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与更坏》 兴趣 深夜,骊城城西,蒲氏私人山庄的主宅。 一间诺大又奢华的卧室里不时传出暧昧至极的男女呻吟声和淫靡的响声,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在这间房间的斜对面,是一间相对较小的卧室,布置得温馨典雅,很明显,是一间女孩的卧室。而卧室的主人,洛神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蒲意,正窝在卧室里阳台的榻榻米上浏览着一篇新闻。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扎着蓬松的马尾,穿着木耳领白衬衫和黑色短裙,未着任何首饰,简单朴素得似乎与这别墅的奢华氛围格格不入,但她精致小巧的脸上却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 昨天,蒲意代替父亲去了摩泽尔的家族葡萄酒基地考察,直到今天夜里才飞回骊城。本来打算简单梳洗之后就好好休息一下,却接到了她前两天参加的IEEE Samp;P 中国代表的线上甄选结果通知。 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落选了,这让她第一次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查看了新闻之后,入选者居然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挑挑眉,真是有趣啊,她想。 诚然,计算机安全只是她的一个小爱好,其中高手众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并不打算以此为生,可是被同龄人还是同一个国籍的人超过,她还真是觉得有点生气,还有点意思。 “钟先生,睡得好吗?”女孩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姐?”对方的声音带着因睡眠带来喑哑,却丝毫没有半夜被吵醒的愤怒,顿了顿,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朗,“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钟序是女孩家的管家,对蒲家忠心耿耿。而且刚好在女孩儿出生那年,年仅二十的他继承了老管家的衣钵,陪伴着蒲意长大,说他是女孩的半个亲人也不为过。 “我想知道入选了IEEE Samp;P 中国代表团葛立隅的所有信息。啊——”她打了一个哈欠,“半个小时后给我吧。” 其实蒲意自己多花点时间也可以做到这些事情,但收集整理资料不是她的份内之事。 “好的。”答应罢,钟序又说,“小姐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打电话叫你。” “嗯嗯,辛苦你了。”其实蒲意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麻烦钟序,从某种角度来说,蒲意还挺尊重钟序的。 半个小时后,蒲意收到了来自钟序的邮件。迅速浏览了一遍后,她看着首页少年的照片,一个计划渐渐形成。 关上电脑,她走向了那个充满情欲气息的大卧室。 大卧室没有关门,可以说连一点掩饰都没有,从门口就可以看到床上的所有光景。 床上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性身材高大,肌肉有力而不夸张,充满了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他就是蒲知弧,也就是蒲意的父亲,蒲家家主,洛神集团董事长及最高执行长。 另一名男性则肌肤白皙,身材修长匀称,臀部挺翘而更显得腰窝诱人,被蒲知弧做到激情时眼角眉梢不由得染上点点春意,勾得人心痒难耐。唯一的一名女性媚眼如丝,丰乳肥臀,细腰长腿,可以说是人间尤物。 他们是蒲家专门培养的宠儿。 蒲家明面上有洛神集团主人的身份,私下还有很多灰色的营生,贩卖宠儿就是其中之一。但其实说贩卖宠儿是私下交易也不妥当,蒲家有最悠久的豢养宠儿的历史,拥有完善的培养模式和经营手段,培养出来的可以说是最优秀脔宠,世界上那些富可敌国的权贵们,那些普通人家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古老家族里,那些黑色恐怖的组织里,都可能有蒲家宠儿的踪迹,他们既是千金难买的商品,也是蒲家根深蒂固的暗线。 