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不禅位[三国]》 分卷(1) 《朕才不禅位[三国]》作者:水墨黛 文案: 成为三国演义里那位被董卓、吕布和曹操等诸侯轮番欺负的倒霉皇帝后,刘协的第一要务是奋力抱团,拉拢大汉忠臣灭了嚣张的董卓。 然而荀彧荀攸正准备辞官,郭嘉戏志才沉迷喝酒,只有凶残的吕布抱着方天画戟昂然而立。 在这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如何才能力(装)挽(神)狂(弄)澜(鬼)、重树大汉国威? 在吕布的武力护持下,刘协高炉冶炼、改善农具、杂交水稻、制衣榨油,热火朝天搞建设。 群雄逐鹿中原,先掐灭在摇篮里!签一纸诏书把刘备调到眼皮子底下做县官。至于禅位给曹丕,想都别想!朕要头铁怼天怼地,世家诸侯一个个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吕布,把曹操和孙权捉过来! 排雷:苏爽架空(开头穿越三国演义董卓进京章,后续一本正经开启新的科技改革篇)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天之骄子传奇历史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协吕布┃配角:戏志才郭嘉荀彧司马懿曹操刘备┃其它:大汉天子、三国 一句话简介:吕布勇猛无双,朕怼天怼地 立意:杀董卓、收谋臣武将,铺基建、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大帝 第1章 少年天子 东汉末年,土地兼并严重、民不聊生,张角率黄巾军起义。为了对付汹涌的黄巾军,无能的汉灵帝放任地方军拥兵自重,为天下大乱埋下隐患。 灵帝身亡后,大儿子刘辩继承皇位,小儿子刘协封为陈留王。天子年仅十三岁,宦官、外戚趁机争权夺势。宫中一时大乱,血光和杀声中,陈留王受伤昏迷、天子仓皇出逃。 王爷、王爷!您快醒醒! 来不及了,快抱王爷上马! 快快,追兵要来了!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中,刘协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片兵荒马乱、一群穿着古装衣袍的年轻男女围绕着他,似乎在惶惶无措地逃生。 王爷,您没事吧? 眼前似是个侍卫,眉眼间俱是焦急,正抱着自己坐在马上。 刘协摇头,以为自己尚在梦中。身旁有宫女和宦官惶恐尖叫,声音简直要刺穿耳膜:不好,前面有敌军! 一位护卫模样的男子提刀低声喝道:快保护天子,保护王爷!一群人将天子和王爷围得更加紧密。 天子?王爷?刘协满头疑问。 他坐在马上,见前方一个仿佛小山般壮硕的将军披着黑色铠甲,满脸横肉,率领几千大军气势汹汹而来。鲜红的旗帜肆意招展,写着一个张杨的董字。士兵装备精良,都骑着高头大马,衣服上有大大的凉字标记。 宫中逃出来的人哪见过这种阵仗,以为要命丧于此,都战战兢兢缩成一团。 刘协拧了自己好几下,眼前景色都未变,他心知不妙,搞不好是赶上了流行的死亡后穿越。也不知道处在什么朝代,不好贸然开口,只得低声问侍卫:天子呢? 侍卫的声音十分紧张,手握在刀柄上:天子躲在后面去了。 刘协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袍子的十二、三岁少年,正缩在后面痛哭流涕,毫无皇帝的威仪。 此情此景,刘协恨不得闭上眼再睡一觉,说不定就能穿越现代了,当时被货车撞飞的自己或许还能拯救一下。 那将军骑着马上前,气势迫人,一时无人敢说话。 刘协倒不怕,横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他握紧手中缰绳,出声喝问:来者何人? 见这少年年纪虽小,却底气十足,面上一点慌乱不显,董卓大感意外,以为是天子,立马报上名字:臣西凉刺史董卓,见过天子。 居然真是董卓这个残暴的胖子,眼前这一幕,正是三国演义中乱世的开端! 刘协心里一阵绝望,只得按照三国演义中的台词和董卓演下去:汝来劫驾,亦或保驾? 董卓立马回道:臣是来保驾的! 刘协于是喝问: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为何不下马叩拜? 汉室威严仍在,董卓不敢抵抗,下马跪拜于左。 少帝刘辩依旧不敢说话,只战战兢兢地从宦官背后探出头来。 刘协这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只得赶鸭子上架代替天子进行安抚:董将军果然天子的良臣!不辞千里辛苦,前来保驾护卫。今宫中发身祸乱,幸亏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前来保驾。现在局势已稳,不必多猜多疑,护佑我们回宫即可!(注:引用自三国演义) 护佑天子回宫后,董卓趁机以清君侧为名在洛阳大肆追捕宦官。此后,董卓不肯交出兵权,西凉大军在洛阳盘桓不去,并趁机把持朝政。 少帝刘辩母家势大,何太后欲杀董卓,可惜风声走漏,董卓便起了废立的心思。 刘协敏锐地感受到了京中的紧张,于是在脑海中拼命回忆三国演义和三国志的剧情。 然而史书上和演义里董卓入京时陈留王才九岁,不久后就即位成为天子。但目前这个壳子已经十一岁了。且对比春秋战国和秦朝历史,都与自己在现代书本上所知的略有不同。刘协心中纳闷,也不知道是穿越到了哪个平行时空来了,书中的关键剧情点和知识是否还有效。 不论在三国演义、三国志还是未知的平行空间,成为陈留王,那都是亡国之君的命啊。若是躺下做一条咸鱼,那得被董卓、吕布、曹操和曹丕关小黑屋轮番威胁欺负多少次啊。刘协求生欲很强,回到宫中连忙着手自救,但作为一个手无实权的年少王爷,他采取的所有措施都失败了 秘密派人拉拢并州刺史丁原,但手中筹码不多,未果。欲重金贿赂吕布,却苦无门路,手下人混入兵营还被抓走打了二十大板。 趁夜见传说中忠心耿耿的皇甫嵩,然而此时他还不是天子,深受忠君思想熏陶的皇甫嵩思想十分传统,为了避嫌避而不见。 连番挫败后,刘协只得在家改良造纸术,吟诗作对并广以宣传,同时命人在市井间打造名声,引诱效忠的人前来。且不计钱财,择走投无路的流民、孤儿安置在京,暗地培养亲信。 先帝只留下两子,性格都特别鲜明。 刘辩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无能和胆小贪婪。陈留王则年少聪敏,文采斐然,为人处世宽宏大度,最近更是改造蔡伦的造纸术,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洁白平整纸张,一时名声大噪。 董卓欲废少帝刘辩之事在朝廷掀起轩然大波。按理来说,刘辩并无过错,董卓是无权擅自废立的。然而百官迫于董卓权势,无一人敢出声,只有手握重兵的并州刺史丁原敢强势反对。 董卓欲杀丁原,却又顾忌丁原旗下勇猛无双的吕布。于是频繁露出惋惜的神色:吾观吕布非常人也。吾若得此人,何虑天下哉!此等猛将,竟归丁原莽夫麾下! 恰逢旗下李肃是吕布的同乡,见董卓如此欣赏吕布,便自告奋勇去劝说。 两人他乡重逢,吕布拿出好酒好菜招待李肃。 谈到自家主公,李肃赞扬道:如今天子暗弱,对国家不利。陈留王聪颖仁德,更适合做天子。满朝文武明知这一点,却为了忠臣的虚名不愿点破,只有董公为社稷考虑,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匡扶国家,实乃大忠似奸,真英雄也。 吕布也早有听闻,满朝文武无一人反对立陈留王,当初先帝属意的也是陈留王,只是何太后家势大,在何将军的军权威胁下,先帝无法改立。 自家主公丁原是有些不识时务了,吕布叹道:只恨未逢明主。 李肃忙忙抛出橄榄枝。吕布未否定,却不肯收下金银珠宝,只道来日再聚。 李肃来军中的消息瞒不过丁原。他走后不久,丁原便怒气冲冲前来:在此关节,与凉州军私相见面,你是何居心? 吕布只得任丁原搜索帐篷,证明自己并无二心。 丁原没有搜到密信、金银珠宝,勉强放心离去。 夜里吕布秘密召高顺、张辽等亲信相商,众人皆愁眉不展:丁公固执,看不清大势所趋。西凉军来势汹汹,人数更是我们十倍之上,我们几千人想要全身而退太难了。若是不从,并州军恐有灭顶之灾。 吕布扬了扬剑眉,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杀字。 诸并州高级将领无一人出声反对。 三日后,在并州和凉州军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吕布干脆利落地杀了丁原,投奔董卓。 为了拉拢继承了并州军的吕布,董卓认其为义子。有了勇猛无双的义子在身侧,董卓肆无忌惮,很快废了少帝刘辩并以鸩酒毒杀,何太后和其他外戚一个也都没放过。 宫外,董卓纵放兵士,肆意闯入百姓家中淫略妇女、剽虏资物。宫内,董卓不尊礼仪,盘踞中宫,霸占刘辩的妃子和宫女。 登上大写的危险傀儡帝位后,刘协反而沉住气,巧妙斡旋。一方面拉拢手握中央军权的忠臣皇甫嵩和重臣王允,另一方面利用董卓与董太后同族关系,交好于董卓及其弟董旻。此外,在民间秘密培养自己的布衣卫势力。 见帝不尊礼仪、留居中宫都是刘协私下给董卓的特权。既此时京中实力为尊,便坦然放低了姿态:董相待协情深义重,岂须遵寻常之君臣礼仪哉? 刘协又以中宫美酒、美婢留董卓,更以帝师之礼待之,遇事必先问过董卓,弱化其戒心。董卓也十分会蹬鼻子上脸,私下既不跪拜天子,也不称臣,还带剑上殿,完全不把礼制放在眼里。 整个洛阳都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这一日上朝,文武百官中有一人再也按捺不住,在董卓强硬下令要诛杀某个忠臣时愤然而起,指着董卓鼻子骂道:祸乱朝纲,滥施杀伐,论罪当诛!说罢,也不看董卓面色,拂袖而去。 这拂袖而去之人,是桃李满天下的著名大儒卢植,就连刘备都曾是他的学生,也难怪即使嚣张如董卓也没有立即下令将他拖下去打死。 董卓气得面色通红,满脸的横肉都抖了起来,十分可怕。群臣噤如寒蝉、莫不敢言。 董卓正待发作,刘协抢先道:朕观卢尚书面色涨红、周身似有酒气,酒后胡言乱语,殿上无状,该施惩戒才好。 董卓昂然,怒气冲冲:殿前失仪,其罪当诛! 刘协蹙眉,颇为不安:朕年幼见不得血腥,不如先让卢尚书醒酒,罪罚明日待他醒了再议吧。一边对明显不肯善罢甘休的董卓使了个眼色:也是午膳时分了,众臣辛劳,下去休息罢。 见天子递了台阶,群臣慌不迭退走。刘协便立即安抚董卓:董相且莫生气,一边连忙命宫女上茶:那卢植不过一沽名钓誉之徒,他此行不过是为了利用董相成名罢了,董相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董卓一愣:何解? 刘协淡淡一笑,娓娓道来:世人被世家蒙蔽,皆以为董相乃残暴小人,若是这般杀了卢植,岂不是坐实了名声?卢植是海内大儒,天下名士之望,若杀了他,天下百姓都会震惊,到时更有理说不清了。 董卓愤恨,气到拍桌。那一掌的肥肉下去,震得桌案晃动不已:都是小人误我,竟使得流言至斯! 不如董相免去卢植的职位,也能彰显仁慈。横竖卢植无能,不过会逞口舌之快罢了。 董卓想了想,虽仍恼怒,但杀了卢植的确不妥,名声太大了,恐怕会让天下士子心寒:皇上所言有理,只是吾这口气,实在是难以咽下! 惹得董相如此不快,便是杀了也无有不可,只是卢植不过是世家的一弃子,杀了他不过是遂了那些人的意罢了。 董卓素来讨厌那些试图和他夺权的古旧世家。在这方面,刘协竟和他一致。天子私下里一直表达世家贪婪,唯有董相可靠的观点。董卓十分满意,毕竟在依赖世家大族才能统治的东汉,这也算是自掘坟墓了。 当下董卓便按下了在朝上被刘协阻拦的不快,毫不犹豫地骂起了世家:皇上的意思吾明白,世家唯小人也! 世家把持朝政,董相这等肱骨良臣的名声也被抹黑,得想办法祛除了董相污名才是。刘协抛出了自己的看法:杀之怕是不尽,不如先罢职。横竖董相旗下人才济济,不若令段煨、李儒等人补了他们职位罢。 董卓一听大喜,也不谦让:皇上说的是,吾这便让他们领了职位,明日便过来谢恩。 董相还是要多网罗人才才是,我观朝中人虽不言语,但文官眼中对董相均是轻蔑,刘协笑道:不如从全国提拔小吏上来,朝中这些人便弃之不用了。 董卓虽然也想,但朝中文官基本全是世家贵族。即使嚣张如董卓,也不敢动这种大换血的念头,当即大惊失色:皇上年幼,不知其中利害,更何况小吏岂不堪大用! 刘协不以为然,带着一身年少无畏的天真之色:董相未曾怕过人,何至于惊慌?你我君臣一心,更有猛将良才,有何为惧! 乱世正是铲除世家的大好时机,世家已成庞然大物、与朝廷对立,更是兼并了大量土地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引发了黄巾起义。过程必定艰难,不过倒是不妨让董卓做一下坚固的肉盾。 刘协笑着招宫女把好酒拿上来,又传唤了几名美人,话题巧妙一转:协近日研究酿酒,颇有心得,这第一壶,便请董相品尝。 皇上亲酿的酒,不知道是何滋味。董卓在美人的劝说下,几杯高度数酒下肚,目光颇有迷离。 昔年鸿都门学兴盛之时,世家并无今日嚣张之态,不若重启新学,以洛阳门学之名,培育忠君爱国之士。李儒素有谋断,堪当招募之大任。 董卓连连点头,心腹来培育新的心腹,那当然好啊! 刘协又道:董相不若掌管太学,岂不可灭了那些眼睛在头顶上的世家贵族子弟威风?又可向吾推荐忠于朝廷的贤臣能吏。 酒色上头的董卓受不得激将法,更加上一直颇受世家掣肘,立即同意了。 兴办洛阳门学,广招寒门子弟,且十岁以下皆免束脩(即学费),用寒门冲击世家的统治。至于董卓掌管太学,不过是刘协分散世家注意的幌子,太学由来已久,里面多是世家贵族的儒生,让董卓这粗通文墨、毫无品德的人做忌酒(即校长),简直是奇耻大辱。 朝臣自是不答应,但以为残暴不堪留名史书的董卓战斗力非常。翌日,董卓在朝堂上把反驳这些建议的人给骂的狗血淋头,更是威胁道谁敢不送子弟去太学便论军法处置。 分卷(2) 刘协则从各地抽调了些小官来管洛阳门学,不过利用后世所知的便利,征调中夹带了不少的私货,其中征调之一便是正在任守宫令的荀彧。那位传说中的那位王佐之才,推荐戏志才、郭嘉、司马懿等人才给曹操的大能。而在荀彧家族,不仅荀彧厉害,他还有个侄子荀攸也是世不多出的人才,此时正在朝为官,任黄门侍郎,刘协也与他逐渐亲密。 以防被董卓一党猜忌,刘协做完这些,也不管杂事,专注酿酒起来。横竖在皇甫嵩被诬陷下狱这事还没发生前,禁军和皇甫嵩的兵力一定程度上能牵制住董卓,自身安全无忧。 三国时期文武都好酒,但酒的度数不高,只有不到十度的米酒和十二度左右的果酒,度数最高的是西域引进的葡萄酒,度数十五度左右,但极为珍贵。 刘协招来众多匠人打造出了奇怪的圆形器具,群臣得了风声,无不摇头,天子虽然聪敏,但毕竟年少,之前沉迷造纸也就罢了,现在竟沉迷酿酒,内忧外患之际,皇上竟如此不务正业! 为了不引起董卓的戒心,刘协经常拿奏章让董卓定夺。不过,时机算得刚好,恰好是董卓酒色上头的时候,谁让皇宫本就是刘家的地盘呢。 这一日,刘协又见到了吕布。 董卓因作恶多端,担心刺杀,时常令吕布做自己的侍卫守在门外。且出于变相削弱吕布和并州军的联系、加强对并州兵士对自己的忠诚度考量,董卓也要把吕布时刻带在身边。 吕布虽然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不百无聊赖守在外面。 吕布此时年方十九,正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之时,身长九尺、宽肩窄腰、抱着长戟靠站在朱红色的墙上,俊美的脸上带着些漫不经心,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光晕,看起来仿佛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第2章 吕布醉酒 吕布正打着瞌睡,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实在是不想搭理。直到身旁的小兵低声提醒了一句:将军,是天子。他才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马马虎虎给少年天子行了礼,声音带着午后暖阳的慵懒磁性:陛下,义父有要事在忙,您要不请回吧。 即使面带不耐、轻抿着削薄的唇,吕布依旧是好看的。 这所谓要事,无非酒色二字上头,刘协自是明白,也不恼怒:那晚上等董相操劳完,将这些奏章交给他罢。 晚上董卓又召了歌姬舞姬献艺,若不是要事,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吕布心道,天子可真是好脾气,他上前接过,近身之时,竟闻到天子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酒香。 这些日子见面不少,天子又素来没什么架子,吕布便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陛下身上好香的酒味,竟真酿出了美酒? 酒味自是浓郁的,刘协为了钓吕布,出门前特地将袖子在新酿的酒里面浸泡了一会儿。他浅笑着说:新酿的酒异香扑鼻,只是宫人尝了一口竟都受不住,昏睡了过去。左右宫人都拦着不让朕试一,朕也不知滋味如何。今日前来,本想请董相寻麾下几个海量的将士来试味呢,可惜了 吕布被勾起了好奇心:竟有如此大的后劲不成!这些宫人也太羸弱了些! 刘协狡黠一笑:爱卿酒量如何? 吕布昂然道:臣自知事以来,从未醉过。 旁边的亲卫也笑着说:臣等吃酒,尽醉方休,酒宴过后,站者唯将军尓。 刘协笑得眉眼弯弯:将军海量,何不移步未央宫,正好试一番这酒的味道。 臣等谢皇上恩典。吕布便带着自己的亲卫们跟着刘协走了。 未央宫院子里并不整齐,反而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很多小器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一如刘协此人,并不像一个冷冰冰的皇帝,反而像是寻常人家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吕布心道:就连那个被军队吓得屁滚尿流的刘辩都要更像皇帝一些,起码会虚张声势和耍天子威风,还暗搓搓和人密谋想杀掉董卓。而如今的天子,与人为善也有些过头了吧。 中央的阁台里,摆放了好多的酒坛,不仅有浓香的蒸馏白酒,还有如血液般鲜红的葡萄酒。侍女打开酒坛,酒香扑鼻。 阳光甚好,刘协坐在庭院葡萄架下的新式胡床上,示意吕布和亲卫们落座,让宫女把酒盛上来。 吕布也不推让,大大咧咧地坐了。成廉等亲卫们略有些局促,虽然好奇地嗅着酒香,却坐立难安。毕竟在此时,垂足而坐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当时人没有内裤,叉开腿是不雅的),主流仍然是跪坐。但刘协即位不久后就搞出来了各种各样改良版的胡床,比如宽大的木凳和太师椅,就摆放在这院子里。 葡萄美酒夜光杯,刘协以夜光杯盛酒:酒泉郡进贡的这玲珑剔透的玉杯,乃是一绝,可惜不是夜晚,若在月夜下将美酒置于杯中,那酒就会闪闪发亮。 酒泉的月光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吕布点头应道,却对玲珑剔透的酒杯没甚兴趣,一口饮尽杯中酒后,意犹未尽:可惜酒杯太小了,饮酒还是用觥来得痛快。 吕布竟对这珍玩视若无物,眼神也没放在托盘里的金杯上。刘协收起了赏赐的想法,只得若无其事说:将军果然海量,来人,去取酒觥来。 淡淡的清苦味,果香倒是浓郁。吕布又喝了一杯,细细回味道:第一杯过于酸涩,还是这一杯的味道适中。 刘协一愣,意识到他竟在一本正经地试味。 唔,这坛子味道太甜了,不过倒也不错,热烈浓厚 葡萄酒后劲极大,将军且慢些。 吕布自认海量,倒是不以为然,又去尝那蒸馏过的白酒,这酒干冽、余香不绝,比起平时喝的浊酒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口气将酒觥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吕布赞道:好酒! 这酒最是醉人,寻常人喝一小盅都抵御不住,将军觉得是何滋味? 清冽淡香、回味不绝。 咳咳!有个亲卫被呛到,一脸的惨不忍睹,跪下:末将失仪,请皇上、将军恕罪。 怎么了? 这酒太火辣了些。那亲卫脸色扭曲:末将受不住。 吕布嗤笑一声。 刘协摆摆手,也不计较。 两种高度数酒混喝,后劲十足,酒量再大的人也逃不过去。一盏茶后,刘协将吕布带到酿酒的器具旁边参观了起来,吹着风,号称千杯不醉的吕布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 毕竟是头回接触高度数的酒,只喝了一小杯的几名亲卫也醉得东倒西歪。 把他们送回董相那吧。刘协目光缓缓略过吕布俊美的面庞,和垂下来的无处安放大长腿,心中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手上却不紧不慢地捻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也将一坛葡萄酒一起送过去。 吕布醉酒,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恰好宫中珍兽苑两头猛虎咬伤宫人逃了出来,在宫里到处逃窜,若不是刚巧那日早上猛虎吃得饱腹,少不得有几个人喂了虎口。虽然只有两三个看守的人受了伤,但还是惊动了董卓,董卓素来怕死,一听外面喧嚣、美人也顾不上了,立马振臂高喊:吾儿奉先何在! 可惜吕布在隔壁厢房鼾声如雷。待猛虎被侍卫捉住,虚惊一场的董卓让人把吕布叫醒,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醉梦中被人用冷水泼醒已是不愉,又被一顿臭骂,吕布本就是自尊心十分强的人,冷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言,凤目中俱是不耐。 董卓大怒,手戟脱手而出:酒后失职,还不跪下!脱手后董卓有些后怕,恐吕布生有异心,又担心并州军知晓后为主将抱不平难以约束,便勉强按下性子又温言抚慰了几句。 吕布只得认了错,告退了。 晚上刘协听了宫人的暗报,十分满意。后几日,又安排董卓近日新宠的宫女偷偷撞入吕布怀中,趁机塞了一方锦帕。待董卓回来后这新宠却扑向董卓怀里哭诉:今日那人挡在我面前,甚是无礼,连帕子都被他拿了去。 吕布虽然在董卓面前辩解误会一场,董卓也将此事轻轻揭过,但到底是在两人心中又种下了一根刺。 董卓气量狭窄,吕布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两人只度过了几天表面浓情蜜意的父子期,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个硬脾气的人硬碰硬,董卓脾气发作得也越发频繁。 吕布旗下的并州军和董卓的凉州军关系也日渐紧张。董卓、董旻两兄弟掌握着凉州军队的核心领导权,但他们俩之下还有中郎将级别的六位将领,个个都是手握并州重权。董卓虽然认了吕布为义子,却根本不让吕布有在外独立屯兵的机会,更是完全不让吕布插手凉州军事和朝廷议政,因此吕布在凉州军毫无地位,这六位中郎将都瞧不起他。 董旻更是完全不把吕布放在眼里,仗着凉州军人多势众,一直对并州军敌视得很。这几日凉州旗下的一队人马和并州军高顺的一小支队起了冲突,他得知后非但不约束部下,反而火上浇油,派更多人挑衅。高顺顾及大局,只得避其锋芒,约束部下不得出军营。 第3章 吕布升官 董卓酷爱葡萄美酒,每每伴着歌舞醉倒在美人怀里。近些日子,沉迷酒色的他对刘协的戒心越发下降,约束也少。横竖自己手中有军权,刘协又是个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少年天子,便只要牛辅、李儒和王允盯着朝政,注意不要让世家、地方诸侯蛊惑了天子去。 说来董卓心中也暗自嘀咕:刘协和他的先祖们甚是相似,该有的怪癖一点都没少,虽然不是汉灵帝宠幸宦官、卖官鬻爵那种怪癖,而是对酿酒、木工、种植、计算这种不入流的奇淫技巧感兴趣。不过这样也正好,董卓内心巴不得刘协继续这样下去。 自从被董卓责备和武器相向,吕布脸色就时常阴沉着。他一向藏不住事,和董卓的嫌隙怕是早被有心人看了去。刘协记得演义里面王允就是利用吕布和董卓的不愉来交好、拉拢吕布的。后面两人还携手杀了董卓。 可惜吕布刺杀董卓后,自己没多大益处,倒是王允得利最大,吕布虽也升为将军,可处处受制于王允。王允几乎成为第二个董卓,同样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甚至比董卓这莽夫更难应付。更何况王允和吕布没有得意太久,就被董卓的部下李傕、郭汜等纠集十万凉州军围攻,王允被杀、吕布败逃,刘协又被掳掠。 横竖谁都不会是赢家,最后反而便宜了袁绍和曹操。刘协决不愿别人得渔翁之利,更何况他还立志要将吕布这一三国第一猛将收为己用。 刘协问侍卫:王允府邸里的那个侍女,貂蝉的消息打探到了没? 回禀陛下,经过多方的打探,王允府邸中并没有叫貂蝉的人,但有一任姓歌女,生得貌美如花,身段妖娆,甚是符合陛下所说的描述。 没有貂蝉可以自创一名嘛。刘协想了想:你去和王允暗示一下,把她暗暗弄进宫来,做一名宫女,赐名貂蝉。 书中的吕布是一个唯利是图、反复无常的小人,刘协本想以美女诱之,以利图之,并暗中指使几个臣子以金珠贿赂吕布。但吕布并未收下金银珠宝,经过小桃红一事后看女子的眼神又过于冷淡,贿赂拉拢之事并未成功。后来,刘协特意确认过,丁原不是吕布的义父,为了赤兔马而杀父也无从谈起,宝马是吕布表示向董卓效忠后董卓赞其勇猛给的。 从蛛丝马迹上推测,吕布杀丁原绝不是临时起意。当时丁原和董卓势同水火,丁原实力不足却偏偏硬杠董卓,要知道就连家世显赫的袁绍都跑路了,丁原的并州军当时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 吕布杀了丁原后,并州军连个水花都没起,尽数归顺了董卓,保住了所有的有生力量。只能说,杀丁原是并州军大多数将领的共识,所以没起兵变,立马就归顺了。 这些日子,刘协发现,不论自己说什么,吕布大都是一副懒洋洋无甚兴趣的样子,就连和董卓谈到部下的封官赏赐,涉及自身,那眼珠子居然也没转一下。 真是奇了怪了,吕布你人设不是这样的啊!听闻升官,不是应该大喜吗? 封官赏赐本是刘协提出来的,董卓为了笼络这个勇猛无双的义子,便趁机将其提拔为中郎将,封都亭侯。 刘协亲自写了诏书交给吕布,顺道说:早就听说爱卿武艺超群,箭术无双,朕心中甚是艳羡,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朕骑射功夫已丢了许久,若是爱卿不嫌弃,可否教朕骑射? 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这么弱弱地说了,谁也不敢在明面上驳斥他的面子。吕布尚未开口,董卓已经大手一挥赞同了:我儿这骑射功夫,若说第二,谁也不敢称第一,皇上不用担心,就算是您这身板,不出一月,骑射工夫必有小成! 刘协倒是不会计较语句中的自得和小觑之意,只微笑着看向吕布。 吕布只得应了:臣之荣幸,莫敢不从。 汉朝中央军武官的高级级别分三级,即:将军、中郎将、校尉(可以类比上将、中将、少将)。由于将军并不常置,有战事时才冠以统兵者将军之称,所以平时一般武官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为中郎将,品秩为比二千石。 回去府中,听闻了升官消息的张辽特地来向吕布道喜。 不过是一虚职,与董卓旗下有实权的中郎将差远了。吕布并不见欢愉:董卓依旧不信于我,不肯让我扩军。这一月,除了护卫当值又安排了宫中的杂事,怕是更无法去军营和兄弟们操练。 主公,并州军对您誓死追从,即使您现在不在军中也毫无干系。张辽安慰:近日辽和高顺操练士兵,军中一切顺遂。 吕布漠然:董卓有心安插亲信在军中,趁封官的时候提了出来,我已经回绝。但既然动了这心思,必有下次。 军里最近揪出来了几名探子,我已经均数杀了。 吕布拧眉:是如何蛊惑的? 这些并州军来到洛阳后受到董卓的忌惮一直没有扩充,大多人对并州军的核心将领们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按理来说,应该十分难以安插眼线才是。 都是洛阳这边的妾室,收了些好处。 告诉他们,大丈夫何患无妻,吕布英挺剑眉蹙了起来:已经纳了的就算了,从即日起上下都专心打熬筋骨,休要为女色所迷。 张辽连忙答应了。 吕布又问:骑兵那边如何? 分卷(3) 自古以来,骑兵都是最耗粮草、装备的,不过现在所有的军草都优先供给给了凉州军,并州飞骑的日子便有些难过,只是张辽也知道现在并州军处境尴尬,吕布虽然是董卓义子,却也是并州兵变相的质子,只答道:日子尚且能过。 吕布点点头:好生约束他们,暂且不要和凉州军起冲突。 张辽重重点头:辽晓得利害。 第4章 古怪皇帝 刘协真是一个古怪的天子。仅仅因为穿着袍子骑射不方便,竟然亲自指导宫中裁缝改良了裤子。 吕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操作,心下嘀咕都成灾了:难道年幼的天子近日读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故事,欲要效仿不成?可这分明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东汉有直裾男女均可穿着,但不能作为正式的礼服,因为没有□□,仅有两条裤腿套到膝部,用带子系于腰间,如果不用外衣掩住,就容易走光。 这时候人们最常穿的是一种曲裾深衣,这种服装领口很低、一般露出里面的领子。这种深衣通身紧窄、长可曳地,下摆一般呈喇叭状,行不露足。虽然几重衣看起来挺正经华贵的,但穿起来和行走都挺不方便。 刘协说了大体草图,宫中裁缝队几天就给做了出来,也按照刘协的要求把长可曳地的袍子给裁剪到了膝盖。左右也不是什么超出时代的设计,这难度并不大。 这新做的裤子有纽扣卡在腰上,不需要繁琐的系带,裤子做的比较贴身,脚腕处可以用扣在再扣一圈,裤脚就收紧了,也方便套在靴子里。刘协倒是想把外袍做得更短一些,比如到腰际就好了,但裁到膝盖已经有礼仪官在旁边疯狂谏言,只得缓了这个想法。 以前的刘协虽然不精通骑射,但基础工夫也算是扎实。刘协这些天一心跟着吕布学习,双手磨出血泡也没喊过一声累,倒是令吕布刮目相看。 初时吕布教刘协并不上心,教怕吃苦又身娇体弱的天子,大概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还得顾忌皇家尊严。谁料得到,天子身娇体弱是真的,但竟一点都不怕痛、不怕苦。要知道东汉中后期的这几代天子,生长于宦官和妇人之手,武技都极差,能骑个马就不错了。 刘协也不是不怕疼,只是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才几个月,这具身体和外来的灵魂磨合得不是很完美,刘协对身体的某些感知并不太敏感,对常人来说的痛苦不堪对他而言只是挠痒痒。 吕布自小在边塞长大,最是看不起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弱质之人,铁血铮铮的汉子才能赢得尊敬。很快就用心带着刘协学习起来,教导起来也不因为刘协的尊贵身份而留余地。这也使得刘协经常带着一身伤回未央宫。 几番下来,众人看吕布的眼神都很奇怪。尤其是文臣们的眼神,都带了刀子。 吕布自从杀了丁原投奔董卓以来这愤恨的眼神见得多了去了,不管不顾,依旧我行我素。 刘协也不甚在意,老臣皇甫嵩几次欲言又止他也没有理会。 这日,并州军中的高级将领高顺、张辽和魏续等人在吕布府上汇报军务,汇报完毕后众人踟蹰了片刻,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才由张辽开头问道:近日教习天子骑射,主公可是遇到了些许不顺? 吕布反驳说:顺利,天子很好说话。 他指了指桌上色泽鲜艳、散发着甜香的桃花糯米糕:宫中带回来的,天子自己发明的吃法,你们尝尝。 天子每日带伤,高顺道了谢,却没有胃口,蹙眉道:满朝文武皆有怨言。 高顺并没有说出口的是如今天子年幼,被董卓所欺,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天下的主人,岂能无礼节? 管他们作甚,左右是些无能的人。吕布不置可否。 反正朝中能人要么急流勇退要么明哲保身,董卓擅自废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就手上有权有兵的皇甫嵩都没有反对。 将军,您不仅是一个人,身后是整个并州军。高顺并没有因为吕布流露出来的不耐烦而退缩,耿直劝道:希望您对皇上的态度恭谨些,如今天下形势变幻莫测,董公只是一时之利。如今我们靠着董公,却如立危墙之下,当寻出路矣。 吕布帐下并无谋士,他自己曾经做过丁原的主簿,掌管文书,相当于现在领导身边的秘书长角色,在并州军里面做决断习惯了,帐下张辽、高顺和魏续也粗通权谋,并州军大事几乎都由他们相商,再下达命令到成廉、宋宪等猛将。 魏续反对道:董公势大,连袁绍尚且避其锋芒。如今我等并州军暂且蛰伏,将军得到董公赏识,并州士兵们吃得饱、有钱拿,何必生出别的心思,徒惹董公不快 董卓把持朝政,为大义所不容。张辽说:若是诸地诸侯招兵买马、进京勤王,董卓必不能敌。 若是出兵,首当其冲的必是我们并州军。吕布不愉道:不过我观董卓那厮,欺软怕硬,估计会先安抚各地诸侯,我昨日听天子道,董卓召了名士蔡邕入朝,并有意封逃到冀州的袁绍为渤海太守。 天子竟会提到这些?魏续吃了一惊。 天子年少,怕是不知深意。张辽道。 天子年少聪敏,并非池中物。吕布蹙眉道:虽多行掩盖迷惑之事,但近日,我觉得他似乎有招揽布之意。 如今将军为董公义子,招揽您无异于虎口拔牙,不知是谁出的主意?高顺心中尚有忠君之意,当下怒道:若是将军告知董公,天子危矣。 但将军瞧不上董公久矣,张辽道:背后之人怕是看出了这点。 虽然皇上乃天下之主,但毕竟年幼,距离掌权尚远。将军如今被董公提拔为中郎将,封都亭侯,风头无两,岂会轻易抛弃董公?魏续道:更何况将军为董公义子,与董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请三思。 区区父子,不过是虚名,若非当日为了兄弟安危,布岂会认这等小人为父?吕布哼了一声:董卓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财富迷了眼眶,如今残暴不过是为了遮掩心中与日俱增的不安罢了。 其他人久久未言,如今京城在董卓凉州军把控下,为了兄弟们的性命,无论如何,这时候是不能与董卓翻脸的。 不论是董卓还是天子背后之人,并州军都不是他们手中的利刃。吕布起身道:至今我还未找到天子背后之人,且看着吧。 第5章 天子骑射 这天阳光煦暖,风又轻柔,微风中花香浮动。 刘协又沐浴在吕布的目光中练箭。 吕布耐心和恭谨都不足,指导完毕后就坐在草地上擦拭方天画戟,旁边还摆着刘协每次特意带过来香甜沙软的糕点和一壶精致的小酒。连续几月下来,吕布酒量和刘协的箭术已有了长足的进步。 射礼又称礼射,是西周时期统治者以射箭比赛为形式的重要礼仪活动和教育手段。未被魂穿前的刘协也get了这一技能,但技术一般。不知道是否是穿越的福利,自从刘协穿越过来后,在名师的指导下习箭进步神速,虽然说距离百步穿杨还有一定距离,但可以说得上是箭无虚发。 也许我上辈子就精通箭术了,只是现在唤醒了这个技能。在射出今日第二十支箭后,刘协看向旁边喝小酒的吕布,颇有些少年意气地说。 看着泛着暖暖笑意的少年天子,吕布一脸漠然:陛下准头够了,力度不够,现在这种力道是没法射穿臣等的护心镜。 朕觉得自己已经进步神速了,刘协也不恼:力气这种事情,朕也是无能为力了。毕竟他才十一岁呢,尚不及吕布的胸口,而且按照刘家这个专出秀美少年的基因,长成魁梧大汉的概率是低于百分之十了。 皇上还小,应该多吃几碗饭。这年头,文人和武将饭量差距太大了,在吕布眼里皇上那饭量和小鸡啄食也是差不多了。 刘协心道,可是饭不好吃啊作为社会顶层皇室吃的还不如现代的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香。汉朝的调味料并不多,酱油八宝饭都是上层社会才能吃的东西。不过说这种话挺有罪恶感的,要知道三国时期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能吃饱饭,还能想吃几顿就吃几顿,已经跑赢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了。 把玩着弓箭,刘协说:不过是些口腹之欲,再说了,朕近日胃口不佳。 皇上为何烦恼? 刘协深深地看了吕布一眼:如果并州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将军可有心情喝酒? 见吕布面色阴沉下来,等了数息还一言不发。 数月来,刘协已知眼前这人耐性不足,便来一记直球:汉朝内忧外患,早已风雨飘摇。良禽择木而栖,朕虽不才,比起丁原、董卓、袁绍之流,爱兵忧民,难道不算良木? 吕布面色依旧不愉,眼神已经往四周看去,可惜校场每次都被刘协清场,所有的侍女、宦官和侍卫一向是远远待着,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环视一周,吕布蹙起了好看的长眉:皇甫嵩?不,皇甫嵩没有这胆子,否则一开始在董卓入京的时候就动手了,莫非是逃走的袁绍?还是装模作样的王允?细数了下刘协身边的人,吕布说:皇上还年幼,莫别人让您说什么便说什么,董公势大、眼线遍布。若是发觉,怕是连我都无法护住您。 刘协却面不改色,只是含笑:为什么不能是朕自己的想法? 吕布摇了摇头,双手抱胸,眼中充满了审视。 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朕也快十二岁。说起来,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看来将军是不信奉帝王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才是天地真理。吕布对皇帝把自己忽悠成上天代言人这套嗤之以鼻。否则这些年来,数个昏聩皇帝怎么会被宦官、外戚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朝皇帝多年少夭折、不得善终,刘协面不改色的谈论起他的亲属和祖宗起来:刘辩昏聩、灵帝深居内宫沉溺玩乐、桓帝卖官鬻爵,章帝平庸,如此种种,德不配位,必遭天谴。 见吕布露出惊讶的神色,刘协莞尔一笑:君权神授是真的,会收回也是真的。朕乃是天命之人,将军为何不助我? 吕布语气低沉:皇上慎言。 骗人,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刘协一点都没有被吕布威胁到,反而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开始了弓箭练习:爱卿的眼中分明是想听下去呢。 见刘协专心练习弓箭,一言不发了。吕布反倒是抓心挠肝、恨不得他赶紧说去下了。 陛下。吕布大手一挥,左手握住了刘协的弓箭。 刘协双手抽了抽,弓箭纹丝不动,便叹了口气:朕并非让你去杀董卓和灭并州军,如此,放心了罢。 吕布声音里隐含怒气:如今皇上弓箭已成,臣已经无法再教了,臣告退。 可真着急望着吕布的背影,刘协耸耸肩。 疾步走出了十几米,吕布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却一直没听到皇上出声,心下懊恼,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夜,吕布颇有些神思不属。夜半,他的贴身侍卫成廉紧张地敲了下卧室的门,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低声喝道:将军,快起来! 吕布本就未能入睡,翻身而起,顺手抄起床头的方天画戟,低声道:何事? 天子来了,素来少年老成的成廉脸上带了些惊疑:虽然天色黑看不清楚,但我确定那一定是天子。 吕布放下了方天画戟,蹙眉:怎么回事? 刘协已经走了进来,横竖成廉也不敢阻他。 灯光下,刘协穿着一身普通布衣,裹着头巾,如画的眉目间一派风轻云淡:我出宫来透透气,正好遇到成廉,便顺便来走走。 简直睁眼说瞎话!成廉在心里疯狂反驳:哪有皇帝半夜打扮成普通少年只身到他们侯邸说有金珠献给都亭侯的!守卫不敢怠慢手持金珠之人,立即上报给了他,成廉出门迎接的时候金珠都掉到了地上。金珠虽贵,但哪有比得上眼前这位金枝玉叶呢? 您是如何出的宫?吕布好看的眉头紧紧打结,皇帝乔装打扮来他府上这个消息若是透露出去,不亚于一场地动,必定少不了血雨腥风。 放心吧,守宫门的是自己人。刘协淡定的走向前去,递出一块方形的木牌,那白橡木色的木牌方方正正,上方镂空,穿着一条细细的红线:近日将军走得急,这礼物忘记给你了,便顺便一道带过来。 成廉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公接过来,也不跪拜行礼,而是摩挲着木牌上的文字半晌不语。 主公。成廉只得出声提醒他。 吕布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了谢,却话语一转:不知皇上做了几个?又送出了几个? 恰逢还有一个需要你转交,刘协嫣然一笑,又递出了一个黑橡木的牌子:若遇到,可杀之,那时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说罢,便扬长而去。 成廉欲派人暗中护送他回宫,吕布却摆手:不必多此一举,他必然不是一个人前来的,暗中自有安排。 成廉凑上前看两块牌子,只见黑橡木的牌子正面刻着一个倒立的操字,下面是一行小小年月,反面是一行小字。 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吕布轻声念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回味道可杀之,这是什么意思? 成廉更是不懂,探头去看吕布的白橡木牌子,这牌子生动的多,正面是刻的一个人,勾勒的惟妙惟肖,带着一丝童趣。正是刘协本人的简笔画,眼睛画得挺大,戴着皇冠,小小的人儿神气十足。 背面是一行字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下面刻着一行小小的年月。 这小人神态抓得真好,不过皇上究竟是何意?成廉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吕布翻来覆去把两块牌子看了几遍,烦躁地踢鞋子上床: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睡觉! 成廉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天子安危,若是在他们府邸附近出了事,并州军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偷偷跟在皇帝后面,却见皇上在拐出一道巷子后,上了一辆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那马夫似乎是一个少女,挥舞着马鞭,不多时马车就消失在黑夜的街道里。 分卷(4) 第6章 逆臣袁绍 如今袁绍掌管冀州兵马,董卓这厮欺软怕硬,欲封袁绍为渤海太守以示。 袁绍此人忘恩负义、更有颠覆汉室取而代之的野心,如今坐拥冀州势大不服管,日后必成一方大患。这晚,刘协给皇甫嵩传了密信:封袁绍为渤海太守绝不可行,明日你在朝堂上便继续扶植韩馥,不管董卓如何强硬,绝不能松口。 皇甫嵩乃是老将,经历过灵帝、少帝两个昏聩的皇帝后对大汉已是心灰意冷。但脑中深刻着忠君的思想,既然有君命,即使是年仅十一岁的天子下的密诏也莫敢不从,立即答应了下来。 袁绍虽然世家出身,却是只身逃出了洛阳,投奔了冀州牧韩馥,原始积累全靠怂逼队友白送。说起来,韩馥也是三国时期最怂的人之一了,明明是一方大将,却觉得自己德才不及袁绍,北方公孙瓒打上门来,害怕承担责任的他立马拱手将冀州牧让给了袁绍。 袁绍狼子野心,立即就上手蚕食冀州了。 韩馥这人愚蠢得不行,不仅引狼入室,还狠狠地打了汉室的脸。他这官还是汉室封的,居然自己让了出去,汉室颜面何存? 第二□□廷上,董卓大摇大摆地为袁绍请封。没想到平素里明哲保身的皇甫嵩立即跳了出来,指责袁绍挟持朝廷命官韩馥,擅自拥为一方刺史,并坚持由皇帝下旨斥责袁绍,昭告天下,并派人将其押解回京。 没想到皇甫嵩看着不声不响,平时也约束手下不与凉州军起冲突,现在居然为了袁绍跳出来打脸。董卓大动肝火,感觉威信被挑战,反过来斥责皇甫嵩狼子野心。 皇甫嵩居然也不相让,难得强硬了一回,一时两人便僵持住了。 刘协也不调解,看向袁隗:听说袁绍乃是袁家长子,袁爱卿,你怎么看? 袁绍为四世三公的袁家庶子,他的叔叔袁隗在朝堂上做太傅。自从董卓进京,袁绍出逃,袁隗便明哲保身,朝廷上经常假装自己不存在,可惜这下因为侄子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昨日早有幕僚从吕布那获得可靠消息并告知袁隗,说董卓不过是想借着封袁绍的幌子对在朝堂的整个袁家开刀。袁隗与整个家族的臂膀商量了一下,袁绍已是天高海阔,而他们还住在京城仰人鼻息,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断尾求生。如果袁绍被捉住了,家族失去一个庶子而已,和袁绍同样出息的还有嫡子袁术。 如果袁绍发达了,也不担心报复。横竖他是袁家族长,无论袁家对待袁绍态度如何,袁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袁绍都得保护自己的亲族。目前只有董卓是最惹不得的,于是当机立断道:袁绍小儿不忠不孝不义,隗早已修书一封,将其驱逐出袁家,一切听从陛下处置! 也有朝臣说:若是册封袁绍,天下人岂非竞相效仿,那天下就大乱了! 刘协便忧心忡忡地道:听起来隐患很大啊!话锋一转:但韩馥才是冀州牧,没有朝廷的授信,袁绍果真能指挥的了当地军官?众位爱卿是不是思虑过甚了。 王允说:冀州兵忠心耿耿,不过是受到了袁绍的蛊惑,若是朝廷下诏书赦免从犯的罪过,他们必不会与朝廷为敌,反而会捉了袁绍押解回京。 吕布也哼了一声:区区袁绍,也值得大动干戈?不若布领人马过去,准让袁绍心服口服回京谢罪。就袁绍那点本事董卓居然想封他为渤海太守,吕布已经鼻孔朝天了。 董卓也有所动,他本想联合、安抚袁家,并拉拢袁绍作为自己的一个外在助力。作为一个篡权者,并不想与外在的军队为敌。但如今,勇猛无双的义子和素来有谋算的王允都看不上袁绍,就连汝南袁氏也抛弃了这个庶子,他有些动摇了。 皇甫嵩便趁势要求带兵去捉袁绍。 董卓一想,这可是大大的不妥,若是皇甫嵩的势力沿途募兵壮大或者到了冀州后与袁绍联手,对己方不利,毕竟皇甫嵩也当过冀州牧。但对方若是都派兵出去了,整个洛阳的兵便全是他的了,更可以毫无顾忌了 董卓纠结了下,退了一步:牛辅也领一军同皇甫将军同去。袁绍束手就擒最好,若是起了冲突便让皇甫嵩冲在前面消耗兵力,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女婿牛辅也能监督皇甫嵩与当地军官勾结。 至于义子带兵外出的请求,是万万不能答应。一旦放任吕布领了兵出京,非但自己少了一个最佳护卫,更是让吕布自此天高海阔、不受控制。 吕布暗暗叹了口气:该死的董卓,居然一点松口的余地也没有。 第7章 七星宝刀 自从皇甫嵩领了三军出了洛阳城,董卓这派优势明显,便越发气焰嚣张。 这日深夜,王允请几位大臣到家商议如何分化凉州军。大家面面相觑,再三也想不出办法,王允放声大哭:国将危矣! 这时候不流行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时间悲伤的情绪仿佛传染了一样,大臣们也都跟着哭起来。 哈哈哈哈哈曹操也在众人之中。此时大家悲伤逆流成河,他却大笑起来。 国家危亡之际,有什么好笑的!众人怒气冲冲地责问曹操。 哭有什么用,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敏于行! 董卓侍卫环绕,更有如狼似虎的吕布随身在侧,我等有何办法? 那吕布也不是时刻在董卓身侧,操虽不才,也有报国之志。操愿代劳刺杀董卓,将董贼头颅悬于都门外,以谢天下百姓,只是不知王大人可否割爱。曹操便说正好明日董卓要传见他,愿以身弑董,为国除害,不过要借王允的镇宅之宝七星宝刀助力。 刀,本来就是用来除暴安良的。来人,把宝刀呈上!王允非常高兴,这朝中贪生怕死的大臣太多,谁都没有刺杀的勇气。心中大喜,毫不犹豫让侍女貂蝉把宝刀拿出来交给了曹操。 这几天恰好董卓在宫外玩乐,留宿在相府。 曹操带着宝刀来到相府,董卓责问:为何姗姗来迟? 曹操撒谎说:劣马不驯,路上耽搁了时辰,恳请董公恕罪。 董卓起了笼络之心:如此,我儿挑一匹好马来。 吕布心中不快,只是他也懒得为这等微末小事在外人面前与董卓争吵,怏怏不乐地出去了。 路上他忽然想到了刘协给的那块黑橡木木牌,想到曹操的操字,心中忽然一动,便随意挑了一匹黑色中等马,急匆匆返回了。 这时,曹操见屋内只剩董卓一人,便想要拔刀下手。但又害怕董卓这胖子力大,自己一人杀不了。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的命却看得重,这关键时刻竟然犹豫起来:反正此番冒险行刺必定会扬名天下,也不一定非要搭上自己性命。 董卓身体肥胖,坐了一会儿,感到疲倦,就倒身朝里小憩。曹操忙拔刀去刺,不料董卓从镜里看见曹操在背后拔刀,猛得一个翻身:你这是在作甚? 曹操非常惊慌,急忙跪下说:操新得了一口宝刀,自古英雄配宝刀,愿献于公。于是详装温顺,低下头,呈上七星宝刀。 董卓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刀十分雍容华贵,刀柄上有七宝嵌饰,熠熠生辉。刀锋极其锋利,泛着冷冷的光芒,顿时爱不释手,赞扬道:好刀!你有心了,下去领赏罢。 曹操一时骗过董卓,这时候吕布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曹操冷汗都下来了,看了下吕布的脸色,见其一直没有出声,便借口试试马,强装镇定地出了府邸。他在门口侍卫的注视下,一开始只是装模作样地牵马走了几步,见吕布没有出来,便翻身上马,纵马飞奔去了,飞快地出了城门。 这时候董卓才回过神来,明白曹操刚才是要刺杀他,立即下令吕布去追。 吕布骑着赤兔马去追,一路追出城外,追到黑夜也没见曹操影子,到了分岔路,不知曹操躲到哪个方向去了,只得回城。心下揣测:莫非曹操是刘协的人,那也不像,毕竟刘协那意思是想杀了曹操的。思来想去,反而更想不通。 莫非还真有预知之能不成?吕布摇头。 没捉到曹操,董卓少不得大发雷霆,急忙命画出曹操的图像,发到各地,捉拿曹操。只是他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令曹操这个其貌不扬的官宦子弟名扬天下。 追了一天,吕布并不见疲惫,倒是这晚上因为想事情有些辗转反侧,起来时精神不佳。天一亮,便不大痛快地带着成廉出门了。他这府邸附近有个洛阳城出名的同福面馆。这家的面汤是野山鸡的肉熬出来的,佐以醋,上面撒上薄薄的一层葱花,便是洛阳城知名的美食了。 面馆的伙计看到吕布,便忙不迭地从热汤炉子里舀出来满满一碗热汤,热汤虽然是高汤稀释的,但闻起来仍然很香,又赶紧热乎乎地煮上一海碗面片。吕布把明显是普通客人两倍大的海碗端起来,呼哧呼哧地喝了起来。 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一个穿着棕色布衣的少年走了进来:伙计,多少钱一碗? 这位小客官,三文钱一碗,请里面坐。伙计见少年穿得朴素,但脸上、手上毫无操劳的痕迹,皮肤细腻白皙,一看就是在家里养尊处优的人,便热情呼唤道。 少年说:好贵啊,能便宜点吗? 成廉端着碗目瞪口呆:少年天子在大清早出现在这里也就罢了,富有四海的皇帝居然嘟着嘴巴还杀起价来了! 在东汉末年,普通人家也就吃点小米、粟米,面片算是昂贵的主食了,三文钱对百姓来说价格绝对不便宜。那伙计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抱怨,笑道:客观,我们这面片汤可是上好鸡汤熬的,面片劲道,整个洛阳城也找不出更好吃的面了,怎么能谈贵呢? 我只要小碗就行,便宜点嘛。刘协耸耸肩继续道。 成廉连忙站起来行礼,刘协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吕布忍不住,拿出来一串钱拍在桌上:他的钱我付了,不用找了。 刘协还看了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么浪费的样子,方才款款在他对面落座。 皇 不必,将军声音太大了,在外便不必拘礼了,称呼我表字即可。 吕布也不在意这些礼数,但也没有如此称呼,只是蹙眉问:曹操是谁的人? 为什么一定是附属别人?刘协耸耸肩,一副你想太多的样子:他属于他自己。 吕布一脸不相信:为什么要给我那个牌子? 刘协语气中充满了赞扬:自然是因为将军是我大汉第一猛将,犹如马中赤兔,有天神下凡之姿,让人忍不住想写在牌子上赞扬。 因为过于真诚,吕布反而觉得不自在:我说的是另一块。 哦,刘协漫不经心地托腮道:我夜观天象,发现将军命中必有一劫,与操字有关,便婉转提醒。 呵,吕布嗤笑一声,在皇宫外毫不掩饰自己的脾气:又有人在装神弄鬼。 刘协并不在意的样子:既然你认定装神弄鬼,便不要在意这点小事了。 吕布没辙,沉默了几秒问:您怎会出现在此? 尝一下这有名的面馆,顺道有事和你相商。刘协提起了一个人:董卓推荐刘表赴荆州,任荆州牧,我不欲如此。 荆州向北就是我等所在的司州,向东是江淮地区,向西是巴蜀地区,向南则是交州,可谓兵家必争之地,董卓自然不想推荐一个能掌控当地的人去。吕布淡淡道:荆州现在乱糟糟的,以宗贼为首,若派亲信要浪费大气力收为己用,他自己没这心力,便要让荆州继续乱下去,董卓让刘表单骑上任,便是看准了他无法把控荆州,未来也不会对他造成牵制。 荆州地方官互相敌对,地方豪强四起,刘表毫无根基过去只会成为地方豪强的依赖,对朝廷毫无贡献,刘协一派少年老成的样子:我欲收回地方势力,派大量官吏彻底清换荆州的各地官,如今州郡皆听州牧一人言,再往下,乡县皆听县长一人言,不若每县权利一分为三,一为县长,掌管全县日常;一为督查,设立并统领督查院,考核县各级官员,一为武将,掌管千百兵卒,护卫城池。 吕布问道:为何从荆州动手?刘协一向韬光养晦,居然忽然动作如此激烈。 荆州无首,便先推行这模式罢。 决计瞒不过董卓。 董卓不过是想荆州维持乱状,只要有幕僚献上这一计策,你觉得我的想法对他而言,是什么意思? 会让荆州大乱。吕布和刘协对视一眼:正常人都会举得如此荆州大乱,您是有何信心能够将荆州纳入囊中? 刘协自信满满:将军觉得国家立命之本是什么? 吕布一愣。 刘协也不待他回答,笑道:是民心,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石,我等不过是依附于百姓这条长河上面的小舟罢了。安居乐业永远是百姓的追逐,民意是非常强大的力量,如何利用这股力量达到荆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的目的,便是天子的不传之秘了。 他眨了眨眼睛,见伙计端着一碗面过来了,便不再多说:你不觉得,看我能做到何种地步,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吕布点头:确是如此,您想要我做什么? 吃完饭不如带我去府里细聊,反正今天休沐。刘协眨了眨眼睛。 第8章 荆州之计 成廉抱着碗,沉默地转移到了面馆的另外一角落,这谈话太可怕,他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卫有点承受不住。 刘协仿佛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个竹筒。他把塞子打开,顿时香味四溢,一时面馆里的人都吸着鼻子看了过来。 他用筷子拨出来两大块在碟子里,只见那块状物表面橙黄透明,看起来质地细软松华,十分可爱。 撒在面上吃,这样才有味道。刘协给吕布夹了块放在碗里,自己也低下头吃起面来。 这是什么?吕布咬了一口,只觉得这物香、鲜、细细一闻似乎还有股淡淡的酒味,配着面片吃刚好。 豆腐加工成的,我把它称为豆腐乳。刘协笑道。 分卷(5) 虽然完全不懂刘协随身携带这玩意作甚,但吕布已经见惯了刘协在宫中练箭时,时时刻刻都能从背囊里掏出奶茶、桃花糯米糕、绿豆点心之类的新奇物,现在已经无动于衷了,坦然开吃。 极会做生意的老板仿佛嗅到了商机,放下了正煮的面片,跑来和刘协商量道:我出十文,买你剩下这瓶如何? 豆腐始于淮南王之术,由廉价的黄豆做出来的,现在洛阳城中也有好几家豆腐坊,因此豆腐的价格并不贵。这豆腐乳是宫中御膳按照刘协给的步骤做出来的,若论创新价值,何止千百钱。但若只考虑到原料和手工费,老板给得价格倒也公道,刘协略一思忖,便转手卖给了他,泰然自若地把十个铜钱往随身的小布包里一塞,直把吕布看得目瞪口呆,低声道:难道董卓扣您银钱使了? 是啊,毕竟我将宫中多年储藏的金银财宝给了董卓啊,刘协笑嘻嘻:所以才要寻开源之物啊,卖卖食品和家具什么的,你要买吗? 吕布无言以对。 吃完饭,吕布带刘协回到了府上。吕布年少尚未娶妻,整个宅子只有吕布、卫兵和侍女,看起来冷清清的。 刘协留意到打扫院子的都是眉清目秀、娇滴滴的侍女,记得密报也说董卓赏赐给吕布的美女侍妾都未得到吕布的宠爱,要么被发配到了厨房,要么就是留下来做打扫院子的粗使事物。心道:果然吕布和董卓隔阂一开始就存在了,吕布这是心中早有防备呢。 吕布把张辽唤来。张辽系昔年并州刺史张懿之子。并州汉、鲜卑、羌胡混居,民风强悍,两人又都是年少成名,武力过人,所谓不打不相识。即使后来张辽因丁原的命令来到京城,为大将军何进效命了一段时间,再次见面两人也并未疏远,自何进死后,张辽便率领他的几千人马归属了并州军。 张辽官位不高,没有资格上殿面见天子,刘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将。演义里这位名将在吕布兵败的时候也一直追随他左右,直到吕布死后,才肯率领自己的军队归降曹操。若论性格的话,当得起恪尽职守四个字。要派信任将领入荆州,也难怪吕布想到得第一个是他了,这样也好。 张辽行了礼,在刘协赐座后便恭敬跪坐了,背脊挺得笔直,看上去有些紧张。 张爱卿,吕将军推荐你领一万人马,协助刘表平定荆州。刘协也开门见山道:不过京中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带走,朕和将军都会暗中资助你金银,要你一路募兵过去荆州。 张辽吃了一惊,看向吕布,随后便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拱手向刘协回禀:陛下,敢问是荆州何地发生了叛乱? 豪强并起,不听朝廷号令,难道不是叛乱吗?刘协老神在在地说:如今荆州混乱,百姓流离失所,要么依附豪强任其盘剥,要么落草为寇,把自己变成杀人的魔头以求在乱世活下去,朕心甚痛。朕欲要改变天下这局势,希望寻求将军的帮助。说罢,起身行了一拱手礼。 张辽忙道不敢当,心下却大震,他也是聪明人,知道天子礼贤下士至此,往往安排的便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了。少年天子说的这番话倒不像是让自己去荆州,反而像是要自己刺杀董卓。他暗暗瞄了一眼吕布,见他神色不变,便强自镇定表忠心道: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朕已经和刘表通过气了,他去荆州做的核心就一件事,分豪强侵占的大量土地给百姓。刘协道:实现耕者有其田,如此天下太平,黄巾余孽之火自会熄灭。 吕布一脸讶然,一开始他就知道刘协在搞事情,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遭到地方豪强、乡绅的疯狂反对,立即摇头:不妥,一万官兵镇压不了那么多人。 官兵只是个保障,我们要指望的是广大的百姓,没收地方豪强土地后,在分田对象上实现最大程度上的平等,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就连三岁女童都有田地,这样的诱惑下,难道占全国人口九成的贫民不会为我们所用吗?难道贫民不会拿起锄头捍卫自己已经得到的利益吗? 语言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震动,张辽、吕布在兵营素来与兵卒同吃同睡,深知百姓生活之困苦。但世道艰难,能保全自己一方兵卒已很吃力了,并无余力改变这世界。听少年天子所思所想,虽然想法天真幼稚,但这想法是世上任何人都不敢所想的。 刘协忽然站起身来,向两人恭谨行了一礼:两位将军都是德才兼备之人,更有与世作对的勇气和决心,刘协不才,愿为天下万民所请,请两位将军助我。 吕布、张辽忙起身还礼。吕布收起了平时的懒洋洋姿态,肃然道:布虽不才,却也知万民所苦,纵前路艰难阻碍,亦不会有丝毫退步。他直起身子,直视刘协清澈的眼睛:也希望陛下能永远记得今日之言,若有违背,他沉吟片刻,一掌劈碎了身前案几。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刘协丝毫无惧:此誓出自朕的真心,若有违背,便让朕天打五雷轰、粉身碎骨。 第9章 荆州之计 自刘协走后,张辽便仿佛踩在棉花上,连走路都轻飘飘的,刘协欲让刘表在荆州燃起火种,他则是保证荆州火苗不会被豪强乡绅破灭的守护者。不论怎么看,刘协所称为的土改运动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变革,甚至是比商鞅变法还要辉煌的一次变法运动。 皇上一言一行,似乎都出自于自心。良久,张辽叹道:皇上年少就有如此雄心壮志,汉室复兴有望。若是我父有知,也会含笑九泉了。 前些日子,皇上以宦官对他大不敬为名,不仅杀了几个恶贯满盈的恶人,还遣散了宫中大量宦官,吕布抚摸着手中的杯子,垂下眼帘:这些遣散的宦官,听说大部分被坑杀在了洛阳西郊,但我派高顺去查过,那乱坟岗已被焚烧得毫无踪迹,没有人知道这部分人到底去了哪里。 我观方才皇帝神色,动辄杀人绝不是他的作风。 这部分人必是被皇帝派遣到了某处。吕布点头:另外,皇上屡次瞒着董卓有所布局,董卓却丝毫不知。以天子之名,如今皇上手中有皇城君、我们并州军,又处于道义高点,对董卓动手也不会势弱。他却按兵不动,对董卓恭敬如一,更不计金银珠宝,宫中大半财富尽归于董卓取用。对待你我,则是礼贤下士,我多次不敬,他似乎从未放在心上。 皇上多谋善断,行事捉摸不定,张辽长叹一声:我们以前都因为他只有十一岁而看轻了。 金银珠宝、权力把柄,只要董卓死了,自然会回到皇上手上,所以他并不着急。吕布轻嗤了一声:不论如何,只有皇上乃天下共主。这么显眼的事情,居然没有人看破,可见财帛动人心。 皇上并非池中物,土改之事,若事能成,张辽踌躇满志:大丈夫行走世间,若是能有这么一番作为,千难万难不悔矣! 且看皇帝能走到多远。吕布并没有像张辽一般慷慨激昂,只是眼中充满了兴味:在你失败之前,就让我为你所用吧,看你究竟会带来何种的改变。 刘表此人长袖善舞,极有情商,做事也是有条不紊。论血缘,他属于汉家皇室一族,算是刘协的表叔,论名气,他年轻时就因为才华出众而天下闻名。可惜此人以和为贵,对汉室也谈不上忠心耿耿。 因此刘协所谓和刘表通过气了,很是粗暴。他派了有王佐之才的荀彧表面上作为刘表的副手随行,实则代替刘表掌管大权。荆州牧大印也由他亲手授予了荀彧,并赐荀彧尚方宝剑、密旨及工夫高手若干,让他对刘表及荆州地方官有随时斩之权利和能力。 刘表此人并不醉心权利,收了刘协让他配合荀彧的密旨,便安之若素了。 却说荀彧,几日前才刚进京,尚未沐浴更衣,就被刘协堵在了家中。两人彻夜促膝长谈,谈论天下大事。此人本就忠心汉室、心怀天下,本是守宫令这种无法面见天子的小官,没想到天子知他之名,更喜于天子求贤若渴。当下迫不及待、将所学娓娓道来,献灭董、灭绍之计。 得了如斯妙计,刘协却不动声色,道:董卓、袁绍等人不过跳梁小丑,如今的天下动荡不是消灭几个外藩势力便能解决的,不破不立,便由着势力和他们一起抱团,一并消灭才好。 荀彧并不以为然,劝解道:养虎为患,董卓、袁绍恐成我汉室心腹大患! 天子老神在在道:董卓之事,朕自有安排,此时贸然动手,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爱卿一样心怀大义,必有人走露消息给董卓,打草惊蛇后就危急了。 然后问策土地兼并一事,荀彧摆手曰不可,少年天子却侃侃而谈。 一番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消灭豪强,如此天下可大定千年。的改革运动攫取了荀彧心神,两千年的智慧沉淀磨砺而出的土改政策对土著居民形成了智商的碾压,直教荀彧愿意为刘协提出的耕者有其田的目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荀彧尚且来不及为少年天子雄才大略赞叹,又被刘协一系列任命打得措手不及。饶是自负才学,迫不及待想要一展宏图的荀彧,也没想到一天之中,自己已从县长级别连跳n级,成为刘表背后手握实权的荆州牧了,更要主持商鞅之后,变动更为剧烈的土地改革运动了。 不过这事情,依旧得瞒着董卓。 李儒深得董卓信任,董卓旗下多是武将,策略问询素来是只找李儒这个智勇双全的人商量。李儒此人心狠手辣绝不在董卓之下,且行事滴水不漏,但有一弱点,十分贪财。张辽便深夜带了吕布和刘协给他的金银珠宝,敲开了李儒的大门。 没隔几日,刘表荆州牧的诏书就下来了,与此同时下来的还有任命张辽为中郎将,驻守荆州的诏书。 因为任何新职位的产生都会挑动董卓敏感的神经。刘协下了密旨,将调到京城的徐庶从官员职表上暗中抹去,秘密任命徐庶为新职位州督查院院长,赐荆州督查院长之印,着其自行暗中选拔二十四名一级督查院士,四十八名二级督查院士,对地方的吏治、军权行使督查之权,且有直接向天子汇报的权利。 只是这个朝代通信落后,传信很容易丢失、时效也滞后。好在刘协已经命人抓了大量的鸽子养在宫中,只是尚未开始驯养。于是,虽然这些日子,刘协经常在深夜和各个史上名臣掏心掏肺聊天,商讨治国方略。但在董卓眼里,皇上最近沉迷养鸽子了,甚至专门开辟了百花宫这一宫殿院落,天天跑去喂鸽子。 没多久,刘表、张辽和徐庶三拨人先后启程离开了洛阳,往荆州而去。 第10章 陈宫曹操 董卓身躯肥大,跪坐对他而言是十分不舒服的姿势。刘协很是体贴地把桌椅、改良过纽扣的裤子、以及新发明的木头摇摇椅给他送去。 董卓用着十分舒畅,有了改良版裤子也不怕走光了。自此后,见人便不再遵循古礼跪坐,学着刘协的样子大咧咧□□坐在榻上。但刘协行事低调多了,只是见董卓及私下里随意坐,平时见臣子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没几日,董卓这样嚣张的做法便传出了闲话。 刘协故意让宫人将中郎将徐荣私下和家眷说董卓不雅拿去告状了,气得董卓命人把徐荣抽了二十鞭。 徐荣虽然也统帅一部分凉州军,但他并非董卓心腹,被打之后自然生了嫌隙。 董卓这人吃软不吃硬,在宫人的挑唆下,便要所有文武大臣都和他一样要穿改良版的裤子,上朝的时候也都盘腿坐在榻上。一副:你们不是说我不尊礼节吗,我便让你们和我一样,看还谁敢说闲话。 刘协趁机令宫中的制衣坊、浣衣坊独立出来,在洛阳宫不远处的中心御街上买了宽敞的一栋楼,成立了东汉首个国有企业洛阳服装厂,只卖iiiiii和加大、减小五个尺码的成衣,开辟了上流社会的衣饰市场,一应钱财收入均进入他的私库。不仅能够增加盈余,还能趁机洗钱,将培养私卫的钱财偷渡出去。 董卓只当他年少贪玩,并不在意。 随着董卓野心的逐渐庞大和以为李儒、贾诩为首的董卓旗下文臣对皇帝的忌惮增加,刘协对政务的热心度逐渐降低,最近沉迷于搞事蒙蔽董卓一党。 先是刘协对王允等文官说要把早朝改成了午朝未时,以贪睡贪玩蒙蔽董卓。董卓听了王允说要多纵容天子各种荒唐的举措减少天威,加之自己沉迷酒色不想早起,便举双手赞成。 没隔一日,刘协对董卓说他皇帝的小金库不充盈了,需要委婉让群臣孝敬,要在宫中建立洛阳第一大食堂,以后群臣上午朝之前都要在宫中用食,并支付高昂的饭费。这样的胡闹,董卓也喜欢,不用刘协去做,立即顶着刘协的名头强制推行去了。 刘协又跑去和王允、校尉黄琬、尚书郑公业等人哭诉董卓败坏他的名声,朝中大臣反而回头劝他忍耐,毕竟群臣谁也不缺那份钱。 又隔一日,少年天子要在宫中养鱼,少府只得准备大量渔网,并派人前往河中大肆捕捞。 再隔一日,少年天子初见产于西域的白叠子(也就是棉花,此时还只是被作为观赏作物),十分喜欢这种层层叠叠的白花,要在宫中的各处甚至皇城的一周都种上这种花。 再再隔一日,精力旺盛的少年天子刘协表示他已经对木工没有兴趣了,现阶段只想养鸽子,养鸽子让他快乐。宫中养不起之前征调的那么多木匠了,钱还要酿酒种花养鱼养鸽子呢,将所有的木匠统统遣出宫去,回到原籍自力更生。 木匠的统领张巧手只得跑去找董卓求情,并进献了精巧大床、涂了金粉的摇摇椅和一些床弟间不可言说的器具,董卓十分高兴,便准许了他们留在京城,不仅赐了一包银子,还赏赐了一栋宅子让他们落脚。 过了董卓之手,张巧手便大张旗鼓的开始在民间招收弟子、并开始批量做刘协设计的椅子、桌凳、五斗柜、茶几,高价卖给达官贵族。有皇宫经历镀金,洛阳的居民恨不得捧着学费把自家子弟送过来当学徒,没多久,张巧手的招牌就打了出来。而有了新的劳动力做这些简单的家具,张巧手便由余力带着些熟练工,一起钻研刘协所说的利民工具曲辕犁和筒车,并偷偷设立了小黑作坊研究小弩。 刘协记得唐代以前的犁都是笨重的直辕犁,后来改革出了一种轻便的曲辕犁,犁架小,便于回转,大大节省了畜力,提高了耕地的效率,乃是历史考试必考的一个变革。可惜他也不懂得如何制作,直接指点张巧手等人思路是犁直木的横杠要改进成曲形的,要便于深耕和操作方向,别的也只能让他们自行研究了。 筒车这种起源于隋朝的工具,刘协倒是在旅游的时候见过,凭借良好的记忆力画出了粗糙的草图。这种工具是利用装在车轮上的水筒,自动戽水,提上岸来进行灌溉的工具,构思十分精巧,刘协只说是自己在梦中由仙人所授,张巧手等一干木匠深信不疑,如今正利用手头的工具试图将筒车做出来。 分卷(6) 却说刘协在京城里忙着搞事,曹操因为董卓的悬赏令已经逃亡了不少时日。这天,曹操路过中牟的时候被担任县令的陈宫认了出来,陈宫也不声张,只是命人将其投入大牢。 半夜,陈宫去牢房密会曹操。陈宫被曹操刺杀董卓的勇气所折服,愿意跟随曹操,就弃官与曹操一同逃走了。途中经过曹操父亲的结义兄弟吕伯奢家。吕伯奢叮嘱家人杀猪款待,自己则前往村头买酒。 曹操和陈宫舟车劳顿,便在屋内小憩。陈宫昏昏欲睡,曹操生性多疑,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面声音。听到外面有磨刀霍霍声,便以为吕伯奢家人要杀死自己,而吕伯奢出门是为了报官。于是,不顾陈宫阻拦,曹操先下手为强,动手将吕氏家人杀尽,连妇孺都不放过。 陈宫心下难过,催着曹操快走,二人走出不远,恰巧遇到买酒归来的吕伯奢,这才知道对方并不是去举报,而是去买酒。 陈宫心下大震,露出惭愧之色。他正懊悔着,却不料曹操忽然挥剑,一剑砍死了吕伯奢。陈宫肝胆俱裂,愤怒斥责他滥杀无辜:如此恩将仇报、非大丈夫所为! 曹操却丝毫不悔改地说∶斩草要除根,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陈宫听了,心都寒了,想到自己居然放过了这样一个祸害,便起了杀曹操之心。又想起几日前他曾收到一个高手送过来书信,信上寥寥几笔,言公所托非人。欲除暴安良结束乱世,且来洛阳门学寻我。下面附了一行小字,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猜测到底是哪来的神人,能料到今日之事,心下更是混乱。 这天夜里,两人留宿野外。陈宫摸到了腰侧宝刀,便欲拔剑。但又觉得曹操豁出命来刺杀董卓,杀之不义。不若弃而他寻那留下锦囊的高人。于是,没到天明陈宫便悄悄地离开了,一人一骑,径直往洛阳去了。 第11章 洛阳门学 穿越初始,考虑到文化的普及势在必行,刘协就开始召匠人,将《战国策》、《左传》、《论语》、《孟子》、《墨子》、《老子》、《庄子》、《荀子》、《韩非子》、《道德经》、《离骚》、《九歌》、《子虚赋》、《上林赋》、《甘泉》、《羽猎》等名作统统刻在石碑上,继位后更是加大了人手的征调。如今匠人们汇报上来石碑已经全部完成,刘协便让他们把石碑拉到洛阳门学,下朝后便携任黄门侍郎的荀攸过去看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石碑仿佛是座座守护神,排列得整整齐齐,围绕整个洛阳门学摆了整整一圈。 刘协的父亲灵帝在位时,这位爱好艺术的帝王曾命大文学家蔡邕用古文、大篆、隶书三种字体书写《五经》文字,将其刻在太学门外石碑上。石碑刚竖立时,前来观看以及临摹和抄写的车辆,每天就有一千之多,填满了大街小巷。 这次刘协则让石碑绕着洛阳门学摆了,没办法,太多了,单放门口摆不下。 刘协带着荀攸亲自绕着洛阳门学走了一圈,十分满意。 边走边问:有戏志才消息了吗? 荀攸摸着胡须回道:回禀皇上,叔父的信已经送到了颍川,想必戏志才已经收到了。 刘协点头:那郭嘉寻觅到了吗? 已经找到了,门人回复说郭嘉是戏志才的同乡,说来也巧,更是年少时候的同窗,荀攸有些为难:不知道为何,听说戏志才接受了洛阳门学博士的职位,郭嘉便推辞了京中做官的举荐,搬到乡下隐居去了。 刘协略一思忖,按照演义里的说法,郭嘉估计还要沉迷隐居好几年,倒也没有勉强:那你再写封信给他,不论何时,只要他想要出仕,便可随时来洛阳寻你。 几十年前,就有人使用捶拓的法子。所谓捶拓技,是将文字刻到石头上后将洇湿的纸贴与石面上,在纸面上刷上墨汁得到一张黑底白字的作品的复制方法。如今刘协发明了十分洁白平整的纸,便命人尝试这种方法,捶拓出来效果尚可,唯一缺点是不太清晰和美观,墨汁也有些浪费。不过荀攸说读书人大都有钱,并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会派人来捶拓出来,闲情逸致的时候,自己再眷写一遍。 这些著作一经摆出,立即轰动了整个洛阳城。接下来几天,当年太学门口的盛景果然重现。要知道几千年前,人类的藏书并不丰富,太学和国学门口所有的石碑上的书可以算作一个小型图书馆了,融会贯通这些典籍,基本上就可以通向做官之路了。 洛阳门学包食宿、对十岁以下的孩童又不收费,能省下一口饭还不用付钱学技术,不用乡里催促,有孩童的家庭便主动把孩子送去上学了。至于世家的反对,有董卓的压制,现在也翻不出水花来。 要知道,刘协他爹灵帝还设置过鸿都门学呢,也是不分贵贱招生,不仅如此,虽然遭到了士族猛烈的攻击,灵帝还是一意孤行的重用出自鸿都门学的学生,他们出任刺史、尚书、侍中,甚至还有封侯。 可惜鸿都门学学生不足千人,在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实际上是探讨辞赋、书法这类灵帝感兴趣的学科,基本上算是美院了。刘协并不打算招一群美术生治理国家,他需要的是肯干实事的基层官员,因此便没有伸手到鸿都门学。 李昭君今年八岁了,是洛阳门学新入学的一名女学生。因着天子下令洛阳及周边村镇十岁以内的孩童必须入国学,家里人便把她送了过来。 古代孩童素来早熟,她虽然年幼,但早早已学着分担家务,日常做一些喂鸡、女红等力所能及的事物。他们这种洛阳城池外的小村只有一个老迈的私塾先生,因为农村人大都舍不得那一份束脩,村里也只有两个富庶人家的男童跟着先生习字学习,他们只有眼馋的份。 父亲说能入学是件大好事,听说在洛阳门学里不仅学诗书礼仪,还可以选修一门女红、医术、木工和漆器的技术。李昭君家只得一女,父亲因为早年田里劳作伤了根骨,未来就是她当家了。与同村一些希望修得诗书礼仪、以后便可嫁个好人家的女童不同。李昭君立志要修习一门技能,将来从学院出来后有个好营生。若是能当个进入宫廷做个女医官,便是当下女子极好的出路了。 此时并不过于强调男尊女卑,汉朝女性拥有财产继承权(未婚时)和户主继承权,还享有后世朝代女性都没有的爵位继承权。 这时也根本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富裕人家的女子多读书、习字和弹琴,贫穷人家的女子也希望拥有一门技艺。因此民间对于洛阳门学对男女同时招生没什么大的反对,这时候也没什么男女大妨的概念。 汉朝普通女子还是比较讲究自由的,比如卓文君与才子司马相如私奔卖酒的的故事,一时传为美谈。一些十三四五的女子甚至抱着一边读书一边找个青年才俊嫁了的念头,缠着父母将自己送去念书了。了。 第12章 董卓之死 虽然刘协借荀攸、皇甫嵩之口让反董的人暂时隐匿,但有些人不听劝说,依旧经常密谋商量如何刺杀董卓。被李儒发现,和李傕将这些人及其家眷给包了饺子,带到相府关押起来。 第二日,董卓便大宴百官,并且在宴席上将反叛者及家眷割舌、挖眼、斩断手脚。屋内血流成河、哀哭嚎叫声连绵不绝,这血腥的场面,让赴宴的大臣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甚至有些人蹲在一边吐了出来,而董卓依然神态自若地喝酒吃肉。 吕布守在大宴门口,一脸漠然,只是扭过头去不看屋内的地狱景象,同为中郎将的董卓部下和他说话他也不答。对方自讨没趣,便扭过头去,盯着不远处浇花的貌美侍女看了。 这一夜,注定不安稳。李傕按照董卓的命令,将那些已经半死不活的人扔到了乱坟岗,活活埋掉了。文武百官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而刘协,他在炼丹。自从多了这个爱好,在群臣眼里皇帝似乎变得更加任性了,比养鸽子更加沉迷,经常和一堆道士守在丹炉面前,听说即使丹炉炸了好多次也丝毫不退缩。 说起来,求仙问道,似乎是每个王侯都迈步过不过去的门槛。不过,在这一堆王侯里,刘协起步的年纪也太小了些。 吕布有些沉不住气,这日找了个拿酒的借口来找刘协,忍不住问道:董卓越发肆意妄为,虐杀弱小,何时动手斩了这老贼? 刘协正亲自拉鼓风箱,听道后头也不回:杀了之后呢?西凉军难道不会军变?到时几个统领振臂一挥,在洛阳城肆意抢劫再一哄而去,难道现在洛阳的兵力拦得住吗? 自有一挡之力。吕布皱眉道。 且稍忍耐些许时日,皇甫将军的消息快来了。刘协安抚道。 吕布还是一脸不快的样子。不过刘协说得有道理,单杀董卓无用,董卓的弟弟董旻也掌握着凉州军队的核心领导权,必须一并杀了。此外,董旻之下地位还有中郎将级别的六位将领,分别是牛辅、董越、段煨、胡轸、杨定和徐荣,各自统领一部分军队。 刘协早有盘算,徐荣早有二心,收服起来倒是不难。至于牛辅,自有皇甫嵩对付。其余人等,按照吕布的本事,将他们逐个击破不难,但校尉级别的将领还有董璜、李傕、郭汜这素有威望的三人,此外还得防备华雄、樊稠、张济、贾诩、李蒙、王方等人的反扑。凉州军难以驯服且对洛阳毫无归属,如非全部坑杀,想要妥善安置太难了。 这乱世之中坑杀壮丁绝对是下下策,大量掩埋的尸体还容易造成瘟疫。但留给他处理董卓的时间也不多了,现在曹操已经回到家乡陈留,恐怕没过多久就要在当地孝廉的资助下招兵买马,待兵强马壮就要发假诏书、檄文给各路诸侯,邀请十八路诸侯一起讨伐董卓了。自此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互相争斗。百姓流离失所、易子相食,人口锐减至巅峰的十分之一。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雨。远处董卓享乐的丝竹声透过雨幕,隐隐约约传了过来。不知道为何,这曲子竟十分悲伤。此时吕布已告退,为了掩人耳目还带走了刘协的一份丹药。刘协忙活了一会儿,就进屋去了。托着腮看向窗外的雨帘,心思重重。 不知不觉中,寒食节,居然快到了。说来也巧,刘协的生日就落在寒食节的第二天。 洛阳大食堂的赵文君发现了一种新的吃食,名曰清酒鹅肝,用鲜嫩肥大的鹅肝、刚汲的清泉水、西域传来的胡椒、西芹、独特的酱汁以及天子命人酿出来的甘冽清酒卤制而成,口感细腻、醇厚、美味异常。在大食堂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即使这一道菜食堂开价千钱,一上架还是被人抢购。 深受欢迎后,心灵手巧的某个宫女又做出了美味的红酒煎鹅肝。爽滑又不生腥,咬一口仿佛有细腻的油脂爆炸在唇齿间,是不亚于清酒鹅肝的美味。 因为太过追捧,过了两天,这道美味的菜肴就被下架了。据说是因为天子的生辰快到了,洛阳城新鲜鹅肝有限。为了在天子生辰宴上美味的食物群臣人人有份,这道菜便被撤了去。 汉初对宴礼进行了改革,一直流传至今。宴会上皇帝坐北高高在上,文官丞相排列殿东,而列侯诸将排列殿西,两相对面。董卓虽然嚣张跋扈,是唯一带着佩剑赴宴的臣子,但也不敢把刘协赶下去自己坐上去。他和自家弟弟董旻坐在西侧的首位,也不跪坐,盘着腿随意坐了,不等开宴,已喊人拿酒来。 刘协做出的烈酒一向甚受武人欢迎,自从喝了第一壶,董卓便爱上了这种辛辣回甘的味道,在文武百官和皇帝面前叫了一壶酒,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朝中筵宴,预宴者动辄有数百人,文武百官俱在,听说今日有美味清酒鹅肝、红酒鹅肝以及上好的烈酒,平时懒得赴宴的武将也都来了,整个大殿颇有些喧哗。 先是百官祝寿,董卓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径自喝酒,不时对逐一跪下贺寿的人不屑瞟一眼。熬过一个时辰,众臣按照礼节再次一起叩谢皇恩浩荡。伴随着站在高阶上的侍女一声:宴起 身着华服的美貌女子们鱼贯而入,伴随着丝竹之声,在宴会的中央翩翩起舞。 随之,两队侍女们端着美味的食物整整齐齐走了进来,经过漫长的礼节,官员们也早都饿了。每个官员面前都摆了一张长桌,侍女们先是端上来一波瓜果酒品,有蜜制梅、糖渍杏、西域传来的葡萄、石榴、胡瓜、有皇宫出品的琥珀色、仿佛鲜血般流动的红酒、还有令人回味无穷的烈酒。 侍女动作并不停歇,八个冷盘迅速呈了上来。随后,便是重头戏的热菜了,最先端出来的便是最近宫中最为流行的红酒鹅肝和清酒鹅肝。此物珍贵,也就只有刘协、董卓、董旻三人分到的是一大盘子,董卓派系当红的武官分到半个盘子大小,而一直在朝中夹着尾巴做人的文官只分到半块巴掌般大小。不仅如此,就连作为配菜解腻的柿子多少也是有相应阶级的。 不知道为何第,二道热菜迟迟未上。众人把美味的鹅肝吃完,甚至连配菜柿子都没有放过,就差舔盘子的时候第二道热菜才姗姗来迟。 好在,在董卓催促后,随后的菜都上得很快,烤乳猪、片切酱狗肉、豉汁煎鱼、腊羊肉、芍药酱鸡丝等菜迅速呈上,在上到第四十五道菜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饱了,有闲情逸致的已经欣然观赏起了歌舞。而那些担心董卓又在宴会上杀人搞事情的人,战战兢兢、吃过几道热菜后便没有再举筷,也无心歌舞,只愁眉不展地盯着案前。 吕布还是和以往一样,来之前便用了膳,作为侍卫站在董卓身后不远处。 待到酒足饭饱,一些武将坐姿乱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舞女和抚琴的侍女,脸上的笑容也带了一丝猥琐。刘协举杯与众臣子同乐,放下酒樽后轻击手掌,那些舞女和侍女们竟款款坐在了各大人身侧,温言软语地劝酒起来。 正中央唱歌的一玲珑妙曼身姿美女,戴着白色的面纱,向董卓走去。即使看不到真容,只看那双如同秋水的眼眸,阅人无数的董卓便知这绝对是一绝世美女。当下哈哈一笑,伸出猿臂,一把将她拉入了怀里。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董卓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把扯下了美女的面纱。 女子香肩微露,眉目含春,软软地道:小女子貂蝉,见过丞相大人。 那面纱下果然是一副闭月羞花的好相貌,董卓大喜,拉着貂蝉的柔软小手,不断摩挲,又将其半抱在怀中,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只是酒酣耳热之际,董卓忽觉得腹中绞痛,不得已暂时放开貂蝉,便要站起来。 只是刚一起身,忽然听刘协一声大喝:董卓,你祸乱朝纲,滥施杀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董卓有些站立不稳,眼神迷离,只见少年天子手持一把金弓,昂然而立。他只来得及大喝一声:我儿何话尚未出口,已被刘协一箭正中胸口,仰面倒下。 第13章 董卓之死 董卓仰面倒下,当下重伤,部下顿时大乱。 分卷(7) 刘协一鼓作气,大喝一声:董旻,受死吧! 为了防止董卓余孽逃脱出去求救,这次射出的是涂有剧毒的箭矢。 董旻欲要站起躲避,却被貂蝉扯住了裤脚,跌倒在席,他距离刘协又是最近,这种距离根本没法逃开,一下子就被箭矢射中了肩部。 坐得靠前的董越、段煨连忙上前营救。 赴宴不许带刀,整个宴会携有武器的只有刘协、重伤的董卓以及吕布。吕布本就是三国第一猛将,董越、段煨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此刻吕布有武器在手,便如虎添翼,不出十招已取了两人的项上人头。吕布一身血气,随手将人头扔在大殿的地上。 胡轸、杨定和徐荣欲要反抗,冲向吕布。此时屋顶中央却忽然降下来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正是少府号称为了给皇家捕捉大鱼做的坚固渔网。那大网网眼细密、也不知用什么制成,格外坚韧,众人无法钻出,而方才还在和他们调笑的貌美侍女们,早已趁乱离开中央。她们从托盘的底部暗藏的匣中摸出小刀,站在网的边缘,谁要爬出便毫不留情刺上一刀。 吕布看了刘协一眼,见他并无慌乱、双手不停,箭矢已射向笼在网中的胡轸、杨定和董璜,便暂且放下心,带着高顺、成廉大踏步走向原本守在宴会外面、听到声响冲进来的几十名董卓亲随。 众多文武百官蜷在网中,有的疯狂挣扎,有的隐约猜到了这场刀斧宴的深意,抱着脑袋不敢妄动,有的人心系天子,抬眼往王座上看,却见年方十二周岁的少年天子面无表情地拉满了弓弦、箭矢连发。 每放一箭,便听到大殿中一声惨叫,天子那秀丽的面容竟有些陌生。 继董旻、胡轸、杨定、董璜和李儒之后又刘协连番射死了十几名投靠了董卓的高官。 满朝文武皆惊,变故来得太快,大多人已失去言语能力。 徐荣眼睁睁看着上司和同僚中了箭矢,那箭矢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毒物,竟然碰之即死,他们本就罩在网中难以逃避,腹中又随着剧烈的挣扎绞痛起来,当下再无侥幸逃脱之意,深感自己犹如那砧板上的鱼,而操刀的那人毫不留情 他看向大殿上那人,却见少年天子眯着眼睛,箭矢已经对准了自己。 刘协冷冷喝道:徐荣,还不认罪? 徐荣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刘协慢慢地走下台阶,沉声吩咐道:将他锁住。又命人给把重伤的董卓捆起来,以铁铐束缚手脚,身上也绑成粽子状。 刘协开弓的第一支箭上没有毒药,因此董卓还活着,喉咙仿佛破败的鼓风箱,发出嗬嗬声。刘协也不理会他嘴里的诅咒,只是面色沉郁的看着殿中狼狈不堪的众人。 吕布之勇,可以以一敌百,高顺、成廉更是骁勇的猛将,董卓带的这几十人虽然勇猛无双,却远不是他们对手,成廉、高顺反手夺了他们武器,各自斩杀数人,成廉将最后一人砍翻,心有余悸道:主公,您这安排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们一声! 方才不是说了宴会要见机而动吗?吕布面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虽然刘协早就说近日皇甫嵩会带着俘虏的牛辅以及鲍信支援的一万人马回到洛阳,那便是动手之日。只是没想到,会选择在今日寿宴上忽然发难。早上刘协说动手时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少年天子耐心解释道,他刚确定鹅肝与柿子大量同吃,很容易造成腹中绞痛,宴会上动手是个绝好的机会,又有匠人昨日织好的网在手,轻轻松松便可将董卓一网打尽。 但吕布总感觉有一种微妙的偏差,少年天子虽然任性古怪,但他与董卓虚与委蛇已久,此番发难,必不会就此罢休。 他带着成廉和高顺快步返回殿内,此时大殿之中,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困了网中,在他们剧烈挣扎中,一些人腹痛难忍,竟疼得滚来滚去。还有些人被血腥的场面吓得战战兢兢,裤子上已经沾染了污秽。 肃静皇上有旨!大宫女芭蕉站在高阶的中央,呼喝道:尔等不得擅动,擅动者以董卓乱党处置! 大部分人立即一动不动了,那些试图挣扎的董卓余孽,也不用吕布动手,被侍女们用涂着毒药的刀子毫不留情扎死了。 半晌,侍女们将笼在网中的所有人逐个拖出来,以绳子捆上。不多时,皇家侍卫们也冲进来,拿着刀剑,将所有人看守起来。 宴会厅里食物的味道、血的味道还有污秽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十分难闻。不少人当场上吐下泻起来,大都是方才肆意吃喝的人。原来不仅鹅肝含有大量蛋白质,与柿子中的鞣酸相遇,很容易产生化学反应,凝结成鞣酸蛋白,一直积聚在肠胃中,造成肠胃不适。这饮的葡萄酒与烈酒中,也被放了大量的巴豆,只是酒香浓郁遮掩住了。 王允、黄琬、郑公业等人因为情绪不高,没怎么饮酒吃喝,此时都还能勉强站立,戴着绳索呼唤道:皇上救我!原来这些侍女们不管他们口中如何分辨,所有人一律捆了手脚,对强壮的武将,甚至还给他们带上了脚铐。 刘协冷冷地瞥过来一眼,王允心中一颤,竟是生平第一次害怕起这个平时温和的少年。但接着刘协便如平时一般带着温和的笑容走过来,亲自解开他的绳索,笑道:这些侍女都与董卓一党有仇,心下怨恨许久,下手便有些不知轻重,爱卿无事罢。 王允连忙跪下谢恩。刘协手下不停,带着谦逊的笑容,亲自搀扶黄琬、郑公业等人起来,又命侍卫们拎起重伤的董卓,道:众位爱卿,随朕一起去处理董卓余孽罢。 此番一击不中,必后患无穷,且今日之毒计已引起警惕、必不能再行第二次。刘协迅速将任务分下去,将人马兵卒力量分配完毕,他和吕布、皇家亲卫挟董卓径直往八千凉州骑兵精锐营而去。 第14章 董卓之死 董卓的凉州军号称十万人,但也就四万人左右。带兵入洛阳后,为了震慑群臣,他曾经数次命所兵马趁夜出城,翌日再浩浩荡荡开进城来,好让人误以为西凉兵源源不断,众人万万不能敌。皇甫嵩也差点被其迷惑,还是被刘协点破方知。 为了追捕袁绍,牛辅带走了五千人马,如今西凉军队也就剩下三万五千人,其中八千精锐骑兵和一万步兵,都驻扎洛阳城内。余下一万七千人马分为三队驻扎在洛阳周边的渑池、修武和鲁山三县,从地图上看基本上是个三角形,三方人马互为犄角。 吕布旗下的并州军马本来就不多,张辽去荆州带走了一部分人,不过那部分人本来也是张辽自己在大将军何进旗下效力时培育起来的几千人马。并州军队人太少,为了补足张辽一万人的缺口,刘协和吕布是支持张辽一路募兵的。 吕布旗下有步兵三千,飞骑千余人,其中飞骑由吕布和张辽率领,在并州就素有威名,号称并州狼骑,骑兵之骁勇可以以一敌十。 而董卓的号称飞熊军的八千凉州骑兵,战斗力并不亚于并州狼骑,飞熊军中全是西凉军中的精锐,装备也是十分精良,自从董卓入京后几乎是举全城之力对飞熊军进行供养,实力不容小觑。因此,刘协并不打算硬碰硬,此时,已经入夜,刘协已命荀攸领一部分人马加强城门守卫,免得凉州军四下溃逃和及诛董信息泄露。 因为深知攻其不备和出人意料的重要性,此次行动所有的参与人都只负责了一部分工作,不知道全部的计划,吕布是早上才得知诛董,王允、荀攸等朝臣待董卓重伤后才知道,此时凉州军根本没有得到讨伐董卓的消息,和往常一样黑天后就在军营中吃酒耍乐,毫无防备。 刘协命校尉黄琬带着调兵遣将的虎符,迅速在城南的军营提了五千人马,带足绳索,汇合吕布的四千人马,浩浩荡荡往飞熊军营地奔去。 凉州军队的核心领导权掌握在董卓和他的弟弟董旻手里,两人下面除了吕布只有六位中郎将级别的将领,分别是牛辅、董越、段煨、胡轸、杨定和徐荣,除了吕布,六人在凉州军都素有威望。如今经过大殿上的屠杀,只剩下牛辅和徐荣两个,牛辅不在京中,徐荣已降服、并带人马去招降董卓驻扎在城内的一万步兵了,再往下,军衔较高的便是飞熊军中的李傕、郭汜等人。 今日军中当值的乃是郭汜。他正在帐中同几个亲兵吃酒看舞,忽然就听彭地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打雷了? 亲兵连忙出帐去看,并没有下雨,只见军营的东北角火光冲天,轰隆隆的声音不时传来,仿若地动。 将军,不好了!约莫是地动了!有士兵喊了起来。 话音未落,着火了,救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郭汜有些莫名,好端端的怎么又是地动又是起火,连忙让亲兵们安排救火。自己往那边赶去,谁知军中又是一阵喧哗,只见军营被密密麻麻的火把围了起来,黑夜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有一穿着铠甲的高大将军,骑着火红的高头大马冲入军营,仿若入无人之境,直把这飞熊军冲得人仰马翻。 不好,有人来袭营!郭汜高声喊道:吹号角!举旗子!儿郎们抄家伙,上马! 可惜将领们的喊声和军中的号角被□□接连不断的爆破声掩盖住,毫无防备的飞熊军被吕布带领着飞骑冲击的七零八落,高顺带着的陷阵营紧随其后,也开始无情地收割人头,凉州军中大乱。 列队!不得溃散!郭汜焦急喊着,军营中终于抄得家伙和上马的人连忙簇拥在他左右,纠结了千余人,就要冲杀出去。 先前那率先冲进军营的将军已骑马跃到面前,只见他束着高高的金冠,身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手中挥舞着方天画戟,骑着如同火焰般的赤兔马,威风凛凛,正是名震天下的猛将吕布。他方天画戟一指:董卓已认罪!尔等乱党,缴械不杀! 郭汜顺着方天画戟看去,见不远处高高的梯子上绑着一个熟悉的庞大身躯,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董卓。 郭汜惊呼:主公! 不想死的,放下武器!吕布将方天画戟高高举起:皇上有旨,缴械不杀!跟在他后头的步兵们看到,立马不再和敌人纠缠,重新列队,按照之前的吩咐齐声高喊:皇上有旨,缴械不杀! 黑夜中,对方的骑兵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后面是无数的火把,完全摸不清对方有多少万人。 郭汜心下害怕,又见董卓已被捉,底气更是不足:果真不杀? 缴械不杀,吕布点头,从怀中掏一明黄的绸缎,在他面前晃了晃:皇上尚留着董卓性命,尔等从犯,更不至死罪。若是你认罪,便立即随我去见皇上,免你死罪。 郭汜再不迟疑,下马俯身在地。 第15章 众人宣判 却说李傕正在府中享乐,忽听得外面喧哗,家仆们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将军,不好了,外面一队人包围了咱们府邸! 竖子岂敢!李傕大怒:去取披挂来! 他怒气冲冲出门,但见门口火把林立,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豹子头,圆眼睛,满腮的胡须像钢丝一样竖着,挥舞着一把长矛,骑着高头大马正在大喊:燕人张飞在此,让李傕狗贼出来! 他的声音像洪钟,长得十分威武,马下已躺着数十李傕府兵尸体。 李傕大怒:无名竖子,也敢班门弄斧!立即上马迎战,数十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怂了。连忙命府中弓箭手:放箭!调马就走。 不料横空出来一人,挡在前面,直砍其马脚。这人有九尺高,胸前长须飘飘,乃是张飞的结义兄长关羽。 李傕大惊,挥舞□□去格挡,身后顿时失去了防备,被张飞挥舞长矛,正中其腰。张飞长臂一伸,将李傕掳到身前当肉盾,皱眉大喊:谁敢放箭,还不束手就擒! 此时,董卓的万余步军尽皆被围,徐荣欲招降,凉州军凶悍,除了他的亲部千余人外,其余人均不肯放下兵械,和皇城军马对峙半夜,两方均不敢妄动,亏得刘协在解决完飞熊军后将绑着的董卓、郭汜、李傕等人推到阵前,还在僵持的凉州步军看到天子明黄的车盖和主将皆被擒,失去了主心骨,只得放下武器,跪倒于地。 刘协早就让洛阳服装厂悄无声息地备下了不少绳索,少府也备下了众多结实的渔网可以暂时征调过来,将凉州军捆住,看管起来。 翌日一早,阳光高照,洛阳又恢复了平日繁华的模样。只有军营和皇宫尚未清洗的血迹昭示着巨变一夜。 此时,皇甫嵩已带着俘虏的牛辅驻扎在修武县附近,与华雄、贾诩屯在修武的五千人马遥遥对峙,切断他们反攻洛阳的道路,并派出了在路上募兵的三千步卒回洛阳支援。 鲍信支援的一万人马则早已前往了鲁山县,切断鲁山县李蒙、王方及五千屯兵逃回西凉和反攻洛阳的道路。 如今尚未有牵制的董卓势力,只有屯在樊稠、张济屯在渑池的七千步卒并五百左右精锐骑兵,不足为惧。 刘协一夜未睡,却精神奕奕,连番诏令齐下,封锁了洛阳城,也顾不得打扫宫中的血迹,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动员起来,在城中搜捕董卓余党。 他命人在洛阳里敲锣打鼓、到处发布告示,董卓昨夜在皇帝生辰宴会上叛乱,被具神力的天子重伤所擒,天子连杀董旻、胡轸、杨定数十乱党,平定作乱的凉州军,明日起举行诛董大会,将董党游街,只要有五人百姓指认其杀孽,立即当街诛杀,最轻的也要罚做苦力,还要分了他们掳掠而来的钱财,这消息就像是平底的炸雷,所有人都惊呆了。 汉代推行君权神授的封建迷信,有这种群众基础,刘协立即让普通的士兵和样貌平凡的侍女们穿上平民的衣服,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大早,在众人疑问董卓一昔被擒的时候,及时引导舆论风声,第一时间宣传董卓是他捉的,董旻、胡轸、杨定是他杀的,疯狂宣传他有多么如有神助、武神转世,务必加强天子的存在感。 董卓在洛阳坏事做尽,放纵手下烧杀掳掠,如今一朝被擒,洛阳居民无不额手称庆,第二天一大早,洛阳几乎人人出动,守在中心御街的两边,甚至因为人太多,连树上都挂满了人。 从皇宫出发,一个个束着双手,带着脚铐的凉州军人推了出来。他们身后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第一批凉州军由高顺带着七百部下押送,长矛抵在他们背后,推着他们往前走。 高顺骑着高头大马,和部下们一起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有冤屈的,速来报! 张大爷今年五十岁了,在洛阳城算得上是高寿,他们家世代做豆腐这种食物,每天天不亮就出来做活,走街串巷赚些辛苦钱,一家五口生活勉强算是过得去。谁知道儿子儿媳在卖豆腐的时候,被凶神恶煞的凉州军抢走了钱袋,儿媳被掳去不知死活,儿子被当街打死,要不是为了五岁的小孙子,他这把老骨头也随着去了。这时候他牵着孙子,挤在人群的前方,瞪大眼睛,就等着指认凶手。 分卷(8) 忽然间他睁大了双眼,认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连忙高声喊:军爷留步!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儿! 在两侧维持秩序的并州军听到了,立马和他确认,见张大爷指认态度坚决,便令他跟在自己后头:跟着我,到了前面菜市场口指认。 张大爷连忙道谢,拉着小孙子跟上。 一个时辰后,一千凉州军都被押送到了菜市口,他们后面也已经跟了一串的人。 肃静高顺命人吹响号角,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站在石头临时垒起来的高台上高声道:皇上有旨,凡有五人百姓指认杀孽者,当场即斩,不足五人者,皆罚做苦力十年。 这时候人群中立即有个人高声喊:若是没造杀孽,掳掠百姓妻女、抢夺钱财呢? 皇上有旨,掳掠百姓妻女与杀孽同罪! 抢夺钱财,罚苦力五年!身上钱财尽归原主! 话音刚落,人群议论纷纷,高顺又吹号角,勒令大家肃静:现在开始,先指认杀孽! 张大爷拼尽全力喊:将军,我指认这个孽贼,杀害我儿,掳走我儿媳! 高顺点头:你站在他身后去,还有谁? 人群中又先后挤出来五六人,纷纷指认。 高顺用刀指着那贼,对看守他的士兵一声令下:斩! 那孽贼尚来不及喊救命,头颅已被士兵一刀斩下,咕噜噜滚在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杀得好! 张大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我儿,可算是给你报仇了。又连忙拉着孙子给高顺等人行礼,高顺扶起他:贼人们掳掠的所有女子会放归,若是你儿媳未亡,一定会找回家。老伯你莫再伤心了,养大孩子才是正经。又按照刘协的吩咐,当下将孽贼身上的钱袋解下来,一应银钱,全部当场分给出来指认的人。 顿时,喝彩声更重。 第16章 众人审判 这场众人对千人的宣判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才结束。高顺宣布两个时辰后再继续,下午会继续推出千余人让人指认,晚上皇上还要亲自诛杀董卓。众人意犹未尽,大多数人急急忙忙回家,赶紧回去做完今日的活计,下午继续再来。 毕竟能大仇得报,还有银钱分,谁都不愿意错过。 有些没有看到仇人的,也顾不得回去种地喂猪,只想在中心御街有最好视野的地方牢牢占据个好位置,免得错过了报仇的机会。 下午依旧是宣判千余人,这次出来指认的人更多了,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宣判完毕。这次中场是休息一个时辰,有些机灵的人把芝麻烧饼、窝窝头、馒头拿出来卖,有些人便不用回家用饭了。 晚上轮到董卓了。随着巨大的车辇声,一辆巨大的囚车缓缓推出皇宫,里面装着一个流血不止的肥硕胖子,他的肚子上插着一支箭,羽箭的上刻着一个协字。 骑着高头大马,押着囚车的开路的是两个显眼大汉,其中一个脸色好像红枣一样,一把胡须飘飘,相貌非常威武雄伟;另一个豹子头,圆眼睛,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凶恶,两人手执大刀和长矛,在前面开路,正是关羽和张飞,身后还跟着刘备,只是刘备长得没那么显眼罢了。 董卓一出来,顿时群情激奋,围在两边的人恨不得扑上去:杀了他!杀了董贼! 肃静两旁的皇城军连忙将长矛横置,挡住激乱的人群。 跟着囚车后面的是两大车辇,外面用帘子遮住,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再后面,是一架有明黄盖子的豪华车辇,正是皇帝御驾。两侧及前后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甲兵士,十分威严肃穆。 夜里黑漆漆的,虽有火把,却照不到高处,这也是刘协特地晚上出来的原因。白日出来,恐怕他那稚嫩的脸庞会让人小瞧了去。此番出来,为了让自己显得高大,刘协特地穿了增高的靴子、身上穿了两层铠甲,到了广场上,站在高台上的他已经是个成年人的身形了。 菜市口在白天时临时修筑了粗糙的高台,刘协便踩那上边,身旁燃烧着火把。汉代的十二旒皇冠带在头上,额头前方缀有十二排珠子刚好在黑夜中遮住他稚嫩的面容。他抬头看向台下,台下是密密麻麻的火把和俯首行礼的万千洛阳城民,还是第一次清晰感受到皇冠是如此的沉重。 高顺亲自吹响了号角,偌大的广场、以及后面街道上绵延不绝的密密麻麻人群在号令下安静了下来。 古代虽没有喇叭,但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肺活量大的传令兵,保证政令能够让人听到,刘协缓缓道:逆贼董卓,残杀百姓,作乱犯上,祸乱朝纲,当诛! 他的左侧下首不远是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在话音已确保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后,一马当先举起手持方天画戟,高声道:皇上圣明,董贼当诛! 在场的五千军士齐声高喊:皇上圣明,董贼当诛! 百姓们也被带动起来,齐声喊起来,有地动山摇之势。 刘关张将绑成粽子的董卓押送了上来,刘协便道:董卓背负人命无数,已成恶鬼,当先以天子之剑斩鬼气。 这话随着传令官一道道传下去,不仅后面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就连吕布、刘关张等人也都蹙眉不解。 刘协再次示意传令官让众人安静。 他让更多的火把集中在自己周围,冲身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宝剑,然后在董卓身后虚虚挥舞了起来,那雪白的剑刃上居然真的流下来了鲜红的血珠,仿佛锋利的剑气真得斩中了什么。 站在前面的百姓看得分明,发出了惊呼声。 后面有些人看不清,连忙问发生了什么。刘协之前安排的人纷纷解说:董卓杀人太多,已经变成了恶鬼,天子有才德之气,斩杀了恶鬼,那剑上就是恶鬼流的血! 吕布、王允等人亦是瞠目结舌。 刘协却不再看他们,这次直接用剑刺进了董卓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按下胸腔中的疯狂跳动,看向传令官:董卓已死。 传令官立即传下去:皇上圣明,董贼已伏诛! 在众人的高呼中,刘协缓缓将头扭向一旁,不再看董卓的倒下的身躯。而是下令将两大车的铜钱拿出来,分发给当场的百姓,并令人宣布:皇上有旨,募兵追杀董卓余孽,凡报名参军者,一律脱离奴籍,凡能杀敌皆赏良田十亩,永不赋税! 众民大喜,皆呼皇上圣明。 第17章 张济张绣 凭借雷霆手段,刘协成功立威,再无人敢小觑。 车辇滚滚,终于回到皇宫。此时朝中众多臣子已被关在皇宫一天一夜有余,尚书郑公业求情,请皇上处罚亲董官员、放无辜的官员回家,刘协则轻描淡写的称他们受到了惊吓,还是得在皇宫里在休养几天才好。 不管是从未来要集权大刀阔斧做的事情,还是给这些人以下马威,教习一下忠君爱国之道,刘协都不打算将这些人简简单单赦免。 众将皆散去,唯有吕布尚未离开。 吕将军也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刘协温和道。 臣有一事不解,吕布问道,眼里犹有不解:董卓身上真有恶鬼? 你觉得呢? 臣早已说过,不信鬼神之说,吕布面无表情:但皇上言行,仿若神助,所有人皆在掌握之中。 鬼神之说不信则无,将军不必忧思,刘协淡淡地笑:不过我的确知道,将军从过去到未来,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皇上在杀董卓时候想什么? 嗯? 刘协在董卓身后虚斩的那一剑,雪白的剑刃上流下来的血珠真的是血么?现在回想起来,空中并没有血腥气。罢了,无事,臣告退。吕布摇摇头,他只是觉得似乎在杀董卓的时候,皇上面对鲜血似乎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只是看刘协沉静的脸庞,想必是不会说什么了。 回到未央宫,刘协洗了很久的手,方才歇下。 皇帝这个职业毫无退路,第二天一早,刘协无视杀人带来的心理厌恶,兢兢业业开始办公。美好的一天从罢黜助纣为虐的洛阳县令和洛阳京兆尹开始,刘协提拔刘备和荀攸暂代其职。 刘协并不以刘备为威胁,将其放在眼皮底下还能人尽其用。刘备治理郡县还是有一套的,适合县令的职位。刘备虽然是宗亲,但这种宗亲,说实话,并算不得什么。刘备号称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可是刘胜这个人沉迷美色,儿子多达一百二十余个,子子孙孙更是不胜其数。其实,在洛阳城中,你大声呼喊一声谁乃宗亲,都会有一个人应声。而且刘协特地查了族谱,他和刘备之间居然隔了五辈,论起来他竟是刘备的超级长辈 因着渑池距离洛阳太近,中间虽然有山,但距离百里,经常有百姓挑着粮食、牵着家畜、带着家里织的布匹来洛阳兜卖。洛阳封城有异的消息必定瞒不过,好在董卓及大部分亲信将领被杀的消息依旧瞒的死死的。 屯兵渑池的张济、樊稠派了二十骑兵来洛阳探查消息。 昨晚上来的,但被城上的守卫发现,黑夜里不便去搜捕,尽数逃掉了。吕布上午前来汇报:不过臣已派人带董卓的印信,去假传着人来救的消息,最迟明天,他们必发兵来救。 刘协说:不能让他们溃逃,否则后患无穷。 被召来的黄琬提议:洛阳和渑池之间有一片黑松林,是伏击的好地点。 刘协点头:如此,吕将军点兵罢,黄爱卿带五千弓箭手配合。 吕布当即点了三千精锐步卒埋伏,一千并州狼骑隐匿在后待命。虽说张济、樊稠七千步卒并骑兵五百左右,但兵不在多,吕布自信能让这支凉州军有去无回。 樊稠、张济接到董卓印信,信上指出吕布勾结皇甫嵩一党,叛乱攻击凉州军。现洛阳城紧闭以防皇甫嵩回援,着携带所有兵马立刻来洛阳增援。 樊稠、张济不疑有他,急急忙忙喂饱了马匹,又令士卒饱餐一顿,径直往洛阳而去。 行至黑松林,松林道路狭窄,两旁又多是林木。待他们深入后,埋伏的弓箭手万箭齐发,两人心知中计,心里发苦。但此时后退已来不及,连忙大喝:下马、分散!往两边冲击! 弓箭手放完一波及时后撤,吕布带着三千精锐步卒冲了上来。吕布骑着赤兔宝马,挥舞着方天画戟,势如闪电,将杀将过来的凉州军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吕布小儿,居然忘恩负义,背叛主公,来战!樊稠大怒,毫不迟疑迎了上去。 吕布昂然而立,奉先乃是奉圣上之命,除暴安良,贼子孽孙,还不纳命来! 樊稠一向以善战著称,挥舞着一根足有十斤重的狼牙棒,以雷霆之势往吕布身上打来。 吕布丝毫不慌,仗着方天画戟长达三米,狼牙棒绝对不会先碰到他。也不躲避,只虚晃一下,凭借举世无双的神力和技巧,戟尖打向那武将手臂,只一招就将狼牙棒打落在地。 济来助你!张济见不好,立刻挥着□□来救。 吕布哈哈大笑,将二十多斤的方天画戟挥舞的虎虎生威。张济使出全身力气,以□□抵挡,却只感到□□传来的阵阵大力,震得手臂酸麻、两眼发黑。不多时,吕布一个灵活回身,轻巧地将张济踹倒在地。 叔父!张绣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一时分心,被高顺绊倒在地,给捆了。 樊稠被打落武器后就不敢恋战,领兵往后溃逃,不远处隐匿的并州狼骑已杀将过来,将这群残兵败将给包了饺子,樊稠也在乱军中中流箭而死。 天黑时吕布鸣锣收兵,清点人数,所幸己方伤亡很少。七千五凉州军死伤过半,活着的都被捆了带回洛阳城关押。 第18章 陈宫进城 洛阳紧闭城门,清洗董卓余孽。这场众人宣判足足持续了六日,除了徐荣及其部下,所有的凉州军都被拉出来指认罪行,共斩首五百余人,罚做苦力五年以上的千数人。其余的人都被打散了编入军中,凉州的马匹也都没收了,分予了少府新成立的马场、吕布和皇城军。 待第七日洛阳开城之时,洛阳城已焕然一新。地面上的血迹被清洗的一干二净,城中横行霸道的兵卒再也不见。 陈宫在进京路上因事耽误了月余,此时才抵达洛阳。刚巧遇到洛阳开城,进城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个秩序井然的洛阳。穿着布衣、脖子上挂着工作牌、袖子上别着红袖章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是负责清理和巡逻街道。 有些平民见了他们居然没有害怕退缩,反而笑着打招呼。陈宫有些好奇,连忙在街边买了个馒头,拿这事儿来问店主。 店主称他们是皇帝下旨新选出来的城管,言语中不乏羡慕之意,这些人都是品行良好的平民,每月官府发固定的银钱,做些清理街道、维持秩序和打更的活计,便能养活一家。 这些人是按照刘协早有的想法,荀攸、刘备从宣判日中选出的从不哄抢钱财的洛阳本地良民。这些人仍是平民,不予官职,负责维护城中秩序,免得官、兵在维护秩序时候欺凌平民,引发矛盾。 陈宫心下称奇。 店主笑道:听这口音,就知道你是外乡人,你们都不知道,现在已经变天了!说罢滔滔不绝将近日之事尽数倒出。见陈宫瞠目结舌更是得意:小老儿那日有幸排在前面,亲眼见到皇上一刀斩恶鬼,一刀斩董贼,果真是天神下凡,来救苦救难来着! 陈宫消化着海量的信息,又见在城门不远处,有一面鲜红的旗子,写着募兵红军四个大字,旗帜飘扬,十分鲜明。因着只有三个人在登记,那处排起了长队。陈宫上前细看,正看到了征兵说明的石碑,凡杀敌一人者,不论男女老少,皆得良田十亩,永不赋税,军饷每年千钱,报名即可预支百钱,以供家用。 他摇摇头:田将何所出?打探了洛阳门学的位置,径直去了。 在众人宣判之日过去后,洛阳门学又恢复了平时往来如织的样子,前来抄书、捶拓的人络绎不绝,也有商贾来捶拓书并卖到全国各地。 陈宫绕着洛阳门学转了一圈,见到了《墨子》、《老子》、《庄子》、《荀子》、《韩非子》众多名作,心下大震,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这些百家的学说在官方痕迹中几乎不可寻,现在大模大样矗立在这,朝堂上做主的那位心思便颇值得琢磨了。 分卷(9) 他在这转来转去,身上还背着行囊,不多时就有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和善大婶过来:大郎可是来抄书的?往前走那巷子拐过去,一条街道都是卖笔墨纸砚的。 陈宫连忙行了一礼:阿媪,我是来等人的。 哦,若是和人约好了听学,就去那红亭子那登记,大婶指点道:若是等人下学,就去长廊那坐着,不能堵在门口哩。 陈宫答应着,也不好堵在门口,便继续逛下去,见许多人簇拥在一皇榜前面议论纷纷,都是些读书人的模样,有的人语气高昂,似乎争论些什么。 凑近一看,却是见那榜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招聘启事,招聘洛阳门学的博士、讲师和先生(相当于现代的教授、讲师和普通老师)。下方是十道考题,排名在第一的考题,赫然是汉初驰商贾之律论。再往下写的便是薪资待遇了,如今这些职位都没有官职,但待遇却极好,除了令人尊重的地位、优渥的待遇、皇室的藏书阁里的孤本都可以随意借阅。 这些读书人争论的就是解题的思路。陈宫静静听了一会儿,就去了阿媪说的笔墨纸砚一条街,寻思着写封家书。这条街道也是极为热闹,不仅卖笔墨纸砚,还卖书。有些没有钱的读书人,便在那书坊蹭些书看。 其中有一间洛阳书坊盖得极为高大,足有三层,一层由三四间大屋打通,十分宽敞,屋子四周墙壁上摆满了精美的书籍,中央有数十张书桌,书桌旁则摆着长凳。 陈宫心下不悦:这种清净之地,岔开腿坐着,也太为不雅了吧。仔细一看,却见那些坐着的人并没有露出不雅观的地方,原来裤子自从在文武百官中推行以来,已经在民间风靡起来。文人雅士会在袍子里面穿一条打底裤,而民间百姓见洛阳服装厂短褐和粗布麻裤卖的比布匹还便宜,置办新衣的时候便都去那买了。 正好有些口渴,陈宫便进了二楼的雅座。小二立即将煮好的茶水、香软的桃花糯米糕、瓜子花生端了上来。陈宫落座后却向后方道:这位兄弟,为何不出来一叙? 楼梯阴影处那人走了出来,讪笑道:先生好眼力,在下守城人,见到路引便认了您出来,我家老爷等您入京许久了。 不知你家老爷何人?陈宫心念急转,心中闪过几人的名字。 守城人:小人也不知,只是上头这样交代下来的,请您稍安勿躁,吾等已将您的消息汇报上去。 劳烦回报,陈宫会在洛阳客栈恭候大驾。 第19章 兴办夜校 陈宫识人的方式和识势的方式一样简单粗暴,很在意主公自身的勇猛果敢,虽然用兵精巧、擅长决断,但比不上戏志才、郭嘉和荀彧这种超一流的谋士。 刘协此时分身乏术,倒是不忙去见陈宫,只让荀攸带了调任陈宫为大理寺少卿的诏书过去。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的副职,也就是现代意义上最高法院的二把手。陈宫虽然并非王佐之才,但性情刚直,足智多谋,这个职位刚好合适。 入夜后,陈宫在洛阳客栈等来了洛阳京兆尹荀攸。 陈宫亦是当时名士,且与荀攸神交已久。 荀攸带了美酒,两人执手侃侃而谈。谈及曹操和那句料事如神的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荀攸却是不知其事。 这难道那送信给我的神秘人,是令叔所派? 那信头是否有抹不去的红头,颜色似朱非红,却又并非染料,上面有古怪形状文字。 正是,不知是何所造,不知何所书。 此乃圣上独创的雕版印刷之术,文字亦是圣上所创的计数手段,名曰阿拉伯数字。荀彧解释:那送信之人,应该是圣上成立的反董组织成员布衣卫。 见陈宫满脸不解,荀攸将怀中诏书拿出,皇上诏书中必有答案,攸今晚便是奉圣上之命,将诏书带给兄。 两人将诏书打开,见是大理寺少卿的任命书。从县令到大理少卿,可以说得上是连跳三级了,自此成为朝廷中央一名手握实权的大官,荀攸大喜:恭喜公台兄。 这诏书上的笔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宫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诏书的日期,恰与我弃官而去的日子相差不远。 仿佛知道他会弃官、会来到洛阳,这诏书将弃官这件事情化为了接密旨进京,也合理化的解释了离开中牟的理由。 荀攸也是感慨了一番:圣上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果然非常人之所能。 我观洛阳百姓,对皇上赞不绝口,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没想到皇上年方十二,已有杀董魄力。 陛下布下天罗地网,说来惭愧,诛董大事,吾等皆不知情,均是圣上一手布局。荀攸对皇上的崇敬丝毫不亚于朴实的洛阳百姓:公台兄不必怀疑,圣上乃百年一遇的明君。 陈宫仍有疑虑,但人生最乐之事莫过于追随名主。天子圣明,乃是天下之福。便压下心中烦绪,心想不管如何都要助皇上铲除叛乱,匡扶朝纲。 他第二天便着一身布衣,走马上任大理寺少卿。原来的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因勾结董卓乱党被布衣卫抄了家,正被锁在大狱里。 不过刘协已给官员们吃过了定心丸,早早下发了下狱和留职查看的名单,其他人皆既往不咎。因此即使已经免职一部分人,一把手二把手都缺位,大理寺的大大小小的官吏还是在分管大理寺的各项事务的五名大理寺丞领导下,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陈宫上任得很是顺利。 这厢,二十三岁的刘备因镇压黄巾军有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此番调任洛阳县令,虽然表面上看是从县尉升职到了县令,但洛阳比安喜县大之十倍,这已经是破格提拔了。 洛阳势力复杂百倍,虽然他平时做事十分井井有条,此时也忙得焦头乱额,连一贯和煦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明白,天子为何点名让自己上任洛阳县令,饶是他自以为深受安喜县百姓欢迎,政绩良好,但在一干县令、县尉同僚里也不是最出色的。 洛阳县令的调令是携着皇上密旨的锦衣卫早前就给自己的,这才秘密进京。到了洛阳后,他们先是在一处宅院暂时隐匿,在一日早上,忽然收到了杀李傕的重任,他连忙带着义弟关羽、张飞杀将过去,所幸不辱使命。 纵使刘备立志护佑一方百姓,做出一番事业,但在委以要职受挫后也不免有些心虚。 吾之才学,差之远矣!刘备忍不住长吁短叹。 关羽也叹气不语。 关羽和张飞立功后,这两位因为不愿意离开刘备,如刘协所料的一样,拒绝了校尉的官职,随刘备的升职做了洛阳的县丞和县尉,依旧是他的左膀右臂。 县丞在县里地位一般仅次於县令,汉时每县各置丞一人,以辅佐令长,主要职责是文书、仓库等的管理,可惜关羽平时擅长舞刀弄棒,只是粗通文墨,这个职位把他弄得苦不堪言。 县尉在古代是负责一县的治安和抓捕盗贼的国家公职人员,倒是正和张飞心意,不过他现在被借调到皇上御前做侍卫,不在刘备身边,要一直待到皇甫嵩将军回来。 洛阳不比安喜县,刘备叹气:二弟啊,你今日的文书,有些措辞还得改改。 关羽也有些为难:都是我不好,拖了哥哥后腿。 大人莫要着急,旁边新提拔上来的主簿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建议道:听闻皇上命洛阳太学在晚上办夜校,教人读书识字、熟读典籍,还有教习吏治的,大人不妨去看看。 关羽大喜:还有教习吏治? 刘备忙点头:那我们今晚便带上银钱,去看看罢。 自从刘协杀董亲政后,大大放宽了宵禁,所有的行人只要在半夜之前回家即可。这夜校也是从酉时开到亥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六点到九点。 夜校刚兴办,人并不多,门口立着一个大大的牌子,写着夜校,教人识字两文一天,包笔墨纸。 刘备惊讶道:这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 关羽也点头:光纸笔墨、照明的烛台,都要这个价的两倍。 看这皇榜,刘备指着旁边,惊讶道:皇上的旨意,十岁以下夜校免费,十六岁以下一文。 怕是有些穷苦人家,家里需要半大的小子做工,只能晚上才能学习。关羽摸着胡须赞叹道: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正说着,却看到两个穿着铠甲人,扔给太学门口收学费的阿媪一贯钱,就要大摇大摆的进门去。 两位官爷请止步,在门口执勤的城管拦住了他们,示意他们看向一旁的皇榜:皇上有令,不得佩戴武器、不得身穿铠甲进入洛阳门学。 其中一人满脸不悦:你可知我是谁? 那年近花甲的城管不卑不亢:小老儿也是奉命办事,若是放官爷进去了,这职位也做到头了,也请您莫要为难小老儿了。 看旁边已有人逐渐过来围观,宋宪连忙扯住了还要再说几句的魏续:莫要多言。 魏续转身就走,颇有些愤愤不平:不让进就不让进,谁稀罕?也不知道主公怎么想的,居然让我们来上这劳什子夜校。 关羽低声:这身铠甲,应该是并州军。 刘备摇摇头:莫要多言,我们进去罢。罢。 第20章 修武鲁山 与此同时,屯扎在修武县附近、与华雄、贾诩屯在修武的五千人马遥遥对峙的皇甫嵩听到圣旨到,连忙从帐中跑了出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这名忠心耿耿的老将见是熟悉的两位御前侍卫来传旨,便晓得京中事情多半是妥当了,竟有些热泪盈眶:皇上一切安好? 刘侍卫笑道:皇上身体无忧,京中大局已定,董贼一党皆已伏法,将军安心接旨罢。 皇甫嵩连忙跪下接旨。 接罢,连忙令人烧汤,给两位侍卫洗尘,刘侍卫摆摆手:不敢当,皇上还有新的诏书要传达到各地,不敢耽搁,只需劳烦将军帮我们把水囊灌满,将马喂饱即可。 那吾便不强留两位使者了。皇甫嵩连忙命人安排妥当。探听使臣行踪乃是大忌,皇甫嵩便没有多问。在两位侍卫走后,立即命人将牛辅带了上来。 牛辅此人,既不够骁勇、也不够聪明,因此才会在去冀州的路上轻易被心思缜密的皇甫嵩和奉皇上密诏的鲍信堵在山谷陷阱中拿下,一个人都没跑得了。此时狼狈不堪的被士兵压倒在地,愤恨道:老贼,董公必不会饶你! 呵,董贼已伏诛,你还指望谁来救你?皇甫嵩展开圣旨: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不、不可能我凉州军十万大军,岂会败? 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皇甫嵩向京师方向遥遥一拱手:皇上圣明,乱贼皆已伏诛,吕布、徐荣均已弃暗投明,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我不信! 两位侍卫除了宣读圣旨、传达消息,还带来了一个檀木的匣子,那匣子是给牛辅看的,皇甫嵩命人将其在牛辅面前打开。 牛辅心思惶恐,强自按下慌乱,往匣子看去,却见那匣中装的不是甚么金银珠宝、诏书密旨,而是一颗头颅! 董旻大人!那颗青白交加、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头颅,居然是他的顶头上司、董卓的亲弟弟董旻。 这下牛辅再也无法心存侥幸,颓然坐倒在地。 将军饶命!牛辅素来怕死,见大势已去,立即求饶:求将军绕小人一命,辅虽不才,也有家财万贯,愿尽数献于将军! 若是论在洛阳的钱财,早已尽数归还百姓和归国库所有了。皇甫嵩语带轻蔑:不过,皇上说了,要留你的性命。 牛辅大喜:皇上仁慈!牛辅愿意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可愿意随军讨伐华雄、贾诩? 愿意!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皇上命我将这份诏书予你,皇甫嵩命人解开了他的绳索,将另一份诏书交给他:既已洗心革面,便去沐浴更衣,明日随我征讨。 牛辅忙不迭的答应了,急急忙忙谢了皇上恩典,将那免死金牌一般的赦免诏书揣在怀里,如获至宝。 待亲兵将牛辅带下去洗浴,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颇有些不解:父亲,此人胆小怕事、不善征战,去招降华雄、贾诩正好,为何皇上要他出战? 皇甫嵩的侄子皇甫泽也道:叔父,我等兵力,远胜五千,何须招降,直将这些贼人杀了便是。 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甫嵩摇头,两位小辈终究是太年轻:若是招降,他们尽数归降后人数众多,主将犹在、恐生变故,牛辅另有他用。 何解? 牛辅此人,既不能用于招降,也杀不得,否则那五千兵马在贾诩的煽动下必鱼死网破。对子侄,皇甫嵩颇有耐心:离开都城时,皇上曾谆谆告诫,贾诩此人,素来心狠手辣,必会散布那谣言吾等要把凉州人斩尽杀绝,并趁我们拼杀时伺机逃跑,凉州军兵强马壮,吾等人数虽然胜于他,士兵却不远不及,必两败俱伤。而有牛辅在,那谣言便不攻自破了,势必会动摇军心。 皇甫坚寿接话道:如此,明日必有人见牛辅而降,冥顽不灵的人吾等则可斩草除根。 皇上有命,贾诩此人绝不得走脱。 不论生死? 不论生死。皇甫嵩道:当日离京皇上已交代过,此番重申,可见此事重大。 此人不过一校尉,并未有威名,听说是文人出身,并不擅骑射。皇甫泽不解:竟如此重要,叔父,皇上有交代过华雄吗? 华雄是一员猛将,但甚是自大。 那明日儿愿请战。皇甫坚寿自告奋勇。 与此同时,吕布带骑兵两千,驰援鲁山。 分卷(10) 鲍信支援的一万人马则早已抵达了鲁山县,将鲁山县团团围了起来。李蒙、王方及五千屯兵都被困其中,好在粮食充足,两人都不着急,只每天夜里派兵偷偷出城,往洛阳、修武送信求援。只待洛阳、修武兵力来援,里应外合,将鲍信的济北军尽数歼灭。 鲁山距离洛阳两百多里,吕布带着两千骑兵,也不带那辎重粮草、造饭工具,每人身上只背一张巨大的饼和一个水囊,轻车疾行,赶来增援鲍信。 李蒙、王方虽素来骁勇,鲍信恐不能敌,但那不过五千人马,不足为惧。成廉见吕布双眉紧蹙,似乎对后面骑兵的动作有所不耐,连忙安抚道:主公不必着急。 并非忧李蒙、王方,吕布傲然道:我并州军可以一敌十,即使万余人马又何妨? 不过京中天子欲以清董贼余党之名清算于世家,那些盘根于大汉王朝多年的大世家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皆在其列,世家庞然大物,纵然被董卓重创,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吕布帐下人才济济,但他此次只带了成廉、侯成两名猛将,其余人都镇守洛阳。高顺连带整个陷阵营都留给了刘协,但 只是洛阳此时局势复杂,世家不安、董军未斩草除根,若是迟归,恐生变故。 难怪主公领兵也不见喜色,成廉有些疑惑:既然京中未平,皇上为何放心让您离开洛阳? 陛下问派谁来增援鲁山合适。 难怪,按照主公的性子,自然是舍我其谁的态度。 陛下向来不行无把握之事,主公不必忧心。成廉安慰:即使洛阳生变,我等轻车疾行,日夜奔袭赶回洛阳,也不过两天,恐怕正是考虑到这些,皇上才让我们此次全部带的是骑兵吧。 不仅如此,还有一部分替换的马匹缀在后面。吃食上也是,此时百姓以粟米(小米)为主食。军粮也多以此物蒸煮,或者风干制成干粮,口味是谈不上的,干粮甚至难以吞咽。但这次军队带的食物都是以麦去壳做成的胡饼(类似于现在新疆的囊),也只有洛阳的富户才能吃得起这东西。 这饼虽有一定硬度,但泡在热水里,立即软化开来,十分方便下咽。 并州军中,向来是将士同吃同住,主将们拿的都是和士兵一样的胡饼。成廉给吕布泡了饼,端到他面前:皇上以私库补贴军伙,这吃食比起在丁原和董卓旗下,可不是好了一点半点。 吕布接过来,在军中不顾忌仪态,三口两口就吃掉了。 陛下心里是有百姓和兵卒的,更有容人的雅量。见吕布不言语,成廉抿嘴笑道:陛下会是一个好皇帝,中原会很快平定下来的,我们是为了诛杀佞臣才被召唤进京的,等平定下来,咱们也该回去并州了。 是离开并州许久了。 并州坐拥朔方、五原、云中、雁门、定襄、上、西河、太原、上党九郡,百年来都是汉族和匈奴交战的地方,老弱妇孺皆能拿得起武器、耕得了田地,青壮更是骁勇善战。他们这行人,从小在并州过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成廉兴致勃勃:待灭了董卓残部、再助中原平定了黄巾军余孽,皇上必有封赏,那时主公为并州刺史,带我们衣锦还乡,岂不美哉? 吕布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真觉得主公懂得如何治理州郡、护佑一方百姓? 这 主公有自知之明。吕布把玩着腰间白橡木色的木牌,悠悠的道。 第21章 下罪己诏 王允诚恳建议:臣恳请皇上,且莫大肆封赏诛董有功之臣。 刘协示意无需多礼,让他落座:普通布衣卫只是九品官,连县丞县尉都不如,前日朕只是分封少量有功的宫女和洛阳平民,权利更是有限,只是专人专用罢了,爱卿不必担心。 臣说的并不是布衣卫。 哦,难道说的是朝中大臣。不过这大臣有何功要封赏?刘协语中带着一丝嘲讽:是杀董的计策大臣们出的,还是射出的弓箭、落下的大网他们造的? 王允面有愧色,但仍然坚持劝说:皇上您知道我要说的是谁,您需要的就是一名忠诚而又强大的将军!吕布为人反复无常,认贼作父,又为了宝马、金珠、权位先杀丁原,后谋董卓,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并非可靠的人选呐! 哦,吕布奉了朕的命令杀董党,大义灭亲还有错了? 王云痛心疾首:此人心中恐怕并无大义,不过是为了权势顺势而为啊!吕布手上原有飞骑一千,步兵三千,若是晋封为将军,那便能统领一军,起码扩充至一万人马,吕布素来勇猛,旗下高顺、成廉等人擅长练兵,兵力可以一敌十,若是放任他扩充人马,京中还有谁是他的敌手? 庄子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爱卿并非吕布,又怎知他心中没有报国之志?