟随零三的人也都亮枪对准了吕芪和杨武。. 吕芪一声叫喊,杨武的侄孙儿杨奇当时就将早已集合好的队伍带进来包围了零三一伙人。吕芪一声令下,杨奇便带着人将零三等人的枪给卸了。 零三当时就慌乱了,朝吕芪大骂道:“你个土匪婆子,不识好歹,不得好死!” 吕芪见骂反而仰天大笑,道:“不是想鱼死网破吗?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鱼死还是我网破。”说完便让人将零三给绑了,然后又从弟兄们的手上要来了几把短尖刀,在百步之外,抛出飞刀,三刀六洞地结果了那个所谓的特派员。 温西成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集中队伍火力攻打杨武的控制的寨子,从此也就迎来了吕芪走下坡路的阶段…… 209:领军出重围,进驻苗家寨 人家温西成的队伍到底是国军正规部队,对付杨武虽然有些艰难但还不至于打不下来。这一打就是数月,杨武连口气也缓不过来。杨武地盘的许多寨子,渐渐都被温西成给打下去了。 温西成又渐渐地缩小包围圈,直逼杨武的大寨,一面劝其投降,一面又发动攻势。那杨奇到底是个年轻人,而且又聪明,眼见的杨武似乎大势已去,就带上自己的人投靠了共军,并且还成为共军剿匪的得力骨干。 吕芪得知此事后,气得是火冒三丈,派人将杨奇的亲人及投诚人员的家属尽皆给杀了,并且在军中扬言:“谁敢与我吕芪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不过眼见的温西成不日就要攻破他们的山头了,吕芪与杨武商议,那石县长是保不住他们的,只能暂且北上去投湘西乌龙山。没想到半路就收到了湘西王陈渠珍的信,信中无非是说些劝他们两口子要识时务,趁早投靠人民。 吕芪见信更加恼怒,说陈渠珍、温西成、石县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去,定要换个山头,再兴风雨。中途,杨武与她也产生了争执,没想到吕芪红了眼,恨不得连杨武也杀掉,杨武终究在他的淫威逼迫下不敢乱动一步。 从大寨出走,好不容易逃出了温西成的包围圈,没想到又遇上了共军,两军在小溪沟那个地方又打了一仗,互有损伤,不过,吕芪的队伍被打散了许多。 吕芪带着队伍一边打一边躲,没想到就误打误撞地到了苗家寨这个地方。话说,苗家寨本就是处于深山之中,那时候是几乎不与外界有联系的,倒是一个极好的藏军之地。 吕芪就动了心,想把苗家寨给控制下来,暂且整顿队伍,日后如果发展的起来,就拿苗家寨做根据地,那就不用去往乌龙山了。没想到苗家寨人可不喜欢外人,虽然他们没有枪支器械,但是他们却是会下蛊。 吕芪再怎么硬气,也抗不过蛊毒,队伍中不少有人中蛊,战斗力又疾速下降了。吕芪一气之下,又杀了不少的苗人,但还是征服不了苗家寨人,最后因为不敢随便食用苗人的食物和水,只好退去。没想到在山里又遇上了温西成和杨奇的队伍。 那时候温西成因为剿匪不力而被降罪,差点连命都要丢了,结果一气之下,也就投诚了共军。共军让温西成配合杨奇继续追击吕芪,吕芪见后有苗人放蛊驱她,不让进寨,前有共军阻路无法脱逃,不识当地地形的吕芪只好在巫明山里与共军做了最后一次的大决战。 决战三日,吕芪队伍中几乎已无人能再战,只剩数十伤残之人。那时候杨奇和温西成带着队伍包围了他们,勒令他们投降。没想到吕芪还想顽抗到底,终于与杨武彻底地决裂。 两人决定举枪对射,结束这十来年共同的情感和心血。没想到杨武到底心软一些,不忍射吕芪,只是故意打偏,而吕芪却打中了杨武的腹部,杨武倒在了血泊之中。吕芪还想带着最后的人马和温西成与杨奇拼个鱼死网破,但最后还是被活捉了。 杨武后来经过杨奇的治疗被救活了,念在他悔改了,杨奇到底又是与杨武有亲的,所以为他说了好话,上面倒是饶了杨武一条命,但是要终身监禁。 而吕芪呢,被捉住后下了大牢,在行刑枪决之前,杨奇问她可服不服,吕芪却仰天大笑道:“常听人说起古人的一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只是算我气数尽了。” 后来,吕芪终于被枪决了,结束了她传奇女匪罪恶而短暂的一生。那一年,她二十七岁。 再说,杨奇和温西成在剿灭了吕芪和杨武之后,也曾进过苗家寨,虽然没有动用武力,但是想汉化苗家寨,却遭到了苗家寨的抵触。后来杨奇向上级请示以后,决定以武力征服。 没想到苗家寨的人知道了,这一逼,倒是把苗民也逼成了匪。他们也不种地了,就都躲进山林,在山林中五步布一蛊,包裹着苗家寨的大山全都被布了蛊,如地雷一般,军队根本还碰不着苗人就会中蛊,一旦中蛊过不上几天就会死。所以,后来,解放军就放弃了收服苗区…… 听完云亭懿的讲述之后,高天意也是唏嘘不止,想不到真有这么个往事,看着眼前的这幅情景,的确是很像当年拼杀的景象。他感叹道:“看来,我们今晚是真的误打误撞地碰上了当年的战场了。” 云亭懿也道:“那个故事是老一辈的人们讲的。其实,在后来解放军相继又对我们苗家寨用过几次兵,但是都遭到了苗家寨的顽强抵抗,所以后来,咱们这里军队不管,地方警察更不敢管了。” 高天意又问道:“话说你们苗人为什么就那么欺外啊,被汉化有什么不好吗?日子不都是一样的过?” 没想到高天意这么一问,云亭懿当即就翻了白眼,怒道:“你懂个什么?我们苗人有着自己的图腾和信仰,与你们汉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祖先,为什么要和你们一样,服从你们的管理。我们只想过我们的生活。” 被云亭懿这么一驳,高天意便不好再言语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山小芹虚弱地叫道:“阿姊,阿姊……” 云亭懿听见连忙跳下山岩将她扶起,亲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山小芹揉着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睡了一觉了,头有点痛。” 云亭懿没有告诉山小芹,她刚才是冲了阴,更没有说高天意给她在胸口处画符的事情,只是朝高天意问道:“我阿妹醒过来了,可是说有些头疼,是什么情况?” 然而,高天意却呆呆地站在山岩上,没有理会云亭懿。 云亭懿有些恼了,更加重了语气嚷道:“喂!我问你话呢?还在看什么看?” 高天意喃喃地低语道:“一切都消失了……” 210:施展玄符术,提议拜把子 高天意所说的,正是山坳子里的阴魂打仗的景象消失了,此刻是一片死静,好像一切从未发生。但这种景象毕竟是不吉利的东西,生人看见了只怕是会不好。就如同当年唐山大地震后出现过的阴兵过境的景象,所看到过的人全都疯傻甚至殆命的。 心里正如此想着,因而没听见云亭懿问他话。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山小芹惊呼道:“阿姊,阿姊你怎么了阿姊?” 只见云亭懿一把推开山小芹,吼叫道:“走开!别来缠我,别缠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开……” 当时可把个山小芹吓得不轻,她还朝云亭懿道:“阿姊,我是小芹呀,你这是怎么了?” 高天意也感觉出了一丝异象,朝云亭懿看的时候,只见她手舞足蹈的,似乎在和什么人厮打一样,而且她口中胡言乱语,像是疯了一样。 看到这里,高天意哪还能不明白啊。他到底是个阴阳先生,当时就知道云亭懿这是因为看到了阴魂打仗的景象所导致的,以至于她如身临其境,所看到的全是凶恶的阴魂。 山小芹着急地哭了起来,朝高天意求道:“这位阿哥,你看我阿姊是不是中了邪了?求你救救我阿姊吧。” 高天意连忙从山岩上跳下来,看了看云亭懿,然后朝山小芹道:“别着急,只是她看了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了阴邪之气,我来解决。” 说着,便掏出三张灵符,按着云亭懿的脑袋,然后用灵符从头到脚给她走了一圈,然后扔掉灵符在空中自燃,最后用食指点了一点朱砂,掐个法指,口中念道:“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沉疴自痊,尘劳可扶。急急如律令!”念毕,即往云亭懿的眉心、太阳、人迎等穴位上各点了一点,叫声“疾!” 云亭懿当即就应声而倒。 山小芹吓得一跳,不明所以地朝高天意怒骂道:“你这人咋这坏,我让你救我阿姊,你刚才嘴里叽里咕噜地都念的是些什么,怎么还把我阿姊给打晕了!” 高天意一阵汗颜,道:“我刚才念的是奇门玄符咒,专治冲阴中邪之症的,你不谢我就罢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山小芹又看了看云亭懿,仍旧是昏迷不醒,又朝高天意骂道:“谁听你个骗子胡诌,我阿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就被你那一下弄晕了。你安的什么心啊,快给我阿姊弄醒!” 高天意见山小芹还是不相信他,这般冤枉他,他当时就耐不住火气了,反朝山小芹喝道:“你这丫头,再乱说,当心我扒光了你,然后把你吊到树上去!”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山小芹当时就被吓得不敢言语,接着便哭了,嘴里还嘀咕道:“流氓……” 看到山小芹娇婉可怜的样子,不觉又有些好笑起来,于是又赔笑道:“好啦,妹子,我是吓唬你的。你可别骂我是骗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姐姐好,不信,你稍等一下,保管你姐姐就醒过来了,而且还会恢复正常,不会发疯了。” 山小芹仍旧是看着云亭懿掉眼泪,不再与高天意说话。 高天意便兀自走向一旁,屈膝盘坐,静气凝神,以驱阴邪之气,不近己身。 果然只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就听到云亭懿微微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转醒过来。山小芹激动地叫嚷道:“阿姊,你没事了吧?” 云亭懿看了看山小芹,又看了看高天意,痴痴地问道:“我刚才是怎么了,睡着了吗?” 山小芹正要说什么来着,高天意便笑脸相迎地抢先道:“你刚才因为看见了那不该看的东西,沾了阴气而疯傻了,是我给你驱走了。” 云亭懿好像也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朝山小芹问道:“是吗?” 山小芹愣了一愣,道:“阿姊你刚才确实像是发疯了,连我也不认得了,还大吼大叫的,说的些我也听不懂的话。是他,他不知道念了些什么玩意,我也听不懂,然后用指头往你头上一戳,你就晕倒了,没想到这时候醒过来。” 云亭懿听如此说,自然就明白自己是多亏了高天意救过来了,连忙致谢道:“多谢你了。” 山小芹有些惊讶地道:“阿姊啊,是他把你戳晕了,你怎么还谢他啊?你头还痛吗?” 云亭懿微笑道:“阿妹,你错怪他了。他刚才是在用法术救我,不然我这会子可能还在发疯呢。他是个好人,以后他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山小芹见云亭懿都这么说了,只好走到高天意的面前,有些扭扭捏捏地道:“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请你原谅我,也谢谢你救了我阿姊。” 高天意笑道:“不用谢,好啦,妹子。只要你相信就是了,咱们今晚也算是共同患难了,不如就拜个把子吧。” 此言一出,云亭懿和山小芹尽皆一愣,山小芹问道:“什么叫拜个把子?” 高天意反被山小芹给反问地愣住,才知道她们俩不明白汉语方言的意思,于是尴尬地解释道:“就是咱们让大山作证,我们从此以后就当兄弟姐妹了。” 云亭懿更是一愣,问道:“你为什么?” 高天意嘻嘻地笑道:“说实话,你们俩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我如今没有心上人的话,我肯定想娶你们做老婆,可是我现在有了,所以只能和你们做兄弟姐妹了啊,这样咱们不也亲切一些嘛。” 这话说的两云亭懿和山小芹都一阵脸红,特别是山小芹又噘着嘴道:“谁要和你亲切啊,你刚才还说……”说到一半脸更红了,却说不下去了。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妹子,我错了,刚才真的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你要有了我这个哥哥,以后绝不会再受委屈了。” 云亭懿又问道:“你们汉族人,还有这种风俗?” 高天意道:“其实自古以来就有的。这拜了把子以后,虽然比不上血缘亲,但是比朋友的关系要好多了,甚至比亲的还好呢。怎么样,以后我们就和亲人一样相互照顾,共同患难。” 211:炼制聚血蛊,详解大祭司 那云亭懿和山小芹听了也是相望一眼,不知如何答言。高天意又道:“算了,不拜也罢。” 云亭懿想了一会儿,道:“我问你,你当真不再怪我当年那你炼制聚血蛊的事儿了吗?” 高天意道:“还记着干嘛,要是记着,我当初就不会饶你性命了。今晚也不会救你了。” 云亭懿又问道:“那你要和我做姐弟,是不是担心我帮你炼制聚血蛊不尽心,也不是真心和你联手对付龙兴局?” 这么一问,高天意顿时一愣,接着又讪讪地笑道:“果然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奇女子,这点小心思也被你看出来了。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担心,不过呢,我现在是打心底想交你这个朋友,毕竟你曾是蛊族族长,对这边比我熟悉,我孤身报仇的确很冒险,需要你的帮助。” 云亭懿轻轻一笑道:“我还担心你不是真心和我联手呢,只是想利用我帮你炼制成聚血蛊呢。” 高天意笑道:“缘分啊。既然咱们都把话说开了,那就不用再有什么疑心了吧。现在咱们就拜把子,以后都不能对对方有二心,可好?”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行。不过,你们汉族人的风俗,是不是也要举行什么仪式?” 高天意道:“有,你们跟着我做就是了。”说着,便望着大山跪了下来,朝云亭懿和山小芹道:“你们也和我一样跪下。” 云亭懿便让山小芹也跟着在高天意身旁跪了,然后高天意燃了三炷香,扬声道:“苍天在上,大山为证,今日我高天意愿与云亭懿、山小芹结为兄弟姐妹共生死,共患难,危难时刻,相互保命,如有二心,天打雷劈!”说完,又看着云亭懿和山小芹,道:“该你们了。” 云亭懿有些愣愣地问道:“我们说什么?” 高天意道:“照着我刚才的样说一遍就行。” 然后云亭懿和山小芹便也说了,接着,三人就一齐望着大山拜了八拜,从此便为“八拜之交”,云亭懿是年二十八,居长;高天意二十五,居中;山小芹年方十七,小幺。 末了,三人在山顶上歇息了一会儿,又聊了会天,将近天亮,才寻路回家。 到了山小芹家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三人便也不睡了,云亭懿腾出一间屋子让给高天意住,自己与山小芹共住一间房,三人从此相处和睦。 过了几日之后,云亭懿便帮着高天意在山里寻起了炼蛊的毒虫,无非是白鼠、花蛇、黑蛛、红蝎、蜈蚣、灰蟾、青虫等等。大概寻找了半个来月,所需要的二十七种毒物尽皆收集齐了。 而且,在这段期间,高天意还把《神巫苗荒学》拿出来与云亭懿共同研读参详,毕竟云亭懿乃是育蛊之人,比高天意要明白的快,帮了他不少的忙。高天意为了感谢云亭懿,说她如今自己虽然不能再炼蛊了,但是可以学些法术,于是便教了一些奇门里面的法术给云亭懿。 不过有一天,云亭懿忽然从苗家寨那边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龙兴局将在仙女峰上搭设祭坛,将祭祀一十七天,以炼制龙蛊。当高天意问起龙蛊的时候,云亭懿才将苗族以龙为图腾的事告诉了他,并且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说是蛊族虽然历来都是女性为尊,掌管梅山教的蛊族族长一直以来都是女性,但是谁要是能成为大祭司,那地位将在族长之上。因为苗族人认为,大祭司也就是法师,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表,他能够把上天的指令和信息带给世人,所以就连族长也要听法师的话。 高天意问道:“那大祭司是不是就相当于古代的皇帝了?”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是的。” 高天意又道:“那也就是说,龙兴局那个家伙,想成为大祭司,在这深山里称皇帝?” 云亭懿道:“是的。不过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苗区就已经没有大祭司了,因为据说在几百年前,有一位法师错判了天神的指令,导致整个族人都受到了天灾,所以人们都不再信奉大祭司了。所以,这年月,龙兴局想成为大祭司,就是要让整个苗族都以他为尊,他炼制龙蛊,也就是想以龙蛊来震慑族人,从此成为巫王。” 听了这番话,高天意也是感叹道:“这人真是心野啊,可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呢。” 云亭懿也点了点头道:“正是呢。其实,我被蛊族赶出苗家寨之后,也就是龙兴局出来斗蛊做了族长之后,他便四下吩咐蛊师们外出,在周边骗取一些富家子弟回来,讹人钱财,然后用来修建祭坛,现如今祭坛都快要完工了。” 高天意一听,更是火冒三丈,道:“想不到他竟这么罪大恶极,这人一定得除了才是,不然以后你们苗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呢。” 云亭懿道:“是啊,所以我得赶紧帮你赶在龙兴局炼成龙蛊之前炼制聚血蛊,不然龙蛊出世,聚血蛊能否抗衡还未可知。” 高天意又问道:“不是说传说中的聚血蛊才是蛊中最为厉害的吗?” 云亭懿摇了摇头道:“这也难说。很久之前,以金蚕蛊为尊,可是我炼成了本命金蚕蛊之后,竟也只能和麻婆子的蜈蚣蛊不相上下,所以金蚕蛊绝非最厉害的。在传说中一直传说着几种蛊是非常厉害的,其中就有聚血蛊,必须要奇血之人,以身体为器皿方能炼制,不然难以成功;其二就是龙蛊,乃是以蛊炼蛊,若是稍出差错,就会变成麒麟蛊,麒麟蛊厉害是厉害,但是不可做本命蛊,而且蛊师很难克制。” 听了这一切,高天意也才算了解了这其中的厉害,于是便催促着云亭懿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云亭懿道:“现在还不行,在炼制聚血蛊之前,必须选择月圆之日,而且得提前三日开始祭祀。如今仙女峰以被龙兴局霸占修祭坛了,咱们只能另选地方进行祭祀了。” 高天意掐指一算,道:“今天才初二,照这么算来,还得等十几天才能开始吗?”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高天意闻说也没法,只得听从云亭懿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虽然后来炼制聚血蛊的过程还算顺利,可是高天意却又出了事了。 212:身中聚血蛊,捉拿山魈子 原来,在云亭懿帮助高天意育蛊已有三七二十一天之后,那聚血蛊已基本成型,乃是一条泥鳅般大小的血虫子。 话说那血虫子的确像是鲜血凝成,浑身通红如血,鼻子眼虽小却都全乎着,高天意按云亭懿所交代的,隔不上两天就要以三滴血供养一次,原来那血虫子一旦沾了高天意的血,就会在碗里立刻化为血水,高天意又得将它喝下去,在腹中育养十四个时辰,当它下次再出来的时候,就又会成为一条血虫子,以此反复。 可是之前都还育的挺顺,可是再后来还未等到七七四十九天正式成形,高天意自己却先中了聚血蛊。这其中的缘由也是云亭懿解释清楚的。 原来这聚血蛊乃是一种奇蛊,这种蛊若是炼成那必然是本命蛊,而且本命蛊决不允许蛊师本身还能育其他的蛊,若是有,聚血蛊也会将其他蛊给咬食掉,使蛊师本身受到一定的反噬伤害;不仅如此,在聚血蛊炼成后,聚血蛊第一个要发难的就是蛊师本身,因为聚血蛊十分强大,若是蛊师自己都没有办法克制化解的话,聚血蛊便不会服从蛊师,为其效劳,宁愿蛊师死去,自己也死去,也绝不现世。 当时的高天意每到蛊毒毒发的时候,就会钻心的疼,感觉腹中有千百条虫子在吸食自己的血,但是自己又无法收蛊,只能自己挨着。那痛苦的样子,令云亭懿和山小芹看着也着实不忍,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祈祷着高天意能自己挺过去。 可是啊,这蛊毒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勤,且一次比一次重,高天意几乎都快要挺不过去了,急的山小芹跟个什么似的,连忙朝云亭懿问道:“阿姊,就没有办法帮帮阿哥吗?” 云亭懿思来想去的,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儿,于是就把家里的剩饭活着生米盛了两碗,夺门而出,也不理会山小芹和高天意了。 直等到天黑以后才归来,却是面色沉郁,高天意晚上的时候好了些,就朝云亭懿问道:“我听小芹妹子说你白天端了两碗饭出去了,是做什么去了?” 云亭懿道:“还不是为了克制你体内的聚血蛊吗?” 这么一说,令山小芹和高天意都愣住了,都不明白她是啥意思。 云亭懿便朝他们解释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也是曾经听老辈们说过的。据说在巫明山中,有着修炼成仙的鬼狒狒,也就是山魈子,它头上总是戴一顶绿色的草帽子,据说草帽子的草可以克制一切蛊毒。” 高天意听了这话也是喜不自胜,可是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这和你端两碗饭出去有什么关系啊?” 云亭懿笑了笑道:“你有所不知。老辈们曾经说过,那鬼狒狒在山里生活和修炼,饥食野果,渴饮霜露,要是有人惹恼了它,它甚至还会吃人的耳朵呢。虽然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咱们这里现在很多大人见哪个小孩子不听话,都会说把他的耳朵割下来去喂鬼狒狒。不过呢,鬼狒狒最爱吃的,还是那阴阳饭,据说曾经有人用阴阳饭引出过鬼狒狒呢。” 听了这番话,高天意和山小芹都带着意外的惊喜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今天才会端两碗饭出去啊,只是我今天在山里并没有引出鬼狒狒来。” 高天意见云亭懿对自己如此用心,不免有些感动,又见她此时有些失望的样子,反而宽慰她道:“没关系,那山魈子既然也是地仙一流,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出洞的,今天才第一次尝试,也没有那么巧的事儿,等明天我也和你一起进山看看。” 云亭懿望着高天意道:“你现在都这样了,行吗?” 高天意轻轻地笑了笑,道:“不碍事的。我也还从未见过山魈子呢,只是听说有这么一门地仙,这地仙好像少有人供奉起来做保家仙呢。” 云亭懿道:“是的。据说鬼狒狒是不怎么害人的,所以即使修炼成仙,也不会轻易佑人,只会保佑与它有仙缘的人。” 高天意默默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也和你一起进山,看有没有得遇山魈子的机缘。” 这么说定以后,大家方各自去睡了,不过夜里高天意还是被自身的蛊毒给折磨了一个时辰,但他一直都是自忍着,不想让云亭懿和山小芹担心。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以后,高天意就和云亭懿进了山,可是在山里守候了一整天,却也没有遇上山魈子现身。然后接下来的几天,云亭懿便和高天意分开了,一个在东山,一个在西山,都备着阴阳饭等候山魈子的出现,却终无结果。 那几天,高天意蛊毒的发作更加的厉害了,有两次都还疼晕过去过。就在高天意准备放弃而选择听天由命的时候,云亭懿却发现了山魈子。 可是当时还未等云亭懿上前与之搭话和抓捕,那山魈子灵敏乖觉,却被它给遁逃了。云亭懿回来说给高天意听了,说自己就算是见着鬼狒狒了,也没办法抓住。 高天意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定下一个计策,并且教给了云亭懿一门法术,也就是“奇门封山阵”。 果然,云亭懿用了高天意的计策和法术,不出三天,真的就又引出了山魈子,也就是今天,在云亭懿困住山魈子的时候,被路过的老牛头和我给撞上了。 听高天意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是彻底明白了,想不到这两个月以来,他身边也发生了不少事,而且还和云亭懿与山小芹拜了把子,成为了很亲的兄弟姐妹,这倒是让我的心情好受了许多。难怪之前云亭懿始终不告诉我却让我跟着来呢,感情是想让高天意亲自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呀。 不过也就在高天意讲述完这一切的时候,他体内的蛊毒居然又突然发作了。 213:高天意咳血,聚血蛊现世 当时高天意的蛊毒一发作,只见他两颗眼珠子都发红了,倒在地上痛苦嚎叫,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他身上也都涨的通红了,如血一般的红,那样子是着实的吓人。 我和山小芹在一旁都被吓得不知所措了,因为我从来见过高天意中了自身的蛊毒会是这个样子。还好老牛头一语中的,道:“还不快把鬼狒狒的仙发拿来给他服下。” 云亭懿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那两根绿色的如毛线一般的仙发,喂给高天意道:“快,快吞下去。” 高天意疼的要不得,偏生那仙发又不像面条那样好吸进去,在嘴里粘住了就是吞不下去。云亭懿只好又把仙发给扯出来,跑到厨房弄出了一点面粉,湿了水,然后又把仙发活在面粉中揉成一个丸子,然后才拿水给高天意给灌下去了。 可是高天意还是在地上疼的直打滚,浑身血红一点褪下去,而且感觉他更加痛苦了。 我急朝云亭懿问道:“不是说山魈子的仙发可以克制任何蛊毒吗?怎么会没效呢?” 云亭懿也是有些傻眼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传说中的确是这么说的啊,难道那个传说是假的不成?” 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顿时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看着高天意这痛苦的样子,恨不能替他受。 老牛头道:“传说不可能是假的!你们莫忘了当时鬼狒狒的话了吗?” 我和云亭懿一听,顿时就愣住了,可是一时就是有些想不起来了,更何况,山魈子当时说了那么多的话,现在怎知道老牛头指的是哪句。 老牛头见我们愣愣地,于是便道:“当时鬼狒狒把仙发交给这云姑娘的时候,不是说让她拿去救人性命吗?这地仙都知道自己的仙发能救人,怎会有假!”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我们有些欣喜了,不过看到高天意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还是让人的心始终放不下。 就在这时,高天意忽然就喷出了一口血,更加吓得我们一大跳,接着又喷出一口,我更加着急了,激动地揪着老牛头道:“不是说能救命吗,你看,这又是咋回事?” 老牛头也是没话说了。 不过,这时候,山小芹却惊呼地道:“你们快看,阿哥的血……” 经她这么一惊呼,我们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高天意所喷出的血上,发现木地板上的血已经凝成了血块,而且还干涸了。 看到这景象,其实我和云亭懿都不怎么惊讶,因为我们之前就见过高天意的血与别人不同,正所谓他是奇血之人呢,不然他怎么能炼制聚血蛊呢。 不过,高天意吐出一大滩血之后,居然气色好多了些,刚才那涨红的身子,此时也渐渐变得正常起来,而且看高天意的样子,好像也不那么痛苦了。 看到这转变,我连忙扶起高天意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高天意没说话,当时就又吐了口血,道:“让我……再吐会……”话未说完,结果就又吐了口血。 老牛头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女娃,你就让他再吐会吧,看他这样子好像舒服了许多,兴许有转机。” 听他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由着高天意在地上吐血了。 又吐了好一阵子,这堂屋的地板上基本上全是血块了,高天意终于不再痛苦地挣扎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当时我的心就如同沉到了海底一样,颤颤巍巍地叫道:“高天意,高天意……” 高天意没有回应我,顿时我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山小芹和云亭懿也是陷入了悲伤之中,老牛头也在一旁沉默了。 看来高天意是死了…… 云亭懿道:“这都怪我,早知道他抵不过聚血蛊的蛊毒,我当初就不应该帮他炼制聚血蛊的……” 没想到云亭懿话还未完,高天意就哼哼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令我们都愣住了,还以为他是要发疯了呢。 然后高天意翻过身来,对着天花板又是笑个不停。 我激动地问道:“高天意,你怎么样了?” 高天意看了看我,抹了抹脸上的血块,没有说话。 云亭懿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莫非……你已经克制住了你体内的聚血蛊?”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终于成了……” 他这话说的我们又是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成了。 我问:“你是说你成功地克制住了你的本命聚血蛊?” 高天意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那就给你们看一下吧。” 说着,便在自己丹田之处点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过这次的鲜血却没有落地,而是停在了半空之中,且迅速凝成了一条血虫子。 那血虫子还是如泥鳅一般的大小,却全身散发这血红色的光芒,十分奇特,让我们尽皆看的呆了。 老牛头感叹道:“想不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聚血蛊啊,只是也太小了些吧。俺的本命虺蛇蛊可是它的几十倍。” 高天意笑道:“想要它大又有何难。”说着,便又打了一个法指出去,那血虫子当时就变大起来,而且是越来越大,大的如一条蛇,而且还在变大。 老牛头惊道:“居然如此神奇,够大了够大了,再大,只怕都要撑破这屋子了。” 高天意这才将本命聚血蛊给收了回去。我连忙问道:“你真的没事了,还能掌控聚血蛊了吗?”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是的,刚才聚血蛊也和我通了心意,以后能为我效劳,只不过,以后每隔七日还是得以三滴血供养他。”说完,又摸了摸我的脸颊,微笑道:“若思,让你担心了。” 我没有说话了,只是他好了,我悬着的心就落下了。 这时候云亭懿跑到门口,望着大山道:“上天保佑,我终于炼制成了绝世聚血蛊了……” 高天意爬了起来,走到云亭懿身边道:“多谢你了,相信我,很快就会帮你姆妈还有我外公报仇了……” 214:老牛探消息,小芹闹撞客 在山小芹家歇了一天之后,高天意就迫不及待地找我们商量来找龙兴局报仇的事。看来他见聚血蛊已经炼成了,如今是一天也等不得了。 但是,他的提议却遭到了我们全体的反对。老牛头的意见是,现在贸然前去那绝对是送死,毕竟蛊族的蛊师蛊婆太多了。云亭懿也说,如今的梅山教已经不像三年前她当族长的时候那样了,很多地方都种下了蛊,而且十分隐蔽,一个不小心就会中蛊。我的意见是,先暗中打探一下梅山教的动静,等候适当的时机。 但是高天意还是要去,一刻也不想耽搁了,就算中了蛊,他也有聚血蛊护体。 老牛头面容一沉,道:“既然要去,也不差这一两天。这样,老头子俺先进去看看,那寨子里应该还有一两个俺的老朋友才是,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要是有机会,俺想把龙兴局约出寨外来了结。”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和云亭懿也极力赞成。确实,只要把龙兴局一个人约出来了,咱们的胜算要大许多,可难处就在于,咱们应该怎么才能让他出寨子。 我便朝老牛头道:“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曾经去过梅山教那边的寨子的,也记得些路径。” 接着云亭懿和高天意也说要去。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人多不好,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沾上麻烦。” 我说:“可是,这让您一个人去也太危险了些,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都没有个照应怎么行?” 老牛头笑道:“俺老牛头是什么人,瞎操心,你们都乖乖地在家等着我的消息就行,别轻举妄动。”说着,便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去了。 老牛头是个怪脾气,这我是知道的,所以他出门了我也就没有追出去,而高天意和云亭懿却追了出去,我朝他们道:“不用追去了,我相信老牛头,他一定有办法打探到消息且全身而退的。” 我这么说了以后,高天意和云亭懿才没有继续追老牛头了。 我们就那么待在家里等候着老牛头,可是一等就是一天,直到天黑以后,却还不见他回来。当时我们就担心起来了,只怕老牛头是在梅山教出了事了。 我和高天意还有云亭懿一起商议了一番,让云亭懿在家陪着山小芹,我和高天意去一趟。可是云亭懿不放心,怕我们不识梅山教路径,硬是要给我们带路,我们拿她无法,只好让山小芹自己待在家里关好门,等我们回来。 没想到,我们刚出门还没走远,山小芹就出事了。 是的,当时我们刚一走到山胡桃林子的时候,忽然就是一阵阴风吹过,直把山小芹家的大门给吹的关上了,只听“砰”的一声响,接着,屋子里所有的灯光都在一瞬间熄灭了。 当时就把我们吓得一怔,情知山小芹可能出事了,就连忙又折返回来。云亭懿敲了敲门:“阿妹,阿妹开门……” 山小芹没有任何回应,而且屋子里也没有丝毫动静。 我也上前拍了拍木门,喊道:“小芹,小芹你在里面吗?” 当然,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云亭懿朝我们道:“刚才那阵阴风厉害的很,就是冲这屋子来的,小芹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这么一说,我和高天意都为之一愣,当下,高天意也就丝毫不耽搁,一下便踹开了木门。 我们冲了进去,里面是昏暗暗的一片,好赖有点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还不至于到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我们一眼就看到了山小芹,此时的她就坐在饭桌的一旁,对着大门口,冷冰冰地看着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被她冷冰冰地眼神看的有些发寒。 不过,云亭懿好像看到山小芹没事倒是放下心来,然后朝她问道:“阿妹,你没事吧,刚才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没想到,山小芹并不回答云亭懿的话,而是起身一下子就跳到了饭桌上,直挺挺地站在上面,然后目光呆滞地望着地上,那样子,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按常理来说,见我们折返回来,踹门而进,她应该是会有些惊讶地问我们为什么回来了,就算不惊讶,也应该会理睬一下我们啊,可是眼下的这一幕却让我明白,山小芹现在肯定是有了问题。 云亭懿还是没觉出她的不对劲,还朝她亲切地问道:“阿妹,你怎么了,你站桌子上面干嘛,黑灯瞎火的,当心摔着了。”说着,就要上前抱山小芹下来。 可是高天意却将云亭懿给拦住了,道:“你先别急着靠近她。” 云亭懿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朝高天意道:“你应该也感觉出不对劲了吧。” 高天意点了点头,冷静地道:“嗯,她这样子,要么是丢了一魂,要么就是闹撞客了。” 说到“闹撞客”,可能有些看官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其实这是咱们阴阳行当里的行话,按照民间老百姓的说法就是“鬼上身”。 当然高天意所猜测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因为,眼前的山小芹是的确很不对劲,与我之前所遇到过的丢魂和鬼上身的情况有几分相似。只是,让我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们才刚出门,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变成这样了呢?山小芹在这里住了多年,也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啊,不然她都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我也连忙让云亭懿先别靠她太近,万一她真的被鬼上身,是极有可能暴起伤人的。说实话,看着站在桌子上的山小芹,我们也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山小芹居然掐起了兰花指,然后就在饭桌上踏着步子唱起了戏来。 是的,是唱戏,而且还是我们比较熟悉的湘剧,唱的就是《琵琶记》,咿咿呀呀的,但是那声音却十分的尖锐,根本就不再是山小芹本人的声音了。 215:阴魂讨钱来,原是有因果 当时云亭懿指着掐着兰花指唱戏的山小芹,一脸惊愕和疑惑地望着我高天意,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妹怎么还唱起戏来了?” 我不想隐瞒她什么,直接了当地回答道:“她这样子是被鬼上身了。”说着,我便开了天眼,只见山小芹的身上果然是有一股灰黑色的雾气围绕着。 不过,这没有看到阴魂的样子,我就知道这阴魂并不是一个十足的恶鬼,因为这灰黑色的雾气只是单纯的阴气,如果是恶鬼的话,那么其中定然还会有黑煞之气,而且我应该还能看到有一个有模有样的灵体趴在山小芹的后背上,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我很肯定,这个阴魂是刚刚从虚灵阶段修炼到浮灵阶段,并没有成什么气候。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发现山小芹身上的阴气却十分的重,感觉这并不是一个普通阴魂所具有的浓重的阴气。 看到这折腾山小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魂后,我的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喝退她的时候,只听高天意已经厉声叫道:“你这促狭鬼,你是要离开呢,还是等我动手把你给逼出来?如果是想我动手的话,哼哼,只怕你会受些苦痛呢。” 我知道高天意这是在故意吓唬那阴魂,气势的强盛,足可以压制一下这种普通的阴魂。 果然高天意的话还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当时就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掐着的兰花指也松开了,看了看我们,好像知道我们是阴阳先生了一样,当即就软着声腔道:“先生有话好讲,我这就出来。” 说完,还真就从山小芹的身体上褪出来了,接着便现出了她自己本来的面目。而当阴魂一离身,山小芹就好像有些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地就要倒在饭桌上了,看着像要掉下来,还好高天意和云亭懿手脚快,将她扶住,并把她弄到了躺椅上。 然后我看了一下那阴魂,不过未满三十的年纪,面容清丽,娇柔妩媚,穿的那是一身的民国装扮,粉红色的旗袍,修长而洁白的双腿若隐若现,脚上也是一双淡黄的皮鞋。 我朝她走去,她好像也有些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地望着我,还微微地有些发抖,但是又不敢逃走,接着又看向了刚才被她上身的山小芹。 我朝她喝道:“看你这样子好像也死了不少的年月了,为何不下地府投胎,此时却闯入阳宅,折腾生人,难道你就不怕被鬼差给抓住,带你下去施刑吗?” 那女阴魂又看向我,却没有任何言语。 于是我又掏出了鬼印,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实话告诉你,我乃是地府阴帅钦点的阳差,你且老实交代,为何要来害人,不然,我就押你下阴曹交给阴帅判决!” 我这么恐吓她,其实也是想逼她说出实话,若是不带着什么因果而来,我倒是可以让她退去。 果然她看到我手中的鬼印之后,也是吓得一怔,颤颤栗栗地道:“上仙饶我性命,我并无恶意,只是来找他们的。”说着,便指向了高天意他们。 此话一出,不仅是我,就连高天意和云亭懿也都惊讶地呆住了。 高天意走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和你有什么恩怨吗?” 那女阴魂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有!” 高天意更是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既然你说有,那你可给我好好说说,我们有什么恩怨了?” 那女阴魂道:“两个月前,你和这两个姑娘在山里迷了路,就是我和我老爷迷的你们,为的就是不想让你们闯入战场。你还说过,要来感谢我们呢。” 一听这话,高天意就呆住了,和云亭懿相视一眼,然后就陷入了回忆之中,接着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天要不是遇上鬼打墙,我们还真就会闯入那山坳子里了,我也确实说过要是能活下来,会去感谢一番的话,感情当时是你在帮我啊。” 那女阴魂点头道:“是的。我和老爷等你们一等就是两月,还是不见你们来,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只好来找你们来了。” 高天意道:“原来如此,可见是我来这边之后一心想育蛊而忘了那事了,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既然你今天有求而来,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女阴魂道:“我和老爷在下面都吃不上饭了,也没有后人给我们烧祭钱财,我只能在下面给人家唱点戏挣一点,我家老爷每日都要受刑,靠我照顾,日子是越发难过了。我想求你们,给我们一些钱吧,让我们日子好过些,我也好给鬼卒爷打点一下,让我家老爷少受些苦。”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高天意都有些怜悯,感情这还是一位有情有义且心肠极好的阴魂呢。看来,她也并不是一位孤魂野鬼,只是冒着被受刑罚的风险而上来的。 我便朝高天意道:“既然她之前救过你们性命,你也答应过要报答的,那你就给她多烧点吧。”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你的要求我明天准给你做到,你且报一下你的名姓,我好单独烧祭给你,免得被山里的孤魂野鬼给你抢了。” 女阴魂顿时兴高采烈的回答道:“我叫秋菊,曾经是凤凰城里的名角儿。” 高天意笑道:“看得出来,你刚才的那声腔果真十分好,想必你生前一定很受欢迎。不过,这阳间可不是你能久呆的,你先回去吧,这因果我一定了结,所以明天我一定给你把纸钱烧祭到,你就等着接收就行。” 女阴魂喜不自胜地给高天意鞠了一躬,然后就退到了门口,却不急着离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山小芹忽然就又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翘起了二郎腿。云亭懿又凑过去朝她问道:“阿妹,你好些了吗?” 没想到山小芹一下子便将她给推开了,而且是一脸的凶相。 216:小芹遭折磨,彭三说实情 见到这一幕的我,也是吃了一惊,然后我仔细再看山小芹的时候,却发现她身上还有一股子的灰黑色的阴气缠绕着,难怪我之前会觉得阴气那么的重呢,感情山小芹身上还有一个阴魂呢。 我连忙朝云亭懿道:“别靠近,她身上还有一个阴魂,只怕比秋菊还要厉害一些。” 我话音一落,站在大门口的秋菊就道:“那是我家老爷。” 听了这话,我们仨都愣住了。 接着山小芹就指着我们仨,大声地喝道:“你们几个,快给老子弄些酒肉来吃,等老子吃饱喝足了,还要跟着杨司令去打共匪呢。” 这一次,山小芹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将军似的,扯着一副粗犷的大嗓子朝我们大呼小叫,就像是在使唤丫头和小子一样。当然了,此时山小芹的声音也是成了男人的嗓子。 这刚刚弄出了一个阴魂,转眼之间竟然又浮现出了一个阴魂,这种情况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呢,哪有两个阴魂上着同一个人的身的,这也太奇怪了,只怕把她们弄走,山小芹估计也是要丢半条命了。 既然这个是秋菊的老爷,那也是高天意他们的恩人了,高天意刚答应了要给他们烧祭纸钱,此时肯定是不好出手了。但是为了山小芹的身体,我可不能磨磨蹭蹭地跟他讲道理,我得赶紧把他给逼出来。想到此处,我便暗暗地摸出了一张灵符掐在手中。那道符,正是镇魂符。 就在对方还在那里对我们吆五喝六、指手画脚的时候,我忽然就看到对方露出了三寸的地方,瞅准这个机会,我立马就打出“敕”指,一道镇魂灵符就拍了过去。 要知道人身自带三盏阳火灯,虽然常人一旦被鬼上身,就会灭却掉一到两盏,但是只要阳火灯还没有全灭,那么阴魂就无法完全附在人的身上,怕被阳火烧身,所以这就会使得阴魂和常人的身体之间出现一个三寸的空隙,而这个空隙就在常人的背心处,因此也叫三寸破虚点。 当时我的镇魂符一拍到三寸破虚点,登时就只听一声沉闷的吼声,接着那阴魂就被打了出来,翻滚在地。然后我立马又抢上前去,抱起山小芹,为她画了一道护身符,防止阴魂的阴气再侵其身。毕竟她的三盏阳火灯此时已经灭了两盏,再受阴气侵身的话,只怕小命就保不住了。 接着就听到那阴魂充满怨恨的道:“你这个阳差真是多管闲事,我们只是上来讨钱的,是他们不守信用,我给他们点教训,与你什么相干!” 高天意闻言立马喝道:“有本事你就冲我来啊,欺负她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你如此过分,小哥我今天还真就不守信用了,看你能奈我何!” 那阴魂被高天意这么一喝,顿时就没了气势,反而有些扭扭捏捏地道:“你的阳火太旺盛,我们压不住,只有这小丫头阳火要弱一些,我们折磨她不也是想让你兑现承诺吗?难道你忘了那晚的事儿了?” 我将山小芹交给云亭懿后,才回过头来一看,发现那阴魂也是民国装,一身的黑布衫,黑裤子,黑马靴,光脑袋,圆脸蛋,高鼻梁,厚嘴唇,络腮胡,像个土匪样儿。 我正要和他打话,只见秋菊早已跑过去将那阴魂给扶了起来,道:“老爷,你没事吧。他们都是先生,我们是斗不过的。这位先生刚才已经答应我了,明天就给咱们烧祭纸钱的。” 那阴魂狠狠地拍了秋菊一巴掌,差点没把她的脑袋给拍掉,喝道:“你听他的?上次就是他说要来感谢咱们俩呢,怎么着,等了两个月没反应吧。不讲信誉,老子今天非要见到钱不可!” 高天意又板着脸怒道:“上次的确是我搞忘记了,这次不会了,说明天给你们就明天给你们。你且别嚷嚷,把我弄烦了,小心我一分也不烧给你,你要不服气,就来斗一斗,我不打的你灰飞烟灭我不姓高!” 没想到被高天意这么一喝,那阴魂顿时就不敢言语了,毕竟他也知道我们是阴阳先生,不是他们所俩口子能对付的了的,只是垂下头,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高天意见效果达到了,于是便将语气又温了两分,朝那阴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明儿我多准备点纸钱,给你们两口子烧下去。” 那阴魂抬头道:“老……我,彭三。” 高天意又问道:“刚才听你说你要跟着杨司令去打仗?可是杨武杨司令?” 彭三闻言,当即一愣,问道:“你怎知道?” 高天意哈哈大笑道:“我自然听说过他和吕芪的传说,难怪你们会出现在这里。你且说说,两个月前为何要救我们?” 彭三道:“几十年前,我追随杨司令和吕夫人躲避到这山里,当时我是杨司令的副营,手底下也有一百多号弟兄,没想到到了这边只剩十来个,又吃了苗子的亏,我们都逃散了。我带着秋菊在山里穿行了几天,眼看杨司令大势已去,共军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俩便纷纷撞树而死,没想到在下面却过得并不好,一个弟兄也见不着了,日子也过得十分的苦。后来才知道,我们那些兄弟都被人割了脑袋拿去请赏了,无法投胎。而我和秋菊也被判了百年阴刑,要想投胎,还得过几十年,那天刚好是我们的生日,得了假,没想到刚好就碰到你们了,我们知道那晚有仗打,所以就把你们迷住了,本来想讹你们一点钱财,可是你有些本事,破了我们的法,只好让你们走了,没想到你自己后来却说出了要感谢我们的话,我们就记住了,只等着你来呢。” 听了这番话,高天意和云亭懿都明白了,我也明白了,感情他们原本是想讹人,没想到讹人不成,高天意自己却说出了要感谢他们的话,这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好笑呢。 高天意长舒了一口气道:“罢了,不管你们当时是想讹我们还是想救我们,反正我说出的话,我还是会兑现的。你们下去吧,别在阳间久待,明日定然送你们纸钱!” 217:救治山小芹,议上仙女峰 听高天意这么说了,那彭三虽然还有些嘀咕,不过在秋菊的解劝下终究也没再说什么了,毕竟我和高天意都是阴阳先生,而且我手中还持着鬼印,他还怎敢再闹呢。最后他们两口子起身向高天意鞠了一躬,就卷着一股阴风扑出屋外,消失不见了。 见他们离去了,我们也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掌了灯,来房中看视山小芹。只见山小芹还是昏迷不醒的,阴气侵身导致她已印堂发黑,阳火灯灭了两盏,要是再不给她增强阳火的话,只怕她抗不过几天了。 于是我朝高天意道:“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来给小芹画回转太阳符。” 高天意微微一笑,没说话,然后就出去了。因为他知道这回转太阳符是要贴肉画才有大效用的,而且还必须画在胸口。虽然他上次为山小芹画过,但是那不是情急之下不是。此时有我在场,我也是女孩子,当然比他更合适了。 高天意出去之后,云亭懿就拉着我的手道:“阿妹你快点,小芹好像快要不行了,是要在胸口画符吗,我来帮忙解衣。” 我点了点头道:“恩,正好。” 说着我便从黄布袋子中拿出了辰砂,用食指点了一点,然后就在山小芹的胸口画起了回转太阳符,同时口中念道:“炎炎烈阳,光要玄冥;金火速现,护其真灵;急急如律令!” 画完回转太阳符之后,我便也长舒了一口气,朝云亭懿道:“我暂时已经增强了一下小芹的阳火,只要阳火渐渐旺盛起来,她就会转醒过来的,不用太担心了。” 云亭懿道:“那你们还是快去接应一下牛前辈吧,我就留下来照看阿妹了。” 我点了点头道:“恩,这样最好,那我们去了。” 云亭懿又站起身,拉着我的手,十分温和地道:“你们一路小心,若是进不了寨子,就不要强入,保命要紧!” 我莞尔一笑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我便出了房间,心说云亭懿果真是变了,没有那么冰冷,倒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看着她对待山小芹的样子,那真是跟亲姐姐没什么两样,只怕比亲姐姐还亲几分。 刚出门来,高天意就朝我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得快些进寨子才行,不然,只怕牛前辈要真的出事了。” 没想到他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了老牛头的声音:“谁说俺出事了,诚心咒我呢。” 我们朝门外一看,只见老牛头早已经风风火火地踏进来了。一见了他,我和高天意都十分的激动,我朝老牛头道:“您老可回来了,真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正要去接应您老呢。” 老牛头哈哈大笑道:“老头子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用得着你们两个小娃娃担心吗?” 高天意笑道:“那是,您老是谁啊,但凡有耳朵的阴阳门人,谁没有听过‘一绝手’的大名啊,一说出来还不吓破人家的胆啊。” 老牛头翻了高天意一眼,道:“得了吧。你小子啥时候也学会油腔滑调地溜须拍马了。” 高天意讪讪地笑着,然后倒了一杯茶递给老牛头道:“嘿嘿,今天真是辛苦您老了,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没有?” 老牛头仰着脖子道:“老头子俺出马,还能无功而返吗?” 见老牛头这么得意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打听出什么重要消息了,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您老就快点给我们说说看吧。” 老牛头正要说的时候,只见云亭懿从房内走了出来,道:“原来是老前辈回来了,刚才若不是我阿妹出了点事,我们就去找你了。” 老牛头一听山小芹出了事,就不先跟我们说了,而是朝云亭懿问道:“跟你说了叫我老牛头就行,别一口一个前辈。咋,你阿妹在家又出啥事了?” 于是云亭懿又将我们刚才所遇上的事又给老牛头讲了一遍,老牛头听完后道:“这也是一种因果了。既然现在没事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恩,那您老今天打探消息可顺利吗?” 老牛头道:“我就长话短说吧,今天我在寨子里听得口风说,龙兴局那老头好像炼制龙蛊不怎么顺利,这中途好像遭到了较为严重的反噬,都准备放弃炼制龙蛊了。” 听了这话,让高天意顿时就激动起来,道:“那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只要他炼不成龙蛊,那就不是我聚血蛊的对手了。” 老牛头斜着眼道:“你小子也别太小看了龙兴局,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嘛,就算没有龙蛊,咱们这几个,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能斗赢他。再说了,依他的个性,只怕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龙蛊。另外,他好像知道我来苗家寨了。” 听了这话,我们又是一惊,问道:“他怎么知道的?” 老牛头道:“还不是因为之前救江文杰那小伙子的时候,在两个蛊婆子面前放过话,还有咱们放跑了地窑里的那些小伙子,他们也知道了,所以这些天,他一直派人盯着各个路口,让俺费了好大气力才摸进寨子的。” 高天意又问道:“您老就说说,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俺想的话,为了彻底断了龙兴局炼制龙蛊的念头,咱们必须把龙坛给摧毁。所以,我想咱们明晚就去。你们觉得如何?” 我说:“好是好,只是那祭坛在仙女峰上,上次看了好像有很多个蛊师蛊婆守在那里呢。那到底是龙兴局的心血,肯定在暗中布了不少的蛊。” 老牛头道:“这你不用操心,到时候俺自有办法。不把那祭坛摧毁,只怕引不出龙兴局那个老东西来。”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他在心里已经把一切都盘算好了,于是便也不再说话。 高天意又道:“那就明晚吧。明天一早,我先去镇上买点黄纸把那事给了结了。” 如此商议定了以后,我们才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218:还愿祭纸钱,定计摧龙坛 次日一早,云亭懿就说山小芹已经醒过来了,于是我们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就都聚到了山小芹的房中。只见她面额上的乌青块已然退去,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但是人转醒过来了,就说明我画的符起了作用,相信用不了多少天,她就应该能恢复如初的。 山小芹醒来之后就吵着要水喝,云亭懿喂给她喝了,然后她又环视了我们一眼,痴痴地问道:“你们咋都在我房里啊?哎哟,我是咋了,怎么好头疼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是应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了,我本想告诉她来着,但是云亭懿给我使了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了。山小芹本来就胆子小,如果把这种事再告诉她的话,只怕她心理会有一些压力。 云亭懿微笑道:“你昨天晚上着了些凉,所以现在有些不舒服,你好好休息吧。” 山小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只知道你们出门了,我准备回房休息,然后……” 云亭懿道:“不用想了,你最近肯定是太累了,你不用起来了,我照顾你就行。” 高天意也朝山小芹道:“小芹妹子,你身体不舒服就不用起来了,我这会子正好要去镇上一趟,你看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山小芹摇了摇头道:“也不想吃什么,只是想喝蜂蜜。” 高天意道:“这个容易,你在家等我,我下午就回来了。” 于是,我们便出了山小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高天意去镇上,我本来想跟他一起的,但是他不让,只是让我也在家好好歇歇,晚上有大事要做,我只好由他去了。 老牛头还戏谑地朝我道:“别这么你侬我侬的整的腻歪,就分开一下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又不能被别人给抢了去。女娃你来,跟我一起做些道具。” 我白了他一眼,骂他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没个尺寸,他也不恼,只是讪讪地笑着。 原来,老牛头想让我帮他做的就是找几个塑料瓶子,里面装一大半水,然后倒入一些雄黄粉,盖上盖子拧紧,再用钉子再瓶盖上钻个眼儿,我就知道这是要准备对付蛇虫等物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高天意方才回来,告诉我们他已经给彭三和秋菊烧祭去了二十斤的纸钱,够他们用度的了,也算是还了愿,然后又将两罐子蜂蜜给了山小芹,把个山小芹可乐的不行,让我们分着吃蜂蜜。 闲话少说,当晚吃了晚饭以后,我和高天意就在老牛头的带领下朝仙女峰走去。 初冬的夜晚,如一张浓厚的幽怨的黑色密网,从空中渐渐地洒落下来,将整个山林都笼罩在其中,虽然天上有月亮,但是地上还是黑黢黢的,所有的光亮就像是被那张大网给硬生生地隔断了,只剩下一片清寒。 虽然这次老牛头带的路与几年前麻秋芳带的路不一样,但是临近仙女峰的时候,我也渐渐感觉熟悉起来了。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山道上,在老牛头的吩咐下,我和高天意每人拿着一个装着雄黄水的塑料瓶子,一边走,一边朝周围激射着。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周围有什么蛊虫,用雄黄水正好驱散。所以,我们这一路倒是走的十分顺利,并没有出任何的意外。 将近到达山顶的时候,我们就隐隐听到了一阵人交谈的声音,但是他们说的都是苗语,我们一句也听不懂。问老牛头的时候,老牛头说自己虽然懂一点苗语,但是有夜风,自己也听得不甚清。 当我们偷偷地登上山顶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座恢弘的祭坛。方圆有七丈,高约三层,每一层又高约三尺,都是用坚韧而有好看的花岗岩给砌成的,东南西北又各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雕着长龙,并且挂着旗幡,上面也绣着青色的大龙。 难怪蛊族的人这两年老是坑害外面的人讹钱财呢,别看就这点小工程,还真是要花费个几百万呢。苗族人几百年来都是自给自足的,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只能从外面讹了。 因为我上次和老牛头在对面的山岗子上遥遥看过大概,所以近来了也没有感觉很新奇,而高天意是没看过的,所以非常吃惊,道:“想不到蛊族人居然能在这山上修建出这么气派的建筑。” 老牛头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别出声,祭坛上面有人。” 接着,我们便朝中央祭坛上看去,果然见那最高一层上,放着一个水缸一样的东西,有四五个看起来像是庄稼汉的人。不过我知道,苗族人白天里确实都是种地的,但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 老牛头朝我们悄声道:“你们看那个缸,可别小瞧了呢,那可是青铜鼎,很值钱的,据说这是苗族人祖先所留下的。想不到如今被龙兴局弄出来炼制龙蛊了,咱们只要把那青铜鼎里的毒虫全都弄死就行了。” 老牛头刚一说完,高天意就要忍不住冲上去,还好被老牛头给拉住了。高天意道:“他们只有五个人,还怕他们不成,正好此时趁其不备,我让他们尝尝我聚血蛊的厉害。” 老牛头道:“他们都是龙兴局所指使的,没有必要害他们性命,只要引开他们就行。”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了当年麻秋芳带我来这里救高天意时候的事儿了,当晚我们也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到此处,我就朝老牛头和高天意道:“这样,我去那边放起火来,将他们引开,你们趁机上去清除青铜鼎里的毒虫。” 高天意拉住我的手道:“你去吸引他们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我笑了笑道:“不会有事的。那些毒虫想必已经成了一些气候,我没有蛊,所以还需要你和老牛去弄。等下事成之后,我们就在山脚下的岔路口汇合。” 219:放火遭围困,约战扣老牛 当时我已不再顾及高天意的阻拦,毅然决然地和他们分头开来。那晚起的是东北风,所以我便溜到了祭坛的北边,搓燃了两张符纸,点燃了周边的杂草。 因为这是初冬天气,大部分草木已经枯黄,十分干燥,所以很容易烧着,又借着风势,那火苗很快就成了势。 这时候,祭坛上的几个蛊师已经发现这边起火了,却说起了苗语,虽然我听不甚懂,但是我猜的话他们可能是在说怎么起火了,是不是有人在放火。 果不其然,其中有三个就跳下了祭坛,朝我这边走来。于是我也不再躲躲藏藏,跳出来笑道:“原来这就是祭祀龙蛊的祭坛啊,果然不错,只可惜就要化为灰烬了。” 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用一种极不标准的汉族朝我喝道:“你是哪里来的?” 见他们能听懂汉话,我也就硬气地道:“你们为了修炼这么个破祭坛,居然坑害那么多的良人,不如烧了去,免得龙兴局炼成龙蛊做害世人。” 其中一个道:“准就是这个家伙,放走了地窑里的人。抓了她,交给族长大人。” 说着,三个人就同时袖子一甩,不知什么毒虫就朝我扑了过来,我早已避之不及,只能用侧过脸去,那些毒虫就都扑打在了我的肩头上,不过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那三人见之一怔,道:“雄黄。” 不错,事先老牛头担心我会被人下蛊应付不来,早在我的身上涂抹了不少的雄黄粉儿。 我轻轻一笑,又看了看那火势,道:“就你们这宵小蛊术,也想为难我。看我的火不把你们这祭坛烧个干干净净!” 此时的火势已经像是发了疯一样的,随着一阵阵清寒的夜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眼见得就要烧到祭坛上去了。我心里正得意,没想到突然之间雷声涌动,风势急转,继而雨落,一落则是瓢泼大雨。 我当时就愣住了,心说怎么会这样呢?这也太邪门了吧,我就放一把火,山里的气候还会突变呢。 也就在这时候,前面传来了蛊师们得意地狞笑声。 “族长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啊,说亥时三刻降雨就亥时三刻降雨,真是天神护佑啊。” 听了这话我哪还能不知道啊,那龙兴局提前就已经施了祈雨之法。关于祈雨之法,我曾在《神巫苗荒学》中也见过的,虽然仪式很复杂,但是那咒语挺简单的,我如今还记得,说是:“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急急如律令!”. 不过这祈雨之术,也是和请神意相似,无非是请风伯雷公雨师的一点神意,不是所有人都能请来,得把自己所遇上的困难向天虔诚祷告。 我竟没想到这神意居然会助龙兴局那老贼,更没想到龙兴局居然会知道我们今晚要来摧毁祭坛,看来他真是一个能洞察天机人事的神人,不愧为蛊族族长兼大祭司。 那一场雨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刚熊熊而起的火势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好像就没起过火下过雨。 这时候,老牛头和高天意见我失败了,也不再躲藏了,一下子就冲上了祭坛,高天意一把燃烧的符纸就丢入了青铜鼎中,顿时青铜鼎被烧的通红,老牛头也和祭坛上的两个蛊师斗了起来,高天意还一面朝我喊:“你先快跑!” 对方五个人,咱们只有三个,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舍下他们单独跑呢,我也想去帮他们的忙,却被三个蛊师给拦住了。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祭坛的周围已经亮起了许许多多的火把,少说也有几十把。他们渐渐地靠近,我们才发现,这里已经聚满了蛊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举着一把火把,登上了仙女峰。 万万没想到啊,我们今晚的计划早已在龙兴局的掌控之中,事先就设好了埋伏,就等着我们入网呢,还是我们中了计。现在,面对几十个蛊师蛊婆,无论我们怎么反抗,都是没有胜算的,而且我们已经被包围,也是无法逃走的。 高天意和老牛头跳下了祭坛,和我凑在一处,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老牛头又长叹了一声道:“失算啊。想不到龙兴局这般阴险,肯定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打祭坛的注意,所以才安排了这么多的人手守护。是老头子俺害了你们啊。” 我摇了摇头道:“您老别这么说,谁人没有个大劫大难呢,这都是命啊。” 然而高天意却朝我们悄声道:“别这么悲观,他们谁敢冲上来,我就呕一口血,让他们尝尝聚血蛊的厉害。” 老牛头道:“你好不晓事!蛊这种东西,你以为是随随便便就用来害人性命的吗?杀生太重,作孽太多,你是会得到蛊的报应的。” 我们正说着,那几十个蛊师早已把我们围在了垓心。其中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婆朝我们走来,用嘶哑的嗓音道:“蛊族大人交代了,不取你们性命,但是要留下一人。” 一听这话,我们仨却都愣住了。老牛头问道:“你是瞿老婆子吧,真是高寿啊。你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老牛头居然会认识这个老婆子,看起来她应该有就是来岁了吧,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她和我们打话,想必在蛊族的地位也不一般吧。 瞿老婆子没有回答老牛头,而是朝我们问道:“你们之中谁是奇门传人?” 她这么一问,我们又是一愣,不过高天意很快就回应道:“我就是,你们留下我吧,放他们走!” 没想到瞿老婆子却抿嘴一笑道:“你不用留下,族长大人已交代,让你明晚亥时在无人寨与他一见,多少恩怨明日了结。” 高天意闻言是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选我?” 瞿老婆子道:“明晚你去了就知晓了。”接着又朝我和老牛头道:“你们两个谁留下?” 我早已看出来了,他们要扣下一个人,无非是想高天意明晚去应战,若不应战,留下的那个人必然是九死一生,于是我抢先道:“我留下!” 老牛头把我拉住,朝瞿老婆子道:“瞿老,你老比俺的辈分大,别为难这小姑娘了,把俺留下,让他们走。” 220:恩怨该了结,生死总相随 有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看到老牛头给高天意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他是想留下之后,让高天意带着我离开,也别去那个什么无人寨应战。他应该知道高天意对战龙兴局是毫无胜算的,也是为了成全我们。 我说:“要走就一起走吧,要留就一起留吧。” 老牛头笑了笑道:“女娃,你难道也不晓事吗?听俺一言,你们先离开,这人我认识,龙兴局既然说了不会取我们性命,相信他们也不会为难我的。去吧。”说完,便将我和高天意推出了人群。 然后瞿老婆子就让人把老牛头给押走了。 很快,那数十个蛊族人就下山去了,消失在了我们眼前,此时此刻的仙女峰上,只剩下我和高天意两个人,变得更加的冷清了。 高天意朝我问道:“若思,你明白老牛头的用意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高天意又一本正经地道:“但无论如何,我明天是绝对要去的,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怯战而丢了性命。更何况,云姐已经帮我炼制成了聚血蛊,若是不去,岂不一切都白费了。” 我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明晚就陪你一起去吧。” 高天意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我又朝他问道:“老牛头之前跟我说了你外公的真实死因。他有跟你说吗?” 高天意道:“说了,包括龙兴局害我的事都说了,所以我才急着找龙兴局报仇啊。” 我又说:“可是,那个什么无人寨在哪里,咱们可不知道呢。你知道吗?”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也搞不懂龙兴局那老头为什么要约我去那里,反正,到了明晚,一切都会结束的。咱们先回去吧,兴许云姐知道那个地方。” 说着,我们便也下山而去。 寻着旧路,我们在凌晨丑时的时候回到了山小芹的家。山小芹早已睡了,是云亭懿给我们开的门。 当她一见到只有我们俩回来的时候,当时就面容一沉,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了,我和高天意便将今晚在仙女峰发生的事告诉她了。 高天意又朝她问道:“你可知道无人寨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云亭懿一听到这个地名,顿时就吃了一惊,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复杂起来。 我又追问道:“怎么了?那个寨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云亭懿道:“其实那个寨子以前并不叫无人寨的,而叫查洼寨。因为查洼寨子里的人在短时间内全都死光了,所以后来才被人称作无人寨的。” 听了这话,我和高天意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有这事?” 云亭懿点了点头道:“你们且听我慢慢道来。其实那也是我小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的。那个查洼寨就在龙湖沟镇的北去三十里的山坳子里。那个寨子本来是依山而建,前有流水,按照风水行当的话说,那里倒是一处风水宝地。只是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做了什么手脚,导致那里的人全都死了。几十年来,都没有人敢涉足那里,据说那里怨气冲天,经过的人都会沾染阴气,或疯或傻甚至丧命。” 听了这话,我就说:“龙兴局把斗法的地点约在那种地方,搞不好哪里的人都是他害死的吧。” 高天意也皱紧了眉头道:“说不定还真是。” 而云亭懿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吧。龙兴局是个育蛊高手,他对于阴阳术倒是不甚通,而且我还听说那个寨子是因为被人下了什么镇物才死光的。但是后来,很多阴阳先生去那里寻找原因,却都没有找到,而且有的还死在那里了呢。” 高天意道:“既然这么说,那可能不是龙兴局,但是他既然约我去那里,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或许那地方对他有利也说不准。” 云亭懿问道:“难道你真的决定要去和他斗蛊?” 高天意十分坚决地道:“他没有炼制出龙蛊,连青铜鼎都被我烧了,而我练成了聚血蛊,还是有胜算的。如果不去,老牛头可能就活不成了。” 云亭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现在已经阻拦不了你了的,但我要告诉你,龙兴局真的十分厉害,他下蛊的方式十分高超且十分隐蔽,常使人无形之中中蛊,等人发现过来,早已没有时间可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我都明白的。你们明天就在家等着,我最迟后天上午回来。若是回不来,你们也不必去找我了,更不必为我报仇了。” 我说:“明晚我陪你一起。” 高天意笑了笑道:“若思,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冒险呢?” 我坚决地道:“你说过的,要带我去美丽的巫溪,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带我去?所以不管明晚会怎样,我一定得跟着你去!” 高天意温柔地抚了抚我的脸颊,轻轻一笑道:“原来你还记得……先早点休息吧。” 就这样,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这样,先回房休息了。我和云亭懿也就各自回房了。 次日一早,我刚一起来,就只看到云亭懿和山小芹两人在准备早饭,于是我问道:“高天意起来了吗?” 山小芹道:“阿哥一大早就出门了呀。” 她一说,云亭懿就白了她一眼。山小芹连忙又讪讪地笑道:“啊……那个,他……他马上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高天意已经去了,从这里到龙湖沟镇都得走半天,没想到他真是一个人偷偷去了,也不带上我。当时我是又气又急,朝山小芹问道:“走了多久了。” 山小芹看了看云亭懿,却不敢回答我,我又看向了云亭懿,道:“我还能追上他吗,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云亭懿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你去吧,你刚走不久,应该能追的上。” 听了这话,我也顾不上吃早饭了,回房拿起了黄布袋子就追了出去。 221:又至龙湖沟,打听查洼寨 为了快点追上高天意,我犹如一只慌不择路的兔子,在山林之中胡乱穿行着。我心里是又气又急,气得是高天意出门居然不叫上我,撇下我独自去应战;急的是生怕他走远了,我追不上他。 好在天可怜见,虽然在山林之中摔了几跤,身上脸上也被杂草划出了几道痕迹,但终于让我追上了高天意。只见他在前面缓缓悠悠地走着,离我大概只有一百来米了,我气不打一处来,停下来,喘了喘气喊道:“高天意!” 高天意闻声驻足,回过头,由于草木的遮挡,他却没有看到我,我又往前跑了几步,喊道:“你等等我!” 这回,高天意才看到我,朝我喊道:“你回去吧。” 我可没再回应他,加紧步子,很快就追上了他,到了他面前,我当时就气的锤了他一拳,气呼呼地道:“为什么要偷偷一个人走?” 高天意捂着受痛的胸口,笑嘻嘻地道:“我走的时候你不还在睡吗,我不忍叫你!” 我白了他一眼,怒道:“这就是理由?你凭什么丢下我?” “我……” 我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怒喝道:“我找了你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又要丢下我,是不是不想带我去巫溪了?” 高天意道:“这一去,生死未卜,我怎能让你跟着我去冒险呢,况且,这本是我和龙兴局的私人恩怨,你没有必要搭进来……” 还未等他说完,我又朝他吼道:“这几年来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也一起挺过来了,我还在乎跟你冒险吗?还是说,你觉着我的孤煞命局会影响你……” 高天意连忙将我的嘴给捂住了,一脸认真地道:“若思,你别说了,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一起去吧。这次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见他说的这么软了,我心中的气也已经消了七八分了,也不好再发脾气了,我又忍不住笑了笑,道:“行了,走吧。” 说着,我们就一起朝龙湖沟镇走去。这一路,我们开心地聊着天,感觉好久都没有和他这样在行走江湖的路上这般舒畅了,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也十分美好。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下去,不管是到哪里,但凡遇上苦主,我们就一起帮人解灾化难。 我们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龙湖沟镇,这边已经是熟苗区了,有汉人,也有苗人,不过那些苗人也都是汉化过的,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对我们下蛊了。 当时我的肚子已经快饿的不行了,正到处瞄哪里有好一点的餐馆的时候,高天意却已经看出了我的心事,朝我斜眼笑道:“你这个小馋猫,是不是肚子饿了?” 我一愣,道:“你咋知道?” 高天意哈哈大笑道:“早就听到你肚子在咕噜咕噜叫了。跟我来吧,我上次来这边的时候,知道有一家餐馆烧的还不错。” 说着,便拉着我前去。 转过几个弯,不多久,我们就到了那家餐馆,看起来还不错,还未进去,就已经闻到各种食物的香味了。我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找了个好位置,然后叫吵嚷着点菜,不过这次有大事在身,所以我只是随便点了几个小菜,也没有点酒。 话说这家农家餐馆还真是生意好,二十来张饭桌全都坐满了人,我们的菜还是等了好久才端上来的,一上来,我就顾不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的形象了,兀自大快朵颐起来。 高天意一个劲地看着我笑,自己没怎么吃,还要我慢点吃,我说:“你找的这个地果真不错,我好久都没有上馆子了。回来的时候,还来这儿。” “行,都听你的。” 一会吃完了饭,我和高天意去结账的时候,高天意朝那店家老板问道:“老板,俺朝你打听个事呗。” “什么事啊,小伙子?” 高天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您可知道查洼寨怎么走?” 那店家老板一听那个地名,顿时脸色一变,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打听那个地方?” 高天意不假思索地扯谎道:“我们是凤凰来的,我有一朋友,来这边探远亲,可是失踪了,据说就是在查洼寨地面上,我们来找找。” 那店家老板道:“快别去了,如果你朋友真是在那地方丢的,那肯定是回不来了的,你们也千万别去,不然你们也回不来了。” 听店家老板如此说了,我就知道他也也知道云亭懿说的那事了,但毕竟云亭懿知道的不全面,所以我和高天意还想打听地仔细些,于是我问道:“为什么?那里有什么邪门的吗?” 店家老板道:“我要是给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吓着就行。” 高天意笑了笑道:“您就说吧,我们还没那么胆小。” 店家老板冷笑道:“我可告诉你们,那地方是走不得人的,因为那个寨子的人全都死绝了,阴气非常的重,闹鬼闹的非常厉害,去了那里的人,十入九难出,不是疯掉,就是大病,有的直接死在那里。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 高天意听了故作惊讶道:“整个寨子的人全都死光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店家老板道:“我还骗你不成!据说在几十年前,也是我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听说那个寨子的人好像得罪了什么法师先生,结果那法师先生就下了一个什么邪门镇物,后来那寨子的人就都死了。之前也有好奇的风水先生在我这里吃饭,闲聊的时候说去过那里,发现就是什么东西堵住了那寨子的气脉,所以才让整个寨子的人都罹难了的。因为那里实在邪门,也有阴阳先生在那里丧过命,所以这些年再也没有人敢涉足那里了。” 高天意道:“原来如此。那地方是出这镇子往北走三十里吧?” 店家老板惊讶道:“难道你们还真要去?”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要去的。您就说是不是吧。” 222:步入无人寨,死气有感知 那店家老板以一种凝重的目光看了看我们,好像不愿意回答,不过看到我们坚定的眼神之后,还是朝我们点了点头道:“大概有个三四十里吧。不过你们现在去,也没有出租车师傅载你们的,谁不知道那地方邪门啊。你们要是走着去,只怕要走到天黑,所以我劝你们啊,还是……” “多谢了。”未等店家老板说完,我就道了谢,因为我知道那店家老板底下的话肯定就是让我们不要天黑去,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龙兴局约的时间就是今晚亥时,所以与他多说下去也无意,然后我就拉着高天意出门而去。 既然这周边人都知道那个地方很邪门,想必也确实不会有人骑车载我们去,我们也就只能自己走去了,反正现在时间也还早,三四十里对于我们这种常年在外云游的人来说,并不算远。 所以我和高天意出了镇子之后,就往北走去。在镇北的时候,还遇上一个老者,看我们要往北边去,还要我们绕过前面的无人寨,虽然很感激他的提醒,不过我们却没有多打话。 话说我们越往北走,那路就越发难走了,再接着,基本上就没路了,全是荒草和杂树,而且拦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座山岗子。我知道,只要翻过这座山岗子就应该快到查洼寨了,因为云亭懿说过,查洼寨就在山坳子里的。 我们是在傍晚的时候登上那个山岗子的,因为有些累了,所以就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吃点干粮喝点水。借着夕阳看那山坳子,我们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寨子,有的只是一片荒芜,或许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吧。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才朝山坳子里走去。虽然十分难走,不过还是有一条旧道的,所以,在天黑的时候,我们还真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寨。 因为循着旧道走,中途我们就看到了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查洼寨”三个字,要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地名,我们是绝无法辨认那三个字的,经过数十年的风水日晒,自己早已模糊不清了,而且还爬满了青苔。 高天意长舒了一口气道:“就要进寨了,若思,要不你在此处等我吧,我想龙兴局早已经在寨子里,还不知道设了什么局布了什么蛊等着我们呢。” 我摇了摇头道:“都已经来了,我怎能退缩,你不用说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进去!”说着,我就先进寨了。 话说这寨子里好像也有大几十户人家,有瓦屋也有木屋,不过都有些年头了,颓坯不堪,黑灯瞎火,没有一丝光亮。放眼望去,一片荒凉,每一个老宅都是无主之地,全然没有半点人气,正如外面人叫的那样,果然是“无人寨”。 我本来想着,既然龙兴局进里面没事,那只要我们也小心点应该也不会有事的,所以我和高天意都各自为自己画了护身符。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一进入寨子,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有种呼吸不畅,胸口发闷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我朝高天意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有一点。看来这里真是一处死地了。”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因为死地可不是单纯的没有生人牲畜生活的地方,而是指的阴阳二气不通之地。在风水学中认为:气通则顺,为生气;气不通,则为死。看风水,不论是风还是水,都需要“望气”。 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是需要生气的。所以在风水中,点选府宅时,望气是十分重要的。生气旺盛,家宅便人丁兴旺;生气不通或者衰弱,不仅人丁衰丧,就连牲畜也会绝灭。 打个简单的比方吧:各位看官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将一个人关在一个四面都是墙且密不透缝的屋子里,那个人能活下来吗?就算屋子里有食物有氧气,那人无法存活,毕竟那里不通气。这也就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全部灭绝的原因。 这时候高天意又朝我道:“我大概看了下,这个寨子的选址其实并没有错的,三面环山有靠,一面临水生气,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是丰衣足食。但是眼下,临水面无气可入,显然是后人做的手脚,故意封住了此村的气脉,而非天地造化自然形成的死地。” 按照高天意说的,我也借着月光四下看了看,果然是如他所说。其实气脉这东西,大可到一国一城,小可至一村一屋,都有着管着它的气脉。 我曾在高天意的《奇门心易法》中的“三门四户”讲述风水的篇章中看到过:说昆仑山乃是龙脉之祖,主一国之气脉,这是说的大的,说到小的一家一户,那大门就是主一家之气脉。不管大还是小,通气之处,如人之咽喉,若咽喉被人动了手脚而堵住不能通气,那就只能绝命。所以这个查洼寨,就是被人封住了气脉,掐断了咽喉而导致的。 我皱了皱眉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歹人,居然如此险恶,竟然做出这种手脚害死这么多人。” 高天意唏嘘了一声,道:“或许那个做手脚的人跟这个寨子的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吧。” 我说:“既然这是三十多年的事了,如果那个歹人现在还在世的话,应该年纪也大了,寨子已经绝了,不如咱们就找出封住气脉的东西,使死地再变回生地吧,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在此出事的。”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道:“只要能找出那个堵住气脉的镇物,我倒是可以设法破除,咱们就往那堰塘那边看看吧。” 我也赞同高天意的提议,然后暂时先将去找龙兴局的事放在一旁了,毕竟现在不是还不到亥时嘛。可是当我们来到堰塘前的时候,更加的感觉不对劲了,已经不是呼吸不畅的问题了,而且我开始出现了发虚汗和头昏的感觉…… 223:无意中针蛊,有心通气脉 当时我就知道这是因为此处气脉不通所导致的,难怪很多从此经过的人都会大病呢,想必这次成功出去后我的身体也会出现闹些毛病吧。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此时我耳边居然响起了一阵哨音。 “喺……喺……喺……”一阵的绵长而尖锐的哨音似乎划破了整个荒芜的寨子。 接着,我忽然就觉得一阵猛烈的头痛,仿佛有针扎进了我脑袋里面。当时就疼得我倒在了地上。 高天意连忙将我抱起,问道:“若思,你怎么了?” 我捂着脑袋道:“好头疼。” 高天意拨开我的手,顿时就露出了惊骇的神情:“若思,你的脸……” “怎么了?” 高天意道:“红的很不正常,有些发紫,你且告诉我,你现在脑袋里面是不是感觉像有针在扎?” 我几乎都要疼的哭出来了,我说:“是的,不知道怎么搞得,好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一样。” 高天意道:“你这不是中了邪术,而是中了蛊。” “中蛊?”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是的,你中的是针蛊。该死的龙兴局,他是什么时候下的蛊?” 一听说是针蛊,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心说这次是要死定了。高天意虽然有聚血蛊,但是只怕无法克针蛊。要知道针蛊其实就是一种以蛊毒之水炼化的绣花针,下到别人体内,起初是不会发觉的,但是一旦发作起来,那就是钻心一般的疼。我也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把针蛊下到我脑袋里,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没想到高天意却朝我道:“若思,你先忍着点痛,正好我带了解蛊的东西,这就帮你解。” 说着,高天意便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鸡蛋,好像是煮熟过的,然后在我的脑袋上不断地推揉起来,没想到我更加地疼了,疼的我是眼泪鼻涕齐流,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不过高天意力气大,却将我给死死的摁住了。 大约这样推揉了有一两分钟,然后他默默地念了一段咒语,对我说:“好了。” 果然,我的头顿时就不疼了。 高天意将那个鸡蛋壳给轻轻地剥开,接着我就惊讶地发现鸡蛋上面插得到处都是细小的绣花针,密密麻麻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根。一想到这些绣花针都是从我脑袋里面给吸出来的,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又朝高天意问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死了。你怎么带了这东西了?”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古话不是说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早就朝老牛头打听过了,据他所知,龙兴局那个人,平常炼制的都是比较普通的蛊,诸如肿蛊、针蛊之类,但是他往往能把普通的蛊炼到非常厉害的程度,而且,可怕的还不是他的蛊,而是他下蛊的方式,那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好比你现在就是。所以,我就提前备了一些解蛊常用的东西。”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过来,我说:“原来如此。那这解雇的方法也是老牛头告诉你的吗?” 高天意笑道:“若思,你可别忘了,你的《神巫苗荒学》在我这儿呢,我可没有用去当厕纸,我这些天一直和云姐钻研来着,学到不少东西呢。这都是我在秘籍里学的。龙兴局指定想不到。” 一说到龙兴局我就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快别说了,我既然能中他的蛊,想必他就在这周围了。咱们可不能放松警惕啊,我估计他刚才就是通过声音下的蛊,因为我听到一阵喺喺的声音,着实的刺耳,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高天意见我这么一说,顿时就是一愣,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啊,只是看到你突然喊头疼倒地我才吓了一大跳。” 我闻言也是一愣,同时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也太奇怪了。方才我明明就听见那阵喺喺声的,那么尖锐那么响亮,只要没聋都能听见的,怎么高天意却没听见呢?难道说龙兴局只对我下蛊,所以就只有我能听见不成?看来他这下蛊方式还真是绝了。 就在我暗自思忖的时候,高天意忽然就指着前面朝我道:“若思你看,我好像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我抬眼望去,只看见前面堰塘边上有一棵大树,并无什么稀奇之处,于是痴痴地问道:“什么重大发现?不就是一棵树吗?”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的那棵树,而是树下的那东西。” 接着我又朝树下看去,只见有一根竹竿似的东西插在那里,在夜色下,若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很难看清呢。我又问道:“那根竹竿又有什么特别的吗?” 高天意道:“只怕不是竹竿,走,咱们近前看看。”说着,便扶起我朝堰塘边上的大树走去。 接着,我们便发现那棵大树是早已死掉的,而且已经腐朽,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树。而且,正如高天意所说的那样,大树下所立着的东西并不是竹竿,而是一根生锈的铁管子,如女人手腕那么粗,周围也有一些枯黄的杂草。 高天意拿出八卦仪测了一下,道:“就是它了。定在巽风之位上,绝断了寨子的气脉!” 我闻言一怔,不过我也明白了,高天意并不是在瞎说。要知道,这可是铁管子,铁器,我之前就说过,乃是主凶杀,主刀兵,而且铁不走阴阳,能阻碍阴阳之气。高天意说这铁管子正好立在巽风之位上,岂不正好是这个寨子的通气的咽喉之处嘛。 我不知道这根铁管子打入地下有多深,但是看露在地面上的长度大概有个三尺来长吧。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更加的感觉气闷和头昏了,我朝高天意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吗?我从进了寨子到现在就一直觉着气闷,这会子就像要窒息了一样。” 高天意道:“我早就开始感觉不好了,只不过还能支持。你放心,这现在已经找到了要害,我很快就能化解了。” 224:镇物何难解,龙爷引疑云 在风水学上,高天意的见识和能力本来就出于我之上,见他有办法化解,我也是一阵欣喜。我说:“不管当初那个邪师是出于什么仇怨,这都过了三十多年了,而且整个寨子的人都已经死绝了,这个东西如果还继续留着的话就还会害人。你既然有办法化解,那就赶紧的吧,要我帮忙吗?” 高天意偷偷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把这铁棍子拔起来就是了。” “什么?”一听这话,我当即就是一惊,“拔起来就行了?” 高天意点了点头笑道:“很意外吧。风水上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有时候就是一个小东西就可以改变风水。这个铁棍子可以说就是一个镇物,它的作用就是堵住气脉之门,所以只需要拔出这个铁棍子,气自然就通了,气一通,这个寨子就会重新有生气,那么以后就还可以住人。”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也就明白过来了。 不过,也就在高天意准备动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奇门传人,你终究还是来了。” “谁?” 一听这话,我和高天意皆是一惊,要知道奇门传人说的就是高天意,这大晚上的,突兀地在人身后冒出这么一句话,能不让人震惊嘛。当下我们就猛地一回头,结果就让我们惊呆了。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人,一个老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老,稀疏而长卷的白发,在风中飘扬,苍老的面孔如同枯树的皮。穿着一身华丽的苗妇,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木杖。 早就听说,苗家寨蛊族族长龙兴局是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头,想必正是此人了。 我朝他问道:“想必你就是蛊族族长人称龙爷的吧?” 龙兴局将我打量了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地道:“原来你倒还认得我,何道姑还如此年轻?” 一听这话,我当即就是一愣,想不到他居然认识我的前世。我摆手道:“何道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她是我的前世。” 龙兴局更加惊讶地问道:“原来你还记得你的前世?真是罕闻。” 我说:“我下过地府看过三生石,当然知道。” 龙兴局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今生的本事也不弱于你的前世啊。”说着,又看向了高天意,问道:“马道长,就是你的前世,你也应该记得吧?” 高天意当即就是一愣,冷冷淡淡地道:“什么马道长,我问你,你是不是龙兴局,是的话,就纳命来!” 高天意做好了架势,就要朝龙兴局冲过去,没想到龙兴局将身一晃,一眨眼就又晃到了我们的身后,我们几乎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如同一个游灵,令我和高天意见之是大为惊骇。 龙兴局又道:“且先慢着,今日约你前来,并非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要把一段恩怨了结,当然有些话咱们也得说清楚。” 我忽然觉得这个龙兴局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好像知道很多的秘密,现在要和他交手,只怕我们两人都没有胜算,他既然有话要说,那咱们就不妨听听。想到此处,我便给高天意使了个眼色。 高天意收起架势,朝龙兴局道:“有何话说?” 龙兴局又朝高天意问道:“你当真不知道你前世的事了?难道你没有像这位何道姑的转世一样下过阴曹看三生石吗?” 见龙兴局这么一问,高天意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暂时还没那个本事。” 龙兴局闻言,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这一世并非是入凡渡劫,而是要了结情缘,自然没有你前世的那般本事了,好在你还是奇门传人,呵呵……但是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总之你前世和我的约定是不会改变的,这不,你还是来找我了不是吗。” 一听这话,我和高天意就更加糊涂了,他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见我们都是一脸蒙圈的样子,龙兴局也就讪讪地笑了起来,道:“不用着急,容我慢慢地帮你解开疑惑。我且问你,你可曾听说我是一百多岁的人?” 我和高天意痴愣愣地点了点头道:“知道啊。” “那你们可知道我至今为何不死?” 这一问,倒是又把我和高天意给问住了,因为我们确实不知道,当初从老牛头口中得知龙兴局活了一百多岁年纪的时候我们就很吃惊,也问过老牛头,可老牛头也不知道,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成了仙的人。 见我们怔住了没回应,龙兴局就又笑眯眯地道:“我要是说我的名字被人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给抹去了,所以活到现在,阴曹地府也管不着,你们相信不相信?” 听了这话,我和高天意更为震惊了。这涂抹生死簿的事,我小时候只听古庄村说书的吴老爹说过,《西游记》里有个孙悟空能将生死簿乱改,怎么这人世间也有人能够做到啊。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今晚就弄不死你,报不了仇了吗?” 龙兴局依然笑嘻嘻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为我涂抹了生死簿的是何许人?” “是谁?”我比较好奇,所以还未等高天意回应,我就先问出来了,因为我确实想知道这世间到底会有谁有这么大的神通。 没想到龙兴局却伸出他的龙头木杖朝高天意一指,道:“就是你的前世,马道长!” 这一下可把个高天意给吓得不轻,连我也大感震惊,这也太出乎意料了。高天意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我的前世怎么可能会帮你这个恶人涂抹生死簿上之名!” 龙兴局又不紧不慢地道:“你们也不必震惊?想知道为什么吗?” 高天意接口问道:“为什么?” 龙兴局却又不直接回答了,而是用龙头木杖指了指这个荒芜的寨子,问道:“你们知道是谁下了这个镇物让整个寨子的人都死绝的吗?” 我和高天意又相觑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 龙兴局十分风轻云淡地道:“就是我……这个寨子的人全都是我害死的。” 225:侯郎情切切,吴女意绵绵 “是你?”当时一听龙兴局说出那话,我就大为震惊,没想到将这个美好的寨子变成这样的人居然就是他龙兴局,我气愤地质问道:“这个寨子的人与你到底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你为何这般歹毒,要把他们全部害死,你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龙兴局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变得十分冰冷,那一双浑浊的眼眸中,似乎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他正色道:“你们一定想知道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高天意冷笑道:“世人都不知道的故事,谁知是真是假,你别浪费时间了,今日咱们的恩怨必须了结,我才没心思听你瞎编的故事!” 龙兴局双目一横,道:“不!我并不瞎编,你,也一定要听!” 见龙兴局的语气如此凛冽,我就知道他并不是要编故事,而且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龙兴局好像的确和高天意有着什么渊源,不然不会把高天意约来此处,不斗蛊却讲起故事,想必那个故事应该也与高天意的前世有关。想到此处,我就扯了扯高天意地衣袖,示意他听一听。 高天意于是又舒了口气,道:“那你快说吧。” 龙兴局见我们同意听他讲故事了,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复杂而神秘的微笑,然后就给我们讲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三十多年前,龙兴局的小外孙女名叫吴彩霞的因为不满家族为她定的婚姻而从苗家寨出走了,十七八岁的她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刚出门一天就在山里迷失了路径而饿晕了,恰好被生活在查洼寨的一个年轻小伙的给救了,并且带回家去了。 话说吴彩霞被小伙子给救醒之后,看到他生的是一表人才,心里就生出了一丝情愫,后来得知了他的名字叫做侯黎明,觉得黎明和彩霞就是一对,更加有了好感。 话说侯黎明也见吴彩霞生的娇媚可怜,也是动了情,想方设法地留下吴彩霞在自家多住了几天,那几天,两人的感情一度提升。不上一个月,侯黎明就提出了要娶吴彩霞为妻的事儿。吴彩霞自然愿意。 因为侯黎明无父无母,这婚姻大事,只能找村长帮忙,村长了解了情况之后,当时就不愿意了,而且告知了全村寨人,整个村寨的人都不同意。 原来,他们一听说吴彩霞是苗家寨的苗女之后,就全部反对他们结婚。这原因啊,说起来也还有些麻烦。 以前,查洼寨也是属于苗区的,只是后来被汉化了,这里也就成了熟苗区。但是在汉化的过程中,生苗区的人就从中阻止过,对熟苗区的人下过蛊。后来解放军也曾武力打过生苗区,两边都没讨到好,一边死于枪炮,一边死于蛊毒,所以后来歇战了。但是熟苗区的人,特别是离苗家寨最近的寨子受苦最重,对他们也是恨之入骨的。 如今,听说侯黎明要娶一个苗家寨的蛊女,无异于娶一个仇人家的女儿,这大家伙能同意嘛。 再说吴彩霞这边,写信告知了家族,也遭到了家族的反对。当其家人还有龙兴局前来劝诫吴彩霞的时候,吴彩霞却说自己已经有了侯黎明的孩子,如果不让他们结婚,她就当场撞死。其家人无奈,只好由她去了。为此,由于吴彩霞不顾家族劝阻,擅自与外族人结婚,被赶出了苗家寨,永远也不让她回苗家寨了。 侯黎明见吴彩霞为了和自己在一起,牺牲了这么多,还怀了自己的孩子,也不顾村人的反对了,他们就自己按照苗族人的习俗,简单地走了结婚的仪式,成为了夫妻。 后来,侯黎明和吴彩霞虽然在村子里不受待见,但是两人私下却过得也算幸福,相敬如宾。可是突然有一天,隔壁的大叔大妈突然来到了他们家,对他们破口大骂,说吴彩霞害死了他们家的牛。 侯黎明不信,跟着大叔大妈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那牛的确是死了,而且死的十分惨烈,全身都爬满了毒虫子,他们也是苗人,自然对蛊不陌生,一看就知道牛是中蛊而死。但是这寨子里从来没有人养蛊的,只有吴彩霞这个苗家寨人才有可能。 侯黎明回来质问吴彩霞的时候,吴彩霞也并不抵赖,说自己育的本命蛊,每隔半年就要找一个宿主,也就是找一个发难的对象,不难自己就会遭到蛊的反噬。但是她又不想害人,只能下在牲畜身上,她下蛊之后第二天就收了蛊,她自己也没想到那次自己的本命蛊因为责怪自己误了不少的时日,就没有完全停止发难,还是把那牛给折磨死了。 侯黎明十分气愤,很想打吴彩霞一顿,但是吴彩霞毕竟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也打不下手,只好给隔壁的大叔大妈赔了罪,把自家养的几只羊卖了钱,买了一头母牛赔给人家了。虽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村里人都警告吴彩霞不能再使用蛊术,吴彩霞也答应了。 再说那年夏天,也就是吴彩霞刚嫁给侯黎明不久的时候,出现了大旱,数月不曾下雨,秋天颗粒无收,到了冬天人们都没有粮食可食。侯黎明为了保证怀着身孕的吴彩霞有足够的营养,只能去山上挖野菜、红薯和打猎,没想到有一天晚上不小心摔死在山里了。 吴彩霞伤心欲绝,找村人帮忙下葬,村人却都不愿意帮忙,吴彩霞只好自己为侯黎明收了尸下了葬。 侯黎明死后,吴彩霞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村里人经常欺负她,用恶毒的语言伤害她。她几次都想寻死,可是肚子里却有小孩,让她怎么忍心死去呢,她只能忍受煎熬般地活着。 次年春天,又到了育秧苗的时候了,可是老天还是滴雨不下,令村里人更是难过活了。渐渐地,村寨里就生出了一些谣言,说吴彩霞就是个不吉利的人。自从她来到了寨子里,村寨就出现了大旱,后来又克死了自己丈夫,只怕她肚子里怀的还是妖孽呢。 226:村寨下镇物,地府遇道人 正因为这种疯言疯语在寨子里疯传,村长便和大家伙一起商量,将吴彩霞赶出村寨,这个提议一致受到所有寨民的赞成和支持。所以这说干就干,村长带着几个寨名当天就冲进了吴彩霞的家,将即将分娩的她拖出屋外,然后弃在山野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原来吴彩霞是龙兴局的小外孙女,他是看着这个外孙女长大的,也十分疼爱她,虽然吴彩霞已经不能回苗家寨了,但是他时不时出门也还会在晚上偷偷到查洼寨看一眼吴彩霞。 那天晚上,他给吴彩霞买了一些补品和鸡蛋,准备去看望吴彩霞,却发现吴彩霞早已不在家中,他半夜敲开了村长的门质问他,没想到村长十分硬气,还叫喊出了许多寨民,将龙兴局给赶走。 龙兴局得知自己的外孙女被寨名丢在了山野之后,十分气不过,所以当晚就准备对寨民们下蛊,但是一想到下蛊的话他们准知道是自己干的,只要叫喊起来说破的话,他就会受到一些辱骂和诅咒。所以他思来想去,决定用蛊术之外的方法去报复这个村寨,终于想出了一个用镇物破坏村寨的方法,于是就弄来一根铁管子,打在了堰塘边上,以此封锁了风水气脉。 话说,那镇物一打下去之后,当天晚上村寨里就闹腾起来了,鸡飞狗跳的,整个村寨的牲畜还没闹足一个时辰就相继死去,有的气势运势较低的人也开始患病不起。 龙兴局如此做本来只想给村寨的人一些教训,希望他们能认识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做了亏心的事,是老天在惩罚他们,以此去山野里找回吴彩霞,好生对待。 没想到,村寨的人更不知悔改,一连三天,除了办丧事,就是对吴彩霞进行咒骂,说她就是一个妖孽,村子里出事就是她在报复。龙兴局气得十分了不得,决定不把镇物取出了,自己去山野里寻找了。 可是啊,龙兴局做下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令村寨的人才几天就死了大半,老天又怎能容他呢。游神看得此事之后,联合赏善司、罚恶司还有当地土地公一起上报阎罗王,阎罗王着崔判官翻阅生死簿折算其寿,判其寿至当晚子时初刻,然后阎罗王就派出了黑白无常两位阴帅亲自前去捉拿其魂,到地府认罪受刑。 当晚龙兴局还在山野里寻找自己的外孙女,却顶头看见林中朝他走来了一黑一白两个人,龙兴局当即就认出了是黑白无常,躲又无处躲,只得装作没看见。 没想到黑白无常一下子就来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也不多问,就要用勾魂索来勾他的魂儿了。龙兴局也是吓得不轻,就朝黑白无常问道:“我今年七十九,阳寿还未尽,为何抓我?” 黑无常冷着脸道:“你的确本还有八年阳寿,只是你如今种下了大恶,令查洼寨民八十一口全部横死、牲畜绝灭,今日拿你是你罪有应得。” 龙兴局一听,十分不服气,道:“那些村民黑心无情,本就该死,他们才是罪有应得!” 但是黑白无常只说时辰已到,哪里还会跟他讲什么道理,锁魂钩往他身上一锁,就直接将其魂魄勾出,前往阴曹地府去了。 在过鬼门关的时候,却又偏偏碰上了鬼差抓着的侯黎明。当时侯黎明一见了外公,当时就哭天喊地。 龙兴局便朝他问道:“你去岁冬月已死,怎么走的如此之慢,现在才进鬼门关?” 侯黎明就大哭道:“外公啊,我才因私自闯入阳间而被鬼差大人给抓回来受刑了,您可不知道啊,您的亲外孙女今日要遭大难了啊。” 龙兴局闻言一惊,问道:“什么大难?” 侯黎明道:“我刚因上阳间看她,见她已经爬回了家中,准备分娩,可是寨民们见她回来了,就要放火烧死她,连您的重外孙也要一起烧死,只怕此时已经分娩要遭大火了。” 龙兴局一听,大喊天道不公,也不顾阴帅鬼差,两人是为此而抱头大哭,想那吴彩霞也并未做出什么大恶之事,却要遭到这种惨烈的结局,又无人能搭救。他们俩那哭的真是叫个凄惨啊,一边哭还一边说不进鬼门关了,就在此等着吴彩霞下来。 尽管黑白无常两位阴帅听得了此时也是十分伤感,唉声叹气,但是他们是公干在身,不敢耽搁时辰,于是就劝龙兴局和侯黎明既已做了地府亡魂,就不要在牵念阳世之事,早早去判罪状,服满阴刑,争取早日投胎。 可是龙兴局和侯黎明哪里愿意啊,非要等着吴彩霞下来再见上一面,不然进了酆都城定了罪状,就要下地狱去了,再不得见了。 押解侯黎明的两个鬼差不想因为此事而被阎罗王责怪,也顾不得他了,扬起打鬼鞭就是一阵乱抽。 侯黎明挨着鞭子,哭的更加惨烈了,仍是不肯进鬼门关。 可巧,就在这个时候,黄泉路上竟来了一位押解孤魂的中年道士先生。 那道士先生一见这一老一少挡住鬼门关哭的如此伤心,就上前询问。那鬼差不给机会让他们回答,还是那道士先生找黑白无常讨了个面子,才让侯黎明有机会说出来。 那道士先生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是大为吃惊,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儿家,竟然会落的如此凄惨的下场,从而也对龙兴局和侯黎明心生了怜悯,感叹人心不古起来。 这时候白无常就偷偷地对龙兴局道:“这位道士先生本是我地府中人,因其拿魂不力,被罚转世历劫,在阳世为一个道士先生,又因牛头马面两位阴帅钦点,要让其一生须拘满六百三十二魂以抵罪过,阳寿尽时,方能入归地府重新任职。他如今也非一般人,你若求他,或许他回阳之后还能帮你救下你的外孙女及重孙儿。” 龙兴局一听这话,当时就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顾自己年老辈高,就朝那道士先生跪了下去,央求他现在返阳之后去搭救搭救自己可怜的外孙女。 227:求救马道长,擅改生死簿 话说那个道士先生也是十分同情吴彩霞的遭遇,既然吴彩霞本不该有那样的命运,又见龙兴局一大把年纪了还跪下来求他,于是就答应帮忙了。 就这样,那道士先生把自己所押解的阴魂交给黑白无常代为交差之后,又朝龙兴局问明了具体的地址,然后匆匆返阳而去。只是没想到,他返阳之后,尽管用了夜行千里之法,赶到查洼寨的吴彩霞家中时,那里还是已经火光一片。 正如侯黎明所说的那样,查洼寨所剩下的那些寨民们已经在侯家放了火,就是要烧死吴彩霞。那道士先生也是受人之托,非要忠人之事,冒着大火冲进屋内,却见吴彩霞已经被烧的不成人样,她生下压着的是一个刚出生的男婴儿,也被烧伤,却尚有一丝余息。 道士先生见这小婴儿如今无父无母,也是十分心疼,觉着上一辈的恩怨不能加罪在他的身上,就将他救了出去。 道士先生在镇上找了一户人家暂且帮他照料,然后又下了一趟阴曹地府,当时龙兴局和侯黎明还有那个自己押下来的让鬼差代为交差的阴魂都已经被压在了阎罗殿前,只是阎罗王还在忙别的事,所以没有顾忌到龙兴局他们。 道士先生就朝龙兴局道:“很不幸,当贫道赶到家中的时候,您的亲外孙女已经逝世,此时顾忌已经是烧的尸骨无存,魂魄不能如归地府。不过贫道却救出了您刚出生的重孙子,如今尚且活着,只是今后无人照料,恐也难长久。” 龙兴局和侯黎明一听,更是悲从中来,再次为吴彩霞痛哭了一场。侯黎明又朝道士先生跪求道:“先生啊,求您一定要搭救搭救我的孩儿,让他长大成人啊。” 道士先生道:“贫道如今还要去度脱九世善人何梦君,使其脱离苦海,然后入归地府交差,恐难照料。” 龙兴局一想到自己当初对不住吴彩霞的事,就更加愧疚和痛恨了,如今又无法让自己的重外孙儿有活路,更是悲伤不已,抱着道士先生的大腿就是连连哀求。 道士先生本也是心善之人,见之着实不忍,就对龙兴局道:“你今日刚逝,尸身还在,如果贫道设法让你返阳,你是否愿意代为抚养幼婴长大?” 龙兴局本就是一大把年纪了,虽然道士先生这般说了,但也不知道能否真的返阳,即使返阳之后,自己也无多少阳寿,只怕还是无法将幼婴养大,因此有些犹豫。 侯黎明自知自己的尸身早已不在,返阳无益,就连忙劝龙兴局答应下来,只要能让他和吴彩霞的孩子有一线生机,都要试一试。道士先生也说如果他愿意,他会设法为其增加阳寿。 龙兴局一听道士先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更是对他磕头不止,道:“多谢道长了,如果道长真能让我返阳增加阳寿,我一定将重孙儿带回苗家寨好生抚养。” 可是龙兴局毕竟已经种下了莫大的罪孽,阎罗王专门判他折了剩下的八年阳寿,又岂是说回阳就能回阳的呢。任是道士先生在黑白无常面前说尽了好话,那两位阴帅就是不让。毕竟这是阎罗王的指令,谁敢违抗呢,若是真的放走了龙兴局,阎罗王怪罪下来,那他们二人能有好下场吗? 道士先生觉得黑白无常说的也没错,也不想让他们俩为难,于是就领着之前自己押下来的那个阴魂要进入阎罗殿,黑白无常连忙阻拦,说阎君正在处理事务,要交差还要稍等一下。 道士先生也不顾他们的劝阻,就带着那个阴魂进去了。当然,道士先生虽然此生为人,但其一生也是多行善积德,还未地府出过不少差,拿过不少的阴魂,阎罗王也没有多怪罪他,还先处理他的事。 当时道士先生就说,自己所押的这个阴魂不知是何年何月过世的,想看一下生死簿。阎罗王没多想就让崔判官给他了。没想到那道士先生却不是查那阴魂的生卒,而是查起了龙兴局的生卒,好容易查到之后,就用墨笔把他的名字和卒年给涂了。 阎罗王大怒,说要不是念在他本就是地府中人,使其转世为人历劫,又为地府公干的份上,现在就要断了其阳寿。但是那道士先生道:“我愿用我所有功绩,换龙兴局再增阳寿,从此以后,此人的生死由我管着,待他将侯家幼婴抚养长大之后,我自会押着他的魂儿来您面前领罪!” 生死簿一改,很难再恢复了,阎罗王也只得罢了。就这样,道士先生就又领着龙兴局的魂儿回到了阳间。 话说,龙兴局的魂儿回归本体之后,他就在山野之中醒了过来,恍惚还记得道士先生所说的那个地方,就拄着棍子朝镇上走去,直走到天亮,才在一户人家里见到了那道士先生。 道士先生将侯家婴儿抱给了龙兴局,龙兴局又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孩子的命是道长给的,还请道长赐个名,道士先生眉头一蹙,就道:“他这命是从险中得来的,莫不就叫侯险吧。” 就这样,道士先生又带着抱着侯险的龙兴局再次来到了查洼寨,只见查洼寨已经是一片死气,无一生还之人了。道士先生道:“你如今做下这等大孽,念及你现在还要抚养侯险长大,我且暂不问你之罪。贫道已为你涂抹了生死簿上的名字和卒年,但有朝一日我会回来找你,带你入归地府,了结此案,打入畜生道!” 说着便将那根打入堰塘边上的铁棍子拔了起来,用冥符在上面刻下了龙兴局的名字,然后又重新打下去,并道:“有朝一日,等侯险长大,贫道会回来取你性命,拔出铁棍,一旦你的名字重见天日,阎君的生死簿上也就是显出你名字之时,那时你就回地府了结此案吧。” 龙兴局听了,再次给道士先生跪下了,道:“这道理我明白的。不知道长如何称呼,等侯险长大后,也要他好去寻找您,报答您的大恩。” 道士先生微微一笑道:“不用谈什么报答。我姓马,如今要去寻找九世善人何梦君,别了……”说完这话之后,马道长就离开了。 228:愿求永长生,渐次蓄险心 但是事情并没有在此结束。 龙兴局带着侯险最后也离开了查洼寨,回到了苗家寨。时光匆匆,光阴似箭,一晃八年之后。侯险也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虽然脸上还留有当年烧伤的疤痕,但是条子生的还是不错的。 因为侯险是个无父无母的人,所以性格比较内向,而且他说话十分晚,到了六七岁了,还只会喊“曾爷爷”,他时常就对着花儿虫儿发呆,也不和人家小孩玩耍,见到前辈也不会叫,所以那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 也就在那一年,龙兴局忽然从外面听到了马道长过世的消息,说是在凤凰山无疾而终。听到这个消息的龙兴局是百感交集,他是真没想到马道长居然走在了他的前头。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那么将无人去查洼寨拔起那根铁管子了,也就是说,他的名字永远也不会出现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了,他也就永远的长生了。 然而,说来也怪,忽然有一天晚上,龙兴局居然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地府的忘川河边,正好见到了即将要去投胎的马道长。 当时龙兴局一见马道长别说有多激动了,连忙上前打招呼道:“马道长,你怎么要去投胎啊?” 马道长道:“因为你的事,阎罗王再也不允许我在地府当值了,所以还得再入轮回呢。” 龙兴局一听顿时就吃了一惊,道:“那你刚才一定看过三生石了吧,知道自己的下一世是什么样的吗?” 马道长笑了笑道:“看了。下一世我将成为奇门传人。” “奇门传人?” 这时候孟婆就端着一碗汤递给了马道长,道:“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落泪,因喜、因悲、因痛、因恨,我便会将它们一点一滴的泪收集起来,加入忘川河水,煎熬成汤,在他们走上轮回之路的时候,让他们喝下去,忘却活着时的爱恨情仇,干干净净,重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马道长,请饮下你的这碗忘情汤吧。喝下它,就能走上轮回了。” 马道长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明白的。一切尘缘皆是注定,下一世,再与何梦君结缘吧。”说完,即也不看龙兴局了,就喝下了孟婆汤,踏上了轮回之路。 龙兴局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马道长早已消失在了幽暗而漫长的轮回路中。孟婆就将龙兴局拦了下来,道:“你既来了,就报上名姓,我找出属于你的汤,喝了好上路吧。” 龙兴局连忙解释道:“我非地府亡魂,并非前来投胎的。” “那你为何来此?” 孟婆的一句话倒是把龙兴局给问住了,他是怎么来的自己都不知道,忽然听到马道长说起了何梦君,不知系何人,于是就打个岔朝孟婆问道:“方才马道长口中的何梦君是何许人也?” 孟婆道:“原来你还不识梦君啊,她可是修行九世的善人,五年前过世,马道长为其收的尸,却不想又要勾出一段俗缘来。” 龙兴局不甚明白,就又多问一句道:“什么俗缘。” 孟婆冷言道:“此乃天机,岂是能向你透露的。” 龙兴局知道再问下去,孟婆也不会告诉他了,于是又换着问题问道:“那何梦君如今也入了轮回吗?” 孟婆道:“还没有。她本是善人,不用服阴刑的,只是她曾发下誓愿,每一世尽了阳寿来到地府的时候,都会在地藏王菩萨的坛前念经十年,方去轮回,此时正在那边念经呢。” 龙兴局一听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九世行善的人,倒是起了一些好奇,别了孟婆之后,恍恍惚惚又到了一个地方,却是一个佛堂,堂中跪着一个妇女,正在念经。 看那妇女时,是慈眉善目的,却又隐隐透露着一股威严,使人难以冒犯,虽然是中年模样,但那脸若银盆,眉棱弯月,唇若涂朱,皓腕如雪,倒十分美丽。 龙兴局正看得有些出神,忽然堂外就来了一群青面夜叉鬼,也不容他分说,就将他架了出去,任是龙兴局如何挣扎,那群恶鬼就是不放,一直将他架到了迷津河岸,才将其扔了下去。 龙兴局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沾了那黑幽幽的河水,当时就呛的不行,一个劲地挣扎,挣着挣着,忽然就转醒过来,方知是南柯一梦,但回想起梦中情景,却又如同真实一般。 后来他一想到马道长投胎之后成了奇门传人,总感觉还会再回来,到那时,自己还是不能够长久了,于是他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念头。其实这也难怪,谁人不想一直活着呢,活着多好啊。特别是一想到自己死后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要受尽酷刑折磨,还不知道要服多少年的阴刑,即使服满也会打入畜生道,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所以,龙兴局就暗暗地下了决定,自己一定要找到奇门传人,在他还没有学会强大的奇门法术之前,就将其弄死,以后自己就又能逃过轮回了。他开始在外寻找,这一找啊,断断续续就是十多年。 终于有一年,他在重庆巫溪那地方找到了奇门传人,对他下了蛊,也不知生死如何了。 再说,他在苗家寨的这些年,除了抚养侯险,还醉心于养蛊,因为他自知自己已经长生,所以想当族长了,只要当上了受人尊敬的族长大人,那么他将永远站在苗族的顶端。 可是啊,当他的野心一天天露出来的时候,许多苗家寨元老就看不惯他的行径了,联起手来斗败了他,打碎了他当族长的梦,可是后来他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族长,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还想成为大祭司,所以又唤起苗人的龙之图腾,炼制起了龙蛊。 可是啊,他渐渐地踏上了邪路之后,侯险在他身边就呆不下去了,侯险渐渐觉得那里不属于他,他要离开,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然离开了龙兴局,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229:了却生前事,一笑泯恩仇 听完龙兴局的讲述之后,我和高天意才彻底明白过来了这一切。想不到他能活这么久,都是因为高天意的前世,也正因为他前世给龙兴局增了寿,才让他的心一点一点变坏。 我猛然间又想起林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一个坏了的人首先坏的是心,当他的心变成贪心甚至野心而膨胀起来的时候,就会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利益而不折手段,且对他人的危害熟视无睹和麻木不仁,这便是人心的可怕! 因为如此,龙兴局为了躲过天道轮回,不惜泯灭前世的恩,对高天意的今生进行毒害;因为如此,龙兴局为了当上族长和大祭司,不惜坑害世人,聚敛财务,修炼祭坛,祭祀龙蛊。 只是我有些没弄明白,龙兴局既然将我们摧毁龙坛的事都能料到,为什么不在龙坛上就和高天意有一个了结,非要越来此地呢?难道就是为了让高天意弄明白这一切?可是他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得永生吗?只要像之前再将高天意暗中害死不就行了,也没必要饶这么大圈子啊。 这时候,沉默了许久的高天意便朝龙兴局问道:“谢谢你告诉了我前世的一些事,只是,今天你既然已经把我们两世的恩怨都交代了,那我们此时是不是就应该有一个终结了呢?放出你的本命蛊吧,我要跟你斗一斗!”说完,又朝我道:“若思,在我没有斗败他之前,请你不要去拔那根铁管子。”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亲自为自己的外公报仇了。但是他虽然这么说了,但我绝不会让他有事的,只要他落败下来,我就一定会抢先拔出那根铁管子,让龙兴局瞬间魂飞。 然而,等高天意做好了架势,就要召唤出自己的本命聚血蛊的时候,龙兴局却仍旧无动于衷,一脸苦笑着望着我们。高天意觉着有些不对劲,就又冲龙兴局喝道:“你这老家伙,忒瞧不起人,难道不准备与我一斗吗?” 龙兴局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斗已无益。这些时日以来,我想通了很多,这三十多年来,我唯一做的一件对得起家族的事就是把我外孙女的儿子侯险给养大了,也算完成了马道长当初交代给我的任务。今日你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也就意识到天意不可违,是时候该履行约定了。” 这一番话,说的我和高天意是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明白龙兴局是何意了,感觉他好像完全没有要和高天意斗蛊的意思。 高天意又问道:“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怎样?难道是想让我直接拔出铁棍子,让你的名字重新出现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吗?” 龙兴局点了点头道:“正是!我说了今晚就是我们俩兑现约定的时候了。” 高天意闻言一怔,眉头紧蹙,问道:“为什么?你就不想杀了我得到永生吗?” 龙兴局微微一笑道:“不想。我说了,这许多年来,我没做什么好事。为了报复,我害死了查洼寨一百三十多口人;为了长生,我害过你一次;为了崇高的地位,我让族人害过不少的年轻人;为了龙蛊,我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我已不想再徒增恶孽了。” 听如此说,我和高天意都大为惊骇。万万没想到龙兴局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他是真心悔改了,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还是说想以此放松我们的警惕,暗暗对我们下蛊。 高天意却以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道:“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是我还是想亲手杀了你,让你尝尝我聚血蛊滋味!” 龙兴局一听,微微一怔,像是有些吃惊,然后很快又镇定下来,道:“怪不得数日前我在仙女峰上,会看到一道红光自山中飞射夜空呢,原来是你炼成了聚血蛊,真是天意啊。” 高天意冷笑道:“不错,我就是天意!你今天会死在我聚血蛊的手上,更是天意!” 龙兴局苦笑着问道:“既然你之前说你并不记得你前世的事,为什么会如此恨我,远涉苗疆来找我呢?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当初给你下肿蛊的人会是我呢?” 高天意冷冷地答道:“你想知道原因吗?那你可知道我中了你的肿蛊之后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吗?我且告诉你,是我外公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所以我不找你报仇找谁报?你以为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吗?你以为江湖上没人识得你的真面目吗?” 龙兴局被高天意这么一冷喝,不怒反喜,仰天大笑道:“这就对了。看来这真是天意难违啊,我肿蛊绝不了你的命,种下了因,今日你来寻我报仇,正是要结果的时候。如果这一切不是命中注定,又能作何解释呢?所以,请你拔出那根铁棍吧,只有你能拔起来,拔起来之后,我就将堕入地狱,最后打入畜生道。这一切都是我命中注定的,我绝无任何怨言!” 此时的高天意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想再去用聚血蛊折磨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了,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前世有约,不可违逆,那我如今便拔出镇物,送你下地府去吧。” 就在此时,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让高天意先别拔出来,然后朝龙兴局问道:“我问你,你让你蛊族的人扣下了我们一个朋友,他会被害吗?” 龙兴局笑道:“我既然已经说了不会再徒增恶孽,就不会再害一个人了。当时只是为了能让他来所以才使了那个计策,放心吧,过了今晚,他就会安然无恙地与你们相聚了。” “真的吗?” 龙兴局叹了口气道:“我活了一百多岁,临死之前还会骗你吗?我早已和族人交代过了,如果我今晚不能回去,就让他们放了扣下的人。” 高天意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要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也让这里重新通气,以后不再害人。” “这就对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临死之前也再不能见到险儿,要是还能听到他再叫我一声‘曾爷爷’,那该多好啊……” 龙兴局微微一笑,安然闭目。 230:龙爷终殒命,阴帅复捉魂 龙兴局本在三十多年前就应该寿终的,因为生死簿上的名字和卒年被高天意的前世马道长给抹去了,所以才活到了现在。而今天高天意前来复仇,其实也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来兑现前世的诺言的。 高天意走到了堰塘边,走到了那根铁棍子的跟前,那埋入土中的一截据说就有马道长当初用灵符刻下的龙兴局的名字,只要高天意将其拔起,那么龙兴局的名字就会重新天日,阎罗王的生死簿上也会重新出现其名。一个阳寿早已尽了的人,又岂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呢。 从古至今,无论是谁,都逃不过天意的安排。既然是天意,那这一切也都是因果,高天意的前世马道长中下了这个因,今生自然该高天意来了结这个果。 龙兴局还是那么的安然,丝毫没有动摇,好像他就是等待着这一切的到来。 高天意弯下身,双手握住铁棍子的一头,先是前后左右摇了一摇,使铁棍子略微松动,然后用力往上一拉,随着一阵泥土的摩擦之声,铁棍子也就应声而出了。 话说铁棍子一拉出地面,接着下面发出了一丝淡淡的红色的光芒,底端闪耀着的三个大字,正是“龍興局”三字,果真是灵符与朱砂所书。 也就在这个时候,龙兴局的脸上那安然的笑容还未消失,就是脑袋突然一歪,倒在了地上。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仍是被吓了一跳,我们连忙上前看视时,发现他果真是断了气了。 此时此刻,我也是百感交集。这个龙兴局在三十多年前,应该也并非是一个大恶之人,只是看到查洼寨的寨民们欺辱他的外孙女吴彩霞,一气之下,才做下了第一个大恶,害死了一百多口人,折损了自己八年的阳寿。在地府遇上了马道长,得到了阳寿,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心就开始变了,从而一点点地走上了邪路。好在到了现在,他还能主动悔改。 他死前的那一句话,确实是震撼到我了,他说还想听到侯险再叫他一声“曾爷爷”。也是,正如他所说,自从得到返阳之后这多活的三十年来,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将侯险养大了,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侯险。所以,不管龙兴局到底是恶人,还是善人,他都是对侯险最好的人,他到死时所牵念的也只有侯险。 侯险早已离开了龙兴局,如今去了哪里,已无人能得知。假若侯险今日在此,也见证了这番情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想到此处,我长叹了一口,高天意也是愣愣地站在了那里,沉默着,想必他此刻的心情也和我是一样的吧。 不过,当铁棍子被拔出来之后,我瞬间感觉舒适多了,一阵阵凉风扑了进来,似乎带着一股新鲜的水气。是啊,这个寨子虽然眼下还是一片荒凉,毫无人气,但是气脉如今终于重新畅通了,渐渐的有生气通进来,以后这里再不会是一片死地了,再有人从此经过甚至重新在这里定居生活也不会再有事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感觉有一阵浓烈的阴风吹来,当时我就吓得不轻,心说难道查洼寨的那些冤死的人的阴魂来了不曾,可是转瞬又觉着那阵阴气并非带着邪味,而是很纯粹的很浓厚的阴气,那应该是地府阴神的阴气。 果然我和高天意回头一看,只见黑雾之中走来了两位阴神,一黑一白,可不就是阴曹地府里的黑白无常嘛。他们很快就用铁索锁住了一个老阴魂,正是龙兴局。 看到这儿,我们哪还能不明白啊,这是阎罗王看到生死簿上重新出现了龙兴局的名字,这就派遣黑白无常再次来拿魂儿了。 但是这次,黑白无常却没有和以往一样见到我之后来和我打招呼了,而是看向了高天意,白无常笑呵呵地问道:“马道长,一切明了否?”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明了。” 黑无常冷冷地道:“明了就好。那么,再会了。” 白无常此时才看了我一眼,笑道:“梦君,也再会了。” 龙兴局也望着我们,拱了拱手道:“马道长,何道姑,永别了……” 话音一落,黑白无常便押着龙兴局,卷起一阵阴风黑雾,瞬间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我和高天意还是站在堰塘边,愣了好久。 我朝高天意道:“事情都结束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好的,该回去了,告个别,咱们也该往巫溪去了。”说着就看向了我。 我一愣,没有说话。 高天意又道:“这是我对你承诺过的,不是吗?我得向你兑现啊。” 我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步行,历练。” “这是自然。” 说着,我们便连夜离开了查洼寨,朝山小芹家走去。 这一走,就是大半夜。当我们回到木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但是山小芹的家中却亮着灯,木门也是大开,倚门而望的美丽女子,正是云亭懿。 没想到她一直没睡,在等着我们,一见到我们安然回来,面带喜色地迎了上来,问道:“你们没事吧?” 高天意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 高天意道:“进去说吧。” 一进门,我们就见到老牛头坐在饭桌前喝着茶,山小芹在一旁剥着山胡桃。 未等老牛头咽下刚入口的那口茶,我就朝他问道:“您老没事吧?” 老牛头笑呵呵地道:“没事。还未交丑时他们就将我放了,我也是刚到家。你们见到龙兴局了吗?” 见他问起,我和高天意便将今晚所发生的一些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他们,他们听了也是一阵惊骇,有些难以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等奇事。不过,龙兴局如今已经死了,所有的事情也就了结了。 云亭懿望着幽幽的大山,伏拜道:“亲爱的姆妈,仇人已死,您可以安息了……” 231:行路至澧县,临夜遇苦主 在山小芹家又修整了两天之后,我们终于还是分别了,临走前,山小芹又送了我们好多的山胡桃,并且和云亭懿一起将我们送至了龙湖沟镇。 本来我想请云亭懿和山小芹和我们一起去美丽的巫溪游玩的,但是她们暂时还不想离开苗疆,等以后想去了再去找我们。我也只得罢了,给了她一个号码,告诉她们以后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想找我们的时候就去镇上给我打这个电话。 说实话,我身上带的那个手提电话是邓雪梅送给我的,这一两个月了,除了在荆州的那几天,邓雪梅给我打过电话唠嗑了一些家常话以外,还没有人给我打过电话呢,我也没有和别人打过。因为邓雪梅告诉过我,两个人要是相隔百里甚至千里,想要通话的话,两个人就必须都要有电话,而且要有对方的电话号码才行。 那九十年代初,一般都还是信件来往,很少有人使用这东西,何况这东西又比较昂贵,一般人还买不起呢。所以我很少使用,一者我认识的人不多,二者他们也基本没有这东西。 闲话少说,当时在龙湖沟镇,老牛头也和我们告别了。我还以为他会和我们一起云游,一起去巫溪玩耍呢,没想到他突然想回无忧村了,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在外面折腾了,如果我们想他,可以随时去无忧村找他。另外他还说,如果我们哪天要结婚了,可千万不能忘了通知他,他可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高天意却憨憨地笑着,说“一定,一定。” 就这样,又和老牛头分了别,只有我和高天意两个再次踏上了云游历练之路。 堪堪又是半月光景过去了。那天傍晚的时候,我和高天意正好行到了澧县地面,因为错过了宿头,所以在荒郊野外没找到一户可以借宿落脚的人家。 那时候已经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了,特别是到了晚上。我心说,这今晚要是和高天意在野外过夜的话,只怕会冻病。 没想到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居然望见了一户人家,可把我和高天意给乐坏了,于是加紧步子赶过去。 然而,当我们快到屋前的时候,却听到有个老大娘在哭喊:“抢人咯,抢人咯……” 听见这阵喊,我和高天意便连忙上前,果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大娘坐在地上哭呢。 我于是上前朝她问道:“这位老婶子,你怎么了,谁抢人了?” 那老婶子看了看我们,然后朝高天意道:“这位年轻人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你年轻腿脚快,快帮我把孙子给追回来吧。” “您孙子?” 那老婶子点了点头道:“我才要关门给孙儿洗澡睡觉,不想突然就冲进来一个人贩子,抢着我那两岁的孙儿就要跑,我死活拉不住,只扯下他几根头发,孙子还是被他给抢走了。我刚出门来又摔了一跤,跑不动路了。年轻人,我求求你,你帮我把孙子追回来,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听了这话,高天意就气愤的了不得,道:“这朗朗乾坤的,居然还有人冲入民宅抢娃子的。太可恨了,老婶子,你告诉我他往那边跑了,他抱着娃应该跑不快,我应该能追上。” 那老婶子就指了指西边的树林,道:“往那边跑去了。” 高天意热心发了,当即就要追出去,我连忙将他拦住,让他稍等。 高天意道:“再不追就跑远了,追不回来了。若思,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我说:“你这么追出去有多大几率能追上,对方要是藏在某处了你哪找去?” 高天意一听,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又朝我道:“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吧。我平生最恨坑蒙拐骗偷抢这种事了,今天既然被我碰上了,我就一定要帮这个忙。” 其实,看这个老婶子哭的这么伤心,我就知道他没有说谎,这年头,拐卖孩子的事时有发生的,既然今天被我们碰上了,自然不能不管,但是要管,也不能这么盲目,毕竟咱是阴阳先生不是,阴阳先生自然就有阴阳先生的做法了。 我没和高天意解释,就朝那老婶子问道:“您刚才说,您和那人贩子争抢的时候,扯下了他几根头发是不是?” 老婶子愣了一愣,朝我问道:“是啊。我一把年纪了哪里和那年轻人抢的来啊,我一直抓他的头发,没想到他一急,一脚将我踹开,抱着我孙子就跑了。你这小姑娘还问这个干啥呀?” 我没有回答老婶子的话,倒是高天意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有些惊讶地问我:“若思,你该不会是想利用对方的头发,来对他行施巫咒之术吧。虽然抢孩子很可恨,但是咱也不能取人性命不是,只要追上把孩子抢回来给他一点教训就行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我啥时候要把对方弄死了,我自有我的用处。”说着,我又朝老婶子问道:“老婶子,您把那头发给我,我保管帮您把那人追回来。” 老婶子闻言一愣,道:“用头发就能把人贩子追回来?” 我点了点头,肯定地道:“能的。” 高天意也朝老婶子道:“我这个朋友很厉害的,会一些法术,您老就相信吧。” 老婶子更是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我想干嘛,好像有些不相信我们的样子,觉得我是在说胡话,还说我们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她自己拼了老命也要追回来,甚至还说我们是和那人一伙的呢。 把个高天意弄的有些发火了,说要是不把那人的头发给我们,就不帮她找孙子了,任她的孙子被人卖了去。老婶子又是大哭,无法,只得说自己没把头发捏在手里,早丢在堂屋里了。 听了这话,我和高天意连忙又进了堂屋,趴在地上仔细地找了起来,结果还真被我们找出了几根短发。 得到头发的我,欣喜地笑道:“这回就可以轻易地追上那人贩子了。” 232:子母觅源符,使鬼抬轿法 老婶子和高天意都一脸疑惑地望着我,不知道我将用什么方法去追踪那个人贩子,我也并没有着急和他们解释,只是拿出了一张黄纸,画了一个符,然后用这张符纸将那几根短头发给包了起来,折成一个三角符。 这时候的高天意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朝我问道:“若思,这该不会是……觅源符吧?” 我笑了笑道:“不错,这正是子母觅源符。” 所谓子母觅源符,也叫作子母寻根符,顾名思义,就是追踪寻找根源的意思。这几根头发是那人贩子身上所带的,就好比是“子”,人贩子本身为“母”,利用“子”和符咒配合,就可以使其寻“母”,这就是这门法术的意思了。 老婶子还是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当然我要是和她解释起来的话倒是有些麻烦,而且也很耽误时间,于是我也就懒怠和她说明了,只是朝她道:“麻烦您借我一根筷子用。” 没想到老婶子却愣在那里了,倒是高天意眼疾手快,见饭桌上正好有一双筷子,就拿起一根递给了我。我便用筷子穿了这符纸,然后口中念道:“子母相钩,去离相连;三才借力,五鬼助援。急急如律令!” 念完,我即掐一个法指,将此符打了出去,喝声“敕!” 这敕令一下,筷子托着符纸就盘旋在了半空之中,转起了圈圈。 