床上三具白花花的肉体交叠在一起,好不热闹。 蒲意双臂抱胸,见怪不怪,静静地靠在门边假寐,等着他们完事。 蒲知弧早就发现了门边的蒲意,然而这对他却没有丝毫影响,依然和另两人酣战不已。 不过本来也就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没再持续多久。完事后,蒲知弧穿上浴袍,笑盈盈地和蒲意打招呼:“意乖儿,你回来了?” 蒲意白了他一眼:“你们太吵了。”随后往书房走去。 蒲知弧知道她这是有事要说,便也跟在她身后。 宠儿们是没有住在主宅的资格的,那妖媚的男子和女子面上没有任何局促,不用蒲知弧吩咐,他们主动收拾好自己后就默默离开了蒲家主宅。 “意乖儿,找爸爸有什么事啊?”蒲知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右手手指交替轻扣着扶手。 蒲意随后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微微侧身面向着他,面上一片平静,脊背却稍微绷紧,答道:“我想去骊城中学读书,就一年。” “胡闹,”蒲知弧脸上带上了一点严肃神色,“你一个国大硕士学位就快要到手的人,怎么想去读中学,过家家呢?” 是的,虽然蒲意年仅十五岁,但已经是国大的研究生了。她听了蒲知弧的话后仍未慌张,“我硕士的毕业论文已经在最后阶段了,另外,我已经和A国那边的学校和教授联系好,博士课程我也已经完成差不多一半了,到时候去了只需一年就可以完成其他的实践课程。” 她讲这些东西的意思很简单: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提前完成了任务,那么剩余的时间,我就可以自由支配。 蒲知弧听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愧为我的女儿。”他抬手揉了揉蒲意的头,“你别生气,爸爸老了,想让你快些接手我的位置啊。” 蒲知弧对人从来就是一副温润可亲的形象。 蒲意内心有些想笑,蒲知弧今年才三十三岁,比钟序还要小两岁,是一个男人生命力最强盛的时期,哪里老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有了蒲意,这正是蒲家的传统。自从基因发现以来,蒲家就利用资金建立私人地下研究所,企图得到最优秀的继承人。又由于古老的家族奉行血缘的绝对,在家主或者继承人成年之后,研究所就会取他们的精子,再融合人工卵子。人工卵子来源于研究室千万次的修饰改造,久而久之,蒲家人的基因就越来越优秀。 但换句话说,蒲意没有母亲。 不过为什么蒲知弧选择继承人的性别为女性,原因很简单——他想试试带女儿是什么感觉。当然,他到底有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这另说。 蒲知弧对外有多温润圆滑,内心就有多任性不驯。巧了,蒲意也是。 按理说,蒲意要比蒲知弧的基因更加优秀一点,但蒲知弧纵横黑白场多年,与无数种类型的人打过交道,所以很大程度上,蒲意的能力和手段,还是太嫩了点。蒲意深知这些事情,一般都很听话,再加上要是蒲知弧觉得继承人不合格,随时都可以把她换掉,只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 “爸爸,就当给我放个长假。”蒲意双眼盛满了笑意。 “好吧,拗不过你。”蒲知弧假意叹了一口气,“唉,女儿大了,不亲了。你有什么事就交给钟叔去办吧。” “爸爸说哪里的话,我永远都是你的意乖儿,”蒲意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蒲知弧,“爸爸晚安。” 蒲知弧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快去休息吧。” 蒲意按耐住内心的狂热欣喜向蒲知弧道了别。葛立隅是吧?我马上就要来会会你了,她的眼睛微眯,嘴角微微斜向上扬,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渴求已久的限量版玩具。 听着蒲意脚步声渐远之后,蒲知弧拨通了钟序的电话。 “先生。”钟序接通电话后,恭敬地先唤了一声。 