京中将士平庸,结果反而是出类拔萃的人遭到忌惮,真是可笑。刘协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厉色:不过,朕封吕布为奋威将军的诏书还未下,爱卿的消息倒是灵通。 和宫女暗通消息乃是大罪,王允色变,连忙跪下:臣惶恐。 刘协一晒,只淡淡的说:既交代了爱卿在朝中盘查董卓余孽,当尽心尽力,莫分心才好。 王允只得告退。 荀攸进来,恳请皇上下罪己诏:民间尚不知君、天下民心惶惶久矣,皇上当轻徭薄赋、安抚民心。忧心皇帝觉得罪己是坏事,他将罪己诏的来历娓娓道来:罪己诏传扬天下,当属庶民人人宣扬的一件大事,可趁机宣布多项政策,包括求贤纳谏、赦免天下、赈济灾民、减免赋税徭役等内容,争取庶民对您的争持。 刘协从善如流:朕亦有此意,赦免今岁天下所有田赋,并求贤纳谏、招募兵卒,爱卿便来起草吧。 陛下深明大义,不过如今天下未平,若是赦免了今岁天下所有田赋,军队就要吃紧了。荀攸心下复杂:但若不赦免,有的地方连一成的田赋都拿不出来。 真是左右为难。 如今司州屯粮于洛阳,粮仓充盈,足以撑两年。荆州富庶,等荀彧张辽拿下荆州,豪强存粮皆归朝廷所有,非但能自给,还能驰援洛阳。刘协手指虚虚划过地图:幽州公孙瓒,冀州袁绍,凉州马腾,皆狼子野心,不管朝廷如何下令,他们会一如既往的盘剥百姓,一分钱粮都不会上交朝廷,倒不如赦免了所有田赋,他们自会民心尽失。 皇上圣明,只是旦有讨伐,军草便捉襟见肘。更何况那逆贼袁绍竟奉旨不遵,依旧霸占了冀州兵马,今岁如不讨伐,恐天下诸侯争相效仿,如此,朝廷危矣。 如果出击,洛阳兵力空虚,若凉州马腾南下,怕是抵挡不住。 皇甫嵩将军,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行诛董之事,但毕竟打的是伐袁的旗号,袁绍必然警觉,冀州兵力雄壮,下次讨伐就难了。 刘协沉吟片刻:朕下诏给公孙瓒,让他伐袁,幽州粮食不足,必觊觎冀州粮草,且让他们鹬蚌相争。 荀攸喜道:大善。 罪己诏是前朝文帝创立的,说来也巧,这位的帝位和刘协的一样,均属于天降毒馅饼型。当时吕氏专政弄得天怒人怨,元老重臣诛杀了诸吕,在混乱中迎接当时还是代王的文帝入京即位。 汉文帝即位第二年,就出现了日食。在这个年代,日食通常被认为是帝王德行有亏,民间流言四起。于是刚刚即位一年的汉文帝,心情沉痛地颁布了史上第一份罪己诏。承认自己德行不够,并颁布了种种举措安抚民心,自此这个传统便沿袭了下来。 汉文帝是汉高祖的第四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才敢下罪己诏,若是名不正言不顺,早被劝退让贤了。刘协的皇位虽然是董卓推举上去的,但也是毋庸置疑的正统继承人,更何况他唯一的亲哥哥还被毒死了。 所谓表面谦卑,却底气十足。刘协亦是如此,令荀攸写下的罪己诏明面罪己,承认自己年少、立足不稳被董卓祸乱朝纲,实则宣扬自己在董贼乱京、危急存亡之秋力挽狂澜诛杀乱贼的功绩。为了安抚民心,还赦免了今岁天下所有田赋,并求贤纳谏,笼络人才。 诏书的右下角,除了玉玺的盖章,还刊登了古代版的招军广告。幕红军杀董贼和黄巾余孽,凡杀敌一人者,不论男女老少,皆得良田十亩,永不赋税,军饷每年千钱,报名即可预支百钱,以供家用。 未央宫正好有一群战战兢兢关禁闭的群臣,刘协便令他们用纸抄写,不分昼夜、得万余份,并从皇城军队抽调贤能,以小队的形式,传诏天下并顺道募兵。 其实百姓最关心的永远都是田地和赋税。张角带黄巾军叛乱,不管怎么镇压还是有余党加入他们。说穿了还是民不聊生,只得通过这种方法活下去。与其隔靴搔痒,不如抽薪止沸,只要给了百姓活下来的路子,黄巾军叛乱不绝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洛阳城中一切进展顺利,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及洛阳附近三大郡县豪强的田封也早在一月前就被布衣卫暗中调查的清清楚楚,所有册子已一并呈了上来,只待吕布、皇甫嵩回来压阵动手。 刘协掰着手指掐算哪有疏漏之处,又频下诏书。 虽然董卓被杀后一直恢复上朝,但一道道政令如流水般从未央宫发出,各司各守其职,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几日后,刘协并没有等来修武捷报。 第22章 华雄贾诩 修武。 凭借多一倍的兵力,皇甫嵩将修武县围住,在城门喊战:董贼已伏诛,牛辅已降,你等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脾气火爆的华雄拍马出阵,劈头盖脸的对着低着头的牛辅一顿骂:主公待你如何?你这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小人,待爷爷杀了皇甫嵩,绝不轻饶你! 在他身后,有后世毒士之称的贾诩当机立断,传令亲兵下去:敢降者,斩立决!说罢,让亲随在阵前斩了数个面露犹豫的士兵。 华雄悍然拍马迎战皇甫嵩。 却有一箭凌厉飞来,华雄头一偏,那箭擦着盔甲飞过,发出清脆的哐当声。随即一个年轻的儿郎拍马出列,背着箭囊、手持□□喊道:凭你也想对战我父,先过我这关! 哈哈哈,黄口小儿,来战!华雄竟立在马上,双手持剑,愤怒斩下。 皇甫坚寿举枪抵挡,只觉得虎口巨震,来回十几个回合,不敌这股大力,失手跌落马下。 皇甫嵩惊呼:我儿!连忙拍马来救。 华雄举剑喊道:儿郎们,随我冲! 放箭!贾诩喊道。 无数冲来利箭的利箭挡住了皇甫嵩的脚步,多只流箭落在皇甫坚寿身上。 此处凉州军仅有百名骑兵,都是华雄的亲随。凉州军毕竟骁勇,随着华雄利剑所指,竟在皇甫嵩的包围圈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贾诩高声喊:不要恋战,回西凉去! 士兵们齐喊:回西凉去!回家去!思乡情绪下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来。 贾诩趁机跟上华雄,往西北逃窜而去。 皇甫嵩连命副将带兵去追,自己则疯狂搜寻儿子的身影:我儿何在! 回应他的,只有遍地的□□。 天空阴云密布,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雨丝,血水混着泥土,地面更是泥泞不堪。 皇甫嵩跪在地上,抱着儿子的扎满箭支的尸体,伤痛欲绝。 半晌,尸体的手指动了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皮。 皇甫嵩大喜:我儿,莫要睡过去!军医何在,速唤军医! 与此同时,吕布已大败李蒙、王方,收割了两人的头颅,和鲍信灭了鲁山的这五千兵卒,准备明日启程回朝。 主帐中。 吕布并不把各地的诸侯放在眼里,何况济北军那战力平平,毫无过人之处。 剑眉一扬,环视济北武将,问:你们谁是于禁? 众将一脸茫然:谁? 鲍信一脸和气:帐中并无人叫于禁,将军找此人有何要事? 吕布绷着一张俊脸,俊美的脸上犹带着白天杀敌的血气,也不解释:有事,那军中可有人叫于禁? 帐中众人面面相觑,看吕布神色,不像是好事,倒像是来者不善。 鲍信温和的说:待我命主簿过来,查看军中是否有此人。 一将领犹豫上前道:末将旗下有一百夫长,名唤于禁,素来勇猛,不知是否为将军所寻之人? 吕布颔首:且带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一个身长七尺,年纪不过十六七的清秀少年跟着将领走了进来。头戴一字巾,身穿青锦祆,下著玄色靴,显得十分精神。 吕布皱眉:你,就是于禁? 于禁恭谨道:末将于禁,见过吕将军。 吕布细看他手掌:拿上你的武器,与我一战。 于禁亲眼看到吕布仿若天神附体、连斩李蒙、王方两将,两人官职更是云泥之差,受宠若惊道:是! 两人在帐外,摆开架势。吕布勇猛无双、指挥有方,有目共睹。因此不管是济北军还是并州军,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鲍信及诸将一脸茫然的站在中央,于禁的上司连忙逮着貌似好说话的成廉问:兄弟,你可吕将军为何寻这于禁?可是他犯了什么过错? 刚才还特地问了于禁的同乡,祖宗三代都没有作奸犯科,就是普普通通的泰山人。而于禁虽然骁勇,也只是济北军里面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夫长,要说有名气,也不可能传到吕布耳中啊。 末将也不知道啊,将军并未提及过。成廉也是一脸茫然。 于禁使一柄三尖两刃刀,那刀尖呈山字形,两面开刃,锋利无比。 吕布方天画戟在手,神色淡淡:尽管攻来,让你十招。 得罪了!于禁也不客气,直接出招。 吕布一个侧身,躲过这气势汹汹的一击。他人高马大,身姿却十分轻盈。于禁调转刀尖,以刁钻角度戳刺过去,吕布方天画戟横置抵挡。 分卷(11) 兵器一触即分,于禁心下暗道:好大的力道,果然神力! 当机立断,不再硬碰硬,一个疾冲,三尖两刃刀飞速横扫吕布下盘。吕布以方天画戟撑地,凌空一跃,扭身避开。 众将喝彩:好身法! 瞬间两人便过了十招,周边人看得目不暇接,吕布不满的神色也渐消:不错,吃我一戟! 于禁侧身去挡,竟被方天画戟震退两步。他并不气馁,提刀又来战。走过二十个回合,吕布卖个破绽,让于禁一刀刺来,他虚闪一个过肩,竟捉着于禁的腰扔了出去。 众人皆大声喝彩。 于禁从山呼威武的喝彩声中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仍是面带喜色,抱拳行礼:多谢将军指点。 鲍信也满意的点头,李蒙、王方都没在吕布手下走过二十招,于禁年纪轻轻表现已是极好。 不错。吕布点头:这几日战场杀敌几何? 于禁连忙道:末将不才,得人头二十。 众人皆惊呼,此时以人头论功行赏,他们运气好的也才两三个,此人居然有二十,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是百夫长了! 吕布伸手入怀,从百花袍里掏出圣旨,面无表情道:于禁接旨。 于禁愣住了。 上司斥道:还不跪下! 身后人推了一把,于禁直愣愣跪下了。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于禁恭顺孝义,杀敌骁勇,赏万钱,随济北相进京听令。 喜从天降,于禁一脸不敢置信的接过了圣旨。 众人惊呼,脸上都浮现出艳羡之色。 第23章 卖官鬻爵 司徒崔烈进宫,带来鲁山军情,一脸喜色:恭喜皇上,皇甫将军大败凉州军,斩首千余人,华雄、贾诩弃兵而逃,如今鲁山已平。 刘协面上不见半点欢喜,沉声说:皇甫嵩的战报呢,呈上来! 说罢,命黄琬:念! 黄琬连忙接过来:末将无能,辜负圣命。华雄重创前锋皇甫坚寿,携百名骑兵逃向西凉,追击不得、贾诩不知所踪 万余人围困五千人马,己方折了前锋,对方主将一个都没捉到,谈什么恭喜?刘协不怒反笑:崔烈,战报尚未呈上来,就信口开河?你平时就是这样颠倒是非,欺君罔上的? 崔烈连忙跪下:臣不敢! 你这官儿,是先帝在位时多少钱买的?刘协嗤笑一声:若你力所不及,朕如数买回来便是。 刘协之父昏聩无能,曾卖官鬻爵,就连最尊贵官职三公(司徒、司空、太尉)都敢卖。 崔烈讷讷不敢言。 黄琬在旁从容道:禀圣上,三公须得一千万钱,崔烈买通先帝乳母,只花费五百万钱就买来司徒一职。 刘协嘲笑:既如此,朕从私库出五百万钱,买回这一职。 臣惶恐,求皇上赎罪! 原为什么职位? 臣曾任太守、廷尉。 主管诏狱和修订律令的事宜的廷尉? 崔烈面带愧色,点头称是。 刘协沉吟半晌,道:黄琬来拟旨。 朕听闻,正人先正己。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而不从。司徒崔烈,买官行贿、尸位素餐,即日罢官,移交大理寺。 崔烈如丧考妣,还要张口辩解,却遭黄琬喝道:皇上并未将你贪赃枉法的事宣之于众,已是顾忌你黄家名声,还不跪下谢恩? 崔烈出了一头冷汗,连忙辩驳:臣冤枉啊!皇上明鉴! 刘协只是低低叫了一声:张飞。 你这厮,还不退下!侍卫在殿外的张飞大踏步进来,袖子一挽,像是老鹰捉小鸡般将崔烈拎走了。 刘协侧头吩咐布衣卫:立即着大理寺陈宫抄了崔烈的家,装十辆囚车,崔烈在前,后装崔家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敲锣打鼓、明日洛阳游街。 布衣卫跪下接旨:臣遵旨! 你命人将崔烈的罪状抄录百份,今日起在洛阳张贴告示。刘协淡淡的说:命宣传司的暗桩借此之举,在民间宣扬朕唯才是举之名,不用朕细吩咐了吧? 水军安排完毕,刘协又仔细看那战报。 华雄骑的是上好的草原马,一旦逃脱,怕是难以追回。黄琬也叹息道:皇上,即使下通缉令,也恐于事无补。 若是郡县全力捉拿,几百人倒也不难。刘协叹气:可惜自黄巾之乱,天下十三州各自为战,郡县失去了秩序,政令不畅,他们怕是要一路畅通无阻回西凉去了。 心里长叹:没想到在演义里不堪一击的华雄竟敌得过皇甫嵩,千算万算,还是没能捉到贾诩。 残兵败将,不足畏惧,只是怕他们回去后再引来西凉马腾,西凉兵强马壮,终是难以抵挡。 在另一道时间轴世界里,贾诩就蛊惑董卓余党杀入京城,逼死王允等一干设计诛杀董卓的大臣、逼走吕布和并州军,并俘虏了傀儡皇帝。 刘协愁眉不展,洛阳并无天险,若是西凉军反扑,兵力也不足以抵挡。若说地方救援,此时朝廷对天下十三州的控制十分有限,只是对洛阳所在的司州控制力强些。有些州对付黄巾军余孽也已经很吃力了,来救援也是力有不逮。 自从董卓提前死去,整个世界线已经不一样了。在变幻莫测的时势下,先知的优势不再明显。 刘协首次感到焦躁,他现在急需一名有卓远见识的超一流谋士谋划天下。 董卓和马腾,向来势如水火,当年马腾叛乱,还是董卓和皇甫嵩将军一起镇压的。即使华雄去投奔,没有足够的利益,不见得马腾会出手。如果没有贾诩,马腾此时贸然出兵的代价可能有一成。如果贾诩去劝了那就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了。 如今无人依靠,刘协只得自己细细思索:若要笼络马腾,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第24章 吕布回京 洛阳客栈。 昏暗的烛火下,张仲景心事重重的喝酒:宫中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 在南阳一带行医的张仲景鲜少使用真名,因此声名不显,远不及有神医之名好友华佗。 朝廷腐败无能、将百姓推入水深火热之中,他并不想奉旨入宫。可若奉旨不遵,恐家人都会遭到牵连。 此时夜幕低垂,房门被轻轻扣响。 张仲景警觉问:谁? 张大夫,俺带宫中使者来看您了。 听到一路护送自己回京的布衣卫声音,张仲景蹙眉:请进。 刘协推开门,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位被后世尊为医圣的神人。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穿着一身青色锦袍,周身萦绕着一股儒雅的气息,只是眉宇间萦绕着一抹忧愁。 张仲景以礼相拜。 刘协回礼,笑道:先生这一路赶来洛阳,舟车劳顿,多有辛劳,休息的可还好? 已经在客栈沐浴更衣,客栈的汤池很是周到。张仲景小心问:天使来此,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先生已封医官,为何依旧在客栈徘徊,不愿去宫中就职?刘协客客气气道:皇上并非有问责之意,只恐先生有难言之隐,特意命我来问询。 张仲景受宠若惊:仲景惶恐,只是恐医术不精,辜负了皇上的期待。 见这少年脸上并无怒色,谨慎问:不知是哪位同仁推荐的仲景? 并非同仁推荐,刘协正色道:皇上于梦中得天机,不出五载,瘟疫必定再次横行。幸得上苍垂帘,告知仲景、华佗有悬壶济世之志、妙手回春之术,便令吾等天下寻访两位贤才。 张仲景惊讶极了:瘟疫再次横行? 刘协点头:四年前的那场瘟疫,已使得生灵涂炭,若是再度瘟疫流行,后果不堪设想。 医者,见惯生死。鬼神之说,张仲景并不相信,也不点破,只是问:若是瘟疫横行,朝廷准备如何应对? 汉初有《黄帝内经》,先生想必已熟读了吧。 此典籍乃医者之宝,幸而仲景祖上也有一本传至后代。 张仲景出身南阳士族,家里有典籍并不意外,刘协又问道:不知先生入洛阳后可曾去过洛阳书坊? 仲景入城后,并未擅自行走,倒是不曾见过。 书坊中有拓印之书,轻便易携、已畅销十三州。 张仲景讶然:莫非 刘协点头:世上医书,不过百本,多少人想要而不得。纵观十三州,医者之数,不足千人;世上精于医道者,不足百人。皇上欲拓印黄帝内经千万本,择名医培植医官千万人,散于各郡县,拯救黎民百姓。 张仲景愣神了半晌,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刘协笑道:此乃利民之策,希望先生助君一臂之力,莫再推脱了。 即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仲景仍是犹豫,唯恐沦落为达官贵人治病的工具、此生都困于宫苑。刘协只得起身告辞,容其思索几日。 起身之时,张仲景道:公公且慢。 刘协一愣:嗯? 张仲景从桌上包袱里掏出一包厚厚的银钱,塞过来:夜深露珠,劳烦公公了,皇上那边,还望公公多多通融,容仲景再多想几日。 旁边的布衣卫面色古怪,额上似有冷汗。 刘协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布衣卫,坦然收下了:多谢先生。 吕布风尘仆仆回到侯府,高顺已得了讯息候着了。 高顺双目灼灼,仿佛盼到夫君归家:主公,您可是回来了!。 哦,宫中可是出了乱子? 那倒没有 吕布问:那为何脚步慌乱? 高顺长叹一声:顺奉命保护皇上,然皇上行事激进、又时常出宫,顺终日提心吊胆、唯恐有人反叛和刺杀,已多日无眠。今日主公回来了,这颗心才能重新放回肚子里头。 吕布边脱铠甲边问:你且说说,皇上这一旬又做了什么? 高顺一肚子苦水,竹筒倒豆子般说来。 朝中风云变幻吕布没听进去,上朝久久未开也不管。高顺慷慨激昂的说起三公九卿均被撤职,朝中架构改成五部一寺一院,吕布也当耳旁风。脱了靴子舒服的长叹了一声,开始大口灌酒。只是这薄酒怎么也比不得宫中的佳酿,颇有些索然无味。 听到论功行赏分封土地,眼皮子方才懒懒抬起来:杀得董贼头颅的士兵均得良田十亩,这田何所出? 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及董贼余党的良田万皆已归了国库,周边孟津、偃师和新安三大县豪强尽数被抓,土地都已丈量完毕,后日起兵士们便可随官吏去登记造册、签订地契。 我们军中,谁带兵去? 皇上命我带兵前去。 高顺素来稳重,远胜他人。吕布点点头:到时唤我也去看看。 此刻天色已晚,天空阴沉沉的,细密绵长的雨丝织成密密麻麻的雨帘。未央宫有夜明珠和明亮的烛火,光照一室。 伴随着雨声,刘协正以碳条给荀彧回信。 因着临摹原来陈留王的字体会暴露,刘协索性直接换现代人熟系的硬笔写信,这样字体变换也合情合理。 荀彧今日来信恭贺刘协扫除奸佞董卓,并详尽的汇报了荆州形势。如今他和张辽已收服两郡,按刘协三权分立的原则,在两郡进行改革,行政(以郡长、郡丞和郡尉为核心的行政机关)、司法(大理寺分支)和军权(另设兵马大提督一职,总领郡县军务,由张辽代天子分封提督及校尉。)皆分开。 荀彧在信中请示,将长沙郡的变革放在最后。 荆州诸郡多乱,唯有长沙太守孙坚所守长沙郡吏治严明,郡中盗贼皆无。长沙郡兵强粮足、兵卒、官吏皆效忠于孙坚,这长沙郡如铁桶般难以下手。 刘协回信:可,朕下一道诏书,褒扬孙坚治理有方,且稳住长沙郡,免你后顾之忧。 徐庶的信也到了。董卓已死,徐庶行事也再无顾忌,拿出天子诏书,集贤者于州督察院,并于两郡设立下设郡督察院,负责监察地方行政、司法和军权。 徐庶汇报了详尽的一级督察院士、二级督查院士和见习(刘协新创,类似于企业的试用考察期,能者六个月后转正)督查院士名单。 此外,荆州的布衣卫信也到了。 意外的,刘协在里面看到了庞统的名字,原来这和诸葛亮齐名的大才是荆州人。 也难怪布衣卫遍寻不得,此时的庞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来的名气呢。 刘协叹道:命中注定的人,兜兜转转还是会遇到啊。原以为徐庶的人生经历这么大的变化后,不会再遇到卧龙诸葛亮和凤雏庞统。没想到,阴差阳错下竟认了庞统为义子。 布衣卫写的简略,只标注了某年某月某日:徐大人襄阳拜访名士,路遇黄巾余孽仗势杀人,救老人不及,只带一十岁孩童逃走,收为义子,名庞统。 庞统才十一岁,莫非此时孙坚的儿子、未来争霸江东的孙策、孙权也还未成年?唔,不知能不到寻个理由忽悠孙策和孙权来洛阳。 刘协一晒,自己穿越的时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各方诸侯羽翼都没丰满,汉室也没有衰落到诸侯敢明目张胆谋反的地步。心下稍安,又忙令布衣卫去查戏志才和郭嘉的行踪。 翌日一早,高顺提醒吕布:将军,如今朝中大改,三公九卿不复存在,您该去兵部报道才是。 吕布剑眉一扬,难以置信:兵部报道? 高顺苦笑:主公,敢情昨天我说的您都没听进去! 分卷(12) 吕布默然,摸了摸鼻子:连日赶路,主公昨天太累了。反正没有兵变大事,就只想着洗澡好好睡一觉。 难道我还有上司不成?吕布语气不善。 高顺无奈:主公,您剿董卓乱党有功,皇上已下诏将您升职为奋威将军,并任兵部尚书,也就是兵部之主,所以您要到兵部报道。说罢,从怀里掏出诏书:今日,您得先去兵部赴任。 昨日听到封奋威将军,还以为只是个虚名,没想到竟真升职了。 吕布喜道:朝臣能答应?董卓死后,他们最想赶走的难道不是并州军 周遭还有下人,高顺不便接茬,只解释道:兵部之主有两位,另一位是皇甫嵩将军,只是皇甫嵩将军还在回京的路上。 更何况,朝臣也反抗不过皇上,握着军权的人都手持利剑、牢牢站在天子身后呢。 吕布点头:互相制衡,不愧是皇帝的风格。 高顺叹气,心知自己昨晚解释的京中朝政变化主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少不得要再说一遍,并苦口婆心低声劝说道:主公,如今朝廷风云变幻,那些墙头草般依附董卓的、买官行贿的尽数被皇上以雷霆手段废职,这还能在皇宫待下去的,各个都不简单。您可不能和以前一样,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主公知晓了,上马罢。吕布无奈,高顺什么都好,就是太耿直太啰嗦了! 高顺却还是不肯放过主公的耳朵:主公,皇上心思深不可测,您不能和以前一样,再对他那么无礼了。 吕布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主公自认,对皇帝态度还算恭谨尊重。 想到吕布以前直接对董卓黑脸,命令也是阴奉阳违,高顺竟无言以对。 半晌,吕布勒住赤兔马,问道:等等,你这是往哪走,不是得先去兵部再去皇宫? 高顺一拍脑袋:主公,忘记和您说了,如今五部都搬迁到皇宫办公,咱们去的兵部就在南宫的合欢殿呢。 吕布半晌憋出来一句:那不是宠妃住的地方吗? 高顺颇有些春风得意:对啊,户部、礼部、工部、吏部,哪个的宫殿都比不上我们风光。 吕布:完全不懂你在得意什么。 第25章 微服私访 半月不见,刘协婴儿肥的脸颊清瘦了些,眉目间带着些许倦意。 吕布倒还是第一次见刘协闷闷的样子,心下纳罕。按理说,平定了董卓之乱、朝中大权也已收回,锋芒毕露的少年天子该春风得意才是。 片刻间,刘协脸上已挂上安抚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道:恭喜将军得胜归来,这一路上可有受伤? 谈何受伤?吕布摆摆手,剑眉一扬:残兵败将,不值一提。 济北军战力如何? 鲍信一万人马只得一千头颅,主将无排兵布阵的才干,差的远。 刘协莞尔,吕布这鼻孔朝天的样子倒是有趣。不过也难怪吕布看不起别人,就拿并州骑兵来说,各个都身长八尺、从小就在汉域边疆和匈奴、羌族、鲜卑等入侵者作战。这种刀口上舔血的士兵冲锋起来锐不可当,中原战斗经验不足的军队差之远矣。 若按将军的标准,让华雄和贾诩逃跑的皇甫嵩兵马更是不值一提了。 吕布点了点头,也不反驳:不差,只不过和鲍信差不多罢了。 刘协解释说:皇甫将军当年大败黄巾军、更是平定过西凉的叛乱,名震天下。只是此番出征,手下并无大将,京城的皇城军也不及并州和凉州军骁勇善战、拖了后腿。着你们同为兵部尚书,也是考量到他之前立下的大功。 提到官职,吕布便模糊道:臣已于鲍信军中寻得于禁,过几日便会进京了。 刘协喜道:竟真寻到了?这人如何? 吕布暗自嘀咕:敢情你根本不确定鲍信就在军中。 已经考校过了,功夫还过得去,且不急不躁,小小年纪已是难得。听闻自小读书,对兵法也略通一二。 多大? 十六。 刘协讶然,当初在书上读过,于禁治军严谨、统兵多年也没出过纰漏,所以一直脑补的是稳重老大哥形象来着。 不由自主叹道:可真年少! 不过吕布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居然老神在在的说别人小小年纪,明明也就差了三岁而已。 又转念一想,毕竟董卓作乱在三国演义的第一章 。自己穿越而来,不过半年,莫非此时,周瑜和诸葛亮等名臣还没出生吧?难怪布衣卫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回过神来,发现吕布正盯着自己看,刘协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于禁是跟着济北军那领赏的步卒部队来的吧?那至少得三日后才能到洛阳了。 吕布心里着实好奇,皇上要如何安排这于禁。不料,刘协话锋一转,又聊起了各地诸侯的兵力分布,只得按下不表。 一盏茶后,王允求见,吕布便先行告退。行至合欢殿,听得一阵喧哗。 奇道:在吵什么? 回禀将军,他们在角抵。 兵部正殿的后院围了一堆的人,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院落里呐喊声起伏不绝。 吕布纳闷:高顺何在? 高顺素来严谨,怎么会容忍他们如此的喧闹? 那小兵手一指人群,高校尉在中间哩! 吕布也不去喝散那人群,寻了院中一颗高树,三下两下爬了上去。看见高顺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宽阔后背,与一大汉激烈相搏。 那大汉膀大腰圆,生的十分魁梧,拧着粗眉,双眼中充满了腾腾杀气,后面一群人在呐喊助威。 吕布摇头,点评:虚张声势。 果然,不出一会儿,下盘极稳的高顺就将对方摔倒在地。 周遭发出一片嘘声。 那大汉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不甘心的拱手行礼。 高顺脸上恢复了稳重,连连道:承让承让。 众人四散而去,又回去大殿办公,只留下高顺和另一名身量短小的男子。 吕布从树上一跃而下:高顺,你在作甚? 主公!高顺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解释说:如今新兵招募,各军都在抢占骁勇善战的兵 卒,若是都看中了一人,便用角抵的方式相争。 吕布哼道:角抵居然不叫主公。 还无需主公出手。 吕布手痒,悻悻道:此人有何之能? 他并州军中人皆八尺有余,都是人高马大,这人身材矮小、手臂也不粗壮,看起来不像是英勇的模样。 高顺笑道:此人身法迅猛,更是熟读兵法,所以才被各军争抢。 吕布转而问此人:读的什么书? 末将不才,只读了孙子兵法。 这可真是谦虚了。并州军中读过《孙子兵法》的人寥寥无几,旗下几员大将被吕布赶去夜校后读书也不尽心,比如魏续连字都不识得。 吕布考校了几句,见他对答如流,欣慰点头,吩咐道:即日起,你便跟着高顺做事,若是做的好,便可为军中主簿。 翌日,天空飘起了的轻薄雨丝。 高顺带兵去距洛阳二十公里外的陈镇分田。吕布嫌他们走得慢,便让他们先行,一个时辰后骑上赤兔马追去。 赤兔乃是西域汗血宝马中的佼佼者,全身炭红,没有半根杂毛,乃是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美名的神驹。 驮着人高马大的吕布,赤兔速度也丝毫不缓,但行至半路,赤兔马忽然打了个呼哨,缓缓停下了脚步。 吕布纳罕:怎么了,难道踩到什么不成? 便在路中央跳下马来,欲要检查马掌。 后头的那辆板车停车不及,差点撞到吕布。 吕布怒气冲冲喝道:怎么看路的?! 然后和板车上穿着蓑衣的那人面面相觑,神色俱有尴尬。 还是刘协先开了口,笑道:好巧,将军这是要去看高顺分田? 吕布瞬间就领会到了高顺所说的皇上行事激进的另一层意思,这不仅是朝堂上激进,出宫也很随意啊!天子身边那就只有两名马夫,就这么随意出了洛阳城,若是遇上歹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正是如此,皇上怎带了这么点人就出了城?还扮成这种样子。 有一人,正在陈留,正要去寻他。 吕布心中一动:又是梦中得知? 刘协笑道:这倒不是,此人乃是当初洛阳门学成立之时征调的博士,但一直称病留在陈镇的亲戚处,这番就是要将他请回洛阳。 分田的第一站选在陈镇,就是因为此人? 正是。 区区一博士而已,居然如此大动干戈?就连那名满天下的卢植,不也只得一诏书,哪用得到皇帝亲请? 吕布心中颇为好奇:末将愿护送皇上一程。 赤兔马走到刘协身边,顶着大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掌。 刘协从马车上拿了一根甘蔗放到赤兔嘴巴里。 赤兔轻车熟路的接过来,嚼的津津有味。 刘协好奇道:将军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今日穿着平民才穿的蓑衣,头戴斗笠、身形和往日完全不同。 是赤兔,也不枉皇上已喂了他一个月的甘蔗。 那都是数月之前随将军学骑射时候的事情了,赤兔可真聪明。刘协笑着摸了摸赤兔的脑袋。 吕布拉他上马,两人共乘一匹,往陈镇奔去。 陈镇。 听闻袁氏一族因为勾结乱贼董卓,祸害洛阳,如今万亩土地尽数被抄没。 村民们本来没什么大的反应,反正村中大部分人都是佃户,自己是没有田地的,只能给人耕种,辛苦一年的收成一半都要归于袁氏一族。 但听说这次的田地不是再赏给一个大官,而是奖赏给普通的士兵,一人良田十亩,永不赋税,村里的人都非常羡慕,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陈镇的三老、啬夫、游徼(乡间三老掌教化;啬夫职听讼,收赋税;游徼徼循禁贼盗)召集各家各户都来到田埂上,言租种军人赏田的,一年只需要交一成的田粮租子,若是遇到大旱、蝗虫等天灾,田粮租子减半。 村民都十分激动,既欣喜又艳羡。好像过节日似的,紧张又新鲜的打量着这些士兵。 士兵们也都十分欢喜,尤其是并州军,因着在中原拥有的自己的肥沃土地,高兴不已,已经在商 量是否要托人将家里人接来中原过活。 在高顺的指挥下,士兵们排队签订田契。 趁着人多,扮成货郎的刘协一行人将板车拉到田埂上。两名侍卫兢兢业业的叫卖起来:卖盐!没杂质的好盐!还有锤子镰刀并洛阳服装厂新出的布衣和钗环! 吕布人高马大、过于显眼,便披着蓑衣坐在板车旁边,一言不发的看村民们上前和侍卫讨价还价。 刘协抄着手,颇为关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的蓝衣书生。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以一笑,踱步过来。 和吕布并排而坐的刘协主动站起来,笑迎道:有洛阳新出的白纸、笔墨,先生可要看看? 蓝衣书生笑道:可有书籍? 此次倒是未带,先生想要何书?下次我们会带过来。 蓝衣书生笑道:横竖是左传、孟子,家中幼子启蒙用的。 他观吕布、刘协两人,一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神情颇为睥睨天下。另一人,年少稳重,丰姿奇秀、谈吐优雅,料其身世不凡,便请两人到家中用饭。 第26章 见戏志才 就分田之事,三人相谈甚欢。得书生邀约,刘协自是爽快答应了。 蓝衣书生的屋子不大,胜在干净整洁。屋内有一年轻的妇人正在做针线活,身旁一四五岁的小童在执笔写大字。书生低声吩咐了几句,粗布衣裙的妇人就往厨房去了,不一会儿端上来一盘煮豆并一壶浊酒。 汉朝时流行两餐制,中午往往草草应付过去,这晌午时分的一盘煮豆、一壶浊酒在这乡间已是比较好的招待了。 书生亲自倒酒,刘协连忙道了谢。 那小童规规矩矩上前给吕布、刘协行礼问好。 刘协见小童生得玉雪可爱,便从袖中掏出饴糖给他,笑道:来,哥哥请你吃糖。 小童眼巴巴看了蓝衣书生一眼,见他点头,方才接过。脆生生道谢后,小童窝在书生的怀里,开心地舔着糖果,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位陌生来客。 这可是先生儿子?今年几岁了? 乃是我兄长的儿子,从小便与大嫂随我过活,今年已是五岁了。 刘协去逗弄那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乖觉地说:我叫戏炎。 好名字,刘协笑道:到了启蒙的年纪,京中洛阳门学有免费的小学班,先生怎没把孩子送去? 横竖是习字,在家里教也是一样的,待大些了再送去学堂不迟。 刘协点头称是,又笑道:观先生墙上字,实乃不凡,诗句中有大展宏图之意。当今皇上求贤纳谏,以先生的才学,何不入洛阳,凭借一身的才华,那京中官职岂不是手到擒来? 洛阳并非好去处,书生啜了一口酒,笑道:小兄弟当真以为董卓死后朝廷便可高枕无忧? 你是以为洛阳将要有变?吕布冷冷地道:董卓、黄巾俱已灭,余孽不成气候,朝廷何忧之有? 书生坦然说:今上志向远大、行事却犹豫不定、有妇人之仁,守住洛阳难!难!难! 吕布嗤笑:今上杀伐决断、洛阳满城皆称颂。洛阳失守更是无稽之谈。洛阳纵无天险,凭并州军和皇城军守住倒也绰绰有余。 分卷(13) 书生评点道:今上能够扳倒手握重兵的董卓,不过凭借并州军之勇和攻其不备而已,实乃侥幸,杀伐决断怕是论不上。 吕布有些黑脸。 刘协面上不见喜怒,也不反驳,只是低头啜饮了一口薄酒。 书生观察刘协的脸色,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袁氏、杨氏仅是软禁京中,若是让他们逃出生天,岂不是养虎为患?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饶了他们性命,这些人非但不知感激,反而会恨朝廷入骨。这斩草不除根的风格,难道不是妇人之仁? 刘协皱眉:若是斩草除根,便要血流成河,诸侯、世家岂不会生唇亡齿寒之意? 似是有些热,书生便敞开了衣领,隐见结实的胸肌。 他继续道:皇上以董卓余党之名抄没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洛阳周边三县豪强田产,又以荆州叛乱之名,命荀大人镇压当地豪强,虽然均师出有名,并未针对天下诸侯豪强,显然不欲打草惊蛇。 刘协动容,本以为能拖延一两年,争取自身发展时间,但在谋士眼里这些伎俩竟像是纸糊的一样:先生高见,竟已窥破。 昔日王莽新政之败,犹在眼前。诸侯世家从来不缺聪明过人的幕僚,绝不会坐以待毙。 吕布沉声道:又何以为惧?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便是。 书生咄咄逼人:一两个是不足为惧,但若诸侯联合起来呢?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以清君侧为名,联络天下诸侯、逼近洛阳。 刘协心下拜服,若不是他提前诛杀了董卓,怕是明年曹操就要联合十八路诸侯进宫洛阳、将那董卓逼得焚烧洛阳百里、强迫朝廷迁都长安了。 在这变革之际,这种诸侯联合的事情还真可能再次发生。古来今往,变法者,遭到阻力失败者比比皆是。轻者,倡导变革的先驱大臣如商鞅般以身殉国。重者,连皇帝都不得善终,像王莽一样被大卸八块。 不会来得这么快,天下诸侯岂能齐心?更何况他之前一直都在韬光养晦、灭世家也是循序渐进。刘协笃定道:更何况朝廷已在募兵,不出一月,洛阳已募得万余人。 新兵岂会是训练有素将士们的对手? 吕布哼了一声,显然是信心十足,依旧不把天下诸侯放在眼里。 书生摇头道:今上灭董后行事颇为急躁,洛阳危矣。 这天下四分五裂,万民皆苦,朕当初只想着收回大权、分予田地给流民,民众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却不料埋下巨大的祸端。刘协沉声说,起身行了一大礼:志才先生大才,请教我渡过危机的办法。 戏志才连忙起身回礼,面上倒是不见诧异之色:不敢当,方才多有隐瞒,请皇上和吕将军恕罪。 吕布瞠目结舌:你你怎么认出我们来的? 戏志才但笑不语。 戏志才这人性格外放,带着点邪气。回去的路上,吕布有些不满:这人真是一股睥睨天下、小觑人物的臭脾气。 刘协抿唇一笑,心想你傲慢起来完全不输于他。 但凡大才,都是有些脾气的。他奉上离间西凉马腾、韩遂异性兄弟之策,更是主动前往袁绍和公孙瓒处为我们争取时间,他肯出手,已是我们的大幸了。 当下局势纷繁复杂,这人一出手便能成功?吕布显然不信,又懒懒地道:哦,差点忘了,殿下有鬼神莫测之能。 刘协感受到了嘲讽 这人真是耸人听闻,即使西凉马腾和冀州袁绍同来,也教他们有去无回。 刘协笑道:反正你是大汉第一猛将,我自是信你的。 吕布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刘协无奈解释说:为人君者,自是喜欢诸事周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大动干戈为妙。 戏志才方才说的,不屠杀袁氏、杨氏一族,便是向诸侯世家示之以软弱可欺,既然已打草惊蛇,不如示之以雷霆震慑,这番说法你是怎么想的? 正是如此。吕布记起了杀董之前的焦躁。戏志才有些地方说得还是对的,比如今上有时候未免过于瞻前顾后了些。 刘协叹息: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吗? 吕布漠然:在我们并州,老弱妇孺皆可上马杀敌。 所以,该斩草除根就上吧。 袁术的项上人头回京后就可摘掉,至于其他人。刘协依旧有些犹豫:待我们回去再与荀攸、陈宫商议一下。 吕布忽然道:他方才言过其实,一部分话只是为了引你注意罢了。 刘协一愣:啊?以为他沉吟半天,是想劝说杀人不需要有顾虑呢。 吕布别扭地安慰:杀董后急躁的部分。 刘协一笑:我心知当时做的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必担心,我不会难过。他年纪轻轻,又没有外戚或手握权柄的宦官倚靠,若是不撤三公九卿、及时将朝廷话语权掌握在手中、并分封田地给百姓、士兵,寻得民心,怕是洛阳城马上就要再崛起第二个、第三个董卓。 起码在此番操作下来,在朝堂之上已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经过完善军籍制度,将洛阳城每名军士的相关资料全都记录存档,这些士兵、尤其是出身洛阳城及周遭郡县的士兵便不敢轻易反叛。而新招募的士兵,本来是活不下去的饥民,刘协给他们提供了活路。 而且只要给他们分封田地的希望、并在未来封闭式练兵过程中反复灌输忠君爱国之道,这些人会成为支持皇帝的最坚实力量。 对了,方才给戏志才的金牌,你也有一块。刘协已振作起来,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精致金牌。 金牌背面记载有姓名、籍贯、官职并洛阳住处,正面则是一个协字。 吕布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又指了指腰间的木牌:为何要换? 这不是没了董卓后有余钱打造金牌了么?刘协笑道:以后凭借这块金牌便可畅通无阻出入未央宫。 吕布接过,却并未将木牌摘下,朗声一笑:这木牌不会是殿下自己刻的吧? 你怎么知道? 无他,雕痕青涩。 刘协抱怨说:唉当时想连续刻许多个来着,但是雕刻的难度比我想象中大多了,手疼。 哦,难道我和那个曹操的木牌,是独一无二了? 刘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的确如此。 那个曹操怎么了?吕布装作随意地问。 刘协也不卖关子,将布衣令的监控结果说了:逃回了陈留,陈留的太守是他的好友,曹操的父亲在陈留素有资产,又得了本地家财万贯的一孝廉支持,开始招兵买马。 吕布皱眉:他想做什么? 以诛杀董卓为名,在乱世中闯出来自己的一方天地。 董卓已死。 刘协点头:所以我才说以诛杀董卓为名。 那就是要起兵造反了? 吕布淡淡地道:陛下真是什么都知道。 刘协狡黠一笑:我早说过与将军乃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吕布不可置否。 第27章 于禁进京 在汉朝历史上,饱含理想主义、欲有所作为的皇帝不止刘协一个。三百年前,还有一人名唤王莽,于西汉末年篡位后也欲推行全国土地、人口和经济改革,可惜失败了,沦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穿越而来后,刘协曾在藏书阁中仔细研读过王莽掌权时那段历史。 王莽的夙愿也是土地改革,把全国的土地改名叫王田,实行土地国有制,禁止私人买卖土地,轻徭薄赋,鼓励生产。他试图解决长期以来的奴婢问题,给奴隶们生命保障,不准买卖。 此外,王莽还推行计划经济,由政府控制物价。 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思想超出时代的现代人吧。 可惜当时的新政大大影响了大地主、大官僚的利益,不久后就遭到了疯狂的反扑。百姓还没受到益处,王莽已经被推翻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刘协深感改革还要徐徐图之,不能全线作战。更不能直接下诏书没收土地、恢复奴婢自由和控制物价。 目前只能看荆州试验的效果,总结经验教训,再广而推之。如果三国时代顶尖政治、军事人才荀彧、张辽和徐庶都无法解决这些问题,那只能说明当前的时代还不足以推行改革。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以洛阳为中心的司州打造得如铁桶一般。没安全感的时候,刘协作为理工男,首先想到的只有一件事:科技强兵,科教兴国! 当时在董卓眼皮子底下炼丹,就是为了反复提纯□□。在袭击凉州军兵营时候,小试牛刀,但效果并不是太好,徒有巨大的声响,杀伤力却不强。 这回到宫中,刘协又亲自去炼丹房看了一遍。指导匠人们:现在还是不行,无法炸毁厚重的城墙。火硝、木炭、硫磺碾成的粉末要更加细腻,一定要多加试验,直到找到威力最大的为止。 现在的□□,根本没法称之为□□。工科谁都知道一硝二硫三木炭配比,然而在汉朝时这三种原料纯度不高,威力大打折扣。□□的构思也因为冶炼技术不到家,目前根本没有做出来 不过刘协已经传令冶炼司起高炉,利用水力进行锻造处理,以及用水力驱动更大的风箱。 洛阳境内有黄河、洛河、伊河、白河、汝河等河流,河流密集型的城,非常适合使用水力。 西汉时,就已经开始开采煤矿并将煤用作燃料。洛阳附近的郡县,恰好有一处煤矿,可以提供丰足的燃料。 若是洛阳冶炼厂建成,不愁□□没有面世之时。 汉代诸侯不得随意进京,所以济北相鲍信的大部分军队都留在了鲁山。只按照旨意,带一千有功的将士入京领赏。 于禁是难得一见的统帅型人才,治军非常严谨,统兵多年也没出过纰漏。然而这都是多年后的事情了,此时的于禁,不过是个对洛阳城充满了好奇的十六岁少年。随鲍信进京后入住驿站,等候皇帝召唤。 入京后已是黄昏。解下铠甲,于禁连忙去寻驿站的小吏,塞给他几文钱:烦请让后厨的婆子准备一桶洗澡水。 连日赶路,身上都有一股酸腐味了。 小吏笑着摆摆手,并没有接钱:军爷有所不知,我们这条街上不远处的洛阳客栈,有那新修建的汤池,洗澡最是方便,价格也不贵,您要是想洗得舒服就去那处吧。 汤池这东西向来只有皇宫才修建得起,民间闻所未闻。于禁听着新鲜,于是带上驿站友情提供的木质大脸盆、毛巾并干净衣物去了洛阳客栈。 一看他拎着的诸多东西,小二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大郎,大浴室洗浴两文,八人间五文,四人间十文,单间二十文,揩背、修甲各两文,现在浴室拥挤,您可是要个单间? 大浴室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店最大的池子,人们都在里面洗澡,最多能容纳一百余人哩。 人们一般都愿意独自处在一个空间里去洗澡,于禁刚得了一万赏钱,倒也不在乎这二十文钱,便也不去和其他人挤,点头道:那就要个单间。 好嘞!小二十分欢喜,在前面引路,滔滔不绝地介绍汤池的好处和受欢迎程度。他的月钱和汤池每月赚得银钱直接挂钩,因此对客户招待得十分周到。 刘协的父亲在时,就曾在皇宫广修浴池,皇宫里大大小小的浴池足足有一千多个。洛阳水网密布,工匠们利用地下管道,把水从各个地方引进皇宫,各个浴池之间,还能互相连接。 汉朝修建浴池的技术可以说十分娴熟了。 自从布衣卫暗地买下洛阳客栈,刘协亲自为洛阳客栈规划了一番,欲将其打造成集餐饮、住宿、洗浴、娱乐为一体超大型客栈。未来不仅要为皇帝的私库创收,还得肩负起打探、散播消息的重任,成为布衣卫的一颗重要据点。 洛阳客栈临河,引水容易。水临河而取,通过地下管道水流穿过客栈,最后再排入河道。 大大小小的汤池底下都是相通的,里面是流动的河水,只在上面用木板隔开。最大的有两个汤池,男女分开,被称作大浴池。都是用大块石砖砌成很大的浴池,两个大浴池的中央乃是灶火间,置煤炭和烧水的大锅,水锅旁边有管道将热水倾入浴池之内,使得浴池里热气腾腾。 于禁好奇地去大浴池看了一眼,一阵热气铺面而来,在蒸腾的白汽中皆是赤条条的男人,有双臂大张泡在池子里的,也有的人坐在池边的小板凳上,就着池水互相搓背,澡堂里熙熙攘攘,竟是如同集市般热闹。 单间则是清幽多了。小二又引着于禁去看澡豆、取水瓢所在。 客官,若是水不热,或有什么搓澡、修甲、喝茶、吃点心需求,只管敲一下门口的锣鼓,我们会立即过来。 于禁也不着急进入房间内的小汤池,见墙上挂着一块偌大的刻字木板,便凑过去看了。 上面写着: 揩背、修甲两(2)文。 狗肉烧饼两(2)文 芝麻烧饼一(1)文 上好茶一壶,五(5)文 杏仁果子一包,五(5)文 绿豆糕一包,五(5)文 奇道:这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乃是当今圣上在城中推广的数字之法,便是不识字的白丁,几天也能掌握。 于禁舒爽的洗完,那热情的小二又出现了:大郎,茶楼有上好的茶叶并各色果子,有说书先生讲皇上斩董卓、咱们洛阳百姓指认董贼叛党的精彩故事,若是晚上无事,便随我来吧,可热闹了! 京中没有宵禁? 宵禁还早着哩,只要在半夜之前回家即可。于禁说:听闻董卓乃是皇上射死的,这我早已知晓。 大郎有所不知!那董卓杀人太多,已经变成了恶鬼,天子以才德之气斩杀董卓,听说天子剑往动作背后虚虚一斩,小二做了个砍的手势,绘声绘色道:竟凭空斩出了鲜血! 分卷(14) 见于禁起了好奇心,小二又笑道:我们那说书先生可不是凭空捏造,他本来也是我们京中的商贩,正巧那日挤在杀董卓的最前头,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外地来客栈的人都喜欢问董卓被杀的情形,我们东家就干脆请了他来为客栈的客人讲解。甭管说得好与不好,您去听都不用花钱哩。 于禁给了小二赏钱,随他踏进主楼。 第28章 于禁逛街 月上中天,于禁方才意犹未尽的从洛阳客栈听书楼出来。 拐角出来,便是洛阳最繁华的一条街。这条街宽阔绵长,从城门口笔直指向皇宫,两旁俱是洛阳城中生意最好的铺子。 大多的郡县在大道上是不许摆摊的,洛阳则不同。如今皇上赦免了摆摊的沉重赋税,出来卖东西的人就更多了,街道上十分热闹。 日落后,道路两旁灯架上的灯笼俱被点燃,街道上闪烁着莹莹灯火,灯下人流如织。 城中的小贩,有的白天也得下地做活。因此比之白天,夜晚在道路两侧摆摊的人要更多。 有卖酒的、卖织布的、卖兔子的、卖小鸡、鸡蛋、剪刀及各色小玩意儿的,应有尽有。 念及家中妹子明年就要出嫁,于禁便想着买点饰品带回家,给妹妹做嫁妆。然而一个个摊子看过去,卖得最多的不是用具,反而是食物。 有新鲜腾腾的烤肉串、烤鱼、烧饼、蒸饼、胡饼、馒头、肉脯,还有盐渍梅子、绿豆糕、杏仁糕等小吃。 其中烤肉的味最大,空气中都弥漫着烧烤的味道。 还有洛阳酒家的伙计热热闹闹吆喝着卖酒,米酒、甘蔗酒、兰香酒、葡萄酒、花椒酒,应有尽有。 于禁暗叹:洛阳可真繁华。 甚至还有伙计拿着小小的木杯,招揽那些看着富贵的客户。 于禁就被拦下了,伙计热情地拿着一个小杯上前:客官,新酿的甘蔗酒,免费品尝咧!不好喝不要钱! 于禁吓得连连摆手:某在军中,不得沾酒。 从洛阳客栈开始就远远缀在于禁后面的刘协心下好奇:零食不吃、酒肉不买,那他在逛什么? 于禁在一家摊位前停下来,买了一盒胭脂。 自从商纣时期,就有女子喜欢种植红蓝花,提取红蓝花叶子的汁液制成用来装扮的脸颊和唇的脂。这便是胭脂的前身了,如今制造的手艺更加纯熟,涂上之后使得脸色殷红如霞。 买了胭脂,于禁又去看簪子。正当他要拿起一支鹅黄的步摇,恰好一只素白的手也探过去。 于禁一怔,先收手。 那手的主人把步摇递给了他,笑吟吟道:诺,你也是要买簪子吗? 正是。于禁并未接过,礼貌说:小兄弟无需谦让,某再看看便是。 刘协今日做秀气的书生打扮,摇着墨白的羽扇,笑道:无妨。听阁下口音,并不是洛阳人士,可是第一次进京?。 于禁见面前少年举止优雅、气度非凡,便起了结交之意,正是,某兖州人士于禁,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姓刘,表字伯和,直呼我表字即可。 皇帝的表字一般没有人敢称呼、史官也不敢记录,于禁自然没有认出来,温和的和他攀谈起来,谈及家中妹子嫁妆。刘协便趁机建议:我家有一间铺子,专门卖女子装饰之物。 此次出来也是为了收购做工精美又廉价的钗环,可惜方才仔细一看,这家甚是粗糙,怕是佩戴不了多久便会褪色。若阁下不嫌弃,不如同我去铺子里挑选一番。 于禁本来就不知道如何挑选,听闻少年专精于此,欢喜道:那便麻烦伯和了。 两人肩并肩穿过重重的人群,于禁忍不住叹道:洛阳繁华如织锦,与其他地方比起来,恍如天上仙境。 大抵是没有遭到黄巾之乱的缘故。 然而董卓乱政后还能这么繁华,着实出人意料。 于兄以为洛阳应是什么样子? 某在兖州也有所耳闻,董卓性好劫掠。自从董贼入京,洛阳的坊市都变得空落落了,无人敢去交易,唯恐被凉州的士兵杀死、人财两失。 数月前确有此事。自皇甫嵩将军带兵出了洛阳,那董贼便肆无忌惮,当街掳掠,横行霸道了一月有余。刘协以羽扇掩面,叹息道:洛阳百姓惨遭荼毒,苦不堪言。 于禁安慰道: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幸得皇上英明仁慈,眼下洛阳已是欣欣向荣。 刘协却只以扇掩面,淡淡道:看似光鲜,却危机重重。 何解? 刘协并没有答话,反而将话题一转:于兄前来洛阳,是来投军的吧? 于禁想了一下:差不多罢。 是想去哪一军? 方才在洛阳客栈的听书楼,听说今上把军队重新编为四军,命名红军。前三军分别由皇甫将军、吕将军和黄校尉率领,但若是能选,我想去还没有新将军统领的红四军。 为何? 于禁爽朗一笑:听闻红四军千夫长均空缺,某虽不才,却也想一试。 于兄谈吐不凡,可是习得兵书? 略知一二罢了。 于兄不用太过谦虚了,不知若兄为将军,当如何? 自是报效国家,爱护下属,保护百姓。 说罢,于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好像口气太大了些,将军距离我们太遥远啦。 哦,看来于兄是有十分敬仰的将军了? 皇甫将军镇压黄巾军,战功最著,威震天下。于禁露出了心驰神往的神情:吕将军乃武神转世,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助皇上平定董卓之乱。黄校尉曾带兵讨平豫州黄巾寇贼,安定一州。皆为吾等榜样。 这三军的将领,风格各不相同。刘协笑道:听闻皇甫嵩将军温恤士卒,每次都是等到士卒们帐篷扎好、修立妥当,才回自己的军帐,吃饭也是让士卒们先吃,士卒皆愿为皇甫将军而战。 论排兵布阵,吕将军不输皇甫嵩,且吕将军勇猛,士卒皆相信他乃不败战神,都愿意一往无前随他拼杀。 于禁听得入神,刘协继续说:而黄校尉,治军严明、赏罚分明,对士卒的惩罚也是三军中最重的,懈怠者皆斩杀,士卒皆畏惧于他。 于禁点头,叹服道:伯和见识深刻。 不过是因为在洛阳待的久罢了,刘协笑道:于兄喜欢哪种风格? 于禁毫不犹豫道:第三种,行军打仗当赏罚分明,治军严谨。一不准掳掠财物、二不得扰民劳民、三不得纳妾狎妓,四不得赌博吃酒。 于兄是否想过,是否会有人受不住这些规定? 那则斩了立威。 听闻皇甫将军和吕将军旗下,都有人赌博吃酒、扰民狎妓,于兄怎么看? 于禁斩钉截铁道:当绳之以法。 若是两位将军起了回护之意呢? 当请旨皇上令其清查军中,大丈夫应当尽忠朝廷、恪守做臣子的节操,岂能放任手下贪婪、损害君主的国家呢? 刘协似笑非笑,抄着手道:希望于兄谨记今日所言。 两人相谈甚欢,待晚上回到客栈,于禁颇为兴奋:正所谓,朋友易得,知己难求。他深感自己和这位伯和小兄弟有缘。只不过,这位伯和小兄弟好像曾经直接唤了皇甫将军的名字? 翌日,皇帝恢复上朝。 上朝时间由下午恢复为上午,不过并非早朝,而是已时(即上午九点至十一点)。陆续有臣子出列反对,认为当勤政的勤字,当体现在鸡鸣起身、卯时(即早上五点至七点)上朝。 朕与诸君皆卯时处理政务,已时拿政务到未央宫商讨,岂比隔夜的事情再拿到早朝上讨论更省时省力?刘协淡淡地回应:若是担心有人偷懒,朕在皇宫门口派人记载考核官员每日入宫时间便是。 群臣面面相觑。 王允率率先出声:皇上,万万不可啊! 哦? 祖制不可违啊皇上!朝夕恪勤,四方才能安定。如果陛下推迟了早朝的时间,会遭到天下人的讥笑,恐烽烟又起! 朕刚才说朕与诸君皆卯时处理政务,只是于已时召集大臣商讨,王大人没有听清吗?刘协悠悠地道:可是年事已高,已听不清了? 荀攸心下门清:皇上以改上朝时间立威,这看似上朝时间的争斗,其实是君权和以王允为首的一派保守世家党的争斗。王允出身太原王氏,世代为州里冠族,地位十分显赫。如今看皇上提拔寒士的态度十分明显,怕是已起了警惕之意。 王允立即跪下:臣惶恐,皇上此举怕是招来天下臣民非议。 刘协看了黄琬一眼,黄琬立即上前道:奇了怪了,王大人,我等鸡鸣便入宫在各部处理政务,为何还会引来天下臣民非议? 王允心下暗恨,这黄琬祖父黄琼也担任过司徒,乃三公之后,竟牢牢站在皇帝的后面打压他等老臣。 就在昨日,皇上已下诏进兵部侍郎、司隶校尉黄琬为奋威将军,正式统领红三军。 如果群臣早上得不到按时的接见,容易散乱随意,这还只是外在的;焦虑忧思,则是郁结在内的,积郁多了,必生灾祸,小则天旱出现妖孽,大则产生战争叛乱,皇上您一定要谨言慎行啊! 还未等刘协开口,吕布已大声叱喝道:胡言乱语!难道没有皇上盯着,你们就偷奸耍滑、毫无作为不成!休为自己尸位素餐找借口! 第29章 喜提医馆 布衣卫传来旨意:皇上体恤张仲景不愿入宫之意,并未封官,而是将洛阳城的一所医馆盘下来为他所用,希望他能带出来众多学徒。张仲景本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接到圣旨便立即从了。 这医馆距离洛阳客栈不远,都在中心御街这条大道上。提着行李,张仲景循着屋子的号牌找去。 不远处,有一家两层的铺面,招牌匾额上写着皇家医馆,二楼斜斜插着一面鲜红旗帜,上面写着皇家医馆,救死扶伤,迎风招展。 门口熙熙攘攘,有一大堆的人在拿着碗排队,还有一群人将医馆团团围了起来,根本没法挤进去。几个带着红袖章的阿媪一直在忙着维护秩序:不得拥堵!打粥的都到左边排成一列纵队!报名学徒的都到右边排成一列纵队,带好路引,医馆的人会给你做登记!看热闹的都一边去,没什么好看的! 张仲景心下纳罕,拉住旁边人问道:大娘,前面是发生了什么? 大娘兴奋地说:听闻皇上体恤我们穷人看病艰难,开了家医馆,以后我们百姓看病问诊,都免费给方子哩! 免诊费? 正是如此!旁边一年轻男子插道:我方才挤到前面,那店门口立着皇上题字的石碑,乃是金口玉言下的命令,免费为百姓诊脉写方呢。 大娘也说:肯定是真的,不然谁敢给铺子起名为皇家医馆。我方才听说坐堂的都是有名的医官,奉旨来给我们穷人看病,今天来得就是有名的太医令王大人哩! 张仲景又问:大娘,那左边拿着碗的众人是做什么? 是医馆在给吃不饱的穷人施粥呢。大娘吩咐说:书生,看你打扮也不缺衣食,可莫要去和穷人争抢。 张仲景连忙点头称是。 大娘主动说:那右边,乃是招学徒做事,负责打扫、施粥等伙计。不过只要成为了学徒,日常偷偷习得些许医术,便能衣食无忧。更有甚者,若是入了太医令的青眼,成为了正式的徒弟,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大家都在抢着做呢。 自从汉武帝在董仲舒的建议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士农工商的四民之序初步建立,虽然医者在民间仍然受到尊敬,但位属于工阶层的医者地位一直都不高。 这个年代,医术都是代代相传的。普通的平民想要学医很难,大部分医术传承都是家学,不轻易传与外人,且收徒的条件苛刻,学徒偷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这些家学渊源的,如果子弟优秀,大多选择学而优则仕,寻得门道被推举为孝廉做官,追寻仕途的成功。所以当时,优秀的医者并不多。 这家皇家医馆贴出来了告示,医官将从学徒里面择优收徒百名,优秀的徒弟将被推荐成为下一代医官。 虽然医官地位不高,但待遇足够丰厚。此时,管理皇宫医官的太医令俸禄为六百石,相当于月钱三千五百,与县令里面最高待遇的洛阳县令同等待遇。普通的医官,俸禄为二、三百石、四百石不等,每月月钱分别有一千、两千和两千五,这月钱相当于洛阳城里百姓一年的嚼用了。 因此,皇家医馆大量招收学徒之事被传开后,前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张仲景试图走到门口,立即就被人怒目而视:你这外乡人,怎得如此不懂礼数?我等都在此等待半天了,你居然一来就插队! 张仲景无奈,只得高声道:吾乃郎中,劳烦众位乡亲们让个路容某进去!这才得以走到门口。 医馆门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施仁布泽,救困扶危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落款竟真是当代天子的名讳刘协。 这石碑左边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守着一大锅米粥,忙得满头大汗,给排队的人施粥。在门口的右侧,摆着桌椅,坐着两个账房打扮的先生,正在给前来报名的学徒登记。 这时候,门里出来一个伙计道:可是要看病?太医令王大人回家吃饭去了,若要看病问诊,待一个时辰后再来罢。 张仲景摇头:非也,吾乃张仲景,乃是奉了皇命来此行医。 原来是掌柜的!伙计连连道:里面请!又连忙喊人来拜见掌柜的。 张仲景粗略来看,足有十几人,有男有女,大多是青壮年。 分卷(15) 众人忙拜见了掌柜的,为首的伙计问张仲景:掌柜的可曾带了诏书和路引? 张仲景点点头,打开包袱。 众人皆跪下接了任命张仲景为掌柜的旨意。在核验过路引后,为首的伙计开始为张仲景一一介绍。铺子刚开起来,只收了做饭、施粥、账房先生、跑堂、并打扫的一些人,学徒还没有正式收起来,铺子里有四名布衣卫,主要是司管理的职位。 学徒都已登记了近百人,掌柜未到,吾等不敢擅自主张,若是掌柜的方便,明日便唤他们前来挑选。 张仲景点头:要从学徒里面选百名徒弟的话,那岂不是得有几百学徒,我们这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吗? 伙计们笑道:您还未看过咱们这铺子,这光外面,就有三间大屋,又是两层的。待走到里面,有一个十分宽敞的院落,还有正屋并厢房共十间,都是用来收治病人的。出了后门,走几十米,圣上还为我们新置下了两处住所。 为首的布衣卫也说:掌柜的不必忧心,虽说是要选徒弟百名,但宁缺毋滥,这时间并未做限制。先生只管招那勤奋、有灵性的徒弟,明日挑学徒,那蠢笨的、年纪大不适合学医的,尽管刷去,不用着急。 这施粥已是几日了? 从开馆开始已是三日了,每日从天明开始,一直把两大锅粥施完为止。 可是要继续下去? 布衣卫回答:回禀掌柜的,是要一直下去。皇上怜悯百姓,这粮食每日从宫中直接送来,吾等只要熬制并分发给百姓即可。 施粥的由来,最早是帝王致祭,以示兴农务本。后来在大荒的年岁,常有善人施粥,给流离失所的百姓果腹。也有大户人家喜得贵子或婚嫁的时候,大方施粥。像今岁没有大灾的普通年份,每日都施粥真是闻所未闻。 张仲景叹道:皇上仁善,吾等必会谨遵皇命。当下安下神来,专心为医官筹划。 却说恢复上朝的首日,以王允为代表的保守旧世家率先以上朝时辰发难,遭到驳斥后与以黄琬、吕布、陈宫为代表的新贵在朝堂上为恢复三公九卿制度和吕布及陈宫、田丰等人的提拔大吵一顿,最后以少年天子愤怒喊退朝离去而告终。朝堂上,支持恢复旧制的人众多,毕竟自从天子以五部一寺一院取代三公九卿后,旧臣们的势力遭到了大幅削减。 如今相位也废除了,再也没有百官之首。 王允、郑泰等人,已经完全不能插手以吕布、黄琬和皇甫嵩为代表的兵部事务中去。 昭狱之事归陈宫管理的大理寺掌管,普通官员不得僭越。 官员督查之事也归于骨干全部都由皇帝亲自从小吏提拔上去的监察院。监察院之首田丰,乃是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 那田丰本是韩馥的幕僚,一直不得志,竟被天子暗地里派人去冀州接来,执掌新设立的监察院,百官俱是不服。 这些大刀阔斧的改革都是在他们被天子以排查董卓余孽为名软禁在宫中时进行的,当时消息不通。被放出来后,又因着劫后余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看董卓乱党的清算已揭过,众人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如今天子毕竟年少,注重仁义之名,并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回味着今日朝堂上大片的支持者都随他跪在地上请求皇上恢复三公九卿制,王允心中暗自得意。 可惜武将那边都站在己方对面。皇甫嵩尚未回朝,有人动了拉拢他的心思。可惜,就算是回朝那也是一个唯皇上之命是从的榆木疙瘩。王允心中不满,思来想去,连忙命一派的人写信给名满天下的卢植及孔融,寻求支持。 又和议郎郑泰、何颙等人商议,继续上书皇帝吕布系董卓义子,理当贬黜,陈宫、田丰、徐庶和刘备不过尔尔,如今被委以重任,皆不妥,还要皇上下令杀死董卓封的官员蔡邕。 当日晚上又备了车马去见荀攸,准备拉拢荀家。 荀彧、荀攸也是世家之后,出身豫州颍川。颍川富饶,地处中原腹地、消息灵通、文化气息浓厚,出了不少的才子。当地最显赫的当属颍川荀氏,乃是荀子的后代,多出仁德忠孝,清正廉明之才。 但荀彧却闭门谢客,告知:吾等臣子,应尽心尽力为皇帝做事,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有商讨之事,请来吏部寻我。 第30章 朝堂之上 袁绍乃是四世三公之后,年少就颇有名气。 董卓在时,袁绍擅自担任冀州牧,且不肯受朝廷召唤回京。他的叔叔袁隗为了不受牵累,将其驱逐出袁家,而他不忠、不孝的行径则被刘协写在诏书上告示天下。 即使如此,世家影响深远,非一朝一夕所能撼动。袁家名气响亮,冀州的名士大都归从于袁绍。 天子年少,即使董卓被杀的消息传到冀州,朝廷斥责袁绍狼子野心的诏书流传开来、当地的士族根本不奉诏、依旧紧密地依附于袁绍身边。 袁绍也不将诏书和刘协放在心上,听闻天子杀了董卓,暗地和亲信郭图说:怕是吕布杀了自己义父,唯恐天下人耻笑,才让那黄口小儿白占得了名声。 但不久之后天子命公孙瓒伐冀州,袁绍便笑不出来了。 公孙瓒有一支非常出名的精锐骑兵,名曰白马义从。这支军队常年在边疆和匈奴、乌桓等部落拼命,战斗力非比寻常,与并州狼骑、飞熊军齐名。 袁绍坐立不安,与众幕僚相商对策。 善于逢迎的郭图率先出主意道:先有董卓把持朝政,后有吕布祸乱朝堂。皇上年幼,为奸贼把持,竟坚持要将主公置于死地。如今主公退无可退,不如呼吁天下群雄,联络公孙瓒、幽州牧、豫州刺史等人共同杀入洛阳,迎救幼主。这样既能保全名声、护住冀州牧的地位、还能为今后做好打算。 袁绍大喜,若真振臂一呼、诸侯响应,便可名正言顺积粮屯兵、将不响应号召的周边郡守杀了,纳了他们城池。 还未等袁绍说话,一人已挺身而出,呵斥道:你这是陷主公于不义之中,天子再年幼,那也是大汉的主人,我等岂能生得二心?主公当务之急乃是上表天子,表明忠心,并还冀州牧予韩馥才是。 袁绍变了脸色:沮授,你且退下。 转而向另一位一身紫衣的秀美男子,和颜悦色问道:奉孝如何看? 却说不出一日,王允见荀攸、去信卢植及北海太守孔融的密报就呈在了刘协桌上。 布衣卫问:皇上,北海路艰遥远,是否需要? 下手利落些,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刘协冷笑拍桌:好个王允,果真是个老狐狸。 董卓势大的时候,就夹着尾巴做人,以求保住官位,皇上受了委屈也不敢出头,天天在背后暗搓搓盘算如何借刀杀人。 演义里董卓死后,他根本不把刘协放在眼里,专注排除异己。明明董卓死后,刘协也是既得利益者,却一点权力都沾不到。又刚愎自大、不懂得审时度势,杀了只是为董卓之死叹息一声的名士蔡邕,使得董卓余党心寒,在贾诩的鼓动下拼得鱼死网破也要纠结残部杀回新都长安。 自己没实力还想对董卓余党赶尽杀绝,最后造成长安失守,连皇帝都被掳掠了去,使得大汉葬送了最后一丝翻身的机会。 早朝,果然又旧事重提。 除了要恢复三公九卿,被刘协发配到毫无实权部门去的某个侍郎做出一派忠君爱国的样子,开始对刘协指手画脚了。上书《防微》,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批评刘协在宫中炼丹、养鸽子、种植白叠子、雕刻、酿酒、造纸、以及分封了多个女官。 也被剥夺了大部分权利的郑泰则上书《论学》,主张废除洛阳门学,认为没有名望的、为士族瞧不起的寒门子弟根本不配得到教育,日后更是不能将这些人提拔为官员。 刘协摩挲着茶杯,低头掩饰住心中的一丝不耐。这群人被单独幽闭在宫中时,装得跟鹌鹑似的。一旦放出来,没了生命之忧,仗着皇帝宣布清算完毕,便上蹿下跳、谋取权势。甚至有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儒家文化荼毒得太深,恨不得斥责皇帝不遵礼法,并一头撞死在大殿柱子上,搏个青史留名的好名声。 不过今日决定不走拂袖而去震怒路线,面对这些质疑,刘协笑得十分和气,抛出了一个问题:朕且问,若是恢复三公九卿,你们认为谁当做三公,谁当做丞相? 礼部郑泰率先出列推举道:王允大人满腹经纶、刚正不阿,更曾招降十万黄巾军,立我大汉国威,如此文武兼备之人,当为丞相。 刘协环顾朝堂,见十几个臣子连连点头,王允隐有得色。 吕布立即嗤笑:十万黄巾军,那群乌合之众不是只有两三万人?对方敢号称十万,王大人也敢号称十万的军功啊? 王允的面色有些涨红。 臣认为不妥,王大人喜以莫须有之名给他人判罪,若为相国,恐怕有负众望。陈宫出声反对道:各位大人想必早已知晓,蔡邕大人因为董贼死得不成人形,曾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此乃人之常情。但就因为这声叹息,竟引得王大人大怒,将他扭送到了大理寺问罪。 田丰则斩钉截铁道:按照律法,王大人根本就无权逮捕蔡邕大人。如此行事草率、不服律法,岂能服众? 王允欲要开口辩驳,刘协则瞅准时机,凉凉地插话说:王爱卿在董卓在时隐忍久矣,死后恨不得生啖其肉,也是人之常情。说罢,转向另一位礼部侍郎钱大人,问道:不过,钱大人为何上书一定要置蔡邕为死地呢? 既然皇上开口问话,王允只得把辩驳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被点到名的钱侍郎忙道:蔡邕为董卓所召,短短时日,就御史、尚书、侍中、左中郎将等机要职,后来更是封高阳乡侯,明显就是董卓党派,焉能不杀? 此言差矣,董卓只是因为蔡邕名气大,征召他详装广纳贤才。当时蔡邕推辞不受,朕记得还是董卓那贼派兵将他押送回京的。刘协道:自从封官,蔡邕一言一行,无功也无过,既然朕说过董贼余党已清算完毕,便不会再追究。 皇上此言大善,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荀攸立即支持道:若是如钱大人所言追查蔡邕,乃是无中生有,满城官员听闻都会心神惶惶。 王允却不依不饶:皇上,既那蔡邕尸位素餐,又怎可为高阳乡侯一职?当时冲动之下已经得罪蔡邕了,本以为禀告皇上会严惩蔡邕,谁料到皇上居然有重用蔡邕之意,如此一来,王允也不得不奋力将蔡邕踩到泥地里。 没料到,刘协轻易松了口:可,那便罢去蔡邕侯爵并官职,命其即刻搬离侯府。 王允松了一口气。 刘协又浅笑问:众位爱卿,认为谁可当三公之职? 曾经做过三公的人,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及买官的崔烈尽数被下狱,朝堂上最有名望的当属王允和卢植。 王允方才已被驳了面子,于是便有一王姓侍郎建议:卢植大才,乃国之栋梁,当位列三公。 第31章 洛阳食堂 卢植性情刚毅、不畏强权,以文官出身历任九江、庐江太守。且是海内知名的大儒,门生众多,的确堪当三公。 对于群臣的建议,刘协并不着急。 董卓死后,刘协给了卢植两道诏书。一道是重回朝廷,任户部尚书,行使管理官吏大权,一道则是担任洛阳门学忌酒,统领洛阳门学。 洛阳门学博士、讲师都无官职,只有统领门学的忌酒是官职,品阶也不低,乃是正四品,佚比千石,有进宫面圣、参与早朝的权利。但作为门学的忌酒,背后有数千的学子,是相当忌讳站队的。这一点,刘协早已和卢植点明,若为忌酒,则早朝时不议政。 卢植接受了洛阳门学忌酒的诏书,自此不来上朝。 田丰刚直,又是负责吏治考核、监督的监察院之首,也不管卢植的名气多大,毫不留情反驳道:诚然,卢忌酒品德高尚、学富五车。但可有功绩?平叛无功、治理九江、庐江郡能力平平。此等学者大儒只适合做门学的忌酒,皇上知人善用,人尽其才,实乃大善。 刘协问:卢忌酒何在? 一名监察使回答道:回禀陛下,卢忌酒告假了。最近事务繁忙、忌酒年事又已高,身体承受不住,便告了长假。 王允闻言皱眉,显然一个年老多病的人是不合适作为三公的。 众位爱卿,既然无合适之人担任,且三公九卿制时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说明此制已不适当今之世。朕意已决,既无要事,那便退朝罢。说罢,刘协也不理跪在地上的几位大臣,径直走了。 吕布也跟了上去,愤愤不平道:我看这群人就是在密谋结党,那王允老儿,明显就是为首的那个,当杀鸡儆猴才是。 刘协耐心解释说:王允出身的王氏家族乃是河东郡名门望族,世代担任州郡的重要官职,在司州颇有影响。有名气的读书人轻易杀不得,杀了他们更要煽动读书人对我们口诛笔伐。 作为少年天子,若是被扣上乱杀忠臣的帽子,名声尽失便朝廷不稳。当然读书人也不是杀不得的,曹操得势后不照样杀了孔融、杨修,还逼死了荀彧,毕竟那时地位稳固,已不怕口诛笔伐和失去人心了。 留着他们,朝廷上不得太平,会继续起挑唆之意。 暂时不碍事,我们自岿然不动。刘协道:若是得空,下午同我去见蔡邕吧。 吕布先去了兵部。 兵部依旧是熙熙攘攘的,后院里不乏人公文看久了,就站起来活动筋骨,在院子里角抵。 吕布看得兴起,也加入了进去。他是天生神力,不一会儿,众人便一哄而散,整理好衣衫逃开:散了散了、打不过将军,处理公文去也 吕布不得兴儿,只得回殿内看公文。高顺领着那天抢来的小兵,正在给文件分类,重要的、需要吕布批复的都单独拿出来堆好。自己能审批的则堆在另一沓,若是吕布闲了,也会拿起来抽查。 吕布在丁原帐中时就为军中主簿,处理这些倒也不费神。今日无事,便把高顺批复的一沓都重新看了一遍。高顺做事果然仔细,无一处疏漏。刚放下笔,便听得三声响亮的钟声。 吕布道:唔,午饭时辰了。 高顺问:将军,今日是去食堂吃还是命人带回来? 分卷(16) 去食堂吃罢。 高顺吩咐说:乐进先去占座。 是!那小兵以行军打仗的速度,饿虎扑食般冲了出去。 咦,跑得倒是快。吕布赞道:军中身高九尺的汉子也没这个速度。 高顺高兴地说:这新来的小兵干活是挺麻利的,我拿文书问他,他也颇有见地,是个军中好苗子。 吕布点头,又问:自鲁山回来后我都未在宫中用过饭,怎么现在食堂都要占座了? 自从五部都来宫中办公,人就多起来了,屏风隔开的好位子不多,得去抢才行,不然就要被距食堂近的礼部占去了。而且他们和礼部那伙人不怎么对付,决计不愿意一道吃饭的。高顺解释说:现在大家吃饭都是要么一鸣钟就去,要么过一炷香的时间再去。 比之董卓在时,洛阳大食堂的菜色少了很多。中午只有十道菜,每个人能挑选四道菜。馒头、点心、烧饼、米饭、小米粥等主食不限,均是免费供应的。若是不满大锅饭,则另外去小食堂交铜钱,找御厨点菜吃饭。 此时宫中被刘协管理得井井有条,各种规章写得清清楚楚,连食堂这种地方都没得特权和空子。 即使吕布官至将军,在大食堂里也得亲自去端菜。宫女在入口处发放木托盘,进去后每人凭木托盘领菜,谁都不能多打。武将大都不讲究这个,在兵营里许多人都是和士卒同吃同住,紧急的时候抓起饼子就啃。倒是有些文臣接受不了没有侍女服侍,便不肯来吃,要下属打包回去。 若是要打包吃,那则要交铜钱了。谁让宫廷御膳的名头太大,总有朝臣想要带回家给亲戚朋友品尝一番呢。 针对肉食的话,吕布并不挑食。一口气打了四个大荤菜,包括红烧狗肉、凉拌猪耳、炸排骨和烫鲤鱼片,又抓了三个大蒸饼。 比之前,少了好些菜色。比如那道曾经给不少大臣带来心理阴影的红酒鹅肝和铁板鹅肝,也不见了。 高顺笑道:皇上自己都在以身作则,推行节俭,中午都只吃四道菜的。 此时,人们最重要的一顿饭是朝食,午饭是不太讲究的。吕布说:这倒不碍事,可惜没有酒。 唉,这不是喝酒误事。宫里也规定了值班时候不得饮酒,否则要拖出去打板子的。 哦,文臣也一样? 高顺道:今上曾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士大夫? 董卓一党被诛杀时的醉态犹在面前,本来就不善饮酒的高顺自此后更是滴酒不沾。 晚上下值后吕布如愿以偿,喝到了葡萄酒。夜色暗下来,刘协在皇宫侧门悄悄出来,就嗅到了他身上的酒香。 第32章 坑点藏书 两人坐上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布衣卫挥舞马鞭,车架缓缓而动。 刘协好奇地问:是葡萄酒的味道,将军今日是喝了几觥? 吕布想起以前用酒觥喝酒醉酒的事情来了,摸了摸鼻子,俊脸上浮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幸得夜里看不出:没用酒觥,就喝了几杯而已,这不是晚上还有要事。 刘协见吕布脸上毫无醉态,笑道:去寻蔡邕倒也不什么要紧的事情,倒是我想在洛阳里走一走,便寻将军来护卫了。 吕布猜测:寻蔡邕,莫非是要他去洛阳门学教书? 刘协笑道:正是如此,夫子总是紧缺的,何况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来求学。 蔡邕乃鼎鼎有名的蔡文姬之父,自身也是大文学家。这样的人才若是不用,也太可惜了,而且刘协还盯上了蔡邕的万卷藏书。 洛阳夫子成百上千,竟还有不足。吕布叹道,回忆起少时:五原郡夫子不过几十,也难怪后来人才凋敝,并州军中习得兵书的人少之又少。 五原郡常有外族骚扰,读书人在那生活太艰难。刘协问:听说你让几位校尉都去上夜校了? 没错,先让他们习字,吕布点头:可惜没有夫子讲兵书。 刘协莞尔一笑:以后会有的。 若不是朝廷官员没有圣旨不得出京,蔡邕早就带着几十车的藏书和爱女回老家隐居避难去了。这几日,他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甚至被王允针对扭送到大理寺,好在陈宫明理,将他释放了回来。 蔡邕深知王允此人心胸狭窄、绝不会善罢甘休。回来后每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直到早上接到罢去侯爵、官职,即刻搬离侯府的圣旨,这颗心才放到肚子里。明白惩罚到此为止,忙唤女儿收拾行李回老家。 蔡文姬也十分高兴,自从被董卓威胁来到京城做官后,父亲就一直郁郁不乐,董卓死后更是胆颤心惊,恐被牵连,笑道:恭喜父亲恢复自由身,日后不必再忧心了。 蔡邕主要财产乃是万卷藏书,抵得千金。下人有些犯难:老爷,家里只有两辆车,放家什尚且不足。就算立即着人去雇佣马车,这一天之内也无法搬完这么多的书籍啊。更何况老家路途遥远,未必有人愿意借马车给我们,可如何是好? 蔡邕说:莫着急,我去好友家借一些。刚出大门,却见门口已经有几辆大马车在候着了,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门口? 为首那马夫行了一礼:阁下是蔡大人吗?某乃是洛阳客栈领队,奉掌柜命令接您到客栈落脚。 蔡邕奇道:正是,你们掌柜是谁? 那人报上名字,蔡邕更觉得奇怪了,抚摸着胡须道:我与你家掌柜并不相识,可是弄错了? 蔡邕大人名满天下,我家掌柜仰慕已久。听闻您暂时无处落脚,特地命我等来此接您。 蔡邕回去和女儿相商,文姬说:父亲,我们行李众多,光书籍、琴棋、家具衣物等物十辆大车也装不完。老家又是路途遥远,如今世间不太平,贸然上路十分危险。倒不如先去客栈落脚,寻个大些的商队捎我们一程才好。 可是老父并不认得那客栈掌柜啊。 父亲过虑了,横竖我们是给银钱,客栈开了不就是为了让人去住的。文姬笑道:更何况他既然派了这么多马车来,便说明是有空房放我们的家当。 马车到了洛阳客栈停下,在布衣卫的引领下,刘协和吕布穿过大厅、宽阔院落和长长的回廊,向深处的贵宾阁走去。越往里走反而越加开阔,前面竟还有一处小小的竹林,吕布讶然:这客栈竟然这么大? 刘协点点头:把周遭都买下来了,这还不是最深处的地方。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颇具传奇色彩的才女蔡文姬,刘协心中有几分雀跃,脚步轻快。文姬博学多才又精通音律,上学时老师放给大家欣赏的名曲《胡笳十八拍》就是她所著。 蔡邕一家被安置在一处宽敞的四合院,饶是如此,他的藏书还是放不下,有几辆马车还停放在客栈的院落里。见皇帝和当红将军亲至,蔡邕吃了一惊,连忙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刘协温和地说:此处院小,只能暂时委屈先生了。 蔡邕连称不敢当。 今日早朝之时,王允等人人多势众,罢免先生侯爵,朕也是无奈之举。 蔡邕连忙说:皇上一片苦心,邕焉能不知?邕有过错,如今能保全性命已是大幸,又何德何能使得皇上万金之躯来到此平民小院?草民万死不辞矣。 先生大才,协今日前来实乃有事相求。 皇上此言真是折煞我也。不管皇上有何吩咐,草民万死不辞。蔡邕立即答应下来并将刘协和吕布引入室内,令爱女亲自煮茶招待。文姬夫君在一年前咯血而亡,她已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倒是不必避讳。 和忠于汉室的人讲话就是如此地令人愉悦,蔡邕本来就在老家教学,好为人师。在刘协他爹在位时,蔡邕就十分支持鸿都门学,认为选拔人才不应该只有地方察举一途。刘协刚一建议,蔡邕立即答应下来,即使身无官职也不在意。 听说先生万余书卷,我观尚有书简堆放在门廊下,是放不下罢?门学图书室极大,若是先生书卷无处放,可暂时寄放在那处。刘协建议说:等门学为先生修建好住处,再搬去不迟。 蔡邕笑着说:我素来喜欢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若门学有真才实学之人,将全部藏书悉数赠与门学又何妨。 吕布心道:这蔡邕倒是上道,一点就明。 文姬生得端庄娴雅,且年少成名,乃是洛阳城知名的才女。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美。吕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优雅的读书女子,文姬给他奉茶的时候还有些紧张,问道:听说蔡先生之女,六岁闭着眼就能辨别琴中断弦,十四岁诗书礼乐就已无所不通,乃是出名的才女,如此人才,为何不去洛阳门学应聘博士一职? 文姬十分讶然:女子也能担任博士? 刘协和吕布都点头:正是如此。 两人说得蔡文姬十分心动,她才华绝世,自从寡居已许久没有出门,一直闷在家里,颇想找些事情做。当下表示自己会考虑这个建议,去教习女童弹琴和习字。 城中没有女博士和女讲师,刘协也非常希望蔡文姬能够起到带头作用,将名门的贵女们都请出来教习女童,毕竟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如此一来,也能充分利用社会资源。 告辞出来后,刘协试探说:将军竟然知道蔡文姬的才名,什么时候竟关心起这个来了? 唉,难道吕布美色的劫数不是貂蝉,而是文姬不成?这可怎行,好不容易两人才君臣一心呢。 第33章 门当户对 吕布无奈回道:当时在董贼手下,那好色之徒想要求娶蔡文姬,命我去备彩礼。 文姬的夫君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夫君死后,文姬就被疼爱女儿的蔡邕接回了家中。如今年方二十,生得端庄娴雅,正是女子动人的年纪,又才名远播,入京不久后就被董卓给惦记上了。 刘协八卦心起,追问道:那后来呢? 蔡邕自然是拒绝了。名士最注重婚嫁的门当户对,蔡家乃名门之后,怎么会看得上董卓这种卑劣草莽之徒。 董卓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蔡邕根本不乐意,董卓又想拉拢他,事情便暂时搁置了。 吕布扬了扬好看的眉毛,淡淡地说:不过还有另外一层的原因。 刘协大大的杏眼里写满了求知欲:什么? 高顺引荐了一倾国倾城的勾栏美人给董卓,后来董卓就逐渐把求娶蔡文姬的事情忘记了。 高顺?引荐?倾国倾城?勾栏美人?这些字每个刘协都认得,连在一起反而被轰炸得晕头转向:不会吧,高顺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平时都不喝酒的,又怎么会识得风月之人? 吕布也不卖关子:当时高顺来求我,希望能救得蔡文姬。张辽想了这么个法子,后面就不晓得他们俩怎么找得人了。 刘协又问:那后来呢? 吕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懂这种寻得前因后果道的八卦心理:什么后来? 高顺为什么要救文姬?刘协依旧充满了求知欲:比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事之后蔡文姬不来谢高顺吗?一来二往,难道不会发生什么司马相如卓文君之类的感人爱情故事吗? 不知,横竖就现在的样子,各过各的生活。 高顺不去求娶吗? 门不当户不对,怕是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吧。吕布耸肩,反应依旧平淡:蔡邕这酸腐文人瞧不上军中之人的。 古人的门第之见还是很深的,刘协默默叹了口气,颇为惋惜。 现在去哪里?吕布打断了他的沉思。 哦,去旁边的听书楼。见回廊上静悄悄的、左右无人,刘协便低声说:布衣卫说鲍信每日晚上都会来洛阳客栈,命人搓澡按摩,再在听书楼开个贵宾房听书。 吕布奇道:为何不日前召见他?反而要在这里见面。董卓已死,见朝臣已经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刘协摇头:朝堂之上,见未必真,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会儿我假装成你小厮,你问他想要什么封赏,要皇上如何犒赏他的手下。 听书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讲著名的《孔雀东南飞》故事。说起来,这故事和现代的宅斗剧还挺相似的,但结局十分惨烈。因为恶婆婆的干预,一对夫妇双双殉情,十分悲凄。 吕布体贴地点了红豆糕、酥饼、各色果子并茶水,居然还粗中有细地问:还要什么吗? 刘协看完了菜单,加了一道:杨梅酒。 这个时代的煮茶颇为黑暗料理,经常会把茶叶和刺激性气味的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一起熬煮之后再喝。方才已经压下心底的抗议,勉强喝完文姬煮过的茶了,刘协并不想再继续荼毒自己的胃。 说书先生讲得绘声绘色,且注重细节。多日不曾有娱乐的刘协听得十分入神。听了一会儿,有些瞠目结舌:就连民间,婚姻嫁娶都这么豪奢吗? 比如《孔雀东南飞》中太守送刘兰芝家彩礼,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 难怪大家都说要门当户对,若是让高顺去出娶蔡文姬的彩礼,凑到是不可能的,即使有吕布资助也出不起。 平民哪有这么夸张,日子不都是过出来的?吕布颇为不屑:中原的官员和世家才会这么穷讲究,在我们边郡,牵着牛羊、猎来的虎皮、狼牙,就可以娶得好姑娘了。 刘协:边郡这民风有点原始啊,难怪不论是并州军还是凉州军,都不是洛阳百姓理想的婚嫁对象。 两人吃了两杯酒,鲍信居然还没有洗浴完。刘协忍不住,要去解手,吕布自然而然地随他起身,护送他过去:走吧。 刘协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如厕,只觉两股战战。 为了积肥施肥,汉朝十分流行在猪圈附近建造厕所,这卫生条件呢就有点一言难尽。 分卷(17) 此时不论是公厕还是百姓家的厕所,一般是两层的,上面解手,下面养猪,旁边有梯子供人爬到二层方便。 洛阳客栈也不例外,就是出于人多的考虑,建造地更高、坑挖得更深。这二层用木板隔成十几个小间,由带栓的半人高木门挡住。 这厕所又高又大,二层后面还有巨大的通风窗。刘协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为何当年在鸿门宴上,西汉的开国皇帝刘邦去趟厕所就能逃走,说不定就是从后窗翻出去的呢。看了一下脚下,呃应该不会是从下面游出去的吧,那也太忍辱负重了。 他颤巍巍蹲在厕所上,倒不是恐高,而是觉得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这么高的距离,自己会成为古今中外第一个被淹死在厕所里的皇帝,在史书上留下搞笑的一页。 好不容易方便完毕,去扯那手纸,结果竟然没纸了! 简直令人发指!堂堂一流的客栈,居然更换手纸不及时,刘协暗搓搓地给掌柜记了一笔,准备回去就写个关于《暗访洛阳客栈厕所有待改善的五点投诉意见》。 此时也不好意思喊在下面等他的吕布,刘协轻轻敲了下旁边的木板,抱着微弱的希望低声问:有人吗? 没想到,竟还真有个浑厚的声音响应:兄台何事? 刘协喜上眉梢:大兄,你那隔间可有厕筹? 有的。这位仁兄十分给力,从隔板底下的间隙中递过来几块木板做的厕筹。 刘协只觉菊花一紧,平民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木板上面还带着细小的毛刺,看上去十分凶残。不像宫里,有柔软的手纸和丝绢来照顾脆弱部位。 刘协弱弱地开口:有更柔软一些的吗? 好在这位仁兄十分体贴,并没有嫌弃他多事,片刻后从间隙递过来一块小小的绢布。 刘协大喜,知道绢布不便宜,从袖子里摸出来几枚铜钱,同样从间隙递过去:多谢。 那人爽朗一笑,并没有接铜钱,似乎也是一个不计较银钱的富户:不必了,小兄弟,举手之劳而已。 刘协不愿意占平民便宜,再三坚持,对方才肯收下。 回去坐下没多久,眼力极好的吕布说:来了。 刘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一身长七尺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他穿着蓝色的衣袍,五官端正,面相有敦厚之色,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形象。 吕布在这大堂中坐着,仿佛鹤立鸡群。鲍信自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谦逊上前打招呼:吕将军。 吕布懒洋洋地起身,拱手作揖。 大堂中彼此称呼多有不便,鲍信邀请他们二人到自己预定的贵宾房说话。 吕布也不推辞,带着刘协过去了。鲍信好奇问:这位小兄弟,倒是面生,似是在鲁山时并未见过。 吕布主动接过话头,并没有说刘协是自己小厮,毕竟刘协乃是天子之躯。介绍道:乃是家中幼弟,不在军中任职,今日是带他来散心的。说罢,抓了一把桌上的新鲜果子给刘协,一副关爱兄弟的模样:我与鲍相有话说,你到一边玩去罢。 刘协也不开口,一说话估计就要暴露方才在厕所买厕筹的尴尬事。只点点头,乖觉地到旁边小桌那坐下,透过围栏继续看那说书先生。 鲍信心下叹气,早就听说吕布乃是昔年越骑校尉吕浩的独孙,何来幼弟之说。 更何况,这两人一看就长得迥异。一个眉毛弯弯,皮肤白皙,双目灵动,两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嘴唇仿若樱桃,气质温和秀雅。而吕布身长九尺有余,风姿特秀、剑眉星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有一股霸道之气。 鲍信心中惋惜,吕布这堂堂猛将,居然和那些放浪形骸的士子一样,沾染上这风流习气,亏他还想和吕布结为姻亲,为女儿寻觅一个好的夫婿。 吕布浑然不觉误会已然形成,两人推杯换盏,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济北和洛阳的风土人情差异。但毕竟在鲁山刚见过,倒也没那么多话要说。吕布并非耐心之人,就在刘协竖起耳朵还要多听一会儿济北风土时,问道:士卒的赏赐,不知鲍相考虑得如何了? 鲍信摇头:大家都难以抉择。皇上有旨,凡杀敌一人者,皆得良田十亩。现今分田的地方只有司州及荆州,士兵们在祖籍大多有家业,我们那边人安土重迁,现在千里迢迢把家眷接过来,路上又不太平,耗费破重。但若是不接受赏赐,白白错过了良田,士卒们都心有不甘。吕布挑眉:鲍相如何看? 鲍信回道:听闻如今大事皆择于天子,我欲在面见圣上时,询问可否可以将田地折算成银钱。 吕布眉毛一动:多少银钱? 全凭皇上赏赐。鲍信问:将军经常伴圣架身旁,可知此法可行? 皇上体恤兵卒,这倒是不难。 鲍信喜道:若如此,大家归家也有交代了。 吕布又问:那鲍相自己呢?可有所求? 信无所求矣,大丈夫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乃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怎么能以此求得赏赐呢?鲍信笑道:而且在董卓乱政之时,皇上越过其他州牧直接下密旨,让我配合皇甫将军围堵凉州军,此番信任已是无价的赏赐了。 吕布坦然道:陛下赏罚分明,鲍相此番有大功,必有赏赐,金银财帛、高官厚禄都是唾手可得。 鲍信却连连摆手:高官厚禄,俱是过眼云烟,吾所求唯有天佑大汉,国祚绵长。 吕布挑眉:鲍相高义,令人佩服。 鲍信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憨厚一笑:信有一事,还要请教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人们会把茶叶和刺激性气味的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一起熬煮之后再喝,引用的网络资料,汉朝人就是这么喝茶的,非常醒神。 《孔雀东南飞》中太守送刘兰芝家彩礼,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出自孔雀东南飞原文。 儒家的理念,忠君爱国,鲍信就是一个忠君思想浓厚的人(毕竟济北相嘛,山东就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啊)。 唉,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章节。 第34章 三十四章 鲍信走后,刘协道:观鲍信此人,自己无欲,但颇有厚待士卒之意。是个忠心汉室的实诚山东大汉,当初找他真是对了。若非山东人安土重迁,那边又仍有黄巾余孽作祟,刘协都想要留他在京中。 吕布露出赞同之色:济北军虽然战斗力平平,但将士归心,比黄巾军那群乌合之众要强许多。 如今黄巾余孽仍在,让他继续镇守济北,我也放心了。刘协说:待得修整完毕,赏赐了兵卒,也该让他们回去兖州了。 您打算如何赏赐鲍信? 既然他不是贪财之人,又十分忠君,那就赏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吧。 吕布一头雾水:有意义? 有意义也就等于非实用啊,实乃套路之举。刘协磕着瓜子,随意道:珍玩字画之类,又不能随便折了银钱,放在宫中也是无用。世家和历代皇帝都喜欢搜集这种物品,精美的青铜镜、红彤彤的一人高珊瑚、精美的丝绢绘画此类的,放在宫中也是无用,刘协反正是鉴赏不来。 如今费银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赏赐总得量力而行,何况他自己在宫中也推行节俭,餐桌上大鱼大肉都少了许多,还准备把当年董太后的首饰翻出来赏赐有功之人。 还有工部出产的大量白纸,在济北那可是稀罕物,寄信时亦可炫耀于诸侯。如此一来既给了鲍信面子,宫中又耗费不多,岂不美哉? 吕布无言以对: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对金钱十分在意。 忽然想到了自己出征鲁山回来后得到的那株红珊瑚,不知这是否算有意义之物? 董卓搜刮的金银虽多,也经不起庞大的军备和布衣卫的长期消耗。更何况在吕布的建议下,刘协对于军中,那是有功必赏,勇者必嘉。还在荀彧、荀攸的劝说下,拿出来了一部分金银暗中笼络某些小世家。又着人带了大量的财物珍玩去贿赂西凉马腾,离间马腾和韩遂。这样下去,早晚都要银钱吃紧。有时候回想起在现代看过的摸金校尉小说,刘协甚至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只是暂时没有找到适合操刀的人罢了。 吕布问:您打算何时正式召见他? 明天我就着人去传话吧,后天晚上宴请他。刘协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他方才居然求你提醒我早点召见他,这还是第一个迫不及待见我的诸侯呢。都求到吕布头上了,也不知道这位老兄是归心似箭还是好奇心爆棚。 翌日,皇甫嵩带兵马回到洛阳城,沐浴更衣后立即来宫中请罪。 刘协亲自扶起这位忠心汉室的老臣,并未加以苛责。毕竟皇甫嵩一直带着数万兵卒站在他的身后,乃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否则就他哪有伸手朝政的底气?怕是连清理皇宫、安插亲信的自由都没有,一举一动皆在董卓耳目之下了。 日前已经传来消息,华雄、贾诩领着败兵回到西凉。刘协又按照戏志才的计策派遣使者去西凉,已不似先前般担忧。他柔和安抚了皇甫嵩,又问其子的伤势。 皇甫嵩恭谨回道:多谢皇上关心,犬子性命已经无忧。只是现下还是无法行动,臣将其留在修武养伤了,待得伤好,再让他将功赎罪。 无碍就好。待伤养好了,又是一条保家卫国的好汉。刘协道:虎父无犬子,等皇甫坚寿大好了,就去兵部任职罢。 皇甫嵩连忙谢恩。 刘协沉吟片刻,问道:爱卿素来支持朕,朕如今有一难题,想要和您请教。 皇甫嵩毫不犹豫说:皇上但讲无妨,臣必为您排忧解难。 朕得一少年将士,知其乃百里挑一的将才。但其年纪小不足以服众、战功亦比不上诸位将军,朕欲重用他,爱卿可有法子? 皇甫嵩问:这少年可有军功? 刘协点头:出类拔萃,远超寻常人。 皇甫嵩爽朗一笑:既是如此,又怎会难以服众?自古英雄出少年,皇上年方十二,已有力挽狂澜之力。更何况臣等已经老了,不能长长久久陪伴在皇上身边。臣即使远在鲁山,也听闻大家都在夸耀皇上知人善用之能,启用的卢植、荀攸皆是大才。如今既有少年将才,皇上不必有顾虑之心。 皇甫将军乃开阔之人,但自古以来朝中为了权利争得头破血流者比比皆是。 皇上是担心吕布、黄琬有所不满,心生间隙? 刘协摇头:两位将军这边倒是问题不大。朕当初破格提拔田丰、陈宫和刘备,朝中已有大半不满。那时朝中大臣皆有董党嫌疑,事急从权,提拔他们倒也说得过去。后来他们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也堵住了悠悠众口。但如今,朕想要徐徐图之,示之以公允,方能服众。 皇甫嵩略一思忖:这少年如今什么职位? 刘协道:杀董贼时为百夫长,如今已在红四军升职为千夫长。 军中都是以实力说话,倒不似文臣般注重资历和年龄。千夫长职位不低,往上便是校尉,这少年已是出类拔萃。皇甫嵩摸着长长的胡须,建议道:红四军都是新招来的兵卒,臣听闻前些日子,长得英勇的兵卒都已被其他三军挑选过一波。如今三军对四军嗤之以鼻,甚至有人嘲笑他们是软脚虾。若是少年能在演练之中打败某些老将,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威信自然立起来了。 刘协笑道:如此甚好,演练之事,朕会安排下去。 许久未见,两人聊了许久。聊完了军事,皇甫嵩欲举荐一人:皇上,臣有一名医举荐。 刘协有些诧异:哦? 此人有医术出神入化,乃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神医。更有神药麻沸散,人用了此物后痛感全失,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用利刃将肚子剖开,把腐烂的肠子割除。 刘协愕然。 实不相瞒,有此体验的便是犬子,臣也是亲眼所见这鬼神莫测的医术。皇甫嵩还待继续说,唯恐皇上不信。 却见皇上大喜,打断他:此人可是名华佗? 皇甫嵩愕然:皇上怎知? 刘协抚掌笑道: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人现在何处? 皇甫嵩连忙回道:已经随臣来到洛阳。 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下狱后,就一直有朝臣不断说情。说冀州兵马强健,杨氏、袁家门生故吏遍地,若是杀了,恐会惹来报复,对朝廷声名也不好。 刘协不加理会,不愿示之以软弱。但也不得不推迟了砍下袁术头颅的计划,免得袁绍更有理由造反,只命人严加看管。没想到皇甫嵩告退不久,竟有人来报袁术已经逃走。 刘协震怒,心情骤降谷底:怎么回事?昭狱怎么看管的! 来人惶恐伏拜于地:是袁家以前的门人,以重金买通了看守的一个狱卒,这狱卒灌醉了其他三个看守人,让袁绍换上了狱卒的衣服,趁着黑夜逃掉了。 逃哪去了? 回禀陛下,来人战战兢兢道:罪臣袁术拿了别人的路引,和那门人逃出城,已不知所踪。 刘协冷冷地道:狱卒呢?不怕牢狱之灾,不怕牵连家人? 那买通的狱卒的家人已在前几日携带金银细软逃出洛阳了,这狱卒自己认罪了,已在狱中。当值喝酒的狱卒俱已锁了,等候发落。 刘协一肚子火:酒囊饭袋,一律严惩!又连忙命人去画袁术画像,着人带兵往四方追去。 却说袁术听说了荆州各地宗贼混战,刘表、张辽前去平叛又和他们战做一团,心想那是大有可为的机会,自己也可以凭借当初讨好董卓封的后将军名头招募人马,便也不去投奔素来不合的庶兄袁绍,径自和门人往南逃去。 华佗本是读书人,热衷于出仕做官。但他在吟诗作对和写文章上没有什么天赋,反而对于医学一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如今已到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有能够踏入仕途,只能依靠行医来养活自己,心里时常觉得挫败、无颜见家乡父老。所以经常为官员看病,以求得到举荐。但遗憾的是,在出仕做官的人眼中,医术乃是不入流的门道,和木工机巧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根本没有人举荐他。他行至修武,机缘巧合下救了皇甫嵩的儿子,便跟着皇甫嵩来到洛阳,暂时在洛阳客栈落脚。 分卷(18) 华佗心善,为穷人看病的身后甚至会赠与医药,因此虽然行医多年,积蓄却很少。付了房费,数了下所剩不多的铜板,华佗便拖着行医的行当寻得街道一角,亮出行医招牌。 然而半日,都无人问津。 华佗心下称奇,难道这繁华的大都,竟从来不缺郎中?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捂着腹部的年轻男子急匆匆而来,急切道:郎中,我今日吃了些许寒凉之物,肚子痛得不行,可能治? 华佗端详了他片刻,又令其伸出手来诊脉,笃定道:能治,我给你写个方子,煎服下去,便可缓解腹痛,待到明日过来,再换一道方子,此病可愈。 男子大喜,从怀里掏出诊金。 作者有话要说:刘协:想到摸金校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众汉臣:不,你没有! 刘协:呃,好吧,你们知道秦始皇陵在哪吗? 众人摇头:不知。 刘协,内心依旧蠢蠢欲动:据说曹操就是倒斗发家 三国志里皇甫嵩朝廷斗争技能不行,被夺权就被夺权,不挣扎那种,一切听皇帝的。 同样,吕布朝廷斗争技能也不太行。比如杀了董卓后,王允就过河拆桥、处处排挤他,他也没咋样。 说起来,演义和三国志里吕布从来没有扯起大旗说要推翻汉献帝呢(我猜主要是因为格局比较小吧,从来没有这个野望,草根出身,在战场上拼得一官半职,起步比较低,做做大将军,自己和部下不被亏待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刘协提拔黄琬,准备安插于禁,这两个大将不出声的话,别人的意见都是小声bb吧,不是太大的事情。 第35章 三十五章 华佗边写方子边问:郎君可知这京中郎中几何?吾枯坐半日,竟未见一个病人。 此时流行请郎中到家里诊治,一般贫穷人家都是请不起的。但寻常百姓总有些缠绕的宿疾,比如腰酸背痛、腿脚不便,看到这种流浪行医的郎中大多会围上来咨询药方,毕竟流浪郎中的诊金非常便宜。 男子也不隐瞒:郎中从外地刚来的吧,并非京城郎中多才无人来问诊。而是今皇上命医官在城中救死扶伤、免费开方,百姓都是到那去看病哩。我刚才就是往那而去,正好遇见了您,今日难受的紧,不想去医馆排长队,所以在此停留。这寻常人家,如非是刻不容缓的病,都是去那诊治。 华佗一听,倒是想要见识下皇城医官的本事。 却说张仲景自从接手了皇家医馆,就开始尽心尽力地医治城中病人。宫中医官只轮流来坐堂半天,他却从早坐到晚,只中午休息一个时辰,用一些简单的吃食。 铺子里的布衣卫管家劝解他:掌柜自身也是郎中,当更晓得修身养生的重要,多歇下吧。 张仲景儒雅的面上露出悲悯之色:晚上关铺子的时候,我看百姓奔波了一天,却依旧没有得到医治,心中愧疚难忍,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便想着,如果白天多看几个病人,他们也不会失望而归。 掌柜此言差矣,病人是看不完的。长此以往,先受不住的是掌柜的身体。布衣卫管家道:不过掌柜也提醒了我等,事有轻重缓急,急者当先行。从明日起,我便让几个学徒守在门口,若是有病得严重的,就让他们先看。 负责跑堂的布衣卫不同意:若是如此,排在队伍后面的人必怨言载道。 管家思忖片刻,说:咱们铺子东边有一扇大窗,若是有急病的,就领到那去敲窗,另寻一郎中单独看诊,掌柜觉得怎么样? 张仲景点头:运营铺子的事情我不懂,你们的主意很好。 管家盘算说:医官们都是轮值,一天只有一个来看诊半日,诊断的人终是太少。如今铺子里只有掌柜的和王郎中一天都强撑下来,这两天真是苦了两位了。幸而昨天我已又于城中寻得一赵姓郎中,赵郎中年纪很大了,精力不济,一天也看不了太多病人,明日起就让他来坐在铺子东处,专看急病吧。 张仲景点头:十分妥当。如今店铺初开,慕名而来的人颇多,有时都无法教习学徒,还望掌柜多多留意,再寻觅些郎中大夫来方好。 却说华佗起了和医官一较高下之意,第二天也不摆摊,在客栈用了早饭就去附近寻洛阳医馆。谁料队伍绵长,眼见着是今天不可能排上了,排在他前后的人都摇头顿足,恨今日没更早前来。有些人准备离去,明日早上再来。华佗一听,直接把背后的行囊拿下来,就在洛阳医馆的隔壁摆起了看病的摊子。 旁边的人劝说:大郎,你这是想来拜师的吧。去那边找管事儿的登记才行,不过瞧你这年纪,似乎有些大了。 华佗也不反驳,直接点出了他的病症:老丈,你可是肌肤发紧、头身痛、流清涕,发热较轻而恶寒重? 老丈奇道:你怎么知道? 华佗又看向旁边一老妇,道:阿媪可是发热重、咽喉痛、口干舌燥? 老妇也吃了一惊:真真切切哩,我这头重脚轻,十分难受,大郎怎么看出来的? 华佗摸了摸长长的胡须,道:老丈乃是风寒之邪犯表,阿媪乃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我行走乡里,见得多了,今日初开张,写方就只收老丈和阿媪一文钱罢。 旁边人见他一说即中,开方子又这么便宜。那些难受厉害的,就把他团团围了起来。华佗在乡野间给穷人看病多年,用药力推简单,比如调理风湿邪气,就只用四味药,比一般的大夫郎中少了一半。材料也是方便易寻,全方由麻黄半两,杏仁十个,甘草一两,薏苡仁半两组成。 事情传到今天坐堂的周医官耳里,他十分生气,怒气冲冲出来:哪里来的乡野村夫,居然也敢在天子的医馆门口撒野? 他穿着官袍,看上去又颇为专横强壮,周边的百姓都不敢阻拦他。 周医官呵退围观的人群,大步走到华佗的摊子前,冷笑一声: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还敢行医? 说罢,竟然直接动手,对着华佗的络腮胡子用力一扯。 华佗连忙伸手去格挡,然而他哪抵得住年轻力壮、人高马大的周医官,那胡子竟然直接被扯了下来,露出底下光洁的皮肤。只见他生得一张娃娃脸,五官线条柔和,小麦色皮肤细腻有光泽,竟好似纤纤的弱冠少年。 一直暗中观察的布衣卫管家愣住了,扯下华佗胡子的周医官自己也是一怔。对着这么一张柔和的脸,倒也不像方才那般疾言厉色了,但还是板着一张棺材脸,斥道:休要在此捣乱!若是想要拜入我的门下,当走正道,岂可用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吸引我的注意? 却说,昨日因着袁术逃走,刘协着急和谋臣班子陈宫、荀攸、田丰诸人商量如何追击袁术,结果夜里做梦都梦到三国杀里面的袁术抱着玉玺,猥琐地大喊:玉玺在手,天下我有。早上醒来的时候难免周身困乏,只得强打精神去上朝。 袁氏乃是最具盛名的士族,袁术又是袁家嫡子,身上还有将军的封号。若逃脱后勾结诸侯,麻烦就大了。如今只得派人追击,只是若是逃得远了,就如当初董卓追曹操一样鞭长莫及。 不过刘协一向是相信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人。昨日晚已命荀攸下发袁术的通缉令,和各地公文一起,急急发到各地去。他半夜还写信给了荀彧,让他多加留意荆州南阳的动静,若是可以,先下南阳郡。 朝上每日争吵依旧,王允诸人围绕儒家的规矩和礼制,又开始了长篇大论,陈宫与他们争辩起来。几人引经据典,唇枪舌战。有些典故闻所未闻,吕布听得十分不耐,转而思忖起天子早上刚命人送到兵部的新式头盔。 此时最好的头盔乃是百炼钢锻成的,头盔的顶部像是铁腕一样,一直下垂到肩膀处,保护住人脆弱的颈部。两颊旁则以甲片相护,保护的面积比起秦朝已是大大增加,而且完全不会影响视野。 刘协新送来的铁头盔,则将整个头都给包住了,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十分的沉重,也牺牲了一部分视野,但配上全身的玄甲,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破绽了,刀箭不入。 吕布自己是用不上的,他亲自率领的并州狼骑,并不需要这种牺牲机动性的东西。但若是用在高顺的陷阵营,攻城陷阵时便有十分的用处,有所向披靡之效,甚至可以直接在对方的阵中冲出一个缺口。他心里盘算着,也不知皇上从哪里命人寻来的物件,可惜早上还没来得及让士兵试一下,等下朝了,得安排几人对打试试看。 他琢磨着这个,下了朝回到兵部。见高顺、成廉以及其他几军的人都团团围在后殿的院子里,连忙挤进去,喝问道:值班时间,又在作甚? 一群人行了礼,不再拥挤一团,但仍很兴奋:将军,我们在看盔甲哩。 正中央,也不知道是谁,穿着一身盔甲,带着新式的头盔,旁边有几个人拿着箭头在暗戳戳捅他。 吕布挑眉:箭给我。说罢,把箭拿过来,倒也没用力,只随意往兵卒的头部投掷过去。 哐当一声,箭落了下来,兵卒连声痛呼都没有。 吕布问:咦,真不痛? 兵卒老老实实回道:回禀将军,这头盔里面还有十分柔软的布片,里面也不知道是夹了什么,非常防震。将军这一下,我觉得眼前晃了一下,声音也震地挺大,但头是不痛的。 高顺称赞说:果真是好物。 吕布问:你这铠甲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皇上命人送过来试穿的,高顺回道:兄弟们按捺不住,忍不住穿上试了一下。 吕布称奇:这甲倒是奇怪,像是在前胸挂了一面镜子。 和一般的玄甲(又名黑光铠)不同,这铠甲的是胸前和背后多配了一大块的椭圆形甲板,甲板十分光滑,走得近了还能映照出人像。 旁边人说:将军走近些,真能看到脸呢。 吕布伸手去戳那甲板,说:敢情你们刚才围在一起照镜子? 高顺笑道:我们是想试试这甲有多坚固,就等着您回来砍他一下了。 吕布摆手:我若是出手,他是受不住的,你们谁来? 大家都跃跃欲试。这甲在阳光下反着耀眼的光芒,十分好看,就不知道在抵挡刀剑上面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麻黄半两,杏仁十个,甘草一两,薏苡仁半两源自《金匮要略》。 我们华佗,驻颜有术,外表还是个娃娃脸少年呢。 大家还是留下小脚印,明天更新了也会叫大家的 第36章 三十六章 袁绍采用郭图的主意,广发檄文,并命人去游说公孙瓒、幽州牧、豫州刺史等人共同杀入洛阳,美其名曰斩奸臣吕布、迎救幼主。 郭嘉觉得出兵名不正言不顺,袁绍这野心诸侯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那些早就心怀叵测、想趁机扩大地盘的诸侯会响应,而这些人也不会听袁绍的指挥。 他料定袁绍不能成事,只会助推天下大乱。且袁绍无容人的雅量,决定抛弃他而去。于是对当初举荐他来冀州的人道:袁公想要效仿周公礼遇天下之士,却只学到了皮毛,无法像周公一样知人善用。此人性格贪婪多疑,对问题思考得多,却一点都不善于做决断,不是谋取天下霸业的料!就回去收拾了行囊,要立马走人。 袁绍旗下谋士沮授同样也不看好杀入洛阳的主意,劝郭嘉:公今日不听奉孝之谏言,他日必定后悔,那时必会重用先生。 郭嘉笑道:恐恼羞成怒尔,袁公凡事只想得到锦上添花的主意,听不进去忠诚逆耳的谏言,并非匡扶的良人。 沮授只得说:如今朝廷咄咄逼人,吕布诸人要夺袁公之印,袁公也是为了自保啊。 郭嘉嘲讽道:若不是袁公视朝廷于无物,命人暗中勾结公孙瓒,故作抢冀州之态,吓得韩馥把冀州拱手送给了他,引发了朝廷的不满,岂会有今天? 沮授也知道这事的确是袁绍做得不地道,不再多说,叹息道:那你要去哪里? 天下大乱将至,我欲寻清静之地,静待一位英才的出世。 奉孝大才,若是隐居太可惜了!我等早已与袁公在一条船上,已无法脱身。而你不同,不如去洛阳匡扶汉室,结束这天下乱象。 此时朝廷关押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并分其田地的消息并未传到冀州。郭嘉笑道:朝廷有吕布这反复无常的小人在旁虎视眈眈,又遍布洛阳的众多世家,即使去了也无法得到皇帝的召见。更何况,天子年少懵懂,又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身旁宦官佞臣林立,岂会相信我一介布衣? 沮授说:听闻荀彧在举荐天下大才,奉孝和他为同乡,或可通过他的举荐见得天子。 郭嘉道:自明章之治后,皇帝多短命夭折,少年即位的皇帝无不被宦官、外戚蒙蔽于鼓掌之中,荀彧一心想要匡扶汉室,可身陷荆州乱局,自身且难保,朝廷上也是有心无力。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有世家献女于天子,走以前外戚干政的老路了。 且说戏志才本在前往冀州的路上,护送他的布衣卫得到袁绍发檄文的消息,告知了他。戏志才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往幽州公孙瓒处赶去。 今天晚上宫中设宴招待有功之臣鲍信。鲍信特地在上午去洛阳客栈认真洗了个澡,随后换了赴宴会的礼服,一下午都守在驿站等候使者的召见。 有功的诸侯自然是要隆重招待的,显示出朝廷信赏必罚之意。宴会在南宫金碧辉煌的云台殿举行,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大殿的穹顶镶嵌了十几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殿两侧整整齐齐摆放着烛台灯和案几,地面上铺着色彩艳丽的花卉地毯,布置地十分华丽。 臣鲍信,参见陛下。鲍信此人非常讲究礼节,在侍女引领下,匆匆走入宫殿,并不偷觑天子,先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刘协沉声道:起来吧。 鲍信心中疑惑,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他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天子。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这不是前日陪伴在吕布身旁的那个少年吗? 刘协今日穿着天子玄色常服,戴着通天冠,越发显得面容青涩。他莞尔一笑:那日在洛阳客栈,曾与爱卿有一面之缘,可是记起来了? 分卷(19) 鲍信心头一跳:臣那日失礼,请陛下恕罪。 刘协道:所谓不知者不罪,朕本就是布衣去民间,爱卿看座罢。 汉代人吃饭一般都是分餐制的,陛下设宴也是如此,刘协和鲍信面前都摆放着案几。不过两人距离不短,按照宫中的制度,刘协高居于上,鲍信居于下侧,此乃君臣有别。案几上盛放了瓜果和烤肉,还有以胡椒调味的鸡汤黄瓜丝面。此时盛行以面条招待贵宾,面条又称作不托,算是高级的吃食。 东汉建国之初,就吸取了西汉七王之乱的经验教训,对宗室管理很严格。比如济北侯,就只有爵禄和名号,没有管理权和兵权。封国的事务都是由朝廷任命的官员相国来处理的。鲍信虽然是济北相,但实际上手握济北的管理和兵权,乃是一方不容小觑的诸侯。 刘协掌权后和吕布、陈宫等人吃饭十分随意,甚至坐在圆桌、胡凳上一起吃饭,但这是建立在这些人守口如瓶和未央宫密不透风的基础上的。对于外来的诸侯,刘协还是谨慎地遵守起了礼制,甚至还注意起了姿态。他此时毕竟年少,一举一动容易被放大。若是被有心人宣扬,天子都开始不遵守礼制了,上行下效下,各地诸侯又何必遵守礼制呢? 寒暄完毕,刘协问道:那日爱卿与吕将军谈及济北风土人情,朕听着意犹未尽,爱卿可否为朕详细说说? 鲍信自是从命。 刘协听了一会儿,又问:济北侯身体如何? 鲍信吃不准他的想法,谨慎回复道:侯爷身体康健,陛下无需担忧。 刘协淡淡道:兖州曾遭黄巾乱贼重击,民间百姓多饥饿。济北侯可有开仓放粮、救济乡里? 这倒是没有。 朕在朝中听闻爱卿优待百姓、士卒,朝廷的俸禄都分给了穷苦的济北百姓,自己生活颇为简朴,妻子亲自去河边浆洗衣服,连儿子都会穿打着补丁的衣服去跟随夫子读书,着实令人尊敬。 鲍信连称不敢当,心中又惊又喜。得到天子嘉奖,自然欢喜;惊则是连在济北的事情,陛下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协道:爱卿的心愿,那日朕不慎听到了。便依你之意,折算铜钱给士兵,这样他们也能开开心心回家团圆了。 鲍信大喜,连忙谢恩。 刘协却话锋一转:几百几千铜钱只能抵地了一时。银钱不比土地,若是花完这些钱,鲍相可曾想过,那些无地的兵卒将如何过活? 便为雇夫、雇役,为他人劳作。 可能养活一家? 鲍信楞了一下,道:今上仁慈,免除了今年的田税,若一家青壮劳作不息,若非灾年,那便能活。 朕是免了田税,若是田主不肯减免田租呢? 鲍信长叹:民生多艰难!若是遇到仁慈的主子,是他们的幸运,若不是,只能饿着肚子,甚至沦落到卖儿鬻女了。 刘协道:爱卿爱惜百姓,发自于心。若朕赐你一道诏书,给你限制济北田主收租的权力。你,可敢要? 作者有话要说:郭嘉评价袁绍的话,化用自: 初,北见袁绍,谓绍谋士辛评、郭图曰: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本来想十点更新来着晚了一会儿 第37章 三十七章 这日,鲍信领了天子手诏,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皇宫。 第二日,天子鲍信和兵卒的赏赐都到了。兵卒皆有酒肉和银钱犒赏。而鲍信除了葡萄美酒、夜光杯、书册、丝绸绫罗、珠宝首饰、盔甲外,还被赏赐了大量光滑的白色纸张。他虽然是武将,也晓得此乃好物。不久前,这种纸被商人带到济北,被大户人家争相购买,也曾有手下献于他,在济北属珍贵难得的东西。 亲随摩挲着光滑的纸表面,赞叹不已:此种白纸,比我们在洛阳街道上见到的还要更加精美。 鲍信点头:好好收起来,莫在回去的路上被雨水打湿了。白纸之术相传是陛下为陈留王时所制,今赏赐此物于我,意义想必非比寻常,当更加珍惜。 亲随点头称是。 鲍信想了想:这些纸若是让勋儿用了,实乃浪费。想到自家和天子同样大小的儿子,嫌弃道:他那字儿,实在不配用陛下御赐的白纸。你下午去书局给他买些普通的纸张写字就行,这些纸我要留着用于通信。 说罢,他拿起了铠甲,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和结实的材质,就料到:必是难得一见的好甲! 亲随服侍他换上铠甲,果然十分威武:这铠甲的胸膛前后怎像是打磨的镜子? 鲍信摸着那处喜道:这便是你不识货了,此乃工匠反复打磨造成的。此甲十分难得,尤其胸前此处,即使是胸口中箭,也能保住你一条性命。 您得了铠甲必定如虎添翼。亲随道:这一箱,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是赏赐给夫人的,夫人见了必定欢喜。相国,珠宝末将将其收在匣中,贴身带在身边,可不能丢了。 鲍信点头称是,又拿起书册,奇道:是什么书? 乃是抄录的十几本难得的藏书,据说这些书都是皇家珍藏。亲随笑道:必定是在宴会上,将军曾和圣上提及家中公子读书之事,乃圣上送给大公子勋的。 鲍信心中十分感动:信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垂青! 亲随清点了所有赏赐的财物,和诏书一一核对,十分惊讶:一点都没有少。这在当初灵帝在位的时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任何东西只要经过官府任何人之手,必会扒掉一层皮,更不可能下来得这么快。 我们在洛阳客栈的听书楼,也听那说书先生讲起,监察院之首田丰乃是铁面无私之人,从来不惧任何事,副手更是在豫州县衙时就是赫赫有名的酷吏,十几年来杀人如麻。两人相辅,洛阳官吏皆战战兢兢。鲍信的政治敏感度很高:故意如此说以安民心,那说书先生必定不是寻常人。而当日陛下出现在洛阳客栈也不是巧合,这客栈崛起如此之快,背后之人说不定就是当今天子扶持的。 亲随犹疑道:天子才十二岁 休得如此说,莫因为年龄小瞧人,陛下乃雄心壮志、心思缜密之人。鲍信长长叹息,语气复杂:我等一直渴求明君,终于是等到了。这大汉朝时隔百年,终于再度迎来了一位明君。 鲍信离开都城的时候,望着洛阳巍峨的城墙出神了良久,方才策马而去。 此时城墙上,刘协正和吕布一道巡视,吕布穿着红棉百花袍,披着刘协刚命人制好的明光铠甲,手持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刘协则和几个贴身侍卫做了普通小兵的打扮,戴着掩饰半边面容的头盔跟在他的身后。 吕布见刘协面上似有惆怅,不由问道:陛下为何怏怏不乐? 刘协看着济北军离去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低声道:鲍信提醒朕要当心豫州刺史孔伷。 吕布扬眉:孔伷?他怎么了? 刘协郁闷说:还没怎么,但私下有小动作。孔伷这个人在演义和三国志里面一点都不出名,刘协也完全不了解,就有点无从下手了。 吕布皱眉:是暗中掳掠其他州郡人口了?还是无视朝廷,在下属的郡县安插自己的手下? 鲍信没有证据,并没有细说,只言豫州兵马异动。不过鲍信这个人,素来是眼光毒辣,政治嗅觉也十分敏锐。既然说了,豫州刺史孔伷的状态肯定不对。 其实朕也有听闻,但没有证据。刘协叹了口气:鲍信这个人不会信口开河,而且此人判断向来精准。 何解? 鲍信说袁绍乃是董卓第二。 吕布不服:呵,袁绍小儿,还能造成董卓那般大的祸害不成? 刘协瞅了他一眼,心想难道大家说你没什么眼光:不乱要立旗子。 吕布一脸问号:什么旗子?我没在城墙上立旗子啊? 我是想说当心一语成谶。刘协解释说:袁绍乃是心腹大患,可惜朝中多数人却看不明这一点。 吕布显然也属于大多数,轻蔑一笑:如今已无董卓之患,带兵杀将过去,难道袁绍还能敌? 刘协凉凉地道:哦,信不信明日你带大军开拨,不出一个月,我就被人掳去了。 吕布一愣。 刘协叹气道:你也知道朝中实力复杂,周边势力虎视眈眈,暂时不要提攻打袁绍的事情了。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且朝中人因着袁绍四世三公的尊贵身份,都想要安抚他。如果刘协坚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攻打袁绍,一旦没有一击即中,他在朝中及天下诸侯中的威信反而会跌落,得不偿失。 陛下吕布张了张口,最终道:明日,我就命高顺亲去募兵。 城中住不得那么多人了。刘协话题一转:说起来,反正早晚都要在城外另建兵营,我想倒不如再起一座新城。 吕布十分诧异:新城? 刘协手指划过不远处的山头。 吕布不明白:那是一座矮山,看高度得有三十丈,为何不在平原上起? 三十丈高的山,也就是百米的土丘。有点像是上海的佘山,山不高,上面林木郁郁葱葱。山也不陡峭,以梯田的手法在上面造出错落有致的房子并不难,而且还十分的雅致,颇合文人的品味。这样门左右有小块田,门后有林,甚至还有山泉水淙淙流下来,可以以竹节引水而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山峰上,可以设立炮台,配上投石机以及未来会造出来的大炮,居高临下进行防御便十分容易。 于是刘协反而以另外一个问题回复吕布:洛阳的城墙,和将军见过的众多城墙相比如何? 洛阳乃东都所在,城墙巍峨厚重,胜其他城池远矣。 将军可知道建这么一座城墙要耗费多少心力? 夯土、浇筑、铺砖。吕布也曾见并州征徭役修筑城墙,细细想了想:得需上万的人力,至少要修筑好几年。泥土、砖块且不说,听说光是反复涂抹都城城墙的糯米汁、蛋清和驴皮冻便要筹备良久。 尤其是在此时,糯米、蛋清和驴皮冻都不便宜,只有都城洛阳才有这个特殊待遇,以这些东西加固城墙。 若是以山为势,那就不用修筑宽阔高大的城墙了。刘协道:百姓的房子就围绕着山修筑,若是遇到战事,就上山躲避,同时山顶配投石机、箭楼,防御力深厚。 吕布若有所思:紧挨着洛阳城,的确不需要高墙防御,只要在紧急时刻有地方避险就可以了。新募的兵营也可以修筑在附近,有任何战事,不管是救援洛阳还是撤退到山顶据守,都十分合适。 他忽然反应过来:不过,修建兵营我能理解,洛阳城已没有地方让士兵操练。但为何突然要紧挨着洛阳城修筑新城? 并不是突然,朕是早有想法。洛阳人口百万,难道将军没有感受到城中的拥挤?刘协道:近日除了募兵、读书前来的人,还有更多的百姓来洛阳讨生活,洛阳即使再规模宏大,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按照他的想法,洛阳早晚要发展成集政治、经济和文化为一体的超级大城。洛阳的吸纳效应越强,朝廷的威信越高。不过洛阳作为都城存在了接近两百年,城中人口已经接近饱和,新进城的人找住处艰难,城中某些道路也太狭窄,不利于马车通过。而且他早就想给洛阳门学建立分校了,门学的人现在太多,教师公寓和学生宿舍建设都没有跟得上,有的外地聘请过来的先生和讲师还暂且住在驿馆和客栈里。未来,随着专科大学,比如医药大学、农业大学、建筑大学的设立,城中是容纳不下的。 吕布摇头:洛阳城富庶安全,没有百姓乐意迁出来的。 刘协浅浅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在现代城市,当城市老城区拥挤不堪的时候,往往会设立新区。新区一开始人都很少,但随着政府引导着教育、医疗、大厂迁徙过去,人气就会逐渐旺盛起来了。而且一般而言,新区土地便宜,更容易建设大规模的第二产业。 吕布猜测:莫非要从学校开始? 刘协点点头:不止,未来冶炼厂、制衣厂和木工厂也要迁过去。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外的一层想法,那就是未来将全国的富豪都迁徙到新城去。 刘协一直为地方豪强兼并土地、百姓流离失所而烦恼,他曾经拿此问题问陈宫:难道就没有使得百姓安居的好法子吗,兵不血刃那种? 荆州豪强作乱,混战成一团,朝廷命官无力,朝廷勉强有发兵的理由。当地每个郡县也都有自己的势力,没有联合在一起,朝廷可以逐个击破。但若是用在其他地方,比如兖州、豫州,当地的太守、州牧早已经和地方豪强捆绑在一起,若是朝廷发兵或者对豪强发难,必定会造成巨大的霍乱,甚至随便更换个太守、州牧都可能引发叛乱。即使荆州得平,后续的秩序维护还得继续五年、甚至十年之久,那处的兵力,是基本上锁死在那的,朝廷能够指挥的兵力本身就不足,难以腾出手来以相似的雷霆手段清理其他各州。 陈宫讲话一如既往的刚直:臣在红尘中打滚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事呢。 刘协为难:对州牧用兵,冲锋陷阵的不还是无辜的百姓吗?难道公台就忍心看到血流成河? 臣听说读史明鉴,阅古知今。陈宫也不多说,只建议道:陛下空闲的时候,不妨多阅读《迁茂陵令》。 刘协查阅史料,原来当年武帝命令凡三百万钱以上的巨富豪门,必须要迁徙到京城附近的茂陵,这就是《迁茂陵令》。此法可以对地方豪强釜底抽薪,弱化他们对当地的控制,又能名正言顺以低价购买他们为了迁徙而卖掉的土地,再分土地给百姓。不过汉武大帝用此法时朝廷兵强马壮,地方无不惧怕。如今朝廷贸然用此法,肯定不妥,但新城是可以先建起来的。 分卷(20) 从城墙上巡视下来,刘协见士卒精神风貌良好,城门口核查放行井然有序,心情好转了不少。 吕布建议:我送你回去罢,没什么好看的了。 刘协摇摇头,意犹未尽:我们去医馆瞧瞧。 吕布紧张起来:你生病了? 没啊,我要去瞅瞅名医华佗。 吕布满头雾水:华佗? 刘协神秘兮兮道:乃是千古的名医。 吕布一脸你怎么又来了,漠然道:天意给的? 刘协毫不脸红地点头。 吕布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此时还早,洛阳医馆正在施粥,贫苦的百姓手里拿着豁口的陶碗,眼巴巴瞅着队伍。唯恐排到自己的时候,粥就没有了。路过的时候,刘协见大锅里的粥已经不多,想必后面人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尤其是看到有的人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握着碗的手都在颤抖,他心下颇为不忍,想要吩咐侍卫去再加一锅。 吕布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漠地道:若真饿得狠了,明日会早早来排队的。 刘协摇摇头:排在后面的,不见得是懒。他指了指抱着小孩的一个衣衫褴褛的母亲:想必还有其他事拖住了。 我知你在想什么,但朝廷的粮草不是取之不尽的。不可以全部满足他们,让他们习惯不劳而获。 刘协却说:如果一个人身无分文的人来到洛阳,找不到满足衣食的活计,那就是朝廷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十点更新,下周要去南京出差,所以这周末尽可能粗长。 这两天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啦~~~~抱抱 刘协:嘿嘿,听说送礼要打点全家才能收获更多的感动,我要面面俱到! 少年天子雄心勃勃:本届政府目标,大家听好啦!!!要充分就业、经济增长、先富带动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 吕布一脸冷漠:人不能不劳而获。优胜劣汰,政府救济是不必要的。而且凭啥要先富带动后富,我长这么大,所得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话说在三国演义里面,群雄讨伐董卓时,天下英雄豪杰都归附袁绍,推袁绍为盟主,都认为袁绍是真正的英雄,唯有鲍信对曹操说:智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够铲除杂乱,恢复秩序的,不是袁绍,是你!才干和地位如果不相称,即使强大,最后也一定倒毙!难道是上天派他们下为你开路的眼光是相当好的。 第38章 三十八章 吕布并不认同刘协的这个观点:怎会是朝廷的错?洛阳并非荆州、凉州等纷乱之地,如今也没有豪强再敢霸占民田和强抢财物。大丈夫生在天地,有手有脚,只要有心,何愁找不到活计?若是无路可投,也可从军,好歹有饭吃、有地住,上阵杀敌还有不菲的赏赐。 可是许多人家里有老人要奉养,还有妻小要养活,离开家后只有老人和妻子在田间劳作是不够的,一家人可能都要挨饿,这些都是他们从军的顾虑。所以服徭役时才会有那么多人生出不满,战场上也有很多人想着自家田地、父母妻儿,遇到危机时容易临阵脱逃。 汉朝时硬性规定成年男子都要服两年的正卒,一年的戍边。三年期满了还不算,如果朝廷需要,随时仍可征调他们服役。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刘协即位后募兵,对于老兵都是采用有偿招募的形式,而不是强制征发,甚至可以预先支取一部分银钱,对死去的士卒家属也非常优待,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吕布俊脸上一片漠然:男儿本就该保家卫国,国若不在,家又何存? 刘协小声说:我只是觉得百姓太苦了,除了服正卒、戍边还要服更卒,也难怪民间怨声载道。 更卒一般不会耽误农事,而且一年只要服役一个月。吕布蹙眉,觉得刘协的这些想法过于仁慈了。 刘协却摇头:一月无偿劳作已经不短了。更卒当行治理河渠、转输漕谷和造桥修路之事,有的地方却擅自更换名目,令他们大兴土木、修建自己住的豪宅,甚至故意加长时间,在这劳作中甚至有人劳累致死。 