高天意本就是阴阳门人,见了这门法术,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很吃惊的表现,然而一旁的老婶子见了,却惊奇地了不得,连忙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当然也没有去回答她了,只是盯着半空中的灵符,转了一会儿之后就稳定了下来,三角尖指向了西方位置,并且有些倾斜,我自然就知道那个人贩子是往西边去了。 然后打出法指,控制着灵符的速度,朝高天意道:“咱们追吧。” 高天意点了点头,然后朝老婶子道:“您来就等着我们帮您把孙子给带回来吧。” 说着,我们俩就按照灵符的指引,朝西边追了出去。 果然还没有追多远,我们面前就出现了一片树林子,但貌似那人还在移动,灵符也还在追踪,我们也就马不停蹄了。又追出林子,眼前就出现了一条较为平坦的石子路,看起来像是一条公路。 这时候,子母觅源符的三角尖又指向了北边,且向北边倾泻了,我就知道那人贩子是又顺着公路跑了。不过这时候,那人的速度此时却明显加快了,像是坐了车一样。 正因为如此,我所操控的子母觅源符此时也在半空中开始打起旋儿了,也就是说,我们快要被那个人贩子给甩开了。要知道,我这法术虽然追人很有用,但是符咒的效力却不能超过方圆五里,一旦超过了,那追踪的方位和距离就会产生很大的误差。 我朝高天意道:“怎么办啊?那个人好像有车,此时跑得极快,我们步行只怕是追不上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在这里也拦不上一辆车啊。” 高天意却哈哈大笑道:“若思,你怎么有时候精明的很,有时候却又犯糊涂呢。你放着你现成的足底生云法不用,干着什么急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自己都要拍自己的脑袋瓜了,还真是,我不是有这么方便的法术嘛。可是转念一想,又朝高天意道:“可是我追上去了,那你呢?”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若思,你以为我们分别这么久了,我就一点进步也没有吗?我现在已经能让小鬼为我抬轿了。” “真的吗?” 高天意见我有些不相信,就掐着一个法指,念起了奇怪的咒语,同时烧祭起了一大把纸钱,然后喊起了两个人名。我一听,顿时就吃了一惊。原来,他所喊的并非别人,而正是彭三和秋菊那两口子。我竟没想到上次他给这两口子烧祭了许多纸钱之后,那两个阴魂居然甘愿为他服务了。 果然,他喊音一落,很快就是阴风阵阵,吹得地上纸灰飞扬,而在这阴风之中,彭三和秋菊就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来到了我们的面前。那轿子的角上还挂着一盏白色灯笼,而灯笼上还用墨笔写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冥”字,很是诡异。 我的天。幸好我本是阴阳先生,这几年也见识过不少世面,要不然准会被吓坏。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要是在这黑夜中,突然看到两个鬼魂轻飘飘地抬着一顶白色的“冥轿”,从阴风之中走了出来,能不被吓个半死吗。 老实说,这种鬼轿我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当初陈稳使用鬼抬轿,还是用的自己所扎出来的,没想到高天意这次叫来的鬼魂居然还自备了轿子,想必这正是高天意之前为他们烧祭去的吧。果然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我惊讶地道:“厉害了。” 高天意登上那冥轿,然后朝我道:“若思,你控制子母符先走,我让他们俩紧随着你。”说完,就朝彭三和秋菊道:“今晚要辛苦你们一下,改日我还会烧钱给你们用的。” 彭三和秋菊笑呵呵地道:“这点小忙算什么,我们如今能过好,多亏了你呢。”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那行,一会你们就跟着我这位朋友,她在哪里停,你们就在哪里停。”说完,即放下帘子,闭目凝神去了。 我也不再耽搁,从黄布袋子中摸出了甲马符,然后就做起了足底生云法,同时将子母觅源符的速度控制到最快,朝北边追了去。 不过,足底生云法的速度有多快我是知道的,修炼的好了,一夜之间行遍三山五岳都没问题,不过太快的话,子母觅源符是跟不上的,再说了,不过几里路的远近,我也没有必要赶路太快,所以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速度。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自己飘忽的十分的快,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不过刚有些适应的时候,眼前的那飘在半空中的子母觅源符就突然停了下来。 233:追踪人贩子,夜探新民桥 当时我就知道那个人贩子应该就在这附近停下来了,于是我也就停下来,准备去找寻,接着高天意也随后到了,他倒是也不和彭三他们两口子多说话,直接让他们回地府去了,然后迎上来朝我问道:“怎么样,就在这里了吗?” 我当时也不敢确定,可是当我看到我的子母觅源符突然之间“砰”的一声炸毁掉的时候,我顿时就暗叫一声“不好。” 因为这个兆头可不是说明我的符咒所引就确定在这个位置了,而是说明我的法术被对方可破了。可想而知,对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贩子,而是一个阴阳先生,不然根本不会察觉我用法术在追踪他而破了我的法术。 这时候高天意就朝我问道:“怎么了若思,那符咒突然被烧化了是什么意思?” 我说:“好像是被人破了法了。” 高天意闻言一惊,道:“什么?被人破了法?难道对方并不是人贩子而是阴阳先生不成?” 我点了点头道:“很可能如此。看来到了这里咱们也就没办法继续追踪了,还是我失算一筹,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懂阴阳法术。” 高天意惊讶地道:“不会吧。这阴阳先生咋会拐卖孩子啊,这种缺德的事难道他们就不怕报应吗?若思,你可得搞清楚了,会不会是那人正是逃到了这里而停下了,所以法术自动失效了呢?” 其实这法术到底是自动失效了还是被人破解了,我心里是最明白的,只是高天意还有些疑问,我便朝他道:“那咱们就先在这边找找看吧。” 说着,我们就打量起这周边的环境起来。话说这边可好像是一片荒地,只是再往北走的话,应该就会进县城了,因为我们能远远看到县城里还依稀地亮着些红红绿绿的灯光。 不过眼下咱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流,大约有四五十米宽,只是河里现在这个季节没有水,横跨河上的是一座刚修建起来的大桥,桥边还堆放着许多的建筑材料垃圾,大桥似乎要联通我们一路走来的那条石子路,然后进入县城。 我们又往桥边凑了凑,发现桥头拉着两条横幅,虽然已经有些破烂,但是借着手电灯光还是可以看清楚的,其中一条上写着“某某建设工程队承建新民大桥”,另一条写着“新民大桥于某年月日建成通车”。 这里已经没有施工了,所以并没有工人住在这边,也没有灯光,除了高天意手中的手电,都是黑灯瞎火的,而且是静悄悄的。 看到这里,高天意便朝我道:“若思,这里刚修了座桥,还在明年年初通车呢,咱们还是别上去了。那不是都拦着了吗?” 我一看,桥上果然横放着许多障碍物,有铁架子和锥桶,当时我就说:“既然大桥现在不通,刚才那人贩子经过这里指定也无法开车过去,想必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我这么一说,高天意又拿手电在周围逛了逛,没想到还真让我们发现些端倪来了。原来,在一堆乱毛石堆的旁边,竟然躺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摩托车。 高天意愣了愣道:“这该不会就是那个人贩子的车吧。” 我点了点头道:“想必应该是吧。可是对方怎么就把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带来这里来呢,一个人贩子弄到了小孩子不一般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卖掉吗?” 就在我有些疑惑纳闷的时候,高天意突然朝我问道:“若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闻言一愣,然后也屏息细听起来,还真被我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起来,好像这周边不远处有人在干活一样。 我点了点头道:“恩恩,我也听到了,好像是桥对面那边。” 高天意又把手电筒往桥对面一晃,许是因为距离有些远,手电光不够强,所以我们根本看不到对面有什么。于是高天意就提议去那边看看,也许是有工人在干活也说不准,正好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人抱着个小孩子从此经过。 接着,我们便上了大桥,翻过了障碍,渐渐地就要走到桥头,那阵声响也是越来越明显了。 我正努力盯着对面桥头的时候,高天意靠着桥边扶手忽然指着桥下轻声对我说:“若思你快来看,下面那三个人在干啥呢。” 我闻言不由一愣,接着也跑到桥边要他用手电照着我看,可偏偏这时候手电居然没电了。不过还好当晚有点月光,还不至于让我们摸黑。 顺着高天意所指的方向朝桥下看去,虽然啥也看不着,但是弄得哐哐当当地响的动静我却听的十分清楚。 我们又往前凑了凑,接着就看到了两三个黑影,在桥墩下那些铁锹锄头在干活呢,当时我就皱起了眉头,我说:“这既然还有工人在这冷清的夜里加班做工,咋一盏灯也不打啊。” 高天意也是一愣,道:“咱们也悄悄地下去看看,我感觉那三个人的行径有些鬼鬼祟祟的。” 我也比较赞同高天意的说法,而且我心里甚至有些怀疑那个抢老婶子的孙儿的人贩子就在这其中,于是我们便借着月色偷偷地溜了下去。 下面的河中没有水,而是干涸的,因为这并不是汛期。我和高天意很快就来到了桥墩下,接着我们就看到桥墩的一边正有三个人在那里忙活。 因为此时我们距离还不到十米了,所以较为清楚地看清了这三个人。这其中一个身形微胖,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另一个形容显瘦,个头不高,看起来才十五六岁;这两个都在桥墩那里忙活什么,而在旁边坐着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年近三十,却在地上戳着泥巴,像是个傻子一样。 这一看,我就知道他们并不是工人了,心里更加确定了他们是人贩子的可能了,只是我却没看到老婶子的孙子。 这时候,对方好像也发现我们了,顿时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然后就只听那个胖子朝我们喝了一声:“什么人?” 234:又逢老冤家,复起新纠葛 当时那个胖子一站起来面朝我们的时候,我当时就感觉这面孔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而那个少年也看向我们,我却不认识,还有一个青年人一直低着头玩着泥巴,却看不清面容。 这时候胖子看到了我,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道:“居然是你!” 高天意一愣,大笑道:“我说这位大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咱俩应该素不相识吧,你怎么见了我这么惊讶啊。” 我朝高天意道:“他好像认识我,我也感觉他有点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个少年又朝那个胖子问道:“哥,你认识那个女的吗?” 胖子咬牙切齿地道:“小风,你看着,你大师兄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全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是一愣,想必那个有些痴傻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师兄吧,居然是我造成的。然后我又凝神细看了看那人,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就当场愣住了。 原来那个胖子说的不错,那傻子正是邹明。当年在阴阳大会上,邹明为了得到我手中的秘籍而挑衅我,要我与他比试斗法赌魂,结果他败了,其中一缕魂被阎罗王给勾去了,从此就成了疯傻之人。想不到邹明是他们的师兄,那么这个胖子就是孙清了。 关于阴阳大会上那一些情景,此时此刻全在我脑中浮现出来了。当时就是孙清想和我应客切磋来着,是陈稳替我与他斗了一场,他被陈稳斗败,伤了元气。 真是没想到,时隔三年多了,我们居然还能在这种场合再次见面。果然老话说得好,冤家路窄,是一点也没错啊。 不过,这突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见到魏行忠的几个弟子,我还是觉得事情好像不简单。毕竟魏行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邹明未疯傻之前也是个魏行忠一样,多次使道道害过我;孙清这个人的话,我以前也没有多了解过,只是阴阳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敌对,所以闹了一些矛盾。 我说:“想不到还能遇上你们这几个。” 高天意闻言,也有些好奇地问我:“怎么,若思,你还真认识他们啊。” 我点了点头道:“认识。他们都是魏行忠的弟子。那个坐在地上的,是邹明,你也曾见过的。他疯傻的原因你也知道,是和我斗法所致。这个,叫孙清,曾在阴阳大会上被陈稳斗败的。只是那个小的,我没见过。” 高天意闻言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几年前邹明就败在我们手上一次,后来又败给你了一次,弄成这副模样也是咎由自取。” 孙清气得大骂道:“岑若思,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被师父逐出师门,这是我们的耻辱,我一定要找你讨回来!” 我闻言一惊,道:“你们被魏行忠逐出师门了,怎么会是因为我?” 听他说出那话,我心里的确有些奇怪,他恨我居然不是因为我和高天意联手弄死了魏行忠,想必他如今都还不知道魏行忠几个月以前已经死在凤凰山了吧。 孙清没好气地道:“要不是在阴阳大会上我和邹师兄斗败了,师父也不会觉得我们给他丢了脸,更不会被赶出师门了。所以,这一切都怪你!” 听了这话我就有些不服气了,我反斥道:“当初是你们师兄弟硬是要找我们斗法的,而且还处处下死手,自己道行不济能怪我吗?如今自己不思悔改,不思进取,反而还有脸说这种话!” “你……”孙清当时就气得咬牙切齿,大有一种要和我拼命的势态。 就在这个时候,高天意突然戳了戳我,指着孙清的身后轻声对我道:“若思,你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尽管孙清下意识地想遮挡,不过我眯着眼睛一看还是看到了,确实有什么东西,白色的一团摊在地上,乍一看倒像是几件仍在地上的衣服,不过走近前细看的时候,我顿时就吃了一惊。因为,那竟然是一个人。 是的,千真万确的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但那样子却不是大人,而像是一个小孩子。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轻,因为从孙清的举动来看,他们肯定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我生怕自己是看花了眼,但是此时距离孙清已经不足五米远,我也不敢轻易上前了,于是朝高天意问道:“你看一下,那地上是不是躺着一个小孩子?” 没想到高天意却道:“我就是因为看着像个小孩子,所以才叫你看的。你说,那小孩子会不会就是那老婶子的孙子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颜色大变,心说孙清一个阴阳先生无故抢人家孩子干什么,还抱来这种地方,铁锹锄头放在一旁,倒像是要埋人一样,我心说该不会是准备炼养尸婴吧。 这时候高天意又朝我道:“若思你看,他们这家伙什儿都还在呢,那个桥墩下已经挖出了一个坑,我估计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呢。” 我一看那桥墩下面,果然是有一个坑,足可以放下去一个小孩子。于是我朝孙清怒问道:“你是要把这个小孩子埋在这里吗?” 孙清冷笑道:“要你管!我问你,用法术追踪我的,是不是你?” 听了这话,我就能肯定了,我朝高天意道:“看来,还真是他抢了老婶子的孙子。” 孙清怒喝道:“是又怎样。我做什么事,与你何干!” 这时,只听坐在地上的邹明傻乎乎地笑道:“小宝宝,来呀,我们一起捏泥人呀,捏泥人哟……” 看到邹明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是有些唏嘘不已。他要不是跟了魏行忠,坏了心智,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高天意怒道:“魏行忠一生作恶多端,没想到收的几个弟子也是这样阴险歹毒,这种事情也能做的出来。我问你,你把那小孩怎么样了,最好现在交给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235:巫师之毒计,生桩之传说 此时的孙清和小风显得更加的紧张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要被人揭穿一样。我心说孙清这个人也是一位阴阳先生,还曾是大恶人魏行忠的弟子,想必此时把一个一岁多大的孩子带来这里就是要修炼什么邪术吧。 我正暗自思忖着,没想到高天意却凑近我身旁,悄悄地道:“若思,你看他们在桥墩下面凿坑,会不会是在‘打生桩’?” “打生桩?”我闻言就是一惊,眉头也不由紧锁起来。 高天意不说我还没想到那去,这被他一点破,我还真觉得是,看来孙清也是和魏行忠一样的人,太阴毒了,这种伤天害理、有损阴德的事也做得出来,简直就该被天打五雷轰啊。 所谓“打生桩”,顾名思义就是以人为桩,打入土中。据说,在古代春秋战国的时候,各国大兴土木建房、修桥或者军事要塞时,在施工期间常常出现无故倒塌的状况,而因此要重新修建,不仅损失了财力,还会因意外发生导致大量民工的死亡。 后来有君主就向土木工程大师公输班求解,希望他能为工程上的事指点迷津。话说那公输班,也就是民间称作鲁班的,在咱们阴阳行当很多法术都是鲁班所创,传下来的就被称作“鲁班术”。 那鲁班当初就真的给君主出了一个办法,只是那办法非常残忍且恐怖,虽然很不人道,但是却又十分有用。君主和大臣们都十分不解,向他问明原由,他才告诉了君王。 原来,但凡要修建一项建筑工程,无论如何都是需要动土的,但是一旦动土就破坏了当地土地的风水,由此也会惹怒此处的冤魂。所以,在兴建一些比较大型的建筑工程时,就会有阴魂借此来找替身去投胎,不然就会从中捣鬼,破坏建筑。 因此,鲁班所教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在施工的时候,要找几个未满三岁的孩童,生葬在那片施工的土地上,再用泥土掩盖七尺,这样,在那里修建的建筑就不会倒塌了。因为未满三岁的孩童一般是清明灵澈,哭声可震鬼,所以正好可以做建筑的守护神。 果然,君主采纳了之后,再修建什么建筑工程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工程都十分的顺利。后来啊,人们便将这个方法称作“打生桩”了。 其实关于“打生桩”,我小时候就听林师父给我讲过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也就是很多人都不陌生的“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其实也涉及到“打生桩”,所以在这里我也和各位看官讲一下我所听到的版本。 话说秦朝时候民间姑苏有一户姓孟的人家,种了一棵瓜,瓜秧顺着墙爬到姜家结了瓜。瓜熟了,一瓜跨两院得分啊!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个又白又胖的小姑娘,于是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孟姜女。孟姜女长大成人,方圆十里、八里的老乡亲,谁都知道她是个人好、活勤、聪明伶俐,又能弹琴、作诗、写文章的好闺女。 不过那时候秦始皇正到处抓夫修建长城,以护中国。 当时有一个叫范杞梁的公子,是个书生,吓得从家里跑了出来,正好逃到了孟姜女家的院子里,被孟姜女所救。孟父见他挺老实,知书达礼、就答应把他暂时藏在家中。范杞梁在孟家藏了些日子,老两口见他一表人材,举止大方,就商量着招他为婿。跟女儿一商量,女儿也同意。给范杞梁一提,范公子也乐意,于是他们俩就成亲了。 可是当时秦始皇修建的长城接拢处常发生倒塌,秦始皇很是忧心,就询问巫师是否此举不合天意。那巫师便按周易占了一卦,修筑成城,伤断了龙脉,需要龙体接通。秦始皇一听当即大怒,这不是说要把自己给埋入长城中嘛,所以要把巫师拿去分尸。 巫师吓得慌忙拜地,解释道自己的话还未说完,秦始皇于是就让他继续说。接着巫师就道:“查姑苏有一读书人,今年二十有二,与万岁同是寅年卯月辰日巳时所生,名曰范杞梁,可代陛下接通龙脉。” 秦始皇听后方放过了巫师,即刻下诏楚郡查明,一旦有此人,速速捉拿,解往长城。结果后来还真给查到了,不容分说就让范杞梁和孟姜女这对新婚夫妻分离了。 范杞梁被尊为范王尊神,巫师设了祭坛祭祀之后,大致祭词曰:“时维吉日良辰,致祭乾坤日月,山川五岳,诸山精灵,百川神祗。覆载洪恩,普照大德,为筑万里长城,有劳诸神扶佑,敬陈薄筵,伏祈享鉴!” 念毕及着人将范杞梁埋入了长城脚下。这里也就是将范杞梁做生桩打入了长城之中,以王者尊神身份,护佑万里长城永年不倒。 后来,孟姜女寻夫寻至长城,听说此事后,伤心欲绝,手拍长城,失声痛哭,只哭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只哭得秋风悲号,海水扬波。正哭,忽然“哗啦啦”一声巨响,长城像天崩地裂似地一下倒塌了一大段,露出了范杞梁之尸骨。 这便是我所听过的版本了。 闲话不多说了。当时我一看孙清是想用老婶子的孙子在此打生桩,我就气的了不得,朝孙清大喝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在此打生桩?” 孙清被我这么一喝,脸色在夜色里还不知道有多难看呢,指着我和高天意道:“我希望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的话,我要你们两个也一起成为生桩!” 这种事今天被我撞上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何况我和高天意还答应了那个老婶子,说今晚一定帮她把孙子给追回去的。看这孙清好像不准备交人,大有一种要和我们斗法的势态。 说实话,要说起斗法我也是不怕他的,毕竟他是个什么道行我大概是有些了解的。 未等我答话,高天意就冲着孙清气势汹汹地道:“今天这孩子我是救定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交给我,我们只当今晚没见着你们人,不然的话,私了过后,还让你们坐几年牢去!” 236:奇门临身法,世家控尸术 没想到孙清一点也不为高天意的警告而感到惊慌失措,反而十分冷静,就好像一旦斗起来,自己也有必胜的把握一样。他冷冷一笑,指着我和高天意道:“就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想替人出头,看来还真是自找亏吃?”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不舒服了,我也顶针回应道:“你这人跟你师父一样猖狂,也一样丧尽天良,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就不怕遭到老天的报应吗?” 孙清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报应?哈哈!你觉得这世上有报应吗?你们要是敢坏我的事,我就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这就是报应!老天从来都不会报应谁去,世上这么多人,老天哪报应的过来?这无非就是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人编派出来的说词而已。告诉你,报应,永远掌握在强者的手中!”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默默感到这人也是无救了,还真是魏行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遥想起数月前与魏行忠斗法的时候,他也曾说过这类似的话,可想而知,魏行忠都给自己的弟子灌输的都是什么思想。 面对孙清的猖狂,高天意早已经忍无可忍,拿出了铜剑和符纸,做出了斗法的架势,朝孙清喝道:“别特娘的废话了,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 “你既然这么着急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孙清嘴角一弯,露出了充满杀意的邪恶的微笑,然后就朝邹明走去,道:“师兄,今天要有劳你了。”说完就掐起了法指默默有词地对着邹明脑门、胸口以及后背点了几下,然后随手一扬,两道灵符就已然在手,又对着邹明的后背一拍,大喝一声:“去!” 紧接着,邹明就浑身一颤,然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疯疯傻傻了,而且面目表情也变得夸张而凶狠,径直站起身就朝高天意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我自然就知道这邹明是被孙清施了什么邪法了,所以一时之间才判若两人。那邹明本就是丢了一魂的人,只要按住其本身的阳魄之力,那就可以将其当做喜神一样操控了。还真是赶尸世家出来的弟子啊,操控的得心应手,比起魏行忠,他确实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同时高天意也没有闲着,见孙清在操控邹明,自己已然明白这种法术的原理,却朝孙清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奇门法术的厉害呢,今日就让你们师兄弟见识见识!” 说完他也毫不耽搁,烧了阴兵符,念起了阴兵咒:“弟子今日虔备金帛财仪奉送你,迎请煞神应我身,煞神有神通,令神不知,令鬼不见,收邪邪退,收鬼鬼亡。急急如律令,敕!” 高天意的这门法术,我之前就见过的,就是请外灵附上己身,将阴兵的力量借为己用,在斗法时能以超乎常人的能力将对方挫败。 不过这门法术有一个弊端,我之前也说过的。就是阴阳师本身控制不好的话,一会收不了场,那么自己的体力就会严重的流失,比虚脱还难受十倍,更严重的,可能还会导致耳聋眼瞎。不知道,如今的高天意把这门法术掌握的怎么样了,还真是为他捏一把汗呢。 当时就只见高天意的周身有一团黑气凝饶,他一个闪身不仅躲过了前来攻击他的邹明,还顺势给了邹明一脚,这一脚极为厉害,直将邹明踢出了好几米远,倒在河中了淤泥中。 其实我能看出来高天意是故意没有用全力的,毕竟这阴兵临身之时,是金刚不坏、力大无穷的,他没有这么下狠劲,一者是不想取了邹明的性命,二者也是把握自身的体力,免得一会收场之后自己出现体虚。看来,高天意确实已经能更加娴熟地掌握这门法术的道道了。 而此时的孙清并不觉得自己会落败,反而冷冷地笑道:“不就是临兵术嘛,只是一时的功夫的而已,不出三分钟你必收法,而我不用,我可以一直操控邹明。给我上!”说完,法指又一打,那淤泥中的邹明再次暴起,比先前的气势更加凶狠,而朝高天意飞扑过去。 我竟没想到孙清居然如此狠心。刚开始看到他们师兄弟的时候,我还在为他顾念同门手足情照顾着已经疯傻的邹明而感到欣慰,如今看来,邹明却已经沦为了他施展邪术的一个工具,这人哪里还在讲什么感情啊,完全没顾忌邹明的身体和性命啊。也因为如此,我更加地为邹明而感到可悲了。 不过此时被神力临身的高天意的确是威风了得,如同一个金刚罗汉,与同样被邪术控制获得了力气的邹明多次相碰在一起。他倒没事,而且每次出招还击和防守都留有余力,为的就是不想多害人性命,但是仍旧把邹明打的是毫无还手之力,不到三分钟对方就被打趴在地,纵然不死也就只剩半条命了,孙清也因此而受到了一些反噬。 这时候,高天意就收了阴兵临身法,然后回舒了一口气,朝孙清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斗下去也是无益。我与邹明其实并无什么深仇大怨,何况他如今已是疯傻之人,我也不想取他性命。你们既然是师兄弟,为何你毫不顾忌他的性命,难道你这人就没了感情吗?” 孙清冷哼了一声,道:“感情?哼,他疯傻之后,要不是我,他早就死了。三年多来,还不都是我在照顾他,保护他。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他就不该为我出点力吗!”说完,仍旧念起咒语,打出法指,再次将邹明操控起来,而朝我们扑来。 见孙清如此心坏,不顾及同门性命,我也是忍无可忍了,于是将早已掐好的准备暗助高天意的铜钱以风雷剑指就朝他打了出去,接着就只听一声沉闷的痛叫声。只是,那声音却不是孙清所发出来的,而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被孙清唤作小风的。 237:只为治绝症,方行恶之途 原来,在我的铜钱飞射出去的时候,那千钧一发之际,小风竟然挡在了孙清的面前,替他受了那一击,当时铜钱正中他的胸口,使其喷出一股鲜血来。 要知道我是用风雷剑指打出的铜钱,那力道之重是可以打退僵尸和其他邪物的,如今打在人的身上,也是会很吃痛的。看到小风疼的倒在了地上,我也是惊讶不已,因为我本想打孙清的手臂,使其停止对邹明的操控的,这完全是意料之外啊。 见小风倒在了地上,孙清也是吃惊不小,当时就暂停了对邹明的操控,而是抱起了小风,叫道:“小风,小风你怎么样?谁让你帮我挡的。” 小风忍痛道:“哥,咱还是别做坏事了吧,也不挣那钱了,我也不要看病了,就那样吧。” 孙清一听小风那么说,顿时眼圈一红,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 见了这一幕,我和高天意也是无比的惊讶。没想到孙清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流眼泪。我就算把小风给打伤了,那也不过是暂时的,多静养几天就会恢复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只是小风说的那句话,我忽然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他劝孙清向善,不挣昧心钱,不看病,倒是令我很是意外。想必,孙清今天在此打生桩,就是受了某个大老板之托吧,也想必这个小风是得了什么大病,需要很多的钱吧。 只听孙清道:“小风,不管要花多少钱,不管我做什么事,我都要为你把病治好,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咱可是亲兄弟啊……”孙清是越说越伤感,那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流。 此时的高天意也完全没有了再和他斗下去的意思了,走上前朝孙清道:“还是将那孩子交给我吧,我可以放过你们。” 小风看了一眼高天意,又看了我一眼,勉强坐了起来,朝我们道:“两位哥哥姐姐,请你们放过我哥吧,他其实也不想做坏事的,只是为了给我治病,才迫于无奈的。” 听了这话,我又更加疑惑了。不过感觉小风虽然才十几岁,但是说话却比邹明和孙清要好听的多,起码让人舒服,再生气也会缓和下来。于是,我朝向他问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打生桩这种法术应该不是治病用的吧。” 小风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哥在此打生桩是为了帮我挣治病的钱……”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孙清就突然打断道:“小风,你别说了!” 此时,我和高天意相视一眼,还真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他们这两兄弟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无奈,而要抢人孩子来打生桩。 高天意朝孙清道:“你让他把话说完吧。” 孙清白了我们一眼,咬牙道:“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那气势,好像还要和我们拼命一样。 小风扯了扯孙清的衣袖,道:“哥,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再去做坏事了,我也不想你坐牢,这两个哥哥姐姐我看的出来他们都是心地良善的人,他们会放过你的,你让我告诉他们吧。”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感到欣慰了,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若是孙清和邹明能有他这种觉悟,何以至此。 此时的孙清只是抹着眼泪,而陷入了沉默,小风便朝我们细细地讲述了起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孙清和孙小风是一对亲兄弟,很多年以前,孙清因为迷上了阴阳道术而离家出走,那时候孙小风才四五岁。孙清先后拜了几个师父,后来才跟在魏行忠的身边,这在外一漂泊就是十来年过去了。 那十来年,孙清很少回家,一回家就给家里很多钱,帮家里改建了房子,供孙小风上学,甚至还把孙小风以后娶媳妇的钱都准备好了。 只是四年前的一个晚上,孙清再次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家中只有孙小风一个人了,当他问起父母的时候,孙小风才告诉他,父母其实已经于一年前的冬天相继过世了。父亲因中风而死,母亲也是因病而走。所以,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了。 十二岁的孙小风于是也下了学,跟着孙清投入了魏行忠的门下,因他年纪尚小,所以并没有给他派活儿,时常有些给人看事的小活儿,魏行忠才会让他给孙清或者邹明打个下手。 没想到孙小风才入门一年多,孙清和邹明因为在阴阳大会上给魏行忠丢了脸,而被赶出了师门。那时候,两兄弟就只好带着疯傻的邹明在江湖上做点为人看事算命的善事。 但是这最近一年,孙清却发现孙小风的身体是越来越差,时常发热,虚弱,出血,面色苍白,毫无食欲。当孙清问起的时候,孙小风只说自己感冒而已。后来,终于有一次,孙小风突然晕倒才把孙清给吓坏了。 孙清把孙小风弄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孙小风得了白血病。其实孙小风之前就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只是因为没有钱,孙清之前留下的钱,早已经为父母看病和操办丧事花的差不多了。 而他们俩兄弟自从被魏行忠赶了之后,没有那么多的大活儿了,自己给人看事也只能勉强度日而已,何况还要照顾一个傻子呢,所余下来的钱根本无法承担看病的费用。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两兄弟和邹明到了澧县这地方的时候,忽然有一天认识了一个有钱人。 说是孙清在澧县街头摆摊给人算命卜卦测运的时候,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他们的摊位前停下车,并且向他们问事。 起初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并不怎么相信他们,不过经几番了解后,中年男人才决定请他到家里去看一下。 原来那个中年男人自称姓尤,是某某建设工程队的老板,只是最近家里出了些事,好像有些闹鬼,所以才想找个先生去看一下。如果能帮忙解决的话,丰厚的报酬是绝不会少他的。 238:施法治冲阴,拦鬼问缘由 孙清一见那中年男子穿的那么气派,而且还开车小汽车,自然就知道他是个有钱人了,既然人家找他捉鬼,看来这笔是肯定是不会少赚的,心里可乐呵着呢。于是当时就要了那尤老板的地址,说自己先回家准备一些捉鬼的家伙什儿,晚上的时候亲自过去。 但是那尤老板不让,非要开着车送他回去拿东西,不想耽误时间。孙清只好应允了。于是他上了尤老板的车,将尤老板带到了一个地下室,孙小风正在照顾邹明,一见孙清带了一个有钱人回来,也是十分纳闷。 孙清就告诉他,今晚要去捉鬼,需要他帮忙一下,然后就收拾了一番,将邹明一个人锁在了屋里,跟着尤老板去了。 话说那尤老板的确是个有钱人,车子停下的时候,孙清和孙小风就看到了一幢气派的大别墅。孙清大致看了一下,就朝尤老板问道:“那鬼来此闹了多少时日了?” 尤老板道:“也就这几天而已,现在我儿子身上都不大好了,正日渐发高烧呢,请医生也不中用,孙先生可能治吗?” 孙清道:“那就先看看吧。” 于是尤老板便将孙清和孙小风带进了他儿子小尤的房间,正有保姆在照料着。 当时孙清一看那孩子十来岁的样子,生的虽然十分齐整俊俏,只是印堂有些发青,而且此时是目光呆滞,满嘴胡话。 孙小风道:“哥,这是冲了阴吧。” 孙清点了点头道:“是的,这的确是冲了阴。” 尤老板见他们俩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来了,连忙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孙清看着尤老板道:“有倒是有,只是要用到祖师爷灵符,所以还请尤老板随喜随喜。” 尤老板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孙清的意思,当即就拿出怀中的钱夹子,也不管多少,整整零零的一把大概有个几千块全递给了孙清。孙清见这尤老板果然是出手阔绰,也是大为惊讶,心想这回如果帮尤老板的儿子治好了冲阴之症,再制服了阴魂,肯定能凑齐给孙小风看病的钱了。 于是,当下就为小尤增强了阳火,然后画了化煞符。果然那小尤当时就消停了,没有满嘴胡话了,而是安静地睡了过去。 另外又找保姆要了一个饭碗,让孙小风倒了挂玉泉,然后拿出了三张灵符,徒手搓燃,烧成灰烬后扔进了清水碗中,浇在了小尤的房间中,朝尤老板道:“我已为令郎祛除了侵身的阴气,想必过一会儿就会好转起来,另外这清泉灵符足可以祛除阴魂所带来的晦气,使令郎早日康复。” 尤老板听如此说,刚开始倒不怎么相信,因为自己的儿子还没有醒过来不是,于是就请孙清和孙小风到客厅里坐一坐,聊一会天,吃一会水果。 孙清自然知道尤老板的意思,这要是他儿子不醒过来的话,他们是脱不了身的,他们兄弟俩倒也并没有什么紧张感,倒是十分胸有成竹。 果然,过了不上一小时,保姆就出来说小尤醒过来了,还吵着要吃东西。于是尤老板又带着他们进去看,果见小尤的气色好多了,而且还认识人了,知道叫“爸爸”了。可把个尤老板给了坏了,当即就彻底相信孙清了,连称呼都改了,不叫“孙先生”,而叫“孙大师”了。 不过,这只是解决了头一件事,还有更为棘手的事,那就是要捉住那个再次作怪的阴魂。尤老板也有许诺,只要捉住了那个鬼,还会给孙清五万块钱的报酬。 要知道那九十年代初,五万块钱可已经不少了呢,对于很多普通老板姓来说,孙清也是心上暗喜,怎会不尽心尽力呢。当天下午也就那都没去,一直待在尤老板的家里,就等着晚上。 等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保姆就将晚饭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十分的丰富,尤老板还拿出了国窖五粮液请孙清喝,自己作陪。虽然是极好的酒,但是孙清因为晚上要捉鬼也不敢多喝,领了两小杯就不在喝了。 一顿饭下来,就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小尤因为好多了,此时却精神起来了,也是因为在家里躺了好几天了,想出来玩耍,尤老板也就没有阻止。于是,尤老板就陪着孙清和孙小风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忽然小尤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嘴里喊着:“那个老爷爷又来了,他又来了,样子好可怕,像是要吃了我。” 这一番话,让尤老板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问他是哪个老爷爷,但是小尤又说不上来。 孙清当时就已经猜着了几分了,就朝小尤问道:“小哥儿,你说你看到那个老爷爷,是不是这一连好几天晚上都来过你们家?” 小尤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有时候我还看到他飘在我的窗外呢。” 这话让尤老板可吓得不轻,他自然知道小尤是没有说谎了,看来那鬼又来了。而且此时,孙清也感受了一股浓重的阴怨之气,朝这边逼了过来。 不过他倒是还挺镇定,朝尤老板道:“先让令郎回房去,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尤老板便让保姆将小尤抱回房了,自己却要陪着孙清他们,看他们是如何捉鬼的。 孙清也不多说,连忙让孙小风拿出了桃木剑和灵符,守在了门口,然后开了天眼,当时就看到院子里来了一个身穿老式长衣的且满头白发的老头朝这边飘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根长长的麻绳,样子十分凶狠,就像是要找人索命一样。 孙清当即就拦在那老阴魂的面前,厉声喝道:“你这老鬼!既然早已身死,入归地府才是正道,何故跑到阳间来害人?你这样子,是来上门报孽吗?” 那老阴魂一见了孙清气势旺盛,可能也知道是碰上阴阳先生了,当时就停下了脚步,只是不愿离去,而是朝孙清回应道:“这是老夫的事,与你无关,你休要插手!” 239:小风劝老鬼,孙清斗虚灵 当时的尤老板是十分的郁闷,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阴魂,只听到孙清在那里自言自语,但是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吹的草木沙沙作响,铁门哐哐当当,吓得只躲在孙清的身后了。 孙清也是嚣张地笑道:“我乃阳间的阴阳先生,岂容你这野鬼在此作乱。” 然而那老阴魂却毫无退意,死死地盯着孙清,口中冷冷地飘出一句话:“小小阴阳,老夫不想与你结怨,但你若是非要多管闲事,可休怪老夫找你索命!” 听这口气,孙清自然知道自己谈判是退不了对方的,还得来硬的,正掐着符要打出去的时候,孙小风突然又朝那老阴魂劝道:“老前辈,既然你已经死了,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人死之后就应该放下一切的恩怨情仇,徘徊人间做害,无非是徒增恶孽而已,你会受到阴司惩罚的。” 没想到那老阴魂竟然一点也不把孙小风看在眼里,径直吹起一阵阴风,就朝孙小风扑了过去。 孙清见势不妙,连忙大叫:“小风快让开!” 与此同时,一张灵符早已打了出去,正中那老阴魂的左臂。老阴魂一声闷叫,怨气冲天,直弄得周围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锅碗瓢盆竟也吹得到处都是,而且那些小物品还不是杂乱无章的到处乱撞,而是有序性地朝着孙清、孙小风和尤老板砸去。 三人此时是眼睛都睁不开,被那些锅碗瓢盆砸的事鼻青脸肿。 尤老板被打的哭了起来,“这怎得还刮起台风了。先生,先进屋躲躲吧。” 尤老板未开天眼,自然不知道这风乃是那阴魂所吹,所以当他逃跑进屋的那一刻,竟无故摔了一个“狗抢屎”,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孙清知道尤老板是被阴气侵体了,所以赶忙给自己画了护身符,并且让孙小风也给自己画一道,然后好好照顾自己。 这一阵阴风,真的是好个厉害。此时此刻的孙清也知道那阴魂不是一般的鬼了,而是虚灵等级以上的鬼。 之前说过,虚灵之鬼,不受生地或者死地的约束,不惧怕一般人的阳火,能附人身或者尸身,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念力,能控制阳间的某些实物来伤人。这种鬼魂,一般带有足够重的怨气、杀气或者戾气。 眼前的这鬼,怨气如此之厉害,还能操控物品伤人,那铁定是虚灵之鬼无疑了。孙清见了这鬼,心中也有些慌张了,毕竟这种鬼确实是厉害的紧。如果今天没有办法给收服的话,自己的招牌被砸了不说,孙小风的病只怕没办法看好了,自己的性命只怕也要交代在这儿了。 想到此处,孙清就更加不退缩了,也是为了拼一把,于是按了天阳穴,将自己的阳火达到了最旺盛的顶点,并且还咬破食指,将鲜血抹于桃木剑身,开了灵光,然后直接朝那老阴魂扑了上去。 果然那老阴魂也被孙清旺盛的阳火给弄得不敢靠近了,更兼孙清的桃木剑也是步步紧逼,若是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这强烈的阳火给烧伤。 如此你来我往,你上我下,相持了十来个回合,没有一方战却上风。 孙清由于急于战胜,所以卖了个破绽给那老阴魂,使那老阴魂钻个空子,直接朝孙小风扑去,而自己则踏起了法步,将桃木剑给飞射了出去,果然老阴魂也见之不妙,连忙闪避。不过那桃木剑去势极快,正中其右臂,顿时一声惨痛的闷吼,老阴魂就被击倒在地,半个身子都冒起了黑烟。 这一招的确十分厉害,只不过有些可惜。孙清的意思,是本想击中那老阴魂的鬼门使其灰飞烟灭的,没想到却让他闪过了,只烧伤了他半边身子。不过,这下那老阴魂也是受了重创,一时半会是难以再吹那么厉害的阴风了。 要是此时有普通人目睹,虽然看不见鬼魂,但是却可以看到空气中冒起的浓浓的黑烟。不过,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估计也会被吓个不轻吧。 然而,此时的孙清也好不到哪去。他虽然及时地解了自己的天阳穴,但是本身的阳火在这一刻达到最旺盛,使自身阳盛而阴衰,所以一缕魂也被烧伤,顿时有一种耳鸣目眩的感觉。 孙小风知道这按天阳穴的危害,若不是及时解穴,只怕孙清会成为一个“呆尸”,呆尸是阴阳行当的说法,在医学界称之为“植物人”。因为这么下去的话,自身的魄会烧尽自身的魂。因为魄属阳,魂属阴,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相互协调制衡。 所以,当时孙小风赶紧上前,又为孙清按了天阴穴,稍微增强了一下他自身的阴气。这才使得孙清好转一些了,不过还是有些不舒服,接下来大病一场是绝逃不掉了的。 孙清站了起身,又缓缓地走向了那个老阴魂,再次掏出了数张镇鬼符,然后朝那老阴魂阴狠地说道:“我不管你有着怎样的怨气,也不管你和这家人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但是我必须要救他,也是救我和我弟弟。所以我不能让你害死尤老板,就让我造下孽,将你化为灰烬,给你一个了结吧。” 然而,就在孙清要将那些镇鬼符拍下去的时候,老阴魂忽然再次变了脸色,变得是满脸狰狞,显然是因为孙清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和那斩草除根的阴狠刺激了他,当时就朝孙清又吹了一股阴风,那正是夺命阴风,直接让孙清无故倒地,灭了一盏阳火灯,从而使其没法打出镇鬼符。 老阴魂也站了起身,颤抖着身子咬牙切齿地道:“尤清水害了我,尤清水害得我不得安宁,害得我遭人践踏,这个仇老夫必报无疑!今天你已插手,老夫就连你的小命也一块取了!” 他说话的同时,就连孙小风也感觉出不对劲了,因为周围再次开始变得阴冷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厉害,虽然没有再飞沙走石了,但是其中的阴煞之气却是相当的惊人。 240:阴魂转极煞,孙清问内情 当时的孙清也是大感不妙,急忙重新掐了一个法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将那几张镇鬼符朝那老阴魂给打了过去。 没想到啊,那老阴魂只是一声巨吼,就是一阵强烈的煞气扑来,接着就只听“碰”的一声响,所有的镇鬼符全都都半空之中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而落在了地上。同时,那一阵朝孙清扑过来的煞气也随之消散无形了。 看到这里,孙清哪里还能不知道啊,简直被震惊住了。因为眼前的这个老阴魂已经完全不能用单纯的鬼魂来形容了,因为他已经转变成了极阴极煞。 像这种鬼,乃是怨气和戾气集聚到了一定程度转化为了煞气,通常这种厉鬼乃是带着仇恨因果来的。孙清也不是不知道,其实这种鬼也是一种十分可怜的鬼,因为心中有怨,有怨就要报,如果报不了,那怨气就会加重,就会积深,那鬼也就越来越厉害。 孙清从刚才也已经明白尤老板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这老头的事的,不然这老阴魂是绝不会有这么重的怨气,非要来找他们一家人索命的。那老阴魂方才口中喊的一个人名“尤清水”,估计就是尤老板吧。可是看这老阴魂乃是一晚晴时期的人,而尤老板才四十来岁,也就是五十年代的人,怎么会和他结上仇怨呢。这一点,就是孙清所想不通的。 但是他此时可不能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对方很明显是誓要害死尤家人,他怎能允许呢。如果自己退步了,让老阴魂去索了命,那他怎么找尤老板要报酬,自己怎么帮孙小风去看病呢。想到此处,所以还是决定收服这个阴魂,即使不让他灰飞烟灭,起码也得用死玉将他封印起来,仍入深山老林中去。 不过,也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忽然开了,尤老板忽然出来了,还扶着孙小风。原来,在刚才孙清和老阴魂的激斗中,孙小风就进去为尤老板祛了煞,增强了阳火,此时刚好转醒过来。 孙清见尤老板出来了,于是就朝他问道:“尤老板,请问您的大名是叫尤清水吗?” 尤老板闻言一惊,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孙清道:“您就说是不是?” 尤老板摇了摇头道:“不是。那是我祖父的名字。我的学名叫尤启程。” 孙清闻言一惊,不过很快也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尤老板的祖上害了这个阴魂。想必应该是做下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这老阴魂也不会在这几天连着来害他们父子了。 孙清便朝那老阴魂道:“你这老鬼,你们这都是几辈以前的恩怨了,为什么现在要扯到后辈人身上?你且与他通灵说一说,如果这事可谈,咱也不用斗了,再斗下去,于你于我都不好,而且什么事也解决不了。” 那老阴魂听孙清如此说了,倒是觉得好受了一些,于是便真与那尤启程通了灵。 当时尤启程还不明所以,接着就看到大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轻飘飘的身影,脸如白纸,毫无血色,身子还微微冒着黑气,当时就知道是鬼了,两只眼睛一蹬,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就要吓死过去。还好,孙小风在一旁为他画了凝魂符,才不至于吓傻过去。 他接着就是失控般的大叫:“鬼,鬼啊——孙大师,你可得把这个鬼给我收了啊。” 孙清苦笑道:“这个鬼好像与你祖上有什么恩怨,要找你们做晚辈的偿还呢。” 尤启程闻言一惊道:“什么?与我祖上有恩怨?这能有什么恩怨?” 孙清道:“不会错的,我也是才刚听出来,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祖父的名字呢。” 尤启程又是一愣,稍微大着胆儿朝那老阴魂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害我和我儿子啊,我爷爷又与你有什么恩怨,你且告诉我,要多少纸钱,我给你烧多少纸钱就是,以后还请别来打扰我们生活了。” 没想到尤启程这么一说,倒是更让那老阴魂愤怒了,当时就圆睁怪眼,就要再次朝尤启程扑去,还是孙清快速掏出了铜钱小剑拦在了他面前,道:“有什么话先好好说出来,不明不白的,我是绝不会让你害人性命的。” 那老阴魂就朝尤启程问道:“老夫且问你,你祖父大人是否叫尤清水?” 尤启程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那老阴魂又问:“那你祖父是否葬在新民河北岸的浮云山上?” 尤启程更加的吃惊了,简直整个人都呆立在那了,“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说话的时候,牙齿之间很明显地在打着架。 那老阴魂又冷笑一声道:“哼!老夫如何得知?真是问的可笑。你该问你那心肠歹毒的祖父去,若不是尤清水干出那种事,我也不会害死你父亲了。” 尤启程一听,是彻底地被震惊到了,就如同耳边打响了一个焦雷一样,问道:“我父亲?那场车祸,是……是你给害的?” 老阴魂冷笑道:“不错。我就是要报复尤清水,报复他的子孙。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我要让你们尤家人死绝!”说着,就又要朝尤启程扑去。 孙清仍旧是死死地拦住,狠狠地道:“你还是没说,尤老板的祖父是怎么害了你,而且你已经害死了一条人命了,难道这仇怨就不能放下了吗?你若执意如此,我就只能去土地庙投冥贴,寄送阴曹地府告你一状,让地府鬼差来拿你下地狱去了。” 孙清这么一要挟,那老阴魂果然还就又停下来了,不过还是十分的不服气,道:“尤家人,个个都该死。特别是他!”说着,还专门指向了尤启程。把个尤启程吓得当时就一下子坐倒在地了。 孙清又道:“你说的清楚一些,与你有仇怨的是尤老板的祖上,你也已经报复了,怎么现在又扯上尤老板了?” 那老阴魂冷笑了两声,道:“好,那老夫就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可得听清楚了……” 241:为得风水穴,昧心伤人命 原来老阴魂自称宋嗣铭,在六十多年前与尤启程的祖父尤清水是同乡好友,都是澧县晋龙乡人氏。他们都是生活都比较困难,所以为了让妻子和儿女过得好一些,所以都在铁路上做工。 他们常年在外修铁路,不是跑南边就是跑北边,很少回家,只有快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待上几天。 因为宋嗣铭年长几岁,所以干了十来年后,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次宋嗣铭就和尤清水说:“兄弟啊,我只怕熬不过今年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啊。” 尤清水一听,十分不安,但是看宋嗣铭的身体状况,也确实不好了,嘴上虽说些安慰的话,但心里也知道宋嗣铭不会长久。 果然没过几天,宋嗣铭便起不了床了,工头也不让他干了,说趁他还没死,就让同乡的尤清水将他送回去。 尤清水只得套了一辆马车,赶了大半月的路,终于将只剩半条命的宋嗣铭送回了澧县。可是宋嗣铭却不着急回家,而央求尤清水带他上浮云山去。 尤清水哪里愿意啊,看他那样子要是再不和家人团聚的话,只怕就见不上最后一面了。但是宋嗣铭却十分固执,非要去山上看看。 尤清水只得依了,宋嗣铭要往哪走,尤清水就背着他往哪走,最后在一处大松树下停了下来。宋嗣铭就对尤清水:“前年回家,碰上了一风水先生,我就让他帮我看了这口好穴,如果我死了能葬在这里,我的后辈们就能享受福荫,那先生还说我家里能出个做生意的好手呢。” 尤清水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阵狐疑,虽说他不懂风水,但是也知道风水可以养人可以改运的说法。当时尤清水听了这话,就问:“你有没有和你家人说过你要葬在这里?” 宋嗣铭奄奄一息地道:“没有,从未提过。本来还以为自己尚可支持几年,没想到今年就如此不济了。我怕见不着他们来不及说,就先告诉兄弟你,我那后事也要麻烦你操心了。” 尤清水在送宋嗣铭回家的途中,就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宋嗣铭跟他说话,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还未下山,天就黑了,周边也是没有行人,尤清水当时就动了杀心,用大衣将宋嗣铭直接给闷死了。 然后将宋嗣铭拉回了他家,告知了其家人,假意陪着哭了一场,然而将指墓穴的事全部隐瞒,只字未提。接下来又假装十分热心地帮宋家了结了丧事,但是下葬的地方却不在宋嗣铭所指的位置,而是随便在新民河岸畔点了一穴埋了。 就这样,宋嗣铭死后才心有不甘,虽然一直找机会想报复尤清水,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在阎君面前告状也是无济于事,要怪就怪他自己错信了人。所以他在地府每遭受的委屈,都转化成了对尤清水的怨恨。 又过了几年之后,尤清水也患了病,临死之前,却带着自己的儿子尤慧祥去了一趟浮云山,指出了当年宋嗣铭死前指出的那口风水宝穴,并交代尤慧祥,以后一定要把自己葬在这里,尤家能不能发迹,就靠这口宝穴了。 没过多久,尤清水便过世了。不过不上几年,他的儿子尤慧祥在城里做生意是越来越红火,经过十来年的奋斗和打拼,终于开了自己的商行,赚了不少的钱。 后来宋嗣铭知道尤清水占了自己的风水宝穴,造福了后人之后,十分气愤,特别是一看到自己的儿子在战争中死去之后,更是怨气冲天。于是他找了一个机会,偷偷地溜到了阳间,用遮眼之法,给尤慧祥造成了一场车祸,当场死亡。 尤慧祥死的那年,尤启程才十一岁。不过,尤慧祥的生意虽然没了,但是却给尤启程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财产。后来尤启程长成之后,就开始学着做建筑,也是越做越好,更兼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所以也只用了十来年的时间,就成立了自己的施工队,承建大小工民建工程,也是越做越好。 本来,宋嗣铭已经害死了尤清水的儿子尤慧祥,就准备放下那一段恩怨的,毕竟自己已经没有了后人,再进行报复也只是徒增恶孽。可是啊,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尤启程却动了宋嗣铭的阴宅。 原来,这一年来,尤启程承建新民桥工程,还要连通一条路直达澧县城,那条路一规划下来,没想到却要经过宋嗣铭的阴宅。毕竟很多年过去了,宋嗣铭的阴宅已经不明显了,再说了以前也没有立国墓碑的,所以路基正从宋嗣铭的阴宅上过。每日每夜,宋嗣铭都要遭人践踏,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再次勾起了旧恨,誓要让尤家人绝命断根。 就在今年春,本来新民桥就可以建成的,没想到因为宋嗣铭的捣鬼,那桥忽然就塌了。尤启程只当是自己运背,栽了不少的资金进去了。由于上头的压力,他还是得重建。所以这次重建下来,预计明年春通车。 同时,宋嗣铭开始想方设法地去迫害尤启程,但是他家里供着太公神位,宋嗣铭不敢轻易进去;尤启程在外面通常都开车,但是车里却也有佛像,宋嗣铭更不敢使坏了。所以每天只能在尤启程的别墅外徘徊,这久而久之,别墅周边也被阴气所缠绕了,尤启程的儿子也就沾染了阴气而不好了。 弄清楚了这些之后,尤启程就瞬间愣住了,失控地坐倒在地,一个劲的摇头说不可能,很显然是不愿相信宋嗣铭所说的一切。 但是孙清的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因为他知道,一个阴魂是不可能说谎的。但是,如果让宋嗣铭找尤启程索了命,那自己将要到手的报酬岂不飞了。所以,他还想和宋嗣铭谈判一下,于是又朝宋嗣铭劝道:“既然你已经报过仇了,那就不要再徒增恶孽了,至于修路占了你阴宅之事,就让尤老板将你的金身迁移一下可好?” 242:死玉收厉鬼,尤总大破财 所谓“金身”,很多人应该可以猜测出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指的死人的骨骇。在咱们阴阳行当里其实有一种讲究,那就是人死下葬了,超过七年之后,后人是可以将其骨骇取出重新装入陶罐之中,再重新选一个地方进行安葬的,那么,那就叫做“葬金”。 也许有人就会问了,为什么要超过七年之后呢。其实,如果一个人生前并没有造多大的孽的话,在地府服阴刑一般不会超过七年,就会再次踏上轮回之路。当然,如果一个人生前造的孽越多,那么其在地府受的刑罚也就越残酷,所服的阴刑期就会更长。 闲话不扯远。那孙清找宋嗣铭谈判,宋嗣铭自然是不会准的,毕竟他受了尤家几代人的迫害,那仇恨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放下的。所以,宋嗣铭不再顾及孙清的阻拦,再次朝尤启程扑了去。 这一次,是宋嗣铭最后一次吹阴风了。之前说过,一个阴魂是不可能一直吹阴风的,最多只得三次。因为每吹一次阴风,自己的阴气就会耗散不少,超过三次,自身就必须回自己的尸骨中汲取阴气,不然就会受不了阳人的阳火。毕竟,此时站在宋嗣铭面前的,可是三个活人,都自带阳火,他哪敢一个劲地吹阴风呢。 所以,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宋嗣铭几乎发泄出了自己所有的怨恨,那一阵阴风可了不得,再次吹的周围阴风大作,似伴有哭嚎之声,令人揪心裂肺。直把个尤启程和孙小风吹得是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不禁倒地。 孙清也是吓得一大跳,心说若是再这么下去,尤启程肯定是抗不过这极阴极煞的阴气的。所以,他也不得不下狠手了。为了得到尤启程的报酬,为了给孙小风看白血病,他毅然决然地连续打出六七张镇鬼符,而且是一张比一张打的急,“刷刷刷”,急如流星。每一张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宋嗣铭的灵体上,顿时间冒出大片的黑烟。 宋嗣铭痛哭哀嚎,就如同受到了地狱刑罚一般,那惨痛的叫声实在令人揪心。宋嗣铭回过头来,已经是被镇鬼符烧的面目全非,阴气耗散。虽然那双阴毒的眼神还死死地盯着孙清,但是他再也没有了气力去反抗了,因为此刻的他,基本上已经与游灵无异,随便一个正常人向他靠近,他都会被阳火烧的受不了,再这么下去,他很可能就要灰飞烟灭了。 孙清可不想为自己造孽,所以在宋嗣铭消散之时,急忙打出了一块死玉,那宋嗣铭的阴魂就钻入了死玉之中,暂且可以汲取阴气。但是孙清是绝不可能再放他出来了,随手又拿出一道灵符,裹了那死玉,收进了布袋之中。 这回,一切都才算结束了,但是尤启程和孙小风却都不好了,他们两人的阳火灯都灭了两盏,只剩一盏了。 孙清让那保姆帮忙,将他们俩弄进屋子里去了,然后灌了生姜黄汤,让他们休息了,自己则又为这别墅贴了不少的化煞符,以祛除这里的阴煞之气。 次日,孙小风先醒来,问那老阴魂宋嗣铭怎么样了,他便将收入死玉的事告诉了孙小风。将近晚上的时候,尤启程才转醒过来,吵着要东西吃。 这捉鬼的事,是尤启程亲眼所见,所以那晚还不等孙清提起,尤启程就去开了自家的保险柜,取了三万元的现金给了孙清。孙清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好久没有摸过那么多的钱,心里是无比的兴奋。 不过,尤启程却朝孙清问道:“我还有一件心事,不知道孙大师能否帮忙?” 孙清问道:“什么心事?” 尤启程道:“我承建的新民桥今年春上倒塌过一次,我估计是犯了什么风水禁忌,或者是我流年不利,依孙大师看的话,这件事……” 还未等尤启程说完,孙清就已经明白了,当即打断道:“修建工程本身就是破坏风水之事,破坏新民桥的指定不止宋嗣铭一个阴魂,那新民河岸畔上的阴魂包括方圆十里的野鬼都可能会去插上一手,所以那桥要想建成,必须要立守护神。” 尤启程听了,也是点头称是,道:“早该遇上孙大师您就好了,我也不会白栽那么多资金进去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去弄一尊神像来,依先生看,应该用哪一位神仙的像可以镇得住?” 孙清也是直言不讳地道:“神像自然不会显灵护桥的,要想使工程建筑经久不倒,不遭邪灵破坏,还得用到土木工程鼻祖大师的法术。” 尤启程见孙清说的这般正色,连忙问道:“什么法术?” 孙清道:“鲁班术,打生桩!” 孙小风一听,当时就吃惊不小,连忙朝孙清道:“哥,这打生桩可是一门十分损阴德的法术呢。” 尤启程闻言也是愣住了,连忙问道:“什么是打生桩?” 孙清道:“尤老板不消多问,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保证为您办妥,而且保证以后除非人力或者天象破坏,那桥绝对经久不倒!但是,这个……” 尤启程明白了孙清的意思,就直接问道:“孙大师直接说需要多少钱,没关系。” 孙清见尤启程也是财大气粗十分爽快的人,于是也直接道:“十万!” 尤启程闻言一惊,不过很快就稳定了下来,道:“这十万块对我来说并不算多,只是孙大师,这门法术需要破这么大的财力吗?” 孙清道:“尤老板,不是我故意大开口,不瞒您说,这门法术的确有损法师福德,若不是看在尤老板是在造福澧县人民的份上,我是绝不会用这门法术的。再说了,如果不立守护神,那桥若是再坍塌了,只怕不是十万块钱就能摆平的。” 尤启程见孙清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拍板道:“行,那就十万。只要孙大师能保新民桥无虞明年开春顺利通车,我一定给予报酬!” 243:孙清夺孩童,天意出妙计 就这样,孙清和尤启程一拍即合。不过,尤启程却说,这笔钱不会马上付给孙清,只是需要孙清将法术完成之后先付给其一半,等明年新民桥通车以后三个月未出状况,再付给他剩下的一半。 孙清想来这个条件也不算很过分。自己这最近几天一定可以想办法打完生桩,拿到五万元,差不多够了孙小风的医药费,等明年再拿到另一半他们就可以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尤启程毕竟是个老板,也算是个生意人,当然为了约束双方,就随便草拟了一份简要的合同,两人都签了字,按了手印。 当晚离开尤家的别墅以后,孙小风就对孙清问道:“哥,你真的要去打生桩吗?那可是极损阴德的事儿啊。你就真的不怕……” 未等孙小风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孙清就打断道:“怕什么!就算是损阴德,那也是损我的阴德;就算是降临报应,那也是报应我。与你什么相干,我是你哥哥,咱们是亲兄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是绝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活够了吗?” 见孙清说的这么正色,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自己也不好再阻拦了,于是就问:“可是哥,咱们上哪去弄未满三岁的小孩啊。” 孙清见问,嘴角一弯,微微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说来也巧,我还真就看到过一个,应该不难到手。” 孙小风也是有些吃惊地问道:“在哪看到过?” 孙清道:“我记得前些天,从丰立村经过的时候,忽然口渴的紧,正逢着村北有一独家独户,门口有个老婆子在剥花生,我就上前去讨水喝。那老婆子也没有拒绝,就带我进屋去喝水,我正好一眼瞥见房里的小床上有个小娃子正在午睡,我就问那老婶子多大了,她说那是她孙子才一岁零几个月,还不会喊人呢。她儿子和媳妇都去外面打工了,所以才把孩子留在家里她照看。” 孙小风一听,就有些不愉快了,道:“哥,人家好歹也热心地给你递过茶水,你就忍心害人家孙子?” 孙清沉默了一下,估计也想到这件事不该干吧,不过纠结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治你的病要紧。小风,你别说了,这事我来办,你不用插手就行。” 但是孙小风还是有些不情愿,孙清就又道:“小风,如果你不能活下去,那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一起死了算了。放心吧,以后你的病好了,咱们还要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以后还要给你娶媳妇呢。” 听孙清这么说了,孙小风虽然心里还是不怎么情愿,但是自己也确实想活下去,不想被那种病痛给折磨,所以这件事他也就没有坚决反对孙清了。 果然,只用了几天的时候,孙清就完全摸清楚了那家的前前后后,包括那老婆子和孙子晚上休息的时间,周边如何逃走不易被人追赶等等。 这天下午,孙清就在那屋子周边藏起来了,生怕有过往的人,所以就一直等到晚上才动手,没想到偷不成被发现就直接硬抢了,那小娃子还是被他给抢走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我和高天意也经过那里碰上老婶子的事儿了。 听完孙小风的讲述,我和高天意对孙清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到不耻,但是又为孙小风这个人感到有些惋惜。但是,不管怎么样,今晚咱们是绝对要把那个小娃子给带走的。 其实,孙清的这种为了救治自己亲人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那不折手断的做法就很令我发指了。就算是缺钱,也应该是用正当的手段去挣。用自己的手艺和本事,遇上有钱的苦主就算要价再高,只要人愿意给,那也说得过去。可是他居然要用一个无辜的小娃子的生命,这就让人无法原谅了。 高天意此时也不顾孙清地阻拦,直接将那小娃子给抱了起来,我就朝他问道:“老婶子的孙儿没事吧?” 高天意细瞧了瞧,道:“没事。只是被这家伙点了百汇穴,晕过去了,难怪一直没啼哭。” 见小娃子没事,我也就放下心来,朝孙清道:“你这件事绝不可原谅。不过你要是有心悔改,我和高天意或许可以帮你们一把。” 我这么一说,孙清当即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我说:“我是看在孙小风的面子上,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心地要比你好多了。只要你以后不干坏事了,我可以让你们找尤老板拿到报酬。” 孙小风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希望一样,朝我道:“这位好姐姐,我和我哥以后绝不会干坏事的。其实我跟着我哥离开师父以后的这几年来,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都是用正当方式挣的,这一次,的确是我们有私心不对,以后绝不会了。好姐姐,你有什么好方法啊?” 孙清看了我一眼道:“此地我看了,的确有许多孤坟,就说明有野鬼在此地,就算桥不塌,只怕以后通车了,在这里出事故的人也不会少,除了打生桩守护,别无他法!” 未等我回应,高天意就反驳道:“谁说的!” 孙清一怔,又朝高天意看去,似乎想听听他的高见。 高天意笑道:“这方法也是若思教我的,她之前也碰上过类似的事情,这不就是阻碍阴魂近桥嘛,何须害人性命。只需要将两岸种上垂柳,那阴魂不就不敢靠近了,要防河中水鬼的话,也只需要在桥身上刻上震鬼符咒,另悬两面太公镜,应该就可以保此桥无虞了。” 孙清还有些不相信,一脸疑惑地看着高天意问道:“如此简单?” 高天意冷笑道:“真不知道魏行忠那老头到底都教了你们些什么,难道都是些害人的法术吗?要不是若思说可以帮你弟弟,我才不想把这个方法告诉你呢。这也是风水里的道道,学点好吧。” 244:笑别孙小风,情慰老婶子 被高天意这么一说,孙清瞬间低头不语,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惭愧之中。看到他那样子,我也觉得他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谁又能说,为了救自己的亲人是一种罪恶呢?其实不是,只是他用邪术才是罪恶。 我朝孙清道:“你就用这个方法吧,改变了周围的风水,以后这桥应该不会有事了,这小娃子我们就带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着,我便朝高天意使了个眼色,然后我们便转身走了。 刚没走几步,孙小风就叫住了我们。 我回头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孙小风十分感激地朝我们鞠了一躬,道:“谢谢你们……” 我莞尔一笑道:“不用谢。祝你早日康复,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我便和高天意又转身走了,刚上了桥,高天意又朝孙清喊道:“大兄弟,能否找你借一样东西?” 孙清抬眼望向我们,一脸茫然地回问道:“什么东西?” 高天意笑了笑道:“你那辆摩托车能借我骑骑不?” 孙清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一面扔给高天意,一面道:“送你便是,值个什么!” 高天意一手抱着娃,一手接过钥匙,笑道:“谢了。你们在这等等我,半个小时后我回来还你,我只是要把若思和这娃送回去。” 孙清道:“不用着急。要真的还的话,有时间去澧县城里莫愁路遮月巷三十二号还我就是。”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那行。先别了。” 接着高天意就把那小娃子交给我抱着,然后去启动了车子,接我上车。 然后高天意在前,我抱着小娃子在后,我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家三口一样。咳咳,一想到此,我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低俗了,以至于自己都有些脸烫起来。 高天意一面骑车,还一面讪讪地朝我笑道:“吹这夜风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我淡淡地回应道:“还好。” 高天意又笑道:“若思,有没有觉得咱们这就像一家子三口刚走完了亲戚回家去啊?哈哈哈……” 竟没想到高天意居然也想到那去了,还说了出来,我顿时只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烧一样,又被这夜风一吹,更不知是个什么感受了。 我没好气地道:“瞎说什么呢。为了这小娃子,只怕老婶子这会子在家都快要急死了。” 高天意却没有接着我的话,而是继续道:“总有一天就不是像了……” 我又朝他薄怒道:“少浑说了,安心骑车,当心摔个咕溜!” 高天意这才把话头转了,却又朝我问道:“若思,你真相信孙清以后会变好吗?” 我说:“为了他弟弟孙小风,我想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做坏事了。” 高天意道:“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啥好说的了。就算他以后还做坏事,咱们也管不了了。今天是咱们碰上了,以后咱也不能总是监督他不是。” 我说:“是啊。好好骑车吧,前面的林子小心些,把我摔了不要紧,别把这小娃子摔了。” 高天意又笑道:“咋能让你摔着呢,还不相信我的技术。” 正说着,没过多久之后,我们便回到了那老婶子的家里,那老婶子此时还坐在堂屋里哭着呢,一见我们回来了,连忙连滚带爬地出来迎接,还没问话,看到我怀里的小娃子之后,又赶忙接了过去,就像是接一个心肝宝贝一样,又是哭又是笑的。 我朝老婶子道:“您孙子我们现在帮您找回来了,以后可得看好了。要是您带不住,还是交给他父母带吧。” 老婶子看了看怀里的小娃子,又朝我们问道:“我孙子这是睡着了?” 高天意这才帮小娃子解了百汇穴,果然这指法一点,那娃子就醒了过来,并且还哇哇大哭起来,老婶子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高天意说不想要那辆摩托车,自己骑着也不顺手,这就要给孙清还回去,只怕他们还在那边,我没有阻拦他,只是让他快去快回。 然后老婶子将小娃子放在地上,任他自个儿玩耍,却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咋追回来的?” 我当然不会把孙清那一节事情告诉她了,只朝她说道:“我们出门后穿过林子,正好碰见一骑摩托车的人,就找他借了车,然后一直追那人贩子到了新民桥那里,因为那桥还未通车,所以人贩子也正愁该如何走,刚好被我们给堵上了,好容易才劝他还了回来。所以我朋友这时又去还车了,那车主还在路上等着呢。” 老婶子听了,又朝我感激了一番,说家里是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赠给我,要等着娃子的父母回来之后才能给我们一些报酬,要我们以后再来呢。 我连说不用,这种事我们也是正好碰上,正该出手相助的。其实我看得出来,这家人其实也并不富裕,可能生活还比较贫困呢,我能要她什么东西呢。只是陪她老人家说说话,逗逗她孙子玩耍,然后哄他睡了。 过了不多久之后,高天意就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说摩托车已经还给孙清了,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自己先倒了一碗水喝。我们又说了些闲话,老婶子便有些乏了,见她也没有留我们过夜的意思,我和高天意便也不好久待,然后就要作辞出来。老婶子又问我们这会子要上哪去,我们说应该往澧县去吧。 老婶子一听顿时脸色都变了,连忙朝我们道:“那新民桥不能现在还不能走,你们就只能绕到落枫镇那边才能过河了。可是,从那边走的话,却又要经过娄家坎儿,听说那里前几天死了人,传的很是邪门呢,大晚上的从那边走可不好,你们还是直接从这边走河里趟过去吧,虽然有些淤泥,但是还是可以走人的。” 听了这话,我和高天意忽然都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邪门的事儿?” 245:老婶说诡事,娄汉遇黄妇 我和高天意走了这大半月以来,其实还这没遇上什么邪乎的事儿,所以一听说这边有诡事发生,所以有些莫名的小激动。 老婶子见我们毫无惧怕之意,就对我们说:“我也是听村东头的人说的,说娄家坎有一户人家前几天死了男人,好好的突然死了本来就很稀奇,结果还一夜不到就成了干瘪的皮囊了。” 一听这话,我和高天意就都吃了一惊,心说居然还有这种事啊,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于此,我们就更加好奇了,异口同声地朝老婶子问道:“您能说的更具体些吗?” 接着,老婶子也就不犯困了,然后朝我们说了起来。 原来,娄家坎儿那地方,有一户主名叫娄贤锋,今年四十有四。前阵子有天晚上他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不小心从陡槛儿上摔了下去,当即就昏迷过去了。 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不过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多了一个妇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穿的是破破烂烂,而且还有几个小孩子,两男两女,最大的是个女娃,估计有十三四岁,最小的是个男娃,只有六七岁,他们也都穿的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裳。 娄贤锋想站起身,却忽然感到一阵剧痛,才发现自己受了重伤,不过自己大腿上的伤口却被包扎起来了,就知道自己是被眼前的这个妇人给救了,于是就朝那妇人问道:“你是哪里人氏?我从这上面摔下来,是你救了我吗?” 那妇人道:“我姓黄,是南边来的。因为家乡发了洪灾,冲毁了房屋,丈夫也死在大水中了,无家可归的我只好带着四个儿女四处流浪,最后就流落到这山里来了,就在山里的一所破庙里落脚。” 得知了那黄妇人的遭遇之后,也是十分同情,又见她刚救了自己性命,也是心存感激。心想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后院子,院子那也有两三间空房,就想着暂且让黄妇人带着子女先去住一阵子。 想到此处,就对那黄妇人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既然你带着孩子无处落脚,在山里过冬也不好,不如就先去我家住上一阵子吧。” 黄妇人推迟道:“这怎么好意思,可不能白吃你家的,你家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干吗?别看我是个妇道人家,我挺能干活的。” 娄贤锋见黄妇人这般说了,于是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去帮我家里干点农杂活吧,我包你吃住,按月给你工钱,等来年春上你帮我收了麦子,我再给你点路费,让你返回故乡可好?” 黄妇人一听,又看了看自己的那群儿女,然后就欣然答应了。 于是,当时娄贤锋就挣扎着起身,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把黄妇人及几个孩子带回了家。 原来娄贤锋和妻子耿氏有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在城里读高中了,所以家中平常只有他们两口子。当时耿氏一见自己的丈夫一晚上什么猎物也没打到,反而还弄得一身伤,带回了一个妇人和几个孩子,也是吃了一惊,而且还起了疑心。 不过,当娄贤锋将晚上的事讲给耿氏听了以后,耿氏也是生了同情之心,毕竟都是做女人的,所以也有些惺惺惜惺惺吧,于是也十分热情地带着黄妇人和她的几个孩子到了后院的两间房里安歇。 这下,本来一个空荡安静的一户人家,忽然就热闹了起来,白天的时候,黄妇人的几个孩子就在院子里追逐嬉戏,也不往别处去。不过,黄妇人白天却很少出门。 一连两三天,早晨的时候,耿氏正要去弄菜,却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了许多新鲜的蔬菜,而且粥也已经熬上了,不仅如此,乱糟糟、脏兮兮的院子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耿氏就知道是黄妇人早在四五更天的时候就起床为他们准备了。 耿氏也十分欣慰,同时也对黄妇人十分感谢,所以自己也很少让黄妇人做很重的农活,只是要她帮忙做些日常里的事,打扫院子,剥剥花生和玉米,择择菜,不过黄妇人却总喜欢拿回自己的房里去干,而且干的很快,确实是一个做活儿的能手。 有时候,娄贤锋和耿氏都请黄妇人他们一起吃饭,但是黄妇人都推辞了,说不想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和说闲话,娄贤锋夫妇也就不强求了。 不过,这几天过下来,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人问起的时候,娄贤锋和耿氏也就不隐瞒,所以很快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周围人其实也没说什么闲话。毕竟这年头,天灾地难的也很正常,既然娄贤锋是在做好事,谁会管许多呢,何况人家也只是暂住,而且还帮忙干活,也不是白吃。 不过,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三天前,娄贤锋忽然在那一晚上就离奇地死亡了,死相是极惨,就像是被人吸光了血肉一样,尸体是十分干瘪,看起来着实的吓人。不过,却没有人知道死因。 与此同时,黄妇人也忽然就不见了,连同她的几个孩子都不见了,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见着,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那时候,娄贤锋的那个在城里读高中的女儿娄唯薇也因学校放元旦假而回来了,正巧碰上自己的父亲过世。这两天,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娄唯薇和耿氏也就不敢在家住了,听说躲到村南的土地庙去了,一直不敢回家,也不敢出土地庙。 听完老婶子的讲述,我顿时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感觉这事绝对不简单。这时候,高天意就朝我问道:“若思,关于这事,你怎么看?” 我皱了皱眉头,道:“我感觉,娄贤锋的死,可能与那个黄妇人有关。”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正是。我看啊,不仅如此,只怕那黄妇人可能就是山里的什么山精所变,至于是什么山精,现在还说不清楚。” 老婶子见我们在这猜测,就朝我们道:“不管什么了,我劝你们俩年轻人还是别从那边走了,绕一绕吧。” 高天意却笑道:“老婶子,您老就不用替我们担心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我们就先去了啊。” 246:初入娄家坎,小探赤松林 高天意匆匆忙忙地告别了老婶子,拉着我出来,我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娄家坎儿把那事儿给弄个一清二楚。其实,我也有些好奇,所以也顾不得休息就跟着他往北边去了。 当时从老婶子家里出来,就已经是四更天了,所以当我们将到娄家坎儿的时候,天色就已经蒙蒙亮了,大概是早晨六点多钟的样子。 途中我朝高天意问道:“话说,你怎么就肯定那个黄妇人是个山精所化呢?” 高天意笑道:“若思啊,你觉得一个逃难的妇人会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在山里安身吗?按理来说,不都是会去县城或者是集镇上行乞或者另谋出路吗,怎么会躲在山里,就不怕自己的小孩被什么野兽给吃了?再说了,一个妇人和几个孩子在山里能怎么过活。所以我判定那妇人就是山精所变,因为那一切也太过于巧合了。”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实有理。毕竟想那娄贤锋本就是依山而生活的人,常年在山里打猎,难道还不熟悉路径和地形,怎么会突然就摔下去呢,正好就被黄妇人所救,既然黄妇人是在山里生活的,怎么大晚上还带着孩子们在山里溜达呢,不怕冷、不怕野兽吗?所以说,这确实有些巧合,指不定黄妇人还真是什么山精,就是她迷了娄贤锋的眼而导致人家摔跤的也说不定。 正说着,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朝高天意问道:“你先去还孙清的摩托车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说什么?” 高天意道:“倒也没说什么,当时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桥上休息,正照顾着虚脱的邹明呢。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想着打生桩了,应该会按照咱们的方法去叫尤老板买树种植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放下心来了。于是我们又继续前行,没过多久,我们就看到前面山脚下的一个垱子里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户人家,我猜想那应该就是老婶子口中所说的娄家坎儿了吧。 不过那村子前却没有什么像样的石子大路,都是土路,而且还比较窄,最多也就能容两个人并肩走,四下里都是阶梯似的麦田,那冬麦苗才露头。 我和高天意上了一个山坡,坡上的两边却都生着些赤松,走在那狭窄的小路上,看着如鬼魅的松树,针叶发出的细微的沙响,倒是有几分诡异的感觉。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高天意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像是有些警惕起来。我便朝他问道:“怎么了,难道你已经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高天意朝斜前方一指,道:“若思你看,那边有一团雾好像不正呢。”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我果见前面的松林之中弥漫着一团浓浓的雾,那雾却又不是白色的,而是有些带灰,而且就那么一团,周围倒是没有,我当即也觉得不对劲,于是就开了天眼一看,结果就发现那并不是雾,而是阴气。 话说那种阴气,却不像是鬼魂所散发出来的。之前就说过,鬼魂的阴气一般是灰黑,像这种肯定就是山精所散发出来的了。我始信高天意猜测的没错,这一带还真是有山精呢。 我朝高天意道:“小心点,那是山精的阴气。” 高天意点了点头,正色道:“恩,我已经看明白了。咱们先护个身,然后慢慢地靠近,我倒要看看,这里到底是有个什么山精在作乱害人。” 我很同意他的提议,于是就为自己画了护身符,然后拿出了拂尘防身,小心翼翼地朝那边探去。 没想到,当我们离那团灰雾越来越近,只有几十步的时候,那团灰雾却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消散了。当时可我和高天意给弄得怔住了,心说该不会是那山精有所察觉了吧。不过再看看天色,我就知道是那山精应该不适应白日,所以就藏起来了。 我朝高天意又问道:“咱们还要不要继续靠近啊?” 高天意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都到了跟前了,还是去看看吧,或许那山精的洞府就在那边也说不准。” 然后我们又继续往前探去,结果就忽然听见了一阵悠悠然然的哭声,是女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好像是两个女人。 高天意道:“这山精还真是有意思,既然都已经藏起来了,此时却又发出这种哭声想来迷惑我们。咱们就装作中它一计,且看它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吧。” 见高天意不想就此作罢,我也只得随着他了,可是当我们再次靠近那边的时候,却发现那松树下出现了一个小屋子。其实也不能算是屋子,因为还没有人高呢,顶多像一个大柜子。我当然知道那就是当地的土地庙了,因为只有土地庙才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忽然又想起之前老婶子所说的话,我就朝高天意道:“好像不是山精在哭,倒像是人。你说会不会是……” 高天意皱紧了眉头看向了我,问道:“你是说是娄贤锋的老婆和女儿?” 我点了点头。 高天意又道:“那咱们去看看吧,可能他们知道娄贤锋的死因和那山精的真面目。” 说着我们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地了,直接快步走了过去,结果忽然就听到一阵尖叫声,当我们循声看去的时候,只见两个女人正依偎着挤在那小小的土地庙里呢,她们看起来像是一对母女。因为其中一个大约有四十来岁年纪,另一个十六七岁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就知道她们此时突然看到我们走近他们是受了惊吓了,于是我连忙以安慰的口吻回应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人。请问你们是娄贤锋的妻子和女儿吗?” 我这么一问,她们俩顿时就愣住了,仍是以一种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我和高天意,半天之后,那个女孩才憋出了一句,朝我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好像不是咱娄家坎儿的人啊,怎么会知道我们?” 247:许先生上门,娄贤锋生疑 我走近前,朝她们说道:“我们是过往的阴阳先生,之前在丰立村听说了娄家坎这边的事儿,也知道了你们家遇了害,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在这里发现了你们。” 那耿氏听我这么一说,也是一怔,接着又朝我们问道:“你们真是阴阳先生?” 高天意鼻子一扬,笑道:“那还有假!看看我们这身行头就知道了嘛,这时候天就要大亮了,你们也不必害怕了,出来透透气,好好跟我们说说你们家是怎么出事的吧,我们也好想办法帮你们化解。” 然而,耿氏和娄唯薇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且一直打量着我们,不敢出来。我看她们也是灰头土脸的,而且面色苍白而憔悴,地上都是些烂菜和果子,我就知道她们这两天的确是被山精给折磨的,此时也应该是饿坏了。 于是我便把身上的一些干粮和水拿出来,递给她们道:“你们饿了吧,先吃点填填肚子。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们的,我们是救苦扶贫,驱邪避凶的阴阳先生。” 耿氏和娄唯薇看了看我们,纠结了一会儿,才把我手中的干粮和水接了过去,然后也不和我们说话了,就是大吃大嚼起来。特别是娄唯薇,好一个清秀的女孩儿家,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了,这都是饿极了所致。 没想到她们始终挤在那狭小的土地庙中,就是不愿意出来,可能还真是为了躲避那邪物儿吧,这土地庙中可是有正神神像啊,一般的邪物儿也确实不敢近身。不过,她们娘俩居然能想到这一点,倒是令我感到有些奇怪。 这时候,耿氏一面吃,一面看着我们道:“没想到,现在的阴阳先生都这么年轻。” 她本是无意的一句话,我也就无意地问道:“您还遇上过别的年轻的阴阳先生吗?” 耿氏道:“怎么没有?孩子她爸出事之前,我们家里其实就来过一个先生,年纪就跟这个小伙子差不多,也是二十多岁,只不过比他要稍微显瘦一些。好像是……姓许,若不是他啊,我们娘俩只怕也死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忽然就打了一个激灵,年轻先生、二十多岁、比高天意略瘦些、姓许,这种种描述,使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许万一来。 我连忙问道:“那位先生是不是叫做许万一?” 耿氏闻言一愣,不过却摇了摇头道:“他的全名我倒是不知道,只知道姓许,言午许。” 高天意看了我一眼,道:“若思,你倒是挺想念那个什么许万一啊。” 我尴尬地道:“哪有,我只是突然觉得她说的那个人挺想许万一的,感觉有些巧合。” 高天意又道:“问正事要紧。”说着,又朝那耿氏问道:“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娄贤锋到底是怎么死的?缠着你们的邪物又是什么?” 这一问啊,耿氏和娄唯薇便都停止了吃东西,而止不住哭了起来,我又是一阵好劝才渐渐地劝下来了,然后耿氏便和我们讲了起来。娄贤锋出事之前遇上黄妇人的事情大概和之前老婶子所讲述的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讲出了出事的那一节之后,我们这才弄明白了。 原来,在娄贤锋出事的前两天,他们家里就突然来了一位年轻的阴阳先生,自称姓许,进门之后,就找娄贤锋到外面去说话。娄贤锋本不认识就不想搭理来着,结果那年轻先生硬是要娄贤锋出去。 娄贤锋出来之后就朝那先生问道:“先生,您要是要什么施舍,我家里倒有一些,是要粮食还是要钱呢?” 没想到那先生道:“我姓许,只是个从此路经过的阴阳先生,刚好看到你这宅子好像被几股阴邪之气所缠绕,我断定你家有妖邪,恐会害你们一家人性命,所以特来告知,并不要你家什么东西。” 娄贤锋听了当即就是一愣,心说这先生又不要钱又不要粮,一开口就说他家里有妖邪,真是可笑,所以不怎么相信,不过却压低了嗓音试探性地问道:“那先生,你说我这家里能有什么妖邪啊?我这在住了几十年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啊。” 那许先生就道:“以前一直平安无事那就说明之前没有妖邪入住,但是现在有了。我且不和你争论,只是问你一句,你家最近是否有外人入住?” 娄贤锋一听,当时就吃了一惊,点了点头道:“我们家现在除了我和我老婆以外,的确还有几个外人住在这里。请问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先生道:“且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再问你,住在你家的外人是不是一个妇人和几个小孩子?” 娄贤锋一听,就更加的吃惊了,连忙问道:“是啊,我的确是收留了一个妇人和她的几个孩子,怎么了?这事你也知道,难道在这垱子里打听了不成?” 许先生有些薄怒道:“我才刚到路过这儿就发现你家宅子不对劲,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儿,我至于去向人把你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来吓你吗?吓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早就说了我又不要你家什么东西。信不信由你,不信我自走了便是。” 见许先生掉头就要走,娄贤锋也有些相信了,人也说的确实没错,素不相识的,他怎会无缘无故地来吓自己呢,又没骗自己什么钱财东西。于是连忙又将那许先生给拉了回来,赔礼道歉道:“先生,是我的不对,只是我没弄明白啊。其实那妇人是个可怜人,不仅死了丈夫,家里还遭了洪灾,带着几个孩子逃难到此,救过我的性命,这明明是个好人,怎么会是妖邪呢?” 许先生又翻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被那妖邪蒙了眼,迷了魂,竟然不相信阴阳先生的话。我再问你,她从哪里救的你,是不是山里?是不是晚上?那大山里,怎会有妇人晚上带着孩子在溜达,怎么就恰好救了你?” 娄贤锋听许先生这么说了,也是被问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是说:“虽然你猜测的很有道理,但是还是证明不了黄妇人就是妖邪啊。你说他是妖邪,那她到底是什么妖邪呢?” 许先生接口便道:“黄皮子精!” 248:且听先生言,设计辨妖邪 一听是黄皮子精,娄贤锋哪能不惊讶啊。都是山里生活的人,谁没有听过五大地仙之一的黄大仙啊。黄大仙就是黄鼠狼修炼成的仙,在未成仙之前,就是山精。那种山精,是最能迷惑人了,不仅可以控制人的行为,而且还能幻化成人的模样。 那许先生说的是十分笃定,娄贤锋也有了七八分相信了,可是他一想到那个黄妇人之前在山里救过他,也算是对他有恩,如果现在请这许先生收降了她或者是翻脸把她给赶走的话,自己岂不成了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了。 那许先生见娄贤锋纠结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以为他不相信,于是就再次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怎么相信我所说的话,既然这样,我就教你一个方法,让你见识那妖邪的真正面目。” 娄贤锋闻言一怔,即问:“什么方法?” 许先生就道:“黄皮子生性就爱吃鸡。你准备一个竹编的鸡笼,笼中关一只鸡,放在你家的后院中,然后笼子上贴上这一张灵符,今晚自然能看出那妖邪的真形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你在吓唬你了。”说到这里,许先生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灵符递给了娄贤锋,然后就准备离去。 娄贤锋接过灵符之后,连忙留许先生吃午饭,但是许先生却说妖邪在内,自己不便久留,以免那妖邪生疑。 娄贤锋就又追问道:“如果我听了你的话,见到了她的真面目,确实是个妖邪,那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许先生便告诉他道:“只要她进了我这贴了灵符的笼中,自然就会现出真身且暂时失去法力,与普通黄皮子无异,你可以拿刀杀了。但你若是心软下不了手,而放过了它,它日后再来报复的时候,你们千万要记得去寻有庙宇的地方藏身,等待机会找人降他。当然,若是我还在澧县城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一般会在十字街头摆摊。”说完这番话以后,许先生就转身离开了娄贤锋家,而朝澧县城走去。 听了许先生的话之后,娄贤锋整个人都变得心神不安了,虽然不怎么相信黄妇人是一个黄皮子精,但是又隐隐担心许先生说的是真的。万一真是妖邪,那自己一家岂不危险了。 尽管黄妇人的确在山里救过自己,心里是感激的,可一想到自己竟把一个山精请回了家跟自己同住,娄贤锋的心里就不由得冒起了寒气。 娄贤锋是前后纠结,左右为难,丝毫拿不准个主意。最后,他只得把耿氏叫进了屋里,并将许先生所说的事讲了出来,问她觉得应该怎么样。 没想到耿氏一听,当时也是吓得不轻,心里有几分相信,也有几分不相信。不过,这种事落到谁的头上都会不安,耿氏就对娄贤锋道:“要不咱们就提前把这个月的工钱给她,让她去城里找个地方去住?” 娄贤锋想了想,道:“那要是那许先生搞错了,我们这样白眉赤眼地让人家突然离开,这不就是变相地赶人家走吗?我到底还是做了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街坊邻居以后不都要说我的闲话吗,说我容不得人,这怎么行?” 耿氏就有些不耐烦了,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娄贤锋又犹豫了一会儿道:“干脆这样吧。我们姑且按照那个年轻先生说的试试,我去把那个旧鸡笼弄出来,关一只母鸡进去,晚上放到黄姐的房前,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黄鼠狼给变化的。如果黄姐不是山精,她自然也不会对这件事生疑了,这样也不会伤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你觉得怎么样?” 耿氏本也是个没主意的,见娄贤锋如此说了,便也觉得可行。这一来可以消除心中的疑惑和担忧;二来如果黄妇人不是妖邪所化,他们也不至于伤了和气。于是,娄贤锋便让耿氏去捉了一只鸡,自己则去把旧鸡笼拿出来修整修整,准备按照许先生所说的做。 当天吃了晚饭以后,耿氏和娄贤锋就按照许先生的吩咐,将母鸡关在了鸡笼里,然后将那张克制阴邪的灵符贴在了鸡笼上,最后等到二更以后,就将鸡笼偷偷地放在了黄妇人的房间门口,只等交了三更以后的夜深人静之时,看个明明白白。 话说,娄贤锋和耿氏做完这一切之后,在房间里等的是提心吊胆的。忽然,耿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就朝娄贤锋问道:“今儿唯薇放假回来了,你有没有跟她说起这事?” 娄贤锋道:“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这种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只怕她吓坏了,以后还影响上学呢。” 耿氏听了,也默默点头道:“也是。那咱们还是别跟她说了,免得她也跟着咱们一起担惊受怕。再说了,要是那个许先生是信口胡说的,咱们还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也只有你和我知道。” 娄贤锋道:“难道我就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你们女人本来就胆子小,要是告诉她了,她一吓的尖叫起来,被黄姐给听出了什么蹊跷来,岂不是又节外生枝了。” 就这样,他们两口子一面说这话,一面等着后院的动静。晚上哪也没去,也没睡觉,就坐在房里静静地等着。 夜,渐渐地深了,娄贤锋和耿氏心中有事,当然没心思睡觉了,都在想着,万一一会真的发现黄妇人是个妖邪的话,他们又该怎么办。他们时不时地竖耳细听着后院的动静,却是静的出奇。 这种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好久之后,耿氏终于打破了,朝娄贤锋问道:“贤锋啊,你说,如果黄姐真的是山精所变的话,咱们困住了她,是把她劝走呢,还是按照许先生说的一刀杀了?” 娄贤锋道:“如果她真的是黄皮子精所化,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还留她在自家里吗,万一劝不走呢,她起了歹心反过来要报复我们,我们一家岂不都要死在她手里,所以只能听那许先生的,将她们杀了,免得留下后患。” 249:劝说娄贤锋,误杀黄皮子 听娄贤锋这么一说,耿氏也是吃了一惊,道:“可是,黄姐毕竟在山里救过你呢,就这样把她们一家全杀了,不太好吧。” 娄贤锋听了,也是想到黄妇人这半个月来一直住在他家里,并没有害他们的意思,反而还尽心尽力地帮忙干活,并没有白吃白住。何况,那天晚上,要不是多亏了黄妇人,自己指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想到此处,不禁再次为难起来。 娄贤锋叹了口气道:“黄姐的确是救过我,可是,它要真是山精的话,怎么可能一直安生呢,是精就会害人,就得除去啊。” 然而,耿氏却不怎么同意娄贤锋的看法,她说:“这人有善恶之分,难道山精鬼怪就不分好坏了吗?难道你没听老人们说的‘聊斋’的吗?也有很多鬼怪山精是好的啊,他们也并不害人的啊。” 娄贤锋听耿氏这么一说,又若有所思起来,犹豫了半天,道:“如果她能像‘聊斋’里的一些鬼怪的话,那我就不取她们性命了。如果真的发现她们是一群黄皮子精,我就送她们回山里,再给她们一些贡品,请她们以后别再来打搅咱们一家子就是。” 耿氏见娄贤锋赞同了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再多话了。又等了一会,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十一点,大概就是三更了。接着他们就听到后院里好像有了一阵动静。耿氏吓得一惊,就央娄贤锋快去看看,但是娄贤锋却说再稍微等一会儿。 接着,他们又等了几分钟之后,娄贤锋便起了身,朝耿氏道:“这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就去后院看看情况吧。” 耿氏点了点头,也赶紧起身,随娄贤锋一起出了房门,准备朝后院走去。可是刚走到堂屋的时候,那后院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倒把他们两口子给吓了一大跳。 耿氏像是被惊呆了一般,愣愣地朝娄贤锋问道:“贤锋,你有没有听出来刚才那一声叫是谁的声音?” 娄贤锋道:“好像是唯薇的声音,难道唯薇在后院里出事了?” 一想到此,娄贤锋和耿氏都吓出了一阵冷汗,同时也脸色大变。 耿氏道:“难不成咱们的计划被黄姐给识破了,所以她先对咱们下了手?快去看看,如果唯薇出了事,你可不能饶了她啊。” 娄贤锋经耿氏这么一说,当即就火急火燎地朝后院里冲了出去。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后院里,果然就看到女儿娄唯薇也在院子里。只不过,当他们看到娄唯薇的时候,却都惊的呆住了。 只见娄唯薇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一样,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娄贤锋常日里打猎时候用的砍刀,正朝着黄妇人房间门口的那个旧鸡笼一阵乱砍呢。 娄贤锋和耿氏当时就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冲了上去,抢下了娄唯薇手中的砍刀,问她这大晚上的是怎么了。 娄唯薇好像还带着一些怒气,指着眼前的破鸡笼,气喘吁吁地道:“才刚我准备去上个厕所之后就睡觉来着,没想到忽然就听到后院里有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声,于是过来一看,结果就看见妈妈准备明天炖鸡汤的母鸡,竟被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黄狼子(黄鼠狼的方言)给咬死了,吃的只剩几根毛了。太气人了。应该把它们都杀了,把肉晾干,也和以前一样,到了过年的时候也是一道好菜。” 一听娄唯薇说出这话来,娄贤锋和耿氏耿氏吓了一跳,心中自然也就知道这事情不妙了。两人一看那破鸡笼的时候,更是傻了眼了。 原来,这破鸡笼里,果然有着四只小黄鼠狼,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带着血迹斑斑的鸡羽和内脏。不过,那些黄狼子现在却也没有了动静,他们一一翻看,才发现全都被娄唯薇用砍刀给砍死了,同时那死相也是极惨的。 娄唯薇本来小时候就时常跟着娄贤锋一起去山里打过猎的,也曾跟着耿氏对猎物开膛破肚过,所以这种事对她一个山里的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娄贤锋和耿氏看着那些死去的黄皮子,心中已经明白,这就是黄妇人她们一家子了。同时,他们两口子也是又惊又恐,这也才终于相信白天里来的那个年轻的许先生真的是个有本事的阴阳先生,并没有夸大其词地吓唬他们,那黄妇人她们一家,还真是一窝黄皮子精所变化的。 耿氏看了看娄唯薇,不仅对女儿的这番作为一点也不感到开心,反而却增加了几分伤感,毕竟自己刚才还劝着娄贤锋能放过黄妇人她们一家,怎会料到她们会被自己的女儿给一刀刀砍死呢。 当时,娄贤锋和耿氏都沉默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娄唯薇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只以为这些黄皮子是闻到鸡味儿了,所以从别处过来偷吃的。因为,黄鼠狼本来天性就爱吃鸡嘛。 娄贤锋也是唉声叹气的,心说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他默默地嘀咕道:“就算我想放过你们,可是上天也不愿放过你们啊,没想到你们竟会被我姑娘给杀死。” 娄唯薇听了却没听清楚,痴痴地朝娄贤锋问道:“爸,你说什么呢?” 娄贤锋摇了摇头说:“没啥。” 这如今鸡笼里的黄皮子全都死了,再怎么感念黄妇人的搭救恩情也是无济于事了,只得叹了口气道:“唯薇,这几只黄狼子咱们不吃,我一会去把它们给埋了吧。” 没想到不明所以的娄唯薇见他们二人都有些伤感之色,就问道:“我不就是杀了几只来偷咱家鸡的黄狼子嘛,你们也至于这么伤感?” 耿氏也不想此时将那回事讲出来让娄唯薇也跟着他们一起伤心,于是就骗她道:“没事。我们只是觉得这只母鸡养了一年多,就这么被吃了怪可惜的。” 娄唯薇听如此说便也不怀疑了,道:“我来看看黄婶子睡了没,要是没睡,就让她来帮忙把这里收拾一下吧。”说着,便上前去敲门,敲了几下没什么回应,耿氏正想拦着来着,没想到娄唯薇却已经不小心地将房门给推开了。 250:娄家逃命去,山精索命来 娄唯薇见房门并没有栓上,只当是黄妇人还没有睡,就径直走了进去,同时叫唤了两声,却并没有人回应她。接着耿氏也跟了进来,两人摸着黑扯燃了灯绳,结果发现房中是空无一人。 娄唯薇当时就有些疑惑了,朝耿氏问道:“这半夜三更的,黄婶子她们这是到哪去了呢,怎么一个也没见着?我白天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出门去啊,还和她们一起玩呢。” 耿氏自然知道,外面被娄唯薇砍死的那几个黄皮子就是黄妇人一家,此时若还能出现在房里那才是怪事了呢。心里虽然明白,但是却不敢以实情相告娄唯薇,只得哄骗道:“吃了晚饭后她们一家子就出门去了,你是没看着,不过跟我打过招呼的,我也留不住。” 娄贤锋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就朝娄唯薇道:“你早点进去屋里睡觉吧,我和你妈把这几只黄狼子埋了就回来。” 娄唯薇见父母这般说了,只得点了点头,然后先回房去休息了。 哄走了娄唯薇之后,耿氏就转头朝娄贤锋问道:“你收拾好了没,赶紧把它们弄去林子里埋了去吧。” 然而,此时的娄贤锋却在原地愣住了,而且眼睛也还在四处乱瞄,就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耿氏见他的样子有些怪,就又追问道:“你磨蹭什么呢,还在找什么东西?” 娄贤锋皱着眉头道:“不对劲啊,这怎么看来看去,只有四只黄狼子?” 耿氏还没明白娄贤锋的话的意思,就道:“四只就四只呗。有什么问题?” 娄贤锋有些不安地道:“你怎么糊涂了,难道你忘记了黄姐一家是几口人了,她可有四个孩子呢,算上她有五口,这里只有四个,而且都是小黄狼子,也就是说,黄姐好像并不在其中。” 耿氏一听,这才吓得不轻,道:“我的天。如果这里的四个小黄狼子都是黄姐的孩子的话,等她回来发现咱们杀了她的孩子,可不是要出大事吗?贤锋啊,你说她会不会找咱们偿命啊,会不会闹得咱们家永无宁日啊?” 被耿氏这么一说,娄贤锋也害怕起来,不过他却灵机一动,道:“看来那个许先生是不会骗我们了。这些事都被他给说中了,只怕黄姐肯定会报复我们,咱们也就只能听先生的,先去躲一躲了。” 耿氏闻言,一脸疑惑,问道:“躲,往哪躲啊,家里有什么地方藏身她会找不到啊。” 娄贤锋一本正经地道:“莫忘了许先生之前交代过的话,如果怕黄姐回来报复的话,咱们就要找个庙宇先藏身,等待机会,去澧县城的十字街头请他来收服。” 耿氏道:“可是咱这村子周边哪有什么庙宇啊,只有村南头有个小小的土地庙,难道咱们要去那里躲吗?” 娄贤锋皱了皱眉,道:“暂时也只能去那里了,先保命要紧。快点叫上唯薇,不然黄姐回来咱们就都走不掉了。” 耿氏也是手无足措的,完全没有了主意,只得听娄贤锋的。当时就慌慌张张进屋把才刚睡下的娄唯薇就拉了起来,往外跑。娄唯薇还问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耿氏也没时间跟她解释,只是拉着她说逃命。 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连夜出逃,翻过山坡和岗子,终于跑到了松树林里。娄唯薇当时就不愿意了,甩开了耿氏的手,道:“咱们到底是在逃什么命啊,这大半夜的。” 耿氏都快要急哭了,道:“唯薇啊,妈妈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你做了大孽了,你今晚杀的那几个小黄狼子是你黄婶子的孩子,你黄婶子其实是山里修炼的黄皮子精。” 娄唯薇一听,先是一惊,接着又觉得好笑起来,道:“妈,那什么山精鬼怪,魑魅魍魉,我只在《西游记》和《聊斋志异》里面见过的,你们也信?再说了,黄婶子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山精了。” 娄贤锋道:“唯薇,你可别不信。你知道我和你妈为啥把那鸡笼放在你黄婶子的房门前吗,就是听了一个阴阳先生的话,可以引山精现出真形的,这晚上不就现了吗。要不是鸡笼上贴了那先生赠的灵符,让它们失去了法力,你以为你能杀的了它们?” 娄唯薇见娄贤锋说的这么正色,也是有些心惊了,接着又问道:“可,它们不都被我杀死了吗,还怎么来报复我们,我们还逃什么命啊?” 娄贤锋道:“都说了你杀了四只小黄狼子,都是黄姐的孩子,黄姐并不在其中,一会她发现自己的孩子死在了咱们家,难道不会来找咱们报复吗?” 娄唯薇听了,就更加害怕了,因为想到自己确实是只杀了四只黄皮子,这要是黄妇人来报复,肯定是要最先来报复她这个刽子手了,连连慌张地问道:“爸,那咱们往哪里逃啊?” 娄贤锋指着前方道:“那先生让我们去庙宇里躲,咱村子周围又没有,只能暂时去那个土地庙了。” 正说着,忽然之间,这松树林里就阴风大作起来,三人回头一看,发现身后有一团灰白色的浓浓的雾正在林子里穿梭,而且那方向好像还正是朝他们来的。 娄贤锋大叫一声:“不好!黄狼子精追来了,咱们快跑,快躲进土地庙。” 此时的娄唯薇就算再怎么不相信,此时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当即就吓得扑到了娄贤锋的怀里,瑟瑟发抖。娄贤锋只得一手抱着娄唯薇一手拉着耿氏,慌不择路,一路狂奔。 好在他们的腿脚还算快的,那团白雾离他们就剩三五米远的时候,他们刚好扑进了那个狭窄的土地庙。 再说那团灰白色的雾,也在土地庙前停止了涌动和穿梭,而后便化出了黄妇人的样子,见娄贤锋一家三口此时躲在了土地公公的神像下,好像还真是有些惧怕,不赶近前,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251:贤锋苦殆命,正海义施救 娄贤锋见黄妇人不敢近前来伤害他们,也着实是大松了一口气,心说那年轻的许先生还真是说的没错,这庙宇之中有正神的神像,山精鬼怪是不敢得罪和侵犯的。 然而黄妇人却看着眼前的这一家子仇人,也只能干着急,此时也不由得愤怒了起来,指着娄贤锋就大骂道:“当日我好心救你,是你自己带我回家,可我也没白吃你们的,哪日不是忙你们所忙?没想到你如今却恩将仇报,将我的孩子们通通杀死。我一定要你们一家偿命。就算你们能在福德正神的庇佑下,躲得了一时,我就不信你们能躲得了一世!只要你们敢出来,我非得剖了你们的心肝不可!” 黄妇人这般骂着,娄贤锋一家三口都吓得不敢答言。其实这道理他们又如何不懂呢,他们的确能在土地公公的神像下躲得一时,却躲不了一辈子啊。眼下是可以暂时避难,能躲一天、两天,但是却躲不了五天、七天啊,人总是要吃喝拉撒的,他们这么急着出门,什么都没有带,就算不被黄妇人给索命而死,他们也会在这里活活饿死不是。 只是,现在除了躲在土地庙中,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所以,只能由着黄妇人在那里谩骂,他们就是不敢走出土地庙半步。就这样,他们对峙了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最后天快亮的时候,黄妇人才暂且离开了。 不过,黄妇人却在离开之前,对他们还放出了一句狠话,说:“只要你们一出来,不管是跑到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取了你们性命,为我的几个孩子报仇雪恨!” 在狭窄而拥挤的土地庙中,娄贤锋一家三口是睡不得觉,除了难受,更多的是担心。黄妇人走后没多久,天就亮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敢离开土地庙半步,生怕一出去,黄妇人就逮住他们了。 因为黄妇人可不是鬼,而是山精。山精即使在白天也是可以在人世间行动的。他们就这样在土地庙中待了一天,本以为可以期待村中还有人从这边经过来着,可以央求村人给他们送点吃的,或者帮他们去县城里请先生来。可没想到等了将近一天,却没有一个村人从此经过。 娄家三口是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娄贤锋就说自己先去家里拿点吃的东西过来,让他们娘俩先在土地庙里等着,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谁能想到,娄贤锋一走就没回来过。耿氏和娄唯薇一直等到天黑了,还是不见娄贤锋回来。耿氏和娄唯薇就在里面待不住了,在大概确定了黄妇人暂时不在周围的情况下,就准备回家一趟看看情况。 没想到刚出了土地庙,走不到几十步远近,就忽然看到枯草地里居然躺着一个人。其实,确切地说,应该是躺着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干瘪的尸体,简直就与皮包骨无异。 该怎么来形容那具尸体呢,就像是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从棺材里扒出来的,也像是挂在树上不知道风干了多少时日的,反正是非常的恐怖,只是却没有恶臭的味道。 娄唯薇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副干瘪的尸体,因为这具尸体并非别人,而是今天下午说回家为她们拿食物的娄贤锋。一认出是自己的父亲,娄唯薇当时就忍不住大哭大喊起来。而耿氏也是吓得不轻,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虽然她们早就有了娄贤锋凶多吉少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一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还是十万分地难以接受。最可怕的在于娄贤锋中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天黑了,就成了这个样子,最多不也就只死去了几个小时而已嘛,可是尸体却成了这个样,这也太诡异了。 看着娄贤锋恐怖的死相,耿氏只觉得他死的也太惨了,但是她还是有理智的,见娄唯薇失去控制般扑倒在娄贤锋的尸体上痛哭,只怕黄妇人就在这周围也说不定,要是久留的话只怕她们也会成为这个下场。自己随着娄贤锋去了倒也不打紧,可是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女儿娄唯薇呢。 所以当时是死活拉着娄唯薇回到了土地庙中,当晚黄妇人还真就又来了,在庙前狺狺狂笑,依旧是说些她们永远也逃不掉的话。耿氏抱着娄唯薇是半步不敢出土地庙。 终于又挨到了次日天亮,饿了两天的母子俩已经是面白唇枯,浑身无力了,只能扯一点庙前的枯草来嚼食。不过,好在这天上午,终于有个村人从南边的一条路上经过,嘴里是唱着山歌。 耿氏听出声音好像是村里的光棍汉娄正海。话说那娄正海从出生就是个歪脖子,脑袋总是朝右肩歪着,看人的时候也总是要侧着身子看,正因为有这点不好,所以年近四十了一直娶不上媳妇,老爹老娘也早就过世了,如今也就剩他这么一个了。 耿氏听到村人的声音别说是有多激动了,连忙隔着林子就喊起了娄正海的名字,不多一会,娄正海还真就找到这边来了。一见了她娘俩在土地庙里成了这副模样,就忙问是怎么了。 耿氏和娄唯薇也不好隐瞒了,于是就将这两天家里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娄正海,说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并且将娄贤锋尸体的位置也指给了娄正海。 最后,耿氏只朝娄正海求道:“念在我们同一个村的份上,我就求你两件事,你可一定得帮我办好。这第一,帮我把贤锋的尸体弄回去停放;第二,帮我去一趟澧县城,在十字街头找一个姓许的年轻先生来。我们现在出不得庙,能不能活的下去,就靠你了。” 娄正海听了这些事之后也是唏嘘不已,见她们母女也实在是可怜,哪有不尽心帮忙的道理,所以当时就答应了,然后就按照耿氏所指,把娄贤锋的尸体给弄回去了。他中午再来的时候,却给耿氏和娄唯薇送来了一些食物和水,下午就进了城,晚上回来的时候却说:“许先生没找到。” 252:天意论正邪,唯薇说厉害 一听娄正海说没有找到许先生后,耿氏本来心中腾起的一丝希望的火光当即就熄灭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之感,就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 娄正海见耿氏的表情充满了伤心和绝望,连忙劝慰道:“我今天没那么多时间细找,县城里有好几个十字街口呢,我也没一一找完呀,明儿我再去找找,应该能找到你们所说的许先生的。” 听娄正海这么说了以后,耿氏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一点。于是当晚耿氏和娄唯薇又在土地庙中忍着饿和冷,煎熬了一夜,只等着娄正海的好消息。 直到次日早上,也就是今天这会子,娄正海还没把许先生找来,却把我和高天意给等来了。 听完耿氏的泣诉,我和高天意都陷入了深深地惋惜之中,我们都没有想到原来事情的原委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高天意朝我问道:“若思,这事你怎么看?” 高天意这么突兀地一问,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虽然娄贤锋死的很惨,耿氏母女也十分可怜,可是这个孽毕竟是他们自己亲手造下的不是? 如果不是娄唯薇那么残暴地杀害了黄皮子的几个子女,人家会有这么大的怨恨来找他们报仇吗?试想一下,如果换做是人,人家杀了你的子女,你会善罢甘休吗?我想,这是任何人都不会的吧。 这是很明显的存在因果报应的事儿,那么我就不能轻易地插手了,黄皮子精本来刚开始就没有做什么坏事,而且还有恩于他们娄家,没想到因为娄唯薇的误会而杀了黄皮子的四个孩子,对于黄皮子来说,它已经足够可怜可悲了,如果要我去除了它,我可是做不出来的。 见我犹犹豫豫地不说话,高天意也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朝我道:“若思,我知道你在纠结啥,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娄家,得看清楚黄皮子最开始的动机。”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有些疑惑了,于是问道:“什么最开始的动机?” 高天意道:“黄皮子这种山精,历来都是惑人做害,很少有行善的,当然我也不排除他们所遇上的就一定是一个害人精。只是我有点怀疑,这个黄皮子一开始救娄贤锋的动机就不良,而且长时间待在娄家肯定也是有什么阴谋的。你别忽略了那个许先生的话儿。” “什么话?”此时,听高天意说的这么正色,不仅是我,就连耿氏和娄唯薇也是一脸疑惑,和我异口同声地问道。 高天意又道:“那个许先生只是从此路经过,就看到他们娄家被阴邪之气所缠绕。要知道,如果一个山精真是行善的话,愿意做他们娄家的保家仙,那阳宅之中是绝不会出现阴邪之气的,只会有祥云瑞彩,保娄家平安喜乐。” 听了这话,我就有些明白过来了。高天意说的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一般山精入住平常百姓家,在享受供奉的同时,也会为其保家。可是那个黄妇人又不要娄家的供奉,还帮着做事,却又弄一股阴邪之气缠绕娄家,这其中的道理很是让人生疑,久而久之的话,娄家很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 我正这么想着,只听高天意又道:“她方才说的,娄贤锋的尸体是干瘪的,我猜都不用猜,那绝对不是化成了干尸,而是被黄皮子精吸干了精元阳气所致。” 一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更加明朗了,想必那黄皮子精入住娄家,本身就是想伺机吸取人的精元阳气也说不准,因为人的精元阳气是足可以助山精提升修炼道行的。于是我说:“看来是了,也许你猜测的没错。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要等黄皮子精再次露面现身的时候才能弄清楚了。” 高天意点了点头,又朝耿氏和娄唯薇道:“其实你们不用这么害怕的,现在是大白天,想来黄皮子精应该没那么大胆敢跑出来做害,所以你们可以暂时出来活动一下。” 可是耿氏和娄唯薇却都不敢出来,毕竟那黄皮子精有多么的厉害,他们是亲眼目睹过的,所以不敢轻易地出来。其实,这也还是她们不怎么相信我和高天意所致。 我也朝耿氏道:“我朋友其实说的没错,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一下,该干嘛干嘛,不用挤在里面受冻挨饿。就算黄皮子精真的来了,我们也可以帮你们应付一下的。” 娄唯薇摇了摇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黄狼子有多么厉害,它能幻化成人的模样来迷惑人,而且行走的时候就会化成一团白雾,就和《西游记》里面的妖魔鬼怪一样。” 不管我们如何说,她们母女就是不愿意出来。为了把事情弄清楚,我和高天意也只得在土地庙前坐着等天黑了。正好听耿氏说娄正海今天又去帮她们去城里找许先生了,我也正想看看那个年轻先生是不是我所认识的许万一。不过中午的时候,高天意去村子里找了户人家买了一些饭菜来,和耿氏母女一起分食了。 在傍晚的时候,松林子里却突然来了一个人,我们一看,是一个歪着脖子的中年男人,我们就知道他是耿氏口中所说的娄正海了。他是一个人,而且是面带忧色,我就已经猜着几分了。 耿氏一见了娄正海,连忙问道:“怎么样,请着许先生了吗?” 娄正海一脸忧愁地道:“我今天找了一天,跑遍了好几条街,不光是十字街,连丁字街我都找了,就是没找着在街口摆摊的年轻先生。好容易打听到了,有人之前确实看见有一个年轻先生在街口摆过摊,可是就昨天只摆了半天就离开了,再也没出现过。” 一听这话,耿氏当时就要绝望地倒地了,娄正海连忙上前将其扶好。我也和高天意上前安慰道:“您也别太绝望了,既然那许先生已经离开了澧县了,那我们今晚就帮你们降了那害人精吧。” 253:耿氏心忧忧,白雾迷重重 我和高天意一说出要帮她们除山精的话后,耿氏母女以及娄正海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好像是十分惊讶,也十分意外。 娄正海朝耿氏问道:“这两位年轻人是谁?不像是咱们村的啊。” 耿氏就介绍道:“他们也是过往的阴阳先生,我也把我们家的事告诉他们了。” 这时候娄正海才重新正式地打量起我和高天意来,半天才道:“现在出来跑江湖的都是年轻先生了吗?也是,那些本事高强的老先生都隐居起来了,一般是不会出山了吧。” 高天意嘴角一扬道:“别看我们年轻,也莫怪我夸嘴,我们的本事可不小呢。收拾一个山精,那是小菜一碟。今晚只要它还敢来,保管让它废了道行。” 娄正海又问道:“你们当真是有本事的,那你们去收服吧,我在这儿陪着嫂子。” 从娄正海的话中,我们明显听出了一丝蔑视的意思,他好像并不相信我们,当我们只是那种招摇撞骗的人呢。不过,我也不好和他多说什么,只朝高天意问道:“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高天意道:“且等天黑以后,那黄皮子现身之后再说。” 于是我们便在土地庙前坐了下来,娄正海也不和我们说话,只是陪着耿氏母女唠嗑,那耿氏也是担心娄正海在这里会有危险,就劝他回去休息。娄正海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了。临走前,对我和高天意道:“你们要不去请你们师父来吧,靠你们俩只怕降不住那黄狼子精,别丢了性命最好。” 我和高天意也没搭理他,看着他离开后,我倒是觉得清净了许多,毕竟他在这里的确是聒噪的很。耿氏又朝我们道:“两位先生,如果你们没有把握,还是别搭进来了,当心性命要紧。” 我笑了笑道:“没事。我们有办法的,天黑了,你们待在里面就好。” 就这样,我和高天意就静静地等着天黑。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估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样子,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耿氏和娄唯薇在庙里抱成了一团,我和高天意则在外面生起了火,一面向火一面思考对策。 可是没过多久,我们面前的柴火堆就突然被一阵歪风给扑灭了。我和高天意当即就是一惊,心说那黄皮子应该就来了,然后我们连忙朝四下看去,却见周围的松树开始不安分地晃动起来,但是却没有看到黄皮子。 高天意朝我道:“若思,小心点,那家伙好像就在这周边了。” 接着,只听娄唯薇大叫道:“你们看,白雾……” 我和高天意又是被吓得一怔,循着娄唯薇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前方的百米处出现了一团白雾,和今日凌晨的时候一样。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那黄皮子精又来了。我连忙朝耿氏母女道:“你们待在里面,别出来。我们去前边看看。”然后又回头朝高天意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说着,我便和高天意分别拿出了家伙什儿,就朝那团白雾追了过去,果然那团白雾是在向土地庙这边靠近。不过,当我们那那团白雾只有一二十米远近的时候,白雾却又突然消散不见了。 高天意连忙拉住了我的手臂,警惕地道:“先别着急过去,看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其实不用高天意提醒,我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然后放慢了脚步,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着,一边四下张望看周围的动静,结果却又在东南方向的几十米远近处又看到了那团白雾,我连忙朝高天意道:“快看,在那边。” 然后高天意又带着我往那边追了去,结果刚到跟前的时候,那团白雾又消散不见了,我们又往四周乱看,结果又在西北方向看到了那团白雾,我和高天意又追了上去。 这次追到跟前,还是和先前一样,又消失不见了。高天意有些气恼地道:“见鬼了,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山精给耍的团团转。要是被我给逮到,管它有没有什么因果,我非要废了它的道行不可!” 我连忙解劝道:“你先别着急,要像你这么冲动,还没和黄皮子交手,你倒先乱了阵脚。我看它这么耍我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才是。” 高天意听我这么一说,也就稳定了下来,道:“目的?难道是想把我们引开不成……” 没想到高天意这么无意地说了一句,我和他都怔住了。是啊,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那黄皮子精肯定是想要把我们引开,然后去害耿氏母女啊,它肯定是见我们两个不易被迷惑,所以才用这个计策的。 我连忙朝高天意道:“咱们先回去守着耿氏母女再说。” 然后我们又往回跑,这一回头啊,才发现我们已经不在松树林子里了,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跑出了好远。 高天意道:“咱们得快点,不然的话,只怕那对母女是凶多吉少了。” 我说:“她们只要待在土地庙中应该不会有事吧。” 高天意道:“你太小瞧黄皮子精了,可别忘了它可是会幻化成人的模样的。” 一听高天意这么说,我就吃了一惊,心说那黄皮子刚才见了我和高天意的模样,会不会就变化成我或者是高天意的模样去哄骗耿氏母女啊,万一真被它哄骗出来了,那耿氏母女只怕就要和娄贤锋一样的下场了。 想到此处,我就冷汗直冒,然后加快了步伐,和高天意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去,跑了大概有一二十分钟才又跑回了土地庙那边。 距离土地庙还有几十步远近的时候,我们就望见了耿氏母女,她们还在庙中,也没见到黄皮子精现身,倒是看到娄正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就站在土地庙前,好像在和耿氏母女说着话。 我竟没想到那个聒噪的歪脖子居然又来了,我正要上前去打话,不想却被高天意给拉住了。我朝他问道:“你又拉住我做什么?” 254:识破黄鼬精,施展风雷术 高天意没有说话,只是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但我从他正色的眼神中知晓了他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别有深意。于是我朝他悄声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来了?” 高天意点了点头,也悄声道:“你难道没觉得这个歪脖子娄正海出现的有些怪异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皱起了眉,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娄正海并不是我们之前所见到的娄正海?” “不错。我感觉他就是那黄皮子精幻化的,这可是山精最为拿手的障眼法呢。”高天意一本正经地道。 这话说的,让我也有些不想轻易上前了,我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天眼一辩真假就是了。” 说着,我便为自己开了天眼。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就看出问题来了。只见此时那个站在土地庙前和耿氏母女说话的哪还是什么歪脖子娄正海啊,分明就是一个浑身长着黄毛的体型庞大的黄鼠狼,正伸着两只前爪在向耿氏母女招手呢。 之前说过,黄鼠狼,学名叫做黄鼬,民间方言有叫“黄皮子”的,也有叫“黄狼子”的,属于五大地仙之一,修炼成仙后即为人们口中说的“黄大仙。” 那黄鼬精周身弥漫着一团灰白色的阴气,并不纯正,也就是说它并没有像胡仙娘娘那样已经修炼成仙,但是看它的体型和道行,估计也活了个三四百年了。 对于黄鼬这种山精,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还记得几年前,刚认识陈稳的那会子,我们就一起在他们隔壁村收拾过一个成精的黄皮子,不过当时那黄皮子遇上了自己的劫数,被天雷劈断了尾,废了道行,我们也没有取它性命。 如今又遇上了一个更为厉害的黄鼬精,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用个什么方法来对付呢。猛然又想起数月前和许万一一起在百虎岭对付毛刺儿精的事儿来,当时我们俩还真是废了好大气力的呢,而且那晚我还差点被毛刺儿精给害死。为了防止被迷魂,所以我今儿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净身神咒。 我正纠结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个黄鼬精所化的娄正海不知对耿氏和娄唯薇说了些什么,她们娘俩就要从土地庙里出来了。 我当时就吓得不轻,心说这要是一出来,那哪还有命啊。所以,我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摸出了一枚外圆内方的铜钱就朝娄正海打了出去,同时口中喊道:“别出来!” 对于耿氏母女来说,我突然杀出来阻止,无疑是一场意外突发的变故,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在意识的反应下又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那黄鼬精所化的娄正海也机灵地将身一闪,就躲过了我的铜钱,然后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我,怒道:“又是你们!” 我和高天意连忙跑上前来,将黄鼬精前后堵住。耿氏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问道:“这怎么回事?正海刚不是说你们已经把黄狼子精给收服了,我们可以回家去了吗?” 高天意道:“没有的事。现在站在你们眼前的娄正海可不是娄正海本人,而正是黄皮子所幻化的,为的就是把你们哄骗出来好报仇!”说着,又朝黄鼬精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啊,小妖精,你的小伎俩已经被小爷我给识破了,还不现出真形来?” 这时候,黄鼬精所化的娄正海此时也是气的牙根痒痒,估计是看我们已经把它的计策给戳穿了,所以只得现形了。 只见它将身子转了起来,越转越快,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当它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娄正海的样子,而是一个妇人模样。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身穿着一套灰色的衣服,虽然面相显老,但是那皮肤却像是一个青春少女的皮肤,十分细腻。看到她,我就知道这就是耿氏之前所说的黄妇人了。 此时的她,恶狠狠地瞪着我和高天意,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阴阳先生,请少管闲事,这是我们之间的私怨!” 我朝她道:“我只问你,当初你救了娄贤锋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目的,在娄家住了许多时日,为何要以邪气缠绕,难道你不知你这邪气会给娄家人带来病难之灾?” 没想到黄妇人见我如此问她,却扬起脖子笑道:“真是可笑,我堂堂黄大仙岂会做他们的保家仙?他们不过是可以为本仙提供修炼道行的一味引子而已。”说着,又转变怒色:“可恨的是,他们居然先下手杀害了我的几个孩子,此仇我是非报不可!” 高天意也冷声回应道:“看来你果真是起心不良了,宵小山精,害人不浅,竟敢妄称大仙,我今日收你,正是替天行道!” 黄妇人也是毫不畏惧地道:“少废话了,就让你们瞧瞧本仙的厉害。” 见这个黄鼬精确实是心机不良,本已经害死了娄贤锋,现在还要来害耿氏和娄唯薇,我就不得不出手了,当时就拿出了我的法器拂尘,准备和它一较高下。 可是高天意却朝我道:“这次让我来,我近来修炼了一门厉害的法术,正好拿它试试!” 黄妇人冷笑道:“今天既然你们执意要插手,就一个也别想逃了,正好为本仙提炼道行!”说完,就现出了它真正的原形——一只体型庞大的黄鼬,朝高天意扑窜而来。 高天意冷笑一声,“狂妄!”接着就掐起了法指,踏起了法步,同时念起了咒语:“始于天中,敕下景霄。啸命风雷,馘邪斩妖!” 随着高天意的一声“敕”令,静谧的夜空中忽然就传出一阵闷闷的炸响,宛如天上有人在放爆仗一样。接着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轰隆隆的雷鸣,伴随一阵飞沙走石的大风,声势是极为骇人,就好像有天兵天将要下凡来了。 黄鼬精见到这阵势,略微停了一下,望了望天上,好像有些惊恐,不过很快却又加速朝高天意径直冲去! 255:再施雨雷术,制服黄鼬精 再说高天意,眼见得黄鼬精朝他扑了过去,倒一点也不显得慌张,随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黄纸,然后咬破了食指,挤着鲜血就在黄纸上画起了什么符咒。 黄鼬精已冲到面前的时候,他却迈个步子,猛地一跃而起,跳起足有一两米来高,刚好闪避了黄鼬精的攻击,同时正准备打出那道灵符的时候,黄鼬精却也机灵,当即又化为了一阵风烟。 看到这一幕,别说耿氏母女了,就连我也有些傻了眼,想不到高天意的功夫竟然已经练到这地步了?时常看到他早晨起来就练练拳脚,才有了这会子身轻如燕的功夫。 林师父也曾告诫过我,说做阴阳这一行的,要是没有一身的功夫傍身,就算法术练得再好也是无济于事。毕竟,咱们时常会遇上一些山精鬼怪僵尸之类的,所以我从小也跟着林师父学过几套拳脚功夫,但是比起邱掌教和高天意他们这样人的话,还是差的有些远。 闲话少说。当时黄鼬精和高天意两个你来我往的,都没有占到对方半点便宜。我心说,这个黄鼬精的确是有些道行,不但身法极好,而且还通了灵智,懂得格斗的技巧,看来高天意想要制服它,一时半会也有些困难啊。 就这样,他们僵持了大概有一刻钟之后,高天意也是有些体力不支了,身法也渐渐地慢了下来,不过他的耐性却被磨没了,有些急躁好气愤起来。当时就掏出了两面令旗,先展出一面,道:“看我直接用风雷术霹了你!” 说完,他法指一打,四下里再次狂风大作,天上的雷就直接击打下来,一道道闪电直击黄鼬精。但是黄鼬精因为化成了风烟,所以此时行动的速度也是极快。估计它道行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曾躲过几次天雷之劫,有过一些经验吧,所以每一次闪电都被它轻易地躲过了。 高天意更是恼羞成怒,道:“既然一道雷术降不住你,那我就再请一道雷。”说着,就又展出另一道令旗打出去,口中念道:“玄气徘徊,丹天令行;申明雨雷,诛邪保生!” 随着他敕令一下,四下里又是一阵炸雷响,并且这次还伴随着瓢泼般的大雨。这回,雷电打的更加急了,也更加的绵密了,那黄鼬精左突右闯,终于有些乏力了,但是始终都不敢停歇下来,所以它仍旧是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 这下我就有些着急了。心说高天意先是“风雷术”,这会子又是“雨雷术”,这两个法术结合,真的是厉害非常,对付一些山精是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怎么就击不中那个黄鼬精呢,难道那个黄鼬精的道行真的就那么高深? 不过当我看到高天意此时的面目表情的时候,我就有些明白过来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一连几十次操控着雷电未曾击中黄鼬精,他都没有露出半点之前的急躁和气愤,好像很享受操控这门法术的感觉。 我朝他道:“天意,别玩了,你要是能把那黄鼬精制服,那就赶紧的吧。” 没想到高天意却笑着朝我回应道:“它跟我本来是无怨无仇的,用这门法术把它霹个灰飞烟灭的话,可是有损我阴德的。放心,它逃不出去的。”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高天意果真是在玩那个黄鼬精了。不过我此时却也已经注意到,无论那个黄鼬精如何躲闪,它总是逃不出一个圈去。这个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在土地庙前方圆十米的范围,每当那个黄鼬精要逃出这个范围的时候,就会有一道闪电降下来拦住它。而地上的那些坑坑洼洼,如果连接起来的话,就能看出已形成了一个形状,那就是八卦形。 看到这里我就明白过来高天意的用意了。原来,他是在用这门法术在布置一个阵法,一个可以困住黄鼬精的阵法。虽然我看不出这个阵法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这的确是一个可以困住黄鼬精的阵。 此时的黄鼬精好像也有些着慌了,但是却有无可奈何,只能一面躲避雷电,一面寻找袭击高天意的缝隙。就在这时,黄鼬精忽然又转变成黄皮子本身,很快又化成风烟,如此迅速交换,不仅躲避了雷电,而且还离高天意越来越近了。 这一近,高天意便不敢轻易操控雷电了,毕竟他自己也有被击中的危险,所以动作有些缓慢了下来。黄鼬精寻着了这个缝隙,就一跃而起。没想到高天意却早已看的明白,似乎早已洞察了黄鼬精的动机。 那黄鼬精扑到他面门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仙人醉倒,就轻易躲过了攻击,并且瞅了一个准,之前掐在指间的灵符也瞬间打了出去,顿时只听“嘭”的一声响,也不知道这一击到底对黄鼬精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见黄鼬精被打出了好几米远才撞到树上掉了下来,同时发出了一声激烈的惨叫。 