听着他那没有睡意的声音,蒲知弧心下了然了几分,用一贯温和的声音问道:“阿序,意乖儿最近遇见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我的名字 钟序迅速帮蒲意安排好了一切:把她安排进了葛立隅所在的高一3班,伪造了相关的身家背景和成长经历,住处按照蒲意的意思安排在了葛立隅家和学校之间,甚至因为担心蒲意的安全,他也去骊城中学当了高一3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蒲意当然明白若是没有蒲知弧的指示,钟序万万不会来当个什么班主任,只是一种变相的监视罢了。但是她不在乎——会游泳的人谁还会去管那游泳池旁昏昏欲睡的救生员呢? 开学第一天,骊城中学。 蒲意穿着校服,背着普普通通的书包,扎着简单的马尾,走进了高一3班的教室。教室差不多已经到了一半的人了。她略一扫视,发现了坐在后排的葛立隅。 高中生常常讲究什么教室里的好位置,在优秀的班集里尤其是。来得早的同学早就占了视野最好的中间位置,他们多是初中就相识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聊着,带着初到时的兴奋。所以葛立隅还满独树一帜的,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角落,看着带来的资料书。 君子偏安一隅,蒲意想,他的名字还是挺适合他的。 蒲意的到来还是让众人眼前一亮,毕竟她真的很好看,粉黛未施,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气质,而且这芙蓉还刚好处于含苞欲放之际,更显得生机勃勃,娇俏可人。 蒲意并没有立刻坐在葛立隅身边,而是选在了一个看起来好相处的女生身边。 原因很简单,她由葛立隅的资料和行为分析出他是一个相对常人来说比较孤僻的性格,那么这种人在不熟的情况下,就不能给他太大的压力。就像是养一条鱼,你不能一下子换完所有原来的水,而要坚持每天换掉十分之一,不久后,那鱼就会完全属于你了。 她在等一个冥冥的天意。 上课铃响,钟序进来了。 和他平常一丝不苟的西装打扮完全不同,他染了深棕色头发,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白T打底,外套一件轻薄飘逸的淡褐色衬衫,腰带扎进少许,更显得他身形瘦削又挺拔。衬衫上面两颗纽扣未扣,衬得整个人禁欲又潇洒。 一众男生女生的眼睛都亮了,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人。蒲意也觉得眼前一亮,她微笑着向钟序示意——可以安排她的“天意”了。 钟序在简单地自我介绍后,解释说先按照身高标准调整位置。于是很自然地,蒲意成了葛立隅的同桌,两个人一起坐在后排角落,葛立隅靠窗,蒲意靠近过道。 早恋,不就是该从同桌开始吗?蒲意看着看书的葛立隅,嘴角微微上翘。 这时候还没有发新书,葛立隅拿着自己提前带来的资料书看着,写写划划,看起来十分认真。 窗外的微风吹得少年的头发轻轻拂动,眉骨深邃,眼帘下垂,睫毛自然而然投出一小片阴影,桃花眼尾晕出淡淡的粉红色,鼻梁坚挺,下颌角轮廓分明,微微埋头而露出的后脖颈曲线优美,短袖校服下露出的小臂长而有力,一双握笔翻书的手更是长得修长出挑,骨节匀称。更重要的是少年自内而外透出的安静气息,在一片喧闹中更显得悠然自得,东篱南山。 皮相不错,不输给蒲知弧的宠儿,蒲意心下叹道,气质她也喜欢,这么干净,诱惑着别人把他弄脏。 “你好,我叫蒲意,是蒲松龄的蒲,随意的意。”蒲意摆出一副元气小白花的面孔,柔声向他介绍自己。 “嗯。” 这就完了?蒲意有些惊奇地看着葛立隅,可是他好像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他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来,葛立隅比她想象得要更高冷,她在心里打起了其他盘算。 葛立隅内心远没有表现得那么从容。 刚刚在换位置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蒲意了,她正在和其他人说话,女孩儿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皮肤莹莹如雪,双眼灵动,气质开朗温柔,在人群中很是耀眼,像冬夜里一捧温暖的火。 他瞥了一眼后,连忙将目光移开。 真好看,比他看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那种阳光明媚的笑容,他汲汲营营一辈子也不配拥有。 