吕布吃了一惊,立即反对:你的意思是要取消更卒?那要是需要修缮城墙、转运粮草的时候,岂不是无人可用? 不是,只是想给他们银钱。刘协惆怅道:但田丰和荀攸皆认为不可擅动,这银钱难以发到百姓手中,反而会给地方官员中饱私囊的机会。此时交通不便、传递消息困难,使得检举制度非常不发达,又因黄巾之乱后,各地匪患四起,交通更加艰难。再加上朝廷内忧外患不断,无力派遣使者加大巡查力度,地方官可以说得上是一手遮天。 吕布问:不是有专门探查消息的布衣卫? 刘协浅浅嗯了一声,道:但亦有勾结之患。 吕布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听闻布衣卫大多是洛阳百姓、宦官和宫女,家眷俱可考,若对勾结者施以重罚。凡有犯者,祖孙三代皆腰斩于市,严法之下他们必不可轻犯。 宦官和宫女亲缘浅薄,此法不一定妥当。许多人都是身不由己才做宦官和宫女的,尤其是宦官。 刘协说:而且,现在布衣卫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布衣卫时常有机密任务执行,许多人的身份都不为人知,大多是暗中招募的,对人的考察也非常严格。 理应来说,年少的天子应该大力用宦官,因为宦官的所有权力都来自于陛下,作为皇帝的刘协可以随时可以收回他们手上的势力,使用起来也不用担心反噬。但是,刘协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难以接受阉割男性这种反人类的操作,即位后鲜少新增宦官,反而更加倚重身世清白的洛阳侍卫。 吕布灵光一现:有一处的人,若是你不嫌弃他们下九流,倒是可以用上。 刘协疑惑:什么人? 死囚,若是他们能抓到地方官的把柄,便免除他们的刑罚。 若是为了不死而蓄意陷害呢,或者他们直接逃脱而去? 吕布道:陈宫为大理寺之人,当最清楚什么人最适合,什么人有把柄在官府手中。 刘协想了想,术业有专攻,在对付囚犯这事儿上他和吕布是想不到具体法子的。陈宫的智慧不容小觑,不如直接找他看是否可行。 两人小声说了一会儿,但这看病的队伍几乎一动不动。吕布耐心尽失,便想要直接进去医馆。 刘协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不妥,这医馆本来就是为民治病的,他们在此排队多时,我们穿着军官的甲衣闯进去会激发兵民矛盾的。而且光他们站在这儿,已经备受瞩目了。刘协想了想,还是拉了吕布走掉了:明日晚上换了衣服,以另一重身份来吧。 此时,华佗正坐在张仲景旁边。原来前几日周医官和他争吵后,发现华佗有两把刷子,就将他带回了医馆,欲要华佗做自己的副手。 张仲景见华佗大喜,连忙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可算是来了。 周医官愣住了,华佗也是十分惊诧:仲景居然在这?你写信于我了?我近些日子一直在外漂泊,已经久未归家矣。 张仲景将他拉到旁边的房间,关上房门,小声道:陛下下诏寻你我两人,你怕是久未归家,错过陛下的诏书了! 华佗又惊又喜:诏书?什么诏书?你快与我细细说来。听完之后华佗捶胸顿足,鼓着一张娃娃脸感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仲景知道他想要做官久矣,等他心绪平静下来,才问:你说陛下预言的这瘟疫之事,可是真? 不管陛下因为何故寻我们,这瘟疫之灾怕是难以逃脱,华佗思量了下:自我记事以来,瘟疫已经横行五次。此病不会消失,为此做好准备总归不会错。 你最近经过的地方,可见过瘟疫? 最近一年倒是未曾遇到过。 张仲景点头:那就好,一会儿我唤布衣卫过来,让他寻长官将你的行踪汇报上去。 华佗言:大善。 张仲景奇道:说起来,你怎么和周医官拉拉扯扯进来,还有你的假胡子呢? 华佗脸上浮现出恼怒之色:都怪这人不讲理,我不过是想要讨教一下,就被他拉了进来。 作为好友,张仲景深知他的性格:是你听说了医官在此,要来一较高下的吧? 华佗语塞:呃就只是对医官不服气而已,有些不过就是得了祖上的荫庇,并没有半点真本事。 周医官医术精湛,亦有悬壶济世之心,就是人看起来有些高傲罢了,你就莫要和年轻人计较了。 华佗嘟囔道:只要他不来招惹我,反正我现在是医官了,谁怕谁? 张仲景无奈:你如今落脚何处?一会儿让伙计给你把行囊搬运过来。 第二日晚,在医馆打烊的时候,刘协和吕布一身常服,在布衣卫的带领下登门,以天使的名义给华佗带来了任命的诏书。 张仲景依旧对刘协的身份有所误会,又见吕布气质不凡、并非常人,以为对方是布衣卫的某个统领,因此对他们十分客气,亲自煮茶招待。 此时流行茶煮作羹饮的法子,张仲景倒是没有加葱姜橘皮薄荷,而且加了红豆、薏米和蔗糖,味道还不错。 刘协对神医华佗十分感兴趣,咨询了个问题:华大夫,近日我的手脚上出现了几个米粒状的水泡,有瘙痒之感,可是病了? 无需担忧。夏季多发水泡,是因为湿气过重,并不是什么病,只要多吃一些祛除湿气的食物,穿轻便干净的鞋子就可以了,还有千万莫要穿闷热的靴子。 刘协点头应了,心道:皇帝那缀满了装饰物的玄色靴子甚是闷热厚重啊,得让张巧手做个人字拖出来才行,没有塑料的做个木头人字拖也行 本来不是什么病痛,不过为了表示重视,华佗让刘协伸出手,开始诊脉。本来只是随意一诊,但越是凝神感受,越觉得奇怪,细眉都皱起来了,奇道:贵人全身经脉凝滞,但观身体发肤,并无不妥,真是奇了怪了。 刘协心中一凛,收回了手。 华佗唤张仲景也来一试。 吕布面色不快:你看他面色红润,脚步轻快,哪里像是经脉凝滞的样子? 刘协想了想自己那迟钝的痛感和不太敏感的味觉,还是向张仲景伸出了手:如此,有劳了。 张仲景也细细诊了一会儿,又反复观察了刘协的面色,最终道:无妨,贵人身体康健。 吕布松了一口气。 张仲景则继续说:不过经脉确有少量凝滞之处,怕是湿气作祟,待我等明日配好药,给您送去。 华佗面上浮出不解之色,张仲景看了他一眼,将此事轻轻揭过,转而汇报招揽学徒的进度。 刘协十分贴心:欲速则不达,先生自己把握节奏便可。又问及:我有一事不明。我朝苦瘟疫久矣,光灵帝年间,瘟疫肆虐多达五次,且多波及洛阳,两位先生可知瘟疫的来源? 张仲景答道:瘟疫记载,最早现于《周礼》。《吕氏春秋》亦记载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近些年来,瘟疫往往随大旱而至,我猜测,这瘟疫可能与时令节气的不正常有关。 华佗也点头称是,如果节气失常,容易发生疫病。 吕布却说:边郡曾经有书记载,瘟疫是匈奴带来的。 刘协问:此话何解? 吕布回想了一下:那书简上写着汉武帝始,汉军接连大破匈奴,匈奴惧怕。曾有匈奴俘虏言,闻汉军将至,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诸道及水上以诅军。 刘协率先反应过来,所谓的诅咒就是用病死的牛马故意传播恶性感染病。虽然表面上是巫术,但背后是有科学支撑的。病死的牛马多有大量的细菌滋生,匈奴将它们扔到河里,汉军若是饮用了,就容易得病。 华佗和张仲景都赞同:病死的牛马会带来疾病是真的,当就地掩埋。可惜,如今牛肉难得,病死的牛肉都会被贵族分食,实乃不妥。 刘协心道:掩埋还不够,可能会污染地下水,当焚烧才是。三国志里面,汉献帝在位时,除了天下大乱外,还疫情连年,民不聊生。曹植曾经作赋曰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可见瘟疫造成的严重后果。也不知道未来的瘟疫,到底会从何处开始。 吕布忍不住问:瘟疫可有诊治之法? 每次瘟疫都波及洛阳,朝廷自顾不暇,派出的医官只在洛阳及周边医治。像五原郡这种边塞地方,得不到朝廷的援助,本身郎中屈指可数,瘟疫时大多人等不到郎中就死去了,他的生母也在许多年前死于一场大瘟疫中。 张仲景脸上浮现出悲伤之色:以药赈之,但能否挺过来,当看个人造化了。他家乃是南阳大族,族中足足有两百余人,学医者多达十人。然而就算是首屈一指的医药世家,也逃不过瘟疫。在上一次瘟疫中,张仲景家中三分之二的人都死去了,其中死于伤寒者十分之七。 华佗安慰说:自从上次瘟疫,这些年我和仲景都在研究应对的法子,如今仲景对瘟疫中的伤寒病已颇有心得。更著有《辨伤寒》十卷,普通的学徒也可以对照着此书辨认伤寒,及时将患者辨认出来以室置之,瘟疫就不会横行。 原来这个年代就已经有了隔离的概念。刘协想了想:未来各地的医疗署都会建立起来,暂且命当地的郎中担任要员,等你们第一批学徒培育出来,也将分配到各地去。以后各地伤病的死亡人数,都会汇总报至洛阳的太医署来。日后还要麻烦两位先生多加留意异常之处了。 张仲景和华佗连忙称不敢。 待刘协和吕布走后,华佗感慨道:这少年说到医疗署布局,似乎胸有成竹,看上去权势极大。 这么一件天下大事,就算是以前的三公恐怕都不敢轻易夸下海口张仲景也觉得有点奇怪,毕竟这牵涉到在天下十三洲的无数个郡县布局:他说出来的样子像是理所当然,可见深得陛下信任。 分卷(21) 对百姓和我等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看少年的意思,未来是要他们统领全国的太医署了。华佗觉得有点不敢置信,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能否在朝上通过。 张仲景知道此事难以办成。但想到好友仿佛魔怔一般的做官追求,也不忍心打击他,只得点头称是。 华佗嘀咕道:不过这少年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怎会有阴气入侵之相?脉象竟然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病人般虚弱。 张仲景猜测:怕是因为身为宦官的缘故罢。我未给宦官诊治过,这般脉搏凝滞的也是第一次见,但见他气色、口舌和姿态均与正常人无异,刚才诊得脾脏俱无病患,想来并无大碍,我给他开疏通之方如何? 华佗恍然大悟:原来是宦官的缘故吗?我也未曾给宦官诊治过,原来宦官的脉象是这样的,下次再寻个人研究一下。 走出医馆,吕布按捺不住:那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是郎中。 刘协怔了一下:你说华佗? 吕布点头。 刘协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年轻,布衣卫说他成名多年,在民间有神医之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胡子一大把的慈祥老人呢。 吕布心道:民间百姓,局限在一隅,一生见过几个郎中大夫?神医之名,未必名副其实。 刘协不知他所想,心绪已经飘向预防瘟疫上:洛阳是大城,人来人往特别频繁,也难怪数次瘟疫,都逃脱不了去。 吕布安慰:总不能关了城门,不过日子了,倒也不必为未发生的事情担忧。 刘协却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细细思忖了下:当立即下令禁止食用得病而死的牛羊等动物,还要多注意卫生,洛阳的公厕太脏,出来公厕也没有洗手的地方,是该整修下了。 吕布一头雾水,前半句还可以理解,这又和修整公厕何干? 刘协的思维继续发散:洛阳城拥挤不堪,城内的公厕挖坑必定很深,说不定污染到了地下水,让之前的几次瘟疫都波及广泛,当用水泥改造旱厕,起到防渗的作用。 吕布:啥是水泥?防渗什么意思?关地下水什么事? 刘协记得学大物的时候,老师讲到古代受制于冶炼温度的制约,是没有水泥的。只有古罗马凭借得天独厚的优势,得到了水泥和混凝土,并凭借此保留下了大量的建筑。这倒不是因为古罗马文明领先,是因为罗马附近有大量的火山灰,也就是只有持续的高温才能烧出来的二氧化硅。 之前为了加固城墙,他就曾派遣过士兵,到全国各地寻找厚厚的火山灰。然而这片大地颇受上苍眷顾,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受到火山的灾害,士兵们都无功而返。于是只得采取黏土加上石灰岩一起烧制的方法,烧水泥。可惜因为温度没有达到,都失败了。得在水车和动力锤改造的高炉建好后,再度尝试烧制。 殿下? 殿下? 吕布低低叫了两句,刘协仍在神游太虚。吕布只得提高声音,唤刘协很久以前许他称呼的表字:伯和?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基友建议把文的名字改为《三国》献帝求生手札,因为刘协算得上是有为的帝王了,得把霸气突出来。可是在蠢作者眼里,刘小协还是个弱小无力的少年天子呢,水泥□□大炮新城都没造出来呢。大家怎么看?要不要改名呀? 曾经有传言,匈奴让人把病死的牛马扔到河里产生瘟疫,结果霍去病食用了被污染的水,才突发恶疾,英年早逝,不知真假。汉书记载,闻汉军当来,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诸道及水上以诅军。单于遗天子马裘,常使巫祝之。缚马者,诅军事也。 文中汉代的徭役引用自百度百科,没有改编。原文如下:汉代徭役有正卒、戍边和更卒3种。正卒为2年,1年在本县作材官(步兵)、骑士(骑兵)或楼船,接受军事训练并负责地方治安;1年赴京都作卫士,负责保卫都城、守卫皇宫、陵苑,或为诸官府服务。56岁以下的成年男子服2年正卒后一般规定可免除兵役,但遇政府需要,随时仍可征调服役,不得抗拒。戍边亦称徭戍或屯戍,即到边疆从事守徼乘塞。汉律规定每人一生必须戍边1年,若逢边防紧急,则须继续留守6个月。官富子弟可出钱雇人代役。戍边者由官府供给衣食杂用。更卒,是每个傅籍的男子除服正卒、戍边两种徭役外,每年还须在本县服1个月的无偿劳役,从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劳动。因役人轮番服役,所以叫作更,役人叫作更卒。不愿或不能亲自服役者,可出钱300(一说2000)雇人代役,或官府不需其亲身服役而命令他出钱代役,曰过更,这笔代役钱称作更赋。也有因特殊情况免役的,曰复。 第39章 三十九章 吕布呼唤了好几声,刘协方才一脸迟钝地转过头来:啊? 殿下,水泥是何物?吕布在心中念了几遍伯和,觉得有些别扭,还是叫殿下来得习惯。 刘协想了一下,还真不好和古代人解释:唔,水泥是一种黏黏硬硬的东西,高温烧制出来的。 吕布奇道:倒是未曾听说此物。 很快就会有的,到时候用它来涂抹加固城墙,我们再来看。刘协不再纠结水泥的烧制问题,高炉堆上去,水力用起来,反复试炼,总会成功的。 而且不论有没有水泥,卫生是一定要搞好的。除了用水泥防渗,张巧手等一干工匠必然还有其他的法子代替水泥的效果,不然当初汉灵帝在位时怎么在地下引活水呢? 偌大一个洛阳城,人口密集又四方往来频繁,卫生条件不好,到了夏天则非常容易滋生蚊虫蝇蛆传播瘟疫。他转而盘算起了整修旱厕的人选,在洛阳城大规模整修公厕需要的人手不少,如今也就只有军队人手充足,反正也想近期举办比赛,灵机一动道:要从四军里面各自抽调一千人去整修厕所吧,人多力量大,不多时,洛阳的卫生条件就可以焕然一新了。 吕布俊脸上浮现出薄薄的羞恼:杀鸡焉用牛刀?殿下怎么可以让精锐之师去做这种事情? 刘协一点都不怕他生气,泰然自若地说:练兵当张弛有度,在紧张操练之余劳作一下未尝不可啊,劳动可是最光荣的。大学公益劳动课,他还在臭水沟里面捡过易拉罐和塑料袋呢。 吕布嘴角略微抽搐,一副非常想要反驳的样子。 刘协眨了眨黑葡萄似的眸子,笑道:将军不必担心,一时的劳作不会降低战斗力。而且我倒是有个法子,让大家心服气服去做。以后军屯还是要的,倒不如直接先上最苦最脏的活,让士兵们明白劳作也会成为军队的日常。 殿下有何妙计? 四军各派人选对战,输了的两支军队就得去干活。刘协唇角挂上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不过将军可不能出战,否则对大家不公平。 好胜心强的吕布一听以比赛决定,立即就不反对了,朗声笑道:这有何难?就算是不派高顺,我们二军也绝对不会输。 刘协对输赢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既然比赛,当有个彩头,这彩头便由我出好了,赢了的人当得宝剑和明光铠甲。 如此甚好。 公平起见,两日之后,每军都出一个比赛的点子。十日后,按照这四个点子两两对垒比赛。至于比赛顺序,在比赛当日你们各派人选在校场抽签决定,如何? 这建议面面俱到、无可指摘,吕布自然是同意的。回去就唤高顺前来,让他负责想比赛的点子。 高顺听到比赛,也是一点都不怵,笑道:抢旗、蹴鞠、单打独斗,任何一个项目我们都擅长啊。 吕布点头,并不将项目放在心上,横竖并州军没有不擅长的项目:两日之后,宫中自然使者会来军中宣布比赛并统计点子呈给天子,你且选一个报上去。 高顺笑道:天子鲜少去军营,更是没见过比赛,安排起赛事竟是如此娴熟。 吕布嘀咕了一句:是啊,年纪不大鬼点子倒是特别多。 操练比赛,对于军队来说乃是家常便饭。不过跨军比赛倒是不常见,且本次胜者竟有御赐的明光铠甲和宝剑。四军的兵卒听说了,无不跃跃欲试。 皇甫嵩的一军提出的比赛项目中规中矩,乃是各派一千兵卒抢夺旗帜。 吕布的二军提出的项目是并州军的长处,乃是各取一千兵卒比冲锋陷阵,以布蘸取染料绑在枪头,待鸣锣收兵时身上没有染料的士卒多者胜。 黄琬的三军有弓箭队,自己擅长骑射,于是提议各派一代表比箭法。 四军都是新兵,于禁提议各派一代表比刀枪剑法,谁先从擂台上掉下去谁输。 刘协看了四军呈上来的文书,算了算四军四个项目,两两对垒,这得比二十四场比赛,起码得比好几天。横竖涉及的人数少,场地、设施也都是现成的,比起来并不怕麻烦,就当是检验他们日常的操练成果了,于是以御笔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此时,洛阳城门处,守门人校验了曹操的路引,又交给身后一位复核,见他有官职在身,便恭谨指引他到一角桌旁登记。曹操奇道:城中可是发生了事件?入城怎也如此严密? 登记官解释说:卿官职在身,所以才需要登记。此乃陛下亲政后做的规定,官员无诏不得随意进京,出京也必须得有通行证或者诏书才行。 闻言曹操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笑道:如此甚好,官员管理严密,此后他们必不敢在京中轻易犯事。 原来在诛杀董卓不久后,曹操的通缉令就被取消了。过了不久,刘协令人带诏书至陈留,恢复了他西园八校尉的典军校尉一职,令其两个月内回京。 曹操的父亲曹嵩以前也曾在朝廷担任要职,更是汉恒帝在位时大宦官曹腾的养子。曹嵩多年为官,因权导利,积蓄了颇丰的家产。 当日曹操刺杀董卓失败,逃回父亲居住的陈留,欲拉起一支义军反抗董卓。他的父亲和当地的一位叫卫兹富豪,都支持这个想法,给了曹操不菲的资助。陈留的太守张邈是曹操的发小,也不满董卓的行为。他撕毁了朝廷发下来的通缉令,对曹操募兵的事情也不加阻止。 于是曹操大力招兵买马,并利用父亲和祖父的为官时喜好举荐人才赢得的贤名,到处招募人才。不久,曹操的堂弟曹洪、堂兄夏侯惇及夏侯惇的族弟夏侯渊,也带了一批人赶来加入。凭借祖上的荫庇和亲戚支援,曹操迅速拥拉起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并在陈留日日操练,等待时机反抗董卓。 谁知不久后,京中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了董卓的叛乱,董卓的一干余党也迅速被吕布、皇甫嵩、黄琬和鲍信诸人镇压。 曹操、张邈等人得了消息,尚来不及反应,随后天子就下了罪己诏,开始广纳人才、招募士兵。 曹操招募的这些士兵都被永不赋税的良田所触动,不少人都表达了希望曹操带他们去朝廷正式登记的愿望。他们被曹操招募,主要是看中有吃有喝有住,还有银钱拿,如今同样是杀敌、朝廷有同样的待遇,还抛出了最无法让百姓拒绝利器合法的、带继承权的、永不赋税的良田。除了天子,这可是任何人都无法提供的足以让老百姓安身立命的稀缺东西。 曹操忙着安定军心,谁料天使每隔几日就带恢复官职的诏书来到陈留。曹操接到诏书是喜忧参半、左右为难。这才立下雄心壮志做一番大事业出来,难道现在就要半途而废、回到洛阳去任那不大不小的官吗? 而看到诏书后曹嵩的态度立马转变了,态度十分鲜明:奸臣已除,你就赶紧解散人马、回洛阳为陛下效忠,切莫耽误了时辰。 曹操说:天子年少,焉知是否被下一个董卓架空了权力?我在洛阳,也见过吕布几次,那人贪婪反复,可不是什么忠臣。 曹嵩有些不耐烦:管他奸臣忠臣,洛阳又不是他说了算,还有皇甫嵩、王允等一干朝臣辅佐陛下,出不了乱子去。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赶紧回到洛阳去,趁着天子年少,多露点脸,为我们曹家争光。 曹操露出为难之色:我与曹洪、夏侯惇诸兄弟共举大事,岂可弃他们而去? 曹嵩胡子翘得老高:让他们各回各家,还举什么大事?如今董卓已被陛下所杀,你还要杀谁去? 董卓的义子,狼子野心的吕布还在啊! 他手头就那么几千并州军,能闹出什么事端? 父亲,天子柔弱,当时就为董卓所制,如今我担忧 曹嵩打断他:不管事情真假,天下十三州都在称赞天子年少就有神力,杀伐决断,如有神助。若天子真为人所制,此时传颂的就该是那人的贤名了。不管布局杀董卓的人是谁,必然是站在天子身后的忠臣,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早点回去洛阳任职才是正经。 曹操十分郁闷,然而他的粮草两大资助人父亲曹嵩和富豪卫兹都心生退意。见他不肯立即解散军队回京中报道,曹嵩担心以后被牵连,过了几日就带着所有的钱财和心爱的小儿子曹德到琅邪避祸去了。 卫兹倒是没有立即停止资助,他依旧觉得曹操有平定天下之才。但也委婉劝说曹操谋定后动,建议先去洛阳探一下局势。 过了些天,洛阳各色消息传来,卢植被启复,和他相识的陈宫被委以重任。曹操自己也颇有触动,想起了年少时想要被封为征西大将军的梦想。于是暂时将五千人的精兵交给夏侯惇和曹洪统领,自己带了年少的夏侯渊和两名随从来到京城。 等曹操登记完毕,他们便融入了人群之中。 随从忧愁道:老爷,这出去就有些难了。 夏侯渊年轻气盛,倒是不在乎;不难,大不了夜里趁机用粗绳翻墙出去。 随从瞅了一眼城墙人密密麻麻的守卫,叹息了一声:也不知他们晚上轮值的人会不会少一些。 他们讨论了半晌,曹操一直没出声。 兄长在想什么? 夏侯渊呼唤了他一声,曹操方才叹息说:这京中是大变样了。 兄长为何这么说?夏侯渊左瞧瞧,右瞅瞅。这离开城门才片刻的功夫,旁边又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实在不懂哪里能看出来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四军对战,我们于禁要撸袖子上了。 分卷(22) 曹操的父亲曹嵩是夏侯惇的叔父,所以夏侯惇和曹操算是堂兄弟。但我看有的文献说,dna检测曹嵩不是夏侯家的就当做是亲戚吧,曹操那么信任夏侯惇和夏侯渊呢。 第40章 第四十章 你啊,还是太年轻,看事情只看表象。仔细看看,这街道上的百姓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说明相信日子会过得更好。曹操指点方才十七岁的夏侯渊:当日董卓进京,百姓无不灰头土脸,长得好看的小媳妇儿脸上不涂点灰都不敢轻易出门,和现在比简直天差地别。 夏侯渊嘀咕道:说得有道理,但谁会一直盯着人家小媳妇儿一直看啊 再看街道,没有人乱倒秽物、道路整齐而清洁,说明城中秩序井然,作乱早已过去。 夏侯渊顺着曹操视线看过去,问道:兄长,你说路中央这两道奇怪的竖线是什么? 我看只有车马才走中间的道路,料这是单独划出来的驰道,免得人流阻塞马车道路吧。 洛阳大城车马往来频繁,马路中央却没有牛马的粪便,说明清理及时,管理严格。夏侯渊挠了挠头:兄长,是不是这个理儿? 曹操笑道:孺子可教也。 夏侯渊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可是要去打探消息? 曹操想了想:我拿着诏书去西园处报道,见旧人探听一下。你们便在城中熟悉道路吧,我以前买的那套宅子多半被董卓那老贼查封了,也不知还能不能住,你们逛完了先去那等我。 一年前,刘协的父亲汉灵帝为了分大将军的兵权特地新设了西园八校尉,从全国招募了五千六百名左右壮士,增编为禁卫军。每校尉统帅约七百名禁卫军,其中上军校尉由亲信宦官担当,统率八校尉。通俗来讲,曹操的官职相当于中央警卫军的营长,乃是受陛下信任之人才能得到的热门职位,所以老父亲曹嵩才忙不迭催促曹操回京任职。 虽然人数不多,但兵卒年轻力壮、装备精良。这一直接隶属于皇权的军队在汉灵帝死后直接交给了刘协,而不是他的哥哥汉少帝。只能说汉灵帝这位昏聩的皇帝思路也是清奇,就算是疼爱小儿子也得顾及下大局吧,连手头禁军兵权都不交给下一任皇帝,难怪汉少帝即位之初帝位就不稳,引发了宦官和外戚的大战。 曹操骑着马径直去了西园。西园在洛阳城的西部,紧挨着皇宫的北宫,也就是皇帝寝宫所在地。随着募兵的顺利推进,天子对西园八校尉每个校尉统帅的禁卫军增至了一千人。曹操身为典军校尉,报道后清点人数,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若是一年前,手下增加了三百人,说不定会高兴得跳起来。但如今在陈留已得了五千勇士,所以只是淡定地巡视了下操练的成果。 董卓入京后,诛杀了统率八校尉的宦官,安插了自己的亲信人手。如今董卓伏诛, 西园的八大校尉被天子大换血了,也不再任命宦官统领,各大校尉都换成了家室清白的洛阳寒门子弟,统率之人也换成了当日护送刘协在洛阳大火中出城的那位侍卫温良。 虽然同僚都不认识了,好在一年前熟识的几个部下都还在。曹操一边巡视一边和他们交谈,很快就将京中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他嘴上一直应和着,不停称赞天子圣明,心中则是半信半疑:我在陈留,以为人们以讹传讹,没想到部下竟都交口称赞天子勇猛,并称亲眼所见天子斩杀恶鬼和董卓。若不是他们同时看错或者同时说谎,难道真是天佑大汉不成?又叹息自己职位太低,见不到天子,无法一寻究竟。 却说夏侯渊这头,最近新娶了曹操夫人的妹妹。新婚燕尔,十分情浓。如今兄长还未有弃官而去的举动,安全无虞,于是安心带着随从在洛阳城里熟悉道路,念及妻子,寻思着在这繁华的都城买点钗环脂粉带回去作为礼物。路上见中心御街上一宽敞铺面,招牌叫做洛阳第一饰品店,便想:必定是最好的才敢称作这名字,否则早被人砸了招牌,就掀开帘子欣然走了进去。 店中央摆着一雍容华贵的红牡丹金步摇,十分精致绝美,夏侯渊一眼就看中了,于是豪爽道:店家,这步摇价格几何,某取了! 付了账,他随手将掌柜包裹严严实实的精美匣子往怀里一揣,大摇大摆转过身来,结果差点撞到一个清丽秀美的少年。 你这少年,站在我身后作甚!夏侯渊斥道:若是撞倒你,你这膝盖不破皮才怪。 店家一看少年来了,连忙从柜台后面跳出来,正待要将两人隔开。刘协却朝他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向夏侯渊,笑道:是某的错,方才看那首饰入神,没料到壮士会回身。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又长得好看,夏侯渊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讪讪道:以后小心着路罢。 刘协笑着和他攀谈起来,跟在他身后的暗卫们暗自摇头,天子爱出宫也就罢了,还特别喜欢搭讪样貌不凡的青年。只希望这事儿别被人给看破了,否则真是安全堪忧。 夏侯渊见他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少年,就有点懒得理会,敷衍了几句就走。 刘协心中一动,用手在身后比了一个手势。一名暗卫便跟着夏侯渊出去了,不一会儿竟鼻青脸肿地回来了,跟刘协复命:主子,那少年身手不凡,某不能敌,于三十招落败了。 暗卫身手不错,既然年纪轻轻就能打败他,那必是不同凡响的人物了,刘协问:可互通了姓名?在这个年代,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十分流行报上名来。 回禀主子,对方名夏侯渊,乃是豫州谯人。 夏侯?刘协有点诧异,原来是曹操的得力干将,擅长千里奔袭作战和运送粮草的那位。既然夏侯渊在此处,曹操也不远了。 主子可是要招揽这位公子?某已探听到他们暂时的落脚处。 刘协摇摇头:不用。夏侯家族和曹操关系牢固,他并没有宽心到启用对方的地步。不管如何,曹操回到京城都是一件好事。对于曹操和刘备这种一不留神势力就壮大的诸侯之才,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他这次来金店,是来巡视下镀金首饰的市场,看看还有没有充分利用镀金手段的市场。这技术若是利用得当,未来就可以批量化生产了。 物理老师曾经讲过,葡萄、柠檬等水果里含有大量电解质,若将铜、铁等金属片插入其中,可以产生微弱的正电荷,生成电流。前些天,利用这些理论反复尝试,刘协捣鼓出来了微弱的电流,本来是想着做个小小的电风扇,可惜失败了。 横竖电流已经弄出来了,不用可惜,就试着给某些宫中的银、铜首饰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这样做出来的钗环金黄光亮、保色持久。 不是纯金,是价格自然是要比金子低一些,又比较轻盈,看起来也华贵,当受到追捧才是。刘协便将其拿到布衣卫开的首饰店里来卖,充盈私库,方才夏侯渊重金买走的步摇,正是镀金的一件试验品。 曹操回来的消息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毕竟只是一个校尉。何况为了制衡,禁军不能和兵部四军互通有无,若非有人宣扬,身在兵部的吕布是无法知晓的。禁军都是以皇帝的名义统领,讲究忠而不在勇。董卓在时,刘协手上禁军被侵吞了一半。如今经过回收兵权和不断补充兵力,西园八校尉军、虎贲军、御林军和卫尉,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一万五千人禁军,乃是独属于刘协的势力。 不过虎贲军、御林军和卫尉鲜少出动,尤其是卫尉负责镇守宫城,一般不会调离宫城作战。虎贲军和御林军的主要职能是保护陛下和京师,也几乎不会出城。恢复曹操的职位,刘协倒也不怕,西园八校尉的兵卒还能被他煽动不成?有什么是曹操能给,他不能给的呢? 与此同时,戏志才已经抵达了冀州北平。他命令手下假扮袁绍的人,买了好几个盛放礼品的精美大箱子,令其大张旗鼓来到刘虞府上,随后自己去求见公孙瓒。 刘虞乃是汉灵帝封的幽州牧,公孙瓒只是北平太守。按理来说,幽州应该是刘虞做主,可惜公孙瓒牢牢把握住了兵权,尤其是幽州的精锐边军突骑都由公孙瓒亲自率领,所以现下反而是刘虞受制。 公孙瓒从来不约束部下,反而学董卓那厮放纵自己的部队,多次掠夺百姓,令为人仁义、爱抚百姓的刘虞十分不满。之前袁绍为了骗韩馥的冀州,就秘密联合公孙瓒来攻。刘虞自然是万分反对,无诏攻讦州郡,乃是作乱之举,与他身为儒生的理念不合。 董卓死后,天子下诏给公孙瓒,令其伐袁,公孙瓒收了袁绍手下送来的金银珠宝,迟迟拖延发兵,又令刘虞十分生气,大声呵斥了他几次。多次冲突后,两人已势同水火。 戏志才见到了公孙瓒,立即叹气道:公危矣! 公孙瓒狂妄自大,一听就生气了:部下说你是来自颍川的名士,我才来见你,谁料到你这厮一见面就危言耸听,这是何意? 公且听我道来。戏志才不疾不徐道:袁绍利用公夺了韩馥的冀州,被天子责罚。为了逃脱惩罚,他欲效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寻得刘虞的支持,趁机派兵侵占幽州。公与幽州牧和袁绍关系恶劣,他们一旦联手,公岂不是危险了? 公孙瓒又惊又怒:大胆袁绍,竟要擅自废立,行逆贼董卓之事不成? 某从冀州来,路上遇到冀州的使者,公若是不信,不妨去打探一下他们是否已经到了幽州牧的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明日晚上再尽量粗长吧~ 第41章 四十一章 听了戏志才的话,公孙瓒连忙派遣随从去打探消息。果然,随从传递回来了袁绍的人马带着大批礼物见刘虞的消息。于是立即派兵去堵幽州牧府邸门口,欲捉拿这批人细细盘问。 刘虞为人正直信义,当年又深受汉灵帝恩泽,即使刘协年少即位,他也完全没有背叛汉室的想法。他瞧不上擅自抢夺冀州的逆臣袁绍,礼物自然是不肯收的,毫不客气地将假扮的人扫地出门。这些人一出门,立即按照戏志才的吩咐,到偏僻处焚烧了精美的箱子,随后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在当地布衣卫的帮助下融入了人群之中。 公孙瓒派人去捉,自然是扑了个空。于是他再次唤来在偏厅等候的戏志才,暂时收敛起了对读书人的轻蔑,向戏志才施了一礼,但语气依旧带着些许怀疑:先生是从冀州来?对袁绍的狼子野心所知甚详啊。 戏志才点头:正是从冀州来,我本在颍川躬耕于野,不求闻达。有同乡推荐袁绍乃周公之才,既是识别人才的大能,又能帮助天子治理天下。同乡热情引荐,志才难以推却,且袁家四世三公,声名远播,就随他去冀州走了一趟。 公孙瓒生气骂道:幸得先生未被袁绍蒙蔽,什么四世三公之后,袁绍就是一贪婪卑鄙的小人! 当初袁绍派人来和他商量里应外合共同攻打冀州,瓜分好处,想到袁家的名声,即使没有信物,公孙瓒也没在意,直接就出兵了。没想到,袁绍只是利用他的出兵逼迫韩馥让出冀州。袁绍得到冀州后直接翻脸不认人,不承认两人曾经有过的私下协议,甚至还出兵伏击了幽州军。公孙瓒费心出力,一无所得不说,还折了人马,自此再不信任袁绍。 同是被袁家名声坑了的人,顿时有了共同语言。 戏志才道:刘虞乃威望最高的汉室宗亲,袁绍的冀州又是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若让他们联手,公在幽州岂有立锥之地?为今之计,当先切断袁绍和刘虞的联系,对袁绍派来的人,不论如何花言巧语,都不能让其进入冀州。 公孙瓒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刘虞这人,虽然天天标榜自己是忠君爱国之人,但公孙瓒一直以为他假仁假义。而且在泼天的富贵面前,以己度人,他觉得刘虞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不会拒绝帝王之位。于是在心里,十分忌惮刘虞和袁绍的联手。 戏志才又道:那袁绍乃是谋反之人,陛下已下诏示之天下。可惜他四世三公的身世蒙蔽了许多诸侯的双眼,公也未曾按照诏书伐袁,使得天下人误认他还是忠臣,不识他的真面目,当真可惜! 袁绍怕幽州的精锐之师白马义从,于是送来了许多金银珠宝。而公孙瓒想着伐袁除了出一口气,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打下来的城池还不是朝廷派人来接管,也没着急出兵。 于是装模作样叹息道:我也想伐袁,可惜幽州粮草不足,朝廷又不肯下拨粮草,伐袁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戏志才也叹息:有不臣之心的人,天下人当共诛之。我一路赶来幽州寻公,就是因为若公都没有办法制止袁绍的话,还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听到奉承,公孙瓒自然是十分受用:我也想为天子排忧解难,苦于没有门路啊。没有好处,自然是不想动手的。 可惜我不犯人,人却犯我。戏志才指出:袁绍欲借拥立之机,将势力深入幽州,甚至将幽州突骑这一天下最精锐的军队兵不血刃地纳入掌中。 公孙瓒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此,便来罢,谁怕谁!我的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袁绍此人奸诈狡猾,手下还有一干谋臣出谋划策,他们似乎在筹措发檄文给各路诸侯,表面称匡扶幼主,实则共商立刘虞的谋反之策。若是袁绍说动周边州牧,共同拥立刘虞,公就危险了。 公孙瓒和刘虞乃是十分的不对付,闻言非常焦躁:刘虞是先帝的皇叔,平时又最会收买人心,在幽州声望极高,其他诸侯也对他有好感。恨恨道:想必刘虞乃是蓄谋已久,早就谋求帝位了! 可是他又不能轻易对刘虞动手,刘虞在幽州声望极高,就连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都十分喜爱这个刺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有一计,愿为公分忧。 公孙瓒连忙道:且快快说来。 只要公带着刘虞幽州牧的信物,轻骑突袭冀州,他们的联盟就不攻自破了。 公孙瓒道:这东西我还真有现成的,乃是当日陛下下诏于我时刘虞给的公文。他想了想,冀州富庶,找个防备空虚的郡县去掳掠一番,喂饱自己手下的将士倒也不错,就当做是慰问了。 于是转忧为喜,令人取了银钱赏赐戏志才。 戏志才毫不推辞,坦然纳入了袖中。 见状公孙瓒反而露出赞赏之色,大丈夫凭借自己的本领取得钱财,的确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最烦文人的一点就是十分虚伪,明明想要钱财却还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就像刘虞,明明身为幽州牧,却还穿着破旧的衣服、吃粗糙的饭菜,还管到自己头上,说大鱼大肉非官员的表率,实在是虚伪至极! 分卷(23) 戏志才又说:公为北平太守已久,难道不想更进一步?如今公看破了袁绍、刘虞的谋反之心,若是向朝廷揭露并连破冀州城池,不愁封侯拜相啊。 先生言之有理!公孙瓒道:和袁绍、刘虞这种心怀不轨的小人不同,我可是一心向着陛下啊! 只是天子到底年幼,我在朝廷中又没有可说得上话的熟识,即使立下功劳,焉知能得到表彰? 这点公倒是不必忧心,既然下诏书给您伐袁,而不是命令刘虞,想必朝廷就是看重您的才干。若公不嫌弃,我愿为您的说客,以金珠叩开当今红人并州吕布的门扉,为您谋取官爵。 若真如此,某绝对不会亏待先生,北平别驾一职虚位以待。 此时洛阳并没有紧张的气氛,四军联赛即将开启,校场一片欢腾。 早朝时分,刘协直接穿着甲胄上朝了。文武皆惊,要知道上一个穿着甲胄上朝的天子还是汉景帝。当年汉景帝就是穿甲胄上朝,废黜了太子刘荣,满朝震动。 作为皇帝,穿衣是非常有讲究的。在不同的场合穿对应的不同衣服,都有礼可循。这要是往大了说,就是不遵礼法,或者说是别有深意,表明陛下重视武治了。文臣们连忙问:陛下,今日为何没有穿日常的朝服,可是有要事发生? 刘协轻描淡写道:下朝后要去军中巡视,更衣尚来不及,就直接穿了。 这理由自然是不能说服讲究遵循礼法的儒家文臣,于是好一番劝诫,连平时最喜欢劝诫的恢复三公九卿制度都排后了。刘协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应下来。臣子的底线,就是要一步步打破的。反正任他们如何说,刘协自岿然不动。 下了朝,刘协踩着张巧手提供的粗跟高脚靴,穿着明光铠甲出席四军联赛。为了让自己显得大只威武一点,也是拼了。至于面容,涂了粗长一些的眉毛,此外还特地戴了珠子比较大的冕旒。冕旒前面的十二串硕大的珠子犹如面纱,可以挡住非近处的窥视。 现在的刘协倒是不担心出现白天在公众面前被人小觑。自从斩了董卓后,即使面容依旧稚嫩,他的天子威仪却越来越牢固。更何况天子的看台比较遥远,也没有士兵敢一直抬头直视他。他觉得出现在校场,对士兵来说是一个比较积极的信号。 但遗憾的是,他的那些祖宗似乎都不这样觉得,反而认为皇帝应该保持一种距离感和神秘感。其实刘协也不知道哪种效果更好,他自己是很反对君不知臣、臣不知君这种状态的。到底孰对孰错,试试就知道了。 明黄盖子的豪华车辇出现在校场时,兵卒们认出了御用的车撵,无不振奋。都想要在天子面前崭露头角、夺得圣上青睐。刘协也不讲冗余的开场白,直接命传令官传声下去:出类拔萃者御前重重有赏! 为了给兵卒们机会和公平起见,三军的高级将领都不得参加。于是,吕布、皇甫嵩和黄琬皆不插手,都侍立在刘协下侧。 先比冲锋陷阵,四军当场抽签。第一场是一军对二军。两军派出的都是步卒中最精锐的部曲,二军吕布派出的是高顺率领的陷阵营,皇甫嵩的一军派出的是侄子皇甫泽带领的冲锋兵。 伴随着阵阵锣鼓和冲天的助威声,站在校场中间梯子上的裁判官高声喊道:开始! 两军同时冲锋,混战在一起。冷兵器战争都是近身相搏,若不是两军的衣服不一致,还真难以分清敌我。刘协从高台上往下看,见像是两条长长的拔河队伍,各自相持,一炷香的功夫后,二军代表的红色逐渐突破僵持线,有一十几人的小队呈三角形往一直在突围。刘协瞅着那为首的人,似乎是高顺。转头看下方的吕布,果然是面有得色,头上戴着的雉鸡尾翎高高翘起。一刻后,担任裁判之职的兵卒鸣锣收兵,两军到旁边去清点身上染料的数量。 作者有话要说:有种雄起无能的感觉粗长好难哇! 刘虞是个能臣,也是个大好人。《三国志》所言,虞在幽州,清静俭约,以礼义化民。虞为博平令,治正推平,高尚纯朴,境内无盗贼,灾害不生。时邻县接壤,蝗虫为害,至博平界,飞过不入。以能治身奉职,召为郡吏,以孝廉为郎,累迁至幽州刺史,转甘陵相,甚得东土戎狄之心。但刘虞最大弱点是不善战事,和麾下大将公孙瓒貌合神离,控制不住幽州精锐兵马。 第42章 四十二章 对战结果显而易见,皇甫嵩抚着胡须,毫不吝啬夸赞道:二军勇猛名不虚传啊。 吕布竟也不谦让,豪爽笑道:幸而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不输并州儿郎之名。 刘协耳聪目明,听得清楚,有些无语:年轻人,谦虚点成不,人家老将皇甫嵩不要面子的么? 皇甫嵩脸上倒没什么,并没有和这位不满二十的少年将军计较,依旧捻须微笑:看来陛下的赏赐,吕将军是势在必得啊。 承让了,御赐的东西岂能拱手让人?吕布的笑容在明晃晃的阳光格外耀眼。 皇甫嵩转而问:陛下,不知这次您这次打算怎么具体奖赏兵卒呢? 这四项比赛的冠军皆有赏赐,冲锋陷阵和抢夺旗帜的两千胜者分别得头盔和明光铠甲,且均有一百赏钱。刘协笑着说:头盔和明光铠甲都是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如今供给不够,只能赏给最精锐的兵卒。大家也莫着急,未来冶炼司的众多高炉建起来,这些装备还会有的。 皇甫嵩信心十足:承蒙陛下赏赐,既然吕将军对头盔势在必得,这明光铠甲,末将要尽数收入囊中了。 吕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未必吧,皇甫将军这话也太早了些。 轮到三军和四军的对战,这次四军的新兵们胜了。一军和四军都下去休息,此时各派单人代表,比箭法。拥有出色箭手的黄琬挺起了腰杆,笑着问:陛下,这箭法的第一是要赏什么官职? 刘协回道:我大汉素来以杀敌晋升官职,此种提拔不可过多。依朕所想,普通士卒晋升为伍长,伍长晋升为什长,什长晋升为队长,以此类推,最多只能晋升一级,爱卿们觉得如何? 灵帝喜欢提拔喜爱的宦官,动不动就令无功之人连升三级,令武将失望。当今天子的想法说出来后,众人皆欣慰笑道:陛下圣明。陛下亲临,拔得头筹者得赏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也不能一步登天,军功升职的本源不能变。 射箭讲究百步穿杨,若是能射中百步之外的靶子,箭术就已经很高明了。所以他们这次比的就是射一百步以外的靶子,共射十箭,谁中靶心次数多谁得胜。 刘协笑道:看到他们,倒是让我想起了练习箭术的日子。 吕布:若陛下勤加练习,百步穿杨也不是不可能。 刘协近距离射静物很准,若是远距离的骑射,他的气力不足以拉开大弓,准头也下降得厉害,想到演义里面献帝许田射鹿的悲催故事,便应了:那还要吕将军继续辅导朕骑射功夫才行。 自古名师出高徒,演义里面,吕布隔着一百五十步,都能轻易射中方天画戟的枝尖。若论箭术,还是吕布的箭法举世无双。 吕布答应得干脆:诺! 若要两两对战,有些费时,后来这比箭法就临时改为同时比赛。此时四位代表都站在箭靶一百步开外,在锣鼓落下后射出了第一箭。 黄琬奇道:咦,四军这小兵很稳。 紧接着,小兵射出了第二箭,又是正中靶心。 吕布认出了此人,正是当时刘协让他调职到京中的于禁,没想到这小子箭术也不错,不由侧头看了刘协一眼。 皇甫嵩笑道:不是小兵,看他衣着,当是千夫长吧。黄将军,这煮熟的鸭子怕是要飞了。 黄琬摇头:唉,这四军居然卧虎藏龙,方才胜了三军,现在这局又是妥了。这人年纪轻轻,面容看上去还青涩,箭术倒是比我军中练习了十年的兵卒还高明。他苦笑说:原以为至少要在此夺冠,不落下风。谁知出师不利,不会三军今日派出的这两千人真的要沦落到去刷厕所吧! 刘协心道这也怪不了你,谁让鲍信济北军中有几十余精锐步卒决定追随于禁,留在军中,在于禁的请求下一并被调入了四军。方才冲锋陷阵中有几十个身长八尺的汉子突破了三军的重围,可能就是于禁的亲随。 于禁自身实力也不容小觑,毕竟是被三国第一战神吕布夸奖过的人物。要知道,自从见到吕布,他夸过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啊。不过刘协仍是严厉道:也正好提醒他们,平时也不能懈怠了,竟然连新兵也比不过。 黄琬面上浮现出惭愧之色。 于禁连射十箭,箭无虚发,皆中靶心,夺得头筹。 刘协欣慰地点头:不错。 接下来轮到经历过第一轮淘汰的四军和二军对战。这下差距就显现出来了,四军明显不是二军的对手,根本没有办法和一军一样和其对峙那么长时间,二军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下一个项目乃是夺旗,一军排兵布阵显然技高一筹,夺得冠军。 皇甫嵩爽朗道:承让承让,末将代兵卒们谢过陛下。 刘协赞道:指挥井井有条,士卒训练有素,皇甫将军练兵不错。 吕布本来对明光铠甲势在必得,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生气说:魏续这厮,还说兵法已谙熟于心,我就不该信他! 刘协对魏续这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兴冲冲提议:回去就让他默写孙子兵法,若是写不出来就吊起来抽打。 黄琬和皇甫嵩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最后一个项目是个人赛,刀枪剑法武器随意选,乃是打擂台的项目。 刘协定睛一看,这次派出的四个人都是膀大腰圆、威武雄壮的年轻壮汉。有一人竟然没有身披铠甲,只是打了个赤膊。这倒是让他想到一个人,那个赤膊上阵成语的来源。 于是问身侧的黄门:这次对战的四个人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对战的四人乃是一军的王少强,二军的侯成,三军的赵大壮和四军的许褚。 刘协问:大家觉得谁会赢? 皇甫嵩道:依老臣之见,怕是难分难舍。 吕布经过方才的打击,依旧是对并州军信心十足:侯成。 黄琬则说:谁赢难说,但这提着刀光膀子上阵的许褚,怕是要第一个落败。 许褚用的是剑柄短,但是有着长剑身的环柄大刀。论长度,比不过提着□□的其他三人。而且他没穿铠甲,一般而言,是非常落下风的,怕是还没打到别人,自己就受伤了。 刘协却笑道:朕笃定,许褚能赢。 作者有话要说:赤膊上阵,以下是百度来的成语出处:许褚是三国时代谯国人,力大无穷。年轻时有一次强盗骚扰他的家乡,他和同伴们奋起抵抗。后来粮食用尽,和强盗们以耕牛换粮食,粮食送到了,强盗们赶耕牛时,牛都往回奔走,许褚双手拽着两只牛尾巴,倒行百步。强盗害怕的不敢取牛就退走了。后来许褚投奔了曹操。有一次西凉马超率领大军進攻曹操,双方在渭水对峙。第二天马超和许褚斗了一百余合,胜负不分。因为战马困乏,于是各回军中换了匹马,又来战了一百多回合,还是胜负不分。许褚杀得性起,回阵卸下盔甲,赤膊提刀,继续来战马超,三军大震。 第43章 四十三章 第一场抽签结果乃是许褚对战侯成。 两人动作都不快,但显然是出了大气力的。交战二十余个回合,侯成已满头大汗,招架不住许褚沉重的大刀。 陛下慧眼识人,这许褚气力大,绝非常人。皇甫嵩点评道:看侯成招架的双手都在颤抖,落败只是时间的事。 语音未落,只见许褚艺高胆大,竟然趁着侯成飞扑袭来的时候,扔了环柄大刀,徒手去握对方的□□。侯成试图抽回,然而力气比不过天生神力的许褚,那枪被抢了去。许褚夺了枪,用力踹向侯成。侯成连忙扭腰闪躲,许褚趁机把枪一扔,伸手抓住侯成的腰举了起来,将这大汉直接扔下了擂台。 周遭掌声雷动,士卒们喝彩声不断:好! 吕布讶然,顾不得生侯成的气。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力气和自己相似的,要知道侯成连带身上的铠甲足足有八石(一石在汉朝约等于二十七斤):这许褚到底是何人,今年多大? 刘协其实也很意外许褚的出现:是什么时候来到京城的,是何官职? 暂时代理管辖四军的佐军校尉连忙答道:回禀陛下和将军,许褚乃是近几日带着几十个无地兄弟投奔的四军。他在乡里曾聚集宗族和壮丁数千,抵御黄巾贼寇,年方二十,我观其勇猛,便任命他为百夫长。 侯成武力不差,演义里也是吕布手下八健将之一。但运气着实不好,遇到了一流的武将许褚。随后侯成又败给了一军的王少强,这王少强正面相搏不是侯成的对手,但他耐心十足、动作灵敏,又善使巧劲儿,利用侯成求胜心切的心理诱使其跌下了擂台。 侯成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人群之中。吕布不知是气得还是晒得,脸上浮起了薄薄的红晕。除了高顺那一场,二军皆是失利。本来还是与一军四军差距不大的局面,在侯成的落败后,注定了要去整修厕所。刘协耸耸肩,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他早就准备了装满铜钱的车辆,当场命人拿来分给得胜的兵卒,校场上顿时欢腾起来。又将两场个人赛的冠军于禁和许褚召到御前,亲自赏赐。 第一次面圣,于禁和许褚都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在高台的十几步的下方单膝跪地,聆听圣训。 刘协依旧端坐于高台,开口问:于禁,方才夺旗阵中,四军也是你指挥? 于禁觉得这声音清脆悦耳,十分耳熟。但依旧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圣颜,躬身答道:回禀陛下,正是卑职。 指挥得当,骑射功夫也了得。刘协称赞:你在四军,平时领兵多少人? 回禀陛下,卑职为千夫长,领兵一千。 着封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允你从四军挑选一千人去虎贲。京师备受皇帝倚赖的禁军并没有满员,比如领宫殿宿卫力量的主要职官的虎贲和御林军人数就不多。如今仅有一虎贲中郎将领兵千人,两名御林中郎将分别领左骑八百,右骑九百人,刘协有心要继续扩充禁军人数。 分卷(24) 谢陛下厚恩! 起来罢,领了赏赐就去虎贲营报道。 诺!于禁连忙答应下来,躬身退去。 皇甫嵩十分感慨,同时欣慰于陛下独到的眼光: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原来当日所说就是这位少年。这少年在短短时间内将新兵布阵训练得井井有条,自身武力也突出,显然是有勇有谋、熟读兵法的才能之士,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协又问许褚:许褚,朕身边缺一亲卫,你可愿意补缺? 许褚连忙叩首:卑职荣幸之至,绝不辱皇命! 比赛完毕,一军领了明光铠十分兴奋,恨不得当场试穿,四军终于扬眉吐气,在两项个人赛中都技高一筹。只有二军和三军都得去整修厕所。吕布和黄琬俱是面上无光,把兵卒们斥责一通,让他们明日起跟着洛阳城役官去好好干活。 对侯成和魏续,吕布更是毫不留情:魏续你不是说已经熟读兵法,排兵布阵不在话下?这就是你的成果!又怒视侯成:人家不穿铠甲,都能打败你!连败两局,你可真给并州军长脸! 你们两个,先前让你们去夜校就偷奸耍滑,现在就连日常训练都偷懒了!吕布越说越气:都给我领十杖,然后亲自和士兵去清理茅厕! 侯成和魏续面面相觑,俱是一脸的苦色。领了罚,魏续十分不满,暗自和侯成嘀咕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就为了这事责罚我们,也太过分了! 回到宫殿,洛阳印刷厂送来了一沓厚厚的材料。刘协翻开一看,笑道:速度倒是快,已经印制好了。明日就带了纸张到朝堂上,分发给文武百官,人手一份。 众人皆惊,这轻薄的白色纸张上字迹十分清晰,字体也飘逸好看,乃是陛下亲笔所书的短短两行字: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 这并不是他们震惊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上百张纸上的字迹居然一模一样,就连比划的停顿处都丝毫不差。 荀攸率先问道:陛下,这莫非是您所创的雕版印刷术所制? 王允等人也啧啧称奇:虽说在读书面前,各班技巧都是旁门左道,但这术也太惊人了些。 雕版印刷是拓印的大大改良。乃是先刻出阳文反体字,制成模板,这个过程有些繁琐。但只要是雕刻完成后,只要在上面涂墨和铺纸,揭下纸张晒干后,就可以轻易印刷出大量的成品。所以这雕刻完成后,洛阳印刷厂一口气就印刷了数千张,呈上来了。 刘协让身边的侍卫将数千刷品拿出来,同时还拿出来了第二张,同样也有数千张,上面印着: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注:引自三字经原文) 陈宫笑道:子曰性相近也,□□也。陛下这写的是劝学之道,莫非是要分给洛阳门学和鸿都门学的学子们的? 这些都出自《三字经》,刘协唯一能背诵的就是前面的四句话了。他从容道:如果不好好引导庶民向学,他们天生善良的秉性就会沾染不好的习气。朕有心劝学,准备命人编制三字经劝学篇,以通俗易懂、简单上口的三字,作为孩童的启蒙。这四句便是开篇了,你们自认有才学的,可以在三日内供稿给卢植,待他整理成册后,传扬天下。 这些纸张的右下角,落款都是陛下的名字。纸张不大,裁剪得四四方方,只有成年男人的巴掌大小,十分轻薄易携。不难想象,若是整理成册后,这是一本多么容易流传携带的书籍。 哪个文人不想让自己的笔墨为天下所见,后世流传呢?纵然许多人反对寒门有念书的机会,对于这样的机会也十分心动。 纵使有人反对,还是很多人向卢植投稿,其中就有名扬天下的蔡邕。远在荆州的荀彧和徐庶早就接到过刘协的信件,贡献的两句也都随信件寄到了。卢植才华横溢,只用了两天两夜,就从来稿中精选出六十句,编纂为《三字经劝学篇》。 按照刘协的想法,这得编纂为一系列,后面还得有从军篇、报国篇等。洛阳印刷厂校对完毕后,属下的能工巧匠开始雕刻阳文反体字,制成模板。随后加足马力开始印制 作者有话要说:刘协:普及下教育,顺便试试能不能用三字经钓点贤臣来。 吕布自己就是天生神力,比起古代人感觉现代人身体素质都退化了,而且古代人动不动就背着很沉重的货物,走个几十里路去城里卖东西啥的。且不说三英战吕布和辕门射戟,纪灵是袁术手下的一员大将,体重+铠甲也是200多斤,但他在与吕布的交手中被吕布用一只手就轻松的提了起来。 侯成也是一员猛将,但战斗力一般。在小说《三国演义》中,吕布下禁酒令,侯成不知献酒于吕布,被吕布所打,于是心生嫌隙。曹操围下邳,侯成与宋宪、魏续就背叛了吕布,缚了陈宫、高顺,率众降曹操。 第44章 土改太难 多年后,史书记载:献帝有教无类、抑制豪强,爱民如子,此后汉之所以兴盛也。 但此时,刘协依旧在烦恼豪强兼并土地的问题。他近日一直都在研读汉武帝和王莽篡权时期的史料,并时常拿来和最为关注此事的陈宫、吕布探讨研究。高顺、许褚出身寒微,嘴巴严密,在家乡时也亲自耕种过,刘协也许他们旁听,经常询问他们的意见。 自汉朝成立以来,为了解决土地兼并做过不少努力。尤其是西汉时期,西汉朝廷不断回收豪强的土地,再重新分配给无地的佃农和少地的自耕农。这些土地税率很低,仅有三十税一和十五税一。 陈宫叹息道:遗憾的是,到了郡县,这些土地并没有分下去,而是被豪强所侵占,再以五成的高昂地租租给佃农。 当派遣巡视官,巡查全国,对侵占土地者苛以严刑。吕布神色凌冽:五马分尸的刑罚威胁下,看谁还敢妄动。 许褚犯难道:将军,这些侵占土地的豪强和王公贵族、朝廷士大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是亲属要么是门客,惩罚他们太难了。从汉朝建国以来,这种问题朝廷就一直没能解决过。 陈宫皱眉:若要选巡视官,得找到大量不畏强权和不会见财起意的人。 刘协想了想:要秘密组建巡查司,不为官员和世人所知。巡查员不设官职,当只有调查权,不给他们逮捕和审查的权利。至少以三人为一小队出发,且不得重复组队,免得熟识起来犯罪。还得让他们互相监视,行连坐的刑罚。若有隐瞒不报者,也要施以重刑。你们觉得如何? 吕布和陈宫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陛下的安排无可指摘。 陈宫道:陛下素来有主见,臣等是没有异议的,不知您打算如何招募巡查员? 刘协想了一下:选主动入伍的良家子,还得让他们把家业都搬到洛阳。这样,即使犯事,无法带着亲人卷了钱财就跑。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俸银要给足,至于编制,就编入禁军好了。 吕布问:统领巡查司之人,必须刚正不阿,陛下有人选了吗?刘协微微一笑:我刚封了于禁为虎贲中郎将,允许他从四军中挑选一千人去虎贲,正好趁机选五百巡查员。 高顺迟疑问道:陛下,那这犯事的证据呈上来后,当如何处置? 刘协说:朕知道你们的顾虑。但天子犯法,尚和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王公贵族和朝廷士大夫?其实作为天子,他有一个十分显著的优势。抚育刘协长大的董太后已去世了,刘协生母王美人在很多年前就被当时妒忌她美貌的皇后害死了,刘协自己年岁太小也没有任何后宫,完全没有任何外戚干政的顾虑,也没有孝道上的制约。至于宗亲,唯一的直系血亲已被董卓灌了毒酒。针对王公贵族,刘协是完全不介意做一个六亲不认的人的。 他继续布局:对于这种地方豪强,当移交给大理寺审理。陈宫,你记得再提拔几个郡县的酷吏上来,判刑时依律即可,不必有顾虑。还有,对于那些能够戴罪立功的囚犯,你也注意些,回头给我列个详细的名单及介绍上来。 众人皆奉命,再无疑问。走出未央宫,吕布侧头问高顺:你说陛下封于禁为虎贲中郎将,是不是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高顺挠了挠头,还没回答吕布已经走远了:算了,问你也不懂。 高顺无奈:主公,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细细思索下问题、挣扎一下的啊。 在详细了解了汉代的人头税后,刘协其实有了一个想法。人头税重,豪强有各种手段来逃脱和隐匿。但百姓是逃不脱的,所以才会有溺死小孩和人丁逃亡。 《三国志》里面,就连关羽都曾亡命奔涿郡,不知是犯了事还是交不出来人头税。土地兼并和人头税的问题困扰了封建王朝许多年,直到雍正帝推行摊丁入亩才得以解决。但不知道这提前一千五百年的制度是否能在这片混乱割据的大地上施行。 不管制度多么先进,任何提前生产力的生产制度都是不合时宜的。豪强田多丁少,佃农和自耕农田少丁多,人头税的负担沉重地压在无地少地的佃农和自耕农身上。若是摊丁入亩,不再按人口数量征收丁银,那么豪强的负担就会加重,百姓的负担大大减轻。(注:引用自摊丁入亩的百度百科) 这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百姓人口的增长速度会加快,他们不会再为了几十钱的人头税就掐死婴儿孩童。 但豪强也不傻,就跟昔年武帝《迁茂陵令》一样,一定会引发大量的抵制。没有汉武帝对地方的强大控制力,这种政令的推行,想都不用想,必然是推不动的。 刘协想了想,赶紧给荀彧写信,询问他的意见。 因着开始使用信鸽,荀彧的回信来得很快。荀彧依旧是劝说刘协朝廷威信不如从前,兵力也不足以多线作战,在其他州不必心急,且在荆州慢慢铺设开。又汇报他在荆州的三个郡县的进展都很顺利,杀了郡县为首抵抗的豪强后,一边分田地给百姓一边统计人口造册,将田地、人口都记载地清清楚楚。这三个郡县明年就可以开始实施摊丁入亩的法子,用人田合一的税赋。 至于那些失去反抗能力的豪强,尽数没收了他们的土地和粮食,钱财并未动,张辽派了士兵驱赶他们带着钱财迁徙至柯县看管起来。 信的末尾,荀彧请罪并没有抓到袁术。根据多方打探,袁术已经进入了孙坚治下的长沙郡。 在这荆州敏感的时候,不好轻易问孙坚要人,免得适得其反。刘协郁闷地折起了信纸:难道注定袁术要和孙坚联手不成? 却说戏志才劝说动公孙瓒伐袁,如今已经在公孙瓒亲信们的护送下,踏上了回洛阳的旅程,带着公孙瓒赞助的金银珠宝,前去贿赂吕布。若是被发现身份,则有杀身之祸。他混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和公孙瓒派来的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十名护卫打成一片。 原本护送他的布衣卫,在戏志才离开后依计拿出天子诏书,秘密求见刘虞,确保伐袁一事顺利推行。 在路上,戏志才遇到商贾贩卖一精致的小册子。册子不大,只有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略带了一点厚度,可以卷起来塞到袖子里;也十分轻,小儿可以长时间捧着阅读不累。 戏志才倍感兴趣,大家都是在沉重的竹简上刻字做书。上次见到这种精致的纸书,还是在洛阳,于是问:阿翁,你这卖的是什么书? 卖书的商贾看他的打扮和行李,感觉生意上门,连忙道:乃是当今圣上命天下大儒给孩童们做的开蒙书,孩子的启蒙都是越早越好,大郎带上一本回家怎么样?说着,将书本打开:老夫绝不骗你,这可是洛阳千金难求的好东西。你看这开头,是天子亲自所做的序呢,这两页的右下角都写着天子的名字,可做不了假的! 身边的护卫们也好奇围了上来,去摸那书的封皮。有人感慨:我们老家竟然见都没见过此物,即使有人卖书也是那种厚厚的竹简。可是就连竹简书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哩,我上次给儿子买书还是连续跑了三天坊才遇到人卖。 不愧是陛下命人做的东西,这手感可真滑润,必是好物。阿翁,我们不识字,这书籍讲得是什么? 商贾见他们穿着甲胄,不敢得罪。他略识得几个字,连忙回道:回禀军爷,此乃劝学篇,是选取朗朗上口的三字,编成经,讲授劝学的大道理。陛下在扉页就写了人之初,性本善。 护卫们笑道:对啊,咱们汉家人谁一出生就是坏的呢? 商贾笑着说:天子还写了苟不教,性乃迁。告诫我们及时对孩童进行教育,免得他们学坏,各位军爷,若是家里有孩童,不妨也带上一本哩。 戏志才快速翻阅了一遍,选了几句念道:学无涯,苦作舟。有心人,无难事。不努力,徒伤悲。这书倒是朗朗上口,容易背诵,用来小儿开蒙不错。 护卫们都有些心动,有钱的当场就买了。 只不过,第二天他们就后悔了。因为他们在路上又遇到了另一个卖书的商贾,价格还更便宜。后面赶路,越靠近洛阳,这书卖得越便宜。 护卫们惨叫:兄弟们,我们当初被骗了,这书在洛阳肯定卖得更便宜! 买书的人附和:这书在洛阳到底是抄写了多少份,而且居然都一模一样! 戏志才笑着说:你们没看出来吗,这不是抄写的,这书和以往的完全不同。 一个护卫说:我祖上是刻碑的,这看起来有点像是拓印。但又有点不像,拓印不会这么清晰的。 一个有头脑的护卫道:兄弟们不必心疼,我们到了洛阳买些便宜的带回冀州,再转手有小孩的同僚,这钱不就回来了吗? 大善! 作者有话要说:良家子,乃是拥有一定资产、遵循社会主流价值观而且从事耕、读等正当职业的良家出身的子女,其实也就是出了啥事都跑不了的人。刘协给他们高工资、高福利,把他们亲属、银钱都扣留在洛阳,也会派纪检暗自观察,这样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抑制他们收受贿赂。 摊丁入亩的资料来自搜狗百科,雍正帝时推行摊丁人亩的办法,把丁税平均摊入田赋中,征收统一的地丁银。这样,汉唐以来长期实行的人头税废除了。此后中国人口迅速增长,客观上是对最底层农民人身控制的放松。对土地兼并的抑制,使大量自耕农生存下来。 第45章 今日二更 刘协命洛阳印刷厂印制了上万册《三字经劝学篇》。他此次在雕版印刷术上小试牛刀,却不容许自己失败,誓要将其广泛传播开来,未来洛阳印刷厂出版的图书系列要像现代的教科书一样普及。 分卷(25) 为了确保销量和回本,刘协特地模仿了喜茶的销售策略。先是令文武百官在皇宫门口依次领取一本,引发大家的关注。然后在洛阳坊间和洛阳门学门口以成本价开始销售,采取了限购的模式,每人只能买一本,第一天还雇佣了水军营造出排队的现象。 稍有余钱的家庭都注重给孩子开蒙,且这还是陛下亲笔做序、洛阳门学祭酒卢植所整理的书籍,后续不需引导,每天都有人排队买书。 刘协松了一口气,方才命洛阳印刷厂加价卖给前来批发的商贾,以求尽早实现洛阳印刷厂转亏为盈,在坊间和洛阳门口的成本价书售卖也逐渐停止。同时,下令卢植组织人手撰写《三字经报国篇》。他还让洛阳印刷厂开始准备《孔子》和《孟子》两书的阳文模板,为日后大量印刷做准备。 这书的价值商贾看得到,将其卖到全国各地的富户,那利润何止一倍。自然不会介意这少许的加价,进货到手后,这些商贾都不迫不及待离开洛阳,准备领先一步,到其他州郡去高价贩卖。也正是因为此,戏志才他们在回京的路上,才不断遇到离京的商贾。 至于在全国开书局的分店,吞下这块利润,这个刘协还没想过。官不与民争利,如非涉及到民生的重要行业,他不打算过度插手。不过也许等有一天国库充盈了,倒是可以效仿新华书店一样在各地建立非盈利性的书局,供买不起书的人借阅,顺道解决下伤兵残兵的就业问题。 在红红火火的卖书中,端午节来了。在汉朝,庆祝端午节主要是避免厄运的,尤其是祛除瘟病,也逐渐形成了系彩绳、吃粽子和喝雄黄酒的习俗。 为了与民同乐,刘协命洛阳大食堂制作了大量的粽子,不仅予以宫人和兵卒食,还在皇宫门口和洛阳医馆前分发。宫人们早上吃过了粽子、欢天喜地拿了陛下赏赐的吉祥钱,就忙得脚不沾地,做粽子的、送粽子的,协调运输的,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刘协命洛阳服装厂准备了大量的青、赤、黄、白、黑的五色彩绳,赏赐给天下十三洲的州牧、刺史和太守。 此时的粽子,更普遍的一个名字叫做角黍,乃是以菰叶裹黏米,杂以粟,以灰汁煮之令熟(注:引自《风土记》)。滋味自然是比不上现代的粽子,于是刘协亲自写了现代粽子的内配给御厨。成本最低的乃是小米红枣粽,制作得也最多。成本高一些,滋味更好些的为糯米红枣粽和糯米豆沙粽。制作成本更高昂的呢,则是鲜肉粽和蛋黄鲜肉粽了。 为了分发粽子,洛阳医馆更加的繁忙,连跑堂的伙计都出去帮忙了。这一日,看病的人也格外多。忙忙碌碌了一整天,直到打烊时分,众人方才坐下来,一起吃陛下赏赐的三竹篮粽子。 张仲景素来会照顾人,先拿了一个大粽子给医馆刚来的小孩,慈爱地说:小孙,快吃吧,不要饿坏了。 孙权连忙站起来推辞,他年纪幼小,却彬彬有礼:我年纪小,应该各位长者先请。 张仲景温和地道:快坐下,不必谦让。 华佗也说:对啊,我们这都累了一天了。大家不要再让来让去的,不必过于讲究礼节。说罢,拿了一个粽子开始剥。 孙权将那个大粽子转给了周医官,依旧谦虚地说:我食量最小,当食用最小的。 周医官:孺子可教也,老孙,你很会教育小孩儿。 老孙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一老一少,正是拿了假的路引来到洛阳的孙权和家仆老孙。袁术带来的洛阳消息,孙坚没有尽数相信,欲派忠仆来洛阳打探。孙权从未离家,自告奋勇要一同前来。孙坚有心锻炼幼子,孙权自小又聪明伶俐,此行只是探查消息也不会有危险,便放心让他和忠仆来洛阳了。 来到洛阳后,年仅七岁的孙权极有主张。看到洛阳医馆在招人,且这医馆显然和皇家关系紧密,于是令其他三人去洛阳客栈等候,在听书楼和酒肆里面听人闲聊。自己则和懂得医术的老孙来医馆应聘,在此落脚探查消息。老孙做了郎中,孙权做他的帮手。 肉粽鲜美,华佗忍不住夸赞:不愧是宫中做的,这五花肉软嫩无比,米糯肉多,好吃!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得十分香甜。 周医官冷冷地提醒:食不言,寝不语。 华佗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哦,那你别说了,我们反正要说话的。 周医官侧过头去,拿起一个豆沙粽两三口吃掉了。 张仲景不贪口腹之欲,只吃了一个,吃完他提道:今日宫中有吩咐,在给病人包扎的时候,棉布应该煮沸暴晒再用,免得棉布不干净使得伤口再化脓。管家,你和后厨说说,以后要多加一道工作。 管家也吃完了,站起来找东西擦手:掌柜的,某晓得了,明日就和他们打好招呼。 听到宫中两字,孙权连忙侧起耳朵倾听。 周医官奇道:这是何道理? 这你就不懂了吧,华佗洋洋得意道:你们这些医官啊,每日就在太医署混日子,不自己多加钻研,落伍了吧。早在几十年前,我们行医的时候就知道银针、刀片用过都是要用沸水擦洗的。 周医官一如既往地黑了脸,但也不便反驳。在太医署的确大部分人只是学得家传,平时也不多接触病人。虽然陛下命他们来洛阳医馆坐诊,但大部分人都不太服从掌柜张仲景的调度,有的轮值时候还要摆架子。 不要乱说话,你我都看得清楚,周医官一天到晚都在洛阳医馆救治病人。张仲景喝住了华佗,打圆场:这是何原理我们也没有弄懂,但沸水擦洗过的东西都会干净些,就像是我们不知道为何一直以来棉布要拿到太阳底下暴晒一样。 他转移话题:大家都知道端午节后容易滋生疫气,宫中还提到要以烈酒擦拭针头甚至伤口,用来防疫,管家也再备用些。 周医官想起了典籍上的记载:酒,内服能用以治病,为何要外用? 华佗也奇道:黄帝内经有言,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以为备耳,这酒还能外敷不成? 酒能驱寒活血,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防疫的功效。张仲景想了下:必是有郎中发现了此妙用,所以才会传到宫中。 周医官也觉得:官家不会无的放矢。 张仲景点头:饮酒过量伤身,但酒对于医者乃是好物。我们明日起,在那些伤得不重的伤口上试试效果。 华佗开始又剥开了一个糯米豆沙粽,满足地咬了两口,问道:仲景,宫中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张仲景看了一眼孙权,说:在饭桌上讲似乎有些不好。 周医官浑不在意:我们白日见惯了脓疮,这还有什么忌讳的? 张仲景只得道:宫中让我们准备些放在茅厕的防疫的药物,交于吕布和黄琬将军。说夏日蚊虫多,怕洛阳城中公厕传播疾病。 孙权咬粽子的动作僵了一下,忽然觉得郎中都很不容易,在饭桌上还要讨论这种话题。 老孙插了一嘴,顾不得食不言,插嘴问道:为何是交予吕布和黄琬将军? 华佗嗤笑:听说他们比赛输了啊,现在整修全城的公厕呢。 孙权和老孙对视了一眼,均在其眼中看到了惊诧:那袁术不是说吕布横行霸道,像董卓一样祸害洛阳百姓吗? 还有一事,待众人散去后,张仲景留下华佗,眉眼间有些犹豫:今日布衣卫带了陛下的手诏,问你麻沸散的配方。 华佗娃娃脸上满是惊愕:陛下竟知道麻沸散? 你那麻沸散功效出神入化,若是用量多,就算是用针戳都不会醒,这么厉害的东西陛下听说也有可能啊。 不过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张仲景摇头,医生的秘药一向都是只传子孙后代和徒弟的,皱眉说: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你献方。 华佗没为难,直接说:那我写下来交予布衣卫便是。 张仲景松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你不愿,还想着要怎么劝你。 华佗道: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若是我的药方能和那三字经一样传扬天下,我才高兴呢。 于是,刘协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传说中的配方麻沸散。心情激荡之余,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竟然看不懂。 好在华佗写明了,麻沸散使人失去知觉的最关键一味药方乃是曼陀罗花及草乌。不过这曼陀罗花乃是经由波斯传入中原,十分稀少。刘协心想,这药方若是利用得当,当大有可为。作者有话要说:我二更了!麻沸散可以改良成蒙汗药呢,大家觉得要如何使用? 纸张是很珍贵的。刘协集中人力来做造纸和印刷书籍,规模化生产下,成本至少会降低四分之一,印刷比抄书有效率地多,比拓印清晰地多,是非常有竞争力的。完全可以搞倾销,但官不与民争利,还是要促进民营经济的,刘协对洛阳印刷厂要求很低,能实现盈亏平衡就可以了。这三字经卖给其他州郡的有钱人,若是有钱人从来没见过,遇到人傻钱多的,商贾可以大赚,所以戏志才在回洛阳路上才会遇到好几个卖书的。 汉朝一般都是用竹简来书写的,最长的二尺。简上是用墨写的字,有的简是用漆写的。陶宗仪《辍耕录》上说:上古无墨,竹挺点漆而书。《后汉书杜林传》记载:先于西州,得漆书古文尚书十卷。从这些记载中,可以想见古时先用漆,然后用墨,有时漆墨并用,所以写错了可以削去。孔子作春秋,笔则笔,削则削,是以刀削简牍,削是改动,笔是增添,古时官吏随身佩戴笔袋,内盛刀笔,人们便称之为刀笔吏。这样看起来,是不是觉得写字都很辛苦,体力活啊。 《风俗通》中记载汉代在五月五日,用青、赤、黄、白、黑等五彩丝线合成细索,系于臂上,称为长命缕,或五色缕。据说用它可以驱瘟病,除邪、止恶气。看到这个记载,感觉很好玩耶。 端午的主角粽子出现时间的设定我改了一下。实际上,它虽然在东汉就已出现,但一直要到晋朝,粽子才成为端午的应节食品。《风土记》:五月五日,与夏至同,先此二节一日,又以菰叶裹黏米,杂以粟,以淳浓灰汁煮之令熟。就是普普通通的粟和黏米粽子。 可能有些小天使不懂为何当初讨伐董卓的诸侯中有刺史、州牧、太守还有济北相鲍信。官职大小应该是这样的,州牧最大,刺史次之,太守最小。到了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刘焉建议废史立牧,在郡太守之上废除刺史,设立州牧,为中两千石,高于郡守和国相。州牧是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又管军,又管民,有管官,自然也是郡守和国相的直接上司。有些强势的刺史,虽然无州牧之名,已经有州牧之实。反正在现在这个时间线上,此时州牧只有3位。188年开始,也就是刘协即位上一年发生的事情,灵帝以刘焉为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东海刘虞为幽州牧。本文中黄琬的官职改动了。 第46章 边关反叛 袁绍檄文和孙瓒奉诏讨伐袁绍的消息几乎是同步传到各地诸侯的耳朵里。 有人义愤填膺,上表朝廷要去讨伐逆臣袁绍。有人嗤笑一声,袁绍的野心真大,将清君侧、杀吕布迎救幼主的檄文移交上级并上表朝廷,揭露袁绍野心以表明忠心,但绝口不提主动讨伐袁绍之事。也有人犹疑不决,比如陈留太守张邈、张邈的弟弟广陵太守张超、徐州刺史陶谦和北海太守孔融,还在秉持观望的态度。 素有野心的豫州刺史、兖州刺史和东郡太守这三位北方诸侯却立即响应,也到处发讨伐的檄文并开始调动旗下的兵马。 消息传到洛阳,朝廷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主张杀吕布平息诸侯怒火、要陛下封袁绍为冀州牧以示安抚的上书像是雪花一样飞到刘协的案上。 一群蠢人,这时候若是示之以软弱,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反叛气焰!景帝杀晁错的例子难道不记得了吗?刘协冷笑,横扫桌面,将这些文书给扫到了地上:这些人在朝堂上,连句狠话都不敢对吕布说,上表的时候什么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倒是写得利落。 宫人们见他发怒,不敢上前去捡落在地上的文书,也没人敢接话。还是侍卫许褚上前跪下,劝诫道:陛下息怒。 阴阳怪气的,还引经据典指责朕对袁绍严厉的态度,一群看不清的蠢人!刘协仍在生气:身为臣子却不知道给天子分忧,养他们何用! 但不管如何生气,对于诸侯的兵马异动,朝廷必须得有所反应。第二日,早朝上几乎是吵翻了天。吕布抱着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刘协也在冷眼旁观,坐在皇位上将下面人的嘴脸看得一清二楚。 报边关告急!忽然传来的边关军情打断了早朝的争论。 边塞的传令兵举着加急文书,一路狂奔过来:南匈奴反叛了,杀了新上任的并州刺史,云中、朔方、定襄、五原四郡沦陷,太守皆被杀! 吕布高大的身板晃了一下,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云中、朔方、定襄、五原四郡位于并州的北部,和南匈奴、鲜卑及羌人毗邻。自建郡以来,就一直饱受胡人的骚扰侵略,所以才造成了这些郡县彪悍的民风。边塞全民皆兵,乡里俱修建深壕,郡县自不必提,修筑了厚厚的城墙抵御外敌入侵,怎么会忽然就沦陷了! 回禀将军,鲜卑、乌桓和匈奴人联手了,城里的胡人打开了城门,和他们里应外合大肆屠杀抢掠我们汉人!我们并州刺史在外带兵平叛黑山张燕军,返程的时候马疲兵乏,遭到他们大军包围。那传令兵显然是长途跋涉累到了极致,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哽咽着说完所带五千人马皆被杀,并州刺史也不幸身亡,就晕了过去。 满朝皆惊。自从三十八年前汉朝击败北匈奴,迫使其西迁,南匈奴则成为汉朝的藩属后,已经再没发生大城相继沦陷的事情了。 一文臣面有悲色:鲜卑、羌人和南匈奴一直掠夺边塞,但从来没一起联合攻陷城池过。许是冀州和幽州的战争让他们觉得中原纷乱,于是想要钻空子,从我们大汉身上撕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来。 有人愤怒道:陛下,匈奴人果然是反复无常,竟然又叛乱,羌人和鲜卑狡诈,当立即派兵增援并州,晓以颜色! 分卷(26) 马上有人站起来反对:不可,胡人在并州北部盘踞多年,早就渗透到四郡,就连昔日黄巾贼未现、国家兵力强盛时都没有办法驱逐他们,如今又怎么打得过? 接着有人附和:并州人口最少,四郡汉人不过三十万,加起来尚且不及大的郡县。这四郡本来地方广袤、贫瘠,产出粮食又少,自给且不足,鲜少给朝廷贡献赋税,胡人又来势汹汹,若是派兵救援,得不偿失啊。 朝中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觉得,如今兖州、豫州和冀州诸地皆有异动,黄巾余孽未灭,这关键时刻哪有精力去顾及这贫穷的并州。并州本来就纷乱,即使救援了也得不偿失,实在是不划算。 刘协看向吕布,见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瞪大的眼睛和攥成拳头的颤抖双手昭示着愤怒。于是打断了朝臣的话:人命岂是能用划算来计较的,难道这三十万人,不是汉朝的子民吗? 吕布忽然抬头直视刘协,双目如电。刘协没注意到,继续沉声问:王允,你素来有想法,说说你的看法。 老臣认为,当战!王允回道:胡人贪婪,若是不加以阻止,他们得到了财物和人力,来日必成更大的祸患,到时候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有人跳出来攻讦王允:此番话是为了我们大汉考虑,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王允怒气冲冲道:是,老夫是太原人,家族就临近云中,但老夫所言句句都是为我大汉考虑,绝无私心! 刘协垂目细细思索,三国演义和三国志里面并州存在感不强。吕布在中原狼狈不堪时也并未归去家乡,似乎是老家早就被匈奴占领了,所带领的并州军也一直都没法得到补充,死一人少一人,当时并未细想,缘故竟然在这里,如今再做准备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武官跪地请战:陛下,豫州、兖州等地只是有异动并未起兵,但并州的百姓是切切实实糟了罪,他们肯定还在反抗,等待我们的救援,臣请出战,率兵救援! 刘协沉默不语,他想起了大学选修课上放的那曲《胡笳十八拍》,乃是文姬被匈奴俘所做的撕裂肝肠的哀曲。匈奴乃是大患,若是放任不管,他日必定会和演义里一般劫掠中原。 但若是派兵去救 洛阳本身兵力就不足,诸侯虎视眈眈在侧,焉能调兵离开?且长途跋涉的兵卒过去必须先修整方能战斗,最佳援救并州的选择,乃是命临近的冀州和幽州出兵。 这些狡诈贪婪的胡人,是看准了大汉此时根本没法子对他们动手。顶着文武百官的灼灼目光,刘协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感受到压在身上的担子是如此沉重。内忧外患下,做出的决策稍有不慎,东汉这摇摇欲坠的朝廷就会滑向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独立剧情如脱缰的野马,已完全脱离了三国志和演义了 第47章 左右为难 自从天子布局将董卓乱党一网打尽和亲自动手时天子剑现出空中流血异相,朝中不少人对刘协信心十足。此刻更是期待他仿效汉光武帝,平复动乱,恢复大汉鼎盛时的荣光。 沐浴在这样灼灼眼神下,刘协压力更大,并未开口答应跪地武将的请战。他的沉默助长了主和派的气势,竟然有十数人同时出列反对驰援并州,也陆续有人开口希望天子下诏书安抚豫州、兖州刺史,更有甚者提出要封他们为豫州牧和兖州牧以求维稳。 即使明白主和派未必是奸臣,主战派未必是能臣良将,但见到朝堂上主张退让的人居多,刘协还是震怒,冷冷地道:食君俸禄,替君分忧。朕希望你们能看得全面一些,空口说白话,一味退让和一味猛进有什么用? 见天子发怒,朝堂上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刘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环视群臣,继续沉声道:要退让的,写出若对方得寸进尺的应对之策;要猛进的,考虑到后续的粮草接济和需要的所有应援,详细列出来。不要在那里直接说我要战我要和,所有的利弊都要给朕思考清楚!朕给你们一日,回去写了奏疏呈上来,明日早朝前交过来。 朝臣愣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排。 刘协不满地道:都明白了吗? 陛下,可是 军情火急 刘协却置之不理,拂袖而去。 有的朝臣急出来一头汗,扯着王允的袖子:王侍郎,这可怎生是好? 也有人低声附和:对,陛下就这么走了,军情可经不起耽搁啊。 王允径直甩开了袖子,怒视两人:你们不是主张不出兵吗,那还在这里着急什么!说罢,竟疾驰而走,显然是要立刻回去上书天子了。 也有人拉着陈宫不放,毕竟他是当今天子身畔红人:天子毕竟经验少,这事还是得请您和天子晓以危急才是。并州乃是边陲,即使拱手让人都不可惜,可是豫州、兖州紧紧挨着我们,若是国都兵力空虚被人围了,那可真是束手无策了!绝不可出兵啊! 陈宫无奈:昔日灵帝在时,遇到战事不也是要争论上几天方下定策?豫州、兖州只是异动,并未出兵攻打。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即使他们要攻城略地,也至少等到秋收后粮食充足的时候。至于并州之灾,诸位若是想要圣上早决断,不如赶紧回去写完奏疏呈上去,陈之利弊,也好让天子早做安排啊。 吕布心情悲愤,谁都不敢触他霉头。吕布步伐沉重地回到兵部,众人见他面色不好,都缄默不语,只有高顺顶着压力上前询问。 吕布径直往坐榻上一躺,粗声粗气道:不用理我。 高顺无奈,只得退开,做手势叫还在发愣的乐进等人从殿内出来,还体贴地把门给带上了。 吕布以掌覆面,半晌都没有动作。直到一盏茶后高顺再次来敲门,才缓缓坐了起来,道:进来。 主公,陛下传召您到清凉殿议事。 吕布漠然回道:那就走吧。 路上高顺看着吕布布满血丝的眼睛,欲言又止:主公,先派人扮成胡人混入五原城中寻家眷吧。 吕布不置可否,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五原,是夺不回来了。 清凉殿的命名取自其四周的碧波潭水。潭中的沙洲上建了一座清凉亭,只有踩着木头的吊桥才能走到亭子里,颇有趣味。而这开阔之处也有好处,不怕人暗中偷听。 高顺随着吕布踏入殿内,就看到了水池中央的亭子中的那一群人,提着的心放了下去,看来天子并没有受到檄文的影响,主公果然没有被放弃。 亭子里有一黄桃木的大圆桌,圆桌上放着一张巨大的舆图。刘协、陈宫、田丰、荀攸、黄琬和皇甫嵩等人俱在此,一群人站着对着舆图愁眉不展。 田丰正在说:南匈奴自依附我朝以来,先后三次大规模内迁至五原、云中和西河,在并州北部诸郡划部驻扎。但匈奴人性情反复,时有反叛,觊觎我们的粮食、布匹和盐铁,时常掠夺边塞。城中的汉人对他们多有防备,也不会轻易留他们过夜。此次出现了这么多里应外合的人,实在是蹊跷。 吕布一愣,上前对刘协行礼。 刘协点了点头,目光只是在他身上迅速掠过,注意力仍旧回到舆图上:不必多礼,奉先对胡人了解最深,你先来说说此次匈奴大举入侵的看法。 第一次听天子唤表字,吕布一怔,略一思索说道:可能乌桓暗中牵线,联合了南匈奴和鲜卑诸部。乌桓自从连续几年在幽州吃了亏,不敢轻易再去招惹公孙瓒。并州兵力空虚,精锐皆被我等带入洛阳。乌桓必定存了趁乱挑拨的心思,蛊惑南匈奴叛乱,又联合鲜卑南下,劫掠我大汉城池。 黄琬忧心忡忡问:若是驰援并州,要对上三族的兵力不成? 吕布摇头:只有匈奴,乌桓、鲜卑一旦得手,必会运输劫掠的粮食和女人回到他们草原王庭。 高顺也补充:对并州城池虎视眈眈的一直都是南匈奴,乌桓和鲜卑王庭距离并州较远,他们不会在此驻扎。 田丰以前在冀州,对胡人也很了解:鲜卑和乌桓想入侵的一直都是幽州,不过公孙瓒白马义从凶悍之名远播,幽州牧刘虞又以柔安抚了部分鲜卑、乌桓部,他们如今不敢袭击幽州,就进兵并州。一击即中就撤退是他们的作风,他们喜好将粮食、女人绑在马背人,攻击和撤退都十分迅捷。 陈宫叹息:若是他们进入了草原,那被他们掳走的人岂不是追不回来了? 高顺沉重地点点头,吕布默然不语。 众人议论:根据文书上所说,袭击四郡的,至少有八万兵马。 生活在并州北部的南匈奴大概有三十万人,去除老弱病残幼,能够纠结的兵马最多能有五、六万。 这八万兵马袭击四郡,我大汉人殊死抵抗,必定能消耗掉一万以上的兵马。 不算鲜卑和乌桓,如今驻扎在四郡的匈奴军还是有五、六万。 不知道他们打下云中、朔方、定襄、五原这四郡之后,还会不会盯上雁门、上郡、太原诸郡? 吕布苦笑:雁门不会,雁门虽然名义上是大汉治下,但城中胡汉混杂而居许久,早在灵帝时已被乌桓逐渐入侵,留在那的汉人也多少有胡人的血统。 田丰说:匈奴人少,暂时没有余力侵占更多的领土,此时应该还在巩固四郡的统治,到处搜捕我大汉青壮男子为奴隶。 皇甫嵩指出:为了牵制豫州、兖州,防备凉州兵南下,司隶州兵力不可调,幽州冀州正在开战,无暇他顾。河东郡有黄巾余孽白波军,白波军势头正盛,河东郡自身分身乏术,也没法支援,如今只能依靠并州自己。 吕布声音低沉:太原、上郡和西河大概有四、五万兵力,再对青壮进行征调,可以凑到十万之数。上党郡虽然也有兵力,但还有黄巾余孽在郡中作乱,怕是无法抽调开兵力。 田丰道: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并州本来就穷困,郡县的粮草不足,还得从关中、青州抽调。 而一旦涉及到运输粮草,就麻烦了。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准备粮草就得不少时间,路上运输又消耗多。赶车的民夫,拉车的骡马、沿途护送的士兵,边运送边消耗,怕是送到前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黄琬叹息:难啊。 刘协则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百年前的誓言,诸位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刘协身上。 天子毕竟才十二岁,军事经验不足,皇甫嵩连忙劝说:陛下不可冲动行事啊。 将军放心,朕已经冷静下来了。刘协道:如今并州群龙无首,当优先立刺史,统领全州军队,战略当以防御和救援四郡的百姓为主。 这下,众人眼神都看向吕布。 陈宫嘴唇动了动,但没说话,在这风口浪尖上给吕布分封对朝廷而言并不是好事。 田丰暗想,如此一来将吕布派去并州便顺理成章,冀州、豫州和兖州心怀不轨的刺史就理屈了,所谓的清君侧也就不告而破。只是吕布勇猛无双,若是放任他回到并州,来日必成一方祸患。 皇甫嵩则忧虑吕布一走,带走并州军,洛阳军中的缺口要如何补上,从周遭哪个郡县调兵比较合适呢? 吕布手指动了动,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刘协淡淡地道:你们先到旁边偏殿商议片刻,我有话单独和奉先说。 众人退去,留下刘协和吕布在亭中。 吕布本来以为刘协会单刀直入,但猝不及防地,刘协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张杨是不是带领数千士兵驻守上党,打击山贼? 作者有话要说:汉光武帝,也就是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他生于陈留郡济阳宫,是汉高祖刘邦九世孙,陈留真是个好地方啊,刘协是陈留王,曹操也是在陈留起兵,凑足人生第一桶兵。 第48章 四十八章 刘协突然提及张杨,吕布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正是,他如今带着五千士兵驻守上党。 刘协问:唔,若命他为并州刺史,你觉得他当得起吗? 吕布无奈道:陛下,臣与张杨乃是旧识。 刘协神色不动,坦然道:将军的骄傲,我是知道的,你又非为了旧识就评价偏颇之人。 吕布和张扬少年时就相熟,彼此也曾两肋插刀,最是了解他的短处:张扬勇猛,为人讲义气能服众,统帅指挥也井井有条,但性格太仁厚平和,是镇不住并州的。 刘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平和的人不适合这乱世,可惜了,他是个勇猛又忠于大汉的人。 坦白说,并州其余诸郡太守,不足以当大任。吕布面上露出焦躁:这失去的四郡是要不回来了。 刘协默认了这个说法:但胡人必须要遏制的,否则其他郡县也要沦落了。 吕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臣明白,西河郡也岌岌可危,那边也有些胡人占据了优良的草场,这动乱时候就怕他们也要趁机添乱。 刘协问:若派高顺带陷阵营去救援四郡百姓,你觉得如何? 并州诸郡县多山地、草原,又是地广人稀需要长途跋涉。高顺的陷阵营装备过重,适合平原作战不适合并州。吕布叹了一口气:陛下,臣曾经暗自发誓要守卫在您的身边,如今 刘协无奈一笑:我明白,终究还是要你亲去。 吕布目光躲闪,竟有些不敢直视刘协的眼睛。 刘协心下沮丧,但还是勉强振奋起来,盘算未来:需要多少人马? 一千轻骑,吕布轻声道:其余的都留给你。 气氛过于沉闷,刘协开玩笑说:你是在担心朕不肯放行吗? 并不是吕布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陛下现在很为难,朝廷上有些人说得对,并州纷乱贫瘠,派人马过去乃是得不偿失,但臣放不下那些乡亲,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那就去吧,汉家的子民怎么可以沦落到任人侮辱的份上?刘协心知吕布心思已经不在洛阳上,并没有勉强:每个士兵多带一匹马,驮着干粮,路上马匹轮换,至少上党距离洛阳不是太远,可以赶到那边再修整。 分卷(27) 刘协神色肃穆:只是此番你去,孤军作战,朝廷做不了你的后援。 吕布跪地行礼:臣谢陛下!吕布明白刘协的意思,此番北去,危难重重。 即使自信如吕布,也明了恐难以全身而退。他忧虑重重道:臣一定会安排好二军,命高顺留在军中誓死护卫您周全。 你不用担心,洛阳起码城墙宽厚,囤积的粮草又多,是安全的。刘协反过来宽慰吕布:倒是等你去了并州,粮草和人手都不充足,一定莫要心急,保护现在的城池和伺机救援被俘虏的大汉子民是最重要的,那些金银珠宝、辎重粮草、牛羊马匹什么都比不上人重要。 吕布重重应下:臣晓得了。 吕布走后,刘协单独见了黄琬和皇甫嵩。两位都是朝廷老臣了,深知手握重权的将军在此时不宜对兖州、豫州异动发表调兵遣将的看法,吕布任职并州刺史又是个敏感话题,都只说服从是他们军人的天职,一切任由陛下安排。 刘协并不意外,也没有发火,转而与陈宫、田丰及荀攸三位文臣相商。 朕一直以为汉朝最大的威胁乃是内乱,没有留意到边境这些虎视眈眈的胡人,当初朕一心想要铲平北部自大的公孙瓒和袁绍,一意孤行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以坐收渔翁之利,结果让胡人趁火打劫。当初诛杀完董卓意气风发,恨不得脚踩各大诸侯,制造出火药红衣大炮,土地改革科技革命都来一波,还天下一个太平。现在想想,当初的想法是何等幼稚啊。 荀攸安慰道:陛西羌、鲜卑、乌桓和匈奴等胡人一直都是我大汉的心腹大患,即使没有北部战争他们也不会安分,陛下不用自责。 说到西羌,刘协又想到了西凉的马腾和韩遂,这两人能够在西凉快速崛起,似是因为军中重用了勇猛的羌人。虽然西北的兵书传来两者不合之势愈演愈烈,刘协还是有些不放心,恐未来东都长安生变,思忖着一会儿就命兵部下诏让长安加强戒备。 田丰则道:陛下是属意吕将军出任并州刺史,驰援并州? 刘协点头:正是如此。 陈宫面上有忧色:陛下大力支持吕将军,如果吕将军此番不能快速取胜,陛下恐会被质疑决策的能力。 田丰也有顾虑:吕将军桀骜不驯,并州军又对他誓死追随,放他回到并州就如鱼入江海,从此天高海阔,不受牵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协淡淡地道:朕心中自有定数,何况如今难道就放任胡人入侵不成?能够用最少的兵马发挥最大的力量打击胡人的,如今也只有被称作第一猛将的吕布了。 陈宫心中一动:陛下对吕将军的信任似乎也不过如此,只是未有别的选择罢了。 四人分析了一会儿舆图,心中倒不慌了,豫州和兖州马上出兵几乎不可能,朝廷还是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甚至派人去说服豫州和兖州治下摇摆不定的太守。刘协则主张派卢植传诏北海太守孔融、徐州牧陶谦,调兵牵制两州的后方。 孔融此人喜抨议时政,言辞激烈,简单来讲除了是个愤青外没什么歪心思。这份愤世嫉俗若是被他人所用,就糟糕了。所以刘协才想要卢植这种大儒去传召,取信于孔融。 至于徐州牧陶谦,也是性格刚直,立志报效国家的人。最重要的一点,他治下的徐州井井有条又富庶,可以抽出兵力和粮草。 他们在这未央宫议事,有些朝臣的上书写得很快。刘协翻开几本上书看了,怒极反笑:居然让朕娶皇后拉拢豫州、兖州刺史,这些人的脑子里就不能装些实用的东西吗? 陈宫却道:陛下此言差矣,这的确可以为缓兵之计。 刘协皱眉:何解? 三日后,吕布整顿待发,带着一千敢死军离开洛阳,刘协在皇宫门口和他告别。 吕布只觉得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等臣走后,陛下莫再轻易出宫了,怀有异心的人太多,万望陛下注意安全。 刘协点点头,青涩的面容上也带有些许伤感之色:我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什么? 一切保重,还有一定要回来。 短暂沉默后,吕布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离去了。 吕布此番未带辎重,刘协也说过这次出兵后续也没有粮草应援,全靠并州孤军奋战。并州狼骑除了武器,只带了水囊和锅盔大饼,行军神速,路上轮换马匹,十日就赶到了上党郡。 吕布拿出虎符和刺史任命诏书,要求调动上党郡兵马,上党郡太守不从,吕布就当场杀了他。随后收编了上党郡的兵马,又命人立即传讯给正在剿黄巾余孽白波军的张杨,令他暂时放下叛乱的民夫,前来汇合与胡人作战。 在上党整军完毕,一万两千人军队迅速行军穿过太原郡,与太原郡一万兵力汇合后共同抵达西河。吕布严令西河的胡人青壮皆出战,否则一家都要以奸细处置,加上前来支援的上郡和西河本地的兵力,共凑了四万大军,欲引诱南匈奴的主力在美稷县决战。 汉军十分注重战功的封赏。胡人的人头是可以拿来攒军功和领赏银的,对于种地产出比中原少得多、又时常被胡人掳掠的边塞百姓而言,从军倒不失一条好出路。在与匈奴、乌桓等胡人已经有了血海深仇的情形下,并州军士气高涨,鲜少有逃兵。 胡人战士的人头比黄巾余孽、董卓乱党值钱地多,此时在战场上流行斩首,汉军将胡人的人头挂在马后头,带回去以白灰包裹,要到州府专门的部门验证登记,然后从朝廷换来赏银。不是铜板,而是直接的赏银。若是杀了高级的胡人战士,就能直接在城里置办一套宅院,若有余钱,还可以买牛羊。 吕布屯军在美稷县的美稷关,埋伏在此,准备袭击疲劳赶来的南匈奴大军。边军见惯了烽火和血,想着还以匈奴痛击,气势高涨。吕布并没有受到影响,自从回到并州,吕布心情颇为沉静,鲜少有当年的鼓荡。他郑重地对张杨说:此战必不能输,京中还在等我胜利的消息。 若是败了,不但辜负了天子的信任,就连天子也会被朝臣质疑。当日在众人面前,刘协的信任和那声不见外的奉先,吕布一直铭记于心。念及此,他神色柔和了一些:希望能够早日带着胜利的消息回到朝中。 第49章 四十九章 汉军本土作战,对地形十分熟悉。吕布和匈奴对战经验丰富,此番领军,因着汉军处于劣势,不便正面迎战,免得过多消耗。因此先派遣一万五千兵马声势浩荡地调动,号称攻城十万大军,装作主力的样子前往定襄郡,在马匹后拖着树枝奔跑造成尘土飞扬的样子,转移匈奴注意力。 这厢,则由西河的太守亲自上阵,率领一万人军队袭击五原郡南部的重军,将匈奴人两万精锐骑兵引诱至美稷关。吕布率领张扬诸将,带了一万五精锐的步卒,埋伏在此。 美稷关并不险要,仅有一条宽阔的峡谷,峡谷也不高。也正因非兵家战略要地,并不被匈奴人警惕和重视。 看汉军往峡谷的方向逃去,率兵的匈奴首领右谷蠡王浑不在意,继续追击。旁边的幕僚劝说:汉军诡计多端,恐怕在此地有埋伏,不如今日就追击到此吧。 右谷蠡王不屑地道:汉军惯用的埋伏伎俩,不过如此。此处山地平缓,峡谷宽敞,若真埋伏于此处,又有什么用呢?何况他们大军已经开往了定襄郡,又有什么兵力来埋伏我们? 不过,他还是命兵分三路,一路径直追向峡谷,另两路走峡谷两侧山路,哈哈笑道:即使有埋伏,妄想以少胜多,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顺也是跟着西河太守诱敌的将领之一,他迅速回来报告埋伏在山头的吕布:主公,匈奴人来了。分了三路,两侧包抄,但主力还是走峡谷大路。 吕布点头:行,你先去后面修整,后面交予我们。吕布幼年时跟随父亲、祖父习兵法谋略,并非只靠武力的莽夫,正如他平时与人交手,虽然臂力惊人却优先讲究技巧,人高马大身姿却十分灵活,出招皆有武术功底,绝非乱打一气。 此次初次领兵大军,汉军有生力量不足又无后援,吕布不想轻易折损人马。孙子兵法有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就想到利用此处的地形,以火牛阵和投石器破敌。 几百头牛正拴在下方道路的前方,它们牛角上缚上尖尖的匕首,尾巴上拴着火油布。 面对杀上山峰的匈奴人,吕布并不放在眼里。当下面无惧色心不慌,披上耀眼的大红战袍,抄起方天画戟,吼道:儿郎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随我冲! 遇到匈奴前部,吕布如入无人之境,长戟挥得虎虎生威,端的是所向披靡! 下方峡谷的道上,匈奴人正走着,忽然见红色的旗帜从天而降。 前面哨兵惊慌喊道:上面有敌军! 汉军将栓在一起的牛绳索解开,点燃它们尾巴上的火油布,驱使它们向红色旗帜冲去。 发狂的壮牛朝匈奴狂奔而去,直接将其冲撞地人仰马翻。匈奴人乱窜狂奔,前后都撞在一起,首领右谷蠡王忙喊:前面的不要慌乱,列阵,射箭! 后面的掉头撤退! 谁料后面也传来阵阵痛呼和惨叫,原来汉军以投石机不断投下大石,将不少匈奴砸地脑浆迸裂,阻断了他们的后路。 右谷蠡王焦头烂额,不管如何指挥匈奴军都乱作一团,大怒:山峰的两路军队去哪里了! 却不料,一个人头猛地砸下。右谷蠡王为了躲避掉落马下,却正好对上那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睛,顿时大惊失色,因为这正是领兵右侧的前锋将领。他心知不好,小觑了汉军,汉军的主力前往定襄郡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招募到这么多的勇士。他连忙抬头注意头上的石块和箭矢,命亲兵一同大喊:抬头,当心头上! 吕布将方天画戟插到地上,取了身后的弓箭,他的弓箭乃是当世的名弓龙舌弓,要有二石力才能拉开,寻常人的力气根本无法使用,一旦射出,准确性和速度极高。嗖地一声,箭矢如流星一般,正中右谷蠡王的右眼,将他射倒在地。 匈奴人群龙无首,在疯牛的冲撞和投石机的重压下,被踩死砸死的人不计其数。 这时,埋伏在山坡和躲在火牛阵后的汉军一同杀出,将幸存的匈奴人砍得人仰马翻。 这场战役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下,山谷中血流成河,直到再无一匈奴人站着。吕布战得脱力,方天画戟都握不住了,和张杨、高顺喘着粗气靠倒一起。 高顺和张杨相视而笑,十分欣慰:站着的汉军很多,咱们这会儿没损失多少。吕布初战告捷,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一万多匈奴人的性命,只有三千左右的匈奴侥幸逃脱。 休息了片刻,张杨问:将军,还要去追吗? 吕布摇摇头:不用,追不动了。 高顺附和:大家也都累了,且原地休息一炷香时间,我派人喊吏官们来登记军功。汉朝向来是以人头论军功的,按理来说,这些头颅必须要带回去,以石灰覆盖,留着登记官登记造册,核查军功,剩余的躯干则是挖深坑掩埋。 不过这次刘协特意交代过高顺,尽量快速处置尸体,不必留着人头,直接在登记完毕后焚烧成灰,免得这个季节尸体和人头堆集在一起,会生疫气。 虽然高顺不懂原理,但深知瘟疫是十分可怕的东西,天子又聪慧远超过旁人,于是尽管不懂,还是准备一丝不苟地按照天子规定行事。为此,特意带上了当地的诸多小吏,让他们跟在后面,准备战后清点。 幸而在边郡,甭管文官武官,都是上得了战场的、统帅得了军队,若不是伍夫出身,都当不得这边郡的长官。在大汉和胡人不断交手中,折损最快的,也是边郡的官吏。胡人来骚扰,最喜欢做的一是掳掠,而是杀当地官员示威。 吕布忽然说了一句:这些人头要换不少银子,怕是要苦恼了。 张杨一头雾水:什么? 吕布失笑:没什么。 高顺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休息了片刻,就撑着剑站起来,巡视战场,安排部下将伤者抬回去,好好照看。 张杨叹道:几年不见,大家都没变,高顺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严密啊! 吕布眼皮不抬,只懒懒地回了一声:高顺一直都是可靠的,不管是当冲锋陷阵的前锋还是后盾。高顺性格严谨,有威严。也正是因为这可靠的性格,原本吕布是要将高顺留下守护天子的。但刘协觉得高顺稳重,又敢于劝谏,主张让他跟着吕布出兵。吕布无奈,只得留下亲卫成廉,命他统帅陷阵营,留在京中。 吕布初战告捷的消息传回洛阳,群臣都对天子刮目相看,称赞他的战略眼光。经此一役,消灭了匈奴至少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不仅解除了匈奴南下的威胁,更安抚了北边诸多郡县惶恐不安的心。 其实信鸽传来的胜利消息要更早。刘协拿着战报,虽然也是面有喜色,但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诏书也早已写好命人送至并州,除了简单的称赞,更多的则是谆谆告诫。 吕布并不是多么谦虚的一个人,骄兵必败,刘协内心其实十分担忧他轻易胜利后铤而走险。首战可以说是出其不意,以障眼法骗得匈奴大军来攻,若是下一步匈奴坚守城池不出,要打城池攻防战,那吕布的人马就有些不够了。汉朝北地城墙都高深,攻一池,若久攻不下,就容易陷入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 宫中匠人提高了□□中硝的比例,使得黑□□爆炸力显著提高。刘协经过亲自观摩,又加以指导,将黑□□团和成球状,加以铁片、铁钉等其他原料辅佐改良,在外面包裹上纸麻,以松脂团上一层,做成原始版本的霹雳弹,也连同诏书命使臣送到吕布那。 朝中,陈宫私下主张刘协迎豫州、兖州刺史女儿充盈后宫,以为缓兵之计,刘协细细思索了几天,觉得若真能暂时安抚住他们,那此计确实利大于弊。只是可惜,那两个无辜的十一岁女孩就得作为政治的牺牲品,自此幽居在深宫之中了。 陈宫对此说法则激烈反驳,认为本就是铁板钉钉的叛臣之女,嫁给天子实乃她们的荣幸。而且若是进宫,未来东窗事发,只要没有参与其中,便可免得一死,而和心怀叵测的两位刺史一直在一起,那在清理时候肯定在劫难逃,以谋反之族的罪名腰斩于市,反而死得凄惨。 后人曾戏说,魏国爱人妻、吴国爱萝莉,蜀国爱搞基。虽然是戏说,但继承了大汉血脉的蜀国,爱搞基的确不难理解。刘协最近为了学习,时常翻看前朝历史,那皇帝起居注里面,就记载了不少分桃断袖的事。就连他最新的学习对象,那位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有记载的男宠就不下五个。 分卷(28) 刘协合上那本皇帝起居注时曾经默默捂脸,预感到他注定是要以分桃断袖之名在史书上留名了,只是不知道陪同他一道留名的佞幸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汉武帝和韩嫣的故事,不知道大家是否看过,竹马竹马,一同长大,可惜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美稷初战告捷后,吕布带兵回到周遭郡县修整。匈奴人的战马死伤不少,汉军的几百头官牛也折损大半。这些尽数被汉军带回去,战马分给了少粮的百姓,牛肉用来犒劳浴血拼杀的汉军。当地百姓在空地上支起大锅,燃起篝火,主动为汉军做饭。几天后,吕布亲自带兵乘胜追击,沿着西北方向推进,沿途不断解放匈奴占领的县镇,汉军士气大振。 另一路,太原郡太守带领的前往定襄郡的一万五千人在拿回了五个县后却遭到了匈奴两万大军的正面反击。两方交战,均伤亡惨重。苦战半天,汉军不敌匈奴,只得撤退。 狼狈撤军之余,一支装备精良的汉军从山坡后杀出,将追击的匈奴拦腰截断。当先一人,白马白甲,在阳光下十分耀眼。此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手持一杆银枪。他朝慌乱的并州军大喝一声:吾乃常山赵子龙,奉天子之命前来相助!尔等莫惊慌,随吾整军再战! 他一马当先杀入敌军,连挑了十几人后,杀到对方前锋主将面前,不过十个回合就将对方斩于马下。随即提着对方人头回到己阵修整片刻,再带领一队白衣精锐杀将进去。进出间如入无人之境,勇猛非常。 太原郡太守十分惊诧,确定是自己人后当机立断,稳住阵脚,重整军队对匈奴展开反击。一场大战下来,汉军获胜,共斩首胡人五千。匈奴只得暂时退居定襄郡成乐县和桐过县,在两县互为犄角,准备随时再攻。 汉军回到附近两县驻扎,两县被匈奴洗劫一空,粮食和牛马俱被抢走。当地百姓热情相迎,将藏在水缸底下和床底下的最后口粮拿出来,饿着肚子给大军做饭。 太原郡太守认出来这是冀州军,觉得十分古怪,毕竟朝廷下诏斥责袁绍不臣之心的事天下皆知,战后立即就去拜会了救兵首领赵云。 赵云拿出了天子的诏书,爽朗笑道:太守不必担忧,子龙乃是奉命支援并州,与逆臣袁绍并不是同一路人。 原来当初朝廷下诏痛斥袁绍的不臣之心后,冀州的常山郡部就起了摆脱袁绍桎梏、回归朝廷之意。他们大多效忠汉室,不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名声。后来公孙瓒奉诏讨伐袁绍,消息传来后常山郡部决定反抗袁绍,杀死了袁绍派来监督常山郡的督军,并推举赵云率领常山军加入讨伐袁绍的队伍。 他们本是想去投奔公孙瓒,成全自己忠义。但刚杀了袁绍的亲信,就喜从天降,传说中的布衣卫带着天子的诏书登门了。 天子对当地将士们的忠义褒赏有加,封赵云为常山郡太守,命他率军驰援被匈奴侵占的并州。得到天子的承认,常山郡上下皆十分欢喜,围着布衣卫问天子缘何关注到他们。 布衣卫则神秘道:天子慧眼如炬,忠奸分辨得十分清楚。各位将军的忠心之志天子早已料到,在下两个多月前就已经来到了常山郡,已经等待你们动手多时了。 众人细看任命赵云为常山郡太守的诏书,果然那字迹已经许久了,落款日竟是在三个多月前。 大家都十分惊奇,又拿出驰援并州的诏书细看。 布衣卫笑道:这墨是新书写的,乃是天子命人三百里加急刚送过来的。 冀州兵强马壮、粮食充足,有报国之志的赵云安顿好常山郡上下、整顿好粮草,立即就带着三千精锐骑兵上路了。 太原郡太守赞叹赵云的忠义,当晚,两军的将领汇在一处共商下一步的打算。太守认为:我们兵疲马乏,又经历过一场大战,受伤的人不少,应当修整十日再战。 赵云担忧地说:咱们从匈奴手头夺回的五县,都经过了匈奴的一番掠夺,元气大伤,根本没有粮食供应咱们这十天的所需。听说并州向来粮少,后方郡县的供给,怕也是不足吧。兵卒们吃不饱,要如何上战场呢? 粮食运输官愁眉不展:后方粮草紧张,都是大家从嘴里省下来供给前线,即使如此,每日运过来的粮食也只够兵卒每天吃一顿半饥半饱的饭。 赵云叹了一口气:常山军带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得先想办法把匈奴抢去的粮食夺回。 有一小将回道:将军,派出去的斥候传递回来的消息都一样,定襄郡的余粮都被匈奴夺走囤积在红花谷,实在是难以收回啊。 赵云扬了扬线条优美的下巴,疑问道:红花谷? 小将回道:回禀将军,红花谷乃是定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四周山峰险要,中间只有一条羊场小道才能进去,粮食囤积在小道上,牛羊圈养在此地,前后都有高高的石块堆砌的门。不仅如此,那南边山上的寨子也被匈奴占用了,有一千人把守,居高临下看守粮食。 闻言赵云有些忧虑:若对方推下山石抵挡,即使派三千人强攻山都很难。而直取小路必会惨遭埋伏,难怪匈奴人要将粮食藏在此处。 太原郡太守也觉得难:听说匈奴人将原来几城的投石机也运了过去,一旦久攻不下,在山下被匈奴援军夹击就糟糕了,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真是棘手。 监军则道:两位将军不必忧愁,当初分兵两路时,刺史交给我们的任务便是牵制敌军。如今大胜敌军,斩首五千,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不敌,咱们先行撤退,回去和刺史汇合。 两位领军都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暂时应下撤军。只是国土被匈奴所占,行军路过之处哀鸿遍野,民生凋敝。若是撤退,汉军从上到下都是意难平。 入夜,想到当地热情相迎的百姓若被放弃,是如何的绝望,赵云无心睡觉,亲自带兵外出侦查。在几十里外遇到外出侦查的小股匈奴兵。他一连几枪,挑死了十余名侦察兵。他的亲兵们也十分勇猛,拿出弓箭射死了想逃的败兵,一个人匈奴人都没有走脱。不过一会儿,收获二十敌军人头和二十匹完好的战马。 看到匈奴人的衣服,赵云灵机一动,命令道:把他们的尸体和马匹全部带回去,不要留下丝毫的痕迹。 后面几天夜里,赵云不断带人埋伏击杀匈奴的小股骑兵。 五日后,太原郡太守和赵云决定破釜沉舟,择了三千精壮的兵卒,让他们尽情吃饱,连属于他们的五日后粮食都吃掉了,吃饱后只带着武器和水囊,骑好马快速奔向红花谷。 这路上幸运地没有遭到大规模拦截,只遭遇了小股匈奴骑兵。因为行军快速,直扑目的地,匈奴尚不及反应。 半日后抵达红花谷时,天色已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一角斜斜挂在山头,仿佛随时都可以沉下去。 赵云率领百人换上了匈奴的衣服、武器,骑上匈奴人的战马。佯装败兵,朝红花谷山上窜去。暮色沉沉,但又尚未到燃起火把时候。匈奴人看不清面容,只能大声喝问他们是哪一部的。 十几个会说匈奴话的汉军连忙用胡语回答:兄弟,我们是成乐县派来运粮的,汉军追在后面,快放我们进去! 我们是右贤王派来运粮的,遭到袭击,运粮车丢了! 这些人混着焦急喊出来,远处又能看到汉军的旗帜。匈奴人信了他们的话,打开山峰上高高的栅栏,将他们放入了山上寨内。 门刚打开,汉军一拥而上,抄起背后的百炼钢大刀将守门的匈奴砍死。赵云依旧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他不仅擅长使□□,也是一等一的好射手。箭矢所到之处,匈奴皆倒。 守寨的匈奴乱逃,山下的汉军也趁机攻上来,为了免得被误伤,穿匈奴衣服的汉军从口袋里掏出红绸布紧紧系在头上。拎着斧子的、提着□□的,还要挥舞着大刀的汉军,追着匈奴砍。直到夜半,这场战斗才结束。 熟悉敌人风格的太原郡太守和赵云商量计策的时候曾说:匈奴人骄傲又怕被责罚,一旦匈奴失去了粮仓,右贤王一定不会回去向左贤王和单于求援,会积蓄所有力量来红花谷攻打我们。 汉军占据了山寨后,赵云亲自带人重新修整寨子大门,屯兵于此。又燃起烽火信号,传递消息。 太原郡太守认为匈奴人擅长马背上作战,军队也是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红花谷的残兵败将逃回去后,两日之内,右贤王必会纠集兵力来攻。于是打算埋伏在一队约为五千骑的匈奴到红花谷的必经路上,分担赵云的一半压力。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田里的谷物还没有长成,距离秋收还早。当地百姓存粮和牛羊都被匈奴抢走了,藏起来的最后一点粮食都主动给了汉军吃。听说汉军攻打下来了匈奴人储粮和牛羊的红花谷,准备继续守卫那处,当地人都主动拿起了武器追随。因着许多青壮男子被杀,这些拿着武器的不少是老人和女子。太原郡太守本来想拒绝,汉朝行军打仗,从来都不是以人数取胜。但亲卫劝说道:即使将他们留在这里,没有粮食,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数日后,太原郡太守和赵云大捷的消息经由随军布衣卫放出的信鸽传递,第一时间呈在了刘协案上。刘协深色凝重,不顾夜深露重,迅速召重臣进宫议事。 虽然汉军先后取得大捷,但前方传来的军情显示,大多青壮皆为匈奴所杀。刘协显得踌躇不定:即使杀了匈奴,并州也不复以往。朕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从理性人角度来看,的确是应该放弃并州诶。并州真的好穷,粮食产量低。畜牧虽然可以,但经常被抢劫。除了城池外,其他地方防卫力量也不足,人也少。 第51章 五十一章 刘协对众人说:云中、朔方、定襄和五原剩下的多为老弱妇孺。并州人口凋敝,朕欲招安河东郡一带的黄巾余孽白波军和上党一带的黑燕军,将他们迁往并州。这些黄巾余孽,多是失地的青壮农民,正好可以填补当地的空缺。否则没有青壮,即使夺回了地盘,也没有人守护。 荀攸面有忧色:陛下,白波和黑燕贼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更是信奉邪教太平教,向来敌视朝廷,难以驯服。不如直接迁司隶州、豫州的佃农过去,也便于管理。 陈宫也道:这些贼徒不堪教化,难以招安,更是不会安心种田。不如以封官和金银珠宝引诱他们的首领,命其派遣军队和匈奴作战,让他们两败俱伤,消耗匈奴的生力军。 田丰摇头叹道:公台兄,这些贼子毫无信用,更无报效国家之心,怕是得了封官、拿了钱财迟迟不肯派兵啊。 自贼首张角死后,失去了主心骨的黄巾贼四分五裂,即使是白波、黑燕贼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必有分化。若赏赐优渥却名额有限,不愁他们内部割裂。那成功者为了拿到赏赐,自然会驱使一部分人跟着我们抗击匈奴。陈宫自信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去上党走一遭,说服黑燕贼。 刘协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可,行程危险,若是爱卿有失,让朕如何承受的起? 得帝王直白的重视,陈宫愣了一下,随即宽慰笑道:陛下不必担忧,臣自幼习剑,身手矫捷,即使情况不对也能逃脱得了。 刘协仍是摇头:若是贼子一看朝廷命官来,直接围起来要打要杀。即使勇如吕布、捷若庆忌,也难以突破重围。爱卿乃是国之重臣,不容有失。 陈宫十分感动,更想为帝分忧:陛下,黑燕贼虽说有数万之众,但分散在几个山头。臣到了当地必不会鲁莽地一头撞上去,一定和当地命官细细勘察,找人引路后再去交涉,希望陛下不要为我忧心。 刘协仍是眉毛微蹙,觉得不妥。他的视线在众人间逡巡:你们的部下,有谁堪当此任? 公台兄觉得亲自带着诏书前去足够彰显朝廷诚意,料得对方也不敢轻易对朝廷高官动手。但这些贼人十分无理,有时候想着杀大官报复。公台兄前去无异羊入虎口,风险太高。田丰起身朝天子恭谨地施了一礼:公台兄并非上乘人选。而丰有幸得陛下征召入京后,杀死的贪官污吏少说也有几十,想必并州的人也听闻丰的名声。因着这层关系,必定好说话些。臣恳请陛下,派臣前去。 刘协无奈叹道:不可,爱卿同样是国之重臣,监察院更是离不开你。为了这部贼子,失去我大汉的肱骨之臣,不值得。 田丰闻言虽然动容,但仍坚持:黑燕贼首众多,虽然之前被上党兵力镇压,有所分散。但人数合起来,乃是余孽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如今朝廷大军出征匈奴,若是放任他们不管,不管是和其他部余孽联合还是和袁绍勾搭,乱将起来恐一发不可收拾。见刘协露出赞同之色,他继续说:监察院如今章法全面,副使能力不屈于臣下,臣离开无碍。臣本就是最佳人选,数年前去过上党,对那边十分熟悉,陛下不必忧心。 刘协只得应允,又问策几人并州下一步布局。战场瞬息万变,荀攸认为当给吕布和太原郡守足够的信任。 陈宫道:只是吕将军的性子颇为冒进,不知监军能否镇得住他。 刘协唇角一勾:应当无碍,除了有两位监军看着,朕还将自己的灵宝弓赐给了高顺,若是吕布不听劝诫,任意行事,见天子弓如见天子,当镇得住他。 随后,陈宫、田丰等人细细商量了招安诏书的写法。倒是刘协给予了田丰足够的信任,在黑燕军的任命官员名字一栏空白了几处,留下供田丰发挥的余地。 此时,吕布正在草原上,对着摇曳的篝火出神。跟着他出来的这几十骑,都是从并州开始就跟着吕布冲杀的亲随,和他十分亲近。几个守夜的人围在篝火旁烤干粮吃,有人用绳套捉到了一只鹿,招呼他:将军,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快来用些饭吧。 吕布毫不客气,长腿一迈,懒洋洋地在他们中间坐下了。 远处隐约传来狼嚎的声音,这几乎是草原过夜的伴眠曲了,横竖有篝火,狼群不敢靠近,众人继续烤香喷喷的鹿肉。 一人问:将军,这方圆百里的匈奴游骑都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明日回驻地吗? 吕布点点头:回去。 另一人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十个人头还没攒够。这边塞之地战乱纷繁、烽火不断。此地出生的人,大多和胡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并州军更是不畏惧匈奴,只恨杀的胡人不够多。 可惜祥子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了。说话的人抚摸着祥子的遗物,神色有些感伤。 就在昨日,祥子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日却被匈奴的箭矢射中,当场就死去了。众人提起祥子来都十分唏嘘:前几日,我们兵行至他的家。祥子发现父母和兄嫂都死于贼人之手,倒是没哭。只是每天都掰着指头数,只和我们说至少得杀够十倍匈奴,才能告慰泉下的亲人。 分卷(29) 吕布安抚道:从回到并州开始,他杀了二十二个匈奴,已足够努力了。 众人静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问: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杀回五原去? 吕布摇头:暂不出兵,等回去后先集结之前为了夺回城镇分散的兵力,你们也都仔细些,这些时日多关注北方匈奴的动向。 将军,如今我们都靠近并州的北部了,匈奴在最北部的城池屯兵不过三千,不攻岂不是可惜? 另一个人毫不客气地揍了他一拳:你这人真是蠢笨,没听今日抓到的一个匈奴探子说他们单于正在集结大军南下吗?这时候去攻城,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到时候被内外夹击了怎么办? 吕布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匈奴单于已经老了,若是真来了,当让他有去无回。 此后几日,吕布不断派人刺探消息和抓匈奴人回来严刑拷打。匈奴人性烈,拷问起来非常麻烦。但不乏经不起激将法的蠢货,吐露出关键信息。再以此消息令嘴硬的人心灰意懒,套出更多的话来。 高顺负责这些,将所有消息汇总后和吕布汇报:将军,老单于率王庭精锐南下十有□□是真的。 吕布嗤笑了一声:这老东西,怕听到两路匈奴都大败的消息坐不住了,这是想在临死前为自己的族人搏一搏,妄想侵占大半并州传给后人呢。在坐拥富庶渠田的中原人眼里,并州贫瘠。并州对匈奴人来说,却是一块好地方。五原、云中、定襄等大部分郡县都依水而建,水草丰美,适合畜牧。种植方面,也有现成的开垦好的田地和农具。 张杨说:匈奴来者不善,而且有了前车之鉴,怕是不会轻易上当了。 立即有一人豪情万丈接话道:硬碰硬,我们并州男儿也不会输了去。 吕布沉吟了片刻:我在京中的时候,天子多次提到过,若是用惨烈的牺牲换来的胜利,那代价太大了。这一路走来,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并州青壮遭此劫难折损的已是太多。各位将士,可有良策,使得我军损伤最小? 有人凉凉地道:将军,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事儿呢? 高顺皱眉看去,见是一上党郡的小将,看上去颇不服气的样子。这凉凉的语调,似乎是在暗讽主公杀了丁原和上党郡太守。 吕布杀了丁原这点,跟随他出去都知道是为形势所迫。但吕布回到并州后,还是会被人质疑。虽然丁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任职并州刺史也才短短几年,并未赢得当地人爱戴,但杀主之事毕竟为人诟病。 吕布到了上党又直接杀了坚持守城不肯出战的上党郡太守。虽然是非常时期的立威手段,但上党太守为官素来宽仁,在军中名声也不错,因此上党调拨来的将领对吕布的态度极为冷淡。虽然在国家大义面前,不会做出背叛和撂挑子的事情来,但桀骜不驯的态度都摆在这了。战争时期,有这样的部下,也是相当大的隐患。 高顺陷入了愁绪中,吕布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另一将军道:匈奴的单于年纪大了,若是在乱军中出了差错,军心大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吕布修长的手指敲在桌上,他若有所思地道:我在五原时曾经和老单于之子、左贤王于扶罗交过手,此人颇为仰慕中原,且性情犹豫不决。老单于只得他一子,若是我们在阵前取了老单于性命,仓促间他必然被扶持成为新任单于。 作者有话要说:又去千里之外出差了,今天和大家见面的是存稿箱君。 第52章 五十二章 匈奴欲夺回红花谷,集定襄郡的军队赶往此地。太原郡太守率领军队伏击匈奴的一路五千的骑兵,得首级八百。赵云则以红花谷为据点,反客为主,打了一场漂亮的据险固守战,杀敌一千。 匈奴右贤王在红花谷之战中被赵云斩落一臂,幸得部下舍生保护才勉强保住了性命,退回了周遭县城。此刻,正捂着仍然在流血的手臂愤怒低吼:今日之辱,必将十倍奉还!本王以黄金十两,悬赏此人的脑袋! 部下没有信心反击成功,只得劝说:王上,汉军势大,白衣白甲的那头领十分强悍。这后续还不知道有多少的汉家援军,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若是再不走,这小小县城,是经不住对方围攻的。 我丢失了这么多地盘和人马,右贤王愤恨不已:若是回去,必遭单于的问责。 部下多主张先行撤兵: 王上不必担忧,咱们人马还剩下不少,即使是单于也不敢轻易动您。 咱们伤兵太多,又被人夺了口粮,此处城矮粮少,非久留之地啊。 王上,咱们先回去备下干粮,集合别部的力量,再卷土重来一雪前耻啊! 定襄郡的其他县所剩粮食很少,军队吃不饱就会没有精神气、还会动摇军心,但一时半会儿显然无法夺回定襄郡的粮仓,右贤王思来想去,只得含恨率残兵败将往云中郡逃去。 汉军趁机收复了百余里的失地,重新占领了定襄郡。只是红花谷处被匈奴掳掠而来的牛羊和粮食难以处置。 当地百姓争相说自己失去了多少钱粮。但没有凭证,根本无从核对。 定襄郡人口稀少,在战前全郡上下就只有三千户,一万五千余人,经过战乱和百姓往南逃难,如今只余下一千余户。 太原郡太守和幕僚们商议后,最终决定除了留存的军粮,其余的粮食均等分成千份,皆归当地百姓,千头羊亦然。若是家里不方便养羊的,则多领几份粮食抵得。全郡牛只有几百头,好在大部分本来就是官牛,则尽数入了官府。他背手在军帐中走来走去,叹息道:我知道不少人对此不满,那些原来畜养牛羊的,必定十分痛恨我。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匈奴人虎视眈眈,我只能尽可能地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本官自会将此事上报朝廷,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一力承担。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如今百姓流离失所、多人被匈奴所杀,这些掳来的财物实在是难以厘清和物归原主,当今天子宽仁明理,一定不会怪罪您的。赵云宽慰了他一会儿。 两人分别上表朝廷和给并州刺史吕布去信,接下来的日子,继续忙忙碌碌,扫荡定襄郡的入侵贼子余孽,收拢军队、安排牛羊和粮草。兵力方面,只在各县留下护城的基本人数,主力则驻扎中陵县休整。 汉军伤亡惨重,表奏还在路上,刘协先一步从布衣卫手中收到飞鸽传书的讯息,当下皱眉道:这一路共计一万八千人,死伤过半,如今四肢健全、能够继续作战的汉军不足九千,暂时命他们原地修整,莫要深入了。又命华佗带领医官和学徒携充足的纱布和药物前去治疗伤兵。 待太原郡太守和常山郡太守赵子龙的表奏传入朝廷,因着边塞传来捷报,满朝文武皆面带喜色,刘协倒是面色无波,一脸平静地进行了赏赐。 下朝后众人难免议论纷纷:陛下积极支持并州抗击匈奴,这连续得胜,怎么也不开心呢? 此次战胜的赏赐,虽然彰显了朝廷十足的诚意,对死去的兵卒抚恤也足够优厚,但对于两位太守来说似乎并不丰厚啊。 怎么能说不丰厚呢?天子亲自赐下宝剑和长枪,此乃何等的殊荣?更何况听说这两样武器是新的洛阳冶炼厂出的千锤百炼钢铸造的,锋利无匹,可以媲美干将莫邪。 见他们围在一起还在讨论,陈宫当面斥道:天子喜怒不形于色,年纪轻轻不骄不躁,这乃是国之幸事,又有什么好议论的呢? 几位官员面有惭色,讪讪笑着:正是如此,各自散开。 晚间和刘协商量正事的时候,陈宫就忍不住提及了此事:如今朝中纲纪松散,朝中百官对您妄加议论。四方未平,当需树典立威,臣恳请陛下当对他们加以整顿。 刘协思索了下:天下未平,的确当树典立威,容朕思量下。言论自由方面倒是不必严苛,皇权的威严不会因此而受损。至少在京中,皇权依旧强大,刘协亲政后,皇权的影响力在京城甚至拔高了几个台阶,根本不必忧心此事。但陈宫的提醒倒是让刘协的思绪发散到了另一个方面,那就是大汉的律法当修订了。大汉的律法充满了不确定性,导致许多地方能让诸多大臣钻空子。 并州。 这个年代,行军打仗已经不似春秋战国时单纯比拼人数。匈奴骑兵最是讲究机动性,人多反而拖累行军。十日后,老单于纠集了最顶尖的八千骑兵南下,另有乌桓、鲜卑各两千士兵相助,气势汹汹扑来。 匈奴在两头的战役吃了亏,此次出兵唯恐再中了埋伏,不断派出斥候和海东青,谨慎探路。 本想在路上埋伏一波的张杨和高顺被发现了行踪,只得无功而返。 吕布收拢前线的军队,大军屯在美稷县。 匈奴前方哨军将军情回报,单于大笑:美稷县粮少墙矮,躲在那里有什么用? 众人大多附和。单于之子于扶罗冷眼旁观,不发一言。他的母亲并不是匈奴人,而是乌桓和汉人的混血,曾因为美貌而被掳掠人口的贼子进献于单于。可惜他的母亲并没有得宠,于扶罗也不得单于喜爱,母子两人在匈奴王庭生存颇为艰难。直到单于大阏氏所出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感染恶疾而亡,他这个存在感微弱的小王子才进入众人眼中。 回头帐中,他和自己亲随说:汉军必是有所倚仗,单于这次冒进恐怕是要吃大亏了。 亲随奇怪道:应当不至于吧,就算是汉军有阴谋诡计也施展不开。我派出的斥候说美稷城池周边地域狭窄,容易合围,咱们这次又是精锐之师,攻城不在话下。 于扶罗哼了一声:你是忘记了汉军有投石机的,周遭地域狭窄,我们又都是骑兵,不容易躲避。还不如去五原郡的诸多城池,五原都是辽阔的草原,是我们匈奴人的天下。而如今五原十县,个个都在我们手中,横竖汉军已经到了五原县的南端,我们就应当待在五原,以逸待劳。 王子,本部的人素来勇猛,即使有投石机,那也有发射间隙,一旦暂停,趁机而上,想必城池易下。咱们之前打下的四郡,不多是这样吗? 汉军为了复仇而来,必定不会这么简单。于扶罗嗤笑一声:让本部的那些蠢货上吧,我们自己部的人都跟在后面,不必抢功。 匈奴趁夜至城下,想在汉军防守薄弱的时候一举攻破城墙。但刚至城下,就见城墙上忽然燃起了整整齐齐的火把。高顺早有防备,自从埋伏匈奴不成就一直亲自守在城墙处,吃饭睡觉都没有离开,又派出了不少斥候在外戒备,因此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匈奴攻城。 