此时,高天意也就对“风雷术”和“雨雷术”收了法,天空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的身上和他一样也全都被淋湿了,此时也冷得很,毕竟现在可是冬天了呢。 娄唯薇在土地庙中看到了这神奇而强大的法术,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像完全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耿氏朝我们愣愣地问道:“大师?那黄狼子精收服了吗?” 高天意微微一笑,道:“算是制服了,不过还差一招。” 说着就朝那黄鼬精走去,然后我也跟了上去。我没想到现在的高天意居然这么厉害了,这么一个有着四百来年道行的山精,就被他这么几下给收服了,能不令我吃惊吗? 当我们来到黄鼬精面前的时候,发现它的身上冒起了灰烟,并且它全身都在抽搐,像是犯了癫狂症一样,十分的吓人,而且它的样子也十分痛苦,嘴里不断地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哀嚎之声…… 256:断尾废道行,善言慰母女 高天意看着黄鼬精,淡淡地道:“你知错了吗?” 没想到黄鼬精却嘴硬道:“他们一家杀死了我的孩子,我找他们报仇,有什么错?如果有人杀了你的亲人,你会罢休吗?” 反被黄鼬精这么一顶,高天意也瞬间结舌了。毕竟黄鼬精确实说的没错啊,而且有仇必报,确实是黄鼬精的天性。这下,弄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高天意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本身就是一个害人精,你敢说你和你那几个孩子,从没在山里害过一个人吗?我作为阴阳门人,铲除妖邪,本就是我的职责。” 高天意这么一说,我还刚觉得他说的有些过了,简直有些强词夺理,没想到黄鼬精却道:“我害过人又如何了,万物有灵,修炼乃属自由!” 听了这话,我就很不舒服了,竟没想到它空有一身道行,却只是这般觉悟,觉得自己为了修炼成仙,就可以牺牲世人。我也朝它喝道:“你修炼属你的自由没错,但是你走入邪道,危害世人,那就是你的错,作为阴阳门人,都不可能容你的。” 黄鼬精闷哼一声,道:“哼!今日败在你们的手上,有朝一日本仙一定要讨回来!” 没想到黄鼬精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这般硬气,看来它真是一个不知悔改的山精了。今日若是放过它,只怕它以后还会做出更为恶劣的事来呢。 高天意也冷笑一声道:“就冲你这句话,今日我是断不能饶你了。”说完,即掏出了他的铜钱剑。 在那一刻,黄鼬精也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眼神。 一见高天意这势态,我就知道他这是动了杀心了。可是这个山精虽然可恶,但是也可以念在它是报仇心切的份上,而且于我们本身就没有什么仇怨,就这么杀死它的话,只怕会徒增自身的孽缘。我连忙朝高天意道:“它罪不至死……” 我话还未说完,高天意就朝我道:“我明白,我只废它道行,让它以后再不能害人了。” 他说完就扬起了铜钱小剑,掐起了法指,大声喝道:“天兵祭来斩妖剑,斩尽妖邪天地清!”然后打出了“敕”令,那一把铜钱小剑就飞射了出去,带着一道金光,只听“唰”地一声,手起剑落,一根灰黄的尾巴就与身子分成了两段。 看到这一幕的娄唯薇也是大吃一惊,她是没有想到一把并没有锋刃的几枚铜钱串成的小剑,居然会这么厉害。其实在普通人看来,这种铜钱小剑就连一根大葱都是很难切断的,怎能斩断一个动物的尾巴呢。 其实不然,普通人不晓得其中的道理,是因为他们看不见铜剑小剑在“敕”令的作用下发出的金光,这金光现出就说明这铜钱剑是开了灵光的,有着神力。这里顺便也和各位看官说一下吧。 各位看官时常看到我们做法的时候会打“敕”令,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其实“敕”,就是“奉天”的意思,“敕”令,就是奉天之命,其实这就是请神,但是也只是请“神意”的一种,之前解释过“神意”,这里就不多说了。 关于法术咒令,除了“敕”字令,还有“疾”字令,意思就是快速祛除;还有“灵”字令,意思就是显灵显圣之意;还有“摄”字令,意思就是捕捉或者是吸取的意思。不同的法术,请不同的神意和鬼神之力,所动用的令都不一样,这里就不一一解释了。 且说高天意斩断了黄鼬精的尾巴之后,那黄鼬精登时就安分了,也不挣扎了,也不叫唤了,更不说话了,看那样子就好像是快要死掉的样子。 不过,我和高天意却明白了,它这是被废了道行所致。说到道行,人和山精和鬼神的道行都是有区别的。之前说过人的道行,是根据法术多广、实践次数和寿命长短来衡量的;鬼神的道行自然就是法力强弱、修炼等级和所受香火来衡量;而山精的道行则是根据法力强弱、渡劫次数和灵智来衡量了。 另外,一般山精的道行越深,则在尾巴上可以显现,譬如,胡仙娘娘道行每增进一层,就会多生一条尾,如今已有了六尾,当它达到九尾的时候,那就可以位居神仙中的散仙级别了。而黄鼬精的道行每增进一层,尾巴就会增长三寸三,所以我说它修炼了有四百年的样子,也是因为看到它的尾巴有一尺多长。 眼下,这个黄鼬精的尾巴被高天意自根部斩断,就说明它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道行,也就是没有了法力,也不用再渡劫了,而且也丧失了灵智,再没有了人类那样的智慧和灵性,就和一个普通的黄皮子没有了任何区别。 这对于黄鼬精来说,无疑是十分残忍的,不过这也怪它自己走上邪路,入了魔道。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有道理的。正气难以修得,而邪气却容易高过正气,当你通过修炼得到了一定的道行,若是不能克制自己的邪恶之心,很可能就会走入邪道而做害世人。 不是我想为高天意开脱,这的确是黄鼬精自己的一种报应。如果它潜心修炼正道,像胡仙娘娘一样找一个出马弟子,为自己行善渡劫,也能提高道行,哪还会有这种事呢。 看到脚下的这个身躯胖大的黄鼬,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挪动,离我们远去,我也是感慨万千,百感交集。 高天意道:“都结束了。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这是对黄鼬说的,但是现在的黄鼬已经听不懂他的话了。 我和高天意又来到土地庙前,高天意对耿氏母女道:“那山精已经被我废了道行,无法再来害你们了,你们安全了,可以出来了,也可以回家了。” 娄唯薇还有些痴痴地,问道:“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真的。我们不会骗你们的。你父亲的死,也是他命中的劫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望你们以后好生过活吧。” 257:一别娄家坎,初入澧县城 当晚,我和高天意把耿氏母女送回了他们家,因为我们前一晚上就没有合过眼,今天白天也只是稍微眯了一会,所以晚上也就在娄家过了一夜。 次日,是娄贤锋溘逝的第三天,按照他们这边的习俗,死者停灵三天就应该要下葬了。正好我和高天意是阴阳先生,所以耿氏就请我们为娄贤锋做了一场超生法事,念了一些经。 娄家也没有什么走动的亲朋好友,即使有走动的,今天就要下葬也来不及通知,只有近邻的常日与娄贤锋交好的几家来了,所以耿氏决定一切都从简了。这也是为了娄贤锋能早些入土为安,并不是耿氏舍不得为娄贤锋风光大葬。 当天下午我在给娄贤锋做超生法事的时候,高天意已经帮忙在山里选择了一口墓穴,当时就安排人下葬了。 忙活到傍晚的时候,总算所有的事情都在匆忙之中完结了,我和高天意便向耿氏母女辞行,她们本来要留我们吃晚饭再过上一夜的,但是被我们婉拒了。 临走前,耿氏给了我和高天意每人五百块钱,算是酬劳,我和高天意没有拒绝,都收下了,然后就朝澧县走去。 天色也不早了,我和高天意的脚步比较快,总算在天黑的时候进了县城,我们随便找了家餐馆吃了饭,然后就去旅社开了两间房,早早地睡了。 那一觉,可真是睡的叫个舒服啊。这半个月以来,还真是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我直接睡到了上午将近十点才起,高天意早已为我准备好了早餐。 吃过早饭后,高天意就说既然到了县城,不如就去逛逛街,然后我们又逛了半天的街,各自买了一身过冬的新衣服,还品尝了许多的小吃,一直逛到下午五点,我们才去吃一天当中的第二顿饭。 话说,因为逛得累了,所以我们也没有挑什么,所以随便就进了一家路边的小餐馆。话说那家小餐馆虽说小,没有几个客人,不过倒还收拾的比较干净,女老板也很热情,一面给我们倒热茶,一面给我们介绍招牌菜。 我和高天意随便点了两三个小菜,没多久就端上来了。我们正吃着,没想到旁边桌上的两个壮汉子的闲谈,倒是引起了我和高天意的注意力。 那两个壮汉子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的比较随便,像是做工的人员,椅子旁还放着两个破旧的安全帽呢。一个生的大胖肚子,看起来很有力气,另一个略瘦些。 当时只听那瘦子道:“我跟你说个趣事。今天一大早我就碰上了西口垱子收破烂的陆猴子了。我和他一起过早,他居然跟我说他前天晚上回去晚了,在路上迷了路,居然遇上鬼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胖子一听,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道:“这都什么年头了,还鬼鬼神神的,听他胡扯。” 那瘦子又道:“你还别说,他说的有模有样的,而且一点也不像是编的,我差点都要信了。” 那胖子问道:“哦?那他是怎么说的?遇上了个鬼还能活命?难道他说他遇上的是个漂亮的女鬼,要给他做婆娘?哈哈哈……” 那瘦子笑道:“不是不是!他遇上的可不止一个鬼,而且一群鬼,最大的鬼是个女的,但却是个老婆子……” 话还未说完,那胖子又笑道:“难道那个老婆子要招他做女婿不成?” 那瘦子道:“别打岔,你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 那瘦子又继续道:“他说他晚上迷了路,结果就看到了很多人,好像是去赶热闹一样,然后他也跟着去了,没想到是人家在做大寿,请了好多的人,摆了好多的酒菜。陆猴子饿了一晚上没吃饭,当时就进去了准备混口饭吃,没想到突然出来了一个老婆子,穿的是花花绿绿的,而且是红光满面的,手里端着一碗酒,说是请大家看大戏。陆猴子就知道那个老婆子就是大寿星了,当时正准备看戏的时候,没想到突然就被人给抓住了。” 讲到这里,那瘦子就略微顿了一顿,饮了口酒,又吃了口菜。那胖子似乎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急切地问道:“他所看到的都是鬼吧,哪有人大晚上摆大寿的,那是个什么鬼抓住了他?” 那瘦子道:“抓他的那个人却不是鬼,是个人,而且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刘猴子就问是哪里来的小伙子,突然抓着他做什么?然后那小伙子说自己是个阴阳先生,要带刘猴子走,不然他就没命了。刘猴子还不相信,结果那小伙子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术,刘猴子就看到那些吃宴席的人全都冒着一层黑气,而且是轻飘飘的,他才知道自己是见了鬼了,连忙求那小伙子救他,然后那小伙子就把他给带出去了。反正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也讲不清楚。” 那胖子听完之后,顿时就愣住了,而且愣了好半天,才问道:“这就没了?” 瘦子笑道:“没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见了鬼,遇上了一个年轻先生,被人救了,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那胖子喷道:“我还以为多玄乎的个事呢,就这,简直是屁扯淡!” 那瘦子道:“我没他自己说得好,毕竟他说他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早上跟我讲的时候,我还生了一阵冷汗呢。” 那胖子道:“算了算了,喝酒喝酒,哪天我要是碰见他,我准得要他带我也去见见鬼,到底是长什么样呢,嘿嘿。” 听到这里,我和高天意就相视了一眼,不知道高天意怎么看待此事,反正我是觉得有几分可信。而且,那瘦子口中所说,那个叫刘猴子的人是被一个年轻先生给救的,这澧县城难道还很有几个年轻先生不成,会不会也是许先生呢,更有没有可能就是许万一呢。 我正想着,高天意忽然拍了拍我道:“若思,你出什么神呢?” 我瞟了那旁边桌上的两个汉子,没有说话,高天意就明白我的意思了,道:“等我结了账,咱们去一趟。” 258:才退鬼婆子,又撞鬼官员 可能是由于常年从事阴阳这行当的缘故,使我和高天意都变得敏感起来,一旦听说哪里有什么怪事出现,都忍不住想去弄个究竟吧。 当时我和高天意从餐馆结账出来,就已经是酉时了,也就是下午六点多。冬天的夜晚来的比较早,六点多的时候天就已经黑沉了。 我们问明了西口垱子的路,就朝那边赶去。原来西口垱子在县城西边二十里路远近,我们快步也走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就经过了一片草树杂生的荒野之地,一片萧索,带着冬日的肃杀,让人不免生出寒意。 而在这荒野之中,突然没有了路径,而且零星坐落着一些高高低低的坟头,都是些老坟,看起来很有些年代了,坟头上也长着杂树杂草,基本看不到一块像样的墓碑,木头做的早已腐朽,石头刻的早已侵蚀。 “看来那个叫陆猴子的人并没有骗人,晚上走进这种地方,不遇上鬼才怪呢。”高天意忽然开口道。 我点了点头道:“这里的确阴气很重,咱们要小心一些。” 高天意笑道:“咱们经历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诡事也见识了,这里就算有几个鬼,难道咱们还怕了不成?放心,有我呢。” 正说着,忽然就是一阵阴风朝我们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寒颤。高天意又道:“阴风吹裤裆啊,这就来了啊。” 是的,高天意说的没错,鬼真的来了。在那茂密的齐人腰身的枯草之中,朝我们踱来了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婆,她身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袍服,额头铁青,面色煞白,形容枯槁,鬓发皆白,带着一股子戾气,一看我就知道那是个青头厉鬼。 要是以前,我遇上这种青头厉鬼,一定会有些心慌和恐惧,但是这两年来,我历练的多了,也不是第一次和这种会打交道了,而且我身旁还有一个高天意呢,所以此时并不怎么害怕,甚至还有点期待,期待她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怪事来。 话说那个老太婆一上来什么也不说,就直接伸出了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朝我抓了过来,我当时十分惊讶,心说难道她看不出来我们两个人的阳火有多重吗? 其实林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人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魂魄会比一般人要旺盛和坚实。也就是自身的命魂会比较硬,阳火会比较旺。这也就是为什么,阴阳先生斗法会比试阳魄之力、灵魂出窍下阴曹也不受损的原因,这都是与道行挂钩的。 所以我觉得这个青头厉鬼老太婆简直是有些不自量力,还未等我出手,高天意就拦在了我的面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直接提高了自身的阳火,硬是把那老太婆给震慑住了。 老太婆此时好像也终于感受到了强烈的阳火,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顿了顿,然后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见那青头厉鬼被高天意给唬跑了,我便朝他打趣道:“你说你是长得有多恐怖啊,鬼见了你都怕,哈哈!” 高天意闻言却一脸邪笑看着我道:“那你为什么不怕我?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我们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 我翻了他一眼,骂道:“你这人就是总没个正形。流?氓!” 高天意弯腰捧腹大笑,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就在这时,忽然又是一阵阴风吹起,刚才的玩笑也戛然而止了,因为我们知道这会子是又有鬼要来了。 我朝高天意正色道:“小心些,这里的鬼好像还真不少。” 刚说完,前方坟头后突然就冒出了一阵灰烟,从烟雾中竟然走出来一位戴着乌纱帽,穿着清朝官服的官员。 看他的模样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一缕山羊胡子自然垂下,捋的很顺,同样是脸色煞白,没有血色,也带着一股戾气,想必也是一位厉鬼才是。 不过这个厉鬼官员却没有像之前的那个老太婆一样,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他十分有有礼地走过来,朝我们问道:“二位,想做官否?” 看到这,我们哪还能不明白啊,这绝对是朝我们使迷魂索命之术呢,如果我们要是回应想当的话,那么主运之魂就会被他给迷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我们连忙摇头道:“不做,不做!” 那官人鬼又道:“做官能受人尊敬,光耀门楣,收受俸禄,实现抱负,尔等为何不愿做官?” 这做官的确可以如他说的那么好,不然从古至今,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热衷于做官呢?不过眼下他是个鬼,说的都是些鬼话,我们又岂会相信呢?看来,他还没明白,我们早已看出他的真正用意吧。 这时候,高天意却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你别说了,我们对于这种当官虚名不感兴趣!你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那官员鬼一听,知道自己迷不了我们,只是把我们狠狠地瞪了两眼,然后愤愤不平地离去了。 于是我们便又继续朝前走,为了防止在不知不觉中撞上鬼打墙,我和高天意都开了天眼。 有的看官也许就要问了,既然开天眼这么方便,为什么不在晚上就一直开着呢?其实看官们有所不知,开天眼是一门法术,既然是法术就有一定的持久效用性。而且开了天眼之后,是很劳神的,时间长了也会有损精神。 闲话不多说。当时我朝高天意道:“这里居然有许多鬼,还不知道曾祸害过多少人呢。” 高天意嘴角一挑道:“怎么?难道你还想把他们一一收服不成?这里聚着这么多鬼,肯定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咱们得先找到那个叫刘猴子的人,了解到具体情况后再做计较。” 高天意这么说,我倒比较赞同,于是不再说话,继续前行。没想到,刚没走多远,前方忽然又冒出来一个鬼。这回的这个鬼,还真是差点把高天意给迷住了。 259:巧退鬼美人,试探鬼财主 那草林之中此时朝我们走来的,不是老太婆,也不是中年男,而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是十分美丽,而且按照现在城里人的说法又叫做性感和妩媚。只见她身穿着非常轻薄的粉红色长衫,好像吹一口气就能把衣衫吹落,而且还有些透明,所以那洁白如雪的细腻皮肤也若隐若现。特别是生的媚眼红唇,就连我一个女孩子见了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这要是男人见了,只怕没有哪个能不被她迷魂摄魄的。 当然,高天意也被这女子的美貌惊呆了,整个人都像是酥软了一样,嘴里还嘀咕道:“真美啊,只怕是仙女吧……” 听了这话,我忽然有一种想抽他一巴掌的冲动。这哪里是什么仙女啊,分明就是个厉鬼啊。 就在这时,那女子忽然朝高天意开口道:“这位公子,今晚月明星稀,清风习习,可愿与小女子共度良宵啊?”说着,便微微一笑,轻轻解衣,接着一袭轻薄的纱衣就随着她洁白的身体缓缓滑脱,露出了她那白嫩如霜的肌肤。 高天意一看到人家露出了春?光,顿时气息一紧,接着就惊喜欲狂,就好像人家还不怎么露,期待人家更露多一些。 当时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非常气愤地朝那女子喝道:“姑娘请自重,我们并不被你的美貌所迷惑,请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那女鬼媚眼如丝,娇笑道:“哎哟哟,想必妹妹你是吃醋了。不要紧,这位公子愿不愿意与我共度春?宵,都在于他。”说着,又撒娇卖俏地朝高天意道:“这位公子哥,小女子已经送上门来了,难道公子还要推拒我吗?” 高天意憨憨地笑道:“不推拒,不推拒……” 见到高天意这般模样,我当时就气的了不得了,不仅是因为这女鬼的胡话,也因为高天意见到美人就迷乱心智的样子。于是,我又朝那女鬼喝道:“你一厉鬼所化,外表再美也不过是一副空虚的皮囊而已,少来这里迷惑人了!” 那女鬼闻言,当时就怒不可遏地朝我道:“你这小姑娘,竟敢如此猖狂,看我不教训好你!” 说完,就甩起她那长长的袖子,就要勾住我的脖子。我心说,这要是被她勾住,那我指定就要断气了,正要拿出拂尘来格挡的时候,没想到面前就突然冒起了一阵火花。 原来,就在我犹豫的那一刹那,高天意早已经扬出了自己的桃木剑,一见就斩断了那女鬼的长袖,弄得那女鬼直接被反弹出好几米远。 那女鬼似乎还没有感觉出我们是阴阳先生,仍旧娇滴滴地朝高天意道:“哎哟,公子你好狠心,为何如此对待我一个弱女子?难道你不想与小女子共度今宵了吗?” 高天意呵呵冷笑道:“就你这样的轻浮女子,怎可能入得了我的法眼。刚才不过是陪你耍耍,你以为你那点子迷惑之术能迷得了我吗?迷些凡夫俗子还差不多!” 高天意的这般举动和这番言语,倒是令我十分吃惊和意外,没想到刚才的样子都是他自己装出来的,我说他堂堂一个阴阳先生,怎么会被一个厉鬼给迷住呢,纵然人家生的再美丽,到底是个鬼,怎么就会对人家垂涎三尺呢。见他并没有被迷住,我刚才的气性也减了八九分了。 此时那女鬼被高天意这么一讥讽,也知道自己是迷不住我们了,顿时是羞愤不已,火冒三丈,那原本完美无瑕的俊俏脸蛋,转瞬之间就变得扭曲起来,半边脸变得皱皱巴巴黑不溜秋的,像是一块黑炭贴在那里。 看到这里,我和高天意哪还能不明白,这分明才是她的真正面目,想必她生前,这半边脸一定是被烧过的,不然不会是这个样。只不过她如今经过修炼,弥补了她面容的残缺,以此来迷惑世人。 女鬼怒气冲冲地道:“今天算你们狠,倘或明晚你们再敢来此处,定然教你们有来无回!”说完,才化为一阵青烟飘散而去。 见女鬼走后,我才又白了高天意一眼道:“不是不推拒人家嘛?不是要和人家共度良宵的嘛?你去啊,为什么又把人家给赶跑了呢?”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我都说了我刚才是装出来的嘛。怎么样,我装的很像吧,是不是连你也骗到了?怎么着,你还真是被那女鬼说中了,是吃醋了吗?” 我没好气地骂道:“吃你的大头鬼。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被人家的美貌给迷住了,刚才看人家的那眼神,都直了,简直就是色眯眯,果然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高天意笑道:“好好好,我流氓,我流氓。你打我两下吧,把我那股流氓劲给打消啊。” 我冷哼一声道:“我才懒得打你。” 高天意又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打我你下不了手,骂我你说不出口。嘿嘿嘿,就喜欢你这样。” 听了这话,我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人了,不仅流氓,还有点无耻呢。 高天意又正经地道:“好了,若思,咱们别闹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不知道待会又会出来个什么鬼呢。” 还真是被他给说中了,这话音刚落,结果又是一阵阴风起,前方却又出现了一个鬼。 这回的鬼,却又是一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头,穿的是华丽的丝绸,戴着一顶黑帽子,一条长辫子直垂到臀部,腰里还悬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看起来十分有钱的样子。 他一手拄着一根拐杖,一手抱着一个木匣子,缓缓朝我们走来,然后问道:“二位年轻人,可想发财否?” 我早就看出这也不是个好鬼,估计是想利诱我们,我正要答言的时候,却只听高天意笑道:“当然想啊,做梦都想呢。” 经过刚才的事,我就知道高天意是又想和这个鬼财主耍耍了。 那老鬼道:“正好,老夫这里有金条二十,银条三十,首饰十串,另有夜明珠一颗。今日能与你们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情愿将毕生积攒的财物赠与你们。”说着便打开了他那木匣子,果然一阵亮光透出,里面的宝物是金光银光,照的人眼睛都要看不清了。 260:进入西口垱,偶识陆猴子 说实话,我和高天意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如此珍贵而罕有的财物,看起来的确是让人很是心动。如果一个人有了这些财物,只怕是一辈子也花不完呢。 要是一个常人见了,准是会按捺不住自己的,但是我和高天意毕竟是阴阳先生啊。这鬼能拿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东西?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不干净的东西,一旦沾上,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灾祸呢。 所以,我很理智地道:“我们能凭自己的能力去挣钱,谢谢您的好意了,请您收回去吧,我们不需要。” 我没有直接点破他,是想给他留点颜面,没想到那老鬼却笑嘻嘻地道:“小姑娘,老夫这笔财富可是你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呢。收下吧,收下了,你们就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高天意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要是收了您这笔财物,是不是有什么条件呢?” 那老鬼笑呵呵地道:“有。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很简单,只需要认我做父就行。” 一听这话,我和高天意都吃了一惊,心说这也太可笑了吧。为了这笔财,我们居然要叫他父亲大人,还得拜他。想必这个老头生前应该的确是个大财主无疑,只可惜未曾有子嗣,又或者经历了老来丧子的不幸之事吧,不然何以至此呢。 高天意又问道:“就这么简单?” 那老鬼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如此简单。老夫一生经商,积累财宝无数,只可惜未曾有子嗣,年过半百才得一女,不想又先老夫而去,诸多财宝无人承继……”说到这里,老鬼居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那真是声泪俱下,悲惨凄厉,让人听来又是伤感又是惊恐。那一刻,我才真是体会到什么叫做鬼哭神嚎了。 那老鬼哭了一会儿,又抹了眼泪,朝我们笑嘻嘻地道:“所以,只要你们肯认老夫做父,这些财宝就赠与你们,让你们从此享尽荣华富贵可好?” 高天意冷笑道:“财宝我倒是很喜欢,但是认你做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老还是再找别人吧。若思,咱们走吧。” 那老鬼听高天意说出此话,当时就有些不快了,道:“既然你不愿意,不代表这位姑娘不愿意啊。”说着,又朝我笑道:“小姑娘,你觉得如何呢?我看你眉清目秀,如花似月的,倒十分招老夫喜欢。只要你叫老夫一声‘父亲大人’,再磕三个响头,老夫就将这财宝悉数赠与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早说过,我能凭自己的能力挣钱,不稀罕这嗟来之食。何况,我本就是有父亲的人,何能再认你一个老鬼做父?你收回去,另找他人吧。” 我这么说穿了以后,那老鬼自然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任他做父、受它财物的了,所以当即就变了脸,怒目横张,龇牙咧嘴地道:“既然如此不识时务,那就让你们吃老夫一拐杖!” 说完,他便扔下了手中的木匣子,然后挥起木头拐杖就朝我们打来。我连忙扬起了拂尘,与他交手,一来一去只两合,我的拂尘便将他的拐杖给打断了,而他也被我逼的节节后退。 老鬼又气呼呼地道:“想不到你们居然是阴阳道人。哼,算你们狠!”说完,才又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了。而散在地上的那些宝物,也瞬间失去了光亮,细看时,原来不过是些石头而已。 老鬼走了以后,高天意忽然感叹道:“今晚上遇上的鬼可真多啊。让我想起了几年前我和你一起经过死人村的那个晚上,也是遇上了一大堆迷惑我们的鬼,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看来这鬼迷惑人也只是用这些手段啊。”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毕竟鬼以前也是人,他们也通人性,知道人欲不外乎权、财、色、利,只要一动这其中一欲,就会被鬼迷惑,那是生是死就不好说了。” 高天意道:“恩。咱们在此也耽搁久了,大概知道在这里聚集的鬼都是何种层次的了,先去西口垱子村吧。” 说着,我们便继续前行,这一回却又走的比较顺利了,不上一刻钟,我们就走出了那片荒野坟地,看到了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走,却又出现了一条铺设了石子的大路,再顺着大路走了一刻钟左右,我们就望见了一个村子,那里应该就是西口垱子了。 话说这个村子也挺有意思的,坐落在一片广阔的低洼地中,四面都是高耸的山坡,就像是在一个盆子里一样,只有西边有一道口子可以出入村子,也难怪会叫做西口垱子呢。 于是我和高天意便顺着那西边的一条石子路,朝村子里走去。此时已经是子时了,村子里已经基本熄灭了灯火,大概人们都已经进入熟睡了,只有村口有一独户,好像还亮着一丝昏黄的灯光。 我和高天意便决定去那家问问,走到大门口,我敲了敲门,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接着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不收货了。” 我说:“你好,我们是过路的阴阳先生,这么晚过来只是想找您打听一个最近遇上鬼的人。” 我这么一说之后,紧接着就听到屋里响起了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然后就听到拉门栓的声音,门开之后,我们就见到了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长得像个猴子一样。 中年男一见了我们,先是一惊,接着又问道:“你们也是先生?”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刚从那片老坟场过来的。” 中年男顿时就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色,道:“你们是许先生的同门?” “许先生?”一听他说起许先生,我顿时就是一惊,连忙问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收破烂的陆猴子吧?” 他惊讶地道:“你们听说过我?看来你们还真是许先生的朋友了。” 高天意问道:“你说的许先生是不是个年轻先生?可知道他的名字吗?” 261:灰婆婆摆宴,刘猴子动心 见高天意问起了,陆猴子愣了一愣,道:“是倒是个年轻先生,跟你差不多年纪,只是名字我不知道,他也没说,只说姓许。” 我说:“不管这个许先生是不是我所认识的许万一,但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了,就是他和在娄家坎儿逼山精现形的先生是同一个人。” 这时候陆猴子又朝我们问道:“你们这么晚是来找我的吗?我前儿晚上还真遇见鬼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了。我想请你给我们说一下你之前遇上的都是什么鬼,我们也好设法把那里的鬼都解决了,免得日后害人。” “你们先进来坐吧。”陆猴子说着便将我们迎进了屋。 不过他的屋里到处都堆着一些破烂货,几乎都没有走动的地儿,陆猴子好容易捡出了两个小木凳子请我们坐了,然后给我们倒了热茶,道:“说起我见鬼的事啊,讲给谁听都不信,只有你们做先生的才会信呢,我也是多亏了那位许先生,你们喝茶,且听我慢慢说。” 接着,陆猴子便开始向我们讲述了起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前天下午,陆猴子将一天所收的破烂都卖进城里的废品回收站了之后,天就已经黑了,他正骑着他那张破烂的三轮自行车往家赶去。 进村子的大路只有那么一条,陆猴子都走过半辈子了,按他的话来说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那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找不到进村的口子,感觉那条路始终走不到头。 可能是因为他运势低的原因吧,他将车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结果下车后才发现自己所走的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而且周围的环境也是十分陌生的。 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走了,本来今天收了一天的货连晚饭都顾得上吃,准备快点回家做饭吃,没想到骑了一两个小时到不了家还迷了路,此时几乎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路倒是有,却又不知道怎么走,路上也没个人经过可以问问,只能望着头顶的点点繁星干着急。 他于是就在路边坐下了,点燃了一根烟,不想还没抽完,就是一阵困意袭来,也不觉冬夜的风清露冷,实在掌不住就歪在路边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就在迷迷糊糊之中,竟被一阵说话的声音给吵醒了。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看,只见夜空中还是繁星高挂,周围一片沉黑,还是夜半时分呢。 此时,却正好有一队行人,手里打着两盏灯笼,有说有笑地从他面前经过。陆猴子当时就有些奇怪了,心说这三更半夜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还会有人赶夜路啊,难不成前面有村子不成?如果真有的话,说不定可以去问问路,更或者能讨口饭吃也说不准。 想到此处,陆猴子就从地上爬起来,去追前面的那行人。 只见那行人好像是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七八岁,被母亲牵着,小的大概只有二三岁,是个男娃,被父亲顶在肩上。而陆猴子之前所听到的说笑声,就是这对夫妇哄逗小男娃所发出来的。 这一家子是其乐融融,看的陆猴子是格外的羡慕。毕竟他也年过四十了,老婆死的早,只有一个儿子在城里上学,一个月才能见上一回。前几天放了元旦假,昨儿又上学了,自己仍是一个人,平日里收些破烂货卖,供儿子读书,好个孤寂。 忽然只听那妇人道:“你顶着孩子小心点,不过也要快点,那灰婆婆的家就在前面山里不远了,咱们到了那里就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陆猴子听了这话哪还能不明白啊,这一家子人感情是要去走亲戚呢。不过他却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姓,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姓灰呢,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陆猴子当时就叫住了那一家子,问道:“兄弟啊,你们这一家人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里啊?” 那男人回头答道:“哦,是今晚灰大婆婆过百岁大寿,摆流水席宴请十里八乡的来客,吃大宴、看大戏呢。我们就是去灰大奶奶家吃流水席的。” 本来就饥肠辘辘的陆猴子一听有大宴,顿时就咽了咽口水。不过心中却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在半夜三更过大寿摆流水席请人看戏呢。但是啊,他还是想去弄口饭吃,毕竟现在自己是实在有些饿了。于是又朝那男人追问道:“你们是亲戚吗?不是亲戚的能不能去啊。” 那妇人笑道:“灰大婆婆是个十分心善的老人家,往年也做过几次大寿的,只要去了的人,都会有一口吃的。大哥你晚上不回家,为什么不也去给灰大婆婆祝祝寿呢。” 接着那男人便回过头去了,朝妇人道:“我们快些去吧,只怕一会子都开戏了。”说着就,催促着妇人牵着女娃继续赶路了。 看着那家人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中,陆猴子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又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不由也因饥饿而动了心,只是一想到自己今天卖了货只开了凭票还没结账,自己又没啥东西好当做贺礼的,要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去了,人东家发现了,自己面上也挂不住啊,于是在原地就有些犹豫起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后面又走来一行人,也是打着明晃晃的灯笼,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好像是很多好友在结伴而行。他们也是有说有笑的。 陆猴子耳朵好使,一听就听出他们是去吃大宴看大戏的,于是就又上前问道:“请问你们也是去灰大婆婆家祝寿的吗?” 其中一个人行人就点了点头道:“是啊。难得灰大婆婆过一次大寿,有好吃的不说,还有大戏看呢。” 陆猴子又问:“你们也是灰大婆婆的晚辈亲戚吗?” 那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认识灰大婆婆,灰大婆婆还不定认识我呢。你怎么还在这逗留,你不去吗?我要先走了,再晚一点就怕赶不上大戏了。”说话间,这一行人也走过去了,慢慢地也消失了。 262:乞丐给指引,小孩递伙食 陆猴子当时就想,既然人家和那个灰大婆婆并不是什么亲戚都去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蹭上一顿饭呢,正要跟着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行人早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 陆猴子只好回去蹬上自己的三轮自行车,准备追上去,没想到车子却突然蹬不动了,回头一看,后面居然有个人给他拉住了。陆猴子朝那人道:“你是谁啊,干嘛拉住我的车子?” 那人道:“这位兄弟,既然都是去给灰大婆婆祝寿的,你就带上我吧。” 陆猴子借着星光细看时,却发现那人是个讨饭的乞丐,穿的是破破烂烂的,浑身脏兮兮的,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瓷碗。没想到啊,连乞丐都想着去蹭饭呢,那自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也是因为饿急了,倒不想着回家了,反而想去凑凑热闹,蹭蹭饭吃。 于是就朝那乞丐道:“你也去?你可曾为灰大婆婆备什么贺礼了吗?” 那乞丐摇了摇头道:“不用备礼。灰大婆婆往常做大寿,从来都不收我的贺礼的,只要我去了,最少也能讨上一碗面吃。兄弟,带我一起去吧。” 陆猴子见前面人已经走得没影了,自己又不知道路,就朝那乞丐道:“那你知道灰大婆婆的家住哪吗?” 乞丐点了点头道:“知道知道,就在前面那山里。” 陆猴子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坐在我的拖箱里面吧,我载你。不过,这山路难走,坑坑洼洼,上坡又多,我骑不动时,你可要下来帮我推一推呢。” 乞丐笑道:“好说,好说。” 就这样,陆猴子就让那乞丐帮忙引路,自己骑车往那前面山里行去。可奇了怪了,这一路上,不管路有多难走,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他都骑的十分平稳,而且一点也不吃力,或许是因为自己过于激动了吧。 不过啊,这一路上,自己的肚子可就实在是有些不争气,一个劲地咕噜咕噜叫,总是想着马上就能吃上大宴了,因而饿的更明显。当然了,虽然这乞丐也没有为灰大婆婆准备什么贺礼,可是听他说话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参加过灰大婆婆的宴席,想必应该是与灰大婆婆有什么交情吧。但是自己呢,一不认识人家,二没有贺礼,这要是真的被东家发现了,到时候可不就尴尬了吗。 正这么想着,结果前面不远就追上了那一行赶去赴宴的人,陆猴子留个心眼,却发现他们没有一人是准备了贺礼的,想必他们都是出份子钱吧,那明天自己结了账有了钱,再回头来补上也行吧。既然灰大婆婆是一个和善之人,想必也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他生气吧。 正想着,只听坐在后头的那个乞丐一直让他左拐右拐上坡下坡地说个不停,他也都照做了,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山坡子,终于到得了一个山坳子里,出现了一片平坦之地,路上的行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而且明晃晃的灯笼也越来越多了,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显然这些人都是去灰大婆婆家为其祝寿的,不说有五六百人,起码也有二三百人。 看这些人也都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穿着是各色不一,有些穿着是十分古怪,根本不像是现代人穿的衣服。陆猴子虽然也觉得奇怪,不过想着那些人只怕不是汉族人也说不准,所以也没多深究。 穿过一片田地,接着就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只不过那些房屋都是比较老式比较低矮的土胚房子,而且屋前屋后都长着枯草,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人收拾打理一样。更有几家,连屋顶上都长着草,就好像是久久无人居住了一样。 不过,在这一片房屋之中,却有一家比较气派,是老式的高墙瓦屋,里外灯火通明,挂满了灯笼,屋前人头涌涌,平坦的打谷场上还搭设了一座戏台子,上面已经有了一些敲锣打鼓的人,简直热闹非凡。而自己身后的那些打着灯笼前去贺寿的行人,也都朝着那家走去。 当然了,陆猴子也知道,那就是灰大婆婆家无疑了,而且也知道这其中肯定也有很多跟他一样是来蹭吃蹭喝看热闹的人,当然了,人家都说灰大婆婆是个心地和善的人,看起来灰大婆婆家比较有钱,也不会计较。 他正要叫那个乞丐下车,一起前去赴宴,却不想回头的时候,乞丐早已经就不在他的车上了。陆猴子啐了一口,心说那家伙也忒不仗义,自己载了他这么久,到了跟前了,却连招呼也不打,自己就先偷偷过去了。 没柰何,陆猴子只得自己又跟着人群去了,来到门口,果然里里外外的院子里摆满了十来桌的流水席,桌面上摆着的都是美味佳肴是应有尽有,光是看着陆猴子都口水直流。 可是看到桌子上现在已经坐满了人,而且都像是亲朋好友,自己却又不敢去。不想扭头一看,就看到了方才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乞丐,他正站在一条长桌边上大吃大嚼呢。 陆猴子就走了过去,白了他一眼道:“我说怎么突然不见你了呢,原来你自己先到这边来受用了。” 那乞丐讪讪地笑道:“兄弟,快去领吧,咱们不是内亲,只能吃这边长桌上的伙食,不过也能吃饱了。” 陆猴子循着乞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条长桌少说也有二三十米长,是用了二三十张八仙桌并摆而成,上面放满了方方正正的木盘子,每个盘子中又都放着一碗面,一碗酒,两根油条,一个馒头,两叠小菜,是一荤一素。 而在长桌的尽头,却有一个小孩子挨个挨个地给那些排队的人每人递上一份,看来这些人都不是内亲,也都是来蹭饭的。陆猴子饿的极了,虽然看这东西不能和正席上的东西相比,但好歹也能填肚子,于是也跟着排队,很快就到了他。 话说那小孩子看起来有十来岁,轮到陆猴子时,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看他,他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那小孩子也便递给了他一份。 陆猴子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的时候,可真是高兴的不得了,只是没地方坐,只得在一旁席地而坐,正准备大吃的时候,忽然就被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263:忽逢许先生,识破真面目 陆猴子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生的眉清目秀,剑眉鹰眼,样子是十分威严,倒把陆猴子唬的一怔。 陆猴子问道:“你这小伙子,为什么拉住我?难道也想蹭饭吃?你去那里领就是了,别找我要啊。” 只听那小伙子冷冷地道:“这些东西你吃不得。若吃了,只怕病灾不断,命不久矣!” 陆猴子听了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四下环视了一番,然后朝那年轻人翻了一眼道:“少扯淡了,这么多人她能都毒死吗?人家都吃得,我怎么吃不得。” 正说着,不知道什么人突然吆喝道:“老寿星到!” 话音一落,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停杯放碗,垂手而立,不再言语。陆猴子也觉得奇怪,不过一想人家都是百岁大寿了,来的人都是晚辈,当然要尊重了。自己本就是来蹭饭的,不可出了差错惹人嫌弃。于是也不着急吃了,跟着站立,朝大门看去。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位满头白发却面如少女的老婆婆,自然她就是今晚的寿星灰大婆婆了。要不是知道她是过百年大寿,还以为她是个染过头发的少女呢。只见穿的一身的褐色长衣,十分华丽,绾着的头发上还插着花,打扮的也叫个花枝招展的。她一手由一个小姑娘托着,一手捧着个大寿桃,满面春风的,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还翘着个臀,一点也不像个老太婆。 灰大婆婆登上了戏台,热情地笑道:“感谢诸位的到来,为老婆子我祝寿,请满饮碗中酒,一会就开戏!”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向着她跪下了,陆猴子也吃了一惊,看来这灰大婆婆摆下大寿,迎接了八方的来客,人也挺尊重她啊。自己若不拜寿,怎么对得起人家赐的酒饭呢。想到此处,于是也跟着跪下了。接着,就听到所有人齐齐整整地道:“祝灰婆婆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然后,大家便一齐举碗致意,方送至嘴边喝了。 陆猴子也正要喝时,不想却被身旁的小伙子给打翻了。陆猴子怒道:“你这小伙子咋回事啊!” 那小伙子冷言道:“我是为你好。这里可不是生人该来的地方,你若是信我,就听我的话,跟我赶紧离开。” 陆猴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这时候灰大婆婆忽然喊叫道:“原来有生人到此,真是稀罕,快请来内阁入席!” 接着,所有人都朝陆猴子和那小伙子看来,然后有人叫道:“两位生客,灰大婆婆请你们去内阁入席呢。” 那小伙子高声回应道:“不用了,你们请自用,我们这就走了。”说着就要拉着陆猴子走。 陆猴子此时已经是忍无可忍了,甩开小伙子的手,怒骂道:“你小伙子谁啊,要走你走,我饿的无法,还没吃上一口呢。” 小伙子当即就横了他一眼,却一本正经地朝他小声说道:“我告诉你,这里的人除了那个灰大婆婆是个山精,其他的全是鬼!” 陆猴子一听,自然不信,这会子更加觉得这满口胡话的小伙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了,道:“那你呢,是人还是鬼还是山精妖怪?” 小伙子道:“我当然是人!” 陆猴子翻了小伙子一眼,道:“既然你也是人,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要走就走你的,带上我干嘛,我要去内阁入席,才不负了灰大婆婆的盛情。” 小伙子一听也是来了气了,恼羞成怒地道:“你这人也活了半辈子了,居然这么有眼无珠。我告诉你,我姓许,是个阴阳先生,从小习学五行阴阳术,能驱邪避凶,降妖除魔。” 陆猴子一听,居然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还真是病的可以,只怕是得了癔症,当即讽刺道:“你怎么不说你是青城山的天师呢。真是有病!” 许先生也不跟他争执,只说:“我今晚路过西口垱子外的荒野坟地,见你一个生人竟然与阴魂搭伙,怕你有事,所以才跟来救你。没想到你居然不领人情,还说我有病!也罢,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要死便死,反正我话已经说明了,接下来你走要留,与我无关!”说完,他便气呼呼地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陆猴子听许先生说的如此正色,而且有模有样的,感觉有几分真,或许自己真的误会他了也说不定。毕竟,自己以前的确听人说起过有鬼神山精的事儿,所以此时心里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想到此处,连忙将许先生叫住了,道:“许先生,你说实话,这里的人都是鬼吗?” 许先生反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吗?你也不想想,谁家会在半夜三更里摆百岁大寿宴的?” 陆猴子闻言也是为之一怔,因为他之前就对这事感觉奇怪,不过却没有多想,只当人家是这么个习俗,现在又听这许先生如此说了,就更加的觉得不对劲了。心说自己莫不是真的误闯进一个阴魂聚集之地来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也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偏不巧此时有两个人就按照灰大婆婆的指示,来到跟前请陆猴子了。陆猴子一时间没了主意,巴巴地望着许先生。那许先生就从黑包之中摸出了两片树叶子,用清水一淋,然后贴于陆猴子的眉眼上,然后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之后,就让陆猴子再睁眼看。 这回,陆猴子再看的时候,只见面前的这些人全身都冒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而且他们走路还都是踮着脚尖在走,顿时就吓得叫出来:“鬼,鬼啊……” 许先生道:“总算看明白了吧,还走不走?” 陆猴子当时就吓得向许先生求道:“大师,求你携带携带我吧,先前是我的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你千万救我……” 话未说完,那许先生就拉起他的手臂喝退了前来接引陆猴子的两个鬼魂,准备往回跑去。 264:灰婆婆拦路,许先生施法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灰大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却突然拦到了他们的面前,眉横怒意,朝许先生和陆猴子道:“两位生客既然来了,何不到内阁吃完酒宴再走?” 许先生冷哼一声道:“我们才无福消受你家酒宴,也不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听许先生说了这话,陆猴子就看了一旁自己先前所领到的酒食,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的胆给吓破。原来,那所谓的面条,居然是掐断了的香火;所谓的油条,根本就是几根白蜡烛;所谓的馒头,也就是土块和石头;那所谓的两叠小菜,原来就是烧化的纸钱;还有那所谓的酒水,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着就令人恶心。 陆猴子一看到这真面目,顿时就吓得目瞪口呆,心说难怪这许先生说这些东西他是吃不得的呢,原来这都是死人才享用的东西啊,也顿时是对许先生膜拜的五体投地,并且也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只听灰大婆婆冷冷地道:“原来你是阴阳先生啊,那我就劝你少管闲事了,识相的话,你可以先走开,不然我一定让你有来无回!” 没想到许先生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当即针锋相对地顶撞道:“你这山精也真是大胆,居然聚集这许多阴魂在此害人,今日有我五行阴阳术的传人在此,只怕要逃的应该是你吧。灰大仙!” 灰大婆婆冷笑道:“原来你已识出了我,但我与你无冤无仇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也劝你最好你也别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说出此话的同时,灰大婆婆已经转变了脸上的笑意,是面带怒色,而且十分凶狠而恐怖。不仅如此,那些原本在好好享用酒菜的人也全都围了上来,他们个个面色煞白,毫无血色,且全都踮着脚,感觉轻飘飘的。 看到这里,陆猴子也终于明白,这位许先生的确是没有骗他,所有来赴宴的人都是阴魂。只是灰大婆婆,听许先生刚才称呼了她一声“灰大仙”,他也就明白了。 这灰大仙,不就是五大地仙里的灰仙,老鼠所修炼而成的吗。一看到自己今天晚上与这么多的妖魔鬼怪在一起,差点没把魂儿给吓出来。 只听许先生又冷笑道:“这位大叔也是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是也想着害他性命,吸取他的精元阳气提升自己的修炼吗?现在,咱们也不多说了,要么放我们离开,要么我今日就替天行道,将你们这群害人的精鬼通通收了。” 看着许先生指着他们说话的模样,中气十足,一点也不露惧怕之色,确实不像一般的年轻人,俨然就是一位大师做派的人物,对他的膜拜之情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那灰大婆婆听了许先生的话,简直是气坏了,也不多说了,当时就吐出了一条长长的鲜红舌头,少说也有三尺余长,真是恐怖至极,直接朝许先生飞射了过去。 陆猴子一看,几乎要震惊地晕倒过去,这哪里是什么舌头,分明就像是一条血红的布条子一样,要去缠住许先生的脖子啊。他在那一刻是彻底的明白,今晚是真的遇上传说中的山精妖怪了。 不过,那个许先生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当时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叠黄色的符纸,对着飞射而来的鲜红舌头就掷了过去。当然,在他的神奇法术下,那些黄符便如天女散花一样,漫天飞舞且十分有序,像一片片坚实的瓦片一样,击打着灰大婆婆的长舌头和那些靠近前来的阴魂。 果然,那灰大婆婆的舌头也有些惧怕许先生的黄符,当时一触碰到就立马缩了回去,而且那些阴魂也因为被黄符打到而发出一阵阵惨痛的叫声,并且浑身都冒起了白烟,乱了阵脚。 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缝隙,许先生就一把抓住陆猴子的手臂,撒开腿地往回跑,这跑的真是如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样,一口气就跑出了这个老村庄,回头见那些阴魂并没有追上来才暂停了脚步。 许先生也是跑的气喘吁吁,然后指向身后的所谓的村庄让陆猴子看个清楚。陆猴子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只见此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哪里还有什么村庄啊,只是荒芜的一片,有些破砖瓦砾罢了,而且分布在四周的还有一些高高低低的长满杂草的坟头。 这回可真是把陆猴子后怕地一下子坐倒在地上了,他也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地认识到自己先前之所以见到那些低矮的房屋,是因为那些根本就是死人的坟头。此时逃出生天的陆猴子,仍旧是冷汗直流,两腿都打起了颤儿。 许先生舒了一口气,又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细汗,朝陆猴子冷言道:“这回可相信我了吧?” 陆猴子一下子就给许先生下了跪,道:“大师啊,我错了,我是真不该错怪啊,请你别跟我一个普通人计较,毕竟我是真没法分辨出来啊。谢谢你,真心感谢你,若不是遇上了你,我恐怕今晚就真的要死在那里了。” 许先生听他说的这么软,心中的气自然也就消了七八分了,将他搀扶了起来道:“罢了。这降妖除魔,驱邪避凶,为人造福解难,本就是我们生为阴阳门人的本分。你起来,先离了这里再说吧。” 陆猴子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许先生走,不过心中却还有个疑问,遂又忍不住朝许先生问道:“大师啊,我之前明明见到的都是人,为什么你出现之后,在我眉眼上贴了什么东西,我看到的景象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许先生便道:“想必你最近时运低,所以走夜路才会被阴魂迷眼,这次算你命大撞上了我,不然的话,你真吃了那些东西,只怕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有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你的性命了。” 陆猴子一听,顿时又是一阵后怕,同时也是一者那气愤,又朝许先生道:“许先生,我看你刚才那一招的确厉害的很,把他们都逼退了,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都一齐收了?” 265:陆猴留大师,许郎问高人 许先生当时一听那话,就朝陆猴子翻了个白眼,薄怒道:“你真当我是神仙天师吗?那几百个阴魂,其中有诸多厉鬼恶鬼,我一个人能把你带出来就已经是大幸了。你要是觉得我本事不济,你可以回去试试他们的阴风煞气有多么厉害。” 陆猴子见他生气了,哪敢顶撞啊,现在要他回去那不是找死吗,于是只好赔笑道歉,接着又问:“那大师你刚才在他们面前为什么敢说出那么狠的话,一点也不怕呢?” 许先生道:“这不过是显露气势而已。在鬼魂面前是千万不能露出惧怕之色的,常言道‘人若怕鬼,鬼就吓人,人不怕鬼,鬼就避人’,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听了这话,陆猴子才明白过来,这许先生之前那么牛气,不过是在放狠话虚张声势啊。 这时候许先生又朝他问道:“现在你应该能认识路径了吧?” 陆猴子一听,当即往四下看了看,结果就发现这一带十分熟悉,可不就是邻村外的一条石子路吗,感情自己今晚根本就没有迷路,就是被鬼遮了眼,走错了路,不认得了。 他连忙朝许先生道:“大师啊,我现在认得路了,这里离我家也不算远,只有十里不到的路,最多也就是个七八里路吧。都这么晚了,大师一定没处去吧,不如就跟我回家,在我那里歇息一晚怎么样?” 那许先生道:“你不用管我,自己回家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那山坳子里的有灰毛老鼠成精,只怕是不简单,我还得查个清楚。” 陆猴子一听,当时就有些不安了,这会子刚从死人窝里逃出来,这就要分别,万一那些鬼又追上来了,可怎么好?所以,此时陆猴子是说什么也要和许先生在一起,于是又道:“先生啊,现在难道你还要回去不成?你都说你一个人是对付不了那么多的鬼魂的,何况还有山精,你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了?还是跟我回去,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许先生也像是明白了陆猴子的意思,顿了顿道:“既然这样,那我今晚就去你家过个夜吧,我也确实有些乏了,你带路吧。” “哎。” 陆猴子见许先生答应了,顿时喜笑颜开,就兴冲冲地在前带路,可是没走几步远,忽然有停下来了,叫声:“不好。” 许先生问道:“怎么不好了?” 陆猴子道:“我那辆……收破烂的三轮车不知道丢哪了。那可是我吃饭的东西啊。” 许先生道:“一辆破车值个什么要紧,难道比你性命还重要?准是停在那山坳子里了,现在是取不回来了。算了吧。” 陆猴子听许先生这么说了,虽然有些心痛,然也无可奈何,毕竟还是保命要紧,以后有钱了再买一辆吧。不过他却有些奇怪了,于是又朝许先生问道:“我看这路也不怎么平整,为什么我之前骑车去的时候咋一点都不颠簸,也不吃力呢?” 许先生冷笑道:“你当时车上带着一个鬼,当然省力了。那乞丐就是鬼,你还跟他称兄道弟呢。” 陆猴子一听,顿时又是一阵后怕,问道:“那,那个乞丐以后会不会来找我啊?” 许先生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跟他都以兄弟相称了,只怕他以后还真会来找你勒索冥钱使也说不定。” 陆猴子闻言又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连忙朝许先生求道:“大师啊,您好人做到底,帮帮我吧。” 许先生淡然地道:“不用急,先回家去,我到时给你写一张符帖,贴在正堂,保管你家以后无鬼敢侵。” 陆猴子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继续前行。 两人的步伐比较快,行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家了,不过也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 陆猴子饿的不行,从鱼缸里捞出了几条大鲫鱼烧了,和许先生又小酌了两杯,一边吃一边向许先生问些稀奇古怪的事,但是那许先生却不怎么跟他说,只说跟他说也说不清楚。陆猴子只得又和许先生聊些家常,许先生也只是略答几句,并不多话,两人吃到凌晨三点了睡了。 次日上午,九点多的时候,陆猴子还在熟睡,许先生就已经起来向他辞行了。陆猴子要留他吃早饭,许先生也不吃,说符帖已经写好并且也已经帮他贴在堂屋的正中了。陆猴子感激不尽,留不住许先生也只得罢了。 可是,许先生刚出门不远,忽然就又转回来了,朝陆猴子问道:“我且问你,你知道这附近十里八乡中有没有和我一样是做先生的?” 陆猴子猜测许先生肯定是想找几个帮手和他一起去调查昨日见鬼的事儿,于是凝眸想了一想道:“这周边好像也有几个道士先生,常给人做祭祀法事的,不过他们有没有降妖除魔的本事我就不知道了。” 许先生道:“那就是没有咯?” 陆猴子又想了一想道:“好像有一个。我常去澧县城里卖破烂,倒是听人说起城北二十里的一个人,好像是顶仙的人物,不知道有没有本事?” 许先生一听,顿时就有了点兴趣,问道:“顶仙?说说看,什么来头,顶的是哪位仙家?” 陆猴子道:“听说好像是顶的狐仙吧,常给人看怪病解怪灾。许大师,你问这个是不是要找帮手?” 许先生点了点头道:“我是有那个想法,不过找不到或者人不愿意的话,那也就罢了,日后我如果还能遇上我的一朋友,再来解决这里的事吧。” 陆猴子又道:“这个……我听说那个顶仙的,好像是个老婆子,一般都不出门的,不过有个还有个弟子,不知道本事咋样。” 许先生听了默默点头,然后道:“行了,我知道了。如果我能三天内还回来找你,你可要帮我一点忙。” 陆猴子一听,当时就为之一怔,当然知道是帮什么忙了,这哪能不害怕啊,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命就是许先生救的,还没有报答半分,也只得答应道:“行,没问题,这两天我就在家等着许大师。” 266:问情陆猴子,又见许万一 听完陆猴子的讲述之后,我越发的觉得他口中的许先生就是我所认识的许万一,因为他提到了五行阴阳术。我之前就听许万一说过,他所学的就是这种法术。想必,许万一真的云游到了这里也说不准。 当然了,陆猴子所遇到的这件事儿,虽然讲述的很详细,这其中有没有添油加醋我不知道,但大概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啊,他所遇到的事情与我和高天意今晚所遇上的诡事有些不一样啊。 我们所遇上的不过是村外的几个孤魂野鬼而已,而他遇上的却是一个山精,那山精还用摆大寿为名请来了十里八乡的鬼魂野鬼,看来它的面子挺大啊。 这时,只听陆猴子又道:“昨儿上午许先生就离开了,到今天也没来,早上我跟我几哥朋友说起那事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二位既然也是先生,你们可相信我所说的吗?” 高天意看了看我,我没说话,他却道:“信倒是信。只是我有一言问你。” “什么?” 高天意道:“你们村外的那片荒地,好像有些老坟,以前那里闹过鬼吗?” 陆猴子一听即道:“怎么会没闹过,只不过我没见着过,倒是以前听人说起过。在很久之前,老辈们就说过那个地方晚上是不能走人的,若从那边走,十有八九都会出事。我记得最清楚的一点事,就是五年前村东头的麻子哥有次晚上为了省路从那边走,就遇上过一个老鬼,说要认他做儿子,还给他好多钱。他就认了,回家后正要把那些财宝给他家人看时,却发现全都是石头,接着过了一二天,他就疯了,连他自己老子都不认了,说他爹是个大财主,才没有那穷老子呢。那件事闹得全村人是又好笑又害怕,后来终于没熬过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听了这话,我倒是觉得和我们今晚遇上的那个老鬼有些相似,看来那里的鬼还不是害过一次两次人了。于是我又问道:“那你可知道那里以前都埋着什么人吗?” 陆猴子又凝眸想了一想道:“这个啊,我小时候倒是听我爷爷说过。几十年前啊,那澧县城里曾驻扎了一个日本鬼子的中队,他们是成天的杀人,每天都会死好多人,曾还举行过一次杀人比赛呢,不管男女老少,就集中在一起用刺刀砍的,尸体都抛在那里。咱们村里以前有好几户也都是从澧县城里逃出来的,大概把那里的尸体给掩埋了,只是有时候还是感到怨气冲天,十分可怕。据说那时候有人从那里经过就会遇上邪门的事儿,所以慢慢地传下来,我们村的人都不敢再从那里走了。” 听陆猴子这么一说,我和高天意也就大概明白了,原来这里的鬼和陆猴子那天晚上遇上的鬼不是一回事儿。按理来说,那些都是受尽欺辱和苦难冤屈的人,都十分的可怜,不过到如今却在此地迷惑害人,这不解决的话终究是个问题啊。 我朝高天意问道:“天意,你说咱们要不要……”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高天意却已经翘起鼻子道:“当然要了。那些个鬼要是不除的话,以后还指不定要害死多少人呢。” “可是,她们也都是可怜的鬼呢。”我说。 高天意微笑道:“我知道,正因为考虑到可能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们从那里经过不是也没有一一将他们打的灰飞烟灭嘛。” 我又朝他问道:“那你的意思难道是去找他们谈?” 高天意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恩,我想……算了还是明天说吧,现在不早了,想睡觉了。”接着又朝陆猴子道:“大叔,我们俩能不能在你这过一夜,明天给你点房钱?” 陆猴子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只有一间房了,是我儿子的,你们……” 话未说完,高天意就打断道:“我知道。若思,你就在房里将就一下吧,只要别睡感冒就行。” “那你呢?”我问。 高天意却朝陆猴子道:“大叔,麻烦帮我打个地铺吧。” 陆猴子道:“要不你跟我挤一挤?” 高天意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可不好睡觉了,弄得你睡不安稳也不好,还是打个地铺我自睡吧。” 陆猴子只得依了,然后当晚我们就在陆猴子家过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我们就在别人的敲门声中给吵醒了,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一个劲地敲门,却也不声不喊的。 我们也都起来了,陆猴子朝外面问道:“是谁啊?” 外面那人也不回答,仍旧是敲门,陆猴子只得开了,顿时就惊讶地道:“许先生!你来了?” 一听是许先生来了,我也连忙出来了,到了堂屋里一看,那人可不就是我所认识的许万一嘛。 当时我就激动地叫到:“许万一!” 许万一一见了我,当即也是惊讶地愣住了,半天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笑了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陆猴子道:“原来你们还真是朋友,那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先进来坐吧。” 这时候高天意也走了出来,朝我问道:“这个大兄弟就是你日常提起的许万一?”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然后又朝许万一道:“大兄弟你好啊,我叫高天意。” “高天意?”许万一淡然地道:“之前倒是听若思说起过。你是奇门传人?” 高天意点了点头。许万一便抱拳向其施了一礼。 这一举动,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高冷如冰的许万一竟也会作如此状,倒把个高天意弄得措手不及,也连忙抱拳躬身回了一礼。 我说:“你们,不用这么大礼吧?” 许万一道:“五行,出于奇门一脉,我师父段老先生曾对我说过,要敬重奇门之人。没想到今日得见奇门传人却如此年轻,果然了不起。” 高天意也谦虚道:“哪里哪里。阴阳门分支众多,现在细考较去,只怕很多都是一脉。我也没想到你这五行阴阳术的传人也这么年轻啊,让我感觉很是亲切呢。” 267:意探高天意,窥视糜四娘 我们寒暄了几句之后,然后就各自梳洗,陆猴子也忙活着煮起了红薯粥,一时早饭的时候,我就问起许万一前几天在娄家坎儿教人家识破黄皮子精的是不是他。 许万一见问起,先也是一惊,没想到我们会从那里经过,顺着他走过的路线又到了这里。然后又道:“我确实从那经过瞧出了不对劲,才教了那姓娄的一个法儿,然后就去了城里,待了一天没见他来找我,我就离开了,后面的事我也就不知道了。” 我连忙两后面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后只是唏嘘了两声,道:“看来,这到底是他自己命中的劫数了。”接着又朝我们问道:“你们怎么又到了这里,找到了这位陆猴子叔呢?” 高天意笑道:“说起这啊,还真是亏了一个‘巧’字。我们昨天在城里的饭馆里吃饭,偶然听到了人家说起这猴子叔的事儿,我们觉得有些怪,就找来看看,没想到进的头一家打听,就正是他,可不巧么?接着又听他详细地讲了一遍经过说了一个许先生,没想到正是你,也是有缘得见。这能不巧么。” 我也笑道:“正是呢。在娄家坎儿的时候听说有个许先生我就怀疑是你,只是没见着,没想到来这里又听说了你的事迹,还见上了。话说,你这次是真要把灰大婆婆的事给弄清楚吗?” 许万一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说:“既然这样,咱们就一起吧。我看那灰大婆婆好像也是个害人的,不然怎么会在那晚要留陆猴子叔吃酒宴呢。” 听我这么一说,许万一便道:“我正愁找不到帮手与我一起呢,若思,你若帮我,这事可成了。”说着又看向了高天意。 高天意本就是个精明人,见到许万一的颜色,自然就明白人家是在讨他的意思呢,他笑了笑道:“讲真,那个什么灰婆婆无非就是个老鼠成精,我想应该也不难对付,难就难在它面子大能请来不少的厉鬼恶鬼,那就不好对付了。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先把那些鬼给解决了,那山精就好对付了。”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和许万一都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方法,于是我连忙问道:“想不到你早就谋划好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先降服那些恶鬼厉鬼?” 高天意微笑道:“我这个方法一会再说。这位大兄弟,我不是听陆猴子叔说你去城北找一个顶仙的帮手了吗?怎么,那个人愿意帮忙否?” 许万一叹了口气道:“再别提了,我昨天去见了那老婆子一面,她本事虽有,就是不愿意出手帮忙,而且也不让她弟子帮忙。我也是个没耐心的,最不喜欢求人了,所以我也没多坐也没多说就走了。” “她既然顶的狐仙,想必她仙家师父与那灰大婆婆有些交情也说不准。你见识了她的本事没有?”我问。 许万一道:“见是见了些。你们且听我慢慢说……” 接着,趁着喝粥的功夫,许万一便将他昨天见顶仙婆子的事给我们讲了一遍,原来是这样: 原来许万一在澧县城里稍微一打听,人大多都知道城北二十里坡的顶仙神婆糜四娘的。想不到她还是算是有些名气的。 据说她家每天都烧着香,哪怕还没进屋都能看到屋里面烟雾缭绕弥漫出来,每天她的门口都会排满来看事的人,其中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是当官的,有的是上层社会的老板式的人物,都因为种种原因,前来求教糜四娘。 许万一听说之后,起先还有些不相信,等他找到那里还真如人家所说,前来看事的人并不少。许万一到门口后就有一个年轻人将他拦住了,不过见了他的行头之后就问道:“请问你是哪派的?” 许万一也不隐瞒,直言自己是五行阴阳术的传人,那年轻人有些惊讶,然后就让许万一不用排队先进去了。 进屋之后,许万一只在堂屋里坐,却瞥见阴暗逼仄的后房,那里面恰正襟危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正在给一个年轻女人看事。 许万一有些好奇,就越发靠近了看,发现那里屋中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长相怪异的老者,身旁还站着一对童男童女,画下有一个供台,台上燃着香,还有一神牌位,上面写着“胡太爷之灵位”。 许万一自然明白胡太爷是什么人物了,不就是五大地仙之一的胡大仙嘛,也就是狐狸成精修炼成仙的。据说五大地仙中,狐仙最好行善的,也是最好收出马弟子的。 此时的糜四娘是面色阴沉,正冷冷地低下眼眸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妇人。话说那妇人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身上披着的事一件毛皮大衣,脚上穿的毛皮长靴,大冬天的也穿的很是时髦,一看就是城里的有钱人。 许万一也不知道那妇人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跪在糜四娘的面前一个劲地苦苦哀求,并且是香泪纵横的。 糜四娘并不为那妇人的哭声而所动,只是冷眼看着,连扶她一下都不扶,那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股厌恶的深情,冷冷地道:“你做了这么多杀生造孽的事,还想着活命?我无法救你,回去告诉你的家人,准备准备后事吧。” 一听这话,许万一就愣住了。首先,那糜四娘的声音根本就是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倒是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再者,一个给人看事解灾的顶仙神婆居然这般对待苦主,太不像样了。心说,只怕也并不是一个好主。 那妇人听了这话之后,顿时间嚎啕大哭,一个劲地给糜四娘磕头,但是糜四娘仍旧是冷冷的,好不动情。那妇人值得罢了,带着一股绝望的神情,走出了后房。 当妇人从许万一面前经过的时候,许万一却从那妇人身上的香水味中又闻到了一股腐烂肉的味道,不由大惊。也就在这时候,那糜四娘突然又道:“将你那毛皮大衣和靴子脱下来,或许你还能多活几天。” 268:八门困鬼阵,渡噩忏鬼经 听那被仙家附身的糜四娘这么一说,许万一不禁又朝那妇人身上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心中也就自然明白过来几分了。 原来那贵妇所穿的毛皮大衣和毛皮靴,好像就是用貂皮、狐狸皮所制成的,像这种真皮的衣物,做一套下来,就得要用好几十张动物的皮,这衣物上沾染了这么多的动物之血,害了这么多条性命,该是附着多么重的怨气啊。 刚好这糜四娘所顶的就是狐仙,这妇人居然穿着这种衣物来求解灾,不是自找亏吃嘛。就这么着,别说要人家解灾,就算不给她再添灾都算是大仁大义大慈大悲了。 许万一正自愣着想着,只见糜四娘好像送走了仙家,恢复了自己本来面目以及声音,朝外面叫道:“汪繁,你进来。” 接着,那个年轻人便走了进来,朝糜四娘问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糜四娘看了一眼许万一道:“今日有贵客到此,先去把外面的人都驳了吧。” 然后那年轻人便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让许万一坐,然后糜四娘也出来陪着。许万一行了礼,却先不切入正题,只朝糜四娘问道:“不知方才那位苦主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无救了?” 糜四娘叹了口气道:“这个妇人是城里一个老总在外面包养的乔子,虽然衣食无忧,但是时常寂寞,因寂寞而生烦恼怪气,所以经常拿猫儿狗儿等一些小牲畜出气,几年下来死在她手里的小牲畜是不计其数。但那些死去的小牲畜也有怨气,渐渐地生出怨灵来,将其咬了,身上已开始溃烂,只怕离死不远了。” 听了这话,许万一也就完全明白过来了。那糜四娘所说的“乔子”,他去过湖北,所以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情人。澧县本身就与湖北交界了,所以他能懂得。 他也是没想到这个贵妇居然是那种心性,看来也是自己的报应了。莫说这种事神婆神棍、阴阳先生没法解,就算是能解也不会轻易帮她的,若是帮了她,不仅不能为自己添福,反而会有损阴德。 想到此处,也难怪刚才糜四娘看待那妇人的时候会那么冰冷的,起先还以为糜四娘不是什么正派先生呢,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位好神婆,不然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来找她呢,她又为何那么受人尊敬呢。 这时候糜四娘又开口朝许万一问道:“年轻人,你既也是阴阳门人,那今日到我蔽舍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她问起,许万一也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前晚遇上了一桩诡事,是在澧县城外山坳子里撞上了灰猫老鼠成精,还聚集了一些厉鬼恶鬼,在那里害人,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请您相助,为澧县人民除一大害。” 糜四娘沉默了一会儿道:“那灰猫老鼠精之事我亦知道,不过我仙家昨晚刚告诫过我,说我这两日可能有性命之灾,不可轻动,所以这个忙我就帮不了咯。” 许万一又看向了那个叫汪繁的年轻人,汪繁本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糜四娘却又抢着道:“他刚投入门下,本事低微,法力不济,不如你五行阴阳的传人,也帮不上忙。所以,请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许万一听了这话就很是不愉快了,知道那糜四娘见不着好处的话,是不会轻易为民除害的,所以也就不坐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许万一讲述到这里也是还有些余愤,又朝我们道:“幸而今天回来这里,遇见了你们,今晚应该可以成事。” 高天意笑道:“那是自然。既然我们能打成一片,那又何须再去求人。用我的方法,准成。” 我朝高天意翻了一眼,道:“现在粥都喝完了,你也该给我们说说你的计划了吧。”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我准备下百鬼宴帖……” 还未说完,我就先吃了一惊,打断道:“什么?百鬼宴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之前我是见识过百鬼宴帖的。大概半年前,那吴正乾和魏行忠两个联手不就是以陈腊梅前辈的名义下过一次百鬼帖,导致整个荣寿堂里大晚上了聚集了上百个野鬼嘛,差点就要了凌芊慧和陈红玉的性命。所以这请百鬼赴宴那是相当危险的,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来了它们不走了可怎么办? 没想到高天意却又道:“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陆猴子这时候也插了一句嘴,问道:“什么是百鬼宴帖啊?” 高天意道:“就是咱们摆大宴,请十里八乡的野鬼来赴宴吃酒。” 陆猴子一听当即就惊道:“我的天,你们不会在我家摆宴吧。” 高天意斜眼笑道:“不在你家那在谁家摆宴呢。哈哈哈……” 陆猴子当时就吓得停了箸,求道:“先生,这可不是玩的啊,我一个平常人不能和你们这些当先生的比呢。” 许万一淡淡地道:“你安分些,且听他说完,是怎么个计划。” 接着高天意又道:“我准备下百鬼宴帖,以引鬼香引路,将这些十里八乡的孤魂野鬼都招来,然后事先布一个阵,将他们困住,这样到时候我们去收服灰毛老鼠精的时候就好办多了。” 许万一也点头默许道:“果然是个好方法,只是不知道你准备用什么奇门阵法呢?困住那些鬼魂之后又准备如何处理呢?” 高天意朝许万一道:“八门困鬼阵,你应该听说过吧?” 许万一眉头一皱道:“听倒是听过,用这阵法困住的阴魂,毫无生路,凭他是什么恶鬼厉鬼,不消三个时辰就会灰飞烟灭,只是那些鬼魂与我们无冤无仇的,这么做是不是太阴狠了些?” 高天意又神秘地笑道:“到时候将他们一一收服,再念经超度就完事了。” 我摇了摇头道:“这诸多恶鬼可不是那么好超度的。” 高天意道:“不妨事,我曾跟我爷爷学过一篇经,专消恶鬼怨念的。” “什么经?”我们饶有兴趣、异口同声地问道。 “渡噩忏鬼经!” 269:三友布大局,群鬼赴夜宴 一听说了这个词儿,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我还真没有听过这门子经的,林师父生前只交给我一门超生咒,助鬼脱离苦海,转入轮回的。 许万一一听,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知道这门经的作用。我忙朝他问道:“你知道这门经?”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知道。只是,我不会念。”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我会,交给我就是了。” 许万一也道:“那行,今晚就先把这事办了再说。” 我们正商议地带劲,正在收拾残席的陆猴子当即就惊得了不得,道:“你们还真要把鬼引来我家里啊?” 高天意笑道:“猴子叔,你老就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本事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实话,要是以前我一个人的话,也不敢用这种冒险的方法,毕竟不好收场,不过如今有高天意和许万一两个在,我倒是放心不少,因为他们俩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就算是放在整个阴阳门中,他们也绝对是拔尖的。 于是我也朝陆猴子宽慰道:“我们三个阴阳先生在这里,难道你还怕鬼把你拖走了不成?你就安心地看我们晚上的表现吧。” 这么说了以后,陆猴子才不再阻拦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分。 闲话少说。当时我们商议定了之后,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我们先是将陆猴子家的后院子打扫了一遍,然后看着按照八卦方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个方位每个方位都贴了一张“困鬼符”,并且相互之间用非常细的墨线给窜连着,将整个院子内圈围了起来,将生门对着院子后门,以供鬼魂从此进入。 然后院门上挂了请鬼榜,在阵中插了引鬼香,活计做到这一步还不够。我们按照高天意的吩咐,又备足了香火纸钱蜡烛果子等物,还有酒水也都用柳枝鼓捣过的。最后,我们还在陆猴子所收的破烂堆里,寻出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多个玻璃瓶子。 当时陆猴子还问要这些瓶子做什么用呢,其实我起先也没明白,不过当高天意将瓶子中塞了柳枝和在瓶身上画了符咒之后,我就知道了,这原是要用来吸纳鬼魂用的。 忙活完这一切之后,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们早已给了陆猴子一点钱,让他去城里买办了一些酒菜,除去我们自吃的,其他的都摆在了八门困鬼阵中,用来招待阴魂。 吃完了晚饭之后,天就渐渐沉黑了下来,我们几个就静静地坐在院子中,等过了二更三刻之后,才燃起了引鬼香,默默地等待着前来赴宴的鬼魂。 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点也不见动静,陆猴子就朝我们问道:“这周围十里八乡的鬼魂难道真的会来我家吗?那会来多少啊?”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是肯定会来的,而且不止一个两个,只怕有一二百也说不定。” 一听高天意这么说,陆猴子顿时就吓得坐倒在地,惊呼道:“那还了得?我这不没命了吗?” 许万一瞅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害怕就进屋去,屋里有我之前写的镇鬼符帖,鬼魂一般不敢擅入,所以你在里面不会有事。” “哎,好的。”陆猴子应了一声,就朝里面走去,可是还没进门,就又转回来了,有些难为情地道:“这要我一个人在里面我也不踏实啊,倒不如跟你们待在一块,我这心里还好受些。” 听他说出此话来,我们三都差点忍不住要笑,我朝他道:“那就在这儿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了。” 陆猴子闻言,果真就躲在我们身后安分了许多。 这时候,我又看了看表,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一个鬼来?你写的时辰是什么时候?” 高天意道:“约的时辰是子时二刻。” 我说:“现在已经是初刻了,按理来说应该会来了。难不成,今天的鬼知道我们是下的圈套?” 高天意还未答言,许万一就沉稳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们是白日里做的局,怎会被阴魂知道。” 我也觉这话说的有理,只是到现在还没来,的确让我有些疑心,我又问道:“难不成今天这周围的阴魂们还在吃灰大婆婆的寿宴不成?咱们人世间做大寿不也是摆个三五天的嘛。” 高天意皱了皱眉道:“不用瞎猜,横竖咱们再等等就是了。如果真的过了时辰也没有一个阴魂来的话,那就说明鬼魂不愿来赴我们的宴,我这局也做不成了。” 正说着,我们忽然就听见了一阵风声,而且越来越近,其中带些说不出的腥味,我们就知道有阴魂来了,我们便也都不做声了。 紧接着,院门就自己大开了,而我们三个阴阳先生,也就都开了天眼,然后就看到了一股股阴气涌了进来,而在阴气之中出现了几个鬼影,居然还有几个是我和高天意之前就见过的。 是的,其中有四个就是我们昨晚上在荒野坟地里见到过的鬼婆子、鬼官员、鬼美人和鬼财主,还有五六个却没见过,也是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的。 阴魂们进来之后,就停止了阴风,但是那院门还在无风自动,正是两个小鬼在关门玩耍呢。 我们看了不打紧,这时候陆猴子可是吓坏了,他双腿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蜷缩着身子朝我们问道:“先生们啊,他们是不是来了?来了多少啊?我一个没看见啊。” 我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来是来了,只有十来个,你且别做声,你看不见其实还好些,你就躲着,不会有事。” 正说着,只听一个鬼魂叫唤道:“是哪位请我们来这里赴宴啊?” “是啊,东家呢?” 接着高天意便回应道:“是我。” 然后那些鬼魂便朝我们看来,接着昨晚上鬼官员就道:“是你们?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鬼美人眨着眉眼笑道:“哟,公子,想必你因为昨晚的事而失悔了,今儿特设大宴赔礼,又请许多好友来见证么?” 高天意还未答言,那鬼财主却又朝我道:“你这姑娘,难道是想认我做父亲了不成?” 我还未答言,那鬼官员却又朝我们问道:“你们谁想当官啊?” 接着又有其他鬼在七嘴八舌地,顿时就有些吵吵嚷嚷地乱了,高天意厉声道:“我今日设宴款待十里八乡的鬼友,没想到只来了你们几个,也罢,你们先请入席吧。” 270:厉言而不忿,发难而困鬼 一见那院子里早已摆满了香火、蜡烛、纸钱和果子,这些个鬼就欣然上席去了,也就是进入了八门困鬼阵,他们还尚不自知。 我和许万一都瞧了瞧高天意,就是看他此时发难不发难,也许他心想着此时的鬼还挺少吧,毕竟听陆猴子之前说的,在灰大婆婆那里赴宴的鬼也有一二百呢,这会子却只来了十来个。 没想到这时候,却听见席间有一个鬼笑道:“今儿个他们去帮灰大婆婆办差,不来吃宴算他们没福了。” 接着又一个鬼魂笑道:“是啊。不过,咱们前几日也吃了灰大婆婆的宴席,今晚不去帮忙,万一她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好?” 有一个鬼魂道:“不就是索一个老婆子的命嘛,也用得着这么多人去出手?再说了,即使我们不去,灰大婆婆也未必知道。” “也是,吃吧,吃吧。” …… 见他们说这些奇怪的话,倒让我们觉得十分疑惑。想不到今晚之所以没有招来许多的鬼魂,是因为大多去帮灰大婆婆办事去了。那灰大婆婆想必也就是陆猴子和许万一前几天晚上遇上的那个灰毛老鼠精了,也真是没想到那个灰仙摆大寿宴请百鬼,居然是要让他们帮忙索人性命。 这时候许万一就问道:“各位,你们说的那些人是去帮灰大婆婆索谁的命了?” 鬼财主就笑问道:“你这小儿郎,我若告诉你,你可愿做我儿否?” 许万一闻言当即怒骂道:“放你娘的屁!” 许万一这话一骂出口,不仅是那鬼财主了,在场所有的鬼都停杯住箸了,站起身恶狠狠地看向了许万一。 许万一一点也不畏惧,依旧气势汹汹地道:“怎么?你们还想索我的命不成?” 这时候那鬼婆子就朝鬼财主道:“那两个像是阴阳先生,想必是他的帮手,好生厉害的。” 然而那鬼财主却按捺不住脾气了,怒道:“无耻小儿,竟敢辱我!吃我一拐子。”说着就挥着手中的拐杖朝许万一打来,接着,其他的阴魂也都来帮忙。 没想到他们刚要冲到许万一的面前的时候,忽然就是一道金光闪出,将他们给逼了回去,顿时一阵哀嚎。 原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高天意忽然掐了法指,打出了“疾”字令,那八门困鬼阵顿时间就有了效用,一道道困鬼符在夜空中闪闪发亮,一阵阵强烈的阳火炙烤着阵中的阴魂们,让他们出不可出,逃不可逃,只一个劲地嚎叫。 有阴魂就指着我们骂道:“原是中了这伙黑心小阴阳的计了。” 高天意笑道:“知道此阵否?这唤作八门困鬼阵,不出三个时辰,你们就会在阵中灰飞烟灭了。” 有鬼魂哭叫道:“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设个方陷害我们?” 高天意冷言道:“我也清楚你们的底细,这许多年来,你们也没少害人,今日我等降服你们,那是替天行道。” 又有鬼魂顶撞道:“我们害不害人与你什么相干,也值得用这种方儿来对付我们,不得好死!” 高天意也不理会,任由他们骂着,不过,过了一会儿后,他们的骂声也渐渐地变软了,因为他们身上全都冒起了一阵阵浓浓的白烟。看到这里,我们自然知道他们是快要受不了阵中的炙热阳火了。 也是,这个阵可还真是困鬼的大阵,任凭他们有多么重的阴戾之气,在这个阵中也是徒劳无用的。而他们被困在里面,又无法逃脱,阴气也渐渐地在消散,还真是用不了三个时辰,他们就真的灰飞烟灭,无形无影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的气势就弱了下去,高天意又问道:“说,你们本来是要帮灰大婆婆办什么事的?” 其中就有一个女鬼道:“我们因吃了灰大婆婆的寿宴,她就要我们去城北二十里坡索一个叫做糜四娘的人的命。” 听了这话,我们尽皆吃了一惊。许万一又追问道:“为什么要她的性命?” 女鬼回应道:“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早知道你们设了阵,我们也不来此了,就跟着去了。” 高天意又冷喝道:“你们居然还想着害人,真是不知悔改。我今日非要让你们再死一次不可,问你们话还遮遮掩掩,这是逼我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啊!” 听高天意放出这么一句狠话出来,众阴魂更加惊恐的不得了,纷纷求饶道:“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啊。求上仙放过我们吧。” 看到他们这么痛苦可怜的样子,我却有些不忍了,我朝高天意道:“还是将他们收起来吧,不知道这会子糜四娘怎么样了呢。” 高天意顿了顿道:“那行,我就先将他们收起来吧。” 说着他便挥起了铜剑,然后踏起了法步,默念了什么咒语之后,喝一声:“起!”紧接着,就看到阵中事先布好的玻璃瓶子盖全都弹开了,然后高天意又念道:“上请五方五帝斩鬼大将军,官兵十万降凡庭,收摄村中巷陌家中宅内行客魉魉之鬼!”念完又叫一声“摄!” 这摄令一打出,只见那阵中之鬼,全都化为一缕黑烟,被吸入了各个玻璃瓶中,瓶子也瞬间变成了黑色。然后我和许万一也连忙上前,帮高天意将那些盖子全部盖上,然后贴上了灵符。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才大松了一口气,想不到高天意的法术果然是厉害。不过,此时的陆猴子却是吓傻了在一旁。 我们将陆猴子拖进了堂屋里,然后将那些玻璃瓶子放在了地上,陆猴子见了瑟瑟发抖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刚才来的十几个鬼已经全部都收在这里面了。” 陆猴子大吃一惊道:“就在这里面?他们不会出来了吗?” 高天意笑道:“都已经被我的符咒封的死死的了,怎么可能还会出来。接下来,你就帮忙看着点,我们这会子还有别的事要做。” 陆猴子问道:“什么事?” 许万一道:“去看糜四娘那个老婆子。” 271:厉鬼欲出窍,又添破煞符 是的,我们仨之所以能想到一块去,想看糜四娘现在怎么样了,是因为之前从许万一的口中得知,糜四娘的顶仙家告知她近日会有性命之忧,如今我们又得知是灰大婆婆派遣的诸多恶鬼厉鬼,可不让我们吃惊嘛。 另外,我们也正想弄明白糜四娘和那个灰大婆婆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恩怨,以至于灰大婆婆会召集那么多的野鬼去对付她。还有,既然糜四娘知道自己有性命之忧,为什么许万一昨天去找她联手对付灰大婆婆的时候,她会拒绝呢。 这其中还有太多的疑点,对于我们这些阴阳先生来说,要是不弄个明明白白,会始终觉得心中有一个梗的。 可是一听见说我们要走,陆猴子当时就不让了,说我们在他家里做了法,引来了这么多的鬼,此时却要把他一个人和鬼留在家里,这算什么,万一一会鬼魂们都从玻璃瓶子里跑出来了,他哪还会有命?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我们三人中留下一个。 陆猴子说的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他担心也是有的,我们三个一起走了,对他来说确实还有一定的嫌疑,所以我们商量来商量去,他们俩居然要把我留下,说我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次就不用我去冒险了,于是我只好就在家里陪着陆猴子了。 此时已经快要交四更天了,如果他们俩要是步行前去的话指定是来不及了,所以高天意又请了鬼抬轿,而许万一却说自己有一套缩地法,也能很快赶到城北二十几坡。 就这样,我和陆猴子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里,然后我们又进了堂屋,静静地等着消息。 看着地上的十几个玻璃瓶子,陆猴子是极为不安分,朝我问道:“女先生,你说,这东西真的能镇住鬼吗?” 我笑了笑道:“可以,只要别揭了上面的灵符。”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陆猴子忽然惊叫道:“我娘也,动……动了……” 我闻言也是一惊,问道:“什么动了?” “这瓶子……动了……” 看到陆猴子那震惊的样子,我不由也紧张了起来,可是当我看那些瓶子的时候却是好好的,并没有半点动静。也是,这可是用镇鬼符给镇住的,里面的鬼哪有那么大本事逃出来。 我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道:“别一惊一乍的,估计是你有些困了,看花了眼吧。” 陆猴子又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动静,也镇定下来,挠了挠头,自个儿嘀咕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唉,这东西看着确实让人怪怕的。” 我笑了笑,其实也难为他,毕竟他并没有经过什么鬼神之类的大阵仗的,前几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逛了一次鬼窝,多亏了许万一救了,到现在后怕还未消,今晚自己家里又封住了这么多的阴魂恶鬼,他哪能不害怕呢。 为了缓解他的恐惧之心,我就尽量找些别的轻松的家常话题跟他唠嗑,比如问问他儿子如今多大了、在哪上学、成绩如何等等。 陆猴子也确实比较喜欢聊这个,为了跟我好好唠嗑,竟把厨屋里的火炉给提来了,我们一边向火一边唠嗑。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已经是四更三刻了,若是交了五更,过了阴时,天只怕就快要亮了,可是我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却并没有见到高天意和许万一回来。 这时候陆猴子就朝我道:“女先生,要不你先进去睡一下吧,天就快亮了,我也不那么怕了,想必那两位先生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还好,要不你先去睡吧,我在这儿歪着,烤烤火,挺暖和的。”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忽然在无意间就看到地上的有一个瓶子动了一下,我顿时就是一惊,揉了揉眼睛再盯着看的时候,却又动了一下。 当时我就叫了一声“不好。” 正要进门去的陆猴子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接着他便也看到了玻璃瓶的颤动,此时不仅仅只是一个了,而且是两个、三个、五个……渐渐地,都颤动了起来。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镇鬼符已经困不住他们了,我也真是没想到他们这些鬼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和戾气,连镇鬼符都镇不住。 陆猴子惊叫道:“女先生,这是咋回事啊,是不是鬼要出来了?” 我也不隐瞒他,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些鬼好像将自己本身的怨气和戾气转化成了煞气,正要冲出来了。” 陆猴子一听就惊叫道:“啊?那那怎么办?咱们快逃吧……” 说实话,这些鬼有多么厉害我也说不好,但是现在若是要逃跑的话已然是不好的,万一他们出来了,岂不所有的怨气都要往我们身上发泄了。既然他们被封住了都毫无悔改之心,我就更不能让他们出来了。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把他们给镇住,等高天意回来再说。 想到此处,我便让陆猴子不要慌,将这些瓶子照看好,然后便拿出了一些灵符,一看却只有四五张破煞符了,先贴在瓶上试试。 果然,破煞符一贴,瓶子立马就安分了,接着我便又拿出了黄纸和朱笔又画起了破煞符。我画一张,陆猴子就贴一张,一直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最后一个玻璃瓶子的盖儿突然就就被冲开了。 看到这一幕,陆猴子就直接吓得坐倒在地嗷嗷大叫,我连忙一个法指打出去,将破煞符贴在了瓶口,幸亏还及时,总算没有煞气冲出来,然后我又用瓶盖重新盖住,为了保险起见,又画了一张镇鬼符贴在上面了才罢。 忙活完这一切之后,我才大松了一口气,刚才还真是有惊无险呢。经过了这一番,陆猴子更不愿去睡了,不过此时也已经是五更天了,我也就不想睡了,其实我也有些担心高天意和许万一。 我和陆猴子又等了一会儿后,就听到了敲门声:“开门,我们回来了。” 然后我立马就去开了门,只见高天意和许万一都面色阴沉地走进来了,我和陆猴子一齐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许万一没说话,倒是高天意答道:“那老婆子死了。” 272:女娃何投井,老妪此绝命 一听到这话,我和陆猴子都吃了一惊,顿时愣住了。虽然糜四娘这个人我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目睹过她的真正本领,不过从许万一的口中得知她应该是一个比较有本事的顶仙神婆,没想到就这么被阴魂索命,不得不让我感觉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你们没有赶上吗?”我问。 “确实没赶上。”高天意点了点头道,“咱们坐下说吧。” 接着,他便详细地给我们讲述起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高天意和许万一赶到了城北二十里坡之后,就见到了一独户,许万一认得,就带着高天意上前,却是后门,而且还是大开着的。 高天意就有些疑惑道:“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会忘了关后院门啊?该不会是鬼魂来弄开的吧。” 许万一凝眸一思,道:“这里此时并没有阴气。咱们去前面大门敲敲看吧。” 两人正要走时,高天意忽然惊道:“后院有人。” 许万一也是一惊,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闷的水声,就好像是什么重物掉到水里了。 “有人跳井!” 许万一叫了一声,两人便也顾不得许多,就直接冲进了后院门,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只是院中有一口水井,井边有一只绣花鞋,是个姑娘家的。 许万一道:“看来是跳下去了。我身子比你轻些,你用水桶把我放下去,我把那人救起来,只怕还没死。”说着便将黑包扔到一旁,脱下了外衣和外裤。 高天意点了点头,就将水桶在井绳上绑实了,试了试劲,然后朝许万一点了点头。许万一便站到水桶里,由高天意缓缓地放了下去。 高天意在上面,只听得下面一阵水响,朝许万一问道:“怎么样?有人没?” 许万一在下面回应道:“捞到了,是个女娃子,你先把她拉上去!” “好嘞。” 高天意使劲地回转着井绳,好容易才把那人给拉上来,只见果然是个女孩子,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还挺清秀。高天意也有些纳闷,这么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大半夜的跳井呢。 他一面想着一面便给那女孩子按压着胸口,没想到这不碰那女孩子的身体还好,这一碰倒是把他自己给吓得一大跳。原来这女孩子不仅仅只是浑身冰凉,而且浑身还有些僵硬了,无论他使多么大的劲,就是没用。 高天意正疑惑的时候,只听井中的许万一在朝他吼叫:“快拉我上去,想冻死我?” 高天意这才回过神来,又赶紧将水桶放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许万一拉了上来。此时的许万一也是浑身水淋淋的,瑟瑟发抖。 高天意又去看那女孩子,只听许万一冷冷地道:“不用看了,已经死透了。” 高天意闻言一惊,道:“刚跳下去的,怎么就死了?” 许万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若不信可以开天眼看看她的阳火。” 高天意便开天眼看了,果然那女孩子三盏阳火灯俱已熄灭,已然是死透了。 许万一发现院子角落里有一堆柴火,就搬了来生火取暖,一面还说:“冷死了。这女孩子跳入井中竟没有呛水挣扎之声也很是奇怪,我下去的时候她身子也已经有些硬了,我就知道她死了,只是死的有些奇怪。” 高天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了屋里,发现堂屋到院子的门也是开着的,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竟看到院墙上挂着两个牲畜。 高天意道:“你看那是啥?” 许万一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道:“不就是人家准备阳干的野货吗?”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谁会把野货挂在院墙上阳干,大半夜的还不收,就不怕馋嘴的猫?”结果又走近了一下,没想到这回看的真切了,却把他给吓得退了回来。 许万一见状不由觉得奇怪,就朝他问道:“咋了?” 高天意指着墙上的那两个牲畜道:“你看,是一只狐狸,一只老鼠。” 许万一近前一看,果然其中一只是棕毛狐狸,体型如土狗,长着三条尾巴;另外一只是灰猫老鼠,体型如家猫,两颗门牙如麻将子里的白板。看到这,许万一也是吓得不轻,道:“看来是地仙家的打架,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 高天意也是一脸的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地仙打架?难道是……” 许万一接口道:“看来是糜四娘的仙家和那个灰毛老鼠精。只是不知道现在糜四娘怎么样了。” 高天意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说着,两人就冲进了屋子,只见屋子里一片昏暗,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高天意拿出了手电筒找出了灯绳扯燃,接着就看到屋子里的那骇人的景象。 只见堂屋里一片混乱,狼藉不堪,地上横躺着两个人,一个是糜四娘,另一个就是她的弟子名叫汪繁的青年人。 高天意因为开了天眼的,所以一眼就看出糜四娘早已经死了,而那个青年人却尚有阳火在,于是朝许万一道:“这个人还活着,说不定可以救醒。” 许万一连忙上前看视,只见他身上配着护身符已经烧化一般了,面额发黑发青,显然是冲阴所致,于是就为其增强了阳火。 过了好一会儿后,汪繁渐渐地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许万一和高天意,连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 许万一道:“昨日我来过的,你忘了吗?这位是我的朋友。” 汪繁倒是没注意看高天意,一眼却瞥见了糜四娘的尸体,当即就扑了过去,哭叫道:“糜师父,糜师父……” 叫了几声毫无反应,他也知道糜四娘是真的死透了,不过却不哭了,只是长吁短叹的。 高天意就问道:“那后院死的女孩子是谁?” 汪繁闻言一惊,“巧玲,巧玲也死了?” 许万一道:“你去院子里看看吧。她投井了,我们捞她上来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273:费心救爱孙,使计赚灵童 当汪繁在院子里见到了已经死去的巧玲时,并没有多么的激动和伤感,只是好一阵的长叹悲戚,默默然道:“我糜师父终究还是失败了,看来,这真是天意不可违啊。” 听了这话,高天意和许万一就有些疑惑了,连忙问道:“你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汪繁看了看他们一眼,撇了撇嘴,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纠结了半日才道:“看你们也是阴阳行当的好人,刚才还将我救醒,我就告诉你们其实也无妨。不过,我师父和巧玲的尸体可不能就这样,二位能帮个忙吗?” 高天意道:“这个好说。” 说着就和许万一一起,帮着汪繁两糜四娘和巧玲的尸体都弄进了屋里,并用白布盖了,汪繁哭了一番,然后才让他们俩坐了,并开始朝他们讲述了起来。 要说今晚发生的事情,也还得从那个已死的少女小玲身上说起。 原来这个巧玲,是糜四娘的孙女,从小身子就比较孱弱,糜四娘也为其算过命,知道她命数奇坎,注定会夭折,最多只有十八年的寿命。 糜四娘老来丧子,儿媳妇又改了嫁,只守着一个病秧子的孙女,已卧病在床多年。但是她又是十分地疼爱巧玲,所以知道巧玲命不长久的时候,就已经下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哪怕废了自己一身的本领道行,哪怕折损了自己的福寿阴德,也要保住自己的爱孙女。 据说,在阴阳行当里,要想让一个阳寿将近的人不死的话,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借命,而另一种则是续命。 所谓借命,顾名思义就是将别人的正常寿命借来用,但这种方式太过于阴毒和自私,要是别人命里的寿只有十年了,倘或一借来,那么那个人就会立即死掉,这无异于谋杀,所以这种法术在阴阳行当里被定为禁术。自古以来,已经很少有人懂得这门法术了,即使懂得也不会轻易使用。毕竟,这种法术不仅过于阴毒,而且还有违天道,施术者必遭天谴,不得善终,甚至还会祸及子孙。 而续命,就要好得多,但是十分困难。因为续命就是以各种天材地宝,制成宝丹灵药给人补命。那些药材也无非就是一些非常稀有珍贵的东西,比如人参、鹿茸、灵芝、麝香、燕窝和冬虫夏草。过去很多达官显贵的人为了自己能活的长久,所以总会想方设法弄些这东西藏在家中,就是怕有朝一日自己身体不行了,拿出来补命。 糜四娘这些年虽说给人看事解灾,一般都不收人钱财的,最喜欢人家拿这种名贵药材来孝敬,人家前来看事的听说了,以为糜四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所以需要那些东西做补,所以也会想办法弄点来。其实糜四娘哪里是想着给自己补呢,她是想给孙女巧玲续命啊。 不过光用药物也只能是吊命而已,而不能达到续命的效果,用药物吊命也就只能撑个数日,该死还得死的。所以要续命,除了天材地宝,还要用到一种非常的难得的药引子,那就是灵童肉。 所谓灵童肉,并不是说要有灵性的儿童的肉,而是指的一些年幼且带有灵气的东西,它们多为修炼出一点道行的动物,或者地仙之后,也有人参、古松等植物,自出生的时候就具有一些灵气,可以化人,因为它们经常幻化成小孩子的模样,所以在阴阳行当里又被称之为灵童。由于年幼,通常没有什么妖邪之气,因而也最适合用来做灵丹的药引。 不过,这种灵童又哪里那么容易找的到呢,就是多少名山大川里也并不多见,不过巧就巧在澧县城外的浮云山中有一个灰大婆婆就是一位山精,而她有一孙儿就非常有灵性,是绝好的灵童。 糜四娘就打起了那个灵童的主意。但是常言道:万物有灵,万物有情,那修炼成精成仙的山精地仙,早已有了灵智,与人已经没有什么大异。而糜四娘,因为一心想救自己的孙女,不忍看着正直青春年少的巧玲死去,所以就决定牺牲人家的子孙,也因此而遭来了今晚的大祸。 当时糜四娘就央求自己的仙家师父胡太爷去找灰大婆婆套交情,让他告诉灰大婆婆,在千里之外的麒麟山上,生长着一种蓝色的龙涎草,若是服用了这种仙草,可以将自己的道行提升百年,离成仙就能更近一步。 一般来说,仙家找出马弟子,都是为了行善事为自己积德行善,躲避天灾地劫,要是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儿,仙家一定不会答应帮忙的。胡太爷之所以答应糜四娘,是因为糜四娘的祖上曾经对胡太爷有救命之恩,胡太爷也许诺过保糜四娘家三代人,所以,这种事即使胡太爷本不情愿也还是答应了。 灰大婆婆也被胡太爷给说动了,所以也当即起身就与胡太爷去了千里之外。而这个时候,糜四娘就亲涉浮云山中,废了好大心思,终于找到了灰大婆婆的修炼洞府,又废了好大心思,才将那个灵童给诓骗了出来,收回了家中。 而灰大婆婆跟着胡太爷到了千里之外的麒麟山后,找了数日,恨不得将麒麟山翻个遍,也没有找到胡太爷所说的什么蓝色龙涎草。其实,所谓的蓝色的龙涎草不过就是糜四娘胡诌出来的,根本不存在,就是为了把灰大婆婆给引开而已。所以,灰大婆婆又怎能找得到呢,所以它找了几天无果后就放弃了。 可是当灰大婆婆赶回浮云山,回到自己修炼的洞府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自己那个有灵性的孙儿了,最后,从其他子孙的口中才得知,这一切都是糜四娘所做的局,当时是又惊又恼,当晚就找到了城北二十里坡。 灰大婆婆找上门也是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就找糜四娘要人。但是糜四娘铁了心的要救巧玲,何况还有仙家庇护,所以只是咬牙死活不认。 274:灰仙欲换命,胡仙偏保命 因为糜四娘有仙家胡太爷的护佑,那灰大婆婆也不敢乱来,因为她的道行也只与胡太爷旗鼓相当,所以只能以好言相说,但是糜四娘一心只想救巧玲,自然不肯交出灵童。 那灰大婆婆就与糜四娘一直纠缠到了天亮才离开。灰大婆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将浮云山附近的孤魂野鬼都召集起来,这几天是天天来城北二十里坡闹腾。胡太爷也就告诉糜四娘,近日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要小心为上。 糜四娘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所以昨儿晚上就将那灵童给弄死了。她自以为,只要灵童一死,那灰大婆婆也就毫无办法了。昨晚,灰大婆婆也来过,也感知到了自己的孙儿已经丧命,但是却没有像之前那么折腾了,只是安静地离开了。 见灰大婆婆走了,糜四娘也大松了一口气,当时就开始将常日里攒下的珍贵名药全都弄出来熬了,然后用灵童肉做引子,做成丸子,喂给巧玲服了。还别说,自从那药吃下去之后,本卧病在床七八年的巧玲精神顿时就好了许多,还能下床走路了。 糜四娘十分欣喜,知道自己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终于有了成果,没有白费。可是谁能想到,悲剧却发生在了今天晚上呢。 今天一入夜,他们的宅院周围就围满了数不清的阴魂恶鬼,少说也有一二百,简直是围得个水泄不通,就是为了防止糜四娘带着巧玲逃走。 不过在汪繁帮忙照看巧玲,糜四娘出去应付那些阴魂的时候,不想一道阴邪之气冲门而入,直接将汪繁给冲了好几米远,撞在了墙上,半天爬不起身。 接着,汪繁就看到巧玲双眼睁的圆溜圆溜,眼珠子却是血红血红的,就像是快要渗出血来一样,在床上爬来爬去还手舞足蹈,非常癫狂,样子十分可怕。不仅如此,她嘴里还说着胡话:“你不让我孙儿活,我让你孙女也活不了。” 听了这话,汪繁以为巧玲是被那灰大婆婆给上了身,所以连忙喊糜四娘进来。糜四娘也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连忙撇下屋外的阴魂,赶了进来,一见这幅情景,当即就吓得不轻。 原来,她才真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那并不是灰大婆婆上了身,而是在换命。如果只是普通地上了身的话还好办一些,糜四娘可以用罡仙之法将其逼出来。可是这换命就麻烦了,被上身的巧玲不死,那灰大婆婆是任谁也不能把她给弄出来的。此时灰大婆婆是在用命上身,为的就是以命换命,这是没法解的。 糜四娘也没有想到灰大婆婆居然会这么狠,为了报仇,不仅不要了那辛苦修炼的三百年的道行,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要了。 当她再看巧玲的时候,却发现巧玲此时正狠狠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憎恨的笑意,口中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看着,却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巧玲的口中并没有发出任何言语,却开始淌出血来,糜四娘当即就知道灰大婆婆是在控制巧玲咬舌自尽。 糜四娘吓得大叫,连忙让汪繁把门栓给抽下来让巧玲咬住,可是此时的巧玲力气却无比的大,汪繁好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抱住了,却又让她给挣脱了。 巧玲一面跑一面还咯咯地冷笑,接着又看到花布篮子里有一把剪刀,就要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扎,还好汪繁反应快,将剪刀给抢了过来,并让糜四娘赶紧请仙家出来帮忙。 糜四娘也就毫不耽搁了,闭目念咒,接着浑身一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神情顿时与先前就大不相同了。 汪繁知道此时的糜四娘已经被胡太爷的灵体附了身,正要将事情告诉他的时候,只听胡太爷摆手道:“此事我已尽知,你师父祖上于我有恩,我少不得尽力帮忙,但这种换命之术,我也轻易解不了,能不能成功,也得看那女娃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就与被灰大婆婆附身的巧玲给打斗了起来,打的那叫个激烈啊,汪繁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生怕糜四娘和巧玲各自被仙家伤了身体。 不过,它们斗了一二十合之后,糜四娘和巧玲却一齐倒地昏迷不醒了,接着就感到两股浓郁的阴气冲出了门外,接着还听到了胡太爷的声音:“我已尽力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们自己了。如今我与糜家恩情已还,缘分已尽,从此再不能护佑了……” 话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惨叫声,这惨叫声分明就是狐狸和老鼠的叫声。 汪繁知道这两位仙家以命相搏,各自殆命了,心中不免也十分惋惜。不过糜四娘和巧玲却保住了性命,只是她们的身体此时却已经虚脱了,汪繁正要想法儿将他们弄醒的时候,门外忽然又是阴风大作,鬼哭神嚎的。 汪繁见之大惊,知道外面的那些阴魂恶鬼要进来索命了。他也实在没有想到,现在的灰大婆婆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要遵循灰大婆婆的话,看来那些恶鬼还真是挺讲信用的。 汪繁在这种情急之下,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来应对,再说了,即使想应对,这么多的恶鬼他又怎能应付的来呢?所以,他只能掏出了几张护身符,分别贴在糜四娘和巧玲还有自己身上。 可是啊,屋里的灯光瞬间熄灭,大股的阴风就吹了进来,令汪繁毫无招架之力。令他没想到的是,那许多阴魂挤进来之后,却不找他和巧玲,只是朝着糜四娘吹着阴风。 汪繁本想尽力阻止,奈何自己也被几个恶鬼拦住了,经过一番争执,自己也冲了阴,当即就昏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就是高天意和许万一到了。 所以,糜四娘的死,肯定是被阴魂索了命了;至于巧玲的死,大概是因为被灰大婆婆附身换命的时候,伤了主魂,所以才痴痴傻傻、迷迷糊糊地跳了井。 275:汪繁赠法印,天意渡恶鬼 说到这里,汪繁就停止了讲述,后面的事情,高天意和许万一也就知道了。不过,看着这两具尸体,还是让他们觉得十分惋惜的。 高天意朝汪繁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这平白无故地死掉了两口人,外面人可不会轻易相信有这么回事的。” 汪繁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就说巧玲因病而亡,糜师父因伤心过度,一口气上不来也就死了。她们的后事,少不得我来简单操办了。” 高天意和许万一听了也不言语了,其实对外也只能这么说了,总不能说仙家打架致死,又牵扯出一些私怨吧,那岂不要坏了糜四娘的名声了。 许万一将烤干的衣服穿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天就要亮了,我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如就此作别了吧。” 高天意也正有此意,正欲与许万一一起出门的时候,只听汪繁又叫住了他们道:“二位且慢。” 许万一回头道:“还有话说?” 汪繁道:“我糜师父如今已死,我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修行了,以后会改行,所以她送我的法器以后也用不上了,就赠与你二位吧。” 高天意问道:“什么法器。” 汪繁便进了屋子,很快就拿出了两枚印,一枚铜制,一枚玉制,分别递给了高天意和许万一。 他二人接过来一看,只见那并不是普通的印,而是法印。那两枚法印的正面都刻着“法印照处”,反面都刻着“魅邪灭亡”;这周围也都雕刻着辟邪之兽符。 高天意笑道:“这法印乃是借用神意的法物,确实是好东西,只是……”说到这里却又看向了许万一。 许万一重新递给汪繁道:“此等法器,过于贵重,还是你自己留着防备吧。” 听许万一也说出这推辞的话来,高天意也就将自己的那块朝汪繁递回去了。 汪繁道:“二位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从感谢,只有这两枚法印方可达我之心意,请二位先生务必收下吧,不然就是嫌我法器不灵。” 高天意笑道:“千万别这么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吧。” 许万一便也收了,道:“多谢了。只是,我们现在还有事,以后咱们有缘再见吧。” 汪繁拱了拱手道:“恕我不送,有缘再见。” 就这样,高天意和许万一便又回来了。 听完他们俩的讲述,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的。 想来那糜四娘本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却为了孙子做出了那等十恶不赦的事儿,可恨却又可怜,但是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她最后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而那灰大婆婆,我们本以为她聚集恶鬼,是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却不想只是因为想救自己的孙儿而已,救不得也要为其报仇。纵然废了道行,丢了性命,也确实令人可悲可叹。 如此一想,竟觉得人一旦有了私心,就可能会衍发一些恶源,不再顾及他人,这种是最可恨的。但是作为人,谁又没有一丁点的私心呢,但是私心的比重不能动摇理智、正义和平等啊。 也就在这时,陆猴子忽然朝高天意道:“话说,先生啊,自从你们走后,我和这位女先生一直守着这些劳什子,结果中途动了起来,好个吓人。原来你之前没封好啊,亏得这位女先生又用了符才封好了。” 见陆猴子这么一说,高天意和许万一尽皆吃了一惊,然后纷纷朝那些玻璃瓶子看去,接着高天意又朝我问道:“怎么回事?我的镇鬼符竟会困不住他们?” 我点了点头道:“这些恶鬼丝毫不知道悔改,怨气极重,转化成了煞气,差点就出来了,还好我及时又贴上了破煞符才镇住了。这会子,应该是跑不出来了。” 许万一也朝高天意道:“你不是说你有一门子经可以消除恶鬼之怨念吗?” 高天意尴尬地道:“我本以为困住他们就可以让他们自己思过悔改,我也不用念经那么麻烦了,没想到啊,看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是不得安宁了。” “什么意思。”我问,“你怎么就不得安宁了?” 高天意道:“你们有所不知,我这门经虽然能渡化恶鬼怨灵,但是要连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才行,要是少一天,也不能尽消。既然事情是我没弄好,那就只能做法事了。”说着,又朝陆猴子道:“猴子叔,帮我个忙,在院子里简单地摆个法坛,再把这些玻璃瓶子弄出去吧。” 说着,我们也就都来帮忙。说实话,我也想听听高天意所说的渡噩忏鬼经呢。 当时天已经亮了,我们也没有顾得上吃饭,更顾不上睡觉,帮高天意摆好了法坛之后,他早已经换了一身装备了。 只见他身穿八卦橙色道袍,头戴高筒道观,手持三尺铜剑,此时是面色红润,气质非凡,踏起法步,做起法来,更是身形飘逸。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今日见了,不觉也有些惊奇。 高天意踏毕法步,就对着那些玻璃瓶子盘膝而坐,闭目念经,只听他念的是:“东方日出一点红,生死离不东狱宫;生也空来死也空,生生死死在梦中。做人浑如一阵风,飞进飞出脑徙徙;阳间做造持家担,蜜蜂采花能金纸;做人本就寿不长:一脚踏着死无常,空双二手转阎王;今我念此渡噩经,一切恶鬼超怨念。” 念毕,又打坐半个时辰才罢。 我竟没想到这个法事要花这么长时间,而且今天还是第一天,接下来的四十多天高天意要天天如此,那可真是要很费心了。 当天,在陆猴子家随便吃了一些早饭之后,我们也就向他辞行了,高天意带走了那些玻璃瓶子,可真是背的够累的。不过,我和许万一也都为他分担了一些。 就这样,我们三一起又到了澧县城里,找了个旅社,开了三间房,准备好好歇几天。我们昨晚都没有睡,这一觉就睡到了大晚上,才一起出来吃饭。 席间,我朝许万一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可知道啖人罗刹吗?” 276:好友忽反目,罗刹将出世 一听到“啖人罗刹”这四个字,我和高天意也尽皆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因为我们之前也探讨过,据说是一种非常邪性的怪物,是最为厉害的僵尸之一,也就是相当于火魃的妖魔。 许万一见我们有些吃惊,又问道:“看样子你们是听说过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黄布袋子里找了起来,好容易才找出了当初在无归斋所得到的任先生的手札,然后翻到了最后一页递给了许万一道:“这是我得到的一个高人的手札册子,上面就记载了啖人罗刹的事儿。” 许万一接过去大致一阅,道:“就是这个了。” 高天意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难道你想去寻找?” 许万一点了点头。 高天意即笑道:“兄弟,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种妖魔百年才出现一次,曾经也有过道行高深的阴阳先生去寻找过,但一直没有找到。” 我也朝许万一问道:“是啊,你知道啖人罗刹是怎么形成的吗?”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是古代时候,某些帝王将相过世后着人悬棺而葬,就葬在水沿绝壁上的洞穴之中,十分隐蔽,为的就是不让后世找到而盗墓。也正因为如此,死者葬于背阴之处,吸收幽阴月华,百年又百年地修炼,方才能成为罗刹,出世时便以人为食。” 我说:“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寻找呢,不说寻找不易,就算找到了,真的成了罗刹,你又怎能收服呢?” 许万一听了当即就翻了脸,道:“我算白认识你们了。” 见他生气了,我和高天意都有些不解,连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万一不忿道:“既生为阴阳门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乃是本职,怎可惧怕妖魔的厉害。你们两个,一个是奇门传人,一个是尸门罡仙传人,居然这等胆小怕死。还想破解自己的命局?哼,笑话!” 见许万一说出这话来,高天意当即就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指着许万一喝道:“你说什么!我们胆小怕死?我们不愿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你以为整个阴阳门就属你正派?” 见他们俩好好的就要打起来了,我连忙将他们劝下来,道:“有话好说嘛。你们这是干什么?咱们虽然在包间里,可是难保外面没有人听见,像什么话?”说着,我便拉着高天意又坐下了,然后又朝许万一道:“其实你是误会我们的意思了。” 许万一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又朝他道:“我们的意思是说,那啖人罗刹如今在世上到底是否还存在也说不定,就算存在,咱们也没处找去,即使找到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是。还有,我们难道不去找那罗刹除掉他,难道就没有为民除害的心了吗?你也忒小看我们了些。这凡事,都有一定的定数,若是有朝一日罗刹出世,真的被我们撞上了,我们也少不得要去除的,我们做先生的不除,那岂不是要看着世人被害。” 听了说了这么一长串之后,许万一也消了些气,道:“一时过激,先给你们赔个不是。其实这几年来,各地我没少走,如今有悬棺的地方其实也并不多,江西龙虎山、福建武夷山、还有川渝一带,我都走过了,见过不少的悬棺,但是都没有成了罗刹的……” 还未等许万一说完,高天意就道:“那不就得了,可能这世上现在并没有罗刹了。” 但许万一却摇了摇头,十分正色地道:“有!我段师傅曾经说过,他的师父曾告诉过他,一八九三年,在重庆一带出现过啖人罗刹,伤及百里,死人无数,天降天雷也未曾将其击中,后来又不知隐于何处了。但是啖人罗刹每隔百年就会出世一次,这是绝不会错的,如今百年之期将至,想必那罗刹又会出世了,所以必须抢在他出世之前将其烧化才行。”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相信你说的。这任先生的手札上也确实记载了这个事,但他也未曾记载结果,就说明那个罗刹可能尚存于世,他这许多年在外不归,或许也在寻找也说不定。咱们作为阴阳门人,既然听说了这个事,日后少不得也会留心的。但若是罗刹真的出世,只怕也不是咱们几个人能够降服的了的,还得有道行高深的老先生相助才行,唉,可惜邱掌教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高天意也朝许万一道:“兄弟,我敬重你的为人,如今像你这样的先生也确实不多见了,今天你既然说起了这个事,我少不得也会在川渝打听的,但若是寻找不到,或者未能在罗刹出世之前将其摧毁,那也是天意了,非人力所能有违的了。”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段师父也曾走南闯北,寻找悬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民除了那一大患,中途收了我,将本事传了我,也曾教我去寻找,我若不尽力,岂不枉费了他的教导。所以接下来,我接下来准备再次入川,你们呢?” 高天意道:“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在江湖上云游,但我们会打听悬棺的事的。” 许万一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咱们今天就在此别过吧。如若有缘,日后江湖再见。”说着,就朝我们行了个辞礼,然后就转身出门而去。 “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正要追出去的时候,高天意却将我给拦住了,道:“他生性孤傲,就让他去吧。啖人罗刹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我说:“既然一八九三年出现过啖人罗刹,想必今年至明年又会出来了,到时候我怕他独自一个会遭不测。” 高天意道:“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这一去,未必就找得到;咱们在江湖上云游,也不必杞人忧天,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要他来也不会来。这都是要看天意的。” 听他这么说了以后,我也便罢了,然后我们结了账,就回旅社睡了。 277:再入大汉口,又见邓雪梅 我和高天意在澧县城又舒舒服服地待了三五天,然后才又往北行去,这一走,在路上又是十多天,终于到了汉口地界。我们在下午的时候坐上了轮渡,上了汉口码头。 我朝高天意笑道:“你来过大汉口吗?大汉口的夜景可美了。” 高天意却斜眼笑道:“再美的夜景,也没有你耐看啊。” “呸!乱说。”我白了他一眼,他也是咯咯地笑。 我们正玩笑着,忽然我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我忽然就想起了邓雪梅。也是,这次又来到了大汉口,正应该去看望看望她呢,不知道她之前给我的那个道馆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当我拿出来的时候,显示的却不是邓雪梅的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当时就有些奇怪了,心说难道是邓雪梅换了电话了吗? 我一接通,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是若思吗?” 我听了有些吃惊,就回应道:“恩,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道:“我是村长啊。若思,你在外面还过的好吗?” 一听是村长我就想起来了,上次回白雪村的时候,因见村支部里安装了有线电话的,我就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了村长过。只是,我没想到这会子村长打电话给我会有什么事,于是我又问道:“村长你好啊。我现在在汉口呢,过的还行。今天打电话是不是村里有了什么不好的事?” 电话那头的村长道:“没有。就是这两天有一个人来找你,都在村里从早到晚都等了两天了。”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奇怪了,连忙问道:“什么人找我啊?是有什么事儿吗?” 村长道:“我们也不认识啊,他只说他是赶尸的,也不说名姓,只说要找你。我们也问过他找你有什么事,他却说跟林老先生有关,具体的又不说了,说只等见到你了才会说。” 听了这话,我更加感觉到奇怪了,赶尸匠,找我有事,还和我林师父有关,虽然我现在猜不出是什么事,但是我觉得来着应该与我们有着什么样的关联。于是我朝村长回应道:“好,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去了。” 村长惊道:“啊。你在湖北汉口,一晚上赶得回来吗?也不用着急,若是他明天再来,我就跟他说你这两天就会回来了。” 我说:“这不需要担心,我自有办法回去。恩,先这样,回去了我再找您说话。” “好吧。” 说完,我们就挂断了电话。 高天意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们村长来的电话,说有个赶尸匠找我,还和我师父有关,他这两天一直在村里等我,我今晚得回去一趟,明天见个面。” 高天意一听我这么说,顿时就皱起了眉,道:“这湘西赶尸四大家如今都已不在人世,那些后辈们好像也不大有什么名头,只有魏行忠的几个弟子倒还活跃在江湖上,只是邹明已傻,孙清那人咱们前些天也见过,应该也不是他们,那还会有谁呢?”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林师父生前所结交的什么朋友吧,不然找我的事儿也不会与我林师父有关了。不管怎样,回去见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高天意笑道:“那我陪你回去吧。” 我摇头道:“不用,这次我就自己回去,你在汉口等我就行,用不了三五天我就来了。现在时间还早,等天黑了我才能做法,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和见我一个朋友吧。” 高天意坏笑道:“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又有钱又长得非常漂亮的邓雪梅吗?” 我翻了他一眼,道:“你看你这流氓样儿,我可告诉你,人家是有钱人,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高天意又笑道:“我咋闻到一股酸味儿。” 我嗅了嗅,问道:“什么酸味儿?” 高天意忽又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你快带我去吧,我是正经人。你要是带我去见一面还可以,但是要投靠她家过夜,我还睡不惯呢。” 我笑道:“你觉得我这点道理也不懂吗?我也不会让你在她家过夜的,只是去看望看望她,再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说着,我便在码头外叫了一辆车,然后直接朝邓家洋楼开去。中途,我也给邓雪梅通了电话,问候了一番,另外也说明了来意,她倒是欢喜的不得了。 等我们到了别洋楼外的时候,只见铁门是大开着的,邓雪梅和大兴叔正站在门口张望着呢,一见到我,立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我们热情地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然后我又将高天意介绍了一番,接着她就把我们接进屋里坐,保姆又给我们倒茶水喝。 邓雪梅道:“你既然来了汉口,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让我开车去码头接你呢。” 我笑说:“不想那么麻烦。叔叔和阿姨可都还好吗?” 邓雪梅道:“还好,不过我爸妈前几天出门去了,生意上的事儿,大概还要等几天才会回来。我正在家闲的,可巧你来了,这回就多住些天吧。连你朋友一起,没关系的。” 高天意道:“这多不好意思,我在外面住就行。” 我说:“不用,我今天来也只是想看望一下你和叔叔阿姨,今晚我要回村子一趟。” 邓雪梅一听,顿时就有些失落了,道:“怎么要回村子啊,湘西吗?这天都快黑了,你咋回去?” 高天意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若思有一门夜行千里的法术啊,比坐飞机还方便呢。” 邓雪梅闻言一惊道:“真的吗,这么厉害?” 我笑说:“还好啦,也是曾经一位道家高人教给我的。所以,我回去之后,还会再来的,再来的时候就多玩几天,玩到过年去都没问题。” 邓雪梅又笑道:“那好啊。哎,你们这做先生的,就是厉害,跟神仙一样。” 我说:“没那么厉害。恩,对了,之前你给我买下来的那个店儿如今还在吗?” 278:步入易知阁,回归云霄镇 见我问起,邓雪梅顿时就是一愣,好像有些惊讶的样子。看她这副表情,我就知道那个店可能她早就已经又转卖了,毕竟我又不在汉口,她空占着那个店儿也是没用,没想到她接着又“噗嗤”笑了起来。 我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邓雪梅笑道:“我还以为你再不顾那个店了呢。这次回来应该就是想好好经营了吧。我跟你说,虽然你离开汉口了,可是那个店我却帮你装修好了,而且还隔三差五地让人去打扫,就等着你有朝一日来汉口开馆呢。” 听如此说,我顿时是一阵欣慰,没想到邓雪梅对我竟如此尽心,若是不开馆,倒枉费了她一片好意呢。 “此时此刻,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说。 邓雪梅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对我家有恩,这才是我应该的。要不,去看看。” 我有些激动地笑道:“行!那就去看看。” 接着,邓雪梅就开着车,载着我和高天意去了街上,转了几个弯就到了。 一下车,我们就看到那店门上悬着一古色古味的匾额,题着“易知阁”三个隶字。高天意默默念了一遍,似有所思。 我说:“这是我起的名儿。” 高天意道:“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果然好名儿,以后可以开宗立派了。” 我讪讪地笑了笑,然后邓雪梅就拿钥匙开了门,然后引领我们进去,果然里面也是一味的古朴之风,墙面上还弄着一些阴阳八卦的图案,更有名家写的几副好字儿,堂中还有樯木茶几和椅座,确实和现在外头的道馆一个模子,而且更高档。 高天意忍不住赞叹道:“比我在外面见得那些道馆好看多了。” 邓雪梅道:“我当初也不知道该怎么装修才能合你的意儿,所以我让人在外面找了好多道馆拍了照回来,我略综合了些,照着才装成这样子,不过一应材料都是上好的。这字也是请书法协会的老师们写的,还看得过去吧。” 我朝邓雪梅道:“雪梅姐,谢谢你,只是这太高档了,我受不起啊。再说了,我要是真在这儿开馆,未免太高调了,要知道现在有真本事的大师也不少呢,人家也没有这样好的道馆。” 高天意笑道:“若思,若论你的真才实学,也配得起这做派。” 邓雪梅又道:“这边一间房是留给你专门给看事的,从正堂后面上楼,还有两间休息的房间和卫生间,一应生活用品床铺都齐全着,被套床单也都是新的,隔一段时间就会洗晒一次,这里也有热水和暖炉不会冷。” 我拉着邓雪梅的手道:“你真是费心了,我若不在此,还真是太对不起你了。不过今晚我实在不能在此,就让我朋友先在这住着吧……” 我话还未说完,高天意就激动地道:“若思,我住这儿?明儿有人来看事,我岂不是占了你的名头?” 我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 邓雪梅看了看高天意,又看了看我,问道:“你们是……” “是什么?”我问。 高天意笑道:“她是问咱们是不是准备结婚了。” 邓雪梅“噗嗤”一笑道:“早就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了。” 我顿时一阵脸红,道:“雪梅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邓雪梅道:“哟,你这么大女孩子了,这种事还害羞啊,这不都迟早的事吗。你也是,怎么就不向我妹子求婚呢。”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我何曾没有过,她说还早呢。” 我挥着拳头就捶了他一下,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邓雪梅又笑道:“原来没有说过啊。那就是不用再等了咯,趁早把日子定了吧。” 见她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更加羞的面红耳赤了,指着邓雪梅也咬牙切齿地道:“雪梅姐,你再说就真的是欺负人了啊。” 邓雪梅笑道:“好了好了。不闹了,只要你们喜欢这就好。既然你今晚要回村子一趟,不如一起趁早吃顿饭吧。” 高天意道:“正是。听说大汉口名吃不少,今天倒要尝一尝。” 邓雪梅道:“好说,我请客,跟我来吧。” 于是我们将一些不必要带在身上的东西都放在了店里,然后跟着邓雪梅去吃了一顿大餐。 吃完饭,天就黑了,我也就要做法回湘西了,高天意要和我一起,我没让,然后就辞别了他们俩,独自去了郊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朝云霄镇赶去。 今晚的这一路也走的比较顺利,大概只用了一个多时辰,我就在云霄镇的郊外停下来了,距离村子也就只有二三里的路程了,我准备步行回去。 但山里的天色是漆黑一片,弯若柳眉的月牙挂在天际,月冷星稀,不过这样的天色却也能依稀看到路了。夜晚的空气也比汉口要凉的多,山风席卷而来,却给人一种阴森冰冷的感觉。 正这么走着,我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叮铃铃的响声,我闻之一怔。