所以当蒲意主动跟他说话时,他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也直接导致,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然而人际交往中,时机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耽搁了不知所措的那几秒,就再也没有好的时间向蒲意介绍自己了。 该死——葛立隅在心里这样骂了自己一千遍,又悔了一千遍。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蒲意可不是爱坐以待毙的人,她习惯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下午放学时,她又主动拉了拉葛立隅的袖子,一双灵动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说:“同学,今天我们要留下来值日喔。” 葛立隅一颗少男心都快化在这眼神里了,他有些木讷的答道:“嗯。” 又他喵的是“嗯”,这也太高冷了吧,蒲意忍住内心的吐槽。继续白莲花地说:“可是我提不起水桶,你可以帮我去接一下水吗?等会儿好擦黑板。” 葛立隅这才反应过来:“好的。”然后绕过她去拿桶了。 一路上,葛立隅作了大量的心里建设,等会儿他接完水回来一定要好好介绍一下自己。 蒲意从来没有打扫过任何东西。 她打量着这间教室,暗嘲自己是要体验一下生活了。 葛立隅提了满满一桶水回来。蒲意真情实感地赞叹了一声:“你真厉害,谢谢你了!” “我叫葛立隅。” “嗯?”蒲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介绍自己。 “诸葛的葛,立夏的立,隅是……” 蒲意明白了,他是在介绍自己的名字,看着他红红的耳朵,蒲意扬起了欣慰的笑脸,出声打断了他:“隅是偏安一隅的隅,对吗?” “嗯。”他轻声地回复,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 蒲意心底的笑声越来越大,谁说,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呢? 狗血淋头 “啊嚏——啊嚏……”从打扫开始,蒲意已经打了二十多个喷嚏了。 “你还好吧?”饶是葛立隅也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啊嚏。”蒲意没忍住,又打了一个,用纸巾擦擦脸,“就是有些鼻子痒,嗓子也痒。” “你可能有些灰尘过敏了。以前没发现过吗?” 灰尘过敏?她以前又没有打扫过卫生,她哪里知道啊,不过这个过敏真的是把她弄得丢脸死了。 “啊嚏——”蒲意琢磨着,又猝不及防打了一个。 “要不你先走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葛立隅说。虽然他对助人为乐没有丝毫兴趣,但是看着蒲意眼睛鼻子通红,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他就没有什么原则了。 别人打扫卫生,却叫你先走,那你走还是不走呢? 当然是要分人啦。 “不要了,我就在外面等你吧。”今天还有放学后的同行计划没有完成,她怎么能先走。 葛立隅心里又莫名开心起来——蒲意说,在外面等他…… “嗯。”他特意压了压快要翘起的嘴角答道。 蒲意背靠着走廊一边的墙壁,透过教室的窗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教室里打扫的葛立隅。男孩儿身材修长,一举一动都是像是行走的海报,在污秽之中却依然慢条斯理,他打扫的动作挺熟练的,看得出常做这些事情。 蒲意回想着之前取得的资料:葛立隅是葛家的养子,他的父亲葛鸿从政,作风廉洁,能力也不错,葛夫人年轻时也算是政界的名媛,夫妻俩人伉俪情深,葛家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弟弟。 这当然只是表面,他真正的身世相当狗血。 他的亲生母亲是葛父的大学同学,两个人谈了一段美好的校园恋情。奈何毕业后,葛父为了仕途顺利,娶了葛夫人。葛母和葛父分手后才发现自己已有身孕,她悄悄把葛立隅生了下来并独自抚养他到十岁。但后来葛母身体不好,只好恳求葛父收留葛立隅,之后便撒手人寰。葛夫人得知真相后与葛父差点决裂,但她母家式微,只好忍着恶心收养了葛立隅。葛父自觉对不起葛夫人,对她也愈发珍重。 