见匈奴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有的敢死队已经开始攻城。高顺不慌不忙,下了命令。 来人,投石,放霹雳弹! 前些日子,天子派人送来了不少用松脂包裹的球状物,闻起来有硫磺的刺鼻气味,名字叫做霹雳弹。众将领曾悉心研究了一会儿,若是将该球点燃后抛出,会爆发出入霹雳般巨大的声响,里面飞弹出的尖锐铁片、铁钉可以轻易射穿人的盔甲,乃是一等一杀人利器。 霹雳弹在城下陆续炸开,惊雷一般的声音不绝于耳,直把冲在前头的匈奴惊地人仰马翻。这弹药的威力不小,一旦炸开,周遭的人必为其所伤,即使穿着盔甲也无济于事。 吕布得了讯息,已经骑着赤兔马赶了过来。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精神抖擞地走上城墙,下令投石机和箭矢齐放。城中的百姓则在城墙后支起大锅烧热水和热油,协助兵卒们将滚水和热油从城墙上浇下去。 城墙下方惨叫声一片,使用云梯攻城的匈奴惨叫着不断跌落。一炷香的功夫,地上已铺了一层的尸骸。 匈奴攻城不利,那不知道是什么炸开玩意十分可怕。即使单于站得远,也险些被飞扬的铁片击中。眼看攻城无望,突袭失败,单于只得下令撤退。 而见他们心生退意,吕布立即令放下城门,自己率领并州军最精锐的一小股,包括侯成、魏续、宋宪等猛将,加起来不过百余骑,强悍地闯入匈奴营中。 夜色正浓,匈奴的火把在战争中折损不少,只有匈奴单于身旁的火把依旧整齐。吕布心下坚决:匈奴阵势已乱,今日就趁其不备取了这大单于首级!他在亲兵的掩护下不断突围。悍将配宝马,勇猛难当。只是正要杀至单于面前,冷不防前面横出来一长鞭,挡住了方天画戟的攻势。 和长鞭的主人交手了几个回合,吕布顿时认出了来者,朗声笑道:呵,这不是我的老朋友于扶罗吗?此次多亏你通报消息,不然我还不知道匈奴要夜袭呢。 于扶罗恼怒道:吕布小儿,休要胡言乱语,你以为如此拙劣的挑拨离间会有人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吕布是个猛人啊,战斗力非常!《后汉书吕布传》记载:绍与布击张燕于常山。燕精兵万余,骑数千匹。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连战十余日,遂破燕军。也就是说人家吕布率领自己数十骑亲兵突击张燕万人的阵营,连战十天多,来去如风,破了这个大军。 第53章 五十三章 于扶罗使一条重达二十斤的钢鞭,一手鞭法赫赫生风。吕布面上不慌,拍马沉着迎战。但心知自己要被老对手拖延在此,恐怕没法接近单于了,于是大声吩咐左右:不必管我,你们只管继续向前冲杀! 魏续、侯成、宋宪听从吩咐继续突进,终于杀至单于前,但始终无法突破大单于的亲卫防护线。 眼见无法取胜,又是深入对方大军之中,心理压力巨大。魏续心下胆怯,犹豫地调转马头,喊道:侯成,要不我们撤罢! 侯成正在他旁边,他们俩关系好,向来是共进退,听到魏续露了怯,于是虚晃一刀,也调转马头,喊:撤退! 另一边,少了亲卫的护持,吕布陷入了于扶罗及其亲随的包围圈。于扶罗鞭法舞得密不透风,两个一等一的勇猛亲卫则使得一手好枪法。吕布暂时无法取胜,只得与几人缠斗。不过凭借高超的技巧,吕布终是瞅准间隙,将一个亲卫挑落马下,随即调转方天画戟方向,直冲于扶罗面门。 于扶罗动作迅捷,灵巧躲过。吕布见久战不下,虚晃一戟,从包围圈杀出。正遇到侯成、魏续等人回来,于是汇合在一处,冲将出去。休整片刻后再去咬匈奴的尾巴,回城的时候每人的马匹后面都挂了一串的战利品血淋淋的人头。 回城的途中,魏续有些惶恐,毕竟自己是第一个喊撤退的人。此行并未伤及他们的目标大单于,有些担心吕布会责罚他。他本就是因为姻亲关系才得到吕布的任命,但自身能力比不得高顺、张辽诸人。如今姐姐魏氏生死不明,派出去打探的人也一直没有消息递回来,怕是凶多吉少,就格外敏感起来。心下不安,一直暗中观察吕布神色,见其仿佛忘记了此事,径直回军帐中休息去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分卷(30) 吕布踌躇满志,准备第二天再战,谁知当夜匈奴就迅速拔营,只留下小股部队断后。想要寻觅大军消息的斥候被其断后部队截住,匈奴大军的踪迹根本无从探起。 吕布俊脸上笼了一层阴霾,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大部队去哪儿了?昨天匈奴又非大败,今日当前来攻城才是啊。 手下的健将议论纷纷: 莫不是是怕了我们,缩回北边去了。 匈奴人不擅长攻城,肯定是回到五原郡的草原上埋伏去了。 将军,要不我们现在出城,将断后的人一网打尽? 高顺皱眉说:昨日匈奴受损不到一千,按照他们一贯的风格,今日当再来挑战才是,怎么会轻易撤退,怕是有陷阱,还请主公小心谨慎为上。 吕布也觉得匈奴的行为十分反常:匈奴人来去如风,骑得快马,留下的这人马,怕是方便诱敌的。 手下踟蹰问:将军,那我们还追吗? 吕布嗤笑:追,怕他作甚?只是路上当心些陷阱罢了,大家带好弓箭,随我出城! 高顺拦道:主公,这追击交给我们去吧。 吕布摆摆手,显然是对自己带兵更有信心:不用,你退下。 高顺还想再劝,毕竟作为主将,若是吕布在追击中中了陷阱,他们群龙无首,必会生乱。 但吕布执拗得很,完全不听,命人牵来赤兔马,一马当先,追将上去。 匈奴在断后的路上隐秘地布置了铁蒺藜,这种东西带着四根凸出的尖刺,凡着地必定有一刺向上。趁汉军的马脚受伤,匈奴箭矢齐发。 吕布忙忙喝道:竖起盾牌! 亏得高顺坚持,一定要出来的人带好盾牌。吕布冲在最前方,赤兔的前蹄也受了伤,为了保护赤兔马,他一边拿着盾牌,一边用方天画戟格挡射来的箭矢。 追击无果,手下的战马还伤到了百匹。吕布只得命斥候再探,自己带兵悻悻回到城中。 原来,匈奴人根本不知道吕布手上的霹雳弹已消耗大半,以为汉军研制出来了大量杀伤性武器,于是避其锋芒,决定改道,先灭了定襄郡的汉军。 他们骑兵行军神速,不声不响就到了定襄郡边缘,汇合之前逃往云中郡南部的右贤王军队,趁着黑夜围住了汉军的主力所在的中陵县。 太原郡太守和赵云仓促应战,迎战匈奴不敌。所幸城中粮草和水源充足,第二日后便坚守不出,只管守城。 布衣卫急忙放出飞鸽,向洛阳求救。 此时,洛阳尚未收到讯息。刘协正在看兖州刺史刘岱的上表,看完不由震怒:兖州刺史有什么资格威胁朕? 陈宫派人游说兖州刺史。刘岱这人厚颜无耻地要求兖州牧的位子,还要求天子立自己女儿为后。 荀攸道:正是,刘岱不足为惧,如今当提防的乃是豫州孔伷。 当日匈奴大军来势汹汹,一口气攻占了并州的大片领土,人心惶惶。可此一时彼一时,至少并州那边,暂时无忧,不会消耗司隶州常备军的兵力。 北海太守孔融和徐州刺史陶谦本就效忠朝廷,只是担心年少的天子被权臣所制。自从卢植和京城的几位大儒带了天子的诏书亲自前去,和他们说明洛阳城中诸多真相,他们立即跪下接了刘协的圣旨,调兵遣将制约有异心的兖州刺史。 兖州下属的八个郡国又非团结一心。济北国的相国鲍信对朝廷忠心耿耿,已按照天子的诏书和朝中所派监军的命令屯兵在济北国边境,若是周遭兖州的郡县有不妥,可直接兴兵讨伐。 陈留太守张邈在得到曹操从京中传来的消息后对此事兴致缺缺,只有东郡、山阳两个郡积极响应刘岱。东郡太守桥瑁假东汉三公名义,要求周遭的郡国兴兵讨伐吕布。然而泰山郡、东平国的太守和相国一眼看穿了他的野心,皆回信:吕将军如今在并州前线抗击匈奴,谈何清君侧?君欲动干戈于洛阳,与乱臣贼子何异? 刘协问:刘岱最多能调兵几何? 身边的布衣卫躬身答:启禀陛下,若是不征调民夫,最多只能调动三万人。 刘协点点头:驳回刘岱的上表,我大汉皇后权力不小,这权柄不能轻易交出。州牧一职权力过大,朕绝不会给他。公达你亲自代朕拟诏,将刘岱斥责一通,昭告天下。至于他的女儿,最多封为妃位。此外,那些不服刘岱的郡国,当示之以奖励。他想了想:朕欲下诏,将济北国、泰山郡和东平国从兖州治下下划走,成为朝廷直属的郡国,众位爱卿可觉得有不妥之处? 荀攸笑道:并无。 陈宫抚掌笑道:陛下主意甚好。如此一来,那几个还在摇摆不定的郡国怕不会轻易被刘岱说动了。 荀攸问:豫州孔伷此人,清谈高论,嘘枯吹生,颇得当地士子的赏识。如今得到豫州六个郡国大部分的支持,尚未有人可以牵制住他,臣的叔父虽然说动了汝南郡太守,但汝南郡想来出士子,兵力也没有其他五郡国多,怕是一旦有动,无济于事啊。 刘协道:豫州孔伷难以牵制,且按照陈爱卿的计策行之安抚,册封其女进宫为后,着其护送女进京。 陈宫皱眉说:陛下三思啊,这孔伷正愁没有正当理由接近洛阳。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若是对方效仿董卓,这司隶州必定再起兵戈啊! 荀攸则说:公台此言差矣。自从朝廷派出吕将军征伐匈奴,这些狼子野心的人苦于征伐的口号立不住,想要再寻别的理由扩大势力。成为国丈的诱惑太大,孔伷怕是不会拒绝。只要他答应了婚事,清君侧的口号更是立不住,得不到支持。此外,为了探京中的虚实必会亲自带人来京,既是送亲入京,总不能带几万大军前来。如果他敢带,无异于直接宣告谋反,下面郡国不会轻易听从于他。我猜他一定是以各种名目,想方设法带精兵前来。这人数,最多不过一万。而只要来到洛阳附近,便有办法轻易对付他了。 刘协笑道:正是如此。只要他接受了婚事,朕自会布置好一切,等他自投罗网。 第二日,围城的战报呈在了刘协的桌上。 刘协想了想,有赵云在,汉军当坚持的住。前线的指挥都尽数交给了吕布,想必他收到太原郡太守求救后必有应对之策,自己也不好贸然插手和调动。不过京中新一批霹雳弹已做好,在战争中当大有可为。。 只是,当派谁去送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是弹药被匈奴劫持了去,遭殃的反而是汉军了,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略微思索了下,吩咐道:传召于禁,着其带五百精锐的骑兵,护送霹雳弹和熟练使用弹药的匠人到中灵陵县。 吩咐好这些,他又命人带负责人事的布衣卫上来。这位赵宦官乃是灵帝给刘协留下来的忠心老人,在昔日宦官和何进斗争中也一直护持在年幼的刘协身边。刘协在布衣卫下设的人力资源部,就由其统领。 老奴参见陛下。 刘协温和笑道:不必多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屏退左右,细细听了一会儿刘公公的工作汇报。 布衣卫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基本上是刘协一手统筹建立起来的。但他没有领导一个大公司的经验,于是依照葫芦画瓢,不少规章制度乃是采用了现代治理的方法,比如设置人力资源部、审计部等后台管理的设置,以加强对布衣卫的约束。按照成立布衣卫时的规章制度,人力资源部是要按月递交工作报告的,并且按季度与皇上做工作汇报。此外为了防止布衣卫如同锦衣卫、东厂和西厂一样滥用权力和被奸臣利用,刘协还加了一点,那就是不定期的抽查制度。 刘公公汇报完毕,刘协点点头:户籍的复核还是要再快点。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朕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刘公公躬身道:陛下尽管吩咐,老奴一定亲自动手,不假他人。 拿着这两幅画像,你去寻两个长得相似的良家女,记得一定要家庭和睦、恭顺父母的十二三岁女子。刘协指着桌子上兖州刺史和豫州刺史女儿的画像,沉声吩咐道:找到人之后,秘密安置她们在京中,以备随时入宫。 那她们的家人刘公公道:是要妥善安置,以为牵制? 刘协点头:正是如此,记住,绝对不可走露一点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正史对孔伷事迹的记载太少,只《英雄记》提到他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意思是能言善辩,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陈宫字公台,荀攸字公达。感觉很相似,我写的时候差点记混了 私设,吕布的妾魏氏在动乱中去世了,只留女吕绮玲。 刘协性向毕竟不同,若是豫州、兖州刺史之女进宫会露马脚,于是得安排可靠的人做戏。 总算是出差回来了,昨天运气不好,上海雷暴天,飞机回来一直延误。今天凌晨两点才到家的,明天晚上继续更新。 第54章 旗开得胜 于禁奉旨带虎贲兵卒五百进入定襄郡,暂时驻扎在中陵县六十里外的一重镇。如何率人将霹雳弹、铁蒺藜等重要守城物资带入陷入包围的中陵县,于禁犯了难。 当地县丞安慰说:小将军不必着急,在下先命人到中陵县送信,到时约定以旗帜为号,我们城内外前后夹击,冲散匈奴骑兵,趁机带物资进城。 于禁奇道:匈奴对中陵县虎视眈眈,又有海东青盘桓在空中预警,您要如何送信进去? 县丞不紧不慢地道:说来也是独一份。我们这有个衙役养了一只极为聪慧灵活的狸花猫。他们家分居两地,他在这当值,父母和妻子在中陵县卖馒头。这狸花猫极为好动,每过两天就会往返两地,衙役就试着用猫来通信,从来没有丢失过信件。待我写了信,藏在狸花猫脖子里的项圈内,让其带过去便是。 于禁忍不住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有猫送信,我今日也是大开眼界了。又问:我看这镇中守卫稀少,若是你再派兵随我前去,此地兵力空虚。匈奴趁机来打,可如何是好,只派向导即可。 县丞摆摆手,不甚在意:无妨,这么多年来,只要周遭有县没有攻下,匈奴就不敢来犯我们镇。他们撤兵,会优先去地势平坦宽阔的草原地带。若是攻打我们镇,一定会被中陵县的将军们跟在后面追着打。我们镇地势高而狭长,镇中投石机众多,乃是百年来天然的诱敌之处。他们即使来犯,也只会被我们拖延住兵力。等援军一来,匈奴就会被堵在中间,就跟包饺子一样的,可容我们一网打尽。 于禁年纪虽小,却十分谨慎:虽说如此,还是小心为上。 县丞笑道:我们镇外陷阱众多,若是小将军不放心,那我再把您带来的铁蒺藜布在镇外陷阱附近,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过了两日,到了约定的时间,于禁带兵从后方突袭匈奴的西北角,城中汉军也打开了多日紧闭的城门。赵云依旧一身白衣白甲,一马当先,前去接应于禁。赵云不仅擅长使长枪,也是一等一的好射手。他挽动强弓,拉满弦,连珠箭嗖嗖地向匈奴的旗手射过去。旗手应声而倒,其余扛旗的人莫不心惊。 于禁穿着刀枪难入的明光铠甲,头戴钢制的盔帽,使三尖两刃刀,那刀疾如电闪,勇不可当,在匈奴的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两路汉军越战越近,汇合在一处后赵云没有恋战,喝道:鸣锣收兵,我来断后! 于禁喊道:将军,我同你一起!说罢,收了三尖两刃刀。从弓袋中抽出长弓,搭上箭,对追上来的匈奴射击。他箭法极准,专门朝小头目射去,这种距离几乎是百发百中,匈奴人应声而倒。赵云面露欣赏之色,心道:这京中前来的小将倒是勇猛,连箭法都高超。 回到城中,于禁将带来的器械呈给太原郡太守。太原郡太守亲自去试验了霹雳弹的威力,十分惊喜。他举一反三,联想到了新的用法:去找投石机的老兵过来,让他试试用投石机能把这玩意儿抛多远,咱们到时候试试能不能炸了匈奴的大单于。 于禁还带来了最新的情报:我们在镇中接到吕将军传信,他亲自带千余精锐骑兵过来救援,这两三日功夫就到了。 太原郡太守大喜:如此甚好,我们城中的箭矢、石块等东西已经不多了,等增援前来必须得放手一搏,将匈奴彻底驱逐出定襄郡。 三日后,守在高楼上的兵卒远远看到了汉军旗帜,连忙打旗语提醒。城中精锐兵卒们都已整装待发,太原郡太守下令:攻击!投石机准备!箭矢准备! 一、二、三!投石!放箭! 配合远程的投石机,霹雳弹被投掷入匈奴的中军。按照太原郡太守的吩咐,一顾脑地朝大单于的战车掷去。同时,汉军万箭齐发。 大单于大怒,质问右贤王:你不是以身家性命做保定襄郡没这玩意儿吗?! 然而大单于注定得不到回答了,右贤王被飞扬的铁片刺穿了喉咙,已经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大单于大惊失色,连忙令身边亲卫立起盾牌,又喝令休要乱了阵型。然而,匈奴人已经吃过这弹药的亏,心下畏惧,已经乱了阵脚。手下惊慌失措喊道: 大单于,不好了!后面来了汉家的援军! 看旗帜,是那个杀神吕布! 单于恼怒说:怕他作甚,我们的精锐皆在此!他知已无退路,于是喝道:谁敢后退,杀无赦! 头顶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的吕布已经来到了匈奴人的后方,举起方天画戟大声道:兄弟们,前方就是匈奴的部队,这遍地都是抵得白银和土地的值钱好脑袋,大家可别错过立功的机会啊! 汉军兴奋道:誓死追随将军! 吕布朗声笑道:不要放跑了一个,随我冲! 冲啊! 此时城中箭矢放尽,太原郡太守命令放下城墙,他和赵云各领人马,分别从左右两翼冲将出去,形成包围之势,中间则令于禁带兵抵挡住。 这场大战,从中午一直进行到黄昏。夕阳如血时分,汉军才鸣锣收兵。此役共歼敌八千九百余人,俘获活的战马千余,匈奴的大单于、右贤王皆死于霹雳弹之手。吕布和赵云率领还有余力的精兵数百,一路追杀匈奴直至云中郡,即使孤军奋战,深入敌营,也杀得八百匈奴人头,并生擒了匈奴的五个小王。 分卷(31) 但汉军连续作战,伤兵也不计其数,已是十分疲惫。吕布有心趁机收复云中郡,但显然如今士卒已无力再战,只得暂时留在定襄郡。 汉军此次取得大胜,重振国威,乃是百年来的盛事。消息传到京中,闻者无不欢喜。京中的百姓也仿佛过年似的,走上街头,议论纷纷。不少人聚集在茶馆,听说书人讲昔年霍去病、卫青和李广大战匈奴的故事。刘协心下也大为宽慰,对有功的将士褒奖毫不含糊,免赋税的土地、白银皆如流水般赏赐下去。 不过朝中不少人对此不满,议论纷纷:免税的土地岂赐给这些乡野村夫? 然而数月前他们就没法阻止刘协将司隶州的土地分封给有功的兵卒,如今依旧阻拦不得。 刘协心里早有计较:并州土地产出远少于中原,即使收租也是微不足道。还不如免去田赋,免得百姓觉得种地不划算使得田地荒芜。若不是担忧其他的州郡心生不满,荀攸和陈宫拦着,刘协都想要直接下诏免去并州、幽州和凉州三处贫瘠地方的田赋。 同时,刘协下诏,招民迁徙至定襄郡,奖励开垦,并给于了分房、分免税土地、头一年免费使用官牛等许多优惠。此外,以招民多寡考核招头的业绩,以业绩定他们的俸禄。 匈奴大败后,乌桓和鲜卑见势不好,带了自己的战利品迅速撤去。匈奴自己已经无力集结大军,再对汉军造成大规模的打击。一个月后,老单于之子于扶罗率众赴定襄郡诉苦情,并上降表。 降表吕布无权处置,连忙派人将降表以及匈奴的使臣送至京中。 太原郡太守主张:这匈奴不会有诈吧,要不命他们放下武器,容我们捆起来,以示诚意。 张杨说:太守,万万不可。若是如此,他们本来有投降之心的,也该被逼走了。我看他们先行归还了五千虏为奴隶的汉人,来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应当是有诚意的。 赵云道:昔年霍去病大将军也曾策反匈奴为自己所用,我们学习他的计策也未尝不可啊。这于扶罗既然为老单于之子,应当素有威望,在夺回城池的时候应当会派得上用场。只是我们不了解匈奴内部的状况,不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要当心诈降。 于夫罗在匈奴里面不受重视,他有向汉之心也不足为奇。那日在战场上,吕布已见识了赵云的万夫不当之勇,对这位武艺高强的常山太守极为重视。吕布之前不发一言,此时缓缓对赵云道:按照我们目前匈奴的情报,他说的须卜骨都侯被众人推举成为新任单于,新单于有杀他之心,应该不是假的。 但是,各位将军,匈奴人反复无常,自百年前依附我大汉称臣以来,背叛、请降的戏码已经上演过不少次了。高顺皱着眉头说:末将认为,即使匈奴是真降也不能放松警惕。他们此次请降,不过就是想占据云中郡罢了,看他请求的封地就在云中。若是朝廷接受了他的降表,那我们汉人的土地、牛羊和粮食岂不是白白被掳掠了吗?那些被匈奴所杀的血债,要如何讨回来? 京中召见了匈奴使者的刘协,也是第一时间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心想匈奴的脸可真大,即使是上表请降,姿态也做得如此之高。当下不顾朝臣阻拦,立即驳回了匈奴的降表,冷冷道:既然吃了败仗,你们就该拿出诚意来,让于扶罗亲至,否则这仗还得打下去。献上的这点子金银,朕看不上,拿回去给他! 赶走匈奴使者后,大臣们劝诫声不绝,只有少数的主战派跳出来支持刘协的决定,认为当对趁机对匈奴赶尽杀绝。 主和派则认为汉军已经无力追击匈奴,何必继续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不如接受于扶罗的请降,将其分封在云中郡,作为汉军和须卜骨都侯单于的缓冲带,如此边境也可以放心休养生息了。 刘协冷笑道:各位大臣只想着暂时的安逸,却没想到边疆的血仇未报,如此轻易地接纳这些匈奴人,让浴血奋战的边民们怎么想?这些投降的匈奴人心里又是怎么想?焉知匈奴心里不是暗自嘲笑大汉,反正他们已得到了牛羊、土地和钱粮,表面称臣又如何? 他看了刚才叫得最欢的王姓官吏一眼,疾言厉色道:王言倾,若换做你,父母妻子皆被强盗所杀,多年积蓄被强盗一扫而空,强盗忽然要从良,官兵不计以往,依旧让他住在你的身边,你怎么想? 这王姓官吏讷讷不得言。 刘协拂袖而去,随后给吕布写信,详细写明了接受匈奴投降的条件,表示若是一样达不到,皆不言和。 第55章 京中日常 北部烽火连绵,中部不得太平,就连西南也趁着朝廷无暇顾及的时候搞起了事情。根据布衣卫的汇报,益州牧刘焉命人偷偷砍断和中原联通的桥梁并堵塞道路,意图割裂益州和中原的联系。 当年正是刘焉为了私心,建议汉灵帝废史立牧,派遣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州牧,安定天下,并强烈暗示自己就是最优人选之一。然而州牧的权力比刺史还大得多,独立性堪比汉景帝初年时一个个佣兵自重的诸侯国主,有收税、募兵的重权,乃是天下大乱的隐患。 幸而汉灵帝死去得早,只分封了刘焉和刘虞两个州牧。刘协又因为演义早早留心到了州牧之患,坚决不再分封。 蜀中富庶,乃是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昔年秦皇就是依靠蜀中的粮食供给平定天下。刘焉这老狐狸当年听方士说益州有天子之气,就想方设法提出废史立牧的馊主意来,蒙蔽灵帝占据了这方大好的地盘,果然是狼子野心。刘协简直要被昏聩无能的汉灵帝给气死,连父皇的称呼都忘了叫,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愤愤地将益州呈上来桥梁断裂无法向朝廷运输粮草的表书给扫到了地上。 陛下息怒。负责探听地方官异动的布衣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劝诫道:益州山高水险,关隘众多,易守难攻,不宜在此时大动干戈啊。 一个个的,知道朝廷□□乏术,都趁火打劫。刘协咬牙切齿道。他不愿意迁怒,只甩了甩宽广的衣袖,冷声道:下去吧。这富饶的天府之国,他是势在必得未。且早有计划在益州完成粮食的规模化生产,建成平定天下所需的粮仓。 刘协冷笑了一声:益州易守难攻,朝廷大军难至,但若是刘焉以为这就可以高枕无忧,那就大错特错了。若是派出刺客,或是重金重利使其内部分化,刘焉还能防得住不成?而且刘焉的子孙没有一个出息的,且都留在京中为质,倒是不怕有人能够完全继承他的势力。他想了许久,终于记起一个关键的名字,心下稍缓,于是奋笔疾书,让布衣卫暗中带信给宫外的戏志才。 刘协惦记远处刘焉的项上人头,殊不知,有一人也在惦记他的命。同一天,一清瘦的中年男子求见被公孙瓒打得焦头烂额的袁绍,献上了一招刺杀毒计:既然公有改立之心,何不效仿董卓,行釜底抽薪之事,当龙椅上的人不在了,扶持明主上位,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写完信,刘协又亲自过问了冶炼和烧纸水泥的进度。水车和动力锤改造的高炉早已建好,如今精钢打造的各色武器出产顺利,水泥在经过多次失败后也烧制了出来,只是量比较少。 新建成的冶炼厂在城郊,城中也有一处改造好的冶炼厂,已被更名为洛阳第一冶铁局。武器在这多事之秋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刘协便携了许褚和众多侍卫一道视察。 见天子忽然亲至,冶炼局局长慌忙披上衣服,一边系带子一边疾步走了出来,一面兵荒马乱地指挥道:赶紧去换衣服!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收起来!吩咐大家,不要乱说话! 话还未落,天子的马已到了他的面前。 不必声张,不要泄露天子的身份,就当是布衣卫下来视察。许褚替刘协发话道: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大热天的让人穿上衣服在火炉旁边干活,这不是难为人吗? 冶炼厂的众多工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此时正是三伏天,身旁又是火焰的炙烤,匠人们都是忍着热,只穿一条轻薄的亵裤,赤着上身干活。冶炼局局长一脸生无可恋:让天子看到这些,实在是不成体统啊!不知道明天礼部的人会不会参他一本。 刘协看了此处的主产长枪、大刀,命侍卫们试验了质量,详细问了冶炼官和不同的工匠们每日的产量。突击检查和之前书面汇报的内容差距不大,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高炉改造后的温度十分高,按照现场直面热浪的工匠说法,估摸着是以前温度的一倍。往日这具身体温度偏低,很少流汗。虽然站得远,但只一会儿,刘协就感受到了蒸腾的热意,额头上的汗水像是小溪一样流了下来。许褚嫌弃别人力气小,亲自拿过来大扇子,奋力给他打扇,如此刘协才觉得好受了许多,于是继续问工匠话,除了专业上的问题,还问起他们的工钱。 工匠们虽然都十分辛苦,身上躺下来的汗水能在脚下积起一个小小的水洼,但都不甚在意,笑着说:贵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份活计,干一日能抵得上种田十日呢,工钱又是朝廷直接发的,从来不拖欠,说出去也体面。大家都想趁着年轻力壮,能干得动一日是一日呢。 刘协唇角弯了弯,笑意未至眼底,只是想着可惜退休金他是无能为力了。最后只道:好好干,干够五年和十年,朝廷都会发一笔奖励金的。 水泥的法子已经摸索了出来,按照工匠们的说法过些天产量就上去了。刘协吩咐下去,十日后就试着用水泥涂抹城墙,增强城墙的坚固性。另外,要在城墙的四个角都用水泥和砖头起一座坚实的箭楼。 既然温度已经上来了,那么烧制玻璃的条件也达到了,刘协转头问侍立在一旁的几个冶炼官:可有人懂得烧制玻璃? 冶炼官们额头直冒汗,紧张地跪下:陛下,卑职没有过此物。 刘协一愣,倒是想起来,此时玻璃并不叫这个名字,于是安抚道:不必紧张,朕只是随口一问,此物又名琉璃,你们可知晓? 一个冶炼官想了想,恭谨答道:卑职并不知晓如何烧制,不过听说西北天水、平凉等地有能工巧匠善于制作琉璃珠和琉璃壁。 刘协点点头,吩咐道:你派人去寻几个能工巧匠来,记录下烧制的法子,试试看能不能烧出平整大块的琉璃壁。担忧下面人拿着鸡毛做令箭,他又补了一句:记得是请人过来,不可强征。 连日操劳和火气大,从冶炼厂回来刘协就悲剧地上火了,喉咙嘶哑、牙龈肿痛、嘴里起了一串的泡。若是在现代,吃点牛黄解毒片、含颗西瓜霜忍忍就过去了。在皇宫里,刘协略带嘶哑地一开口,直接把身边的大宫女、小黄门和亲卫们给吓到了,众人纷纷跪下恳请他速召医官。 刘协满头黑线,这搞得像是什么大病似的,他还想去亲自看张巧手制造出来的曲辕犁,以示对农耕的重视呢,见众人诚惶诚恐的模样,只得往后推迟。 不过自从喝了张仲景调制的祛湿药方,他的身体轻快了许多,如今对疼痛的感知也在逐渐恢复,能感受到咽喉处的不自在,舌头也有些疼。他想了想,中医玄妙神奇,还是要医官来看看吧。 这还是刘协即位后第一次召医官看病,两三个医官急冲冲来到皇帝寝宫,慎重地望、闻、问、切,最后松了口气:不妨事,陛下乃是肝火旺盛,肺阴亏虚,老臣给您开一副清热明目的方子,煎药服两日即可。 此外陛下还要注意清淡饮食,少食荤腥,多喝热水。 刘协应下,心里称奇:多喝热水的说法竟然是这么早就有了? 医官们商量完毕,为首一人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方子。 刘协定睛一看,果然不管古今,这药方的字普通人还是看不懂。于是问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启禀陛下,方子主要是由金银花、甘草、黄芩、黄连、桔梗、决明子和甘草组成,辅以川贝母、桔梗和玄参。 一听到有甘草、黄连和川贝母,刘协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倒不好在众人面前嫌弃药苦。结果两个时辰后,当宫女端上来一碗黑漆漆的汤汁的时候,刘协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味道,光是闻着,就令人想吐,比蔡文姬煎的茶还要更黑暗料理数倍。他只得屏退左右,皱着一张好看的脸,一口一口地灌下去。幸而宫女贴心地准备了酸甜可口的杏脯、金丝蜜枣和金桔饼。那金丝蜜枣鲜明透亮,表面是漂亮的琥珀色,吃起来甜丝丝的。刘协喝一口吃十个,方才压下满腔的苦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下班都8点多了只好隔日更,抱抱大家。 第56章 五十六章 三个盘子里的果脯都被刘协扫荡一空,如此,方觉得嘴里的苦味暂时消失了。吃了这么多甜食,为了防止口腔里面细菌蔓延,他连忙命宫女取了剥皮的嫩枝和盐水刷牙漱口。 汉朝并不流行刷牙,普通百姓最多只会用手揩齿,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则用小布条缠绕在手指上擦洗一下牙齿。 只有权贵会讲究些,将新鲜的嫩枝剥皮,露出里面细小的纤维,然后用此物蘸着盐水刷牙。即使如此,对刘协这个现代人来说,也是远远不够的。今天医官开的药方,倒是给了他一点小灵感。若是以为金银花粉和细盐配成牙粉,不失为现代牙膏的良好替代。 医馆的学徒渐多,招来的郎中也足够,张仲景琢磨伤寒药方的时间渐渐充裕起来,并不断在伤寒病人身上尝试改良药方。但接到布衣卫研制牙粉的任务,他并不想过多的耽搁时间,攻克伤寒才是萦绕在他心头的重任。 张仲景顺着布衣卫给的思路想了想,唤来孙权,吩咐道:上面吩咐要做能够清洁牙齿、适合晨漱的牙粉,小孙你去取干金银花、蒲公英、杜仲、藿香、杨柳粉和田七茎,混以细盐,研磨成末,试试看能做出来什么样。 孙权仰起小脸问:掌柜的,要各自几钱呢? 张仲景捏了捏他水灵灵的小脸蛋,笑道:几钱都行,随你调配,等明日手头事情完成,我来看你的成果。 孙权做事细致,勤快地捣鼓了出来,众人用小枝条试了下,感觉还不错。 孙权并不满意,小小的脸皱了起来:这粉好苦,能加糖进去吗? 张仲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加了盐能不苦吗?这些药物都有清热解毒、清凉泻火的功效,所谓良药苦口,若是加了糖,又怎么清洁牙齿呢? 孙权奶声奶气地称赞道:掌柜的真厉害,这都能想到。 不是我想出来的,不过是受到别人的提点,我多加了几味药材罢了。张仲景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以前我见过最细致的人也不过是用盐漱口、以小布条擦洗牙齿而已,咱们明天起自己也试试,看看是不是真能芬芳口气。 分卷(32) 刘协芬芳口气没感受到,但有了牙粉,至少心理安慰有了。古代虽然有能工巧匠,但如何用胶水牢牢地把细小的刷毛粘在牙柄身上,是一个技术难题。刘协和张巧手诉说了自己需求,没想到没过几天,天下的第一柄牙刷就呈在了他的案前。 刘协问:这用的是什么毛? 张巧手恭谨回答道:回禀陛下,乃是马毛。 刘协笑道:软硬适中,不错,不过这毛粘在柄上,刷牙的时候胶可会脱落,是否不能用热水刷牙?这时候一般是用鱼鳔胶和猪皮胶做胶水,但这两种都有缺点,那就是不耐热。 回禀陛下,牙刷并未用胶,乃是在柄托部分打了极为细小的孔洞,将马毛扎成一束束,镶嵌在孔里面的。 刘协拿起来细细看了下,果然见到了毛刷底部细小的孔洞,不禁大为称奇,这个年代居然能打出如此细微的孔洞来了:你做此物,需要多少人,用了多久? 回禀陛下,须得能工巧匠三名,配合一整天方可制造出一柄来。 刘协眉头轻蹙:如此一来,要是推广,这成本也太高了。转头一想,用杨柳嫩枝刷牙就不错了,咬开树皮露出里面的纤维就像是细小的木梳齿。记得红楼梦里,还用浓茶水漱口呢。浓茶水也有消炎杀菌的作用,推广牙刷还不如推广浓茶水。 于是暂且放下这桩事,转而问道:上次画给你的改良弩,制作得怎么样了? 先秦弩机已经是一大厉害的杀器了。刘协画给张巧手的乃是千年后宋朝的神器,杀伤力巨大的三弓床弩。三弓床弩乃是特大型的床子弩,配备三张弓,射程能从百步提高至千步,而且射出的也不是普通箭矢,而是能射出锋利的铁枪。这床弩一旦发出,不仅能连续射穿多人,射穿战车,更能牢牢钉在城墙上,供士兵攀爬攻城。 刘协并非专业人士,但也听说过三弓床弩的威名。三弓床弩实在是赫赫有名,宋朝当初就是凭借先进的兵器在辽国和金国的威胁下苟了数百年。昔年辽国自大,有一名将距离大宋城池七百米开外的地方探查,谁料直接被宋军安在城墙上的三弓床弩取了性命。 自从三弓床弩凶悍的名称便流传了出来,饶是刘协外行,也在知乎上刷到过这神器的构造图。 张巧手笑道:已按陛下给的提示做了出来,不过此物杀伤力巨大,宫城的守卫不让带进来,臣将其安置在了校场中。 古代的能工巧匠一点都不会让人失望。刘协欣慰道:不错,朕明日下朝就去看看。若是此物能成,收复并州诸多郡县便能事半功倍。 并州。 于扶罗想保留自己这体己人马的财富和兵器,不肯按照刘协的要求交出兵器、金银和牛羊,迁徙至人生地不熟的兖州。但后方新上任的须卜骨都侯大单于来势汹汹,情势紧急,他有心退让一步,愿意交出部分牛羊,并用金银珠宝贿赂前来的汉家使者。 然而汉使十分强硬,分毫不收、分毫不退。两方僵持了几日,汉使拂袖而去。于扶罗有心再次谈判,但吕布按捺不住,直接兴兵攻击。为了给于扶罗一个教训又不至于逼得他不得不背水一战,这次出击只是小股精锐,掳掠了十几人就回城,其中就有于扶罗的几个贴身侍卫。 第二天,匈奴请求继续谈判,吕布十分厌烦谈判起来没完没了的状态,欲速战速决,不顾高顺出于安全的反对,直接带着精锐亲卫和霹雳弹陪汉使去谈判。 谈判未开始,吕布就扔了一波霹雳弹。汉使仍有心谈判,只为恐吓,因此这弹药并未对着人群扔。饶是如此,匈奴人还是吓得人仰马翻,捂着耳朵大声祈祷草原神明的保佑。 此情此景,吕布冷笑道:于扶罗,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吗? 于扶罗握紧了手中的钢鞭,脸上浮着一层阴霾,前有狼、后有虎,如今他们这些人马处境的确危险。本来以为汉军会对自己的投诚迫不及待地欢迎,就像是这些年来,不过匈奴如何反复,只要投降,汉朝廷就会下发安抚的诏书,命他们择水草丰美的地方迁居。所以各方胡人的部落,才能逐渐迁徙到并州的内部。然而此次,是他失算了大汉动乱,坐在天子位子上的不过一黄毛小儿,居然对自己这么多人马的投降无动于衷。 汉军仗着这能炸死人的鬼玩意,看来是有恃无恐了。他后槽牙紧紧咬着,瞪向吕布,问:你们究竟想要我们答应什么条件? 吕布鼻孔朝天:于扶罗,求着别人庇护的时候,至少要说个敬语,懂吗? 看于扶罗一副想要破口大骂的样子,汉使之一,一王姓温和男子纵马向前走了一步,打圆场道:王子,我们天子的条件很简单,交出你们的兵器、金银和牛羊。 于扶罗气道: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能说简单?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若命都没了,留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吕布斜眼看了他一眼,神情高傲:想来那新上任的大单于也要到了,被他们铁骑包围的时候,你可不要后悔啊! 于扶罗沉声道:吕布,休要小人得志!你就不怕我拼得鱼死网破吗? 吕布失笑:若是有鱼死网破的勇气,你就不至于出现在这了。至少在当日大单于死去的时候,就当和须卜骨都侯决一死战。 王使者道:王子,您的部族迁徙去的地方乃是我大汉富饶之处,那地方草木丰盛、土地肥沃,去这样的地方安居乐业您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们天子一言九鼎,既然招降就绝对不会亏待您。您带着兵器去此处,只会徒增纷争罢了。 于扶罗沉声说:我们匈奴人都是从小带着弯刀,要是不带在身边,心里就不踏实,这么多年来,朝廷都尊重了我们的这些习惯,为何现在要如此的严苛? 吕布嘲笑道:为何?你还有脸说?只许你们掠夺屠杀我们边郡,不允许我们防备不成?我们中原可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谁能是手持利刃的你们对手?他徐徐举起了方天画戟:你这身后的牛羊、身上藏着的金银宝物,都是从我们汉家夺来的,竟还厚颜无耻地想据为己有。你这么做,至少得问过我手中的兵器! 第57章 五十七章 于扶罗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色,古铜色的脸庞都涨红了,他抽出钢鞭,指着吕布斥道:休要咄咄逼人,来战! 吕布傲然一笑,双腿夹马,持方天画戟迎战。身后的百花战袍在烈烈风中肆意飘扬,仿佛一面鲜明的旗帜。 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上?吕布眼神轻蔑,挑衅道。 于扶罗不为所动,钢鞭悍然出手。 吕布虽然表情懒洋洋的,却一直注视着这钢鞭的动向。他一眼看穿了于扶罗的鞭路,方天画戟巧妙地一放一收一搅,卡住鞭子的去向,仗着自己大力,奋力一抽 于扶罗猝不及防,鞭子脱手而出。他战斗经验及其丰富,没了钢鞭也不慌,从腰后头抽出随身的弯刀,朝吕布砍去。 吕布方天画戟还被钢鞭缠住,来不及回挡,于是干脆把武器一扔,竟艺高人胆大地欲空手夺白刃。 汉军惊呼:将军! 高顺紧张地握住了缰绳,准备随时扑上去。 两匹马擦身而过的间隙,吕布竟一举夺得弯刀。 于扶罗大惊失色,调转马头回撤。吕布却不肯放过他,催促赤兔马追上去,一把薅住了于扶罗的衣领,竟像是拎一个小孩子一样把他抓起来扔到了地上。 将军威武!后排的汉军激动地敲起了鼓。 于扶罗的亲随大吃一惊,连忙驱马来救。 吕布的亲兵也不是吃素的,皆上前护卫。前排一人飞马而出,与当先的两名匈奴人战在一处。 吕布趁机下马捉住了倒地挣扎的于扶罗,紧紧反剪了他的手臂,人质在手,大声对着匈奴人喝问:降不降! 于扶罗一脸屈辱,扭头咬牙道:我欲要降,是你们的条件太苛刻了! 吕布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眼中的厌恶丝毫不掩饰:那就看着你的族人一个个去死吧! 话音刚落,方才率先与于扶罗两名亲随战在一处的乐进,短短几十个回合,竟已悍然斩落两人的头颅!他虽然身量短小,体重看起来不及匈奴大汉的一半,却十分凶悍,攻击起来比匈奴更加凶狠,仗着身手灵活横冲直撞,杀伤力巨大。 高顺也丝毫不落人后,已将两三人逼落马下。匈奴本身就是来求和的,顾忌首领的性命握在他人之手,大部分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于扶罗的亲随们敢于上前。精兵对上精兵,并州精锐丝毫不惧,本身就是一敌三的好手,妥妥地占据了的上风。 于扶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朝汉使者们吼道:不要伤他们性命!我上了降书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吕布冷笑一声,压下他的疯狂挣扎,看向旁边的汉使者们:匈奴不打不服,还是先打了再降吧!方才的霹雳弹,这次对着人群扔下去,不怕他们不心服口服。 汉使者们虽然是为和而来,但陛下下诏书此次招降由并州刺史、奋威将军吕布做主,因此他们皆没有反对,调转马头走到后头,为抬着弹药的士兵让出道路。 看汉军毫不犹豫地拿出来致命的黑色球状物,开始点火扔出去,于扶罗声嘶力竭吼道:不!住手,我降了! 吕布见他表情不似作伪,着令鸣锣收兵,并当即让于扶罗下令,让匈奴人都弃了武器,分批进城。于扶罗无计可施,只得依了他。 匈奴已降服,此次传召的天子使者拿出了刘协的另一道旨意。 原来使者离京时,刘协就拟好了招降人员的安排。其中之一是着于扶罗和五位匈奴的亲贵进京,对这部分投降的亲贵示之以仁慈,封为礼部和大理寺官员,俸禄优渥。其余归降的人马,划分为五部,分批迁往兖州。 以往南匈奴虽然被中原百姓瞧不起,但归附在汉朝廷下是有较大自治权和特权的,还不必和中原的百姓一样缴纳税贡和服徭役。如今大汉天子一视同仁,直接给他们发汉朝的户籍,此后他们一应待遇,皆与汉朝百姓相同。 高顺有些摸不著头脑,待天子使者宣诏完毕后悄悄问吕布:主公,天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留下于扶罗和我们对抗匈奴? 吕布想了想:想来匈奴反复无常,陛下是担心匈奴临阵反水。他耸了耸肩:陛下有时还是太谨慎了,这点子匈奴还能翻腾出来水花不成? 高顺叹道:只让我们挑选三百匈奴兵充实军队,不得强召,可惜了。不过为何让于扶罗这种粗人当礼部和大理寺的官儿,他们能当得了吗? 自从出征后一直侍立在他左右的乐进说:卑职倒是觉得天子这次的诏书安排大有深意,乃长久之道。 吕布挑眉:哦,此话怎讲? 乐进笑道:匈奴归顺,无非是不想战斗,若挑选他们太多人上前线,怕是会引起逆反之心,而且留在我们军中的匈奴人太多也是隐患,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给他们和平的生活。天子将其安置在兖州人口稠密的五地,是为了让他们尽快融入中原,多通婚和加强归属感吧,免得像百年来一直反复。 吕布点点头:有点意思,继续。 乐进道:这批人马对于扶罗马首是瞻,忠心耿耿,天子召于扶罗和五位匈奴亲贵进京,使他们和部众分离,又让留下来的人另选五部的首领,选出来的人虽然也是头领,但终究是副职,部众不可能无视京中首领传达下来的命令。五部到了中原,生活的环境不同、待遇不同,以后自然不会共进退,难以齐心协力,甚至还可能会互相监视。如此一来,朝廷对诸部的控制就加强了。依照卑职的愚见,此乃兵书所说的分化瓦解之道也,不能让其拧成一股绳。 吕布指着乐进对高顺笑道:倒是我想得简单了,还不如这小兵看得明白。我原本想着何必分批进入中原,这一路上监军都得分开,十分麻烦,还不如一批过去,到了地儿之后直接把他们圈在一块地方,有官员监督着,让他们放牛放羊,按时进贡牛羊即可。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乐进谦和地道:至于安排于扶罗和贵族作为礼部和大理寺官员,这些不通我朝礼法和律法的人没有用武之处,只能牢牢依附陛下。卑职不敢妄议朝堂斗争,但这些人进入礼部和大理寺,对陛下必大有裨益。 高顺有心举荐他,笑道:我还以为安排大理寺是因为待遇优渥,礼部是因为清闲呢,给了他们两个好去处,你这脑子十分活泛,跟在我身边当值倒是可惜了。 吕布沉吟片刻,对乐进说:今日见你作战十分勇猛,让高顺拨一百兵卒给你带领,好好干。 匈奴人交出了兵器、金银和牛羊,在汉军的高效率安排下,分批前往中原。汉军搜索并不苛刻,并没有去收他们鞋子、帽子和衣物里面藏着的银钱。总不能把他们剪秃了,否则到新地方没有钱安顿下来,必生事端。 高顺听安排的布衣卫说这也是陛下特地交代下来的,不禁叹服:陛下考虑细致周到,我等惭愧,无法为君分忧。 吕布并没有附和,只是低声问布衣卫:这次分给匈奴的田地,哪来的?兖州不是近来不太平么? 布衣卫摇摇头:回禀将军,兖州兵马调动探查并非我的职责,卑职并不知情。我们随军安排匈奴人的土地,圣旨只写明了地点,到了那处,自有当地的布衣卫接应安排,我们亦不知土地何所出。 吕布眉头拧了起来,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只希望兖州莫要狗急跳墙才是。 自古以来,雄心大略的皇帝无不高度重视土地兼并问题。土地兼并不仅危害朝廷财政、养肥地方,还会造成社会动荡,只要一有机会,刘协就会趁机打击豪强。此次匈奴内迁,刘协的确是打一石二鸟的主意。 兖州的泰山郡、东平国、济北国的太守和相国皆对匈奴内迁无异议,也服从朝廷调度。布衣卫早已摸清三地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大豪强底细,呈交给了大理寺。此次大理寺、监察院皆先行派出人手,在鲍信提供的兵卒支持下,依法处置当地豪强,将他们的土地充归国有。 等匈奴到了迁徙地,就可以着手分土地给匈奴和当地百姓了。在分配土地上,匈奴人绝对不会忍耐吃亏,何况他们还有首领在朝中。有了这重监视,就不怕最大的问题当地官员趁重新分配土地的机会联合其他豪强侵吞土地。 至于此举会引起兖州其他郡国的警惕,不在刘协考虑范围以内。横竖对方已经有了反心,刘协反而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了。 于扶罗的兵马离去后,汉军收缴上来的金银、牛羊和武器尽数入库官府。刘协早有准备,负责监督清点的布衣卫已就位,监督当地的官员登记、入库。随后就是十分冗杂的统计工作,乃是当今天子所独安排的工作精准扶贫。由布衣卫监督当地的小吏统计百姓的牛羊、粮食需求,将需求上报待批复和拨付。 分卷(33) 吕布作为并州刺史,也有监察之责。只是他去看了几遭,被密密麻麻地数字晃地眼晕,只得委托做事细致的高顺和乐进代为抽查,自己回了营帐,开始写收复云中郡和五原郡的计划书。 虽然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如今天子要求在外带兵的将领将计划书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回报朝中,为了防止消息走露,写字还得用密文。 吕布行兵打仗一向都是战况了然于心,和将领们开个会分配任务下去,现在要写计划书,还得要按照刘协发下来的格式写,不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对着布衣卫带来的密文对照书开始写,一边落笔,一边忍不住抱怨:明明脸那么小,怎么脑袋里装了这么多鬼主意呢!唉,真想捏天子鼓鼓的包子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昨天更新的,可惜昨天加班到十点半才回来,今天又在办公室待到六点社畜的悲哀,不过我明天会努力更新的! 看到这里的大家麻烦收藏下水墨黛的专栏和两本预收哈! 第58章 五十八章 定襄郡距离洛阳直线距离有五六百里,训练有素的信鸽传递消息至少要一天,有时甚至要两天一夜。要知道鸽子的飞行速度虽然快,但日落后到日出前鸽子一般是不飞的,夜里要找根树枝休息,而白天途中鸽子也要停下来喝水和觅食。所以两天后,刘协才收到吕布的计划书。打开细软的纸条,看到开头缭乱的字迹,刘协浅笑道:这人真是没耐心呢。 吕布这次所用的密文对照册,乃是刘协无事的时候,用拼音把常用的两千个字标注出来,命能工巧匠雕刻成阳文并印刷成册的拼音汉字对照书。 为了让更多的人识字,刘协是打算未来在洛阳门学的认字教学中将拼音法推广开来。近几年战事繁忙,是没工夫去教习别人拼音了。因此索性将拼音先作为密文用,反正没有对照簿也无人知其意。 采用这种新式的密文也是考虑到这几年需要用密文的大多是聪明人,指不定很快掌握了规律,等抽空的时候对他们稍加点拨,以后就靠他们去洛阳门学培训师资队伍。 不过这些给予厚望中的人显然不包括吕布。再看吕布所写的内容,果然是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想要事无巨细了解前线情况的刘协不由哼了一声:居然不按照我的格式写,光明正大偷懒啊这是。吕布对于当地的情形都是一笔带过。 若是想要详细了解,只能看监军和布衣卫的汇报了,或者是吕布军中主簿呈上来的文书。 吕布喜欢随机应战,又带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骄傲,已经决定下次让高顺代写计划书,到时自己抄写一遍传达天听就行了。这些天并州军忙忙碌碌安排归降的物资,并监督匈奴人分批出城,无暇他顾,倒是赵云及常山军手头无事。 赵云主动请缨,攻打云中城。 吕布在帐中踱来踱去,沉声问:除了常山军的兵卒,你还需要多少士兵? 赵云早有准备,挺胸回答:回禀将军,三千足矣。 吕布略一思索就答应了:着高顺拨霹雳弹、云梯、冲车和投石车给你,攻下城池要几日功夫? 赵云稳重道:一日,倒也不需要云梯,云中城墙不过是普通的夯土墙,用霹雳弹炸开就可以冲入城中,比云梯伤亡要小很多。 吕布笑道:不错,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乐进年轻气盛,喜欢积极请战,连忙道:将军,卑职请求跟随赵太守出战! 吕布毫不犹豫回道:准了,命你为先锋官。 赵云打量了乐进几眼,这人其貌不扬,在军中遍地的八尺男儿中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身量短小之流。听得吕布命他打先锋,倒是有些好奇此人本事到底几何。 及至攻城时,果见其十分勇猛,霹雳弹烟雾尚未散尽,他已经率先带着百名敢死队兵卒从炸出来的洞中冲入城池,迅速杀死了附近守城的匈奴,放更多的汉军进入城中,为云中城的攻破立下汗马功劳。 赵云不由叹道:实乃人不可貌相啊! 云中城胜利的消息传回汉军大营,望眼欲穿等待消息的高顺立即满面春风地去和吕布汇报。 该当如此。吕布面色如常,倒是难得见喜报而如此平静:我军兵力战上风,带兵头领又是骁勇的赵太守,若是攻不下才奇怪吧。 虽说有霹雳弹这样的攻城神器,但一日就攻下一城,而且我军牺牲不过几百,实在是了不起啊!高顺笑道:听说乐进这小子有首登之攻,斩杀的匈奴人头也最多呢。 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攻下去,倒是很快可以夺回定襄郡。吕布面上不见喜悦,眉宇间反而有忧色:但这样的消耗也是巨大的,现在最大的顾虑就是我们没有兵卒的补给,打一城,消耗一波人,无法长久下去。没办法,驻守在定襄郡的士兵在胡人入侵的时候大都牺牲了。即使夺回城池,也得分出人手来看守城池。 最近还没有须卜骨都侯铁骑的动静。 我们从小时候就开始和匈奴人打交道,他们的风格你还不了解?吕布脸色不大好看:新单于必定以汉军的血来祭祀那死去的老东西,他们现在蛰伏,不过是为了一击必中。 吕布带部分兵马驻扎进云中城,着手修补城墙、帮助当地百姓整修战乱破坏的房屋。 过了十日,赵云再请战攻打城池,吕布便不允了。 乐进请求充当斥候,在草原上探听匈奴的消息。 吕布想了想,吩咐道:你素来机动灵活,着你带八百五原郡出来的骑兵,从五原的山谷、小路绕道匈奴后方,扰乱他们军心。 乐进双目放采,想起了昔年战神霍去病第一次带兵出其不意,奔袭数百里突袭匈奴老巢的精彩大战,立即大声回道:诺! 魏续反对道:主公,乐进还是个刚入伍的小子,经验不丰富,对五原地形也不熟悉,还是让我去吧! 吕布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吐出来三个字:你下去。 侯成和宋宪等跟着吕布的老牌将领也不服,说:是啊,主公,乐进初出茅庐,还是让我等领兵去吧! 吕布神色有些不耐烦:再有异议,你们就打一架,谁赢了谁去。 侯成看了乐进一眼,眼带轻蔑。 乐进神色谦和,倒是没有登城时的凶猛神色。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去了,撸了袖子对战。 高顺连忙跟出去道:点到为止! 乐进用的乃是杀匈奴得到的战利品一柄锋利无比、重量较轻的马刀。侯成手中握着军中常见的长矛,至少从兵器的长度和重量来看是占了上风。然而胜败并不以兵器论,不过五十个回合,乐进的马刀就横在了侯成的脖子上。 于禁、赵云等人带头喝彩。 侯成气炸了肺,自上次比武被于禁大败后,这是第二次败给其貌不扬的少年人了,一时面上无光。 吕布懒得看属下的神色,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盔甲里面套出一个红色丝绦的锦囊。 众人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吕布慢悠悠地把锦囊打开,拿出来一张带着印玺的密诏,朝众人扬了扬,问:谁还有反对意见? 魏续神色立即就变了,哑口无言。 侯成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上前看,只羞惭地道:是末将自大了。 我们军中,可不像是朝中那些文臣,不论战功只论资历。比比看这次杀敌的人数,魏续、侯成、宋宪,你们谁比乐进多? 三人皆讷讷不敢言。 吕布背着手,高冷地走入帐中。 后面接连数日,吕布和赵云亲自担任斥候,带领十几骑精锐,不断在云中郡探查敌人的踪迹,打击匈奴游骑。两人本来就是万夫不当的猛将,互相配合,即使是数百匈奴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朝夕相处下来,两人很快熟悉起来,已到互相称呼表字的熟络程度。 骁勇如吕布,也忍不住赞叹赵云的武力:有子龙在侧,即使是深入敌营百里,脱身也易如反掌啊。为了防止人多被发现,这次深入的只有他们两人,其余人马在二十里外接应。两人跳下马匹,吕布骑的赤兔和赵云新得的乌骓马都十分有灵性,松开缰绳后两马自去旁边吃草。吕布和赵云潜在高高的草丛中,盯着不远处的城门。 赵云谦虚地拱了拱手:奉先谬赞了!将军武艺无双,云需要学习的地方多了去呢! 吕布大手一挥:不必谦让,在武学上有望超过我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赵云笑道:于禁、乐进也都是好苗子呢。 吕布深以为然,又忘记了自己也只比于禁和乐进只大了三、四岁,老神在在地道:年轻人需要多加磨砺,未来大有可为。 赵云莞尔一笑,谁能想得到名满天下的吕奉先年纪尚未及冠呢?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想来也是为生活所迫,肩上重任唯有自己迅速成长起来能抗,才会完全不觉得自己年纪尚轻吧。 赵云纯朴忠厚,自觉比吕布大十岁,在野外刺探时便对吕布十分照顾:奉先你先眯一会儿吧,若是有匈奴人出城,我再叫你。 赵云行事果决、做事尽心且不像高顺一样啰嗦,为人坦荡。即使吕布自认脾气不怎么好,和别人相处起来大多磕磕绊绊的,和赵云相处起来却觉得十分自在,回道:那我躺下睡一会儿。 躺下看到满天星辰闪烁,他忍不住问赵云:奇怪,别人都逮着机会询问天子的一切,你这次的官职调动还是天子亲自下的诏书,怎从来不见你发问和议论? 第59章 五十九章 赵云回道:不论谁是天子,都是云效忠的对象。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谦和。 吕布翻了个身,忍不住问:冀州被叛臣袁绍所挟,冀州武者众多,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天子对你青眼有加? 赵云不为所动,浅笑道:陛下英明智慧,知人善用,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居然一点都不好奇吕布嘟囔了一句,无趣地翻了个身,捏了捏随身带着的小木牌,和衣而睡。 此时,洛阳城内。 黑夜如墨,城墙处却灯火通明,数百人正不分昼夜地往搅拌水泥、加固城墙。往年凡是做修筑城墙之类的苦役,总是要累死几个人。所以凡是被朝廷征召来做工的人皆一脸的苦大仇深,不但忧心家中老小的生计,毕竟这种服役时没有报酬的,还要担忧自己的性命,那些监察官下鞭可不会留情,稍有不慎就会被抽。有的监察官性情暴力,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而边打人。 但此次修筑城墙并非强召劳役,而是采用雇佣的方式,凡是青壮的男女皆可来做工,虽然不分日夜要三班倒,但一人一天只做四个时辰,中间还包括了足够的吃饭喝水时间。也不怕干了活拿不到钱,账房先生就坐在城墙下面的阴影里,以七日一结账的方式当场支付铜钱,着急用钱的,还可以日结,不过日结拿得就少些。 凡是不偷懒的佣工,早中晚都有两个大窝头并咸菜吃,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贴补家用。监工也不可以随便打人,若是发现有人偷懒,可以驱逐出去,像以前一样将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情形是再也不会出现了。杀人偿命,打人坐牢,这也是在城墙下新竖起的牌子。论起这些条件,在这个时候已是极为厚道的东家了。 刘协着急用新做的水泥涂抹城墙,增强城墙的坚固性,因此开出的工钱报酬十分优厚。因为马上就要到了小麦收获的季节了,若是到了那时,哪还有人手可以用呢?就连被罚做苦役的凉州兵都得去公田里紧张地抢收。 洛阳一带的小麦大都是春小麦,春天播种,八月夏末时候收获,水稻则是九月秋季收获。一旦小麦成熟了,就必须要在几天时间内把全部麦子收割回来,否则产量就会大打折扣。若是遇到连续的雨天,那可就糟糕了,麦子容易发霉,甚至发芽,一年的辛苦都要付诸东流。 好在用水泥加固城墙修筑起来比用泥土反复夯实、加入稻草蛋清等物修筑快得多,也更加坚实。修筑城墙有县丞县尉的张飞和关羽亲自监工,两人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克扣工钱的包工头,无需刘协特意叮嘱,在工钱结算方面一直勤恳督促。 修筑城墙给钱多、给钱快、吃得饱,只要肯卖力气,还能当个小头目。若是勤奋得到了提拔,以后凡是京城和附近的工程都可以去,能长长久久做下去赚钱养家哩。 这消息在洛阳城中传得很快,那些流落街头的、家中拮据的人都踊跃报名。几千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收获季到来之前把城墙修筑得焕然一新。 水泥把砂、石、砖等材料牢固地胶结在一起,城墙经过水泥的反复涂抹,显得光滑而坚实。城墙的四个角都用水泥和砖头起一座坚实的箭楼,此外在每个城门口,刘协还特地命工匠们修筑了简单的炮楼。虽然暂时还没造出来红衣大炮,但相信假以时日,凭借能工巧匠的智慧,必定会制造成功的。 城墙造好的那日,为彰显朝廷威严,刘协特地带着许褚等亲禁卫前去视察。 《王度记》曾记载: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这个年代,天子正式出行是以六匹同等肩高、一样毛色的神俊白马拉车,马车宽敞如一座小小的移动房车。 这还是自董卓死后,天子第一次在京中高调亮相。马车是密闭的,车窗没有打开,看不到天子的姿容。但天子的仪仗甫一出现,立即在城中引起了轰动。 百姓笑逐颜开,奔走相告:天子来啦,来看我们修筑一新的城墙呢! 马车在中心御街上缓缓而行,两侧俱是跪拜的百姓。刘协暗自掀开窗户的一角,往外看去。 见百姓皆跪道旁,甚至有人一边磕头一边哭了起来。 刘协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吩咐坐在身侧的许褚:你下去看看,这痛哭流涕的,莫不是有什么冤屈?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只有皇帝出宫,必有人来拦御驾。 许褚应道:是! 好在那只是一特别激动的儒生,喊着陛下英明、龙神转世,就哭将起来。刘协听完许褚的汇报,颇为五味杂陈。 前方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辇车越走越慢。前头的禁卫军大声呵斥起来,举着长矛走在最前面,开始驱逐挡路的百姓。 刘协遥遥听到,坐到马车前头去,吩咐车夫道:告诉他们,不要伤人。谁知他话音刚落,就感到马车巨震。 分卷(34) 砰砰砰不断有箭矢射到马车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甚至有一支铁箭穿过了车窗,箭头正好落在刘协方才所在的位置。 禁卫的声音带着紧张:有刺客! 车外许褚大喝:围成一圈,保护陛下! 刘协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周遭一声痛呼。他来不及多想,略微打开马车门,却见一名车夫被长箭穿胸,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倒了下去。 刘协动作一顿,一时进退两难,只得将自己团起来,蜷缩在右上角。 此时许褚大步向前,用身体紧紧挡住了车门,紧张地问:陛下您可有受伤! 朕无碍。 许褚松了一口气,紧紧关上了车门:陛下不要惊慌,千万不要出来,卑职会誓死保护您的! 半晌,车中传来了天子不疾不徐的声音:嗯,朕相信诸位。 禁卫们喊出有刺客后,百姓们唯恐被连累,都慌忙散去了。禁卫军看着跑的人就逮,一时场面更加混乱。 刘协有亲卫十二名,都是以保护天子的安危为第一,此时在许褚的指挥下众人掏出盾牌,将马车团团围住。 然而箭矢还是从四面八方飞来,几个人应声而倒。 在那!许褚看到了刺客的身影:西北暗处的墙角,还有东南挂着红绸铺子的楼上,有人在放暗箭!分别派十个人去抓! 有人大声提醒:左右的刺客混在百姓里面逃掉了,刚才对着马车近距离放箭的,至少有五名! 许褚看得分明,方才混在马车旁边趁机放箭的,已经逃掉了,几个侍卫刚才抓到的都是普通百姓,于是沉声道:只要封锁城门,没有人能逃得出去,所有人听令,除了方才出去的二十人,都不要再逮人了,大家保护陛下要紧,好好警戒四周! 片刻后,暗箭也已经停了。许褚紧张地盯着街头,等刚才派出去的人回来汇报消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派出去的人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跪在地上请求陛下责罚。 刘协已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淡淡地隔着马车吩咐道:先带伤者去医馆疗伤,死去的人好生安葬,抚恤家属。许褚,安排回去。 许褚以为陛下受到了惊吓,回宫后要立即休息。谁料到刘协只是吩咐小黄门去未央宫取了几块铁板带上马车,让禁卫们都带上盾牌,就又要立即启程去城墙处了。 一亲卫劝诫道:陛下,刺客还没有查明,这个时候出宫似乎不是明智之举啊。 刘协双手环胸,神色冷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对方有利箭,我方有刀枪不入的盾牌,何惧之有? 但是陛下,马车上还有箭矢的孔洞,乘坐十分不安全啊。 刘协的语气已带上了不耐:朕已经命人将挡板放在车上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了要去视察城墙的。 亲卫们深知天子虽小,却是极有主意,若是再有反对,明天怕是要立即调离御前了。大家都不敢再劝,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多派人手、列城队守在马车前后左右。 刘协进入马车,依旧不坐在主位上,而是小小一只缩在一角,将取来的钢板挡在身前和身后。 所幸这次一路顺利。城墙建设也尽如他意,不过 看到关闭的城墙以及城中的搜捕,刘协道:城门不必封,照常出入便是,只是多路引是冀州和南阳的多加盘查。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传荀攸和刘备来见我。 这次刺杀倒不失为一个推行新版路引的好时机,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轻轻放过,否则有损天家威严。但若是四处搜查,凶手抓不到的概率低还特别扰民。不过可以借此机会做个人口普查并更换路引,只要明日上朝的时候佯装震怒,朝中的臣子也不敢有异议。 荀攸和刘备作为洛阳京兆尹和洛阳县令,在眼皮子底下除了这么严重的刺杀天子事情,两人难辞其咎。 夏日炎炎,两人匆忙赶到皇宫,身上已经是湿透了,皆一脸愧色向天子请罪。 刘协体恤下属:坐下说话,先喝点冰镇杨梅汤去去暑气。这些人多半是趁着洛阳广招人手的时候混进来的,洛阳城备森严、出入皆需要核查路引和搜查大件行李。 刘协并不打算苛责两位大汉的忠臣。这出问题的怕是在造假的路引上。对于普通人家,路引造假很难。但只要是一方官员,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造出当地的通行证来。 刘备纳头便拜,依旧不肯起身:在洛阳的地界上出了此事,都是臣失职,臣罪该万死! 刘协悠悠叹了一口气:请罪的话不必多说,且逐家核查凶手。朕唤你们前来,是另有事情安排。 刘备连忙道:臣等愿意为陛下分忧。 路引该换了,免得日后再让人钻了空子去。刘协缓缓道:就先从洛阳开始,这件事情安排给你们去做,这新版的路引上不仅要有此人的户籍所在、还要有他在洛阳永久或者暂时的住宿地址,最终要的一点是要在路引上加上用印泥按下的指纹,以后核对的时候,携带印泥,本人指纹和路引上的指纹两相验证,免得有人冒用。 荀攸和刘备都愣住了,都没有想到陛下的召见不是问罪、不是查凶,而是这件事。 荀攸略一思忖:这洛阳人口百万,工程量似乎颇为巨大。 刘协点点头:洛阳人口百万,也该细化管理,这么多人的路引更换,也不可能只让数百的洛阳府官员和小吏去做,否则要何年何月? 荀攸问:陛下的意思是? 要想政令通达,管理当更细化。我朝以往都是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百家为里,十里为亭,以什伍连坐管理。然而像是洛阳这种大城,管理反而没有乡下细化,什伍管理被弱化了,竟然混进来了不少刺客,在洛阳潜伏多日都无人发现。当以亭为单位成立居委会,增强对城镇居民的掌控,只要城外的人进入亭居住,都当到居委会登记、领取临时居住证。 荀攸和刘备一头雾水:居委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在加班,回家后特别想咸鱼躺下今天看到评论挣扎着爬起来更新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60章 六十章 刘协把居委会承担的职务和他们一说,荀攸和刘备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汉承秦制,建立了严密的户籍制度,也有户曹进行专门户籍管理,每年从事人口普查工作,免得有人偷税漏税和逃避徭役。 但自从张角带领黄巾军作乱以来,涌入洛阳城内的流民大大增多,户籍管理的工作难度显著增加。董卓进京横行霸道后,京城的秩序更是乱了大半年。清除董卓余孽后,京城恢复了往昔的繁华,甚至远胜以往。 天子降低商税、鼓励求学、引入各种匠人,京城人口流动乃是以前的数倍,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船频繁交错,络驿不绝。刺客潜伏在京城多日,混迹其中,难怪可以不露端倪。 今年更换路引、核查户籍的难度远胜以往,更何况是在什里建立完善的居民管理。刘备面色犹豫,并不敢说出反对的话,但耳根有点发红。刘协盯着刘备,本想等他说出点什么,结果先开口的还是荀攸。 荀攸略一沉吟,回道:启禀陛下,此举怕是不妥。您说的居委会布局至少得一两年才能建起来。若是要完善这种管理、培育一批熟练的小吏,需要多年的时间才行,更会造成机构臃肿、官员冗余。 刘协指出:居委会是城市百姓自治的组织,官职自是没有的。像这种基层,若是有官职,容易引发官民矛盾,倒不如民与民直接沟通。朕的意思是居民自发举荐,像当初推举城管一样,选择居委会的管理人员,经朝廷核查后走马上任。这些人并无官职,但可以像官员一样得到朝廷的俸禄,朝廷也对其进行考核,若有不妥,皆可罢免。在他生活的现代国度,这种居民自治管理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居委会密切联系当地的居民,对他们了如指掌,这种制度能够有效地将朝廷的意志传达到百姓。 荀攸皱眉,似是不能理解刘协建立居委会的执著,劝诫道:陛下,什伍连坐维护秩序稳定已足矣,若是再建设居委会,劳心劳力,怕是心有余而立不足啊。 推进社区网格化管理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刘协早有心理准备,光是选拔管理的人才,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何况后续的监督也得跟得上,若是有人以权谋私,脱离了服务社区、服务百姓的本意,那就与一开始的理念背道而驰了。 若是荀攸拍拍胸保证一个月完成,刘协也是不信的。 刘协神色平静,但态度坚决:居委会不仅是为了震慑和管理百姓。等建成了,你就知道这样管理的便利性了。朕还有许多东西要制造并推广,如果没有居委会担任教化、协助朝廷推行至乡里,朝廷怎么把一些先进的理念和用具传授给百姓呢?时间朕不约束你们,但这件事情不能因为麻烦就不做。 荀攸见天子主意已定,只得应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刘备连忙深深弯腰拱手道:臣必竭尽所能,不让陛下失望! 这一个月内,京城追查刺客,并命令百姓更换路引。朝廷在洛阳城中多处设点,以亭为单位,租赁了民宅作为更换路引的办事点,也就是未来居委会的雏形。朝廷人手不足,刘协下诏从军队抽调支援,且必须择亲和力高的士兵,并高薪雇佣能识字的人作为临时佣工帮忙,在更换路引的时候统计百姓推荐的德高望重人名单。 这些人上岗前,都被宫中的小黄门临时教学了数字计数法,以便捷的阿拉伯数字对门牌号和路引进行编号。 为了提高更换路引的积极性,刘协特地交代刘备采用抽奖的模式。每日前来更换路引的第一名、第五十名和第一百名皆可得一斗粟米。 一斗粟米相当于十二斤半,够一户人家吃五至十天,对普通百姓来说吸引力足够了。于是今年的户口盘查和路引更换迎来了百姓前所未有的热情和主动。效率之高,远超荀攸的设想。 荀攸暗地里和刘备说:陛下坚持的事情,即使一开始无人能理解,但最后总是证明他做对了。虽然这居委会的深意我等还没有完全领会,但这项差事决不可偷懒,你也要时常过问才是。 刘备应和道:是,卑职必不负陛下和长官所托。 却说自从刘协下了圣旨,立豫州刺史孔伷之女孔华为后,消息逐渐在天下传扬开来,世家大族皆摩拳擦掌,欲要将自己女儿送入后宫。 东汉自从光武帝建朝以来就与世家大族通婚。西汉皇室的婚姻相对自由,像是卫子夫、赵飞燕一样的民女封妃、封后皆有,但东汉的后妃要求显然比较高,不仅要出身名门望族、还得德贤兼备。入选后宫的第一道关卡为选拔良家女,与西汉不同,良家女在这个时候多指世代官宦人家的女儿。 希望天子择良家女充盈后宫的奏书如雪花一般不断出现在刘协的桌案上。按理说,天子年级还小,无需考虑立后的事。但朝臣们认为豫州和兖州刺史已先下手为强,便不甘落于人后。更有甚者,给家中不满十岁的女儿都报了名,想要入宫选妃。毕竟天子年幼,容易被第一个女人迷了心,若是被蛊惑了去,再往里面新塞人就那么容易得到天子的宠爱了。 刘协翻看着桌案上少女亭亭玉立的画像,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超过了十五的,全部都是未成年。 他一脸黑线地问身旁的宫女:樱桃,我朝的婚配年龄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懂得什么? 可是陛下您就才十二岁啊,看起来什么都懂的样子樱桃将这句话咽下去,恭谨地道:陛下,妾不敢妄言后宫之事,不过在民间男子多在十四岁而娶,有的甚至到了及冠才娶妻,女子嫁人的年级小一些,十三岁就可以嫁人了。 简直丧心病狂!在现代,十三周岁的女孩子还在上初一呢。 刘协皱眉说:女子嫁人的年纪也太早了! 樱桃回道:陛下,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要交五倍的税呢。 不妥,年纪轻轻生孩子容易落下病根,难产而死的概率会高很多,生的孩子也容易夭折。刘协眉头一皱,十分后悔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得尽快拟诏书废除此律才行。 他小小年纪,说话仿佛老郎中一样老气横秋,明明没有看过几本医书却十分笃定地说着这样的结论,然而当场没有一个人质疑他所说的话。非因为他皇帝身份,而是因为身侧众人皆相信当今天子乃是真龙天子,博学多才而知晓天命。 起居注官蹲着旁边奋笔疾书,将天子和宫女的问答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刘协已习惯被记录的生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吩咐樱桃道:你和芭蕉、刘桃去安排第一轮的良家女入宫筛选。 妾谨遵陛下吩咐。 刘协看着桌上各色少女们的图画,忽然笑了起来:来得正是时候。 全国的各个世家铆足了力气往宫里面塞人,竞争激烈。然而当今天子的态度十分令人寻味,竟亲自出了一张考卷,考校众人,只有答题通过的方可入宫。这还不算,通过这初筛后,还有一轮复试。都通过后,才能按照以往的选拔标准进行选妃。 唉,这可如何是好!某一赵姓官员的女儿胸无点墨,深感选妃无望,气得连连跺脚,指着自己的妻子训斥道:我早就说过,就算是女孩也得多读书,你可好,素日就惯着她,小葵平时读个孟子都磕磕绊绊的,天子发下来的考卷她是一个字都填不上! 妻子也着急了:以往选妃哪有这么严苛,女红和读书识字能过关就好,最重要的还是女儿样貌好方能得宠,笼络住天子的心啊! 赵姓官员垂头丧气道:如今连天颜都见不到,初试就要被涮掉,谈何笼络? 妻子想了想,安慰道:良人不要着急,这题目可以你教会了小葵,让她写上去啊。 光写上有什么用,到时候到了宫里,还有复试呢,我还能进宫替她答题不成? 我们只要从侍女里面找一有才情的,陪小葵进宫作答便是,本来我是属意勤快精明的小红陪伴女儿进宫的,如今换个人便是。若是家里人都答不出,咱们就去坊间再买个样样精通的奴婢。 赵姓官员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良人你说得不错,天子没说不能让身边奴婢代答。只要能够顺利选得上后妃,凭借我们小葵的样貌,必定能够一飞冲天。 分卷(35)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过了些天,樱桃将收上来的答题呈给刘协。刘协粗略一数,笑道:果然,怕是没有少几个人吧。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待初筛的良家女共三百一十五个,能答上来题目的共有三百零七个。 官宦人家的女儿几乎都会读书习字,即使答不上来也会搏一搏。刘协掐指算了算:按照每个人入宫带一个外援算,至少能收获六百人。有的人家为了稳妥起见,会尽量多带有才情的侍女进来,乐观估计的话能收获七八百识字的工具人。他敲了敲桌面,吩咐下去:若是他们问起入宫带女婢的限制,记得说最多五人。还有,他们给你们这些宫中老人的孝敬,只要是见面后都要立即向布衣卫报备和移交,明白吗? 诺! 第61章 六十一章 各地良家女陆续入宫。此时正值盛夏,白叠子也开花了。宫人向刘协汇报:陛下,您当时下令种的白叠子都开花了,层层叠叠的,就像是白云一样好看,您什么时候摆驾观赏呢? 这白叠子自从张骞出使西域引进中原,一直作为一种名贵的观赏植物种植,只有达官显贵才会种上几盆。直到刘协偶尔见到,要求在宫墙内外种植,这才收获了一大片。 刘协想了想:朕政务繁忙,就不去观赏了。如今入宫的良家女已有百人,这白叠子就交由她们去采摘。总不能几百号人只吃饭不干活吧,刘协暗暗心疼这支出的白花花银子。 后世平凡无奇的棉花在此时有一个无比风雅的名字白叠子。在后世,采摘棉花就是普普通通的田间劳作。但如今白叠子产量尚少,被人们视为比牡丹还稀珍的花种,天子让这些出身世家贵族的大小姐去采摘,倒也不失风雅。 采摘后让她们去壳,全部送去洛阳服装厂。刘协吩咐说:令洛阳服装厂琢磨一下,用这物作为丝绸的填充,制成保暖轻便的衣服。宫人领命而去,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一下,不必按照御制,就说朕要赏赐给驻守苦寒之地的将士,样式以行动轻便的上衣和裤子为准。 原来两宋时候棉花才被大量种植,此时棉花还没有作为御寒的法宝。这个年代冬天穷人多穿羊皮袄,时常有人会被冻死在寒冬。贵族的日子则好过很多,可以穿夹杂着厚厚的蚕丝或者是麻、葛的袍子,甚至还可以穿貂皮和狐皮大衣。 棉衣制作当不难,刘协有心等拿出成品来,待明年开春的时候在北方大量种植,未来不断降低棉花的价格,使兵卒和百姓能穿得上棉衣、用得上棉被。 却说袁绍派人刺杀天子不成,手下某个毒士又生一计,趁着选良家女需要做题的时机,送了几个颇有才情的奸细潜伏在官宦小姐左右,顺利混入了宫中。然而奸细们左等右等,竟是连陛下一面都未见得到。 白日她们要采摘白叠子、打扫宫殿,晚上皆要读书习字。这宫中有专门的的教习司,在学习七日之后,根据个人的天赋,又将其分到财务、教学、管理、营销等诸多细分的班级学习。奸细按捺不住,偷偷塞了金银给教习的女夫子,探听消息:夫子,我等何日才能见到天子呢? 女夫子推辞不受,只道:天子事务繁忙,又时常不回北宫,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洛阳皇宫分为南宫和北宫,中间有宽阔的、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复道长达七里。如今仅有北宫是陛下私人的住所,围绕着未央宫的南宫则是朝贺议政的地方。 南宫自秦时为吕不韦精心修建,宫殿楼阁鳞次栉比,宏伟壮观。后经东汉的不断整修,规模更加宏大。上朝、议政和五部办公皆在南宫,天子事务繁忙,经常就宿在了南宫的未央宫。 奸细多处打探,才知道天子热心政务,这一个月来宿在北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不仅奸细好奇,这些来自各地的少女也对天子充满了憧憬,时常询问掌管教化的女官和夫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陛下。 女官们神情淡漠:至少要等到皇后入宫,才会分封诸妃,还请各位稍安勿躁。转身,女官们就将诸女的表现都详细记在大宫女樱桃下发的新人考核表里,并按照新学的计数法以110打分。 秋收时节逐渐到了,匈奴暂时停止了攻击的动作,专心收取侵占的并州郡县小麦。不仅是匈奴,北方的公孙瓒和袁绍也暂时休战。公孙瓒撤了兵,让无心打仗的士兵回家收粮。公孙瓒是不得已,幽州着实贫穷,不仅没有多少存粮,还要时常靠朝廷接济,无论如何是不能让战争影响到粮食收成的。 公孙瓒这次啃下了冀州的几个县镇,那里的存粮和县官府邸搜出来的金银珠宝着实令幽州上下眼红。 公孙瓒忍不住对部下抱怨:我过得竟还不如冀州的一个县官!我那旧宅官邸就不必说了,这样的好酒和精致的酒具我们幽州竟然都没有。 好在那位大才戏志才自从入京后依次拜访了天子的宠臣,竟说服天子将他分封为冀州刺史。等打下冀州,就再也不必回到幽州,过摆个宴席都要被刘虞数落铺张浪费的日子了。 秋收的时候,吕布也不闲着,命士兵帮助当地百姓收割小麦、将小麦运送到麦场晒干、装袋。此外,还亲自带着手下的精锐去抢劫云中郡匈奴收获的粮食,让匈奴头痛不已,痛骂汉军无耻。吕布浑不在意,这本来就是大汉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一头乐进拎着马刀,已经带着八百精骑,绕过匈奴囤积在县镇的主力,直扑匈奴后方。他们人少、目标少,正好可以出其不意地打击匈奴。 乐进此人骁勇果决,领军作战必身先士卒,一路上带领部队消灭了不少小股的匈奴骑兵,一路靠着掠夺匈奴物资,直接杀到了北边朔方郡和五原郡的交界边陲重城朔方。 待探明匈奴兵力不过三千后,乐进趁着黄昏匈奴要关门、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袭击了这座城池。 面对凶悍的匈奴,乐进厉声喝道:贼子屠我边民,奴役我汉家百姓,今日就是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随我杀!说罢,他纵马冲上前去,连扔数颗霹雳弹,炸得守城门的匈奴措手不及。守城军被飞弹的锋利铁片射中,像是下锅的饺子一样纷纷从城墙上坠下。乐进趁机带人向城中冲去,不给匈奴关闭城门的机会。 匈奴遭到突然袭击,惊骇不已,以为是汉朝的大军打败了他们的主力,所以才兵临城下。在慌乱中匈奴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攻,被汉军攻破城池。乐进一把马刀已经斩落数十匈奴人,后面的精锐也跟着他大杀特杀。竟在一夜之间,斩落匈奴一千首级,城中的五千汉人皆恢复自由身。 消息传回云中城,众多将士皆夸赞吕布知人善用。吕布并不居功:当日我向朝廷禀告众将之功,是皇上慧眼识珠,下密诏令乐进效仿霍去病深入敌营,打他个出其不意。 众人议论纷纷,不仅感叹于乐进的好运,也感激吕布呈战报的时候不乱揽功劳,更感慨当今天子英明,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 吕布懒得听众人歌功颂德,直接打断了他们:就算是乐进此番大胜,也无法夺回城池,他在斩了朔方城三千匈奴后,带着活捉的守城将领凯旋,但那城池在几日后还是会被匈奴重新占领。诸位将领不得松懈,待秋收结束后,我们与匈奴必有一场大战。 吕布对匈奴心思猜得准,不过匈奴来得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快些。秋收尚未完全结束,新上任的匈奴大单于就亲自领兵突袭了云中城。 吕布不敢轻敌,亲自带兵出城迎战。 匈奴派出前锋,一小将骑着黑马越众而出,喊道:哪个是吕布,纳命来! 吕布搭弓射箭,冷喝道:无名小卒,也敢在本将之前撒野!这强劲的箭矢如流星,直接将前锋射下马来,匈奴皆惊。 担心被汉军霹雳弹伤到的单于并没有出战,在中军观战。看到先锋一招落败,顿时面色十分不善,忍着怒气问左右:谁去挫此人锐气? 单于且看我的本事!为安定军心,新任左贤王纵马上前,对阵大喊:吕布小儿,休要躲在后面,快快前来受死! 吕布一拍赤兔,赤兔马通晓心意地往前跃去,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百花战袍在风中肆意张扬。他凤眼微眯,高傲地看着他: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吾乃左贤王伊陵,是取你狗命的男人!左贤王手持流星重锤,朝吕布头顶奋力一击。 一般人见了这重达三十多斤的流星锤袭来会心生畏惧、不由自主躲避,吕布却不慌不忙,凭借极佳的动态眼神捕捉到流星锤的轨迹,只轻轻扭转身子,侧身躲过。手上方天画戟直击对方的手背。 啊!左单于冷不防被敲中,只感觉手上痛麻,手中松动,流星锤脱手而出。他的后方亲随见势不好,立马来救。汉军这边也立即涌到吕布身边,吕布高举方天画戟,喊道:杀! 擂鼓振动天地,两方的士兵厮杀在一处,直杀得日月无光。直到黄昏,汉军鸣锣收兵。吕布和赵云背对背靠在一起,为汉军断后。两位绝世战神身周一丈,皆是匈奴的尸体。 吕布大喝:回城!弓箭手准备! 回城后吕布清点伤亡,汉军此番伤亡不少,光战死沙场的士卒就有一千人,伤者不计其数。吕布不由皱起了眉:匈奴果然来着不善,恐怕连王庭最精锐的保卫队都尽数出动了。 高顺也叹了一口气:硬碰硬,难。 于禁愤愤然:匈奴人就像是恶犬一样,是铁了心要将并州四郡的领土从我大汉疆域里扯出来了,可惜我们大汉的子民就算是留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让他们得逞。 吕布看了他一眼,于禁的手臂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喝道:你还在这作甚?还不下去让郎中看伤,是要废掉这条手臂吗? 于禁连忙应道:诺! 观于禁中箭的手臂,吕布犹不放心,命令高顺:前些天,京中奉旨带药前来的郎中是不是叫华佗?你带他过来,一定要他给于禁看。于禁这条手臂受伤不轻,若是诊治不善,一定会影响拉弓射箭的精准度。那个华佗,毕竟是天子认同的名医,天子看人的眼光向来是不会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明天继续更新 第62章 豫州刺史 趁着吕布和匈奴胶着不下、荆州战事纷繁、洛阳所在的司隶州孤立无援,秋收后豫州刺史孔伷带了精兵一万,亲自出发前往洛阳,名为送亲,实则效仿当初董卓进京、欲要把持朝政。 兵部司马连忙向天子预警:启禀陛下,经臣的部下探明,这名为送亲的一万人乃是精挑细选的豫州精锐,全是当初打过黄巾乱贼或者戍边过的经验老兵,连装备都是豫州府举全州之力供养,给了他们最好的铠甲和武器。豫州刺史实在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刘协对京师的装备很有自信,不慌不忙道:哦?即使举全州之力又如何?铠甲和武器难道还比得上京城? 京师的士兵本来就装备精良,更何况自从用水动力锤和高炉来冶炼后,冶炼厂批量化生产了大量的明光铠甲、长矛、长枪和长刀,其中京师独有的明光铠甲前后都有作为护心镜的金属板,大大提高了士卒胸部与背部的防御力,武器更是一等一的锋利,可以穿透寻常的铁札甲和锁子甲。 自然是不及京城冶炼厂出的百炼钢武器和铠甲,但比起一般的士兵自己用甲片、皮子组装成的铠甲,要好得多。兵部司马焦急道:他们来势汹汹,实在不容小觑啊,臣等恳请陛下,及时下旨,命孔伷精简上京人数并让沿途的郡县阻拦。 刘协不置可否,中原军的精锐再厉害也比不上洛阳城中的凉州和并州军军力,何况孔伷只是个擅长清谈高论文人,手下也没有擅长行军打仗的能将,只神情冷淡地说:不过一万人,不足为惧,正好请君入瓮。 兵部司马连忙道:除了这一万精兵,还有两万人马分为四支队伍,远远跟在后面,若是不及时阻止,怕是会酿成董贼当初的祸事。 刘协秀丽的面庞上带上了一丝冷笑:他这是当自己的手下是凉州铁骑呢,还是以为朕是刘辩那般昏聩无能的君主? 见天子怒气勃发,兵部司马不敢出声,只安静垂手侍立在阶下。 今非昔比,孔伷若是当现在的洛阳和当初一样好拿捏,那就大错特错了。更何况,董卓入驻朝廷本身就是运气居多,进京后也是受到多方的钳制。孔伷只见识了董卓的风光,却不知当时董卓在京城也曾担惊受怕。当年为了虚张声势,董卓甚至命人在城外骑着马匹拖着树枝奔跑,造成不断地有凉州军队开进京城的假象,以威慑朝臣。 豫州直接和中央的司隶周接壤,通往洛阳的郡县,对上三万的兵马,皆没有胜算,反而徒增消耗。反而是京中有精锐之师,战斗力非比寻常,可一击即中。 兵部司马语气犹疑:可是陛下,这无异于将您与京城置于危险的境地,太冒险了 行军打仗,当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这点不必我说,你们阅遍兵书自是懂的。将士冒得起风险,难道朕就一定要万无一失、稳居重重保护之中吗?刘协坐在龙椅上,一边说着,一边看完了一本奏折。他声音不大,还带着少年的清脆声,语气却极为坚决:朕不是为了被你们重重保护而生,而是要护佑天下、庇护子民的。 兵部司马见劝说无望,只得道:陛下,如今京中兵马只有四万之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及时从雍州和扬州征调人马啊。 朝廷所在的司隶州北部有冀州、兖州和并州,南部有荆州和扬州,西边是雍州,东边是豫州,其中北部兵马皆无法调动。 刘协早有考量:司隶州北部尚有黄巾之患,为了防备西凉马腾入侵长安,雍州部的军队也动不得,那么能抽调兵卒的,也只有扬州了。 扬州刺史为刘协新任命上任的钱明。钱明年少便有才略,更是爱惜、体恤百姓之人。他家庭富裕却时常因为接济百姓而无存粮,在董卓在时一直奋力维护汉室的尊严、一度被董卓免职,直到董卓死后才被刘协启用。 不必忧心,朕自有安排。这些时日,斥候要派地更加勤勉,还有城中的布防和巡逻,皆要加紧,提高警惕,明白吗? 兵部司马连忙应道:诺! 孔伷不知如今的洛阳乃是铁板一块,进入司隶州后,这支一万人的队伍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他逐渐膨胀了起来,嗤笑朝中无人:朝廷以为姻亲就能笼络住我孔伷,这一路一点都不设防,可真是天真得可笑。 分卷(36) 天子还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呢,褪去了那些谣传的光环,不过就是个养在深宫妇人和宦官之手的软弱无力黄毛小子。他指着远方的城市笑着和袁术说:昔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亦不远矣。 孔伷的野心昭然若揭,袁术的野望也不比他少,看着京城的方向恨恨地道:汉室昏聩无能,治理国家还不是依赖我们世家大族?如今天子仰仗权臣吕布、陈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是到了让他自食其果的时候了。 当日袁术逃到荆州后得孙坚收留并鼓动孙坚出兵洛阳,谁料孙坚在派人探听消息后,不但不发兵,还想把他绑起来送到京城。袁术只得乔装打扮出城,回到袁氏的大本营汝南,并在颍川招兵买马、招募人才,欲要带兵杀回洛阳。 凭借袁氏在当地的财富和名头,倒还真让袁术拉起来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汝南在豫州辖内,他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管辖豫州刺史孔伷。两人野心勃勃,一拍即合,都动了兵发洛阳的念头。 此时,洛阳正严阵以待。兵部侍郎黄琬遵从天子的命令,每日亲自视察弓弩手的训练。陛下新发下来的三弓床子弩乃是杀人的利器,而且学习门槛低、时间短,只要学会了操作,反复操练几次,就可以合力发射箭矢,不像是普通的弓箭手需要有良好的天分和后天的长期刻苦训练。 黄琬自身也苦练箭术二十余年,但还是比不上十几岁的于禁和吕布。盖因为神射手都是要讲究一定天分的,老天爷赏这碗饭吃的人,别人后天再苦练多少也追不上。他统帅京中的弓箭队,自是明白这种上手快利器的重要性。 十日后,多张三弓床子弩都被运到了城墙之上,城墙兵卒对这新出的庞然大物十分新奇,然而弓弩手皆三缄其口,既不谈论使用方法,也绝不说此物的威力。同时,不少锋利的铁枪也被运送到了城墙上,盛放铁枪的木匣就摆在床子弩的旁边。在城中兵卒警惕意识日渐浓厚的氛围中,孔伷带领的送亲队到了。 天子下旨,命其在城外六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孔伷只能带一千人和女儿孔华进城。 孔伷抗旨不遵,桀骜不驯道: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怕他作甚? 袁术劝说他:孔兄不如先带女儿进京,降低朝廷的戒心。待到完婚之日,我们后续的人马要到了,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岂不美哉? 孔伷自然是有完婚之意的,一旦完婚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国丈。待豫州兵马入京、震慑文武百官,更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持朝政。 不过一千人进京远远不够,他上表天子,言辞恳切,言明一千人的仪仗配不上未来的皇后,光抬嫁妆的、陪嫁的宫女等人加起来都得有两千人。 不出一日,天子就下诏应允。孔伷拿着诏书问袁术:袁兄可随我一道进京? 袁术惜命如金,才不会进京犯险。他摇头假惺惺道:我还在朝廷的通缉榜上,就不随孔兄进去了,免得连累了你。 也好,袁兄在外照应,我也放心些。孔伷对自己的嫡系部下有十足的自信,吩咐下去:我进城后每日都会派人送信,若是一日没有送信,你们就兵临城下,看谁敢对我怎么样。 孔伷朝见天子,神情颇为倨傲。 刘协不计较他的失礼,和善地问:爱卿一路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这路上可有遇到艰难阻碍? 孔伷直视天子,左看右看,也未见特殊之处。心道不过是个颇有贵气的少年罢了,外头竟然还盛传天子亲手斩杀董卓及射杀董卓余党十余人,可这双如女子般柔嫩的小手,怕是连刀子都拿不起来吧。他敷衍地施了一礼:回禀陛下,一路顺遂。 刘协笑道:有劳爱卿,太史令定的吉日就在十日之后,在这之前,爱卿就携爱女暂时居住在北宫的凤仪殿吧。 孔伷心下一惊,这居住在宫中岂不是变相软禁,还怎么和手下联络?连忙道:陛下,不可啊,这与礼不合啊! 刘协负手而立,神色一凛,语气不容置喙:礼法是人定的,爱卿带一万精兵入京,不也是与礼不合吗? 孔伷还待说什么,却见天子背后的一壮汉眼中精光一闪,竟然上前一步,手也按在了剑柄之上。他身上出了一层白毛汗,连忙道:陛下,在宫中与城外的下属交流不方便,若是没有臣每日的信件,他们必定心下不安,到时候臣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刘协浅浅一笑,浑不在意道:不过一万人,能做什么呢?说起来,正好洛阳城外的新城建设需要人手,爱卿真是体贴,送来了足够的青壮劳力啊。 他话音刚落,膀大腰圆的许褚就压迫力十足地又往前进了一步,距离孔伷不过三步的距离。 孔伷心下一惊,天子是蓄意把他骗入京中痛下杀手?这是为何啊,天下不服朝廷者众,冀州的袁绍和兖州刺史刘岱才是叫嚣着出头的那个,怎么会偏偏是他被盯上? 陛下且慢!孔伷语气带着威胁:臣听说新城所需人手甚多,还命两万人马后续启程,算算日子,两三日后也到洛阳城外了。若是到时见不到臣,臣怕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冲入城中找人,扰乱了京中秩序倒不好了。 哦?看来爱卿在豫州为官兢兢业业,颇得人心啊。刘协不无讽刺地道:爱卿且随侍卫下去吧,朕自有安排。 陛下孔伷还欲再说,却被许褚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后颈拉出了殿外。 孔伷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勃然大怒:你这小小侍卫,居然敢对我无礼! 许褚冷哼一声:别说你一小刺史,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怕!说罢,把他往地上一掼,扬长而去。 殿外侍卫早得了吩咐,用长枪指着孔伷:豫州刺史,请走这边。 孔伷和其女被软禁在北宫的凤仪殿,带的两千人马被京中禁卫团团围住,尽数锁了,未来起码要充当一年的苦力放能放回去。 孔伷心下焦急,在凤仪殿中团团转:陛下竟然突然发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怕杀了我,城外的兵卒攻城吗? 孔华颇为早慧,连忙安慰他:父亲不必忧急,既然今天陛下没有动手,说明他暂时没有动我们父女的意思,您且静下心来,当务之急是先将消息传递出去。 孔伷叹了口气:传递不出去倒也无妨,我已经吩咐从兄,只要我一日没有报平安,就让他兵临城下。可是看天子一副浑不怕的样子,真是年幼无知,不知者无畏,就怕他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对我们父女动手了,就算到时候你二叔攻破城池为我们报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孔华心下也是不安,来到这宫殿后她熟悉的侍女都不见了,自小依靠的乳娘也被带走。不管怎么问前来服侍的人,回答都是千篇一律:娘娘带来的侍女都在永巷接受调教呢,得学习好了宫中礼法才能放进来。她劝说道:还是传消息给二叔吧,让他知晓我们父女的困境。她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一支名贵的簪子:不管怎么样,女儿都是名义上的未来皇后。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首饰在豫州华贵无比,能换不少银钱吧,找个宫女传递消息应当不难。 此时布衣卫在对孔伷带来的亲随严刑拷打,不出半日,就有人招架不住,连声讨饶:军爷请放过我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求您行行好,饶了小人一命啊! 布衣卫一脸冷漠:交出你家主子传信的令符! 那人哀求道:不在我这,在王大管家那呢,他都是贴身带着的! 布衣卫搜得了令符,冷笑道:你们可是犯了诛三族的大罪!孔伷带兵谋反,你们都是合谋!等着被五马分尸在菜市口吧! 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当即就有人瘫软在地,有一人不顾身上的镣铐枷锁,疯狂上前抱住了一布衣卫的小腿:军爷救我!我等并不知情啊! 被抱住的人一脚把他踹开,厉声喝道:好端端的送亲队伍不见演奏乐器、表演歌舞的匠人,全是你们这种青壮的男子,这么明显的事实你们都看不出来,分明就是助纣为孽! 我等也是无法啊,小人一家老小俱在豫州,豫州刺史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呢? 布衣卫哼了一声:如此说来,你们倒还是无辜受牵连的了? 那人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是啊,求军爷明鉴!我等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布衣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点了点头,做口型道:这个人怕死,应该可以。 另一名便将他拎了出去,单独审讯:你们家老爷安排的送信人是谁? 天黑之前,布衣卫将伪造的印信交给一名讨饶之人,冷笑道:你们家老爷已经死于非命,若是你不怕死,就将事实告知领军的副将吧。 那人吓得慌忙跪下,表明忠心:军爷,小人既然已经弃暗从明,又怎么敢反复? 城中,孔伷被软禁在北宫的消息捂得密不透风。宫中只对外宣称,孔伷有才华,天子见之甚喜,便留他在宫中做客。 说起来,自从刘协穿越而来,在宫中苦心经营,对两宫掌控度颇高,尤其是对于相对私密的北宫,那里本就是女性布衣卫的大本营,出入严密、建立了好几层的防火墙机制,消息那是密不透风。 但还是有嗅觉敏锐的人感受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气息。曹操安排夏侯渊出城探听消息,夏侯渊无功而返,悻悻回复道:兄长,最近不让随意出城哩,据说是宫中未来的皇后娘娘失窃了首饰,那窃贼逃脱到了宫外,现在出入城池都卡得很严。 曹操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果然。 夏侯渊一头雾水,问道:兄长,怎么了? 曹操没有回答,反而问:最近可有陈留的书信来? 夏侯渊摇摇头:没有呢。 奇怪曹操喃喃道:算算时候,前两天就该到了啊,难道是被严苛的入城条件给绊住了? 来自陈留的书信被曹操府邸的布衣卫劫获,此时正躺在天子的桌案上。 刘协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得其解:张邈和曹操交往甚密,又十分尊重曹操的意见,怎么不顾曹操在京,说反就反了呢?兖州刺史刘岱还没反呢,反倒是张邈先有了动作。他竟然将陈留的一万人马化整为零,分散成了五十支小队,悄悄进入了司隶州,其中就有曹操当初招募的五千人马。 他背着手在未央宫踱步:不该如此,明明根据布衣卫的汇报,曹操传回去的信件是命令夏侯惇屯田蓄水、静待建功立业良机,难道他老早就发现了宅邸里的不对劲,将计就计演戏,我们都被他蒙骗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粗长的一章,大家下周二见~ 第63章 六十三章 侍女为两人奉茶,葱姜的味道顿时在厅内弥漫开来,十分醒神。看到侍女手上翠绿的镯子,曹操心中不由一动。 用完茶,夏侯渊被曹操三言两语打发出去探听消息:你去洛阳客栈的听书楼仔细听听,多听多看多想。不过,这次不要一个人出去了,城外有豫州来的兵驻扎,洛阳怕是会随时生乱,两个随从都带上。 见从兄神情严肃,夏侯渊也不敢多问,顺从地带人出去了。他前脚出门,曹操取了纸笔一个人在书房写信。半盏茶后将信件封严,放在桌上,随后紧紧关上了书房的们。他提了剑、牵了马出门,步履匆匆离开了宅邸。 见曹操离开,方才的侍女端着茶盘从厅堂里悄步走了出来。她张望四周,确认书房四周无人后犹不放心,特地先去叮嘱在院前侍弄果树的小厮:你帮我看着点,若是有人来赶紧发出点声音提点我。说罢,侍女拎着裙子,一溜小跑,飞快地跑进书房。 她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封好的书信,心下不由一喜:若是有什么重要信息,又可以得赏钱了。可惜这信件是屋主要发出去的,不能直接带走。侍女连忙伸手探向信封,飞快拆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就着桌上未干的墨汁,匆匆抄写起来。 只是,还不待她写完,就听得一声清脆的拔剑声,侍女慌忙回头,一柄长剑却已横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侍女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艰难地道:主人您怎么回来了? 特地从后门绕回来的曹操压抑着怒气,低喝道:你是谁派来的? 侍女哪里被刀剑指过,顿时慌了神,连忙讨饶: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说出你的幕后指使,饶你不死。 奴奴也不知啊! 曹操手下微微用力,那剑就在侍女脆弱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 侍女又痛又怕,浑身都在颤抖,哭泣着说:主子,奴实在是不知啊,那人从来不说他是谁。 见侍女的惊惧不似作伪,曹操又低低地问:那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每次奴得了讯息,就给门后茶馆的小厮十文钱和信件,那人自会去取的。 死到临头了,还在骗人。曹操冷笑:若真是不见面,你是怎么拿到他给你的好处的? 奴句句是真!奴是洛阳人,银钱好处都是他直接派人送去给奴父母的。 从陈留来的信,果然是你劫走的。曹操也不唤人,亲自取了绳子,将侍女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说,你是和哪个门房合谋?侍女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拿到信件而不露痕迹。 审问完侍女,曹操又在夏侯渊回来后合力将宅邸上下十几人都捆了,逐个审问。越审问曹操就越惊惧,他这宅子中到底能用的还有几个人?不管是当初宅邸的买的死契的老人还是在坊间新签订活契招来新人,竟都互相掩护,分明是有猫腻。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地针对他一个小小的典军校尉? 曹操从侍女口中得知了陈留来的书信内容,焦急地在厅堂中踱步:他们竟然跟随张邈起兵,已经进了司隶州! 夏侯渊一脸惊愕:如今董卓伏诛,洛阳太平,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起兵呢? 唉!曹操负手重重地叹了一声:张邈怕是和孔伷一样听了袁绍的蛊惑,失心疯吗? 可是兄长明明写了信,吩咐元让和子孝哥勿要生事,等待您向朝廷举荐成功后一起出兵匈奴啊!就算是张邈起兵,他们怎么也跟随了? 分卷(37) 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邈毕竟是陈留太守,我们的人马不得不听从他的调度。曹操怒道:张邈真是太冲动了,他以为出兵洛阳和年少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样简单吗?这莽撞的性格不仅葬送了他的前途,也连累了我们啊! 兄长,我们审问了许久,这群人竟然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可见对方十分小心,从来没打算露出自己的踪迹,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追查下去了。既然我们已被迫成了乱臣贼子,必须得立即离开洛阳了,否则若是对方将元让哥的书信呈给官府,我们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正是,当务之急是速度出城。曹操说:我们先离开宅子,今晚上就立即出城,先去见城外的豫州军。 却说刘协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命人先将曹操抓来。然而等布衣卫奉诏去抓捕的时候,曹宅已人去镂空,曹操、夏侯渊并两名随从杀死了宅邸中所有的仆人逃了出去,只留下满地的鲜血。 消息传回宫中,刘协立即下令:在洛阳城贴上曹操的通缉画像!协助抓到曹操者,赏银百两,罪名就写谋杀罪! 洛阳出城防控十分严密,然而还是被曹操钻到了漏洞。是夜,曹操和夏侯渊藏身在出城的粪车桶中,混出城去了。 刘协对于原著的主角们十分忌惮,曹操的消失让他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感觉兖州要生变,洛阳兵力怕是要捉襟见肘。见两天内都没有抓到曹操,心下焦躁的他立即改变了策略,亲自去了凤仪殿。 年少的天子带着数名布衣卫步履匆匆走进殿内,也不通传,直接命令下去:关闭殿门,把孔伷给我抓过来! 诺!布衣卫们得令,立即去里间将一脸愁容的孔伷给提了过来。 孔伷又惊又惑:殿下这是闹哪一出,是要老臣陪您玩耍吗? 刘协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把孔伷要传递出宫的书信扔到他面前:呵,孔伷你的野心可真不小。也不待孔伷解释,他侧头命令许褚,语气森冷:动手,不要打脸。 诺!壮实得像小山一样的许褚挽起袖子,接过身后小黄门递过来的鞭子,照着孔伷的胸腹就是一鞭! 啊!孔伷拼命挣扎着、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许褚不为所动,又是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孔伷世家出身,一直都是一文吏。董卓入京后除了震慑朝野,也收买了人心,任命了一些名士,其中就有任命孔伷为豫州刺史。孔伷此人从小顺风顺水,自小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更没有上过战场,不过一擅长纸上谈兵的文弱书生。许褚抽了十几下,他已经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地蜷缩在地上了。 见差不多了,许褚收了手,退回在了刘协后面。 刘协上前,毫不客气地踹了孔伷一脚:孔伷。 住手孔伷语气微弱地说。 唔,你说什么? 住手我乃朝廷命官,名扬天下的大儒,你怎么可以孔伷断断续续地说。 孔伷,朕前来是想和你好好聊一下的。刘协淡淡地道:只是你之前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话,不像是能听进人话的样子,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不? 孔伷咬牙切齿地道:刑不上大夫,你侮辱我们士人的尊严 呵。对劳什子士大夫尊严刘协嗤之以鼻,吩咐身后的小黄门:喜贵,你来。 诺!这喜贵乃是宫中专司刑法大宦官,当下就从背后拿出来夹板来,先上一刑拶刑。即将人的十个手指头穿插在竹夹板的缝隙中,只要拉动旁边的麻绳,夹子就会收紧,让人饱尝十指连心之痛。 孔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刑罚,不一会儿就痛哭流涕,求饶不断。 喜贵问:陛下,可要继续? 刘协点点头:就让孔伷让朕多见识一点士大夫的骨气吧。 然而孔伷是不中用了,只上了一会儿刑就晕了过去。喜贵命人端来凉水,毫不客气地对着他兜头浇下。 刘协干脆利率地说了两个字:先用宫刑,看他松不松口。 孔伷从疼痛中醒来,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手指更是不断地抽痛,他努力睁开眼睛,却见一宫人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逼近。 他用仇视的眼神盯着宫人。 喜贵直接把他的裤子给脱了,笑道:孔刺史不要怕,只是一刀,奴家也是这么过来的。 孔伷的脑子里一团浆糊,直到感受到胯下的痛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即将遭受什么奇耻大辱,当下也顾不得浑身的伤痛了,撕心裂肺地喊道:住手!你们不可以这么折辱人!快住手! 喜贵笑道:孔刺史您可是自找的,谁让方才天子要和您好好说话,您却不肯呢? 孔伷绝望道:我肯!你住手! 喜贵不甘心地转了转刀柄,孔伷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意,苦苦哀求道:我什么都说,快住手! 这就对了嘛,不要浪费陛下的时间。喜贵收了手,也不管孔伷还在流血,直接命人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才将天子从后头请了出来:陛下,刺史孔伷脑子清醒了,现在肯好好说话了。 当日,刘协下诏提前完婚,日子就定在两日后,满朝哗然。皆认为终身大事不可操之过急,当遵循礼法,按照算好的日子有条不紊地进行。汉代皇帝结婚的礼仪十分繁琐,准备时间也比较长,这些都是有制可循的。然而刘协浑不在意,完全不顾忌朝廷上的反对声,直接下令说战事期间一切从简。又暗地命人威胁卜挂的太史令在朝廷上宣扬战事焦灼,当立即用一场泼天的喜事促进汉军得胜才是。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取信于人,但刘协不需要他们相信,他只是想要一个由头罢了。 礼部是率先接到诏书的,直接乱成了以锅粥,大家都不敢置信:这急急忙忙的,且不说通传天下、接受各地官员的拜贺礼物,就连皇后的礼服、打造的首饰都没有做好啊。 然而没有人敢直接去和皇帝叫板让他收回成命。 礼部尚书说:按照礼制,应当先从孔伷的京中府邸迎回皇后,然后乘坐辇车至未央宫殿前举行大典,如今宫中侍卫说一切从简,那么咱们只要在未央宫布置所需就行了。横竖少帝当年大婚的一套东西都在,陛下也说了可以直接拿出来用,大家就按照当时的来好了。 来传话的布衣卫直接说:再简洁一点。 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面面相觑:这还要再怎么简洁?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立后和打仗一般? 天子大婚,改国号为初平。 未央宫,孔华头戴龙凤珠冠,身着庄严肃穆的皇后礼服、肩披绚丽的五彩披肩,对着台阶上的刘协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孔伷由许褚搀扶着,颤巍巍立在旁边。 许褚压低了声音说:老匹夫,莫要耍花招,你要是再敢往朝臣那看一眼,我现在就把你敲晕过去。 礼毕,皇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被前日父亲的样子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说话。 还是旁边的布衣卫女官贴在她耳边催促,她才颤抖着声音说:臣妾孔华贺帝万年。 刘协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只启唇命官员:授玺。 自有礼部官员将皇后的印玺交于女官,女官再恭谨地交给皇后。 孔华拿了沉甸甸的皇后印玺,惶恐不安地拜伏于地,向天子谢恩。 起来吧,刘协并不低头看她,直接吩咐下去:来人,将皇后送回凤仪殿。 随后,每一位大臣皆行礼退下。刘协也懒得遵守后续的繁琐礼节,吃喜酒和喜宴更是不必。他要在未央宫继续办公,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着荀攸、关羽带美酒佳肴出城犒赏豫州的送亲队,许褚你和喜贵带着孔伷到城墙上走一遭,让豫州军队看看穿着喜庆的孔伷。待众人领命而去,他命令布衣卫上前,低声吩咐:回去凤仪殿后命令替身代替孔华,你们则把孔华关到偏僻处。 作者有话要说:立后就是走个形式孔华很快就下线了。 第64章 六十四章 孔伷被许褚搀扶着上了马车。他在车中并不安分,不断地掀开车帘朝四周乱看乱瞟。 喜贵倾身上前,冷笑着按住了车帘:孔刺史,您在看什么呢? 孔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毕竟受刑不久,即使涂了伤药动一动也是全身都疼。他强压抑着心下的怒火,勉强道:没看什么。 喜贵一脸嘲讽:孔刺史,您这路上可得安生着点,不然这来回折腾,我和许侍卫麻烦了,您也麻烦。 许褚面无表情地瞟了孔伷一眼,孔伷又想起了鞭子抽在身上那种无处可逃的绝望,只得忍耐。半盏茶后按捺不住发问:我带进京中的人去哪了? 他当初有恃无恐进京,就是想着有这两千精兵,即使朝廷对他出手,引起的骚乱也会立刻被城外的人马知晓。为了防止城外哗变,朝廷必定不会轻易用兵。近年来历代汉家天子都软弱可欺,他欺天子年幼,肆无忌惮地只带了两千精兵进城。却不曾想到,他都被天子用刑成这狼狈样了,城里城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喜贵说的话仿佛是一盆凉水,浇灭了孔伷的希望:哦,这两千人呐,已尽数被锁了,充当劳役。 孔伷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那两千精兵都能以一敌十,绝对不可能轻易被人捉住,再者城内的厮杀声城外的斥候怎么可能听不到! 喜贵不屑地道:天子料事如神,哪里有你这乱臣贼子祸乱的机会?乖乖地和我们走这一遭,好生和我们演完这出戏!你可是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当上这国丈的,脸上给我喜庆点!若是再摆一副苦瓜脸,休怪我手下银针不长眼! 孔伷反复追问,喜贵冷笑说:你自己的手下贪杯,吹嘘以一敌十又有什么用! 说起来,悄无声息地放倒这两千号人,还得多亏华佗献上的麻沸散方子和张仲景对方子改良。 麻沸散使人失去知觉的最关键一味药方乃是曼陀罗花及草乌。不过这曼陀罗花乃是经由波斯传入中原,十分稀少。虽然刘协已排了好几波人出使西域,但距离使者回来还早。 月前,得知朝廷希望多配些麻沸散备用,张仲景和华佗商量后,用臭麻子果和几味草药取代了曼陀罗花,虽然效果略微差一些,但效果尚可,人和着热酒服用后就会睡得人事不知。 经历过黄巾之乱后天下的户口已经锐减了,刘协不愿意战争白白消耗壮年劳动力,早早就备好了这种麻醉的东西。当然这些手段不能流传出去,免得损害朝廷威名。 方子和制作药酒的过程都是绝密的,捆绑这些人也只让刘协身边嘴巴严密、身手最好的一百亲卫动手,对外只声称这些人贪吃酒菜,才会被朝廷囫囵捉了。 可惜酒水和药物都有限,没法依照葫芦画瓢,放倒如今距京十里的八千人。 下了马车,许褚和喜贵等一行人收起一脸的肃穆,大家前拥后簇着孔伷,喜气洋洋地登上墙头,带着孔伷展示了一圈,对守墙的兵卒和城墙周遭的百姓散发了不少喜钱和喜蛋。 孔伷被城墙上兵卒们配备的精良武器震慑到了,尤其是看起来就十分可怕的三弓床子弩,他遥望着豫州军队的方向,想到自己在严刑拷打下被迫写下的书信,十分忧心。 城下的探子自然是看到了孔伷的身影,回去禀明孔伷的从兄孔强:主子一切安好,被许多官员簇拥着上了城墙,一行人从城墙上往下撒喜钱哩,城墙内外都是欢声笑语。 孔强点点头:果然我弟一切安好,那我们就按照他信中的吩咐,进入洛阳城吧。 在一旁的袁术则道:自从孔兄进京,京城把手严密、人员出入受限,想必是我等的动作引起了朝廷的防范,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是好。如今后续的两万人马和兖州刘岱、陈留张邈带的兵卒都要到了,还不如等汇合在一处一起进京,也稳妥些。 孔强不满地说:这可是我弟的吩咐,豫州刺史的命令,你要违背不成? 袁术隐隐有怒气:我与孔兄志同道合,但并非豫州刺史麾下,此事想必另有隐情,兄还是莫要轻易做决断的好。 孔强想到弟弟亲笔加急信件中提到的,要抢先一步进入京城,先下手为强,将天子和朝政仅仅把控在手中,不给后续的刘岱和张邈可乘之机。反正大婚已毕,自己一家都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把持朝政理所当然,就有些看不上袁术、刘岱和张邈这些助力了:袁兄不用担心,我们这八千人进京,虽然不是什么压倒性的兵力,但只要进去了,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袁术指出:可是城中的兵力,何止四万之数,八千兵力岂能足够? 城中兵卒来源颇广,他们怎么可能一条心?就如那凉州兵,自董卓时候不就一盘散沙,还有那并州军,吕布不在京中,何惧之有? 那还有皇甫嵩呢! 皇甫嵩一向是个不怎么管事的,当日董卓进京,他还不是袖手旁观? 那是因为当时的少帝没有给他下诏书,他是个愚忠死板的人,没有诏书就一动不动,但现在的天子可是奸诈地多,怎么可能不利用皇甫嵩的兵力! 孔强还是浑不在意,认为袁术只是想等着兖州军来制衡他们豫州兵:我侄女刚刚大婚,正是需要我孔家支持的时候,怎么能拖延吉时,在这里耽搁时间呢?更何况我们豫州的两万兵马已经到了,就驻扎在附近的渑池,城中也放不下这么多人,驻扎在渑池刚刚好,既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也不容人小觑。 袁术无奈,只得说:兄且随我见过来自京城的一人,再做决断不迟。 孔强问:何人? 此人乃是西园的典军校尉,刚刚从洛阳城中脱逃而出,对城中情形最是了解,我唤他过来,让他将城中情形细细说来。 说罢,命人唤曹操过来。曹操长得其貌不扬,细眼长须。孔强并不在意,只淡淡地问他:阁下乃是从京中来?不是说我侄女丢失了重要首饰,朝廷在京中大肆搜捕,非有要事,皆不得擅自出城,阁下是如何出来的呢? 分卷(38) 一想到出城的狼狈经历,曹操再次反胃了起来,他略去详细经过不说,只道:吾在京中也略有经营,是托了熟人跟着马桶车后头出来的。 孔强一听就笑了: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倒是个有趣的人。你叫做什么名字? 曹操脸皮厚得很,脸上不见羞恼和怒意,反而正色道:在下沛国谯县曹操,在京中任典军校尉,两位请某来,是有何事相商? 袁术在京中就与曹操相识,回复说:是让你把形势仔仔细细和我们再说一遍,京中现在形势诡谲,不该贸然进去吧? 正是如此。曹操道:我陈留部下的来信不知被何许人劫留,朝中必有人知晓了吾等的兵马调动。陈留的兵动,他难逃其咎。事已至此,已别无退路了,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掌握朝廷大权,实现自己胸中的壮志抱负,当下把京中兵力分布一一说来:天子收缩了兵力,周遭屯兵皆积于京,京城如今仿佛铁桶一般,如同虎穴啊。 孔强倒是记起来了曹操的身份,他的父亲曹嵩曾经在汉灵帝时官至太尉,可惜宦官样子的身份使他的声望远不如同官职的官员。 我且问你,你在京中的时候,可见我弟的兵马和人起了冲突? 不曾听过。 可见我弟被人挟持控制? 也不曾听过。 这不就得了,孔强摊手说:我弟既已成国丈,在京城中混得如鱼得水,招我带着陪嫁的仪仗队入京,又有什么不妥? 曹操说:朝廷能臣干将良多,这怕是朝廷的引君入瓮之计啊。 孔强不以为然,坚持要带兵进城。 袁术大怒,然而他的五千兵马屯在此处的只有两千,其余三千还在渑池两万人的队伍中,从兵力上完全无法和孔强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孔强下令朝洛阳城中挺进。 既然你执意如此,某就不奉陪了!袁术拂袖而去,带领自己的两千兵马撤回渑池,和两万的兵力汇合。 孔强也十分恼怒:不就是四世三公之后么,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通缉犯,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更是不理会曹操,盖曹操的养祖父是宦官,他十分瞧不上宦官荫蔽的后代。于是自己带着豫州的六千兵马,第二日就拔营,往洛阳城而去。 他这动静,自然逃不开朝廷的斥候。 随着斥候的飞速来报,洛阳迅速做出安排。皇甫嵩、黄琬等名将早有准备,调兵遣将。 等孔强一进城,城门轰然关闭。孔强心下一惊:怎么回事? 然而不待他反应过来,那城墙上的弓箭手纷纷转头,将弓箭对准了这六千精兵。 普通的弓箭射程只有百米,且随着距离的拉开,箭矢的威力逐渐减弱。此时已经隔着城墙三四百米,孔强放下心来,手臂举起,示意兵卒们把盾牌放下。 然而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神器三弓床子弩的射程足三百米至千米不等,此时张巧手做出来的这一批射程都有三百米到五百米。黄琬一声令下,百余人绞轴张弦,射出的成排铁枪直中孔强及其亲卫的胸膛。 这射出的铁枪十分强劲,直接能够穿透铠甲。被射中的人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当场去世。 主将冷不防被射杀,豫州六千余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为了逃避箭矢,纷纷逃亡。然而城门口宽阔大道上的小贩、路上行走的百姓,竟都是由禁军假扮的,此刻纷纷从背后掏出了长刀,组成一张绵密的防线,将豫州军四散而逃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些人齐声大喊,声如洪钟: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缴械举手不杀! 豫州军大多在震惊和混乱之中,只有少数的人放下了武器,举起手来躲在墙角下。这时有几十豫州口音的兵卒齐声大喝:孔刺史在此,快放下武器! 原来是许褚押着孔伷、禁军带着几十贪生怕死的豫州兵卒,从中心御街赶了过来。 有人在前面阻拦视线,这些豫州兵并不能看到孔伷被禁锢的真相。他们听到熟悉的乡音,远远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刺史,犹豫着住了手。 孔伷咬牙切齿,恨恨地道:我已经皆随你愿了,你的匕首还不撤掉! 和孔伷共乘一匹的许褚丝毫不懈怠:恕难从命。 这个距离,就算是我大喊大叫,他们也听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若是您和手下有什么熟悉的暗语呢,天子早说过,孔刺史花招甚是多,褚可不敢掉以轻心。 见大局已定,许褚将孔伷带回皇宫严加看管。皇甫嵩和黄琬将这些缴械的兵卒尽数锁了,和先前的两千人一样,先行充作苦力。 袁术早就留了人在城外远远地探听消息,看到城门关闭,听到城墙内厮杀声雷动,连忙回去汇报。 果然是计!曹操长声叹息。 袁术和曹操退居渑池县,曹操看到豫州的两万人马,不禁拧紧了眉头:朝中有并州、凉州、皇甫嵩镇压黄巾军的精锐之师,又有装备精良的禁军,这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洛阳兵卒的对手? 他心下苦恨,洛阳吏治清明,朝廷赏罚分明,他自信凭借自己的本事早晚会成为手握实权的高管或者封疆大吏,到时便可大展胸中抱负,不拘一格采纳人才,狠狠打击贪官污吏和那些徒有虚名的名士。然而亲族和下属皆反,受到这样的牵连,曹操也只得铤而走险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想起当日许劭的批语,曹操又振奋起来:汉室式微,我可以先是乱世之奸雄,再成为治世之能臣,像周文王一样留名青史。 孟德兄不必妄自菲薄,待兖州兵马到了,自有一战之力。袁术不以为然:孔伷的那八千人马可不是吃素的,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必定会使得京师有上万的伤亡。此时正是京师兵卒疲惫的时候,我等这时候进京,正是良机啊。 哎,袁兄不知,自从你走后,京中以高炉冶炼钢铁,出品了一大批的长枪、长刀和流星锤,能够轻易击穿寻常的铠甲。天子又赏赐了许多人刀枪难入的明光铠甲,京城的兵卒如虎添翼,实在是不容小觑啊。曹操建议道:如今之计,当广檄文,招募天下各英雄豪杰,齐攻洛阳,另立能够赏识我等的明君才是。 洛阳,刘协召集了皇甫嵩、黄琬、荀攸等心腹,商量渑池的应敌之计。 皇甫嵩说:精锐皆已被捉,剩下的这两万人都是临时征召的农民部队,十分容易击溃,臣带八千士兵出战足矣。 众人皆点头,皇甫嵩部下训练有素、经过战争的洗礼,自然不是这些临时拼凑人数的部队能够比拟的。 刘协叹了一口气,他先前的打法都是希望用最小的损失来结束战斗,然而这一战是不得不有伤亡了。 黄琬问:兖州来的军队怎么办?刘岱着实狡猾,居然在周遭的监视下,不动声色地将人马化整为零送入了司隶州,这击杀起来很难啊! 荀攸指出:黄将军不必担忧,不管路上多么零散,他们必定是近日抵达洛阳和豫州的两万人马汇合的。不过这一万人必定是精兵,不容小觑。 皇甫嵩叹了一口:这一战下去,京中伤亡必定不少。陛下,还是要早作打算,再从四方抽调兵卒才是。 刘协道:大家不必忧心。朕其实已下诏给扬州刺史钱明,布衣卫也带去了调兵遣将的虎符,命其点一万精兵紧随孔伷之后,相信过不了几日他也会抵达洛阳了。 皇甫嵩松了一口气:前后夹击,我们军队士气高昂,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必定会旗开得胜。 陛下为何还愁眉不展呢? 三万人,这一场大战下来,双方伤亡都会不小。刘协蹙着秀气的眉头说:朕曾经听闻,两军交战之时,只要有一方伤亡达到二十有一的阀值,兵卒就会四散而逃,接下来的伤亡,皆是追击和反击造成的,众将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呀,大家! 第65章 六十五章 对于天子突如其来的提问,众人都怔了一下。 众将仔细回想自己经历的种种战斗,似乎还真有这样的规律。 皇甫嵩沉吟片刻,恭谨回道:启禀陛下,除了和胡人交手士卒边民皆死战外,中原的战争的确多是如此。 战争胜利的要素不外乎是天时、地利和人和。这次天时和地利影响不大,关键因素在于人和。刘协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道:朕的理念你们当最明了不过,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此次战争,这些毫不知情的农夫便是最好的切入点。 皇甫嵩问:陛下的言下之意,莫不是最好一开始就以压倒性的胜利让对方信念崩溃? 刘协点点头:正是如此。一开始的震慑必须足够。至于后续溃逃,这些人不过是普通农夫,若齐声喊缴械不杀,他们必定会心生动摇。倒也不必赶尽杀绝,各位将军且准备足够的绳索。 荀攸笑道:震慑之法,想必黄将军已了然于心了吧。 黄琬摸着胡子笑道:哈哈,陛下交由臣的三弓床子弩当派上用场了。 皇甫嵩道:豫州、兖州乱臣贼子师出无名,已是处于道义的下风,兵卒自是不愿意为他们卖命。陛下素来宽仁,臣恳请陛下容臣在阵前宣读诏书,饶恕普通士卒的罪过,自有人不战而降。 刘协自是应允了,又看向荀攸:爱卿还有何良策? 荀攸略有踟蹰,想了想还是大胆谏言:臣认为当借皇后和豫州刺史一用,还请陛下应允。 对于两个工具人,刘协自不会放在心上:当初极力让他们进京,不就是为了今日,爱卿但说无妨。 臣希望豫州刺史和皇后能够亲临渑池县,劝说乱臣贼子弃恶从善。 思想传统的皇甫嵩立即不满道:皇后出宫怕是与礼不合,不妥不妥。 刘协浑不在意:豫州刺史和身份贵重的皇后亲临,效果必然出类拔萃。他们作为始作俑者,本就该承担起责任来。 黄琬忧虑道:就怕他们临阵不配合。 唔,皇后自是会积极配合的。有布衣卫选的替身在,就让她上场好了。横竖孔华是大家闺秀,见过她的没有几个人。且皇后不便抛头露面,戴着面纱的话,只要身形相似,无人能分辨真假。 刘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荀攸的要求:孔伷是贪生怕死之徒,只要严加看管,他是不敢阵前变卦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侧头叮嘱许褚,要一路盯牢了孔伷,战乱中也要当心莫被人给救了去。 兖州的一万精兵抵达渑池后,渑池的叛军总数达到了三万两千人。在这动荡的年代,已是足以引起朝廷巨震的大军了。 消息传到距离不足百里的洛阳,文武百官都十分紧张,人心惶惶、就如何应对在朝堂上争执不休。 当今天子再次展示了临危不惧和勇敢果决的一面,不顾主和派的笼络央求和中立派的犹豫拖延,雷厉风行地调兵遣将。 对于朝中认为人数太少,当火速勒令天下诸侯驰援和从百姓中抽调兵卒的诸多建议,刘协力排众议,坚持道:远水又怎解得了近渴?且兵贵精而不在多,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虽多何用? 在城中留下了足够的守城人员后,刘协取城中的两万精锐,交由黄琬和皇甫嵩两位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将带领,以成廉带的全副武装的陷阵营作为前锋,联合扬州刺史钱明带来一万人马,火速进军渑池。 曹操在京中任职过这段时间,听说过霹雳弹的威名。他告诫袁术、张邈和孔伷的两名领兵下属孔飒和孔司:朝廷如今研制出来的霹雳弹,碰之死伤十之八九。我听说此物要靠长长的引线来燃烧,而且必须远距离抛出。某认为,当命前头部队快速冲杀,不给他们点燃霹雳弹的机会。 袁术嗤笑道:什么霹雳弹,孟德兄莫不是被传言给吓到了?若真有此神物,当初董贼进京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拿出来对付他?