因为这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那不就是赶尸时的铜铃声吗。我心说,这里还有人在赶尸呢,想必是过往的吧,这要是打搅了可不好。 于是,我就走上了另外一条小路,没想到还真是不巧,那声音竟然越来越近了。我心说这还真是悖晦了,本来想绕过去,竟然还撞上了。 我正要再寻别路的时候,只见前方那朦朦胧胧的夜雾笼罩着的荒草地中,竟渐渐地出现了一队人。 那当先领头的好像是一个年轻男人,那身量和高天意差不多,穿着青灰色的长衫,戴着高筒毡帽,手里摇着摄魂铜铃,牵引着三个喜神。 现在已经是避之不及了,我也只能待在一旁,闭眼不看。虽然我也是赶尸匠,但是毕竟我也是个生人,见到赶尸的也还是有些忌讳的,于是我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默默念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没想到那赶尸的竟然停下了脚步,朝我叫道:“小妹子,这荒郊野外的,怎一个人在此独行?” 279:途遇吴雄风,身份惹人疑 我敢肯定地说,这男子的声音比我所听到过得任何男人的声音都要特别,仿佛带有一种女性般的磁性,清澈而柔和,一股天然的亲和力就朝你吸引而来。 我不由睁开了眼,只见他已到了我的跟前,我也大概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竟和我搭话,我不回应也不礼貌,于是我说:“先生,这喜神借路,人鬼退散,我不便久留,这就择路离开。” 年轻赶尸匠轻轻一笑,道:“叫先生太折煞我了,还是叫我小哥哥吧。小妹子,你大半夜的赶路,又撞见了喜神,难道就不害怕吗?” 我说:“我亦人间脚先生,曾过阴间铁门槛。” 我这么说其实是表明自己的身份,自己也是一个赶尸匠,而并非一个普通人。如果可以结交那什么都好说,但如果想起什么坏心眼的话,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行走江湖这几年以来,我已经渐渐明白人心的复杂,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娃了。 对方好像也听出了我这话里的意思,既然他是赶尸匠,不可能听不懂这行话的,他笑了笑道:“小妹子,哥哥知道你也是个先生,只是没想到妹妹你年纪轻轻,竟能在阴阳大会上大展身手,果然令人佩服不已。你看,一别数年,今日我们又在此相逢,可不是天缘凑巧吗?”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人也曾参加过阴阳大会呢,只是我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哪门哪派的,之前我们应该也没有打过什么照面吧。 不过,这只是三年以前见过一次,他居然留心到今,把我记的如此清楚,看来今晚遇上这个人绝不是偶然。我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人绝不简单,可能是故意来之,又或者,村长跟我说的那个正在寻找我的赶尸匠就是他,可是他找我会不会是想得到我林师父传下来的《应地尸经》呢? 想到这里,我就不由有些紧张起来,尽管我非常希望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他脸上所勾起的神秘的笑意,却让我有些捉摸不透,我当即就问道:“你是谁?” 没想到对方竟然又笑了起来,道:“不认识我也难怪,毕竟阴阳大会上你赚足了彩,连魏大师都被你打脸了,我又怎么入的了你的眼呢。” 这话令我听着却有些不舒服了,感觉有些阴阳怪气的。接着他又轻笑道:“其实,我的名字叫做吴雄风。” “吴雄风?”我念了一变,也丝毫没有什么熟悉的印象。 没想到他却又道:“怎么了?我的名字你有一丝觉得熟悉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到了湘西四大赶尸世家其一的吴正乾,吴正乾那老家伙之前就被我和高天意联手斗败过一次,后来他又与魏行忠联手,没想到却又死在了高天意的手上。我心说,这家话也姓吴,该不会是吴正乾的儿子吧。 可是,以前也没听说吴正乾有子嗣啊,更何况,他是那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不应该啊。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没听过。不过,也是因为我井底之蛙吧,你自然也是走脚门中的高人,今日得会了。但我现在还有事,得先离开了,也不耽误大哥走脚了。告辞。” 我对他抱了一拳之后,就要择别路而走,因为我想着这人身份不明,来意不明,又知我的根底,却又对我说些奇怪的话,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尽量远离的好, 没想到,我刚走出了几步远,他忽然就一个闪身拦在了我的面前,笑道:“小妹子,你刚才既然都叫我大哥了,这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赶路可多危险啊,不如就跟哥哥我一起吧。” 他这一笑,不仅不能让我对他的警惕放松半分,反而更紧张了,不管他是好是坏,此时居然拦住我的去路,我可不能大意,万一被他施个什么法儿迷惑了,那我的秘籍就要落入他的手中了。 于是,我便又朝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拦住我到底想干嘛?” 吴雄风又轻笑道:“小妹子,你看你这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哟。问我想干嘛?哈哈,你说这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的,我除了想保护你带着你一起赶路,还能干什么呢?难道,你是怕我对你起不轨之心吗?你要是真的那么想的话,那哥哥我可得伤心了哦。” 这话听着,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感觉腻腻的。看似热情,实则轻浮,说到底就是虚伪。见他这样,我也就有些不耐烦了,我冷着脸道:“你这套对我没用。我就住在这附近,不消多久就能到家了,不需要你携带着,你该往哪走就往哪走吧。” 没想到吴雄风却并不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反而朝我一步步靠近,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笑容,朝我轻声道:“小妹子,我看你紧张的很呢,别这样,哥哥带你放松放松就好了。” 我连往后退,接着就碰上了另一个人,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喜神,那白花花的脸可怖至极,我连朝吴雄风喝道:“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我已然掐了剑指在手,要是他再靠近的话,我就会打出去,纵然不能打死他,也能让他吃些疼痛。 可是,他仍然没有止步,继续朝我缓缓靠近着,还笑嘻嘻地道:“哦?怎么个不客气法啊?就用这剑指吗?要打哥哥我啊,你可别朝这打,哥哥会心疼的呢。”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见他这个样子,我也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看来还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才是,不然他总是得寸进尺,于是我看准一个时机,就将剑指打了出去。 没想到他将身一闪,却刚好躲过了,反而还装作脚步不稳的样子,朝我扑了过来,我没法再退,刚往旁边闪,却刚好被他扑到在地。 280:剑指击雄风,回乡见村长 “嘭”地一声响,我俩就倒在了地上,一个沉重的身体就压在了我的身上,这还不算,那家伙的一只手摸在我的脸上,另一只手居然正好按在了我的胸口。有那么一瞬间,我全身僵硬,仿佛被电给打了一样。 难道今晚我是要名节不保了吗,想到此处,我是又羞又气,一巴掌就扇在了吴雄风的脸上,然后将他推开。 我站起身,气呼呼地骂道:“流氓!” 骂到“流氓”,我忽然脑子里就浮现出了高天意的样子,顿时觉得高天意比这个人要好得多了,这人才是真流氓! 吴雄风也站起身,一面摸着自己的脸一面笑嘻嘻地道:“一不小心一不小心,要不是妹妹你用剑指点我,我又何至于站不稳呢。不好意思啊,小妹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连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我怒骂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人面兽心的流氓!” 吴雄风又一脸坏笑地道:“小妹子,你再怎么骂哥哥,就不怕哥哥对你做出更加流氓的事来吗?” 一听这话,我就气得火冒三丈,这下可以确定了,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坏蛋。我也不跟他多话了,又连打出了几个剑指,一次比一次打的急,却不想均被他给躲过了。 我心说,这家伙的身法太好了,只怕我再跟他继续耗下去会吃亏,要是斗法的话,他身后又有三个喜神,于我不利,不如趁机溜走了倒好,日后再做计较。 于是我又拿出了几枚铜钱,掐着法指击打出去,也没想着非要打中他,就是要让他近不得我身,他终于被我击退了几步,然后我就一溜烟地跑了。 可是身后却还传来他邪恶的笑声:“哈哈哈,小妹子,咱们迟早还会见面的……” 我哪里还会在理会他啊,竟如一个慌不择路的兔子,到处乱窜。还好我比较熟悉这里的地形,所以拐了几个弯,到了林子里,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这片林子我都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如果他要想追来,我倒是可以藏身,而穿过这片林子,也就快要到村口了。 我摸出了怀表,搓燃一张符纸,一看时间,已经是转钟后了,看来今晚是不能去找村长了,想必他们此时应该也都睡了吧。 我进了村之后,果然村子里已经是黑灯瞎火了,这大冬天的,大家都睡得很早呢。我又不想去打扰他们,所以我只能先回我和林师父住了多年的那个木屋去。 这个木屋本来在几年前坍塌了的,不过村长后来帮忙修好了,现如今我又离乡大半年,上次回村也没来家看看,今晚回来又已经是灰尘厚积,蛛网绵密了。 这时候我也没心思好好打扫了,只在厨屋里找出了炉子,生了火,然后就在柴火堆里躺下了,睡了半夜。 次日很早我就醒了,再睡不着,准备梳洗,水井早已枯了,于是我就去了村长家里。村长他们一家子正准备吃早饭,见我来了,顿时都愣住了,接着就将我请进了屋。 村长朝我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这话却让我一愣,我说:“昨晚回来的,太晚了没打扰你们,就在木屋里凑合了一夜,早上没水洗漱,所以来你这里。” 这时候得民哥却看着我,愣愣地道:“若思,你是化妆唱戏了还是怎么了,这怎么脸上成这样了?” 不仅如此,他们一家子都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很是纳闷,我心说我不就是还没洗漱嘛,怎么就这般看我。不过他们这么看着,又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来,令我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村长问道:“若思,你昨晚睡觉是不是枕着辰砂睡了?怎么脸上都是红红的东西?” “什么?有辰砂?”一听这话,我就吃了一惊,顿觉莫名其妙,然后拿出黄布袋子,那装朱砂的盒子并没有破也没有漏啊,我脸上怎么会有辰砂呢。 得心哥也点了点头道:“是啊,若思,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等下,我给你拿面镜子你瞧。”说着就进屋去了。 很快,他就拿出了一面镜子递给我,道:“呐,你自己看看吧。” 我接过镜子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啊,还竟把自己也吓得一跳。话说那镜子里的我别说有多怪异了,额头上、鼻尖上、嘴巴上、耳朵上,两腮上,都吐着红红的辰砂,那样子是十分的诡异,看得我自己也是浑身一激灵,顿时就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我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我知道,我脸上的辰砂绝不是我自己梦游时自己涂上去的,而是另有他人捉弄。 村长又朝我道:“若思啊,你昨晚咋弄得,快去洗洗吧。” 于是得民哥专门给我倒了一盆热水让我梳洗,这一面洗,我就一面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七窍上被人涂了辰砂,我自己居然一点也毫无知觉,难道昨晚有人趁我睡着给涂的,可是涂在我的七窍上又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昨晚的那个吴雄风?蓦地一想到他,我顿觉背后一阵透凉,我可不认为他只是简单的恶作剧,毕竟他是一位赶尸匠呢,而辰砂,不比一般的朱砂,只有赶尸匠才会用到的,是专门封住喜神的气脉的。 梳洗完后,村长请我一起吃早饭,然后又朝我问道:“你昨晚是被人捉弄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在云霄镇外的小路上,确实遇上了一个奇怪的走脚先生,正赶着三个喜神,不知道赶往何处,我们还打了个照面。村长啊,之前你说有一个赶尸匠说来村子里找我,是不是一个年轻人?” “是啊,二十几岁的样子,不矮不胖,身量和得心差不多吧。” 我又问:“那他是不是说话很柔?” 村长点了点头,道:“恩,是的,那声音有点像个姑娘家。” 281:梦游入坟场,迷幻现辰砂 听村长这么一说,我心中立马就知道找我的人正是我昨天晚上遇上的那个吴雄风了。只是,我又有些疑惑了。既然他昨晚既然已经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说事呢?还有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什么又用辰砂这般对我呢?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我的脑中回旋。村长又问道:“若思,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的朋友?” 我摇了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好像遇上他了,我怀疑我脸上的辰砂正是他弄的。” 我这么一说,村长一家人都吃了一惊,村长道:“难道那年轻先生并不是个好人?” 我说:“我现在也说不准。不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来村里找我,我想,所有的疑问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那咱们先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便也不说话了。因为我知道,村长他们都是普通人,是对咱们赶尸行的法术不怎么了解的,就算跟他们说出我心中的疑惑,他们也没法解释。只是我自己这心里,总感觉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其实,我心里所纠结的,是吴雄风对我涂辰砂是否在施展某种邪术,想害我的性命。若是邪术的话,那么他昨晚既然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我施法,为什么不直截了当一点呢?可若不是邪术的话,他这么做又有何目的呢? 忐忑、紧张、压抑。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心里不由发毛,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是现在,我纠结这些也无济于事,我只能先放在一边,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我也就见招拆招罢了。 因为我脸上被人涂了辰砂的事儿,所以村长一人家的脸上都为我挂起了担忧。虽然我现在嘴上说没什么事,但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来,他们也都尽量地开导我。 为了放松下紧张的心情,在村长家吃完了早饭之后,我就先回到木屋里稍微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到村子里四处逛了起来,见了很多的乡亲朋友。 最和我聊得来的于海霞没想到如今已经嫁了人了,听说是邻村的某村主任的儿子,人家家里条件比较好,两个月前讨人来说亲就成了。迎春大妈因为做了寡妇,自己的身体也不行了,所以尽早给于海霞操了心,接下来就一心一意地供于海霞的弟弟于海天读书了。 另外,我也了解到,村里也有几位老人过世了,还有几户搬了家,去了县城里,更有许多人出外做工还未回来的。所以,这次我回村里,虽然已经快要过年了,竟感觉不出丝毫的热闹了。偶然有几个小孩子买了一点子鞭炮在放着玩耍,倒添了几分要过年氛围。 下午的时候,我想着可能今年不会回来过年了,于是就去了镇上,买了一些香烛纸钱鞭炮之类的,分别给父母还有林师父和白神婆烧祭了。 在村子里等了一天,也再没见到那个吴雄风来村子里找我了,我心里就越发的奇怪了。 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仍旧是村长做东,给我准备了大宴,请了村部的一些干部,还有赵大伯作陪,一起喝酒。因为不想扫大家的兴,他们也都知道我喝酒厉害,所以晚上我也多喝了几杯,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大家才散了。 村长要留我在他家过夜,但是我感觉有些不方便,于海霞又出了嫁,所以我坚持回自己的木屋去。虽然破旧了,但是经过我上午的收拾,睡个觉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确实喝的有点多,脑袋里已经有了晕晕乎乎的感觉,所以我回到木屋之后,连澡也懒得烧水洗了,就直接倒头睡了,将吴雄风那事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这一睡,我也就不知道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就是在迷迷糊糊之中,一阵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耳旁,恍恍惚惚中,感觉有人在摇着铜铃铛。 还别说,这叮铃铃的铜铃声,听起来也是十分的诡异,那声音忽远忽近、似有似无,像在耳边,又像在远方,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飘忽,像是在人的梦境之中一样,听着也怪怪的,让人很不舒服。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木屋,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摇铃,但是出了屋子之后却又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吧,脑子里忽然一阵空白,是我从来都未曾有过的醉酒感觉。 我就这么循着铃铛声在走,想找出那个人来,但有始终找不着人,脑袋又像是有几千斤重似的,终于抗不过又倒下睡了,也不知道那叮铃铃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我只知道,我是被人的叫声给喊醒的。 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大福哥,我的意识正渐渐清晰的时候,大福哥就愣愣地看着我问道:“若思,你怎么睡倒在这里来了?” 见到大福哥那满脸疑惑的表情,又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我当时就一阵惊讶,拍了拍涨涨的脑袋瓜子,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朝周围一看,顿时就将我吓得一跳,只见自己哪还是睡在自己的木屋里啊,分明就是咱白雪村的坟场啊。 这可把我吓得不轻,完全醒了酒了,我记得很清楚,酒宴散了之后,我确确实实是回了木屋睡的,可是眼下,怎么会在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呢? 难道我之前确实没回木屋,只是自己喝多了酒以为自己回了屋?还是说,我在睡梦中自己爬起来,梦了游了?我又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努力使自己将之前的事情记起来,最后,我还是肯定,我确实是回了木屋的。 我没有回答大福哥的问题,只是又朝他问道:“大福哥,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大福哥道:“我父亲今天三周年,我晚上来烧祭纸钱了,现在估计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吧,正准备回去,却见你迷迷糊糊地倒在这里了。怎么回事啊。” “我……”其实我自己都说不上原因来。 接着,只听大福哥又有些惊讶且又带着一丝惊恐的语气朝我问道:“若思,你的脸上……怎么都是……” 282:回归小木屋,苦思破解法 见他这副样子,我也是十分惊讶,不知道他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于是我连忙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大福哥依旧是一副惊恐的样子,道:“若思,你晚上是咋回事啊,这脸上、嘴巴上、鼻子上,还有耳朵上和眼皮上,怎么都是些红色的东西,好像,好像是辰砂……” “啊?”听到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就吓了一个激灵,更是浑身一颤,蓦地一股寒意就从脚底直冲上心门。 “你看清了?你没说玩话?”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大福哥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道:“若思,大晚上的你整的这么吓人,我还骗你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脸上有辰砂吗?我弄给你看。”说着就伸出指头在我鼻子上挑了一下给我看。 果然,那不是辰砂是什么?我连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起来,一面插一面还问大福哥脸上还有没有,直到擦的袖子上全是红色的辰砂后才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又想起这辰砂的事情,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因为后怕而颤抖起来了。是的,我真的害怕了,因为这连续两个晚上所发生的同样的事情太诡异了,而且都是出于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种惊慌失措的恐惧感,比明面上所知道的危险更加让人感到惊恐。 毫不夸张地说,我此时的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背心,一股浓浓的后怕之感汹涌而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我今晚又会被人在七窍上涂满辰砂?为什么我明明是在木屋里睡觉的,此时却出现了在了坟场里?这两大疑问涌上心头,一切都难以解释,一切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思来想去,我最终只能肯定一点,就是我昨晚和今晚,肯定是被人迷过魂了。 昨晚就不说了,只说今晚,我也确实是从今晚的事来肯定这一点的。为什么呢?因为我记得酒宴之后,回到了木屋,我是栓过门的,别人应该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进来,要是进来肯定会弄出一些动静,也就是说,我是自己跑出去的。可能在那之前的梦境中,我所听到的铜铃声根本就是真真实实的,是邪师在做法迷引我的魂,我到底是个生人,魂不可能轻易离体,所以就这样毫无意识地跑了出来,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睡在坟场里了。 吴雄风!不错!肯定就是吴雄风那个人干的。我一定就是被他迷的魂,我七窍上的辰砂也肯定是他搞的鬼!细细一想,我感觉自己今晚可能被当成一个喜神给赶了。 因为,吴雄风就是一个赶尸匠,只有在赶尸的时候,赶尸匠的手里才会摇起铜铃,而我,在迷迷糊糊中能听到那诡异的铜铃声,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想到自己也作为一个赶尸匠,如今却被人当成喜神赶,除了莫大的耻辱感以外,还有万分的恐惧。 这里也许就有看官会问了,既然我是一个生人,不仅有三魂,还有七魄,怎么可能和喜神一样被赶尸匠所驱赶呢?其实,这其中的道理也并不难解释。 一个生人之所以生,是因为有三魂七魄,且在不断地吸纳着天地之气,天地之气有灵,于是人便也有了灵,也就是有了意识。吸纳天地之灵气无外乎七窍,我被人用辰砂封住了七窍,无异于堵住了吸纳天地灵气的气脉,这样人就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当意识又被人所操控的时候,我自身本体也就会被人操控,就会按照别人的指令去做事了。这就是我们时常说的“迷魂”,但这种说法其实也并不准确。 尸体是没有魄的,也不再吸纳天地灵气,赶尸匠摄取其魂,又用辰砂堵住其七窍来驱赶,也正是这个原理。 虽然现在能彻底肯定是吴雄风干的了,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辰砂这东西,属于朱砂的一种,也是至阳之物。通常朱砂用来代墨画符,以增强符咒的驱邪效果。 而在赶尸一门,会用比较特有的辰砂来封住尸体的气脉,也就是七窍。因为若不如此做,让其继续吸纳天地之气,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幽阴月华,所以可能会引起走煞,继而变成僵尸一类。 可是我毕竟不是尸体,吴雄风将辰砂涂在我的七窍上,就算能控制我的意识,却又不害我性命,又不偷抢我的秘籍,又没有真正地侵占我的身体,那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不过,我还有一种感觉,就是吴雄风的手上肯定有我的头发之类的东西,因为我也是个阴阳先生,在修炼道行的同时,灵魂和阳魄也都修炼过了,我能灵魂出窍和具有阳魄之力,所以想迷我应该不那么简单,准是昨晚扑倒我的时候,顺手扯了几根我的头发。 这个时候,大福哥见我沉默了半天,又朝我问道:“若思,你在想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长叹了口气,道:“唉,可能我遇上了一个邪师。这样吧,咱们先回去吧。” 就这样,大福哥把我送回了木屋,我又说了些别话,让他不用担心。等他走后,我也没有了心思睡觉了,一直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对策。 若是高天意在身旁的话,他还可以为我出些主意,也肯定会帮我的忙。但是吴雄风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他的道行我也不知道深浅,要是把高天意卷进来也不好,所以我也打消了去汉口请他来帮忙的想法了。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村长家里,而且还顺道把大福哥给叫来了,我便将前两个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是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村长又朝我问道:“若思,你就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帮忙?” 我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道:“得民哥、得心哥,还有大福哥,我想请你们今天晚上帮我一个忙。” 283:将就计中计,撞破梦中梦 是的,我需要他们的援助,因为我猜测今晚子时的时候,吴雄风又会来对我施法,然后我可能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着他的道儿,然后七窍也会被他的辰砂给封住。 而我之所以让他们三个帮我,就是因为他们是几个青壮年,胆子大、有力气,晚上我再中了吴雄风的法术时,就让他们一路偷偷地跟着我,这样我就能找出他了,看他到底是想对我做什么。并且我还特意嘱咐在没有见到赶尸队伍的时候,这期间不管我有怎样的异样都不不要叫醒我,不然就逮不住吴雄风了。 我将我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们三个都觉得可行,而且没有半点推辞。于是这天吃过晚饭以后,他们就都聚到了我的小木屋里,等着我半夜中吴雄风的法儿。 可能是因为知道今天晚上吴雄风会再次对我施法吧,所以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虽然说不是因为害怕,但是内心就是始终平静不下来,一直到了十点多我还是毫无睡意。 后来,又从村长家中拿来了半壶酒干喝了下去,才倒头渐渐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好像还做起了梦,接着,在迷迷糊糊之中,耳旁就又开始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 这铜铃声和昨晚的一模一样,听起来也仍是那么的诡异,令人很不舒服。不过在这种奇怪的梦境之中,我整个人也还是晕晕乎乎的,除了耳旁有铜铃声以外,什么也看不到,天地之间幽幽暗暗,一片朦胧。 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中,我就像是一个迷失了路径的孩子一样,毫无方向感和归属感。我很努力地想去看清这周围的一切,但是双眼像是被一层黑布给遮住了一样,我只能跟着那似有似无、似近似远的铜铃声,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啊走。 但是我却发现,我在走的同时,那铜铃声好像也在走,始终在我的前方不远处,任我如何地追赶,就是追赶不上,又或者说,那铜铃声似乎一直就在我的耳旁而已。 这个梦境也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了,最后我是被一声冷喝给吓醒过来的。当时我恍恍惚惚地处在一片黑暗朦胧之中,突然就感觉身旁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然后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喝了一声:“快醒过来!” 接着我就被生生地给吓地一大跳,顿时我全身就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瞬息间我的意识就从那幽暗朦胧中回了过来,猛地一睁开眼,接着就看到大福哥站在我的身旁,想必刚才在我的梦境中将我拍醒的就是他了。然后,得民和得心两位大哥也都来到了我的身旁。 当然,这个时候的我也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睡在自家木屋的床上了,而是身处一片荒郊野地中,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看到这儿,我也就认出这是云霄镇外了,前日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也就是在这儿遇上吴雄风的。 我当即就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来到这里来的。不过,我马上也就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和前两晚一样,是中了吴雄风的邪法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前面已经站着三四个人了。我前面的三个头戴高筒毯帽,身穿白衣白裤,腰上还缠一条黑色布条,他们各自相距有七八尺左右,都是用草绳串联起来的。这种装束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分明就是喜神嘛。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我惊讶的,更令我震惊的是,一条草绳竟然也连到了我的腰上,也就是说,我也被赶尸匠当成了喜神,在这清冷夜里赶着路。 而再往前,站在尸队最头上的,是一个头戴一顶青布帽,身穿一袭青布长衫,腰上缠一条黑色布条,脚上穿着草鞋,身上还挎着黄布袋子的青年男子。 他一手臂上挽着一个袋子,同时手上又拿着一个铜铃,另一只手则在袋子里抓出些纸钱,撒的地上到处都是,而且还摇着铜铃,我刚才在梦境所听到的叮铃铃的响声就是他给摇出来的。 这个青年男子似乎和我一样,被大福哥刚才的那一声冷喝给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来。而此时,我也正好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楚了他的面容,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我前晚遇上的吴雄风。 此时的吴雄风见到我们了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色,毕竟他也没有料到今晚又会有人从中打破,这可不是横生的意外嘛。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嘴角微微一笑道:“这几位兄弟是谁,好像有点面熟呢。” 此时的得民哥已经帮我将与喜神串在一起的草绳给解开了,并指着吴雄风冷喝道:“你这人前几天,天天来我们村子问若思的下落,为什么若思回来了,你却又要这么捉弄她?你说,你是不是想害她?” 大福哥和得心也应和着问道:“就是!是不是想害若思?” 吴雄风见三位哥哥已经认出了他,自然也就知道今晚出这意外是我们早已经计划好的,神色自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过他干咳了一声,又一脸阴笑道:“几位兄弟何必这么紧张较真呢,我怎么就害了岑先生了,她这不还好好的嘛。” 大福哥冷笑道:“哼!若思果然聪明,早就料到你今晚会对她施法,没想到她睡下不久之后她就不对劲了,因为要逮住你,我们就听她的话,一直悄悄地跟了来,直到你和这几个出现在这里我们才弄醒她。” 得心哥也冷冷地道:“就是。虽然我们不是先生,但是若思在我们村子这么多年了,我们也见过听过不少事,你还真当我们是傻子嘛!” 吴雄风轻轻一笑,指着我道:“几位兄弟是误会了。你们可还不知道呢,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与岑先生前日晚上见了面之后,我就喜欢上了她。如今这漫漫长夜的,我将她叫出来,也只是想一解我相思之苦!” 284:猖言指雄风,齐心战黑僵 听了这话,我顿觉恶心。前天晚上是我不够警惕,所以才着了他的道儿,还被他占了便宜。今天他说出这话,我岂能相信,就算他是真心想和我好,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我让三个哥哥也先别和他争吵了,只是朝他们问道:“这会子我脸上是不是也有了辰砂?” 得心哥点了点头道:“是的,刚才我们跟着你到了这里,突然就看到这个人出来了,然后他在你脸上点了几点,再然后就把草绳套在了你的身上,接着赶路。我们见势不对,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才把你叫醒过来。” 得民也道:“是啊,若思,你确实猜得没错,你刚才真的跟这几个喜神一样被他牵引着走。” 听了这话,我也才算完全明白了过来。果然他是迷我在先,点辰砂在后,但是他要想迷我,手上就一定有我身上的东西,若是不弄回来,始终在他手里,等于有半条命都被他掐住了。 大福哥却朝我问道:“若思,这几个喜神不会走煞吧?” 我摇了摇头道:“走煞他应该不会让他们走煞,毕竟走了煞只怕他自己也不好收场了。不过,他倒是可以用法术操控这几个喜神做事。” 这时候,只听吴雄风又朝我笑道:“小妹子,前天晚上你要是不跑,咱们如今也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吧。可是你偏偏就跑了,哥哥我不是就来寻你了嘛。昨儿晚上也不知是被谁坏了事,我没计较,今天不想又多了这几个人,小妹子你说,他们要打搅我们的好事,我该怎么收拾他们呢。” 一想到前天晚上他扑到我身上的那一幕,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偏偏他此时又当着几位哥哥说了出来,我是更加的羞愤不已。 我当即就指着他喝道:“你少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叫我恶心。你就说你这两个晚上把我迷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又要在我的七窍上涂满辰砂?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吴雄风却轻轻一笑,道:“难道你想知道,哥哥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吗?” 我点了点头,冷然说道:“不说是吧,那我今天可不会放你走了,我一定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吴雄风又阴冷地笑道:“哦?生气了呀。你看看,这是你的头发不是,你是想拿这个回去吧?不过,你要想抢回去又想让哥哥说实话的话,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我定睛一看,只见他指尖正掐着几根长发,大概就是我的吧,不然他是无法控制我的。 大福哥道:“若思,这家伙就是用你的头发才控制你的吧,那简单,我们也一起上把他的头发扯一把下来,你也对他施个法,最好是废了他,让他再也不能害人了。” 得民哥也道:“就是,就他这样的人,还做走脚先生,也不知道是哪家人瞎了眼找了他,让自己的家人跟着他死受罪!” 我说:“你们先不要忙,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今晚一定不会放过他,你们先回去等我吧,在这里不太安全。” 是的,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已经感觉到吴雄风此时是有意想和我斗一斗法了,要是让他们掺和进来的话不好。如果我赢了,我自然就不会让吴雄风再有害人的能力了;如果我输了,不管吴雄风有什么目的也会达成了,相信他也不会再去伤害他们几个无辜的人了。 大福哥道:“若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应付,不管他有什么邪法我也不怕,我这条命本身就是你当年救回来的,现在你有事了,我怎能不管!” 没想到吴雄风此时却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坏了我的事,以为我还会轻易地放过你们吗?” 他话音一落,就对着自己身前的三个戴着高筒毯帽的尸体急急念道:“白米鸡血供千日,今夜请君用一时。急急如律令,速速受吾驱策!敕!” 这咒语一念完,他便将手中的铜铃一摇,顿时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叮铃铃的响声,接着,我们面前的三个喜神就突然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各自的双臂突然伸直,两腿一蹬,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这三个喜神虽然是戴着高帽子,但是他们在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我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只见他们的模样是非常的恐怖,不管是面部还是身子,都已经干瘪了,那苍白的皮肤就是像是枯死了的树皮一样,脸上的五官也干瘪扭曲的不成样子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此时见了还是有些吃惊的。 当他们冲过来,要用手抓我的时候,我竟发现他们的手指都长的像獠牙一样,明晃晃的,好个吓人,而且手背上还长出了头发似的黑毛,大概有个三寸三分长吧。这下我还能不知道啊,这还不是一般的喜神,而是僵尸,是僵尸中第二阶至第三阶之间的黑僵。 这黑僵会听从吴雄风的话,又是白米鸡血的,看来是经过炼养的,自然就不能当成普通的黑僵来看待了,肯定是比普通的黑僵要厉害一些的。 这下可把我吓坏了,大叫一声:“快后退!” 我倒不是害怕黑僵,是害怕三个哥哥应付不来,于是我连忙从大福哥身上夺过我的黄布袋子来,之前有交代过,所以他一路带着。 我一面抽出铜钱剑,一面以符咒砸去,那三个喜神虽说被我稍微逼的退了几步,不过似乎并没有减弱气势,再一次扑了过来。我连忙跳开,咬破食指然后掐法指点在铜钱剑上,而剑尖又对着喜神,我每点一次,铜钱剑就会射出一枚带着火光的铜钱击中喜神。 这办法虽然不能致命,但至少让他们吃了疼痛,将他们引诱了过来,没有去攻击大福哥他们。不过大福哥他们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胆子小,虽然不想让他们帮忙,但是他们还是冲了上来,拿着事先准备帮我打人的木头棒子,就狠狠地往黑僵身上打去。 285:天官指路法,一举收二僵 经过一番打斗之后,我们四个人虽然是略占上风,但是已经有些气力不支了,但是那三个黑僵在吴雄风的操控下却一点也不知疲倦,仍旧是一个劲地朝我们扑过来。 其实我也知道,要想降服黑僵的话,此时最方便的应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用火烧,一种是打败操控黑僵的人。虽然我可以使用召唤天火的法术,但是这烧的面积太大,万一烧到大福哥他们就不好了,所以我只能寻找机会去攻击吴雄风。 虽然此时的吴雄风离我并不算远,只有十来米而已,但是我就是担心我离开了,大福哥他们会降不住那三个黑僵。所以这心里就是一直纠结着。 这时候大福哥朝我道:“若思,这几个喜神打不死啊怎么办?” 我说:“本就是死的还让他们怎么死?你们要是能顶一会儿,我去攻击吴雄风,只要他腾开了手,黑僵就不会动了。” “那你赶快去吧。我们能行!” “是啊!别耽误了,又来了……” 见他们几个虽然都已经疲倦了,但是还那么斗志昂扬的,我便跳出了黑僵的包围圈,直朝吴雄风扑了过去。 此时的吴雄风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三个喜神,所以我一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怒喝道:“你身为走脚先生,居然也炼养喜神为僵尸,你难道就不怕折损阴德,遭到报应吗?” 吴雄风却轻轻一笑道:“报应?我倒是希望它来呢。小妹子,你要是想和哥哥过几招的话,哥哥倒也可以陪你。” 说完他便身子一扭,如泥鳅般灵活,摆脱了我的手臂,同时却反手一抓,紧紧抓住了我的左臂。看他那阴笑的样子,好像是要把我给甩出去,不过就在他准备用力的同时,我早已掐了法指准备点他,他倒是也眼尖的很,一下就松了手,弄得我身子后倾数步,差点没摔倒。 本来刚才与黑僵肉搏的时候我就已经用了不少的力气了,此时再与吴雄风相斗,我是要吃亏无疑的,毕竟看他那身法反应及擒拿,也是一个极好的练家子儿。 所以,要想赢过他,还得用阴阳法术。所以我又掐了风雷剑指,准备点他,可是没想到吴雄风却又摇响了两下铜铃,不远处的两个黑僵就又朝我扑了过来。 一见这两个黑僵来势汹汹的,我也就不及去瞄准吴雄风了,对着其中一个离我较近的黑僵就打了出去,直接点中了额头,他顿时被震得后退数步,嘴里还发出一股闷闷的怪叫声。 有人也许就要问了,我之前用风雷剑指不都是点阴邪之物嘛,今天怎么还可以用来点人呢,虽然一下没点着吴雄风,就算点着了,会有效果吗? 其实,风雷剑指确实可以克制一切阴邪之物,那是因为这门法术本身就是用于伤魂的,魂属阴,自然就能克制;当然,生人也有魂,打在人的身上也就自然有用了,要是打中了就可以伤其元气灵魂。 闲话不多说。当我正准备再去点第二个向我扑来的黑僵时,却发现他早已经跳到我跟前来了,而且还不等我打出剑指,他就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是奇大无比,我是怎么也挣脱不开。我感觉他好像要把我手腕给扭断一样,当时是疼的了不得,情急之下,我右手里的铜钱小剑也不管此时开灵光了没开灵光,直接就朝他胸口捅了进去。 我也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那七寸七分长的铜钱小剑还真就被我给捅进去了,那黑僵顿时张开恶臭的嘴巴,发出一声吼叫,我还以为他要发狂了,可吓得不轻,没想到他却是因为吃痛了,而将我给放开了。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当即我毫不耽搁,将铜钱小剑又拔了出来,只见捅入的部分早已经是漆黑一片,黑油油的,而且一阵恶臭,十分恶心。但是我也顾不得这些了,又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张灵符,穿在铜钱剑上,然后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就喷在上面,然后再次朝那黑僵刺去,这一次,直接刺中的是咽喉。 刹那间,咽喉部分就泄出了一股气。林师父曾说:人变成坏人,是因为不争那口气;尸变成僵尸,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我这一剑刺穿咽喉,无疑是泄了他的尸气。 当然这一剑的威力还不仅如此,何况还有我的舌尖血,所以灵符一沾其肤,就只听“碰”的一声响,迸出一阵火光,直把那黑僵震得后退七八步,倒在了地上,再也没站起来,因为此时的他的咽喉正冒着一股股黑气,流出一滴滴黑水呢。 现在总算解决了一个黑僵了,吴雄风也知道那个不行了,所以又操纵着另外两个朝我扑来。我准备去救应大福哥他们,但得民哥却朝我喊道:“若思,这个喜神伤不着我们,我们先拖着他,你把那个再收拾了。” “你们小心点!” 这回已收拾了一个,还有一个被大福哥他们拖住了,此时的我也就是单独对付另一个了,单打独斗,这黑僵绝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当即就使出了林师父之前交给我的绝学。脚踏连环九宫步,使出一招“天官指路”,“嗖”的一下,便将手中的铜钱剑掷了出去,正中那黑僵鬼门,一股黑气就喷了出来,不仅如此,黑僵还被我的铜钱剑撞出十几米开外才倒地不起。 眼见得第二个黑僵也被我给制服了,吴雄风也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色,道:“不愧是林海舟的弟子,果然厉害。” 我冷笑一声道:“你若不收手,我定教你后悔药都没处买去!” 没想到吴雄风听了我这话,却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妹子,你果然好大的口气啊。今日我算见识你的真本事了,哥哥我暂且不陪你玩了。”说着,就撂下最后一个黑僵,一溜烟地跑了。 这时候大福哥却朝我喊道:“若思,这喜神不动了。” 我说:“你们把这三个尸体就地烧了吧,我得去追他!” 286:追踪吴雄风,误入死阴槽 匆匆忙忙交代完这句话了之后,我就毫不犹豫地朝吴雄风溜走的方向追了过去。此时,不管再怎么累,我都不能停下脚步了。 没想到那个吴雄风也真是跑的够快,我追了十来分钟后也还是没追上,总是只看到有一个身影在前面跑着。 我知道今晚我是绝对不能放跑吴雄风了,因为古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吴雄风能连续几个晚上迷住我,就是因为手上有我的头发,今天晚上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让他跑了的话,接下来我真就会出大事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会对我怎么样,但是头发在他手上,就等于性命在他手上了,他想害死我,以他的道行应该也并非难事。所以说,今晚我必须追上他,不说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起码我得把自己的头发给拿回来。 这郊外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地,除了山坡就是树林,并且杂草丛生,根本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所以跑起来也相当的费力,可是我感觉那吴雄风跑起来好像轻巧的很呢。 不过,现在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纠结这个问题,只能循着他的身影一个劲地追了。也不知道追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了,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山凹子,不过这山凹子里却没有水,只是长着像我这么高的杂草杂树。 循着吴雄风刚穿过去时所留下的痕迹,我也冲入了杂草之中,渐渐地拨开这些杂草,前面居然出现了几个土胚房子。这些房子十分老旧,还是土墙瓦屋的。 我心中顿时大感奇异,虽然咱们这块地区确实比较贫穷落后,但是这已经是九十年代初期了,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人民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在农村里,条件好的都盖起了楼房,差的也都盖了砖瓦房了,怎么这里却还有这么多的老式土胚房啊。而且,这里居然也有人家住,我平常怎么就不知道呢。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吴雄风的身影好像就穿进了那土胚房子之中。但是此时,我却并没有着急追过去了,因为我隐隐有种感觉这地方有些不对劲,阴气森森的,而且,这几个房子我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这里又住着什么人了。 因为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我也不敢贸然进入那土胚房子中,所以就想着开一下天眼,看看这周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因为吴雄风既然把我引到这里,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很可能他选择这地方作为斗法的场所,要么就是这里对他有利,要么就是这里他早已经布好了什么局。 因为之前和吴正乾、魏行忠这种老奸巨猾的阴阳先生交过手,他们都是事先布局,然后将你引入局中,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所以有了之前积累的那些经验之后,我此时也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当即开了天眼,没想到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把自己给吓得一大跳。原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土胚房子,而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地,而在这片地中,到处都是凸起的坟头,极为的荒凉阴森。 不过此时,我也终于认出了这个地方,说起来,我还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回是第二次,因为这里就是被称作“死阴槽”的地方。想当初我年幼之时,就是误入了这里,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多亏了遇上了林师父,得他所救,后来拜他为师。 不过,今时已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娃了,而是一位道行步入第四阶的阴阳先生了,所以,再次踏入这个地方,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 当然,这地方有多少鬼我是知道的,少说也有几十个,都是几十年前年的一场瘟疫给害的,所以这里的鬼怨气都比较重。为了保险起见,不被冲阴不然疾病,我还是为自己配了护身符,且念了护身咒,才慢慢地朝前面小心翼翼地探去。 这一进入乱坟之地没多久,我就隐隐看到前方的一处高高的坟茔上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我知道那个男子肯定就是吴雄风无疑了,于是我便也大跨步上前来了。 那好像是一座新坟,或者说刚培过土了的,那坟不仅高,而且比这里任何一座坟都要特别,因为上面不是一个尖头,而是一个圆凹,吴雄风正是站在凹中,周边的土齐他的膝盖处。 我正疑惑着这个坟有什么特别的讲究的时候,只听吴雄风在清冷的北风中狺狺狂笑道:“哈哈哈,想不到,你终究还是追过来了。果然是个有本事有胆量的女先生,怎么着,确定敢在这里与我赌本事吗?” 我也冷冷地回应道:“实话告诉你,我身兼应地、通阴、神巫三门法术,你未曾领教过的还多着呢。今晚,你要是把头发还给我的话那一切还好说,不然的话……” 我没有把话说完,相信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明白我没说出来的意思。 吴雄风仍旧是轻轻一笑道:“小妹子,你连阎王判官都能请得动的人,讲斗法,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不与你赌誓,那阎王判官自然也不会管我们生前之事。魏行忠的弟子与你斗法丢魂输的也并不冤枉,要知道你可不是常人呢,而是十世修行的善人呢。” 听他说出这番话,我自然知道他在阴阳大会上的时候,是亲眼目睹了我斗法的全过程了的,也弄清楚了我在地府中的身份。我冷冷一笑,道:“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也想步魏行忠的弟子邹明的后尘吗?” 吴雄风摇了摇头,笑道:“我哪敢啊。不过今天你既然追到了这里,我还是想再见证一番你的实力,地府是不是真的会总给你面子。” 说完,就掏出了一块白布,随手一扔,就挂在了一棵枯树上,俨然成了一面招魂幡,然后他轻声念道:“阴槽百鬼,速速现身;阴槽百鬼,速速现身……” 287:孤身斗众鬼,情急出鬼印 就在吴雄风的咒语一念完,这周围就忽然卷起了一阵阵阴风,这阴风还真是腥味浓浓,伴着滚滚的黑雾,将整个坟茔之地都笼罩起来了。接着,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大群的鬼影。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躺着,还有的被抱着,大约有四五十个吧。他们都是一副病态的模样,却是一脸的哭丧,而且还时不时地干咳着,这一齐咳的声音,就好像失了灵的广播喇叭一样,听的是十分聒噪,而且让人很不舒服。 看到这么多的虚灵之鬼,皆目无表情地看着我,确实让我有些揪心和紧张。如果各位能想象到一个睁着眼的死人望着你是什么感受,那大概也能想象出几十个睁着眼的阴魂此时盯着我,我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了。 但是我此刻却不能露出惧色来啊,因为我一旦让他们觉出我害怕了,他们每人吹一口阴气,那也是一股巨大的极为厉害的夺命阴风了,纵然我把我的魂魄修炼的再厉害,也无法经得起他们连续吹三次阴风,我必然会魂魄受损而死,就算不死,也会冲阴而重病,抗不过三日。 所以,我连忙就施展出了盛阳功法,增强了自身的阳火,让这些阴魂不敢轻易近身。 这时候吴雄风笑道:“哦?盛阳功法吗?这想必就是《应地尸经》里面的法术吧,果然你修炼的不错。不过,你能不能镇得住他们,那就不知道了。” 他话音一落,周围所有的阴魂就都朝我飘了过来,他们都是脚尖点地,而且是径直行进,本就被困在垓心的我,此时的圈子是越来越小了。 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吴雄风居然把这里所有的因疾病而死的野鬼全都给收服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听他的话了;这些阴魂居然丝毫不惧我的阳火,也是让我很是意外。 就在他们距离我只剩一米远近的距离时,他们都直挺起了身子,我知道他们这是要朝我吹阴风了,这阴风要是侵入了我的身子,那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命啊,所以我当时就按了自己的天阳穴,爆出了一阵阳火。 但是,这一招只是让他们稍微退后一点,却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是啊,此时自身的阴气早已经聚在了一起,怎么可能会惧怕我一个人的阳火呢,我这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嘛。 这时候,刚被逼退的阴魂又再次朝我逼近了过来,也再次重新直挺起了身子,我想我要是不和他们硬着来给他们一点颜色的话,他们是不会惧怕我的。 所以我当即就抽出了我最为厉害的法器——拂尘。在拂尘之上,我喷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血,然后就使出一招“青龙出海”的招式,朝面前的阴魂打了过去,这一打,还真就有了效用,那阴魂顿时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就湮灭了。 本来我只想打一个震慑他们一下,没想到消灭了一个之后,他们仍旧没有退意,反而气势高涨起来。 接着我又接着打第二个、第三个……但是我不想徒增杀孽,尽管他们是一群怨鬼,但也是受吴雄风的控制不是。所以我又收了拂尘,拿出了一些镇鬼符,朝他们砸了过去。 虽然镇鬼符不能直接让他们灰飞烟灭,但多少能让他们吃些疼痛,所以我就打算这样打出一条路来,冲出去之后,就可以破坏吴雄风那一面控制阴魂的幡布了,幡布一倒,这些阴魂自然就不会听从吴雄风的话了。 可没想到,我正这么盘算着,忽然就感觉身子一凉,脚下不稳,果然是一阵夺命阴风绊了我,我的盛阳功法顿时就被破了,阳火受损,身子立马就变得阴冷无比,感觉全身像是被冰冻了一样。 倒在地上的我,顿时觉得这些阴魂虽然都是些第二阶的虚灵,但是他们的阴气叠加在一起,还是厉害非常的,我一个人还真抗不过他们。 吴雄风顿时就笑道:“细妹子,怎么样啊,你还不请阎王来吗?” 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啊。他明知道我现在是请不了阎王的,就算请了来阎王也不会管我们这私人恩怨的,而这些阴魂也都是野鬼,不属于地府管辖的,所以请了来也没用。 虽然我平常行走江湖也收服过不少的厉鬼和恶鬼,当然也有好鬼,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他们替我办事,因为林师父交代过我是不能养鬼的,不然就违背了天道。吴雄风与我之前遇上的很多邪师都一样,不仅炼养黑僵,还供养野鬼,谁知道他做了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 不过,我倒是可以请阴帅鬼差来帮忙,比如黑白无常两位阴帅,还有鬼差队长欧阳璨,以我和他们的私人交情,此时请他们来帮忙,他们也应该会来的。不过,我现在倒不想过于依赖他们了,因为他们也帮过我不少的忙了,现在,是我和吴雄风之间的私怨,我想凭我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去赢他。 我没有回应吴雄风,因为我刚站起身,那些阴魂就又逼了上来。我心说,难道真的要我用拂尘一个一个将他们毁灭的无形无迹永不超生吗。 我终于还是没有再次使用拂尘,只是继续掷符,可是灵符毕竟有限,很快镇鬼符就被我掷完了,但是怨鬼们还是一个劲朝我逼近,而且看他们那样子,好像还正准备吹第二阵阴风。 这头一道我就已经快受不了,这第二次准能让我丢掉大半条命去。所以,我当即就拿出了鬼印,厉声喝道:“我乃阴帅钦点的阳差,见此印如见阴帅,尔等何敢助纣为孽?” 我这一喝,还真起了点作用,那些个阴魂好像还真被震慑住了,顿时就愣住了,心说这鬼印还真是个好用的东西呢。 没想到吴雄风却也厉声喝道:“阴帅又如何,阳差又如何?地府不管阳世鬼,百鬼听我令,速速捉拿!” 说着,将幡布一摇。接着,那些怨鬼又变得狰狞起来,朝我扑了过来,这一回,倒像是要直接捉我的魂儿。 288:幻化缠诸鬼,讲和掘棺材 这次可真把我给吓得不轻,想不到吴雄风抓住这一点竟然猖狂至此,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能对这些怨鬼再手下留情了,毕竟我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啊。 所以,当时我也毫不耽搁,从拂尘上扯下了一根丝,再次喷了一口舌尖血,然后掷于空中,法指一打,那根丝就浮于空中不落,然后我就念起了高天意的《奇门心易法》中奇门变幻之术的咒语:“大道三千赐凡人,三千大道属奇门;以一化为十,以十化为百;以百化千万,乃至无穷尽!摄!” 咒语一念完,那一根拂尘之丝当时就发出一丝红光,继而分为千根百根,以致无数根,绵绵密密的,在我的“摄”字下,全都朝那些怨鬼缠了去。 果然那些怨鬼被我的拂尘之丝缠住之后,顿时就失去了气势,而且十分的痛苦,全身都开始冒起了白烟。要知道拂尘之丝,乃是用兽毛、麻和马鬃尾所致,这都是阳物,而且历来拂尘作为法器,都具有道家祖师的余灵力,所以具有扫除一切阴邪之物的能力。虽然我只拔下了一根,但是配合了我的舌尖血,又用了奇门的幻化术,这能力足以克制这些虚灵了。 被我这拂尘之丝缠住的怨鬼,想必在半个时辰之内无法逃脱的话,应该会被烧的无形无迹吧。我总算逃过了一劫,这也是吴雄风逼我用这种法术的。 当时吴雄风见了我使出了这门法术,也是吃了一惊,朝我问道:“这是什么法术?难道也是《应地尸经》中的吗?” 我冷冷一笑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还会一些奇门法术,这就是奇门中的幻化之术。” 吴雄风又是一惊,道:“难道你已经把四大秘籍都集齐了不成?哦,对了,你在阴阳大会上赢得的秘籍就是《奇门心易法》,你刚才没说你会奇门法术,原来是留了这一手。” 我冷哼一声道:“我早说,我的法术,你没见着的还多着呢。” 吴雄风又轻笑道:“想不到啊,你年纪不大,本事还真是不小。我本无意要你的秘籍,可是今晚看来……”说到这里,他却顿了一顿,摇头一笑,又接着道:“奇门法术果然神奇,不过弱点也很明显。看我这就破了你的幻化术。” 说完,他就从兜里不知道摸出了一个什么小东西,掐了个法指就打了出去,击中了一根拂尘之丝,然后所有幻化出来的丝尽皆消失了,所有的阴魂也都脱了困。 我见之大吃一惊,想不到吴雄风果然聪明无比,一下子就看出了幻化术的弱点,击中了本体,所有的幻化体也就自行消失了。想必他刚才用来击中我原本的拂尘之丝的东西,应该就是铁钉吧。正所谓:“铜器克阴不透阳,铁器克阳不透阴”,利用这一点,自然就能击断我的拂尘丝了。 吴雄风一得手,倒是没有再次摇幡布,让那些怨鬼再来攻击我了,而是朝我笑道:“小妹子,咱们这么斗法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我们好好谈谈吧。” 听了这话,我就有些疑惑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雄风没有回答我,而是将幡布一扬,默默念咒,然后那些怨鬼全都化为了一阵阴气涌入了幡布之中,我心说,他这是又要施展什么邪术了吗,居然把怨鬼的阴气都收进了幡布中。 没想到吴雄风这时候却长舒了一口气,而且还笑容满面地看着我,道:“小妹子,你的本事我大概知道了,如果咱们继续斗下去势必会有一人丧命,但是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啊。” 我冷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雄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黄纸,然后不知道怎么鼓捣了几下,就成了一个符,然后朝我扔了过来。我本以为他是使用的什么法术,连忙将身子一闪,躲了过去。 吴雄风哈哈大笑道:“小妹子,不用那么紧张,那是你的四根头发,前儿晚上扑到你身上的时候我顺手扯的,如今物归原主吧,你也不用担心我再害你了吧。”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疑惑了,不过还是将那黄符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果然还真是几根头发,应该是我的吧。不过我就有些想不通了,就刚才的斗法来看,我们并没有分出胜负来,而且我感觉他好像还藏着什么更为厉害的法术没有使用出来,这会子突然停手,这是向我讲和吗? 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吴雄风指了指他脚下的那座奇怪的坟头,道:“我想要你帮我个忙。” 尽管他这人的行事做派令我十分可厌,不过他突然说出这话来,倒的确让我感到很是惊讶,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是要耍什么花样。于是,我又问道:“哦?什么忙?” 吴雄风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铁锹,然后就对那座坟翻起了土。我连忙喝道:“你站在人家坟头上不说,此时竟然还掘坟,你这人真是……” 吴雄风笑着打断道:“别打岔,我给你看个东西。”然后也不理会我,兀自使劲地挖了起来。 那是刚培的新土,所以他翻起来并不甚费力,很快这个坟头就被剃去了一大半了,接着一副黑漆漆的东西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东西居然是一副棺材。 当时我就吃了一惊,心说这棺材怎么会埋在半山腰里,难道是坟上坟?可是吴雄风把新坟立在老坟之上又是什么道理呢? 我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吴雄风笑道:“小妹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这几天又为什么一直迷惑你吗?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其实我用辰砂涂在你的七窍上,就是为了封住你的气脉,然后想用你十世修行的善体帮我一个忙。”说完,就指向了他脚下的那副半截露在土外的大棺材。 一听这话,我就猛地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吴雄风点了点头,饶有深意地笑道:“不错,我想让你在这里睡他七个晚上!” 289:指出养尸地,道明不化骨 一听吴雄风说出那话,我当时就大吃了一惊,而且还浑身一怔,同时也是十分好奇,我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充当死人睡在棺材里?于是我又朝他问道:“你什么意思?要我睡在这里面能帮你什么忙?” 吴雄风却轻轻一笑道:“你也是一位赶尸匠,不可能没听过养尸地吧?” 这话说出来更让我为之一惊,接着我也再次打量起他所站的这座坟头了。话说这个坟还真是有些特别,刚才都没有注意,除了外形以外,它的周边居然是寸草不生的,而这里别的坟都是杂草丛生的,想必这还真是养尸地。不仅如此,我也注意到这座坟确实是阴气浓郁的,之前我还以为是那些怨鬼的阴气,不过此时看来应该就这是养尸地的原因。 所谓养尸地,其实就是指的太阴极煞的大凶之地,这种大凶之地是不能够立坟埋死人的,因为埋在养尸地就会生出僵尸,如果再经阴阳先生炼养的话,就可能生出飞尸。而在飞尸之中又分为四个等级,由低到高依次是:游尸、伏尸、不化骨、魃。 我说:“想必你刚挖的这个坟就是养尸地吧。” 吴雄风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寻找已久的养尸地。另外,也实话告诉你,在这副棺材之下,还埋着两口棺材,里面各有一具尸体。” 听了这话,我更是为之一惊,道:“难道你想炼成……” 吴雄风风轻云淡地笑道:“是的,我就是想把那两具尸体炼成最为厉害的不化骨。” 看来我是真的没有猜错,想不到他的心居然这么狠。那不化骨简直近乎妖魔了,如果被他催养出来,其尸身可千百年不腐化,而且浑身散发的死气和自身存在的尸毒根本无人可解,就算把什么糯米、生姜、人参、挂玉泉、灵符等通通用上都不会有效。而且,不化骨杀伤力极大,指甲如剑,獠牙如刀,行动迅速,可飞天可钻地,如同妖魔,非一般的阴阳先生可以降服。 我白了他一眼,怒骂道:“想不到你这人心性居然如此邪恶,可是我与你素无恩怨,又不相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利用我来帮你?” 吴雄风又神秘地一笑道:“在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你岑若思能够帮我炼制成不化骨了。” 我冷笑一声道:“你要炼养不化骨是那么容易的吗?让我一个活人谁在死尸之上的棺材里就能炼成了?亏你想的出来。再说了,不化骨、火魃、犼这种妖魔历来也只是传说,从没听见过有人炼养成功的。” 吴雄风又摇头笑道:“没有人炼成是因为在炼制过程中会遭天雷之劫,但是你岑若思乃是十世修行的善人,而且算是个真佛,让你睡在养尸之上,老天自然不会劈你!” 听了这话,我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原来他到处打听我寻到了我的老家,就是因为曾在阴阳大会上得知过我前世的身份,而想利用这一点来帮他的养尸扛天雷之劫,所以才会设法迷惑我又封住我气脉想让我睡在养尸之上。 我当即是气得了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黑心肠子的人,学得一身阴阳本事不思为民除害去灾,竟然想这炼养这种妖魔,你难道不知道不化骨一旦出世的后果吗?你自己违背了阴阳门铁律,违背了天道,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我说这话也并不是在恐吓他,而是说的实话。要知道炼养僵尸本身就违背天道,会引起神愤天怒,自然免不了老天的惩戒,轻则折损阳寿,重则当场会遭受天打雷劈,死后还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没想到吴雄风却不以为意,依旧仰天大笑道:“天谴?你居然还相信这玩意儿?你真以为天上有神仙在看着我们吗?他们看到什么了?有些做好人的一直行善最后却没得到好报,他们看到了吗?有些做坏人的,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却依旧逍遥法外,他们又看到了吗?要是真有天谴的话,不知道多少人早就遭到天谴了。小妹子啊,你还没看穿世道,所以也别拿这些所谓的正道之理来跟我说道了。” 看到他这样子,我感觉他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了,再这么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了,于是我又朝他道:“你也太看轻我了,你以为你把我的头发还给我了,我就会感激你?就会帮你做这种十恶不赦的事吗?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不化骨,你是不可能炼养成功的,希望你趁早回头,别种恶太深,到时无人能救你,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吴雄风又哈哈大笑道:“小妹子,你以为哥哥我把头发还给你了就挟持不住你了吗?实话告诉你,今晚你既然来到这儿了,我就必须要用你,哪怕今晚你死在我手上了,你还得成为我炼养不化骨的一味引子。” 我冷笑了两声,道:“听你这意思,好像对于拿下我是成竹在胸了?我今日若是不乖乖帮你的话,我还就走不掉了?” 吴雄风也阴笑道:“这是自然,我早说了,你,我是要定了。你要是真要走的话,那就只能请你把命留在这儿了。” 我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再斗一斗吧,把你拿手的法术使用出来吧,我绝不怕你!” 吴雄风不紧不慢地笑道:“呵呵呵,小妹子,你果然是辣的很,我呢,别的法术倒是没有,就这一面幡,看你能否斗得过。” 听了这话,我就再次朝那面汇聚了诸多阴魂之恶气的幡布,感觉甚是熟悉。当听到吴雄风嘴里念叨着咒语的时候,我就更加熟悉了,好像在哪年哪月见过这一门法术来着,只是突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当那幡布在吴雄风的操控下在半空之中飘了起来,带着一股猛烈的阴煞之气朝我扑来的时候,我瞬间就想起来了,那这可不就是招魂百鬼幡嘛! 290:仙木可破幡,弟子欲弑师 说到招魂百鬼幡,三年前我是吃过一回亏的。当年在五里村的时候,吴正乾就用过这门法术伤过我,没想到今天这吴雄风居然也用出了这法术。我在想,他们都姓吴,那么他们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我一面躲避朝我扑过来的招魂百鬼幡,一面朝吴雄风喊问道:“我问你,吴正乾是你什么人?” 吴雄风却冷笑着回应道:“等你赢过我再说吧。”说着又回过心神,操控着百鬼幡朝我打来。 虽然这招魂百鬼幡的阴煞之气厉害非常,但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所以我并不那么害怕。当然,我也有些担心吴雄风会和吴正乾一样在幡布上下毒降,所以我在闪避的同时早已掏出了桃木剑并将剑柄折断。 吴雄风见了仍旧不明我意,却哈哈大笑道:“小妹子,你是不是着了慌把桃木剑都给折断了?看来你的法器已经腐朽了啊。” 我冷冷一笑:“听着,你对我用这个法术,就注定了你的败局!” 说完,我便一口舌尖血喷在了桃木剑身上,当那招魂百鬼幡再次带着猛烈的煞气朝我扑来时,我便掐着指诀踏起步伐,叫声:“去!” 当时就只见我的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桃木剑就带着一股红光飞射了出去,只一瞬间就将幡布射了个穿透,使其落在了地上冒起了大片的白烟。 而此时的吴雄风也喷出了一大口血,跪倒在了坟头之上,指着我道:“怎么会……我的招魂百鬼幡,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岑若思,你狠……” 虽然在昏暗的月色下看不清楚他此时的面目表情,但是我却能从他此时的声音中觉出他的痛苦和吃惊。 在他吴雄风看来,这招魂百鬼幡乃是一种十分强大的邪物,他又操纵地如此得心应手,所以我肯定是会被招魂百鬼幡打中并且会身重阴煞之气,不死也废,哪能想到我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毁掉了呢。 他更不会想到,当年吴正乾用了此法让我吃尽了苦头,我也是情急之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动用了降妖仙木桩才破了这邪法,如今他又用这法术,我当然已经轻车熟路地了。所以我说:他对我用这门法术,简直是注定的败局。 我朝他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我问你,吴正乾是你的师父吧?” 吴雄风抬眼看了看我,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却又有一股子仇恨,朝我不忿地道:“你怎么知道?你别跟我提那个人渣!”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是一愣,我问:“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用这法术注定会败给我吗?因为吴正乾当年来抢夺我的秘籍的时候,就用过这门法术,虽然当时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可最后还是被我给破了,正是用的降妖仙木桩。不过,既然你都承认了他是你的师父,你又为何这般在背后侮辱他?” 是啊,我的确感到有些奇怪。尽管吴正乾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少干坏事,可是毕竟教了他吴雄风一身的阴阳本事不是,对于吴雄风来说应该是有教育之恩的啊,哪有一个做徒弟的在背后这么骂自己的师父呢?难道说,吴正乾所干的一些坏事,吴雄风都一清二楚,所以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耻?可是吴雄风自己不也炼养僵尸,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又能比吴正乾好到哪去呢? 吴雄风淡淡地一笑道:“降妖仙木桩?厉害啊……果然钻研了秘籍的人就是不一样,桃木剑居然也还有这种用法,怪不得世人都争抢四大秘籍呢,里面的功法讲解应该都很不一般吧……” 我摇了摇头道:“非也。秘籍中记载和注释都是要靠自己去悟自己去钻研的,还有,放眼诸多阴阳门人都想得到四大秘籍并不是因为他里面的法术有多么的强大,而是……” 我话还未说完,吴雄风就打断道:“我知道,都想找到破解命局的方法嘛。那都是老阴阳先生编出来的瞎话,我才不相信,所以我对什么秘籍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吴正乾那个老东西虽然可恶,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法术就像刀,没有哪把刀是绝对的强大和锋利,只要能杀败对方就是好刀!” 听了这话,我也有些感触。觉得这话虽然糙,但是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在咱们阴阳行当,讲斗法,无非也就是讲个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再厉害的法术,遇上了可以克制本身的法物一样会被杀败。 这时候吴雄风却又两眼放光地看着我,问道:“今天我认输了,败给你我不亏,但我问你,你真的斗赢过吴正乾哪个老东西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以前的确是赢过他,但是他的道行我还是知道的,可能我并不及他,我能破他的法,大概是因为机缘巧合吧。” 吴雄风笑道:“你也不必过谦,我看的出来,你如今的见识和本事已经超过了很多阴阳门的老先生了,你的道行想必应该也在第四阶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我说起斗赢过吴正乾之后,吴雄风对我的态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吴正乾输给了我,他很高兴似的。 我说:“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吴雄风又道:“岑先生,如果你能用你的本事帮我杀了吴正乾那个老贼,我也就不必炼养不化骨了,而且事后我一定重金酬谢,虽然我攒下的不多,但是也有个四五万,全都给你,你觉得怎样?”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惊得愣住了,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种狠心的弟子,居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想着杀死,难道就没有一点人性了吗?我指着他大骂道:“想不到你想方设法地炼养不化骨居然是为了去杀害你的师父,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你刚才还骂他是人渣,我看你才是人渣!还有,你别太看轻我了,我是那种会为了钱而去害人性命的人吗?” 没想到吴雄风却咬牙切齿地道:“他本就是人渣,我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我若是青天,就该让他遭受雷劈,尸骨无存!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心中的恨!” 291:难做是先生,叵测是人心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是被他狰狞抓狂的表情和一板一眼的语气给震惊到了,同时,我也是一阵好奇,不知道吴正乾到底是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以至于他如此仇恨吴正乾。 于是我朝他道:“那么,你先告诉我,你这么恨他的原因吧,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吗?” 吴雄风点了点头道:“可以,只要你听我说完一个故事,你就知道他是不是人渣,他该不该死了。”他顿了顿之后,就在棺材板上坐了下来,接着,就向我讲述了起来。 原来,故事是这样的: 话说,在二十五六年前,在湘西泸溪县外五六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名唤元辉村,村中有一个阴阳先生,姓郁、名斯达。郁先生年过半百,大半生都做着赶尸的生意。在泸溪一带,他一直都帮着那些客死异乡的死者,让他们返归故里。而且他心肠很好,十分怜悯那些亡者的思乡之苦,所以每次接了活计,不论报酬多少,从来都不拒绝的。 话说那一年,元辉村大旱,赤地方圆十数里,以至于周边的几个村子的庄稼也都是颗粒无收,连续一年滴雨未下,人们没了余粮,过的都苦不堪言。不过后来,当地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村里出现了旱魃的事儿,就吵吵把火地在周边寻找了起来。 当然,刚从外面走脚回来的郁斯达郁先生也听说了这个谣言,当然他也不敢否认这个可能,于是也帮忙找了起来。没想到他回来才一天,还真就被他找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坟头。 话说那个坟头的周边的黄土都干的龟裂,可是那坟头却全是黑色的湿润的黏土,顶上还长着一撮青青的绿草,水露充盈。郁先生一看到这座坟,心中就断定这坟中生出了旱魃。 因为坟前无墓碑,所以他赶紧回到了村子里,问那座坟是谁家先人的,可是没有人认。然后他就告诉村里人,就是那座坟出了旱魃,才导致他们村和周边的几个村都受了旱灾。 当时村里人一听都吓得不轻,连忙问郁先生怎么办才好。郁先生便让大家伙先不用担心,那旱魃还并没有完全成妖魔,所以还能降服,于是就让村里的一些胆大的年轻人带着锄头、麻绳和煤油等物随着他又去了那座坟前。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说通了人们挖坟。很快,那座坟就被挖开了,下面有一副黑漆漆的大棺材,当人们把棺材打开一看的时候,全都吓得面色发白了。 话说那棺材中的尸体是出奇的丑啊,浑身黑乎乎的,干瘪的不成样子,棺底还有一层黑乎乎的油腻腻的臭烘烘的黑水。尸体半泡在那黑水之中,但是他浑身的如牛一样的黑毛却都露出来了,还有那指甲也有好几寸长,头枕在腐烂的木枕上,一张嘴巴大开着,两腮无肉无脂,那白花花的又尖又长的牙齿看着就令人揪心无比。 在场的人一见到这怪物,就纷纷问郁先生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旱魃了。郁先生当时也是吓得不轻,也不和众村民多加解释,就让大家伙一起帮忙,趁死尸还未尸变,必须将它摁住,他来做法烧化才行。 可是啊,当时的众村人们好像是被那怪物给吓坏了,任由郁先生如何请他们帮忙,他们就是没有一个愿意下坑帮忙摁住死尸。 郁先生有些无奈,只好自己动手了。他拿起锄头和麻绳,就跳下了坑里,准备先用锄头把死尸的身子勾起来,然后用麻绳捆起来,最后再做法烧他。 可是,令郁先生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一跳下坟坑里之后,突然那些站在坑上的人们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快泼油,烧死他,不然,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有活路了。” 这话一喊出来,所有人都慌了神,接着便将事先备好的煤油全都朝坑里泼去,不仅泼在了棺材中,也泼在了郁先生的身上。更要命的是,郁先生正想从坑里爬上来,不知道谁一棒子又将他打下去了,然后,人群中又不知道是谁丢了个火草把子进去了。突然之间,熊熊的大火从棺材里冲天而起,不仅烧着了死尸,也烧着了郁先生。下面,也就传来了郁先生的惨叫之声。 那郁先生就像是一个火球一样,在坑里是又滚又爬,不断地挣扎着,也不断的哀嚎着。可是,站在坑外的村民们却都冷言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施救。 就这样,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小时,郁先生和那个还未尸变的旱魃一起被烧的尸骨无存;也就这样,郁先生为了除旱魃救百姓,却被恩将仇报的百姓给害死了。 如果在场的人是毫无人性的话,那么未曾前来的那些村民们也是毫无人性的。 话说,郁先生一生未娶,也无有子嗣,不过在这年,他在外走脚的时候,却捡了一个男娃,取名苦苗儿。那苦苗儿尚在襁褓之中。那天郁先生带着村人们去收服旱魃的时候,苦苗儿就留在了家里,当时在村里的人趁郁先生不在家,便将苦苗儿扔进了大山里,让他成为野兽乌鸦的盘中餐。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明显地看到吴雄风流出了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情到深处难自禁。所以,他讲述的这个故事,我相信是真实的,可能跟他有着莫大的关联,不然他怎会如此伤心。 吴雄风朝我道:“故事中的苦苗儿就是二十五年前的我,你相信吗?”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吃了一惊,果然和我猜测的差不多,于是我又问道:“那你当初是怎样活下来的呢?讲了这么多,好像和吴正乾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啊。” 吴雄风道:“是吴正乾把我从山里抱走的。”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的疑惑了,于是又追问道:“原来是他救了你,这么说来,他不仅对你有救命之恩,还有养育和教育之恩咯?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就这么恨他呢?” 292:摆摊遇丑妹,看事入曲家 吴雄风见我问起,又是以一种充满悲情的眼神看着我,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于是,我又朝他问道:“你当年被吴正乾抱走的时候还是个婴儿,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吴正乾自己告诉你的不成?” 吴雄风一听,默然点了点头道:“问的好。所以我至今都感谢一个叫曲伯顺的,若不是他,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及来历会这么惨。” “曲伯顺又是何人?” 吴雄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朝我慢慢地讲述起来。 原来,四年前,吴雄风独自在外云游的时候,在泸溪县城摆摊,有一位长相奇丑的大姑娘来到了他的摊前。 话说那个大姑娘看起来二十上下的年纪,却生的如男人一般壮实,皮肤黝黑,粗眉肉眼,塌鼻子,厚嘴唇,圆耳,龅牙,右脸上还有一颗豆大的黑痣。 近摊者自然是有原因的,吴雄风也从这个丑女的口中了解到,她本名曲丑妹,因为家中弟弟夭折,父亲病重,时而还胡言乱语的,弄得她和母亲不知所措,整日间以泪洗面,所以想求他去家中看事。 吴雄风没有拒绝,就随着曲丑妹去了。一路上她也向曲丑妹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 原来曲丑妹家住元辉村,弟弟曲邵阳上月突发疯病而死,父亲曲伯顺因一怪梦而生异病,至今卧床不起。 吴雄风问起是什么怪梦的时候,曲丑妹也毫无隐瞒。 说上月一日乃是曲伯顺之父曲鹤昌的三周年祭日,曲伯顺上坟之后回来就梦见了曲鹤昌回家来了。 曲鹤昌在院子里抽着柴火,又泼了油,好像要生火。曲伯顺刚好看见了,就上去阻止,说这要是生火岂不是要把家都烧了。 但是曲鹤昌不听劝仍旧要生火,并且还朝曲伯顺道:“这火要是烧在你身上你疼还是不疼?反正是报应,迟早是要还的,该烧的就都烧了吧。” 曲伯顺没听懂,正想问曲鹤昌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曲鹤昌早已经拿出了一个小火柴盒子,点燃了柴火堆。顿时间,大伙冲天,不仅烧着了房屋,也烧着了曲伯顺,但是曲鹤昌却带着一阵幽幽的笑意消失不见了。 就这样,曲伯顺从梦中惊醒过来,还没缓过神,就又突然听见小儿子曲邵阳的房里传来了一阵哭喊之声。两口子和曲丑妹一起到曲邵阳房间一看,只见曲邵阳光着脚丫站在地上,手里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一根麻绳在捆绑自己。 他们都吓得不轻,连忙将曲邵阳按到了床上,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咬人,他们就是不放。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快要天亮,曲邵阳才消停了。 可是接下来的好几天,曲邵阳是夜夜如此,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身体也越来越差,没熬过十天,就一命呜呼了。 全家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而曲伯顺的身体自从那晚做了怪梦之后也不大好了,总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什么阴魂在缠绕着他,于是乎,这才让曲丑妹出来寻找阴阳先生。 吴雄风听了这番事情之后,心中已经是猜测到什么因果报应的事儿了,只是嘴上不说,直等到了曲家见到了曲伯顺之后,才发现曲伯顺的问题比他所想象的情况还要严重。他面色煞白,印堂发黑,目光呆滞,眼中布满血丝,形容憔悴,这是典型的冲阴。 吴雄风略施法术,稍贴灵符,就化解了一番,不上两个时辰,果见曲伯顺好转了许多,神志也渐渐地清晰起来,虽然精神还不是很好,但是已经能好好说话了。 当时曲丑妹和父母都要对吴雄风跪拜叩谢,吴雄风也不搀扶,直接就朝曲伯顺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先人的事?” 曲伯顺见问,细细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说自己并没有对不起父亲。 但是吴雄风哪里会相信呢,毕竟事实是很清楚的,于是又朝曲伯顺问道:“既然没有,那你父亲为何要缠着你,找你报应。我听你闺女说了那个怪梦,你就说你父亲当时有没有说什么报应之类的话吧。” 曲伯顺又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的确有,他说反正是报应,迟早要还的,然后要烧了我,我也没弄不明白啊。” 吴雄风又问道:“你父亲是被你烧死的?” 曲伯顺摇头道:“没有的事儿,他是得病死的。” 吴雄风又问道:“那你以前不小心烧死过什么人吗,你父亲梦警你肯定是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你最好好好想想!” 吴雄风这么一说之后,曲伯顺险些要给急死,自己是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曾经放过什么火烧了谁,最后还是其妻子在旁边提示道:“会不会与二十来年前的那件事有关啊?当初的郁先生不就是被你们推下坑烧死的吗?” 曲伯顺一听这话,当时就浑身一怔,道:“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再说了,那件事都是听了那个姓吴的走脚先生的话才那么干的,为什么要到现在了报应要到我头上。” 吴雄风一听是姓吴的走脚先生,当时就吃了一惊,心说这湘西能有几个姓吴的走脚先生啊,自己的师父吴正乾可是走脚的行家呢,于是就追问道:“姓吴的走脚先生?你可知道他名讳?” 曲伯顺凝眸想了想,道:“好像有些名气,叫什么吴什么生钱……” “吴正乾?是吗?”吴雄风问道。 曲伯顺一听,吃惊地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小先生知道他?” 吴雄风笑道:“他是我师父。我从小被他收养,名字也是他给取的。” 没想到吴雄风这么一说,曲伯顺眉头一皱,好像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吴雄风问道:“怎么了?你作孽的事,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曲伯顺难为情地道:“虽然吴老先生的确帮咱们村解决了旱魃,可是让我们都造了孽,特别是我,只是你说你是被吴老先生收养的,这就……” 吴雄风道:“你且把那件事说出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补救的方法。” 293:村中遭大旱,扬言有旱魃 曲伯顺在吴雄风的再三追问下,不得不将自己集聚在自己心中的那一段不堪提起的往事讲述了出来: 原来,在二十五年前,元辉村大旱一年,村民们苦不堪言,忽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走脚先生,自称姓吴名正乾,就告诉村民们,说村里之所以出现灾情,就是因为生了旱魃。 村民们一听,都吓得了不得,连忙问该怎么办。吴正乾就掐指一算,说村里之所以会出现旱魃,是因为有阴阳先生在作怪,故意炼养旱魃出来做害。说到这里,就问村人们,这附近有没有哪个人是阴阳先生的。 村民们一想啊,还真有一个,也是个走脚先生,姓郁名斯达,就住在村里,只是这大半年来了并不在村里,而在外活动。 吴正乾一听,就捻须道:“是了。想必就是此人在炼养旱魃在做害。” 村民们一听,皆说不可能。因为郁斯达先生是个心肠极好的人,平常都是做的善事,怎么会炼养旱魃害他们呢。 吴正乾就说,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在村里,难道真的只是在外面做活而不是躲这里的旱?现在好多的阴阳先生,都是利用的自己本事,给有钱人发难使坏,再假意帮忙消除灾祸,以此来获取利钱。这些事早就屡见不鲜。再说了,这年头“破四旧”的风潮来了,他就不想利用这个事让人们相信他是个有本事有道行的,让人家不抓他批斗? 吴正乾还说,他所说的话,任由村民们相信不相信,他这就走,也不收取任何人的报酬,只希望以后卫兵来了,大家伙别把他给报上去就好了。 众村民们见他说的非常在理,就不愿让他走了,非要让他说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吴正乾无法,就让村人们去找一个特别的墓穴,然后挖开,等郁先生回来之后,让他下坑,再点火将他和旱魃一起烧死,旱灾就可以解了。 刚开始村人们还有些不敢这么做,毕竟郁先生以前在村里做过不少的好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心存坏心现在还真的说不准。再者,郁先生还收养了一个小孩子,平常自己若是出远门都会带在身边,若是只出去个三五天,就交给村民们帮忙带着,如果把郁先生害死了,那小娃子可怎么办呢? 吴正乾就问那小娃子多大,村民说好像才一岁来点。吴正乾掐了掐指后就又说那小娃子来历不明,生父母所弃,多为不详,最好不要收养,仍在山里自生自灭。村民们本来还想让吴正乾帮他们把那个生了旱魃的坟墓找出来的,可是吴正乾交代完这些事之后,说那郁先生应该就快要回来了,他泄露了天机也该离去了,说过段时间再来看。 所有的事情还真被吴正乾给算准了,过了不上几天,郁斯达还真就从外面回来了,听说了旱魃这件事之后,那个特别的墓穴却刚好被他一下给找到了。这回村民们是彻底地相信了吴正乾的话,于是就一起私下商量着将郁先生给烧死了。 话说,当初曲伯顺的父亲还劝诫他不要参与那件事,怕将来以后遭受什么报应。可是曲伯顺就是不听,非要抢着干。所以当时点火的人烧郁斯达的人,就是曲伯顺。 不仅如此,郁斯达的家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放了一把火,直接烧的一干二净了,那名叫苦苗儿的小娃子也被村民们扔进了山里。 正好那时候,卫兵还真的下乡来了,说要抓捕牛鬼蛇神郁斯达,村民们都知道这一旦被卫兵抓去那是九死一生,就联名上报郁斯达前几天家中失火给烧死了。 郁斯达和旱魃被烧尽之后,才过了一天,就变了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瓢泼大雨,往后的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 吴雄风听到这里,却紧皱起了眉头,道:“想必应该就是因为这回事了。你既然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命中确实没有子嗣的,这是你的命。至于你现在被阴气缠身,都是因为你当初不听你老父直言,才有了一番警示。不过现在我已经帮你祛了阴气,家中也贴了符,日后应该不会有阴魂入侵了,只要你虔诚悔改,你老父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听吴雄风这么一说,曲伯顺一家又是对他千恩万谢的。不过,吴雄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曲伯顺却又叫住了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吴雄风就又回转过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曲伯顺就问道:“你真的是吴老先生的弟子?” 吴雄风点了点头道:“是啊。” 曲伯顺又追问道:“那你是被他收养的?” 吴雄风又点了点头,道:“是啊。” 曲伯顺又问道:“那吴老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以前的小名是郁先生改的,叫做苦苗儿?” 吴雄风摇了摇头,道:“没有。你老一直问这些个事干嘛,你真认为我就是郁斯达以前的养子?既然那事是郁斯达干的,就算他收养过我,可他却是个黑心肠子的人,我如今也不会认他的。” 曲伯顺尴尬地道:“当年苦苗儿被扔进山里之后,我还去看过的,刚好看到吴正乾将他抱走了,却有些神神秘秘的,你还是哪天回去问问吴老先生吧。至于你认不认郁先生,那就是你的事了。” 吴雄风风轻云淡地道:“不劳嘱咐。” 说完就收拾东西走出了曲家,那曲丑妹一直将他送出了村外才回。只是这一路吴雄风却有些疑惑了,心想既然吴正乾当时已经知道元辉村有旱魃了,是郁斯达干的,为什么不直接找出来销毁,非要让村人们把郁斯达一块弄死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呢。还有,如果自己真的是当年的苦苗儿的话,既然来历不明,收之不详,为什么吴正乾又将自己抚养了这么多年呢?所以他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回去找吴正乾问个清楚。 可是,谁又能想到,当吴雄风真的回去找吴正乾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却听出了另外一种缘由,也正因为那种缘由,才彻底让吴雄看穿了吴正乾的真面目,也彻底地和他势不两立,以至于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294:恩怨始分明,师徒终决裂 话说,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吴雄风回到了吴正乾的身边。 当时吴正乾正练完了法,吴雄风便递过去了一杯茶,道:“师父,我前段时间偶然去了元辉村,倒是听说了一件您以前的事儿。” 吴正乾一听,身子略微一怔,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吴雄风问道:“哦?你都听说了什么?” 吴雄风冷言道:“都听说了。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当初您在山里捡回来的那个叫苦苗儿的孩子是我吗?” 吴正乾一听这个问题,表情立马又有些放松了,笑道:“原来你都听说了。是的,苦苗那个名字我觉得不适合你,所以才给你改的雄风,用我的姓,是因为我没有子嗣,把你当儿子看待的。” 吴雄风苦笑了笑,道:“那我要感谢您老的养育以及教育之恩了。但弟子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清楚。” “什么问题?” 吴雄风又开门见山地问道:“当初元辉村诞生旱魃,是否就是您干的?还有,郁斯达先生的死是不是就是您在借刀杀人?” 吴正乾一听,刚送至嘴边的茶一下子就怒摔在了地上,朝吴雄风骂道:“你个孽畜!这是你一个做弟子该对师父问的话吗?你如今长本事了,连师父也拷问起来了吗?” 吴雄风道:“不敢。师父到底有没有做过师父自己心里应该明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做弟子的,当然会相信师父!” 吴正乾陷入了沉默,缓了口气,站起身,两只饿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吴雄风,接着又冷笑了两声:“好好好,你果然十分聪明。想当初,我瞒过了所有的人,却没有瞒过你。不愧是我吴正乾教出来的人。既然你今天都把话说穿了,那为师也就不隐瞒你什么了,当初在元辉村化为旱魃的死尸的确是我找出的极凶之地埋下去的,正如你所说,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借村民之手弄死郁斯达。行了吧,你还想问什么吗?” 吴雄风听了,摇了摇头,冷哼了两声,道:“师父,我什么也不想说了,这一声,是我这辈子最后叫你了。” 吴正乾乜斜了眼,看了看吴雄风,问道:“你的意思是要与我断绝这师徒关系吗?笑话,自古以来都是师父逐弟子,还没有弟子弃师父的。” 吴雄风冷笑道:“是吗?那我今天就要创一个先例了。虽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我如今宁愿做一个不孝不敬之人,也强似你一个伤天害理的大恶人!从今分两地,师徒再无缘!”说完,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没想到吴正乾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可笑可笑。你这一走,是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一听这个话,吴雄风顿时就止住了脚步,又回过头来,问道:“难道你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吴正乾笑道:“我告诉你,你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可以,但你得把你的命留下!” 吴雄风白了吴正乾一眼,怒道:“郁斯达曾对我有恩,你杀了他,我如今不杀你就是算报答你的抚养之恩,我要走要留也不该由你支配了。” 吴正乾也喝道:“等等,哼,我吴正乾也是赶尸的名家,你这一走,我岂不在整个阴阳门要臭名昭著了!” 吴雄风也冷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那行,只要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保管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元辉村诞生旱魃的真想和郁斯达真正的死因。” 吴正乾仰天大笑道:“既然你如此执着这个问题,那咱们师徒之间就注定必有一战了。” 吴雄风不明其意,紧皱眉头,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的本事都是你教的,我不会用这些法术和你斗法的。” 吴正乾满脸阴笑,似乎对吴雄风动了十足的杀心,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师当年为什么要在元辉村养出旱魃,又为什么害死郁斯达吗?” 吴雄风闻言陷入了沉默,他心里是有些好奇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吴正乾会说出那话,难道这其中的原因会导致他们师徒二人必然有一战吗? 见吴雄风没有回应,吴正乾又笑道:“今天我就算全盘告诉你了也无妨,因为你今天必然会死在我的手上。” 吴雄风道:“你真要杀我?” 吴正乾道:“你已经知道的太多,而且我想让你知道的更多,让你在没有任何遗憾和疑虑的情况下死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 吴雄风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站在他面前的吴正乾他已经完全没有当成是自己的师父了,而是当成了一个十恶不赦、阴险狡诈的歹徒。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吴正乾忽然出其不意地打出了一个法指,正好点中了吴雄风的胸口,吴雄风毫无防备,受了这一击,当时就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重拳一样。 吴正乾又带着一丝阴笑走到了吴雄风的面前,甩了甩袖子,不知道就有什么东西钻入了吴雄风的鼻孔内,吴雄风瞬间大惊道:“毒降!你……” 吴正乾大笑道:“好在我留了一手,没有教你降头,不过这下降头这术法,也是我近年刚和柳圣元那里学来的。” 吴雄风知道柳圣元那个人,也是湘西赶尸大家之一,后来听说没走脚了,而是一心钻研起降头术来,没想到连吴正乾现在也在钻研这种法术,居然还用在自己的身上。 吴雄风是彻底地凉了心,知道自己今晚必死无疑了,反而却不那么生气了,而是仰天大笑道:“今日我看穿了你的为人,纵然死了,也会有更多的人识别出你的真面目。” 吴正乾冷笑道:“你中了我的毒降,想活命是不成了的。不过,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弄明白你真正的身世,这算是我这个做师父的给予你的最后的恩赐!” 吴雄风听了这话,还真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起来,眼冒金星,身体里像有万条毒虫在撕咬一般钻心地疼,连正眼看清人都十分困难了。 295:奸险常存世,纯良偏短命 看到吴雄风在地上开始痛苦地挣扎了,吴正乾脸上的阴笑也越来越恣意了,还饶有兴致地用脚踹了踹吴雄风,就像是在揣一只将死的野狗一样。 接着,他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一面又朝吴雄风道:“曾经你师父我也是有妻子的,只是一直没有子嗣,好容易到了四十来岁才得了一子,偏生因为难产,让你师母先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正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好像陷入了一丝伤感之中,他又继续道:“我儿子尚在襁褓,我算了他的八字,发现他的命局也是合该夭折的,活不过一岁。但是我不服啊,我已过了天命之年,上天凭什么还要夺走我儿子的命?不能啊,所以我得为他续命。借人之命以续命,我所找的对象也要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人,这样才能为他借来更多的寿命。你知道我找的人是谁吗?” 疼的在地上打滚的吴雄风都没怎么细细听他的话,哪里有心思去回应他啊。吴正乾于是又继续道:“那个人就是你啊。” 听了这话的吴雄风顿时就是一惊,忍住疼痛,指着吴正乾道:“想必你是失败了,不然我怎么会活到现在。” 吴正乾气的一拍桌子,大喝道:“是!正是有人坏了我的好事,才让我前功尽弃,我儿子终究还是死了,但你却活下来了。而那个坏我好事的人,就是郁斯达!” 吴雄风听了却笑道:“哼哼,这才是天道公正呢!” 吴正乾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上前踹了吴雄风一脚,然后又道:“当年我正好从双喜村接了一个走脚的活儿,死者是个姓周的横死的青年人,据说结婚才两年,我将他送回家乡之后,发现他刚有了一个儿子正在哺乳,那个孩子就是你。我当时就动了心思,把你给偷了出去。” 吴雄风听了那话,瞬间泪奔,自语道:“原来我是姓周的,家乡就在双喜村啊。” 吴正乾冷言道:“怎么,你以为你还能活?你还能回村去认祖归宗不成?” 吴雄风苦苦一笑,没有回应。 吴正乾又道:“把你偷回来之后,我找了个僻静之所,准备把你的寿过给我儿子,可是法术刚进行到一半,偏偏来了一支赶尸队伍,领头的正是郁斯达,他发现我在用邪术就前来阻止,我只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时让他将你抱走了。” 吴雄风道:“怪不得你去了元辉村之后告诫村人不能留我呢,原来你一直都没死心!” 吴正乾薄怒道:“不错!我本想再去另寻一个小娃子的,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同为赶尸匠,他何必为难我呢。不要破坏别人的法,这可是阴阳门的规矩,所以我要让他死,但我又不便直接出面将他弄死,再者,他的道行那时候在我之上,我斗不过他,只能暗中陷害。” “所以,你就想出了一条炼养旱魃的毒计,先让元辉村遭受一年的大旱,然后再嫁祸给他,又在村民们的面前一挑唆,勾起村民们对郁斯达的恨,然后听信你的话将他弄死?” 吴正乾点了点头,冷笑道:“不错。打定了那个主意之后,我便将你那刚过世不久的父亲给挖了起来,在元辉村寻了个极凶之地重新埋了下去,灌了水银和尸油让其尸身不化,生成旱魃。然后将儿子交给亲友代养,从此开始暗中追寻郁斯达,掌握他的行踪,也想趁机将你偷回去,没成想他对你倒是十分上心,简直照顾的无微不至,除非出远门,一般情况下都将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丝毫没有机会下手。就这样,差不多鏖了一年,才终于得手,借村民之手将其烧死,又骗村民将你扔进了山中,而我却又偷偷将你抱回。” 吴雄风忍着浑身的疼痛,朝吴正乾啐了一口,骂道:“人渣!人渣!你这种人将不得好死,想为你儿子续命,你也终究没能得逞,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吴正乾听的骂声,当时有气得暴跳如雷,拿起茶杯就又朝吴雄风的脸上狠狠地砸去,直砸的他头破血流,又道:“就差那么一个时辰。当我把你抱回去的时候,我儿子却刚好咽气,真是可气。我本想把你弄死算了,但那个时候的我已无心再娶,所以终究将你留下来了,把你养大,还教了你一声本事,没想到,这到头来你还是知道了这些事!” 吴雄风仰天当哭道:“天意,天意啊。我父亲死后金身还被你折磨,用来炼养旱魃;郁斯达作为我的养父,被你烧的尸骨无存;此仇我与你不共戴天!今日我若不死,他日一定加倍奉还;今日我若死去,阎王面前也定喊冤立誓,缠你永世!” 吴正乾听言大笑道:“你放心,你今日是必死无疑了。就算你做了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捉鬼降妖,对我吴正乾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就连鬼将阴差都要给我薄面,我会怕你?哼,要死别死在老子家中,我定要你死在山里,尸身被野兽乌鸦争食,让你投不得胎,做不成鬼!” 说完这话,吴正乾还真就又上前猛踹了吴雄风几脚,直把个吴雄风踹的半死不活了,然后才又扛着他将他扔进了山林之中。 可是谁曾想到,天也不亡他吴雄风,那天晚上,奄奄一息的吴雄风居然又遇上了另一位赶尸大家,也就是辰州白雪村的林海舟。 话说当时的林海舟正好领着一具喜神从那山里经过,却发现了吴雄风,不仅救了他,还煞费苦心地为他解了毒降,后来林海舟问他是何人所害,吴雄风却并不大言,只给林海舟磕了三个响头就离去了。 后来的吴雄风本想去找吴正乾报仇,奈何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隐藏起来,苦修邪术,决定寻找至阴极凶之地炼养不化骨,来对付吴正乾,这一修,就是四年多过去了。 296:劝诫吴雄风,烧尽不化骨 听完吴雄风的讲述,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也是百感交集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是有着如此这般惨痛的过去,也是没有想到,原来林师父在过世之前还遇上过他。 虽然吴雄风对我很是过分,欺骗我,利用我,还收恶鬼、炼养尸和育不化骨,但我此时听说了他的过去之后,竟对他的恨意减了七八分了。 他的确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亲生父亲英年早逝,死后尸体还被吴正乾挖出来炼养旱魃;养父郁斯达一生行善,却又惨遭吴正乾用计杀害。自己本身原可以跟着自己的生母过活的,偏偏又被吴正乾偷去借命,还好天可怜见被人救下,可最后还是叫了自己仇人二十多年的师父。 此时的他,因为招魂百鬼幡被我破了法而收到了反噬,元气已经伤了,已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也不想取了他的性命。因为我觉得他的本性并不坏,反而有些觉得他还是一个比较有正义感的人。只是他被那血海深仇给蒙蔽了双眼,从而一步步走上了邪路,我留他性命,只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想到此处,我便朝他道:“纵然你身世极为可怜,纵然你有着血海深仇,但我如今仍旧不能帮你,不管是炼养不化骨还是帮你去害命,我只想劝你放下这一切,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但吴雄风听了我的话,却摇头苦苦一笑,道:“我生命不止,仇念不息。不用多说了,要么你今天就结果了我,要么我绝不会放弃报仇的念想!” 其实我也知道,就凭我的这几句话是不可能说服他的,不过从他口风来看的话,他好像还并不知道吴正乾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于是我朝他道:“如果我告诉你,吴正乾如今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还会执念于报仇吗?” 吴雄风一听,先是一愣,好像有些吃惊,不过一下子又笑了起来,道:“小妹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未等他说完,我又打断他,肯定地道:“他真的死了,几个月前死在了凤凰山上!” 吴雄风顿时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问道:“你没开玩笑?” 我一本正经地道:“我有必要跟你开玩笑吗?几个月前他与魏行忠联手,对付我和奇门传人,被我们斗败至死。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凤凰那边打听一下,那边的阴阳先生准是知道这事的!”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吴雄风似乎有一点相信了,半日竟不言语,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又苦笑了笑道:“一切都白费了,白折腾了……” 我又朝他道:“吴正乾已经死了,你也没处报仇了,也不必炼养邪物妖魔了,你走吧,希望你以后将你的一身本事用于正道,弥补一下你以前的罪恶吧。” 吴雄风又看了我一眼,道:“我不用你来教育,你今天放我走,我还会去凤凰打听的,倘若得知他没死,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我点了点头道:“行!你尽管去打听,如果没死,你再来找我都行怎么都行!不过现在,这里的不化骨我是不会让你再继续炼养了。” 吴雄风又看了看我,没有再说话了,我又道:“天就快亮了,我几个哥哥此时应该把你的三个黑僵也给烧了,很快也应该会找来这里的,你走吧,去寻找你的母亲吧。” 已经元气大伤的吴雄风挣扎着起身朝我作了一揖,没有说话,然后又朝四周看了看,又跺了跺脚下的棺材,默默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也大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这一去,应该是会放下报仇的念头了,从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充满了悲情但又有了一丝希望。是啊,他如今得知了吴正乾的死讯,又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母亲尚在人世,不管现在还在元辉村还是早已改嫁,他总会去寻找的。一个人有了牵挂,就会好好活着。 我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天就蒙蒙亮了,我想等着大中午天火最盛的时候再烧掉这两个还未成型的不化骨,可是腹中接饥饿,口渴难耐,只好先去弄点吃的。 此地距离古庄村不远了,也就是我的老家,我出生的地方。可是那里的人们一向都认为我不祥,而且很不待见我,所以这许多年来,我给父母上坟都会绕开村子。这时候去村里,想必他们也不会理会我。 一想到此,我就想起了当年父亲过世后,我所过的那一段艰苦的岁月。那时候,我才八岁,每天都要走大几里的山路去镇上乞讨,因为村子里没有人给我饭吃,他们也都不收养我。我家里的地被村长占了,我是知道的,小时候不敢理论,如今也不想理论了。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我细细一听,好像还是在喊我的名字,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大福哥他们的声音。 看来他们也是解决了那三个黑僵之后循着旧迹来找我了,于是我连忙做了回应,然后跑出死阴槽和他们相会了。 大福哥朝我问道:“你没事吧,追上那家伙没有?”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后来的事告诉他们了,并且把吴雄风的过去也说了一遍,他们听后也是沉默不语。大福又对我说,他们已经把那三个黑僵给烧的只剩骨灰了,然后就掩土埋了,我点了点头,说真是麻烦他们了,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然后我又将接下来的打算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就陪着我了。不过,中途我给了得民哥一点钱,让他去帮古庄村里找人家做了点饭菜来吃了。 就这样,我们一直等到了大中午,虽然是大冬天,不过太阳还挺暖的,我便借着太阳之火,拿出了上次在石圪村烧旱魃的阴阳法镜,将那两个未成型的不化骨给烧的干干净净了。 说实话,看着这两具死尸,我还真心感觉有些幸运,若没有识破吴雄风的诡计的话,不化骨就要出世伤人了。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297:雪梅出急事,千祥下警帖 下午的时候,我们回到了白雪村里,村长又热情地招待了我,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昨天晚上一夜未归,他也是悬了一夜的心,生怕出个好歹。 好在我们都平安回来了,他们才放下心来,又让屋里人准备晚饭,可是刚准备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提电话就响了。 是邓雪梅打来的,我接通了电话,那头却传来了高天意的声音:“若思,我是天意,你还好吗?” 我说:“我还好啊。怎么了?” 高天意在电话那头道:“你回去几天了,也没来个电话,这不担心你出事嘛。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事情弄完没?” 我说:“嗯,解决了,具体的回去再跟你讲吧。” 那头又道:“哦,那行。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说:“我应该明天早上出发,晚上能到吧。” 那头又道:“若思,你今晚就用神行法过来吧,雪梅姐这边好像有点麻烦事要跟你说。”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狐疑了,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接着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丝杂音之后,又听到了邓雪梅颤颤巍巍的声音:“若思,你还记得李千祥吗?” 一听这个名字我就大吃一惊,这不就是数月之前害了邓雪梅和他父亲的人吗,而且当初还联手了悟玄,只不过悟玄当初和我斗法被弄丢了一魂,他也被我斗的伤了元气,难道这么短时间就恢复了吗?于是我又问:“记得啊,难道他又来找你的麻烦了吗?” 电话那头的邓雪梅有些急切地道:“若思,你能夜行千里,你今晚就快点回来吧,回来之后我再跟你慢慢说。我在家等你。” 听了这话,我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邓雪梅的语气和反应来看,我已然知道这回出的事应该不小。邓雪梅对我很好,她有麻烦了我是绝不可能推辞和袖手旁观的,再说了,当初也是我坏了李千祥的事儿,才让他们之间的梁子越结越深。只是我没想到那个李千祥居然丝毫不知悔改,这么快恢复元气了就又找上门,可是他有什么气、有什么恨也应该先来找我啊,为什么非要去弄得邓雪梅过的不安逸呢。 于是我便朝邓雪梅道:“雪梅姐,你先别着急,现在天黑了,我马上就过去。你把电话给高天意吧。” 接着,我又听到高天意的声音了,他说:“若思,能赶回来吗?” 我说:“可以的。不过你先陪着雪梅姐,别让她出什么事,等我回来咱们再做计议。” 高天意在那头道:“你放心吧。不管她有什么仇人,你的朋友就是我高天意的朋友,何况这两天雪梅姐对我也挺不赖的,谁来害她我都拼命。” 我说:“恩,先别说这么多了,我跟村长说一下,这就赶过来。”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村长他们早已经摆好了饭,就等我入席开吃,我朝村长道:“村长啊,不好意思,这顿饭我吃不了了,你们先吃吧。” 村长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点了点头道:“恩,我汉口有个朋友,被一个阴阳邪师给盯上了,好像挺麻烦的。” 村长又问道:“你这时候能赶过去?” 我说:“我有夜行千里的法术,可以赶过去。那个阴阳先生我之前交过手,是一个十足的邪恶的降头师,我要是不过去的话,只怕我那朋友要出大事。” “降头师?”村长闻言一惊。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学的是南洋邪术,心肠很坏。” 村长微微点头,表示理解,道:“既然这样,你还是先救人要紧。” 我“恩”了一声,道:“不多说了,我就先走了。” 村长又叮嘱道:“若思,这对付江湖上的先生你还是要小心一点,你师父还有白神婆的事我也都知道,事情办完了,给村部来个电话,让我们也放心。” 我点了点头,又道:“好的。那你们吃吧,我就走了,不用送我。” 说完,我便急匆匆地走出了屋子,跑到了村外,然后画了甲马符,再次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因为昨晚没有休息的缘故,今天下午也只是眯了一会儿,此时体力和精神都感觉十分疲惫,此时使用法术,我更觉疲惫不堪,不过既然事情有些紧,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还好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汉口的郊外,一停下来,我顿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果然这门法术最消耗人的精气神的,更何况我是在这种状态下。 还好我机会有点好,走到马路边上随便拦了一辆车,给了他一点钱就答应送我去市区了。可是那人并不知道邓家花园别墅在哪里,问我也说不清楚,所以就在市区的车辆多的地方放我下来了,然后我又拦了辆出租车,才又花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邓雪梅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一下车,我就瘫软在了地上,还好守门的大兴叔看见了,连忙将我抱进了大厅里。 邓雪梅和高天意连忙迎上来问我是怎么了,我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我在疲累的状况下使用了足底生云法来到这里,身体已经有些虚脱了,给我倒杯热水喝吧。” 然后高天意赶紧给我倒了一杯,又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我连忙道:“我的哥你快给我吧。” 然后高天意才扶着我,一面喂给我喝,一面又用一种极为亲热的口吻道:“小心些,烫着呢,也别呛着了。” 我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啊,咕噜咕噜就把一杯热水给喝下去了,然后往沙发上一趟,顿觉好了许多,然后朝他们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那个李千祥今天是来找你的麻烦了吗,有没有出什么事?” 邓雪梅没有回答我,而是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纸递给我,我展开一看,上面居然写着:“陪我睡一晚,不然,让你过不了这个年!千祥!” 298:高天意守夜,邓雪梅究底 一看到这句话,我当即就是火冒三丈,没想到李千祥那个家伙居然这么的无耻混蛋。之前他就一直觊觎邓雪梅的美貌,用过下降这种卑劣的手段,幸亏被我给搅了局,后来我用法术伤了他的元气,没想到他现在又来了,还是不肯放过邓雪梅。 他这个人真的已经坏到了彻底,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易饶过他了。 于是我又问:“他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邓雪梅道:“今天我去街上办点事,没想到一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疯疯癫癫的,望着我笑。我定睛一看,感觉很是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连忙又问:“该不会是之前与李千祥联手被我伤了一魂的悟玄吧?”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对,就是他。我当时也吓得一跳,不过看他疯疯傻傻的样子我倒并没有很惊慌,然后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之后就跑了,我打开一看,当时就吓坏了。我忽然就感觉李千祥就在周围盯着我,我四下乱看,却也没看到他。” “然后呢?”我问。 邓雪梅没说,倒是高天意接着道:“然后她就去易知阁找我了,并将你们之前的事告诉了我。我当时就想出去把那个人给揪出来,可是雪梅姐不让。我们吃了晚饭后,我又不放心她,担心今晚那家伙回来找麻烦,所以我就送她回来了,她又想叫你回来商议一下,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 虽然眼下弄清楚了这个原委,可是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对付李千祥,毕竟他还没有现身,我们手上也没有什么把柄可以对他施法发难的。毕竟,我们没有他的生辰八字,也没有他的指甲头发衣服等物,更不知道他家住哪里,除非他现身和我们一斗才行,不然根本就没有办法惩治啊,只能干等着。 于是我朝邓雪梅道:“雪梅姐,这样吧,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他不现身我们也没有办法主动出击的,明天麻烦高天意先去打听打听他住在哪里,弄清楚这个我们也好下手。” 邓雪梅痴痴地望着我,道:“不如,我们报警吧。” 高天意道:“报警是没用的,现在只凭这张纸条是无法立案的,名叫千祥的人多了去了,当然了,在警察的眼中,谁都可以写这么一张条子不是?再说了,李千祥要的要对你动手,必然是用阴阳法术,这用阴阳行当里的法术,不同于任何的物理攻击,他基本不会有什么伤痕,就算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相信,毕竟在法律中,一切都讲究证据。”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邓雪梅又不言语了,我也朝她道:“高天意说的是对的。现在我们只能一边提防他暗中做害,一边打听他的下落,不然咱们一直都会处于被动。”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赞同的我说法,道:“是的。若思你也累了,你们先去休息,今晚我就不走了,在下面客厅守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也能应付一下。” 邓雪梅道:“这边也有客房,我让乔阿姨给你收拾一下,若思,今晚你就陪我一起睡吧,我的房间大,床也大。” 我点了点头。 然后洗漱之后我就进了邓雪梅的房间。 她的房间确实很大,比农村的砖瓦房的堂屋还要大一半,里面也装修的十分豪华整洁,一进去,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瞬间填满整个房间,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乳白色天花板上垂了下来,一粒粒晶莹透亮的水晶球簇拥在一起犹如一丛倒扣的满天星,与天花板四周隐藏的小射灯遥相呼应。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不过旁边还有一张长榻,上面也都铺盖好了,邓雪梅在床上朝我道:“若思,你来啊,咱们一起睡。” 讲真,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常年在外云游,对生活这方便根本都没有讲究和享受过,突然让我谁在这么豪华的房间这么舒适的床上我哪能习惯呢。 我指了指那张长榻,道:“我就挨着你睡这上面吧。” 说着我就坐了下来,没想到邓雪梅一下子就把我扯到了她的床上,那种舒适感就像是在云朵上一样,所有的疲惫感都消退了。 邓雪梅朝我道:“若思啊,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你陪我再说说话了再睡吧。” 我说:“可以啊。” 邓雪梅道:“我觉得高天意这个人还真是挺不错的,和你又都是阴阳先生,你们在一起也真是挺般配的,以后啊你们要是结婚了然后再……” 她说到这里,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打断道:“停停停,这个还是打住吧,我暂时还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邓雪梅笑道:“你也不小了啊。我呢,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你既然遇到了,就应该好好把握呀。” 我叹了口气道:“唉,对于高天意,我确实有些好感,可是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呢。” “你有什么难处啊?” 我说:“你不知道,咱们生为阴阳门人,都会犯五弊三缺的。比如说,你时常看到的很多先生,有跛足的、癞头的、耳聋的、眼瞎的、嘴哑的、行乞的、无后的等等,而我和高天意也不例外。” 我这么一说,邓雪梅好像听到了一个新闻一样,更加好奇了,朝我追问道:“那你呢,我看你都挺健全的呀?” 我说:“我们都是命犯独弊,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孤独终老,哪怕强行在一起了,也会给对方造成一些不可预料的伤害。特别是我还是孤煞之命,和我走的太亲近的人都有可能在无形之中受我的影响,而遇上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连雪梅姐你,你几次都遇上些不好的事,我都有些觉得是因为我。” 邓雪梅道:“这怎么可能呢。人在世上行,如乘船向海,哪能都是一帆风顺呢,不都得经过一些大大小小的风浪嘛。若是一帆风顺了,那也不叫人生了。” “你或许说的也有些道理吧。”我说。 邓雪梅又问道:“那照你这么说的话,难道你们这样的好先生,注定都是孤独到老的吗?” 299:寻找李千祥,查收神秘信 见邓雪梅又寻根究底地问起,我只好又朝她解释道:“上天给了我们一些本事,自然就要从我们身上夺走一些东西。不过呢,据说有一种方法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局的,也就是积德行善。所以,你可以看到很多阴阳先生都是在做好事为人看事消灾,而且不故意抬价,只要一口饭吃。当然,也有的阴阳先生利用本事做坏事的,他们也将不会得到好报。”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邓雪梅又道:“这么说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你们这么好的人,都做了这么多的好事了。” 我苦笑了笑,道:“这都是上天安排,谁能说得准呢,我现在也不刻意去追求什么,只想按照师父说的,行善事顺天道,其他的,一切随缘吧。唉,不早了,也困了,睡吧。” “恩,好的。” 我们就这么聊到了转钟才睡去,一直睡到次日上午九点多才醒来。我们梳洗好了以后,下楼一看,只见高天意还昏昏地睡在沙发上呢,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来他昨晚真的是守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睡。 我走过去正给他紧一紧盖在身上的被子,他就醒过来了,看着我笑了笑,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道:“还好。你在这睡晚上冷吗?怎么不去客房里睡?” 高天意笑道:“在这儿不是听动静听得清楚一些嘛。我晚上也不冷,乔阿姨不是给了我一床被子嘛。” 邓雪梅走过来朝我们笑道:“一大早就见你们腻腻歪歪的,既然醒了,就去洗漱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吧。” 一会吃早饭的时候,我又朝邓雪梅问道:“雪梅姐,你昨天下去是在哪里撞见悟玄的?” 邓雪梅道:“就在解放大街的银行门口啊,怎么了?” 我说:“那咱们今天就去那边再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悟玄,只要找到悟玄了那么离李千祥的位置也就不远了。如果那边没有,就去李千祥以前住的地方或者他亲戚那里,你应该知道的吧。”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他以前住哪里的,就连他亲戚住在那个胡同我也知道的。” 高天意一面喝粥一面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也不用分开了,就一起行动吧。” 就这么商议定了之后,我们吃完了饭,就由邓雪梅开车,我们先去了解放大街,在那边前前后后瞄了一个上午,也没再见着悟玄的人,当然我们也有打听着周边的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疯疯傻傻的青年人,可他们都说没见着。 我们也只好罢了。吃过中饭以后,我们又分别去了李千祥以前的住处和他亲戚那边,并在周边打听了一下,可大家都说李千祥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过了。 今天算找了一天也是一无所获,看来那李千祥也的确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这几个月自然是没有回过家的,指不定就躲在什么隐秘的地方,看来想找到他的住所对他暗中下手的确有些困难了,咱们也就只能等他主动现身来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别墅,没想到就又有了李千祥的消息。 当时,我们一到家,乔阿姨就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邓雪梅道:“今天下午有个小男孩过来送信,说是给你的。但是信封上却什么也没有,你看看。” 邓雪梅接过来,我们也扫了一眼,果然信封上除了写着“邓雪梅收”,什么也没有了。但凡人写信,这信封上一般都会有发件人和发件地址,还有收件人和收件地址的。 我们当时也都觉得有些奇怪,心说这封信应该不是从别处邮过来的,因为也没有贴邮票啊。 可是当邓雪梅打开看了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接着她便又交给我和高天意看,只见上面写着:“今晚且来祥龙宾馆陪我,不然定见血光!”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下面虽然也没有署名,但我们已经猜到是谁了,可不就是那个李千祥吗,和昨天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高天意道:“看来他并不死心,而且今晚就要动手了。若思,你怎么看?” 我凝眸想了一想,道:“我怎么感觉,我们的行踪好像都在他的视线之下啊。” “怎么说?” 我说:“为什么我们出去找他怎么也找不到,他却偏偏叫人把信送来这里呢?偏偏就这么巧吗?所以我觉得他是知道我们出去找他了,才故意错开这个时间的。” 高天意也皱起了眉,道:“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知道你是一个阴阳先生,之前还被你斗败过,今晚还会再来吗?他就有这么大的把握?”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好。但我有种预感,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太平。” 邓雪梅道:“怎么办啊?” 高天意道:“别着急。他既然给了地址就好办了。” “难道你真要雪梅姐去那个什么祥龙宾馆吗?”我问。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今晚好好陪着雪梅姐,我去祥龙宾馆那边探一探,找前台花点钱,查一查开房的记录,就知道他在那个房间了,我去把他揪出来。” 我想了想道:“这样也可行。他肯定是想雪梅姐一个人去,他在窗户边看着。你到了那边之后,别东张西望的,引起他的怀疑。” 高天意道:“恩,这个我晓得的。” 就这么商议好了之后,吃过晚饭,高天意向邓雪梅问明了祥龙宾馆的地址就先去了,而我则在家陪着邓雪梅。没想到那一晚,却安安静静太太平平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凌晨的时候,高天意回来,说并没有在宾馆查到李千祥的开房记录,而且还问了别的宾馆,什么降龙宾馆、翔龙宾馆、祥隆宾馆、翔隆宾馆的,都找过了,都没有。 这下我们就有些奇怪了,接下来的三天里,晚上都没有发生什么事,而且每晚我都陪着邓雪梅,高天意也是每晚都去那几个宾馆转悠,都没有发现李千祥的踪迹。 300:再寻李千祥,街口遇悟玄 不过,高天意这几天在外面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倒是给我们带回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但是不知道与李千祥有没有什么关联。 是这样的。当时高天意回来告诉我们,那个什么祥龙宾馆其实是在临近汉口的郊区位置,平常生意并不怎么好的,只有过路的一些人才会在那里落脚。 虽然没有查到李千祥的开房记录,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个名叫李南洋的人在这边长住了有好几个月。 一听到这个名字,邓雪梅就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不早说,那就是他了。” 高天意一愣,道:“不是叫李千祥吗?” 于是我便朝他解释道:“那家伙因为在南洋那边待过几年,没想到在那边也学到了不少的邪术,特别是降头术,他回到汉口后,雪梅姐之前不知道他会邪术,还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小南洋’,没想到他居然用这个名字在开房。想必应该是他。” 高天意听后才明白过来,道:“原来是这样,你们之前没跟我说啊。我之前也没有注意到,我天天去查,那前台也搞烦了,说他那里并没有住我所要找的人,只有一个姓李的,就是李南洋,住了好几个月了。我一听住了几个月,我就有些奇怪,这在宾馆长住的还确实有些奇怪啊。” 听了这话,于是我又问道:“那你有没有问那老板李南洋是不是个青年人,还跟一个有些疯疯傻傻的青年住在一起?” 高天意一模脑袋,讪讪地笑道:“这个倒忘了问了。不过那老板说那个叫李南洋的人好像有病,整天把自己裹的紧紧的,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现在虽然是冬天了,但是还没见谁像他那样的,而且他的眼睛说是红色的,像是红眼病,有些可怕呢。” 邓雪梅道:“那就可能不是了。李千祥并没有什么红眼病,也不会穿的那么怪的,他是一个很讲究的人。想必有人确实叫做李南洋也说不准。” 高天意又正色道:“若思啊,我还跟你说个诡事儿,是我晚上在那边吃宵夜的时候,听几个警察讲的。” “什么诡事啊?”我和邓雪梅异口同声地问道。 高天意道:“我听那几个警察说啊,那边郊区的几个村子,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天天死人,死者身上都有牙印,而且浑身煞白,身子萎缩,像是缩了水一样,感觉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血。” 听了这话,我就有些吃惊了。邓雪梅却道:“难道是吸血鬼?我在外国的电影上看过,难道咱们这里也有吗?” 我说:“吸血鬼?我倒是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在鬼之中,只有一种鬼吸血,那就是食血鬼,但是食血鬼只吸食女人的经血,不会去咬人吸血,要是说能在人的身上把血吸光还留下牙印的话,只有僵尸一类了。” 邓雪梅一听,当即就道:“僵尸?这个我也在电影上看到过也,是香港的电影。” 高天意苦笑道:“我跟你们说的可不是电影,电影那玩意儿都是编出来的,咱们作为阴阳先生,什么恶鬼僵尸也真真实实地见过几个的。我听那几个警察说了之后,我就怀疑是僵尸,并且把想法告诉了他们,可他们却压根不信,说早就已经请相关专家看过了,说是一个有吸血爱好的精神病狂人干的,他们就是负责抓捕的,若是有生命危险,还可以当场击毙。见他们那么说了,我也就没话可说了。我且先顾及咱们这边的事儿。” 可是听了高天意的话后,我却有些不安起来,因为这连续一个月天天死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那些警察和专家的话可信不得的,依我看来,很可能是这一带出了僵尸。 于是我对高天意道:“我还是觉得是僵尸。这样吧,今晚上还是先好好休息,咱们明天一起去那个祥龙宾馆看看,就说是找人,去那个李南洋的房间看看,探探虚实,如果不是李千祥,咱们再去打听一下那些人具体的死因。如果真有僵尸害人的话,我们也不能放过啊。” 高天意笑道:“我就知道的,只要一跟你说了这件事,你准会弄个清楚的,这点倒是跟我很像,正合我意。” 所以,当时说到这里之后,我们便各自去歇息了。 次日,在邓雪梅的引领下,我们又去了祥龙宾馆一趟,可是我们再找前台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李南洋的却已经退了房,这就令我们更加有些狐疑了。 我们只好又退出来,没想到一出门,邓雪梅就朝我们道:“你们看,那个是不是悟玄?” 