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何处意阑珊(穿书)》 得罪反派大佬怎么破 云端闭着眼坐靠在车辕处,鼻翼微动,一股熟悉的气味迫不及待地涌进她的鼻子。 因为太熟悉,她一时间倒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味。 待混沌的神智渐渐回归,她才反应过来。 血,这是血的味道。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好似被野兽盯住的危机感让她未睁眼却下意识向旁边躲开,只是她的动作太慢了,还未躲开,便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人狠狠掐住。 她一口气憋在喉咙口,险些去了。 睁开双眼,云端拼命挣扎,但那人力气太大,她就如同病弱的猫儿,力气小的可怜,哪里能挣开。 她的手在地上乱摸,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物,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抓起砸向眼前的人。 “咔嚓。”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脑壳碎裂的声音。 那人手上的力道渐渐变小,云端一把推开那人,边揉脖子边咳嗽。 待那股难受劲缓过去,云端才有闲心观察周围。 稀稀拉拉的树木分布在周围,树叶泛黄,地上也铺了一层浅浅的枯叶,以及倒在地上的起码十几个不知死活的身影。 云端看着那些人身上的古装,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这是cosplay?旋即自己否定自己的猜测,她敢以自己医学天才的名义起誓,那些人都是死的。 再看看自己身上繁复的衣裙,以及一双虽白白嫩嫩却陌生无比的手,她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 那剧烈的疼痛告诉她,她以前那对疼痛并不敏感的身体好像也变成了现在这副一掐就疼的要命的身体。 她这是在做梦?还是穿越了? 未等她多想什么,耳中突然传来衣袂划过草木的声音,还有细微的对话声。 “你确定他往这个方向跑了?” “嗯。” “继续找。” “是。” 声音很小,要不是云端耳力过人,可能什么都听不到。 云端看了看四周,嗯,很好,几乎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既然没有躲人的地方,那就只能跑了。 她扫视了一眼周围,便看到马车附近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她眼睛一亮。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儿前,正要上马,突然感觉自己的裙角被人扯住。 她低头望去,便看到之前那个掐着她的混蛋在昏迷中扯住了她的裙角。 竟然还活着?云端有些犹疑了,刚才听到的对话不知是说她还是他?若是这被自己砸晕的人,她就这么扔下他走了,岂不是害了一条性命,她的医德不允许她做出如此不顾人性命之事,只是这混蛋刚才要杀她哎。 眼看再迟疑下去便跑不掉了,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咬了咬牙,蹲下,在头上摸索一下,拔下金簪,在脚边那满脸是血的人身上的穴位扎了几下。 那人缓缓睁眼,眼神很是迷蒙,云端扶起他。 “快上马,追杀你的人来了。”是不是追杀他的人云端自然不知,眼下如此说不过是催促他动作快点儿而已。 那人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乱哄哄一片,神奇的是,云端软软糯糯的嗓音却被他听个清楚,下意识顺着她的动作上马。 云端随后上了马,坐在他身后,马鞭一抽,马儿顿时向着前方奔去。 从身后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身影。 …… 临江城。 一座一进的小院落外,作男子打扮的云端拿出钥匙,正要打开锁着的门。 这时路过此地的刘大娘跟她打招呼,“云小哥采药回来了。” 云端刚将门打开,闻言回头,故意放粗声道:“是呀,大娘这是要去买菜?” 她这副身体的年龄看起来也超不过十五,声音雌雄莫辨些也不会惹人怀疑。 刘大娘挎着菜篮子,回道:“正是,云小哥你先忙,大娘先走了。” “哎,大娘你快去吧,去迟了好菜就被人挑完了。” 刘大娘应了是,走的飞快,同时在心里感叹,这云小哥长的也太怜人了些,就跟那粉团捏的似的,让人一见便恨不得抱在怀里轻揉。 云端在后面高声喊了一句,“大娘有时间来我家喝茶啊。” 刘大娘远远地摆手,示意知道了。 云端装完了热情好客的人设,进门后将门关上。 随即脚步熟练地往左边的房间走,打开门窗先让房间透透气,然后走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了快半月的男人惆怅叹气。 那天她骑马跑了没多久,这男人便又晕了过去,差点连累她从马上摔下去,幸好碰到了一个商队,商队好心将她和这男人送到了临江城,便继续走商去了。 她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身无分文,将头上的头饰都典当了才得了一些纹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主人上京赶考所以空闲了下来的院子,将典当的纹银花去了大半租下这个院子,嗯,只有半年的时间。 因为此城距离京城也就十来日的路程,院子的主人最多半年也就回来了,所以院子只租半年。 她倒是想住客栈,但是客栈太黑了,她能租这院子半年的钱只能住客栈一个月。 作为一个眼下没有生计只能靠典当物品过活的穷人,客栈住不起啊。 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拖累,还是找一个较为长久的住处比较好。 云端感叹着自己命运的悲苦,然后去了厨房,随便煮了一点粥,她喝了小半碗,然后将锅里剩下的盛到碗里,回到先前的房间。 将碗放到小桌上,她扶起那虽不知姓名但好看的天怒人怨的男人,认命地给他喂粥。 “要不是看你长的还不错又挺乖的,我才不这么伺候你。” 云端动作轻柔的用勺子喂着粥,那人虽处于昏迷中,但可能是求生欲作祟,下意识吞咽着食物。 喂完了粥,将碗洗好然后放进碗橱里。 云端又开始熬药,药都是她在城外的山里采的,不要钱,所以她倒不是特别心疼。 药熬好后,她又认命地给那人喂药。 结果往日无比乖顺的他怎么都不肯吃药。 云端抓紧了药碗,妈的,她好不容易采的药差点就倒了。 “不要,不要杀我,阑珊会乖乖的。” 听到那人好似在说梦话,云端将药碗放好,打算待会儿再喂,低头去听他在说什么。 虽然他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云端却也勉强听清了。 “阑珊?这个名字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云端沉思,她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呢? 临江城,阑珊,以及她所处的国家叫夜梧国,她都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但她生活从现代来这里没多久,从哪里知晓这些? 盯着那人还在说梦话的脸,眉目狭长,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容貌可谓是妖孽无双,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灵光划过,她猛的一拍大腿。 是了,她几年前看的一本小说里不就出现过这些词嘛! 时间有点久远,那本小说又是个几百万字的大长篇,要不是当初她看那本小说看的冒火,她都快忘了,她还看过那么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名字叫《重生之王妃要崛起》,名字看似正常,实则是个女主玛丽苏光环无比强大的小说,男主为了女主要死要活,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优秀男配为了女主放弃家族,将所有男的都喜欢我,所有女的都讨厌我的戏码写了足足几百万字。 而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这本书的主要人物,男女主包括最大的反派都是重生的。 云端当初就是被这个设定吸引,结果看了二三十万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话说女主,你好歹也是重生回来的,前世犯的错误你竟然还是接二连三的犯,轻信别人,被屡屡算计,你是没什么损失,顶多受了点惊吓,但男主男配们为救你可是把家底都赔了个干净。 云端看不下去了,但又不喜欢半途而废,便断断续续跳着看到了大结局,主要看了男女主甜甜蜜蜜却又时而虐心的恋爱过程。 云端很认真地看了大结局,一个出乎意料的大结局,本来以来会臣服于女主光环之下的一开始比男主还强的定王殿下,经历无比凄惨的定王殿下,以为被女主暖了的定王殿下,本来以为会成为女主忠诚舔狗的定王殿下,他喵的竟然是最大的反派。 所有女主被算计的事件都有他的手脚,所有男主男配损失的东西暗地里都入了他的口袋。 甚至在小说的最后,反派大佬他发疯了,他觉得这么没有挑战性的游戏实在是太无趣了,然后直接团灭了主角天团以及一干妄想报仇的配角炮灰。 她当时真的是卧了个大槽,本来想去回头再看看这位反派大佬的骚操作,但当时药物研究所找到了一株不知药性的药草,她被毒老头叫去研究,忙到飞起也就忘了这件事。 虽然药草最后被她给解析了,但那株药草也把她毒死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来这里。 而她没记错的话,那位反派大人,姓夜名玄,字阑珊。 她在低头看看床上躺着的妖孽,心情难以言喻,她本以为自己只是穿越了,感情还赶了一波穿书的潮流。 穿书也就算了,她好像刚来就作了大死,她应该算是得罪了书里的反派大佬吧,是吧是吧! 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好像是书中的一段描写。 “他嘴角笑意邪肆,眉眼间竟生出几分魅意,恍若刚吃完人的妖孽,引人沉沦的同时心中又生出几分寒意来,仿若自己已经变成了他手底下被剥皮、被抽筋、被挖眼、被断骨的案板之‘鱼’,除了惊慌恐惧之外,诸人再生不出别的情绪。” ※※※※※※※※※※※※※※※※※※※※ 另一本连载文,《(快穿)大佬改行中》,求收藏~~点进专栏可见 文案一 九幽很忧伤,当了几万年力压反派boss的大坏人,她想换个好人当当怎么这么难。做好事总是被质疑,她不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被讹然后揍了老奶奶一顿吗?不就是碰到打劫然后打了劫匪一顿教他们做人吗?除此之外她也没再干啥呀,为何总是不相信她?无辜jpg 死的很好看的众人:呵呵!你说的都对! 文案二 这年头好人难当啊,老是被人当作bug追来追去,一大波人誓以消灭她为己任。 这群人真的太闲了,或许是他们缺少社会的毒打,需要她来好好让他们体验一下何谓职业生涯的艰辛。 文案三 总之,这是一篇女主教男主如何好好的做人的文章。 本文又可称为《我在各个位面当神棍》、《主神大人,我来教你做人》,以及《我真的是一个好人》 本文剧情为主,言情为辅, 谈谈捉鬼那些事(已完成) 贵妃之恨怎轻解(已完成) 青梅竹马那些事(已完成) 女皇陛下你好帅(进行中) 末世王者当青铜(未开始) 我在深山当大师(未开始) 上错花轿嫁错郎(未开始) 反派爸爸真可爱(未开始) 宠是有的,女宠男、男宠女都有;爽也是有的,女主就是行走的金手指了解一下;追妻火葬场更是不用说,当初有多目中无人,后面的追妻路就有多苦逼! 本文1v1,he 杀不死的反派大佬 云端首先从自己专业的角度好好分析了一下被剥皮、被抽筋、被挖眼、被挖眼等酷刑属于怎样的疼痛等级,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在此等酷刑之下人能坚持多久,就是可惜她是一个在和平时代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也不能实验,所以得不出结论。 后又对反派的容貌描写进行了一下认真的想象,却怎么都描绘不出反派到底有何等的容色,能力压一干男主男配荣登此本小说第一美男的宝座。此刻看着处于昏迷中的人,那些无比虚的描写好像化作了实体,凝聚出了男子的形、气、神,那句容颜妖孽、举世无双的形容真的是当之无愧。 但眼下不是她花痴的时候,她更担心的是,如果这位大佬醒来,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将她给剥皮抽筋,然后蒸煎炸煮去喂狗,毕竟大结局里有许多炮灰就是这个结局。 想到这儿,云端有些瑟瑟发抖,早知今日,她当初就应该把那本小说往烂里翻着看,说不定还可以知道反派更多的事情,最好知道他所有的小秘密,当做保命的筹码。 但现在,她除了知道开头和结局,中间发生的事是一概不知,比如反派大人是如何重生的,反派大人是怎么养成鬼畜的性格的,反派大人的弱点是什么等等都不知道,要是知道指不定还可以利用利用。 她除了知道反派大人是一根无比粗的金大腿外,其他事情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摸瞎,甚至连她自己在书里是个什么角色都不知道。 最关键的是,她就算想紧抱反派的大腿好像也来不及了,就依她所看过的那点内容来看,她能留个全尸都是反派大佬仁慈了。 云端看着啥都不知道的反派大佬,关键是现在弱的一批的反派大佬,突然恶从胆边生,要不先下手为强?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于这意外得来的命云端是无比珍惜,所以她不想死,那就只能反派大佬死了。 她咬了咬牙,取来菜刀,对着夜玄的脖子,闭着眼不断催眠自己。 “这是解剖课,这是解剖课,你手底下是死人,是死人。” 闭着眼的她没有看到,夜玄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皮也微微颤了颤。 几乎做好心理建设的她正要下狠心,头上木制的床梁突然晃了晃,随即“咔嚓”断裂,直直砸向了云端头顶。 云端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迅速往前一扑,床梁狠狠打在她的后背,她险些被砸的吐血。 菜刀由于她的动作“咔”的一声,深深地插进床板,离夜玄的脖子仅有几厘之距。 她一把推开床梁,艰难起身,然后狠狠踹了一下床。 “真是豆腐渣工程。” 旋即她便被脚尖传来的剧痛弄的再吐不了槽,将菜刀拔出,正打算再来一次,但脚上的剧痛让她连菜刀都快拿不稳。 她盯着夜玄看了半晌,想着一般主角和反派都是气运庇护之人,这次被床梁砸到像是上天的警告,她换个方式杀他,如果还不成功,就真的是天意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圆凳边坐下,先揉了揉脚,又活动活动筋骨。 她如同一只青蛙,脸颊两边微微鼓起,粉白的面庞上满是气恼,此时若有人在一旁,怕是要被她萌萌哒的模样迷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可惜的现下这里只有夜玄这么一个处于昏迷中的生物,谁也看不到云端可爱的模样。 待剧痛褪去,云端再接再厉,菜刀砍不成,老子就勒死你。 看着手里白色的长布条,云端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如同要欺负人的恶霸,踏着罪恶的步伐,走向了夜玄。 将布条放到夜玄的脖子上,正思索着什么姿势让夜玄能死得快一点痛苦少一点,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以及一声熟悉的声音。 “云小哥,云小哥,你在吗?”刘大娘在院中高声喝道。 云端手一抖,正要起身,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狠狠捏住,同时还有一道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 “你要干什么?” 云端只感觉瞬间身上的冷汗便“唰唰”流下,几乎不敢去看反派大佬的脸,语气结结巴巴,“我,我,我没干什么。” 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从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来,云端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迅速改口,“我看你脖子上有汗,给你擦擦汗,对,给你擦汗。” 说着,她另一只手抓起布条在他脖子上擦了几下。 擦了几下,云端努力挤出一抹笑,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可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夜玄风眸微眯,眼神幽深,看着云端白白嫩嫩的面庞,松开了捏着云端手腕的手,转而捏住云端的脸颊,动作恶劣地扯了一扯。 云端痛呼一声,也忘了惧怕,一把拍开他的手,揉着自己被扯得生痛的脸颊。 “哎呀,云小哥的兄长醒来了。”刘大娘见这房间的门开着,进来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醒来的夜玄。 云端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头疼,她刚住这里时,刘大娘帮了她很多,询问她和夜玄的关系时,她便说二人是兄弟,大佬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攀关系吧? 她突然感觉自己刚才被扯的脸除了疼还有点儿凉,感觉即将被剥皮的凉。 奇怪的是夜玄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躺着,眼睛盯着云端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端觉得他可能在想从哪里下刀能完美地剥下她的皮,毕竟书中描写的夜玄除了变态外还是个完美主义者。 至于这一点从哪里看出来的,就是他杀人都要讲究美感。 “大娘你这是买菜回来了?”云端暂时忽略夜玄的存在,和刘大娘说话。 “早就回来了,我见你这儿还未开灶,晚饭还没做吧。” 云端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是啊,还没来得及做。” 刘大娘看着云端粉雕玉琢的模样,满心欢喜,道:“大娘就知道,所以今日多做了些饭食,来给你送来。” 说着,将提着的食盒递给云端。 云端也不客气,“谢谢大娘。” 刘大娘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前些日子要不是你给我扎了几针,我每逢下雨天就疼的腿还好不了了。” “小事一桩罢了,大娘你客气了。” 刘大娘看了云端和夜玄一眼,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兄弟二人的好样貌,便极有眼色地道:“大娘就先回去了,你吃完了将食盒放在我家院子里就行了。” “哎,好的。”云端应了,看着刘大娘的背影消失。 “你是我弟弟?”躺在床上的夜玄冷不丁的开口。 云端以为是大佬的讽刺,正要否认,电光火石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食盒往桌上一放。 走到床上,语气试探道:“我就是你弟弟啊,大,兄长,你怎么了?” 夜玄看着娇娇小小、眉目轻柔的云端,嗤笑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我妹妹呢?” 云端:老子本来就是女人,当然是妹妹。 呸,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想到那个猜测,云端心里渐渐兴奋。 “兄长,你是不记得我了吗?” 夜玄没有回答,而是大爷般地伸出手,道:“扶我起来。” 云端连忙扶起他,然后盯着他。 夜玄在云端的目光灼灼中起床,穿鞋,活动活动躺得发软的身体,然后走到桌边,半点都不客气地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将两碗饭,两碟菜摆好,然后挑眉望向云端。 “还不来吃饭。” 云端愣愣的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看着夜玄明显不想说话的表情也不敢再多问,只是对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 大佬他好像失忆了? 夜玄颇为嫌弃地吃完这顿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以前的饮食好像不是这样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从前是怎样的,肚子很饿,只能勉强让自己吃下去。 云端见他吃的不多,不由问道:“你吃饱了吗?” 他一脸骄矜地点点头,倒不是吃饱了,是真的吃不下去了,看着云端吃的一脸开心的模样,他便也没说难吃一类的话。 云端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收拾好,将食盒与碗碟还给了住在隔壁的刘大娘,推辞了刘大娘让她多待一刻的话语,回了院子。 刚回院子便听到夜玄喊她的声音,她头皮发麻,做好心里建设后才故作无事般进去。 夜玄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坐在圆凳上,手指在桌上轻敲。 穿的虽然素净,却无损他妖孽般的容颜,反而平添几分平和亲近之意,那一瞬间竟让云端失了失神。 但男女主以及配角炮灰的结局在她脑海里一过,她立马清醒过来,平和亲近的感觉顿消,倒更像是坐在阎罗殿里的判官,就等着定她的罪。 云端硬着头皮坐到夜玄面前,露出颇为谄媚的笑容,问道:“不知兄长有何事?” “你给我说说我们家中的情况。”夜玄本来是警惕性极强的人,哪怕是失忆也改不了,可惜云端长了一张诚实可亲的脸,很是讨人喜欢,他下意识对云端信任了几分,便没有瞒着云端他失忆之事。 云端这下可以彻底确认夜玄失忆了,压下心中的狂喜不让他看出来,云端开始了现场忽悠。 “兄长姓名为夜阑珊,小弟为夜云端。”便让你先占个便宜,免得她随口瞎说的名字他没有熟悉感,然后不信任她。 云端的忽悠大法很成功 “我们本来生于富贵人家,可是,可是。”云端说着叹了一口气,眼神下垂,像是不知该如何说。 夜玄看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烦,但云端这副仿若受了委屈的表情又让他下意识心里一软,因此没有催她。 云端估摸好了时间,才继续道:“兄长性子有些怪癖,得罪了许多人,以至于那些仇家联合起来集体攻击我们家。”说着又顿了顿。 夜玄低眉沉思,虽然忘了前尘往事,但他好像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有许多仇家,又确实对云端所说的名字无比熟悉,因此对云端又信任了几分。 云端瞅到了夜玄的表情,心里暗笑,笑够后继续道:“我们母亲早亡,继母并不待见你我这原配之妻留下的孩子,因此在家族被人攻击之时便回了娘家躲避。父亲虽不似继母一般无情,却是身体虚弱,卧病在床,只能由兄长来抵抗这次的风波。” 夜玄想了想父母亲一词,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亲昵的感觉,想来云端说的也是真的。 “可惜敌人太狡猾,兄长抵抗不过,不过两年便家道中落,父亲也含恨离世。”云端语带哭腔,脸上也适宜地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父亲,父亲,夜玄将这两字细细在嘴里咀嚼,竟真生出一股细微的感伤来,对云端的小小怀疑渐渐打消。 云端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家可谓是树倒猢狲散,家里的下人跑了个干净,父亲的姬妾也都拿着细软逃了。” 夜玄突然轻“呵”了一声,吓得云端以为被他看出来什么破绽,一时不敢吭声。 “继续。” 云端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以她多年戏精的功力怎么会被人看破,哪怕是反派大佬也不可能。 她又开始飚演技,“可恨那些人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兄长与我匆匆出逃,半路上被杀手追到,兄长为了保护小弟,身受重伤。” 说着,她又适时做出一副惆怅的表情,继续道:“当时恰好有一商队经过,商队中有精通武艺之人,你我兄弟这才脱困。” 说着,云端觉得自己这时应该扑到大佬怀里哭一哭才符合常理,但想了想小说里的主角反派多有洁癖,还是算了,她怕还没扑进他怀里,先被打飞了,那就太丢脸了。 “商队将你我二人带到这临江城,但兄长你一直不醒,小弟虽精通医术,却也无法让兄长醒来,便只能隐姓埋名租借了这院子,等候兄长醒来。” “你,精通医术?”夜玄望着云端无比幼弱的面孔及身体,突然满是怀疑地开口。 云端不满了,你可以质疑她人品不行,但不能质疑她医术不行,但是在这看似正常实则心里变态的反派大佬面前,云端也不敢硬气地说话,便任由夜玄质疑她的医术。 夜玄已经默默以为云端医术不怎么样,因此也没有多问,而是面带微笑地问起了别的问题。 “不知我们的仇家现在如何?” 他的笑很美,恍若曼珠沙华盛放,美丽诱人,但暗藏着的却是死亡之意。 看着他那仿佛要和仇家去算账的表情,云端突然扑到他脚边,扯着他的衣角,眼泪顺着她白嫩的面庞流下,语气悲伤却又坚定道:“兄长,别去了,别去了,我们就好好的在此生活,好不好?” 夜玄低头看着云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眼睛却望着她好像很细软的头顶,他想到什么便去做,摸了摸她的头顶,她的头发果然很细软。 云端冷不防被人摸了头顶,险些没憋住自己的表情,总感觉大佬在摸某大型犬科动物似的。 “身为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夜玄虽在呵斥,但由于摸着云端的头顶让他心情有几分愉悦,因此语气又显得雷声大,雨点小。 云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并不糟糕的心情,因此再接再厉,使出终极大招,牵着夜玄的衣角轻轻摇晃。 “兄长,好不好嘛?我们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好不好?”她放软了语气,撒着娇说道。 夜玄看着云端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轻微祈求以及对他这个兄长的依赖,险些就应了云端的请求。 待他反应过来,既未答应云端也未拒绝她,只是道:“天色不早了,先去歇息,其他事改日再议。” 云端知道差不多了,未强求出个答案,略带委屈的出了门,那背影仿佛含了无尽的心酸,竟让夜玄难得的反思,他刚才是不是语气过于严厉了些? 云端出门后的一瞬间,顿时表情一收,变得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回了自己的房间,面无表情躺下,然后面无表情想着。 她好像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有了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等夜玄恢复记忆时,她会迎来何种死法,剥皮、拆骨还是生煎油炸后喂狗,不敢想不敢想,能多忽悠一刻便多忽悠一刻吧。 至于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已经被她彻底抛弃,夜玄这人武艺超群,她若是再贸然动手,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毕竟她就是一个战五渣,哪里敢和反派大佬硬碰硬? 惹不起惹不起。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 城外的山上,云端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一把小刀和一个小锄头,她鼻间轻嗅,嗅到哪里有药味便欣喜地跑过去挖药。 夜玄一身绛红色的圆领长袍,跟在她身后。 至于他的衣服哪里来的,是云端将他先前衣料上好的衣服洗干净,然后卖了,卖的钱给他买了好几身衣料不好不坏的衣服。 夜玄见云端总是能精准地找到药草所在的地方倒起了好奇之心,你说那些明面上的你能找到是眼力好,可有些药草混在杂草中,与杂草的样子一般无二你还能找到,这就让人好奇满满了。 他也没问,而是观察云端,然后便发现她在找到一株药草前鼻子都会在空中轻嗅一下。 “你嗅觉不错嘛!” “哪有哪有。”云端谦虚,其实以前她就嗅觉不错,不过来到这里后,嗅觉好像更上一层楼,听觉也变得很好。 或许这是老天爷给她的金手指,你看她医术好,再有了这嗅觉的buff加持,简直完美! 夜玄看着云端看似谦虚实则有些小得意的表情,挑了挑眉,未多言语。 云端有buff的加持,一会儿就采满了一背篓的药草。 二人回城,路途中,云端将垂到胸前的长发往后一撩,从衣领处将手伸进去掏出被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夜玄看着她的动作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突然怀疑,这确定是他弟弟?他会有一个如此动作粗俗的弟弟? 云端不理会他的嫌弃,将油纸里的肉包子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还有一个包子,兄长吃吗?” “不吃。”夜玄扭过头,语气有些生硬。 云端笑嘻嘻,“兄长不吃那我就吃完了。” 二人维持着诡异的气氛回了城。 云端将药草卖给了一家药铺,赚来几日的饭钱。 出了药铺便看到候在药铺门外的夜玄。 此刻晨光微熹,初升的太阳光芒并不太强烈,柔柔的光打在他身上,越发显出他的五官精致,容貌妖孽,哪怕穿的衣物无金丝银线,却挡不住他身上的华贵气质,一眼望去,便觉得此人定是生于权势鼎盛之家,普通人家是养不出这种上位者的气度的。 可是气度这种东西太虚,一般人也察觉不出来,只能看到他妖孽无双的容颜。 云端眼睁睁看到好几个路过的人盯着他然后撞到树上或者墙上的,有男有女,简直男女通杀。 她一开始也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连忙扯着他的衣角快步回院子。 将门关严实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忘了反派大佬的容貌就是一个大杀器,这要是传出了什么名声,被他的手下寻来,云端觉得自己不用等他恢复记忆就要死翘翘。 夜玄一路未反抗云端的动作,此刻看到她松气的模样,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什么。 不等他询问,云端便先一步解释道:“兄长生的好看,从前上街总会引来围观,而兄长一向不喜别人过多关注你的容貌,所以我刚才才拉着兄长回来。” 夜玄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也没有表达什么观点。 云端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去了厨房,然后开始煮粥。 毕竟除了粥她也不会别的。 夜玄看着那碗虽然浓稠但无比单调的白粥,发出一问:“我们的饮食为何如此简陋?” 云端连着吃了半月的白粥,虽然快吐了,但还是勉强自己咽下去,听到他的询问,将碗一放,眼圈立马一红。 “我们的银钱在被追杀时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所以没办法吃好的。” 说来一把辛酸泪,若早知今日,她那天离开前就应该将那些死人值钱的东西都扒了,不至于让大佬每日跟着她吃着连咸菜都没有的白粥度日,她就算想利用大佬现在失忆刷刷好感度都穷酸的刷不了。 夜玄闻言,脸色难看地望了那碗粥许久,还是吃了。 味道竟然还可以,比那天那位大娘的饭食更易让人下肚。 云端只想表示,一碗粥,加够水,放好米,再来点儿适量的盐,是不会难吃到哪里去的。 往后的日子,云端每日早早起床去采药,然后再卖了,总算攒了一笔小钱。 而夜玄这些日子却神出鬼没的,也不和云端去采药,时常半夜才回来。 要不是云端相信夜玄恢复记忆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打爆她的头,她说不定还会以为夜玄跑了。 她虽然可以治疗夜玄这短暂的失忆症,但是并不想治,甚至在他面前都没有表现出自己有多高的医术,她还想多活些日子。 等她钱赚的差不多了,就给他治治,然后在谎言被拆穿之前溜之大吉,看在她治好了他失忆症的份上,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非要杀了她吧。 边想着有的没的,边将今日新采的药草递给药铺的伙计。 药铺的坐堂大夫看着云端,温和地笑了笑,“云小哥每日采的药草都是铺子里收到的最好的,云小哥可是懂得医术?” 看着因为自己经常来所以混熟了的大夫,云端也没有说自己不懂,谦虚道:“外祖家中世代行医,我自幼耳濡目染所以会些辨药的本事,说不上懂医术。” 在这皇权至上,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因医术而出名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因此云端是能低调就低调。 坐堂大夫不疑有他,暗道一句可惜。 云端出药铺时恰好有一丫鬟打扮的人进了铺子。 “大夫,不知你这铺子里可有祛痘的膏药?” “你先试试这个瓶子的药,若是有效便继续用,若是无效便再来一趟。” 云端没再听后面的话,背着空空的背篓回了院子。 回去时,夜玄大佬又不在家,云端回了房间,坐在圆凳上发呆。 她在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用采药的方式赚钱太不靠谱了,不但不能长久,要是碰到野兽还有丧命的风险,所以她得尽快找到别的活计。 要说古往今来就数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女人为了美可以省吃俭用,父母为了孩子也可以省吃俭用。 要是多赚些钱,她就可以改善改善自己与大佬的生活,要是大佬恢复记忆想起她那么虐待他的胃,她怕是要死得很快。 不出名又要赚钱还是很简单的,她都无中生“家世”了,还不能无中生“师”吗? 宜家宜室的大佬 云端说干就干,来到正厅,将桌案上的花瓶挪开一点,露出后面的小布包。 将小布包拿出来,嗯,很轻? 云端面色瞬间一变,连忙打开,布包是空的。 她顿时如遭雷劈,她放在这里的银钱好像没了?她不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找遍了这一片区域,没有。 我特么的,云端简直要破口大骂了,哪个不要脸的偷了她的钱? 她放钱的地方并不算隐蔽,主要是这家里只有她和大佬两个人,以大佬的身份地位而言,他会看上她那么一点小钱钱?不可能。 现在无比相信夜玄的云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夜玄比她还要穷。 找不到银钱的云端无法,只能接受这一倒霉的事实,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从这个世界初醒时穿的衣裙收拾收拾,打算去典当了。 这衣裙上的花纹图案可都是真的金丝和银线绣成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云端与当铺老板经过好一番讨价还价才算是满意,这一套衣裙当了十两银子,她节省些,够她过活几个月了。 幸好她与老板据理力争,不然价钱能被那老板砍去一半。 云端很满意,老板也很满意,这一套衣裙买进的价钱起码有五十两,即便经过一手,价钱也不会低于三十两去,今日十两买了进来,他可是能赚二十两。 云端将十两银子放在了夜玄房里的墙角处的一个小暗格里,想来想去她觉得钱还是放在大佬房里最安全,她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小偷敢光顾? 将这保命的钱放好,云端将近些天采药赚来的铜板数了数,应该庆幸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些钱放进布包里,不然就真要吃土了。 数好钱,云端先去了集市,买了些蔬菜和肉,剩下的钱都被她买了一些便宜的药材。 回到家里,却意外看见端坐正厅的夜玄。 “咦,兄长今日回家这么早?” 夜玄抬眼看她,便看到她吃力地拿着东西,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道:“放哪儿?” 云端也乐得清闲,指挥道:“暂时都放厨房里吧。” 看到他将东西放好,云端眼珠转了转,略带讨好地问道:“兄长可用过饭了?没用过的话想吃什么?” 刷大佬的好感度,得从他落魄时开始。 夜玄看了看云端买的蔬菜和肉,本想说吃过了,但看到云端略带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又一转,“未曾,你看着做吧。” “好嘞。”云端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兴致勃勃地去择菜、洗菜。 虽然她就只会煮粥,但从小看爸爸给妈妈和她做各种好吃的,一些做菜的基本步骤她还是知道的。 她动作有些生疏地将绿油油的菜叶切好,然后将买的猪肉洗过几遍,用刀去切,刀子一滑,险些切到她的手指。 夜玄本来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她,看着她不时慌乱的动作简直胆战心惊,突然无比怀疑,她会做菜吗?虽然她粥煮的不错,但煮粥和做菜可不一样。 又想起,按她话中所说,他俩的家应属于富贵人家,作为少爷怎么会进厨房?他压住这个疑惑没有问。 而急于刷好感的云端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以至于不久之后谎言被拆穿时解释都解释不了。 云端将食材都弄好,然后生火。 等好不容易将火生起来,云端已经成功成为云花猫。 正要往锅里倒油,忽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抓住她的胳膊止住她的动作。 她一脸懵逼地看去,不知道夜玄为何要抓住她。 夜玄脸色黑了黑,“锅里的水还未烧干,你此时倒油是准备毁了你这张脸吗?” “啊,油要等水烧干放吗?”云端满脸疑惑,她真不知道啊。 夜玄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来。” …… 云端看着桌上就算她将食材切的歪歪扭扭,仍然被夜玄做的色香味俱全的菜,眨了眨眼,然后星星眼看向夜玄。 大佬就是大佬,这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要不是他是反派,心性不定,她都想追他了。 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帅,再加上厨艺高超,这简直太犯规了。 除了性格阴晴不定外,简直没有任何缺点,比主角还吊的存在,试问哪个女子见了不动心? 夜玄见云端盯着他,用筷子敲了敲桌面,云端没反应。他看着云端呆愣的表情,两颊的婴儿肥显得她的面容呆萌可爱,让他无端起了一些恶劣的念头。 他忽然捏住云端脸颊,然后扯了扯,将云端的脸都扯变形了。 云端被痛得回过神,拍着他的手,惊呼道:“疼,疼,快放手。” 夜玄就是不放,她的反抗反而让他越发起了劲,换了她的另一边脸继续扯,不过她的呼痛声让他力道下意识轻了些。 等夜玄看到云端的脸颊泛红后才松开,然后面带笑容开始吃他自己做的饭。 云端边揉着脸颊,边在心里对自己方才觉得会有女子喜欢夜玄的想法进行唾弃,性格这么恶劣会有女子喜欢才有鬼。 都怪他那张脸生得太过妖孽,才让她屡屡失神,以后绝对不能再盯着他的脸,绝对不能。 心里在骂夜玄,但云端夹菜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她就是要夹光这些菜,让他无菜可吃。 吃过饭,云端刚才不爽的心情已被美食抚慰,主动收拾了碗筷,再一回头,夜玄又没了踪影。 云端就不明白了,夜玄都失忆了,这一天到晚不着家是去了何处? 想不通的她回到房间开始研究药方。 而此时的夜玄却是戴着帷帽来到城中的医馆,医馆胡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在为一中年男人把脉。 医馆的学徒看到夜玄来,连忙来迎。 “公子来了,师父尚在看诊,请稍候片刻。”说着,将夜玄引到了小室中等候。 夜玄冷淡地应了一声,也未摘帷帽,腰身挺直坐在圈椅上,手搭在扶手边,手指轻扣,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大夫很快进来,恭敬地请夜玄摘了帷帽,让他躺到榻上,方便自己施针。 施针过程中,夜玄突然问道:“不知还需施几次针我的失忆之症才可痊愈?” 老大夫动作未停,答道:“这次过后,半月来一次,再施三次针便可痊愈。”将银针都置入相应的穴位后,老大夫问道:“公子今日可感觉有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确实有,但画面太零散,连贯不到一起。” 老大夫捻着胡须一笑,“老夫便要恭喜公子了,这正是痊愈之兆啊。” “嗯。”夜玄知道了想知道的,便不再多言。 老大夫看着夜玄的身影消失,学徒不解地问道:“师父,你对这位公子为何每次都这般尊敬?他那日那般无礼地闯进来,师父该将他打出去才对。” 想起那日夜玄突然闯进来,强逼师父为他看诊,学徒便有些愤愤不平。 老大夫敲了学徒的脑门一下,“糊涂,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那位公子一看便气度不凡,不是王族子孙,便是世家子弟,老夫老了,何必再平惹祸端。” 学徒揉了揉被敲的生疼的头顶,有些纳闷地问道:“那般的富贵人家一般不是都有府医,为何要来此看诊?” 老大夫幽幽长叹,转身坐下,“富贵人家是非多,待替那位公子施完针,我也该归乡了。” 年轻时他也追求神医之名,老了老了,才明白何为盛名拖累,医术高超但无依靠,盛名便成了要命的东西。 学徒不懂师父的感叹,转而去制药丸。 云端研究了大半日,将药方上的药增增减减,总算是写出了一张成本最低但药效不减的药方。 将今日买来的药材研磨成粉,又加入其他的东西,制出了祛痘膏。 看着小小玉瓶中雪白的膏体,云端看着镜子中自己下巴处一颗不起眼的痘痘,将祛痘膏抹上,静候药效。 弄完这一切,便看到外面的天色已黑,而夜玄好像还未归来。 云端打开门,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自己房间一盏烛火微亮,默了默,迅速关门,爬上床,蒙上被子,只留头发丝在外面。 妈妈咪呀,没有电的古代太可怕了,夜晚这么黑,今晚更是连月光都没有,她还是早早睡吧,比起担心夜玄,她才更需要担心。 要知道,她怕鬼啊。 云端在被子缩了许久也睡不着,反而将自己闷出一身汗来,将被子微微掀开,透透气,不过她的眼睛仍然闭着,不敢睁。 这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以及夜玄房门打开的声音,以及微不可闻却熟悉的脚步声。 云端总算松了口气,夜玄回来了,她就不怕了,听说恶鬼也怕恶人,有反派大佬坐镇这里,安全感满满。 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几乎是瞬间,她未闭的窗外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跃进来。 夜玄看着在昏暗烛火中面目不清的云端,被子盖的严实,只有一张可爱的小脸露出来,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在轻轻磨磋她细嫩的脸颊。 云端毫无所觉。 夜玄眸色微暗,手渐渐移到云端的脖颈处,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微笑。 最好别骗我,若是我恢复记忆后发现你骗了我,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亲手掐断这脖颈。 他近日里脑海里划过了许多画面,而他这所谓的弟弟可是一次都未出现过。 看似酣睡的云端没看到夜玄鬼畜的表情,夜玄也未看见云端被中紧握的双拳。 待他出去,云端睁开眼,狠狠吐出一口气,夜玄今日这般举动,不会是想起了什么吧? 我是大佬的背锅侠 一 云端是出门去药铺送药时才发现街上的张灯结彩,她抱着疑惑的心情将药交给坐堂大夫。 坐堂大夫神神秘秘道:“云小哥可知你上次送来的你师父所制之药卖了几两纹银?” 云端双眼放光,“几两?” 坐堂大夫做了一个手势,低声道:“那十瓶祛痘膏每瓶都卖了十两纹银,加起来足足百两。” 云端未曾想自己顶多一两纹银的本钱能卖这么多,她但是好奇了,“不知是何人如此财大气粗?” 坐堂大夫也不瞒她,指了指城守府的方向,道:“正是那城守家的大小姐,听闻前些时日脸上起了痘,大夫看了无数,就是不见好,恰好其交好的一位小姐用过那祛痘膏,试了试,那大小姐脸上的痘竟消了,是以派了丫鬟来将剩余的所有祛痘膏都买走了。” “倒是我赚了一笔。” 云端将药放在这里寄买,交一成的费用,剩余九成还是她的,可不是赚了一笔,加工产品就是比原始材料赚钱。 坐堂大夫点头,旋即问道:“今日的花灯会云小哥可要去转转?” “花灯会?” “对啊,我们临江城一年就举办两次花灯会,一次上元节,一次拜月节,每年可是只有这两日城里才会解除宵禁,任人玩耍,每年都会周围城镇的人慕名而来,热闹得紧呐。” 云端挠挠头,“我来这临江城不久,还真不知,如此热闹景象自该观赏。” 云端又与其他人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院子,然后便看到夜玄老神在在坐在前厅,桌案上放着食盒。 见她进来,夜玄打开食盒,“今日是拜月节,是以买了一些月饼,你来尝尝。” 看着食盒里的乃是如意斋的糕点,云端受宠若惊,旋即疑惑,再是了然,想着便出声询问,“不知兄长找了什么活计?” 这如意斋的糕点可不便宜啊,她每日经过时闻着那儿传出的甜腻味,很馋,却不想把赚来的银钱花在吃食上,所以没买过,而夜玄买了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夜玄却是闭口不言。 云端啃着月饼,“兄长不会是去杀人放火了吧?” 夜玄风眼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端。 云端咽了一口口水,不是吧?大佬真去杀人放火了? 她连忙扔了月饼,抓着夜玄的衣袖,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夜玄身上的衣物也变了,这下她的脸色是真的变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看着她隐含惊惧的面色,夜玄忽然笑了,笑得云端心内无比忐忑不安,恨不得狠狠摇他,逼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笑完了,夜玄才意味不明道:“想起了什么如何?未想起什么又如何?” 想起了我的命就快没了,未想起我就得筹谋着包袱款款逃命去也,你说如何? 这话她也只敢腹诽,不敢说出口。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惊喜之色,“兄长若能恢复记忆便太好了,小弟可是日日忧心兄长的失忆之症。” 夜玄盯着她,她脸上的表情无比真诚,除了一开始的惊惧几乎没有半分破绽。 他突然说起了旁的话,“今夜的花灯会我有事,你自己去游玩吧。” 云端其实特别想给他把个脉,但是他是习武之人,对于命脉是格外敏感的,哪怕她装作不经意也很明显,只能压下自己的想法,应了声是。 天色渐暗,云端却没有半分游玩的心情,与夜玄今日的几句话着实让她不安,若不确认夜玄的情况,她真的是寝食难安。 天知道今日她只是面上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啊。 她想等夜玄回来时问清楚,但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都由通明转为零星凋敝了,也不见夜玄回来。 云端想起今日城里解除了宵禁,便出了门。 不过几步便到了主街,此刻街上行人寥寥,还有一些摊贩正在收拾尚未卖出的花灯,云端才发现自己这深夜出行竟连灯笼都未带,看着路边摊贩还有一些尚未被收起的花灯,云端走上前去。 “老板,那盏莲花灯怎么卖?” 摊贩老板看到此刻还有生意上门,笑眯了眼,又见云端生得软糯粉白,也不坑她,道:“小公子好眼力,这盏莲花灯可是今日最最精巧的一盏灯,许多人嫌贵便未买,看小公子生得如此好看,两枚五钱银币便好。” 云端看那莲花灯确实精致好看,两枚五钱银币确实便宜了,因此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谢谢老板。” 云端拿了灯,主街上走了一圈儿也未看见熟悉的人影,而有些漆黑的巷陌她就在巷口瞅了一眼,也没发现夜玄的身影。 虽然走了这一圈儿没什么收获,云端的心却是静了下来,然后才惊觉,今日她的表现好像有些过了。 不管夜玄有没有恢复记忆,她今日都太过失态,哪怕夜玄没有恢复记忆,都会对她产生怀疑。 云端正懊恼间,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从不远处的漆黑巷子里传来。 她抬头看了看被云挡住的明月,又感受了一下从巷口吹来的冷风,一句话忽然涌现心头。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哒哒哒。”脚步声忽然从巷子里往外,由远及近传来。 云端捏着灯柄的手一紧,下意识就要跑,刚转身便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肩头,这一下便让她动弹不得。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好汉饶命。” 那人“呵”笑了一声,将云端纤细的腰身一提溜,便将她轻轻松松夹在腋下。 云端猝不及防,手中的莲花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人动作顿了顿,另一只手随手捡起莲花灯,夹着云端便往巷子里走。 二人都未注意到,莲花灯上的一个小小坠饰卡在了石缝中。 云端在被夹时便闻到了那人血腥味之外熟悉的冷香。 先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佬,她还以为是碰到什么江洋大盗了呢,旋即便是更深的恐惧,大佬好像更可怕啊。 只是她也不敢挣扎,闻着夜玄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便能猜测他刚才杀了多少人,万一他现在杀意还未褪去,她一反抗,将他惹怒了怎么办,她现在还是乖一点为好。 而夜玄此刻脑海里,却是方才的场景。 方才追着他的人可以说很烦,哪怕是杀了他们,他也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杀意充盈着他的心头,在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时,忽然看到一抹淡淡的光亮从远处出现,而她则出现在那朦胧灯火之中,如同指路明灯一般,一下子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将他拉回了现实。 看着别人身处光明,自己却在黑暗之中,着实让人心意难平,既然如此,那便将那光明中人拉入黑暗,陪他永堕地狱。 虽然看不到大佬的神色,但云端却感觉到了他身上越来越深的寒意,云端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沉默虽然是金,但此刻是命啊。 “兄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云端尽量放柔声线,免得触到他什么霉头。 夜玄未说话,到了目的地,将云端放了下来。 云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便是那冲天的血腥味。 做好心理准备,云端才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身影,在莲花灯的灯火照耀下,明明该是添了几分暖意的场景,但那些人身底下赤红的鲜血却为此景添了十分的寒意。 下巴忽然被人掐住,还有一句如同九幽地狱传来的话语。 “怕吗?” 看着夜玄平日里妖孽无比的容色,在此情此景下,却好似地狱鬼魅,云端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摇了摇头。 就是怕也不敢说啊。 她就说小说里心里变态的反派大佬这些时日怎么这么温和,温和的都让她快开始怀疑他真的是小说描写的那个嗜杀成性的反派吗?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就他眼下这副可怕的模样,终于有了反派该有的风采了。 夜玄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怕,就将这些尸体料理了。” 云端瞪大眼,“你让我给你善后?” “怎么?不愿意?”夜玄眉一挑。 云端连忙点头,“愿意愿意,为大,兄长善后,是我的荣幸,荣幸。” 关于毁尸灭迹,云端自然有办法,只是她现在是单纯少年人设,要是真的面不改色地料理了这些尸体,不就毁人设了吗? 头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毁。 因此云端有些颤颤巍巍问道:“不知道这些尸体要如何料理?” “将那些尸体扔到河里去。” 云端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遥遥望了一眼距离此地起码几百米的河,眼睛眨了眨,“兄长,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夜玄手一动,忽然往云端怀里扔了一个瓷瓶。 云端连忙接住。 “那就用化尸粉,让他们灰飞烟灭。” 我是大佬的背锅侠 二 很好,这句话,很凶残,很反派。 只是他喵的,她戏要演不下去了。要真干了毁尸灭迹的事儿,毁人设;不干,可能会惹怒大佬,然后没命。 为今之计便只有…… 云端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义愤填膺,“兄长,这些人是不是要杀你,所以你才杀了他们的?” 夜玄风眼微挑,“你说呢?”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云端的面色立马无比愤怒,几乎毫不犹豫,将瓶塞一拔,将里面的东西一撒,地上的尸体便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地上便只剩一滩血水。 顾不上感叹这药的腐蚀性之强,云端面上露出一抹凶狠,“这些人要杀兄长,都是死有余辜,便是灰飞烟灭也是活该。” 夜玄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玩味,摸了摸云端发顶,颇为愉悦道:“这才像我的弟弟。” 之前云端的种种软弱表现可让他生出了无限疑虑,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弟弟会是那般习性,但从今日她毫不手软、毫无惧色地毁尸灭迹便能看出骨子里的狠性,这才像他弟弟。 云端干笑两声,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夸奖,估计夜玄此时已经将她定位为了心狠手辣之徒,没关系,她本来就是想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小白花人设。 没错,她要转人设了,纯情少年因为有人要伤兄长而转为表面纯情柔弱却能做出心狠手辣之事的小白花,多令人感动。 云端眼里的凶狠神色在看到地上的血水时,渐渐褪去,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往后退了一步,抓住夜玄的衣袖,颤颤巍巍又带着一丝坚定道:“兄,兄长,你放心,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 说着要保护人的话,云端的表情却好像快哭了似的,无端惹人怜惜,她此刻泪盈于睫的模样与方才狠辣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生不忍呢! 夜玄突然“呵”笑一声,薄唇微抿,抓住云端的后衣领。 “回家。” …… 云端突然发现她以为被偷的钱回来了,并且多了好几张银票。作为一个只在电视里见过银票且对繁体字认不全的云端来说,勉强能看出面额不小。 对于之前银票的去向云端内心有了猜测,但她也不敢往夜玄跟前凑。 看着夜玄越来越往鬼畜发展的架势,云端已经在心里默默定好逃跑计划1、2、3,不趁着夜玄未恢复记忆前跑,更待何时。 她未动那些多出来的银票,而是采药采的更勤了,相应地制出的药也多了起来。 是以这些时日赚的钱也多了不少,这日她照旧将制好的药送往药铺,走在街上时忽然和一人相撞。 “哎吆。”那人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云端也差点儿摔倒,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影视剧里的经典桥段,连忙去摸自己的钱袋,还好,钱还在。 而庆幸钱还在的云端却未看到撞到她的人是那日卖给她莲花灯的摊主,也没有看到那人看着她的背影时的表情,先是疑惑,继而恍然。 还没等云端想出一个关于逃跑的周全计策,一伙不速之客已经上门。 这日又是大佬不在家的一日,云端如往常一般去采药,回来后便在院中制药,突然大门被大力推开,四个官差进来看见云端,问旁边身着粗布麻衫之人,“是她吗?” 那人看了云端一眼然后肯定点头,“就是她,官爷,我记得很清楚,她就是那晚买走我莲花灯的人。” 云端听到莲花灯时眉心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药草,面露笑容道:“官爷,发生了何事让你们突然上门?” 为首的官差看着云端憨态可掬的模样脸上的厉色不自觉地去了些,态度也软和了些,“前几日顺昌赌场失踪了几个打手,然后在琳琅巷发现了他们的随身物品,而巷口发现了一串坠饰,经过探查,那串坠饰乃是他拜月节那日卖出去的莲花灯上所挂之物。”官差指了指旁边的人,然后继续道:“经过我等追查那日买走莲花灯的人是你,所以你跟我们走一趟。” 虽然做出带走云端的架势,但官差看着云端瘦弱的模样就不像是凶手,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云端知道自己是替大佬背锅了,但她能说杀人的是夜玄吗?不能。要是真说了,让夜玄去了官府,碰见认识他的人怎么办。 云端思及此只能乖乖跟他们走一趟,心里默默祈祷,大佬一定要快点儿回来救她啊,不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大佬的。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她的小命更重要。 …… 云端被关进了大牢,次日才会提审。 现在的她只能望着黑乎乎的监牢空悲叹,她这才来了这里多久,便先体验了一场豪华监狱游,如果夜玄想办法来救她,她顶多待几日,如果没有来救她,她就很有可能命丧此地。 所以出卖大佬这件事该提上日程了,毕竟大佬是书里的反派,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而她这个连炮灰都称不上的小角色有很大可能死翘翘。 翌日,云端被带到衙门的审判厅里。 云端还想着先辩解辩解,却未想到,一被带到里面,好像师爷模样的人便拿着一张写满字的泛黄白纸开始念。 “兹有小民云端,杀顺昌赌场打手十名,杀人藏尸,且尸体不知去向,其手段之令人发指,实罪不可赦,我府衙受理此案,今判云端死刑,待报批后,斩立决。” 云端瞪大了眼,不是吧,这都不给人辩解的机会吗?她还想开口,便被人用布巾堵住了嘴。 眼看着要被人带下去,云端心里大骂昏官想要不管不顾和他们拼了时,一浑身染血的衙役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 本来就是打算来走个过场的城守看着衙役慌慌张张的样子,斥责道:“府衙之内,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名衙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解释道:“不是,大人,你先听属下说。” 城守摆了摆手,“快快道来。” “今日属下与众弟兄巡视城内时,发现顺昌赌场的老板和所有伙计打手都死了。” 城守手抖了抖,“你说的是真的?” “大人,属下句句属实啊,那个凶手还在现场呢,其他的弟兄都被打伤了,只有属下跑回来了。” 城守看向云端,手指着她道:“好哇,没想到你还有同伙。” 云端有些懵,顺昌赌场的人都被杀了?她眼珠转了转,惊恐猜测,不会是大佬干的吧? 不待她多想,城守高声道:“先将此人收押,你们所有人与我去抓那个狂徒。” “是。”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去了。 而云端又回了黑乎乎的老地方。 而赶到顺昌赌场外的城守闻到里面传出的血腥味那叫一个怒气冲冲,他一挥手,让衙役们先进去,他则跟着他们后面。 一进去便看见横七八竖的尸体以及暗沉发黑的地面,现场堪称触目惊心。 城守有些庆幸,幸好顺昌赌场报了案后便暂封了,不然今日还不知要死多少人,若是在他治下死太多人,他的官儿怕也做到头了。 为了他头顶的乌纱帽着想,昨日抓的和今日这个就算不是真凶也必须成为真凶。 进去后,城守便看到了端坐在圆椅上的男子,他的头低垂着,手指在扶手上轻扣,身上的玄衣瞧不出有没有血,总之没有一点凶手的样子。 城守可不管他像不像凶手,一挥手,道:“抓住他。” 夜玄抬头,勾唇一笑,脚下一动,旁边的椅子便飞向前头的衙役,狠狠砸在那些人身上。 椅子砸倒了前面的几个人,躲在后面的城守看清了夜玄的模样,那一瞬间便腿软了。 他连忙大喊,“停手,停手,都给本官停手。” 衙役们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城守要干什么。 城守脚步不稳地向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地上的鲜血粘上官袍。 “定王殿下,定王殿下饶命,下官不是故意以下犯上的。” 夜玄听到他的称呼怔了一下,旋即风眸微眯,也不说话,任由城守跪在那里求饶。 城守只要一想起五年前那个眼神狠厉,立于尸山血海中的红衣少年,便浑身发抖,他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竟会得罪他当年曾立誓绝不得罪的定王殿下。 夜玄看着城守那副畏惧到了骨子里的模样,最终还是开口道:“这些人是我杀的。” 城守点头,旋即怒骂:“定是这些贱民以下犯上,冒犯了殿下,他们死有余辜。” 虽然城守知道顺昌赌场的主人是京城里的那位,那位虽然不好惹,可眼前的这位更不好惹啊。 他们这些大神就不能在京城里斗吗?就算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又关他屁事。 现在却偏偏将他这座小庙当做战场,他就想安安稳稳将这个官做到头,怎么这么难? 夜玄轻抿薄唇,然后道:“前日那些打手也是我杀的。” 城守连连点头,“是是是,定是那些刁民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殿下,殿下亲自动手,是他们的荣幸。” 夜玄不说话了,姿态悠闲地坐着,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城守。 城守被他看的都快吓尿了,想了半天,向来圆滑的他联系殿下前后的话,顿时有了猜测,只是有点儿不敢相信,传言中心狠手辣、凉薄无情的定王殿下难道是为了昨日抓的那个小子才搞了这么一出? 包袱款款逃命去也 他试探性地问道:“昨日被冤枉的小公子下官马上叫人去放。”说着,给了不远处的师爷一个眼神。 向来与城守“狼狈为奸”的师爷瞬间明白了城守的意思,只是他和这些衙役都跟着城守跪了下来,只有得到允许后他才能起来。 夜玄挥了挥手。 师爷顿时领命而去。 城守此刻还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殿下竟然真的是为了昨日那位小公子。 想了想今日看到的那位小公子,除了唇红齿白、长得比小姑娘还要更惹人怜爱几分外,看着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 城守倒是没有想歪,毕竟这位定王殿下五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便去了边关,去边关前也没传出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不贪财宝也不恋美食,只叫想讨好他的人绞尽脑汁也摸不到边,反而有些犯了忌讳的,如今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这五年间定王殿下也不见得回来过几次,要不是他五年前去京城述职刚好见过定王殿下一面,今日他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暂且不言此处城守的诚惶诚恐,那头师爷跑到大牢,亲自放了云端出来。 云端出来时还有些懵逼,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展开? 还不待她想什么,师爷便一脸恭敬地道:“小公子这边请,请先沐浴更衣。” “不是,我沐什么浴,更什么衣啊?” “见殿下前不应该先沐浴更衣吗?” “殿下”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云端脑海中炸响,她咽了一口口水,故作淡定地问道:“殿下可是定王殿下?” 师爷眼神有些疑惑,却未多想,回道:“是,殿下还在赌场里等着,请小公子跟我来。” 云端哪里敢跟他去,她现在逃命都来不及好吗? 她看着师爷,有些嚣张道:“我见殿下还需要更衣沐浴吗?直接带我去见殿下吧。” 师爷静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定王殿下为了眼前的小公子干出的可能会被大臣上奏的事情,便也不敢得罪眼前的小公子。 “那公子请吧。” 云端跟在他身后,看着离自己先前租的房子越来越近,她突然停步,道:“我想起先前殿下让我帮他带一样东西,我先去取一下,然后再和你去见殿下。” 师爷当然不敢拒绝,但他也怕出什么意外,因此道:“那小人陪小公子去取吧。” 云端伸手拦住他,她乜斜着眼睛,道:“你在此等候便可,那东西可涉及殿下的隐私,若是被你知道了,你能担起殿下的怒火吗?” 师爷顿时感觉自己的脚步提不起来了,因此叮嘱道:“那小公子快些回来。” “嗯。”云端应了一声,便款步而去。 等确定师爷看不见她的身影后,云端像是被狗追着似的,赶紧跑回家,也顾不上她还未制完的药,拿了自己赚的银钱和一些干粮便出了门。 一路问着人来到马市,她随便买了一匹马便往城外走。 正低头走路的她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连忙扶了她一下,询问道:“可有事?” 云端抬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眼前的男人看起来约摸二十来岁,一身简便的黯色长袍让他冷峻的脸庞更添几分冷漠。 云端说了句:“无事。” 而男人的同行者催促了一句,“修一,快些,不然又不知道怎么去寻主子的踪迹。” 他催促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五感灵敏的云端却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的称呼。 修一? 若她没记错的话,反派大佬的头号心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只怪它反过来念特别像是一休,所以云端对这个名字影响格外深刻。 她全身一抖,立马跳远了一步,在修一有些惊诧的眼神中道:“我没事,告辞。” 说着,云端头也不回地出了城,一出城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有些犯难,该往哪边走啊? 想了想,最不容易被人发现行踪的就是随便走,但万一和夜玄走了同一条道就不好了。 想了想,夜玄的手下寻来了,他有很大可能会去京城,那她就往反方向……偏一点的方向走。 但京城往哪里走她也不晓得,真是的,她作为一个路痴她容易吗?她这些时日好不容易熟悉了临江城,现在又得换地图重新认路。 这时她旁边突然走过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她连忙拦住,询问道:“这位大哥,不知去京城要走哪个方向啊?” 那人看了云端一眼,语气有些惊喜道:“这位小兄弟也要去京城吗?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你我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云端尴尬地摸摸鼻子,“真是抱歉,我不去京城。” 那人顿时有些失望的样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左前方,道:“往那个方向走上十来日便能到京城。” 云端拱手,“多谢。” 道完谢的云端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那书生模样的人看着云端去的方向纳闷地摸了摸脑袋,那个方向直走不是一片林子吗?这位小兄弟去那凶险的林子里干吗? 而此时的城里,城守怎么也等不来师爷,焦急地额头上全是汗。 夜玄一直淡定地坐着,似乎并不在乎云端会不会被放出去的模样。 直到先前与云端撞到的修一与修二的到来。 夜玄听到有脚步声时,目光扫向门口,便看到穿着黯色长袍的二人进来。 当看到夜玄时,修一、修二俱是眼眶一热,然后快步走到夜玄面前,单膝下跪,道:“参加殿下。” 夜玄风眸微眯,看了他二人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起吧。” 修一与修二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周围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呈守护的姿态站到夜玄两端,对于身周的血腥场景反倒视而不见,毕竟眼前的场景与他们之前见过的比起来,不过尔尔。 此刻师爷突然急忙奔来,请罪道:“望殿下恕罪,那位小公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小人寻了许久都未寻到。” 赌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夜玄突然呵笑了一声。 然后在城守的惴惴不安中起身,也不管周围的人,往他和云端暂居的地方走去。 修一和修二紧跟着他的步伐,城守未得夜玄吩咐也不敢离远了,因此跟着夜玄后面。 夜玄很快便到了先前住的地方,每个房间都转悠了一圈,他便知道少了一些东西,少的还是银钱和一些便于携带的吃食。 几乎不用多想,他便知道那骗了人的小家伙此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也许刚出城、也许还在城里,而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他也不能去大肆搜捕那个骗人的小家伙。 想到这里时,他笑了,妖异的面容越发夺目,最后他也只对身后的修一和修二道:“走。” 而此时的云端看着周围感觉一模一样的树木陷入了沉思,这她该往哪边走啊? 她进这片林子前看着这片林子也不大的样子,哪里知道等进来后才发现在林子里太难分辨方向了,她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偏方向。 肚子饿了的她干脆停了下来,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吃起自己的干粮。 干粮也不负它名字里带的干字,真的干的让她难以下咽,要不是她现在饿了,搁平时,她看都不看这东西。 等她吃完了,也差不多饱了,就是有点儿渴。 正想着去哪里找找水源的云端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草丛有细微的动静。 她的动作滞了一下,不是吧,这林子里不会有猛兽吧! 想到这里,她缓慢地回头眼睛看着刚才传出动静的地方。 然后一个身型巨大的、覆盖着土黄色的毛和黑色的斑纹、头上还有一个王字的动物便冒了出来。 云端此刻动都不敢动了,她只想骂天,她又不是武松,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惨绝人寰的事,这是老虎唉,会吃人的老虎。 而那森林之王的虎眼紧盯着云端,身子低伏,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危险性。 它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脚步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云端很想后退,但又怕惊了这只老虎,只能僵立着不动,眼珠子却到处乱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逃走。 都怪她选的这个地方,太空旷了,离最近的一棵大树还有好几米的距离,要不然她就迅速爬到树上去了,想必这森林之王碍于要保持王者风范就不把她当猎物了。 毕竟她看它的体型,体重肯定不轻,若要爬树,也挺没面子的,又不是啥生死关头,它应该不会抛弃作为森林之王的面子非要吃她吧? 想到这里,云端的脚步缓慢地向最近的大树那边移,还没移开一点距离呢,她随意绑在一棵小树树干上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只听见“啪”的一声,树干断了,马立马撒开蹄子跑了。 云端来不及谴责马兄抛下她独自跑了的无情,趁老虎被马吸引了注意力的瞬间快速向大树奔去。 她还没碰到树呢,突然听到身后老虎狂吼一声,她刚抱住树干,便感觉到身下的土地震了一下,那只老虎已经跳到了她身后。 阴差阳错 她的身子顿时便僵住了,甚至能感觉到老虎喷洒在她脖颈间的气息,就像是死亡前的审判,云端下意识闭了眼。 一秒,两秒,…… 不知过去了多久,云端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啥事儿都没有。 但她能听到身后老虎呼吸的声音,这让她根本不敢动弹,只能一直这样站着。 站着站着,她便感觉小腿开始酸麻,但是身后的老虎还在,她只能强忍着。直到她的腿都快抽筋了,老虎还是一直在她身后。 算了,死就死吧,她这么破罐子破摔地想着时慢慢转过头来,同时活动着全身。 等她转过头便发现,老虎趴窝在地上,身后的尾巴还晃来晃去,而它睁着一双虎眼带着好奇看着她的方向。 云端将手举高,用快哭了的表情打了个招呼,“嗨,虎兄。” 老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然后将头搭在爪子上。 云端看着它好像没有吃自己的打算,便试探性地挪动自己的步伐,与老虎一点一点拉开距离。 眼看她马上就能远离老虎时,老虎突然起来,四肢低伏,对着云端的方向发出低吼声,像是警告似的。 云端立马不敢动了,然后便看着老虎慢慢起来,靠近她,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又躺下来,还将脑袋搭在她的鞋上,将肚皮露了出来。 云端看着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想起她之前养过猫,因此了解了关于猫的很多小知识。 比如猫如果将肚皮显露出来,是信任主人的意思,而老虎和猫一样都是猫科动物,习性应该是互通的吧?应该是吧? 云端不怎么确认,但这阻挡不了她想要伸出自己在死亡边缘试探的小手。 她看着这老虎心里一点ac数都没有的将它的大头放在她的小脚上,先抚了抚胸口,平心静气后将自己的小手慢慢地放到老虎毛发略微粗糙的大脑袋上,然后摸了摸。 老虎没有反应。 云端又摸了摸。 老虎还是没有反应。 云端试探着慢慢低下身子,手到了老虎的脖子,她抓了抓,老虎动了动,看了云端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但它刚才的眼神仿佛在说,“本大王很舒服,你这小奴才还不继续?” 云端忽然被自己的脑补恶寒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老虎为什么不伤害她,但云端着实被老虎这傲娇的小模样给萌到了,感觉好像她以前养的那只猫。 想要她撸却又放不下面子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猫主子还会一直缠着她不放,非要她自己去领悟猫主子的意思,然后给它撸爽了,它才不搭理她了。 她在心里努力催眠自己,这是一只猫,一只体型比较巨大的猫,猫,猫,猫。 成功催眠了自己的云端撸着虎主子身上粗糙的毛,其实感觉自己有点儿手疼,这硬硬的毛发实在是太扎手了,但为了小命着想,哪怕今天将手给废了,她也得让虎主子高兴。 虎主子享受着云端的撸毛服务,没有动,心情显然是好的。 云端的小脚因为被虎主子当枕头了,所以她的动作其实不能有太大的幅度,也只能撸到虎主子大脑袋附近的毛发,这都让她感觉难以忍受了,手疼啊。 虎主子突然起身,懒懒伸了个腰,然后浑身抖了抖,便向一边走去。 就在云端庆幸这只老虎终于要走了时,虎主子突然回头,高傲的眼神落在了云端身上,仿佛在说“蠢奴才还不跟上?” 云端愕然地看着它,见它一直盯着她,没办法,便试探着往它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老虎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 好吧,和她猜的一样,虎主子让她跟着它。为了小命着想,云端只能屈服于虎威之下,跟在它后面走着。 走着走着,云端便感觉到脚尖发疼,脚后跟也隐隐有些疼,虽然老虎走得慢,但也走了一段路,云端喘着气,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真的想仰天长啸,这副身体为什么这么娇弱啊??? 她这才走了几步路啊,就喘成这样,想想以前,她绕着原始森林跑一圈都没这种要死的感觉,现在不过走了几步路就成这样,可见这副身子底子有多差。 云端看着前面的虎主子下定决心,如果她能活着出去,一定要锻炼,就算不成为金刚女芭比,也得成为女汉纸,扛两桶水上楼都不喘气的那种。 等到云端看见周围的林子越来越稀疏时,隐隐有了猜测,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小道,云端才确认,这虎主子原来真的是要带她出林子。 云端看着还在盯着她的虎主子,突然冲上前,作死地搂住它的脖子,虎主子轻微挣扎了一下,像是害怕伤到云端似的,没有大幅度的动作。 云端抱着虎主子道:“谢谢虎兄带我出来呀。” 说着,她松开了虎主子,又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然后向小道走去,等她快到小道时回头便看到虎主子渐渐远去的身影。 云端其实挺纳闷的,这老虎可是野生的,见到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口下留情,着实不可思议,但云端怎么也想不到虎主子不吃她的原因。 最后她只能认为这是她穿到这本书里的金手指——老虎不吃她。 想不到她也能有女主待遇,莫名有些兴奋呢。 想着,云端便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别的野兽是不是也和老虎一样不吃她,要不要试试看? 但仔细想了想这是在玩儿命啊,还是算了,能好好活着她还不想死。 胡思乱想的云端走到了小道,好吧,她又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走破了的鞋,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想着自己现在看着应该不像是个乞丐吧? 自我安慰的云端选择性地忽略掉自己被树枝勾破的衣裳,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现在不像个乞丐。 不知道该走哪边的她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开始走,不管了,走哪算哪吧,只要活着就好。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走的方向是去京城的方向。 正所谓阴差阳错归同途,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云端别说人烟了,连只鸟都没看见。 她现在是又累又渴,要不是求生欲支配着她,她早趴地上起不来了。 想着自己不会累死或者渴死在这条道上的云端突然听到马蹄阵阵,还有马车的车轮子滚过路面的“咕噜”声。 她内心一喜,可算有人了,她有救了。 她连忙站定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云端才看到一群身穿赤衣之人骑着黑马而来,而黑马之后,是一辆看起来挺普通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很快便来到云端面前,云端站在路中央,喊道:“等等,等等。” 赤衣人们和马车同时停下,赤衣人中的一人向前问道:“这位小公子,不知有何事?” 看了云端一会儿,赤衣人勉强看出云端身上穿的是男装,才确定地称呼云端为小公子。 云端面带祈求地看着那赤衣人,“这位大哥行行好,能否将我捎带着,我不小心在林子里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城里。” 赤衣人眉头皱了皱,道:“你且稍等。” 说着,赤衣人驾马到马车车帘处禀告道:“庄主,前面有一个迷了路的小公子,想让我们带他去城里,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里面的人沉吟片刻,然后将马车前面的小门开了一条小缝,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云端,目光突然在她那张虽然有泥但是还能看清五官的脸上凝了一下,马车里的人拳头紧握了一下,然后关上小门,道了一句,“可以。” 而云端突然看向马车的方向,她怎么好像听到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是幻听吗?在她穿越的这本书里怎么可能会有熟悉的东西,应该是幻觉吧? 在她想要细听时,已经回来的赤衣人打断了云端的动作,他对云端道:“我们要去宛城,小公子可去?” “去。”云端很坚定地道,这个时候就算这些人去京城她都去,毕竟小命要紧,更何况他们不去京城,这样刚好。 对书里国家设定并不怎么有记忆的云端不知道的是,京城以前便被称作宛城,因为朝夜国建立时间不过百年,很多人私下里还是会将京城称作宛城。 赤衣人见云端没有意见,便问道:“会骑马吗?” “会。” 赤衣人让后面的人腾出一匹马来,让云端坐那匹腾出来的马。 一行人继续出发,大概快天黑时便到了京城,此时城门已经半关,赤衣人骑着马跑到城门处,拿出令牌道:“我等还要进宫向陛下复命,快开城门。” 守城门的兵士看了一眼令牌,然后高喝道:“开城门。” 一行人很快便入了城,由于隔得太远,云端没听到赤衣人和兵士的对话,所以还不知道她已经到了京城。 等进了城,赤衣人在自家主子的示意下问云端,“这城里马上就要宵禁了,不知小公子在城里可有亲眷?” 云端摇了摇头。 赤衣人确定云端无处可去才道:“既如此,小公子便先随我回去,待明日再做打算可好?” 云端顿时眼露惊喜,“可以吗?” 赤衣人点头。 云端也不客气,抱拳道:“那就多谢了。”想了想,她问道:“不知你家主子可在,我想当面道谢。” 相遇了吗? 赤衣人语气微带歉意道:“我家主子尚有要事,恐脱不开身。” 云端脑袋低垂了一下,“那好吧。” “请小公子跟我来吧。” 其实赤衣人也很诧异主子今日的好心,自家主子向来谨慎,从来不会收留来历不明之人,可今日却打破规矩了。 云端随着赤衣人去了一座宅子,由于天色太暗,云端也没看到正门上方牌匾上的字,当然,就算她看见了,也不一定认识。 她被安置在了客房,虽然是客房,但房间的布置却半点都不简陋,黄花梨木的桌椅以及桌上放着的镂空雕花茶具,还有木架上还摆放着的一看就很贵重的装饰物,这富贵而又不失雅致的布置无一不展现此处主人的品味,以及有钱。 赤衣人将云端带到后便道:“小公子有何需求尽可吩咐住在侧室的婢子。” 云端面上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多谢这位大哥。” 赤衣人摆了摆手,却未多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他出去后便吩咐婢子去给云端准备沐浴更衣所需之物。 云端听到了后笑了笑,在心里想着这位大哥原来还是个细心人,如此她倒对这宅子的主人更加好奇了,毕竟手下人能如此细心,可少不了主人的教导。 可惜的是今日没能当面和人家道谢,不过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 放宽了心的云端在婢子准备好东西后便去沐浴更衣了,婢子也早就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完全不让云端有半点儿不如意的地方。 云端现在倒也不怎么害怕被揭穿女子身份,现在她这具身体年龄应该还小,身体也在发育中,她穿的稍微宽松些便看不出什么来。 她回绝了婢子想伺候她沐浴更衣的请求,她自己好好地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觉得洗得差不多时便换上了婢子准备的衣物。 婢子为她准备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袍,袍子的衣襟和袖口处都绣着浅绿色的竹叶,看起来很是清新淡雅,云端换上后活脱脱就是一个富家小公子。 云端感知到衣物舒适半点儿都不扎皮肤后越发肯定这儿的主人绝对很富,虽然云端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布料,但好与不好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人家这么隆重地招待她一个陌生人,她要是不道个谢,心里都过不去。 云端回了房间便睡了,想第二日起早些去道谢,但等第二日她问了赤衣人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昨日并未归府。 赤衣人说完后,看了云端一眼,然后道:“我家主人有急事可能近几日都难以归府,不过他昨日吩咐过,小公子在城里并无亲眷,如若不嫌弃可在此暂住,想离去时告知主人一声便可。” 云端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大,这世界还有这么好的事,说实话,她还真的是不怎么信。 想着,她的内心顿时出现一抹警惕,面上却带笑道:“这不太妥当吧。” 赤衣人仿佛知道云端的顾虑,道:“小公子不必担心,这座宅子并非我家主人常居之地,不过是城里的一个落脚之地,常年只有一些婢子婆子偶尔打扫,有小公子在也免得她们太闲。” 云端“呃”了一声,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就是觉得那些丫鬟婆子既然平日里那么闲,应该对她不怎么欢迎。 赤衣人接着道:“主人还道,若小公子不忙的话也可以管束一下府中的下人,免得主人不在时他们太过猖狂从而惹了什么祸端。” 云端“呵呵”两声,突然想到莫非这宅子的主人认识原主,不然为何会有这么不见外的嘱咐,简直就是不拿她当外人啊。 但最让她无奈的是,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啥也不知道啊。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好像对她很好,没有半点敌意的样子,甚至处处为她考虑,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的云端只能暂且搁置这些想法,决定先顺应他们的意思。 “如此便多谢了。”她如是说道。 云端这下倒好,也不用忧愁吃住,日子过得比在临江城更潇洒,不但住的地方有了,吃的还有人管,甚至还有一大堆的婢子婆子伺候,生活简直不要太享受。 但云端也没有忘记潜在的危险,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还有她得罪惨了的反派大佬在等着报仇呢。 所以她也没有闲下来,想用先前在临江城赚的钱买回一些草药,打算制一些她本以为一生都不会用到的药物。 那就是能杀人于无形的至毒之药。 毕竟她以前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毒药着实没什么大用处,她以前还故意奚落教她毒术的老头,觉得对方的毒术没有什么大用处,现在看来,用处可大了,尤其是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皇权社会,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所以她打算在这宛城的各大药铺转转,看看哪家的草药最新鲜、品质最好。 她和先前的赤衣人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赤衣人在看到云端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时对着身后说了句:“偷偷跟着,别让人伤了。” 他身后的大树上一个穿了一身便服的男人道了句:“是。”然后身子跃出墙外,追着云端而去。 而出了大门的云端这才看了这座宅子的牌匾一眼,发现好像不怎么能认出来是什么字。 只是看了一会儿后的她越看越觉得怎么第一个字像是一个“云”字,第二个像是“府”字。 如果只是繁体字,云端勉强倒也能认出,偏偏那牌匾上的好像是小篆字体,感觉上面像是云府两个字,又好像不是,她着实不怎么确定。 最后她只能抛开这个问题,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要去干的事。 她抛开那些思绪一直往前走,主要怕迷路,所以她得走直线,这样她就能记住路线,怎么出去的再怎么回去就行。 如果此时的云端知道今日出去会碰见何人,她估计打死都不会出去。 直走来到主街道的云端发现这宛城还挺繁华,来往的行人车马,简直是络绎不绝。 她这时倒也未多想,顺着鼻间闻到的药味来到一家药铺外。 云端举步踏了进去,药铺里此刻人不多,她鼻间的气味也不怎么庞杂,所以她能清晰地闻见每一味药,然后在脑海中自动分辨药物的优劣。 她未闻见草药的味道,只闻到已经处理过的药物味道,看来这家药铺里没有新鲜的草药。 不过制毒买已经处理好的药物更方便些,所以云端对着柜台上抓药的伙计道:“丁公藤、九里香、干漆、小叶莲各来二两。”这几样她闻着好像质量不错。 “好嘞。”伙计应了一声便去找云端所需的药物,很快便将药物抓好了。 他将布制的四个草药包递给云端,然后说道:“共八钱。” 云端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数了钱然后给了伙计,然后便提着草药包向下一家出发。 她完全是闻药走路,闻到哪家有她需要且质量好的药材便直接进去,不一会儿,她的双手便提满了草药包。 其实云端有些失望,走了这么久都未见过新鲜的草药,有些她需要的那些药铺里都没有。 正有些失望的云端抬头望了望天,然后便看到了远处的雄伟建筑。 她被那精致角楼上的金边给晃了一下眼,便换了一个方向,眯眼去看,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渐渐睁大,那个地方怎么那么像是皇宫,虽然同她先前去过的宫殿遗址有些许不同,但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她半跑着向那建筑而去,越近她越能感觉到那建筑的大气磅礴,也看到了守在朱红色大门外的侍卫。 她连忙拉住走过她旁边的一位身穿粗布麻衫的男子,“这位大哥,那可是皇城?”问话的她心中带有一丝忐忑。 被她拉住的人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云端艰难地点头,语气颇为艰难地问道:“这里不是宛城吗?怎么又成了京城?” 那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云端一眼,然后道:“这位小兄弟莫非不是我朝夜人士?怎么不知京城从前便唤作宛城?” 云端压下内心的一切情绪,回道:“说来惭愧,从前一直被家中亲眷关在家中,又未好好读书,竟连京城曾唤作宛城都不知晓。” 那人恍然,旋即笑语,“既如此,那小兄弟可要好好逛逛。”说着,那人因有急事便先走了。 云端在那人走后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她现在这叫啥?自投罗网吗? 看了皇城一眼的云端打了个颤,总觉得夜玄会随时冒出来,她连忙将药草都抱在怀里,顺着原路返回。 走到她原先去的第一家药铺时,正要往对面巷口走的她被突然疾驰而来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那马车过来时,一路行人避让,当马车与云端处于平行线时,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风,刚好掀起了车帘,云端与马车里侧眸而望的人四目相对了一瞬,马车便疾驰而去。 云端在与马车中人视线对上时心都要跳出来了,那是夜玄啊,她千防万躲的夜玄啊。 被吓到了的云端在马车过去后连忙往先前疑似云府的宅子里奔去。 等在床上坐定时,云端又忍不住想到,方才马车那般快,也许夜玄并未看清她呢,毕竟要不是对反派大佬的恐惧太深,她也不一定能在方才那一瞬认出夜玄来。 但她此刻也不能离开京城,不管夜玄是否认出了她。 没认出来当然最好,如果认出来了,指不定夜玄就等着在城门口逮她,那她不就真成自投罗网了。 其实我心悦你 云端想得是很好,但当她忐忑不安地睡着时,突然听到了床边有细微的动静。 她迅速起身,刚从床上跳下来,便感觉后脖颈一疼,已是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云端的意识渐渐回归,她缓缓睁眼,便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夜晚的漆黑,而是双目被人用布条绑住的漆黑。 她下意识要用手揭开布条,便感觉到手被束缚在身后,抽不出来。 云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动了动脚,便感觉到脚上也同样被束缚着。 她有一万个mmp不知当讲不当讲?她不过是睡个觉而已,这都能被人给绑架,她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要让她这样体验人世的艰辛。 颓废了一会儿的云端想着人生还是应该乐观一点儿,因此很快便振作了起来,她敛了呼吸,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周围很静,静到她能听到门扉相触而发出的轻微响动声,门外之人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响。 很好,她所在的房间里没人。 稍微宽心的云端慢慢扭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下所躺之地竟然微软,怎么像是床似的? 她试探性地往后挪了挪,便感觉到了阻碍,那阻碍好像是墙? 不管是什么,云端此刻也顾不得,她小心翼翼地做出跪坐的姿势,然后身体向后仰靠在那阻碍上,她将被缚住的双手放到了大腿下面,然后动作小心地将缚住的脚挣出来。 她的手一到前面便立马将眼前的布条取了下来,房间门窗紧闭几乎没有光亮,她也不用怕被双目会受光线刺激。 将缚住双手的绳子咬开,再用手将缚脚的绳子解开,云端从床上下来,心里不由自得,幸好她够瘦,不然还真不能自救。 自得完的她害怕自己的脚步声被门外之人听到,便脱了鞋,光着脚找能出去的地方。 还没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云端的耳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云端一急,恼恨地扫视了一圈被钉住的窗户,然后迅速跳到床上,躲到厚重的床帘后。 “嘎吱”一声,开门的声音传来。 来人看了一眼看似空空如也的房间,风眸微眯,然后一摆手,制止想要说话的下属。 他进了屋子,然后将门闭上。 躲在床帘后面的云端鼻间轻嗅,一股熟悉的冷香钻入她的鼻子。 我靠!反派大佬! 几乎不用多想,她便知道先前的对视,不止她认出了大佬,大佬也认出了她。 此刻云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简直是急得团团转,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怎么办?怎么办? 听着夜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端一咬牙,一闭眼便冲了出去,然后瞅准了夜玄的小腿,在夜玄尚来不及之时紧紧抱住。 夜玄下意识要踢开抱住自己小腿的云端,便听到云端的哭诉。 “兄长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弟日日忧心你出了什么事,现在见你安好,小弟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还想拯救一下,看能不能唤起夜玄的同情心,所以用了先前的称呼,毕竟他俩也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养一条狗一段时间也该有些感情吧! 夜玄动作滞了滞,看着云端仿佛哭丧的样子,难奈地闭了闭眼,呵道:“松开!” “我不松。”云端摇着头,不但不松还抱得更紧了些。 夜玄闻言,突然笑了,嘴角微微上扬,“不松是吧?”他低沉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威胁之意。 云端为了保命,节操都丢了,还怕他的威胁?反正就是不松开。 见云端死皮赖脸的模样,夜玄微微弯腰,一把揪起云端的后衣领,便将她提溜起来。 云端手跟着他的动作上滑,在要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时连忙松开了手。 在她懊恼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有了节操时,夜玄已经将她甩到了地上。 “你是想自裁呢?还是死在本王手中?” 云端:大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反派不是话多吗?您这么干脆利落还真让我不知如何接话。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骗你的原因吗?”云端只能自己问道。 夜玄表情丝毫未变,嘴里吐出两个无情的字眼,“不想。” 云端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夜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若不想死也可以,但本王问你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云端此时还有何不能答应的,她连忙点头,“你问。” “你到底是何人?” 云端眼都不眨一下,便道:“云端,本来自海外,家中亲眷皆死于海难,唯我一人流落此地。” 夜玄见她面色真诚却不敢相信,这小子性格就同狐狸一般,狡诈多端,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先前不是还骗过了他。 云端作为戏精的自我修养可谓十分高,哪怕是夜玄有些怀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的神色也丝毫未变。 夜玄移开了在她身上的视线,在云端心里松了一口气时却突然出声道:“先前为何骗本王?” 云端闻他此言,眸光闪了闪,心里快速地想着理由,面上故作为难踌躇之色。 在夜玄即将不耐烦之时,云端忽然面露羞涩,语气绵绵道:“这个可以不说吗?” 夜玄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云端的表情立马变得羞答答的,说话的语气格外轻柔,“不瞒你说,在你不识我之前,我便见过你一次。” 见云端话语停顿,夜玄倒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继续。” 云端见吊起了他的好奇心,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怀好意,旋即抬头,一脸深情地望着他,“自那次惊鸿一瞥,我便对你念念不忘,本以为我这见不得光的感情怕要永埋心底,不想却见到晕倒在山林中的你,我百般纠结,最终还是救下了你。” 夜玄的表情在云端说到对他念念不忘时便有些一言难尽,他看了看云端半大小子的模样,沉住了气,甚至嘴角还勾了勾,“继续。” 云端见他竟然还有耐心听下去,对着他羞涩一笑,“其实我心悦你,不知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说着,她故作深情地望着夜玄。 然后云端便看到夜玄的脸微不可见地黑了黑,她心里的小人哈哈大笑,她猜得没错,这夜玄果然是个无比直的直男,怎么能忍受自己被一个男子倾慕,指不定看到她就觉得恶心,然后将她丢出去,这样她就能顺利达到保住自己的小命的目的。 但让云端有些失望的是,夜玄虽暂时已无杀她之心,却也不愿如此轻易放过她,因此对云端道:“你不是说你心悦本王,正好本王府里的府医还缺一个小药童,你若做得好,本王说不定会如你所愿。” 云端双眼瞬间睁大,不是吧?难道她猜错了,其实夜玄是个基佬? 不敢相信的云端此刻也只能将震惊压回心底,装作欣喜的样子道:“好。” 等夜玄走后,暂时恢复了自由身的云端先穿上鞋,然后坐在床边怀疑人生。 虽然那本小说是她几年前看的,刚来到这里时,她倒真想不起来那本书里的内容,可努力想想还是能忆起不少内容的。 她隐约记得书里的反派大佬好像不近女色来着,难道他是近男色? 这么说的话,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云端坐着懊恼间,回到府中书房的夜玄却沉着脸对修一吩咐道:“去查。” 作为夜玄的心腹,即便夜玄说的含糊,修一也知道自家主子要让他去查谁。 他就纳闷了,怎么主子失踪了一段时间,身边就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先前在街道看到那个人时,竟连归京第一时间去拜见陛下都不顾了,远远跟在那人身后,看到那人进的地方后才吩咐他,让他趁夜将人掳来。 要不是主子一直神情冷淡,他还以为自家主子其实有龙阳之好。 修一离去后,夜玄沉着脸坐下,今日云端说的话,虽然当时令他面色变了,但他一个字都不信,留下她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是谁的人,有何目的罢了,等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时,她自然也就没了用处,到时再杀不迟。 为自己不杀云端找到了理由的夜玄将自己见云端前的想法忘了个一干二净,要知道未进关着云端的房间前,他本来是想着杀了云端一劳永逸的,结果看到云端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时那活力四射的模样,他突然就下不了手。 既然下不了手,他自然要为自己找个理由,留着她,看看她会和何人联系,指不定还能揪住他哪一个隐藏的敌人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夜玄对站在门外的修二吩咐道:“去查云端去的那家府邸的主人。” “是。”修二领命而去。 对于夜玄会不会查她,云端半点儿都不关心,查吧,查吧,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何人,不然心里没什么底。 本来想去找吃的她在收到仆从传话时便觉得夜玄好狠,在她肚子还饿着时,便要她去府医跟前做事,还让来传话的下人威胁她,如果她完不成府医交代她的任务,就罚她打扫王府。 云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想了想偌大的王府让她去打扫,她怕是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心里狠狠地骂了夜玄一顿后,她也只能乖乖去府医所住的半夏院。 以药名起名,云端对半夏院的主人倒有了几分好奇心,不会是个白胡子老头吧? 她的思量 云端看的小说男女主的故事便占了十分之九的内容,对于夜玄这个大反派着实着墨不多,云端自然不知他府中的府医是何形象,等云端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半夏院时,透过半开着的门扉看到正在木制的药架前查看药物的一个背影。 仆从将云端带到后便下去了,未说任何话。 云端看了看四周虽无人,但人眼所不及的角落之处却有着极浅的呼吸声,便知道府中暗卫密布,她是别想着逃出去了,指不定她前脚尚未踏出王府,后脚便被捉了回来,若是惹怒了好不容易消除杀心的反派大佬,她今天真的就都做了无用功。 想清楚的云端压下自己想跑的想法,举步踏进半夏院。 在院外她便闻到了阵阵药香,此刻进了院子果不其然看到了宽敞的院中都是正在晾着的药材,她目光向院后扫了一眼,她隐约闻见那后面有着泥土和新鲜的草药混合的味道,若是未猜错,那后面应该种植着草药。 正在她闻着院后种着什么药时,那背对着她的人突然开口了,“你就是新来的药童?”夜玄已经派人告知了他有新来的药童,所以他才如是问道。 云端回了一句“是”,同时也从这人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年纪应该不怎么大。 只是看着他一直不回头貌似装逼的背影,云端撇了撇嘴,真是,在这儿装逼给谁看呢? 那人自然不知自以为无比潇洒的背影会被云端吐槽为装逼,他确认了云端就是阑珊所说的药童后便回过了头,看着云端粉团似的脸蛋时目光微滞,然后上下扫了她一眼,“阑珊不是说是一个小少年吗?你这明明就是个小姑娘。” 云端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男生女相没听过吗?” 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围着她转了个圈,“是吗?” “要检查吗?”云端说着便做出要解开衣襟的姿势。 那人连忙拦住她,嘴角抽搐道:“不用了。”就这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的架势,说她是姑娘都没人信。 云端闻言立马收回手,看着眼前一身月白色长衫、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男人。 那人其实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药童,但阑珊既然将人塞到他这里来,想必有他的用意,他也只能让自己接受。 “我姓盛、盛世的盛,名灼、灼灼其华的灼,字明彻,你呢?” “云端,云端之上的云,云端之上的端。”云端学着盛灼的方式自我介绍。 该庆幸她现在年龄小,自我介绍也不用言明自己的字,不然她还得给自己编一个。 盛灼听到她的名字挑了挑眉,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来,“名字不错,看来你父母对你寄予厚望啊。” 云端对于他错误理解她父母给她取这个名字的寓意半点都不在意,也不解释,而是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盛灼看了看云端单薄的小身板,然后看了看晾了满院子的药材,吩咐道:“这些药材晾得差不多了,你先将它们收起来吧。” “收到哪里?”云端看了看那些药材,然后问道。 “就先收到屋里放着的磁坛里。”盛灼指了指正屋右边的耳室道。 云端也未多说什么,到右耳室先将足有她手臂长的许多绿釉磁坛抱出来,很快院子里空着的角落便放满了磁坛。 盛灼拿起自己脚边的一个磁坛深吸一口气,闻出里面先前放的是哪味药,正要指挥云端将哪个木架上的药材放进去时,却见云端已经将好几个簸箕上的药材倒进了开口不小的磁坛里。 他吓得大喝一声,“住手!” 云端被吓了一跳,连忙抬眸看他,“怎么了?” 盛灼几乎是跑着上前,看了一眼云端抬着的药,又闻了一下磁坛,却惊讶发现没有出错。 云端这才想到,盛灼估计以为她不懂药理而毁了这些药材。 她的医术虽不说生死人、肉白骨,但也能够上妙手回春吧,岂能将药材弄错,这盛灼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盛灼将云端已经倒进磁坛的药材都看了一遍,惊讶问道:“你懂医术?” 云端自认为自己拥有中华传统美德之一的谦虚,因此微微一笑,白嫩的脸蛋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来,“从前经常帮人整理药材,所以有些了解。” 她其实也未胡言,她虽自小跟随外公学习医术,但基本上都是些理论知识,直到外公将她介绍给毒老头学习毒术,她才算是和药材有了接触,那几年毒老头简直就将她当做下人使唤,不管是采药、炮制药材还是保管药材,全都让她亲力亲为。 她那时跟着毒老头在世界各地跑,今日也许还在某个深山老林里找毒老头说的至毒之药,第二日就在世界某个角落和毒老头一起解决某个人身上的疑难杂症。 那时虽累的每日咒骂毒老头,但那段忙碌的时日过去后,她倒感觉自己对有些医书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实践与理论结合后,她的医术那是更上一层楼,也get到了许多新的技能,比如如何保管药材。 盛灼见她年龄幼小,也不觉得云端会什么高深的医术,听了云端的话只以为她从前也给别人做过药童,因此也未多问。 见她能将药材放对,便打算去歇着。 云端见他一甩袖要进屋的架势,连忙喊住了他,“唉,等等,你这是想让我一个人将这些磁坛搬回去吗?” 盛灼理所当然反问道:“这不是你身为一个药童应该做的事?” “哦。”云端点点头,低头继续干事,却在盛灼脚步即将踏入正屋时状似无意而又大声开口道:“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如果将磁坛摔碎了应该也不能怪我吧!” 盛灼脚步一滞,立马转过身来,“我来帮你。” 说着,便将已经装好药材的磁坛抬到暂时作为药房的耳室中。 云端低头偷笑,哪个大夫能忍受手底下的药材被糟蹋,反正她是不能,而盛灼显然同她一样,不能忍受药材被糟蹋。 如此就好办了,还想奴役她,想得美!看她以后怎么威胁他! 盛灼倒也不觉得累,之前他一直嫌弃定王府里的人粗手粗脚的,本来都是自己干这些事,本以为来了个懂些医术的小药童还能轻松些,却忘了对方那一副柔弱的样子,哪里抬得起装满药材的磁坛,要是将他好不容易阴干了的药材给毁了,他真的会哭的。 盛灼将磁坛都搬进去后,这时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他向来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所以仆从将他的饭食都送来了半夏院。 盛灼看着比起往日里多出来的菜品,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地对云端道:“忙碌了这么久,想必你也饿了,一起来吃吧。” 云端作为一个饱受现代平等观念熏陶的人,自然没什么尊卑意识,因此跟着坐下了。 二人用罢膳食后,盛灼便去了书房看医书,没有吩咐云端什么。 云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松,她还以为夜玄对盛灼会有什么折磨她的吩咐,现在看来,夜玄还是很大度的嘛,竟然真的让她做一个正常的药童。 “我可以到处转转吗?”云端问道,她的心此刻都飞到了种着药草的后院。 这院子里又没什么秘密,盛灼的眼睛就没有移开书,随意回道:“随便你。” 得了主人允许的云端立马向后院脚步轻快地走去。 等到了后院,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有些市面上见不到的珍贵药材,感觉自己的心情都激动了起来。 以前她也有自己的药园的,可惜现在都没了,这个药园虽然没有她以前的一半大,但对于现在啥都没有的她而言,药园已经成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最后是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出了药园,离开了后院,然后坐到前院的藤椅上发呆。 就是突然对自己的前路生出了几分渺茫之感来,她这心惊胆战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虽然暂时没事了,但谁知反派大佬什么时候会发疯,最重要的是她现在都还不清楚现在的时间点是反派和主角天团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如果是重生前,夜玄岂不是随时会死?那她这个寄居定王府的小透明岂不是头顶也有一把看不见的刀悬着,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毕竟《重生之王妃要崛起》这本书里她也没注意到反派前世是多少岁时去世重生的,因何而死也不知道,也就意味着就算她熟知主剧情,这个也暂时不能作为她的金手指。 而现在她应该搞清楚一件事,就是此时到底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心中祈求着各路大神,此时一定要是重生后啊,如果是重生后,夜玄可是根无比粗的金大腿,她怎么也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抱抱大佬的金大腿不过分吧? 如果是重生前,她就得审时度势,及时开溜,免得哪天无辜枉死都不知晓杀她的人是谁。 想明白接下来要干的事之后,云端内心的阴霾也去了不少。 她正过着自己悠闲的小日子,夜玄突然派人来找盛灼,邀请他同赴明郡王夜黎奉旨在东湖所举办的群英宴。 云端在听到明郡王时,眼睛亮了亮,明郡王不就是男主一开始的封号吗? 她眼珠微微一转,觉得自己的试探机会来了。 彩虹屁不客气 盛灼是作为夜玄的随从去赴宴,云端总不能当随从的随从吧,所以她还得征得夜玄的同意才能去。 虽然夜玄容貌无双,见着就令人赏心悦目,但云端一想到他是书中有神经病倾向的反派,心里就打怵,真不怎么想见他。 但为了以后着想,她可以的!不就是个反派嘛,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群英宴是在三日后的巳时才会开始,所以云端有三日的时间来和夜玄慢慢磨。 而盛灼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去寻夜玄的机会,那就是去给夜玄送药。 盛灼将装着药丸的瓷瓶递给她,特意叮嘱道:“切记勿让任何人接触此药。” 云端脸上挂着一抹娇憨而又天真的笑,“好的。” 云端走出了半夏院的门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夜玄住在哪里。但又想着王府里伺候的下人肯定不少,她边走边问就是,所以她便向前走了。 只是她走了大半天也没见一个下人,云端就纳闷了,这王府里这么冷清的吗? 虽然她知道什么方位有暗卫,但她又不能去问暗卫,要是去问了,指不定又让本来就对她没几分信任的夜玄加重对她的怀疑,以为她是谁派来的奸细。 她走着走着,看到了远处枯荷满池的池塘,池塘之上有汉白玉石桥一架,而池塘边缘种着半圈已经结了果子的桃树。 云端扫视了一眼周围,没有任何人,她立马小跑上前,站在石桥上够着离自己最近的桃树枝,可是怎么都够不着,她一脚踏出石桥,踩住另一边凸起的地方,总算是将桃树枝扯了过来。 她摘了几颗颜色还有些泛青的桃子,在池塘里洗了洗,然后啃了一口,虽然还有些涩,倒也另有一番风味。 而正在啃桃子的云端没有看到的是,在远处的阁楼最高处正站着两个人,而那两人正看着池塘的方向。 一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一屁股坐到长椅上,摸着下巴问道;你觉得她像是谁的线人吗? 还站着的男子能清晰看到云端的举动,她没有动放在袖兜的药,沉迷在啃桃子中。 他妖冶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出现太过诡异,不得不防。” 坐着的盛灼摊了摊手,“随你吧,虽然她确实来历不明,但我总觉得她没什么坏心。” 夜玄的眼睛未离开云端,闻言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又是靠你那半点儿都不靠谱的直觉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靠直觉,你都想起来了?” 说着,盛灼的声音有些激动,要知道当他看到回府后对他看似淡然实则防备的夜玄时有多想吐血,他好歹也是看着夜玄长大的吧,夜玄竟然将他忘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他那几天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让夜玄相信他是值得信任的,指不定夜玄什么时候才愿意让他把脉。 而把脉后的盛灼也很疑惑,据夜玄所说他应该被别的大夫施过针了,本来该恢复记忆的他就是想不起从前,盛灼也没办法让夜玄快点儿恢复记忆,他这段时间遍览医书就是想看看怎么让他快点儿恢复,可是还未找到。 现在听到夜玄说起他以前的习惯,他激动地都快哭了。 夜玄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淡淡道:“只是最近脑海中有了许多关于你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 盛灼此刻的激动犹如老父亲一般,站起来激动地道:“那就好,那就好,说明你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啊,只要多见见从前熟悉的人,想必你很快便会想起所有的事。” “嗯。”夜玄不咸不淡地回应,好似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记忆能否恢复。 而啃完桃子正要洗手的云端突然听到有说话声顺风而来,当她凝神去听时却又消失了。 云端确定不是自己的误听,因此连忙往自己所听之声的方向跑去。 既然那边有说话声,肯定就有人啊,她不跑快点儿,人走了咋办,所以她得快点儿去追。 而阁楼上的夜玄看到云端往他所在的方向奔来时,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她怎么那么精准的往这里跑的? 他瞅了一眼不知道云端正往此处跑来的盛灼,未做任何提醒,直到云端已至阁楼下时,他才道:“她来了。” “啊。”盛灼愣了一下,不知道夜玄在说什么,可等他无意间往阁楼下一撇,便看到了正要抬头的云端,他立马后退几步。 然后云端便和夜玄的视线对上了。 此刻天色正好,一缕阳光正好调皮地避开檐顶映在夜玄的脸上,让仰头看去的云端觉得夜玄头上仿佛在发光,像是如来佛似的。 想到电视里的如来佛形象,云端差点儿就笑了出来,她连忙捂住嘴憋住笑,然后进了阁楼,而楼下的守卫抬头看了一眼夜玄,在看到夜玄微微一点头时,便未拦着云端。 等云端上了阁楼,鼻尖微微一动,除了夜玄身上的冷香外,她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再一看桌上的两盏茶,她顿时明白了。 好你个盛灼,你要来见夜玄,你自己将药丸交给他不好吗?偏偏要她这个对定王府半点都不熟悉的人去满府找夜玄,这是故意整她吗? 云端在心里为盛灼狠狠记了一笔,等着瞧吧,哪一日他要是落在她手里,看她不报复回去,她奈何不了反派大佬,还奈何不了书中都未给她留下什么印象的人吗? 而夜玄看着云端的脸色变换也未开口,直到看到云端瞪着圆润饱满的眼睛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时,他才淡淡开口,“找本王有何事?” 云端将袖兜里的瓷瓶掏出来,放到旁边的桌上,回道:“这是盛大夫为你配的药,他遣我为你送来。” 夜玄“嗯”了一声,轻抿了一口清茶,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云端问道:“怎么?还有事?” 云端双眼弯弯地笑了,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中流露出来的满是娇憨可爱,“听说过几日要举办群英宴,我从未见过天下才子汇聚一处的盛况,所以也想同去。” 群英宴是殿试前十日皇帝下旨为应试的考生所举办的宴会,皇帝一般会将此事交给自己所信任之人,上一次群英宴是交给了太子,而这次是交给了太子之子明郡王。 而宴会的主持者也会邀请亲王重臣,共同与以后可能会成为同僚下属的考生们畅谈。 夜玄身为皇帝的老来子,又手掌兵权,自然会被邀请,而云端身为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要不趁此机会去那群英宴见见主角,她平日里怎么会有机会见到主角,又如何得知她所处的时间点? 所以群英宴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想着,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夜玄一眼,要是反派大佬好好的,她又何必去找主角来试探,要知道主角身边就意味着麻烦啊,她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一点儿也不想往主角身边凑! 但为了她的前路着想,她现在还必须往主角身边凑。 想想就头秃!学医她都没这么头秃过。 夜玄冷淡的眼神落到云端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果你想去的理由能打动本王,本王便考虑带你去。” 云端气得嘴角歪了歪,这夜玄竟然还给她设语言陷阱,说什么考虑带她去,就算她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他一句又没答应一定带她去,便可以完美变卦,还不用担上不守诺言的恶名,真是好算计! 但她又不得不落入他的语言陷阱,因为群英宴是刷脸进的啊,除非是那些权贵们的随从,其他的陌生人一概不得进入的。 她真的太难了! “唉,不瞒殿下说,云端从前所处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也就国土面积九百多万平方千米吧,还有四百多万的领海面积呢!不大不大,也就世界第三。 “我未随亲眷出海前都是被家人关在家中,不得外出。”她也就在之前的世界走了个遍吧,这个世界可还未走过,她这也不算说谎吧? “我天生喜好热闹的地方。”没麻烦的热闹还可以凑凑,有麻烦的就算了。 “这群英宴可是我来到此地后听到的第一个顶热闹的宴会,我想着朝夜国地大物博,又见殿下俊逸无双、心胸开阔,想着这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定然也是人才辈出,虽然不一定有如殿下这般才貌无双者,但如此盛会,如果错过,岂不可惜?” 彩虹屁不客气! 夜玄听着云端的理由,虽然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莫名舒畅,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都如此说了,我若拒绝岂不是令你觉得我一点都不心胸开阔?” 云端眨巴了一下仿佛聚集了万千灵气的杏眸,嘟着嘴道:“如果殿下您拒绝了我,我会很伤心,会抱着您的大腿哭的。” 夜玄立马想到了先前她泼皮无赖的模样,嘴角微抽,着实不想再经历一遍,最终还是大方道:“本王允了。” 云端眼睛一下就亮了,她立马抱拳鞠躬,“多谢殿下,殿下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心比海宽、貌赛潘安、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小的说完了,殿下告辞。” 说完,云端立马溜了,实在是害怕夜玄变卦,她今天的嘴炮就白打了。 等云端走了,藏在屏风后的盛灼才目瞪口呆地出来,第一句话便是,“阑珊,你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初遇主角天团(一) 盛灼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别和我说你被这小子给夸得不好拒绝,你从前可不是因人巧言便应了他人要求的人。” 夜玄实在不想理会眼前这鱼唇的人类,但见盛灼还有喋喋不休的架势,他只好嫌弃开口道:“她如此迫切,谁知有何目的,与其将她困在王府,不如放她出去,看看她会与何人联系。” “所以你这又是试探?”盛灼被夜玄一波又一波的试探惊呆了,同时在心里对云端生起了无限同情,不知道她能抵得住这些试探吗? 夜玄却未再言语。 …… 已经离开阁楼的云端自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她顺着原路返回半夏院,打算趁盛灼不在时搞点事儿。 她装作收拾药材的模样进了药房,手腕动作间,盛灼制药前用来拭手的巾帕上便渗入了一些无味的白色粉末。 搞定一切的她低头阴险地笑了笑,她弄的虽不是什么至毒之药,但足够盛灼跑半天茅厕,并且绝对不知道自己是中招了,只会以为自己是吃坏了肚子。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做完坏事的云端半点儿都不愧疚地回了自己住的枫晚院,离半夏院并不远,都处在王府的边缘地带,和半夏院一样的寂静。 云端觉得挺不错的,此处很安静,王府里又暗卫密布,也不用担心安危,是个研制药物的好地方。 她思考着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在定王府研制药物,不然她这每日游手好闲的,她还真怕有一日自己脑子里的知识会生锈。 还未等她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群英宴便到了。 一大早云端便换上了一身衣衫,黯色的立领长袍在袖口和领口处用红色丝线勾勒出神秘的花纹,由于腰身紧束,哪怕云端在腰间加了棉,她的腰看起来还是异常纤细。 云端总不能把自己裹的像熊一样,庆幸的是,夜玄一见她便将他的墨色披风扔给了她,披风和她衣物颜色相近,她将披风搭在臂弯处,她的纤腰顿时就不明显了。 而今日的盛灼仍然一身月白色长衫,手里还颇为风流地拿着一把折扇,不时打开折扇在眼前挥动,虽然他一番风流姿态,但却掩盖不了他面上隐约的一丝憔悴之色。 云端抬头看了看天上被云挡住的太阳,又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丝丝凉意,真的特别想问一句。 大哥,您不冷吗? 但考虑到他可能在装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人设,她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看破不说破,不能阻挡别人可能想泡妞的心思,毕竟今日的群英宴也会有随重臣而来的女眷。 马车皆已备好,夜玄上了马车后,盛灼紧随他上去,正要掀开车帘进去时,他突然回头,看向跃跃欲试想去骑马的云端,喊了一句,“小端,骑马风太大,来坐马车。” 云端听到小端这个男性化的称呼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后果断拒绝,“不用。” 这时夜玄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上来。” “好的,殿下,”云端立马变脸,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盛灼挥了挥扇子,叹了口气,“这年头,还是脾气不好点儿有用,起码不会被人拒绝。” 云端看着已经坐在左边的大佬,正想着她难道要去坐中间时,闻得此言,立马和夜玄道:“殿下,他说你脾气不好。” 夜玄似笑非笑地看了坐到中间的云端,又看了一眼一脸“我嘴贱”的盛灼,却未说什么。 云端就是顺嘴坑一下盛灼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等她坐到这个马车里最适合她的位置时,她满意地笑了。 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以左为尊,左边这个位置自然是大佬的;其次为右,右边的位置自然是盛灼的;而她这个小药童自然只配坐中间。 但如果按她所处的现代而言,这中间可是c位,她就这么坐了,莫名有种很爽的感觉。 马车缓缓向东湖而去,而马车里的三人却一路沉默。 而沉默的原因…… 大佬马车一启动便闭目养神,盛灼手里拿着一本封面没有字的书在那里看,不时无声而笑。 而云端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最后看到盛灼猥琐的笑时,便慢慢挪到离盛灼很近的地方,然后便瞥到了盛灼所看的东西,虽然有点儿没看清楚,但她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盛灼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抬头便看到离他很近的云端。 他立马了然地笑了笑,然后看着云端眼睛眨了眨,眼神却往夜玄那里撇了一下,像是再说别让他发现了。 云端明白地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意思是绝不会让他发现。 然后盛灼便从自己宽大的袖子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了一本和他手里封面一样的书册,然后递给了云端。 云端一打开便看到了辣眼睛的画面,她看着这带颜色的画册,嘴角抽搐,她就知道,盛灼是个不正经的大夫! 然后本也不怎么正经的云端翻到画册第一页,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只是她看着看着,发现这还是个故事性的图册,因为有时人物上面就像现代的漫画一般,会出现对话。 而云端不认识。 凭借现代博览群“书”的经验,云端只能在内心脑补,那些对话是什么,竟也看得很顺溜。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赶车的护卫恭敬道:“殿下,东湖到了。” 几乎在夜玄睁眼的瞬间,云端便将画册往袖子里一塞,她面色如常地看向夜玄。 等她貌似无意间扫过盛灼时,便发现盛灼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画册估计又被他塞回了袖兜里。 见云端看他,盛灼一脸坦荡地回视了一眼。 云端默默竖起大拇指,为他熟练到脸都不红一下的动作点个赞。 待三人都下了马车,便发现岸边停满了马车。 而守在岸边的太子府侍从看到夜玄时,立马小跑过来,一脸恭敬地道:“殿下这边请。” 而云端看着通向湖心岛阁楼的石桥,还有石桥路两边瓷盆里开着的名贵花种,只觉得一股奢靡气息扑面而来。 等他们过了石桥进入已经坐满了人的一楼大堂时,原本有些喧闹的地方霎时一静。 在坐的不论是重臣还是考生都半跪行礼,“见过定王殿下。” 夜玄微微抬手,道了一句:“不必多礼。” 而坐在正中的明郡王夜黎起身后,对着夜玄道:“皇叔今日来得正好,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云端从进入宴会场所便一直低着头,听到“皇叔”这个称呼时,偷偷瞅了一眼说话的人。 说话之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感觉和夜玄差不多大的样子。 他看起来眉眼清淡、俊雅温和,如同山水墨画中走出的人物,让人见之忘俗,和夜玄妖孽无双、攻击性极强的容颜对比起来完全是两种极端。 二人一个如同高立华庭的仙,一个如同地狱至妖的魔,皆属于让人见之便再难忘怀的人物。 这种对比让云端立马有了猜测,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男主夜黎吧,确实很有男主的风范,很会装嘛! 而夜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视线微微斜了一下,便看到云端的发顶,他的视线顿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人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云端感觉到了男主的视线,正有些紧张之时,夜玄忽然微微侧身,貌似不经意间挡住了夜黎看向云端的视线。 “入席吧。”说着,夜玄先行一步。 夜黎自然不能再盯着云端看,立马跟着夜玄的脚步向席间走去。 而松了一口气的云端却想到一个问题,她又没见过男主,男主方才为何盯着她?莫非原主从前还同男主有什么交情不成? 想不通的云端只能放下自己的疑虑,然后去想在《重生之王妃要崛起》里的群英宴,若她的记忆未出现差错,群英宴好像是重生后男女主的初见场所。 那么只要女主出现在这里,并且和男主有了感情上的交集,那现在的时间点便是重生后,毕竟在重生前,男女主唯一的交集也只是女主死前听说新皇登基,新皇是皇太孙明黎。 只是她偷偷地看了一圈,也没在在场的女子中看到疑似女主的存在。 因为书中重生回来的女主一直都是一副冷艳高贵、尔等都是凡夫俗子的模样,而云端还未从在场的千金小姐中看到气质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 因为在场的千金小姐有几个偷偷摸摸地瞅男主,还有半数以上的在偷偷摸摸瞅夜玄。 云端此刻跪坐在夜玄身后,视线所及之处便是夜玄完美的侧颜,原谅她读书少,此刻只能想到用冰肌玉颜来形容,虽然形容有些女气,但夜玄长得可半点都不女气。 其实她很能理解这些平日里很少见到外男的千金小姐,这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容貌尚可的异性,猛地看到一个容貌如此出众的,那可不得偷偷摸摸看个够,就算是她,偶尔看着大佬的盛世美颜,也会失神啊。 云端呆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像女主的人,她便坐不住了。 她看着既不和在场考生谈笑风生也不提前离场的夜玄,小声唤道:“殿下,殿下。” 夜玄微微侧眸,“怎么了?” 初遇主角天团(二) 云端却看着夜玄长而直的睫毛默默嫉妒了一下,有没有搞错,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比她的睫毛还要长。 未听到云端回答的夜玄干脆转过头,皱眉看着神游天外的云端。 云端在他转头之时便回了神,立马回道:“就是觉得此处人太多,太过喧闹,想出去走走。” 夜玄本该斥她一句没规矩的,但看着她灿若星辰的双眼,话突然噎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摆摆手,让她去。 云端立马笑了,轻声道:“多谢殿下。” 说着,她将夜玄的披风齐整地放到坐垫上,便出去了。 而不远处本与考生谈论各地风土人情的夜黎一转头便看到了云端纤细的背影,他眸光暗了一下,然后对着还在高谈阔论的考生道:“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先离开片刻。” 那考生连忙道:“郡王爷有要事,那小可便不打扰了。” 夜黎摆摆手,对于前世成为他心腹大臣的人格外宽厚,“待本王归来后,再听亓官兄高见。” 说着,他绕道去往方才云端出去的地方。 而云端来到外边的走廊处,由于每隔几步就有守卫站着,她只好装作散步的样子走来走去,正走着,便听到石桥方向传来的对话。 “大小姐,三小姐也太可恶了,故意弄脏您的衣裙害您迟到,您可不能放过她。”一道很是义愤填膺的女声。 “苓儿。”女子语气本是无奈,却因为其语调清冷,无端带了一丝斥责的意味。 苓儿立马红了眼眶,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女子对着这前世忠心护主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极有耐心的,她无奈小声解释道:“不管三小姐做了什么,你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被他人听到了还以为丞相府的小姐皆是这般耍弄心机的女子。” 苓儿已经没了委屈,闻言立马担心地问道:“啊,奴婢方才的话应该未被人听去吧?”说着,她马上看向四周。 而女子望着苓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是这般单纯啊。 还未生出别的感慨来,她便撞到了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的人身上,她脚一崴,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时,便感觉腰间一紧,已是被人揽住柳腰扶起。 “这位小姐可有事?” 女子看着的人,重生回来后难得呆滞,他好像是?是新皇。 而躲在阁楼拐角的云端看着正门那边宛若古装偶像剧开场的一幕,不用再怀疑,定是男女主无疑。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纵然很赏心悦目,但云端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她看了看站在一旁身形高大的守卫,觉得他如果再往左挪一下便能挡住她的身形,方便她偷听男女主的对话。 想着,云端抬起脸看向守卫大哥,如同粉团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来,“大哥哥,我想在此吹会儿风,可太阳太大了,你能不能替我挡挡?” 守卫没有动,视线却下移了一下,便看到如同自家最近刚会走路的小女儿一般可爱的云端,他不由想到自家女儿长大后是否也是这般可爱,想着,心便软了软。 本着试试心态说话的云端便看到守卫大哥不动声色间往左挪了挪脚步,身上的盔甲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云端立马小声道谢,“谢谢大哥哥。” 她站到守卫遮住的阴影处,看似在吹风,实则耳朵对着男女主那边,听他们在说什么。 还未听到对话,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一紧,她已经被人提到了一旁。 她一回头便看到大佬正一脸不虞地看着她,仿佛要说什么的样子,云端来不及多想,立马踮起脚捂住他的嘴,然后快速回头瞅了一眼男女主所在的地方,发现他二人还在那里不知在聊些什么,应该没有注意到这里。 夜玄感觉到云端香软的小手贴在他唇上,方才见到她与守卫隔得那般近的不快瞬间去了不少。 云端将他拉到看不见男女主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将捂着他嘴的小手收回来,见夜玄未因她的无礼之举而生出怒意,便决定当做刚才什么都未发生,她低声询问道:“殿下,你怎么也出来了?” 夜玄冷哼了一声,“你能出来透气,本王便不能出来透气吗?” 云端听着他颇具火.药味的话语,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道:“能,当然能。” 见夜玄视线转向湖面,云端便未再开口,只是她无意间瞥到方才自己过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人的影子,并且越来越近,马上便要越过拐角看到她和夜玄二人。 云端不知怎的,突然脑子一热,一把抓住不知在看什么的夜玄,将他一把拉进了旁边开着门的一个小房间里。 夜玄本可以挣脱,但看到云端有些着急的神色便顺着她的动作进了房间。 云端进门后立马关门,庆幸这门质量不错,她这么急的动作都未发出什么大的声响来。 夜玄本要问什么,骤然听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便未开口,反而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都快把耳朵贴到门边的云端。 “多谢这位公子从侧门领我进去,让小女子不至于引人注目。”女子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姐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然后外面的二人便保持沉默,一路远去。 偷听的云端确认自己是炮灰无疑了,按照她多年看各种宫斗剧、权谋剧、悬疑剧还有各种小说的经验来看,像偷听这种事,如果是主角,有九成九的概率会被发现,然后经历一番生死,总归强大的主角光环不会让主角死;如果是反派,有九成九的概率不会被发现,还会听到非常重要的东西,然后去为主角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增加点儿拦路石。 而她,偷听是偷听到了,还未被发现,但听到的不是啥重要的东西,一般来说没啥作用,这可不就是炮灰才会听到的东西。 想着,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夜玄,难道失忆还能降低反派光环吗?这大反派在这里也未听到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小说前期,反派光环本来就不咋强? 夜玄顶着她莫名其妙的眼神询问道:“为何要躲他们?” 当然是保护我方大佬啊! 云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自然不会如此说,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殿下,我总感觉外面那二人会对您不利,您一定要多加防范!” 毕竟现在主角天团都是熟知未来的外挂帝,而您现下记忆都还未完全恢复,完全处于弱势,对主角天团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夜玄嗤笑了一声,“多事。”说着,夜玄直接推门出去。 云端就知道夜玄不会听她的,但她每日在他耳边灌输男女主会对他不利的信息,在潜移默化之下,大佬也会对那二人有几分防备,不至于落入什么陷阱之中。 毕竟她是仔细看过小说前面一部分的人,女主前世可是死在反派大佬手中的,就算现在他二人还未有任何交集,但有这仇恨在,女主和反派大佬就站在了对立面。 她结合小说前后便想到了,前期女主和反派大佬皆是在做戏,不过女主因为反派大佬救了她几次心便软化了,而反派大佬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杀了她,女主的心软反而让她命丧黄泉。 而云端因为未曾看全小说,一直不怎么明白反派大佬到底如何黑化的,为何一定要杀了女主,她总觉得这或许和他们重生前的事情有关。 如果能回到她看那本小说的那年就好了,她一定将那本小说翻来覆去地看,看到倒背如流为止,说不定还能捞个神棍来耍耍。 “还不走。”夜玄走出了门便看到站在原地唉声叹气的云端,不由催促道。 “来了来了。”云端听到催促连忙跟上去。 云端出去后便发现很多的考生都出了大堂,三三两两地分布在湖心岛的各处,不时交谈着。 而云端一直紧跟着夜玄,毕竟在大佬身边有安全感,也无人会上来找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幺子的不痛快,所以云端跟着夜玄也不会有麻烦找上来。 夜玄在此待的无聊,正想着走时,便看到在一处桂花树旁与一穿着清雅的贵女谈笑风生的盛灼。 夜玄看了一眼云端,吩咐道:“喊上他,我们回府。” 云端指了指自己,“让我去喊?” 夜玄眸光淡淡地看了云端一眼。 “我去。”云端立马应下。 不是云端不想去,而是和盛灼在交谈的是女主啊,她一点儿都不想往女主跟前凑好吗?但是大佬有命,不得不从! 云端叹着气往那边走去,走近了后便发现书中高贵冷艳的女主竟然在盛灼面前很温柔的样子,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云端看了看盛灼那张俊逸的脸,突然觉得男主头上有点儿绿。 盛灼目光一直在女主脸上,云端在他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未发现,还在和女主谈论着诗词歌赋,眼看就要进入人生哲学的高度。 云端看着这致力于撬男主墙角而未注意到她的盛灼,不得不开口道:“盛大夫,殿下唤你。” 盛灼还未回头,女主宁楚楚却先看了过来,她看到云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时,眸中先是疑惑,然后是思索,最后变成震惊。 “你……。” 明郡王妃 云端由于注意力在盛灼身上,还真未注意到宁楚楚的眼神变化,听到宁楚楚好似在和她说话的样子,云端望向宁楚楚,而此时的宁楚楚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所以云端并未看到什么。 云端心中有了疑惑,但她什么都未说,看着好似舍不得离去的盛灼,没好气地道:“殿下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耽搁了时间惹他不快可别怪我。” 说着云端便往大佬所在的地方走去,在转过身的一刹那,云端眸中划过思索,这先前男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现下女主见了她的反应又这般奇怪,难道她还是这本书中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能让男女主同时反应奇怪的人是书中的何人,难道是恶毒女配? 还未等她想到她是哪个恶毒女配,便已行至夜玄跟前,她由于低头沉思,未注意到正在和夜玄说着什么的夜黎。 “殿下。”云端刚抬头说了两个字,便看到了一旁的夜黎。 她清楚地看到男主眼里划过的不可置信,然后又迅速恢复淡然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俯身行礼,“见过郡王爷。” 夜黎淡淡一笑,“免礼。” 云端立马站好,便听到夜玄道:“告辞。” 夜黎垂下眼帘,微带笑意道:“皇叔慢走。” 等云端跟着夜玄上了马车,她最后看了一眼男女主又站在一起的身影,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书中的一个人物来。 说起那个人物,要不是云端是坚定的男女主cp党,还真不一定能记住那个寥寥几笔的人物。 那就是男主重生前被追封为昭懿皇后的某炮灰角色,由于这个炮灰角色只活在男女主的回忆中,她一时之间还真未想起来。 那位炮灰角色是哪家的女儿她还真忘了,只记得那好像是位林妹妹一般的角色,身娇体弱,常年缠绵病榻,刚刚及笄便成了明郡王妃,在明郡王尚未成为皇太孙之时又因病而逝,由于太过体弱,只和明郡王做了两三年的名义夫妻。 虽然只相处了两三年,但这位明郡王妃着实是个贞静贤淑的人物,拖着病体也将明郡王府打理得妥妥帖帖,让男主少了许多后顾之忧,明郡王妃去世后,明郡王还彻夜难眠了几日,本该主母处理的诸般杂事落到了他头上,他才知明郡王妃平日里到底有多繁忙,指不定是劳累过度才会让她一直无法病愈。 如此,男主明郡王对明郡王妃是抱着几分愧疚的心态的。 因此云端觉得这位炮灰角色虽然只活在男女主的记忆中,但着实是位可以和某传中纯元皇后媲美的角色,在男女主重生后,这位角色好像还未嫁给男主便去世了,本来应该成为男主“白月光”、“朱砂痣”的角色却因为女主爱上男主后的小心眼而让男主渐渐厌烦了这位已死去的炮灰角色,由此,“白月光”、“朱砂痣”便正式成了“白米粒”、“蚊子血”。 云端仔细想了想自己当初刚来这个世界身上所穿的华服,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并且如果没有她的到来,原主肯定已经死得透透的,这还真是越想越像。 云端瘪了瘪嘴,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她又不喜欢打脸奋斗,为什么要让她穿到危险性这么高的角色身上?她又没有干翻女主上位的想法,为什么要让她穿到这么一个特殊的角色身上?她对男主又没有什么想法,为什么要让她穿到这个一个还顶着“白月光”头衔的角色身上? 就让她当一个隐形人不好吗? 云端在心里不断哀嚎,不断发出灵魂拷问,越想越悲观。 而后面上来的盛灼看着散发着生无可恋气息的云端很纳闷,他眼神询问夜玄,这是咋了? 夜玄高冷地闭眸,不理会盛灼疑似眼睛抽筋的举动。 盛灼无奈地耸了耸肩,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问对万事都不关心的夜玄,这位冷漠的主儿怎会关注别人情绪的变化,尤其还是身份不明的云端,没杀了她都算夜玄突然仁慈了。 等到回了王府,云端才算是重新振作,她不能如此悲观,要笑,要勇于面对生活的艰辛!要敢于直面现实的打击!要随时准备给惨淡的人生一个狠狠的拳头!总之绝不能被困难打倒! 别忘了,她现在也算是抱住了可以改名为《反派逆袭史》中反派大佬的金大腿,主角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她紧跟反派大佬的步伐,主角那都是分分钟就可以搞定的角色,所以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 最重要的是,这些还只是她的猜测,又未证实,万一不是呢?那她不是白担心了。 越想云端心越宽,等她最后回过神来便看到盛灼用折扇撑着下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她。 “瞅我干啥?”话出口的云端才意识到自己口音中的东北味儿,她还真怕盛灼给她来一句“瞅你咋的”。 盛灼自然不会说出这句现代流传的经典方言,听到云端的话他拿折扇点了点云端的肩膀,然后道:“小云端,你很不对劲。” 云端见夜玄不在,因此半点儿都不掩饰本性,翻了一个大白眼,随便从盛灼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医书,努力辨认上边的字。 盛灼见云端不理会他也不恼,自顾自地在那里猜测,“你去参加群英宴前还很正常,而不正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的呢?”他皱着眉头思索,然后便想到了,“是见了宁小姐后才出现的。” 说着,他的眼珠转了转,惊恐猜测,“难道你是看上了宁小姐?” 被质疑看上女主的云端脸上露出一抹疑似冷笑的微笑,然后转过身去,不理会他。 见云端不说话,盛灼便以为云端默认了,他立马走到云端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小端啊,我觉得你和宁小姐没有什么未来的,虽然你生的好看,但人家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就是不入宫为妃,将来也定是哪位王子皇孙的正妃,哪里会嫁给一介白身的你,就算宁小姐甘愿下嫁,那丞相老头儿也不会愿意的。” 云端被他扰的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见他还有长篇大论的架势,立马将书往怀里一抱,面色无比认真道:“你放心,我又不是薛平贵,不会娶那王宝钏的。” 说着,云端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去看书,这盛灼太能打扰人,在此处看不下去。 而盛灼在原地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薛平贵和王宝钏是何人?他方才不是在说宁小姐的事情吗,与这两人有何关系? …… “明郡王、明郡王妃到。” “子旦见过皇叔。”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儒雅谦和。 “妾身见过皇叔。”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和男子的声音先后响起,听起来相得益彰。 侧躺于拔步床上的妖媚男子风眼微微抬起,扫了半低着头的夫妻一眼,懒散地道了一句,“免礼。” “是。”夫妻二人同时抬头。 男子视线掠过二人面容,那明郡王妃病若西子的容颜顿时映入眼帘。 原本在榻上小憩的夜玄猛地惊醒,停留在脑海中的便是明郡王妃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她和自己最近时常得见的那张脸分外相似,陌生是因为明郡王妃一眼看去便是和温婉柔顺的美人,而他见的那个说是皮猴子都不为过,上蹿下跳,满嘴胡说八道,让人分不清真假,但又无比鲜活,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马上就要向世人绽放最美的一面。 最重要的是,二人性别不同。 正如此想着,先前去调查云端身份的修一急匆匆地归来。 在夜玄道了一句进来后,修一才进来禀报。 “禀殿下,属下并未查到云小公子的确切身份,但却查到别的事情,因此有了一些猜测。” 夜玄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说。” “按照云小公子的说法,是她救了您,而那一条道上,与您出事的同日还发生了一件事,那便是镇南王府的世子与昭阳郡主扶柩归京。” “昭阳郡主?” “就是因军功卓著而被陛下破例封王的镇南王的掌上明珠,据属下调查,那日昭阳郡主身体不适,所以世子先行,郡主在后。后来,随从郡主的护卫和家仆不知为何人所杀,郡主也不知所踪。” 不等修一说出他的猜测,夜玄却问起其他的问题,“明郡王可有王妃?” 修一只愣了一瞬,便立马回道:“明郡王不曾娶亲。” 夜玄闻言顿时沉思,他懒懒地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修一顿时不再多言,知道自家主子已有主张,也无需他再胡乱猜测。 而在自己院子里努力辨认那些字的云端自然不知自己的小马甲已经岌岌可危,她看着那些字头都大了。 这下可好,来到这里真成了文盲。 难道她要再学一遍文字吗?她一点都不想啊。 正唉声叹气的云端突然听到院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然后便看到许久不见的修一踏进她的院门,说了一句,“殿下有令,明日一早要去伽蓝寺,命你陪同。” 还不等云端发表意见,修一便回去复命。 云端只能伸着尔康手,无语凝噎。 她并不想出去啊,外面都是麻烦,各种麻烦啊。 心里再如何不情愿的云端第二日也只能乖乖跟着夜玄去什么伽蓝寺,因为她知道,像夜玄这些王子皇孙不管面上有多谦和,内心里基本上都是“我只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的霸道总裁式人物,怎么能容忍他人的拒绝。 她要是敢拒绝,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为了小命着想,去就去吧。 只是等到了伽蓝寺后,云端却见到了两个意料之外却又毫不意外的人物。 她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雕像 雅致人儿男主见到夜玄一身便服便知他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只微微一颔首,道:“见过叔叔。” 清冷美人女主见到夜玄时眸中划过一丝惧意,强装镇定地握紧拳头,娇躯微颤着说不出话来。 而云端一直低着头,不看男主也不看女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夜玄的视线从夜黎身上划过,又扫了一眼突然化身乌龟的云端,嘴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慢悠悠问道:“来进香的?” 夜黎嘴角微微上扬,温和回道:“正是。”出于皇家礼仪,他缓缓反问道:“皇叔也是来进香的?” “不是。”夜玄这话说得毫不迟疑,也让夜黎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他反应也极快,转瞬之间便道:“想必叔叔来此是有要事,那侄儿就不打扰了。” 夜玄轻轻挥了挥手,夜黎便离去了,而宁楚楚也不愿留在此地,僵硬着身子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道:“小女也先行告退。” 说着,宁楚楚同手同脚地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云端才抬起头来,先是眯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男主,又看了看坠在他后头的女主,不由腹诽,这男主怕是个直男哦!刚才竟然抛下未来的媳妇儿独自离去,不怕以后追妻火葬场吗? 又想到方才女主和大佬说话时声音里的紧张惊惧,也不知道大佬到底给她留了什么心理阴影,这么怕大佬,作为主角不是应该和反派正面刚? “怎么?舍不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她耳旁响起。 云端看向一旁的夜玄,不怎么明白他这吃醋的语气是搞哪般,便未顺着他的话说,而是开启了今日份洗脑课程。 “殿下,你一定要远离方才那二人,我总觉得他二人会对你不利,别看他们面上还过得去,但谁知道他们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知人知面难知心啊,殿下你一定要防备他们。”云端苦口婆心地说了长长的一串话,说完还一脸真诚地看着夜玄,好似夜玄不听她的就是狼心狗肺一般。 夜玄眉头微皱,将心中莫名的不快隐去,听到云端的话后,其实不怎么理解云端的想法,“你为何会觉得他二人不怀好意?” 云端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与夜玄解释,总不能同他说其实他所处的世界是她看过的一本书吧?且不论夜玄信不信这个问题,她还怕被当做失心疯呢,所以还是不解释的好。 “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云端打着哈哈,说了一个一看就很敷衍的答案。 夜玄呵笑一声,对她的答案不置可否。 “殿下,你既不是来进香的,来这伽蓝寺干嘛?”云端害怕夜玄还要追问,连忙转移话题。 “赏花。” “啊。” …… 云端看着眼前紫红色的紫薇花林,将夜玄有病才来寺院赏花的想法收回来,这里确实很漂亮,有赏的意义。 这紫薇花林处在伽蓝寺的后山,这个季节紫薇花的花期应该过了的,可能是因为伽蓝寺海拔比较高吧,此刻竟是开的最盛之时。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虽然不是特别应景,云端脑海里还是闪过了这句诗。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双眸发亮地问一旁的夜玄,“这紫薇花可以摘吗?” 夜玄低头看了一眼云端粉白的脸蛋,随意地靠在树干上,懒懒散散地道:“自然可以。”就算不可以也得可以,皇室每年不知要给伽蓝寺贡献国库里的多少真金白银,它几朵花难道还摘不得? 云端闻言立马兴奋地跑进花林中,将低处紫红色的花朵摘下来,然后用手帕包住,直到手帕快包不下,她才不再摘花。 夜玄随手折了一支花枝,然后轻敲了一下云端的发顶,“你怎么和小姑娘似的,见到漂亮的花朵就想摘下来?” 云端未多想夜玄话中之意,先是站远了几步,免得又被他用花枝敲头,然后回道:“紫薇树的皮、木、花、种子、叶都可入药,它的根、叶、皮入药,有清热解毒、活血止血之效。” 说至此处,云端科普的语气突然一变,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道:“我又不能把人家的树给拔了,所以只能摘些花,聊以慰藉。” 夜玄微微挑眉,“我听明彻说你最近医书看魔怔了,原还不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若非夜玄此刻话语,云端还真不知自己这两天辨认医书的行为竟被盛灼理解为看医书魔怔了,不过既然被人误解了,云端也无意解释,反而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本书,看也未看便递向夜玄,笑嘻嘻道:“最近确实遇到一些问题,殿下能否为我解答?” 夜玄看着面前封面无字的书,问道:“这是什么书?”说着,便要接过书。 “不就是医书吗?”说着,云端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书,然后便看到了无字封面。 夜玄的手刚碰到书,就只见云端迅速将书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道:“拿错了。” 然后云端将封面无字的书又塞回袖兜,掏出另一本书来,然后她淡定地翻开第一页,淡定地询问,“殿下,这个字念什么?” 她的面上看似从容,内心却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啊,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让夜玄看到先前盛灼给自己的应该被和谐的图册,若是被夜玄看到了,她还怎么做一个纯良的好少年,以后怎么做一个单纯的小仙女,这种带颜色的图册是好少年和小仙女该看的吗?不是。 所以她必须得将这书藏严实了,等回去后立马还给盛灼那个不正经的大夫,让他慢慢去看吧,她才不看这种一点都不高清的图册。 夜玄看着云端“淡定无波”的表情凤眸微眯,却未多言,好心情地教云端认字。 但是等云端问完整整几页她基本不认识的字时,夜玄脸色有些发黑,终于出口问道:“你读过书吗?怎么一个字都不认识?” 云端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她先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语气忧愁道:“不瞒殿下说,我原先虽谈不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基本的字还是认得的,但是我识得的是家乡的字,此地的文字我着实不识。” 夜玄的脸色更黑了,感情他今日还做了教书先生的工作,他正要说些什么时,天际惊雷乍起,本就有些阴沉的天气突然刮起风来。 云端抬头看了看天,尤其是渐渐聚集在一起的乌云,她看了看夜玄,提醒道:“殿下,眼看这天儿就要降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毕竟花林距离伽蓝寺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还多是山路,下雨路滑,不好走路。 “嗯。” 二人虽及时往回赶,奈何天公不作美,半道上便有大雨倾盆而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夜玄在大雨下来时便强行带着云端去了山腰的一个凉亭,若来迟一步,二人恐怕是要衣衫尽湿。 云端本来还想着跑快点儿也许能跑回寺庙,对于夜玄非要在此避雨本还有些埋怨,但看到自己刚入凉亭便下起的大雨,她只想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大佬就是大佬,牛逼! 要是她一人在此,估计此刻早就淋湿了,并且来时她也未注意到此处还有一个凉亭,可能就冒着滑倒的风险艰难回寺庙了,不,指不定连回寺庙的路也找不着,而有大佬在,起码还有避雨的地方。 不过这个凉亭也不怎么大,不时会有雨水斜飘进来,这就导致了凉亭里半点儿雨水都无的地方也就一点点。 云端看了看夜玄,主动将那一点点地方让给他,毕竟她现在就是个小喽啰,还是得有点儿自知之明。 而夜玄看到云端站的地方,刚好一波雨水被风吹进来,打湿了云端的肩头和部分只用一根绛紫色发带束住的长发。 他顿时眉头一皱,一把将云端扯过来,然后解下身上的墨色披风,兜头罩在云端身上。 云端还未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鼻间瞬间全是夜玄身上的冷香味,并且披风太大,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她啥也看不见,她正要取下披风时,夜玄突然精准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作,而耳边传来的问候声让她动作一僵。 “皇叔,您也在此避雨,真是好巧。”温和而微带笑意的声音中带着些讶异,却转瞬恢复平静。 夜玄看了夜黎一眼,又看向他旁边衣衫半湿的宁楚楚,突然笑了一下,颇为玩味道:“侄儿与宁小姐看来很是有缘,几次都碰到你二人同行。” 宁楚楚身子僵了僵,虽然心中有无限恐惧,但出于维护闺名,她还是哆哆嗦嗦开口道:“小女子只是与郡王爷半道遇见,并未同行,殿下误会了。” 因为骤降大雨,天气转凉,夜家叔侄二人只以为她是冷的打哆嗦,倒未怀疑她是因为恐惧才说话打哆嗦。 除了还被罩着的云端,她绝对相信小说里虽高贵冷艳但又坚强善良的女主说话打哆嗦是因为害怕几乎是半抱着自己的大佬。 但鉴于她和大佬现在姿势有点儿尴尬,她这时也不敢贸然揭开披风,只能将自己当做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雕像,借此努力压下脸上的热意。 电灯泡一号和电灯泡二号 夜玄呵笑一声,不理会那边的二人,将视线转向怀中突然安静下来的云端,由于被他的披风罩着,看不见云端的装扮,所以显得云端身形异常娇小,越发像小姑娘似的。 而和夜玄说话有些心累的夜黎就算看到了被披风包起来的人,也并未开口多问,他还真怕开口问了又被夜玄的回答给噎住,所以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而宁楚楚站的很远,一点儿都不敢靠近夜玄。而离宁楚楚最近的夜黎转眸看到站在凉亭边缘的宁楚楚时,眉头微皱,还是开口道:“宁小姐,那边有雨水,你可以往里走些。” 宁楚楚摇了摇头,微微发白的脸上隐带坚强之色,“多谢郡王爷关心,小女无碍。” 夜黎顿时不再多说什么,人家愿意淋雨他总不能将人硬拉进来。 而披风下的云端听到那边的对话,莫名觉得她和大佬好像有点儿多余,像是锃光瓦亮的电灯泡,打扰人家男女主谈情说爱。 要是他二人不在,男主可以充分展示男友力,将女主硬拉进来,然后二人视线多对上那么几次,女主渐渐娇羞,男主渐渐被女主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性子吸引,然后爱情就这么产生了。 而由于她和大佬在此,她想象的这些通通都无,毕竟没几个人能当着自家叔叔的面毫无顾忌的泡妞吧,她相信书中温润如玉的男主绝对做不来这种事,如果无人,还有一点腹黑属性的男主指不定还能做出来。 但现在,绝无可能。 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时,电灯泡一号选手夜玄将电灯泡二号选手云端头上的披风往旁边揭了一下,让云端的小脸露出来。 “没闷到吧?”夜玄也是见云端半天没有动静才想起这个问题,毕竟被披风包着很容易闷到。 云端抬起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茫然地看了夜玄一眼,莫名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很温柔。 想到温柔这个词,云端身子便抖了抖,怎么都不能将这个词安在夜玄身上,总觉得夜玄更适合霸道、邪肆一类的词。 如果出现了不该出现的感觉,那就是有鬼! 云端心里警惕渐起,摇了摇头,轻声道:“无事。” 夜玄看着云端可爱的小脸,突然觉得她和梦中的明郡王妃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梦中的明郡王妃看起来病恹恹的,一副快死了的模样,看着就死气沉沉,让人心情压抑。 而眼前的人儿却是鲜活的,蹦蹦跳跳像只皮猴子,如同盛阳当空,能照亮身周的人,让人见着就心生愉悦, 能让人心生愉悦的云端看着夜玄思索的眼神时有些莫名其妙,她粉唇微微抿着,猜测着夜玄的想法。 还未等她想出什么来,那边的宁楚楚突然出声,“雨已停了,小女便先行告退。”下雨时她和随从不小心走散了,她并不想待在此处,便不等随从寻来了。 云端这时才发现耳边的雨声已歇,由于她方才一直盯着夜玄的脸猜测他的想法,竟未注意到雨已停歇。 而夜黎也道:“雨既已歇,侄儿便先行告辞。”说着,夜黎也举步离开。 而云端看着男女主先后离开的背影,耳边突然响起衣袂擦过草木的声音,还有搭弓上弦的细微声响。 电光火石之间,云端一把抱住夜玄推着他出了凉亭,下一瞬便有无数支箭射进了凉亭。 而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拿长剑跳了出来,将未走远的男女主还有云端、夜玄包围了起来。 黑衣人一句话都未说,便提剑攻来。 夜玄将云端护到身后,眸光锐利地看着黑衣人,整个人身上都涌现出一股煞气来。 而云端心里只想哀嚎,看吧,她就说男女主身边都是麻烦,这麻烦不就来了。 这时她脑海里闪过了书中的内容,男女主好像感情增进的一个契机便是一场刺杀,男女主生死与共了一段时间后,感情那叫一个突飞猛进,莫非就是现在? 那她算是被无辜牵连的吗?毕竟她是一个早就应该死了的炮灰角色,书里也没她的什么戏份。 抓着夜玄袖角的云端撇了男女主一眼,男主单手将女主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从刺客手里夺的剑挥舞,一来一回便是两条人命。 看了看男女主那边源源不断的刺客,再看看自己这边寥寥无几的刺客。 云端深深觉得还是反派身边比较安全,看刺客都去杀男女主了,这边都没什么人。 纵然夜黎武艺高强,也架不住刺客人多,车轮战也能耗尽他的气力。 他揽着不通武艺的女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然后拉着宁楚楚就跑。 而云端看着还在和几个刺客缠斗的夜玄,嘴角微抽,真想说一句,大哥,你演戏能演的像一点吗?明明一剑就能杀了的人,你偏偏要逗这些刺客,然后看男女主被刺客包围的好戏,我严重怀疑这些刺客和你有不得不说的关系并且掌握了一定证据。 那几个刺客见男女主都快跑没影儿了,突然停了手,然后追着男女主而去。 这样一来,云端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不是猜测。 “殿下,这些刺客不会是”你派的吧?后面几个字她虽未明言,但她看向夜玄的眼神里却明晃晃地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夜玄低头看了看她全身上下只露出的小脸,突然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我会让刺客将箭往我这里射?” 云端迟疑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是别人她不确定,但是对于有神经病倾向的反派大佬,她觉得会。 夜玄被气笑了,恼恨似的捏了捏云端的下巴,“你有时真让我恨不得封住你的嘴。” “我方才只是点头,又未说话,你封住我的嘴有什么用?”云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夜玄。 夜玄噎了一下,突然俯身,在云端的耳边低声道:“难不成你想我将你的头拧下来吗?” 他唇间的气息喷洒在云端耳边,让云端下意识抖了抖,但夜玄这颇具鬼畜气息的话让她不敢动,尤其是他的手还在她的脖颈间摩挲,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似的。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唉,殿下你怎么都不自称本王了?” 夜玄轻嗅靠近云端后闻到的幽幽香气,一只手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闻言嗤笑一声,语气悠悠道:“傻子才时时自称本王。” “额。”