或者为他所用,攻讦四方的刺史? 张邈则笑道:孟德兄自小就比别人忧虑地多,此乃好事,但也不必过于长他人志气、损自己人威风。 并非传言,吕布在并州大破匈奴此物功不可没啊,这消息是从前线传来的,绝对属实。操也非长他人志气,实乃少年壮志的天子,必定求胜心切,欲在天下立威。此次朝廷必定是将压舱底的好武器都拿出来了,不能轻敌啊。曹操谆谆告诫,详细将自己所听叙述出来,却依旧没有引起众将的重视。 盖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在军事上应用过火药。汉代的炼丹家已经掌握了火药的少许技术,但用途一直是在炼制丹药上的。直到刘协亲自点拨炼丹师改良了□□,并加以改造,生产出用于战争的霹雳弹,火药才踏上了军事化的路程。但目前火药只用于了和匈奴的作战之中,中原的将士们几乎从未见识过此物的威力。 两天后,两军在渑池对峙。 皇甫嵩将孔伷和孔华带至阵前,朝对方喊话:你们这些反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尔等犯下的乃是牵连三族的谋反大罪,还不快放下武器,天子仁慈,已下诏缴械不杀,再给你们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因距离遥远,古代又没有扩音器,阵前的喊话经常由肺活量大的传令兵齐声重复,方能将话传给对面。这样的距离,即使孔伷临时变卦,向豫州军马求救也无济于事,反正声音也听不清楚。 孔伷不仅是豫州刺史,是领豫州兵孔飒和孔司的顶头上司,还是他们的族叔。见叔叔和堂姐皆在阵前,孔飒和孔司不免投鼠忌器,于是命下属的传令官跑去问:你们把我族叔和阿姊推在阵前是何意?我叔贵为朝廷命官、天下名士,我姊已贵为当今皇后,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你们可担待地起? 皇甫嵩带着精兵五百,径自向前。他艺高人胆大,且身后又有黄琬的弓箭队护持,毫无顾忌地上前搦战。 叛军没有妄动。毕竟豫州、刘岱、张邈和曹操四方势力在此,谁都不想冲在最前面,让自己好不容易召集的军队充当炮灰。刘岱为了防止引起朝廷的警觉,并未亲至,而是让女婿王成带领着这一万兖州军队。王成生性谨慎,带着部队在左翼,一步都没有向前。 皇甫嵩大声喊道:吾乃车骑将军、兵部尚书皇甫嵩,阵前叛将何人? 分卷(39) 皇甫嵩破黄巾,威震天下,在民间和军中声望都很高。可以说,从军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威名的。 叛军一听皇甫嵩的名字,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动摇害怕的神色。他们大多人不过是服兵役的普通百姓,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来到洛阳成了叛军。不管是成为叛军还是和皇甫将军的对阵,在普通百姓的心里,都是极为大逆不道和可怕的事情。 曹操见皇甫嵩一语喝破,担心士气低落,连忙建议:孔兄,不要再和他多言,直接开战便是。 孔飒立即就不乐意了:我叔叔还在对方军中,且先把叔叔换回,否则回到豫州你要我如何跟族中长辈交代。 孔司纵马出列:在下豫州别驾孔司,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人,还不快放了我叔叔和阿姊? 皇甫嵩声若洪钟:你叔和阿姊已弃恶从善,归顺朝廷,尔等叛军还挣扎些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后方的士兵们齐声呐喊:豫州刺史和皇后在此,命令尔等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曹操当机立断:不能再让他们动摇军心下去了,各位且听我一言!两位小孔将军,皇甫江军既然这么说,刺史和皇后性命必然无忧。一会儿孟德为先锋,请两位将军紧随其后,伺机救出两位。 张邈自然是支持曹操:正是如此,不能再让他们喊下去了。 王成则组织军队呐喊:清君侧!诛奸臣!可惜这临时喊的口号稀稀落落的,连自己人都不能信服。 曹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如今己方处于道义的下风,军心已经动摇,必须要给兵卒们足够的甜头才能让他们拼死战斗。他心一狠,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喊道:只要攻破洛阳城,皇宫里的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和美人,都任你们抢、任你们玩!由着你们尽兴三日! 张邈心领神会,也立即喊道:谁敢逃跑,我手中的长刀先斩落他的脑袋!全军听令,不得后退! 皇甫嵩大喝:冥顽不灵!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放箭! 黄琬一听,立即高声喊:都退开!放箭!扔霹雳弹! 前方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往两边退去,露出中央的投石机和三弓床子弩。 张邈笑道: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是想做甚?然而话语未落,一被投石机掷出的霹雳弹在他身边猛然炸开,铁片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击中旁边一人的脑袋。那人头破血流,直接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张邈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铁片划破皮肤,脸上有鲜血蜿蜒流下。 当心!直到后方亲卫提醒,张邈才回过神来。摸了摸面颊,只是轻伤,他却感觉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神色恍惚。 霹雳弹声音震动天地,前排的人不知道如何才能躲避,仓皇后退。曹操手起刀落,直接杀了身边的一个逃兵,大声喝:不得后退!这么多人如果贸然后退,会造成眼中的踩踏和溃逃,给对方机会。 片刻之后,三弓床子弩齐发,成排成行的铁质锋利标枪被强力射出,直接将叛军的前排胸膛击穿! 三弓床子弩齐发的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就连领兵的皇甫嵩都没有想到威力会这么巨大。 往前冲,没有退路了!曹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逼着士卒们往前:这东西笨重,只要冲到它前面就没有用了!曹仁、夏侯惇、夏侯渊等猛将紧紧追随着他往前面冲去。 张邈、二孔等将领也知没有退路,不得不率军死命往前冲。 三弓床子弩的铁标枪射完,功成身退。黄琬亲自挥动旗帜,下令步卒和马兵攻击。成廉带着戴着头盔、包裹着严严实实铠甲的陷阵营和皇甫嵩的最精锐一支,往前杀将而去!战鼓咚咚咚响起,伴随着兵卒们撕心裂肺的杀声。 这精锐之师,士气高昂且忠诚度极高,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直接从中间把叛军给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皇甫嵩率领穿着明光铠甲的精兵突入西边拔旗,直接对上王成。王成经验不足,不能随机应变,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钱明带领的扬州人马就跟在皇甫嵩后面补刀或者捆人。 曹操则带人直扑黄琬率领的□□手和弓箭手。混战中,弓箭就不好再用了。见曹操和领头的几个将领十分勇猛,黄琬立即喊道:列阵!守卫! □□手和弓箭手近战作战能力不足,为此刘协特地给他们配备了整齐的长枪。随着黄琬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列成了整整齐齐的方阵,长枪对外,方阵里面有神弓手手持弓箭,继续射杀叛军。这方阵,即使勇猛如夏侯渊和夏侯惇,一时都无法突破。 凉州军和并州军是此次攻战的主力,直接迎战豫州的军队。成廉一马当先,勇猛非常地深入敌军,率先砍了对方的主帅旗帜,收割了二孔的人头。 成廉嘶喊道:兄弟们,东边拔旗!陷阵营仗着自己装备好,按照成廉昨日的安排,以十人为一小队,冲向对方的东边各色指挥旗帜。 甫一交手,叛军就处于下风。即使是曹操给出的金钱和女人的强力诱惑都无法挽回他们的斗志。这种刺激,若是对于久经沙场的边军,倒是极大的刺激。可惜叛军大多是中原普通的百姓,首先想到的都是保住性命回去见家中父老妻儿。 不一会儿,失去了旗帜指挥的叛军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四散溃逃。有的胆小兵卒直接丢弃了武器,束手就擒。 皇甫嵩和黄琬大获全胜,又开始组织己方高喊缴械不杀、天子赦投降者无罪。 叛军纷纷投降。二孔死去、张邈重伤,王成被皇甫嵩活捉。袁术在霹雳弹打过来的时候,就在亲卫的掩护下跑远了。曹操一人独木难支,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撤退!在夏侯渊兄弟的掩护下,率三四千人仓皇逃向陈留。 战乱初平。战后清点,此次战役伤亡较小,且死伤的主要是叛军。刘协亲自下诏,在洛阳城外建立伤病营,所有受伤的士兵按照受伤的部位、受伤的程度,一律分开在营中居住,并令宫中的所有医官和洛阳医馆的人员前去治疗。 豫州投降之众足有一万人,刘协正愁建造新城没有人手,罚他们做苦力一年。趁着豫州兵力空虚,他亲自任命了新的豫州刺史和豫州各个郡的太守,兵力分布重新排列,并命令皇甫嵩带一万兵马前往豫州,平定余乱,并对豫州上上下下的官员进行大换血。同时,下旨监察院、大理寺也皆在豫州各个郡成立分支机构、派驻直管人员,他们不对郡太守和周刺史负责,而是归首都监察院和大理寺直管。监察院对地方的行政、军事行驶独立的检察权,地方的判决案件之权则移交给大理寺。 至于兖州的处理之法,朝廷上这次没有多少争执,上朝的时候不少人眼巴巴地看着天子,指望着英明的天子拿主意。刘协神情淡漠,也不多作解释,只说了一句:先行招安。 有异议者甚少。朝堂上的争执反而是在归降的叛军处置上,王允认为:对于叛军的责罚太轻,不足以立威。 荀攸反驳: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者。天子以仁治天下,又怎么会有损朝廷威严呢? 和现代不同,这个年代鲜少有闲散的劳动力,这些征兆的士兵,都是从种地的农民种挤压出来的。若是一味挤压劳动力搞基建,就容易造成饥荒。所以刘协从来没有从各地强行抽调人来冶炼、建厂和修筑城墙。 刘协抬抬手,止住了两人的争论,道:对将领施以严惩,以儆效尤。至于投降的兵卒,在阵前皇甫嵩已传达了朕的旨意,会宽大处理,这件事就不必再讨论了。祸首孔伷罪大恶极,众卿认为当如何处置? 陈宫道:回禀陛下,谋反罪,按我汉律当夷三族。 王允愤愤道:乱臣贼子,当五马分尸,杀一儆百! 刘协点点头:允。 只是皇后礼部侍郎犹疑道:已为皇室人,这当如何处置? 文武百官皆一言不发,这一般就要看天子的意向了。想到天子新婚燕尔,居然就要杀自己的妻子,众人皆以为天子会手下留情,将皇后贬为庶人。 刘协冷漠道:废后,赐白绫。 不仅如此,刘协还继续道:古往今来,以自己为国丈而肆无忌惮者众。国丈当誓死报效国家,然而古有窃国者王莽、擅自废立天子的霍光,今有举兵谋反、妄图攻打京城的孔伷。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朕要下旨,从即日起至千年以后,我大汉的皇后、妃嫔之亲族,皆不得在朝为官。 满朝皆惊,就连荀攸都瞠目结舌。外戚一向是朝廷拉拢或者忌惮的对象,天子这一这招,是想釜底抽薪,将外戚之患连根拔起吗? 朝中送了女儿进宫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 唉,前所未闻啊 与礼不合啊 百官小声议论,最后还是礼部尚书先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古往今来从未有此事啊!请您三思,莫轻易做决定,寒了众臣子的心啊。 刘协轻飘飘来了一句:看来爱卿是想学习王莽篡权了? 臣不敢。 刘协浅笑着说:哦?朕刚才还在想,如果不是动了歪心思的人,应当不会反对这条旨意才是,没想到爱卿就跳了出来。爱卿平时看起来不显山露水,没想到还志存高远啊。 礼部尚书扑通跪下:臣冤枉啊!臣不敢! 刘协轻飘飘道:朕还在琢磨呢,爱卿这是想嫁女儿给朕,还是想要改朝换代呢?爱卿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礼部尚书一头冷汗:请陛下明鉴,臣不敢,臣对大汉忠心耿耿啊! 刘协冷声道:那你反对个什么劲儿?不是谋逆,难道是蠢到口不择言? 礼部尚书连忙道:是臣失言,求陛下恕罪! 既然你知晓了自己的罪过,就留在宫中思过三天吧。刘协扭头看向许褚,语气中带着一丝森冷:带下去。 许褚像是拎小鸡一样把礼部尚书拖走了。众臣心下一寒,忽然想到了天子当初是怎么射杀董卓余孽的。他们拿不准天子会怎么对待礼部尚书,想大不了等三天后再上书,一时没有人再出声。 把旨意刻在石碑上,就立在宫门口。刘协一锤定音,拂袖离开了。 下朝后,荀攸回到家中书房,书桌上已经堆了一叠厚厚的书信。书童忍不住问:老爷,这些从老家来的信,已经好几十天了,您为何还不回复? 荀攸叹了一口气:无非是希望我举荐他们罢了。 颍川多才能之士,您不是经常夸赞当今天子慧眼如炬、知人善用吗?为何不多多向天子举荐人才呢? 荀攸摇了摇头:颍川名士互为交结,相与婚姻,联系紧密较其他地方名士十倍,我若是再不避嫌,岂非引起天子的忌惮? 书童愣住了:老爷为何这样说?天子一向对您委以重任啊!是京中多少人都盼不来的信任。 荀攸只摇摇头:把这些信烧了罢。他想到天子在对豫州所有郡的官员安排中,其中就有刺史和郡守的僚佐之职,对颍川安排的尤其多,而且也没有要自己举荐。承担这些职务的官员,都有共通的一点他们都不是豫州人,且都是寒门或小世家出身。深耕地方多年的大族一向通过垄断刺史郡守僚佐之职,对郡县施加影响力。如今天子的安排,显然对此深有忌惮。 在荀攸暗自揣测的时候,刘协写了一道求贤的诏书,命令布衣卫带给郭嘉。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是隔日更。 战场上鼓声杀声和战马嘶鸣声混在一处,主帅的声音难以传达到军中。古代军中指挥,用旗帜。旗分很多种颜色,不同颜色表示不同的指令。代表进攻、防守、撤退、检查士兵伤亡情况等,这些都是通过旗实现的,是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成廉仗着陷阵营装备好,就让士兵拔旗。 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者。出自《潜夫论浮侈》:一夫不耕,天下必受其饥者;一妇不织,天下必受其寒者。 谢谢大家的评论~ 第66章 六十六章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刘协终于批阅完了今日的奏章。 史上第一个奏章批阅狂人秦始皇,以衡石量书,经常要通宵达旦看三十多斤的奏折,字数可能达到了几十万字。刘协也不遑多让,今天的阅读量也足足有二三十万。 大汉王朝毕竟还处于动荡之中,许多事情刘协不放心,都是亲力亲为。他尤为重视整顿吏治,涉及到布衣卫举报官员的奏书,皆要亲自过目。 自即位以来,朝中大臣举荐的官员,也尽数由布衣卫进行详细的背景调查后呈在天子案前。对于贪污腐败的官员,刘协还会亲自盯着,不论亲疏,一定要他们得到应有的处罚,绝对不允许法外容情。 除此之外,他还会抽查布衣卫各项分管的工作,阅读各个部门每个月度、季度和年度的工作报告。布衣卫统率的部门繁多,包括了酒店部、木匠部、纺织部、军情部、督查部、农林牧渔部等,刘协灵感一来就召他们到殿内,和各个部长畅谈现代一些先进的理念和方法,询问可行性。这样一来,日常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现代人十分适应快速化阅读,最擅长接受碎片化的信息,刘协在学校时又习惯了阅读几百万字的大长篇小说。他擅长抓重点、逻辑又清晰,阅读效率十分高,通宵批阅奏章的时候倒是不多。 刘协把奏章推到一旁,丝毫不顾帝王威仪,懒懒地站起来做了下扩胸运动和伸展运动,半晌才直起身问道:今日可有举荐表,呈上来。 他心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且不说很容易像秦始皇一样累得要死要活。大小事皆由一人裁决和监督,很容易出现偏颇。而且若他一日不在,必会生乱。还是得不断完善流程处理机制和招募更多的专业人才才行,起码一些小事不该由他亲自盯着。 诺!小黄门连忙呈上来。 京中能倚仗的谋臣实在太少了。刘协顺着今日的官员举荐表往下来,看了两遍也没发现熟悉的名字,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茫茫人海,去哪里找法正、庞统等谋臣呢?只恨自己当初看演义和三国志的时候只顾得看热闹了,如今在脑海里苦苦思索也想不出谋臣们的所在地。 分卷(40) 最近布衣卫倒是找到了诸葛亮和司马懿。这两个姓氏都少,两人又是出身大族,找起来相对容易些。不过诸葛亮今年不过九岁,司马懿不过十一岁,都还是在家里读书的年级,哪里能为他分忧呢? 刘协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给两家下旨,命令送两子入洛阳门学读书。如今都已经在路上了,不管怎么样,先放在眼皮子底下养起来吧。 不过布衣卫近来传回来消息,庐江周氏有一子名周瑜,年方十五,有姿貌、精音律。可惜在外求学,似乎是去了兖州,一时半会无法找到他。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刘协托着腮帮子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田丰似乎好些日子没有回信了? 布衣卫回答道:回禀陛下,上次田院长说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领着新归降的两千人马到了云中郡和吕将军汇合后会送下一封书信回来。 另外三千的招降人马到哪里了? 今中午刚传来的消息,还有两日就到河内郡了。 好生注意他们的动向,就怕他们日后会反复。好了,你下去吧。 刘协将举荐表放在一边,吩咐小黄门:你把名单抄录下来,明儿一早去交给督察部部长。 诺! 另小黄门见天子似乎暂时忙完了,十分有眼色地上前:陛下,可是要用膳了? 刘协也饿了,点点头:传吧。 陛下且稍等片刻,先用这麻子果垫垫肚子。小黄门说着,从拎着的朱红色食盒里面拿出一碟子糕点来。 正好,糯米桃花糯吃腻了。刘协拈起一颗:咦,今儿的甜点是加了炒豆和胡麻? 小黄门讨好地笑道:是呢,这外面儿还裹了一层的白糖,滋味儿应当是不错的。 刘协吃了一个就放下了筷子,问:这东西做起来不简单吧? 回禀陛下,工序上倒是不复杂,左右就是些功夫活儿。一开始得把蒸熟蒸烂的糯米捣得稀烂,反复捶打捏出来一个个小团子,费些工夫罢了。 倒也不必这么浪费时间,这种果子,炸一下就好吃了。刘协想了想:说起来,你可知道胡麻油多少钱一两? 小黄门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回禀陛下,奴知道得不清楚,得一会儿去问问才成。不过奴知道胡麻在中原种植不过是这百年来的事情,中原产出的胡麻又小,不如北方胡地所出者那般肥大,出油也少,因此胡麻油的价格十分高昂。 刘协以前倒是没关注过这个问题,顺口问了一句:那百姓都是吃什么油? 回禀陛下,普通百姓,哪里有这福气天天吃油哩,顶多就是逢年过节用猪油膏来做一点子菜尝个味道。就算俸禄不高的官员和小吏,也吃不上胡麻油,家里也没有铁锅可以炒菜,所以他们才这么喜欢洛阳大食堂的饭食呢。 没有用菽榨油吗? 殿内的小黄门和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道:未曾听说过。 菽也就是大豆,虽然出油率和胡麻、菜籽不能比,但大豆广为种植,又是种植起来节约人力的一种作物,成本当是低的。刘协奇道:难道田间作物榨油的,只有胡麻这一种? 回禀陛下,不曾听说用其他物榨油,还是猪油膏、牛油、羊油和狗油常见。 刘协听懂了,这时候植物油是奢侈品,胡麻油独领风骚,豆油和菜籽油都还没出现。说起来,因为铁受到朝廷的严格控制,此时铁锅也只有王公贵族和军中吃饭用得上。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普通百姓连个炒菜都吃不上。 他细细思索起来:这时候取油应该就是最费力、效率低下的舂捣法,当用什么工具榨油来着?似乎是用杠杆和打楔的法子,不过具体的图纸,刘协是画不出来的,只能给古代的能工巧匠启迪的思路。 这顿饭注定是吃得不安生,刘协葱油拌面刚吃了一半,酱烧猪肘才啃了几口,喜贵就在门口探头探脑了。 进来吧。刘协放下了酱肘子。 身旁的小黄门十分有眼色地端来了脸盆,刘协一边洗手一边问:礼部尚书怎么了? 回禀陛下,王尚书昏过去了。喜贵为难地道:奴也不想打扰陛下,实在是担忧他就这么昏死过去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没法跟您交代。 刘协奇道:这距离关进去才几个时辰?这就支撑不住了? 唉,虽说文人号称自己傲骨铮铮,但弱不禁风地紧,胆子又小,这王尚书刚才声嘶力竭地喊了一个时辰,现在就晕过去了。 下朝后,刘协直接就命人把礼部尚书给关进了小黑屋。小黑屋是刘协早就准备好的,专治各种不服。 这是一间只能容下一人的木屋,锁上门之后在外侧盖上黑布、一丝光线都透不进去。人在里面无法站立,也躺不下、坐不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法坐没法躺,只能弓着身子弯着腰蜷缩在里面,在里面时间长了能把人逼疯。 礼部这群人,三番两次地上书,对各种变革进行阻挠。礼部王尚书出身世家,家中颇有势力,在洛阳也广有房产和奴仆,仗着自家家势,已经阳奉阴违过好几次天子的命令了。 至少要关上几天才有效。想到在现代看过的一些刑侦手段,刘协冷酷无情地给出了建议,小脸上是对待敌人般秋风扫落叶的寒冷:你可以揭开黑布,用银针从缝隙里面探进去把人弄醒。 喜贵连忙应道:诺! 待喜贵下去,刘协继续啃他猪肘子,并吩咐道:明天下午让张巧手过来一趟,对了,一会儿去拿两盆黄豆来。 小黄门以为天子是想尝试下百姓吃的普通食物,笑道:陛下是要吃炒黄豆,可是需要多加点盐? 不用,生豆子即可,要今年刚收的。刘协心道,看你们都没见识过豆芽,给你们做个食物出来。 这时,布衣卫带着并州的飞鸽传书过来了:陛下,有吕将军的书信。 因着刘协怕耽误了战情,在宫中下过命令,不管他在做什么,所有边疆来的飞鸽传书都要第一时间就送到他的案前,所以布衣卫才敢来打扰天子用膳。 刘协吩咐道:你们先下去,许褚过来念一下。 第67章 六十七章 此次吕布飞鸽传书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说边疆的霹雳弹已经用尽了,希望天子再送一批过来,虎贲军于禁受了轻伤,可以暂时回京担任押送的职责。 许褚念完,刘协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京中的存货也已经尽数用完了,新的一批从制造出来到运送过去,又要耽搁不少时间,怕是会贻误战机。 许褚安慰道:陛下不必自责,行军打仗,本来就不能过多依赖外物。若是养成了过于依赖的习惯,反而战斗力会下降。 做炸弹倒是不难,就是运送起来耽误时间。一硝二磺三木炭原料也不难取材,就是运送起来路途遥远还得妥善保管,避免水、火和碰撞,进入并州后还得防着被匈奴掠夺。刘协略一思索,迅速落笔写好纸条:就着于禁立即启程,在并州边界接应京中送霹雳弹的人马,许褚你去发飞鸽传书。又安排小黄门:明天一早传达朕的旨意,加快做霹雳弹的速度,五日之内,务必要备好并州所需。 天子需要的东西总是很快就呈上来。当夜,洛阳大食堂就送来了两大盆的黄豆。刘协略微看了一眼,见个个颗粒饱满,倒不需要挑拣了。他叮嘱大宫女樱桃:煮点温水倒进盆里,把豆子泡一夜,等明儿让宫中采办去街上买筲箕,再去采办些薄薄的布。 对于天子匪夷所思的种种言行,宫人们已经习惯。樱桃也不多问,立马就照着去做。 第二日,吸饱了水的豆子更加饱满。刘协让宫人们把豆子放在竹筲箕上,盖上一层薄薄的布,吩咐下去:你们把这些豆子放在没有阳光直射、通风的地方。 樱桃问:陛下,这样就可以了吗?可还需要额外照料? 早晚用温水冲一次即可,等四五天再拿来给朕看。 诺! 三日之后,小黑屋的门被打开。喜贵喊道:王尚书,请出来吧。 濒临崩溃的礼部尚书手脚并用从小黑屋里面爬了出来。他身上肮脏一片,沾染了不少的秽物,整个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喜贵脸上无悲无喜,丝毫被这凄惨的模样没有触动。他是宫中老人了,已见惯了这些显贵高光和低谷的时刻,只淡淡地上前拉他起来:王尚书,且随我去沐浴更衣吧。 王尚书精神恍惚、面容憔悴,在喜贵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立起来。阳光照进室内,长期处在黑暗中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不断留下泪水。 王尚书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 喜贵忍不住问:王尚书,您这是怎么了? 王尚书喃喃道:有人叫我可真好。在黑暗里面无人回应的滋味,可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天子有过吩咐,王尚书狼狈的样子不能让人看了去。喜贵就将浴桶就放在隔壁的房间里,还加了活血的藏红花,给王尚书沐浴更衣。因为长期扭曲的姿势待在小黑屋,王尚书的腿脚僵硬无法走路。喜贵就唤小宫女来,给王尚书捶腿按摩。又命令小宫女端来清单的粥食,一勺一勺给王尚书喂下去。 被摆布的王尚书就像是一个失去自我的木偶人,只是偶尔看向门外的时候,整个身子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半日后,被喜贵扶着坐上轿子的王尚书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气色过于苍白,任谁也看不出是遭逢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王尚书的脑子里面一片混沌,直到轿子停在自家宅邸门口,家人将他搀扶进屋,他才恢复了一丝言语和思考的能力,抖动着嘴唇难以置信地道:我这是回来了? 良人,你这是怎么了?王夫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见夫君身上没有伤口便松了一口气。 王尚书看着一旁的妻子,忽然眼中流下泪来:良人,我们回乡下住着去吧。这京中,实在是太可怕了。 良人何出此言?我听说是陛下罚你在宫中思过,可是被天子斥责地心灰意懒了?倒也不必这般惊慌,你身居高位,又有什么可害怕羞耻的?再者我们家大业大,家族在洛阳城中深耕百年,怎么能轻易放弃这基业呢? 这关禁闭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王夫人却笑道:我小时还因为顽皮被关过禁闭哩,良人你好好歇息下,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这个年代关禁闭多是找个冷清破败的房间把人关进去,到了时辰自有人送饭菜。王夫人想象不到夫君受到的苦楚,只是拿了自己的经历宽慰道。 王尚书哀哀叹了一口气:你不懂! 他不能将自己的经历讲出来,离开深深的宫门时候,那比夜叉还要可怕的喜贵公公在他耳边说:王大人,若是透露一丝一毫,下次就不是关您三天的事儿了。那声充满恶意的王大人仿佛还萦回在耳边,王尚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朝中诸位大臣都来了书信,还有让小厮带了口信今晚上要登门拜访的,良人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方便,不如让我去回绝了吧。 不用王大人虚弱地摇摇头:闭门谢客,千万不要再和他们接触了,莫要惹怒了天子。 王夫人满脸疑惑,但见夫君脸上的憔悴不加掩饰,只得应了。但是娘家人的信是不能不回的,她如实告知了在朝中为官的娘家人,夫君身上没有一丝伤口,没有受到刑罚,也没饿着,就是和一般犯错的宫人一样被关了禁闭,精神憔悴,今晚上是无法见客了。 第二天的早朝,王尚书本想告假。谁料到,宫中接人的马车一早就候在门口了。听闻这个消息的王尚书差点跪到了地上,还是被小厮给扶到车上去的。 看到昨夜一晚上噩梦中出现的人物,王尚书心生害怕:喜公公 喜贵笑吟吟道:王尚书,陛下让我接您上朝哩。 王尚书心惊胆战地上了车,眼睁睁看着马车行驶进仿佛地狱一般地皇宫。再次见到天子,他再也不敢出言顶撞。 朝堂上大臣们见他完好无损,有人再次提议反对外戚不得干政的旨意。 刘协面上淡淡地,也不看看那人,只看向王尚书,问道:王尚书,你觉得呢? 王尚书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膝盖磕在大殿上的声音吓了百官一大跳,都忍不住替他觉得疼。王尚书惶惶不安地道:陛下英明,先前是臣驽钝了,竟没有看破陛下为国为民的一片苦心。见天子没有表态,他惶恐地又加了几句:禁外戚实乃是为了维护吏治清明的明举,还请陛下推行,将其写在大汉律法之中! 朝中大臣脸上都浮现出了错愕的表情。这不过三日,王尚书主意竟然变得这般快?莫非是宫中的三天,是知道了他的女儿注定会落选的消息?那也不能这样啊,就算是女儿选不上,还有族中亲眷的女儿,今年选不上,还有明年。 在朝中大臣疑惑时,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了朕的一片苦心。这祖宗礼法不能全盘照搬照用,若真是一丝一毫不改变,再出现昔日王莽之势,你们谁又担得起责任?他严厉的眼神扫向朝臣,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还是说,有人起了不臣之心? 臣等不敢! 那谁还有异议? 陛下,臣认为此举还是不妥,因为 这臣子反对的话还没说完,刘协已经不耐烦地道:按照汉律,意图谋反者,当斩!许褚! 臣在! 许褚人狠话不多,带着佩刀迅速上前,抽出锋利的长刀,一刀就砍了那人的脑袋。 骨碌碌鲜血喷溅,人头滚出来好远。 这距离足够所有的朝臣将斩首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啊!胆小的人忍不住发出来呼声。 有人想起了昔日董卓暴政被支配的恐惧,不敢多发一言。 此事不容再议,立即让工匠刻一块石碑,上书后宫不得干政,就立在南宫宫殿的门口。刘协不给他们谏言的机会,一挥袖子,喝道:退朝! 分卷(41) 其实刘协自己也受不得血腥的画面,方才许褚挥刀的时候及时侧过了头,不忍心看。忍不住在心中叹道:唉,若是有吕布在宫中威慑,这些官员就不会这么相逼了。可惜这种相逼,反而害了他们自己的性命,成为了皇权立威的牺牲品。 刘协还在沉浸在前朝事情之中,正发着呆,就听到樱桃前来汇报:陛下,那豆子似乎是好了,长出来一簇簇的嫩苗哩,已经有两指高了! 我来看看。刘协从方才的思绪中脱离出去,跟着樱桃去看,豆芽果然涨势喜人,看起来十分茂盛、长得又长又嫩,和现代超市里的豆芽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已经好了,拿出来把根切掉,就可以吃了。刘协笑道:稍微用滚水焯一下,拿了香油和苋菜凉拌,就可以吃了。再做一道豆芽炒肉,记得提醒厨子,这豆芽及容易熟,不要炒太老了。 豆子是典型的平民食物,价格比小麦、稻子都便宜。条件差的百姓,早晨就用豆子和野菜一煮,当一餐饭食。可惜豆子吃多了容易胀气。若是通晓如何发豆芽,百姓餐桌上就又可以多一道新鲜的蔬菜了。 你便将此法教与洛阳大食堂的诸位,以后食堂里可以多增加一道菜色。刘协吩咐道:还有将此法写下来,明日和霹雳弹一道送至并州的军中。 兵卒们难得吃到新鲜的蔬菜,大多就是吃主食小米,菜色实在是太单调了。往北方的军队运输蔬菜路途遥远,十分不便,路上蔬菜多会腐烂坏掉。倒是豆子运输便利,且发豆芽费功夫不多,原料也便宜,应当可以被军中用来偶尔改善伙食。 第68章 六十八章 大豆产量不高,但对土地的适应力强,也比较节约劳动力和地力。因此在土地贫瘠的地方,百姓多种植大豆,广收薄种,而肥沃的地方则种植量产高的主食粟麦和稻。 大豆有腥味,吃多了也会腹胀,让人一点都不想多吃。好在三百多年前,西汉淮南王时期,就发明了豆腐和豆浆。小葱拌豆腐、豆腐煮苋菜,都是十分美味的食物。豆浆性平味甘、滋阴润燥,也是好物。而且此时石磨已经在民间广为普及,大村子里都有旋转石磨。这石磨经过匠人的改良,拥有纵横叠错的斜齿,大大提高了研磨的效率,不怕麻烦的百姓自己也可以做豆腐,不用去豆腐坊买了。 听完农林牧渔部的布衣卫讲完这些,刘协觉得对豆子的开发可以更彻底一些。既然豆子不适合作为主食,做成豆腐和豆浆又比较麻烦,那以后可以拿到朝廷开设的油厂压榨豆油,榨油剩下来的豆饼既可以作为畜养牲畜的饲料,也可以作为种植作物的肥料。 西北地广人稀,有大片的荒地无人开垦,这些土地大多贫瘠,不适合种植小麦,倒可以用来种植大豆。刘协只惋惜这个年代大航海技术不行,不能从南美洲直接带来玉米、花生和地瓜等高产作物,还得命人做杂交豆子、杂交水稻和杂交小麦实验,要通过多年的探索和实践来试着提高粮食产量。 至于人手不足,刘协倒是有思路,可以采用另一个时空里曹操曾经推行的屯田制。 屯田并不是一般诸侯能做到的事。要大规模屯田,首先要有大量种地的人,还要有足够的农具。当时曹操击败豫州黄巾,缴获了一批农具和耕牛,才有了屯田的资本。好在少年天子有国家信用为背书,可以招募流民屯田进行民屯,驻守边疆的兵卒可以军屯。至于农具,更不用愁。在刘协改良了冶炼技术后,洛阳及周边的几个冶炼厂效率得到了大幅的提升,批量的、质量上乘的镰刀和锄头做出来不难。 自从刘协即位,朝廷招募人手干活的机构和推行的项目从来不赊账,这些冶炼厂、服装厂以及修筑外城的项目给钱多、伙食也好,朝廷的威信在洛阳已经完全树立了起来,牢不可破。新天子贤良和爱民如子的名声也随着募兵和招工逐渐传播到司隶州的各处,甚至更广的地方。 自从黄巾之乱后,汉朝流民甚多。中原土地矛盾尖锐,暂时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分给他们,刘协便想着不如先将他们引去边疆一带。之前刘协就曾广发诏书,招民迁徙至定襄郡,奖励开垦,并给于了分房、分免税土地、头一年免费使用官牛等许多优惠。这次刘协更加大了力度,下诏称给前去并州的屯民免去所有的徭役。屯民可以得到免税的土地、属于自己的一套农具,还可以在第一年免费使用耕牛。 这样宽仁的条件前所未有,越来越多的无地贫雇农动了心思。但并州路途遥远,他们又害怕还没有走到就饿死在路上了,或者沦为野兽的口粮。 此时,在司隶州的一个偏僻小镇上,众人聚集在新张贴的皇榜下。有人忍不住感慨:这要是去了,一家人日子就能过得滋润极了!可惜我只要一日不找活计干,一家老小都得挨饿,家中没有粮食留在路上吃,要怎么样才能抵达并州啊? 也有人不以为然:并州那边胡人那么多,你种了粮食又怎么样,还不是会被人抢去! 匈奴士兵的头颅也是值钱的东西,有人说:不是民屯旁边就有军屯吗,那么多汉人聚在一起怕什么?再说,有匈奴人来了更好,若是咱们能取得匈奴的人头,能换不少银钱哩! 民屯的招募对象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贫民,因此招募都是在贴了皇榜后,趁着人们前来围观的时候,兵卒们敲锣打鼓来进行说明。 听到他们的顾虑,负责这个区域的招头立即说:你们放心吧,你们去的地方不在最边上,是在并州的中部呢!民屯旁边就是紧挨着的军屯,一个民屯起码有五百号人,还有一百多兵卒在旁边军屯,他们一样也得种田,守护地方有责,这种出来的粮食肯定是不能让胡人抢了去的。 天子以招民多寡考核招头的业绩,发放薪水。因此招头干劲十足,又对担心饿死在路上的人大声喊道:你们也不用怕饿死在路上,只管带好家眷,收拾好东西跟我们走。咱们先去洛阳城中领农具和种子,再和其他人汇合在一处,几百人一道上路,路上自有人管饭,饿不着人的! 有人疑惑地问:真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招头立即道:真得不能再真了,天子仁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洛阳的时候,天子让一个医馆天天在大街上免费施粥呢,还让宫中的医官免费给所有人问诊看病哩!这都是天子为了给过不下去的人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哩! 有个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人问:真的管饭?要是现在就跟军爷走,那明日饭管不? 招头拍拍胸脯道:管,现在就管!只要你报了名、按了手印,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让你给饿死了。 那人喜道:那我这就去背家里的老娘! 旁边有认识这人的,忍不住小声和其他人说起来:他家里的老娘都七十岁了,连路都走不了,军爷能白养一个张口吃饭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大家都没走,就等那人回来。 方才报名那人脚底生风,一会儿就背着自家老娘过来了。众人以为军爷会发作,谁料招头一点异常反应也没有,只说:路途遥远,你娘得你自己一路背着,若是走不动了拖累大家速度,你们两个都得按军法处置的,懂吗? 那人连忙点头:军爷,我晓得。我背老娘已经习惯了,绝对不会比平常人走得慢,我保证! 招头便同意了,转头和旁边说了声:麻烦督查把契书给我两份。 穿着打扮和招头明显不同的另一位兵卒从怀里掏出来两张白纸和一盒红色的印泥。 招头把纸上记载的一条条和那人说了,没有丝毫不耐烦,然后让他和老娘分别在纸上按指印。 按完之后,招头拿一份,另一份给了那人。 军爷,这就成了? 招头点点头,指着一个小兵说:成了,你跟着他去我们临时的营帐,吃饭不用担心,一日两顿都和我们一起,吃得都是一样的粟饭,咱们要在这个地方等三天,汇齐了人就走。 周边围观的人看了,那些家徒四壁的,都心动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司隶州和雍州的各处,招募到的人数甚至让刘协动容:古代人安土重迁,中原人尤为如此。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去开荒呢?看来这世道比我想象中还要乱。 这更加坚定了刘协改善百姓生活的决心。利用杂交水稻大大提高水稻产量可能需要许多年的时间,现在布衣卫治下的农林牧渔部第一批杂交水稻都还没有种下去,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这个年代,土地肥沃、灌溉便利的土地出产的粮食产量已经较高了。当务之急,还是兴修水利和开垦荒地,增加良田。 于是朝廷开始在天下十三州大范围募工了。在此期间,刘协已经和张巧手商量好了榨油的法子。古人的智慧从来都不容小觑,刘协只是粗略地描述了一下自己从纪录片里面看到的:朕梦中所得之法,乃是先将要榨的油饼置于槽内,要用从窄到宽的长长木楔打进去,油就被挤出来嵌在槽内。这木楔能够推动,但并非用臂力直接推,而是用一根像是秋千一样吊在空中、让人们可以站着拽放的巨大圆木,来不断撞击它。这样的设计能让人手臂便于发力,推动撞击圆木也比较省力。 古人的智慧和动手能力从来都不容小觑。通过这么粗糙和不专业的描述中,张巧手居然联合墨家和自己的几个徒弟,摸索出来了世上第一套榨油的装备。经过验证,果然比以前通过用手臂的力量在碾碎的油料上施加压力将油挤出效率高出十倍。 有了这种利用杠杆和惯性的榨油设备,五六个人可以同时拖曳圆木撞击木楔,在惯性冲力加持省了很多力气。凭借低廉的人力成本,洛阳第一油厂开始压油价,让那些原来经营榨油这种高利润行业的世家无路可走,很快就垄断了洛阳市场上的胡麻油。 在洛阳生活的人,哪个不知xx厂背后都是皇家。这些世家不会和皇家直接抗衡,则想了另外一条暴利的法子。他们开始收购洛阳第一油厂这些价格低的油,再通过自家的商队卖到全国各地去。 此时还被称作胡菜的油菜菜籽亦能榨取菜籽油,可惜胡菜没有大片种植,原料收购起来比较困难。大豆虽然出油率远低于胡麻和菜籽,但成本低廉,市价只有胡麻油的三分之一。在第一瓶豆油生产出来后,这种比胡麻油便宜得多的油料很快就进入了买不起胡麻油的小世家和小吏家,在未来的一千多年在我泱泱吃货大国的餐桌上长盛不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更新~ 第69章 六十九章 边关战火犹燃,战斗从金色麦浪翻滚的九月一直持续到雪花纷飞的腊月。经过不懈的努力,汉军终于收复了云中郡,将战线推至五原郡东南部边境。如今定襄、云中两郡均已回归汉家。随着招头从各地招募的平民逐渐在定襄和云中安家落户,两郡的人口也得到了很好的补充,甚至超过了历史人口的峰值。 两郡被匈奴侵占后,除了少数人藏起的东西没有被匈奴发现外,大多数人的财富都被匈奴洗劫一空。富户被洗劫地更为凄惨,匈奴铁骑都是优先奔向最富丽堂皇的屋子去争抢金银珠宝和漂亮女人的,屋主多被杀,妻女被劫掠。战后,富户家侥幸活下去的奴婢也大都趁乱逃走了。 被匈奴入侵过后的两郡几乎人人陷入了赤贫的状态。同时,地里的作物因为战乱缺乏照料,今年大大减产。汉军收回两郡的财富后,考虑到当时民不果腹,太原郡太守和吕布下令除了留存的军粮,其余的粮食均等分成千份,皆归当地百姓,羊和鸡鸭等家畜亦然。对于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书籍珍玩,并州官员没敢擅动,上表朝廷询问天子要如何处置和分配。 刘协认为这其实是财富再分配的大好时机。他驳斥了朝中的诸多建议,就连荀攸、荀彧等人的建议都没有采纳。不管这些建议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但受制于时代的眼界,本质不过是将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罢了。刘协将这些财富全部收归国有,作为在当地办国有企业的原始资本。 昔年汉武帝赏赐给卫青和霍去病数不清的财宝和土地,在小气吧啦、勒紧裤腰带过活的刘协这是不可能的。刘协虽然向来是有功必赏,但只要这位有功之士的财富值达到了警戒线,所得的赏赐就多是将军称号和爵位等,金银和土地是不可能再增加了。 并州所有秩序都被匈奴摧毁了,就连奴隶制也不复存在。对于逃跑的奴婢,并州官员此时哪有时间核实并将他们抓回去还给主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并州从此之后不再需要奴婢,剥削众多人只为了顶端一人享受本身就是不对的。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刘协重重叹了一口气。无他,在汉朝废除奴隶制是十分困难的。根据他看到的户籍数据,上次统计时全国私奴婢足足有五百万人,再加上官奴婢,这个数字可能达到了五百五十万之重,占全国人口的比重超过了十分之一。数量庞大的奴婢和大小世家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了一起,而且卖身为婢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废除这种制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 他想了想又把这敏感的话给划掉了,直接写下了指令:在并州,只要肯从军,即使只是做后勤的伙头夫和给郎中打杂,不论出身、不论男女、不论年龄,都给他们自立户头的机会。又细细思索一会儿,提笔写道:并州人口凋敝,在全州传达朕的旨意,不允许再买卖私奴婢,只允许卖身为官奴婢。既然无法取消这个制度,倒不如把人手先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把他们变成类似终身制的企业员工。 并州刺史吕布接到这旨意后,并没有多想,吩咐逐级通知下去,并令属下陪着布衣卫张贴皇榜,告知百姓。 已在并州战场前线的田丰有些不解:今年战乱不断,地里收成大打折扣。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卖身到太原、西河等未受匈奴骚扰的郡大户人家为奴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进入大户人家,起码能够吃饱穿暖,为何好端端地被陛下禁止了呢?他心下正疑惑,不出两日,朝中又再次下旨给他、吕布及并州各大太守。天子要在并州重建各项制度,建立督查院和大理寺分支,并派来了督查院和大理寺外调人员。 刘协还特地下旨,趁着田丰在并州,要充分将这脑力劳动者利用起来:着令监察院田丰完善并州监察各级人员,参照司隶州制定各项监察规章制度。 这下就像是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并州的几个太守都有些不安。 田丰心下赞叹,心情愉悦地收起了这道旨意:陛下整顿吏治的决心更胜以往,天下吏治清明指日可待。他见收到旨意的吕布面色如常,笑道:吕将军,看您脸上似乎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字啊。 吕布点点头,直言不讳道:大理寺的人是我写信要的,以后要和司隶州一样在并州的各个县都设立大理寺的分支。陛下招募了大量专业的人士在大理寺培训,有精通破案侦查的、有精通观察和验尸的,都是以破案小队来行动的,有他们这些人来支援,总比并州拍着脑袋判案的县令要准确。 分卷(42) 他记得少时,经常见人泣血控诉县太爷判决不公,更曾见有人被平白污蔑了清白,县太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一顿打,直接刑讯逼供。前些日子,在巡视时又见县太爷一个人在乱判案,旁边的衙役没有一个人纠正他那明显的错误,顿时十分震怒,立即上了诏书请求在并州增设大理寺分支机构。 太原郡太守面色犹疑:有了大理寺,县衙的工作量能大大减轻,他们也更有精力去负责巡逻了。只是似乎除了司隶州和荆州,其他地方还没有特地设监察院分支,为何先行设在并州?让人监察自己,总不至于是并州刺史主动要求的吧。莫非是近日取胜不断,他们手头的兵权和并州狼骑已经让天子起了疑心? 吕布淡淡地道:这是早晚的事儿。本来刺史就是行督查之职,可惜百年以来刺史的职能逐渐变成了直接掌管行政,这制度上就出现了漏洞。如今天子查漏补缺,设立专门的监察院行督查之职,将监察院分支设在并州也不足为奇。 赵云则笑着说:洛阳能人虽然众多,但是一时间必定腾不出来足够的人手外派到其余各州。如今并州军情紧张,势必不能生乱,必须要吏治清明方能安稳人心,这是天子对并州的关爱和重视啊! 田丰赞同地点点头:赵太守所言极是。 于禁和乐进等诸将一知半解,在小声讨论:这难道是监军吗?是不是因为咱们缴获的财物太多了? 吕布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肃静,沉稳地说:天子即位后先行整顿了洛阳,如今不过短短半年,洛阳治理地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贪官污吏皆不敢造次。布不奢求并州像洛阳一般繁华,但起码治下百姓都不该遭遇不公之事,每个人都该有口饱饭。 众人皆附和:将军说得是! 监察院和大理寺是来帮助大家的,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吕布面色肃然:按照天子的吩咐,一切务必配合。 说罢,他挥手命大家退下。自己则细细地看起来诏书,最近天子的诏书下得十分频繁,怕是因为世家大族在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根基了,在新的世家立足之前,天子要趁机建立秩序吧。 果然,两日之后,天子诏书又至。 布衣卫领旨在各个大镇和县成立大大小小的国有铺子,负责卖种子、收粮食、卖农具和卖食盐等,名字则粗暴简洁地用地方名字+官营+主营业务,比如成乐县官营种子铺、成乐县官营盐铺等。天子令并州刺史吕布及各大太守领旨予以支持和配合,督查院则有督查的权力。之前官府从匈奴手中收回的那些库中财物,也由这上百铺子的负责人来凭条分批领取。 除此之外,天使还带来了五十件厚厚的衣服。 天使将衣服呈给吕布,笑着道:将军,是陛下赏赐给军中有功将士的。这衣服十分珍贵,如今天下只得百件,天子体恤前方将士,这一半的衣服都让我们带到并州呢。 吕布拧眉道:既然珍贵,在军中用岂不是浪费了? 太原郡太守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衣服,这赏赐的名单上有老夫不? 于禁和乐进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天使带来的大包袱,不过他们俩资历尚浅,在老将们开口之前说话会显得失礼,只得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更新~~~ 第70章 七十章 这是使用名贵的白叠子制成的棉衣,因系天子体恤将士而下令制作的,被天子赐名军大衣。天子使者笑呵呵地回复:天子论功行赏,军大衣是根据众将士杀敌的排名赐下的。王太守战功赫赫,自然是少不了您的。 于禁和乐进都翘首以待,唇角噙着笑,既然是论功行赏,名列前茅的他们自然是有一份的:这军大衣,是和明光铠甲一样,明显是有功将士才能穿的殊荣啊! 王太守出身世家,自然是见过白叠子的,疑惑道:白叠子?老夫在太原家中倒是有幸种了一盆,开花的时候就像是一团团雪球,十分好看,竟还能用它来制衣? 天子使者笑道:白叠子不仅好看,也是做衣的绝佳材料。这军大衣密实暖和,在这寒冷的冬日保暖效果可是一等一的,比名贵的裘衣还要好。 赵云笑着说:想不到这用来观赏的名花竟还有这等妙用。 天子使者走后,众人就自在多了,争先恐后打开赏赐的箱子去看御赐的衣服。这衣服都是朴实的军绿色,针脚细密、棉花用料十足,样式则和现代的军大衣一模一样,长到小腿,中间是整齐的双排扣,穿脱方便。往身上一裹,能够很好地抵御风寒。 王太守奇道:衣服都是现成的,难道监军的布衣卫还会把咱们的尺码上报给朝廷吗?那可真是事无巨细、皆要上报了,想想竟有点不寒而栗。 吕布嗤笑了一声:布衣卫哪有闲工夫管这些?京中早就有了成衣制造厂,那尺码都是通用的。 王太守摸了摸胡子:可是若不量体裁衣,不怕做出来的衣服不合适吗? 于禁拎起来几件对比了一下:王太守,这衣服的确是有大小号,领子后面写着一二三呢,还有加大和加小的,尺码也显然不同。 乐进嘿嘿笑着披了一件最小码衣服到身上:听说一盆白叠子可抵得白银几两,我们这要把银子穿在身上吗?感觉好奢侈啊 赵云穿最大码正合适,他披上军绿色的大衣,笑道:这衣服的确是暖和厚实,穿脱方便。可以直接套在战甲的外面,晚上也可以当做铺盖盖在身上御寒。 有几个人挠了挠头:唉,我可不舍得套在战甲的外面,只敢在营地里穿和盖。要是攻城的时候被敌人捅了一刀,大衣破了怎么办?天子怪罪下来怎么办? 吕布淡淡地道:衣服本来就是用来穿的,既然穿了,自然会有磨损。你们不必担心,天子可不是那种昏聩无脑的人。 于禁说:我看着箱子里还有几盒针线和纽扣哩,这不就是用来破的时候用来缝补的嘛。既然朝廷已经考虑了这点,诸位就无需担忧了。 这厢热热闹闹分着衣服,忽然有士兵进来汇报:将军,外面有一来自颍川的书生求见,说能为您献上破敌的良策。 吕布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什么书生。 士兵回道:他名为郭嘉,自称被天子征召过。 颍川郭嘉,倒是听刘协说起过,竟会出现在这纷乱苦寒之地。吕布心中一动,起身道:请他到我帐中。 两个月前,郭嘉见天下大势有变,就离开了颍川,路上还和天子派去的征召使者错过了。 自从灵帝放权给地方后,封疆大吏的权柄很大,尤其是地方官吏的任用多数出于封疆大吏直接任命,之后上表朝廷备案就可以了。然而现在全盘改变了,自从豫州刺史孔伷造反失败,皇甫嵩率领中央军前来接手了地方军务后,朝廷不顾地方的重重阻力,进行了大幅的变革。 首先,地方权柄被回收。朝廷的所有官员都要经过中央的批准和任命,地方的刺史再也没有了任命官员的权力。天子提拔了京中司隶校尉钟繇为新任的豫州刺史。钟繇是颍川名士,当地举孝廉出身,为官清正、为人善良通达,在颍川颇有名望,此举很好地安抚了豫州。 其次,朝廷对地方的监督约束力大大增强。监督地方官吏的由刺史、督邮变成了督查院的分支机构,督查院只对其上级机构负责,他们顶头上司是监察院长田丰,不受当地官员的任何约束,甚至有权直接向天子举报当地政府官员。这些分支机构的核心岗位都是朝廷外派来的,和当地的大族及官吏几乎没有利益纠葛。若是徇私枉法,他们会被处以极刑,在京中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不仅如此,地方的司法权也被削弱了。如今司法机构变成了大理寺的分支机构,和监察院一样,大理寺判案也是独立的,只向自己的上级负责,同时受到监察院的监督。若是百姓认为判决不公可以提起上诉,由大理寺的上一级进行二审,若是觉得涉诉人和大理寺勾结可以到监察院投诉大理寺。这大大减少了以前地方豪强能无视法度、横行乡里的情况。 并非是朝臣在背后操作,而是天子并非池中物,郭嘉立即意识到了这点。他收拾行李,命人安排马车,准备远行。 正好友人得到了天子命后宫不得干政的八卦消息和来他分享:想不到天子年纪虽小,却一点都不贪恋后宫美色。倒是你,不能天天在美人堆里混着了,早日去京中某个一官半职才是正经。我听说洛阳门学广招天下有才之士录用为博士,不如我们也去应聘吧。 郭嘉轻摇羽扇,掩住了自己苍白瘦削的下半张脸:英雄可是难过美人关的,这温香暖玉的美好陛下怎么会体会不到?不过是其意不在美人,在美人的父兄罢了。 友人奇道:你到底有何打算?不是先去说要隐居,怎么现在又忽然打点行囊,可是回心转意,要和我一道去洛阳了? 郭嘉莞尔一笑:可惜了,我不去洛阳,而是要去并州,顺道去荆州看看陈群。 荆州一半的地界已尽数被荀彧给梳理地规规整整。陈群是荀彧的女婿,早就被荀彧给抓了壮丁,天天忙得连轴转。他听闻郭嘉前来,大喜过望,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就跑出门迎接,嘴里喊着:要救我脱离苦海的人到了! 可惜郭嘉只在荆州协助陈群处理了半个月事宜,然后就像是风一样上了马车走了,留下陈群在风中留下悲伤的泪水:奉孝你不能走啊!你走了之后我又要过上日夜不休不眠的日子了!这么多文件我可处理不过来 可惜郭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坚决地踏上了去并州的道路。 此时吕布和郭嘉初相见。吕布仔细打量了下这位苍白皮肤、尖下巴、狐狸眼的年轻人,单刀直入问:先生有何良策? 郭嘉浅浅一笑,侃侃而谈。初时,吕布还觉得郭嘉是纸上谈兵,但渐渐就听得入神起来。不过一刻钟,竟抚掌大笑道:先生妙策!遂将郭嘉留在军中,引为幕僚。 七日后,吕布整顿士兵,带领三千人奔袭百里,突袭占领了五原郡的宁远县。匈奴见并州主将深入腹地,大喜过望,连忙组织主力军队来进攻,又引来乌桓和鲜卑助力,欲要在此杀死吕布,狠挫汉军锐气。 等吕布一死,汉军群龙无首,又有何惧? 一定要教这三千汉军有去无回! 然而这一次,吕布一反常态地坚守不出。匈奴人想方设法要挑衅他出来决战,吕布就是不开城门。 新任匈奴左贤王亲自带兵围攻宁远县,轻蔑地道:他这是后悔深入腹地了吧?想要龟缩不出等待汉军援军,想得美!儿郎们,给我踏平这座城池! 匈奴们整顿攻城车,准备撞击城墙。 城楼上的吕布远远看到了缓慢被推来的攻城车,吩咐城墙上的士兵们:放箭准备,投石机准备,到时听我号令! 在他身侧的郭嘉摇了摇扇子,淡淡一笑:将军不必着急,嘉早有准备。说罢,吩咐身后的士兵:把城墙下的布幔抬上来。 第71章 七十一章 吕布剑眉一挑,俊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布幔? 在郭嘉的命令下,强壮的兵卒们抬上来了用许多布匹缝在一起的几张巨大布幔并些许粗壮木条。 如今匈奴人所使用的攻城车,是足足有四层的大战车。上面三层装载着射击和投石的士兵,最下面一层供几十人同时在后面推动。大车造得足够高,超过十米,每层都有到腰身高的厚厚木板掩护。比起毫无防护的攻城云梯,攻城车在提高士兵防御的同时,明显加大了对高高城墙上守城兵的伤害和对城墙的破坏,战斗力也要更强。 不过攻城车巨大且不便运输,需要多人合力推动才能移动,对于习惯轻骑攻击的匈奴而言,这种武器并不常用。而且并州不比人口稠密的中原,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因此匈奴攻城车只能调过来三辆。 匈奴人是想依靠攻城车迅速攻破城墙的一处,迅速侵入城中,凭借人数优势将汉军尽数歼灭,利用本次战役的大获全胜一举扭转在并州战争中的劣势地位,夺得吕布的人头强烈打击汉军的信心。 吕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按理说,只要将这巨大的布幔悬挂在城墙的前方,匈奴就陷入了视线盲区,可以有效地掩护己方。但若是箭矢完全穿透了布幔,后头的士兵还是会受伤。虽然放手让郭嘉去做,吕布还是命令弓箭手待命。他扶着方天画戟问:这柔软的布幔真的能够抵挡住投石和箭矢吗? 郭嘉以羽扇抵着线条优美的下巴,笑道:近日北风呼啸,这布幔以柔克刚之效力可以事半功倍,将军且看着吧。 士兵用粗长的木棍将布幔悬空在城墙前,风将布幔吹得鼓鼓的,挡在攻城车前面。顿时,匈奴的攻城车仿佛是遮住眼睛的野马,使不上力了。 汉军处在匈奴人逆风的方向。攻城车射出的箭矢和抛出的石块遇到被大风鼓起的柔软布幔,被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力气不足的箭矢纷纷顺着第一层布幔滑下。只有部分强力的箭矢和石块破开了第一层布幔,但余下的力道又被第二层布幔消解掉了。 攻城车笨重,不方便调转方向。站在城墙箭楼高处的汉军可以居高临下地第一时间掌握攻城车的转动方向,打旗语给士兵,让他们随之调整布幔的位置。 须卜骨单于见状,冷笑道:雕虫小技,以为这就能抵挡住我们的战车吗?来人,准备火烧! 左贤王连忙传令下去,命人去收集易燃的树枝。 吕布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见匈奴尾部奔出十几骑:匈奴暂时停下了动作,派出这十几人,是想做什么? 郭嘉笃定道:八成是想要去捡柴,火烧布幔。 吕布沉声道:布幔易燃,一旦烧起来就麻烦了,救火来不及,若是火箭攻来,只能放弃了。 不打紧,在我预料之中。郭嘉不慌不忙地挥了挥羽扇:且把布幔升高,让地面上的人无法射中,再命人取来长钩和镰刀。 果然,半个时辰后十几骑去而复返。匈奴砍了胡杨树,在长长的树干上面绑上易燃的干树枝,淋上胡麻油,欲要焚烧布幔。一时间,城墙周围弥漫开了炸物的香味,两方的士兵们都忍不住猛吸鼻子,感受到了肚子里的馋虫在蠢蠢欲动。 汉军在郭嘉的吩咐下连忙拔高了布幔,待匈奴用的胡杨树干靠得近了,就用锋利的长钩去钩、用绑着镰刀的木棍把胡杨树干钩断。左贤王及部下倒腾了一会儿,始终没法用火点着布幔。 分卷(43) 有个匈奴人想起来要用火箭,站在攻城车上,将用油脂点燃的小树枝绑在箭头上射出。匈奴人连续射了十几只箭矢后,布幔终于燃烧了起来。 郭嘉挥了挥扇子,在匈奴人的欢呼声中让士兵调整第一层布幔的方向。待布幔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吕布一声令下:放! 燃烧的布幔顺着风向直扑匈奴的攻城车,那木质的攻城车容易燃烧,里头又没有水救火,一会儿就烧毁了一辆。 匈奴人的攻城车战术被大大掣肘,然而寻常攻城又不是汉军的对手。汉军这边武器精良,箭矢如雨,还有威力巨大的霹雳弹,他们的攻城云梯一架上去就被汉军给炸断了。到了日落时分,左贤王只得鸣锣收兵,无功而返。 亲自坐镇的须卜骨单于十分生气:这吕布居然闭门不出,实非大丈夫所为!如今天寒地冻,粮草也运输不便,我们怎么耗得起!又转头斥责左贤王:我们兵力胜汉军何止一倍,你这废物,连城都攻不下来! 左贤王小心翼翼回复道:实在是汉军的霹雳弹太难对付了,不过单于且莫着急,我有一计,包准克制住这霹雳弹。 此时,吕布在问郭嘉:匈奴无功而返,明日可会继续强攻?城中备下的大石尚有许多,明天倒是可以借着布幔挡住对方视线,趁机砸了对方的攻城车。 郭嘉略微思忖,回道:攻城不过有临、钩、梯、堙、水、穴等十一种,加上近年来兴起的攻城车,横竖就这些法子。匈奴已试过半数的法子,这下一步,要么是开凿上游的河水冲击城池,要么就是夜袭和隧道攻城。 如今天寒地冻,这厚厚的冰层已结,匈奴若是要以水攻,至少要等到开春时节,不足为惧。吕布顺着郭嘉的思路想了想:至于夜袭,高顺已考虑到了。夜间他会将油灯挂着外城墙照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则布置了铁钩和铁蒺藜,日落之后便用渔网悬挂在城墙,防备匈奴趁夜色攀援。 高将军果然严谨,那剩下一道,便是防备匈奴趁着夜色隧道攻城了。 吕布点点头:我命人夜间加紧巡逻,每个时辰都派出小队巡逻城墙一周。 接下来两日,白天匈奴都没有再强攻城。郭嘉断定:必是在我们未发现的地方对方已经有了动作。 吕布也觉得不对:高顺心细,晚上让他去亲自去看看。 晚上高顺顺着绳子从城墙上落地,带着小队绕墙巡逻,果然在城东北侧听到了异响。匈奴人数不少,他连忙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埋伏在四周观察了一会儿,竟见匈奴人同时开凿了十条地道。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连忙和小队原路悄悄退去,回去报信给吕布。 吕布一听,颇为意外:竟然是东北侧,东北侧后面就是山,那一片土地特别坚实,里面有不少岩石,竟然从这处开挖。 高顺道:怕是正因为此处地势,巡逻的时候才被忽视了。主公,请让我领军一千,去赶走他们。 若是出城,立即就会引起匈奴警觉。人数少则被匈奴包了饺子,人数多的话我们就要和匈奴决战,与我们当初定下的拖延之策不符。吕布摇摇头,问计郭嘉:先生有何应对之法? 深夜被吵醒的郭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答非所问:听说天子之前赏赐了不少油和铁锅给军中,改善军中伙食? 是,吕布答道:能让士兵吃上油,是极为优渥的待遇了。这次来守城的士兵都是死战到底,所以赏赐下来的绝大部分的油都被他带上了。此外,考虑到可以用烧热油从城墙上浇下去的方式来对付攻城,这些油只吃了十分之一,大部分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油及其易燃,索性就命人守在地道出口附近,准备好充裕的木柴和油,燃起大火堆,保准他们冲进来的时候直接往他们身上泼油、引火,直接烧成火人。郭嘉建议说:再命人置投石机于此处城墙之上,防备匈奴源源不断地涌入,放缓他们攻入地道的步调。 高顺补充说:主公,还得再准备好石块,拆一些空房的砖块,待打退他们进攻后将挖通的地道给补上。 吕布点点头:就依照你们说的来。他已经有点烦躁,不能出战毕竟还是有违本性。但前来诱敌的诱饵只有他才足够分量,也不能寻其他人替代来宁远县。 对方进攻的时间应当是最近两天的夜里。吕布道:白天大家就多养精蓄锐吧,安排士兵在城墙附近轮流白天休息,这样即使白天需要临时征调人手,也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攻城车的设定是借鉴了历史上临冲吕公车的样子。 守城的法子借鉴了历史上南北朝时期韦孝宽和高欢的守攻战,当然在此基础上有比较大的改动,加了自己的设定。 非常谢谢暗血幽魂、闪耀的发光体、谢谢山鬼的深水和地雷^_^鞠躬 这两天沉迷炒股,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卖掉有点无心码字,大家等我周五晚上回归(#^.^#) 第72章 七十二章 趁着夜色,匈奴人挖通了地道,从十条地道同时攻入城中。 高顺一直派人暗中关注着匈奴的动静,见匈奴人的脑袋从地道里钻了出来,立即一声令下:泼油! 汉军将早就烧好的热油往冲出来的匈奴身上泼,同时迅速地将早就燃起的火堆往地道口一推,直接把地道口变成了火海,匈奴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汉军在此处城墙上燃起排排灯火,将城墙下映照地光亮如昼。 高顺沉着指挥:投石!放箭!匈奴人本是奇袭,这些趁着夜色钻地道的人连盾牌的防护也没有,许多人被箭矢扎成了刺猬。 从地道里暂时冲出来的匈奴人不是被活活烧死就是被汉军砍死。天降的大石和密集的箭矢将匈奴拦腰截断,地道里暂时无人冒出。趁此机会,披衣而起的郭嘉指挥道:来人,直接在地道里架柴点火,风箱也搬过去,对着地道吹。 后面,侥幸冲到地道里的匈奴人,还没有从地道里奔袭出来就被烟熏地晕头转向的了。有的人直接被火烧成重伤逃出来,被守在地道口附近的汉军手起刀落,像是切西瓜一样干脆利落地被收割人头。 匈奴人尝试了足足一炷香时间,也不见城墙内士兵发出大胜的信号,更别谈砍死汉军的守城兵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城了。汉军竟是早有准备,己方已赔进去了一千号勇猛的前锋。 左贤王无奈,只得下令暂时退去。 趁着匈奴退去,汉军连忙开始修补城墙。 匈奴挖了这么久的地道,必定不甘心,会卷土重来。郭嘉建议道:明日晚还得劳烦高将军再守在这。 高顺点点头:先生放心,顺晓得。 匈奴赔了夫人又折兵,自是愤恨不已。他们见攻入城中不成,又生一计。左贤王座下有一人献计:大王,不如趁着夜色利用地道干脆将汉军的城墙挖塌,咱们趁着出现缺口的时候攻城。 左贤王立功心切,立即同意了。第二日命人攻城和带了工具去挖地道,谁料到汉军用大石将地道堵得死死的,又不断从城墙上往下推落石块,攻击城墙下掩护挖地道匈奴的士兵。匈奴又惨遭屠戮,只得无功而返。 连番失利,丧失了不少精锐,须卜骨单于大怒,痛斥了左贤王的无能。 如今天寒地冻,匈奴驻扎在城外,仓促间发兵准备的粮食也不足,面对的还是汉军赫赫有名的悍将吕布,士气难免低落。 须卜骨单于面色阴沉:汉人狡诈,我们怕是上了他们的当了。宁远县坚壁清野,城中守城的石块、投石机都充足,如今看来倒不像是吕布因为轻敌被包围,而是故意引他们在这。这县城墙高而广,一面环山,一面环水,都是天然的防线,且仅有前后两个城门,守城起来事半功倍。 下属们迟疑着问:单于的意思是,莫非是汉军在此处吸引我们注意力,他们趁机去攻打了朔方?那咱们是否要退兵回援? 须卜骨单于气得摔了面前的盘子:用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在此地耗了这么些天了,现在回援能来得及吗? 众人面面相觑:单于的意思是? 须卜骨单于霍然起身,狠狠道:赶紧灭了宁远的汉军,我要带着吕布的脑袋去给他们另一路的将士们好好看看! 第二日,须卜骨单于命士卒们饱食一顿,亲自带了兵卒去攻城。 退后者斩!所有的家属皆为奴!须卜骨单于临阵放了狠话:只要攻入城中,城中随意劫掠三日!所有的女人,所有的粮食,所有的金银珠宝都任你们抢! 匈奴人人现贪婪之色,眼里放光,在左贤王的带头下喊起了口号:杀汉人,抢女人!夺钱粮! 须卜骨单于这次下令死战,不计伤亡,一定要灭了此处的汉军。他们在城墙上飞快地搭起了云梯,同时箭矢齐放,射向城墙上的汉军。汉军不甘示弱地反抗,扔霹雳弹、箭矢齐发。 然而匈奴全军出动,所有的士兵都被驱赶来攻城,士兵就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爬在城墙外面。汉军人手毕竟少,在西部的地方被匈奴人攻出了缺口,有匈奴爬上了城墙,开始攻击缺口附近的汉军。 吕布提着方天画戟,带着亲兵快速去救援。他方天画戟挥舞得虎虎生威,身着明光铠甲,头戴了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新式盔甲,不怕箭雨,打得大开大合,每次挥舞方天画戟都能从城墙上把敌人强力扫下去。 郭嘉暗叹:可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天下第一猛将也。 高顺将身体瘦削的郭嘉拉到自己身后:先生小心,刀剑无眼,不要站得这么靠前。 乐进也在守城墙,仗着身手灵活、武技精湛,收割了不少匈奴的脑袋,马刀都砍得钝了。不过匈奴毕竟凶猛,一个不小心,竟然被一个匈奴将领从背后袭击,为了躲避狼牙棒,不小心从城墙上跌落。 城墙很高,跌下去非死即伤。好在乐进运气极好,正好撞倒了几个在攀墙的匈奴人,落地的时候有人做了人肉垫,只是受了些轻伤。他从地上捡了一把长枪,戳死了旁边的几个敌人。掉入了敌军的窝,几乎是九死一生了。而且爬墙回去显然不现实,一定会被后头的匈奴用弓箭或者长枪弄死。 在这种危急的境地下,杀得兴起的乐进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见周遭攻城的不少匈奴杀红了眼睛,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便往地上一滚,迅速借着几个死人堆在一起的尸体掩护,把汉军的铠甲给脱了下来,换上了旁边匈奴人的装束,打算干脆混在匈奴人中砍人。 郭嘉见匈奴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城墙上爬,心知汉军接下来支撑不了多久,当以长攻短,利用汉军最擅长的布阵在城墙下和匈奴近距离开战。于是吩咐身前的高顺:高将军领军,是时候打开城门了。 高顺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昨日探讨战略的时候吕布也同意过,一旦守城无力,干脆就打开城门,先使用霹雳弹集中碾压匈奴,再以长枪云龙阵为首打退匈奴的一波攻击。于是立即打军旗传令下去,打开城门。 见汉军城门已开,方才不怕死一样挂城墙的匈奴人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自然是不爬死亡率超级高的城墙了,都往城门这涌来。 扔霹雳弹!高顺一声令下,百枚霹雳弹齐发,将汹涌而来的匈奴炸得人仰马翻。高顺黝黑的面上却不见丝毫的放松,毕竟这是霹雳弹最后的库存了。他冲在阵前,大声喝道:并州儿郎们,为了家乡的父母乡亲,随我冲啊! 城墙上的守军缓了一口气,城下烧的热油也及时得送到了城墙上,汉军疯狂反击,将挂城墙的匈奴人用热油浇了下去。 汉军直接不和与匈奴人较量远距离骑射和马上功夫,城墙上带着铁蒺藜的各色渔网抛到了城下的地面上,使得匈奴人的马匹寸步难进。高顺带领熟练运用冲锋战术的一千步兵和匈奴的步兵短兵交战。凭借匈奴人那点浅薄的列阵战术,哪里比得上经过各色阵法演练精锐汉军。汉军以一敌三,越战越勇。不多时,吕布也带着足以以一敌十的百余亲兵加入了战场。汉军人数虽少,却士气高昂,竟然硬生生将匈奴逼退了百米。 见汉军竟然抵挡住了己方全力的出击,左贤王心下十分不安,因为他昨日已在单于的逼迫下立下了必攻克城池的军令状。眼见形式不好,连忙带着亲随支援。然而加入战团后,竟冷不防被己方一小兵从斜后方刺中,在视线里失去阳光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到一个年轻的汉人声音畅快地喊道:可真是一颗大好头颅! 双方的步兵展开了一场生死拼杀,随着铁蒺藜被匈奴人清理掉,匈奴人的骑兵也加入了战营。汉军不甘示弱,步兵回城休息,城内的骑兵齐出。 城墙上暂时无忧,郭嘉下令:三弓床子弩准备! 三弓床子弩威力巨大,在平叛孔伷过程中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可惜运输不太便利,刘协暂时只支援了并州五架用来保护重要城池。在和吕布见识了三弓床子弩的威力后,郭嘉直接建议带上它来守宁远城了。 汉军这是憋着大招呢,之前不用是担心三弓床子弩齐发的铁枪被匈奴人给捡了去,平白增加他们的战斗力。如今被逼到这份上,郭嘉再无顾忌,趁着两军的骑兵还未交锋,郭嘉下令:发射! 顿时,成排成行的铁质锋利标枪被强力射出,直接将匈奴骑兵的前排击穿! 第二波准备! 匈奴骑兵又倒下去了一排!匈奴人受到了大惊吓,然而不敢抵抗主帅的冲杀命令,只得将性命豁出去了:冲啊! 第三波! 匈奴人冲得近了,第三波后郭嘉就下令停手,否则容易伤到己方。吕布随意地用手把脸上的血一擦,用脚蹬催促了下神俊的赤兔马,一马当先,持方天画戟朝匈奴人直扑而去。他挥舞着方天画戟,方天画戟如同旋转的风车,舞得滴水不漏,弹开飞来的箭矢。 冲到了敌营,吕布仗着天生的神力,仿佛是切瓜砍菜一样,将前排的匈奴兵砍得人仰马翻。他的那些悍勇的亲随也不甘示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冲杀,长枪、长矛齐出。带着一百精锐,吕布竟然将敌军拦腰切断,本来只是想攻城没想列阵防御的匈奴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场战争一直杀到天黑,匈奴损失惨重,最后借夜色的掩护落荒而逃。 吕布已杀到脱力,其他人也是无力再追。见匈奴人落败,吕布脱力地倒在了地上,方天画戟滚落在身侧。他大口喘着气,不一会儿高顺也躺倒在了他身侧。 吕布问:唔,看来匈奴人是逃得远了? 分卷(44) 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火急火燎地跑远了。 吕布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这场激战的结局令人难以置信,打败了足足是己方人数两倍之多的匈奴人。这并不是简单的以少胜多,因为这次来包围宁远县中大半是匈奴王庭的精锐。 高顺也同样激动,本来他们的任务只是拖住匈奴人精锐,为常山郡赵太守和太原郡王太守兵分两路千里奔袭匈奴兵力空虚的大本营创造机会,没想到竟然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文~~~ 第73章 七十三章 高顺一直严于律己,心情也平复得快,稍作休息后就利落地爬起来组织士兵打扫战场。 见吕布还躺在地上不肯起来,高顺毫不留情面地劝诫了起来,罗里吧嗦地说了十几句。 啰嗦我起来便是。吕布只得黑着脸拄着方天画戟勉强爬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去抚恤伤兵和安葬牺牲的兵卒。忙完这些,还得回城写军情汇报,飞鸽传书给京中的天子。除此之外,还要清点战果,写更为详细的战后汇报,发正式的公文到兵部。这么多事情,吕布一想就觉得头大如斗,大声吼道:乐进呢?谁见到他让他一会儿到我帐中报道! 汉军都是用长刀来检查敌军的幸存者,要是没死透就再补上一刀,然后集中火烧或者埋了,免得有漏网之鱼逃走或者大量的尸体堆积造成瘟疫横行。 当汉军在高顺组织下打扫战场的时候,冷不防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怀里还紧紧抱着一颗头颅,把众人吓了一跳。 有人吓得手中的长刀都掉了:诈尸了!诈尸了! 另一个人喝道:叫什么叫,你这没见识的,这只是没死透而已! 说罢就要下死手,上前补刀。那人连忙大叫:自己人!我是校尉乐进! 汉军疑惑地看着他费力地脱下了匈奴的铠甲,露出熟悉的汉人衣袍。一个有眼色的小兵连忙上前搀扶他站起来,关切地问:乐将军,您的腿怎么了?怎么穿着匈奴人的铠甲? 一言难尽,腿中了一箭,走不动了,失血太多我才晕过去了。乐进不顾浑身的伤口,脸上浮现出了激动的神色,兴奋地道: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了!看我拿到了什么? 汉军惊呼:啊!匈奴的王!可抵千金!只要看这人头戴着的盔甲,他们便能判断出此人生前的职位。于是在一片兴奋中,乐进被小兵们抬回了城中。 与此同时,兵分两路的赵云和太原王太守,千里奔袭匈奴的大本营,袭击了匈奴王庭所在地,斩首五千级,俘虏一万,获得粮草辎重无数。然后从北往南,势如破竹,一路不断收复汉家朔方郡和五原郡的领土,恢复被俘虏的汉人自由身。 宁远县的胜利战役,使得汉军缴获匈奴轻重兵甲数千件,得死伤的战马一千匹。正值年关,汉军将所有的物资拖回城中。劫后余生,汉军准备认认真真、热热闹闹地在宁远县过个年。 吕布也下令:先安心过年,让兄弟们修整十日再整顿军队。到时我们挥师北上,和赵太守汇合。众将自然是没有异议。 汉军开始处理战死和重伤的马匹,充作军粮。伙头兵把马肉洗干净,用冷水开始煮,还奢侈地从县衙酒窖里面找到了一些薄酒,加了些许酒去除腥味,再加入葱姜盐,用火焖煮。煮好趁热切成薄片,就着腌菜和粟饭一起吃。对于兵卒而言,这已经是一道难得的美餐了。 出人意外地,当日竟有十几辆大运粮车抵达宁远县。众将打开运粮车,见里面不但有黍、栗、麦、大豆等主食,还有冬葵、藕、姜、芥菜、竹笋等各色美味的腌菜,八坛酱油和五坛豆豉。除此之外,竟然有满满十大坛子肉酱和鱼酱。要知道这个年代,平民根本就吃不起酱油和豆豉,肉酱和鱼酱更是贵族阶级流行吃的东西了。 士兵们围着运粮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激动地说: 要有口福了!京中给的粮饷可真好! 咱们的诸位将军从来都不会吃独食,都是有饭和我们一起吃。肉酱和鱼酱的这些极好东西分一分,每个人都能尝几口哩。 这上面写着御赐哩,刚才我还看到天使到将军的营帐中去了,看来是天子体恤我们赏下的,天子真是仁慈! 对啊,天子真是仁慈!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泥腿子出身还能吃到这种好东西! 这一筐上写着油饼,这是什么饼? 看到有新的事物,有士兵问运送粮草的小卒。 是添加了大量的豆油和面制成饼,味道十分香酥。小卒笑着说:在京中十分流行哩。 营帐中,运粮官先是恭喜了吕布:恭祝将军旗开得胜!时至年关,陛下下令置办了各色年货,送至边关前线,这是盖着户部印玺的清单,请将军清点核对。 高顺奇道:陛下是神机妙算吗?怎么知道咱们刚打退了敌军?这飞鸽传书刚刚放飞,总不至于一日千里,消息立即传到京城吧。即使如此,也不可能让运粮车日行千里,把物资千里迢迢运输到前线啊。 运粮官笑道:我们是算着过年的时间从京中出发的。听说前线战斗激烈,周遭的县城护送的兵力也不足,所以暂时不敢运输粮草过来,就在周遭等待。直到我军胜利的消息传来,我们这才在当地的长官的护送下运送了过来,总算不辜负陛下所托,在年关前交到了将士们手中。 吕布松了一口气:刘协有时多智近妖,还以为此番取胜时间也在他料想之中呢。 郭嘉以扇遮住了半边脸,见吕布表情,心下疑惑。他按下不表,兴致勃勃探头去看那清单:可有好酒? 运粮官笑道:大部分都是药酒,不过也有两坛子桂花酒。 郭嘉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就两坛子,这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吕布看了他一眼,笑道:先生莫要惋惜,只要喝得一碗,你就知道这酒是不能多喝的了。 郭嘉饶有兴趣地问:哦?这酒还大有玄机不成? 高顺回道:先生喝得时候可要当心,昔日天子改良了酿酒的法子,酿出来的酒被京中称为神仙倒。普通人喝一口就面酣耳热,目迷眼花,身不由主呢。 高将军这么说,嘉更是好奇了。 等晚上举办宴席的时候,先生试试便知。 除夕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此时已有岁除之称。汉朝时人们迷信,流行击鼓驱鬼和除瘟疫的舞蹈仪式,谓之驱傩。宫中也不例外,比之民间,甚至更加迷信,活动也举办地更加盛大。 礼部选取一百多贵族子弟,让他们身穿皂青衣、戴上红头巾,手里拿着大大兆鼓,在宫中驱鬼逐疫的舞者带领下,敲着鼓、跳着舞,在宫中声势浩大地举行驱傩仪式。(出自《后汉书礼仪志》记载) 刘协叹道:封建迷信啊不过见所有人都喜喜洋洋,坚信这么做就可以驱邪迎福,他也就十分配合地参与了,一路围观。见证着舞者手持火炬,一路送疫疠凶鬼出端门。 这仪式还没有结束,门外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轮流送火炬出宫至河边。出了宫,还有众多的百姓津津有味地跟在士兵后面围观,见证着士兵将火炬掷于水中。这意味着已将凶鬼镇压于水底,不得翻身。 做完仪式,就轮到各家回去吃团圆饭了,宫中也不例外。本来应当是刘协与太后、太皇太后、妃子们共同吃饭。然而刘协年幼时,生母王美人就被废帝刘辩的母亲毒死了,抚养他长大成人的董太后也已仙去,如今宫中也没有妃嫔。 昔日入宫的达官显贵的女儿们因为刘协一道禁令后宫不得干政,他们的父亲兄长为了不失去官职,大都主动上表说自己女儿不够贤良貌美,不足成为陛下的妃嫔。刘协十分大度地应允了,但既然进了皇宫,就断没有立即送出宫的道理。 前几个月前,刘协在宫中开启了一轮的大整顿,把这些年轻的女孩儿们分成小组进行考核,开始分别灌输男女平等和女子读书的必要性思想。 对于那些思想开化的、学识好的,则提拔为女官,同时分化她们和家族之间的关系。刘协仿效北魏孝文帝时设立的女官品级,设立了女尚书、女史、女贤人、女书史、书女、小书女等官职,官比三品;中才人、中使等官职,官比四品;女酒、女饷、女食等职位官比五品。对于那些思想仍然泥古不化的,则都根据自身的天赋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工作,比如学校、洛阳纺织厂等。 这些女子都是在北宫,分部门各自过年庆祝,并没有资格以亲人的身份陪伴在刘协的身边。 至于刘氏那些庞大的亲戚群,刘协平时就懒得搭理他们,过年时候更不想把他们召在跟前给自己添堵。于是,偌大的皇宫里,他一个人吃起了年夜饭。 作者有话要说:礼部选取一百多贵族子弟,让他们身穿皂青衣、戴上红头巾,手里拿着大大兆鼓,在宫中驱鬼逐疫的舞者带领下,敲着鼓、跳着舞,在宫中声势浩大地举行驱傩仪式。这仪式还没有结束,门外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轮流送火炬出宫至河边。出了宫,还有众多的百姓津津有味地跟在士兵后面围观,见证着士兵将火炬掷于水中。这意味着已将凶鬼镇压于水底,不得翻身。(改编自《后汉书礼仪志》) 明天更新 第74章 七十四章 天子吃的年夜饭自然是十分讲究精美。长长的紫檀木桌上铺着黄金丝线绣的精美桌布,菜色亦十分丰盛,烤乳猪、肥鸭、嫩鸡、红酒鹅肝、猪肘子、燕窝鱼翅等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道菜,仿佛是现代社会五星级大饭店的自助餐席。 小黄门先给天子进汤,再一道道布菜。按照礼法顺序是乱不得的,天子总是要循规蹈矩,守着这么一桌菜色亦不能随心所欲。再天子吃完之后,还要连菜带盘子送给平日颇为倚赖的朝臣,作为一种赏赐。 刘协依旧懒得遵守历代天子的规矩:这个、还有这几个留下,其他的给各位尚书、侍郎均匀分一分,都送过去吧。说罢,刘协屏退了左右:你们也下去,早点休息,今夜不必安排人轮值伺候。 虽然与礼不合,但刘协在宫中的掌控力非常。这些小黄门和宫女都明白,凡是拿从前的礼法制度来堵陛下命令的,不出几日,就一定会被查。轻则拿点银子打发了出去,若是正好做了亏心事,重则躲不过牢狱之灾。因此得了命令,这些人都乖乖退了出去。 刘协挽了挽袖子,开始啃酱肘子。凡是美味食物的第一口,总是十分满足还想继续往下,然而吃东西的边际效用是递减的,到一个肘子啃得只剩下大半的时候,刘协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平时一个人吃饭不觉得什么,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刘协难以避免地感伤了。听到远远的炮竹声,手里的美食都觉得不香了。他拿起酒杯啜了一口,望着殿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难怪李白每次都对着月大发感慨,果然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悠悠地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对着影子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可惜现实从来不给人伤感的时间。小黄门在大殿门口探头探脑,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刘协气道:滚进来,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小黄门连忙告罪:陛下,是前线的飞鸽传书到了,奴是担心陛下年夜饭也吃得不安生,才不敢进来。 刘协冷声说:既然朕说过了有军情大事就立即汇报,就不会责怪你等,拿过来吧。 诺! 曹操和袁术竟然趁着所有人准备过节的时候,袭击了青州,占据了东莱郡。 当日豫州刺史孔伷造反兵败,袁术和曹操兵败,拖着残兵败将去投奔了冀州的袁绍。嫡庶有别的观念在汝南袁氏这种大世家根深蒂固。袁术心高气盛,作为嫡子向来瞧不上袁绍这个婢女所生的同父异母哥哥。但苦于舆论的压力,给了袁术一个有名无权的职位做做。 袁术哪里甘心?联合同样被袁绍猜忌和瞧不上的曹操,盯上了青州。青州的大部分兵力本就被黄巾军所牵制,一时无力反攻,当地的布衣卫连忙飞鸽传书给朝廷。 刘协拧眉:又是曹操和袁术。真是一刻都不得松懈。 对于这等逆臣贼子打是一定要打的,否则群雄割据、天子无力辖制,别人肯定会有学有样,天下大乱。只是这兵力何所出,着实令人头痛。而且抽调兵力,一定会影响明年开春的播种,进而影响到天下的粮食收成。 人不足、粮不裕,着实棘手。刘协看了一会儿,问道:并州的军情书和飞鸽传书有到吗? 另一个小黄门连忙从门口奔了进来:回禀陛下,并州的飞鸽传书刚到呢。 拿来罢。 因是大年夜,刘协也不便将臣子们都招进宫来连夜加班。他自己披上衣服,径直去了未央宫前殿,对着殿内悬挂的天下十三州地图思索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刘协就迫不及待地召唤了重臣商议军情。 兵部一侍郎建议说:如今并州军士气如虹、旗开得胜,可以待他们稍加修整后去攻打青州,杀了曹操和袁术叛臣,以安定天下。 陈宫则反对:并州军人本来就少,除了留下来提防匈奴的军队,怕是抽调不出多少的人手。不如等开春播种后,抽调中原的军队。自从孔伷兵败后兖州刘岱畏惧朝廷如鼠,勒令其派出一万兵马攻打青州,想必他不敢拒绝。 荆州约莫也能调来五千兵卒。荀攸建议道:如今荆州大部分地方皆已安定,抽调兵力想必不难。此外,扬州和徐州皆可抽取兵力,只要是不超过万数,当不会对耕作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 黄琬请命:如今天寒地冻,并非是跋涉和攻城的好时机。待得开春,臣愿意领三千精兵,助青州平叛。 京中的精兵,装备和训练都是一等一的,兵卒素质也高,拎出去都是以一敌三的精锐。要这些精锐出击是效率最高的,只是若是折损在外头的太过可惜。 刘协点点头:就先依你们所言,调兵的军令先行下达过去,给予地方充足的时间准备。汉军在并州势如破竹,收复整个并州指日可待。如今匈奴的精锐力量大部分为汉军消灭,至少在二十年内,匈奴元气大伤,是无力再发动大规模进宫了。只要并州初平,就可令田丰率领那些招降的黑燕军回京领赏,到时打散编在黄琬的三千精兵中,共同出击青州。 他左思右想,北方有胡虏的威胁,天下十三州中冀州没有安定下来,益州最近又不听话了,凉州和兖州朝廷不得不防。 分卷(45) 尤其是最近西凉马腾接连派出了小股军队在西京长安掳掠,仿佛在试探朝廷的底线,着实令人火大。 内忧外患下,压力山大的刘协又不走寻常路地想到了改良武器,从武力碾压各诸侯。在群臣朝廷的休沐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刘协则天天泡在了火器厂里。在开始上朝后,刘协也每日到火器厂视察。 火器厂的前身就是丹士们的炼丹房,当初董卓在时就被刘协给予特权,在北宫一处偏远的宫殿划了地盘,供他们研制黑火药。 随着产品的日益丰富和批量生产,宫中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业务发展的需要,这火器的制造地先是搬到了冶炼厂,后来随着规模的一再扩大,刘协特地在御林苑划了好大的一片地盘给他们做工厂。 近些日子火器厂按照刘协的描述,制造出来了突火枪。 但刘协对此并不满意,这只是一个雏形的突火枪罢了。火器厂用巨大的竹筒做枪筒,里面放上弹药,在把长长的引线点燃后,子弹就能从枪膛里射出,射程能够达到四五百步,远远超过了弓箭。 然而这做出来突□□弱点明显,首先是很容易炸膛,其次是不能连续射击,效率很低。刘协勒令冶炼厂按照竹筒的样子冶炼枪筒,但还是容易炸膛。 刘协每天都想得头秃:明明元朝时候就根据这个改良成了威力不小的火筒,明朝的时候造出来了红衣大炮,到底是缺失了中间的哪一环? 只得拿出重金来悬赏能解决炸膛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更文,应该会很晚,毕竟下班回家就快六点啦。 第75章 七十五章 考虑到震慑各地的刺史和太守,尤其是对兖州刺史刘岱杀鸡儆猴,刘协想派人捉拿兖州东郡太守桥瑁和山阳太守袁遗入京,施以严惩并昭告天下。 他问荀攸:京中有两位武功高强又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选,朕欲让他们潜入东郡和山阳,将这两个逆臣贼子捉回京中,公达觉得什么时候有可乘之机? 荀攸恭谨地施了一礼,劝诫道:臣明白陛下不愿意牵涉他人的仁心,但是以这种方式捉这两位太守进京,后世史书记载怕是会对您不利。 刘协不置可否,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所谓的史书记载,还不是史官写成的? 荀攸晃神了片刻,这是要走威胁史官的法子么?不会像威胁礼部尚书一样,让他自此唯唯诺诺,再也不敢违背天子的意愿? 想想好像陛下也没什么不敢做的,当初杀董卓时天子的路子也是野得很,连美人计和下毒都用上了,何曾在意过他人和史书的看法? 荀攸心思百转,已经想到为了防止陛下他日成为独断专行的暴君,当给他请位老师才是。他先按下这个念头,开口道:当日孔伷兵败,刘岱就慌忙上书撇清和女婿王成的关系,甚至还大义灭亲,毫不犹豫送来了女婿王成的所有亲眷入京任陛下处置,连自己的女儿都在其中。可见,在派出来的精兵有去无回后,他是被吓到了。 刘协轻哼了一声:他是因为慌乱,高估了洛阳兵力。若是看穿如今洛阳在虚张声势,怕是第一个举起反旗。 陛下英明,一眼就看穿了他不过是暂时蛰伏罢了。刘岱在得知青州叛乱后怕是会心思浮动,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取走那两位逆臣的性命,怕是他要吓得睡不着觉了,不敢生乱。 没错,朕暂时没有精力全面动兖州,但不代表对刘岱放任不管。这次要好好敲打他一番,让他贡献兵力出兵青州。刘协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等班师回朝的时候,若是条件允许,就把他带入京中。 不知陛下是打算派什么人选去兖州?荀攸看了旁边的许褚一眼。 刘协也不隐瞒:你也认识的,是张飞和关羽。 原来是他们二人,荀攸想了想:的确是临危不惧的人,武力也高强。 张飞性格暴躁,但粗中有细,在外听从关羽的安排。关羽忠义又守信用,若是答应了朕去刺杀,就绝不会食言。但在谋略上,两人还是粗了些,还需要公达给他们安排接引之人和撤退的路线。有刘备在,即使刺杀失败被俘,张飞和关羽也不会为他人所用,早晚会回到洛阳,所以刘协放心大胆地安排他们去做。 桥瑁最是喜欢典籍,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袁遗更是浑身弱点,他的亲眷还在洛阳关着呢,若是得知亲眷的消息,想必会迫不及待,心下松懈。荀攸笑道:陛下无需担忧,此事交于臣来安排,尽量一个月之内给您回复。 刘协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等你安排好了,我就召这两人前来,让他们听从你的安排。 几日后,张飞和关羽进宫。刘协先是温和地问起了他们工作上的事情。 张飞是个直脾气,完全不拐弯抹角地说:回禀陛下,京中各项制度井井有条,我们按照制度办事,平时是没什么的,就是遇到什么王公贵族,唉,真是气人,动不动就要来寻县长,甚至还要找荀兆伊告状。 三弟!关羽大惊,低声警告,并连忙拉张飞的袖子提醒。他是第一次进宫,虽然张飞从宫中做侍卫回来经常会提起天子平易近人、和善可亲,但那毕竟是杀伐决断的天子!怎么可以直接就告王公的状呢! 刘协饶有兴致地问:哦,若是他们来寻,刘备和荀攸都是怎么处置的? 听大哥说,荀兆伊都是直接去取大汉律法、大汉律法补充释义和洛阳管理条例给他们看,把人打发出去。 唔,是他的作风。刘协笑道:那刘备呢? 见天子面上没有发怒的迹象,关羽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张飞和天子比他说得还要熟一些,贴身侍卫果然没有白做。 唉张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爵位官职摆在那呢,我大哥少不得赔不是。 敢情是为了刘备叫屈来了,刘协挑了挑眉:然后呢,他们就善罢甘休了么? 虽然大哥赔了不是,但依照我朝的律法,该关的人不能放啊,否则就是藐视律法,是大罪。张飞遥遥头:不过就是不放人,他们才赖在我们衙门不走了,之前还有人砸了我大哥家的大门。 刘协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是谁敢在衙门撒泼?又是谁给了他们胆子拆当朝命官的家门? 张飞道:是河间惠王刘政的女婿。 刘协:我还当是谁呢,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诸侯王的女婿。 呵,好大的胆子。刘协不满地道:看来是有贵族对天子与庶民同罪的法典不满了。想来这女婿也是个蠢人,是被人故意教唆的一个出头鸟罢了。 正好枪打出头鸟,刘协侧头吩咐许褚:许褚,一会儿你去让监察院到县衙查查,蔑视大汉律法的不论身份高低,皆依律判刑。 张飞大喜,连忙跪下道:陛下英明。 起来吧,朕知道你们夹在众王公贵族间难做。刘协耸耸肩:不过朕说了,只要严格秉公执法,好好为我大汉做事,朕不会让任何人仗着身份动你们的。 谢陛下!关羽和张飞真心实意地道。 关羽试探着问:不知陛下此番召臣等来,是有何吩咐? 刘协点点头:是有一桩难事,非你们莫属。 张飞之前跟在刘协身边,知道天子偶尔会安排人去扫奸除恶,于是挺起胸脯道:陛下尽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不会说个不字。 刘协笑着说:还真被说中了,此行的确凶险。 关羽连忙道:大丈夫尽忠报国,危险又何惧?臣恳请陛下吩咐。 刘协欣慰道:朕是希望你们二人配合荀攸安排的人马,去兖州捉拿逆臣东郡太守桥瑁和山阳太守袁遗入京。这两人霍乱江山、实在是罪无可赦,但朕希望他们在洛阳得到审判。 两人连忙应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囫囵把人带出来是有难处,刘协加了一句:若是不能把人带走,就杀了以绝后患。 诺! 刘协犹不放心地继续叮嘱道:荀攸心细如发,他安排的人自是妥当。你们虽然勇猛无双,但细节处都显得不足。尤其是张飞,去那龙潭虎穴,不比你以前在宫中,可不能冒失了,要好好配合他人行动。 张飞感动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莽撞到打草惊蛇。 那就好,布衣卫已经给你们备好了快马,你们出宫后就直接去找荀攸,刘备那里朕自会派人去解释。 诺! 待他们走后,许褚忍不住问刘协:陛下,为何不直接让他们去杀了兖州刺史,一劳永逸呢?若是您担心不能成功,臣请命一同前去,趁着黑夜杀进他的府邸,灭了刘刺史一家。 朕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刘协摇摇头:现在还需要刘岱坐镇兖州。袁遗是袁绍从兄,一心一意想要跟着袁绍造反。桥瑁也早被袁绍笼络,发檄文怂恿各地太守发兵长安可欢了,必须先剪除了他们,剩下的徐徐图之。只要提前准备好诏书,等这两人一消失,就令鲍信和泰山郡太守带兵分别前去接管了两郡。 虽然也有朝臣上表,如果不即使处理刘岱,迟早有一天会触发大问题。但朝中是各种人手不足,即使刘岱身死,也未必吃得下兖州,只能暂时和刘岱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反正只要先废了刘岱的这左膀右臂,他也翻不出浪花来。 是臣思虑不周。许褚挠挠头:陛下,那臣去监察部了。 去吧。刘协亦起身去了火器厂。 拿出重金来悬赏能解决炸膛的法子还真有用处,有个小工灵机一动,想出了枪管多层标准嵌套的法子。造枪管的时候,薄点一层敲好,外面再敲薄点一层。 这个方法还真有效,冶炼厂配合他们试着做出来了几个枪管,炸膛率比之前是大大下降了。 刘协立即提拔了这个小工为火器厂的干事,又亲自将赏金交到他手中。厂里的人见小工飞黄腾达,都羡慕得不得了,人人都争着想起了法子。 第76章 七十六章 在刘协的激励下,火器厂和冶炼厂合作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火枪。 这火枪以双层嵌套的铁管为枪管,里面装火药、铁粉和弹丸。不过和工业文明下的火枪比起来,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别。 这种火枪为了提高攻击的准确性和火力,枪管里装填的弹药比较多,因此枪管做得特别粗长。同时,这种长枪管也有一个好处,减少了炸膛时对人体的伤害。 拿到火枪的时候,刘协忍不住叹道:果然永远都不能小觑古代能工巧匠的技术啊。只要给他们一个思路,就可以点亮起科技树。 可惜在发明火枪的过程中,有一名叫李长的工匠因为枪管炸膛受了重伤,即使及时送医还是不治身亡了。 为了纪念他做出的贡献和拔高工匠的地位,刘协特地将这火枪赐名为李长火枪,并在他死后追为二等功(没错,就是二等功,刘协把现代军中英雄模范奖章制度给照搬到工厂体系中了)。 受到技术的限制,制造火枪需要的时间比一般的武器长得多。其中最复杂的就是各个部件的焊接,最耗费功夫的则是双层嵌套枪管需要不断地反复敲打,在千锤百炼中把枪管的所有缝隙都敲掉,让整个枪管浑然一体。因此,第一批李长火枪只做出了二十支。 待火枪做好后,刘协带了军部的所有大佬去了火器厂。 火器厂的厂长已经接待天子到麻木了,见了这么多高官也一点都怯场。不卑不亢地问好后,就恭谨地对天子道:陛下,今日我们是打算演练十个来回,一会儿声音怕是十分吵闹,爆破物也会四处飞溅,还请您站远一些。 刘协点点头,带领众官退到安全距离:你不用管我们,演练自己的便是。 黄琬站在一边,摸着胡子笑道:也不知这李长火枪相较三弓床子弩,哪个威力大些? 立即就有一侍郎摇头说:我看着火枪比起三弓床子弩来小得多,怕是不及床子弩的威力。 未必吧,侍郎您看这些工匠瞄准的对象。有一人笑着回复:他们瞄准的可是土墙和木头,这目标订得这么高,可见厂长是相当有自信啊。 李长火枪因为比较长,需一人持枪,一人点火。更换弹药也时也是一人端着枪,另一人趁机往里面装弹匣。 可他们光装弹药并整顿枪支,就需要整整三分钟,刘协蹙起了眉头:战场上不等人,除非是在列阵或者攻城的第一波,否则后续哪里经得起这种耽搁? 黄琬安慰道:陛下,这些人也是刚拿到枪支吧。新手总是不熟练,以后多练练手应当就快了。 刘协摇摇头:至少在这间隙,两人是没有防护之力的。 正说着,只听砰地一声,一块土墙被炸得四飞五裂,扬起巨大的尘土。 原来是有两人组装完毕,瞄准目标物就开枪了。 众官吓了一跳,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接连不断砰砰砰十几枪。不仅所有的土墙都被轰倒,木头被炸裂,木头还被喷射出来的火焰烧灼了起来。 好!众官忍不住抚掌教好:真利器也! 刘协脸上却浮现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把厂长叫过来。 这立场火枪与其说是炸,倒不如说是焚,威力不在于将物炸裂,而是在于靠喷射的火焰烧灼敌人。既然如此,那能把土墙给轰成这样子,就大有问题了。 厂长以为是要被表彰,满怀期待地过来。 刘协淡淡地道:王厂长,你来说说,这李长火枪的威力如何? 王厂长眉飞色舞道:就如臣上书一样,这李长火枪威力非凡,就连粗硬的木头和厚重的土墙都可以炸裂,实在是守护洛阳城的利器。 呵。刘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个威力非凡。 黄琬暗暗摇了摇头,刚才飞溅出的土块,明显是和墙的外表对不上的。 分卷(46) 见黄琬摇头,刘协便提到他的名字:黄琬,你怎么看? 回禀陛下,臣需要去检查一下土墙,方能验证火枪的威力。 黄琬话音刚落,王厂长脸色大变。 刘协淡淡地道:去吧。 黄琬亲自带了人下去,不仅检查了被炸开的土墙,还命人把等待轰炸的几堵墙给敲开看了。 在敲开墙壁后,几个高官也变了脸色:这墙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王厂长,你让朕很失望。刘协压抑着怒气,冷冷地说:朕早就说不过,不必急于求成,新事物的产生总是伴随着无数次的失败,你从未责罚过你,你怎么就走上投机取巧的道路了呢? 王厂长哐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如丧考妣地喊道:臣有罪,请陛下饶命啊!臣实在是陛下天天来火器厂关心火枪的制造进度,臣不想让您失望啊! 立即有朝臣在旁边气愤地怼道:强词夺理!分明是你自己想夸大功劳,还敢赖在陛下身上! 刘协叹了一口气:可惜你终究还是让朕失望了。他神色冷淡:免去王厂长的职位,你们去传监察院过来。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陛下饶命啊!陛下王厂长连滚带爬地往刘协脚边去,哀哀地求饶:臣一时糊涂,请您念在臣未酿成大祸的份上,饶了臣吧! 黄琬一脚把他踢开,呵斥道:若是没有被发觉,真到守城的时候,指望这些武器却没有用,我们将士们该怎么办! 你这可是犯的欺君罔上的大罪!众人纷纷指责道:休要在心存侥幸,等监察院来了自然会按律给你判决。 回去的路上,刘协已平复了愤怒的心情,心平气和地和黄琬谈论起了李长火枪的应用。 黄琬说:这火枪能够持续喷射火焰,还能炸掉木头一类的器械,也算是守城的利器了。有了它,可以克制住攻城车和云梯,就是炸城墙不行。若是应用在城墙上,士兵们更换弹药需要时间也不打紧了,城墙上自有掩护。 炸城墙还是用埋□□包的方式就行。刘协应道:朕造出来此物倒不是为了守城的,而是为了攻城的。本是想发射后能一瞄一个准,敌人应声而倒,但这火枪应用起来倒是为了喷射火焰和焚烧的。 即使身披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们还是怕火焰的,要是被对着脸上喷,肯定非死即伤。 刘协点点头:朕倒是有个主意,再将枪身的上头绑上锋利的刺刀,这样即使□□燃尽、敌人冲到眼前也不怕,还可以再近身搏斗。 黄琬笑道:方才见陛下沉默不语了好一阵,臣还以为陛下是太过生气了,原来是在想这个。 刘协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李长火枪是不错,这些时日王厂长也算兢兢业业。不过王厂长的一番作为触碰到了朕的底线,这口子不能开。必须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了。只是取去一个熟悉之人的性命,终究是令人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太困了,今天写不动了,明天晚上继续更。 第77章 七十七章 造假军火等战略物资,无异于谋财害命。经监察院的审判,王厂长以军备造假和伙同多人欺君罔上的罪名被腰斩于洛阳菜市口。 这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子对冶炼厂和火器厂寄予厚望,同时也容不下丝毫的弄虚作假。此事在京城官员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京中的几大厂长自此之后更是莫不谨言慎行,落笔呈上的月报和季度总结时候都要思索再三才敢下笔。 刘协细细思索了下,觉得还是应当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王厂长以及他的两位副厂长都是出身商贾,在灵帝时从小吏步入仕途。这么多年,三人凭借高超的情商,做官做得风生水起,在刘协初批选拔官员时因为推举人数多而展露头角。 虽说圆滑些也好方便管理偌大的厂子,但出了这档子欺上瞒下的事情之后,刘协觉得还是技术和人品更重要些。管理的技能可以再当上厂长后逐步学起来,大不了派遣个熟练的小吏去做他的副手,倒是不愁管理不好。因此,刘协亲自提拔了铁匠出身的一名冶炼厂干事当厂长。 这位新上任的厂长也不辜负刘协所托。他本就是因为攻克了技术难关才被提拔成了干事,在他的带领下,冶炼厂再度产出了一种新式巨竹火枪。 这种火枪是以巨大的竹子作为枪身,减少了反复捶打铁质枪管的繁琐步骤,因此产量可以快速提高上去。枪管里面依旧是填充了火药,火药的前部裹挟着弹丸。凭借火药燃烧后产生的强大气体推力,将弹丸打出去,射程也足足有一百五十步以上,穿透普通的铠甲更是不在话下。 即使穿着这个年代胸背防护力最好的明光铠甲,也会被这巨大的冲力打成重伤。此外,火器厂还制作了标准化的竹装弹夹。若是由一人更换,时间则至少需要两三分钟。但若是两人配合,则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更换完毕。 在观看了火器厂反复的演练后,刘协对于这种类似步枪的初级火枪十分满意。在天子的有意推广下,火器厂招聘了大量了临时做工的人,开始批量化生产巨竹火枪。 兵部的大佬私下议论:不知为何,天子为了对付青州的区区曹操要如此兴师动众。 有人摇头:怕是陛下的声东击西之计吧。 你的意思是?这么大的阵仗调兵遣将和制造攻城器械,不是为了青州,而是志在参与讨论的这人手指遥遥指了指西方。 昔日董贼之乱就是借助了凉州兵,如今西凉马腾的兵力丝毫不亚于当初的董卓。我听说凉州几乎是全民皆兵,马腾气焰着实旺盛,已经三番两次放纵部下骚扰长安了。这种威胁和挑衅,你说能忍吗? 又一人低声加入了讨论:可是在去岁陛下不是刚厚赏了马腾,各种安抚么?不像是要大动兵戈的样子啊。 唉,你忘记陛下当初对董贼是什么隐忍态度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当时差点都相信他们关系亲厚胜似那什么了。少年壮志的天子最是擅长忍辱负重,但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有别有异心的臣子。 黄琬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都乱说什么呢?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随便揣测的?咱们武将就是陛下手中的利刃,指哪儿打哪儿,用在陛下最需要的地方。有这闲聊的功夫大家还不如去殿后练习一会儿弓箭。 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这一番话被前来汇报军情的一个小兵给听到了。这小兵连忙退后了几步,装作刚到的样子,步履匆匆地走入殿内,若无其事地开始汇报。 但回家后大嘴巴的小兵就将听到的话和自己兄弟说了。这话传到了正在温酒的弟媳耳朵里,家在凉州的弟媳连忙悄悄命人带口信给在家乡的兄弟,说凉州怕是要生战事,让他赶紧卖掉凉州的马匹到洛阳过活。 谁料到弟媳的兄弟动了卖消息的念头,非但没有离开凉州,还用这则京中要对凉州用兵的消息和马腾手下的军官换了一两银子买酒喝。 初春,在并州铁骑和常山骑兵的奔袭下,整个并州皆收复。匈奴王庭被赵云和太原王太守抄了个底掉,精锐之师则被吕布率兵尽数歼灭。 至少在未来的几十年内,匈奴难成气候。匈奴人大败后,一部分归顺了汉家朝廷,剩下的人往更深的北部大草原逃去。 吕布本想趁胜追击,但郭嘉认为:穷寇莫追,而且此时我们兵困马乏,无力远征。倒不如放匈奴而去,鲜卑和乌恒和匈奴必然分道扬镳,到时候我们只要守在东北两关处,守株待兔,自有收获。 乐进和于禁还跃跃欲试想要出击,不顾脸上的血污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吕布,请求出战。吕布冲他们摆摆手:那就听先生的。 见吕布从善如流地采纳了谋臣的意见,最熟悉他性格的高顺脸上皆是错愕,郭嘉自己也是一愣。要知道平时吕布对敌人的追击多是毫不留情,即使受了伤还要亲力亲为率兵前去追击,仿佛感受不到劳累一样。 将军不再细问我?待众将退下,郭嘉摇着羽扇,含笑说:这不像是将军平日的风格啊。 吕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从案几下抽出了一张纸,从中间折了一下,展示了上半部分:我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在追击,想起来某位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人的话,就决定采取你的意见了。既然你要守株待兔,那就协同高顺和乐进安排下去,不容有失。 郭嘉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那洁白如江南水乡少女肤色的纸上写着: 郭嘉擅长谋划,多有奇谋,不仅如此,他更擅长断,每次断定都是相当厉害的,若是犹豫不决,当信之。 这字迹似墨非墨,似炭非炭,郭嘉将纸拿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炭的味道,真有点好奇是怎么制作成笔的。而且我倒是不知道,郭嘉的哪位好友还会用炭笔写字。 吕布扬了扬眉,修长的手指在案上敲击了清脆的一声:哦?可是看先生的面色,分明是知道谁了。 能凭借一句话就说服将军的人,郭嘉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还有用这种语气给您写信的人,天下应当只有那独一无二的人。 吕布饶有兴趣地道:布倒是好奇,先生昔日为何不来洛阳效力?莫非是因为戏志才不成? 郭嘉被口水呛了一下,狐狸眼都睁大了:当初是嘉看走了眼,又关戏志才什么事?而且为何吕布还认识戏志才? 不知道,我没记清。吕布也只是有个粗略的印象,似乎刘协顺口说过什么志才不死,郭嘉不出。 郭嘉无奈地道:我不知道将军听说了什么传闻,我和那个粗人没有什么关系。 吕布无知无觉地道:哦,原来你们不相识啊。对比了下戏志才那略带着邪气的面容和郭嘉的一脸风流相,吕布倒是觉得两人还挺相似的,都是那种文臣狐狸精的感觉 郭嘉问:在下十分好奇,到底是哪位好友向天子推荐的嘉,能让天子如此深信不疑,实在是嘉的殊荣,将军可方便告知否? 吕布一摊手:不知道。 见郭嘉心有不甘的样子,吕布从案几下摸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精致金牌。金牌背面记载有姓名、籍贯并洛阳住处,正面则是一个大大的协字,显然是出自当今天子之手。 随昨日军火一道送过来的金牌,陛下让我在你问起时给你,以后凭借金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廷。 郭嘉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竟是连京中的宅子都安排好了?嘉对天子,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吕布耸耸肩,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好奇心这东西是没什么用的,越是思考越没有头绪。 郭嘉将金牌收入怀中,笑道:将军越是这么说,嘉越是迫不及待要进京了。 吕布再次从案几下摸出来了一卷纸,凉凉地道:哦,陛下密诏,吩咐我等你这么说了就让我把这进京的诏书给你。 郭嘉摇扇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了: 却说果然如郭嘉所料,见匈奴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昔日派兵援助匈奴的鲜卑和乌桓立即翻脸,抢了匈奴的不少东西,扬长而去。在回去的路上,少不得要经过东北二关。汉军在此地埋伏,全灭了鲜卑和乌桓救援军,夺得了他们的战利品。随后,于禁和郭嘉押送数千头肥羊、五千匈奴兵器以及缴获匈奴的其他众多物资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京中,为了促进公孙瓒和袁绍死磕,刘协再添了一把火,调任公孙瓒为冀州刺史。 公孙瓒旗下的幕僚看完圣旨后,有一人直言不讳地道:将军,朝廷分明是要借助您的势力要和袁绍斗到底啊。这冀州刺史的位置如同火中取栗,不如直接向朝廷推辞不受,看朝廷如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李长□□原型是南宋初期创造的长竹杆□□。 这一章的竹□□原型是南宋后期用竹子造的突□□。 谢谢大家坚持不懈的打卡~~~么么哒 第78章 七十八章 听到幕僚的建议,公孙瓒立即担忧道:若是我推辞不受,陛下收回成命怎么办? 公孙瓒的其余几个幕僚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庸碌之才,一向都是靠察言观色吃饭。见自家主公迫切想要这个位置,纷纷附和道: 我们幽州骑兵天下无双,朝廷自然是要捧着向着我们的,怎么能说是火中取栗呢? 只要打败了逆臣袁绍,将冀州尽数纳入麾下,主公作为名正言顺的冀州刺史走马上任,到时候朝廷也不会轻易过河拆桥呐。 先前那幕僚则摇头说:天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呢?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主公只看得到冀州刺史这肥差,却没有想到朝廷这是盼望着我们和冀州鹬蚌相争,他们做那得利的渔翁呢。 公孙瓒压制着火气,不耐烦地盯着他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蝉而不是黄雀呢?也太小人了吧!他统帅的白马义从可是名闻天下,就连匈奴的精锐都不是对手。 一幕僚连忙溜须拍马,凑上前说:对啊,先前冀州已经被我们打得斗志全无,要大获全胜只是时间的问题。一旦把富庶的冀州攥在了手中,加上主公手中勇猛的铁骑,这天下还有谁不敬主公三分?朝廷又怎么敢擅动我们?怕是那时候还要拿王侯官爵来笼络人心呐! 这番话直接说到骄傲自大的公孙瓒心坎里去了,他抚掌大笑道:说得好!只要占领了富庶的冀州,咱们粮草和军备都得到补充。即使到时候朝廷变卦,又何惧之有?袁绍不过是一谋权夺位的跳梁小丑,我可是朝廷光明正大分封的冀州刺史。 与此同时,袁绍也派人来和公孙瓒求和,邀请他共同攻打司隶州,还一再声明自己只是为了铲除洛阳的佞臣,到时候打下来的土地和金银珠宝都归公孙瓒,只希望公孙瓒不要再盯着冀州死磕了。 公孙瓒旗下最擅长溜须拍马的一个幕僚毫不犹豫地将来使斥责了一通:我们主公可是大汉最忠心耿耿的臣子,不屑与你等乱臣贼子为伍!又转头来和公孙瓒说:主公,您可千万别上了袁绍的当,他骗您的时候还少了? 一提到骗字,公孙瓒大怒:杀弟之仇,岂能忘记? 分卷(47) 除了在占领冀州时欺骗公孙瓒白做劳工,袁绍还派人骗他的家眷出城,结果在出城的路上遇到土匪,袁绍的人都跑掉了,但公孙瓒的弟弟被流箭杀死了。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公孙瓒恨恨地下令:将这花言巧语的贼子拖下去,砍下他的脑袋,送回给袁绍! 待出了公孙瓒的府邸,方才那添油加醋的幕僚径直走到了热热闹闹的街道上。他装作买晚饭的样子,左手提了一只鸡、右手提了一葫芦酒,又仿佛不经意间就逛进了一间豆腐坊,叫道:来二两上好的嫩豆腐,一两也不许多! 伙计连忙把他引到了里间:客官您随我瞅瞅,这可是您想要的嫩豆腐? 见到了想见的老板,幕僚迅速将今日之事叙说了一遍。布衣老板拿出笔墨,捡了要紧的话写下。伙计上前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老板使了个眼色,伙计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了一包钱:有劳先生了。 这幕僚贪婪地颠了颠钱的重量,不甚满意地塞进了怀里,叹息道:真羡慕你们布衣卫啊,不说别的,这手头打酒的钱可真充裕啊。 伙计笑道:先生说笑了,这赏银我们可是一文不少地给您了,我们可不敢擅自动用。我们这一行啊,若是贪墨,可是杀头的大罪。 幕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笑道:只要不短缺了我的就行,下次要是有大买卖,记得叫上我啊。传递消息的赏钱太少,还是赏联合布衣卫假扮袁绍的人把公孙瓒的家眷骗出城给的钱多。 此时,押送数千头肥羊、五千匈奴兵器以及缴获匈奴的其他众多物资的于禁和郭嘉抵达京城。 荀攸和许褚作为天子派遣的使者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了这批抗战的英雄们。洛阳的众多百姓也对归来的战士们夹道相迎,有热情的女子还将鲜花、香囊扔到看中的年轻男子身上。得到鲜花和香囊最多的就数骑着高头大马的于禁和郭嘉。于禁长得清秀又精神,郭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两人走在队伍的前端,骑的马匹又非同凡响,吸引了众女子的注意力。 于禁还是第一次沐浴在这么多女子热情的眼光中,年轻的脸庞上尽是羞赧的神色,要不是顾及军人的威仪,早就羞得抬不起头来了。如今手紧紧握住了缰绳,正襟危坐,眼神平视前方,完全不敢侧头去看女孩子的脸。 郭嘉倒是泰然自若,摇着手中的羽扇,游刃有余地观察着四周,还对漂亮的女孩子暗送秋波。街上百姓和军队虽多,但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带着红袖章的人维持秩序,倒也算得上秩序井然。虽然有不少穿着打着补丁衣服的百姓,但这些人脸上倒是干干净净,对着军队笑得开怀,看来生活还过得去。 街边大大小小的铺子繁多,还有划出的规整地方供小贩摆摊。这路上竟然也划了整齐的线路,分离车马和行人。在十字路口处,有专门的人举着红绿两色的高旗引导人流,防止形成拥堵。见状,郭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赞许之色。只是,街角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没有乞丐,是都驱逐出城了么? 随着军队再往里走,各色酒和衣服铺子越来越多,看到宽敞的中心御街两侧众多的酒馆、鼻子嗅到飘来的诱人酒香,生平一大爱好就是饮酒的郭嘉忍不住赞叹道:京中生活甚合我意啊!这摆在摊子上的酒种类繁多,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本来要见到传说中的郭嘉,刘协昨夜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颇有种学生时代要明日春游的激动。但是一大早对郭嘉的浓浓好奇心就被宫中的一件突发事儿打断了。 启禀陛下,弘农王之子不大好了。 什么?刘协一惊,翻然坐起:什么叫不大好了,怎么回事? 小黄门小心翼翼道:昨天夜里发了高烧,今天早上太医官去看了,说已经没法灌下去药了,这生死全靠天命。 刘协连忙穿上鞋子、披上衣服:朕过去看看。 他步履匆忙地走到殿外,乘上步辇,忍不住沉思起来:这宫中向来是逢高踩低,必是下人看刘衍是废帝刘辩和唐姬所生,生父生母被董卓鸩杀,自己即位后事务繁忙,早将其抛诸脑后,从未过问。想必是下人疏于照料,夜里见高烧不退也懒得去找太医令,导致了现在的严重后果。 刘协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刘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侄子,父母又皆死于董卓之手,身世凄凉。如今侄子才一岁半,还是个易碎的小婴儿呢,他越想越内疚,朝跟着步辇疾行的小黄门喝道:传令下去,立即让张仲景进宫给刘衍治病,许他在宫中纵马,快去! 却说照料刘衍的两个蠢人还不知反省,正凉凉地议论:呼吸好像越来越微弱了,该不会死了吧?说起来,陛下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子嗣,何必要留着废帝所生的孩子。咱们混在这一点前途都没有,还不如等他死了某个好出处。 就是,留着这个孩子也是祸患,如今咱们也算是立功了,希望能分配给肥差给我们啊,若是能提拔去未央宫,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什么天大的喜事?也说给朕听听! 两人心下一惊,自称朕的人,这天下可是只有一个,慌忙跪下,头都不敢抬地磕起了头:参见陛下! 小黄门极有眼色地训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虐待皇家子孙!刘辩虽然被废,但好歹是汉灵帝的嫡子,是以弘农王的身份死去的,刘衍身份自然也是尊贵。 刘协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种虐待婴童的人根本就没有良心,喝道:该当何罪? 小黄门流畅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当杖六十。 那两人抖如糠筛,连忙求饶,这六十板子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刘协不耐烦地挥挥手:带下去,不要留在宫中脏了朕的眼睛。 他走上前去看刘衍,见一粉妆玉琢的婴儿睡在摇篮里,脸色憋得通红。 刘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和刘辩感情非但不亲密,两人还有仇。刘协的生母王美人当初在怀了孩子的时候就曾被刘辩母亲下毒,逼迫她堕胎。千辛万苦生下刘协后,王美人还是惨遭毒手,被刘辩的母亲给鸩酒杀死了。 当时废帝刘辩死后,有讨好董卓的大臣说葬制不符合规定,建议将其葬在一位已故宦官生前为自己修成的墓穴里。刘协岂会在意这种身后之事,另外大兴土木岂不是浪费么?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怕是因此宫中更看轻了刘辩,连带着看轻刘衍。 作者有话要说:刘衍是私设。史书上有记载的刘辩的妻妾只有一个,即唐姬,没有留下后代。 谢谢大家的评论~~不然就是单机的感觉啦。 张仲景见到天子,小协要掉马了。 第79章 七十九章 这个年代婴儿夭折率很高,人们对药理的认知不够全面,医疗水平也低下,感冒发烧很容易就要了小孩的命,有时候要全靠孩子自身的免疫力来抵御病痛。小孩子在成年前,夭折率甚至超过一半。 在刘协担心的目光中,刘衍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一旁的太医令也束手无策。 刘协吩咐道:先去拿白酒来,给世子擦四肢。用物理降温的法子,至少先让烧退下去一些。别的法子,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见天子阴沉着面色,太医令战战兢兢地再开了一副药方,要小黄门拿去煎药。刘衍年纪太小,昨夜又发了一夜高烧,大概率是熬不过去了。但担心陛下怪罪下来,太医令只得努力做做表面功夫,免得自己被迁怒。 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又意识昏迷,怎么能灌得下去药?刘协不为所动,若是有用,那之前为何不开这方子?他不悦地问:难道就不能用针灸? 太医令惶恐地跪下了:回禀陛下不是老臣不肯施治,实在是这么小的孩子,无处下手啊!小孩子的穴道还没有发育好,针灸对穴位的刺激很小,疗效很差。除此之外,若是刺偏了,比较粗的银针还会对小孩子的身体造成较大的损伤。 这时,小黄门慌张地把手放在刘衍的鼻下,惊呼道:陛下 刘协皱眉看着他:怎么了? 小黄门弱不可闻地道:世子好像没有呼吸了。 刘协一怔,连忙上前。方要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随即低声喝道:太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是,陛下!太医令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刘衍的小小胸脯已不再起伏,当下也顾不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图用银针将刘衍唤醒。 刘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衍,心里暗暗祈祷。 太医令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扎入刘衍的百汇穴。几息之后,他额头上的冷汗都滴落了下来,掉在刘衍小小的身子上。 太医令拿着银针的手颤抖得厉害,就当他绝望到要放弃时候,刘衍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刘协吃了一惊,双目瞪大:醒了! 太医令比刘协还要吃惊,几乎都瘫软在了地上:方才刘衍丧失呼吸那么长时间,分明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能突然醒过来? 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门口的侍卫连忙喊道:陛下,张仲景到了! 刘协微微松了一口气:快请进来!他不满地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太医令,冷冷地道:你下去吧,不必在这里。 张仲景几乎是被许褚拉着进来的:快快快!张郎中,救人如救火啊! 一身青袍的张仲景紧紧抱着医箱,防止医箱在疾行中掉下来。进入殿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玄色衣裳的天子,顿时惊得面上血色尽失,连行礼都忘记了,浑身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刘协焦急地说:仲景不必行礼了,救人要紧,快过来给他看看。 张仲景仿佛游魂一样被许褚拉到了刘衍身边。看到刘衍的危险情形,多年面对病人练就的反应立即苏醒了过来,他顾不得其他,连忙伸手从药箱里掏出一套转为小儿准备的细小银针,开始给刘衍治疗。 待刘衍稍微安定一些,他一边施针一边对旁边的小黄门道:小公子是无汗,喘咳,恶寒发热,病情十分紧急。烦请公公取纸笔来,我将药方写下,您先安排人去煎药。 好嘞。见张仲景看起来比太医令靠谱多了,小黄门忙忙拿了旁边的纸笔给他。 张仲景开始奋笔疾书:麻黄三两、干姜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炙甘草三两、桂枝三两、五味子和半夏各半升,浸泡一炷香的功夫,再用中火煎一炷香。(注:出自张仲景《伤寒论》) 刘协关切地问:可喂得下去? 张仲景恭谨答道:回禀陛下,臣带了细软的小管,一会儿可以用这个喂。 刘协展颜一笑:果然还是你可靠,有你在朕安心多了。 张仲景躬身道:谢陛下厚爱,仲景惶恐。 刘协问:世子现在怎么样? 张仲景神色严肃:还是十分凶险,但若是能够熬过今夜,便无大碍了。 刘协点点头:那劳烦仲景在这里看护世子了。他踌躇了片刻,开口解释道:先前是 张仲景哪敢让帝王亲自向他解释,连忙行礼道,言辞恳切道:是臣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来真龙天子,请陛下恕罪。 倒也不必这么生疏,是朕先前隐瞒身份在先,你先起来吧。刘协无奈道:朕还得先去上朝,这里便交给你了。 诺。张仲景恭敬应了。 等喝了药,刘衍又重重咳嗽了几声,但小脸的气色逐渐好转,呼吸也平稳了些。 张仲景轻轻拍着刘衍的背部,哄着人睡了会儿。又让小黄门蒸一些嫩鸡蛋过来,在刘衍醒来后一勺一勺喂下去。刘衍人很乖,不吵也不闹,睁着黑琉璃似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还盯着张仲景瞧了许久。 小黄门忍不住笑道:世子可真乖巧,这时在端详您呢,是不是明白您救了他?又盛赞张仲景医术。 张仲景并不居功,谦逊地回答。他虽然一肚子疑问,但也明白许多事情不能多问。只得按捺下对天子的好奇,一心一意地看护着弘农王世子。 刘协今日上朝主要是分封有功之臣,牺牲的将士抚恤,活下来的立功将士升迁,犯错的、行为不检的则移交给监察院审理。 吏部和兵部早就根据朝廷制度草拟了升迁表,刘协只稍作了调整,亲自在朝堂上对他们大加褒赏。 和于禁并排跪坐在一起的郭嘉听到天子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郭嘉屡献奇策,规划了宁远县战役和定五原、定襄的行军路线,着封军师祭酒,即日起到军部报道。 郭嘉一愣,大部分朝臣也是一头雾水,军师祭酒? 军师祭酒乃是演义里曹操出于对郭嘉的器重而特地所设的职位,地位有点像军师,有点贴身秘书的意思,俸禄顶格,众人自然是没有听说过。 