我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街口居然坐着一个青年人在傻笑,那可不就是悟玄吗?看到他如今的这个样子,只有七八岁的智力,我也确实觉得有些惋惜,不过也是咎由自取不是。 于是我赶忙上前,朝他问道:“你的好友李千祥呢?” 没想到他一看到我,就吓得变了脸,像一个受了惊的小孩子一样,大叫道:“别来,别来,我怕我怕,千祥也怕。” 这个反应倒是令我们大感意外,没想到他如今虽然已经疯傻了,但还是记得我,我给他的确造成了不少的阴影啊。 邓雪梅挡到我前面,又朝悟玄问道:“千祥去哪里了?” 没想到悟玄看到邓雪梅之后却委屈地哭了起来,道:“他走了,不管我了。” “不管你了?” 悟玄点了点头,道:“恩,他不管我了,对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我正要去追,可是高天意却把我拦住了,道:“算了吧。想必李千祥真的走了,觉得我们在雪梅姐的身边,他无从下手知难而退了。” 他这么一说,邓雪梅也这么认为,所以下午我们也就放松了一下警惕,可就在今天晚上,邓雪梅家里就真的出事了。 出事的倒不是我,也不是邓雪梅本人,而是邓雪梅家的保姆,我们称作乔阿姨的。 301:梦魇之惊悚,黑影之诡异 话说这天晚上,高天意回易知阁去睡了,这几天他连连熬夜也没睡个好觉,我则陪着邓雪梅依旧在她家睡。 不过在邓雪梅睡着之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不知道事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感觉这几天以来太平静了,像李千祥那种不知悔改,毫不死心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要是放弃的话应该早就放弃了,不会丝缠邓雪梅到现在。 因为邓雪梅已经熟睡,所以我又不便翻来覆去,只能闭眼强迫自己去睡。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吱呀”一声响,好像房门被谁给推开了。 我当时的意识就是想睁眼看看,可是只感觉眼皮在快速地打颤,就是睁不开,紧接着,又感觉到一阵阴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当时我就打了一个冷颤,惊醒了过来。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背心已生汗汁,里面的秋衣都湿透了。我也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了,不过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黑沉沉的,淡淡的光线射进了房中,身旁的邓雪梅翻了个身依然熟睡着。 我又朝房门看去,只见房门是紧闭着的,压根就没人打开过。看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我发生的一场梦魇而已。于是乎,我也大松了一口气,心说自己也是实在太过于紧张了。 我正准备再躺下去接着睡的时候,眼神却突然瞟到床尾的一个角落里居然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黑影。各位看官可以试想一下,当你从梦中醒来,却发现一个黑影正直愣愣地站在你的床尾,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反正我当时是被吓得一大跳,简直就是浑身一惊,差点就失声叫出来。 虽然我是一个阴阳先生,并不怎么惧怕鬼魂,可是猛然看到一个黑影也是被吓到了,这也是人的自然反应不是。要知道这房里只有我和邓雪梅两个人啊,她就在我旁边睡着在。那么这个人影又会是谁呢,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站到我们的床尾去的呢? 想到这里,我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只当是自己因为梦魇的原因还未缓过神来,所以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和眼睛。当我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我看花了眼,而真是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人。 因为我没有开灯,床头灯在邓雪梅那头,我够不着,所以只能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淡淡的光看,却也看不清对方的外貌,我暗暗地将床头柜上的黄布袋子拿了过来,一面问道:“你是谁?” 但是对方却并不理会我,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一个衣架子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正因为他不动,也不出声,所以我更加地紧张了。虽然没有光线直接照在那黑影的身上,但是我起码还是能够视物的,所以我确定那绝不是衣架子,而是一个人。 忽又想起刚才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开门的声音,还有从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阴风,我的心里就有些发毛了,心说这人半夜跑进邓雪梅的房间里,不管是人是鬼,都是来者不善。 见他不理睬我,我于是又稍微提高了一点嗓音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我们的房间里来?” 但是那人还是不言不语的,纹丝不动地站在床尾那边的角落里,感觉他正阴阴地盯着我看呢。这下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心里是着实的紧张。邓雪梅睡得正香,如果把她弄醒而看到的话,不知道她会吓成什么样呢。所以我掐了法指,准备绕到邓雪梅那边的床头去开床灯,顺道看看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没想到,我披上袄子下床走到床尾之后,定睛一看,却让我愣住了,因为那个黑影并不是别人,而正是邓雪梅家的保姆乔阿姨。 一看到站在我们房里的居然是乔阿姨,我当时就惊呆了,心说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来偷东西的?可是平日里看着她倒是一个和善的人,并不像是那种会小偷小摸的人啊。也许她是想照顾邓雪梅,生怕邓雪梅晚上睡不好觉或者怕她忘记关窗所以过来看看,正好我醒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不做声的吧。 这么一想之后,虽然很惊讶,不过此时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起码知道了闯进我们这房间里的并不是歹徒或者阴魂,于是我也不想惊动邓雪梅,就又朝她小声地问道:“乔阿姨,怎么是你呀?” 可是我又朝她问了之后,她还是不理会我,仍旧愣愣地盯着我们看。我就奇了怪了,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阵不详的浪潮。要知道我来邓雪梅家这是第二回了,上次住了几天,这次也住了几天,我们时常还会问候说话,也算有些熟悉了。我刚才连问了三次,按理来说,她应该早就要回应我了,可怎么就是一声不吭呢?难不成她在梦游不成? 带着一丝疑惑,我就朝她缓缓地靠近,如果她是在梦游,我得把她弄醒。可是我刚伸出手准备去拍她的时候,还没碰到她,她就身子一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嘴里“啊——啊——啊——”地哈着气,就像是发生梦魇的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见到她这奇怪的反应,我也又是被吓得一大跳,下意识地将手又收了回来,又问道:“乔阿姨,您到底怎么了啊?” 没想到乔阿姨仍旧是那般哈着气,而且好像挺难受的样子,发出的声音也有些诡异,已经不像是她平日里的声音了,我当即就觉得这不正常了,湿冷的汗汁重新渗了出来。 我再次朝她凑了过去,离她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了,所以我大概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只见她面色如白纸一样,没有半点血色,而且两颗眼珠子瞪得极大,而且还一副痛苦的表情,嘴里仍旧发出嘶哑的“啊”的声音,那样子是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302:恐怖乔阿姨,报信人头鬼 此时我已明显感觉到,从乔阿姨口中哈出的一股气正是阴气,我是一阵大骇,心说今晚这是出了大事了。我连忙用手去拍他,结果我的手一碰到她,就直接穿过了她的身子,顿时我脸都吓白了,不自觉地倒退了数步。 乔阿姨死了! 是的,这不是幻影,而是乔阿姨的阴魂。 要知道白天的时候,乔阿姨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呢,怎么好好的现在就成了一个阴魂了?这完全没道理啊,难道我还在梦魇之中吗? 突然之间,一股浓厚的莫名的恐惧感就直从脚底涌上了心头。说实话,这个把鬼魂我倒是并不怕,我怕的是这件事也来的太过于突然了,我心里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又退了几步,直退到床边,然后正想问她到底是因什么而死,是不是含冤,需要我的帮忙的时候,她却突然停止了哈气,然后用一种阴阴的声音朝床上的邓雪梅道:“雪梅,雪梅……人头鬼来了,要害你来了,快跑啊,快跑啊……” 人头鬼?一听到这话,我就眉头一皱,心头一紧,突然感到了一阵诡异,人头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世上之鬼的种类,有成百上千种,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人头鬼的。 那只有身子没有头颅的无头鬼我倒是见过,难道这人头鬼是只有脑袋没有身子的鬼吗?如果有,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道行啊?可为什么会害死乔阿姨呢,现在乔阿姨的阴魂来报信,又为什么要害邓雪梅呢? 这几个问题倒是在我脑中盘旋起来了,不过,眼下有一点可以确定,乔阿姨是真的死了,她的阴魂还未散去,前来报信,对于我们是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想到这里,我就急忙朝她问道:“什么人头鬼?在哪里?” 可是乔阿姨却并不理会我,仍旧是朝还在熟睡的邓雪梅阴阴地喊道:“雪梅,快醒醒,快跑,人头鬼就要来害你来了,雪梅,雪梅……” 紧接着,就只听到邓雪梅“啊”地一声大叫,从床上坐了起来,兀自惊叫道:“啊!谁在叫我。” 我朝她道:“雪梅姐,是乔阿姨!” 邓雪梅愣了一愣,接着又是一声惊叫:“啊!若……若思?” 我知道她受到了惊吓,就连忙扑到了床上,握住她的手道:“雪梅姐,你别怕,我在这儿。” 邓雪梅看了看我,才又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大松了一口气,道:“唉,吓死我了。若思,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起来站那里干嘛?真是吓人!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一听这话,我当即就愣住了。想不到她刚才受到惊吓却是因为看到我站在床尾,听到的叫声还以为是我发出来的,感情她压根就没看见乔阿姨。 我说:“乔阿姨在这儿,你能看到吗?” 邓雪梅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道:“没有啊。什么啊若思,乔阿姨睡在外面的宿舍,怎么会跑到我们房间里来呢?”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郁闷了,再次回头一看,身后还真是空荡荡的,乔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我连忙打开天眼再看,屋子里的任何角落也都不见了她的身影。 “乔阿姨,乔阿姨……” 我连喊了几声之后,终究没再见到乔阿姨的鬼魂现形了。顿时我就慌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在做梦,也不可能是我眼花,更不可能是我出现的幻觉,我敢肯定地说,刚才乔阿姨的阴魂准是来过。 邓雪梅开了床灯,然后又开了房间的大灯,整个房间顿时就亮了起来,然后她朝我问道:“若思你没事吧?干嘛老喊乔阿姨呢,需要什么吗?她在楼下旁边的宿舍里住,这么晚了就不要麻烦她了吧。” 我又回到床上,朝邓雪梅道:“雪梅姐,你听我说,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让你看到什么,你都要保持镇定!” 见我说的如此正色,邓雪梅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了,尴尬地笑道:“若思,你到底怎么了嘛,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隐瞒她,于是就开门见山地道:“乔阿姨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乔阿姨明明好好的,若思你可别瞎说!”邓雪梅当即就大吃一惊。 这倒是我意料之中的反应,于是我又握住她的手臂,正色道:“是的,我刚才看到乔阿姨的鬼魂来过我们房间了,所以我才起来的。” “乔阿姨的鬼魂?”邓雪梅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当即就裹紧了被子,神色更加的紧张起来,道:“若思,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说:“若是鬼魂不与你通灵你是看不到鬼魂的,何况你之前不也见过鬼魂吗?我怎么会骗你呢。刚才她就站在那里,样子十分的痛苦,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地喊你,而且还说有个什么人头鬼要来害你,叫你快跑!” 邓雪梅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都吓白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痴痴地问道:“这么说来,刚才我所听到的叫声,不是你喊的,也不是我在做梦,而是她在喊我?”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总归是出于好意。不过,她现在已然成了阴魂,对你吹着阴气,又喊着你的名字,你答应了,这就无异于鬼吹灯了,所以你现在的三盏阳火灯已经灭了一盏,你虽然看不到,但我不会骗你,接下来的你应该会生一场病!” 邓雪梅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摇了摇头,道:“不,若思,你在骗我,你在开玩笑对吗?这怎么可能呢?” 看来不弄个明白,她是不会相信我的,我吐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把衣服穿好,把家里的灯都打开,然后去门房那边把大兴叔叫起来,咱们去乔阿姨的房里看看就知道了。” 是的,我料定乔阿姨此时肯定是死了,所以等邓雪梅穿好衣服之后,我们一起把别墅里的灯包括外面的灯全都打开了,然后又叫起了大兴叔,就朝乔阿姨的房里走去。 303:夜探乔阿姨,电联高天意 乔阿姨所住的宿舍,就在大洋楼旁边的一个矮房子里,为了能不与洋楼失了协调,所以也装饰的挺不错的。只是中间隔着几十步远的路,是一条鹅卵石小径,旁边都种的是草木,虽然我们不至于摸黑,但是却出奇的静。 我们一起来到了乔阿姨的房门外,只见她的房门是紧闭着的。 “咚咚咚!” 大兴叔先是敲了敲门,然后又喊了几声乔阿姨的名字,可是里面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此时我的心中是更加的不安了,因为我可以肯定刚才我在房中见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朝大兴叔道:“试试门能不能推开吧。” 大兴叔本来也不相信,只是这时候不管他怎么敲门和叫喊,乔阿姨就是没有回应,所以也有些相信我的话,觉得乔阿姨是出了事了。所以他也就顾不得许多,准备用身子撞门,没想到那门居然并没有锁,枉他用了一身的力气,居然那么轻易就开了,而他则由于惯性而摔倒了。 我和邓雪梅连忙将大兴叔扶起来,发现里面是漆黑的一片,因为这周边树木比较多,所以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里面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邓雪梅准备去开灯,结果发现这屋里的灯坏掉了。大兴叔只好打开了手电,然后和我们一起缓缓地往里探去,结果就发现乔阿姨的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一动不动的。 房间里有些冷,或许是因为我心里的感觉吧,反正就是一进来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阴森森的一般。 “乔阿姨……” 邓雪梅叫了一声,可是床上的那个人却仍旧没有丝毫回应,于是我终于忍不住当先走上前去,然后碰了碰她的肩膀,轻轻地推了推她。 没想到当我的手一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我就心里一惊,暗叫一声祸事了。因为,此刻的乔阿姨,身体是冰凉冰凉的,没有丁点的温度,这显然是出了事了。 接着,大兴叔的手电光就照了过来,正好照在了乔阿姨的脸上,可把我吓得不轻。 因为,乔阿姨的脸色此时已经是一片死相,毫无血色,那痛苦的样子就和我之前在房中见过的一样。两颗眼珠瞪得极大,而且是暴凸着,瞳孔早已发散,眉头紧皱,嘴巴大张,一脸痛苦狰狞的表情,让人看着极为的揪心。 虽然我心里是早有准备乔阿姨是已经死了的,但是突然又在电灯光下看到这张脸,我还是吓得倒退了几步,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此时的大兴叔和邓雪梅也凑上前来看,接着就比我的反应还要剧烈。大兴叔是吓得浑身一抖,连退数步,若不是有隔墙挡着,险些摔着;邓雪梅更是吓得一声尖叫,往我身后躲之不及。 邓雪梅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看到乔阿姨真的死了伤心而哭,还是因为看到乔阿姨这瘆人的死相而吓得哭。 大兴叔定了定神,又踱了过来,道:“我的天,死人我也曾见过不少,但是像她这样的死相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啊,平日里见她也没什么大病啊,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说话聊天干活都正常的很,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就无缘无故突然死掉了呢? 难道是突发性的什么大病?可是看着不像啊,这一脸的惊恐狰狞的表情怎么会是死于病发呢?说实话,我觉得这样子很可能是她在临死前见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而且那恐怖的东西可能还伤害过她,所以才让她直接逼命的。 乔阿姨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呢?又是什么东西将她弄死的呢?这眼下的两个疑问让我也感到了一种不安和恐惧。这要是落在我们的头上,我们又会有办法应付吗?想到此处,我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心说乔阿姨的死绝非简单。 不过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又记起了之前乔阿姨来邓雪梅房间的时候所说的那句话,她当时除了一直在叫喊邓雪梅的名字外,还说起了一个邪物的名称,好像是什么人头鬼。可是这世上,真的有人头鬼吗? 就在我暗自思忖的时候,邓雪梅已经掏出了手提电话,道:“我家里平白无故地死了人,等我先报个警再说。” 一听她说要报警,我就连忙将她拦住了,我说:“现在报警没用的,这铁定是阴阳行当的邪法或者非常厉害的鬼干的,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让警察来了,他们要侦破死因,肯定会把尸体带走给法医鉴定的,到时候我就查不出来真正的死因了。” 邓雪梅吓得颤颤巍巍地问道:“那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道:“把高天意叫过来看看吧,说不定他能看出些什么来,我们也好有个商量,等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之后,明天一早再报警不迟。我记得,易知阁你也帮忙装了电话的是吧?”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恩,装了。” 然后我朝她问明白了电话号码,给拨了过去,响了一遍之后,因为没人接听自动挂断了,想必高天意睡得有些沉所以没有听到,于是我又拨通了一遍,这一次也是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接了,对方带着一股困意的声音问道:“喂?” 我问:“是高天意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反问道:“恩?是若思吗?我是高天意。” 我点了点头道:“恩!是我,我是若思。” 电话那头道:“哦,若思啊?怎么了这么晚了是想我了还是请我一起吃宵夜啊?” 我说:“现在我不跟你开玩笑,我们这边出大事了……” 未等我说完,电话那头的高天意好像被雷惊了一样,当即就打断我的话问道:“什么?出什么大事了?” 我说:“现在在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你赶紧来邓家花园一趟。”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304:共同查死因,留心蛛丝迹 在等待高天意的途中,我帮着大兴叔将房间里的灯给修好了,这大灯一亮,屋子里就没有之前那么阴森恐怖了。 不过,这时邓雪梅拿来了一块白布递给我,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她还是有些害怕,所以要麻烦我帮乔阿姨把脸给盖上。可是当我再次凑近乔阿姨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丝的不对劲。 之前是因为没有大灯光,所以没看真切,这时候大灯亮了,我清楚就看到乔阿姨的旁边脖子处有两行印子,那正是人的牙齿印,周围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当时我就心上大惊,心说这该不会是被吸了血了吧。于是我便将被子给掀开了,果见乔阿姨的身子像是缩小了一圈,有些干瘪。毕竟一个人应该是有血有肉的,血液占人体的比重是十分之五六的,看来乔阿姨确实是被吸了血而死了。 猛然间,我又想起昨天高天意对我们说的,他在汉口郊外时候从几个警察口中听到的一件事,几个村子这一个月以来一直不间断地死人,而且死者都是被吸了血的。那么,乔阿姨的死会不会和那件事也有关联呢? 我当时猜测的是当地出了什么吸血的僵尸,可是再依据乔阿姨的鬼魂来向邓雪梅报信的情况来看的话,好像又不是僵尸,因为她口中说的是一种叫做人头鬼的邪物。那么,人头鬼到底又是怎样的一种邪物呢,光有人头怎么能吸食这么多的血呢?不是在汉口郊区出现的吗?怎么又偏偏到了这里来了呢? 突然之间,又是一大堆的疑问涌上了心头。见我一直愣愣地,邓雪梅就朝我道:“若思,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啊,赶紧给乔阿姨盖上啊。” 我说:“雪梅姐,大兴叔,你们来好好看看乔阿姨。” 大兴叔到底也是个男人,又是有些经历的,所以此时胆子也稍大了起来,朝这边凑过来了,只是邓雪梅还是不敢正眼看,只是小心翼翼地躲在我身后略瞅了瞅。 大兴叔见了之后,惊道:“人怎么像是缩了水一样啊?” 我又指了指乔阿姨的脖子,道:“你们再看,这里有一处伤痕,是牙齿印。” 大兴叔一看,更加吃惊了,道:“我的天,难道是被人咬死的,被吸了血不成?” 此时的邓雪梅就道:“难道真的有吸血鬼?不是说只有外国电影里面才有的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吸血鬼。我本来猜测是僵尸,可是乔阿姨的鬼魂却说是什么人头鬼,但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什么是人头鬼。现在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等高天意来看看再说了。” 邓雪梅又道:“若思,还是先盖上吧。虽然乔阿姨平常挺好挺面善的,可是此时她这样子……也是怪吓人的。” 见她实在是被吓的厉害,我只得暂时先将乔阿姨给盖上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叫喊,好像是高天意的声音。 大兴叔道:“高先生来了,我去帮他开门。”说着便走出了屋子。 不多久之后,大兴叔就领着高天意进来了。 高天意本来是一脸的慌张,然后看到我和邓雪梅都没事的时候,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下,接着又朝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于是我又重新将盖在乔阿姨身上的白布给揭开了,高天意一看,也是为之一怔,道:“难道那几个警察口中所说的什么吸血怪人来到这里了?” 我说:“你先听我慢慢跟你说一个事情……”接着,我便将今晚发生梦魇、见到乔阿姨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一遍。 高天意听后,也是皱起了眉头,道:“这不是僵尸还能是什么?那什么人头鬼我也是从来没听过啊。”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也就没了主意了,又问道:“你真的也没听过吗?你要知道,如果人头鬼真的存在的话,按照乔阿姨鬼魂说的,那么下一个对象应该就是雪梅姐了呢!” 我这么一说,邓雪梅吓得更加颜色大变,感觉自己的末日就要来到了一样,当即就哭了。 高天意又道:“现在咱们先不管到底是僵尸还是什么人头鬼了,且先弄明白那家伙是怎么进来伤人的,咱们也好防备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甚是有道理。与其纠结这个问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防备才是,只要防备做好了,下次它再来,咱们不就可以见到真面目了嘛。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定的困难,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惧怕什么,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降住他。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高天意忽然道:“若思,你看,窗户是开的。” 我朝窗户看去,这夜风一吹,窗帘就有了一丝微微的抖动,然后就看到窗户是开着的。我心说,难道是乔阿姨睡觉前忘记了关窗户吗?可是,窗帘都拉上了,怎么会忘记关窗户呢,难道是故意开着呢? 我和高天意又朝窗户走过去了,因为我们都猜测到那邪物定然是从窗户进来的,果不其然,我们拉开窗帘以后,就看到了一些恶心的东西。 话说那东西呈黄白色的,而且是黏糊糊的液体,这种东西,就好像是犯了恶心的人从肠胃里面呕出来的东西,从窗沿上一直流到外面,细细的有好几条,令我和高天意看了也不觉有些干呕起来。因为这东西令人看着的确有些反胃,而且我们凑得近,还能闻到一股臭味。 大兴叔朝我们问道:“怎么了,你们发现什么了?”说着也就朝我们这边凑了过来。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雪梅姐你最好别过来看,你会受不了的。” 大兴叔看了一眼之后,也是捂着鼻子嘴巴退到一旁去了。 这时候,高天意却皱起了眉头,道:“若思,我大概知道那所谓的人头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我连忙问道:“哦?那是什么东西?” 高天意没有急着,他的神情变得十分紧张和不安起来,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以前遇上什么诡事,他都能保持冷静的,可这次不一样,好像真的有大麻烦。 他沉默了半天,才朝我反问道:“若思,你有没有听说过——飞头降?” 305:疑心李千祥,详解飞头降 一听到“飞头降”三个字,我顿时像是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颤。因为,这门邪术实在是太过于阴毒和恐怖了。 各位看官有所不知,所谓的飞头降,也简称飞降,是所有降头术里,最为神秘莫测,也是最为恐怖诡异的首席降头。这种降头不是直接对他人下降,而是对自身下降。降头师利用专门的符咒和法器对自己下降后,可以使自己的头颅能离身飞行,而且还能提升自己的道行功力,然后去执行自己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每当一个降头师刚开始修炼飞头降的时候,都必须找好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确定不会突然遭到骚扰,然后在重阴之时,对自己下降。 据说修炼飞头降一共分为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必须持续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功德圆满。 当然啦,修炼飞头降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在修炼当中的七个阶段里,降头师让自己的头颅飞出去的时候,还会带上自己的肠子和胃,也就是消化器官一起飞出去。遇上猫就吸猫血,遇着狗就吸狗血,遇着人那就直接吸人血,而且每晚都要把肠胃装的满满的才行,然后在交阳时之前,再返回降头师的身上。 如此修炼完成七个阶段,降头师也才算真正炼成了飞头降。之后,再施展飞头降的时候,那些肠胃便不只依靠头颅来飞行了,而也变得轻巧利落。 还有,据说飞头降炼成之后,降头师便不用再吸食鲜血了,但是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又必须吸食孕妇腹中的胎儿一个。这个阶段的飞头降,可以说是孕妇的噩梦。 不过幸好能将飞头降炼完七个阶段的降头师,自古以来都寥寥无几。毕竟飞头降是个极具危险性的法术,除非降头师对自己有无比的信心,或者和别人有着什么血海深仇,想借此报仇,否则一般降头师是绝不会轻易修炼的,所以,后来降头一门又将飞头降定为禁术。 闲话不多说,咱们言归正传。说实话,我有些不敢相信这年头了,居然还有人会修炼飞头降,但是根据我和高天意的发现,这也的确有些像是飞头降,不然,乔阿姨为什么会说有人头鬼呢? 乔阿姨的鬼魂来的时候说过,那个人头鬼接下来就要害邓雪梅了,也就是有人要用飞头降来对付她。那么,邓雪梅能与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呢?想必也只有李千祥一人了吧。 是的。李千祥本身就是一个降头师,学的正是南洋邪术,他的确有可能正在修炼飞头降。而且,在祥龙宾馆长住的李南洋或许就是李千祥,还有,那周边的几个村子这一个月以来不间断地死人,也可能就是因为李千祥炼飞头降而吸血所致。 如此一想,我顿觉李千祥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当初见他的时候生的是仪表堂堂的,没想到内心居然是这么邪恶阴毒。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是飞头降,因为飞头降太可怕了,十分难对付,我也不敢说我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破解飞头降。 于是我又朝高天意问道:“你可确定了,真的会是飞头降吗?” 高天意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不会有错的。这些黏液分明就是人体肠胃里面的东西,现在就快要交阳时了,那降头师此时应该也收降了。” 此时的邓雪梅又带着一丝哭腔朝我们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飞头降,你们既然知道,应该有办法对付的吧?” 见她问起,我也不好说,只能沉默着。 没想到高天意却朝我道:“若思,你也不要这么灰心。这个用飞头降的降头师如果是与祸害郊外的那几个村子的人是同一个人的话,我想应该并不难对付?” 高天意的这话我却没听明白,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高天意道:“祸害村子的家伙如果也是降头师的飞头降的话,想必应该还在第一个阶段,因为那几个警察说是这一个月以来才有的,所以应该还未满第一个七七四十九,我们若是多加防备,还是可以对付的。这一次,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飞头降到底是传说的百花飞头降还是尸身飞头降。”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是有一些信心能对付飞头降的,倒让我也增强了几分信心,不过他说的飞头降的分类,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正要问时,只听大兴叔早已经朝高天意问道:“降头我是听说过,不过什么叫百花飞头降,又什么尸身飞头降?” 高天意道:“飞头降一般是分为这两种。其中百花飞头降是最为厉害的一种飞头降,那是因为飞头来袭的时候,往往还伴随着极为强烈的血雾和血花,被飞头降杀死的人往往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被血雾蚀烂;而另一种尸身飞头降,在飞降之中就比前一种要弱一些,因为使用这种飞降的,每当头颅离开施降者的身体时,他的身体就会开始不断的冷却,如同冰棺中的死尸,人若是碰到了就会生冻疮,不过这种飞降一般不能直接取人性命,只能伤人,一旦被伤着,那么不出半月伤者就会全身动烂,死与不死,全看造化。这就是两种飞头降的区别了,简单地说,前一种直接杀人取命,后一种慢慢折磨人,要炼成哪种,这都看降头师本身的意愿了。” 听了这番详细的讲解,我如同听了一堂课一样,我说:“不知道眼下这种是属于哪一种呢。” 高天意道:“因为还没有完成七个修炼阶段,所以暂时还说不清楚。不过要想替天行道对付这种邪师,其实也并不难,只要能拖住飞头到交了阳时就行,因为一旦过了阳时,飞头还没有回到降头师本身的身体上的话,那么他就会永远的死去。” 听了这话,我于是又追问道:“这么说来,你大概也应该知道该怎么拖住飞头咯?” 306:洋楼增防设,以待飞头降 没想到高天意皱了皱眉道:“我听我外公说过,以前有人得罪了一个降头师,又知道那降头师在修炼飞头降,于是就在围墙及屋顶上,种植有刺植物,和插上尖锐的东西,可以防飞头来袭。但我没试过,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邓雪梅道:“既然有这个方法,管用不管用,也只有试了才知道,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天一亮,就让大兴叔帮忙去置办一些回来。” 我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我有些担心,如果咱们忙活了一番之后,今晚飞头降不来的话又会怎样呢?” 高天意道:“这倒不用担心。因为一个降头师一旦开始练飞头降的话,那么每个阶段都必须练足七七四十九天,不得间断;如果有一天没练,或有一天没吸到血,那就全功尽弃,再也不能练飞头降了。严重点的,该降头师还可能会因此功力尽失,再也无法施降。所以那个降头师今晚一定会有行动,而且乔阿姨的鬼魂也说了,人头鬼就会来找雪梅姐的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甚是有道理,我说:“看来李千祥知道自己是得不到雪梅姐了,所以就丧心病狂地要动用飞头降,只怕也是想对付我吧。” 高天意又道:“现在就先这么说着,眼下是该怎么办乔阿姨的事儿,还是报个警比较好。” 邓雪梅点了点头,就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大致说明了情况。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辆派出所的边三轮来到了洋楼门口,一共有三个警察。 我们将警察引进了乔阿姨的屋子,又向他们详细地说明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只不过我们没说鬼魂和飞头降的事儿,因为说了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有一个警察道:“这伤口和在郊外几个村子的死者伤口非常相似,也都是被吸了血,看来那个喜欢吸血的精神病狂人又到了这里来了。” 接着有一个警察也发现了床沿上的脏东西,就朝我们问道:“这是什么?你们谁吐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可能是那个狂人吸完血之后有些反胃而残留下的吧。他应该是从这个窗户进来的。” 警察点了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们会立即组织抓捕,二十四小时派人在这边巡逻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保护好自己,晚上要关好门窗,一有动静就通知我们。” 就这样,警察验了尸之后就又叫了拖尸车过来,将乔阿姨的尸体运走了,要我们等候结果。 警察们走了以后,天就蒙蒙亮了,我们也都没再去休息了,邓雪梅又安排了两名阿姨来到了家中,一人帮着做卫生,一人帮着做饭;大兴叔也在她的安排下出去买办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大兴叔就回来了,还叫了一伙做工的人员,有个七八个人,把那什么防盗用的刀刺滚笼、双股刺绳、刀片刺网、防爬刺等与金属网弄了一大车回来了。 在高天意的安排下,他们在围墙上、洋楼顶上、窗台上、阳台上等都相应地布置了一些,话说那些做工的也真是厉害,仅仅只用的半天就全部装好且串联起来了,还接通了洋楼的配电箱,给我们试了试,全都通了电,我和高天意也都赞不绝口,这可比他知道的要先进多了。 果然邓家有钱,大兴叔也是个能办事的人。看到自家的花园别墅被装配成了这样,虽然失了一些美感,但是能防止飞头降,保住自己的性命,邓雪梅也稍微宽心些了。 不过眼下,她还是有一件比较烦心的事情,那就是该怎么向乔阿姨的家人交代,毕竟乔阿姨是在她家里出事的,其家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邓雪梅没有办法,只好给他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把昨天晚上的事又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她父母也是吓得不轻,说尽快回来。他们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邓父说他来联系人帮忙去处理,让她不要太担心,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要留住我和高天意,等他们回来。 就这样,吃了晚饭之后,天就黑下来了,邓雪梅的心情也就再次绷紧了,我看的出来她是怕死亡真的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像乔阿姨那种死法她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如果今晚李千祥利用飞头降来害你,我和高天意一定让他有来无回。他这样的人伤天害理,我们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高天意也道:“是啊。这种人该死!不用惋惜,不用可怜,也不用担心自己造了杀孽,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是啊,虽然咱们身为阴阳门人,不可有太重的杀戮,曾经死在我们手上的人也不少了,譬如柳圣元、秦飞扬、吴正乾、魏行忠,但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不知他们曾害死了多少人,最后死在了我们手上,我们不也是在行正道吗? 今晚要对付的是李千祥,他这一个月也已经害了三十多条人命了,这种人如果还留在世上,不等于祸害嘛?不是我动了杀心,是这种人真的该死,我们得维护正道,顺应天意。 也渐渐地深了,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吹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声。我和高天意其实并不只是要依赖于那些围墙上的刀片刺网,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也贴了一些符咒,还准备了一些法器和工具。 我和高天意还有大兴叔,都聚在邓雪梅的房中。今天新来的两位阿姨,邓雪梅还没有安排她们在这里住宿,想等着过一段时间再说。 我也是第一回接触飞头降,心情也不由有些紧张,此时已经接近冲阴之时,我们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都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们都以为是飞头降来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团的影子掠过了窗头! 307:庐山真面目,正面两交锋 这突兀地看到了一个影子,倒是让我的神经猛地一紧,虽然没有看的太真切,但却是有一个东西晃过去了,我敢肯定自己是没有看错的。 于是我指着窗户外朝他们道:“我刚刚看到一团黑影从这边闪过去了。” 因为邓雪梅的房间有些大,窗户也比较多,所以我们几个人都是个盯着一两个窗户。他们一听我这么说了,于是都凑了过来,可是现在外面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沉黑的一片。 高天意朝我问道:“若思,你看真切了吗?是不是一个人头?” 我说:“并没有看清,但我肯定,是有东西的!” 就在我话音一了,就听到一声脆响,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邓雪梅当时就吓得一声尖叫,我们循声望去,却是朝西开的窗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碎了一样,整块玻璃都脱落了。 我和高天意三步并做两步又跑到那破窗前,各自手中早已备好了拂尘和铜剑,捏的紧紧的,准备随时攻击。可是外面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丝呼呼的风声。 但此时的我们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我们知道这绝不是被风给吹破的,尽管还没有看到人头,可我们心里明白,大概就是飞头降给撞的。 还未等我们紧张的情绪稍有松缓,突然又是一声脆响,也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只是破碎的却又是朝东开的一面窗。邓雪梅又是吓得一声尖叫,接着就哭了起来,大兴叔也吓得不轻,拉着邓雪梅直缩到了墙角落里。 然后我一面又朝那那面破窗跑去,一面朝高天意道:“咱们一人守一边,只要他一进来,立刻打坏!” 没想到我的话音一落,接着就又听到了一声痛叫。这声音是一个男人的,但不是大兴叔的,也不是高天意的。可是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无有别的男人啊,而且这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附近,绝不是错听。 只见高天意箭步一踏,一下子就闪到了另一面窗前,叫道:“看,在外面!” 这是我也迅速凑了过来,透过这透明的玻璃窗,我就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像塑料水管子一样的东西被勾挂在了防爬刺上。这下可以确定确实是飞头降来了,那就是肠子无疑了。看来高天意出的这个主意没有错,那些东西还真起到了作用了。 高天意打开了这面窗户,接着,我们一抬眼就看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 只见黑夜里的半空之中,居然悬着一个人头,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肠子,大概有个五六米长,然后肠子又连着一个红色的器官,那应该就是胃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知道人的肠子会是这么的长。 因为隔着一些距离,又是黑夜中,所以我根本就看不清那人头的面貌。只是在我们眼前的是肠子的一部分,不小心挂在了防爬刺儿上,想要挣脱好像有点困难。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恶心的东西,虽然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毫无遮掩地显露在外面,那别提有多恶心了,而且上面还流着一些粘稠的黄白色的液体,一股异味就冲入了我们的鼻子中,我险些就要呕吐出来。 邓雪梅缩在角落里朝我们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那根肠子,愣愣地回答道:“雪梅姐,你还是不要看了,你会受不了的。”借着我又朝高天意问道:“他碰到了那东西,为什么没有被电到?” 这时候高天意却突兀地拍了我一下,道:“还愣什么,有什么好欣赏的!快把那人头给打下来!他现在只是个活着的死物,疼痛对他没什么感觉!”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险些忘了大事。或许,第一次看见这东西,我也被震慑住了吧,我的身子居然有些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不过,已经到了眼面前了,我可不能退缩,和高天意一起,掐了法指,将铜剑朝夜空中的那个人头射了过去。 没想到那个人头居然在空中也是非常灵活机变,居然都躲过了,我们以法指操控着铜剑几番追击,都没有击中他,而他也挣脱了防爬刺,一块肠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暗叫一声不好,果然那人头从空中而至,一下子就飞到了窗前,两只满怀怒火的眼睛朝我们一蹬,我和高天意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没有亲眼目睹的人,绝不能够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怖的画面。一个人头,自喉管以下连着绵长的肠子,下面还吊着一个胃囊,灵活地避开了那些尖刺铁网,就那么在我们面前,死死地盯着我们,要说我们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过,此时我也借着屋里的光大致看清了那人头的面容,可不就是李千祥吗!只是他现在的脸色,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面色煞白,且泛铁青,脖子断开处的肉滴着黑血以至于那肉的色儿都已经不正了。 就在我们有些发怔的时候,李千祥的头居然开口说话了,他恶狠狠地道:“坏我的事,我要吸干你们的血!” 话音一落,一下子就冲了进来,当先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脑中还没有要防御和闪避的意识,人头就已经冲到了我的面门前,我瞪大了眼睛,心说完了。没想到就在千钧一发字迹,只听“碰”的一声响,李千祥的脑袋直接偏离了直线冲击,而被拍到了一旁的墙上去了。 原来,是高天意在那一刻,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脸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自己的整条手臂也被震的发颤。 突然,只听一声尖叫。只见邓雪梅见到了李千祥的人头之后,吓得闭眼大哭大叫。 那李千祥这时候却不来攻击我了,反而朝邓雪梅冲了过去。我好容易缓过神来了,当即又吓得一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恶心,将拂尘衔于口中,直接扯上了一截肠子。 但是没想到那李千祥的力气极大,饶是我用尽了全力,他还是在往前,而且我感觉,肠子也被拉的更长了。 308:大斗飞头降,追击李千祥 眼见得人头就要咬到邓雪梅了,高天意也来帮我使劲把肠子往后拽,一面大叫:“快跑!” 大兴叔便拉着邓雪梅又跑到对面的墙脚去了,慌慌张张的他,随后操起了挂风衣的架子,大有一种要拼命的架势。 没想到此时的李千祥却突然将劲力一松,我和高天意都摔倒了在地上,肠子脱手而出,紧接着李千祥就朝高天意冲去。 “小心!”我叫一声,便又拿起拂尘准备去打。 没想到高天意身子也是灵活,眼见得李千祥的人头扑来,竟俯就身子再一扭转就轻巧的躲过了,还顺手抓住了后脑勺,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随着一声痛叫,地板上黑血四溅。 高天意丝毫不松手,继续抓着其脑袋又往地上狠狠地砸,一面还骂道:“我今天就彻底要了你的命,看你还害人不害人!” 李千祥一面承受着重击,一面还恶狠狠地道:“我能长生不死,你能奈我何!” 是的,高天意今天下午也对我说过,如果一个降头师能坚持练完七个阶段,然后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吸食一个孕妇腹中的婴儿的话,持续七七四十九年,确实能够修炼成长生不死的身体,但那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高天意更加气愤了,将李千祥的头颅死死地摁在地上,道:“放你娘的屁!你才第一阶段的飞头,我能怕你吗?这就结果了你。若思,快把咱们下午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我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是的,我们下午的时候,的确准备了一样东西,据说那个东西是能破解飞头降的,让他化成一摊血水的。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翻阅了四大秘籍,终于在《神巫苗荒学》里面,找到了一点关于破解飞头降的方法。于是我们让大兴叔去中药铺帮我们弄来了干五毒,将蜈蚣、毒蛇、蜘蛛、蝎子、蟾蜍分别炎魔成了粉末,然后加入了一些石灰粉,装在了一个小瓷坛子里,最后又找个小孩借了尿,将瓷坛子装满了。据说,这种方法能直接让人头化为一摊血水,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厉害,反正我们都配好了。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李千祥虽然坏透了,但我们只要废了它,哪怕是控制住他的头拖过阴时,他自会死去,我们还能还他一个全尸。可是现在直接毁灭他的头,还是有些残忍的。 没想到我从床底下拿出来的时候,李千祥的头颅突然像是发狂一样,死命地挣扎,终于挣脱了高天意,朝外飞去。 高天意又拿起了铜剑道:“他要跑,别让他跑了,他这一跑,准又是要去吸食人血了。” 不需要高天意说,我也知道,于是我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抱着瓷坛子就随着高天意一起追了出去,还不忘叮嘱了邓雪梅一句:“你们快换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回来!” 接着,我和高天意就追出了邓家花园。因为李千祥修炼飞头降才是第一个阶段,又是带着肠胃在飞行,所以并不能飞的太高,离地最多不超过一丈之高,而且飞行速度也并不算快,我们跑步亦能跟得上。不过他却专挑黑暗狭窄无车无人的小巷子穿,令我们倒有些难过。 毕竟这汉口的房子很是密集,有的楼栋之间不过间距一米来宽,根本就容不了两个人并肩通过,我们只能一前一后。还好现在是深夜,外面基本也没有多少人了,有人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巷子,不然他们看到了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我们也不知道就这样追了多远,追了多久,我们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李千祥的头颅却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速度一点也没有减缓,我们也不想放弃,只能拼尽全力紧紧跟着了。 大概追了一个多小时吧,我们居然出了城区,而到了郊区来了,那里好像是一个废旧的厂房,倒塌的不成样子,也没有人收拾,砖缝里还长出了草,现在都是枯的。我想,这大概就是李千祥藏身之处了吧。 果然他的头颅到了这一带就消失了,我和高天意也就停下了脚步,慢慢地往里面探去。是的,此时我们必须小心,以防李千祥的人头在这周边躲起来而突袭我们。毕竟,那家伙现在还是有正常人的意识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就传来了一声鸡叫,好像是死命地叫,只一声就结束了。 “这里怎么会有鸡叫啊?”我问。 高天意道:“想必那家伙也担心自己会吸不到血,所以提前在这里藏了鸡。毕竟,他现在如果间断哪怕一个晚上不吸血,他都会前功尽弃!” “那咱们还不趁这个时候去收拾他?” “跟我来!” 高天意说着就当先朝前面跑去,可是没跑多远,他就蓦然停下了,因为他的前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李千祥。 没想到此时他的头颅已经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倒又和正常人一样了,只不过他没有用什么东西包裹自己的头颅,在月光下,我依稀能看到他脖子处有一条痕迹。 “真是没想到你会修炼如此邪恶的禁术!”我说。 没想到李千祥却指着我的面门骂道:“我都是被你给逼的。要不是你坏了我的事,我早就得到雪梅了。当初若不是受了你的侮辱,我又何至于要修炼这种邪术来对付你!” 听了这话,我顿时就是一怔,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当即就反驳道:“当初邓伯伯不同意你与雪梅姐交往,你却暗中用役鬼术想害他性命;雪梅姐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却对她下降头油想得到他的身体;难道我身为阴阳门人,见你如此做害我亦能反手不管吗?当初斗法给你教训,是希望你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没想到你不知悔改不说,如今对我生恨,修炼起这种邪术来了,还害死了这么多人。今天,我绝不能饶你了!” 309:李千祥毙命,飞头降顿消 是的,对于李千祥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比起以前遇上的几个邪师,诸如魏行忠、吴正乾等流,他更是过之而不及,所以今晚,我是绝不能放过他的。 没想到李千祥却冷喝道:“你以为你是梁山上的好汉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阴阳行当有阴阳行当的规矩,不插手他人的法术与恩怨,这就是规矩,你坏了规矩你还有理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插手他人法术的代价。” 高天意朝我道:“若思,这种人不用再废话了,我先来跟他斗斗拳脚。” 说着就朝李千祥直奔而去,那李千祥也是毫不示弱,当即迎了上来,与高天意展开了肉搏,如猛虎会雄狮,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是不相上下。 两个大概斗了有一二十合了,李千祥明显落入了下风,吃了高天意好几记硬拳,不过他的气势却一点也没有减弱,斗志正浓;再看高天意,他好像已经有些气力不支了。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知道啊,那李千祥分明就是修炼了飞头降之后,使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大了不少,他所能承受的疼痛感,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数倍。就像他之前的头颅一样,连电打都不怕,还怕几个肉拳头吗? 于是我朝高天意叫道:“别跟他打了,用法术吧。”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道:“也是。他这个家伙现在挺能吃打的,看来我得用阴兵临身术来对付了。”说着,就开始烧起了阴兵符,脚踏法步,手掐法指,念起了阴兵临身咒。 这门法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高天意使用了,不过这门法术也的确是好用,请外灵附上己身,将阴兵的力量借为己用,以增强自己的力量。想必他现在已经这门法术又修炼的上了一个阶层了吧。 可是没想到,李千祥突然一声阴笑,然后迅速地掏出了两张符纸,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用许多银针扎在了自身的许多穴位上,当高天意的咒语刚念道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就“嗖”的一下,头颅离体,冲击极快,我竟没想到他居然会再次施展飞头降,刚朝高天意喊了一声“小心”,他的头颅就直接装上了高天意的胸口,直把个高天意撞的飞出老远,碰上了墙壁才落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瓷坛子,准备去掺扶高天意,没想到李千祥的人头此时又直朝我冲了过来,面目表情是十分的兴奋而邪恶,很是慑人。 眼见得他来,我就已无暇去顾及高天意了,知道李千祥是想将我们全都弄个半死之后再来吸血,以增强他的力量。我怎能让他得逞呢? 我一面躲闪,一面找机会想抓住他的头颅,只要想之前高天意一样抓住了他的头颅之后,就好让高天意用瓷坛子里的东西来泼他了。 只是没想到,他吸过鸡血之后,此时再施展的飞头降好像比之前更为敏捷了,也或许是因为此处的环境地形比较适合他吧。之前在邓家花园的时候,因为全都设置了防护设施,他也害怕被伤到,所以比较小心,这里是他的窝,他自然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躲闪几个回合下来,我也被他撞倒了。当时我一个闪避不及,左肩被他撞上了,疼痛感从肩上瞬间传遍了全身,身体也由于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被撞出老远,倒在地上了,半天站不起来,只能像一条虫子一样艰难地爬行。 此时的高天意虽然从墙边站起来了,不过看他行走艰难的样子,我也知道他现在是非常痛苦,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眼见得李千祥的头颅再次朝我冲来,我心里也就知道:这一仗,我们要败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们只有这个能力啊,这飞头降确实厉害。 尽管内心已经有些绝望了,但是看到头颅朝我冲来的那一刻,我强烈的求生意识还是在意瞬间战胜了我的绝望,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不再爬了,而是身形一错,躲开了头颅的攻击,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同时一泓带有异味的液体直接就溅在了我的脸上,使我紧闭了双眼。 再接着,周围就没有了动静,李千祥的头颅没有再对我发动攻击了,我心说难道又冲高天意去了?我连忙擦了脸上的液体,一看,居然是血水,我的心猛地一沉,结果却看到高天意还好好地扶在墙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愣住了,不知道这血水从何而来,而下一秒,我就完全明白了。 原来刚才的那声脆响,是瓷坛子破碎的声音,李千祥的头颅没有撞上我,而直接撞上了我之前放在地上的瓷坛子,而那瓷坛子里盛的,正是我们准备消灭飞头降的五毒混元水。 之前我就说了,是用五毒的粉末和石灰合在一起,然后又用了几个小孩子的童子尿才装满了这一坛子,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在秘籍的注解中,就叫五毒混元水。 此时,地上没有了李千祥的头颅,只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球,好像在渐渐地融化,变得越来越小。看来,秘籍里的方法一点也不差,这种方法果真是可以将飞头降化为一摊血水啊。 当我再看向李千祥的身子的时候,已经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来他是真的应彻底地死透了。看着地上的血头和肠胃,我在被恶心到的同时,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同样也为李千祥的报应感到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到死都还没来得及痛叫一声;他到死都没能完成自己花了这么大代价而想要的意愿……这,便是他的可悲可怜之处。 看来老天是有眼的,不然怎会给我这么好的运气,让我有惊无险呢?本来我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了,早已经没有去找瓷坛子来对付他了,可谁曾想到李千祥的头颅偏偏把我撞到了瓷坛子的周围,在那最后躲闪之际,他自己撞上去了,能怪谁呢? 310:夜上黄鹤楼,共度除夕夜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高天意已经艰难地来到了我的身旁,见到了这一幕,有些惊讶地朝我问道:“若思,你设陷阱了?” 我摇了摇头,道:“巧合,也是我运气好,我一闪避他就撞上去了。” 高天意一听我这么说,当即就笑了起来,道:“也许这并不是运气,而是老天在助你呢。这家伙活该作死,这下好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不能投胎,也是一种报应吧。” 我叹了口气,又朝高天意道:“还能走吧,咱们回吧,免得雪梅姐他们担心。”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行,来,我扶着你。” 就这样,我们两人相互掺扶着,这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天蒙蒙亮了,我们才回到了邓家花园。 邓雪梅和大兴叔一见我们成了这副模样,都担心的了不得,说要送我们去医院,我们说不用了,只要接下来静养几天就会好了。接着,又朝我们问了后面的情况,高天意就告诉他们了,还说:“如果明天有人发现那里,想必汉口晚报就能登出来了。我们的事,还希望你们不要传出去的好。” 稍微坐了一番之后,我们就去梳洗了一番,然后回到房中歇息了。这一天,邓雪梅都不让我下床,就连吃饭,也是让阿姨端来我的床边,喂给我吃的,当然高天意也是一样的待遇,只是他没人喂。 经过李千祥的事之后,邓雪梅的情绪一直很不好,都是因为惊吓和紧张过度所致,一直过了好几天,邓父邓母回来之后,她的情绪才稍微好了点。 乔阿姨的事情,在邓父回来后很快就处理好了,赔给了乔阿姨丈夫三十万的安家费。本来法律上不需要给那么多,但是邓父也是念在乔阿姨的为人坚持给了那么多,那边也就不再追究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我和高天意在邓家修养了几天之后,就渐渐地好了,那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邓雪梅和邓父邓母都要我们不要走,等过年之后再说。我们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了,但是日常的一应用度,我们都不让邓家负担的,我们自己为人看事算命,自做自吃。 那几天白天,我和高天意就都在易知阁里接待来客,晚上他就在那边休息,我还是回邓家花园住。 除夕的那一天,邓雪梅来请我和高天意一起去她家里吃上了一顿年夜饭。那天,只有邓雪梅一家三口还有我和高天意,一共五人。大兴叔和两位保姆阿姨也都让他们各自家去团圆了。 说实话,那一晚,是我有史以来过的最热闹的一次除夕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并不是和自己的家人,但家人已经离我而去多年,好在在江湖上遇上了这几位好朋友。 那天晚上的团圆饭,是邓雪梅和她母亲亲自下厨做的,也是挺丰盛的,大厅里的电视还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我们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很是舒心。 邓家人不善饮酒,只有我和高天意略喝了一两杯就罢了。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就都困了,各自去睡了。但是高天意却偷偷地跟我说,有话要对我说,今晚要我陪他出去一趟,我便和邓雪梅偷偷说了,然后就跟着高天意出去了。 出了邓家花园之后,我便朝高天意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啊?” 高天意从包里掏出了一壶酒道:“浓香鼻祖,酒中泰斗。我前天经过就一个酒坊,看到这瓶泸州老窖就买下来了,今天除夕,咱俩第一次一起过年,不如一起尝尝?”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在和邓雪梅的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没有喝尽兴,既然他有这个兴趣,我也是好酒之人,自然不能驳了他的兴致,于是便道:“行啊,正好暖暖身子。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呢?” 只见高天意神秘的一笑,道:“俗话说佳人配才子,宝剑配英雄,这美酒嘛,自然要有美景相配才好,我呢这就带你们取一个足以匹配这美酒的美景!如何?” “可以啊。到底哪里呢?” 高天意道:“天下江山第一楼——黄鹤楼!” 早就听邓雪梅说过那是武昌一个有名景点,自古以来就有名,她之前就说带我去玩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晚正好,只是不知道现在大晚上的能不能让进呢。我说:“这时候了,只怕没人卖门票了吧?” 高天意笑道:“咱们可不是普通人呢,莫忘了阴阳法术。我今天已经给彭三和秋菊烧了纸钱了,只要我一叫,他们马上就来。” 听了这话,我还真是服了高天意,连这个方法都想的出来。于是我俩便找了个没人的地,分别做起了足底生云法和鬼抬轿,很快就上了武昌镇的蛇山峰岭,到了黄鹤楼前。 虽然不能上楼,但是也观摩了一场,然后我们又寻了个高地席地而坐,高天意从兜里掏出了一些瓜子花生和豌豆,那都是他白天在街上买的,然后我们一边吃着小零食,一人饮一口美酒,十分惬意。 高天意沾沾自喜地道:“怎么样,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我朝四下一望,果然这里可以看到汉口和武昌还有长江,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暖黄的灯火中,特别是跨年的那一刻,全市之中旖旎的烟花于夜空中绚丽盛放,说不尽的美好。 “你真会挑地方啊。”我笑道。 高天意嘴角一扬,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咱们就把什么都放下吧,来他个不醉不归!”说着,又饮了一大口。 为了不驳他的兴致,我也就尽量陪着说笑。没想到今晚他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奇闻趣事,什么都给我讲,有些是以前说过的,有些是没说过的,而我都愿意听。 看着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青年,又看看夜空中如花般盛开的眼花,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这份珍贵的情谊就这样永远持续下去,祈祷我的孤煞命局不会影响到他…… 311:途经曾集镇,偶遇老人家 一九九三年,孟春。 我和高天意行到了荆门地面,在一个叫做曾集的小镇上落了脚。 半个月前,我们在邓雪梅家过完了元宵节,就向她辞行了。当时她们一家人还不住地挽留我们,不过我们都是云游惯了的,在汉口那座大城市里还真是有些待的不习惯。 虽然我们在易知阁里做着阴阳生意,整日间也不过是为人算算命局、解解风水和测测婚日,挣口吃饭的钱,汉口人有钱,很多人都给的比较丰厚。但是那终究不是我们想过的,我不也还答应过高天意,一起去美丽的巫溪嘛,所以我们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了。 在路上行了这半个月,已经是早春天气,气候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早春的嫩柳和花草也都开始冒绿头了。我们依旧是选择步行,在云游的途中,当然也会为人看事解灾了,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倒也没遇上什么大的麻烦事。 这天,我们在曾集镇吃过了午饭,下午在街上闲逛着。这个小镇虽然不大,但是还挺热闹的,街上摆摊买东西的也不少,特别是卖风筝的多。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放过风筝呢。 我正想拉着高天意去买个风筝放着玩耍来着,却发现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变得面色凝重起来。 我便朝他问道:“你怎么了?难不成在这里你还能遇见什么不好的熟人不成?”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你看前面那个老人……”说着,便朝前方一指。 我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街边的人群中有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妪,她一手拄着一根拐杖,一手挽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一些食材,有鱼有肉有蔬菜,看样子是来镇上买菜来了。 我又朝高天意问道:“是那个拄拐棍提篮子的婆婆吗?怎么了?你认识?”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不是。你难道就没觉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于是再次朝那位老妪细细看去,还真就发现了一丝不正常的地方。只见她精神气爽,脸上带笑,如遇喜事。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让我们感到不对劲的是那位老妪面色晦暗,眼神浑浊泛白花,苍白的头发上好像还迷漫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的蒸汽。 看到这里,我就朝高天意问道:“还是你眼尖,你说那位老人家会不会是沾染了什么妖气啊?”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不然也不会呈现出这般受妖邪蛊惑的气色。看来今天,咱们要干场大事了。” 听了这话我没做声,我心说,这都好长时间没遇上这种事了,想不到今天偶然经过这里还能碰上,不知道又是什么山精妖怪呢,这位老人沾了妖气尚不自知,若我们不帮她的话,只怕她命不久矣了。 “走,咱们上前问问。” 高天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先上前去了,然后我也跟了去。 高天意径直走到那老人家的面前,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老人家,您家中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啊?” 当即就把那个老人家给问的怔住了,她朝我们打量了一番,也不说话,也不笑了,直接绕道而走。虽然年纪大了,看她拄个拐棍,脚步还挺快的。 高天意又要上前去追,我忙将他拦住,悄声道:“现在是大街上,我们两个外地人无故拦人老人家可能会引起人的怀疑的,那老人家见我们脸生自然不想搭理我们,咱们只悄悄地跟一节路,人少了之后再问。” 高天意赞同了我的意见,于是我们就悄悄地跟在那个老人家的身后,直到她走出了镇子,渐渐地人少了许多,接着她又走上了田塍里的小路,也不顾草木茂密,好像挺焦急似的。 我和高天意又加快步子,从人家的麦田里穿过,直接拦到了那老人家的面前,那老人家一见又是我们两个,顿时就吓了一大跳,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这大白天的拦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难道还想抢东西不成?” 我尴尬地一笑道:“老人家,您误会了。其实我们是过路的阴阳先生,刚才在街上看您的气色有些不对劲,担心您被什么妖邪缠身,所以特来向您了解情况,以便搭救您。” 没想到老人家一听我这么说,当即就朝我投来了一个鄙恶的眼神,道:“什么阴阳先生,说我有什么灾啊难的,是不是要卖什么玉啊符啊佛啊的给我,骗我老婆子的钱啊?” 一听这话,我和高天意都有些苦笑不得,感情她年纪大了,也是历经了一些事故的人啊,居然把我们当成了坑蒙拐骗的蓝道骗子了。 高天意道:“老人家。我们并不是骗子,绝不要您的一分钱。我们只是想问问您,这几天以来,您的家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 老人家撇了撇嘴,道:“没有,没有。什么怪事也没有,反而还有好事呢。”说完的那一瞬间,嘴角还浮现出了一丝喜庆的笑意。 听了这话,我又继续追问道:“哦?是吗,那是什么好事呢?” 那老人家似乎想彻底打消我们要对她行骗的企图一样,朝我们冷笑道:“我那个当过兵打过仗的儿子前几天回来了,你们说,这不是好事吗?难道还是什么坏事不成?”说着,就要绕开我们离开。 高天意一听,又皱紧了眉头,连忙问道:“那您儿子是什么时候当的兵打的仗?” 那老人家此时更加的不耐烦了,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比我儿子都要小一轮,怎么就一个劲地缠着我这个老人家问东问西呢,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想骗我老婆子了,前几年村里也是来了个道士,盯上了菊菇老婆子,说了些唬人的话,骗了她一百多块钱呢。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高天意一阵汗颜道:“老人家,我们真不骗您钱,您只要跟我们说了,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救您,不然,只怕您有性命之忧!” 312:赠送降妖符,借问小女孩 高天意将最后的那几个字说的很重很硬,就像是给老人家划重点一样,还真把个老人家给唬的一跳。 不过老人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朝高天意翻了个白眼,怒道:“真是个不积口德的人!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偏学这种骗人的东西。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呢,我儿子还在田里干活,我得赶紧回去弄晚饭。”说着就再次绕道走了。 不管我们再怎么拦她,问她,她就是不和我们说话了。看来我们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这种印象一旦先入为主了,就不好再扭转了。 高天意也是弄得没耐心了,看着那老人家走远了,嘴里嘀咕道:“这老家伙还真是不知好歹。我们是好心帮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反而还出口伤人。算了,这事儿不管也罢,她接下来是好是歹,也就让她听天由命去吧。” 见他有些生气了,我于是就朝他安慰道:“别这么说。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明明见到那位老人家有性命之忧,被咱们碰上了,也算是一种天意和缘分吧,咱们怎能不管呢?再说了,做咱们这行的,被人误会冤枉的时候也多了去了,何必这时候跟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计较许多呢。” 高天意缓了缓情绪,又道:“那依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拿刀子架她脖子上吧。” 我想了想,道:“还是先给她一张灵符吧,万一对她有用呢。”说完,我便从黄布袋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纸,画了一道降妖符,然后又跑上前去,再次拦住了那老人家,道:“老人家,您等一等,且听我一句话。我们实是看您沾染了妖邪之气,只怕您家中招来了妖邪也说不准!” 老人家一听,更加没好气了,白了我一眼,道:“这才是放屁的话呢。我家里现在就我和我儿子两人,哪来的什么妖邪?” 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就有些怀疑那妖邪是她儿子了。有些看官可能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就怀疑人家儿子是妖邪呢?其实,之前老人家就说了,他儿子是当过兵的打过仗的,可是现如今咱们国家哪打什么仗啊,再说了如果是打了仗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所以,我有些怀疑是什么妖邪化成了她的儿子在欺骗她,至于是什么妖邪,又有什么目的,我现在还猜测不出来。 于是我又朝老人家道:“有些妖邪乃是牲畜修炼而成,最能魅人心神,有些道行之后,还能变幻成人形,特别是自己最为亲近最为牵挂的人,变得是一模一样,难辨真假,老人家您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老人家又气愤地道:“你这小姑娘说话是越来越气人了。照你这么说,难道我儿子是妖邪化的吗?可笑!我们这里又没有什么大山名川,我也不往外面去,怎么会招惹来妖邪进家!你别瞎说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见她说的这么坚决,我就想给她一点提示,也是想更加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于是我又问道:“有些妖邪也并不是从外面招惹进来的,可能就是家中的某些有灵性的畜牲呢。活的久了,有了道行,通了灵识灵智,化为妖精也说不准。你好好想想,最近您的家中有没有什么老而不死的牲畜?” 老人一听,身子略微一颤,拐杖差点都拄不稳了,不过仍旧硬着嘴皮道:“没有,没有。我家里什么牲畜都没养。天都要黑了,我得回家去了,只怕我儿子现在已经回家了在等着我做饭吃呢。” 我点了点头,也不想再拦她了,于是将刚才画好的一张降妖符递给她道:“既然这样,我就赠老人家您一张降妖符吧,你回家之后,最好趁您儿子不备,将这张符拍到他背心上去,到时候看他有什么反应,是人还是妖,自然就能见分晓了。” 老人家接过符之后却在手心里捏成了个团,然后装兜里了,朝我道:“既然你要送我就收下了,可跟你说好,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我也是一阵汗颜,道:“不要钱不要钱,只要您记着我的话就好了。” 那老人家便不再理会我,朝家中走去。 我回过头,准备去找高天意,却见到高天意正和一个女孩子在田塍上说着话呢。那女孩儿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背着个书包,提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都是衣服,像是个放了周假的初中生。 我走过去,只听那小女孩朝高天意道:“我认识啊,余奶奶嘛,是我们村西头的,怎么了?” 只听高天意又问道:“既然和你是一个村的,那你有没有听说她家里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不好的事儿?” “不好的事?”女孩儿眉头一皱,又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也是听我妈说的。” “哦?什么奇怪的事呢?”高天意追问道。 小女孩道:“上个星期放假时候我回来,听我妈说,他儿子突然回来了,而且是晚上悄悄地回来的。我妈说,我出生的那年,也就是七九年,正好爆发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他儿子那时候正好在部队里当了几年兵,好像就去前线打仗了,不过后来仗打赢了,他儿子却没有回来,也没有了一点音讯。不知道为什么,上个星期有天晚上却突然回来了,大家伙都感觉奇怪呢,不过也都说她是有福气的人。” 听了这话,我和高天意都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高天意还不由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脸上这么开心呢。” 小女孩又反问道:“你们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吧,怎么打听起余奶奶来了?” 高天意笑了笑道:“没事,下午在曾集街上碰到的,见她腿脚不方便又没个儿子闺女帮她,所以问问。” 女孩儿“哦”了一声,道:“那我回家了,天都快黑了。”说着就要离开,高天意又问道:“等等,你们这个村叫什么村来着?” 女孩儿一面走,一面答道:“金鸡村!” 313:步入金鸡村,好心遭误会 那个女孩儿走远了之后,高天意仍旧是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半天冒出了一句:“若思,我猜到了,那老人家的儿子可能就是妖邪所化。” 听了这话我先是一怔,接着又忍不住笑出来了,我说:“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个来了啊。我早就想到了,只不过现在更加的确定了。” 高天意笑道:“那你脑袋瓜子也转的挺快啊。那你就说现在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吧。” 我想了想,道:“还是暗中跟去看看情况吧,我感觉那位老人家这几天可能要出事,如果我们不搭救的话,只怕就这几天了。”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如果今晚真的在那位老人家的家中发现了妖邪的话,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太害人了。” 说着,我们便也循着之前那位老人家走过的路走去,没多久天就黑了,不过我们已经上了村口的大路了,大路边上有一面砖砌的单墙,用水泥抹的平平的,上面贴着一些村里的宣传语,旁边还刻着三个字,“金鸡村”。 我们也没多考究,因为时候也确实不早了,村里也渐渐地安静了,大概,此时的人们都已经在自家吃着晚饭了吧。听那小女孩说过,那位老人家姓余,住在村西,于是我们又往西走去。 没走多远,我们就看到了那位老人家,她此时并没有回家,而是坐在一个打谷子用的石磙上出着神,一篮子菜放在地上,一手拄着拐棍,一手在揉搓着什么。 我定睛一看,原来她手里捏着的正是我之前赠给她的降妖符。看来此时她还没有回家去可能是受了我和高天意的影响,毕竟对于她来说,我们今天所说的话的确有些吓人。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或许,此时的她,正在纠结要不要按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吧。也正好我们跟来了,如果她儿子真是妖邪现了形的话,我们也好暗中搭救。 不过也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有人叫道:“妈,您咋个还不回家去,差点都急死我了。” 一见有人从前面的屋子里出来,我和高天意就连忙闪到一旁的稻草堆后面了,且偷偷地看那人。 那是一个青年男人,看年纪好像才二十大几岁的样子,魁梧、精干,虽然穿的是庄稼汉的衣服,却感觉像是一个军人那般精神。他出了屋子之后,就朝那位老人家走去,看来他正是老人家的儿子了。只是,老人家如今已经年近古稀了,她的儿子怎么会还这么年轻呢,倒更像是孙子。 不过,这时候我们却也发现,那青年男人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有些发亮,他走起路来,两只手还一直放在胸前,好像是要抓挠什么。 看到这里,我们哪还能不明白啊,那人不正常啊,的确是个妖邪所化呢。不过,到底是什么畜牲成精,现在还看不出来。高天意拿出了铜剑,当时就想冲出去干一番。我将他给拽住了,给了他一个噤声的动作。 是的,现在看起来,那个人好像对老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意,或许真正的意图还没有暴露出来,所以在还没搞清楚内因之前,我决定还是在观察观察再说。 这时,只见那老人家好像抹了一把泪,赶紧将手中的降妖符给丢了出去,回应那青年男人道:“我下午去买菜,耽误了好一会儿,腿脚又慢,所以回来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青年男人道:“现在天都黑了,我见您老还没回来,怕出什么事,就准备出门去找您,没想到您老居然就坐在这里。怎么,回来很久了吗?怎么不进家去坐,外面多冷啊。” 老人家笑了笑道:“没事,我也是刚到。妈老了,都快七十了,不像你还这么年轻。正提不动了,想叫你出来来着,你正好就来了,来提上,咱们回去做饭。” 青年男人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一篮子菜给提了起来,一手又去掺扶老人家,却又问:“妈,您老眼睛怎么了?红了?” 老人家笑道:“没事,刚才往这一坐,吹来一阵风,弄了点灰子进去了,揉了揉,没事的,回去吧,我还得弄菜呢。” “恩,好嘞。”青年男人说着就将老人家扶进家里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我,也是深深地被这副画面给温暖到了,母慈子孝,这是多么温馨、多么美好的亲情啊。只是可惜了,老人家并不知道,现在这个在她面前尽孝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个妖邪所化,只怕她的亲生儿子早就已经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高天意早已经按捺不住,冲了出去,叫嚷道:“大胆妖邪,先生在此,还不快速速现出原形!” 这一番吼叫,让眼前的这对刚要进屋的母子瞬间一怔,回过头来看到我们,都惊得呆住了。 青年男人马上又恢复了镇定,朝高天意喝问道:“你是哪里来的?说谁是妖邪呢?” 高天意冷笑道:“哼哼,你瞒得过这位老人家,瞒得过村里所有人,却瞒不过我们的眼睛!我劝你趁早现出原形,离了这位老人家,不然,我们定废你了修行不易的百年道行!” 没想到一听高天意这么说,那老人家却甩开那位青年男人,举着拐杖就朝高天意打了过来,嘴里还一面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妖言惑众的骗子!” 高天意见那老人家冲来,连忙将身一闪,老人家扑了个空,身子一失衡,竟自己跌倒了。高天意又看不过眼,正要去扶,那青年男人早已经抢上前去掺扶了。 这时候老人家又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乡亲们啊,帮忙抓强盗咯,抓强盗咯。” 什么?强盗?把我们当强盗了?我一听她这么喊,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不过,被她这么一叫喊啊,这左邻右舍的还真就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不少人,有些男人的手里甚至还拿着铁锹、叉锄等铁家伙出来了,很快就把我们给围了起来。 314:降妖遭围堵,村长化风波 那个老人家还在叫喊着,村里的人也聚的越来越多了,我和高天意被困在垓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人群中有人朝老人家道:“余妈,是这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在偷东西吗?” 老人家点了点头道:“他们又不是你们谁家亲戚,这大晚上的在村里鬼鬼祟祟的,不是强盗是什么?”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我们只是过路的阴阳先生,来帮你们除妖邪的。” 没想到我这话一说出来,各位村民却都笑了起来,有人道:“原来不是强盗,是两个神经病啊。” 高天意冷笑道:“这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又有村民朝我们冷喝道:“偷了谁家什么没有?是不是来踩点的?” 高天意直接指着刚才那个年轻人道:“你们别妨碍我们,你们这里真有妖邪,就是他!” 众人纷纷朝老人家的儿子看去,接着又有人道:“书成本就是我们村里的,当兵退伍刚回来没几天,怎么就是妖邪了?” 高天意毫不耐烦地道:“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最好都离他远一点,别妨碍我们除妖。一会让他现形了,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没想到这时候直接就有人骂道:“放你娘的屁啊,来我们村里妖言惑众的,我看你们不是神棍就是神经病。抓起来,明天送局子里去吧。” 说着,众人就要动手了。没想到此时从人群中又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还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起来还像个文化人,他朝我们走过来,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我们,却没有说话。 有人就朝他道:“云尧,你是入过党的,又是村长,你说这两个年轻人该怎么办吧。” “是啊,这年头还有装神弄鬼的,他们要是经历那破四旧的年代,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呢。现在也不能轻饶了他们。” …… 见众人七嘴八舌的,于是这个当村长的中年男人就道:“年代不同了,现在不能随便乱打人。这样吧,你们先把他们弄到我家去,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见村长都这么说了,大家伙便也不再动手,却推了推我们。我见这个村长长相还挺正派,应该是个通人情事理的人,于是便拉着高天意不反抗,先和这村长去说说。 就这样,我们到了村长的家中,村长只叫了两个人进来,一男一女,也是村里的干部,从刚才的称呼中,我们了解到,男的是会计,女的是妇联主任。 村长关了门之后,就让我们坐。接着,房里又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女人应该是村长的老婆,还有一个女孩儿,正是我们之前在村口遇上的那个。 “爸,你怎么把这两个人带我们家里来了?”那女孩儿问道。 村长也不回答他女儿,只朝我们道:“我是金鸡村的大队长,钱云尧。”接着又挨个指着屋子里的人道:“这位是徐会计,这是方主任,这是我爱人,这个,是我闺女敏佳。”介绍完了之后,却又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先生?” 我说:“村长你好,各位干部好。其实我们不是什么强盗也不是什么神经病,我们真是在外云游的阴阳先生。我姓岑,我这位朋友姓高。” 然后高天意也朝钱云尧道:“恩。是这样的。我们今天下午在曾集街上的时候,就看出那个姓余的老人家气色不对,真的是被妖邪迷惑了,只怕病难缠身,命不久矣,所以前去找她问下情况,可她不说,我们就跟来了村里,怕那妖邪还会害人。半路上就遇着您的女儿了,您女儿告诉我们,说老人家的那个当过兵打过越战的儿子上个星期的一天晚上突然回来了,我们就觉得这事很不正常,生怕那老人家出什么事,就跟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发现他儿子不对劲。” 这时候徐会计就朝钱敏佳问道:“有这事吗?” 钱敏佳点了点头道:“恩,是。我放学的路上看见的,在和他们说话之前,我就打远看到他们拦着余婆婆在说什么话。” 徐会计听了之后就朝我们笑道:“这么说,是我们还冤枉你们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你们放我们去吧,那妖邪乃是畜牲所化,是害人精,早日除了对大家都有益,不然,等余老人家受了害,下一个还不知道是谁呢。” 这时候方主任又朝我们道:“我说句话不该说的啊。其实我们村一直都太平的很,没发生过什么邪门的事儿,你说你们这做先生的,一来就说咱们村里有妖邪,这谁会相信呢?再说了,你们怎么就这么肯定余婶子的儿子肖书成是妖邪呢?” 高天意道:“我要是说我看出来他周身弥漫着妖气你们信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都笑了,只有钱云尧没笑。 我又说:“这么说吧。当年越战的时间你女儿也说,是她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七九年,你们想想,七九年的时候,肖书成是多大年纪?现在是九三年,过了十四年了,他又该是多大年纪?怎么会那么年轻呢?” 我这么一反问,大家伙都皱起了眉头,钱云尧道:“书成比我小五岁,我是四八年的,他大概是五三年的吧,七九年他二十六岁,那时候他已经在部队当了几年兵了,现在的他应该是四十。” 徐会计又道:“小岑先生你说的有一点道理。按理来说四十的人不应该那么年轻,可是人家毕竟是在部队磨炼的,经常锻炼,或许显的年轻呢,世上也有这种人啊。光凭这一点,应该不能指定人家是妖邪吧。” 我又说:“既然退伍回来,为啥不风风光光地回来,偏偏要在晚上偷偷回来呢?我再问你们,他回来后这几天,你们白天跟他接触正常吗感觉?” 我这么一问,徐会计又皱紧了眉头,道:“你这么一问,我倒还真想起来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315:雨中逢书成,神秘惹人疑 我和高天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的,因为我们此时都被徐会计的一番话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接着,徐会计也毫不隐瞒地将前几天他所遇到的怪事给讲了出来。 原来,在一个星期之前,还是凌晨四五点钟左右的时候,徐会计要赶早去镇上办点事,那天偏偏又下着中雨,路上打滑,摩托车骑不出去。徐会计只能穿着胶鞋、打着雨伞步行。 他为了不耽误时间,就走的是田塍里的小路,因为天还没亮,周围都很黑,他就打着手电来着。没想到中途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在对面的田垄上居然有个青年人在跑。 那青年人是弓着身子,两只手弯在胸前,跑的那叫个急啊,像是身后有狼在追赶一样。不过,徐会计当时拿手电一照,却发现那人好生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可不就是当兵打仗十几年都没有回来过的肖书成嘛。 徐会计本以为自己的认错了,或者天黑没看清,就又揉了揉眼,快跑了几步又看,可不是肖书成嘛,只是他好像还那么年轻真是奇了怪了。 当时徐会计就想,这人都十几年没回来了,也没有一点音讯,怎么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会是见鬼了吧?肖书成难道在战场死了,眼前出现的是他的鬼魂? 这么一想,徐会计的心里就有些害怕了。不过他到底也是个读过中专的人,有点文化,不太相信鬼神之类的事,就大着胆子朝那人喊道:“兄弟,你是书成吗?” 没想到他这么一喊,肖书成还真就停下来了,没有回应他,只是愣住了。徐会计就又穿田而过,向他靠近,看的是更加清楚了,只见肖书成还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和十几年前当兵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一点也不老。 于是他就问道:“书成啊,你是什么回来的?” 肖书成愣了愣,问道:“你是?” 徐会计笑道:“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啊?我是你建军哥,徐建军啊。怎么十几年没回来,都认不出来了吗?你咋一点没变呢,还像个小伙子?” 肖书成道:“哦?建军哥?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 徐会计又道:“昨晚刚回来?怪不得没听见声响呢,你那老娘子身体不好了呢。你这会子去哪啊,出门也不打伞。” 肖书成道:“正是妈身体不好了,所以我才想去给她弄药啊,出门的急。” 徐会计听了,将刚才所有胡思乱想的念头都打消了,就又朝肖书成道:“这样啊,那正好,我也正要去镇上,我的伞大,咱俩供一供,别淋感冒了。” 肖书成道:“不用了,我不是去镇上,我去后山,你自去吧。” 徐会计一听,当时就有些疑惑了,心说为什么去后山呢?后山都是荒郊野岭的,还有不少的老坟墓,那里能有什么?难道还有草药不成?难道他在部队里还学了中医?不过转念一想,听说当兵的人都懂得野外求生,野外什么花啊草啊虫子啊之类的,在普通人看来没什么稀奇,但是在军人的眼中大多都是宝贝,或许他真的学到了一些什么土方子可以治她老娘的病也说不准呢。 徐会计还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没想到肖书成却一溜烟地不见了,徐会计拿着手电筒四处乱晃,也再看不到肖书成的身影了,心说真是奇怪。这当了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腿脚的确不一般,来得快,去得快,如风如雨啊。 当天徐会计在镇上办完事之后回来,就去了肖家,却没见到肖书成,只见到了他的老娘——余婶子。 话说那余婶子前阵子已经卧病在床了奄奄一息了,眼看着就不行了,钱村长还给她请医生来家里看过了,都说她就这几天功夫了,准备预备后事。 可是当徐会计看到余婶子的时候,却发现她比前几天竟精神了许多,还面泛喜色红润红润的,正坐在家里剥着已经生了霉的花生呢。 徐会计进门就打招呼道:“余婶子,您老这几天好些了?” 余婶子看了看他,笑道:“是建军啊,嗯,我好些了。” 徐会计又问:“书成是不是回来了?” 余婶子几乎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是啊,昨儿晚上刚回来的。” 徐会计笑道:“我说呢,怪不得您老这么开心,这好事啊。” 余婶子笑道:“可不是嘛,这盼星星盼盼月亮似的,盼了我十几年,可算盼回来了。” 徐会计又道:“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看他淋着雨出门去了,这会子回来没有?” 余婶子道:“没呢。雨停了下地去了。他不回来我那几亩口粮田就荒废了,我是干不动了。” 徐会计就说:“这样啊。我去跟云尧说,等天好些了,村里给他摆个大宴,他可是为国出力的功臣,回乡来了,也是咱们村里的光荣。” 然后又说了些无关要紧的话,徐会计就离开了。后来找钱云尧也商量了这个事,钱云尧也答应了。天气转晴之后,他们就一起再次去了肖家,却发现肖书成还是不在家,问余婶子的时候,只说肖书成下地里去了。 徐会计就有些疑惑,怎么肖书成自从回来了这几天,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肖书成怎么白天都在地里,也不和村里人接触谈笑了,难道是因为到了这年纪还没娶媳妇觉着没脸吗? 想到这里,徐会计就想去地里找肖书成,和他聊聊,如果真有什么心事,也好开导开导。 可是当他去地里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肖书成的人,余婶子成天说他在地里忙活,却见他家的地一点也没被动过啊,该荒的还是荒着在。难道说肖书成这几天并没有在地里干活?也是,他当兵二十年了,哪还会种地啊。那他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道是后山? 想到此处,徐会计只是觉得心里奇怪,却没有往后山去寻。等到傍晚的时候,他和钱云尧一起在肖家等着,一直等到天黑,才见肖书成回来,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下过地的。 当然徐会计也没有多问多说什么,只是说给他备了宴,请他去喝点酒,没想到肖书成却坚决拒绝了,说只想在家陪着老娘。钱云尧说让把余婶子带上,但是肖书成又坚决不让,余婶子见儿子想在家里吃他炒的花生,也就不去了。这件事,倒弄得钱云尧和徐建军很是尴尬,但也只得罢了。 这下子,虽然村里人都知道肖书成退伍回来了,但是白天基本上都见不着他人,即使偶尔见到了,肖书成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所以村里人渐渐觉得肖书成可能是因为打着光棍而没什么脸,还有人觉得肖书成可能是当了逃兵回来的。反正私下里各种说法都有,只是这毕竟是一个村的,大家伙也都不当着说出来伤害感情脸面。另外大家伙都觉得肖书成行为怪异,且对于他偷偷摸摸回来的事情也感到奇怪,只是都不说而已。 316:窃听母子音,借宿村长家 听到这里,我和高天意都并不感到稀奇和惊讶,因为这都是情理之中的。现在的肖书成正是妖邪所化,但是他的道行还不够,所以在白天的时候也就是阳时的时候是不能维持人的模样的,只能在晚上也就是阴时的时候才可以。正因为这样,村民们在白天才很难见到肖书成。只是不知道,那个妖邪每天白天遁走,晚上回来,蒙骗着那位可怜的老人家,到底是居心何在。 我将我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们了,他们这时候虽然还是不十分相信我们,但也有七八分相信了,问我们该怎么办。 高天意就说:“这时候还早,我们应该等到子时也就是十一点钟之后,再偷偷地去看看情况,一旦发现他对那位老人家不利的话,我们一定除了他这个祸害。” 我也朝他们道:“是的。在那个时候是阴气最盛的时候,或许那妖邪会露出一些什么马脚来也说不准。” 钱云尧听我们俩这么说了以后,便微微点头,道:“行!我信你们。等到十一点,我与你们一起去。如果村里真来了妖邪,我也要为村民的安危着想。若不是妖邪还好,若真是妖邪,还望两位先生帮忙除害,我代表金鸡村一定会报答二位。” 我说:“这都是小事。降妖除魔,替天行道,本就是我们的本分。” 钱云尧又问道:“两位先生不知道吃了晚饭没有。” 他一提晚饭,我感觉我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我尴尬地摇了摇头,道:“还没呢。” 钱云尧然后就让他妻子去再给我们做顿饭,我们连忙说不用,我们身上有带的干粮,能填肚子,若是有开水,讨一碗喝就很好了。不过钱云尧和他妻子都不让,非要让我们稍等一下,这就给我们做,我们也只好应了。 大概只等了半个小时,钱敏佳就一道一道给我们端上来了,一碟青辣椒炒腊肉,一碟酱醋萝卜条,一大碗菜心鸡蛋汤,还给我们每人盛了一大碗白米饭。 当时他们都看着我和高天意两人吃,倒是把我们俩看的挺不自在的,本来饿极了的我,此时此刻也不敢大吃大嚼,生怕在人家面前露出笑话。吃完一碗,本来还想再吃也不好意思再吃了。高天意也和我一样,只吃了一碗,倒多喝了一碗汤,这也不是他平常的饭量。若是没有旁人,我们可能还会小酌一杯呢。 吃完饭后,我们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墙上的挂钟,终于渐渐地接近了十一点,我和高天意稍微准备了一番,就朝钱云尧道:“村长,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准备去肖家那边看看情况。” 钱云尧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一起去吧,我倒也不怕什么妖邪。” 接着徐会计和方主任也站起身,道:“那我们也一起去吧。反正有两位先生在,也没什么可怕的。” 钱敏佳虽说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她倒也不害怕,甚是还想着见识一下妖邪的真面目呢,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胆大,倒是吵嚷着也要去。不过钱云尧去将她喝止了,让她在家好好睡觉。 然后我们五个人就一起出门,悄悄地来到了肖家门外。屋子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 此时周围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吹起了一阵凉风,并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几个都紧紧地贴着外墙,企图听里面的动静,没想到里面还真有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勉强还能听得清。 当时我只听余老婆子道:“儿啊,妈要走了,再不能照顾你了……” 接着就听到肖书成的声音:“妈,您老别瞎说。我回来了,您就会好好的,会长命百岁呢。” “儿啊,妈盼了你十几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前阵子还只当见不到你了呢……” “妈,妈,别说这些话了,咱们说的开心的,要不您老早点休息也行。” “妈不困,妈不想睡,就想和你多说说话,过了今晚,只怕还说不上话了呢。” 接着,我就没再听到肖书成的说话声了,倒是听到了一阵哽哽咽咽的哭声,很是悲戚。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难道我和高天意都错了,那肖书成根本就不是妖邪,真的是他儿子?不然,哪有一个妖邪会对一个老人家有这么深的感情呢?可是,我们明明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一股妖邪之气啊,而且,余老婆子的那气色也确实是被妖邪所影响啊。 就在这时候,钱云尧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了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来,只见他们都站到了我的身后,没有再往下听了,我就知道他们都不相信肖书成是妖邪了。也是,这里面的对话该有多么的感人啊,怎么可能是妖邪与人的感情,分明就是一对至情至深的母子嘛。 我将目光投向了高天意,高天意也没说话,然后我就一起又离了肖家一段路,钱云尧道:“两位先生只怕是弄错了吧?” 高天意道:“不会有错的。那位老人家想必活不过明天了。” 他这一句话,倒让我们大感意外,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高天意又道:“或许那妖邪早就感知到我们来了,所以并没有露出凶相,刚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就冲进去了。” 徐会计道:“高先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我们是不相信会有妖邪和人有这么深的感情的。难道他们是在演戏不成?这我们就更不相信了。” 高天意此时就有些急躁了,道:“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冲进去把那妖邪打出原形给你们看看!” 钱云尧又拦住道:“不用了。即使是妖邪,那也没有伤害余婶子不是,或许是来报恩的呢,报完恩他就自行离去了呢。” 钱云尧这么一说,倒是让我也是一怔,心说也是,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也不是所有的地精都是邪恶的不是?可是,一个妖邪长时间待在一个正常人的身边,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人带来一些病难的啊。 不过,既然他们几个干部都不让我们去,我们也只得罢了。钱云尧这个人倒也很好,考虑到我们这么晚了,没地方去,倒让我们去了他家,让我和他女儿钱敏佳睡,让高天意睡个空房。 可是啊,还真是让高天意说准了,次日一早,村里就闹腾起来了,说余老婆子死了…… 317:母逝子不见,妖邪戴孝来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吓得一大跳,真没想到高天意会算的那么准。当时,钱云尧村长也顾不上吃早饭了,就带着我和高天意再一次来到了肖家。 只见此时的肖家门口已经老老少少地聚集了不少的人。钱云尧就问道:“是你们谁发现的?什么时候的事?书成人呢?怎么不见他?” 接着人群中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朝钱云尧道:“是我发现的,昨晚下半夜的时候,我就听到隔壁余婶子的屋里一直传来哭声,好像是他们娘俩的,一直闹到天亮。我寻思这娘母子到底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会不会是余婶子的病不好了,所以一大早,我就提几个鸡蛋过来瞧瞧,没想到敲门敲了半天也没回应,一推门却也没栓,我走进去,结果就瞥见房里的余婶子直挺挺地歪在床上,那就是一副死相,我吓得没了主意,就喊了我男人,过来一看是真的死了。” 接着又一个中年男人道:“是啊。我进屋一看,确实死了,我也吓得一跳,叫书成却也没人应,前前后后都找了就是不见人,也不知道一大早去哪了。我也摸了摸她身子,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硬,想来应该死了有几个小时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和高天意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只听钱云尧道:“这就奇了怪了,我们上半夜的时候还和两位先生来过他们家,他们娘俩还说着话,下半夜的时候你爱人还听到他们的哭声,这怎么现在不见了书成人呢,他应该知道自己娘死了啊,难道是去镇上置办家伙了吗?” 村人道:“不如我们去找找吧。余婶子不是说过,书成回来这些天,不都是一大早出门去地里忙活吗,咱们就去地里找找吧。” 钱云尧就指示了几个人包括徐会计在内一起分头去找了,然后留下一部分人在肖家收拾起来,等着肖书成回来。 这时,我便朝钱云尧道:“我们早就说过,肖书成就是妖邪所化,白天你们是找他不到了,他应该藏在洞里了,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这回你们应该相信了吧?” 钱云尧看了看我,神情复杂,没有说话。 高天意又道:“若是还不相信的话,那咱们就等到晚上。如果肖书成今晚不现身的话,那就说明他正是妖邪无疑,害完了人就躲进洞府去了,咱们就得另想办法把他给找出来。”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我也默默点头,于是又补充道:“如果他今晚回来了,也不能排除他不是妖邪的可能性,且他的表现吧。” 钱云尧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等到晚上再看吧,眼下还是帮书成置办起来,老人家咽了气,咱们不能不管不是。”说着也顾不上和我们说话,就帮忙收拾起来。 经过一个上午的忙活,肖家的灵堂基本上是置办起来了,拆了门板放在堂屋里,挑了一套较好的衣裳给余老婆子换上,然后将尸体停放在了门板上,点了白蜡烛,置了火盆、香炉、纸钱、煤油灯等。村里但凡是余老婆子的晚辈的,都挨个挨个去磕头上香和烧纸。书城不在,大家伙也没计较没有家属答谢。 等到中午的时候,徐会计和哪些寻找肖书成的人回来了,钱云尧问找的怎么样,大家都说没见着人影,徐会计还说,连后山坟地都找了,就是找不着,真不知道去哪里了。钱云尧又将我们上午说的话告诉了他们,他们也都有些相信了。 就这样,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是在自己家中吃的饭,主家不在,除了钱云尧几个村干部,都没什么人愿意出力,更别说拿钱出来帮忙操办了。 当我们在钱云尧家吃了晚饭之后,他就又约上了徐会计和几个男人随着我和高天意再次来到了肖家。 此时的肖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天黑了以后,大家伙等不到肖书成回来,都各自回家去了,钱云尧也说了,如果肖书成今晚不回来,明天就将余婶子送山里安葬去。 当时我们就静静地坐在肖家的堂屋里,余老婆子的尸体就停放在我们眼前,面上用白布盖了,两根白蜡烛静静燃烧着,滴着白泪,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这种气氛令人感觉很是压抑。 虽然我已见过不少死人,我也并不害怕尸体,只是今晚我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的,或许是因为可能要对付一个我们所不明道行的地精吧。 就在大家都犯困的时候,忽然从屋外就吹进来了一阵风,大家浑身一怔,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让大家伙儿很是疑惑,心说这会子会是谁来呢?要知道,白天的时候,村里的人基本都来过了呀。听那声音,还真是叫个伤心呢。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渐渐地走进来了一个人,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吃了一惊,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余老婆子的儿子肖书成。 只见他身披麻衣,腰缠白绫,泪流满面地走了进来,令我们都怔住了。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作为一个妖孽的他,此时难道还来给余老婆子披麻戴孝了吗? 没想到高天意忽然冷喝道:“你这妖邪,害完了人,却又来装模作样,看我不收了你!”说着,就迅速地将一道降妖符给拍了过去。 那肖书成不知道是故意不躲避还是来不及躲避,当时就受了那一击,背心里顿时就迸出一阵火花,冒起了浓浓的白烟,同时口中发出痛苦的惨叫之声,一个不稳,就跪倒在了余老婆子的尸体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人更是吓得不轻,眼下看到肖书成的身体冒着烟,即使再傻也知道他的确是妖邪所化了。 高天意又冷喝道:“你这妖孽,还不现出原形吗!” 没想到肖书成却哭道:“上仙啊,请饶我性命,我有话说……” 318:因生怜悯心,故结深重情 肖书成的这种反应,令在场的我们都感到十分的意外,包括高天意在内,他也当场愣住了,也许他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妖邪会一点妖性也没有吧。 我将高天意拉了过来,然后朝肖书成道:“行,那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现在绝不出手伤你。” 肖书成看了看我,止住了泪,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便朝我们讲述了起来: 十五年前,余氏的儿子肖书成奔赴了前线,次年老伴儿就因病过世了。偏生这一年干旱,收成又不好。本来独自一人过活的余氏就已经过的很拮据很困苦了,没想到家里偏偏又添了鼠患。不知道哪里来的老鼠,一夜之间竟将床腿给咬坏了,令余氏心疼不已。 这一天,余氏早上起来做饭,一揭开米缸,却发现里面有一只被烧伤的大耗子在里面偷吃粮食,一见着余氏,却瞪起两只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余氏有些吃惊,接着就兀自骂道:“哟,这是在哪里烧伤了,怎么没烧死呢,活该。要你咬坏我的床腿,又来糟蹋我的粮食,看我不把你丢河里去。” 那大耗子仍是愣瞅着余氏,浑身瑟瑟发抖,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余氏将那大耗子给揪了起来,却又看到它肋旁都是烧伤,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让余氏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不忍杀它。 余氏又将大耗子捧在了手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可怜,你好不容易脱离了火海到了这里,我又怎么忍心再害你呢。虽然你咬坏了我的床腿,又偷吃了我的粮食,但你也只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维持自己的小命。” 余氏说到这里,顺手又从花布篮子里抽出了一条布条,小心翼翼地为大耗子给包扎起来,一面又对着大耗子微笑道:“这屋里啊,现在就只我一个,平常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人家来,还都嫌我屋里死气沉沉不愿多坐呢。以前我这屋里是没有老鼠的,没想到你不知从哪打洞来了。既然来了,那就给我做个伴儿吧,我虽然过得艰难,但养着你倒也不难,你能吃得了多少呢。不过啊,你以后可不能再乱咬我家的东西了,咬坏了我可没钱买,哪天儿子带个媳妇回来看着也不像样。听到没?” 没想到那个大耗子像是听懂了余氏的话一样,竟然和人一样一个劲地点头,倒让余氏感到非常惊讶和欣喜。 余氏又道:“想不到你还是通人性的耗子,也别点头了,我现在就把你放下来,你别乱跑了,我先去做饭,一会给你弄个窝,每天给你点花生吃好不好?” 大耗子点了点头。然后余氏将它放了下来,大耗子果然不乱跑,就挨着桌脚趴着。 等余氏把饭做好了,果真就从外面弄了几块砖头进来码在房间的墙角,又塞了一些碎步进去,就这样,一个耗子窝就做好了。 余氏又将耗子放进了新窝里,笑道:“你试试,还舒适不?以后可不能再钻到米缸里偷米吃了,那米缸又高又滑的,你掉下去虽然有的吃,可再也爬不上来了,任你牙齿再怎么厉害,也是咬不穿的。听到没?” 那大耗子听了,顿时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吱吱”地叫了两声,然后听话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余氏的家中还真是就没再被耗子咬过了,而且那只大耗子从此也只吃自己窝边的散碎的米和花生。大耗子就这样和余氏混的熟络了,从来也不躲避余氏,有时候还会在余氏的脚下转悠,甚至会爬到余氏的身上,吱吱吱吱地叫。 余氏也从来不计较大耗子弄脏自己的衣服,有时候也会逗逗那个大耗子,给大耗子唠嗑一些自己的事情,但是讲述的最多的还是自己儿子肖书成的事,从肖书成小时候一直讲到长大,也不管大耗子是不是真的能听懂,反正日复一日地讲着,也会想起自己的儿子,时不时还会潸然泪下。 而每当这种时候,大耗子总会从余氏的身上跳下来,然后一面叫一面在地上转圈圈、打滚儿,直到把自己弄得晕头转向,东倒西歪,引得余氏开怀大笑不再伤感了才罢。 就这样,余氏便也觉得这一个人的日子也并不那么难熬了,偶然打扫卫生的时候,翻出了一张珍贵的照片,正是儿子在部队时候照的,还拿给大耗子看,一面自豪地道:“看,这就是我儿子,年轻,精神,是吧。”大耗子不能言语,只能点头和吱叫。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一晃便是十来年了,大耗子在这十来年里,身子竟又大了一圈,最后居然和小的黄鼠狼差不多。要知道,一个正常老鼠的寿命一般都是一到两年,活的超过三年都较少。而这只大耗子却丝毫不显老态,每天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的。 但是余氏却越来越老了,六十多岁的人却如同七十多岁一样,枯槁如树皮,头发斑白,看着大耗子这般有活力,常笑说它已经成了精了。 又过了二三年之后,余氏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身子却越发的佝偻了,腿脚也不像前两年那么灵便了,所以出门还要拄根拐棍。不过,余氏却时常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望着远方,口中默默念叨着儿子的名字。 她大概是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和儿子团聚一番。暮年之人,笑容便少了许多,更何况是思念自己儿子的人呢。 最近这一两年来,余氏时常在梦中梦到自己的儿子,似乎做的全是噩梦,每次从梦中惊醒,都说自己的儿子被炮轰死了,然后就泪流满面。 而且这两年来,余氏几乎没有睡上一天的安稳觉,半夜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人在敲门,然而她每次起床打开门的时候,外面都是空无一人,只有大耗子出来吱两声,然后余氏便朝着大耗子苦笑两声,再失魂落魄地返回屋里…… 319:可怜慈母心,娇儿终归来 肖书成讲述到这里的时候,便暂停了下来,望着我们嘴唇打颤,颇有凄凉悲苦之意,然后又轻声地补充了一句:“其实,那个大耗子,就是我……” 其实听他讲述了这么多,都是关于余老婆子和大耗子的事儿,我们也早就猜到他就是那个成了精的大耗子了。 于是我便又朝他问道:“你从何处而来,为什么在十几年前偏偏就到了肖家来了呢,而且还是带着烧伤?” 耗子精道:“那一年,是我两百年的渡劫之期,地火燃烧,贯入我的洞府,因而被烧,身子虚弱,又累又饥,无故就撞进了她家,咬床腿吃不畅快,忽又闻见一股米香,就钻入了米缸之中,因为我身体负伤,渡劫之期,法力大失,所以就出不来了。次日她开米缸做饭,我原以为自己算是没命了,没想到她心肠却极好,不仅没伤害我,还为我包扎伤口,照顾我,给我粮食吃,这一份大恩我是绝不会忘记的。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暗下决定,我要用我的道行为她保家。” 高天意听了又顶针地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她老人家又会生出这病难呢,而且面露的气色也带有些妖邪之气?后来怎样,你继续说!” 耗子精扭过头去,再次看向余老婆子的尸体,继续讲述了起来: 其实余氏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疾病,只是过于思念自己的儿子,以至于抑郁成疾,大耗子确实是地精,虽然愿意为其保家,但是它到底还是个精,不是一个仙家,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余氏带来一些阴气,但那也不能影响余氏的寿命。 今年以来,余氏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人老了,也确实,并非耗子精冲她。余氏的笑容越来越少,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夜竟也睡不了四五个小时,就再不能睡。而且,身子也越来越懒怠了,每日自吃一两顿饭,但是却从来不少给大耗子吃的。 就在前几天,余氏已经无法再下床了,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大耗子跳上了她的床,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一样依偎在余氏的怀中。 余氏伸出她那苍老而苦涩的手,抚了抚大耗子,轻声说道:“我快不行了,就这几天了,再也不能照顾你了,厨房里的灶台下,有一个蛇皮袋,里面都是花生,你咬破袋子自去吃吧,以后吃完了,就到别处去吧……”话未说完,已没了力气,静静养神去了。 然而大耗子却一步也没离开余氏,只是安静地守护着她,似乎想陪伴她走完最后一刻。 夜里的时候,余氏居然又做噩梦了,一惊醒起来,就说自己的儿子被人用大刀砍成了两半,上半身还在动,眼睛瞪着老大,嘴里还叫着“妈”……说到这里,余氏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哭了好一会才渐渐地止住。 余氏挪了挪身子,伸手在床头柜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又摸出了那张他儿子的照片,苦涩地自语道:“儿啊,你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我等了你十五年,终究还是没能再和你见上一面啊……” 寂静地夜里,余氏哽咽地很是凄凉。 大耗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就从床上跳了下去,不知跑向了何方。 余氏见大耗子走了,又苦笑道:“你也该走了,去找一个新家,过好点的日子吧……”说着,又滴下泪来。 在下半夜的时候,余氏睡得有些迷糊,在恍恍惚惚之中,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余氏惊醒,却怔住了,心说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呢?村里的人断断续续都来看过她了,又会是谁在这大半夜里来呢? 难道是儿子肖书成回来了?想到此处,心中便充满了希冀。她颤颤巍巍地坐起来,来到了大门前,伸出了颤抖的双手,却又迟迟不敢开门,因为她生怕自己又是空欢喜一场。 “妈……”忽的,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于是顿时愣住了,接着又是泪如雨下,几乎如同梦中,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精神,立马就将大门给打开了,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年纪轻轻的男人。 余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牵挂了十五年的人,此时此刻,又怎会认不出来呢?正是肖书成,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的年轻,还是那么的精神,浑身焕发着一种青春气息。 “妈,越战打完了,儿子回来了……”肖书成颤颤巍巍地说道。 余氏一把便将肖书成抱住,放声大哭道:“我的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妈足足等了你十五年,十五年啊……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肖书成也哭道:“妈,打越战头一年我们就胜利了,只是还得镇守边疆,时不时地还会打仗。如今好了,彻底结束了。” 余氏又问道:“结束了好啊。儿啊,你怎么是大晚上的回来的啊?” 肖书成顿了顿,道:“妈,我本来就在回来的路上了,就住在镇上的,准备明天到家来,可是我做梦梦见您不好了,就连夜跑回来了。妈,儿子不孝啊,让您老受了这么多的苦,以后儿子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余氏又道:“妈不哭,妈身体也好着呢,没事……”说着,又哭,抱着肖书成哭了好久好久,好像要将这十五年的委屈一下子哭完一样。 肖书成解劝道:“吗,您老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咋还这么伤心呢?” “恩,恩……不哭不哭了,妈这是高兴的呢……” 余氏连忙将肖书成拉进了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关切地问道:“儿啊,你饿不,打仗的时候都吃的不好吧?妈给你做好吃的去?记得你最爱吃妈炒的鸡蛋了,正好家里还有,我去弄……” 肖书成抹尽眼泪,勉强笑道:“妈,我不吃鸡蛋,我想吃煮的花生米……” 余氏笑道:“好,都弄来,都弄来,你等一下,很快就好……” 说着便朝厨房走去,几乎忙活到天亮,丝毫不觉得累,一点也像是个病重之人…… 320:地精述原委,余氏长辞世 当余氏将煮好的花生和炒好的鸡蛋端到肖书成的面前的时候,肖书成为了讨好余氏的欢心,顿时如饿狼扑食一般,很快就将这点饭菜一扫而光了。 余氏乐呵地可了不得。肖书成吃完以后,就快要天亮了,便对余氏道:“妈,地里都荒了吧,我去整整,再种点豌豆、花生啥的。” 余氏拉住他道:“忙什么,你刚回来,还是好好歇一下吧。” 肖书成道:“妈,这些年都是您老自己在操劳,我回来了自然就该我去了,我也不累的。在部队训练惯了,一时也闲不下来。天马上要亮了,我就去了啊。您不用管我,我晚上再回来。” 余氏又问道:“中午都不回来吗?那你吃什么啊?” 肖书成笑道:“妈,您还担心我呢,我们常在野外,什么都能弄得吃,您别忙活,等我回来。”说完便出门去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余氏的病症,竟慢慢地好了许多,身子也硬朗了起来,虽然不像以前那么能干活儿了,但至少还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这几天,她每天都很是开心,肖书成也将她照顾的很好。时常有村人经过她家门前的时候,她都会跟人说自己的儿子书成回来了,人说没见着啊,她就说下地去了,晚上回来。 只是啊,这几天以来,余氏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只大耗子了,无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再看厨屋里的蛇皮袋子的时候,却是完好无损的,心说大耗子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来她家里吃粮食了,这倒是让她颇为牵挂,也颇为感慨。 她也常坐在门口感慨,说这世上的好事啊总难以两全。想自己儿子去打仗了,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有大耗子陪她作伴,度过了寂寞的十五个春秋,如今儿子回来了,那大耗子却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现在的她所看到的肖书成,其实就是那只大耗子变化出来的。因为大耗子实在是不忍心她每日望子落泪,以泪洗面,身子越来越差,所以才照着照片上的样子变了出来,只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大耗子也知道,余氏的命不会长久了,所以尽可能地让她开心,让她在高兴之中度过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几天。因为他现在的道行有限,在白日里不能维持人的模样,所以得躲起来。也就是他白天的时候并不是在地里劳作,而是在地里打洞,为自己再建一个藏身之所。 就在昨晚,余氏忽然一梦惊醒,说自己的儿子是个妖精所化,醒来却又看到肖书成正在她的床边。 余氏又拉着肖书成的手,微笑道:“我说呢,这梦啊,还都是假的,根本就不会是真的。我儿子好好的,怎么会是个妖精呢。这都是白天里来的那两个年轻先生瞎说的,我怎么还上心了。” 肖书成听到这话,也是心酸不已。他也实在是不想瞒着余氏了,苦笑着朝余氏问道:“妈,要是儿子真是妖精的话,您会怎么办?” 余氏翻了肖书成一眼,薄怒道:“瞎说。你今天也见着那两个先生了,他们都是妖言惑众,你可别信他们啊。就算大家都认为你是妖精,我还是认你是我儿子。” 肖书成道:“我愿做您儿子,愿意一直叫您妈……”说着,便也忍不住滴下泪来。 余氏一听,瞬间就怔住了,连忙问道:“什……什么?儿啊,你刚刚说什么……”说着说着,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浑浊的眼圈儿也红了。 肖书成又道:“妈呀,您还记得被您养了十五年的那只耗子吗……” 余氏一听,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接着便放声大哭,她一哭,接着肖书成也就跟着大哭起来,道:“我就是那只成了精的耗子啊……”。 他们也不管周围的邻居正在熟睡,娘母子是有多大声就哭多大声,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伤心的事了。 哭了好一会,余氏几乎都要睁不开眼了,颤颤巍巍的手,摸索着抓住了耗子精的手,奄奄一息地道:“妈要走了,无常来接妈了……”只说完这一句,余氏就咽了气了……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基本上就讲述完了,耗子精也停了下来,再次对着余氏的尸体哭了起来。 听完这番讲述的我们,个个都沉默了。是啊,人间自有真情在,不外乎人与地精之间。说实话,我行走江湖以来,山妖地精我也已见过了不少,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情有义的地精。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乎救命之恩。耗子精的这一番作为,也算报答得过了。放下二百年的道行,叫一个常人为母亲,只为让她愉快地度过晚年。试问天地之间,有多少山妖地精能够做到?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嫌弃老父母不愿赡养的白眼狼?有人说:娘有儿心,儿无娘心,难道在这世上,这种人还少了吗?我忽然对眼前的这个耗子精肃然起敬。 这时候,方主任忽然朝我和高天意问道:“两位先生,他……他这说的,是真的吧?” 我说:“善恶自在人心,天地自有公论。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心中还没有一杆秤去衡量吗?我们错了。” 钱云尧又道:“可是他……毕竟是精,他以后不会再伤害我们村里的人了吗?” 我笑了笑,道:“他来村里已经十五年了,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吗?” 我这么说了以后,方主任和钱云尧等人也都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是啊,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就算他们当做一个故事在听,相信他们也是和我一样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故事吧。 这时候高天意又朝耗子精道:“对不起,我刚才的一击,想必让你损了不少道行法力。” 面对高天意诚挚的道歉,耗子精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不打紧,只求何道姑今日能够饶我一命……” 321:行路至巫山,听闻有悬棺 一听这话,高天意和我都被震惊住了。 我连忙朝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前世的名字?” 耗子精道:“昨晚地府有两位阴神黑白无常亲自前来接引余氏之魂,所以我见到了。说我虽然成精,但命中有一劫难,今日我所遇到的两位先生,乃是马道长与何道姑的转世,马道长本心正明公道,或要收我,废我百年道行,但何道姑心性善良,乃十世善人,要我求你,或能避过这一劫。想必你应该是了。” 听了这番话,高天意的脸色变得一阵复杂,嘴里嘀咕道:“切,我有这么不近人情吗?” 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想笑,但是此时又笑不出来。我朝耗子精道:“是我!我本就是无常阴帅钦点的阳差。念在你知恩图报,对余氏一片孝心,我今日可以饶你性命,但我希望你日后依旧修正道,有朝一日功德圆满而成仙,那就是你的造化!” “多谢上仙!” 我默默点了点头,道:“化为原形,去吧。” 接着,眼前的耗子精就渐渐褪去了肖书成的模样,变得越来越小,以至于成个小黄鼠狼般大小,然后就钻门而出,不知投向何方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钱云尧等人,都吓得不轻,不过看到耗子精走了以后,倒是又松了一大口气。 方主任又朝我问道:“它真的,不会再回来害人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它心性纯正,不会的。” 钱云尧又朝我们问道:“它刚才说的什么无常,什么前世,这世上真有这回事吗?” 高天意道:“阴阳天道,不需多问,若有缘法,自有知时。” 挺高天意如此说了,他们便也不再多问了。接着,我们又聊了些关于余氏安葬的事情,就各自回去歇息了。 次日,在钱云尧的安排下,我和高天意又给余氏做了一场法事,下午的时候,村里人就帮忙忙活弄去后山里安葬了。 在金鸡村耽搁了几日之后,我们便辞别了村人们,再次踏上了云游之路。 这次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月,那时已经是季春时节了,我们终于到了巫山地界。 抬眼望去,上面的阳光垂照下来,下面浓雾滾涌上去,云蒸霞蔚,颇为壮观。刚从远处看到的那个笔直的山峰,就站在巫峡口上,山如刀削,隽秀婀娜,高天意告诉我,那就是巫山十二峰的第一峰。 这地方的确很美,但是难以行走,我们要想去重庆,还真的必须要坐船去。 高天意朝我道:“过了巫峡,就是巫溪了,那就是我的故乡了,很美吧。” “美!” 高天意又笑道:“走吧,我带你去码头,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想必今天是没有到重庆的船了,咱们在下面歇一夜,明天再走。” 我点了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那我给你唱个巫山民歌。”说着,他就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高歌唱道:“杨柳叶儿细花开往下滴,世上再没有啊,比你更如意……” 我们在码头边上的一家餐馆吃饭,点的是这边的特色,也就是长江里的鱼,反正我是叫不出名字来,不过味道真的弄得挺鲜美的。 不过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旁边一桌五个人好像在谈论着一些什么,倒是引起了我和高天意的注意。 那五个人当中,其中一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他身穿黑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衬衫,瘦瘦的,细腻的胡渣有些泛白,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起来非常的有学问。 另外四个是两男两女,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他们都是统一的装扮,穿着校服,外套上还绣着“某某大学”四字,看起来都非常的有活力,有知识。 当时只听那位老者在向他们讲述道:“在遥远而苍茫的古代,有一支生活在山水之间的古老民族,他们实行着一种特殊的丧葬仪式,死者的棺材被高高地悬挂在陡峭的山崖上,摆放在幽暗的山洞里,他们是什么人呢?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些棺材又是用什么特殊的办法安置的呢?这就是我们这次考古之行所要弄明白的问题。” 接着一个文静的女学生又朝那老者问道:“唐教授,这里的山为什么都是这么陡峭,像是被刀切过的一样啊?” 未等那位唐教授回答,她身旁的一位脸型清瘦,五官俊美的男生答道:“我想的话,也是由于造山运动的影响,才使这里的山脉发生了褶皱、断裂,所以在那峭壁峡谷间才形成了那么多的天然缝隙和岩洞。是吧唐教授?” 唐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恩,乔越文同学说的对。” 接着乔越文便朝刚才提问的女同学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和笑容,又道:“蔡芳惠同学,难道你那地质课是白上了吗?” 蔡芳惠被他这么一嘲讽,立马就沉下了脸,似有怒意,却没发作,只是低头夹菜,另外两名同学也是讪讪地一笑。 虽然听他们说的话,好多词语我都不太懂,但是感觉像是听课一样,还蛮好听的,倒是让我起了浓厚的兴趣。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感觉自己此刻并不是在餐馆里,而是身在课堂里一样,在学习新的知识。 接着只听唐教授又道:“你们今天都要吃好,然后在这边住上一夜,明天买一点食物和水,准备好绳索钩子手电筒,咱们明天就进山,去西山一探,据说那边有许多的悬棺,只是人迹罕至,我们也得多加小心呢。” 四个学生齐齐点头道:“明白。” 没想到他们穿的干干净净,一个个生的细皮嫩肉的,一说起要在山里探险,他们居然没有一点惧怕之心,反而还挺兴奋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佩服。想当初,我跟着林师父在外走脚,夜宿荒林,别提是多难受多害怕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高天意却皱紧了眉头,然后朝那桌走去,朝那位老者道:“这位老前辈您好,我是重庆巫溪人,以前听人说这边的悬棺出过僵尸,十分危险,我想你们还是不要去探这个险了,他们都还年轻呢。” 322:说玄有三绝,入门是阴风 没想到高天意这么一说,那一桌子人全都朝他投去了异样的目光,然后也都愣住了。接着那个叫做乔越文的学生却又笑了起来,朝唐教授道:“唐教授啊,您看这年头还有人在封建迷信呢。” 然后一旁的蔡芳惠也道:“僵尸,我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这世上怎会真的有呢?我说这位大哥,你也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居然还相信那玩意儿?” 不过唐教授倒是急忙轻声叫那几个学生别乱说,让他们止住笑礼貌些。 本来高天意是一片好心才提醒他们,没想到被两个学生这番讥讽了一下,脸色早已变了,不过也并不与他们计较,或许是看那位唐教授还是位文化人,又年长,所以要尊重吧。于是他又朝唐教授道:“这世上啊,有许多人未见过的事物,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说着又将目光专门对着蔡芳惠一人,继续道:“我说这位妹子,我若要说在山东泰安有一座泰山,你没亲眼瞧过,难道你能认为它在这世上不存在吗?” 这番话一说下来,令蔡芳惠十分尴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再次低下头去。那个乔越文好像有些不服气,正要反驳时,只听高天意又道:“我作为一名阴阳先生,只是好意提醒你们,至于信不信完全由你们自己。” 高天意说完连正眼也不瞧那乔越文,就又回到了我们的饭桌了。接着我又看到那桌上的另一个长相较为憨实的男学生道:“唐教授,那个人说他是阴阳先生呢。我在我们老家的时候,那里也有先生,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呢。他说死尸会变成僵尸,或许真有可能呢。” 唐教授只是朝我们打量过来,却并没有说话,坐在乔越文对面的一只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女学生却又朝刚才说话的男学生道:“付达卿同学,难道你还真相信有僵尸吗?” 