云端无言以对,然后便想到了书里的男主,男主好像对着比他地位低的人都自称本王,哪怕是女主也不例外,没想到在大佬这里竟然是傻子的行为。 不过在古代,尊卑有序,等级观念很强,夜玄这样的想法都算是离经叛道了吧! “走吧,去看看我的好侄儿还活着没。”说着,夜玄指尖缠着云端的一缕长发,像牵小狗似的溜着她走。 云端头上一痛,无奈跟着夜玄的脚步向男女主跑去的方向走了几步,尚来不及扯回自己的那一缕长发,听到夜玄的话后,云端连忙揪住他的衣角,神色紧张道:“不去不去,那边有刺客。” 夜玄脚步根本不停,将她的长发松开,转而提着她的后衣领,硬拉着她走,嘴里奚落道:“这么怕死,不如叫你胆小鬼好了。” 云端死命抗拒,“对对对,我是胆小鬼,所以我不去,您胆大,要去您自己去吧。” 夜玄脚步突然一停,回眸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云端,手指转到她的脸颊轻捏,半哄道:“别怕,我会护着你。” 云端看着夜玄妖孽容颜上露出的柔和,神色怔了怔,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都未回过神。 等到耳边响起兵器碰撞声时,她才回过神来。 我靠,竟然中了大佬的美男计,乖乖跟着他走了。 心里懊恼的云端看着背对她看戏的夜玄越发气意难平,她看着夜玄垂落身侧的手,突然一把抓起,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夜玄一时不防,便感觉手腕一痛,他低头看着云端一脸发狠的表情,突然笑了笑,仿佛云端咬的不是他的手,他半点痛都感觉不到般道:“力气太小了,再咬重一些。” 云端牙都要咬酸了却听到夜玄这句话,她不敢置信地松口然后看向夜玄,看到他风目含笑后,便知道他真的希望她再咬重一点。 云端冷哼一声,偏不按他的意思来,一把甩开他的手然后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独自生闷气。 而夜玄将衣袖揭开,露出方才被云端咬的地方,看到上面深深的血印时,突然摇头笑了笑,咬的还挺狠! 而生完气恢复情绪的云端在看到离男女主不远处的断崖时半点儿都不意外,跳崖落水,小说经典场景之一,半点儿都不用意外。 她看了一眼男主被血染红的衣袖,便知道男主受了伤,女主除了脸色发白外身上倒没什么伤,被男主护的好好的。 看来护妻觉悟不错,还有机会获得女主曾经被伤过的芳心。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而夜黎渐渐失去气力后看着感觉没有少多少的刺客,便知道若再继续打下去,最终只会精疲力尽被这些人杀了,想要逃脱追杀只能另辟蹊径。 他眼神从身后的断崖处扫过,看来只能赌一赌了。 他一边往断崖走,一边观察周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抱臂看戏二人组,他眼神一转,高声大喝道:“叔叔你终于来了。” 趁着刺客注意力被吸引的一瞬,他揽着宁楚楚从断崖处一跃而下。 云端对于男主突然的阴险没有一点儿准备,便看到那些刺客都向她和夜玄看来。 云端下意识抓住夜玄的衣袖,无意识地揪紧了。 夜玄看了看云端眸中暗藏的紧张,抚了抚她的发顶,浅笑着道:“别怕,没事的。” 云端听到夜玄的话,内心忍不住吐槽,您是反派大佬,当然不用怕,反正怎么作都不会死,但我就是个早该死了的小透明,现在没死便有可能随时都会死,哪里能不担心。 然后云端便发现那些刺客看了她和夜玄一眼,为首之人突然一挥手,低声道:“撤。”然后一众刺客便迅速撤离,最后还没忘了撒上化尸粉,将地上的尸体毁尸灭迹。 云端呆呆地看着,还是没忍住提出疑问,“殿下,你确定这些不是你的人?” “若是我的人,此刻应是过来请安问好,而不是离去。” “那也许是你故布疑阵呢?”云怼怼没忍住又回道。 夜玄捏了捏云端的脸颊,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想的还真多!” 云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有些咄咄逼人,像是一定要夜玄承认这场刺杀的戏码是他自导自演的一般,着实不该。 她不再多言,而是来到断崖边上,看着云雾缭绕的下方,在看到光滑的崖壁时便知道男女主是不可能爬上来的,但下面应该有水流。 虽然跳崖跳到水里也是有可能因为冲击力而死,但男女主是有主角光环的人,跳崖是绝对不会死的,毕竟还有主角跳崖不死定律在。 而往下看的云端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还未多想什么,她便感觉脚下一松,由于大雨冲刷而变松的地面突然下陷,断崖又断了一截。 而本就离云端不远的夜玄正拉住云端的胳膊,地面便陷了下去。 云端被夜玄抱着向下坠落,她此刻真的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才想着她随时可能死,这死亡马上就来了,要不要这么准? 为什么男女主和那么多刺客站在此处时什么事都未发生,她一站上来就塌陷,这老天是故意和她作对吧!! 耳边的风声就像是死亡倒计时一般,她害怕地闭上眼,然后缩在夜玄怀里,想着这本书里反派光环比主角光环还强,死把着夜玄指不定能留住性命,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节操啊,保命要紧。 而夜玄一手抱紧怀里的云端,视线看向了下方的崖缝,在没有任何着力点的空中,夜玄一甩手,手中的收缩铁钩顿时张开,然后卡在崖缝上。 在即将撞上崖壁时,夜玄迅速和云端换了位置,然后夜玄的背部便狠狠撞在了崖壁上。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 而感觉到风声小了的云端一睁眼便看到夜玄隐隐发白的脸色,再看看牢牢卡在崖壁的铁钩,以及夜玄手中握着的绳子。 来不及感慨夜玄装备真齐全,她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夜玄将快要溢出嘴角的鲜血咽回去,答非所问道:“抱紧我。” 心里愧疚的云端此时倒是乖乖的,夜玄说什么便是什么,整个人像是八爪鱼似的挂在夜玄身上。 云端并不怎么重,当她自己抱紧夜玄时,夜玄的负担便没那么重,他的另一只手空了下来,便抓着绳子,一点一点地下行,等看到一处凸起时,他缓慢向那处移动,最终站在了那处。 而云端的神情一直很紧张,等夜玄暂时站定后她的神色才松懈稍许,但由于那块地方太小,也站不下两个人,她只能继续挂在夜玄身上。 但她心里却觉得,自己女扮男装的小马甲估计要捂不住了,男女的身体构造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以往她并未和夜玄有过什么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所以很难辨别她的性别,现在她这么紧密地贴着他,他要是感觉不到,那神经该有多大? 她相信有“多智近妖”称呼的反派大佬绝对不是一个粗神经的人,但眼下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毕竟这都是秋后算账的内容,眼前度过眼前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下面,果然看到了湖面波光粼粼,散发着喜人的光泽,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夜玄方才动作够快,不然就要砸水里了,夜玄可能不会有事,但她绝对不会安然无恙。 她看了一下这个距离,问夜玄,“会游泳吗?”这个距离跳进去也不会有很大的冲击力,能保命。 虽然觉得云端的说法有些新奇,但夜玄勉强也能听懂,“会。” “那我先跳水里去了,你待会儿跳下来。” “嗯。” 云端闻言慢慢松开搂着夜玄脖颈的手,然后顺着他的身体下滑,一只脚如同金鸡独立般踩到小小的缝隙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一跃,如同鱼儿入水一般跳进了水里。 过了一会儿,云端才爬上岸,她拧了拧湿透的衣裳,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上方的夜玄,方才他撞上崖壁时应该受伤了,跳进水里不会昏迷吧? 等她看到夜玄跳进水里许久也未出来时越发担心,不会真昏迷了吧?正想着入水去找他时,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水里伸了出来,抓住岸边。 云端连忙上前将夜玄拉出来。 夜玄的神色此刻恹恹的,整个人都靠在云端身上,气息微弱的让人无比担心。 云端扶着他往前走,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让他坐下。 趁着他神色不济之时,抓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等把完脉,云端神色有些凝重,然后将自己脖颈上挂的小瓶子取出来,将已经湿了的瓶塞拔掉,庆幸的是里面的药丸没湿。 她倒出一粒药丸,然后放到夜玄嘴边,轻声道:“张嘴。” 夜玄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竟也未多问,张口吃了下去,他的舌尖不经意间碰到云端的指尖,让云端下意识将手收了回去。 云端看着闭眸养神的夜玄,眉头微皱,她为什么觉得,夜玄方才是故意的呢? 生病了 她也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只能催眠自己,就当做被自己曾经养的那只猫舔了,没啥的。 夜玄过了一会儿便气血平复了,虽然伤未完全好,但起码能走动了。 “你这药哪里来的?”他边站起便有些好奇地询问。 云端立马护食似的捂住自己的小瓶子,“这可是别人给我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只有三颗。” 这药丸自然不是别人给的,是她自制的,但原材料太稀有,她采药时意外发现了一部分原材料,便想办法找齐了所有材料,其中还不乏有运气成分在,若想再找齐材料可是很难的。 夜玄看着她笑了,将她耳边的湿发挑到她耳后,语气含笑道:“三颗给了我一颗,你还挺大方的。” 以为会被说小气的云端:??? 大哥,你的想法是不是和我等凡人有点儿不同?她小气的话语竟被他理解为大方,他脑子没问题吧? 夜·脑子有问题·玄自然不知道云端的想法,他感觉到身上湿哒哒的,非常不舒服,他看了一眼云端,“我去找干柴,你乖乖等着。” 云端瞬间惊恐,“不不不,我随你去。”有夜玄在她还有点儿安全感,夜玄不在,她还真怕又出什么意外。 “这么离不开我?”夜玄尾音拉长,低沉的嗓音中带了几分笑意,让云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被麻的。 她虽然不是个十足的颜控,但她是个十足的声控啊,夜玄低声说话时声音简直好听到爆,她感觉有点儿hold不住! 她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无比认真地点头,“是的,离不开。”毕竟你现在就是我的命,老天爷想搞死我也得考虑考虑我旁边的你吧。 夜玄风眸微低,看着她一脸坚定的表情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走吧。”说着,便往前走去。 云端连忙跟上。 走着走着,云端突然感觉有点儿头晕,她摇晃了一下脑袋,但更晕了。除了晕外,她还感觉浑身有些发热无力。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儿烫。 哦,她发烧了。 发烧的云端努力辨别着前方夜玄的方向,一时未注意脚下,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一下脚,眼看要摔一个大马趴时,便被人扶住了。 夜玄看着眼圈微红、眼神迷茫的云端,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很烫。 他看了看周围,约摸是此处离湖近,地面上的枝叶都有着潮气,很难点燃。 看了一眼云端难受的模样,他一把抱起她,快速往回走,虽然他的胸腔有些发痛,但也能忍住。 他二人再一次来到了湖边。 “我们回来干什么?”云端看到湖面时,迷迷糊糊地问道,她的话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夜玄看着她现在娇弱的模样,好脾气地回道:“降温。”说着,他将云端放下,然后撕下已经半干的袍角,用水浸湿,然后敷到云端的额头。 他看了看云端还湿着的衣衫,伸手便想要将她的外衣先脱下来,脱下来干的快些。 云端哪怕头脑不清醒,也下意识抓住夜玄的手,“你干什么?” 看着云端防备的模样,夜玄嗤笑一声,他的耐心本也不怎么足,对于云端他已用足了耐心,此刻见云端防备的模样,他的耐心已经逐渐告罄,“安分些。” 说着,他拉开云端绵软无力的手,直接将她的外衣脱了下来,将它挂到树枝上后,将敷在云端额头的东西拿下来,试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把中衣也脱了。” 云端脑子清醒了不少,外衣已经被他强行脱了,虽然是想让衣物干的更快,但她还想保留点最后的尊严。 “再脱就没了。”羞耻心突然上线的云端做不来在一个异性面前只穿着一层薄到近乎透明的里衣。 “衣物还湿着,你是想得热病而死吗?”夜玄挽了挽衣袖,几乎是疾言厉色地说道。 大概生了病的人都比较脆弱,云端听着夜玄语气严厉,心里突然就很委屈,她撇着嘴,语气格外轻软地控诉道:“你说话就说话,这么凶干嘛。” 夜·很凶·玄看着现在云·突然娇软·端狠狠吐出一口气,然后将先前撕下来的袍角浸冷,敷到云端的额头,也不再让她脱了衣物。 他将树枝上干了□□分的外衣取了下来,想起云端先前说他凶,他便轻声细语道:“将里面的衣物脱了,先将外衣套着。” 说着,他极有君子风范地转过身去,耳边响起云端换衣时的窸窸窣窣之声。 他突然难耐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闭眸努力忽略掉耳边的声音。 不一会儿,云端怯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换好了。” 夜玄转身,视线却未落到只套着外衣的云端身上,道了一句:“乖乖在此等着,我尽快回来。”说着,他便像一阵风似的快速进了密林中。 烧未全退的云端反应还有些慢,等夜玄的身影不见时她才反应过来。 但她现在也懒得折腾了,老天爷就是老天爷,就算她紧跟着反派大佬不放,也能被病魔打倒,就这样吧,老天爷爱咋的就咋的,反正她早就该死了,现在多活一日便多赚一日,死了也没啥遗憾的。 陷入悲观情绪的云·颓废·端在听到由远及近的陌生脚步声时,立马抱着自己的衣物躲到树干后。 想了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是争取活命的机会吧,毕竟世界如此美好,她怎能如此悲观。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云端便看到女主宁楚楚从林子里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要大上不少的木勺,用木勺在湖里舀了一勺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我靠!在林子里还能捡到勺子,这就是主角光环的作用吗? 云端愤愤地咬着手指,想一想跳进水里就生病的她,羡慕嫉妒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加个恨才行。 她还有些悲愤时,便感觉身后像是一阵风掠过,然后夜玄便出现了,他道:“我在林中发现了狩猎人留下的木屋,我带你去。” 哦,这也是个有光环的人,云端面无表情地想着。 云端慢腾腾地跟着夜玄到了木屋所在地,屋子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锅碗瓢盆一概不缺。 她就说这是个反派光环比主角光环强的小说,捡到木勺的主角和直接有了住的地方的反派,对比一目了然。 夜玄飘忽着眼神对云端道:“将衣物给我,我晾到外面,你别乱跑。” 云端看了看貌似不敢看她的夜玄,眨了眨氤氲着雾气的眸子,轻声道:“好的。”然后将抱着的衣物递给他。 等夜玄出去后,云端才摸着下巴用她此刻思维有些滞后的脑子想着夜玄方才的行为。 不敢看她,夜玄不会是害羞了吧? 说起害羞她倒是想起来了,对于她的性别,夜玄怎么没什么反应,难道没发现?不可能吧,都这么明显了。 想不通的云端也只能将这个想法压回心底,她总不能直接问夜玄是不是发现她是女扮男装吧,她又不傻,万一夜玄真的是脑子瓦特了没发现,她不就成了不打自招吗? 所以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没一会儿,夜玄便进来了,抬着一个木盆,盆边搭着一条布巾。 “躺到床上去,你烧还未退,多敷一会儿。”夜玄头微微低着,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生了病有人伺候,云端也乐得享受,闻言乖乖脱鞋躺到床上。 夜玄将浸湿的布巾敷到云端的额头上,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她脖颈处雪白细腻的肌肤,他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然后又看到她调皮乱动的脚丫子,她的脚趾也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莹润的脚指甲透着粉白的光泽。 “别乱动。”他最后还是出声道。 “我没乱动啊。”云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 “脚别乱动。”看哪儿都觉得不对的夜玄只能盯着云端的脸看,尚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因为生病而有几分绯色,两靥生娇中又透着一丝病态,看着越发惹人怜惜。 想到他梦中的明郡王妃那副病态,夜玄就觉得烦,可看着云端此刻病弱的模样,他心中却生出来几分不自知的爱惜来,恨不得以身代之,不让她历一分风雨。 简单来说,就是眼前人哪儿哪儿都好看,哪儿哪儿都可爱,连她露出来的脚丫子都是可爱的。 想着想着,夜玄的眼神就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云端虽然将自己的小脚缩了回去,但心里却骂着夜玄,她自己的脚,爱动就动,关他什么事儿,管的真多!哼! “我们不见了,修一很快便会带人来寻,我们就先住在此处,待你病愈后再论其他。”夜玄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云端。 “哦。”云端应了一声,然后将额头上的布巾取下来,内心虽愤意满满但语气却软绵绵道:“它变热了。” 夜玄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眼前这人的,边摇头便认命地将布巾弄冷,又敷回去。 云端盯着夜玄那张秀色可餐的脸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脸不能当饭吃,再好看也没用,因此睁着水汽蒙蒙的杏眸道:“殿下,我饿了。” 秋后算账 再一次尝到夜玄手艺的云端很满足,虽然只是一碗野菌汤,但汤色浓白,鲜香逼人,比起她手残地只能煮一碗不好吃也不难吃的粥来说,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贤良淑德的夜玄让人想养,但云端想了想自己没有多少钱的口袋,立马打消了念头。 算了,如果是她在现代,十个夜玄她都养得起,现在半个都养不起,还是别有这种念头了,因为她闻到了她的口袋发出的贫穷气息。 夜·贤良淑德·玄自然不知道云端的想法,喝完汤云端便退了烧,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做的,便挺直腰身一本正经地坐在床边,屋子里倒不是没有木凳,就是太小且太低,夜玄坐上去无处安放他的大长腿,另外坐着也不舒服,他才坐到了床上。 他背对着云端,语调懒洋洋地道:“说吧。” 无聊地咬手指的云端:??? 懵逼了一瞬的她转眼便反应过来,夜玄这是要她自己坦白的意思吗? 想着,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试探性地问道:“说什么?” 夜玄回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黑眸中有些几分随意的妖,又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煞,他慢悠悠地反问,“你说呢?” 这是秋后算账吗?云端在心里默默道。 云端其实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日,毕竟小马甲能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尤其她最近感觉自己身上的女性特征越发明显,便知晓小马甲掉落的这一日不远了。 她也早就打好了腹稿,不打无准备之仗。 “其实我失忆了。”穿越小说大多数的开头,可以借用借用。 夜玄懒散地看了一眼她貌似真诚的表情,摸着下巴道:“本王失忆了,你也失忆,真是好巧!” 自称都出来了,云端便知道夜玄不怎么信她的话,别问她怎么知道夜玄不信她,问就是不知道。 可戏还得演下去,云端双眸含泪地瞅着夜玄,“所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夜玄:呵呵。 云端摸不准夜玄此刻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但还得继续说,说来她就没对夜玄说过几次真话,此刻不被信任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光这坦白局都摆了不止一次。 “不过我确实来自别的地方。”还是真假参半说吧,真假参半最不容易露馅。 “方才不是说失忆了吗?现在又记得自己的来历了?” 身经百战的云·戏精·端怎么可能说出漏洞百出的话,她自然有自己的说辞,“就是失忆后经常做梦,梦到从前的事,感觉梦中所见所闻与这里十分不同,因此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此地之人。” 夜·真失忆·玄对于云·假失忆·端的说辞未说信也未说不信,他的眉尾微微上挑,“不如说说你梦中的见闻?” 云端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提前给夜玄打预防针,“我怕殿下您不信,以为我又是为了骗你而信口胡说。” “又?你也知晓你骗了我许多次?”夜玄此时竟无上次和云端摆坦白局时的煞气逼人,眉眼中竟皆是柔和之色。 云端对于抓不着她话中重点的夜玄很无奈,但对于他此刻的柔和有点儿慌,又想到此刻他们在见不到人影的断崖底下,杀人抛尸啥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就算夜玄伤未好,她也不觉得刚刚病愈的她能干过武艺高强的反派大佬,她怕是找死还差不多。 想到这些,她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个,那时不是和你不熟吗?哪里能将自己的底都揭了。” “现在熟了,能揭底了?”夜玄反问。 云端突然矫揉做作地“哎吆”了一声,“你看我俩也认识这么久了,要是还不熟的话,这世间就没熟悉的人了。” “我们认识还不超过半年。”夜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地说道。 云端瞪大水润的杏眸,圆溜溜地无比可爱,“是吗?我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好久。”确实好久,伴君如伴虎,伴王也一样,都度日如年。 夜玄“呵”了一声,未开口说话。 云端摸不准他这个单音节的意思,但话还得继续说,正打算说说现代的科学技术让夜玄长长见识时,耳边突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还有一道惊喜的女声。 “郡王爷,你撑住,前面有一个木屋,马上就到了。” “嗯。”男声听起来有些虚弱,像是气血不足的样子。 女主宁楚楚和男主夜黎! 云端猛地从半躺的姿势转为坐着的姿势。 夜玄看着她的动作皱起眉头,正要问她怎么了之时,便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夜玄眉眼微微上勾,瞧着简直妖色入骨。 可惜现场的云端是个不时眼瞎的,她的注意力在外面的动静上,未注意到夜玄此刻的撩人模样。 直到夜玄突然站起脱了外衣,然后将云端包住。 本来不时露点莹白皮肤的云端被包的严严实实,除了脑袋,什么都未露。 这时外面的二人也已进来,一个扶着另一个,二人进来后第一眼便看到夜玄和云端衣衫不整的模样,坐在床上的那个不但身上盖着站着那个的外衣,脸上还泛着红晕,一切的一切不得不将他们的思想引导到不健康的地方去。 夜黎突然咳了起来,咳着咳着便吐出一口血来,他的视线却死死看着云端的方向。 一旁的宁楚楚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担忧询问,“郡王爷,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夜黎压住胸中汹涌的气血,闭了闭眼,声音温和道:“本王无事,宁小姐不必担心。” 而被男主盯了一会儿的云端却很惊恐,男主大人,您的女主在您旁边站着呢,您用一副我绿了你的模样盯着我是怎么回事?就算原主曾经是您的王妃,那也是您重生前的事,这一世应该没啥关系吧! 内心怕怕的云端下意识伸出小手揪着夜玄垂在她手边的衣袖,这让夜玄将视线瞅了她一眼,看到她不愿看夜黎的表情时,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侄儿看来过得不怎么样,瞧瞧这浑身无力的模样。”夜玄嘴角一撇,竟也不提在崖上时被夜黎坑的事情,但也未说什么好话。 夜黎俊雅的面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竟是主动认错,“先前一时情急,拿皇叔作了伐,望皇叔勿怪。” 夜玄面上带笑,坐到云端身侧,然后挑起云端的一缕长发把玩,看似好奇地问道:“不知本王的好侄儿打算如何赔偿?毕竟不是你那一喊,怎么会让刺客将注意力转到本王身上,害得本王只能跳崖。” 本来是客套道歉的夜黎:!!! 不过夜黎反应也是极快,他立马道:“待归京后,任凭皇叔想要什么,只要侄儿有,皆可作为赔礼送给皇叔。”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本王的好侄儿。”夜玄勾着唇,脸上露出祸国殃民的笑容来。 感觉要大出血的夜黎脸上露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来。 而默默听着的云端自然不会去拆夜玄的台,如果在夜玄和男主之间选,她肯定选夜玄,毕竟男主是女主的,反派和男配是大家的,她现在的立场应当和大佬保持一致。 宁楚楚在看到夜玄时身子便有些僵硬,但看了看为了护她而受伤的夜黎,她还是鼓起勇气道:“郡王爷有伤在身,不知可否让他躺在床上?” “不可以。”这是夜玄所说的。 觉得自己已经退烧了正要说可以的云端默默闭了嘴。 “本王的云儿还发着烧,不能起床。”夜玄用肉麻兮兮的称呼说了一句肉麻兮兮的话。 云端身子抖了抖,立马做出病弱的模样,配合大佬。 夜黎的身子也抖了一下,但为何抖只有他自己心里头清楚原因,他看向脸色发白,眼圈泛红的云端,突然问了一句,“这位,”他像是不知如何称呼似的停顿了一下,看到云端的男式发型时,最终还是道:“云小哥身子可还好?” 突然被男主关心的云端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来,“现在虽还有些头晕,但比起那时已好多了。” “那便好。”夜黎说了一句后,便对扶着自己的宁楚楚道:“宁小姐将本王扶到桌边吧。” 宁楚楚闻言立马将夜黎扶到屋中唯一的木桌旁。 木桌上还有尘土,但夜黎半点儿都不在意地坐下,然后不时轻咳,一只手还捂着另一只染血的手臂。 宁楚楚松开夜黎,轻声道:“小女去寻一下这屋子里有没有药物,郡王爷稍等。” 夜黎闭眸,“嗯”了一声。 云端看了那边的主角们一眼,又看了坐在她旁边的反派一眼,鼻尖微动,然后提醒乱找的宁楚楚道:“墙角的柜子里有止血的药物。” 夜玄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到底未多说什么。 宁楚楚看着云端和夜玄所在的方向,怯怯地道了一句“谢”,果然在墙角的柜子里找到了药瓶和包扎的东西。 云端看着那边男女主柔情蜜意地上药时,觉得自己和大佬估计又成了电灯泡,打扰人家发展感情。 ”你说修一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此处?”没事干的云端只能和离自己最近的夜玄聊天。 “若是天黑之前他们还找不到此处,也没必要再留在我身边。” 恢复记忆 前调 云端在心里为修一默哀三秒钟,希望他能快点儿来,不然他家主子就要抛弃他了。 到底是生了病,云端和夜玄说了几句话便感觉到了困意,只是看着屋中的三人,她便强撑着精神,毕竟主角天团和反派都在此处,等于这里可能会成为危险聚集地,她还真担心一会儿屋子会突然塌了,而她跑不出去。 而夜玄看着云端脑袋一点一点明显困极了却又不愿睡的模样摇了摇头,旋即将云端按着躺下去,“困了就睡,走的时候我会唤你。” 被强迫睡觉的云端一躺下去便感觉困意越浓,不想起来,但她害怕她睡着后夜玄丢下她,所以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 她隔着夜玄的衣袖抓住他的手,然后才放心地闭眸睡去。 而夜玄感觉到云端紧紧抓着他手的力道时,垂眸看了云端奶萌奶萌的小脸一眼,到底没有挣开,任由云端抓着他的手。 而等云端再醒来时便是因为听到了屋子外面细微的动静,她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正要说什么时,夜玄伸手盖住了她的双眼,他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修一寻来了,你继续睡。” 说着他拦腰抱起云端,走出门上了马,然后直接用修一带来的披风罩住云端,免得她被风吹到。 云端又不是木头,此刻神智已经清晰了不少,但她懒得动,便任由夜玄和她共乘一骑。 夜玄马骑得很慢,像是担忧吵到云端似的,而在他们的慢悠悠中,夜黎和宁楚楚却早已没了影,是夜黎府中的人寻来时着急带夜黎去看大夫,便一路疾行,夜黎也未忘记同他一起落下来的宁楚楚,将宁楚楚也带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玄和云端才出了密林,云端看着外面月朗星稀的模样,又未在周围看到修一,不由开口问道:“修一呢?” “估计还在林子里吧。”夜玄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也能让云端听清。 “嗯?为什么?”他们都已经出了林子,修一还待在林子里干嘛? “他寻来时天刚黑,既然来迟了,便让他走回京城吧。”夜玄的语气听起来懒懒散散的,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云端看了看月光照得有些微亮的大地,着实不知这是哪里,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这里距京城有多远?” “不远,走到天亮也就到了。” 云端:大哥,你对不远二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尤其是林子乌漆嘛黑的,万一迷了路,说不定天亮都走不回来。 云端又看了一眼远处月光撒不到的黑暗之处,这么黑,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着,云端身子抖了抖,下意识往披风里缩了一下,然后她的后背便和夜玄的胸膛隔着衣料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冷了?”夜玄感觉到云端的动作,出声询问。 云端摇了摇头,然后道:“殿下,我们快些回城吧,你的伤也需要找大夫好好看看,我的药只是一时让人恢复行动力,并不能根治,你也得好好修养才是。” 最主要的是,这里太吓人了,多待一会儿,她便感觉那些看不见的黑暗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盯着她一般,忒渗人了些。 夜玄听着云端疑似关心他的话语时嘴角勾了勾,然后一挥马鞭,马儿顿时狂奔起来。 云端虽然未吹一丝风,但马背上的颠簸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好受,等刷脸进了城,她感觉发烧时的那股难受劲仿佛又涌了上来。 正要下马时,夜玄先于她下马,然后又抱起她,她正要挣扎时,夜玄忽然道:“忘了给你穿鞋,你现在打算光脚走回去吗?” 云端无言以对,她今日脑子有些昏沉,还真未注意到自己未穿鞋,在马上虽感觉有些不对,但也未注意到是没穿鞋的缘故,现在一经提醒,她才感觉到脚很凉。 而早等在王府正门口的盛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夜玄抱着云端走远了,他才连忙追了上去。 虽然对王府不怎么熟悉,但云端看着周围的景色变化便知道不是去自己所居的枫晚院,她一把抓住夜玄的手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回房间啊。”夜玄理所当然地回道。 “可我住的院子不在这个方向?” 夜玄此刻已经踏进了他所居的地方,闻言回道:“你住的地方太偏僻,得走好些时候,你先暂居此处。” 云端听着他这明显不是商量的语气,叹了口气,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主人让她住哪儿,她就住哪儿呗,夜玄这个王府主人的院子肯定比她那个处在王府边缘地带的院子好的多。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来夜玄住的地方,之前就算夜玄有吩咐,也都是直接派遣修一等人来传达,她也无需来夜玄所居之地。 方才夜玄走得太快,她也未注意到这个院子叫什么名字,估计看了也不识得,所以也没甚打紧。 此刻进了院子,第一眼便让人感觉大,一眼望去便觉得宽阔无边,左边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池塘里没什么植物,此刻映入眼帘的只有灯火下的碧波荡漾,发着微微的磷光。 临池塘有一座凉亭,凉亭四周垂着素白的轻纱,纱底坠着水晶吊饰,避免轻纱被风吹起。 而院子的左边却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却没什么花,也不知是花都被拔了,还是未种过花。 而房间和院门之间是一条圆心翠玉铺就的平整小路,翠玉颜色一致,大小一致,一眼看去便令人无比舒适,当然也很贵。 云端视线凝在小路上,觉得要是有小贼将这小路撬一点儿带走,就发了,这地上铺的可都是钱啊。 夜玄将云端抱进院门便放了下来,云端光着脚踩在玉石小路上,初时很凉,渐渐地倒有了一丝暖意。 这时的云端也顾不上后头的夜玄,好奇地踩来踩去,她家从前也有一条翠玉铺的小路,她最喜欢在那上面走来走去,后来因为她很少回家,便也再未在翠玉小路上走过,此刻走在这条比她家的翠玉小路还要大上不少的路上,倒勾起了不少她的童年记忆。 夜玄看着云端欢喜的小脸笑了笑,“喜欢?” “嗯。”云端重重点头,因为那是她逝去的美好时光啊,怎能不喜欢。 夜玄心内涌出一些不自知的愉悦来,他勾着唇跟在云端后头往他的房间里走去。 走了正屋前时,夜玄对云端道:“耳室都是可以住人的,你今日先暂住耳室,明日再回去。” “嗯。”踩着翠玉的云端头也不抬地回道。 见到沉迷于踩在翠玉小路上而忽略他的云端,夜玄忽然生出几分气闷来,顿时一扭头,他头也不回地往正屋走去。 “殿下记得让盛大夫替你把脉。”云端忽然想起来夜玄的伤还未全好,提醒道。 夜玄气忽然就消了,他轻“嗯”了一声,便进了屋。 云端随便进了左边的耳室,她先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然后才看到屋子里的摆设。 屋子里倒没翠玉铺路那般奢华,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屏风,由于屋子不小从而显得很空,虽然都是干净的,但让人感觉有点儿凉,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生气。 但一想到夜玄就在隔壁,云端倒也没什么怕的。 她此刻很困,只想睡觉,但是修二的声音却在外边响起,“云小公子,您的换洗衣物属下放到门口了,属下告退。” 说了这么一句话的修二迅速溜了,倒不是他不想交到云端手里,主要是主子方才吩咐他时便明说只让他放在门口,不许他看云小公子一眼,虽然不知原因,但主子之命不得不从,所以他才溜得这么快。 发懒只想睡觉的云端只好起身,将门口托盘里的衣物拿进来,换上新的亵衣后便睡了。 而后面赶来夜玄院子的盛灼从夜玄的面色便感觉到了不对,他抓起夜玄的手便为他把脉,原本凝重的神色在把完脉后倒是轻松了一些。 “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看你脸色还以为你受了很重的伤,这把完脉才知也不像你面上表现出的那般重。” 夜玄懒懒地躺到软榻上,只关心一个问题,“多久能全好?” “你要是不折腾,安安稳稳的,不出一月便能痊愈,若是不安分,那就不一定了。”总觉得夜玄不可能不折腾的盛灼如此说道。 “行了,开药吧。”本来也没打算折腾的夜玄没好气地说道。 “好嘞。”盛灼嘴上如此说,人却未挪动半分。 “有事?”夜玄挑眉问道,脸色微白的模样很像一个未吸足精气的妖精。 盛灼嘿嘿一笑,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到修一和其他守卫都在门口时,他才一脸八卦地开口问道:“你和小云端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抱着她回来?” “小云端是你叫的?”夜玄首先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一脸不悦地开口。 盛灼“额”了一声,觉得本来是猜测的东西多了几分真实性,他一脸难以置信又隐带几分惊恐地开口道:“阑珊,你不会真断袖了吧?” 恢复记忆 中调 夜玄抬眼看了盛灼一眼,突然一笑,“若是又如何?” 盛灼看着夜玄妖孽无双的笑颜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应该庆幸他自小看着这厮长大,对他的容貌有了几分抵抗力,不至于被勾了心魂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盛灼一脸紧张地追问。 “不是你先同我开玩笑的吗?”夜玄语气慢悠悠的,似是半点都不在意会吓到盛灼。 断袖?首先也得那个满口谎言的小家伙是男子才行。 盛灼嘴角抽了抽,好吧,看这样子不是,但不是他就更加疑惑了,“既然不是,你和小,和云端那般亲近干什么?”说到一半的他及时换了称呼。 夜玄突然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关你的事,开你的药去。”说着,便闭眸不再理会盛灼。 盛灼满面气愤地指了指夜玄,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手,罢了,他大度,不和伤员计较。 等盛灼去了侧室的桌案前写药方时,夜玄才缓缓睁眼。 想起这段时日来不受控制的情绪,他不由自主按住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是你动了吗?”他的语调很轻,轻到微不可闻,语气像是疑惑,又像是反问。 …… 云端第二日便回了枫晚院,她倒是想礼貌地和夜玄说一声,只是夜玄院中的守卫说夜玄一大早便进了宫,可能得迟些时候才回府。 所以云端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继续钻研那些医书,顺带巩固夜玄教她认的那几页字。 她记忆力虽说不得过目不忘,但于医术相关的东西却都记忆深刻,纵然已过去一日,那些字她也记了个差不多。 而此刻的宫里,头发已然半白的皇帝看着直接靠坐在圆椅上坐没坐相的夜玄不由轻斥,“这么大的人了,也没个正行,坐都坐不好。” 夜玄慢悠悠地将手里的葡萄咬了一口,直接忽略皇帝的话,直接问道:“说吧,一大早寻儿臣有何要紧之事。” 皇帝面上虽带着斥责,内心却是叹意连连,这小子与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不服管教又离经叛道,偏偏聪慧过人,有本事,纵然惹得许多人不满却只能忍着,看着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其实真的很爽,他是深有体会,所以也不怎么拘着这小子。 但却惯的这小子连他这个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他要不是还健在,他相信这小子能将这皇宫的天都掀翻了去。 罢了罢了,自己惯的儿子还得自己忍受,想到这里,皇帝才平复心绪开口道:“你母后挑了一些适龄的贵女,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该娶个媳妇儿管着了,免得在他看不着的地方这小子闯出什么祸端来,这小子的臭脾气他在五年前就领教过了,着实不想再经历一遍。 “您的儿媳、孙子和孙女那么多,也不需要儿臣再添砖加瓦,父皇便不用操心儿臣了。”夜玄头也不抬地回道。 皇帝顿时气急,抄起手边的书册便砸了过去,“他们能同你比吗?朕不管,今日你必须选个人娶了。” 夜玄看着耍无赖的皇帝突然精神恍惚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皇帝嘴吐鲜血倒地的场景,却转瞬即逝,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跟着疼了一疼。 他头疼地抚了抚额头,又来了,脑海里又出现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要娶您娶,反正儿臣不娶。” 皇帝压了压自己的胸口,将怒意压回去,然后口出惊人道:“莫非你府中真养了男宠,所以才对女子不感兴趣?” 夜玄手滞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皇帝,嘴角向上一勾,突然露出一抹妖气横生的笑来,“父皇真是越发神通广大了,对儿臣府中的事这般了解。” 皇帝猛地站起,高声道:“朕不许,你必须给朕娶妻生子。” 夜玄脸上满是不在意,“我说父皇啊,您既然都知晓儿臣府中的事,还逼着儿臣娶妻,你这不是将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皇帝满脸“朕不听”的模样就像一个老顽童,他扭过头哼哼道:“反正朕不管,就算你娶一个街头乞讨的女乞丐,朕也不许你光明正大地宠一个男宠。” 夜玄眸子微眯,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反问道:“那儿臣要是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乞丐,父皇您能接受?” “那也比你将来娶男妃的好。” 夜玄突然站了起来,看向皇帝身旁头都快低到地上的王大监,“大监今日可听到我父皇的话了?” 大监身体抖了抖,满脸的皱纹都充斥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奴听到了。” 夜玄笑了,他丢了一句,“那将来儿臣娶什么样的女子,父皇可都不许过问。”说着,他便悠哉悠哉地走了。 等夜玄的身影消失不见,皇帝寻思许久,摸着花白的胡子,问一旁的王大监,“朕方才是不是落入了阑珊的套?” 王大监早就习惯了这对老父少子的相处模式,也明白许多内幕,比如陛下对那个已逝去多年的绝色女子的愧疚,为何对定王殿下有着无人可比的宠爱,他自然不会去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闻言回道:“殿下的性子陛下也了解,他若不想娶妻,谁也逼不得,陛下逼得紧了,殿下指不定真能做出娶男妃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与其如此,就算殿下娶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听别人说出来时,他还是生出了几分气闷来。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他管不了,随他去吧,只要无损皇家颜面,随他高兴吧! 等夜玄回了府,第一句话便问:“云端呢?” 修二立马回道:“云小公子已经回了枫晚院。”顿了一下,他继续回道:“修一也回来了。” 夜玄“嗯”了一声,然后想起枫晚院和半夏院离得很近,他随口吩咐道:“让云端搬到清翎院去。” 清翎院离半夏院最远,离他的院子最近,是个好位置。 修二虽不解为何要云小公子搬地方,但也未多问,恭敬地道了一句:“是”。 等云端听到要她挪住的地方时,懒得动的她想抗争一下,她看了修二一眼,一脸无奈地问道:“我可以不搬吗?” 修二挠了挠头,“这个,您可能得去问一下殿下才行。” 云端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搬院子和找夜玄哪个更麻烦,最后还是觉得搬院子简单些,因为她就没多少东西,像是想起来什么,云端问道:“清翎院在哪里?” “在主院旁边。”修二回道,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嫉妒的,住在离主子最近的地方可以说是他们暗卫的毕生追求了,毕竟那代表了主子的信任,可现在这来了王府还不超过一个月的小子有此殊荣却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着实有些不识好歹。 云·不识好歹·端听闻住的地方离主院那般近,顿时不想搬了,她还是去找夜玄说道说道吧,她挺喜欢枫晚院的平静,总感觉去了清翎院就不会那么清静。 得知夜玄在书房处理公务,云端便让修二带她去夜玄的书房。 在书房门口,云端抚了抚胸口,觉得组织好了语言做好了心里建设后才对一旁不知何时回来的修一道:“云端求见殿下。” 修一立马进去,过了好一会儿,修一才出来,躬身道:“殿下有请。” 云端闻言进了书房,进去后扫视一眼,便看到左边垂帘后的夜玄,夜玄正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云端拂开垂帘,开门见山道:“殿下,我可不可以不搬院子?” 夜玄抓住书册的手紧了紧,视线并未移开,口中却问道:“为何?清翎院可比枫晚院好得多。” “这清翎院离主院太近,我不怎么喜欢。” 夜玄抬眸,“枫晚院离半夏院近,所以你喜欢?” 看着夜玄面无表情的样子,云端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大佬生气了,这是她的直观感受,只是她不怎么明白,她不过是不想搬院子,夜玄生的什么气? 思及清翎院比枫晚院更好的环境,莫非是夜玄觉得他俩也算有了些交情,所以想给她改善下居住环境,但她现在明显拒绝了,他觉得被驳了好意所以不高兴? 想到这里她倒想起上次她的坦白局还没说完便被男女主打断了,夜玄也没再问的意思,莫非他是将被她骗的愤怒压在了心底,所以现在不时给她找点儿不痛快来泄愤? 这两种可能都有可能,云端还真摸不准是哪种,所以她说了一个明显很有道理的理由。 “这倒也不是,就算觉得搬院子太过兴师动众,有些麻烦,再说住哪里都一样,没必要。” 夜玄的脸色黑了,住在哪里都一样就是她的眼中他和盛灼的地位差不多呗。 他突然起身,绕过书桌走近云端。 云端被他难以揣测的脸色吓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她这后退的一步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夜玄突然伸手,揪住了云端的衣襟,妖媚的容颜灼灼生华,他俯在云端耳边语调极轻地开口问:“怕我?” 恢复记忆 尾调 (上) 夜玄唇齿间的灼热气息喷洒在云端耳上,让云端不由自主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才回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夜玄的视线落到她白嫩的手指上,伸手捏了捏,“不怕又为何要躲?” 云端感觉到手指上的力度,忍住想要跳开的冲动,委屈巴巴地回道:“我就是不想换院子而已,你有必要摆出这幅吓人的神情来吗?谁见了不得吓一跳。” “如此说来,倒还成了我的不是?”夜玄凑近云端,面色如同多云转晴一般,竟又恢复温和的模样。 云端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半点都不受影响地回道:“就是你的不对,明明是你故意吓人,却又反过来问我怕不怕你,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方才那副像是要吃人的神情试问谁不怕?” 说着,云端下意识抬头想让他看看自己真诚的大眼,却忘了夜玄离她太近,她一抬头,唇角便从他的下巴擦过,徒留一抹微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后退,先是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下,又轻“咳”一声,只匆匆道了一句,“就是搬院子太麻烦了,我不想搬,嗯,对的,就这样。”说着,云端便捂着脸跑了出去。 差点儿亲到人,真是羞死个人! 而夜玄摸着自己方才被云端触过的下巴,缓缓直起身子,看着云端貌似落荒而逃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幽幽的样子好似在回味又好似打着什么主意。 这时修二满面踌躇地进来问道:“殿下,这云小公子的院子到底搬还是不搬?”他等着云小公子询问主子,结果云小公子方才如一阵风般跑了,他根本来不及问,便只能进来问自家主子。 夜玄缓缓笑了,“她既不愿意,暂且不必搬了。” 在修二猜测这个暂且是什么意思时,便听到自家主子貌似不经意间的低语,“这云端最怕神鬼之事,是否应该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呢?” 修二顿时一怔,自家主子什么时候信佛了,他怎么不知道,正要问时,脑子突然一个激灵,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立马恭敬地回道:“属下明白了。” “嗯,去吧。”夜玄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也不问他明白了什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然后好不容易压下内心浮动的云端便发现平日半天见不到人影的枫晚院外不时会有仆从出入,嘴里还都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 第一日。 仆从甲:“这枫晚院啊,真是说不得吆。” 仆从乙:“对啊,也不知那些吊死在房间里的冤魂投胎了没有?” “我觉得可能没有,前些晚上我路过这里的时候还听到有人的哭声。” 仆从乙:“真的?那我们快走快走,别添了什么晦气才好。” 不小心听到这些对话的云端抱着被子睁眼到天明,总觉得暗处有什么眼睛盯着她。 第二日。 婆子甲:“你知道吗?我昨晚去茅房,突然听到有动静,以为王府里进了盗贼,便顺着那动静走,不知不觉竟来到这枫晚院,我听到有绳子断裂的声音响起嘞。” 婆子乙:“你也听到了?” 婆子甲:“也?这么说你也听到过?” 婆子乙:“对啊,我不是住的离枫晚院近吗?前些日子半夜起来如厕,结果茅厕里有人,便想着来枫晚院这里,不想也听到了绳子断裂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儿尿了裤子。” 婆子甲:“这么说,这枫晚院还真是邪乎,我们还是走快些吧。” 于是在院子里看医书意外听到对话的云端晚上总觉得自己耳边有绳子断裂的声音响起,又是不眠的一夜。 等到第三日,眼看又有王府守卫路过枫晚院时,已成功获得熊猫眼的云端喊住了他们。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然后进了院子,声音粗犷地问好,“见过云小公子。” 因为两日未眠而心烦意乱的云端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两位大哥可知这枫晚院曾经发生了何事?” 守卫甲握着腰间剑的手一紧,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回道:“小公子可难为我们了,我二人进王府不到一年,对于枫晚院发生过什么事实在不知。” 守卫乙附和着点头。 云端冷笑着“呵呵”两声,“是吗?” 守卫也看不出她信了没有,为了避免说多错多,他一躬身,然后道:“小公子若无要事,我二人便先行告退了。” “再见。”云端面无表情地道别。 等守卫的身影不见后,云端去了半夏院一趟,然后带回来一些好东西。 在她这个戏精多年的人面前秀那一点都不精湛的演技,简直是班门弄斧! 今晚她倒要看看,到底哪个龟儿子在给她搞事。 夜至。 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闪电不时划过天空,将天地照亮了一瞬。 而藏在帷幔后的云端特别想说脏话,他喵的,她不过是想教训一下那个使坏的人,老天给她来一个这么适合拍恐怖片的天气,她一点都不需要好吗? 云端在此处气愤,而还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的夜玄听到外面雷声大作时,突然问一旁的修一,“修二呢?” “属下这几日也未看见他。”修一一脸恭敬地回道。 夜玄停了笔,在笔尖的墨快滴到折子上时,他才眉头微皱着放下笔。 他起身便往枫晚院的方向走去,修一匆匆去拿伞,然后往夜玄的方向追去。 夜玄步伐极快,快到尚未全好的伤都开始发作,他捂着发疼的胸口却脚步不停,走到半路天上便有大雨倾盆而下,不一会儿便湿了他的衣袍。 等他到了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亮起的枫晚院时,衣、发皆湿了个干净。 而躲在帷幔后的云端突然看到窗外有一个影子飘了过去,她顿时捂住砰砰跳的心脏,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边。 内心虽然知道是有人搞鬼,可是她好怕啊,都怪这鬼天气,与她曾经看到一个恐怖片一毛一样,下着大雨的天,穿着被血染红白衣的烂脸女鬼,还有被吓到昏厥的主角,与现在多么的像。 她心里颠三倒四却又一字不差地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二十四字护体真言,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慢慢用手帕捂住口鼻,同时手掌合住握紧手里的粉末状东西。 当她听到那个身上滴水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时,闭眼站起,大喊了一句,“七步断魂散。”同时将手里的粉末扬了出去。 下一瞬,她便跳远了,然后才大着胆子往那边看去。 而浑身湿透显得有些狼狈的夜玄只来得及瞪了她一眼,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云端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倒下的身形。 而后面拿伞追来的修一也刚好听到了云端的话,他目眦欲裂地看着云端,然后便要拔剑。 云端感受到他的杀意,身子缩了缩,赶忙解释道:“方才我撒的只是致人昏迷的药,不是毒药。” 修一闻言,上前几步,果然感觉到自家主子呼吸平稳,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解药呢?” “额,这个嘛。”云端轻咳几声,不好意思地道:“现下没有解药,只能等他自己醒。”要是要解药还得去现配,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修一满面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便要去扶夜玄回房。 云端看了看外面还下着大雨的天,又看了看衣物尽湿且昏迷着的夜玄,突然良心发现,“你看这外面还下着雨,不如先让他睡在这里,等雨停了再回去。” 修一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确实,现在扶主子回去,虽然有伞,但难免被雨淋到,留在这里倒也可行。 修一立马出去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准备热水和衣物,而他刚出去,修二便套着一层鬼气飘飘的白衣进来了。 他进来第一件事便是燃了烛火,待房间明亮后,他将倒在云端怀里的夜玄扶上床。 而云端看着修二的装扮顿时明白了什么,她充满怒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在修二躲避的眼神中又收回了视线。 哼,等着吧,姑奶奶可是个记仇的小仙女! 等修一回来后,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算是让夜玄干干净净地躺在了床上。 云端已经近三日未合眼,她一躺到侧室的床上便睡死了过去,因为这夜枫晚院极其热闹,云端可以说很有安全感,睡得无比安稳。 等她再醒来时,便发现外头天还黑着,她眨了眨眼,她这是睡了一天一夜吗? 睡懵逼了的她迷迷糊糊去了主屋,便看到守着的修一还有已经穿着正常的修二。 “殿下还在这里?”她不解地问道,按照她现在已经睡醒了的状态来看,此刻应该是第二日的晚上,夜玄怎么还在。 说着,便往屏风挡着的床边看去,隐约看到床边还坐着一个身影。 不等回答的她直接绕过屏风,便看到正在为夜玄把脉的盛灼,盛灼嘴里还满是疑惑地念叨,“不应该啊,这药最多只能让人昏迷三个时辰啊,这都快十二个时辰了,阑珊怎么还不醒?” 恢复记忆 尾调 (下) 云端听清他的话,想起昨天向他讨来的药,确实不会让人昏迷这么久,那夜玄现在还不醒是怎么回事? 盛灼也已经看到了她,却未多说话,去翻医书了。 趁着无人注意这边,云端抓起夜玄的手腕把脉,探出脉象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昏迷中的夜玄此时突然呓语,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云端凑近去听,由于夜玄声音太低,云端只听到什么“背叛”、“为什么”之类的字眼。 根据她多年看小说和狗血电视剧的经验来看,他说的应该是“为什么背叛我”。 背叛?应该是夜玄身边的某个重要人物背叛了他,所以才让他逐渐变态,有了神经病倾向。 毕竟哪个正常人能干出故意装鬼吓别人的事来,她还真不信修二会莫名其妙地跑来吓她,毕竟她和修二又不熟,除了奉主之命,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想着书里的反派大佬不去和主角相爱相杀,却来为难她这个小可怜,她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想着,她的心中便有了主张,既然失忆的大佬无聊到让手底下的人装鬼吓她,那她就帮他早日恢复记忆,让他去慢慢和主角天团斗智斗勇吧。 毕竟是书里的大反派,在人家主角忙着走剧情时,你却在这里失着忆,捉弄着人,也太不敬业了。 等盛灼回来看到云端的手搭在夜玄手腕上时,他顿时寒毛一竖,立马上前,一把打掉云端的手,满脸警惕地看着她,“小端呐,你和阑珊同为男子,可别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躺着的那个感觉已经救不回来了,可不能让这个也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起码躺着的那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也许就会歇了心思,要是这个也有了别的想法,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云端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她能用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盛灼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就算处在昏迷中却仍容色倾城的夜玄一眼,又看了明显不想让她碰夜玄的盛灼,恍然大悟。 她嘴角露出一抹明白的笑容,她捂着嘴模糊不清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保守秘密。” 一点都不正经的盛灼见着云端这副模样便知道她误会了,他满脸黑线地解释道:“你误会了。” “好的好的,我误会了。”云端敷衍着回答。 盛灼已经不想解释什么,突然想到云端误会了也好,这样她便绝对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他也没必要再解释。 而昏迷着的夜玄完全不知被兄弟给坑了一把,等日后知晓真相时,他真的是一刀砍了盛灼的心都生了出来。 给自己兄弟追妻横添枝节的盛灼此刻没有一点觉悟,还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再看看现在还不醒的夜玄,他一脸痛心地看着云端,“要是知晓你是要将那药用在阑珊身上,我死也不给你。” 云端无辜摊手,“我怎么晓得刚好就那么巧,该被药倒的躲过了一劫,不该被药倒反而昏迷不醒。”说着,她撇了一眼不远处修二隐隐约约的身影。 早已从修二那里得知前因后果的盛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这儿躺着的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兄弟,他还真想说一句,活该! 谁让他闲着没事干,被迷昏也是报应。 在此守了一天又翻看医书的盛灼早已犯困,此刻见到神采奕奕的云端,便困意满满地道:“你在此守一会儿,我去睡一觉。” 看到盛灼面上的疲乏,云端觉得机会来了,因此道:“耳室中床铺都是干净的,你去那里吧,免得殿下有什么状况你又不在。” “嗯。” 等这里再无第二人时,云端环视周围一眼,然后便看到了床角处盛灼的药箱。 云端轻手轻脚地过去,尽量不让自己的动静被屏风外的修一修二听到。 她将药箱后挂着的布包取下来,里面是一套金针。 她先前的东西都留在了临江城那个小院里,她现在只能借用一下盛灼的工具。 只是她现代用的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钢针,针身坚韧不容易断针,而这金针虽然刺激性比钢针强烈,但质地较软,易弯针,是个考验技术的。 只能说庆幸教她毒术的那个毒老头爱装逼,认为用金针能让他的身影更加高大,因此也强制让她学会金针之术,不然今日就算她想要帮夜玄早日恢复记忆也做不到。 那个毒老头虽因制毒之术而闻名,但一手不为人知的金针之术却更为出众,而她完美地继承他的全部,不过短短十数年,便将那个毒老头四五十年才学得的看家宝都学了个尽,连毒老头都嫉妒她于医学一道的天赋,毕竟毒老头是个勤劳型选手,早些年学医可是受尽了苦,彻夜苦读那都是常事,对于她这个天赋型选手自然难免心生嫉妒。 而她不但有天赋还勤劳,虽然没有彻夜苦读过,但几天待在实验室检验药物那都是常事,说不得有多累,但也没闲过。 而夜玄失忆的原因应是她当初那一石头砸的,他的大脑受到物理创伤才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因此夜玄可能对曾经认识的人或事物有印象,却又模糊不清,他应该接受过治疗,但治疗不完整,所以他的记忆可能断断续续,没有连贯点,而她要做的就是帮他彻底恢复大脑创伤,彻底恢复他的记忆,找回那些连贯点。 就是不知道夜玄会不会一并记起他是被她砸失忆的,很有可能会,但要不是她被他掐着脖子,她也不会砸他,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作为书里的反派大佬,应该不会那么不讲道理吧? 不管他讲不讲道理,她都必须得帮他,她真的不想再当他无聊时的玩具了,现在是让人装鬼吓她,下次呢? 所以赶快恢复记忆去折磨主角们吧,别折磨她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和主角们不熟,她会在心里祝主角平安的。 她仔细想了想从前使用金针的手感,然后捻起早就被盛灼用高温蒸汽消过毒的金针,开始了云氏治疗法。 不一会儿,夜玄的头部便插满了金针,是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奔溃的密密麻麻。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后,云端又按照顺序将金针都取了下来。 而将心神都聚于金针之上的云端却未注意到夜玄颤抖的手指,以及他半睁了好几次的眼睛。 做完一切的云端擦了擦额头的汗,方才一直小心翼翼的,废了许多气力,此刻竟又有了困意。 她没有将金针放回去,毕竟用过了还没有消毒,她怕下次盛灼直接用,所以她得去消消毒。 她曾经在厨房边上闻到过蒸馏酒的气味,酒精度勉强可以用于消毒。 想着,她便起了身,对外面的修一道:“我不小心将盛大夫的金针弄脏了,去清理一下,你去里边守着殿下吧。” 修一立马去了屏风后。 而等她处理完一切回来时,本昏暗的天已经大亮,远远地,她便听见了枫晚院传出的动静。 她快跑几步,然后便发现夜玄又发烧了,睡醒起来的盛灼正在给他降温。 云端并没有担心,因为她知道,是她方才给夜玄施针起效果了,等夜玄退烧后,估计记忆也就恢复了。 看着众人为夜玄一人忙忙碌碌,让云端不由感叹,这可真是个祖宗!生个病都是兴师动众的。 而这时,突然有穿着一身黑衣,腰间佩剑的暗卫急匆匆进来,他在修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耳力极佳的云端也听了个大概,说是来京参加殿试的考生那里出了意外,发生了考题泄露,所以皇帝紧急召见定王殿下,不知有何事,而皇帝身边的王大监还在王府前厅侯着。 听清了这些话的云端顿时皱起眉头,想起了书里的剧情,她记得书里也有考题泄露这件事,好像是官员保管不当才导致考题泄露,而主要负责人是男主夜黎,所以夜黎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顿,而男主私下里好像查到了夜玄头上,却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在大结局惯常的回忆往昔里还提到过几句考题泄露之事,男主到最后还是认为此事是夜玄故意陷害他。 云端看看还在昏迷中的夜玄,总觉得夜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他又是书里致力于和主角作对的反派,又有极大的可能是他做的。 在云端心里猜测时,修一已将这事告知了盛灼,盛灼眉头皱着,看了眼发烧不醒的夜玄,吩咐道:“去告知王大监,就说定王殿下昨晚不小心吹了冷风,现在高烧不退,脑子还昏沉着,恐不能进宫面圣,待脑子清醒了,定进宫赔罪。” 修一领命而去。 虽然此事暂时解决了,但盛灼还是松不开皱着的眉头,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惯不爱争权夺利之事,此刻只能帮夜玄拖一会儿,他要是再不醒来,盛灼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庆幸的是,夜玄的烧很快便退了,并且人也有转醒的征兆。 “他的手指动了,动了,阑珊要醒了。” 正坐在圆凳上打盹的云端被盛灼的惊呼声直接吓醒,她连忙往夜玄脸上看去,便看到他的睫毛轻颤,正挣扎着要醒的模样。 云端觉得绝对不能让大佬在此时看见她,免得他第一时间想起是她将他砸失忆的,所以她还是等大佬何时想起她,她再何时见恢复记忆后的他吧。 想着,云端便悄咪咪地站起身,偷偷摸摸地向外挪去。 而被脑海中纷杂而繁琐的记忆弄的头疼的夜玄缓缓睁眼,第一眼看到了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的盛灼,第二眼便看到了云端马上就要绕过屏风的背影。 “站住。” 准你心悦本王 听到那道微微暗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云端苦着脸转身,便看到夜玄已经半撑着坐了起来。 他妖孽的容颜尚透着几分病态,因发烧而在面上酝出几分妖媚的红晕来,艳色逼人中又透着几分虚弱。 他眼帘半垂着,眼神转向一旁的盛灼,一点情面都不留地道:“出去。” 而感知到夜玄身上低气压的盛灼咽了咽口水,完全不敢多言,他走过云端身边时,只低声说了一句“自求多福”。 云端面上摆出要笑不笑的神情,内心却叫苦不迭。 她应该早点儿溜的,在夜玄床边打什么盹,现在可好,被当场抓到了吧。 夜玄淡淡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好似无力般垂眸,“过来。” 云端只能低着头走过去,脚步一点一点地挪,明明两三米的距离,硬是被她走了好长时间。 夜玄也不催她,只抚着额头轻揉,好似头疼的模样。 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遑论这么短的距离,她最终还是挪到了床边。 夜玄眼尾微微泛红,狭长的凤眸半闭着,“坐下。” 云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跟着夜玄的指示内心满是不安地坐下,当然,只敢坐到床边的小角落,不敢离夜玄太近,看着夜玄此刻的神色她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知晓昭阳郡主吗?”夜玄未看云端,突然提了一个对于云端来说很陌生的人。 云端自然是不知的,她看着夜玄惴惴不安地摇了摇头,“不知。” 也无怪乎云端不知这个称呼,她只知道男主的“蚊子血”被追封为昭懿皇后,真不知在嫁给男主前是什么身份,只隐约记得昭懿皇后身份不简单。 夜玄这才看向云端的脸,看着她面若敷粉的容色,以及圆润饱满的杏眸,约摸是有些怕他,所以她的眸子睁得很大,看起来还真的是很可爱呢! 他突然抬手,在云端生得极其漂亮的眼睛处轻抚。 而云端敢动吗?根本不敢动,只能僵硬着身子,感觉着夜玄的手从她的眼睛处缓缓下移,从脸颊处划过,最后落在她唇上,轻轻摩挲。 看着夜玄面无表情地摸她的脸,云端只感觉有一股鬼畜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露出利爪抓烂她的脸。 在云端努力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时,夜玄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先前说心悦本王,是真还是假呢?”他的语气很淡,淡到根本听不出他的情绪。 云端:我应该说真?还是说假? 看着夜玄妖色惑人的容颜,云端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觉得赌一把,她哆哆嗦嗦地道了一句:“自然是真。” 夜玄忽然笑了,只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的笑意极浅,仿若黄泉路上彼岸花竞相绽放,美到令人心醉,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妖气。 “很好。” 在云端琢磨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时,夜玄在她唇上的手忽然后移,扣住她的后脑勺,然后一拉,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近,近到夜玄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只能看清他妖艳的凤眸。 “本王准你心悦。” 说着,他的脸忽然凑近,覆上她的唇,在她呆愣之时轻轻含住她的唇瓣,很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梨香。 而云端瞪大了圆溜溜的杏眸,盯着夜玄模糊的凤眸,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推开夜玄时,夜玄却已经松开了她,然后恍若什么都未发生般下床,穿衣。 穿好衣物的他轻轻摸了摸云端的发顶,“乖乖待着。”然后便走了。 而云端失神地看着他的动作,等人走了,她突然向后一躺,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今天的梨味口脂算是白涂了。 …… 而此刻的御书房中,王大监已将夜玄生病的事情告知皇帝,皇帝看着在中间站着的太子以及明郡王,心中虽有些忧心,却未多言。 “阑珊生了病,无法前来,不必等他了。” 太子头低垂着,恭声道了句:“是。”就算心中明白夜玄是他一母同胞的幼弟,他不该生出别的心思来,但皇帝对夜玄的特殊对待还是让他不免生出几分妒意来。 皇帝圣旨,就算你病到站不起来也得爬到皇帝跟前,可夜玄对于圣旨传唤从来都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只要一句生了病,皇帝便恨不得出宫去看望。 哪里像他,生怕惹了父皇不喜,每日战战兢兢,父皇训斥也从来不敢反驳,而夜玄有一丝不满都能和父皇大吵起来,最后还得父皇拉下脸面去求和。 而这些事在夜玄未降生之前,他简直想都不敢想,帝王之威何其之重,夜玄怎么就不怕呢? 皇帝看向夜黎,面上满是威严肃穆,“明郡王,朕将考生事宜全权交于你,而现在考题泄露,你该当何罪?” 而太子动了动嘴,本想为自己的长子开脱罪名,却被夜黎扯了扯衣袖,夜黎不等太子开口,便率先认罪,“此事乃孙儿看管不当,孙儿认罪。” 不等皇帝发怒,夜黎便继续道:“此事孙儿已派人彻查,很快便会有结果,望皇祖父能给孙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皇帝还未说出下一句话,突然有侍卫匆匆来报,“禀陛下,定王殿下求见。” 皇帝立马道:“快让他进来。” 不等侍卫出去,夜玄却已擅自踏入御书房,明明只是晚秋,夜玄身上却裹着极厚的大氅,苍白的面容上七分病态三分娇,减了几分往日的妖色,却多了几分病弱之美。 他施施然地走到皇帝下方,又懒洋洋地行了个礼,“儿臣拜见父皇。” 看着夜玄的病容,皇帝连忙对一旁的王大监说道:“王亦铭,快去扶阑珊坐下。” 王大监正要去扶夜玄,夜玄却摆了摆手,“儿臣还有话说,不急着坐。” 说着,夜玄便请罪道:“先前父皇要将考生事宜交给儿臣,儿臣不想干,便与您闹脾气跑了出去,回来后也未向父皇请罪,请父皇宽恕。” 甜甜的恋爱or甜甜的陷阱 “父皇将此事移交明郡王,明郡王年幼,从未办过这等大事,出了如此纰漏,都怪儿臣当初懒怠,望父皇恕罪。” 皇帝被夜玄的认罪两连击弄懵了,他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跟他认过罪,哪次不是他这个老父亲先低头,况且这都是许久前的事情,他也未怪罪过他这个儿子。 被diss了的夜黎也懵了一下,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想掐住夜玄的脖子大吼。 老子就比你小了几天,哪里年幼了??? 夜玄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继续道:“此事儿臣已做了补救措施,已让吏部尚书将备用考题密送进宫,很快便到了。” “可是备用考题不是都泄露了吗?”夜黎忍不住出声。 夜玄用关爱晚辈的慈祥眼神看了一眼夜黎,然后道:“泄露的考题只是初试考题,复试考题可未泄露。” “若将复试考题用于初试,岂不是增加了难度?”夜黎忽略掉夜玄膈应人的眼神,反问道。 “不正好考验这些考生的能力。”夜玄无比淡定地说着。 夜黎皱着眉头思索,他之前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未说出,他方才问夜玄的也正是他先前拿不定主意的地方,此刻得了这个回答,他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而听完他二人争论的皇帝却已下了定论,“定王既有主张,此事便由你和明郡王共同办理,你负责加考事宜,明郡王负责追查主谋。” “是。” 等太子和夜黎先行离去时,夜玄却被皇帝留了下来。 “你母后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今日便留在宫中用午膳吧。” 想起那个深居宫中不出好似无任何追求的皇后,夜玄垂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只道了句,“知道了。” 看着没人时又对他恢复无所谓态度的夜玄,皇帝才觉得他的小儿子恢复了正常,这一向无礼的小子只要对他恭敬有礼,他都很慌,总觉得他又在哪里惹了这小子不快。 或许是他的病就从未好吧,从前是对着那个对任何人都温柔小意独对他疾言厉色的女子,现在是对着这个半点都不将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的儿子。 不管宫中如何,觉得身心俱疲的云端在夜玄走后直接睡了一天,直到王府各处都掌起了灯,云端才悠悠转醒。 神智还未清醒,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她的脑子顿时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 她睁开眼,缓缓转过头,便看到了夜玄闭着眼睛的妖孽容颜。 看着看着,她就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位反派大佬,让他对她有了风月心思,她也没干什么引诱他的事情吧,还一直骗他,他怎的就喜欢上了她? 云端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别问她怎么知道夜玄喜欢她的,要是夜玄不喜欢她为何在她说是真的心悦他时,他就亲了她,这难道不是回应她的话。 唉,真是难搞吆! 她最不愿惹的就是风流债,偏偏在现代她都做的很好,怎么来了这里就无意间惹了风流债呢? 最后只能归根于魅力太大,没办法! 罢了罢了,不就谈个恋爱嘛,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那么多狗血小说和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怎么也得起点儿作用吧! 她敢肯定,她那会儿要是对夜玄说她心悦他是假的,她估计就要成虐文女主角了,还是虐身虐心的那种。 夜玄走时让她乖乖待着不就是在警告她别跑吗,她今日要是跑了,她觉得夜玄很有可能会打断她的腿。 想到这个,她就感觉腿有点儿凉。 所以,她还是随遇而安吧,毕竟大佬已经将金大腿伸了出来让她抱,不抱白不抱! 云·佛系·端看得很开,看开了,心也就轻松了,再看夜玄时,就不再是将他当做书里冷冰冰的人物,而是自己身边活生生的男朋友。 看着看着,她就捂着嘴笑了,夜玄真的是她有生之年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一想到他喜欢的人是她,她就忍不住自恋一波。 而被她灼热视线盯着的夜玄怎么可能没有反应,一睁眼便看到小姑娘看着他笑弯了眉眼的模样。 “笑什么?嗯?”夜玄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不明白云端突然大变的态度,之前她的笑容从来都是三分虚七分假,唯有今日笑的还有几分真心。 云端闻言立马笑嘻嘻地道:“看着殿下的绝世姿容,不自觉便笑了出来,难道这你也要管?” 突然被夸容貌的夜玄失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夸他的容貌,如果是别人,他自然不会多高兴,可若是她,他倒生出几分愉悦来。 云端的好心情其实未保持多长时间,等她饿了用膳时,盛灼踏着月色匆匆而来,本来将头快埋进碗里的云端明显感觉到了夜玄的情绪变化了一瞬,转瞬又恢复正常。 然后她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先前好像觉得夜玄和盛灼是一对暧昧的好基友来着,那她现在是成了第三者吗? 想着,云端碗里的碧梗粥就咽不下去了,别误会,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对于她成了第三者这个认知让她有点儿慌。 都怪她,被夜玄的美色迷昏了头脑,都忘了此事,若不是盛灼来,她估计都想不起来。 哦,请让她为她还没来得及萌芽就被扼杀在摇篮的爱情默哀三秒钟。 默哀完的云端继续愉快地喝粥,喝完粥还吃了几块甜腻腻的栗粉糕,然后便不再吃了。 吃完的云端看着相对而坐却又不说话的二人,觉得可能是因为有她在所以说话不方便,所以她极其懂事地道:“我先去外边转悠转悠,消消食,你们随意,随意。” 说着,云端便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她刚出去便看到修二对她露出灿烂而微带讨好之意的笑容。 云端嘴角扯了扯,露出要笑不笑的神情,明显不打算原谅他的样子。 修二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云端冷哼一声,就在院子里瞎转悠,也不打算出院子,原因大概就是听了几天的恐怖流言,虽然知晓是瞎编的,但还是不敢走远,怕真碰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边转悠她边想着书里的剧情,主要是想反派大佬是不是基佬这个事关她人生大事的重要剧情。 可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到书里有说反派大佬是基佬,难不成是她误会了? 但她记得书里的反派大佬直到大结局也未娶妻,也不是近女色的样子,可不近女色又不代表近男色,万一夜玄是双性恋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脚踩两只船就不对了吧,一边有着真爱盛灼,一边吊着小可怜的她,也太过分了吧! 吊着她还是好听的说法,万一夜玄就是拿她当挡箭牌呢,像这种事在现代都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遑论古代,哪个基佬不是藏着掖着,敢明目张胆出柜的能有几人! 现代还有为了掩盖自己是基佬而娶妻的人在,生儿育女后却还是和同性真爱纠缠不清,然后对妻子冷暴力,还死不离婚,拿妻子当挡箭牌,可谓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夜玄不会也是渣男中的一员吧? 不行不行,她必须得确实夜玄和盛灼到底是不是有着“碍情”的“好兄弟”,不是当然最好,若是,她可没有给人当第三者的乐趣。 在她想到这里时,门开的声音传来,出来的却不是盛灼,而是夜玄,他外罩着雪白色的狐裘披风,妖媚的面容透着一股羸弱的苍白,看着就很,咳,很受。 很受的夜玄在看到院中站着的云端时,走了过来,先在她脸上碰了一下,感觉到凉意后便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了下来,然后将云端包住。 而云端摆着如丧考妣的神情看着夜玄这非常暖男的动作,如果没有盛灼那个煞风景的在,她会觉得甜甜的恋爱终于轮到她了,可有盛灼在,别说甜甜的恋爱了,只要不是甜甜的陷阱,她就谢天谢地了。 注意到云端神情不对的夜玄将云端身上的狐裘披风拢了拢,然后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怎么,冻傻了?” 云端的声音好似游魂一般,又虚又飘地道:“就是觉得这披风太大了,还是你披着吧。”可不就是大,在夜玄身上大小刚好、无比有范儿的披风搁她身上就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又怪又难看。 “夜风大,你披着,我安心。”夜玄拉着她的手,往院外走去。 云端忽然捂住自己的心脏,感觉夜玄方才的话就像丘比特的神箭,“biu”一声便射中了她的心,让她觉得有点儿hold不住。 她为什么觉得夜玄恢复记忆后变得又撩又勾人呢?是错觉吗? 夜玄牵着神游天外的云端到了书房,然后将她安置在罗汉床之上,又让守在外边的下人端来茶点放在床上的小几上,在云端乖巧的视线中缓缓道:“你睡了一天想必此刻也无睡意,便乖乖待在这里,无聊了就随便走走,别走远了就是。” 看着夜玄仿佛有事要忙的样子,云端只能将想问的问题压回心底,软哒哒地“嗯”了一声。 看着她乖巧娇憨的模样,夜玄眼里莫名的阴郁去了些,然后忽然俯身。 云端眼疾手快挡住了自己的唇,然后夜玄的吻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不给亲?” 入了他的府便是他的人 他看向她圆润饱满的双眼,在她的鼻梁处轻轻刮了刮,语调极轻地问着。 云端只摇头不说话。 夜玄觉得应该同他的小姑娘好好谈谈了,但现在明显不是谈话的时机,因此他只能长叹一声,然后摸摸云端的发顶,叮嘱道:“我让修二守在外头,有事便唤他。” 云端点头。 而出了书房往旁边议事厅走去的夜玄突然停步,“那个狗东西是不是派了人查云端?”问这话时,他的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凝了寒意。 猝不及防被问的修一很茫然,自家主子这是在骂哪个人呢?从前最懂主子心思的他表示很慌,因为自从云小公子来了王府,他就再也未猜准过主子的心思。 不过最近查云小公子的人好像只有一个,那主子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明郡王确实派了人来探查云小公子。”修一恭敬回道。 “人呢?” “都关在地牢里。” 夜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眉眼弯了下来,面上酝出了几分笑意,他的语调极轻地道:“那就都给爷弄死了,然后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是。”修一应下,对于这个恶意满满的吩咐没有什么反应。 夜玄嘴角笑意不变,入了他的府,便是他的人,那个狗东西难道还想将人抢走不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端自然不知外头发生的事情,虽隐约听见了外头有说话声,但未听清。书房门被夜玄走时关上了,隔音效果太好,能隐约听见都是她听力不错的原因。 她待在这书房也没事干,饭刚吃饱也不饿,只能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书册。 这些书要搁现代,那可都是珍贵的古籍,看看总没坏处的。 就是十个字里她有八个不认识,就算她想联系上下文理解文意都难。 算了,她还是找找这里有没有画册一类的东西吧,那个好理解,看图也能猜剧情。 想着,云端目光扫视了一圈,便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很多画轴。 她随便取了一个展开,然后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墨团沉思,这什么鬼?画的啥东西?她怎么看不出来? 内心三连问的她终于隐约看出了自己手边好像有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王”字,所以这画的是老虎? 画这画的怕是个灵魂画手,比抽象派还要抽象派。 不过她瞧着这画,像是有了些年头的样子,就说明它在这书房里放了许多年,而这画技差到家的画能放这么多年,要么是这里的主人画的,要么是对这里的主人很重要的人画的。 想着,她将这幅画卷好后放了回去,然后将所有的画都看了个遍。 然后就发现有些还不如她一开始看的那副画,起码那副她还能勉强认出是什么东西,而这些她根本就瞧不出来。 然后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这些画是出自夜玄这个主人之手,他还真没什么作画的天赋,最佳灵魂画手的称呼,他当仁不让! 就是不知道这些画到底是不是出自夜玄之手,如果真是,她觉得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好好嘲笑夜玄的东西。 画看完了,她又开始觉得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生活真的好难熬! 现代她还可以钻研一下医书里提到的疑难杂症,而现在,她连这里的字都不认识,这个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也干不成。 不识这里的字真的是一切无聊之源! 无聊到极点的她突然想起夜玄走时说修二在门外侯着,修二应该识字吧? 想着,她奔到门边,将门打开,果然看到穿着一身黯色长袍的修二。 修二听见开门声立马看了过来,他还没展开日常讨好的笑容,便听见云端问他,“识字吗?” 虽不知云端之意,但他还是回道:“识得。” 云端顿时喜笑颜开,“识得就好,你进来。” 修二一头雾水地进去,然后就见云端在袖口掏啊掏,最后掏出一本医书来。 云端将医书翻到夜玄已经教过的后一页,然后将书递给修二,“来,你先将这两页读给我听。” “哦。”修二纳闷地接过书,他自然想不到看起来有着文化气息的云端不识字,只当云端是喜欢别人读书给她听。 修二开始读书,读着读着便发现有些药名他不认识,这就非常尴尬了。 见修二停了下来,云端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好长时间,云端才问道:“可是碰到了不认识的字?” 修二羞愧点头,觉得自己无脸见人了,他平日也没发现他有这么多字不认识,读信看书也从未遇到过什么障碍,未曾想,他竟然连一本医书都读不下去,认识的字也背的磕磕绊绊,真的是太丢人了。 云端表示理解,若不学医确实很难认下所有的药名,就是之前夜玄教她认字时好像没有不认识的字,她还以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原来不是。 修二将书还给云端,然后站到门外去反思,觉得是不是他最近不思学习,所以才连一本书都读不下来,想着,他便心情沮丧,他再也不是主子身边那个肚里墨水最多、最才高八斗的属下了。 而议完事回来的夜玄便看到了垂头丧气站在门外的修二,他走时关的门被打开了,所以他也看到了趴在桌案上不知在看什么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见他进来,立马面露惊喜,小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往桌案前去。 以为小姑娘是想他了的夜玄面色还未柔和一瞬,便听见云端问:“这个字怎么念?” 他的脸瞬间黑了,语气阴恻恻地问道:“这些字比本王还重要吗?” 听出夜玄语气不对的云端立马求生欲上线,“自然是殿下更重要,这些字怎能和殿下比,殿下在我心中就如同那滔滔江水,这些字不过是小水滴,一抹就看不见的,殿下怎自降身份与这些字比高低呢?” 她如同放连环炮弹似的说了一大堆,最后还反问一句。 而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表情,夜玄嘴角笑意起,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矜贵而又傲娇的气息。 矜贵又傲娇的大反派开了口,“姑娘家家的,说话怎如此轻浮,也不知道矜持一些。” 不矜持的云端看着大反派嘴角的笑意“呵呵”一笑,如果他不笑的这么勾人,她就信了他的话。 不好好吃药的夜玄 夜玄心情很好,心情好了,耐心自然也足了,他直接给云端将那本医书全部读了一遍,然后又考了云端一遍,确定云端记下了全部的字才不再读。 而这时已是深夜,云端困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而夜玄撑着下巴看着她掩于阴影中的小脸,只觉得怎么看都欢喜,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头里的欢喜。 轻抚了一下她雪白细腻的脸颊,又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耳朵,夜玄嘴角的笑意就未下去过,然后便听见小姑娘咕哝着什么。 他凑近去听。 “藜芦,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味辛、性寒、有毒,临床上用以治中风痰涌,降血压、杀虫等。”云端嘴巴咂了咂,然后继续说着梦话,“乌头,植物乌头之主根,其性味辛、温,有大毒,中毒时并伴有流涎、多汗、恶吐、呕吐、腹痛、腹泻等消化系统症状,……。” 夜玄听到此处便未再听,见她睡梦中还在读和医书相关的东西,他心中的疑虑是越来越多,虽然他并不是太在意,因为小姑娘的身份他是无比确定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她好像与他调查来的很不一样,就如同是两个人一般。 不管是性情,亦或才能,没有一样相同的。 那位昭阳郡主据说自幼冰雪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体弱多病外,简直没有任何毛病。 而眼前的这个,感觉傻傻的,活奔乱跳的,看着不像是未读过书的,明明懂医却又不识字,简直到处都是疑点。 不管她身上有多少疑点,既然她敢闯进他的生活,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就算死,她也只能死在他身旁。 睡着的云·傻傻·端做了美梦,对于身旁之人的魔鬼想法是半点不知,她梦见了她的家人都还在,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就如同后面的意外从未发生过一般。 等她再醒来时便发现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墨色的帘帐垂在她头顶上,帘帐上金线勾勒的暗纹时隐时现,而鼻间萦绕的冷香清楚地告知她,这是谁的床。 云端猛地坐起,掀开被子,衣服还在,还是她昨晚穿的。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她的神智也已彻底清醒,屋子里没有人,所以她也摸不准时辰。 她边打哈切边穿鞋,走到门边时被门外悄无声息站着的青衣侍女吓了一跳。 女子见云端醒了,对着她行了一个礼,“奴婢见过小公子。” 她转过了身,云端才看清她的模样。 女子长相清丽,身着一袭青色对襟收腰长裙,外罩青色轻纱,腰间系着深蓝宽锦腰带,袖口衣摆处都绣着淡雅的兰花。头上挽着一个略显复杂的发式,规规矩矩的插着几支镂空梅花簪。 再瞧她周身气度,若不是身穿侍女服,说是哪家的小姐怕也有人信。 云端靠在门边上,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但她还是问道:“你是?” “奴婢十九,是殿下派来伺候小公子的人。” 云端嘴角抽了抽,十九这个名字真的是好随便,不会是代号吧? 想着,云端上下扫视了一眼她,感觉到她呼吸清浅而又绵长,方才她的动作也是半点声音都无,还有她手上的厚茧,所以她是习武之人喽。 夜玄让这么个人来她身边,是保护还是监视呢? 不管是什么,云端都是安全感倍增,懂武功好啊,懂武功就相当于她免费得了一个打手,出门在外都不用怂了,就是不知她的武功如何,如果她啥时候和人打了起来,十九能不能打赢,下次一定得试试。 见云端不再问别的,十九突然单膝下跪,低着头恭敬道:“奴婢从今往后便是小公子的人,请小公子赐名。” 云端拉长尾音“嗯”了一声,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种传统,换了主人还得换名,真麻烦,不过十九这个名字确实不咋好听,换了也好,想着,她便看了十九身上的青衣一眼,沉吟片刻后道:“那便唤作青月吧。” 古风古韵还好听,完美! “谢小公子赐名。”更名为青月的十九恭声道。 云端也不知夜玄忙着什么,直到用完晚膳才见到神色有些苍白的夜玄回来。 夜玄将大氅解下,坐到了云端旁边,他捏了捏云端粉白的脸颊,然后问道:“今日有没有好好用膳?” 云端面色乖巧地点头,“有,我今天多吃了半碗粥呢。” 见小姑娘满脸求夸奖地看着他,夜玄嘴角一勾,摸了摸她的发顶,“真乖。” 云端早已习惯他这不是捏脸就是摸头的动作,内心那是不起半点波澜,看着夜玄比起前几日越发不好的脸色,云端皱着秀气的眉头,突然询问:“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吃药?” 夜玄面色僵了一下,随口道:“无事,不吃药也死不了人。” 云端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大夫对于不好好吃药的病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虽然夜玄不是她的病人,但她好歹也给他偷偷施过针,算是她的半个病人吧,见他生病受伤竟然不吃药,云端的心情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他受伤还有她的原因在。 “你怎么能不按时吃药呢?不按时吃药伤怎么会好,伤不好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拖着吗?伤严重了怎么办?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见到现在竟然敢给他蹬鼻子上脸的小姑娘,夜玄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不悦自然是没有的,反而觉得这是小姑娘对他的关心。 他只能庆幸此刻周围无人,不然他的面子可就在小姑娘几乎是训斥的话里丢个干净。 夜玄捏了捏云端的鼻子,“胆子变大了嘛,都敢训我了,嗯?” 说至最后一个字时,他尾音拉长,百转千回,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云端这才想起她这是在同谁说话,完了,下意识将他当做了病人,那些话也就脱口而出了,现在想想,她方才真的是在死亡的边缘试探啊! 可她看着夜玄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只能软了语调,低着头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一直不吃药,伤就不会好啊。” 夜玄摸摸她的头,动作与云端从前摸小狗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喝还不成。”见着小姑娘有些委屈的样子,夜玄无奈妥协,然后对着门外道:“修一,进来。” 修一进来后,夜玄吩咐道:“将明彻开的药方拿来。” “是。”修一将药方递给夜玄,然后便出去了。 拿到药方的夜玄牵起云端的手,往门外走去。 他带着云端到了一座假山前,云端本以为没路了,不知道夜玄在哪里按了一下,假山中间就出现了一条路。 云端有满心的疑问,最终都压了回去,算了,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太聪明了容易死,因为知道的多,她还是表现得笨一点比较好。 密道里每隔十步左右都放着夜明珠,所以不至于看不清路,云端耳边回荡的只是二人的脚步声,莫名有点儿阴森的赶脚。 云端不自觉抓紧了夜玄的手,觉得应该说话壮壮胆,“殿下,我可以说话吗?”因为此处太空荡,所以云端放低了声,免得她的声音回荡。 夜玄回眸看了她一眼,“可以。” 云端貌似无意般问道:“殿下,你觉得我穿女装好看还是男装?” 女装的她?夜玄脑海里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记忆,想起穿着郡王妃正装的那个人,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变平,“现在就挺好的。”当然,如果她能穿上他的王妃正装就更好看了。 云端咬了咬唇,觉得心中的猜测多了几分真,但还不能太确定,继续问。 “那殿下,你说我要不要换回女装?”她刚出炉的男朋友啊,就要飞到“碍情”的怀里去了,她觉得她的心有点儿疼。 夜玄忽然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暂时先不必。” 听到他回答的云端感觉她的心碎成了八瓣,那是心吗?不是,那是她还没来得及开花就被人掐断了的爱情。 二人一路出了密道,此刻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但也不至于不能视物,所以云端能看清不远处的竹林。 二人双眼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青翠,翠绿的竹叶随风摇曳,好似在欢迎主人的到来。而竹林间是大小几乎一样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走过竹林,便看见正前方有一座竹制的二层小楼,而左边则是一小片园子,园子里种着的都是一些珍稀的药草,再看右边,则是一个木制的半敞式小屋,小屋前有一个木制的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的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内心祭奠爱情的云端木然地往前走,然后便被夜玄抓着肩膀站定。 她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夜玄,便听见夜玄道:“你是个姑娘,名声是很要紧的东西,纵然你可能不太在意,但我在意,替你在意。” 云端终于醒过神,看着夜玄唇瓣一动一动地继续说着,“等我安排好了,你想穿女装就穿女装,想穿男装就穿男装,好不好?” 虽然他从来都不是在意名声的那个人,但他知道被万人唾骂是什么感觉,就算再怎么不在意,心里终究还是不好受的。 他一个大男人,被人骂了也就骂了,他无所谓,但眼前的只是个小姑娘,恐怕听见闲言碎语都得哭鼻子,哪里能承受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被当做女儿养 世人对女子大多苛刻,一个女子住在一个大男人家里,纵然什么都未发生,那些愚昧的世人还是要多言多语,话语中很少有去说那个男人如何如何的,只会去指责那个女子,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哪怕碍于权势不敢明面上多言,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诋毁那个女子。 而眼前的小姑娘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他都不希望他的小姑娘受到任何伤害,语言伤害也不行。 她的笑容那么好看,好看到能照亮他早已千疮百孔、满是污秽的心,怎么能被流言蜚语给破坏了呢? 他绝对不允许! 云端不笨,深知人性之恶的她见过的不比夜玄少,只是她忘了这是古代,在现代男女朋友同居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在古代,会被人说成水性杨花,会被人说成不安分。 而这些她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夜玄通通都想到了。 夜玄说着便想到了昭阳郡主之母早丧,镇南王又忙于战事,她是在世子生母身边长大的,而世子生母不过是个懦弱上不得台面的通房,还是母凭子贵才有机会成为继妃。 这些本该她母亲告诉她的道理也不能指望那个继妃告诉她,所以只能他一点点地来和她说。 而云端看着夜玄说着说着就面露忧愁,一下子笑了出来,“殿下,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把我当你女儿养似的?”这些话跟她爸爸曾经同她讲道理时说的话起码有□□分相似。 夜玄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贫嘴。” 云端笑嘻嘻的,也不躲,反正也不疼,她双眼仿佛凝了星光一般,亮晶晶的,也不试探了,直接问道:“所以殿下你不是断袖啊?” 夜玄猛地垂眸,“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有断袖之癖?”他掐着她的下巴问道。 他的力道并不重,所以云端也不动,毫不犹豫就出卖了盛灼,“我先前见你同盛大夫举止亲密,还以为你二人,咳,有什么别的关系。” 夜玄闭了闭眸,未让云端看到当她提起盛灼时他眼中的阴翳 。 “啧啧啧,小儿女在老头子门前打情骂俏,不知羞。”那躺着的老头儿不知何时醒了,摆着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云端倒惊奇了,基本上所有小说都有一条定律,那就是女扮男装永远看不出,这老头儿怎么看出她是女子的。 老头儿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似的,慢悠悠道:“明明是个女娃娃,偏偏要装作男子,也就骗骗那样眼瞎的人了,老头子年纪虽大了,眼睛可不瞎。” 好吧,您厉害! 云端并未说话,摸不准夜玄带她来此处的用意前,她保持沉默就好。 夜玄带她来此处并不是来让她来做什么,只是将药方给了老头儿,让老头儿熬药。 熬药还需要些时候,老头儿去了里边,原地便只剩下夜玄和云端。 夜玄拉着云端柔若无骨的小手,让她坐到竹林不远处的石椅上,捧着她的小脸道:“所以你是因为误会了,所以才疏远我?” 云端有些懵逼地看着他,“我何时疏远你了?” “你不让我亲你。”夜玄几乎是控诉般的语气。 云端嘴角扯了扯,着实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等表情,这个男人什么思想?不给亲就是疏远他,他怕是不知道疏远二字的正解。 不过她确实是误会了才不让他亲的,第一次被亲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亲的,后面她没搞清楚真相前怎还能同他那般亲密,她的道德观不允许。 虽然现在误会解除了,但她也不想这么亲密,这谈恋爱总得有个过程,他们这太快了,她当初的告白就是随口胡说的,可他当了真。 为了小命着想,她也只能认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真心,和他太亲密,他对她太好,她会有负罪感的。 所以在她的内心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前,他们就先保持这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吧,这样都不吃亏。 拉拉小手、抱抱可以有,亲亲就算了。 她爸爸教过她,女孩子不能太主动,她也没谈过恋爱,那就听她爸爸的。 夜玄昨日不是才说她不矜持吗?那她就矜持给她看。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说姑娘家要矜持一些吗?”云端无辜反问。 夜玄哑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云端继续说着,“你方才也说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所以我们更应该保持距离。” 夜玄感觉脚更疼了。 云端仰首看着夜玄面色变来变去的样子超想笑,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故意提醒夜玄他曾经说过的话,非常想看他会不会被打脸。 因为真香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被迫忆起曾经说过的话,夜玄很恼怒,他狠狠揉了揉云端的发顶,直到将她的头发都给揉乱了。 云端无奈地看着一点儿反派大佬风范都没有的夜玄,最后起身抱了抱他,脸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乖啊。” 其实她特别想应景地摸摸夜玄的头,但想想她和夜玄的身高差距,这个动作有点儿为难她,还是算了吧。 听着小姑娘几乎撒娇一般的语气,夜玄心中只剩柔软,他看了看个头勉勉强强到自己肩头的小姑娘,没忍住说了句,“你怎么都不长个子?” 他记得在临江城时她的个子就这么矮,怎么现在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每个矮个女孩儿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那就是别人说她矮,虽然云端觉得自己不矮,起码也有一米六吧,就是和夜玄站在一起时显得很矮而已。 但她不矮,一点都不矮。 她抬头瞪了夜玄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直男!” 真是气死她了,第一次被人说矮,要不是她的求生欲阻止着她,她真的想捶夜玄一顿。 夜玄疑惑地看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小姑娘,只觉得可爱到爆,很想亲,想着他就俯身去亲她。 然后云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喊了句“大猪蹄子”,然后就跑开了。 夜玄对云端嘴里冒出的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词虽然很疑惑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从小姑娘恼怒的表情中就可见一斑。 这时,老头儿的药也熬好了,云端看着清冷月光下的竹林,风吹得竹叶飒飒作响,而竹林里的斑驳月光,看着既美丽又恐怖。 ※※※※※※※※※※※※※※※※※※※※ 嘴快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夜玄:我想亲你。 云端: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影响。 被批不注意影响的夜玄:…… 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抱了抱胳膊,只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还是乖乖跑到了坐在竹椅上的夜玄身旁。 老头儿将药端了过来,然后捂着嘴打了一个哈切,随意摆摆手,道:“你们慢慢待着吧,老头子去休息了。” 说着,他便晃晃悠悠地上了竹楼。 看看老头儿随意的姿态,再看看夜玄明显已经习惯了的神情,云端猜测着二人的关系,但实在猜不出。 等她回过神来便发现夜玄端着药碗,神色颇为嫌弃。 云端将胳膊搭在他肩上,笑着问:“怎么?怕苦?” 夜玄轻“咳”一声,嘴硬道:“谁怕苦了,就是药太烫了,晾一晾而已。” 云端“哦”了一声,然后坐到夜玄对面,盯着他的平日里总是露出几分妖气的双眼,现在,妖气尚存,但多了几分强装镇定。 本来想看他装到什么时候的云端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如同经过刀削斧凿的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眼尾天然上挑,勾勒出几分妖媚的弧度,唯独唇色因为伤未痊愈而有几分淡,却半点不损其妖孽容颜,倒添一分病弱之美。 屋里的稀疏烛火使此地时暗时明,当天空被乌云遮住的明月之光倾泻而下时,恰巧照在夜玄脸上,显得他的皮肤透白而又细腻。 总而言之,就是好看极了。 如果她有一天真喜欢上了几乎和主角一样是麻烦综合体的他,一定是为色所迷。 在月光下的云端如此想着。 夜玄最终还是将药喝了,不过那苦大仇深的神情就跟喝毒药似的,还是云端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酥糖塞到了他嘴里,他才恢复正常。 接下来的时日,云端见到夜玄的时间就变短了,他好像是忙着考生补考的事宜,几乎快常驻皇城里的办公处,虽然偶尔听到府里的人说夜玄每晚都有回来,但云端一次也没碰见过。 其实是云端睡得早,又因为王府里暗卫密布,安全感满满,她睡得熟,所以未察觉到夜玄每晚都要来她院中确定她安好后才会回房歇息。 云端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选官考试制度是怎样的,感觉和科举有些像,又不像的样子,但她又不做官,总归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她也就懒得想了。 她只知道,等夜玄忙完时,京城里的丹桂香气都淡了。 而云端这段时间都在干一件事,那就是锻炼身体,每天跑步。 学武太苦,她当年被她爸逼着学散打、柔道等格斗术时险些去了半条命,她那个时候的身体还无比健康有力,恢复个几日便又是一条好汉。 而她现在这个身体,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跑得久些喉咙就开始冒血腥味,她还真怕自己猝死,所以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起码有危险时,她要跑得快。 这每日里运动的多了,晚上的睡眠质量也就好了,因此等她抱着被子醒来感觉到自己旁边有一个人时简直吓了一跳,涌入鼻间的除了熟悉的冷香,还有一股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的麝香味加血腥味。 血腥味不是动物的,而是人的。 云端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她虽然学医,对于血腥味其实真的很讨厌,治病救人时闻着无所谓,但平日里真的不喜欢,因为那会让她想起许多不好的过往,会勾起那些被她深埋于心底的记忆。 然后坐在床边的夜玄便发现小姑娘抱着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看向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嫌弃。 云端未直接问他是不是杀人了,而是道:“你今日是去了宰猪的地方吗?身上的血腥味都臭醒我了。” 夜玄下意识抬起袖子轻嗅,感觉什么味道都没有。他回来后明明沐浴了,想到他失忆那段时间小姑娘找药草时的灵敏嗅觉,还特意用香熏了衣物,但小姑娘还是闻出来了血腥味。 看着此刻云端的表情便知道她不喜欢血腥味,夜玄觉得,下次还是让别人动手吧。 今日吏部那些不干实事只知晓溜须拍马的人着实惹怒了他,便没忍住亲自动了手,溅了他一身血,虽然当时觉得那血腥味闻着非常好,简直让人心情无比愉悦。 但回府时想着小姑娘可能不喜欢这个味儿,沐浴时换了好几次水,衣物也用香熏了好长时间,但好像没什么用。 最后他只道了一句,“下次不会了。” 不会再让你发现。 看着夜玄的神色,云端脑海里自动补充了这句话,感觉有点儿莫名的恐怖。 但考虑到这是她刚出炉没多久的男朋友,好像不能太嫌弃和害怕,会伤人心,毕竟夜玄对她真的很好。 所以云端便又抱着被子往外挪了两挪,屏住呼吸抱着他的胳膊,然后软着腔调道:“造太多杀孽是不对的,若是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停顿了一会儿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动物。” 想起平日里很少吃肉的小姑娘,夜玄相信,他的小姑娘手上可能没有沾过鲜血,哪怕是动物的都没有。再想想他,手上几乎沾满了鲜血,有罪有应得之人的,也有无辜之人的,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其实不多,但死于他的谋算下的人却是数不胜数。 与小姑娘干净的双手比起来,他好像应该自惭形秽。 云端自然不知道夜玄内心选择性地忽视了他失忆时她偶尔表现出来的狠辣,看到夜玄低着头看着她的手,她还以为夜玄想起了她当初毫不手抖地毁尸灭迹的事,因此下意识将手伸进被窝里,尴尬地笑了笑。 她那时做的事和她方才说的话好像有点儿自相矛盾,虽然那些人也不是她杀的,但她确实做了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该在内心里对自己做一番深深的谴责。 “过两日父皇要在枫林苑里举办家宴,你随我同去。”夜玄忽然说起了别的事情。 云端下意识摇头。 “不想去?”夜玄将她耳边的秀发挑到她耳后,轻声问道。 “嗯。”云端点头,总感觉这家宴会发生什么的样子,作为一个早该炮灰的角色,她应该有充分的思想觉悟,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夜玄倒好奇了,“你这整日里待在王府难道都不会闷吗?” 云端再摇头,“不会啊。”反正她对外面兴趣也不大,能苟在王府里就苟在王府里,安全。 虽然云端说在王府里不闷让夜玄心情很愉悦,但在去家宴前,夜玄还是将云端强行拉上了马车,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儿都不耽于玩乐可不是个好迹象,尤其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能安于室内的性子。既然她不愿意出来,他只能强拉她出来。 被拉进马车的云端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还没洗漱。”她今日总感觉懒懒的,不想动弹,连每日的早起锻炼都中断了,还真未洗漱。 夜玄看着她微微一笑,“我都准备好了。” 然后云端就发现马车的角落里所放置的洗漱所需之物,水、盆还有擦脸的巾帕一应俱全。 云端握了握拳头,“算你狠!” 夜玄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妖里妖气的笑,“不客气。” 最后,云端还是跟着夜玄去了宫里,不过为了避免有可能会碰到认识原主的人,云端在洗漱的水里放了一点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名字没有,因为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一种加入水中可以让人的皮肤变黑几个色度的药物,维持时间也不怎么长,就十二个时辰,但好在对皮肤伤害不大,她就不信,她颜值都下降成这样了,还能被人认出来。 而夜玄看着在他眼前新鲜出炉的“黑脸小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是接受了,竟觉得这样也不错,小姑娘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还是很满意的。 在未下马车前,云端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夜玄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你不要对我说话,我们就装作不熟的样子,我只是你身边不起眼的侍从。” 看着小姑娘奶萌的小脸上露出的严肃表情,让夜玄有点儿想笑,他便顺着小姑娘的话,煞有其事地问道:“为何?” 因为这样你的敌人就不会把我当做你的弱点,最关键的就是不会把我当作伤害你的靶子,把矛头对准我,我会很安全。 心里这样想着的云端嘴里却道:“因为我要看看,这宴会上会不会有莺莺燕燕扑向你,你乖不乖。” 虽然是皇帝举办的家宴,但参加的人却不止皇亲国戚,还有许多重臣及其家眷,而云端根据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猜测,这指不定还是一个相亲宴,所以她这个理由也是有理有据。 夜玄失笑,微微勾起的眼尾酝出几分妖媚,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凝在他脸上。 看着眼前妖色惑人的一幕,云端连忙摆了摆头,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别被美色所惑。 夜玄的马车直接进了皇宫停到了枫林苑外,毕竟是皇帝最疼爱的幺子,这点儿特权还是有的。 而在夜玄后面下马车的云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欣喜中又带着点儿微微羞涩的女子之声。 “玄哥哥,你也来了。” 吃醋 云端正要掀车帘的手顿了一下,旋即面无异色地下了马车,然后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夜玄身侧。 夜玄看着罩着浅粉色披风的女子,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反问一句,“本王认识你吗?” 女子原本暗含欣喜的容颜顿时暗淡了下去,她捏紧了一旁贴身丫鬟的胳膊,语气却有些委屈道:“玄哥哥忘记我了吗?两年前你从边关归来时我们还见过的。” “是吗?”夜玄一边随口应着她,另一边却在观察云端的神情,只是越看越气,因为云端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一点都不关心他是不是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有什么关系。 他此刻连应付的心情都没了,也不管那位小姐,抓着云端的胳膊就往枫林苑内走去。 云端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见到了无人的地方便连忙甩开夜玄的手,一本正经道:“殿下,我们不熟。” 夜玄险些被气了个仰倒,捏着云端的下巴,他眼神阴沉地说道:“你再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殿下就那么丢下你的情妹妹走了,不觉得太过失礼?”云端就不按着他的话来,反而紧绷着小脸说教起夜玄来。 夜玄只听进了她的前一句话,摩挲着她的下巴道:“我的情妹妹只有一个,其他人我还瞧不上。” 顶着夜玄“我的情妹妹就是你”的眼神,云端听到“玄哥哥”这个无比亲密的称呼时险些被气炸的肺总算正常了下来。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看着她这时吃醋的小模样,夜玄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感情她刚才都在装,装的还挺像,连他都瞒了过去,方才他还真以为她半点儿都不在意。 心情愉悦了的夜玄脸色立马阴转晴,他摸了摸云端的发顶,却是解释起了方才的女子。 “我真不知方才那个女子是谁,对她说的事情我也没有半点儿印象。”他整日里要忙的事情那般多,哪里有闲心去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云端冷漠地“哦”了一声,反正夜玄是听不出来她到底信了没有。 云端想了一下,觉得她应该说点儿啥,哪怕四周无人,她也摆着下属向上级汇报工作的神情道:“若非必要,你以后不许同年轻的、未婚的女子说话。”顿了一下的她又补充道:“有婚约的也不行。”毕竟这个世界还存在退婚这个词。 这个男人长得有多勾人她再清楚不过,不说话站在那里时都能引得狂蜂浪蝶蜂拥而来,虽然真敢搭讪的没几个,但那小眼神都快黏在他身上了,要是他一搭话,指不定就让人家芳心深陷不可自拔,所以必须杜绝这个可能性。 虽然她未必是他多么至死不渝的真爱,她对他也未必有多少真心,但现在夜玄是她的男朋友,她绝对不允许他同别的女孩子暧昧不清,话说多了也不行,要是被撬了墙角,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所以她才不是吃醋,绝对不是。 正在这时,云端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是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她立马拂开夜玄放在她发顶的手,然后倒退两步,将头微微低着,做出对主子无比恭敬的神情。 然后拐角处就冒出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的小太监,他见到夜玄时神色一喜,连忙小跑过来,半跪行礼,“奴见过定王殿下,殿下万安。” 夜玄的神色瞬间变淡,只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免礼。” 小太监站了起来,恭敬道:“陛下口谕,宣殿下前往帝辰殿觐见。” 夜玄脚步未动,随意问道:“陛下可说了有何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 夜玄看了看身边装模作样的小姑娘,觉得到时候要娶她能得到那个老头子的同意最好,所以现在得给那个老头子面子。 “走吧。” 夜玄抬步向前走去。 而云端立马跟在他后头,她可不敢独自一人留在此处,万一麻烦找上门了怎么办,所以她得跟紧金大腿,坚决执行抱紧大佬大腿不动摇政策,让麻烦二字无任何机会找上门。 走着走着,夜玄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跟在他后头的云端差点儿就撞了上去,幸好她及时止步,才拯救了自己的额头。 她低着头后退两步,认真做好一个忠心的侍从险些撞上主子时该有的惶恐神情。 夜玄看着她扶额,对于她这演上瘾的神情很无奈,最后也只能配合她。 “你先待在这里,等我来找你,其他任何人来找你都不许同他们走,知道吗?”夜玄认真叮嘱着。 云端眼神往左右瞟了几眼,小太监恭敬地站在十来步开外,绝对听不见他二人的对话,而修一、修二以及青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不远处朱红色的正门处。 云端抬头看了看,隐约认出牌匾上的是“长乐殿”三个字,她也未多问,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对于夜玄的爹系男友式吩咐却极其无奈,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别人说两句就随便跟人走,夜玄也太小看她了吧。 直到云端的身影消失在长乐殿正门处,夜玄才移步往帝辰殿的方向走去。 等云端进了长乐殿,修二便叽叽喳喳地解释道:“这长乐殿是殿下未出宫立府前所居之处,若有事不能出宫,殿下也会居于此处,所以云小公子不必拘谨,将这里当做王府就行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云端“嗯”了一声,有些好奇地看来看去,夜玄长大的地方唉,她还真挺好奇的。 修一和修二未一直跟着云端,而是守在外面,免得有不长眼的闯进来,虽然也无人敢闯殿下曾居的长乐殿。 修一看了一眼站在另一旁的修二,突然开口道:“我就搞不懂了,你为何对云小公子那般谄媚?” 修二眯着眼睛笑,才不打算提醒修一他曾经看到的画面,他可是要做主子身边第一人的位置,所以绝对不能和修一这个最大的威胁分享他的猜测。 他敷衍道:“就是觉得云小公子和殿下关系挺好,对云小公子恭敬些总没错。” 修一嘴角扯了扯,一点儿都不信修二的话,可到底没有再多问。 而修二想到他那天的所见所闻就偷着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云小公子可能不是小公子,指不定就是未来的主母。 就在那天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主子身边那个才高八斗的属下时,却偷听到云小公子对着主子说话时的娇俏之声,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仔细一想,才感觉到云小公子平日里都是粗着声说话,所以有些雌雄莫辨,那日那么一听,他才算是明白,原来那位小公子不是主子新认识的小兄弟,而是小情人啊。 再加上深夜里主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云小公子回房,他越发觉得,未来的主母可能出现了。 而修一经常被主子派着去干别的事,那晚修一也不在,所以只有他和院中的暗卫看见了那一幕,若无人特意问起,那些暗卫绝不会多嘴,所以修一绝对不会知道云小公子的身份。 他就等着看修一惊掉下巴的那一天了。 而在正殿乱逛的云端自然不知修一和修二之间的“勾心斗角”,她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青月,未多说什么,看着殿内还有另一个小门,她便走了出去。 小门出去后是一片很大的练武场,看位置应该还在长乐殿的范围内。 云端四处看了看,便看到练武场边上放置的弓箭,她走过去拿了起来,是一把挺精巧的小弓,应该是夜玄少年时的东西。 云端看着十米开外的靶子,突然有些手痒,她随手拿起一旁箭筒里的羽箭,搭弓上弦,瞄准后,“咻”的一声,箭正中靶心。 青月清丽的脸蛋上涌现一抹笑意,称赞道:“公子好箭法。” “好说好说。”云端谦虚着说道。 见青月开了话头,云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和修一修二见到我今日的模样难道没有一瞬间认不出的感觉吗?” 青月抬眸看了云端裸露在外的泛黑肤色一眼,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总归还是小公子这个人,谈不上认不出的地步。” 云端还想问别的时,她方才出来的地方却突然响起来一道苍老而隐带威严的声音。 “小子的箭法不错嘛。” ※※※※※※※※※※※※※※※※※※※※ 小剧场: 云端:我为什么不能恢复女装? 夜玄:时机还未到。 云端:什么时机? 夜玄:等你嫁给我的时候。 云端:…… 她哭了 帝辰殿内,夜玄懒懒地坐在圆椅上,看着一旁站着的王大监,“陛下到底去了何处?”说是召见他,他来了又不见人。 王大监面无异色地回道:“禀殿下,陛下还在御书房议事,很快便会结束。” 夜玄未搭话,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起身,便往外走去。 而王大监匆匆跟在他后头,心里很无奈,他也只能帮陛下拖延这么一会儿时间了。 而在练武场的云端看着两鬓斑白、一身便服的老头时有些懵,这老头子谁啊,怎么进来的长乐殿? “老头子”先是用极其挑剔的目光看了云端一眼,然后又像是不忍直视似的移开了目光。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这老头子什么眼神,嫌弃她?她干什么了遭他嫌弃? “老头子”做好了心里建设,才又转头看向云端,“小子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如何?” 云端不知这个老头儿是谁,只能静观其变,她眉眼弯了弯,应了下来,“好啊。” 然后二人便进了殿内,相对而坐的二人一时无言,云端由于猜测着眼前人的身份,也就没看见门口拼命给她使眼色的修二。 修二见云端根本不往他这边看,绝望了,他也不能指望青月提醒云端那人的身份,因为这也是青月第一次进宫,同样不知那人的身份。 “老头子”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家住何方?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 听着他查户口一般的语气,云端斟酌着回答,“姓云名端,家中无亲。”剩下的两个问题就不用回答了,答了也是瞎编的,没意义。 “老头子”对云端的回答不怎么满意,但他本来就是来偷偷考察的,又不能暴露身份,也只能压下那点儿微妙的不满。 “朕,真是好天色,小子不如陪老头子小酌几杯。” 云端听出他明显顿了一下的语气,像是未察觉似的应道:“好啊。” 果然,她就不能来皇宫,这才进来多久,就把皇宫里最大的大佬炸了出来,虽然这“老头子”看着就像一个普通人家里的老人家,但那因常年身居高位而形成的从容淡定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 所以她能拒绝“老头子”的话吗?当然不能。 然后等夜玄来时便看到脸色黑红、神色有些呆滞的小姑娘。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又看了一眼小姑娘对面坐着的“老头子”,风眸闭了一瞬,“父皇好兴致,这家宴都快开始了,您还有闲心来儿臣的长乐殿。” 穿着便服的皇帝被噎了一下,他总不能说是想来看看勾走自己幺子魂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参加家宴都不忘带着,若真这么说了,这臭小子估计又要同自己翻脸。 “朕只是刚好路过此处,所以进来看看而已。”皇帝一脸无辜地说道。 “您是不是还想说进来后刚好看到了她,然后顺便闲聊了几句,然后将人灌醉了。”夜玄不等皇帝再开口,替他补充着。 皇帝摸了摸鼻子,他刚还真想这么说来着。不过对于夜玄的最后一句话他还得解释解释,“朕也未想到这小子的酒量这般差,我不过同她喝了几杯而已。” 夜玄冷笑一声,妖艳的面容上难得凝上了一层寒冰,直接请辞道:“儿臣府中尚有要事,便不去待会儿的家宴了。”说着,牵起云端的手就往外走去。 云端傻愣愣地跟着他,完全没有眼前的父子因她而起了争端的意识。 皇帝看着转眼之间空荡荡的长乐殿很无奈,他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王大监说了一句话,“这臭小子又同朕闹脾气了。” 王大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皇帝说完那句话便想到幺子对于那个黑脸小子的爱护姿态,顿时无比忧心,他不会真的多出来一个男儿媳吧? 而被夜玄牵着的云端起初还是乖乖的,但看着夜玄哪怕冷若冰霜却仍妖媚惑人的容颜,突然就开始无声流泪。 夜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真未发现云端在哭,等他发现小姑娘过于安静而低头一看时,便看到小姑娘雾气蒙蒙的双眼,泪珠还在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 夜玄立马慌了,他捧着云端的小脸,轻声轻语地问道:“怎么哭了?” 见旁边的人终于理她了,云端心里的委屈不但未减半分,反倒越来越盛,她盯着夜玄的双眼,瘪着嘴巴,可就是不说话。 皇宫到底不是谈话之地,见小姑娘不回答,夜玄便未再多问,抱着小姑娘就往假山里的小路走去。 今日枫林苑举办家宴,大多宫人都在那边伺候,夜玄和云端一路走来也未遇到宫人,虽是如此,夜玄还是挑了一条很少有人会走的路,然后才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这时云端醉着,忘了要装作和他不熟的模样,等明日醒来要是发现她今日都白演了,指不定又要疏远他,所以他还得配合着她。 云端埋在他怀里也不忘流泪,夜玄很快便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块儿,不用多想,肯定是小姑娘的眼泪。 他立马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离宫门不远的地方,而修一刚好将停在枫林苑外的马车驾来,他抱着小姑娘上了马车,马车顿时向宫门外驶去。 夜玄未放下云端,直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用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虽然不明白小姑娘怎么哭了起来,但小姑娘这时需要哄他还是知道的。 但他从未哄过女子,这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哄,只能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别哭了。” 云端抓着夜玄的手看来看去,尤其是和她黑黑的小手比起来,夜玄的手简直莹白如玉,好看极了。她越看眼泪越多,直接忽视了夜玄生硬的哄人话语。 在夜玄觉得自己快被她的眼泪给淹没了时,小姑娘终于泪眼朦胧地对着他的眼睛道:“我好黑。” 夜玄嘴角抽了抽,小姑娘这是忘了她怎么变黑的吗? 云端看着夜玄既完美又精致的五官忍不住又流出了眼泪,语气又软又委屈地道:“我好丑。” 当街一声爹 夜玄看着突然自卑的小姑娘沉默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没事,我不会嫌弃你的。” 醉了的云端思维逻辑变得格外跳脱,她无比悲伤地道:“原来你也觉得我又黑又丑。” 夜玄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话有歧义,连忙又道:“云儿不丑,云儿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云儿是谁?”云端突然不纠结于又黑又丑这个话题,转而找到了别的关注点,只是还未等夜玄说出“云儿是你”这句话,云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掐住夜玄的下巴,质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我是不是再也不是你最爱的小仙女了?” 夜玄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突然觉得他和一个醉鬼说话是一个很不明智的行为,因为他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瞬的关注点会偏到哪里去,不过小姑娘眼下的问题得回答。 他正要开口,小姑娘却突然将他一推,然后往后一退,然后便蹲在角落里,神色格外凄惨地唱了起来,“我是一颗小白菜,小啊小白菜,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人浇水,没人施肥,凄凄惨惨,惨惨戚戚,……。” 云端将独家改编后的歌词唱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仿佛在戏台上唱戏似的,演的还是那种父母皆亡、只能卖身葬父葬母的悲惨角色。 夜玄只能庆幸此刻天色已然不早,再加之晚秋夜凉,除了烟花之地,别处的行人可谓稀少至极,所以没有多少人听见云端的鬼哭狼嚎。 正沉迷在悲惨情绪中唱歌的云端突然耳朵一动,好像有“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眼珠转了转,看着身旁唯一的活物,这好像是她的男朋友?嗯,男朋友是需要保护的动物。 想着,她突然扑向了夜玄,捂着他的嘴,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有坏人,别说话。” 夜玄心惊胆战地扶着云端,生怕她摔倒,云端凑到他耳边说话,声音太轻,他只感觉到耳朵一痒,紧接着便是心神一荡,根本就未听清云端的话。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云端,一个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的问题就那么脱口而出,“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位置?”由于嘴被捂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清晰,像是疑问,又像是自问。 他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个,只要她在他身边,所有的一切他都无所谓,可人到底是贪心的。 她在他身边,他好像又不满足了,想要她的真心,想要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想要她只为他一人喜,只为他一人忧,不想在她的嘴里听到其他任何人的名字,不想她眼里心里出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只要想到她的心里会出现别的人,夜玄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戾气,特别想杀人。 平日绝不会问出口的话也就这么说了出来,酒后吐真言,平时小姑娘还指不定会怎么糊弄他,此刻趁着小姑娘酒醉问出口倒也好。 虽然他方才说话时有些模糊不清,但云端神奇地明白了夜玄想要表达的意思,看到夜玄眸子开始泛红,云端大脑的反应虽然没有平时那般快,却能说出她的第一想法。 她将脸蛋贴到夜玄的下巴处蹭了蹭,如同小奶猫依恋母猫一般,软软糯糯地道:“你最好看,我最喜欢你了。”捂着他嘴的手也转到他的发顶轻抚,像是安慰似的。 夜玄心中的戾气忽然就退了下去,眸中的红也渐渐散去。 无意间顺毛成功的云端完全不知夜玄方才的情绪变化,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细腻的肌肤上,不由自主地“吧唧”了一下嘴,然后突然咬了下去。 脸颊被咬的夜玄推开云端的脸,看着云端意犹未尽的模样笑了,“不许咬人。” 而云端看着夜玄一开一合的唇移不开视线,感觉像草莓味的果冻,想咬。 “殿下,云楚山庄的马车过来了。”修一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夜玄下意识转头,所以云端便咬在了他的下巴一侧。 完全不知错过什么的他按住云端的小脸,不让她乱咬,看着小姑娘便想起了先前小姑娘是住在云庄主的别院中,但他不记得镇南王与那位云庄主有什么交情,所以向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云庄主为何会收留眼前的小姑娘?他还真是无比好奇。 夜玄与那位云庄主谈不上朋友,也谈不上敌人,只不过那位云庄主同他父皇关系不错,所以见过几次,既然撞上了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只淡淡打过招呼,二人便各自往目的地而去。 云端在他二人说话时一直保持安静,不时试图去咬夜玄的手,可是咬不到。 等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时,云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同夜玄说话之人熟悉的声音。 好熟悉啊,是谁的声音? 醉酒的云端脑子转得很快,很快便想到了那个声音为何熟悉,那个声音同她曾经找了许多年的父亲的声音好像,但她很久很久未听过这个声音了,熟悉的声音中又无端添了一丝陌生。 她立马抛弃了夜玄,一把掀开车帘向旁边看去,一阵寒风吹来,吹起旁边马车的侧帘,一张熟悉的侧脸映入云端的眼帘。 “爹”地,云端大喊,只是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她就被反应过来的夜玄从背后捂住嘴,将她拉了回来。 而路边走过的二三行人听到那声“爹”时,都下意识看向马车的方向,看到马车上的标识后又匆匆离开,皇家的热闹,他们可不敢看。 而云楚山庄庄主所坐的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身穿赤衣的中年男子听到旁边马车里传来的女声,满脸愕然,“庄主,定王殿下的马车里好像藏了女人。” 云庄主闭着眸,明明年龄比身穿赤衣的中年男子还要大上几岁,看上去却比赤衣男子年轻不止十岁,俊逸的面容上满是淡然,“莫多管闲事。” “可是皇后娘娘”,话未尽,便在云庄主突然看来的视线中止声,不敢再多言。 沉默许久,赤衣男子想起来之前的事,“庄主,先前随我们进城的小公子失踪数日后突然来了信,说是找到了亲眷,所以才不辞而别。” 云庄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而被夜玄强拉进马车的云端拼命挣扎,挣不来的她手抓住夜玄手臂,在他手臂上曲池穴上一按,夜玄只感觉手臂一麻,下意识松了力道,但另一只手却紧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出去。 云端急得红了眼,和夜玄动起了手来。 夜玄虽然听见了云端喊的那个字,但以为她是醉酒乱喊,并未多想,此刻见小姑娘就像疯了一样,他真的很无奈。 虽然小姑娘的动作颇有章法,但力道太小,又东摇西晃,他一只手就能抓住小姑娘的两只胳膊让她动弹不得,但由于害怕伤到小姑娘,所以他有些束手束脚,一时之间还真奈何不了她。 而坐在外边的三人听着马车里边像是打起来了的动静,都急得不得了,这主子也没叫他们进去,他们也不好进去,只能干着急。 驾车的修一见离王府也不远了,便一挥马鞭,加速前行。 马儿加速之时,马车颠簸了一下,云端本就醉酒,脑子迷迷糊糊,全凭着本能和夜玄打斗,此刻马车一晃,她脚一崴,便向前倒去。 夜玄连忙接住她,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乱动,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哄就对了。 “乖,马上就回家了,不闹了,好不好?”他语调格外温柔地在她耳边轻轻道。 云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杏眸迷茫了一瞬,然后突然哽咽道:“爹地,我好想你啊。” 突然喜当爹的夜玄:…… 虽然小姑娘这个称呼有些陌生,但他没理解错的话,应该和爹爹是一个意思,所以他这是被小姑娘错认了? 罢了,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尤其这个醉鬼还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除了顺着她,他还能如何。 他松开了云端的胳膊,在她发顶安慰性地摸了摸,到底做不出真装她爹哄她,只能保持沉默。 云端手被松开便立马紧抱着夜玄不放,在他怀里抽泣。 抽泣着抽泣着便没了声儿,彻底睡了过去。 看着终于安分下来的小姑娘,夜玄荒诞地生出真养了女儿的感觉,如果他和怀里的人以后真有了女儿,恐怕和今日的感觉也差不多,想想就头疼。 还是生儿子吧,儿子可以打,怎么打都不心疼,女儿得娇养,打不得。 而以后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云端全然不知夜玄想得有多远,她此刻已经彻底去见了周公,和周公愉快地喝起了茶。 等她第二日醒来隐约想起昨天的事时,简直没脸见人,她此刻只恨不得自己是那种醉酒后会断片的人,起码什么都不记得,不尴尬。 现在可好,虽然昨天的记忆不怎么清楚,但隐约还是记得的,她好像引发了夜玄和他父皇之间的矛盾,然后又在马车里发酒疯,还打了夜玄,虽然没打到。 但她因为什么打夜玄来着,倒真有点儿想不起来,实在想不起来的她懒得再多想,她此刻只想静静。 都怪她小看了这个世界的酒,从前不知在那篇文章上看到过说古代的酒都酒精度不高,所以她昨日才饮了几杯,没想到就醉了,那还是果酒啊,后劲怎么那么大! 而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有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夜玄的脚步声。 她立马下床,当夜玄来到门边时,按住门不让他进来,“我,我昨夜做了个梦,突然有感而发,要闭关思考人生,你改日再来吧。” 她是尴尬精本精没错了 外头夜玄正要推门的手顿了顿,估摸着小姑娘应该没忘昨日是怎么发疯的,所以才不好意思见他,正想着说些什么让小姑娘乖乖开门时,便有暗卫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道:“昨日皇后娘娘在家宴上中了毒,凶手不明。” 夜玄面色瞬间淡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忽然勾了勾,眼神中却无半点儿笑意。 他挥了挥手让暗卫下去,然后对着门那边的云端柔声道:“你乖乖待在王府,别出去。” 外面太危险,他带她出去时还能护她无虞,他不在时,只希望小姑娘能一直待在王府,哪里也别去。 云端隔着门“哦”了一声,反正她本来也没想出去。 听到应答的夜玄又忍着笑道了一句,“你慢慢闭关,等你出关了我再来找你。”说完他便款款而去,嘴角的笑意就未下去过。 而听着脚步声远去的声音,云端捂住脸,只感觉心头又涨又满,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真的没想到,夜玄竟然也会顺她的话来开玩笑,忽然幽默一下的夜玄真的让她好不习惯。 然后她就又想到了昨日她的傻逼行为,难为夜玄今日竟还能若无其事般来寻她,要换成她,绝对几天都不想再见这个逗逼,免得糟心。 不论此处的云端内心怎么吐槽自己,已经到了凤栖宫外的夜玄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门,嘴角上扬了一瞬,然后踏了进去。 “听闻母后昨日中了毒,不知母后身子可还安好?” 半躺在拔步床上的皇后面色有些苍白,显出几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老态来,见着夜玄来,她笑了笑,“母后无事,我儿勿过于忧心。” 皇后身边的宫女们见到夜玄来,都下意识将头低了一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就像之前的青兰姑姑一样,只是偷看了殿下几眼,之后却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忒吓人了些。 夜玄见皇后不多说,他也不多问,貌似宽慰地笑了笑,“母后无事便好。” 而这时,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从外头进来,低声禀报道:“娘娘,明郡王求见。” 皇后眸中闪过一起欣喜,面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快让他进来。” “是。” 进来后的夜黎看到夜玄也不惊讶,毕竟是皇祖父和皇祖母最疼爱的幺子,要是不在才稀奇。 “皇祖母身体可好些了?”昨日皇后中毒时他也在场,但他去追查真凶了,因而此刻才来看望皇后。 “昨日那有毒的糕点本宫吃的不多,其实没什么大碍,是你们过于紧张了。”皇后满脸无奈地说道。 夜黎神色未松懈半分,“皇祖母是我朝夜国的一国之母,今日那贼人既敢向皇祖母投毒,明日指不定就会暗害皇祖父,怎么能不揪住这幕后贼人,让其知晓皇家天威不可犯。” 听着夜黎一口一个贼人,皇后的面色僵了一瞬,最后也只能摇摇头,不再提昨日中毒之事。 夜玄和夜黎并未在凤栖宫待多久,夜玄请辞时,夜黎也跟着出来了。 走在宫道上的夜黎看着身旁的人,突然开口道:“乌鸦尚知反哺以报母恩,人更该知晓生养之恩大于天,皇叔觉得侄儿说的可对?” 夜玄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虎毒尚不食子,可这世上的有些人呐,心比那黄蜂尾后针还要毒上几分,乖侄儿年龄还小,所以不晓世事,皇叔能理解。” 夜黎清雅俊秀的面容上现出一抹铁青来,“你什么意思?” 夜玄走到定王府的马车前,妖媚的容颜上邪气横生,“乖侄儿什么意思,皇叔就是什么意思喽。”说着,他便不再管夜黎,上了马车。 而站在原地的夜黎愤怒过后便思索起夜玄方才的话,难道此次中毒与皇祖母还有何干系? 郡王府的随行守卫见夜黎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提醒道:“郡王爷,太子殿下还在东宫等着您呢。” 夜黎醒过神来,不再去想夜玄方才的话,他这个皇叔向来奸诈,指不定是故意混淆视听才说了那一番话,他可不能再被带进坑去。 想着事的他未注意到拐角那边传来的匆匆脚步声,等他回过神来便被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撞到了,他没事,但撞到他的那个人却险些摔倒。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然后便认出了那个人。 “宁小姐?” 宁楚楚抬头便看到了夜黎俊雅温和的面容,看了看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她面色红了红,行礼道:“小女见过郡王爷。” 夜黎连忙收回手,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旋即道:“免礼。” 宁楚楚站定后,也顾不得同夜黎多说话,面上带着一抹急色道:“小女家中尚有要事,先行告辞。” 待夜黎点头后,宁楚楚才脚步匆匆地离去。 待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夜黎便想起宁丞相的嫡妹是皇祖父的贵妃,宁小姐应是来宫里看望姑母的,这急匆匆地回去,应是丞相府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他便对一旁的守卫吩咐道:“去查查,丞相府今日发生了何事。” “是。”守卫应下。 …… 经过一天的思考人生,云端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避免尴尬。 所以等她同夜玄一同用膳时,那叫一个面无异色、镇定自若,而夜玄看着她已经恢复白嫩的肌肤笑了笑,“这下不嫌自己黑,也不嫌自己丑了?” 听着夜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云端瞪了他一眼,对于他强行让她忆起昨天的行为非常不满,不满的她将嘴里的青菜当做夜玄,死命地嚼。 而夜玄一直看着她笑。 被人盯着吃饭的云端格外不自在,忍无可忍的她终于爆发了,“我脸上又没菜,你盯着我又盯不饱。” 夜玄将她耳边的乱发勾到她耳后,“看着你吃,我便饱了。” 对于他这撩人的话,云端害羞吗?一点儿都不,心情莫名暴躁的她定定地看了夜玄几秒,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认真道:“大哥,虽然有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但那只是你的心理作用,你的胃照样会饿。” 说着,她在夜玄胃部大概所处的地方拍了拍,可下一秒她便收回了手,面上出现一抹甜美的微笑,可内心却是各种尴尬,因为她刚才好像触到了他的腹肌。 也真是奇怪,她以前哪种场面没见过,和一起学医的师兄师姐随口开车那都是日常,可在夜玄面前,别说开不是去幼儿园的车,连带点儿歧义的话她都说不出口。 看来她这个老司机变纯洁了,真想点一根沧桑的烟来追念一下从前的她。 夜玄倒没有多想什么,捏了捏小姑娘的下巴,然后道:“近日寒气重,多穿些,别得了风寒。” 又来了,这该死的爹式吩咐! 她也吃得差不多了,趁夜玄下一句话还未出口,她将筷子一放,“我吃饱了,您随意。”说着,她便跑了出去。 说句实话,夜玄对她简直好得没话说,她先前对他满口谎言,他也没真把她怎么样。 可夜玄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惶恐,总觉得她宛若渣女,不管夜玄对她的真心有几分,是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目前为止没害过她,而她呢,她自己都不想评论自己。 虽然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但每次对着夜玄胡说八道,她也会累,骗坏人她毫无心理压力,但骗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她真的很愧疚。 但有些事儿她又不能说,总觉得说了会影响她的小命。 罢了,还是得过且过吧!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经验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目前的状况,那就走到哪儿算哪儿,也许哪一日她就真的喜欢上了夜玄,眼前一切自然迎刃而解,现在想再多都没用。 前一刻还想东想西的云端后一刻就毫无心理压力地睡了。 可是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腹痛如绞,被疼醒了,并且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床上也不知难受地翻了几次身,想给自己把把脉吧,又疼的集中不了精力。 难道她昨晚吃坏肚子了?可她昨晚也没吃什么对肠胃不好的东西啊。 疼得受不了的她第一次使唤人,让在侧室睡着的青月去给她弄点儿热水来,热水包治百病嘛,也许喝点儿热水就好了。 而她等来的除了热水,还有衣袍松松垮垮的夜玄。 夜玄一进来便看到蜷缩着身子、被被子包着的小姑娘,小姑娘面色苍白,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显然是疼极了。 他立马上前抱起小姑娘,要抱她去盛灼那里把脉。 而被夜玄抱起的云端忽然就感觉了那曾经无比熟悉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都没来的东西,现在来了。 让无数女性深恶痛绝,来了暴躁、不来忧心的东西它来了。 她此时都顾不上吐槽她这个破身体了,身娇体弱就算了,还他喵的痛经,她在现代十几年都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眼看夜玄的脚步就要踏出房门了,云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抱我回床上。” 夜玄听到了她的话,断然拒绝,“不行,你可能中毒了,必须去看大夫。” 神他喵的中毒,云端都不知该如何吐糟了,只觉得近日她应该是尴尬精本精没错了,不然怎么老遇到尴尬的事情。 眼看夜玄的脚步都快踏出院门了,她忍无可忍地在夜玄耳边说了一句话。 然后夜玄的耳朵悄悄红了。 不能让人觊觎你的美色 云端坐在床上,将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饮下药后,小腹的坠痛缓和了一些,没有先前痛得要死的感觉。 而夜玄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面无异色地问道:“还疼吗?” 云端回以微笑,唇色虽还有些泛白,但比起刚才已是好了许多,“好多了。” 然后夜玄便不说话了。 云端此刻才算有了心情打量夜玄,然后便发现他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一抹精致的锁骨在他衣襟间若隐若现。 再想想他先前那副着急得过了头的模样,云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忍住视线,不时向他瞥去一眼。 最后她仰头看了床顶许久,然后又狠狠吐出一口气,她直视夜玄,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你,凑近些。” 不是她不想过去,只是她感觉自己一动就血流成河,还是让他过来的好。 夜玄虽不知小姑娘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靠近她。 云端见他离得近了,先伸手将他头顶的发丝理顺,又将他的衣袍整理好,将他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后才收回手。 摸了摸他的发顶,云端神情格外认真地道:“衣服要穿好,不然会有人觊觎你的美色,知道吗?” 夜玄对于小姑娘的动作有些愕然,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神情,他嘴角勾了勾,眼尾微微上扬,将小姑娘耳边被汗湿了的发挑到她耳后,他笑意满满道:“好,我的美色只给你觊觎。” 云端顿时恼怒地推开他,她刚才的话是那个意思吗?她是那种会觊觎别人美色的人吗? 夜玄被推开也不恼,顺手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本就妖孽的容颜因此刻真心的笑容而显得越发勾人。 云端看了他半晌,最终无奈承认,好吧,她就是那种人。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鸡鸣,云端看着没有半点儿要离开迹象的夜玄,出声询问:“你不去上朝吗?” 夜玄满脸无所谓,“每日上朝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云端倒有些好奇他的想法了,“怎么说?” “日日应卯,日日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何可去的?” 夜玄觉得坐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便脱了鞋上床,然后将云端揽在怀里,嗅着鼻间萦绕的一股幽香,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云端对于这个亲密的姿势有些不适应,努力忽略掉内心的不自在,她不赞同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夜玄摸了摸她后衣领上的绣花,随口问道:“哪里不对?”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你现在以为的小事指不定在未来的某一日就是那小小蚁穴,是那不起眼的缝隙,怎能不在乎呢?” 夜玄揉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这小丫头,懂得倒挺多。” 云端谦虚,“好说好说。”她好歹也看过不少的史书,有些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你放心,我有分寸。”夜玄最后只道了这么一句,便不再与她谈论朝堂之事,小姑娘只需要开开心心就好,这些事有他在,没必要让小姑娘忧心。 云端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见此自不再多言,二人又聊了些别的,云端的注意力一转移,腹痛便变得不那么明显,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夜玄看着云端的睡颜温柔浅笑,手不经意间划过枕头底下,便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拿出来一看,然后脸便黑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云端就发现夜玄怪怪的,对着她总是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看似对她很温柔,却时不时地摆出咬牙切齿的姿态来,让她有些不寒而栗,总觉得他行走在变态的道路上且一去不返。 而等她又恢复活奔乱跳时,夜玄终于发飙了,也让云端明白他这几日为何奇奇怪怪的。 夜玄将那日从小姑娘枕头底下发现的书半点都不温柔地扔到桌案上,压抑着怒火问道:“这书哪里来的?” 正在吃着桃酥饼的云端咳嗽不止,喝了一口手边的清茶才咽下卡在喉咙口的食物。 他喵的,她都忘了把这本少儿不宜的图册还给盛灼,怎么被夜玄给发现了?她此刻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一时片刻,脑子里竟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夜玄见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忍不住捏着她的下巴道:“姑娘家家的,你竟然看这些禁.书,男装穿久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子?” 云端被他说的气上来了,这一刻,哪里还记得他反派大佬的身份,只顾着呛他,“这人行走在世间,男欢女爱之事再正常不过,男子能看,我为何就不能看?” 她瞪着他,最后补充了一句,“你真是太过分了!” 夜玄忽然笑了,如同涂抹了胭脂的红唇上漾了一抹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容,他靠近云端耳边,薄唇轻启,“我过分?云儿,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这副吓人的模样,云端心神顿时一凛,丢了的求生欲立马上线,她将头往后仰了一点,然后捧住夜玄妖孽的脸,“是盛大夫,书是他给我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盛大夫,我也不想供出你的,可夜玄这副模样太吓人,我承受不住,您保重。 夜玄摸了摸云端发顶,只道了一句:“真乖。” 云端只能尬笑。 而悠闲给草药浇水的盛灼半点不知,大魔王即将上门。 夜玄直接没收了盛灼给云端的书,将它抓在手里,广袖遮住他的手,让人看不到他手里头的东西。 盛灼见到夜玄来倒诧异了一阵,他笑着放下水壶,“稀客啊,这大忙人还有时间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院子蓬荜生辉啊。” 夜玄也笑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若我未记错,这半夏院也是属于定王府的。”话里的意思便是,还轮不到你来说寒舍。 盛灼顿时捂住心口的位置,“兄弟,你这话就过了吧,我怎么着也是神医谷谷主的亲传弟子吧,想要我治病的人那是遍布天下,我来你这儿当一个小小府医,你不感到荣幸就算了,你还故意埋汰我!” 夜玄嘴角扯了扯,“被谷主亲自赶出神医谷的亲传弟子吗?” 盛灼翻了一个白眼,当年要不是为了瑶娘,他哪里会被师父赶出神医谷,还被曾经得罪过的患者追杀,无奈之下只能来定王府避难,可惜瑶娘也没陪他几年就去见了阎王爷,说不上后悔,也说不上值得,就是觉得世事无常,还不如及时行乐。 “行了,就别揭我的短了,说吧,找我何事?”盛灼懒得再与这揭人短的家伙说话,便直接问出了口。 夜玄没说话,慢悠悠地起身,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然后便在墙角的书柜上、软榻上、还有罗汉床上的小几底下拿出几本书。 然后放到盛灼跟前的桌案上,含笑询问:“这书还有吗?” 盛灼眨了眨眼,微微弯起的眼角带着几分笑意,酝出几分风流来,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兄弟,等您开窍可真不容易,我就说男人哪有不好这口的,还以为您是男人中的异类,内心对您那叫一个崇拜,原来您也不例外。” 夜玄笑了笑,不说话。 丝毫未察觉出夜玄笑容异样的盛灼继续絮絮叨叨,“前些时日我还给了云端小兄弟一本,也不知她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好给她别的。” 听至此处的夜玄嘴角笑意更盛。 “你放心,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兄弟,我珍藏多年的图册全都给你,慢慢研究,不急,等你什么时候研究透了,兄弟就带你去那些楼里转转,好将书里那些讲的、画的都实践一遍,能让你理解透彻。” 盛灼边说,边趴到床底下去取他私藏的秘戏图以及一些不正经的市井杂谈,并且一点儿都不藏私的将所有写的还有画的都搬到夜玄跟前。 夜玄看着面前几乎快堆成一人高的书册,点了点头,最后询问,“还有吗?” 盛灼没感觉到不对,他拍拍胸脯打保证,“放心,对你,我绝对不藏私,都在这里了。” 夜玄点头,嘴角的笑意格外妖孽惑人,让盛灼这个见惯他美色的人都忍不住晃了一下神,然后那个妖孽嘴里就吐出了让他感觉是晴天霹雳的吩咐。 “修一,将这些书都给本王烧了,一页纸都不许留。” 外头侯着的修一立马进来,将那些书轻松抱起,便要抬到院外去烧了。 盛灼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夜玄面无表情,“朝夜国自建国起便明令禁止,一切淫.秽之书皆属禁.书,任何人都不得私藏,本王身为朝夜国的亲王,更该以身作则,你身为王府的府医本该追随本王遵守律法的行为,不料你却拖本王的后腿,所以本王帮帮你,帮你做一个遵守律法的好大夫。” 看着盛灼眉眼抽搐的模样,夜玄嘴角一勾,吐出最后一句话,“另外,不用谢,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 盛灼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要论最不遵守律法的人,这朝夜国除了眼前之人,还有谁? 而现在,最不遵守律法的人来同他谈遵守律法?他真的特别想一吐沫星子喷到眼前之人的脸上,也特别想问问,眼前之人确定知晓律法二字如何写? 塑料兄弟情 处理完教坏他家小姑娘的人,夜玄心情很美妙,顺手将手里的画册扔进火堆里,他便在盛灼悲愤欲绝的视线中离去。 等夜玄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盛灼立马收回面上的悲愤欲绝,然后快速回屋,将门关上后挪开罗汉床上的小几,再将软垫掀开,然后将藏在中间空隙处的十来本书抱在怀里。 他不停地抚摸着那些书,“幸好你们还在,幸好老子够机智留了一手,不然你们就都离我而去了,要是没有了你们,我的生活还怎么过。” 边说他边亲了好几口怀里的书,毕竟这才是他真正私藏多年舍不得扔的“珍品”,本本都是经典,哪是那些被烧掉的书能比的。 由此可以确定,夜玄和盛灼是塑料兄弟情无疑了。 而云端听说盛灼这边发生的惨剧后,顿时两眼含泪,满心悲伤。让盛灼的精神食粮遭受到了伤害,她真的万分抱歉,满心愧疚。 最主要当时大佬太吓人,她不讲义气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都收不回来,她只能事后补救,不然,她良心过不去。 等着吧,等她瞅着机会,一定补偿盛灼,将他今日的“损失”加倍补偿回去。 下次她就送她亲创的云氏画册给他,保证比他被烧掉的那些清晰且有格调,并且种类丰富,男男、男女或者女女,她都可以画出来的。 不过她得偷偷画,绝不能让夜玄给发现,并且送也不能以她的名义光明正大地送,免得被夜玄给逮到,解释都解释不清。 所以她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画出来,然后让别人送去。 但夜玄最近好像总待在她这里,怎么找机会画那些东西还真是个问题。 看来她得做一些让夜玄厌恶的事情了,这样他不就没心情待在这里了嘛。 只是,夜玄厌恶什么东西呢?她挠了好久的头都没想出来。 她不清楚,夜玄身边侍候的人肯定清楚,她首先找上了修二,毕竟修二之前故意扮鬼吓她的事儿她可没忘,也是他回报她的时候了。 趁着夜玄去书房处理事务时,云端走到院门处看着百无聊赖玩狗尾巴草的修二。 “修二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吓我的事情?”要先激起他的愧疚心,再提要求。攻心之策云端虽从不用,但不代表她不会。 修二顿时满脸尴尬,他左右瞅了瞅,确定修一不在周围才求饶道:“姑奶奶唉,那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您就不能放过小的吗?” 云端冷漠脸,“主意确实不是你的主意,但事儿确实是你干的。” 修二使出杀手锏,“那我帮您隐瞒您女扮男装的事儿总可以相互抵消了吧?” 云端看向修二的脸,“这怎么说?” 修二挠了一下后脑勺,语焉不详道:“就是,那个,啥来着,就是您之前喝醉了,然后声音不像男的,被修一听到了,我还编了好多理由骗过了他。” 云端自从和夜玄谈起了恋爱就没指望过继续隐瞒性别,也未刻意隐瞒过,而修二和青月一直待在她这里,肯定发现了她的性别,她也并不是特别在乎,发现就发现了呗。 但别人又不知道她的想法,既然帮她隐瞒了,这个情她好像还得承。 想到这里,她突然沮丧,好像不能用这个理由让修二告知她夜玄的喜恶了。 但转瞬,她又乐观起来,不能用这个理由,她换一个理由不就行了。 她眼珠转了转,然后半点儿形象都没有地坐到门槛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觉得你家殿下喜欢我吗?” 这殿下的心思他哪里知道,不过看着像是喜欢的,想着,修二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喜欢的吧。” 这喜欢一个宠物是喜欢,喜欢一件器物是喜欢,喜欢一个人也是喜欢,他又不知道殿下对云姑娘是哪种喜欢,但总归是喜欢的吧。 说句实话,云端听着修二不确定的语气莫名生起了几分烦躁来,难道在外人眼中夜玄其实算不上喜欢她?是她当局者迷了? 想着想着,她甩了甩头,赶紧将自己跑远的思绪拉回来,她今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不能主次不分。 “你说我要是想投其所好,你家殿下会不会开心?”喜好反过来不就是厌恶嘛,她知晓了夜玄的喜好还怕猜不出他厌恶的东西来。 “应该会开心吧。”修二的语气照样不确定。 “那你知道你家殿下有什么喜好吗?”云端忽略掉内心的那一丝不舒服,问出她这场谈话的主要目的来。 修二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殿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吧。” 