刘协也没有解释,军师祭酒的待遇和官职品级他已早就拟好了放在兵部,就让众人自己去看吧。 眼见陛下又提拔了一批新贵,还都是出身寒门,以王允为首的老臣心下都有不满。他们想要对天子的册封提出质疑,然而靠军功提拔上来的于禁、乐进等人功劳都是实打实的,收割的匈奴人头成绩也都摆在那。 自汉初以来,汉朝就自有一套军功晋升体系,这种收割人头和统帅军队打赢战役得来的军功皆有据可考,无法提出反驳,只有郭嘉的出谋划策军功有反对的空间。但关键是他们都不知道军师祭酒是什么职位,若是问出口还可能被政敌倒打一耙,被指责身为朝臣连朝中官职都不清楚,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不甘。 下朝后郭嘉径自去了军部。黄琬见他举止轻浮,军功也不是一刀一枪干上来的,升迁太快,有些不喜。刚回京的皇甫嵩倒是极为欣赏这个屡出奇策的年轻人,亲自带他去翻军师祭酒的官职职责和待遇。 多谢皇甫将军。郭嘉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随后陷入了沉思。这军师祭酒的职位,颇有些首席幕僚和军师的味道。虽然挂职在兵部,职位和职权都小于兵部尚书,但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岗位,可以对军中的各项政策发表独立意见,直接呈报天子。 被委以重任,郭嘉本以为会马上得到天子召见,但随之而来的竟是各色的军书文件,数量之多,就像是一小山,简直要被淹没。 分卷(48) 兵部的小吏提醒他:郭祭酒,陛下要派兵遣将定青州,青州的曹操和黄巾军都不是好相与的,陛下十分重视,因此祭酒的职责就要重些,陛下特地命您做此次出兵的统筹布局。 郭嘉忽然就预见到了自己要拼死效命的未来,忍不住叹了一声。 不过晚上他回家,看到御赐的院子里堆满的酒坛,瞬间就生龙活虎了,逐个看过去,竟有葡萄酒、桂花酒、梅子酒、石榴酒和清香酒等多个品种。他打开了一坛子清香酒,但见酒液清澈,酒香扑鼻,不禁大赞:陛下真是太贴心了! 宅子里配备的官奴立即上前道:主子,屋子里有陛下赏赐的夜光杯,将酒液置于其中,想必是十分好看的,奴为您斟酒。 郭嘉自是无有不从,不过当他把玩着夜光杯饮下一口美酒后,悠悠地叹了一句:这下可是上了船跑不掉了。若是得到天子如此的礼遇还要跑的话,也再也找不到下家了。陛下不仅是礼遇人,也是把人往死里面绑啊。 于禁升迁后还是掌管禁军,不过领军的人数进一步扩充,现在已统兵五千。今天下午刘协就单独召见了于禁,细细询问了并州的大大小小的战役。 于禁记性好,又是细致仔细的性格,自然是无有不报。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直到月上柳梢,刘协才意犹未尽地摆摆手:朕得批阅奏折了,明日再继续说。说起来,吕布的信件里提到他亲眷也跟随你回到京中安顿下来,有哪些亲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 第80章 第八十章 回禀陛下,随臣入京的是吕将军女儿和照料她的姨娘。吕将军在战乱中失散的姐姐们也都找到了,不过她们已经习惯了在五原郡的生活,就谢绝了将军请她们入京的美意。 刘协愣了一下,不由感慨古人生娃可真是早。吕布才二十岁呢,放现代不过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年纪。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还懵懵懂懂,不怎么开窍,人家却连女儿都有了,不由好奇地问:吕布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两岁左右,于禁笑道:生得特别好看,长得可像吕将军了,那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仿佛会说话一样。 女儿肖父,吕布俊美无双,女儿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刘协问:生母可是魏氏?难道没有跟着回京? 启禀陛下,吕将军找到女儿的时候,魏氏已遭难了。 刘协自然明白战乱中一个美丽的女人可能会遭遇多么可怕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吕将军还好么? 于禁挠了挠头:听说成亲没多久,将军就外出打仗了,自从将军来到京中,再也没有见过妻女。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不需要我们担忧,但将军拒绝了所有来说亲的,想必心中还是难过吧。 哦。刘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日,弘农王世子退了烧,病情稳定下来。待其大好,刘协将其移至北宫的金怀殿,派了可靠的人手精心照料。张仲景也功成身退,继续回去经营医馆。 众人对他进宫的经历都十分好奇,见他回来,立即七嘴八舌地询问宫中的情况。 张仲景无奈一笑,将赏赐的各色点心和果脯拿出来分予众人:宫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里面的人啊,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就是建筑恢弘些、吃食精致些罢了。 这是宫中的赏赐吗?毕竟民以食为天,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吃食吸引住了:哎呀,闻起来可真香!这枣泥糕和咱们附近的洛阳第一食品厂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个布衣卫笑着说:肯定一样啊,洛阳食肆和洛阳第一食品厂就是宫中御厨开的,宫中有什么各色美食那边也会跟着上架。 一个贪吃的郎中撇撇嘴:可惜每次去买的时候都是人山人海,各种富贵人家的小厮天不亮就在门口等着了,根本就买不到。 大家好奇地看着张仲景背着的另一个包袱,仿佛是在看百宝箱。 张仲景打开包袱,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这是给弘农王世子治病的赏赐,除了这些美食外,还得了十块银子和十本古医书抄本,银子你们且拿去开个单独的账簿,以后要是又抓不起药的,可以悄悄救济他们一些。这抄本太过珍贵,就放在我书房吧,若是你们要看,就来找我抄阅。 识货的郎中和学徒看着这么多医书抄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珍贵的医书!只要有一本就可以当传家宝了,掌柜的这一趟可值了!又赞叹掌柜的大方:掌柜的心善,这要是在别处,谁家得了医书不会好好地珍藏起来?都是唯恐别人学了去,砸了自家的饭碗。 张仲景摇摇头,显然不认同这种做法:若是大家都把医书藏起来,经验和技巧也不传与他人,那医术怎么能进步呢? 一布衣卫也笑道:对啊,谈不上抢饭碗。这天下生病的人何其多,郎中才有多少个?咱们洛阳城的郎中已经是最多的了,还招募了这么多学徒,结果还是天天人满为患。 一伙计也附和道:对啊,还是像我们医馆这样好,有问必答,有学必教。随着学徒的出师,咱们培养出来的郎中越来越多。百年以后,说不定天下的老百姓都能看得上病了。 张仲景含笑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掌柜的见过天子了吗?传说中的真龙天子长什么样子啊?孙权刚下学回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一说到天子,张仲景仿佛被噎到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不能随便暴露天子的身份,他略去不少人已经见过天子的事实,不谈及天子容貌,只说道:天子是个宽容仁和的人,这次的医书也是天子特地命人带给我的,还叮嘱我要在有不同看法的地方加以批注,以便来日出版。 众人大吃一惊:出版? 孙权忍不住问道:是像三字经一样,印刷成上万册,放在书局里任人观看和购买吗?难道您不担心以后富贵人家人手一本医书,生病了就不请郎中,自己去配药吗? 张仲景失笑:寻常人怎么可能只看医书就能自己抓药治病?这治病讲究对症下药,这些医书不过是为郎中提供建议的,实际上药量的增减还得靠郎中根据病症自己把握,若是一个不查,配错了,那岂不是酿成大祸?小孙放心吧,不懂药理的人很难看懂这些书,也不敢自己随便抓药的。 孙权乖巧地点点头,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失言了,连忙天真无邪地道:我就是担心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了书就自己抓药吃了,反而害死了自己。 张仲景把孙权揽过来,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放心吧,这个我已经禀告陛下了。待到印刷的时候,会在扉页上注明这些注意事项的。陛下说了,还会在第一页就用加粗的大字写上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孙权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呆呆地点了点头。 打发走了众人,张仲景问医馆里面布衣卫骨干:我不在的时候医馆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发生什么大事,掌柜的放心吧,一切如常。布衣卫笑道:咱们又招了十个学徒,这下住的地方不够了。我刚和上面打了申请,请求上面再给我们租一个居住院子,不过等他们调查和审批下来,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只能让这批年轻的孩子打地铺了。 虽然入春了,也要小心冻着,被褥不要短缺了他们。对了,华佗可有送平安信回来? 有的,华佗这次送的信是官差直接带过来的,问有没有郎中和熟练的学徒愿意迁到并州去,那边大夫实在是太少了。 大家怎么说? 官差给了并州官府印的文书,上面还有并州吕刺史亲自签的字,可见上头的重视。懂医术的过去那边给分房子和土地,每年还给一千钱的人才补贴。有几个家里穷的学徒已经在文书上签了字,准备收拾东西走了。 张仲景忧虑道:我明白那边缺人手,但学徒还没有出师啊。 布衣卫回道:您不必担心砸了咱们的招牌,到了那边,华佗会带他们一段时间。 张仲景点点头:那就好,放他们去吧,当初签的约都还给他们。 布衣卫笑道:自然是支持他们去的,咱们医馆成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医术发扬光大、造福天下百姓吗?以前给他们发的衣物和器械,我这边都不会收回的,自会注明在账单上,上头来查阅的时候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嗯,近来京中可发生过什么大事?在金怀宫殿里张仲景小心谨慎,除了照料小世子外,从不多走一步,也不多问,消息反而比在民间时闭塞。 大事倒是没有,倒是有一件热闹的事儿。布衣卫笑着说:等我给您拿去。 说着,从大堂的一个木头架子上拿来了一张厚厚的大纸。他将大纸展开,竟足足有半个成年男人大小。 张仲景疑惑地凑上前:这是什么? 此物名为报纸。近来布衣卫刚设立了一家大厂,叫洛阳报纸厂,每旬都要印刷一份报纸来卖呢。 张仲景接过来,只见这纸被黑框划分为了四大板块,最上面的赫然是一个鲜明的标题:山阳太守袁遗被仇家刺杀,东郡太守桥瑁谋反被菜市口腰斩。 这究竟是张仲景喃喃地说着,忙不迭地往下看。只见下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山阳太守袁遗是如何强抢民女、强占田地,导致别人家破人亡的。有苦主忍无可忍,趁着他上城郊一家酒馆喝酒的时候,趁机将其刺死,他身边的侍卫也都被杀。不过这位苦主也因为杀人罪遭到通缉,在文末笔者用加粗的笔写了遇到不公之事,请不要擅自行动,请将证据移交给监察院,监察院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布衣卫兴致勃勃地说:前些日子,不是有兖州的谋反军队来攻打洛阳吗?这个东郡太守桥瑁就是主谋之一,被朝廷给逮回来问斩了呢。 张仲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写出来? 布衣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玩意儿很火的。那些富贵人家,每次到了报纸发行日,都派小厮在报纸厂门口蹲守,这上面有好多咱们平时完全不知道的信息呢。这报纸不贵,但架不住商贾喜欢买了拿到外地去卖,普通人都得排长队才能买到。好在咱们也算是朝廷下面的小机构,上头给每个机构都配了报纸,每旬都会送过来的。 张仲景继续往下看,在另一个潮流风向的板块居然还看到了一件衣服的黑白图样,上面写着于禁大将军靠什么虏获女子青睐?请看向这里,洛阳第一服装厂本月最新男装,尽显男人身姿,新款价格从优,预购从速! 他一头雾水:这什么? 哦哦,这个版块都是京中最新的潮流动向啊,最多的就是服侍、美食和家居。布衣卫道:多是一些关于美食的点评,也有不少自卖自夸的商贾在上面宣传,广而告之。 布衣卫笑道:最吸引人的就是前面的时事政治版块了,最新的案件、战乱还有国家的政策变化都会写在上面,上面还有大儒对时事政治的点评。他指了指右下角的一个版块:这个文学天地版块读书人最喜欢看,上面多是卢植、蔡邕等大儒撰写的文章。 时事政治、文学天地、潮流风向,剩下这个版块张仲景眯了迷眼睛,无法理解:怎么还有一个谈天说地版块? 那个啊,不太正经,都是些读书人写得不切实际的幻想书,还有一些野史传说和家长里短。布衣卫有些嫌弃:不过倒是为说书的提供了好素材。 张仲景有些迷惑:可是分明这页摩挲的痕迹最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报纸是个好东西呀,不用费太大力气就可以引导舆论。报纸肯定不精美,受制于技术也印刷不了那么大的发行量,消息也没有即时性。不过在消息传递困难的古代,肯定会被追捧。尤其对于偏远地方的世家贵族,肯定是想要来一份的,能进一步促进商贸呢。 第81章 八十一章 报纸甫一出现,不仅风靡洛阳,还通过朝廷下发的文书和商贾的带动传到天下十三州。 为了加强信息的流通、增进报纸的吸引力和竞争力,朝廷每旬都会在下达文书的同时向各个县发放报纸。并要求各个县指定一文职人员兼职写通讯稿,将新鲜事儿和地方大事投稿到洛阳报纸厂,力求让报纸做成天下通。 朝臣们大都不明白陛下对报纸的热情何处而来,但显而易见,天子对此十分重视。那些嗅觉敏锐的朝臣,为了仕途青云直上,连夜奋笔疾书,实名给报纸投稿,恨不得自己的大名天天出现在时事政治和文学天地板块,猛刷天子的一波好感度。 切这些人只知道讨好朕,却根本不懂报纸划存在的重要意义。刘协像是小老头一样淡定地抄着手,对着如洗的月光寂寞如雪:受制于现在的科技水平,没法在这个时代造出电话、电视和网络,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多印刷报纸了。 报纸可以促进文化的传播和交流,丰富了人们的生活和启迪思想,带动社会进步。这些只是附带,身为天子,刘协的本意并不在此。 遏住媒体的咽喉是明智统治者的必选项。要一项政策广为天下知和引导社会舆论,以前都需要布衣卫去费心费力地安排说书先生、安排人混在士林里面写文章,但这些都太慢了,远不如报纸高效。作为大众媒介的报纸,若是用得好,既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也是攻讦对手的一柄利剑。 刘协的意思,郭嘉和荀攸倒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陛下不想自己被世家豪强蒙蔽,亦不想政令被扭曲。郭嘉喝着桂花酒对荀攸说:我们的少年天子,还真是雄心壮志,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仅不怕世家反噬,还一直想釜底抽薪,剥离掉世家安身立命的土地和依附于他们之上的所有读书人。 荀攸一如既往地维护刘协:这叫披荆斩棘和一往无前的勇气,陛下的格局远高于历任天子。 郭嘉似笑非笑:在公达心中,对陛下的期许比高祖和光武帝还要高啊。 荀攸摇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光武帝得天下的根基是南阳豪族和河北豪族,建朝后天子一直势弱,可没有人敢像昔日武帝一样再下《迁茂陵令》了。 分卷(49) 郭嘉摇了摇羽扇,眼神里隐隐有笑意:家族的兴衰,看来公达和文若是尽数放下了。 倒也不必瞒你,豫州种种怕是你已经见识到了。 两人默契地一同道:陛下心思缜密,不允许任何世家一家独大。 荀攸的手放在了杯盏上,敬完郭嘉后一饮而尽:奉孝不必再试探我。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昔日灵帝在位,攸与叔父不过受到父亲的荫庇为一小吏,若不是陛下提拔,怕也是沦落到冯唐的境地。士为知己者死,攸和叔父愿意粉身碎骨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更何况只是区区家族势力? 郭嘉举起酒杯:公达之德,嘉远不及也。 荀攸笑道:你不是早就拒绝了家族的推荐,不然早就以孝廉之身来朝为官了。 郭嘉玩世不恭地笑道:公达真是高看我了,嘉不过是不想被那腐朽如枯木的郭家所连累罢了。 荀攸对郭嘉的身世也是略知一二,知晓他最是不屑那些表面光鲜、内里藏污纳垢的世家大族,以前时常以放浪形骸来表达对庸人和佞幸当道的不满,举杯道:不提这些,来,为我们志同道合干一杯。 连续喝完几杯,郭嘉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他混不在意,继续为荀攸倒酒。 喝不动了,荀攸摆摆手:今日不光是来找你喝酒,还要传达密旨。 郭嘉眼中波光潋滟:哦,这位陛下又有什么新奇点子不成? 陛下要在洛阳门学开一门考试,专门考校吏治,让我等琢磨出题的思路。为了防止考题泄密,再过一日我们就要一起住进宫去了,在里面和几位同僚一道研究出题目,等考试结束,方能出宫。 郭嘉挑眉:这么大的阵仗,这么谨慎的作风,怕是考完之后陛下还会亲自参与阅卷吧。看来天子要继续分化老臣的势力。选□□的士子,肯定是要被重用了。 被你猜中了,陛下在重要的事身上,总是会亲力亲为。 郭嘉懒洋洋地站起来:所以马车已经候在门口了? 荀攸笑道:知道奉孝无需打点行囊,攸就没有提醒。 郭嘉坦然说:宫中美酒无数、美女如云,嘉有这两样就够了。 可惜郭嘉的如意算盘打错,宫中美女如云,但没有一个是来服侍他们的。而且虽然刘协不拘束官员们下班时间饮酒作乐,但自从他踏入宫中,就自动被严禁的侍卫们给计入了上班时间。 每日在殿内商议完毕考题,晚饭时分,不管郭嘉说什么,侍卫们也坚决不肯取酒水来。 郭嘉被强迫戒酒的第三天,就已经是一条仿佛晒干的咸鱼,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桌案前,连扒在殿门口看路过的美貌宫女的心情都没有了。 奉孝,快起来吧。荀攸劝说道:这几天看你的做事速度,就跟喝了鹿血一样,想必咱们马上就能呈考题给陛下了。 郭嘉怏怏不乐道:等考完和阅卷还早呢。至少要等阅卷完毕,天子才会放他们出去。 荀攸拿毛笔戳了戳他:毕竟是在宫中,还是得谨言慎行。 郭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把桌子上所有文书一推,抓起毛笔奋笔疾书:我要上表给陛下。 一想到友人不靠谱的作风,荀攸连忙道:天子虽然仁慈,对人才极为宽容,但你也不可乱来。 郭嘉失笑:公达想哪去了,我只是在写关于青州的奏章。 荀攸方才放心。 很快,郭嘉进攻青州的所有军事调度就呈在了刘协的案上。 刘协近些日子都在筹划驿站的建设,放心地将青州的军事计划交给了郭嘉。果然,凭郭嘉的本事,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刘协看完后,心中一动,吩咐道:煮茶,召郭嘉来。毕竟,已经到了他的下午茶时间了。 侍女樱桃煮的茶可不是那种加了葱姜蒜、橘皮和薄荷后气味冲天的黑暗料理。这茶是根据刘协亲绞尽脑汁回想起前世去茶园买茶时,偶尔看到的宣传页上印刷的制作方法,经过宫女们多次尝试才做出来的红茶。 先是将鲜茶叶置于通气的槽中,通以热气,让其萎蔫凋谢。再揉捻发酵茶叶,用高温烘焙烘干水分,散掉大部分的青草气味,保留高沸点的芳香物质。这样处理过后的茶叶,方才能直接用开水冲泡而不过于苦涩。 郭嘉行至未央宫殿门口,远远地就嗅到了一股香气。 茶叶用来醒神,也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郭嘉一下子就闻了出来:茶叶的味道。 进入殿中,郭嘉慢吞吞地行礼。 刘协连忙摆摆手:不必多礼,爱卿坐吧。 许褚眼尖地发现:这小子,陛下只是开口说了个不字,他居然就已经收礼了。心下顿时对这轻浮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悦,他侧头去看天子的神情,却见陛下丝毫没有发现,还热情地让宫女呈上茶点,供郭嘉取用。 郭嘉一点都不推辞,捻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刘协浅笑道:这是用鲜肉馅儿和糯米方糕做成的点心,用来配茶刚刚好,朕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茶糕。爱卿觉得滋味如何? 纵使郭嘉有一条挑剔的舌头,也不得不承认:多谢陛下赏赐,这茶糕实属不可多得的美味。 刘协看着郭嘉苍白的瓜子脸和比自己这十三岁少年还细的手腕,心中忧愁:这来之不易的超一流谋臣看上去和演义中记载的一样羸弱啊,可不能再让他走英年早逝的老路了。 郭嘉一时也没看出来天子在忧心忡忡什么,连吃了两块点心都不见天子开口,于是问道:陛下召臣来,可是为了青州布局之事? 刘协如梦初醒:哦,那个倒是没事,就依照你的布置吧。 郭嘉的手不由顿了顿,虽然早知自己会被重用,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倚重 朕看你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正好布衣卫草拟了驿站建设的初步规划,便唤你过来提提意见。刘协挥了挥手,小黄门十分有眼色地把文书拿给了郭嘉。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说吧。刘协抿了一口茶叶道:光吃茶糕十分油腻。 郭嘉浅浅啜饮了一口,随即将小小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赞道:这茶水苦涩味远少以往,茶汤清澈,臣斗胆请教陛下,这茶叶是何所出,臣也想在家中备上一些提神。 许褚目瞪口呆:这人吃喝毫不客气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跟陛下讨要东西来了? 刘协一笑:樱桃,去给郭祭酒装上一袋。 那臣就先谢过陛下了。虽然这样说着,郭嘉却没有站起来行礼,片刻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文书上。 看毕,郭嘉疑惑问道:敢问陛下何故忽然要建设驿站? 受阻于这个时代落后的交通,各地太守上书都有严重的时滞性。最近刘协的养鸽大业受阻,要用到传书的地方太多,鸽子的训练速度比不上需求的速度,鸽子远不够用了。 刘协抱着茶杯,淡淡地道:有一地有大旱,太守发出文书后,直到半月洛阳才收到消息。你说,难道不该建设驿站吗? 郭嘉一脸了然的神色:我朝向来是以邮驿传递消息。中原人口稠密的地方十里一邮,南郡以南二十里置一邮,而在地广人稀的北方则是三十里一邮。一般的邮驿,往往只配备了一匹马,而且大概率是瘦马和老马。在没有邮的地方还需要亭卒步行,将文书传递给下一处,自然就慢了。 只是若是有急迫灾情,太守完全可以派人多牵几匹马,路上轮换使用,日夜兼程送往京城。陛下说的这个理由,必定只是敷衍。 正是如此,驿站人手不足,有的驿站就只有一个人,一匹马和一个棚子,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一定会拖后腿。 郭嘉说:如今天下有一千多驿站,陛下是尽数对其进行改造,工程量的确浩大。臣明白陛下多部协作的考量,只是同时让户部、兵部和布衣卫建设驿站,怕是到时反而会降低效率。 不必担心他们降低效率,刘协道:到时候分工明确,户部出钱和查账、兵部出人和管理,布衣卫要出驿站巡官,对驿站进行监督。 郭嘉问:臣还有一事不解,这计划书里,为何三分之二的人员补充是伤残兵和老兵? 刘协负手而立:他们为了保卫家国流血流汗,落得残疾,朝廷若是放任不管难免让人心寒。驿站不仅负责传递文书,平时也多为往来的官员提供餐饮和住宿。未来,还可以招待的人扩展到商队和普通的百姓。传递信息有年轻力壮的兵卒,其余的杂事可以都交给他们。 郭嘉不再多问,将文书塞入袖中:臣必竭力促成此事,不过 不过什么? 郭嘉叹了一口气:臣连日伏案工作,精神不佳,唯有杜康解乏,还望陛下请保护我们的几位侍卫在入夜之后稍加放松,让嘉可以活动一下。 刘协嘴角抽了抽:你这绝世谋臣和我这伯乐难道不应该一见如故,共同分析天下大势吗?为何话题突兀地拐到酒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来舟山出差,舟车劳顿啊,只能隔日更了。 第82章 八十二章 刘协沉默了一息,随即想到了演义里面曹操对郭嘉的放纵与宠爱。人家曹老板不仅经常把惟奉孝为能知孤意的溢美之词挂在唇边,动不动说些肉麻兮兮的体己话,还和郭嘉出则同车、坐则同席。 曹操手下人才济济,但唯独郭嘉的待遇是独一份的,那么多谋士和将士列席宴会,他却非要和郭嘉去挤一挤。还有,曹操素来严于治军,但总是对放荡不羁的郭嘉网开一面,这都是摆在明面上深沉的爱啊! 刘协对比反省了一下,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到位,这位超一流谋臣才没有推心置腹,也没有和演义里一样提出惊艳的十胜十败论。于是吩咐许褚道:将朕去岁埋在殿前的那坛梅子酒拿出来。 郭嘉眼睛顿时一亮。 刘协和善地看着他,笑道:这梅子酒不仅有果香的甜柔,还有白酒的浓烈,爱卿不妨试试看。 郭嘉道了谢,拿了酒就麻利地告退了,留下刘协一个人原地郁闷,叹息了一声:为何我和郭嘉就没有君臣的惺惺相惜和一见钟情呢?郭嘉和曹老板可是一见如故,火花乱闪,琼瑶式肉麻了一阵就迅速进入了君臣蜜月期啊。到了他这,郭嘉居然把酒往怀里一抱,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呢?虽然也带走了驿站文件,算是减轻了自己的一点负担,但想要的明明不仅是这样啊,摔! 却说并州平定后,赵云挂念家中父老乡亲,欲引兵回冀州,夺回被袁绍占据的常山郡,于是向吕布表达了自己辞行的意思。 吕布收敛了面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道了谢:此番多亏子龙及时相援,助我等夺回并州。如今并州四周已无强敌,布也不好再耽搁你时间。我这就飞鸽传书给天子,向他禀明你的志向,看天子如何安排。 几日后,吕布收到天子回信,拿着信件疾步去找在军帐中的赵云,掀开帷帐问道:子龙近日可有派探子回常山郡? 赵云从案前站起,回道;最近刚派了人回去探听消息,但他们还没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吕布将信件递过去:的确是有大事,这是天子飞鸽传书来的常山郡军情,你看。赵云接过来纸条,看完后皱紧了眉头:怎么黑山贼张燕跑去围攻常山郡了? 他之前带领万余手下活跃在上党郡的山岭中,但自从诸多山头的部下被田丰招降,实力大减。这忽然跑到常山郡,许是被张杨和田丰打怕了。吕布沉吟片刻,回道:月前张杨受封上党郡太守,已带兵回到上党郡。田丰要带一部分招降的兵回京,因着顺路也同他一道。张扬向来是最积极剿匪的,又有擅长出谋划策的田丰在侧,必是田丰定计将这群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让他们不敢待在并州境内。 赵云愤怒道:袁绍自封为冀州刺史,视冀州为自己地盘,竟然不先剿匪?这让常山郡的百姓怎么办? 吕布道:子龙莫要着急,你且看纸条的背面。 原来赵云心乱下没有关注到纸条还有另外一面。 天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观望一番。常山郡是袁绍的大后方,也是重要的粮仓,他肯定不会将其拱手让人,现在已经调兵一万人在去常山郡的路上了。 袁绍的手下多是酒囊饭袋,这些黄巾余孽攻城后总是烧杀抢掠,对不投降的人一点都不手软,我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险。赵云长叹一声:我必须要辞行了,放心吧,我会耐心等待他们两败俱伤的时机出手的。 昔日并州被围,吕布也是这种心急如焚的状态,点点头道:那便依你,我去令他们整肃粮草。 待赵云出城之际,吕布纵马来到了他身边。 将军留步,不必送了。赵云行了一礼:多谢将军体谅,已经帮了云大忙了。 吕布扬眉道:谁说我是送你了? 赵云一愣:什么? 吕布扬了扬头,身后的百花袍在风中肆意招展:天子已飞鸽传书给我下了密诏,让我助你夺回常山郡。 可是,并州 吕布打断道:子龙不必忧心,并州还有高顺呢,各个太守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匈奴也没有力气卷土重来了。 赵云喜道:有将军在,子龙就安心了。 夜里,在火堆前去吃完饭的时候,众人发现吕布的束发紫金冠镶嵌了一颗浑圆的明珠,珠子在幽深的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咦,将军这头顶的是什么? 哦,没什么,夜明珠罢了。吕布一副混不在意地样子,却刻意摇了摇头,将那颗珠子一百八十度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侍立在吕布身侧的一亲随一脸无语:昨天迫不及待让自己把夜明珠缝在紫金冠上的那个人是谁啊? 赵云猜道:昨日有天子使者派人来,可是天子的赏赐? 吕布矜持道:正是如此。听来者说是天子今年过生日时交州进贡的。 分卷(50) 甚是好看,风采更甚以往。赵云笑道。 乐进忍不住道:将军,好看是好看,就是好像有点偏了,我倒是懂一些针线活,一会儿给您补上几针吧。 众人惊讶:倒是小瞧了乐小将军,还有这等巧手? 乐进无奈说:在军中又没有小娘子,少不得自己动手。 众人笑道:哟,不愧是年轻人,这天刚黑就想小娘子了?放心罢,你这次得了封赏,若是回京,上门提亲的肯定能把门槛踏破呢。 乐进的脸皮涨红了,和他们反驳成一团: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布不和他们掺和,将紫金冠取下来扔给乐进,叮嘱道:缝好,可别掉下来了。 乐进从怀里掏出了针线,嘀咕道:要说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分明是咱们将军,我前几日还看到有众多媒婆追到军营门口来了呢。 立即有一人附和说:好像还真是,我印象特别深,有个打扮地花里胡哨的一女人,脸上有一颗大黑痣,见了人就问吕将军得不得闲儿,要拉扯一桩大好婚事。 还是咱们最近太放纵他们了,这要是以前,谁敢上军营门口,连在路上遇到咱们都会匆匆避开。 可是这感觉也不赖啊,我上街的时候还有小女孩送我鲜花了哩。 好了,你们别岔开话题,说起来,将军您为什么一直躲着媒婆啊。这么多年,我们也缺一个当家的主母啊。一跟随了吕布多年的亲兵一点都不怕地问。 众人也嘿嘿笑道:对啊,将军是刚及冠吧,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总是孤身一人啊,这心里经常空落落的,就像是浮萍一样,还是及时成家的好。 吕布哼了一声,站起来揣了他们一人一脚: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沉溺温柔乡? 众人打趣道:必是想着京中的某个美人呢,看不上边塞的粗糙姑娘了。 吕布忽然说:的确是有个小美人,就在京中。 众人一脸诧异:这还真有啊?还以为将军一味地就知道打熬筋骨呢。 一亲兵兴致缺缺地说:是啊,生得特别好看,将来一定会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众人一头雾水:是哪位美人,我们在京中时可有见过? 吕布咬牙说:没听到他说将来吗?你们这群人脑子都是什么? 亲兵不紧不慢道:是将军的女儿,长得可是完美继承了咱将军的所有优点,你们敢说不倾国倾城不颠倒众生? 众人仿佛被卡住了喉咙,无奈说:那必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啊。 吕布哼了一声。 赵云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此,在他们喧闹完毕后问吕布:京中可送来了霹雳弹? 吕布正色道:这次送来的霹雳弹不多,主要是用箱子送来了一种长长的器械。昨天忙着整顿军马,今天又一直在路上,还尚未来得及拆封试一下威力。 作者有话要说:把存稿发了~周五再更新(#^.^#) 第83章 八十三章 赵云建议说:吕将军,横竖夜间无事,现在也还早,不妨让运送器械的士兵教教大家使用的法子,免得到了常山郡,形势多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事来不及教习。 子龙说得有理。吕布爽朗地点点头,对着围着火堆的闹腾的众人挥了挥手,大声喝道:儿郎们,都过来!让京中远道而来的兄弟们给你们开开眼,看看这新奇玩意儿怎么使。 闻言并州和常山士兵都呼啦啦围了过来,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两个来自京城的年轻兵站了起来,先是客气地抱拳和大家问好,然后叮嘱道:麻烦各位兄弟稍微退开些,这物事威力有些大,免得惊扰了大家。 士兵们推推搡搡着别人往后退,自己却依旧探着脑袋垫着脚尖拼命往前看:这东西长得可真奇怪!和弓箭可一点都不像,怎么用啊?难道比弓箭射得距离还长不成? 吕布自己也十分好奇,不过觉得开口问显得自己无知,于是不耐烦地喝道:还嘻嘻哈哈个什么劲儿,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还不快退开!一会儿要是伤着了,自己爬回去并州找华佗治。 吕布虽然经常会呼来喝去,还时不时毫不客气对惫懒的士兵踹上一脚,但平时对士兵们甚是体谅和维护。并州的老兵蛋子追随他多年,日常是不太怕吕布的,笑嘻嘻地推着别人站远了,自己趁机站在前排:华医官已经回京城哩,将军你消息落伍啦! 吕布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抱着胸看人操作巨竹火枪。 京中来人已熟练演练过上百次,摇曳的柴火光并不影响他们发挥。他们两人一组,干脆利落地把盛放着大量弹药的匣子装入巨大的竹管,点燃引线。 吕布一边看着他们动作,一边靠近了和赵云说话:布衣卫最新的消息,张燕在乐平郡掳掠了一番,还强制驱赶了当地青壮作为攻打常山郡的先锋,实力大增 正说着,只听砰地一声,弹药打在百步外的石头上,火花四溅、尘土飞扬,把几个为了看热闹凑得近的士兵给吓得汗毛都炸了起来。 吕布愣了一下:啊?这玩意儿威力还挺大?也不知道天子是怎么弄得。 乐进挠了挠头,仔仔细细看他们接连发射了五六次后,疑惑地说:可是我觉得这玩意儿没法击穿厚厚的城墙啊,顶多把城墙炸开一块,除非是对着一个地方一直打。 闻言赵云略加思忖,高声吩咐道:你们尽管朝着高处放,看最高能到什么样? 士兵依言试了下,斜斜朝天放枪,竟然震下了路过的几只大雁。 赵云粗略估算了下高度:以后倒也不必对着城墙打,可以试着直接打城墙上的士兵。 乐进已经迅猛地冲出去捡落雁了,凭借灵活的身姿左突右闪,拎着最肥的一只乐颠颠儿跑回了吕布身边,喜滋滋吆喝道:将军,今晚上可以加餐啦,可以让这几个大兄弟多放几发么? 一边儿玩去。吕布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不搭理忽然兴奋起来的乐进,继续侧头和赵云说话:这玩意儿有点麻烦,看他们换弹药,远不如弓箭手从箭囊里抽箭支利落。 赵云指出:将军此言差矣。丛林作战的话,在山的两侧进行伏击,这能炸开铠甲的武器乃是利器。 吕布耸耸肩,不紧不慢地说:不过要是平原上攻防,这换弹药的间隙都够对方捅死好几次了。与其给这个,还不如多给些霹雳弹,配合投石机扔城墙上,那才是真正的厉害玩意儿。他眉头皱着,心道为何此次配给多的是这玩意儿,难道这次天子又有什么神机妙算不成? 这东西既然是新出,肯定像当年云梯一样,总得有十几年甚至百年的时间来不断改造。赵云笑道:我看京中的制造工匠都有好几个人跟来了,想必是要根据咱们这次的作战来不断精进,咱们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 吕布摊手:还不知道咱们到常山郡时会是什么情况,总不能咱们就直接定计埋伏吧,说不定对方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赵云蹙眉道:方才将军说到张燕掳掠乐平郡青壮,这才短短时日,对方竟然能下乐平郡、再围攻常山? 吕布不屑地道:那几个重兵把守的县城他们是不敢招惹,张燕那贼子不过是绕开大路,一路上劫掠小村庄小镇,所以才能快速抵达常山郡。说白了,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吕布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言语里满是轻慢之意:真是不成气候的东西。 赵云忧心忡忡问:将军,布衣卫可探明他们现在行军到哪里了? 他们本来在常山郡南部掳掠,据说现在进入了兵力空虚但粮食充盈的石邑,袁绍为了不失去这些粮食,命令万余人马去救援。不过吕布顿了顿,意思不言自明。 赵云惋惜道:对他们无可奈何是吧?布衣卫可有说领军的是谁? 袁绍的长子。名字吕布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是一无名小卒而已,根本不想用来占脑袋容量。 一向温润的赵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呵,那袁谭今年不过十七岁,之前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纸上谈兵的一文人,竟然也能担当救援的重任? 这叫什么来着吕布想了想,终于想起恰到好处的一句,是刘协说过的:任人唯亲,将领离心。这支军队肯定不是一条心。他挠挠头,试着安慰说:子龙不必过于忧心,换个角度看,袁谭如此无能,倒也不失一桩好事,将其赶出常山郡也简单。 赵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我已派出了大量的探子,让他们快马加鞭,多多探明前方军情,待后日消息回来了,咱们再细细规划一番。 黑山贼张燕统领万余人,还有良马千匹。此外,他还联合了盘踞在并州雁门乌桓部两千人马,驱赶着乐平郡临时胁迫来的五千青壮力,一共两万人,号称五万大军,盘踞了富庶的石邑,在此尽情犒劳部下,纵容他们烧杀抢夺、肆意□□百姓,使得城里嚎哭声不断,不少不堪受辱的年轻女子直接就投了井。 这些逼死人的黑山贼觉得晦气,却也丝毫不收敛,只是不在城中取井水了,只喝河水。 袁谭试图夺回石邑,然而部下大多是酒囊饭袋,兵临城下却被张燕打得落花流水,只得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跑了。 却说自从探子探明消息回来,赵云和吕布就决定兵分两路,步兵带着辎重押后,其余人则轻兵速进,到大树岭天险处埋伏毫无准备的袁谭。监军对此也无异议,毕竟天子说了,最好是两处军队的生力军都归朝廷所用。这些败军,当最好招降。 吕布心中暗道,分明是奉旨见机讨贼,怎么有种趁火打劫的感觉?随后他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中。袁绍总不至于亏待自己的亲儿子,这武器装备应该是不错的。虏获了先给这批士兵替换上最好的。 吕布和赵云盘膝坐在山岭上,前方茂密的树木和高高的草丛完全遮蔽了他们的身影。马匹皆被布条塞住了嘴巴,嘶鸣声几乎泄露不出来。 赵云低声安排下去:约莫还有两个时辰,他们就要到此处了,大家抓紧时间原地喝水休息,一个时辰后随我下山埋伏。 大多数士兵都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出。并不是每个人像吕布和乐进一样是天生的战士,大多数人上战场拼得只是活下去的运气罢了。 许多人趁着大战前夕的宁静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儿,盘算军功换算的银子回去能怎么翻盖房屋、送孩子上学堂,从未来的幸福展望中汲取些许冲杀的勇气。 乐进大脑空空,只兴奋地伸长了脖子盯着山下的小道。他用冷水泡饼,草草吃了一顿,随手抹了抹嘴巴,低声问赵云:赵太守,这袁绍有几个儿子啊?他这个大儿子值钱不?这语气,就仿佛袁谭是囊中之物一样。 赵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将,煞是欣赏他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态度宽和地说:袁绍只有三子,而且袁谭是长子,必是有价值的。若是不看中,袁绍也不会让直接让年少的他带兵历练了。 乐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我活捉他试试。 你可别冲得太快,吕布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有苦口婆心劝诫人别太勇的时候。实在是这个乐进就像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个没看着,就因为速度太快冲入敌营了,他冷冷地说:一会儿放枪的时候无眼,休被自己人给伤了。 将军教训的是。乐进连忙应和道。 吕布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别只嘴上应着。 乐进有些不知所措,挠挠头。 赵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将军这是爱惜你呢,不要每次冲锋的时候都跟完全不要命一样,你还小,未来大有可为。这乐进看上去其貌不扬,冲锋起来却像是杀红了眼一样,次次攻城和对敌都冲得特别快,有时候都脱离了大部队,实在是让人忍不住为他捏一把冷汗。见乐进似乎听进去了,赵云温和地道:去准备吧。 乐进忐忑地看向吕布。 吕布哼了一声,也说:去吧。 乐进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滚入了密林中。 赵云微微一笑:想想我们年少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吕布忍不住说:好歹我那时候身边还有人接应,这小子是完全不管不顾,不敲打一下不行。张辽、张杨和高顺等人轮番在他身侧,最勇的时候也有通人性的赤兔马在侧,好歹他不是孤身奋战。这乐进倒好,给个普通的马刀都能上。 我看他心态极稳,是有大将之风。 吕布摇摇头:可当奇兵之勇,若是大股军队,我可不敢给他带。 赵云笑着说:他深入匈奴后方,可不光是勇猛。若给他机会,必会大展将才。 吕布不置可否:那也得看他有那个命活下来,现在这个勇法,迟早得出事。 两个时辰过后,垂头丧气地举着袁字军旗的袁谭人马经过峡谷。 待他们逐渐走入了峡谷,吕布放轻了呼吸,小心地拿着方天画戟,慢慢地朝山坡下挪动。后面的兵卒排成不规则的纵队,以树木和草丛为掩护,也慢慢往下探去。 袁谭身边有一幕僚,见步入的峡谷幽深,建议说:公子,不如暂且停下脚步,派出斥候在周边勘测一番,此处地形是绝佳的埋伏地,贸然进入怕是不妥。 袁谭骑着高头大马,对此嗤之以鼻:王先生,你也太谨慎了吧。这在我们冀州境内,谁还能埋伏我?你说是常山郡的太守还是乐平郡的太守?谁敢吃饱了撑着,招惹他这下一代冀州刺史? 都怪三弟作怪,想要的谋士没要到,父亲倒是派来了这个老态龙钟的幕僚,除了临阵找地缩着,没多大屁用。 万恶的袁熙,这才几岁,居然就会联合他那多事的舅舅家作怪了!他想到此,心下就有一口恶气,还想嘲讽幕僚几句,却见这幕僚直挺挺地从马上倒了下来。 袁谭吓了一跳:我不过说了几句,老头装什么死?难道想趁机在父亲面前告一状。 分卷(51) 这时候有士兵慌忙大喊:有埋伏! 袁谭一愣,这才注意到老头的胸口插了一支长长的箭矢。 公子小心!袁谭猝然回头,却被一高大的将领扑倒在地,他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羞恼地道: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箭矢如同雨一样密集而下,不仅如此,竟然还间杂着砰砰砰地巨大声响,把马匹惊得横冲直撞,撞倒了不少人。 袁谭大惊失色,慌忙挥舞着双手:来人! 不要喊了,不要吸引他们注意!方才扑倒他的高大将士低声喝道。 话音刚落,袁谭就看到右前方一亲卫被不知道什么物事击中,铁甲都炸开来,整个人倒下,鲜血流了一地。 到底是年少,袁谭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啊! 张郃无奈,大手捂住他的唇角,把人往战车的后面拖去,让袁谭暂时躲在厚重的木头下面。他则手持长刀,喝令士兵列阵。 对方的武器刁钻古怪,把马匹都惊扰了,己方已乱成一团。为了躲避箭雨,士兵们抱着头四处乱窜,更加重了踩踏。 不要慌!张郃举起长刀:以战车为中心,大家围成一圈! 忽然间箭雨和砰砰的声音停了,漫山遍野地响起了锣鼓。 张郃心下一沉:不好,来人不少!本想纠集士兵突破箭支直接往山上冲,然而对方怕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话音刚落,峡谷的前面源源不断地冲出来了勇猛的士兵。当头一人,白衣白甲,手持长枪,悍然杀入袁谭被地形逼得列成了蛇形的军队中。 赵云驱动白马,在袁谭的军队中三进三出,凭借一己之力,为后方的己方士兵冲出了二十米的缺口! 袁谭这部队本就是败军,一件这阵势,丝毫没有抵挡的心力,拖着武器回头就跑,和后方的队伍撞成一团。 后撤! 往后退! 前方敌袭! 呼声不绝于耳。 张郃在这种乱状下根本驱使不动士兵。更何况这并不是他的本部,周遭只有追随过自己的十几亲兵,除了亲兵,根本没有多少人熟悉他。无奈之下,他只得从车底拖出来袁谭,带着他骑上战马后撤。 却正好迎上从山上下来堵住峡谷口的吕布。 前方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五原吕奉先奉天子之命讨伐袁家逆贼,尔等还不速速就降! 张郃一愣,拎着袁谭的手松了一下。 袁谭大叫着从马匹上跌落。 吕布看都不看袁谭一眼,他看张郃生得精神,手持方天画戟,直取张郃面门。 两马相交,战有三四十合,张郃抵挡不住,败下阵来,然而后面都是己方人,根本无路可退。吕布双手发力,凭借天生的神力,方天画戟重重落下。张郃只得勉力抬起长刀,然而武器甫一相交,他被这巨大的力气一冲,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手中长刀也被震飞。 吕布长臂一伸,将张郃从马上捉了过来,往地上重重一扔,命令后面亲卫:捆了他! 乐进早就把袁谭像是粽子一样捆了,捉到自己马前。 吕将军,咱们突围进去和赵太守汇合! 吕布大喝:走! 乐进趁机拿着袁谭当挡箭牌,纵马向前,一边高喊:袁谭已降,尔等缴械不杀!一边将上前试图营救的人给一刀砍死。 这小子!简直比自己当年还任性,吕布纵马到他身侧,方天画戟画了个半圆,将试图扑上来的人给震开。 这群败军失去了主心骨,没什么作战的心思,大多数人都扔了武器,垂头丧气地跪在了路上。 都捆了!吕布吩咐下去。 这一战打得可以说是十分轻松,战后吕布和赵云清点,己方伤亡很少,杀敌五百人,敌方被箭支、□□以及踩踏所伤的则更多,有一千人。 这群乌合之众投降太快,吕布扬着下巴,洋洋自得地和部下说:这筋骨还没松开,居然就已经结束了。 赵云笑道:败兵本来就无心再战,又是仓促应对未知的武器。下次遇到他们,咱们还是要小心些的。 看吕布的神情,多半是完全没听进去,赵云无奈地换了个话题:这些招降的士兵,咱们是让他们当前锋还是打散了放在步兵里头? 一般来说,若是降兵不杀,多是驱使去打前锋,作为消耗品来用。还有一条道路则是化整为零,融入到己方军队里面来。 吕布径直道:我觉得可以做攻城的前锋,虽然这群人弱得很,但张燕也不咋地。若是化整为零,一则咱们人不多,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理这些兵,二则这毕竟是在冀州的地盘上,若是对方反水 赵云想了想:不如我让常山郡的兵出列,打散了放在我的步兵里吧,其余的就依将军所言,作为攻城的前锋。 吕布颔首:没问题。 他们在原地修整,等待带着辎重的步兵前来,汇合在一起直扑石邑。张燕听说吕布前来,本想弃城而逃,然而在搬运粮草、打点行装的时候,吕布的先头部队已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城下。 糟了,不能被围住!张燕打过几年仗,行军打仗也有自己的心得,立即派出自己的部下徐晃,带领八千人驻扎在城外,和石邑城互为犄角。 不过乌桓有自己的私心,听闻吕布带兵前来,和吕布交过手的他们立即龟缩在城中,不肯出城去当炮灰。张燕只得拨了自己本部的三千人,并让乐平郡临时胁迫来的五千青壮力随徐晃出城去。还特意叮嘱徐晃:无论如何,你都不要亲自出头和吕布交战,否则一旦主将被俘,这八千的军队容易生乱。 徐晃只得应下。只是在出城之际,深深叹了口气:怕是无缘再入城了。 对袁谭而言,张燕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不仅啃不下来,还把自己的牙齿硌掉了。然而对吕布来说,对方不过是绣花枕头。 吕布骑着赤兔马,每日都带着自己的亲卫冲击黄巾军在城外的军队。一日三四次,冲入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每次每人都能斩获两个以上的首级。一连十日,疲惫不堪的张燕萌生了巨大的退意,他命人带信给徐晃,约定明日午时全力出击,由城外军队先攻。 徐晃拆开一看,长长叹道:我等果然是弃子。 此时,吕布正在劝降张郃。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大家,上周出差,实在是又忙心情又十分低落,所以挂了请假条。现在恢复更新,周二晚上更新哈。 第84章 八十四章 在军营前头的空地上,有排排新砍伐的树干被立在地上。不肯投降的冀州将士就被并州军剥光了上衣绑在上面,任凭他们怎么鬼哭狼嚎都不放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嘴硬不肯投降的越来越少,如今也就剩下一个张郃。 吕布听说他已被饿晕过几次却还是没有低头,心下啧啧称奇,打算亲自出马劝降:这人我记得,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要伤了他性命。能和他战三四十合才露出颓势的,完全可以数得过来。 乐进无奈地说:那袁家大公子都求饶了,怎么这汉子这般倔强?再者,叛军之将,怎么还有脸面讲究起骨气来了? 吕布摸了摸下巴,好些时日没有打理过的胡子有点扎手,问道:他原先是个什么职位? 乐进早已经提前摸清了底细,在军中打探过了,立即回道:这人在张角叛乱的时候应募参军讨伐黄巾,因为作战勇猛,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军司马。 吕布扬眉,手指轻轻扣在面前的案几上:这么说来,他曾是韩馥的部属了? 正是。 和袁绍可有什么渊源? 暂时不曾探得。 吕布想了想:没理由啊,我去看看。 走到兵营前头,自有有眼力见的士兵搬来胡凳。吕布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直言不讳地对着张郃说:我看你倒是有些本事,怎么要与袁绍这种叛君的小人为伍? 张郃呸了一声:你这认贼作父的小人,不配和我说话!他一个三十岁的膀大腰圆北方大汉,本来是气势十足。可惜因为气力不足,加上饿得面色发黄,这斥责显得很是弱势。 跟着吕布后面的乐进眼皮子跳了跳,董卓毕竟是将军的黑历史,唯恐将军怒气发作踹张郃。张郃滴米未沾许久,若是没收好力,当场踹死都有可能。 没想到吕布只是挖了挖耳朵,完全没有生气:哦,我认贼作父,你背叛朝廷,也高贵不了哪里去。这样看来,我们才像是更有共同语言啊。 张郃怒气冲冲道:一派胡言!我对朝廷忠心耿耿,谈何背叛? 乐进插嘴说:袁绍可是自封冀州刺史,不听朝廷号令。你助纣为孽,难道还不能叫你一声叛将? 袁公对朝廷忠心耿耿,谈何背叛!只是可惜天子年幼,被尔等奸臣蒙蔽,若要我受降,休想!张郃一脸的坚毅之色,一副不屑于与尔等小人为伍的模样。 吕布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还真有人当袁绍是大忠臣啊。看来,天子散播的消息是完全没有渗透到冀州来。 乐进劝说道:当今天子可是不世的明君,称赞他仁慈智慧的百姓,能从并州直接排到洛阳城去。我们此番前来,也是特地为了助力冀州消灭黄巾余孽。你这么误会,完全是被袁绍给蒙蔽了啊! 张郃一脸不为所动。若真是冲着消灭黄巾余孽去的,怎么会精心埋下陷阱攻击冀州军? 乐进从铠甲里面掏啊掏,掏出来一份从吕布那厚着脸皮要过来的报纸:你看,这报纸上写的!正巧,这一期报纸时事政治大谈特谈天子即位以来做的种种利民惠民措施。乐进踮着脚,直接将其怼在张郃脸前。 张郃偏头不看,乐进不依不饶地转动报纸的方向,继续朝着他的脸怼。 张郃气得呸了一声,打湿了报纸。 乐进哀嚎了一声,连忙拼命用里衣擦拭报纸:我好不容易问将军要来的!你不看就不看,乱喷什么! 吕布脸上颇有些不耐:真是井底之蛙,若是陛下真的昏聩无能,你觉得就凭借我一己之力,还能蒙蔽了他不成?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将,更何况手握兵权的重臣还有皇甫嵩、黄琬等人,天子身边还有虎贲、布衣卫等众,这些蠢人到底是怎么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的?就连董卓都不敢说能够把持天子。 乐进觑着吕布的脸色,立即闭住了嘴巴。 张郃舔了舔干裂的唇:哼,你还有那同党陈宫、荀攸,别以为我们身在冀州就什么都不知道! 吕布脸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和荀攸相提并论了。 乐进挠了挠头,低声说:将军,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冀州这边投降的将士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叛军呢。 公孙瓒不是奉诏讨伐他们么? 袁绍对部下说公孙瓒只是找个理由来劫掠,事实上公孙瓒还真是各种强抢,他们就从来没信过对方喊的叛军。 吕布叹道:没想到四世三公之后的名头还真好用。怪不得天子要搞报纸。 乐进迟疑问道:将军,这怎么处理? 吕布想了想:你不是说这人在军中素有威望么?那就不能留他在此处,免得生变。就和袁谭一道,押送回京吧。 诺! 正说着,斥候忽然纵马回来,大声喊道:报!对方搦战来了! 吕布神色一凌:牵我赤兔马来! 不多时,吕布和赵云骑马并肩出现在阵前。吕布骑着无一杂色的赤兔马,身披大红披风,头戴镶嵌夜明珠的紫金冠,冠后拖着长长的红色雉羽,在万军中分外显眼。赵云白衣白甲白马,手持银色□□,在他身边丝毫不显得逊色。 他们身后冀州军和常山军分别列阵,一为锥行阵,一位雁行阵。 徐晃武力颇高,且深知兵法。他定睛一看,不由长长叹道:此处合该为我等的埋骨之所啊。 亲兵说:咱们和城内互为犄角,人数更是丝毫不逊于对方,您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啊。 徐晃摇摇头:咱们这强征的五千人,一冲就溃散。我能用的,不过是这三千人罢了。这三千人以前大多是种地的农民,哪比得上对方身经百战的士卒?不谈武力值,光是气势上,已经完全输了。 可是城中 若是能等到城中救援最好,若是等不到徐晃低低地说:各谋生路去吧。从一开始加入黄巾,大家所求,不过是活下去罢了。只是可惜,后来的黄巾偏离了本心,从一开始的活下去变成了踏在平民百姓的尸骨上作乐。这样的日子,他也已经受够了。 说罢,徐晃纵马出列,举起板斧,喝道:爷爷徐晃在此,哪个来战! 赵云道:我去会会他。 吕布懒洋洋地看两人战在一处,在五回合过后,吕布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脸上也收起了懒散的表情:我本以为统军的是个软脚虾,必是不堪一击,没想到还有几分本事。 乐进舔了舔唇角:将军,他们城中人也一直没有出战,莫非也隐藏着好手不成? 吕布奇道:既然有好手,之前像是缩头乌龟一样是在作甚?他也不再小觑了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并叮嘱乐进:好好看着城门,一旦城门打开,我们就依照约定的策略攻城。 然而一直到赵云和徐晃缠斗了七八十回合,徐晃不敌赵云,被击落马下,那城门也没有打开。 趁着气势大涨,并州军和常山军依照军旗指挥,悍然对这城外的黄巾贼发动了攻击。 这些黄巾贼这些天日日被吕布及其亲兵骚扰,早就疲惫不堪,更深有自知之明,知道没有能够抵挡那仿佛天神一样的红衣红马将军,这上阵的时候内心难免惊惶不安。 被驱赶着做前锋的五千乐平郡强征兵一点斗志都无,见己方将领生死不明,对方军力、装备明显高一筹,被冲击后直接溃散而逃。 分卷(52) 其余三千人要么趁机而逃,要么逃向城门。 开门啊,救命! 守城的士兵不为所动,那大门就像是焊住了一样,一丝缝隙都没有打开。 逃到城门边儿上的人几近绝望,喊得声嘶力竭:快开门!救命! 乱军中赵云和吕布汇合在一处,赵云问:怎么回事?莫非城中有诈?对方为何不出城夹击我们? 吕布也觉得奇怪:不管他们什么阴谋诡计,先放枪打城墙兵再说! 然而这次攻城顺利到不可思议,直到城破,吕布才发现城中兵力空虚,张燕竟然在他们交战的时候趁机率领大部队从后门逃了! 吕布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想要建功立业的儿郎们随我去追!他高高举起方天画戟,围绕此为中心,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的骑兵。 走!吕布一马当先追去。 赵云依旧担心是对方的计策,先是命令五百骑兵去接应吕布,免得他中了埋伏无人接应。然后盘点俘虏、抚慰受伤的兵卒,待吕布夜里回来时已将石邑安排地井井有条。 见吕布回来,赵云忙问:怎么样? 那帮孙子跑得倒快,只得了五百头颅。吕布惋惜道。 赵云笑道:已是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显然对方已经吓破了胆子,以后肯定不敢轻易来攻常山郡了。 不过夺了不少粮食,我已经派兵去运回来了。 赵云摇头:这张燕真是又胆小又贪心,逃命之余还不忘了粮食。 修整了五日,吕布和赵云道别,带领军马回并州去了,并安排乐进押解捉到的黄巾军和冀州叛军头目回京。 启程之时,乐进好奇问:将军,那个袁谭怎么不在此列? 吕布耸耸肩:陛下不要他,让子龙自行处理。 乐进挠了挠头:这样啊的确,这小子在常山郡用处更大一些。 留在常山作为牵制和换粮食都不错,运回京就只能消耗京中粮食了。吕布耸耸肩:陛下精明着呢,他才不白养人呢。 刘协的确是在精打细算过日子,战争不断、这军粮消耗一直居高不下。而且一搞建设这花费就上去了,再不多弄些钱来储备着,望着不断下降的国库和私库余额,他都想让许褚去挖皇陵了。 益州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个粮仓暂时不能为自己所用,刘协就觉得憋屈:戏志才怎么会在益州翻车? 没有经历黄巾之乱的巴蜀益州地区,是天下十三州的富庶所在。 考虑到益州处在大汉的西南角,当地又易守难攻,朝廷大军难至。刘协暂时没有心力去对付他,当初只派出了戏志才让他分化益州刺史刘焉和五斗米道教主张鲁,想要利用挑起两虎的斗争。 不知怎地,张鲁的母亲看上了刘焉,张鲁就出卖了戏志才,导致戏志才现在被囚在益州刺史府邸。谁能料得到这都能突然看对眼?可怜戏志才神机妙算,唯独没想到这一层。刘协叹了一口气,对郭嘉说:布衣卫试图营救戏志才,不过近日还没有消息。 咦,张鲁早就及冠,他的母亲岂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妪了吗?郭嘉的思维歪了一下,好奇地问。 刘协没心力继续解释,指了指桌上的纸条。 郭嘉自觉地上前打开,念了出来:张鲁母亲擅五斗米教法术,驻颜有术,虽已年近五十,面容却姣好如二八少,其与刘焉往来甚密,时常夜宿刺史府邸。 郭嘉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八卦笑容,随即正色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臣看这纸条后面写刘焉任命张鲁为督义司马,命其与别部司马张脩突然袭击汉中,出其不意地杀了太守苏固。显然刘焉对张鲁不甚放心,特意让张脩与其同行。一山又怎么能容二虎,汉中必定会生乱,我们不妨此时调兵遣将,将附近荆州的部队派入汉中,趁其斗争时坐收渔翁之利,将汉中攥在手中。 刘协沉吟片刻:汉中的确是战略要地,荆州也已经有了余力派出军队,只是我们派遣的人毕竟像是插入益州的一颗钉子,驰援难以及时,若刘焉突然调拨大军反扑 郭嘉笑道:汉中两列山脉平行耸立,东西绵延,乃是易守难攻之地。汉中的地形,能够让我们以少量的人凭险而守。张固被他们所杀,不过是凭借运气和出其不意罢了。趁着他们还没有立稳脚跟和即将内讧,咱们还是速速点兵为妙。至于调拨大军,陛下落下这一棋,刘焉必定大为惊慌,短期内是决计不敢大举调兵围攻汉中的。 刘协点点头,已被郭嘉说服:就依你所言,朕即刻下诏,让张辽带兵一万,前往汉中。 过了几日,俘虏徐晃和张郃都抵达了京城。 刘协寻思着要如此用他们,先是问了心直口快的许褚:许褚,这两个一个是黑山贼张燕手的将军,一个是贼子袁绍的军司马,若是想让他们领兵戴罪立功,换做是你在他们手下或者作为同僚,你觉得朝廷怎么做才不会不服气? 徐晃、张郃与张辽、于禁以及乐进并称五子良将,乃是演义里曹魏军营不可多得的良将。徐晃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是河东郡小吏出身,讨伐贼寇的时候因为武艺高强立了不少战功,被提拔为军官,之后因为当地民不聊生,只得追随上司杨奉成为了黄巾军。 徐晃和杨奉,加入黄巾不过是迫不得已,对朕是忠心耿耿的。刘协想到三国演义里面手握军队又对天子忠心的军阀,张杨、杨奉、徐晃这些人都有心匡扶汉室,竭力帮助天子摆脱权臣的把持。 奈何那位献帝刘协不给力,他们自诩为忠心耿耿臣子,很多时候又不敢越权办事,最后都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 第85章 八十五章 许褚想了想,直言不讳地道:陛下的安排自有道理,臣等无有不从。不过,军中许多人曾为黄巾贼人所苦,大家对这徐晃必是不喜居多。更何况他被朝廷军队俘获,能逃脱牢狱之灾,做一名普通的兵卒,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若要他为军官,手底下的兵不知道他底细还好,若是知道的,肯定不服气。 刘协沉吟片刻:的确,身份有瑕疵的两人不适合空降,于是问道:就让他们做冲锋兵,而且还是死亡率最高的步兵前锋,这样如何? 见善于纳谏的陛下完全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许褚欣然道:鲜少有人主动请缨做步兵前锋。步兵前锋最考验一个人的勇气和武艺,能活下来的肯定会赢得大家的尊重,还可能会和一同冲锋的人结下深厚的情谊,若以后成为军官,这些人就是亲兵的最好选择。他话锋一转:不过,步兵前锋死亡率极高,尤其容易被投石机和乱箭所伤,即使再好的身手也难以和大石和箭雨抗衡。陛下看上去颇爱惜他们的才干,刀剑无眼,若是他们死在了乱军之中,岂不可惜? 刘协嫣然一笑,捧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不必担心,朕看中的人一向逢凶化吉,他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许褚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天子颇为重视的年轻武将,比如喜欢冲在前头上阵杀敌的于禁、乐进以及勇猛的吕将军,都是逢凶化吉的人。尤其是乐进,遇难成祥。上次报纸就写到他跌落城墙,深陷敌军,却还刺杀了对方的一位大头领,这人不要命似的立下了一连串的冲锋陷阵功劳,还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就像是冥冥之中一直有神仙在保佑一样。 许褚见天子信心十足的样子,便也顺着这个思路提议说:陛下若真想让他们赢得足够的威望和人心,不妨一开始就公开他们身份,并为这两位叛将设定比普通士兵严苛得多的标准,比如在一场战役里必须拿回多少颗敌人的人头,若是达不到,则问斩于菜市口。 刘协略一思忖,笑道:这的确容易消除士兵的敌意,也非常容易吸引所有士兵的眼光。只要他们出色完成任务,士兵们心服口服,对他们的升迁不会有任何异议。 许褚笑道: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们武艺高强的基础上,陛下这么夸赞他们的武艺,臣倒是有些好奇了。 刘协对这些名人的战斗力排名也十分好奇,毕竟这是现实,不是曾经玩过的群英战游戏,不能简单地进行1、2、3、4排名和利用甲胜乙,乙胜丙就能推导出甲胜丙的结论:朕先安排他们去青州战场,等他们立功回来,你们不妨去校场切磋下。 两人正说着,小黄门在门口探头探脑,刘协不客气地道:又瞎瞅什么呢?还不进来! 小黄门连忙抱着一大摞纸张跨进殿中,笑道:陛下,洛阳门学吏治考试成绩出来了,京兆尹和郭祭酒等几位大臣让我把前一百名的考卷给您送过来呢。 哦,他们看得倒是挺快的。刘协随手翻了翻,字迹倒是都工整清晰,看来考官们是十分注重卷面分了:这一次一共多少人参加考试? 回禀陛下,共有九百八十一人。 咦,这么多? 最近刘协把洛阳门学简单分为了初等、中等、高等和负责深入研究学习的大学部,这此考试主要是针对大学部和博士,博士对学识要求都极高,考入大学部对学识要求也不低,除了对当世典籍广泛涉猎外,还要求活学活用,这加起来都不足九百人。 回禀陛下,这次考试虽然是面向大学部的,不过蔡邕祭酒也让中等部、高等部和所有在职的教学先生自愿参加,所以人数就多了。 刘协浅笑:有上进之心,这也是好事。 小黄门躬身,小心翼翼问道:陛下,郭祭酒问,他们能否回去了? 让他们回去吧,刘协摆了摆手:这些天他们也都辛苦了,许褚去给他们一人发一份慰问品,从朕私库里面走。 许褚挠挠头:陛下,是发什么呢? 刘协略一思忖,想到了狐狸眼郭嘉贪杯的样子:就让他们去宫中酒窖各挑两坛酒吧,许褚你再去洛阳大食堂给他们各领一份足够一家人吃三天的新鲜蔬菜和水果,传朕的口谕,他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许褚领命而去,心下不由感叹:天子对臣子的关怀总是如此的周到细致,能在陛下手下当差真是一大幸事。 谁料到刘协心下想得是,赏赐蔬果和酒可是最经济实惠的法子了。幸亏大多臣子并不太在意金银珠宝等物,反而是收到这些日用品的时候脸上倍儿有光,甚至会喜极而泣,否则要真让他和西汉武帝一样动不动赏赐黄金,对他这穿越小民来说,那可不异于挖心之痛啊。 凭借现代教育体系锻炼出的快速阅读能力,刘协这一整天将前一百名的考卷读了一遍,挑出来了几个拔萃的做了标记。 考卷的名字都在纸张的左侧,为了讲究阅卷的公平性,他们的名字都是被针线给封起来的。刘协甫一看完,就命令小黄门:把名字给拆了,朕倒要看看这几个出色的是什么人。 每张考卷都有三个阅卷人打的分数,是的,阿拉伯数字那种。在阅卷之前刘协特地命他们学会用这种百分制的打分来计算考生成绩,幸而这些人都是一点都通透的狐狸学士,学得十分迅速。 小黄门用算盘把平均分给算出来,填写在了卷面最显眼的地方。刘协倒是没有动他们这个分数,只是在几张卷子的分数后面做了简单的增减。 这次考试的所有人的分数,都统计出来,前面用阿拉伯数字标注好。刘协道:明天用大红纸的方式把名字、分数和排名写好,带给蔡邕,让他张贴在洛阳门学显眼的地方三天。 小黄门问:陛下,这排名也是要用阿拉伯数字? 刘协点点头:没错。 小黄门踟蹰道:怕是那些没有学过数字的人看不懂,可要再用汉字在旁标注? 不用,看不懂正好。刘协直接拒绝了:横竖门学里面有开数学课,不好好学这基础学科,刚好让他们知道后悔怎么写。 这次考试名列前茅的居然有几个刘协颇为熟悉的名字,程立、蔡文姬和司马懿。 蔡文姬不愧是蔡邕一手养大的女儿,文采斐然,然而字语中又有一份坚决,对治理国家和管理官吏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刘协轻叹了一句:若是不看姓名,真是难以想到这样一份慷慨陈词的文章是出自一位年轻女子之手。如此,在洛阳门学教学倒是有些委屈了她,不如安排一份官职。 下一份。 看了下司马懿署名的前缀,刘协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司马懿年方十二岁,就已经到高等部了? 曹操、刘备和孙权争夺了一辈子的天下,最后胜利的果实却被司马家给窃取了,这夺得曹魏大权,就是从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司马懿开始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后世这个成语就是来自司马懿的儿子司马昭,司马懿的孙子则是逼得曹魏禅位的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因着这个,刘协不由反复看了几遍他的文章。 不愧是司马家,才十二岁就这么厉害了,若是不拆开细细看文和前后一致检查,还真信了他的邪司马懿对所有的考题回答几乎是滴水不漏,圆滑地很,甚至还引用了天子利民的种种举措,不动声色地吹捧了一番。不过,在一些模拟场景回答里,终究还是露出了没有同情心和倾向世家的一面。 刘协想了想,直接用御笔在后面写了一个大写的减十,让小黄门重新统计:重新算排名,记得朕的增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他敲了敲桌子,想了想:以后涉及到吏治的卷子都不必发回去了,直接入库保存,任何人要调阅都要经过朕的允许。说罢,又安排道:让布衣卫给司马懿做一个详尽的调查,朕要知道他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暂时将司马懿的事情抛在一边,刘协看向下一份。 大学部兖州东郡东阿人程立。 看到这个考生的姓名和籍贯,刘协一拍脑袋,想了起来。这不是演义里面那个赫赫有名的程昱么?和荀彧一样是曹操身边的元老级人物。不过他现在没有遇到曹操,也没有立下守城的大功,名字也没有因此被曹操改为程昱。 这位可是刚正不阿的清流,既能带兵,也能治国。刘协喜上眉梢,程立是平民出身,身家也清白,名声应当也不错。若是重用程立,既可以制约世家,也可以分散一些颍川名士的权力和名声,非常适合被提拔。 分卷(53) 刘协吩咐说:让布衣卫去给程立做一个详尽的背景调查,他来到京中后的举动,也尽可能的包括在内。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更新。 程昱被曹操改名的由来:程昱本名程立,小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从东路登上泰山,直达日观峰。这时,天鸡一鸣,东方云霞漫天,只见在水天云海之际,金光四射之中,跃出一轮红日,年幼的程昱心想,天上的玉盘太美了,我要把它带回家去,免得落入宝山,空手而归。于是,他腾身一跃,直上云际,将那玉盘牢牢捧在手里。谁知,那玉盘竟然热得像团火,把程昱烧得疼痛难忍,不禁失声大叫,那梦也就醒了。 后来,程昱长到18岁,身长八尺,膀宽腰圆,力大无穷,虽是武夫的身材,却也满目清秀,风度翩翩。他跟随曹操征战南北,足智多谋,屡建奇功,特别是张邈在兖州反叛时,他跟荀彧一起镇守东阿、范镇、甄城三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一次,曹操拉着程昱的手,十分感激地说:没有你出力,我连立锥之地也不会有。你小时梦见在泰山捧日,气魄非凡,我看你不如改名叫程昱吧! 于是,程立便成了程昱。 第86章 八十六章 司马懿和诸葛亮都被他安排在了洛阳门学读书,既然司马懿的考卷都出现了,不会也出现诸葛亮的吧? 怀着这个疑问,刘协把前一百名的名字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但没找到诸葛亮的名字。 念及诸葛亮的年纪,他释然地笑了笑,放下了试卷:我可真是想太多,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呢。演义本身就夸张得多。更何况现在的小诸葛还是小学生的年级,总不至于在吏治上比快五十的程立还看得通透清楚吧? 不过刘协对诸葛亮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于是吩咐身边的小黄门:让布衣卫去暗地里打听下诸葛亮的学业。若是论做肱股之臣,诸葛亮可比司马懿合适多了,还是多关注着些好。 布衣卫领命而去,先是去学堂里暗暗观察,却发现那叫诸葛亮的童子上课时一点都不勤奋,要么托着腮对着窗外发呆,要么趁坐在后排暗暗打瞌睡。这一到下课,这小童就精神了起来,把书本随手往桌洞里一塞,神采奕奕就往外走。出了门学,诸葛亮连蹦带跳地去了洛阳第一木工厂。布衣卫出示了身上的腰牌,也跟着走了进去。 对于两日后布衣卫呈递上来的关于诸葛亮的所有情报,刘协颇感意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你说他被张巧手看中,已经被其收做学徒了? 布衣卫见陛下闲适的坐姿都改变了,心下倒有些称奇:陛下可是听闻谋逆军情眼睛都不带一眨的,为何对这则消息如此动容? 正是,回禀陛下,这诸葛小童在木工上十分有天分,当日他揭了张厂长张贴的赏金榜,提出了改进曲辕梨的新思路,在众人中脱颖而出。不仅如此,他还做出来了一种新式的小弩,改变了大家一直以来的一弓一箭想法。这小弩能够连续发射箭矢,节约了抽箭另行瞄准的时间,实在是妙啊。 刘协默然不语: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居然是在诸葛亮这么小的时候就做出来的吗?这孩子是究竟咋长的? 虽然他一向是擅长木牛流马和诸葛连弩之类的玩意,但学业也不可以落下。刘协想了想说:他成绩如何? 所有教过他的先生皆夸他聪颖,每逢大考,这孩子皆名列前茅。不过平时,这孩子的成绩就马马虎虎,说不上好。 写的文章如何? 据说平时十分随意。说着,布衣卫将从门学中带回来的一张试卷呈在桌案上。 刘协嗤笑了一声:何止是随意,简直是乱写一气。 这诸葛亮少时,是个叛逆脾气不成?还是单纯瞧不上平时的课业,只肯认真对待由大儒出题的季考和期末考呢? 布衣卫觑着天子的脸色,小心建议道:陛下,是否需要臣去和蔡祭酒打声招呼,让各位先生多照看一下?免得这样不务正业下去,耽搁了学业。 木工非不务正业,刘协摇了摇头,木工肯定不会耽搁诸葛亮的学业,他只是对某些无感的课业敷衍了事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动别人的事情:不用管他课业,倒是木工这块刘协想了想:罢了,你下去吧。 第二日,在许褚和布衣卫的陪同下,刘协便装出宫去了。他们寻了个地儿,支起来了一个简便的摊子。摊子虽然简单,树在旁边迎风飘荡的旗子上的标语可不简单。刘协笼着袖子,就等目标人物出现了。 不一会儿,从街角跳出来一个小童。这童子一身蓝衣,头上扎着两个鼓鼓的小角,嘴角斜斜叼着一根嫩树枝,眼睛满足地眯着,显得有点调皮。 这小童一眼就扫到了那明显的旗子,嘟囔道:好大的口气! 他径直走了过去,问道:谁是摊主? 刘协正细细打量着他,闻言不紧不慢道:我是,小兄弟可是要来上一卦? 诸葛亮打量了他一番,脆生生地道:你说你是天下第一神算,可以断人学业、算人官运,可是真的? 刘协唇角一勾:当然是真的,你可要来上一卦? 那你可要算准了,要是不准的话,哼 哟,这么大小还会威胁人了?刘协饶有兴致地问:不准则如何? 诸葛亮做了一个鬼脸:我就让兄弟们砸了你的摊子。 所谓兄弟,显然就是张巧手下面的学徒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智者之范没见到,倒是染了匪气。刘协耸耸肩:若是我算得准呢?那诸葛亮眼珠子转了转,本想摸出身上的银钱,但想到自己赏金已经被家里一分不剩地给没收了,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小小的弩,他对此一向甚是自得,于是道:那我就送你一个别人都没有的好东西。 刘协点点头:可以,你把手伸出来。 诸葛亮狐疑地伸出了手。 男左女右,左手。 你在看什么? 刘协叹道:你这一掌乱纹,一看就是操心命啊。 诸葛亮刚想反驳,却听对方悠悠道:不过你这是封侯拜相的命啊。 诸葛亮好笑道:天子早已裁撤了宰相的职位,即位后也再也没有封谁为侯,你不会不知道吧? 刘协懒懒地道:别乱打岔,闭上眼睛,我要在你的脑袋上探听下天机。 诸葛亮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道:若是瞎说,可别怪我掀了你的摊子。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叛逆呢? 诸葛亮刚想开口反驳,就被刘协打断:安静。 诸葛亮憋屈地想:我看你能掰出什么花样来,我忍!却不料头顶上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上天在夸你天资聪颖,会制造传世之诸葛连弩。 诸葛亮心下一惊:诸葛? 刘协才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你会制造出木牛流马,从此长线运粮不再是十粮九耗。 什么是木牛流马? 唔,我开天眼瞅瞅。刘协随意地道:是形似木牛和马匹的运粮独轮车,通过人前后的牵引力和推力,既可以在山间小路行走,也能爬坡。 什么?此时运粮车都是两轮,诸葛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上天说,天机不可多泄漏。实际上刘协知道的也只到如此了,木牛流马早早就失传了,在后世几乎成了传说。 诸葛亮在脑内飞速构思这种类似牛马的车型,却没有明确的思绪,不由追问:还说了什么? 还说你刘协故意顿了顿:在年轻时候,是个孤独的侠士,会铲除天下不平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多更吧,今天感冒了,更不动啦。 第87章 八十七章 诸葛亮怔忪了一下,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刘协的袖子:既然你自称天下第一神算,可算得了我晚饭吃了什么? 刘协毫不犹豫地道:我观你脑海里萦绕着的都是椒盐排骨和油炸蘑菇,不过只能吃到黄白二物品罢了。 小米粥、豆腐,可不就是黄白二物? 诸葛亮被说中,却仍然嘴硬: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家里请来故意诓骗我的吧!毕竟家里不想让他接触木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协轻笑了一声:我已告知你木牛流马的样式,等你做出来的那天,我会再来找你。说罢,朝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诸葛亮还想再说什么,眼前忽然兜头罩下来一块黑布,他只得松开刘协的袖子去扯开。然而等他拿下黑布,双眼重见光明之时,这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刚才摊子的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诸葛亮疑惑地冲到路口,路口车水马龙,却没有方才人的半分踪迹。 刘协心情轻松地回到宫中,然而刚到宫门口,就看到有负责军情的布衣卫在门口等着,心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低声道:你直接上车说。 上了马车,布衣卫立即呈上来飞鸽传书的的急信,忐忑地低声道:陛下,长安被西凉马腾和韩遂攻破了! 刘协面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攻破的?不,他们什么时候出兵的!他心下震怒,为何洛阳没有收到丝毫的信息。 是两日前攻破的城池,布衣卫艰涩地吞了吞口水:对方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在深夜出其不意攻地攻入了城中,长安的军备被打得措手不及,只得匆忙往东撤离。 刘协的眼睛里怒火熊熊直燃,声音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不是早就让他们加强戒备吗?那么多巡逻城墙的人是吃干饭的! 车内气氛压抑得很,布衣卫在天子怒火发作下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跪在座位前方,头都不敢抬起。 刘协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肺部都要被气炸:有多少人撤出了长安城? 布衣卫小心翼翼道:一共两万军队。 刘协不怒反笑:也就是说咱们的军队抛弃了守卫的百姓,自己径自跑了? 布衣卫讷讷不敢言。 那些给他们守城用的枪支和弹药呢? 也一并带走了。 也就是说半夜被人偷城,这些人见满是敌人和火光,也不挣扎抵抗,就灰头土脸地跑出了长安城?刘协平复了一下呼吸,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带兵的软脚虾是谁? 回禀陛下,长安太守在进攻之初就被西凉人给刺杀了,统领军队撤退的是长安京兆尹。 刘协的手几乎把坐下的锦缎给揪烂,却也只是冷声道:你下去吧。 诺!布衣卫跳下马车,忙不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下庆幸:陛下赏罚分明,甚少迁怒于人。 刘协立即派出黄琬率领骑兵五千,前去接管整顿逃出长安的军队,随后命成廉带领陷阵营三千步兵,紧随其后。 得到命令后成廉颇为迟疑,长安距离洛阳足有四五百里地,这长途跋涉,如京中有事,必无法及时回援。他担心京中兵力空虚,然而天子之令,不敢不从,只得带着军队动身前往长安。 长安失守后,朝中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三大将军都不在京中镇守,吕布在并州,皇甫嵩去了青州,这下黄琬又去了长安。荀攸告诫天子,京城中拨出去了这么多人,城中难免有人心思浮动。 然而刘协对京城的军事布局没有大的调动,各个军营的操练一如既往,在朝堂上的各项文件处理也是如常,对世家照样打压,丝毫不手软。不过,在荀攸的唠叨下,刘协还是多调了一千精锐增守皇宫。 演义里面曹魏五子良将,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和徐晃已经尽数为我所得,曹操的贴身保镖许褚也在我身边护卫。刘协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蜀国的五虎上将我已得其三,张飞、关羽和赵云。他想了想,继续落笔:吕布及旗下的高顺、成廉等健将尽数为我所得,算下来,这手底也算是人才济济,却还是怎么都不够用。他叹了一口气,下令道:让于禁过来。 如今于禁统帅虎贲两千人,职位也从中郎将提拔为虎贲将军。 刘协见到他,开门见山道:朕知你治军严谨,有大将风范,如今有一件要紧事情交代你去做。根据监军呈报回来的兵书,不论是大胜还是鏖战,只有于禁带领的军队特别整齐,听从军旗的指挥,既不会杀红了眼疯狂追击也不会在人员有大的损失情况下溃散,阵型从来么有乱过。监军盛赞了于禁治军的本事,夸赞他可以和昔年名将周亚夫媲美。 于禁连忙躬身行礼:陛下请吩咐,臣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城外新起的新城里,刘协决定再新修一座军事学院,他淡淡地道:朕和你细细说一下,你若有不赞同的或者不明白的,也要及时提出来,不要不懂装懂,或者在执行的时候糊弄朕,明白吗? 于禁赶紧跪下道:臣遵旨。 刘协:起来吧,坐下。 谢陛下! 想必你已经发现了,朕手下不缺猛将虎将,但治军之才太少,皇甫将军他们又已经年纪大了。刘协说:你很好,朕需要你多培育些治军的人才。 陛下的意思,莫不是以后除了操练军队,也要在平时挑人教习阵法和兵法? 去过洛阳门学和鸿都门学吗? 于禁点点头:臣去过洛阳门学的夜校。 既然儒生可以教习,那么兵卒也可以教习。刘协道:你在军中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勇卒易得,良将难觅的道理。要培育一个将才,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只是陛下,将领的指挥和作战的能力是要在战争中不断积累的,不然很容易变成纸上谈兵。于禁面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如果像是儒生一样,在学校里面对兵卒进行教习,也很难让他们都成为名将。 分卷(54) 不必都成为名将,刘协道出了立校的缘由:这学校的最主要目的在于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其次才是培育和储备人才,只要百个里面有一个成才,那就不辜负这一番努力了。 于禁颇有些不解:提高思想觉悟?请问陛下,这是何意? 刘协想起了在现代看过的一句标语,随口道: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然而我们的军队里面怕死的兵却是十之八九,就连带兵的将领,都会弃城而逃,你觉得这种现象要如何才能改变? 于禁肃然道:按照臣的经验,必须要严罚。 怎么罚? 战场不听号令者轻则三十大板,重则斩!于禁斩钉截铁地道:和他同队的人也必须一同受罚。 治军果然很严格啊,难怪监军在队伍里民意调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透露出来将军太严格了,有些吃不消的信息,于禁在军中远不如吕布、乐进等人受欢迎。 刘协倒也没反驳,笑道:除此之外,朕有一点要强调,你要从一开始就要培养他们保家卫国的荣誉感和责任心,还有要训练他们下意识的服从意识。 于禁挠了挠头:保家卫国这个,臣可以反复给他们讲历史上和战场上的各种爱国的知识,陛下说的下意识是什么意思呢? 刘协想起了以前在某乎上看到的某个话题军队这么吹毛求疵地进行列队和整理内务的意义在哪里,当时他还在上面吐槽了几句叠被子这东西根本就没必要吧,最讨厌叠被子了,不过后来就被当时的高赞回答说服了。在这种反复枯燥的过程中训练军人的服从意识和增强纪律性,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笑了笑:服从意识这东西,朕倒是有个建议,你可以先从列队整齐和叠被子训练做起。他想了想,拿起旁边的纸笔,说了些自己记得的现代军队练兵的法子,让于禁开始记笔记。 于禁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完全不同于兵法上的新奇东西,一时来不及消化,只能奋笔疾书。 爱国训练你不用担心,朕会安排将军和老兵去给他们讲抗击匈奴、西羌等胡人的故事。若是可以,他还想找几个大儒写点爱国主义教育的篇章让兵卒们背诵和抄写。 刘协大致安排了下课程:一开始的话,早上跑操,上午耐力训练,下午对垒演练,晚上则上兵法课,中间休息的时间你来根据他们的体力安排。先这么安排着,未来课程的变动,你也根据实际的效果再排。 诺!于禁应下,然后问了重要的几个问题:陛下,这能入学的兵卒是个什么标准?咱们是在哪里办学呢? 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兵卒,先从洛阳满足条件的健康兵卒里面征召,就说要夜晚教习兵法,让他们自由报名。刘协道:学校未来会坐落在新城,如今学校的设计图都还没有完成,白天训练你们就在朕的御林苑吧,晚上学习则去洛阳门学的空教室,朕会和蔡邕打好招呼。趁着这报名的阶段,你且将训练的法子细化,并多寻一些擅长讲解兵法的将士。 诺! 对于庞大的汉朝而言,要提高军队整体上指挥能力和选拔更多有才干的将领,就必须依靠系统化的军事教育来培育,不然出来的名将都是在战争中历练出来的零星人才。如今,大多数的将领还是出自将门世家,他们掌握着民间几乎不可得的兵书和训练的法子,还能将自己戎马一生的治军手段传给后人。 即使被认为是天生我才的吕布、于禁和乐进,家中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做过军官的,他们从小耳濡目染,习得兵法和一身武艺,即使入伍的时候身份是普通士兵,但起点已经超过了别人一大截,非常容易在普通的士兵中脱颖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新~ 可怜的小诸葛被家里没收的赏金,只能在洛阳门学的食堂点朴素的豆腐和小米粥了,不能去洛阳食肆买大餐了。 第88章 八十八章 军事学院的事情,刘协并不打算只交给于禁一个人来主办,未来还是要交接给其他人。毕竟于禁本身就统帅虎贲军,刘协需要一个游离于兵权之外的人担任未来军事学院的祭酒。于是,不久后他在未央宫召见了程立。 程立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看上去是个精神矍铄的瘦高中老年人,胡子也打点得整整齐齐,看上去不过四十岁。 刘协在打量着程立的同时,程立也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帝王。天子面部轮廓柔和,甚至稍显稚嫩。但气息平稳,眼神锐利,身上带着股胸中自有沟壑的镇定,果然有明君之相。 刘协抬了抬下巴,示意小黄门把红木椅子搬过来。 如今洛阳城中士大夫阶级在天子的引领下已经习惯了坐凳坐椅。只要穿着了得体的衬裤,像胡人一般坐下已不再视为失礼,因此程立谢了恩,坦然坐了下来。 刘协坐在龙椅上,不紧不慢地问道:朕听闻兖州刺史刘岱曾经看中你的能力,多次派人来请你出山为官,但都被你拒绝了,这是为何呢? 程立摸了摸胡子,毫不忌讳地道:回禀陛下,刘刺史资质平平,能力不足以保证整个兖州的太平,就连治下的黄巾余孽都没有清理干净,臣也看不上他的行事作风,因此臣宁愿在家种田也不愿意为他卖命。 种田这么多年,实在是浪费了大好的时光,现在的程立已经快五十了。这人挑选其主公来果然十分谨慎,刘协轻笑了一声,看着他问:那你心中可有人选举荐? 程立摇了摇头道:现下的形势,臣认为刘刺史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协饶有兴趣地问:哦?你这说法似乎前后矛盾啊。 程立笑道:若是换人,只怕这刘刺史会做困兽之斗。待西凉和青州之乱稍平,陛下再考虑换人不迟。 待到那时,你觉得谁适合做兖州刺史呢?刘协的声音里不免带了些许的期冀。 陛下深谋远虑,想来当地的布衣卫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消息。程立笑道:哪位抗击黄巾贼有奇功,哪位为官清廉和吏治井井有条,想必陛下看得远比臣全面,臣不敢妄言。 刘协轻哼了一声:朕还以为爱卿会毛遂自荐呢。 饶是程立城府已深不见底,闻言心底还是荡起来一丝涟漪,片刻后他立即回复道:臣本事微末,岂胜任? 刘协淡淡地道:爱卿战黄巾贼时常有奇谋,文思又得到了洛阳门学的认可聘为博士,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臣不敢当,一向胸有成竹的程立一时竟无法摸透天子的心思,中规中矩地起身回答道:臣已经久不问朝堂之事,更从未治理过县郡,实在是担心有负陛下的厚望啊! 朕知你善于洞悉人心,刘协笑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笃定道:想来你从家乡动身的那一天,就已经料到了你我君臣今日的相遇。 程立心下一沉,有些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在他面前隐藏心思呢。 刘协的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不必紧张,坐下吧,说说你觉得自己合适的官职。他暂时不想和眼前这位还没有完全将自己绑定在朝廷这艘大船上的人做推心置腹的交流。若是铁了心要为朝廷效力,这位明明可以揭朝廷求贤若渴榜的。更何况,程立是个不亚于毒士贾诩的狠人。 一般的文人为了留名青史,做事可都是十分有分寸的,更注重在家乡父老之间的名声。可程立为了帮助曹操打赢吕布,在部队因为蝗灾少粮的时候,把老家的粮食都劫掠一空,使得当地百姓难以活下去,甚至他还提出了人脯的残酷想法,让濒临饿死的人吃人肉干。 放在现代就是铁轨抉择问题,一个是另一趟列车,一个是无辜的孩童。程立毅然决然选择了牺牲孩童保全列车。虽然为了顾全大局而不择手段是一个为主公筹划纵横天下的谋士需要具备的良好素质,但仍然让人觉得他的心是相当狠厉的。 刘协扪心自问,让濒临饿死的人吃同伴的肉,易子而食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允许发生的。若论朝中,有几个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怕是连一个手掌都数不出来。 陛下招揽人才简直和当日诛杀董卓一样不走寻常路,程立心下暗道:看来当今天子是一点都不喜欢谋臣拐弯抹角和揣测帝王之心。于是坦然道:如今天下未平,各地诸侯颇有自立之意,臣希望一展胸中所学,助陛下铲除心腹大患。 刘协点点头:不错,继续说。 如今长安事态紧急,臣愿意前往长安为陛下分忧。 你要多少兵马? 一百足矣,另外请布衣卫监军,在遇到黄琬将军的时候,臣希望能够作为军师为其提供建议。 刘协挑了挑眉:一百人,你想用来做什么? 程立坦然道:洛阳城中的军备不能再少了,臣带领着百人出城,到西安的时候,这支队伍必超过千人。 那朕封你为千夫长,给你拨一百御林军带走。刘协不再多问,只让身后的布衣卫递过去一块金牌。 这金牌背面记载有程立的姓名、籍贯并洛阳住处,正面则是一个大大的协字。 凭借这块金牌,可以到皇宫随时面见朕。刘协道:黄琬也有一块,你见面的时候出示给他看,他自然会尊重你的意见。 谢陛下!程立接过来,心中充满了意外。 饶是程立在心中模拟了多次和陛下相见的画面,也达到了自己的所求,但从来没有想过过程是如此的被动,陛下的信任似乎也托付地十分轻易,甚至连准备好的细细战略都完全没有用得上。 走出皇宫后,他回首望着巍峨的宫殿,心中感慨丛生:陛下的性格和即位以来的行事风格,要么会成就一代大帝,要么一个不小心,被世家反噬、被重用的人才辜负,会成为亡国之君。 不过只要假以时日,想必天下感慨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人会少很多,当今天子的在位更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程立拿了调兵令匆匆而去,他动作很快,第二日就打点行囊出发。在路上,程立不断纠合山间民众及亡命之徒,得精兵数千人,后与黄琬的军队汇聚于华阴县。 却说此时在京中,刘协提拔了蔡文姬作为女官到洛阳县令刘备处领职。本来朝中大臣习惯弹劾郭嘉和陈宫的,两人都是小世家的旁支出身,为官风格则是十足的纯臣,还颇受陛下重用。郭嘉平时作风有些不检点,朝中大臣最喜欢弹劾他举止轻浮。陈宫大理寺审案严格,朝中大臣则多弹劾他夹私报复、手段残酷,然而现在朝中的大臣们顾不上他们两人了。奏章像是雪花一样呈到刘协的桌案前,皆是弹劾女子不得在前朝为官的。 其实大汉自开朝以来,各种奇女子层出不穷,吕后、窦太后等人都在汉朝的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女子封侯的也比较多,光在历史记载里的就有三十多位,女武官在每个皇帝在位的时候也是存在的。 然而这些女子封侯,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而是凭借继承爵位或是因为皇亲国戚的地位得到的。这些女武官也是大都是将门世家的女子,在父兄和丈夫的支持下才能领兵打仗。 蔡文姬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继承的家里的爵位。她的父亲蔡邕虽然名满天下,却也只是管理一所学校的祭酒。让这么个小丫头因为文章做得好,考试考得好,就得以封外官,朝中许多人感觉到了冒犯,更感受到了危机感。 蔡邕反应很快,在第一时间就进宫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刘协语气很淡,就如同冬日的冷霜,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蔡邕的退路给堵死了:他们不是针对你们父女,这是借机对朕发难呢。 蔡邕一听就明白了,这道诏令一下,他们父女已经容不得后退了。 蔡文姬怎么没有过来? 蔡邕叹息道:这丫头,拿了陛下的诏令,已经欢天喜地去找刘县令报道去了。怎么都劝不动,仿佛唯恐陛下收回成命一般。 刘协唇角微动:爱卿的这抗压能力,有待提高啊。 女儿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然而蔡邕为官多年,知道人言可畏:臣只是担心 若是你们现在后退,那就是在打朕的脸了。刘协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蔡邕。 被这目光看着,蔡邕紧张地跪下了:是臣思虑不周,请陛下恕罪。 昔日是朕力排众议让你为门学祭酒,你这不是当得越来越好了么?刘协没有唤他起来,而是不紧不慢地道:日后朕自有安排,只是你要知道,文姬没有退路,懂吗? 蔡邕退下后,郭嘉和陈宫不约而同地来求见了。 让他们一起进来吧。刘协大概猜到了他们要说什么。 果然郭嘉和陈宫都是来声援刘协的,陈宫认为:陛下,如今的形势可万不可心生动摇,否则以后任何新政策出来,他们就会故技重施。只要因为群臣声势浩荡的劝诫退让第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如此一来,陛下的威严会受到动摇。 刘协笑道:正是如此,不过光是这么一句话应当不会惊动你们二人同时前来,你们还想说什么? 郭嘉和陈宫互相谦让了一番,然后郭嘉率先开口道:臣大概猜到了陛下下一步所为,既然已开了先路,那不妨就多分封几位女官吧,这样既能保护蔡文姬,也能够表明陛下的决心。否则,他们一个劲儿盯着蔡文姬攻击,怕是不出一个月,蔡文姬在县衙的工作一定会被无中生有出错处来。 县衙的刘关张朕已经打过招呼了,刘协道: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得分散下他们的火力才是。 陈宫问道:陛下的下一步要分封的是? 说来和爱卿还有些关系,这一位是经过布衣卫考核通过的,她的上司和同僚也对其赞誉有加。 和我们有关系的?陈宫想了想:回禀陛下,莫不是我们大理寺验尸如有神助的包大娘?或是刑讯立下突出功劳郑嫱? 第89章 八十九章 显然,陈宫对大理寺人员的情况了如指掌。刘协满意地点点头,浅笑道:不仅如此,除了这两位,布衣卫中也有五名工作表现杰出的女子申请调往大理寺,朕看了履历,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足以胜任他们申请的岗位,就准了。 分卷(55) 随后刘协看向郭嘉,叮嘱道:朕也给你配备了一名女副官,对方乃是将门之后,之前就是一名在布衣卫探听军情的外勤,品性不错,能力也足够,以后你要多带带她。 郭嘉深感有趣,答应道:诺!他摇了摇扇子,笑道:陛下不必担心臣的风评连累了她,就算是这女子是国色天香,臣也保证在官场上决对不对女官行轻佻之举。 刘协挑了挑眉:朕自然是信任你的。 陈宫叹了一口气:只是陛下,这女子为官毕竟不便,等您和群臣争执占了上风,不妨就让此事逐渐淡下去吧。 刘协不以为然道:女子能顶半边天呢。秦汉时女子的地位还算高。但若真放任不管,让女子的地位逐渐衰落下去,等女子无才便是德思想占据了上风和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事生产时,那可是整个社会生产力的倒退。 古人总觉得女子和底层的贫雇农男子为愚民,不值得花费心力争取,即使争取过来也没什么用,但刘协却不会忽略他们的力量。 郭嘉摇了摇羽扇,表情轻松,眼里带着一丝笑意:陛下,此事支持您的人寥寥无几,您要如何推行下去呢? 朕又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刘协耸耸肩:朕即位之初,就打从心里觉得蔡文姬很适合为洛阳门学的祭酒,待她磨砺出来了,这位子自然是可以交给她的。 陈宫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努力琢磨陛下的深意:可是陛下,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啊。为了区区几个有才华的女子和群臣对上,这并不明智。 刘协狡黠一笑,也不多做解释: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听天子这么说,陈宫反而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就知道天子不可能只是为了几个女子做官就和百官对立起来,多半是还有后招。怕是这只是试探,等试探出了百官的底线,陛下自有别的安排。他解读了一番,自认为陛下的安排不宜向人透露,于是起身告退。 郭嘉倒是没走,狐狸眼眯了迷:陛下似乎很早就对众人的官职有了安排,臣斗胆问陛下,陛下还有多少金牌没有发呢? 刘协一怔,随即坦然笑道:果然被你发现了。 臣闲来无事,看了几个同僚的金牌,似乎除了吕将军,大家的牌子都出自同一时间和同一工匠之手。郭嘉径直道,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没想到嘉来得迟,居然也和众人有一模一样的金牌。 刘协也不避讳:金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昔日朕可是同时邀请你和戏志才来京的。谁让你拖拖拉拉,直到并州最后一战了才出现,还以为戏志才不死你不出山呢。 郭嘉了然:果然陛下只是假托荀文若之名。 刘协看着他,面带柔和笑意,笑意却未及眼底:爱卿聪明绝顶,从一开始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呢? 郭嘉若有所思地回望着年少的天子,笑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刘协不假思索地道:若论好奇,爱卿能运筹千里之外,从细枝末节就能铁口直断,还是朕应当对爱卿的本事比较好奇吧。 郭嘉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观天下大势如掌上观纹的人可是陛下啊,即使是千里之外的人才也逃不过陛下的火眼金睛啊。 刘协摇摇头:爱卿忽然称赞起人来,倒是让朕觉得惶恐,难道是朕哪里做错了? 是臣失言让陛下误会了。郭嘉告了罪:但陛下想要提拔徐晃和张郃的心思,心思敏感的人多半能察觉,此行去青州,怕是他们要危险了。 刘协皱眉:何出此言? 郭嘉眨了眨眼睛:就如陛下酿的美酒,谁都不想分酒的人多出来一些,不然大家就都不够喝了。 刘协思忖片刻,笑道:如果不够喝的话,那就酿更多的酒好了。说罢,让身旁的小黄门给郭嘉取酒。 这些天,朝中都在议论女子为官的事情。 群臣各怀心思,有的打心眼觉得女人为外官荒谬的,有的觉得若女子也可以为外官了,自己家族子弟的机会就更少了。本来陛下对举荐制就查得很严格,而且明文规定严禁以往的内举不避亲,要求不得举荐五代以内的亲属。 有的清流一派,主要是一些饱读诗书的大儒和一些有名的学士为代表,是因为祖宗礼法而反对。有的则是为了趁机压制皇权,以礼法为名故意要天子收回成命的,混在这些人里面摇旗呐喊。 众大臣表现的空前团结,反对的奏章一摞一摞的,每次早朝也必是提到此事。就连天子近臣田丰对此事也是难以理解,荀攸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提出反对,但也拐弯抹角和天子提过一次,大规模任用女子做外官,并不妥当,弊端要远远大于益处,更何况现在朝中也不缺乏人才。 天天这么搞下去,郭嘉、陈宫等人本来还担心少年天子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却见天子不急不慢,奏章冷处理,上朝热爱转移话题,这事情一天天就拖下去了。 田丰有些担心,私下里和陈宫商议:陛下对于别人的情绪并不是很在意,这好像不是一桩好事情。 田院长多虑了吧,陈宫反驳说:陛下年少失母,何太后一直视其为威胁,后来陛下又在董卓的压力下即位,因此养成了坚定独立的性格。作为帝王来说,有自己的主见并且坚持贯彻下去是非常珍贵的品格,昔日秦皇不也是这种性格吗? 田丰皱眉说:你也提到了秦皇,秦皇一意孤行的时候还少吗?焚书坑儒的时候不也是犯下大错,不听人劝诫? 陛下善于纳谏,和秦皇完全不同。只是有时候陛下的安排朝前,我等一时无法理解罢了。陈宫拍了拍他的肩膀:田院长真的多虑了,你我伴在陛下身边多日,岂不了解陛下宽容随和的性子吗? 田丰叹了一口气:许是我太敏感了,但陛下执意要去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让我觉得心惊肉跳的。 田丰的直觉是对的,不出几日,天子就径自颁布了诏令,这次依旧没有和近臣们商量:不问皇亲势要,凡额外多占田者悉还于民。派出大批只忠于天子的布衣卫去清理庄田,将没收回来的庄田重新登记在朝廷名下。随后,天子广发诏令,安抚天下流民,把招来的流民编成一个个小组,将朝廷的田地租给他们。 这下子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政策还没有实行,就已经有不少臣子上表陈述清理庄田的弊端。实行不过几天,举报布衣卫骚扰、打压和威胁地方官员、乡绅的奏章就像是雪花一样飞到天子的案前。 荀攸劝诫天子:陛下行事不如缓一缓,虽然清理庄田和安抚流民是平定天下的大好事,但若是行为激进,怕是会引起反弹。 刘协托着腮,随意道:不过是看着奏章多罢了,如今朝中清流一派势力不大,虽然经常这也反对那也反对,他们写得这些反对语既不能见报又不能在街上见人就说自己的主张,实在是不足为惧。 可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家族,可不得不防啊。荀攸担忧道:如今各大将军都不在京中镇守,这 刘协笑道:各大将军不在,不正是他们上蹿下跳的好时机吗?说罢指了指桌上的奏章:正好朕也找点事做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荀攸无奈,只得主动加强京中的戒备,让洛阳的衙门的人手巡逻时更细致,京中一旦有什么异常,都亲自去看。 随着奏章如雪片似的飞来,王允把它们集中起来,搞了个精华集,和几个老臣一起,以关系到国家兴亡的郑重态度交给了天子,然后号召众人一道跪在未央宫前上书。这主要内容有三:一是天子肆意出宫,不顾礼仪和安全;二是天子居然让女子为外官,不成体统;三是布衣卫恃宠而骄,肆意霸占庄田。 面对这样的场面,荀攸、陈宫等人都有些着急。 自古以来,文人的的舌头能杀人,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群被人蓄意给纠集起来的文人。若是拗不过他们,则有损皇帝威信,若是硬生生拗过了,未央宫大概会血溅三尺,说不定陛下会被后世文人口诛笔伐。 未央宫内,刘协和郭嘉正在喝冰镇酸梅汤。田丰坐不住,一点都喝不下,焦急道:陛下,让他们这样跪下去决计不是办法。 的确,都什么时辰了?刘协抬了抬眼皮,问小黄门。 回禀皇上,已经接近午时了。 刘协拍了一下桌子,哼了一声:岂有此理,居然光天化日下翘班,这些人责任心呢? 郭嘉十分喜爱这种酸酸甜甜的凉爽饮品,已经喝了第二碗了,闻言道:正是如此,难道他们部门的文件不用处理吗?他的桌案前可是每日都对着大把的文件。 刘协道:该当旷工处理,田丰你都给我记下来,以后好好统计着,待到旷工五次,即可免除他们的职位。 郭嘉用手帕擦了擦唇角,摇着扇子说:所谓事不过三,陛下真是宽和仁慈啊。 田丰瞪了他一眼:休要这么说,若是这些人铁了心要难为陛下,都不去工作的话岂不是乱套了? 刘协不紧不慢道:这世上谁都不是缺一不可的,少了一个人,空出了位置,自然会有人顶上。 田丰诧异道:陛下? 刘协从抽屉下抽出来了一个长长的名单:不必担心,这朝中的每个人的官职都有备用人选。 郭嘉眨了眨眼睛: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呀。 这朝中为官的,谁没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呢。刘协耸耸肩,他又不是无差别打击所有的世家。只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自有人向天子主动表明忠心。更何况,还有无数寒门子弟想要通过洛阳门学考试的法子入朝为官呢。 此后的三日,这些人日日都跪在外头,天黑了才回去。中午的日头比较毒,有的老臣承受不住晕过去了,自有小黄门上前将其拖走,灌一碗汤药用马车送回去。 见陛下一点惩罚都没有,这些人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这第四日跪到天黑也不回去了,在外面喊道:请陛下纳谏!一副若是天子不答应就连晚上都跪在外头的样子。 人啊,不能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刘协脸上终于严肃了起来:这几个侍郎跪在外头,以为自己联合起来罢工,整个户部就无法运转了。可惜他们不在的时候,他们的副官和手下把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 这应当归功于六部初建立时,刘协带着监察院把所有的部门流程都捋了一遍,这一遍的核心要求之一:任何的步骤,都要分工明确,但同一事情决不能只有一个人会做。 当然为了免得引起官员的警惕,当时刘协是以天子体恤基层官员的名义,除了每旬统一的一天休沐外,所有尚书以下的职位每旬都要额外休息一天,休息时只要和同事做好交接即可。而且为了防止尚书和侍郎克扣普通官员的假期,刘协还特地对每个部门的休假率做了考核,休假率最低的部门,证明了尚书安排工作的无能和对下属身心健康的漠不关心,是要被通报和批评的。 许褚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陛下,可要臣将为首之人抓起来? 见血就不好了,刘协狡黠一笑:如此一来,成全了他们,反而使得朕染上暴君的骂名。做暴君暗搓搓做就好了,严刑拷打让布衣卫私下里学习明代的锦衣卫搞搞。这光明正大的做坏人,直接让文人首领血溅三尺,按照刘协看史书的经验,那决计是不行的,肯定会引起反弹,而且耽误以后招揽人才。 那我们等着他们饿晕,然后再和前几天一样用马车运回去吗?许褚为难地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异常。 因为有的人想留名青史想疯了。刘协耸耸肩:若是朕再不出去,怕是有人就要一头撞死在大殿旁了。 可是许褚为难地跺了跺脚,他口拙,不知道怎么要表达好,只得斩钉截铁说:陛下又没有错!凭什么要管他们!要死就让他们去好了。 朕可不想做一个坏人。刘协笑了笑,这个年代天子的贤名大有用处,决计不能轻易毁了:你把门口的侍卫们都叫进来,朕有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一个时辰后,所有跪在大殿外的大臣都被侍卫们强制灌了酒,绑好了扔进未央宫偏殿,由小黄门和宫女们照料。 第二日一早,这些人刚醒,挣扎着问这是哪?谁敢捆我?的时候,侍卫们再次一拥而上,将他们灌醉。 上朝时分,对着少了一半人的朝堂,有朝臣疑问道:陛下,怎地少了这么多的大臣? 刘协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昨日劝谏太累,今日是无力上朝了,不过朕已经命人将他们送回各个部门了,免得耽误了今日的工作。 所有的人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各个部门,不过那些醉后无状的,衣衫不整就是了。有的送到了部门后,侍卫一松开手,就开始发起了酒疯。众人见状,都上前问:这是什么了?长官怎么白日就喝酒了!唉,这可是不容忽视的罪名啊! 侍卫道:唉,这不是一直要闹着在未央宫前劝谏嘛,昨日陛下体谅他们跪得辛苦,就让我们带了酒水和美食给他们,免得众位累昏,这是昨晚上喝多了还没醒酒呢。 众人的眼神一下子都变了,本来小心翼翼、颇为紧张地看着侍卫的人,这下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唉,本来还担心长官因为劝诫被陛下惩罚,谁料到长官竟然因祸得福,尝到了美酒啊! 陛下真是宽仁,即使被这么多人围着劝诫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让侍卫送酒水给他们。 第90章 第九十章 等酒醒了,这些人一再声称自己是饿着肚子和豁出性命去未央宫前跪着劝谏的,酒真不是自己主动喝的,是狡猾的侍卫非要灌的,一边整顿凌乱的衣衫,一边气急败坏地辩解:我是去未央宫劝谏的,岂能在那儿贪杯?都是这些侍卫误我!是他们主动动的手,想要败坏我的名声! 闻者嗅着他们身上扑鼻的酒香,回想起刚才他们发酒疯的窘状,忍住笑意,煞有其事地称赞起来:您品格真是高洁,为了我们大汉殚精竭虑啊!然后转头就一路小跑去和同僚们说悄悄话:唉,想不到长官这些天把繁琐的事务都推给我们,自己却在趁机品尝御酒啊! 分卷(56) 这些软硬兼施想要逼谏天子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在下属面前丢了大脸,又担心继续被侍卫们强制灌酒,第二天也不好继续搞乌压压跪一片的阵势,只得和平时一样按部就班去上朝。和往常一样见缝插针在朝堂上表达对天子政策的不满,然后如平常一样被天子给无视掉。 不过这次有一位臣子在发言被天子无视后一直跪地不起,即使众人都走后还是一个人坚持跪在未央宫的殿中。 这人是王允的门生,叫做王生。 小黄门将情况通传给了天子,布衣卫则尽职尽责地迅速调出了王生的档案供天子翻阅。 陛下,可是要继续未央宫后面的正殿里,许褚做了一个灌酒的姿势,动作熟练流畅。 刘协摇摇头:他手里有兵权。 他望着案几前的奏章出了一会儿神,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这个是屯骑校尉,领士七百人,和昨天那一波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不同。 许褚不满地说:真不知道武官瞎掺和些什么啊,日子不过得好好的么,这些日子闹腾的不大都是那些文臣?军营以武和战功为遵,当今天子即位后提拔了不少平民和小世家出身的新贵。这些人紧紧簇拥在少年天子身边,鲜少对朝中各项非军事政策发表异议。而以皇甫嵩、黄琬为主心骨的老臣集团,对天子忠心耿耿,从来不会违抗圣旨。 刘协右手托腮,吩咐道:他的奏书呢,拿过来朕看一下。 王生沉默地跪在冷冰冰地硬地上,膝盖仿佛失去了知觉,然而他的背始终挺直,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旁边有小黄门轻声劝道:王校尉您这又是何苦?天子英明,哪里需要您这样劝诫呢? 王生沉默着不说话,眼珠子动都没有动。若国家大政皆出于皇帝一人,那大汉离灭亡也不远了!别看陛下表现地宽容随和和善于纳谏,然而就像是老师王允说得那般,陛下这是逐渐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归一人之手,可惜大多数人都被陛下迷惑的动作给迷住了双眼。若是再不采取动作,那以后就没有人能够节制得住陛下,大汉危矣! 刘协看完了奏书,对众人扬了扬,笑道:这个王生,居然把朕比作秦皇。 侍卫在侧的许褚不以为然地道:这人真是胡言乱语,秦皇弑杀、喜欢劳师动众兴修宫殿,陛下哪里像是秦皇了? 身侧的布衣卫笑道:许侍卫这话也不尽然,秦皇统一六国,夺取河套,防御匈奴,又南下攻下越族,在那里设置桂林、南海、象郡等数郡,为后世开拓疆土,立下不世之功。若论积极进取,咱们陛下可是丝毫不输于秦皇啊。 朕还差得远呢。刘协摆摆手,显然认为被比作秦皇是一种美誉。不过这王生字里行间满满地都是对秦皇傲慢自大、滥用民力、严刑峻法的批判,而且 他这是得了谁的暗示,居然认为朕会是像秦皇一样的人?刘协饶有兴致地托着腮,读完奏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始兴致勃勃地画对比图,毕竟始皇大大可是现代多少个男人的偶像呢。 一、兴修水利 二、修筑城墙 三、四处出兵 四、不拘一格选治理国家的人才 五、重用名将,提拔武将新贵 六、加强思想控制 刘协一口气连续列出来的六条,随即逐个满意地打了对勾,颇为自得:没想到我居然已经和秦始皇一样搞出来了这么多事儿! 而且思想控制这块,始皇留下的是焚书坑儒的骂名,他可是有十足的把握留下来的是推进文化建设的美名,光改良了造纸术、印刷术和广泛印刷各种书籍这点,就足以青史留名了。一想到若干年后自己说不定成为了高考历史题的一道主观大题,刘协就觉得美滋滋。 不过,就如许褚所说,朕和秦皇不同的地方多着呢。刘协耸耸肩,问道:这个王生,在军营里面名声如何? 布衣卫回答道:回禀陛下,王生在军营与兵卒同吃同睡,训练也是自己先做表率,因此在军中素有美名。 哦,正好有个差事让他去做。刘协想了想:就派他作为天子使者,带一百兵卒前往并州,将刚打造好的方天画戟和饮血刀给吕布送过去。顺便让吕布把人给调教个一年半载的。 许褚去传圣旨,这王生沉默了几息,没有伸手去接圣旨。 许褚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厉声喝道:王生,你还是不是大汉的臣子?难道想要抗旨不遵不成! 王生只得不甘心地膝行至前,接过了圣旨,同时他艰涩地开口问:许侍卫,陛下看了我的奏章了吗? 许褚哼了一声,很想把这个诽谤陛下、不长眼睛的人给一脚踹开。 他忍不住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对圣明的天子指手画脚?幸而天子宽和,不与你计较,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王生脸上一片紧绷:请许侍卫回禀陛下,如果陛下不看臣的奏书,臣就不起来。 许褚鼻孔重重地喷出来了一口气:你等着! 此时刘协已经把王生的奏章扔在一旁,在看前线的军情奏折,见许褚这么快就回来了,颇为意外。 许褚气呼呼地回禀了王生的话。 刘协不紧不慢地道:哦,那你就和他说,只要他动身,陛下就会细细地看他的奏书,好好思索一番他提的建议。 许褚一愣,对方不过是个小小校尉啊,然而他已经习惯了万事服从天子的命令,见天子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连忙去传话了。 劝谏风波自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王生而平息下去,刘协深知和世家文臣的博弈都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在采取了这些动作后,倒也不和他们剧烈冲突。 此外,在征询了诸位近臣的意见后,众人皆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刘协和秦皇学习的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和汉武的迁茂陵令大招只得往后推移。 此时,皇甫嵩率大军和曹操的军队交战。昔日刘协和近臣们曾经对青州之战做过一番布局,然而郭嘉来到兵部后,认为此举过于兴师动众,重新安排了布局,安排老将皇甫嵩带领三千精兵和田丰在并州招降的三千黄巾军,并兖州刘岱提供的五千人出兵青州。 郭嘉曾经在统筹书上写过:不必担忧兖州刺史的人会有小动作,只要军队一到手,打散了重新编制,皇甫将军统领军队多年,最是擅长这个,而且皇甫将军的威名也震得住各路魑魅魍魉。 他认为在进军青州的路上,皇甫嵩可以一并将乌合之众的黄巾余孽给扫荡了,一边收编黄巾军,一边募兵。横竖洛阳城中霹雳弹充足,在这新式武器的进攻下,黄巾军的营寨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皇甫嵩可以说是整个大汉王朝平定黄巾军叛乱最经验丰富的将军了,也赞同郭嘉的安排。袭击黄巾贼寇在还天下太平的同时还能上收他们囤积的粮食为军粮,减少运输粮草的麻烦。 曹操和袁术在攻击了东莱郡后又不断出兵占据了北海国的大半领土。北海太守孔融是孔子的后人,在兴办学校和教育育人方面很有一套,然而军事上就完全拿不出手了。先是被曹操打得落败而逃,后被黄巾余孽追击,被围困在临朐县,还是皇甫嵩到了之后打败了黄巾军,解救了他。 皇甫嵩将军队一分为二,驻扎在临朐和寿光相邻的两县。 曹操认为刚好以逸待劳,当立即出击:对方远道而来,又刚和黄巾军大战一场,此时兵疲马若,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候。 袁术一点都不想出战:何苦来哉?真正的以逸待劳应当是我们等对方来攻,我们到时来个以逸待劳,也免得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清,就贸然出兵啊。 夏侯惇连忙道:袁将军此话差矣,若是等他们歇息过来,鲸吞蚕食我们占领的郡县,那时候咱们只能被逼到蓬莱的海边了! 袁术心道,你这一介布衣出身居然也敢反驳我说的话,面上就带了不悦之色,也不看夏侯惇,径直对曹操说:若是孟德兄执意如此,那我们便兵分两路吧! 夏侯惇和典韦领命引军前往寿光和临朐二县,曹操亲自带领五百人马押后。守在曹操身边的夏侯渊毕竟年轻,不高兴都摆在了脸上:这袁术摆明是让我们当马前卒,他自己守着城池什么都不干,也不想想唇亡齿寒的道理! 曹操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想着渔翁得利,却没看到只有出城才会有收获,到时俘虏、装备和抢来的粮草可都是我们的。你不是一直羡慕那个明光铠甲吗,这下机会来了。 夏侯惇的斥候探听得皇甫嵩只带领了一千骑兵在临朐县百里之外的地方歼灭一小股匪寇。 夏侯惇问言大喜:是活捉对方脱离阵营的主将时候了!儿郎们,快跨上你们的马匹,随我向前!他和典韦合起来共有两千骑兵,于是抛下步兵和辎重,一边命人去通知曹操,一边径自往前去了。 曹操有点不放心:皇甫嵩不是那种轻敌的人,他性格一向周密,难道没有考虑到我们到来的情况吗? 夏侯渊认为:我们动作太快,他肯定没有想到,只是想趁着我们还没来把周遭的匪寇清一清吧。 若当真如此,那可真是天助我也。虽然这么说着,曹操性格多疑,还是有些不放心:派一千脚程快的步兵前去接应。 皇甫嵩正在清理匪寇的营寨,见敌军来袭,从容不迫地带兵上马应对。 夏侯惇持一把红缨长枪,挺枪出马搦战。 皇甫嵩喝道:谁上? 请皇甫将军准我出战!张郃手执大刀,挺马出列。两马相交,缠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夏侯惇假装不敌,调转马头回撤。张郃求胜心切,连忙纵马去追,夏侯惇趁机回身,试图用红缨长枪将张郃挑落马下。 隐匿在草丛里的一兵卒见两人刚好来到自己面前,连忙拈弓搭箭,觑得亲切,朝夏侯惇射去,给张郃解围。 这一箭正中夏侯惇左目。 张郃见状,并不想趁人之危,于是掏出马后的绳索,不打算取夏侯惇性命,只想把他绑回军营。谁料夏侯惇在痛呼后,忽然仰天长啸,用手拔箭,竟硬生生将左边眼珠子也拔了出来! 第91章 九十一章 夏侯惇满脸是血,大喝一声:父精母血,不可弃也!竟然将拔出的眼珠子纳入口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咀嚼咽了下去。 他发起了冲锋的号令:众将士听令,随我冲啊!随后一马当先,挺枪直取张郃。 张郃还处在巨大震惊之中,一时竟然被他可怕的气势所摄,猝不及防地被红缨枪戳落马下。 旁边的徐晃连忙纵马来救,两片巨大的板斧挥舞地虎虎生威。负伤的夏侯惇自是抵挡不住,果断纵马逃跑。徐晃取了身后绳索,遥遥掷向夏侯惇,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破风声,使得他掷偏了。 身体比思想反应地要快,凭借丰富的沙场经验,徐晃头一偏,躲过了破空而来的一支箭矢。 徐晃眼神凌厉地往后一扫,两军已经混战在一起,根本没法寻找放冷箭的人,然而他刚才看得分明,箭矢是己方的,这种形状和颜色的箭矢明显是洛阳木工厂出产的。 趁着这个间隙,夏侯惇成功逃脱入曹军中。 张郃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身边的大刀,将欲要上前捡人头的敌方士兵砍倒在地。 徐晃斩杀了两个迎面而来的敌军士兵,对着他遥遥大喝:没事吧! 张郃起身抹了一把脸,大声回应:没事,没戳着我! 徐晃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军旗的方向,提醒张郃:将军列阵了,快退回来! 皇甫嵩从容不迫地指挥众人列阵。 朝廷军从混战中脱身而出,以他为圆心,摆成了非常扁平、战线拉得很宽的玄武阵。 夏侯惇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忍耐着伤痛和典韦一道在阵前观察。 手下的兵卒问:将军,咱们要从何处破阵? 反正对方人少,他们列这个阵有什么用,咱们直接攻过去吧!形貌魁梧,膂力过人的典韦建议说。 玄武阵的优势和缺点都明显,一般在人数少的时候是不会有将军用这种阵法的。面对玄武阵,难以攻击对方的龟首。若是攻击两侧,容易被包抄,最好的破阵法子是全军列成一字型全盘出击。 夏侯惇迟疑问:对方后方是不是有援军过来了? 斥候连忙道:回禀将军,没有任何援军。 夏侯惇喘着粗气说:皇甫嵩可能是老糊涂了,区区一千人也敢摆玄武阵。全军列横阵,同时出击! 与此同时,皇甫嵩一声令下:火枪预备! 待曹军冲得近了,第一排的朝廷军悍然同时开枪。在震天响的枪声中,曹军的前排皆倒下了。后面的曹军兵卒看到这突发情况,无不骇然,暂停了冲锋的脚步。 冲在最前方的典韦马匹被击中,轰然倒下,典韦滚在地上,险险避过流弹。夏侯惇被击中耳朵,半个耳朵都被炸飞了,差点跌落下马。 皇甫嵩喝道:霹雳弹就位! 第二排的人跃出,开始扔霹雳弹,给最前排的□□手争取更换弹药的时间。 典韦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不服输地喊着:冲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弹药攻击,曹军措手不及。 第二波弹药又至,夏侯惇和典韦不敌,还没有碰到皇甫嵩的人,已经被打地死伤了大几百人。 朝廷军擂起战鼓,第一排、第二排的士兵从两侧让开,后方的精锐铁骑从中间冲出,杀向曹军,趁机将其阵营一切为二,双方展开了一场生死的拼杀。 曹军士气低落,人心已散,甫一接触,就不少人心生退意。 夏侯惇眼看不敌,只得在乱军中大声呼喊典韦:典韦,你带队断后! 眼见对方被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皇甫嵩却没有让众人追击:既然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对方的先头部队已经不远了,再追恐怕会陷入包围,我们回城。 先锋吃了败仗,曹操愁眉不展,只得去和手下的主簿杨修商量。 他当日仓皇出逃洛阳,后来又从冀州辗转到青州,一路颠沛流离,根本没有招募到几个有真才实学的谋士。身边只有一主簿,系朝中前太尉杨彪之子,天子重点针对的大世家弘农杨氏的嫡子,从洛阳逃出后投奔了袁绍。其行事颇为张扬,袁绍容不下他,曹操趁机招揽,一路将其带到了青州。自从跟了曹操,杨修在军中任主簿一重要职务,负责内外之事,所办的事都甚合曹操的心意。 分卷(57) 曹操与他商议,面色发愁:朝廷军来势汹汹,还有那凌厉的武器,这可如何是好啊? 杨修淡淡地道:一个字拖。 曹操疑惑地问:何解? 杨修笑道:咱们能等,朝廷却耗不起。 然而曹操没有采用杨修的建议。因为不久后,青州连续下雨,大雨让许多地方都淹了。他的从弟曹仁认为:天降大雨,实在是天助我也!不如派兵突袭临朐,凭借人数的优势扒开临朐水库的大坝,水淹临朐城。而寿光城在临朐弥河的下游,地势十分低,也难以幸免于水灾,如此我们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得大胜。 