刚才那男学生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啊,我们老家那边一只就有这种传说的,只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 乔越文又冷笑道:“你老家农村人都愚昧,你是上了大学的人,受过高等教育,怎么还信你们农村里什么神棍神婆的拿一套儿。张玉琴,你可别信他的。” 付达卿当即就以一种一本正经的口气反驳道:“那是你没去过俺们湘西那边,所以你才这么说。你就算没去过,大作家沈从文的书你总读过吧,你要是读过,也能知道咱们湘西有‘三绝’了。” 蔡芳惠和张玉琴两个女同学见他说的如此正色,倒是有了一点好奇,异口同声地问道:“哪‘三绝’?” 付达卿于是瓣着手指头朝她们道:“赶尸、养蛊、顶仙。这就是我们那边的‘三绝’。” 蔡芳惠十分惊讶道:“还真有呢?”接着又朝唐教授问道:“唐教授,您信吗?” 唐教授顿了顿,道:“我相信实证,现有理论,才被证明。所以有证明我信,无证我就不信。好了,咱们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吃完了饭,咱们找个旅馆住上一夜,明天就开始去探一探悬棺,这也是上面交代的任务,也是对你们的历练。” 众学生点头,吃饭,再不言语。 我和高天意听他们说了这么多,也是笑而不语。我知道,此时无论我们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太相信的,毕竟他们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而我们在他们眼中无非就是装神弄鬼、宣传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 我没想到那个叫做付达卿的学生,居然也是我们湘西人,而且还是农村的,听他说的那些话,看来在村里应该也听过不少咱们阴阳行当的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高天意提醒他们的话,却让我起了一丝好奇,我便朝他小声地问道:“这边的悬棺出过僵尸吗?” 高天意道:“出过啊,真出过,我又不是故意吓他们的。不止这里出过,武夷山那边的悬棺前几年也出过,还是茅山派的人收服的呢。” 我饮了一口酒,又问道:“你说,上次许万一说的那个啖人罗刹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啊?” 高天意笑道:“哪会有那么巧。” 我又道:“既然这里出过僵尸,那咱们也要不要去查探一下?看是什么原因,如果这里的悬棺中的尸体千百年不曾腐化的话那还真就要小心一点。” 高天意顿了顿,道:“这边最近一次出僵尸也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听我外公说,他那时候都还小的很呢。几十年了,这边倒是挺安靖的,再没听说了,应该不会出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刚才跟人家说会有僵尸,不还是在吓人家嘛。” 高天意一愣,接着又笑起来,道:“我是说有可能,是担心他们运气不好,或者说他们为了探个究竟揭开了人家的棺材啥的,引起走煞不也可能会成僵尸吗。” 我说:“既然到了这里了,那我们也去看看吧,我也很好奇那些悬棺是怎么放上去的,而且也想亲眼目睹一下。” 高天意道:“那年跟你在凤凰一别后,我会老家路过这边去看过一次悬棺,那边不临水的陡崖上高高低低也有近百副悬棺,就引你去看看吧。” 见他答应了,我也有了一丝的兴奋,和他干了一杯,又说了闲话。 我们吃完饭以后,天就黑沉了,不过码头这边居民不少,还有许多做生意的。我们也不去那十分好的地方住,只随便找了一家比较普通的旅馆。 这家旅馆虽然不大,只有三层高,宽不过数丈,想来应该也有二三十间房。我们来到门口的时候,顶头就看见前台边站着一伙人,正在订房,可不就是刚才在餐馆做我们旁边一桌的几个嘛。 我们倒没有和他们打话,只是直接找老板道:“老板,我们要两间单间。” 老板道:“好勒。一间房十五块,有热水。三楼。” 我们付过了钱,随着唐教授他们之后,正要上楼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门外有一阵阴风扑了进来,接着,大厅里的灯泡就突然灭了。我立马就打了个冷颤,心里已然知道这风来的不对劲,是有阴魂进来了。 323:仇视老板娘,怒喝乔越文 想到这里,我便急忙开了天眼朝旅馆大门口看去,果然就看到门口此时来了一个老婆子,穿着一身老式的褐色绣花衣衫,驼着背,拄着拐杖在大门口张望。 当时我这心里就是一阵疑惑,心说这老婆婆是想干嘛呢,难道还想闯阳宅不成?不过,这里的阳气可重着呢,她一个普通的阴魂,虽然面带点怨气,但也不是那种勾魂索命的厉鬼,所以她肯定不敢乱来。 高天意朝我悄声道:“若思,你看到没,有鬼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咱们这人多,她不敢乱来,且看她要做什么,咱不急着上楼了。” 没想到我们这么一说,倒是招来了乔越文的嘲笑:“不就是老板的灯泡坏了吗,你们居然也说有鬼,别在这装神弄鬼了。老板,请换个灯泡吧。” 那老板应了一声,就朝里面喊道:“凤兰,拿个一百五十瓦的灯泡出来我换上。” 我朝唐教授道:“这位教授,请你带着这几个学生先上楼去吧,这店里来了鬼,我们来对付。” 唐教授也是一愣,反而不急着上去了,因为此时楼道里也特别黑,那两个女学生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了。 这时候我又用天眼朝那老婆婆看去,只见她已经踱进了店中,使我看的更加清楚了,她是满脸的皱纹,骨瘦如柴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吓人的。 这时候,从一楼侧房中走出来了一个中年妇人,将一个大灯泡递给了老板,从他们简短的谈话中,我已然知道那妇人就是这旅馆的老板娘了。 只是,我发现,这老板娘一出来,那老婆婆的脸色就更加不对劲了,因为她看老板娘的眼神是更加的凶恶,像是要把人家给掐死一样。 我当时就心头一愣,朝高天意悄问道:“天意,那个老婆婆好像是来找老板娘的麻烦的。”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好像是。那老板娘才四十来岁,身上却有浓重的阴气,看来是阴气缠身,被那老婆婆给盯上了。我先装作没看见,去把门堵上,免得她跑了。”说着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去了大门口。 “什么老婆婆啊?我怎么没看着呢?”身后的付达卿冷不丁地朝我们问道。 我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守势,道:“别出声。有一个鬼是个老婆婆,她已经进店来了,好像要对那老板娘不利。” 我这么一说,乔越文就大笑起来了,道:“老板,老板娘,这里有一位阴阳先生,说你这店里现在来了一个鬼,要对你们不利呢。还不快请求搭救搭救。” 我和高天意的计划本来就是想看看那个老婆婆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带着什么因果而来找那老板娘,我们是不愿多管的,没想到被乔越文这么突然咋呼起来,我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这时候,老板和老板娘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只得走到他们面前,同时又拿眼瞟了瞟那老婆婆,只见她仍旧是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盯着那位老板娘。 我朝老板娘道:“老板娘,请问你最近是不是有疾病缠身,运程极差?” 听我这么一愣,老板也不急着去换灯泡了,而和老板娘一起愣愣地看着我,问道:“姑娘,你是学医的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学医的,但我是个阴阳先生。看你印堂发乌青,周身有阴气弥漫,想来最近这几天肯定身子不好,所以来提醒一番。” 那老板娘吓得不轻,又朝我问道:“刚才我听那人说,你瞧见我们店里有鬼来了,是吗?” 我点了点头,道:“不瞒你们说,确实有鬼,就站在我门口,我朋友在那边已经堵住了,她一时半会跑不了。所以,我想帮你们化解化解,不然的话,只怕你有性命之忧。” 其实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故意吓他们,而是我看到老板娘的肩头上一盏阳火灯已经灭了,第二盏也是忽闪忽闪的,看她这病恹恹的样子,显然被那阴魂已经折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只要那老婆婆再吹一次灯,或者上她一次身,那都是极为危险的。 我这么一说,这对夫妇就朝门口看去,却只能看到我的朋友,问道:“没有啊,那不是你朋友吗?没有什么鬼啊。” 我说:“这鬼魂没有与你们通灵,你们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是我问你们,你们在这开旅馆,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没有?老人?” 夫妇俩想了一想,都摇了摇头,老板道:“没有啊。我们这又不是大酒店大宾馆,又没什么势力,有客来我们都热情招待,哪敢得罪什么人啊。更何况是老人,我们一向都挺尊敬老人的啊。” 没想到老板话音一落,那位老婆婆的怒气就是一盛,大有要朝他吹灯的气势。我连忙又追问道:“真的没有吗?你们最好仔细想想,别急着回答我。” 我这么说,其实是担心他们不假思索地回答,真的惹恼了那位阴魂,直接上来附身,那就不好办了。 夫妇俩只好又低头苦思起来。接着,我就又听到乔越文嘲讽的声音了:“你们瞧,这两个装神弄鬼的,还真是把人家给唬住了。老板,别听他们的,他们是骗你们呢,赶紧把灯泡换了吧,这屋子里乌漆嘛黑的。” 眼下已经是关乎人命了,那家伙居然还在那里顽笑,我当时就生气了,朝他怒喝道:“你别说话。你要是对鬼神不敬,自然也有你报应的一天!” 乔越文正要和我吵嚷的时候,唐教授叫了他一声,然后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不忿地闭嘴了。 这时候,老板又朝我问道:“姑娘,你说我爱人最近身体不好,真的是因为被鬼给缠上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你最好好好想想,或许是因为你无心的一个过失,得罪了鬼神也未可知。” 哪曾想老板娘还是摇头,且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我心说这下坏了,连忙又朝那老婆婆看去,只见那老婆婆突然就喊出了一句话,但我却没听清楚,接着就看到老板娘在屋里走动了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324:愤怒说缘由,热心解矛盾 老板见她爱人目光呆滞,行走异样,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老板娘道:“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个老人在叫我,是谁呢?屋里有老人吗?” 一听见这话,我当即就知道坏了,因为她肩膀上的又一盏阳火灯也灭了,这显然是刚才那老婆婆给吹灭的。 只听高天意叫道:“别找了,是这个阴魂在叫你的名字,你这是被鬼吹灯了。” “是鬼在叫我的名字?”老板娘吓得满脸惊恐,仍旧是四处乱看,不过忽然就倒了下去。 这一番变故,不仅是令老板吓得一跳,就连唐教授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老板连忙将老板娘给抱了起来,问道:“凤兰,你怎么了?” 老板娘道:“忽然觉得头晕,好冷啊……” 眼看的那阴魂就朝老板娘靠近过来,似乎想要附身,我连忙就问道:“老板娘,我问你,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得罪过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老板娘颤颤巍巍地道:“我……我不知道啊……先生,这屋里真有鬼吗?请你帮帮我啊。” 她说话的同时,我也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阴气逼了过来,回头一看,那老阴魂已到了面前,我连忙亮出鬼印,道:“我乃地府无常阴帅钦点的阳差,你私自上来可有甚话说,先向我说明,不然我可容不得你瞎来!此乃阴帅鬼印,能传呼阴帅,能调遣阴差鬼卒。怕也不怕?” 那鬼老婆婆一见了我手中的鬼印,还真就吓得退了几步,脸上的怒容忽然转变成了惊恐之色,朝我道:“我是自己上来的,希望阳差大人念在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份上,不要请无常阴帅上来拿我。” 见她已经对我有些惧怕了,我也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下可以和她好好谈谈了,但我依然是板着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不请阴帅阴差可以,但我要弄明白,你为什么要私自上来害人,就不怕地狱的刑罚吗?” 因为鬼魂没有与他们通灵,所以在场的人出了高天意以外,所有人都看不到老婆婆,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见到我在自言自语,还以为我疯傻了一样。 但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听那鬼老婆婆道:“我没有想害死她的意思,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点记性而已。”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那老板娘是真的得罪过这个鬼老婆婆了。于是我又朝鬼老婆婆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她的确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得罪过您了?是不是无意间话说错了,惹恼了您?” 鬼老婆婆恶狠狠地道:“如果只是和人家谈话说起了我,没避讳说错了我也不会这么计较,关键是这个刘凤兰居然踩我的纸钱,还是在我正去拾取的时候,连我的手也给踩到了,这不是故意的吗!” 听了这话,我就眉头一皱,想不到她们之间还真是有一场过节啊。只是,我就有些奇怪了,那老板娘是个普通人,又看不到她,怎么会在她刚好去捡纸钱的时候踩她的手呢。 我先朝鬼老婆婆道:“您先别急,这事我来帮你讨回公道。” 鬼老婆婆见我愿意帮忙,怒容一变,变得和缓了许多。 于是,我又转头朝老板娘喝道:“老板娘,你说你咋不说实话呢,你明明跟人家有过节,对人家不敬,你咋说你没有呢。” 两口子更是一愣,感觉到莫名其妙,问我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天意就嚷道:“怎么还装憨?人家现在都找上门了,赶紧承认认错吧。” 两夫妇还是没明白我们的意思,着急的跟个什么似的。 我又朝老板娘问道:“那我问你,前几天你有没有去过坟地之类的地方,踩到过人家的纸钱?” 老板娘听我这么一问,顿时就是一愣,惊得两颗眼珠子都像是要掉出来一样,张大着嘴巴,半天才道:“我……我有,我是踩过人家的纸钱……” 一听这话,我就道:“看吧。这就是对人家的不敬了,也怪不得人家找上门来折磨你了。” 老板也是惊讶的无可不可,带着一丝埋怨的口气道:“你看你又不是个小孩子,你踩人家的纸钱干什么啊?” 其实,此时此刻,不仅仅只是旅馆老板惊讶了,就连楼梯口的唐教授和那四个学生也被老板娘的话给震惊到了。特别是乔越文,之前嘴里还一直说我和高天意是装神弄鬼的,这下听到老板娘这么一说,也瞪大了双眼,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当然了,那两个女学生蔡芳惠和张玉琴此时也明白了一点,都有些害怕起来,缩在了乔越文和付达卿的身后。 这时候老板娘又朝他男人解释道:“是这样。上个星期我不是让你一个人在这看店,我回娘家吊清明嘛。那天不巧又是刮风下雨的,在坟地那边都是又窄又难走的土路,一路上滑的很呢。我给爸妈烧祭完了,正回来的路上,那一阵风就卷来一阵还未烧化的纸钱,零零散散地散了一地,我想着我穿的是干净的新鞋子,正好踩着这几张纸钱走几步好些,哪曾想会出这事啊。”说着,又朝我问道:“姑娘,我说了实话了,我这一身病,真的是因为踩了人家的纸钱才造成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难道这会子了我还在吓唬你不成?你说那纸钱是人家在下面用的东西,你跑去踩干嘛,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老板娘闻言哭道:“姑娘,你能看见鬼,你帮忙跟她好好说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给她磕几个头。” 老板也朝我道:“小姑娘,小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给她多烧祭一点纸钱用来赔罪,你看这样行不行?” 见他们两口子愿意承担错误,我便转头对那鬼老婆婆道:“您老也看到了,这事啊,今天既然被我碰上了,我就帮你们做回主开解开解。老婆婆,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给您老磕几个头认个错,再给您烧祭一些纸钱,这事就过去了,行吗?” 325:劝走老阴魂,计议探悬棺 其实鬼亦和人一样,也是通情达理的,老鬼婆子看了一眼老板娘,那样子怒意似乎还并未消去,不过最终却叹了口气道:“罢了。那么今天我就看在阳差大人的面子上,就此放过她吧,否则这是我是绝不会轻饶的。就依阳差大人说的吧。” 见她接受了我提出的和解的条件,我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便道:“那请您与他们通灵,见一见您、给您老磕头吧。” 老鬼婆子没说话,只是在老板和老板娘的面前挥了挥衣袖,接着他们两口子果真就看到了老鬼婆子,立马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连忙朝他们道:“不用怕,老人家已经答应原谅你们了,该你们兑现承诺了,快给老人家磕头吧。” 老板和老板娘连忙给跪倒在地,各朝老鬼婆子磕了三个响头,老板娘还道:“春英大妈啊,前几天是我的不对,给您道歉了,一会我们就给您老烧祭纸钱,让您在下面过的好好的。” 不过当他们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却除了我和高天意之外,并没有了老鬼婆子了。老板有些后怕地问道:“是我刚才看错了,还是她老人家已经走了?” 高天意道:“人家已经走了,但是这答应过鬼神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啊,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做出对鬼神不敬的事儿来了。” 老板娘连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又朝老板催促道:“快去七娃子店里买些纸钱,给春英大妈烧去。” 老板连连谢过我们就让我们稍坐,他一会儿就回来。于是我和高天意也不着急上楼了,就在堂屋里照看着老板娘。忽然,屋里的灯不知怎的就亮了起来。 这时候唐教授就带着那几个学生就走了过来,朝老板娘问道:“老板娘,你刚才真的见到死者的鬼魂了吗?” 老板娘点了点头道:“可不是,想不到就是我娘家村里的人,我喊春英大妈的。她都死了二三年了,没想到这回得罪了她,以后也算是吃一点长一智了。” 唐教授等人听老板娘这么一说,纷纷对我和高天意投来了充满敬意的目光。可能是觉得我们这种人的确是很神秘吧。不过,乔越文那个人还是和他们相反,看我们的眼神有几分冷淡,还是那么不甚友好的意思,或许还认为我们是那种装神弄鬼的人吧。 老板娘又朝我们谢道:“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二位,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真是多谢了。” 接着唐教授就又朝我们问道:“两位年轻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会来这里呢?” 高天意便答道:“我本重庆巫溪人,这次是回乡从此经过而已。” 看着老板娘那虚弱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是因为灭了两盏阳火灯所致,于是我便朝她道:“老板娘,你因鬼魂阴气缠身,目前阳火较弱,且进屋去,我帮你画个符,就会好些了。” 老板娘此时是非常相信我了,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我进了一间房,那是他们两口子住的。我便让她解开了上衣,用朱笔在她的胸口处画了一道“回转太阳符”,并交代她三日之内不可洗去。 弄完这之后,我仍旧和老板娘出来了,只见高天意和唐教授他们还在那里谈论着什么。 一出来,只听唐教授道:“既然二位先生要去查探悬棺,我们也是要完成考古的任务,不如一起结伴同行,怎么样?” 虽然这是一个极好的提议,我倒也愿意,只是我不甚喜欢乔越文那个人,但也不能因为他的原因,而影响唐教授的这番友好。本来在这种山水之间探险,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量,多一份照应,如此衡量下来,我便也答应了。 这时候,老板也便将纸钱给买回来了,说此时的纸铺店里基本都关门了,但他们这种在码头边上做生意的,大多也都相互认识,所以敲门提货也弄了出来。果然他提着两大方便袋的黄纸,大概也有一二十斤重,看来老板也是比较虔诚的。我心说,这么多的纸钱给那老鬼婆子烧了去,她应该是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吧。 看着他们喊着老鬼婆子的名字,将之前全都烧完了,这是也算就这么结束了。我也没想到我和高天意就只是来住个店,还能遇上这种事,要是我们在别处过夜的话,他们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当我们问起老板我们去看悬棺应该从哪里好走些的时候,他倒是吓了一大跳,让我们千万别去。我问为什么,他说:“你们坐船呢,那岩壁上倒是有几个岩洞,据说有悬棺,可你们也看不到。要是去西山看呢,却要经过一个邪门的地方。” 高天意道:“我两年前去看过一次,并没有什么邪门的地方啊。” 那老板正色道:“你可能没遇上,那是你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呢?所以啊,我劝你们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我直问道:“您就说说怎么邪门吧。” 老板到:“我也是听人说的。几年前也有人探险来这边探悬棺,没想到在晚上的时候就听到了祭祀的声音,那些悬崖上面的岩洞里居然还发出一些怪异的光,经过那一晚上的人,基本都死了,只有一个逃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令我和高天意都皱起了眉头。倒是把唐教授的几个学生吓得不轻,不过大家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说一定要去看一看。唐教授也说,他们这次考古任务,上面虽然给的经费不多,但也不能只游山玩水无功而返,所以大家最后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 当时,我们又说了一些闲话,才各自上楼去睡了。不知怎的,我隐隐有种不太乐观的感觉,但还是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可是啊,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迎接我们的却是一场令我每个人都终身难忘的一场噩梦…… 326:闲谈忆旧友,赶路见断岩 从高天意和旅馆老板的口中得知,我们从码头去往西山悬棺区,差不多有一百多里的山路,也就是说,我们得走上一两天才能到。 所以今天早上离开前,旅馆老板给我们准备了很多的干粮,没有收我们的钱,还将我们昨晚住店的三十块钱也退给我和高天意了,只是为了我们的帮助。 离开码头这个乡镇以后,我们背水而行,大山起伏,无边无际,跨越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州县。而且这里的山还不是那么平缓的山,动不动就是陡峭的绝壁,动不动就是幽深的峡谷。 没有亲自走过这种未经人开发的山路的人,是绝难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山路难行的。因为我们所行这一条峡谷,是没有人来修过的,所以基本也就没有行人走过的足迹,面前和脚下都是树藤和杂草,而且还湿漉漉的,走起来就更加艰难了,所以虽然走了一上午,但还没走多远,大家伙就都累的气喘吁吁了。 当时休息的时候,那个从湘西农村里来的名叫付达卿的男生就坐到了我的旁边,跟我说起他说听过很多邪门的事儿,没想到当中有一个故事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他说,他有一个堂哥,他堂哥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大伯大妈,是开餐馆的,几年前两口子身体不好,忽然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没想到那女孩子居然是个阴阳先生,当时就看到店里来了一个鬼。 那个鬼在店里吹阴风,但是他大伯大妈看不到鬼啊,还好那个女先生看到了,连忙将鬼给拦住了,一问,那鬼居然就是他大伯的爹,说自己在下面过的不舒服。 然后那先生了解了情况以后,第二天就让他堂哥一家人带着先生去了一趟堂哥爷爷的坟墓。当时那先生就说要把棺材扒起来,他堂哥本来不愿意,可是经不起那先生说,最后还是给扒开了。没想到啊,他堂哥爷爷虽然死了,可居然是坐在棺材里不是躺着在。最后才弄明白,他堂哥爷爷说自己睡得不安稳的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死透就被下葬了,后来醒过来一次在棺材里挣扎而死。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上就有些纳闷了,感觉这事我好像经历过来着,我几年前还真是碰上过这么一件事,我想了想半天才想起来我曾经在浮溪县认识过一个叫付清华的人,而现在遇上的这个叫做付达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堂兄弟呢。 想到此处,我于是便朝他问道:“你是浮溪县人吗?” 付达卿见我问起,有些惊讶地反问道:“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听我口音听出来的吗?”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朝他问道:“你的堂哥是不是叫付清华,他是修车的,父母是开餐馆的?” 付达卿更加惊讶了,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当年的那个先生吧?” 我点了点头,道:“你不说起,我险些儿忘了那件事了,毕竟都过了三四年了。” 付达卿笑道:“那还真是缘分啊,我听清华哥说起过你,我还想着能不能见识一下你呢,没想到如今居然真的见着了,回乡后我可要跟他说说,只怕他还不信呢。” 我笑了笑,又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过的还好吗?” 付达卿道:“挺好的。他如今都收了两个修车的小弟子了,都是十几岁的,比我还小几岁。前年已经结了婚,现在孩子都一两岁了。” “是吗,那挺好。” 正在我们说的开心的时候,高天意却朝我们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说:“聊起一段旧事。” 付达卿笑道:“在异地认识老乡,我感觉格外的亲切。” 我又朝高天意问道:“你们在那边聊什么呢?” 高天意道:“我在唐教授这学习知识呢,唐教授的确知识渊博的很,就这山野之中,我好多不知名的植物他都能说出个名儿来,有些是中药,他还能说出药用价值,我们还采了一点呢。” 唐教授笑道:“平常多看书就能了解的。大家都歇好了吧,咱们继续赶路吧。高先生,还是要麻烦你引路了。” 高天意笑道:“在您老面前,我们哪敢称先生。恩,大家跟着我,都别走散了,最好在天黑之前走出山谷,找个高地露宿才好。” 就这样,我们就再次上路了。现在大家伙都基本上都熟悉了,也都相互间知道了名字,一路走去聊着天倒也挺热闹,不至于那么枯燥。 我们大概又行了几十里的山路,走出了峡谷,却是一处凹形的地界,三面都是大山,虽然不像长江边上的山那么光滑陡峭了,但是也十分险峻,显然到山上过夜已不可能,但这块凹地里也有密林杂草,也不太适合过夜。在这种地方,想找一户隐居山林的人家那更是不可能的。 在商议之下,我们还是决定找一个干燥平坦的地方露宿,晚上让他们几个男生轮流值守。 那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山中已经起了大雾,这对于我们要辨别方向来说是愈加的困难。那迷迷茫茫的大雾,缠绕在山林之中,使得我们视物已经超不出十米,尽管打开手电也是。 此时的高天意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正在踌躇间,只听乔越文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看,那边好像有座房子。” 听了这话,我们还只当他开玩笑呢,没想到我们的手电一晃过去,果然在隐隐约约中看到了一个屋子,而且就在不远处,大概只有几十步的距离。 当时乔越文和付达卿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我们于是也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片平坦之地,结果我们就发现那所谓的房子根本就不是房子,而是一块断岩,巨大的断岩,高有四五米,宽有十来米,背靠着大山,朝山上看去,那一面也是光突突的。 327:阴气扑面来,惊吓恶作剧 看到这里,我们大家都十分地扫兴,刚被乔越文撩起的一阵热潮,瞬间就冷了下去。不过,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要知道这是深山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任在次居住呢?而且,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根本看不出来有人生活的痕迹。 当时,张玉琴就朝乔越文埋怨道:“害我白激动一场,刚才这几步,跑的我脚崴了一下,幸亏没伤筋动骨。” 乔越文道:“这看错不也是正常吗。不过,这里也不错啊,我觉得咱们就靠着山壁露营也挺好的嘛。” 没想到高天意却一本正经地道:“这里不好,咱们得离开这里。” 乔越文一听高天意说出这话,当即就冷喝道:“我说高先生,这里怎么又不好了?难道这里有僵尸吗?有鬼吗?你别动不动就吓我们好不好,大家都走了一天了累了,在这歇息怎么就不行了?” 根据我对高天意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说这种话来扰乱人心的,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这么说的。我正要问他的时候,只听蔡芳惠已朝他问道:“高先生,你为什么觉得这里不好啊?那哪里才好呢?” 高天意正色道:“我感觉到这里有一股邪恶的阴气。” 这话一说出来,乔越文当即就哈哈大笑,道:“阴气?什么是阴气?是鬼魂吗?我才不相信有这玩意儿,如果有,就尽管冲着我来好了。来啊,来啊……” 他一面说,一面得意地挥着手,好像在挑衅谁似的。结果脚下一个不防,就只听他“哎哟”了一声,一不小心摔了个狗抢屎,同时在那一刹那,我也感觉到一阵阴风扑了过去。 一旁的蔡芳惠和张玉琴看到乔越文摔成那个姿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唐教授连忙让她们俩别笑,注意同学之间的礼貌。 我连忙道:“这里的确不对劲,大家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乔越文才说了嘴就被打了嘴,仍旧是不服气,似乎涨红了脸,爬起来啐道:“我这是刚才自己不小心,什么不对劲,你们还真当我是被鬼给绊了一跤呢。” 我朝他顶针道:“你的确是被鬼魂绊了一跤。” 乔越文冷哼了一声:“好好好,你们是大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说句难听的,你们能骗旅馆的老板,能骗农村里出来的付达卿,但是想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可糊弄不过,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鬼魂,就算现在有,你指出来让我看看在哪里?” 见他这般说,高天意早已经气红了脸,不过我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笑道:“其实你刚才并不是自己不小心而摔倒的,你难道没注意你刚才脚下有一阵冷风拂过吗?实话告诉你,那是鬼魂吹的夺命阴风,算你阳气旺盛才没事。至于鬼魂在哪里,我现在也还没能确定他的位置,但是这里有阴邪之物那是肯定的。信不信就由你自己咯。” 这下子,不仅是付达卿和两个女同学是满脸的惊讶和慌张,就连老道的唐教授也都有些震惊,连忙朝乔越文问道:“乔越文同学,刚才真有一阵风从你脚下吹过吗?” 乔越文撇了撇嘴,依旧硬气地道:“是有一阵风咋了,就那点风能把一百多斤的我给吹倒?这不是笑话吗?反正我是走累了,要在这里休息休息,你们不累吗?” 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蔡芳惠和张玉琴两个女孩子看了我和唐教授一眼,接着也坐在地上了,还请求唐教授也歇息一下。 唐教授便转头对我和高天意道:“两位先生,我感觉这里还好啊,你们说的什么阴风我也没感觉到啊,要不咱们就在这里歇息歇息吧。” 见他们都不怎么相信我和高天意,我也知道再劝下去也未必有用,毕竟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虽然唐教授和付达卿他们俩个对我们这种阴阳之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在疲惫的状态下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理智的观念。 我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高天意却已经凑到了我的耳旁,悄声道:“算了,就让他们吃点亏吧,不然他们始终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我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都想在这里歇息的话,那我只能劝你们各自小心一些了。” 说着,我便也和高天意在一旁坐了下来,我说:“看来今晚得由咱们俩辛苦一些,轮流着守夜了,咱们俩必须得保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注意周围的动静才行,不然都被迷了魂那就糟了。” 高天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道:“你就靠着我睡吧,我要是实在支持不住了,再换你。” 说着,他就伸开手臂想要来搂我,这会子我哪里好意思啊,我连忙说不用了,然后把行李袋子铺在地上靠在上面眯起眼来。 高天意笑了笑道:“行吧。那我去捡点柴火来,免得你冻着了。” 我刚眯了没多久,突然就只听乔越文惊叫道:“啊——鬼啊!” 这一突兀的叫声,可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蔡芳惠是吓得最惨,带着一丝哭腔惊叫了一声,躲到了唐教授和付达卿的身后。而我也是浑身一惊,连忙坐了起来,掐了一个指诀,准备上前应付,却只看到高天意抱着柴火从浓雾中走了过来。 接着我们便听到乔越文猛地笑了起来,道:“你们还真是胆小的很呢,这就把你们给吓到了。不是鬼来了,是大师来了。” 张玉琴也明白过来这是乔越文故意在拿高天意在恶作剧吓唬他们呢,生气地骂道:“乔越文同学你真是坏透了,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能开这种玩笑吗?” 乔越文道:“这也值得怪我?你们要是心里没鬼,能被吓着吗?” 见到他这般轻松,我也唯有一声苦笑。 高天意走了过来,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冷冷地道:“今晚若是真的闹起鬼来,就有你的好苦头吃了。” 328:山中鬼魂隐,厩里棺材现 经过唐教授的一番解劝,大家伙也都再次安分下来了,高天意回到了我的身旁,将柴火放在地上,随手搓燃了一张符纸,将柴火烧了起来。 这一个举动被付达卿看见了,当时就激动地凑了过来,问道:“大师,你刚才怎么弄燃的?就那么一撮?”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这也不是很难的。不信你让岑先生也给你表演一个。” 付达卿就又来央求我来了,这时候蔡芳惠和张玉琴好像也来了兴趣,纷纷凑了过来,我推拖不过,只好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张灵符,掐个法指,随手一撮,那符纸便燃了起来,然后就丢入了火堆中,那火势就更大了一点。他们看得是直惊呼神奇。 然后我们几个便一起靠着火堆取暖,接着唐教授也凑过了来,只有乔越文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并不过来,大家劝了一两次,他仍是不过来,我们便也不管他了。 上半夜我们大家都休息了,只有高天意一个人守着,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只见高天意还坐在岩石上,手里捧着八卦仪在认真查看着。 我走了过去,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高天意道:“有。却有一个鬼魂奇怪得很,时而靠近我们,时而远离我们,所以我这八卦仪上的反应是时强时弱。” 我说:“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恶鬼,就一个普通的野鬼而已,看我们人多阳气盛,想靠近又不敢轻易靠近吧。”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我想也是这个原因。” 我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休息吧,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我来守着。” 高天意笑道:“我不困,正好他们都睡了,我来陪你说说话。” 我虎视了他一眼,道:“快去睡。不然明儿没精神。” 高天意装作十分害怕我的样子,委屈地道:“好好好,我听话还不行吗,可不能再凶我了。”说着便又去生了下火,然后靠在付达卿旁边睡了。 这下半夜里,果然和高天意说的那样,我拿出罗经,上面的显示也是忽强忽弱的,我开了天眼朝四周看去,却也见不着什么阴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地方绝非久留之地,天一亮咱们必须得离开。 我帮着添了两次火之后,罗经上的阴气反应基本就没了,我借着火光看了看怀表,果然已经交了阳时,心说这回应该安全了,鬼魂不敢再来了,便又挨着高天意打起了盹儿。 次日一早,大家都陆续醒来了,付达卿朝我们问道:“两位先生,你们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动静啊,有鬼来吗?” 我和高天意还未来得及答言,只听乔越文冷笑道:“付达卿啊,你还真是相信有鬼啊?唉,你若是相信,怎么昨晚还睡得那么沉呢?居然还打呼噜,我要是个鬼,就抓你。哈哈。” 大家伙冷嘲谈笑了几句,唐教授就朝高天意问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吗?咱们不能总待在这里啊,继续赶路吧。” 高天意道:“水源有的是,你们跟我来吧。” 果然,在高天意的带领下,我们又到了一处山涧,大家梳洗了一番,然后吃了一些干粮,就继续朝西山悬棺区走去。 今天和昨天仍旧是一样,走走停停,翻过了一个山岗子,大概也走了大几十里路,天黑之前,我们仍旧是没有达到目的地,却在一片山崖下发现了一个窝棚。 那个窝棚乃是用木头所搭建,就像是一个马厩一般,上面都盖着一些枯树枝,但是那窝棚已经十分老旧了,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一样。 这棚子没有墙,只是象征性地在三面定了几根木头,如今也都腐朽了。里面是杂乱无章,不过却有一丝人类在此居住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黑暗了的缘故,我总觉得这个窝棚阴气森森的,那种阴气却又不是鬼魂的阴气,倒是一种较为复杂的阴气,令我此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乔越文笑道:“虽然这里比较破烂,不过在这过夜总比睡石头好,你们看,里面好像还有床呢。这里以前肯定是有人住过的。” 见到乔越文要进去,我连忙朝他喊道:“别进去!” 乔越文回头问道:“怎么了?” 高天意道:“这里不对劲,你最好别进去,说不定里面就有什么脏东西。” 乔越文一听,当即就冷笑道:“我说两位大师,别一到晚上就这吓人好不好,这两天,只要我一找个歇息的地儿,你们就说不对劲。昨晚也是说不对劲有鬼魂,怎么样,没鬼伤我们吧。今晚也是一样,哪来那么多鬼啊,别再吓唬我们了好不好。” 这时候唐教授就又朝高天意问道:“高先生,你以前来过这边,见过这个窝棚吗?” 高天意道:“这山这么大,哪能走得同一条道,我不过是望着那个方向在走罢了。之前也没发现过这里。” “那能在这里歇吗?”唐教授又问。 高天意道:“最好别在这里歇,我总感觉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感。” 乔越文冷笑道:“总是这套话,我才不相信,你们胆小的话,在外面等着,付达卿,咱俩先进去看看。” 那付达卿是个农村里来的老实人,见乔越文约他一道进去看看,他便也去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点纸钱,就地烧了。 高天意道:“只怕这里的脏东西不会是普通的鬼魂,你就算付冥帐只怕也没什么用。” 其实高天意说的也不错,此地的阴气的确不像是阴魂的阴气,只是我想万一有阴魂的话,他们俩这么贸然地闯进去,只怕会惹出祸来,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也就在这时,窝棚里面突然传来了付达卿的惊叫声。我连忙问:“怎么咯?” 付达卿还未答言,只听乔越文风轻云淡地道:“只是一副老棺材而已。” 329:详解榫铆法,把玩犀角杯 我承认乔越文这个人的确是有些胆量,大晚上的在这荒废的窝棚里突兀地看到一副棺材还能这么淡定,连我都吓得一跳。只是我不是因为害怕棺材或者害怕死尸,而是觉得这里有棺材太奇怪了。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高天意连忙朝乔越文喝止道:“快出来,别碰那棺材!” 付达卿听高天意这么一喝,慌慌张张就往外面窜,结果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身子正重重地撞上了那棺材,只听他痛苦地“哎哟”了一声,那棺材盖就松动了。 看到这,我就更纳闷了,那棺材一般都是有棺钉定死的,怎么会松动呢?难道是年代久了?还是说,这棺材被打开过?若是被打开过的话,里面的尸体未曾腐化,只怕里面就不是一具简单的死尸了。 唐教授此时好像来了兴趣一样,居然也不顾高天意的警示,而走近了窝棚,一面还道:“我来看看这副棺材。” 他打开了手电,然后套了手套,在棺材上抚摸打量了起来,接着便兴奋地大笑起来,道:“哈哈哈,想不到我们还没到西山悬棺区,此时就已经见到悬棺了。” 一听他这么说,我们大家伙都有些奇怪,陆陆续续地都凑进了窝棚里,围在那副棺材周围。 蔡芳惠朝唐教授问道:“教授,您是怎么知道这就是千百年前的悬棺的?” 唐教授指了指棺材盖的四角,又用手轻轻地抬了抬棺材,道:“你们看,若是近代人用棺材都是用铁钉定死,而这棺材却没有,而是用的榫铆结合之法。” 一听这个词汇,我们都顿感陌生,一脸懵地望着唐教授,只听唐教授又道:“所谓榫铆结合之法,就是在两个构件上采用凹凸部位相结合的一种连接方式,凸出的部分叫榫头,凹进的部分叫铆眼。用这种方法加固物件,不比钉子差。” 张玉琴又愣愣地问道:“教授您说了这么多,咋知道这就是悬棺呢?” 唐教授嘻嘻地笑道:“这榫铆结合之法,乃是春秋时期鲁班所创,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了冶炼铜钉铁钉的技术,那都是工匠锤打,所以成本较高,费工费时,所以多用榫铆之法。到了近代,铁钉才被广泛使用,所以这副棺材我敢肯定就是古代的。再说了,这棺头棺尾并无‘福’、‘夀’二字,肯定不是现代的。” 听唐教授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甚有道理,于是又问道:“如果这是悬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这一问,唐教授就皱起了眉头,却不回答,好像也说不清楚。 倒是高天意在一旁推理道:“如果这是悬棺,那就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盗墓者。摸金、搬山、卸岭、发丘,至于是哪门哪派不好说。这里的窝棚,可能就是当年盗墓者所搭建,这棺材是他们弄来这里来的。” 我也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也曾听我林师父说过这几个盗墓门派,什么难盗的墓他们都有法子,就是在这悬崖上对于他们来说想弄下来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这榫铆已被破坏,显然是人为的。” 就在这时候,只听“哐当”一声响,将大家伙都吓得不轻,纷纷退开,只见那副棺材居然四下破开了。 这一番变故,令大家伙都不敢再轻易靠近那棺材了,生怕从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死尸。不过,除了一丝沉闷的味道之外,倒没有什么奇臭之味,我心说,想必里面的死尸早已经化尽了吧。 可是就在我绷紧的心稍微有些放松的时候,忽然就有煞气弥漫开来,我惊叫道:“快离开这里。” 话音一落,蔡芳惠和张玉琴就当先跟着我和高天意跑出了窝棚,接着付达卿也出来了,只是唐教授和乔越文两人还在里面,似乎还要细细地观察那副棺材。 高天意叫道:“唐教授,你们赶紧出来吧,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这里不对劲,煞气重的很。” 但是唐教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根本就不愿走了,我心说,看来他对考古还真是由衷地喜爱呢。 这时候,我又看到乔越文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递给了唐教授:“教授您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唐教授接在手心,用手电照着,丝毫不顾高天意的警示,还在那细细把玩,接着又笑道:“乔越文同学,你发现国家文物了,你功不可没啊。” 一听唐教授这么说,蔡芳惠就好奇了,问道:“教授,是什么文物啊?” 唐教授将手中的东西用手套抹擦干净,举了起来,笑呵呵地道:“你们看,这是古代贵族饮酒用的犀角杯,色黑如漆,外刻人物狩猎图,材料珍贵,雕刻精美,保存无损,乃是上层文物啊。在古代,犀角杯和夜光壁、明月珠可是并称‘三宝’的呢。咱们可是为国家做了重大发现啊,哈哈哈……” 高天意道:“那是死者陪葬品,不祥之物,弃了也罢,快出来吧。” 但是唐教授仍旧站在那里细细把玩,赞不绝口,似乎有些爱不释手了,就像是捧着自己的心肝一样。 乔越文也不出来,反朝高天意讥讽道:“我说大师啊,你自己胆子小也就罢了,别拿那些话来吓唬人。我们这是为国家发现文物了,即使破解不出悬棺之谜,有了这东西,也算这次考古没白来。你们几个,不来看看,跟着唐教授学习一下吗?” 乔越文的后面那话,明显是冲付达卿他们几个说的,他们见唐教授和乔越文在里面也没事,便又重新朝窝棚里走去。 我连忙朝付达卿等人道:“不要进去,真的,听我的。” 付达卿看着我犹豫了一下,但是见同学都进去了,接着便也跟了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窝棚中忽然一阵烈风冲天而起,直将棚顶冲塌,一道道朽木棒子和枯枝杂草就落了下来,将他们五人一齐掩没了。 330:惊出紫毛怪,惨死唐教授 当时可把我和高天意吓得不轻。因为我们知道,刚才的那阵烈风绝对不是普通的风,而是煞风,如此强烈的煞风也就说明此地有极煞之邪物了。 “唐教授,付达卿,你们还好吗?”我问。 我的话音一落,坍塌的窝棚里就有了一些的动静,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头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枯叶,嘴里还说“好险,好险”,且相互询问对方有没有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漆黑的窝棚之中站着六个身影,唐教授和四名学生一共才五个人,高天意也站在我的身旁,那窝棚中怎么会出现六个人的身影呢? 我连忙将手电晃去,结果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差点没把我给吓坏。 只见在唐教授等人的身后,一个浑身长满紫毛的人站在那里。他平直地伸着双臂,周身弥漫着一股紫色的气体,仿佛是身上散发出的复杂气味变成了实质一样,就连两只眼眸也都是紫色。一身破烂的衣衫,十指长出紫色的利爪,每一根都有几寸长,灯光一晃,闪烁出金属般的寒光。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东西,当时也是吓得愣了,只听高天意喊道:“快跑,你们身后有僵尸!” 乔越文还以为高天意在开玩笑,当即就冷笑道:“你吓唬谁呢?” 只见唐教授回转过身子,看到了那怪物,却愣住了,痴痴地问:“这是什么怪物啊?难道是巫山中的野人不成?” 他一句话刚了,那怪物便将他提了起来,一手划过他的脖颈,唐教授连惨叫的时间也没有,他的鲜血就直接喷在了那怪物以及离他最近的乔越文的脸上。 乔越文瞬间愣住了,蔡芳惠和张玉琴两人见了这一幕吓得是齐齐尖叫,那声音尖利无比,刺破了整个山林的寂静。 “愣什么!快跑啊!”我又叫了一声。 接着他们才如梦惊醒,顾不得已死的唐教授,而朝我们这边飞奔了出来。付达卿那个家伙像是有些笨笨的,手忙脚乱地又摔在了地上,还好打了个滚,那怪物竟没抓住他,只是那利爪抓破了他的校服。 看到他们都逃出来了,我和高天意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我们各自拿出了家伙什儿,同时也开了天眼。发现这怪物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物,也却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至于是不是僵尸,现在还无法确定。 只听高天意朝他们道:“你们先跑!” 那乔越文此时是吓坏了,第一个打卷儿跑了,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接着两个女生也跟着跑了,倒是付达卿留了下来。我说:“你也跑远些。我们尽可能地降服他。” 付达卿道:“要不我留下来帮你们吧。” 我说:“别耽误事,很危险的,快走开!” 说着我便和高天意朝那怪物迎了上去。那怪物虽然有些厉害,那爪子和牙齿也十分危险,不过他的行动却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慢很多。 我和高天意刚要出手,没想到那怪物居然一跃而起,直将我们冒过去了,接着我们身后就传来“啊”的一声响。我当即就暗叫一声不好,因为那是付达卿的声音,显然那怪物是攻击他了,而他没有躲过去。 我和高天意连忙窜了回来,接着一看,只见付达卿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另一条手臂,嘴里呜呜地直叫,且如野狗般打着滚儿,看来,他是被那怪物给抓伤了。 再看那长着紫毛的怪物,接着又朝付达卿扑了上去。看到这里,我和高天意也不再迟疑片刻,直接冲了上去,我一铜剑就砍在了它的身上,却像砍在了一棵结实的大树上一样;高天意使劲一踹,却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弹了回去,就好像踢在一面砖墙上一样。 虽然我俩没有给那紫毛怪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被我们这么一扰乱,付达卿总算躲过去了,滚到我们身后才站起身。但是这下子,我们却惹怒了那紫毛怪,他当先就对着我撞了过来,那速度比先前竟快了许多。 眼见得它来势极猛,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想躲已是躲不成了,只能挥着铜剑来迎。到得面前,它伸手的同时,我瞅了个准,即将铜剑砍了上去,这一相交,只觉得手臂一麻,虎口竟也逼出血来,握剑不稳,铜剑即飞了出去。 再看那怪物,还是一点事也没有,十根尖刺似的利爪又是朝我腰上一横扫,我连忙后退数步,险些没被它把肠子给抓出来,不过脚下却一个不防,竟被一块石头给绊倒,又磕在另一块石头上,疼的我那是七荤八素的。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紫毛怪物竟会如此厉害,这简直都金刚不坏了。可是此时根本就不容我多想,忽又听一声怪叫,正是那怪物所发出,恐怖而刺耳,在这静夜中回荡,令人浑身发麻。 这时候,付达卿却在一旁朝我喊道:“岑先生,小心啊……” 果然那怪物又朝我扑了过来,但我现在整个下半身都是疼的,简直都快直不起腰来了,根本没法逃。眼见得它的利爪就要抓上我了,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高天意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桃木剑正重重地打在了那怪物的手臂上。 还别说,这么一拍,那怪物还真就有些吃痛了,两条手臂直打起了颤儿。我心说,看来降妖木还是能对它起点作用的。同时只听高天意朝我喊道:“若思,快用灵符砸它试试!” 我也见着了这个空档,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当即挺起身,从黄布袋子中就抓出了一叠灵符,也没注意看是什么符,直接就掐着法指“嗖嗖嗖”砸了出去。那怪物每沾一张灵符,身上便迸出一缕火花,就像是鞭炮在它身上爆炸了一样,还真就起了点作用。 我一直砸一直砸,丝毫不给那怪物喘息的机会,直到最后一张灵符,我一看,居然是一张镇尸符。我心说,希望你是个僵尸。接着,我便一跃而起,将那张镇尸符直接拍上了那怪物的脑门! 331:误失犀角杯,大斗灾煞尸 的确!那个怪物我也不敢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僵尸,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长着紫毛的僵尸,我所见过的只有长白毛的白僵和长黑毛的黑僵。不过,从它浑身僵硬如铁的情况看,多少具备一些僵尸的性质,所以这最后一张镇尸符我也是赌了。 没想到符纸一拍到这怪物的脑门上,它还真就定住不动了,直愣愣地立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似的。看到这儿,我和高天意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付达卿也缓过神,朝我靠过来,问道:“岑先生,你真厉害。这家伙不是野人,真的是僵尸吗?” 我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不然我的镇尸符也不会对他有用了。” 付达卿咽了咽口水,感叹道:“原来僵尸就长这个样子啊。” 高天意却道:“是僵尸,但也不是僵尸,而是灾煞之尸!” 我和付达卿皆大为惊讶,异口同声地问道:“灾煞之尸?” 高天意将铜剑和桃木剑都重新拾回来,道:“所谓灾煞之尸,其实是人死后被人下的什么邪术,或者自己在临死之前对自己下了什么邪门的诅咒,然后死者会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握在手中或放在身边,如果以后有人去动了死者的东西,死尸就会被煞附身,这股煞就是灾煞,从而浑身长出硬毛,且刀枪不入,非得把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才会罢休。有道是:‘凡逢灾煞者,多灾病疾厄’。就算你抢走死者东西也躲过了灾煞之尸,也躲不过灾煞之气,不久还是会病难而死。” 听高天意这么一解释,付达卿大概也听懂了。其实对极煞之尸,我也曾有过了解,只是未曾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遇上。 我说:“我林师父曾说过,灾煞确实一般会出现在一些古墓之中,用来防治盗墓之贼的,一旦有盗墓贼将死者的心爱之物取走,那么就会被灾煞所缠上,很是邪门和恐怖。看来,这个怪物也确实是灾煞之尸了,只是我们并没有拿他什么东西啊?” 我的话刚说完,只见付达卿却从衣兜里掏出了个东西,朝我们道:“照你们这么多,那这个文物是不是不能带走了?” 我两个定睛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付达卿手上拿的东西不是别物,正是之前乔越文所寻出的文物——犀角杯。 我当即就质问道:“怎么在你这里?” 付达卿道:“刚才唐教授死了,这杯子就掉在了地上,乔越文逃跑的时候又踢了一脚,我看着了,跑出来的时候顺手捡了。” 高天意薄怒道:“怪不得刚才这灾煞之尸要盯着你抓呢,感情这东西又到了你的手上。你不知道唐教授就是因为拿了这东西才惨死的吗?” 付达卿有些尴尬的道:“我也不知道啊。现在这家伙已经被你们制服了,这东西还需要还给他吗?” 接着我又看向那灾煞之尸,结果我就发现他的手臂略动了动,当时就把我吓得不轻。也真是合该我们倒霉,这山里早不刮风晚不刮风,偏偏突然起了一阵夜风,直将灾煞之尸脑门的灵符给吹掉了,然后就冒起了阵烟,化了。 看到这,我也是大为惊骇,我离他最近,心说坏了,然后赶紧往回跑。刚跑出数步,我就感觉背后一阵煞气扑了过来,已然知道这灾煞尸就到了我的背后了。 高天意当即就朝付达卿喊道:“还不将那东西还回去,不然我们谁也走不掉了。” 付达卿颤抖的手拿着那个犀角杯,似乎还有些舍不得,不过在高天意的冷喝之下还是跑上前来了,准备朝灾煞尸丢过去,没想到他又不小心被脚下的岩石被绊了一跤,身子一失衡摔倒,手中的犀角杯也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经岩石一磕,不知弹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高天意当时直接就气的大骂道:“你是猪吗!害死个人!” 虽然我也想骂、想埋怨付达卿,但此时我所处的情境已经不容我有这些杂念,眼看那灾煞尸向我扑了过来。我黄布袋子中的黄纸不少,可还没有画成符咒,此时只有一把桃木剑和一杆拂尘。 之前见高天意用桃木剑对这灾煞尸有些效果,于是我便也抽出桃木剑扭身一转向前一剑砍去,只听“啪”地一声响,那灾煞尸后退了数步,而我整个身子却失衡地倒飞了回来。落地之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一瞬间,接着全身疼痛差点没叫娘,感觉身上断了几根骨头似的。 付达卿见我摔倒,此时也不害怕了,从坍塌的窝棚里捡来一根木头大棒,狠狠地朝那灾煞尸的身上砸了去,这一砸直接断成了好几截,且木屑横飞,而他也跟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惨,直接被震飞老远,连痛叫声都没有,似乎晕了过去。 那灾煞之尸又朝付达卿扑了过去,我浑身疼的厉害,还未缓过来,已然救不得他了。还好高天意给桃木剑开了灵光,三步并作两步又冲了上去,没想到那灾煞尸似乎感知到了极阳之火一般,竟然一跃而起,高天意一剑砍在了窝棚的栅栏上。 那灾煞尸顺势而下,正要抓起高天意的时候,只见高天意将身一闪,绕着一根木柱子转了一个圈,绕到了灾煞尸之后,又是一剑猛劈了下去。 这一剑不比之前,可实实地砍在了灾煞尸的背上,冒起了大片白烟,然高天意也仍旧被镇出数步之远,但比我好多了。 高天意似乎丝毫不想给那家伙喘息的机会,提剑再次砍去,没想到灾煞尸此时竟发了狂,随手操起一根木头大棒就朝高天意扔了去,高天意一剑正砍中了那木头棒子,手中桃木剑脱手而飞,手臂也震得直发抖。 但是高天意仍然不肯放弃,另一只手又从黄布袋子中掏出了一叠灵符,就朝那灾煞尸连连砸了去。这回砸灵符,也是多少起了点效用,虽然制服不了灾煞尸,但总算让他近不了身。 332:逃亦不济事,再斗灾煞尸 当时我也不再耽搁了,眼看的高天意在那里拼命,灵符也不多了,我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爬起身,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几张黄纸,咬破了食指,快速地画了几道镇尸符,然后抢上前去,踏着法步,趁着暂时无法还手脱身的灾煞尸就拍了过去,分别拍在了脑门、胸口和背心处。 这一下,灾煞尸终于是给暂时镇住了,再次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立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和高天意都大松了一口气,坐倒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高天意叹道:“真是好险,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道:“我还好,你呢,你手臂疼吗?” 高天意微微一笑,道:“有你关心,就不疼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没个正行。啥时候了,还油腔滑调的。” 高天意仍旧笑着,不过却叹了口气,道:“若思啊,你说,咱俩这是第几次一起经历生死了啊。” 我说:“有几次了,现在也说不清了。” 高天意道:“唐教授是救不过来了,已死透了,看看那家伙去吧,应该还没死,救醒了他,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那灾煞之尸可不好对付。” 我点了点头,然后一起来到了付达卿的身旁,只见他仍旧在昏迷之中,被僵尸抓伤的地方还在流血,显然是伤的不轻,我连忙给他包扎了。为了防止他身中尸毒,我取出了珍贵的挂玉泉倒了半碗,烧了一张辰州符和在水中,然后灌给他喝了。高天意又取出水瓶子,饮了一大口,喷在他脸上,总算把他给浇醒过来了。 付达卿一睁眼看到我们,先是一怔,接着便开口问道:“我还没死?谢谢你们救了我一命。” 高天意冷冷一笑,道:“有我们在,还能让你死吗?谢就不用谢了,你要是还能走得动就起来,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付达卿站起身,又问道:“那,那个僵尸呢?” 高天意苦笑道:“难为你还记挂他,在窝棚里呢,暂时定住了,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付达卿尴尬地道:“我可是怕了他了。咱们这就走了吗?” 我瞟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还在这没待够吗?不去找你的同学了吗?” 付达卿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唐教授死了,咱就把他仍在那里了?还有,那个文物咱们没找到也没有还给死者,他不会盯上我们吗?”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毕竟一起同行的,唐教授这个人我看着也挺好的,只是他真是不该碰那么犀角杯,如今命都丢了,咱们把他撂这里,的确有些不合适。但是我现在手臂疼得慌,你先去被,我一会儿换你。” 付达卿有些害怕,不敢靠近那窝棚,因为那灾煞尸正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呢。 高天意道:“没事的,你尽管把唐教授背出来,那家伙一时半会动不了。” 这么一说之后,付达卿才大着胆子冲进窝棚,将唐教授的尸体背了出来。唐教授身形消瘦,个头不高,看起来也并不是很重。 我们转头就往来时的路上跑去,乔越文他们之前也是往那边逃的,我们一直跑了一二里路,直到高天意和付达卿两人轮换着背唐教授都累的气喘吁吁的了,才停下来了。 我看了看身后,发现并没有灾煞尸追来的动静,于是我说:“稍微歇歇吧,你们也累了。” 高天意喘着粗气道:“那家伙只是被暂时定住,说不定哪时候就又能动了,我们触发了他的诅咒,他不会这么放过我们。这么带着唐教授的尸体也不是事,得想个办法才行。” 付达卿咬了咬牙,干脆地道:“不如就在这儿埋了吧。” 我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我们稍微歇息了一下之后,就用铜剑在地上刨起了坑,偏生这里的土质又大多是岩石,硬的很,十分难铲,三人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刨出了浅浅的一块,我们将尸体放平了,身上盖了些黄土之后,上面都是用的碎石。 看着唐教授的简易的坟头,我的心中是百感交集。一个好好的大学教授,为了这份工作,居然客死异地,如此惨烈,到死都没有见到真正的悬棺,想必是一个莫大的遗憾吧,实在可悲可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隐隐听到了一阵“呼呼”的声音,不是风声,不是阴鬼,很是奇怪,说不出来。 正纳闷的时候,只听高天意啐了一口道:“果然还是循着我们的阳气跟着来了。既然这样,我今日就破了这诅咒之煞!” 听了这话,我也是吃了一惊,问道:“灾煞尸又来了吗?” 高天意正色道:“他是被诅咒所化,咱要是不破了这诅咒之煞,他会一直跟着我们。” 付达卿愣愣地问道:“那怎么破啊?” 高天意瞟了他一眼,似乎不怎么想跟他解释,只是朝我道:“先破其煞,再焚其身!” 我明白高天意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可是他这不是一般的煞,光是用破煞符只怕不行,我得布个小型的破煞阵。” 高天意道:“好,他快来了,我先去应付他,待你阵法布好之后,我将他引入阵中,由你破煞。”说着,便挥起了桃木剑且又从包中取出了一些灵符,朝着灾煞尸的方向而去。 这里我也不再耽搁,当即就急匆匆地取出了四张黄纸,用朱笔分别画上了风雨神符、雷电神符、驱阴符和破煞符,用罗经定出了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位,将四张灵符按照方位放定,然后取出了十二枚铜钱,每张符纸上各压三枚,而我则站在了中间。 刚一忙活完,只听付达卿朝我叫道:“高先生已经和那个僵尸交上手了。” 我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确实隐隐有着两个黑影子,而且还传来一些打斗的动静,我连忙大喊道:“高天意,快点引他过来!” 333:消灭灾煞尸,又逢蔡芳惠 高天意听到我的喊声,果然就佯做败阵,一路后退,那灾煞尸也就跟了来。那灾煞尸本是不具有思想意识的,不过是凭借着诅咒之煞在行动,不过也能感知阳气,所以高天意退,他便进。 看到高天意已经离我只有三四米远的时候,我便大叫:“让开!”同时早已将桃木剑掐在了手中。高天意明白我的意思,很配合地将身一闪,接着我便看到灾煞尸朝我径直冲了过来,我当即口中念诀道:“天地无极,道法无边,凝于一指,诸煞破之!” 这口诀一念完,瞅了一个准,正好灾煞尸离我只剩两米来远的距离时,我法指一打,将桃木剑打了出去,“咻”地一下,正中其胸口。 灾煞尸一受了我这剑,当即就冒起了大片白烟,嘴里还呼呼直叫,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不过没过多久他便缓了过来,拔出了桃木剑扔在一旁,发狂似的朝我在此冲了过来。 我心上暗喜,并不逃开。因为我此时本就是站在破煞阵的正中央,我要的就是他进入我事先布好的阵中来。此时此刻,高天意也和我配合默契,在一旁已经念起了引火符咒。 而我也并不墨迹,一边跺脚踏着罡步一边在此念咒道:“天灵灵来地灵灵,风雨雷电助我破煞,急急如律令,破!”口诀和罡步一完成,我事先布置好的符咒和铜钱当即就飞入半空之中,带着风雨雷电之一丝神意,齐齐朝灾煞尸身上打去,同时我将身一闪,早已闪出阵外。 只见灾煞尸的身上“砰砰砰”直爆,像是有爆竹在他身上爆炸一样。我们开了天眼的人自然能够看到在灾煞尸的周身有雷电劈他,有风雨在摧他,他的肉身如炸开了花一样。 这一招极损,也极为残忍,但是这种法术被祖师爷们开创出来,就是用来降服这种邪煞的啊。我若不如此,我们这几个人只怕今晚都会死在这灾煞尸的手中。 “……七十二道天火降,急急如律令!敕!” 高天意将引火符咒语一念完,敕令一下,突然间,火光乍现。在我的阵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冲天足有三丈来高,将那灾煞之尸实实地困在其中,只听到他呼呼的哀嚎之声,渐渐地声音略微,火势渐小,再接着,火势灭了,阵中再也没有了灾煞之尸了,只剩下一堆骨灰。 整个过程还不到半刻钟,看的付达卿是完全呆住了。是啊,他一个普通人,何曾见过这种情景,此时肯定是像在看电影一样吧。只不过,电影里的都是假的,而此时眼前的,却是真真实实的。 高天意松了口气,道:“终于结束了……” 我也大松了一口气,道:“是啊,终于结束了,咱们总算是有惊无险。” 付达卿仍是瞠目结舌地道:“我的天啊,我只当自己是在做梦呢……” 高天意道:“是,你在做梦,要不我打你一拳试试吧?” 我说:“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咱们现在得赶紧去找那几个学生,这深山野林的,大家走散了不好,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危险呢。” 高天意道:“说的也是。不过,我怎么就看不惯那个姓乔的呢,要是他没把那犀角杯交给唐教授的话,只怕死的就是他,唐教授真是不该,为他抵了一命。” 我也叹了口气道:“这都是各人的命了。咱们走吧,他们应该就在来时的路上,他们也跑不远的。” 就这么商议定了之后,我们便朝来时的路上走去,我看了看怀表,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经历了这一场,我们几个都累极了,只要一倒下就能睡着,但是咱们得找到那几个学生啊,怎么说咱们现在也是伙伴不是。 虽然在面对危难的时候,他们都逃跑了,但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们都是几个没经历过这种事的,再说了,也是我让他们跑的,要是他们不跑,我们对付灾煞尸的时候,还可能分心。 我们三个相互搀扶着,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耳边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叫声,是女孩子的叫声,一听到这声音,付达卿就激动地道:“应该就是蔡芳惠她们了。她们一定在喊我们呢,就在前面了。” 然而高天意却沉着脸皱着眉道:“不对!” “怎么不对了?”我问。 高天意道:“这声音不对。不是在喊我们,而像是求救的声音。” 一听高天意这么说,我也细听了听,果然像是一个女孩子在求救,只怕是蔡芳惠她们又遇上什么可怕的事了,我当即道:“确实不对,咱们快走,想必她们又遇上危险了。” 于是我们又支撑着加快了脚步,循着声音而去,只是那声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地,而且在这山谷之中又有回应,使我们很难辩别声音来源处,只知道在这附近不远。 我们一面找也一面喊着那三人的名字,终于有人回应了我们:“我在这儿。”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想必应该就是乔越文了,可是我又觉得这声音又有些不像是乔越文的声音,很是奇怪。 不过付达卿一听有人回应了,就知道是自己的同学了,毕竟,这么晚还在这山中的,只有我们这些人,再无别人了,于是兴奋地朝前跑去。我刚要阻拦一下,可是他已经跑远了,我和高天意也只好跟了上去。 很快,我们就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身影,我们手电一晃,那身影便倒了下去,像是昏倒了一样。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有那么一瞬间,我感知到了一丝阴气,就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我连忙拿出罗经一探,只见罗经上只有一瞬间的反应,马上就静止了,看来此时此处的确是有阴魂,见我们人来的多了,他马上又遁逃了。 付达卿一见是自己同学躺在那里,什么也不顾了,当即就跑了过去,我和高天意也随后跟上,及至到了那树下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乔越文,而是蔡芳惠。 334:同学相离散,芳惠独见鬼 当时一见到是蔡芳惠的时候,我就纳了闷了,心说刚开始听到一个人喊救命的时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后来我们喊着蔡芳惠等人的名字的时候,蔡芳惠没有答应,反而是一个男人回应的声音,可此时到了跟前怎么又会是蔡芳惠呢? 我可不相信自己是听错了,高天意也皱起了眉,显然他也在纳闷这个事。我心说,难道乔越文也在这周围,不然我们怎么会听到其他男人的声音呢?可是他如果在这附近的话,怎么会不出来和我相见呢?难道他还想恶作剧不成?或者说,他也和这蔡芳惠一样也晕倒了不成? 这么一想之后,问题又来了。蔡芳惠怎么会晕倒呢?刚才的那一阵似有似无的阴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当我和高天意凑到蔡芳惠跟前,借着手电光一看之后,心中大概就有了些数了。原来,此时的蔡芳惠脸色发暗,面无血色,三盏阳火灯已灭了两盏,身体瘫软,显然是刚被鬼附过身了的。 高天意道:“怪不得刚才在叫救命呢,原来是撞见鬼了。” 付达卿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谁见鬼了?” 高天意朝着地上的蔡芳惠撅了撅嘴,道:“可不就是你怀里抱着的嘛。” 付达卿惊讶地问道:“蔡芳惠见鬼了?那,鬼在哪里?” 我朝他道:“鬼现在已经离开了。你们俩且先背过脸去,我来给她画个回转太阳符,她现在的阳气十分虚弱。” 付达卿仍是愣愣地,问道:“怎么?画个符,我们不能看吗?” 高天意冷笑道:“要把她的衣服脱了,贴肉画,你跟我一样都是男的,这女孩子的身体,你还想免费参观啊?” 付达卿是个老实人,被高天意这么一抢白,当时就羞的尴尬万分。 高天意又拍了拍付达卿的肩膀,道:“走,咱俩去那边撒个尿,她们也不能见。”说着便拉着付达卿走了。 我连忙解开蔡芳惠的衣服,在她胸口处画了回转太阳符,又给她配了护身符,约莫等了十来分钟,蔡芳惠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渐渐地转醒过来。 当时她一睁眼见到我,当即就吓得一跳:“鬼——”然后就从我旁边滚了开去。结果正好滚到了高天意的脚下,高天意正要来扶她,她又是一声尖叫:“鬼——” 接着付达卿便将她扶了起来,摇了摇她的身子,道:“我是付达卿,你怎么了?” 看清楚付达卿之后,蔡芳惠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接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天意,嘴里嘀咕道:“岑先生,高先生,有,有鬼啊……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便哭了起来。付达卿又追问道:“你真的见到鬼了吗?” 蔡芳惠哭着点了点头,道:“是,我本来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亲眼见到了,你相信我……” 高天意道:“我相信你。你告诉我,你和我们分开之后,怎么见到鬼的?乔越文和张玉琴她们两个呢?” 蔡芳惠抹了抹眼泪,颤抖着身子,缓了好久,才向我们详细道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那个浑身长着紫毛的僵尸一出来之后,乔越文当先跑了,蔡芳惠便也拉着张玉琴跟着跑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们俩还在一起,距离乔越文也没有多远。 可是跑了二三里路之后,她们两个是实在跑不动了,但是乔越文还在跑,一点也不顾她们俩,渐渐地,乔越文就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外。 他们两个人便坐下来歇息,大概歇了十几分钟,张玉琴清理背包,发现少了东西,却朝蔡芳惠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刚刚把水瓶子不小心跑丢了,就在那里我知道,我去捡了来。” 本来蔡芳惠是没有胆子一个人留下的,可是此时确实是太累了,都快要喘不过气了,歇了一会也还没缓过来呢,想着张玉琴不会离开太远,自己还能看到,所以就让她独自去了。 可没想到张玉琴刚走,忽然就是一阵冷风扑面吹来,接着她便是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看不到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周围的时候,却出现了另一番场景。 周围都是陡峭的悬崖,石壁上到处都是裂缝和岩洞,里面黑漆漆的,不过却忽闪忽闪着一丝冰蓝色的光。自己的身边也都是些杂草杂树,也不见了张玉琴的人了。 蔡芳惠感到十分奇怪,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然后就大喊:“张玉琴,张玉琴你在哪呢……” 就这样喊了两声之后,却没什么回应。蔡芳惠的心当时就乱了,渐渐地有些害怕起来,一个不小心没注意脚下,像是被什么枯木给绊倒了,连鞋子都落了。 她坐起来迅速穿鞋,没想到眼神一撇,却发现脚下绊倒她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枯木,而是白花花的人的骨头。 从未见过这种诡异东西的蔡芳惠,当时就吓得尖叫起来。 没想到她尖叫声刚落,耳旁就突然响起了一阵嘶哑而幽幽的男人声音:“小姑娘,别害怕……” 一听有人说话,蔡芳惠的尖叫声骤然而止,朝四周看了看,问道:“你……你是谁啊,你在哪里?” “你看不到我?那我让你看到好了。” 声音一落,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就突然出现在了蔡芳惠的面前,蔡芳惠当时就吓得傻了眼:“你,你是什么人?是住在山里的吗?你怎么突然出来的?” 那中年男人道:“我不是人,我是鬼啊。” 一听这话,蔡芳惠是浑身一麻,顿时就愣住了。 那中年男人好像是想让她彻底相信,居然飘了起来,离地四五尺。 再一见到这一幕,蔡芳惠就算是个傻子,此时也知道自己是真的见到鬼了,当时就扯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有鬼啊,救命啊……” 一面喊,一面打卷儿跑,可是无论她怎么跑,那个中年男人总是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并朝她道:“你不要怕,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蔡芳惠哪里会理会他啊,怕还怕不及呢,怎么还会去帮鬼的忙,还是一面大喊,一面乱跑。可是跑了不远,忽然背心一凉,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335:计议寻野鬼,又见张玉琴 听蔡芳惠讲述到这里,我们也就大概明白过来了。原来,我们刚才所听到的女子的呼救声,的确是蔡芳惠发出的,而后来出现的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鬼附了蔡芳惠的身之后回应我们的。 那个中年男鬼在附上身之前,对蔡芳惠说了一句要请她帮忙的话,想必那个中年男鬼应该是有什么心愿吧,不然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缠上蔡芳惠却不索她性命的,应该不是一个厉鬼或者恶鬼。 眼下,蔡芳惠虽然脱险了,但是并不能保证那个中年男鬼不会缠上其他人,因为他的修炼等级不高,不能接触太多的生人,只要我们谁独自掉队了,都有可能被他迷惑上身,去完成他生前未能完成的心愿。 想到此处,我便对他们道:“接下来,咱们几个首先要找到乔越文和张玉琴,然后大家都不能掉队了。蔡芳惠刚才所幸遇上的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鬼,但是难保这深山野林之中没有其他鬼了。”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道:“若思说的对,这地方多少年来,肯定时有人涉足探索悬棺而在此丧命的,都会沦为孤魂野鬼。我们聚在一起,阳气会重一些,孤魂不敢靠近。”说着,又朝蔡芳惠道:“我说妹子,这回相信我们了吧,这世上有没有鬼,我们有没有宣传封建迷信,你该有数了吧。”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蔡芳惠带着惭愧和抱歉的神情,低下了头,我大概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刚刚见过鬼的真形,心中的后怕还未消除,又被高天意这般风轻云淡的抢白,自然很不是滋味。 我说:“这些话就都别说了。蔡芳惠,你再看看此时的场景,和你之前与张玉琴分别的时候有什么变化没有?” 蔡芳惠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不过还是朝四周环视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朝我道:“不是。我也忘了刚才是在哪里停下来的了,总之,我看到过人的骨头,真的。” 高天意道:“或许那骨头正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尸骨。此时那个孤魂应该回到自己的尸骨中汲取阴气去了,如果是那样,只怕张玉琴有危险。若思,咱们得把那鬼找出来才行。” 一听高天意这么说,蔡芳惠当时就吓得大叫嚷道:“什么,你们要去找鬼?” 我点了点头,道:“是。你放心,有我们在,保证鬼不会再伤害你了。若是不把他找出来,他始终在暗处,可能还会对我们行害。只是,也不知道你之前跑了多远,我的罗经只怕探测不出距离太远的阴气来源。” 高天意道:“没关系,我的八卦仪距离远了虽然也不准,但是大概可以指引个方位。” 说着,他便拿出了八卦仪,掐个法纸,立定极位之后,又在周围稍微走动了一圈,最后道:“跟我走,在西南方。” 高天意的步伐有些快,像是生怕那点微弱的指示突然失灵或者消失了一样,我们在后面也跟的很紧。蔡芳惠虽然现在比较虚弱,但也害怕掉了队,自己又遇上什么邪门的事,所以生怕落在最后。我虽然受了点伤,但是也都习惯了,不比她这样在城里娇生惯养的,所以我还在后面照顾她一下。 我们行了没多久之后,就幽幽地听到了一阵呼喊声,高天意停下了脚步,我们也停下了,竖耳细细一听,又是一个女孩子的叫声,虽然不太清晰,但是大概像是在喊着蔡芳惠的名字。 蔡芳惠激动不得了,想要回应,却又喘着粗气,没了力气。还是付达卿在扯着嗓子回应道:“是张玉琴吗?我们在这里?” 接着,那边又回应:“付达卿……我在这边……” 这下我们是听得清楚了,然后直接循着声儿快步前去,果然转过一个山头之后,我们就听到了一些动静,手电一晃,只见一个人在草林之中快速穿梭着,可不就是张玉琴嘛。 我们碰头的时候,张玉琴已经是披头散发的了,身上也都脏兮兮的,本来生的极好的一个青春少女,此时竟像是一个逃难的中年妇女一样了。 一见面,张玉琴和蔡芳惠就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张玉琴还有些责怪蔡芳惠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跑了,蔡芳惠此时也说不清楚,倒是付达卿帮她解释了,将她遇上鬼的那一节简单地讲了一遍。 张玉琴还有些似信非信。 我朝张玉琴问道:“你和蔡芳惠失散之后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呢?” 张玉琴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看她不见了,就一直在找她,都找了好久了,乔越文也不见了,你们在斗僵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还以为我要在这山里迷路了,好无助……”说着,就又要哭了起来。 我安慰道:“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了,就差乔越文了,今晚是没法找了,大家也都累了。明天天亮再说吧。” 蔡芳惠又问道:“唐教授……真的,死了吗?” 付达卿神色黯然地点头道:“嗯,我们将那个怪物僵尸镇住之后,就将唐教授埋了。我在想,我们回学校以后该怎么办啊。” 张玉琴道:“我们如果实话实说的话,可能大家都要把我们当成疯子了。明天先回码头再说吧。”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她们已经生了退意了,其实这样也好,想必乔越文就是照着旧路往码头去了吧。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后悔来这里了,没想到这里居然会这么凶险。 付达卿等人果然在商议着如何回去,如何向学校交代,但是高天意一直一言未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于是我朝高天意问道:“你说呢,要不天亮之后,咱们一起返回吧?” 高天意道:“要回去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吧,现在灾煞尸也被我们消灭了,应该没什么大危险了,眼看就要到了悬棺区了,咱们再折返,未免有些可惜。” 336:阴魂复现身,天意问根由 高天意这么一说,我又确实觉得有些可惜,要知道这悬棺听闻那是天下之奇景,也是当今这世上最为神秘的丧葬仪式。已经到了跟前,只不过还剩百里来路程,困难也都克服了,危险也度过了,就这么无功而返,确实有些遗憾。 可是蔡芳惠依然坚持道:“不去了也不看了,太危险了,万一再出来个鬼或者僵尸,我们哪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啊。” 张玉琴也应和道:“是啊,虽然我没见着什么鬼,可是这地方也确实可怕的很,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她们正这么说着,只听高天意又紧张而正色地道:“不用走了,阴魂来了。” 这话说的突兀,当即就止住了蔡芳惠和张玉琴的口,两人都吓得不轻,倒是付达卿有些尴尬地笑道:“高先生,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高天意翻了他一眼,道:“谁跟你开玩笑了。你想看到吗?” 其实我也注意到了,高天意手中的八卦仪此时确实有了一丝较为强烈的反应,说明这周围确实有阴魂徘徊,于是我开了天眼,四下一看,结果还真就看到了一个阴魂,就在我们前方二十米远近处。 我说:“高天意没有骗你们,真的有一个野鬼过来了。你们不要怕,躲在我们身后就行,我们来对付。”说着,我早已经掐了法指准备应对。 话说那个野鬼乃是一个中年男鬼,看起来四十左右年纪,中等的个头,不胖不瘦,看起来却结实有力,脸色煞白如被冰冻过一般。身上穿的是老式的灰布外套,胸前、两肋各两个布兜,下身也是灰布便裤,脚下是一双解放鞋,像是旧年代的工人模样。 他正朝我们缓缓接近,可是接近到十来米远近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害怕。俗话说:人不怕鬼,鬼就避人;人若怕鬼,鬼就吓人。 可是眼下,那个中年男鬼分明已经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了,而且我们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惧怕之色来,更何况我们有五个人,如果他害怕我们的话,应该会自行躲避起来啊,怎么会和我们就这么僵持上呢。 高天意朝我悄声道:“若思,那个鬼有些不对劲,我喊‘一二三’之后,咱们俩就快速地从左右包抄过去,用剑指击伤他。” 这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法,只要我们能突袭成功,用剑指击伤了他,他便不能轻易附上人身了。虽然鬼魂附了人身,我和高天意也又办法对付,但是被附身之人多少会受些折磨不是。 那个中年男鬼看到我们的架势,也还是无动于衷的,似乎想进却又不敢进,想退又不甘退的样子,于是我朝高天意点了点头,道:“好,你喊吧。” 高天意似乎屏住了呼吸,轻声地喊着数字,当他喊到“三”字的时候,力道极大,音量极高,同时我们俩就分别从左右冲了出去,三步两步的也只在眨眼之间,就将那中年男鬼给夹在中间,不及念咒,法指即打。 那中年男鬼终于意识到不好,但是已经晚了,我们的剑指打出,他已无法闪避,着实前胸后背都受了一击,魂体冒出一丝丝白气,口中呜呜直叫。 也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的付达卿高叫道:“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鬼了,那冒白气的地方……” 蔡芳惠也带着惊恐的腔调道:“就是他,我之前见到的就是他,鬼……” 高天意大喝道:“你这野鬼,居然还敢迷魂附身,这回看你还如何害人!” 我朝他们道:“你们这回都能看到鬼魂了吧,你们不用怕,他已经被我们打伤了。” 这时候,只听那中年男鬼朝我们求饶道:“两位阴阳道友,请饶我性命!我有话说。” 一见鬼魂都向我们求命了,蔡芳惠等人更是看的呆了,她们哪曾见过这情景啊,毕竟,在普通人的概念中,历来都是人向鬼求饶的,还没听过鬼向人求过饶呢。 当下,我便朝那中年男鬼厉声问道:“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附我朋友的身?人鬼殊途,互不相侵,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中年男鬼道:“这道理我自然知道,只是我需要一个人帮我一个忙,这深山老林中,多少年难得见到一人,就算见到一二个,要么阳气太重我难以近身,要么胆量太小,被我吓坏。今晚好不容易看到那个小姑娘了,就想着让她来帮我的忙。” 听他这么说了,我也知道这个鬼其实并无害人索命的恶意,无非是想找个人帮他的忙而已。 高天意又问道:“从昨晚到今晚,一直缠着我们的阴魂那应该都是你咯?” 中年男鬼点了点头,道:“是我,你们聚在一起阳气太重,我靠近不得,只能徘徊在你们周围,希望你们有人落单。”他话一说完,浑身就有些白气蒸腾,样子好像十分难受。 我回头一看,只见付达卿他们三个正在缓缓地朝我们这边靠近,我知道这鬼魂指定受不了这么多阳人的阳火,因为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虚灵而已。 我连忙朝付达卿他们喝止道:“你们先别过来,退后些!” 被我这么一喝,他们都唬的吓住了,连忙朝后退开,怔怔地站着。我和高天意也分别分散了一下,尽量把阳气降到最低。 高天意又朝那中年男鬼问道:“我且问你,你是哪方人氏,为何来此,又是因何命丧于此做了孤鬼?” 那中年男鬼叹了口气,神情悲哀,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高天意道:“没关系,离天亮还早,你好好给我们说说,不必着急。”说着,又朝我道:“若思,给他把阴灯点上,护其阴形。” 我点了点头,当即就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煤油灯,摆放在男鬼的身旁,然后退出三步之外,掐个法指一点,那煤油灯就亮了起来,发出冰蓝色的火焰光芒。 那中年男鬼,咳嗽了两声,然后才缓缓地朝我们讲述了起来。 337:费心盗悬棺,惨烈死南山 原来,这名中年男鬼自称姓濮,名秀全,一九四三年生,乃是陕西人氏,从小家庭贫寒,父亲早丧,与母亲相依为命,到了十几岁时,出门混出路,却加入了四大盗墓门派之一的摸金门。 濮秀全也说的十分实在,说现在的摸金门已经不同于以往了,在他加入的时候,摸金门已经没落了,因为经历了“破四旧”的打击,真正懂星象、懂风水;有武功、有秘法的人基本都调之殆尽了。 虽然摸金门在江湖上同门不少,但得到真正的传授的寥寥无几,濮秀全也没有得到真传,只是跟着几个师兄胡乱盗盗墓,不过也能混口饭吃,不仅养活了自己,还让母亲过上了较好的生活。 话说,十一年前,也就是一九八二年,濮秀全正虚岁四十,母亲六十,有三个子女,大女儿十几岁,最小的儿子才四五岁。本来,濮秀全盗了二十多年的墓,造的孽已经够多了,自家的生活已经过的十分殷实了,本待想金盆洗手,可是众位师兄弟觉得他技术活好,要他帮忙干最后一票,他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 这所谓的最后一票,就是从陕西远涉巫山,盗取悬棺之中的宝物。他的几个师兄弟早已打探的明白,在巫山的悬棺之中,基本每一个棺材里面都有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哪怕只取得一件,都够他们逍遥快活一辈子了。可是谁曾想到,他们一行四人来到巫山之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这四个人,其中一个是濮秀全的师兄,名叫陆南山,还有两位算是他的师弟,一个叫逢学军,另一个叫齐育雄。 在十一年前的一个秋天的夜晚,他们四人带着自家的家伙什儿,终于来到了巫山。他们在深山之中,搭建了一个窝棚,作为他们的根据地,也就用于晚上集合休息,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各自去寻找悬棺的位置。 他们到底是干这一行久了的,他们结合地理、风水、光照、风向,居然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找到了西山那边的悬棺。 那个功劳,自然是作为师兄的陆南山了,四人之中,就数他找墓的经验老成。当晚集合后,陆南山将位置告诉了他们,然后他们连觉也不睡了,迫不及待的砍树造械。他们几乎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好了一个长长的梯子。 次日晚,他们到了悬棺区挑了一个离地面最低的一个悬棺。话说那最低的,也有将近二十来米高。 当时,濮秀全带着逢学军和齐育雄冒着天险,架着梯子爬上了那个悬崖壁上岩洞,的确发现了一副十分老旧的棺材。当时他们是激动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就将棺材给撬开。只是,他们的师兄陆南山在下面等着,事先就交代过他们,不可以擅自开启悬棺,一定要把悬棺弄下去。 当时他们几师兄弟还是很听话、也挺守规矩的,没有一个人藏着私心,于是就用麻绳和吊钩,将那副沉重的悬棺给缓缓地吊下去了,等下面的陆南山接下放好之后,他们才一个接一个的下去。 当他们都下去之后,先将那副棺材研究了半天,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棺材给撬开,发现里面的尸体早已腐化只剩一摊白骨了。 原以为这一番是白忙活了,没想到细心的陆南山用铁铲子在白骨中铲了几铲子之后,就发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宝物,基本都是一些古代的珠宝,虽然现在比较普通,但也能卖个好价钱。 陆南山将珠宝按照出力多少全都分给濮秀全他们了,自己只收了一个宝物,那东西像是个喝酒的杯子,看起来也很平常,也许是他们不懂吧,根本就不知道那杯子才是这些宝物中最为名贵的东西。 当时陆南山只是笑着说:“这东西应该不怎么值钱,不过我却喜欢这东西,很是轻巧好玩。咱们再找个合适的墓,只怕还有更好的,下次还我打头。” 四个人正在悬崖下欢天喜地的,聊着天,没想到突然之间,悬崖壁上落下了一块冬瓜大小的探头石,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陆南山的肩上,直将他手臂砸了个稀烂,半边身子都扭曲了。 这一番变故,令他们都大吃一惊,濮秀全等人连忙将陆南山抬到了安全地带,可是陆南山已经奄奄一息了,在临死之前还握着那个饮酒的杯子。 濮秀全记得陆南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要捧着这杯子睡那棺材,兄弟,靠你们了……”话还没有说完,就死了。 当时他们都陷入了悲痛之中,不过,毕竟是常年搭伙的,又是师兄,他们哪能不遵循陆南山的遗愿呢。 他们把陆南山的尸体收拾好之后,并将那副古老的悬棺里的尸骨尽数清理,然后按照陆南山的遗愿将他装殓在其中,并把那个饮酒的被子放在他手心里。 因为陆南山的死,他们觉得是一个警示,觉得这悬棺不能再碰了,于是就准备把陆南山找个地方下葬,然后离开巫山。可是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只好将陆南山的棺材暂时停放在他们之前搭建的那个窝棚里。 这天晚上,逢学军和齐育雄一起找濮秀全商议道:“秀全哥,要不咱们再去撬一副悬棺吧。” 濮秀全道:“你们还不知足吗?” 齐育雄道:“不是这个意思,秀全哥。咱们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干个双。再说了,南山哥的家人以后还不得要咱们照顾嘛,你看南山哥来了一趟连命都丢了,什么也没给家人带回去,咱们不帮着点嘛。” 逢学军又打着帮腔道:“是啊。育雄老弟说的没错。咱们这次,一起上了岩洞,就直接把棺材撬开,把宝物取了就走,不用吊棺材下来了。南山哥要吊下来看,没想到竟把自己送进了棺材里。虽然说的不中听,但也确实如此不是。” 听他们一唱一和的,濮秀全也就推不过了,答应了他们,只是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再去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338:险探古悬棺,坠死两同门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和高天意心中早已明白了一大半。原来,我们之前所消灭的那具浑身长满紫毛的灾煞尸,居然正是这位濮秀全的师兄陆南山。 濮秀全顿了顿,面上全是惊恐和哀伤的神色,似乎在他的记忆中,有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情景,此刻渐渐地浮现出来了。 于是我朝濮秀全道:“你的师兄陆南山在临死之前给自己下过诅咒,如今变成了灾煞之尸,灾煞依然为他守护着那个犀角杯,现在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濮秀全道:“此事我已尽知。” “你都知道了?”我和高天意都有些惊讶,异口同声地问。 濮秀全点了点头,道:“不仅知道这,就连你们的一个走散的伙伴,如今到了哪里,我也尽知。” 听了这话,我及朝他问道:“乔越文,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濮秀全道:“没有。他躲进南山上了,你们从此转过这个山头便能找到他了,那小子一身的戾气,我附他的身不太容易,所以才来缠那位姑娘的。” 听闻乔越文暂时没事,我也放下心来了。虽然那个人有些讨厌,但毕竟是一同来的不是,到底是伙伴,又是付达卿他们的同学,丢下他一个人不怎么好。 高天意又朝濮秀全道:“你赶紧说底下的,你们到底又遇上什么大事了?” 濮秀全目光流转之间,身心已追回到了十一年前的记忆之中,再次朝我们讲述了起来。 原来,濮秀全和两位师弟商量好之后,次日还真就又到了悬棺区,望着陡峭而光滑的绝壁,寻找着另一个较为低矮的岩洞悬棺。话说,这片山区这么大,想找一个低矮的悬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只做了二十来米的梯子,再不能增长了,再增长只怕不稳,而且他们也没力气立起来。 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找了一整天,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还真又找到了一个,他们架好梯子,将底下用大石头稳固了,才一个一个向上爬去。 这一次的岩洞,却比之前那个更低矮个米把高,就算有棺材,只怕里面的宝物也不怎么肥。因为陆南山之前就跟他们说过,这里的悬棺,其实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巴族人留下的。 陆南山在打这边悬棺的主意之前,就已经伙同江湖上的考古学者来这边探过了,他之前就听几个考古学者说过,在遥远的古代,在长江三峡一带的山水之间,曾经生活着这样一群族人,也就是巴人。 他们以前过的是崖居的生活,所谓崖居,就是在悬崖峭壁的岩洞中生活,他们崇尚天与自然,他们认为祖先的来历是从石头中出生的,所以生时住居天地之间,死后升天,也当临近天。根据种族的等级,越高的自然葬的也就越高。这都是有历史记载的,陆南山记不来那学着说的是什么古籍史料,只是大概记了些,才说与濮秀全等人听了。 当陆南山带着他们几个来到这边悬棺区的时候,看那崖壁上确实有点岩洞周围有木栅栏和木栈道,只是年代久远已不成样子了,才相信了陆南山,相信了那学者并不是胡诌乱谈。 所以,当时濮秀全与逢学军和齐育雄专挑低矮的岩洞悬棺盗,自然会和之前一样,得不到多少宝物,但是只要有,多多少少还是会挣上一笔的。 可是啊,也许是他们运气不好吧,那天居然天气不好,他们爬上去之后,天色忽然大变,忽然间雷声轰鸣,如战场上的炮响,震撼的大地大山都像是在跟着抖动,顷刻间,竟也下起了大雨。 濮秀全等人被困在了岩洞之中,一时间竟出不去,三人只好在里面试图开棺。偏生那具棺材所处的岩洞并不像之前的那个那么宽敞,也不甚高,棺盖距离洞顶还不过一尺高,他们在里面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弓着身子,行动极为不便。 他们发现这个棺材与之前那个棺材有些不同,不是那么方方正正的,而是一整根楠木,长约三米,中间应该是挖空的,棺盖与馆身并没有用任何东西镶嵌固定,却又十分紧密,就好像一根完好的楠木一样。 根据他们的经验,这种楠木,这长度宽度,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他们终究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棺材打开,除了一副尸骨和早已经腐化的纺织布丝外,只有一些较为普通的宝石、象牙、牛角、青铜之类的小物件。 果然这较为低矮的悬棺都是葬的身份比较普通的人,这些东西已经是死者全部的陪葬品了,不知道市场上能卖出什么价格来。三人将这些物品又尽皆分了,然后商议着下去。 可是那时候雷声不止,一道道闪电在洞穴外忽闪忽闪的,雨虽然下的不大,但是很绵密,谷风也吹的很紧。他们一时间又但是风吹到了梯子,又担心雷电劈倒了梯子,所以决定趁早下去为妙。 于是逢学军第一个下,还未等他完全下去,齐育雄就有些等不及了,也跟着下去了,结果两人还在半山腰中,忽然一道长长的闪电闪将下来,将两人吓得惊叫起来。 尚躲在岩洞中的濮秀全就朝问道:“你们怎么了?怎么愣住了?” 可是啊,逢学军和齐育雄两人没有一个回应他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当时就吓得从梯子上掉了下去,摔得个臭死,接着,梯子也便倒了。 濮秀全叫一声,“苦也”,这回要他怎么下去啊。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看到了什么,莫非这悬崖上的其他岩洞里出现了千年僵尸不成?他猛然间就想到了啖人罗刹的传说,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想到这儿,他耳边忽然就像是听到了一阵的奇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雷声、风声、雨声,在这峡谷之中混杂而成的,总之那声音在这深夜中显得极为恐怖,诡异。 339:崖壁现诡影,山中遇歹人 濮秀全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觉得在这岩洞中迟早是个死,如果能下去,兴许还能活命。他便将身上的麻绳和铁钩取了下来,觉得绳子不够长,还脱下了外套和裤子和麻绳系在一起,尽量加长,然后将铁钩够进棺木之中,然后缒崖而下。 可是这麻绳竟也不够长啊,只有十来米长,他被吊在半空之中,离地还有七八米高。当时,濮秀全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突然间,天空中又是一声雷响,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他骤然就看见这暗黄之中透着一些暗红的光滑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道人影和牲畜的影子。 猛然间,他就吓得浑身一激灵,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当第二道闪电再次闪出的时候,他确确实实看到了石壁上出现了熙熙攘攘的影子,那些影子似乎还在动呢,如真的一般。就好像这石壁是透明的,有人畜在里面活动呢。 这回可吓得不轻,怪不得逢学军和齐育雄两人之前直接吓得呆住了,从半空之中摔下去了呢,原来这般诡异可怕。自己要不是被绳子牢牢地吊住,此时不也和那两位同门师弟一样的下场了嘛。 可是啊,这番情景也确实吓人的很,更加上这谷中怪声喧嚣的,整个山林之中,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试问,一个人能有多大胆,在这种情景之中还能保持淡定和冷静的呢? 他实在不敢再多看了,因为他感觉石壁之中有人在朝外走来,像是要捉拿他的样子。本来,他们干的就是盗墓的活计,正是伤天害理的事,人们都说报应轮回,先前有陆南山被探头石砸死,现在又有两位师弟半空坠死,都是他亲眼所见的,他始信报应这回事。 当时,他便害怕的不得了,先把那装着宝物的包裹解开丢了下去,嘴里嘀咕:“不要了,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纠结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割断了麻绳,整个人便从七八米高的半空摔了下去。 天可怜见,濮秀全这次摔下去居然没把他给摔死,整个人没砸在石头上,却砸在了逢学军的身上,然而也将他摔得不轻,摔断了一条小腿不说,整个身子受震的疼痛那才是前所未有过的,就好像体内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烂了一般,一口血就涌了出来,接着便昏晕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天气已经放晴,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刺了他的眼。他略微一动,便觉浑身疼痛,而且浑身无力。 他摸过兜里的一块干饼吃了,又舔了舔岩石上未干的雨水,才稍微觉得有了些力气,拾了一根树枝绑在了自己的摔伤的小腿上,有挑了根稍微光滑结实的树枝支撑自己走路。 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师弟,觉得非常不忍,他只得忍着疼痛将他们收拾了一番,就在崖下,用些碎石块将他们俩草草葬了。逢学军和齐育雄两人应得的宝物,他一件也没要,都当做他们的陪葬品了,自己得了性命,还是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宝物带走了。 他心想,自己来了这一趟,差点折了性命,还断了一条腿,如果什么什么都不带回去,那岂不白来了,自己这伤岂不白受了。所以,他挣着命,也要将宝物带走。 他独自撑着树枝往回走着,一路走走停停,一天也行不上十里路,走了约莫有十来天了,也没能走出这深山去,甚至连之前他们所搭建的那个窝棚也没走到。 他们四人所携带的干粮大部分都留在窝棚里了,濮秀全自己身上带的几个大饼也只勉强够他吃了两天,后面的几天,他都是沿途吃的草根树叶,有幸那是秋季,山中有些树还能结些小果子,不至于让他饿死。 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虚弱了,行走的速度更加的缓慢了,再行了一两日,竟已经站不起来了,几乎都是用爬的,说不尽的艰难和痛苦。 多少次,他都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干脆死在这里算了,因为要想有人进山来救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是绝走不出这大山的,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还有那一位已经年过花甲的老母亲,他又不想死了。他死在外面,家人倚闾而望,始终得不到消息不知道会怎么着急。妻子也许会和别人去过,但是老母亲呢,不得每天思念,日夜洗面期盼他的归去嘛? 所以,每当他支持不住的时候,就会想想家人,想想他们的笑脸,或者是他们伤心的样子,以此作为自己的支柱,每天哪怕只爬一百米,只要有口气不死,总有一天会爬出这深山的不是嘛。 他在山里已经缓行了将近一个月了,他也已经是苟延残喘、气若游丝了。忽然间,听到山谷之中传来了一阵歌声,那是土家族常日里唱的山歌。 一听到这歌声,濮秀全的心中就蓦然腾起了一阵希望,用他仅剩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回应着,虽然音嗓不高,但这毕竟是在山里不是,倒是可以传音,果然就有一个中年人寻到了他。 那人问起他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他便将自己与同门师兄弟一起盗悬棺这一系列遭遇告诉了那人,并央求那人如果救得自己性命,情愿将宝物平分。 没想到那人一听说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哪里还顾得上他的伤势啊,当时就在他身上摸了起来,将所有的宝物尽数摸走。 “你……救救我……” “救你?哈哈,我发我的财去了,哈哈,哈哈哈!” 濮秀全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会那么的狠毒,抢他的宝物,他也争执不得,只是叹自己命该绝此,也是自己的报应。 看着那人欢天喜地地离去,濮秀全心如刀绞,只是苦苦喊着自己娘母以及妻儿的名字,终于,在声嘶力竭的悲愤之中,凄凉的死去了…… 340:阴魂说心愿,天意拾尸骨 濮秀全讲到如此伤心之处,竟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纵然是个中年男鬼,可是那哭声,在这幽静的山中,在这漆黑的夜里,听来不仅令人浑身发寒,尤为揪心。 等他缓了好一阵子,高天意才又朝他问道:“我且问你,那岩壁上的影像,你后来可曾还见过没有?” 濮秀全怔了一怔,即点头道:“见过,见过的。但不是很常见,这十多年来,偶尔有几次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会看到,但我又不敢看,不敢看……” 濮秀全说的十分紧张,就好像那石壁上的影像是十分的恐怖,都已经成了他的噩梦一样。没想到高天意听他这么说了,却有些激动地笑了起来,朝我道:“若思。造化造化啊。咱们这次可真是没有白来,只怕能够目睹这世上的千古奇景了。” 一听这话,我当即就是一愣,道:“怎么个意思?你也想去见识见识那岩壁上的影像不成?哪里会有这么凑巧呢,除非你在这里待个十年八年的,看有没有那机缘。”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其实我进山的头一晚,我就已经用八卦仪测过天象了,不日便要变天,只怕咱们真能有机会见到呢。老实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真没见识到什么,只看到岩壁上有一些岩洞缝隙,棺材也见不着。” 看高天意如此有兴趣,我也有些好奇,那岩壁在打雷闪电的时候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画面,能把人吓得从半空中摔死。我不敢说我有多大的胆子,但应该不至于被吓死吧,于是便也答应了。 这时候,只听濮秀全又朝我们道:“二位阴阳同道,能否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啊?” 高天意道:“哦,对了。既然咱们遇上了,我看你也并不是一个害人索命的厉鬼,你就说吧,有什么心愿,如果我们能帮到你的,一定帮你完成。” 濮秀全见高天意答应帮他的忙了,当时是一阵欣喜,接着又是一片悲容,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憋了半天,才打着颤儿道:“我想……请你们把我已死的信息……去告知我的老母亲以及妻儿……”说着,差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其实,在濮秀全还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愿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毕竟,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有一些牵挂,濮秀全是为了能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才出来盗墓的,那么他心中的牵挂自然就是他的家人了。 我非常理解他的这种心情,所以我点了点头,道:“这个倒也不难,你且把你家地址与家人姓名说与我们,我们出山之后尽快找到你的家人告知他们。只怕他们不会相信呢。” 濮秀全道:“不妨事,你们到时候将我的尸骨带出去,在我的家乡葬了,我便能托梦与他们了。我的家乡便在陕西省宝鸡市陈仓镇三台村。你们到了陈仓那边说我的名字,一打听就能知道的。” 他说的地名我已暗暗熟记了,只听高天意却道:“可以。这个心愿我们可以帮你了结,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濮秀全抬眼朝高天意望去,问道:“什么要求。” 高天意掏出一块暗红色的死玉道:“我希望你能进入我的这块死玉之中,我们在山里或许还会遇上一些麻烦和困难,毕竟这山太大太复杂,需要你帮忙指引一下。” 濮秀全道:“这个容易,马上天亮了,我进去便是。只是希望你们别忘了拾回我的尸骨就是。” 高天意又问道:“你的尸骨在哪,离这远吗?” 濮秀全道:“不远,也就二三里路而已。” 高天意道:“那你带路,我们远远跟着就行。” 濮秀全点了点头,便在前边飘了起来。我于是叫上付达卿他们,让他们一起跟着来。 高天意紧随濮秀全之后,我则和付达卿他们又跟在他身后的几米远处。我朝付达卿他们问道:“那个鬼魂刚才所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吗?” 他们三一致点头,道:“听见了。” 付达卿还道:“我还以为鬼有多可怕呢,原来也是和人一样啊。” 张玉琴道:“鬼不也是人死后才形成的嘛。” 蔡芳惠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怕。你们看他,走路轻飘飘的,比电影里的还恐怖。” 我说:“这鬼和人都是一样,人有善恶,鬼有好坏。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的,也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好的,有的鬼确实能害人索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三个都点头如捣蒜,此时他们总算完全相信我们了,也完全把我们当成了支柱了。 我们没走多远之后,就看见濮秀全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蔡芳惠惊讶道:“对,就是这里,我之前就在那棵树下休息等张玉琴的时候看到的人的骨头。” 我点了点头,道:“不用害怕,现在那个鬼是不会伤害我们的,而且还和我们成了朋友。” “朋友?”付达卿有些尴尬地道:“想不到,我们还能和鬼成为朋友呢,以后我要是说出去,只怕人都说我疯了。” 我说:“不错。所以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只要你们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他们三又都点了点头。接着,我就看到濮秀全化成一缕青烟,慢慢地钻入了高天意手里的死玉中,然后高天意朝我们道:“快过来。” 我们往前一凑,只见那树下赫然摊着一副白骨,幸好咱们是有过一些心理准备的,不然突兀地看到这一幕,准会被吓个不轻。 高天意道:“落叶归根,咱们就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吧。若思,我把我的东西放你包里,我的包用来装他的尸骨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清理了一番,就帮忙把濮秀全的尸骨装在了包里,那尸骨年深日久,又是露在外面,风吹雨打的,早已腐了。 就这样,我们把尸骨装好之后,我看了看时辰,马上就要交阳时了,但是天还没亮,大家也都累极了,我们便拾了些柴火,随地坐倒歇息了。 341:山腰生白烟,同窗再聚首 我们一觉就睡到了上午十点多,天色还是阴沉的,我们还以为天还没亮呢。果然被高天意给说中了,果然是变天了,好像随时都会下起雨来,不知道会不会打雷闪电呢。 起来之后,我们随便吃了一点干粮,然后就商量着先去寻找乔越文。根据昨晚上濮秀全所说的,他在西南那边山里,我们只需要转过南边的那一个山头应该就是了。 我们一面走在前往南山的路上,一面呼喊着乔越文的名字,除了高天意,直到我们的嗓子都要喊嘶哑了。我们一直找到了下午,也没有找到乔越文。 大家伙儿有些累了,也有些厌烦了,特别是高天意,压根都不想找了,那样子恨不得乔越文找不到更好,让他死在这山里。 我们正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忽然只听张玉琴叫道:“你们看,那边好像有烟。” 我们循着张玉琴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半山腰里,确实有一缕白烟从山林中涌上了天空,好像是有人家在做饭一样。 根据我常年走脚的经验来看,这眼看着好像只有几百米远,实际可能有好几里路。今日无风,有些沉闷,所以那烟并没有被吹散。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可是常年没有人涉足的,怎么会有烟呢,难道这山里真住有人?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只听蔡芳惠道:“那里会不会是妖怪啊?古话说:‘山高必有怪,岭俊却生精’。” 付达卿却笑道:“那是《西游记》里的话,你只怕平常在图书馆看书看魔怔了。现在有鬼我相信,但是鬼不会在大白天里出来啊,要说有妖精,我可不相信。” 没想到高天意却白了付达卿一眼,道:“你知道个屁。民间有五大地仙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地仙也是成精修炼来的,有好有坏。这地方本来就不怎么干净,难保不会修炼出什么地精山妖来。” 听高天意说的这么正色,不仅是把蔡芳惠和张玉琴给吓到了,就连付达卿也是被吓得呆住了,痴愣愣地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道:“听……听过,难道,这里……真的有妖怪?” 我说:“天意,你也别把他们吓到了,现在还不明确,也不知道是不是,万一如付达卿所说,这山里有人住呢,又或者,乔越文就是到那人家里借宿了也说不定啊。” 高天意皱了皱眉,道:“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说着,他便在前面带起了路,我正要跟上,没想到蔡芳惠却拉住了我,脸上全是惧色。 我安慰她道:“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说不定真有人家呢,来吧,大白天的不会有事。” 付达卿也道:“是啊。如果那里真有人住的话,那咱们今晚可不就不用露宿了嘛,说不定还能找人家讨一口热乎的东西吃呢,嘿嘿。” 听付达卿这么说了,蔡芳惠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我们跟在高天意的身后,望着那团冲天而起的白烟走去,随着距离的渐渐接近,我们也渐渐地看清楚了那白烟的来源处。 我们并没有看见白烟的周围有什么建筑物,倒是打消了我们认为那里有居民的希望,更加怀疑起那里有山精妖怪起来。 可是,眼下我们距离那白烟处已经不到五百米了,要是不去看个究竟的话,我都有些不甘。不管是人也好,还是山妖也罢,我都想弄个明白。 蔡芳惠和张玉琴两个女同学,见我们并没有要停下来转回去的意思,虽然害怕一些,但是也只能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了。 终于,我们跟在高天意身后爬着山,穿过这小树林,还真就接近了那团白烟,只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人,也没有妖怪,只有一个火堆,烧着柴火。 高天意回头向付达卿等人道:“看来,你们的同学找到了应该。” 我连忙问道:“你是说,这是乔越文生的火?” 高天意道:“这深山老林的,这座山不是陡崖,面南能生植物,濮秀全说他逃到这边来了,那火不是他生的,还能是谁生的。” 付达卿听高天意这么一说,便再次高声叫起乔越文的名字来。 一面喊叫,我们便也一面接近,果然当我们距离那里只剩数十步路的距离的时候,我们隐隐听到了一阵悠悠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 蔡芳惠抓紧了我的手臂,问道:“岑姐姐,你说,那会不会是妖精在叫啊?”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应该是人。” 付达卿也道:“对,是人,好像是乔越文的声音,他好像不好了。” 我们跟着高天意上前,那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了,还真是乔越文的声音。 我们来到火堆前,四下一看,发现火堆旁边躺着的可不就是乔越文嘛,他此时膝盖受了伤,血迹已经染红了他的裤子,躺在地上呻吟着,其实并不是多严重的伤,可他整个人都像是快死了一样。他的手边倒是还堆着几根未烧的树枝。 到底是同学,付达卿几个看到乔越文受伤了,都纷纷上前询问且帮他包扎着。 高天意却凑过来朝我轻声笑道:“这小子倒也聪明,受了伤走不了,居然知道拾柴火烧,让我们看到烟来寻他。” 我说:“这也是人求生求救的本能。” 高天意又轻声冷笑道:“谁让他跑的最快,那一看就是自己摔伤的,真是活该。” 我说:“这话就别说了,大家重新聚在一起了也好。” 当时我也走了过去,只听付达卿朝乔越文问道:“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乔越文喘着一丝粗气,面带惊恐地道:“我……我昨晚上见到鬼了,你们信吗?” 付达卿他们三个一起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道:“我相信!” 乔越文好像很是意外的样子,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就相信我了?” 高天意忍不住笑道:“我们昨晚所经历的,只怕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到。你先说说你的,遇上什么鬼了?” 342:失友慨无助,见鬼添伤痛 乔越文见高天意问起,忽然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惊恐的光芒,看来他也肯定经历一场他前所未有过的恐怖经历。 他把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朝我们讲述了出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昨晚那个紫毛怪物一出现,将唐教授杀死之后,乔越文就吓坏了,那是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恐怖而血腥的画面。所以,当时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快跑,逃命。 所有人的呼喊,周围的任何动静他都已经听不到、看不见了。当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是想着快跑,忘却了所有,教授、伙伴、悬棺、文物等等,在脑海中都是多余的。他什么都没想了,只是想着快跑。 他渐渐地拉开了与蔡芳惠和张玉琴之间的距离也尚不自知,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跑了有多远,反正是绕过了一个山头了,他也并不择路,哪里好走就往哪跑,全不去看来时的路径是怎样的。 直到他跑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疲惫不堪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当时他一坐倒在地,忽然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恍如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 他在地上缓了有十来分钟,忽然一阵夜风就朝他袭来,他顿感森量,本来他跑的浑身发热需要凉风解一解,没想到这阵风却像是直接钻进了他的骨子里一样,冷不丁地就让他浑身一抖。 他连忙将刚脱下的衣服又穿好,才发现自己的伙伴不在身边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跑到了哪里,自己一个人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又是那么的陌生,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恐惧感。 要知道一个人要是在大山里迷了路,就像是被困在了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中一样,孤独、无助、无奈、困苦等等,统统都涌了上来。他想起了唐教授被怪物杀死的画面,忽然警惕地观察起周围的动静起来,生怕这林子中又钻出一个什么怪物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伙伴的重要性。 不是伙伴一定能保护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伙伴能给人带来一种相互的精神支撑。 他开始站起身,朝四周喊起了付达卿的名字,也喊起了蔡芳惠和张玉琴的名字。 可是这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回应他的,就在他有些失望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幽深的声音:“小伙子,别喊了,你的朋友不在这边……” 乔越文一听到这声音,当时就被吓得一阵冷汗,毕竟这一声也太突兀了,刚才这周围明明是没有人的啊。不过,他到底是个不相信鬼神的人,还以为有人住在这山里呢,或者以为有别的和他一样在山里迷路的呢?所以,一想到此处,他不仅不害怕了,反而有些激动起来,是啊,此时的他是多么的需要一个伴儿啊。 他连忙四下乱看且回应道:“你是谁啊,你在哪呢?” 林中并没有出现一个人,却仍旧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伙子,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带你去找你的朋友。” 乔越文一听有人能带他去找朋友,更加激动了,回应道:“好好好,你在哪呢,我看不到啊。” “我就在你的身后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乔越文此时就有些觉得不对劲了,自己的身子刚才转了一圈,看了一圈,确确实实没看到一个人影啊,难道是林子太黑了自己没注意? 当他再次回转过身子的时候,手电的微光一晃,果然就看见自己前面四五米处的树下赫赫地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如涂了面粉。 这还不算什么,彻底吓到乔越文的是,他手电的光芒如一条射线一样竟然穿透了那中年男人的身躯,而且那中年男人的脚尖竟然没有着地,而是轻轻地点在细细的青草上。 他看过电影,看过小说,听过人的传言,此时就算他再怎么傻、再怎么不相信鬼魂,此时也知道是真的见到鬼了,当时吓得是浑身发麻,好似被电击了一样,失声大喊:“鬼啊——”,接着,便转头就跑了。 可是啊,那个中年男鬼既然盯上他了,哪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跑掉呢?乔越文还未跑多远,那中年男鬼赫然又出现在他面前的四五米处,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吓的一呆,几乎眼泪都要掉出来,又转个方向继续跑,没想到那男鬼依然又拦在了他的前面。 就这样,反反复复数次,乔越文终于知道自己见鬼了不会有好下场了,慌慌张张的,不想脚下不稳,竟然狠狠地摔了一跤,膝盖偏又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登时就印出了血迹来,他疼的缩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像一个孩子一样。 这时候,那中年男鬼却朝他道:“小伙子,你莫怕,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乔越文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嘴里只是大骂:“你个臭鬼,别来缠我,你滚开,滚开……” 那中年男鬼像是发怒了一般,不知道怎么即弄了一阵邪风,吹得周围草木涌动,乔越文见状觉着不对,竟呆住了,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疼痛,接着就看到那中年男鬼朝自己飘了过来。 乔越文只当是要完蛋了,没想到当那个中年男鬼靠近自己还不到一尺的距离的时候,那中年男鬼蓦地就倒退了数步,接着身形一错,便完全消失了。 乔越文硬是愣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他只觉得如在梦中一般,可是自己的伤、自己的痛,却是真真实实的,所以这一切,绝不是梦,他知道,他是真的见鬼了。 此时他只想快点找到付达卿他们,可是偏偏又受了伤,那条腿竟动也动不得,他的背包在之前逃跑的过程中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此时是又累又渴,腿上又疼,竟渐渐地昏厥起来。 直到次日醒来,那伤口虽然止血了,但还未结痂,仍是不能活动,他没有力气,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忽然灵机一动,摸出裤兜里的滑轮打火机好不容易烧燃了柴火,只愿同学们能够看到他生的烟…… 343:我心初起疑,越文果无踪 乔越文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显然,他还没有从昨晚的后怕中走出来。不过,我们也听出来了,他所遇上的那个中年男鬼,就是和我们昨晚一样遇上的濮秀全。只不过,濮秀全在缠住蔡芳惠之前,先去缠过他。 濮秀全说乔越文身上的戾气重,他近不得身,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乔越文怎么会有戾气的。很多人也许不明白戾气是什么,其实戾气就是暴戾之气。鬼有了戾气便成了厉鬼,人若有了戾气那便成了恶人。戾气,是由于内心黑暗、杀心重而形成的。 从此刻开始,我便打心底开始对这个乔越文有些防备起来了。人看人或许不准,但是鬼看人是绝对不会错的,所以我相信濮秀全的话,乔越文这个人确实不能深交,说不定就会遭到他的暗算。尽管现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杀心,但是最起码我知道他内心确实有一颗邪恶的种子。 闲话少说。当时乔越文说完以后就望向我们,好像是期待着我们相信他,但是我个个都没有说话,他不禁有些奇怪了,道:“我真的没有骗你们,要我编我是编不出来的。真的有鬼。” 高天意冷笑道:“我相信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昨晚见到的鬼,和你见到的是同一个鬼,不过那个鬼啊,已经被我收住了,就在我身上藏着呢,随时可以放出来你信不信?” 乔越文闻言一惊,将持疑的目光看向了付达卿、蔡芳惠和张玉琴。接着,付达卿就朝乔越文讲述起了昨晚上经历,包括我们降服灾煞尸、安葬唐教授、找到蔡芳惠、遇上濮秀全和遇上张玉琴等等,讲述了有大半个小时。 乔越文听完这一经过之后,便向我和高天意投来了一番敬畏的目光。接着他又问道:“那咱们现在应该不会再遇上什么危险了吧。” 我说:“其实,这也是说不准的。谁知道这大山里还潜藏着什么危险呢,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大家尽量别走散了。” 乔越文默然点头,又问:“那咱们,还去不去悬棺区啊?那岩壁上真有那么邪门的影像吗?” 高天意道:“去!当然去啊。不然咱们经历了这么多,岂不都白费了。” 乔越文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唐教授因为这次考古而牺牲了,我怎么也要带些东西回去,不然对不起上面的任务不说,连唐教授都对不起。”说着,又朝付达卿问道:“唐教授的东西,你都收起来了吧?” 付达卿点了点头道:“恩,他的用品以及笔记我都收起来了,那都是宝贵的资料。” 乔越文道:“我来背吧,我现在没什么东西了。” 付达卿道:“你都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乔越文却偏偏坚持道:“你不也受伤了,这样,咱们换着背,你累了,就换我。” 这一番,倒是让他们几个之间的同学情更加亲密了,付达卿等人也一点也不怪乔越文丢下他们独自逃跑了,毕竟那都是人之常情,所以当时让我一时之间觉得他又不像是那种内心邪恶的人了。 我们歇息了一会儿之后,高天意就提出了要继续前行的提议,毕竟,我们现在身上所剩的干粮已经不多了,不能在山里多耽搁。 我朝乔越文问道:“你能走吗?” 乔越文点了点头,道:“她们帮我包扎之后觉得好多了,现在吃了东西喝了水也有了些力气,我拄根棍子能走的。” 付达卿当即就去一旁,挑选了一根好的树枝拿来给乔越文当拐杖,然后,我们便再次跟着高天意缓缓地朝西山走去。 我们一路上走走停停,都是为了照顾乔越文,所以,这一个下午也并没有走多远,连一个山头都没有绕过,就又已经临近天黑了,而且天气也变得越来越恶劣了,竟然下起了雨。 我们仍然是在山谷中寻了一个落脚的地,算我们运气好,那片山是一座断山,山壁向北突出,山脚向南凹进,正好适合我们躲雨。 我们在里面向火聊天,多半是听付达卿讲一些世界上的奇异古怪的事情,什么埃及国家的金字塔,外星人什么的,我和高天意都是听得一脸懵,毕竟我们没有上过高等学校。不过,付达卿说的很是生动,我和高天意也确实被吸引住了,虽然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不得不为他们丰富的知识所折服。 高天意凑到我的身旁,朝我道:“如果明天顺利的话,咱们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到达西山,只希望天公配合,明晚打雷下雨就好。” 我说:“你真的那么想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只怕会不好。” 高天意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多心了。别太紧张,再说了,有我在你身旁,你怕什么。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欣慰了微笑了一笑,没有说话,高天意又道:“早点休息吧。” 那一晚,我们都睡得很沉,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走的太累了,发生了太多的不可思议的惊悚的事情,让大家失散了又聚合了,度过了危险,所以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可是,当第二天我们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又少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越文。 他不仅趁我们睡着偷偷溜走了,还带走了我们的干粮和唐教授的笔记本,这让我们很是吃惊,同时也对他生出了一股恨意。 我们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好心找到了他,为他包扎了伤口,一路上照顾着他,他却偷走了我们的食物。我检查了一下我的包裹,幸好我和高天意的一些家伙什儿还有濮秀全的尸骨还在,只是付达卿他们只剩下一点贴身的随身物品什么都没有了,也难为乔越文受了伤还能带走这么多的东西。 我们都猜不透乔越文到底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为什么脱离我们,总之付达卿可是把他的祖祖辈辈都日了一遍,尤其是他的奶奶和老妈…… 344:夜游悬棺区,借问濮秀全 乔越文确确实实已经独自溜走了,不管我们如何生气、咒骂都是无济于事的,不过还好我和高天意的东西并没有被偷走,毕竟我们的东西是我睡觉时垫在背心的。 看着他们几个充满激愤和担忧的表情,高天意便朝我道:“若思,把咱们在城里买的那什么压缩饼干拿出来分给她们吧。” 于是我便将食物拿了出来,均分给了她们,这些压缩饼干,如果咱们节省一点吃的话,大概还能够我们支撑个两三天的。有了食物之后,他们便也不再那么担忧了,毕竟,暂时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 接着,高天意便道:“乔越文那个家伙,我早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他离开了也好,咱们现在就去西山,如果能有所收获,也不枉此行,你们也可以给上面一个交代了。” 现在付达卿等三人就好似将高天意当成了他们的首领一样,高天意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了乔越文那个拖油瓶之后,我们步行的就快多了,在路上走了一天,就渐渐地到达西山区了。话说,西山那边的山还真是与别处不同,确实是高而陡峭的山,而且山壁还是呈暗红色的,连绵看不到尽头,山下的山谷居然是宽阔的河床,河中还有河流,应该是通往长江的。幸好现在不是河流的汛期,如果是汛期的话,只怕那河流能淹过我们好几个人高。 当时蔡芳惠就有些激动地道:“果然如唐教授所说,那悬棺具有两大特点,一是临水,二是高悬,看来,我们很快就能看到悬棺了呢。” 张玉琴也道:“是啊,只是现在快要天黑了,而且天气也不好,希望一会别下雨才好。” 付达卿很乐观地道:“怕什么,这里的崖壁都是向外倾斜的,雨是淋不到的,这也是古代人选址的智慧。正因为避雨、干燥、通风、人迹罕至,所以这些古老的悬棺才能完好的保存至今,咱们才能有幸看到嘛。” 见他们又说起了一些专业性的知识,我和高天意却又朝四处观察了起来,高天意抬头望着天,我便也望着天,只见天上乌云滚滚,就像压在了大山上一样,看来的确有些恶劣。 没想到高天意却激动地笑道:“说不定咱们今晚真的能够有幸看到濮秀全口中所说的奇观!” 蔡芳惠听了道:“那么可怕的东西,不看还好些。” 高天意干笑两声,并不跟她争执,然后又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 这一面走,就感觉远处的雷声近了,而且是越来越近了,看来大雨也要来了。高天意在前面小跑着,大家也跟着跑,还以为他是要找个地方给大家避雨呢,只有我知道他是想去看那奇观。说实话,既然来了,我心里也是想看看的,毕竟这真的难得一遇的。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山里走了这几天,经历了一场场惊现诡异的事件,我们终于到达了悬棺区,在陡峭的岩壁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黑漆漆的岩洞和缝隙,那大概就是悬棺的藏处了。 在那些陡峭的崖壁上,确实如濮秀全所说,还有着许多的腐朽的残破的栈道和栅栏,看来古代的巴族人确实曾在这岩洞中崖居过,真是佩服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上去的,在那个科技原始的年代里,怎么在石壁中造出这种工程的。 我们正愣愣地观看着那岩壁,忽然“轰隆”一声,炸雷响,到把我们吓得一大跳,蔡芳惠和张玉琴直接吓得惊叫起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沉黑了,眼看就要下雨了,他们都在吵嚷着快离开,找个避雨的地。 但是我和高天意却都不愿意走了,因为我知道,咱们马上就能见识那场千古奇观了,咱们运气好赶上了,如果说错过了的话,只怕这辈子都难得再遇上了。 当时只听高天意道:“这回来的跟我上次自己来的地方不一样。果然这山区太大了,我且问问那老鬼。”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死玉,念了个咒,然后叫声:“出!”,接着,我们便看到濮秀全的阴魂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因能在死玉中汲取阴气,所以得以阴魂不散。 高天意朝濮秀全问道:“你看看此处,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可怕的影像吗?” 濮秀全四下一望,道:“会。这地方,正是我与两位同门当年盗墓之所。”他顿了顿之后,却又大惊,道:“不好!” 这突兀地一声,倒是把我和高天意吓得一怔,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我连忙问道:“怎么了?” 濮秀全道:“我两位师弟的坟……”还未说完,便朝前方的石壁下飘了过去。 我们连忙追上,只见那岩壁下有两个散乱的石堆,就好像是被人翻过的,里面露出了一些腐烂的布料。 高天意问道:“这就是你当年那两位同门师弟的坟?” 濮秀全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亲手所埋,他们两人的阴魂早已散了,只有我心中存有心愿,因愿生念,因念化气,因气成鬼,才不至于消散,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来此看望他们。不知道是谁,居然掘了他们的坟,连陪葬品都被人取走了。可怜啊我的两位兄弟,盗了一辈子的墓,不想最后自己的墓也被人给盗了。” 我凑近前一看,突然闪电一晃,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天空中又降下一道雷,在一瞬的闪电光中,我分明看到了白花花的尸骨,不禁吓得一跳。 大家还惊魂未定,就只听高天意道:“乔越文那个混蛋,脚程居然这么快,先我们一步到了这里。” 濮秀全闻言一怔,问道:“乔越文?是我之前所遇上的那个小伙子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 濮秀全恨道:“早就觉出那小子心术不正,没想到他也干这种事。只是,他怎么知道我将两位兄弟埋在这里的?” 高天意皱了皱眉道:“我们昨天遇上他的时候,将之前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没想到他多留了一个心眼,难怪会在大半夜地偷偷离开我们呢,原来是为了盗取宝物!” 345:岩壁现奇观,达卿释原因 当时濮秀全是气得大骂,恨不得马上就去折磨乔越文。我朝他问道:“你现在能感知到他的阳气吗?” 濮秀全懊丧地低下了头,道:“我修炼不够,最多能感知方圆十来里的生人阳气,那家伙想必已经去的远了,我只能感知到你们所带给我的灼热。” 高天意道:“好。你先进去吧。你同门兄弟的坟,我来帮你处理。” 濮秀全说了一声“多谢”,便仍旧钻入了死玉之中。 高天意朝付达卿道:“过来帮忙,这都是你们那黑心肠子的同学干的好事!” 