谈话到此,云端算是明白了,这修二还是个有犹疑症的人,什么问题都得不到确切的答案,说了同没说一样。 修二也觉得不好意思,觉得没帮到云姑娘,他仔细想了想,然后给了云端一个建议,“你可以去问问迟管家,迟管家一定知道殿下的喜好的。” “嗯?”云端抬头,“王府里还有管家?”她怎么没见过。 像是知晓云端的疑问似的,修二解释道:“迟管家腿脚不便,所以经常在他自己的院子里,除非殿下急召,他才会出来的。” 腿脚不便怎么会成为王府的管家?云端压下这个疑问未问,直接让修二带她去迟管家的院子,顺便介绍一下这位从未见过的王府管家。 修二边带路边道:“迟管家名唤迟良,是两年前殿下从边关带回来的,从前是军中的副将,因为战场上伤了腿便退了下来,因为曾读过书,识得几个字,还会算账,殿下便将他留在了王府。” 云端笑了笑,“那这位迟管家还挺厉害的嘛。”嘴上称赞的她心里却在回忆,《重生之王妃要崛起》这本小说里有没有提过这位迟管家,总感觉迟管家这个称呼有些熟悉。 等到了迟管家的院子前时,云端终于想了起来,在小说的大结局里,反派大佬有个忠心的属下为救反派大佬而受了男主一剑,那穿心一剑让那位属下当场身亡,连遗言都未说出口。 而那位属下死前有人喊他——迟管家。 云端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儒雅男人,真的想象不出他死时的样子,到底是怎样的情谊才能毫不犹豫为别人去死,她真的不知道。 而夜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眼前这看起来就格外理智的人为他去死呢? ※※※※※※※※※※※※※※※※※※※※ 土味情话girl上线的一天 云端:你一定要多吃多喝,吃的胖胖哒 夜玄:为什么? 云端:这样我心里就满满都是你,容不下别人。 夜玄:…… 攻气十足的小姑娘 迟良在军中当过副将,耳力自然不错,老早便听见了脚步声,见到面容陌生的云端时,他眸中先是疑惑,继而是了然。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嘴上挂着一抹谦和的笑,眼角的细纹因他的笑而更加明显。 “这位便是王府新客云姑娘吧,原谅属下腿脚不便,所以从未拜见。” 云端倒不好意思了,看着他的眼睛道:“迟管家客气了,原是我冒昧上门,叨扰了。” 迟管家摇了摇头,“云姑娘上门是属下的荣幸。”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请坐。” 云端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坐的无比端正。 迟管家见着她这副模样笑了,“这王府是殿下的王府,就与云姑娘的家一般,云姑娘不必这般拘束。” 云端应该庆幸她此刻没喝水,不然一定喷出来,看来她和夜玄的关系在这王府里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连基本不出院门的迟管家都以此调侃,并且还知晓她女扮男装的事,这位迟管家在王府的地位不一般啊。 云端坐姿未变,看起来格外娴静,她格外温柔地笑了笑,“迟管家多虑了,我平日里便是这般的。”她曾经好歹也是生活精致的小公主,装淑女还是会的,毕竟和迟管家不熟,不能这么早暴露本性。 迟管家见此也不再多言,见到云端后倒有些理解殿下为何会将眼前的姑娘放在心上,生活在黑暗中久了的人,总是会向往明亮美好的事物。 在眼前的姑娘出现的一瞬间,看着她澄澈的眼神,还有嘴角的甜笑,真的让人感觉世界都明亮了,他原本算了半天账的昏沉大脑都清明了不少。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他的头脑见到云端后变得清明是因为云端身上带了有宁心静气效果的药包,一闻减轻疲乏,二闻头脑清明。 云端自然不知迟管家在想什么,垂眸时便看到了石桌上放置的账本。 迟管家坡着脚将账本收了起来,这时院子里侍候的下人端来沏好的茶,将茶盏放到云端面前,然后又恭敬退下。 迟管家坐到云端对面,心里知晓云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直接问道:“不知云姑娘来此可是有何要事?但说无妨,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迟管家如此直爽,云端也就不扭捏了,“不瞒迟管家,我总感觉殿下近日不怎么开心,因此想问一下管家,殿下可有何喜好?” 顿了一下,云端又补充道:“我怕自己何时做了让殿下不喜之事却不自知,因此特来询问迟管家,望迟管家不吝告知。” 迟管家微微一笑,在心里默默点头,嗯,看来是个有心的好姑娘,也难怪殿下之前提到她便面色柔和。 云端看着迟管家的笑心里有些发毛,总感觉迟管家像是误会了什么的样子,若她猜得不错,迟管家估计以为她对夜玄情根深种,所以才想了解夜玄的喜好。 对于这个巨大的误会,云端不知为何,并不想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就算她解释了,估计迟管家也以为她是女儿家害羞,所以有什么解释的意义吗?没有。 那就不必多事了。 而云端并未和迟管家讨论多久,夜玄便派人来找她了。 对于夜玄这才离开她一会儿就黏她的行为,云端半点儿都不意外。 其实之前夜玄也没这么离不开她,可自从他从她的枕头底下发现那本书开始,就盯她盯得格外紧,像是生怕她学坏了似的,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将她装进兜里随身带着。 因此,她想找机会画画,简直难如登天! 今日她还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多睡会儿才暂时摆脱了夜玄,可这才多久啊,又开始找她了。 最后她只能满脸生无可恋地去书房陪夜玄,夜玄在办公,她则窝在软榻上思索迟管家的话。 迟管家其实也未说太多,她总结一下,大概有三点。 一为夜玄平日生活习惯,他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他的东西都是自己亲自整理,从不需要下人。 二为夜玄喜好的颜色,因夜玄平日多着墨裳,所以喜墨色,包括夜玄房间布置,都以墨色为主。 而第三点嘛,云端有点儿小羞耻,因为迟管家说夜玄喜欢她,所以她身上所有的也是夜玄所喜的。 而夜玄的饮食习惯之类的,迟管家只说让她自己观察,因为自己观察得来的比从他人口中得知的更有用。 听完这些话,云端的结论就是,迟管家比修二的段位还要高。 因为修二是一开始就能感觉到的废话连篇,而迟管家是话说完了才能感觉到他说了同没说一样。 到最后还得靠她自己。 果然啊,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她就不该寄希望于别人。 唯一有点儿用的大概就是颜色喜好这点。 云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不是墨色但同属暗黑色系的黛色长袍,嗯,得换成白色的。 她看了看夜玄手边放的茶盏,眼珠转了转,然后格外殷勤地去帮夜玄倒茶。 夜玄正要去接她手中的茶,她动作极其自然地歪了歪手,然后茶盏便翻了,茶水全倒在了她的袍角处。 云端不等他说话,连忙放下茶杯,“没事没事,我去换一下就可以了。”说着,她便小跑了出去。 而夜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思,他怎么觉得小姑娘方才是故意的,错觉吗? 云端再出现时已换了一身白色软袍,外罩一层白色轻纱,满头秀发也用同色的发带束起,因小姑娘肤色细腻雪白,一身白衣倒格外衬她,瞧着分外出尘脱俗。 难得见小姑娘穿浅色衣裳的夜玄倒有些惊艳,觉得应该多给小姑娘准备颜色活泼些的衣裳,免得小姑娘整日里穿得暗气沉沉,一点儿都不像个处于天真烂漫年纪的少女。 云端自然不知夜玄的想法,见他皱着眉头,还以为她的小计谋成功了,内心顿时格外自得。 衣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就要开始第二步了。 夜玄不是喜欢她吗?她平时表现得那么软萌,指不定夜玄就是喜欢小鸟依人型的,那她从现在起就表现得攻气十足,霸总上身的她就不信夜玄还能继续喜欢,说不定觉得他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然后就觉得见她心烦,给她几日自由时光。 想着,云端嘴角便扬起一抹肆意的笑,然后向夜玄慢慢走近,在夜玄愕然的视线中一把推倒他,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挑起他耳边的一缕墨发,语调悠悠道:“小爷现在特别想亲你,给亲不?” 霸总秒变小娇妻 夜玄看着戏精上身的云端不说话,也不反抗她的动作,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想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云端看着不接她话的夜玄也不慌,戏精哪怕唱独台戏也能唱下去的。 “你知道小爷为什么想亲你吗?” 夜玄还是配合了她一下,“为什么?” 云端的手指在他脸颊处慢慢滑动,“因为你秀色可餐啊。” 说这话的云端紧盯着夜玄的眼睛,然后就发现他眸中并未出现一些她期望出现的情绪,比如讶异、不喜等等都没有,反而眼尾上勾,兴趣满满。 莫非她这个计划行不通?反而勾起了他的新鲜感? 看着夜玄眼神逐渐变得极具侵略性,云端觉得自己就像是主动送到他口边的肉,还是随时等着人咬的那种。 她当机立断,立马想要站起来。 此计不通,那就另谋他法。 只是还未等她站起来,夜玄忽然撑起了身子,唇便贴上了云端的唇角。 惊了一下的云端只听到他模糊不清的笑语,“想亲就满足你。” 云端只觉得自己还撑着的手臂忽然软了软,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计划失败。 而转瞬之间,另一个计划迅速在她脑海中生成。 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云端并未躲,明显能感觉到比起上次的青涩浅吻,夜玄这次投入的多了,也熟练的多了。 感觉到自己砰砰跳的心脏,云端不断在脑海里刷着两个字。 稳住!稳住! 过了好半晌,夜玄才退开了些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笑道:“这次乖多了。” 说这话时,他盯着云端的眼睛,眼尾处酝出的红晕使他看上去就像是灵异话本中幻化出的妖精,妖冶又勾人。 云端视线偏移了一下,然后便注意到了他仰坐的姿势,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腰力不错。” 说完这句话的她娇羞地瞧了夜玄一眼,在夜玄有些怔愣的眼神中两颊迅速一红,然后立马站了起来,摆着霸总秒变小娇妻的神情,害羞地跑了。 而夜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又想起她方才的那句话,一瞬间倒真是哭笑不得。 跑远了的云端等确定周围无人后,面上娇羞瞬间一收,她拍拍手,庆祝自己临时想出的计划二成功。 终于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躲夜玄几日了,夜玄要是再来找她,她就装作害羞的模样不见他,还不用担心会惹恼他,比她先前的计划都更加完美。 果然,她更适合临场发挥,毕竟那是一个戏精体现自我修养的时候,比戏精,她从未输过。 就是不知道,今日听了她最后一句话的夜玄会不会好几日不好意思来找她,毕竟她车都开到他脸上了,这脸皮得有多厚才能立马来找她。 总之,她今日应该能清净下来了。 想着这些的她立马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炭笔还有空白的画册拿出来,立马开始画画。 而不出她所料的是,直到用晚膳,夜玄也未来寻她。 而她则一直“笔耕不缀”,用膳时也吃得贼快,不敢浪费一时一刻,直到听到外头鸡鸣声响起时,才站起来捏了捏自己僵硬的肩膀,然后将画好的三本画册藏到床底下。 她将燃了一夜的灯吹灭,连衣物都未脱,便立马上床睡觉,再不睡,她怕自己得猝死了。 睡死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夜玄肯定知晓她一夜未睡的事情,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害羞才未睡,希望他能保持这个想法不要变。 夜玄确实知晓云端一夜未睡的事情,因为他也彻夜未睡,他倒不是有事,就是想小姑娘想得睡不着。 吹了一夜冷风的他在枫晚院中看了小姑娘亮了一夜的灯火,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进去。 直到天蒙蒙亮时,看着屋里的烛火灭了,他才推开门进去,然后便看到云端衣服鞋子皆未脱、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模样。 他看了云端抱着的被子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近,将她的鞋脱了,然后将她怀里抱着的被子抽出来,盖到她身上。 而云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此刻就算房子塌了,她估计都醒不过来。 看了小姑娘的睡颜许久,夜玄才离去。 而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的云端便感觉脑子懵懵的,反应也格外迟钝,典型的熬夜后遗症。 但她没有停止干的事儿,她活了这二十几年的时间,夜全熬在了这几天,从第一天的通宵后才睡,到后面的半夜睡,熬夜的时间倒是在渐渐减少,实在怕猝死,所以不敢日日通宵,但又要趁着这几天夜玄不在她跟前露面时赶紧完成那些画册,所以这几天的睡眠质量极其差。 虽然比她当年学医都勤快,但效率不怎么高。 看似画的不少,但比起盛灼被烧的那些书,还是少了很多。 这些画出来的都得多亏她在现代的“博览群书”,不然她就算会画画也没灵感,就算是秘戏图,也总得有点儿剧情才有意思。 顶着熊猫眼的她最终决定试着找找外援,不然再熬几天夜,她真得死在画册上。 这死法也太不光荣了。 死在医书上她都能接受,这个她真不能接受。 等她将熬了几天夜的精神养得好些了,便拿着自己全部的家当出门了。 这些家当还是她先前在临江城里赚的钱,大概一百两银钱,少得可怜。 如果只用于吃喝,应该能花费好几年,但她喜欢买药材,而有些药材简直是天价,这一百两大概就能买一点点。 所以她想着她是不是该继续制药赚钱,不能将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身上啊。 靠着夜玄养活的生活,一时可以,一世她就不能接受了。 但她若表现得太过界限分明,夜玄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面子有损,毕竟现代都有许多大男子主义极其严重的男人,遑论古代,指不定更严重。 想想都觉得愁死个人! 想得头疼的云端决定不想了,先干好眼前的事吧,关于赚钱之事先押后,毕竟干好眼前事才能想后面的事。 她将自己包得极其严实后就出了门,毕竟不是去干什么正经的事,得隐藏好自己。 她没让青月直接跟着她,害怕别人未认出她,倒认出那日跟着她进宫的青月,惹来夜玄的仇家怎么办,所以青月乔装打扮了一番,远远坠在她后头。 云端对此很满意,有青月远远跟随,还有不知隐蔽在哪个角落里默默保护她的修二,不用担心迷路,也不用担心安危,安全感满满。 到了大街后,云端便发现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包得很严实,实因近来天气越发寒凉,街头百姓基本都换上了冬衣,所以导致云端的装扮也就不那么显眼。 ※※※※※※※※※※※※※※※※※※※※ 小剧场: 夜玄:以后别抱着被子睡觉。 云端:??? 夜玄:抱我。 云端:…… 被塞了一只小奶猫 她在城里瞎转悠了好一阵,最后转悠进了一家书坊。 坊主坐在挡风的木柜后头,裹着一身丝绵麻衣,在烧得正旺的火盆前看书。 见到有客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就算云端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也未表现出什么讶异来,随口道了一句,“随便看。” 云端翻了翻书架上的书,虽然照样许多字不认识,但比起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已是好了许多。 这家书坊的书倒是种类众多,经、史、子、集、农、医、工等等样样俱全。 云端随手拿起一本写着民间偏方的医书看了好一会儿,勉强理解书中的内容后,觉得这书真是害人不浅。 有许多方法纯粹是封建迷信,这生了病要是跳跳大神或者喝点放符灰的水就能好,那还要大夫干什么,这完全就是耽误病情。 虽然有些生气,但她知晓中医学本就是经验积累的过程,就好比中草药正因为有了前人的经验与教训,后人才从中得知各类草药的功效一般,没有前人栽树,哪来的后人乘凉。 再加之中医学本就与道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确实很容易使人愚昧。 现代许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难免出现迷信的行为,又怎能要求这些生活在古代从未接受过教育的百姓相信科学呢。 生完气的云端在看到一本市井话本时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 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她手里头拿着那本话本,走到坊主跟前,轻咳两声后,她粗着嗓子委婉问道:“不知这里有没有一看就能让人热血沸腾的书籍?” 坊主抬起了头,“你指的是?” 云端挤眉弄眼,“就那种的,男儿家看了激动,女儿家看了捂脸的。” 坊主看了云端好半晌,然后移开了视线,“没有。” 云端注意到坊主握着书的手明显紧了一下,书都被他捏得皱了起来。 云端眼珠转了转,旋即叹着气将手里的话本放回原位,边往外走边用不大但刚好够坊主听到的声音道:“看来我今日的钱是花不出去了,还是去百香楼大吃大喝一顿吧。” 同时她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还未等她喊出四,身后的坊主已经叫住了她。 “等等。” 云端慢悠悠地回头,“有事?” 坊主将手中的书放下,走到门边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往云端手里塞了一本书。 云端低头打开瞅了一眼,然后眼前一亮。 啧啧啧,这画册的封面倒是无比正经,没想到里头的内容比盛灼之前给她的那本还要辣眼睛。 虽然不如她所画的清晰,但比起盛灼的那本,那是要格调有格调,要激情有激情。 见云端目露满意,坊主又将书夺了回去,他低声道:“我这里并不出售此类书籍,不过我识得一个人,专门画这些东西,这本画册便是他画的,我可以引荐你们认识。” 毕竟朝廷严禁此类书籍,天子脚下,扔一个茶杯出去都能砸到一个权贵,他一个书坊的小小坊主可不敢乱来,但他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书坊赚钱太少,他只能另谋生计,不至于让这祖传的书坊在他手里头关了门。 云端笑着与坊主约好了三日后再见,到时再谈她与那位“画工高超”的仁兄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出去的时候,云端望了望天,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百香楼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酒楼,能去百香楼的不一定有权,但一定有钱,而听到她的话的坊主一定将她当做了肥羊,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这个潜在顾客。 虽然那些画册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但食色性也,明面上是被禁止了,私底下谁又知道呢,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而作为书坊的坊主,肯定是有门路的。 而她判断的依据就是,这么一个生意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的书坊,要是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她可不信坊主还能面色红润、悠闲自在地看书。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云端暂时解决了这么一个压在心头多日的事情,心情还不错。 走在街上的她无意间往后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一个裹着兜帽披风的女子身影,女子脚步匆匆,不时还向后看,偶尔露出的小脸带着些许惊慌。 女主? 云端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宁楚楚,立马转身,快步往前走。 而宁楚楚远远地便看见了云端的身影,虽然云端包裹得很严实,但不知为何,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云端的身份。 而这时她感觉到了自己手心的濡湿感,还有身后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她暂且抛却了世家贵女的风范,小跑着向云端追去。 云端听到身后跑来的脚步声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女主向她奔来的身影。 而宁楚楚看到她回头,连忙大喊,“云小公子,等等。” 云端此刻只想拍自己脑门一下,好好的回什么头,直接跑回定王府不好吗?现在好了,被认出来了,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吧。 她只能停步,等女主追上她。 宁楚楚到她身旁时,突然抓起云端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毛绒绒又有些湿湿的东西,快速道:“那些人要杀了它,帮我照顾它一下,多谢。” 说着,她继续脚步匆匆地走了。 而云端闻着鼻间的血腥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低头向手中看去,便看到一只雪白的小奶猫气息奄奄地躺在她掌心。 小奶猫看上去不足两个月大,只有她的巴掌大小,后腿处是刺目的鲜红。 这时,女主追来的方向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云端立马将手缩回墨色的大氅里,小奶猫也完美隐藏。 “那只小畜生跑哪里去了,欣郡君可是交代过了,一定要剥了那个小畜生的皮。” “那只小畜生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将旻世子送给欣郡君的胭脂打翻,被剥皮也是活该。” “你们看清带走那只小畜生的人是谁了吗?” “只看到是个女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姐吧。” “别说闲话了,快点儿追吧,我们必须要在酒宴结束前将那小畜生带回去,不然我们就要挨罚了。” 云端看着那几个穿着下人服饰的人从自己身旁经过,耳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隐约猜测出了前因后果。 那位旻世子可能是那位欣郡君的心上人,这只小猫无意间将人家情郎送的礼物打翻了,而那位欣郡君又是个心狠手辣的,顿时要杀猫泄愤,但小猫跑了,然后被女主捡到了,女主善心大发便带着小猫跑出了酒宴,然后追着小猫的人便追着女主出来了。 而小猫的腿应该是被那些下人打伤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不知道准不准。 感觉到小猫气息微弱的云端也无暇去想小说里有没有女主救猫这个剧情,看了周围一眼,便看到中年男子打扮的青月在不远处,眼神不时看着她这边。 她立马走近青月。 “回王府。” 回到王府的云端立马处理小猫后腿的伤,将伤口清洗好,又撒了止血的药粉,然后包扎好,最后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不是兽医,只能这么处理,能不能熬过去,还得看小猫的生命力够不够顽强。 小猫还未醒过来时,夜玄却来了。 而听见熟悉脚步声的云端立马将小猫放到床上的小角落,不让夜玄看到。 “今日怎么未用晚膳?”夜玄一进来便如此问道。 云端此时才发现她守了小猫很久,天色都昏暗了,好像青月是有叫她用膳来着,但她太过担心小猫,所以说了不用,没想到把几天未出现在她面前的夜玄给炸了出来。 想起那天的事,虽然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此刻着实有些尴尬,她低头看着脚尖道:“我不饿。” 夜玄正要说什么时鼻尖突然动了动,“什么味道?” 云端这时才注意到她方才给小猫处理伤口的东西还没藏起来,上面还有血。 她连忙拉着夜玄往外走,“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夜玄拉住她,眸子眯了眯,“不用了,我已让他们将膳食送来这里,很快便到了。” 说着这话的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视线在床上凌乱垂下的帐帘处停留了一会儿。 云端立马扶额,觉得她还是坦白从宽吧,毕竟这王府是夜玄的,她贸然带回一只猫,还是和主人打一声招呼比较好。 “那个,我今日带回了一只受伤的小猫,可以养在王府吗?”说着这话的她满含期待地看着夜玄。 夜玄面色瞬间一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幽暗,“不可以。” “为什么?”云端声音不由自主高了些,像猫猫这么可爱的生物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养?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夜玄抿唇,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写满了拒绝二字。 云端只要想到那只被人打断了后腿的可爱小猫,就感觉心都要化了,但夜玄不同意她养。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下人养在府里行不行?”毕竟外头还有人在找它,那些人还没胆子闯进王府里来。 “不行。”夜玄照样不同意。 而听着夜玄的拒绝三连击,云端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夜玄为何对于养小猫这么抗拒? “你是对猫毛过敏吗?”云端不由猜测道。 ※※※※※※※※※※※※※※※※※※※※ 旻(min ) 撒娇和耍无赖 夜玄皱眉看她,“过敏是什么?” 云端这才想起古代没有过敏这个词,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她换了个说法,“抱了猫你身上会起癣吗?” “不会。” “那你为何不愿意这只小猫留在王府?”见夜玄抿着唇不说话,云端按照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猜测道:“莫非你曾经也养过一只猫或者别的小动物,然后你的某位长辈觉得你玩物丧志,然后残忍害了那只猫或者小动物,从那以后,你那受到伤害的幼小心灵再也无法接受失去,所以干脆杜绝失去的可能,直接远离所有小动物?” 夜玄幽幽的视线立马看向云端认真猜测的小脸。 注意到夜玄眼神的云端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夜玄的神情,她觉得她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她此刻只觉得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心中猜测就算了,为什么要那么嘴快将猜测说出来,如果没猜对倒还好,但她偏偏又猜对了。 难道要怪她的嘴开过光! 看着云端可爱的小表情,夜玄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懂他,怎么就能猜得那么准且一丝不差。 说起来,那还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他那时还不足八岁,意外在一群小太监手里救下了一只被虐待的猫。 那时他心中还没有如今这么多的算计,父皇忙于政事,偶尔才会来看望他,而母后忙于为皇兄筹谋,只有父皇来时才会对他格外温柔,做出慈母的姿态。 他那时只是觉得母后更疼爱皇兄,会忧心皇兄的衣、食、住、行,明明那时的皇兄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虽然有些失落,他倒也没有生出别的想法来。 可是那只猫死了,被皇后的娘家侄儿害死的,他想去找母后评个公道,却意外听到母后和宫人的对话,猫会死是因为那个宫人受了他母后的命令,要宫人将那个性子狂躁的侄儿引到他所住的地方,然后在院中晒太阳的猫被皇后的侄儿耍弄,最后死了,等他回去时便只看见猫的尸体,它的血渗进地里,导致那一片地都是暗红的。 他的眼睛也红了,但母后告诉他,他是皇子,所以不能给皇家丢脸,不好好读书却整日里逗猫,实在是玩物丧志,所以猫死了也是活该。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母后的脸那般可怕,明明他的功课是国子监里最好的,为什么还要说他玩物丧志呢? 那时到底年幼,他信了母后的话,还以为母后是为他好,心里将母后的娘家侄儿恨了个透彻,对母后却更加爱戴。 也是从那以后,他再未养过小动物。 直到后来知晓所有的真相时,再想想当初的那件事,他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怎么就信了那个女人的话,那个向来表里不一的人所说的话。 云端看到夜玄淡淡的神色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但必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看来得转转他的注意力,人怎么能老是沉溺在不好的过往中呢,伤身又伤心。 她慢慢地揪住夜玄的衣袖,试探性地道:“小猫现在受伤了,它伤好后我立马送走它,好不好?”说这话时,她面上满是可怜兮兮。 其实她也真没打算养多久,毕竟小猫是女主塞给她的,也是女主救出来的,伤好了当然得还给人家。 见夜玄又要说“不”的口型,云端立马揪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撒着娇道:“好不好嘛?就养几天,等它伤好后我立马送走它。” 夜玄看着小姑娘央求的小脸,忽然笑了一下,那一瞬间简直美得惊心动魄,也让云端呆愣地盯了他许久。 罢了,现在的他也不是当初的他了,再不是那个连自己所爱都护不住只能隐忍蛰伏的他了。 他改了口,“想养也行。”在云端面露惊喜时,他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云端回头看了一眼小爪子动了动的雪白小猫,感觉心都软了下去,她闭着眼转过头,道:“说吧,什么条件。” 夜玄看着她这副模样失笑,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我又不是让你上战场,你没必要这么,”他顿了一下,“视死如归。” 云端不理会他,催促道:“快说。” “搬到清翎院去。” 云端瞬间睁眼,“大哥,你咋还没忘记这茬?”他要不提,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夜玄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谁是你大哥?嗯?”最后一个字尾音拉长,明显不怎么愉快的语气。 云端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与他计较,“我搬还不成嘛!”搬个院子的事儿也值得他提好几次。 夜玄看着这不识好人心的家伙被气笑了,他没好气地说道:“眼下天气越发冷了,清翎院墙下有火道,冬日里也暖和,免得你着了凉。” 虽然一开始不是因为这个,但现在让她搬院子还真是这个理由,当然,顺便离盛灼远一点。 云端“额”了一声,突然感觉自己成了咬了吕洞宾的那只狗,夜玄这么为她着想,她还嫌夜玄麻烦,着实有些不识好歹。 她摸了摸下巴,正要道歉时却听到夜玄的第二个要求。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每天都要亲我一下。” 云端顿时瞪大眼睛,“为什么?” 看着她圆溜溜的杏眸,夜玄俯身凑近她,“你说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主动亲她,他都感觉不到小姑娘的心在不在他身上,自然得想些法子让她怎么落进他亲手编织的情网中来。 虽然亲过两次,但云端想到要亲他,脸上就火辣辣的烧,她不断在心里念叨。 这是你男朋友,亲的男朋友,不就是每日主动一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别慌,别慌。 夜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先把今日的份儿给我吧。” 云端:原来是亲脸啊。 她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见夜玄还等着,她便踮起脚去亲夜玄的脸颊,亲脸颊嘛,没心理负担,所以没必要犹豫。 不想,夜玄却在她凑近时突然转头,她便亲在了他的唇上。 云端像嘴被烫到了似的立马后退,她捂着自己的嘴,“你耍无赖。” 夜玄无辜脸,“我哪里耍无赖了?” “不是亲脸吗,为什么变成,” 她停顿了一下,才红着脸说出后面的两个字,“亲嘴?” 夜玄上前一步,搂住她的纤腰,垂眸去看她,“我有说亲脸吗?” 云端知道她和夜玄武力值悬殊,所以也不做无谓的反抗,仔细想了想,夜玄方才好像确实未说亲哪里,但他指着脸颊的动作让她误解了,所以她是用行动答应了他以后每日主动亲嘴的条件。 她此刻心中除了卧槽外,再不知说什么,她今日真是大意了,都忘了夜玄这厮既然是书里的反派大佬,怎么可能没有点儿腹黑属性,所以掉进了坑里也是活该。 什么都不想说的她只能转头去看床上的小猫咪,此刻只有可爱的小猫咪才能治愈她受伤的心灵,不然她会一直觉得她的智商需要缴费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下人的声音,“殿下,云小公子,膳食已经摆好了。” 夜玄“嗯”了一声,拉着依依不舍看着小猫的云端出去,眉却在不经意间皱起,他感觉在她心中本来就不稳的位置现在越发岌岌可危。 而源头就是那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猫。 用完膳后,云端看都未看夜玄,便去看小猫,因为她听到了小猫微弱的“喵喵”声。 看着睁着卡姿兰大眼睛的小奶猫,云端轻轻碰了一下它毛绒绒的小脑袋,“是不是饿了?” 小奶猫“喵”了一声,然后舔了舔云端的手指。 这表示亲昵的动作让云端的心软软的,想起小猫很久没吃东西,肯定饿了,但这古代又没有猫粮,猫有乳糖不耐症,尤其是幼猫,不能喝牛奶,羊奶也存在一定风险,要是拉起肚子来,可是要命的。 看来是云大厨出手的时候了,她虽然不怎么会做人吃的东西,但猫吃的她会做,从前常给自家猫自制猫粮,手艺都锻炼出来了。 而夜玄看着忙忙碌碌制作猫粮的云端,一直憋着一股气,而帮忙生火的下人感觉到自家殿下身周的低气压时简直是瑟瑟发抖,见云端做的差不多了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 殿下今日也忒吓人了些,他身上的夹棉衣裳都挡不住殿下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他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起码暖和。 云端将做好的鸡肉玉米饭盛到小碗里,转过头便发现黑着脸的夜玄,见夜玄一直死盯着她手里的碗,她眨了眨眸子,试探询问:“你想吃?” 夜玄这才将视线移到她脸上,问起了别的问题,“你不是不善厨艺吗?” “我不是会煮粥吗?”云端立马反驳。 “那不算。”夜玄盯着她的脸,然后指了指云端手里的碗,“你会做这个。” 云端满头黑线,心里头不知为何却神奇地明白了夜玄黑着脸的原因,她倒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还和一只小奶猫吃起了醋。 她找了一个白瓷勺,然后挖了满满一勺鸡肉玉米饭,“来,张嘴,第一勺给你吃。”虽然是给猫吃的,但人吃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夜玄立马张嘴,也不嫌烫,只是东西入口的一瞬间他面上的神情便变了变。 “难吃吧?”云端憋着笑问道。 ”地下党”接头 夜玄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吃,云端问了,他便点了点头。 “难吃就对了。”人要是觉得好吃了,猫就吃不成了。 夜玄将嘴里的饭咽下去,说了句他的真实感受,“没味道。” 云端抬着碗在前头走,夜玄跟在她后头。 “只放了一点点盐当然没味道。” 夜玄没有再说话,到了房间后却突然开口道:“我想喝粥。”停顿片刻,他又强调,“你煮的。” 云端将自制猫粮用勺子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然后放到小奶猫跟前,小奶猫立马吃了起来。 听到夜玄所言的云端头也没抬,她纳闷儿开口,“你不是用过膳了吗?” “我又饿了不行吗?” 云端抬头,那一瞬间便看到夜玄看向小奶猫时杀气腾腾的眼神,见她看来又瞬间变成面无表情。 她心中好笑,站起身来,抱住他,然后在他怀里抬起头,给已经被醋海淹没了的夜玄顺毛,“好,你想吃我就做,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只要他不嫌难吃就行。 夜玄理智恢复了些,看了看烛台上的灯火,气闷道:“算了,我不想吃了。”都这么晚了,他还舍不得她劳累。 看着反复无常的夜玄,云端也只能哄着,“好,不想吃就不做了。” 夜玄坐到身后的罗汉床上,让云端坐在他腿上,然后将脸埋在云端肩头,不说话了。 云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祖宗又怎么了? 还未等她问出来,夜玄的声音便传进了她耳中。 “你最爱的只能是我。” 可我最爱的是医术啊,下意识要说这句话的云端在感知夜玄在她腰间搂紧的手时立马改口,“好,最爱你。” “你以后不准和别人说太多的话。”最好只和他说话。 云端嘴角抽搐,“好。”大不了她偷偷说,反正他也不知道。 “还有,这只猫好了后立马送走。”说这话的他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好。” 对于夜祖宗的话,云端一律说好。 心情愉悦的夜玄最后面带笑容地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端便收拾好东西正式入住清翎院,还有王府新客——小奶猫。 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檀木桌上放的鸳鸯莲瓣纹六曲银盘,盘里还放着同色花纹的茶壶和茶杯。 再往里走,揭开眼前晶莹剔透的水晶帘子,便看见一张木质的镂空屏风,屏风后是一张镂空雕花拔步床,床两边用水晶链缠着华丽的蚕羽丝纱。 再看看房间里其他各种精致的摆饰,让云端不由自主捂住小心脏,这房间弄的这么贵气逼人真的好吗?她都怕自己抬手便会打倒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现在的她可赔不起。 不过这屋里很暖和倒是真的,不闻一丝炭火气息但屋里却温暖如春。 确实比枫晚院好。 外头正在下雪,云端也懒得再出去,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再动弹。 幸好夜玄今日有事,所以未来寻她,不然她还真不知怎么将她藏在床底的画册挪到清翎院来。 她看了不远处的水晶帘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起来了,不行,人生不能如此颓废,她还得赚钱,怎能被被窝给封印住。 经商她是不行的,毕竟她是差点儿把自家分公司给经营破产的人,要不是她老爹最后力挽狂澜,她简直万死难辞其咎,没有那天赋她就不蹚那浑水了。 还是制药然后卖出去适合她,毕竟医术是她擅长的东西,只是她在京城也没什么人脉,一时真不知该从哪里起步。 她可以把药卖给夜玄吗?毕竟她现在就和夜玄最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万一把一些有治疗奇效的药物卖给了夜玄的敌人,她岂不是间接帮了夜玄的敌人,这是不对的。 毕竟她现在吃夜玄的,住夜玄的,夜玄还是她男朋友,怎么能帮外人呢? 但关键是她现在需要钱啊,从外人手里买画册还不知要花多少钱,她当然得提前想好怎么赚钱,总不能赊账吧。 从未赊过账的云端表示她并不想体验那种感觉。 但她和夜玄现下都算自家人了,也不好意思要钱吧,那未免也太尴尬了。 想来想去,算了,她还是去赚同性的钱吧,卖一些可以美容祛疤的药物,也不用担心会帮到夜玄的敌人。 除非敌人对夜玄使用美人计,云端面无表情地想着这个可能。 时间很快便到了她和书坊坊主约好的日子,为了以防万一,云端将她画的画册都包了起来,然后寄存在书坊,打算等凑齐后再让坊主帮忙送到盛灼那里去,也不用她出面,完美! 坊主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百香楼,二楼的竹字雅间。 云端去了,今日的她照旧是捂得很严实的她,百香楼的小二见到她进来,也未露出别的神情,询问:“不知客官有约还是独自一人?” 云端闷声道:“不知竹字雅间在哪里?” 小二立马在前面带路,“客官请随我来。” 云端跟在他后头上了二楼,然后右拐来到一个房间外。 “就是这里。” 云端点点头,然后推开半掩的门进去。 雅间的墙上都挂着竹帘,竹帘上描绘着山水墨画,看上去无比雅致。 她绕过屏风,便看到桌前坐着的一个人,那人裹着黛色大氅,脸上也蒙着黑巾,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和云端如出一辙的装扮。 云端坐到他对面,对于这如同地下党碰头的场景接受良好,也不说废话,“大概二十本左右,多久能好?” 那人伸出袖子遮住的手,掩着嘴道:“一个半月,定金五十两,尾款五十两。”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暗哑,但听着年龄不大的样子。 云端没有砍价的习惯,算了算她的钱还是够的,便没有犹豫,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面额五十的银票,递给他。 “成交。” 定金到手了,那人好似心情愉悦了些,语气都带了一丝笑意,“一个半月后,你去坊主那里取书就行。” 云端“嗯”了一声,这场私底下的“钱色交易”算是暂时结束。 心情轻松的云端先走了,那人后面才出去,刚出酒楼的门,一个身影便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然后撞到他身上,他被撞得脚步踉跄了一下,却下意识扶住撞了自己的人。 撞他的是个女子,一身粉衣让她如同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很是娇俏动人。 见撞到了人,她连忙跳开,拱手道歉,“抱歉,我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裹着黛色大氅的男人低了低头,不去看女子灵动的模样,低声道:“没事。”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追了上来,“郡君,你跑慢点儿,奴婢快追不上你了。” 被称为郡君的女子皱了皱鼻头,“明明是你身体太弱。” 说了丫鬟一句的她又转过头来对男人道:“如果有事你记得来长公主府找我,我赔你医药费。” 说着,她便又跑了,丫鬟也追去了。 男人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忽然松了松领口,莫名感觉有点儿燥。 那个女子的身影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感觉比他最爱的金银珠宝的光芒还要更亮眼。 郡君?长公主府有好几位郡君,不知她是哪个? 而早就走远了的云端自然不知她走后发生的事。 她之前赚的钱经过这件事是不剩多少了,又一次体验到没钱感觉的她格外没有安全感。 曾经要是有谁和她说她哪一日会为赚钱而发愁,她绝对不信,且不说她继承的遗产,就她凭借技术入股的公司每年都不知要赚多少钱,她有一日会缺钱,开什么玩笑,她的钱就算她可劲儿的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而现在,要是没了夜玄,她还不知得喝多久的西北风,接受现实的她也得为生活奋斗了,但这里不是现代,是皇权社会,赚钱可比现代困难多了,还得考虑人身安全。 她又不想靠夜玄一辈子,自己赚的钱自己花着都安心,她可没有花别人钱的习惯。 思考完未来人生的她将一个半月后要付的尾款留了出来,然后用剩下的一点儿散银买了些药材。 进王府前她也没忘先将兜帽放下来,将脸露了出来。 而所有人都未注意到的是,王府斜对面的拐角处有个人影一闪而逝。 刚进王府门的云端便和夜玄撞上了。 夜玄看到她时,脸僵了僵,看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夜玄这是又发什么神经?盯着她干什么。 二人对视好一会儿,云端先在他阴沉莫测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我先回院子了。”她挥了挥手,“您自便。” 转过头走了一会儿,走过清翎院的她又赶紧走回去,差点儿忘了她已经搬院子了。 刚走回清翎院,便又看到游魂似的夜玄站在清翎院里,云端都不知该做出什么神情来。 大佬,您有什么事儿倒是说出来啊,这么阴沉地看着她这个小可怜干嘛? 前两日他不还是好好的嘛,到底碰到啥事了,怎么又变成这副鬼畜的模样。 看了看他就算阴沉着但仍好看的天怒人怨的脸,云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算是彻底认栽了。 算了算了,这就是她祖宗,得罪不起,只能哄着了。 她上前牵起夜玄的手,将他牵进屋里,外面那么冷,站久了估计得生病。 将夜祖宗按着坐下,云端自动忽略他阴森的神情,柔着声询问,“你今日怎么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做错事了? 夜玄突然抱住她,闷着声道:“我后悔了。” 云端:???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原谅我吗?”夜玄又开口,他未看云端,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神情。 云端皱眉,做错事?做错什么事?他有别的小可爱了? 仔细想想,现在的剧情线应该已经到了男女主互生好感的时候了吧,难道夜玄打算去勾搭女主? 毕竟小说开头的时候夜玄对女主很不错的模样,不错到她还以为是深情男配之一,但她见过几次夜玄和女主相处的模样,真的和小说里差别太大了,和小说里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夜玄好像都没怎么注意女主,而女主也一直很怕夜玄的样子。 莫非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夜玄对女主的态度?然后现在剧情线要回归正轨了? 见云端一直不说话,夜玄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语调极轻地道:“不打算原谅我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儿可怕,像是悬在心口的剑,要落不落。 云端突然叹了口气,将他推开一点,然后像逗猫似的摸了摸他绷紧的下颌处。 “只要你不是在外头有了别的小可爱,我都可以原谅你。”云端边说边点头,以增加她话中的可信度。 光凭他那张帅裂苍穹的脸,都让她舍不得怪他什么,无论多大的气,看着他的盛世美颜,气都能自己消个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她的四句人生准则就是: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她应该都能原谅对方的。当然,如果对方真干了让她无法原谅的事,别谈生不生气,也别谈原不原谅,直接决裂吧。 夜玄对于云端偶尔蹦出几句陌生的词汇已经习惯了,并且还能顺着她的话去回应。 “我只想要你一个小可爱。”他揉着她的发顶回道。 云端挑眉,“不想娶妻?不想纳妾?也不要红颜知己?” 她的话不知戳到了夜玄的哪根神经,他原本缓和了的神色瞬间又变了,薄唇紧抿,眼神冷厉,比刚才更可怕了。 云端对他的变脸速度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同时疑惑,她方才有说错什么吗? 在她疑惑时,夜玄便冷着脸开口了,语气是警告的语气,但话中的意思却完全不是。 “你记住,我的心中只有你,不论任何人同你说什么都不许信,知道吗?” 被强迫信任他的云端:我敢不答应吗? “嗯,只信你,不信任何人。”这句话倒没掺假,目前她还真只敢信他。 “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去见陌生人。”夜玄抚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开口道。 云端猛“咳”了好几下,瞬间惊恐,“你怎么知道我见了陌生人?”今日她见的陌生人只有那位仁兄,夜玄知道自己去见了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去干啥了? 夜玄唇角微翘,在她耳边压低了声线,“你说呢?” 云端只觉得一股酥麻从她耳边渐渐蔓延开来,耳尖晕开了几分胭脂般的红,虽然此刻特别想逃开,但她还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吗?” “你想告诉我,我便听着,不想告诉我,我便等着。”夜玄只说了这么一句。 云端:你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夜玄的反应没有上次从她枕头底下发现那本画册那么大,应该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吧? 但今日他一开头便同她聊犯错的话题,虽然是说的他自己,但会不会是在暗示她,让她主动认错? 大佬的心思好难猜啊! 心累的云端害怕自己不打自招,只“嗯”了一声,绝口不提自己去干的事。 现在想想,虽然青月和修二跟着她很安全,但他们是夜玄的人,也就意味着她一天里干了什么夜玄都是知晓的。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如果是她年少无知之时约摸是非常反感的,但现在完全无所谓。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指不定夜玄知道她一天见了什么人,还能帮她确定一下所见之人是否是可来往之人,若夜玄哪一日里不让她接触某个人,那个人估计和他有什么过节,她还是远离为妙。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有人搬东西的声音,云端正想出去看看,夜玄却抱着她不放。 云端看着突然化身大型粘人动物的大佬很苦恼,她推了推夜玄,“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待会儿再去。” 云端皱了皱眉,待会儿? 在她猜测外头那些人在搬什么东西时,夜玄便拉起她的手,往耳室走去。 搬东西的下人对二人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云端看着面前四个半人高的木箱,鼻间隐约传来一阵药香,她脚步未动,问站在她身后的夜玄,“这些是给我的?” 夜玄点头。 云端抿着粉唇,直接走向散发药香味的地方,打开,果不其然,里面是各类分装的药材,大多都是稀有且贵的药材。 她又打开旁边的木箱,里面是一些常见且常用的药材。 “你送我这么多药材干什么?”云端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喜欢医术吗?难道你不喜欢这些药材?”夜玄只是想投她所好,从未想过她会不喜欢这个问题,此刻见云端不像高兴的样子,倒生出几分忐忑来。 看着他内心出现的一抹细褶,云端自然不会去扫他的兴,因此面上露出笑容,“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虽然不想占人便宜,但她也不想拂人好意,大不了她将这些药材制成药再送还给他,也不算占他便宜。 夜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看着越发妖里妖气,“你喜欢就好。” 这两个木箱里是药材,剩下的两个里面装的是什么,云端还真猜不出来,凑近了也没什么味道。 她颇为好奇地打开,打开的那一瞬间险些被亮瞎眼,只见里面是各种样式的长裙,裙子上用金银线勾勒出的图案在光线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云端嘴角抽了抽,指了指装满长裙的木箱,看向夜玄,“这些也是给我的?” 虽然在问,但她内心早已知晓答案,并且隐隐能感觉到剩下的那个木箱里是什么东西。 她直接将最后一个木箱也打开,果然,里面是各种珠宝首饰。 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云端很怀疑夜玄是不是将他的私库都掏干净了。 并且,她现在还莫名有种被包养的感觉,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一时不知该露出何种神情来才对。 夜玄也不知在想什么,看着云端的眼神里满是爱怜,上前两步,轻抚她的发顶,“喜欢吗?” 说句实话,哪个女人能对漂亮的衣服首饰有抵抗力,云端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但夜玄这突然送她礼物的举动让她莫名有点儿慌,尤其是他现在的眼神,让云端有种自己是小可怜的感觉。 被“包养”的云·小可怜·端除了笑着接受也不能做出别的反应来,反正她又不会带走这些东西,随他吧。 而夜玄想起修二同他说的话就有些愧疚,修二说小姑娘在街上逛却从来不买东西,应该是手头拮据,而他之前还真未想过这些,小姑娘也从不和他说这些,他难免就忽略了。 现在想想,他自顾自地困着小姑娘,让小姑娘不能归家,不能买好看的衣服首饰,也不能去参加那些千金小姐们举办的各类赏花宴以及茶会,硬生生将小姑娘拘在他身边,他虽然高兴了,但小姑娘不一定高兴,所以他便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小姑娘开心一些。 云端虽然不知夜玄的想法,但她会根据别人的表现顺杆爬,因此适时地做出一副神伤的模样来。 这让夜玄心中的愧疚更深了,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给小姑娘。 想着,他解下腰间挂的玉佩,递给云端,“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便拿着玉佩去库房,想取什么就取什么。” 云端看着他这托付家财的模样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反而生出几分奇怪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想求我原谅?” 不然夜玄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这恨不得将身价财产交给她的模样让她很慌啊,突然又想起他先前的话来,本以为他是在暗示她认错,可现在看来,她怎么觉得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又不知怎么求她原谅,所以只能笨拙地送她礼物来求她谅解。 夜玄面无异色,反而勾着她的下巴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什么了需要求你原谅?”说这话的他眼尾微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要勾人魂魄的妖精。 被美色迷惑的云端感觉她现在大脑有点儿懵,也忘了自己问方才所问的问题,只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没,没吧。” 夜玄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笑了笑,吩咐清翎院的下人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然后便揽着云端回了房。 一直到用完晚膳,夜玄才离去。 而接下来的云端就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 清翎院的下人好像换了一波人,虽然她平时没怎么注意,但她又不是脸盲,所以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而新换的下人,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应该都是会武的。 抱着已经成功远离小奶猫体型的猫,云端门都不敢出了,夜玄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苟在王府比较好。 而已经打定主意要死宅在王府的云端却收到了女主的邀约。 还不了的猫 “园中红梅轻绽,梅下设红泥火炉,特作雅会,若蒙踏雪而来,定扫花以待。望君过临一叙。” 勉强理解出这封邀请函意思的云端“呵呵”一笑,这一看就是搞事情的宴会她才没兴趣。 但看了看怀里伤已经好了的猫,她好像得将猫还给女主了。 她轻轻戳了戳猫咪在她怀里敞着的肚皮,“我要把你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雪白的猫咪用毛绒绒的爪子抱住云端的手,然后用萌萌哒的表情看着云端,物种不同自然听不懂云端的话,只是下意识表现对云端这个临时铲屎官的依赖。 云端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想到要送走它倒真生出几分不舍来,毕竟都养了这么久,难免生出感情来。 云端将什么都不知道的猫放进笼子里,然后吩咐青月道:“将这猫送还给丞相府的宁大小姐,就说我近日偶感风寒,不便出行,很抱歉。” 青月点头,然后提着猫笼便出去了。 猫咪看着离云端越来越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喵喵”叫了起来,离云端越远叫声越凄厉,仿佛有人拿刀子在它身上割似的。 云端拳头握着,最终还是喊住了青月,“等等。” 青月停下脚步,笼子里的猫叫声顿时小了,却一直在笼子里转来转去,仿佛在找出口似的。 云端将笼子打开,猫咪一下子扑到她怀里,露出利爪紧紧勾着云端的衣服,一副打死不放开的模样。 “还是我自己去还吧。”看着猫咪依赖她的模样,云端也不忍心,那就多待一刻是一刻吧。 不过她得好好伪装一下,将猫还了就立马回来,绝不多待。 想着,她回屋,往唇上扑了些粉,让她看起来无比的憔悴,再将眉眼耷拉下来,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看着铜镜中她现在的样子,云端打了一个响指,完美! 在还未到丞相府时,云端问起一旁的青月,“你知道丞相府的赏梅宴都会邀请什么人吗?” “今年的赏梅宴是宁小姐与她妹妹安宁县主主办的,赏梅宴每年都会给京中待字闺中的小姐、尚未成婚的少爷发请柬,主要是赏梅、喝茶与对诗,所以也算是诗会。”青月对京中的事物还是非常了解的,对于云端的问题自然对答如流。 云端摸了摸下巴,这个安宁县主她倒是记得,重生小说套路之一,基本上少不了主角亲友的背叛,尤其是女主的姐妹这类角色,出场频率绝对是最高的。 《重生之王妃要崛起》这本小说的开头便是女主做梦梦到重生前的事情,她的亲妹妹安宁县主勾搭姐夫,害死她刚刚出世不久的孩儿,还强逼着她喝下了穿肠毒药。 而女主的妹妹能被皇帝破例封为县主还是因为抢了女主的功劳,在一次狩猎中,女主意外救了皇帝一命,但女主当时穿着和她妹妹颜色相近的衣裙,又意外掉进陷阱里,让晕倒醒后的皇帝错认恩人,封了她妹妹为县主。 重生前的女主虽然知晓真相,但害怕皇帝追究她妹妹冒认功劳的罪,便没有说出去。 而重生后,女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斗渣妹,而赏梅宴便是书里的一个重头戏。 具体发生了什么云端倒记不清了,只记得渣妹掉马了,被莫名出现在宴会上的男主知晓了当初的真相,然后男主帮了女主,女主成功斗倒渣妹。 这么想着的云端心里有了深深的疑惑,女主准备斗渣妹的宴会邀请她干嘛,请她去看戏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云端便不再多想了,反正她将猫还了就走,不给别人算计她的机会。 她将兜帽戴上,然后合拢,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若是认识的人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她,不认识的人绝对不会记住她长什么样。 然后她便边咳嗽边下了马车,进了赏梅宴举办的地方,她环顾周围搜寻女主的身影。 看了半天没看到的她叫住路过的侍女,粗着声询问:“不知宁大小姐现下在哪里?” 侍女低头恭敬回道:“大小姐在前面的阁楼里,奴婢领公子去吧。” 云端摸了摸隐藏在大氅中的猫咪,微微点头,“走吧。” 等走到阁楼前时,侍女便退去了。 云端凝声听了一下,便听到宁楚楚训斥下人的声音,好像是那个下人失手打碎了要用的茶具,虽然茶具都有备用的,但做错事总要罚的。 云端没有进去,一直等里面的动静歇了才抬步进屋。 那名打碎茶具的下人已经退了出去,所以房间里只有宁楚楚和她的贴身丫鬟,见到云端,宁楚楚一眼便认了出来。 “云小公子怎么来了此处?”宁楚楚满脸诧异地问道。 云端白着脸死命地咳嗽,语气格外虚弱地道:“能参加这赏梅宴本是我的荣幸,不料身子不争气,前些日子不小心着了凉,得了风寒,为了不扰诸位小姐、少爷的雅兴,只能提前离去,所以特来辞行,望宁小姐见谅。” 说着,她又咳了几声。 宁楚楚衣袖中的手紧了紧,未料到会有这等变故,但又不能强留人,只能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来,“云小公子既然身子不适便先回去吧,不碍事的。” 云端点了点头,然后将怀里抱的猫露了出来,“这猫我养了一段时间,也该还给宁小姐了。” 宁楚楚看着大了好几圈的猫差点儿没认出来,但见猫长得可爱下意识便要接过来,不料原本在云端怀里无比乖巧的猫见到她的手伸过来,突然伸出利爪去抓她的手。 云端反应极快地将大氅一合,猫的爪子便抓在了大氅里头的布料上。 宁楚楚经此变故才回过神来,她笑了笑,“这猫想必有些怕生,云小公子便继续养着吧,我当初不过是抱它出来而已,云小公子才是救它命的人,这猫合该属于你。” 云端尴尬地笑了笑,可看这猫怕生的模样明显给不了别人,也只得继续养着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云端笑了一下,“宁小姐,告辞。” 说着,云端便出去了,而她身后,宁楚楚神色变换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回了王府云端才想起来,她之前好像答应了夜玄等这猫养好伤就送走它来着,但现在好像是送不走了的样子。 正想着要怎么同夜玄解释的她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原本在她怀里的猫迅速跳了下去,然后钻到床底下不出来了。 夜玄进来看到云端在房间时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起那封没有署名的信他的眉头便忍不住皱起。 学着去喜欢他 云端见到夜玄皱眉看她时有些莫名奇妙。 夜玄敛下心中的诸般考量,笑着上前,按着云端坐下,然后轻声道:“最近乖乖待在王府,别乱跑。” 云端眨了眨圆润饱满的杏眸,“哦”了一声,内心默默地想这是第几次夜玄让她乖乖待在王府来着,好像不止一两次的样子。 然后便不由自主思索起女主临时邀她去参加赏梅宴和夜玄所叮嘱的话有何关联。 若说女主不怀好意,但她又平安回来了,若说没有任何事发生,方才夜玄又让她待在王府。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是有什么人本来要算计她,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成功? 而算计她,无非两个理由。 一个是通过她来算计夜玄,还有一个就是有人认出了她都不知道的原主的身份,想通过她达到什么目的。 到底是哪个,她不确定,但有人盯上她了,她无比确定。 想到这里,她有些无语,她就想好好地苟着都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是她看起来好欺负吗? 夜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云端,正要多说些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黑衣、蒙着脸的男人匆匆而来,在门外低声禀报:“殿下,有急报。” 夜玄摸了摸云端的发顶,道了句:“我先去处理事务,你乖乖的。” “嗯。”云端乖巧点头。 然后在云端半点儿防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夜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才抬步离去。 云端摸着方才被他亲的地方,忍不住笑了,这人,有急事都不忘占她便宜。 而接下来的日子,云端便未再出门,刚好她和那位仁兄约定的时间到了,夜玄已经知晓她前段时间见了那位仁兄,她便未再刻意隐瞒,直接将剩下的尾款给了修二让他送到坊主跟前,还有她的一封字体无比端正的信。 她会写的字不多,所以那封信也格外简略,希望坊主能看懂。 当她有一天装作无意间从半夏院路过,见到盛灼手里封面无比熟悉的画册时,便知晓坊主看懂了她的信。 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的云端终于能全心去做别的事。 她将夜玄先前送的药材进行了加工,制作成各种疗效的成品药物。 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药瓶,云端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可惜的是夜玄近日一直待在宫里,好像是哪个地方发生了雪崩,出现了大量灾民,皇帝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夜玄,他虽然偶尔也会回府,但云端也未同他说几句话,只能将这些药物先放着,等夜玄忙过这段时间再给他。 …… 夜很黑,偶尔听见外头知了乱鸣。 一身月白衣裳的男人将手放于另一身穿战甲的男人心口处,稀疏烛火之下,暗黑的刀柄若隐若现。 转瞬之间,场景变换。 看不清脸的月白身影站在她身前,身形格外高大,他的身后是参天大树,阳光从枝叶缝隙间流泻,洒落在他的肩头,本该添几分暖意的场景却好似寒风刮过,冷了骨血。 “那你就去死吧。”那人恶毒的话语出口,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云端猛地惊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梦中的那种窒息感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让她异常难受。 看着外头未熄的灯火,她脑子还有些迷糊,将厚实的大氅随意披着,云端下床走到窗前,正要开窗。 而听到动静的青月已进了内室,见云端完好无损地站在窗前,她松了一口气。 云端用叉杆将木窗撑起,看着走廊处燃着的灯笼,她问青月,“现下几时了?灯怎么还亮着?”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向睡得早,第一次在睡梦中醒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见灯笼还亮着,应该还早吧。 “已经寅时了。” 青月的回答却出乎云端的意料。 她低着头默默算了算,寅时应是半夜三点左右,那这些灯怎么还未熄灭,如此想着的她指了指外头的灯笼,问道:“那这灯怎么还亮着?” 青月低头,恭敬回道:“殿下嘱咐过,小公子怕黑,所以这些灯火一定要彻夜长明。”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若将灯点在房间里难免扰人睡眠,所以殿下还特意吩咐过,要将灯点在房间外。” 当然,殿下还说了别的话,若让他发现烛火半夜何时熄了,云小公子受到了惊吓,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便都要受罚。 后面这个没必要说,所以青月便未多言。 云端自然不知青月还有未说出口的后半截话,听着夜玄在她平日并不注意之处的细心吩咐,她笑了笑,心头突然涨满,连窗外涌进的寒意也难消她眉眼间骤现的暖意。 原本因噩梦带来的微微恐惧感渐渐散去,她吩咐青月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不用人陪。” 青月白日里整天都得待在她身边,她累了倒是倒头就睡,但从未见青月松懈过精神,此刻半夜还将青月吵醒,她还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 青月不动弹,明显是抱着要守着云端的打算。 云端摇头,上前几步,好姐妹似的拉着她到外室的床上,将她按在床上,“你就睡吧,我没事的。” 青月僵硬着身子,仿佛对云端的举动不知所措似的,想挣开吧又怕伤到云端。 看着不听话的青月,云·霸道总裁·端又上线了,“我叫你睡就睡,这是命令。” 听到命令二字的青月立马上床,然后闭眼,怀里还抱着她从不离身的长剑。 云端眨了眨眼,险些没反应过来青月的这一系列动作,随即好笑,她突然发现,平时一直绷着脸的青月还挺可爱的嘛。 云端摇着头先关了窗,然后回了床。 躺在床上的她又想起青月方才的话来,然后便忍不住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回来。 真是的,夜玄好好当他的变态、鬼畜、阴晴不定的大反派不好吗?为什么对她这么暖,她对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关怀真的没有一点儿抵抗力啊。 虽然这种关怀很废蜡烛,但还是阻止不了她此刻为夜玄跳动的心。 也不知在床上滚了多久,她突然坐了起来。 她想她也该到了付出真心的时候,就如同世间大多数恋人一般,捧着一颗真心去谈恋爱,而不是虚情假意。 也许她此刻的想法只是苯乙.胺醇和多巴胺在神经系统泛滥,然后血清素被稀释的结果。但一想到夜玄,她便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春暖花开。 虽然知晓,终有一日,那些生理原因带来的激情会褪去,但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抓住近在眼前的爱情。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忧明日愁,管它以后洪水怎样滔天,这恋爱,她先认真谈了再说。 虽然她不怎么懂如何去喜欢别人,但她愿意学着去喜欢他。 她总不能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对夜玄太不公平。 此时,窗户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动静。 被打断思维的云端眉头顿时皱起,她光着脚来到窗边,便看到一个管状物扎破了窗纸。 云端挑了挑眉,这是在无数古装电视剧里出现过的迷烟? 这么想着的她慢慢蹲下,随手将自己手边盆栽上的叶子揪了一片,然后动作极轻地堵住管口。 由于屋里没有灯光,外头的人自然看不到云端的身影,再加上云端未穿鞋,落地无声,也未听见云端的动静。 外头的人放心地将迷烟一吹,由于另一头被堵上,那些致人昏迷的东西瞬间倒灌进他的口鼻,他还来不及想什么,“咣当”一声,便已倒地昏了过去。 云端施施然放下手中皮了一下的工具,然后将窗户打开,便看到地上的黑色身影,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正要挑开那人面上的黑巾,她却突然汗毛一竖,还未回过头便感觉后脖颈一痛,然后便昏了过去。 而她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 靠,竟然还有后招。 等云端再恢复意识时,便感觉到了后脖颈处的痛意,后脑勺也隐约泛着疼,她揉着脖子睁眼,本以为会看到黑漆漆而又脏乱差的环境,不料一睁眼却是轻软云被盖身,金丝绣帐遮光,就连头底下枕着的也是暖玉枕。 怪不得脖颈疼,脑壳也疼。 她睡惯了现代的软枕,对于这对人头脑有益处的玉枕着实不怎么喜欢。 如此想着的她将帐帘掀开,光着脚踩地,然后便发现她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了。 白色的亵衣换成了一身看上去颇为华丽的大红织锦对襟长裙,袖口裙摆处皆用银线勾勒出莲花的形状,而红色裙摆间露出的小脚显得分外莹白。 这身衣裙也不知里里外外有多少层,让云端丝毫未觉冬日之寒气。 即便看不见全貌,她也能想象到,她这一身装扮大约是华丽又不过于张扬,高贵却又不失典雅,很适合装逼的时候穿。 正如此想着时,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子见到醒来的云端时,手中的水盆瞬间落地,然后便满脸激动地跑了。 而云端未观察错的话,方才那女子应是哑巴。 云端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能静观其变。她的心中却不免可惜,她穿着女装的模样,夜玄不是第一个看见的人。 很快便有数人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 云端颇为惆怅地将床边的白色绣花靴穿上,然后像大爷似的往软榻上一坐,准备演戏。 很快,一群人便出现在门口,为首之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眸如流水,发似墨缎,本该俊逸的面容却因脸上左眼至耳侧的一道长疤而毁了。 他一进来便来到云端跟前。 “属下拜见郡主。”说着,他单膝跪地,眸子也看向地面。 云端听到郡主这个称呼时面无异色,也不让他起身,好半晌才道了一句,“你好大的胆子。” 面上淡定自若的云端内心深处其实很崩溃,没有原主记忆的装逼好累。 半跪着的男人从善如流地认错,“是,属下知错。” “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何处?”为了套话,她也是拼了。 男人沉默片刻,只道了一句,“郡主认为属下何处有错,属下便何处有错。” 云端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半晌,她突然笑了,笑到男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云端看到男人皱眉时,笑容顿时一收,“滚出去。” 男人闻言可以说是极其无礼地抬头看了云端一眼,看到云端面上的冷厉时,他眸中竟出现了笑意,他起身,拱了拱手,“属下告退。” 听到脚步声远去,云端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若不是被掳前做的那个梦,她今日一定会装失忆的。 她总觉得那个梦或许不是梦,极有可能是原主的记忆,若真是原主的记忆,那还真是信息量巨大。 而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又从未刻意隐藏过行踪,为何这些人早不寻来晚不寻来偏偏此时寻来,是不是她身上有什么价值是这些人现下所需要的,不论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她都不能在此刻装失忆。 会要命的! 就是不知夜玄是否借此机会揪出了内奸,毕竟昨天被她反晕倒的男人她曾在定王府见过,基本确认是奸细无疑。 而不管云端有何种猜测,一身月白长袍的男人自出门时面上便挂了笑容。 他一旁的府卫却皱着眉开口,“郡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的郡主总是一副弱不禁风、柔柔弱弱的模样,今日的她却一身骄矜,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从容淡定。 男人看了府卫一眼,“这才像是王爷的后人,不是吗?” 说这句话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书房外,男人道了句:“守着。”便进了书房。 而书房的桌案前一面覆白玉面具之人负手而立,正在等着他。 见到男人进来,那人低着声道:“为了你所要的人,我好不容易埋在定王府的眼线可都被拔了个干净,切勿忘记你所应之事。” 男人微笑,“那是自然。” 计划出逃 云端为了小命着想都不会坐以待毙,但她装作散心的样子走遍了她所处的府邸也猜不出这里是何处。 而那个男人对着她口口声声自称属下,面上无比恭敬,但却不怎么听她的话,如果是有关于日常需求之类的吩咐,男人都会满足她,但她想出去却会被阻拦。 出不去的她便只能待在房间里发呆。 而另一头的定王府中,却是诡异的安静。 夜玄坐在云端平日常坐的罗汉床之上,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把玩,手腕翻转间,刀刃上的反光映射到他极度平静的眼中,看着便让人汗毛倒竖。 跪在地上的修二垂着头,汗水自他额头滑落,然后掉在了地上。 “殿下,云姑娘被人掳走都是属下的错,请殿下责罚。”修二也不解释,直接认错。 昨晚他和府里的暗卫突然接到殿下身边跟随的守卫传信,说殿下遭遇刺杀,受了伤,急需支援,他们才倾巢而出,便忽略了云姑娘的安危,哪里想到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 殿下确实遭遇了刺杀,不过只是手臂被划了一刀,也到不了需要他们支援的程度,等他们赶到时,那些人早就死了个干净,等回到王府,便发现了屋中晕倒的青月,而云姑娘却不知所踪。 说来说去,都是他们护卫不当,怎样的惩罚都是该受的。 夜玄唇角扬了扬,手腕一转,刀刃便狠狠插在了小几里,“罚?有用吗?” 他说这句话时语调极轻,却让跪着的修二等人极度羞愧,在他们恨不得塞进地缝里去时,修一进来了。 “殿下,云姑娘昨夜已经被带出京城了。” 夜玄手指在小几上轻扣,“嗯”了一声,也未说罚修二等人的事情,只让他们退下。 修二欲言又止,满脸疑惑地出了房间,他看着一旁明显知晓一切的修一,“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弄丢了云姑娘殿下竟未罚他们,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虽然自从云姑娘来了王府,殿下的处事便温和了许多,但也不至于有错不罚吧? 修一表情不变,扫了修二一眼,嘴里只吐出两个字,“愚蠢。” 修二顿时扬拳,愤愤盯了修一半晌,还是放下了拳头。 “哼。”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修一这个注定孤独一生的人计较。 屋外的两人谁也不理谁了,而屋里的夜玄出神地望着床边的脚踏。 床底突然传出细微的动静,听到的夜玄回过神来,然后在他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团雪白的东西。 刚从床底下钻出来的猫咪看了看屋里唯一的活物,最终还是迈着小短腿来到夜玄脚边,然后在他的墨色锦靴边蹭来蹭去,讨吃的。 夜玄垂眸看了猫咪半晌,没有将它踹开,他随手将小几上的糕点扔到脚边。 然后猫咪便去吃糕点了。 夜玄没有在屋里多待,免得睹物思人。 出了屋子的他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别让那猫饿死了。” 虽然小姑娘是因为他的将计就计而被带走的,但终有一日还要回来,要是回来看到猫死了,他怎么解释? 只希望他的决定没有错,毕竟现在,小姑娘跟着镇南王府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此时的云端确实很安全,安全到她时刻都想逃出去,因为没有自由。 虽然她不是个自由主义者,但这如同犯人一样待在这不大的府邸中,她真的受不了。 她之前待在定王府都未被限制过人身自由,还有盛世美颜可以养眼,就算待一辈子她都愿意。 而现在,别提盛世美颜了,伺候的人都是个哑女,她都怀疑她哪一日出去了会不会也变得沉默寡言,毕竟这么长时间没人陪她说话。 想来想去,她还是得套那个男人的话,然后思索下一步如何走。 正想着怎么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自己来了,不过带来的消息让云端觉得不怎么妙。 “明日戌时我们便出发回凌阳城,郡主准备一下。” 戌时?夜晚出行? 云端眼珠转了转,没有多说什么,看着自己正要用的晚膳,客气道:“想必你还未用膳,不如一起?” 男人拒绝,“属下卑微之躯,怎可与郡主同桌而食,郡主折煞属下了。” 云端笑了笑,“不过一顿饭罢了,谈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坐下吧。” 男人犹疑了一会儿,“那属下就却之不恭了。”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不过坐在云端对面,是桌上离云端最远的位置。 “我在京城待了许久,家中的许多事情都有些记不清了,不知你在我家待了多久?” 男人虽有些疑惑,却未怀疑什么,闻言回道:“属下来王府迄今已二十载有余,那时郡主都尚未出世。” “那你觉得我家人待你如何?”云端又问道。 男人握筷的手紧了紧,眸中划过一丝悲痛,“王爷待属下如同亲子,即便来生衔草结环也难报王爷大恩。”说着,他闭了闭眸,”王爷去的急,未来得及将那些杀千刀的蛮子除尽,属下定不负王爷遗训,誓将那些蛮子杀个干净以报王爷被杀之仇。” 他这话可以说是信息量巨大,云端大脑迅速整理了一下。 也就是说,原主的父亲已经去世,并且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应是死于战场,而眼前的人是原主她爹养子般的存在。 从他悲痛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来,眼前的人对原主她爹忠心耿耿,将她从定王府掳出来也不是有什么恶意,极有可能是原主她爹有什么遗命,让眼前之人照看好他的女儿。 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再加上她就是穿进了小说里,她总觉得原主她爹的死不简单。 主要是她被掳之前做的梦,让她不由自主地猜测会不会是原主看到了什么然后要被人杀人灭口?比如她爹死的真相? 云端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阴谋诡计,如此她绝对不能回那什么凌阳城,不明真相的她回去送死的可能性更大。 在看到男人收拾好情绪时,云端开口说起别的事,“我最近对医术挺感兴趣的,你替我找些药材和医书来,我随便看看。” 男人未多言,半个时辰未过便有下人搬来一大堆的药材和医书,其中还有一些磨药的工具。 云端让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然后找到她能用上的药材,磨成粉,最后用纸包起来。 大功告成,只等明日找机会甩掉这些人。 作为用了原主身体的报答,她会找出杀死原主父亲和原主的人,但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她明日跟着那男人回了原主的家,就等于将自己摆在了明面上,说不定还没等她找出真相,就先嗝屁了。或者被人引导着知晓别人想要她知晓的真相。 而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必须得甩掉这些人,然后躲在暗处,放冷箭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 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云端终于睡了被掳走后的第一个好觉。 等到第二日,云端才第一次出了这座府邸。 一出去云端便看到了远处昏暗的天色下只有几片枯叶随风飘摇的树林,再看看四周,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在这荒郊野岭建宅子,这宅子的主人怕不是有病,这周围连农户都看不到一家,这宅子的主人建这宅子是给鬼住的吗? 想想她曾经看过的一些恐怖片,云端就有些背脊发凉。 荒郊野岭的宅子里全是孤魂野鬼,半夜过路的生人来敲门,然后接下来便是鬼的狂欢盛宴,想想就觉得可怕。 打了个抖的云端连忙上了马车。 而那男人正要上马,突然一个蒙着面的护卫从宅子里奔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男人看完信后,面色瞬间一变,然后对着随行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先护送郡主去下个落脚之地,我随后就来。” “是。”护卫们应了一声,便出发了。 而云端听着外头的话内心顿时一喜,太好了,她还担心这男人在不好脱身,现在他主动脱离大队伍,甩开这些护卫可就轻松多了,毕竟主事的人不在,这些护卫必定会松懈几分。 但等云端无意间掀开车帘一看,顿时犹豫了,这外头乌漆嘛黑的,她要独自一人逃跑,感觉好可怕的样子。 算了,不急于这一时,等寅时人最困顿时再跑吧,那时离天亮也不远了,比此时逃跑的好。 这么想着的云端立马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静等时机的到来。 这养神养着养着,云端便睡了过去,不过马车颠簸,她睡得也不太舒服,等她某一刻突然醒来时,便发现外头的天色已渐渐泛亮,虽然离大亮还有些早,但已能隐约视物。 幸好她没直接睡到大天亮。 庆幸的云端立马对着赶车的护卫喊停,“停车停车。” 马车立马停下,外头的哑女进来,担忧地看着云端。 云端捂着胸口,难受地说道:“我想吐,快扶本郡主下去。” 哑女虽口不能言却能听懂人言,赶紧扶着云端下去。 云端看着远处昏暗的矮树丛,往那边走去。 等确定马车护卫看不见此处后,云端装作干呕的样子,手则将她先前磨好的药粉弄到手心。 干呕了一会儿,她站直身体,然后来回走动,“我走动一会儿比较舒服。”她还向哑女解释了一下。 哑女点点头,紧张地看着云端。 “你能帮我和留在那座宅子里的人带一句话吗?”云端突然开口问道。 哑女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帮我同他说,他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希望他别干涉我。”云端知道哑女会写字,所以也不担心这话传不到那个男人那儿。 哑女正在想云端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云端突然转身,将手蒙在了哑女的口鼻处。 哑女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不过未失去意识,就是全身没了力气。 云端也不用担心她会喊出声,但又怕哑女会出什么事情,因此对着远处吩咐道:“本郡主在此走动一会儿,一盏茶后记得提醒我。” 远处的护卫应了一声“是”。 云端这才借着昏暗的天色与树林的掩护悄悄遁走。 等走远了,她立马将她备好的驱兽粉撒到身上,然后绕了一大圈,绕到了马车的后方。 没多久,那边便骚乱了起来,那些护卫打着火把往林子里去了,不过没多久又都出来了。 云端远远看着他们将哑女抬到了马车上,然后马车便绝尘而去。 云端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眸子,看来这群护卫不怎么干净啊,才找了她一会儿便不找了。 而那个不干净的护卫还极有可能是领头羊的存在。 幸好她及时跑了,不然那个男人不在,她跟着这群护卫很有可能会碰到无法预料的风险。 云端正要跟着车辙子走出这片林子,便听到了低矮的树丛里传来的动静。 她下意识看向那边,不知为何,眼前的场景莫名眼熟。 然后矮树丛后便走出来一只对于云端来说确实很熟悉的身影。 一只体格健硕、额头带“王”的大老虎。 “虎兄?”云端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虽然眼前的老虎比她那时见的老虎身形又大了些,但云端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眼前的老虎就是上次带她出林子的那只。 莫非,这片林子是她先前迷路的那片?如果是的话,这里离京城也就不到一日的路程,如果骑马的话,说不定还能更快。 老虎鼻子喷了喷气,走到云端跟前,然后用爪子轻易勾住她的裙摆,将她往林子里扯。 云端怕激起它的凶性,只能敛下思绪,跟着它的步伐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云端便看到了远处黑漆漆的洞。 她咽了咽口水,这虎兄是把她带它家来了吗? 她现在莫名有种要给人当压寨媳妇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云端在此处纠结着,而定王府里几日都未睡好觉的夜玄在听到暗卫禀报的消息时却是瞬间震怒。 他找来了 夜玄将暗卫传来的信捏成一团,眸中翻涌着暴戾,自八年前醒来看到父皇尚在时被压到心底的情绪阵阵涌上。 想杀人,想杀掉一切对他的小姑娘有威胁的人。 修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感受到了夜玄身上前所未有的煞气,他不由自主喊了一声,“殿下。” 夜玄在他的这一声“殿下”中回过神来,他闭了闭眸,压下心中的情绪,快步出门,对着修一道:“你立马进宫禀告陛下,就说本王发现洛城雪灾之事另有蹊跷,所以特去查看,便不参加年宴了。” 再过两日便是岁除之日,宫里会举办宫宴,夜玄自然也得出席,可现在云儿不知所踪,他哪里有心情去参加什么宴会。 修一应了一声“是”。 …… 此时,被带进老虎洞里的云端吓了一大跳,那黑漆漆的洞里竟然还有四只老虎,四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简直吓死个人。 她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慢慢退出老虎洞,强忍着想跑的冲动,她心里不断哀嚎,这什么情况,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这一个洞里这么多老虎是怎么回事? 见她出去,洞里的老虎都出来了,四只老虎毛色和带她来这里的老虎一模一样,就是体型缩了水,不过看着也很恐怖。 云端眨了眨眼,难道虎兄其实不是虎兄,而是虎嫂?而这四只是它的孩子? 四只老虎出来后绕着云端转了一圈,然后齐齐打了个喷嚏,离云端远了些,视线却凝在她身上,一副想靠近又不想靠近的模样。 云端这才想起,她先前在自己身上撒了驱兽粉来着,而老虎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才不靠近她。 再看看将她带来这里就离她很远的虎嫂,她觉得她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这么一想,云端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起来,不想靠近就好,五只老虎围着她,她的心理压力也很大啊。 她看了看周围,然后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久,她也累了,先歇一会儿。 她坐着,五只老虎趴着,一人五虎呈现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端耳朵微微一动,隐约的对话声传进她的耳中。 “县主……哪里……洛城。” “是的……走。” 云端仔细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趴着的五只老虎,觉得她还是找个“人”带她出林子比较好。 这么想着的云端起身往那边走去,而五只老虎紧随她,注意到的云端努力忽略身后跟来的五只老虎。 “咕噜”声越来越近,云端躲在粗壮的树干后,看着那边,赶车的是两个穿着粗布夹棉衣裳的男人,他们还在闲聊。 “你说我们将大小姐扔到洛城,会不会受罚?”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哆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 “县主只是要我们给大小姐一个教训,又没要她的命,做好这件事我们就远走他乡,县主给的钱够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就算大小姐回到丞相府又能拿我们如何,还能满天下找我们不成?” 那人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心中的忧虑顿去。 听着他们这话的云端瞬间猜出了马车里的人是何人,她皱着眉头去想小说里女主被掳的情节,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儿来着,但女主为什么会被掳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的云端不再多想,此时的她有些纠结,她要不要救女主? 女主有主角光环又不会死,好像也不需要她救吧。 但不会死又不代表不会受苦,抛开宁楚楚的女主身份,她也只是个女孩子罢了,命运给予她的苦难也够多了。 她当初看小说时虽然对女主重生前的悲惨经历没什么感触,但此刻在她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苍白的文字,要真的袖手旁观了,她的良心过不去。 这么想着的她回头看了看她身后无比乖巧的五只老虎,面上挂上了甜美的微笑,摸了摸虎嫂的大脑袋,然后伸手指了指前方缓慢前进的马车。 “能不能帮我把那两个人吓跑?”眼前有现成的吓人老虎,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虎嫂睁着圆溜溜的虎眼茫然而又无辜地看了云端一眼,像是不明白云端的话中之意。 云端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真是傻了,还指望智商只有两岁孩子大的老虎听懂她的话吗? 看着那马车越来越远了,云端只好抛开小仙女的包袱,学着老虎四肢着地,指了指马车,然后做出扑上去大吼的动作。 她做了好几次这个傻逼的动作,但五只老虎像看猴戏似的,无动于衷。 在云端快绝望的时候,趴着的虎嫂突然起身,抖了抖毛发,然后面色凶厉地大吼一声,向马车的方向扑了过去,它旁边的四只老虎也学它的样子,先大吼一声,再扑过去。 正在赶马车的两人听到接二连三响起的震天虎吼,胆都快被吓破了,一人回头看到奔过来的老虎,连忙挥起马鞭,让马跑起来。 而同样被惊到的马跑得飞快。 其中一人看着此刻成了累赘的车身,当机立断,飞身上马,他还算义气,对着另一人伸出手,“上来。” 等二人都上了马,他将马身上挂着的长刀拔出,然后朝身后狠狠一砍,马与车身瞬间分离。 而远远看见这一幕的云端无比庆幸,幸好她没有仗着自己有三脚猫的功夫就直接上去救人,方才那人分明武艺高强,她方才要是直接去救女主,说不定会被那人杀人灭口。 看着倒下的车身,云端小跑上前,便看到已经从车厢里滚出来的宁楚楚。 看着昏迷的宁楚楚,云端不得不感叹主角光环作用之强,刚才马车颠来颠去,宁楚楚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口。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她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维,艰难地将宁楚楚扶到了先前的老虎洞外。 而追着那两人去的老虎也慢悠悠地回来了,五只老虎每只嘴里都叼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要不是看见它们嘴里叼的东西还有毛,云端都要怀疑它们把那两人分吃了。 五只老虎依次将嘴里的东西放到云端面前,然后乖巧地坐在一旁,五双虎眼都盯着云端,盯的云端给宁楚楚把脉的手都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她嘴角抽了抽,它们这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是搞哪样? 正想着要不要夸下它们,却被探出的脉象惊了一下,她立马看向宁楚楚的脸,不信邪的再次把脉。 结果没有任何变化,脉象跳动有力,如珠滚玉盘。 这分明是喜脉,她确定没有把错脉? 女主怀孕,毫无疑问,孩子肯定是男主的,但男女主好像也没成亲吧! 云端一直抱着少参与男女主事情的原则,所以也不知这几个月男女主感情的发展,但也不至于这般快吧! 云端努力去回想书里的剧情,平日硬想时都想不出来的剧情,此刻有了思路倒想到了不少的东西。 女主未嫁给男主前好像是怀过一次孕来着,不过男主好像不知道,还上演了一场经典的错认戏码。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女主的哪个妹妹喜欢男主想算计男主,结果成了男女主的神助攻,让后来查明真相的男主直接向皇帝请求赐婚。 而这个小说里男女主是成了两次亲的,第一次男主只是出于责任与微末的一点好感才娶了女主,第二次却是出于愧疚,因为深爱女主后他觉得当初略显简陋的婚礼太对不起女主,所以又重新大办了一次。 虽然大办婚礼后没几天,小说就走到了尾声,男女主双双殒命。 但毫无质疑的是,这个最终没保住的孩子确实为男女主的感情之路添了不少砖,加了不少瓦。 一想起这些剧情,云端瞬间不觉得男女主的感情进展快了,这分明是开虐的前奏。 女主的孩子咋没的云端在小说里倒是没看到,她对于虐心的情节一向是跳过原则。 会不会和这次女主被掳有关?她不会干了影响剧情的事吧? 这么想着的云端瞬间哭丧着脸,这事儿如果搁别人头上那是干好事,但搁男女主头上,那就是挑衅剧情君爸爸的行为,下一秒不会来一道雷劈死她吧? “咳咳。”躺着的宁楚楚咳了两声,惊醒了陷入惊恐情绪中的云端。 云端抛开那些思绪,看着渐渐睁开双眼的宁楚楚,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宁楚楚看向云端,眼神还有些恍惚,看清云端的脸和她身上的女装后,她面上划过一丝惊疑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宁楚楚才缓缓开口,“云……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云端没打算当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闻言实话实说,“我见你被两个人抓了起来,便救了你。” 宁楚楚瞬间皱起眉头,想起了昏迷的事情,她正在房间里想着一个多月前那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然后便突然昏倒了。 此刻想想,应是有人在屋里的熏香里放了致人昏迷的药物,所以她才会突然昏迷。 想着,她挣扎着起身,正要和云端道谢,便看到云端身后不远处的五只老虎,她的瞳孔一瞬间缩了起来。 看着被吓到的女主,云端连忙道:“说来,其实是它们吓走了那两人,所以我才能救了你,所以你放心,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宁楚楚嘴角扯了扯,着实不知自己该露出何种神情来,最后只能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语气轻颤道:“是吗?那还真是要多谢它们。” 见她还是害怕的云端只能转移话题。 “你饿了吧?” …… 云端看着已经燃起的火堆,还有被烤的色泽油亮的烤鸡,无比感谢和毒老头在深山老林里找药的时光,那段时光锻炼出了她的野外生存本领,不然她只能啃树皮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贡献出猎物的老虎,不然这大冬天的,她要去哪里找猎物。 见烤鸡快熟了,云端将她随身带的盐粒抹到烤鸡身上。 而宁楚楚看到云端随手从袖兜里取出的盐,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注意到她神情的云端为了自身的形象考虑,立马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经常带这些东西,就是想着要来林子里吃野味才带的。” 其实她是想着既要跑装备就要齐全点儿,所以才带了人一生中绝对不能少、吃饭必不可缺的东西——盐。 宁楚楚笑了笑,看不出信了没有。 云端将两只鸡腿撕下来递给宁楚楚,然后将其他部位的肉随便吃了点填饱肚子。 而近来胃口不怎么好的宁楚楚闻着烤鸡的香气突然胃口大开,吃了两个鸡腿都感觉肚子还有些饿。 看出来的云端干脆将剩下的鸡肉都给了她,她一向胃口小,吃一点儿就饱了,剩下的宁楚楚吃了也好,不浪费。 云端已经问过宁楚楚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出这林子,所以二人只能暂留此地,过上了靠五只老虎养活的日子。 云端倒是想让虎嫂像先前那次一样带她出林子,可这次的虎嫂像是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似的,只有她离老虎洞远了,就勾着她的裙摆带她回老虎洞,试过多次皆是如此结果的云端只好放弃这个方法,只能等着别人来找她们了。 除了找出林子的方法,云端还观察了宁楚楚好一阵,发现她应该不知她怀孕的事情,这两日跟着她找干柴、找冬季能吃的野果时,那动作极其豪放,没有一点儿小心翼翼的模样。 还没等云端考虑好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便在半夜睡得正香时被外头的动静惊醒了。 她将自己这边的大氅往干草上还睡着的宁楚楚那边盖了盖,然后缩在洞口挡风的大石头后,向外头看去。 然后便看到了沐浴在月光之下,一身素白衣袍的某妖孽。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他身上莫名多了一股仙气? 再见后的沟通 “殿下,这林子都快找遍了,还未找到云姑娘在何处。”蒙着面的暗卫对夜玄禀报道。 夜玄的视线凝在远处黑漆漆的洞口,“此处可寻过?” 暗卫看了一眼,“这里倒是未曾寻过,可属下问过这林子里捕猎的猎户,那里是野兽的洞穴,云姑娘应该不会在那里吧。” 如果在,估计就只剩尸骨了吧。 当然,这句话暗卫没敢说出来。 夜玄顿时看向暗卫,眸中多日的忧虑竟去了些,连话语也含了笑意,“那里头确定住的是野兽?” 如果真的是野兽,云儿必定无事。 毕竟云儿的母亲是早已被灭族的驭兽族遗嗣,虽然驭兽方法早已失传,但驭兽族人生来便与动物无比亲近,还会有动物自发护着驭兽族人。 如果云儿真的遇见了野兽,反倒比遇见人更安全。 他虽知云儿在林子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现下天寒地冻的,云儿会不会受冻?会不会挨饿? 只要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一刻都不得安宁。 而躲在石头后的云端见到夜玄原本满心欢喜,但想到一些事情,她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哼,她可不信她先前被原主府上的人带走夜玄不知道,就算当时他不知道,后面她也未见夜玄来寻她。 作为小说里活到最后的反派大佬,云端绝对不信夜玄愚笨至此。 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夜玄是故意的,故意让人将她带走。 先不论夜玄此举有何目的,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她真的不喜欢。 所以她必须让夜玄明白,她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她都会无条件接受,哪怕为她好也不行,这就好比她想要梨,夜玄却硬逼着她吃苹果一样,她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想着,她将睡乱的衣裙整理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虽然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冷着脸,但脚下还是比平时走的快了不少。 边走,她边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第一句话一定要让夜玄感觉到她的愤怒。 还未等她想出要说什么,便感觉到脚撞到了什么凸起的东西,加上她方才走路的速度并不慢,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往前扑了好几步,刚好扑进走近的夜玄怀里。 “不过半月未见,云儿就热情至此,着实让我不习惯。”夜玄将她扶正,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确定她身上没什么伤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深感丢脸的云端瞪了好一会儿嵌在地上的石头,经此一事,别说摆冷脸了,她没钻进地缝就不错了。 她“呵呵”一声,正要说她才没有对他热情之类的话,鼻间突然闻到了一阵异味,她下意识在夜玄身上嗅了一下。 而站于远处的暗卫突然拔出长剑,警惕地看着洞口的方向。 云端瞬间想起洞里还有五只老虎呢,她一回头,果然看到已出了洞的老虎,五只老虎硕大的虎眼虽盯着云端这边,却不靠近。 近日睡眠格外沉的宁楚楚也被惊醒了,看到洞中只剩下她一人,连忙裹着大氅出来,便看到那个可以说是她前世临死前噩梦的男人,而云姑娘正被他揽在怀里。 五只老虎盯了云端这边许久,最后像是确定夜玄等人对云端没有威胁似的,又慢悠悠地回了洞,竟是不再管云端。 挡在洞口的宁楚楚赶忙给老虎让道。 云端看了看远处的宁楚楚,又看了看嘴角突然勾起的夜玄,为何感觉周身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正想着这或许是因为主角和反派天生对立的原因,云端便被夜玄拦腰抱起,幸好她没有大呼小叫的习惯,不然她一定会被惊到大叫。 她锤了捶夜玄的胸口,“你吓死人了。”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娇嗔。 夜玄听着她的声音便心肠发软,在她颊侧亲了亲,嗓音柔和道:“好,我错了。” 云端“哼哼”两声不理他。 夜玄微微一笑,然后瞥了远处的宁楚楚一眼,方才还无比温柔的夜玄对着暗卫吩咐时,瞬间又变回平时妖气横生的模样。“带着这位宁小姐,别走错道了。” 说这话的他眉尾扬着,眼神阴着,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暗卫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宁楚楚身边,“宁小姐,请。” 宁楚楚心中虽十分不情愿跟着夜玄的人走,但若不走,她难道要孤身一人待着这里吗? 认清事实的她维持着面上的淡然,对着暗卫道了一句,“有劳了。” 云端虽然感觉夜玄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他又未吩咐别的什么,她还真摸不准现在夜玄对于宁楚楚是什么想法,最后只能说了一句,“你可不许将宁小姐怎么样。” 夜玄垂眸看了她仰着的小脸一眼,眼神非常无辜地道:“我能将她如何?” 云端“呵呵”一声,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安营扎寨的地方,夜玄将云端放在床上,然后将为她准备的衣裙拿出来,道:“夜路难行,等天亮了我们再出发,你更衣后休息一会儿。” 本来要对夜玄说什么的云端看了看手边的新衣物,压回想说的话,算了,还是换好衣服再说吧,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有些地方被虎嫂勾破了,确实该换了。 夜玄极有觉悟地出去了,守在帐门口。 而云端却看着浅粉色的女子衣裙陷入了沉思,夜玄莫非还有一颗深藏的少女心? 不然给她准备这么粉嫩嫩的衣裙干嘛,虽然衣裙穿在她身上,但看的最多的人肯定不是她。 或者在他眼里,她是很喜欢这种小可爱画风的人? 怀揣着这个想法的云端很快换好衣裙,然后叫夜玄进来。 紧盯着夜玄的脸,云端很确定她没有看错,夜玄看到她的时候,不但眼神亮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也变大了些。 她嘴角扯了扯,决定忽视这个小发现。 她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坐。” 夜玄坐下,顺手就想揽她入怀,却被云端抵着他的肩膀拒绝这个动作。 云端努力保持严肃脸,“我有事同你讲。” 看着小姑娘粉扑扑的脸蛋儿上努力摆出的正经神情,夜玄只觉得甚是可爱,顺手抓住她软乎的小手揉捏,“好,你讲。” 云端其实有点儿想抽回自己的手,因为她接下来要讲的是非常严肃的话题,夜玄的这个动作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算了算了,这都是小事。 “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超级生气。”云端沉着脸说出这句话,只不过她自以为很凶的神情在他人眼中却是奶凶,看不到一点儿杀伤力。 夜玄虽险些被她的样子逗笑,却看出来她眼神中的认真,因此面色也严肃了几分,“哪里生气?你说。”当然,如果他能停止捏云端手的动作,就更严肃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云端未直入主题,倒说起了别的东西。 语言是一门艺术,她要是直接说出来了,夜玄不一定能充分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指不定会惹怒他,那她就采用迂回战术,并且绝对不会惹他生气。 夜玄沉思片刻,他的记性向来不错,小姑娘说过的每句话他都记得,但此刻他还真猜不出小姑娘说的是哪句话。 云端未卖关子,“那次在崖底,我同你说我没有记忆是真的。”她未直接说她失忆了,因为她这也算不上失忆,只是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所以说没有记忆这四个字非常妥当,也不算骗他。 夜玄手上动作微滞,他那时确实未信小姑娘说的这句话,但看着她此刻认真的神色,他可以确定,小姑娘此刻并未骗他。 自然而然的,他便想到了他先前的将计就计,如若小姑娘有记忆,被镇南王府的人带走自然是上上策,可若小姑娘没有记忆,身边突然全是陌生人,她的心中该有多惶恐。 他失去过记忆,很清楚那种感受,那种天地都变得陌生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受,但恢复记忆后就多了一个软软的小姑娘,他还是觉得很值,再多失忆一会儿都行。 但小姑娘能同他比吗? 他一个大男人,有没有记忆,在哪里都能存活,可他只要一想到失忆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就感觉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云端自然不知她还未说后头的话,眼前的男人便想到了,甚至想得更多。 她瘪了瘪嘴,内心竟真涌出一丝委屈来,“所以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身边全是陌生人,我不知道他们抱着什么目的,每日都在担惊受怕。” 夜玄听着小姑娘委屈诉苦的话,眼神突然犀利,“辛滕欺负你了?” 心疼?云端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懵,旋即想到那个面有长疤的男人,终于知道那男人名字的云端突然有点儿想笑,一个大男人,尤其是看起来男子气息满满的男人有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名字,真的有点儿搞笑,虽然她知道,“心疼”应该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心疼”。 她可不想给那个男人招来什么灾祸,除了拘着她,那个男人也没做什么亏待她的事情,因此云端摇了摇头,“他没有欺负我,就是我一直担心他是坏人,所以不敢说出自己没有记忆。” 听到小姑娘此言的夜玄收了收眼中的犀利,突然觉出几分不对来,“你是不是知晓,”顿了顿,他还是说出了后面的话,“我是故意让他们带走你的?”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蠢到让你以为能在我跟前瞒天过海。” 莫名心虚的夜玄未说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心中有什么绝不会一直憋在心里,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我希望能通过沟通解决,如果你觉得你”不喜欢我这个习惯,我们还是早早散了的好。 云端后头打好的腹稿还未说出,便被夜玄的话打断了。 “你这样很好。”夜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他摸了摸小姑娘有些乱的头发,继续道:“如若我下次哪里让你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这么,”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拐弯抹角。” 现在他要是还看不出小姑娘的目的就白活这么多年了,只是觉得小姑娘在他跟前拐着弯说话有些多余,虽然对别人他没什么好脾气,可对眼前的小姑娘他向来耐心十足。 只是他都对小姑娘这么有耐心了,小姑娘怎么总是一副他好像会将她如何的样子?对于这一点,夜玄真的格外不解。 被看出目的的云端有些羞赧,她以为她说话就够直接了,没想到夜玄也跟着她变得这么直接,不过她很怀疑夜玄真的明白她的深层意思? “你觉得你哪里让我不满了?”云端还是决定问一下,万一她和夜玄不在一个脑回路呢? 夜玄往云端那边挪了一下,将她抱在怀里,“我下次绝不会再将你随便交给别人了。”小姑娘还是他自己看着最安心,先前他认为的不安分的人此刻已有了眉目,也无需再将小姑娘交给别人。 今世他有了防备,那人做梦也别想再算计到他头上。 云端一拍额头,果然,他还是没有充分领悟到她的意思,想到他方才说不必同他拐弯抹角,云端便直说了。 “我希望你下次做什么有关于我的事情前,能否问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不要让我事后去猜测这件事是不是有你的手笔在,好吗?” 她自幼就生活在和平的世界,论玩阴谋诡计,绝对玩不过他们这些自小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人,所以她真的希望在有关于她的事情上,夜玄能提前和她知会一声,不要让她两眼一抹黑。 夜玄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神色突然有些莫测。 “好。” 本以为还要继续长篇大论才能让夜玄充分理解她的意图的云端突然卡壳,“你答应了?” 小夜同志是个好人 这容易得让她有点儿不可置信! 她从来都知道她和夜玄的差距,光思想上都得有千年的距离,遑论其他。 “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吗?”夜玄反问,小姑娘都同他提要求了,他难不成还能拒绝? 云端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完成了还有些懵,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反派大佬她就不能以常理论之。 天亮后一行人便出发了,云端看到完好无损的宁楚楚时松了一口气,想想她还真是杞人忧天,现在剧情还未到后面,夜玄就算心中有什么算计,此时确实不会将宁楚楚如何。 一路疾行,一行人终于在天色彻底昏暗前到了最近的城池,云端直到看到陌生的城楼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好像未回京城。 夜玄像是明白云端的疑惑似的,解释道:“我们此行要前往洛城,洛城路远,绕道徽城能快速到达。” “那这徽城离京城挺近的。” 夜玄轻抚她的发顶,“嗯,京城往北最近的便是徽城。”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一处宅子前。 云端想起方才一路看到的,有些纳闷,“近日是有什么节日吗?我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红灯笼,那些人家里传来的吵闹声听着也甚是热闹。” 夜玄将云端带到一个房间外,闻言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轻笑道:“你是不是都忘了今日是岁除之日?” 岁除之日? 听到这个陌生词汇的云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日是除夕! 她猛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都怪最近事儿太多,她都忘了还有除夕这回事儿。 夜玄将她推进房间,“洗漱完记得换好新衣,我在旁边的房间里。” 云端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关好门,她看着冒着热气的汤池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开始沐浴更衣。 等她收拾好出门时便看到在门外静候的夜玄,清冷的月光打在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致脸庞上,看着比白日里更加惑人。 而云端的关注点却在他换了的绛色衣袍上,一身对襟束腰长袍让他瞧着越发身姿挺拔,比起他之前常穿的墨色衣裳,这身绛衣简直将他身上的妖孽气质发挥到了极致,活脱脱就像是来勾人魂的妖精降世。 最重要的是,云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和他同色的衣裙,嘴角抽了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人是去成亲的。 夜玄看着一身绛色衣裙的云端,嘴角微翘,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上前几步,拉着云端去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拿出绸布拭干她发上的水汽。 云端闭着眼全程享受男朋友的服务,鼻间却闻到一股药味。 她立马睁眼,抓住夜玄的手,然后在他不解的视线中一把撩起他的衣袖,便看到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云端突然想起那会儿刚见他,然后摔倒在他怀里时闻到的味道,此刻想来那分明是伤口化脓出现组织坏死后的气味。 夜玄也未想到他都表现得这般正常了,还会被云端发现他受伤了,他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道:“小伤,不用担心。” 云端将他的衣袖放下来,面色有些沉,眸中还有着微不可见的心疼,“你这伤起码有半月之久,现在还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后都没有好好养伤,然后伤口流脓生出了腐肉?” 未等夜玄作答,她摸了摸夜玄的脸,又说道:“方才割掉腐肉时是不是很痛?” 她早就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麻沸散之类的药物,连相关记载都没见过,可能还未出现华佗般的人物。 没有麻药,硬生生从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可想而知有多痛。 夜玄本来想说无事的,但看着小姑娘心疼的神色,他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坐到云端旁边,靠在她的肩头很是委屈地道:“很痛很痛。” 不料云端的态度却瞬间大转变,面上的心疼之色顿去,她在夜玄的额头点了点,“活该,谁叫你不好好养伤的。” 夜玄对于云端的善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云端拉起按到床上,“我看你面色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好好睡一觉吧。” 夜玄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忘了今日还要守夜?” 云端眨了眨圆圆的眸子,好吧,多年未守过夜,她还真忘了。 但看着夜玄面上虽不显疲色,浑身却懒洋洋的,云端认真地提建议,“要不你睡,我替你守着?” 先前未注意到夜玄的神色时还好,此刻注意到他的乏累,自然不希望他再强撑着,万一猝死了怎么办? “哪有让人代替守夜的?” 笑着的夜玄站起身来,将云端的发随意挽起,然后拉着她出门,走过回廊,来到对面的屋子里。 云端未进屋便闻见了美酒佳肴的味道,进门便看到了圆桌之上摆满的食物,除了麦饭云端能一眼认出外,其余的她全都认不出。 云端的注意力很快被桌上的酒味勾去了魂,除了上次在长乐殿尝了尝那后劲极大的果酒,她真的许久未饮酒了,有些想念。 再加上想到明日便是新年第一天,心情真不怎么美妙,很想喝个痛快,最好后天再醒来,毕竟这几年的大年初一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云端正要倒酒,却被夜玄按住了手,她不解地看向夜玄。 夜玄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又想喝醉了耍酒疯?” 云端一把拍掉他的手,振振有词道:“我上次那是喝的太少,真喝多了我就直接睡过去了,哪里来的精力耍酒疯。” 夜玄被她的理由惹笑了,倒也不拦她了,任她喝。 云端饭未吃几口,一壶酒倒先下了肚。 喝完酒的她砸吧砸吧嘴,“没上次的好喝。”也没上次的酒劲儿大,她这一壶酒下肚,脑子还是清醒的。 夜玄但笑不语,上次的酒是云庄主送他父皇的,云楚山庄的酒向来口感绵软后劲儿极足,哪是这常见的果酒可比的。 “夜玄,我还想喝。”云端转身,抓住夜玄未受伤的那只胳膊摇晃着。 “你叫我什么?”第一次被人连名带姓地叫,夜玄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云端眨了眨渐渐泛起水雾的双眼,“夜玄?” 看着她面上渐渐酝出的绯色,夜玄唇角微翘,眸中带笑,“我真是高估了你的酒量。”这果酒连小孩子都醉不倒,却醉倒了她。 云端挪了挪位置,坐到夜玄跟前,抱着他的手臂不放,“你要是不给我酒,我就不放开你。” 夜玄垂首瞧着她,语调悠悠道:“不如这样?你再唤几声我的名字,唤的我舒心了,我就给你酒,如何?” 感觉自己并未醉的云端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确定没什么陷阱才点点头,“好。” 夜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夜玄。” “太生疏。” “夜阑珊。” “太礼貌。” 云端咬了咬手指,“阑珊宝贝儿。” 夜玄险些呛到,“太……孟浪。” “宝宝。” “我是你的孩子吗?” 见夜玄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云端生气了,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就要趴到桌子上睡觉,不想再理会他。 夜玄连忙将她揽到怀里,对她喝醉后的耐心有了充分的认识。 “好了好了,你想如何唤就如何唤。” 云端伸手,“酒,我还要酒。” “醉酒伤身,不喝了”行不行,后面三字尚未出口,夜玄便看到了云端执着的眼神,拿她没辙的夜玄只好吩咐守在外头的修一去拿温酒。 酒刚放到桌上,云端便豪迈地抓起酒壶,直接饮尽。 她跌跌撞撞钻进夜玄怀里,仰着小脸笑了笑,唤了声“阿玄宝贝儿”后便身子一软,睡了过去。 等云端再有意识时,便感觉头有些疼,迷迷糊糊间想起醉酒后的事情,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除了叫夜玄的名字外,未干太丢脸之事。 屋子里有备好的洗漱用品,她整理妥当后出门,一将门打开便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花爆竹之味。 好吧,她昨夜睡得够熟,连烟花爆竹声都未听见。 看到院门口守着的修二,她问道:“你们殿下呢?” 修二眼珠转了转,面不改色地撒谎,“殿下出门了,尚未回来。” 云端“哦”了一声,旋即像游魂一样出了院子。 她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然后抬头望天,冬日暖阳的光芒虽不强烈,却仍刺眼。 这天儿怎么还不黑呢? 叹了一口气的她突然瞧见一个端着酒壶的丫头在不远处的石桥上走过。 “等等。” …… 夜玄备好一切后,才发现正主不见了。 府里闹腾了几个时辰,在厨房干活的丫头想起云姑娘和她问过酒窖的位置,府里的人这才在酒窖里找到了酩酊大醉的云端。 夜玄将她抱回房,然后轻叹,“本想为你过生辰,不料你却成了酒鬼。” 睡梦中的云端仿佛听到他的话似的,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便看到夜玄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他手上浸湿的绸布,她眉眼弯了弯,面上出现一抹傻乎乎的笑。 力道没有轻重地拍了拍他的脸,云端笑嘻嘻的,“小夜同志,你真是一个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夜玄还未说什么,便见前一刻还醒着的人下一瞬便又闭眸睡了过去。 他无奈地摇头,继续给她擦脸擦手,唇轻启喟叹:“也就你认为我是好人了。” 云端这一觉睡得格外久,等她醒来时大脑都是懵的,看了床边的帐幔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换了一张床。 她揭开帐幔,穿上一旁放置的绛色长裙,将门一打开,便发现外头的景色都变了。 揉了揉额头,左侧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便看到一身素白长袍的夜玄从耳室里走了出来。 夜玄走近,轻抚她的发顶,“难受吗?” 云端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睡了多久?这里又是哪里?” 夜玄正要作答,外头修一匆匆进来,平日里看着沉稳的他今日面上竟带着几分铁青之色。 “主子,裕世子又翻墙进来了,还有,”修一还未说完话,外头便响起一阵喧闹声。 “修二,你拦着本世子干嘛,本世子知道皇叔在里头,你给本世子让开。” “世子,殿下说了不见客,您就别为难小的了。”修二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本世子是客吗?本世子自小跟着皇叔一起长大,比皇叔与父王的关系都要亲近,你竟然说本世子是客?” 外头说话的声音很是清朗,像是不可置信一般,他问一旁安静站着的人,“灏表兄,你说说,我是客吗?” 听着外头的声音,夜玄揉了揉眉心,对着修一挥了挥手,“你让他先去客厅侯着,本王待会儿再去见他。” 说着,他便拉着一脸好奇的云端进屋,顺便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你睡了足足三日,我们现在是在洛城。” “额。”云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她那日在酒窖里喝的酒酒劲挺大的,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按着云端坐下的夜玄拿起玉梳,梳理她睡乱的长发。 “下次不准再喝酒。”梳着头发的夜玄突然出声,虽然酒醉之后的她甚是可爱,但大醉伤身,还是少饮为妙。 云端视线盯着夜玄腰间的玉佩,嘴里回道:“虽然举杯消愁愁更愁,但我喝多了就睡着了,起码可以忘记一些烦心事。” 她可是乐天派的骨灰级成员,有些烦心的事在特定的时间就会想起来,可那段时间过去了,她就不怎么想了。 醉倒了她才能睡个好觉,一觉睡过去,她就又是好汉一条。 夜玄将步摇插到她发间,左右看了看,确定未插歪后才放下玉梳。 “有何烦心之事便同我说,我替你解决。” 听他此言的云端立马望向他,看了好一会儿后,她却问起了别的问题。 “你这挽发的手艺我怎么觉得这么熟练呢?在何人身上练就的?” 她难得主动一次 夜玄面色不改,“你说呢?” 看着他那“当然只有你”的眼神,云端突然推了推他,“行了行了,不说了,你不是还有客人吗?你去吧,我用完膳再去找你。” 虽然她感觉她迷迷糊糊时夜玄应该喂她吃过东西,但她此刻又饿了。 夜玄轻笑一声,“不急,待会儿再去。” 云端正纳闷间,便被他勾住下巴,唇也覆了上来。 在她唇上吮了好几口,夜玄才放开她。 看着转身要走的夜玄,云端突然出声,“夜玄。” 夜玄下意识回头,便被突然跳起的小姑娘在唇上啃了一口,在他反应过来时,便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瞧着就像是猫儿成功偷了腥一般。 云端将他推出门外,嘴上催促着,“去吧去吧,待会儿见。”说着,便将门关上。 夜玄摸着方才被小姑娘啃过的地方良久,突然失笑,他的小姑娘,这是终于开窍了吗? 好不容易主动了一回的云端等脸上的热意退下去才去用膳,随意喝了一碗粥的她在府里瞎溜达。 约摸是洛城位处北地,一眼望去,景致比徽城的那座宅子荒凉得多,除了一些常青树,基本上没什么植物。 她爬上屋顶晒太阳,站起身便能看见客厅里不知在说什么的三人。 她此刻不想见什么生人,还是待那二人走了她再去找夜玄吧。 客厅中的夜玄看着面前十六七岁的少年,眉头微皱,“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来洛城做什么?”看了看少年旁边一身青衣的男子,继续道:“还将你灏表兄也拉了来。” 元灏闻言连忙解释道:“小王舅,是灏儿自个儿跟着延彧表弟来的,与表弟无关。” 夜玄冷哼一声,“你不必替他说话,他是什么性子本王比你清楚。” 元灏呐呐两声,不敢再多言。 夜延彧见夜玄摆出了长辈的架势,心中生起怕意,脑子一转,立马祸水东引,“皇叔,黎堂兄也来洛城了,你要说教就去对着他说教吧。” 说着,他一把拉起一旁的元灏,跑了出去,到门口时他匆匆道了一句,“皇叔,你这宅子这么大,想必不会介意收留我和灏表兄的,对吧?如此,侄儿就不客气了。” 夜玄未理会他,而是在思考夜延彧方才所说,夜黎也来了洛城,他来洛城做什么? 躲在屋顶的云端注意力未在蹦蹦跳跳离去的少年身上,而是看着他旁边的青衣男子沉思。 “好看吗?” 耳侧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云端一跳,她白了突然出现的夜玄一眼,“你是猫吗?上屋顶都没声的。” 夜玄没说话,看着云端方才所看的方向,那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墙角处。 “那个少年是你侄子,另一个是何人?”云端只听见那少年喊那人表兄,但表兄的范围可就宽了。 夜玄“哼”了一声,捏着云端的下巴道:“不许关注别人。” “好好好,不关注别人。”云端随口应着,然后继续问,“那个人是谁?总感觉他怪怪的。” 本来有些不悦的夜玄听着她后头那句话顿时垂眸看她,“哪里怪?” 云端摸着下巴,“说不上来,大概是直觉。” “那你的直觉还真准。”说着这话的夜玄揽着云端跃下屋顶。 云端顾不上惊叹古代的轻功,连忙追问:“他身上真的有古怪啊?” “嗯。”夜玄并未详说,只是对云端嘱咐道:“少与他接触,知道吗?” “嗯。” 云端应了下来。 此时,一个脸生的暗卫拿着一封请帖过来,递给不远处守着的修一。 修一听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向夜玄走来。 “主子,方才有一小童拿着这请帖敲门,还留了一句话,说是北地严寒,故人可否相见。” 夜玄接过请帖,看到上头的字迹便猜出是何人,他嘴角微勾,对一旁的云端道:“明日你随我去赴约。” “好。”云端应了下来。 找到了心仪房间的夜延彧直接两手空空住了下来,反正有皇叔在,他就不信皇叔会让他饿死。 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的他对着元灏道:“表兄,你住我对面吧,这样我们每日便可常待在一起了。” 元灏笑了笑,也不拒绝,自个儿去了对面的屋子。 刚进屋便有一个穿着黛色衣裳的女子从开着的窗口跳了进来。 元灏关上门,转过身的瞬间原本含着怯懦之色的眉眼变得凌厉起来。 “你不要命了,竟然敢闯进这里。” 女子上前几步,拥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肩头,语调有些欣喜地道:“公子是在担心我吗?” 元灏皱着眉,到底没有推开她。 “公子不必多虑,这里又不是定王府,防守没有那么严密,这个院子又接近墙边,没人守着。” 虽然女子如此说了,元灏却未放松警惕,他从来都不敢小瞧他这位小王舅。 他这位小王舅说来着实了不得,五年前血洗清风寨后又屠了李大将军满门。 那李大将军何许人也,朝夜国开国名将李飞虎将军的长子,而虎父无犬子,二十多年前,李大将军那是名震北地诸国,比之其父,不遑多让。 这么一个人被夜玄杀了,皇帝自然震怒,但那日夜玄不知和皇帝私下说了什么,皇帝竟只罚他来到朝夜国最北之地的军中带兵。 这几乎相当于让夜玄出来历练的惩罚并未引起李大将军手下人的不满,因为北地的驻将几乎有一半与李大将军沾亲带故,这夜玄来了北地,能好过吗? 但令人吃惊的是,不过三年,夜玄便降服了整个北地,还归京呈上了李大将军谋反的证据,而清风寨便是其私藏兵器之地。 当年的大罪瞬间成大功,要知道在五年前,夜玄除了受帝王宠爱之外,在朝中可没有任何根基,经此一事,他可以说是名声大噪。 而元灏处在皇宫这个权力中心之地,自然知晓世人所传的夜玄血洗清风寨并非血洗,而是智谋。 可惜清风寨的人都死了个干净,谁也不知当初那个束发之龄的少年是如何以一己之力让清风寨血流成河的,这几乎成了一个不解之谜,估计除了夜玄,这世上再无人知晓。 元灏自然也不知,但这并不妨碍他忌惮这位小王舅。 “若无要事,便少来此地,此次虽未被发现,但未必次次不会被发现。” 女子嘟了嘟嘴,虽然知晓元灏所言无错,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委屈,“知道了,公子。” 女子未待多久便离去了,而元灏看着窗外枯了的树握拳,他相信,朝夜国终有一日会如同这枯树一般,叶子一片片落尽,枝干一点点干枯,然后被人一推就倒。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加快这个过程罢了。 翌日。 用过早膳后,云端便跟着夜玄来了城里的酒楼。 本来坐的好好的,夜玄却看着如同小奶猫一般无害的云端皱起了眉头,不行,他的小姑娘这么可爱,怎能被那人看去。 他还记得当年那人同他说过,虽最贪那胭脂温柔乡,却最爱温柔小意人。 虽然小姑娘偶尔也会露出爪子挠人,但这么瞧着倒有几分温柔小意的模样,所以绝不能被那人瞧见。 这么想着的夜玄立马将云端牵到隔壁的雅间,然后将修一拿着的书匣递给云端。 抚了抚她的长发,夜玄温声道:“你在这里慢慢看,我在隔壁,有事便唤我。” 云端虽有些不明就里,却并未多问,只当夜玄又犯神经了,明明说让她来陪他赴约,现在又不让陪了。 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夜玄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在她额头亲了亲,才出去。 方坐定,他等着的人便到了。 “阑珊来的好早,倒是我迟到了,该自罚三杯。” 听着那头隐约的对话声,云端很无奈,她其实并不想听的,但听力太好,没办法。 叹气的她打开书匣,便看到了里头薄薄的册子,打开,便发现里头是用小楷字体写的昭阳郡主的人生经历,也就是她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事情。 她顿时想起之前同夜玄说的她没有记忆之事,再看看眼前这册子,明显是夜玄将她所言上了心,所以才有了这本册子的出现。 并且还细心地用小楷书写,因为她对于小篆真的不怎么熟悉,小楷倒是精通。也不知夜玄怎么发现她精通小楷的? 云端很快看完了册子,也是此时她才知晓,原来原主名唤楚青云,还有个异母兄长,名唤楚青霄,为旻世子,只待加冠之后,继承王爵。 原主的生母镇南王妃在原主出生不久便去世了,而原主的父亲镇南王也于去年阵亡,处于凌阳城的镇南王府便由继妃操持。 看着原主这父母双亡的经历,云端叹息,同她有些像呢,不同的大概就是,她是母亡父失踪。 正惆怅间,她突然注意到了原主的生辰之日,和她好像是同一天,新年第一天。 “本想为你过生辰,不料你却成了酒鬼。” 云端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感觉像是夜玄所说的话。 这是何时的事情,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云端仔细想想,心中有了猜测,不会是她在酒窖喝醉后发生的事吧?只有那次她喝的太多没有一点儿记忆,她还以为她直接睡死了,原来夜玄还说了这个! 她顿时懊恼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唉,错过了男朋友的一番好意。 恨不得捶胸顿足的她无意间往开着的窗外一瞥,便瞥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街头,然后消失在一个巷口。 云端顿时站起,木凳都被带翻了。 来不及想别的,她一脚踏出窗外,踩在下边的墙头,然后又顺着墙边的大树跳了下去,往方才那个巷口奔去。 而临窗而立的荀松盛看到旁边雅间突然蹿出窗口的小姑娘时吓了一跳,赶紧叫正在烹茶的夜玄。 “阑珊,你快来瞧,隔壁有个姑娘跳窗了。” 夜玄注意到“隔壁”与“姑娘”两词,迅速起身,正好看到云端跳下树的身影。 他立马想跳窗去追云端。 荀松盛注意到夜玄神色不对,褐色的眼珠转了转,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揶揄道:“阑珊啊,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解释?” 云端自然不知后头发生的事,她进了那个巷子却没发现方才瞥见的身影,巷子里除了几个穿着喜庆正在玩耍的孩童外,再无他人。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是她看错了吗?她不信。 她不信她会认错那个整整消失了十年的人,那个她消失了十年的父亲。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哪怕最后收获的又是绝望,她也不愿放弃。 纵然她知道她的父亲也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想试试,万一呢?毕竟她在现代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找到她父亲,或许她父亲来了这里,她才没找到呢? 只是这巷子看着虽不大,住的人家却不少,她一家一家问过去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等被荀松盛绊住脚步的夜玄赶到时,便看到从最后一户人家里出来的云端。 看着垂头丧气的云端,他立马上前,只见云端看到他时双眼都亮了。 她真笨,怎么将夜玄忘了,她若要以一人之力寻她父亲何其艰难,但夜玄不一样啊,他手底下人那么多,找起来肯定比她容易得多。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此举是否会和夜玄的牵扯越来越深,她的父亲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只要能找到他,她将命给夜玄都成。 虽然着急,云端也未忘记夜玄此行无比低调,虽不知他目的何在,但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地寻人。因此云端只能强压着急迫的心情,先拉着夜玄回府,再谈寻人之事。 荀松盛也跟着他们进了府,没办法,没问清楚阑珊与那小姑娘的关系之前,他怕他回去了也睡不好觉。 若换了旁人,他不一定有如此强的好奇心。 但夜阑珊,他真的是格外好奇。 皇婶 荀松盛至今都还记得,三年前阑珊离开北地前,他想带阑珊去花楼里,权当践行,结果那小子竟同他说什么“男女之事不过虚妄,何必贪恋?”又劝诫他“既有妻室便莫再沾花惹草”。 他那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倒显得他这个比阑珊年长近十岁的人格外花心重欲似的,当时把他气的吆,那叫一个够呛! 而方才阑珊满眼都是那姑娘的眼神他可没瞧错,他倒要看看,阑珊这小子是如何自打嘴巴的。 夜玄看着荀松盛的眼神便知他的看戏心理,但他此刻只关心小姑娘突然如此焦灼的原因,便懒得管尾随而来的人。 云端直接到夜玄的书房,拿起笔开始作画。 而夜玄看着云端笔下渐渐成型的人物眉头微皱,这人? 画完的云端将笔一搁,然后问一旁的夜玄,“能帮我寻到此人吗?” “寻他作何?”夜玄有些不解,据他所知,小姑娘同这人应无交集,怎么突然要寻这个人? 哦,也不对,应该是有一点交集的,不过小姑娘应该不认识对方才对。 注意到夜玄话中不对的云端立马看向夜玄,“你认识他?” 夜玄微微颔首。 云端的神情顿时似哭似笑,真的有这个人,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个人,她今日没有看错。 “他是谁?” 夜玄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你找他,却不知道他是何人?” 见夜玄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云端有些急了,不由自主扯住他的衣袖摇晃道:“哎呀,你别问其他的,你就告诉我他是谁就行了。” 看着云端的神情,不用想都能知晓画上的那人对她极其重要,夜玄本也没打算瞒着她,“他是……。” “将军,将军,不好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着急的大喊,打断了夜玄即将出口的话。 他喵的,云端差点儿就要爆粗口了,这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每次看电视剧或者小说时,总是在别人说到关键性的东西就会出幺蛾子,让无数观众拍案气愤。 而现在当她身处其中时,那种气愤简直成倍增长。 云端狠狠呼出一口气,淡定淡定,按照小说一般定律来说,真相总会揭开的,所以她不气,她一点儿都不气。 在云端进行自我安慰时,那头匆匆而来的便服男子已对荀松盛禀报完毕。 荀松盛沉思片刻,然后看向夜玄,“一起去看看?” 夜玄想起前世变成鬼城的洛城,并未拒绝荀松盛的邀请。 “好。” 应下的他低头看向云端,“云儿,你想去吗?” 云端那会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听清便服男子禀报的事情,因此下意识要拒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应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多出去走走了,或许会偶遇那容貌与她老爹一般无二的人呢?要是一直待在府里,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一行人很快便准备好了。 云端的视线从夜玄面上的银质面具往下,扫过他微翘的红唇以及完美的下巴,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素白衣袍,微微摇头。 夜玄扶着云端上了马车,待坐定后才问道:“你方才看着我摇头做什么?” “就是觉得你化成灰我大概也能认出来。”云端语气认真道。 也不知是她对夜玄太过熟悉还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独特,就算他全身上下只露出嘴和下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随后进来的荀松盛闻言暂且搁下心头的忧虑,看了夜玄一眼后笑着道:“我觉得云姑娘说得没错,阑珊这身打扮比直接露脸还要引人注目。” 夜玄不理会荀松盛的打趣,随手将手边的帷帽罩到云端头上,“你也得遮脸。” 云端面前突然多了一层白纱,看人都模糊了起来,她嘴角抽了抽,“这还在马车上,不用这么早戴着吧?”说着,她便想将头上的帷帽取下来。 夜玄按住她的手,看了看不时被风吹起的侧帘,意思不言而喻。 云端看着被风吹起的车帘,顿悟。 但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怎么有些眼熟呢? “你所画之人乃云楚山庄的庄主。”夜玄突然回答起了先前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云端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闻言追问道:“那你知道他的姓名吗?”问出这个问题的她掌心有些湿润,心中无比紧张。 “云楚山庄便是以他之名命名的。”夜玄此话之意不言而喻。 云楚? 云端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并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是她老爹的名字,正因为不是她才百感交集。 但她老爹姓云,她老妈姓楚,按照她曾经吃了她老爹老妈十几年的狗粮来看,她老爹起一个这样的化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看来还是得见了真人才能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老爹。 想到这里的云端有些沮丧,转瞬却又打起精神来,没关系,就算最后证明是她认错了人,也就是再多收获一次失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看了看一旁的男朋友,云端觉得她很需要安慰,所以她挪了挪位置,挪到夜玄旁边,然后抱着他的胳膊继续沮丧。 感知到云端情绪不对的夜玄看了一眼马车里多余的人,并未多问什么,将快戳到自己下巴的帷帽稍微挪动了一下,然后在云端后背轻抚,作安慰之状。 荀松盛望着那边你侬我侬的一幕,莫名有些牙酸,抖了抖肩膀,转过头去的同时还往边上挪了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阑珊这小子好不容易在男女之事上开了窍,他可不能忙没帮上反添麻烦。 马车很快便到了洛城外的山脚下,三人下了马车。 云端视线扫过不远处经过此地的商队,又看了看前方崎岖不平的山路。 “前面的路马车过不去,我们得步行。”引路的便服男子道。 “嗯,走吧。”在下属面前,荀松盛看起来还是很威严的。 “累了便告诉我,我背你。”夜玄对云端低声道。 云端“嗯”了一声,但直到来到目的地,云端也没喊累,她现在没那么娇气,走一点儿路虽然有些累,但还不至于需要人背。 守在水源旁边的几名士兵见到荀松盛拱手道:“将军。” 荀松盛摆摆手,然后看向士兵脚下的几具腐尸,腐尸衣衫虽看着完好无损,但身体早已被腐烂,凑近了便能闻到一股尸臭味。 早就闻到尸臭的云端离得远远的,绝不靠近那里,嗅觉太灵敏就这点不好,这臭味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想想她又不是法医,靠不靠近也无所谓,还是离远些的好。 “说说具体情况。”荀松盛对几名士兵道。 “是。” 士兵应了一声后才缓缓道:“属下本来想趁着闲暇和几位兄弟一起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猎物,好打打牙祭,不料一来到这里便看见几个人正往此处埋什么东西,看到属下等人他们立马就跑了,属下想起将军一直让我们注意身边发生的异常之事,便未擅动这些尸体,特让小六换了衣服去找将军。” 荀松盛看了一眼盯着那些腐尸不知在想什么的夜玄,问道:“那些人呢?” “那些人跑的太快,属下未追上。” 看来还是练家子,不然怎么会追不上,如此想着的荀松盛问一旁的夜玄道:“阑珊,你怎么看?” 夜玄视线离开那些腐尸,看向不远处的水源之地,摸着下巴沉思。 按照他前世的记忆,洛城在半年后会彻底沦为鬼城,没有一个活人,因此让北地之外的戎弥小国钻了空子,险些深入朝夜腹地。 那时父皇早已驾崩,太子在继位大典上突然吐血身亡,夜黎匆匆登基,朝夜国内忧外患不断。 而他恰好知道了一些真相,被人所害,缠绵病榻许久,一直自困王府不出,不知洛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也懒得去了解。 直到死,他也不知洛城发生了何事。 但这一世,他早早解决了父皇身边的奸细,父皇身体康健,那么洛城便不能乱。 他两年前归京时便提醒荀松盛让他时刻注意洛城发生的异常之事,那这些腐尸会与洛城之亡有关吗? 云端本来站的很远,但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的她连忙走近夜玄跟前提醒道:“这些尸体可能含有毒素,切勿随意触碰。” 话刚说完,云端便看到了尸体旁边的大坑,明显是打算埋尸的。 再看看不远处的活水,她顿时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云端觉得她可能是撞上了什么阴谋诡计的现场。 将尸体埋在水源处,很容易污染水源,如果人饮下这些水,那还不得生一场大病。 如果这些尸体再携带一些流传性病毒,岂不是会造成很多人死亡,也就是会发生瘟疫。 夜玄听到云端的提醒时面色便变了,云端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他下意识拉着云端后退了几步,同时提醒荀松盛道:“离远些。” 荀松盛虽不解但跟着离远了些,还让离腐尸最近的士兵也走远些。 云端叹了口气,如果这些尸体身上真携带传染性的病毒,现在才远离好像有点儿晚了。 她怎么这么衰啊! 这好不容易出趟门就碰见这种事,简直就是天要亡她的节奏! 夜玄同荀松盛说了自己的猜测,荀松盛立马下令让人将那些尸体烧了,然后带着夜玄和云端去了他在城外安置的别庄。 现在这情况,他们都不宜回城里,只能暂居别庄。 此时的夜玄无比后悔,如果早知道被挖出的是尸体,他根本不会带着云儿去。 云端感觉到夜玄抓着她手的力度加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就当我们同甘共苦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已成定局的事情,云端不想去抱怨什么,与其去抱怨,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不知这里可有药房?”云端问一旁的荀松盛。 “有。”冬日的庄子里并没有人,荀松盛便亲自领着云端去了药房。 找到需要的药材,云端开始熬药。 直到此刻,荀松盛才出声询问,“云姑娘懂医?”这样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是有救的,不用等死? 云端此时再未搞谦虚那一套,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早已摘了面具的夜玄,“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对的,夜玄一定会没事的,毕竟反派光环在那儿摆着,夜玄怎么可能会有事,但她、这位将军还有那几个士兵就不一定了,还是要自救一下的。 虽然他们并未直接触碰尸体,但不代表他们没事,有些病毒可是有潜伏性的,趁着现在吃些清瘟败毒的药,总比直接等死的好。 就算最后真染了什么病,她好歹也被外公夸过是医学鬼才,她还不信她研制不出来解药。 夜玄揉了揉她的发顶,并未多说什么。 说句实话,对于小姑娘的医术水平他其实不是特别了解,除了他恢复记忆时隐约看见小姑娘为他施针外,也未见小姑娘救治过别人。 仔细想想,就算真死了,有小姑娘陪着,他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 对于朝夜国,他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也与他无关了。 荀松盛看着云端那张稍显稚嫩的脸着实不敢相信她有什么高超的医术,因此早就传信出去。 相信不用多久,他请的大夫便能来。 云端见他们喝药时暗含丧气的脸就知道她的医术被人质疑了,她真的是……习惯了。 在现代就是这样,与现在一模一样稚嫩的脸,总是被人当做是未成年少女,直到最后被打脸,那些人才相信她不是徒有虚名。 云端也懒得计较,应该庆幸夜玄从头到尾都没有多余的神情,要是夜玄也质疑她,她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打爆他的狗头,别人不信她就算了,作为男朋友,怎么可以不信女朋友呢! 喝完药的众人住在了庄子里,大夫来之前便知晓了情况,但还是来了,毕竟荀将军于他有恩,他不能忘恩负义。 为众人把过脉,他并未发现问题。 但意外看到云端煮药剩下的药渣时,这位本来恭敬有礼的大夫眼神突然变得火热,得知这药是云端所煮后,便一直追问云端药方从何而来。 要不是夜玄在一旁揽着云端,这位大夫估计能扑上来。 “不知姑娘可是从神医谷而来?”他曾与神医谷的大夫一起为边陲小国研制过治疗疫病的药方,这些药渣仔细一看,与他们曾经研制出的药方极像,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神医谷? 听到这三个字的云端嘴角微抽,果然,大多数小说里都会有一个神医谷、神医门一类的地方,一般而言,还会和主角有牵扯。 若她未记错,《重生之王妃要崛起》这本小说里的某个男配好像是神医谷谷主来着。 但她和神医谷应该是没任何关系的,因此她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与神医谷没关系。 见云端摇头,那位大夫顿时面露疑惑,不由暗自嘀咕,“不是?怎么可能?那这药方是从何而来?” 虽听见了他的嘀咕,但云端并未多言,毕竟那药方也不是她的,她只是改良了一下,她还不至于脸皮厚到将千百年来无数前辈的血泪总结安在自己头上。 想不通的大夫最后也只能对荀松盛道:“将军既然喝了这药,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里呆个三四天,身体若无异样便可回军中。” 荀松盛闻言总算放下心来。 …… 在那庄子呆了足足四天的夜玄与云端回了城里,尚未回房,便看见夜延彧一脸怨念地走来。 “皇叔,你这几日跑哪里去了?要不是修一和修二还在府里,我还以为你回京城去了。” 夜玄懒得理会这个化身怨妇的侄子,牵着云端的手进了房间。 夜延彧看着二人无情的背影,眨了眨眼,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追着夜玄进了房间,他指着云端不可置信地问,“皇叔,她是何人?” 天呐,他没有看错吧! 他那个不近女色的皇叔竟然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他今日不会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看着夜延彧没有半点礼仪规矩的模样,夜玄眉头一皱,“二皇兄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让你随意用手指着长辈?” 夜延彧下意识将手收回来,旋即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方才又未指着皇叔,哪里算指着长辈? 难道? 难以置信的夜延彧盯着云端那张明显比他年纪小的脸,皱着脸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恭敬地问好,“皇婶好。” 未来的皇婶也是皇婶,没看到他喊皇婶时他皇叔神色都变得温和了吗,这么喊准没错。 云端应该庆幸她没喝水,不然一定会呛到。 若没记错,她这副身体明年才及笄,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呢,这突然被迫升了辈分,…… 但这么一想,她现在岂不是也比男女主高了一辈,怎么突然有种爽歪歪的感觉呢?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她怎么会有这种恶趣味!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见了云端,夜延彧也忘了先前的抱怨,只剩下对这个未来可能会成为他皇婶的人的好奇。 “不知皇婶是何方人氏?家中都有什么人?打算何时与皇叔完婚?” 皇叔并未纠正他的称呼,就说明皇叔是打算娶这位姑娘的,他可得替皇叔好好把把关,该问清楚的都得问清楚,绝不能让心思不端之人勾走皇叔的魂。 对于他的三连问,云端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主要是他问的问题她都不怎么好回答啊。 前两个不知道应该说自己的还是楚青云的,最后一个问题她觉得暂时应该不需要考虑吧,她还不想这么早踏进婚姻的坟墓。 见云端不答,夜延彧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因此转问夜玄,“皇叔,您打算何时与皇婶完婚呐?” 夜玄嘴角微勾,笑着望向云端,“这主要还得看你皇婶的意思,她说何时便何时。” 云端:他这算是求婚吗?是吗?是吗? 那她现在是不是该露出羞涩的神情?可是完全露不出来啊。 夜玄看着云端纠结的神情无声地叹了口气,已然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因此主动转移话题。 “你灏表兄呢?怎么不见他?” 夜延彧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灏表兄前几日受了寒,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我也没见他。” 倒不是他不想陪伴灏表兄,主要是灏表兄屋门紧闭,说是害怕将病气过到他身上,所以不见他。无法,他只能在府里瞎转悠,偏偏这几日皇叔也不在,他真的要无聊死了。 “病了?”夜玄面上带着微笑,眸中却闪过一抹森冷,“既病了,我们便去瞧瞧他吧。” 说着,他看向云端,神色温柔道:“你先回房,待会儿我再去寻你。” “嗯。” 云端对于看望一个不熟的人自然没什么兴趣。 夜玄与夜延彧来到元灏的屋门外,夜延彧主动敲门,“表兄,表兄,你在吗?” 好半晌,屋里头才传来一阵咳嗽声,“延彧,有什么话,你在门外说便行了,别进来,免得染了病气。”屋中之人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 夜延彧担心元灏的病情,再加上还有皇叔在,胆子也大了不少,便直接去推门,结果推不开。 他心中忧心更甚。 元灏之母祺宁公主与他父王平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他与灏表兄一同长大,感情自是无比深厚。 灏表兄生了病却闭门不出,他这心着实放不下来。 前几日他听灏表兄声音尚且正常,还能忍住不去看他,此刻听他声音都变了,自然有些坐不住。 想想表兄那甚是可怜的身世,夜延彧便无法说服自己不管表兄。 二十几年前,姑母被送到戎弥国和亲,但未过多久,戎弥国便发生了内乱,戎弥之王被底层奴隶夺了位,成为戎弥新王。 也不知那戎弥新王怎么想的,将姑母送回了朝夜国,却不想被送回的姑母腹中有了孩子。 这戎弥王都身死了,这本该成为戎弥国王子的孩子自然成了负累。 但姑母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皇祖父与父王无法,只能随她去了。 如此才有了灏表兄的出生。 姑母生下表兄没几年便去了,这世上能关心表兄的也只剩下他和父王,现下父王不在,他要是再不对表兄上心,还有谁能对表兄上心。 哦,不对,皇叔对表兄也很上心,不然怎会来看望表兄。 见门一直推不开,他正想着要不要踹开门时,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元灏用手帕捂着唇,神色无奈道:“唉,罢了罢了,你进来吧。” 话刚说完,他便看到了夜延彧身后的夜玄,“小王舅,你怎么来了?” …… 云端并未回房,而是爬上墙头看着外头的巷子发呆,当然,她的目的不是来发呆,而是思考人生。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未来很是迷茫。 应该说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中,整日里看似淡然,偶尔还会皮一下,实则一直浑浑噩噩。看似干了不少事,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干,还莫名其妙招惹了一朵掐不掉的铁桃花。 当然,这铁桃花不是说不好,就是太好了,让她总觉得如踏虚空,格外不真实。 身为医者,她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一向觉得除了生死外,其他都是小事,所以对于这朵自己送上门的铁桃花,采取了接受的态度。 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倒不如抓住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爱情来了,就抓住呗,即便走了,也不过分悲伤。 但从今日夜玄看似随口说的话来看,她突然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她只想谈恋爱,人家却想和她结婚,她把这朵铁桃花当男朋友,人家却拿她当未来老婆。 但这不是为难她吗?用几年时间谈个恋爱,她完全无所谓,但用一辈子去给人当老婆,她真的敬谢不敏。 一个人的生活不潇洒吗?来去自如,无拘无束。 要是嫁了人,岂不是莫得自由了! 尤其是夜玄偶尔看向她的眼神,那简直与饿狼看着自己垂涎的猎物无异,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她又不瞎,只不过装作没看到而已。 虽然她不是一个特别追求自由的人,但自己不需要和别人控制她的自由那是两码事。 那么关键性的问题就来了,她能接受以后每日只待在一片天地,哪里也不去,每日接触最多的人只有夜玄吗? 好像,大概,约摸是能接受的。 毕竟外面那么危险,哪里也不去,安全! 待在反派大佬身边,安全系数还要再上升无数个百分点。 这么一想,云端瞬间惊恐。 他喵的,她不会是患上无数虐恋小说里女主才会患的基本病症之一的斯得哥尔摩综合症了吧?连没有人身自由都能接受? 陷入自我怀疑中的云端眼神不经意间便瞥到了货真价实的女主一枚。 大概在离她十来米的地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墙角四处张望,看到没有人后便往后门方向悄悄走去。 而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便是穿着一身黛色衣裙的女主宁楚楚。 宁楚楚背后跟着一个暗卫,暗卫正想着打晕前面那个女人算了,却意外和墙头上的云端对上了视线。 云端下意识疯狂摆手,别看她,她什么都没看见,当她不存在就行。 虽然不知道夜玄为何会将宁楚楚也带来洛城,但她此刻没有心情搅和到宁楚楚的事情里去,自己的人生都一团糟,她还多管什么闲事。 反正女主现在绝对不会死就对了,说不定还会碰见什么机遇呢,她就不当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改变剧情的人了。 暗卫看着云端摆手,将本来要打晕宁楚楚的动作收了回来。 云姑娘这是要他放了前面那个想逃走的女人的意思吗? 那他从还是不从? 拿不定主意的他看着宁楚楚想要去后门还需要一点儿时间,便随手召来一个暗卫,让其去请示主子的意思。 然后刚逗弄完外甥、正打算沐浴更衣后去见云端的夜玄便听到了暗卫的禀报。 听到是小姑娘让人放了宁楚楚,夜玄手指在桌面上轻扣,着实猜不准小姑娘的想法。 虽然摸不准小姑娘的心思,但小姑娘都这么要求了,他自然不能拒绝。 “随她去吧,记得派人暗中跟着。”毕竟那个女人可是枚上好的棋子,弃之可惜。 “是。”暗卫正要退下,便听见夜玄的另一个吩咐。 “另外,若云儿有何要求,你们直接照办就是,不必请示本王之后再办。” 毕竟小姑娘对他的要求实在是太少了,无理的要求更是没有过,让他总是不知现在循序渐进的策略是否正确,时常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现在小姑娘有了要求,他并不觉得麻烦,反而巴不得小姑娘给他找些麻烦,为心上人解决麻烦也是人生乐事之一嘛,可惜他这个愿望暂时应该是实现不了的。 因为他的小姑娘,有时真的是懂事的过分。 而那个内心戏太多的暗卫听到主子的吩咐后便未再多管宁楚楚,派了两个暗卫跟着她便完事了。 但世间的缘分就是那般奇妙,云端又在墙外边的巷子里看到了小跑的宁楚楚。 宁楚楚无意间抬头便对上了云端的视线,她动作顿时一僵,正觉得她完了时,便见云端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仿若未看见她一般。 宁楚楚疑惑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眸中顿时划过一丝感激,以及一丝坚定。 看来她之前的想法没错,云姑娘一定是被定王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逼迫,才不得不委身于他,等着吧,等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助云姑娘脱离苦海的。 云端自然是不知由于她今日多看的两眼,从而引起的一连串误解。 在墙头呆得无聊的她便出府去溜达溜达。 虽然洛城一带不久前发生了雪灾,但由于朝廷反应及时,赈灾钱粮也及时送达,因此未引起太大的乱子。 所以云端也未看见什么格外需要人同情的事情,正要打道回府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身影,一把便按住了她的肩头。 …… “云庄主,此次洛城之事还要多谢庄主慷慨解囊,待归京后,本王定禀明皇祖父,对庄主论功行赏。” 虽然朝廷也派送了赈灾钱粮,但只是杯水车薪,若没有云庄主及时送来的钱粮,洛城绝不会像现下这般安稳。 云庄主微微一笑,面上满是云淡风轻,“郡王爷折煞在下了,在下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担不得郡王爷抬爱。” 夜黎但笑不语,雅致的容颜瞧着便让人觉得春风拂面,分外享受。 深受皇祖父宠信的云庄主,他可不信对方是半分手段都没有的人,这样的人,不能过分拉拢,免得担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同时也绝对不能得罪。 他心中的恶魔从来都在 “我和你说啊,我那徒弟容貌出众,德才兼备,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可以从京城排到洛城,我介绍你与我徒儿认识,你绝对不吃亏。” 听着面前这衣衫破烂的老头子所说之话,云端只想“呵呵”两声。 心中越发确定这老头子怕不是脑子有毛病,一上来就按着她的肩膀不让走,嘴里还喊着什么“我行走世间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面相如此好的人。” 初听之时她差点儿就怀疑自己其实穿的不是普通的古代世界而是妖魔鬼怪横行的玄幻世界,但这老头子后面又对他徒弟一顿猛夸,还硬拉着她去见他徒弟,话里话外都是做媒的意思。 她顿时确定,不是她穿越的世界有问题,而是这老头子有问题。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别人容貌出不出众,德才兼不兼备与她何干? 虽然夜玄德才兼不兼备她很怀疑,但这世间容貌能比他出众的,她还真没见过,就算那美如空中皎月的男主站在夜玄身旁都只能勉强平分秋色。 纵你仙气飘飘,怎敌他妖孽无双。 每日对着夜玄那张脸,她对美人的鉴赏水平早就从洛子峰上升到珠穆朗玛峰的级别了。 只要夜玄没让她头顶跑马,她自然也不会让夜玄头顶放羊。 所以,对于别人,她现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我告诉你啊,你要再不放开,我可是会打人的。”云端警告。 要不是挣不脱,云端倒真的不想废话。 老头子将手里的酒壶往腰间一别,便抓着云端的肩膀前行,“小丫头,老头子不是坏人,你只要随老头子去见了老头子的徒弟,老头子立马放了你。” 眼看就要被这老头子带进不知名的巷子里,云端咬牙,“老头儿,这可是你逼我的。” “爷爷。” 惊天动地一声大喝,顿时引来周围路人侧目。 “爷爷,孙女知错了,就算你将爹爹打死了,孙女也不该想着去报官,你饶了孙女吧,孙女不想给那个牙都快掉光了的王麻子做妾啊。” 爱看热闹是老百姓千古不变的传统之一,听见云端这信息量满满的话,来往行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老头子整个人都懵了,还未回过神来,被自己抓着肩膀的人又开口了,“爷爷,那王麻子年龄比你都大啊,你忍心将孙女嫁给他吗?” 云端面上全是泪水,眼神里头七分悲三分伤,“爷爷,孙女再也不想着报官了,也不像爹爹一样阻止您求仙问道了,您万万不可为了那王麻子给的钱多就将孙女卖给他啊。” 同情弱者是大多数人下意识的反应,看着云端娇娇弱弱的模样,都用谴责的眼神看向了老头子。 有些人更是抓住了云端话中的重点,打死了爹爹?为了钱财卖了孙女? 莫不是这老头子打算拿着家财去入那需要用银两作为敲门砖的元炁教,然后儿子不准,这老头子就打死了儿子不成? 看着周围百姓的眼神,老头子总算是回过神来,也明晓了云端的意图,他狠狠吐出一口气,突然笑了,“小丫头啊,小丫头,老头子对你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他那个人中龙凤的徒弟命虽贵却多舛,要是这小丫头同他徒弟有了姻缘牵绊,他那徒弟也可少走些弯路,毕竟这小丫头祖上有人积德,所以荫庇子孙。 而这小丫头竟还晓得示人以弱从而借百姓之力向他施压,可见不是个愚笨的人,绝对不会给他徒弟拖后腿。 云端见老头子根本不顾及周围百姓的看法,顿时捏紧拳头,这是非逼着她动手吗? “站住,方才有人报案,说你残害亲子,现在就跟我们去官府走一趟。”一群衙役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指着老头子大喝道。 云端眉一挑,下意识扫了周围百姓一眼,不是吧,这些百姓这么给力? 当她看到人群中某个身形颀长、打扮严实的墨衣男人时,顿时了悟,不错不错,夜玄很上道嘛! 努力维持悲苦神情的她看着那老头子被衙役带走,心里一点儿也不担心,单从这老头能让她挣不开就足以证明他绝对不简单,她觉得她更应该担心一下那些衙役。 而不出云端所料,眼看就要到官府时,那老头子突然往地上扔了一个东西,原地顿时起了一阵烟雾。 等眼前能视物时,那群衙役便发现老头子不见了。 …… “一出府就出事,我看你还是乖乖待在府里的好。”