曹操大喜:若来兵全军覆没,朝廷一时半会必定不敢再派兵前来,我们便可在青州立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几日后,曹军趁着大雨,在夜里前去偷袭临朐城东边的营寨,这个营寨守卫的就是临朐城的大坝。不料经验丰富的皇甫嵩早有准备,做好了埋伏,带兵去偷袭的曹仁及部下全军覆没。 曹操气急败坏,痛心从弟曹仁的死去和失去的精锐,再度和杨修及众将商量对策。杨修依旧认为当撤兵,以守为主,朝廷难以兼顾到四周的危机,只要僵持不下三个月以上,对方一定会撤兵。 夏侯渊咽不下这口气,想要点兵报仇,不仅如此,他认为:若是这样灰溜溜回去,袁术会如何看我们?他本来威望就足,来到青州后立即和当地的大户勾结在一起,经常排挤我们。若是这般回去,那青州的大户岂不是再也不会借兵和借粮给我们,皆簇拥在袁术身边? 曹操默然不语,思考了一会儿,脸上忧虑之色更重,让他们先行退下了。 他们在这驻扎了十几天,寻找能够扒开大坝的机会。曹操夜间屡次派出兵卒对临朐城东边的营寨进行骚扰。 然而对方丝毫不见懈怠,面容也不见疲惫。 曹操精神萎靡,进退两难。这日夏侯渊请示夜间口令,曹操正在吃鸡,脱口而出:鸡肋。夏侯渊就以鸡肋传令下去,杨修知道后就开始打点行李。周遭的士兵问他为何这样做,杨修直接说: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曹将军脱口而出这道口令,想必是心生退意了。 杨主簿不愧是我们军中的第一聪明人!这些士兵觉得有道理,也学他开始收拾行李。 曹操知道了这件事,心下大怒,脸上十分挂不住,让人把杨修给叫来训斥了一顿。 夏侯惇连忙来劝,正在此时,兵卒进来通传说有一人从城中偷偷溜了出来,要见曹操。 曹操问:这人是什么身份? 兵卒回答道:他自称是当地的富户蒋营。 这个时候孤身前来,曹操眼珠子一转,笑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看来是我等时来运转了! 蒋营自称皇甫嵩自从来到临朐,就夺了他一县之长哥哥的权,霸占了他家的所有粮食,希望曹操早日将其驱走,自己愿意做一内应,每三日会轮到家中的从弟守城西门,他愿意趁着深夜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杨修几次都想说什么,但看曹操的神色,悻悻作罢。 曹操将蒋营扣在兵营为人质,见其神色不便,举止从容,就相信了他的话。但还是将其留在军营不放,六日后令夏侯渊和典韦带大队人马冲入城中,却中了皇甫嵩的诈降之计。皇甫嵩瓮中捉鳖,张郃生擒了夏侯渊,典韦被流矢重伤,被徐晃擒住。 曹操见城中火光冲天、城门却紧闭,料得中计,大怒之下命令将蒋营千刀万剐,去执行的人是当地招募的兵卒,其中一人曾被蒋营施粥,于是对兄弟们说:蒋大善人是个好人,咱们放了他吧,把他的衣服划破带回去复命。 曹操命人去探听消息,听闻人手大半覆没,夏侯渊、典韦被生擒,其余所有人尽数投降了,心下悲愤,带着剩下的所有精锐往城外东边的营寨去了。 杨修听闻了消息,心道不好,于是催促兵卒们:赶紧启程,曹将军这是想要拼个鱼死网破,水淹临朐! 蒋营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下一惊。他的衣服被那些士卒拿走了,本来只是想混入兵营偷一件衣服和一匹马,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得偷衣服了,觑得一匹稍远的马匹,趁着混乱冲出了兵营,飞速地回去把消息报告给了皇甫嵩。 皇甫嵩亲自带兵出城疾驰,援助东边的营寨。皇甫嵩的精锐装备精良,曹军的劣等兵器长刀和□□无法穿透明光铠甲前头打磨的护心镜,而朝廷军的精钢长刀和锋利的□□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曹军的铠甲。 曹操不敌,借夜色的掩护落荒而逃。 这一战之后,曹操精锐失去大半,再也无法和皇甫嵩抗衡。皇甫嵩气势如虹,在半年内收复了被袁术和曹操占据的所有郡县,袁术和曹操再次落荒而逃,此时在冀州的袁绍在公孙瓒、赵云和高顺的夹攻下摇摇欲坠,他们只得向北逃往辽东。 却说并州这边,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并州的官吏一直都没有得到有效的补充。秋收之后,吕布就依着和天子商定的法子,准备科举考试。 并州因为长期的战乱和贫穷,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比其他州弱得多,推行起科举来遇到的阻力可以说忽略不计。早在初夏,吕布就宣布在九月一日在太原郡、上郡、云中郡和朔方郡的治所设立四处考点,选拔人才,通过者颁发秀才证书,领秀才的人可以免除兵赋,每年还可以凭借此证书从中华皇家钱庄领取两百钱的人才补助。 几个月前,蔡文姬、蔡邕、卢植、郭嘉和荀攸根据天子的要求制作出了一个初具雏形的题库。刘协亲自选中了一套试卷雏形,着布衣卫带给吕布。吕布请当地的大儒进府对题目进行了相应的调整,试卷就出来了。 虽然通过了报纸广而告之,并在并州各地大城张贴求才榜,来参加考试的人数也不多,吕布自己在太原郡亲自监考,考前亲自巡视考点,并问主考官:一共来了多少人? 回禀刺史,俱已经清点清楚,一共二百九十六人前来考点登记。 都安排住进太原城第一客栈了? 是的,三人一间,俱已安排妥当。不过咱们房间有限,对于他们的书童和仆从不予安排住宿,一共有二十人不满,在城中另觅了住处。 吕布眯了迷眼睛:他们的名字,都统计了吗? 主考官想了想:客栈都有详细的登记,派人一查便知。 半日之内,将名单呈上来。吕布淡淡地吩咐。 主考官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连忙答应道:诺! 晚上回去,吕布与主簿将各个事项逐个核对了一遍。 1.所有接触过题目的人员隔离中,确保题目不外泄。 2.阅卷官就位。 3.各考官就位, 4.巡考官就位。 5.试卷密封中。 6.考生注册登记。 7.在考前一天,发放准考证。 8.安排考场编号,考场检查完毕。 吕布在前七项前都满意地打了一个勾:明天就是考试日了,在所有考生进入考场之前考场务必要重新打扫一遍,一个小纸片都不能留下。 晚上吕布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衣起来给刘协写信。 第二天,考试开始。 第一场考试为笔试,分上午场和下午场,上午场是选择题和填空题,下午场则是做文章。 和明代禁锢人思想的八股文考试完全不同,笔试考试是刘协参考了行测和申论的式样,更注重实用性和灵活性。上午场和行测相似,分为常识判断,语言理解表达,判断推理和资料分析,只是比行测少了数学部分。下午场写文章则是侧重考查一个人品性、阅读理解能力、分析能力和解决问题能力。 下午考试结束,鼓声响起的时候,所有的考官不约而同地喝道:停笔,收卷! 有的考生却还在争分夺秒地往试卷上写东西。 考官直接将还在奋笔疾书的考生推开,面无表情地收走所有的卷子。 而这些不肯停笔的考生的姓名,也被每间考场后面的副考官暗暗记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父精母血,不可弃也!生啖眼珠和鸡肋的典故都出自三国演义。 因着演义,刘协高估曹操实力和影响力了,给的装备一等一。曹操身边也没有戏志才、荀彧、贾诩和郭嘉谋士,因此败得很快。 第92章 九十二章 大抵成功时人身边总是会不自觉地聚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为名,有的人为利。回到并州后,身为一州刺史,吕布身边也不缺人投靠。其中,有一位从河内郡带着千余壮年人来投的黄巾贼首,名字叫郝萌。 当时吕布心下大喜,因这不仅是自身魅力的证明,更是并州一州之力在天下十三州中最差选择形象扭转的证明,在交手验证了郝萌的实力后,命令亲随摆宴席,和郝萌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激动之余吕布信誓旦旦握着郝萌的手说:老弟不辞辛苦赶来并州,绝对是明智的选择!我一定会和陛下禀明你的忠心,说明昔日沦为黄巾贼的不得已,你且宽心,陛下向来鼓励回头是岸,决计不会亏待你的。毕竟连被俘虏的黄巾将领徐晃天子都打算重用了。 然而天子下的诏书与他所料大相径庭。诏书比往常下来得慢,只分了一个百夫长的职位给郝萌,并特地要求将他带来的人悉数打散,分到并州不同的地方。 原来刘协记得演义里面郝萌会背叛吕布,自然不会对其委以重任。收到吕布的信件,见其收复郝萌心情甚好,仿佛透过纸张能看到他神采飞扬的样子,觉得立即一盆冷水泼下去不妥,于是便先给了郝萌一个百夫长的位子,并让监军盯紧郝萌的动向。若是考查下来,郝萌若心性不错,再加以提拔不迟。若是不幸真走了演义里面的老路子,则就地处决。 然而吕布的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接到诏书,脸上挂不住了,觉得十分尴尬。于是问计身边幕僚:那日我在桌上承诺了郝萌,他来投奔我吕布决计不会后悔,必得天子重用。说罢他长叹了一口气:如今陛下只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还特地交代将其带来的人远远打散,这要如何是好? 有一幕僚问:主公可是想要再次写信禀明陛下,请他多给郝萌一些信任,莫这样粗暴地将其所率千人打散? 吕布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至少得给他留一些亲随吧。这种提防的风格不像是陛下。陛下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也不知道是兵部谁给的建议。既然诚心招降,那昔日过错就该既往不咎,这郝萌是一员猛将,又是他既乐进后第二位强烈推荐的将领。第一次推荐乐进时陛下可是直接对乐进委以重任,这次的推荐却碰了点壁,顿时觉得心下窝火。 一幕僚说:主公说得有道理,这种用人的小事,应当是兵部提出的建议,陛下只是批准而已。兵部距离我们千里之遥,哪里会懂得我们这发生的事情呢?若是这样对待郝萌,以后还怎么会有人来主动投奔我们? 另一幕僚连忙摇摇头:不可随意质疑陛下的旨意。不管是兵部谁的建议,这都是天子御笔批过的诏书。为了一黄巾贼子和陛下讨价还价,怕是会让人凭空怀疑主公的用心,得不偿失啊,主公万不可因此和陛下生了嫌隙。 吕布沉声说:我只是写信和陛下再次商量一下对投降之人的处置,行事光明正大,有什么让人怀疑的? 一幕僚轻声说:主公这并州刺史的位子本来就令人眼热,在这节骨眼上为一投降之人某重职,让朝中之人怎么想? 吕布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显然浑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幕僚叹了一口气,看向吕布:这天下拥兵自重的人还少吗?郝萌及带领的数千精兵和五百马匹,可不是不小的势力。以往以这种方式收拢人心和朝廷抗衡的地方大员,可是多如过江之鲫。新帝即位后,显然对这种事情十分忌惮,鲜少有人敢这么做。 见主公不以为然,幕僚又道:昔日主公常伴天子身侧,如今您不在天子身边,许多事情没法和天子直接解释,若有小人在旁边不断进谗言,主公您的地位就危险了。 吕布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不知为甚觉得不在天子身边十分刺耳,不耐地摆了摆手:那便算了,你们去和郝萌交代一声,只要他以后立得战功,我自会立即上表为他请封。 自回到并州,每次来到一大城,总会有人毛遂自荐为并州刺史出谋划策。吕布挑了几个顺眼的做幕僚,但在天子全面改革官职后,朝中已经没有大臣有分封官职的权力了,因此这些人没有官职在身,只有吕布给他们发的薪水罢了。 此次考试选拔人才,吕布对这些幕僚一视同仁,他们没有任何特殊待遇,要和各地赶来的考生一道经历残酷的几十进一的选拔。 吕布也没有问过他们的想法,因为在天子的不断灌输中,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男子汉顶天立地,就该用自己的才学来打拼出一片天地,拼关系抄捷径是不可取的。而他,当做确保并州考试公平的第一人。 在考试结束后,几个幕僚先后找了吕布聊天。 如今各地刺史的权力都被削减,若是照此下去,主公以后的军权也是要分出去些许,希望主公早做打算啊。 这刺史之职,竟像是个烫手山芋,不仅没有为您带来足够的好处,反而使您受到大理寺和监察院的掣肘,还不如单纯做将军时来得自在。 冀州袁绍在公孙瓒、赵云和高顺三方的夹击下已是不支,以您名扬天下的威名,攻击其疲惫之师,无异于秋风扫落叶之势,为何天子迟迟没有下诏让人出兵呢? 几个人都是这个意思,聊得吕布心下烦躁,有心呵斥却又觉得对方似乎是为了自己着想,若是发火难免寒了人心,只得耐下性子听他们啰里啰嗦说了一堆。不过他心下倒是没有想官职和权力被削减的事情,晚上在席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下思忖: 横竖不出十日,这第一轮考试的结果就出来了,之后三日第二轮笔试和面试结束,最多再过三日,结果就出来了。官吏选拔结束后也无需我在此坐镇了,倒不如趁着袁绍连绵作战,兵困马乏,去突袭冀州。 想到做到,他立即一骨碌爬了起来,提笔给刘协写信请战。 刘协的回信来得很快:稍安勿躁,在科举结束三个月之内,并州都需要你坐镇。 吕布收到回信郁郁不乐,幕僚们问及请战结果。他只得回答道:陛下自有安排,我先把并州的事情理好。 分卷(58) 吕布没有料得并州虽然世家势力远比不上其余各州,但在靠近中原的太原和上党,世家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如今天子在各地州首府大张旗鼓地兴办学校,在并州广泛宣传实行科举制,利用印刷术在天下十三州贩卖便宜的书籍,甚至不计成本地大量发行适合识字的三字经,世家中的明眼人都感到了危机感,这是要斩断世家的根本啊。 袁绍乃四世三公之后,诸世家之首,并占据了兵强马壮的冀州。心中起了小心思的世家,皆暗中与袁绍联络,想要取得一条后路,其中盘踞并州太原和上党的大世家祁家和张家就和袁绍达成了共识。 是夜,吕布刚亲自监督科举面试结束,疲惫不堪地回到府中,倒头就睡。谁料半夜被刀剑击杀的清脆声音惊醒。 他连上衣都来不及披上,手抄起方天画戟,只着一薄薄的棉布亵裤,就冲了出去,低声喝道:怎么回事? 亲卫刚捅死了一个黑衣人,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四溅的血:将军小心!有人突袭! 另一亲卫低声道:听脚步声,人数不少。 大胆贼人,吕布丝毫不惧:看我让他有去无回! 语罢,仗着武艺高超,也不披甲上阵,就要往外奔去。 将军,您还是披上吧!一侍卫连忙从屋子里拿出来吕布的明光铠甲,给他挂着身上。 吕布随手套上,也懒得整理,口中不满地说:一会子就会来了,就你婆婆妈妈地。 亲卫笑道:有备无患嘛。 然而吕布刚出门口,忽然一个亲卫飞身将其扑倒。 四周分明没有箭矢的声音,吕布发怒:你干 话还有说完,一颗霹雳弹在身边忽然炸开,飞弹的铁片正中伏倒在吕布身上的侍卫。 吕布大惊:怎么会有霹雳弹! 将军快退回去!另一名亲随耳力敏锐,听到了点火的声音,匆匆要把吕布拽起。 然而又是一颗霹雳弹在身边炸开,火光四射中吕布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侍卫倒在自己面前。 小张,小张!吕布急切地喊道。 倒在他身前的侍卫一动不动,身下有湿漉漉的液体流出。 吕布摸到了鲜血,也没有听到回音。吕布深吸一口气,试探着推了推伏在自己背上的人:高路? 那人被一推,直接无声无息地滚在了地上。 吕布回头一看,方才站着的亲卫们俱已经倒下了,没有声息,只有一个人挣扎说:将军,火器库快跑 吕布手指微微颤抖,他伸出手,摸索着将扑倒他的亲卫高路的眼睛合上了。 又是一颗炸弹在身边炸开。 吕布就地一滚,敏捷地往门旁左侧滚去。 第93章 九十三章 在这激烈的动作中,吕布本来就没有裹紧的铠甲松散开,滑落到了地面上。 顾不得将铠甲重新穿好,吕布趴在地上侧耳细听: 除却鼓噪的心跳声,黑夜中正堂方向的厮杀声渐盛,近处则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听起来冲进内舍的人不多,至多二十余人。他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悄无声息地滚入黑暗中。 又是几颗霹雳弹在门周炸开,借着霹雳弹的火光,有人欢呼道:人都倒下了! 有个人犹豫着说:不知道是死是活,要不要再扔一颗! 立即有人骂骂咧咧呵斥道:你怎么胆儿那么小啊?能不能不要浪费霹雳弹啊,这玩意儿很难得的,剩下的也不多了。 被骂的不服气地回嘴:你不胆儿小,那你先上去查看啊!有本事你先找到方天画戟! 闻言这二十几个人立即互相推诿了起来,都是一副你行你上的态度,谁都不想先去验证方天画戟的锋利程度:你去!看看吕刺史死透了没,你去!你去! 带头的人喝道:都别吵了,那地上有一副铠甲! 走,过去看看。 吕布心中一惊:这些人竟是太原本地人的口音。 有人点起了火把。 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在火把点燃的那一刻吕布机敏地滚到了门前的一颗大榆树后面。 明光铠甲,当头一人蹲下身来将铠甲拎了起来:看这尺寸,应当是吕刺史的。 一后面的人骇然道:吕刺史没有被炸倒吗?他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背后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吕布手下用力,咔地一声,干脆利落地扭断了此人的脖子,这人立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怎么了?离得最近的一人猛然回头,却不料被方天画戟穿得透心凉,口中喷出的血液溅了旁边人一身。 干什么?你别乱喷感觉脖子湿漉漉的,旁边人不满地抱怨着。他烦躁地扭头看过去,正对上方天画戟锋利的戟尖儿,话都没有说完,喉咙已经被划开,大量的鲜血喷洒了出来。 几息之间,已有三个人倒下。 有人!一兵卒惊慌失措地喊道。吕布没有管他,身姿如矫健的猎豹,倏然窜了出去,袭击了这队人的右侧,方天画戟在黑暗中不断刺入、劈下,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如切西瓜一般轻易地将十余人斩杀。 他没死!一兵卒惊慌地喊着,火把也不要了,连忙逃开。 为首的人喝道:跑什么,扔霹雳弹! 扔扔扔!兵卒如梦初醒,想起来自己还带着神器,连忙从背后掏出来,准备点燃。 然而在扔出去的瞬间,他的手臂被打了一下,霹雳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偏离的弧度,正对着三个队友飞去。 顿时铁片横飞,鲜血四溅。 不要乱跑,靠在一起!剩下几个人心生恐惧,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儿,手里都拿着霹雳弹。 领头的人喝道:不要慌乱,点燃火把,我喊一二三,我们同时往外扔霹雳弹。他不信,这样无死角的攻击下,吕布还能逃掉。 火把点燃,将四周映地一片通红。 人呢?难道趴在地上? 不管了,扔了炸死了就出来了。 一、二、三!随着领头之人话音落下,霹雳弹同时炸开。 在火光下终于有人看清了吕布的位置,手指往上一指:在那! 在哪儿? 吕布从不远处的树上一跃而下,将方天画戟悍然一掷。 方天画戟携带万钧之力,呼啸着冲向人群。 方才喊破吕布位置之人手指尚未收回,就被方天画戟直接穿透,倒在了身后一人的身上。 吕布凌厉跃过去,正面一人抽出短刀准备抵挡,却被吕布一脚踹开。旁边一人大刀刺来,吕布仿佛在黑夜中生了眼睛,听得破空声后猿臂一伸,将大刀夺来,劈头盖脸朝面前几人砍去,连续干翻数人。 将大刀捅入最后一人的腹部后,吕布单膝跪地,猛烈地喘了几口气。 远处的厮杀声更盛,吕布将方天画戟捡起来,大踏步朝正堂走去。这太原官署前方是正堂听事房,后面是吕布的内舍,中间有一道坚固的阁门隔开。吕布大踏步走过去,发现自己的亲卫们都在阁门外抵挡,但外面攻来的人黑压压的,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亲卫们逐渐不支,逐渐后退,不断有敌人突破包围圈,闯入内舍。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连续干翻了十几个已经跑到内舍的人,沉声喝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军,有人叛乱了!黑暗中有人听出来了吕布的声音,高声喊:方才有人用霹雳弹炸开了大门,冲了进来。 是谁? 看不清! 都回来!吕布大声喊:听我号令,退回内舍,关阁门! 听到吕布的声音众人有了主心骨,齐心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击退,合力将阁门的大门关了起来,插上三道厚重的门栓。 众人靠着门,松了一口气。 对方有霹雳弹,这门虽然厚重,炸开却只是时间问题。吕布面上凝重:来不及了,没时间休息。都起来,随我去后门。 后门亦有不断的脚步声,亲卫们才要出声,却被吕布制止住了:是敌非友,换一个方向走。 既然后门有埋伏,侧门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一个亲卫低声说:将军,只有一个地方,对方或许没有伏兵。 吕布急切地问:哪里? 不一会儿,这队人狼狈不堪地翻过了厕所的院墙,落在了一处小巷里。 将军,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咱们怎么办? 吕布果断道:去东边军营。 东边军营只有一千人,但大多数是随吕布出生入死过的死忠。吕布率众人来到长街,却见街道上火光冲天,城中的高楼,竟然都着火了,街上许多传令兵沿着长街纵马疾驰,一路敲锣呐喊: 全军听令!吕刺史有令!全军暂且撤出太原城!城外十里处扎营候命! 吕布大怒,方天画戟掷出,正中迎面跑来的传令兵胸膛,吼道:谁下的命令! 将军,低声!亲卫连忙拉住他:莫引人过来! 吕布怒气冲冲:正是有这些传令兵在这里混肴视听,才没有人来府邸救援! 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先去军营和大伙儿汇合为先啊!将军! 吕布压抑着怒气:走! 他们一行人疾步往东行去,路上正遇到率兵前来的魏续,吕布认出了他,大声喝道:魏续,停下! 亲卫们也连忙喊道:魏续,主公在此! 听到熟悉的声音,魏续连忙从马上翻了下来,讶然道:主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要撤出太原?话音刚落,他才发现原来吕布裸着上身,身后的亲随们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咦,这什么味道? 吕布问:你怎么在这里? 魏续忙道:传令官说得不清不楚,城中大乱,我让一部分兄弟先撤出去了。担心您的安危,就先过来看看情况。 你是蠢猪吗!传令官身份都不校验一下,撤出城中这么大的命令对方没有我手书和节令你也相信!吕布劈头盖脸一顿骂。随后意识到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把人都召回来! 随后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我杀回去! 被骂得晕头转向的魏续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公纵马离去,一脸目瞪口呆:杀回哪? 并州军向来是主公指哪儿打哪儿,也不问方向,闷头跟在吕布后面。 剩下魏续欲哭无泪地看着并州军兴奋地追随主公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给我留匹马啊! 吕布带兵回到府衙,用弓箭手射杀前门叛军。见对方没有再拿出霹雳弹,心下稍安,亲自带队去了后门。 后门处已是喊杀冲天,两股兵力战在一处。 河内人的口音。吕布心下明了,脱口而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郝萌! 叛军逐渐不敌,郝萌利用霹雳弹炸出一条路,往西边的营地跑去。不多时,吕布带兵包围了西边的军营。 吕布心下惊怒:当初不是下令将他的人打散吗,怎么还能聚在一起? 出现在前门的太原军和叛军从看管严密的火器库得来的霹雳弹,一切都预示着这场叛乱并不简单。 吕布气闷: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要不先更衣?亲卫小心翼翼提醒道。 吕布穿上铠甲,披上百花战袍,束起长发,去阵营前搦战:叛贼郝萌,你给我滚出来! 郝萌躲在营地的深处,筹划着从何处突围而出,却绝望地发现,不管是从哪个方向冲出,都没有一成的把握从吕布手中逃脱。他愤恨不已地把地图给撕了:造化弄人,竟让吕布小儿逃脱了!明明是十拿九稳的局势,谁知道吕布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没有死成! 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郝萌心下发狠: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走!出去拼了! 第94章 九十四章 郝萌霍然抬头,见一只箭矢迎面射来。他连忙向左滚倒,堪堪避开,箭矢擦着袖子飞了过去。 看清来人,郝萌登时大怒,拔出大刀,喝道:曹性你做什么?反了么你? 郝萌的部下曹性率领着几十亲随,迅速将郝萌给包围了起来:反贼是你!不顾弟兄们性命的也是你!当初说要带我们来过安定的日子,结果呢?你把我们当成自己富贵的踏脚石!让我们陷入了现在的困境! 郝萌辩解道: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我都是为了弟兄们以后过上好日子! 若论好日子,本来他们是可以过上的,而你,毁了一切!曹性发狠道:现在就用你的性命来赎罪吧! 好哇,你想取我的性命向吕布那厮投诚?郝萌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没那么容易,让我先取了你这判主小人的性命! 曹性喝道:你们还不动手?却是向着郝萌身后说的:吕布带兵包围了军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果不想惨死,就赶紧放下武器和我擒了郝萌去投降,寻那一线生机! 莫受他挑拨,同我先斩了这逆贼!郝萌连忙道。 然而他冲上去之后,背后的亲随却都没有跟来。郝萌心下发苦,心下更恨曹性。 曹性为了保全自身和弟兄们的性命,倒戈相向,背叛了郝萌。他把弓箭一扔,抽出腰间长刀,朝着郝萌冲去。 郝萌举起刀相迎,他蓬头散发,赤红着双眼,拼了命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两人战斗四五十回合,曹性一刀觑得精准,往郝萌的胳膊上落去。 眼见避无可避,郝萌干脆挺身上前,拼得胳膊不要,也用刀尖刺伤了曹性。 分卷(59) 曹性捂着流血的腰部后退,失力地坐倒在地,手中长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郝萌更惨,右边胳膊直接被斩飞,血流不止。 正当此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匹火红的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眼前,吕布端坐在马上,身后的百花战袍随风肆意飘扬。 赤兔马后,紧紧跟随着的是吕布精锐的三十余亲卫。他们率先突破兵营前方的守卫,直直地闯入了营地的深处。 曹性心下大惊:来得好快! 这是怎么回事?吕布居高临下地问。 郝萌背叛朝廷,和叛将袁绍沆瀣一气,曹性连忙喊道:吾等看不过去,正要擒了他向吕刺史检举。 袁绍?吕布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心下防备,冷冷地道:你是谁? 在下曹性,愿为刺史效犬马之劳。曹性不顾身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行了个礼。随着他的动作,伤口裂得更大了,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吃力地道:吕刺史,我们众位兄弟其实丝毫不知情,是郝萌假传朝廷诏书,蒙蔽了众人,请您手下留情啊! 后头的亲卫低声说:将军,这个曹性是郝萌的心腹,一道从河内郡带过来的。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人,我要杀了你!郝萌暴怒而起,挣扎着用左手捡起打落在地上的大刀,就要冲上去给曹性致命一击。 曹性伤在腰部,面对郝萌的暴起,已来不及避开。千钧一发之际,方天画戟如蛟龙出海,一戟刺穿了郝萌的胸膛,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曹性惊魂未定地看着郝萌脑袋一歪,断了气。 吕布阴沉着一张俊脸,对曹性说:除非你现在让所有人停下,否则我不会对这些叛军手下留情。 河内郡的人已被打得落花流水,早就心生俱意。曹性在河内这一支军队中素有威望,随着他高喊停手,河内郡来的人狼狈不堪地丢掉了武器,束手就擒。 这支队伍来的时候足有数千,如今经过混战,活下来的人竟只剩下了八百。 事情落下帷幕,曹性对郝萌一应同谋供认不讳,还当场指认了吕布身旁的两个幕僚。 幕僚面红耳赤地争辩了起来:血口喷人!主公,这人乱指一气,我等对主公忠心耿耿啊,请主公明鉴! 吕布早有所觉,对着自己的两个幕僚冷冷地道:你们、袁绍和郝萌,加起来也弄不到朝廷监军和我们并州老兵严防死守的霹雳弹,这幕后必然还有其他人的参与。 这个人能弄到霹雳弹,但弄到的数量却极为有限,想来是偷出来底下的一部分,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吕布抬手卡住了一个幕僚的脖子: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否则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将幕僚交给手下审讯,吕布大踏步走出了府邸,亲卫们连忙跟上:将军,您要去哪里? 吕布声音冰冷:全城戒严了没有,城门处要加强守卫,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一亲卫应道:诺!夜里已经命令下去城门紧闭了,我再去叮嘱一番。 吕刺史,且等一下。吕布刚要跨上赤兔马,却被人唤住。看清来人后,吕布停住了脚步,将手从马鞍上放了下来,沉稳地打了招呼:赵监军。 他拱手道:昨夜多谢赵监军相助。若非赵监军缠住了后门的河内军,他根本就没法轻易脱身。 赵监军摇摇头:将军此言差矣,守护并州乃是我职责所在,怎么能说是相助呢? 闻言,吕布蹙起了眉:赵监军所来何事? 赵监军不客气地道:城中发生叛乱,身为监军我来问话,难道有什么不对么?吕刺史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呢? 吕布按捺下心中的烦躁,回道:昨日前门的军队,是只有王太守才能调度的动,我去寻他问话。 那带上人,咱们一起吧。 何须带人? 吕刺史勇不可当,但也应当知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的道理。 我只是去问一下。可监军的话,是摆明了要把王太守当做罪人了? 即使他不是主谋,也是犯事之人的顶头上司,把他列为嫌疑人等,何错之有? 吕布压抑着怒气道:王太守为大汉、为并州的子民流过血流过汗,若是不听他解释就将罪名安在身上,岂不是太令人心寒了吗? 赵监军不为所动:我已经叫了监察院的人前来,吕将军稍安勿躁,是非曲直,得调查过后才能说。若王太守是清白无辜的,这样可以洗脱他的嫌疑,若他是调度的士兵,那么将得到应有的处罚。 吕布深呼吸了几口,将翻腾的情绪压抑下去,哑声说:我只是想先亲口问他,难道作为一州刺史,我连这个权力都没有了吗? 正因为您是一州刺史,一举一动皆有人看着,才更需要秉公办事,不留人话柄不是吗?赵监军丝毫不让:恕我直言,吕刺史曾经和王太守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更需要避嫌。不如这次就让我们去,您就静候佳音吧。 吕布张了张口,最终只是问:为何半夜军队来得这么快?当自己在睡梦中毫不知情的时候,赵监军已经调动了部分军队和叛军抗击。 赵监军也不隐瞒:陛下曾经给我下过一道旨意,让我紧盯郝萌的动作,我半夜收到线报,听闻异动,料知不好,于是便带兵过来支援。 又是陛下 吕布默然不语,沉默地走回了府邸。 一军中主簿正在厅内候着,见到吕布立即上前汇报说:将军,郝萌手下打散的事情已经查清了,和幕僚的供词也对应得上。 吕布往军榻上一坐,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快点说来。 郝萌不甘心自己的部众被打散,拿了金银贿赂军中的将军,让其帮忙名义上打散了河内郡来的人,但实际上平时的行动他们还是在一起。 吕布气到不行:是谁?军中是谁敢做出这等事情! 主簿小心翼翼道:回禀将军,是侯成和宋宪两位将军。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吕布将桌上的杯盏尽数掀翻,恨恨地站起来道:让他们来见我! 侯成和宋宪畏罪,欲要逃脱出城,然而他们手下的人对并州极有归属感,对一早就追随的吕布忠心耿耿,他们还没跑到城门口,就被自己的手下给捆了起来,带到了吕布面前。 吕布背着双手,沉声发问:我自认待你们不薄,为何你们还要背叛? 我呸!侯成恨恨地说:让我沦为军中的笑话,你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亲卫上前,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是你自己本事不够,将军责罚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吕布挑眉:就因为这个? 索性也要被严惩,侯成不吐不快:还让我们上什么劳什子夜校,非要把我们不识字的事情宣扬得众人皆知?你会看军书了不起啊,还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当军官儿的爹! 你是疯了吗?亲卫忍不住出声: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多少人想要这种学习的机会,你不读书、不学兵法,怎么升职?你见过几个大将军不识字,不知排兵布阵的? 吕布问:袁绍许了你什么好处?昨夜大道上混淆视听的传令官都是你安排的人吧! 侯成恨恨道: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横竖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尽管来吧! 吕布沉默了一息,转而看向宋宪: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几年,我素来信任你,军火库也是你率领诸人和监军一同看守,为什么要将霹雳弹给郝萌和王太守? 宋宪嗤笑一声:怎么,就许你背叛丁原,不允许我们跟着有学有样吗? 吕布一时语塞。 主簿则站出来说:你背叛将军,难道不是心下不满,恨自己没有像于禁和乐进一样得到陛下的重赏吗?别人稍加挑拨,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另寻高枝。你酒后吐真言的时候,可是有人听到了。 宋宪不甘地说:我沦落到现在田地,都是他的错!说完,对吕布侧目而视。 你在军中饮酒作乐,我不罚你岂不是纵容了这种享乐的风气?吕布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不守军纪,遭到责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还成了你叛主的理由了? 宋宪狂躁吼道:你对我们不公!我们这几年出生入死地追随你,而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动辄因些许皮毛小事遭到棒责,千里奔袭匈奴大本营这类的好事却一点都轮不到我们!你嘴上说着公平公正,可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从来不先给我们!不看于禁、乐进,只看最近来太原赶考的劳什子读书人,你对他们的态度都比对我们好得多!他们只要写几个字就能当上大官,我们呢?凭什么! 吕布沉默地看着他。 宋宪冷笑道:你说话啊!没话说了吧! 吕布漠然: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终究是恋旧情,有心饶两人一命,然而此时监察院和监军前来,欲将宋宪和侯成带走。 且慢!吕布喝道:希望诸位能让布以军法处置他们。 吕刺史打算如何处置? 杖则八十,生死看他们造化。 叛乱的主谋,当斩。监察院来人断然道:吕刺史,此次叛乱已不仅是军中的事情了,已是惊动天子的大事,请不要干涉我们带走他们。 吕布沉声喝道:王太守的事情,我不插手。现在,难道我连处置自己手下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监军丝毫不惧地和他对视:吕刺史,别忘了现在是你的手下和袁绍勾结叛乱,身为长官,你难辞其咎,如今你不寻思洗脱嫌疑,反而干涉我们执法,你这是何意? 亲卫们连忙拉了拉吕布的袖子:将军,监察院向来秉公办事,就交给他们吧。他说得对,这事情已不止我们军中的事了。 吕布只得作罢。 监察院的效率很快。 几日后,吕布派人去询问进度,监察院回复说:已经查到最先是盘踞并州太原和上党的大世家祁家和张家就和袁绍达成了共识,想要把太原郡和上党郡献给袁绍,寻得庇护。王太守牵涉其中是因为他是太原王家的旁支,王家世代和祁家联姻,素来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所以才有了王太守调兵攻打府衙的事情。 吕布断然否决: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若是王太守想要我死,他可以安排地更细致妥帖些,这种粗糙的,只是赌一把的风格肯定不是他。 亲卫说:可是王太守已经认罪了。 吕布心中一惊:怎么可能?我要去见他! 亲卫苦口婆心道:将军,这风口浪尖上的,您就别做这些敏感的事情了,这件事情传到朝廷,还指不定多少人要奏您一本,咱们还是先表明立场吧。 什么立场?吕布表情一凛:难道就以为怕指责,就对这些奇怪的点视而不见吗?王太守不是那种会叛国的人。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将军您还是先为自己打算下吧。 吕布心中憋屈,不听劝说,去见了赵监军,在其的陪同下见到了王太守。 王太守蹲在监狱里,面上很平静,见他们来了,用平时的语气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已经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 吕布看着这个和自己并肩而战过的同伴,想到那日残阳下对方替自己奋力挡下的一刀,心下恻然:为什么? 王太守摇摇头:没有为什么,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我不能看着王家衰落下去。 吕布难以置信地问:家族的兴衰荣辱难道比并州的繁荣还要重要吗?你官至太守,前途不可限量,难道这不是家族昌盛的象征? 王太守温和地笑了: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好,希望以后你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走出监狱,吕布问王太守:要如何处理祁家和张家? 主谋自然是要斩,三代以内亲族也不能放过。赵监军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两家在此地姻亲极广,且不说斩草除根会引起民愤,若深入追究下去,这得牵连到多少口人,将他们杀干净也是不现实的。 吕布忽然问:这次是谁来审判我? 赵监军语塞:我已经奏请陛下,看陛下的旨意如何处理。他顿了顿:不过此事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与你无关,这顶多一个监察不力的罪名,陛下对你的处罚应当不会重。 吕布耸耸肩,自己心中还是有数的:少不得要罚俸一年,这并州刺史的位子也得撸去了。 将军说笑了。 回到府衙,吕布对亲卫们说:只有马鞭和鲜血,才能让这些讲究门第身份的士大夫清醒,十日之后,我要在太原城的集市上举行公开审判。 第95章 九十五章 祁家和张家的势力不容小觑,不仅有亲族世代在并州为官,还垄断了当地的食盐和布匹的生意。地头蛇总会有各种途径的消息来源,监察院的调查难免会打草惊蛇。 发觉被调查,他们族长带着嫡系收拾了金银细软,偷偷贿赂了守城官出城,打算暂时换个州郡继续过活,这边的一切留给旁支打理,自己等风平浪静后再回来。 祁家和张家蓄意谋反,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们。吕布心下愤怒,亲自带兵出城去追,连夜奔袭,花了两天两夜将祁家和张家尽数绑了回来。 祁家和张家三族以内,尽数被下狱,牵连者甚广。然而在狱中,祁家和张家家主不慌不忙,推出远方旁支做替罪羊,并托狱卒带信给朝中的靠山,哭诉吕布的蛮横无理和当地大理寺和监察院冤枉好人。 求情者络绎不绝,在巨大的压力下,并州的监察院长只得把天子御剑祭出,悬挂在监察院的大厅里,以震慑阻碍查案办案的官员。 分卷(60) 吸取了之前走露消息的教训,监察院不敢再带着当地的衙役查案,而是带着布衣卫在祁家和张家掘地三尺,寻找家主与反贼通信的痕迹,并对替罪羊严刑拷打,终于取得物证,终于可以对张家和祁家出手了。 这下张家和祁家慌神了,哭天抢地,大喊冤枉。然而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最终被判了夷灭三族,旁支也受到牵连被流放。 张家和祁家被严惩,有此教训在前,当地士族仍不安分,尤其是对于三家田地的收回朝廷和以极为低廉的价格租给平民百姓,各种使绊子阻挠,还勾结地痞流氓骗土地。对于科举考试选□□官员的任命,也是各种不服。 自吕布上任刺史后,当地的十几个世家就抱团在一起,表面对吕布恭敬有加,然而他们欺吕布根基薄弱,对其颁布的许多法令阳奉阴违。正是因为如此,吕布才格外重视科举考试。 先前忙于整顿胡人侵略遗留的种种问题和搭设、完善大理寺和监察院的组织架构,吕布尚来不及对他们出手,但在科举实行前,根据刘协的要求,吕布已派属下对整个并州的大小世家做过详尽的调查。 这太原城首屈一指世家贵族就是祁家,另外还有一个臭名昭著的豪门田家。 在谋反的当晚,田家嫡系皆奔逃出太原城,即使不是参与者,也必知情。吕布疯狂催促大理寺下了逮捕令,亲自率领衙役将田家的家主和嫡系抓起来,在太原城集市上主持了公开审判。他在洛阳城见证过董卓及党羽被审判,做起来十分轻车熟路。 在大理寺宣读了田家的劣迹后,行刑人当场用板子将田家家主活活打死,其三族也皆不得幸免,皆被大理寺判了死刑。 围观的百姓皆拍手称快,并州的上下官员却都缩紧了脖子,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吕布盘算了下,并州有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族。这些大族在某些郡县乃是当地一霸,勾结官员,甚至自身就混入了县吏的队伍中,祸害了不少人。只是若让大理寺办案监察,这要审讯到何年何月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找了替罪羊逃脱或者收拾行囊跑路,换个郡县改头换面,依然故我。或者倒打一耙,杀人灭口或者伙同他人转而污蔑大理寺冤枉好人。 倒不如趁着这次清查谋反,一不做二不休,都将他们给砍了,解除地方大患。吕布心下有了计较:即使上面责怪下来,也可以推到谋反的头上,总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就砍了我。 于是他以刺史的名义召集了并州的士大夫议事,引诱并州各地的世家前来,谓之名士召集令,要求大家共同商讨这次谋反的线索。 亲卫们看在眼里,有十分兴奋地说着跟随将军做一番大事业,也有眼光长远的,劝说吕布:将军切莫逞一时之快,依照我大汉的新修订的律法,您身为刺史是无权审判和诛杀他们的。士大夫犯了错,当由监察院对其审查和判决,平民贵族则由大理寺对其审判,您此番越权,此乃大忌啊! 吕布不以为然:布为查清谋反一事奔走,事急从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亲卫急道:可是将军,监察院和监军牢牢盯着刺史的一举一动。您这番举动,却要越过他们去,这呈报到朝廷上,朝臣们会如何想?陛下又会如何处置您? 吕布不自在地说:还能怎么想?他们以前想我想得还不够恶劣吗?既然担了这个名声,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地坐实了,横竖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将军,您不能因为手下人的过错就自暴自弃啊!亲卫急了,结结巴巴地劝说:这上头的处罚还没下来,您可别再 吕布不耐烦地挥挥手:正是要趁着上头的处罚还没下来,才要赶紧把要做的事给做了。 倒也不至于 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吕布冷哼一声,抬眼看着他,面上俱是威严。 亲卫无奈地跪地说:将军三思啊,莫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这些蛀虫,表面上看起来微不足道。吕布指了指一蛀掉断裂的树干,若有所思地道:却可以使得一参天大树崩塌。 将军,亲卫迟疑道:必定还有别的法子。 时间来不及了,吕布耸耸肩:我本以为可以由着大理寺和监察院慢慢来,但上个月大理寺刚查到祁家就出了这档子事。他做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姿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付这些人,就当行非常之招。 亲卫哭丧着脸:朝中大臣是不会明白的。 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吕布淡淡地说。 亲卫不死心地继续劝说:为了这些人把一刀一枪血拼来的前程赔上,实在是不值得啊。 有什么值不值的,吕布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并州是我罩着的,至少在我走之前要把能做的事情给处理了。 那咱们以后去哪儿啊? 回草原上放牧。吕布耸耸肩:去种口蘑。 亲卫一头雾水,回草原上放牧他听懂了,但去种口蘑是什么鬼? 吕布挠了挠头:说起来,你们找到口蘑了吗? 几个亲卫们一愣:口蘑是什么? 吕布比划了下:就是那种白白的,圆嘟嘟的,能吃的蘑菇,我记得小时候看到过啊。至少他记得再宫中,刘协是这样形容的。 少年天子说过:不要老说并州贫瘠,其实并州物产丰富,比如养口蘑也是一条致富的路子。 亲卫面面相觑:将军没有下令寻找这个啊。 吕布悻悻道:算了,那是太忙忘记了。 名士召集令下了之后,并州世家齐聚太原。吕布趁机扣留了那些劣迹斑斑的世家家主,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以谋反的罪名夷灭其三族,足足杀掉了几百人。 一时间,全郡官员听到吕布的名字就吓得发抖。自此之后,并州政令通达,科举选拔的人才也被接纳和重视,逐渐成为并州官场上活跃的一员。 然而这却惹恼了并州的大理寺和监察院。大理寺和监察院的首脑皆是天子亲自外派,本身就有监督当地刺史的职责。吕布不通过大理寺和监察院诛杀当地大族及官员,是明显的逾越行为。 洛阳,未央宫。 烛火摇曳,映照着刘协冷淡的侧脸。 荀攸侍立在一旁,神情略有纠结。 刘协看着案几上如小山一般弹劾吕布的奏章,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案几,缓缓地开口道:公达,你认为当如何处理吕布? 这荀攸为难地开口:吕刺史对国有大功,然而其此番僭越,若是不加以惩治,就是开了一道豁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的脸色,他一直认为天子对吕布是给予厚望的,然而吕布此番,显然是辜负天子的信任了。 刘协神情不变:鲁莽行事,坏了制度。他话锋一转:若说他愚笨吧,他还知道以谋反的罪名遮掩,你说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荀攸叹了一口气:想要一劳永逸,想过后果,却没思虑那么深。 不愧是公达,一针见血。刘协笑了一下:你和吕布也算是熟人,不如暂由你接替吕布掌管并州吧。 十日后,荀攸抵达并州太原城,宣读圣旨。 从荀攸手中接过圣旨,吕布胸中郁气难平,一口气堵在那儿,恨不得长啸一声。他不想和荀攸寒暄,也不想问及京中的消息,把圣旨抛给身后的亲卫,径直走了出去。 亲卫们谁都不敢上前拦住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人站了出去:我跟上去看看,免得将军冲动。 吕布一边走一边解开铠甲,走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已将铠甲尽数除去,随手将这一套名贵的明光铠甲给扔到了草地上,大踏步走了出去。 门卫问:吕刺史,您要去哪儿?是否需要将赤兔马牵来? 吕布狠狠地道:刺史你个头!不要管我! 门卫摸了摸脑袋,一脸茫然:刺史今儿是怎么了?有天子使者来不是意味着又有赏赐下来了吗?咋还心情那么差的样子! 吕布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朝身后吼了一句:不要跟上来,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将军了! 转头,消失在大街上的人群中了。 亲卫不敢再跟,只得站在门口等吕布回来。 门卫问:这是怎么了? 亲卫叹了一口气:一会儿就会传开了,你等等就知道了。 吕布径自在太原城的街道上走着,心下烦乱。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天子过河拆桥,那我也不必和他客气,回五原草场上放牧便是,自此一生守着关口,不放匈奴进来半步,这样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然而另一个声音在心底里鼓荡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凭什么要把我贬为庶人,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吕布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到了身前的墙上。 土屑纷纷落下,飞扬的尘土糊了吕布一脸。 吕布咬牙切齿:该死的! 正当此时,一块手帕递了过来。吕布一愣,转头一看,见一个高的年轻白面小伙儿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顿时恼了,问:你是谁? 某乃将军麾下鹰扬校尉统领的第二小队 吕布不耐烦地打断他说:我记起你来了,你是那个弓马娴熟,箭法精良的新兵,你不在军营里面,到这儿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啦,上周断更了,一直在想如何不着痕迹地跳跃到三年后,越想越卡。明天更新,我保证~ 推荐基友的文,这个宝宝是个勤快日更有坑必填哒人儿!《三国之出将入相》 现代大学生季汐穿越到了东汉末年tat 谁来告诉他,他一个学影视摄影与制作专业的到了古代能做些什么? 战乱、瘟疫,天灾人祸不断,人口百不存一。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季汐瑟瑟发抖,他要活下去,活得好,活得长久。 一展所学,青史留名! 第96章 九十六章 今日轮到某协助巡查街道,恰好遇到将军。太史慈不慌不忙地回复道。 吕布接过亚麻的帕子,毫不客气地狠狠擦了几下脸,还给了太史慈,摆摆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太史慈却没有动,反而笑着劝说道:见将军似有不豫之色,不如您到校场演练一番,就当散散心吧,这个时候军中正好在做角抵训练呢。 吕布心下烦闷:横竖无处可去,就最后去看看他们吧。 校场上,吕布赤膊上阵,露出健壮的上身,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对面是一膀大腰圆的大汉,仅比吕布矮了一寸,但那腰身,比吕布粗了整整一倍。两人面对面角抵,胳膊相触,互相抵住。 大汉傲然道:将军,得罪了! 吕布一脸漠然:尽管放马过来。 大汉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朝着吕布的方向推去。 吕布扎着马步,塌着腰,下盘扎得极稳,在此大力下纹丝不动。 大汉一身牛劲儿,推拉拽顶,使出浑身解数,粗犷的面孔都涨得通红了。然而吕布不动如山,一脸游刃有余的表情。 兵卒们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在旁边呐喊助威,有人忍不住高声喊道:臧霸你没吃饭吗?刚刚是谁自诩军中第一的? 大汉用力更甚,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感觉对面的人仿佛是一座大山,怎么都推不动。 吕布本来和他手臂相抵,这时忽然发力,一个蓄力将大汉推开,并趁机抱其头颅,将他朝左下方摔去。 大汉下盘松动。随着砰的一声,大汉狼狈地跌倒在地,尘土飞扬。 周遭掌声雷动,兵卒们大笑称赞:将军真乃第一猛人!又冲臧霸嘘了一会儿:叫你吹牛皮,老说自己天下第一,这下输得惨了吧! 起来吧,吕布随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伸手将大汉拉了起来:臧霸你也是长进了。 臧霸借着吕布臂力站起,恭敬地拱手道:多谢将军。随即转过身去,叉腰对着兵卒们嚣张地大喊:刚才是谁他娘的在背后说老子坏话,有种拉出来亮亮! 立即有一人从人群中跳出来,举着手说:我来我来! 臧霸哼了一声:曹性,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谁料曹性才不理他,径直略过臧霸,奔向吕布,雀跃地说:我来,我来,将军下一个对手是我!把臧霸气得嘴角都歪了,挥舞着粗手臂哇哇大叫:喂,你怎么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啊? 吕布勾了勾线条优美的唇角,弯下腰,沉声道:来! 不多时,曹性也躺倒在地上吃灰尘了。 你怎么跟个小鸡崽一样,比我坚持的时间都短! 面对臧霸的嘲笑,曹性倒也不恼,笑道:输给将军可不算输,交手收获颇多啊,划算得很。 你伤刚好,吕布指出:等你完全康复了,再来打过。 曹性败落后,下一个来挑战的正是给吕布递上帕子的太史慈。 旁边的兵卒起哄:哇,是箭术第一的太史慈嘛!上啊!兄弟,我看好你哦! 太史慈谦和一笑,手上却是不留余力。 甫一交手,吕布就收起了方才略懒散的神情,心中一凛:这小子不仅弓马精良,近身的功夫居然也了得。 太史慈动作十分灵活,不像是臧霸一样单一的打法,抱头、抱颈、抱上臂,缠腿、勾足、挑腿等动作轮番来了个遍。 吕布心道:这小子技巧真是娴熟,若非我力气大,否则输赢还真难说。 四五十个回合后,吕布花费了些功夫,才将其摔倒在地。 倒地后,太史慈一骨碌爬了起来,显然没有被摔懵,抱拳道:多谢将军赐教。 分卷(61) 吕布的眼神停留在他因为大动作而散开的领口片刻,恍了一下神,愣着道:行吧,下一个。 在兵营呆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吕布才姗姗回到府衙。 荀攸迎了出来,用平时的语气笑着说:回来啦,可想通了? 吕布懒洋洋地挖了挖耳朵,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我才不后悔呢。做就是做了,想那么远的后果作甚? 两人肩并肩走向正厅,荀攸眯着眼问:奉先今后有什么打算? 吕布嘲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回草原上牧羊呗,以后种种蘑菇,挤挤羊奶,逢年过节给我们天子献上五原特产。 荀攸哭笑不得:你知我在认真问呢。 我认真回答有用么?吕布哼了一声:想必天子已经安排好了吧。 荀攸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咦了一声。 吕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初天子可是和我说过我们是注定的君臣,你们几个可是对天子的预言信奉得不得了。既然早上不劝慰我,必是事出有因。 荀攸摸了摸胡子,笑道:将军真是敏锐啊。 吕布哼了一声,才不想说自己看到了太史慈藏在脖子里面形状熟悉的金牌呢,气道:到底是怎么个安排,怎么还转弯抹角的! 荀攸摇摇指了指:一是谨遵律法,天子宠臣亦不例外,罢官服众。 天子宠臣四个字在脑袋里面饶了一圈,吕布愣了一会儿。 二则是益州。 吕布一脸惊讶:益州? 荀攸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非凉州,也非兖州,竟然是益州?吕布皱眉:舍近求远,这是为何? 大旱在即,瘟疫将生,黑暗将至。荀攸叹了一口气:当早做准备,天子卜挂说的。 吕布挑眉,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你们信啊? 荀攸笑着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而且天子的才能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可是能准确说出千里之外有何等人物等着我们去找寻的人。他努了努嘴:想必你已经见过太史慈了吧。 见过了。吕布负手而立:行吧,毕竟益州土地肥沃,自秦征战六国始就是重要粮仓,要先平这个地方倒也不错。 兖州陛下自有安排,凉州的马腾和韩遂自被黄琬和程立打败,两人起了纷争,已经无力继续侵略中原。荀攸将军情一一道来:不日马腾就要奉诏进京了。 吕布奇道:那两个人不是称兄道弟么? 部下的小摩擦愈演愈烈,朝廷对两人的态度也不相同。朝廷拉拢马腾,打压韩遂,也难免两人越走越远。 吕布叹了一口气:什么小摩擦,必定是有人推波助澜。想必又是你们一干文臣的主意,兵不血刃,真是厉害了。真是越发觉得,武将就是一柄锋利的宝剑。 是陛下自己的主意。荀攸笑道。 吕布忍不住说:你说咱们天子年纪轻轻,每年脑子里都在想啥呢?我那个年纪的时候,脑子里也没装那么多东西啊。好似就只想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偶尔拿刀砍匈奴快意恩仇外,什么都不会想。他斜着看了一眼荀攸:你十四五岁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每天忧国忧民? 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不外乎是多读书多写文章,日后期望推举为孝廉罢了。荀攸摇摇头:陛下毕竟为真龙天子,不是我们能轻易比拟的。 吕布朝天翻了个白眼,即使在京城千里之外,这荀攸还是一如既往地信奉着天子。 横竖你接手并州,我乐得安心,你要在此地多久?治理州郡方面,吕布不得不承认,荀攸肯定比自己高了一大截,他做洛阳京兆伊的时候每天面对那么多事都游刃有余。反观自己,接手并州的政事儿后每天焦头烂额,科举考试也操心地掉了不少头发,经常要靠着天子外援出主意和提醒,单自己安排是肯定无法面面俱到的。吕布对这些是有自知之明的,还是行军打仗更为适合他。 少则两三年,多则荀攸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准,全凭陛下安排吧。 吕布不乐意地道:你这什么表情?好歹也是升职到了一州刺史,这是在嫌弃我们并州吗? 荀攸苦笑:哪能嫌弃呢,我可是求之不得。只是,这回京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恐怕至少要等到陛下在京城推行科举考试之后了。 如今,颍川人在朝中有不小的话语权,虽然并非抱团,但终究让陛下忌惮。 陛下的态度很明显,要不拘一格吸纳人才。然而这吸纳和招募人才的主力,乃是朝廷本身,而不是写推荐信的世家大族。 像之前一样,被谁举荐,就被打上什么派系的名头,团结在某派系四周,形成利益庞大的共同体,是陛下坚决不能容忍的。 荀攸看得明白,所以在陛下试探的时候,立即答应了前来并州。 到了正厅,吕布大摇大摆地坐下,翘起了脚:我什么时候动身出发? 等我们做好交接,便可出行。荀攸笑道:不过呢,还是得奉先一人一骑,面满怒色出城才行。 这是为何? 此乃其三,亦是陛下的交代。 吕布不耐烦地道: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说话还是半截半截往外冒呢? 这其三是为了在冀州的高将军,所以才需要奉先继续配合。 高顺?吕布狐疑地问了一句。 荀攸笑道:正是如此,战场我方占了上风,如今袁绍坚守不出,这拉锯战得需要个突破点。 吕布恍然大悟:你们是想要高顺去投诚? 奉先既在,高顺为何要去投降袁绍? 吕布一脸你们怎么这么蠢的表情:既然要演戏,怎么不做完全套?你还不如明天把我推到菜市口,找个囚犯代替我,假装砍了。 荀攸哭笑不得:那并州必然生乱了。 吕布洋洋自得了一会儿:原来我对并州已经这般重要了么? 三日后,吕布骑着赤兔马,怒气冲冲出城去了,与此同时,发行全国的报纸上刊登了吕布因为越过大理寺和监察院的职权擅自处斩谋反者被降为庶人的消息。 十日后,冀州战场上。 高顺和天子使者发生了剧烈的争吵,随后,高顺和朝中派来的两位监军刀剑相向,几乎掀了军中主帅的营帐。 第二天一早,高顺带兵撤退二十里地。 只剩下赵云所率军队的营帐仍在原地。 逢纪大喜,向颜良文丑两位将军建议:天赐良机,必定是并州军听闻旧主被降为庶人,这是要不服朝中调度了!如今常山军孤立无援,咱们可趁其茫然无措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12点更新~么么哒 第97章 九十七章 颜良大笑:天助我等,扭转战局就近在眼前了! 他和文丑奉袁绍的命令在巨鹿郡和高顺、赵云抗衡数月,一直都被压着打,十分憋屈,如今觑得良机,不由十分动心。 文丑则有些踌躇,并不太相信天上掉馅饼:我们在此巨鹿城与敌军僵持不下已一月有余,对方忽然有此动作,或许是有诈啊,贸然行动怕是不妥。 逢纪安抚道:将军尽管放心,这报纸上写的官员任免,从来就没有假过。说罢,从胸前掏出来报纸,将时事政治的页面朝文丑抖了抖:而且这种事,岂是高顺能忍耐的?听说他少时被吕布所救,自此就甘愿做一条忠实的狗。这主人出了事情,狗岂能不吠呢? 为了知悉朝中的动态,他们这些都是用重金购买每一期最新的报纸。 颜良深以为然:高顺向来唯吕布马首是瞻,高顺退兵,要么是吕布不服气朝廷的安排,召他回去了。要么是他自己心下不服,欲要与朝廷争论一二。 逢纪说:还有一种可能。朝廷担心高顺生出二心,所以命令监军夺了他的大半权力,不然为何今日撕破了脸,甚至刀剑相向?探子传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高顺与监军必定是起了大的龃龉。若是文丑将军不放心,咱们在攻击前多派斥候前去,探明并州军的动向便是。 文丑被说服:先生说得在理,依您的计策行事便是。 颜良和文丑命令士兵饱餐一顿,在当天夜里偷袭了常山郡的营寨。 赵云不敌,率领常山军退向营寨深处。 在冀州军深入后,忽然火光四起,埋伏在此的并州军冲杀了出来,常山军也一扫颓势,在赵云的带领下将冀州军给团团围了起来,来了个瓮中捉鳖。三军厮杀到了天明,冀州军大败,先失巨鹿,再失安乡。巨鹿郡的军力被消耗一空、其后援也被公孙瓒拖住,再也无力守住巨鹿郡。 这下冀州下设的信都、常山、中山、河间、清河、赵国、巨鹿、渤海和魏九个郡(国)中朝廷已收复其四,袁绍的地盘大大缩水。 公孙瓒好歹是名义上的冀州刺史,迫不及待地想要插手到冀州的事务中去。陈宫对此忧心忡忡,在上书无果后,和田丰商量:公孙瓒怕是会成为变数,一旦放任他做大,恐怕会成为第二个袁绍。元皓兄在冀州生活多年,想必比我看得清楚,不如明日我们再一道禀明天子? 田丰则说:陛下亲自任免了四个收复郡的太守、大理寺和监察院长官,如今官员的任聘都要经过统一的考试和吏部的审批,他想安插自己的亲信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在吕布贬谪之后,陛下特地下旨命战时状态,若是刺史接管了军事,则吏治要移交给其他人做,他要插手没那么容易。 话虽如此,也不能给他机会啊。 如若不然,要谁来率领白马义从?田丰反问:幽州刺史刘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摆平公孙瓒的手下武将。 陈宫跺了跺脚,有些焦躁地说:唉!虽说陛下显然是以毒攻毒,依赖公孙瓒从东面攻打袁绍。但我这心里啊,一想到他就觉得不踏实。 陛下心中应当有数的。田丰说:陛下特地叮嘱过四郡太守,让他们在当地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等一旦所有的部门走上正轨,公孙瓒想要摧毁这个搭好的架子,就难了。 陈宫转而问:陛下对冀州的名士态度颇为温和啊,莫非是元皓兄的功劳? 对冀州的世家和名士,天子采取了温和招抚策略。 田丰摆摆手: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改变天子的想法,必是考虑到其余五郡国,不想让他们看殊死抵抗吧。 然而并非如此,朝廷在收复了大半冀州,将袁绍赶到小小的中山国后,立即毫不犹豫地对当地豪强出手了。 此时公孙瓒驻扎在河间郡。白马义从中有一领队,带领着自己的两百亲信,在短短几天内骑着快马将河间郡十几家豪门全部夷灭三族,杀掉了上百人。 满郡皆惊。 听闻手下快马来报,白马义从的长官、名义上的冀州刺史公孙瓒也被惊得从妓子的床上跳了下来,暴跳如雷地喊人:这是奉了谁的命令? 就在上个月,他还在出席了这十几家豪门为其举办的欢迎宴,还收了不少的财物答应了要罩着对方,怎么一夕之间,对方就都没了? 尚没有想通,他就被监察院的人给率兵给团团围住了。 河间郡的监察院长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对着刚从温香软玉床上爬起来的公孙瓒说:公孙刺史,您涉嫌索要贿赂不成,杀人泄恨,请随我走一遭吧。 公孙瓒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绑我?来人,将这厮拿下! 监察院长一脸的嘲讽:这是在妓院,不是在军营,也不是在正事厅。扭头吩咐衙役:把他拿下!冀州人这几年没少和公孙瓒交手,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当然不会听从公孙瓒的命令而违背自己的长官,立即一哄而上将公孙瓒给绑成了粽子。 带走! 监察院从公孙瓒的院子搜出来了不少当地豪门送的金银珠宝、古玩珍宝,更兼有证人指认公孙瓒曾笑容满面地收下,其收受贿赂的罪名坐实了。 面对这些罪证,公孙瓒却是一脸不屑:我身为一州的长官,接受他们的孝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凭什么拿这个治我的罪? 什么时候收受贿赂也成理所当然了?我大汉律法一直都主张对受贿处以重刑,免官、禁锢都是轻的,你忘记昔年主父偃是怎么死的了吗? 当今天子即位后对大汉的律法做了各种修订和完善,比如收所监临(指主管官员收受其管辖范围内的钱财)罪名的判决,十分细致。要先将官员收到的财物折算成绢,收受一尺受荆条鞭打四十下;一匹鞭打八十下,停职半年;两匹鞭打八十下,停职一年;三匹以上八匹以下鞭打八十下,免官;八匹以上,除了鞭打和免官外要做劳役一年,往上每增加一匹则多一年的劳役,若是达到了五十匹则流放千里;再高者,可处以死刑。 白马义从杀人一案很快告破,并非公孙瓒指使,而是领队因为自己妹妹被公孙瓒糟蹋而死想要报仇,故意杀了行贿的豪强,希望嫁祸到公孙瓒头上。即使嫁祸不成,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吸引监察院的关注也可。等监察院顺着查下去,一定会找到公孙瓒受贿的证据。 这一大案随着白马义从领队被斩首,公孙瓒被押送京城收监而告终。毕竟公孙瓒奉诏攻打袁绍曾经立下不小的功劳,刘协并没有将他直接斩首,免得被有心人曲解放大,寒了将士的心。 案件告破,但亦留下了不少疑点。白马义从的这一领队是通过何种途径拿到公孙瓒私印和冀州府发的杀人公文,又是如何精确找到河间郡臭名昭著的那些豪门,到底成为一桩悬案了。 冀州交通便利,人口众多,平原也广阔。冀州适合种植多种粮食植物,产出也高出别的州郡,乃是北方第一大粮仓。 刘协对冀州格外看重,特地将荆州的徐庶调任冀州刺史。徐庶到任后,推行严刑峻法,打击豪强势力,使令行政通。袁绍缩在只有原先地盘九分之一大小的中山国,再也不敢轻易冒头。 分卷(62) 移送到京城的,不仅有公孙瓒,还有一个刘协想了很久的人--毒士贾诩。 贾诩名气虽然远不如郭嘉,但也是一位绝对不容小觑的超一流谋士。毕竟是一言可以误国的毒士,一生的传奇也颇多。然而他所做的一切波澜壮阔的事迹,却只是为了在乱世安稳地活下去。 其在三国演义里最有名的事迹,不外乎董卓死后,凉州军四分五裂想要败逃,贾诩劝说凉州的败军聚合十万之众,杀回长安,逼得吕布如丧家之犬败走,王允惨烈自杀,吏民死者万余人,天子再度沦为军阀的傀儡。整个长安因为他的一席之言沦为地狱,汉室也再度丧失了匡复的机会。 刘协亲自去狱中见了他,语气一如刚即位时候的平和:贾文和,许久不见啊。 贾诩蓬头垢面,拖拉着锁链在狱室的一角盘腿坐着,倚着墙闭目养神,闻言倏忽睁开了双眼。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神情慵懒:没想到陛下会亲自来送我上路,诩真是不胜荣幸。 刘协掸了掸袖子,笑眯眯道:哦?你也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陛下显然已知昔年刺杀是我的主意,不然为何特地命人将我押送到京城来呢?贾诩硬气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却也经得起折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协奇道:你这人可是无所不用其极都要活下去,怎么见了朕,反而自暴自弃了呢? 陛下休要取笑我了,老朽昔日的的确确是看走了眼。想到从冀州回到洛阳这一路上,所有人对他都是十足的戒备,没有一个人敢随意靠近囚车。除了吃饭时候,他的嘴巴都被用布团堵上,若非有人特意叮嘱,必然不会有这样的特殊待遇。而这一行径,也反映了幕后之人对他十分忌惮。 刘协摸着下巴道:难道是反其道行之? 贾诩敏锐地嗅出了天子的态度:莫非天子特地将他抓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启用?启用一个见识过自己和权臣虚与委蛇、甚至还策划刺杀的人来,当今天子到底在想什么? 不论如何,既然有一线生机,他就不想放弃。 生路在前,贾诩立即变了坐姿,端正跪坐于地,试探着开口说:陛下千金之躯,不该来此污秽之地。 有事,不得不来。 民间都喜欢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陛下不嫌弃,不妨将烦恼说出来,罪臣就算是不能提供解决的小小建议,也可以为您守口如瓶。 你是一个聪明人。刘协叹息说:不过这聪明劲儿,不要用在祸国殃民上才好。 罪臣不敢。贾诩低头道。 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吧。刘协抱胸看着他:朕许你一世安稳,换你尽心出谋划策,你干不干? 此时,益州。 这两年,益州的两个蜀郡人发动叛乱,给了朝廷军队蚕食益州的良机。 自刘焉和张鲁突袭汉中,出其不意地杀了汉中太守后,刘焉的部下和张鲁因为谁占据汉中起了纷争。在郭嘉的安排下,趁其纷争之时突袭汉中,占领了汉中城。 刘焉虽然图谋不轨,听说益州有天子之气后,特地向刘协的爹汉灵帝请求为益州牧。不过他也是有点自知之明,只想在益州做一个土皇帝。如意算盘打得正好,正不动声色切断交通、在益州立威时,却忽然引起了朝廷的重视,汉中城这么险要的地方都被占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刘焉盘算了下天下的战乱和朝廷能够抽调而出的兵力,这才放心了些。但还是被朝廷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他本想徐徐图之,这一下被打断了节奏,不由心生不安。尤其是他的儿子们还被扣押在洛阳城,没有按照计划接过来。 刘焉不敢贸然动手,张辽就安稳在汉中驻扎了下来。汉中两列山脉平行耸立,东西绵延,乃是易守难攻之地。 这样一颗钉子在摆在自己面前,刘焉只得加速了造反的步调。自从他上任后,就以屠杀蜀地豪强来立威。为了能够攥紧权力,能够调拨动益州的兵卒攻打朝廷军,他把所有不服自己的豪强都给杀了。结果引发了大的叛乱,犍为太守和曾经迎接他入益州的一骨干手下,开始造反了,一路打到成都邑下,让刘焉焦头烂额。 叛乱伊始,恰逢吕布来到益州。吕布立即抓住良机,以汉中为据点,逐渐蚕食了整个汉中郡。还在戏志才的建议下联合荀彧,在荀彧详装攻打巴东郡的时候,从后方突入,带领少量人刺杀了巴东郡太守。太守一死,整个巴东郡群龙无首,刘焉入主益州时间又短,在巴东郡毫无根基,当地的官民自然是尽数回归朝廷的管理。 等刘焉击破叛军,将治下的豪强屠杀整治了个遍后,朝廷已经在汉中郡和巴东郡站稳了脚跟,各项治理架构都搭建了起来。益州丰裕的存粮通过木牛流马逐渐运往中原,为中原的战事提供补给。 吕布还出兵攻打了阆中。阆中接近汉中,亦是战略要地,且距离刘焉所在的成都不远。 刘焉得知消息,十分惊慌:阆中距离成都不过三百里,乃是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不容有失啊! 戏志才被天子任命为益州军师,肩负出谋划策,掌管监察军务的职责。他和吕布肩并肩站在山头,遥望着阆中城。 戏志才摸了摸胡子道:阆中乃是重镇,有刘焉的亲信把守。若是硬碰硬,从人数上我们不占任何优势。不过阆中坐守嘉陵江,若是扒了大坝泄水,易得。 吕布不为所动,一点都没有被这种能够轻易得来的胜利冲昏头脑:水淹之后的烂摊子不还得我们收拾? 戏志才笑道:那只能先占领南山,以此为跳板接近阆中城。 吕布从怀里掏出了斥候画的城墙图,手指在上面缓慢摩挲:重点从南门永安桥袭击,他们仗着有那处儿护城河宽、水流湍急,防守最为薄弱。 戏志才道:要架浮桥不容易。 吕布抬眼看他:军师有什么主意? 戏志才也不卖关子:陛下曾经和我说过一个故事,我倒是觉得可以加以利用。 吕布表面不动声色,但语气暴露了他的不满:什么故事,难道我没有听过吗? 是上次我汇报军情时,陛下回信提到的一个故事。戏志才娓娓道来:曾经有两个城池激战,长途跋涉而来的攻城军久攻不克,他们最有智慧的勇士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们建造了一匹巨大的木马,把最勇猛的战士都藏在里面,随后假装战败,留下了木马作为陷阱。守城人兴高采烈地把木马抬到了城池里头,结果在当夜,里头的勇士跳出来,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杀了守城人,打开城门,将自己埋伏在外头的伙伴们放了进来。 第98章 九十八章 听完戏志才讲述完故事,吕布不屑地哼了一句:我看这两方的人都是傻子,攻城最聪明的人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更愚蠢的是,守城的人居然还上当了?他怀疑地看着戏志才,心道这故事不会是戏志才自己乱编出来吧。 戏志才笑着说:若不是这个巨大的木马太过珍贵,普通人也许会想到打破木马的肚子,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门道呢。 闻言吕布心中一动:陛下的意思,莫非是希望对方如此行事,我们将计就计?他思忖片刻,立即就有了头绪:难怪京中送来了火粉。火粉易燃易爆,可以采用这个用法。 戏志才微微颔首:只需要备好火箭。这城中人我早已有布局,会在见到留下的木牛流马后,引导众人打开牛马的肚子,将火粉取出来堆积在众人面前。 将火粉用箱子盛放在里面,箱子里还可以掺上霹雳弹。吕布脑子转得很快:趁着他们打开箱子的时候,我们火箭齐射,攻其不备。 征南大将军张辽指挥手下的兵卒,依两人计策行事。三日之后,果然出其不意地在南门打出来了一个缺口,朝廷军趁机如潮水一般涌入城中,经过激烈的巷战,拿下了重镇阆中城。 宰杀了刘焉的亲信后,早就随军待命的未来阆中太守立即在军队的扶植下上位,着手整顿阆中。 益州最重要的战略位置不外乎汉中和阆中两郡。汉中和阆中土处于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之间,易守难攻,乃是插入益州的一根深深的楔子。而且两地土壤肥沃,人口众多,是天然的战役补给站。 刘焉在益州的经营下还是太短了,根基尚浅,又诛杀豪强立威,使得地方豪强和官吏离心。重镇阆中城被朝廷军拿下后,消息传遍全州。官吏心下惶然无措,郡县太守纷纷向朝廷写信,表达投诚之意。 戏志才以安抚为主,将他们的投诚尽数收下,并许诺不动他们的利益。 议事的时候,吕布不屑地道:这些人表面上向我们投诚,实则不过是两头下注罢了,不能轻易相信。 戏志才则安抚说: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在我们兵临城下的时候放弃抵抗,秋后算账的时间还很充裕啊。我们兵力有限,只能先如此行事了。 反正你是军师你说了算,你和张辽商议吧。吕布哼了一声:别忘记了,答应了他们的诉求,若是到时不履行,那损坏的可是朝廷的名声。说罢,摔帘子走出了主帐。 张辽只得含笑解释:先生请不要生气,奉先也是考虑到等接管了城池,陛下必然会派新的官吏来,这些人官位不保,必定会对朝廷心生怨怼。 戏志才摇了摇扇子,笑道:无妨,我以个人名义答应的他们,以我戏志某人的项上人头做保。只是,吕将军竟然在意起名声这东西来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张辽听了,就有些不畅快:董贼在时,奉先虽然声名狼藉,但所作所为也是为了保护皇室和并州军,如今奉先抵御外敌、平叛内乱,已非当日之名了。 我非嘲讽,只是有些感慨吕将军行事束手束脚起来了。 张辽轻轻叹了一口气:毕竟奉先从头开始,如今不过是校尉的职衔,心下意难平也是难免的。自从平定了荆州,他现在已经升为了征南将军。而吕布是以庶人的身份来到益州参军的,虽然现在军衔的升级已是神速,但距离一方刺史还远。 戏志才不紧不慢道:待打下益州,距离官复原职也就不远了。 希望如此吧。张辽叹了一口气:先生,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们的诸多要求,束手束脚入城,以后朝廷派来的官吏怕是耐他们不得。 对于这些后续投降的郡县,攻占他们的城池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重要的是要消耗掉他们的军备。戏志才眯了眯好看的眼睛:无妨,他们的军队我们带走大半,带去讨伐刘焉的大本营。在当地安插上咱们的人,官吏也可以给他们远距离调换下,不过要费些功夫罢了。他顿了顿:天子要的并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益州,不是吗? 运用温和的手段拿下益州其实颇为耗费功夫。直到两年多后,益州才完全被朝廷收复。戏志才正式出任益州刺史,在吕布和张辽两员猛将的坐镇下,戏志才带领一干新上任的太守、监察院长和大理寺长整顿豪强,在当地兴办科举,选拔人才。 初平四年,北方诸州发生旱灾。时任益州武都侯的吕布接到天子急诏,运送粮草到洛阳。 他带着五千运输粮草的兵卒踏上了回洛阳的路。陪伴在身边的,还有当初追随他入益州的五百骑并州精锐。 见大地干涸,百姓都在扒树皮吃,吕布心下担忧:越往北走,灾情就越严重,恐怕再北方的地方生出了叛乱。更令人忧虑的是,这些活不下去的人皆认为洛阳富庶,都一路扒着树皮、啃着草根要赶往洛阳。 亲卫曹性问:听说洛阳城特别大,人口有百万,陛下还在洛阳城外修筑了新城,亦颇具规模。不知道能不能收容这些流民? 旁边另一亲卫嗤笑道:曹性你当都城是万能的吗?自古以来,哪有开城门放流民进都城的道理?一般的大城都不会放他们进去的,放进去必定生乱。 曹性不服气地说:我虽然没有去过洛阳。但听说天子宅心仁厚,朝廷日日在洛阳当街施粥,还有医官免费为百姓看病,说不定会准了呢。 吕布摇摇头:即使洛阳城外修筑的新城已颇具规模,但决计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不会开门将他们尽数放进去的。不仅是能住多少人的问题,最关键的是一口气涌入这么多张饥饿的嘴,必定无法满足。而人一旦饿狠了,穷怕了,看到别人活得好好的,能做出来什么危险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吕布心下思忖:莫不是洛阳已经有生乱的兆头?天子才要自己亲自押送粮草进京么? 洛阳。 这次大旱让朝中人心动荡,有主张要祭天的、有主张要陛下下罪己诏的,还有甚者,要求活人祭祀水神。 刘协烦不胜烦,他知道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一律不予以批准。 汉朝末年,正好是中国从温暖湿润期转为寒冷期的转变时候。正是因为气候转变期,三国末年才经常有极端的气候,亦因此催生了几场大的瘟疫。 这次大旱牵涉北方的多个郡县。司隶州和豫州因为这些年的广修水利努力下,修筑了不少的水库、还有众多的水车汲水,旱灾的影响相对小一些。 在前两年,在刘协的执意推广下,这两州的国有经营单位种植了不少板栗、柿子、枣树等比较耐旱的果树。而且每年刘协都派出兵卒在这两州打深井,就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 其他的鞭长莫及的州郡,有些太守和刺史兴修水利做得敷衍了事,如今弊端皆暴露了出来。青州、兖州和并州的太原郡是旱情严重的地方。 大旱下,黄巾又起,青州的黄巾军声势浩大,孔融被黄巾军所困,多亏了鲍信的营救,才逃过一劫。 然而要打黄巾军,鲍信粮草告急。黄巾可以闯入城池,肆意抢别人的粮食,但朝廷的兵卒不行。 刘协心下发愁,只得调拨冀州邺郡的粮食给青州。然而远程运输粮草消耗极大,鲍信的士兵仍然是饥一顿饱一顿地和黄巾军拼命。 这样下去,人心迟早溃散。刘协可没有忘记,在三国演义里面鲍信就是因为抗击黄巾军战死的。青州若是沦陷,在辽东修整了三年的曹操怕是会卷土重来。 然而刘协召集朝中谋臣们商量了几次,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徐州只能自给自足,兖州现在也在闹饥荒。冀州是北方粮草出产的主力,存粮是最多的,然而这次赈灾要同时兼顾青州和太原两个地方,也有些吃不消。 分卷(63) 南方诸多郡县,除了益州和荆州,谁也拿不出太多的余粮。交州是当今的两广一带,山岭众多,人口少、开发得也少,运粮到北方更是艰难。扬州是当今的江南一带,河流多,水波飘扬,虽然没有受到旱灾影响,今年却有洪灾。 除了这种烦恼,刘协还担忧演义里面提及的那几场大灾。汉末大灾连绵,蝗灾和瘟疫总是接踵而至,人们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如果只是大旱,有许多人可以靠着吃野果、野菜、扒树皮活下去。但若是接踵而至蝗灾,飞蝗什么都吃,尤其喜欢吃植物肥厚的叶子,所过之处,食禾几尽,济民嚎野。 因此在听说洛阳西郊出现了蝗灾时,刘协毫不犹豫地带着侍卫去了。 幸而飞蝗还没有成群。 这蝗虫还未起飞,正是消灭的良机,你们站在这里丝毫不动是怎么回事?见一堆人站在田埂上对着蝗虫的幼虫指指点点,刘协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刘备,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刘备忙不迭地跪下了,大脸涨得通红:回禀陛下,臣奉旨留意蝗灾,一听闻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只是 刘协怒道,精致的下巴对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张飞抢先说:陛下,是礼部的周侍郎拦着不让杀!说什么刑罚暴虐,上天惩罚的,不但拦着我们,还煽动村民们也不要动手! 刘协眉毛一挑,对着旁边的周侍郎冷笑一声:你刚才说了什么,给朕完完整整重复一遍。 周侍郎没有想到天子亲至,冷汗一下子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跪下颤巍巍地道:回禀陛下,老臣不记得了。 刘协料得这老头没说什么好话,转头吩咐侍卫:掌嘴,给你长长记性。 许褚挽了挽袖子,抬起蒲扇般的大掌,噼里啪啦地扇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小吏越众而出,跪下道:陛下,臣来得早,听得清楚。周侍郎方才在和百姓们说洛阳兴师动众,修城钻地,失天地之德,则虫为灾,要大家接受上天的处罚,不能出手干预天灾。 经他这么一说,刘协才恍然想起来,在古代,人们是把蝗灾这东西看得挺神圣的,不敢轻易动手去捉。 呵,只是周侍郎这么说,仿佛是意有所指。 刘协冷冷地瞥了被抽得哭爹喊娘的周侍郎一眼,语气尽量平静地胡诌道:尔等凡人并不知晓,这蝗乃是鱼卵所化,大旱则为蝗,雨水充沛则生为尾鱼,与天之处罚何干? 说罢,直接捻起一趴在叶片上的蝗虫幼虫,扔到了嘴里。 陛下! 陛下不可啊! 众人连忙阻止,刘备诚惶诚恐地伸出手去:陛下,保重龙体啊! 刘协按捺住恶心,咔哧咔哧地嚼碎了吃了下去,厉声道:少废话,这不过是鱼籽所化,怎么就吃不得了! 众人静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见陛下面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 刘协让所有人都去捕捉蝗虫,并科普道:一旦他们翅膀硬了开始飞,就难以捕捉了,所以尽量在飞之前就捉起来。 这一捉,就是一天。到了晚上,刘协命令在旷野里燃起篝火:蝗虫向光,只要在夜间点火,附近的蝗虫都会吸引过来。百姓和兵卒趁机用网捕捉,捕了许多筐蝗虫。一眼看过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刘协监督他们了这么久,又累又饿,于是命令兵卒们将铁锅架上,让许褚带人从洛阳食肆带过来大桶的豆油来,将蝗虫稍微一洗,扔进去炸,再加点盐进去。 顿时,香飘十里。 刘协带头吃了一碗炸蝗虫,其余的让兵卒和百姓分而食之。 看到天子都吃了,这些人也就不害怕了,也都跃跃欲试。这时候,普通的百姓和兵卒,平时哪里能吃到这种油炸食品,觉得吃起来简直人间美味。 炸蝗虫咬起来脆生生的,鲜香四溢。这个年代,大家是不敢捉和吃蝗虫的,也不知蝗虫是可以食用的。这时候主流的一种观点是蝗虫乃降下来的天罚,吃了蝗虫可能要得罪老天爷,说不定会导致降下更大的灾祸。 你们和我不一样,灭有天子气的庇佑,所以不可以生吃蝗虫。若是饿得不行了,可以煮来吃,但一定要高温煮熟了。如果不吃,一定要用火烧了它们。否则埋进土里或者扔到水里,还会再生。刘协科普说,为了蝗虫而特地浪费一锅油,对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不切实际的事情,所以他推荐了煮熟这个吃法。 蝗虫就是现代人俗称的蚂蚱,平时性格温和,也是富含高蛋白的食物,在现代人餐桌上是一道不便宜的美食。然而在大旱食物大量减少时,蝗虫们便会群聚起来,变得异常凶猛,甚至身体里面还会产生一种有毒的物质,让飞鸟不敢轻易捕食。因为害怕中毒,刘协才不让他们生吃。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 第99章 九十九章 人们再怎么在官府的引导下大肆捕捉蝗虫,但捕捉速度终究赶不上蝗虫繁育的速度。人工的效率远不及现代社会用飞机喷洒农药来得高效,司隶和豫州境内还是发生了蝗灾。 蝗虫群一旦成型,就会变得异常凶猛,遮天蔽日地起飞,日里迁徙五十公里以上,百姓跟在后面狂奔才能追上。而蝗虫又不像是米饭和粟饭一样顶饱,人们吃进去的能量还不及奔跑消耗的热量多。 用现代的观点看就是,蝗虫大部分是蛋白质,没有碳水化合物,所以除非油炸,很难让人有饱腹感。 百姓日间捕捉的蝗虫有限,反而夜里利用蝗虫的向光性燃起篝火捕捉的蝗虫要多一些。蝗虫这东西,蒸着吃和煮着吃都索然无味。然而人饿极了,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吕布带领的运粮队伍经过蝗虫肆虐过的地区,队伍被饥肠辘辘的百姓舍命拦下了好几次。吕布只得硬起心肠,用马鞭将他们驱逐开。 但有些人死活不肯走,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还是遥遥地辍在队伍后面,现下已经有几百人跟在运粮车后面了。 路上运粮车因为颠簸每掉落的一粒米,都会被跟在后面的人忙不迭地捡起来放在嘴里。 曹性跟吕布建议说:这些人不见血是不会离开的,将军把冲在最前面的人杀掉一两个,他们就不敢跟随了。 吕布沉默了片刻,回复道:有些地方的田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也是不得已。我们是军人,最好不要将刀子挥向百姓。 士卒们纷纷感慨:蝗虫过境,庄稼都吃光了,就连野草都没有放过,这让百姓未来一年怎么过活。 跟着就跟着吧,这些人家里肯定是没有存粮了。跟着我们,起码无惧路上的虎狼野兽和强盗。路上若是撑得住,到了大城就能赶上朝廷施粥,便能再活几天。 过了一天,夜间他们遇到了从洛阳出来的士兵,都带着密密麻麻的网子和火把。 吕布一马当先,喝问:吾乃益州武都侯吕布,奉旨押送粮草进京,前方何人? 某乃校尉王勇,带五百人奉天子旨意捕杀飞蝗。 吕布见其火光下的装束,是京中禁军,不由皱眉:你们出城,这皇宫由谁保护?这次的飞蝗同时在好几地出现,聚集起来飞行的方向也不一样。既然天子重视并下令遏制蝗灾,这出城的必然不止一支军队,应该是各个方向都派了人。 王勇不卑不亢地回道:侯爷,此乃朝廷机密,某不便透露。 曹性纵马上前喝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居然敢这样和侯爷说话! 王勇不慌不忙,笑着和吕布说:实在是职责所在,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吕布的武都侯和汉初的诸侯差别非常大。汉初的诸侯裂土临民,诸侯王们享有封国的赋税,而且可以设置官署和招募军队,俨然就是一个小型朝廷,封地内只知侯王不知天子的人比比皆是。 随着推恩令的颁布,侯爷的权力已经很小了,到了东汉中后期,招募军队和设置官署想都别想。到了刘协这里,侯爷的权力进一步削弱,只剩下一个好听的名号而已,连封地都没有了。吕布的武都侯名字取得是都城武功盖世之意,秩比两千石,亦没有封地。实权方面,吕布就还是中郎将,所以手下有时还是称呼他为将军。 禁军和吕布的编制并不在同一个系统,而且自从当今天子即位,越是靠近京城的官,为官越为谨慎,否则被下属举报,一定会被监察院立案调查。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现象减轻了许多,因此王勇并不买吕布这个侯爷的账。 吕布哼了一声,并不勉强,两支军队擦肩而过。 曹性愤愤然:这人怎么这么一副态度! 经过官场的起伏,吕布现在对这方面已经看得不重了,出声制止:不必多言。 有个亲卫问道:大伙儿发现没有,他们的马匹后面都挂着鸭子。这禁卫的待遇是越来越好了,出来带的干粮竟然是活禽,饿了就烤一只,怎么这么幸福哇! 吕布回头斥道:休要胡言乱语。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这么近的距离带鸭子作甚,这些鸭子必定有用处。 不是前几年京中成立了农业部和林业部么?听说这农业部下面有好几个很大的养鸡养鸭的厂子。一个酷爱看报纸的亲卫说:听说小鸭子特别爱吃蝗虫,会不会是他们特地带着去捕捉蝗虫的? 我记得有一期报纸就特地提到过天子说要多养鸭,当心几年后的大旱和蝗灾。另一个亲卫接嘴说: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当时报纸上还写了朝廷收集鸭腹部的绒毛,一斤高达一两银子,我还特地写信回去让屋里人养鸭子来着! 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子是怎么知道未来的事情的? 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吕布斥责了一声,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优越感:你们真是大惊小怪,我几年前在宫中就见识过了。 几个人在后头小声讨论了起来,吕布远远看到了城池的轮廓,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行至西峡县,已是戌时。 怎么灯火通明?吕布让斥候上前查看。 不一会儿,斥候回来道:回禀将军,他们是在向流民施粥,日夜不停。因为担心生乱,所以有不少的人守在城门口。 立即有几个人松了口气:这后头的人有活路了。 走到城下,果然见有几百人都在排队。 查验过身份,守城官皱眉上前和吕布解释:侯爷,如今城中的空地里都扎了帐篷,收了不少的流民,是在是没有地方让军队安营扎寨了。城中驿站倒是还有空,但最多只能容纳几十个人。您和亲卫住是没有问题的,但其余人等,只能在城门处安营扎寨了,恳祈见谅。 吕布扫了一眼大锅里面的粥,小米粥比较稀薄,似乎加了红枣和豆子。 他摆摆手:无妨,我们就直接驻扎在城下吧,不必进城。 守城官连忙道:还望侯爷不嫌弃,来府衙小酌一番。 看你这么忙,不必了,我们自己做饭。吕布拒绝了:你们县长呢? 昨日是县长值班,今日轮到他休息,明天早上他会再来城门处巡视的。侯爷可是有事情,我命人去通报县长? 不用,忙你们的吧。 翌日一早,吕布他们再次进城的时候,发觉城门口排了两支队伍。只是一支队伍长,一支队伍短。 曹性好奇道:哎,这些人是傻子吗?干嘛不去短的那队伍去排? 有个眼力好的亲卫反驳说:这些人又不是眼瞎,那前面的锅里舀出来的东西不同。 吕布目力极好:一锅是米饭,一锅是稀粥。 亲卫们愣住了:啊,怎么会有这种区别!随即愤愤道:这守城的官员太不厚道,莫非盛米饭的都和他们沾亲带故不成?于是吵吵嚷嚷着,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有的说要立即去找当地的布衣卫和监察院去:走走走,一进城就去找监察院举报,举报成立了还有赏金拿呢! 话音刚落,声音最大的这个倏然觉得脖颈一紧,居然被吕布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直接提到马上:瞎嚷嚷什么?你自己看看,那队伍短的人手里拿着东西,是交换的米饭。 亲卫们愣了一下,走得进了,才看清队伍短的人,手里拿的都是一袋袋蝗虫,有死的有火的,有些人甚至还不是流民,衣着整齐,手里有进城的路引,等守城官丈量完毕兜网的大小,换了相应分量的米饭,就从胸膛里面拿出油纸,包了米饭进城去了。 亲卫们都觉得十分惊奇:咦!还能用蝗虫换粮食! 有的则拍起了大腿:哎!咱们这路上碰到好几个传令兵,只告诉咱们蝗虫能吃,要夜里多用火捕杀蝗虫,怎么不告诉我们用蝗虫还能换吃的啊!早知道不蒸着吃了,留着换干粮多好啊! 吕布细细观察了一番,见县长带着手下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这种差别待遇下,饿得没有力气的老弱病残,就勉强用一碗薄粥一日日煎熬地活下去。年轻力壮又勤劳肯干的,肯定会结队出城捕捉蝗虫换米饭吃。他虽然不知道优胜劣汰和适者生存两个词语,但还是感受到了朝廷巧妙的用意。 换粮食的兜网,他们都用尺子来丈量。吕布道:必定是朝廷统一的安排。考虑面面俱到,用钱粮激励人心,这很可能是当今天子自己的主意。 越靠近京城,干旱和蝗灾的情况越轻,委实让做好了最坏准备的一行人松了一口气。 离开西泽县后,他们收到朝中传令官的命令,分批将粮食运送给一路的县和重镇。这些县和重镇和西泽一样,门口也都是两支队伍在排队。 不过越到洛阳,用蝗虫换粮食的人越少。 问起当地百姓,大家都一脸庆幸地说:已经捕捉不到多少蝗虫啦。朝中的军队在蝗虫刚聚集起来的时候,就快马加鞭赶过来用篝火扑杀了。朝廷也把养殖的所有鸭子给运送到各地吃蝗虫,总算是止住了蝗灾。虽然大旱,但朝廷派人来挖了深井,俺们拼命挑水灌溉,今年的收成也能保住一点,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虽然还没有到收成的季节,天子已经颁布了免税的诏书,豫州和司隶州土地税收全免。除了施粥,还派出了医官在一些县城门口熬药。 但流民依旧很多,还在往洛阳城的方向汇聚。盖他们听闻洛阳富庶,若是抵达洛阳,能找到做工的地方,就能吃饱,不至于每天一碗稀粥勉强过活。 分卷(64) 又走过几个县镇,一天深夜,一布衣卫急冲冲纵马而来。 此时夜深,吕布已经歇下了,亲卫们就回绝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 布衣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十万火急,我有陛下赐下的金牌。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三千收啦,开心,下章每个留言发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既见天子赐下的金牌,侍卫不敢不报,急匆匆地跑到主帅帐中唤吕布起床。 片刻后,吕布披衣而起,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挽起来,如瀑的长发垂在光裸的胸膛上,裤子也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 他打着哈欠,趿拉着靴子走出了营帐,眼神里犹然带着一抹困意,不爽地问道:何事半夜喧哗?这三更半夜,睡意正浓,真是扰人清梦。 布衣卫连忙上前禀报,语气急切:某乃丙营二队布衣卫,奉军师祭酒之命传急信给您。 郭嘉?吕布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属于郭嘉的那块金牌,凤眼不由眯了眯,饶有兴趣道:拿过来看看。 打开信件,待看清第一行字,吕布被惊得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然一缩。 等看完急信,一颗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直往下垂去,所有的困意都不翼而飞了。 信件上寥寥几字,却传达了让人大惊失色的大消息。 天子在巡视汝阳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叛乱和袭击,在混战中被贼子掳走了!禁卫队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找寻,最终在伊川县发现了贼子的踪迹。 来不及指责禁卫队的失职,吕布急匆匆把信件往怀里一塞,拎起方天画戟就往外冲。他将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大声呼唤爱马的名字:赤兔马儿何在? 亲卫们连忙追上去:将军,鞋子掉了! 原来吕布走得太急,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儿郎们,上马,带上武器,随我速速出发!吕布用带着嘶哑的嗓音说。 他点了三百健将,皆是从并州开始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星夜急驰,终于在天泛鱼肚白的时候赶到了伊川县。 兵卒们面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但见吕布面色凝重,谁都没有抱怨一句话,也不敢多嘴问这次的任务。 此时伊川城已经全面戒严,所有人只进不出。 那伙儿人因为去药店买止血药泄露了行踪,因为封城及时,贼人尚来不及将陛下转移,天子必定还在伊川城中。回想起郭嘉信上的这句话,吕布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握紧了拳头,凤目警惕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心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天子。此时,伊川县城内,刘协正在袁家门生的别院里。一脸漠然地躺在女子闺房的床上闭目养神。 他胸膛和手上都有一道不浅的伤口,尤其是胸上的刀痕,足有半尺长,即使有棉布紧紧裹着,仍然不停地往外渗出血水。点点血红配着白皙的皮肤,显得触目惊心。 白色的棉布换了一次又一次,照顾他的一个小个子中年男子摇摇头:不能动,一动伤口就会渗血,不止血的话怕是还没回去,就要死在路上了。 这次奉曹操之命前来掳掠天子的典韦显得有点焦躁:主公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要个死人有什么用?这还要休息多久? 已敷了止血的药,至少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行。 一粗犷的男声响起:典将军,如今满城戒严,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城,官兵早晚会搜到这别院,到时候就麻烦了。 典韦侧头问身旁煮茶的青衫文人:许先生有何高见? 许攸悠悠地道:一个等字,一个藏字。 典韦急地忍不住跺脚:都这个时候,先生就别文绉绉地说话了,直接说咱们该怎么着就是了。这些文人,平时说话像是打哑谜一样也就罢了,在这紧张的关头还如此行事,真是让人焦躁。然而离开辽东的时候主公特地叮嘱过,遇到大事皆要听从先生的安排,他只得按捺下性子,且听许攸如何安排。 许攸叹了一口气说:我刚才转了一圈,见这房子东面有一个不小的地窖,若是官兵来搜查,咱们就往里面一躲。如此反复几次,官兵找不到天子的踪迹,必定会心生怀疑,往南追去。到时城中松懈,咱们就可以趁机出城了。 跟在典韦后面的一个精壮汉子出声反对:可是先生,要是被人找到,那咱们一个都逃不掉。 另一个站在许攸后面的中年汉子不以为然地道:怕甚么?搜查的官兵一队最多二十人,若真发觉了,咱们就杀了他们,直接抢了官兵的衣服混出城去。 许攸并没有看他们,而是望向典韦:典将军觉得呢? 就依先生之言。典韦看了一眼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天子,无可奈何地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咱们好心好意地请他到辽东做客,他居然抬手就往自己身上划一刀。虽说辽东苦寒,但也是个能养活人的不错地方,主公又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匡扶汉室,帮助天子脱离权臣之手,怎么天子就一副宁死也不去的样子呢? 嘘许攸竖起手指,示意他轻声:呼吸平稳,刚刚睡着了,咱们出去吧。 刘协心下盘算,这长得有点丑的许先生八成就是曾经在袁绍麾下效力的许攸了。许攸此人,表面上为人真挚清明、有为君子之风度,实乃工于心计、注重私利的小人罢了,性格也带着几分狂傲。 他在官渡之战的前夕背叛了袁绍,给曹操献上了火烧袁绍屯粮之所乌巢的计策。后来自恃功高屡屡口出狂言,最终被曹操杀死。 在这个世界他竟然还是跟了曹操,被曹操委以拐天子的重任。 刘协微微宽了下心,论智谋,自然是比不得在布衣卫调兵遣将的贾诩和郭嘉。只是 天子被劫持,消息传到京城,朝中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大家本来就难以达成统一的营救意见,更何况这次叛乱还有各个世家的参与,他们的门生和亲眷一定会趁机在朝中搅浑水,让整个局势越乱越好,给这些人带着天子逃跑营造时机。 朝中大将军,手握兵权的皇甫嵩和黄琬不一定会听从郭嘉的建议。若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寻找自己行踪,怕是有很大的概率被这伙子人从眼皮底子下逃脱。 越想越愁,胸部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如今已经重伤持续掉血,刘协歇下了再次往自己身上划一刀的心思。 深陷虎穴,势单力薄,盘算太多也没有用处。刘协只得放缓了呼吸,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不一会儿,真就睡了过去。 朦胧中,刘协感受到伤口被拉扯到了,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果然见如他们所说的,开始将他搬到地窖去了。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眼光很刺眼,刘协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竟然一口气睡了四五个小时,果然是受伤了警惕性下降了吗?不知道搜查的官兵来了没有,若是郭嘉亲自带队就好了。 地窖很深,估计冬天用来存储菜的,一股子腌菜的味道。 刘协被人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随后又陆陆陆续续地下来了二十几个人。 刘协猜测,这些被放下来的人,都是路引存在瑕疵,容易引人生疑的人。那留在外面和出去探查消息的,路引必定是被世家做了手脚,他们有自信不怕人查了去。 随着地板的拖曳声,地窖被合上了。 陷入黑暗后,一股茫然和无措忽然袭击了刘协。我不会就这样被拐卖到辽东去吧?重现三国演义里面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悲惨人生?随即刘协在心底否决了这个令人不安的想法。 至少郭嘉、田丰和陈宫是不会容忍能让自己一展所学的明主沦到如此下场。吕布应当是个不受威胁的人,恐怕会第一个带兵冲到辽东救人。至于贾诩,估计会跑得比兔子还快吧。皇甫嵩和黄琬都有点愚忠,若是被曹操以天子的安危威胁了,怕还真不敢出手怎么着 他正在深思,下一刻,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将思路打断了。 似乎许多人从地窖的上头经过。许褚侧耳细听,压低了声音说:一共过去了三十个人。 几个人轻声议论道: 不是听说朝廷的军力都别被爬出去捕飞蝗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出去捕飞蝗的都是骑兵,步兵没出去多少。 他们不会发现吧? 入口处放了一个大水缸,应该无妨的。 刘协动了动嘴,却立即被一块布捂住了嘴巴。 陛下,得罪了。许攸轻声说。 我日你大爷!刘协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杀气。 可惜地窖里面没有烛光,许攸没有看到。 刘协瞪大眼睛,凝神听着上头的声音。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随着几声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的声音,脚步声离开了。 许褚显然也听到了,明显松了一口气:走了。 许攸说:还不能出去,晚上怕是还会有一波。 他们在地窖中藏了一天。刘协百无聊赖地数起了自己的心跳,直到感受到困意。按照生物钟来猜测,应当是夜里十二点了。 这时候头顶上的水缸被移开,一个焦急的声音道:他们牵狗搜索起来了,早晚会搜到这里,这里待不得了,赶紧换个地方。 许攸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是你主子的主意吗? 正是,主子找了一个豆腐坊,里面豆腐味儿极大,躲在作坊里面刚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新,明天晚上12点统一发红包啦 第101章 一百零一 禁军抓到了叛乱者的不少活口,然而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他们对天子的去向皆回答不知,自己就是收了钱来刺杀天子的,所谓的撤退路线也根本没有,就等刺杀成功后往深山老林一钻,等大乱过去后找到藏起来的金银过美日子去。 最后有被刑罚折磨地濒临崩溃的,胡乱指了方向,结果和朝廷用猎犬追踪的踪迹根本就不一样,顺着去追也是无功而返。禁军认为他们嘴硬,下手越发狠了,打死了几乎一半的人,然而剩下的人还是无法说出天子的行踪。 早在收到布衣卫的飞鸽传书之时,郭嘉便断言:劫掠者和叛乱者不是一队人。叛乱者由西凉、冀州兵卒和兖州的亡命之徒组成。看布衣卫对当日险情的描述,他们分明是要害天子性命。幸而许将军奋不顾身挡在天子面前,否则一开始埋伏在草丛中的人上百冷箭齐发,怕是已伤害到了天子。而劫掠者是忽然冲出来的几百号蒙面人,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抢天子。 贾诩也赞同他的说法:劫掠的人根本就不管叛乱者的身份暴露,只是想用他们的身份作为掩护。 天子的性命当无忧,但我们要小心中了劫掠者的□□,找错了方向。郭嘉和贾诩商议:文和认为该在哪个方向设下重重关卡? 贾诩意味深长地道:绑架天子号令天下诸侯,幕后之人很有野心,只是这份野心,也得有兵力相称才行。 郭嘉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这人真是稳如老狗,一点都不愿意担责。他继续追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文和认为该如何重点布局? 北方的袁绍迫切需要天子,来为他叛乱行为正名。贾诩叹了一口气:西北凉州,马腾的几个儿子,说不定是想用天子换回他们的老爹。 郭嘉嗤笑了一声:料得他们想不到挟天子这招,即使有人建议,他们也没这个能力施行。 贾诩叹了一口气:是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陛下不在了,对他们反而大有裨益。 郭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陛下言,昔日文和就曾为袁绍奉上刺杀天子一计,怕是现在袁绍被逼得狠了又想起来这主意吧? 贾诩泰然自若地道:诩已迷途知返,这袁绍却是冥顽不灵啊。 能够知晓他们计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选择并不多。 贾诩笑了笑:奉孝心中当有了人选。 郭嘉不再追问,蘸了桌上的冷水,写了两个字出来:辽东。 劫掠天子这件事情发生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禁军难逃其咎。为了寻回天子,将功赎罪,禁军几乎尽数出动,在虎贲军首领于禁的带领下,围绕着汝南,在周边所有交通要道上设置了关卡,附近所有城中都戒严了。 细心的于禁认为对方也有受伤的人,因此在每个城里的医馆和药店安插了眼线,对所有买止血草药和绷带的,都要追踪到家,暗中查探消息。 结果还真发现了异常,然而等大部队赶过去的时候贼子大部分已经跑了,只剩下几个人殊死抵抗。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嘴巴根本撬不开,但于禁根据他们的面部表情反应猜测,天子八成是在伊川城,于是重点对伊川展开了搜查。 天子消失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去的,上层官员都心知肚明,只是压着消息不告诉下级罢了。 但禁军呼啦啦出城,带走了洛阳城近乎三分之一的精锐,皇宫的守卫基本上空了。这么大的行动,哪里瞒得了众人去?一时间,谣言四起。 朝中暗流涌动,朝臣心思各异,陈宫、田丰和郭嘉即使联手也压不住。 郭嘉亲自去说服皇甫嵩大将军派兵保护好弘农王世子,并希望皇甫嵩派兵守在通往辽东的道路和城池处。 禁军一走,洛阳城中的剩余的兵力主要掌控在皇甫嵩率领的一军、成廉率领的陷阵营、黄琬率领的三军和乐进率领的四军手里。 皇甫嵩谨慎惯了,认为出兵保护弘农王世子乃是逾越之举,身为外臣,怎么能随意增兵皇宫?并拒绝了调兵的要求:没有陛下的符诏,岂能随意调兵?守在辽东的道路和城池处,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说白了,陛下被辽东绑架只是郭嘉的一个猜测而已。 黄琬一听闻消息就立即带人去了汝阳查探。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必须有人坐镇,这个时候我们当守好都城,等待陛下平安归来。 皇甫嵩这么说,郭嘉一点都不意外,转头就去找了成廉。 短短几天时间,成廉觉得自己被人找的次数比过去几年都多。应付这么多人,成廉一个头两个大,谁的要求都没有答应。 但对于被天子亲切称呼为智囊的郭嘉的要求,成廉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我让人暗暗在小世子住处的宫墙外待命,若有任何意外,你只管放信号便是。 分卷(65)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成将军去做。郭嘉从怀中掏出圣旨,哗啦一声展开:陛下当时在离开洛阳巡查之际,曾给过我一道以防不测的调兵诏书。若是京城出了意外,郭嘉可以凭此调兵遣将成廉带领的陷阵营。 成廉接过来看了,果然是天子亲笔所书,上面加盖着明晃晃的印玺。 祭酒还有何吩咐? 派兵守在伊川通往辽东的必经之路上,至少要设五层的关卡。若是于禁和黄琬有失,这便是最后的机会。 成廉问:听说马腾被监察院抓了,马腾可交代了陛下的下落?怎么是去辽东方向? 这个回头再细说,此事莫要说与他人听。 成廉点头表示明白了:听说马超跑了,这小子必定是心虚,需要我派兵去追不? 郭嘉摇摇头:倒是不用,监察部下了通缉令,下了公文借了一军的兵去追了。 马超这小子武艺高超,我也和他交手过,并不是他的对手,这些普通的兵卒拦他不住。 郭嘉点点头:那我命人飞鸽传书给凉州刺史。 另一头,在几日的严刑拷打下,有一个人终于受不了削成人彘的酷刑,在眼睁睁看着同伴变成人彘后,抖如糠筛,交代了天子的确是在伊川城:本来是想趁夜偷偷出城的,但是天子受了很重的伤,根本就搬动不得,我们只好等他稍微养好一点再上路。 于禁怒道:天子怎么会受伤?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他自己空手夺了刀刃往身上划的,真不是我们伤的! 于禁吼了一声:必是你们逼迫天子!这群人怎么敢! 真没有亏待天子,我们都是把最好的吃喝先给天子的,就算是赶路那也是有人背着天子。 呵,你们干得出刺杀天子的恶行,还敢说没有亏待天子? 于禁心下更是着急,天子伤得这么重,必须要就医才行。但这消息,决计不能传出去,不然必会造成轩然大波。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吩咐手下:将他的嘴巴堵上,你们亲自看守,天子受伤的事情决计不可外传。 于禁恨不得带人将伊川城掘地三尺,吕布更是带着嗅觉灵敏的狗,没日没夜地把伊川城翻了个底朝天。然而迟迟都没有找到天子。 吕布不知道天子受伤无法运送出城的消息,心下担忧已放跑了贼子,脾气逐渐暴躁:是不是天子已经被他们偷运出城?我昨日夜里巡视城墙,见有几处因为地势城墙建得不高,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浪费时间吗?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命人去发信,问及其他郡县和关卡的搜寻情况。 收到郭嘉的信后,吕布面色不善地抱胸站在县衙内督促他们干活:怎么去了这么久!伊川县和曹操、曹嵩和曹腾祖孙三代往来密切的人的名单,整理好了没有? 县长小跑着进来,连忙呈上来一份名单。 若是遗漏一个,我就往你身上划一刀。 感受到了吕布身上的杀气腾腾,县长战战兢兢地道:尽数在这里了!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按照亲疏做了标注,这划线最多的,是曾经往来最密的。 吕布瞪了他一眼,一扬手:走! 方才累得坐倒在地的兵卒立即呼啦啦站了起来,紧跟着他出去了。 将名单上的所有人家搜查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天子。 吕布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暴躁了起来,愤愤地一拳捶到墙壁上。 身后的一个亲卫建议说:将军,这城中已经搜查了好几遍了,要不咱们也在周边再找找。 吕布冷笑了一声:这几天时间耽搁下来,周边还能剩下什么? 一时谁都不敢接话。 吕布烦躁地摆摆手:不关你们的事儿,你们继续去找吧。真是的,自己朝他们发什么脾气? 随着夕阳西沉,街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了起来。吕布抱着方天画戟走在街头,面色阴沉,双目通红。偶然路过的人都连忙给他让路,或是低下头害怕地侍立在一旁。吕布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百姓发自心中的惧怕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一家药店门口蹲了下来,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里面。 半晌,一个童子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嘴里说着:掌柜的,我家主子想要大蓟、山牛蒡和野红花,还是按照以往的份例都来一份。 陈老爷又打他夫人了?这打完又后悔,还特地让你主子住在家里给他们医治,何苦来? 吕布闻言心中一动:那伙儿人因为买药暴露了行踪,自然不敢再出门买药,更不敢请医官和郎中。可是于禁说他们的头目伤得很重,必须要有人治疗。城中所有医者都被一一拷问,皆说不出有用的信息。但若是藏匿这伙儿人的人有钱,家里本来就有郎中呢?若是平时就养在别庄给自己调养身体,那么很可能被官兵遗漏了。 他猛然站了起来,将走出药店门口的童子给提溜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童子吓得大叫起来,吕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耐烦地说:别乱叫,又不是杀了你。 童子瞪大了双眼,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吕布从怀里拽出来一块银子,放在童子手里:问你事情,老老实实回答,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童子又害怕了片刻,见他似乎不会杀人,这才怯怯地点了点头。 吕布松开手问:这城中有哪些人养着郎中?郎中不出诊,就给他自己家里人看病。 童子松了一口气:问我可是问对了,我主子就是住在别人家,不轻易给其他人看病的。 有多少个这样的,都在哪家? 吕布撕下了内衣的一块布,咬破手指:你都说来听听。 第102章 一百零二章 在吕布紧急下令照着名单搜查的时候,刘协正拥着被子躺在一华丽的房间内,绵软的大床上铺了足足三层的丝绸被褥。精致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点点细碎的阳光,给他精致的面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照料刘协的少女羞红了一张娇俏的面庞,垂头给他更换包扎的草药。 他可真好看啊,少女出神地想。她虽然不知道床上之人的姓名,却得爹爹叮嘱对方是来自京中的显贵,要悉心照料。如此一来,和自己也算是门当户对,于是便起了心思。 可惜旁边有许攸严密地看着,不许任何人和床上俊秀的男子说话,少女只得暗戳戳借换药之机显露出一派小女儿风情。 此时刘协一腔子烦恼,哪有空管这份少女春情? 纵使有千般娇态万种风情,刘协也只装看不见,闭目养神,留意着窗外的声音。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吆喝声:你们家的郎中何在? 刘协倏然睁开了眼睛。 院落外,家中的管事的胡伯亲自迎接了出来,笑着和士卒周旋。 侍女听到外头的喧嚣也打开门查看情况。 一直在旁边监视的许攸当机立断,不由分说地给刘协梳了一个简单的已婚女子发髻,把眉毛刮掉些许,画了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又趁着刘协重伤将其手捆上。 官兵老爷让所有的人都到院子里去呢。门外一个小丫头疾步跑过来说。 就去。许攸答应着,转头和刘协拱了拱手:贵人得罪了。说完示意少女上前。 请贵人恕罪。少女上前一步,她的面庞因为和刘协说话而浮现了一层红晕,然而手下并不留情,将刘协下巴上绑上了一条丝巾,捂住了嘴巴,方才走出去。 刘协气得瞪大了双眼,想方设法地想把手上的绳索蹭掉。正当他艰难地进行着,门忽然被人给一脚踹开,为首一人厉声喝道:这就是那个受伤不能动的人? 提着罗裙跟在后头少女连忙解释道:正是我受伤的姐姐,因着姐夫去世,姐姐一心求死,手上划破了一刀,是我一直在照料她。 兵卒不满意地问:怎么还捆着人? 少女哀哀叹道:若是解开了绳索,姐姐又要求死,实在是不得已啊。 为首的人打开手中的画像对比了一下,摇了摇头,失望地收起了画,喝道:走! 眼见着一队人头都不回地离开,刘协气得翻了个白眼。 见人都走了,少女松了一口气,命人:去取药膳和煎的药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看了下刘协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地道:女郎,还需你将他的脸再遮一遮,再加一些胭脂水粉。 少女问道:二伯,还有要人来吗? 胡伯不欲多说,只交代:晚上送他出城,城外自然有人接应。 少女不太乐意地道:方才情急简单扮了扮蒙混了过去,若要容貌完全变化成另一人,必须得用上足够多的胭脂水粉才行。可是一个伤者为何要涂脂抹粉,这不是存心让人起疑吗? 中年男子摆摆手:女郎先不用管这么多,先做便是。 许攸道:且慢,女郎说得有道理,我有一个办法。 是夜,一道棺木被四个人抬着走出了后门。胡伯跟在后面,低低地道:稳着点,千万不要弄出声响。 两个巡逻的兵卒上前接应:你们只管在前面走,都安排好了。 胡家在当地经营多年,拿到巡查的路线图自然不难。在两个本地的兵卒带领下,一行人穿过昏暗的小巷,向城墙的西南角走去。 当地的城墙仍然是本地兵卒守,禁军巡查。这处角落只有十个本地兵卒和两个禁军。此时两个禁军早都被灌得酩酊大醉。 胡伯早已经和十个本地兵卒打好了招呼:多谢诸位行方便,家中女郎突然暴病而亡,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兵卒们纷纷道:胡伯客气了,衙门那边也都和我们说过了,胡女郎发生了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得通融一下啊。这京中来的人不近人情,咱们县丞可是发过话了,让我们便宜行事。 唉,真是红颜薄命啊。 好好的女郎,怎么说去就去了,太可惜了。 胡伯节哀,为首一人站起来道:将棺材放出城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他环视了一周道:是在是禁军检查的太严,谨慎起见,还是麻烦您给我们看一眼。 职责所在,小老儿明白。胡伯从袖子里摸出来了十锭银裸子:各位军爷的酒钱是万万少不了的。 为首那人道了一句得罪了,让人上前起棺。 胡伯叹道:我家老爷只有这么一个爱女,却因为封城没法见到女儿最后一面,自己又因为官员不能擅自出京,只能用这么个法子,快马加鞭将女郎的尸身运到京城,父女相见后便能让女郎入土为安了。 唉,谁能料到朝中正好在寻人呢。胡女郎也真是可怜,生前没法见父亲一面。 却说,我们都没有见过寻人画像。胡伯你消息灵通,可知到底是在寻什么人? 约莫是一位世子被人掳走了。 棺材起开,众人凑上去看,扑面而来一股臭味。众人连忙捂着鼻子后退:唉,果然是耽误不得。 众人见里面果然是一瘦削女尸,便放下心来,谁都受不了那味道,匆匆放下了棺材盖,就都不再细看。 有个兵卒问:不过胡伯,胡尉官派来接女郎的人已经来了吗,我们怎么都看不到啊? 胡伯笑道:只需要放下绳索,他们就会出现的。 绳索吊着棺材的四角缓慢地从城墙上往下放,胡伯的心仿佛都被人攥紧了,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模糊的轮廓。 正在此时,忽然城墙里侧亮起了火把,有人喝道:什么人?在干什么? 在场兵卒们的心都被提了起来:糟了,怎么又来了巡查的?一听口音就是禁军,肯定不会通情理,直接禀告给上级的。 于是他们立即道:快,绳子快放下去,胡伯快带人从北边的阶梯下去。先消灭踪迹再说。 为首那人立即上前给昏睡的两人啪啪啪几个大嘴巴子,着急地摇晃了起来:快醒醒!若是被捉到有人喝酒,所有的人都要受到牵累。 此时一支火箭飞过,火光下棺材和棺材下面接应的人都暴露了出来。立即有一兵卒喊道:快来人,有人偷运出城!! 在巨大的颠簸中刘协醒了过来,他摸着撞疼的脑袋,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眼前一片黑暗,往四处摸去,竟然都是硬邦邦的木头。 不由心下发慌,连忙往上推重物,然而上方的板子却一动不动。 刘协试着喊了一句:来人啊! 这时候他感觉又颠簸了起来,头顶又被撞到了,传来一丝痛感。刘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懵逼的感受了:难道我又穿越了不成? 手指摸到胸前的伤口,他才缓过来,思绪终于运转,记起来被喂了一碗药眼皮子就直打架,困得要死的画面。 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然而上方的木板一动不动。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好像是被困在了棺材里,有人在抬着他一路疾行,顿时一股恐惧攫住了他的心神。 抬着棺材毕竟不方便,领头来接应的人立即喝道:快放下来,把人背出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抬着空棺材走,一路直接往北。往密林里一钻,他们找不到咱们。 棺材被打开,望到头顶的一轮明月,刘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觉得月光如此的美丽和可贵。 然而不待看清眼下的局势,他就被人给抱了起来,放在了马上。 你是谁?刘协警觉地问。 臣曹昂,是来接您去辽东的。 刘协冷笑出声:我当时谁,原来是曹操的长子。 刘协立即加了一句:若你将朕送回城,朕赦免你全家的罪过,如何? 曹昂叹了一口气:请陛下恕罪,臣无法听从。 分卷(66) 你不信?天子一言九鼎,你大可不必担心。 曹昂晃了晃脑袋:果然说得和我父料得一模一样。公孙瓒和刘岱的教训在前,请恕臣不能遵从。 若是他们知错能改,朕一样会赦免他们。刘协不紧不慢地道:难道你有信心一路带着朕平安回到辽东不成?你还是及早醒悟的好,朕的承诺不等人。 曹昂闭住了嘴巴。 刘协今夜受了刺激,情绪不稳,怒道:你居然敢不回话? 回禀陛下,家父说过,若是陛下说话,尽量当做没听到,不管是什么条件都不能动摇。 刘协凉凉地说: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可惜你父亲偏爱的是聪明伶俐的曹植,丧命的活计可都是让你来做。 曹昂还是不说话,刘协还想再接再厉,此时却听得黑暗中响起了马蹄声。 曹昂回头去看,只见皎洁的月色下一匹枣红的大马飞驰电掣般赶来。 不好,是吕布!曹昂心下一惊,连忙命令兵卒:所有人,停下来放箭! 若是不能用弓箭阻拦下吕布,只怕谁都无法正面方天画戟的攻击。 听到吕布的名字,刘协大喜,只觉柳暗花明,连忙大声喊:吕布,我在这里! 吕布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刘协的声音,朝前面大声喊道:陛下,是你吗? 