说实话,高天意怀疑乔越文是有道理的,毕竟,事情很明显,他听了付达卿所讲述的我们的经历,偷偷的离开,连夜赶路,自然能走在我们的前面,这坟分明也是刚扒出不久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付达卿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我们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那种人啊。他家里条件也不错,为什么会偷人家的陪葬品。” 高天意道:“那些陪葬品也正是悬棺中盗出来的文物,乔越文又来盗取,只有两个目的!” 蔡芳惠问道:“哪,哪两个目的啊。” 张玉琴接口便道:“名和利呗。” 高天意道:“对!要么他想带出去交给国家后得一个社会好名声,要么他就是想独吞卖钱,从此成为富豪。” 是啊,他们说的不错。一个人坏了的人要想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利益,往往会不折手段,对他人的危害熟视无睹。看来,乔越文也正是那种人了。 此时,乔越文的几个同学,也是对他充满了鄙恶,还说出去以后,一定要揭穿他。 就在我们一起帮着收拾那两座旧坟的时候,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付达卿“啊”地叫了一声。 雷声过后,高天意问道:“怎么了?” 付达卿怔怔地道:“我……我刚刚看到,那石壁上……” 话还未说完,高天意就激动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影?”同时也仰着头朝那石壁上看去,然后我们也望向那暗红色的石壁,就好像期待露天电影的开场一样。 不知道是我们的运气还是怎么,当时,居然只是一个劲地打雷,并不见有一滴雨下下来,我们就这样一直仰着脖子,虽然有时候也打一两声雷,却不见有闪电,当我们脖子都有些酸痛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就连扯了三道闪电。 虽然也只是短短的一瞬,我们却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岩壁上的影像,是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影像。 正如濮秀全所说,那岩壁上确实出现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人畜影像,不仅如此,那些古老的栅栏、栈道好像也在那一瞬间全都还原了,我们就好像是看了一场一瞬间的电影一样,全都呆住了。 随着一道道闪电闪下来,明亮的光射在那岩壁上,我们几乎能看到岩壁上的人畜正在活动,还有飞鸟,就像是要从里面飞出来一样。我们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就好像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脸皮一样,只有披散的头发,那景象确实够慑人的,连我也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付达卿忽然惊叫道:“我知道了,这和去年的故宫灵异事件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高天意都皱紧了眉头,朝他问道:“你说什么?” 付达卿道:“去年夏秋之际的一个雷雨的夜晚,北京故宫的一面宫墙上也出现过宫女太监和宫廷宝物的影像,当时许多人们还以为见鬼了,十分邪门。” “有这种事?”我和高天意异口同声地问道。 接着张玉琴也点头应和道:“是有这个事,这是真真实实的,当时我们在学校的时候,那报纸还刊登过的,我们都看到过,不过后来科学解释说并不是见鬼。” 蔡芳惠也点头道:“是是是,我也恍惚记得有这么一个新闻。”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和高天意就更加好奇了,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只听付达卿又道:“由于故宫的宫墙是红色的,其中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资四氧化三铁,当年宫女太监们经过那面宫墙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打雷闪电,闪电又将电能传导下来,那么宫墙就会相当于录像带的功能把那一幕幕保存下来,直到再有闪电的巧合出现的时候,就会像录像放映一样,呈现出当年画面。” 虽然付达卿解释的非常认真,但其中还是有一些词语我和高天意根本就听不懂,不过,那大概的意思,我们却能明白八九分。 接着,张玉琴又道:“也就是说,这岩壁也和故宫的宫墙相似,也含有四氧化三铁那种特殊的化学物质?” 付达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应该是。不然,这岩壁怎会是暗红色的呢?要知道三氧化二铁是红色的,四氧化三铁是黑色的呢。” “那照你这么说,今日我们的影子也会被记录下来,将来以后有人碰巧也会看到我们?”我问。 付达卿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因为这需要考虑到很多因素,包括闪电传到岩壁转换成电能出现放射的电流的多少,人也是一种导体,所在位置也很关键,闪电照射的角度等等……” 付达卿还未说完,那雷声渐缓,闪电不再,天上却呼啦啦下起雨来了,高天意便打断道:“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我们也听不懂你们这些大学生在说些什么,先找个地避雨去吧。” 说着,我们便各自拿出了手电筒四处乱晃,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避雨的去处,然后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我们仍旧是在一块倾斜的岩壁下躲雨,回想起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虽然说谈不上魂飞魄散,但也确实怵目惊心了。就在大家正讨论的热闹的时候,天空中又闪过一道闪电,这回,我却看到对面的岩壁上的一个岩洞里弥漫出一团巨大的黑气。 我当时就是一惊,连忙朝高天意道:“你看对面的岩壁,别眨眼,等下,闪电再来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一团黑气了。” 听我说的如此正色,付达卿等人也怔住了,问我又看到什么诡异的画面了,结果又是一道闪电扯下来,高天意也是浑身一抖,叫声:“不详!” 346:黑气惹人惊,疑心有罗刹 高天意的一声“不详”,令我们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虽然那团黑雾的确蹊跷恐怖的很,但我却还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朝高天意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那团黑雾……” 高天意一本正经地道:“若思你看,那团黑雾其实是从那高处的一个岩洞里冒出来的,那么浓厚且那般巨大,像是要把整个山壁都包起来一样。那岩洞之中除了悬棺又能有什么?我猜想,这里定是出了什么千年妖魔。” 一听他这么说,不仅是付达卿他们三个给吓住了,连我也是吓得不轻。他们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是我却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啊。说实话,那团黑雾确实是不一般,像是阴气,也像是煞气。但不管是哪种,这么浓厚这么巨大的一团,真是罕见。 在阳间,我也只是见过阎王和无常等众阴神一起现出真形的时候,有过那么一团巨大的黑雾,难道说,那里也是与阴间的一个交接点不成?还是说?真的如高天意猜测的那样,那里有什么修炼出了千年妖魔不成? 我朝高天意问道:“你是说……可能出了千年僵尸?不化骨、还是魃?”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这都有可能,还有可能是……啖人罗刹!” 一听到啖人罗刹,我更是吃惊不小,道:“不会吧,啖人罗刹会在这里?那么它……它会出来吗?”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准。我还是再把濮秀全请出来问问吧。”说着,便又从将死玉逃了出来,掐个法指,叫声“出!” 接着,一团灰气就从死玉中钻了出来,化作一个鬼影,正是濮秀全。 那濮秀全开口问的第一句就是:“我那两位同门兄弟的坟,你们帮忙修好了吗?” 高天意点头道:“已经修好了。只是陪葬品咱们可找不回来了。” 濮秀全道:“那也罢了。劳烦你们了……今晚雷声大噪,你们可曾借着闪电光看到那岩壁上的景象了吗?” 我也点了点头道:“见到了,那番道理我们也弄明白了,是当年巴族人过着崖居生活的时候,突遇打雷,将他们的影子记录了下来,往后再有雷电巧合的时候,那些画面就有可能会重现。” 濮秀全也是似懂非懂地道:“是这样的啊,困扰了我许多年也。” 付达卿刚好想对那濮秀全再进行一番详细的解释的时候,高天意却已经抢着朝濮秀全道:“你看看你身后那面岩壁,那团黑气你可曾见过吗?” 濮秀全转身一感知,接着就露出了一丝较为惊骇的颜色,道:“不曾见过,不曾见过。看那团黑气……好像邪的很呢。” 我有些惊讶地再次问道:“连你也真的没见过吗?” 濮秀全摇了摇头,道:“真的不曾见过。十一年来,未曾见过一次。” 高天意喃喃自语道:“莫非真的是啖人罗刹,又到了百年出世的时候了……” 付达卿接口问道:“什么是啖人罗刹啊?” 高天意道:“啖人罗刹,乃是传说中的一种十分可怕的妖魔,是百年甚至千年不腐的尸体所修炼而成,每隔一个百年便会出世一次,一出世,便要吸食百人之鲜血,以提升自己的修为,能上天钻地,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寸草不生。” 听高天意这么一解释,付达卿等人都吓得面色发白,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们。不过,因为经历了灾煞尸的事件之后,他们对我们所说的一些事倒是有些相信了,想必此时也觉得高天意并不是在吓唬他们吧。 濮秀全也惊呆了,道:“难道传说中的啖人罗刹真的在这里?” 我忽然想起了许万一之前所说的话,道:“有可能。我有一朋友之前说过,他的师父曾告诉过他,一八九三的时候,重庆一带就出现过啖人罗刹,当时伤及百里,死人无数,天雷都未曾将它击中,后来又不知隐没到哪去了。此地已经与重庆交界,还真是有可能。” 高天意朝濮秀全道:“这不过是我们的一些猜测,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先进我的死玉吧。” 濮秀全点了点头,再次化作一缕灰烟,钻入了死玉中。 张玉琴又朝我们问道:“你们说的太可怕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高天意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光凭咱们几个是绝对降服不了的。”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是啊,咱们必须尽快离开,如果啖人罗刹真的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们得赶紧联系阴阳行当的高深先生一起前来。” 蔡芳惠道:“可,可是现在……正下着雨呢。” 高天意道:“下雨就不走了吗?说实话,我和若思都有着夜行千里的本事,要想出得此山,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我们一直没用那功夫,都是在照顾你们。” 付达卿惊问道:“夜行千里?你们是神仙吗?” 高天意道:“难道不是神仙就做不到吗?你可曾听过说书先生说的水浒英雄里神行太保戴宗,他就能够夜行千里。若思就会这门法术,叫做足底生云法。我呢,可以使唤鬼抬轿,自然也不是难事。” “真……真的吗?”三个人都惊得下巴都要着地了。 付达卿又朝我问道:“《水浒传》我看过,里面确实有戴宗这个人,岑先生,你真的会他那门法术吗?” 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道:“会,但我不常用,太耗人的精神气了。” “我的天啊……” 未等付达卿惊叹完,高天意就打断道:“别感叹了,我们绝不是吹牛,此时既然遇上了这不祥之兆,就得赶紧离开,有机会再向你们展示吧,只怕你们会吓晕过去。”说着,竟轻笑起来。 我说:“别说这么多了,冒雨离开吧,这里的确不宜久留。” 高天意道:“倒是不用那么着急,今天才初二,就算啖人罗刹要出世,也定然会在月圆之夜阴气最盛的时候,那时候才是它发挥本事的时候。” 347:众友出深山,胡仙泄天机 高天意这话确实是说的没错,一般在月圆的时候,幽阴月华也是最盛的时候,一般阴邪鬼怪也确实会在那时候本事较大;而在一年中,又数七月十五这一天幽阴月华最盛,这也正是因为这一天地府会打开鬼门关让鬼魂们来阳间布施,阳间又为何称这一天为鬼节的原因了。 于是我们当时又稍微歇了一会,虽然困意很浓,但是一透过雨帘看到对面岩壁上的那团巨大的黑雾的时候,却又都不敢睡了,生怕那个可怕的妖魔突然出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雨势渐小,高天意便带着我们离开了。他以八卦仪辨别方向,带着我们大致走上了来时的路,我们冒着雨走了大半夜,直到交了阳时之后才在山谷的岩壁下生火歇息。 次日下午的时候我们又开始赶路,一连三天,我们都是阴辰赶路,阳辰歇息,生怕会遇上鬼怪。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大家的食物都吃尽了,可是还有数十里的山路要走。 这几天,我们大家都尽可能地节省着食物,可还是不够。每当饿肚子的时候,付达卿就会咒骂那个乔越文,希望他死在这山里最好,回学校那边了之后,一定会把他的事迹公之于众,口诛笔伐,让他没脸。 高天意把他最后的一包压缩饼干偷偷地给了我,我却有些舍不得吃,我感觉他才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累的,最需要吃东西的,所以我还是将一半分给了他。 实在没啥可吃的时候,我们就一个劲地喝水,幸好这边的溪流较多,也十分清澈甘甜,就这样,让我们熬过了这艰难的两天,我们终于又回到了码头,首先就是饱餐了一顿,然后又去了之前的那一家旅馆。 当时那老板见我们安全回来了,总免不了问东问西,因为高天意之前就交代过他们,在山里发生的事,最好别跟外人说起,他们也都不敢多言,我和高天意也就搪塞过去了。 开好房之后,我们就回到了各自房间,我本以为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可是谁曾想,我那久违的仙家师父居然来找我了。 是的,玉女天仙胡碧娘现出真身来找的我。 当时已经是夜晚三更多了,我早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可谁知我那房间的窗户却突然“咔擦”一声响,敏感的我突然惊醒,结果就看到一道白影子了从哪里飘过去了。 我当时猛地一惊,要知道我的房间可是在三楼呢,怎么会有人能够从那里晃过去呢?我当时就只当是这附近又从那里来了个什么鬼,于是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拿上了家伙什儿,往窗外一探,结果就看到那道白影往山里钻去了。 我当时啥也没想,也没有去叫高天意,情急之下就直接跳窗而出,幸好我练过一点功夫,这七八米高还不至于让我摔坏,然后我直接就往山里追了去。 追着追着,那白影居然离我越来越近了,是飘着的,所以那绝对不是一个人,所以我早已经将灵符掐在了手中,只要它来的近了,我便一指打出击伤它。 可是啊,令我没想到的是,白影距离我只剩下十来米远的距离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彻底地呆住了。 因为来到我面前的,并不是一个鬼魂,而是一个仙气罩体的美人,那美人并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仙家师父玉女天仙胡碧娘。 当时一看到是胡仙娘娘的真身,我别提有多激动了,眼角的泪水瞬间就忍不住溢出来了。是啊,我是多久没有见过我的仙家师父了啊,我一直都没有供奉她,却总在有为难的时刻请她助我,每次她都能帮我化险为夷。今晚,她居然能主动来看我,实在是令我太意外了。 我连忙就给胡仙娘娘跪下了,我说:“弟子岑若思,拜见仙家师父。” 胡碧娘忙道:“梦君快起。本仙有话说。” 我于是站起身,不知道胡仙娘娘要说什么,这回找我是有什么事,连忙道:“仙家师父请讲。” 胡碧娘道:“梦君应当知晓啖人罗刹吧?” 这一开口,就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胡仙娘娘这么晚来找我居然是来和我说啖人罗刹的事,难道说那个妖魔真的要出世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有所了解。仙家师父为何突然提起?” 胡碧娘叹了口气道:“那啖人罗刹每隔百年出世一次,天雷击不中,地火烧不着,几年又是百年之期,只有阴阳门人才可降服。本仙也是无能为力的。” 听了这话我却为之一怔,没想到连胡仙娘娘都是没办法制服的,人又该怎么制服呢?据我所知的道行高深的老先生们,四大赶尸世家如今都有调之殆尽,邱掌教于去年新逝,任昌时先生在江湖上一直没有踪迹,老牛头已回无忧村隐居,那么还能有谁呢?于是我连忙又问道:“那能降服啖人罗刹的先生是谁呢,如今又在哪里呢?” 只听胡碧娘道:“能降服啖人罗刹的,只有应运应劫之人方能降服,梦君你便在其中。” “我?”我当时就吃了一惊道,“可是,就我现在的道行怎能对付的了啖人罗刹呢?” 胡碧娘道:“要想彻底制服啖人罗刹,以免生灵涂炭,必须要得到三样物品。” “哪三样物品?” 胡碧娘道:“其一是龟精之甲,其二是铜玉法印,如今皆有下落,只有第三件,还需要梦君去探那河伯神庙才能得到了。本仙不能泄露太多天机,不然就该遭劫了。” 一听这几件东西,我当时就懵了,而且第三件东西还不知道是个啥,于是我又朝胡仙娘娘道:“仙家师父今天来找我跟我说这事,自然是因为啖人罗刹即将要出世了,天下之大,我哪有时间去寻这些东西呢?” 胡碧娘又道:“一年之中阴气最盛之时,便是啖人罗刹出世之日。去吧,本仙去也!” 我正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胡仙娘娘却已经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了,我顿时感到了一阵失落…… 348:天意解疑问,众友各西东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旅馆走去,一路上,我一直在揣摩和体会着胡仙娘娘所说的每一句话。我感觉自己有些懂,但是有些又有说不出来的感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找高天意商议一下。 正想着,早已不知不觉回到了旅馆了门口,此时的大门早已经关上了,我敲了半天门,那老板娘才为我开了门。一看到是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问我怎么在外面,我胡乱搪塞了一番。 上了楼,正要回房间的时候,高天意忽然出来了,在楼道里叫住我,朝我问道:“你刚刚怎么出去了?” 我见他并没有睡,就朝他道:“你既然没睡,那你过来,正好我跟你说个事。” 高天意一见我邀请他来我的房间,那是别提有多激动了,我白了他一眼,道:“是说正事!” “哦!” 接着,我关好了门,然后便朝他讲述起了刚才胡仙娘娘来向我传信的事儿。 他听完后也是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道:“若思,看来咱们那日所见的岩洞里的黑气正是啖人罗刹所发出来的了,不然你仙家师父也不会今晚来这儿找你了。”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说要我寻得三样法宝,才能彻底制服啖人罗刹,那啖人罗刹会在今年的阴气最盛的一天就要出世了,可不就是七月十五嘛,现在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了,我上哪找去啊。” 高天意又皱眉想了想,忽然惊道:“我知道那两件东西了,咱们现在已经都得了,就差最后一件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吃了一惊,道:“怎么会呢?我们什么时候得了?” 高天意道:“你忘了?这第一件是龟精之甲,去年咱们在武陵为邱掌教点坟下葬的时候,不就挖出了那个大煞之物金龟龟甲嘛,那可是千年老龟呢,想必就是这个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一阵欣喜,还真是。那龟甲可是千年金头闭壳龟的,一旦接触土木,即能充满阴煞之气,一旦接触金水,即能显化法力,当年任先生可是花了好大气力才将它制服的。后来虽然成了煞物,被我用符给镇住了,但只要我揭了符,让其与金水之物相接,那大概就能恢复法力了。 我有些喜出望外地道:“看来是天意啊。当初我们幸好没有毁了它,想不到它居然是一件能降服啖人罗刹的法宝,也许是一物降一物的理儿吧。只是,去年我带你去了易知阁之后,我将那东西放在店里了,因为我觉得带在身上也没有什么用,就用一个瓷坛子装起来了。” 高天意道:“那没关系,雪梅姐说了那个店不会转手的,会一直为我们留着。”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第二件铜玉法印又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得了?”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不是我跟你得了,是我跟许万一得了。” “什么?” 高天意从怀中取出一枚法印,道:“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便朝我递了过来。 我接来一看,道:“这是你和许万一当日在二十里坡救了糜四娘的弟子汪繁,他赠给你们的?” 高天意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一直都不知道这法印的用法,所以一直收在身上未曾用过。我想的话,胡仙娘娘说的铜玉法印,应该就是指的这铜制法印与玉制法印,我的这块是铜的,许万一那块是玉的。” 我将法印还给高天意,默然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但是第三件咱们可怎么找呢,一点头绪也没有,就算找到了,这些宝物就像你说的,咱们也不会用啊。” 高天意倒是比我乐观,笑道:“放心。胡仙娘娘不是给了个大致的地址吗,河伯神庙。只要找到了第三件,会和了许万一,咱们再一起用心钻研,总会破解这各项法物的用法的。” 我还是有些失望地道:“天下之大,河伯神庙又在哪呢,别说三个月了,就算给我们三年时间只怕也找不到啊。” 高天意又道:“不然!我小时常听闻说,黄河之中有一位神,姓冯名夷,人称河伯。想必河伯神庙应该就在黄河一带,咱们只要去那边沿河而找,自然能够打听得到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咱们明天晚上就出发,一夜行到陕西陈仓,先把濮秀全的事情办完了,然后就在那边沿着黄河慢慢找寻。” 高天意又道:“恩。至于许万一那边,我想他应该会联系我们的,你不是把你的电话号码给过他吗。如果他不联系,咱们再设法找他,实在找不到,就去七星店镇,只要弄到他的衣服咱们也能用法术找他。” 没想到胡仙娘娘给我留下的疑问和难题,竟然被高天意为我解的差不多了,我心里是又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我们总能找出降服啖人罗刹的方法,担忧的是七月十五与啖人罗刹的一战,我们将会怎样。 高天意见我愣愣的,就朝我安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点休息吧,咱们明天再合计。我先过去了。”说着便起身离开了,出门时还不忘朝我微笑一下,道了声“晚安。” 那一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总是在想着接下来的打算和以后将会遇上的困难,直到四更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不久就天亮了。 次日,高天意叫我起了床,然后和付达卿他们一起去外面吃了早饭,说起接下来的打算,我告诉他们我们将要去陕西一趟,而他们也说暂时不回学校,想各自先回家去歇一阵子。 就这样,吃完饭后,大家也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临别前,我和高天意再次叮嘱了他们一番,让他们千万不要将在山里所发生的事传播出去,在七月十五之前,不要进山去迁移唐教授的尸体,以后那事我们来办。他们各自记下了,然后才和我们作别。 我和高天意又在码头逗留了一天,又买了一些用品,直到晚上我们才各自做起了法术,一夜之间便行到了陕西陈仓镇外。 349:与君生别离,借宿村人家 到达陈仓镇外之后,我和高天意会和之后,也才凌晨三点多,还未交阳时。高天意便将死玉拿出,将濮秀全放了出来。 濮秀全看了看周围道:“不错,这是陈仓,虽然有些变化,但也不大。多谢二位了,麻烦二位将我尸骨就地掩埋吧,也不必立碑,剩下的事,我自会托梦家人说个明白,就不劳二位操心了。” 我和高天意点了点头,便就地挖起了坑,将尸骨掩埋了,然后给他烧了点纸钱,我们就离去了,这事也就算简单地了结了。 我们就在荒野随便歇了两个时辰就天亮了,然后我们便进了小镇。 原来这陈仓镇在渭河边上,而这渭河又是黄河的最大支流,想不到一夜之间,竟也让我们也省了很多路程。我们在镇上吃了早饭,就坐上了船,在水路上行了一两天,抵达了潼关。 人们常说,黄河呈“几”字型,这潼关所处的位置,也大概就在“几”字的拐折处。我和高天意在码头买了地图,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就商议了,我们两人分头行动,我往东去也就是黄河下游,高天意往西北去,也就是黄河上游,两个月之后,六月十五日,咱们在七星店镇回合。 就这样,从那一日起,我便再次一个人上路了。我沿着黄河边一走就是半个月。 这沿着黄河两岸的村子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比较贫穷,可以说是穷乡僻壤,和咱们湘西农村差不多,不过比南方很多地方都要穷。 我每天都会走几十里路,每路过一个村子,我都会朝他们打听一番,有没有一个叫河伯神庙的地方,但是很多人都说有神庙村、神庙店、神庙垱、神庙乡、神庙坡、神庙冲子等等地名的,却没有一个地方叫做河伯神庙的。 不过只要沾了“神庙”二字的,那些地方我都亲自涉足过,打听过,可惜也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是大家基本上都说那应该是一个庙名,不是村子的名字。 我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庙里不一般都会供奉神佛之类的嘛,或许我所要找的宝物真的就在庙中呢也说不定。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又到处打听有没有叫河伯神的庙,可惜的是,也没有人知道。不过我知道,河伯既然是黄河里的神,那肯定是离不了黄河的,只要我锲而不舍地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不过啊,时间过得非常快,和高天意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月了,一个多月来,我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心中自然生了焦躁和心急,甚至都有些心灰意冷了。有一天晚上,我偷偷回了汉口,回到易知阁将龟精之甲给取了出来,准备去找高天意。 不过高天意却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我们沟通着进展,他一直鼓励着我,让我千万不要放弃,哪怕找到七月十四的那一天也要找下去。正因为有他的鼓励,我才没有放弃,带着龟精之甲再次来到了黄河边上。 这天正行到黄河北岸的一个名叫古衙村的地方,因为天色已晚,我便想着找一家农户借宿一晚,免得再次在外露宿,天气渐热,荒野之中蛇虫蚊蝇较多,不宜露宿。没想到啊,这次居然又让我撞上了一件怪异的诡事。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天已经沉黑了,那个村子的人都已经吃完了晚饭,在门口乘着凉,我就随便找了相对干净殷实的一家。 这一家是住着一对年轻夫妇,看起来三十左右年纪,男主人姓丁,我呼其为丁大哥。 这对夫妇倒也是好心人,当我说出了自己云游的情况之后,他们见我是一个外乡人,路过此地无处落脚,便也答应了,然后就请我进了屋。 不巧那一天,村子里因为灌溉田地,到处挂电线抽水,而导致整个村子都停电了,白天里才会有人去修,不过这季节正是旱季,村子里也就时常停电。 我进了丁大哥的家中,只见他家中只点了两根蜡烛,堂屋里居然还有七八个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儿,他们之中大的约有十三四岁,小的不过五六岁而已。 当时乍一见到这一群孩子,我就震惊住了。因为这九十年代,正是国家普及计划生育政策的高峰期,虽说这里是农村,但是相关部门应该也不会让人家生这么多啊,再说了丁大哥他们夫妇也尚年轻,不可能十几岁就结婚开始生子了吧。 由于心里有些奇怪,我便朝丁大哥问道:“丁大哥,你们家怎么有这么多孩子啊,不会都是你的吧?” 丁大哥哈哈大笑,指着其中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戴朵粉红布花的七八岁的小女孩道:“那个才是我的孩子,因为生她的那晚上正是十五月圆日,我便给她改名叫丁月圆。” 丁嫂子也接口道:“这些个都是邻村的孩子,这几天带着我们家月圆在黄河边上玩来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家长都不来接他们的,我只好叫他们一起吃饭,可他们偏偏又不吃,只说等月圆吃完了再带她去他们家玩。看他们满身大汗的,好像玩的听开心的。” 听他们这么一解释,我“哦”了一声,默默点头,正要和他们唠嗑做耍子的时候,我却发现除了丁月圆之外,那些个孩子都很不对劲,当时还把我给吓得一大跳呢。 原来,在昏黄的烛光下,那些孩子的脸色都十分苍白,毫无血色,而且那些小孩所站过的地方,脚下都有一摊湿湿的水迹,身上也都是湿淋淋的,却并不是汗水,虽然这是大热天,但是流这么多汗那也不正常啊。 想到此处,我便暗暗地打开了天眼,接着我就发现了这群孩子的来历了。原来他们几个真的不是人,而是一群落水的小鬼。 当他们发现我在打量他们的时候,便好像有些害怕我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惧意,往后靠了靠,不敢接近我。 看到这里,我也就知道了。这些个落水小鬼是盯上了丁大哥的女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出事的人估计就是丁月圆了。 350:对峙小水鬼,护阻丁月圆 当时我虽然有些吃惊,但我没有直接叫出来,以免打草惊蛇,又让丁大哥夫妇生疑了就不好了。 我于是看向了丁月圆,只见她生的是桃圆粉红的脸蛋,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如闪亮的黑玉,嘴巴略大,但大的可爱,身上的皮肤都被白日的太阳烤出了黑白的痕迹,但是脸色却是泛白的。 她见我在看她,也笑了起来,这一笑,充满了一种清新的、单纯的美。她看起来很聪明懂事,也并不怕生,于是我便朝她笑问道:“小月圆,你经常和这几个小朋友一起玩吗?” 丁月圆点了点头,道:“恩,他们是我前两天刚认识的朋友,他们说今天来我们家里做客,晚上要带我去他们家里做客。” 我笑了笑,又摸了摸她小脑袋和她粉红的脸蛋,发现她的脸蛋是冰冰凉凉的,显然是冲阴所致,难怪都灭了一盏阳火灯呢。偏这个时候,丁大哥让我稍作一会儿,然后便与丁嫂子一起进了厨房,为我重新准备晚饭。 话说她们给我弄得晚饭还挺丰盛的,炒了一盘野鸽子肉,一盘煮鱼片,还给我下了一大碗肉丝面,连连让我好好吃。见他们如此热情,我就知道他们两口子也是心肠很好的人,这次他们的孩子遇上了这种不好的事,我也不好袖手旁观了。 心里这么盘算着,只听那几个小孩子吵吵嚷嚷着要回家,还说要带上丁月圆一起去他们家里做客,晚上一起过夜。丁嫂子不放心,说他们家的大人没来接,不如就在他们家过夜算了。 但是那些小孩子本就是想将丁月圆带走,索她的命去的,怎么会留下来呢,其中一个大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说:“不要紧,我认识路,家离这里也并不远,平常他们一起玩到天黑都是自己回家的,只要不下黄河边去就行了。” 那时候,农村里生活的孩子都比较野的,加上农村里很少有外人来的,也不用担心人贩子之类的,我们湘西那边的山村也一样,很多大人都不是那么细心的,这很正常。 丁大哥见这几个孩子这么坚持,和小月圆又挺玩得来,好像有了松口的准备,看了看丁嫂子,丁嫂子也没说话。于是丁大哥便对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儿说:“行吧,就是怕麻烦你们家大人了。” 一看到丁大哥应允了,我哪里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被落水鬼害死啊,当时就放下筷子,站起身悄悄地朝丁大哥道:“丁大哥,现在外面都黑沉沉的了,万一路上出点啥事也不好啊,还是别让小月圆跟着去了。再说了那些孩子是邻村谁家的,你都知道吗?如果他们明天不把小月圆送回来,小月圆才六七岁,能自己走回来吗?” 听我这么一说,丁大哥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接着丁嫂子也过来劝他,别让小月圆在别人家过夜。 那几个小孩子看到我偷偷向丁大哥出言阻止,都朝我投来一股股充满恨意的目光,就好像我破坏了他们的什么目的一样。 不过,既然我已经看破了他的用意,也决定插手此事了,自然就不会怕他们。虽然他们数量较多,但不过是一群小鬼而已,我云游江湖历练了这么久,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我便朝那几个小鬼问道:“你们真的认识你们回家的路吗?” 几个小鬼纷纷点头道:“认得。” 那个最大的女孩子也道:“就让月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过个夜,玩一下,明天我准把她送回来。” 我沉下脸,道:“小月圆是不会去你们家的,你们既然在晚上也能认得回家的路,那你们就各自回去吧。” 听我这么一说,丁嫂子又觉得我说的有些重了,连忙朝那个大女孩道:“你们自己回去也不好,现在天这么黑了,要不你们就留在我们家住,挤一挤也可以,等明天你们家大人来接吧。” 我笑了笑道:“丁嫂子真是好心人,可是,他们既然认得路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吧。你把他们留下家里,他们家的大人哪能不担心呢,肯定会出去找,可是大人又不知道他们在你们家过夜是不咯。” 丁嫂子一想,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取了一根蜡烛点燃,并一个火柴盒递给那个大女孩,让他们自己回家去。 那大女孩子因为我的插手,坏了他们的事,更加的气愤了,也不要丁嫂子的蜡烛,带着几个小鬼就出门而去,回头还不忘朝我冷冷地道:“你这人居然多管闲事,你最好别到黄河边上去,否则我定要你好看!哼!” 没想到这小鬼还挺有脾气,我倒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你若明日还敢来丁家,我才是要让你们没好果子吃呢。” 其中一个小鬼又朝我喝道:“我们一定会带月圆去我们那里的……”还未说完,就被那个大女孩拉走了,然后他们出了门,就朝黄河边上跑去了。 那群小鬼们一走,丁大哥就朝我笑道:“妹子,你也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置气呢。他们要是回去跟他们大人一说,人家还以为我们小气不让他们来家里玩呢。” 听了这话,我自然知道丁大哥是误会我了。我正要解释的时候,只听丁月圆又指着我的鼻子有些不开心地道:“都是你,你真坏,把我的伙伴们都气走了。” 对于小孩子说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由于丁大哥夫妇不知内情,我才觉得有必要跟他们挑明一下。于是我朝丁大哥笑问道:“丁大哥,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二十多岁了会跟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子过不去吗?” 丁嫂子笑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孩子嘛,没有必要那么说。” 于是我郑重其事地朝他们道:“丁大哥,丁嫂子,我知道你们是误会我了。其实我是在帮你们,帮小月圆啊。因为那群小孩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小鬼啊。他们非要带着小月圆回去,其实是要索她的命啊!” 351:鬼魂欲索命,夫妇诚忐忑 听我这么一说,丁大哥夫妇俩也是吓得不轻。紧接着,丁大哥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道:“妹子,开玩笑吧……” 丁嫂子眼色大变,怔怔地问道:“妹子啊,你刚说他们都是……都是……” 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地道:“是的。他们的确不是人,而是一群水鬼。不信你们看看地上,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是一摊湿迹,但又不是实在的水迹,而是水鬼落下的阴气。” 他们两口子挪了挪蜡烛,朝地上看去,果然有一滩滩湿迹。 丁大哥又道:“只怕是最近天气要变,地上生潮了吧。” 我笑了笑道:“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你们明天大可以去这周边打听打听,有没有那群孩子,到时候你们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听我这么一说,两人更是一愣,接着,丁大哥都猛地一拍手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道:“是啊。我们还真是够笨的,这方圆十来里,也就只有我们村和三里外的一个村子,那个村子的人我基本都认识,确实从来没见过那群小孩。妹子啊,你不这么说,我还想不到这茬儿,你一说我又一细想啊,那群小孩也确实是眼生的很,就像是这两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这时候丁嫂子也道:“是啊。怪不得我之前问那个大点的女孩子是谁家的,她总是不说呢,只说了自己的姓,我偏又忘了。看来应该不是咱邻村的,不然我们总能认识一两个的。难道他们真的是鬼嘛?可为什么要来缠着我们家月圆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嫂子脸都吓白了,当下就有些浑身发抖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道:“妹子啊,我们虽然比你大十来岁,可你是在外面云游的,见识的多些,你既然能看出那群孩子是水鬼,你不仅不害怕,自然是一个有些能耐的人,请你救救我们家月圆吧。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有个什么不好,我也没法……”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我自然猜得到她是要说自己也没法活了。见到她如此的担心和害怕,我连忙安慰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我既然把这件事向你们捅穿,自然就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听我这么一说,丁嫂子的脸上蓦然浮现出一丝喜色。丁大哥又朝我问道:“妹子,你真的有办法救我们家月圆吗?” 我点了点头,道:“你们放心,我其实是一位云游的阴阳先生。那些落水小鬼道行不高,我还是能够对付的。” 一听说我是阴阳先生能够降鬼,丁大哥夫妇两更是喜出望外,道:“真是祖宗显灵啊,知道孙女儿如今有了难,就请来了一位神仙来家里做客了。” 我笑了笑,道:“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就是一个先生而已,从小学过一些法术。” 这时候,连丁大哥都对我改了口,不再叫我“妹子”,而叫我“先生”了。他朝我问道:“先生啊,你准备怎么对付那群小鬼呢?” 我皱了皱眉,还是觉得应该先弄清楚那群小鬼的底细再说,于是我反朝他们夫妇俩问道:“这个,小月圆是怎么跟那几个孩子玩到一起去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丁大哥想了一想,然后才朝我讲述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由于丁大哥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距离黄河边上并不太远,所以平时的时候孩子们也会去黄河边上玩耍。不过,也就是从昨天才开始,丁月圆才玩到很晚的时候才会回来。 昨天丁嫂子也问过孩子为什么会玩到那么晚,小月圆很老实地说她在黄河边上遇上了一群哥哥姐姐,所以才玩起了劲,回来的晚一些。 当时他们两口子也都没有想太多,因为村里也有不少的孩子经常在黄河边上玩到很晚才家去的。接着这一天,小月圆不仅回来的晚,还把那群伙伴们带回了家,而后面的事情,我便也都知道了。 听完这个简单的经过,我盯着小月圆肩上的已经灭了的一盏阳火灯,道:“昨天小月圆之所以没出什么事,是因为小月圆一向身体健康,阳火旺盛,所以那群水鬼不好下手,而现在小月圆的三盏阳火灯已经灭了一盏,另外一盏也有些弱了,那么那些水鬼就好对付她了,自然也就要害她的命了。” 我这么一说,夫妇俩都愣住了,纷纷问我什么是阳火灯。 我便告诉他们,这但凡生人都是有阳火的,也可以理解为阳气,正所谓人身自带三盏火,百鬼难侵八方跑。说的就是只要人的阳火旺盛,三盏阳火灯始终常亮,那么四面八方都能去得,一般鬼魂是近不得身的。 不过小月圆终究还是个孩子,与鬼魂们相处了这两日,自然慢慢地就会沾染上一些阴气,从而影响到阳火,三盏阳火还没有完全灭掉,自然人就还没有出事。当然了,只要小月圆灭却两盏以后,那些水鬼再想对她下手,甚至附她的身,就会容易许多了。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丁大哥夫妇也是吓得不轻,见我说的如此正色,也都深信不疑,连忙问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了一想,现在那群小鬼们已经离去了,要是再去把他们找出来的话,只怕有些困难。于是我便对丁大哥说:“今晚就算了。等明天,如果明天傍晚她们还来找小月圆去玩的话,咱们就一起悄悄地跟过去,到时候我再设法和他们谈谈。” 是的。在与鬼魂对峙的时候,咱们一般先谈判,如果谈的顺利,那大可不必动干戈,如果谈的不顺利,那我就只能收了他们了。虽然他们都是淹死后才做的鬼,而且无法投胎转世,十分可怜,但是要想平白地找好人家的孩子做替身的话,那我就不能留情了。毕竟,这阴阳两界,各有各的规矩,各有各的道儿,互不相侵。 两夫妇听我这么说,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终究点了点头,收拾了一番,然后弄小月圆洗了,给我安排了房间各自睡去了。可是,没想到啊,还没等到明天去,小月圆就不好了。 352:夜半闻哭声,起床探幼女 话说,像在这种黄土原上的村子里,吃完晚饭后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虽然丁大哥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但是由于晚上停电也看不了了,所以我们只是简单地聊了一下天便各自去睡了。 我被安排在一间客房里,那是他们留着预备家里来亲戚朋友过夜的。这一段时间以来,一路上奔波着,我的身体也确实处于持续疲惫的状态,所以洗完澡之后一倒在床上我就进入了熟睡之中。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在迷迷糊糊之中被一阵嘈嘈切切的声音给吵醒了,这其中似乎有大人的责骂和安慰的声音,也有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我心说,大概是丁月圆那个小孩子不听话,被丁大哥他们两口子在责骂和安慰吧。 由于瞌睡被打断,我也并没有睡意了,瞟了瞟窗外,发现皎洁的月光正洒在窗前,我估摸着此时离天亮也还早,正是深夜呢。听着东边房间里传来的哭闹声,我心里就有些疑惑了,不知道小月圆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哭呢。 不过,我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丁月圆不听话,两口子在教育,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多管的,于是打算继续睡觉。可是这吵闹声竟不止了,好像还愈演愈烈了,让我根本就无法安心睡了,至于他们他们到底在哭闹个啥,由于隔着一个宽敞的堂屋,又都是关着门的,我却也听不甚清。 我就听着这声音在床上煎熬着睡,大概闹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吧,我的房间门忽然就被敲响了,接着房门外就传来了丁嫂子的声音,她对着房门喊道:“岑先生,岑先生……” 当时我听得很清楚,但没有着急答应。因为我心上觉得奇怪啊,这三更半夜的,他们的孩子不听话管不好,怎么找起我来了?莫不成,丁月圆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成吗? 正想着,丁嫂子又叫了几声,我便答应道:“我在的,怎么了,丁嫂子,有事吗?” 说话的同时,我已经在穿衣服了,然后便将房门打开。 一开门,只见手捧蜡烛的丁嫂子是神色惊慌的,一看到我就急道:“岑先生,不好了,我们家月圆出事了。” 我一听,内心也是一惊,心说还真被我猜中了不成。见她这般手无足措的样子,我便顺手拿起床头的黄布袋子道:“别着急,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丁嫂子两眼淌泪,哽了哽道:“岑先生,我们家月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睡到这大半夜竟然自己穿好了衣服说要出门去,和伙伴们到黄河边上玩,我们是拦都拦不住。”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然后我们就赶紧进了东边的房间,只见丁大哥正死死地摁着丁月圆,丁月圆是挣扎要往外面跑,一面挣扎一面嚷。 借着昏黄的烛光,我朝丁月圆看去,只见她脸色铁青,面目狰狞,好像力气变得极大,就连丁大哥这样的壮年想摁住她都有些吃力,因为丁大哥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看来废了不少的力气。 看到这里,我自然也就明白了,这的确是中邪的迹象。 当下,我就一声冷喝道:“丁月圆,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想要去哪!” 丁月圆狰狞地吼叫道:“我要去黄河边找哥哥姐姐们,他们在那里等我,要带我好好玩,我都听到了,他们在喊我!放开我,放开,我要去和他们一起玩!” 丁大哥夫妇一听丁月圆这么一吼,都吓得脸色大变。 我又接着问道:“丁月圆,你所说的哥哥姐姐们是谁,是不是今天来你家做了客的那几个?” 丁月圆挣扎着再次吼叫道:“是!他们在喊我呢,我要是去迟了他们就不带我玩了,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 丁大哥也是吓得怔住了,没想到丁月圆都不叫他“爸爸”了,而是直接称呼他为“坏人”。 丁嫂子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紧紧地抱住丁月圆哭道:“我的心肝耶,我是你的妈妈啊,你难道就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此时的丁大哥也是急了,竟然一下子给我跪下了,声泪俱下地朝我哀求道:“岑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本事的,那几个水鬼真的要把我们家月圆弄到黄河里去,请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的孩子,把那几个小水鬼收了吧。” 看到丁月圆那六亲不认的狰狞样儿,我便扶起丁大哥,风轻云淡地道:“别拦着了,就让她去吧。” “啊!”丁大哥夫妇听我这么一说,尽皆一愣,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接着丁嫂子又追问道:“岑先生,你刚刚说什么,让我们家月圆去?”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就让小月圆去吧。既然那几个水鬼让月圆去找他们,就让月圆去吧,我正愁着不知道去哪找他们呢,现在正好可以去会会他们了。” “岑先生,这……是不会太冒险了?”丁大哥一听我说要让他的孩子去见鬼魂,也有些害怕起来了。 说实话,这为人父母嘛,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灾难,生怕自己的孩子出什么差错,他们的这种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眼下为了把那些水鬼找出来,也只能让丁月圆去了,毕竟她现在已经被迷魂了,可以感知到那些落水鬼的位置。 于是又朝他们两口子道:“放心,有我跟在后面,就一定不会让你们家月圆出事的。再说了,就算你们今晚能把她拦下来,那么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呢。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你们家的。所以今晚,要想解决后患,就必须把那几个落水鬼找出来除掉。”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丁大哥和丁嫂子想了想,觉得也正是这个理儿,最后才勉强答应了。然后丁大哥松了手,那丁月圆一下子就如同脱了缰的小马儿一样冲了出去,朝着黄河的方向疾跑着。 353:水鬼欲害命,及时出灵符 本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应该跑的不快的,可没想到此时的丁月圆却跑的跟一个少年一样快。我和丁大哥在后面也是费了力才能紧随其后,这一跑啊,就直接跟着丁月圆跑到了黄河边上。 虽然现在是六月天气,但是在黄河边上,这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河面上吹来的风,直吹的我们有些发寒。 在距离黄河还有四五十米远近的时候,丁月圆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我们也便在她身后停住了。只听丁月圆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地道:“哥哥,姐姐,我来了,我来和你们一起玩了……” 听她这么一说,就好像她在跟什么人说话似的。但是我和丁大哥知道,在她的面前,除了一些杂草之外,并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她一个。 此时此刻,不用我提醒,丁大哥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在和鬼魂说话了,当即就吓得惊恐万状,手无足措,虽然没说,但是他那反应告诉我,他想让我去救他的女儿。 我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道:“别急,再看看!” 接着,我们便看到丁月圆没有洗完自语了,而是伸开了双手,又碰又跳地转起圈来,就好像跟很多人手拉着手在做游戏一样,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大声叫嚷,那真叫个不亦乐乎。 玩了好一会儿之后,丁月圆好像有些玩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她还是面朝着黄河,背对着我和丁大哥,再次自言自语起来。 这时,我也打开了天眼,还真是如我所料。在丁月圆的身旁,此时的的确确凑着六七个孩子,他们有男有女,都不算大,大的十几岁,小的和丁月圆差不多,他们都穿的是花花绿绿的衣裳,坐在那里和丁月圆有说有笑的,正是我傍晚的时候见到的那几个落水小鬼。 就在这个时候,那群落水小鬼就再次拉起了丁月圆的小手,示意她跟着他们一起走。丁月圆也很是听话,一站起身,就跟着他们去了,正是朝着黄河的方向了。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他们果然是想害人索命,要带着丁月圆一起去跳黄河呢。 虽然早就有这种预料,不过看到他们跑得那么快,我心里也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如果我此时不追上去出手的话,只怕丁月圆就真的要跳入黄河一命呜呼了,到时候真没法和丁大哥夫妇交代了。 我于是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同时朝那群落水小鬼大喝道:“你们这些小妖孽,怎敢胡乱害人索命!看我不收了你们!” 被我这么一冷喝啊,那群落水小鬼还真就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更是吃惊不小,接着就露出了狰狞的怒容。其中那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儿就指着我的鼻尖一顿臭骂道:“又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憨货,是找死吗!” 我一听这话也是一怔,感情他们压根就不把我当回事啊,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他们,于是掏出鬼印喝道:“你们这群落水小鬼,认得此物否!我乃是阳间的先生,阴间的差役。这阴界有阴界的规矩,阳界有阳界的法律,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落水身亡,为何还要搭上好人家的女孩儿?如果你们识相的话,就快放了那女孩儿,我或许会饶了你们,不然的话,就休怪我无情收了你们!” 没想到那落水鬼根本就毫不害怕,看也不看我手中的鬼印,却朝我冷冷地嘲笑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只是个臭先生而已。少在那里吓唬人了,有本事的话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当时,可把我气的不行。要知道,我行走江湖以来,所见过的厉鬼恶鬼也不少,但凡我掏出了鬼印,都会给我几分薄面,没想到这群小鬼居然如此嚣张,看来我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的话,只怕他们不会向我服软。 我冷冷一笑,也并不再答言了,而是暗暗地从黄布袋子中摸出了一张镇鬼灵符掐在手里,然后手诀一打,叫声:“去!” 随着我的一声喝令响起,手中的镇鬼灵符就如同一枚飞镖一般直朝那个领头的大女孩儿击了过去。 毕竟是没有临战经验、修炼等级又不高的小鬼,还以为我只是一个没什么真本事的半吊子先生,所以直接冲了上来,准备随手拍下我的灵符,结果与我镇鬼灵符一相碰,只听“啪”地一声响,她便直接被击飞了出去,同时一声惨叫落地,整个手臂都冒出了白烟。 此时,就算再怎么不懂事的小鬼也都知道今天当真是遇上对手了,就在那个领头的大女孩儿被击飞之后,他们也都化作一道道灰烟,轻轻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领头的女孩儿最后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非常不甘心,我于是又掏出了一张镇鬼灵符掐在了指尖,她一见顿时就变得有些害怕了,连忙也化作一阵灰烟,消失不见。 丁大哥虽然看不见鬼魂,但是却看到我的灵符打出去,那空气中无缘无故冒起了一片火花和白烟,自然就知道是我和鬼魂交上手了,就朝我问道:“怎么样,制服水鬼了吗?” 然而我并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此时有些纳闷了,只是朝他道:“先把小月圆抱回来吧。” 此时的丁大哥也并不那么害怕了,三步两步就跑上前将已经昏迷在地的丁月圆抱在了怀里。他又朝我问道:“岑先生,我这孩子是怎么了?” 我看了看丁月圆的阳火,只剩最后一盏阳火灯了,于是道:“她是因为阳气弱了而昏迷了,不碍事,一会回去之后我来治。只是奇怪了,为什么那些水鬼不见了呢。” 丁大哥道:“不见了?难道你刚才没有把他们收服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击伤了一个,他们就消失了。不应该啊,我是开了天眼的,他们应该不可能躲的过我的天眼才对啊,怎么我现在也看不到了呢。” 丁大哥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也就没有插言,而我则又往那群小鬼消失的地方走去,结果,就在草丛中发现了六七个偶人! 354:偶因一着错,误害亲骨肉 这种偶人好像是用黏土烧制而成的,一看到这些东西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它们好像都带着一股子阴邪之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我便让丁大哥过来帮我打着手电,我蹲下身细细观看起来。 只见这几个偶人虽然浑身都裹着泥沙,不过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确实是用黏土烧成的陶。它们也都并不算大,只有一尺来长,最宽不过五寸,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了,如今已经是满目疮痍,显然是因为经过河水的长期冲刷所致。不过,这些个陶制偶人虽然是历经了沧桑,但是从胚底子还是大致能看出来都是小孩子的模样。 我心说,这难道是前人用来祭祀落水的人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就在我暗自疑惑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丁嫂子的叫喊声,丁大哥拿手电晃了晃,丁嫂子就快步朝这边跑了过来。很快就到了面前,一看到丁大哥怀中的已经昏迷的丁月圆,还以为是死了,一下子就扑倒在地,望着苍茫的黄河,在静谧的夜里嚎啕大哭起来。 丁大哥劝慰道:“别哭了,月圆只是昏迷了,岑先生刚才已经把鬼魂赶跑了,正想办法救治月圆呢,你别打扰先生。” 这么一说,丁搜子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朝我问道:“岑先生,我们家月圆不会有事的吧。你们还在这里干嘛呢,赶紧把月圆抱回去吧。” 我说:“月圆不会有太大事的,你们放心,稍等一下,我看看这些东西。” 正说着,只见丁大哥怀中的丁月圆忽然又转醒过来,盯着面前的这些偶人喃喃自语地说道:“哥哥,姐姐,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出来呀,带着我一起玩呀,不是要我带去你们家做客的吗?你们出来呀,不要再躲猫猫了好不好,你们出来呀……” 一听丁月圆还在说这些胡话,丁嫂子又吓得哭了起来,从丁大哥怀中接过丁月圆,哭问道:“孩子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还在说胡话呢,快点好起来吧,别再吓唬妈妈了好不好?” 只见丁月圆根本及不理会丁嫂子,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仍是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几个偶人。看到这里,我忽然就是灵机一动,道:“我知道了!看来你们家小月圆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些个充满阴邪之气的偶人搞的鬼。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之前那几个小鬼魂就是寄宿在这些陶人里面的!” 一听我这么说,丁大哥当即就大吃一惊,道:“什么?不会吧,这……这是我前几天在河滩上打鱼的时候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我孩子怎么会……” 一听这话,却又让我吃惊不小,没想到这门祸事竟然是丁大哥自己惹上的,于是我又郑重地问道:“丁大哥,你可想清楚了,这真的是你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吗?” 丁大哥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们家本来就住离黄河较近,每逢这个节气,黄河里的水线就会下降,村里人便会下河滩打鱼。三天前,我在下面打鱼,月圆就在岸上坐着看,临近收网回家的时候,偏偏那一网重的没话说,我只当打捞到什么大家伙了,就让乡亲们一起来帮忙,没想到拉上来之后却是这些东西,我们只当是些垃圾物品,就丢在了这草丛里,怎么这些东西会害人呢?” 我还未答言,丁嫂子便接口问道:“是啊,岑先生,我们家月圆真是被这些东西给害成这样的吗?” 见他们两口子这一脸惊疑的样子,我便朝他们解释道:“这些个用黏土烧制而成的陶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邪门着呢。我曾听我林师父说过,这些东西是用来祭祀溺水身亡者的东西。我师父以前在外面云游的时候,行到两湖地区的村落里,就发现有人在江边做祭祀仪式,祭祀的就是在江里淹死的人,而用的正是陶人,以作为死者亡魂的佣人,因此又被称作陶俑。所以说,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碰。” 是的。这些东西碰不得,我没有吓唬他们两口子。要知道,落水而死的人,死后变回沦为落水鬼,落水之鬼和吊死之鬼都属于无根之魂,正所谓,入土才能为安,而落水的人或者在山里吊死的人要是找不到尸体的话,便就无法入土,也就无法投胎,轮回转世了。 落水的人的亡魂即使做了鬼,修炼的再高,也只能永永远远做水鬼,千万年受尽河水的冰寒刺骨。所以,自古以来有些地方就有了一种习俗,当有家人落水淹死找不到尸体之后,就会将陶制偶人扔进水中,替换已故的亡魂回到岸上。当然,我们眼下的这些陶人,估计也是某年某月某地人们用来祭祀的东西。 但是啊,黄河的水已经流了千千万万个年了,那死在黄河里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了呢,但是能修炼到一定气候的并不多,当这些亡魂一见到陶人落水,自然就会附在上面,期待被人打捞上去,期待被人度脱入土。 但是这其中的缘由太过于复杂,我自然向丁大哥夫妇一时之间解释不清楚,所以只能说这些东西碰不得。不过他们一听我这么说,也是吓得不轻。 丁大哥又朝我惊慌失措地问道:“想不到这祸事居然是我自己给招惹来的,那岑先生啊,我应该怎么办呢?” 丁嫂子向丁大哥埋怨道:“你说你干的什么好事,这东西你打捞上来干嘛,还就这么丢在这里,这下好了,把孩子给害了吧。要是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跟你没完。” 丁大哥又是懊悔又是气恼,低头垂泪不语。 丁嫂子又朝我求道:“岑先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月圆啊。” 我想了一想,然后朝他们莞尔一笑道:“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虽然这些水鬼现在消失了,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你们先退后几步,我来做法。” 355:有因必有果,放归落水鬼 听我这么一说,丁大哥夫妇俩才稍微心宽些了,然后很配合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其实我的办法也很简单,不过是多用几张灵符的事儿。因为我想的话,刚才的那几个落水鬼魂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逃跑消失,而是附进了这些陶制的偶人里面。 我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几张黄纸,接着用朱笔画了几道封鬼符,然后便各贴在了这几个偶人的心口上,直接将这些鬼魂封在了里面。 话说,我这封鬼符可不是简单的符,不仅困住了鬼魂不得而出,而且,我如果再配合着反复念封鬼咒的话,只怕这些鬼魂就在里面直接化掉,化为乌有。 所以,我这封鬼符一贴上去,还没开始念咒,这些个陶制偶人就开始颤动了起来,从里面传出了一群小孩子的喧闹声,其中有痛哭的,也有咒骂的。 这声音,此时就连丁大哥夫妇也能听见,都吓得了不得,我只是劝他们不需要害怕,因为那些鬼魂已经被我困住了,出不来。我呢,也丝毫不理会那些小鬼魂的咒骂,只是默默地掐算着时间。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陶制偶人里面的鬼魂估计也知道落在我手里这是出不来了,那气势竟减弱了许多,再也没有咒骂我的了,而纷纷开始哀求了起来。 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朝我道:“上仙,上仙我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吧。其实我们只是黄河里的落水鬼,在河中已经几十年了,因为我们没办法投胎去,所以才会在这里找替身害人的。上仙,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敢了。” 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落水鬼是不能入轮回转世投胎的,因为他们是无根之魂。当然了,如果他们想要脱离苦海投胎转世的话,就只能和吊死鬼一样,去寻找另一个替身,一命换一命。所以说,这种鬼魂也是一种十分可怜的鬼。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可怜,这都是上天注定了的,你这辈子注定要落水淹死,注定要当水鬼,那一定是前世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才会有这种惩罚。 据说,在地府,阎王判官给每一个在生前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阴魂定罪的时候,通常有三种:其一,打下十八层地狱,永远服阴刑不得超生;其二,打入畜生道,历经百世千劫万难;其三,就是注定下世短命且无法投胎,只能苦等愿意偿债的人自主来替换。这第三种,其中就包括了落水之鬼。 所以当下,我就朝他们回应道:“倘若我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的话,日后你们却还在黄河边上害人索命寻找替身可怎么办?” 里面的小鬼们齐齐说道:“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害人了,求上仙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如果上仙不肯相信我们的话,那就请把我们重新丢进黄河之中,我们甘愿年年苦等偿债之人替换我们。” 听他们说的如此恳切,又如此悲凉,我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叹了一口气道:“唉,罢了,今日你们被我撞上,也许是上天的一种安排吧。念在你们无法轮回的可怜份上,也念在你们决心悔改的诚意份上,今天,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日后我知道你们又在河边害人索命,我决不轻饶!” 那些小鬼们一听我答应方他们一马了,纷纷表示无尽的感激,且纷纷发起誓言,绝不主动害人索命,只等愿偿命之人下来换命。 见他们都发下了誓愿,我就更加的放心了,然后叫来丁大哥道:“丁大哥,请你帮我一个忙,抱上他们下河滩,把他们重新丢进黄河之中吧。” 刚才我与那些小鬼们的对话,丁大哥他们也都听清楚了,但是一见我果然要履行诺言,就有些纠结了,道:“岑先生啊,咱们就真的这么放过他们吗?” 我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也很可怜,放心吧,他们已经发下了誓愿,说不会害人以后就绝不会害人了。这世上,某些人说的话不可信,但是鬼说的话,可信!” 丁大哥表示非常吃惊,道:“鬼话还可信?”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个清楚,只是点了点头,道:“帮忙吧,以后保证你们家不会有事了。” 丁大哥见我如此坚决,只能答应了,然后和我一起抱起了那些陶制偶人,走下了河滩,走到了河水边上,撤下了封鬼符,然后将他们一起扔进了黄河之中,滚滚的黄河之水,怒地一卷,就再也不见了那些偶人的踪迹了…… 也许有些看官在这里就有疑问了,我把他们放归了黄河之中,他们日后不还是可以害人吗? 其实也不然,这些落水鬼魂是不能轻易上岸的,就如同在陆地上死的人的鬼魂不能入水一样,所以就不能害人,除非有人将他们给打捞上来才可以。 有些落水鬼为了寻找替身,只能在水里去守候那些失足落水的人,然后在水下使促狭,拖住人的腿,使人上不了岸逃不得生,直到死去便就沦为他的替身。那个被拖下水的就又成了落水鬼,要么苦候下一个甘愿偿债之人,要么也去使促狭害人,如此反复下去,就会成为一种因果,那就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了。 落水鬼想要转世投胎,就注定了需要寻找替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替死鬼。有的水鬼在水中一等就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如果有诚心,那么皇天后土也许会念其可怜,等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派一些造下孽债的人去替身。要知道皇天后土其实正是指的天上的正神与地下的阴神,他们是主宰万物、为万物主持公道的。 所以,为人在世啊,最好是不要做出那些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皇天后土都是看在眼里,记在账上,即使你今生逃过了,于某一世还是会偿还的。前世今生,永生永世,有因必有果,任谁也逃不开去! 这也是我分明知道有的落水鬼被放回黄河之中了以后还会害人索命寻找替身,却依然放归他们的原因。因为这是因果啊,因果之事,是皇天后土的安排,不是我一个做阴阳先生的能管得了的。不破坏他人的因果,是阴阳先生的行事准则。 望着苍茫的黄河,我再次长叹了一声,然后和丁大哥上堤去了。 356:丁哥荐先生,戚老述河神 在上岸的途中,丁大哥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朝我问道:“岑先生,这样就完事了吗?我们家月圆不会有事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没事了,那些小水鬼不会再来缠你的儿子了。如果以后你再下河滩去打鱼,捞到这种东西可千万要及时扔回河里,不能轻易带上岸来,否则就是惹祸上身。” 丁大哥一听再次吓得一怔,连连点头说不敢了,还要把这件事告诉乡亲们,让其他乡亲们也防着些。 说着,我们便上了堤,丁嫂子也得知丁月圆不会有事了之后,再次对我感激不尽。 我们一起回到了家中,我给丁月圆画了一道回转太阳符之后,她只睡了一会儿,结果真就好起来了,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问我们怎么没睡觉。 见到丁月圆没事了,丁大哥两口子也是笑逐颜开了。事情总算是解决了,然后我们又重新去睡觉了,没睡到三个小时,天就亮了,这一夜我也仍是没睡好。不过,只要救好了丁月圆一命,这也算是值得的。 第二天一早,丁大哥夫妇两个就杀鸡剁鱼,还开了尘封已久的酒坛,来热情地招待我,不过吃完了饭,我就向他们辞行了。 丁大哥朝我问道:“岑先生一路云游,接下来又要去哪呢。” 我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直沿着黄河在行,其实是在找一个叫做河伯神庙的地方。我昨天在村外的时候就问过几个农户了,他们都说不知道。”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丁大哥就皱起了眉头,道:“岑先生就像一个世外高人一样,想必岑先生所要找的这地方应该是与什么传说有关吧,难道是与河神有关。” 一听这话,我感觉丁大哥好像知道一些什么,连忙点头问道:“难道你知道关于河伯神庙的传说?” 丁大哥摇了摇头,道:“我不怎么清楚,也跟你讲不了。不过,我们村里有一位老先生,他肚子里的故事传说不少,兴许知道一些呢。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总是喜欢听他讲的故事。要不,我带先生去问问?” 说实话,这些乡民所说的可能与我所要找的河伯神庙里的宝物根本就挨不着边,既然丁大哥说有老人知道一些,尽管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决定去试一下,赶路虽然要紧,但也不在乎耽误这个把小时的时间,于是我点了点头,道:“那好,那就请你带我去拜访一下吧。” 接着,丁大哥就提着一条阳干的大鱼带着我出门,往村南走去,一路上向我介绍着那位老先生。说老先生姓戚,名叫长福。如今已经八十六岁了,有七个儿子,都分家住着,每天早上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儿子媳妇送来一天的饭菜和换洗他的衣服。 那位老先生戚长福年轻时候读过很多书,也去过很多地方,最喜欢的就是和道士先生胡缠,所以看来的听来的怪事传说是数不胜数,每年到了夏天,大家伙吃了晚饭后聚在外面乘凉的时候,他就给人讲故事。 丁大哥小时候也听不过少,只是现在自己孩子都大了,那戚老先生已经有十来年没讲了,他听来的故事也都差不多忘记了。 到了戚老先生家里之后,果然他已经是老态龙钟了,不过眼神口齿耳朵都甚好,见到丁大哥带着鱼去看望他,他是非常地高兴,连忙捡椅子给我们坐。 丁大哥三言两语就把我介绍给了戚老先生,说我是一位云游江湖的阴阳先生,昨天晚上他家孩子中了水鬼的邪,就是我帮忙治好的。因为我要去找河伯神庙,就带着我来找他老人家说说河伯神庙的故事,或许能知道在哪里。 没想到那戚老先生一听完来意之后,就朝我打量了起来,然后道:“小先生啊,你若是要找河伯神庙,只怕还要往东走个四五十里,再过河对岸才能到呢。” 一听这话,我当即就吃了一惊,激动地问道:“老先生,您真的知道在哪里吗?” 戚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当然知道啦。在咱们河南省九曲黄河最后一道弯的兰考县张庄村。我曾经去过那地方,那里的河道真的是千里黄河中最险的地方,还在那听过河伯神的传说呢。” “九曲黄河最后一道弯,兰考县张庄村……”我默念了一遍,想不到我和高天意在陕西分别后,我沿着黄河已走过了山西,进入了河南地界了,当时心里是更加地激动了,没想到啊,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几个月以来辛苦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些回报了。 丁大哥也是为我高兴着,连忙朝戚老先生道:“戚老爹,那您老快给咱们好好讲讲吧。”说着又递给戚老先生一支烟,并帮他点燃。 戚老先生使劲吸了两口,然后便朝我们讲述起来。 原来,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华阴潼乡有一位叫做冯夷的人,他平日里无所事事,不勤于耕种,一心只想要成仙。他听说人只要连续喝上一百天的水仙花的汁液,就能化成仙体,因此便出门而去,四处寻找水仙花。 他东奔西走,北上南下,常常渡黄河、跨黄河、过黄河,常和黄河打交道,转眼已经过了九十九天,这九十九天以来,他运气都极好,每天都能喝上新鲜水仙花的汁液。只要再过一天,再喝上一次汁液,他就能成仙了。 这天,冯夷又过黄河去北岸的一个村子里找水仙花,没想到到了河中间的时候,河水突然猛涨,他心上一慌,脚下一滑,跌倒在了黄河中,被淹死了。而那个地方,正是九曲黄河最后一道弯的河道最险的地带。 冯夷死后,满腹的冤屈,他恨透了黄河,阴魂不散,冲入天庭伸冤告黄河的状。那玉皇大帝一听说黄河到处横流撒野,危害百姓,也十分恼火,见冯夷已即将修成仙体,就问他想不想去当黄河水神,治理黄河。 冯夷一听自己可以当神了,哪有不愿意的。玉帝便赐了他神仙之体,让他下界去治理黄河,成为了黄河河神,民间称其为河伯。 357:作别丁大哥,前往张庄村 听戚老先生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喜出望外。既然冯夷做河神之前是在兰考那地方淹死的,想必河伯神庙也应该在那里。想到此处,竟忍不住打断他问道:“戚老先生,也就是说,我只要到了兰考县张庄村就能找到河伯神庙了是吗?” 戚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应该。只是啊,我还未说完,你到了那地方自然是要到河对岸去的,那地方由于河神作怪,所以河道是极为的险啊,很少有舟楫敢从那通,你还得饶到郑州走黄河大桥才行,又得多百里路。”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疑惑了,问道:“既然河神是治理黄河的神,怎么还会作怪呢?” 戚老先生道:“冯夷做了河神之后,其他两岸地区的人们开渠造田,的确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他生前毕竟是在那个河道淹死的,所以但凡看到有人从那里顺利过河,就会心生恨意,从而作怪。无论你的船有多扎实,无论你的水性有多好,只要从那过河,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 丁大哥也表示十分吃惊,道:“有这种事?” 戚老先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是听说,有人试图在风平浪静的时候过河,到了一半就会狂风暴雨巨浪滔天,而且漩涡横生,很是邪门,那过河的人自然也就淹死在哪里了。现在,应该再也没有人敢从哪里过河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十分惊诧,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事。不过转念一想啊,既然胡仙娘娘要我去河伯神庙找最后一样宝物,那宝物自然不是轻易拿到手的,必须得经历一些磨难,不如此,只怕也没有那个机缘获得。 这时候,戚老先生又朝我道:“小先生,你既然要去那边过河找河伯神庙,劝你还是绕一绕比较保险,别省那几百里路程。” 我站起身,道:“多谢老先生指点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了。丁大哥,也多谢你了,咱们别过吧。” 丁大哥又挽留道:“这就走了,这么着急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要去办一件事,如今已经知道了位置,我自然是不想多耽误一分的。你们好生过活吧,愿你一家平平安安。走了。” 说完,我便朝他二人拱了拱手,朝东走去。身后还传来丁大哥的叫喊声:“岑先生,一路小心,他日事情办完了,还来我们家坐坐……” 我挥了挥手,也不再回头。 得知了河伯神庙的具体位置,我的心情大好,出了村子之后我走的十分轻快,然后又给高天意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不用继续找了,直接去七星店村找许万一,在那等我,最多五日,我便回去了。 下午,我在县城里坐上了车,到了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兰考县,然后趁着还未天黑,又租了一辆三轮车,直接到了张庄村。 我直接去了黄河边上,想看看有没有渔夫有船可乘,结果还真被我找到一艘,那个渔夫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一脸的大胡子,裤管卷齐大腿,上身打着赤膊,身上脏兮兮的,正坐在船上,拾掇网里的鱼。 我便到岸边朝他问道:“这位大伯,请问您出船吗?能否载我去北岸啊?” 那大胡子中年汉抬眼看了我一眼,却又低下头忙活他的,不理会我。我于是又大喊道:“大伯,我给你钱,请你载我去对岸好吗?” 没想到他仍是不理会我,只是将船栓好了,然后提着一桶子鱼上得岸来,好像是要回家去。 当时我心里就有些奇怪了,这人是怎么回事呢,我跟他说话,多多少少也理我一下嘛。难道这村里人很欺外吗?看我是个外乡人就不理会我? 可是眼下这黄河边上已经没有别的船有主人还在了,我就跑上前去,拦在了那大胡子的面前,道:“大伯您好。请问您这时候能出船吗?” 他翻了我一眼道:“你一个外乡的姑娘家,孤身一人的,怎么跑来这里渡河?” 我尴尬地回应道:“额,河对岸有我的亲戚,我不想弯远路,所以就想从这里租一艘船过去。” 那大胡子没好气地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过不得过不得,你休缠我。”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疑惑了,同时也有些气愤了,想不到这人脾气这么不好,我又顶问道:“只是想麻烦您开船载我过去,怎么就要命了。我又不是不付给你报酬。” 那大胡子道:“你这姑娘,也真是个犟。我且跟你说,你别看现在河面上是风平浪静的,等到了中间,就会有几米高的洪流倾泻下来,而且还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就我这渔船,怎能经受的住,到时候别说你的性命不保,我的性命也没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可惜命着咧。” 听了这话,我马上就又想起了戚老先生所说的话了,之前还以为他是夸张地说,好让我绕远路,没想到到了这边居然还真有此事,不禁嘀咕道:“难道真是河神在作怪……” 没想到我这话却又被那大胡子听去了,他道:“嘿!没错,就是河神在作怪。我劝你啊,还是别过河了吧。”说着就要走。 我又连忙拦住他道:“我今天非要过河。大伯,您就说怎么才能过河吧?再不济,我把您的船买下来,我自己划过去。” 没想到大胡子一听我这么说,居然大声冷笑起来,道:“没想到你这姑娘竟有些不正常。这黄河有多宽?你能划的过去?我看你挺可怜的,不想害了你的命。我这船,不卖!” 听他这么说我,我就有些恼火了,道:“唉你这人不卖就不卖嘛,干嘛说话那么难听啊。” 大胡子摇了摇头,道:“好好好,小姑娘,我跟你说,如果你今天非要过河的话,那你就去求求华老吧。” “华老?”我闻言一惊,问道,“华老是谁?他能载我过河吗?” 358:村民引华老,院中见实灵 那大胡子本来很不耐烦和我说话的,但是由于我的坚持,他还是耐着性子朝我说道:“华老,是我们张庄村的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前辈,他有几十年的架船经验。以前这黄河两边的人要是想来往过河,都是等华老的船,因为只有他架船,乘客才能平安无事。不过,这近几年来,华老已经很少干那营生了,也很少有人跟他打交道了。如果你今天执意要过河的话,就去求他吧,看他愿不愿意载你一次。” 一听这话,我就又有些吃惊了,道:“可你刚才不是说了过不得嘛,只要过河就会有大风大浪,多半是有来去无回,怎么华老载人就没事呢?” 那大胡子又道:“就咱们面前的这条河道,别人都过不得,就只有华老能过,这里面的玄机门道他从不跟人说,别人也就不知道了。反正你要是想过,就去找他。他在东边河滩上的一个垱子口住,周围有很多白杨树的就是。这会子只怕他不在,等天黑了他就会回来了。”说着,就提着桶子往家走去,再也不理会我了。 我朝东边望了望,果然看到前面二里外有一个垱子,周围有许多白杨树,于是我也不跟那大胡子道谢了,直接朝那边走去。 不多久,我就进了那片白杨林子,果然就见到了一所土屋,还有一个小院子,我朝里面喊了两声“华老”,却没有人回应。 果然那大胡子说的没错,华老这会子真不在,只能等天黑了。我蹲在院子门口,默默嚼着干粮,心想华老这个人居然一个人住的离村子这么远,又不与人打交道了,想必那性格估计不怎么好,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载我过河呢。 在不知不觉中,看着夕阳落山,我竟然一阵困意袭来,经这清凉的河风一吹,感觉卸下了数月以来的疲惫,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居然被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给吵醒了,那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在院子里钉木板子似的,一觉醒来,天早已经黑了,我心说,应该是华老在家了。 当时我就站起身,朝里面喊道:“华老,请问华老在吗?” “谁啊?”随着一声回应,那院门就开了,奇怪的是,我在院门口居然没看到人,直到走进去之后,才看到院中有一个人影在月光下修理着木船。 话说那船长得也真奇怪,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两片大香蕉,并在一起,中间用两根棍子连接着。这样小的船,一边只能坐一个人。 接着,我就看到船后的华老,他生的并不高大,平头短发,中间夹杂着一些白发,确实是花甲之年的模样,穿的也十分朴素,正拿着一个小锤子在那木船上敲敲打打着。 我还未开口,他却先朝我问道:“你想过黄河吗?” 见他已经猜着了我的来意,我便点了点头,道:“是的。” 没想到华老却停下了手中活儿之后,朝我招了招手:“你走近来我看看。” 我不解其意,不过仍旧照着他所说的,向他又靠近了几分,结果他并不说话了,我于是又道:“华老,听说这里的河道只有您架船才能平安度过,是吗?” 这华老仍旧不说话,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还绕着我转了一个圈,就好像要把我全方位看个仔仔细细一样。我心说,这华老难道是在估摸我的身高体重不成,他那小船难道还挑人的嘛? 他看了我半天,仍是不说话,也不说载我,也不说不载我。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就朝他道:“我说华老啊,您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能不能载我过河啊?” 华老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过头了,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十分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非常的面熟,所以细细看了看。” 听了这话,我是又吃惊又好笑,道:“是吗?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哦,您老怎么可能见过我呢,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华老笑道:“是啊。在二十大几年前,确实有一个人长得和你非常相像。不过看你的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出头,那时候只怕你还未出生哩。” 听他这么一说,我自然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不是我了,毕竟我才二十二岁还未满呢。当初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怕如今也和他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了吧。 既然华老是认错了人,那也就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了,我于是再次朝他问道:“华老,请问您可否载我过河啊?” 没想到啊,这个老家伙看起来面目慈祥,却并不是那么好,他摇了摇手,道:“过不得过不得。姑娘,只怕你找错人咯。”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疑惑了,接着问道:“怎么过不得了,村里人说您可以载人过河的呀,难道您不是华老不成?” 华老道:“我正是华老不错,可是我载人也过不得啊。这里的河道,谁架船都过不了。”说完,又去船边忙活他的了,不再理会我。 不经意间,我却发现月光之下,他居然没有影子,而且,他所站的地方居然有一摊湿迹,当时我就吃了一惊,心说,这华老该不会也是个落水鬼吧。 这么一想,我便离开暗开了天眼,结果还真就发现这华老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魂,不仅如此,还是一个实灵,因为他周身阴气凝聚的浓重。 这一惊可不小,差点没叫出来。不过看他并没有伤害我,我也就没有点破他。村里人还以为他是个正常人,想必他也并没有伤害过村里人,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去伤害他了。 只是此时,居然遇上了一个实灵落水鬼,可不容小觑,不比之前的那几个小鬼,要是被他缠上,只怕要做他的替身了。怪不得那大胡子说他白天不在,只会在晚上回来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到此处,我决定还是先脱身为妙,于是假意和之前没看出来一样,朝华老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您老人家,我再去找别人载我过河吧。告辞了。” 说完,我便转身疾走,没想到刚出远门,就听华老又朝我叫道:“请留步!” 359:乍闻河底庙,初露前世缘 当时我就心上一惊,暗自思忖道:莫非他要盯上我了,让我做他的替身不成?真是晦气了。这个华老本就是一个阴魂,却偏偏一直徘徊在阳间,不仅村里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就连过往的阴死鬼差也不来管他的。 好歹我也是个阴阳先生,这几年也经历过不少阵仗,也和实灵之鬼打过交道,倒并没有很害怕。于是我转过头,强打着镇定,朝他问道:“请问华老,您还有什么事吗?”一面问着话,我手里已经暗暗握住了拂尘,只要他想对我不利,我也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没想到华老却朝我问道:“我且问你,这么晚了,你挑这里的河道过河,是为什么?”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他并不是要对我不利,于是我也稍微放松了一下,道:“我准备过北岸去瞧我一朋友,不想绕远路罢了。” 华老一听,却盯住了我的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接着斜眼一笑,道:“是吗?不会是去找河伯神庙的吧?” 我当时闻言一惊,没想到他居然猜中了我的目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毕竟在鬼神的面前说谎话并不好,于是我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要去寻河伯神庙。怎么你知道?” 华老又笑道:“那想必你应该是要去寻水底的河伯神庙吧?” 这话又是让我吃惊不小,水底的河伯神庙?难道黄河里面也有河伯神庙吗? 我正惊讶之际,只听华老又继续道:“住在这一带的人们大多都知道黄河底下有一座河伯神庙,但是从古至今却没有人真正地见过,为了供奉河伯,咱们这两岸的人们在北岸建造了一座,每年春分时就会去上供。那么,你是去找北岸的呢还是去找河底的呢?找河伯神庙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实话,此时我脑中已经完全乱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连黄河底下也有河伯神庙,那么胡仙娘娘之前让我来找的,到底是岸上的,还是水底的呢? 见我迟迟不回答他,他又追问道:“你不说,我也猜到几分了,你恐怕是去找宝物的吧?” 这话更加让我吃惊,看来,我是什么也瞒不过他了,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华老哈哈大笑道:“被老头子我猜中了。那你应该是去找古卷的吧?” “古卷?”我瞬间懵了一下,道:“我的确是要去河伯神庙找一样宝物,可是我并不知道我所要找的宝物是什么。华老,您说的古卷是什么?” 华老笑道:“你若是有造化去了河伯神庙,自然就知道了。只是我还有个问题问你,你是道姑否?” 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我感觉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只得老实回答,且看他有什么话说,于是我说:“我是一位阴阳先生,但并不是道姑。” 华老又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姓何?” 我摇了摇头,道:“不!我姓岑,上面一个山下面一个今天的今的那个岑。” 华老听我这么一说,当即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又朝我打量起来,嘴里嘀咕道:“原来如此,明白了明白了……”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华老,您明白什么了?” 华老道:“那你前世应该姓何!” 我瞬间再次被震惊了,没想到连这个他也知道,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道:“你到底……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华老又兴奋地大笑道:“缘分缘分啦。那你就是第十世的善人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开始有些迫切地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华老道:“你难道就没看出来我是谁?”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过是个实灵之鬼罢了。” 华老一惊,又笑道:“原来你看出我是鬼了。这也难怪,你现在也是一位阴阳先生,认不出我来,也是因为你前世投胎时喝下了孟婆汤水,那么我今天就跟你说一下我们的渊源吧。” 说实话,从一来到这儿见到这华老开始,我就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出乎意料,此时他居然说我跟他有渊源,这更加让我震惊了,于是我问道:“我跟你有什么渊源?” 华老道:“从你刚进我院子起,我就发现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位道姑十分相像,那道姑姓何,名梦君。我本以为你是她,现在看来你是她的转世。” 听了这话,我才有些明白,他是和我的前世有一些渊源了,不过这也倒勾起了我浓厚的兴趣。于是我说:“那你跟我好好说说吧。” 没想到华老却并不着急告诉我了,而且缓缓地向我靠近了几步,然后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哭诉道:“上仙啊,您可终于来了,弟子按照您的吩咐,载人渡河二十多年,早已功德圆满,就盼着您来啊……” 这一番突发的变故,让我彻底糊涂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刚开始说的是河伯神庙,接着又说我的前世,怎么这会子突然又给我跪下了呢? 正所谓死者为大,我跟他并无恩德可言,可经不起他这一跪啊,连忙让他起身,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想到华老却并不愿意起身,仍旧激动地哭道:“上仙啊,二十多年前你从此路过,让我载你过河,说要我在此行善事等你回来,我这一等就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今日,终于把您给等来了。” 听到这里,我隐隐约约中似乎明白一些什么了,既然她知道我前世的名字,又记得我前世的面貌,看来是与我的前世确实有过什么约定,不然他如今不会对着我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又朝他道:“你快些起来,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然我就走了,你休要来缠我!” 说着我转身就要走,华老一个闪身就又拦到了我的面前,且挡住了院门,看着我可怜兮兮地道:“上仙啊,请你不忙走,容我慢慢道来……” 360:好心遭河吞,苦等遇道姑 原来在一八八三年,也就是一百一十年前的晚清光绪年间,华老就住在这里,这里的河道是不能渡河的,这是从祖辈们起就有这个禁忌的。 那时候的华老已经有了六十岁了,他一生和黄河打交道,是架船捕鱼的能手。忽然有一天,他正收网准备回家的时候,岸上却突然跑来了一个书生。 那个书生一身泥泞,两行清泪纵横,焦急万状,朝黄河边上跑着。 华老还以为那书生想不开要跳河,就连忙拦住他问道:“你这位读书人莫不是落榜了,怎么如此伤心?” 那书生道:“我叫刘翼,字文飞,是北岸的秀才,开春上京赴考,秋试大中举人,上任于开封府马河县令,本以为可以接老父享福,没想到却收到家书老父中风,命在旦夕,我连夜赶回,却不想连日大雨,车马陷于白杨林,我等不得徒步跑回,今日天晴赶到此处,请你载我过河,我必当大谢。” 华老一听这是个孝子啊,可是祖辈早已经说过,这里河道有河神作怪,不能渡河,否则要遭大难,就朝那刘翼道:“刘大人啊,这里的河道是不能渡河的,还是快些到别处渡船吧。上走一百里,下走一百里,皆有船可渡。” 刘翼哭道:“我已心急如焚,就怕见不着老父最后一面,还请船家载我过河,若是船家恐慌,我留下十两银子买下你船,我自划。” 华老见那刘翼的确是一片孝心,也不收他银子,放下手中鱼,就请他上船,刘翼喜不自胜。 船刚行出一二里,还是风平浪静的,两人都十分高兴,华老也从来没有行这么远的。又划行了一二里之后,河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华老和刘翼同时落水,成为了黄河中的落水之鬼。 因为无法投胎转世,没有阴司鬼差前来接引,华老只能一直呆在黄河中。不过,他做鬼也十分善良,不忍心找当地的人做他的替死鬼,所以这一呆,就是八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后人只传了两代就断了。村里人们已经是走了一代又一代,他还是在那里等候着人来做他的替死鬼。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傍晚,他巴巴地在河里望着河岸上,忽然就来了一个外地人,还是个妇人,也是不清楚这里的禁忌,想要过河。华老十分兴奋,就朝那人问道:“你能否跳进河中,换我去投胎呢?” 原来那个妇人,并不是普通的妇人,而是一个道姑,一看华老是个鬼,就笑道:“你们这些落水鬼不是都偷偷地在河里害人找替身吗,你怎么这么傻乎乎的,倒问起人来愿不愿意。真是可笑可笑!” 其实像这种事啊不管是谁遇上,都会觉得可笑。假如你想找一个人做替死鬼,你会去问人家愿不愿意吗?华老是傻,除非那道姑脑子更傻,傻到不正常,否则怎么会愿意呢。 当时华老就叹了一口气,朝那道姑道:“我做了一辈子的好事,不想在死后却做一个恶人。既然上天注定我这辈子要当落水鬼,我就只能苦等那心甘情愿的人了。” 那道姑听了这话之后,就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在这河中等了多少年了?” 华老道:“已经八十多年了。” 那道姑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今生还有许多事情未曾了结,所以不能做你的替死鬼,换你去投胎了。” 华老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无望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那道姑却又叫住了他,道:“虽然我不能做你的替死鬼,但是你这样苦苦等候,又不肯害人,也不知道何日才能熬出头。今天,你我能够相逢,也算是上天安排的一种缘分,念在你心地善良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华老一听那道姑那么说,哪有不愿意听的,连忙点了点头,道:“求上仙指点。” 那道姑指着面前的苍茫的大河道:“此段河道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凶险。我所要给你指的明路,就是要你渡我过河!” 这话要是别人听到的话只怕要火冒三丈,都会这么想:真是拿人当三岁小娃哄骗呢。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别人载你过河,却说这是给人指的什么明路,有这样的明路吗? 不过华老到底是个老实人,当时也不知道那道姑是个什么用意。他心想:既然这道姑如此说了,那我就答应她。载她到了河中央,河水涨起来淹死她的时候,不就可以做我的替死鬼了吗。 于是乎,华老还真就寻了一条破旧的木船来了,然后载着那个道姑过河而去。 果然如华老所想的那样,当木船行到河中央的时候,天空之中阴风怒号,河水猛涨一丈之高,那小船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快要将那道姑掀翻至河中。 没想到那道姑竟然站起身来,对着猛涨的河水厉声高喝:“我乃九世善人何梦君!”接着,便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铜剑,在船头的木板上刻画了起来。 当时巨浪滔天,华老也没看清那何道姑在刻画什么,只是全神贯注地架着船。还真是奇了怪了,虽然是大浪滔天的,可是那何道姑却依旧脸色不变、心安神定,那浪明明已经将那道姑包裹住了,却始终无法湿其身,也无法卷其入河。 过了一会儿,大浪渐渐褪去,已能望见对岸。再接着,船如遇顺风,轻快无比,再不多久便靠了岸。 那何道姑一跃而起,便跳上岸去,一去便不回头。华老高声叫道:“上仙,您说过给我指一条明路的呢?” 那何道姑回头笑道:“我已给你指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华老闻言一愣,摇头道:“我所给你指的明路就是,继续行善,帮人渡河!” 华老一听,心中是百感交集,追问道:“这能管用吗?” 何道姑笑道:“管用管用!你安心在此行善渡人,渡满百人,等我回来,快则三十日,慢则三十年。到时候,自然让你摆脱这河水沉沦之苦,步入轮回之路!” 361:渡人亦渡人,渡人亦渡己 华老听了那话之后,也是十分不解,不敢置信。心说,只要好心载人渡河就能摆脱苦海吗?可是,当初的他就是因为一片好心,为了帮助那个孝子张翼,自己才淹死在河里沦为落水鬼的,八十多年都没能投胎转世,这个何道姑也忒怪了,居然又叫他行善渡人,这行得通吗? 那何道姑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迟疑,又朝他笑道:“我乃是九世修行的善人,这一世乃是过路的阴阳先生。你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做,多行善事,载满百人安全渡河,到时定然能功德圆满。” 华老道:“这河道之险历来就有人说河神作怪,不能从此渡。日后我只怕我有心载人,却无人敢渡,纵然敢渡,我又怕害了人性命。” 何道姑微微一笑,道:“你看我,不是平安无事地被你渡过来了吗?” 华老道:“人们常说: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皇天后土不欺善,你乃是就是修行的善人,自然能平安度过,别人只怕就不行咯。” 何道姑仰天大笑道:“你既然知晓这个道理,又何苦刻舟求剑呢。你且看船头,有它在,自然保你船稳如山。渡人即渡人,渡人又即是渡己。” 华老听了此言,口中默默念叨:渡人即渡人,渡人又即是渡己。细嚼半日,忽然顿悟。这“渡人即渡人”,头一个渡人,乃是说的让自己把人渡至对岸,后一个渡人,说的是让自己行善同时也劝导别人向善;这“渡人即是渡己”,说的是让自己以此行善,劝人向善,总有一日自己也可功德圆满。 想到此处,又看了看船头,居然多了一副画像。原来渡河的时候,那何道姑面不改色,用铜剑刻画的,正是自己的模样,而她,又正是九世修行的善人。怪不得说有它在,渡船将稳如泰山了,原来,一切都打一个“善”字而来。 华老顿悟之后,正要朝那何道姑感谢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从此以后,华老就谨记何道姑所指的明路,每天晚上就划着那条小船在河边等候要过河的人,每当有人来到河边的时候,他便会与人通灵,却从不害人。 在那段河道,本来常日里就很少有人渡河,何况是晚上。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二个外地人来此,不过一看他是个老头,又是一艘小破船,都不敢要他渡。 不过功夫终是不负有心人的,后来真有一位外地的花甲老头坐他的船平安无事的渡过了,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上一年,他就载过十多人平安渡河,而且从来都不要人的任何报酬,只是劝人要有一颗善心。于是,黄河两岸知道他的人就多了,都知道每天晚上有一个叫做华老的好心人可以载人平安渡过最险的河道。 其实那时候,张庄村的人都已经不认识华老了,因为华老已经做了八十多年的鬼了,以前认识他的人都已经过世了,那些后人们只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了,在这十来年里,有人是觉得河神不再作怪了,河道没有以前那么凶险了,有时候也会自己划船过河,但是行到中途却统统出事,都淹死在了黄河里。唯独华老架的那艘小木船却从不出事,从此以后,人们要想渡河,就只认华老。 随着华老每天晚上重复地等候渡河之人,神州大地斗转星移,时光一晃,已过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华老是风雨无阻,夜夜划着小船在黄河边上,遵循着何道姑当初所说的话,渡人渡己,同时也在等候着何道姑的归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载过多少人平安渡过黄河了,与何道姑约定是的渡满百人,可是这二十多年来,他渡过的人又岂止百人呢,只怕有千人呢。 由于何道姑当初离开的时候说过快则三十日,慢则三十年,何道姑必然归来,让他拜托河水沉沦之苦。可是,这一等,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何道姑却始终没有再来过。 还差几年就要过了三十年的期限了,华老也以为何道姑是不会再回来了,心中生出了无限愁苦和绝望,于是便很少在黄河边上划船等候渡河之人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张庄村的小孩已经成家,青年已渐露老态,老人已渐渐殆去,可是,华老却始终一副花甲之年的模样。近一两年来,由于华老已经很少在河边了,当地人便还以为他年纪大了,虽然面上看不出老,但揣度他的年龄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可是谁又知道,其实他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了呢。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华老就非常激动地看着我,道:“上仙,我在这里已经等了您二十多年了。弟子这二十多年来凡欲过河之人,我必助之,且保人平安无事。渡人之数,只怕已达千人。您当初就说过,只要我按照您所说的做,待你归来之时,就是我脱离苦海之日。现在您终于来了,可有办法让我投胎转世呢?”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傻眼了。要知道这落水之鬼,一定要有人做他的替身,方能投胎转世,这是铁定的规律,否则永远也入不了轮回之路。可是啊,如今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帮他啊,总不能我主动跳入黄河去做他的替身吧。 可是啊,要是我不帮他的话,那我的前世对他所指的明路岂不就是在耍他吗?耍他也就罢了,关键用的是“善”的名义。要知道,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善”。正所谓“止于至善”,即是最完美的境界。 如果我告诉他我没有办法帮他的话,那这一切都是假的。假,即是丑恶;真,才是美善。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找我拼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修成实灵的,但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我见识过像欧阳璨那样的实灵之鬼的厉害。 即使我今天赢了他,收了他,那我还是输了,是彻底地输了。我再也没有资格去劝人向善,再也没有资格救苦扶贫;再也没有资格以十世善人的名义行走于阴阳两界。 见我半天没有言语,华老又朝我问道:“上仙,您可愿意助弟子脱离苦海?” 362:欲把承诺兑,先将疑云解 我看了看华老那迫切地眼神,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给他办到,那么我也只能去做他的替身了,这一切看来也是命中注定的。前世种下的因,注定了今生的我来承担这个果。不然,胡仙娘娘为什么要我来寻找河伯神庙里的宝物呢。只是啊,宝物没找到,我却要做落水之鬼了,心中的悲伤蓦然汹涌而至,马不停蹄。 可惜了,不能再见着高天意一面,不能寻得宝物去除掉藏身于巫山的啖人罗刹了。但是在做鬼之前,我还是想帮高天意和许万一做一点事情,那就是弄清楚河伯神庙里的宝物。 由于得知了河伯神庙的位置之后,我就和高天意通过电话,告诉过他,并且约定五日之内在七星店镇汇合。如果逾期了,他肯定会来这里找我,到时候我在黄河边上等候他,将寻得宝物之法告诉他,由他去和许万一一起完成也算好的,也算是对世人做一件好事。 心里如此盘算着,于是我便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既然是我承诺过你的,我必然帮你。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华老一听我这么说,当时别提有多兴奋了,他这压抑了一百年的愁闷,和忍受了一百多年的痛苦,今日在我的一句话之后便心花怒放了。他连连点头称谢,又朝我问道:“上仙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之前所说的水底的河伯神庙时真的存在吗?” 华老笑道:“当然存在!这世上人只知道水底有庙,庙中有无数财宝,却没人见过。恰好有一年,我有幸见过那庙,只是无法进去。” 接着我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河伯神庙的?” 华老偷笑道:“是因为我刚才向你下跪的时候,看到你包中有一物,像极了打开河伯神庙庙门的钥匙。” 听了这话,我就大吃一惊,道:“我身上有打开河伯神庙庙门的钥匙?” 华老点了点头道:“正是。想必你为了得到河伯神庙中的宝物也废了不少的心思吧。”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庙门钥匙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所说的宝物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仙家师父要我来河伯神庙找一件能够降服啖人罗刹的宝物。” 华老一听我这么说,也有些吃惊,接着又道:“原来上仙是有大任在身。说起这开启河伯神庙的钥匙,正是你包中的那块龟甲。” 一听此话我就大吃一惊,连忙从包中摸出了上次从易知阁取来的千年金头闭壳龟的龟甲,想不到我中途回去一趟将此物拿来,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就是这个?” 华老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此物。当年我误入河伯神庙之禁地,见那庙门那是一面大石门,从上落下,中间有一凹陷处,形似龟甲,想必得用大小刚合适的龟甲按上去才能开启石门。所以,当你进院来走近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东西了,正好你找我渡河,我就猜着了。” 我默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华老又朝我问道:“上仙,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多谢你。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华老问道:“什么事?” 我说:“再渡我一次,我要过河!” 是的,我的确要过河去,找到对岸的那个河伯神庙,将打开河底神庙门的钥匙藏于其中,等我做了华老的替身,就等候高天意来,将此事告诉他。 华老倒是也不怎么惊讶,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朝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多久,我就随着华老来到了黄河边上,他往河滩上一指,道:“咱们从那边上船。”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小船已然飘了过来,竟然是和他院中的那艘奇怪的破木船是一模一样的,也许正是那艘吧,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转念一想,这华老如今已是实灵之鬼,要想操控实物也并非难事。 我跟在他后面上了那艘小船,他在左划桨,我在右端坐,接着,小船便驶离河滩,望着大河中央行去,我的心情是无比的复杂,因为今晚我便要成全这个老者,去做他的替死鬼,我将堕入沉沦的苦海之中,那么何年何月,我才能得脱呢。 正想着,华老却朝我道:“上仙,请你看看船头。” 我朝船头看去,只见船头板上刻着一副像,乃是一个道姑模样,但是那脸型和五官却又和我自己有八?九分相像。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正是照着样子刻的呢。 这么多年来,华老之所以能够平安地将人渡到对岸,正是因为船上有九世修行善人的像。那也就是说,皇天后土真不欺善,善是真的存在的,为了守护这难能可贵的善,今晚我必须成全了华老。 我正出神地看着、想着,小船已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河道中央,突然之间,那船头板上的刻像居然没了。是的,凭空消失了,就好像被谁抹去了一样,或者说,像从未有过的一样。船头板恢复了原始的平滑,没有一点痕迹。 我连忙朝华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 华老瞥了一眼船头,同时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就在此时,忽然间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咆哮如雷的洪流正朝我们的小船扑了过来。我心说,难道我过不得吗? 华老朝我道:“上仙,你是十世善人,九世善人能过,你也一定能过得。”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便也学着我前世的样子站在了船头,厉声高叫道:“我乃是十世善人岑若思!” 可话音一落,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给推撞了一下,整个人连同小木船一起直接就被冲入了河水之中。 363:了结前世案,华老归地府 每个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虽然我已经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要沦为水鬼的,但是当我一接触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地抱住了一块船板。那小船早已经被浪花打的七零八碎了,华老也不见了踪影。 接着又是一片浪打过来,我顿时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完全被卷入了黄河之中,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只感觉自己在一口一口地灌水。我心说,这还真是命中注定啊,注定要成为华老的替死鬼,所以我纵然说出我是十世善人也不管用了。也许,正因为我是善人,所以才更该坚守这份善心吧。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喝了多少口水了,只是耳边一阵嗡嗡呜呜的声音,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自觉地往上腾,上腾,一直上腾,再接着,就冲出了河面,顿时就感觉一阵强烈的阴风朝我席卷过来,使抱着船板的我还在上腾,一直到了半空之中,离水面有丈余之高才停下来。 我有些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感觉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托起来了一样。是的,是阴气。是强烈的阴气,周围黑雾滚滚,但是这阴气却又不像是一般鬼魂的阴气。 正感到十分疑惑的时候,突然就看到那浓浓的黑雾中走出了两个人影。其实确切地说,应该说是飘出来的,因为来的两个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两个鬼,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并不是一般的鬼魂。 只见他们两个都身穿一身的白衣长衫,胸口处却是大大的红黑刺绣的“差”字,他们一个手持铁链,一个手持铁钩,看起来是要勾某个人的魂下地府去了。 眼见得他们朝我走来,我当时就心一沉,心说该不会是来拿我的吧。难倒我刚才已经在河里淹死了吗?不然这两个鬼差怎么会朝我走来呢,我又怎么能像这样的灵体一样漂浮在空中呢? 可是,这也不对啊。我的魂魄明明还在啊。就算做了华老的替死鬼,也就是落水鬼之后,应该是无法投胎的啊,鬼差也应该是不会来管我的呀?莫非,他们是来拿华老的魂的? 心里这般想着,我便朝两位阴差作了一揖,问道:“二位阴差大人好,不知二位阴差大人此时是路过此地,还是要来拿谁的魂呢?” 那两位阴差也已经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也纷纷朝我还了一揖,道:“我二人乃是水府司神座下的阴差,十世善人到此了结公案,我二人自然是来提魂去地府了。” 一听这话,我的心就猛地一沉。这水府司神乃是一气仙余元,当日封神台上有其名,后来在地府做阴神,辖水府司。这水府司的阴差来提魂,自然提的就是落水鬼了。果然是为了了结我前世的这段公案,是来提我的魂的,难道我的阳寿真的要在此时完结吗?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朝阴差追问道:“提谁的魂?” “当然是他了!”其中一位阴差说着,便将手指向了一旁。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我的身后还有一个鬼魂,正是华老,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我的身后去的,刚才还不见人影呢。 当时我就大吃一惊,而华老也是吃惊不小。是的,我们都没有料到,这两位阴差居然是来拿华老的。 华老也来到了阴差的面前,痴痴地问道:“二位阴差大人是来提我去地府投胎转世的吗?” 一阴差冷笑道:“公案今日了结,怎么,你华伯温如今还不愿意去投胎了不成?” 华老一听这话,当时就欣喜若狂起来,朝我激动地道:“上仙,我没听错吧,阴差大人说要带我去地府投胎转世呢。我的苦日子熬上头了,哈哈哈,多谢上仙!” 一听说华老可以去投胎转世了,我自然是欣喜不已,只是更多的却是吃惊,因为这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按理来说,我这不还没有成为华老的替身嘛,因为我感觉我的魂魄还并没有离体啊,也就是说华老还没有替身,怎么就可以去投胎了呢。 在高兴之余,华老也有些疑惑了,便朝二人阴差问道:“二位阴差大人啊,我华伯温不是还没找到替身吗?” 其中一位阴差道:“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渡人过河自古以来就是大功业,大善业。当初九世善人为你指了这条明路,又在阎君面前挂了案。你这些年难道不是按照九世善人所说的在做吗?” 华老连忙解释道:“我一直都谨记九世善人当初所言,这将近三十年来,一直都行善积德,渡人过河,从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阴差闻言,默默点头,道:“这就对了!今日十世善人来此了结,也是地府阎君亲自受理此案,感念你几十年渡人过河的功劳善德,故此破例放你脱困。” 听了这话,我和华老同时狂喜不禁。他喜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受沉沦之苦,而可以轮回投胎、再世为人了;我喜的是,我终于了结了我前世的因果,我也不用入黄河做华老的替身了。 接着就只听阴差催促道:“赶紧谢过善人跟我们走吧,可不能误了时辰。” 华老听阴差如此说了,便朝我跪谢道:“上仙,多谢您当初给弟子所指的明路,教我在这里渡人渡己,等你回来,我也功德圆满了,才能脱得此苦。您的大恩大德我已无以为报,只能在来世再报答了。” 我笑了笑,道:“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只希望你能坚守自己的一颗善心就是了。去吧,去吧……”说着我便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让阴差等着了,耽误了时辰。 华老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便随着两位阴差去了。可是,没走几步,就又回转过头来朝我道:“上仙,弟子听说黄河之底的河伯神庙危险的紧,劝您还是不要去了,那宝物不要也罢……”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阴差厉声打断道:“此乃阳间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小水鬼所能干预的。还不快走,误了时辰有你好受!”接着,便阴风一卷,随着这浓浓的黑雾,瞬间就不见了踪迹,显然是已下地府去了。 364:巨浪何恣意,送我入神庙 当两位阴差带着华老从河面上消失了以后,托着我的那块破船板便也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一看到下面的河水,我又抱紧了船板。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的河水竟又变得平静了。 广阔而又平静的河面上,夜风徐徐,涟漪层层,浓浓的河雾笼罩在河面上,恍如使人身处于九天之上,虽然有月光,但是依然看不到对岸在哪里。 随着“噗通”一声响,我再次落入了黄河之中。我抱着船板浮出水面,正要辨别对岸的方向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一声闷响,河面突然颤抖了起来,刚才还恢复了平静的河面再次掀起了巨浪,朝我翻滚而来。 那轰隆隆的声音并不是雷声,而是滚滚的黄河之水的咆哮声。看到那巨浪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就知道又要经历一次惊险了。那巨浪一丈多高,如千军万马组成,浩浩荡荡,奔腾而来。 这一次我已经不是吃惊那么简单了,而是彻底地傻眼了,心说这回真的是要难逃一死、变成落水之鬼了。此时此刻,谁又能来救我呢?我开始充满绝望,心如死灰,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当然,还是由于求生的本能,我将破船板抱的更加紧了,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当巨浪冲到我的眼前时,我闭上了眼睛,准备被那翻滚咆哮的巨浪给吞噬。 可是没想到,却迟迟不见巨浪撞上我,反而感觉那巨浪像在往后退,就连那轰隆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我心中大感奇怪,一睁开眼,只见那巨浪居然一路退了回去,还是如万马奔腾一般。当时我就在想,这会不会是因为我是第十世善人的原因呢,那河神便不加害于我? 正这么想着,周围的河水忽然又卷了起来,而且在飞速地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我正被卷入了漩涡之中。中间没有一滴水,我的身子也沾不到水,只看到脚下一个大黑洞,这洞到底有多深却不知道,只知道我一直在往下落,就好像下面有一股力在吸引着我。 我心说,这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嘛?如果想要我死,就直接一点吧,别一阵阵的,让我的心刚缓过来就又要经历一次剧烈的颤抖。这回不是巨浪,却是大漩涡了,这漩涡是要把我卷入黄河之底,卷入泥沙之中吗? 反正往下落的时候我眼前什么也看不清,耳旁只听到那呼呼呼的巨响,我干脆就闭上了双眼,看是要把我怎么样。 也不知道这样落了多久,我忽然脚下一实,像是碰到了地面一样。我一睁眼,却发现了一座奇怪的古建筑。可是这建筑的周围却都是水壁。是的,是漩涡,这漩涡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一样,而我正处于漏斗之底,抬头还可以望见遥远的星空。 这下面的水居然也不来卷我,也不侵入那古建筑之中,就一直打着漩儿。 我没想到这黄河之底居然还会有建筑,有路径。是的,我脚下踩着的正是青石板路面,直接通向那古建筑的大门。我顺着这条路走过去,渐渐地接近那建筑,却发现是一个古庙。 那古庙看起来好像有四五米高的样子,庙门上刻着“河伯神庙”四个大字,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但那气势恢宏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看到这座庙,我是彻底地被震惊住了。想不到华老果然说的没错,黄河之底真的有庙,而且这才是真正的河伯神庙,也就是河神所住的地方。难道说,我今天还可以见一见神了?可是,庙中又有什么样的宝物呢? 想到此处,我居然心情大好,瞬间激动到了极点。因为我终于找到了这传说中的河伯神庙了,真是天缘凑巧啊。我来到庙门前,只见那在左右各立着一尊如人高的石像,下半身是人,可上半身却有些像牛的样子,因为有角,可是那大嘴和牙齿却有些像虎的样子,反正看上去是十分的邪门诡异,令人不敢多看。 两尊半兽半人的石像中间,正是那道两米多高的石门,从上落下,与地面的结合是一点缝隙也无。不过在光滑的石壁中间,有一个碗口般大小的凹槽。 果然如华老所说,那凹槽如同一个小乌龟壳的形状,需要钥匙才能够打开。我也不知道那之前所获得的那个千年金头闭壳龟的龟甲是不是这个门的钥匙,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试一试。 我将龟甲掏了出来,这东西如今已不是煞物了,它的煞气被我化解了,何况它也没有接触土木,接触金水的话,还能显化出法力。 我将龟甲往石门上的凹槽处一放,倒是我的龟甲要稍微小一点,有些松动,这虽然是完全放进去了,却也没有什么反应。我心说,难道不是这个龟甲?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突然就是“轰”地一声响,仿佛触动了什么重大的机关一样,整个河底都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而且是如地震一般,整个神庙都晃动了起来。而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却也被晃的厉害,幸亏扶住了门口的石像,不然就摔倒了。 随着这排山倒海般的轰鸣声,我就看到面前的石门下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然后这厚重的石门便自下而上缓缓升起。话说这石门,差不多有二尺来厚,少说也有个几千斤重吧,是普通人绝无法打开的,像盗墓者惯用的炸药估计也炸不开这门,显然,应该是我的龟甲触动了机关才打开的。依此来看,这龟甲也确能开启神庙门。 当石门升高到一米左右的时候,便停下了不再升高,然后里面就是一片黑洞洞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有些不敢进去了,因为里面显得格外的阴森,而且什么也看不见。再说了,既然这是河伯神庙,那自然是河神所住的地方,我这么贸然进去的话是不是就亵渎了河神呢?万一他怪罪下来,我岂不完了嘛。 365:左持兽皮卷,右握青铜剑 当时我的心情是紧张到了极点,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岂有不进去看看之理呢?于是,我咬紧了牙关,躬身进入了神庙。 里面当真是漆黑一片,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我从包中摸出了手电一晃,当先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尊巨大的神像,神像坐在神台之上。那神台如一张床那么大,却是一整块青石,高约三尺。神台上才是神像,神像又比常人大得多,上接庙顶,也是青石雕刻而成。 这神台石像之前,除了牌位什么也没有,别说什么宝物了,就连华老之前所说的什么古卷也没有。我又往前走了走,发现神像是在庙的中央,后面还有好大的空间,我转入神像之后,却又发现了一个石阁。 这石阁的门也是石门,我手用力一推,便推开了,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好像只有十来个平方,但是里面却堆满了无数财宝,有金的,有银的,有青铜的,有软玉的,有宝石的,手电一晃,它们便各自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我简直是惊呆了,想不到这河伯神庙中还真是有宝物啊,看来传说并不是凭空瞎传的。之前在黄河边上的几个村子里打听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每隔多长时间,黄河就会断流一次,而当断流的时候,黄河里就会出现大雾弥漫,隐隐约约可见古建筑。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只当是人们编造的,现在想起来,应该说的就是这个河神庙了。 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宝,要是谁能够得到它的话,只怕够花几辈子了。如果我是盗墓派的,此时见着这些东西了,还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呢。 但是,我却不是为了财宝而来,而是为了寻找能够对付啖人罗刹的法物。我这个人也不甚喜财宝,只要日子过得去就行。所以,在一番短暂的吃惊和激动之后,我就寻找起了我所要的宝物。 可是我都不知道哪一样东西可以助我除魔,可能是华老所说的什么书卷,也可能是这众多财宝中的某一样,可是这些东西大多笨重无比,不像是法器。 我在这石阁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些财宝肯定是当初人们为河神修建这个神庙的时候用来陪葬的,我自然也不能轻取。我于是又准备出去,结果又发现石阁最里面还有一道石门,推开这石门,又是一条甬道。 走进甬道里,阴寒无比,但是看起来并不长远,带着一丝好奇,我索性直接走到了头,发现外面又变得宽敞了许多,原来,又进入了神庙大堂,又碰上了一座大石门。只不过,这里却已经是神庙大堂的后门了。 我看到这光滑的大石门中间,有一块碗口大小的东西凸了出来,原来是开启大石门的钥匙,上面居然又是盘成一圈龙的模样。这里面的石壁上却还刻着龙背着一副图的图案,令人看着很是不解。不过我想,从这里出去,只怕又是水壁了吧。 我又转回甬道,回到石阁,再退回神像前,朝神像跪下道:“河神啊河神,弟子今日贸然闯入,不求钱财,不求成仙,只求寻得降服啖人罗刹的宝物,以解救世人,免遭罹难。您这里如果有,就显显灵,告诉弟子一声吧。” 说完之后,这石像还是那石像,它终究是没有为我显灵。我苦笑了笑,心说胡仙娘娘要我来此寻找宝物,难道只是为了让我找到这些财宝吗?可是财宝于我有什么用呢?这么多,我也运不走啊。再说了,就算能弄走,我一会怎么回到岸上去也还是个问题呢。 我巴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河神石像,希望他能突然显灵。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看到河伯神像的左右手上各拿着一物。 这左手托着的,像是什么动物的皮,卷成了书轴样式,千百年来居然没有腐烂;这右手拿着一把青铜剑,在他手里显得比较小巧,但是如果让我拿的话,只怕有我大半个人长,因为看起来大概有三尺。 当时我就灵机一动,心说这该不会就是我所要找的法器吧。我连忙给河神磕了头,然后一跃而起,先将那青铜剑拿了下来。刚一入手,就觉得无比的沉重,我单手还我它不住,得用双手持。 我用手电照着细看,只见剑身上还刻着八个字,虽然是小篆,但我大概认得,刻的是:“指水为路,斩妖除魔”。一辨认出这八个字,的,我的心当时就激起了一阵汹涌的浪潮,看来就是这东西了。 忽又想起华老所说的书卷,估计应该也就是河神左手上拿的动物皮了。我于是又将那动物皮取下来,展开一看,却认不出是什么动物的,里面居然绘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一些如蝌蚪般的文字,看得我是一脸懵。不过,那图案我却感觉有些像《奇门心易法》里面的一些图案,我心说,高天意估计能参悟一些,干脆也带走吧。 得到了这两件物品之后,我便又朝河伯神像虔诚跪拜了一番,关上了石阁之门,从先入的大门出去。出去的时候,我也看到了里面一副壁画,刻的却是一只乌龟驮着一本书的样子。我心说,这前门是龟驮书,后门是龙背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反正此时我自己一个人在下面是参悟不出来的,我得赶紧离开这里才是。出了神庙大门,我又将那龟壳给取下来了,这大石门便又轰隆隆地坠下来了,再次如山崩地裂一样。 等到大石门完全落下来,这巨大的动静才静止了。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那河伯神庙的时候,却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被水包裹了一样,再接着,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脚下的青石板路面也是一样,渐渐地消失了,我的身边又全是漩涡飞速旋转而形成的水壁,越来越小,就好像要把我给卷入其中一样。 366:返程七星店,三友再聚首 我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心说:既然你是河神的宝剑,能够指水为路,那我就试你一试。想毕我便将长剑朝水壁一挥,没想到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当时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没用呢?转念一想,我就一拍脑袋明白过来了。这可是河神用的剑,如今落入凡人的手中,若不请神意,这剑岂能有神力呢?如果不需要请神意的话,这把剑岂不落入谁的手中都可以用了。 说到请神意,我以前也说过的,不是每个人请神意都能请得到的,必须虔诚。当下我便闭目凝神,掐起了法指,踏起了法步,口中默念:“天灵灵来地灵灵,河伯神君显威灵。急急如律令!” 是的,请神意的咒语基本都是以“天灵灵地灵灵”开头,因为请的神无非就是天上的天神与地下的阴神,能不能请的到一点神意,关键还看神愿不愿意助你。 我真是太幸运了,河神居然有一丝神意助我。当我的咒语念完之后,这青铜剑果然就微光一闪,当下我就知道这剑已经有了灵光和神力,再次朝水壁一挥,只见这水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砍断了一样。 是的,若非亲眼目睹的人绝不能够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世人都说水至柔,劈水无痕,可是此时此刻,只见整个黄河的水居然被我手中的剑给硬生生地劈开了。 是的,劈开了一条路,这路宽一丈,水高三丈又余,直通南北两岸。我辨别了方向之后,便朝南岸奔去。同时,我画了甲马符,展开了足底生云法,很快就冲上了岸。 在上岸的那一刻,黄河之水又恢复了原状。此时依然是黎明时候,却还未交阳时。 回头再次朝广阔的黄河看去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百感交集。这两个月以来,一路的奔波,一路的艰辛和一路的惊险,总算都过去了,我也终于没有白费,得到了这最后一样宝物。 我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真想把这个好消息立马就告诉高天意呀。可是我想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休息吧,现在的他估计也和我一样,这两个月来也累坏了,不知道他在七星店等到了许万一没有。 他没有电话,我也无法主动联系他,只能等他在有公共电话的地方打给我。当时,我就在黄河边上休息了一下,等到天亮的时候,我才转身离开,去了县城。 在县城里我吃了饭,找了个旅馆洗了一身澡,好好地休息了一番,然后在下午才坐上了去往怀化的火车,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到了怀化,又一路转车,才到了七星店镇。 当时我直奔许万一所住的那个巷子,果然就见到大门是开着的。我朝里面叫道:“许万一,许万一你在吗?” 接着就从里面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啊?” 我一听,这是高天意的声音,连忙激动地回应道:“是我,我是岑若思。” 话音一落,我就听到里面沉重而焦急的脚步声,很快我就看到高天意冲了出来,他一见了我,大有一种冲上来拥抱我的冲动,我连忙退了几步,道:“你淡定!”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若思,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了。” 我问:“许万一呢?” 高天意白了我一眼,道:“我一听到你的声音,恨不能长出四条腿立马下来迎接,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问我最近好不好,倒先问起他来了。” 我顿时一脸黑线,道:“这几个月你辛苦了。” 高天意又哈哈大笑道:“若思,你这一关心我,我的腿都软了。怎么样,没有我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没吃什么苦吧。” 我微笑道:“还好。” 接着,我就看到许万一从里面走了出来,朝我叫道:“若思……” 我笑着回应道:“许万一,你好啊。” 许万一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太爱说话,只是朝我微微点了点头,道:“进来坐吧。” 然后高天意便过来接我身上的包裹,接我背上的剑的时候,差点没惊倒,道:“我的天,若思,你上哪整的这把青铜剑,真够沉的,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吧。难道,这就是能够制服啖人罗刹的第三样宝物。” 我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进去我给你们慢慢说。” 进屋之后,许万一给我倒了水,还未等我说话,他就先道:“你们的事情他已经跟我说了。” 我说:“恩。高天意是怎么找到你的?” 高天意笑道:“鬼才找得到他!” 我闻言一愣,道:“怎么个意思?” 高天意又偷笑道:“我动用了我地府的力量。” 许万一冷冷地道:“本来我前些日子就回来做些去前往巫山的准备,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一些鬼给缠上了,感情是他收买的一些野鬼。” 我笑了笑道:“他这人也是鬼点子多。人们常说鬼主意鬼主意的,他才是不折不扣专打鬼主意的人。” 高天意哈哈大笑道:“这都不是重点。若思,你快给我们说说,你找河伯神庙得到这宝剑的过程吧。” 我喝了口水,然后便将遇上丁大哥夫妇、碰上华老、进入黄河之底又出来这一截详细地给他们讲了一遍。然后又将青铜剑和兽皮卷递给他们看。 没想到许万一一看,就惊道:“神龟驮书,神龙背图。这是河图洛书!” “河图洛书?”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是的。河图洛书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河图是八卦分野,归类五行,是体;而洛书就是五行络合,系统九宫,是用。我五行阴阳门的祖师爷,据说也是从中领悟到了一些道,才开宗立派的。就是高兄弟的奇门,也是这一脉。” 高天意听许万一这么一说,也默默点头道:“怪不得这图案跟我的秘籍中的有些图案很是相似呢。那这上面的文字你能看得懂吗?” 许万一摇了摇头道:“这么久远的文字我怎么能认得?这把剑,看来就是传说中的避水剑了。” 367:许万一解疑,高天意建议 “避水剑?”当时我和高天意一听到这个名词,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 许万一深沉地点了点头,道:“我曾在江湖上云游的时候,在黄河一带遇上过一位老先生,听他说起过河神之事。这河神治理黄河的时候,曾有三样宝物:一是神龟驮的洛书和神龙背的河图;二是开山斧,能开山裂石;三是避水剑,能指水为路。这开山斧和避水剑都能斩妖除魔,没想到避水剑仍存于河伯神庙,如今被你寻来,那开山斧却不得而知了。” 高天意默然点头道:“原来如此。现如今有了避水剑,咱们就胜算大增了。只是这咱们的铜玉法印该如何使用呢?难道也是要请神意?” 许万一将那法印拿了出来,端详良久,凝眸一思,道:“这法印上有字,既然说是‘法印照处,魅邪灭亡’,自然就是用照法,只是如何开灵光才有效,倒是有些难悟。当初竟忘了向汪繁问个清楚。” 我说:“那咱们现在还去二十里坡找汪繁吗?” 高天意也盯着自己的那块法印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了。这印上有凶神,会不会是要请凶神出来,印照妖邪?” 一听这话,我便拿过高天意手中的法印来一看,道:“不对啊。我白雪村的木屋里还供着凶神獬豸的像呢,不是这个样子。不过,这上面的像倒确实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许万一却灵机一动,道:“对!就是凶神恶煞。高兄弟你说的也应该没错,就应该用此法印召请凶神恶煞,只是咱们不知道这上面的凶神恶煞到底是哪个。若思说不是獬豸,那自然是别的。只要搞清楚了,咱们也可以使用凶神咒或者恶煞咒了。” 高天意笑道:“这个问题也好解决,要么查典籍,要么请人看。只是,若思的那龟甲又该怎么用呢?虽说接触金水能显化法力,但是那法力该如何操控呢?” 许万一也皱起了眉,接着我们大家也都开始冥思苦想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高天意有些不耐烦了,道:“也不急在这一刻,人是铁饭是钢,先去弄饭吃吧,天都黑了。” 我看了看外面,果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我们就去了街上的馆子里,点了一些酒菜,大吃起来。 