夜玄弹了一下云端的脑门,如此说道。 云端“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那个老头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家非要找我的麻烦我能怎么办。” “那你下次出门记得带上我,便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找上门。” 云端突然伸手捏住夜玄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巴,“我看你这句话才是重点吧!怎么,这么离不开我?” 夜玄看着近在咫尺的府门,将她作乱的小手抓到手中,答非所问道:“到家了,我们该用晚膳了。” 嘴上如此说,他心里却默默道,是啊,离不开。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离不开另一个人,只要云儿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的心中便忍不住发慌,总觉得云儿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什么伤害,让他恨不得将她栓在身上,片刻不离身。 但不行,他必须得忍住这个想法,不能对云儿限制太多,那样她会不高兴,会将她越推越远的。 离他远一步便有可能离别人近一步,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云儿只能是他的,从人到心都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触碰。 内心虽然抱着疯狂的想法,夜玄面上却是一片温和,牵着云端的手去了膳厅。 而云端看着为她夹菜的夜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儿毛毛的。 是她的错觉吗? 用完膳,夜玄将云端送回房间,然后来到了书房。 等候良久的修一立马禀报道:“主子,属下远远跟着那老头子,发现他进了一个院子,而那院子里还有两个人。” “是何人?”夜玄转了转手里精致小巧的银镶玉翡翠指环,语气极淡地问道。 “是明郡王与云楚山庄的庄主。”说到这里的修一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便又道:“逃出去的宁小姐半路碰见了明郡王,被明郡王带回去了。” 夜玄嘴角顿时勾起,将手里暂时没有机会送出去的指环收了起来。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位宁小姐的肚子里也不知怀了谁的种,明明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可瞧那位宁小姐平日里的行为,倒像是一无所知似的。 要不是他所派的暗卫恰巧懂些医术,半夜曾偷偷为那位宁小姐把过脉,他也不会想到,这位渐渐成为京中女子楷模的大家闺秀竟然会和别人珠胎暗结。 前世盛灼便是因为宁楚楚而背叛了他,要是前世的盛灼知晓他的心上人怀了别人的孩子,还会将这个女人放在心尖尖上吗? 前世种种涌上心头,夜玄竟不知是恨多一些,还是悔多一些。 宁楚楚前世所嫁的人家存有不轨之心,在宫中担任掌膳女官的女儿竟给他父皇下了慢性.毒药,导致他父皇身体渐渐虚弱,最后吐血身亡。 他查了许久,才知晓所有真相,却不料在他追查真相时,盛灼便在他的饮食中下了药,目的便是要他下不了床,开不了口,避免他知晓真相后伤到宁楚楚。 要怪只能怪他那时对盛灼太过信任,才会毫无防备地被下药,导致人生中的最后几年都是在毒药的折磨中度过。 最后虽然及时察觉,却仍坏了身体根基,每日里不能见一丝风,一旦见风便会缠绵病榻。屋门更是常年紧闭,屋里永远都是暗淡无光的,仿佛身坠地狱,永不得出。 不过,盛灼既然这么护着宁楚楚,那他就暂时放过那一家人,他倒要看看,盛灼是如何自食恶果的。 那一家子人,可都不是善茬! 虽然内心如此打算,可是在听见盛灼为了救宁楚楚被其夫家人杀死时,他心头还是起了一丝感伤。 所以他出了几年都未出的房间,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将那女人的夫家人的皮都剥了下来,骨头也抽了出来,做成扇子,烧在了盛灼坟前。 地府里的盛灼用着仇家皮骨所制的扇子,应该会挺高兴的吧。 反正他看着那些人哀嚎的模样,心中甚是愉悦,毕竟他们也是他的仇家呢! 他没有杀那女人的夫家人,毕竟一家子人都半残了,活着可比死了痛苦得多。 但他并未放过宁楚楚。 毕竟他可是打听到,那家人对宁楚楚甚是苛待,既然如此,那他就送宁楚楚去地府见盛灼,帮宁楚楚脱离了苦海,她不是应该感谢他吗? 而见到心爱的女人,盛灼也会心中欢喜吧。 看他多好,就算盛灼对他下了毒,他还如此为对方着想,送他心爱的女人去见他。 而他,则因为那日吹了太久的风,没过几日便去世了,结束了那短暂的一生。 再次醒来,便来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盛灼挚爱的瑶娘刚刚去世,他还未遇到与瑶娘像极了的宁楚楚,而他父皇也未被人暗害,还好好活着。 多好啊,好到让他将前世最后那几年心中生出的阴暗一点一点隐藏起来,忍住想要毁掉周围一切的想法,活成了别人眼中虽性子有些乖戾却不做太过分之事的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恶魔从来都在。 …… 云端用叉杆撑起木窗,看着对面的小茶楼纳闷,“你这一大早的带我来这酒楼做什么?” 夜玄微微一笑,亲自动手将碗筷摆好,“自然是带你来用早饭。” 云端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桌上所放置的弓箭,“呵呵”一笑,“你觉得你这话可信度高吗?” 喜欢你的不矜持与轻浮只对着我 谁吃饭会带着弓箭,除非是去砸场子的! “你不会是打算给这酒楼找麻烦吧?”如果真是,她是不是应该随时准备好脚底抹油? 夜玄看着老神在在,“时机尚未到来,你到时自然知晓。” 云端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装什么神秘! 二人用完早饭,夜玄便坐到了云端身侧,向对面的小茶楼看去。 在看到对面半关着的窗户里有人影闪动时,他拿起一旁的弓箭,然后将一个信筒绑在箭上,瞄准对面窗户的空隙之处后,便将箭射了出去。 云端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脑海中突然闪过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也许是主角重要亲人被绑、也许是主角正碰到什么纠结之事,总会从一个莫名的地方射来一支箭,箭上还带着一封信,这封信要么是绑匪提什么条件的、要么是能解主角之惑的。 总之,那支箭带来的信绝不是无用之物。 所以,她今日是看到了另一个视角的场景吗? 那对面的人是男主还是女主? 正如此想着的她看到夜玄随手将弓箭放下时,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罪过罪过,作为女朋友,她竟然将夜玄受伤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真是太不称职了。 “应该好了吧。”夜玄的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什么叫应该好了?”云端对于他的话不怎么信,抓过他的手臂,掀开衣袖后便看到已经结疤的伤口,约摸是他方才射箭时太过用力,伤疤有隐隐裂开之兆。 夜玄将衣袖合上,看着她面上涌出的愧疚,眸子转了转,突然轻哼一声,“反正也无人在意,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 云端猛咳几声,她确定,夜玄这话一定是在怪她未关心他。 有些尴尬的她连忙采取补救措施,“我回去便为你做些药膏,保证不留一点儿疤痕。” “你嫌弃我的伤口难看?”云端的话就像捅了马蜂窝,立马引起了夜玄的不满。 难不难看,云端还真不怎么在意,她方才只是顺口一说。但看着夜玄这突然化身作天作地小妖精的模样,她后悔了,她方才就不该多说一句话。 “我怎么会嫌弃你的伤口难看呢,我心疼都还来不及。”云端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语气格外认真。 夜玄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眸子瞧东瞧西就是不瞧云端。 看着他这副傲娇上了的模样,除了哄着,云端还能如何呢! 轻抚着他滑如绸缎的墨发,云端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受的伤?” 刚发现他伤口时恰逢她心烦气躁之时,便未多问,此刻愧疚心一上来,她难得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反正那些人都死了,你不必担心。”虽然小小地作了一下,但夜玄并不愿云端太过烦忧,便未将云端被辛滕带走那日所遇的刺杀说出来,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就够了,其他的事有他在,没必要告知小姑娘。 见他并不想多说,云端便忍住好奇心不多问了,也许涉及什么机密呢,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茶楼的雅间中,夜黎看着方才射来的信,思考信中内容的真假。 元炁教真的在借发展教众之机筹集银两,从而豢养私兵吗? 那送这封信给他的又是何人?有何目的? 坐在夜黎对面的宁楚楚努力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她实在不知郡王爷带她来这茶楼的目的,两个多月前的那件事,郡王爷应该不知才对啊。 夜黎身后的暗卫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却能感知到自家主子不甚美妙的情绪,因此道:“属下去对面探查一番,将射箭之人带来。” 夜黎将信折了起来收好,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语调却格外轻缓道:“你觉得对方会在原地等着你吗?对方这般无所顾忌,定是有所依仗,你即便去了也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暗卫顿时羞愧低头,“是属下愚笨了。” 夜黎并无怪他的意思,看了看对面恨不得将耳朵捂住的宁楚楚,他唇角下意识扬了扬,“宁小姐,本想亲自送你归京,只是本王现下有要事,宁小姐可否等待几日?” 宁楚楚揪着腰间荷包上的流苏穗子,虽然不怎么想和眼前的人多待,免得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但眼下只有对方能护住自己,也只能答应。 “无妨,本是我叨扰了郡王爷。” 夜黎面上涌出一抹笑来,“能为宁小姐做些什么,是本王之幸。” 看着他面上的笑,宁楚楚下意识低了头,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郡王爷这话是随口道之,还是有何深意? 夜黎先送宁楚楚回了暂时的落脚之地,然后带着大半暗卫去了城外的山神庙等候。 他倒要看看,那人信中所说到底是真是假,若今日真有元炁教中的人来此讲法,然后骗取百姓上交钱财,那信中所说便多半是真。 如此,这元炁教便留不得了。 “我的名字怎么这么难写啊!”云端哀嚎一声,将笔一扔,对她的字简直没眼看。 那日从酒楼归来,云端便只能在用膳时见到夜玄,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 平日里闲暇时间增多了她便想着练练字,毕竟这个世界的主流文字还是小篆,小楷比较小众化,多为闺阁女子所用,被用来写一些伤春悲秋的诗词。 而她要看的医书多是用小篆写就,要是学不会小篆,她就只能一直半蒙半猜,这样下去可不行,她还想了解这个世界的医术和她那个世界的区别,然后将她多年所学总结一下,写成一本书,指不定还能在誉满杏林。 当然,她的目的也不是出名,只是来到这医疗落后的世界,她总得为自己找点儿事干。 想来想去,这个最实用,既能让一些大夫在治病救人时少走些弯路,也有益于提升这个世界人民的健康水平。 她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医道巅峰的一员,现在怕是不行喽,已经为医道献过身一次了,要再献一次,她可不确定自个儿还能好运气的重活一次。 不说现在她有了夜玄,不能随便死,更重要的是,她还没确认那云楚山庄的庄主是不是自己老爹,就更不能随便死了。 那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枉她在这个世界走一遭。 只是她以为的力所能及,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单单文字就是一大难关。 “你这里少了一笔。” 夜玄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拾起她随手扔掉的笔,添了一笔。 云端抚着被吓到的小心脏,瞧着他妖孽的眉眼抱怨道:“你走路就不能出个声,我迟早得被你吓出心疾来。” 她也不晓得为啥,明明她五感分外灵敏,却总是察觉不到他的靠近,尤其是她想什么东西时,每次都要被他吓一跳。 “胡说什么呢,你才多大,怎会得什么心疾。”夜玄点了她的眉心一下,听不得她的自我诅咒。 云端摊手,“这病痛可不会看你年纪小就不来找你。” 君不见多少少年人因病魔而逝啊! “那也不许你胡说。” 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云端立马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方才是我胡说了。” 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夜玄这才满意,然后看向云端压在手边的纸,看到上头的字时不禁笑出了声。 “你在纸上写我的名字作甚?” “当然是因为”你的名字笔画少,好写。 看到他眉眼间的笑意时,云端立马将喉间的话吞了回去,然后改成:“这些日子总不见你,心中思念难抑,相思成疾,不知不觉便写了你的名字。” 这个回答,她觉得可以给满分! 果然,听了她这话的夜玄面上笑意更盛,本就妖邪的容颜又添几分魅色。 看着他一点儿都不庄重的笑容,云端捂着跳个不停的小心脏,简直不敢再看。 真是要命啊,心脏比那会儿被吓到跳得还要快,再多看夜玄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得心疾。 明明她也不是一个特别花痴的人啊,怎么每次都被夜玄的祸世容颜给迷住。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就真的要命了。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不矜持或者轻浮。”云端忍着心中的小鹿乱撞,垂眸说了这么一句。 她这话可不是纯粹为了转移注意力,毕竟他可是有前科的。 夜玄将她揽到怀里,“我怕我说了,你倒真同我矜持起来了。”他早就发现怀里的小姑娘有时候特别喜欢和人反着来。 云端挑眉,面上出现一抹甜美的笑,“所以你是喜欢我不矜持的样子喽?” 闻着鼻间的幽幽香气,夜玄情不自禁埋于她发间,有些含糊不清道:“我喜欢你的不矜持与轻浮只对着我。” 要是对着别人,他觉得他可能更想杀人,杀了那个和他有同等待遇的人,然后将她关起来,每日只能看到他。 云端“啧啧”了两声,神情突然变得格外轻佻,半回身,然后勾起夜玄的下巴,如同一个浪荡子一般道:“这位公子生的这般貌美,本姑娘怎舍得伤了公子的心呢,自然只对着公子这般。” 看着突然戏精上身的云端,夜玄也反应极快,眉眼迅速柔和了下来,抵着她的额头轻柔道:“那就请姑娘多多怜惜了。” 云端笑嘻嘻道:“那是自然。” 二人玩闹片刻,云端看到桌上的纸笔后终于想起她今日的正事,连忙推开了他。 “你这简直打扰我学习,你还是赶紧去干你自个儿的事吧。” 看到翻脸无情的云端,夜玄险些没反应过来。 “你方才还说你思念我,现下我陪着你,你竟嫌弃我。”他的声音里控诉意味极重。 我养你 “大哥,您能不崩人设吗?”作为一个最终干掉主角的反派,您就不能表现得老谋深算一点儿? 竟然和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撒娇! 恶寒! “何为崩人设?”秉承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夜玄将先前控诉的神情一收,虚心求教。 “你觉得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会是什么感受?会不会觉得他们心中那个高贵冷艳到换个性别就能去当祸国妖姬的你突然形象崩塌、会不会觉得从前那个冷酷狂拽的你是他们的错觉?” 云端生动而又因人制宜地讲解了一下何为人设崩塌,看着夜玄若有所思的样子,应是充分理解了她的意思。 在云端觉得不用再忍受他一个大男人对她撒娇时,夜玄开口了。 “这世间除了你,何人有资格能听我说这些话?”这一刻,他的神情很是狂妄,转瞬又化作满不在乎,“即便他们无意间瞧见了,那又如何。我如何,想如何,与那些人无关,他们也管不到我头上。” 云端沉默地看了他许久,“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听着很是讨打?” 这话听着就是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意思,可不就是讨打! 夜玄垂眸,看了她半晌,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人自然没资格打我,如果你想打我,我可以忍着,来吧。”说着,他风眸轻闭,仿佛即将面对狂风暴雨一般。 云端看着他微颤的睫羽,嘴角抽了抽,她是那种暴力的人吗?她怎么可能会去打人? 嘴角抽搐的她低头看了看代表自己梦想的纸笔,又看了看讨她打的夜玄,最终决定转移话题。 “少年,我现在要干一件大事,你不许再干扰我,知道吗?” 夜玄听着她语重心长的语气,眸子微睁,反问:“什么大事?” “养家糊口的大事。” 夜玄眉头微挑,疑似淡定地再次反问,“我觉得,我还没落魄到需要你来养家糊口吧?” 云端拍拍他的肩,神情格外认真道:“你要明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一哪天你陷入落魄了,不用怕,还有我,我养你。” 她虽然要编写医书,可也没打算放弃挣钱,等她将字认得差不多时就去找合伙人,她出技术,对方出人力、物力,一起走上发财致富之路。 而现在,她还不能将她的打算对夜玄全盘托出,她得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为了避免夜玄觉得她是故意疏远他才要搞事业,从而暗中阻拦她,她还得哄住夜玄。 夜玄听到云端最后三个字时,眉心跳了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姑娘说要养他?他确定没有听错? 沉默了一会儿,夜玄突然笑了,眼角眉梢俱是柔和,整个人也变得格外懒散,轻轻靠她的肩头,在她耳边道:“那我就等你来养我了。” …… “主子,这些日子,明郡王虽派人盯着元炁教,但一直未有动作。”修一禀报道。 正在与荀松盛对弈的夜玄微微颔首,并不意外这个消息。 倒是荀松盛忍不住了,“阑珊,你先前说那放尸体的人与元炁教有关,还不许我打草惊蛇,你到底有何打算?” 夜玄悠悠扬眉,“黎儿可是我的好侄儿,做叔叔的怎能同他抢这个立功的机会呢?” 荀松盛撇嘴,对于夜玄的话很是怀疑,但他心里头知晓夜玄不会做对朝夜国不利的事情,哪怕再急也只能忍着。 夜玄将手中的黑子放下,顿时吃掉一大片白子,荀松盛败局已定。 “艹,老子要输了!”终于集中心神到棋盘上的荀松盛哀嚎。 与此同时,外头突然响起一声高昂的女声。 “荀松盛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在这里?快让他给老娘滚出来。” 荀松盛听到那道声音时,下意识跳了起来整理衣衫,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又没去逛窑子,心虚什么。 夜玄懒懒地嗤笑一声,看荀松盛的眼神如同看傻子一般。 荀松盛瞪了他一眼,赶紧出去,面上的威严在看到外头一身青裳的妇人时化为了谄媚之态。 “娘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忙着教导你那群娘子军吗?” 荀夫人将手中的鞭子甩了甩,冷哼一声,“我倒是不想来,只是听别人说你最近不怎么安分,这才来看一看,怎么,老娘许久没打你,你皮痒了?” 荀松盛额头留下一滴冷汗,几乎不用再多问,他也清楚荀夫人来此的原因,定是前几日他烦心时去了烟翠楼的事情被他娘子派来洛城采买的人看到了,毕竟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为今之计只有…… “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荀夫人听着他认错,一股邪火顿时自心底而起,她还等着他解释,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气死她了! 她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手腕翻转间,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荀松盛腿上。 “老娘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未成亲前就晓得他是个风流的性子,但求娶她的时候,这王八羔子可是承诺过她,再不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可成亲没几年,就不知道被她抓到过几回,与其每次同他斗智斗勇,干脆现在打死算了。 荀松盛没想到自家娘子说动手就动手,连忙抱头鼠窜,嘴里着急道:“娘子,你先别打啊,我话还没说完啊,我只是在楼里坐了坐,小酌了几杯,什么都没干呐。” 荀夫人一鞭子打在了荀松盛脚边的青砖上,青砖霎时出现了一道裂痕,听着荀松盛狡辩的话她更是暴怒,“你他娘的把老娘当傻子吗?去了那等腌臜之地还和老娘说什么都没干,说出去有人信吗?” 荀松盛很委屈,他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啊,逃窜间他看到了立于门侧悠闲看戏的夜玄。 “阑珊,你帮我解释解释啊。” 夜玄唇角含笑,姿态很是慵懒,“我又未同你去,我怎知你干了什么没有。” 荀夫人在瞧见夜玄时,下意识收了手中的鞭子,还整理了一下穿着,随即神色三分尴尬七分羞涩道“阑珊兄弟,你也在啊。” 荀松盛看见自家娘子的动作神情,顿时想起了一些往事,连忙挡在荀夫人与夜玄中间,不让荀夫人看见夜玄。 荀夫人一脸不耐烦地推开荀松盛,直接揭穿他的心思,“你挡什么挡,当年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老娘……我早就没那心思了。” 想起五六年前她还当着土匪时,一次下山打劫碰见了夜玄,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当即便想掳了对方当她的压寨夫君,哪知打翻了当时还是山寨军师的荀松盛的醋坛子,在她喝醉时故意引诱她,她没忍住,便霸王硬上弓。 事后这厮死活要她负责,还做出了各种承诺,到底是一起长大的竹马大哥哥,她便心软了,应下了和他的婚事。 哪里料到新婚时不敢乱来的荀松盛随着夜玄下山从军后彻底放飞自我,不时偷摸去找军妓也就罢了,后头立了大功成了将军后更是让底下的士兵给她打马虎眼,不时去城里找那些乱七八糟的楼里的姑娘。 但这厮每次让她赏了一顿鞭子后都是笑嘻嘻的,让她气不知从何处发泄。 这么打打闹闹的,也就好几年过去了。 如今再见夜玄,尤其是对方越发高华清贵的姿态还有那褪去稚嫩后越发妖孽的容颜,还是让她心中有些小鹿乱撞,这与情爱无关,只是人对于极端美好的事物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怎么也是曾经“一见钟情”过的人物,她就想维持一下形象都不行吗?就准眼前这欠打的死男人见到漂亮的小姑娘走不动道,不准她见到绝世美男多看几眼吗? 想得美! 而与夜玄所居之地只隔了一条走廊的云端早就听见这里的动静。 本来在练字的她放下手中的笔,循声而来,便看到了夜玄院中令人疑惑的一幕。 一个瞧着端庄大方的青裳妇人手里头拿着血红的鞭子,眼神略带羞涩地望着慵懒立于门侧的夜玄,而荀松盛像个傻子似的,在那妇人身前跳来跳去的,不知在干嘛。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荀夫人听着这道软糯的女声时下意识回头,然后便看到了好奇瞧着这边的云端。 走廊上缓缓走来的小姑娘一身浅粉色的烟笼月华裙,腰间束以两指宽的流苏绦,头上只有一支海棠镶玉步摇,下坠的玉珠垂于发间,若隐若现。 而她纯澈的眼神恍若一汪清泉,瞧着便令人心情平和,仿佛世间再无任何纷争。 荀夫人手里头的鞭子“啪”地掉在了地上,眸光变得有些呆滞,远处的那个小姑娘,怎么生得这般讨喜! 荀松盛看到荀夫人的神态便感觉到不妙,再看一眼一身粉裳、乖巧怜人的云端,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无人知道,他虽然偶尔同人说他喜欢什么温柔小意、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但他家娘子比他更喜欢,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见到那些可爱的小姑娘,简直走不动道。 就算他每次醋意大发,得来的也不是他家娘子的愧疚,而是责骂,骂他小心眼,说他怎么能和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吃醋。 而以往见的那些比起眼前这一看就是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小姑娘比起来,简直没有可比性。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啦?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荀夫人一把推开碍事的荀松盛,搓着手向云端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羞涩比看着夜玄时更甚。 云端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说什么时,夜玄已先来到她身侧,先将手中的墨色大氅披在了她身上,此时正是乍暖还寒之时,一不小心便会着凉,她穿的委实有些单薄。 就算确定云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夜玄还是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进房间,屋里自然比外头暖和。 经过荀松盛身侧时,夜玄眼神示意:快将你夫人带走! 安宁县主 荀松盛虽然还记着夜玄方才不帮他的事,但他更不想他家娘子盯着别人不放,就算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因此挡住荀夫人死盯着云端不放的眼神,边将她往外拉边说起了荀夫人组建的娘子军的事情。 荀夫人与荀松盛都认识多少年了,怎不知他的意图,只是她更想知道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便容忍了荀松盛的行为,打算回去后再好好问问他,那个小姑娘具体的情况。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惹人爱的小姑娘,就那么瞧着,她的心都要化了。 从夜玄口中得知方才那位陌生的女子最喜欢她这种小姑娘,云端被吓到了。 靠,她的性取向很正常啊,真的不需要一个同性来喜欢她! 尤其是对方方才看着她的眼神简直与痴汉无异,这就有点儿可怕了。 “你觉得我很招人喜欢吗?”云端问一旁面色一直不怎么好的夜玄。 夜玄看着云端圆润饱满的杏眸肯定点头,他的小姑娘当然招人喜欢了,不然他怎会有想将她藏起来的心思,恨不得只有他一人能看见他的小姑娘。 云端惆怅叹气,然后颇为自恋地感叹了一句,“魅力太大就是让人烦恼啊。” 夜玄心中本来也挺惆怅的,但听着云端的感慨,顿时嘴角微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时一个脸生的暗卫对着外头守着的修一说了刚刚得知的消息,修一立马进来禀报。 已经深刻明白云姑娘在自家主子心里头的地位,修一也未刻意避着云端,直接道:“主子,守在城门口的兄弟发现了一个人。” …… “怎么样?查到郡王爷所居之地了吗?”宁楚楚的妹妹安宁县主坐在客栈房间里,一脸着急地问出去探查的家仆。 家仆低着头,闻言摇头,“请县主恕罪,奴未查到郡王爷的踪迹。” “废物。”安宁县主一脚踹到他的心口上,怒道:“继续去查,若是再查不到便不必回来了。” 家仆忍着心口的剧痛,弯着腰道:“是,奴这就去。” 安宁县主的贴身丫鬟小莲看着余怒未消的自家小姐不敢说话,等安宁县主面色平和后,她才开口道:“县主莫气,不过是些贱奴罢了,郡王爷的行踪迟早会查到的。” 安宁县主对自己贴身的丫鬟倒比别人多了几分耐心,闻言气消了不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眸中满是忧愁。 “再过一些时日,本县主的肚子便彻底瞒不住了,可恨这时郡王爷不在京城,只能我来亲自寻他。” “奴婢打听过了,郡王爷就在这洛城,县主莫急,等找到郡王爷,县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明郡王妃的位置非您莫属。” 安宁县主姣好的容颜放松了几分,“你说得对,等郡王爷承认本县主肚里的孩儿,还怕郡王爷会向着那个贱人吗?本县主的县主之位自可保住,甚至还能再进一步。” 毕竟郡王爷的父亲可是太子殿下,等太子殿下继位,身为嫡长子的郡王爷十有八九会是下一任储君,她若嫁给郡王爷,还怕将来没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县主之位与未来的国母比起来,差的不是可一点半点! 说来,要不是几个月前的赏梅宴,被郡王爷听到了当年在猎场救皇上的人不是她,而是她那个大姐,她又何必苦心筹谋,怀上郡王爷的孩子,只盼能将郡王爷拉到她这边来。 可恨的是那日郡王爷不知怎么跑到了那个贱人的床上,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 而她则认错了人,被别人毁了清白。 不过没事,那个贱人还未等郡王爷醒来便跑了,郡王爷根本就不知道为他解了药性的是何人,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伪装一番便让郡王爷以为是他毁了她的清白。 如果她那时知道郡王爷有一日会来洛城,她就该让人杀了那个贱人,而不是一时心善,让人将其扔到洛城自生自灭。 怎么就偏偏是洛城呢?如果郡王爷去的是别的地方,她也不至于这般悔恨。 此刻再悔恨也无用,只能尽快找到郡王爷,赶紧定下亲事,绝不能让那个贱人有同郡王爷道明真相的机会。 “那个贱人找到了吗?”安宁县主想到同样不知行踪的宁楚楚,便忍不住心中的急躁。 小莲摇头,“派去的人还未回来,想必并未发现大小姐的踪迹。” 安宁县主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挥挥手,让小莲出去。 小莲垂首,慢步出门。 离安宁县主暂住的客栈不过一里的小院中,宁楚楚看着刚做好的饭菜,不知为何有些反胃。 夜黎看出她的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他记得这些时日她挺爱吃这些的啊。 宁楚楚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猜测,那个猜测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却不敢表现出来。 想想她好像四个月未来月事了,不会是有了吧? 再想想这些时日她偶尔的嗜睡与反胃,都像是在印证她这个猜测一般。 她匆匆吃了几口填饱肚子,对夜黎道:“郡王爷,小女子想去外头买些东西,不知可否?” 夜黎看着她隐隐发白的脸色,眸光有些幽深,并未拒绝,只是嘱咐道:“我会让暗卫跟着你,别乱跑。” “嗯。” “大夫,如何?”好不容易支使暗卫去买东西的宁楚楚找到机会,连忙来到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捻了捻胡须,看着面前蒙着面纱的女子微微一笑,“恭喜这位夫人,您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宁楚楚听到老大夫的回答,呼吸霎时一滞,真的有了! 她神色恍惚地走出医馆,并未看到在她走后有一面色冷肃的男子进去医馆。 男子一见大夫便问道:“不知方才那位小姐看的是什么病?” “你长没长眼,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就敢撞上来。”小莲看着面前蒙面的女子怒斥道,双手格外谨慎地扶着出来散心的安宁县主。 宁楚楚丢了的魂儿总算回来了,看到安宁县主时忍不住瞳孔一缩。 看到宁楚楚那双熟悉的双眼,安宁县主美眸微眯,“姐姐?” 宁楚楚连忙低头,“你认错人了。” 安宁县主一把抓住宁楚楚的胳膊,“姐姐何必躲妹妹,说来你我姐妹多日未见,姐姐就不想妹妹吗?” 宁楚楚害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因此不敢大力甩开安宁县主,只能加重语气道:“放开。” 看了看周围不时走过的百姓,安宁县主拽着宁楚楚往不远处的茶楼而去。 “此处人多,我们换个地方叙旧可好?”她的语气虽好似在询问,但动作却极其强势,一点都不给宁楚楚拒绝的机会。 二人很快便在茶楼的雅间坐定,而小莲守在门外。 “姐姐突然失踪,爹娘可甚是担忧啊。” 宁楚楚闻言冷笑,既然躲不过,她也懒得与这所谓的妹妹虚与委蛇,直接道:“你不必装模作样,我为何会失踪,你心知肚明,直接明说吧,拦着我有何目的?” 安宁县主嘴角一僵,没想到从前温婉和善的宁楚楚会突然变得这般直言直语,从前她不是最会装吗?现在是不打算装下去了? 想着,安宁县主笑了,“姐姐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可是亲姐妹,拦你自然是为了叙旧,何来目的?”对于宁楚楚前面的话,她避而不谈。 宁楚楚面色如含霜雪,闻言只回了一个嘲讽意味极浓的“呵”。 而在书房里正在与下属议事的夜黎无意间往窗外一撇,便看到他派在暗处守着宁楚楚的暗卫,他眉头轻皱,暗卫怎么回来了? 事情也商议的差不多了,等书房的人走尽,面色冷肃的暗卫才进来。 然后将他算是无意间发现的事情禀报给了夜黎。 夜黎在听到暗卫所说时,手微微一抖,手中的茶盏顿时一翻,茶水“滴滴答答”滴落在地。 忍着心口突然传来的烦闷,夜黎挥手,让暗卫出去,然后盯着桌上所放的红艳梅花失神。 原来楚楚早已有心上人了吗? …… 沉迷于学习的云端自然不知夜黎与宁楚楚之间发生的狗血误解。 夜玄在处理暗卫送来的折子,而她则在他不远的地方练字。 她倒是想独自一人练字,但夜玄不依,她无法,只能顺着他,就是这效率低了点。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有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坐在她不远的地方,她要是能全神贯注才有鬼,尤其是这个大美人还是她的心上人,这神就完全聚不起来! 她只想舔大美人的盛世美颜啊! 她写一个字就瞅一眼不远处的夜玄,字倒是写了满满几大页,可是记住的就没几个,脑海里全是夜玄低头认真的模样。 夜玄感知敏锐,怎会感觉不到云端的视线,只是手里头的事情很紧急,只能忍着将小姑娘抱入怀中的想法,加快速度处理这些必须他亲自过目的事情。 心里默念了好一会儿“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云端才沉下心神去看方才写过的字,忽略身周一切的她很快便记住了不少的字,以后只需再多看看,多练练,绝对能将这些字记得死牢。 完成今日份任务的她很开心,只顾着看着这些字笑。而突然感觉受到冷落的夜玄轻“哼”一声,提醒云端他的存在。 云端抬头看他,眼神询问:怎么了? “过来。” 云端将凳子挪开,起身往夜玄那边走了两步,然后从一侧搂住他的脖子,出声问道:“叫我过来干什么?” 来包去污粉 夜玄本有些不豫,却成功被云端亲昵的动作安抚,随手把玩她垂下的长发,他开口道:“再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回京。” 云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细腻肌肤,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云楚山庄庄主的踪迹吗?” 她原本不打算让夜玄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的,但仔细一想,若一直瞒着他,她可能得走许多弯路。 夜玄又不知那云楚山庄的庄主可能是她老爹,她这么急切地找对方,指不定夜玄会脑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然后给她搞小动作。 她若知道真相,定会无比愤怒,然后她和夜玄的甜蜜恋爱极有可能会化为虐恋情深,然后上演一场可以写几百万字的爱恨情仇。 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妖孽王爷之医妃很叛逆》,标签一定要加上虐恋情深。还要特别备注一条,请读者一定要自备纸巾,开启玻璃渣里找糖之旅。 光这么想想,她就感觉脑壳有点儿疼,所以,还是事先解释清楚比较好。 不出她所料,夜玄在听到她的话时手中的动作瞬间一滞,他声音极轻却又饱含凉意地回答:“他前几日便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了。” 自从上次小姑娘向他打听过云庄主后,他便格外关注云庄主,对于对方的行踪更是了如指掌。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云端松开他的脖子,看向他魅意撩人的凤眸。 夜玄薄唇紧抿,就是不开口。 云端见着他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同时越发觉得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一直找他其实是因为他有可能是我……”爹,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外头一声惊雷突然乍起,成功将她未出口的话吓了回去。 夜玄只当要下雨了,并未察觉出异样,见她突然停下,忍不住询问,“因为什么?”或许事实的真相不是他猜测的那般。 “因为……”,话未出口,外头又是惊雷声阵阵,这让云端不得不多想。 她眸子转了转,突然说起了别的,“其实你所处的世界是……”我看过的一本书。 “咔嚓”一声,夜玄院内的一棵古树突然被雷劈中,古树直接从被雷劈的地方断裂,断口处一片焦黑,这树算得上是惨烈牺牲了。 云端从半关着的窗口看到那棵古树的惨状,顿时闭紧嘴巴,不敢再开口。 擦,这是剧情君爸爸不让她乱说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吗?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刚试探着要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这雷就劈到她不远的地方。 这明显是警告啊! 她要再说下去,那雷劈的估计就是她了。 夜玄听到外头的巨响,眉头顿时皱起。 下人们已经在收拾院里的狼藉,虽然都面无异色,但心里头在想什么,可就无从知晓了。 云端看着外头,突然想到后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在古代,被雷劈中家宅,肯定会引起各种舆论,比如宅子主人作恶多端所以老天惩罚之类的,总之,不会有什么好话。 最近格外低调的夜玄极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顿时也顾不得再解释,拉着夜玄的手便往外走。 夜玄压下心中的思绪,跟着她出门。 云端路过一家便试探性地要说有关于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事情,老天爷也不负她望,基本上她走哪儿雷就劈到哪里,简直听话的不能再听话。 等走过十来家后,老天爷好似也意识到了不对,不再发神威,但空中却开始乌云密集,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一样。 云端看着差不多了,连忙收回了自己作死试探的小脚脚,再耍剧情君爸爸一次,她觉得她真得死了。 夜玄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见到这么反科学的一幕,他头一次有点儿头脑发昏,就算是他死后回到少年之时都未这般难以置信过。 “你……”,说了一个字,夜玄突然发现他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云端解决了因为她可能会给夜玄带去的麻烦,心情还是不错的,然后便开始了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说着,云端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格外飘渺无依,“其实人家是天上来的仙女,是来下凡历劫的。” 听着云端这话的夜玄神情突然变得分外难以言喻,像是无语,像是无奈,又像是……头疼。 不去看夜玄的神情,云端顺带换了一种方式解释她老爹的事情。 “下凡前,老天爷告诉我,有些事不能乱说,乱说的后果想必你也看到了。” “而那云庄主像极了我在天上的一位同僚,我如此关注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我的同僚而已。” “而这事关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你懂得!” 大概是云端后头的话并未透露什么重要的信息,老天爷并没有任何动静,空中的乌云也早已散去。 云端顿时了悟,看来只要不说有关于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事情,以及她在现代的相关事情,剧情君爸爸便不会多管。 她想,她知道怎么把握说话的度了。 “同僚?” 看着小姑娘不时对他眨啊眨像是在暗示什么的大眼睛,夜玄低喃了一句便闭口不言,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要小姑娘人在他身边就够了,其他的,说实话,都不重要。 连重回少年这种奇诡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眼前发生的事儿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云端看着夜玄并未产生别的情绪,悄悄松了一口气,不愧是最后能干翻主角的反派大佬,这接受能力,牛逼! 她方才虽然反应不慢,但内心一时还是难以接受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世界突然变得玄幻的画风。 她还想着如果他不能接受,他们不如现下就分道扬镳得了,免得他将她看做什么妖魔鬼怪。 夜玄自然不知,他方才如果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神情来,可能媳妇儿就没了,因此脸色还是正常的。 云端好心情地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亲,补充了一句,“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你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就算不相信你的实力,也要相信你的美貌。” 听着这话,夜玄骤然失笑。 晴天惊雷劈到十来户人家院墙的事情很快便成了洛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因为被劈到的人家里还有洛城著名的大善人,倒无人说被劈到的人家是作恶太多所以遭了天谴。 不少的百姓还自发去帮那些人家修缮院墙,完美发扬了洛城人民互帮互助的优良作风。 更有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匿名的土豪好人,竟在那些被雷劈的人家的宅子里留下了许多银钱还有一张纸条,将那些人家修缮院墙的费用全包了,但纸条上没有署名,那些人家就是不想接受好意都不行。 ”都怪我,给你带来了麻烦,还让你破费了。”云端以手掩面非常愧疚,她当时只想着怎么帮夜玄摆脱可能产生的舆论,却忘了考虑会给那些人家带去的灾祸,真是太不该了! 她现在做事怎么一点都不考虑后果呢,明明她从前也不也这样啊,虽然当时的那个办法绝对是最奏效也能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被洛城人民心中带上“土豪好人”桂冠的夜玄揉了揉她的发顶,“无事,你这样很好。” 是啊,这样很好,起码他在给她解决麻烦的过程中感觉她很真实地存在,存在于他身边,而不是一场虚梦。 云端叹气,一脸惆怅地瞧着夜玄勾人心魄的容颜,“小女子两袖清风一无所有,唯有一身仙气护我半生无虞,今日我就将它送给你当做报答吧。” 看着小姑娘可爱的小脸上摆出的忧愁却又认真的神情,夜玄简直是哭笑不得,将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在小姑娘耳边用颇为暧昧的语气道:“一身仙气我不需要,不如你以身相许可好?” 云端眨眼,貌似格外懵懂无知道:“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擦,夜玄说的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以“身”相许? 夜玄看着她完美而又自然的纯真神情,突然轻笑出声,“你说得对,你已经是我的了,自然不必再以身相许。” 罢了,她还小,有些事情,急不得。 云端内心瞬间松了一口气,果然,她的大脑应该来包去污粉了,怎么一听他说以身相许就在大脑里肆意开车呢! 内心深刻谴责自己思想不健康的云端并未看见夜玄暗沉而又炽烈的眸色,若是看见了,定然觉得脑子需要去污粉的是夜玄而不是她。 ……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本王可能暂时无法归京,便让东林先送你回京城,不知宁小姐以为如何?”夜黎神色毫无异样,仿佛一点都不知宁楚楚身怀有孕的事情。 东林是他的亲信之一,武艺高强,绝对能护宁楚楚安全到达京城。 此时的夜黎自然不会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快得就像龙卷风。 宁楚楚想着今日好不容易才从安宁县主手中脱身,确实也不怎么想再留在洛城,因此轻声应“是”。 对于她那个心怀不轨的妹妹,宁楚楚觉得她应该要好好筹谋一番了。 本来都想着重来一世,若安宁县主不再来招惹她,她便放下前世的仇恨,饶过对方,可对方却一再不知死活地想要靠着算计她得到什么,那么便休怪她无情了。 “你……”,看着她半点都不留恋的神色,夜黎其实特别想问她的意中人是何人,但到底未问出口。 若是问了,极有可能会被她看出他那些未宣之于口的心思,不过是徒惹难堪罢了。 算了,便当他从未动过那些风月心思吧。 难忘往事 等宁楚楚走了好几日,夜黎好不容易从先前憋闷的情绪中走出来时,满身是伤的东林却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对夜黎来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宁楚楚被人劫走了! 东林护着宁楚楚出了洛城尚未到下一个城池时便遇到了一伙黑衣蒙面之人,其中有几人武功高强,他们缠住了东林,而其他的暗卫也被缠住无法脱身。 不通武艺的宁楚楚很快便被那群人找到机会打晕带走了,东林一时着急被对方刺伤了,不料那些人剑上有毒,要不是他身上常备解毒丸,想必就要死在那些人的剑下,哪里还能回来报信。 夜黎提起剑,带上面具,强忍着焦急道:“吩咐随行的暗卫,全力搜查宁小姐的踪迹。” “是。” 东林看着夜黎的动作便知他是要去打斗的现场查看,因此忍着伤痛跟上。 夜黎骑马刚到主街,不防街角处突然冒出一个身影,马儿险些就撞了上去,他立马扯住缰绳,“吁”了一声。 而险些被撞到的云端吓了一大跳,她不就是最近学习学到头脑发昏,所以想出来溜达溜达吗,还能遇到“马”祸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她这运气到底是有多衰! 惊吓过后涌现的便是愤怒,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纵马与现代在人行道上飙车有何区别,都是不将别人的命放在眼里的行为,她必须得记住纵马的何人。 然后……在心里画一百个圈圈诅咒他。 一抬头,云端便看到了马背之上罩着雪白色披风的男人,虽然对方面上覆着白玉面具,她还是觉得极其眼熟。 “你……”。 如此华贵逼人又极具装逼风范的打扮,云端觉得除了主角应该也没别人了。 夜黎看着云端那张熟悉至极此刻却又微显陌生的面庞,眸光微闪,转瞬之间,他便想到了许多。 他记得,她先前是与皇叔待在一起,而他出京前,有好多日未瞧见皇叔的身影,这么说来,皇叔有很大的可能也在洛城。 那楚楚被劫,是否与他皇叔有关? 云端不知宁楚楚被劫之事,自然也不知夜黎在看到她时就阴谋论地将这口锅扣到了夜玄头上。 想着楚青云前世是夜黎的皇后,虽然她芯子不是楚青云,但在别人看来就是,还是避嫌为妙。 所以云端立马绕路而行,也未打招呼,将夜黎一行人直接当做了隐形人。 夜黎心中忧心宁楚楚,因此并未去拦云端,而是吩咐后头跟着的东林,“派人跟着她,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如果皇叔真的也在洛城,确实得小心些。 虽然他的父君是皇叔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但他皇叔偶尔的行为可一点儿都不顾及兄弟之情,他做事的时候也总会碰到一些莫名的阻碍,并且证据直指他那个皇叔,所以,他不得不防。 云端虽然感觉不到有没有人跟踪她,但想想小说里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黑的男主,总觉得对方瞧见了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哪怕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他的“白月光”,也改变不了她现在在夜玄身边的事实,按照主角与反派天生敌对的立场来看,对方很有可能会派人跟踪她。 她摸摸下巴,状似无意间扫视了一眼周围,果然看到了穿着粗布麻衣的修二正装作买东西的样子在不远处的摊位前停留。 她立马过去,然后凝息,听着身后的动静,除了过往百姓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与闲聊声,好像还有一道极轻的步伐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修二见到云端往他的方向走来,立马猜到她可能有什么话要说,因此站着没动。 而那个卖簪环首饰的摊主看着修二这么一个大男人立在她的摊位前不动弹,心中已渐渐不耐烦。 在她不耐烦之时,便看到向这边走来的云端,她立马声音带笑问道:“这位姑娘可要看看我家的首饰,各种形状都有。” 云端随意瞅了一眼,然后甜甜一笑,语气软软地问道:“姐姐这里可有梅花钗?” 那摊主看着云端的甜笑,顿时感觉心软了一半,连连点头道:“有有有,不过没摆在这里,姑娘稍等,待我找找。” “好。”云端面上含笑,看着格外好脾气。 而修二看着这一幕则是嘴角抽搐,他记得方才那位摊主对他好像隐有横眉冷目之态,哪里想到云姑娘一来,那摊主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云端装作看着那些簪子的模样,低声询问修二,“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 修二闻言立马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装似无意看了周围一眼,目光在一身穿黯色长袍的男子身上滞了一瞬。 他好像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属下这就解决他。” 云端顿时咂舌,还真有人跟踪她。果然,男主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光风霁月。 如果是看小说,她可能会挺喜欢男主角的这种反差,但搁她身上,她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甩开就行了。”云端言语阻止,现在小说里的剧情还没发生一半,虽然不知夜玄同主角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但此刻肯定未到需要刀剑相向的地步,她可不想做那个激化矛盾的□□。 修二虽不解,但却听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眼前之人应该就是未来的主母没差了,他可不想得罪未来的主母,然后以后的生活惨惨戚戚,得不到主子重视。 摊主这时也找出了梅花钗,然后递给云端。 云端也未细看,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修二便已殷勤地付了钱。 云端看了看修二,其实她方才本来打算随便找个理由走的,毕竟她的口袋比脸还干净,但没想到修二的动作这么快。 她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然后和修二微微保持距离,三拐两拐便甩掉了后头的尾巴。 拿掉挡住自己身形的油纸伞,云端对一旁又花钱买下她所执之伞的修二道:“我们回去。” 经过这么一遭,她哪里还有心情再闲逛。 到了府里,云端正要去继续认字,修二连忙将手里头的伞和梅花钗都恭敬地递给她。 云端摆摆手,“这都是你买的,你拿着吧,可以去讨好你喜欢的姑娘。” 修二听着她这话,脸色白了白,迅速将东西塞给她,然后连连摇头,“云姑娘,您就别跟属下开玩笑了,您的东西,属下可不敢收。”他怕自个儿收了,可能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再说,为您买东西的银钱都是主子给的,属下可没出多少力。” 甚至因为他常跟着云姑娘身边,月俸可以说是翻了几十番不止,他可不会脸大到认为那些多出来的月俸是主子终于看出他才是那个最忠心耿耿的属下才加的,肯定是主子不好意思将那些银钱直接给云姑娘,所以才给了他,方便给云姑娘买东西的。 但云姑娘好像不怎么花钱,那些钱他收着都觉得受之有愧。 那就将主子私下里为云姑娘做的事儿偷偷告诉正主儿,积极撮合主子和云姑娘,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想必主子也不会觉得他多事。 说不定,很快他就能看见小主子的降世了。 “额……。”云端无言半晌,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感觉,就是突然又想起了她老爹。 因为她老爹也喜欢偷偷为她做许多事,却又很少让她知晓。 说起她那老爹啊,还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瞧着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但在外人眼中,实实在在就是当世周扒皮,典型的资本主义剥削家面孔,抠抠搜搜的,一切向利益看齐,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人物。 听说还是在她妈妈的□□下,才微微改掉了抠门的毛病,开始热衷于做慈善事业。 而她小时候可以说是在她老爹的办公桌上滚着长大的,因为妈妈忙着在各地拍戏,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她,而她老爹又是个标准的女儿奴,不放心那些保姆,她从只能让人抱着的婴儿时期到能跑能跳的童年时期都是在她老爹身边。 直到后来她表现出了对医术极大的兴趣,才开始常年往她外公家里跑,毕竟她外公家里的医书非常丰富,还有许多据说早已失传的医书,都能在她外公家的藏书室里找到。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老爹生怕她在外公家受什么委屈,对她那叫一个关怀备至,每天的视频电话那都是必不可少的,总是偷偷给她卡里打钱,买各种漂亮的衣服首饰送到她外公家。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打钱,这就涉及到她老爹和妈妈的教育观了。 她老爹对她这个独苗苗的女儿明显是富养和娇养的政策,而她妈妈则是觉得不能助长歪风邪气,让她养成奢侈败家的性子,所以向来只给她够用的零花钱,绝不多给一分。 但她妈妈怎么努力想让她形成勤俭节约的习惯、养成端庄大方的性子,也架不住她老爹在后头拖后腿,所以幼时,她好像还挺奢侈、挺娇气来着,要月亮绝不接受星星的那种。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发生种种意外,妈妈去世,老爹失踪,她才一夜之间长大,然后变成了她妈妈从前最希望的样子。 但没有人看到了。 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毫无顾忌地撒娇卖萌,也没有人可以让她一点都不担心做错了什么事对方也会毫无原则地原谅她。 想着这些往事,她眸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水光,连忙转过头,她匆匆对修二道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修二站在原地,纳闷地挠了挠头,是他看错了吗?他怎么觉得云姑娘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难不成是被主子默默无闻的行为感动了? 云端确实被感动了,仿佛又感觉到了她老爹和妈妈还在时的温暖。 她是发现了,别人为她生为她死,她可能没什么感觉,还有可能觉得对方在做戏,但像这种生活中的小细节,她完全抵挡不住。 夜玄这完全就是把住了她的脉门啊。 她心中越发觉得,夜玄像她老爹,做了什么事儿她可能很久以后才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嗯,有时还像她妈妈,总会同她说一些应该由母亲同她说的事情。 夫君,别生气了 客栈里,安宁县主看着对面黑衣蒙面的男子,将手里头装着金银珠宝的小袋子递给他,“我要你们杀了那个贱人。” 男人将袋子掂了掂,邪邪一笑,“这位小姐给的酬金怕是有些少,要知道那女人身边有高手护着,我们可是折损了不少人才抓住她。”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听着男子的话,安宁县主的面色扭曲了一瞬,看了看他手边散发着冰寒气息的长剑,心中突然一寒,然后将手腕上价值千金的手镯褪了下来,扔给他。 “够了吧!” 男子见好就收,拿起长剑便从开着的窗口跳了下去。 而安宁县主耳边只有他跳下前的余音,“若再有生意,小姐记得再找我们吆,绝对童叟无欺。” 确实童叟无欺,反正这位小姐既不是童,也不是叟,不是吗? 安宁县主恨恨咬牙,但一想到那个对她有威胁的贱人马上就要死了,那这次钱袋大出血也就值了。 而蒙面男子很快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将一家门前的扣环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很快被一个素衣小童打开。 男子随手摸了摸小童的脑袋,然后来到正屋,视线放在了正在喝茶的青衣男子身上。 随意坐下后,他将面上的遮挡物取下,然后将手里头的珠宝放到青衣男子面前。 青衣男子看着价值不菲的酬劳,笑了笑,“俞安的办事能力可是长进了不少。” 男子即俞安长眉微挑,对这句夸赞并未自得,而是问道:“那个女人,你打算如何处理?毕竟我们的雇主可是要她死。” 青衣男子含笑的面容瞬间变了,他警告道:“不许打她的主意。” 俞安摊手,“好好好,不打不打,我不就随口一说,你至于吗?” 看着青衣男子面色平和了下来,俞安才继续道:“虽然我晓得她幼时救过你,但你这恩是不是报的有点儿多?” “你不懂。” 那时她救的何止是他的命,更是他的心,让他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希望他好好活着。 她就是他的信仰。 俞安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多言。 青衣男子抛开脑海中的思绪,说起了正事,“再过几日,我便要归京了,洛城的诸般教中事宜就交给你了。” “放心,你不在时这些事不都是我在干,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青衣男子想想也是,心顿时放了下来。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凌阳城。 镇南王妃吩咐下人将收拾好的行礼放进马车里。 一旁的管家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歇下来了,上前端茶递水。 “王妃,您确定以后要常驻京城不再回来?” 镇南王妃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傲然,“那是自然,本王妃的青霄争气,得了官职,我作为母亲,自该去照看他的生活起居。” 管家面色暗了暗,他倒是想同王妃同去京城,但他的根基在这里,若是去了京城,他这么多年在凌阳城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做了! 是以他也只道了一句:“那就祝王妃此行顺利,也祝世子爷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镇南王妃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忽然变得很是柔和,“那也需要你在此守住我们的根基,以免青霄将来需要。”说着,她眉眼狠厉了一瞬,“还有那个辛滕,勿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管家恭敬应是。 …… “云妹妹,你就不能再多留几天吗?”荀夫人得知云端马上就要走了,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她好不容易打听清了这位可爱的小妹妹的一些事情,哪里料到对方这么快就要回京了。 对于抱着自己不放的荀夫人,云端真的是格外无奈,遑论身旁还有个一直放冷气的夜玄。 夜玄看着荀夫人抱着自家小姑娘,自然是各种不满,但未见小姑娘有什么明显抗拒的情绪,便强忍着不满。 早知道就不辞而别了。 云端瞅了一眼明显有什么事情要同夜玄商议的荀松盛,便对夜玄道:“我与荀嫂嫂要聊些私密的话题,你回避回避呗。” 夜玄轻呼一口气,“嗯”了一声,然后抬步出门。 荀松盛立马跟着夜玄出去了。 一出去,荀松盛便急道:“你这就要回京,元炁教的事情便不多管了吗?” 夜玄眉微微一扬,“不是已经有人管了。” 荀松盛想到了那个时刻派人守着元炁教的明郡王,说实话,心里头真不怎么信任他,但阑珊都如此说了,便说明对方有能力处理元炁教的事情,因此心里的焦急也去了不少。 “那我该如何做?” “必要时帮他一把,将对方想知道的消息告诉对方。” 荀松盛闻言顿时纳闷,不对啊,阑珊何时是这般好心的人了,不但将这个可能立功的机会让给对方,还做好人帮对方。 将此事的前后仔细在心中过了一遍,荀松盛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阑珊不会是打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吧? 荀夫人拿着云端给的药方有些懵,而当对方精准说出她这几年的症状时,她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云妹妹,你确定这药方有助孕的效果?” 对方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因此云端也未纠正,“荀嫂嫂多年不孕不过是有些宫寒的毛病,仔细调理,放松心情,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说着,她突然轻笑,“只是荀嫂嫂以后莫要讳病忌医呀,若早日看了大夫,也不至于耽搁到今天。” 荀夫人听着云端的话,“嘿嘿”一笑,“以前太忙了嘛,这两年想要孩子了,却怎么都没消息,民间偏方倒吃了不少,但半点儿作用都没有。” “那些偏方荀嫂嫂便莫再乱吃了,别孩子没吃出来,反加重了毛病。” “嗯嗯。”荀夫人连连点头,虽然云端看着不怎么像医术高深的模样,但莫名的,她相信对方。 云端又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时夜玄也回来了,很快,一行人便出发了。 荀松盛与荀夫人一直将二人送出城外,看着远去的马车,荀夫人满脸不舍,荀松盛虽也有些不舍,却将情绪隐藏得很好。 又不是生离死别,他相信,终有一日,还会再见的。 在天色昏暗前,夜玄一行人进了城,这次难得的,夜玄未带云端去什么城里的宅子,而是去了客栈。 云端没多问,夜玄却解释了,“这里的宅子几年不曾住人,也未派人打扫,住客栈比较方便。” “嗯。”云端表示理解,从前她满世界跑时也不会去那里的房子里住,而是去住酒店。毕竟房子太大了,又没什么人,到处都用防尘布罩着,跟鬼片现场似的,让人感觉阴森森的,还不如去住酒店,起码阳气旺盛。 非常理解的云端在听到客栈的掌柜说天字号房间只剩下一间、其余都是多人房间俗称大通铺时眨了眨眼,怎么觉得这剧情莫名熟悉呢? 这好像是有些小说里男主角为了和女主角关系更进一步,然后故意让掌柜的说最好的房间只剩一间,且只剩下大通铺的房间,这样男女主就能顺利同床共枕。 所以她眼下遇到的是巧合,还是? 想着,她不由自主看向夜玄的脸,夜玄的面色看起来毫无异样,他闻言便道:“那便再来一间多人房间。” 说完,他看向云端,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语调柔和道:“我去同修一他们一起凑合一晚,你住天字号那间房。” “不行。”云端出声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激动,声音大的让修一、修二还有掌柜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不过因为她面上的帷帽挡着脸,所以他们看不见她的神情。 云端顿时尴尬地咳了一声,夜玄的反应让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巧合,但她才不要一个人住一间房,万一有刺客怎么办,这里又不是定王府,也不是住过的那些宅子,没有暗卫到处守着,安全性值得商榷。 一个人住一间房,想想都觉得好危险。 “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她拉着夜玄的胳膊可怜兮兮道。 还未等夜玄说什么,那头的掌柜暗含鄙夷的眼神已经扫向了云端,那位带面具的公子明显没有与这位姑娘同住的想法,这位姑娘这么不害臊地邀请这位公子,别是什么不正经人家里的姑娘吧! 夜玄还未注意到掌柜的眼神,云端却注意到了,她转了转眼珠,突然抱住夜玄的胳膊轻轻摇晃,嘴上娇嗔道:“夫君,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们就住一间房,好不好嘛?” 掌柜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原来是他误会了,人家分明是闹了矛盾的小两口,他怎么能这般乱想人家的关系呢! 微微有些愧疚的他立马跟着劝道:“这位公子,容我说一句,这夫妻之间哪里有不拌嘴的,吵吵闹闹的,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床头吵架床尾和,人家小媳妇儿都认错了,你也莫与自家娘子置气嘛。” 夜玄此刻只感觉自个儿的魂儿已丢了一半,脑海里回响的全是小姑娘方才那声语气娇软的“夫君”,然后便是掌柜方才说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以及“自家娘子”几个词。 云端见他呆愣,便自顾自将他拖去了房间。 而她没瞧见的是后头的修二一直在偷笑,等自家主子和未来主母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后,他才拍着修一的肩头哈哈大笑。 边笑他边道:“你还说我擅作主张会受罚,我觉得我可能会得奖励。”毕竟他成功让主子和未来主母的关系更进了一步,这“夫君”二字都喊了,小主子还会远吗? 想想他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提前让人将其他的房间都订了,只剩下天字号房间和多人房间,主子肯定不会让云姑娘去住环境不怎么样的多人房间,那就只能住天字号房间。 按照之前他扮鬼吓云姑娘来看,云姑娘胆子可不怎么大,一个人怎么敢住天字号房间,不敢住自然就只能邀请主子一起住,那后头会发生的事儿不就可想而知了嘛,有他这个下属在,就不信主子不能抱得美人归! 对于修二的自作聪明,修一只“呵呵”一笑,他还真以为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可笑! 幸运之神的私生女 云端到了天字号房间便发现房间极其开阔,床也不小,她和夜玄往上一躺还能躺下两三个人的感觉。 夜玄在她好奇打量房间时便已醒过神来,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时不由自主便想起她方才同睡的邀请,想着,他的呼吸便重了重,她到底知不知道,邀请一个对她有着企图心的男人会有什么后果? 云端打量完房间布局后便来到了床边,然后一屁股坐到离夜玄最远的地方,动作如此疏远但她的语气却格外正常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夜玄看着她脱鞋的动作,突然飞快站了起来,“晚膳未用,想必你也饿了,我去吩咐小二送些吃食来。” 说着,他便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云端眨了眨眼,她方才若未看错,夜玄的脸是红了吗? 有没有搞错,她都没脸红,他脸红什么?再说她又没干什么,有什么值得人脸红的吗? 平常也没见他脸皮这般薄过啊,哦,也对,以前他俩也未曾同睡过一屋。 她没什么反应不过是想着都是男女朋友了,同睡不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害羞,而夜玄这么害羞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古人都比较含蓄,而她的思想太开放了? 讲真,他突然变得这么纯情让她好不习惯,还找理由避着她,她又不是个孟浪的人。 想了想,云端起身到不远处的小间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桌上的羊毫笔写了几行字,待墨干后将写着字的纸压在了枕头边上。 然后她便开始了她的运动,毕竟此刻的她毫无睡意,得培养一下睡意。 左甩三圈,右甩三圈,拉拉筋,再压压腿,虽未出汗,但云端已隐隐有了疲乏感。 很好,足够她睡个好觉。 这么想着的她将外衣一脱,滚到床最里头,再将被子一蒙,脑袋放空了几秒便睡着了。 等夜玄再回房时,不自觉滚到床边上的云端好梦正酣。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夜玄很确定,小姑娘是真睡着了,而不是装的。 这么想着的他也不忍心再叫她起来去用饭,只能任由对方睡着。 看着小姑娘因为睡着而透粉的小脸蛋,他轻轻捏了捏,就这么放心地睡着,也不怕他做什么坏事吗? 他最后也只能认命地将小姑娘抱在怀里的被子轻扯出来,正要给她盖上,却看到了枕头底下压的纸。 将被子盖好后,夜玄将纸拿起来,便看到了上头用小楷写的三行字。 “对于促进朝夜国人口发展的事情,我暂时并无兴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这几乎称得上虎狼之词的几句话差点儿让夜玄面上的淡定破功,如果他未理解错的话,小姑娘以为他方才出去是担心她会做什么吗?还特意留了字条让他安心! 一时之间,夜玄倒真是哭笑不得,小姑娘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反而关心他是不是担心她会做什么,这个不走寻常路的思路! 修二私下里做了什么,他是一清二楚,也并未阻止,倒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只是想让小姑娘方方面面都慢慢习惯他的存在,然后离不得他而已。 只是没想到,小姑娘完全理解岔了。 看了云端好一会儿,夜玄的目光短暂地在她光秃秃的细嫩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勾唇浅笑,然后从袖间取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将檀木盒里精致小巧的银镶玉翡翠指环戴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亲了亲小姑娘戴着指环的手,很满意的夜玄未去盖另一床被子,直接将外衣一脱,便钻进了云端的被窝里,拥着她闭眸。 鼻翼间萦绕着的全是小姑娘身上香甜的气息,倒真让他一时难以入眠。 想想他还真是在自找罪受。 云端醒来时便感觉自个儿动弹不得,被子也并不似以往一样被她抱在怀里,而是好好盖在身上,但她的腰间却被一条手臂紧紧箍住,腿也被一条大长腿压着。 怪不得她睡梦中老是感觉翻身困难,被人像抱抱枕一样抱着,谁能翻过身来? 正想挣扎着起来,背后的人突然又抱紧了她,同时还有他迷迷糊糊的话语,“你睡觉可真不老实,所以别乱动,让我再多睡一会儿。”说到后头,他已渐渐没声儿,显然又睡着了。 实在是昨晚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又给她盖了半宿被子,最后没办法只能将她整个人抱紧不让她乱动,如此才得了片刻好眠。 云端听到耳边夜玄刚醒所以微带暗哑的声音,险些打了个激灵,我的妈呀,这一大早的,声音这么撩人,会让她把持不住的! 压下心中的虎狼想法,云端只能乖乖不动,想想,还真是难为夜玄了,她知道她睡觉有抱被子的习惯,夜玄应该抢被子抢不过她才抱着她睡的吧,真是可怜极了! 由此可见,小说里基本上所有的男女主一起睡且非常甜蜜的剧情果然是骗人的,要是有一方睡觉不安分,另一方能睡着才是奇迹。 这么一想,云端脑海里突然就有了画面,她每天睡得雷打不动,夜玄则每次抢不到被子,只能委屈地盖着一个小边角,莫名有点儿搞笑! 此时的云端未想到的是,她多年抱被子的习惯,很快就要在夜玄的强制性措施下彻底改掉,不是不抱东西了,只是抱的东西从被子变成了人。 而她再醒来便闻到了一阵扑鼻的粥香,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又在马车里。 马车在官道上平缓地行进,坐在马车里的人几乎感受不到太大的颠簸。 云端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一旁看书的夜玄察觉到她醒来后,笑语道:“小懒猪终于舍得起来了。” 刚刚醒来,云端大脑还有点儿懵,好一会儿后才反驳道:“你才是小懒猪,要不是早上你抱着我不放,我早就起床了。”哪里会又睡过去。 夜玄不与她争论,“粥已经温了,快去洗漱。” 无人搭腔,云端自偃旗息鼓,用温水净面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好像多了一个东西,她狐疑地看了夜玄一眼,但对方面色如常。 云端最终决定暂且压下此事,眼下吃饭要紧。 等用完粥饭,填饱了肚子,云端故意抬手瞧着指上颇为华丽的指环,而夜玄捏着书册的手不由紧了一瞬。 她会喜欢吗? 云端故意不说话,逗了夜玄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道了一句,“我很喜欢,谢谢。” 夜玄矜贵地“嗯”了一声,神色瞧着很是从容,凤眸中却有笑意缓缓晕开。 这本来是要送她的生辰礼,总算是戴到了她手上,并且很得她喜欢。 天色已渐渐昏暗,距离下个城池尚有一段距离,因此一行人在近水之地停了下来,暂且休息一晚。 燃起的篝火使此地瞧着亮如白昼。 云端待在水边,身子半蹲着,看似在玩水,注意力却在不远处不时轻颤的灌木丛上。 未过多久,便有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灌木丛底下探出头来,好似红宝石一般的狐狸眼紧盯着云端,就算确定云端身周没有威胁,它的动作还是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来到云端脚边后,它终于放下了心,然后慢慢卧下,红褐色的长尾轻轻缠绕在云端的脚脖上。 看着脚边将纤长身体蜷缩起来的赤狐,云端轻触了一下它高而尖的耳朵,赤狐耳朵微微抖了抖,却未避开云端的动作,“呦呦”叫了一声后,便将小脑袋放在云端的鞋面上。 不远处的夜玄看着那边一人一狐和谐的画面,唇际不由含笑,不过一瞬,他的神情便变了,在他色变的一瞬间便有无数支箭羽射了过来。 云端脚边的赤狐一瞬间便弹跳了起来,然后咬住云端的裙角,想扯着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云端看着那边并无人死亡但瞧着很惨烈的战况,嘴角微抽,脚步并未动,主要是根本不需要动,箭羽都射向了那边,她这边连根毛都没有。 夜玄的身前全是暗卫,根本不需要他动手,所以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云端身上,刺客的目标是他,他也未想着去云端那边,然后让刺客注意到云端。 看着小姑娘身周枝干粗壮的树木,夜玄原本暗含寒冰的眸中骤然出现了几分笑意,小姑娘的运气似乎不错的样子,那几棵树竟刚好将小姑娘遮挡得严严实实,刺客所处的位置基本不会将箭射到小姑娘跟前。 对于自己仿佛幸运之神私生女的待遇,云端适应良好,也不打算跑过去做看似同生共死实则添麻烦的举动。 不过她早就注意到夜玄带来的暗卫少了不少,再看看这场突然到来的刺杀,她觉得夜玄应该早有防备,那些暗卫去干什么了,也不用多想。 不出她所料,未过多久,那些射来的箭羽便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隐隐约约还有一些闷哼声从刺客的方向传到她耳中,云端眸光微闪,直接忽略了那些声音,既然来杀人就要有被反杀的觉悟,不值得同情。 她蹲下身拍了拍赤狐的小脑袋,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去,赤狐不舍地看了云端好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看着赤狐的小身子彻底消失在灌木丛中,云端起身向夜玄走去。 因为天色昏暗,所有人都未看到的是,在小河流的对面,有一人踏在粗壮的枝干上,树木新芽早已萌发,再加上那人一身褐色的长袍,仿佛与树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手持弓箭,手中的箭瞄准了夜玄的方向,但持弓人的视线却凝在云端身上。 离持弓人不远的枝干上,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他看着持弓人一直不动,不由出声道:“云庄主,这可是我家主子最后的一个要求,你是要违背主子的意思吗?”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尖细,分明是一个阉人。 要不是主子吩咐过他一定要亲眼看着云庄主射伤定王殿下,他才不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云庄主不趁方才有人刺杀定王殿下动手也就罢了,此刻竟还不动手! 难道他还打算等天亮后才动手吗? 云庄主直接将他的声音忽略,看着方才小河边的那个姑娘向他这次行动的目标走去。 他手中的箭忽然微不可见地歪了一下,然后将箭射了出去。 那阉人并未看出云庄主的小动作,见目的达到,立马让附近的死士带他走,而云庄主也随后离去。 那边的云端看着插入树干的箭羽,再看看夜玄肩头被勾破的衣裳,魂都被吓破了一半,原本慢悠悠的步伐瞬间变成狂奔,到夜玄跟前发现他只是衣裳破了,但并未受伤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修一将那支箭拔了出来,然后恭敬地递给夜玄。 云端看着那支箭看似正常的箭头,突然出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初见“兄长” 夜玄并未犹豫,将箭递给了云端。 云端并未直接去触碰箭头,而是谨慎地用衣袖在上头蹭了蹭,浅粉色的衣袖不过片刻竟隐隐泛起了黑色。 她正要去嗅一下箭头,夜玄突然将箭夺了过去,“有毒,别闻。” “我知道有毒,我只是想闻闻是什么毒。”又不是什么瞬间致命的剧毒,夜玄有必要这么谨慎吗?让她闻一下都不行。 “我知道,所以不必你冒险。”那个女人的手段他了如指掌,会用什么毒他也知道,就是今日这看似失手实则故意射偏了一分的箭让他有些困惑,他可不信是那个女人突然起了善心,那么便是射箭人故意的了,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帮他? 他自己知道这箭只是勾破了他的衣裳,但在那个女人眼中估计以为这毒已经渗入了他体内。 会帮那个女人,且射的箭能让他都难以避开的人屈指可数,嫌疑最大的便是小姑娘一直想见的那位所谓“同僚”。 对方这看似帮他的举动是有何阴谋?还是因为眼前的小姑娘? 云端自然不知她与想见的人几乎算得上是擦肩而过,见夜玄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未提要闻那箭的要求,只是趁夜玄不注意时偷偷嗅了一下方才蹭了箭头的衣袖。 等闻出那是什么毒后,她眉头顿时轻拧,这毒毒性不强啊,所以背后之人的目的并不是要夜玄的命? 此时去河流对岸查看的暗卫已经回来,他们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无人了,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 “不必再追查了。”夜玄淡淡吩咐了一句,小姑娘还在这里,就算追上了对方也不能对其做什么,何必浪费时间,反正很快便要见面了,又何必急于此时。 云端一行人从洛城离开时,洛城桃树上褐色遒劲的枝干正微微泛绿,而慢悠悠的恍若游山玩水一般的行进速度,导致他们到达京城时,京城已是人间四月、芳菲正盛。 夜玄先将云端送到了王府,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进宫了,毕竟有些事情还得向皇帝禀报。 皇帝几日前便知道夜玄马上就要回来了,心中可以说是百感交集,有想念、焦急,还有淡淡的怨恼。 这臭小子,他给他写了好几封信,竟连一封回信都未收到过,真是气死他了! 夜玄仿佛并未看见皇帝隐带不满的神色,见到他进来,难得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父皇,不知父皇这些时日身子可还康健?” 皇帝听着夜玄关心的话语,心头的怨恼顿时去了不少,原来这小子还知道担心他的身子,说明没忘记他这个老父亲,还是有几分孝心的。 那他就不计较这小子不给他回信的事了。 “朕的身体好得很,倒是你,什么时候去洛城不好,偏偏在年宴前去,白费,咳咳,白费这么一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本来要说白费他的一番功夫,还打算在年宴上敲定他王妃的人选。但想想这小子的脾性,若知晓他擅自做主,定又要好几日对他阴阳怪气地说话,便连忙改口。 “好日子多的是,洛城的事情却耽搁不得。” 皇帝见夜玄说起了正事,便将先前的情绪抛开,问道:“洛城发生了何事?” “父皇真以为洛城的雪灾是天灾吗?” …… 云端回来后便直接睡了,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待浑身的疲乏去了后,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也不知夜玄和皇帝在谈什么,竟一夜都未回府。 不过云端此刻更关心的也不是夜玄,而是另一个人。 抱着许久未见所以格外黏她的猫咪,她叫了同样许久不见的青月进来,问道:“你可知晓云楚山庄的庄主?” 青月微微颔首,不等云端再问,她便说起了她所知的,“云庄主姓云,名楚,本为庐州城富商之子,六年前陛下去庐州城微服私访,不料遇到了刺客,得其相救,后来云庄主便随陛下来了京城,而云庄主在这短短六年间便将云家的生意扩大了好几番,可以说在朝夜国,到处都是云家的商铺。” 停顿片刻后,青月才继续道:“据属下探查,云庄主能这般容易地将商铺开遍朝夜国,应与陛下的支持息息相关。” “是吗?” 云端并未因青月的话而打消她先前的怀疑,毕竟人行走世间,怎么能没有几个马甲呢,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东西未必便是真相,而她想要知道的真相还需要她亲自去挖掘。 等用过早膳,云端换上了许久未穿的男装,戴上帷帽后,便出了门。 青月引着云端到了一处府邸前,道:“这儿便是云庄主在京城的住所。” 看着眼前熟悉的府邸,云端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果然,这世间的巧合就是这么多,缘分也就是这么奇妙,当初她从临江城跑了后竟已遇到过云庄主,可惜那时她尚未见到云庄主本人,便被夜玄掳走了。 兜兜转转,竟又回了这里。 云端身上穿的是男装,正方便她行事,并且连拜访的理由都有了。 “半年前曾蒙府中主人相助,今日特来亲自道谢,不知可否禀报府中的主人?” 守在门边的仆从打量了一下云端,见对方虽帷帽遮脸,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雅意,当即便晓得来人身份不凡,也不是他能随意打发的,因此道:“请公子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通传。” 云端轻“嗯”一声,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捏紧,心中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见到对方,却又害怕不是心中所想之人。 未过多久,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云端顿时望向门边,在她诸般情绪夹杂在一起的眼神中,一个身穿赤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云端眸中顿时涌现出失望来,不是长得像极了她老爹的云庄主。 但出来的人她也认识,因此跟对方打招呼,“这位大哥可还记得我?” 听着云端熟悉的声音,赤衣人也毫不意外,方才下人同他说时他便猜到可能是几个月前的那位小公子,就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上门拜访。 他将云端迎进府里,先是恭喜道:“还未恭贺小公子找到了亲眷,还望小公子莫要嫌弃这迟来的祝贺。” 云端始初疑惑,转而便想到先前夜玄是将她偷偷掳走的,看来他还留了什么东西,让人家以为她是找到了亲人。 此刻她也只能将这事儿揽到自己头上,因此道:“怎会,倒是我先前未亲自道别便走了,真是失礼,所以今日亲自上门来道谢,不知府上主人可在?” 赤衣人吩咐婢子上了茶,然后才道:“小公子有心了,不过我家主人前段时间外出,现下还未回府。” 听到云庄主还未回府,云端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越临近真相她越害怕,生怕真相不是她想要的,如今对方不在,她感觉一直吊着的心又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既悬且重。 “不如这样,不知小公子现居何处,待我家主人回来,定派人去告知小公子一声。”想到自家主人对眼前小公子的特殊,赤衣人思索片刻,道了这么一句。 云端“额”了一声,不知道该说她住在哪里,总不能说她住在定王府吧,那夜玄岂不是成了她先前杜撰的亲眷,她和皇族又没什么关系,很容易被拆穿。 思量不过片刻,云端便面不改色道:“我小姨的夫君是定王府的府卫,小姨所生的女儿还是定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女,大哥到时只要派人跟王府门口的府卫说一声,我便知晓了。” 一直在云端身侧充当隐形人的青月听着云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得不淡定了一次,咳,她是真没想到,瞧着乖巧可爱的云姑娘竟然会……骗人。 赤衣人压下心中的惊讶,微微颔首,“好。” 没想到这位瞧着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公子的亲眷竟在王府为奴,还是定王府,虽不知其中有无隐情,但这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只需要将今日的事情禀报给庄主便可。 要找的人不在,云端便未在云府多逗留,很快便请辞离去。 天色还早,她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在街上随意溜达,溜达时忍不住便想到了总是见不到面的云庄主,不知道为何,越是见不到,她反而越觉得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别忘了,这可是个小说的世界,肯定有剧情君一类的东西存在,而她前段时间险些遭雷劈也验证了确有剧情君。 如果云庄主真的是她老爹,他们这两个穿书的人在这个世界简直就是bug的存在,极有可能会让原有的剧情走向未知的方向。 因此,剧情君要是能这么轻易让他俩碰面就有鬼了。 越想阻止他二人碰面,她还越想见到对方了,如果真是她老爹,死也无憾。 正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的云端走到了一家卖珠钗首饰的店铺外,里头却突然有一个身穿霜色长袍的男子被人推了出来,然后刚好撞到了她身上。 男子感觉撞到了人,迅速旋身,然后便将云端揽在了怀中,而云端面上的帷帽却因此变故掉在了地上。 这如同古偶剧里男女主或者注定会成为cp的配角间才会发生的情节,让云端懵了一瞬,当她抬眼去看揽住自己的人时,对方的脸色却比她还要懵,懵中还带着几分狂喜。 “青云,是你。” 而店铺里头的惊呼声此刻也传了出来,“世子爷,您没事吧?” ※※※※※※※※※※※※※※※※※※※※ 因为作者菌马上就要考试了,所以要认真复习啦,且有许多期末作业要写,超级忙,可能半个多月都无法更新了,不是弃坑,所以先跟小仙女们道个歉,考完试一定加更!(相信自己可以的,超级无敌认真脸.jpg) 冷落 云端被楚青霄扶着站稳,楚青霄看到她身上的男装时,顾不得多问,眼疾手快地捡起掉落在地的帷帽扣到她头上。 虽然不知失踪许久的妹妹为何乔装改扮,但他下意识遵从了妹妹的想法。 店铺里的一众人此刻涌了出来,几个穿着华丽的贵小姐见楚青霄没事皆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们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痴心妄想的贱蹄子,哪里料到旻世子突然冲了出来,代替那个贱蹄子被推了出来,幸好旻世子无事,不然她们怕是难逃家里长辈的责骂。 毕竟旻世子早已过世的祖父可是陛下未登基前的左膀右臂,陛下对镇南王府留下的后嗣也很是重视,不时便会召旻世子入宫,若是发现她们伤了旻世子,总归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此刻人多,楚青霄也不便多说,他看了一眼人群后神色怯懦的少女,心中摇头叹息,罢了,对方若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今日能帮,明日能帮,不一定日日能帮,现下妹妹的事情更要紧。 因此他也未多说什么,死死拉着云端的手往他暂居的地方走去。 而他走后,那些贵小姐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最终还是离去了,想收拾她,来日方长,不急。 虽然旻世子并无怪她们的意思,但她们还得回家去想想如何赔罪。 此时被强拉走的云端真的是不知说些什么好,听那些人的称呼便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原主楚青云的异母兄长——旻世子楚青霄,没想到今日老爹没找到,倒平白捡了一个“哥”,但她内心是拒绝的好吗? 这是楚青云的亲人,又不是她的,她并不需要从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获取什么亲人的感觉,她已经拥有过世界上最好的亲人,别人的亲情她并不稀罕,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她的,而是楚青云的。 占了楚青云的身体,她会替对方找出杀父凶手以报其恩,但不代表她会全盘接受对方的一切,尤其与情感有关的。 将云端拉进府里后,楚青霄清朗的面容上是忍不住的欢喜还有愧疚,“青云,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都怪我,当初我就该与你时刻不离的,不然你怎么会失踪这么久,对不起,都是兄长对不起你。” 云端看了一眼一直跟着自己的青月,心中的安全感瞬间倍增,也由此想到了本来打算等她手上的事情都完成后才要去做的事,既然碰到了楚青云的兄长,替楚青云找出杀父真凶的事情或许可以提上日程了。 想了想夜玄先前给她的那份资料里楚青云的行事作风,云端秒变娇弱又善解人意的少女,“兄长,不关你的事,都是青云体弱命薄,才会遭此一难,兄长实在不必自责。” 楚青霄听着云端的话,愧疚感更重了,他的妹妹这般柔弱,他却将妹妹弄丢了,实在有负父王生前教导,实在太不该了。 他也不敢多问云端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生怕对方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因此道:“青云,我们先暂时住在这里,等郡王府休整好了,我们再搬进去。” 镇南王去世,几天前楚青霄便已加冠,降袭父亲爵位,不过他的受封仪式尚未举办,郡王府也未休整好,所以那些小姐才仍称呼他为旻世子。 云端下意识称“好”,说完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这突然出门,又突然认亲,好像都未提前和夜玄商量一下,夜玄不会误会什么吧? 想到这里,她便感觉一滴冷汗自额头而下。 完了!完了!完了! 她现在装作不认识楚青霄还来得及吗? 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这个疑似妹控的兄长,看着已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云端让侍候的下人都出去,然后对青月道:“走,我们翻墙出去。”先去和夜玄商量一下,明早再回来。 虽然她这个商量已经属于先斩后奏,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青月嘴角轻扯,然后便告诉了云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姑娘今日的事情,主子应当知晓了。”毕竟除了她这个摆在明面上的侍女,暗处可还有许多暗卫跟着云姑娘,云姑娘身上发生的事情,就算她不向主子禀报,那些暗卫也一定会禀报的。 云端瞬间生无可恋。 这下真的完了,夜玄一定会误会她根本就没将他放在心上,所以做什么事情前都不与他说。 此刻他都知道这些事儿了,她再巴巴儿地跑去和他商量,明显有做戏的嫌疑。 天知道,她真的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不行,该解释的还是得去解释,毕竟这件事错在她。 等她翻过窗户又翻墙,好不容易来到定王府,然后便有了第一次被人拦在夜玄院子外的体验。 修一面色冷酷,语调冰冷道:“殿下已经歇下了,姑娘回去吧。” 云端这下内心不忐忑了,她可以确定夜玄是真的生气了,脑海中还不一定脑补出了什么剧情,比如她就是来欺骗别人感情的渣渣,根本就没有付出过真心,只知道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得到了别人的感情抽身就走,宛若提上裙子就不认人的渣女。 而陷入脑补的云端不知道的是,她才是脑补太多的那个人。 虽然她被人拦在了院外,但夜玄也未在屋子里,而是在云端那个视角刚好看不到的院内的石椅上坐着。 虽然一开始他是有点儿生气,气她做什么事之前都不会想到他,一点儿都没将他放在心上,但那气却是转瞬即逝,云儿的性格就是这般,无论他怎么希望云儿能多依赖他几分,但对方就是不怎么依赖他,他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只是这次,他必须得让云儿知道,他也是会生气的。 换了哪个男人都会生气吧,本来每天都在抱在怀里的媳妇儿突然便成了别人家的,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他连抢都不知道以什么名义抢,想想就好气。 但他也舍不得气太久,气太久肯定会让小姑娘伤心的,只要她意识到自己错了,然后说一句对不起,他就顺势原谅她。 而院门外的云端此刻想的却是,夜玄生气了,此刻说不定还在气头上,估计她道歉是没什么用了,唉,还是等他气消了再来道歉吧。 这么想着的云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走了。 久等不到小姑娘说话的夜玄从院门出来便看到云端远去的背影,正要追上去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转瞬便形成一条完美的计谋。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嗯,他和云儿的关系也该更进一步了,不然,他连抢人都不知以什么名义,在那之前,他还得忍忍。 想着要忍的夜玄深夜便忍不住了,偷摸进了云端的香闺,如果小姑娘有半点儿愁态,他便收回他今日的想法,不逼她。 但夜玄注定要失望了,等他走到床边便发现云端睡得正香,脸上别说愁态了,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很好,好极了。 夜玄嘴角的笑意忽然变得很是温和,温和到让人内心发凉。 而梦到自己终于学会了所有的字,所以开心地笑了出来的云端自然不知道,她即将面临怎样的纠结与选择。 第二日她还在睡梦中,便被叫了已经上朝回来的楚青霄叫起来用早膳。 楚青霄等她吃好后才道:“青云,你前些日子失踪,虽然我将消息瞒了下来,但却曾向陛下求助,你虽不是陛下寻回的,但我们也该去谢恩,你收拾好后,我们便去宫里。” 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云端听到楚青霄的话下意识时“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啊,还要进宫,我可以不去吗?”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进宫的心情啊,一心就想着怎么才能让夜玄消气。 楚青霄微笑,“你说呢?” 云端瞬间沮丧。 等她随楚青霄进了宫,到了帝辰殿外时,却被告知皇帝正同定王殿下商议事情,所以让他二人先去一旁的暖阁暂候。 夜玄也在?听到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这般说,云端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开着的门里瞄了一眼,除了一个摆在地上的青龙龙纹花瓶,她什么也没瞧见。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吗? 楚青霄本来与云端一同在暖阁候着,岂料未过多久,皇帝身边的王大监便将楚青霄单独叫了出去,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云端一下子便成了孤身一人。 正待得无聊时,原本守在帝辰殿外的小太监突然匆忙进来,对云端行了一礼后道:“郡主,您可以去帝辰殿了。” 云端只当皇帝议完了事,但进了帝辰殿却未在龙椅上看到人,只看到坐在圆椅上姿态悠闲的夜玄。 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进去了。 但此刻要是再出去,躲避夜玄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岂不是旧气未消,又要添新气? 夜玄见云端一直杵在门边,风眼顿时斜扫而去,语气平淡道:“不进来,站在那里当门神吗?” 云端听着他的话,倒也不气,此刻该理亏的是她,夜玄不过是态度差了一点,她能忍受的,能的。 想着她能忍受的云端袖里的手却是紧握,像是随时都会打人似的。 云端坐到了夜玄一边,二人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桌,小桌上还摆放着一些茶点。 夜玄方才说完那句噎人的话后便未再开口,手中端着茶盏,面上的神情瞧着很是冷漠。 云端本来还想道个歉的,但看着他的面色,再想想他方才的话,内心顿时冒出火来,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既然对方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了。 二人一时无言。 云端看着手边的茶点,随手拿起来就吃,吃东西是缓解尴尬气氛的最好办法,她吃,吃,吃。 风水轮流转 云端胃口本就不怎么大,此刻因为气愤竟是半盘茶点下了肚,然后口有点儿干。 夜玄正要给自己倒茶,手刚碰到茶壶,云端便将茶壶抢了去,然后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茶壶里空了她才将其放回夜玄僵住的手边。 看着云端的神色由一开始的些许愧疚变成此刻的面无表情,夜玄诡异地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方才是他故意不搭理她,此刻却反过来了。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瞅了云端一眼,云端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他再“咳”,却还是相同的结果。 看着小姑娘一副无视他的模样,夜玄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早知道就不故作冷漠了,好像真惹她不高兴了。 想到她方才仿佛很喜欢这茶点的模样,他轻捻起一块,递到她嘴边,语调柔和却又带着一丝讨好道:“还吃吗?” 云端将头一扭,“气饱了,不吃。” “可你方才不是还吃了许多?”夜玄下意识反问。话一出口他便感觉大事不妙,因为云端将头扭了回来,然后便是一个死亡凝视的眼神。 本来因他说讨好的举动气消了不少的云端瞬间更气了。 昨日故意不见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今日还一脸冷漠,仿佛她是无关紧要的人,再加上方才他那句话,简直让她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 是,一开始是她的错,可她又不是不认错,他却摆出一副冷战的架势来,不知道冷战是最影响情侣之间感情的东西吗? 好,既然这么想冷战,就冷战个够,谁先低头谁是孙子! 夜·孙子·玄望着云·姑奶奶·端的眼神,极有眼力见儿将手中的茶点放了回去。 而各自陷入情绪中的二人都未察觉到门口站了许久的明黄色身影,门口的皇帝给了自己身边的王大监一个眼神,王大监瞬间了悟,他可以出声了。 “陛下驾到。” 一声高喝惊醒殿中的两人,云端迅速起身,规矩行礼,看都不看身旁的夜玄一眼。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在进宫前楚青霄就同她说了面见圣上的规矩,她这个礼行的也没什么差错,就是第一次中规中矩给人行礼,显得有些生疏。 皇帝笑着坐到龙椅上,然后才道:“昭阳不必多礼,起身吧。”昭阳是楚青云的封号,这么叫也是可以的。 “谢皇上。”云端从容站起,面上没有半点儿第一次见到皇帝该有的惶恐感。 皇帝也是人,有何可怕的! 夜玄在皇帝进来的那一瞬间神色便恢复了正常,半点儿不见之前对着云端的讨好之态。 皇帝看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他想起落了个东西,想亲自回来取,哪里会发现这臭小子的心思,明明有了心上人,却从未对他说过,害他一直担心他这个小儿子哪天给他带个男儿媳回来。 受了冷落也是活该。 这么想着,他对云端的态度变得无比和蔼,关心问道:“不知昭阳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云端瞬间为难,她没想到皇帝会问她这个问题,所以没什么准备,她还以为皇帝见她安好,然后客套性地说几句“人无事便好”之后便会让她退下来着。 而夜玄看着皇帝对云端的态度时风眸微闪,突然出声替云端解围道:“此事应该怪儿臣。” 云端顿时望向他,眸中微带惊恐,不是吧,他这是要将真相讲出来的意思吗? 感觉到云端眼神的夜玄心中欣喜又无奈,她终于不再无视他了,但她着实没必要担心他会说出真相,一直住在定王府于她名声有碍,他可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姑娘。 “数月前,儿臣经过临江城时发现了正在逃亡的昭阳郡主,便顺手救了下来,不料郡主却意外失忆,儿臣当时急着回京,便将丢给了一位相识的妇人,那位妇人刚好无子,便收了郡主为义女。” 听着夜玄面不改色地撒谎,云端头微垂着,嘴角止不住的抽搐,靠,当初明明是她救了他,失忆的也是他好不好,他这话简直是颠倒黑白,将他二人当初的关系倒了过来,还平白多了个义母来。 不过他这话是在替她解围,并且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也做好了准备,估计任何人去查都和他说的一样,所以她就勉强大度地原谅他的胡言。 “之后儿臣便未再关注过郡主的事情,若是知道是郡主,应将郡主送还给旻世子才是,望郡主莫怪。”说至此处的他微顿,随即又道:“不过,此刻见郡主身处此地,想必记忆已经恢复了,真是可喜可贺。” 云端微微一笑,“应该是臣女多谢殿下才对,若不是殿下相救,臣女恐怕早就……,”说到这里,她仿佛后怕似的地顿了顿,然后才道:“在此,臣女就先谢过殿下了。” 夜玄唇微微勾起,“不必客气。” 见底下的两人你来我往说了这么多,皇帝心里继续冷哼,装,继续装,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儿子要装到何时,呵,平日里对他这个父皇都没见他这么客气有礼过。 虽然特别想给自己的儿子找找茬儿,但问了好几句话,夜玄都回答得滴水不漏,让皇帝一时找不到夜玄话中的破绽,只能暂时放过对方。再加上户部发生了一些事情,还需要皇帝去定夺,所以他也未待多久,便离去了。 皇帝一走,夜玄与云端自然不必再留在帝辰殿中。 夜玄如同闲庭漫步一般跟在云端后头,云端慢,他就慢,云端快,他也快,不管是快还是慢,瞧着都是风度无双的模样。 靠,腿长了不起啊! 云端在心里暗骂,见甩不掉他也就不做无用功了。 夜玄很快便行到她身侧,低声道:“朝里发生了一些事,你兄长今日估计是回不了府,随我去王府好吗?” 云端“呵呵”一笑,“不好。” 夜玄无奈,没想到小姑娘的气性这么大,这么久都没消气。他再一次感叹,早知道就不故意冷落她了,不乱说话了,这下可好,和他预想的完全反了过来。 待行至宫门口,云端忽然转步跟着夜玄走,见夜玄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呆愣地望着她时,云端推了他一下,“走啊,愣着干什么。” 夜玄望着云端平静的小脸,骤然失笑,都道女子善变,他今日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宫门口,一身华衣的女子望着远去的马车失神,她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一旁侍女的胳膊,侍女虽痛却不敢呼出来。 “你知道方才上了定王殿下马车的女子是何人吗?”女子已经回过了神,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忍着余痛,侍女微微摇头,“那位小姐不像是京城里的,京城里的每位小姐奴婢基本都识得,不曾见过那位。” “是吗?”这么说,那个女子可能不是在京城里长大的,可是最近也不曾听闻哪家携了自家的女儿来京啊,所以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为何向来不与任何女子亲近的殿下会让对方上了他的马车? “我突然想起方才有东西落在了皇后娘娘的宫里,我们回去取。” 管她是哪家小姐,只要她得了殿下的母亲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喜欢,还怕没有嫁给殿下的机会! 皇后娘娘时常召她进宫,想必对她也是很满意的,虽然她晓得这其中也有她的父亲中书令的原因,但满意就够了。 马车里。 云端不等夜玄开口,突然道:“对不起。”此事起因在她,所以她应该先道歉,但歉道完了,对于夜玄今日的错误行为,她也不会轻易原谅。 夜玄倒没想到她会突然道歉,但也并不意外,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小姑娘其实是一个很通透的人,身上有许多美好品质,知错就改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并且,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小姑娘下一步估计就是同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只能说,夜玄还是很了解云端的。 “我擅作主张,以自我为中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告诉你便自个儿跟着兄长去了他住的地方,没有考虑你可能会担心,可能会生气,总而言之,就是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这是我的错,我认。” 夜玄盯着她,觉得她后头估计要说但是了。 不出他所料,云端几乎瞬间转变语气,手指点在他额头,愤愤道:“但是,你也有错,你知道吗?” 夜玄认错态度极其良好地点头,然后抓住她的小手道:“我不该因为气你而故意冷落你。” “不,你还没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云端抽回自己的手,如同一个哲学家指点对人生迷茫的孩子一般,站了起来,手微微抬起,搭在了夜玄肩膀上,“今日看似你冷落了我,实际上却暴露你处理感情的方法,那就是回避,而不是解决问题。” 说着,云端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瞬间又变成了情感专家,“恋人之间,出现分歧以及矛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当事人如果处理不好,那面临的可能就是分道扬镳。” 在感受到夜玄瞬间绷紧的身体时,云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变回了哲学家,“看来你已经充分理解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孩子,很好,现在还不晚。” 微微停顿了一下,云端的语气转而变得高深莫测,“问题是要解决的,要是不解决,等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量变最终达到质变,那时才是真正的来不及,而现在,明显还没到质变的时候,孩子,可以看出,你是个有悟性的好孩子,但也要继续努力。” 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云端眼神极其慈祥道:“我相信,你终有一日能到达我的思想高度,甚至超越我,要加油哦!” 小福星 虽然云端说了许多陌生的词汇,但这并不影响夜玄理解她的话中之意,这也是头一次,他有些不知该怎么配合她,主要是她那仿佛看晚辈的眼神,让他着实没有办法真用晚辈的语气去迎合她。 见夜玄不说话,云端极其破功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明白了没有,倒是说句话啊。”不会是被她说晕了吧? 夜玄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道:“明白了。”不就是让他不许冷落她,就算气她的有些行为也得同她沟通,不将他的想法憋在心里吗?也真是难为她绕这么一大圈,说这么多话。 “明白了就好。”云端神情很是欣慰,语气又恢复了高深莫测。 等到了王府,云端轻轻挥开夜玄想要扶她的手,仍然保持着哲学大师的风范,大师怎么能让别人扶呢! 云端往清翎院走去,夜玄则紧紧跟在她后头,看着她努力挺直的纤细腰身,还有那故作轻缓的步伐,莫名想笑,但又怕惹恼了她,便强忍着。 罢了罢了,比起不理会他,现在这样倒更能接受。 云端进了屋子,将她放在角落里的木箱艰难地推了出来。 夜玄本想帮她,却得了云端故作凶狠的眼神一枚,他顿时明白,好吧,小姑娘的气还没消完呢。 云端收回眼神,然后将木箱打开,从里头的瓶瓶罐罐里挑挑捡捡,将挑出来的十几个小药瓶塞到宽大的袖子里,然后将袖边在胳膊上绕了一圈,完全将衣袖当做了袋子用。 等她用脚将木箱推回原位,便看到夜玄盯着她快垂到地上的袖子,她立马将袖里的东西抱住,眼神如同护食的小狼崽,“这都是我的,不许打它们的主意。”其实差点儿就成了他的,但她现在心情不爽快,不想送他了,送他还不如卖了赚钱。 “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帮你而已。”夜玄轻声叹气。 云端本想直言拒绝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一勾,她笑得极其开心道:“好啊。” …… 云氏药行里面的小院中,换了一身朴素衣裳、对面容做了点儿小修饰的云端坐在石桌边儿上,等着药行管事的人来。 而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纵然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其气度无双,但当人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时,却难免失望,因为他的脸被软皮面具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当他盯着人看时,便让人忍不住心生颤栗,仿佛被什么凶狠的猛兽盯上了一般。 而当云沐睿来时,便被那人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差点儿扭头就走,但想到他现在代表的是云氏的颜面,便强撑着来到了云端对面。 云端看到云沐睿有些熟悉的身形、闻到对方身上微微有些熟悉的气味后,眉头顿时轻皱,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云沐睿努力忽略那人锐利的视线,看向了云端,“不知这位姑娘想同药行做什么交易?” 听着云沐睿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云端将心底的疑惑先压了下来,对着身后伸手,“小阑啊,将东西给我。” “小阑”听着这个新得的称呼嘴角微抽,认命地将袖袋里的药瓶取出来,放到石桌上。 云端手里折起来的纸放到云沐睿面前,“这上头是这些药的功效以及用法,公子尽可去验证,十日后我会再来,到时便看公子觉得这药价值几何,你我那时再谈交易不迟。” 说完的云端不等云沐睿说话便请辞离去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人谈生意,害怕被坑,反正她的意愿已经表达清楚了,那药的价值便让他们去估量吧。 待那二人的身影消失,云沐睿打开纸,看到上头的内容后,眉头越皱越紧,这药真有这般奇效? 云端走在街上时,看到新奇的东西拿了便走,而化身“小阑”的夜玄在她后头付钱。 云端手里拿的东西多了,便随手塞给夜玄,又去看别的东西。 隐于人群中的修一与修二心疼地看着自家殿下被奴役,虽然特别想去帮殿下拿东西,但殿下并未唤他们,他们也只能强忍着这个想法。 而被属下心疼着的夜玄却是甘之如饴,难得有机会与小姑娘共游街市,买的东西自然都该他拿着,小姑娘只要开心地买买买就够了。 云端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回头看到夜玄浑身上下挂满东西的模样时,她忍不住笑了,颇有种将一直高高在上的神祗拉到人间的感觉。 从前的夜玄虽容貌妖媚惑人,却让人难生亵渎之心,总让人觉得没有烟火气,眼下这副模样倒多了几分真实感。 她内心那点儿微末的恼意此刻才算是消个干净,对着夜玄道:“来,将东西给我。” 买买买令人心情舒畅,看在他那么听话的份上,原谅他了。 夜玄避开她的手,看着她嘴边不小心沾上的糖渣,虽然特别想伸手拂去,但着实没有空闲的手,也只能无奈一笑,“你还是好好吃你手上的东西吧。” 见他并无让她拿东西的意图,云端也只能放弃,也不忍心再看着他抱着一堆东西,因此道:“我们回去吧。” “嗯。”夜玄自然听从她的意愿。 等二人回了王府,云端让夜玄将东西放下,二人换回装扮后便坐到了一起。 云端盘坐在夜玄对面,神情凝重,摆出了一副要谈话的架势。 她仔细想了想,她瞒着夜玄的东西真的太多了,这个小小的矛盾倒让她起了几分倾诉的欲望。 “你可知我为何要跟着楚……我兄长走?” 夜玄手指在案几上轻扣,目光却凝在云端身上,良久,他才答:“你是想要替父报仇。”他的语气是肯定的,而非疑问。 云端顿时惊了,“你怎么知道?”她以前应该没有表现出这个意图吧?不过她之前好像也不是特别确定镇南王就是被人害死的,夜玄此话岂不是表明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见小姑娘面露愁苦之色,夜玄拉过她置于案几上的小手,语调温和道:“此事有我去办,你莫要插手,知道吗?”说到后头,他的声音不自觉便带了几分严厉,实在是害怕她会乱来,然后陷入险境。 镇南王之死并不简单,她绝不能趟进这滩浑水。 “啊。”云端傻愣愣地看着他面上忽然出现的严肃,顿时明白镇南王之死可能牵扯到了一些她不能接触或者无法接触的事情,不是她能胡乱参与的。 这么一想,云端立马打定主意,要抱着夜玄的金大腿不放。虽然她并不是个依赖人的性子,但男朋友,偶尔依赖依赖还是可以的。 “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呀?”既然镇南王之死不是她能插手的,那她跟着楚青霄走有啥用,还白白要和夜玄分离两地,想想就好后悔,她应该早点儿将这件事告诉夜玄的。 夜玄起身,坐到云端那一边,让她靠着自己身上,唇勾了勾,缓缓道:“你先跟着你兄长,每日开心便好,其他的有我,不必多虑。” 云端力道极轻地揪着他垂下来的墨发,不得不说,他这话让压在她心头许久的巨石轻了一些,但她最关心的其实还是云庄主。 “对了,还有云庄主的事情,”不等她说出后头的话,夜玄便接了话。 “云庄主此刻不在京城,他若回来,会有人第一时间禀报于我,我到时带你去见他。”说完此话的他顿了一下,询问道:“若你急着见他,我可以带你去寻他。” 对于小姑娘关注的人,他自然也时刻关注着,以往只想着默默做这些事便好,但想起小姑娘先前说的沟通二字,他或许不该瞒着她? 那就将可以说的告诉她好了。 云端听着夜玄此言,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却只能看到他弧度完美的下颔线,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此刻的感动。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让人家都不知所措了。”云端害羞地扯着他的衣袖,姿态扭捏地遮脸。 看着她这副模样,夜玄无奈轻笑,抚着她柔软的长发不语。 眼看外头渐渐变得昏暗,云端也该回去了,毕竟她现在是有兄长的人了,再不能随心所欲了。 在定王府用完了晚膳,云端便被夜玄送了回去,等夜玄再回府,修一已等候多时。 夜玄在书房坐定后,修一才禀报今日暗卫传来的消息。 “殿下,那些人都被软禁在了临江城,只待主子下令。” 夜玄沉吟片刻,眼神格外淡漠地吩咐道:“将重要的人留下,没有价值的人便不必留了。” 修一懂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就是除了那些人的主子,其他人都杀了呗。 “还有之前殿下让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夜玄抬眸看他,忽然摆手,妖媚的容貌上涌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先别说,让本王猜猜。”停顿不过瞬间,他便道:“镇南王之死、洛城雪灾皆与元炁教有关,而朝臣中有元炁教的同谋,并且那个同谋在朝堂上地位不低,本王说的可对?” “殿下英明,正如殿下所言,这一切都有元炁教的手笔,虽然他们将自己藏的很深,但还是让属下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说来,此事还有云姑娘的功劳。” 夜玄闻言有些讶异,小姑娘并未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与她有何干系? 不等夜玄发问,修一便接着道:“殿下当初吩咐属下们去查那些事情时,总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而一直隐于暗处保护云姑娘的暗卫跟着云姑娘时总是会意外发现一些线索,正是那些线索才让属下们这么快便查清了殿下想知晓的事情。” 夜玄魅眸含笑,“这么说,本王的云儿还是个小福星了。” 百花宴 时光渐渐流逝。 这段时间,云端成功地打入云氏药行,她只需提供药方与制药方法,每个月便可领三成利润,和空手套白狼差不多了。 不过如果没有她提供药方和制药方法,云氏也赚不到这些钱,只能说是双赢。 至于她为何要同云氏做生意,自然是希望离云庄主更近一些。 剧情君不是阻止她见对方嘛,那她就采取全方位包围政策,还不信每个身份都没有见到对方的机会! 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节,皇后娘娘特意在御花园举办百花宴,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家眷基本都受到了邀请,而眼下成了昭阳郡主的云端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这一听就感觉会出什么事儿的宴会,云端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好像不得不去。 真的是越来越怀念以前的日子,这郡主的身份真的是太麻烦了! 与此同时的丞相府,丞相夫人看着失踪了半年多的女儿痛哭。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丞相夫人抱着宁楚楚不放,面上虽流着泪,眸中却是欣喜若狂。 想到这几个月所经历的,宁楚楚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但看着激动的母亲,她将心中的诸般情绪都压了下去,边在母亲背上轻拍边柔声道:“娘,女儿没事。” 丞相夫人哭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只庆幸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宁楚楚看了周围一眼,轻声询问:“娘,我爹呢?” 丞相夫人的面色几乎瞬间冷淡了下来,“朝中最近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你爹已几日不曾回府了。” 如果是前世,对于爹不关心她,宁楚楚定然是伤心的,可前世死前知晓的真相,让她明白,原来爹并不是如他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无情,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她和娘。 她简单同她娘说了一些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说的自然是虽然被人抓住却得好人相救,只是好人有事在身,所以才会回来的这般迟。 关于她怀孕生子的事情,宁楚楚一概不提。 等回房后,她不由自主便想起了易容成下人来救她的夜黎,她被夜黎从那群虽不知身份却对她恭敬有礼的人手里救走,也不知夜黎是如何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对她可谓疼爱至极。 她虽感动,但只要想到对方只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才对她那般好,那份感动便打了折扣。 其实她早就回来了,只是肚子越来越大,根本不适宜回家,只能在夜黎京城外的别庄里将孩子生了后才回来,她不能将孩子抱回家,所以孩子便被夜黎抱回了明郡王府,只等百花宴时做戏,装作看对眼的样子,然后让皇上赐婚。 反正迟早都要嫁人,她还生了对方的孩子,除了夜黎,她想不到,她还可以嫁给谁。 最重要的是,还有几个月,丞相府可能就要出事了,若她成了皇家媳,能有更大的把握为家人洗清冤屈。 很快便到了举行百花宴的时间,云端一大清早便被丫鬟拉起来梳妆打扮。 换上了一身绛紫色郡主正装的她瞧着多了几分威严,垂鬟分肖髻又让她平添几分少女独有的娇俏之色。 云端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满意,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美过,到时一定会闪瞎夜玄的眼,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扮,还化了一个小小的淡妆。 但等她到了宫里,却没瞧见夜玄的身影,对这宴会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她便随便找了个小角落猫着,然后便看见了一场大戏。 “吆,这不是宁姐姐嘛,听丞相夫人说你身体一直抱恙,今日这是好了?”一名身着华衣的女子拦住宁楚楚,看似正常的询问,语气中却满是恶意。 宁楚楚微微一笑,面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多谢李小姐关心,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她自然听出了李小姐话中的不怀好意,却只当做没听出来,李小姐的父亲吏部尚书在朝中与她父亲丞相大人不睦,对方会来找麻烦再正常不过,但现在百花宴马上就是开始了,她还没有蠢笨到在这种场合闹事。 宁楚楚不蠢笨,但那位李小姐明显不是聪明人,闻言还以为宁楚楚怕了她,因此神情很是倨傲地警告道:“你身体好不好我可不关心,但是我警告你,离明郡王爷远一点,别以为我没看见今日在宫门口的事情。” 宁楚楚顿时明白了对方来找茬儿的原因,原来不是因为她爹,而是因为今日宫门口发生的事情。 她那时刚下马车便碰到了同样刚到的夜黎,闲聊了几句,没想到被对方的爱慕者看到了,倒真是平白多了一桩麻烦。 这让她不由自主开始怀疑,她选择嫁给夜黎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这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引来了对方的爱慕者,若成了对方的郡王妃,得面临多少麻烦。 “谁?”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但李小姐的眼角余光却扫到不远处花树后头被风吹起的裙角,不由大喝出声,是谁敢躲在树后头听她的墙角? 云端抬头望了望天,她就想求个清净怎么就这么难呢! 抬步出去的瞬间,云端便收起了满脸的无奈之色,转而变得面无表情,虽然圆乎乎的小脸很难让人产生什么畏惧的心理,但她身上的郡主正装便足以让身无爵位的官家小姐忌惮不已。 李小姐见到云端那张陌生的脸时,起初有些疑惑,但看着对方的装扮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京城里脸生的郡主除了那位父亡后才来到京城、又从未参加过各位小姐举办的宴会的昭阳郡主,还能是谁呢? 她此时也顾不得给宁楚楚找茬儿,微微福身行礼,“见过郡主。”父亲早就叮嘱过她,绝不能与昭阳郡主起什么冲突,她虽不解,却记下了,就算从未在什么宴会上碰到过这位郡主,但父亲的叮嘱她可没忘。 宁楚楚也微微福身对云端行礼。 云端的视线微不可见地扫过宁楚楚平坦的小腹,嘴里漫不经心道:“不必多礼。” 李小姐闻言站直了身子,见昭阳郡主在此处,肯定找不了宁楚楚的麻烦,便也乖乖请退了。 等李小姐远去后,宁楚楚看着面前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的云端,想起对方几次三番地救她,便忍不住关心道:“云姑……郡主今日怎一人在此,定王殿下呢?”难不成定王殿下已经厌弃了云姑娘,云姑娘终于逃脱了对方的魔掌? 云端自然不知宁楚楚的魔鬼想法,闻言好笑道:“谁规定的我在的地方他就必须在?” “只是之前基本上每次与郡主见面都有定王殿下在,所以我才有此一问,听郡主此言,看来郡主与定王殿下关系一如往昔,倒是我多虑了。” 云端轻叹一口气,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心中顾虑着宁楚楚是小说的主角,以后可能会与夜玄为敌,她倒真想同对方交个朋友。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如果最后夜玄真和主角团对上了,她肯定站在夜玄那边,但此刻还没到那一步,浅交还是可以的。 “多谢关心,我与他很好。”虽然偶尔有点儿小矛盾,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那便好。”虽然很想和云端说定王那个人有多可怕,但她看着云端提到对方便双眸含星的模样,也说不出抹黑人家心上人的坏话来,或许是她对定王殿下的印象不好,才会认为对方是坏人,指不定人家对心上人有多好呢。 所以,她还是观望观望再说吧。 二人并未聊多久,云端便看见人都往一处走,她顿时知道百花宴应该快开始了,便也随着人流而去。 等看到落座的多是年轻的公子小姐时,云端便知,看来这就是古代版的大型相亲宴,诸多小说中的经典场景之一。 一般而言,最容易发生的事情便是女主遭人挑衅,然后表演才艺,最后扬名京都,百家求娶。或者是女主表演才艺遇到了什么陷害,然后男主出场为女主解围,然后和女主合奏什么曲目,二人一起出名。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某个大人物在宴会遭遇刺杀,然后主角之一救了对方,顺利得人情一个。 就是不知今日是要上演哪一种? 她反正对这个宴会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极有可能是她没看过这里。不能提前知晓剧情,她就只能选择珍爱生命,远离主角,同时抱紧反派大腿。 就是她现在想抱大腿的时候,也不知夜玄去了哪里,半天瞅不见人影。 按理说,作为适婚人选之一,他不该不在啊。 莫非是去搞事了? 毕竟给主角找麻烦,那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必须热衷的事情之一,眼下这场景不就是是个搞事的好场合! 投毒陷害啊,杀手刺杀啊,都是非常适宜的。 坐在座位上无聊的她只能吃,别说这百花宴上的花糕还挺好吃,不过分甜腻,适合她的口味。 坐在上头的皇后看着底下有些拘谨的小年轻,微微一笑,“你们都自行去游玩吧,不必在此陪着本宫这个老人家。” 底下的昌平公主闻言顿时出声道:“母后哪里老了,母后瞧着可比儿臣还要年轻呢。” 昌平公主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她的生父瑞王原是皇帝幼弟,却英年早逝,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皇帝见其可怜,便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封其为公主,由皇后抚养长大,她与皇后的关系也向来亲厚,再加之皇后并无女儿,所以二人倒像是亲母女一般。 昌平公主这明显夸张的话语,让皇后忍不住轻笑,无奈地道了一句,“就你的嘴甜。” 赐婚 昌平公主面上笑意满满,神态间满是对皇后的孺慕之情。 眼看底下的人都走了个差不多,正要跟着出去的云端却突然被皇后身边的太监叫住。 “郡主等等,皇后娘娘唤你。” 云端秀眉微皱,此刻才想起来,皇后好像是夜玄的母亲吧,那她岂不是丑,呸,美媳妇要见婆婆了? 往皇后那边走的路上,云端大脑高度运转,看能不能想起小说里对这位皇后娘娘有什么描述,这一想倒真有了一丢丢的记忆,皇后好像和男主关系挺好的,连她的正牌儿子太子殿下都比不上,毕竟男主是她的亲孙子,隔代亲嘛。 这么说,皇后以后也是有很大可能会站在夜玄对立面的一号人物。 如此一想,云端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便淡了下来。 “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对自己行礼的小姑娘心中还算满意,动作不卑不亢,面容瞧着也是个有福气的,最重要的是,若她嫁了黎儿,更容易让太子一派得到镇南王麾下将领的认可,以稳固她儿的储君之位。 云端自然不知转瞬之间皇后便想到那么多,皇后让她免礼后,她便从容站起身子。 “本想与你多说几句话的,但本宫突然有些乏了,便让黎儿陪你出去走走吧。”说了没几句话,皇后便有些惫懒地说道。 云端顿时抬眸看向皇后,才发现夜黎一直在皇后身后,她方才竟未注意到。 “是。” 夜黎陪着她出来,等远离了皇后所在的地方后,云端立马左移三步,离夜黎远远的。 夜黎看着她这故意疏远的动作好笑,“本王是洪水猛兽吗?你就这般避之不及。”他倒不是要与对方有多亲近,只是对方的动作有些伤人自尊。 云端眼神示意不远处貌似在观赏各色花卉的宁楚楚,嘴上义正辞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避嫌为好。” 说着,云端瞅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便走了。 夜黎摇头好笑,并未纠结于此,向宁楚楚的方向走去。 云端走到基本看不到人影的地方后才停了下来,随意在一棵枝干粗壮的紫薇花树下坐下,背靠着花树发呆。 风吹过花树,偶尔有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倒衬得她人比花娇。 此时,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淡淡的花香中还夹杂了一丝熟悉的冷香,那人正要将手搭在她肩上时,云端突然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然后迅速旋身,将身后人扑在了身下。 虚虚掐住对方的脖子,云端笑嘻嘻道:“哪里来的狂徒,敢背后偷袭本姑娘!” 夜玄就算被她压着,容色也很是自若,闻言便道:“自然是小娘子的亲亲夫君。” 云端轻哼了一声,“亲亲夫君个鬼,你肉麻不肉麻?”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夜玄语气格外正经道:“我觉得还不够肉麻。”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再与他讨论肉麻不肉麻的问题,因为她的脸皮没他厚,最后肯定说不过他,所以转移话题道:“这大半天没见你,你跑哪里去了?” 夜玄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交谈声,声音还越来越近,他立马抱着云端起身,脚尖在地上轻点,然后云端便被他抱上了树。 云端被吓了一下,连忙抓住一旁的树干,花树一阵摇晃,底下顿时下了好一阵的紫薇花雨。 夜玄看着她抓树干也不抱他的举动顿时不满了,一手插入了她发后,低语了一句:“你可真是不乖。” 然后在云端来不及反应时便覆唇亲了上去。 而远处结伴而来的两位官家小姐并未注意到树上还有人,闲聊着从树下经过。 云端眸带惊恐地看着夜玄近在咫尺的脸,听到底下动静的她也不敢动,在感觉到枝干微微的摇晃,双手更害怕地抓紧了树干。 擦,他可真会找刺激,也不怕意乱情迷摔下去! 感受到她的紧张,夜玄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她的唇,很是无奈道:“你就不能对我多几分信任?”他就是自己摔下去也不会让她摔下去,她有必要这么紧张? 云端本想摇头,但在看到他的唇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赶忙憋住。 夜玄本不解她怎么突然笑了,在看到她唇边晕出的红艳口脂时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在自己唇角轻抹,看到微红的指尖后,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之前他亲的时候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就算今日看到她的唇比以往红一些,他也并未多想,原来口脂也会染到对方唇上。 尴尬不过片刻,他便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面色如常,将随身带的手帕取出来,先将小姑娘唇边晕出去的口脂擦掉,然后才擦自己的。 只是擦云端的唇时,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生怕弄疼了对方,擦自己的时动作就粗暴了许多,原本红艳的唇色此刻瞧着就像滴了血一般,越发像个妖精了,还是刚吃了带血生肉的那种,既妖艳又诡异。 云端见状连忙抢过他手里的手帕,好笑又心疼道:“你再擦下去,唇擦破了也擦不干净。”因为他根本就没擦对地方。 应该庆幸这是在古代,这口脂也是纯天然无添加的,不掉色是不存在的,随便擦擦就掉了。 将他唇边擦干净后,云端将手帕折好,自个儿收了起来。 坐久了也没发生什么事,云端心中的紧张已经去了不少,她微微转身靠在身后的枝干上,双眼亮闪闪地问道:“你觉得我今日有什么变化吗?” 夜玄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胸前明显的起伏以及纤细的腰肢处着重停留了片刻,试探着回答:“身姿越发丰润了?” 云端又没瞎,自然看到了他视线所及之处是哪里,不由羞恼地踹了他一脚,“流氓。” 夜玄顺势握住她的脚腕,勾唇浅笑,“力道太轻了。” 云端闻言立马抬起另一只脚去踹他,力求一脚踹死这不要脸的臭男人。 夜玄眸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手腕微微用力,原本背靠树干的云端一下子便落入了他怀中。 云端被花树剧烈的摇晃吓得连忙紧搂住他的脖子,等树不再摇晃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嘴角抽搐,原谅她此刻有些污的思想,不知情的人从远处看这花树摇晃指不定还以为他俩在这儿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将自己带颜色的思想好好清洗一遍后,云端便发现夜玄的视线看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云端顿时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一白一青、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向远处走去。 那好像是夜黎和宁楚楚吧? “他们这是去干嘛呀?”云端好奇发问。 夜玄指尖缠绕着她的衣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那是前往帝辰殿的方向,百花宴上去见父皇,应该是去求赐婚的吧。” 朝夜国多年的传统,在百花宴上,若有年轻男女看对了眼,可不必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直接向皇帝请求赐婚。 皇帝亲自赐婚,这对大多数人家来说,可是天大的荣耀。 所以每年的百花宴上,成就好事的人可是不少,当然事后嫁的是人是狗,娶的是温柔小意的妻子还是悍妇,全凭各人运气。 云端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眸子,剧情才到男女主第一次成婚的时候吗?好慢呀! 夜玄屈指在她额头轻弹,“我瞧你怎么有些失望的样子,嗯?”最后一个字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身上也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哪有?”云端立马反驳。 “没有的话,我们也去请求赐婚。”夜玄语调突转,貌似不经意一般说了这么一句。 云端猛“咳”一声,迅速摇头,“我还小呢。”不说按照现代的年龄来算,就按这个时代来算,她都没成年呢,嫁什么人! 夜玄也没想立刻得到她准确的答案,此刻听了她的话,倒是意外之喜,他强压住内心的欣喜问道:“你的意思是等你长大了就答应嫁给我?” 云端思忖片刻才微微点头。 其实对于嫁他,她从来都不抗拒,不然当初便不会收他的戒指,戒指在古代可能只是定情信物的存在,但在现代那是只有订婚和结婚时才会接受的东西,只是对方从未明确问过她,她又想多浪一会儿,便未多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想,对她这么好、又长得超级无敌帅的人,错过了大概很难遇到下一个,既然如此,她自然得抓的紧紧的。 不过有些原则性的问题,她可要和他提前说清楚。 “嫁你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有些问题我可得说清楚,不管你以前如何,以后你要是敢与别的女子牵扯不清,便莫怪我让你体验一番做不成男人的感觉。” 说着这话的她瞧着很是凶狠,很有悍妇的风范,但夜玄却笑了,“我想要的只有你,你何时见我关注别的女人了?又何来的牵扯不清?”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云端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夜玄却突然好奇询问,“不知云儿打算如何让我体验做不成男人的感觉?”语气是疑问的,神情却是欠打的。 云端脸上涌现出灿烂的笑容,双手做出剪刀的手势,然后咔嚓一剪,“你可以试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夜玄骤然失笑,他的小姑娘吆,怎能这般可爱! 其实对于让云端如何答应嫁给他,他有千百种计策,苦肉计、激将法、连环计或者计中计都是使得的,只是害怕会让小姑娘伤心,临到关头他便开始舍不得,最后都不了了之。 现在小姑娘主动松口答应嫁给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至于小姑娘方才的警告,着实有些多余,娇妻美妾在怀、妻妾和睦或许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从来不是他的。 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人,他只愿与所爱一生相守,永不分离。 云端自然不知夜玄的思想觉悟这么高,树上待的也够久了,眼看午宴都快开始了,所以她催促着夜玄带她下去。 夜玄听她的话带她下来,却拉着她的手往帝辰殿的方向走去。 云端瞬间惊恐,“你不会真要去请求皇上赐婚吧?” 意外口误 “你觉得呢?”夜玄慢悠悠地反问,故意逗弄自家的小姑娘。 云端抓着他的胳膊,死命拉住他,“我不去,不去。” 夜玄看着她抗拒的态度,眸光暗了暗,“你这是反悔了?” 云端想起方才她才说不介意嫁给他,此刻却又抗拒去找皇帝,好像有故意撒谎骗他的嫌疑,想到这里,她立马解释道:“不是反悔,就是起码得等我及笄后再谈成亲的事情吧,现在太早了。” 夜玄“哼哼”了一声,“你还有半年多就及笄了,现在赐了婚刚好准备婚礼。”小姑娘好不容易才松口,他要不打蛇随棍上,岂不白白浪费此次机会。 “你想见的人现下就在父皇跟前,你也确定不去?”见她面上隐约的纠结,夜玄使出必杀一击。 云端脑子瞬间卡壳,她想见的人不是……云庄主! 这么一想,她立马扯着夜玄往前走,“快点儿,快点儿,不然他走了怎么办。” 现在她的脑海里什么赐婚、嫁人的字眼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云庄主三个字刷屏。 夜玄没有同云端说他特意让父皇拖着云庄主闲谈,对于小姑娘此刻的急切,他轻哼了一声,见他都没见她这么急过。 云端原本扯着夜玄的衣袖,可未过几秒,她便松开了,还远离了夜玄几步,仿佛他们只是偶遇的模样。 见云庄主很重要,但暂时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很重要。 此时,一个女子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墙角处出现,看到夜玄后,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才慌忙行礼,“拜见殿下。”她的脸在不经意间便布满绯色,恍若上了一层胭脂般,瞧着很是动人。 按理来说,女子也该向云端行礼的,但她此刻竟像忽略了不远处的云端似的,眸子不时偷偷瞧向夜玄。 云端上任郡主这个身份没多久,也没有什么大多数人要向她行礼的觉悟,看见女子微红的脸时,她嘴角微抽。 不用多想,桃花无疑! 夜玄扫过一眼,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懒洋洋地道了一句“免礼”后,便追着已经走远的云端而去。 待夜玄与云端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女子望着那个方向皱眉,想起二人方才看似很疏远实则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便忍不住的心烦。 又是昭阳郡主,她不是一直抱病吗?为何近日老是遇见她,她每次还同定王殿下待在一起? 莫非她是想同自己来抢定王妃之位? 云端走了没多久就放缓了脚步,不是为了等夜玄,而是她不认识路啊,走错了就不妙了。 夜玄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神情不由生了闷气,没忍住道:“你难道没什么话要问我吗?” 云端瞅他一眼,微微一笑,“问你什么?问你方才那位小姐是谁吗?不就是去年的枫林宴上喊你玄哥哥的那位。” 说着,云端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纳闷道:“我倒奇怪了,那些莺莺燕燕往你身上扑,我不在意不是刚好吗?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你大闹一场,然后烦死你吗?” “可是我会觉得你心中无我,所以才不在意。”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不安就这么直白地呈现在她眼前。 说来还是他贪心了,从前只想着小姑娘心中有他便好,可现在他还想要更多,希望能在她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他说这话时,语调极轻,但云端还是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那一瞬间,就像被一支软箭击中了心脏,未穿心,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来。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她这么让他不安吗? 云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所有的话语就卡在喉咙口,哪一句都感觉分量太轻,感觉难以消除他积攒许久的不安。 “拜见殿下,拜见郡主。”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行至帝辰殿外,门口宦官问好的话将云端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她只能将方才所想压回心底,还是决定先准备该以何种姿态去见云庄主。 夜玄的问题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还是等眼前的事过了之后再想怎么解决吧。 去通传的宦官此刻已经出来,他恭敬地垂首道:“陛下正等着殿下和郡主呢,殿下、郡主请进。” 殿内,龙涎香的浅淡香气在缓缓流转。 制式华丽的罗汉床上,有二人分坐两边,中间棋盘隔开,一身明龙袍的皇帝手持黑子,一身雪青长袍的云庄主手持白子,从皇帝皱起的眉头以及云庄主轻松的神色便可看出二人目前的输赢状况。 本来今日皇帝也该去百花宴上的,只是受夜玄所托,为了拖住云庄主,他只能说自己身体不适,然后窝在帝辰殿不出去。 至于如何拖住云庄主,对弈可以说是最好的办法。 他曾经看中云庄主才能想让其入朝为官,结果人家只想过闲云野鹤、偶尔做做生意的生活,他便只能放弃,所以肯定不能与他讨论朝堂之事。 关于做生意,他懂得并不是太多,为了避免闹笑话,肯定也不能与对方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方才夜黎那孩子来请求赐婚,他拖延了一阵子,眼看这盘棋马上就要输了,夜玄要是再不来,他也只能放对方走了。 所幸此时门口宦官进来禀报,那个臭小子终于来了。 云端一进殿,目光便落在了那个雪青色的身影上,眼眶不知不觉便泛起了红,她死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夜玄眸子低垂,向皇帝行礼。 “拜见父皇。” 云端还未完全醒过神来,神情麻木地跟着夜玄道:“拜见父皇。” 她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夜玄看向她的眼神中皆是不可置信,她方才还主意不定,怎么突然……?再看她有些神思恍惚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估计是喊错了。 皇帝看着注定要输了的棋,一时之间还真未反应过来云端的称呼,待反应过来后,他也是懵了一下,这个儿媳来的好像有点儿快! 云端见所有人都看向她时,眸子眨了眨,想起方才跟着顺口而出的话,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艹,她刚才说了什么玩意儿!!! 不知该如何收场的她下意识揪住了夜玄的衣袖,脑海里疯狂组织语言,该如何拯救她方才的口误。却发现,说什么都好像拯救不了。 如果是现代,偶尔口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谁还没口误过啊,可这里是以皇帝为中心的皇权社会,她竟然口误到了这个国家最高领导人——皇帝的跟前,简直要命啊! 云庄主将手中的白子放下,看了夜玄与云端一眼,重点在她抓着他的衣袖的手处停顿了一瞬,突然一笑,“恭喜陛下忧心多日的难题终于得解了,您的儿媳这不就来了。” 他虽然很少待在京城,但在京城时,时常被皇帝召见,在皇帝跟前待的时间还算久,因此对于皇帝的心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对于定王殿下这个幺子的婚事,皇帝可是操碎了心。 在百花宴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定王带着一名姑娘来见皇帝,意思不言而喻,那位姑娘方才应该是太紧张了,喊错了。 对方与他那个远隔时空的宝贝女儿那般相像,让他忍不住便出言解围。 此时的云庄主心情是放松的,他也未想到没过多久,他就恨不得时空倒流,阻止算是当了红娘的自己。 皇帝看着云端红彤彤的脸颊自动理解为害羞,小姑娘脸皮薄嘛,他能理解。可是再一瞧一句话都不说的夜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开口请求赐婚?难不成他还等着人家小姑娘主动开口吗? 在皇帝“殷殷期盼”的眼神中,夜玄终于开口了。 “儿臣与昭阳郡主一见倾心,所以特来请求父皇赐婚,望父皇恩准。” 夜玄虽然被云端一直变来变去的态度弄的有点儿懵,也不确定他要是开口请求赐婚,会不会太过急于求成,但这么一个能将小姑娘光明正大拘在他身边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好好好。”皇帝面上满是喜悦,“王亦铭,快去通知司天台,让他们算个好日子,让玄儿与昭阳早日完婚。” 王亦铭想起不久前明郡王来请求赐婚时皇帝的冷淡态度,再看看他此刻的喜笑颜开,忍不住地感叹,就算是王子皇孙,那也是有区别的啊!而定王殿下,就是深得皇宠的那个。 此刻的云端除了坚强的微笑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这云庄主的身份还没确认,她倒是先把自己嫁出去了,果然,人生处处有“惊喜”!人算不如天算! 皇帝忙着召见礼部的人商议夜玄与云端的婚礼,便先让人都退了,只留夜玄一人在殿内。 云端不去想方才的赐婚,努力克制着语气中的颤抖问一旁暂时同行的云庄主,“不知云庄主可认得我?” 云庄主丝毫不见老态的面容上并未露出别的神情,“我与郡主今日应是初次相见。”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耳畔,本应让人感觉舒服的声线却让云端心凉了半截。 “是吗?”她现在的容貌与现代别无二致,如果云庄主真的是她老爹,为何对她的脸没有半点儿反应呢?莫非她的猜测是错的? 此时的云端自然不知,云庄主已见过她好几次,自然可以用平静的态度面对她那张脸。 眼看马上就该同对方分道扬镳,不知下次何时才能碰见,云端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止步转身,伸出右手道:“云总再见。” 离定王远一点 哪怕在古代待了几年,但刻到骨子里的礼仪让云庄主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握云端的手,转瞬之间,他便反应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几乎掀起了惊涛骇浪,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平静。 可云端在说出那句试探的话时就一直盯着云庄主的脸,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变化,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够了。 但云庄主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云端的那句“爹地”卡住了。 “云总?郡主是在唤我吗?这称呼倒是新奇。”云庄主的神情很是淡定自若,仿佛方才的神情变化只是云端的错觉。 云端牙关紧咬,死死盯着云庄主的脸,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老爹竟然不认她! 好半晌后,云端才收回眼神,随意笑笑,“在一个话本里看来的称呼,突然想叫一下,让云庄主见笑了。” 云庄主微微摇了摇头,未再多言,直到出了宫门都未回过头,但他在袖中的拳头却死死握着,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云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嘴角的笑意很是苦涩。 如果是十年前年少轻狂、性子急躁的她,此刻定然不管不顾,只想求一个真相。但可惜不是,十年前的她早在时光的磋磨中消失了,现在的她耐心很足,足到让她可以慢慢去揭开老爹不愿认她的真相。 百花宴结束的很迟,有很大原因是夜黎和宁楚楚的婚事提前暴露了,然后许多小姐去找宁楚楚的麻烦,才艺比拼大套餐来了个遍。 而毫无例外的是,所以小姐都铩羽而归,而宁楚楚成功抱得“百年难遇的才女”一称。 云端看着那场面着实咽了一口口水,她觉得,她应该要抱病一段时间了。 等皇帝的赐婚圣旨一下,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定王妃的人选已定,根据夜玄那张比夜黎还要招桃花的脸来看,来找茬儿的人想必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她可不想体验一遍女主的待遇,还是苟着的好。 坚信“苟者为胜”的云端百花宴未结束就装起了病,咳嗽咳的小脸煞白,还让皇后关心地问了一句,最后让她提前离去了。 想必今日过后,所有人都要以为云端是一个病秧子。 刚来京城的时候就抱病,好不容易病好来参加百花宴,结果又病了,可不就是病秧子。 云端回了已经休整好的镇南郡王府,正要用晚膳时,近日一直几日早出晚归的楚青霄竟早早回府了。 云端闻着楚青霄身上隐约的血腥味眉头微皱,旋即吩咐下人添筷。 楚青霄摆摆手,“我已用过饭了,我看着你吃就好。”说完此话的他对伺候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 云端看着他仿佛有私密话对她说的样子,秀眉微微扬了扬,神情间满是不在意,只要是不关夜玄与她老爹的事,都与她无甚干系,自然不必在意。 “青云,你可知暗仪卫?” 待下人悉数退下之后,楚青霄才开口问道。 暗仪卫? 听着和锦衣卫的名字很像。 这么一想,瞬间就感觉很牛逼,不过她还真没听过。《重生之王妃要崛起》里有没有提过,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因此,云端诚实地摇了摇头,顺便好奇询问,“未曾听过,暗仪卫是什么东西呀?” 楚青霄闻言,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下,“你不知也好,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仪卫,只要知晓它的人都晓得,它与血腥、暴力脱不开关系,青云只是个女孩子,不知道也好。 “对了,你今日去参加百花宴,可见到了定王殿下?”楚青霄突然转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云端猛咳数声,不会吧,皇帝赐婚的圣旨又未下,楚青霄不会这么快就知道她和夜玄的事情了吧? 楚青霄见她明显不对的神情,叹了口气,“为兄知道定王殿下相貌生的好,所以京城里不知多少闺阁少女盼着能进定王府的门,但青云,为兄并不希望你与他走的太近。” 云端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他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定王殿下容貌确实万里挑一,无人能及,但其性子乖戾,喜怒无常,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莫将心落在他身上,好吗?” 云端没仔细听他后头的话,只是想着夜玄的性子。 他性子乖戾、喜怒无常吗?好像没有吧,就算她和夜玄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就是瞧着有些心思莫测,还时不时地吓唬她一下而已,也没见他真做什么伤害她的事,顶多再加点儿小傲娇。 还是很好相与的吧?应该。 或者,好相与其实只是对她? 见云端半天不答话,楚青霄有些急了,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忧心,“你不会已经?” 云端看着他生怕她与夜玄有什么牵扯的样子,嘴角扯了扯,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马上,她就是夜玄板上钉钉的定王妃了,除了父母儿女外,关系最亲密的人,这个牵扯大了去了,只希望赐婚圣旨来的时候,楚青霄别气的吐血才好。 为了这个临时兄长的身体健康考虑,云端还是决定不提前告诉他皇帝赐婚的事情,就让他安心快乐地生活几天吧。因此,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兄长想多了,我没有,我听兄长的。”才怪。 反正她又没说听楚青霄的什么话,嗯,不算骗他。 楚青霄见云端面色诚恳,心终于放了下来。 父王尚在时,便同他说过定王殿下,但终究未见过对方,所以他从前也不怎么在意,但自他来到京城之后的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警惕对方。 而白天强撑了一天的云端等夜幕降临时,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全是她老爹不认她的各种猜测。 天际一道惊雷炸响,狂风吹开了半掩的木窗,连带着床前放下的帐幔也被吹了起来。 云端抛开脑海中的思绪,神情木然地起身,打算去关窗。虽然可以叫外间睡着的青月去关,但她并不想去扰人美梦,自个儿关也行。 半天找不到鞋的她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抬头突然看见一道黑影跟幽灵似的立在窗前,吓的她差点儿叫出了声。 夜·幽灵·玄将窗户关紧,然后走到被吓的又坐回床上的云端跟前,帐幔挡住了她的身体,所以他便揉了揉她露出的发顶,语气轻柔地问道:“被吓到了?” 云端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心有余悸道:“你说呢。”这大晚上的,谁窗前突然多了一个黑影不会被吓一跳,谁知道是小偷、杀手,还是……鬼啊。 夜玄立马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吓到你了,抱歉。” 云端哼了一声,将小脑袋缩了进去,然后将被子一盖,睡觉,不理他。 帐幔外的夜玄揉了揉眉心,动作极其自然地脱掉外袍和长靴,然后上床,隔着被子拥着她,语气无奈道:“往日这个时辰你都睡了,我也未想到你今日还未睡,所以吓到你了,抱歉。” 云端诧异回头,“往日?” 夜玄下意识闭嘴,遭了,说漏嘴了。 “怪不得我近日每天醒来被子都好好盖着,我原还以为是我睡觉终于不抱被子了,原来是你搞的鬼。”云端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这么说来,你这些天都是在我睡着后爬我的床,然后又在我睡醒前偷溜走,是不是?” 夜玄轻声叹息,也不否认,“是。”怕她会生气,他随即解释道:“这还不是你回了你兄长这里,我们好几日都见不着,我想你了,自然就来了。”说到后头,他的声音不自觉便带了几分委屈。 本来就委屈,原本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的小姑娘,突然好几日都见不到一回,能不委屈吗? 纵然帐内光线昏暗,云端却能想象到,此刻的他面上定然是与语气一致的委屈,她只能反过来安慰他,“陛下不是很快就赐婚了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怕你日日见到我嫌烦呢。” 夜玄将头埋在她颈窝,语气闷闷道:“才不会呢。”他恨不得将小姑娘时时揣在身上,哪里会嫌烦。想着已经定下的婚期,他的语气更闷了,“还有大半年呢。” “大半年?” “父皇巴不得你明天就嫁给我,但我怕你会觉得太急,所以日子便定在了你及笄的半个月之后。 ” 这么说,她其实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自由地浪?想到这里的云端连忙捂住嘴转回头,生怕自己笑出来。 原谅她,真的不想那么快成为有夫之妇啊! 夜玄手顺着她的被子摸了进去,本来想直接去抱她的人,但手掌下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动作不由僵住了,保持这个动作好半晌,他才声音暗哑道:“你……没穿衣服? 腰间掌心火热的大掌让云端感觉有点儿痒,她往里挪了挪避开他的手,然后将窜上去的自制吊带往下扯了扯,“当然穿了,就是这衣服有点儿短,老往上窜。” 她之前都穿的这个时代的亵衣来着,但近日天气越发暖了,她有些热,所以才让府里的绣娘做了现代的吊带还有小短裤,今日刚做好,穿着果然很凉快,就有一点不好,她一动就往上窜。 夜玄低声“哦”了一句,突然翻过了身转为平躺的姿势,双手枕在了头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耍流氓 云端转过身,变成了面朝夜玄的方向,没有半点儿睡意的她盯着夜玄在黑暗中隐约的轮廓,思索了许久的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小臂处戳了一下。 “玄宝,我想抱抱你。” “你叫我什么?”荣获新称呼的夜玄长眉微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玄宝啊,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对于这个肉麻兮兮的称呼,夜玄只能笑着接受,然后翻身,又将她抱在了怀里,“随你。” 云端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说的是我抱你,不是让你抱我。” 夜玄无奈松开她,然后云端转身,整个人直接钻进了他怀里。 闻着他身上格外好闻的冷香味,云端没忍住伸出了罪恶的小爪爪,将他的衣领一点点扒开,在手刚碰到他腹部的肌肉时便被他一把抓住了作乱的小手。 这由黑暗马上就要滋生出来的罪恶戛然而止。 “别闹。”他无奈地低声警告。 夜玄真没想到,他忍着没做什么,小姑娘倒突然变成了小流氓。 “我就摸摸,又不干什么。”云端嘴巴嘟着,语气格外无辜地道。 这件事情,她其实想干很久了,之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没干,但她马上就是夜玄的未婚妻了,迟早有一天,夜玄从身到心都是她的,她就提前行使一下属于未婚妻的权利都不行吗? 夜玄听着她这话,眉心忍不住跳了跳,然后立马用被子将云端裹得紧紧的,再紧紧地抱住,让云端动弹不得。 “你还小,等新婚之夜,你想干什么我都随你,好不好?”她还有半年多才及笄,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对她身体有害。 云端动了动唯一能动的手指,无奈道:“我真没想干什么,你松开我,我不动了还不行吗?” 真是的,虽然他长得千娇百媚,勾人心魄,但她又不是女流氓,还能强迫他干什么事儿吗? 顶多就是今天事情太多,心情有些不佳,所以想转移转移注意力罢了。 夜玄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她,见她果然不再动,才放下心来。她要是再乱来,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云端手挪啊挪,碰到他的手后,便一把抓住了,然后格外郑重其事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存在让我不再陷入孤寂中,即便亲爹不认我,也能让我迅速走出情绪低谷。 如果没有夜玄的存在,经历今日的事情,她怕是得陷入抑郁中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因为身后有他,所以她现在才无所畏惧。 夜玄并未问她在谢什么,摸黑捏了她的脸颊一下,轻声道:“天色已晚,你该睡了。” 云端“嗯”了一声,直到睡着也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第一次从她身上感觉到强烈的被需要,夜玄想了许多,大概也就是从婚后生活到他们死后同葬在何处这么多。 越想越精神的他经历了云端从一开始只握着他的手,到无意识地去拽被子,但被子被他用腿压着,她怎么都拽不动,然后便将他的胳膊抱在了怀里。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气温逐渐降低,感觉到冷意的云端自动寻找着热源,最后成功地钻进了夜玄的怀里。 直到房间的黑暗一点点消散,她都再未动过。 虽然睡得晚,但在多日养成的生物钟驱使下,鸡鸣声响了几声后,云端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哎,你还没走啊?”感觉到自己抱的是人,云端下意识道。 哪怕一夜未睡,夜玄的面上却瞧不出异样来,他起身穿好衣袍,然后在云端唇角亲了亲。 “我先回府去换衣服,然后去上朝,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别乱跑,知道吗?” 对于他这报备行程的话,让云端终于生出即将为人.妻的感觉来,莫名有点儿小惆怅的她郁闷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夜玄又从窗口出去。 这偷情一般的感觉! 刺激! 云端咂舌,然后便起床洗漱,将自个儿收拾妥当后,她便出院去溜达。 …… 回府沐浴更衣后,夜玄便去上朝了。 虽然有王爵加身,但他同时还领着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一职,偶尔不去上朝可以,但日日不去,他怕龙椅上的那老头子发飙。 赐婚圣旨还未下,他近日还是安分些,就不惹那老头子不快了。 虽然夜玄想着安分些,但这世间总有些人自己往刀口上撞,让他想积些德都不行。 刚从朝堂上下来,右都御史赵显赵大人小跑几步追上了脚步匆匆的夜玄。 “殿下,等等下官。” 左都御史的职权比右都御史大的多,再加上夜玄还是皇帝最疼爱的幺子,所以赵显一向都是以夜玄为尊,发生任何事都不敢擅作主张。 “何事?”夜玄放缓了脚步,等着赵显追上来。 赵显四处看了看,确定其他官员还远远落在后头才道:“户部尚书年事已高,前几日便已上书致仕,陛下尚未批复,但户部右侍郎却好似坐不住了。”知道这位爷耐心不怎么足,所以他也不敢废话,一口气将想说的都说了,虽然并未明言,但他话中之意却不言而喻。 “可查到了什么证据?” 赵显摇头,“对方太精明,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夜玄乜视了他一眼,嘴角懒懒勾起,“蠢货,没有破绽你不会找吗?告诉本王有用吗?”还不是贪生怕死,生怕别人的罪证没找到反惹一身腥,所以想让他出头。 赵显早已习惯这位爷时不时的言语攻击,倒也不恼,反正这官儿做的安稳就行了,被骂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是下官愚钝,还往殿下不吝赐教。”往日里这种情况多了去了,殿下总能找到许多他根本找不到的证据,所以这面子……不要也罢。 夜玄冷哼了一声,直到上了马车都未再多说一句话,但赵显却知道,殿下已经应下了此事,他可以安心等结果了。 等回了王府,夜玄强撑着精神唤了修一进来。 “去查查户部左侍郎。” “是。”修一恭敬应下,看着主子有些疲乏的神色,他不由自主便想起昨日殿下去寻了云姑娘,莫非二人……。 夜玄上床前吩咐了一句,“若是云儿的事情,立马禀报于我,若是其他事,待我醒后再说。” “是。” …… “阿嚏。”