刘协就差振臂大呼了:是我是我! 吕布心下亦是大喜,运起方天画戟,将袭击而来的箭矢打落。然而箭雨下,赤兔马受伤了,轰然倒下。吕布顾不得看爱马的伤势,就地一滚,朝着最近的人扑去。 曹昂连忙喝道:走!裹挟着刘协再次朝前面驶去。 此时昏睡药效已过,刘协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他伸出手,悄无声息地在曹昂身侧摸来摸去。曹昂精神高度紧张,既要看着前面的路途,又要防备身后的追兵,并没有感受到刘协的小动作。 摸到剑柄后,刘协奋力一拔。 曹昂连忙勒马,然而两人离得太近了,刘协几乎是坐在他的怀里的,反手拔出剑的刘协往后奋力一捅。 然而毕竟是反手和黑夜,刘协估算错误,这一捅没有伤到曹昂,反而插入了马匹的身体里。马儿吃痛,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忽然发疯向树林里面跑去。 刘协尖叫出声,吓得紧紧抱住了马匹的脖子:啊啊啊啊! 吁吁吁吁吁吁曹昂拉紧了缰绳,想要让马匹停下来。 马匹疯了一样在树林里面横冲直撞,曹昂只得按住刘协的脑袋,喝道:趴下! 啊啊啊啊啊刘协在剧烈的颠簸中大叫,只觉得自己要被摔下去了。 前方有一低矮的树枝,身量高的曹昂撞到了上面,随后重重地被抛到了地上。 刘协什么都看不到,只害怕地抱紧了马匹的脖子,条件反射地继续大叫出声。 吕布已经夺得马匹,循着尖叫声纵马奔驰而来。 忽然,刘协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吕布连忙鞭打马匹赶上前去,却忽觉得整个马匹倾斜。 糟了! 原来这前方竟是断崖,马匹带着吕布直直向下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更新啦,我是昨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所以一直没更新。从明天开始就恢复日更了,会尽快完结,不知道接下来一周能不能完结呢,么么哒。 推荐下我日更基友的《妖精都是科举路上的绊脚石》 穿到了一个刚考过院试的小秀才身上,左玟本以为自己是女扮男装已经很不科学了,没想到她拿的还是种马男主剧本 随手朝枯枝烂叶泼了碗茶水,次日竟然有牡丹花妖哭喊要以身相许; 从同窗那里借来一本垫桌角的书,翻开竟然出现了颜如玉; 借宿不小心烧了一座破庙,竟然挽救了一窝美艳女鬼; 还有蛇妖鹿精龙公主都要找她报恩以身相许的那种。 左玟(冷漠):对不起我只想金榜题名 众妖精:我们可以等! 左玟:我是女的 众妖精:我们可以变性! 左玟(心动):我想 某不知名的男主:不!你不想! 第103章 一百零三 刘协正在做一个噩梦,他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粘稠阴冷的东西给裹挟住了,整个身体都处在一种阴森的环境中,周遭时间流逝地特别缓慢。 好累啊,这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他迟钝地想,我怎么还没有看到太阳?好想站起来啊,可是双腿就像是深陷在泥沼里面一样,动弹不得。 最终刘协是被冷醒的,他缓缓地睁开了一双美目。 阳光刺眼,刘协眼睛睁开了又闭上,反复几次后终于清醒了,撑着腿部吃力地站了起来,迷人的杏仁眼里流露出三分茫然失措。 在林子里的地上睡觉的后果就是脑袋沉重,浑身湿冷,就连衣服都是湿的。刘协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口敷的厚厚的草药已经在掉落悬崖的剧烈动作中脱落了,露出已经初初结痂的伤口。 他的脑袋格外沉重,刘协仰起头,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理智回笼后,他隐约记起来昨天的情形。 当时他明明是坐在那匹疯马上不小心跌落悬崖的,刘协往四周一看,果然那匹马儿已经摔死了,就在身旁不远的地方。 看看日头,他至少昏过去了一夜。 刘协喃喃地吐出来一个名字:吕布 在坠落悬崖前,他好像听到了吕布的呼喊声。 看了一眼疯马摔地凄惨的尸体,刘协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臂膀,幸好自己还是全须全尾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我好像被眷顾了 在地上走了两步,他的身体没有大碍,连脚踝都不曾扭伤。刘协凝视着因为夺刀而受伤的右手,现在伤口已经小了很多,自己的伤口愈合速度明显超出了常人。 日头初升,一会儿就该有人搜索到这里来了。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吕布带来的人和敌人谁能先一步找到他。刘协叹了一口气,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试着先去寻找水流。 林子里面只能听到虫鸣和鸟啼,没有丝毫的人声。走在其中,难免有种阴森恐怖的之感。 刘协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试图记住路线,但这林中树木几乎都长得一个样,走出去没多远,已经完全无法辨别来时的路了。 刘协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跟着日头勉强朝东方移动,心下难免怀疑:我不会走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吧?听说有的林子是连绵不绝,怎么都走不出去的。 好在行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在前方发现了一个侧卧在地上的人。犹豫了片刻,刘协放轻脚步走近了几步。见那人肩宽腿长,看身形似是吕布,连忙过去查看,扒拉开那人散落的头发,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吕布的唇角沾着一抹血红,刘协往下看,见他身上和手上都是血迹,不由大惊失色。他提心吊胆地伸出手去试探吕布的鼻息,万幸还有气。 刘协松了一口气,细细去查看吕布的伤口。吕布胸口上插着一支断箭,箭头射穿了皮甲。许是情况危急,所有吕布没有将箭拔出,只是切断了箭上头的部分。 其余各处并没有伤痕,血迹应该是他人的。刘协犯了难,他既不懂岐黄之术,身旁也没有急救箱,这可如何是好? 担心在吕布在睡梦中死去,刘协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吕布的脸颊:吕布,醒醒。 吕布正梦见一只伤痕累累的、有巨大犄角的白鹿,在草原上惊慌失措地奔跑着。白鹿时不时回头,如水的大眼睛里传递着求救的渴望。巨大的雨帘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白鹿的身影逐渐不见,只能远远地听到猎人的吆喝声和它声嘶力竭的哀鸣,十分令人难过。于是他追了上去,只是却不是骑着赤兔马,而是四足着地,吕布疑惑着,心里头却隐隐有一个念头,我现在是苍狼,我要去去救白鹿。 吕布脑袋里萦绕着这个念头,嘴里喃喃地吐出:草原的白鹿,我的白鹿 啥?刘协猝不及防地听到吕布呓语,好奇地凑近了去听:白鹿?白鹿原? 吕布,你在做噩梦吗?快醒醒。见吕布眉头紧蹙,额头上也有汗水溢出,刘协连忙提高了声音,一边拍他的脸颊一边唤道。 在刘协的呼唤声中吕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逐渐对焦,集中在刘协的脸上。 吕布逐渐清醒,认出了刘协熟悉的眉目,缓缓地吐出两个字:陛下? 刘协松了一口气,依旧蹲在他身边,欣慰道:你终于醒了。 吕布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下从方才草原上的梦境里彻底脱离了出来,问道:你没摔到吧?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见重伤的吕布一醒来就关心自己的伤势,却不低头查看胸膛上的箭头,刘协愣了一下,胸口莫名有些鼓胀和酸涩,摇摇头:我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他指了指吕布的胸口,有些难过地问:倒是你,身上中着箭,不痛吗? 吕布皱眉:先不用管它,没有止血的药在,拔了反而碍事。他这皮甲结实,是用益州犀牛剥了皮做成的,箭头伤口并没有刘协想得那么深。 可是刘协迟疑着说:还是需要把伤口处理一下才好,咱们在这林子里一时半会好像也不能出去,若是拖延下去,加重了伤情怎么办? 吕布捂着胸口站了起来,问:暂时不碍事,我们在哪里? 刘协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看着吕布身形有些摇晃,不由有些担心,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还是躺着吧,等我出去找到救兵再让他们来接你。 吕布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很短促,但在寂静的此时分外明显。 刘协一怔,心道这箭头不会是有毒吧,怎么把吕布的脑子都给毒傻了:你笑什么? 陛下向来处变不惊,布还是第一次见你现在的样子,觉得有些稀罕罢了。 刘协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记挂着这个? 吕布漫不经心地笑道:陛下总是运筹帷幄,布实在是好奇啊。 刘协哼了一声:那你就好奇着吧,我要找路出去了。 吕布奇道:陛下还能在密林中辨别方向不成? 提到这个,刘协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方才是迎着日头走的,那不就是东方吗?他其实是不想一个人走在这种遮天蔽日的林子里,总觉得比恐怖片还要可怕三分。 吕布淡淡地道:我追出城的时候贼子是一直往东跑的,往东走离伊川县越来越远。 刘协:我就说刚才怎么越走越忐忑不安,第六感诚不欺骗我。 我们头上已笼上了一层阴云,一会儿怕是有雨。吕布劝说道:陛下不要一个人乱跑了,这林子里还指不定有什么野物,布虽然受伤了,也能护得你周全。 吕布英俊的面庞上一派认真,让刘协不得不信服。但让一个人伤者走路,总觉得十分残忍。 唉,你还是别乱动,不用管我,我能自己找到官兵。刘协挣扎了下,还是觉得于心不忍:这林子离城池也不远吧?就算没有太阳,我还有别的辨别方向的法子。 什么? 刘协努力回忆着地理知识:看树木辨别啊,比如树杆光滑、枝叶茂盛的一方为南方。 那就请陛下指个回城方向吧。 静默了几分钟后,束手无策的刘.纸上谈兵.协无奈地道:走吧。 吕布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两人许久未见,但毕竟通信频繁,并不生疏。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吕布拄着方天画戟开路,刘协跟在他后头,自然而然地问:你是一个人追过来的吗?怎么也掉落了悬崖? 夜深,没留神。吕布解释说:昨日贼子偷运你出城,被几个巡城的发现了,我发现有蹊跷就骑着赤兔马跟了上来,当时在场的零零散散也就十人。赤兔马神俊,将他们抛在了后面。他们并不一定知道我们已坠落悬崖,等于禁派人找到这里恐怕要费一些功夫。 京中没有生乱吧? 暂时没听说有乱的消息。 昨晚那些贼子呢?会追杀过来么? 他们应当不会死心,必定会来崖下找我们。昨日陛下叫声明显,他们能判断出我们掉下来的方向,咱们还是得快些离开此地。 这个悬崖很深吗? 应当不浅,吕布正色说:我带兵回京的路上听得兵卒们说起过,此处有一处深深塌陷的大坑,四面都是光滑的断崖,人不可攀爬,周遭足足有十里,人行至此处都得绕路。 刘协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奇怪,怎么会形成这种地形的? 吕布低低咳嗽了一声:听闻是皇帝和蚩尤打斗时候留下的,自古以来都有。 哦,刘协小声应着:你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 不用的,陛下跟上就行。 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重伤号走路快刘协连忙快走了几步:可是我看你都吐血了,我发现你的时候唇角都是鲜血,当时给你擦了好久。 呃吕布无奈地解释说:陛下,那是马血。 啊? 夜里我醒来过一次,又累又渴,就凑在马颈上喝了些。 那就好。刘协松了一口气:我当时看马几乎都四分五裂了,吓得我都没有多看,完全没想到这一茬,想来真是浪费我那匹马了。 马血不好喝,陛下怕是咽不下去。 唉,口渴的时候也没得选啊。刘协摸了摸有些起皮的唇角:你听力应当比我好,能听出来这附近有小河吗,我想喝水了。 分卷(67) 吕布在外打仗多年,自有寻找水源的法子,不一会儿找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刘协蹲下身来鞠水大口喝了几下,方才感觉喉咙处的干涩下去了。 你也喝点水吧,都走了一路了。他抬起头来说。 吕布指了指刘协的面庞:方才就想问了,陛下的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怎么有些发青? 刘协气呼呼地说:看来是他们为了让我装死人,给我涂了乱七八糟的草汁和颜料。说罢,继续蹲下身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这才站起来问:现在呢,好些了吗? 洗掉脸上的遮盖物后,刘协精致的五官完全显露了出来。依旧是眉目如画,但褪去了少年时代的婴儿肥。他皮肤白皙,毫无瑕疵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泛着柔和的光。朱唇轻启仿若樱桃,上面还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目光流转仿佛一朵枝头的杏花风情。 吕布一时愣住了。 刘协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吕布忽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哎? 作者有话要说:立个flay看能不能日更到完结 第104章 一百零四 刘协揪着吕布的袖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见一包着脑袋的小将提着一把长剑,神情严肃地指着吕布。这小将身后是一披头散发,身形不亚于吕布的大汉,满脸横肉,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宽阔的肩膀上扛着一把大刀,正眼神炯炯地盯着他们。 吕布一手握紧了方天画戟,另一手微微张开,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刘协护在身后。 刘协并不后退,朗声问道:对面何人?报上名来。 小将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拱手礼:臣曹昂见过天子。 那大汉饶有兴趣地盯着刘协看,并没有动作,直接无视了天子的喊话。 居然是昨晚上的曹昂,怎么就没摔死他呢?刘协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他们:既见天子,为何不跪? 曹昂说:回禀陛下,臣有要事在身,等回到辽东,必将礼节补上。 刘协嘲讽力全开:真不愧是曹操的儿子,凡事儿都是你有理,对着天子大逆不道还能说出花儿来啊,你这么能,怎么不自己披上龙袍南面称帝呢? 曹昂连连摆手,颇有些惶恐:臣断无此意! 倒是那大汉哼了一声,完全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公子不要浪费时间说话,打晕了再说。管他是天王老子,我们今天都要把人给带回去!曹操老儿用一包金银和他做了这桩买卖,反正他一定要带天子回辽东换荣华富贵去,挨饿的滋味,他是不想再受了! 说罢,大汉将肩膀上的大刀拿下来握在手里,朝前方冲来。 吕布只得上前迎战。他身上受伤,还要防备着曹昂趁机偷袭刘协,战斗力自然下降,交战了三十多个回合,都没有将大汉打倒。 曹昂见久战不下,唯恐生变,喊道:我来助你! 闻言,吕布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用再顾忌天子,从容不迫地面对两人的夹击。 曹昂毕竟年少青涩,被吕布觑得间隙以方天画戟重重敲在右边膝盖上,猝然倒地。 大汉并无丝毫的顾忌,不管曹昂的性命,趁机挥舞着大刀,从侧面往吕布的腰捅去。 小心刀!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的刘协连忙出声提醒。 吕布听得风声,腰部轻巧一扭,躲过大刀,反手去夺大汉的刀柄,方天画戟掉落在地。两人角力,一时不分上下,刘协看得心焦,捡起来方才曹昂被打落的长剑,朝大汉面部掷去。 大汉头一偏,长剑投掷了个空。只是这一瞬间已经露出了破绽,被吕布夺过大刀,砍翻在地,结果了性命。 曹昂膝盖几乎被方天画戟敲碎,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吕布一戟掷出,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刘协上前,居高临下地问:曹昂,你们是和谁勾结? 曹昂双目出神地望着天空,方天画戟穿透了他的手掌,鲜血汩汩流出,他知道自己的一手一脚俱已经废了,眼角躺下来一行清泪,不理会天子,偏过头来喃喃地道:父亲,子修无颜回去见你。 曹昂,你念着父亲,你父亲可不顾及你。刘协毫不客气地道:他儿子众多,宠妾不少,怕是早就忘记了你生母长什么样子吧?你以为曹操会以你为荣吗?错!他给予厚望的可是曹丕,最喜爱的可是聪明伶俐的曹植。见曹昂神情松动,刘协继续一脸冷漠地说:你还替他卖什么命呢?不如好好交代了同伙,朕不但既往不咎,还赐你在朝做官。 曹昂惨淡一笑:陛下对臣的家事倒是所知甚详。 我听说你生性稳重,待人宽厚有礼节,如今来看倒是浪得虚名了。见吕布捂着胸口坐在地上歇息,刘协心中怒气横生,这该死的曹操,就知道搞事添乱! 他冷笑一声,想狠狠踹一下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曹昂,但碰到曹昂还是收回了脚,顿了顿:如果你再不识抬举,等朕回到皇宫,就将你的叛乱之举告知天下,再命人制作你的石跪人像,摆在皇宫门口,让你遗臭万年。 曹昂并没有受激,反而呵呵笑了起来:如此,也算是偿还我犯上的罪过了。 刘协皱眉,搞什么,古人不是最看重这种身后事吗? 小心!突然,吕布从右后方飞扑过来,将刘协一把抱住,大手也抵在他的后心处。 手握匕首的曹昂见袭击不成,直接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喉咙。 刘协回头,正见到他手握匕首自杀,顿时大惊失色。 大量的鲜血喷溅了出来,片刻后曹昂就死去了。 刘协怔怔地,过了片刻,心有余悸地摸着胸膛:他居然想刺杀我。 不是想杀,是想拿你当人质,不然刚才的刀子已经刺到我手掌了。吕布解释说,随即自己摇摇头,横竖两个举动都是大逆不道,区别也不大,没必要再说这个。 可惜了,我本来以为曹昂是个能说得动的人。刘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被吕布整个儿抱在怀里的,不由耳根子都红了,连忙站起来道:你伤口怎么样了? 吕布胸口的衣服都被伤口裂开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调整了下坐姿,重重地喘了口气:容我缓缓,一会儿看看这林子里有没有仙鹤草之类的草药,这箭头非拔不可了。 他们没有找到仙鹤草,却好运地遇到了一片大蓟。大蓟是常见的止血药,吕布一眼就认了出来。 想必还有追兵到此,吕布伤情又加重了几分。两人不敢大意,寻思着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于禁带兵搜山。一个时辰后,两人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决定暂时在此处歇脚。 刘协扶着吕布在山洞里躺下,自己用清水将大蓟洗干净,用石块捣碎了,他用一片干净的大叶子将这些药物包起来,回到山洞。却见吕布已经在拔箭了,鲜血喷溅而出,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都不等我回来?刘协一边埋怨,一边连忙用扯下来的一块衣角给吕布擦洗伤口。 吕布额头上溢出了汗水,张口说:这血糊糊的画面,不让你见到最好。 我是讨厌鲜血,刘协生气地说:但哪有让人自己拔箭的道理。 吕布沉默了片刻,回道:那下次不会了。 刘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会有下次了,你可是三国第一战神,怎么可以受重伤? 吕布虽伤却仍然思绪敏捷:三国? 刘协察觉失言,连忙说:说你是秦朝、西汉和大汉三国的战神呢。 何谓西汉? 刘协懊恼起来,西汉东汉只是后代为了辨别两个朝代的称呼,这个时候不管是东汉还是西汉都是成为汉朝的,真是越解释越错。 他又困又累,脑袋像是锈住了一般无法运转,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圆话,于是恶狠狠地说:我编出来的!刘邦在西安建立的国家和刘秀在洛阳建立的我朝岂一样?分西汉东汉说不行吗? 吕布见他强词夺理的样子,顿觉有趣,伤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不过心下有点奇怪,刘秀乃是刘邦九世孙,起兵反抗王莽的时候打得就是光复汉室的旗号,登基后依旧祭祀前代的皇帝,对前朝皇室颇为尊重,天子不会是当初夫子教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吧? 伤得这么重,就别老问东问西了。刘协怕他继续发问,连忙道:别说话,一说话涂上的药都要掉下来了。 这些草药并不能很快止血,刘协将自己的里衣割下来一大块,用方天画戟撕裂成布条,开始往吕布身上缠绕。 吕布胸膛宽阔,这布条只能绕一周。刘协干脆背过身去,伸手将衣服脱下来。 吕布纳闷道:突然脱衣服做什么?难道是不满意这身女装,可是见他穿了一路也没说什么啊。 我要用里衣做简易的绷带。刘协边脱边说:外头的衣服都沾染了泥土,太脏,只能用里衣了。 天子总是能出人意料。吕布只得看着他脱下罗裙,露出白皙光裸的后背,腰间比寻常的女子还要细,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握得住。 我在想什么呢?吕布有些郁闷地转过了头去。 刘协丝毫都没有发现方才吕布灼灼的视线,他将里衣脱下来,外衣随手往肩膀上一披,就趴在吕布上方继续包扎伤口。 刘协姣好如明月的面庞一下子怼得极近,这么看越发显得眉目如画,仿佛天神下凡一样。吕布不由向后退了退,难免牵扯到伤口,发出一声低低地呻吟。 刘协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这还没收紧绷带啊?是我方才碰到哪里了吗? 吕布喉头动了动,崩住了表情:没事。 刘协松了一口气:那继续,你可是我们唯一的战斗力了,可别吓唬我。 他的发丝垂落到吕布的手臂上,交领的衣服没有拢好,露出冰肌玉质的胸脯和樱桃般的小点,看得吕布心浮气躁,干脆闭上了眼睛。 第105章 一百零五 终于把吕布的伤口包扎好,在胸膛上扎了一个飞扬的蝴蝶结。看到血顺利地止住了,刘协松了一口气,这一会儿子功夫,额头上已经有细细的汗珠沁出。 吕布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睁了开来,他抬起袖子,给刘协擦了擦白皙的额头,低低地说: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他的睫毛微颤,随着眼帘的垂下,长长的眼睫在眼睛的下方垂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声线低沉悦耳,仿佛深夜的男主播一样。让刘协不由有些惋惜,这要是放在现代,毫不夸张地说,得迷倒多少少女啊。 他并没有发现吕布的不自在,疲惫地往洞壁上略微靠了靠,双目无神地盯着洞顶:唉,我怕多坐一会儿就站不起来了,还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在洞口找点吃的,补充点能量。说起来,你刚才有没有见到能够吃的野菜? 能量是个什么意思?吕布琢磨了一下,也没想起来在哪里曾经见过这个词:方才在水边倒是看到生长了些许苦菊,但吃了也不顶饿。 刘协问:我刚才在河边那片草地上好像看到蘑菇了,要不吃蘑菇吧?其实路上倒是有看到一两只野兔窜过去,但没有弓箭在身,捕捉小动物对他来说简直不切实际了。 吕布不赞同地说:蘑菇哪能乱吃?中毒了怎么办? 只要有虫子咬过的痕迹就没事吧,不是说越鲜艳的蘑菇越有毒,我看那蘑菇就是普通的黄蘑菇而已,要不我摘回来给你看看能不能吃?刘协摸着已经咕咕叫的肚皮说。 这蘑菇长在清洁的草地和旁边一颗腐烂的松树树干上,顶着黄色的小小伞柄,十分可爱。等刘协采摘回来,吕布拿过来嗅了嗅,又撕断菌柄,见菌面撕断不变色方才放下心来。 方才趁着刘协出去的时候,吕布找了些许树叶和干枯的小枝条。 见状刘协叹了一口气:怎么又动来动去。 刘协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伤患啊,要有伤患的自觉,这时候就别讲究什么君臣之礼了吧。 吕布仍然坚持:你身上也受了伤,这时候就不要逞强了。 到底谁在逞强啊 刘协无奈。 对上吕布倔强的侧脸,只得把话咽了下去,都受伤了咋还这么爱逞强呢? 你是带了火石吗?还是要钻木取火? 火石都是放在赤兔马鞍挂着的袋子里的,只能用老法子了。 待到夜幕降临,他们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点了一个小小的火堆,这法子也太不容易了,还得趴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吹火星,火苗引燃的片刻刘协不由发出了一声欢呼。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灰呼呼的脸蛋儿,都笑了起来。这下颇有几分难兄难弟的感觉,吕布用袖子给刘协擦了擦鼻子上的一块灰,动作则完全放开了,直接将刘协拉在自己旁边坐下。 火堆很小,烟也不大,洞口风一吹就散了,倒是不怕有人循着这个找过来。刘协把蘑菇串了起来,想要放在火上翻烤。 刚串好就被吕布拿了过去,吕布自然而然地道:我来吧。 这种不加任何调料的蘑菇自然不会好吃到哪里去,但人饿的时候简直看什么都自带滤镜。刘协眼巴巴地看着:哎,这什么时候能熟啊? 我尝尝。吕布担心刘协吃了蘑菇出事,自己先吃了一串,过了一会儿,见无事发生,方才让刘协吃。 两人烤蘑菇勉强垫了垫肚子,吕布将火堆移开,露出被火堆烤过的、犹然带着热气的地面,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干草,拍了拍:来这儿睡吧,今天先将就一晚。 好。刘协躺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躺下? 吕布看了一眼他的领子,用手将领口拢好道:你先歇下,我去如厕。 吕布回来后,并不躺下,而是抱着方天画戟守在了洞口处,靠着洞壁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刘协睡得并不安稳。不管是在现代和穿越来到此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睡这么硬的床,当然没法习惯。半夜仿佛有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被冻得迷迷糊糊的刘协怎么都无法陷入酣睡。在挣扎了一炷香后,刘协逐渐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目无神地看着跃动的火光。 分卷(68) 火光已经很微弱了,难怪越睡越冷,刘协连忙从旁边抓了几根树枝放进火堆。又发了一回儿子呆,刘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吕布并不在身侧。顿时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半睡意都消减没了,还好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在洞口处抱方天画戟的吕布。 许是累极了,他发出的这些响动,吕布并没有察觉。 刘协松了一口气,但见吕布脸上有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可别是发烧,希望只是烛光映照的缘故。刘协暗暗祈祷着。毕竟在这古代,发烧可是会要命的。而且他们现在身旁一点退烧药物也无,甚至连保暖的被子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如葱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吕布的额头。 触手是一片的温热,凑近了看更明显,吕布的面庞发红,唇又干又白,眼下一片的乌青。 刘协心下暗暗叫苦:这可怎生是好? 他尝试着把火堆移过来,一根燃烧着的树枝掉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的手上。瞬间,刘协的眼圈就红了。 他甩了甩手指,连忙把烫到的手指放在嘴唇里吮吸了下。 一股委屈逐渐涌上心头。刘协撑着额头,感觉有点崩溃:为什么我穿越就这么苦啊! 忍不住就打了一下地面,结果疼的只有自己。 挪动吕布肯定不切实际,吕布看起来起码得有一百五六十斤,就算是两个他也拖不动啊。刘协只得继续小心地移动火堆。然后将撕下来的布条打湿了,敷在吕布的额头。 这样吕布都没有醒,刘协忍不住有点慌。 反复试探了几次吕布的额头,感觉起码烧到了三十九度。 刘协束手无策,这时候吕布张了张嘴。 刘协喜道:你醒了? 但吕布只是吐了一句呓语,继续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吕布又在喊热,腿也在烦躁地蹬来蹬去,但整个人怎么都不见醒,额头上的布条也被他蹭落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啊?刘协咬着嘴唇为难地看着他。 看吕布真的十分难受,刘协伸出手解开了吕布的皮甲,帮他慢慢褪下来。想到小时候发烧的时候,父母都会用酒精棉来物理降温,刘协握着仅剩的里衣,暗道:只能试试了,相信吕布命硬得很,应当什么法子都能在他身上管用吧! 第106章 一百零六 擦身体的时候,刘协握着湿润布条的手不禁微微发抖,心跳亦如擂鼓。 吕布真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有教科书一般漂亮的胸肌和小说男主般标配的八块腹肌,不愧是三国第一猛将。 这擦身未免也太像是占便宜了吧!毕竟自己不直,对方躺着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好像是日本某些艺术片里面的不纯洁场景诶!刘协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出去,垂下头专心给吕布擦拭身体。 沉下心来,在心中默念背诵了下圆周率,刘协终于记起来某本书上似乎讲过物理降温的重点是在额头、腋窝、四肢和腹部。所以他只是草草擦了擦胸部就给吕布胸膛上盖上了衣服,在其余部位重点流连。 忙忙活活了好久,吕布的体温总算是降下了一些。 刘协摸着他的额头稍微松了一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接下来他拿着吕布的衣服又犯了愁:我是不是应该把衣服再给他穿上啊,披着终究不好,会被冻着。 他膝盖着地,趴下身体,试着抬起吕布的左边胳膊,准备先把袖子穿过去。 却不想这时候吕布翻了个身,正好把刘协绊倒。 刘协一个踉跄,跌倒在吕布的胸前,鼻尖和嘴唇正好印在吕布的锁骨上。 哎呦!刘协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唔白鹿别走 也不知道吕布梦到了什么,还在呓语,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刘协的后颈,带来一阵酥麻。 卧槽卧槽!心跳都要跳出来了。 刘协顾不得被撞得有点酸的鼻尖,连忙用手臂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没想到吕布猿臂一伸,竟然抱住了他,紧接着整个身体都贴上来,将他困在了光裸的胸膛和地面之间。 刘协傻眼了,不由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清醒一下,这什么情况?他不会是醒了吧! 过了一会儿,见吕布没有醒来的迹象,刘协只得挣动起来,慢慢掰开了吕布的手,勉强从他怀里爬了出来。 喂,你醒了吗?刘协颇有些气恼。 回应他的是吕布的小小鼾声。 什么鬼啊!刘协无奈地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这人做梦怎么这么不老实啊! 终究不能置之不理,只是披上衣服的话,漏风的地方太多了,早上起来怕病情又要加重了。身心俱疲的刘协只得继续方才的穿衣大业。 这次打算从低难度开始,先穿裤子再穿袍子。 正奋力给吕布提裤子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手。 刘协一愣,抬头看过去,见吕布已经醒了,一双黑沉沉仿佛暗夜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吕布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刘协微微被吕布严肃的神色吓住了,张了张口,又看了看看自己手里人家的裤腰带,简直百口莫辩。 难道要说我在觊觎你的美色吗?谁让你的肉体那么引人犯罪。 吕布手上微微用力,刘协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软软地扑倒在吕布的怀里。 后宫一直空虚,原来是因为喜欢男人啊。吕布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极为小声地说:真是奇怪,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明明有迹可循。 这话简直如惊雷一般,在刘协头顶炸开。 吕布带着些许冷意的右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手指在锁骨处徘徊流连,左手则搂住了他的腰。 刘协惊慌出声:哎,你干什么? 吕布温热的唇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刘协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一片寂静中,他仿佛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手指划过如羊脂白玉一样的肌肤,吕布忍不住回忆起在军中查营时候见到的两个男人上下交叠在一起的身影,那些粗犷的动作和下流的语句一一划过脑海。他强行克制住了自己,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去,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最终所有的绮念都归于平静,他用干裂的嘴唇在刘协的发顶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 被吕布抱在怀里无法动弹的刘协颤巍巍解释说:你发烧了,我给你擦身降温。 吕布愣了一下,放开了钳在刘协腰间的手,望着他疑惑地问:我发烧了? 刘协终于逮到了解释的机会,没好气地说:对,脑子都要烧坏了! 吕布有些不敢置信,直接凑了过来,俊脸无限放大中。刘协的脸瞬间就红了:哎你干什么! 结果吕布只是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靠了一会儿,吕布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我发热了。 气得刘协抬手就打了他的手臂一下:不然呢! 居然!居然现在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真是气死他了! 吕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我误会了。 刘协瞪了他一眼,气道:还不放开我,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不想放。吕布不假思索地说。 刘协难以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吕布打了个哈欠,把他的裙子拢了拢:太困了,话就脱口而出了,你衣服都掉下来了。 刘协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吕布能亲到他的肩膀。他的里衣早就报废了,外面的衣袍在方才的忙碌和拉扯中敞开了怀,难怪。他连忙把衣服系好,但忘记了一件事,他这还坐在吕布怀里呢。 这么动来动去的,吕布有些受不住,轻轻推开刘协的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裤子提了上来。 烛火下看美人,美人分外惹人怜,十分楚楚动人。吕布盯着刘协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淡淡翠眉分柳叶,盈盈丹脸衬桃花。 什么? 吕布笑了一下:夸你好看呢。 刘协整理好衣带,抬头哼了一声:我都这么狼狈了,还夸我? 嗯。吕布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刘协扬眉:你嗯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狼狈咯! 吕布若有所思地摸上了他的嘴唇。 刘协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胸口鼓噪着,呼吸都重了几分。俊秀的脸上更红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吕布发热起来比醉酒可怕多了,这都说得和干得是些什么事儿啊啊啊!虽说你平时就挺散漫和不讲究礼节的,但今晚上就像是喝了假酒耍流氓的人啊你知不知道! 他一开口说话,不小心含进去了吕布的手指。 手指触及一片湿热,吕布也有些怔忪,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吕布有些不自在,面红耳赤地说:嘴唇流血了,我给你擦擦血迹。 留血了?刘协疑惑地舔了舔唇。 顿时,吕布腿间的物体却将盖着的布料微微撑了起来,不自在地推开了刘协,往后挪动。 刘协有些不明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解释。 吕布转而去看墙壁。 刘协视线游离,终于看到了吕布为何不自在。 哎!说好的直男呢!这位可是演义里面的第一钢铁直男啊! 刘协愣愣的,吕布自己也没怎么想明白,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刘协脑袋里面翻江倒海地充满着一个大大的念头: 他不会是个双吧!他是不是喜欢我啊!不然为什么不论在哪里都成天给我写信,还事无巨细地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分享给我。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吕布可是直男诶! 可是自从相遇开始吕布身边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啊,这么多年了都是一个人,跟三国演义里面那个成天和妻妾喝酒,连董卓的侍女们都要调戏的人完全不一样,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有可能喜欢男人呢? 吕布再看向刘协的时候,见他面色羞红,眼神躲闪,但并没有一丝厌恶的迹象,不由胆子大了起来,上前轻轻地拉住了刘协的手。 刘协微微颤了颤,并没有挣开。 吕布说:方才是我莽撞了,误会了你,对不住。 没关系,反正你也是睡糊涂了。刘协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敢抬头看吕布的眼睛。 吕布柔声说:我现在好多了,不用担心。 刘协低低说:嗯,要喝水吗?我刚才用竹筒接了一些。 吕布左手接过竹筒大口喝了一些,抿了抿干涩的唇,说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刘协点了点头,将手抽出:嗯,那你也躺着睡吧,不用守夜了。 吕布穿好衣服,从善如流地躺在了草堆上。 刘协这时候眼神正在游离呢,不敢看吕布换衣服。 吕布轻轻拍了拍草堆:过来吧,你也辛苦了许久了。 这个草堆不算大,躺下的话两个人就要紧紧挨着。刘协迟疑了一下,还是背着吕布慢慢地躺下了。 睡吧。 你都掉到地上了,再过来一点。吕布伸出手臂,略略加力环绕他的肩,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刘协身体一僵,颇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最终千头万绪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淡淡翠眉分柳叶,盈盈丹脸衬桃花。 摘自西游记 感觉很适合穿着女装害羞的天子,就引用了~ 第107章 一百零七 早上刘协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了。他费力地从已经被睡得凌乱的草堆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懒懒地按了按脖子,活动了下腰身,睡在地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吕布呢?思绪稍微清醒了些,揉了揉依旧迷离的脸,刘协开始四处找人。 吕布正坐在溪水旁烤鱼,见刘协走出了山洞,朝他招了招手。 醒了?过来尝尝看。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悦耳。不过比起平时,带了一丝笑意和温柔。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在发烧吗?怎么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了? 刘协有些担心地上前探了探吕布的额头,又缩回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松了一口气:好像已经不热了。 没事了,过来坐。吕布自然而然地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我刚才又换了一遍草药,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距离有点近诶 刘协有点不好意思。 吕布的手搭在他的腰上,略略用力,但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环抱着,嘴里哼着愉快的不知名小调。 如果不考虑煞风景的追兵的话,这样就像是一对在野外约会的小情侣。刘协忍不住这么想,心跳顿时有点加速。 感受到吕布手掌灼热的温度,他整个上半身都有点僵硬。挺直腰杆坐了几分钟,刘协累了,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我应该没有误会吧,不管了,这样要累死了! 干脆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吕布肩膀上。 吕布心中一喜,趁机将他揽在自己怀里,抬手揉了揉刘协柔软的长发:累了?语调是说不出的柔和。 刘协轻轻地叹了一声,嘟嘴说:睡得太不舒服了,在野外也太难了吧。你们平时在军中,都是怎么睡的? 一般是身下铺一层皮子,和衣而睡。天气冷的时候,就多盖点被子。吕布一边说着,一边将刘协披散的头发挽起来,用簪子固定好。 打仗真是辛苦,我睡这么一日都觉得很难受了。刘协想了想说:不如让服装厂制造些厚实的皮子和被褥,分配下去,夏天则多准备些凉席。 吕布摇头:倒也不必,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有时候待遇太优渥反而会影响士兵作战的士气。 回去再从长计议吧,可以用竞争的方式来获得啊,谁军功高谁就待遇好呗,这样士气也可以调动起来啊。刘协望着快要烤熟的鱼,喉头滚了滚:我们在这耽搁这些时间可以吗? 分卷(69) 昨晚上那点蘑菇早就被消化了,他早就饿了。 没事儿,这地方隐蔽。吕布笃定地说:而且他们人本来就不多,在这处林子里面寻人,必定也是分散开来寻找,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便是。此处有山洞,正好可以让天子藏身在里面,倒是自己只要守在洞口即可,便无后顾之忧。 嗯,刘协应了一声,仍然是望着烤鱼:没想到曹操居然让我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真是不容小觑。 吕布给烤鱼翻了个身,问:是不是当初我杀了曹操,你就不会有此番劫难? 啊?刘协愣了一下,和吕布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问。 刘协恍然大悟:哦,你说曹操刺杀董卓前给我给你的那块牌子啊。 吕布扬了扬眉:这都能忘? 哎,我差点忘记了。刘协耸耸肩,解释说:当时也没料到今日,曹操毕竟是个人才,杀了挺可惜的。就给你那个牌子,生死看他天命来着。结果曹操果然命不该绝,刺杀董卓失败后成功逃脱。 这人到底有何特殊?吕布忍不住说:武艺一般,身材矮小还相貌丑陋。 怎么还以貌取人起来了?刘协笑道:他可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吕布不屑地说:呵,汝南许劭的评词。许劭还真以为自己知晓天机不成,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辈罢了。 汝南许劭是当时著名人物评论家。许劭此人,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这人每个月都会举办人物品评会,影响力之强不亚于现代的当红明星。 在报纸流行开来后,他积极地向报纸投稿。因为言辞犀利、评语往往一语中的,投稿多能被采用,其评语能迅速地流传开来,甚至达到受其评论就能成名的地步。 知晓天机自然是没有,不过许劭评价士人得失还行啊,刘协笑着说:但评价武将眼光就不怎么样了,谁让他没有上过战场呢。 吕布哼了一声:等我回去京城遇见他,我一定要揪着他的领子改了判词。 刘协浅笑:那你的判词怕是要多一句喜强人所难了。 吕布不以为然:谅他不敢。 鱼熟了,吕布递给刘协肥美的一只:当心烫到,外面的鱼皮不喜欢吃的话我给你撕掉。 不用撕掉,哪有那么多讲究。 这里没有盐巴,鱼皮吃起来腥味有点重。 许是我饿了,倒没感受到腥味。刘协捅了捅他:你也吃啊,不要光看着我。 吕布拿起来一根,大口吃了起来。 当心刺 没事儿,大不了嚼碎了。吕布浑不在乎的说,但却叮嘱刘协:你千万别学我,当心刺伤了喉咙。 总不至于这第一武将的喉咙还是铁做的吧?可是看吕布大口吃鱼的劲儿,一点都没有被烫到和刺到。刘协只能接受,人与人的身体构造果然还是有些不同啊。 你这是怎么捉的?刘协一边剔刺一边问。 用方天画戟插的,这边根本就没有人来捕鱼,鱼儿傻得很,很容易捉。吕布吃完擦擦嘴:我出去探查一下,你在山洞里面等我怎么样? 刘协皱了皱眉,也知道自己跟在吕布后面掣肘他的动作,若是被捉为人质就更麻烦了,只得眼巴巴看着他说:那你快去快回。 你也受了伤,在山洞里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吕布伸手摸了摸刘协的脸,拎着方天画戟走了。 刘协摸了摸吕布碰过的脸颊,感觉有些微微发烫。 却说当日许褚为了保护天子腿上中了一箭,胸口被劈了一刀。随天子巡视汝阳的一千七百御林军因为猝不及防中了埋伏,伤者十之八九,死去的足足有一百多人。能下地走路的都跟随许褚在四周寻人,听闻伊川出现了天子的身影,连忙带人来寻。 许褚旗下有一能人,对马蹄最是敏感,发现了马蹄在悬崖处消失,认为有人失手掉下了悬崖。 这批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怎么可能不通骑术?许褚想了想:多半是在对战中掉下去的。 将军,我看着一路过来,有方天画戟留下来的两处痕迹,会不会掉下去的是吕侯? 既然是吕侯,就不能不管。许褚说:派一部分人下去找他吧,吕侯武艺天下无双,即使掉落悬崖,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怕是正等着我等下去呢。 于禁这边,则是追着叛乱者留下的痕迹,派一部分人追踪到悬崖下。 陛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于禁心急如焚,但不敢亲自下去。否则,这就相当于向其他人传递了一个信号,陛下失足跌落悬崖,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朝中必定会动荡不安。 却说吕布运气不错,走出没多远就寻到一支八人的小队。他埋伏在高高的草丛中,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多时,刘协就听到了洞外的脚步声。心中顿时一紧,仔细一听,只有一个人,且脚步声直直往这个方向走来,猜测多半是吕布。 于是小声问:你回来了吗? 嗯,是我。吕布一弯腰,走入了洞中。 粮食来了。吕布向刘协展示了一个包袱,正是他今天的战利品。 遇到了几个人? 八个,不过跑掉了两个,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吕布说:我先给你涂点药,咱们就走。 说着,将搜刮到的一小瓶金疮药拿了出来。 你先用吧,我的伤口都结痂了,不要浪费。刘协拿过药瓶,就要去扯吕布的衣服。 吕布坚持道:我早上已经敷过药了,你用。 刘协鼻子动了动:有血腥味,你刚才打架伤口是不是裂开了?快脱下来我看看! 没什么大碍。 快点! 吕布笑着说了一句:还挺凶的 刘协瞪着他:还不脱! 好好好,马上。 衣服一脱,果然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刘协都要被他气笑:你以为自己是战神啊!好歹是血肉之身,怎么就知道逞强! 你还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杏仁眼:难道我很搞笑吗? 吕布连忙解释说:就是看你这么关心我挺开心的。 刘协眼睛一酸:都流血了,止都止不住。 见他漂亮的眼睛里浮现一层薄薄的雾气,吕布手忙脚乱地解释说:真没事儿,我们这些武人都锻炼出来了,身体和寻常人都不一样,我以前中了一刀都能追着敌人跑出去百里地,夺十几个人头回来了。他拍了拍刘协的肩膀:没事儿,真没事儿。 刘协低下头去,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你先躺下来,我给你上完药再走。 见他声音闷闷地,吕布这次乖乖地躺在了地面上。 他盯着刘协一派认真的脸,忽然觉得心底被什么击中了,感觉暖暖的。 吕布忽然开口说:其实这样也不错。 刘协用手指将金疮药在吕布胸膛上轻轻涂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委婉的情话:什么?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吕布特地强调了两个人: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陛下,感觉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半夜,日更好难哦,好难哦! 那啥,大家帮我收藏下现代文的预收呗,谢谢了!在我专栏里,名字叫做起点男主和绿茶男配,是娱乐圈穿书文小甜饼,文案以后可能还会改,大纲不变,就是年下小狼狗起点男主攻vs穿书成绿茶男配的咸鱼受 第108章 一百零八 吕布这一记直球,正中刘协心房。闻言,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心房中穿梭,刘协压住欲要疯狂上扬的唇角,故意逗他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那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怎么会?吕布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以白天捕鱼和打猎啊,晚上回来烤肉给你吃。咱们砍树盖个木头房子,直接盖个两层的,这个我是会的。 哦,那你会织布吗? 这个吕布自然是不会的:我打猎你织布,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这才刚刚好啊。 刘协朝他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谁要主内了,别乱说。 两人往伊川城的方向走去。林子里草木很深,刘协拉着吕布的袖子跟在后面。 吕布怕他觉得辛苦,低声说话分散刘协的注意力: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杀人。刘协哼了一声。这一路过来,小腿少不得被树木的枝条划出一条条红痕了。再加上胸口和手上的两刀和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受了这么多罪,一定要好好秋后算账不可。 吕布低低地笑了一下:杀人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说来也奇怪,天子即位已经好几年了,推出去砍了的人也不少,对于战争和挑衅也多是迎难而上。即使远在益州,也听不少人畏惧地说过天子的雷霆手段。但他就是知道,刘协打心底还是不喜欢血腥的,心底总是有一处从来没有改变过的柔软。 我们这几年没见,我可不是当初的我了。 吕布心道,是啊,长大了,已经长成让人气血翻涌的样子了。 哦,这个倒是发现了,见血害怕的槛儿已经迈过去了。 刘协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见血害怕了? 杀董卓的时候?吕布记得很清楚。 刘协嘴硬说:那是因为死胖子长得太恶心,我不想多看他一眼。 原来如此啊,是我误会了。吕布直觉应当给刘协留点面子,故作恍然大悟:那陛下打算怎么惩治这次大逆不道犯上的人? 刘协愤愤地说:曹操远在辽东,我奈何不了他,难道还奈何不了其他人吗? 打辽东难度太大。光是出兵之前,就得训练士兵的耐寒程度和冰上作战的能力。说起来,三国演义其实大大弱化了辽东的存在感。当年三国逐鹿中原,公孙度在东北称王称霸,其实是四国演义,这个人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可需我发兵袁绍?留下也是祸患,不如直接斩草除根。只是若是出去打仗,又要分别许久了。 至于曹操,辽东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天气格外寒冷。中秋刚过,辽东就下霜了,来年中原立春了,辽东还冻得硬邦邦的,在那冰天雪地里面行军打仗本身就难,更何况是作为攻城方。即使是吕布,考虑到兵卒水土不服和冻病的问题,也不敢轻易许下承诺。 倒也不必,交给赵云即可,他反正距离得近。刘协对赵云有十足的信心。 见吕布低低应了一声,似有失望之意,刘协连忙解释道:此番回去清算,必定还有人狗急跳墙,你若是不在我身边,怎么能压住这些人呢? 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吕布耳尖儿红了,认真地说着,拉住了刘协的手。 刘协有点激动:单身了两辈子我居然终于要脱单了吗!!! 竟然有点难以置信。还是说,直男都是这么直接的呢,古人拉拉手表示友情?在同甘共苦后,这是吕布兄弟情的表示? 刘协内心有些迟疑,虽然吕布现在是单身,身边也一直没有温香软玉作伴。但以前在并州也是纳过妾室的人,他的女儿还在京中呢。都说男人最难忘的就是初恋,他还会想念那个死在并州战乱中的女人吗? 说起来,演艺里面郭嘉和曹操也很激情四射,曹操也是动不动就握着谋臣的手双目泪汪汪,我会不会自作多情了? 内心想得入神,刘协脚底下猝不及防地绊了一下,鼻尖儿磕在了吕布的背上。 吕布停下脚步,关心地问:怎么了,是累了吗? 刘协揉了揉鼻子,觉得烦恼极了:没事儿,我没注意脚下。 小心点,吕布无奈地说:把你戏弄群臣的劲儿拿出来就不会绊倒了。 刘协决定暂时不考虑感情这个复杂的命题,不满地说:我哪有戏弄他们? 我记得前阵子报纸上还在疯狂地揭露公孙度的骗人行径和想要称王的野心,难道不是你指使他们做的? 刘协不服气地说:哎哎哎,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敢骗人,还不让揭露了?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想想就知道了,刘协嘟嘴说:你只要任何事情都不联想到什么上天启示、什么神罚,自然就会找出来合理的依据。 公孙度故意命人四处宣传土地神显灵了,土地神祀社前头的大石头都升了起来,这是上天的预兆。 布衣卫一听此事,立即飞鸽传书给了刘协。 刘协当下丝毫不迟疑,马上命令布衣卫用重金贿赂当地的百姓,让他们拿了泡的豆子放在石头下面,自称自己能与神沟通。再派人当面掀起来石头,露出泡发的豆子,揭穿他们的把戏。 公孙度的噱头神迹就不攻自破了。 公孙度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一个称王的理由,自然是气得发疯。 吕布扬了扬眉,笑道:最喜欢说上天的安排的难道不是你吗? 刘协狡黠一笑:那是因为只有我是真龙天子,能获得上天的垂帘。 吕布一边走一边说,语调毫无起伏:哦,那我倒要想想怎么给你找点合理的依据。 他现在对这种话已经是完全免疫了。 刘协才不怕呢:那你找啊,找出来算我输。 吕布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即使布衣卫再多,探听的消息在细,有许多事情的确无法用常理度之。而且即使是像郭嘉一样的聪明人都无法预判地那么精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可是年少时被人传过八卦推理之术?董卓入京前夕,这技术怕是还没学习纯熟,所以才让那一帮阉人和董卓老匹夫占了先机。 分卷(70) 刘协敷衍地说:不错不错,可以解释。 吕布呵了一声:听你这么回答就知道我猜错了。 就不能给我保留下神秘感吗?这可是皇帝的威严之一。刘协打算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了。 行行行,那尊贵的陛下,要不要我背你走啊。吕布倒也不是非要追问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要不你来掐算一下,咱们下一步走哪个方向能遇到自己人。 刘协白了他一眼:才不要,你是将军你说了算。 吕布蹲下身:真不上来?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儿了。 刘协揉了揉酸疼的腿,的确是有几分走不动了,但还是坚持说:我觉得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吕布无奈:那你拉着我的胳膊。 两人一路上继续讲起辽东,刘协烦恼地说:公孙度此人既有野心,也有能力,还有曹操在身旁相助,对内打击豪强立威,对外开疆扩土,我虽然想尽了法子延缓他的脚步,终究是难以阻拦大势。 当初是董卓以你的名义下令让他担任的辽东刺史,既是朝廷官员,当听从调度才是。我听说你先后任命了好几任辽东刺史,为何一直都没有把他撸下来? 在路上就被公孙度派去的人给杀了,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去了。 吕布蹙眉问:是派了多少兵卒护送? 第一次一百,第二次更多,第三次的时候足足一千人,结果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刘协叹了一口气:我欲要扶植当地豪强上任,又怕与虎谋皮。最近寻得了一人才,我问过他的意见,他自告奋勇愿意去辽东一试,我这任命的诏书还没下呢,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我听说公孙度夷灭百余家豪强。吕布说:在辽东,若有人不听从他的命令,则尽数被杀。吕布不满地说:此人着实嚣张,他已经不将王法放在眼里了。 是不是羡慕了? 这倒是没有,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吕布说:若是人人以自己为律法,那岂不是乱套了? 回想起当初在并州的事情,吕布也觉得自己有几分莽撞。 权力是一种非常有诱惑力的东西,在并州杀戮豪强时,他曾经有过非常危险的念头。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吕布接着说:以前有些事情我不太明白,现在反而看清了。 刘协不紧不慢地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决策虽然需要有一个人拍板,但需要有智囊团给他出谋划策,还得有人监督,这样一艘大船才不会沉沦。 所以我回京后可以当智囊团了? 刘协噗嗤一笑: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那许褚的位子可以给我了。 好好的官职不要了,要自降身份啊。 这不是要在你身边多学点人生大道理么? 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甜言蜜语了?刘协怀疑地说:是不是在益州学坏了? 吕布无奈:哪有什么学坏的机会,军中那么忙,还要地方各种反扑,一有空的功夫都用在给你写信了,结果你回信还那么慢。 那肯定是鸽子迷路了。刘协狡辩说:毕竟益州那么远。他才不承认有几次是觉得吕布有点烦没有立即回信呢。 怎么话题又扯远了,刘协懊恼地说: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说到寻得一人才自告奋勇,是个什么人? 当说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吧。 太史慈是有名的孝子,弓马熟练,箭法精良,智商在线。因此刘协对他寄予厚望,但又怕他被公孙度捉住,反而被曹操所用,因此内心有些迟疑。 听到刘协这么高度赞扬一个人,吕布有点酸地问:武能比肩我?谋能比肩志才。 武不及你,谋不及戏志才。 那要他何用? 刘协没有感受到他酸溜溜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他没有丝毫短板啊,做一方封疆大吏再合适不过。 我短板那么明显吗? 那若是再让你去做并州刺史,你愿意吗? 吕布沉吟片刻,回答说:算了,我不如荀攸做得好。 刘协闷闷地说:没别的原因了? 有啊,去了并州又得等信了,好几天见不到信的话,等得怪着急的。 刘协赌气说:你现在才说这个原因,果然是不把我放在第一位。 明明应该第一反应是并州没有你才对。 啥?吕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又打断我。 吕.直男.布完全没有发觉刘协生气的原因:你说你说。 不指望吕布能发现什么端倪,刘协自己调节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公孙度在辽东根基尚浅,又杀了豪强,若是太史慈能够顺利抵达当地的郡县,拉拢一部分豪强,他又有我的任命诏书,自然能够拉拢起一部分人和公孙度抗衡。 但若他被豪强簇拥到台前,那些豪强得了势,趁机各种安插人手,以后就算取得了辽东也不好管理,是在担心这个吗? 只是一部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有曹操这个奸诈的人在,太史慈的计划寸步难行。 你对曹操是过于看中了些。 事实证明这也没错,他命很大不是? 难道他就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不成?比如我们把他引进中原,我来收拾他。 明显的弱点。刘协心中一动: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曹操最明显的弱点,不就是女人吗? 是什么? □□。 吕布掏了掏耳朵:什么? 曹操这个人吧,酷爱□□,相当好色。在三国演义里面,曹操在收服张绣的过程中霸占了他的嫂子,气得张绣突然举兵造反,把曹操打得溃不成军,曹操自己差点就被杀死了。 吕布叹气:布衣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连这个都要打探啊。话锋一转:不过你要用什么美人计呢?听说你和蔡文姬走得很近,是要派她去吗? 别人瞎说也就罢了,怎么你都这么说,就正常的君臣见面频率。刘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解释了起来:再者文姬是朝廷命官,让她去自然是不合适的。 吕布想了想:你可听说过江东二乔? 年纪太小了,曹操最不能拒绝的是有成熟魅力的大姐姐,最好是二十五岁左右的、身材好的。 前凸后翘这四个直白的字刘协没说。但吕布意会了:你心中有人选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快完结了,激动。 当然还是会有番外的,交代一些伏笔啦,写点脑洞。 喜欢现代文的别忘记收藏我的起点男主和绿茶男配哦。 第109章 一百零九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什么合适的人来,又不能强行派邹氏女去,刘协有些为难地摇摇头: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回去且安排布衣卫留心吧。 正说着,吕布猛地将刘协拉到旁边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 嘘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了刘协的嘴唇上:不要出声。 丛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刘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吕布目力极好,既然拉着他躲起来,恐怕是敌非友。 他缓缓探出脑袋悄悄往外看,远远望过去,那领队之人似乎是许攸的身形。心下不由有些疑惑:伊川县城不是戒严了吗,他是怎么出来的?难道又有了内应不成? 是这个方向吗? 正是。 搜! 听他们这些人的话语,似乎是直奔山洞而去的。 吕布拧眉,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若是他们再往前走十步,必定会发现他们的身影。 此时,一大汉忽然厉声大喝:什么人?快出来! 糟糕,被发现了。刘协立即将脑袋缩了回来,心下咯噔一声,和吕布对视了一眼,吕布冲他摇了摇头。 对方继续威胁道:再不出来,休怪箭矢无眼! 到了这时,刘协反而冷静下来:他们人数众多,不若我先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跟在后面,伺机引援兵来救。 吕布听到了拉开弓弦的声音,摇了摇头:你先躲着,我去看看。 不妥。刘协皱眉,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得远远地传来一响亮的声音: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刘协眼前一亮:是熟悉的声音! 虎贲军的胡军,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么大的嗓门! 吕布摆摆手,拉住了刘协迈开的脚步:先看看再出去。 两方交战,都是近身相搏,战成了一团。 禁卫队人数和他们差不多。刘协松了一口气:他这禁卫队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等一的战力,打这些乱臣贼子当不会落下风。 暂时没有人发现他们,吕布问道:我们待如何? 还是汇合在一处为妙,这样吧,刘协说:你先去帮他们,别让为首的蓝色衣衫中年书生跑了。 留你一个人在这,不妥。随时都会有人四散而逃,在此处躲避并不安全。 刘协浑不在意:没事,我爬到树上去就行了,若真有残兵败将逃跑,也不怕。 吕布怀疑地看着他:还真会爬树不成? 刘协扯了扯裙子,袖子撸上去,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干上。 真是想不到吕布只得低声叮嘱道:小心点,千万别掉下来了。 吕布持方天画戟朝战场奔去,走得近了,大喝一声:吕布在此,乱臣贼子,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有了吕布的加入,虎贲军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士气大振。交战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贼子大败,许攸见势不好,连忙向后退去。 吕布一直都觑着他,哪里肯放他走? 当下方天画戟奋力一压,将阻拦在身前的两人振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方天画戟直冲许攸咽喉。 许攸不过是一个只会些许防身的文人,哪里敌得过吕布,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戟尖戳过来,不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想我许攸聪明一世,居然要死在一莽夫的手下! 吕布冷笑一声,方天画戟微微一荡,戟尖将许攸的领子给挑了起来。 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许攸惊诧地睁开了眼睛:你干什么? 吕布一脚踹了过去,踢得许攸往后翻腾了两下,倒地不起。 见其逃不掉了,吕布便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其他人。 贼子见领头的许攸都倒下了,心生退意,有的想上前营救许攸的,都被吕布和虎贲军给打倒在地。他们再不留恋,四散朝林中逃去。 不必去追,吕布制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先去接天子。 吕布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一人,这人的身形瘦削,衣服看起来也比较干净,于是道:你,把外衣脱下来。 虎贲军簇拥着天子回到山崖上,和于禁汇合后,众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伊川城。 于禁体贴地让人送来了热汤和干净的衣物,还快马加鞭地让人把郎中带了过来,刘协却没时间在当地逗留:我身上伤口无碍,暂时不用看郎中,把衣服和干粮放在马车上,立即启程回京。 可要飞鸽传书回京?刘协危险地眯了迷眼睛:不必,朕倒要亲眼看看朕不在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他叮嘱道:紧闭城门,留下人处理好当地的叛臣,一个都不要跑了。 刘协风风火火地回京,不过半日就抵达了皇城。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但未央宫前灯火通明。因为刘协事先没有让人通传,一无所知的大臣们仍在此处开大会呢。 站在灯光昏暗处听了一会儿,刘协冷笑一声:朕还没死呢,这群人居然已经在想着立弘农王世子了。不过这倒正碰上一个极好的机会,理直气壮地将以前就阳奉阴违的一批人给换掉。 旁边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刘协语气平淡地问布衣卫和近侍:世子呢? 近侍回答道:回禀陛下,世子依旧在平时住的院子里,因着太乱,郭祭酒禁了世子的外出。 刘协继续问:周遭可有异常? 近侍回答道:曾有一天,附近的宫殿着了火,不过很快就别扑灭了。 布衣卫则道:陷阵营的成廉派兵守在了世子宫殿的宫墙外面,此事颇受诟病。 闻言,吕布疑惑地看了过去。 刘协并没有看向吕布,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郭祭酒还有什么安排? 命我等加强对各个大臣的监视,所有大臣这些天的一举一动皆记录在册,等您回来查阅。 刘协笑了一声:甚好,放到朕的寝宫里去吧,朕晚上就看。 大殿里的人激烈地吵了起来,喊得最大的声音便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闻言,身后的吕布愤愤地说:真是胆大包天。 刘协眼帘低垂,目光盯着那几个上蹿下跳的文人,低低地说:今日,未央宫要见血了。 他和吕布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吕布遥遥喝道:天子在此,尔等还不来拜见? 聚集在大殿的诸多臣子一阵骚动。 分卷(71) 方才舌战群儒的郭嘉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扇子,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道:众位大臣,陛下这不回来了吗?我们也该速速到殿外迎接了。 刘协在吕布和于禁等人的簇拥下,走到明亮的灯光下去。 朝臣皆跪在他脚下,恭贺天子平安归来。 刘协一言不发,朝着宫中走去,径直走到了帝王座前坐下,方才松口说:让他们起来吧,都进来。 诺! 他目光一一扫过朝臣。郭嘉抬起头,狐狸眼眯成一条线,冲着刘协笑了笑。皇甫嵩一脸老怀欣慰的样子,排在他身后的武官面上也都老实的很。但在后面的些许文官和几个武官,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惶恐之色。 第110章 一百一十 大宫女樱桃见天子嘴唇干裂,贴心地送来上了茶水。 刘协接过茶盏,在众目睽睽下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茶水不错,依旧是按照他的习惯加了些许奶和蔗糖,多多少少抚平了身体的劳累。 见天子毫发无损,安安静静地吃茶,也没有大发雷霆,大多臣子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长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吁完,就听得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碎盏声。 哐啷! 刘协眉毛一扬,手上发力,狠狠地把手边的茶盏砸在了地上。 吕布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刘协冷冷地朝着朝臣道:朕还没有死呢,你们就开始另觅新主了啊。 臣不敢!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连忙表明忠心。 朕数三声,方才嚷着要改立新君的,自己主动站出来,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刘协威胁意味十足。 吕布见他唇角带着冷笑,眉眼锐利,这冰冷坚定的模样倒是和当年诛董贼的时候隐隐约约重叠了起来。但现在脸上脱去了一层稚气,原来婴儿肥的面庞也变成了精致俊俏的模样,冷下脸的样子看起来又犀利又机敏。 吕布眸光邃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深深觉得这天下大概再也没有人比刘协更适合当皇帝了,也没有人比他更用心地当这个天下之主。 但他觉得,刘协并没有因为拥有天下至尊的权柄而开心。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刘协为了收拾汉灵帝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才强迫自己变得冷静机敏,而他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发怔,才是本性呢? 大殿上安静了片刻,静得仿佛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 刘协轻哼一声,看向田丰:乱臣贼子当何处置? 田丰恭敬回答道:回禀陛下,谋逆之罪,千刀万剐不为过也。 刘协呵了一声:倒也不必这么费事,不过是一颗好头颅罢了。 吕侯何在? 臣在。朝臣是不能带刀上殿的,在门口吕布就将方天画戟交给了侍卫。 朕赐你尚方剑一柄,此剑在手,如朕亲临,代朕诛杀此次的叛乱逆臣! 问言,文武百官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田丰动了动嘴,似有话说,但看了看天子的神色,默默地将话咽了下去。 吕布从布衣卫手中接过锋利宝剑,见剑锋泛着冷冷的青色,便知这就是之前在报纸上刊登过的名剑青虹。 臣必不辱使命。吕布唇角微微勾起,接过宝剑。 接到后,吕布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下剑身,随即头都不回地将剑往右后方刺去! 后面一武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吕布手下不停,挥剑如龙,按照方才刘协低声所嘱,接连将叫嚣得欢的臣子砍倒在地。 这些方才还嚣张的人,脑袋都飞了出去,血溅当场。血腥气顿时在大殿里弥漫开来。 你你你有几个人伸出手指,惊恐地指着吕布,声音都带着颤音。他们想跟天子告状,却见王座上的天子冷冷地俯视着他们。 陛下,陛下饶命啊!一个脑子转得快的文臣屁滚尿流地朝刘协爬去:臣一时糊涂,方才也是为了咱们大汉的稳定着急,才猪油蒙了心,求陛下看在老臣一心一意为江山社稷的份上,饶了臣吧! 身为礼部官员而不知君臣忠心之礼,要你何用?刘协一脸冷漠:拖出去,押入大牢! 陛下,乱臣贼子不诛边九族无以震慑天下!郭嘉上前一步,建议说。 既然如此,就着吕侯带禁卫队去逮捕乱臣贼子。刘协拂袖而去,不给臣子留求情的空隙:退朝,有事明日再议! 吕布领命而去,郭嘉、陈宫和田丰诸臣子互相看了看,商量着说:咱们要跟过去吗? 郭嘉道:看陛下已经很累了,不如将我等的建议写成折子递过去,等陛下得空的时候看吧。 陈宫也说:也罢,看陛下的神情,似乎不想再多说话。 田丰皱眉说:可是等着陛下处理的要紧事太多了,我有要事想和陛下汇报。朝中这些暗流涌动和谋反刺杀的调查,都得上报给天子。方才吕布诛杀的这几个人,不过是出头鸟,幕后之人则是在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陈宫说:天大的事情都抵不上陛下平安归来,元皓兄就不要打扰陛下了。 郭嘉摇了摇羽扇,亦笑道:元皓兄就赶紧回去准备折子吧,怕是刚到家,就有布衣卫来传诏要折子了。 郭嘉所料不错,刘协回到内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边换药,一边看布衣卫的情报。随即让人传话给诸位骨干臣子,让他们将这些天的所见所得写成汇报立即呈书上来。 将药给吕布送过去。换完了药,刘协吩咐医官:告诉他捉完人就赶紧回去休息,先把伤养好。 生活就是不论一个人多疲惫,加在身上的重担都不会少。刘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处理文件,一直到鱼肚白的时候,才忍不住眯了会儿。没想到只是眯一会儿眼,居然趴在案上睡着了。小黄门不敢叫醒他,上前轻轻地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 醒来的时候,刘协的喉咙就有些嘶哑,还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似乎很重,里面就像是有蜜蜂一样嗡嗡叫。 感冒了 果然不能仗着年轻就为所欲为。刘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嘶哑着嗓子开口:朝后宣医官过来,记得动静小一点。 心中有数后,刘协风风火火地去上朝了。该嘲讽的嘲讽,该发落的发落,解决了几桩大事,随后召集心腹大臣,对近些天的累积奏折进行了集体审议。凭借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还是这样效率高一些,不然一个人头脑发昏地处理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尤其是地方政务,本来路途就遥远耽搁了时间,刘协不愿意再耽搁下去。 这会一直开到晚上,到了晚餐时间,吕布求见。 刘协本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结果吕布只是说:京中还有隐患,许褚又在伊川城养伤,今夜臣还是替了他的位子守在殿外吧。他不放心地端详了下刘协,果然见他双目熬得通红,面上一派疲惫之色,早朝他没来,但听说天子面色不好,因此急匆匆赶过来了。 刘协看了一眼田丰诸人,见郭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便摆摆手:朕先去歇息了,你们继续讨论。剩下的就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审批,做完了就放在案几上。朕让他们把饭菜送到会议室来,今晚上你们也不必回去了,吃完了就睡在偏殿。 说完后,刘协感觉自己这话居然像一个理直气壮的资本家,不由黑线了会儿。 不过,自己也就偶尔让部下加一会儿班儿,这样想着,刘协毫无愧疚地抬步走了出来,神色平淡地对吕布说:放心吧,朕心中有数,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皇宫的天子和两人在宫外独处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吕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还是有些担心你。吕布跟在刘协的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 刘协脚步一顿,但并没有扭头看他:伤口伤口的药换过了吗? 医官已经给臣换过了,捆了新的绷带。 没再崩开吧? 没事儿。 刘协叹了一口气: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必臣啊臣的了,还是和以前一般说话吧。 闻言吕布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明月皎皎,垂柳依依,在回廊暖洋洋的灯笼昏黄光下,刘协猝然回头,正对上吕布帅气逼人的面庞。 今天怎么了?一直不肯正眼看我?吕布剑眉微蹙,眸光深邃地看着他。 我没有啊只是这话多多少少没什么底气。 吕布心下有些焦躁,抬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是不是因为不舒服? 第111章 111章 刘协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没事。 见吕布一动不动,刘协只得上前,想要抬手拍拍吕布宽阔的肩膀,可惜受身高所限只拍到了吕布结实的右手臂:真没事,就是累了。 吕布见他面容疲倦,眼睛通红,但仍然强撑着露出笑容,不禁有些心疼:那赶紧走吧,快回去躺下休息。 刘协无奈地说:你也该回去歇歇了。 吕布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俯身逼近刘协。 俊脸在面前猛然放大,呼吸咫尺可闻。刘协心跳猛然加速,不自然地捂着胸口说:还在外面呢别靠这么近。 说着,上手推了推,吕布一动不动。 吕布靠得更近了,在几乎贴上刘协唇瓣的时候停下了动作,但急促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刘协的脸上。 刘协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受到这种诱惑,脸逐渐红了。 吕布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才直起身来,拥着刘协的腰继续往前走,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带着浅浅的愉悦:吓我一跳。 刘协恼怒:你才是吓我一跳! 吕布轻笑了一声:还以为你后悔了。 什么后悔了 吕布脚步一顿,拉住了刘协白皙削瘦的手腕。 刘协任由他牵着,一直走过回廊,看到前方的侍卫身影出现,吕布方才放开了刘协的手。 刘协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襟。 吕布一本正经地说:说真的,在许褚伤好之前,我就暂时代替他的职位吧。 可是刘协想答应又觉得不妥。 刚恋爱的人谁不想时时刻刻能看到对方呢?只是两人的身份摆在这儿,终究是不妥。 猛将镇守皇宫,是有不少先例的,你无需担忧。吕布轻轻抚过他的头发:我当初还给董贼守了不短时间的门呢,放心吧。 刘协咬了咬嘴唇:我只是担心你难做。 我有什么难的? 刘协笑着说:堂堂侯爷,来给我守门,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他可是记得当时吕布给董卓守门有多不耐烦,尴尬到方天画戟简直能在地上划出一个地宫图形来。 吕布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深邃的眼底带着点点温柔的光:保护你是最重要的。 断袖之癖,会被写在史书上的。 不待吕布说什么,刘协抢先说: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若是我们不加掩饰,朝中的议论和指责皆向你而去,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纵观大汉王朝,断袖的皇帝着实不少,但断袖的后果皆不是皇帝承担的。 我又不是那没有什么本事的邓通,更不是怯弱无能的董贤,吕布昂然道:你看武帝和卫青大将军,不也好生生到老了么? 刘协摇摇头: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择一城而终老,选一人而白首。吕布温柔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写过的诗,我们只有彼此,没有别人,好吗? 刘协有些不好意思地摩挲着手指,白皙的红色染上了艳丽的霞色:说这么直白 吕布坦荡荡地说: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罢了。 你这人真的是以前就像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现在直球打得人措手不及。 刘协轻轻地往吕布身上靠了靠,心头仿佛有一股暖流流过,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在异世的他,第一次拂去了身上深深的寂寥,有了一种安定感。 怎么不走了? 刘协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明月道:难得今夜月色这么美,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他们肩并肩坐在台阶上,刘协缓缓地将脑袋靠在了吕布的肩膀上。 花好月圆时,的确很美。吕布的神情逐渐柔和起来: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吧。 什么曲子? 吕布随手扯下来了一片叶子,把叶子卷起来,把一端压扁,放在嘴里。一段悠扬的曲子从唇间倾泻而出。 刘协怔住了,不由抬起头看着他。 曲调悠扬神情,配上吕布深邃的眼神,竟莫名让人觉得想要落泪。 一曲完毕,刘协沉默了几息,方才问:这是什么歌? 吕布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朱唇轻启,缓缓吐出来两个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吕布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深夜中,黑沉沉的夜色仿佛都带上了几丝温暖。 刘协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强自镇定地说: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吕布缓缓将他拥入了怀中。 温存了片刻,刘协轻声说:我有很多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吕布眉梢一动:那正好,我也有小秘密,我们要交换吗? 不换。 那就算了。 刘协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不会介意吗? 分卷(72) 吕布笑容里带了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不管有什么秘密,在我们老的那一天,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刘协怔怔地看着他。 吕布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刘协咬了咬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七日后,天子血洗洛阳世家。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次刘协丝毫不留情,菜市口斩杀了不少世家,这些世家的远房亲族和奴仆也一并被流放扬州。从这些世家的仓库中搜到的粮食尽数用于赈灾,所有受到蝗灾影响的县镇皆开仓放粮。百姓感念天子的功德,在其巡查时一路追随相送出五十余里,父老皆泣涕沾襟。 一个月后,太史慈被封为辽东刺史,带大量火器和两千步卒进入辽东。辽东部分豪强受不了公孙度的压榨,倒戈向太史慈,南部两城皆恭谨迎接太史慈入城。太史慈趁机以此筹码与公孙度谈判,并以美娇娘魏婉如和火器的制作方法贿赂曹操。 曹操为了得到火器制作方法不遗余力地劝说公孙度允许太史慈分城而治。曹操发现火器配方是假的时,太史慈得已在南部两城立稳脚跟。正打算报复时,美娇娘在床底间行刺了曹操。曹操一时不查,竟然被美人刺中背部,只得卧床休息。他派夏侯兄弟攻打太史慈,然而火器守城十分厉害,两兄弟无法攻克。大军围攻太史慈不下,反而助长了太史慈的美名。辽东十三豪强皆有意向和太史慈谈判,夺回自己被公孙度拿走的利益。太史慈的名气越来越大,倒戈向他的豪强也越来越多,公孙度危机感大增,调兵遣将攻打太史慈。太史慈兵力虽少,后方却有朝廷源源不断地先进武器供应,两方形成了拉锯战,至寒时只得歇战。 同时,赵云领命率领大军围剿袁绍。袁绍早已是强弩之末,三个月后,赵云亲自带回了袁绍的头颅回京拜见天子。刘协感念赵云平定冀州的功绩,封赏赵云为镇北将军、永昌侯。 来年春天,刘协迁徙大量农户至地广人稀的扬州,免费发放了大量的水稻种子。朝中农部杂交水稻稻种小有成效,京城及周边的土地已经没有足够的空地种植。刘协迁杂交水稻试验田至扬州,转扬州三年兵役至田役。 同年夏天,兵器厂研制红衣大炮成功。吕布联合高顺大军,携十门红衣大炮出兵攻打辽东,刚刚进入朝中做官的鲁肃作为谋士陪同前行。 鲁肃使用联公孙度抗曹的策略,派人怂恿公孙度令曹操作为先锋。 公孙度果然上当:圣旨上都说了,是我包庇逆贼曹操才招惹来这桩祸事,若不是因为曹操的毒计,朝中哪里会攻打我们辽东?于是强硬命令曹操出战,自己则保存实力,只象征性地排了些杂兵给曹操。 曹操已无退路,只得挺身而上。 太史慈对当地的地形和兵力已了然于心。知己知彼下,吕布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战略,打得大开大合,十分开放华丽,在破墙神器红衣大炮的助力下一气呵成,一口气拿下辽东十座城池。 曹操带兵撤退至有天险的安奉关,吕布大军在此下寨,与其对峙。 眼见要至到霜冻,中原军队不及辽东将士畏寒,在鲁肃的建议下,吕布率精锐绕过了巍峨的雪山,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曹操面前。 虽然在爬雪山过程中,损伤了十分之三的人马。但剩下来的皆是精兵良将,背水一战的并州军士气高昂,将曹军大本营打得稀烂,活捉曹操,夏侯兄弟皆被吕布和高顺所杀。 自此,辽东南部三大关皆被朝廷收复,从此阻断了辽东军南下的道路,太史慈将辽东南面的刺史权力握在手心。天子高顺为辽东大都督,掌管辽东兵权,分封鲁肃为辽东监察院院长。 吕布班师回朝,刘协亲自出城迎接。吕布骑赤兔马和天子车并肩而行,洛阳街道两旁百姓呼声不断。当日天子设太平筵,重赏三军。 这次吕布除了带回来了大量的人参、貂皮、鹿茸之外,还有大量的蕨菜、榛蘑等山菜,山葡萄、猕猴桃等中原没有的水果,红松籽、榛子等坚果,自此中原人的菜谱更加丰盛。 却说公孙度威望急转而下,南下对上朝廷军又不敌。趁着战乱,北边的高丽趁火打劫,洗劫北部边境。 公孙度大怒,他虽然打不过朝廷军,但对上周遭的游牧民族完全不在怕的。在严寒的冬天突袭了高丽,一举击败高丽,活捉了高丽王,令高丽臣服。公孙度有心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于是大幅整治高丽,将朝鲜半岛南部的三韩各国划分为郡县,成为自己的直属下属。 有了高丽的军队加持,公孙度力量大幅加强,他横扫境内匪徒,以铁腕手段屠戮了和太史慈搭上线的豪强,从此辽东北部大治。 果然公孙度不容小觑,毕竟是三国之外的另一个王者啊。刘协拿到战报,遥遥望着东北长长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死了啊 第112章 112章 翌年春,实力大幅增强的公孙度派公孙康领兵一万,以高丽猛士为前锋,攻打在北部挑衅劫掠的乌桓部落。 驻守辽东南部的太史慈连忙向朝中奏请是否趁此机会攻击公孙度后方。 吕布有心再次大军压境,收复辽东。 郭嘉却主和:乌桓居无定所且掠夺凶猛,祸患程度不亚于公孙度,有其做抵御乌桓的先锋刚好。且辽东易守难攻,且去程就得百日,路上空耗的钱粮朝廷无力维系,不如趁着对方防范薄弱,招降公孙度,对方必定会答应。 闻言吕布哼了一声:呵,乱臣贼子,不杀怎能服众? 田丰也赞同郭嘉的意见:只要公孙度表示臣服,倒也不必空耗朝廷军备。 陈宫则昂然道:我退寸,则寇进尺,国土岂能退让?当趁机出兵一举收复才是。 众人各执一词,听得刘协眉头直皱,一直没有舒展开。 是守是攻,大家投票发表意见吧。过了一会儿,刘协命人将投票的签字拿了过来。这一年,刘协效仿明朝,新组建了内阁,将所有的心腹谋臣都容纳了进来,使其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咨政机构。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六票主张招降,三票主攻,一票弃权。刘协想了想,一锤定音:也罢,就着陈宫去招降吧。如今重中之重是迁天下豪强至洛阳新城,节骨眼上分不得兵力。 散会后,田丰请求道:陛下,臣还有事要禀。 刘协淡淡一笑:爱卿但说无妨。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刘协抬眼看了一下吕布,散会后也就只有吕布留在这儿了,正在位子上不动如山,闻言抬头疑惑地看了田丰一眼。 吕布正待站起来,刘协扬了扬秀气的眉毛,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淡淡地:可是军机大事? 这田丰迟疑了下,偏头看了一眼吕布。 刘协心中猜测,多半是前几日打发一催婚的重臣去兖州兴修水利动作过于明显,拒婚之意太浓引起了田丰的警觉。自己和吕布的关系身旁重臣未必没有看出来,只是汉朝皇帝分桃断袖之事时有发生,只要不影响到国之根本他们也乐得不戳破而已,念及此,不由皱眉:那就不必屏退了,你有话直说吧。 田丰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劝谏道:陛下,贤者云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有千余岁,古之有天下者莫长焉,用此道业。立嗣必子,所从来远矣。正所谓后宫空虚并非长久之道,立后和诞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拖延不得。(引自史记) 此时,郭嘉和贾诩正肩并肩走出宫殿。 见郭嘉脚步悠哉,贾诩忍不住问:奉孝可能猜得到田丰所谏何事? 郭嘉以扇覆面,低笑道: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多半是和后宫相关。 贾诩叹了一口气:陛下文韬武略,却后宫空虚,也难怪他担心。 嘉倒是觉得还是空虚些好,前些年后宫强盛,频频干预朝政,可谓影响恶劣。 贾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陛下毕竟是年纪渐长,也该有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在身侧了。 这几年被压下来的折子还少?郭嘉笑道:既然文和如此关心,明日也上书劝诫下? 陛下威严日盛,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郭嘉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老狐狸。 陛下仁慈宽厚可从来都没有变,即使听到不喜人的言辞也不会与人计较,文和你既然有这门心思,为何要退让呢? 诩年迈了,实在是不想被派出去兴修水利,更不想被发配到扬州去做杂交水稻。贾诩悠悠地道:更何况吕将军在旁虎视眈眈,诩可不敢捋虎须啊。虽然陛下说杂交水稻乃是留名千古,能使得千千万万人不再挨饿的大工程和大善事,但贾诩一定都不想参与,只想安安静静地留在都城做一个养生的中年男子。 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郭嘉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 郭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等着吧,一会儿陛下一定会把咱们两个叫回去的。 果不其然,两人停下来没说几句,天子身边的小黄门就传召了。 贾诩已经见怪不怪了,郭嘉总是能够猜中天子的心思:走吧。 路上远远看到田丰一脸凝重地走过来,郭嘉连忙扯了扯贾诩的袖子:赶紧避着走,一肚子气呢。 然而田丰脚步太快,还是避无可避地碰上了,田丰不耐地道:身为朝廷命官,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郭嘉连忙跳得远远的,和贾诩保持了三尺的距离:元皓兄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这是和文和商量正事儿,这不是怕被人听到了。 田丰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跺脚,走了。 郭嘉和贾诩对视了一眼,笑眯眯地说:他刚才不会是想说我风流倜傥,带坏了陛下吧,那可真是冤死了。 贾诩奇道:难道不是吗?流连花街柳巷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 我只是看看,又没进去。根据大汉新修订的律法,朝廷命官若是去妓院寻欢作乐,那政治生涯也就走到了尽头,让喜欢去找姑娘和小倌儿喝酒的郭嘉憋死了。 贾诩笃定说:他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郭嘉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人进入殿中,天子正在写文。贾诩仔细瞧了瞧,夸赞说:陛下的字是越来越有神韵了。 刘协轻笑了一声:果然论起避重就轻,无人出文和之右。 吕布哼了一声,和文官说话就是费事儿,比如贾诩,分明看到了内容,却谈字的风骨。 立后,不过是党争的借口。刘协淡淡地说: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自己想要扶持的人当后宫之主。通过立后一事,相同利益的人走在一起,与朕斗,与反对他们的人斗,又有人来在意朕喜欢说呢? 虽然语气轻飘飘的,但其中所言,简直要把贾诩下出一身的冷汗。 贾诩立即道:陛下息怒,元皓必定不是这个意思。 田丰刚直,应当不会想到这一层,只是他想不到,你们也想不到吗? 郭嘉不慌不忙上前道:陛下,臣今晚必登门造访,劝解元皓兄。 好好看看,是谁怂恿的。 诺。 刘协气道:一群人放着堆积如山的政务不管,却揪着皇帝和大臣的私生活不放,就连给吕将军拉媒的奏折都要拿到朕面前讨论,有这功夫,江南的水患、两广的疫病怎么不去操心? 吕布也补充了一句:对百姓的冷暖贫富不闻不问,倒是揪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为官的风骨岂可如此? 郭嘉和贾诩点头称是,心道天子这次是被捅了马蜂窝了,摆明了以后要认真计较:陛下和将军言之有理。 你两个文采极好,不若就写党争和作风两文,以警群臣。刘协冷着脸吩咐道:记得要长,等以后若是再有人犯忌讳,朕就让他们手抄一百遍。 郭嘉和贾诩一走,吕布就叫小黄门去取晚膳:还在生气呢,他们说你中午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不注意身体呢? 刘协哼了一声:赵侍郎家七舅姥爷家的掌上明珠等着你去娶呢,我还吃什么饭? 吕布无奈说:我不过是在街上拉了她一把,谁知道就被讹上了。 刘协没好气地说:大街上那么多人,你怎么就偏偏去拉一个妙龄少女。 也是巧了,她偏偏就被人给推倒了,要是不把人拉起来,那当街就要出事故,这王都的街道上,怎么能随意见血呢?岂不是堕了我大汉的名声? 偏偏,刘协着重咬了这两个字:世上哪有什么巧合,不过是有心人安排罢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巧。 肯定就是,以后这种事情让侍卫来做。刘协不高兴地说:今天是个少女还好,若是下次是个刺客呢? 吕布丝毫没感受到刘协的怒气,乐呵呵地说:怎么可能?还有谁能伤害得我? 骄傲可是大忌,刘协瞪了他一眼:瞎立什么flag。 福来格?吕布一脸迷茫:你说什么? 刘协没好气地搪塞过去:没什么,新出的糕点名。就是让你小心点,若是美女袖子里面是淬了毒的匕首呢,那可是擦破皮都危及生命。 吕布点点头,但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他更关心的是刘协饿了:这不是有糯米桃花酥么,先吃点垫垫。说着,用手巾擦了擦手,捻了一块糕点要喂给刘协。 刘协偏了偏脑袋:不想吃,想吃咸的。 吕布将糕点扔进嘴里,两口就吃掉了:等着,我去催一催。 小黄门来得速度很快,布菜完就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先喝个老鸭竹笋汤?吕布给刘协盛了一碗,刘协就着他的手喝了两三口:嗯,今天这个味道不错。 我试试。吕布把剩余的汤一饮而尽:好喝。 分卷(73) 刘协用筷子给吕布夹了一个竹笋猪肉虾仁包,吕布就着筷子咬了一口。 刘协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嗔笑道:松口,还要不要人吃饭了。 吕布方才松了口,让刘协把筷子抽出来。 刘协要再去夹一个包子自己吃,吕布却伸手把他拉坐到自己怀里:我来喂你。 刘协提醒说:天刚黑呢。 吕布充满暗示地笑了笑:那也是黑了,到了该喂饱的时候了。 刘协无言以对:好好吃饭!再□□我都无心吃饭了。 吕布笑了笑,搂着刘协蹭了蹭,高高兴兴地说:要不你以后就给我侯府提个字吧,这样以后谁都不敢来给我说亲了。 什么字? 吕布圈着刘协,笑道:保家卫国,身许皇家怎么样? 呵,真想身许皇家,刘协朝他身下看了看:那就摘了某物,光明正大进宫吧。放心,到时朕会夜夜让你侍寝的。说着,将腿搭到了吕布的大腿上。 第113章 完结 吕布低低地笑了笑,哑声道:我不信你舍得。 说罢,抬眼看过来。他眼底一片情深,但又似乎蕴含着危险的火焰,看得刘协脸上隐隐发烧,不自在地晃了晃小腿。 吕布唇角缓缓勾起,手搭在刘协修长的小腿上,慢慢地朝上滑去。 刘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只露出一段光洁优雅的颈。 按理来说,明明不该害羞的。刘协的思绪随着殿外的风飘了飘,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说起来,吕布北征辽东回来那晚,两人情不自禁,当晚就被翻红浪,未央宫的红烛燃烧至了破晓。自此食髓知味,此后每个月两人总会有那么几天支开旁人共赴巫山云雨。 两人坦诚相待这么久了,理应对这种程度的挑逗无动于衷才是,但每次被吕布灼灼注视着,还是有种莫名的羞涩感。他欲要抽离大腿,却并没有抽动,吕布的大手牢牢地按在了上面,顺着肌理轻拢慢捻抹复挑,简直都要在他身上做一首动听的曲子了。 干什么?我要继续吃饭了。刘协脸上沾染了一片红晕,连忙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拍了他一下,发出清脆的啪声,嗔道:大白天的,门外的暗卫能听到声音的! 吕布淡淡地哦了一声,虽然面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倒是老老实实地收了手:好吧好吧,白日宣yin不可以,我记着呢。 刘协轻哼了一声:记得就好,再在白天放浪形骸,就罚你将所有的《三字经》、《千字文》、《万言诀》从头抄到尾十遍,赐给军中的文盲。 如今《三字经》、《千字文》、《万言诀》可是学堂里面必备的读物,是通往知识殿堂的第一步,刘协时常鼓励大臣们亲自抄写这些读物赏赐给平民百姓和爱仆,以激励他们读书,形成良好的示范效应,最终达到尽量消除文盲、迅速提高全民素质的目的。这些书籍不但在平头百姓之间广为流传,就连有上进心的奴仆们也用攒下来的月钱去买上几本。 盖因为刘协从今年开始开通了全国高考,平民们一旦通过高考就可以凭借高考证书去应聘各种文籍工作。对于仆从们而言,还有另一层重要的含义。仆从们通过了全国高考,那么依照最新修订汉律,他们将被大汉政府消除奴籍,成为一名拥有自由身的平民。 这也是刘协好不容易和士大夫阶层争取过来的妥协。在刘协曾经生活的那条时间线上,直到清朝还有大量的奴隶存在着。没办法,直接取消全国的奴籍完全不可行,违背历史进程的下场王莽就是前车之鉴,这已经刘协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吕布叫苦不迭:上次我可是抄了整整两天,而且我都那么久没碰你了,这种示范效应就该让郭嘉戏志才他们去做虽然听刘协解释过科普基础教育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吕布始终不能理解让那么多人都会文的必要性。国家有一部分人能履行文职不就行了,反正文化传统又不会中断。 但见刘协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得意表情,看上去狡黠可爱,让人无法拒绝,吕布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扶额说:好吧,都依你。 谁让刘协说过,若是让这一代的人尽量多读书,多思考,二十年后的天下会发生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呢。对这个,虽然将信将疑,吕布还是十分期待的。 刘协正待说什么,忽然见窗外飘起了雪花,不由怔忪了一下:居然下雪了。 吕布抬头,亦惊讶地说:今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早。 刘协浅浅地叹了一句:毕竟是小冰河期,极端天气出现也难免。眉头不禁皱了皱,又担忧起明年会不会出现大旱。 什么冰河? 想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河水会结冰。刘协笑着搪塞了过去,朝着窗边走去,心里盘算着各地水利的建设情况,想着应当趁着明年夏雨时节多修筑些水库。 吕布亦跟在他身后,伸出手去接窗外飞扬的雪花:那起码得一个月后了。 见刘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吕布问道:莫非又担心起城中百姓的炭火和棉衣?自从匈奴和乌桓俯首称臣,边境贸易极为频繁,交易来的皮毛众多,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忧。 普通百姓哪买得起匈奴那的裘衣?不过穿羊皮袄罢了。刘协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白叠子的产量能再高一些就好了,现在的量还是太少,普通人承担不起棉衣的价格。 待到明年播种时,我好好敲打并州子弟一番,让他们再多开垦些土地。想到这个,吕布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不满:今年的产量比不过凉州,简直不像话。 刘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叠子喜温喜光,最适宜种在西北,你也不要去勉强荀攸,他也不容易。 见吕布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刘协笑了笑:不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种粮食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咱们随随便便下这种命令,底下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扭曲了去,若是侵占了百姓的良田,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好吧。吕布点了点头,但还是不爽地嘟囔了一句:粮食也比不过,贸易也不行,种啥作物都不如别的州,我要是荀攸,简直丢脸死了。 刘协失笑:不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好吗?到哪都要讲究一个因地制宜的道理,换个角度想,并州如今综合实力不错,发展的也快,不就是最大的好事吗? 嗯,吕布点点头,摸了摸刘协的小手:手都冰了,不要站在窗边了,我让他们把暖炉和炭盆拿过来。 给小衍也送一份儿,小孩子更要怕冷些。刘协回握了一下,顿了顿:今年想必更冷,得让宫人们给他做一件更厚的羽绒服。 倒也不必太担心,他自习武后成天热得像个小炉子似的,这宫里可没有人比你更怕冷了。吕布笑道:晚上我去检查他的武课,到时候我会吩咐下去的。 因为动了将刘衍立为太子的念头,刘协和吕布对刘衍越发上心起来。尤其是吕布,培养刘衍热情度比刘协还要高,自从刘协将这念头透露给他,表示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有染后,他就三天两头去出抽查刘衍的功课,唯恐这根苗子长歪了,刘协还要再发愁生个正统的继承人出来。 但不论吕布心情如何迫切,现在立刘衍为太子未免太名不正言不顺,刘协风华正茂,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法留下王孙后代的样子。若是现在就立储君,固然能堵住立后的悠悠众口,但恐又要滋生别的流言。 念及此,吕布不由叹了口气:要是刘衍天赋异禀就好了,要么出口成章,要么骑射惊人,只要有一点突出就好了。偏偏文武在名师的指导下都表现得十分中庸,让他觉得十分担忧。 放心吧,他不是那种驽钝的人。刘协拍了拍吕布的手,笃定地说。那小子不过是藏拙而已,当初他也是差点被蒙蔽了过去,直到一次刘衍高烧不退,夜里刘协去探望时碰巧听到他的梦话,方才知道刘衍居然也是被穿了。 不过刘协无意戳穿,既然生在帝王家,两人之间就不再是简单的老乡关系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倒不如化为老乡坑老乡,两眼泪汪汪。 那一夜后,刘协迅速想到了一系列考察和磨砺刘衍的法子,几次三番测试了刘衍的心性后,十分满意,这孩子不骄不躁,心地善良,是个十分有条理和原则的工科男。刘协安排了诸葛亮和吕布当他的文武老师,就指望着他早日成长起来让自己能安心退休。 刘衍哪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这么戳破了,还在兢兢业业扮演一个驽钝的世子角色,唯恐刘协为了未来的皇嗣将自己咔嚓了免除后患。至于认老乡念头,这个刚冒出来就被他掐断了,踏着遍地血腥登上皇位并统一天下的男人,不用想都知道不再是现代人的思维了,他哪敢上前相认啊。只能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装作不认识对方发明的阿拉伯数字和各种新式名词,扮演着小孩子的角色。 再者,若是高调行事,刘衍就像是一名鲜明的旗帜,所有反对我政令的人都会自发地聚集到他身边去,对这孩子而言,也绝对不是好事。刘协拍了拍吕布的手:他的驽钝正好最好的保护色呢。 吕布略思索了下,皱了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学不好? 随即摇了摇头:他才几岁,再者又没有人教他,怎么可能? 估计两辈子加起来比你年纪还大刘协并不拆穿,借尸还魂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只说:你注意下诸葛亮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若是草包,即使有我的强制下诏,诸葛亮也懒得理会他的。 自从刘协和诸葛亮说了蒸汽机的想法后,诸葛亮一直在钻研这方面的东西,就连设计图都随身携带着,时不时拿出来勾勾画画,唯恐错过了一丝的灵感。然而在这百忙中,他见刘衍的次数不见丝毫减少,刘协猜他是在刘衍得到了些许启发。 晚上刘协召集布衣卫的高层开了个会,这几年随着大权在握,刘协终于有了底气学汉武帝迁全国豪强至京城的新区,再次强势打压地方豪强气焰,迁徙令已经撰写好,他亲自做了动员大会,强调了本次行动的利国利民,鼓励大家不畏困难,并警示众人被豪强贿赂和蒙蔽的严重后果。 第二天早朝,刘协直接颁布了迁徙令,命令凡是财富在百万钱以上的巨富豪门,一律迁徙到京城附近的高新区。 敏感的朝臣立即想起了昔日汉武帝的迁茂陵令,当时全国的超过三百万钱的富豪都要被强制迁徙到荒凉、交通不便的茂陵,进去后出入受限,富户反抗无力后只得带着所有的家人、奴隶和财产到茂陵,因为此生都难以回到老家,他们不得不变卖了自己的土地和房产。朝廷低价收购了千万亩的土地,然后分给了流离失所的百姓。随着百姓得以安居,粮食税收激增,国库也逐渐充盈起来,使得武帝有了和匈奴开战的雄厚资本。 在几年前或使得天下大乱的政令,此时施行却没有多大的压力,盖这几年朝廷军队南征北战,在训练有素的军队、精锐的武器和无法抵挡的炮火下,刘协已将中原完全收复,在近臣们的协助下对地方的掌控力大大增强,丝毫不担心这些手里没有军队和精锐武器的豪强能翻出水花来。群臣也是看清了这一点,只有零星几人因唇亡齿寒站出来反对,结果立即被能言善辩的郭嘉和诸葛亮反驳得渣都不剩。 刘协很满意的退了朝,他本来就不是来征求群臣意见的,不过是例行通知罢了。 天下百万钱以上富豪的名单,早尽布衣卫的掌握之中。富豪们前脚刚听富户迁徙的噩耗,还没准备好藏富、隐匿和贿赂,就被带着令牌的布衣卫们给团团围了起来,限制了出入。 不管富豪们如何哀求和威胁,布衣卫们铁面无情地说:十天之内,必须要随吾等回京城高新区报道! 至于行贿,布衣卫们哪敢轻易收下,本来小队行动就是为了相互监督,这次行动武力依仗天子的亲卫,亲卫对他们也有督查作用。更何况布衣卫是接受群众举报的,卫里面的监察部也有暗线在民间。他们布衣卫的审查司重用酷吏,注重举报,采用重刑,一旦有违法行为就是万劫不复。退一万步,即使拿到了贿赂他们也无法光明正大的享受,布衣卫的党政部天天考核生活作风,夜不归宿都会被调查,更何况奢靡的生活作风。顶多就是拿到钱找个地方藏好,希望子孙后代能用到的时候有钱花罢了。但朝廷对布衣卫的子女财富监察三代,三代以内拿出来路不明的巨额财富依旧会追究责任。 有胆小的富豪唯恐去了高新区日子不好过,要将所有的田地和住宅变卖,但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出手?更何况有接盘的小富豪在这节骨眼儿上也不敢轻易显露钱财,唯恐自己也要被强制带走。这时候拿到天子诏书的州县土地局出面了,低价收购良田。 至于那些还希冀回到家乡,不肯出售土地的豪强,刘协倒也不担心,等过两年他们认清了回不去的局势,自然会卖掉的。 此时,孙家。 孙家人聚在大厅里,族长孙坚坐在上首一言不发,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我们放弃祖宗们在此经营多年的基业,去遥远的京城吗? 族长身居荆州要职,可否从中周转,咱们上交些银钱,留在此处。 孙坚叹了一口气:策儿回来了,带回了陛下的旨意,说高新区建设华美,邀请我们家族去居住。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我们家竟会惊动陛下。 所谓富豪,大多有所倚仗,不少当地官员就出自富豪之家。对于此类的富豪,所有布衣卫皆带了陛下的亲笔文书。这些文书大同小异,核心不过是勉励,鼓励官员们以身作则,迅速让家族入京。陛下的语气虽然和缓,但收到文书的官员无不出了一身冷汗。陛下居然对自己的亲眷了如指掌,只要是三代以内的血亲,有达到百钱的,皆被指了出来。 接到文书的官员们自然明了,这是摆明了,若是亲族拖延,自己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孙坚脑子清楚,自然也明白。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孙策如今在朝为官,前途无量;小儿子孙权拜在医药局总局长张仲景门下,今年刚通过了全国医师考核一级,进入医药局成为了一名小官。小儿子天资聪颖,医术出众,又要背景强硬的师父铺路,未来在医药局身居要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考虑自己的仕途,考虑到儿子,也必须要力劝家族做出表率,为家族赢得陛下的好感。 分卷(74) 不过族叔们十分不配合,提出了几个歪点子:不若我们把田地转给别人,让财富下降到百万钱以下,等风头一过再把地要回来。最好的法子是把田地分成多份转给忠心耿耿的家奴,反正凭借孙家的势力不愁收不回来。 孙坚摇头:迁徙令的名单是三个月前就决定好了,自此之后只能增,不能减。他直接从怀中拿出来一份布衣卫带过来的名单,上面长长的一大串。 他的女儿孙尚香捂着嘴道:居然还有我的名字! 众人惊呼:男女老少,嫡系分家,居然都在上面,这可如何是好? 叔叔伯伯们先别着急,这倒也未必是坏事。早听说京城繁华似锦,高新城似乎比都城的中心还要华美,建设得仿佛是空中花园,就连普通百姓的房子都好于大州的富户,家家户户都住着两三层的楼呢。孙尚香流露出一丝向往之色,她在学堂里早就听说过高新区,听说那边就连道路旁的房子墙壁上都是漂亮的彩色画,便十分想去见识一下。 你这小孩懂什么?家里长辈不耐烦地说:没听说过那边出入都要出示居民证吗?京城的管控有多严格你知道吗?相当于我们下半辈子都要囚禁在那里了! 一个人傲然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这风光了大半辈子,可过不了夹起尾巴做人的日子。说罢,甩了甩袖子:反正我不去,看谁能拿我怎么样? 二伯,等一下。孙坚连忙追上去劝解。 然而二伯十分强硬,竟然当街和他吵了起来,让孙坚十分头痛。 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当夜这个人就被布衣卫带走了。 孙坚忧心二伯的性命,生气地去质问,布衣卫淡然笑道:放心吧,孙二无恙,我们只是提前送他上车去高新区罢了,陛下的诏书上也写了,对于肆意宣扬不配合的,要提前将他们带走。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全国。不论这些富豪如何想尽办法拖延,在布衣卫的雷厉风行下,一个月之后,高新区富豪全员到齐。仍然拒不配合的,被扔到了高新区新修的固若金汤的监狱内。可以说,高新区内最安全的地方,一是军区,第二就是这足足有御林苑大小的监狱了,被刘协亲手题字了京师劳动改造区,早早就备好了。 因着国家建设仍然缺少劳动力,刘协如今对官员和富户们拥有奴隶的限制十分严苛。官员和富户们最多只能拥有三十名奴隶,皇亲国戚亦然。至于平民百姓,只要拥有五个以上的奴隶,就被自动归为资产百万的富豪,必须迁至京师的高新区。 这当然在京师又掀起了血雨腥风,刘协先是在高新区这些案板上的鱼肉上小试牛刀,见推行顺利,立即在京师进行了推广。这当中自然少不了吕布带兵的血腥镇压,刘协丝毫不留情,即使对于亲叔叔也丝毫不多加一丝宽容。 这等限制措施,其实在以前也出台过。为了控制私奴的数量,汉哀帝就曾经下令,诸侯王奴婢不得超过二百人,列侯不得超过百人,关内侯和吏民不得超过三十人。只是自汉哀帝后汉朝的各个帝王对天下的掌控力度较弱,根本没法约束住蓄养私奴,制定的措施不过是摆在台面上好看罢了。 然而刘协不一样,他一向要求言出必行,政令通达。在京师推广后不出一个月,就在全国推行了下去。 这京师中皇亲国戚极多,刘姓子弟仗着人多势众要闹事。刘协倒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如今这些皇亲大部分都被架空了权利,手头能动用的,无非银钱罢了。刚好他最缺的就是银子,在让大理寺铁面无私地杀了几个皇亲国戚,抄了他们的家之后,所有的官员都不敢再有公开的反对意见了。 这个年代的大家族家仆足有千数,超出的部分被刘协给一律归为了私兵。 蓄养私兵在新汉律里,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在军部带着铁面无私的外地兵卒紧锣密鼓在京师巡查和布衣卫积极收集民间线索的情况下,养了大量奴隶的人人人自危,有的人连夜把的粗使丫头和半大的小厮给撵出门去。 不少人存了反正撵出去他们也会不下去,等风头一过肯定会哭着喊着求我们再把他们买回来当奴隶的的念头,然而刘协早有应对。 对于这些被释放后无处可去的奴隶,刘协处理方法有两个,一个是政府出面雇佣他们做基础建设,另一个是将低价收购的富户的良田分给他们,由政府向他们提供低息借贷,三年后折成粮食和实银,只加一成利钱归还政府。 招聘工作和分土地的公告贴得到处都是,招聘处二十四小时都提供咨询。 在这个过程中,赤贫的奴隶逐渐有了土地,豪门利益集团的巨额财产在削减奴隶和迁徙高新的过程中被强行均富了。三年过去,即使轻徭薄赋,大汗的国库也逐渐充盈起来。 又过了几年,诸葛亮携百名工匠发明的蒸汽机雏形问世。在没有分离式冷凝器、汽缸外设置绝热层、行星式齿轮、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这些装备的情况下,这种蒸汽机笨重、功能单一、热效率很低,特别费煤,发明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它主要是使用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的锅炉,通过燃烧过程,水沸腾为蒸汽,蒸汽膨胀推动活塞做功,工部用其来榨油。 不多久,世子刘衍偷偷将改良蒸汽机的图纸塞到了工部的门缝里。工部对蒸汽机进行了改造,大大提高了蒸汽机的效率,随后在刘协的授意下,全国各地开始设立应用蒸汽机的大型国有榨油厂,胡麻、大豆、油菜籽以及从古印度传过来的罂粟皆可应用于榨油。 后来有一名能工巧匠再次改良了蒸汽机,使其应用于采矿和冶炼,大大提高了汉代的采矿和冶炼效率,进一步提高了铁器的产量。随着大量的生产,食用油和铁锅的价格降低了下来,普通的百姓家里也逐渐有了铁锅和食用油。 随着杂交水稻产量的提高和水利设施的大量应用,汉朝粮食产量逐年提升,白叠子也被大量种植。 在刘协登基的第六年,汉朝全面恢复了安定,人口迅速增长,商业日渐繁盛,军事实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前期的巅峰时期的水平,中原大地屹立于亚欧之巅,周边的匈奴、鲜卑、羯、羌、氐无不拜服。 凭借强大的实力,汉朝广通贸易,在吕布带领的铁骑下彻底打通西域丝绸之路和南下印度的贸易通商渠道,并建设了多条海上航线,北至高句丽,冬至倭奴国,南至南洋各岛国,中原制造的蜀布、丝绸、瓷器、铜器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国外,带回来多种植物、皮货、药材、香料、珠宝首饰和倭奴国大量的白银。 翌年,刘协于泰山封禅,改国号为建安。 建安年间,汉朝在修建道路沟渠,增加开垦和提高粮食产量的基础上,越发注重发明和科技发展,应用于推进科技发展和基础设施建设的银钱日益增多。随着大量百姓接受教育和书籍的广为流传,汉朝人才辈出,各种发明层出不穷。医药局学会了从罂粟中提取镇定药,用蒸馏、蒸发、升华的法子改进药方,农业局每年都要修订《农政全书》,对农业先进技术和经验的进行总结,在天下广为推广,火器的发明更是层出不穷,□□不断改良,杀伤力极大的火炮也被制作了出来。 随着发明的反哺,汉朝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再次增强。牢牢掌握着科技力量和军事核心的刘协,也牢固地把汉朝的政权握在手心里,继续深化改革。然而在汉朝国力扶摇直上、社会繁荣昌盛之际,刘协于建安十五年急流勇退,禅位于弘农王世子刘衍,自己则携吕布、郭嘉、戏志才一行人南下儋耳郡,在此定居数年,后与吕布出海,不知所踪。 帝王的谥号由礼官反复评议,念其一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后安定天下,治下欣欣向荣。群臣感念刘协对汉朝盛世的卓越贡献,拟定了三个谥号,分别为睿、康和庄,并强烈建议刘衍为其修建永生陵,希望终有一日这位文武大帝能够魂归故里。 叔父早料到有这一日,给我留了遗诏。叔父言他这一生既是暴君,也是明帝,是非功过,便留给世人评论,无需在谥号上做文章。刘衍摆摆手,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比刘协还要温和三分,然而无人敢轻视这位年轻的帝王。这位登基后就以雷霆手段收拾了试图夺回大家族势力的叛臣的帝王,有着不亚于前任帝王的强势和心狠。 臣斗胆问陛下,这谥号该如何定既然不用庄、睿等,是否用文、武等词? 刘衍吩咐身边小黄门拿出遗诏示意,读了最后一句:作为帝王当兢兢业业,无愧于心,若朕有朝一日离去,谥号便定为献,以醒后人当奉献于国。 刘衍按照刘协的吩咐,为其在高新区立了一块巨大的字碑,高约百米,奇崛瑰丽,巍峨壮观,上书王者以天下为家,何必物在陵中后面五千字皆为史官所写其一生功过,被后世称为述圣碑。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因为三次元的事情,一直拖到现在才完结。 对不起! 谢谢大家一直支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