酒过三巡,高天意忽然停杯投箸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 我和许万一连忙问道:“谁?”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邓雪梅!” 一听高天意说出了雪梅姐的名字,我当即就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喝醉了想她了吧。她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识得这其中的道理。” 许万一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高天意又笑道:“若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邓雪梅她好赖也是大汉口的有钱有势的大家,在社会上各界人士也有人脉,如果能够靠她的关系帮我们找一些像唐教授那样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之类的人,估计可以考察出我们法印上的图案是什么凶神恶煞,还有,那什么河图洛书上面的文字估计也可以解释一些出来,我们到时候再参悟不久简单多了嘛。” 许万一忽然朝我问道:“邓雪梅是谁?” 我回答道:“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她家里很有钱,父亲在汉口是做船舶商运的,我对她们家有恩,她之前送给我一个道馆,就在汉口。” 许万一默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也许,高兄弟说的这个办法可行。”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连你也觉得可行?” 许万一道:“汉口是个经济文化繁荣昌盛的大城市,那里也有很多有名的高等大学,说不定能找个几个历史知识渊博的老先生。你那个朋友是做生意的,能有这方面的路子吗?” 我说:“雪梅姐父亲做生意,其实她是一名老师。估计……” 还未等我说完,高天意就拍掌大笑,抢着说道:“这就行了。邓雪梅是老师,而且我之前还听说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自然能认识很多人。咱们明天就去汉口找她吧,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说实话,我虽然相信邓雪梅会有很多路子,我也相信我只要向她开口了,她肯定会对我鼎力相助,只是我打心底有些不想去麻烦人家。虽然我对他们家有恩,但是他们一家也对我不薄,以前该报答我的都报答了,现在又去麻烦人家有些不好意思。 高天意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又朝我道:“若思,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们就问她有没有认识的教授之类的,没有就算了,也不需要她出很大力气去帮我们找。” 他这么说了以后,我便点了点头,道:“那行吧,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先,然后再去汉口。反正,到时候去巫山的时候,也还是要走汉口那条线的。” 高天意又朝我敬酒,道:“若思,这杯酒我敬你,想从你这学一门法术。” 我闻言一愣,道:“法术?向我学?你还有什么不能够的法术吗?”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足底生云法。” 我尴尬地一笑道:“原来是这门法术。没问题啊。” 高天意又朝许万一看了看,道:“大兄弟,你不学吗?若思这门法术可是《六丁甲天书》里面的,神奇的很,而且又方便,咱们迟早用的着的。” 许万一的嘴唇微微一颤,没有说话,也向我敬起了酒。当时,我真的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都朝我敬酒,我哪有不领之理,当然就和他们干了。 高天意又道:“若思啊,那《六丁甲天书》里多少神奇而强大的法术啊,你就学了这一招啊。” 我尴尬地道:“额,当时邱掌教只教了我这一招,后来虽然得到了那天书,但是上面的文字也都不认得,我便让老牛头拿去藏起来了,以免阴阳门人又生争夺。” 368:三入大汉口,相托邓雪梅 听我这么一说,许万一也朝我投来一丝敬佩的目光,他微微点头,似有赞叹之意,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们相视一眼,举杯共饮。 接着只听许万一又道:“如今整个阴阳门都在凋落,但那种充满了野心和贪心、为了秘籍和财宝的人依然大有人在,你这么做是对的,还有河伯神庙藏宝一事日后也不要泄露出去了,以免生乱。” 我点了点头,道:“嗯,这个到底我明白的,我也只和你们说了。” 高天意道:“好了,喝完这杯酒,咱们就会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前往汉口去。” 于是我们又干了一杯。高天意又道:“大兄弟,准备怎么安排若思过夜啊。总不能让她跟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吧,何况你那屋里每日受西晒热得很。” 许万一道:“此镇虽小,旅馆尚有。一会我去给若思开一间干净舒适的房。”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要不给我也开一间吧,我就住若思隔壁。玩一晚上有个啥事,我也好照应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道:“受不起!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再说了,住个旅馆能有啥事。许万一,你别理会他。” 许万一不语。 高天意也就笑了笑,说:“开玩笑的。若思你今晚好生睡,明早我给你送早餐去。” 说着,我们便结账走了,许万一带我去旅馆开了一间房,然后他们俩就回去睡了。这一晚上,才算是我这两个月以来睡的最舒服的一觉了,次日一觉醒来,我所有的疲倦都没了。 闲言少叙。我们三人在街上吃了早饭之后,就坐上了去往市里的车,然后从吉首坐了一天的火车到了汉口,在火车站又歇了一晚上,然后才去找邓雪梅。 那天,我算了算日子,已经是农历的七月初二,也就说,还有十三天,藏身于巫山的啖人罗刹就要出世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时间段是非常紧张的,就如同将要去上战场一样,生死未卜。 事先我就已经和邓雪梅通过电话了,我们这次就不去她家里做客了,只是邀请她到易知阁一聚,她自然也没有多想,愉快地就答应了。 我们下午的时候聚在了易知阁,里面依旧是被打扫的很干净。邓雪梅说过,只要我们还会回来,她就会一直让人隔三差五地打扫一遍。我们相互寒暄了一番之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高天意朝邓雪梅道:“雪梅姐,这次我们来汉口找你,是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邓雪梅笑了笑道:“什么忙呀,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尽量。” 高天意大喜,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那枚法印,然后又让我取出了河图洛书,道:“我们几个人得了几件东西,而这几件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但我们又识别不出这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因为你是做老师的,在汉口也算是一大家,你的路子广一些,看能不能帮我们找几个什么知识渊博的教授来帮我们认一认。” 邓雪梅看了看法印,又看了看兽皮卷,又是吃惊又是皱眉,道:“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很久远的古董玩意儿……嗯,这事也不难,我可以帮你们。” “真的吗?”我们三人听邓雪梅这么一说,都露出了欣喜地目光。 邓雪梅笑道:“嗯,我回去之后找几个名校的历史教授来看一看就行了。你们既然来汉口了,那自然是我做东,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 我笑了笑道:“这倒不用麻烦。只是我们这个事儿还有急,就最近几天我们要破解这其中的奥秘。” 邓雪梅闻言一愣,接着又微笑道:“若思妹子,你们这一行业东西我是真不懂,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是很重要。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帮你联系,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一会我来接你们一起去吃饭。保证明天就能来,可以吗?” 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高天意已经抢着道:“那行,这件事就麻烦雪梅姐了,晚上这顿饭我来请!” 然后说了些闲话,邓雪梅就先开车离开了,我们三人就在易知阁休息了一下。汉口的天气很热,不一会儿就有人给我们送来了电风扇,当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邓雪梅,她这个人也太贴心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太阳将要落山没那么毒辣了,邓雪梅就开着车来了,一下车就朝我们道:“搞定了,明天会有几个老师抽空过来,还有的要么是外地的,要么就是有事缠身的,估计要晚个一两天才行。” 听邓雪梅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下午回去之后肯定是联系了不少的人,对于她的费心,我只能心存感激。 接着邓雪梅就载着我们三人一起去了一家又高档干净而且又凉快的大餐厅。因为高天意说了这顿由他请,他担心邓雪梅一会抢着结账,所以在点完了酒菜之后他便去把帐结了。 在来时的路上,高天意就给我们讲过他这两个月发了点小财,原因是接过一门保童子的生意。 这里顺便提一下什么叫做保童子。其实这里我们阴阳行当里所说的童子是指那些给正神或者阴神端茶倒水、扫地服侍的小童,因为各种原因被贬入凡尘,投胎之后就变成了带有童子命的人。 因为这种人原本是天上或者阴间的童子,是入凡历劫思过的,所以一般都会命运坎坷,身体不好,经常得病,小的时候就容易夭折。因为是童子转世,随时会被召回去,自然就会短命。 高天意一个月前在兰州地界的时候,就碰上了一个童子命的小孩,当时都已经命在旦夕了。高天意一测,居然是个假童子命。所谓假童子命,就是八字中带有童子星的小孩,命和童子命相似,但不需要夭折短命被仙家召回。 所以,当时高天意就大施法术,为那小孩做了个替身,破解了他的童子星命局,果然那小孩身子就恢复了。其家人相当有钱,父母生过两个女孩儿,就只有最小的一个儿子,对那儿子尤为上心。见高天意救回了儿子性命,当次给的报酬就是三万。所以,高天意在这种高档餐厅也能消费的起。 当晚我们吃的比较开心,晚饭后我也没去邓雪梅家住,只是在外面旅馆睡,许万一和高天意在易知阁歇息。到了次日,果然就有老先生来到了易知阁。 369:研查兽皮卷,揭秘铜玉印 从一吃了早饭,我们就一直在易知阁里等着,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邓雪梅才带着两个老先生来了。 邓雪梅向我们介绍,那两位老先生一位姓郑,一位姓陈,都是某某大学里的历史系教授,不仅教学质量好,而且对于中国古代历史方面可堪称文史专家。 当时见到那郑先生,看起来六十多岁,而那位陈先生更老,少说也有七十来岁。看他们的年龄就很积古,何况还是历史方面的专家,自然一定是非常有经验的。 我们三人对他们施过礼,请他们坐了之后,就要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我们的东西,问他们能不能识得。他们两个先将两枚法印拿在手中看了半天,都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大认得。 许万一当先问道:“两位先生可识得这是什么凶兽?” 郑先生道:“这东西,好像是辟邪的东西啊。” 一听这话,好像有一点沾边,我又追问道:“是什么凶兽能说出名字吗?” 郑先生不语,看向了陈先生。陈先生也摇了摇头,道:“中国古籍中却有许多记载上古凶兽的书,比如《山海经》之类的,还有古人的画中也有,只是突然看到这东西,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有待时间去核证。” 听了这话,我们就知道这两位先生是认不出来了,于是又把河图洛书展开给他们看。没想到他们一看,尽皆吃了一惊。 郑先生是惊讶于其中的文字,道:“这是久远的仙居蝌蚪文!” 陈先生是惊讶于其中的图案,道:“这是非常古老的河图啊。难道这才是正品!” 听他们惊讶成这样,也说出了一些苗头,我们只当他们能够认得这上面的图案和文字,都欣喜无比。 高天意也忍不住问道:“二位先生能认得这个?” 陈先生笑道:“年轻人啊,这东西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来的,但是啊,这仙居蝌蚪文,历来就还在破译之中,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郑先生也道:“是啊,这上面的许多文字,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能破译的出来的,像这样钻研的话,只怕最少也需要个一年半载。” 一听这话,我们就顿时有些失望了,居然要这么久,这我们哪里等得了啊。不过呢,这河图洛书虽然是记载的先天八卦和后天太极,这都是有关道家秘法的,咱们暂时也不着急,着急的是法印上的两个凶兽,要是破不出来的话,到时候对付啖人罗刹就无法请了。 那陈先生见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失望的神色,就朝我们道:“几位也不用这么失望。我还认识一位老师,她是专门研究解读古字的,或许她能认得。” 邓雪梅就问道:“陈先生,只要您能请那位老师帮忙,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陈先生笑道:“她平生就爱钻研这些东西,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只要一说有这国宝级的古物,她准有极大的兴趣。” 邓雪梅道:“那太好了,那这要麻烦陈先生费心了。” 陈先生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郑先生也道:“那就先这样,我们在此多看也无异,倒不如节约时间,让我们拍个照,带去给相关朋友也看一看,兴许也有人能够识得。” 于是我们又给他们拱手行礼,送他们出去,邓雪梅又开车送他们去了住处,说过几日再来。 下午的时候,邓雪梅又陆续带来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搞古玩收藏的,还有一个是退休老师,他们也都不大认识我们的东西,说了一些闲话之后,就由邓雪梅仍旧送回去了。 我们也没想到邓雪梅居然真有这么广的人脉,只要和这沾一点边的人,她都能够请来,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我们问过,她只是笑笑也不跟我们说实话,说没花钱,我们谁都不信,倒让我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第二天的时候,邓雪梅带了一位道士先生来了,说是白云观的道长,道号净空,年纪有五十多岁,倒是他帮我们识别出了高天意和许万一的那两块法印上的凶兽。 说铜印上的凶兽名为夔,也叫夔龙。在《大荒经》中有所记载,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所以,他判定,这铜印上刻的乃是夔龙纹。 而说玉印上的凶兽名为梼,也叫梼杌。在《神异经》中有所记载,其体格如虎,多毛,面相似人,生有彘牙,尾长八尺,傲狠无比,能斗无退。所以,他也判定,这玉印上刻的乃是梼杌纹。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令我们是着实的佩服,想不到如今的道观里真有如此渊博的先生。 许万一朝净空先生问道:“先生,您有几层把握确定是这两种凶兽。” 净空先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就应该不会有错。我虽然不像以前的祖师爷有捉鬼伏魔的本事,但我修道经、看古籍倒比同辈要涉猎的广泛一些。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我们观里查古籍与画书。” 见他说的如此坚决,倒十分令我们感兴趣,这件事非同小可,非要弄准确不可呢。毕竟到时候对付啖人罗刹的时候请错了神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净空先生要回观里,许万一就说他也随去看一看,也去观里上一下香,积一份功德。于是高天意便将铜印也交给他带去了,让他仔细对照。 这今天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令我们都无比的高兴,邓雪梅也替我们高兴,我和高天意都不知道怎么谢她才好。虽然她家有钱,什么也不缺,但我们还是得尽我们的一些心意不是,所以晚上我又请她吃了一顿,高天意为她的车子加满了油。 我们在易知阁又过了几天,许万一期间回来说一点无误,所以掐算了一下日子,还剩下八天,准备动身先去巫山的时候,没想到邓雪梅却又带了几个老学者来了。 370:结识匡教授,破译蝌蚪文 今天所来的几个学者,其中两位是我们之前已经接触过的郑先生和陈先生,还有一位老妪年纪比陈先生还大,估计已经年近八旬,一头的卷卷的白发,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脸上笑着十分慈祥和和蔼。簇拥着她的是一位年轻的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大姐。 当时陈先生就朝我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之前向你们提起的匡亦敏老师,是某某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有着三十多年的古字破译的经验;这位是她的助理申惠平女士,也是非常有才学的博士生。”然后又指向我们朝匡教授道:“匡老师,这几位年轻人就是找到河图洛书的极为年轻人。” 然后匡教授朝我们一一笑着点头示意,那样子是欢喜的不得了。我们连忙请他们坐了,倒了茶,还要和他们交流一下的时候,匡教授就已经等不及了,道:“年轻人,能否让我看看你们寻到的河图洛书?” 我点了点头,然后连忙将兽皮卷递了过去。他们一起又细看了看半天,匡教授微笑着点头道:“果然是正品。” 高天意连忙问道:“您是否能破译这上面的奇怪文字?” 匡教授轻轻地托了托自己的眼睛,微笑道:“这是仙居蝌蚪文,我们应该可以,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许万一追问道:“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匡教授道:“这上面的文字历经千万年,依然清晰可见,省却了许多推敲还原的时间。而且文字不多,顺利的话,应该需要三天左右。” 一听只需要三天,我们都大为激动,本来还以为她会说需要个一二年,或者三五个月呢,没想到只需要三天,这当然是让我们大感意外和震惊了。像这种老人家应该是不会吹牛说大话的,只怕她说需要三天都还是留有余地地说的呢。 就在我们喜出望外的时候,匡教授和郑先生、陈先生包括助理申女士都相互递了眼色,然后朝我们道:“不过呢,我们做这工作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我看这里很像是一个道馆,非常洁净清爽,也很宽敞,不知道……” 虽然匡教授没有说完,但是我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朝她道:“匡教授,这个馆是我的,如果您不嫌弃这里就尽管在这里钻研好了,里面的屋子稍微收拾一下就非常好,我们就在外面绝不打扰你们。” 匡教授笑着点头道:“小姑娘很好,这样,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两位小伙子,来帮忙搬一下东西吧。” 高天意和许万一两个很是愿意,然后就从申女士的车上取下来了一些书本书架文具之类的东西,一一放进了易知阁里,然后将两张大桌子一并,他们就在里面开始钻研了起来。 我们几个人在大厅里是安安静静地隔着门看着,是一点也不敢打扰。不过,我们很能理解,像他们这种醉心于研究的工作者,确实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随便被人打搅,而且也需要清净才行。 就这样,他们出了入厕和吃饭的时候会暂时性地出来一下,其余时间都在里面精心钻研着,这一天一直忙活到晚上十点他们才说要去休息。邓雪梅早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高档干净的酒店,直接将他们送去了才回。次日一早,还不到八点钟,他们就又已经过来了,可真的是尽心尽责。 就这样,一连三天,几位老人一直在易知阁里钻研,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提前出来了,面带笑容地朝我们道:“完成了。” 当时,我们几个都几乎要高兴地跳起来。我们连忙问上面记载的都是些什么,匡教授便让申女士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然后递给我们,让我们自己看。 然后我接过来展开,高天意和许万一便凑在我的左右,只见上面写着: 先天之理:人以天为天,天以人为天,人被天制之时,人是天之属,人同一于天,无所谓人,此时之天为先天;人能识天之时,且能逆天而行,人就是天,乃天之天,故为后天。先天之理,五行万物相生相制,以生发为主。后天之理,五行万物相克相制,以灭亡为主。河图之理,土在中间生合万物,左旋动而相生,由于土在中间,相对克受阻,故先天之理,左行螺旋而生也。又,河图之理为方为静,故河图主静也。 五行之理:河图定五行先天之位,东木西金,南火北水,中间土。五行左旋而生,中土自旋。故河图五行相生,乃万物相生之理也。土为德为中,故五行运动先天有好生之德也。 阴阳之理:土为中为阴,四象在外为阳,此内外阴阳之理;木火相生为阳,金水相生为阴,乃阴阳水火既济之理;五行中各有阴阳相交,生生不息,乃阴阳互根同源之理;中土为静,外四象为动,乃阴阳动静之理。若将河图方形化为圆形,木火为阳,金水为阴,阴土阳土各为黑白鱼眼,就是太极图了。此时水为太阴,火为太阳,木为少阳,金为少阴,乃太极四象也。故河图乃阴阳之用,易象之源也。易卜乃阴阳三才之显也。 左旋之理:坐北朝南,左东右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为五行左旋相生。中心不动,一、三、五、七、九、为阳数左旋;二、四、六、八、十、为阴数左旋;皆为顺时针旋转,为五行万物相生之运行。 象形之理:河图本是星图,其用为地理,故在天为象,在地成形也。在天为象乃三垣二十八宿,在地成形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明堂。天之象为风为气,地之形为龙为水,故为风水。乃天星之运,地形之气也。所以四象四形乃纳天地五行之气也。 看到这里,高天意不禁感叹道:“原来这就是先天八卦的奥理。” 许万一也道:“是啊,就因为这总纲,分出了多少道派啊。” 匡教授朝我们问道:“你们都是学阴阳的能懂吗?” 高天意道:“不太甚懂,这其中的奥秘艰生无比,岂是一朝一夕就能领悟的。” 匡教授又道:“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 371:作别邓雪梅,同步进巫山 对于匡教授说出这话来,我感到有些意外,心说,她会不会是因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辛苦熬夜了这几天,是不是想找我们要一笔酬金啊。虽然说,邓雪梅一定会帮我付,但是像她们这种身份学识职位都极高的人,可不是三两个钱能打发的,要邓雪梅再破费的话,我心里是怎么也过不去的,毕竟她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 我朝匡教授问道:“什么要求啊?” 匡教授笑道:“这河图洛书是文物,我想请你们上交给国家!” 这话一说出来,令我们都十分地惊讶,没想到匡教授不是想要酬金,而是想要我们的这兽皮卷。我当时就有些为难起来,看向了高天意和许万一。 高天意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连忙朝匡教授道:“匡教授啊,这东西来之不易,而且珍贵非常,若是上交……” 话还未等高天意说完,郑先生就道:“小伙子,是这样,匡教授一直为国家做着贡献,这种东西带在你们身上也不好,交给国家,由博物馆保存,才是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最大的贡献。国家也会给予你们一些奖励的。” 其实他们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懂,毕竟这东西确实是文物,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这是我们国家的一种文化,这文物也应当属于国家,而非属于个人。如果这东西带在我的身上的话,以后也确实可能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又博物馆保存的话,是任何人都盗不走的,比在我身上要强得多。 只是一想到这东西,是我几乎用生命换来的,如今拱手就要交出去,至于那点奖励我是一点也不在乎,如果我想要钱,想发财,我大可以在河伯神庙顺手一两件宝物就行了。 但是呢,我们想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而非这兽皮卷。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上面的文字内容,这兽皮卷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了。 想到此处,我便朝匡教授道:“好,我可以把这文物交给国家,但是我需要你们把这个笔记本送给我们可以吗?” 申女士看了看匡教授,只见匡教授微微点头,便朝我们道:“可以的。不仅这个笔记本可以给你们,连上面的画我也都抄画了两份,可以各赠与你们一份。”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们在破译的过程中,就已经想着要把这东西交给国家博物馆了,为了让我们有所获,就将上面的文字翻译过来连画也都誊录了。 只见申女士又拿出了几张白色的卡纸,上面清清楚楚地画着一些图案,与河图洛书上的图案一点无异,只是标注的文字却已经不是蝌蚪文,而是正楷汉字了。 我们接过这些图纸,便朝他们致谢,他们呢也没有要我们任何的报酬,只是说要带我们去相关部门办一些手续,我们都不懂,就麻烦邓雪梅去办了,相关部门给的奖励和证明也都给了邓雪梅。 在二零一四年的时候,我和高天意周游世间山川美景、古胜名迹的时候,偶然在河北石家庄的博物馆里,又重新见到了这古老的河图洛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咱们闲言少叙。 这日,已经是农历的七月十一,还有四天就是我们最为忌惮的啖人罗刹再度出世的日子,我们不想再耽搁了,当即就朝邓雪梅辞行。没想到邓雪梅却告诉我们,她父亲的有一艘商船,正要从汉口发往成都,会途径巫峡码头,可以顺载我们,最多也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而且,雪梅姐这会子正处于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她在家也是正闲着,正要出去旅旅游,成都是一个好地方,也要和我们一路。 就这样,我们一起斗登上了邓家的商船,在长江里行驶了一日,我们就抵达了巫山码头,与邓雪梅分别了。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我和高天意都有些感慨,上次我们就在大山之中经历过一场生死,没想到才隔了两个多月,我们就又要来这里经历一次了,这一次,还真是什么都说不准。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能再退缩了,因为我们身为阴阳门人,就应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这天上了码头之后,我们就准备了一些生活物品,还在上次的那家宾馆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我们才向山里行去。 这第一天,我们就走了一百多里,已经完全不是上次走过的那一条路径了。毕竟在山里,山叠着山,千回百转的,想总走一条路那是不大可能的,因为这里没人开发过,也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路径,我们只要大致方位没问题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时天晚将黑,我们正要寻一处地方落脚过夜的时候,偶然却听到这有人谈话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当时就让我们有些吃惊,心说这地方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会有人啊,难道是鬼嘛,可又没有什么阴气啊。 我们便循声走上前去,果然见一处山石下有两个人大着手电在吃东西聊着天,还都是穿着道士的衣服。 当时也让我们心中一喜,这难道也是得知这里有啖人罗刹而前来收服的高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次相互照应就更多了一些胜算,毕竟,多一个阴阳先生就多一份力量嘛。 高天意当先朝那两人喊道:“两位先生好啊。” 那两人明显一惊,其中一个年轻人的回应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高天意正要回应的时候,许万一却将他止住了,反问道:“你们来这山里又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许万一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朝他悄声问道:“看他们好像是先生,应该是来对付啖人罗刹的吧。” 许万一淡淡地道:“希望是吧。” 接着只听那边又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回应道:“我们是来山里捉鬼降妖的,小朋友们,这山里恐怖的很,快回去吧。”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们真的是来降服啖人罗刹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们也是先生,所以才劝我们走。 我连忙回应道:“那我们正好相互照应一下。” 说着,我们便也上他们那去,哪曾想,到了跟前一细看,我居然认得那人。 372:巧试任先生,怒怼韩傲环 是的,那个人我的确是认得,虽然与他也只见过一面,但我对那个人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因为我平生第一次“砸场子”就是砸的这个人的。 他,就是去年秋天在狮牌县里的一个村子里被我错认的任先生。去年我得到了任昌时先生的手札之后,对任昌时先生是非常的敬仰,却一直无缘得见。刚好那日经过一个小村,听说有个任先生在给人看凶宅,我还以为是任昌时先生,就激动地前去看热闹。没想到那个任先生却只是一个半吊子,真本事没有多少,差点害苦了曹大发家,我忍不住就戳破了他,当时他气愤的了不得。没想到啊,时隔大半年,我们居然又能在这里见面。 在灯光下认出了任先生之后,我便笑着打招呼道:“原来是任先生啊。” 任先生一听我认得他,当时就皱起了眉,朝我细细地打量,道:“你这姑娘家认得我?看着好生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接着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后生就笑道:“师父,您老一直云游四方,给人看事解灾,认识您的人自然很多,而您老不认识人家也是正常。想必这个妹子以前也受过您老的搭救吧。” 任先生笑道:“也是。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啊,之前是出过什么事被我治好了?” 我当时是一阵好笑,想不到他还没有认出我来,那就算了吧,上次砸了他场子本来就有了些矛盾,如果此时我再把那件事挑出来,岂不让他更没脸了,何况,他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徒弟。我也真是没想到,就他这样的半吊子,多半都是坑蒙拐骗,居然还能收到弟子。 见他认不出我来,我也不想和他继续闹矛盾了,于是就顺着他们说道:“是啊。我是湘西人,您老之前去过我们村给人看事,我当时看热闹来着,所以认得你。”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高天意和许万一同时朝我投来意外而不解的目光,我只是朝他们偷偷一笑,他们自然也理会了我的意思,并不多问。 任先生皱眉道:“我去年确实走过湘西,看来是了。小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正要回答的时候,高天意却已经帮着我回答道:“我们是来山里游玩露营的。你们呢?” 任先生的弟子笑道:“你们还真是胆大啊,这山里阴气极重,只怕有妖魔害人,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听了这话,许万一就连忙问道:“难道你们是来除妖魔的吗?” 那弟子哽了哽,又拿眼瞟了瞟任先生,接着笑道:“当然啦。我师父本领高强,恶鬼见了他都得让道。你们啊,还是从哪来往哪回吧,这大晚上的谁知道会出来个什么恶鬼邪灵呢。” 这话让我听来更是想笑的不得了,这弟子也真是,不知道自己师父的深浅,就在人前卖弄吹嘘。 可是许万一却真以为任先生是个有真本事的,又朝任先生问道:“那任先生,您知道这山里有个什么妖魔吗?您有办法对付吗?” 未等任先生答言,那弟子又抢着道:“我师父早已经查探的明白了,是一个僵尸,那僵尸能吃人呢,可怕的很。”一面说,一面做出僵尸吃人的动作,好像是在故意吓唬我们。 许万一一听,登时一怔,道:“你们也是来降服那啖人罗刹的?” “啖人罗刹?”那弟子一愣,回头又向任先生问道:“师父,什么是啖人罗刹啊?” “咳咳……”任先生一阵尴尬,道:“就是吃人的僵尸。” 他说着,又抄我们细细看来,皱着眉头道:“你们几位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一般人啊。” 许万一道:“任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就是前来降服那啖人罗刹的。” 任先生一听这话,浑身微微一颤,像是被震惊到了一样,低下头去,不知道去思考什么了。 那弟子哈哈大笑道:“什么?就凭你们?降服吃人的僵尸?别是看电影看多了吧。你以为僵尸是那么简单降服的吗?你们会法术吗?练过拳脚吗?” 高天意冷笑不已,像是有一种想和那弟子过过手的冲动,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手,他才没有理会了。 倒是任先生朝那弟子教训道:“傲环,你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友好一些才是。” 那弟子默默点头,却朝我们道:“不好意思,刚才说话过头了。我叫韩傲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因为他刚才说出那样的话,让高天意和许万一都是十分的不爽快,所以都不去搭理他,我说:“我叫岑若思,你们师徒俩有办法对付吃人的僵尸吗?不如大家一起吧,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嘛。” 韩傲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任先生,任先生沉默了良久,像是盘算好了什么,半日方道:“也好。不过,你们要是害怕的话,明天天一亮,还是趁早回去的好,免得丢了性命。” 此时的高天意是实在受不了他们师徒两个了,当即就还口道:“我们要是害怕的话,就不会来了。倒是你们,知道那啖人罗刹的可怕性吗?” 任先生闻言一愣,面上十分不自在,为了打破这尴尬,只是讪讪地一笑,然后就去驱赶自己身边的夜蚊子了。而韩傲环也是目光斜视,不再回言。 我们便也不多话了,就在一旁的山石下歇着,在身上洒了一些花露水,使蚊虫不叮咬,又在周围撒了一些雄黄,使毒蛇不靠近。 然后,我就背着任先生师徒俩,朝高天意和许万一讲起了我和任先生当日结下的一些矛盾,他们听了之后也是冷笑不已,都说那任先生要么不是来降服啖人罗刹的,要是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聊到将近子时的时候,我们才相继睡去,次日一早,任先生和韩傲环就朝西山去了,那方向也正是我们所要去的,然后我们便一路了,只是,我们始终和他们隔着一点距离,他们在前,我们在后。 373:为财露马脚,险心终揭晓 这日已经是农历的七月十三,距离啖人罗刹出世的日子还剩两天。 我们又行了一百多里,已经渐渐地接近于西山。这天,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隔几十里远近,就会出现一个熄灭的火堆,还有干粮的残渣,就好像是有人在我们的前面一样。 当时我们就在想,看来前来降服啖人罗刹的,不止我们,兴许还有别的高人。就连任先生这样的人都来了,说明在整个阴阳门估计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很多阴阳先生懂天象之机,自然也能推算的出来这件事。 只是啊,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所发生的,根本不是这样。 话说,这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临近西山悬棺区了,只要往前再走几十里就要到了。没想到,韩傲环那个人一不小心居然踩上了一条毒蛇,被那毒蛇把小腿给咬了一口。 好在高天意认得那种毒蛇,毒性虽然不致命,但是也十分厉害。我们帮他绷紧了小腿,以免毒液上流,然后帮他挤出了毒血。为了根治,高天意和许万一便去寻找药草去了。 虽然他们俩个都不怎么喜欢韩傲环那个人,但是毕竟已经结成队伍了,咱也不能不帮一下不是,所以我们就在小溪边坐着等待他们。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我们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还不见他们回来。我忽然有些担心他们俩,虽然他们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就是怕他们迷路了和我们走散了,就不好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救命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我心里猛地一沉,难道是高天意或者许万一出事了? 可是细细一听,却发现不是他们的声音。我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前方的树丛中钻出了一个人,正背着一个大包裹朝我们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等他走进了,才发现是一个乞丐。 话说那乞丐一见到我,就哐当一下向我跪下了,朝我哀求道:“岑先生,救我。我愿意给你宝物……” 当时不仅是我,就连任先生和韩傲环也都愣住了。 我就仔细打量那个乞丐,发现我并不认识,于是便朝他问道:“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那乞丐委屈地道:“岑先生,我是乔越文啊,是付达卿他们的同学啊。” “乔越文?”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有些想不起来,不过仔细一想便记起来了,可不就是两个多月前,和我们一起进山里那个大学生嘛,他偷走了同学们的食物背离了我们,没想到付达卿他们几个都安全出山了,他却还在这里。 我没有认出来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一件长袖白色衬衫,可是已经是脏兮兮的,已经成了灰黑色的了,而且还有些破烂。他的头发已经遮住了耳目与额头,胡子也长长了,面黄肌瘦的,身上也都是脏的,与之前几乎是判若两人。我又走近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是他。 对于这个人,我本身就有些鄙恶,他之前偷了同学的食物,又盗走了濮秀全两位同门的陪葬品,很是过分,让我更加的讨厌这个人。当初还以为他偷了陪葬品早就已经出山去发财了,没想到却还在这里。 我朝他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山里?” 他说:“我迷路了,绕来绕去,就是走不出这山区。” 我心里暗说“活该”,一想到那件事我就来气,我又质问道:“当初为什么偷走付达卿他们的食物?” 他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道:“我想独自出去,但是没有足够的食物,我怕饿死在山里。” “你身上背着的这些宝物,就是从濮秀全的两个同学的墓里刨出来的吧?”我问。 他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但是却直言不讳地承认道:“是。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想得到这些宝物出去发财,所以才背离了你们,可是我没想到我居然走不出去。现在,我只想活命,你救我,给我吃的,带我出去。我不想每天再吃烂叶子烂果子了……” 说着,他就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全都是一些古董玩意,大多是器皿与玩物,有金的,有银的,有青铜的,有翡翠的…… 看到这些宝物,我真是无与伦比的无语。就为了这点宝物,居然可以背离自己亲密无间的同窗好友,偷走他人的食物置他人的生命于不顾。 我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他这些宝物在我眼里根本就不值什么。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也的确是可怜,不到这步绝望的田地,他也不会向我下跪的。这两个多月,他在这山里吃野果吃树叶活到现在也真是挺不容易的,难怪现在的气色这么不好。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 偏偏就在这个,任先生忽然哈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年轻人,你要是将这些宝物给了我,我就分你一些食物,带着你一起出去。”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是一愣,看向了任先生。没想到任先生却翻了我一眼,道:“不用看。我认出你来了,当初砸我生意的就是你,我一会再跟你算账。我还告诉你,我来这里本来就是找悬棺里的宝物的。”说着又朝乔越文道:“怎么样啊?” 没想到啊,这任先生师徒还真不是来降服啖人罗刹的,原来也是为了悬棺里的宝贝来的。 乔越文起身护住自己的财宝道:“我最多分给你一点,要是全给你了,那我几个月的苦岂不白受了。” 没想到任先生更不多言,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乔越踹飞出去。这一招,去势极狠,令我也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任先生居然也是有好功夫的,难怪韩傲环之前会那么嚣张呢。 乔越文本来就只是一个学生,不曾练过拳脚,这两个月又无甚营养,身体早已虚了,此时吃了任先生一脚,直接喷出一口血来,手中的宝物全都散了一地。 374:人为财而死,鸟为食而亡 任先生一见了那满地的古老而稀奇的宝物,两只眼睛里都放出了奇异的光芒,顿时什么也不顾了,冲上去就是满地抓抢,浑如一个小孩子在地上抓抢自己心爱的玩具。 乔越文挣扎着起身,见到任先生在抢他的宝物,哪里会愿意啊,再次冲上去在任先生的手上抢夺,并大声吼道:“这是我的!你给我,给我!” 任先生当时眼珠子都红了,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接着又是一脚,乔越文哀嚎不已,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虽然我对任先生的这番作为很是不满且十分鄙恶,但我却丝毫没有要去帮助乔越文、阻止任先生的想法。尽管此刻的乔越文十分的可怜,但是他那些宝物却是从人家的墓里刨出来的。为了自己发财,竟然连那种缺德的事都能干得出来,这种人,能帮吗? 再说了,这也是他乔越文自己不懂事。亏他还是个读书人,是个高材生,竟然连“有财不外露,得意不猖狂”的道理也不懂得。之前濮秀全就是因为为了活命,拿宝物报酬别人希望别人救他一命,没想到那人不仅不救,还将他打了个臭死,将宝物全都抢走。今天的乔越文,可真是和当年的濮秀全一样啊。 就在任先生捡完了那些财宝在那里哈哈大笑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声喝道:“放下那些宝物!” 我们循声一看,竟然又是两个年轻人,身上也都背着褡裢,像是行内人。不过,看那身形,我却又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任先生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其中一个年轻人大笑道:“我们正是为了悬棺宝物而来,没想到被你们先得了。俗话说,‘见者有份’,老先生,不该分我们一些吗!” 任先生闻言即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两个小破孩,竟然想来跟我争财宝,笑话!” 那年轻人也还口骂道:“个老东西,嘴巴这么不干净。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说完,两个年轻人就冲了过来,任先生自恃有些拳脚功夫,更是不惧,将刚包好的财宝往韩傲环身边一扔,然后就挥起铜剑迎了上去。 没想到,就在任先生已经距离那嚣张的年轻人只有二三米远的时候,突然之间那年轻人打出了一个法指,正中任先生的膝盖骨,只听任先生“啊哟”一声,即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也就是这一招,让我一瞬间认出了那两个年轻人。是的,我的确认识,因为他们就是邱掌教的两名弟子,一个唤作悟清,一个唤作悟明。他们两个,也都是悟玄的师弟。上次邱掌教逝世,在武陵源索溪峪下葬的时候,帮忙掘坟的就有他们两个。 当时的悟清和悟明被龟精的煞气所伤,幸亏高天意救治过来了,当时悟清还对我们有些敌意的,我们也不甚喜欢他,没想到今天在巫山里还能遇上他们师兄弟。 刚开始距离有些远,我还没认出来,现在近了我甚是觉得熟悉,心里还在想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个人,没想到悟清就使用了阴阳法术。话说,他这个指法是大有来历的,唤作少阳剑指。如果开了天眼的人,一定能看到其指尖如射出了一根带火的小箭,正是能克制阴魂僵尸的。 当然了,这少阳剑指和我所学的风雷剑指都一样打在生人的身上,也会非常疼痛,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一颗烧红的石子打在身上一样,不仅疼,还是火辣辣的疼。这一招式,邱掌教当年在包子山助我降服尸王的时候使用过,所以我非常深刻。此刻被悟清用出来了,所以我一下子就把他们给认出来了。 那任先生自是懂一套阴阳理论的江湖骗子,虽然也会些拳脚,从他与人交手不用法术来看,估计也没什么法术本事,应该不会是悟清和悟明两人的对手。 他坐在地上不断地揉着自己的伤痛之处,朝韩傲环大叫道:“还不快来帮忙!” 那韩傲环见任先生无故跪倒,还以为是被脚下的岩石给绊倒的,所以也忍着疼痛随手捡起一个木棍子朝悟清打去。 悟清斜眼一笑,道:“这废物也是作死!”说完,再次打出一击少阳剑指,正中韩傲环的小腹。 韩傲环也是一声“惨叫”,顿时间浑身没有了半点力气,捂着小腹蹲在地上直叫痛。 看着悟清正为自己轻而易举的胜利而得意地大笑的时候,我便朝他叫道:“悟清,悟明,你们两个还认得我吗?” 悟清一愣,这时才把目光向我投来,却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谁?也是这家伙的弟子吗?” 我正要回答的时候,只听悟明道:“师兄,他好像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岑若思!” 悟清好像还没想起来,又问道:“岑若思?怎么回事师父的关门弟子?” 悟明道:“几年前,在阴阳大会上,她可是露了好大的脸,还赢得了一部《奇门心易法》,当时我就跟在师父身旁看的是真切的很。后来估计是师父见她资质聪慧,就收了她做关门弟子吧,因为去年师父逝世的时候她来过,还使用过足底生云法。” 悟清这时才想起来,道:“这么说,师父的那部《六丁甲天书》其实早就已经传给了她?怪不得师父死后总也找不到那部书呢,我还以为传给了悟玄师兄,后来打听的悟玄师兄在汉口与人斗法成了个傻子,我才知道秘籍不在他那。” 悟明又道:“是啊。她要是学会了天书里面的法术,那咱们肯定不是对手,怎么办啊?” 悟清骂道:“你怕个鸟蛋!咱们两个人,还怕她一个不成。这两个江湖骗子一点本事也没有,居然也好意思穿道袍,不用管。将她斗倒了,财宝就是咱们的了。” 悟明有些犹犹豫豫地道:“可是,在索溪峪的时候,她和她的朋友高天意可救过咱们呢。” 悟清听了这话,便不着急向我动手,而是朝我以一种商量的语气道:“岑师妹,咱们说起来也有些同门渊源,你如今怎么跟这种蓝道人混在一起了。咱们也不用动武了,就这些财宝,咱们分了如何?” 我摇了摇头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也不要这些财宝!”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两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悟清又朝我问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难道是那个乞丐的朋友?这些都是世间罕有的宝物,都有些千百年的历史,都是文物,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你为什么不要?你在跟我们耍什么诡计?” 我轻轻一笑,道:“你以为,世上每一个人都像你们这样,为了财宝可以不折手段的吗?这点财宝,在我眼中和这些岩石无异!” 悟清闻言即冷笑道:“哼!说的自己那么清高。你不要就不要,我们要。正好没人跟我们争了。”说着,就和悟明一块上前去拾地上的财宝。 没想到悟清刚一捡起那包裹,韩傲环就出其不意地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两条腿。任先生也趁着悟明不注意,从背后锁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任先生口中狞笑着:“这下你们就没法使用那邪法了吧,哼哼,这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说着,就一口往悟明的脖颈上咬去。 悟明是一声惨叫,但是无论他怎么叫,任先生就是不松口,他两条胳膊被死死锁住也是无法挣开。 那悟清被韩傲环紧紧地抱住了双腿也是挣脱不开,只是掐着少阳剑指一击一击地朝韩傲环的背心打去。那韩傲环也是个硬汉子,虽然吃了痛,却也仍是不松手,反而还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悟清给放倒了。两人就在地上抱成一团,死命捶打。 任先生和悟明也是一样。 他们四人就在那里丝缠乱斗,且越斗越厉害,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的,红了眼地乱打、乱咬、乱撕,个个都身上都是伤,伤口渗出血,他们也都浑然不顾。是啊,他们是在拿命在拼,谁倒下了,谁就输了,那价值连城的财宝就没有谁的份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真是有些想不通,就算是财迷心窍,也不该用性命去搏吧。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也是,古人说得好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此时的乔越文却又有了些力气,见到任先生等人在拼命争抢,自己又得了空,便挣扎着又去拾那些宝物,刚捡到一半,就被悟清发现了。 他虽然被韩傲环给缠住了,但他却腾出了一只手,操起一块石头便向乔越文砸了过去,他的手劲可了不得,那块石头却偏偏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乔越文的太阳穴,乔越文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两下就没有了动静。 我连忙上前,扶起一看,那太阳穴已经被砸了个稀烂,血肉模糊的,虽然神经还在跳动,气息却已经没了,显然是死了。我朝他们大吼道:“别抢了,都死人了!” 375:夺宝使停手,阻路说罗刹 听我这么一吼,他们四个还真是停手了,纷纷朝我看来,接着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乔越文,都愣住了。 悟明痴痴地道:“师兄,你杀了人了。” 悟清也是傻傻地愣住了,显然他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扔一块石头只是想让乔越文吃点疼痛,没想到竟把他给砸死了,不过他还是表现地极为淡定,道:“打架斗殴误伤致死,怕个什么蛋。就算做几年牢出来,得到了这些财宝,我也是富翁!” 任先生闻言大笑道:“哈哈哈,你小子杀了人还想当富翁!做梦吧你,先把你打残再说。”说着却又朝悟清冲来。 他又是突袭,悟清毫无准备,显然是因为刚误杀死了人,心中有些乱,没有刚才那么强的斗志了,所以连法术也来不及使,就直接和任先生交上了手。 见任先生又出手了,那韩傲环自然也不会愣着了,一拳就砸向了悟明的后脑勺,两人又接着干了起来。 我竟没想到他们就为了争这点财宝,居然可以什么都不顾。他们这是非要把对方弄残不可啊。我心说难道我是怎么也阻止不了吗?既然如此,你们要打便打,我去把这些宝物给收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便去拾了起来,拾到一半,任先生就大吼:“臭丫头,放下——”正好,他一个分神,脸上就又吃了悟清一记重拳,口中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然后四个人都分开了,将我围住了。我也不怕他们,手中已经暗掐了法指,道:“你们继续打啊!” 悟明捂着身上的伤痛道:“师兄,怎么办啊,咱们好像不是他的对手。” 悟清此时也好不到哪去,似乎也有些怯了,朝我道:“岑若思,咱们都是邱师父的弟子,这样吧,我也来帮忙收拾了这两个蓝道先生,这些宝物我们均分如何?” 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套路,想让我帮他们收拾了任先生师徒之后,再来弄我,我可不会上这个当,于是硬气地道:“我要想独吞这些宝物,此时你们几个未必困的住我。” 任先生大怒道:“你个臭丫头,你想怎么着?” 还未等我答言,只听有人已经答道:“那你们想怎么着?”语气甚是强硬。 我们一起循声看去,只见高天意和许万一已经回来了,那悟明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高天意,朝悟清道:“师兄,那个人你还认得吗?好像就是救我们的那个。” 悟清点了点头,道:“认得。我跟那家伙不契合,不好对付。” 接着又听韩傲环朝任先生道:“师父,他那两个帮手来了,咱们怎么办?” 任先生也是兀自恨道:“真是晦气,咱们都一身伤了,他们却又半路杀出来。” 说话间,高天意和许万一已经来到了跟前,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死在地上的乔越文,朝我问道:“若思,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我就不怎么惧怕他们,此时高天意和许万一来了,更是壮了我的胆,于是我又朝他们喝道:“这些宝物我们带走了,如果你们想要就尽管来抢好了。”说完,我又朝高、许二人道:“我们走,一会再跟你们好好解释。” 此时,他们四人都不敢拦我们,毕竟现在的他们都已经负伤了,而高天意和许万一都是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是帮我的,他们谁还敢动呢,所以他们也只能以怒目对我,不得不放我们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我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只见他们四人此时果然没有再相争了,而是各自坐在了一旁,包裹着身上的伤口。 我和高、许二人便也随地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他们,然后简单地将刚才所发生的这一切告诉了他们俩。许万一是冷面不语,高天意却是哈哈大笑道:“这些人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他们鹬蚌相争,你倒是渔翁得利了。” 我苦笑了笑道:“就这些宝物,之前害死了濮秀全他们,如今又害死了乔越文,让他们继续打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呢。” 许万一闻言道:“你就心太好。” 高天意也道:“是啊。这种人,还不如让他们就去争个你死我活好了,反正现在,也不指望他们能帮我们降服那啖人罗刹了。” 许万一也默默点头道:“是啊,看来如今的阴阳门人没有多少像我们这么心系百姓了。咱们走吧。” 我说:“等一等,那乔越文的尸体……” 高天意道:“还管他?” 我说:“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好歹也是唐教授的学生,付达卿他们的同学,曝尸荒野的,他们那四个人肯定不会管的,咱们还是顺手把他埋了吧。” 许万一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再积一份功德吧。” 说着,我们便又转回去,只见他们四人仍旧以毒蛇般的目光相互怒视着,却都没有再动手了。想必任先生师徒知道悟清和悟明会一点法术,而悟清和悟明见任先生师徒有一种拿命相搏的冲劲,所以都不想再继续斗下去了吧,毕竟他们也都知道这么斗下去也毫无意义了,因为宝物现在在我们的手中。 高天意却带着一股冷嘲热讽的口吻道:“几位,怎么不打了?之前不是打的挺带劲吗?” 悟清也不理会高天意,直接朝任先生道:“喂。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悬棺宝物而来,那西山区有数百悬棺,咱们各凭本事如何!” 任先生也道:“好啊!那就各凭本事,谁弄到谁得!傲环,咱们走。” 韩傲环站起身,却看到许万一的手中拿着一切草药,却讪讪地走到许万一的面前,问道:“这是什么草药啊?” 许万一翻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给你!”说着,便砸在了韩傲环的脸上。 那韩傲环虽然气得脸都红了,却又不敢发作,因为他知道这是高天意和许万一为他寻来治蛇毒的,所以只得自己拾起草药,没好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便跟着任先生走了。 悟清也给悟明使了一个眼色,道:“咱们也不能落后了,走!” 说着便也离开了。 我和高天意是清楚西山悬棺区那边的情况的,就他们这么去别说得到宝物了,只怕连性命也得丢掉。 于是我连忙朝他们喊道:“我劝你们别去!啖人罗刹在明晚就会出世,因为明晚是七月十五!” 听我这么一喊,他们四人果然还真就停下了脚步,转头又朝我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西山悬棺区有啖人罗刹,你们要去送死吗?” 悟明一听即朝悟清道:“师兄。啖人罗刹,好像听师父讲起过,好像是极为厉害的一种僵尸,能食人肉吸人血。” 悟清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听说过,那种妖魔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我说:“我不骗你们,真的在悬棺里,我们上次见过那悬棺的位置再冒黑气,我仙家师父早已为我泄了天机,就在巫山。” 没想到我话音一落,任先生就冷笑道:“这臭丫头居然这么能编谎,还什么啖人罗刹。我看你就是个假惺惺,说什么瞧不上这些宝物,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把我们骗的支开,你们几个好独自去掘宝!” 高天意闻言大怒道:“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吗?” 任先生道:“装什么装。都是为财而来,那么多悬棺,那么多宝物,人尽可得!” 我说:“如果你们真以为我们也是为了财宝而来,那你们尽管去好了,到时候只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任先生闷哼一声道:“哼,你说去不得,我就偏去!到时候我弄到了宝物可别再来抢夺就是!” 高天意翻了他一眼,道:“谁稀罕!这一去只怕还没到西山,就又被蛇虫咬咯。” 任先生也不再理会,带着韩傲环便朝西山去了。 这时候,悟清却又走过来朝我问道:“岑若思,我问你,这巫山中果真有啖人罗刹吗?”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正色地道:“有!我们就是来降服他的。” 高天意又道:“还以为你们也是来除妖魔的呢,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悬棺里的宝物,还真是给邱掌教长脸呢。” 悟清闷哼一声道:“哼!我们当年是带艺投师,要不是为了得到传说可以让人成仙的天书,我才懒得叫他一声‘师父’呢。可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没有传给我们,倒传给了你。哼,如今我也不要了,只要财宝。将来发了财,也是能过神仙般的日子。” 高天意冷冷地笑道:“想不到邱掌教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收了你们这一个个白眼狼的弟子。倘若他泉下有知,还不知怎生悔恨呢。” 悟清道:“那就让他悔恨去吧。悟明,咱们走!” 说完便带着悟明也朝西山的方向去了。我又朝他喊道:“你当真要去?” 悟清头也不回地道:“别太小瞧了我们!你们能去得,我们自然也能去!” 376:化敌且合伙,邪尸将欲出 在夕阳下,我们终于收拾好了乔越文的尸体,简单地为他做了一个墓穴,并用铜剑在岩石上刻下了他的名字,我又折了一把野花放在坟前,减轻他的怨念,希望他做一个好鬼。 因为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所以我们并没有休息,收拾完之后就继续赶路了,一直走到深夜里,我们都累的有些受不了了,才稍微小睡了一会儿。 天一亮,我们就又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我们赶到了西山悬棺区。话说,当我们来到西山悬棺区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幕有趣的事情。 任先生师徒两个与悟清师兄弟两个,本来是死对头,之前还以命相拼的,此时竟然成了合伙人。只见他们四个正在一处砍树藤搓绳子呢,看来他们是想一起盗取悬棺里的宝物啊。 人们常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还真是没有说错啊。为了得到共同的利益,他们也可以放下争斗和仇恨。 不过,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去管他们掘不掘宝物,因为我们是来为民除害,降服啖人罗刹的。 这时候许万一便朝我问道:“若思,你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冒着黑气的悬棺洞穴在哪里?” 我和高天意举目一望,道:“在前面,大概是任先生他们所在的那里。” 然后我们便又往前走去。到了任先生他们跟前,只听任先生冷嘲热讽地道:“哟,不是去降妖除魔了嘛,怎么也来到这里了,你该不会是说那个什么罗刹僵尸就在我们这里吧。” 我指了指对面的那面山壁,道:“是的,就在对面,那个冒黑气的岩洞就是,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 他们大家伙一看,接着就听任先生笑道:“哈哈哈,真是能编啊。都到这会子了还在编谎。我劝你们啊,也别装了,都是来掘宝的,何必呢,各凭本事去吧。” 我回头一看,只见对面的山壁却正常的很,并没有出现像上次一样的浓浓的黑雾,难怪他们一点也不相信呢。 我正感到奇怪,只听悟清也朝我冷冷地道:“就是!岑若思,我们现在可不缺人手了啊,你们三个,自己想办法吧。是不是啊,老先生啊。” 任先生也接口笑道:“这是自然。你们放心,这悬棺啊多着呢,宝物也多着呢,谁弄到就是谁的。” 说实话,虽然他们四个现在是一气的,但是我知道,他们不过是在相互利用罢了,相信他们也知道这悬棺不是那么好盗的,单凭一两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办到的,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暂时性的合作。不过到时候真的弄到宝物了,不知道他们还会怎么样对付对方呢。 高天意忍不住道:“你们真以为我们和你们一样,也贪图这里的宝物吗?告诉你们,别到时候宝物没捞着,倒把性命给丢咯。” 悟清哈哈大笑道:“别小瞧了人,担心好你们自己吧。” 高天意很是不悦,还要还口的时候,却被许万一制止了,道:“算了,就由他们去吧,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于是我们也不再搭理他们,直朝对面的山壁走去。话说这峡谷之中的河流比两个多月前的水流经大了许多。之前的河床挺宽,现在的河流已经有了好几米宽了,早已淹没了几米河床。 许万一朝我们问道:“若思,你们所说的那个确定就在对面的哪个岩洞?” 我愣了一愣,指着前面半山腰里的几个岩洞道:“大概就是那一块的吧,现在我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个了,奇怪的是,怎么现在没有黑气了。”接着,我又朝高天意道:“天意,你说,是在那一块吧。” 高天意仰着头,道:“是这里,没错。” “那为什么没有浓浓的黑色阴气了?难道已经出来了吗?”我问。 高天意摇了摇头,道:“没有。难道你们没发现这面山壁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又看了一会,在看看别处的山壁,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愣愣地又问道:“哪有什么不一样啊?” 没想到许万一却道:“确实有!” “啊?”我也是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了,“哪有?” 许万一道:“你看这面山壁暗红却显潮湿,上面以及下面的植物枯死不生,而且虽然现在是白天,却也能让人感到有着浓郁的阴气弥漫着。” 听许万一这么一说,我也再次认真看去,而且拿出了罗经探测,确实发现有非常浓郁的阴邪之死缠绕于此,顿时我的心里变得异常沉重了。 是的,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只要交了阴时,那将会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一晚,啖人罗刹借用今日之势出世,那必然能力超强。知道要与这么个妖魔抗衡,这心里能安分么? 现在已经快要到阴时了,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天色阴沉了下来,似乎要憋一场大雨出来。 只听许万一道:“看来这是天意,咱们是无法提前阻止他出世了,若是天雷收不住他,那么咱们也必将面临一场苦战了。” 高天意也感叹道:“是啊,这千年邪尸只怕能行走如风,甚至能腾飞空际,但愿天雷能击中。若是击不中,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咱们拼命了。” 说实话,我的内心也是忐忑的。想那千年邪尸每百年出世一次,想必也躲避过不少次数的天雷,这次能不能击中也还是个未知,我于是朝他们问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高天意道:“能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把咱们顾好咯。想那邪尸一出世,必然先会感知阴阳之物提升自己的功力。咱们也就只能布阵设陷阱,守株待兔了。” 一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了什么主意了,于是我又问道:“你准备布什么阵法?” 高天意斜眼一笑道:“我要是说出来,你们指定都没听说过,这个阵法叫……阴阳禁气阵!” 377:高天意布阵,任先生猖言 一听到这个阵法的时候,我和许万一都为之一愣,因为我们都没有听过这门阵法,不知道是有什么样的效用,于是我朝高天意问道:“这也是《奇门心易法》里面的阵法吗,为什么我之前浏览的时候,没有见到介绍呢?” 高天意讪讪地笑道:“是秘籍里的,不过也是我从中领悟而自创的。”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的吃惊了,没想到高天意苦心钻研秘籍,居然都能自创阵法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要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别说创新了,就连要想领悟全面只怕都要费尽一生,想不到高天意这么年轻就能从中创立阵法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许万一问道:“那你这阵法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高天意斜眼一笑的,道:“当然了,秘籍中所记载的玄阵本身就多,要融汇贯通领悟自然很难,不过我这个人肯动脑筋,嘿嘿,就整出了这个阵法,我还试过呢,有用。这名字嘛,我自己起的,虽然不怎么样,不过你们可以顾名思义。” 我愣愣地问道:“怎么顾名思义个法儿?” 高天意笑道:“这天地自然间凡有灵性的东西都离不开生死阴阳五行,其精华也无非就是个气,可以理解为‘灵气’;就比如人是有灵气的,可以被感知;那花花草草也是有灵气的,同样也可以被感知。所以我这个阵法,就是要将灵气禁封在阵法之内,令外界感知不到。” 听他这么一解说,我差不多也就明白了,我说:“照你这么说,这个阵法其实是用来保护我们的,只要我们待在阵里面,那罗刹就无法感知到我们咯?是这个意思吧?” 高天意得意洋洋地笑道:“当然,什么恶鬼僵尸都无法感知。” 许万一淡淡地道:“可是我们躲在里面又能怎样呢,我们是要收服那个家伙啊。” 高天意道:“你得从侧面想一想,那啖人罗刹一出来就要食血,你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速度多快,所以在里面会稍微安全一点,等咱们把他的行为能力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不久可以对付他了嘛。再说了,如果万一斗不过,咱们也可以进去躲躲,只要咱们一进入阵中他就感知不到了,除非他瞎猫碰见死耗子也闯入阵中来。”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也确实是个办法,于是我说:“那你就准备准备吧,需要我们帮忙做点什么吗?” 高天意道:“不用不用,这要用到的符啊,只有我一个人会画,你们就在一旁看着就好。” 于是,我和许万一便在一旁坐了,也不去打扰他。毕竟我们都知道,这画符是必须要全神贯注的,不能有一丝杂念的,否则就会影响到符咒的效用。 不过我还是时不时地看上两眼,只见高天意画的那些符还真是奇奇怪怪的,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画。怎么说呢,有的是一条条杂乱无章的细线条;有的是一个个小圆圈,中间又有些点啊横的;有的却又是奇形怪状的符号……反正是九张符,般般不一。 高天意画符大概用了个把时辰的时间,早已经交了阴时了,天本来就阴沉,此时在山谷里就黑了,就像是到了晚上一样。然后高天意又拿出自己的八卦仪以确定方向和极位,绕着我们走了一大圈,每走上七八步,就会埋入一张符,并用铜钱压盖,等到九张符全都埋完的时候,连起来,就是一个圆圈,然后便朝我们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我在外面做饵就行。” 我和许万一便按照高天意的吩咐进入了他所布置的阵中,然后拿出了各自的家伙什儿,我主要用在河伯神庙里获得的避水剑,然后将拂尘和金龟壳悬在腰里,将符纸藏在怀里。 此时的天黑了,接着,我们便听到里面前的山壁中传出了一阵幽幽的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野兽在喘粗气的声音,但是隔着这么远却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就好像即将要出来一个恶魔。是的,啖人罗刹也的确是一种恶魔。朝那山壁看的时候,果然有一处偏高的岩洞里冒出了浓浓的黑气。 我回头又远远看向悟清他们的时候,只见他们四人正分成两拨在学小孩子拔河玩呢。是的,他们在拔河,拿着他们绑扎了一个下午的树藤在拔河,正在试拉呢,看来他们就要准备去山顶然后缒壁而下了。 看到他们到这时候还在想着财宝,不禁有些好笑,他们是真没有感觉到这危险来临的恐惧啊。于是我又朝他们喊道:“你们消停些吧,啖人罗刹就要出来了,我真的没骗你们,不信你们看看这对面的山壁!” 我这么一喊,他们才停止了他们的拔河游戏,只听任先生喊道:“别放屁了!” 不过悟明却朝我问道:“你们身后的山壁上在冒黑气是怎么回事?” 我说:“那就是啖人罗刹的悬棺。现在很危险,你们还是别上山壁了。” 这时候,他们好像有些犹豫了,接着,我便看到他们四人丢下了手中的树藤,朝我们这边过来。 到了跟前,隔着一条河流再看那山壁上的黑气的时候就越发的清晰了。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异象,黑云疾速翻滚,伴有隐隐的雷声,天更加的黑沉了,以至于我们已经无法视物了,眼前十来米都是黑咕隆咚一片。 高天意冷冷地道:“不想死的话就进我布阵中去,跟他们一起!” 任先生却冷冷地笑道:“你们下午这里鼓捣,不会是做了什么陷阱吧,想把我们骗进去都弄死,你们好独自去掘宝是不?哼,不就是变个天嘛,至于说的这么可怕。我任长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被你们几个小娃娃吓到?” 就在他话音一落,我们就听到轰隆一声响,并不是雷声,而是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声音,接着那山壁上就有了一丝的动静,接着,在黑暗中我们便看到了一个黑影掠了过来,接着,就是水声,然后又是脚步的声音,再接着,就看到一个身影冲到了我们的面前。 高天意大叫道:“快滚开!” 378:罗刹一出世,血光即涌现 当时一见到有一个黑影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们就知道是啖人罗刹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有任先生等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高天意一声大吼,随即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任先生,然后法步一踏,双手其出,一瞬间连续打出九道法指,每一道却都能却准地打中之前埋了符纸的地方。 要不是我开了天眼,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因为高天意所打出的法指,真真实实地射出了九道金黄色的光芒。当九道光芒一一射进埋符之地,我便看到一个半圆的光罩在我的头顶闪了一下,就好像是一个大碗盖住了我们。 也就在此时,那个黑影居然稍微减慢了速度,以给了我看清楚他的时间。只见他一身漆黑,红色的头发,稍微带点绿色光芒的眼睛,浑身枯瘦,却又一团黑色凝聚在周身。但我基本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只能看到一张枯皮包骨的头颅,两排数寸长的尖牙朝外翻着,可谓是恐怖至极。 我想,他这一瞬间减缓速度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高天意的这个阵法吧,这光罩确实把我们的气息给禁封住了,那啖人罗刹突然之间就无法感知了。 不过,就在高天意也跳进阵中之后,那啖人罗刹突然又加疾了速度,朝任先生四人冲了过去,我连忙大叫道:“快躲进来!” 没想到啊,那任先生似乎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等妖魔,一瞬间竟然吓懵了,张大个嘴巴呆在了那里,知道啖人罗刹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他似乎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一个梦,只听他惨叫一声,就此一命呜呼。 因为,那个啖人罗刹已经咬上了他的脖颈,那数寸长的尖牙进入了喉管,哪还有人活命的机会啊。啖人罗刹紧紧地抱住任先生,像是在吸允他的血液。 韩傲环毕竟是任先生的弟子,此时见到师父遇难,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胆子,居然冲上前,使劲地掰那啖人罗刹,似乎想挽救早已经死掉的任先生。 那啖人罗刹右脚一提,便将他踢出数丈之外,也不知道生死如何。这一幕,确确实实把我们都给吓住了,那悟清和悟明此时也知道这个妖魔非同一般,神经也紧张起来了,见我们依然在阵中坐怀不乱,就知道我们确实在周围设置了阵法,便也冲了进来。 没想到悟清前脚进来,悟明跟进来的时候,我们头顶的光罩居然消失了,我朝高天意问道:“怎么回事?” 高天意朝那悟明大骂道:“哇靠!你特娘的……把我的灵符动了,阵法失效了,快上吧!” 我和许万一也是闻言一惊,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埋怨悟明了,因为眼见的那啖人罗刹一点一点地吸食着任先生的血液,枯瘦如柴的身体也渐渐地丰盈起来,而那任先生却渐渐地干瘪下去了,照这么下去,那啖人罗刹肯定是能力大增,我们能否降得住就不好说了。 偏偏我挥起避水剑请神意准备攻向啖人罗刹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凌厉的闪电,直击向啖人罗刹,那罗刹却将任先生的尸体朝自己的头顶一抛,自己却闪向一旁,闪电直接击中了任先生的尸体,直接将他击的成了一大块黑炭,从半空落下,全身冒烟。 不过我们此刻却没有时间去震惊这一画面,那啖人罗刹躲避掉了第一道天雷,接着就朝我们冲来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能够感知到我们的气息了,只要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东西,都是他最渴望的食物。 天空中的雷声不断,谁都不知道下一道闪电将会落在哪里。我祭起了避水剑直朝那啖人罗刹刺去,没想到他反应极快,将身一闪便躲过去了,反而还顺手握住了我握剑的手臂,一把就将我搂在了怀里,我暗叫一声“完了”。 我也以为我这回是要死掉了,没想到那一瞬间,眼前忽然白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劲风就从我脖颈上划过,接着那啖人罗刹就将我愤怒地推开了,我摔倒在地,疼痛不已。 接着我回头一看,只见啖人罗刹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哪里狂跳不已,如发了疯一般的,口中发出奇怪的闷哼之声。 原来,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许万一掏出了他的玉制法印,请出了恶煞梼杌,只一瞬间,就割掉了那啖人罗刹的下巴,连牙齿也尽皆弄没了。怪不得啖人罗刹会推开我呢,原来是因为吃了痛,想必那恶煞梼杌的魂灵力确实给了他一重创。 不过这也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的魔性,天空中的闪电又降下来了,他箭步如飞,立马就又冲到了悟清和悟明的面前,他们两个此时也是知道来者不善,毕竟已经看到了任先生的结局,双双挥起铜剑就朝那啖人罗刹砍去,没想到砍在啖人罗刹的身上就如同砍在了铁柱之上,只听“砰砰”两声响,两人都被震飞出去,与此同时,闪电一落,啖人罗刹箭步一闪,又抓住了还在半空之中的悟明。 高天意大叫道:“让你也尝尝我铜制法印的厉害!”话音一落,又是一道白光闪出,直接将啖人罗刹的手臂给割断了,那悟明得救,却神魂未定,落在地上竟如傻了一般。 那啖人罗刹失了一条右臂,再次疼痛不已,狂躁如疯,却仍然不肯放弃,再次朝悟明奔了过去。只听悟清大叫:“快跑!”同时,他再次踏起法步,打出手诀,将火红的铜剑直接射进了啖人罗刹的背心,来了个背心穿前胸。悟明连忙趁着这个点爬起身,后退了数丈之远。 不过,悟清刚才的那一击虽然看似极狠,但似乎并没有对啖人罗刹造成多大的伤害,连痛叫声都没有。接着空中雷隐欲落,他似乎能够感知那天雷将会落在哪里一样,“蹭蹭蹭”后退数步,却到了悟清的身旁,两个距离不到三米来远。 与此同时只听“碰”的一声,一道极狠的天雷从空中落下,砸在地上,成一大坑,石灰飞扬,令人睁不开眼。 当我们反应过来,冲向这边的时候,却听到了悟清的惨叫声。 379:动用金龟甲,水中斗罗刹 是的,是悟清的惨叫。他此时居然被那啖人罗刹用单手举在头顶,那天雷要是击下来,他必然将悟清抛向空中然后自行躲避。偏偏那天雷又没击下来,悟清就这么被他举在空中,是半点功夫也使不出来。 而且从悟清的惨叫声中我们可以知道,他此刻是非常的痛苦,然后便看到一滴滴鲜血从他的背心里滴落下来,每一滴都洒在那啖人罗刹的脸上,如得了天仙玉露一般,尽皆被吸允了进去。 他就那么举着悟清,且手中的爪子还在剜悟清的肉,三步并作两步往河边跑去,当我们追过来的时候,只听“噗通”一声,啖人罗刹便带着悟清一起投进了河里,下一瞬,河面上竟平静无比。 此时的悟明见悟清遇难的,又被带进了河里,那指定是九死一生了,毕竟是师兄弟情深,他大喊一声“师兄”,也冲到了河边,就要跳下去,却被高天意拦腰给抱住了,道:“他救不过来了。” “师兄……”悟明都伤心地哭了起来,就好像要随着悟清去一样。 我扬起了避水剑,道:“让我来!” 说着我便大喝一声:“河神助我!”然后朝河中一指,只见面前的河流竟然被我给生生地砍断了,果然好剑,连黄河都能劈成两段的,何况这小小的河流,当真是指水为路、斩妖除魔的利器。看到这一幕,别说是悟明了,就连高天意和许万一也都惊得呆住了。 不过此时可不是欣赏这奇景的时候,我们都盯向了河中。只见五六米高水壁中间底下,那啖人罗刹又在吸允悟清的血呢,此时的悟清也已经和先前的任先生一样,变得干瘪了,像是缩了水的标本一样。 那啖人罗刹此时又感知到了我们,便将悟清那干瘪的尸体朝我打了过来,我将身一闪,那尸体偏偏就砸中了悟清,悟清一看到悟清那恐怖的模样,当时也不认得是他师兄了,下意识地便将悟清抛向了一旁,接着又反应过来,叫道:“啊,师兄……” 那啖人罗刹望向我们,大臂一挥,水壁划破,卷起一阵巨大的浪花朝岸涌了上来。我们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啖人罗刹居然还有这本事,饶是我们连连后退,却也被浪花卷起来了,接着又被卷入了河中。 在慌乱之中,我连忙又摸出腰间的千年金头闭壳龟的龟甲,掐个法指打向了河中,叫声:“乾坤法相,速现!” 只见那龟壳一遇到水,果然就变大了,变得如邓雪梅家里的席梦思大床一样大,然后我便爬了上去,到了龟背上,然后看到许万一也上来了,只是没见到高天意,我心里着急地跟个什么似的,生怕他在水中遇害,被那啖人罗刹给弄死了,连忙大喊:“天意,天意……” “咳咳……拉我一把……”只见高天意趴在龟尾上,口中正呛着水。看到他没事,我悬着的心也就落下来了,然后和许万一一起将他拉到了龟背上。 也许有的看官到这里就要问了,这千年金头闭壳龟的龟甲,其用法我是怎么知道,是怎么让它变得这么大的。 其实,在三天前的时候,我们进入巫山以来,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我中途去解手,不小心掉出了一本小册子,正是去年在任昌时先生的无归斋里所拾得的。上面就记载了他自己曾收服这头龟精的过程,后来龟壳与土成了煞物,流落到了索溪峪的大槐树下,为邱掌教下葬的时候,被我和高天意所收服。 之前我与高天意看那手札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其实后来再看的时候,却发现也记载过啖人罗刹,就在临近重庆的巫山一带,所以后来我们三人一细读龟精这一截的时候,许万一却发现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字眼,那就是“乾坤法相”。 因为我们之前就知道这千年金头闭壳龟龟壳一旦接触土木,即能充满阴煞之气,一旦接触金水,即能显化法力。所以,那时候,我们就确定,应该用法指打出这龟甲至水中,叫“乾坤法相”,它定然能生出能够令我控制的法力来。 闲话不多说,当时我们三人都在龟背上站稳了,却不见了悟明,我连忙叫道:“悟明,悟明……” 接着就只听到前面不远处“噗嗤”一阵水响,那啖人罗刹竟然又把悟明给举起来了,悟明的身子浮在水面上,却不见啖人罗刹,只看到水面上浮出一层鲜血,很快又被浪花给冲尽了,那悟明也和先前的悟清一样,嚎啕大叫,却什么本事也使不出来。 说实话,此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救悟明,因为我们现在是在河中央,高天意和许万一的两块法印已经请过各一次恶煞了,这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请第二次的。毕竟凶神恶煞那也是神,能请的只是一丝神意,反复请自然无法灵验。 还是老法子,先将河水分裂开来再说,在水上确实于我们不利,于是我再次扬起避水剑分裂了河水,啖人罗刹就显现出来了。此时的他当真是残暴无比,我跳下龟背一剑刺向他的时候,他居然直接将悟明脖子给咬断了,然后向我抛了过来。 我到了河底,一闪身躲过,他就直接朝我冲了上来,那速度是极快的,刚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我的跟前,伸出左爪就要来抓我,我又将身一闪,却又闪入了水壁之中,顿时间整个人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接着就感觉有一只极有力的手拉住了我的避水剑,我暗叫一声不好,是那啖人罗刹要拉我出去吸我的血了,还正这么想着,下一瞬我就被拉住了水壁,结果却看到了高天意的脸。 高天意一面来拿我手中的剑,一面道:“交给我们,你去岸上布一个困尸阵,等我们将他引上去。” 他说的很是郑重,可是我怎么放心呢,不过许万一也来了,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就知道他们是准备与啖人罗刹进行肉搏为我争取时间了。我默默点头,然后一跃而起,爬上龟甲,又借用龟甲之力回到了岸上。 380:布置困尸阵,施展引火术 因为时间紧迫,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耽搁,也没有时间去观战高天意他们了,只能在心里对他们说:一定要挺住。 然后我便在岸上布起了曾经林师父教给我的天官困尸阵。之前我和高天意交流的时候,我也和他说过这门阵法,所以他这时候才会提醒我。 所谓天官困尸阵,即是用铜钱、符纸和天官令旗按照五行方位布的阵。这种阵法,是专门用来困住那些邪煞之尸的,譬如僵尸、不化骨之类的。一旦进入此阵,法师触发此阵效用的时候,那么里面的邪尸行动就会受限,一时半会出不去。 罗刹其实本身是一种恶鬼的名称,但是这个啖人罗刹终究还是由于尸体尸变修炼而成,因为生性极恶,所以才被人们称作这个名字的。 当时我用罗经立定了方向和极位之后,便在地上埋起了铜钱,每一个位置都是重叠三枚铜钱,铜钱最下面压着一张镇尸符。话说铜钱的布置也是有讲究的,上下两枚都是阳面在上,只有中间一枚是阴面在上,一共五个点,都是如此布置,而且每个埋铜钱的地方,我都会插一面小小的天官令旗,只有一面大的令旗却拿在自己的手中。 当我刚好将阵法布置好的时候,还没缓过一口气,就只听到“碰隆”一声响,只见高天意和许万一都被一阵巨大的浪花给冲上了半空之中,然后落在了地上,避水剑也从高天意的手中脱落了。不仅如此,那金龟壳已经失去了法相,变成了原来那般手掌大小,与他们一起都落在了岸边。 我连忙叫道:“高天意,许万一,你们没事吧……” 高天意吐了一口血,回应道:“撑不住了,快逃!” 就在他话音一落,那啖人罗刹一跃而起,竟朝岸上冲来,直奔高天意而去,我连忙叫道:“快过来!” 高天意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与许万一一起朝我这边跑来,眼见得那啖人罗刹行动如风就要抓上高天意了,我连忙打个手法,将拂尘射了过去,正中罗刹的脑门,虽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至少让他顿了一下,高天意和许万一便已脱险,跑到了我的身后。 那啖人罗刹此时像是更加的恼怒了,径直朝我奔了过来,我并不躲闪,只是盯着他脚下,是否要进入我的阵中了,因为我就站在阵外,他笔直朝我冲过来,势必会闯入阵中。 当他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没想到啊,偏偏在啖人罗刹将要进入阵中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降下了一道天雷,正打在啖人罗刹的身前。 啖人罗刹将身一闪绕到了旁边,高天意和许万一便也跟着我饶着阵边跑,那啖人罗刹果然上当,再次径直冲过来,就在他一踏进阵中的时候,我即将身一转,法步一踏,令旗一展,高声叫道:“天官困尸!” 然后掐起了法指,分别打中了刚才埋下符纸的位置,只见符纸一自燃,那铜钱就瞬间发出了火红一样的亮光,在我的令旗招展下,亮光飞速旋转,形成一个五边形的透明的红光壁,高有一丈三尺。那啖人罗刹此时才得知上了当,竟发狂般朝光壁上撞去。 他每撞击一次,身子就会被自动弹回去,可想而知,这阵法对他是确实有效,也不那么容易冲出来的。不过啊,随着他一次次的撞击,我的阵法功效也在一点点地减弱,因为地下的符纸逐渐烧尽,铜钱的位置也在微妙地挪动,那光壁也就一点点地变矮了。 直到最后,那啖人罗刹的身上都冒起了火,口中发出痛苦而又刺耳的声音的时候,高天意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道:“对了,用火!看我用天火烧化他!” 说着他便踏起了法步,念起了口诀,使出了他的奇门绝技,引火符咒。顿时间,一团巨大的天火从天而降,正好压住了想要跳出天官困尸阵的啖人罗刹。 话说那一团天火可当真是厉害的很,高天意早已将这门法术修炼的炉火纯青了,那团大火迅速地包裹住了啖人罗刹,熊熊地燃烧着。啖人罗刹只是在阵中胡乱地打着圈儿,似乎十分的痛苦。我想,如果就这样烧下去的话,不出半个时辰,指定能将他烧成灰烬。 可是啊,这啖人罗刹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付。他似乎已近乎为魔,仰天一声大吼,顿时间阴风怒号。是的,是阴风,不是普通的烈风。 今日乃是农历的七月十五,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一天,他的一声怒吼,将周围的阴气全都聚拢过来,朝他怒卷,然后将他自己本身也卷入其中,那阴风呈一锥形,直捅入天际,顿时天空忽然亮了一点。 我们抬头一看,原来不是天亮了,而是天上的乌云被拉开了一道大口子,似乎就是那卷积的阴风所致,大口子中露出了一圆圆的月亮,那亮光照进了卷积的阴风中,天火突然熄灭,不仅如此,我的困尸阵也完全失了效用。顿时间,我和高天意同时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这一幕如梦幻般的景象,是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与天神叫板,当真是这世上第一魔物。我和高天意同时负伤之后,都灭却了两盏阳火灯,身上的力气已经不足,许万一想要来救我们,偏生那卷积的阴风突然像是碎裂了一样,向四面八方散开而去,直把个许万一撞出了老远,也不知生死如何。 啖人罗刹再次朝我和高天意扑了过来,我们却都没有了力气站起来逃走了,我们相视一眼,知道自己的生命今天就要结束了。可是在那一刻,我突然好舍不得,好舍不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陪伴了我许多年月、与我出生入死的男人。 不!我不想死,更不想他死!只要还有一口气,我绝不会放弃。眼睛一瞟,发现之前脱落的避水剑竟然就在我身旁的不远处,我突然脑中生出了一股意念,双眼一闭,掐个法指,叫声:“托!” 381:罗刹终湮灭,好友复分别 是的,在哪一瞬间,我想到了我的仙家师父玉女天仙胡碧娘,因为我当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如果我的仙家师父能附上我的身体,就能给我法力。所以,在那千军一发之际,我打出了手诀。 眼见得那啖人罗刹已经距离我和高天意只剩不到两米,我忽然就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浑身一阵冰凉,以至于整个人猛地一抖,接着我便被一股力量给支撑了起来,一把重重的剑自觉地到了我的手中,与此同时身子往上空一跃,正好避开了啖人罗刹,当啖人罗刹去抓取高天意的时候,我手中的剑自上而落,插入了什么物体之中,接着我眼前就是一亮,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 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我知道是仙家师父将法力过给我了,使我在那一瞬间成了罡仙。此时的我竟然是倒立在半空之中的,我手中剑居然正插入了啖人罗刹的头顶,这剑居然直没至剑柄。 啖人罗刹再次发出一声凌厉的惨叫,身子一晃,我便失衡地摔了下去,这一摔,极狠,感觉浑身的五脏六腑都摔坏了。然后,只微微地看到高天意在向我缓缓地爬来。 而在高天意的身后,那啖人罗刹竟还在发狂,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却没有紧随而来。突然之间,天空中降下了一道天雷,正好击中了啖人罗刹头顶的剑柄,接着就看到啖人罗刹全身都充满了电,然后浑身冒起了烟。 同时,我闻到了一股非同一般的恶臭,正是从啖人罗刹身上传来的,再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天雷再次击中剑柄,接着又是一次,三道响雷过后,我便晕厥过去了,之后的事情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头顶的日光直射进了山谷之中,耳边传来了一阵水响,同时再次闻到了一股焦糊的臭味,映入眼帘的是高天意关切的眼神。 他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残留着血液的痕迹,他是坐在地上,而我确实躺在他的腿上,许万一在一旁的石头上歪着,像是睡着了。 “天意……” 高天意轻轻地抚了抚我额头上的细发,道:“醒了,还好吧?” “你们都没事吧?”我问。 高天意轻轻地道:“除了我们三,其他的都死了。” 我知道他说的“我们仨”自然就是他和我还有许万一了,其他的是任先生师徒和悟清悟明两师兄弟,他们为了财宝来到这山里,没想到到最后财宝没弄到,反而都把性命给丢了。 “啖人罗刹呢?”我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 高天意指了指不远处,也就是臭味来源的方向,只见河边现在是坑坑洼洼,有一处浅洼中,竟堆着一堆焦黑的东西,十分的难闻,想必那就是啖人罗刹了,看来他这次终究没能逃过这天劫呢,我的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高天意又朝我笑道:“多亏了你啊,若思,要不是你最后将避水剑插进了那家伙的头颅里,只怕天雷也没那么容易击中他。” 接着只见许万一也坐起身了,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微微笑道:“结束了。” 说实话,我很少看到许万一笑的,就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的笑容很好看,很亲和,我感到非常的欣慰。 高天意也笑道:“是啊,终于都结束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许万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回家……终于不负师父的嘱托……” 那天,我们找了个地又修整了一晚上,直到次日又恢复了些体力,将任长生四人的尸体草草的掩埋了,除了韩傲环的尸体尚且完整外,他是被啖人罗刹一脚踢出又撞在山岩上头裂而死,其他三人都已干瘪不成型,都被啖人罗刹吸干了血髓,特别是任长生的,几乎都成了一块一块的,十分惨烈。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又见到了乔越文的坟,想到这次来巫山,就见到了他们这几个人,偏偏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归根结底,他们所有人的死因,全都是因为悬棺宝物。 多年以后,我和高天意在外周游的时候,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博物馆又看到了悬棺展览,有的正是从巫山出土的,还有许多的古老的陪葬品也都在展览。看到那些文物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当然,那都是后话了,此处暂且不提。 我们在山里又行了三四天,最后才回到了码头。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我们进出山只需要几天就行了,那乔越文为什么在山里走了两个多月都没走出去呢?其实,我们手中都有辨别方位的法器,那就是罗经、八卦仪之类的,而且,我从小走脚,早已具备了一套识树认路的本事。而乔越文没有,而且他也不会观星,也不会认路,又没有指南针,山里面错综复杂,他自然走不出来。 回到码头以后,我们又好好地修整了几日,然后在一次午饭的时候,许万一便向我们辞行了。 我朝他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许万一道:“我打算先回去祭拜一下师父,他的忌日也快要到了。然后回家歇上几天,在出去各处走走,可能会收一二弟子,开个门馆。”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甚好,于是我将易知阁的钥匙拿出来递给他道:“很好,这个你收下,将来以后开馆就在易知阁吧。” 许万一一愣,朝我问道:“那你呢?那个店不是邓雪梅送给你的吗?” 我笑了笑道:“其实我并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我还年轻,还需要多历练,我也答应了天意,要和他一道去巫溪走走,可能会在哪里待上一段时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总有一天,我会回易知阁看的,希望能够看到你。” 许万一看了看我和高天意,心里也就明白了,然后默默点头道:“好的。你放心,你们有朝一日回来的时候,门馆还在。即使我不用,也不会转手的。” “如此最好。” 就这样,我们吃了一顿散伙酒,许万一便乘船东去,而我则和高天意往西而去。没想到啊,这一去,却又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382:故师传偈语,情郎却无踪 话说,我随着高天意一路前往巫溪,他的家乡在巫溪县的龙王坡,而我们在路上一面修整一面行路,也走了将近半个月,这日终于跨过了巫山县到了巫溪县境内的上阳村。 高天意说,只要我们过了西溪河就能到他的家乡了,所以当晚我们也并没有找地方借宿,还是和云游的时候一样,就在野外露营。说实话,这些年我们也早已习惯了这样餐风露宿的日子。 我们在郊外的一棵树下,吃了一回干粮,然后望着美丽的星空聊了一会儿天,便相继睡去。 睡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凉风朝我扑了过来,我顿时就一个激灵,虽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了,但是意识中已经知道这来的并不是普通的风,而是阴风,接着,在恍恍惚惚却看到了一个人向我走了过来。 我很想努力看清那人的面容,因为我知道可能这荒郊野地的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者,我们无形之中闯入了什么邪门的地方。可是,越是想努力看清,却越看看不清,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接着,我便听到了一阵幽幽的叫声:“若思,若思……” 那阵声音忽远忽近,却令我感到无比的熟悉,再看那远处的身形时,我终于给识别出来了,可不就是我那个已经过世四五年的林师父嘛。 我从小就是他收养的,是他养大的,这许多本事也都是他传授的,三千多个日夜我们都在一起,他的身形样貌和声音,我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一想到是师父在叫我,他来到阳间看我肯定是有心愿要找我帮忙,当时我哪里还想的了许多啊,即兴奋地冲上前去,然后循着他声音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远,完全已经把高天意给忘掉了。 直到我再也没有听到林师父呼唤我的声音之后,我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四下一看,只见前面是一个小土坡,坡上有二三间并在一处的小木屋,木屋两边各种着一棵合欢树。南边坡下是一条小小的河流,中间有一道木桥,对岸边上有一块大岩石。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哪里还能不知道啊,这分明就是我和林师父在白雪村住了十多年的小家嘛。只是我有些奇怪,我明明是跟着高天意在重庆的,怎么这时候就跟着林师父回到了湘西辰州呢?不对啊,难道我用了足底生云法在跟着林师父吗?可是,林师父又有什么话非要把我引回家中再说呢。 带着这一丝疑问,我便朝周围叫道:“师父,师父,你在哪儿,我是若思,我好想你老人家……” 就在这时,忽然就又是一阵阴风朝我袭来,吹起了一阵风沙,我下意识地捂上了脸,再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个身影,就在我前方的不远处,只怕只有十米不到,可不就是林师父嘛。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月光下,站在土坡前,头上戴着一顶青布帽,身穿一袭青色长衫,腰上缠着一条黑丝带,脚上穿一双软草鞋,还是和多年前他赶尸时候的穿着打扮一样。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他那戴着几分威严又有几分慈祥的面容,多少年未曾见到了,此时有一次见到,竟感到无比的亲切。我连忙朝他跑去,尽管我知道他是鬼魂,但我一点也不害怕他,反而很想亲近他。 可是没想到,我越是朝他跑过去,他越是在轻飘飘地往后退,以至于让我怎么也追不上。我以为林师父是害怕他的阴气太重而伤了我,让我冲阴,所以才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我忽然有一丝无奈,停下了追逐的脚步,道:“师父,我只是想离您近一点。” 没想到师父却微微一笑道:“渡尽灾劫命自解,不问前程自堪行……” 听了这话,我顿时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我本以为林师父是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帮他去完成,没想到竟对我说出这番偈语,可不是让我打闷葫芦嘛,我连忙追问道:“师父,弟子愚钝,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啊。” 可是,林师父却不再回答我的话,只是朝我莞尔一笑,便轻飘飘地后退而去,我想追却也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再接着,我眼前也没有了土坡,也没有了木屋,更没有了河流、木桥与岩石,有的只是一片荒野和漫漫白雾。 忽然,又是一阵冷风袭来,我浑身一哆嗦,竟然转醒过来,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梦中的情景却还清晰可见,努力回想起林师父说的那话,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想当初我们在白雪村居住的时候,林师父为我引忘川、搭奈何、立三生,师徒破解我的孤煞命局,而如今我已获得过四部秘籍,从中也找出了破解命局之法,那就是:行善积德,好事多磨。 这几年以来,我一直在外云游,不仅经历过数不清的劫难,也帮助过数不清的人和鬼,从中也得知了一些自己的前世的事,想必那句话是想告诉我,只要渡尽了劫难,顺心而行,积德行善,那就不需要问自己的前程如何,也不需要执着于破解自己的命局吧。 我正想将梦中的事告诉高天意的时候,却发现高天意此时却已经不再那棵树下了,我走回歇息的地方,绕着大树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人,我当时心里就有些不安了,这么晚了,他不是在睡觉的嘛,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起身去小解了。 我朝四周喊道:“天意,天意,你在哪呢?” 可是周围却并没有半点回应,也没有丝毫声响,我忽然有些急了,心说高天意不会出事了吧,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岭的。 我朝前面走了走,接着就听到了一阵水声,是河流的声音,然后沿着河流一面走,一面喊着他的名字,不到一会,我就看到了一座长桥,桥上却有一个身影。我第一反应就是高天意,因为这大晚上的在这种地方,除了我和他应该不会有别人,于是我赶忙朝桥上跑去。 383:水鬼拦去路,化身是桥神 可没想到,当我来到桥上的时候,却发现在桥中央的那个身影并不是高天意,但也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形,而且不经意间我又看到对岸的桥头还有一个身影,却正在向我招手,那才像是高天意。 不过这时候我就多提了一个心眼,因为对岸是高天意他没有喊话却只是朝我招手,而且这大晚上的桥上却有一个男子,这也太奇怪了。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云游,多多少少我也变得沉稳了一些,毕竟事出反常必有诡。 这条河大概有二十多米宽,连接两岸的是一座非常古老的石拱桥,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修建的了,这桥面距离河面大概有三四米高。我慢慢地朝桥中央走去,也就慢慢地靠近了那个奇怪的男子。 接着我就发现那个男子是十分的不对劲。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在于他的穿着,他穿的不是现代人的衣服,而是古代的那种布衣长衫,看起来十分的穷酸;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更是重点,那就是他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连那一尺多长的头发也都是湿的,水珠子还在从他头发上往下滴呢,就好像是刚从河里洗了大澡上来的。再看他所在的位置的时候,那桥面上其余之处都是干巴巴的,只有他脚下是湿漉漉的。 其实看到这里,我也就明白过来了,这个年轻的男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阴魂,而是一个落水之鬼。 因为之前已经提到过几次落水鬼了,所以想必各位看官也应该有了一些了结。这落水鬼啊,一般就是出现在桥上或者河流岸边,时刻盯着生人来做自己的替身,以便于自己去投胎转世。 当时一觉得这个落水鬼很不正常,比我之前遇上的那些个小落水鬼和华老都不一样,我就提高了警惕,一面暗掐了指诀,一面还拿出了拂尘防身,只要他想找我做替身索命的话,我就一定会制服他。 不过看到他立在桥中央,也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更不往水里去,我就假意朝他问道:“这位大哥,我正要过河呢,您为什么一直待在桥中间不走呢?” 其实,我这是在告诉他,我早已经看到了他了,也就说明我并非是普通人,而是一个阴阳先生,想骗我上钩做他的替身,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想到那个浑身水淋淋的男子却抬眼望了我一眼,冷冷地回道:“吾乃是守桥之人,为何要离开?” “守桥之人?”我闻言一愣,心说这男子还真是有点意思,我都看出他来了,他却还在那里装模作样,我一个阴阳先生难道连落水鬼也辨别不了吗。 不过,他是什么人又因什么落水而死此时却不与我相干,只要不挡着我的道儿让我过去与高天意汇合就行,于是我说:“那行吧,你就在这儿守着,让我先过去吧。” 没想到他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却并没有半分友好让路的意思,反而朝我冷笑道:“尔一小小阴阳先生,如何忒不长眼,莫不是把本神当成那落水之鬼了?” 一听这话,我就眉头一皱,再次细细瞧了瞧他,却发现他与落水鬼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啊,于是我便薄怒道:“你这个落水鬼不仅拦住本法师的路,居然还妄敢称神,也不怕天地间的正神听见恼怒!” 我这是在提高自己的气势,告诉他我并不怕他,一个落水鬼,难道还想让我对他跪地伏拜不成吗? 哪曾想这男子竟然指着我的鼻子朝我怒骂道:“好个牙尖嘴利气焰嚣张之女,竟敢谩骂本神是水鬼,哼!今晚吾绝不放你过河,汝若要强过,定将汝掀进这西溪河中,永世不得超生!” 我一看这架势,心说今晚还真是要抬上杠了呀,既然如此,我若不拿点真本事出来,他是不会服软了,于是我出其不意地打出一个指诀,朝他腹部点去,没想到他将身一闪,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躲了过去。 接着他便朝我怒目斜视,牙关紧咬,似乎十分生气的样子,接着双手一晃,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根棍子,然后往桥面上轻轻一跺,突然间整个桥都震动了,似乎要塌了一般,当时就吓得我愣住了,生怕桥一塌,我就落入水中没命了。 这时候,那年轻男子又朝我冷笑道:“汝可看清楚了,本神可不是甚落水之鬼,吾乃是守桥之桥神!” “桥神?”我问一愣,然后再一看他手中的那根棍子的时候,觉得很是不一般,就是他刚才用那棍子轻轻地跺上一跺,都觉得这绝非寻常,脑中忽然猛地想起了白神婆在世的时候,给我讲的那个关于桥神的传说来,于是我朝那男子问道:“你,你就是传说中的陆阿唐?” 那男子一听我说出了这个名字,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道:“看来你也并非那等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之徒,竟然还听说过本神!”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他确实是桥神无疑了。很多看官也许不知道桥神这回事,那我便简单地给大家说说吧,我也是从白神婆那里听来的。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宝山境内练祁河上原本有座陆家桥,桥南为陆家宅,桥北为唐家宅,两姓人共利此桥,故双方协议于每年的三月份要轮流维修此桥。 有一年,陆家修桥时,不幸有一人落水成了水鬼。第二年三月,这个水鬼拖唐家修桥者落水为替身,使自己转世回到了阳间。从此,每年三月修桥时,总要有人落水死亡,人们害怕,遂不敢再修,致使该桥沦于荒废。 后来,有一个从唐家入赘陆家,名叫陆阿唐的人,自愿成为替死鬼,让大家放心去修桥。陆阿唐成了水鬼后,不仅不忍心拖他人落水,还在桥下保佑修桥者。于是,他备受陆、唐两姓的奠祭与供性。 再后来,凡路过此桥者,均要先在桥头拱手,表示对陆阿唐的尊敬,然后才过桥。每年一度到三月修桥时,人们供奉给陆阿唐的香火便更加兴盛,最后终于惊动了陆、唐两家的“土地”。 384:前世用命约,后世用命偿 土地公上天廷告玉帝后,玉帝封陆阿唐为陆桥的桥神,并赐给他一根打鬼棒。从此以后,陆家桥就更加安全了,即使有落水者也不会被淹死,因为陆阿唐受封为桥神以后,一心为民除害。有时候,有人被鬼驱赶,但只要跑到桥上,就会受到桥神陆阿唐的保护。 虽说桥神比不得天上的神仙,但好赖也是和福土地、山神一样的神。但凡有山的地方必有山神,有桥的地方必有桥神,有人的地方必有土地,想不到今日居然在此处会遇上桥神真形。 想到此处,我连忙朝他拱手作揖赔礼道:“阴阳弟子岑若思,今日实在是眼拙,未认出是桥神大人在此,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桥神微微一笑,道:“这还差不多。” 见他并没有很生气,也没有要跟我过不去的意思,于是我又朝他问道:“不知桥神大人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桥神道:“今日正是五百年之期约,知你会打此路过,吾便特意在此等你,其实吾已等你五百年之久了。” “什么?不会吧,您等了我五百年了?”当时可不由得我不大吃一惊,这也太突然了吧。 桥神见我如此惊讶,又朝我反问道:“你是第十世善人吧?” 我闻言一愣,点头道:“是啊。” 桥神道:“那就是了。” 当时我几乎是懵了,这什么意思啊,于是我又问道:“桥神大人,您等我是做什么?难道我的前世与你有什么约定不成?” 桥神正色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有!” 一听这话,我心上就为之一怔,心说还真是被我猜中了,往常也遇上过许多诡事,都是与我前世有关的,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呢,于是我又问道:“那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桥神饶有深意地轻轻一笑,道:“自然是等你做吾之替身!” “什么?”这回我是更加震惊了,差点一个没站稳而摔倒,内心之中忽然涌起了一阵恐惧的浪潮,心说我前世怎么欠了这么多债啊。不过,我扶起了桥边的围栏,正了正身,努力使自己保持淡定,然后又朝桥神道:“我凭什么要做你的替身?我是哪一世与你做过的这个约定?我倒要去三生石上看一看!” 是的,当时我的确是有了一些怒意,因为我这二十多年来过的实在是太坎坷了,天生孤煞命局不说,还一直在为前世还债,我本以为渡过了啖人罗刹那个大劫之后,可以好好地与高天意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此时却又要来剥夺我美好的向往。难道我十世行善,皇天后土还这般待我吗? 没想到桥神却朝我道:“三生石不过能看三生,可吾与汝之约定却在十世之前。那一世,也就是五百年前,你从此路过桥时,曾与我约定再从此桥过时,愿意替我转世。自从那日以后,我便日日夜夜在此等候,这一等就是五百年,如今你终究到此,正好还愿,难道你要让吾白等一场不成?” “这……这不可能!”当时一听桥神这么说,我的心顿时就慌了,因为这就是我所最为担心的约定,前世用命约,后世用命偿。 桥神见我直摇头不愿意相信,又道:“吾身为桥神,可不比孤魂野鬼,难道我还骗汝不成?”说到这里的时候,桥神竟然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我一下子愣住了,心说这如果我要做他的替身,他不应该高兴嘛,伤心的应该是我才对啊,于是我问道:“你老哭什么?” 桥神抹了抹眼泪,缓了缓伤心的情绪,又朝我道:“吾当年不忍世人沦为落水之鬼,而自愿做他人替死鬼,这一做,就是数百年,一直守护这阴阳两界之桥路。但在这数百年之中,吾每日受着冰冷与孤寂,没有尽头,也没有盼头。直到五百年前,忽有一日,一位落难王妃经过此桥,见吾如此可怜,便对吾言:我若再过此桥之时,便来替你,永世行善。”说到这里,桥神便抬眼望向我,又正色道:“当年那位王妃就是十世之前的你。” “这……”听到这里,我又是一怔。 桥神又继续道:“你十世之前确是一位藩王之妃,依仗藩王宠爱,作恶多端,屠戮忠臣良将,奢废民脂民膏,百姓造反,推翻藩王,你逃难至此,正遇上我。我知你事迹,本想取你性命,但你却还有一件心愿未了,说再回来度此桥时,便会替我,且发下誓愿:永世行善。如今你已是第十世了。” 听到这里,我整个人都麻木了,眼前什么都模糊了,意识中什么也没有了,就连站在对岸的高天意我也一瞬间忘掉了,我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高天意。是的,如果我注定要做桥神的替身的话,那我此时必然要投河自尽,但在我生命结束之前,我最想见得那个人,却是高天意。也许,我很想再一次体验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吧。 可是当我再看向对岸的时候,却哪里还有高天意的影子哟,对面什么也没有,我朝对面喊道:“天意,天意,你在哪?” 对面仍旧没有回应,我想过去,可是桥神却又拦住了我,我朝那边观望着,希望他能听到我的声音,赶过来与我见上一面。没想到,这时候,对面忽然亮起了一丝昏暗的亮光。 是的,有灯光,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广,但是那光的颜色却是冰蓝色的,然后我便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 是的,走在最前头的,是两列齐整整的士兵,那些士兵各个手持钢刀,胸前标着一个大大的“卒”字。再后面乃是四位异人,左边两个一黑一白,各带着顶天帽;右边两个,皆是兽首人身,一个牛首,一个马首。而在他们四位之后,却又有一辆豪华的敞篷车,车上坐的甚人却又看不甚清,车后又有两列士兵。 看到那对人马离我越来越近,已至对岸桥头,我哪还能不知道啊,这是地府的阴神们来了啊,那些士兵正是鬼卒,四位异人正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车上坐的只怕就是阎罗王了。 385:阴神来佐证,命运已注定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顿时就愣住了,心说这会子怎么会有阴神到此?同时心里也是一片死灰,看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啊。 透过昏暗的冰蓝色的灯光,我看到那辆车头有一个牌子,从右至左写着三个字,乃是“幽冥号”。那些鬼卒就在桥头停下了,而那车却还在缓缓地往桥上开着,离我和桥神是越来越近。 那车子没有丝毫的声音,就像是一艘纸船从平静的水面上飘过来一样,无声无息,给人一种置身于梦中的感觉,另外周围还弥漫这一层黑雾,更又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车子终于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也跟了上来,接着从车子里便下来一位阴神,对于我来说早已不陌生了,正是十殿阎君中的阎罗王。 见到阎君我还是有一些忌惮的,毕竟是阴神,可不能随便得罪,于是我连忙行礼,没想到阎罗王开言即道:“梦君无恙?” 我冷笑了笑,道:“这一世就要结束了,还叫我前世的名字吗?” 阎罗王面容一颤,道:“此事本王已尽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听了这话,我却有些惊讶,问道:“是吗?那我倒要问问,我前十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世世行善却是为何?” 阎罗王道:“生死簿上记载分明,你十世之前,名叫胡巧凤,乃是明朝孝宗时期寿定王朱佑榰之妃,生性残忍,十恶不赦,后因逃难至此地,发下世世行善之誓愿,到如今已历十世共五百载。” 一听阎罗王也说出这话,看来是没有假的了,我又看向了和我一向很熟热的黑白无常,他们也是静默不语,我便知道,他们这些阴神其实都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每一世的命运。 既然五百年前有此约定,如今我又阴差阳错地到这里来了,自然就是冥冥之中让我一步一步来兑现当年的诺言。此时此刻,我是真的很绝望,同样也很愤怒,想骂皇天后土,但是到最后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去骂,因为这一切根本就不能怪他们,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那一世,因为她也就是五百年前的我与桥神许下了这个承诺。 我终于流出了眼泪,不甘心的眼泪。是的,我不甘心。因为这一世,我也还有好多未曾了结的事,还有好多放不下的事儿。我一直想要继续云游江湖,完成林师父与白神婆的嘱咐;我还想着供奉胡仙娘娘一直到她找到下一个顶仙弟子;还有最重要的,我要改变自己的孤煞命局与高天意在一起,我也想重新有一个家,一个普通的家,过上普通的家庭生活。 不过此时此刻,这一切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因为从此以后,或许我只能在高天意过河过桥的时候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我。也许将来以后,他会有一个美丽的妻子,还有聪明可爱的孩子们,他们可能会一起过桥,那时候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该不该现身与他一见呢? 越是这般想,我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眼泪也就越流越急。不过,我明白,这是命运,这是皇天后土注定好了的,注定了我这次是要做替身的。哭了好久,我终于抹尽了眼泪,朝桥神道:“真的要今日兑现诺言吗?” 桥神点了点头,道:“正是!五百年,吾未曾害过一人,也正是在遵守此约定。” 是的,桥神一般是不会害人的,因为他之所以沦为落水之鬼而成为桥神,正是因为心存大善,宁愿自己做鬼受苦,也不愿世人受苦。 于是我便又朝他问道:“那你说,要我现在怎么做?” 桥神指着下面闪着月光涟漪的河水,道:“今日正好阎君与阴帅在此见证,你从此处跳入河中即可。” 我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围栏边上,可不知为何,一看到河水我的心里都颤抖了起来。这种颤抖的感觉,可以说是对死亡的恐惧。 我原本以为我经历了这么多的惊险的磨难,是不怕死的;我原以为我天生孤煞命将一生孤独终老还不如死去;可是现在真的到了面临死亡的时刻,我却真的有些害怕了,可能是因为我有着太多的不甘和放不下吧。毕竟我早就找到了破解命局的方法,且一直按着那个法儿在修行,没想到我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无常,那么我来到这世间,这短暂的一生又得到了什么好呢。 但是啊,我也知道此刻我是没有别的选择的,毕竟连阎罗王与阴帅们都来佐证这个事情了,许下过的承诺能不去兑现吗?如果不能兑现,那就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试问,世间还有什么必须是真的呢? 见我站在围栏边上犹犹豫豫的,桥神又凑了过来,朝我做了一个“请”的守势,道:“请吧,第十世善人。” 我长叹了口气,道:“我这一跳下去,你就真的去投胎吗?” 桥神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只有你能换取我重生。” 我默然点头,不再说话。心想这个陆阿唐在做桥神做水鬼之前,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他也有大好的青春,正是因为心存善念,不想一直看到世人接连索命换取自私的重生,所以才自愿做人家的替身的。而他这一做,就是大几百甚至千年了,他也的确是个可怜的人。 那么再想到自己身上,我今日一跳下去,虽说让他重生了,可我便也会和他一样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痛苦地煎熬,陪伴自己的也就只有孤独和寂寞。 桥神虽然已经煎熬了这么久,但到底还是遇上了我,给了他一份希望,如今就要实现了,可是我呢,又在哪年年月我的希望才会出现呢,我的盼头又在哪里呢?或许,我根本就没有盼头? 当然,如果哪一天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大可以去索一个人的命,让他来做我的替身,踏着他的尸体前去轮回,可是这么一做的话,那我,还是我吗? 386:召集众水鬼,投河换重生 这时候,阎罗王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于是就朝我问道:“岑善人,此时此刻,你是否在想,今日你一旦跳入这西溪河中,他日会不会有人心甘情愿换你重生?” 我闻言一愣,想不到他这这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必隐瞒了,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的确希望将来也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如我一样,给别人一个希望,一个盼头。” 阎罗王听了却不言语,扭头却朝黑无常道:“通知水府司神,召集西溪河中水鬼现身。”然后才朝我道:“岑善人且不急投河。” 黑无常点头即去。 我不知道阎罗王这是什么意思,这会子不是要我去做桥神的替身吗,怎么突然要召集水鬼来? 不过也正在我暗自疑惑的时候,黑无常早已经重新回到了阎罗王的身边,回禀了事情,接着我就看到西溪河中的水开始有了一些的动静,然后动静越来越大,再接着,我就听到了一些哭声。 是的,是鬼魂的哭声,我看到桥下聚集着越来越多的鬼魂,数不清有多少,总之有很多很多。他们之中有的痛苦万状哭天喊地,有的无助绝望神情呆滞,望着桥上的我们一直招手,似乎在求救,但是桥上的我和众位阴神们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候,阎罗王便指着桥下的数百落水之鬼,道:“这些鬼魂都是曾经在这河中丧命的,或被索命,或自失溺死,他们在此河中亦不能投生,每日也得忍受煎熬,他们可怜否?” 看到这些落水之鬼痛苦万状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极为难受,我点了头回应阎罗王道:“真真可怜。” 阎罗王又道:“他们在此河中或数日、或数载、或百载矣,他们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生。”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替这河中的所有阴魂感到同情和怜悯,也许是因为我也即将和他们一样吧。 阎罗王又朝我问道:“且看这河中数百阴魂,孰又能给他们希望?” 经他这么一问,我顿时就愣住了。是的,我只能换取桥神一个去投生,可是这河中却有着数不清的水鬼,是否又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重生呢?我想大概没有吧,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害人索命、寻找替身,以此来换取自己的重生。 没想到这时候阎罗王又道:“岑善人,你是否觉得也应该给他们些许希望?” 我点了点头,道:“应该。人鬼无异,怕的不是漫长的等待,而是无论怎么样去等都没有丝毫的希望。” 这时候,已经久未发言的桥神忽然朝我道:“众鬼无非是要希望,你能给他们希望。” “什么?”听到这话,我顿时就懵了,抬眼朝他问道,“我只有这一条命,与你有个约定,只能换你一个重生,怎么给的了他们这许多希望。” 桥神讪讪一笑道:“只要你愿意,一切就皆有可能。” 于是我又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桥神微笑道:“自然是跳入这西溪河中。” 我一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又将目光转向了阎罗王,他面目威严,刚才的话他没有反驳,似乎不像是假的。不过一想到,以我这一条命,可以换取这许许多多的鬼魂重生的希望,我倒是愿意。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桥神又朝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去吧。你就是我等百载千年之希望,莫再犹豫,莫再留恋!” 一说到希望的时候,底下的众多水鬼的呼声就越发强烈了,马上我也要变成落水之鬼了,所以我很能感受到他们对于希望的热切,是那么的强烈。倘若我今日不跳入这河中的话,怕不只是桥神失望,而是我面前的这许多水鬼。 我扬天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吧,注定要我来换取他们重生的希望,也注定了我永远孤独,无论是生在世上,还是死于河中,都逃不掉孤独的命。” 这时候,阎罗王也朝我催促道:“下去吧,岑善人,且请宽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觉得阎罗王说的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问题,都已经在催促我跳河了,却还要我宽心,这能宽心的了嘛?对于一个将死的人,又能做到怎么宽心呢?难道,是对我即将解脱的一种安慰?可是,解脱了凡尘俗世的苦恼,却要迎来永世的孤寂,这算解脱还是一种禁锢呢。 不过,此时我也不想再纠结这么多了,毕竟阎罗王都催促我,我还能怎么耽搁呢。俗话不是说嘛: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于是,我将双眼紧闭,心说:高天意,永别了;胡仙娘娘,永别了;许万一还有邓雪梅,还有陈稳,咱们永别了…… 然后,我便放下了身上所有的东西,纵身一跃,跳入了西溪河中。“噗通”一声,我就入了谁,接着那些原本就在水中等我的水鬼们,就朝我蜂拥而来,然后有无数双手抓住了我,使劲地把我往河底深处拽去,河水一口一口地往我的肚子里灌了进去。 因为求生的本能,促使我无尽地挣扎,但是这挣扎却毫无效用,身边的水鬼们有的扯我的腿,有的扯我的手,使我完全冲不上去,就这样,大概只折腾了一两分钟,我整个人的意识就开始渐渐地变得模糊了起来。 但是我心里知道,我这次是要完蛋了,真的彻底要结束了。我将成为一命落水之鬼,生生世世,永生永世,要在这凄凉冷清的西溪河中忍受无尽的冰寒与孤寂。 那一刻,我心中又生出了一股很。虽然我怜悯这些落水之鬼,用我的命可以换取他们重生的希望,可是,为什么要是我呢?为什么非得是我下来,才能换他们重生呢?我给了他们希望,那么谁又来给我希望呢? 罢了,都已经下来了,再多的恨也是徒劳。天意就是天意,注定就是注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彻底要放弃抵抗的时候,那成百上千的落水之鬼却全都消失不见了,身体忽然变得轻盈起来,在慢慢地向上浮着,浮着…… 387:人心诚可怕,世人皆该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会浮出水面上来,我的头冒出水面,手脚却仍是丝毫动弹不了,桥上的众位阴神以及桥神也仍旧站在那里,似乎在注视着我,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却甚是奇怪,因为他们都是面带诡异的微笑,令人看着心里着实发麻。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西溪河两岸却来了许多的人。那桥左边跑在最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天意,紧随其后的是许万一,然后是老牛头,呀,还有许久未见的陈稳;而那右边的却是孙清、孙小风、邹鸣、吴雄风。 我顿时就愣住了,不知道这会子他们怎么都聚在一起来了,难道是我的幻觉?可是,他们朝桥中央跑着,是真真实实的,并不是幻觉啊。 我朝他们喊道:“高天意,许万一,你们怎么来了?阎罗王大人在桥上呢。” 可是,他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理会我,冲到了桥中央,众位阴神全都浮于了半空之中,就好像给他们提供地儿一样,然后我看到陈稳突然一发力,直接将高天意挤向了一旁,然后最先到达了我之前所站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我的黄布袋子,翻出了我的《应地尸经》与《通阴仙经》,哈哈大笑道:“我终于得到秘籍了……” 没想到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迎头一把明晃晃的铜剑就插入了他的胸膛,持剑者,正是邹鸣! “不——” 天啦,我的好朋友,陈稳,就这样被人杀死了?再接着邹鸣夺过了两部秘籍之后,就再次挥起铜剑却又朝高天意刺去,高天意也毫不示弱,挥起铜剑就与他斗成一片。 只听那邹鸣叫嚣道:“交出另外两部秘籍!饶你一死!” 高天意也冷言回绝道:“我要破解我的命局,凭什么交给你!” 说着两人又开始拼死相驳,铜剑相交来往越来越密,简直令人看的眼花缭乱,突然桥上又溅起一阵血花,是邹明,他被高天意一剑削中了脖子,重新夺回了我的两部秘籍。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其余五人却都挥起刀剑朝他砍去,他一个人哪里抵挡的过来,早已中了两剑,为了保命,他将四部秘籍全都扔了出去,然后那五人便都去抢夺,只有孙小风脚步慢了一点,高天意又拼尽全力冲上去从背后捅了他一剑,直接捅了个后背穿前胸,就此一命呜呼。 而此时的老牛头、许万一、孙清还有吴雄风四人各抢到了一部秘籍,他们都已不再是我之前认识的时候的模样,他们的表情此时都变得阴险狡诈、狰狞可怖。 他们四人又各自持剑相对。只听老牛头大喊:“交给我,老头子俺要破解命局!” 孙清也叫道:“我也破解命局,我不想一直穷下去,我要发财!” 而许万一却叫嚷道:“我也是,我不想孤独一世,我要结婚,我要女人!” 接着又听吴雄风吼道:“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要升官运,我要权力!” …… 就这样,他们谁也不服谁,再次缠斗在了一起,只见满天的血花溅在了河中,也溅在了我的脸上。 我惊呼,惊叫,想伸出手,想上去阻止,可是我却无能无力,因为我此时的身体已经不由我控制了,我发现我的身体还在上浮,一直到我的脚丫踏在了河面上,却仍是无法动弹。 再接着,我就看到河面上朝我飘来了一具尸体,那尸体不是别人,而正是我自己。我,竟然已经死了,此时的我,不过一副灵体。是啊,刚才在水底被那么多水鬼缠住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看到他们在桥上血拼,我是伤心绝望,愤怒如火。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变成这样? 最后,桥上血拼的只剩下了高天意和许万一了,他们两个都已经身负重伤,浑身血淋淋的,却仍旧不肯放下手中的铜剑与秘籍,对峙在那里,怒视着对方。 最后,他们俩一齐大喝一声,就朝对方冲了过去,接着两人就相拥在了一起,那一瞬间,两人同时喊出了我的名字。只不过,他们却再也无法分开了,因为,他们各自的铜剑已经插入了对方的腹中。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险些儿要昏晕过去。 这时候,阎罗王却在半空之中朗声朝我问道:“此景恨否?” 我说:“恨!” 阎罗王再问道:“世人坏否?” 我说:“坏!” 阎罗王又问道:“人心恶否?” 我说:“恶!” 阎罗王最后问道:“那你想怎样?” 说实话,其实我很想说:“人心真可怕,世人皆该死。” 因为,我真的恨,恨这世人之心的丑恶,为了自己所想要得到的利益,可以不折手段,可以不顾善恶,可以麻木不仁,想到此处,我痛哭了起来。 可是,我始终没有说出来,因为在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却传来了林海舟师父与白善琦神婆的声音,他们说:“积德行善,坚守初心!” 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我心中的怒火与恨意顿时就消减了不少,因为,如果人性本就如此,我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坚守自己的初心,不让自己也变得丑恶。 想到此处,于是我朝阎罗王回应道:“不!我要坚守初心,积德行善!” 接着,我便听到了桥神哈哈大笑的声音:“阎君,我去也!”说着,又朝我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然后他便收起了自己的那条打鬼棍,然后一头又扎进了这深不见底的西溪河中,没有一丝声音,却已然不见了踪迹。 这时候我却愣住了,心中生出了无限狐疑,我不是跳入河中换取了他的重生吗?怎么我都已经死了,而他却又跳入河中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道这所谓的五百年的约定根本就不是假的?可是,如果是假的,为什么阎罗王等一众阴神会前来佐证呢?我当时就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388:生时行善事,死后掌善簿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阎罗王与众阴帅发笑的声音,接着,我就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而且连意识也都越来越模糊了,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一股微妙的变化,然后就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给摇晃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梦中一般,这摇着摇着,就越来越猛烈,偏偏我的意识却又越来越清晰,最后猛地一睁眼,摇晃感顿无,只是脑中还有些打旋的感觉,不过眼前的画面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阎罗王还有四位阴帅,还有这许许多多的鬼卒全都和之前一样站在了桥上,唯独少了桥神一个。 我看了我自己,全身都是干的,没有沾一点水,而且身上也都还是热乎的,我当时就大感奇异,心说难道我没死?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是跳进河中了的,而且有许多水鬼在缠我,我喝了好多的水,我的意识也有过间接的迷失,怎么这会子居然毫发无损呢。 正纳闷间,只听白无常笑道:“岑善人,恭喜你,已经彻底破解了自己的孤煞命局,从此以后,再不会因煞命而克人,也不会孤独终老了。” 一听这话,我才算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我的确是死过一次,但我的死却只是灵体与肉体的暂时分别,而且,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也不过是我神游的一场梦境。 那个梦境却也十分真实,阎罗王用他的强大法术迷了我的魂,让我走进这个梦境之中,其实就是试探我的心,看到这世间如此多的恶,还能不能坚守自己的初心,坚守自己的大善。 如果这事一场梦境的话,那么高天意他们也应该就还没死才对。是啊,许万一、老牛头他们此时怎么会都聚集在此,怎么会抢我的秘籍呢。阎罗王无非就是把我那些朋友和以前的仇敌的幻影弄了出来,以此来试探我。 想到此处,我欣慰不已。因为,我并没有死,我的朋友们也都没事,而且,我还破解了自己的命局。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煞命会克到他人了。 这时候,阎罗王又朝我笑道:“岑善人,你一生行善,不负皇天后土,皇天后土自然亦不负你,所有前世孽缘,在你此生已全部了结,待你阳寿尽时,且到幽冥地府赏善司挂号,执掌善簿。切记,切记,勿泄露!” 听了这话,我猛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梦中的林师父不是对我说了一句偈语嘛,他说:“渡尽灾劫命自解,不问前程自堪行”。 我现在应该可谓是渡过了命中该有的灾劫了吧,我的命局也终究是破解了,至于这前程嘛,我没问,但是阎罗王此时已说的明白了,我死后是要归于地府的,是要做执掌善簿的阴神的。 一切都明白了,我连忙朝阎罗王跪下道:“多谢阎罗王!” 阎罗王只是微微点头,然后重新回到了他的挂着“幽冥号”牌的车上,带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驶过桥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我长舒了一口气,仰望星光,发现天上已经亮起了启明星,此时,竟然已经快要天亮了。我回头四望,准备去寻找高天意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高天意的叫声:“若思,若思……” 是他。 我欣喜若狂地回应他,当他来到桥上的时候,我什么也不顾了,就这样冲进了他的怀中,与他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那一刻,我真真实实地尝到了一股爱情的味道。 当我将今晚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他听了以后,他也是欣喜若狂,为我欢呼,为我高兴。 原来,他一直都在那棵大树下睡觉,直到一阵浓烈的阴风从他身边拂过的时候,他才惊醒过来,却不见了我,于是四下找我,才找到这里来了。 我们过了桥,桥对岸是一座山,爬到了山顶,我们就望见了高天意的故乡——龙王坡。 那里有古朴悠久的吊脚楼,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常春藤,蜿蜒流淌的清澈的河流,水中漂浮着山里飘落的红叶…… 牧雪君言:终于敲下了全文的最后一个字,这一刻,我已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点支烟,长舒一口气,心中是百感交集,终于结束了。 牧雪传统灵异系列小说,自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三日起自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止,已是三部:《今夜有诡》、《阴阳诡路》、《阴主不息》。 这一个系列,写了我整整两年的时间,虽然没有达到我所想要的那种高度,但的确是我花费了不少心血的书。有时候恨不得一口气将他写完,可有时候又有些舍不得。 好了,闲话不多说。感谢我那群亲爱的老铁们,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与陪伴。感谢深更半夜打电话来问剧透的读者,也感谢给与我赞美和批评的读者,也感谢每一个点击过的读者,咱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