云端紧裹着被子,鼻子红通通的,不时还打一个喷嚏。 她太难了! 昨晚下了雨,所以外头的空气格外清新,她就随便溜达溜达,竟然滑倒了。滑倒也就罢了,还刚好跌进了池塘里,然后就光荣地生病了。 青月进了门,手里还拿着好几份色调很是小清新的请帖。 “郡主,这些分别是长公主府上的欣郡君、中书令府上的李大小姐李舒仪、平王府的昌和郡主还有丞相府的安宁县主送来的请帖,分别邀郡主去参加茶会还有赏花会,时间分别是三日后、五日后、十日后以及半个月后。” 云端拿帕子擦擦鼻子,纳闷道:“古代的千金小姐们都这么闲的吗?宴会这么多?” 青月琢磨了一下云端话中的生词,勉强理解的她回道:“这些都不过是些小宴会罢了,郡主去不去都无碍。” “我若不去就被她们排挤出京城千金小姐圈了,对吧?” 青月默默点头,然后道:“不过殿下早就说了,这些宴会郡主想去便去,不想去也不会有人敢为难您。” “殿下说?”云端摸摸下巴,“你们殿下到底说了多少东西,怎么每次我问什么东西,你都给我来个殿下说了什么什么?” 青月沉默良久才道:“殿下其实只说了一句话,就是郡主想干什么就去干,不用顾虑,有他在,绝不会让郡主有任何事情。” “杀人放火也行?” 青月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她,干巴巴道:“应该行吧。”说完后,她又连忙补充道:“不过郡主不必亲自动手,奴婢来就好。” 云端“噗”的一声笑了,“行了,逗你的,对杀人放火的事情我还没有兴趣。” 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的云端对青月吩咐道:“你去准备几件素净些的衣裳,我要出府一趟。” “郡主出府做什么?”如果是以前,青月绝对一句话都不会多问,但跟着云端久了,她也大胆了些。 “去收钱。” 青月顿时了然。 云端拿到了这个月的分成,笑得见牙不见眼,“合作愉快。” 对着云沐睿说了这么一句,她便将银票收好,然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屏风后,一道雪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他透过半撑起的木窗望着云端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嘴角的笑意有些无奈。 真的是哪里都能碰见这丫头。 云沐睿虽然不知道义父为何在听见那位姑娘的声音后便躲了起来,但也不敢多问。 “方才那个小姑娘可是与药行有生意来往?” “义父怎么知道?”他记得他没将此事禀告过义父啊。 云庄主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又问道:“药行与她的协议是什么?” “由她提供一些药方,药方包括治疗一些风寒感冒的,还有一些美容养颜的,然后与药行分成,三七开,她三药行七。虽然关于这些的药方药行以前也有,不过制作材料都比较昂贵,而这位姑娘提供的药方成本比以前低得多,且功效没有太大差别,所以我才答应了她所说的,本来还打算一九开,她一药行九的呢,毕竟她只出一张药方,药行却还要提供人力物力,怎么看,都是我们吃亏了。但她坚持三七开,我觉得利大于弊,所以便同意了。” 说着,云沐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云庄主一眼,“义父觉得如何?可有何不对?” 云庄主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云沐睿如遭雷击。 “从现在开始,所赚十成全部给她。” 病情加重 见云沐睿震惊中夹杂不舍的神情,云庄主眼一斜,“怎么?有意见?” 云沐睿怀着悲痛的心情摇头,意见当然是有的,可他敢说吗?不敢。 虽然那些钱最后进的不是他的口袋,但他看着账本上的进账记录也很高兴啊,现在可好,都没了。 不过他很好奇一个问题。 “那位姑娘与义父有什么关系吗?”毕竟有些时候,义父比他还抠,突然这么大方,他可不信对方与义父没半点儿关系。 而云庄主对他的问题只有四字回应,“与你无关。” …… 收钱是一件令人觉得愉悦的事情,但当云端收钱回去后,便开始头疼起来,浑身都感觉很难受。 给自己一把脉,嗯,原本不是特别严重的着凉变成了风寒感冒。 在快入夏时得秋冬季才会常见的病症,她还挺佩服自己的。 而她刚躺下没多久,夜玄便急匆匆而来,还是从正门进来的。 虽然头疼,但她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坐了起来,然后靠在枕头上,“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我的房间?” 夜玄探了探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但不是特别严重,闻言回道:“你院中都是我的人,不必担心。” “那你昨晚还翻窗进来。” 夜玄摸摸鼻子,解释道:“那不是怕你睡着了,开门动静太大会吵醒你,所以才翻窗的。” 云端嘟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不过她现在好奇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兄长安排伺候我的下人时,你都不知道我回到了我兄长身边,那些人怎么会是你的人?”眼珠转了转,她试探道:“莫非他们都是易容了?” 夜玄在她鼻头轻刮,“聪明。”原本的下人他都已经安置妥当了,现在云端院中伺候的全是他手底下一等一的高手,若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招惹小姑娘,怕是未近小姑娘的身就被解决了,所以她身边很安全。 但他保护得都这般严密了,小姑娘还是意外落了水,就说明他做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云端一把打掉他的手,“我鼻子难受,你别碰。”她在这儿强忍着不流鼻涕,他这动作就是让她破功的。 夜玄无奈浅笑。 这时青月端来了熬好的药,夜玄伸手接过,挥挥手,让青月下去。 青月恭敬退下。 将勺子里的药吹凉,正要喂药的夜玄便看到云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扭曲。 “你这一勺一勺的,是打算苦死我吗?”说着这话的云端直接将碗夺了过来,随意搅拌了几下,又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时,她直接端起碗一饮而尽。 看着她豪迈的动作,夜玄并未发愣,而是倒了一杯桌上的温水,然后还拿出几颗酥糖,他询问云端,“要哪个?” 将药碗递给他,云端将温水喝了,并未吃糖。 她方才喝的药不宜吃糖,会影响药效,还是喝温水好。 吃完药,她便开始犯困了,在躺下前她警告夜玄道:“行了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离我太近,会过了病气给你。” 夜玄摸摸她的发,“你睡吧,等你睡熟了我再走。” 云端“嗯”了一声后,药效上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确认她真的睡着了后,夜玄才起身出门,然后进了离主卧最远的一个小房间,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怒火。 藏在树干上的修二与守在门外的青月立马跟在他后头进去,然后顺手将门关上,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她早晨落的水,为何临近酉时本王才知晓?” 听到自家主子温和中饱含凉意的声音,修二与青月几乎同时心脏一跳,很明显,主子生气了,并且是非常气的那种。 修二不敢辩驳,立马跪下认罪,“都是属下的错,请殿下责罚。” 青月也连忙跪下认罪,“属下也有错,请殿下责罚。” 夜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处于黑暗中的妖孽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惊颤的气息渐渐弥漫。 修二与青月头更低了,根本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神情。 良久,夜玄突然呵笑一声,房间里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她很聪明,还很善良,所以本王这次不罚你们,但若下次再犯,便不必再来见本王了。”更重要的是,小姑娘懂医,青月与修二是常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若是二人受了什么伤,很容易被她看出来,若因此惹她心情不豫便不好了。 修二与青月顿时松了一口气,脑子一向灵活的修二立马道:“殿下放心,以后关于郡主的事情,属下定事事禀报,绝不再擅作主张,自作聪明 。” 说来这次也是他脑子糊涂了,见郡主早晨并无大碍的样子,便未及时禀报,没想到还没到晚上,郡主的病情便加重了。 虽然这次主子看在郡主的份上未处罚他们,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再一次意识到郡主对于主子的重要性,他下次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夜玄未再管让他大动肝火的二人,又回到了云端身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心中的怒火渐渐消弭,眸中的冷冽也渐渐被柔情所替代。 云端再醒来时便听到了耳边清浅的呼吸声,她正要转身,躺在她身后浅眠的夜玄已经清醒过来。 “饿了吗?” 云端摇头,“不饿。”她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问道:“我是睡了一夜吗?” 夜玄起身,替她掖好被子,闻言“嗯”了一声,“昨晚你未用晚膳,今日必须得用膳了。” 云端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然后揪住他的衣袖,软绵绵道:“可我不想吃。”睡了一觉虽然好多了,但她没食欲。 夜玄将她的手塞回被窝,格外无情道:“饭必须得吃,撒娇也没用。” 不等云端再说什么,他便出去了。 未过多久夜玄便端着托盘进来了,还未近前,云端便闻到了浓郁的粥香,还有一股莫名的诱人香气。等他近前,她便看到托盘上除了粥,还有几碟色泽诱人的小菜。 嗯,她突然感觉饿了。 夜玄将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桌上,然后端起粥碗,舀起一勺粥,吹了吹。 云端看着他意图喂她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想自己吃,可手伸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连忙收了回去。 “怎么了?”夜玄见她伸手却又收回去,有些纳闷地问道。 粥还有些烫,所以他也不急着喂。 云端摸了摸后脑勺,理由随口就来,“我还没洗漱呢,等洗漱完再吃吧。”说着,她便自顾自下床。 待洗漱后,她又去屏风后换了身衣裳。 等她做完这一切回到床上时,原本滚烫的粥已经温热了,刚好下口。 看着夜玄低眉沉思什么的样子,云端催促他,“我饿了,你倒是喂啊。” 夜玄收起心中突然生出的怪异感,慢慢喂她,还贴心地一口粥一口小菜那样喂。 云端看着他这慢腾腾的动作,心中几番纠结,到底没说什么。 忍住,她一定要忍住。 将心思都放到粥上的她突然感觉到粥的口味好像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府里换厨子了吗?这粥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哎。”她早上有喝粥的习惯,所以府里的厨子每天都会煮粥,还有往粥里放少量糖的习惯,今日的好像没放糖。 “没换厨子。”夜玄手上动作不停。 云端看他半晌,突然了悟,“这是你做的?” “嗯。”他面上并无邀功之色,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还没醒前做的。”做好后他正浅眠,她便醒了,所以粥还是滚烫的。 虽然吃过他做的饭很多次了,但上次吃时她还未真正喜欢上他,所以心里也没多大感觉。 现在,好像有点儿小感动呢。 不过她很好奇一个问题,他作为王爷,身份尊贵,下人成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你怎么会厨艺的?” 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夜玄将空了的粥碗放下,闻言笑了笑,“怎么,好奇我从前的生活?”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呐,所以你以前的生活我当然好奇了。”说着这话的她不由自主便弯了眉眼,眼角眉梢的笑意简直让人甜到了心坎里。 而被甜到的夜玄忍不住跟着她笑,然后坐到她旁边,将她抱在了怀里,让她背靠着他的胸膛。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然后云端便知道了许多事情,都是她曾经好奇过却又没敢问的事情。 比如他的厨艺是六年前去边关时学会的,因为军中的火头军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所以他自学成才。 武功是跟着他外公学的,并且她还见过他外公。但当她问他外公是谁时,他却不肯说了,只让她猜。 她猜了好几次没猜准,气的打他。打着打着,身周的氛围便变了。 直到她感觉到身上的香汗黏腻,有些不舒服时才从意乱情迷中回神。 下意识将压在身上的人一推,云端反压住了夜玄,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 此刻的夜玄身上墨衣凌乱,脖颈上还有几枚微红的印记,无比暧昧。泛红的眼尾更是如同扑洒了一层胭脂般,妖媚又勾人,眸中还有几分因她突然的动作而生起的几分迷茫。但迷茫不过瞬间,便转为清明。 云端不敢去看他此刻妖精般的模样,怕被勾魂。 迅速跳下了床,她捂着腰状似痛苦道:“我扭到腰了,去找药,你……随意。” 匆忙将鞋穿好,她便跑了出去,那灵活无比的动作哪里像是伤到了腰的样子。 早已醒过神的夜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笑了,这笑再加上他眼尾尚存的薄红,越发像个妖精。 只可惜,该被勾魂的人却已经跑了出去。 而说是去找药的云端出了门先深吸了几口气,等她觉得自己冷静下来后便让下人去备水,身上全是汗,自然得沐浴。 你嫌我烦了吗? 等入了水,她都没想明白,她不是和夜玄在闲聊吗?怎么聊着聊着就滚一起去了? 关键是,为什么她的衣服除了衣领外都没怎么乱,但夜玄的衣服都快被她扒了下来? 云端从怀疑自己到怀疑人生经过了漫长的心理历程,要不是觉得这件事比较应她最近的人设,估计暂时都没脸见夜玄了。 收拾妥当后,她长吸一口气,终于面无异色地回房。 但在看到夜玄还保持着她出去前的姿势时,她脚步微不可见地滞了一下,然后立马关门。 “起来起来,你这副模样躺在我床上像什么样子。”云端边说边将夜玄拉起来,然后将他凌乱的衣袍理顺。 夜玄唇际含笑,慢悠悠道:“我在等你回来啊。”他承认,他是故意的,就是想逗逗她,想看她害羞的样子。 云端瞪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有些小心思心知肚明,正要说什么时,外头突然传来了青月的声音。 “郡主,郡王爷来看您来了,马上就要到了。” 她兄长来了! 云端将房间扫视了一遍,嗯,很好,除了床上的某妖精外,没有任何不可见人的东西。 现在让他走,有很大的可能会和楚青霄撞上,所以云端当机立断,将帐幔放了下来,然后点着夜玄的额头警告道:“接下来保持安静,知道吗?” 夜玄眨了一下魅意撩人的凤眸,格外乖巧道:“好的。” 云端摸摸他的发顶,赞许道:“真乖。” 对于小姑娘仿佛将他当做小孩子的行为,夜玄没有半点儿不适,乖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但他武艺超群,五感也格外灵敏,外间云端与楚青霄的谈话他基本上听的一清二楚。 “青云,你可知为兄来找你所为何事?”楚青霄眸子紧盯着云端,如此问道。 “嗯?”云端疑惑眨眼,“兄长有何事我怎么会知道。” 楚青霄从她面上看不出异样来,只能作罢,也不卖关子,有些忧愁道:“今日下朝后陛下留下为兄谈话,言语中谈及了你的婚事,怕是要赐婚。” 原来是说这事,云端顿时明白了他方才神情为何有些不对,毕竟前两日才是百花宴,然后皇帝便要赐婚,楚青霄估计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比如在百花宴上和谁看对了眼之类的。 她与夜玄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她也没打算说,因此微微一笑,摆出了半点儿都不在意的神态来,“赐婚便赐婚呗,看兄长的神情怎么感觉我要跳进火坑似的。” 楚青霄眉头紧皱,语气中愁意丝毫未减,“陛下赐婚本是好事,可陛下是要为你与定王殿下赐婚,为兄便不得不愁。” 云端听他提起夜玄,视线从里间与外间隔开的珠帘处扫了一眼,忽然想起了楚青霄前两日才和她说让她离夜玄远一点的话。害怕楚青霄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连忙道:“如果陛下要赐婚,兄长愁也没用,倒不如坦然接受。” 虽然楚青霄一直表现出疼爱妹妹的样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她与夜玄的事情便没必要告知对方了。 楚青霄走的时候神色已好了不少,虽然心中仍然有许多顾虑,但不想让云端也跟着他忧心,便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的姿态。 看着楚青霄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云端才回了房间。 将帐幔一掀开,便看到夜玄双手枕于脑后、一只腿曲起躺着,面上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枕侧忽然多了一封打开的烫金请帖,云端瞥到了落款处的太子私印时便收回了目光。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夜玄往里挪了挪,眼神示意云端躺下来。 “你这是长我床上了吗?”云端看着夜玄不但不打算挪窝,还让她跟他一起葛优瘫,不由问道。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装模作样思索片刻后,夜玄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云端嗔了他一眼,没有躺到他的身旁,而是直接压在了他身上,小脸贴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闷着声道:“你就没什么事儿忙吗?” 作为王爷,他这一天到晚待在她这里,未免太闲了吧。 “你这是嫌我烦了吗?”按住她动来动去的小脑袋,夜玄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抽出时间来陪她,她竟然还敢嫌弃他! 云端“呵呵”一声,然后在他腰间轻拧了一下,“我就随口一问而已,你怎么这么能误解别人话里的意思呢?” 她的力道不痛不痒,夜玄却连忙捉住她的手,然后格外无奈道:“别闹。” 云端瘪瘪嘴,在感觉到什么后,眼珠转了转,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道:“作为一个大夫,我知道憋久了不太好,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本事,要不我避一避?”她说着这话时,神情语气都非常正经,但车轱辘都快压到了夜玄脸上。 “你懂的还挺多的,嗯?”最后一个字被夜玄说的百转千回,满是危险的气息。 云端微微一笑,“还好还好,一般般多。” 天知道,她压抑了多久,这都算含蓄的了。 捏了她的脸颊一下,夜玄再一次无奈叹气,小姑娘在他跟前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有时候他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除了叹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反应。 时间很快便到了长公主府欣郡君举办茶会的日子,云端苟在郡王府里,晚上便听青月说茶会上发生的趣事。 “茶会在长公主府的竹苑里举行,去的人基本上都是上次百花宴上的年轻小姐们,她们可是将矛头对准了未来的明郡王妃,明郡王妃可又出尽了风头。” 云端早就知道,像这些宴会,女主不可能不在,果然,她不去的决定是正确的。 “茶会上还发生了什么趣事没有?详细说说。”虽然不能身临其境,但青月讲故事的本领还不错,她每天闲暇时间除了看看医书、练练字外,也没其他可干的,听听别人的故事就当消磨时间了。 青月皱起眉头想了好半晌,然后想起来一个虽然暂时没影儿,但已有苗头的事情。 “说来有件事还与郡主的兄长有关。” 云端顿时眉一挑,“何事?” 嫁妆 小姐们举办的宴会与楚青霄能扯上什么关系?虽然朝夜国的风气就古代社会而言还算开放,但不至于开放到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会公然邀请同样未婚的公子去参加茶会。 “欣郡君的妹妹,也就是长公主府的荣郡君与丞相府的宁小姐交好,那些小姐为难宁小姐时,荣郡君帮了宁小姐一把,当时宁小姐袖中掉出来一封信,信上写的一些东西与郡主的兄长有关。” 信?不会是……情书吧! 青月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云端猜测的正确。 “那信上面写了一些女儿情思,其中便提到了您的兄长,而荣郡君在诸位小姐跟前承认那信是她让宁小姐代为保管的,所以现在基本上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荣郡君倾慕郡主的兄长。” 云端轻轻摩挲着下巴,“你先前说是荣郡君帮了宁小姐一把,也就是说那信并不是荣郡君的,而是宁小姐的。” 这还真是一场好戏! 女主倾慕的人不可能是楚青霄,也就是说是有人陷害呗,要不是荣郡君主动顶锅,女主这即将板上钉钉的明郡王妃之位能不能保住还真是个问题。 但荣郡君一个闺中少女为何要替女主揽下这个锅呢?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损了闺誉以后谁还敢娶?就算她与女主关系再好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荣郡君应该心悦我兄长吧。”这样损不损闺誉也就无所谓了。如果二人都有意,说不定还捅破了窗户纸,能成就好事呢。 “正是如此。” 青月这话一出,惹得云端抬头看了她半晌,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个尚在闺中的小姐,倾慕何人,这应是极为私密的事情,贴身丫鬟都不一定晓得,可青月好像很是了解的样子,情报系统很是了得嘛! 但了不了得,其实与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就听听八卦,又不干别的事。 司天台算好了日子,在夜黎与宁楚楚的赐婚圣旨下来没多久,云端与夜玄的赐婚圣旨也下来了。不同的是夜黎与宁楚楚的婚礼在两个月后举行,而云端与夜玄的婚礼则在大半年后,也就是来年的三月份里。 镇南王的王妃名义上也算是云端的母妃,婚事还需要她来操持,所以在赐婚圣旨下来没多久,镇南王妃也来到了郡王府。 虽然并不想见一个陌生人,但面子功夫还得做一做,所以一大早云端便起床准备迎接镇南王妃的到来。 在正门口等了没多久,便有三辆马车缓缓而来。 穿着一身绛紫缎裙的妇人从为首的马车里出来,缎裙上绣着的团福花纹与她发上金灿灿的发饰瞧着无比贵气,让人一看便知其身份不凡。 镇南王妃在看到云端时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然后立马笑着上前,“许久不见青云,青云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云端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镇南王妃面上无比真切的笑,不知为何,心脏突然传来一股痛意,痛意传来的同时,脑海中还闪过一些画面。不过那些画面转瞬即逝,让她来不及抓住。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敛起诸般思绪,云端看着镇南王妃微微一笑,“母妃瞧着也比先前分别时年轻了许多呢。” 年没年轻她当然不知道,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镇南王妃,但商业互吹,她还是会的。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年轻,尤其是云端的神情瞧着就让人感觉她说的都是真话,镇南王妃听着她的话心里就很舒畅。吩咐下人将后头马车的行李搬进去,然后她便拉着云端的手进了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若不知道的人瞧了,说不定还会以为二人是亲母女。 用过了晚膳后,云端才摆脱异常热情的镇南王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云端其实很困惑,按照夜玄先前给她的册子上所说,镇南王妃对原本的楚青云一贯是面子上的功夫,只有镇南王在府里时才会对楚青云关怀备至,其余时间都是直接将她忽视个彻底。 但现在镇南王都去世了,也不需要镇南王妃对她做什么面子功夫了吧,那今日镇南王妃对她嘘寒问暖是为那般? 别告诉她是对方突然母爱泛滥了,她可不信。 所以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针对她还是夜玄的? 还没等她想清楚,夜玄便来了。 云端将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告诉了他,夜玄闻言神色淡淡,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随意道:“别担心,她伤不到你,更伤不到我。” “嗯。”既然他这样说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没必要再多忧心。 此时,镇南王妃的院子里。 来看望母妃的楚青霄刚刚离去,镇南王妃正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几声猫叫,她眉心顿时皱起,让伺候的下人都下去。 人都走光了,镇南王妃望着窗口道:“进来吧。” 黑衣蒙面的男子从窗口翻了进来,并未与镇南王妃废话,直接问道:“你开春时便离开了凌阳城,然后在临江城消失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你去了何处?” 镇南王妃闻言,眸中划过了一丝恐惧,想起了随她来京的属下惨死的景象,以及那个不知身份的人的威胁。 荣华富贵她要,但她的儿子她也要,而眼前的人,呵,她还当对方有多大本事,她被困两个多月竟然都不知她去了哪里,都是废物。 与虎谋皮也好过与废物共事。 在听完黑衣人的问题后,镇南王妃对本还有些犹疑的事情瞬间下了决定。 “本王妃不小心碰到了劫匪,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出来,手底下的人都死尽了,哪里能联系得上你们!” “那你又是如何来到京城的?”黑衣人追问。 镇南王妃顿时柳眉一竖,“你是在质疑本王妃吗?”声音里隐含怒气。 听出来的黑衣人立马收敛,“不敢,只是关心王妃的安危罢了。” 镇南王妃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她方才的话可不是随口胡说的,而是那软禁了她两个多月的人的属下叫她这么说的,就算这些人去查,也肯定查不出破绽,所以她很是理直气壮。 黑衣人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最后只能无奈离去。 一路上翻墙越顶来到一处府邸,一身青衣的元灏正站在窗前望着空中的残月。 黑衣人将今日的对话悉数告知了元灏,然后便退下了。 元灏手指摆弄着手边的盆栽,眸子低垂着,脑海中思索着镇南王妃的话是否可信。 但不管可不可信,最重要的是镇南王妃手里握着他想要的东西,他暂时不能将对方如何。 等着吧,等他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些曾经轻贱过自己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下属,“我前两日吩咐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 下属恭敬回道:“请主子放心,都办妥了,人马上就要来了。” “那就好。”元灏的心放了下来。 没办法,小王舅身上实在找不出什么弱点,好不容易有了未婚妻,他当然得抓住这个机会,多给小王舅找些麻烦,转移转移小王舅的注意力,他才能更加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只希望小王舅和未来的小舅母能喜欢他送的礼物吆。 云端自然不知道有人暗戳戳地打算算计她,因此每日过的还算悠闲。刚来的镇南王妃对她这个原配所生的女儿也没有半分册子里所写的怠慢,甚至在有些时候,热情得过分。 大大方方将镇南王府的库房与私库给她看,除了必要的陪嫁外,还让她任意挑选想要的陪嫁物品。 而她那个便宜兄长也在后头起哄,这个好看要加到她的嫁妆里头,那个值钱也要加到她的嫁妆里头。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整个库房都让她搬走。更明言,待成亲前一月,皇家的聘礼下来后,全部都是要加到她的嫁妆里的。 还有一个不认她,却以镇南王旧友为名给她添妆的人,添的嫁妆比郡王府准备的还要多出几分。 呵,装作不认识她倒是装得彻底一点啊! 这就坐不住了,耐性还没她好。 虽然云庄主添妆的事情做的隐蔽,但夜玄却是知情者之一,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没有一件能瞒过他的眼睛。 虽然他心中也诧异云庄主的大手笔,更好奇小姑娘与云庄主真正的关系,但小姑娘不多说,他也不会多问,更不会让人去查,他尊重小姑娘的想法。她不说肯定有什么顾虑,他等着就是。 云端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她记得古代好像有“嫁女费用一百贯,娶妇五十贯,嫁资倍于娶费”的说法,她的嫁妆多到她自个儿都记不住,就算减去一半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万一皇家的聘礼没达到要求,那可就尴尬了。 可是她让楚青霄将嫁妆减去一些,楚青霄死命不同意。她让人将云庄主送来的东西送回去一些,结果对方又双倍送了回来。 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既然这样,那她就问问另一个当事人好了。语气要随意一些,绝不能让夜玄听出来她在怀疑他的财力进而觉得她在质疑他的能力。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懂。 “我这嫁妆都快备好了,你聘礼准备好了吗?” 夜玄长眉微微一扬,笑语道:“你这是迫不及待了吗?” 犯花痴 “谁迫不及待了,反正我没有。”云端轻哼一声,道了这么一句。她明明只是替他着想,哪里表现出了迫不及待? 夜玄只笑,眸子瞧着她摸着他胸膛的手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云端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反应过来后又放了回去,睁着圆溜溜的杏眸格外无辜道:“我就是觉得很舒服,不行吗?”其实脱了摸着更舒服,但显得她太女流氓,只能以此来饮鸩止渴。 夜玄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抱住坐在他怀里的云端,然后在她耳边低语调笑道:“我觉得你的也很舒服,不知可不可以学学你?”说着这话时,他的手在她腰间不停地摩挲,隐隐有向上的趋势。 吆喝! 竟然敢冒犯她这个老司机的尊严,今日不虐哭他,她就将污妖王的称号免费相让。 “可是人家想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吆。”边说,云端的手边勾起了夜玄的下巴,语气像极了觊觎他人美色的小变态。 握住她在他下巴处的手,夜玄面上的笑容更盛了,那股仿佛从骨子透出来的妖气蛊惑着云端对美色没有太多抵抗力的心。 “那你不如说说,都想对我做什么?嗯?”每个字都被他说的极慢,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力,仿佛世界上最美却又最毒的花绽放,明知有毒却抵挡不了它绽放时的极致之美。 被夜妖精迷惑了心神的云端脑子瞬间卡壳,将原本要说的话忘个干净。 等云端将自己丢掉的脑子捡回来,连忙晃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擦,她明明是要问聘礼的事情,对话咋还向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了呢! 得赶紧拉回来,不能偏离对话主题。 “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见小姑娘这么快就醒过神来,夜玄还有点儿小失望,他其实真的挺想知道小姑娘都想对他干什么的,说不定还会满足满足她的部分小心愿。 可惜啊,可惜。 “聘礼早就准备好了。”在她还没答应嫁给他时就备好了,不过那都是他个人私自准备的,宫里头会准备聘礼必备的金器、彩缎等物,其他的便是他自己要添的。 朝夜国的习俗便是如此,如若新郎官儿有自己的俸禄,父母只会为儿子准备必备的彩礼,其余的东西由新郎官儿自己添,一般添的多与少,间接表明新妇在新郎官儿心中的地位与以后在新郎家中的地位。 多了,旁人自不敢轻贱;少了,难免惹人笑话。 “对了,我先前给你的玉佩呢?怎从未在你身上见到过?”突然想起此事的夜玄忍不住发问。 玉佩?什么玉佩? 是那枚可以随意支取定王府库房财物的玉佩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我将它放在清翎院的一个隐秘之地了,你放心,绝对安全。”云端拍着胸脯打保证,她可以确信,那地方,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 夜玄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好笑,“玉佩给你是让你用的,不是让你藏的。” 云端嘟嘴,语气软绵绵地道:“可是我用不到嘛。” 在现代她还有网购拆快递的乐趣,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拆快递的时候,可来了这古代就没了,东西都是看过了才买,没有了那种未知的期待感,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她又不怎么买东西,哪里用得上他的玉佩。而后面她与云氏药行的合作赚了好多钱,她除了买药材基本上没有花的地方,自己赚的钱都花不完,哪里用得上他的。 对于小姑娘撒娇的语调,夜玄毫无抵抗力,只能无奈浅笑。 而瞧着夜玄神色间毫无压力的云端也终于放心,她应该不用再担心夜玄会因为聘礼的事情而丢面子了。毕竟他的情报系统那么发达,肯定知道她有多少嫁妆,既然他没有半点儿压力,说明他的财力完全支撑得起聘礼的花销,是她小瞧他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担心聘礼的问题。 在现代,她外公还在世时,看着她醉心于医学研究,外公还有她的堂哥,可是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只要她从外地回家,就会被催婚,还会在外公家见到很多未婚的公子哥儿,目的不言而喻。 没办法的她最后只能放言,想娶她,可以,彩礼不能比她的陪嫁少。 然后,她就再没见过想娶她的人了。 他们云家虽子嗣单薄,但祖辈多是出将入相之人,一代又一代积累的财富数都数不清。 而记录了几千年的族谱上可以看到,云家人丁最兴旺时也就是几百年前某位祖辈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在成亲前落水而亡,断了香火,所以云家基本上都是一脉单传。 她父亲是她爷爷的独生子,而堂哥则是她爷爷领养的伯伯的儿子。 家里的财产早就立好了遗嘱,伯伯、堂哥也没有与她争的意思。十六岁时,父亲失踪,母亲逝世,遗产由伯伯替她暂时看管,等她十八岁成年后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云家无数年的积累到了她一个人的手里,除了前朝的名画名字、古董、珠宝与一些不动产外,最有价值的便是她老爹一手创立的云氏集团。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很清楚,你让她去研究一个疑难杂症,很简单,几天她就能搞定。但让她去经商,她真怕没几天就把她老爹的心血给毁了,所以她将云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转让给了表哥。她表哥可是商业奇才,比起她老爹来丝毫不遑多让,她很放心。 从她每年的股份分红一直在增加的情况来看,她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她嫁人,她名下的东西肯定都会作为陪嫁,娶个媳妇儿要倾家荡产,谁愿意? 所以她成功地让自己成了她那个世界的上流圈子里无人娶得起的那个人。 没了围在身边的狂蜂浪蝶,她的生活虽然孤寂了许多,但很自在,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是很享受的。 云端想要过她自己悠闲的小日子,不想找麻烦,但麻烦总会自己上门。 一大清早,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亲自来到郡王府,说是皇后召见。 这个云端还真推脱不了,收拾妥当后便跟着去了宫里。 一进皇后的凤栖宫便看到了正在和皇后谈笑的宁楚楚。 她面不改色地行了礼,然后被皇后叫到跟前坐下。 “听闻青云前些日子病了,不知可好些了?”一坐定,皇后便关心道。 云端用手帕捂着唇轻咳了一声,声音娇弱道:“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那就好。”皇后眉眼舒展开来,终于放下了心,然后道:“今日叫你们来不过是想着你们马上就要嫁入皇家了,一个马上就要成为本宫的儿媳,一个马上就要成为本宫的孙媳,合该多坐在一起谈谈心。” 宁楚楚今日瞧着少了往日的冷意,眉目间尽是温婉,“娘娘所言甚是,臣女以后定时常进宫,来陪娘娘聊天,就怕娘娘嫌我们烦呢。” 云端没说话,但她面带笑容的模样明显是认同宁楚楚的话。 皇后笑了,“瞧你像是个沉静的性子,不想也和昌平那个皮猴子一样。”摇了摇头,她又继续道:“不过你们年轻人嘛,还是活泼些好。” 宁楚楚俏皮地吐了吐舌,不说话了。 云端看着眼前仿佛祖母慈孙媳孝的一幕,全程摆着职业假笑,皇后问她话时,她便得体地回答几句,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皇后说了几句话后便让掌事姑姑将她准备好的两个香囊拿过来,云端和宁楚楚一人一个。 “这香囊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想必心中难免紧张,时常带着这个,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谢娘娘赏赐。”云端与宁楚楚同时道。 接过香囊的二人未待多久,便一起告辞离去了。 等出了凤栖宫,云端随手将香囊收到袖袋里,宁楚楚也做了与她一样的动作。 宁楚楚正要与云端说什么,却远远地看见正走过来的夜玄,所以她便未开口,等夜玄走近后便先告辞离去了。 “你怎么来了?”云端很诧异,夜玄今日不是有事忙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找她? 揉揉她的发顶,夜玄低声回道:“担心你,便来了。” 云端忍不住笑了,“我就是来见皇后,又不是进了豺狼虎豹的窝,有什么可担心的。” 夜玄冷冷一笑,却未多说什么。 这里离皇后的凤栖宫很近,不是谈话的好场所,就算看见了夜玄面上的冷意,云端也并未多问,等回府了再问也不迟。 等看到长乐殿的牌匾,云端才反应过来,哎,这不是出宫的方向。 “我让人去郡王府传了话,说你用了晚膳才回府,所以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云端凝视他,“你都让人去传话了,我现在反对还来得及吗?” 夜玄神态悠然,“应该是来不及的。” 云端“呵呵”一笑,自个在书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一窝,然后便不动弹了。 宫侍将糕点、瓜子与花生等物放到云端手边的小几上,又泡了一壶花茶,然后便悉数退下了,书房里顿时只剩下坐在书桌后的夜玄与吃着零嘴的云端。 云端边吃零嘴边瞧着那边神态认真的夜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花痴脸。 太帅了,说是她有生之年见过最好看的人也不为过。 好看也就罢了,还细心,会关心人,不拈花惹草,只对她一个人好,她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遇到他。 陷入感慨中的云端没注意到夜玄抬头向她看了过来,等醒过神来后,夜玄已经盯了她许久。 她眨眨眼,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的花痴感到羞耻,先发制人地问道:“你看我干嘛?” “不是你先看我的吗?”夜玄反问。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云端毫不相让,绝不能让他知道她方才是被他迷住了,不然他又该得意了。 我的小姑娘懂的还挺多 夜玄无意与她争论,只笑笑不说话。 书房里坐久了有些闷,云端便起身到窗口那里透气,刚好看到桌上的墨快没了,又过去替夜玄磨墨。 正看着折子的夜玄鼻头动了动,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气,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你今日佩戴了香囊?” “哦,你说这个啊。”云端将手里头的墨条放下,然后将袖里的香囊取了出来,递给夜玄,“这是你母后方才给我的。” 夜玄闻着鼻间萦绕的香气,眸色暗了暗,然后自己将香囊收了起来,“这个香囊,我暂时替你保管。”他对香的了解不多,不确定这个香囊上有没有什么古怪,所以绝对不能让她随身带着。 云端嘴角抽了抽,伸手去取被他放进胸襟口袋里的香囊,边取边道:“这个香囊确实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还是我自己带着。” 夜玄捉住在他看来瞎摸的小手,听着云端的话不由挑眉,“你还懂香?” “香与医学有关联,所以我特意学过,应该还算懂吧。”她虽然主学的是治病救人与制毒之术,但与其相关的也学的很认真,这话不过是谦虚一下而已。 “看不出来,我的小姑娘懂的还挺多。”夜玄想着云端并不大的年龄生叹。 云端微微一笑,“多谢夸奖。”说完这句话,她嘴角瞬间下垂,“所以,你可以放开我的手,并把香囊还给我了吗?” “不行。”虽然她说她懂香,但他不想让她冒险。 云端看着夜玄坚定的脸便明白,这人是不会把香囊还给自己了,不由无奈道:“就算你与你母后有什么恩怨,她也不至于用如此明显的方式来害我。” 能在后宫中深居简出却仍得皇帝敬重,且其他妃嫔都不闹事,就足以证明这位皇后绝不像她表现出的那般慈和,手段也不会如此简单。 所以她只是想研究研究这个香囊会不会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作用而已,又不是真要随身佩戴。 夜玄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唇角微勾,“你怎么我与她有恩怨?”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你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我又不瞎。”在她跟前,他可从未掩饰过对皇后的敌意与不屑一顾。具体原因她不想去乱猜,但这不影响她对皇后的警惕。 夜玄失笑,拉着她坐下,生硬地转移话题,“等用过晚膳,我便送你回去。” 云端不想与他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起什么争执,便不想要回香囊了,大不了她自己再弄一个出来,多大点事儿!因此顺着他起的话题“嗯”了声,旋即看着桌上的折子好奇道:“这个你在王府里也可以批阅,干嘛非要来宫里头?” “有些事情比较急,在宫里方便禀报父皇。” 云端“哦”了声,便不再多问,继续站起来磨墨。 直到宫门快下钥时,二人才离开皇宫。 马车里,云端看着熟悉的医书内容来巩固自己学的字,夜玄则瞧着她静美的小脸轻笑。 此时,原本就缓慢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头一道柔弱的女声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民女方才未注意到马车,险些撞了上去,如果惊扰了贵人,望见谅。” 外头的修一并未多说什么,只摆摆手,然后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云端放下了医书,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头看去,刚好与一身破衣烂衫的女子对上了视线,对方见到她时,眸子好似不敢置信般睁大,旋即去看马车上挂的定王府的牌子,然后眸中的不敢置信又变成了恨意。 云端就静静地看着,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夜玄见她神色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云端吐槽,“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个戏很多的人。”不但多,还假,让她有一种满满的违和感。 夜玄并未在她的神情中看到忧愁,便未再多问,只道:“若有什么事情,便告诉我。” “好。” 云端也没想到,昨日才吐槽过的人,第二日便又见到了。 昨日那名女子被楚青霄领着进了她的院子,女子一见到她便哭着跪下,“郡主,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云端眼眯了眯,还未说什么,楚青霄便在一旁道:“青云,我本以为秋意出了事情,没想到她还活着,你们主仆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为兄便不打扰了。” 云端听着这个册子上看到过的名字貌似很开心地笑了一下,“兄长慢走。” 等将楚青霄送出门,云端转身回屋。 而秋意站在屋子中间等她前来。 秋意,原主楚青云的贴身丫鬟,与原主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在随原主进京时便再未出现过,当初云端见到那本册子上所写的介绍时,还以为秋意在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看到的尸体里,早就死了,原来没死啊。 秋意一见她进来便满脸激动,对于一直跟在云端身侧的青月则视若未见。 她与郡主一起长大,情分非常,哪里是这个伺候郡主没多久的人能比的。她相信,很快,她便会再次成为郡主身边最重要的人。 想起昨日所见,云端笑了笑,做出同款激动的神情,但瞧着比秋意面上的神情真挚得多。 “秋意,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这段时间可有受什么苦?” 秋意上前几步正要去握住云端的手以表激动之情,却未料还未碰到云端的袖角,一旁的青月却迅速出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嘴里警告道:“离郡主远一点。” 殿下要她保护郡主,她自然不会让暂时不知底细的人靠近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是她的失职。别说她再无颜去见殿下,更对不起郡主对她的好。 秋意只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铁钳夹住,不但痛还挣不开,她顿时委屈地看向云端。 “郡主……。” 云端立马语气淡淡道:“青月,松开。” 秋意以为云端是对青月不满了,立马向青月投去一个得意的视线。 看到没有,我才是郡主身边最重要的丫鬟,你算什么东西! 青月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云端说让放开,她便迅速松开了手,然后将手放在了藏于臂间的双刃短刀处。若秋意敢对郡主不利,她便一刀解决了对方。 秋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未见过多少生死的丫鬟,自然未看出青月的杀意来,还当对方怕了她,所以更加得意。 她自认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知眼前的云端早已不是她那个一直养于深闺的郡主,也没有那些与她“主仆情深”的记忆,全程都是极其冷静地看着她演戏。 “多谢郡主关心,秋意没事,秋意当时被好心人救了,但等秋意再回头去寻郡主时,却未看到郡主的身影,还以为郡主出了事,便想着来京城寻郡王爷,让郡王爷去寻郡主,没想到走岔了路,盘缠也没了,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然后才听说郡主没事。”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郡主没事,真是太好了。” 流了一会儿泪,她面上的激动神情渐渐褪去,神色开始有些犹疑,“郡主,奴婢听说您与定王殿下定亲了,是吗?” 云端“嗯”了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 秋意一直半低着头,自然未看见云端看好戏的眼神,因此有些纠结地道:“怎么偏偏是定王殿下呢?”自顾自犹豫了好一阵儿,她好似才想起一般,看着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道:“奴婢方才竟以这副模样与郡主说话,实在是失礼,不知奴婢可否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再将奴婢所知慢慢告知郡主。” 云端摆摆手,“去吧。”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云端往圆椅上一坐,想着方才秋意说的所有话,问一旁的青月,“你猜,她待会儿要往你主子身上泼什么脏水?” 青月明白云端话中的主子是指夜玄,但她也猜不到秋意要说什么,因此诚实地摇头,“奴婢不知。” 云端看着渐晚的天色,懒得再想,对青月吩咐道:“你去告诉秋意,让她用了晚膳再来见我。” “是。” 云端先去膳厅与镇南王妃、楚青霄用了晚膳,然后便在自个儿平时配药的小房间调香,感觉与皇后送的那个香囊味道一模一样后才停了手。 香是凝神静气的没错,但若与有些药物或香料结合起来,可能会有其他的效果,至于会起什么效果,她还得再研究研究。 此时,本守在门口的青月禀报道:“郡主,方才守在您房门外的下人来报,秋意求见。” 云端其实早就听到了,不过方才正在思索要先在香囊里加什么药,所以才没出声,此刻青月叫了,她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配药的小房间离她住的房间很近,她拐个弯就到了。 换了一身婢女服饰的秋意跪在屋里,等她前来。 云端进屋先洗了手,将水拭干后,她也未看秋意,越过她,然后往软榻上悠闲一躺,然后道:“将你想说的说吧。” 秋意顾不得去细思突然生起的怪异感,闻言往软榻所在的地方跪移了几步,然后扫了青月一眼,抿了抿唇,她有些迟疑道:“奴婢所说涉及机密,只能说于郡主一人听。”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青月眉目顿时一凛,但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将全部神情一收,恭敬道:“奴婢先行退下。” 云端唇角忽然翘了翘,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去吧。” 待门关上后,秋意才放下了心来,然后便满脸悲痛道:“郡主,您不能嫁给定王殿下啊。” 相信你 云端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被屏风挡住的床榻,然后将视线落到秋意身上。 “为何?” 秋意眸子闭了闭,语气恨恨地吐出一句话,“因为,他杀了王爷,是郡主的杀父仇人啊。” 听完秋意的话,云端还未想什么,她的心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意,脑海中仿佛还有什么声音在回响,待她想要听清那道声音在说什么时,脑海却又归于平静,心口的痛意也迅速褪去。 她皱了皱眉,本来翘起的唇角开始下垂,眸光有些变幻不定,随即幽幽地看着秋意,“你是如何得知的?” 秋意摇摇头,“奴婢并不是听别人所说,而是亲眼所见,郡主忘了吗?您当时被吓晕了,未看到行凶者,但奴婢看到了,那人就是定王殿下。” 云端已经知道秋意接下来要继续说什么了,无非是要证明她方才所说的话为真,但她已经不想听了,见秋意还要开口,云端直接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行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秋意小心翼翼地抬头,见云端脸色并不好看,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缓缓退了出去。 等秋意走后,云端起身,绕过屏风,便看到正看着墙上兰花图的夜玄。 她摸了摸下巴,开口问道:“你这是在欣赏我作的画吗?” 夜玄并未回头,但却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在面壁思过。”竟百密一疏,让闲杂人等凑到了她跟前胡言乱语。 “咳。”云端险些呛到,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方才秋意所说的话他全听到了,所以他这面壁思过是思什么过?难不成镇南王的死真与他有关? 云端不由想起了夜玄先前不让她插手镇南王之死的事情,不会是想在她跟前隐瞒真相吧? 想再多不如直接问当事人,云端走过去,将夜玄扯过来,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绣凳上,迎着他复杂的目光开口问道:“我不管你面壁思什么过,只问你一个问题,不许纠结,也不许犹豫,立刻回答我,镇南王是不是你杀的?或者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不是。”这两个字在云端话落时便出了口,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时,云端食指却抵在了他唇上,笑着道:“行了,你不必再解释了,我相信你。”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家人外,最信任的人啊。 说到底,镇南王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罢了,想找出杀害对方的凶手也是因为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并且也不是她主动占的,甚至如果没有她的到来,楚青云的父亲就这样永远含恨而死,死因就这样被永远掩盖。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夜玄去关注镇南王的死因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她,因为她不想让镇南王含恨而死,所以他才会去插手这件事。 所以她怎么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去伤害他。 如果夜玄真的是杀害对方的凶手,她虽然有些迷茫自己会不会为了夜玄而放弃原则,但她内心的声音告诉她——会。 原则很重要,但他更重要啊。她不想看到他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哪怕她余生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也在所不惜。 她想,她可能开始疯了。 但幸好,不是,镇南王不是夜玄杀的,只要不是,就够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夜玄看着云端眸中的信任突然便哑了声,好半晌才沉着声道:“你这般信我,就不怕我骗你吗?” “那你会吗?”云端反问。 夜玄笑了笑,站起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后才道:“不会。”永远也不会,骗任何人都不会骗她。 踮起脚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云端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不就行了。” 等将突然更加黏她的夜玄打发走,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云端连早饭都来不及用,便给自个儿把脉。 心口都疼了两次,她可不信是巧合。夜玄在时,她不好当着他的面给自己把脉,以免他担心,现在他去上朝了,她得赶紧给自己看看。 但脉象显示,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啊,健康得很,那怎么会心口疼呢? 想得头疼的云端突然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盛灼,虽然对方人有点儿不靠谱,但医术还是很靠谱的,要不找对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她没发现的问题呢。 但好像到现在,对方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女扮男装,而且他俩还一起分享过“精神食粮”来着。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好兄弟突然变成了姑娘,这谁受得了! 她正打算暂时抛弃脸面去找对方时,却被青月告知盛灼并不在京城,去年她与夜玄去往洛城时,盛灼便被师门召回了,好像是神医谷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云端最后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等对方回来再说吧,其他的大夫她不放心。 时间很快便到了夜黎与宁楚楚的成亲之日,难得的是,婚宴上并未出现什么幺蛾子,夜黎顺利将宁楚楚娶回了家。 但在他们成亲后的第二日,京城里却有了一个传言。 “你知道吗?明郡王爷有一个一直养在别院的外室,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呢。” 刚从药行买药材出来的云端脚步滞了滞,然后开始放慢脚步,听不远处的人聊八卦。 “不是吧,明郡王爷不是昨日才成亲吗?这正妻尚无所出,先有了庶长子,这让明郡王妃颜面何存啊?” “谁说不是呢?” 另一人咂咂舌,然后有些疑问,“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那人四处瞧了瞧,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说了,你可别说给别人啊。” 这仿佛要揭露惊天大秘密的架势让另一个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说。” “我不是每天早上都会给明郡王府的后厨送菜蔬嘛,今天我送完东西从后门出去时,亲眼看见的,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从后门进来了。” “这也不能说明那个孩子就是明郡王爷的吧?” “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吗,我亲眼看见明郡王爷格外着急地出来,然后抱着那个婴儿哄,我当时也不敢多看,听见明郡王爷逗那个小婴儿让叫爹爹后,便连忙出来了。” “这样看来,十有八.九明郡王爷是真有了私生子。” 云端听到这里便没再听了,虽然另一个人再三打包票说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但她有预感,这件事情估计很快就传遍全京城。 虽然人们对流言这个东西的态度大多是鄙视的,但当一个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东西时,倾诉欲往往会到达顶峰,如果是一个嘴紧的人知道,传出去的概率并不高,若是嘴碎的人知道,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不出云端所料,她还没回府,便又从陌生路人的口中听到好几个版本的“秘密”,且都是夸大加工后的。 “听说那明郡王啊,看上了楼里的一个清倌儿,将其买下来后养在外头,还生了一个儿子呢。” “我给你说一个秘密,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那明郡王爷去外头办事的时候,救了一个落难的官家小姐,二人生出了情意来,可惜被太子妃棒打鸳鸯,那官家小姐死了,但留下来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明郡王爷去太子府看太子殿下的时候,碰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那姑娘正在被人欺负,明郡王爷救了对方,然后二人看对了眼,可惜那姑娘命薄,被太子妃棒打鸳鸯后。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只留下一个无辜的小儿夜夜啼哭啊。” 回到府的云端表情都是呆滞的,她觉得那些老百姓不去写书简直浪费了这超凡的想象力。 但她也明白,这件事情能流传得这么快,背后肯定有人推动,并且不怀好意。 虽然朝夜国的风气还算开放,但普通老百姓,有几个敢妄议皇家绯闻的,在家里头与自己的妻儿老母分享分享也就罢了,还会传的满京城都是? 身为皇家中人,成亲第二日便冒出一个私生子来,终究是不太光彩的,还会得罪新婚的妻子与妻族,若再往深里想,夜黎是太子的儿子,这件事还会波及到太子身上。若背后之人再做些什么,储君之位因此产生动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此事最大的得益者便是其他皇子,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夜玄。 云端不确定此事与夜玄有没有关系,平日里也没看出夜玄对皇位有别的心思,但若任由这事发展,不管是对太子一党还是夜玄而言,都是不利的。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百官还没下朝,闲杂人等也进不去朝堂,所以这个流言暂时还没发展到最坏的结果上去。 云端眸子转了转,阴谋诡计她是不擅长,但她可以耍点儿小聪明啊。 在青月耳边细细嘱咐了好长一段时间,在青月满脸愕然中,云端让她下去办事儿,最后还叮嘱了一句,“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了。” 青月虽有些不解,但却打着包票,“郡主放心,奴婢与手底下的人都会易容,不会被人发现的。” 云端挥手,“快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而等文武百官下了朝时,便听到了五花八门的流言,与其说是流言,倒不如说是灵异杂谈更贴切一些。 “听说那明郡王啊,一日在山上思索如何完成太子殿下留的课业,没想到遇见了一头白得像雪的小狐狸,小狐狸被捕兽夹夹住了,明郡王爷救了小狐狸,哪里想到小狐狸竟是山中精怪所化,假装被捕,来勾引郡王爷的,郡王爷将其放在了别院,然后,嘿嘿……,后头还生了一窝小狐狸呢,那小狐狸也吓人得很,竟是狐头人身,郡王爷这才知道身侧人是狐狸精,被吓得回了郡王府,然后火速成了亲,估计以后再也不敢去那个别院了。” “那明郡王在府里养了一池的鱼,哪里想到其中竟有一尾鱼精,鱼精日日对着明郡王的英俊容颜,早已芳心暗许,有一日趁明郡王酒醉便勾引了对方,后头还生了好多的小鱼精呢,郡王竟也不怕,将一众母子养在外院,为了掩人耳目,这才娶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呢。” ※※※※※※※※※※※※※※※※※※※※ 小仙女们最近都要注意防护啊,仙气在这个时候是没什么用的,记得给家里消消毒,通通风啊,也注意保暖,别在这个时候生病,最好都待在家里,别乱跑,更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哦,玩或者聚会什么时候都可以,以后的时间多的是,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挠头???_???:说的好像有点儿多了。] 太子府的生辰宴 京城的一个小院子里,有四五个人着急地转来转去。 “你们看看,再听听,我只让你们传那个人的黑点,现在呢,你们这是给我编了一个故事出来吗?” 一个人推门进来,一进来便是这么一段话,然后便是怒骂,“废物,一群废物。” 原本着急的几个人也不着急了,被骂出了怒火来,“头儿,你说错了,不是编了一个故事,是好几个故事。”故事之多,之杂,他到现在都没记全呢。 头儿被噎了一下,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最后只能叹着气坐下,这下可好了,这一听就是故事的流言,谁会相信它是真的?除非傻子。 主子让他办的事儿,他算是彻底办砸了。 当云端听到被人再次加过工的故事时,一点儿都不意外,她还没忘记问青月一句,“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青月摇头。 “那就好。” 正说完这句话,夜玄突然从墙头跃进来,还未走近便问道:“在说什么呢?” 青月看了原主子一眼,再看看坐在软榻上不动的现主子,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迅速离远了。 晒着太阳的云端看着他走近,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今日京城里流传的消息你听说没有?” 夜玄坐到云端身后,将她拥入怀中,闻言挑眉反问:“消息?那不是故事吗?” “看来你知道了。” 手指挑起她的长发把玩,夜玄语气淡淡,“满京城都在传,我想不知道都难。”说完这句话,他的语气开始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你还挺关心我这个好侄儿的消息嘛。”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谁关心他了,今日去买药刚好听了一嘴罢了。” 看着眼前突然吃起了飞醋的男人,云端有些不敢将自己后头做的事情告诉他了,害怕他掉进醋海里。虽然她的初衷是不想他后头会受到非议,但她确实为夜黎解决了一个尚未完全发展起来的麻烦也是事实。 但她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的,要是误会了,就不妙了。 “其实,那些故事是我传出去的。”说着,她便低下了头,快速地将自己今日所听所闻都告诉了他,还附带自己的猜测,并且着重解释是因为担心他,而不是夜黎。 说完一切后,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瞅了他一眼,便见他眸色冷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玄早在她说第一句话时便停了把玩她长发的动作,注意到她偷看的动作后失笑,眸中冷意悉数散尽,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云端将他的手拂开,“谁怕你了,我只是不想你误会而已。”说着,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话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夜玄对她的问题很无奈,“每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问这个问题,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喜欢给别人找事儿的人,嗯?”说着,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云端“哼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夜玄作为书里的大反派,她有这个怀疑完全合情合理。 “此事与我并无关系,我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方式。”杀人害人的方法多了去了,而他最喜欢的是……借刀杀人。 等夜玄回到定王府,修一便将所有事情都禀报给了他,听完的夜玄笑了笑,“盯紧他们,将这个消息送到夜黎手里,除此之外,别多做什么。”说完这句话,他想起了什么,又多叮嘱了一句,“此事与云儿有些关系,别让人查到她身上。” “是。”修一恭敬退下。 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夜玄便想到了自家的小姑娘,然后便忍不住笑。 别人听到流言,是想阻止流言,她倒好,让流言越演越烈,传的内容比话本子上写的还要离奇,成功地让所有人都不相信上头的内容。 不得不说,他都不一定能想到这个办法。要是他,大不了就找个正当的理由让所有知道流言的人都再也开不了口,简单又省事。 小姑娘的方法,还颇有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 他的小姑娘啊,就是聪明。 云端自然不知夜玄已经陷进了“自家的孩子,哪哪都好”的怪圈里。 流言事件没过多久,她便收到了太子妃亲写的请帖,请她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这个宴会推脱不太好,所以云端便应了。 作为太子妃的儿媳,这场宴会主要是由宁楚楚操持的,一应事务都需要她亲自过目,不能出任何差池,毕竟这场宴会除了各府家眷外,也会有部分官员亲自携家眷前来,马虎不得。 云端刚带着准备好的礼物进了太子府,便被门边侯着的丫鬟带去了太子妃所在的地方,而其他的人则被带去了举办宴会的地方,等待开宴。 太子妃早就知道云端来了,已在自己所住的鸾仪殿中等候多时,见她进来,立马笑脸相迎,“这就是青云吧,果然如母后所说,是个讨喜的小姑娘。” 云端搞不懂太子妃如此热情的原因,但她向来是别人如何对她,她就如何对别人。 “是皇后娘娘谬赞,臣女哪里担得起。” 太子妃笑了笑,让云端坐下,然后才道:“过了年,本宫便是你的长嫂,在长嫂这里客气什么呢。” 云端笑了笑,适时地低头害羞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太子妃拉着云端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快开宴前才放她离去。 而这也是云端第一次见到夜玄的亲兄长——太子殿下。 虽然夜黎的容貌很出众,但太子殿下长得倒真谈不上出众,勉强是个帅大叔。 夜黎的脸部轮廓虽然随了太子殿下,但五官却长得像太子妃,太子妃就算年纪不小了,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整张脸上的优点都被夜黎完美继承。 长得像娘而又不娘气,也挺难得的。 太子殿下只出现了一会儿便离去了,与诸位王爷、皇子去了偏殿联络兄弟感情。 虽然太子殿下出现的时间不长,但在场的人却都能瞧出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感情,果真如传闻中所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夫妻和睦、鹣鲽情深。 而太子妃对云端格外的关注让云端享受了一波万众瞩目的感觉,这久违的感觉啊! 所幸她对万事都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注定躲不掉的东西,她只能正面刚了。 中书令府上的大小姐李舒仪看着云端笑着道:“前些日子郡主一直抱病,今日看来是好些了。” 云端回以一笑,“大约是被太子府的福气笼罩,今日确实比往日好多了呢。” 李舒仪看着上头因云端的话而开怀一笑的太子妃,心中暗骂了一句后接着道:“郡主可真会说话。”言下之意便是……马屁精。 云端嘴角笑意不变,“哪里比得上李小姐呢。” 李舒仪听着她的话不由想到前段时间自己一直往皇后的宫里跑,想要通过讨好皇后来赢得殿下欢心的举动,而云端的这句话在她看来就是在讽刺她。 天知道云端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又不知道对方做过什么,哪里知道对方能脑补这么多。 李舒仪嘴角的笑意开始变得牵强,“不及郡主毫厘。” 云端礼貌性地回:“李小姐才是个中翘楚。” 李舒仪的话接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太子妃可能就要看出什么来了,加上这里也不是个与人争执的好场合,她只能吃下这个自以为的暗亏。 暂时忙碌完的宁楚楚在太子妃耳边小声说着今日的一些事务,在太子妃满意点头后,她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第一次操持这么大的宴会,没出什么纰漏,她就放心了。 前世她所嫁之人虽也是富贵之家,但哪里能与皇家比较,就算其府里最重要的宴会都不如太子妃的生辰宴规模大,她有些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而最近外头各种流言,她自然也听闻了,但不过一笑而已。 别人要编排故事,她还能拦着不成,而去查的人也什么都没有查到,所幸此事对夜黎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她暗自疑惑一阵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每日里还要忙着府里的各种事务,她哪里还有多余的闲心去关注外头的流言。 暂时闲下来的她向在场唯一算是熟识的云端走去,除了与太子妃闲聊的一些夫人外,许多年轻小姐们都去了外头闲逛。 宁楚楚看了眼呆立在云端不远处的李舒仪,有些了然的她邀请云端道:“现下日头正好,郡主与我出去逛逛可好?” 云端“嗯”了声,虽有些纳闷这位李小姐怎么突然偃旗息鼓了,但她也乐得自在。 伸手碰了碰开得正好的墨菊,云端默默想着菊花的药效。 宁楚楚还以为云端是在想方才的李舒仪,她虽不知对方与云端说了什么话,但对方的目的她还是能猜出一二来。 “那位李小姐苦恋小皇叔多年,但小皇叔从未注意过对方,所以她说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 宁楚楚极其自然地改了对夜玄的称呼,还担心云端因为常年生活在凌阳城而不知京城里许多人都知晓的事情,从而误会什么,便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段话。 宁楚楚自然不知道李舒仪还没说真正想说的话时便被云端无意间怼了一波,气得早忘了她要说什么。 云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宁楚楚会跟她说这些,不过她也明白对方是好心才会说这些,因此露出了来太子府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多谢你的提醒。” 眸子转了转,她伸手招了招,让宁楚楚凑近些,然后满是兴味地开口问道:“不如你再给我说说,还有哪些人倾慕玄……定王殿下的?”在即将喊出来玄宝这个私下里对夜玄的称呼时,云端及时改了口。 这么可爱又亲密的称呼私下里喊喊还可以,在别人跟前喊有点儿损夜玄的面子,还有点儿秀恩爱的嫌疑。 秀恩爱,死得快。 不能喊! 挑衅神医谷 “额……。”宁楚楚有些意外云端的态度,她瞧着完全就只是好奇有哪些人喜欢定王殿下,而不是担心定王殿下会被人抢走。 “你就不担心会有人抢走定王殿下吗?”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云端听到她的问题一笑,手随意拨了拨手边的绿叶,然后道:“该你的,始终都是你的,不该你的,迟早有一日都会归于别人,如果他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我也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感情,其他好看的小哥哥不香吗?” 说完这句话,她还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瞬,继续道:“并且,与其说我担心他,他应该更担心我会移情别恋。”要不是他每日的事情不少,她也懒得跟他到处走动,他应该巴不得她黏在他身上不下来才最高兴。 宁楚楚彻底无话可说,她也想象不出来姿容绝世的定王殿下担心心上人会移情别恋的场景,太幻灭了。 但她也没忘了回答云端先前问的问题。 “其实我知道的也就是一些小道消息,不过大多都是真的,这京城里恋慕小皇叔的人有……。” 在宁楚楚说得兴起,云端听得兴起时,突然看到偏殿那边下人们来来往往,嘈杂声连她们这边都听到了。 宁楚楚拉住过路的一个下人,连忙询问:“偏殿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也顾不得行礼,快速道:“太子殿下中毒了,奴要去请太医,望郡王妃莫怪奴失礼。”说着,他便挣开了宁楚楚的手,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宁楚楚听到下人第一句话时便惊了,也顾不得再和云端多说什么,连忙往偏殿的方向跑去。 一进偏殿便看到坐在靠椅上剧烈喘息的太子,他的嘴角还在流着黑紫色的毒血。 太子左边是一脸着急的太子妃,而其他王爷、皇子则站在右边,不管是不是真心,面上都是担忧的神情。 而有一个带着白色暗纹面具的白衣男人正半跪在地上给太子把脉。 随后进来的云端在看到太子的第一眼时便皱起了眉头,这毒是急性毒药,若在几分钟内不服解药,怕是要完。 她不动声色地来到夜玄身后,然后挠了挠他的手掌心,但在感受到他掌心微湿之后,她觉得她的问题不需要问了,答案已经出来了。 正在把脉的白衣男人面具底下的脸上满是汗,这毒是什么,该如何治,他完全没有头绪啊,将手移开,他着急问道:“我大师兄呢?他还没来吗?”大师兄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的。 太子妃知道白衣男人是神医谷的人,神医谷的人虽然很少出谷,但地位很高,在百姓中名声也很好,太子在听说有神医谷的人来京时便邀请他们参加生辰宴,没想到竟然刚好排上了用场。 虽然不认识他的大师兄,但这个时候还在找他大师兄,肯定是他大师兄比他的医术还要高明。 “你大师兄在何处?本宫让人去寻。”这个时候只有她能主事,她必须保持镇定。 “我已随行的小师妹去寻了,大师兄行踪不定,只有小师妹能找到他。” 太子妃眉头顿时皱起,正要说什么时,原本喘息的太子忽然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站在夜玄身后的云端眼看来不及了,一把拂开挡住她的夜玄,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太子的嘴里。 等取得众人信任,恐怕太子的尸体都要凉了,她还是“先斩后奏”的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太子妃,听到太子中毒时她都努力保持镇定,此刻却被云端的动作惊的失态了,她手指着云端,说不出话来。 云端不等在场诸人起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快速解释道:“还请太子妃娘娘原谅臣女方才的鲁莽之举,臣女方才是为了救太子殿下。” 见太子妃面色缓和了些,云端才继续道:“因为臣女自幼体弱,日日与药物打交道,久病成医,而臣女的专属大夫去各地行医前曾送臣女一粒药丸,说它可以在危机时刻保臣女一命,就算中了毒也有延缓的作用,臣女方才见太子殿下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便做了冒犯之举,还望太子妃娘娘海涵。” 白衣男人早在云端说第一句话时便发现太子的身体不再抽搐,喘息声都小了许多,连忙重新把脉,在云端话落时,他心中也有了结论。 在太子妃看向他以眼神询问时,他兴奋道:“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已经被压制住了,这下可以安心等大师兄前来了。” 太子妃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要对白衣男人道谢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她下意识转过头,便看到夜玄眸光冷冽地瞧着她。 她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大脑也清醒了过来。 她方才真是昏头了,救太子的大功臣明明是昭阳郡主,她对神医谷的人道什么谢,等神医谷的人彻底解了太子的毒再道谢也不迟,她此刻最不能忽略的人是昭阳郡主,毕竟昭阳郡主此刻不仅仅是郡主,还是未来的定王妃。 “此事还要多谢青云,待太子殿下毒解后,定亲自登门道谢。” “太子妃娘娘客气了。” 太子妃与云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其他人也不敢插口,毕竟涉及一国储君的安危,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不说会不会惹得陛下(父皇)猜疑,要是让人认为此事与他们有关,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儿了。 想想,他们就恨不得今日没来过太子府,也不至于这般担惊受怕。 现在想走都不能走,要是走了别人污蔑是他们下毒咋办,所以还是等水落石出后再走吧。 云端看着此刻有些可怜兮兮的太子,对太子妃道:“太子妃娘娘可以先将太子殿下扶到床上躺着,然后再等别的大夫前来医治。” 太子妃也想到太子这么狼狈地坐在椅子上等人来,不大体面,因此连忙让人将太子扶到内殿的床上,替太子收拾了一番后她才出来。 一出来,太子妃便眼神凌冽地看了在场官员一眼,然后道:“太子殿下的事情本宫已让人禀明父皇,望诸位大人耐心等候,等贼人落网之时再回府不迟。” 不等官员们说什么,太子妃便看向了夜玄,“皇弟手下能人辈出,不知可否调查对太子投毒之人?” 夜玄扫了太子妃一眼,“本王早已让人去查了。” 太子妃放下心来,现在就只等候神医谷那位所谓的大师兄来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扯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男人进来,他们二人身上的衣裳与替太子看诊的人一模一样,很明显,他二人便是其口中的大师兄与小师妹。 大师兄一进来便对太子妃道:“太子在哪里?快带我前去。” 太子妃让下人带大师兄去内殿,小师妹紧跟其身后,像是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大师兄经过云端与夜玄身侧时脚步微不可见地滞了滞,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云端看着这位大师兄熟悉的身形心中有些惊讶,她若无其事地往夜玄身边挪了一小步,然后对着夜玄眨了眨眼。 夜玄闭了闭眼,肯定她的猜测。 还真是盛灼啊! 云端惊讶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盛灼医术不错,是神医谷的人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对方怎么会在定王府当府医呢? 想必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盛灼与小师妹进去不过片刻,小师妹突然冲了出来,冷着声问道:“你们谁给太子殿下喂了什么东西?” 太子妃控制住自己想要看向云端的眼神,沉声询问道:“喂了可以延缓毒性的药丸,可是那药丸有什么问题?” 小师妹冷哼了一声,“问题大了去了,你们乱喂药丸,导致我大师兄不知该如何救治太子殿下。” 太子妃顿时大惊失色,神医谷的人可是救治太子的唯一希望,她可不相信太医院里的那群太医的医术能比神医谷的人高。 她此刻也顾不得考虑夜玄,看着云端问道:“郡主可有话说?” 太子是储君,而定王最受陛下宠爱,昭阳郡主是未来的定王妃,难保没有其他心思。 此刻的太子妃全然忘了方才太子即将毒发身亡,是那粒药丸暂时救了太子一命,只想着云端的药丸让太子此刻陷入了危机。 云端听着太子妃仿佛定罪一般的问话,险些气笑,她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救人竟被这般误解,还真是让人怒气横生啊。 她拉住想说什么的夜玄,平日嘴角常带的三分笑意消失无踪,“这位姑娘说太子殿下无法救治,若有人能有办法解了太子殿下的毒,姑娘该当如何?” 或许是她太过高看神医谷的医术了,竟连她压制毒性的药丸都看不出来。 小师妹看向她根本没注意的云端,在看到云端身侧的夜玄时,她眸中划过一抹惊艳,在看到云端与夜玄明显亲密的姿态时又化为冷意。 呵,长得再好看又如何,眼光可不怎么好。 神医谷可是天下医者眼中的圣地,就算是皇帝想找他们看病都得看他们愿不愿意,眼下竟然有人敢挑衅神医谷,简直是找死。 “我大师兄可是神医谷的谷主,他都没办法解的毒,你以为你随便找一个医术不怎么样的大夫就能解吗?”说着,她冷哼了一声,“你不会想说你能解吧,别开玩笑了,就你?”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屑。 云端其实也就气了那么一瞬,气上心头才说了方才那句话,话一出口她便冷静了下来,看着这位小师妹瞧不起人的样子,她对方才那句挑衅的话没有一点儿后悔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她方才可没错过对方看向夜玄时眼神中划过的觊觎。看完夜玄又看她,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她用鼻子想都能想到。 横了一眼想替她出头说话的夜玄,云端眼神警告:不许插嘴。 不说话光站在那儿都能平白招来一朵桃花,要是说话还不得让人家神魂颠倒。 多一个可以拴住她心的东西 内殿的盛灼一开始确实有些束手无策,但很快便想到了解毒的方法,但那方法有些风险,导致他一时不敢出手,没想到小师妹被他方才的话给误导了,以为他是因为那药丸而无法解毒,然后便跑了出去。 等他后面出去时,根本就插不上话,此刻听到小师妹揭露他新上任的身份,他不由暗骂一句:蠢货。 天下不出世的能人何其多,难道神医谷就能集齐所有医术大能吗?不问世事的神医又不是没有。 他当年为了瑶娘逃出神医谷的行为此时想来真是无比正确,不然他现在的想法也和小师妹一样,认为神医谷天下第一。 最蠢的是,她竟然还说了他的身份。 如果真有人解了太子的毒,他这个神医谷谷主的脸都要丢光了,连带着神医谷的名声也得跟着完。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医术不精,对神医谷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可他堂堂谷主,医术不精,说的过去吗?那不是给神医谷抹上擦不掉的黑点吗? 现在想想,弟子无故不得外出真是师祖无比英明的决定,否则几代人积累的好名声都迟早得败光了。 见小师妹话越说越过分,他走了出去,呵斥了一句,“霜觅,闭嘴。” 小师妹即霜觅看到盛灼出来,原本的目中无人收敛了一些,弱弱地喊了一句:“大师兄。” 盛灼并未看她,而是对着夜玄与云端道:“小师妹年纪还小,被在下与师父宠坏了,又是第一次出谷,所以言语无状,还望定王殿下与昭阳郡主海涵。”说着,他又对霜觅道:“还不快对郡主道歉。” 这个死丫头,她还真以为神医谷天不怕地不怕啊。 他与夜玄相识多少年了,一眼就看出对方隐忍未发的怒火,如果今日不平息夜玄的怒火,他怕哪一天神医谷得再被对方踏平一次,至于为什么说又,他表示上一次他完全不想回忆。 趁人不注意时,他对着二人疯狂眨眼。 兄弟,祖宗,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计较了,好不啦? 霜觅虽然娇纵任性,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从大师兄的态度中便看出了眼前的人属于不能惹的,因此有些委屈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云端看着盛灼有点儿小心虚,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而夜玄冷冷地看了霜觅与盛灼一眼,然后才开口道:“神医谷有此等后人,真是让人不得不为神医谷的未来担忧。” 他这话不可谓不毒,但盛灼却松了一口气,更毒的话他都听这位爷说过,这算什么,怒气消了就好。 在场的其他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还是太子妃率先反应过来,来不及向云端道歉,她先问起了太子身上所中的毒,“不知谷主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盛灼看了看在场的人,努力拯救今日神医谷损掉的颜面,“方法自然是有,只是还需要太子妃抉择。”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内殿,“不知可否移步再谈?” 太子妃顿时明白解毒的方法不便被太多人知道,因此点头道:“自然可以。”进内殿前她匆匆对云端道了一句:“今日之事有本宫之过,改日再登门致歉。” 云端只笑了笑,并未说话。 夜玄低头看了云端半晌,忽然道:“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 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云端将视线转到了正在饮茶的夜玄身上,“太子妃让所有人都在太子府等着,我们就这样出来,不太好吧?” 夜玄闻言神情丝毫未变,“她还管不到我头上。” 云端经过今日的事情,对太子妃也算是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光凭皇帝对夜玄的重视,太子妃也不敢跟夜玄呛声,听着夜玄的话只耸了耸肩,不多做什么评判。 一边等着小二上菜,她一边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夜玄给云端的茶杯里添了茶,听见她的笑声后有些莫名其妙,“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就是想起了一些少年往事罢了。” 夜玄很少听云端提起过她以前的事情,此刻听她起了话头,便顺势问道:“想起了什么,不如与我说说?” 云端嘴角上扬,然后先抛了一个问题出来,“你猜如果是从前的我,碰见与今日类似的事情会如何?”她还没忘记特别强调,“我说的是被人瞧不起,不是指其他的。” 夜玄轻轻摩挲了下巴一下,又看了看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样子,说了一个靠谱的猜测,“躲在小角落哭吗?” 云端锤了他一拳,“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懦弱的性子吗?” 感受到她拳头上软绵绵的力道,夜玄觉得他的猜测没有错。 云端也不让夜玄猜了,徒惹自己生气,“那时有一个我爹……爹的合作伙伴来我家找我爹爹,他带着他的儿子,爹爹与那人去谈事情了,然后他儿子跟我一起玩,结果那个死小子竟然骂我娘亲,当时差点儿气死我,然后我狠狠揍了他一顿。” 她妈妈出生在医学世家,却偏偏爱演戏,成年后义无反顾地进了娱乐圈,有自己爹地这个青梅竹马保驾护航,自然是顺风顺水。 但那个死小子竟然敢骂她妈妈是戏子,还说她妈妈指不定私下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能获得影后大奖。 当然,那个小子这话不是当着她的面说的,是在他的小伙伴打电话来时,他们不知怎的提到了她妈妈,然后说的那些话。明明才十四五岁,语言之下流无耻连色中饿鬼都比不过。 但他却不知自己天生五感过人,将他说的那些话听的清清楚楚,听着他越说越过分,她才忍不住动了手,他被揍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夜玄选择性地忽略了云端话中与楚青云经历、性子不符的东西,下意识看了看云端的小身板,实在想不到她还会跟人打架。 “后来呢?那人如何了?” 云端顿时得意一挑眉,“自然是被送进了医……馆。”她可一直有练散打、格斗这些护身的东西,那个连狗都不敢靠近的小子还能将她如何吗? “那你爹爹呢?他做了什么?” “自然是相信我,然后我第一次看到了现场版的霸总上身护娇妻与爱女,还有天凉王破的执行效率。”现在她还记得她那时的感受,觉得她爹地真是帅炸了! 前一句话夜玄勉强能理解,可后一句话…… “何为天凉王破?” “就是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的简称。”说着,云端眨眼,“你能理解吗?” 果然,时代的代沟不是那么容易填的,现代流传的梗古人完全不懂啊。 破产两个字他听明白了,结合她所有的话,意思也就不难理解了,因此他点点头,“理解了。” 云端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虽然她常说些现代的词汇,但他很聪明,她稍稍点拨便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用她费尽心力去跟他解释。 夜玄想着小姑娘说的一些闻所未闻的词汇,忍不住看着她,若有所思。 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守在门外的修一恭敬问道:“殿下,菜都好了,要现在上吗?” “上吧。”他收起脑海中的思绪,准备先吃饭,就算他不饿,小姑娘也该饿了。 等用罢饭,夜玄便送云端回了郡王府,走前叮嘱道:“你不必担心太子的事情,我心中都有数,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云端“哦”了一声,便听夜玄继续道:“接下来京城里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不能让青月等人远离你,知道吗?” 云端又“哦”了一声,见夜玄还要说什么的样子,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不让人远离我,不往危险的地方去,最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去,你说的这些我都能背下来了。” 真是够了,每次都说意思差不多的话,他也不嫌烦。 夜玄好笑地敲了她的脑门一下,“记住了就好。” 等夜玄走后,云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此时的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打脸会来的那般快。 夜玄并未去太子府,而是去了皇宫里,然后将今日的事情对皇帝简单说了一遍。 皇帝早就从太子妃所派的人口中知晓了此事,闻言沉思片刻,然后开口道:“朕已让人去查了,不过凶手有些狡猾,未留下什么痕迹。”说着,他对夜玄吩咐道:“此事你私下去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下毒谋害储君。” 他的语气仿佛坚信夜玄一定能查出凶手似的,没有一点儿怀疑的意思,也没有怀疑夜玄是凶手的想法。 夜玄随手将小姑娘上次吃过的糕点放到口中,并未直接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认真询问道:“这糕点是哪位御厨做的,还挺好吃的。”怪不得上次小姑娘吃了那么多。 皇帝翻了一个不优雅的白眼,没好气道:“待会儿便让人将厨子送去你府上。”心中却知道,夜玄已经应了下来,要是不应,他估计就直接甩袖离去了,哪里会问什么糕点的事情。 夜玄微微一笑,“多谢父皇。” 等学会怎么做这糕点,就又多了一个可以拴住小姑娘心的东西,真好! 与此同时正准备补个午觉的云端,忽然收到了一封信,邀她去云氏药行看新来的一批药材。 想起夜玄今日叮嘱她的话,云端本不想去的,但看到落款的名字后,她瞬间决定--去。 她也不怕是别人的陷阱,因为落款的名字是--yunyi,一个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知道的名字。 被污蔑 到了云氏药行,云端却没见到云庄主,而是先见到了云沐睿。 云沐睿虽然不知道云端的郡主身份,但义父对她的态度太过奇怪,所以他也不敢怠慢云端,见到她后便道:“义父在后院,姑娘这边请。” 云端跟着他进去,在看到石椅上的熟悉身影时,她对跟着的青月道:“你在这里等着。” 有些话不方便让青月听到,当然不能让她凑近。 “是。”青月闻言止了步,但却面向院中站着,方便她随时注意那边的动向。 看着坐在她上次坐过的位置的云庄主,云端面无异色地走过去,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现在不改名叫云楚了,又改叫云奕了?” 云庄主即云奕摇摇头,语气满是无奈道:“没大没小。” 云端“哼”了声,“反正您与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哪里算得上是没大没小。” 设想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景象,反正都会有抱头痛哭的一幕,没想到啊,一个都没想对。 云奕叹了口气,“我有苦衷。” 云端再“哼”一声,“我当然知道您有苦衷,要是不知道,我早就闹死你了。” 听着这话,云奕不由想起了云端幼时的磨人功力,然后便笑了笑,他看了看不远处目光片刻不离此处的青月,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有些事,这里不方便说,你跟我来。” 说着,他往屋子里头走去。 云端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跟上他的脚步,同时也没忘了对远处的青月挥挥手,不让她跟来。 青月纠结犹豫了好半晌,殿下教他们的是服从命令,不能多嘴,但殿下也特意叮嘱了郡主的安危大于天,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凑近些? 思考许久的她决定凑近些,毕竟郡主的安全最重要,可她也不敢违背方才云端不让她靠近的命令,因此只走到了院中,既不靠近屋子,也不过分远离云端。 云端进了屋便看见云奕走到书桌后的烛台处,然后将烛台转了转,一个地道顿时出现在桌子旁边。 她竖了竖大拇指,“真酷!” 嘴上夸着,但云端心里却很疑惑,这是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地道都用上了。 云奕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忍住被宝贝女儿夸的欣喜,尽量语气平静道:“跟我进来。” 说着,率先走下了地道,等云端进来后,他又在地道里的一处墙上按了按,地道又合上了。 云奕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拿着,然后将另一只手伸向云端。 “拉着我。” 云端盯着他那张一点儿都不显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嘟着嘴傲娇道:“我只是怕摔倒,可不是原谅你了,你可别得意。” 说着,便隔着衣袖牵住了他的手。 不认她,不跟他好好闹一场,她心里的气根本消不了。 云奕听着她孩子气的话无奈一笑,语气中满是纵容道:“好,没原谅我,你只是怕摔倒。” 云端轻“哼”一声后,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与此同时的都察院,修一领着夜玄去了地下暗牢。 一个面上满是疤痕的男人被绑在刑架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打的成了条状。 男人不远处还有三个浑身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三四十岁的样子,面貌看着很普通,但女人却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容貌虽说不得绝美倾城,但也是芙蓉面、纤柳身。 里头正在监刑的人看到夜玄,连忙跪下行礼,“拜见殿下。” 行刑者听到头儿的声音,将手里头的鞭子放了下来,跟着跪下行礼,“拜见殿下。” 夜玄抬手让他们起来,然后往修一为他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嘴里随意道:“你们继续。” 行刑者立马起来,原本有些疲乏的手在殿下的目光下仿佛又充满了力量,格外卖力地挥了起来。 被打的人不时闷哼一声,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招出幕后主使是谁。 而被捆的三人听着那边的鞭打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轻抖,仿佛被打的人是他们一般。 夜玄看着快被打死的男人笑了笑,“看来还是个硬骨头。” 一旁的修一听见立马道:“不如让属下来,定能叫他生不如死。” 虽然随身跟着殿下后,他就基本上没干过行刑的事情了,但当年的手艺可半点儿没生疏。 夜玄手指抬了抬,漫不经心道:“去吧。”说着,他手随意指了指快缩到墙角去的三人,“将他们的头给本王抬起来,让他们好好看着。” 身后侯着的人得了命令立马将角落里的三人拖了出来,直接揪起他们的头发,强迫性地让他们看着修一那边。 修一自认为手艺没生疏,没想到还是不小心敲碎了男人脚上的一根骨头,这让他的动作顿了顿,立马小心了起来。 但他的小心却让男人更受折磨,没过多久,他便嘶哑着声道:“我招,我招,我都招。” 修一闻言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看到主子眼神示意,他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受这番苦呢?” 男人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胆子去骂修一这个行凶者,生怕对方又给他来几下。 疼,真的是太疼了,仿佛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似的疼,但仔细一感觉,除了脚上的一根骨头断了外,其他的骨头都好好的,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透骨的疼是从哪里来的。 但比起修一,更让他感觉害怕的是那边唇角含笑的夜玄,明明眼前的是世间惨烈至极的血腥,但在他的眼中却好似是繁花盛开的美景。 他虽生得美极了,但此情此景,却只让人觉得胆寒。 男人不敢再去看夜玄面上艳极却又恶极的浅笑,对着修一快速道:“指示小人的,不是定王殿下,而是平王殿下。” 修一见这厮终于不再污蔑自家殿下,心中的气消了些,问道:“你说是平王殿下,可有何证据?” 男人立马指着那边的三人道:“他们便是证人,我们四人是一起被收买的,你去问他们。” 修一目光转向那边的三人。 三人全程看着男人受刑的惨样,生怕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遭,哪里还敢说谎,在嘴塞被拔出后,争先恐后道:“是平王殿下让我们污蔑定王殿下的,我们的家人被抓了,根本不敢反抗。” 那个女人梨花带雨地道:“奴家也并不是定王殿下的床上客,而是平王殿下在春风楼的相好,平王殿下答应了奴家此事过后便纳奴家为妾,所以奴家才会昏了头污蔑定王殿下。” 她本是春风楼的花魁,不但容颜姣好,才艺也是别的姑娘比不上的,在十六岁那年的拍卖夜被平王殿下赢了初夜,从那以后,她便再未接过客,只在平王殿下便服前来时伺候平王殿下。 太子府的生辰宴她装作侍女的模样,然后在太子的酒里下了毒药,而其余三人都是替她打掩护的。 没想到刚逃出太子府,分散逃逸的四人便都被抓了,然后被关到此处。 死她不怕,但她怕死的不美,她可是春风楼的花魁,怎能死的那么狼狈! 夜玄虽不知她的脑残想法,但见她终于推翻先前的说法,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恶心感总算消去了一些。 要不是听见有人污蔑他与一个娼妓有染,他根本不会亲自来观刑。他明明一直为小姑娘守身如玉,哪里与旁的女人有什么不该有的关系。 遇见小姑娘之前没有,遇见小姑娘之后更没有,一群庸脂俗粉,比得上他的小姑娘天真烂漫、聪明又可爱吗?根本比不上。 此刻见真相大白,他也懒得再待在此处,拂了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他慢悠悠地离去了,走前向后轻轻一挥手。 暗牢里的头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跟了这位主儿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他还能不了解。 对着其他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后,他立马追着夜玄出去,将身后刀入血肉与人闷哼的声音直接忽略。 敢污蔑殿下,让他们这么轻松地死了都是便宜了他们。 其实他近一年一直都在奇怪一件事,以前殿下经常会亲自动手审犯人,犯人招供的速度比今日修一手底下的犯人还要快,但从去年的后半年开始,殿下便很少亲自动手了,甚至今年根本没动过手。 他私底下问过修一,修一也不知道,他本来想问问修二的,毕竟修二比修一的性子活泼多了,但他也是从去年开始,再没在殿下身边看到过修二的影子,也不知道对方干什么去了。 就算他心底抓心挠肝的痒,也不敢去问殿下,只能将这个疑问深埋心底,希望答案能自己蹦出来,但这明显不可能。 夜玄到了都察院里他办公的地方,看着桌上垒的一堆公文眉都没皱,对着跟上来的头儿道:“那些东西,搬回你房间去处理。” 虽然担着左都御史的名,但这里的公文向来杂且多,他懒得看,此事便落在了对他无比殷勤的头儿身上。 头儿其实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平日里也是被手下人捧着的,但在这位爷面前,他们都是孙子。 遥想这位爷没进都察院前,他们过的日子那简直不堪回首。 都察院监察百官,但有些官员实在是太狡猾,他们明明知道对方犯了罪,就是找不到证据,还得对他们点头哈腰,希望他们能配合调查。那时,他们也是当的孙子,但是不情不愿。 而这位爷来了后,雷厉风行地将都察院里几个不干实事的官员降了职,又提拔了几个有才之人,还将累积的陈年旧案在短短一个月内便悉数破了。 那些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官员根本瞒不过这位爷的耳目,也比不过这位爷的手段。 有证据的,都下了大牢,没证据的,那就伪造证据,反正事儿是他们犯的不假,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从那以后,他们都察院可算是扬眉吐气,连犯罪的官员都减少了许多,毕竟谁也不敢往这位爷的枪口上撞,生怕人死了,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名声也不保了。 虽然那以后也是当孙子,但这回,他们可是心甘情愿。 惊现的原书 云端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事物挑眉,“这里是云府?”她初来京城时住过几天的地方。 没想到云氏药行里的地道会通往这里,毕竟云氏药行离云府可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云奕点头,然后将她带去了书房。 其实可以直接将她约在云府见面,但他怕有些人会胡乱猜测他与云端的关系,然后对她不利,所以才绕了这么一大圈儿,从地道里将她带来云府,过后再将她送回去。 进了书房的他取出随意放在书架上的一个既长且高的木盒,然后打开,里面是一个更小的木盒,但上面却有一个九宫格,九宫格上头是被打乱的阿拉伯数字。 “你这是藏了什么好宝贝,放的这么严实。”云端凑过头去看,看着他将那些数字按顺序拼好。 “确实是宝贝,还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宝贝。”说着,他将盒子打开,里头的东西被红布包着,只能看出来是一本书。 云端不等他动作,便自个儿伸手将他口中所谓的宝贝抬了出来,是的,抬。 因为,这书挺厚也挺沉的,比牛津词典还要厚两三倍,她将书放到桌上,然后用手将红布掀开的同时嫌弃道:“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宝贝,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已经看到书名的云端声音突然卡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天呐,她没看错吧? 是《重生之王妃要崛起》的书吗?是她跳着看完的那本书吗?是她穿越进来的……那本书吗? 急于验证的她甚至来不及将红布甩开,直接翻开书,看到里头熟悉的人物名字后便未再向后翻,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这就是《重生之王妃要崛起》那本书,就是她跳着看完的那本书,就是她穿越进来的……那本书。 并且不止一本,是一套,整整六本,所以才这么厚。 云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了,傻傻地看着自己爹地那张俊逸的脸,完全说不出话来。 云奕没有给她太多发呆的时间,将里头最底下的第六册取了出来,然后递到她手里。 “你现在开始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给我看完。” 云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接过书后动作僵硬地开始翻书,眼睛虽然看着书,但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一时之间,她也忘了问爹地是怎么有这套书的,傻愣愣地跟着他的指令去做。 看书的过程中,她终于醒过神来,然后刚好看到书上无比明显的六个字。 太子中毒而亡。 她惊了一下,顾不得去猜测爹地的意思,连忙去看后头的内容,一目十行,半个时辰左右,她便将这本书翻完了。 虽然说不得能倒背如流,但里头所有的内容她基本上都记了下来。 翻完这本,她又去翻其他的五本,等她看完,外头的天色早已由明转暗,一轮弯月悄悄探出了头。 云奕并未啰嗦什么,只说了两三句话,“我的意思相信你能明白,我为何不认你,相信你也有了猜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他出去让下人将准备好的膳食端进来,然后喊云端过来吃饭。 云端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过去与爹地一起吃饭。 虽然看了那书后心中很烦,但她对于这十年后与爹地的第一顿饭仍然感慨满满。 她曾经以为,以后的人生她或许永远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了。 但来了这个世界后,先是有夜玄,现在还找到了爹地,可见世间万事,都不要过早下定论,谁知道你拐过墙角后,那边是不是转机呢?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 吃完饭,云端与云奕又顺着原路返回,便看到院中差点儿打起来的两个人。 “你再不让开,便休怪我剑下无情。”青月的语气中满是冷意。 郡主已经进去几个时辰没有动静了,谁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眼前这人竟敢拦着自己,找死! 肩扛一把大刀的云沐睿感受到青月身上的杀气后已经开始怂了,但想到义父先前叮嘱他不让任何人进去,他立马将想向后退的脚定住。 “那位姑娘不会有事的,你别这么冲动啊。”三脚猫功夫的他只能嘴上劝,希望肩上的大刀就能将人吓退。但很明显,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青月见他执意要拦,清丽的脸蛋上顿时如凝霜雪,将剑鞘中的长剑缓缓拔了出来。 在她即将出招,云沐睿的紧张情绪达到最大时,一道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青月。” 青月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立马将剑收了回去,看着将门打开的郡主正笑望着她。 “我没事,只是与云庄主相谈甚欢,所以入迷了些,没听到你的声音。” 没想到青月这丫头这么刚,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啊。 对青月解释完的她对云奕告了别,然后走向青月那边的方向,“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是。”青月见云端无事才将满身的冷意收了起来。 等云端回了郡王府,便看见她的房间里烛火通明,但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纳闷地在院子四周看了看,发现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本来跟在自己身后的青月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看着映在窗前的剪影,她一眼便看出了是夜玄的身影,这让她瞬间想起了方才看完的六本书,愁瞬间便涌上了心头。 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但很快又抛之脑后的她半点儿准备都没有,推开门进了房间,又将房门关上。 夜玄立在窗前,背对着云端不说话。 哼,鬼混到半夜三更才回来,他倒要看看她怎么解释! 半点儿自己错了的意识都没有的云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也没意识到夜玄在跟她赌气,脚步拖沓着走向床的方向,然后随口问了一句,“用过晚膳了吗?” 夜玄憋着一股气,语气很是生硬道:“没有。” “哦,用过了就好。”神游天外的云端回了这么一句,躺在床上后都没反应过来夜玄方才回答的是什么。 夜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他方才说的是“用过了”吗??? 她是不是不爱他了?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他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小白脸?所以她才这么晚回来,并且连他的话都不好好听了。 越想他心中的气越盛,脑海里仿佛还有她与别的小白脸在一起的画面,他们之间那么亲密,那么和谐…… 在快被醋海淹没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软软的轻唤。 “玄宝,玄宝。” 他努力将脚定在原地,心里告诉自己,必须得让她知道自己生气了,不能过去,绝对不能过去。 “玄宝,玄宝宝。”见他还不过来,云端以为她方才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因此稍放大了声,但语调听着就像是在撒娇一般,让人的心都要跟着软化。 夜玄心里还在告诫自己不能过去,但脚却控制不住地向她走了过去。 算了,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云端眼神完全是飘忽的,根本没注意到夜玄的面无表情,见他过来便半坐起来,然后抱住他的腰,像猫一样蹭来蹭去。 夜玄心中的气在她无意的动作中消了不少,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的他暂时忘却了她晚归的事情,在她的发顶轻轻抚摸,他轻声询问,“怎么了?” 云端不说话,就这么抱着他,抱着抱着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的小猫咪呢?怎么样了?” 她虽然人来了郡王府,但猫还留在定王府,并没有带过来。 想起那只抱在怀里都嫌重的猫,夜玄对她话中的“小”持怀疑态度,“猫很好。”每天吃得香、睡得好,只长体重,能不好吗? “那就好。” 云端身为铲屎官却将猫丢给夜玄养的小小愧疚心终于消除了些,沉默下来的她突然记忆回溯,“哎,你方才说你吃了还是没吃?”她刚才都没注意听。 “没吃。”今日他来得早,本来想跟她一起吃的,没想到她深夜了才回来。 云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都快凌晨了吧,“你怎么这么迟还没吃饭?”说着,便要下床。 “我在等你回来啊。”夜玄声音中满是委屈。 将鞋随意一套,她的手在夜玄脑后安慰性地摸了摸,哄道:“我的小乖乖吆,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可心疼死我了。” 夜玄嘴上轻“哼”,但心里对她肉麻的话却受用极了,所有的气就这么忽然消了。 算了,看在她哄他的份上,他就不计较她这么晚回来了。 云端想起方才没在院子里看到任何人,有些奇怪地问着自己身边唯一的活物,“院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我回来的时候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夜玄懒洋洋地挑起她耳边的一缕长发,闻言随意道:“不是都在院子里。” 而躲在无人注意的小角落、一个耳力最好的暗卫在听到夜玄的这句话时,连忙将身旁的笤帚一拿,开始去扫院中并不存在的落叶。 其他藏在房间里的人见此,急忙拿着各种工具在院子里忙碌,修剪枝叶的修剪枝叶,擦石桌的擦石桌。 云端将门打开后看见的便是这般有条不紊的景象,她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刚才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 或者方才其实是有人的,只是都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所以她才没注意到。 嗯,这个猜测靠谱。 装作下人的暗卫们悄悄看着云端对厨房忙活的小伙伴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回了屋子里。 在云端的身影消失后,暗卫们纷纷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郡主没回来前的主子看着实在太吓人了,让他们根本不敢冒头。现在郡主回来了,主子也变得温和了,他们总算可以放下心来继续做事了。 进了屋子的云端看着乖乖坐在桌前的夜玄道:“我已经让他们去做饭了,很快便会好了,忍一下好不好?”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哄孩子的意味。 半点儿没察觉到云端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的夜玄乖巧点头,“嗯”了一声。 她到底改变了多少的剧情 看着夜玄吃完了饭,云端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女朋友应该有向男朋友报备行程的义务,所以她将去了云氏药行的事儿说了,不过是删减版的,并未说有关于书的事情,只说了她与云庄主相谈甚欢,所以才回来迟了。 其实夜玄好奇一个问题许久了,那就是云端与云庄主的关系,但云端没有说的意思,他便也未多问,此刻见她提到,貌似半点儿都不关心般问道:“你与云庄主很熟?” 嘴上这么问着,但他心里的想法却止不住往阴暗的地方想。 云庄主虽然年龄都可以当小姑娘的爹了,但这世间不知有多少恬不知耻的男人,糟糠之妻尚在堂,比他的女儿年龄还小的妾室却一个一个往府里抬。 虽然云庄主没娶过妻,平日里看着也是个如清风明月般雅致的人,但谁知道他内里是不是也是恬不知耻的男人之一,爱慕年龄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女子。好比他父皇,宫里头不知有多少与小姑娘年纪差不多的妃子,但他还是不时与宫女勾搭在一起,也是够博爱的! 夜玄的这个问题让云端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一说她与爹地的关系,要解释的东西就很多了,可能会涉及剧情君不允许说的东西。 思索片刻后,她换了一种说法道:“他就像我爹爹一样,让我觉得很亲切,比亲爹还亲的那种,我还想认他做义父呢。”说着,她自己的眼睛倒是亮了一下,对啊,她可以认爹地为义父啊,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称呼对方、去找对方。 “是吗?”夜玄并未打消内心的怀疑,眸子微眯着,他忽然道:“不如明日我陪你再去见他,看他愿不愿意认你作义女?” 云端并未察觉出夜玄的心思,闻言便道:“肯定愿意啊。” 她提醒夜玄道:“你忘了他还为我添妆了吗,心里肯定也把我当做女儿啊。” 云端这么一说,夜玄顿时也想起了这件事。对,云庄主还给小姑娘添妆了,而且是很大一笔财富,比小姑娘的娘家准备的还多。 无亲无故给这么多财物,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他可不信,他必须得去看看,那人在周围无人时是如何与小姑娘相处的,如果对方真有什么不要脸的心思,他绝不会允许小姑娘以后再见对方一面。 云端自然不知夜玄心里对他未来真正的岳父产生的各种猜测,想到明天又可以见到爹地了,还挺开心的。 “我们明日便去见他。”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今日看到的书,免得越想越烦,倒不如听天由命,得过且过。 因为因她而改变的剧情,实在是太多了。 对男女主部分剧情的改变暂且不论,影响最大的是关于夜玄的剧情。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今晨太子中毒的事情,原剧情中,太子由于神医谷的人来的太迟而毒发身亡,然后被人污蔑是夜玄派人下的毒。 夜玄与皇帝的关系因此产生了裂痕,但皇帝也只是将夜玄软禁在长乐殿,并没有其他处罚。 夜玄自然不会乖乖被软禁,偷溜出去找真正的凶手时,皇帝却驾崩了,太医说是怒急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所以才……。 而男女主被别人误导,以为是夜玄干的这一切,装作寻找真凶的模样,,暗地里却百般与夜玄作对。 虽然夜玄最后让真相都大白于天下,但误会过他的,在乎他的,他在乎的,都已经死了。 而现在,太子没死,被她及时救了,也就是说这么一个几乎是全书中最重要的一个剧情被她给改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她改变了夜玄后头的命运,救了在夜玄心中有些地位的太子。她再找机会去皇宫为皇帝把个脉,不让人有机会对皇帝下手,那对夜玄而言最重要的人也不会死。 虽然总有种剧情君不会放过她的感觉,但最重要的剧情都被她无意间改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云端知道爹地给她看那书的意思,估计是听说她救了太子的事情,所以不希望她再改变其他的剧情。 爹地刚开始不认她,可能也是不想改变太多剧情,突然认她,也是急了,害怕她会因为改变了剧情而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被剧情君人道毁灭。 但她注定不能如爹地所愿了,因为她真的不想看到夜玄失去父亲与兄长后伤心的样子,并且不是第一次失去,而是第二次,因为夜玄重生前就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失而复得是世间最幸运的事情,但得而复失便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了。 因为她失去过,所以她懂那种感觉,仿佛天都塌了,世间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她陷入那种人生无望的感觉中整整一年才缓了过来。 但她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脸上再没有了从前的笑容,后来为了不让外公担心,所以她才一直装着从前的样子,装着装着也就习惯了。 现在她找到了爹地,让她无法想象的是如果她再一次失去爹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缓过来吗? 而夜玄与她的感觉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夜玄一直爱护着她,这次,她也想爱护他一次。 第二日,云端与夜玄去了云府。 云端见过的赤衣人也是云府的管家,见云端来了赶紧将她迎进去,因为庄主早就嘱咐过了,如果这位姓云的姑娘来,不必回禀,直接迎进来便是。 只是这位云姑娘,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呢? 云奕正在院中作画,一个女子的身影跃然纸上,描好最后一笔的他将画笔放下,然后便看到云端与夜玄进来了。 他原本看到云端后的好心情在看到夜玄时瞬间消弭无踪,抢走他女儿的臭小子也来了! “爹地。”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云端便也不装了,直接唤出了心中唤了无数遍却多年无人应答的称呼。 云奕“嗯”了一声,随手揉了揉云端的发顶,然后吩咐一脸震惊的管家,“去沏茶,备些栗粉糕和绿豆糕来,对了,再煮一碗银耳莲子汤。” “是。”管家压下心中的震惊,下去准备庄主吩咐的东西。 而夜玄看着云端头上被云奕揉过的位置,再听对方吩咐的东西都是云端平日里爱吃的,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虽然云奕看云端的眼神已让他确定对方可能真是将云端当做女儿看待,但对方与云端之间那种莫名亲昵的氛围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云奕对云端的态度说不出的温和,但对着夜玄时态度便不由自主冷了下来。 从前是没想到云端便是他女儿,只觉得对方与他女儿长得很像,所以夜玄与她关系再亲密也与他没什么关系。 自从云端那次试探他,他即便再不敢置信,但心里的欢喜根本忍不住,再一想云端与夜玄的关系,他能高兴才怪。他宝贝着娇养长大的女儿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人,一想他就一肚子的火。 云奕与夜玄都带着偏见看对方,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二人的对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云端又不傻,自然听出来了。 岳父对女婿不满很正常,来之前她就已经预想过了,所以见云奕声音虽如春风拂面般温暖舒适,但话却句句带刺,她一点儿都不奇怪。 但夜玄也跟对方一样,面上浅笑,说的话却一点儿都不友善,就让她有点儿头疼。 她现在怎么有种夹在婆婆和儿媳妇中间的儿子的感觉呢? 一点儿都不想体验人类语言艺术的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先将夜玄拉了出去,边往外走边对着爹地道:“我有几句话跟他说,等会儿进来。” 云奕已经猜到云端会说什么了,对着向他看来的夜玄得意一挑眉,面上的神情无比轻松适意。 将夜玄拉到隔壁房间的云端双手合十祈求道:“大哥,祖宗,求你了,别再跟他争了好不好?” 夜玄“哼”了一声,“要不是他先开话头,我也不会回他。”说着,他满脸都是控诉道:“还有,你不觉得你越来越过分了吗?竟然为了外人说我,你说,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云端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的祖宗哎,我最在乎的就是你,最爱的也是你,这有什么质疑的吗?” 由于嘴被她捂着,所以夜玄接下来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你不觉得你这话一点儿都不走心吗?”走心这个词还是跟她学的,用在此处恰到好处。 云端被他的话噎住了,好吧,她方才的话确实不走心。如果老爹问她一样的问题,她的答案肯定还是一样的,和谁说都说最爱他、最在乎他嘛,免得问题越来越多。 但二人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对老爹是亲情上的最爱,对夜玄是爱情上的最爱。这么一想,她也没说错啊,很走心的回答了。 但夜玄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那她只能反将一军了。 “好啊,夜玄,你现在是连我说的话都不信了吗?你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着这话的她语气是理直气壮的、态度是无理取闹的,但心却是虚的。 虽然夜玄知道小姑娘可能是在装模作样,但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矛盾点瞬间从云端在不在乎他、爱不爱他转移到他相不相信她。 有些头疼的夜玄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免得小姑娘待会儿再给他来一个灵魂拷问,他要是给不出答案,小姑娘本来的假生气万一变成真生气了怎么办? “好,我答应你,将他真当做岳父看待。” 回忆第一次见面 等二人回去后,夜玄果真如他所言,言语间都是恭敬有加,真将云奕当做岳父看待。 云奕也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为难,因此也退了一步,努力让自己将夜玄看顺眼。 管家很快便将云奕吩咐的东西拿了上来,又在其眼神示意下将东西都摆在云端旁边的小几上,在摆的过程中,他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云端一眼又一眼。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位姑娘眼不眼熟,只想着这是他家庄主的闺女。 本以为庄主既不娶妻也不纳妾,甚至连个相好的都没有,他此生应该是见不到小少主了,没想到庄主不知道啥时候就有了这么大一个闺女,真是太好了! 沐睿少爷虽说很孝顺,但到底只是义子,与庄主没有血缘关系,以后的事儿还说不准,万一娶回个薄情寡义的媳妇儿回来怎么办? 现在有了这一看就孝顺的闺女,他总算不用担心庄主以后无人奉养,断了香火传承。 只是,庄主的闺女怎么会和定王殿下在一起?定王殿下不是和昭阳郡主定亲了吗? 并不知道云端就是昭阳郡主的管家心中起了种种的猜测。 莫不是小主子与定王殿下情投意合,然后半路被昭阳郡主截了人? 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帮小主子把人抢来呢? 云端顶着管家不时撇来的诡异视线,有些莫名其妙,她今日是哪里穿的不对,或者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他老是偷看她干嘛? 等云端与夜玄走后,管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庄主,小主子怎么不住这里?反而跟着定王殿下走了。” 云奕这才想起管家还不知道云端的身份,随口解释道:“小云住在郡王府,不住这里,那小子是她的未婚夫,自然该送她回去。”虽然他也想云端住在这里,但涉及的问题太多了,还是住在郡王府好。 管家好半晌才将云奕的话消化完,旋即有些难以置信,“庄主,您,您,竟然与前镇南王妃……?”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以为的小主子就是昭阳郡主,按照她对庄主的称呼,不难猜出庄主当年干了什么滚蛋事,没想到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庄主竟然还做过这等会令人无颜提及的事。 云奕就知道会被人如此误解,自己的管家都如此,要是外头的人知晓了,估计都能给他编一段故事出来,他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收她做义女罢了。” “我们方才是不是忘了和他说要认义父的事情?” 等上了马车,云端才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夜玄冷淡地“嗯”了一声。 哼,小姑娘竟然将云庄主看得那般重,说不定比他还要重要,想着他就觉得内心的妒火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至于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自然是从小姑娘不让他与云庄主争看出来的。 云端顿时懊恼,哎,都怪她只想着该如何让爹地与夜玄和睦一点,竟然把主要的目的给忘了,不过爹地行事一向周全,就算她不说,爹地也能想到吧。 那她就不操心这个问题了,反正有爹地在,就让她当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好了。 想着以后有爹地在的美好生活,云端面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爹地还活着,现在还与她就在一个城市里面,他们还相认了,真是太好了。 夜玄本来有些生气,但在看到云端面上干净、不含半点杂质的笑时,心里的火突然就消了。 他轻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小姑娘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他以后让着些那个突然成为他“岳父”的老男人就是了。 前提是对方不来招惹他。 不过就算对方不想招惹他,他那个母后会主动罢手吗? 云端没过几天清闲日子,皇后突然又召见她,说是宫里新来了一个厨师,做的饭菜分外可口,邀她前去品尝。 云端只能收拾一番,然后便进宫了。 一进凤栖宫,皇后便拉着她说了一番体己话,态度之亲切堪比亲娘,说着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一般,语气随意地问道:“本宫赠你的香囊,你可有佩戴?” 云端晃晃袖子,笑容格外甜美,“当然戴着,只是佩戴腰间可能会沾染灰尘,浪费娘娘一片好意,臣女便将它放在袖中了。” 袖中确实放着一个香囊,不过不是皇后送的那个,而是她自己弄的。 皇后闻到熟悉的香气后笑容更盛了,聊了几句话后便道:“你与玄儿是未婚夫妻,时常走动些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本宫让人去长乐殿将玄儿叫来了,你俩多聊聊,增进一下感情,成了亲后的生活才会更加和谐美满。” 云端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呢。 然后没多久,她便见到了早晨迷迷糊糊时看到过一眼的夜玄。 皇后见夜玄来了,说了几句话后便装作乏力的样子,对夜玄道:“许是今日起的有些早,现下有些乏了,玄儿带青云到处去逛逛吧。” 夜玄面无异色,应了一声“是”。 等二人的身影从殿门口消失,送二人出去的掌事姑姑进来,便听见皇后问道:“你说那药什么时候才会起效?我看玄儿并无异样啊。” 说到这事,掌事姑姑也有些奇怪,但此刻她只能宽慰皇后,“那位奇人说了,只要中了那毒的人闻久了那香气,便会变得暴躁易怒,杀意难耐,或许定王殿下私下里便控制不住了,只不过明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皇后觉得她说的有些在理,便吩咐道:“你让人私下里注意着,他一有异样,便来报我。” “是。” 等远离了凤栖宫,云端想起了才看不久的书里的内容,也没有逛的心思,对夜玄道:“我们去长乐殿。” 前些日子一直想着爹地的事情,以及她改变的剧情,倒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等到了长乐殿,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后,云端按着夜玄坐下,然后便开始给他把脉。 但她并未发现他的身体有何不对劲,指下的脉搏跳动有力,健康得很。 奇怪,她明明记得书里有说皇后给他下了毒,然后和那香结合起来会影响人的性情,可是他根本没有中毒啊。 想起有些被她无意间改了的剧情,云端顿时一脸苦色,不会这个剧情也被她什么时候改了而不自知吧? 可惜书里没有明确提到皇后下的是什么毒,她现在只能靠猜测加回忆。 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理来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所有事。 夜玄看着云端的神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正要出口问,却见云端像是预料到他会开口说话一般,率先用手堵住了他的嘴,耳中传来她有些苦恼的话语,“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现在保持安静,别问任何问题,让我好好想想。” 夜玄扬了扬眉,干脆也不出口了,想着等她想好再说,却未想到她没过多久便问起了他问题。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怎么回事?” 云端也是刚才想起来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掐着她的脖子,她那时还将他砸失忆了,现在想想,他那时眼眶发红,很像是失去神智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握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夜玄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第一感觉便是庆幸。幸好小姑娘当时砸晕了他,不然他可能真会杀了她,哪里会有现在的温香软玉在怀,以及心里极致的满足感。 “那时本要去找人算一笔账的,只是被人下了药,失了神智,吓到你了吧?” 他那时明面上是与父皇因为考生事宜而起了矛盾,实际上是有别的事情,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地出京城罢了。 说来他倒要感谢那个胆敢背叛他的人,还该感谢他努力练功,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去追对方,那一段时间也根本不会出京城,也就不会遇到他的小姑娘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遇见小姑娘,现在的他是什么模样的? 只能说,他与小姑娘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注定要相遇,注定要相爱,也注定要相守一生。 如果有人敢将小姑娘从他身边夺走,他绝对会发疯,会想杀了所有碍眼的人。 “那时没被吓到,现在有点儿被吓到了。”云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以及他眸中的杀气腾腾如是说道。 她就问了一个问题而已,他有必要摆出这副要杀人的模样来吗?偏偏嘴角还有一丝笑意,瞧着怪吓人的。 夜玄闻言立马将眼神中的诸般情绪收了回来,温柔地看着她一笑,“抱歉,一时没控制住。” 云端低头把玩他的如玉长指,娇声娇气道:“你该感谢我心理强大,不然哪个姑娘见了你方才的样子不害怕。”他方才的样子瞧着真的很变态啊。 夜玄唇角微翘,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感谢我的小姑娘心理强大,不害怕我。” 任何人怕他都无所谓,但小姑娘要是怕他,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内心的燥郁。 云端“嘻嘻”笑了一声,也不想去想这个剧情是不是又被她给改了,反正因她而改变的剧情多了去了,债多了不愁,听天由命吧! 陪着夜玄处理了些公务,云端去跟皇后打了声招呼便回郡王府了,刚回自己的院子,便见安分了一段时间的秋意满脸喜色地上前,禀报道:“郡主,从前时常待在王爷身边的两位副将来了京城,现下正住在郡王府,晚上郡王爷还要为二人举办接风宴,您要参加吗?” 云端觉得她又听到了搞事的声音,毕竟这个秋意在书中可不是个善茬儿,就是不知道对方这次又想搞什么事。 想了想,她还是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爹地与夜玄在,她怕什么! 是剧情君的惩罚吗? 接风宴在郡王府的花园里举办,天气虽然已经转凉了,但夏热尚存,夜间也并不是特别冷,只要穿厚些,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云端披着披风来到了举办宴会的地方,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人,对方脸上的长疤让她印象无比深刻,就是去年差点儿将她掳去凌阳城的人,好像是叫辛滕吧。 这个名字还是她在书里看来的,一个活到了大结局的男人。 虽然对方不能算是个好人,但他对镇南王的忠心耿耿倒挺让人感动的,是书中唯一的一个一心要为镇南王报仇、即便受人唾骂也在所不惜的人,比楚青霄这个亲儿子做的更像亲儿子。 辛滕注意到了云端的视线,微笑着上前,拱手行礼,开口道:“见过郡主,郡主万安。” 云端道了声“免礼”,然后又道:“你现在可比去年想带我走时有礼多了。” 辛滕苦笑,语气无奈道:“当初属下只是不想让郡主卷入京城的风波之中,并无恶意。” “可京城后头也没发生什么事。”云端语气淡淡地道。 “有些事情虽然没摆到明面上来,但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他的语气有些高深莫测。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你别跟我打哑谜,我猜不到。”虽然看了原书,但有些东西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就算她再聪明,到底是在父母的千娇百宠中长大的,就算后来父母都不在了,也有外公和堂兄在,她根本不用忧心任何东西。 而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被夜玄挡着,她是半点儿血腥都没见,所以对于他们这似是而非的话真的理解无能。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吗?真是的。 辛滕被她逗笑了,“郡主现在倒是直爽了不少。”然后便在云端以为他要直言的眼神中继续道:“郡主猜不到便猜不到吧,反正有人护着你。” 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啊。 云端“呵呵”一笑,懒得再理会他,目光去搜寻另一位副将——安文栋。 在看到正与他人谈笑的褐色身影时,她笑了笑,找到了,杀死镇南王的直接凶手。 看了原书就是好,不用去猜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将最后的凶手记住就行了,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人便要偿命。 正这么想着,云端的心口突然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意,她本以为这股痛意又要如往常一般快速褪去时,心口却越来越疼。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在她身后一步远的青月还没来得及扶住她时,一个刚到花园的人快速上前扶住了她。 捂着心口,她视线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但来人身上熟悉的冷香还是让她认出了对方。 “玄宝,带我回去。” 辛滕看着云端发白的脸色有些不明白,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快要晕倒了似的,见夜玄抱起对方就走,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王爷生前最疼爱的便是郡主,他无法让自己对郡主置之不理。 由于云端站在离花园出口很近的地方,所以除了辛滕,并无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夜玄将云端抱回了她的院子,然后吩咐躲在院子暗处的修二道:“去将如意楼的盛灼带来。” 盛灼那厮向来贪恋美色,当初为了瑶娘消停了几年,瑶娘死后又固态萌发,在神医谷那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待了半年多,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除了如意楼,也没别的去处了。 云端此刻不但心口疼,头也隐隐作痛了起来,像是有人在用锤子砸似的,感觉灵魂都要出窍。 盛灼很快便被修二提了进来,他甚至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束好,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青色长袍,腰封都是歪的,不难想象,修二是从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盛灼也懒得解释他什么都没干,连忙给云端把脉,然后眉头越皱越紧,“奇怪啊,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虽然嘴里如此道,但他看着云端明显不是装出来的样子,连忙将师门奇药拿了出来,然后塞进了云端嘴里。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当那粒药丸下肚后,云端隐约听见脑海中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算了,还是等下次吧。” 只听了这么一句,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再有意识,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边像是有什么东西,下意识揪了揪后,她睁开了双眼,便看到夜玄枕在她手边,而她手里抓着他的头发。 她连忙将手松开,但原本浅眠的夜玄却被她的动作瞬间惊醒了。 一见她醒来,夜玄几乎是喜极而泣,在云端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俯下身子抱住了她,却什么话都不说。 云端感受着他能勒死人的力道差点儿一口气没缓过来,但感知到他的怕意后,她便没有反抗。 但夜玄的力道却越来越紧,云端终于忍不住了,“你再抱下去,我就要被勒死了。” 夜玄被她的话惊醒,连忙放松了力道,但还是抱着她不放。 云端只能将手艰难地伸到他背后,然后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安慰着他。 安慰他的同时也在心里思索一个问题,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不然这心口怎么老疼呢?并且比起前两次,这次直接疼晕了过去。最关键的是,把脉看不出原因来,还显示她的身体非常健康。 但她的身体如果非常健康的话,怎么会心口疼呢? 想着想着,云端便想到了那套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书,莫不是因为她改变了原书剧情,所以这个是剧情君给她的惩罚?前两次痛意转瞬即逝是警告,而她知错不改,还打算继续改变剧情,然后剧情君便惩罚了她? 云端完全不知自己无意中猜中了大半儿真相。 在一个满是白雾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身影盘腿坐着,感知云端的想法后嗤笑一声,她以为自己的惩罚会这么简单吗?简直天真。 要不是她身上有累世的功德加身,他早就消灭她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努力不让剧情因她被改变太多。 没想到她看了原本的剧情后竟然还想着去改变,真是气死他了。 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爱情只会消磨人的斗志与野心,那人因为她心境都平和了不少,还有了暂时不该有的想法,看来这个bug得暂时转移一下了,不然剧情怕是得彻底跑偏。 爱情上受一下挫,事业才会进步嘛。 如果这个bug像另一个bug一样不想着去改变主要剧情,反而去维护原剧情,他又何至于此! 等夜玄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后,云端才放下心来。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她还是活在当下的,所以何必为那些不知真假的猜测忧心,开心一日算一日吧。 在耳室小憩的盛灼听说云端醒来后连忙来看云端,然后对云端道:“将手给我。”他得再把一把脉,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奇怪了。 云端自从看了那书后,见到盛灼后心就更虚了,因为除了女扮男装欺骗对方以外,她还改变了属于他的剧情啊。 她之前从辛滕那儿逃走后,在虎兄的帮助下救了宁楚楚,而书中原本的剧情应该是他这个赶去神医谷继承师父之位的下一任谷主救了宁楚楚的,而那时的宁楚楚已经因为意外没了孩子。 盛灼无法,只好将宁楚楚带去了神医谷,只因宁楚楚与他的亡妻容貌太过相似,他无法丢下对方不管,然后便在相处中爱上了对方。 而宁楚楚除了盛灼这个男配三号,还在神医谷收获了男配n+1号,以及仇视她的恶毒女配n+1号。 而这些剧情,都因为她早了那么一丢丢救了宁楚楚,然后都没了。 但想想后面盛灼因为宁楚楚对夜玄做的事,她就觉得,她这个人救的妙极了! 盛灼再把完脉还是一样的结果,不由有些挫败,叹了一口气后道:“小云端,你这病我是没办法了。”停顿了一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般欣喜道:“不如小云端你跟我去神医谷,长老们的医术可比我好多了,他们一定能看出来的。” 云端想到了神医谷的设定,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确定神医谷能让别人随意进去?”书里的宁楚楚还是以盛灼未婚妻的身份进去的。 神医谷的人都知道那个青楼出身的瑶娘已经死了,见了宁楚楚,也只以为盛灼对这个与瑶娘容貌相似的女子移情了,并没有多想,所以宁楚楚才能顺利进去。 “额。”盛灼挠挠头,“好像是不能。”但当他看到一旁坐着不说话的夜玄时眼睛突然亮了亮,然后指着夜玄道:“你可以让阑珊带你进去啊。” 那群老家伙可不敢得罪这个曾经为了将他带出神医谷而差点儿踏平了神医谷的人,所以由阑珊带小云端进去再合适不过。 “还是别了。”云端拒绝这个提议,夜玄与神医谷的长老有仇,她怕那群长老给她下毒。 一直沉默寡言的夜玄突然开口了,“既然你看不出什么来,便回去继续歇着吧。” “嗯。”觉得夜玄是在关心他的盛灼有些小感动,等他躺到耳室的床上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艹,夜阑珊这个家伙分明是嫌他碍眼! 哼!见色忘友的混蛋! 等盛灼走了后,夜玄才想起来一件事,对候在外室的修一吩咐道:“去告诉辛滕,郡主已经无事了。” “是。”修一领命而去。 原本靠在夜玄身上的云端回头,“辛滕?” 知道云端是什么意思的夜玄解释道:“你昨日晕倒后,辛滕也跟着来了,他在外头守了一天一夜,在你醒来前去休息了。” 她是瞬移了吗?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看外头还黑着,她还以为自己昏迷没多久呢。 夜玄“嗯”了一声,然后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 他接了楚青霄的请帖,刚到举办接风宴的地方便看到倒下来的她,魂都快被吓破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吗?别担心。”云端只能安慰他,“你总该相信盛大夫的医术吧,他都看不出什么来,肯定没事的。” 盛灼的医术,夜玄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但他不信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思量片刻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去神医谷。” “不行。”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云端的这两个字便出了口。 “为何不行?” “你走了,你在京城所有的安排怎么办?”云端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说完后她便后悔了,而夜玄狐疑的眼神已经落到了她身上。 “你怎知我有什么安排?”他记得他从未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告诉过她吧。 “这个嘛,怎么说呢?就是,嗯?”完蛋了,她要怎么解释啊。实话肯定不能说,她可不想被雷劈死,该编个什么理由好呢? 夜玄看着她滴溜溜转的眼睛,唇角无意识地微翘,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语调格外慵懒道:“慢慢想,编好了理由先想想能不能骗过你自己。” 一听夜玄这话,云端觉得自己应该不用费心思编理由了,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已经认定了她是在编。 所以她选择……埋在他怀里,耍着无赖,“哎呀,既然你不相信我要说的理由,那你还问我干什么?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 说着这话的云端努力将自己的头埋低,不让他看见自己眸中的心虚。 夜玄摇头,无奈一笑,“你自己瞒着我的东西,现在倒将锅甩给我,是吗?”甩锅这个词也是跟她学的。 “我哪有?”云端立马抬头,并且反应极快地听出了他话中的漏洞,“你说我瞒你,难道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东西吗?” 来呀!互相伤害呀!她还不信她瞒着的东西能有他多。 夜玄立马无话可说,他瞒着她的东西是不少,但都是觉得没必要让她知道的,都是为了她好,正要这么解释,却见云端像是知悉他会说什么似的又开口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没告诉我一些东西都是为了我好?”毕竟小说里的套路都是这样,打着为了对方好的名义瞒着对方所有的事情,然后便被一些有心人钻空子,上演一场惊天地泣鬼神最后发现从一开始就是误会的虐恋。 要不是她足够信任他,就冲他那个什么都不告诉她的性子,他俩现在早就矛盾重重了,还能气氛这么和谐地在一块儿聊天?简直扯淡! 捏了捏她无意识鼓起来的脸颊,夜玄笑语道:“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要说什么都知道,嗯?”微微拉长的尾音中蕴含着他的好心情。 云端一把打掉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恶气的比喻。”她是那种对人体危害很大的寄生线虫吗?“人家明明就是你的贴心小可爱。” 夜玄骤然失笑,“好,你是我的贴心小可爱。” 云端轻“哼”一声,然后将扯远的话题拉回来,“反正我不会去神医谷的。”一则她相信自己的医术,她自己都看不出来的病症她不信别人能看出来;二则不想打乱他的某些计划。 此刻她倒真不知看过了全部的剧情是好是坏,如果没看之前,她可能也就随了他的心意,但看了全书,她才知他一直在给别人下套,而太子中毒是个关键性的地方,一旦离京,恐生变数。 夜玄知道自家小姑娘身上有许多古怪,但此刻不是追究那些古怪的时候。 “云儿,我知晓你的心意,但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那些安排,而是你。”他自然能猜到小姑娘不想给他带来什么麻烦的心思,可她知不知道,她才是最重要的。 云端眸子低了低,不去看他眸中透露出的深情,害怕会影响她的决心。 夜玄此刻倒有些头疼了,但她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因此第一次在云端跟前极为强势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明日必须跟我出发,前往神医谷。” 云端很想继续反抗,但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绝望地发现,她根本反抗不了。他明早要是扛起她就走,她除了嚎几嗓子外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给他下毒吧? 夜玄见她不说话,便只当她默认了,将早已回来的修一叫了进来,第一次不避讳云端,对修一吩咐一些他从未告知云端的东西。 明日就要离京,走前得将京城所有的事情都先交代好。 云端将被子一蒙,不想去听他说话的声音。 注意到云端动作的夜玄停顿了一下,既无奈又想笑,但一想到她的身体,想要上扬的嘴角瞬间垂了下去。 站在屏风另一头的修一见殿下不说话自然也不敢催,便静静候着,直到夜玄又继续吩咐。 听着殿下的吩咐他便知道殿下可能要离京,虽然有些疑惑原因,但殿下的命令他听着就是了,无需质疑。 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的云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再醒来便闻到了粥的香味。 看到她睫毛颤动的夜玄将粥拿起轻尝了一口,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道:“小懒猪,快起来,吃点儿东西。” 云端脑子还有点儿不清醒,也没注意他的称呼,睁开双眼后便发现外头的天还暗着。 “几时了?” “丑时刚过,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先吃些东西,然后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卯时便出发。”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做出要喂她的姿势来。 睡了一觉起来的云端已经什么气都没有了,关键气也没用,因此乖乖地吃东西,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也饿了。 吃完东西她又睡了,也不知为何,她明明睡了那么久,可还是很困,很想睡到地老天荒去。 等再醒来时,她感觉了身下微微的颠簸,一睁眼,果不其然,她在马车里。 揉了揉眉心,云端缓缓坐起来。 越来越多的事情让她确认,她的身体肯定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不然被抱上马车,她怎么一点儿感觉与意识都没有呢? 捧着一本书发愣的夜玄注意到云端的动静后将书放了下来,然后倒了一杯温水,向云端走去。 “从京城到神医谷靠走的话,需要近半年的时间,快马加鞭二十多天就能到,我怕你身子受不住,所以便坐马车前去,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能到了。” 先让那群老头子给她看看,如果看不出来就带他们来京城,回来后也临近他们的婚期了,时间刚刚好。 云端“哦”了一声,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瓷杯,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夜玄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笑了笑,确定她不喝了后将瓷杯放回了原位。 “你在看什么呢?”云端注意到夜玄放在不远处的书,有些好奇,方才见他好像挺入迷的样子。 夜玄将方才看的书递给了云端,然后默默盯着她。 云端翻开第一页,便见上头写着:东家有女秀儿,年十三,端庄毓秀。与友相携,共游韶湖畔,落水,息灭。忽醒,性大变,行止有妖,言语不识故人,诱人相欢。……,实为精怪所化,怜东女闺名,尽毁。 云端面无异色地翻到后一页,却发现已经是下一个故事了,她再往前一翻,还用手搓了一下第一页,然后确认,真的没有后续了。 “写这个故事的人也太会吊人胃口了吧,怎么不把这个精怪的结局写出来呢?竟然来了一个开放式结局,这是要读者自行想象吗?” 边吐槽她边往后看,然后便发现所有的故事都是一样的套路,各种身份的人被借尸还魂,做出各种迥异于原主性情的事情,将原主的名声毁了个尽后便没了后续,全凭读者自行想象。 “你觉得这些故事写的如何?”书本就很薄,云端很快便翻到了最后,见云端看完后,夜玄问道。 “很天马行空,很神奇,但”我怀疑你让我看这书是在影射我。 “但什么?”夜玄追问。 转瞬之间思索完自己应该没有干水性杨花、一脚踩n船之类败坏楚青云名声的事情的云端立马回道:“结局不尽人意,应该出现一个高人将那些精怪收拾了才好。”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夜玄会怀疑她是借尸还魂或者重生而来的,因为他自己都是重生的,知晓她性情大变且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很容易便会联想到与他经历相似的地方去。 但这个东西属于不能说的范畴,就算她不想瞒他都不行。 不能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写,要不有机会了试一试,万一试试就逝世怎么办? 此时纠结的云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就不用再纠结了,只不过不用纠结的原因她一点儿都不想要。 就这么纠结着,一行人便来到了下一座城池,装作家仆的暗卫们去买需要补充的东西了,夜玄与云端则去客栈暂时歇脚。 带好帷帽的云端从车厢里出来,正要踩着梯子下去,精神却一个恍惚,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恍惚间仿佛还有一个女声在跟她说“对不起”。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耳中突然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她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周围绿意盎然的景象后,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有些疑惑,最后变成了不敢置信。 她这是瞬移了??? 或者她是在做梦??? 狠狠在胳膊上掐了一下,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云端飙出泪来,同时也确定,她没有在做梦。 一想到她不是在做梦,并且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她瞬间绝望,腿一软便坐在了杂草上。 还不等她思索这古怪至极的事情,一声稚嫩的呼唤隐隐约约传到了她耳中。 “姐姐,姐姐。” 一群老头子 云端连忙起身,将脚边的背篓背到了背上,不知来人是谁,她只能随机应变。 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从草丛里冒出头来,虽然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棉衣裳,但小脸蛋雪□□嫩,倒与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违和。 他见到云端后面色一喜,兴奋地上前,“姐姐,你别生娘亲的气了,好吗?娘亲都说了,姐姐要是实在不想嫁人,她都不会再逼你了,跟橘儿回去好吗?” 从他的话中获知大量可用信息的云端眸子闪了闪,不用观察自己的身体,她就知道,她应该又换了一个身体。 “橘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云端做出强忍激动的模样来。 “当然是真的,姐姐快跟我回去吧。”说着,橘儿上前两步拉住云端的手,将她往家中扯去。 等云端到了橘儿口中所谓的家,来不及感叹房屋的破败,便被屋子里头更加破败的用具镇住了。 她这是来到了……贫民窟吗? 屋子只有一张缺了角被石头垫着的木桌,连凳子都没有,角落里有一个疑似是床的东西,看着像是在稻草上头铺了一层粗布,一床打满了补丁的被子微微凸起,而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云端躺在上头,听到动静后,她艰难地坐了起来。 “小云呐,你回来啦。”她边说边喘气,苍白的面色瞧着就像是病入膏肓一般。 云端还没答,橘儿先答话了,“是啊,娘,姐姐回来了。” 妇人听到橘儿稚嫩的声音后顿了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哦,橘儿也在啊。” 云端低头看了橘儿一眼,虽然他个头有些矮小,但也不至于看不见吧。想着,她向妇人走近,然后便注意到了对方无神的双眼。 果然是盲人。 她也不知原主的性格是怎样的,所以不敢贸然开口。不过名唤橘儿的小男孩说原主在与母亲闹矛盾,她不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妇人“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嫁,母亲也不逼你了,你与橘儿以后只能相依为命了。” 云端继续沉默,不过却上前几步,然后蹲在妇人所躺的床边,丝毫不嫌弃地牵起对方苍老枯槁的手,故意做出想要亲近却又别扭的姿态,手指却貌似不经意间般搭在对方的脉搏上。 等探出结果后,她才将手移开。 原主的母亲已经油尽灯枯,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应该就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依靠,但女儿不愿意嫁,所以二人才闹了矛盾,女儿赌气跑了出去。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在下马车的时候突然附在了原身身上?她来了,原身又去了哪里?今日发生的事怎么会这么诡异?明明之前已经快入冬了,为何这里却是夏天? 再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把,又一次确定不是在做梦的云端有些绝望。 爹地、夜玄,她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当务之急,要先搞清楚自己身边的情况,要是给她又换了一个时空,她就不是绝望了,而是想死。 云端趁妇人睡下后,将橘儿叫到院子里套话。 “橘儿啊,你知道我们现在的朝代叫什么名字吗?” 橘儿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姐,朝代是什么东西呀?可以吃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云端被噎住了,然后选择跳过这个问题。想到周围只有她这一家,便又问道:“我们没有邻居吗?怎么周围都没有别的人家?” 橘儿再眨眼,“姐姐你忘了吗?当初是娘亲要搬出村子的啊,村子离这里有好远呢。” “那橘儿可以带姐姐去村子里吗?姐姐有些不认路,怕走错。”好吧,她就不该问一个小孩子这些问题,小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还是去找别的村民问问吧。 橘儿没有疑惑,点点头,“好的。” 等走过一段崎岖不平的道路后,云端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 村口有一棵柳树,枝叶繁茂的树下坐着一群妇人,看到云端和橘儿后叫他俩过去。 “小云,橘儿,过来。” 云端顺从地走了过去,那几个妇人面色友好地问了原主母亲的近况,她一一答了。 看来原主一家的人缘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原主母亲当初为什么会搬那么远。 闲聊了几句后,云端内心紧张面上却是极其好奇地问道:“婶婶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吗?” 妇人们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道:“我们连村子都没出过,怎么会知道这个,不过你可以去问你爷爷啊,他肯定知道。” 并不知道原身爷爷是谁的云端面无异色,声音清脆地道:“好吧,我下次问爷爷好了。” 说着,她低头看向橘儿,“我们去爷爷家吧。”她虽然不知道,但橘儿肯定知道。 橘儿“嗯”了一声,然后便带着云端去了。 而那群妇人看着二人的背影感叹。 “小云生了一副好模样,还孝顺,可惜老张家没这个福气。” “谁说不是呢。”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今日的小云好像比之前见到的更好看了,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往常的打趣话儿我今日竟然有些不敢说出来。” “哎,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呢,原来你也有,真是太奇怪了。” “是啊,太奇怪了。” …… 到了原主爷爷家,云端总算是见到了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房屋,虽然都是土胚房,但这家瞧着干净整洁多了。 “多谢村长,要不是村长家的狗,我家跑了的鸡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回来。”一道年轻的男声传了出来。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你回去吧,你家婆娘估计在等你吃饭。” “那我走了,村长你忙。” “嗯。” 年轻憨厚的男人看到门外的云端与橘儿后,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去了。 云端想起方才听见的对话,大概明白了原主的身份,原来还是村长的孙女。 村长看到云端与橘儿来,面上全是喜色,让他们进来后,将家里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塞到二人的兜里。 “这些东西拿回去,慢慢吃,也让你们娘尝一尝,吃完了再来拿。” 云端没说话,橘儿则是很开心地应了,“谢谢爷爷。” 村长摸了摸橘儿的小脑袋,笑容很是慈祥,“好孩子。” 云端在村长家也没待多久,怕说多了露出什么破绽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的答案后便与橘儿回去了,还带着村长家做好的饭食。 就是一盆野菜汤和几个颜色黑漆漆中又有点儿白的馍馍,云端看着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而橘儿则在偷偷咽口水。 等到了家,他才忍不住道:“姐姐,这馍馍里有白面哎,我都好久没吃过了。” 云端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来。 说句实话,她这辈子都没过过这么落魄的生活。本以为初来这个世界每天喝粥已经够令人绝望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绝望的生活在等着她。 虽然想说打死她都不吃这些东西,但她并不想成为“真香定律”的验证者,所以勉强吃饱后便放下了筷子。 原主母亲吃的也不多,所以大多数都入了橘儿的肚子。 吃完饭,天便黑了。 一家三口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原身母亲与橘儿已经睡着了,云端则是思索从村长那儿得知的消息。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还是朝夜国的范围,但是离京城有十万八千里远,如果靠走,恐怕得半年多,并且路上还不能有丝毫的耽搁。 也不知道楚青云的身体怎么样了?她突然消失,楚青云的身体是死了?昏迷了?还是被别人占据了? 最重要的是,夜玄怎么样了? 如果她死了,他会怎么办?如果她昏迷不醒,他会怎么办?如果身体被别人占据了,他又会怎么办?他能认出来吗? 这些问题,云端都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一时之间根本不能离开这里,如果她离开了,原主的母亲与弟弟怎么办? 此时纠结的云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还有更纠结的问题等着她。 那就是她只会煮粥,不会做其他的饭。但家里只有院子里种的几颗菜,什么吃的都没有,她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难道这是老天在惩罚她最近这段时间的懒惰心理吗?她只是想着依靠爹地与夜玄,还没做出实际行动来啊。 早知道,她就好好学厨艺了。 没办法的云端就随便将菜用水煮了煮,只放了一点点粗盐。 但原主母亲竟像是已经习惯一般,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来,包括橘儿也是一样。 好吧,是她高估了原主的厨艺。 吃完后,原主母亲便对云端道:“家里能吃的应该不多了吧,我们也不好总向你爷爷求助,你去山上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菜。” 云端想起昨日背回来的背篓,看来原主昨日虽与母亲生气,但还是没忘了找吃的东西。 …… 云端在山上吃的没找到多少,倒找到了不少的草药,便将那些草药都挖了。想起原身母亲的病,她便顺便找了找能缓解病情的药。 不知不觉,她便翻过了山头。 不得不说,这副身体真的很强壮,走了这么久的路竟然连气都不喘。 翻过山头后云端便发现这头有更多的好药,她顿时兴奋地把这两日的愁苦都忘了个干净,忙着挖药。 不知不觉间,背篓里便放满了草药。 心满意足的她正要转身回去,然后便感觉背上的背篓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还听得“唉吆”一声。 她连忙跳开一步,然后向身后看去,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色粗衣的白胡子老头倒在地上,手还捂着自己的下巴,而他身边是一群看上去与他年龄差不多的老头子。 那群老头子不想着去扶地上的老头子,反而在嘻嘻哈哈的笑。 云端看着满眼的白色,只感觉眼睛疼,但想到是她撞倒了人家,便连忙上前一步去扶地上的老头子。 “老爷爷,你没事吧?” 老头子捂着老腰站起来,想摆手说他无事,但腰间传来的剧痛却让他“嘶”了一声。 云端看着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连忙将背篓往地上一扔,然后蹲下来在老头子的腰间按了按。 “是这里疼吗?” 老头子点头。 确定之后,云端便在他腰间的穴道上按压了起来,看到老头儿神色轻松了许多后,她才放下心来。 “小丫头,手法不错啊。”虽然还有些疼,但比方才的剧痛好多了。 “可惜没有银针,不然针灸一下好得更快。” 老头子眸子闪了闪,“小丫头还会针灸?” 我叫你剧情君,应该没错吧? 云端笑了笑,谦虚道:“懂一点点。” 老头子此时却道:“我有银针,不如小丫头替我针灸一下可好?”说着,他对着身后的一个老头子招手。 那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将随身带着的针包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他。 云端看了看周围,“这里不适合针灸吧。” 老头子看着周围的一群人,也觉得不太适合,所以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然后道:“我就住在山下的竹屋里,小丫头有空便来逛逛,我孙女同你年纪差不多大,想必你们能有话聊。” 这话不过是个借口,他主要是想看看这个小丫头的医术。神医谷里头有天赋的后辈越来越少了,是时候从外面找一些了。 “好的,老爷爷。”云端乖巧应答,等那群老头子走了,她才压抑不住兴奋笑了出来。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她竟然与之前要去的目的地只有一山之隔。 看来神医谷的人也不全是像那个霜觅一样傲慢到令人生厌的性格,今天碰到的这个老头子还不错嘛。 虽然布料不同,但他们身上衣服的样式与之前盛灼三人差不多,所以她才能猜到他们是神医谷的人,再加上随身带着针灸用的银针,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看来之后该怎么做,她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之后的每天,云端都会去山那边,与她聊过几次后,老头子被她在医术上新奇的见解震惊了,事后照着她说的去验证,结果发现分毫不差。 每日震惊着,老头子也就习惯了,同时也感叹,这小丫头,神医谷怕是没多少能教她的东西,她给神医谷的众人教东西还差不多。 云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后便问起了盛灼的事情,“不知谷主可在谷里,大爷爷常说他乃谷中医术最好之人,小云倒是想与其切磋一番。”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同对方解释她的身份,但现在她得先确认盛灼在神医谷。 老头子同云端说过他的身份是神医谷的大长老,还说过盛灼是神医谷年轻一辈中医术最好的人,此刻见云端想要同对方比试一点儿都不奇怪,只是…… “那小子去年五月份时便离开谷里去了京城,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还未归来。”说着大长老便有些埋怨道:“刚开始他每半个月还会来一封信,近半年连信都不见一封。” 云端注意到他话中所言的时间,心中隐约的猜测被证实,但她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大爷爷确定谷主是一年前离开的神医谷?” 大长老笑了笑,“这有什么不能确认的,老头子我还没老到记错东西的地步。” 盛灼是一年前离开的神医谷,他又不赶时间,就算骑马也肯定是慢行,所以快八月时才到达京城,然后便发生了太子中毒的事情,而郡王府举办接风宴是九月初,也就是说,她一下子来到了七八个月后。 想到这里,云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就是从梯子上掉下来,还一下子掉到了七八个月后,这也就算了,还换了个地图,来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成了村长的孙女,这是让她走靠种田发家致富的道路吗? 但她连菜都不认识啊?不对,也不能说不认识,熟的她认识,生的就不一定了。 “哦,对了,你二爷爷、三爷爷们有些医书上的问题想要同你探讨探讨,特意嘱咐我多将你留一会儿。” 神医谷一共十位长老,云端便按照顺序称呼他们,自从她与这些长老们谈过几次医书上的内容后,他们便格外热衷于与她一同探讨医书上的药理,倒不是他们不能理解,只是云端总能想到他们想不到的地方去。 而云端从他们的话中也获益良多,所以也很喜欢与他们待在一起,饭点儿才会回去。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还得回去给我娘亲与弟弟做饭,恐怕不能多待。”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便来了。” 这群长老其实并未住在神医谷里,而是在神医谷后头搭建了几间竹屋,平日里住在一起探讨药理、制作药物,只是盛灼不在谷里,所以除了大长老外的其他长老每日都会回去处理谷中事物,回来的时间不定,有时迟有时早。 而今日,可能是谷中事情不多,所以他们回来的还算早。 云端与他们讨论着问题,倒是她自己先入了迷,险些忘了时辰,还是大长老提醒了她时间。 她临走的时候,大长老还将孙女做好的食物让云端带着,都是能久放的东西。 想着越发瘦削的原主母亲已经时日无多,最后的日子里怎么也该多吃些好的,云端便未拒绝大长老的好意。 “多谢大爷爷。” 见她没有拒绝,大长老忍不住加深了笑意,摸着她的头道:“好孩子,回去吧。” 这丫头的情况他有一些了解,母亲重病,弟弟尚幼,他能帮衬着就帮衬些,也算是报答她对神医谷所做的贡献,毕竟她所提到的一些想法为谷里的医书又添加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就是这孩子怎么不愿意加入神医谷呢? 在大长老感叹的时候云端已经翻过了山头。 其实加入神医谷的事情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神医谷有弟子不得轻易外出的规定,她想要去京城的话太麻烦了,她并不是太想挑战神医谷多年的规定。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原主母亲死活不愿意搬家,她也就彻底绝了这个念头。 等回到家,云端立马生火做饭。 做了快一个月的饭,她都已经做出经验来了,起码不会只做水煮菜。 大长老在菜篮里放了腊肉,所以云端便将肉与野菜一起炒了,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但意外的好吃。 原主母亲知道云端最近结识了一些村外头的人,见她带东西回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叮嘱道:“小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相信你能判断那些人是不是好人,不要为了我与橘儿做什么牺牲,知道吗?” 云端笑了笑,“娘,你就放心吧,他们都是好人。” 原主母亲虽仍有些忧心,但听着云端时刻都洋溢着开心的声音,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便未再多说什么。 而一直在低头吃东西的橘儿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放松地笑了笑,还好还好,他让她来到了这里,每日里都能同人讨论她最爱的医术,想必她不会生出什么傻念头来。 再看看京城里发生的事,他就有些自得,他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在爱情上受了挫,那人的事业不就马上进步了! 等那人将重要的剧情走的差不多时,这丫头也该送回去了。 像这种被祖辈功德庇佑、自身也有功德在身的人,就算是他也不能干涉太多对方的命运,如果对方因为他的干涉而出了什么问题,绝对会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大.麻烦。 说来,这个丫头还该感谢他,他可是送了她两份大礼啊,就看她什么时候才能揭开另一份大礼的真相了。 …… 虽然云端经常偷偷给原主母亲针灸、让她吃药,但没过半个月,对方的身体还是撑不住了。 原主母亲也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将最近这段时间都待在家里照顾她的云端叫到了稻草床前。 “小云啊,咳咳……,是娘对不起你,你本该在你爷爷家过着好日子,却被我带到这里,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平时话说多了都会喘气的原主母亲今日竟然没怎么喘气,只是不时轻咳几声。 但云端面上一点儿喜色都没有,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此时只是回光返照。 “等娘去了,你与橘儿便回你们爷爷家,别再守着这件破屋子了,知道吗?” 云端听着她的嘱托,眼睛红了红,点了点头之后才想起对方看不到,便哽咽着“嗯”了一声。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虽然对方大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但她真的又一次体验到了有妈妈的感觉。 当初,她的妈妈离去的那般突然,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没想到有一日她竟能听到别的母亲的遗言。 原主母亲那双就算瞎了也不愿合上的双眼忍不住闭了一半儿,然后手艰难地在枕头底下摸着什么。 云端连忙去帮她,然后便摸出了一支红玉梅花钗来。就算屋头里的光线有些暗,她也能看出这是真玉,并且品相绝佳。 “娘,这是……?” 原主母亲此时的话已经断断续续了,“这是娘……带来……这个村子……唯一的东西,你……拿好,如果……如果……。” “如果”后面再没有任何东西了,因为她的气息已经没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知晓她还想说什么。 云端忍着悲伤去通知了村长,因是夏季,尸体未停灵多久便下了葬。 看着变得空荡荡的稻草床,云端着实消沉了好几日,然后便被村长接回了家。 橘儿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突然也有些难受,其实要不是她的到来,一个半月之前那妇人就死在床上了,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 那妇人确实有一个女儿,她女儿便是与母亲闹了矛盾后跑去了山上,然后在山上滑了一跤,头刚好磕在石头上,当场毙命。 他给那副身体治好头上的伤后便将云端的意识塞了进去,他的身份也只是为了方便随时看着她才随意捏造的,周围人的记忆也都被他改了。 按理来说,他不该为这些在他计划中的事情而起什么情绪波动,但莫名的,他也有些悲伤。 云端虽然很难受,但到底与原主母亲相处不多,难受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处理完这件事,她觉得有件早就发现端倪的事情也该揭穿了。 橘儿被云端叫进房间的时候倒没有多想,只是不知道她要跟他说什么,搞得这么神秘,而当云端第一句话出口的时候他便懵了。 “我叫你剧情君,应该没错吧?” ※※※※※※※※※※※※※※※※※※※※ 临近结局,得好好构思构思,所以一周左右可能不会更新了,不想让小仙女们等待太久就先将存稿都发出来了,女主下一章就回去了,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终于回来了 看着云端笃定的目光,橘儿知道他再怎么反驳应该都没用,便未再说一些废话,颇为好奇地问道:“我自认没有什么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端挑眉,此刻的神态竟与夜玄有些神似,“你确定你没有任何破绽?” “不如你说说?” 云端唇角扬了扬,“首先,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除了你,我不作他想。” “其次,我从村民与村长的话中得知娘是在十年前丈夫死了后搬走的,而你看上去只有四五岁,按理来说不可能是娘的儿子,但村长俨然将你当做亲孙子,村里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娘的不好传言,这很奇怪。”这个还是丧礼上她听一些村民说的,然后证实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的那个猜测。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你虽然表现的很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但举止有度,总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橘儿眸子微眯,再没有半分孩童模样。 云端轻笑一声,望着他的目光中满是狡黠,“自然只是猜测,所以我方才的话只是诈一诈你而已,没想到你竟然直接承认了。” 橘儿并未恼怒,“要不是时机差不多了,你以为我会承认吗?” “时机差不多?”云端眸子亮了亮,“所以你可以送我回去了?” 橘儿并没有否认,而是道:“等着吧。” 说着,他便出去了,然后日常查看京城里的事情,在看到一个场景后,他的眸子瞬间睁大。 艹,这丫头不能出事,那人更不能出事啊! 这丫头出事他会有天大的麻烦,但那人要是出了事,他万死都难辞己咎。 而以为还要等些时日才会被送回去的云端当天晚上只感觉头很晕,便早早睡了。 等她再有意识时,便看到周围全是大雾,雾气蒙蒙中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向那人走去。 那人听到她的动静后缓缓回过了头,露出与云端一模一样的容貌来,只是瞧着有些弱不禁风。 “你来了。”女子声音娇柔婉约。 “你是……楚青云?” 楚青云嘴角弯了弯,“是我,谢谢你。” “谢我什么?” 楚青云笑了笑,却未言明所谢之事,身影便渐渐消失了。 “谢谢你,能让我再活一段时间,让我可以手刃杀父仇人,还让我有机会对兄长说死前没来得及说的话,真的谢谢你。”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所以这具身体彻底属于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先前的事情真是抱歉,因为杀父之仇未报,所以我一直没有离去,意识一直在体内沉睡,直到杀父仇人一个个出现,才让我有了想醒来的意愿,最后挤走了你,真的非常抱歉。” “另外你可以放心,我的意识沉睡之时并不知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知你以前的事情。” “有个礼物我想送给你,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用。” “青云绝笔。” 醒来后的云端看完了手中抓着的信,感受到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心中难以抑制地有些悲伤。 楚青云,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好到让她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可惜对方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能再见了。 云端的意识被挤走的时候,楚青云便醒了过来,她并未假装是云端,在夜玄怀疑她时,她便直接同夜玄说了真相,然后一行人便又回到了京城。 楚青云回京之后也并没有住云端住过的地方,而是另外择了一个院子,住了近一年。 她本就是闺阁女子,想的也没那么深远,直接将杀死镇南王的直接凶手副将安文栋杀了,对方虽有武功在身,却不将楚青云这般的弱女子放在眼里,然后一时不查被刺中了心脏,当场毙命。 而镇南王妃也是镇南王身死的间接凶手之一,她虽然没动手,却将镇南王的行踪告知了别人,还在镇南王的膳食中下了软筋散,导致镇南王无力反抗,最后被杀。 楚青云当初亲眼目睹了父亲是如何死的,所以她知道其中也有继母的手笔,虽然没有杀了继母,却让人打断了继母的一条腿,从此不良于行,成为了京城贵妇眼中的笑柄。 楚青霄也知道了当初的真相,想到英明神武的父亲是被母亲间接害死的,便格外痛不欲生,倒没有怪楚青云做的事情。 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楚青云也没了生的念头,想起当初就是她死了后,云端才来的,便割了腕。 云端从楚青云的记忆中看不出剧情君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此刻她也顾不得想这个,将手腕的伤口包扎好后,她连忙去找隔壁房间的楚青霄。 “兄长,我要回京。” 是的,回京。 楚青霄前几日辞去了户部的职务,选择了回凌阳城,而他们今日早上出发,晚上到了这个客栈,她若现在回去,明天中午肯定能到京城。 楚青云并未将云端的事情告诉楚青霄,所以楚青霄听到云端的话后顿时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青云,你告诉为兄,你是不是还在念着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想要快点儿回去的云端此时只能睁眼说瞎话,“我没有,只是有些东西忘在京城了,我想回去取。” 楚青霄并不怎么信云端的话,“青云,那负心汉都与你退婚了,你怎么还忘不了他。” “我们就是好聚好散,兄长怎么就不信呢?难不成等我们成了亲,再和离了,兄长才能相信吗?”刚说完这句话,云端立马在心里呸了好几声。 老天爷,她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楚青霄反正就是不同意云端回去,“京城最近可能会有大乱子发生,你不能回去,你落了什么东西,我让别人去取。” 云端见他油盐不进,只能使出绝招了,“兄长,兄长,你就答应我嘛,我保证,东西一取,我立马就走,真的,求你了。” 听着妹妹软糯的语调,楚青霄的想法动摇了一瞬,转瞬之间,他便反应了过来,然后坚定地摇头。 云端见这招都不管用了,立马改变战术。 她将受伤的手腕露了出来,格外凄婉道:“既然兄长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回去,那我只能割腕自杀,让魂灵飘回京城了。” 楚青霄看着纱布上的血痕,顿时大惊失色,“你的手腕是怎么回事?”此刻再仔细看她的脸色,才发现她面色苍白,唇色浅淡,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兄长,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 楚青霄看着她眸中的坚定叹气,“我不同意能行吗?” 这丫头明显是做足了准备后来的,他要是再不同意,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他能看住她一时,看不住一世,除了同意,他还能怎么办? “你要是再不同意,那我就只能偷偷跑回去了。”其实她一开始想的就是这个主意,但她害怕楚青霄大张旗鼓地找她,所以才选择了获取他的同意。 云端要回去,楚青霄便让大部队先在此等候,等她将要办的事儿办了,再一起回去。 此时的楚青霄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云端这一回去,便不可能再回凌阳城了。 云端并未连夜赶回去,因为失血过多,她头很晕,她怕自己一夜不睡赶回去,恐怕还没见到夜玄与爹地,就先挂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端、楚青霄还有几个随行的暗卫向京城的方向而去,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了京城。 一到京城,云端便想去找夜玄,但却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由于太子半年前被人刺杀身亡,皇帝受了打击,深居内宫不出,下旨让定王监国,而为了处理事物方便,夜玄现在是住在宫里头。 现在宫门都已经下钥了,她肯定进不去,看来她只能先去找爹地了,然后再想办法进宫。 等云端到了云府,便被告知,云奕前几日被陛下召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 靠,一个两个都在宫里不出来,这让她怎么搞,总不能深夜闯进宫里去吧?她怕自己脚还没踏进皇宫,就先被守卫给咔嚓了 看来只能明日再想办法进宫了。 等到第二日,云端正打算以昭阳郡主的名义求见定王时,轿帘突然被一阵风掀起,然后她便看到了一身蓝袍的盛灼,对方正脚步匆匆地往定王府的方向而去。 来不及多想的云端连忙喊住了对方,“盛大夫,等等。” 盛灼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云端。 说实话,自从对方与阑珊解除了婚约,他便再未见过对方,但他私下里却觉得阑珊真不是个东西,亏他曾经还觉得阑珊是个痴情种子,没想到变心变得那么快。 小云端不过是生了一个瞧不出来的病,他就与对方解除了婚约,且再见便如同陌生人一般,仿佛曾经的如胶似漆都是假的,让人唏嘘又感叹。 因为小云端知道他与阑珊的关系,他不怎么好意思去见小云端,对方也将他当做陌生人一般,只是今日她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盛大夫知晓玄……定王殿下在何处吗?” 原来是为了阑珊的下落,想到小云端与阑珊曾经的关系,盛灼便未隐瞒,“阑珊昨夜回了王府,现在还在王府。” 云端闻言立马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她碰到了盛灼,要是去了宫里,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夜玄。 “盛大夫可是要去定王府,不知可否带上我?我有急事找定王殿下。” 盛灼内心虽然谴责夜玄的行为,但心还是向着他的,听到云端的话后,他有些犹豫。 阑珊与小云端解除了婚约,肯定是心里头没了对方,他要是贸然将小云端带去见阑珊,不会惹怒他吧? 想到性子越发喜怒无常的夜玄,盛灼还真有些不敢挑战对方的耐性。 但看着云端略带祈求的目光,他那颗怜香惜玉的心顿时又忍不住了。 “好,我带你去。” 醉卧软榻 “虽然我可以带你去见夜玄,但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千万别惹怒他,知道吗?”盛灼事先提醒云端。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求他,他真的做不到拒绝对方的请求啊。 阑珊怎么说也跟对方有过一段情,总不至于真的这么绝情吧,连王府都不让对方进。 虽然这么想着,但盛灼为了以防万一,便让云端换上了神医谷的装扮,打算让她扮作神医谷刚来的神医去给夜玄瞧病。 “瞧病?玄宝他生了什么病?” 听到云端脱口而出的称呼,盛灼顿时看向了她,“玄宝?看来你们之前还挺有情趣的嘛。”这么肉麻的称呼,也不知阑珊从前听着是什么感受。 云端轻咳了一声,“这不是重点。” “好吧,这确实不是重点。至于阑珊有什么病,我记得你不是也会医术吗?你自己瞧瞧就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盛灼便未再说别的,将面具递给云端,等她戴好后,便带着她往定王府走去。 等到了定王府,修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盛大夫,您可算是来了,殿下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这都快八个时辰了,宫里头一直在催,您快去看看吧。” “嗯。”跟着修二走的盛灼没忘了招呼后头的云端,“小云,走快点。” 修二这时才注意后头一身白衣的云端,“这位是?” “这是我在神医谷一位医术特别高超的小师妹,我打算让她给阑珊把把脉,看能不能用更好的办法治疗阑珊。” 修二对盛灼还是信任的,所以并未疑心什么,带着二人向清翎院走去。 等到了房间门口,他便止住了脚步,“盛大夫,您请。” 盛灼并未去开门,对修二道:“我这位小师妹看病时,不喜他人在场,我就在外头等着吧。” 万一阑珊见到小云端后大发雷霆了怎么办,对着一个曾经动过心的姑娘他总该收敛一点吧,所以他还是等听到动静后再决定要不要进去吧。 云端并不知盛灼一点儿仗义都不讲的心思,单独去见夜玄正是她所需要的,所以她低声道了一声谢,便推开门进去了。 修二听到云端的声音后,有些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位女神医的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呢? 云端将门顺手关上了,一转身便看到了无比熟悉的陈设,她的目光略过那些东西,看向了水晶珠帘挡着的内室,然后缓缓向那边走去。 尚未走近,一股冲天的酒气便扑鼻而来。 她并未捂鼻,想着最想见的人现在与她只有几步之遥,眼眶便忍不住有些发酸。 曾经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此生可能很难再见他了,甚至还想过再见时,他可能已另有新欢,她成了被抛在时光深处的旧爱。 除了这两种猜测,她心中还有过其他种种的猜测。 比如属于夜玄的爱情故事是不是白月光剧情,她没能和他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几年之后,或者几个月之后,出现了一个和她性情容貌相似的人,也许是穿越的,也许是重生的,总之夜玄爱上了她,然后会对她做一切亲密的事情,最后二人完美he。 而她,不过是两人感情进展的踏脚石而已。 每每想到此处,她便感觉自己心很痛,然后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以免动摇她想回来的心。 而现在,她发现她之前真的就是胡思乱想。 夜玄并没有因为她的消失而去亲近其他女子,甚至还待在她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不出去,说明他没有忘了她。 她从未放弃过回来的想法是对的。 一边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云端一边掀开水晶珠帘,然后便透过雪白的轻纱看到了醉卧在窗边软榻上的夜玄。 窗边与床中间的那面轻纱也不知何时弄的,她住在这里时并没有那面纱,但此时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她看着轻纱后隐隐绰绰的身影,强忍着即将涌出眼眶的泪,然后向那边走去。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他饮酒,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神思恍惚的夜玄听到逐步靠近的脚步声后,随手抓起手边的酒壶,然后砸了出去。 “滚。”一声低喝饱含杀意。 云端看着摔碎的酒壶吓了一跳,靠,刚才要不是她闪的快,按照这个力度,她的膝盖恐怕得废了。 这一下,她原本要流的泪都被吓回去了,并且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这样子明显是喝醉了,她要是这个时候靠近他,不会还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就被他掐死吧? 虽然这样想着,云端的脚步还是向夜玄的位置缓慢移动,将轻纱掀开后,便看到了白衣墨发的他。 虽然眸子闭着,但一点儿都不损他的妖孽气质,反而因为面颊眼尾的熏红,更衬得他妖媚无双。 能将最是仙气的白穿出一身妖气的,她还只见过他一个。 夜玄在云端的注视下突然睁开了双眼,眸中雾气朦胧,仿佛一汪深泉,深不见底,似蕴藏着无尽的悲喜。 “你来了。”语调温柔低沉,仿佛在情人耳畔轻语。 云端眨了眨眼,哎,怎么回事,方才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现在怎么又变成了深情款款的模样? “你过来,到我旁边来。” 虽然他的语句有些不清晰,但云端还是听懂了,然后无意识地加快步伐,向他走近。 云端还未站定,夜玄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一拉,云端猝不及防,狠狠砸在了他身上。 夜玄被砸的轻咳了一声,然后语调幽幽道:“这次倒是比之前的真实多了。” 云端想爬起来,但腰被他的手臂紧箍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放弃这个动作。听到他的话后有些奇怪,“什么真实多了?” 夜玄未回答她这个问题,眸子微眯着道:“这次果然真实多了,你还会答我的话。” 云端细细思索了一下他方才说的四句话,然后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在做梦?” 是她忘了,对她而言,其实只与他分开了不到两个月而已,就这么短的时间她都感觉度日如年,更不用说与她分开了近一年的夜玄,这近一年的时间,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是不是日日期盼着她能回来,结果一日日绝望,甚至于产生了幻觉。 “对啊,要不是做梦,我怎么能再见你呢。”说着,他看着云端面上的面具唇角无力地扬了扬,“就是这样,梦中,我从未看清过你的脸。” 听着他的话,云端瞬间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道:“那你将我脸上的面具取下来好不好?说不定这次就能看清了呢?” “真的吗?”他如同一个天真的孩童一般发问道。 “嗯,真的。”云端放柔了声。 夜玄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很久,之前每次他想看清她时都会醒来,这次会不会也醒来?但她要他看,那他听她的。 他将手伸到云端脑后,慢慢解开绑住的丝带,还没等他看到云端的脸,面具由于带子解开突然砸到了他的下巴。 虽然很痛,但与终于看清她的脸比起来,那点儿痛简直微不足道。 “这次是不是很……”清楚? 后头两个字还未出口,夜玄猛地翻了个身,将云端压在了身下,然后又急又狠地亲了上去。 懵了一下的云端感受到唇上的痛意后终于回过了神,却并未推开他,而是拥住了他,手在他背上轻拍,安抚着他。 不知何时,地上散落了一地白衣。 闻到夜玄身上酒气的云端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开始晕晕乎乎,仿佛也跟着醉了。 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的夜玄突然止了动作,在云端嘴角亲了又亲,语焉不详道:“这个梦应该快结束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嘴角上扬,露出来一个极为纯真的笑,然后头一歪,便倒在了云端的颈窝处,双手双脚却还紧紧困着云端,像是害怕她跑了似的。 云端努力压着身体里不上不下的火,这混蛋,关键时刻不继续也就罢了,还这么死压着她,她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她想要推开夜玄,却发现她越推,他抱的越紧,她都快变成一个压缩人了! 没办法的云端只能放弃推开他,然后便注意到他俩的姿势好像有些不雅。 应该庆幸的是,不知何时,他俩从软榻上到了床榻上,有屏风和帐幔挡着,也不怕别人瞧见。 只是用这个姿势等他酒醒,她怕自己还没等到便窒息而亡了。 努力将他的头往旁边推了推,云端总算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 外头天还亮着,云端本想等夜玄酒醒后第一时间和他表明身份,没想到看着他的睡颜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时,她隐约感觉身上的重量一轻,睡意朦胧的她将床里头轻薄的云被一扯,盖到身上后滚了几滚,直到滚到风吹不到的角落里才停了下来。 然后便彻底睡熟了过去。 而等在外头的修一、修二可急坏了,那位女神医进去后,除了酒壶被摔碎的声音外,怎么就没有其他动静了呢?殿下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正要破门而入时,盛灼连忙拦住了他们,“要是打扰了你们主子的好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么久没出来,指不定二人旧情复燃了,他可得拦着点儿这两个愣头青,别打扰人家亲热。 修一、修二向来觉得盛灼不太靠谱,听着他这话,更不放心了。 看他们还没有放弃进去的打算,盛灼悠悠道:“方才那位女神医可是你们主子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你们确定还要进去?” 修一与修二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将手收了回来。 作为时常伴在殿下身侧的人,他们自然知道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是谁,虽然特别奇怪殿下心里明明还有郡主,却不见对方,退了与对方的婚约,还将派去郡主身边的人都召了回来,但这不是他们能质疑的。 这还是郡主这近一年来第一次主动来找殿下,他们进去确实不太方便,还是等殿下主动唤他们时再说吧。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快黄昏的时候。 换了一身新衣的夜玄推开门,揉着眉心吩咐道:“备马车,回宫。” 去用了个晚膳回来的盛灼刚好听到夜玄的吩咐,他努力看向夜玄的身后,极为纳闷地问道:“小云端呢,她不是进去了吗?怎么不见她人?” 夜玄将手放了下来,眸光极为锐利地看向了盛灼,“你说,谁?” 司天台的合法神棍 “小云端啊。”盛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你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修二便派人来找我,我半路上遇到了来找你的小云端,就带着她来找你了,她人呢?” 盛灼还在等着夜玄回答时便见对方快速退后一步,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又关上了。 盛灼被关门声吓到眼睛都闭了一下。 艹,搞什么! 而将门关上后的夜玄闭着眸子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向内室走去,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凌乱的轻纱与散落一地的白衣。 因为这里的衣柜里有他的衣袍,所以他便直接换了新衣,根本没注意地上混在一起的白色衣裳,此刻再看,除了他的衣袍外,好像还有女式的罗裙。 他将罗裙捡了起来,便闻到了上面让他魂牵梦绕的幽幽香气,而床榻上有一道极为清浅的呼吸声,缓慢而有节奏感。 那只已经瘦下来的白猫经常会睡在这个屋子里的各个地方,所以他虽然一醒来就听到了呼吸声,但并未多想,也未仔细去看床榻上是不是还有别的生物。 结合种种迹象,床榻上的是……她吗? 楚青云对他避之不及,所以不可能来找他,除了他的小姑娘,还会是别人吗? 想着,他脚步缓慢地向床榻边走去,然后便发现床榻上的被子与帐幔交缠在一起,看不清被子底下有没有人,但一只可爱的小脚丫却在被角处悄悄探出头来。 窗外此时吹进来一阵风,悠悠荡荡吹到了床边。 好像感觉到了冷意,那只小脚丫快速缩了回去。 夜玄就这么看着,没有去掀开被子。 也不知是过了几刻钟还是几个世纪,被子底下的人终于睡醒了,一只雪白的藕臂突然伸了出来,然后将被子团啊团,慢慢抱在了怀里。 像是感觉到了灼人的目光,云端缓缓睁开了双眼,便看到死盯着她的夜玄。 她朦朦胧胧地跟他对视了好久,在感受到胳膊与腿上的冷意后总算清醒了过来。 圆溜溜的眸子眨了眨,她挥了挥手,“嗨!” 夜玄还是死盯着她不放,却将手臂伸到了她跟前,语气极为强势地命令道:“咬。” “什么?” “咬。”他又说了一遍。 已经明白过来他的想法的云端并没有立刻咬下去,而是将他的衣袖掀起后狠狠咬了下去。 手臂上的痛意是那么明显,但夜玄却在笑,在开怀大笑。 他不是在做梦,这次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她真的回来了。 不管是动作、神态还是老是改不掉的习惯,都说明了一件事,她回来了。 然后云端便迎来了第二次令人窒息的拥抱,她只能无奈地抚着他的背一次次说道:“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而且再也不会消失了,再也不会消失了,……。” 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的夜玄鼻子突然动了动,“你受伤了?” …… 看着手腕上夜玄重新为她包扎好的伤口,云端面上是滚烫的。 她手腕上的伤口不小心撕裂后她是想先穿好衣服后再包扎的,但夜玄却不让她穿衣服,非要先包扎伤口,看着他执着的目光,她没办法,只能应了他。 如果她没消失,在半年多前他俩就成亲了,换算一下他俩也算老夫老妻了,好像也没必要计较这种小事。 先包扎就先包扎吧。 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的伤口是包扎好了,但身上只有一件披风,底下啥都没有,并且因为她的手被裹得像粽子一样,她想要穿衣服都很艰难。 她看了一眼一直在傻笑的夜玄,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道:“快点儿给我穿衣服呐。” 夜玄看着云端面上的鲜活神情,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光,一点儿绮念都无地为她穿上了新衣。 云端闻着他身上未散尽的酒气,问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白日里的事情吗?” 真喝断片了的夜玄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在她唇角亲了好几口后他才继续道:“不过我约摸能猜到发生了何事。”实在是方才为她穿衣时,她身上的痕迹太明显,就算没什么记忆,他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拿酒壶砸了我。” 云端说的与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那你有没有事?”夜玄的眸子中瞬间溢满担忧,在她身上看来看去,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完全忘了方才为她穿衣时才看过一遍。 “我躲开了啊,不然我还能在这里这么好声好气地同你说话。”要是没躲开,她怎么也得先锤他一顿出出气,然后才有重逢之喜。 “话说,你的接受能力还挺强的嘛,除了一开始激动了一下,现在竟然这么平静。”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让她想要激动一下都没有气氛。 夜玄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闻言在她肩上蹭了蹭,“只要你回来了,便够了。” 激动过度,然后惹她流泪吗?没必要。 “再说,我觉得我应该已经激动过了。”说着,他在云端的颈侧亲了亲。 云端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然后往旁边挪了挪,“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亲来亲去的?”她错了,他哪里是没激动,不过是将激动都化在了细节里,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腻歪过。 夜玄跟着云端的动作挪动,保持方才将头埋在她颈窝的姿势,“我不。” 云端顿时扶额。 果然,当一个人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另一个人时,记忆是会自动美化的。她之前只想着被他宠着、爱着以及护着的事情,却忘了他还会让她有种提前养孩子的感觉,撒起娇来比她还要娴熟。 外头的修一、修二好不容易等到殿下开门出来,没想到对方再次进去后又没动静了。想到王大监一次次派人来催,二人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二人对视一眼,修二反应极快地道:“你跟在殿下身边的时间比我多,你去敲门。” 万一打扰了殿下的好事,他岂不是要死翘翘,还是让修一这个死脑筋的去敲门吧,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话修一还真无法反驳,犹豫不过片刻,他便去敲门了,不等殿下回应,他便先行禀报道:“殿下,王大监已经催了许久了,您该回宫了。” 夜玄对外头的声音充耳不闻。 云端推了推他,“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夜玄的语气有些闷闷的,“陪我进宫好不好?”他不想与她分开。 “好。”她本来也要去宫里,毕竟她爹地还在宫里头。 等二人收拾妥当出了房间,盛灼竟还在外头,看到他俩牵着的手时,颇为暧昧地笑了笑,“看来有些人啊,还是放不下旧人吆。” 夜玄没心情与他去争论什么旧人不旧人的问题,闻言瞧都没瞧他一眼,正要出院子时突然想起云端是盛灼带进来的,便回头道了一声谢。 “今日之事,多谢。” 盛灼虽不知他在谢哪件事,但并不影响他承下他的谢意,“你我之间,这般客气作甚,不谢不谢。”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眯眯道:“最近在如意楼欠下了不少酒钱,有些无力偿还呐。” 夜玄看了修一一眼,修一立马明白了殿下的意思,将随身带着的钱袋给了盛灼。 盛灼毫不客气地收进了袖袋里。 唉,其实也不是他非要坑阑珊的钱,实在是神医谷管账的三长老太小气,他作为谷主每个月都只有可怜巴巴的十两银钱。 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不在神医谷,连可怜巴巴的十两银钱都没了,实在是囊中羞涩。 他最近都考虑将身上唯一装点门面的衣物卖了换酒钱,没想到突然让阑珊欠了他一个不明的人情,既然这样,他就不客气了。 感受到钱袋的重量,他笑着看向夜玄,“好兄弟,够大方,放心,下次替你瞧病,给你减一半的费用。” 一直沉默的云端听着他有些诅咒的话,面无表情地道:“盛大夫,有我在,阿玄的身体就不必你操心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换个称呼比较好。 盛灼听到云端开口说话后突然抚掌而笑,“对对对,以后王府的财权应在小云端手上,与阑珊无甚干系了。” 云端望着他不语,他是不是根本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不管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盛灼,夜玄与云端二人进了宫,到了宫里头的第一件事,云端便开始问云奕的下落。 “我爹地在哪里?” 夜玄还未回答,便在御花园外头的湖泊边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住在帝辰殿的偏殿,待会儿再带你去,现在先跟我去做另一件事情。” 确定爹地在宫里的云端此时也不是那么急了,闻言问道:“什么事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昏暗灯火下的湖泊边上,身着月白软袍的老头子如同入定一般坐着,手里头拿着一根鱼竿,旁边的鱼篓里有两三尾跳动的鱼。 云端看着对方的脸,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回忆片刻后终于想起来对方是何人。 “是你。”当初在洛城时,曾当街拉住她,跟她推销徒弟的老头子。 璇玑老人听到云端的声音后睁开了半合的眸子,“小丫头,又见面了。” 可惜啊可惜,这个小丫头到底与自己的徒弟没缘分,不过现在的徒媳也不差,他也知足了。 云端看了看对方衣物上的花纹,调侃道:“现在不当非法的神棍,改走合法的道路了?”大晚上的还在这里钓鱼,可真有闲情逸致。 她之前学字的时候看了许多杂书,律法、礼制以及杂谈都有,所以她认出来那花纹是属于司天台的标志。 司天台的人主要的职责除了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外,还有合八字、看风水等,说他们是合法神棍,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大吉之日 璇玑老人听明白了云端的话中之意,笑了笑,“你这小丫头吆,还真是记仇,当初的事都过去多久了。” 云端其实并不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才调侃他,而是想起了小说里头一个虽然打着酱油却极其重要的角色,那就是夜黎的师父——璇玑老人。 小说里头并没有介绍璇玑老人的背景,只说了他很厉害,不但通阴阳之术,还知晓天命,是书里一个极其牛逼的人物。 对方帮着男女主对付过夜玄,虽然最后也没能违抗过作者手中之笔的力量,但着实让书里的夜玄吃过大亏,所以她才有些看对方不爽。 想起当初对方对他徒弟的介绍,以及书里说璇玑老人也在司天台任过职,眼前之人的身份不作他想。 璇玑老人并未与云端说太多话,看向一旁目光就没离开过云端的夜玄,“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 云端眨了眨眼,极善解人意道:“我去那边的凉亭里等你。” 夜玄往凉亭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是安全地带。 “嗯,去吧。” 等云端走远了,夜玄便问道:“如何?” “第一次见她时,我曾在她身上看到过浊气,她的身体与意识也并不是特别契合,但今日再见,我发现那些问题都已经没了,若此时施固魂之法,恐怕会伤到她。” 在他看来,这小子的心狠手辣无人能及,只要能将人留下,哪里会在乎伤不伤人。 夜玄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时,没有任何犹豫,“就这样吧,不必再施法了。” “你确定?”璇玑老人着实有些不信他竟然会因为怕伤到那个小丫头而放弃可以永远留下她的方法,因为这小子都能做出拿他的亲侄子威胁他找那个小丫头的事,还有什么事是他所做不出的。 连血脉亲人都可以利用的人,还会在乎一个异界而来的小丫头吗? “自然确定。” 璇玑老人摇头轻叹,好吧,这小子还是有些人性的,只不过对他徒弟格外没有人性而已。 “黎儿一家三口还好吧?”想起不知被夜玄囚在哪里的徒弟、徒媳以及可爱的小徒孙,璇玑老人难得有些沉不住气。 知天命者向来不能知自己的命,而与他牵扯越深,他越算不出对方的位置,所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徒弟一家三口在何处。 夜玄懒懒看了他一眼,“我要的人既然回来了,你的宝贝徒弟自然也不会有事。” 说完,不等璇玑老人说什么,他便向凉亭走去,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好好问问自家的小姑娘。 夜玄带着云端向帝辰殿走去,貌似随意地问起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云端看着身周不时经过的宫侍,有些事情不适合在此时说,所以她只道了一句,“等见了爹地,我再与你细说。” 说完后,她还怕他会忧心,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消失了。” 因为现在她已经确认剧情君是真的存在,而不是之前她的猜测,如果她又出了什么事,肯定还与剧情君有关系。 但就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事情来看,她可能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不过这个发现暂时还只是她的猜测,她还得验证验证。 夜玄最关心的问题虽然得到了答案,但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前,他的心根本就安不下来。 但他并不想影响小姑娘的心情,所以将所有的担忧、狂躁都压在心底,不让她看出一点儿端倪来。 天虽然黑下来了,但王大监远远地便看见了相携而来的两个身影,揉了揉眼睛,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去时便发现他没看错,真的是定王殿下与昭阳郡主。 奇怪,定王殿下先前不是执意要退了与对方的婚事吗?现在怎么又一副亲亲蜜蜜的模样? 虽然疑惑,但他可不敢问,让看门的小宦官进去向陛下禀报,他则亲自迎了上去。 “拜见定王殿下,拜见昭阳郡主。” 夜玄脚步未停,只道了句“免礼”。 远远跟着二人的修一与修二看着夜玄与云端进了帝辰殿,便止住了脚步。 “你说殿下与郡主这是重修旧好了吗?”修二问修一。 “我希望是。”没有郡主在身边的殿下总让人觉得阴煞煞的,他有好几次看到过殿下拿着一把短刀对着心口,要不是殿下后来又将短刀放了下来,他还以为殿下想要自杀呢。 这样的殿下实在太吓人了。 还是郡主在的时候好,殿下面上的笑瞧着也不吓人,对他们这些下属的态度也格外温和。 他这话修二分外认同,“对啊,但愿这次殿下与郡主不要再出现什么问题了。” “但愿吧。” “儿臣拜见父皇。” “臣女拜见陛下。” 正与云奕一起品茶的皇帝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起进来的夜玄与云端,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免礼”后,他心里有些纳闷。 这臭小子,当初不是他执意要解除婚约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云奕看到跟他偷偷眨眼的云端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并未露出其他神情来,只是微垂的眼中有一层薄雾渐渐涌上来。 “儿臣要与郡主完婚,望父皇恩准。” “咳咳。” “咳咳。” “嗯?” 前两声是被惊到的皇帝与云奕发出的,而最后一个疑问的“嗯”是云端发出的。 云端没想到夜玄竟然直接要与她完婚,若楚青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夜玄与她已经解除了婚约,想必之前礼部准备好的东西都已经撤了。 现在要直接完婚,速度是不是快了一点儿? 夜玄说完这句话后,还询问坐在一旁的云奕,“不知云庄主可否同意这门婚事?” 皇帝虽然被惊到了,可他的反应也极快,听到夜玄询问云奕的意见,有些不解地向夜玄看去。 “云庄主与郡主很是投缘,云庄主有意收郡主为义女,今日便顺便告知父皇,希望父皇能支持。” 他说的是“支持”而不是“同意”,也就是说无论皇帝同不同意此事,都不会改变结果。 皇帝自然也听出来了,但现在皇宫内外的大权都在夜玄手里,夜玄要做什么,他还真阻止不了。 因此他也并未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如果他二人皆有意,便将此事昭告天下吧。”镇南王疼爱青云,如果他泉下有知的话,想必会很高兴,因为她的女儿又多了一个可以护着她的人。 说着,皇帝又想起了夜玄所说的婚事,便看向了云奕,“不知云庄主对两个孩子的婚事怎么看?” 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能谈得来话的人竟然变成了亲家,这戏剧化的发展让一向见惯风浪的皇帝也有些不习惯。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自己的儿子求娶人家的闺女,他这个老父亲就只能放低自己的姿态去询问人家的意见。 云奕对皇帝降尊纡贵的话一点儿都不奇怪,他其实早就发现了,皇帝虽然是这个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但私下里也是一个特别开明的人,并不是特别在意尊卑身份,也不会强求别人做人家不愿意做的事。 如果皇帝的性子不是这样,他估计也没什么能与对方说的。 三观不同,自然说不上话。 “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自然不会去做打鸳鸯的棒子。”他在这个异世界所见过的所有人中,夜玄真的算是一股清流,其他方面暂且不提,对方对待感情的态度便很得他欣赏,一心一意对他女儿好,也不拈花惹草,很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喜欢夜玄,他又怎么忍心破坏女儿的幸福,给女儿心里添堵呢。 皇帝见云奕爽快地同意了,露出来一个格外真心实意的笑,但却没忘了警告自己的儿子,“这次婚事一定,你可不许再给朕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再给他来一次临时解除婚约,他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揍死这臭小子。 云端觉得身为一个女孩子,在未来公公与亲爹面上大谈自己的婚事有些不好意思,便安分地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只听着他们讨论。 他们还将上任司天台司正不久的璇玑老人喊了来,询问他最近的适宜成亲的日子。 璇玑老人看到到夜玄面上的似笑非笑之后,极有求生欲地道:“最近的大吉之日在三日后,若要等下一个吉日恐怕得等到明年开春后。” 坐在一旁的云端手顿了顿,然后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她敢肯定,夜玄绝不会等到明年开春之后,虽然离开春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可三日的时间完全来不及准备啊。”皇帝也没有考虑开春后的时间,他主要是怕夜长梦多,万一他这个不安分的儿子又给他搞出点儿什么事就不妙了。 “父皇不必担忧,婚事儿臣会亲自操持。”上次虽然将婚约取消了,但他准备的东西都还在,就算是明日一早就成亲,一晚上的时间,他都可以让人布置妥当。 夜玄既然这样说了,皇帝也就不担心了,“那此事便让礼部协助你。” “是。” 婚事基本的章程定下后已经是深夜了,所有人便先退下了,让皇帝能够就寝。 此时宫门早就下钥了,云端也不好出宫,所以便跟着夜玄走了。 长乐殿离帝辰殿并不远,所以行走片刻后便到了,等走到长乐殿后,云端才想起来一件事。 “我们到底尚未成婚,这般明目张胆地同住一宫,不太好吧?” 夜玄面上的笑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方才修一来报,云庄主要住在长乐殿的偏殿里头,你这个问题多虑了。” “那还好。” 其实名声这个东西她不是特别在乎,但她马上要与夜玄成亲了,他二人以后所有的东西都会彻底连接在一起,她可不想给夜玄抹黑。 爹地也在,挺好的。 交心之谈 等用了一些夜宵,云端想着深夜也不便与爹地谈话,便睡了,即将入睡之时,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 连衣裙都来不及穿,她只裹了一件披风后便跑去正殿,守夜的暗卫自然不敢拦她,纷纷将头低下,不去看她奔跑的身影。 进了正殿的云端推开内殿的门,绕过屏风后便看到穿戴整齐的夜玄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沉思,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跑来的动静。 感觉到不对劲的云端眸子眯了眯,然后声音极柔地唤了一声,“玄宝。” 陷入魔怔中的夜玄被云端的声音惊醒,一抬头便看见光着脚的她站在屏风旁边,身形瞧着甚是单薄。 他将短刀一扔,连忙走到云端跟前,然后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怎么?做噩梦了?” 云端将脸埋在夜玄肩头,根本就没睡着的她却顺着夜玄的话轻“嗯”了一声,音调委屈又娇软。 夜玄心疼坏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坐在她旁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云端又“嗯”了一声,等觉得差不多后,她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非常好奇我的来历?” 要是不好奇,他之前便不会有意无意地试探她。可是那个时候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会不会是不能说的,所以从未与他透露过半句,任由他在那儿瞎猜。 或许这便是他不安的根源。 之前她想消除他的不安感,做了许多功夫,比如表现对他的需要,事事关怀他。可此刻想想,她也是傻了,竟连他不安的根源都没看出来。 夜玄是在乎她到底爱不爱他,但更害怕失去她,因为他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现在还在身边的她明日会不会继续在。而她这次的突然消失更是让夜玄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放到了最大,虽然他在她跟前隐藏的很好,但她还是瞧出了端倪。 方才夜玄的情况真的很像癔症,她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直接将她的来历告诉他,让他不用胡思乱想。 夜玄没有说“是”或者“不是”,而是问道:“可以说吗?” 云端笑了笑,然后换了个坐的姿势,将整个身子都缩在他怀里,毫不客气用他垂下的长袖遮住了自己光着的脚,然后才道:“其实我的来历没什么稀奇的,不小心来到了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她没敢说自己是被一颗不明药草毒死的,万一他因此要她远离所有药草咋办,反正这个也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不说应该也没事。 夜玄虽然很重要,但医术也很重要。 “你是说我失忆的时候?” “对啊,我刚醒来的时候你就掐着我的脖子。”云端此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便没必要说了,我便与你说说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吧。” “嗯。” “那个世界,总体来说呢,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而我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前十六年的人生都是无比美满的。” 说到这里时她停顿了一下,而夜玄听她的语气便知晓后面应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因此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伤心事,便不必回忆了。”他是想要知道她的从前,但不是要惹她伤怀。 云端将他的墨发缠绕在指尖,闻言笑了笑,“没什么说不得的,当初觉得再伤心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释怀了,斯人已逝,但他们永远都活在我心中。” “母亲拍戏时出了意外,而爹地赶去时在路上出了车祸,司机死了,而爹地下落不明。” “母亲进了手术室没多就便没了呼吸,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那时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想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爹地,我还是振作起来了,因为我还要找爹地。” “那之后的十年,我一边跟着老师全世界跑,一边找爹地。”虽然常称呼那个人为毒老头,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可惜最后也没找见爹地,然后便来了这里。” 夜玄目光凝了凝,“云庄主便是他?” 云端想到现在已经找到的爹地,眼角眉梢俱是喜意,“对啊,所以说他才是你的亲岳父。” 夜玄着实没想到,之前被他各种猜测的人竟然真的是他的岳父,正要说什么时,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然后捂住了云端的嘴。 云端抬头看他,眼神询问:怎么了? 夜玄头低了低,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亲岳父在窗外头呢。” 云端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瞬间惊慌,继续眼神询问:那怎么办? 呜呜,要是被爹地看到她深夜在一个男人房里,会不会打断她的,哦,不,他的腿,虽然这个男人还有三天就是她的合法夫君了。 “看来你现在是不能回去了,不然会和他直接撞上。”夜玄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平淡的,嘴角却无意识地微翘。 云端当然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跑出去,应该庆幸的是她出来时将自己的房门关了,不然爹地看到她开着的房门就知道她去了哪里。 爹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去睡觉,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既然这样,那就在这里睡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与他同床共枕了,没必要矫情。 这么想着,云端将他的手扒开,动作极轻地钻进了被窝里,然后对着夜玄无声道:“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以后再说,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眼一闭,闻着身周熟悉的气息秒睡。 此时的云端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找夜玄的目的。 夜玄看懂了她的口形,跟着她钻进了被窝,然后将她抱在怀里,但她今日所说的话,对他冲击有些大,所以他有些睡不着,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自己的人生都能重来一遍,其他再稀奇的事情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原来他的小姑娘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等到第二日醒来,云端便发现她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要不是夜玄对云奕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她都怀疑昨夜的事是她做的梦。 此时的她终于记起了昨日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忘记的事情,“我兄长他好像还不知道我们三日后要成婚的事情?” 夜玄摸了摸她的脑袋,“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此事我会同他谈,你不必忧心。” “好。”既然他这样说了,她就不管了,就让他们两个男人去商量吧。 毕竟她与夜玄算是解除过婚约,她可不想面对楚青霄的雷霆怒吼。 回到郡王府后,云端便躲去了自己的院子,没去参与夜玄与楚青霄之间的对话,反正等她在饭桌上见到楚青霄时,楚青霄竟没有一丝表达夜玄不好的意思。 “青云,你与定王殿下大概有着剪不断的缘分,既然你们的婚事定在三日后,你便好好准备吧,也不用你做什么,乖乖在府里等着,其他的事情兄长都会替你办妥的。” 云端不知道夜玄给楚青霄说了什么,因此并不多言,只“嗯”了一声。 “这三日你与定王殿下绝不能见面知道吗?不吉利。” 云端这个世界有新郎新娘成亲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规矩,所以对楚青霄的叮嘱毫不意外,继续“嗯”了一声。 楚青霄说完该说的,便让云端回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他的母妃。 镇南王妃早就被送回了凌阳城,她间接害死了父王,想必也没有颜面回来参加青云的婚礼,提她只会扫兴,所以也没必要提。 云端在府里宅了两日,这两日大概是夜玄最守规矩的时候,生害怕与云端的婚事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真的没有来找过她,但每日都会给她写一封信,还要求她必须回信。 云端也没什么说的,就写写自己每日吃了什么,又干了什么,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波澜。而之前易容在她身边的高手们又回来了,继续易容成下人的样子保护她。 青月再见到云端后很激动,“郡主,我好想你啊。” 云端看着一向内敛的青月突然真情流露有些感怀,抱住了她,“我也想你。” 青月好半晌才不好意思地退后了几步,然后担心地问道:“以后殿下还会将属下调离郡主的身边吗?” 云端眉眼弯了弯,极其豪气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他已经无权决定你的去留了。” 青月这才开心地笑了,“那就太好了。” 而此时,郡王府大门处的守卫突然来报,说是明郡王妃来访。 宁楚楚? 云端虽不知对方的来意,但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因此道:“让她进来吧。” 宁楚楚很快便进来了,看到云端后先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才道:“你没出什么事就太好了。” 云端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宁楚楚见她是真不知便未多说,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这不是看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所以与你来谈谈经验。” 云端挑了挑眉,一脸揶揄道:“什么经验?” 宁楚楚秒懂她的意思,脸霎时红了,“郡主你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云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什么也没想啊,倒是你,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怎么脸都红了。” 宁楚楚看着她的脸,顿时怀疑是不是她的思想太不正确了,青云现在还是个姑娘家,怎么会这般口无禁忌呢,肯定是她想岔了。 “没想什么,只是想着你从前在凌阳城长大,在京中想必也没什么知心的闺中密友,所以来给你撑撑场面。” 云端眸子动了动,“我怎么觉得你在暗搓搓地给自己提辈分呢,两日后的侄媳妇儿。” 云端要是不提,宁楚楚还真忘了这茬儿,但她也丝毫不退让,面带笑容道:“我可没有,两日后的皇婶儿。” 大婚之日 上 云端与宁楚楚笑闹了一阵,笑过闹过后,宁楚楚面上染上了几分忧虑,“你与皇叔的婚礼算是近日京城里最热闹的事情了,婚礼过后,京城里怕是要不太平了。” “不管太不太平,我们也改变不了结局。” 宁楚楚闻言便收起了忧心,突然提起了别的事,“先前你与皇叔解除了婚约,怎么突然又要成婚了,时间还这么急?” 云端煞有其事地沉吟片刻,然后语气认真道:“大约是旧情复燃吧,趁着火还没灭,自然得速战速决。” 宁楚楚被她的话逗笑了,然后问了一个问题,“我发现你对皇叔很信任,虽然皇叔现在也对你很好,但你不怕他有一日会将这些好都收回去吗?” 云端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这应该是你担心的问题吧,你担心夜黎现在对你好,以后会将那些好收回去对不对?” 虽然没怎么见过夜黎与宁楚楚二人的相处方式,但宁楚楚能想到这个地方去,极有可能这也是她一直在担心的问题。 云端知道京城里盛传过夜黎有私生子,她从夜玄那里知道那并不是流言,而是真的。算算时间,她基本确定那个私生子便是宁楚楚肚子里那个本该流掉的孩子。 莫非是因为自己当初保住了宁楚楚的孩子,导致她与夜黎快速成了亲,而又因为成亲早,没有众多的男配来捣乱,夜黎没有危机感,然后对宁楚楚没有小说里写的那般无微不至,所以宁楚楚才会担忧这个问题? 宁楚楚怔了怔,没想到云端竟然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隐忧,“或许是有这个担忧吧,你呢?你会担心这个问题吗?” 看着宁楚楚这与她谈心的架势,云端估摸着她可能真把自己当做知心好友了,人家对她真心,她自然会还以真心。 “有些问题,再担忧也没用,现在他爱我,我也爱他,有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而你所说的这个问题,没必要担忧,说不定哪一天,”说至此处,云端压低了声音,“我就先不爱他了,不对他好了。” 这话云端还真不是随口一说,说实话,她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就刚刚宁楚楚问她的时候想的,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答案也是这个。 谁又能保证自己会永远爱一个人永不变心呢。 宁楚楚看着云端生怕让人听到她那句话的模样逗笑了,揶揄道:“看来你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怕皇叔。” 云端摸着鼻子尴尬一笑,她确实怕夜玄,以前是被他吓怕的,现在是害怕他的“嘤嘤嘤”。 这院子里都是他的耳目,万一她的话被哪个多嘴的传到了他耳中,她一点儿都不想感受一个大男人的撒娇。 简直要命! “你既然担心他以后对你不好,那你可以努力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没了他也可以过得很好啊。”云端开始怂恿宁楚楚。 宁楚楚可是书里的女主哎,肯定是干啥都能成功。等女人有了如日中天的事业,男人还算什么。 宁楚楚听了云端的一番话,心情虽然轻快了不少,但直到回府,她都在思索云端的最后那句话。 等看到正在哄儿子的夜黎,她本来火热的心瞬间就像被凉水浇了,她都忘了,她现在已为人妇,还是皇家妇,根本不能随意抛头露面。 如果现在时间还能回到没嫁人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嫁给他,起码得等她有了能养活自己的能力再说。 夜黎还没看见宁楚楚,快被哄睡着了的孩子倒注意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立马挣扎着从父王的怀里下去,向宁楚楚奔去。 “母妃,母妃。” 宁楚楚抱住自己的宝贝儿子,“凌儿今日有没有乖乖的啊?” 小夜凌奶声奶气地回道:“有,凌儿知道母妃有事情,都没有跟父王要母妃。” “那凌儿今天可真乖。” 小夜凌的小脸蛋上立马绽放了笑容,此刻他的眼里全是自己的母妃,早忘了方才还在哄他睡觉的父王。 夜黎满心酸涩地看着那个讨债的霸占着自己的妻子,他还不能将对方如何。 等将小夜凌哄睡着,宁楚楚才问夜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为何非要我今日去找郡主,等她与皇叔成亲后不行吗?” 虽然她这一年的时间都没怎么见过云端,但等云端成亲后再见也是一样,夜黎却非让她今日去,还让她不用多聊什么,待一会儿就可以回府了。 夜黎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在她那里待了两个多时辰,看来你们还挺聊得来。” 宁楚楚看着他又在逃避问题,都已经习惯了,突然就懒得多问了。 算了算了,她以后什么都不问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个儿抱着他心中的算计过日子去吧,她再也不管他了。 夜黎看着宁楚楚没有再问,心里松了一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在逐步放弃他了。 云端刚送走宁楚楚,没想到云奕又来了。 楚青霄对云奕的感觉有些复杂,因为他是自己妹妹的义父。按理来说,他这个长兄尚在,青云认他人为父,并不合规矩。 但现在规矩已经被人打破了,他就算再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云奕与云端随便聊了聊,云端将自己的经历都悉数告知了爹地,便见爹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怪不得那套书突然凭空消失了,看来与你所谓的剧情君有关。” 云端倒没想到那书竟然会消失,见爹地提到,她便顺口问道:“爹地,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有那套书?” 云奕闻言眼神飘忽了一下,倒没有瞒她,“我偶然看见你在看那本书,便让助理去买了,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看,便来到了这里。” 那时她正是最叛逆的年龄,他越不让她干什么,她便越干什么,为了能与宝贝女儿有共同话题,他简直耗尽了心力,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与女儿谈心,后面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云端转瞬之间便想到了爹地要看那书的原因,心中暖暖的,但又透着几分苦涩。 此情此景,如果妈妈在,就好了。 二人默契地都没有提现代的事情,云端是不想让爹地伤怀,云奕是能猜到现代发生了什么事,没必要问,反正也回不去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日,云端还在睡梦中便听到了敲门声,想起今天就是她成亲的日子,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是起来了。 所幸这一辈子也就结这么一次婚,起早一次也值得。 等迎亲队伍来了后,云端清醒倒是清醒了,就是很饿,身边一直有人,她也不好吃东西。 楚青霄眼眶一直在发红,像是随时要落泪似的,但最后还是脚步稳健地将云端背上了花轿。 周围没有人看着她,云端立马将手里的玉如意放到旁边,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座位上。 等到了定王府还有一波流程要走,她得好好养养精神。 正这么想着时,云端的手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上,她将东西拿过来一看,便发现里面是一些糕点,还都是她爱吃的,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是谁准备的。 只是要浪费夜玄的一番好意了。 现在吃糕点一时爽,万一她待会儿想上厕所怎么办,岂不是得憋死,所以现在还是忍忍吧,等婚礼流程都过了再吃也不迟。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不再锣鼓喧天,花轿停了下来。 关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夜玄向来不在乎,但他不能容忍他与小姑娘有任何婚后不吉的可能,所以今日他好好守了一番大婚的规矩。 看着这如在梦中的大婚场景,夜玄想笑,又害怕笑的太傻,结果面上的神情便成了要笑不笑,让来贺喜的官员看着心惊胆战的。 这殿下怎么看着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而全程努力让自己不出错的云端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气氛有什么不对,等入了洞房,她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经验的事情她没出错,给自己点个赞! 夜玄并未在房间里待多久,便被盛灼强拉着出去陪客。 往日盛灼可做不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因为他怕阑珊会事后报复,但今日可是阑珊的大喜之日,他还有心情记仇吗? 机会难得,他可得好好把握。 房间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只有穿着喜庆的青月还在跟前。 云端直接在盖头底下吃起了东西,盖头必须得新郎来掀,不然不吉利,她不想她与夜玄的婚礼有任何不吉利的地方存在,所以还是等到了时辰让夜玄掀吧。 将肚子填饱了,她便泛起了困,一直坐着打盹儿。 “下个流程在什么时候啊?”云端困意满满地问一旁的青月。 朝夜国的婚俗为什么不能掀了盖头后再让新郎去陪客呢,非得等到规定的时辰,她好困啊。 青月往日冷着的脸上满是喜意,闻言回道:“禀郡主,不,王妃,后头的事情戌时才开始,还有一个半时辰呢。” 还有三个小时,云端瞬间绝望。 让她再这么坐三个小时,她怕自己的身子都得坐僵了,所以她跟青月打着商量,“我先靠着睡一会儿,到时辰了记得喊我。” “好的,王妃,到时辰了属下会喊您。” 殿下私下里交代过她,大婚之仪极其繁琐,王妃怕是会乏累,让她不必拘着王妃,必要时还得给王妃打掩护,她一定会圆满完成这个任务的。 定王府外头的流水宴上,平民百姓吃着这免费的喜宴。 皇子成婚,极其阔气地在府外大摆三日流水宴,全京城的百姓都可共沾喜气,新娘子到的时候,他们还抢到了不少定王府的人撒的金叶子。 大婚之日 下 边吃东西,百姓们边讨论着。 “这定王殿下可真疼爱刚过门的王妃,哪个王子皇孙成亲既摆流水席又撒这么多喜钱的,反正我在京城里住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也是头一回沾天家人的喜气。”以往撒喜钱的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多,他从来没有抢到过。 另一人笑了笑,“那你是没看见定王殿下下聘的时候吧,那聘礼,怕是把整个王府都搬空了。” “那你瞧见定王妃娘娘的嫁妆了嘛,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知道十里红妆是什么盛况。” “不管聘礼如何,嫁妆如何,与我们也没啥太大的关系,此生能有机会沾天家人的喜气也算是一件大幸事,只希望殿下与娘娘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我们也算是见证者嘛。” 其他人想想觉得有几分道理,纷纷道:“希望殿下能与王妃娘娘白头偕老。” “希望殿下能与王妃娘娘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这头的百姓在祝福着,街角的阴影处站着两个人,注视着那边的热闹。 “你说这定王妃是不是一个突破点?”刚到京城不久的俞安问道。 元灏闻言笑了笑,“我这小皇舅向来诡计多端,你怎知他不是在做戏给我们看,惹我们上钩。” 昭阳郡主与小皇舅刚有婚约时,他便送过两人一份礼物,可是那个秋意太没用,竟然对小皇舅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小皇舅与昭阳郡主解除婚约后,他也试着用过别的身份抓了昭阳郡主威胁小皇舅,没想到小皇舅竟然半点儿都不在意,直接将他派人送去的信烧了,连个鬼影儿都没在约定地点冒一下。 甚至派人想杀了昭阳郡主,他这个绑人的倒成了护卫,耗损了几个人才将昭阳郡主又送了回去。 如果昭阳郡主得小皇舅看重,那自然是最好的突破口,但若不得其看重,那便是陷阱。 经历了这几次的失误,元灏不大相信小皇舅真的看重昭阳郡主,多半又是什么障眼法,他可不能中了圈套。 想着,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提着准备好的礼物上门贺喜。 一进去便看到面色有些不耐烦的夜玄,对方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收起了面上的神情,嘴角微勾着看向他,像是无比喜悦似的。 元灏顿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面无异色地走过去,然后笑着道喜。 夜玄确实有些不耐烦,但他只是不耐烦盛灼与夜延彧这几个人死拦着他,不让他靠近新房而已。 骗到元灏,纯属意外。 云端一点儿都不知道外头的波涛汹涌,直接靠着床边睡着了,等她听见外头逐渐接近的喧闹声时,便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王妃,马上就到时辰了。” 云端立马强撑着精神坐回原位,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喜婆笑着先说了一长串的祝词,然后便开始主持接下来的仪式。 “现在请新郎官儿掀盖头。” 夜玄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拿紧一旁的喜秤轻轻挑开了盖头。 云端眼前一亮,便看到了一身大红喜服的夜玄,约摸是喝了酒,他的脸颊有些微红,眼尾氤氲着一股魅色,红衣墨发,分外勾人。 她突然就觉得,房间里的其他人有些多余了。因为他这副样子,怎么能给别人看到! 只能给她看! 云端很少上妆,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也只是略施薄粉,看着可爱得紧。 而今日的她,一身凤冠霞帔,面若桃花,瞧着全无往日的纯净之气,就像是一个妖精,专门来勾他魂的。 云端仿佛看不到周围的人似的,眸子里全是夜玄的倒影。 喝了合卺酒,又吃了生的饺子。 云端在周围人的注视下,面色微红道:“生。” 周围的人顿时善意地笑了,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所有人都出去了。他们倒是还想闹一下,但看着新郎官儿的眼神,他们实在不敢多待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时候,还是留给人家小两口儿吧。 人走光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云端与夜玄二人。 云端本来就是个一杯倒的酒量,方才那杯合卺酒一喝,大脑就开始有些晕乎。 此刻其他人都走了,她便也不强撑着了,大剌剌的往床上一躺,便不想动弹了。 夜玄在无人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面上的笑容瞧着有些傻兮兮的。 见云端就那样躺下去了,他顿时心疼地将她拉了起来,“头上的凤冠这般重,你是打算就这样睡吗?” 云端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撒着娇道:“可人家不想取嘛。” 风冠虽然重,但躺着不怎么能感觉到,迟一些取也没什么区别。 夜玄小心翼翼地将凤冠取了下来,努力不扯到她的一根头发。 等将凤冠取下来后,夜玄又将没骨头似的云端立在一旁站好,将喜被上下撒的红枣、花生、桂圆以及莲子等物通通扫了下来。 做好一切的他终于放心让云端躺上去。 云端随手在床上捞了一颗漏网之枣,然后放在嘴里嚼,顺便模糊不清地说道:“床上还有颗红枣,你没弄干净。” 夜玄看着她有些游离的眼神,哪里不知道她已经有些醉了,只是新婚夜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干呢,怎么能让她睡过去。 俯下身子,他在已经成为媳妇儿的云端嘴角亲了亲,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先沐浴,好不好?” 云端傻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道:“好。” “咔嚓”一声,她将红枣的核也咬碎咽了下去。 夜玄将云端面上的妆容尽数洗去,露出她雪白.粉嫩的脸蛋来。 云端全程都乖乖的,任他动作。 等马上要脱衣入水时,她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猛地将衣襟合上,红着脸丢下了一句“你先洗吧”,便跑了出去。 而夜玄看着她的背影浅笑,原来他的小媳妇儿也是会害羞的。 云端将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整个人才算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她便开始在屋里转圈圈,好紧张啊,好紧张,比她制作一个从未制作过的药品时都紧张。 话说,她干嘛要突然清醒过来,一直醉着多好,起码不会紧张啊。 为什么以往她调戏夜玄时那么顺手,今日却这么紧张呢? 莫非是往日她知道调戏得再怎么过分,他都不会做什么,可今日,他肯定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云端没有准确的答案,只能努力缓解自己的紧张。 在夜玄沐浴出来后,她看都不看他,迅速跑了进去。 磨蹭到水都快冷了,云端才换上了大红色的亵衣出去,然后便看见同样一身大红亵衣的夜玄正侧躺在床上,姿态闲适,眉眼温柔,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模样,云端忽然就不紧张了。 快跑几步,她直接跳到了床上,然后钻进了夜玄怀里。 “玄宝,我们成亲了哎。” 夜玄将她的长发撩到她耳后,闻言轻“嗯”了一声。 云端笑眯了眼,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得现在同他说清楚,便捏着他的下巴道:“那你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王妃的人了,你的所有都属于本王妃,包括你的命,所以你必须得保护好本王妃的所有物,知道吗?” 夜玄笑得温柔,“遵命,本王的王妃。” 云端脑子高速运转,补充道:“你现在是本王妃的人,不许你同任何女子眉来眼去,也不许你与其他女子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更不许……。” 话还未说话,夜玄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声音模糊道:“好,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从前没有别人,以后也绝不会有别人。” 云端还来不及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便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了。 只能说,实践出真知这句话在任何方面都适用,就算她有无数的理论经验,关键时刻,也没什么用。 龙凤喜烛静静燃烧,喜房外头不时还传来几声猫叫,喜房里头则一直都是春意浓浓。 云端再睁眼时,并没有什么小说里描写的浑身被大卡车碾过似的感觉,就是身体有些酸痛,只想躺在被窝里不起来。 夜玄虽然还在睡,但双臂却紧紧搂着她,一刻都不曾放松过。 云端不想打扰他睡觉,便抬眸盯着他精致完美的下颔线看。 感受到她灼热目光的夜玄抱得更紧了,迷迷糊糊道:“想要?” 听清楚的云端脸霎时一红,立马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开始装死。 夜玄嘴角无意识地微勾,却并未做什么动作,纯粹是逗她而已。 帐幔太厚实,云端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便挣扎着想要起来。 夜玄将她的身子拉了回来,“还早呢,急什么。” “我们不是还是进宫向陛下请安奉茶,起来早些好。”初为人妇的云端害怕自己会出差错,不敢再睡下去了。 “那个老头子巴不得我们日上三竿去请安呢,继续睡。”夜玄的语气有些不以为意。 云端还是不放心,她总得确认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夜玄看着她不安分的模样,猛地压在她身上,“看来你精力很旺盛,不如我们继续?” 到底心疼她,加上她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全,所以他也未彻底放纵,没想到倒给她留了瞎胡闹的精力。 云端缩了缩脖子,眸子转来转去,就是不去看他,嘟着嘴委屈道:“我继续睡还不行嘛!” 夜玄的心瞬间软了,又将她抱在了怀里,语气无奈道:“现在连卯时都还未到,所以别着急,知道吗?” 云端摸了摸耳朵,好吧,确实还早。 唉,都怪她昨日白天睡了一觉,所以现在才睡不下去。 夜玄在她耳边试探道:“不如我们……?”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云端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冷着声道:“睡觉。” 待会儿就得进宫,她可不想软着腿去见陛下,所以怎会放任他胡闹! 夜玄并不会逼迫她,见她不愿便也不强求了,遗憾地叹了口气后便继续睡了。 二人此时的关系与方才仿佛完全反了过来,而云端与夜玄对此一无所觉。 喵喵 时辰差不多后,收拾妥当的二人便上了进宫的马车。 穿着王妃正装的云端瞧着倒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而夜玄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云端抓着他不安分的手,整个人都是魂游天外的模样。 概括起来就是不让她怕任何人的话,他到底要翻来覆去说几遍!!! 他难道还怕她在宫里会受什么委屈吗?她又不是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 皇帝在皇后的凤栖宫等着二人奉茶,皇后的精神有些不济,眸中全是疲惫之色,却强撑着。 等夜玄与云端二人敬过茶,皇后便去休息了。 由于成亲,皇帝暂时收回了夜玄的朝政代理权,让夜玄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等五日之后,再继续接手朝政之事。 走到半路,云端突然想吃京城一家百年老店里的一种糕点,夜玄下马车亲自去买了,云端则留在马车上。 “马车里的可是昭阳郡主?”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问候声,让百无聊赖的云端眸子一亮,吆喝,有意思的事情找上门来了。 将轿帘掀开,云端便看到一旁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模样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李中书令府上的大小姐,叫李什么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 李舒仪看到面若桃花的云端时,眸中微不可见地划过了一丝嫉妒之意,面上却笑着道:“郡主可真是好手段,定王殿下都与你退婚了,你竟然还能让他与您成亲。” 云端姿态慵懒地靠在窗边上,闻言微微一笑,“过奖过奖,我也觉得自己的手段高明的很。” 瞧着这位李小姐也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人,现在竟然当街来讽刺她,不会是被夜玄成亲的事情刺激狠了吧。 李舒仪的脸瞬间黑了,可转眼之间,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笑了,姣好的容颜瞧着倒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郡主,您可别得意的太早。”说着,她便要离去,可眼睛无意间看到从店里出来的人影时,她眸光一亮,脚步瞬间顿住了,含羞带怯道:“臣女见过殿下。” 夜玄扫都没扫她一眼,随口道了句“免礼”后,邀功似的将糕点递给云端,满脸都写着“快夸我”这三个大字。 李舒仪见此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努力柔着声道:“臣女方才与郡主闲聊了几句,觉得郡主甚是有趣,殿下能得此妻,真是大幸矣。” “本王也如此觉得。”说着这话的夜玄勉强分了一丝眼角余光给她。 李舒仪还来不及喜悦殿下看她了,便见夜玄皱着眉头继续道:“还有,她现在是本王的王妃,你应该称呼她为定王妃,而不是郡主。” 李舒仪面上的笑瞬间僵了,此刻再回味夜玄的前一句话,只感觉她的心都要碎了。 昭阳郡主到底有什么好,不过一个狐媚子罢了,她娘是一个狐媚子,生的女儿也是一个狐媚子,为什么殿下之前都同她解除婚约了,现在却又突然地同她成亲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贱人肯定用了什么狐媚之法勾了殿下的心神,她绝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揭穿这个贱人的真面目,让她离殿下远远的。 “走吧,回府。”夜玄说完那句话后便未再瞧李舒仪一眼,对驾马车的修一吩咐道。 第一次听到女人斗争的修一一点儿都没听出来云端与李舒仪话中的火.药味,只是感觉她们的对话有点儿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听到殿下的吩咐后,便驾着马车继续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李舒仪忍着心中的妒意让开了路,因为是在闹市,所以她还不能将自己的种种情绪发泄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去。 云端虽然没瞧见李舒仪的神情,但她瞧着对方也不是个善茬,指不定肚子里在想着什么歪主意。 可惜方才还没将人怼过瘾呢,夜玄就出来了,固然夜玄所说的话更能令对方心碎。 但若不是那位李小姐突然跑出来讽刺她,也不会被夜玄的话伤了心,都是自找的。 夜玄将还热乎的糕点捧到云端眼前,“快尝尝好不好吃。” 云端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了口中,然后眯着眼笑了,“好吃。”顺手又拿了一块到夜玄嘴边,“你也尝尝。” 夜玄就着她的手吃完了糕点,末了还将残渣也舔舐干净。 云端迅速收回手,“哎呀,你干嘛呀。”面上全是羞恼之色。 夜玄魅眸眨了眨,瞧着分外无辜,“不浪费食物啊。” 云端轻“哼”一声,直接将装糕点的小包夺了过来,自个待在小角落里吃。 夜玄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云端不经意间抬头时便看到了他的笑,美则美矣,却总觉得还带着几分傻里傻气。 她忍不住嘴角上扬,然后戳了戳他的脸颊,“你今天怎么给我一种铁憨憨的感觉呢?”总是在傻笑。 夜玄抓住云端的小手,然后在她的手背亲了亲,“大约是这几日好事连连,太过兴奋所致。” “不就成个亲吗?有必要这么兴奋。” 成亲太快,云端到现在都还感觉像在做梦,总不能将自己代入有夫之妇的角色里去。 夜玄却理解岔了云端的意思,几乎是瞬间,他面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与我成亲,你不高兴?” 语调中虽透露着微微的凉意,但他却忍不住抬眸偷瞥了一眼云端,在云端向他看来时眼帘又立马垂下了。 云端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手指在夜玄的额头戳了戳,好笑道:“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也不要对我说的话断章取义。” 夜玄轻“哼”一声,傲娇地扭过了头。 云端揉了揉眉心,这就是个祖宗啊! 将他的脸强硬地掰过来,云端说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就是觉得成亲啊,婚礼啊,这些都是形式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那就足够了。” 夜玄眼神又偷偷瞅了过来,语气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云端肯定点头,“当然是真的。” 夜玄闻言立马又欢欢喜喜了,然后抱着云端不放。 回了府,云端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前已经写了一部分的医书,其实还想继续写,但新婚第一天,她将时间花费在写书上面,好像有点儿对这个婚姻不重视的感觉,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而在云端做这一切时,夜玄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他倒是想帮她,可云端害怕夜玄弄乱她心中想好的内容顺序,便不让他插手。 等将东西收拾好,差不多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云端想起之前做了四五十天饭的经历,顿时兴冲冲地道:“今日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夜玄顿时想起了之前被白粥支配的日子,并未说什么败云端兴致的话,笑着应了,“好。” 夜玄的院子里有小厨房,下人们将食材准备好后便出去了。 云端拿起菜刀正要切菜,夜玄却将菜刀夺了过去,“会切到手的,我来切吧。” 云端想着切菜也不是最重要的步骤,便愉快地将这个工作交给了他。 夜玄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食材,而云端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欣赏他因为认真而勾人心魄的盛世美颜,不时捂着嘴偷笑。 太好看了,这张脸,她看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陷入花痴状态的云端看到夜玄将菜下锅后才回过神来,看着夜玄拿锅铲翻动着锅里的菜,云端“哎呀”了一声,“明明是让你尝我的手艺,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切菜会切到手,炒菜会被油溅,煮粥也会被粥烫到,所以你还是乖乖待着,这些我来做。”切菜时才想到这些的夜玄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让云端动手,万一伤到了她怎么办? 云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吃饭喝水还有被噎到的风险,我是不是也不用吃饭喝水了?” “吃饭喝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而做不做饭不会影响到生活。”夜玄认真回答云端的问题。 云端说不过他,只能放弃在厨房一展身手的想法。 用完膳的云端摸着吃得溜圆的肚子来回走动,实在是有点儿撑,得消消食。 平日里吃饭她都吃的很少,但今日这顿饭是夜玄做的,当然得多吃半碗来给他捧场。当然,最主要的是很好吃,如果不好吃的话,她可能会换种方式给他捧场。 身形苗条了许多的猫咪跟着云端来回转悠,云端弯腰将一看就让人想摸的猫咪抱了起来,在它的下巴轻挠了几下,猫咪顿时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我的小猫咪现在都长成大猫咪了,没小时候可爱了。” 猫咪听不懂云端的话,感觉云端的手不动了,便用脑袋去蹭她的胳膊,还“喵呜”叫了好几声。 云端看着它“求摸摸”的表情笑了笑,“虽然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但大了也有大的可爱。”说着,开始用手给它顺毛。 夜玄咬牙看着躺在云端腿上的猫咪,这只臭猫,只要云儿在就往她身边凑,导致云儿的注意力没有一丝放在他身上,就应该将它关在笼子里,不让它出来才对。 给猫咪顺毛的云端突然想起一件极要紧的事情,她抬眸看向一旁的夜玄,“玄宝,这猫基本上都是你养着,不如你给它起个名字。” 之前她都是随便乱喊,什么“小猫咪”、“小咪咪”、“小猫猫”,以及“小喵喵”都喊过,想想有点儿对不起它,这么久了,也没个正式的名字。 这猫虽然和她亲,但基本上都是夜玄养着的,合该他来起名。 “你起吧。”对于给这只臭猫起名的事情,夜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要是有兴趣的话,在云端不在的一年时间里他早就起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见夜玄真没兴趣,云端也不强迫他给猫咪起名,看着猫咪雪白的毛发,她眼睛亮了亮,“不如叫白白?”还没等夜玄发表什么意见,云端自己先否决了,“不行了,白白听着和拜拜似的,听着不吉利,得换一个。” “不如叫喵喵吧。” 天下十只猫里有九只叫“喵喵”,还有一只叫“咪咪”,“喵喵”这个名字虽然大众了一点儿,但叫着极其顺口,还跟猫叫声很像,猫咪应该也能很好地适应这个名字。 这么想着的云端试探着叫了一声“喵喵”。 终于有了固定名字的喵喵极给面子地“喵呜”了好几声,然后轻轻舔了几下云端的手指。 回门 看着沉迷于撸猫的云端,夜玄带着些许凉意的眸光落在了喵喵身上。 云端无意间抬眸便发现了夜玄眸中的……杀气。 她顿时哑然失笑,这人,怎么这么爱吃醋! 往夜玄坐的位置挪了挪,云端悄咪咪地去扯他的衣袖,“要不把喵喵给你抱抱?” 喵喵仿佛听懂了云端的话似的,立马想钻进云端的衣袖里躲着,但它刚碰到云端的手腕,便被夜玄抓住脖子后的毛皮,然后被扔到了地上。 “你干嘛呀?”看着被扔在地上懵懵抬头看她的猫咪,云端心疼坏了。 “你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它刚才差点儿就碰到了。”夜玄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委屈。 哼,云儿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向着那只猫! 云端看了看地上的猫,又看了看夜玄的神情,头痛地扶额。 老天啊,杀了她吧! 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选择,美色or萌猫? 思虑良久,她还是选择了……美色。因为在她思虑的时候,猫已经跑走了,所以萌猫这个选项已经暂时不存在了。 “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嗯?”云端用没受伤的手捏了捏夜玄的脸,满是无奈地说道。 刚一上手,云端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哎,捏着还挺舒服的,皮肤好滑呀! 看着云端亮晶晶的眼神,夜玄方才心里的别扭跟不舒服突然一扫而尽,也没躲,任由云端将他的脸颊捏来捏去。 “对了,之前盛大夫说你身体有疾,是怎么回事啊?” 从回来后的每一日,她的生活都无比忙碌,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也是他表现得很正常,所以她才一直没想起来。 夜玄靠在她肩头,可怜兮兮地道:“对啊,我病了。” 云端一惊,“什么病?”她竟然没看出来,莫非她的医术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这一天一夜的功夫竟未瞧出分毫不对。 “唔,我的病只有你能治。”说着,夜玄的唇已经落到了她颈侧。 云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你别闹,将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看着云端眸中的担忧,夜玄知道今日要不让她把脉,她绝对会时刻都想着这件事,只能将手给她。 将手搭在夜玄脉上的云端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但心中的疑惑却逐步加深。 “盛大夫明明说了你有病,但我瞧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夜玄眸子轻眨,语气平静道:“你方才的话,让我觉得你在骂我。” 云端微微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看着云端“骂就骂了,你能将我如何”的眼神,夜玄突然觉得,从前他语气严厉一些就会怕他的小媳妇,以后怕是要爬到他头顶作威作福了。 云端可不知道夜玄在想什么,对于无意中骂了他这个行为更是没有半点儿羞愧悔过的意思,心中倒是起了一个猜测,“你的身体明明没毛病,盛大夫却偏说你有病,莫非是心理上的疾病?难不成你的蛇精病属性被盛大夫发现了?” 夜玄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沉默片刻,然后不耻下问,“何谓蛇精病?” “学术些的解释就是中枢或者周围神经系统发生器质性病变,主要表现为疼痛、运动障碍、感觉障碍,应该去神经科就诊。” 又听到一堆陌生词汇的夜玄选择抓住重点,“那不学术的呢?” “不学术的解释就多了去了,在我看来,大概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道貌岸然伪君子,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佛口蛇心,平日里看着挺正常,但间接性发疯,稍稍正常些的只想毁灭自己,中二些的可能想毁灭世界。” “你会的成语真多。” 赞叹完的夜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地继续道:“但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云端“咦”了一声,“我这是在指桑骂槐吗?我不是在当着槐的面在骂吗?” 她在问他的病,他却想转移话题,那就别怪她顺着他的话题光明正大的骂他了。 夜玄被云端的话噎住了,对于她的耿直回答,他着实不知该如何继续将对话进行下去。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说你的症状吧。”云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便直接问道。 夜玄没想到她自己把过脉了还是不放心,便只能选择坦白从宽了。 “当初你不见后,我曾找过璇玑老人,希望他能推算出你的下落,但你的下落难觅,璇玑老人无法,只好以我为媒介,继续推算,因为你与我的牵扯很深。”虽然最后也没推算出什么结果来,让他一度怀疑对方只是沽名钓誉。 停顿了一下的夜玄看到云端神情并无变化后才继续道:“但此法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云端见他突然不说了,忍不住追问。 “就是会时常失眠,还会有些癔症的症状。”怕她担心,夜玄立马补充道:“不过自从你回来后,那些症状都已经消失了。” 其实也没完全消失,只是没有那时严重了。 她不在的那些时日,他只感觉生活中处处是她的影子,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而被作为媒介施法后,这些臆想越来越严重,让他想要沉溺于其中,不愿离开,甚至还产生过轻生的念头,觉得死了或许才能见到她。 现在想想,或许他本身就有那些念头,只是因为后遗症被放大了而已。 现在她回来了,那些症状也跟着逐渐跟着消失了。 听完的云端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神情来,因为这已经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了,还到了科学不允许她想象的地方去。 想起了之前在长乐殿看到的那一幕,她觉得,夜玄的话大概还是掺了一点点水分,最多八.九分真。 只恨她当年怎么没有去进修一下心理学,身体有病她有办法治,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她也没有办法。 “你要是再有之前的症状,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虽然没有办法,但她比根本没接触过心理学的盛灼还是强上那么一丢丢的。 夜玄轻“嗯”了一声,然后将正在思索什么的云端一把抱起,“天色已晚,我们该就寝了。” 被吓到的云端轻锤了他一下,倒没有拒绝。 时间很快便到了回门的时候。 一大清早,下人们将回门的礼品放到了马车上,夜玄与云端上了马车,修一驾着马车向郡王府的方向驶去。 在郡王府略坐了坐,用了午膳后二人便离去了。 云端在马车里捧着一本医书看得不亦乐乎,等马车停下后她便发现马车没有回定王府,而是来了云府。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身旁的夜玄,“这是?” 夜玄揉了揉自家小媳妇儿的发顶,理所当然道:“云庄主才是你爹爹,我们最该来的是这里。” 云端瞬间喜笑颜开,其实她也想来看看爹地的,但回门之日来看刚认下不久的义父,到底有些不合规矩,所以她本来打算偷偷来的,没想到夜玄竟然直接带她来了云府。 额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云端娇着声道:“有你真好。” 夜玄揽着她进去,闻言眉梢微扬,“这样也算好,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回门之日,本该带她去见她的亲人,相处了没多久的楚青霄都见了,怎么能将作为她亲爹的云庄主落下。 云奕对于他二人的到来虽有些意外,但心中的欣喜却怎么也掩不住,连忙吩咐管家在阁楼里摆了一桌小宴。 虽然不知云端会不会来,但云奕在昨日便让管家都备好了所需之物,他们能来自然好,就算不来,他也是要去寻云端的。 云奕与夜玄在闲谈,云端则在旁边吃着糕点瓜果,不时替他们二人添茶,不,递个茶壶才对。 “我来。”夜玄见她拿起茶壶便心惊胆战,生害怕她被茶水烫到,因此接过茶壶,为云奕添了茶后再为自己添。 看着他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云奕有些吃味的同时也很欣慰,他的宝贝女儿没有嫁错人。 他这一生见过的人不知有多少,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虽然觉得夜玄这人行事的手段颇为狠辣,但皇室之中,手段狠辣也不是什么大错。夜玄做的许多事总体来说是利国利民的,手段狠辣些才能镇住底下的人。 难得他竟还是一个痴情人。 “对了,你们既然来了,也免得我再单独去寻你们了。南地一带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发前往南地了。”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喜意的云端听到云奕这句话后嘴角顿时开始下拉,“爹地,那你要去多久啊?” “最快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这么久?”云端看着还在眼前的人,心中却已经开始不舍了,她起身绕过圆桌,然后坐到了云奕旁边。 “爹地一定要给我时常写信,知道吗?”云端扯着他的袖子,只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由于身份限制,她也没跟爹地相处太久,没想到这一下又要好几个月见不到面。 云奕在她手上拍了拍,“好。” 看着她马上就要哭了的样子,云奕有些无奈,“爹地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 云端此时已经完全忽略了在另一边坐着的夜玄,搂着云奕胳膊,眼泪还是没忍住。 “这么长的时间,我会想你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奕拿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轻哄道:“乖,不哭,爹地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想要什么东西,告诉爹地,爹地都给你买。” 听着从前他每次出差前都会说的话,云端面上的泪更加止不住了,她心里其实是不想哭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手帕都湿透了,她的泪却还没止住,云奕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从前他要去出差,又不能带着云端去的时候,她每次都要大哭一场,他都已经习惯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她,她这个性子半点儿都没变。 还是这么爱哭。 去哪儿都记得带上我 夜玄虽然见过云端哭的样子,但都是假哭,这还是第一次看她哭的这么伤心又不舍,而且看云奕的神情,明显是已经习惯了。 看着云端泪流满面的模样,他有心想哄,但他首先得将云端从岳父身边抢过来,估摸她会更伤心,因此只能沉默而又心疼地看着,好在云端哭了没多久便止住了泪,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爹地,你不用给我带什么东西,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了,万事以自身的安危为重,知道吗?” 云奕笑了一声,然后在她头顶摸了摸,“到底还是懂事了,从前只会说给你带这个带那个,可从没说过注意安危之类的话。” “爹地。”云端羞恼地喊了一声。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能同现在比较! “哦,对了,爹地你等着,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云端一把拉起夜玄,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去。 夜玄也搞不懂云端在想什么,见她不过一会儿便开始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你是要去哪里?” “回王府啊。”云端边喘气边道,同时有些郁闷,住的地方修这么大干嘛,她都跑累了,竟然还没到大门。 夜玄沉默半晌,然后拉住云端,二人停下了脚步。 在云端不解的视线中,他提醒道:“你跑错方向了,正门在那边。” 云端看向他手所指的方向,不禁低下了头,实在是被自己的行为给蠢到了。 擦,跑错方向也就罢了,还是个反方向。 正在心里头默默骂自己傻逼的云端突然感觉腰间一紧,然后整个人开始腾空而起,被夜玄揽着从每间房屋上头飞跃而过。 心快跳到嗓子眼的云端立马搂住夜玄的脖子,根本不敢看脚下的屋顶。 等到了目的地,夜玄将她放下来后,云端只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纯粹是被吓的。 “你就不能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云端抱怨道,只是她的声线太过软糯,听着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夜玄捏了捏她的脸颊,提醒道:“你不是来拿东西的吗?” 云端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才将被吓到九霄云外的目的拾了回来,她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往清翎院的方向而去。 等将要取的药物塞到袖兜里,她便搂住了夜玄的脖子,意思不言而喻。 夜玄又用相同的方式带着她原路返回。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的云端倒没怎么怕,只感觉刺激! 可惜她现在的身子骨偏弱,偶尔锻炼锻炼还行,但不适合学武,不然她还真想学学这轻功,来去多方便,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还可以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云端与夜玄回去时,云奕还坐在原位等他们。 云端将之前没舍得卖出去的药物一一拿出来,然后一一解释了一遍,主要是每种药都有什么功效,该如何服用等。她害怕爹地会混淆,还在纸上写了一遍。 药瓶的颜色都有区别,她还在纸上做了详细的说明,云奕自然听的明明白白,也记住了。 “你说的,爹地都明白了。”云奕声音温和,望着云端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哦,对了。”云端想起了还有一味非常重要的药没有给爹地,连忙将脖子挂的小玉瓶取了下来,然后放到桌上一堆的药瓶里。 “这里面只有一粒药丸,不管是中毒,还是受伤,都可以用来应急,爹地你一定要随身带着,知道吗?”这种药丸她当初一共制了三粒,一粒喂了夜玄,一粒喂了太子,剩下的只有这最后一粒了。 制它的药材虽然可遇不可求了一些,但药物的使命就是来治病救人的,爹地此行还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比起安安稳稳待在京城里的她,爹地更需要这些药。 云奕点点头,并未拒绝宝贝女儿的好意,“爹地知道了。” “嗯。” 虽然特别不舍,但用了晚膳后,云端还是与夜玄回定王府了。 其实今夜云端想住在云府的话,夜玄也不会拒绝,因为他能看出来云端眸中的不舍,倒没想到云端先提出了要回定王府的要求。 等回到了王府,云端沉默地依偎在夜玄的怀里,整个人都静悄悄的。 夜玄见不得她如此死气沉沉的样子,便道:“你要实在不舍,我再带你去一趟云府,明日回来也一样。” 云端摇头,“明早爹地就要出发,我待在云府不是影响他休息吗,所以不用回去了,我也不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着,她抬头对上夜玄的视线,“再说,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老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夜玄对她的最后一句话不以为意,“你想待便待,谁敢在你跟前多言半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你想待在哪里时记得捎上我,不许将我一人丢在王府。” 云端被他的话逗笑了,“怎么?你还害怕独守空闺吗?” 夜玄抱紧了她,闷着声道:“我是怕你不在我眼前,会遇到什么危险。” 云端有些无奈,“我又不会到处乱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危险,你太小心翼翼了。” 夜玄只是抱着她不言,没有对她的这句话发表什么意见。 …… 第二天清晨,云端醒来的时候,夜玄还睡着没有醒。 顶着腰间与脖颈间的双重压力,云端艰难地转了个身,然后盯着近在眼前的下巴出神。 夜玄已经被她的动作惊醒了,手上的力道下意识紧了几分,由于初醒,所以声音带着几分喑哑,“醒了,饿了吗?” 脸被迫埋在他胸膛的云端声音有些模糊不清道:“饿倒是不饿,但你再抱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听清她的话,夜玄力道松了几分。 云端挣扎着要起来,夜玄只能松开手,让她起床。 收拾妥当后,云端踏着清晨的阳光开始锻炼身体。 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娇弱了,她不能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今天开始,她要每天锻炼,等爹地回来时,她要让爹地见到一个全新的自己。 等夜玄起来时,云端已经在用早膳了。 “你今日起的够早啊?”以前的时候她都是巳时过了才起来,今日没到辰时就起来了,早了一个多时辰。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从前将时间都浪费了,从今日起,我要努力锻炼身体,然后多看书,每日都要进步一点点。”云端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看着她像是突然打了鸡血的模样,夜玄并未说什么煞风景的话,神色分外平静地鼓励道:“加油!” 云端吃饱肚子后便去了书房看医书,边看边做笔记,附带自己的理解,她自己的理解倒比摘抄的内容还要长一大截。 就算是成亲了,她也不能混吃等死,当然得让自己一直有进步,医道一途,博大精深,她所学的还远远不够。 她在看书做笔记,夜玄就在一旁看她所写的内容,然后便发现她所写的字不是他所知的字体。想起她的来历,夜玄估摸着这应该就是她所在的世界所使用的文字。 看完一本书后,云端伸了个懒腰,同一个姿势坐久了,有些腰酸背痛。 看着夜玄眉眼认真地看着她所写的内容,云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我曾经在这里发现了几幅画,那是谁画的呀?” 夜玄的视线从那些颇为新奇的字体上移开,闻言眉头轻皱,“画?” 好半晌,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夜玄眉头松开,然后走到书架后,拿出了几幅画卷,“你说的是这个?” “嗯。”云端点头。 她还记得当初看到时怀疑夜玄是灵魂画手呢,本来那时就想问他的,可后来忘记了,就没问。今日再来这书房,她才突然想了起来。 夜玄将画卷展开,看着上头像是信手涂鸦的内容笑了笑,“这个应该是四五岁时画的吧,我都忘了将它放在了这里。” 四五岁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他前世死后,再醒来便是十三岁了,关于四五岁的记忆,还是前世时的。 前世他死时还未到而立之年,现在马上就满二十三岁,算来已经三十五年左右了,记忆着实不怎么清晰了。 “那你会画吗?”云端兴致勃勃地问道。 除了这几幅灵魂画作,她真没在王府见过别的画,所以很好奇原因,总不会是他不会画画,所以也见不得别人的佳作吧? 夜玄自然不知云端在胡乱揣测他,闻言诚实地摇头,“对画画不感兴趣,所以没怎么认真学。”他向来觉得画画没有半点儿作用,自然就不想学。 “你是喜欢画吗?若是喜欢,库房里倒有许多名家画作,现在都是你的了。” “谈不上多喜欢,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医术。”说着,云端继续问道:“你都会些什么,与我说说呗。” 以前她是懒得去了解这些,但现在,她作为夜玄的妻子,要是连夜玄会些什么都不知道,着实有些失职,问别人不如直接问他自己。 夜玄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今日怎么问起这些了,之前也没见你关心过我会什么。” 云端搂住他的腰身,娇嗔道:“你现在是我的夫君,我当然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儿,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吗?” 夜玄勾唇浅笑,“自然是无比乐意的,但在你了解我之前,我也想了解了解你。” 云端轻“哼”了一声,极其双标道:“想了解我,自己观察吧,我可不会多说的。” 夜玄眉梢微扬,忽然像抱小孩儿似的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那我就从里到外好好了解你。”说着,便抱着她往房间走去。 云端秒懂他的话中之意,立马掐着他的下巴道:“放我下来。” 夜玄将头往后仰,“不放。”他这两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到最后,云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画风为何会突变,然后还发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得到解答。 宫里时光 夜玄休沐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云端本以为等他去了宫里头处理朝政,她就能悠闲地过几日,没想到等她迷迷糊糊间睁眼时,人已经在去宫里的马车里了。 “你去宫里是要去处理事情的,你带我去,不好吧?”云端抓了抓头发,垂死挣扎,因为她真的不想去宫里。 夜玄拿着玉梳将她的头发理顺,闻言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云端听他此话瞬间很无奈,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反正她在王府里也就是看医书和做笔记,为她要写的医书增加内容,这些在宫里头也能做,如果这样他能安心的话,那就随他去吧。 长乐殿。 夜玄在外殿处理朝政,与大臣商议事情,云端则在内殿干着自己的事情,等将今日份的任务完成后,她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锤了锤酸痛的肩膀。 她一抬头便能看见外头的夜玄正神色认真地说着什么,夜玄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眸光一转便与云端对上了视线。 云端下意识嘴角上扬,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眸中碎光闪耀,让人一见便心情愉悦。 夜玄回以浅笑,然后盯着她不放。 回禀完都察院事务的右都御史赵显垂着头,好半晌都未听到夜玄说话,遂大着胆子微微抬头,便发现殿下盯着内殿的方向浅笑,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他眼睛偷偷瞥向那个方向,却只看见了低垂着的帐幔,瞧不见帐幔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赵显害怕被夜玄发现,自然不敢抬头去瞧,没发现什么后便又将眼神收了回来。 “行了,你所说之事本王知晓了,下去吧。” 等了好久,赵显终于等来了夜玄开口,他自然不敢对夜玄的吩咐有什么意见,躬身退了出去。 “饿了吧?”夜玄起身走近内殿,轻捏了一下云端的脸颊。 云端摸了摸肚子,“有点儿饿。” “现在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我们去用膳吧。”夜玄将云端从铺了软垫的圆椅上拉起,带着她往长乐殿膳厅的方向走去。 “万一我们去用饭时有大臣来找你了怎么办?”云端很是疑惑地问了这个问题。 夜玄将手随意搭在云端肩头,闻言轻笑了一声,“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专挑用膳的时辰来寻我。” 云端眨了眨眼,觉得夜玄的话很有道理,在上司吃饭时去打扰人家,这不是给上司找不痛快嘛,她一个小姑娘都懂的道理,那些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怎么会不懂呢。 如此一想,她就放心了,她可不想成为耽误夜玄处理公事的搅屎……,呸,拦路石。 夜玄之前在宫里头时,很少吃御膳房的东西,都是王府的厨子直接跟着他来宫里头,在长乐殿的小厨房里专门为他一人做饭。 今日和以前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个云端。 刚进膳厅,云端就闻到了令人食指大动的菜香味,她瞬间便感觉肚子更饿了。 等用完膳,吃得肚子溜圆的云端已经完全不想动了。 “看来这位大厨的手艺果然合你口味。”夜玄看到云端今日比往日多吃了一碗饭,才有此言。虽然觉得她多吃一些是好事,可他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吃他做的饭时,她顶多多吃半碗,可没见她这么给面子的多吃一碗过。 云端并不是很明白夜玄的意思,“以前难道不都是这位大厨做的饭吗?”她尝着这饭菜的口味与往日的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啊。 “你没尝出来?” 云端诚实摇头,“没有。”然后她疑惑地问道:“这位大厨有何特殊之处吗?” “没有。”既然她没尝出来,他自然不会多嘴。 这位大厨之前本是宫里的御厨,后来他在父皇跟前夸了一下对方做的糕点,父皇便将大厨送给了定王府。对方做糕点的手艺他倒是学会了,只是还没有机会做给小姑娘吃。 大厨这段时间有事归家,今日才回来,所以这也是小姑娘第一次吃对方做的菜。 不过小姑娘曾经一次性吃过对方做的许多糕点,可见很喜欢对方的手艺。 对于小姑娘喜欢别的男人做的糕点这件事,他心里其实有些不大痛快,但他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将那大厨如何。 小姑娘原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做的饭菜有什么区别,真的是太令人心情愉悦了! 云端不太明白夜玄为何忽然心情很好的样子,猜测着他或许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就算是夫妻,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嘛,她就装作没看到好了。 用完膳,夜玄继续去处理事情了,云端则在长乐殿外头转悠着消食。 宫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云端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一个明明脸庞很陌生却诡异的有几分熟悉感的人。 元灏见云端看到了他,拱手行礼道:“见过小舅母。” 云端眉梢动了动,“你是……元郡伯?”停顿了片刻,她才想出该如何唤他,因为会唤她小舅母、又穿一身青袍的,只有元灏。 说来元灏的身份也挺尴尬的,明明是公主之子,却没有任何官职,只被皇帝象征性地封了个从四品的郡伯,每年领着勉强不让他饿死的食禄,还借住在平王府。 平王虽是他的亲舅舅,但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怎么会没有遇到委屈的时候。 而他会有此境遇,不过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戎弥前王死了,能护着他的母亲也死了。 但这些都不是他作恶的理由。 “小舅母好眼力,竟能认出元灏。”元灏的眉眼分外温和,语调也极其柔和。 云端笑了笑,笑容里有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冷淡,“早就听说元郡伯喜穿青衣,还是很好认的。” 好吧,她这话纯属扯淡,能认出对方自然是见过对方的画像,画像上的人虽说不得十分像,但七八分还是有的。 为了避免认不出人的尴尬,她闲暇之时就已经将京城里可能会与她有接触的人都了解了个遍,除了画像外,还有性情、家世以及与其交好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元灏并未感觉出来云端的冷淡,闻言轻笑了一声,然后问起了夜玄,“小王舅是在长乐殿里吗?” “嗯。”云端说了这么一个字便闭口不言,反正与元灏不熟,何必尬聊,她不想与他说话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他不至于这么不识趣吧。 元灏自然看出了云端的态度,原本扬起的嘴角不由下拉了几分,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淑妃娘娘还在等着元灏,元灏不能与您多聊了,便先行离去了,望小舅母见谅。” “去吧。”虽然元灏比她还要大两岁,但云端的语气却摆足了长辈的架子。 元灏微微躬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才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淑妃与元灏的生母祺宁公主交好,不时便会召他进宫慰问一番,皇帝对此也从未说过什么,渐渐地,元灏每月进宫两次竟成了惯例。 今日恰巧又是他进宫的日子,而去淑妃的永华殿,长乐殿是必经之地,云端会遇到元灏也不算意外。 云端将遇到元灏的事只当做是一个小小插曲,根本未放在心上,所以也未告知夜玄,反正修一、修二还有青月都在她跟前,总有人会去跟他禀报的,她就不多嘴了。 夜玄休息期间虽有皇帝处理政事,可到底年事已高,很多的事情还是积攒了下来,哪怕是到了深夜,夜玄还在看折子。 看着一直在增加的折子,云端估摸着没有几日是处理不完的,这几日恐怕得住在宫里头。 一想到宫里不知有着多少的冤魂,云端便觉得周身凉嗖嗖的,明明困极了,却不愿意离开夜玄半步。反正夜玄坐的檀木椅那么宽,一个小小的她还是挤得下的。 夜玄一开始对于她突然变得黏人的行为有些不解,但在注意到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看着周围的眼神时,他瞬间了悟。 折子今夜注定是处理不完了,反正都不是什么特别急切的事儿,还不如睡个好觉后再继续处理。 想着,他便抱起了明显有些困顿的云端,向内殿而去。 刚被夜玄放到床上的云端,往里滚了两滚,然后便与周公去畅谈人生了。 夜玄看着她毫不设防的样子浅笑。 云端就算在宫里头,有些应酬却还是找上了她。 大概就是某某郡公的夫人见府里菊花开的甚好,特意办了一个赏菊会,邀各位夫人前去共同品赏,还可以带上自己的儿女。 明面上的意思是如此,青月却跟云端分享了一个八卦。 “其实是郡公府上的嫡小姐出府买胭脂水粉时瞧上了在茶楼里品茶的一个公子,便让她母亲办了这个赏菊会。她母亲与那位公子的母亲有些私交,私下里也与那位公子的母亲打过招呼了,但只说了有结亲之意,并未言及其他。如果那位公子对小姐也有意,这亲事便成了。” 对于这个用意如此迂回的赏菊会,云端有些瞠目结舌,然后再一次感叹朝夜国风气的开放,她还以为古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原来婚前还是会见上那么几面的。 当然,她与夜玄纯属例外,不归于此类。 按照她之前了解的京城各府人物,丞相府的夫人也就是宁楚楚的母亲与那位郡公府夫人是手帕交,这请帖连她这个“京城外来户”都有,作为好友之女的宁楚楚肯定也有请帖,所以她总有种赏菊宴上会发生什么事儿的感觉。 既如此,她就不凑热闹了,怕麻烦。 再说,她头顶上定王妃的头衔现在可是别人用来攻矸夜玄的好东西,谢绝一些不必要的社交,也能给夜玄少添些麻烦。 最重要的是,夜玄现在根本不让她离他的距离超过十八丈远,十八丈大概就是三十步左右,三十步约摸五十米远,她顶多也就在长乐殿周围转悠转悠,去大臣府里参加赏菊宴,想都不敢想。 反正她对于宴会一类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不去也好。 出宫见旧识 明郡王府,苓儿将刚收到的请帖递给宁楚楚。 “郡王妃,恭郡公府的夫人邀您去参加后日的赏菊会。” 宁楚楚看了一眼请帖,估摸着自己母亲也会去,便也打算去了。有些时日没看过母亲了,趁此机会见见母亲也好。 正准备着赏菊会要穿的衣物,安宁县主却来拜访她。 对于这个已经很久未针对她的妹妹,宁楚楚也懒得与她计较从前的事,便让她进来了。 安宁县主与她闲谈了几句,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听说恭郡公的夫人给定王妃递了请帖,姐姐觉得定王妃会去吗?” 听她提起云端,宁楚楚眸子闪了闪,然后摇了摇头,“我最近又未见过定王妃,我怎知她会不会去。”说着,她颇为好奇地问道:“你今日怎么关心起定王妃来了?” 莫不是她这个好妹妹又将目标转到了定王殿下身上,打算做些找死的事情? 安宁县主面色如常地回道:“只是想起京城各府家眷里就姐姐与定王妃有些关系,随口问问罢了。” 对于她的话,宁楚楚真不怎么信,但也未多说什么。等安宁县主离去后,她思虑良久,还是派了人去定王府,让人将消息告知了定王府的人。 她总觉得自己的妹妹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云端,说不定背地里打着什么坏主意,还是提醒一下云端吧。 她倒是想直接让人去宫里将此事告诉夜玄与云端,只是宫里除了大臣外,闲杂人等无宣不能轻易入内,她总不能为了一件还没确定的事情跑去宫里,反正告诉定王府的人也一样。 就她所看到的,定王殿下对定王妃可疼宠得很,想必他府里的人很快便会将此事传给定王殿下。 赏菊会这天,难得天气晴朗,站在太阳底下还让人感觉有些热。 被李夫人带来的李舒仪悠闲地坐在凉亭里,别府里的小姐跟她讨好地说着什么。 当她看到安宁县主的身影后,挥了挥手,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将安宁县主请来。” 虽然安宁县主身份比她高,但她父亲中书令比安宁县主的父亲丞相更受陛下宠信,安宁县主自然不敢跟她摆县主的谱儿。 “是。” 安宁县主很快便过来了,凉亭的其他小姐都极有眼力见儿的去了别处,不打扰李舒仪与安宁县主闲聊。 确定周围无人能听见她的话,李舒仪才开口问道:“怎么样?她会来这里吗?”到底有些害怕事情会暴露出去,所以李舒仪也不敢说“她”的名字。 安宁县主摇了摇头,“我特意去问了姐姐,她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出宫。” 不过一个小小的赏菊会,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定王妃,一般也不会参加这种宴会,除非举办宴会的人与定王妃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很明显,并没有。 现在的安宁县主性子倒是平和了许多,因为她已经定亲了,对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嫡子。 不甘心自然是有的,可是她的把柄落在了明郡王手上,对方知道她的孩子不是他的,还将那个她只在生产后见了一面的孩子带走了。 对方警告了她,如果她敢做出对宁楚楚不利的事情来,她做过的恶事绝对会很快传遍京城,包括那个孩子的存在。 如果那些事情曝光,她不敢想象她会面临何等的局面,县主之位能不能保住倒还是其次,她怕爹爹真的会打死她,因为她姐妹相残,不知检点,抹黑了整个丞相府的名声。 所以她真的怕了。 所以有人上门提亲,她见对方长的不错,也有些才能,便同意了。对方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等她嫁过去,只要糊弄过洞房之夜,整个府里还不是由她做主。 以后有她爹爹在,还怕不能让夫君青云直上吗! 她不做针对宁楚楚的事情了,二人的关系倒诡异的缓和了些。 京城里大概只有宁楚楚与定王妃的关系亲近些,不然宁楚楚怎会在定王妃大婚前去探望对方。李舒仪想要知道定王妃会不会来参加赏菊会,特意让她去问了宁楚楚,只是宁楚楚这段时间又没有见过定王妃,自然不知对方会不会出宫。 思忖了片刻,安宁县主看着李舒仪眸子里的狠意劝道:“定王殿下既然已经成亲了,你又何必再盯着他不放,你的父亲想必也不会让你去做侧妃。” 她与李舒仪交好,自然知晓对方心属定王殿下,就算对方去了边关五年都未打消她的心思。定王殿下她虽见的不多,但从爹爹的只言片语中便知晓对方绝不是个良善的性子,若是李舒仪对定王妃做了什么事,定王殿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而她与李舒仪交好的事情众人皆知,她怕定王殿下会迁怒到她身上。 现在储君之位空悬,定王殿下代理国事,指不定就是下一任储君,若得罪了对方,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李舒仪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你当初还不是对娶了你姐姐的明郡王念念不忘。”再说,她怎会满足一个侧妃的位置。 安宁县主面色僵硬了一下,瞬间没了劝她的心思,“随你吧。”看来是时候同李舒仪撇清关系了,免得将来连累了她。 长乐殿。 锻炼完身体又用完早膳的云端在树底下看书,她所在的位置基本上是长乐殿的最里头,所以不用担心会和大臣撞上。 处理了一部分朝政的夜玄将剩下的奏折整理了一下,又将手边的一份密信烧了,随即吩咐一旁的修一,“将剩下的奏折拿去百仪殿。” “是。”修一拿着奏折去了。 此时,原本留在定王府的修二匆匆进来,然后对着夜玄行礼。 “拜见殿下。” 夜玄看到他时眸子暗了一瞬,“免礼。” “殿下,前日明郡王妃派人来了定王府,说是安宁县主在打探王妃的消息,属下心里生了疑,便让人去查了,果然查出了一些东西。” 修二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悉数告知了夜玄,然后静待夜玄吩咐。 夜玄听完他的话,唇角向上勾了勾,明明面带笑意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 “既然胆子这么大,想必承受能力也不错,对方打算做什么,加倍奉还回去。” 修二眸子亮了亮,垂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像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的回去了,打算去完成殿下的吩咐。 暂时没有大臣来,夜玄便去了里殿,从开着的窗户看到了外头正在看书的云端。 他倚在窗前,看着那头的云端,只感觉岁月静好。 但是偏偏就是有人想破坏这一切,想让他的小姑娘从他身边消失,那便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对方慢慢消失了。 感受到灼热视线的云端一抬头便看见了夜玄。 最近突然喜穿红衣的他越发妖孽,凤眼斜斜挑起的模样带着几分邪,又有着几分媚,若不是他身上的气势太强大,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想要扑到他身上。 手里的医书突然就看不下去了,她现在更想做的是亲亲他。 还不等云端行动,夜玄突然翻过了窗,向她走来。 云端捂住脸,只觉得她完了,为什么夜玄翻窗的样子她都觉得好帅,明明这是个很粗鲁的动作啊。 夜玄将云端拉了起来,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云端随手将医书放下,微微仰头,盯着他的侧脸,语气有些疑惑地问道:“去哪儿?” “到了你便知道了。”夜玄卖起了关子。 云端“哼哼”了两声,也没在意他的回答,因为她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呢。 还没走两步,云端便拉住了夜玄,还不等他出声,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看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云端犹豫了一瞬,然后又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还不等她的唇离开,夜玄便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脑,然后加深了这个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让她得以喘息,不过还是将云端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她有躲开的机会。 感受到夜玄的身体变化,云端捏了捏他的下巴,笑着道:“定力这么差吗?亲一下就忍不住了,嘻嘻。”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夜玄笑了,“我觉得,也不必急着去那个地方了,我们还是先干更要紧的事情吧。” 瞬间了悟的云端瞬间将得意的神色一收,可怜兮兮道:“我错了。”她不该嘴上嘲笑他的,应该在心里嘲笑的。 虽然他口中所谓更要紧的事情是一个能让双方都感觉到快乐的事情,但做多了伤身,还是节制些的好。当然,最关键的是,有时候她真的承受不了他的热情。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晚上睡的少,白天竟还能精神抖擞的处理朝政。她虽然每天起的早,但午时都会睡一个长长的午觉,才能勉强在看书时不睡过去,而她根本没见他在午间休息过。 夜玄捏了捏她的脸颊,等身体里的火逐渐熄灭后才拉着她往外走去。 虽然知晓他方才可能只是在吓她,但云端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她怕他会将吓她的话演变成事实。 换上了简便衣服的二人从隐秘的地道里出了皇宫,然后上了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 在听到夜玄说目的地有一段距离后,有些困顿的云端便枕在夜玄的大腿上补觉。 靠坐着的夜玄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眼角眉梢俱是柔意。 大概是路有些不好走,原本行驶平缓的马车突然有些颠簸起来。 云端迷迷糊糊睁眼,然后翻了个身,抱住夜玄精瘦的腰腹后又继续睡。 夜玄都不知道云端是怎么睡得着的,毕竟这个姿势睡觉可不怎么舒服。 等到了目的地,睡醒了的云端活动着酸痛的脖子与肩膀,看不下去的夜玄轻轻地替她揉着脖子与肩膀,等云端神色舒缓后他才收回了手。 将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云妹妹,好久不见啊。”云端刚下马车,一道爽朗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云端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身檀色衣裙的荀夫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两岁左右的小男孩。 荀松盛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夜玄说,夜玄跟着他进了竹屋,坐下来后,他的眸子却片刻都未曾从门外的云端身上移开过。 “这是你与荀将军的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云端好奇问道。 荀夫人笑了笑,“是啊,说来还要感谢云妹妹,几年前若不是你给了我那张药方,说不定现在也没这个孩子的出生。” 她一开始其实不怎么相信那张药方,但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让人去抓了药,每日都在喝,没想到还没喝一个月呢,竟然就有了身孕,如此看来,倒是她小瞧了云妹妹。 “又不是大毛病,谈不上感谢。”云端没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大贡献,因此也不居功。 “时间过的可真是快,云妹妹现在都是殿下的王妃了。”本来想感慨的荀夫人看到云端可爱的小脸后又忍不住说了后面的话,“不过云妹妹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疼爱。”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不过在她怀里的儿子却动来动去,一副不安分的样子,荀夫人只好先将调皮乱动的儿子放了下来,一向爱到处跑的小荀焱竟跌跌撞撞地跑向了云端。 云端下意识伸手揪住了小荀焱的衣领,免得他摔倒了。 骤然被勒到的小荀焱仿佛感觉不到难受似的,反而觉得好玩,然后伸着小手去抓云端垂在胸前的长发。 被吓到的荀夫人立马将调皮的儿子抓了回来,训斥道:“说了多少遍不许抓人头发,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平日抓她与夫君的头发便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去抓云妹妹的头发,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屋子里的荀松盛看着突然站起的夜玄有些懵逼,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外看去,只看到了已经抱起小荀焱的自家夫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他不由出声问道。 夜玄寒着脸,但那孩子到底没有抓到云端的头发,所以他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无事。” 荀松盛看着他明显不像是无事的模样,决定待会儿问问自家夫人,现下便未在此事上纠结。 “如你所料,南地的守军果然有异动,尤其是最近,要不是我不放心,亲走了一趟南地,这消息也不知何时才会传到京城。” 夜玄冷笑了一声,“有些人在京城里都快坐不住了,手下有异动再正常不过。” 荀松盛语气中满是佩服,“不过你也是狠,竟然要直接断了他们的后路。” 夜玄前段时间传信给他,让他派人去南地查看,他虽不知夜玄为何不自己派人去,倒也没有拒绝,并且因为担心,还亲自去了,没想到就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夜玄让他去,自然不是简单的查看,还有一些布置,而那些布置,明显是断人后路的,如果南地兵马真的发生动乱,统领他们的将领恐怕立马会大换血。 “既然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要有失败的觉悟。” 夜玄不自己派人去,是因为他同时还要防着别的不轨之人,若分出人马恐生变故,而别的不轨之人力量主要在北地,有他手底下的人牵制着,荀松盛这个镇北将军可以说是极其悠闲了,自然要给他找些事情做。 荀夫人打了一下小荀焱的手,正打算打第二下时,云端拉住了她,“小孩子要好好教,可也不能老打他啊。” 荀夫人顿时一脸苦恼,“那是你不知道,这孩子不打就不长记性,上次还将我的好多头发拔了下来。” 云端想了想头发被人拔下来的痛,又想了想万发丛中一点秃的悲伤,瞬间松开了手。 熊孩子不听话,确实需要教训。 荀夫人自然也不忍心下狠手,直到小荀焱快哭了才停了手,“下次还敢不敢拔人的头发了?” 小荀焱就算没怎么听懂母亲的话,但根据无数次的经验,知道摇头才能不继续挨打,所以连忙摇头。 荀夫人心气这才顺了下来,对着远处的奶娘招了招手,让她将调皮的儿子带下去。 这孩子,爱好里怎么就没有她的影子呢,云妹妹这般乖巧可爱,他怎么下得了手去拔人家的头发! 真是气死她了! 太阳逐渐西斜之时,夜玄才带着云端回京城,云端也未多问荀松盛一家怎么会来京城,根据小说的内容来推测,她觉得可能要发生大事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哪件大事,因为现在剧情偏的太厉害了,剧情偏了还跟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看来接下来的时日,她要更加小心了,免得有人将她当做夜玄的弱点来攻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在夜玄心里江山与美人的位置孰轻孰重。 她只要知道她在夜玄身边很开心就够了。 人活一辈子,开心最重要啦,何必自寻烦恼! 也不知道马车路过了哪里,云端突然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她将枕在她肩头的夜玄推开,然后将轿帘掀开了一条缝,便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铁青着脸上了一辆马车,而旁边还有一顶色泽很低调的轿子,从缝隙间,她隐隐约约看到里头有一个裹着被子的女子。 云端放下轿帘,纳闷地抓了抓头发。 女子?裹着被子?这是个什么造型? 夜玄对于外头发生的一切毫不在乎,等从出来时的地道回了宫里,云端突然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方才的官员是中书令李大人吧?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李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云端问夜玄。 他现在好歹在代理朝政,对于百官之首的中书令都不关心的吗? 夜玄眸底凝着寒意,却没让云端瞧见,闻言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也是他们自食恶果,何必浪费自己的精力关注他们。” 云端眨了眨眼,“哎,你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我并不知。”因为修二还未向他禀报事情的后续,但想都可以想到。既然想算计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媳妇儿,那就好好享受一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吧。 云端见夜玄并不想说的样子,便没有多问。等有时间了,她问青月,青月肯定知晓。 毕竟她早就在心里将青月视为了京城里走在八卦前线的头头儿,只要她问到,她发现就没有青月不知道的。对比一下青月时常冷着的脸,还有种反差萌呢。 “对了,还有一个半月便是父皇的七十大寿,今年宫里会举办大宴,到时会有许多人来京贺寿,你乖乖跟着我,别到处乱跑,知道吗?”夜玄想起了这件事,提醒云端。 根据之前的一些事,他现在根本不放心将她交到任何人的手上,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也会挡在她前头,绝不会让那些危险伤她分毫。 “知道了。”云端也是很服气,她现在每日腻在他跟前,他也不嫌烦,她现在已经开始隐隐怀念起没嫁给他前的自由时光了。 倒不是后悔嫁给他,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不后悔是真的,怀念自由的日子也是真的。 趁着夜玄在跟人议事,云端还是从青月口中知道了中书令李大人府上发生的事情。 李家大小姐李舒仪在恭郡公府的赏菊会上与男人私会,不小心被别府的小姐看到了,然后那位小姐惊叫了一声,然后参加赏菊会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李舒仪衣衫不整的模样。 衣衫不整还是好听的,更准确点儿来说,是衣物都被撕碎了,恰巧要回府的李大人路过恭郡公府,便将女儿带回去了,出郡公府的时候,李舒仪的衣裙都未穿好,裹着床被子被带回了府。 与李舒仪私会的男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公子,他哥哥是镇西将军,镇西将军不在京城,但将军府里的管家知道此事后立马传信给镇西将军,镇西将军让弟弟带着聘礼直接上门提亲。 李大人其实并不想应这门婚事,他将女儿留到现在还不嫁人,就是想让女儿入宫为妃,当然,不是现在的皇帝,而是下一任皇帝。 先前的太子对女儿无意,他女儿有意的定王殿下直接出言拒绝了他的结亲之意,还火速同昭阳郡主成了亲,他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妾,就算是侧妃,那与妾也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还没等他物色好下一个人选,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就与人私会,还传遍了京城。虽然镇西将军府的二公子是个没用的,但得亏镇西将军是个有担当的,主动担下了弟弟犯的错,要是镇西将军府不派人来提亲,他的脸都没处搁了。 就算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应下这门婚事,不然有何人敢娶一个闺名有污的女子,他总不能将女儿留在府里一辈子。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大婚之日就定在半月之后。 听完这个故事的云端是目瞪口呆的,也绝不会想到这本来是别人打算用来对付她的方法,她突然想起来赏菊会举办的目的,便顺口问了一句,“那郡公府的小姐与她看上的那位公子成了吗?” “这个……。”一直干脆利落说着他人八卦的青月难得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到外殿谈话的声音停止了,云端便估摸着夜玄马上就要进来了,不由催促道:“放心大胆的说吧,就算有再毁三观、再惊世骇俗的发展,我都能平静的接受。”顶多在心里吐槽一下。 寿宴 1 “其实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情节,就是那位公子没瞧上郡公府的小姐,却瞧上了去参加赏菊会的荣郡君。”青月直接揭晓了答案。 “荣郡君?”这个称呼有点儿耳熟,没过多久,云端便想起来了,“是恋慕我兄长的荣郡君?”她隐约记得荣郡君喜欢楚青霄这件事,好像是一次茶会,荣郡君替宁楚楚背了锅,说是她写给楚青霄的情书让宁楚楚代为保管来着。 “是的。” “你说荣郡君喜欢我兄长的事情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我兄长怎么没有一点儿表示呢?”云端对这个问题有些纳闷。 按理来说,楚青霄与荣郡君都是适婚之龄,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家世也相当,可怎么就没有结亲呢,而且连要结亲的苗头都不见。 青月正要回答时,夜玄已经进来了,她便未再多言,退到了外殿,等候吩咐。 “在谈什么呢?精神头这么好。”夜玄坐到了云端旁边,将下巴靠在她肩头。 云端手里捻着他垂下来的墨发,闻言将自己方才的问题与想法说了一遍。 夜玄笑了笑,“我的小云儿今日是想当红娘了吗?” 云端立马正色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捏了捏她的脸颊,夜玄也没有说信了云端的话没有,而是先用几句话解开了她的疑惑,“镇南王与荣郡君的祖母,也就是长公主有些过节,楚青霄不会娶长公主的孙女的。” “什么过节?”云端又有了新的疑惑。 夜玄也没有卖关子,“镇南王当年想娶长公主的女儿,也与长公主的女儿情投意合,只是长公主觉得镇南王就是莽夫一个,所以棒打了鸳鸯,还迅速将女儿嫁给了别人,镇南王一怒之下便去了南地,除非父皇急召,其余时候再未踏入过京城地界半步。” “不过镇南王后来又在南地遇上了先王妃,二人很是恩爱,约摸早就忘了少年所爱,楚青霄作为镇南王唯一的儿子,对于这些过往也晓得一二,对于长公主的孙女应该也不会动别的心思。” “这不就是前人恩怨,后人买单嘛,我懂。”理清了所有人关系的云端说出了这句话。 或许她之前在小说里看到过这些,不过当时囫囵吞枣,主要关注的都是有关于夜玄的剧情,其余人的没太注意,对于背景板一样的人物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很巧,长公主、镇南王、楚青霄等人便是原书里的背景板,就简单地提到了有他们这几个人,却未详细解释他们之间的恩怨。 反正这些与她也没太大干系,知不知晓都无所谓,就当听了一嘴老一辈人的八卦。 至于楚青霄,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她也管不了对方的姻缘,就看对方的缘分何时才会来临了。 接下来的时间,云端明显感觉宫里头的侍卫巡逻变得更加严密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带松懈的。 近几日来找夜玄的大多是礼部的官员,来商讨寿宴的事情。夜玄毫不客气地将闲在家中的夜黎喊了来,然后将寿宴的事情交给了他。 随着夜黎进宫的还有宁楚楚,小夜凌也被带进了宫。 皇帝见到这个唯一的重孙还是很开心的,他自然有自己的方法知晓小夜凌的真正身世,虽然对夜黎与宁楚楚之前无媒生子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事情都发生了,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宁楚楚待了没多久便被夜黎喊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她去做,于是陪着皇帝与小夜凌的便只剩下了云端。 要不是皇帝亲自下令让云端来帝辰殿,夜玄估计还不会放她离开长乐殿的范围。 皇帝抱了一会儿小夜凌,身子便撑不住了,到底年龄大了,他也没有逞强,对坐在不远处乖巧吃糕的云端道:“小云,过来抱抱你侄孙。” 云端听到侄孙二字时面色一僵,此刻突然不是很想面对自己已经成了奶奶辈儿的事实呢。 从皇帝手里将小夜凌接了过来,一向不让生人抱的小夜凌竟然没有抗拒云端的怀抱,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小婶婆。” 云端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嗯”了一声。 虽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她看着小夜凌可爱的小脸蛋,对带孩子这件事也并不抗拒,随手拿了一块不怎么甜的小桃酥,然后问他,“要吃吗?” 小夜凌摇了摇头,然后指向盘子里的枣花糕,“凌儿想吃那个。” 云端眨了眨眼,然后摇头,“不行,那个太甜了,小孩子吃多了不好,吃这个好不好?” 小夜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嘟着嘴道:“那好吧。”说着,接过了云端手里的小桃酥,吃了起来。 这一幕要是被夜黎与宁楚楚看到,怕是要大吃一惊。他们的这个儿子,虽然表面上看着挺乖巧的,但想要什么东西时,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里像今天这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的云端自然不知小夜凌的性子,她还在感慨,不愧是男女主的儿子,明明才一岁半,但说话吐字清晰,还有一定的逻辑性,而比他小了半岁的小荀焱好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路也走不稳。 皇帝捂着嘴咳了几声,但看到那边抱着孩子的云端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惆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夜玄的孩子出世,近日,他的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 皇帝身后的王亦铭见皇帝咳嗽,连忙将一直温在炉上的药端了来,递给了皇帝。 皇帝虽有些嫌弃,但还是将药给喝了。 不行,他还得多撑些时日,没见到夜玄的孩子出世,他死都不甘心。要是在黄泉路上碰见红玉,他该怎么跟对方提起儿子的近况。 云端虽然在逗着小夜凌,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药味,一抬头便看见了正在喝药的皇帝。 小夜凌突然挣脱了她的怀抱,往皇帝的方向跑去,扒着对方的膝盖问道:“太爷爷是生病了吗?” 皇帝将药碗放了下来,揉了揉小夜凌的发顶,“是啊,太爷爷生病了,要吃药才能好。” 小夜凌抓着皇帝的龙袍,闻言担忧道:“那太爷爷一定要好好吃药,不能偷偷把药倒掉,知道吗?” 皇帝笑了笑,“看来凌儿偷偷倒过药,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夜凌面上的担忧瞬间化为了懊恼,然后又跑回了云端身边,好似害羞似的将头埋在她腰间。 皇帝顿时被小夜凌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此时,殿门外,听到皇帝笑声的夜玄拦住了要去通报的宦官,径直进了帝辰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云端怀里的小夜凌。 他嘴角的浅笑瞬间便消失了,细长的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突然闻到熟悉的冷香味的云端立马望向殿门的方向,便看到一身红衣的夜玄缓缓而来。 夜玄先将云端怀里的小夜凌拎了起来,然后才对皇帝道:“拜见父皇。” 皇帝对于小儿子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对于他小气吃醋的行为隐晦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轻“嗯”了一声。 一直很乖的小夜凌在夜玄手里挣扎着,“大坏蛋,放我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云端险些笑了出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夜玄将小夜凌放在了地上,然后坐到了云端旁边。 小夜凌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她一旁的夜玄,最终还是非常悲愤地钻进了皇帝的怀里。 夜玄见此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听到的云端摇了摇头,这人,怎么这么幼稚,还跟小孩子计较起来了。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没过一会儿,夜黎与宁楚楚便相携而来了。 小夜凌见到靠山来了,立马扑进了娘亲的怀抱,还对着夜玄的方向吐了吐舌,但在看到对方有些阴沉的脸色时,他又立马将头缩回了娘亲的怀抱。 夜玄倒不是对小夜凌摆冷脸,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奶娃娃计较太久,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 若是他与云儿有了孩子,云儿是不是也会同宁楚楚一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连一丝眼神都不分给夫君? 在场的是自己的儿子一家与孙子一家,皇帝也不想讲什么君臣的规矩,直接让宫侍将膳食摆在一张圆桌上,他们一同用膳。 夜玄直到云端给他夹菜时才彻底回过神来,然后接过云端手里的公筷,开始给她夹远处的菜。 一旁本来要布菜的宫侍尴尬地站着,在皇帝挥手示意后便退下了。 皇帝看着不远处恩爱的两对夫妻也并不觉得失了规矩,反而很欣慰。 夫妻和睦,万事可成,这是好事! 再说,当年他为了红玉,连更失礼的事情都做过,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布菜又算得了什么。 用完膳,夜玄正琢磨着怎么将自己的小媳妇儿带回长乐殿时,外头的小宦官进来对着皇帝禀告道:“启禀陛下,平王殿下、裕世子求见。” 本要站起的夜黎与宁楚楚又坐了下来,打算与平王打了招呼再走。 要是现在走,指不定会被对方误解为不待见对方,所以才听见他们来了便要走,他们自然不会给别人抓住话柄的机会,反正距离寿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些事情也不急着处理。 平王与夜延彧进来后先对皇帝行礼道:“拜见父皇。” “拜见皇祖父。” 皇帝看到平王时,笑意浅淡了几分,沉声道:“平身。” “谢父皇。” “谢皇祖父。” 云端看着平王拉低整个皇室颜值的脸默了一下。 就她所见,朝夜皇室里的每个人虽说不一定都有夜玄这般的盛世美颜,但都是高于平均值的好看,平王在这群兄弟姐妹中还真有些格格不入,明明他的亲儿子夜延彧就很好看啊。 莫非是因为平王是整本小说里最恶的人,恶人不配拥有高颜值? 寿宴 2 虽然夜玄才是小说里最大的反派,可这是从主角层面来说的,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跟主角团作对,所以才被定义为了反派。 反派又不一定是恶人。 而这个平王,说他是恶人都感觉是对恶人这个称呼的侮辱。 夜延彧行完礼便对着小夜凌招手,“小凌儿,来堂叔这里。” 小夜凌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噔噔噔”地跑了过去,去抓他腰间的玉佩。 夜延彧故意躲着他的小手,逗着小夜凌玩儿。 看着这一幕的平王笑了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皇帝没理会他这句话,问道:“平日里也没见你有闲心来瞧朕,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温和,但眸光却极其冷淡。 平王眸子转了转,笑着道:“儿臣许久未见过父皇,甚是想念,所以才带着彧儿来看望父皇。” 皇帝将朝政交给夜玄后,连朝会都不去了,大臣们除非被皇帝亲自召见,否则都见不到皇帝的面。平王作为皇帝的儿子,自然有理由主动来见皇帝,只是之前没来过,今日还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第一次来。 皇帝并未对平王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对坐在右下首的夜黎夫妇道:“你们还有事忙,便先退下吧。” 夜黎目不斜视,恭敬地道了一句“是”,然后便与宁楚楚离开了帝辰殿,小夜凌则被他们留了下来。 他们在宫门下钥时才会离宫,不急着此时将小夜凌带走。 与夜延彧玩得正欢的小夜凌根本没注意到父王、母妃的离去,满殿追着夜延彧跑,就想将他的玉佩夺过来。 夜延彧边跑边做鬼脸,“抓不到我,嘻嘻。” 云端看见这让人无法直视的一幕,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夜延彧都快到成婚的年龄了,还故意招惹一个奶娃娃,他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皇帝在同平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云端确定那二人未看向这边,便跟夜玄偷偷咬耳朵,“你还待在这里?是没什么事儿干吗?” 对她这个动作半点儿提防都没的夜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好半晌才故作云淡风轻道:“手头暂时无事,陪着你,不好吗?” 虽然说着,但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皇帝请辞道:“儿臣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好,便先告辞了。” “去吧。” 皇帝话音刚落,夜玄便拉着云端走了。 小夜凌此刻眼睛倒尖了,立马丢下了夜延彧,跑去追云端,奶声奶气地喊着:“小婶婆,小婶婆。” 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的云端面带微笑地转头,正要抱起小夜凌时,夜玄却先她一步将小夜凌单手抱了起来,顺便对皇帝道:“儿臣将夜凌带走了,不打扰您与二皇兄了。” 其实他特别想将这个臭小子丢下的,只是看对方黏着云儿的架势,怕是要闹腾好久。那就将他带走,丢回他父母那儿。 皇帝姿态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带走小夜凌。 平王看到皇帝对于夜玄虽然随意却又显得亲昵的姿态,眸光暗了暗。 呵,又是如此。 这就是他不愿意来看父皇的原因,来看什么呢?看父皇跟夜玄父慈子孝吗?或者之前太子皇兄还在时,看父皇与太子皇兄厉父教导继承者的戏码? 他可不想来自找难堪。 将小夜凌带到百仪殿后,夜玄将他放了下来,一路保持乖巧的小夜凌立马跑向母妃的怀抱。 小叔公太可怕了,要不是怕他打小孩子,他才不会那么乖! 透过书房开着的窗,夜玄眸光落在了正殿的方向,“他今日还是身体不适吗?” 夜黎也将视线移向了那里,语调幽幽道:“皇叔老将自己不想处理的政事交给他,身体能好吗?” 夜玄轻笑一声,“那也是他自己愿意处理,不是吗?好侄儿。” 夜黎“呵呵”一笑,对于此话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没待多久,夜玄便带着云端回了长乐殿。 虽然是第一次去百仪殿,但看夜玄与夜黎的模样,云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估计百仪殿有着什么秘密存在,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秘密。 夜玄既然带云端去百仪殿,就没打算瞒着她什么,就算云端什么都未问,他还是解释了。 “太子皇兄在百仪殿。” 云端愕然抬头,“太子不是?” 夜玄像是知晓她后头的话一般,神色分外平静道:“太子皇兄是死了,不过是假死,有人要害他,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所以他干脆假死了。” 云端怎么都没想到太子竟然藏在百仪殿,在小说里,太子真的早早就死了啊。哦,对了,还有人将脏水泼在了夜玄身上,所以夜黎才处处与夜玄作对。 也不知道书里的夜玄怎么想的,也没跟夜黎解释太子不是他害死的,反而承认了。直到大结局、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才将真相告诉了夜黎,然后夜黎便带着满腔的悔恨杀青了。 现在太子竟然没死,估摸还是夜玄救了对方,这剧情真的已经偏到没边儿了吧! “既然有人要害太子皇兄,那现在太子皇兄不在众人跟前出现,想害他的人岂不是会将箭头对准你?”不消片刻,云端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太子拥有的最大依仗无非是储君的身份,对方也应该是因为这点才对太子出手,而现在夜玄代理朝政,俨然下一任储君的架势,背后那人岂不是会想方设法来害夜玄! 夜玄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赞道:“我的小姑娘真聪明。” 云端将他的手拍了下来,“别给我扯开话题,你要是再这样,你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去吧,老娘不伺候了,哼。” 真是惯的他,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什么事儿都能揽到自己身上,叫什么反派呐,干脆叫圣父得了。 事儿做了也就罢了,她又不会干涉或者阻止他做的事,但他竟然还想瞒着她,以为她会一直什么都不多问嘛,她还偏就问了。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瞒到什么时候去。 夜玄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方才也没说什么吧,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别生气了。” 云端将头扭了过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夜玄觉得事情大发了,立马抱住她,脸颊在她的颈侧蹭了蹭,“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云端双指抵住他的脑袋,斜斜瞧了他一眼,“不隐瞒?不转移话题?”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嗯,不隐瞒,不转移话题。”夜玄语气无比肯定地道。 “害太子皇兄的是平王吧,平王也对你出过手?”云端语气是疑惑的,神情却无比笃定。 夜玄眉梢微挑,“你怎会知晓?” 云端微微一笑,“直觉。”个鬼,当然是因为她知道小说的剧情啊,现在虽然很多的事情都变了,但人物性格还是没变的,坏人还是那些坏人。 在小说里,夜黎与平王合作来对付夜玄,最后两人都惨败了。而现在,她看夜黎与夜玄的关系挺密切的,但在外人跟前还是很疏离,极有可能在给人做戏。 难不成现在夜黎在做双面间谍? 夜玄对于自家小姑娘这无比精确的直觉有些佩服,但补充了一些云端不知道的东西,“二皇兄背后还有别人,等将证据集齐,才能对他出手,现在且让他蹦跶着。” 云端“啧啧”了两声,听听,且让他蹦跶着,这话简直大佬气息满满! “所以,你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论别人跟你说什么都不许信,知道吗?”说着,夜玄的手在云端的腰间轻轻摩挲。 云端圆溜溜的眸子眨了眨,“我记得你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我一直在你身边,有些人就算想挑拨离间,也找不到机会吧。” “之前那个婢女不就在你跟前胡言乱语来着?”夜玄可没忘记这件事。 云端思索了一下,“你是说秋意?我也没信她的话啊。”说到这儿,她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秋意去哪里了,从回来后我怎么没见过她?” 虽然秋意不怀好意,但到底没做什么想要害死主子的事情,所以楚青云也没将秋意怎么样,只是秋意好像在她刚回来那会儿,也就是楚青霄辞官回凌阳城的时候便消失不见了。 秋意对她而言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她自然不会将对方放在心上,竟然将对方给忘了,要不是夜玄方才提起,她指不定都想不起来。 “她,自然是去了她想去的地方。”夜玄说了这句话,完全不给云端想什么的机会,唇瓣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 云端身子颤栗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躲开,但他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了她的腰,她根本躲不开。 “你干嘛呀?”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娇软,像是在撒娇似的。 夜玄笑了一声,在她耳边含糊不清道:“这么快就将你先前做的事情忘记了?” 云端的手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再靠近她的耳朵,闻言很疑惑,“我干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靠,这人还学会冤枉她了。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说着,他一手抓住云端的手,唇又往她的耳边凑。 呃,不对,云端突然想起她今天确实好像干了一件可能会惹夜玄兽性大发的事情,就是在帝辰殿时,她凑在他耳边说话。 怪不得他一直表现得这么正常,原来是等着秋后算账,可她又不是故意的。 不过他的帐今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都算不了了哦。 云端努力推开夜玄,“今天不行。”说着,她的手便放在了自己稍稍有些难受的腹部。 夜玄看着她手的位置,彻底想歪了,当那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时,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 好半晌,他声音有些喑哑道:“你……有了。” 寿宴 3 “嗯?”云端没怎么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可转瞬之间,她便反应了过来,顿时好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今早来了月事,肚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解释完的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哎,不对啊,你方才误解我怀孕了,是什么表情?天塌下来了?不高兴?” “我没有。”夜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更显怪异。 听着他的话,云·侦探·端瞬间上线,她摸了摸下巴,然后道:“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怀疑了,你难道不该关心我肚子不舒服吗?急着否认我说的话干嘛?” 夜玄不防她有这个问题,却也反应极快地道:“你现在还不舒服吗?” “比起以前的疼,现在还是能忍的。不过你这是又想岔开话题?怎么?我先前的话说中了你的心思。”云端见他还想狡辩,直接伸手堵住了他的嘴,猜测道:“我记得我们没成亲那会儿,你好像对孩子还挺期待的,成亲后咋的还换了想法,受什么刺激了?” 夜玄眸子转悠着,就是不敢对上云端的视线。 云端没看他一脸心虚的姿态,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不会是害怕有了孩子后,我不理你吧?” 就他那爱吃醋又小气、还占有欲超强的性子,只有这个猜测最靠谱。 夜玄听着云端的话,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沉默不语。 他现在怀疑自家小媳妇儿的嘴开过光,怎么她说的每句话都刚好说到了点子上,不过有一点,他觉得自己需要纠正一下。 “我闲来无事,去了解过,生孩子风险太大了,我不愿意你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臭小子冒险。” 云端闻言面无表情,“那要是个跟我一样可爱的女儿呢?你就愿意我冒险了?” 夜玄并未察觉出云端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闻言就纠结了一瞬,然后道:“你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只是附带的,如果孩子会给你带来风险,我宁愿不要。” 就算他曾经期待过他与云儿的女儿,但跟云儿的安危比起来,孩子都是次要的。 云端笑了,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要是他敢觉得孩子比她重要,她就敢跟他互相伤害。 不过他这思想有点儿不符合时代潮流啊,现代想要传宗接代才结婚的人都比比皆是,更不用说古代了。 “现在不想要就不要吧,反正我们才成亲没多久,就顺其自然吧。”云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其实也不怎么想要孩子,她都还是个宝宝呢,怎么孕育宝宝,等她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说。 再加上她的身体有些偏虚,如果她不主动调理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怀孕,所以她也不用特意去避孕。不想要孩子前,顺其自然就好。 “好。”对于此事立场其实并不是特别坚定的夜玄选择先顺着云端的想法。 …… 离寿宴的时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发寒凉了,在寿宴前夕,一场大雪突然就降临了。 茫茫大雪中,裹着雪白色狐裘披风的男子来到了平王府的后门处,一直候在里面的下人连忙将门打开,等人进来后在门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异样后又将门给关上了。 而他们都没发现的是,在对面府宅的屋顶上,有好几个穿着雪白袍子的人爬伏着,已经彻底与雪色融为一体。此时就算有人在他们跟前,都不一定能看出来眼前有人。 平王看着解下披风后一身异族装扮的男子皱眉,“本王不是都传信说了明日不动手,你来找本王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男子看着外头铺天盖地的大雪笑了,“这雪可是掩盖行踪的好东西,你看,外头的脚印一会儿便没了,谁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平王听到他的话,根本没有放松警惕,对一旁的管家道:“让暗卫在王府周围随时查看,小心他府的探子。” “是。”管家领命而去。 “你来找本王,有何贵干?”平王看着管家将门带上后才道。 “我只是想问你,为何取消明日的行动,明日皇帝寿辰,京城的守卫大部分都会守在皇宫,是我们占领皇城的最佳时候。” 平王冷笑一声,“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以为夜玄那小子会想不到,所以本王思来想去,觉得明□□宫,有些不妥当。” 男子对于平王的想法嗤之以鼻,“早行动晚行动,都要行动,不过是多死几个手下的问题,你有必要这般瞻前顾后吗?” 反正死的不是他的手下,他有什么好心疼的。此事若平王成了,对他有好处;不成,他也有办法撇清干系。 皇帝寿宴过后,他可留不了太长时间,自然希望平王的动作能快些。 平王望着玉瓶中新插的红梅出神,闻言只道:“再等等,等寿宴过了再动手。”就让他的好父皇舒舒服服过完他的七十大寿,权当他这个儿子对父亲最后的孝心。 …… 看完暗仪卫与荀松盛几乎同时传来的信,夜玄随手就烧了。 他到底还是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既然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只是不知道父皇到时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夜玄便有些头疼。 此时,一阵风突然吹开了窗户,原本温暖的室内顿时多了几分凉意。 夜玄不再去想那些事情,进了里殿,将窗户关上后,绕过屏风,便看到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的云端。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上前将蒙住她头的被子掀开了些,“小懒猪,起床了。” 前些日子的她还一大清早就闹腾着起床锻炼身体,近几日却恨不得长在被子里,这让他越发确定,她真的不是个能长久坚持一件事的性子。 云端迷迷糊糊睁眼,然后又将被子蒙上了,“不行,太冷了,我不想起来。” 被子之外,皆是南北极,打死她都不出去。 感受着屋子里有些热的温度,夜玄都不知道云端为什么就是觉得冷,只能先去吩咐宫侍去重做一份早膳,他则将云端直接从被子里捞了起来。 睡多了对身体不好,不吃早膳对身体也不好,他看不得她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寿宴 4 云端是有起床气的,只不过以往都是她自己起床,所以夜玄也没见识过她这副模样,今日还是第一次看见。 “走远点,别靠近我,我不想看见你。”云端使劲去掰夜玄的手,就想往被子里躲。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一手将她困在自己怀里的夜玄听到她这句话时,脸瞬间就黑了,说话的语调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大有云端再重复一遍就掐死她的意思。 云端分外娇气地“哼”了一声,“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干什么,我就不说。” 虽然此时云端的求生欲已经下线了,但她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倒让夜玄瞬间失笑,因她那句话而生起的一点儿怒意瞬间消失了。 “乖乖起床,等用了饭,我带你出宫去玩儿,好不好?”强制性措施不顶用,他就只能换一种方式让她起床。 听到“出宫”二字的云端将努力去够被子的手收了回来,一脸狐疑地看向他,“真的?” 来宫里几个月了,就之前去见荀松盛一家时出了宫,其余时间她连宫门都没有踏出去过,他今日会这么好心带她出宫去玩儿? 她不怎么敢相信呐。 “自然是真的,所以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自己出宫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云端来不及去想他之前貌似根本离不得她的行为,迅速穿衣、洗漱以及吃不知该称呼为早膳还是午膳的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一出门她才发现下雪了。 她立马将手伸出去接雪,雪花一落到她的掌心便融化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好大啊。”一脚踩进雪里的云端看着湿了的裙角感叹。 夜玄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但还是特别残忍地将她抱了起来,不让云端在雪里待太久。 “先前还说冷,现在怎么不怕冷了,嗯?”边说,边往停在殿门外的马车走去。 修一在一旁撑着一把绘着赤色缠枝花纹的油纸伞,为二人挡雪。 云端看着夜玄完美精致的下颔线,理直气壮道:“那会儿刚从被窝里出来,当然感觉冷啊。”说着,将自己冰凉的小手伸进夜玄的衣襟里,暖手。 夜玄被冻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眸子深处则尽是无奈。他怎么发现云儿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赖床、耍无赖、搞恶作剧样样精通,让他有些头疼的同时,却又觉得她这样很好,很鲜活。 云端可不管夜玄在想什么,等发现马车驶进定王府后,她顿时怒目而视,本来想问夜玄是不是在骗她,但又想到也许他是来拿什么东西呢,便没出声。 等下了马车,云端便看到一群陌生面孔的人等在院子里,那群人看到她身旁的夜玄时,均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猜到了什么的云端止住了脚步,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夜玄的手,“去吧,慢慢处理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在府里随意逛逛。” 嘴上善解人意的她在看向夜玄时眸子里几乎要喷火,然后不等他说什么便走了。 哼,她就知道,还说什么陪她出来玩儿,明明是有事情才对,带她出来玩儿只是顺便的吧! 夜玄一看云端的神情便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但看看院子的一堆人,他也不好追上去解释,只能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天知道,他真的只是想带她出来玩儿,而不是为了处理事情,但这些人的耳朵都灵敏的很,他一出宫便收到了消息,还专门跑到王府里来堵他,不见他们都不行了。 定王府的防守比皇宫里还要严密,他倒没有之前那般担心云端的安危,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尽快将眼前的这群人给打发了。 清翎院离夜玄所住的院子很近,云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清翎院的轮廓,突然想起什么的她加快脚步往清翎院而去。 给云端撑伞的青月胆战心惊地跟着她,生害怕王妃不小心滑倒。 虽然王府的主人长时间住在宫里,但清翎院每日都会有人打扫,所以瞧着跟云端离开前没什么区别,就是有种莫名的冷清。 云端可不管什么冷清不冷清,一进房间便往衣柜的方向走去,将衣柜打开后,便看到里头大半儿是夜玄从未穿过的新衣,一小部分是她从未穿过的衣裙。 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夜玄不时便会来这里,他的衣服比她的多,一点儿都不奇怪。 只是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些衣服。 将所有衣服取出来后,她拿出随身带的小刀,用刀刃挑开了底部的隔板,隔板下放着几双崭新的绣花鞋。 青月一开始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云端的行为,此时瞬间明了王妃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立马道:“王妃,您歇着,属下来找。” 云端随意摆摆手,“不用。”说着,便将所有的鞋都拿了出来。 掂量着每只鞋差不多的重量,云端也不晓得自己当初将玉佩放到了哪只鞋里,吩咐青月道:“去找把剪刀来,将这几双鞋的鞋底都拆了。” 是的,她将夜玄当初送她的玉佩缝进了鞋底里,反正这些鞋的鞋底都比较高,挖空一点点,往里面放个玉佩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鞋不是她缝的,是她让府里的绣娘缝的,还将玉佩包了起来,没让对方看清是什么东西。 这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她费心思去藏的隐秘些。 拿来剪刀的青月直接动手,三两下便将所有的鞋都给拆了,每只鞋的鞋底里头都有一个被布包着的东西。 云端将那些布解开,除了包着玉佩的那块布外,其他布里都包着首饰,有指环、珠花、耳坠,以及玉珠串等。 青月看到这些东西时,神情有些一言难尽,“王妃,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爱好。”竟然喜欢将值钱的东西藏在鞋底里。 云端觉得自己的形象受损了,所以立马解释道:“我没什么爱好,我只是为了藏这块玉佩而已。”每只鞋的鞋底里都放点儿东西,让每只鞋的重量差不多,真正放着重要东西的那只鞋自然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青月方才也没太注意那块玉佩的样式,听了云端的话,仔细看了一下那块玉佩,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王妃在殿下心中的位置,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交给王妃保管。 云端看到青月震惊的模样有些奇怪,“这玉佩不就可以用来调动王府资产嘛,你有必要这么吃惊?” 听到这话的青月眸光有些复杂,却并未透露什么重要信息,只道:“这玉佩还有别的作用,殿下应该未告诉过王妃,属下便不多嘴了。” “是吗?”云端眉梢微扬,着实想不到这块玉佩还能有什么大作用,值得一向冷静的青月如此吃惊。 总不能用来调动兵马吧? 云端有些好笑地想着这个可能,倒未为难青月,她若是想知道,直接去问夜玄便好了,何必逼青月说出这块玉佩的其他作用呢,这不是让青月惴惴不安嘛。 将玉佩收进袖袋里,云端便又出去了。 她其实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将这玉佩随身带着比较好,也许什么时候就会用到呢。 外头的雪此刻已经停了,下人们正在忙着扫雪,一副极其热闹的景象。 云端看了一会儿后便发现有人在凉亭里指挥他们,她走近后便发现是王府的迟管家。 迟管家远远地便看见了云端,连忙撑着拐杖站起来,然后将拐杖放到一旁,等云端走近后,他拱手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云端随意地摆摆手,“不必多礼,迟管家继续干你的事情吧,我就随便转转。” “是。”迟管家应了一声,倒也不敢真忽视了云端,吩咐下人去拿暖炉以及茶点。 云端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摞账本,好奇地问道:“这些是账本吗?我可以看看吗?” 迟管家笑了笑,“王妃客气了,这些东西本该由您过目的,只是您这段时间都待在宫里,属下便擅自代您继续料理府中之事,王妃随时都可以查看有关于王府的任何事情。” 本来要打开账本的云端手顿了顿,立马一脸正色道:“迟管家,我相信你打理王府诸事的本领比我强,继续干下去,我支持你。” 偌大的王府,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的杂事,她可不想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头,她想做的事情都没做完呢,等她干完了自己想干的事情再来考虑王府的事情吧。 迟管家知道年轻人都贪玩,倒不是非要现在就将这些事情交给云端,因此并未再多说什么。 他现在又不是老得走不动了,还能继续打理王府中的事务,就让王妃多玩儿几年吧,她到底还小,也不见得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看了一会儿账本的云端目光不经意间便扫过了一旁的拐杖,迟疑了一瞬,她还是选择问了出来,“迟管家想要治好自己的腿吗?” 迟管家目光凝滞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哪个人不希望自己身体健全呢,只是属下看过太多大夫了,他们都无法彻底治好属下的腿。” “我倒是懂一些医术,不如我替你看看?”看着一直对夜玄忠心耿耿的迟管家,云端实在无法忽视对方的腿疾,虽然她也不太确定能不能治好对方的腿,但总得看过了后才晓得。 迟管家听到云端的话,瞬间面露骇色,“王妃您身份高贵,这如何使得,殿下也不会同意的。” 这倒是个问题,云端想到夜玄对她的占有欲,也觉得他不会让她去看另一个男人的腿,哪怕那个男人是他无比忠心的下属。 可大夫眼中哪里有什么男女,都是病人罢了。但她懂的道理夜玄不一定懂啊,所以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夜玄提这件事情。 没听见云端再说什么的迟管家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为他治疗腿疾的想法,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妃现在是他的主子,天底下哪有主子给仆人看病的道理,那不是乱了规矩嘛,不过王妃的心意他心领了。 寿宴 5 正在琢磨着怎么让夜玄同意这件事,正主便出现了。 一身赤色广袖蟒袍、外罩赤色大氅的夜玄一出现,所有的下人头垂的更低了,根本无人敢抬头去看。 云端撑起下巴,瞧着冰雪天地中那一抹亮眼的红,眉眼不知不知不觉间便聚满了笑意。 本来着急解释的夜玄看到云端眉眼带笑的样子有些纳闷,她那会儿不是还在生气吗?现在怎么又这么开心? 这般想着的夜玄觉得他的小姑娘好像有些善变,更准确的说,是喜怒无常。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的,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摸不准一个人的心思。 云端早忘了那会儿发生的事情,等夜玄走近后,便握住他温热的大手,然后仰头看他,“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 “嗯?”夜玄低头凝视着她的容颜,“何事?” 迟管家还在跟前,好像不太方便说,所以云端便道:“还是待会儿再说吧。话说你不是带我出来玩儿吗?我们去哪儿玩啊?” 夜玄并没有追问她想同他商量的事情,闻言反问道:“你想去哪儿玩?” “我又没怎么逛过京城,我怎么知道哪个地方好玩儿。”云端嘟囔了两句。 没听清她的话的夜玄半蹲了下来,“你说什么?” 看着就算半蹲着也比她现在坐着的高度高出一丢丢的夜玄,云端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小爪爪在他头顶揉了揉,边揉边道:“我说我们随便逛逛就行了,不用特意去什么地方。” 夜玄并不在意云端的举动,闻言便道:“好,都听你的。” 一旁的迟管家满脸无奈地吃着狗粮,他就在这里指挥下人扫扫雪,顺带看看账本而已,怎么殿下和王妃就偏要在他跟前亲亲我我呢,他还是个没娶媳妇儿的老兵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正打算带云端出门的夜玄被满脸古怪的修一拦住了,“殿下,老爷子找您。” 修一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耳朵灵敏的云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爷子?谁呀? 夜玄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有些头疼地看向云端。 云端很好奇这个老爷子是谁,对于玩不玩倒也不是特别热衷,因此道:“走吧,看了人再出去玩儿也不迟。” “好。” 等走过熟悉的密道,再看看眼前熟悉的竹林,云端这才恍然大悟,确定了修一口中的老爷子是何人,不就是之前夜玄生病给他熬药的那位嘛。 那时只有她跟夜玄前来,夜玄只是让对方去熬药,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称呼那个老头子的。 老爷子,这可是个尊称呐! 由于天冷,这次老头儿倒没有躺在上次的躺椅上,而是坐在右边的半敞式小屋里,小屋里放着一个占了屋子几乎三分之一面积的火炉,一走进屋子便暖意融融的。 老头儿看见夜玄后便冷哼了一声,“老头子不叫你来,你是不是就没有带着小丫头来看我的意思?” 夜玄闻言沉思片刻,然后便说了句差点儿让老头儿气死的话,“确实如此。” 老头儿微微颤抖的手指着他,最后也只吐出四个字,“不孝子孙。” 说完,他便懒得理会夜玄,立马对一旁的云端和颜悦色道:“小丫头,来,到外公这里来。” 云端听到“外公”二字时,瞳孔骤然一缩,夜玄的外公?转瞬之间,她便将自己惊诧的神色收了回去,乖乖喊了句,“外公好。” 外公看到云端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立马挑拨离间道:“来,小丫头,想知道什么,外公都告诉你,我们不理会这个只知道瞒着你的不孝外孙。” 夜玄拉紧云端的手,自己带着她过去了,然后让云端坐下,他则坐在了外公与云端的中间,刚好挡住外公看向云端的视线。 外公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做什么,还想阻挡我跟外孙媳妇儿联络感情吗?” 夜玄微微一笑,“我觉得这样坐着,甚好。”就算是长辈,他也不喜欢对方盯着云儿不放。 此时的夜玄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小姑娘好像特别讨长辈喜欢,不管是外公还是父皇。就连表面待人温柔实则极其冷漠的皇后其实也有几分真心喜欢小姑娘的,一向喜欢暗中下手害人的她竟没对小姑娘出过手,只借过小姑娘的手,想来害他。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成了讨人嫌的对象。 云端与外公隔着夜玄聊天,虽然不怎么喜欢跟不熟悉的人相处,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可很擅长,不消片刻便哄得外公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外公想起了一件极要紧的事情,说了句“等等”后,便去了竹楼的方向。 云端本想去扶对方,却被夜玄一把按了下来。 夜玄的手按在云端身后的椅背上,将她困在自己的方寸天地间。 “老头子腿脚利索着呢,不需要你去扶,我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 云端看着身侧他的手,眨了眨眼,这算什么?椅咚? “好的,你问。”压下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云端很是乖巧地道。 夜玄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险些没绷住面上严肃的神色,只能将视线集中在她仿佛有碎光在闪耀的杏眸上,“我记得我从未告诉过你皇后不是我的生母,可我见你今日见到外公,好似半点儿都不惊讶。” 云端神情很无辜,“我有吗?我一开始不是惊讶极了嘛,但我心理承受力强啊,我只是接受的快了点而已。”她惊讶还是有的,不过是惊讶别的。 夜玄神色狐疑,“是吗?” 云端决定先发制人,点着他的胸口,气道:“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疑神疑鬼的,是开始怀疑起我了吗?是觉得我会害你吗?” 她真的太难了,这个世界是她看过的一本书,这件事情不能说,只能靠她的机智来蒙混过关了。 一见她生气了,夜玄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了,下意识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好奇而已。” 云端看着他的眸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面上一副生气的模样,心里却很是汗颜。 咳,她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夜玄直接抱住了云端,抚着她的发,轻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哼,这次就原谅你了,要是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云端顺着台阶就下来了,顺带警告了一句。 下次他有什么疑惑就让他憋在心里吧,别问她,她真的不想再为自己的谎言里程碑增加一则又一则的光荣事迹了。 “好。”夜玄无奈应道,疑惑没有解开反而差点儿惹小姑娘生气的他是什么都不敢问了。 拿着东西的外公一回来便发现原本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夜玄跟云端挤在一起,那黏糊的劲儿简直让他没眼看。 脸朝着门口的云端先发现了外公,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夜玄,然后端坐着,一脸乖巧的喊了一句,“外公。” 外公笑着“哎”了一声。 被推开的夜玄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似的,挥了一下衣袖,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外公将手里拿着的檀木盒递给云端,“这个是玄儿母亲留下的东西,从今以后,便交给你保管了。” 云端连忙站起身,接过有她半截手臂长的木盒,“我知道了,外公。” 将要给的东西给完了,外公看着夜玄的脸就有点儿不耐烦了,直接赶人道:“行了行了,你们若是有事便离开吧,不必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 然后又对云端笑着道:“小丫头有时间可以常来外公这里,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来告诉外公,外公替你教训他。” “好的,外公。”云端声音清脆地应了下来,然后便被夜玄拉走了。 一出门,云端面上的神情就变了,变得有些沉重。真的很难相信,方才那个乐呵呵的老头儿心中埋着怎样的仇恨,又为了报仇,筹划了多少年。 外公等确定那二人走远了,才取出被自己压在医书下面的密信,看完密信的内容,他望向外头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一双饱经世事的眸子中满是恨意。 等着吧,害死他女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是死后下地狱,他也要那些人全族陪葬! 到了王府门口,云端突然没了游玩的兴致,便对夜玄道:“我不想去玩儿了,我们回长乐殿吧。” 看着云端透着些许倦怠的脸,夜玄有些不解,方才她还不是精神抖擞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累了。 “好,我下次再带你出来。” 等回了长乐殿,云端看着手里还没被打开的檀木盒沉思,然后问夜玄,“你见过你的母亲吗?” 夜玄摇头,“没记忆,只在父皇那里看到过她的画像。”虽然谈论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和对方没有相处过,自然没有一点儿感情,就算提到对方,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云端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发顶,认真道:“以后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像”你的母亲一样。云端觉得这个比喻有点儿奇怪,及时住了口,然后换了一种说法,“慈母一样,让你感受母亲般的关怀。” 呃,好像更奇怪了。 夜玄听着她的比喻,骤然失笑,在她的脸蛋上揉了揉,笑着道:“我只需要你给我妻子般的关怀,不需要其他的。” 这辈子他就不知道母亲般的关怀是什么感觉,皇后也只是表面上对他好,甚至还想杀了他,所以他也不需要那些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好。”云端应了下来,旋即有些纠结地问道:“妻子般的关怀应该是怎样的?” 寿宴 6 洗手作羹汤?铺床叠被?给他更衣? 前两者有下人做,她总不能去抢下人的活计吧。再说,前者她现在还会做一点点,但铺床叠被的事情,她活到现在就没干过,也不会,顶多整理一下,让它看上去不那么乱。 至于给他更衣,他好像都是自己动手的,也不需要她去添乱。甚至有的时候,她的衣裙还是他换的,因为他不允许别人碰她,就算是侍女都不行。 夜玄闻言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最为柔软的地方,语调颇为暧昧道:“若每次你都能更加热情些,我便满足了。” 秒懂的云端“呵呵”一笑,然后不理会他了。她将檀木盒打开,想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一支精巧的红玉梅花钗静静躺在盒子里,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看清梅花钗样式的云端瞬间瞪大了眼,然后将它拿出来仔细观察。 越看她就越确定,这梅花钗不论是玉质还是样式都与她之前见过的别无二致,分明是同一个人用同一块玉打造的。 “怎么了?”夜玄看出她神色不对,下意识问道。 云端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这梅花钗的来历吗?” 夜玄看向她手中的钗子,思索了一阵后才道:“听外公说,这是……母亲及笄时他送于对方的礼物,一共有两支,一支随着她下葬了,这支外公留着,当个念想。” 云端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夜玄问道:“莫非你从前见过这支钗子?”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云端向来不会妄下结论,因此只道:“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如果事实真的如她所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她……遇到了夜玄的生母?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整个宫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妃嫔们忙着梳妆打扮,期盼着能得皇帝多看几眼,然后荣获圣宠。宫侍们忙着布置检查举办寿宴的承平殿,生害怕出现差错。而侍卫们则来回巡逻,以免有不轨之人混进宫里来。 寿宴分为午宴与晚宴两部分,午宴主要招待的主要是是各国使臣以及大臣们,晚宴则是一个大型家宴,参宴者主要是皇子、皇子妃、公主以及妃嫔们等。如果是有职务在身的皇子,午宴和晚宴都要参加。 午宴并不需要云端参加,她便在长乐殿里抱着暖炉窝了一天,被带进宫里的喵喵则窝在她膝盖边儿上睡觉。 眼看晚宴快要开始了,忙着招待各国来使的夜玄匆匆回到长乐殿,来接云端去承平殿。 紧紧抱了云端好一会儿,夜玄才不舍地放开她。 云端好笑道:“不就一天没见嘛,你怎么像是几辈子没见我似的。” 夜玄给云端裹上极其厚实的狐裘披风,闻言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你不在我视线里的每一刻,我都觉得度日如年。” 要不是今日午宴人太多,他怕他会顾及不到她,早就将她也带去了。她不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不过不怕,很快,便不会再有任何东西能让云儿离开他身边半刻。 承平殿。 除了皇帝与皇后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来齐了。 云端刚坐定,一身华服的昌平公主便过来了,跟云端打着招呼,“小皇嫂,你好啊。” “昌平公主?”她好像在百花宴上见过对方一次,好像是皇帝的养女来着? 昌平公主娇笑了一声,“小皇嫂不必这么见外,叫我的小名蕊儿便好。” 云端收起所有思绪,笑着唤了句“蕊儿”,昌平公主立马“哎”了一声,然后道:“父皇快到了,我先回座位上去了。” “嗯。”云端温柔地应道。 昌平公主姿态优雅地回到了下头她的座位上去,对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 云端往夜玄的位置挪了一点点,欣慰道:“你知道吗?自从嫁给你,听着别人对我的称呼,我感觉自己老了十岁不止,今日总算是听见一个让我感觉自己还年轻的称呼了。” 夜玄眉目疏懒,将云端发间貌似有些歪了的发簪调整了一下位置,闻言随意道:“我从小到大听着同龄人唤我叔叔、舅舅,也没觉得自己老了。” 云端顿时对他竖起大拇指,感叹道:“我其实时常觉得自己已经很完美了,长得还行,性子也好,可我发现我有一点不及你。” 听着她自恋的话,夜玄不但没有打击她,反而还端详了她的容貌一阵,语气认真道:“不是长得还行、性子也好,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性子也是最好的。” 云端还没说完的话被他的彩虹屁打断,也不生气,立马害羞捂脸,“哎呀,你突然这么夸人家,真是让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这人今天是吃了蜜糖吗?嘴这么甜。 夜玄看着她的模样失笑,旋即有些失神。 是啊,她真的很好。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时候其实过于霸道强势了些,就算对她再温柔也掩盖不了他禁锢着她的事实,但她从未因他那些行为真正生气过,还会反过来哄他,让他时常自惭形秽,但却越发不愿意放她离开一步。 看不见她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行尸走肉,麻木地做着事情,周围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只有她在的时候,他才感觉周围的一切不是那般厌烦,还能忍受。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剥夺了她的自由,他也绝不会放开她,她只能是他的,所有想要让她消失的人,都该死! “喂,你发什么呆呀,你听到我方才的话了吗?”云端见夜玄双目失神的模样,便知道他出神了。 “听到了,你方才说你比不上我心态年轻。”虽然他想着别的事情,不代表他没有听她讲的话。 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夜玄继续道:“你很好,哪里都比我好,所以不必妄自菲薄。” 云端上下扫视了他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颇有自知之明道:“够了啊,随便夸夸,我还觉得你是真心的,这句话就过了啊。” 不说别的,光容貌她就比不过好嘛。 虽然男女的容貌不能拿在一起比较,可他的容貌在男子中已经属于顶级那一类了,她,咳,虽然她自认为挺漂亮的,但绝对称不上顶级的美貌。 起码大多数人第一眼都觉得她非常乖巧可爱,第二眼才觉得她长得也好看,很少有人第一眼就觉得她很美的。 夜玄凝视了云端的脸一会儿,眸光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让云端觉得莫名其妙。 擦,他突然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好半晌,夜玄才移开视线,却什么话都没说,因为知道说了,她也不一定会信。 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从未有过一句是虚言,只是她好像不怎么相信。既如此,便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做比说更重要。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宦官的高喝声让坐着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然后行礼道:“参加陛下,参加皇后娘娘,望陛下龙体安康,娘娘凤体安泰。” 坐定的皇帝爽朗一笑,“家宴便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 “是。”众人缓缓坐下,气氛到底没有之前轻松了。 首先开始的环节是众人进献寿礼,由于皇帝并不主张奢侈浪费,众人的礼物自然也不敢太过高调,妃嫔与公主中有不少都是自己动手制作的东西。 云端与夜玄夫妻一体,自然不用她再单独准备礼物,她好像也不知晓夜玄给皇帝送了什么,因为他的礼物在午宴时便已经送出去了。 想至此处,云端有些汗颜。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做的好像很不称职,本该她做的事情好像都被夜玄给一手包了。除了忙碌自己的事情,她好像从来没有被别的事情烦扰过。 送礼环节过后,皇帝也不拘着众人,从承平殿的侧门出去便是觅梅园,若有人想去赏梅,可以随时去。 夜玄侧身,低声询问吃东西的云端,“想去看看吗?” 云端对于赏梅、赏花之类的事情并不怎么热衷,正要摇头拒绝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点头道:“去。” 平日里她跟夜玄都没什么机会享受一下花前月下的感觉,多是他在忙碌,她在一旁打瞌睡。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还是不要错过了。 夜玄起身,然后扶着云端起来,二人向侧门的方向走去。 而离殿门很近的妇人看到那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眸中满是不忿,细看还有一丝幽怨,仿佛被意中人辜负了似的,但终究没有冲动地跟上去。 她身边的人都离她远远的,根本不搭理她。 如果是以前,她是中书令府上的大小姐,还颇得皇后娘娘看重,她们自然会主动跟她攀谈。可她现在不过是镇西将军府二公子的夫人,二公子还是个纨绔,没有任何官职在身,那她们接近她干什么,拖累自己的名声吗?虽然她们是不受宠的宗室之女,但以后也不愁不能嫁一个好人家,要是和这样的淫.娃.荡.妇混在一起,谁还敢娶她们? 真不明白皇家家宴,皇后娘娘召李舒仪进宫来做什么,她跟皇家又没什么关系。 说来,要不是她们亲眼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将李舒仪带进来,说不定根本猜不到她是如何进宫的。不管皇后娘娘目的如何,她们暂时还是离她远些得好,免得得罪了皇后娘娘而不自知。 觅梅园。 云端伸手去够头顶的一枝梅花,她身上外罩的雪白色大氅上绣着朵朵红梅,与这觅梅园中的景色相得益彰。 她随意摘下一朵红梅,看向一旁背靠梅花树枝干发呆的夜玄,眼珠微转,眸中划过了一丝不怀好意。 寿宴 7 在夜玄没有半丝防备时,云端猛地抬手将那朵梅花别在了他的发间。 看着他人比花娇的模样,云端捂着嘴偷笑。 看着使坏的云端,回过神来的夜玄将发间的梅花取了下来,满脸无奈地笑了,“云儿,不许调皮。” 应该庆幸不远处有他的手下守着,所以此处没有别人,不然他方才的模样被别人瞧去,就真的是威严扫地了。 云端吐吐舌,根本不在意他这半点儿威胁力都没有的话。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一朵梅花被吹落,刚好掉落到云端发上的玉步摇上。 云端对发上的变化毫无所觉,只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哪怕她穿的很厚实。她立马钻进了夜玄怀里,然后扯着他赤色的衣袖玩儿。 夜玄貌似不经意间抬手,不动声色地将她发顶的梅花挪动了一下位置。此时天色昏暗,不知情的人瞧了,指不定还以为云端插了一支梅花钗呢。 “云儿。”夜玄忽然出声。 “嗯?”云端在他怀里抬头,圆润饱满的杏眸中满是疑惑,“怎么了?” 夜玄低头,看着她纯净清澈的眼眸,手指忍不住轻轻在她眼角摩挲,浅笑道:“无事,就是想叫叫你。” “是吗?”云端有些不信他的话,她的直觉告诉她夜玄有话对她说,却不知道为何又不说了。 琢磨了一会儿的云端抛开了他的衣袖,手在他的脸颊上揉了揉,语调柔和道:“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我们现在是夫妻,有什么事情开不了口的。” 夜玄带笑的眸光凝滞了一瞬,然后看向远处烛光掩映下的宫墙,良久的沉默之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你喜欢这皇宫吗?” 看着他突然沧桑起来的神色,云端脑海里思绪翻涌,面上却无一丝异色,颇为淡定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夜玄收回看向别处的视线,在她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笑着道:“方才还说夫妻之间没什么开不了口的,现在又跟我藏着掖着。”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你已经决定了一些事,难道我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你的想法吗?所以我为何要多费口舌?” “能。”在云端下意识迷茫的神色中,夜玄继续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改变我的决定的人,只要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绝不会让任何人逼你去做,包括我自己。” 理解了他话中之意的云端凝视了他许久,直到自己的脖子都酸了,她才垂下了头,抱着他精壮劲瘦的腰身,声音有些闷闷道:“你要做什么,不必考虑我的想法,我都支持你。” 她在这个世界过的这么颓废,也帮不了他什么,顶多不给他添乱,怎么能让他为了她去放弃一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呢。 夜玄的手在她束起的发上轻抚,并未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皇宫。既然如此,他怎忍心让她的余生被这皇宫困住,此后所见只能是宫门深深。所以,有些事情,他也该做决断了。 晚宴结束后,李舒仪还以为皇后娘娘会召见她,没想到娘娘又吩咐掌事姑姑送她回去,根本没有私下里见她的意思。 不明白皇后意思的她将要出宫门之时,一直沉默的掌事姑姑突然开口道:“李小姐如今已经是卫二夫人了,望卫二夫人从今以后能断了从前的念想,守好自己的夫君。” 镇西将军名为卫儒,他的弟弟自然也姓卫。 李舒仪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舒仪谨遵教诲。”掌事姑姑身为皇后的心腹,她的意思难保不是皇后的意思,她自然只有听着的份儿,可到底放下没有,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掌事姑姑和善地笑了笑,仿佛方才那句警告意味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她伸手在李舒仪手上拍了拍,道:“天色不早了,卫府的人想必已经等急了,卫二夫人慢走。” 感觉到掌心异样的李舒仪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微微点头,然后便出了宫门。上了卫府来接她的马车后,她才将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一角的纸条展开。当看完上头的两行小字,她顿时震惊地捂住嘴。 定王殿下竟然不是……。 “哐当”一声,马车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骤然停了下来,也打乱了李舒仪的思绪。 “怎么回事?”她出声问了一句,可外头除了呼呼的风声,却没有半句应答。 李舒仪眉头皱着,刚打开轿门,一阵白烟突然迎面扑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便没了意识。 将迷烟收回来的黑衣人来到不远处的阴影地带,对着背对他的人影恭敬道:“都已经昏过去了,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们?” 那人轻咳了一声,声音苍老又有些有气无力地道:“都杀了,伪造成意外,别露出什么破绽。”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很快便做好了镇西将军府的仇家寻仇的假象,最后还一把火将车夫以及马车里的人都烧了,不留过多的痕迹。 阴影处的人看着那边的火光映天,眸子仿佛有些不忍地闭了闭。 要怪便怪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吧,他可以容忍夜玄知晓他自己的身世,但绝不允许别人将这当做攻击夜玄的把柄。他是不确定马车里的人是否知晓了真相,可他宁愿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相信宫里的某个人跟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然今夜的皇城为何如此安静呢,连夜巡的侍卫都看不见。 要知道,今日可是降诞日啊,本该解除宵禁的一天却并未解除宵禁,老百姓也根本不敢出门乱窜。 老百姓也不全是傻的,尤其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的老百姓,那鼻子指不定比一些底层的官员都要灵敏,可以随意地玩儿与命比较,肯定是命比较重要。 这些时日,他们还是少出门的好。 帝辰殿。 穿着普通黑衣的男子身形矫健地从殿顶跃下,对着明黄色帐幔后的佝偻身影禀报道:“人已经被他人处理了,属下看着马车烧成灰烬后才回来的。”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出任何意外,比如人被救走了之类的。 “嗯。”帐幔后的人只说了一个字。 男子见状并未多说什么,极有眼力见儿地继续隐在了暗处,等待主子下一次的命令。 帐幔后,皇帝看着画上倾城绝色的红衣女子,眸中满是痛色。 红玉,这么多年了,朕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黄泉路上,等等朕,朕很快便会去陪你了。 皇帝的寿辰在腊月,寿宴一过,宫里的人又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年宴做准备了。 睡得正香的云端翻了个身,然后便感觉手边空空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发现本该这个时辰正起床的夜玄不见了。 她这些时日虽然起的晚,但前段时间每日早起养成的生物钟让她每天都醒的很早,每次睁眼她都能看到刚穿戴好的夜玄,可今日,没有。 “玄宝,玄宝。”她将遮挡视线的帐幔撩开一个角,下意识唤了两声。醒来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传来,青月绕过屏风,向云端走来。 “王妃,殿下被陛下派去送各国使臣离京了,约摸两个时辰后才会回来。” 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的云端半闭着眸,“嗯?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青月抬头看了一眼明显处于半梦半醒间的云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还没清醒的王妃看着好生可爱! 心里这么想着的青月嘴上却分外恭敬地道:“王妃您之前都是两个时辰后才起床的,殿下可能想着待他回来时你刚起来,所以没必要将此事告诉您吧。” 云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然后呼吸声渐渐平稳,又睡了过去。 青月将云端还抓在手里的帐幔轻轻扯了出来,整理妥当后又去门外守着了。 此时,凤栖宫的宫侍正往长乐殿走来,等到了外头,对守在殿门口的侍卫道:“皇后娘娘召见定王妃。” 侍卫点了点头,然后进去告诉了修一。 修一进去将此事告知了青月,出来后便吩咐暗卫去向夜玄报信。 殿下特意让他留在长乐殿,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王妃身上发生了何事,他自然要让人随时禀报。 然后刚睡过去没多久的云端就被叫醒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听到皇后这个称呼的时候就瞬间清醒了。 坐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思想的云端速度极快地起床,等收拾好后,才过去了没多久。 倒不是说她对见皇后这件事有多么积极,只是她没有让别人等她的习惯而已,无论是她亲近的人,还是不亲近的人。 等到了凤栖宫,刚好碰上请完安出来的嫔妃们。 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云端面上含笑,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好多的美人啊,她想晕一下。 她觉得她要是皇帝,她也想窝在美人堆里不出来,美人她不香吗?上什么早朝,理什么朝政呐,她好想当一个昏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那种。 位分低的嫔妃对云端行礼后,便离去了。位分高的行了礼,云端回了半礼后,她们才离去。 朝夜国的规矩便是如此,纵然有些嫔妃位分是贵妃,也改变不了她们是皇帝妾室的事实。作为亲王正妃的云端,在宫里只需向皇帝、皇后主动行礼,嫔妃们还不够格,还半礼已经是对她们的尊重。 有个年纪还小的嫔妃走远了,还偷偷回头看云端,然后跟随侍的嬷嬷闲谈,“那就是定王妃呀,这还是第一次见她,作为儿媳,她竟然一次都未来主动向皇后娘娘请安,还真是一个好儿媳。” 嬷嬷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之意,连忙道:“娘娘,慎言。”作为在宫里生活了多年的老人,从定王殿下与皇后娘娘的相处中也能看出些门道,只是这些东西不能随意与人言,只能劝现在的主人莫乱说话。 嫔妃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乱说什么。毕竟让别人听见了,捅到陛下或者定王殿下那里,她在宫里头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她也就是发两句牢骚而。 恨不得将你时时揣在兜里 “拜见皇后娘娘。”云端行礼道。 端坐在风椅上的皇后抬了抬手,语气祥和道:“莫要多礼,起身吧。” “是。”云端站了起来。 皇后笑着道:“现下时辰还早,想必你还未用早膳吧,便陪本宫一起用膳吧。” 确实饿了的云端没有拒绝,“是。” 她倒不用担心皇后会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毕竟能在后宫里多年屹立不倒,手段不会这么浅显。再说,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也不是白学的,要是连饭菜里有没有毒都看不出来,她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看着貌似对她没有半丝防备的云端,皇后眸中的笑意深了深。 看来她并不清楚她与夜玄的关系如何,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倒要看看,夜玄对他这个王妃到底有多宠爱。 用完膳,皇后拉着云端说话,本来想看夜玄到底会不会急着回宫,可看到掌事姑姑像有什么事情禀报的模样,她便让云端先回去了。 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掌事姑姑看到云端出了殿门后,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后冷笑了几声,“得了陛下几日宠爱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让人将此事透露给陛下。” 定王妃做不做得到晨昏定省,她根本就不在意,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了夜玄,毕竟她那个在众人眼里已经死了的好儿子现在一心向着夜玄,哪怕知道了夜玄不是他的同胞弟弟,也反过来说她这个母后的不是,让她时常恨铁不成钢。 明明他心里嫉妒皇帝对夜玄的宠爱,却怎么都不肯对夜玄下杀手,还来阻止她想做的事情,这个儿子真的是气死她了! 不管她与夜玄的恩怨如何,那个嘴碎的嫔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戏子罢了,靠着几分美色被陛下封了美人,还真当自己有祸国殃民的本事吗?竟然敢妄议亲王正妃之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陛下疼宠夜玄,想必对于这个小儿媳也是爱屋及乌的,若是知道自己最近宠幸的后妃有不敬的话语,还会再踏进那个戏子的宫殿吗?她拭目以待。 而以为能凭着美色能在后宫长盛不衰的那个嫔妃,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因为她乱说了几句话,便彻底失宠于帝王跟前。 云端前脚刚回长乐殿,夜玄后脚便进来了。 看着一进来便抱住她不放的夜玄,云端有些无奈,还有些疑惑,“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按照青月那会儿所说,他起码得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吧。 夜玄将脸埋在云端的颈窝处,声音有些发闷,“我不放心你,便提前回来了。” 云端轻摸着他的发,笑道:“你对我的担忧有些过了吧,我又不是什么易碎品,轻轻一碰就碎了。” “你在我心里就是易碎品,我恨不得将你时时揣在兜里,那样才放心。”夜玄说这话的语气极其认真。 云端如同桃花瓣一般粉嫩的唇微微上扬,同样认真道:“那可怎么办,我又不会变化之能,我们也不可能片刻都不分离。” 夜玄眸子转了转,微笑着道:“那可不一定。” 云端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有些无语,这就是他想的不离开他身边的办法。穿上男装,装作是他的随从,自然可以跟着他去任何地方,不用受王妃的身份限制。 夜玄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条墨色披风,披风尾端还用银线绣着似花又非花的图纹,他将披风罩在云端身上,又用一块黑纱遮住了云端的脸。 等做好所有的伪装,他便带着云端出城了。 马车一开始还很平稳,到后面便开始颠簸了起来,云端掀开旁边的轿帘向外头看去,便发现马车驶进了一座山谷。 驾马车的修一看到前方极其狭窄的路后便拉住了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原本空荡荡的枯树林中突然冒出来几个穿着浅褐色衣袍、戴着浅褐色面纱的男子,其中一个人从一棵枝干粗壮的树后牵出一匹毛色全黑的骏马。 等上了马,云端还在想方才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她觉得也不能说那几个人是突然冒出来的,只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真的很难看出来。 啧啧啧,隐藏能力这么强,不会就是她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暗仪卫吧,毕竟夜玄手底下的人她见过不少,可唯独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暗仪卫没见过。 而书里对暗仪卫的描述之一便是极擅隐藏,难为人发现。 山谷里寒风阵阵,缩在夜玄怀里的云端直接举起衣袖挡住了脸,然后心里可怜了一下夜玄。 她还可以用衣袖挡住脸,而夜玄不行,因为他还得控制着马跑的方向,真是太可怜了! 而看着已经自己挡住了风的云端,夜玄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等马停下,云端放下手,便发现眼前到处是营帐,还有士兵在营帐附近巡逻。 像是想到了什么,云端一直保持着沉默,跟着像是想跟她说什么、却不知道为何又没开口的夜玄进了军营。 几个络腮胡的将领看到夜玄到了,连忙将他迎进了大帐,对夜玄身旁的云端并未过多关注。 进了大帐后,夜玄先对云端道:“你坐在一旁等我,好吗?” 云端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几个将领听到夜玄温和的语气,下意识看向云端,然后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看来这个穿得很严实的小兄弟是殿下的心腹啊,绝对不能得罪! 云端坐在夜玄身后,听着他们在讨论排兵部署的事情,她就跟听天书似的,不晓得他们在谈论个什么东西。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去分析他们讨论的内容。反正有夜玄这个王者在,就让她这个青铜好好当一条咸鱼吧。 “小懒猪,怎么这么能睡。” 安排好一切的夜玄等将领们出去后,回头一看,便发现歪着头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云端。 从睡梦中突然惊醒的云端一睁开眼便听到了夜玄的话,她立马反驳道:“你才是小懒猪,不,你是大懒猪。” 夜玄伸手将她面部斜了面纱整理了一下,闻言慢悠悠地道:“我可没有像你这般贪睡。”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你没有听过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这八个字吗?我对你们说的内容又没兴趣,除了不睡觉还能干嘛。” 夜玄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你就是在为你自己的懒找借口。” 云端“哼哼”了两声,“你这是说不过我,所以才用这句话来掩盖事实,企图让我羞愧,让我良心难安,然后便不会反驳你了。”说着,她得意地笑出了声,“不过,你这个算盘可就打错了,因为我没有良心,所以根本不会羞愧的。” 听完她这一番话的夜玄承认,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有良心啊。” 云端重重点头,“对,我没有良心,所以你千万不要说什么惹我生气的话,更不要做惹我生气的事情。” 夜玄拉着她的手,向外头走去,闻言好奇询问,“可我好像无意间惹过你生气,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我,”差点儿被他的话噎住的云端脑子转得极快,“那是因为我那都不是真生气,如果真生气,我就让你感受一番什么叫做恶龙咆哮。” 夜玄垂眸,看了一眼她灵动的双眼,被她的话逗笑了。 恶龙咆哮?怕是猫儿撒娇吧! 云端看到了夜玄不相信的神色,其实特别想让他现在就见识一下,但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的士兵,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外人面前,她还是文静沉稳一点的好,等周围没人时,再让他见识。 夜玄拉着云端进了一个看起来很大的营帐,里面并没有人,生活用具倒是一应俱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不会回宫,所以你也跟我住在这里,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东西还是齐全的。青月随后就会来这里,你若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她,会有人给你带来的。”夜玄一进营帐,便说了一长串的话。 云端眸子闪了闪,并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道了一声“好”。 其实也没问的必要,因为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在书里,皇帝寿宴后一件极重要的事便是平王联合异族逼宫,过程咋样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对方失败了,最后被剥夺了亲王之位,在府中幽禁终生。没过多久,对方便在府里自尽了,没人知道他为何自尽。但看完了全书的云端知道,平王并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杀死的,杀死他的人便是他的亲外甥——元灏。 这些东西,云端无法对人言,也并不打算去改变平王的结局,因为他活该。 “二皇兄与戎弥国王族勾结,今日是诸国使臣离京之日,戎弥王出了京城后便不见了踪影,而同时有大量的兵马潜伏在京城附近,现在的京城并不安全,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 云端不问,夜玄却主动说了,然后便发现云端连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那父皇呢?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已经学会忽略云端身上所有怪异之处的夜玄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有些平静、又好似带着嘲讽道:“二皇兄只是想要皇位,不会对父皇如何的。”顿了一下,他笑着反问,“你以为父皇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吗?” 云端摸摸鼻子,“好吧,是我想多了。” 夜玄捏了捏她的脸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岳父再过几日便回来了。” 云端诧异抬头,“可前两日爹地的信里没提到他要回来的事儿啊。” 爹地回来了 转瞬之间,云端便反应了过来。 “看来爹地这是打算给我个惊喜,所以才没提他要回来的事儿。”说着,云端的手指在夜玄胸膛处点了点,“可惜他的打算就这么被你给破坏了。” 对于夜玄知道爹地的行踪,云端一点儿都不奇怪,好歹是他亲岳父,他肯定有派人注意着对方的行踪。 夜玄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云奕没有跟云端提他要回来的事情,他试探性地提了一个建议,“要不你当我方才什么话都未说?” 云端被他的话逗笑了,然后顺着他的话道:“好啊,我可以当做你方才什么话都没说。”然后在夜玄微微松了一口气时,她继续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就是等爹地回来后,我要去跟爹地同住一府,就……。” “不行。”云端话还未说完,夜玄便语气坚决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云端瘪着嘴,可怜兮兮道:“就几天,好不好?”之前碍于郡主的身份,楚青霄不时便会来找她,她没办法跟爹地多待。现在嫁了人,只要夜玄不说,谁会知晓她去了何处。再说,她待在军营里,到底有诸多不便,总不能让夜玄在忙正事之余还照顾她吧,这样他得多累,所以她还是自己暂时找个新的去处吧。 看着仿佛只要他再一次拒绝、她就要哭出来的神情,夜玄的“不行”二字便说不出来了。 盯着她泫然欲泣的脸色看了半晌,夜玄还是败下了阵,“我考虑考虑。” “好嘞。”只要他不明确拒绝,云端就直接当他答应了。就算他不答应,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嘻嘻。 接下来的几日,夜玄并未再拉着云端去议事的营帐里,她坐着睡的姿势瞧着就让他无比心疼,不如留她在他的账中,还自在些。 不论有多忙,到饭点儿了他倒是会回去。如果不陪着云端用膳,他总担心对方会不好好吃饭,而他的这个担心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有一次他与大臣商议政事,忘了时间,没想到她那天竟连午膳都未用,不知道趴在桌子上睡了多久,青月也不敢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结果就是她那日晚上胃痛如绞,吃了药,睡过去后才不痛了。 从那以后,他对她是更不放心了,每顿饭都得他亲自看着她吃下去后才能放心。 吃了几口,云端便吃不下去了。 唉,宫里住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挑嘴了,明明这个毛病她已经好几年没犯过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吃啥不是吃呢,可现在,味道有一点不对她就不想吃了,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里虽然是军营,可离京城并不是特别远,伙食其实还可以,但她就是吃不下去。 夜玄看出了云端的胃口不佳,自己也吃不下去了。 “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虽然她一直都吃的少,可也不至于几口就饱了。 云端摇头,“就是不想吃而已。”菜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可今日就是觉得味道不对。 “你别管我了,吃你的吧,我再随便吃点儿水果,不会让自己饿着的。”说着,她拿了一个橘子,慢悠悠地剥着皮。 夜玄哪里吃的下去,看着她明显不想让他烦忧的模样,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想起来一件事,我回来了再吃,你乖乖待着。” 云端头都没抬,随意挥了挥手,“去吧。” 夜玄在她发顶摸了摸,然后才出去了。 而云端吃了两个口味酸甜的橘子,倒感觉到了饿意,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吃饭。 纠结了好一阵子,云端正想着干脆睡一觉得了,那样就什么饿都感觉不到了。也就是此时,她鼻尖微动,突然闻到了一股分外诱人的香气。 夜玄提着食篮进来,看着云端用鼻子嗅东西的模样笑了。将食篮里的两菜一汤拿出来后,他又取出了一双新的银筷,“来,尝尝这些可吃的下去?” 云端尝了两口,舌尖的美味让她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这是你做的?动作挺快的嘛。”这才过去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吧。 “东西都是现成的,做起来自然快一些。”夜玄看着她能吃下去他做的饭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云端舀了一碗汤,放到夜玄跟前,“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那会儿的饭菜都已经凉了,肯定不能吃了,他待会儿还有事情,肯定也没有用饭的时间。这么多她也吃不完,不如一起吃。 夜玄摇摇头,“我已经饱了,你吃吧。” 云端手上的动作滞了滞,抬眼盯着他,眸光有些锐利,“吃不吃?” 夜玄立马拿起筷子,点点头,“吃。” “乖。”云端收回自己的眼神杀,满意地笑了。 他那会儿才吃了多少,怎么可能饱,只是中途跑去做了个菜,所以才感觉不到饿了,但不出一个时辰,他必定会感觉到饿。 他只知道督促她好好吃饭,对自己却不甚上心,这怎么行。 等吃完饭,夜玄便去忙了。云端正想着去睡个午觉,青月却向她禀报了一件事情。 “王妃,云庄主半个时辰前回京了。” 云端猛地站了起来,面露喜色道:“爹地回来了,太好了。” 青月继续道:“明日云庄主会来此处接您回京,所以王妃不必急着此时回去。” 云端听到这话,更加开心了。既然爹地会来接她,就说明夜玄肯放她去爹地身边了呗,看来他的独占欲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还知道偶尔给她自由。 等夜玄在用晚膳的时候回来时,便发现云端喜笑颜开的。 “怎么了?这么开心?”夜玄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些好奇地询问。 由于他一直在忙,所以修一还没来得及向他禀报云奕回京的事情,所以才有此一问。不过他与云奕通过信,知道云奕回京后会来接云端。 “你不知道吗?我爹地已经到了京城,明天就要看到他了,我当然开心啊。” 夜玄轻“哼”了一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吗?” 一听这话,云端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立马诚恳道:“怎么会,我只是许久未见爹地了,所以很想他而已,如果我们分别这么长的时间,我肯定也会想你啊。” 夜玄扭过头,仿佛并不怎么信她话的模样。 云端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有些头疼,但除了哄着他,她还能如何,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 “我们明日就要分开了,你确定现在要同我闹别扭吗?”云端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语调软软地问道。 夜玄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抱住了她,“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云端回抱住了他,语气虽然有些不舍,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睛都快笑眯了。原谅她,只要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爹地了,她真的生不起任何的离愁别绪。 倒不是说夜玄在她心中不重要,只是她太久没见爹地了,马上要见到爹地的喜悦直接冲散了要和夜玄暂时分离的愁绪。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日,为了保密,只有云奕一人进了此地。 云端见到云奕那张俊逸、又满是成熟气息的脸时,便忍不住了,正想冲上去给爹地一个大大的拥抱,夜玄突然抓住了她后面的衣领。 “你干嘛呀?放开我。”云端挣扎着。 “我有事与岳父说,你也不必急着此时表达你的思念之情吧?”说着,他松开了手。 云端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着实想不到夜玄有什么需要跟爹地说的,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她总不能不让他俩谈话吧,“你们谈吧,我让位还不行吗?”说着,她气闷地坐到了很远的地方。 夜玄无奈浅笑,他也没说什么吧,她怎么又生气了? 云奕看了云端一眼,确定她面色很好,人也没瘦后,才放下了心。然后便将手里的一物放到桌上,推向夜玄的方向。 “这东西对我的用处不大,还是还给你的好。”云奕说这话时,语气虽然温和,眸光却有些冷淡。 实在是这东西,忙没给他帮多少,倒惹来了一桩麻烦。 夜玄将东西拿了起来,笑了笑,“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东西丢了性命,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会在岳父手中,岳父便当替小婿保管,可好?” 云奕勾着唇,看似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你该知道因为它,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还想让我继续拿着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虽然带来了一些让岳父不喜的东西,可它对你,利大于弊,不是吗?” 云奕微微一笑,并不想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它对你的作用更大,你还是拿回去吧。” “有了它,岳父可以更好地护住云府的每个人,并且让云儿的靠山更加牢固,不是吗?”夜玄直接使出了必杀一击。 云奕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考虑了良久,还是将东西又拿了回来,“这些人我可以接受,但我要对这些人做的事情,你不能干涉,如何?” “只要对朝夜国无害,岳父想做什么都可以。”据他所知,云奕的手里可有一张他一直没查出来的王牌,而听对方的话,他有一种直觉,对方可能要使用他的王牌了。他倒想看看,他这个岳父私底下到底做着什么事,竟连暗仪卫都查不出来。 当然,他并不是想对云奕做什么。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件他不清楚的事情,好奇难耐啊。 云端虽然离得远,但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好像是夜玄非要塞给她爹地什么东西,她爹地不想要。 她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只看到一点儿边角,瞧着有些像……虎符。 她不会真有了吧? 可惜还没等她看到那东西的全貌,便被爹地给收起来了,她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 说完正事,夜玄又说起了对他而言,比正事更重要的事情。 云奕听着夜玄嘱咐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是个如此细心之人。”因为他方才所说全是有关于云端的,包括食物喜好、生活习惯等,甚至是怎么能让她多吃几碗饭的方法都有。 “这些我都晓得,你不必多言,再待一会儿,恐怕会下雪,路不好走,所以我们便先走了。”虽然云端现在的习惯跟以前有些不同,可大体上还是没有太多变化,他比夜玄更了解自己的女儿,有些东西,也不必他来提醒。 有的时候,其实他也会突然生气,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帮了夜玄娶他女儿,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对要让这小子享受一下什么叫做没有岳父同意的婚事就如同鸽子,说飞就飞。 云端跟着云奕回了云府,起码在跟夜玄分离的第一天,她没怎么想对方,就是在睡觉时,想到人形取暖机突然没了,有点儿小伤感,可伤感还没持续几秒,她便睡了过去。 回了京城后,云端觉得之前在军营里时食欲不振可能是突然换了环境,所以不想吃东西。现在回了曾经生活过的环境,她的胃口瞬间就好了。 看着云端每次能吃三碗饭的架势,云奕觉得与夜玄在一起的仿佛是假的云端,她这哪里像是不好好吃饭的样子,恨不得一天到晚不停歇地吃东西,还总想吃些现在不适宜吃的东西。 “爹地,我想吃冰的东西,府里有冰块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突然吃了许多辣的东西有关,胃火太旺,总想吃冰的。 云奕点了点她的眉心,“这大冬天的,吃这些,你也不怕将身体吃坏,医书都看到哪里去了?”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我就是想吃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嘛。没冰块,给我来杯冰水也行啊。”她并不想吃药降火,还不如来点儿冰的先舒服一下再说。 “不行。”云奕一口否决了她的话。 “爹地,就一口,也不行吗?”云端扯着云奕的衣袖,撒着娇道。 云奕可比夜玄无情多了,对于这司空见惯的一套早有了抵抗力,“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云端定定地看着了他半晌,然后一耸肩,“好吧,不喝就不喝。” 等晚上她偷偷喝,嘻嘻。 云奕像是知道她的打算般,语气淡淡地警告道:“别想着给我耍滑头,我会叫青月好好看着你的。” 云端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是那样的人吗?爹地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云奕面无表情地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云端顿时泫然欲泣,“爹地,原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呜呜,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云奕捂住耳朵,喝道:“别嚎了。” 云端委屈地闭上了嘴,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便跑了出去。 云奕叫住了想追上去的青月,嘱咐道:“那丫头最擅长阴奉阳违,如果她去喝冰水,别拦着,只是不可让她喝太多,知道吗?” 青月点头以示明白,然后连忙去追云端。 回了房间的云端对后头跟来的青月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就在外间守着吧。” “是。”青月隐约能猜到云端想干什么,想起方才云奕的吩咐,便未要求跟着进去。 想法已经被看破了的云端动作随意地关上了门,然后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她将窗户开了一点点,将茶杯放到窗台上,静等茶水变凉。 现在可是大冬天,再热的水放在外头,也得变得冰凉,嘿嘿,爹地他防得住吗? 她明明知道爹地会拒绝,竟然还向爹地讨冰水喝,唉,方才真的是脑子短路了。 等的时间久了,云端就有些不耐烦了,将茶杯拿进来后,发现温度还不是她想要的,虽然已经凉了,但却称不上冰,最后只能凑合着喝了。 喝完茶水,本该被提神的云端竟生出了几分困意来,干脆睡了一觉。 而她不知道的是,青月在她上床后不久,偷偷打开了门,确定她是真的睡了,才将门关上。 云端这一睡便睡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还是青月将她喊起来的。 她起来后,便去跟爹地一起吃饭了。 亲人之间,哪里会因一些小事而结什么仇,已经完全忘了睡前之事的云端开开心心地跟爹地吃完了饭,又闲谈了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云奕亲自送她回房间的,因为云端怕黑,更准确地说,是怕鬼,就她和青月两个女孩子,她完全没有安全感。 云端所住的院子还是她初来京城时住的那个,不过云奕后面又让人重新装饰了,如果说之前是低调又透着股冷淡风的奢华,现在就是满满的少女心,所有的东西都用的暖色调,一眼看过去便让人觉得分外温馨。 云奕将云端送进了房间。然后揉了揉她的发顶,语调温柔如同春风拂面,“我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住着,这院子的灯也会一直亮着,所以别害怕。若有事情,便来隔壁寻我。” “嗯。”云端点了点头。 待云奕离去后,云端又倒了一杯水,不过这次是白水。她今日不知为何,突然不怎么喜欢茶水的味道了,便让下人将茶水都换成了白水。 她如法炮制午时那会儿的做法,然后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静候,也不知怎的,候着候着就又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端一个激灵,突然便清醒了过来,她立马向窗口望去,原本只开了一点点的窗户,此时已经是半开的状态,寒风正在不断地涌进来。 云端连忙起身,先将冰凉彻骨的茶杯拿了回来,然后将窗户关严实。她关窗的声音刚好与外头开门的声音重合,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她刚喝了一口让她通体舒畅的冰水,里间的门便被打开了,几乎同一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在做什么呢?” 云端听见这道略有些低哑的声音时,险些呛到,下意识将茶杯藏到身后,欲盖弥彰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干呐,你看错了吧。” 擦,她就想喝个冰水而已,好不容易躲过了爹地,又瞒过了青月,竟然撞上了此时不应该出现在京城的夜玄,她今天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运气! 心里本来没怀疑什么的夜玄看着云端的动作,凤眸顿时微眯了起来,他将身上的墨色大氅解下,然后走向云端。 云端看着夜玄走近,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杯子里没喝完的冰水因为她的动作撒出了些许,她的手瞬间便湿了大半。 “两天没见了,你都不想我的吗?”夜玄仿佛被她退后的动作伤到了似的,语调有些委屈地开口。 云端听着他的话微怔了一下,也就是这个时候,夜玄迅速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将她藏于身后的茶杯夺了过来。 茶杯被夺走的一瞬间,云端空出来的手立马环抱住他,希望能用这个动作来让他别生气,同时也彻底放弃了抵赖的想法,主动认错道:“我错了,我不该在这么冷的天不顾自己的身体喝冰水,我……真的错了。”本来想说再也不会了,可她真不能保证,所以就不说这个一点儿都不真诚的保证了。 夜玄将冰凉的茶杯放到云端身后的窗台上,然后语气无奈地对紧抱着他的云端道:“你自己都认错了,我还能将你如何。”说着,他笑了笑,继续道:“你喝冰水,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不可以喝太多,也不能喝了以后跑到外头,知道吗?”外头那么冷,很容易得风寒。 云端不住点头,“嗯嗯,我知道。” 夜玄摸着她的长发,未再言语,感受着她在自己身旁的安宁。 他没说话,云端倒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回来了?” “刚好今晚有些闲暇的时间,所以回来看看你,从明天开始,京城会封闭,不方便也没时间回来。” 从他的话中,云端获取了大量的有用信息,但她又不懂行兵打仗的事情,所以也没细问,只问了她现在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你什么时候走?” 他肯定是不能久待的,这么一想,一阵阵的不舍便涌上她的心头。 唉,突然见到他,她才发现,其实,她真的很想他。 “明早就要离开。”夜玄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听到他这话,云端控制不住的眼眶发酸,然后便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樱粉色的唇瓣微微嘟起,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不高兴。 听着她的声音,夜玄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还有些荡漾,忍不住横抱起了她,向不远处无比粉嫩的床榻走去。 本该是水到渠成发生的事情,但在夜玄的唇凑近时,云端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推开了他,然后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那股难受劲儿便渐渐散去了,但她总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被推开的夜玄迷离的眸色瞬间变得清明起来,注意到云端神色不对的他心一瞬间就慌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端对着他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事,但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心中突然有一种颇为不妙的预感。 她最近这几天,变化好像比较大。 胃口反复变化、特别想要睡觉、不时还想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加上方才她突然想要干呕,…… 她不会是有了吧? 商议养胎事宜 看着云端神色变换不定,夜玄的心情也起起伏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 云端右手微微颤抖,想要给自己把脉,又不想去验证这件事情,哭丧着脸对夜玄道:“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杯冰水压压惊。”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件事情真的降临时,她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也要被迫体验一把怀孕的时候夫君不在的感受了吗?呜呜,她一点儿都不想体验。 云端放空了思想好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拉住了可能想要出去找大夫的夜玄,一脸深沉地对他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夜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脑海中起了各种不好的猜测,比如她突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之类的,就是没猜中正确的答案。 “我们可能……有宝宝了。” 云端说完这句话,转移了焦虑之后,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刚开始,她的手还有颤抖,老是摸不准脉,好半晌,她才探出了自己的脉象,然后又不信邪地换了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的脉。 等确定了脉象,从未抽过烟的她突然想来一只烟,来表达一下她现在的沧桑之感。 可下一秒,她又眸光呆滞地想到,怀孕了好像不能抽烟。 而猝不及防听到云端那句话的夜玄同样一脸呆滞,在云端已经做好心里建设、想着接下来的时日该如何养胎时,他才回过神来。 “云儿,你说的是真的?”经过上次的乌龙,夜玄真的很希望这次也是一个乌龙,可云端的死亡凝视让他瞬间明白,这次,应该是……真的。 “你这啥表情,上次你自己误会的事情还没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吗?咋的?只享受制造孩子的过程,不想承担这个结果啊?”云端说着便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便不理会夜玄了,自己倒水喝去了。 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云端毫不客气地指挥正走过来想要说什么的夜玄,“去换成温水。” 没知道自己怀孕之前,她还可以任性一下,现在,还是乖乖喝温水吧。 健康! 被云端一番指责抢白、还打算先认错再说的夜玄听到云端的吩咐,默默咽下了想要说的话,拿着茶壶出去了。 在等待夜玄拿水回来的这段时间,云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夜玄最近挺忙的,她是不是应该先瞒着他这件事?万一搅乱了他的心神,让他寝食难安,在什么关键的时候出个神,岂非她的罪过? 这么一想,云端的心情顿时便焦虑了起来,明明夜玄才出去不久,她却感觉像等了对方几个季节一样。 拿着茶壶进来的夜玄还没关好门,便被突然冲过来的云端从背后抱住了。 “对不起。” 好不容易才做好心里建设的夜玄听到云端的话有些懵,他还没道歉,她道的什么歉? 他转过身子,看着泪盈于睫的云端,心一下子便慌乱了起来,“别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啊。”边说,他边拭去她已经流下来的眼泪。 云端看着他无声地流泪,突然退出了他的怀抱,接过了他手里的茶壶,悲悲戚戚地将茶壶放回原位,对追上来的夜玄哭哭唧唧道:“不,你没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将茶壶的盖子掀开,指着盖子与壶身连接的细绳道:“看到没有,就像盖子和茶壶脱不开关系一样,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也跟我脱不开关系。” 夜玄其实不太明白云端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但她的话起码让他有了该如何哄她的思路。 “我不会有事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夜玄妖冶的眉眼间满是认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真心。 云端泪眼朦胧,抽噎道:“真的吗?” 夜玄肯定点头,“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云端仔细想了想,以前他顶多瞒过她一些事情,可从未骗过她什么,所以他的话应该是真的。 “嗯,我相信你。” 等云端的情绪平复下来,夜玄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想起她方才的模样,夜玄突然想起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一句话,好像是说女人怀孕时性子会发生非常巨大的变化,现在看来,这话果真不假。以前的云儿在他跟前,根本没有这般哭过,仿佛他已经出了什么事一般。 哭累了的云端抱着夜玄不放,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夜玄正打算去拿巾帕给她擦擦脸,但胳膊被她紧紧揪着,他根本脱不了身,只能对着外头轻喊了一声,“修一,进来。” 在门口恭候的修一其实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也知道了王妃怀孕的消息,想到他们马上就要有小主子了,向来瘫着的脸竟然露出了几分笑容。 听到殿下轻声喊他,他估摸着王妃可能睡了,便动作极轻地开了门,然后无声地走到了夜玄跟前。 夜玄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没过多久,修一便端着水盆进来了,将水盆放到夜玄手边的小几上后,他便退出去了。 夜玄单手浸湿了棉质的巾帕,捏干水,然后轻轻擦拭云端的脸、脖以及手。 擦完后,他随手将巾帕掷在了水盆里。 脱掉脚下的墨色锦靴,又废了老大的功夫脱掉外衣,他才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主动钻进他怀里的云端。 手放在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的腹部,夜玄的脑子其实有些乱,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慢慢地,他闻着鼻间令人安宁的浅浅幽香,便陷入了梦乡。 云端第二日醒来时,便发现她竟然在夜玄的怀里。她看了看已经映射在窗纸上的阳光,连忙推醒了夜玄,着急忙慌道:“你不是说你今早要出城吗?现在都太阳晒屁股了,你还不快起来。” 夜玄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将云端抱得更紧了,“我想多陪你一会儿,入夜了再出城吧。” 云端知道夜玄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这样说了,说明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便未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手则放在自己的腹部。 睡了一觉,她突然有种昨夜仿佛是做梦的错觉,可抱着她的夜玄提示了她,昨夜不是做梦,她是真的怀孕了。 看脉象,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大约二十天左右。距离宝宝降生,起码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七八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眨眼间就过去了。反正目前她也没出现过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如果这个状态能一直持续到宝宝降生,云端会非常开心的。 每个孕妇的妊娠反应不一定都一样,有些人全程无感,有些人像是遭受了一场大罪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属于哪种,反正现在还不错。 等到云奕派人来叫云端去吃早膳时,云端与夜玄刚洗漱完,便一同去了膳厅。 云奕对于夜玄出现在云府毫不奇怪,毕竟昨夜夜玄进府后并没有藏着掖着,自然会有人跟他禀报。 饭毕,云端拭嘴漱口后,淡定地抛出对云奕而言可以说是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爹地,我怀孕了,还不到一个月,恭喜你马上就要做外公了。” 云奕下意识“嗯”了一声,可转瞬之间,他便反应过来云端方才说了什么,手里正要放下的汤勺瞬间掉进了碗里,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从这极其失礼的行为可见他心中的震惊。 女儿已经嫁人了,怀孕生子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云奕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的宝贝女儿成亲还没半年吧,竟然马上就要做母亲了。 这一刻,云奕有些感慨,还有些想骂夜玄“混蛋”,但他的理智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不确定他骂了夜玄,云端会不会向着对方,还是不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转瞬之间,他便想好了后续的安排,然后将云端撇在一边,跟夜玄商量起了后头的事情。 虽然夜玄很忙,但他作为夫君,有些事本就该他来做,难不成还要云端挺着个大肚子安排她自己的养胎事宜吗? 夜玄就算百忙,也必须抽出一空来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不让他好好看着他女儿有多辛苦,他指不定还以为生个孩子是多容易的事情,所以绝不能让夜玄置身事外。 突然成了事外人的云端一脸懵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她爹地对于如何照顾孕妇明显很了解,毕竟曾经照顾过她妈妈嘛,这不难理解,可夜玄好像对于照顾孕妇的事情也有一番自己的心得? 说到一半儿的夜玄害怕现在爱胡思乱想的云端误会,连忙解释了一句,“我前些时日看过一些医书,里面有许多孕期的注意事项,所以我才知道这么多的。” 其实是他想跟云端多些共同话题,所以才看了不少医书,过目不忘的本领让他成功地将那些一扫而过的孕期知识记了下来,想忘都忘不了。岳父还在这里,这个理由不太方便说,他便换了一种表达。 “哦。”云端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一句,她又没误会什么。 但看着他们二人没完没了的架势,云端不得不打断他们,“就算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这么快就接受了我怀孕的事情,但你们直接忽略我这个当事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夜玄与云奕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讨论的内容。 云奕对夜玄道:“想必你也待不了多久,你先陪着云端吧,其他的事,等一切事了了之后再说吧。” “好。”夜玄应声后,云奕便先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不做电灯泡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端都要住在云府,没必要占用女儿女婿短暂的相处时间。 爹地的桃花? 夜玄与云端回了房间,云端发现今日的夜玄分外沉默,嗯,对着她的时候。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方才你在爹地跟前不是还滔滔不绝的吗?”云端撑着下巴,有些纳闷地问他。 夜玄闻言,眸中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目光不受控制地放在了她的腹部,语气有些迟疑道:“只是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她怀孕的事情,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她的腹中有着他的孩子,他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既然你不知道说什么,那就我来说吧。”说着,云端神色认真地看向他,“我知道你之前可能不是特别想要孩子,我之前也不是特别想要孩子,起码不是这么快。但是呢,孩子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得接受呀,这也算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呢。”毕竟她的身体不易受孕,没想到这孩子还是来了,那不就是礼物嘛。 “所以你最好快点儿做好心理准备,可别孩子出生了,你还是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夜玄轻叹一口气,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有些意外罢了。” 云端抵着他的额头,往后退了一下,“你别离我太近,我有点儿想吐。”说来也奇怪,之前明明没什么反应,可昨天他差点儿亲到她,她差点儿吐了后,现在就受不了他的脸离自己太近,总觉得胃里不舒服。 夜玄脸上满是憋屈,只能顺从地离远了些,然后目光幽怨地望着她,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惹人生怜。 哼,他突然讨厌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了,他现在竟然连靠近她都不能了。 云端被他的神情逗笑了,伸手去摸他的头顶。 夜玄见状微微低下头,主动迎了上去,让她的动作不至于太吃力。 云端边摸着他的头顶边软着声道:“你就忍一忍吧,也许过些时日就好了呢。” 夜玄委屈地“嗯”了一声,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并不是太靠谱的“过些时日”。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要先打他一顿,谁让他的存在不能让他的父亲靠近他的母亲。 分离的时刻终究还到来了,天色已经黑了,夜玄必须得走了,云端忍着胃部的不适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还来不及回抱时就推开了他,然后摆了摆手,“再见。” 夜玄忍住想亲她的冲动,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然后便离去了。 看着夜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云端抿了抿唇,有些低落地回了房间,然后让跟着她的青月去休息。 青月有些担忧地望了云端一眼,应了一声“是”,然后道:“属下就在外头休息,王妃有事可以随时传唤。” 云端“嗯”了一声,然后浑身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听到青月将门关上的声音后,她顿时便感觉非常委屈,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夜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她怀孕了,就更不能跟着对方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才能见面。 正陷入悲戚中时,一道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睡了吗?” 听出了爹地的声音,云端连忙轻“咳”了一声,免得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然后才答道:“还没呢。” “那就出来,我有东西给你。” 听到这句话的云端眼睛一亮,立马兴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礼物,礼物,她最喜欢收礼物了。 等她打开门,便看到了一身雪青长袍的云奕正坐在外间的圆椅上,经过她的上下扫视观察,她可以确定,爹地的兜里和手里都没有拿东西。 但她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睁大了眼睛问道:“爹地,东西呢?” 云奕笑了笑,对着外头扬声道:“进来吧。” 几乎在他话落的一瞬间,便有几个丫鬟依次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有盖子盖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云端因为嗅觉灵敏,已经闻到了一丝浅浅的香气,香气中有一丝丝微甜的气息。 云端在丫鬟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后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将盖子都掀开了,然后发现精巧的玉碟上是各式的糕点,这些糕点大多是花的模样,倒跟艺术品似的,让人觉得不忍下口。 云端直接拿起了一个牡丹花模样的糕点,吃进嘴里后只觉得满口甜香,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发腻,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甜。 “我回来的路上,意外吃到了这个糕点,觉得甚是美味,想着或许你会喜欢,便将那个糕点师傅也带回京城了。” 云端边吃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后,问道:“那个糕点师傅没什么问题吧?” 云奕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我会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来吗?” 云端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眸中满是天真无辜,“可爹地你当初不就将来历不明的我带回了云府吗?” 云奕被她的反问噎了一下,遂淡定地再次反问回去,“你觉得你能同他人比较吗?” 云端闻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爹地,你说的对,我这么可爱又聪明,别人怎么能比得过我呢。” 听着自家女儿自恋的话语,云奕骤然失笑,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并不觉得她说错了什么,倒是回答了她开始问的问题,“你放心,那个糕点师傅没问题的,我也只是让他待在外院,他进不来这里的。” “嗯嗯。”云端点头,然后又拿起了另一个莲花模样的糕点。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吧,她晚膳明明吃的不少,可碰到这合胃口的糕点,竟然又感觉到了饿。 等她吃的差不多时,云奕便甩甩袖子,回隔壁的院子里了。 吃饱的云端此刻已经没了送夜玄走时的惆怅,只感觉分外满足,有种幸福感爆棚的感觉。 随意走动了两下,云端便怀着好心情睡了。 第二日,她还没完全清醒,便听见了外头隐隐的嘈杂声,她有些烦躁地睁开眼,对外头喊了一声,“青月。” 守在门口的青月立马推门进来了,“王妃,您起来了。” 云端揉了揉眼,问她:“外头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青月闻言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吵,有吗?外头并没有人啊。”说着,她还凝神听了听,确定没什么声音。 云端听到她的回答仔细听了听,确定那声音还在的她瞬间惊恐了,不是吧,大白天的闹鬼了。 这么想着的她立马下床穿衣,穿戴好后,她出门,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站在院子里时,她便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她本想过去,但想了想,还是没过去,吩咐青月道:“去搬把梯子来。” “是。” 没一会儿,青月便神色轻松地抬着一把竹梯过来了。 云端指挥道:“放那里,对,好了。” 看着架在墙边的竹梯,云端先试了试它的牢固性,然后便爬了上去。 青月扶着竹梯,胆战心惊地看着云端的动作,生害怕她脚底打滑,却不敢阻止她要做的事情。 云端快爬到墙头时便停了下来,然后露出一颗脑袋,看着那边的院子里。 穿着一身胭脂色棉裙、瞧着二十五六岁的的女子正对着紧闭的房门说着什么,而管家满脸无奈地守在门前,像是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云端竖起耳朵对着那边听了会儿。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娘又没让他立刻娶我,他躲着不见我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一句的云端险些脚底一滑。 卧槽!什么鬼! 她老爹的桃花??? 在云端惊愕有人想做她后妈的时候,那个女子却没停嘴,她插着腰,继续道:“他未婚,老娘未嫁,他凭什么连机会都不给我,难道他是嫌弃我同人退过婚吗?老娘都没嫌弃他的年纪可以当我爹,他凭什么嫌弃我?” 女子的自称一会儿“老娘”,一会儿“我”的,明显已经失了理智,马上就要胡言乱语了。 而此时,门终于开了。 云奕看着女子,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夏姑娘,我早就说了,我已有妻室,是不会娶别人的。” 女子根本不信他的话,“这天下谁人不知,云楚山庄的庄主只有一个义子和一个义女,根本就没有成过亲,没成过亲又哪里来的妻子,所以你就是讨厌我,对不对?” 云奕对对方的胡搅蛮缠已经彻底没了耐心,“是,我讨厌你。”就算此生都无法再见到楚楚,他也绝不会背叛楚楚,不然他日去往黄泉,他有何颜面再见楚楚。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遇到了云端,他可能会逐渐丧失想要活着的意志,早日去黄泉与他的楚楚重逢。 但现在有云端在,他如果丢下了云端,云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被欺负了怎么办,谁会永远无条件地护着她呢?所以他必须得活着,得保护他的宝贝女儿。只要有他在,她的宝贝女儿背后就永远有一个避风的港湾。 直到,他也护不了她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也足够他看出夜玄到底能不能永远靠得住,就算死了,他也不会再放心不下她。 女子眸中满是受伤,漂亮的眸子狠狠瞪了云奕一眼,然后便跑了。 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云奕的目光移到了墙头,面上的冰冷无情瞬间化为了无奈,“戏看够了吗?” 云端缩了缩脑袋,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便从竹梯上下去,往隔壁院子里去了。 一看到云奕,她便好奇地问道:“方才那个人是谁呀?看着不像是京城人氏。” 从那女子的穿着打扮来看,对方大概也是出身富贵之家,可京城里的权贵及其女眷她都看过画像,方才那位女子很是面生啊。 云奕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瞒她,语气沉稳道:“她是凌阳城夏家的大小姐,我回京城的途中经过了凌阳城,便被她缠上了。” 云端皱了皱眉头,有些纠结地问道:“她对爹地你一见钟情?” 云奕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 云端立马瘪起嘴巴,气呼呼道:“那爹地你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样啊,我怎么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内情。”说着,她猛地想起来云奕之前来接她时,单独与夜玄说话的事情。 她眸子转了转,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她莫非是为了夜玄让你保管的虎符?” 剧情君再出现 云奕看了她一眼,“你的眼睛倒挺尖的。”隔那么远都看到了。 云端“嘻嘻”一笑,“其实我也没看清,刚才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这下倒确定了,还真是虎符啊。” 云奕微微颔首,“嗯,是镇南王的虎符,镇南王去世后,它便落在了镇南王的继妃手里,后来继妃来京城,它又落到了夜玄手里,夜玄在我离京前又将它交给我保管。” 云端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都没想到那居然是楚青云父亲的东西,书里也没涉及这个内容。 “所以有很多人想要它?是不是有了它就能号令多少多少的兵马?”想起看过的各种电视剧,云端双眼放光地猜测道。 云奕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好笑道:“你想得太多了,听夜玄说,镇南王生前征战南境诸族,积累了许多的财宝,本来是要上交朝廷的,可惜镇南王突然暴毙,这财宝也就下落不明了。这虎符能够召集镇南王生前的部分心腹,他们知晓财宝在何处。” 听到这话,云端面露失望,“原来是财宝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珍宝呢。” 云奕看着云端摇头笑,“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瞧不上财宝的。”古往今来,能让人前仆后继、不畏生死的就那么几样东西,不是财,便是权,或者是名,再或者是美色。有巨财在身,能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那有多少人知晓这东西在爹地身上?”云端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只觉得它是一个随时都能引来杀身之祸的烫手山芋。 “无人知晓,那位夏小姐也只是怀疑罢了,所以才穷追不舍,想要确定这东西到底在不在我身上。” 云端“哦”了一声,然后仔细想了想方才那位夏小姐不似作伪的模样,揶揄道:“我看那位夏小姐对爹地你未必没有其他的心思啊,毕竟爹地你长得这么好看。” 连她都不得不感叹,也不知道爹地是怎么保养的,怎么一点儿都不显老呢,她可是知道爹地是直接身体穿越过来的啊,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有四十五岁左右了吧。可看他的脸,顶多就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俊美,还带有一丝成熟的气息,可以说比大部分的小鲜肉都更招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 云奕选择性地忽略她的上半句话,只听到他的宝贝女儿夸他的话,因此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却还是问了一句,“那比起夜玄呢?” 云端没有任何迟疑,星星眼看着他,“爹地是最帅的,其他人都要排后站。” 反正夜玄又不在,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嘻嘻。 云奕看着小迷妹模样的云端,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心里的满足感才渐渐褪去,看着天色道:“你应该刚起床吧,先去洗漱吧,洗漱好之后便来用早膳。” “嗯嗯。”云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便先回去梳洗了。 等用完饭,她便回了房间,然后便想起来一件一直没找到机会做的事情。 现在夜玄不在,爹地也忙着生意的事情,只要让身边跟着的青月守在外头,她身边不就没人了。 唉,真是的,昨晚夜玄走后的那段时间也是极好的机会,她竟然没想起来这件事。 懊恼了好一会儿的云端让青月守在外头,同时吩咐道:“我想要休息一会儿,没有我的传唤,不许打扰我,知道吗?” “是。” 进了房间的云端盘坐了床上,琢磨了许久,才试探性地对着虚空开口,“剧情君,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白雾缭绕的地方,原本闭着眸子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然后轻“哼”了一声,并不打算理会云端。但在听到对方后面的话后,他顿时憋着一股气,然后瞬间出现在了对方眼前。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能将你如何,才如此肆无忌惮?” 云端看着面上突然出现的少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橘儿,你长大了?” 少年版橘儿听到云端的话才注意到这件事情,然后便在云端面前上演了一出“返老还童”的戏码,瞬间便变成了之前三四岁小萌娃的模样。 云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倒是没有怕意,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并不会伤害她吧。 “说吧,找我什么事?”橘儿知道云端不会无缘无故找他,便直接开口问了。 云端闻言也不再去想方才那般不科学的一幕,问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娘亲,她是不是夜玄的生母?” “是。”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所以橘儿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可夜玄的生母不是已经死了吗?”云端很疑惑这个问题。 橘儿可爱雪白的小脸蛋上绽放出了一个萌死人的笑,但语气却不那么萌,“太子在众人眼里也是已经死了的人,可他死了吗?” 云端摇头,然后问道:“夜玄的生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自己慢慢去查吧,友情提示,突破点在皇后身上吆。” 云端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再多问了。 橘儿见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次性问清楚吧。” 云端眨了眨眼,“我以为作为剧情君应该铁面无私,性子如同冰山一般,你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我心里的幻想有点儿破灭。” 橘儿听到她的话,极其恶劣地一笑,“就算你都知道了又如何,你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能说出去,反而会因为提前知道这些而备受煎熬,现在,有没有觉得心里的幻想更破灭了?” 云端完全不将他的话当回事儿,“我觉得你太高看我了,只要我在意的人好好的,其他人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为他们而煎熬。” 要不是夜玄生母的这段内容在书里完全没提到,她也不会逼橘儿出来,但这也是因为这件事跟夜玄有关,不熟的人身上具体发生了故事,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了好吗? 橘儿被她的话噎住了,先前塑造的形象顿时便维持不住了,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坏女人。” 云端看着他生气也萌萌哒的模样忍不住一笑,然后便想到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以后是不是也跟他一般可爱。 想着,她便忍不住伸手在他发顶揉了揉,“好了好了,我就随口一说,其实只要是我认识的人出了事,我都会觉得备受煎熬,真的。” 橘儿“呵呵”一笑,对她话里的真实性打了一个问号。 既然人家都摆出知无不言的架势了,云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世界真的是书里的世界吗?” 橘儿眉眼微垂,看着她坐着,自己站着,有种自己是她的属下的感觉,因此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答道:“自然不是。” 云端并不为这个答案感到失望,追问道:“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物与那本书那么像。” 橘儿听到云端的这个问题,轻“咳”了一声,语调深沉道:“这个世界的背景构建借鉴了一下那本书而已。” 看着橘儿奶萌的小脸上的严肃,云端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故意逗弄他道:“你确定借鉴的只是背景?要是没有我,估计情节都一模一样吧?” 橘儿听出了她话里的调侃之意,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搭话。 云端下了床,将桌上的果盘抱在怀里,然后坐在了橘儿旁边的圆凳上,“好歹我俩曾经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姐弟,我们不说这些事情了,聊点别的事情呗。” 橘儿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突然就想起了那段时日,也是他有记忆以来最热闹的日子。 想着,他的态度便软和了不少,“你想聊什么?” 云端将果盘给他递了过去,“聊天嘛,自然是聊到哪里算哪里,来,先吃点儿东西。” 橘儿能看出云端并不是单纯想和他聊天,但他也没揭穿她,随手拿了几瓣橘子。 云端先跟他扯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话,然后状似无意般问道:“夜玄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吧?” “是,”及时反应过来的橘儿迅速说出了后面的话,“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端好似没有听到他语气的停顿般,眸光分外单纯无辜道:“就随便问问嘛。” 橘儿觉得自己跟她待在一起就有智商下降的趋势,他变换的模样是最能降低她的防备心的模样,不是让她来降低自己的防备心的。 有些事情告诉她无妨,但有些事情却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他单方面宣布结束对话,“行了,我要回去了,你要是真敢将每个人的结局告诉对方,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的,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物与那本书里的人物都息息相关,有些人的结局早已注定,根本不可能更改,但被他们知晓自己的命运,会带来许多麻烦。而云端以此来威胁他现身,他只能再次出现在她跟前。 不费吹灰之力便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云端也不在意橘儿的威胁,本来她之前那样说只是逼他现身而已,并没有打算真做什么,所以她挥挥手,“去吧去吧,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停顿了一下后,她问了橘儿一个问题,“如果以后我叫你,你还会出现吗?” 橘儿目光淡淡地跟她对视,“那就看你是因何事找我了。”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 “殿下,属下等人发现那人躲了距京城十里远的深山密林中,只待殿下吩咐。” 穿着士兵服饰、其貌不扬的男子在营帐里,对夜玄禀报着事情。 夜玄微微抬眸,唇角勾了勾,“走吧,我要亲自会会他。”早点儿将这些事儿了了早点儿回京见媳妇儿。 为了避免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知晓云端的行踪,他连信都不敢给她写,只能尽快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 动用武力虽然能一劳永逸,可终归耗时太久。既然如此,便换种和平些的手段吧。 好想你 距离与夜玄分离,已经半月之久,还有两三天,又是新的一年。 云府里除了准备迎接新年外,还准备着给云端过生辰。 云端自从知晓自己怀孕后,不知怎的,感觉自己最感兴趣的医书都看不下去了,干脆让青月准备了一些所需的材料,自己动手做一些小首饰。 从前看医书看到头疼时,她也会学些别的东西,这个只是其中之一,不过算不上精通,只能说是弄废了无数原材料后的手熟。练了几日手后,她才动手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那个东西。 易香端着安胎药进来,便看到守在门外的青月,询问道:“王妃一直待在里头没出来吗?” 青月:“是。” 易香闻言眉头微皱,但未多说什么。敲了敲门,在云端说了让她进去后,她才推门进去。 将手头的半成品盖住,云端便看到一身素衣的妇人进来了,还未走近,她便闻到了难闻的药味。 易香本是云楚山庄的人,算是她爹地的心腹之一,因为懂如何照料孕妇,所以特意被她爹地调到了京城,来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王妃,该喝药了。”易香将药端到云端跟前,语气祥和道。 云端虽然喜欢医术,但不代表她就喜欢喝药。 她拿起药碗,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捏着鼻子,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然后动作熟练地抓起易香手里的糖塞进嘴里,压住嘴里的苦味。 看着她乖乖将药喝了,易香才暂时放下了心,然后道:“王妃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也不好,可以在外头走动走动,待生产时也可少受些苦头。” 她并不知云端会医术之事,所以才有此一言。 云端笑着摇了摇头,“香姨,您就别管我了,反正才一个多月,不急着转悠,等我手头里的事情忙完了再说。” 易香拿她没有办法,突然想起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定王殿下,便忍不住道:“王妃,您别怪奴婢多嘴,女人啊,还是将自己的身子养好最重要,男人终归靠不住,有了这孩子,您以后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所以还是多对自己的身子上些心吧。” 云端被她的话逗笑了,看来夜玄一直没有在她这个孕妇面前出现过,直接被香姨认定是渣男了。 不过夜玄去做的事情不能告诉她,只能让她暂时这么误解着,所以她只能顺着她的话道:“香姨说的是,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易香看着云端粉嫩白皙的脸蛋,只觉得怎么看都喜欢。却又忍不住想到,如果她的女儿还在的话,也跟王妃一般大了,可惜她的女儿,永远停留在了三岁的时候。 王妃的性子这般好,却有些遇人不淑。明明怀着身孕,定王殿下竟也舍得同她闹矛盾,都让王妃住到娘家来了。 王妃不同她说定王殿下之事,她害怕勾起王妃的伤心事,也不敢提定王殿下,只能时不时地给她传授一些她当年的经验。 “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但能相敬如宾走到白头的却寥寥无几,王妃您还年轻,可能还不懂这些,切记,要爱人三分,爱己七分。” 说实话,云端听着易香对她说的所有话,觉得她的思想真的超脱了这个时代对女人要求的三从四德,感觉她的话里总藏着一股子对这个时代的叛逆。也不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多的感悟。 她的好意,她心领了,只是她暂时可能不需要考虑这些。如果被夜玄看出这些心思,不知道又该如何哼哼唧唧,觉得她不爱他了,觉得她要变心了。 易香待了没多久便出去了,去小厨房里为云端做饭。 是的,云端现在口味变化多端,都不和云奕在一起用膳了。易香厨艺不错,只要云端想吃的,她都能想办法做出来,所以便包了为云端做饭的活儿。 云端趁机继续做还未做好的东西,这可是她要给某人的惊喜,没做成之前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用过晚膳后,在烛火下,云端看着手里完工的东西笑了笑,总算是赶在新年前做好了。 将东西收进盒子里,她取出了柜子里的药箱,打算在手上擦点儿药膏。 在做首饰这方面,她又不是什么大师,难免受点儿小伤,擦了药,好得快些。 擦完药,已经无比困顿的她连衣裙都未脱,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在给她盖被子,鼻间萦绕的淡淡冷香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连眼睛都未睁一下,便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第二日清晨。 云端大脑还未清醒,手先摸向了旁边,却只感觉到了床榻的冰冷,她立马将手缩回了被子里。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她揉着眼睛起来了。 昨晚果然是错觉,一点儿音信都没有的夜玄怎么会突然回来呢,看来是她太想他了,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这么想着的云端刚将寝衣换下,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疑惑了一下,香姨还有青月都会得到她的同意才会进来,这谁呀,都不敲门便进来了。 她手里抓着还没绑好的腰带,将头探出屏风,看向门的方向。 一身赤红锦衣的人正背对着她关门,手里好像还端着什么东西,仓促间,她隐约看到易香的脸在门缝间一闪而过,随着门合上,便消失不见了。 “玄宝。”被喜意冲昏了头脑的云端已经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刚转过身的夜玄怀里。 夜玄连忙将手里的托盘举高了,免得云端的头磕到上面。 云端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语调软软道:“玄宝宝,我好想你呀。” 夜玄感受着她难得一见的热情,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有些喑哑道:“我也想你。”说着,腾出来一只手紧紧抱着她。 在他怀里赖了好久,云端抬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然后笑望着他,圆润饱满的杏眸中仿佛蕴藏着璀璨星河,闪闪发亮。 夜玄在她额头上轻轻落在一吻,然后单手抱起了她,像抱小孩儿似的,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走到桌前,他将手里的托盘放了下来,然后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让云端坐在他的大腿上。 云端搂着夜玄的脖子,目光从他的眉开始往下滑,当目光落到他唇上时,她动作极其轻柔地亲了上去。 夜玄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并未回吻过去,而是任由她动作。 云端亲着亲着突然咬了他一口,一股淡淡的咸腥味在二人的唇齿间开始蔓延。 夜玄目光深了深,旋即捧着她的脸,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浅浅一笑后道:“怎么?还喜欢咬人了?” 云端嘟了嘟嘴,声音软绵绵道:“谁让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的,这是惩罚。” 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什么事,但担心是少不了的,只能每天给自己找各种事儿做,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好,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夜玄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道。 过了好一阵子,夜玄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之前我一靠近你,你就想吐,现在是好了吗?” 云端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后突然捂着鼻子站了起来,然后后退了几步,眸光嗔怪道:“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呢?” 本来她都忘了这茬儿,再加上突然看到他的惊喜,简直冲散了一切的生理不适。结果他这一提醒,她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 夜玄看着离他几步远的云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看着云端今日的表现还以为她已经好了,原来只是忘了。 叹了一口气后,他将托盘上已经变得温热的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自己远离了几步,既委屈又无奈道:“饿了吧?先吃东西吧。” 云端看着有些委委屈屈的夜玄笑了笑,语气非常正经道:“要不你将衣裳都脱了,说不定我是闻不得你衣裳上的什么味呢。” “别闹,先吃饭。”看出了云端眸中的不正经,夜玄根本不信她的话,催着她吃饭。 云端满脸遗憾地简单洗漱了一下,粥只吃了半碗便吃不下去了。 夜玄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他昨夜回来没多久,便听青月禀报了云端这段时间的事情,包括她变化巨大的各种习惯。比如,饭后她都喜欢吃一个橘子,橘子必须是酸甜的,过酸或者过甜她都不吃。 吃着橘子的云端看了坐在圆桌那头的夜玄一眼,关心问道:“你用过早膳了吗?” 夜玄点点头,“你还未醒时,我便吃过了。” “哦。”云端放心了。 一个橘子吃完,云端先前的想法又冒上了心头,眸光真挚道:“其实我刚才的话不是胡说,我真的有可能是闻不得你衣裳的味道。” 夜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透露出了浅浅的妖意,“要不我现在脱给你看。” 云端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内心疯狂点头但面上却分外矜持道:“好啊。”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馋他的身子而已,虽然现在啥也不能干,可看看又不犯法。最关键的是,不管她现在做什么,他都不能乱来,嘻嘻。 夜玄盯着云端,修长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腰封处,便发现她的目光越来越亮。 本来希望能看到她脸红的夜玄无奈一笑,他的小姑娘吆,怀孕后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哪里会提这种要求。 云端看他半天没有动作,不由催促道:“别墨迹啊,你倒是快点啊。” 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易香隐约听到了云端的这句话,她顿时便有些急了。 这王妃怀孕才一个多月,怎么跟着殿下胡来呢? 莫名替云端背了黑锅的夜玄:…… ※※※※※※※※※※※※※※※※※※※※ 临近结尾,日更开启。[卑微作者菌在此立下flag,绝不能倒。] 总算是不反胃了 就在云端恨不得自己上手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易香在门外道:“王妃,您该喝药了。” 喝药…… 一听这两个字,云端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恨不得告诉外头的人她不在,但这药不吃又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身体质比较弱的原因,胎像有些不稳,所以必须喝药。 看着云端满脸抗拒的模样,夜玄明白了什么,见她不开口,便对外头的易香道:“进来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得到回应的易香推开了门,低着头不敢多看。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墨色的锦靴,然后便感觉手里的托盘一轻,药碗已经被端走了。 她大着胆子看去,便看到本以为绝非良人的定王殿下满脸柔和地半蹲在王妃跟前,正劝着她喝药。 而之前都会自己喝药的王妃扭过头,此时的她瞧着分外娇气,根本没有喝药的意思。 眼前的这一幕,生平第一次,让她有些迷惑。 夜玄尝了一口药,感觉温度差不多后,他轻哄出声道:“云儿乖,将药喝了。” 鼻子间全是安胎药的苦涩味道,云端也没注意到夜玄现在离她很近。她将药碗推开,娇声道:“不要,这药太苦了。” 听着她撒娇似的语调,夜玄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然后想了一个办法,“那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我陪你一起苦。” 云端与易香同时看向他,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易香是觉得,哪有男人喝安胎药的? 云端则是想到了别的,她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问道:“就算是这样,你还要陪我共苦吗?” 夜玄没想到这药还会有那种效果,虽然到时候他会很难受,但她能将药喝了就好,所以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云端看着他这个反应,忽然愤恨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我的克星。”说着,她夺过他手里的药碗,捏着鼻子将药一饮而尽。 易香正要递糖时,便发现夜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糖,塞进了云端的嘴里。 等嘴里的苦涩味淡了后,云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有糖?” 夜玄目光片刻都未从她的脸上移开过,闻言随意道:“想着你可能会需要,所以随身带着。” 云端“哦”了一声,然后甜甜一笑,“你这个糖和我之前吃的口味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一样?” “嗯,更甜。” 易香看着面前一对璧人恩爱和乐的一幕,觉得她之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她想起一直跟在王妃身边的青月,打算向对方询问一下,殿下跟王妃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想着,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不打扰那二人闲聊。 一出门,她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目不斜视的青月。 等与青月的一番对话结束,易香便知道,她之前何止是误会,简直是误会大发了。 云端与夜玄本来无比和谐的一幕最终还是因为云端的注意力回到夜玄身上而终结了。 等到用晚膳的时间时,刚回云府的云奕便知道夜玄回来了,便吩咐管家摆了一桌小宴,菜式多是照着云端现在变化多端的口味来的,各种口味的菜都有。 等东西准备妥当后,云端与夜玄便来了。 看着中间的距离起码可以塞下三个人的云端与夜玄,云奕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他们二人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端害怕爹地会误会,便先解释了。 知道原因的云奕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女儿现在闻到女婿身上的味道就想吐,怪不得他们二人离的那么远。 他干脆让云端坐在他旁边,夜玄则坐在二人对面。 全程,云端都在吃,连云奕问了夜玄什么问题都没听见。 等她觉得自己吃饱了时,云奕和夜玄才开始吃,没事儿干的她干脆不停地给云奕夹菜。 夹着夹着,她便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对面的幽怨目光。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刚好看到仓促收回目光的夜玄。 觉得不能厚此薄彼的云端挪动了几步,拿起夜玄手边的公筷,然后又给他夹菜,刚夹了一筷子便被夜玄抓住了手腕。 “行了,你就好好坐着吧,不必忙来忙去的。”他只是看着云端给云奕夹菜有些吃醋罢了,倒不是非要她劳累。 “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说着,云端拂开他的手,挑着他爱吃的菜夹。 媳妇儿的好意拒绝不掉,夜玄自然笑着接受了。 用完膳,二人便回去了。刚回房间,外头便飘起了雪花。 云端趴在窗口看着外头悠悠飘落的雪花,没多久,天地间便变得银装素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可惜天已经黑了,瞧不见更远的雪景。 夜玄将厚实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再看一会儿便乖乖睡觉,知道吗?天这么冷,会得风寒的。” “嗯嗯。”云端随意点头,目光还在外头的雪景上。等她感觉到困意时,便关了窗户。一回头,便看到了正在宽衣解带的夜玄。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随着外面几层衣裳脱下,已隐隐能看到他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 云端下意识舔了下唇,然后捂住鼻子,当然,不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而是她担心自己流鼻血。 美人解衣,实在是让人心猿意马。 夜玄还未换上寝衣,便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他几乎不用想,直接朝着窗口的方向望去,便看到正直勾勾盯着他看的云端。 云端注意到了夜玄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笑容分外甜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过来。” 云端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向他走去,“叫我干嘛?” “你不是说你可能闻不得我衣裳的味道吗?现在试着闻一下。” 云端犹疑了一瞬,然后道:“你还是先去沐浴吧,等你出来后再说。” 夜玄觉得她这话有嫌弃他的嫌疑,不由辩解了一句,“我每天都有沐浴的。” 云端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玄宝宝是爱干净的宝宝。” 夜玄觉得云端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听她的话,先去沐浴。 沐浴的地方就在屏风后,云端听到水声后便出去了,让青月准备一下她所需要的东西 夜玄做事情那叫一个利落果断,可每次沐浴就格外磨磨唧唧,时间都是半个时辰起步,趁这时间,她还是试着解决一下自己一凑近他就反胃的问题吧。 青月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将云端所需的东西拿来了。 云端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简单调了一味香,前调初闻无味,中调仿若雾里看花,尾调清新淡雅,是她最喜欢的香味。 已经洗好的夜玄出来了,看着云端手里拿着的小瓷瓶,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我刚弄的,你闻闻,好不好闻?”云端献宝似的将小瓷瓶递给他。 夜玄在瓶口轻嗅了一下,语气肯定道:“与你衣物的香味一模一样,不过,我更喜欢你身上的香味。” 云端下意识抬臂闻了闻,“我身上有香味吗?我怎么闻不到?” “唔,大概只有我能闻到吧。” 云端又试了一下,还是什么都闻不到的她放弃了,然后将话题拉回正轨,“我喜欢这个味道,你的衣物以后就熏这个香吧,我可能就不反胃了。” “好。”夜玄对这件事情乐意至极,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往衣物上熏香,但和她衣物上一模一样的香味,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云端又跟他聊了一些闲话,聊着聊着便感觉困了,也不想沐浴了,就靠在床头打瞌睡。 夜玄试探着上前,蹲下来脱了她的鞋,然后扶着她躺下,“困了便睡吧。” “嗯。”云端应了一声,手想去脱衣服,最后却无力垂下,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了。 夜玄任劳任怨地给她换上了寝衣,然后去外头吩咐了修一几句话,顺便将瓷瓶里的香分出了一点点给了修一。 他媳妇儿亲自做的东西,他自然要亲自保管,免得他们弄错味道,给一点点让他们参考一下就够了。 吹了灯,夜玄便抱着云端睡了,而云端全程没有任何反应。 夜玄睡熟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如果那香不管用,接下来的九个月,他是不是只有她睡着后才能抱着她? 云端第二天醒的很早,一醒来,鼻腔间全是属于夜玄的气息。 她默默地将搭在他腰间的腿收了回来,然后盯着他熟睡的眉眼发呆。 越看越觉得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若是宝宝长得像他,必定是一个小妖孽。 睡梦中的夜玄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语调有些模糊不清地问道:“醒了?” 脸被迫紧挨着他胸膛的云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好像……没有感觉反胃哎。 想到这里,她刻意嗅了几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立马推醒夜玄,兴奋道:“原来我真的是不能闻你衣裳的味道,现在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哎。” 彻底清醒过来的夜玄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他还记得她有着身孕的事情,所以只是将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这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可你现在将我闹醒,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云端缩了缩脖子。好吧,一时忘了,男人早上可能都会有那么一点儿……激动。 夜玄看着她怂怂的模样,勾唇一笑,然后翻身躺了下来,顺手将她揽到怀里,“再睡一会儿。” 云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想想也难为他了,要是他吵醒她睡觉,不大发一顿脾气,她的起床气绝对顺不下去,可她好像不止一次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他好像也没发过什么脾气,顶多不痛不痒地吓她一下。 不行不行,以后她要控制住自己,绝不能再吵醒他了。她要推己及人,她不愿意被人吵醒,他肯定也不愿意的。 抱着这些想法,云端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等到易香在外头敲门时,二人才起床。 云端闻着夜玄新换上的赤红长袍,好一会儿后才开心地对他道:“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夜玄轻“嗯”了一声,眉目间尽是柔和,愉悦之意极其明显。 云端这下就可以放心地抱着他不放了,天知道,她现在真的想时刻都赖在他怀里,不出来。 无论心情有多么不好,只要他的一个抱抱,她的心情就能瞬间变好。 从之前青月的话里,夜玄知道云端一直闷在云府没出去过,用过早膳后,便带着她出去逛街了,让她散散心。 我想要天上的月亮 云端之前也不是不想出去,只是害怕会遇见小说中的各种名场面,比如出门就被绑,然后成了敌人威胁夜玄的筹码,所以倒不如安分待在云府。因为她能感觉到,云府周围应该有许多高手保护,包括她院子里打杂的应该都是她住在王府里时的那些人,所以待在云府,危险都近不了她的身。 安全的地方她不好好待着,偏要往有着未知风险的地方跑,她的脑子又没毛病,自然不会出门瞎逛。 现在有夜玄在身边,自然什么都不用担心。 大概是接近年关,所以街上比较热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云端突然想起夜玄之前说的京城封闭之事,便低声问道:“你之前说京城被封闭了,现在还是这样吗?” 夜玄“嗯”了一声,“现在闲杂人等都进不来京城。”封闭京城是为了防止那些人里应外合,而这段时间确实收获了许多,比如截获了不少心思不纯之人的飞鸽传信。 那些人现在都被看管起来了,等处理了隐藏最深的那个人,再来清算这些事。 夜玄并不想让这些事烦扰云端,便岔开了话题,“后日便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云端听着他这个问题,神情有些古怪,“这个不应该你自己想吗?哪有问当事人的?” 夜玄沉吟片刻,眸光微垂,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我害怕不合你的心意,不如你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云端眼珠转了转,满是兴味地开口问道:“什么东西都可以?” “嗯。”夜玄肯定点头。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夜玄闻言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给我摘下来吧。”云端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分外认真地说了这句话。 夜玄眉梢微扬,有些哭笑不得,琢磨片刻后竟应了下来,“好。” 云端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立马笑着道:“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夜玄揉了揉她的发顶,语调低沉道:“王妃有命,岂敢不从。” 云端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倒好奇了。真月亮自然是摘不下来的,那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总不会是打一盆水,然后让月亮倒映在水里头的方法吧? 夜玄并没有多说什么,眸光无意间撇到了什么,便将云端拉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卖脂粉钗环的店铺。 “这支玉簪不错,很是衬你。” 云端看着他手里粉嫩的桃花簪,一眼就看上了,“嗯嗯,确实好看,只是将桃花戴在头上,会不会招桃花?” 她这话本是随口言之,夜玄拿着簪子的手却滞了一下,然后将簪子放了回去,语气淡淡道:“我觉得它也没那么好看,我们看看别的吧。” 说着,又拿起旁边的一支碧玉钗。 云端看了看自己身上跟他同款的赤红长裙,皱着眉头道:“红配绿,有点儿不搭吧。” 夜玄将碧玉钗在她发间比划了两下,闻言附和道:“跟你今日的服饰确实不搭。”比划了两下后,夜玄觉得这支钗子挺衬她的,因此继续道:“先买着,搭配别的衣裳。” 云端没意见,“嗯嗯。” 在夜玄继续看其他的首饰时,云端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本只有一两个人的铺子不知何时多了很多人,瞧她们的装扮,基本上都是未出阁的少女。 她们看似在看首饰,但那小眼神却时不时地向他们这里看来,很明显,她们看的人不可能是她。 云端看向手里拿着一支发簪、微微低头正在思考什么的夜玄,突然“哼”了一声。 正想着这支发簪应该搭配什么衣裙的夜玄瞬间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端将头扭过去,“是啊,心里不舒服,谁让你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 之前穿墨衣时,其实他更多的让人感觉到的是威严,很少有人敢一直盯着他看。但一换上红衣,他天生的妖孽容颜就完全压不住了,那妖气横生的模样,简直要将人的魂儿都勾走了。他要是换个性别,估计直接可以去当祸国妖姬了,绝对是没有任何争议的那种。 第一次被用“花枝招展”这个词来形容的夜玄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后,他顿时反应了过来,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小媳妇儿原来是吃醋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辩解一下,“我没看她们。” “可她们盯着你看。”云端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以前其实她也没太注意这些,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们看了又咋的,反正他是她一个人的。但现在,大概怀了孕,所以她也变得敏感、多疑了起来,别人一看他,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我把脸给蒙上?”夜玄认真地提着建议。 云端摇了摇头,娇着声道:“不,你回去把衣服换了,以后不许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说着,她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儿无理取闹了,便继续道:“你要是实在喜欢这个颜色,只能在府里穿,不许穿出去。” 在府里穿给她一个人看,还是可以接受的,嘻嘻。 “好。”夜玄对她的要求无条件满足。 想了想,他略有些委屈道:“之前我也是看你喜欢我穿红衣,我才改穿红衣的,原来你不喜欢啊。” 之前每次他一换上红衣,他就发现云端看着他的时间比穿墨衣和白衣的时候多,所以才穿了这么长时间的红衣,没想到她原来是不喜欢的。 云端也没想到他之前突然改变穿衣颜色爱好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听着他明显误解了她的意思,她解释道:“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 “那我们回去吧,让他们将首饰都拿到府上,你慢慢挑。” 云端摇了摇头,“不,拿到府上就没逛街的乐趣了,反正府里有那么多的首饰,不差这几件。” 之前夜玄送的首饰,还有父皇时不时的赏赐,再加上后面爹地送的,每天不重样地戴,她恐怕几辈子都戴不过来,来这店里,就图一个乐趣罢了。 “好,下次陪你来的时候,我将衣服换了。”夜玄决定听从云端先前的“命令”。 “嗯。” 二人在外头逛了没多久便回府了,夜玄一手拉着云端,一手提着买的东西,而云端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舔着外层的糖稀。 刚走到云府正门不远处,云端便看到一个一身黑的人鬼鬼祟祟走进了云府。 云端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道:“那谁呀?”守在门口的下人竟然没拦那人。 那人包裹得太严实,夜玄也没看到对方的容貌,琢磨片刻后,他猜测道:“约摸是岳父的义子。” “云沐睿?” “嗯。” 云端眼珠转了转,“走,我们跟上去看看。”打扮的这么严实,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去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觉得对方的这身装扮有些眼熟呢。这个疑惑不解,她觉得自己今晚会睡不着的,跟上去看看说不定就知道了。 “好。” 二人光明正大地跟着云沐睿后头,云沐睿竟然没注意到,直到快到了他的院子,他无意间一回头才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二人。 他纠结了一瞬,正要行礼时,云端喊住了他,“义兄,同是一家人,就不讲那些虚礼了。你这身装扮,这是干什么去了?”虽然同住一府了这么长时间,可她就没在云府看到过云沐睿的身影,没想到今日竟然看见了他。 云沐睿本身也不是个迂腐固执的人,闻言便也没多礼,轻“咳”一声后,他眸光清正地道:“出去做了一桩生意。” 云端挣开夜玄的手,绕着他转了一圈,眸带笑意地反问:“穿成这样做生意?” 云沐睿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道:“是我自己的一些小生意,义妹千万不要告诉义父,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云端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这个大可不必,你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着,她看了夜玄一眼,“他也知,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多谢多谢。”云沐睿耍宝似的给云端鞠了一躬,然后道:“我先去换身儿衣裳,闲了再聊啊。” 看到云端点头后,云沐睿立马奔进自己的房间,去换衣裳了。 一直未开口的夜玄看着云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了?” 云端立马摇头否认,“没,什么事都没有。”因为通过刚刚一系列的验证,她好像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因为何事见过云沐睿了,那件事绝对绝对,打死都不能让夜玄知道,有损她单纯可爱又无辜的英名呐!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云沐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今日他这无比眼熟的装扮一出,她才算是想起了他。 这不就是当初同她进行“钱色交易”的那位仁兄嘛,说来钱付了,她还没看过对方的成品呢,也不知道画质如何。 这件事到底有那么一丢丢尴尬,她也不好意思向对方暴露她是他曾经的“顾客”,就让这件事在历史的洪流中烟消云散吧。 看他这熟悉的装扮,想必他口中的“生意”应该就是那个不正经的“生意”。话说,她爹地是不是苛待他了,不然他咋还捣腾着这种生意来赚外快。 很困惑的云端决定找机会问问爹地,还得私下里问,毕竟这个问题是一个可能会令他人尴尬的问题。 ※※※※※※※※※※※※※※※※※※※※ 有小可爱看到这里吗?求小可爱们一个评论,感觉在唱独角戏。[哭.jpg] 闹剧一样的逼宫 时间很快便到了除夕夜。 等云端午觉睡醒后,夜玄才带着她前往宫里参加年宴。 云端午觉睡了许久,所以到宫里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来齐了。 夜玄扶着云端坐在龙椅左下首的位置,青月、修一二人站在他俩身后。 云端随意扫视了一眼周围,除了自己旁边的位置还空着,整个大殿里其他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 龙椅右边坐的是大臣及其家眷,左边坐的都是皇家中人,夜玄现在代理朝政所以坐在首位,那旁边就是平王的位置了。 年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对方却还没出现,云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今天的年宴怕是要不太平喽! 夜玄剥了一个橘子,先尝了一下,确定酸甜度差不多后,才将橘子喂给云端。 云端见到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瞬间就放心了。 不管谁想搞事,反正有他在,也没她需要忧心的地方。 很快,皇帝和皇后便相携而来了。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贵女们表演才艺。表演得好,除了会受到赏赐外,指不定还能得到哪位少年郎青睐,从而解决人生大事呢。 云端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不知是哪家小姐的舞姿时,一声雄厚的男音突然从大殿门口传了进来。 “本王来晚了,还望父皇勿怪啊。” 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响起,直接盖过了殿内的所有声音,殿内的丝竹音乐声瞬间停了下来。 皇帝眯着眼,看向殿门口一身铠甲的平王,“平王,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平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列侍卫进入大殿,然后站在所有参加宴会的人身后,手都放在腰间的长剑处,意思不言而喻。 “父皇这个时候又何必装糊涂呢,儿臣想要做什么,父皇难道看不出来吗?”平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对皇帝说话的语气都没了往日的谦卑。 皇帝面色不变,沉声道:“你这是想要造反?” 平王笑了笑,“这宫里的侍卫现在可都是儿臣的人,父皇若乖乖写下退位诏书,儿臣保证不伤任何人的性命,如何?” 毕竟这些大臣里还是有不少有才之人的,若是死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所以就先让他们好好活着。 皇帝苍老的脸皮动了动,仿佛被气到后又强压住了自己的怒气。 平王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看向夜玄。 哼,再受父皇宠爱又如何,现在,他就是个失败者,无视他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云端咽下夜玄方才喂给她的橘子,二人仿佛都未感觉到殿内箭弩拔张的氛围似的,一人剥橘子,一人吃橘子,配合得很是默契。 而没有看他们一眼的平王自然没有发现这一幕,若是看到了,心里说不定要生出几分警惕来。 所有大臣与他们的家眷被关在了侧殿里,正殿里只剩下了皇室中人。 平王脚步稳健地走向龙椅,然后在皇帝的桌前站定。 他一手指向夜玄的方向,眼睛却紧盯着皇帝,“父皇,看到没有?这种时候,只有儿臣才能保护你,你再宠信他又有什么用。” 云端看着平王手指所指的位置,默默往左边挪了挪,然后成功让他的手指向了空处。 真是的,指人你倒是指对地方啊,指着她干什么。 夜玄将云端揽在怀里,微微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指,根本没听那边平王说的话。 云端不让他碰自己的手,低声道:“你刚剥的橘子,手上有汁水,沾手。” “我擦干净了,不信你摸摸。”夜玄张开骨节分明的手指,让云端看。 云端觉得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自己,因此试探性地摸了摸,确定是干净的后才放心了。 不远处,不知道皇帝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平王,原本一直面色平和的平王面部此刻无比狰狞,他怒吼道:“他到底哪里好,不就是有个祸国妖姬的母亲吗,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忘不了她吗?” 皇帝冷笑一声,“你没资格提她。” 安静待在一旁的皇后听到这话时手颤了一下,然后微微低头,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满目的怨恨。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平王都知道。 平王哈哈大笑,“没资格提她,哈哈,父皇可知那个女人有多水性杨花,您当年即便给予她宠冠六宫的荣宠也阻挡不了她爬上奸夫的床啊。” 云端明显感觉到夜玄的手滞了滞,她立马反手握住了他,脸颊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 其实,如果剧情君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与书里的设定基本相同的话,平王当年所知的可能只是假象。 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也知晓事实不是那样,但听到别人如此侮辱自己的母亲,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皇帝听到平王这话,终于忍不住了,他面色铁青,大喝道:“闭嘴。” 平王忽然转怒为笑,“好,不提她了,反正是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贱人,提她无益,我们便来聊聊当下吧。” “儿臣的耐心可能不是这么足,这样吧,父皇迟疑一刻钟,儿臣便杀一个人,如何?”说着,他看向接近殿门口的位置,对着那边正在瑟瑟发抖的宗室子弟道:“就从那里开始,如何?” 云端看着明显有些癫狂的平王,点评道:“我觉得他是个比你还坏的大坏人。” 夜玄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语道:“嗯?我坏?” 云端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不坏不坏,玄宝宝是个绝世大好人。” 这人还真是,还容不得别人损他一下。 青月与修一将他们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修一没啥太大的感觉。青月面上正经,内心却忍不住吐槽。 殿下与王妃是不是太心大了些,这种场合还秀恩爱! 哦,对了,秀恩爱这个词还是跟王妃学的呢。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了,看着端坐不动的皇帝,平王“啧啧”了两声,然后一挥手,殿门口的侍卫刚举起剑,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听到这道声音,平王的面色忽然就变了,他面色扭曲地扭过头去,便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正站在殿门口,他的身周围了一圈不敢上前的侍卫。 平王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竟然还活着。”他的语气虽有些不敢置信,但并没有害怕的情绪。 一身素衣的太子虽已人至中年,却仍难掩其容貌的俊美,大概是久病不愈的缘故,此刻瞧着倒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 “本宫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平王恶狠狠地笑了,“没死又如何,没死你也改变不了今日的结局。” 说着,他眸子眯起,对着外头道:“将人带进来。” 正在悠闲看戏的云端看着被押进来的宁楚楚与小夜凌时,就不由自主地扶额。 果然,宁楚楚就是个多灾多难的体质。 “本王的好皇兄,你呢,就乖乖看着本王如何荣登大宝,你要是敢阻挡本王,您这唯一的金孙,还有你的好儿媳,恐怕就要性命不保了哦。” 太子看了一眼小夜凌,他到底是年纪太小,虽然努力绷着脸,但他的手却紧紧揪着宁楚楚的衣袖,心里明显是害怕的。 “无耻。”太子骂了一声。 竟然拿老幼妇孺来威胁人。 平王懒得理会根本改变不了大局的太子,眸光转向了皇帝,“父皇考虑的如何了?您放心,只要您肯让位,儿臣一定尊您为太上皇,为你养老送终,如何?” 皇帝苍老的眼皮动了动,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听到这话,平王一点儿都不恼,语气中满是遗憾道:“既然如此,儿臣就只能杀了他们喽。”说着,他的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动手。” 说完,他仿佛不忍心似的闭眸。好半晌,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他瞬间睁开眼睛,看向那些站着不动的侍卫。他并不会单纯到以为他们是没听到他的命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已经投向了别人。 这个念头生起的第一时间,他便看向了夜玄。 “是你?” 他就说他这个皇弟今日为何这般安静,原来还留了后招。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吗?本王的兵马现在都在皇城外,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攻破皇城,本王的好皇弟,你失算了呢。” 夜玄的手放在云端耳侧,墨色长袖挡住了云端的脸,听着平王这话,他眉尾微微一扬,懒洋洋道:“本王可什么都没做,皇兄怎还污蔑人呢?” 平王根本就不信他这话,正要说什么时,殿外忽然传进来一道男声,“定王殿下说的没错,这事儿跟他可没关系。” 穿着银白色战甲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对皇帝行礼道:“拜见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皇帝摆了摆手。 男子又看向皇后,“姑祖母安好。” “亦安?”皇后认出了来人是她兄长的嫡长孙,荆亦安。 可荆家不是在风安城嘛,风安城离京城有千八百里远,快马加鞭也得一月有余的时间才能到达,亦安怎会出现在京城,看样子,还是陛下召他们进京的。 现在才知道这件事的皇后眼皮跳了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平王听到皇后所说的话后才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何人,毕竟上次见他还是在六年前的皇后寿辰上。那时,荆家携嫡系一脉进京贺寿,其中肯定少不了这位嫡长孙。 云端偷偷扒开夜玄的衣袖,看向站在殿门处的荆亦安。 如果她关于那本书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场面,应该叫“造反者联盟成员内讧”。 平王很快被控制了起来,因为侍卫中只有少部分是他的人,在他嘚瑟地逼皇帝时,他的那少部分人都被杀了。 他的这场逼宫戏码可以说是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随随便便。 “天上明月” 皇帝在与荆亦安商量着事情,夜玄便带着云端回了云府,刚好陪云奕吃年夜饭。 还没到凌晨,云端便瞌睡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唉,好多年没守过岁了,遭不住啊。 夜玄将靠在他身上打盹儿的云端抱回了房,在外头响起烟花爆竹声的时候,他在云端耳边说了一句话,可惜云端已经陷入梦乡了,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第二日醒来后,云端揉了揉眼睛,随意披了件外衣便下了床,刚要倒水喝的时候,夜玄开门进来了。 “醒了?” 夜玄将手里淡金色的托盘放下,托盘里的汤碗正冒着热气。 云端“嗯”了一声,然后鼻子轻嗅了一下,“这是补汤?” “嗯,你之前胎像不稳,昨日的安胎药已经是最后一碗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喝补汤。” 云端眨了眨眼,听到不用再喝药后,她有点儿小兴奋。虽然安胎药的药方都是她自己开的,但她根本没记喝了多久了,反正有夜玄记着,夜玄之前还有香姨记着,也用不着她记。原来这么快就到时间了,那些苦巴巴的药,总算不用再喝了。 洗漱过后,易香提着食盒进来了,里头的清粥温度刚好。云端吃了清粥后不久,补汤的温度也刚好,她便将补汤喝了。 比起之前喝的安胎药,这补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对了,我怀孕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父皇呀?”云端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他最近可能要受不少的惊吓,这件事等后头了再说吧,短时间里,大喜大悲,不太好。” 云端眼珠转了转,点了点头,对他的话无比认同,“你说得对。” 今日的晚膳,非常的隆重,除了没有客人外,基本上跟宴会差不多了,只不过在场的人只有云端、夜玄、云奕、云沐睿四人。 要不是云端并不想应付客人,夜玄绝对会让她的生辰宴更加热闹。 虽然并没宴请他人,一些有心的人还是将礼物派下人送去了定王府。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夜玄现在跟着云端长住云家,不然,指不定怎么纠结礼物该送去的地方呢。 吃完饭,收完爹地与义兄的礼物,云端便被一脸神神秘秘的夜玄带回了定王府。 云端想起来她之前的那个极其荒诞的要求,看着夜玄这样子,便知道他应该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真要将“月亮”送给她。 就算猜到了什么,云端也佯装不知,顺从地跟着夜玄进了清翎院,走到了她之前一直住着的房间前。 看着里头黑咕隆咚的,云端下意识抓紧了夜玄的衣袖。 对“月亮”的期待也并不能消灭她对黑暗的恐惧,更准确的说,是对未知的恐惧。 夜玄搂住了云端,将她带进了房间,然后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道:“你猜,你的月亮在何处?” 靠在他怀里,云端心里的恐惧就小多了,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之后,她看向原先放着烛台的地方,“在那里,对不对?”她已经隐约看见了一团漆黑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猜对了,我的云儿真聪明,去看看吧。”夜玄在她耳边低笑,然后轻轻推着她往那边走。 走近了后,云端的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上,她不等夜玄说什么,一弯腰将长铺在脚下的黑布掀开了,几乎是瞬间,一阵青绿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云端伸手摸了摸手边她双手都难以合抱住的球体,眼睛微微睁大,“这是夜明珠?” 夜玄笑了笑,“这是明月珠,它的名字便叫做天上明月,如何?满足你的要求了吗?” 云端眉眼弯弯,“满足了。”不管他送什么,她的答案都是这个。 她之前确实想到过夜明珠,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大,也不知道短时间之内,他从哪儿弄来的? 想着,她便问了,“这夜明珠,你从哪儿弄来的?” 夜玄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半点儿迟疑都没有,答道:“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天上明月”的原主人本是一个富商,意外得了这颗夜明珠,当做心肝儿宝贝似的放在藏宝室里,想要当做传家宝传下去。所以初时,富商并不愿意卖掉它。 如果是以前,他有千种手段可以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将东西奉上。但现在,他得积德。 虽然经历过诡异之事,但他从来不信鬼神,只信自己,所以行事从不讲究什么以和为贵,只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现在,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为他怕那些报应会分到云端身上,他真的再也经受不住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商人之后,不可从仕,但不代表他们不想从仕。所以他只是答应了给对方一个从仕的机会,对方便恨不得将所有身家财产悉数奉上。 当然,夜明珠还是他买回来的,他又不缺那点儿钱财。 云端揉了揉他的脸,“我的玄宝宝破了不小的财啊。”以前她家的收藏品里好像有不少的夜明珠来着,她爷爷特别喜欢这些会发光的东西,所以弄来了不少的会发光的东西,夜明珠只是其中之一。自从她爷爷去世后,那些东西便一直放在藏宝室里吃灰。 她印象中有一颗比眼前这颗夜明珠小一丢丢的,是她爹地从拍卖会上买回去给她爷爷的,具体花了多少来着她记不清了,好像不是特别便宜的样子。 “我的财现在都是你的。”夜玄看着她带笑的眉眼道。 云端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像是这样的没错,这样说的话,那不就是,“你花我的钱给我买东西,还不提前告诉我?” 这个败家子吆,这么大颗珠子,这得花多少钱呐,有那钱,她用来买各种名贵的药材它不香吗? 原本觉得夜明珠不算贵的云端一听花的是现在已经属于她的钱,瞬间就心疼了。从前她是不知菜米油盐贵,可经历过两段落魄的时光,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钱还是很重要的。 他恐怕是没经历过兜里没一毛钱的日子,这思想觉悟肯定没有她高,不知道钱要省着花,唉! 夜玄看着云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有些茫然,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东西?我买错了?” “不,你没买错。”云端倒没打击他。这夜明珠好歹还有个照明的作用,应该能省下不少的灯油钱。 一向对自己已婚的身份没啥觉悟的云端突然就醒悟了过来,并且自行悟得了持家守财之道。 “其实我也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云端一个没忍住便提前说了出来。 “嗯?什么东西?” 云端娇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夜玄眉尾微挑,然后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好,我就等着你的这个到时候了。” 皇宫里。 从帝辰殿出来的荆亦安被宦官领着去了风仪殿,跟皇后话了一些家常后便出宫了。 在他出宫的同时,一身黑衣的人也从帝辰殿出来,然后去了荆亦安暂住的地方。 清翎院。 云端正在喝补汤,修一敲门进来了,犹疑地看了云端一眼,最终还是在夜玄示意他说的视线里说了最新的消息。 “殿下,今晨,荆少爷被发现死在了客栈里,凶手不明。” 云端听到这个消息眼神都没有变一下,淡定地喝完了补汤,然后听着夜玄吩咐了修一几句话,等修一出去后,她也没有多问什么。 唉,没办法,有外挂就是这么淡定。这些剧情都是书里发生过的,此刻听到,实在没有惊讶的必要。 造反者联盟成员之一死了,隐藏着的也会逐渐浮出水面。 回了王府的云端与夜玄便没再去云府了,夜玄是云端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云端想待在王府,他自然就听云端的。 云端倒不是说不想住在云府,只是她到底已经成亲了,老住在娘家也不太好,再加上云奕也很忙,一天也没多少时间陪她,还是回王府好,现在王府才是她应该常待的家。 反正也没事儿干,云端便跟夜玄提了要替迟管家治腿的事情。不出她所料,一开始夜玄根本就不同意,还是她磨了好久,口头上答应了他许多的不平等条约,他才勉强同意,当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当着他的面治,不许他们两人私下相处。 云端对他的要求一一应允后,便替迟管家治腿了。 针灸了好几天后,迟管家竟然感觉到了痛意,就说明云端的治疗方法起效了。 看着夜玄眉眼间的愉悦之意,云端突然醒悟了过来。 不对啊,迟管家是他的属下,她能出手免费替对方医治,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要知道在现代时,就算是达官显贵,想要让她出手,都得用请的。还得看合不合她的眼缘,不合眼缘者,就算他们把家底掏空了,也甭想她会因此出手,因为她比他们更有钱,还更显贵。 可现在,她替人看病,不但一分钱没收,还算是倒贴了对方,甚至这几日的心情都有那么一丢丢感恩戴德??? 擦,真是一孕傻三年,被他带沟里去了,一听他不同意,就只顾着怎么让他同意了,竟然没细想过。 “我觉得我亏大了,那些答应你的条件,我现在宣布全部作废。”等回了清翎院,云端便彻底爆发了。 夜玄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我的傻媳妇儿哟,你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一开始倒没想那么多,单纯就是不想让她与别的男人接触太多而已。可她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同意,却偏偏选了一个最笨的办法,作为她的好夫君,他怎么能违背她的想法呢,自然是顺着她喽。 东湖小宴 云端气得锤了他好几下,“你这混蛋,就知道欺负我,还骂我傻。” 夜玄没躲,任由她发泄,感觉她气消了后才道:“我不是在骂你,我明明是在表达爱意。” 云端斜扫了他一眼,“爱意?” “你看你这么傻,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这不就是在表达爱意吗?”夜玄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句话,换来的自然是云端的怒吼。 “夜玄,啊,我掐死你。” 云端嘴上这么说,手下的力道却很轻,明显只是和他闹着玩。 正走到清翎院门口的修二正好听见了云端的话,他看了修一一眼,试探性地问道:“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唉,他一直守在王府,也不太清楚殿下与王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可不能打扰了二人的什么好事,所以只能讨教这个呆子了。 修一一脸冷漠,“如果是急事,你可以进去。” 修二明白过来了修一的意思,不是急事的话最好不要进去。 那他就放心了,看来殿下跟王妃感情依旧如故,他之前抱王妃大腿的行为目前为止还是他最英明的决定,没有之一。 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等殿下出来了再说吧。 然后修二就等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夜玄才出来,旁边是被他紧拉着手的云端,二人正往小厨房的方向而去。 修二跟了上去,然后便看到夜玄正在切菜。 修二对这个久违的场面没什么感觉,毕竟“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在他们殿下身上根本不存在,他时常认为,要不是殿下有时候确实很忙,估计恨不得将王妃的一日三餐都给包圆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等吃饭的云端一眼,没有半点儿避讳道:“殿下,为了庆贺太子殿下大难不死,太子府打算在东湖办一个小宴,这是请柬。” 说着,他将一封淡金色的请柬双手奉上。 云端看了看没有空闲的夜玄,便将请柬拿了过来,然后翻开瞅了一眼。 东湖,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宁楚楚与夜黎的地方,最大的印象,好像风景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么冷的天,那些美景还安在否? 修二见云端接过了请柬,便弯着腰出去了。 “宴会在半个月之后,也就是正月二十那天。”云端将请柬上的重要信息告诉了夜玄。 夜玄“嗯”了一声,随意扫了请柬一眼,“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散散心,别总闷在府里。” 书里没有这个情节,云端不知道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再加上这是太子府主办的宴会,也没说家眷不能去,她估摸着宁楚楚也会在,所以不怎么想去。 毕竟剧情君都说了这个世界和那本书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三大主要人物会面,那宴会上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真的不想参与。 但仔细一想,有夜玄在,她好像也不用怕什么。 “好,我跟你一起去。”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氛围里时,被软禁在平王府的平王却还在希冀着戎弥王快点儿攻破京城,救他出去。他根本不知道,戎弥王早就让自己的人马回去了,而他守在京城外的兵马都已经投降的投降,死的死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宴会那天,云端一觉睡到自然醒,夜玄看着她用完早膳,喝完补汤后,才带着她前往东湖。 等到了地方后,云端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突然有些感慨,颇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犹记得,上次来这里时,夜玄的记忆都还没有恢复,她那时也没啥人生目标,每日都是得过且过,活着就好。而现在,嫁了人,肚子里还有了娃,她的医书工程也就剩个收尾的工作。 想想都觉得美好。 等落了座,云端便看到原本正在同别府女眷说话的宁楚楚往她这里走来了。 “小皇婶身子可还安好?” 云端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请问再次被绑的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真的,从她认识宁楚楚开始,对方被绑简直就是常态。 宁楚楚知道她在开玩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答道:“感觉已经非常习惯了。” 云端失笑,“看着你没被吓到,我就放心了。” 宁楚楚笑了笑,“对了,各府的女眷都在那里,你确定不移个位置?” 本来正在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的夜玄瞬间转过了头,眸光幽幽地看着宁楚楚。 宁楚楚的心下意识就紧了起来,连忙正色道:“我刚就开个玩笑,我先过去了,小皇婶您自便。”说着,她便逃似的快步离开了。 云端笑着瞪了夜玄一眼,“你说说你,说是让我出来散散心,却又跟我寸步不离,让我怎么去散心?” 夜玄闻言立马站了起来,然后扶着她起来,“我陪你去外头逛逛。” 云端看着他叹了口气,任由他拉着自己出去。 东湖上的建筑有点儿像是一个小型行宫,不过是四面开放的,总体来看,这儿应该是处于湖中心的位置,岸边还有好几艘画舫。 画舫上有一些妇人、小姐正在闲谈,隐约能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 云端没兴趣去那边,四下扫视了一眼,然后指着梅树林的方向道:“我们去那里吧。” “嗯。” 二人到了梅树林里,云端手指在石凳上碰了一下,确定没有尘土之后便坐了下来。 夜玄将落在她肩头的梅花轻轻拂去,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卫二公子,还请您自重。” 穿着一身轻薄纱衣的舞女从粗壮的树干后出来了,由于天冷,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小美人,你既然跟着本公子出来了,便知道本公子的心思,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呢。” 舞女听到这话,粉唇紧紧抿起。她以为是一起跳舞的姐妹喊她,她才出来的,哪里想到喊她的人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她的姐妹一进这林子就不见踪影了。 云端坐的位置虽然离那里有些距离,但那声音顺风传来,她听得清清楚楚。 啧啧啧,在太子府主办的小宴上乱发情,这卫二公子,还真是不知轻重。 想想,作为卫二夫人的李舒仪也够悲哀的,这才去世多久,卫二公子又开始了从前寻花问柳的生活。 本来云端不知道李舒仪暴毙的消息,但她身边有个“八卦小能手”青月,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及时告诉她。所以,她虽然人常在府里不出去,但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 舞女要走,卫二公子却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云端正想着英雄救个美的时候,一身月白色长袍、温润雅致的夜黎携着宁楚楚往此处而来,然后跟夜玄与云端打招呼,“小皇叔,小皇婶安好。” 夜玄唇角微微一扬,“乖侄儿也好。” 夜黎嘴角一抽,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不远处的二人隐约听见了这里的声音,卫二公子一看定王殿下夫妇与明郡王夫妇都在那里,魂都差点儿吓掉了,见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他立马甩开舞女的手臂,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舞女迟疑了片刻,上前行了礼,“奴婢拜见定王殿下,定王妃,拜见明郡王,郡王妃。” 夜玄没应声,甚至连眼神都没往舞女的方向撇一眼,云端见此满意地笑了笑,这人还知道主动避嫌,连话都不跟异性说一句,很有思想觉悟嘛。 “不必多礼,起来吧。”总不能将人一直晾在那里,所以云端出声让她起来。 宁楚楚从她身上的衣裙认出了她是太子府的舞女,对方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眼下人多,她也不方便问,便道:“回去吧。” 舞女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走了。 云端盯着舞女款款摆动的腰肢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 人美、腰细、气质柔弱,怪不得引得纨绔发了色心,她一个女的看着都心动。 夜玄看着不知往哪儿看的云端,眸子眯了眯,然后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尾音拉长,明显心情不怎么美妙。 云端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指着方才她看的方向,“我看那树梅花开始不错,如果用来泡水喝的话,能健脾胃,还能缓解咳嗽呢。” 夜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树正开得繁茂的白梅,“府里也有梅花林,你还没看过,比那个开的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没看出什么来的夜玄道了这么一句。 “是吗?我都不知道,等回去了,我们一起去摘花。”王府那么大,云端不可能走遍每个角落,自然不太清楚王府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原来王府里还有个梅花林啊。 听到云端的话,夜玄瞬间无比愉悦,因为在她的行动规划里,有他的存在。 “好。” 坐在另一边的夜黎与宁楚楚根本插不上话,便沉默地坐在一旁。 此时,一身粉蓝色衣裙的侍女脚步匆匆地来到这里,行礼后,道:“郡王妃,太子妃娘娘与诸位夫人要去游湖,要您同去。” 说着,她对一旁的云端道:“太子妃娘娘也很欢迎定王妃前去一同游湖呢。” 已经起身的宁楚楚看向云端,如果她去的话,可以一同前去。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小皇叔肯定不会放人的。 云端轻“咳”了一声,推脱了,“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宜吹风,代我多谢皇嫂的好意。”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她已经看到了正往画舫上走的人,太子妃、丞相夫人、已经嫁人的安宁县主,还有一些她并没有打过交道的夫人小姐们,甚至还有之前缠着她爹地的那位夏小姐。 她突然有种预感,画舫上,必定有事要发生,她还是不自揽麻烦上身了。 侍女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后,便跟在宁楚楚身后往画舫的方向去了。 夜玄生母之事 等宁楚楚一走,夜玄看向一旁“闪闪发亮”的夜黎,从容地替他安排了他接下来的事情,“乖侄儿想必也有要事,慢走不送。” 夜黎:……,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但宁楚楚不在,他也无意待在这里,便顺着夜玄的话道:“小皇叔说的是,侄儿告退。”说着,他转身便走了。 云端拾起脚边的几朵红梅,正无聊地撕着花瓣玩儿时,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一直没来得及跟夜玄说的事。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只有十步开外的青月与修一后,才放心地开口道:“玄宝,你还记得外公之前送我的红玉梅花钗吗?” “记得,怎么了?”夜玄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但一时也没想到她问这个的原因。 云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消失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之前怕影响他的心情,她便没提过她那段时间的经历,可现在,不提不行。 当然,她隐去了橘儿的存在。 夜玄薄唇轻抿,听着他并不知晓的她的经历,等听完她所说的,他再一联想她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脑海里瞬间便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说,你遇到的那个妇人,可能是我那个在众人眼中已经死去二十多年的生母?” 云端摇头,“不是可能,而是事实,她给我的那支梅花钗与外公给的一模一样。” 夜玄闻言顿时想起来她上次看到那支梅花钗后的异样,原来如此。 为了让他相信,云端眨了眨眼,开始随口胡说,“现在想想,她跟你的容貌还真有些神似。” 咳咳,夜玄的生母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容貌分外苍老,其实不太能看得出同他像不像,但夜玄跟父皇不怎么像,容貌应该更像母亲,所以她才这样说。 总不能将剧情君的存在供出来吧,她可不想作大死,反正这个说重要也不重要,就不告诉他了。 夜玄面色冷凝,听到自己的生母曾经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他并不知晓,说心情没有半点儿波动,那都是骗人的。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波动,毕竟他从没有见过对方。 看来,他母亲的“死”,还有许多隐情啊。 他摸了摸云端的头发,笑了笑,“看来你我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你看,我从未见过的母亲,被儿媳妇养老送终了,这是何等奇妙的缘分。” 云端见他情绪挺正常的,心中的担忧去了些,笑着回道:“是啊,是缘分。” 可惜她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对母亲的行为只能说没什么错处,却说不得尽了全力,想来,还有些后悔。 夜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云儿,不必因此觉得愧疚和后悔,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她并没有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若是她死后知晓为她送终的是她的儿媳妇,必然很高兴。”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云端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一扫而空,点点头,她道:“嗯,我明白的。”毕竟人已经去世了,她再后悔也无济于事,还影响自己的生活,进而影响夜玄的心情,所以她就是一时的情绪而已。 夜玄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云端听到时,眉心一跳,下意识往湖里看去,画舫已经快接近对面的岸边了,实在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百分百是画舫上出事了。 青月主动去了那边,打听情况。 过了好一阵儿,已经清楚了所有情况的青月回来了。 “殿下,王妃,夏小姐不小心掉到了湖里,一位过路的公子救了她。” 云端挑眉,“真的是不小心?”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青月抬眸,对着她眨了眨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云端猜对了。 云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拉着夜玄的手,往那边走去,“走,我们去看看。” 主要戏份已经落幕了,可以安心地去当个吃瓜群众了。 夏小姐被送了回来,此时的她已经没了云端初见她时的骄矜大气,正在奔溃地大哭,毕竟闺名彻底毁于一旦了,能不哭吗? 以前,只是担了一个曾经退过婚的名头,都没有望族上门来提亲,这下被异性抱了身子,恐怕连来上门提亲的下等人都没了。 太子妃吩咐下人先带夏小姐去沐浴更衣,然后吩咐侍卫长去将与夏小姐一同进京的夏少爷喊来,此事有些难办,对方必须在场。 夏少爷很快便来了,一身天蓝色长袍的他大约二十五六岁,看起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容貌虽不是特别出众,但胜在气质出众,一看,便知其出自名门望族。 他进来后,先行了礼,已经从下人口里知晓所有情况的他看了衣衫湿透的那位公子一眼,询问道:“不知可否先让他下去换身干衣来?” 从他的态度里,太子妃看出了什么,对着身后微一挥手,下人便先带着那位公子去沐浴更衣了。 在等夏小姐与那位公子收拾的时间里,太子府的人已经查清了那位公子的所有事情。 京城宗家的庶子,宗昊。 宗家的先人,曾经跟着朝夜国的先祖一起打天下,不过后继无人,早已经没落了,若不是还有世袭的侯爵在身,恐怕宗家早就被人忘个干净了。 而宗昊只是个庶子,除非宗家子嗣都死绝了,不然绝对轮不到他来继承爵位,而不巧的是,宗家有才之人没多少,嫡子嫡孙倒是有很多。 由此可见,以宗昊低微的地位,根本配不上南地望族的夏家嫡次女,哪怕这位嫡次女曾被人退过婚。 换好衣服的夏小姐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苦笑。现在,她跟云庄主,真的是再无任何可能了。 虽然她是带着目的接近对方,但情是真的。她之前的未婚夫在跟她退婚后暴毙,她的名声毁了一层,可算不得顶天的大事,毕竟不是她主动退的婚。今日被男子碰了清白的身子,要不以死来保全贞洁,要不嫁给对方,再无其他选项。 因为,她的名声可以有损,但家族的名声绝不能有损。 想着,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从容地出门,不等太子妃与兄长说什么,她道:“我愿嫁给他以报救命之恩,望兄长同意。” 夏少爷看着她低垂着的头,一点儿都不意外,“你确定?” “确定。”夏小姐的声音无比坚定。 夏少爷看向已经换好衣物的宗昊。不得不说,到底有家族的底蕴在,所以他瞧着倒也人模人样。 沉默片刻后,他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此事是夏家与宗家的私事,希望娘娘能代为隐瞒。”在场的人只有他们几个,毕竟这事有失体面,其他的小姐夫人不会这么不长眼,都还在画舫上没下来。而太子妃暂时没让人将此事告知正在与宾客们闲谈的太子,所以只要太子妃不说,其他人便不会知晓具体的情况。 “本宫会隐瞒这件事,你可以放心。”毕竟这事发生在太子府举办的宴会上,她有义务隐瞒这些事,至于能不能彻底瞒住,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看见这件事的人不少,人多口杂,她总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口。 夏少爷微微颔首,然后便与夏小姐、宗昊一同离去了,商议婚事。 等回了暂居的府邸,夏少爷随意几句话先将宗昊打发走了,然后看向夏小姐,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夏小姐眉眼低垂,“我感觉到有人推我下去,可是没来得及看到是谁。”虽然生在水乡,但她并不识水性,落水后她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哪里有机会去看是谁推了自己。 夏少爷思考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闭了闭眸,“行了,你安心待嫁吧。” 妹妹能肆无忌惮地追着云楚山庄的庄主跑,自然少不了家族的支持。夏家虽还在名门望族之列,近年却在走下坡路,已经算不得富贵滔天,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影响力。若是能与云楚山庄联姻,好处多多,钱财不愁倒是其次,关键是云楚山庄的庄主与陛下交好,义女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幺子的王妃,借此可以重振夏家。 就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妹妹却出了事。除了上头那位不满他们的心思,他想不到别的可能。为了不让上头那位将目光放在夏家身上,只能牺牲妹妹,像那位表明忠心。 夏小姐虽没兄长想的这般远,但她知晓此事是有人在算计她。纵然心里再愤恨,再不满,她都只能接受现实。她的尊贵地位都是家族赋予的,为了家族,她也只能牺牲自己。 只是心里到底不甘啊。 云楚是那般的丰神俊逸,高雅如莲,而那宗昊,虽然算是出身世家,但容貌比不上云楚,言谈气度也比不上人家,真让人心里各种难受! 云端当时虽然没进去,可她很快便知晓了事情的后续。 等她回王府后,云奕便上门了。 “我听说今日太子府举办的小宴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云端看着自己有些着急的老父亲笑了笑,然后让他坐下,“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有事的是你之前那朵烂桃花。” 云奕确定女儿没事才放下心来,闻言只“哦”了一声,连一句多余的问题都没问。 云端也没有跟父亲八卦别人的意思,正好夜玄去宫里找父皇说什么去了,她将腰间荷包里的兔子模样的小挂件取了出来。 “爹地,你送的这个东西是有什么用吗?为什么底部还刻着字?”这东西是爹地给她的生辰礼物之一,底部的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体,反正她不认识,从那天回了王府后她也没什么机会再见爹地,趁此机会当然得问清楚了。 云奕看了四周一眼,确定周围无人后,才小声道:“我私下里养了些人,这个能够调动他们,除了暗中保护你之外,若有什么不方便让夜玄知晓的事,你也可以吩咐他们去做。” 爹地与皇后的交易 云端眨了眨眼,“人?我怎么没见过?” 云奕一脸神秘莫测,“若叫你发现了,还叫什么暗中保护,放心,王府里没有,只要你一出门,他们便无处不在。” 云端竖了竖大拇指,“爹地你真牛。” 云奕眼睛眯了眯,满脸的腹黑之色,“有人不求回报地替我隐藏,自然要借此机会做点儿小动作了。” 云端一脸的难以置信,“爹地你好奸诈啊。”说着,她“嘻嘻”一笑,“不过我喜欢。” 二人相视一笑,面上是如出一辙的狡猾之色。 云端想到他方才说的有人帮忙隐藏,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你说的人是谁啊?” 云奕没有瞒她的意思,直接道:“是皇后。” 云端微微挑眉,“皇后?” “嗯。”云奕点头,“我初来这个世界时,皇后母家曾帮过我一次,我答应了他们三个条件,他们将这三个条件转让给了皇后。” 云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追问道:“那皇后都提了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让我替她私下里培养百名杀手,这个条件已经完成了。”皇帝时刻关注着荆家,荆家不能替她干这件事,她只能找上那时还与皇帝没什么关系的他。他还趁着对方会让家族助他隐瞒时,干了一些别的事。 如果真有人敢不长眼地来找云端的麻烦,云端很快就会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但他希望,云端永远都没有知道的机会。 “那第二件呢?” “永远不与太子府为敌。” 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提这个要求不奇怪,“那第三件呢?” 云奕轻“咳”了一声,正要转移话题时,云端忽然指着他道:“爹地你心虚了,第三件事我不能知道?”她拉长了语调,满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 云奕摸了摸鼻子,提醒道:“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 云端无所谓的摆摆手,“放心,放心,绝对不生气。” 父女之间,哪有什么生不生气的。 “第三件事,去杀夜玄,无论成功与否。之后,我便彻底同她断了联系。”害怕云端生气,云奕连忙补充道:“我当时放水了,将箭射歪了,箭只是勾破了他的衣裳,所以他也没事啊。” 云端本来随意放到桌上的手突然放了下来,听着爹地的描述,她好像想起来了。 “是我跟夜玄从洛城回京城的那次,原来那最后一箭是你射的,那箭上的毒呢?” 生在现代,她爹地却很喜欢箭术,对此也极有天赋,说一声神箭手都不为过。 她的箭术都是爹地从小手把手教的,她的箭术都是百发百中,而爹地的一箭却只让人破了点儿衣裳,自然是放水了,但那毒是从哪儿来的? “箭是皇后给我的。”云奕一句话解了云端的疑惑。 她记得箭上的毒不是致命毒药,那皇后的意图是什么? 云端琢磨了一阵,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皇后给她的香囊! 她好像还没实验出加了什么药会让它发生变化。 这么一想,云端便坐不住了,立马去让青月将她先前调的香拿出来,而她则去了药房。 对于药物的记忆,她可是非常深刻的,所以她还记得那个毒药的配方。 等将东西备齐之后,她便开始了一轮新的实验。 将少量毒药喂给小白鼠后,她将那香放在鼠笼旁边,没过多久,原本活奔乱跳的小白鼠动作突然缓慢了许多,然后便闭上眼睛不动了,但没死。 云端又实验了好几次,结果都差不多。 结合书里的部分内容,她想,她已经知道皇后打的算盘了。 她看向一直在一旁等候的云奕,面色阴沉道:“这二者结合起来,会让人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体质越来越弱,简单点儿说,就是缩短人的寿命,接触时间越长,寿命越短。” 皇后明显是想借她的手来算计夜玄,可惜她除了夜玄与爹地,对任何人都有着防备心理,再加上爹地当初放水了,不然皇后这招说不定真就成功了。 书里有提过皇后想用这招来害夜玄,可惜没找到可惜长期接触夜玄的人选,最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由于这个内容只是一笔带过,云端也没怎么注意,毒药与香结合起来的效果才让她想起这个内容。 等夜玄回来时,云奕已经回去了,云端将她的实验结果告诉了夜玄。 夜玄早就知道皇后没安好心,听了云端的话也丝毫不奇怪。 “嗯,此事我知道了,你就别忧心了。”他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啊,好好养胎,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云端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无语道:“我又不是什么无脑动物,只要吃饱喝足就万事不愁,跟你有关的事情,我当然会担心啊。” 夜玄失笑,“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有我去操心就够了,不需要你也跟着忧心。” 云端轻“哼”了一声,“我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关心,不担忧,那就到了你该担忧的时候了。”又该担忧她到底爱不爱他这个问题了。 夜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将她抱在怀里,极其没有原则道:“嗯,你说的什么都对,我说的都是错的。” 云端嘟了嘟嘴,“你知道你这话听起来有多敷衍吗?” “哪里敷衍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云端懒得再跟他扯这件事情了,便主动转移了话题,“父皇突然召你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夜玄将下巴放在她肩头,闻言没有犹豫直接将事情告诉了她,“皇后的兄长,荆家的族长来了京城,来给荆亦安收尸,顺便查明真相。” 快马加鞭一个月才能到的路程,他这位名义上的舅舅不满二十天就到了,是不是神速还真不好说。 而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真的很不怕死嘛! 荆家,呵,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哦。”云端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便没有再多问。 当晚,京城便发生了一件让很多人寝食难安的事情。 被软禁的平王,莫名失踪了。 在众人急着寻找他的下落时,京城已经被军队包围了,领头的人,正是在众人眼里失踪的平王。而他所率领的数万大军,不是朝夜国编制内的军队,是属于平王的私军。 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常待在府里的云端都知道了。 她看着正在给她炖新的口味的补汤男人,有些纳闷地问道:“外头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闲时间在这里炖汤?” 夜玄尝了一口汤,确定差不多后便往汤碗里倒,闻言满脸无所谓,“我该做的之前已经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照顾你了。” 云端想了想自从夜玄回来后就再没什么事可干的易香,嗯,他的照顾工作确实很到位,将其他所有人的工作都抢完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多了,要是这样,我们的好侄儿还守不住皇城,他的能力那还真让人忧心。”夜玄状似担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将汤勺里的补汤吹了吹,喂给云端。 云端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见状也就不过多担心了。 因为她知道,要不是胸有成竹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悠闲。她觉得,她应该为逃出去、可能还在沾沾自喜的平王担心了。 平王并没有第一时间让手下的兵马攻城,而是先派人去寻了戎弥王。 明明之前商量好了等他一起行动,对方却突然没了踪影,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跟他的敌人投了诚,所以必须先找到对方。 他的下属并不认同他这个决定,“殿下,眼下攻破皇城才是最要紧的事,等你登基称帝后再找对方也不迟啊。” 平王眸子瞬间一厉,“你是主子还是本王是主子,现下皇城被包围,即便父皇想调动别地的兵马也绝无办法,所以先找人又有何不妥?” 下属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别的什么,“是,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找人。” 下属本以为很难找到戎弥王时,对方却主动出现了。 平王看着面色苍白、拄着拐杖的戎弥王,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戎弥王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身上雪白色的狐裘披风,闻言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才答道:“之前你被软禁时,孤本想去救你的,可惜被定王发现了,无奈之下,只能先逃走,但还是被他手底下的人打伤了,孤逃到了深山中,才得以保命。” 平王眸子转向戎弥王身后的下属身上,下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以示戎弥王所说不假,他们确实是在山口看到戎弥王的。 平王对他的话仍然半信半疑,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的人呢?” 戎弥王瞬间一脸悲痛,“他们为了保护孤,都已经死了。”说着,他看着神色瞬间变了的平王,“不过,你放心,孤已经去信了,戎弥会派新的人来此的。” 嗯,会有人来的。不过等人来时,平王尸体都得凉了吧。 戎弥王默默想着这个可能性。 荆家家主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让他协助明郡王平定平王叛乱,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查清孙子的死因,而是忙着去立功了。 荆家,终于找到机会能再入京城权利的中心了。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荆家家主便选择性地忽略了其他可能。顺着这个可能性想下去,他的想法便越发坚定,也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虽然年龄已经大了,但荆家家主一向觉得自己老当益壮,因此主动出城迎战。 …… 风栖宫。 宫侍手里拿着一个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正殿,然后跪下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看着一脸焦急的宫侍有些奇怪,“怎么了?” “娘娘,不好了,奴婢打听到荆家主中了一箭,已经,已经……危在旦夕了。”宫侍本来想说只剩下一口气了,但害怕皇后迁怒她,便换了种说法。 皇后猛地站了起来,全身都在发抖,强装镇定道:“走,去帝辰殿。” 荆家是她最强大的依靠,若是兄长死了,荆家的天也就塌了一半儿,她该如何? 几乎在荆家家主受伤的一瞬间,远在千里外的风安城突然遭到了马贼洗劫,可百姓没什么伤亡,风安城的土皇帝荆家却伤亡惨重,除了当晚睡在花街柳巷的一位庶子外,荆家的人全部覆灭。 而这个消息,就算是用海东青传信,起码也得五天之后才能到达京城。 梅林折花 “好了,这是最后一次针灸,之后只需要喝药便够了。”说着,云端将新的药方递给迟管家,“之前的药可以不用喝了,这是新的药方,以后就按新的药方来。” 迟管家虽然还不能行走,但多年没有任何感觉的腿部这些时日却不时就会疼一阵,这种感觉让他确信,他的腿可能真的要好了。 心中的无限感激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句话,“多谢王妃。” 云端摆摆手,“没事,我学医术本来就是治病救人的,要是一个病人都没有,那我的医术不就白学了嘛。” 迟管家摇了摇头,“那不一样的,您虽然是大夫,但也是王妃,身份尊贵,就算是贵人们也不一定有请您出手的资格,还得看您愿不愿意,您能主动为属下医治,是降尊纡贵,属下会永远记住此恩的,以后王妃若有命令,属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云端故意逗他,“那我若叫你去干对阿玄不利的事情呢?” 迟管家卡壳了,看了旁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夜玄一眼,然后笑着道:“王妃说笑了,属下相信您不会的。”他辉煌过,也落魄过,不知看透了多少人的心,王妃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云端也笑了。 她将手里的另一张纸给了一旁侍候的下人,“按照这图上的穴位图,每日为管家按摩,能让他好的更快些。”毕竟已经多年没有知觉了,除了药物治疗外,还得需要一些辅助手段。 下人将纸接过,低着头道了一声,“是,奴明白了。” 等出了迟管家住的院子,修一便来禀报道:“殿下,盛大夫已经将神医谷的诸位长老接来京城了,现在正在半夏院里。” 云端听到“神医谷长老”几个字眼时,瞬间想起了关于那些可爱的老头儿们的记忆。 她就说怎么有段时间没见盛灼了,原来是回神医谷接长老们去了。长老们到底年纪大了,路途遥远,肯定是慢行的,所以才花费了这么长时间吧。 夜玄已经知道云端跟神医谷的长老们有过接触,所以低头问她,“想去看看吗?” 云端摇了摇头,“不必了,曾经相识,此刻也只是陌路人,没有见的必要。” 重新去认识一群早就认识的人,太容易露出破绽,还是不去见了。 “好。”夜玄柔声说了一个字后,转头吩咐修一道:“让他们休整一日,明日带他们进宫。” “是。”修一领命而去。 “父皇的身子骨大不如前,所以我才让盛灼去将长老们接来,以防万一。”夜玄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云端解释道。 若是父皇的身子突然出了什么岔子,太医也无法的话,再去请神医谷的人就迟了,不如提前将他们接来京城,随时待命。 “嗯。”云端点点头,然后道:“他们初来京城,你这个东道主怎么也得去招待他们一下,我自己回去,你去半夏院吧。” “我送你回去后再去。”夜玄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自然要送她回去。 “那行吧。”云端对这个无所谓,总不能不让他送吧。 第二日,平王便沉不住气了。 “收拾一番,随本王……攻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得速战速决了。 平王的数万兵马还没到皇城附近,斥候便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殿下,不好了,有大量的兵马包围了我们。” 正骑在马上的平王原本意气风发的神色一收,眸子凌厉地看向斥候,“你说什么?” 斥候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也就是此时,三面突然冒出来很多陌生的铁骑,呈包围之势、势不可挡地碾压了过来。 平王看向唯一没人的皇城方向,当机立断道:“撤。”说着,一扬马鞭,率先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等平王等人到达皇城门外时,已经彻底被那些陌生的铁骑包围了。 平王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因为对方的人马比他的起码多一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一身戎装的荀松盛驾马出列,远远抱拳,高声道:“平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平王认出了荀松盛,因为他曾经回京述职过,他们二人见过好几次,他还向对方抛过橄榄枝,但被拒绝了,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到他手上。 哪怕知道会败,他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 “摘上头那个花枝上的,将上面的梅花都摘下来。”外罩厚实的白色大氅、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提着花篮的云端指挥夜玄摘梅花。 她能够到的梅花开的不好,开的繁盛的她又够不到,只能夜玄动手。 夜玄将花枝拉了下来,边摘边往花篮里放。 云端鼻间全是芳香馥郁的梅花香,这沁人心脾的味道让她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一脸享受的她突然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这梅花香中怎么还有一股血腥味? 觉得自己闻错了的云端又深嗅了一下,她立马确定,她没闻错,确实有一股血腥味。 正在此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修二几乎是小跑进来的。 他对着正在摘花的夜玄道:“殿下,平王殿下被荀将军俘获了,现下正押往宫里。” 夜玄摘花的手顿了顿,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随意地“嗯”了一声。 修二说完该说的事情后,便极有眼力见儿地退出了梅花林。 夜玄将快秃了的花枝放开,然后低头问云端,“还想摘哪棵树上的花?” 云端从听到修二说的话后便猜测到鼻间的血腥味从何而来,有些恶心的她摇了摇头,对什么都没闻到的夜玄道:“不了,我们回房间去吧,这里有血腥味。” 夜玄鼻子动了动,除了花香外,他还真什么都没闻见。但他知道云端嗅觉灵敏,因此也不怀疑她的话,“好,我们回去。” 回到房间后,闻不到血腥味的云端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唉,从前只是对血腥味有点儿心理阴影,所以不想闻它。时间长了,倒成了习惯,这毛病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平王府。 元灏推开了夜延彧房间的门,虽然屋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抱腿坐在床上的人。 将食盒中的饭菜取了出来,他道:“吃饭了。” 夜延彧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动弹。 元灏将饭菜摆好后便坐了下来,嘁笑一声,“怎么?你这两日水米未进,也不吃东西,是打算将自己饿死?” 夜延彧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红血丝遍布,“表兄,你说父王为何要叛变?皇祖父从未亏待过他,他为何想夺了皇祖父的位置?” 元灏面色平静,“舅舅作为皇子,会觊觎皇位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惜他失败了。” 夜延彧将干涩的眼睛闭上,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元灏看着走不出来自我困境的夜延彧,突然道:“舅舅带着兵马包围了皇城,已经被抓回来了,现在就在皇宫,你是想等着收他的死讯吗?” 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夜延彧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愕然地抬起头来,眸中很是茫然,明显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元灏只能继续道:“先吃饭,然后去宫里求情,让陛下饶舅舅一命。” 夜延彧听到这话,像找到了什么人生方向似的,立马想去皇宫,但无力的双腿差点儿让他摔了一个大马趴。 元灏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他,“身子这么虚弱,你怕是还没走到皇宫就先晕倒了,先将饭吃了再去,舅舅刚被押去皇宫,不会这么快就被审判的,别着急。” 夜延彧怎么能不急,匆匆喝了一碗粥,补充了些体力后便往宫里去了。 元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刚走到自己的院门前,便看到了一身黛衣的女子正站在他的房门前。 “公子。” 女子一见到他,便依偎了过来,情意绵绵道:“许久未见,公子有没有想我呀?” 元灏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问道:“你来此,可是元炁教出了什么问题?” 女子摇摇头,“不是,是义父要见你。” 说着,推开房间的门。 裹着雪白色狐裘披风的戎弥王坐在圆椅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后看向了门边,他对不肯出去的女子道:“黛榕,出去。” 名为黛榕的女子嘟了嘟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退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有些真相也该告诉你了。”戎弥王看着元灏的目光没有从前公事公办的冷冽,而是带着些许慈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被绑起来的平王跪在帝辰殿,面上没有一丝后悔之色。 他已经为皇位努力过了,现在再不甘也无济于事了,上次有荆家家主救他,荆家家主意外死在了他的手下手里,现在估计没人会救他了。 刚知道一些事情的皇帝忍着滔天巨怒,“不急,你所做下的孽还得做个了结。” 平王有种不好的预感,气势都不由自主地短了半截,“什么意思?” 皇帝冷笑一声,突然将手边颜色泛黄的信纸扔了过去,“朕没有你这个畜生一般的儿子。” 平王只看到了信纸上的一点儿内容,但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些是什么东西。他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些信,本王明明让人烧了,怎么可能还在,不可能的,不可能。” “陛下,平王府的世子求见。” 皇帝看了一眼平王,知道夜延彧是来干嘛的,本想不见的,但思虑片刻后,他改变了主意,“宣他进来。”好好让他看看,他的父王是怎么丧心病狂的一个人。 亲情在他眼里,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夜延彧进来后,虽然想第一时间求情,但他不太清楚皇帝打算如何处罚父王,便未多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没多久,又有宦官进来通报,“禀陛下,元郡伯求见。” 当年真相 1 看着云端百无聊赖的模样,夜玄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宫里?” 想到自己闻到的血腥味,还有修一禀报的内容,云端觉得宫里肯定有一定有大戏上演,反正现下也没什么干的事,她便接受了夜玄的建议。 “好。” 二人到帝辰殿后,便发现好多人都在。 太子夫妇、夜黎夫妇,还有几个云端虽然见过却没说过话的皇子们。 元灏正一脸愤恨地盯着被绑着的平王,盯着盯着便笑了,笑中带着无尽的沧桑。 “我母亲,她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下得了手,将她作为交易品的?” 他一直以为他幼时,母亲郁郁寡欢是因为戎弥先王的逝去以及亲生父亲的冷淡,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那般的让人不堪入耳,如果不是……戎弥王告诉他真相,他恐怕会一直恨着外祖父,恨着与外祖父有关的所有人。 他的母亲祺宁公主,曾经也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当年戎弥国求婚,皇帝并没有送祺宁公主去和亲的想法,不过一个小国罢了,随便选个宗室之女,封为公主去和亲,都是对他们的尊重了。是平王一力促成此事,只是因为他和现在的戎弥王的交易。 当年的戎弥王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平王去北地巡游时,祺宁公主偷偷跟着他跑去了,二人救过戎弥王一命,戎弥王对祺宁公主一见倾心,可知道自己配不上对方,所以也从未将自己的心思宣之于口。 但平王却觉得戎弥王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暗中与对方交谈,只要对方能在两年内打入戎弥国内部,便让父母将自己的姐姐许配给对方。 戎弥王虽看出了平王与祺宁公主的身份不简单,可也没猜到他们会是皇家中人,婚事很难自己做主。听到平王的话后,他便去了戎弥国。 有一段时间,戎弥王与平王失了联系,平王还以为戎弥王出了什么事情,便又想办法与戎弥先王牵上了头,以自己身份高贵又倾国倾城的姐姐为筹码,在他所需要时,戎弥先王会帮助他牵制住朝夜国兵力,让他能夺位成功。 戎弥先王极其贪恋美色,皇帝自然不同意让祺宁公主去和亲。但弟控的祺宁公主只要是弟弟让她做的事情,便无条件答应,皇帝最后没法,只能依了对方。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祺宁公主嫁过去还不到一个月,戎弥国便发生了内乱,王位被一个奴隶出身的人夺去了。 戎弥国的朝堂稳定后,新任的戎弥王突然与朝夜国交涉,将祺宁公主送了回来。 平王知道了戎弥新王是何人,便想继续先前的交易,但祺宁公主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去了,因为她爱上了戎弥先王,对方虽然风流至极,但她在嫁过去的那一个月却给了她极致的荣宠,她绝不会再委身于另一个男人。 那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就算是死也要生下孩子。戎弥王虽然心伤,却不愿逼迫祺宁公主,便答应了平王,就算祺宁公主不愿嫁他,他们的交易仍可存在。之后,平王便放弃了继续利用这个姐姐的想法。 那时,皇帝的宠妃突然逝去,皇后又添嫡次子,皇帝也无暇顾及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何对自己的女儿物尽其用,若是知道了,平王安能安稳到现在。 那段时间,皇帝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政事当中,朝臣大多都是保皇党,平王找不到机会篡夺皇位,便暂歇了自己的心思,隐忍蛰伏。 却从未想过,在这段时间里,竟冒出了让他既嫉妒又忌惮的夜玄。 对方的存在让他看到了帝王对儿女的极致荣宠是什么样子。但诡异的是,自从对方降生后,他是干啥啥不成,还差点儿被皇帝发现了他的心思,主动蛰伏便成了被动,他与戎弥王也逐渐断了书信往来。 后面祺宁公主忧郁而死,元灏逐渐长大,他们才又联系起来,而他们中间的联系人,换成了被他灌输了许多仇恨思想的元灏。 一切只因为,元灏的身世也有那么一丢丢问题,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有一半可能是现在的戎弥王。 戎弥王要将祺宁公主送回来前,祺宁公主心伤买醉,将对她分外温柔的戎弥王认成了先王,二人曾春风一度。而祺宁公主并不知此事,所以一直以为元灏是戎弥先王的子嗣。 此刻,元灏倒有些庆幸,母亲从来不知道这些真相。不然知道她一向疼爱的弟弟竟暗中做了那么多利用她的事情,又该如何心伤。 宁楚楚见到站在她旁边的云端,以为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方才发生的事,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云端还是听清楚了,然后有些咂舌。 这元灏也是个狠人,为了知晓母亲之死的真相,竟连自己私底下的身份都不隐瞒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平王。 想想他曾经干出的恶事,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皇帝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意外的“惊喜”,突然冒出儿子通敌的证据也就罢了,连自己一向没关注过的外孙竟也与对方是一伙的,真是好极了! “将他们收押天牢,交由大理寺会审。” 交由大理寺,便是要完全按照律法处置,通外敌,绝对是罪无可恕,死路一条。 夜延彧什么求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更是没想到,原本只是父王出事,他想来为父王求情,现在却连他的表兄也跟着一同入狱了。 看着二人被侍卫押下去,他张着嘴,正要说什么时,皇帝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他,“将世子带下去,朕现在不想听任何人为那个孽子求情。” 夜延彧还什么话都没说,便被带下去了。 在审判前,夜黎去看关在天牢里的平王。 平王一脸愤恨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是本王害的皇兄,所以故意装作信了本王的话,你看似给了本王许多情报,但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 夜黎雅致无双的眉眼微微上扬,“皇叔现在才看出来吗?” 在太子再一次中毒之后,夜玄与平王同时来找了他,他选择了相信夜玄,还特意给平王做了很多戏,让不知情的宁楚楚与定王妃去联络,好似在为偷情报做铺垫,然后再给了他一些早已被废弃不用的兵力分布图,让平王相信他已经归属于他的阵营,并且对那些兵力分布图深信不疑。 最后的结果就是,平王毫无防备地让他手底下的人赶来了京城,准备逼宫,却被反包围了。 平王冷笑一声,再没有说什么话了,已经败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他虽然有机会将歪曲后的事实告诉皇帝,让夜黎给他陪葬。但若是夜玄将真相告诉皇帝,他相信,皇帝绝对会无条件信任夜玄,所以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我来是想问你,我父君的解药是什么?”太子虽然被及时救回来了,但毒性并未完全解除,所以身子骨弱了许多,只有吃了解药才有完全康复的可能。太医们虽然知道那毒的名字,但却没有一人能研制出解药,所以他才会来此处,不管能不能讨得解药,他都必须得尝试。 平王早就猜到他的目的了,闻言一脸恶毒,“给本王那药的人早就被本王杀了,唯一的解药也被本王扔到护城河里了,所以,就让本王的好皇兄在毒药的折磨中慢慢等死吧,黄泉路上,本王等着他。” 最后的希望破灭,夜黎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了他一眼后,便毫不留恋地走了。 他无意间撇了一眼旁边牢房里的元灏,对方坐在地上的稻草上,将头埋在膝盖里,根本瞧不见他的神情。 夜黎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停留。 与戎弥国联合,一手造成洛城的雪灾,让无数百姓死亡;后又想制造瘟疫,引起百姓恐慌;建立元炁教,让无数百姓散尽家财,然后多了许多触犯律法的百姓;等等。 他所做的事,即便是凌迟处死,都是便宜他了。 更遑论,他还绑过楚楚,对楚楚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趁着楚楚没看出来之前死了也好,免得他还得亲自动手剪桃花。 在平王接受大理寺审判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消息终于到达了京城。 皇后原本等着荆家的人来京城带兄长的尸体回去入祖坟,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荆家几乎全族被灭的消息。 在风栖宫奔溃了整整一天后,她突然换了一身明黄色的风袍,收拾妥当,去了帝辰殿求见皇帝。 待所有人屏退后,皇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是你,对不对?” 虽然她的话无头无尾的,但皇帝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当下也没有心思与她维持相敬如宾的假象了,冷着脸道:“这件事并不是朕做的。” 荆家灭亡的事情,他确实没有插手,但也没阻止。 他的年龄已经大了,这个烂摊子,他就替自己的继任者处理了。 作为外戚,如果荆家安分一点,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可当年,他们帮着皇后害死了红玉,现在还想入京城,想手握大权。既然如此,他便容不得对方存活了。 借红玉母家之手,轻而易举使荆家覆灭,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皇后瞪大了眼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癫狂,根本不信皇帝的话。 “那个贱人,你是为了那个贱人报仇,对不对?”她怒吼出声。 皇帝冷冷一笑,“你没资格提她。” “没资格提她,呵,她的宝贝儿子可是唤了本宫二十多年母后,本宫没资格提她?” “你果然知晓此事。”皇帝对此事半点都不意外。 当年他独宠红玉,却没保护好对方,夜玄尚未出生,便被人质疑他不是皇家子嗣。 在夜玄出生后没多久,红玉的补药中被人下了剧毒,不治身亡。那时,由于宫侍照顾不当,皇后刚出生的幼子意外夭折。 他那时便隐约感觉红玉之死与皇后有关,为了让夜玄能平安长大,在宫侍未将幼子之死的事情禀报给皇后时,便将照顾皇后幼子的宫侍都处死了,将已死的皇后幼子带回了帝辰殿,让人以为他是想亲自照料皇后幼子。直到一年后,无人能辨出夜玄与皇后幼子二人的身份时,才将夜玄送去了风栖宫。 之后,他一边处理政事,一边调查红玉的死因,证据果然指向了皇后,以及她背后的荆家。 当年真相 2 “你以为将本宫身边的人都换成了你的人,本宫便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吗?可笑。” 真的是可笑啊,她会怀疑夜玄的身份便是因为皇帝对他的无上荣宠,她根本不信皇帝会对她的儿子这么好。 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夜玄的一切都是皇帝手把手教的,后面可能是察觉出了她的怀疑,皇帝明面上突然对夜玄冷淡了一段时间。皇后虽然怀疑,但侍候夜玄的人全都是皇帝的人,她就算想要验证对方的身份都做不到。 直到后来,夜玄逐渐长大,容貌与那个贱人越来越相似,她才猜出了夜玄的真正身份。 皇帝堵得住他人的嘴,却无法改变夜玄的相貌。 可惜皇帝对她身边的把控太严,她想要将夜玄的身份宣之天下都做不到,只要是与她私下里接触过的人,都会莫名暴毙。 她以为是她唯一心腹的掌事姑姑竟也是皇帝的人,帮她做事,转头却又将所有的事情禀报给了皇帝。 她这皇后,做的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帝眸光沉静地看着她,“乖乖待在风栖宫,朕便饶你一命。”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他不会杀她。 皇后根本不觉得皇帝是发了善念,她望着皇帝,眸中的情绪极其复杂。好半晌,她突然拿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入口中,不消片刻,她便浑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 皇帝万万没想到她的这个举动,然后起身下去,扶起了她。 “你疯了。”说完这句话,他对着殿门口吼道:“来人,快宣太医,宣太医。” 王大监推门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他连忙让年轻、脚程快的小宦官去宣太医。 皇后嘴边全是血,看着皇帝着急的神色,只觉得可笑,“咳,怎么,你是担心本宫死了,咳咳咳,就不能看着你的宝贝儿子继承你的位置了吗?呵,你做梦,咳咳,本宫死也不会看着那个贱人的儿子坐上皇帝的位置的。” 说着,她满目恨意地看着皇帝的那张脸,恍惚间,他的脸竟变成了少年模样,一如当年她初见对方、让她一见倾心的模样。 她笑着摸上了皇帝的脸,本来一辈子都不打算说的话突然就说了出来,“其实当年,红玉吃的是假死药,我让人将她的身体挖出来了,然后卖给了一个过路的人牙子。”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般没有自由,有些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皇帝眸中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皇后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模糊不清地又说了几句话,皇帝还没有听清,对方的手便垂了下去。 皇帝奔溃地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你给朕醒来,不许死,给朕将话说清楚,起来。” “殿下,皇后服毒自尽了。” 正在给云端喂汤的夜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喂,面色平静地问道:“真死了?” 修一:“是。” 云端将碗接了过来,“不想喝了,我们去宫里看看吧。” 夜玄制止了她,“我去,你就不必去了,你还怀着孕,不适合去,晦气。”如果是关系好的至亲之人,自然谈不上什么晦不晦气,但皇后,不值得他的云儿去奔波。 云端细思了一下,好像确实有孕妇不见死人的习俗来着,只是现代时她身边基本没有讲究这个的,所以她也没想起来,既然如此,她还是待在王府里的好。 皇后去世,接下来的丧葬事宜肯定很繁杂,人员流动也大,不可控因素太多了,万一遇到点儿什么事情就不妙了。 “那好吧,如果你忙的话,不必急着回府,我会先睡的。” 夜玄“嗯”了一声,看着她将汤喝完后,才去了宫里。 皇后的尸体已经被搬回风栖宫了,而皇帝却还在帝辰殿。 夜玄先去风栖宫看了一下,太子一家正在里头,他便没进去。没看到皇帝身影的他没有问别人,而是直接去了帝辰殿。 帝辰殿的门窗都紧闭着,所以殿内有些昏暗。夜玄扫视了一圈,然后向桌案后走去。 果然,皇帝在桌案后。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龙椅,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根本瞧不出面上的神情。 “地上凉,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的身子骨有多健壮,生了病怎么办?” 皇帝抬头,嘴角扯了扯,“你来了。” 夜玄上前几步,将他扶了起来,仿佛没有看到他面上的死寂似的,道:“神医谷的长老们还在宫里,你身体哪里不舒服了,便将他们叫来,别硬撑着,知道吗?” 皇帝紧紧抓着夜玄的手臂,仿佛想说些什么,话到口边却又哑了声,最后只问了一句,“定王妃呢?怎么不见她?”他这个儿子不是一向与他的王妃形影不离的吗,今日倒奇了。 夜玄笑了笑,昳丽的眉眼间尽是温柔,“虽然不怎么想这么快就告诉你,但看你今日心情这么不好的份上,还是提前告诉你吧。” 听到他这前半段话时,皇帝没忍住自己,正要骂一句“臭小子”时,却听到了他的后半段话。 “她有孕了,不适合来。” “好,好,好。”听到这个好消息的皇帝忘了自己本要说的话,心中复杂的情绪也淡了些,道:“让她好好养着吧,丧事有太子妃操劳,就不必她插手了。” “嗯。” 睡不着的云端起身,绕过屏风,然后坐在了那颗名为“天上明月”的夜明珠旁边,她将手放在夜明珠上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莫名的烦躁去了些。 正发呆时,窗口处突然传来几声“喵喵”叫。 云端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后,眼前白影一闪,一团雪白的猫咪便从窗口跳了进来。 以前只要一见到她就会扑进她怀里的喵喵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它在她裙边嗅了嗅,然后小脑袋又在她鞋面上蹭了蹭,竟然没有扑到她怀里,而是在她脚边打滚。 云端被它萌到了,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抱它的爪子。 猫身上可能有寄生虫,虽然孕妇感染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就怕万一啊,所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喵喵了。 自从她怀孕后,喵喵便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纵然百般不舍得,她还是唤了青月进来。 青月一进来便看到了在云端脚边打滚卖萌的喵喵,连忙上前几步将它抱了起来。 云端将头扭了过去,“你将它抱出去吧,不要太拘着它,只要不靠近我就行了。” “好的,王妃。”青月应下后,便抱着喵喵出去了。 过了一阵子,青月又进来了,怀里的猫已经没了。 “王妃,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云端摇了摇头,“我睡不着,待会儿再说吧。”说着,她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今天是几月几号了?”这个世界又没有手机、电脑,她都不确定现在的日子。 “今日已经二月二十了。”青月答道。 “二月二十呀。”云端计算了一下时间,根据她第一次给自己把脉的时间来看,再过个十来天,她便怀孕三个月了,她的肚子到现在都还没显怀,还是不用担心的。 她现在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如何在夜玄生辰的那天送出自己的礼物。 从她跟夜玄认识起到现在,她都没听夜玄说过他生辰的事情,她会知道夜玄生辰的时间,还该感谢那本书,曾经提到过一回。 三月三日,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按照朝夜国的规矩,皇后本该停灵十八天才会下葬。但皇后是自尽而死的,停灵的时间就不一定了。 不知道下葬的日子会不会和夜玄的生辰撞上? 书里的皇后也是自尽而死的,死前好像还派人暗杀了夜玄来着,不知道这个情节会不会出现。 想着,她便问了青月,“阿玄身边跟了多少暗卫?”刚听到皇后自尽的消息时,她根本没想起来暗杀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除了修一外,殿下身边还跟着十来个人,皇宫离王府并不远,王妃不必担心殿下的安危。”青月猜到了云端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无非是担心殿下而已,所以顺带劝慰了一下。 “嗯,那就好。”虽然这么说着,但云端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我们去院子里转一转。”心情烦躁的她干脆起身出了房间。 院子里头到处都燃着灯,所以很明亮,不用担心看不清楚路。 她走到不远处的走廊,然后坐了下来,后面追出来的青月将大氅披到她身上。 虽然穿得单薄,其实云端并没感觉到有多冷,但她也没拒绝青月的好意。 望着万里无星的夜空,云端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也感觉到了困意,正要招呼着青月回房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几乎来不及多想什么,她一把拉着青月趴了下来,几支箭“嗖”地射了过来,然后落到了空处。 青月在被带着趴下来时迅速拔剑,然后将云端护在了身后。 一群黑衣蒙面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房顶,在他们还未靠近清翎院的范围时,另一群黑衣蒙面的人又冒了出来,然后和他们打了起来。 后面冒出来的人是王府的暗卫,虽然他们缠住了那群刺客,但云端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方才射箭的人,还不知道躲在哪里。 她觉得她是不是不适合出门,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她好不容易出个房间门都能遇到刺杀,这运气也是逆天了! 就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又射来一支箭,青月一挥剑,箭的方向便变了,插进了旁边的柱子里。 局面总不能这样僵下去,云端微微闭眸,忽略清翎院外头的刀剑相击声,听着其他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她低声对青月道:“西南方。” 青月那个方向看去,那里是一个低矮的花丛,还能看到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她目光扫过去的瞬间,脚踩住了脚下的几支箭,然后一用力,脚下的一支箭便飞往了花丛的方向。 她今天水逆吧? 一道浅灰色的女子身影突然滚出了花丛,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分外小巧的弓箭。 就在此时,下人房的门突然打开。 然后云端便看到每日给那些花草浇水的老伯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三两下便制服了那个女子。 云端有些目瞪口呆。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她好像无意间听到过老伯说他经常腰酸背疼,指不定哪天就作古了,还经常以此为理由,让修剪花草的小哥帮他抬水、浇水来着。 如果这敏捷的身手是快作古的话,她应该都成化石了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云端一时没有注意到周围,而青月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女子身上,也没注意到周围。 此时,只听得“嘭”地一声响,走廊上的灯笼突然炸裂开来,然后掉了下来。而灯笼原本的位置在云端头顶,她虽然闪得快,但灯笼上的尖锐部分还是划破了她手臂上的衣裳,雪白的衣袖上很快便晕出了血色。 云端后知后觉地捂住剧痛的手臂。 特么的,她现在真的有一万句脏话想要骂出来! 刺客刺杀,她没受一点儿伤,却在刺客被制服后,因为意外受伤了??? 她今天水逆吧? 青月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傻了,看着脚边的灯笼碎片,她连忙将云端拉出了走廊,免得又有灯笼砸下来。 看着云端手臂上的血色,她脸都白了。 都怪她,方才王妃要不是为了拉她,手根本就不会伸出来,手不伸出来就不会受伤,都怪她,都怪她。 云端的脸也白了,纯粹是疼的。她看到了青月面上的自责之色,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强忍着疼道:“这只是意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自责了。” 青月胡乱“嗯”了几声,然后道:“王妃,属下为您包扎。” 正要扶着云端回房时,周围突然陷入了极致的静,连风声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已经被疼痛占据了全部思绪的云端大脑忽然一个激灵,连忙往院门口看去,便看到一身墨衣、一脸阴煞之色的夜玄。 外头的打斗声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刺客基本上都毙命了,只除了被老伯用布巾堵住嘴、按在地上的女子。 就算跟夜玄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但看着他这么吓人的样子,不可否认,云端哆嗦了一下。 夜玄强忍着心中的暴戾,快步向前,走近了云端。 几乎是下意识地,云端缩了缩手,没让他瞧见手臂上的伤,但她低估了夜玄的嗅觉以及惊人的观察力。 “你受伤了?”一靠近云端,夜玄的这个问题便脱口而出。 虽然院子外头都是血腥味,但他还是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还看到了她面上的苍白以及不自然的站姿。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云端便也不瞒他了,还有就是,她觉得,自己再不止血,就要血尽而亡了。 “嗯,我受伤了,好疼。” …… 看着夜玄在夜明珠照耀下的妖冶眉眼,云端总觉得杀气腾腾的,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哑了声。 他这模样,好像比刚才更阔怕了! 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夜玄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正要出去处置那些人时,云端没受伤的那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玄宝,你别这样,我害怕。”本来只是害怕他会惩罚青月等人,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说的这句话,可话一出口,她心里便有种莫名的委屈,语调越到后面便也越委屈了。 夜玄回身,连忙抱住了她,柔声道:“乖云儿,抱歉,我吓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别怕,好吗?” 云端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闻言什么也不说,只是单手回抱住了他。 比起处理那些人,明显安抚云端的情绪更重要,所以夜玄便也不急着出去了。 抱了他好一会儿,云端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然后便有种想捂脸的冲动。她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天呐,她还是以前那个不管发生什么表面情绪夸张但其实很冷静的她吗? “云儿,你乖乖等着,我很快进来陪你,好不好?”感觉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夜玄格外温柔道。 云端满是依赖地抱着他,嗓音软糯道:“不嘛,我不要和你分开。”放他出去处罚暗卫们吗?才不让他出去。 夜玄哪能不明白云端的想法,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妥协道:“我不处罚他们,就是去看看那些刺客而已。”与其坚持处罚暗卫,然后被她磨着同意不处罚,不如一开始就给让她吃下定心丸。 就算他的想法再坚定,也抵不过她撒几句娇,迟早要妥协,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真的?”云端抬起头,有些不信任地问道。 “我还会骗你不成?”夜玄反问。 不可否认,看到她受伤后,他确实有那么一会儿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自己都不确定。但给她处理伤口,又陪她说话,他的理智早就回归了。 “那你去吧。”云端不想闻外头的血腥味,所以没有跟他一起去的打算。 “嗯。”夜玄转身的瞬间,原本微扬的唇角逐渐下沉,面上的柔和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满脸的阴鸷。 云端自然不知道夜玄转眼便给她上演了一场变脸的戏码,她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以前的他,她要是表现出害怕他的样子,他的反应一定是“你怎么可以怕我?不许怕我,怕我杀了你哦!” 这个说法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夸张,可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而现在,她要是表现出害怕他的样子,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无害,不让她害怕,而不是强威胁着她,让她不害怕他。 这么一想,云端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牛逼,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他,虽然她也因为他改变了许多。 以前的她,除了亲人外,跟别人撒娇、卖萌之类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好吗?以前的她做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其实也很少会考虑别人的心情,现在,做什么事情前,她还都得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 这下,倒真说不清楚,是她改变他更多,还是他改变她更多了。 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的灰衣女子,夜玄平静的语气中却能让人感觉到满满的煞气,“不必逼供,将所有活口都杀了。”他们多存活一时,他都绝不允许。 老伯恭声答了一声“是”,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灰衣女子便没了气息。 处理完外头刺客的修一进来了,与一脸羞愧难当的青月站在一起。没过多久,刚做完夜玄之前所吩咐之事的修二也匆匆赶了回来。 夜玄对着修二吩咐道:“带人去将荆家的所有势力全部铲除干净。” 皇后为何自尽,他本不想多想,也无意多管。可她万不该,在死前,还想来试探他的底线。既如此,便别怪他赶尽杀绝了。 荆家有谋反之心,虽然荆家的中坚力量已被消灭的差不多,可还是有一些分散势力存在。皇后想以自己的死让皇帝愧疚,进而放弃追究荆家暗地里的不轨行为。本来,她的算计已经成功了。 但谁让她最后一刻突然脑子犯蠢呢,既如此,他为何要成全对方? 修二领命而去后,夜玄的目光落在了青月身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看在她的面子上,本王不会将你如何。”说着,他顿了顿,“就算是意外,也是能避免的,对吗?” 青月明白了夜玄的意思,心中感念云端对她的好时,立马跪下,发誓道:“属下起誓,以后绝不会让任何危险有靠近王妃的机会,若再失职,便叫属下不得好死,永无来生。” 这誓言不可不重,但同时也验证了青月的决心。 夜玄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说什么。害怕云端会忍不住跟着出来,他便回房了。 云端反正没发现他跟出去前有什么区别,也没在他身上闻到别的味道。这下她倒疑惑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出去干了个啥? “天色不早了,早点儿睡,嗯?”夜玄看出了云端面上的困顿,语调柔和道。 “嗯。”云端早就困了,但鼻间一直萦绕不去的血腥味让她的脑子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醒,总觉得自己应该会睡不着。 夜玄突然想起她闻不得血腥味,上前几步抱起了她,“我们换个地方歇息。” 云端没有异议,“嗯”了一声,然后将脸埋在他怀里,鼻间的血腥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的一股淡香味,是她最喜欢的那味香。 夜玄将云端抱到了他原先住的院子,进了自从成亲后就再也没进去过的房间。 虽然每日都有下人打扫,屋子里也很暖和,但许久不住人,总有种莫名冷清的感觉。 夜玄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已经睡着的云端,心里的冷寂感瞬间便散去了。 他现在已经有她了,这屋子里再也不是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了。 云端第二日醒来时,一看帐幔上熟悉的花纹便知道她在夜玄原先的房间里。 夜玄并不在,所以她挣扎着自己坐了起来,不小心带动手臂上的伤后,她被痛得“嘶”了一声。 等疼痛缓和一些后,她掀开颜色沉闷的帐幔,一看到周围的陈设,她顿时有些惊讶。 她记得之前房间的摆设好像不是这样吧,房间里的花瓶、琉璃灯盏、银制烛台等等之物,全都不见了。而一些容易被磕到的边边角角,都被包了软棉。 想到这些东西的共性,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夜玄推开门进来了。 云端并没有对房间里消失的东西多说什么,而是提了一个要求,“将帐幔、纱帘这些东西都换了吧,这颜色瞧多了让人心情都会沉闷起来,换成杏红跟杏黄的吧。” 准备惊喜 她倒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只是觉得杏红跟杏黄瞧起来挺温馨的,还喜庆。 多瞧瞧,让人心情好啊。 先前的颜色太沉闷了,她怕自己抑郁,然后往变态的方向发展。 唔,跟以前的他一样。 “好。”夜玄没意见,这也是她的房间,她自然有权决定屋里的一切东西。 将云端身上的衣裙换好,再看着她吃完东西,夜玄便带着云端去了正厅。 正厅里,人仍然是熟悉的那个人,折扇也是熟悉的那把折扇,如果他不是在这大冷的天儿还在扇风的话,也当得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两个词,而不是神经病。 盛灼一看到云端便用极其夸张的语气道:“小云端啊,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夜玄眸光带煞,看向了盛灼,“你是不是最近的日子太舒坦了,觉得脑袋在头上待的太.安稳,想给它移移位置?” 盛灼将折扇收了起来,然后后退了几步,跟云端抱怨道:“你夫君吃火.药了,脾气这么暴躁。”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想逗逗夜玄,看他会是什么反应而已。 事实证明,这人根本经不得逗。 小命要紧,他还是说正事吧。 “来,先坐下吧,我看看你的伤口。”盛灼自然不是来看夜玄的,他在他的温柔乡待的好好的,怎么会有闲时间来定王府。自然是听到修二说云端受伤了,所以来看看而已。 虽然云端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但她也不会辜负别人的好意,反正也到换药的时间了。 看过了云端的伤口,盛灼又闻了闻她所用的药,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云端怀孕的事情夜玄已经告诉过他了,所以他看着夜玄道:“这药里没有孕妇禁用的药物,你可以放心了。” 要不是夜玄授意,他才不信修二会突然跑到他跟前说云端受伤的事情。 日常被质疑医术的云端已经习惯了,也明白了夜玄是关心则乱,所以才想要好几个人确定她没有事,以及所用药物也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她倒不怪他的不信任。 经历过昨夜的刺杀,原本开始学着给云端自由的夜玄完全被刺激了,哪怕云端只是转个身,他都要紧张地盯着。 云端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她失踪后刚回来的那段日子,他就是这个样子。 “你该去宫里了。”怎么说,在名义上,皇后也是他的母亲,办理丧事时,他连影子都不见,容易让人诟病。有人骂她,她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想到有人骂他,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我不去,我要陪着你。”这次说什么,夜玄都不愿意离开她半步了。 昨夜那些活像是来找死的刺客,很容易便查到了来源,跟他的猜测一模一样。 皇后还真是他的“好母后”,死之前都不忘给他找不痛快,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无所畏惧了吗? 还真是让人有想送她最在乎的亲人去见她的冲动呢,看她在地狱里是不是会后悔。 “刺杀我的人,是皇后派的人吧。”云端肯定道。 夜玄昨天并没有遇到刺杀,而她遇到了,除了书里的刺杀剧情挪到了她身上,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皇后这是想让夜玄体验一下痛失所爱的感觉呢?还是纯粹就是找夜玄的不痛快?她搞不懂。 昨天那些刺客有本领闯进王府,实力不低,真是可惜了,就这么死光了。 “这又是你的直觉?” 云端眼神游移了一下,没说话。说出来也是骗他的话,没说的必要,反正他明白就行了。 夜玄见状便知道又涉及到了她不能说的东西,也不逼问,只是抱紧了她。 她身上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多了,他真的怕自己一个转身,她便消失不见了。 由于皇后突然去世,宫里头人多了起来,所以防卫也严了起来,而天牢的看守却松懈了不少。 深夜,在人最困顿的时候。 一身黛衣的女子出现在天牢门口,在守卫换班时,她一个闪身,便偷溜进了天牢。 关心则乱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进去后,换班的守卫往门口看了一眼,却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了。 “公子,公子。”黛榕看着睡在稻草上的男人,不由心疼地轻唤。 元灏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黛榕,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黛榕深邃的眉眼紧紧蹙起,“不,公子,我要救你出去。” 说着,她将自己偷到的钥匙插进锁孔里,然后便打开了牢门,还没推开门,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啧啧啧,痴女救情郎,真是一场感天动地的好戏啊。”一身便服的荀松盛走出了阴影处,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黛榕瞬间想到自己轻易进了天牢的事情,她的眸子瞬间瞪大,“你算计我?” 荀松盛摆手,“这位姑娘可别冤枉在下,在下又不认识姑娘,为何要冤枉你呢?”还是夜玄给他来了信,估摸着会有人趁皇后大丧期间来救人,特意让他们做了一场戏罢了,直接将救人的人也抓了,说不定还能扯出许多事情呢。 黛榕看了看周围,唯一的出口在荀松盛所站的方位,她根本逃不出去。 抓了人的荀松盛第二日便去定王府邀功了,然后便见到了让他无比牙酸的一幕。 夜玄捧着饭碗,正给云端一勺一勺的喂饭,云端则指挥着他夹要吃的菜。 现在彻底成为“无手人氏”的云端对于夜玄给她喂饭已经从一开始的小别扭到现在的心安理得了。 有夜玄在,她这辈子应该都锻炼不会左手吃饭的技能了。既然这样,那她不如安心享受。 “你们俩至于这么腻歪吗?”荀松盛没看到云端被包扎的右手,所以才会如此问。 夜玄看到荀松盛来便猜到了什么,没理会他的话,倒是问了一句,“要吃点儿吗?” 荀松盛又不是来蹭饭的,闻言摇头。 见此,夜玄便也不客套了,问道:“昨夜有人闯天牢?” “是啊,一个女人,瞧着不像是朝夜国的人,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她说话的口音有点儿像是戎弥国的。” “应该是戎弥王的义女,暗仪卫的人曾经查到的,她与元灏有些私情。” 保持沉默的云端眨了眨眼,元灏不是喜欢宁楚楚吗?怎么又和戎弥王的义女扯上了关系? 就一个配角,书里自然不会写的太详细,云端也记不清有没有这个情节了,如果有的话,喜欢一心爱慕女主的男配的女配,很大概率是恶毒女配了。 “去将这个消息传给戎弥王,看他愿意用什么来换回他那个义女。”据他所知,那个义女在戎弥王心里还有些位置,既然送上门来了,不把他身上的一层皮剥掉,岂不是浪费一次机会。 之前的议和只是让他退出朝夜国的内乱,他选择将一切的真相告知元灏只是表明他的决心,交易里可不包括他的义女这一茬。 “嗯,我知道了。”夜玄这么说,就是有绝对的把握,戎弥王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义女,确实得趁此机会为朝夜国多谋些好处。 荀松盛没待多久便走了,实在是见不得坐在对面的二人那副甜腻腻的劲儿,他也是有夫人的人,回家去找夫人寻求安慰。 而不出夜玄所料,戎弥王后头果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换回了黛榕。黛榕已逝的父母曾救过他一命,他不会不管对方,这次的事情,就当彻底还清了。 吃完饭,云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外公在府里吗?我们要不要去见他?” 夜玄眉眼低垂着,用棉柔的巾帕替她擦拭嘴角,闻言回答道:“他不在,过些时日,等他回来了再说。” “好吧。” 日子一点点过去,皇后的棺椁停了七天便匆匆下葬了。与此同时,大理寺对平王与元灏的处置结果也出来了,得到皇帝的批准后,便将结果宣布了出去。 平王谋反,外加通敌,罪无可恕,判了斩首,五日后行刑。而元灏惑乱人心,与外族人来往过密,收回身上一切爵位与官职,贬为庶人,监.禁西府,终身不得外出。 本来元灏也是死刑,但皇帝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女儿,心生不忍,便留了他一命。虽然终生都没有自由了,起码还活着,不是吗? 想起书里元灏的结局,云端总觉得事情还没完。橘儿可是提示过,这些人物的最终结局不可更改,也就是说元灏可能会早死,书里他是为了救宁楚楚而死,那现实里呢?还会是相同的结局吗? 还是元灏的结局和书里会不一样呢? 毕竟书里的太子这个时候早该死了,但他现在还活着。书里宁楚楚、夜黎跟夜玄的关系是敌对的,但现在也没发生让他们敌对的事情,甚至还可能合作了一波。 脑子有些混乱的云端懒得再去想这些事情,反正意外来临时,她也阻止不了,现在想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多走走,起码有利于身体健康。 等后头元灏在西府自尽的消息传来时,云端真的是没有半点儿意外。果然,人物的结局很难改变呐。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三月三这天,厨房特意做了荠菜,还煮了鸡蛋,能让人感觉到一股上巳节的氛围。 云端作为孕妇,吃个鸡蛋还行,荠菜就没吃了,毕竟荠菜不适合孕妇吃,一切可能会对宝宝造成威胁的东西她都得敬而远之。 本来之前计划着给夜玄一个惊喜的,可她现在手没好全,所有的惊喜都只能交给别人去完成了。可怎么避开夜玄,是个很困难的问题。 想不到任何办法的她,只能搞直言直语了。 “玄宝宝,我有事情要交代青月,你能回避一下吗?”除了让当事人自己避开,她好像也没别的方法了。 夜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最后还是松开了她,走远了几步。 云端指着他道:“转过身去,捂住耳朵,不许偷听。” 夜玄无奈转身,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端立马对青月招手,等她过来后,在她耳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确定对方全部理解后,她才让青月离去。 心心相印 “好了,你可以过来了。”云端看着还站在那里不动的夜玄,很满意。 都没察觉到青月已经走了,看来他很听话嘛,竟然真的没听。 就算捂住耳朵其实也听了个大概的夜玄什么话都没说,主要是他也不太明白云端交代青月准备的东西有什么意思。不过让他避开,说明那些东西跟他有关系,他等着就是了。 “对了,外公昨夜回来了,现在应该休息好了,想去看他吗?”夜玄想起云端之前问他的事情,才有此一问。 “嗯嗯,我们去吧。”将他带走,让青月更方便将东西拿进去。 二人来到外公居住的院子,外公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一把蒲扇盖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他是醒着还是睡了。 二人走近后特意放缓了脚步声。 已经听到动静的外公将面上的蒲扇拿了下来,露出有些疲惫的双眼来。 “是小丫头来了,快坐,别站着。”满面祥和地说完这句话,他才看向夜玄,语调也淡了下来,“夜玄也坐。”名字的先后顺序以及不同的语调足可听出二人在他心里的地位。 夜玄对此毫不在意,让云端坐在铺了棉垫的石凳上,他则坐在石凳旁边的小板凳上。 云端看了看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嘴角抽了抽,“要不我俩换个位置?”他这么大个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怪别扭的。 “不。”夜玄拒绝了她的话,将脑袋靠在她没受伤的左臂上。 “丫头,别管他,他爱怎么坐就怎么坐。”对于曾经经常气得他脑壳疼的外孙,外公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情。 云端抬头看看外公,又低头看看夜玄,最后一耸肩,干脆不管了。 外公观察了云端的眉眼一会儿,突然一皱眉,然后问道:“丫头,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云端没想到自己还没说,竟然就被外公看出来了,顿时赞道:“外公好眼力。” 外公其实也不确定,他的医术就是个半吊子,按着药方熬熬药还行,让他去开方子,那就是在害人了,更别说,一眼就看出别人的身体状况。这次能看出来,纯粹是运气。 “真有了,几个月了?”听到这个好消息,外公从里到外的疲乏感瞬间消失殆尽,满脸的惊喜之色。 “已经三个多月了。”云端的手放在腹部,面上的笑容分外温婉,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被二人彻底忽视的夜玄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恢复精气神的外公,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就算已经替母亲报了仇,外公也没有丧失生的信念。不像上一世,外公让手底下的人假装马贼灭了荆家后,身体便撑不住了,刚回京城没多久便去世了。 这一世和上一世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有云端了,还即将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而这不一样的一切,好像改变了曾经的一切悲事,父皇还在,外公也还在,他们对云端都特别好,并且都好像特别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这一刻,他突然生出来一股人生圆满的感觉来。 当然,等到了晚上,他才发现,他的这个感觉生的太早了。 待了许久,云端与夜玄才离开外公住的小院。 回到房间,云端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门前的青月,青月眨了两下眼,云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立马拉住想要坐下的夜玄,神神秘秘道:“你先去旁边的房间待一会儿,好不好?” 夜玄眉梢微扬,唇角含笑,“怎么?你是准备了什么东西,不方便我看到?” 被人一下子猜中心思的云端一点儿都不慌,“知道你也别说出来啊,去嘛,就一会儿,好不好?” 夜玄摇着头笑,“好,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那不就是七八分钟?不行,根本不够啊。 “半个时辰。”云端讨价还价。 “一炷香。”夜玄退了一步。 云端拉起他的手,跟他击了个掌,“成交。” 夜玄突然醒悟过来,轻敲了她的小脑袋瓜一下,“好啊你,现在都学着算计我了,是吧?” 云端吐了吐舌,“谁叫你这么容易上当,嘻嘻。”平日里被他耍得多了,自然得趁机讨回来。 她将夜玄往外推,“行了,快去吧,一炷香的时间哦,可以偷听,但绝对不许偷看,知道吗?”听是听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让他听听也没啥。 夜玄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去了隔壁的房间。 看到门关上后,云端立马对青月招了一下手,青月了悟地出去,唤了几个下人进来。 听着云端的指挥,他们将东西摆放好后,便都退了出去。 云端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隐隐觉得可能已经超过一炷香了,但夜玄没出来,说明他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所以才没出来。 她正要去叫夜玄时,夜玄已经推开了房门,正面色温柔地看着她,“都准备好了?” 云端点头,“嗯”了一声,“快过来,有惊喜吆。” 在夜玄走近后,她示意夜玄蹲下来,用一块黑色的绸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后,拉着他的手走进房间。 指引着他坐到指定位置后,云端坐到了他旁边,笑吟吟道:“猜猜你的眼前有什么东西?” 夜玄鼻子轻动了一下,“美食?” 云端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并不满足他这个答案,继续问道:“再猜猜,猜对了有奖励哦。” “还有酒,对不对?闻着好像有股葡萄的味道,是葡萄酒吗?” 云端轻掐了一下他滑溜溜的脸蛋,“哎吆,我低估了你的嗅觉啊。” “你还点了蜡烛?”夜玄又道。 这个房间也是用夜明珠来照明的,并没有烛火,所以这烛火味儿从何而来,并不难猜。 一下子就被他猜出了她让人准备的东西,云端有点儿小郁闷,不过最重要的东西他肯定猜不出来,那个东西可不是鼻子能闻出来的。 她将绸布解开,让他看她让人准备好的东西。 在他有些困惑地盯着那些东西时,云端解释道:“在我之前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烛光晚餐可是情侣浪漫用餐的最高境界,但我,”正要继续说时,夜玄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是夫妻,不是情侣。” 云端送了他一个死亡凝视,“这是重点吗?” 夜玄理直气也壮,“名分问题,重中之重。”好不容易定下的名分,绝不能让任何的含糊之词抹杀它的存在。 云端不想在今日与他争论无关紧要的问题,便顺着他的话道:“好,是夫妻浪漫用餐的最高境界。” “原本的烛光晚餐所需要的东西,这里找不到,当然,只是我于厨艺一道,实在没有过多的研究,所以不知道怎么将那些东西弄出来。所以,我便顺应了时代的变化,创造出了中式的烛光晚餐,看看,是不是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 夜玄目光从一大桌子菜上扫了一眼,眸子微微闪烁,“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爱吃什么?” 云端拍拍胸脯,“那当然了,我可是福尔摩斯云端,观察力超强的,从你每餐吃菜的微表情,我便能猜出你爱不爱吃那道菜,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 夜玄垂眸,眼尾隐约带有一丝薄红,他笑着道:“谢谢我的小王妃,愿意花费时间观察我的喜好。” 云端摆摆手,“不客气啦。”说着,她起身,拿筷子给他夹菜,然后喂他,“来,先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夜玄隐约猜到了什么,没有抢她的活计,张嘴吃了她夹的东西。 酸中带甜,但甜味更多一点。 “生活呢,就是酸甜交加,我呢,虽然不能保证你以后的生活全是甜甜蜜蜜,但绝对是甜多过酸。”说完这句话,云端又夹了一筷子别的菜,然后又说了一句话,“这道菜,你现在吃起来虽然是软糯可口的,但它一开始却是无比坚硬,用水泡了后,才变软的。以前,我也算是个心硬如铁的人,但我愿意,为你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做你最爱的小甜心。” 之后,每给他喂一口菜,云端都要说一大段话。有些话,能让人温暖到心窝子里去,有些话,却让人觉得怪怪的。 夜玄选择性地忽略了让人觉得怪异的那部分,眉眼温柔地注视着云端。 云端每样菜都夹了个遍后,终于满意了,然后问夜玄,“怎么样?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很感动?” 夜玄浅笑一声,“嗯,很开心,很感动。”说着,他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就是肚子有些撑。” 这么一大桌子菜,就算每样只浅尝一口,都能让人吃饱。而她夹的每筷子菜,分量都很足啊。 云端吐了吐舌,“那我们就暂歇一下,进行一下别的节目。” “你这准备的有些多,有没有累到?” “嘻嘻,我就是出了个主意,然后做个指挥的工作而已,忙的是他们。”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夜玄眸光中流转着浅浅的温柔,“想主意也累啊,辛苦你了。” 云端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连忙转移话题,“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都要把正事忘了。” 夜玄微微挑眉,唇角含笑,看着她。 “将左手伸出来。”云端将放在袖袋里的东西握在手心。 夜玄听话地将左手伸了出去。 云端没有急着将指环给他戴上去,而是先解释了一下它在现代的寓意,“这东西呢,在我们那里,叫做戒指,在成亲的那天,新郎与新娘要互相给对方戴的东西,左手连心,代表夫妻心心相印。”说着,她的语气有些遗憾,“之前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准备,现在给你补上,也不算晚。” 夜玄看着她掌心的指环,然后看向了她右手的无名指,微微惊讶道:“这两个戒指,是一样的材质?” 云端点头,“是啊,我特意让他们找的一样的材料,看着是不是像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她研究了夜玄所送指环的打磨手法老半天,又实验了好几天,才动手做这个指环的,不仔细瞧,绝对看不出是不同的人做的。 我爱你 她将指环戴到了夜玄的无名指上,眼珠转了转,她突然语气严肃道:“戒指交换完成,礼成。”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等夜玄说什么,她急急忙忙道:“来,将我右手上的戒指换到左手。” 夜玄微微垂眸,心头像是充斥了许多东西似的,又胀又满。 他将云端手上的指环换了个位置,然后道:“……戒指,很好看。”寓意也很好。 心心相印,两心相悦,永不分离。 云端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当然好看啦。”她毫不客气地道,脸上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什么?你做的?”这个是夜玄完全没想到的。 他看着云端脸上“快表扬我”的神情,突然失笑,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语调轻快道:“我的小云端真能干,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云端立马一脸得意,“那当然啦,我超级能干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会做的。”得意过头的结果就是,云端开始放起了大话。 听着她的话,夜玄脑海里突然闪过她当初连字都认不全的画面,以及初遇她时快要喝吐了的清粥。 但他也没有说任何打击云端的话,而是顺着她的话道:“嗯,我的小云端最棒了。” 云端得意了一阵,然后将面上所有的神情一收,“再听你吹彩虹屁,我觉得我一定会看不清自己,找不准自我定位的。” 夜玄低头浅笑,“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不需要你找准自我定位。” 听着他这话,云端更加觉得,迟早有一日,她得迷失在他的吹捧中。 她连忙中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来,继续喝酒吃菜。” 说着,她将准备好的一对琉璃杯摆好,一杯里倒了葡萄酒,另一杯里则是草莓汁。 这个世界只有野生草莓,她爹地特意让人培育了新的品种,正打算投入市场呢,先拿来让她尝鲜的。不然,她也喝不到草莓汁。 “来来来,干杯。”云端和他碰了个杯,然后喝了一口草莓汁。 别说,甜中有些微酸,正合她现在的口味,还挺好喝。 到最后,一坛酒都被夜玄喝光了,还尝了一杯她的草莓汁。 她看着夜玄面上的一抹微红,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喝醉了?” 夜玄捉住了她的手,眼神有些恍惚,但语气听着很正常,“没醉。” “是吗?”云端站了起来,然后微微俯身,捏着他的下巴继续问道:“你确定没醉?” 认识他到现在,她见他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喝醉的样子,只有刚回来的那一次见过。所以,他的酒量如何,她还真不了解。 这酒可是她从爹地的酒窖里搬来的,虽然她没喝过,但云府的管家说这酒后劲极足,让她勿要贪杯来着。 整整一坛酒才灌醉他,酒量很不错嘛。 醉了好啊,不然有些话面对清醒的他,她还真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呢。 看着已经控制不住想要闭眸,却又坚持盯着她的夜玄,云端笑眯了眼,然后问了一个问题,“你今天开心吗?” 夜玄乖巧地点头,“开心。” “那你想不想更开心呢?” 夜玄垂下了头,将脸埋在她肩头,声音有些发闷道:“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时候了。” “是吗?”云端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然后在他耳边快速地说了三个字。 夜玄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你说什么?” 云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嘟囔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擦,这三个字的威力有这么大吗?他不是都快醉得睡过去了吗?怎么突然清醒了? 夜玄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让她的头乱转,“我没听清,再说一次。” 云端捂着自己的脸,“不。” 有些话面对神智不清醒的他,很容易就说出了口,可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她根本说不出口。 好害羞啊! 夜玄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再说一遍?好不好?我还想听。” 云端手下的温度都是滚烫的,不用看,她都可以想象,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 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一字一句,缓慢地吐出了三个字,“我,爱,你。” 说着,她忽然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嘟着嘴道:“哼,你现在满意了吧,表白的话还得我先开口,你说,你是不是很失败?” 他很爱她,这个毋庸置疑。但他的爱基本上都体现在行动里,可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她啊,爱她之类的话。她觉得,她要是不先开口,他这辈子指不定都不会开口。 夜玄的嘴角已经快咧到了耳后根去,他将云端深拥入怀,细看,眼睛里竟好似含着泪一般。 就算他现在的神智不是特别清醒,但有个问题,他觉得他还是需要辩解一下,“我说了的,你没听见。” “嗯?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没有任何印象?难道她现在的智力已经下降到影响记忆力的地步了吗? “就是年宴那天,你睡着之后,我说的。”现在的夜玄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基本上是云端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也不会产生尴尬、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 听着他这话,云端突然想笑。 她不好意思说,所以将他给灌醉了。没想到他更绝,竟然在她睡着后说,她能听见才有鬼。 夜玄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刚才的清醒只维持了一会儿时间,现在脑子又开始泛起了迷糊,他语调模糊道:“云儿乖,我睡一会儿。” 云端来不及想别的,立马掐住他的下巴,急道:“别睡啊,我还有话没说呢。” 夜玄枕在她肩头,呼吸声已经无比平稳了。 云端眨了眨眼,有些不信他竟然秒睡了,难道是她灌的酒太多了? 想了想,她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不然她手上的伤现在没好全,没法扶他去床上,他但凡清醒几分,绝不会就这样睡了,肯定会自个儿去床上啊,看来他真的醉得很厉害啊。 无奈之下,她将外头的修一唤了进来,让修一扶夜玄去床上。 “对了,让厨房熬一碗醒酒汤送来。”云端吩咐了一句。 “是。”修一应了下来,然后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云端坐在床边,笑望着夜玄的睡颜,然后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长而微翘的睫毛,又捏了捏他光滑白皙的脸颊。 全程,夜玄都没有什么反应。 厨房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端来了一碗醒酒汤。 云端让修一将夜玄扶起来,让他靠坐着,然后她捏了捏夜玄的鼻子,“玄宝宝,玄宝宝。” 站在一旁的修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自己没听到这个称呼。 已经醉睡过去的夜玄听到这个称呼,原本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云儿。” 云端其实只是试探着叫一下而已,如果不醒的话就只能这么喂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醒了。 “来,将这醒酒汤喝了,以免明天头疼。”云端将修一手里的汤碗拿了过来,觉得温度不烫后,递给夜玄。 夜玄接了过来,然后将醒酒汤一饮而尽,约摸是看到云端并没有什么事,喝完醒酒汤的一瞬间,他的脑袋便又垂了下去。 云端眼疾手快抓住了险些掉下去的汤碗,然后放在了一旁。 她看着又被修一扶着躺下来的夜玄,突然觉得醉酒后的他分外可爱。 只希望他能像上次一样断片了,不然等他清醒后,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蠢萌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等修一出去后,房间里就剩下了夜玄与云端二人。 云端动作缓慢地脱了外衣,然后躺在了床的里侧。 她正脸对着夜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夜玄,生辰快乐。” 他既然喜欢将重要的话留在她睡着后说,她便也学一学他,反正这招是跟他学的,他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睡着的夜玄仿佛听见了她这句话似的,唇角突然勾了勾。 第二日清晨。 云端还未睁眼,便感觉到了来自身侧灼热的视线。 她睁开眼,跟夜玄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不耐烦了,“一大早的,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夜玄抓住她的肩膀,“云儿,你昨夜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云端打了个哈切,拂开他的手,然后坐了起来,语调悠闲道:“话?我昨天说了很多啊,你不是都听见了。” 夜玄跟着她起来,边帮她换衣,边道:“不是那些,是我喝醉后,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云端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在夜玄紧张的视线中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啊。” “是吗?”昨夜酒醉得太厉害,夜玄也不确定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不是梦中所经历的,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不是梦。 看着夜玄马上就要由怀疑自己上升到怀疑人生了,云端骤然失笑,笑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如果你没喝断片的话,你的记忆应该都是真的。” 说着,云端从神情呆愣住的夜玄手里揪过外裙的带子,自己随手系上了。 简单洗漱过后,云端走进了书房,将自己已经整理好的医书拿出来时,夜玄也进来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云端,动情地唤了一声,“云儿。” 云端“嗯”了一声,然后将门外的青月叫了进来,让她将医书收进匣子里。 “走吧,我们去云府。” 马车里,夜玄看着面色平静无波的云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云端努力憋着笑,只装作没看到他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眼看马上就要到云府了,夜玄终于忍不住了,先试探性地问道:“你昨夜是不是跟我说生辰快乐了?” 结局 上 云端点了点头,“是啊。” 啧啧啧,还想拐着弯儿套话,看谁能更沉得住气。 夜玄往云端的位置挪了挪,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昨日是我的生辰?” 云端看他一眼,“你猜啊?” 当然是从书里看来的,这个肯定不能告诉他。但她相信,他现在更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夜玄又往她的位置挪了挪,直到紧挨着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云儿,你昨夜,”到底说了什么?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外头驾车的修一道:“殿下,王妃,云府到了。” 云端立马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什么事,我们容后再议哈,不着急。” 说着,她先出了马车。 夜玄跟着出了马车,正要说什么时,他原本有些带着几分委屈的眼神瞬间转为凌厉,然后迅速抱着云端转了身。 一支羽箭擦着夜玄的手臂而过,箭头与青石板碰撞,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与此同时,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而隐于人群的暗卫瞬间提起隐藏着的武器,攻了上去。 我去,又是刺杀! 云端立马左右看了看,确定除了刺客外,没什么任何潜在的风险后才放心。 刺客有暗卫们挡着,她不怕,她怕的是无时不在的意外啊,上次意外导致的伤现在还没好,可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今天的这些刺客又是什么人?”被夜玄揽在怀里的云端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知道上次的刺客是皇后的人,这次的又是谁的人? 唉,夜玄的敌人实在是不少,刺杀都是家常便饭,都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元炁教的余孽罢了。”虽然他们的头头儿已经自愿被捕了,还自尽了,但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甘心,自然会做出一些来找死的事情。 云端看着暗卫们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些人,觉得夜玄的话很对。看这些人,就不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应该就是元炁教中的人。 而云端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些刺客出现时,除了瞬间躲远的普通百姓与瞬间出手的暗卫外,还有一些人在蠢蠢欲动,但在看到刺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时,便立马跟着那群百姓的脚步跑远了。 夜玄的视线在那群百姓的背影上停滞了一瞬,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他微微勾唇,却什么都没说。 京城的守卫军很快便赶来了,修一与他们去交涉了,云端与夜玄则进了云府。 还没问管家云奕在哪里,便见云奕脚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了。 “没事吧?”云奕快步上前,上下扫视了云端一眼,确定她没事后才放下了心。也幸亏他不知道云端前些时日遭遇了刺杀,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担忧呢。 “我没事儿,爹地,你不用担心。”云端害怕云奕会问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爹地,我是有事儿来找你的。” 云奕将云端与夜玄带去了不远处的暖阁,进了门后才问道:“何事?” 云端让青月将装了医书的匣子放到云奕旁边,“这医书是我自己编写的,我想将它传播出去,想让爹地你帮帮忙,对了,也不是说让你免费刊印送人,收个成本价就行了。” 免费送的东西不会有多少人珍惜的,花了钱买回去,垫桌脚也会有几分舍不得吧。 云奕轻笑一声,“你自己都有了主意,只是来通知我一声吧。” 云端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爹地你手底下肯定有书坊嘛,这事儿对您而言不是很容易嘛。” “你这还真是”舍近求远啊。 云奕看了一眼神色微微不虞的夜玄,没有将剩下的几个字说出来。 女儿嫁了人还对他这个老父亲如此依赖,老父心甚慰啊! 至于女婿会不会觉得扎心,跟他有关系吗? 不等云端对他的话表示疑问,云奕便继续道:“此事,我知道了,很快便会办妥的。” “好的,爹地,爱你吆。”云端顺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感觉到了身侧传来一股寒意。 她吐了吐舌,连忙道:“爹地,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早膳好了叫我啊。”说着,她便拉着夜玄出去了。 早上起得早,又出来的急,马车上随便吃了几块糕点垫了垫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将夜玄拉回她之前住的房间后,她随手拿了块糕点,吃了两口,正要对夜玄说什么时,他突然将头扭了过去,就是不看她。 云端无奈扶额,解释道:“我刚才那句话只是口头禅而已,随口就说出来了,没别的意思。” “那我也没听你对我说过。”夜玄立马应道。 “额。”这个有没有说过云端还真没什么记忆,谁会将自己什么时候说了口头禅记得那么清楚啊,反正她是不能。 夜玄偷偷瞅了她一眼,傲娇道:“你要是将昨晚的话再说一遍,我说不定就忘记方才的事儿了。” 云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好家伙,这是借此机会来跟她讨价还价来了。 “那句话说出来,是需要氛围的好吗?哪有你这样逼人说的?” “那你方才还说了?” 云端觉得有些脑壳疼,方才那事儿还过不去了是吧? 看着云端面上出现的烦躁,夜玄眉眼微垂,突然放弃了。“好了好了,不想说便不说了,你不是困了吗?先休息一会儿,等早膳好了我叫你。” 虽然特别期待她能在他清醒时说出那三个字,可他不忍她烦忧,既如此,便算了吧。 只是,到底有些遗憾啊。 给云端掖好被子,夜玄正打算在她旁边躺下时,便听见云端捏着被角,快速地说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没反应过来的夜玄正追问出口,便见云端用被子捂住了脸,还将身子转向了里边。 “好话不说第二遍。”云端闷着声说道,害怕他会继续问,连忙又道:“好了,我睡了。” 夜玄眉眼间俱是笑意,躺在她身侧,然后在她耳侧轻声道了一句,“我也爱你。” 已经闭上眼睛的云端嘴角高高翘起,却没答话,只感觉心里就像是有化开了的蜜糖冒出来似的,甜甜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展颜而笑。 用了早膳后,云端与夜玄也不急着回王府,而是去了街上闲逛。 云端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有些奇怪,“今日人怎么这么少?” 在云端忙着吃东西时,修一便向夜玄禀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也没瞒着云端,道:“今日所有的皇子都遭到了刺杀,百姓们约摸是不敢出来吧。” “嗯?所有皇子?这元炁教还真是大手笔啊。”云端感叹了一句,然后有些奇怪,“元炁教的余孽刺杀所有皇子干什么?” 这剧情好像是书里没有的。 “准确的说,刺客不止是元炁教的人,还有平王府的党羽,明日便是他行刑的日子,平王的人大概想杀了所有皇子,以期父皇能饶恕平王。” 若这事真办成了,平王成了皇帝唯一的儿子,能不对他的处罚!再考虑一二嘛。 云端不怎么懂那些人的脑回路。诚然,这想法没什么毛病,但基本没有可操作性啊。父皇的女儿没多少,倒是儿子,超级多,每个皇子身边都有数量不等的暗卫,想要在短短几天内杀尽,根本不可能。 “其实我前……一直有个疑问。”夜玄忽然道。 云端装作没听到他的那个“前”字,她只是在想,他方才不会想要说前世今生吧,然后突然改口了。 他是不是想要跟她坦白他重生的事情了,如果真是,她该露出什么神情才正常,惊讶?恐惧?惊讶中带着恐惧?还是若无其事呢? 眼看云端的思维就要发散到天边去了,夜玄的话瞬间拉回了她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并没有要坦白什么的想法,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当下,而不是从前,方才只是不小心而已。也许以后有机会,他会告诉她关于他所经历的一切,但绝不是现在。 “平王明明知晓母亲才是我的生母,为何从未用这个把柄来威胁我?”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他前世今生都疑惑的问题,前世平王到死都未拿这件事情攻击过他,今生亦然。要不是平王偶尔情绪激动时暴露出了他也知晓此事,他根本不会想到平王也知道当年的真相。 虽然这件事对他也造不成什么致命的打击,但终归会带来一些小麻烦,平王竟然愿意放弃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手脚,真的是很令人惊讶啊。 云端不知道他这只是疑问,还是希望从她这里获得什么答案,但想想这件事也不属于不能说的范畴,便打算替他解解惑,不过不能让他知道得太轻易了。 “想知道答案吗?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如何?” 本以为夜玄会一口应下的云端便看到他眸中闪过一抹纠结。 嗯?怎么回事?他这是不答应? 夜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决定点醒她,“云儿,就算你不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只要你所说的,我何时拒绝过你?” 云端卡壳了,决不承认自己方才脑子也卡壳了的她恼羞成怒了,“那以前是你自愿,这次是我们的交换,就是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做到,那能一样吗?” 哎,她脱口而出的理由好像还有点儿道理。 “好好好,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害怕她发火伤身,夜玄连忙转移话题。 “不想说了,先留着。”本来随口一说的话因为随口一说的理由仿佛变得正式了不少,那就不能再随口提要求了。 “好,你想怎样都成。”在云端跟前,夜玄仿佛已经失去自己的灵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是以前,逗逗她倒也无妨,可她现在怀有身孕,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再加上她现在总爱胡思乱想,他怕自己还没将真正的目的透露出来,她就先将自己气死了,然后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所以,还是顺着她为好。 云端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才说起了一开始的话题,“其实这事情,源头还得往母亲身上寻。” 说来,云端其实真觉得,夜玄的母亲很担得起“祸国妖姬”这个称呼,当然,这个词只是形容一下她的绝世美貌,以及无比泛滥的桃花,而不是说她干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 要不是母亲没嫁过平王,母亲与皇帝的故事就真成了唐明皇跟杨贵妃的翻版了。 当年,母亲与平王认识在先,还是他将母亲带进京城的,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只能说是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吧。在母亲喜欢上父皇后,平王才惊觉他对母亲的心思,只是那时母亲已经进了宫,一切都来不及了。 然后平王便认为母亲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一边吊着他,另一边又勾搭上了他的父王,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还有一次,他意外看到一个喜好美色的皇子醉酒后调戏母亲,他不认为那个皇子有错,却固执地认为母亲勾引那个皇子。 对于母亲,他的感情可以说是很复杂,有爱也有恨。在母亲逝世后,便成了他心里朱砂痣一般的人物。 他对父皇的感情也很复杂,既渴望得到父爱,又恨对方抢走了他的心爱之人。 而对夜玄,他的感情就更复杂了。既觉得他是自己的心爱之人与他人所生的孩子,心中有恨;又觉得他是心爱之人所遗留的唯一血脉,让人对他下死手后,又开始后悔。在夜玄得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父爱后,他心中的恨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只是到最后,他也没用朱砂痣去攻击对方的儿子。 云端觉得自己解释的差不多后,用了一句话结尾,“简单来说,如果当年的事情出了一点差错,你可能就成了平王的儿子。” 听完她的话,夜玄多年的疑惑算是彻底解开了。 怪不得,他查不到平王如此的原因,原来是当年旧事。那些旧事年代虽不怎么久远,但知道真相的老人却死了个差不多,所以查不到。 只是,他突然觉得,他以后大概会有一个更深的疑惑,那就是他的小云端是从哪儿得知这么多的事情的?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她好像总是知道一些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另外,除了一些不可控的意外之外,她的避祸能力好像也是一流,她不想去应酬的事情,现场好像总会发生一些事情。 莫非,她也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现在是重来一遍? 结局 下 云端自然不知道夜玄的脑洞已经偏到天际去了。人少,逛街也没乐趣,她便与夜玄打道回府了。 在平王被斩后不久,皇帝召了夜玄进宫。云端在外殿等候,皇帝则与夜玄去了内殿。 “你确定,真的不想要皇位?”皇帝目光深深地望着他,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内心似的。 夜玄目光望着外殿的方向,闻言神色不变,语气有些无奈道:“父皇这问题都不知道问了几遍了?儿臣觉得太子皇兄就很好啊,你何必揪着儿臣不放?” 皇帝摇了摇头,“太子虽好,但性子却不够果断,外部小国对朝夜虎视眈眈,朕担心他守不住这万里山河。” 夜玄分了几分注意力到皇帝身上,仿佛开玩笑道:“就算他守不住,不是还有你的好外孙,他可果断多了,不如你直接将位置给他?” 皇帝瞪了他一眼,突然赶起了人,“行了行了,早点儿滚吧,别再来碍朕的眼。” 瞧他那样子,人在内殿,心怕是没离开过外殿。 夜玄也不恼,欢快地应了声“是”后,然后便去外殿了。 看着夜玄消失的背影,皇帝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情绪。无数人趋之如骛的皇位在自己最看重的两个儿子眼中,竟好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没人想接。 以前的太子好像还对皇位有几分想法,可自从假死过一次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还有太子妃与明郡王一家在,他都要怀疑太子想要去出家了。 不行不行,他得赶紧将这个困了他一生的位置丢出去,免得太子哪天发疯跟他请辞储君之位怎么办? 云端一只手放在自己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上,另一只手被夜玄拉着。 路过御花园时,二人暂时停下来欣赏景色。心情不错的云端看着满园春色,突然问道:“父皇跟你说了什么啊?” 夜玄随手折了朵花,然后别在她发间,闻言浅浅一笑,“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而已。” 放弃皇位或许有云端的原因在,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为云端牺牲了什么。不让她的笑容消失,本就是他应该做的。所以这些事,也没必要让她知晓,不然,她定会多想。 云端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儿子啊,万一是女儿呢?” 夜玄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语气认真道:“我觉得还是女儿好,定然像你一样乖巧又可爱。” 虽然很不想打破他的幻想,但云端还是道:“你难道没听过儿肖母,女肖父这句话吗?女儿说不定长得像你呢?” 其实她觉得,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长得像他才好,定然都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不,女儿一定要像你。”夜玄拒绝想象女儿像他这件事情。 女儿像她,他就仿佛看到了她幼时的模样,长得像他有什么意思? 就这个问题,云端觉得和他无法沟通,只道了一句:“说不定生个双胞胎呢,一个像你,一个像我。”这样多好,他们二人的问题都解决了。 云端这话本是随口一说,此时的她也绝对想不到她的这句话,竟成了未卜先知,虽然结果刚好与夜玄的期待相反。 没过多久,皇帝便宣布了退位,下旨由太子继位,他则退居长庆殿,为太上皇。 就在礼部的人为新帝的继位大典忙碌时,新帝却有意让刚被封为储君的夜黎继位,封太上皇为无上皇,他为太上皇,皇后为太后。 而夜黎对这件事是拒绝的,每日被那些奏折包围的日子哪有在府里吃茶赏花来的轻松又闲适。他又不是没当过皇帝,对这事儿,着实兴趣不大。 就在宫里的一对父子都想将皇位推给对方,因此不断扯皮时,云端与夜玄却每日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夜玄早已将朝政大权归还,现在可以说是非常悠闲,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云端以及照顾云端。 夜玄与云端在城外的庄子里住了几天,闲赏几日桃花后才回王府。刚回去不久,盛灼便上门了。 “长老们正在想办法研制陛下所中之毒的解药,缺了一味不太好寻的药材,那药材在神医谷恰好有,所以我要回去取,来跟你们请辞的。” 药材? 听到这两个词,云端下意识问道:“什么药材啊?”她这里的药材多得很,说不定她有呢,有的话,倒也不必他来回奔波了。 “所缺的是月宓花。” 一听这名字,云端有些咂舌,这月宓花何止是不好寻,那是非常难寻啊。 现代她并没有听过月宓花,这东西是这个世界的特产,她还是在某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月宓花的花茎叶皆可入药,乃解毒圣品,但它的根却是剧毒无比,一点便可让人顷刻间丧命。 巧得很,这东西,她还真有。爹地手底下的药行若得了什么难寻的好药材,第一时间都会送来王府,以备她不时之需,在她去庄子里小住的这段时间,药行刚好送来了几株,连根带花,非常完整,她正打算着等孩子出世后,好好试验一番呢。 “不知长老们需要多少,我这里刚好有。”反正她暂时也没什么用,送出去还能让它发挥点儿作用。 “那太好了,只要一株就够了。”盛灼满脸喜色,“只是我也不能占你便宜,我待会儿便给谷中的弟子写信,让他们将神医谷里的月宓花带来,权当交换。” “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有呢。”她又不缺月宓花。 见她这么说,盛灼便也歇了心思,“好吧,以后要有什么事儿,只管同我说,我能办到的,绝对不推辞。” 保持沉默的夜玄不高兴了,“她若有什么事,有我在,用不着你来办。” 盛灼翻了一个白眼,“啧啧,我不就随口一说嘛,你用得着吃这醋?”这人还真是,这么较真干嘛。 “行了行了,我就不在这里碍您老人家的眼了,我还得将月宓花送去宫里呢,有时间了再聚。”说着,他故意对着云端抛了个媚眼,在夜玄的眼神杀下,快速逃离现场,走到门口时,还不怕死地喊了一句,“小云端,我们下次见,不要太想我吆。” 云端被盛灼故意逗弄夜玄的行为逗笑了,笑着吩咐一旁的青月,“去将月宓花取来,送去宫里。” 盛灼明明害怕夜玄,却总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真是让人觉得无语又想笑。他现在恐怕不敢再回来取月宓花了,自然要给他送去。 “是。”青月应了下来,然后便出去了。 盛灼走后没多久,云奕跟云沐睿突然上门了,云奕主要是来看望多日不见的女儿,云沐睿则是来送喜帖。 云端跟云奕在凉亭里聊天,云沐睿则与夜玄在不远处的花架下,正在说着什么。 “什么?义兄要成亲了?”云端没想到云沐睿是来送喜帖的,她还以为就是什么宴会的请帖呢。 “不知是哪家姑娘?” “长公主府的荣郡君。”云奕答道。 “荣郡君?她不是,”正要说什么的云端立马止住了话茬。 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荣郡君不是倾慕楚青霄嘛,怎么突然要嫁给云沐睿了? 不等云奕问什么,她先问道:“他二人怎会成亲?”荣郡君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很重要,她又不知道真相,还是不跟爹地乱说了。 “这门亲事,其实是长公主,不,大长公主亲自上门来说的。”云奕没有瞒她。 “大长公主?” 那不就是以前的长公主嘛,太子继位后,对方便成了大长公主,是夜玄的姑姑。 云端同对方没有什么交集,但听说是个不好相处的老太太。不过荣郡君她无意间见过好几次,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爹地,那天我也要去。”反正喜宴在云府,也不用担心会混进去什么不该进去的人,这热闹,她想凑一凑。 “好,到时让夜玄带你来。” “嗯嗯。” 云沐睿与荣郡君的喜宴在一个月后,时间说赶也挺赶的。 而云端原先的打算可以说是彻底落空了。 本来以为喜宴时,她怀孕还不足六个月,穿宽松些的衣裙,肚子应该不会太明显。哪里料到这一个月她的肚子就像是吹皮球一样,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若不知情的人瞧了,怕是以为她马上就要生了。 肚子大了也就罢了,她最近耻骨也有些疼,动也疼,不动更疼,只有慢慢散着步,才能缓和些。 云奕也知晓她的状况,所以没让她来,顺带着也没让夜玄来。 云府,云沐睿看着从花轿上下来的新娘子,不由自主地笑了。 曾经百香楼前的惊鸿一瞥,终成就了今日的良缘。 若不是他对郡君曾经起过一些绮思,即便是大长公主亲自上门,他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以后,她在他心里,一定跟他最爱的金银珠宝是同等地位,他定不会辜负她。 至于关于她的一些风言风语,若说半点儿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他以后一定会对她非常非常好,直到将她心里的位置全部占据。 “玄宝,我觉得,我们可能一下子要有两个孩子了。”云端被夜玄扶着,在王府里转悠。综合她所有的情况,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也给自己把过脉,左为阳,右为阴,左右两侧的脉搏差不多,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腹中的不但是两个孩子,还有很大的可能是龙凤胎。 但这也不是完全准确的,所以云端便没将孩子的性别告诉他。 夜玄满脸心疼,“你受的苦又要加重了。”怀孕生子不易,多胎就更是艰难了,她这还不满六个月,就这儿疼,那儿疼的,等七个月、八个月的时候,岂不是更加难捱。 云端的心态比他好多了,“左右不过这几个月,忍忍就过去了。”害怕他想东想西,云端问了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让他的思路跟着她的想法走,“对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倒是有些想法,你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云端连忙摆手,“算了,我起名废,不知道起什么名好。”说着,她转头看着夜玄,“不如你说说你的想法?” 夜玄沉吟片刻,道:“若是女儿便叫云欢,若是儿子,”说着,他的眸中透出些许嫌弃之色,“便唤云慕。” 云端锤了他一下,警告道:“夜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你以后可不准厚此薄彼,知道吗?”父爱和母爱对孩子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就算以后她对儿子再好,也抵不了父爱,他这重女轻男的心,怎么就这么难纠正呢。 夜玄神色有些委屈,“知道了。”可他就是想要个女儿嘛。 云端不管他的情绪如何,想了想他方才说的名字,“夜云欢,夜云慕,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夜玄眨了眨眼,语气分外认真道:“有啊,象征我们二人互相倾慕,生活欢乐美满。” 云端听他前两个字时,还以为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典故呢,没想到这寓意竟然这么简单粗暴。但仔细一想,承载父母感情的名字,好像也不错。 “好,就这两个名字。”说着,云端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对啊,若是两儿或者两女,又该取什么名字?” 夜玄笑了笑,“放心,就算是两儿或者两女,我也早有准备。” “那就好。”云端放心了。 正溜达着呢,荀松盛与荀夫人便带着小荀焱来了。 阁楼上,云端与荀夫人坐在外头乘凉,夜玄与荀松盛则坐在里头饮茶。 “云妹妹,我与夫君明日一早便要回北地了。” “啊,这么快?”云端有些惊讶。 荀夫人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京城的事情已经彻底了结了,北地长时间缺人也不好,所以我们必须得回去了。” 云端叹了口气,“好吧。”停顿了一下后,她提议道:“你们明早便要离去了,我让下人摆一桌饯行宴,权当为你们送行了。” 荀夫人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行,我们晚些再回去,今日就尝尝定王府大厨的手艺。”说着,她满眼促狭,“我可是听说,云妹妹近来口味越发刁钻,殿下怕是将天下的名厨都召进王府了,我们可是沾了你的福气,也能享享这难得的口福了。” 云端骤然失笑,佯装嗔怒,“荀嫂嫂。” 荀夫人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她可是注意到不远处的夜玄时刻关注着这里,若真惹恼了云妹妹,她怕是得被夜玄的眼神凌迟个好几遍。 二人正闲聊着,荀夫人不经意间往阁楼下一瞧,便瞧见了相携而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迟管家,她认得。但对方拉着的女子是何人,她就不晓得了。 云端也看见了那二人,立马了然地笑了笑。 荀夫人看向云端,“他们这是?” 云端解释道:“那是我爹地派来照顾我的人,他们果然走到一起去了。” 易香虽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迟管家看着就很靠谱,性子也沉稳,能打动她的心,也不意外。 迟管家与易香本来不打算现在来的,毕竟殿下与王妃正在待客。只是迟管家当年与荀松盛也算是一个军营里的好兄弟,趁着对方在时,将好消息告诉他,也挺好的。 易香并没有办婚宴的想法,迟管家无奈,便也随她去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本来应该充满离愁别绪的的饯行宴倒是喜乐融融的。 宴会过后,夜玄与云端将荀松盛一家三口送到了门外,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云端再一次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上次,是他们送她与夜玄,这次却是反了过来。这一分离,就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 皇帝与夜黎扯皮了很久,夜黎最终退让了一步,可以替他代理部分政事,但绝不继承皇位。 皇帝无奈,只得答应。 而夜黎打着什么算盘呢? 他看着正被岳父大人抱在怀里的儿子,极其温和地笑了笑。而正扯着外公胡子玩儿的小夜凌却突然抖了抖,完全不知道他的父王就等着他长大,然后将皇位甩给他了。 丞相看了夜黎一眼,道:“我已上书致仕,不日便会离京,以后,你可要好好待楚楚,不许欺负她,知道吗?”说着,他的语气瞬间便多了几分严肃,“否则老头子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 一旁的宁楚楚还来不及惊讶父亲要离京的消息,便听到了他后头的话,她的脸上瞬间飞上了一抹霞色,“爹,你胡说什么呢。”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绝不会亏待楚楚半分。”夜黎看着宁楚楚,眼中柔情万千,语气分外认真道。 “好。”丞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逗弄自己的外孙。 他与戎弥国其实也有些牵扯,要不是夜黎助他及时与对方断了一切来往,前些时日的平王之乱,他怕是也得被牵扯进去。他的年龄大了,不想再管这些风风雨雨了。以后,这朝夜国,便是年轻一辈的天下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到了孕后期,云端便是翻个身都无比困难,还得夜玄帮她。 产婆们早就来了定王府,随时待命。就连神医谷的长老们都被夜玄请来了,他害怕云端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所以让他们随时准备着。本来长老们在研制出解药后就该回神医谷了,因为此事,才在京城多留了数月。 大概在怀孕九个月的时候,云端便生了。 过程可以说是非常的顺利,还没将补充体力的食物吃下去呢,两个孩子便都生了出来。 隐在暗处的橘儿听着婴儿的啼哭,轻“哼”了一声。 她三番两次地改变这个世界人物的结局,就该让她好好受受生育之苦,可他就是没忍住自己,帮了她一把,都没让她受什么疼。 下次他一定会控制好自己的手,绝不能再帮她了。 一定。 云端一直看着躺在身侧的儿子和女儿,都没看一旁的夜玄,良久,她还是忍不住嫌弃道:“他们好丑。” 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但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到外间递给太上皇与云奕后,云端清楚地听到了外头的对话。 “这两个孩子真好看,你看慕慕的眉眼,像极了她母亲小时候。”这是云奕说的。 太上皇在一旁赞同,“是是是,慕慕的眉眼确实与定王妃很像,欢欢的眉眼倒是像极了那个臭小子。”也像极了红玉。 他私下里让人去寻红玉了,却没有半点儿消息,也许对方早已先他一步去了黄泉,他的身子真的撑不了太久了,但他也不愿空给夜玄希望,让夜玄替他去寻人。 只希望他能等到这两个孩子唤他皇祖父,如此,他便彻底满足了。 云奕看了一眼被太上皇抱着的夜云欢,“欢欢确实与夜玄有些像。” 云端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从那皱巴巴的脸上看出五官像谁的,但这并不影响她逗弄守在她身边的夜玄。 “你的希望好像落空了,儿子像我,女儿像你哦。” 云端心里其实觉得非常好,儿子像她,她倒要看看夜玄以后敢不敢只重视女儿,从而忽视儿子。 夜玄无奈一笑,从背后抱住了云端,“落空便落空吧,他们像谁不重要,只要你你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云端眉眼弯了弯,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 夜玄将头轻轻地靠在她肩头,轻“嗯”了一声,语调分外温柔缱绻。 这一刻,云端只觉得人生甚是圆满。 恰是金秋时节,屋里暖意融融,恩爱甜蜜。屋外则是秋风徐徐,难觉凉意。 几个下人正修剪着花枝,此时,一个侍女提着花篮,缓缓而来,她将开得极好的菊花摘了几朵,打算制些花茶,让主人家好好品尝。 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与幸福。 ※※※※※※※※※※※※※※※※※※※※ 完结啦,感谢一直陪伴到现在的小仙女们,如果全文有不对劲的地方,欢迎指正,作者菌尽量不让同样的错误出现在下一本以及下下本中。 应该是没有番外了,对主角生娃后的生活感兴趣的可移步预收文《最羡人间烟火气》,主角和宝宝们在里面会有大量客串哦。 爱你们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