所以,葛立隅就成了葛父一生都洗不去的污点,葛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弟弟眼中和他抢爸爸的外来者。 不一会儿,葛立隅就把教室打扫完了。他的脸因为劳动,染上了粉色,双眼也比之前更加神采熠熠。 “走吧。”葛立隅提上书包后对蒲意说。 “好呀。”终于可以同路了呢。 骊城中学的富人子弟相当多,很多人都是私家车接送,但他这个污点却没有这资格。好在葛立隅家离学校也不算太远,平时他都用自行车代步。 这一点蒲意当然也调查清楚了,于是钟序也给她准备了一辆自行车。 然而在葛立隅取车的时候,蒲意却看见了自己家的轿车停在了马路的对面。甚至,车窗慢慢地降下,后座的钟序还向她点了点头。 “蒲意,你的车呢?”取完车的葛立隅问她。 蒲意下意识瞥了一眼葛立隅身后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我今天搭公交车回家。” “哦,好。”葛立隅语气低落了不少,他也没期望些什么东西。 葛立隅右手在车把手上转了转,突然觉得很尴尬,就连蒲意的笑脸也好像带上了嘲讽的神色。他立刻骑上自行车走了,带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葛立隅心情一不好,动作就会加快,骑上车后一瞬间就没影了,连“再见”也没有给蒲意打。 蒲意不在意这个,只当他是依旧保持高冷人设,转身走向了钟序的方向。 车里只有两人,一个是蒲家的司机,另一个就是坐在后座的钟序。他的装扮不复上午,又换上了一身剪裁服贴的西装,刘海背梳,露出好看的额头,嘴角擒了三分笑意,只是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司机给蒲意开了门,见她上车,钟序微微向她颔首:“小姐,学校还适应吗?” 蒲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打趣道:“阿序挺喜欢这副眼镜啊?” 其实她应该尊称钟序为一声钟叔,但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人就是钟序,觉得叫叔叔太疏远了,就想着也要和蒲知弧一样叫这么亲密才行。 “先生也这样说。”钟序一本正经地回答。 蒲意不再跟他周旋:“有什么事吗?” 钟序递给她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前几天比较匆忙,查出的资料都比较浅。这几天得空,我又查出了一些事情,小姐可以先看看。” 蒲意打开纸袋,看起了文件。文件上的文字不多,加上蒲意本身阅读速度也很快,没一会便翻完了。 蒲意的面色微凝。 她把纸张齐好,又放进牛皮纸袋里,闭上眼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父亲他知道吗?”那些帮忙查证资料的人知道都没有关系,因为钟序会打点好,唯一担心的只有,蒲知弧知不知道。 “暂时不知。” “阿序可以不告诉他吗?” “我不能欺瞒先生。” “如果只是不主动告诉他呢?” “那要看先生是否有需要。”如果蒲知弧需要知道,那么钟序就会主动告诉他。 蒲意明白,要是蒲知弧想要杀人,那么钟序就肯定会积极主动地递上刀,或者给他换成更快的枪也说不定。 “那就先这样吧。”蒲意不在看他,转头打量窗外风景。 “小姐如果是想要养小宠物,我可以帮你挑更好的。”钟序劝慰她说。 蒲意笑了笑,嘴角带上几分凉薄:“宠物?他还算不上。顶多算个玩具而已。” 而另一边,葛立隅和蒲意分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拐了几拐,去了一家小黑网吧。 “立哥,你来啦?”网吧老板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他叫向潮,大概二十来岁,一副娃娃脸,十分清秀,看上去甚至和同是中学生的葛立隅差不多大。不过他即便年龄比葛立隅大很多,却也不敢怠慢他,仍唤他叫哥。 “嗯。”葛立隅走向了自己的老位置,打开了电脑。 向潮主动靠近了葛立隅身边:“立哥,IEEE Samp;P 你不是入选了吗,打算好久去啊?” “不去。” “不去了?立哥你为这个可是忙活了几天呢。” “不想去了。”葛家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去了,又免不了葛家的人念念叨叨许久。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是被嘲讽,挖苦,也从来不和他们硬杠。他现在羽翼未丰,低调自保最为重要。 不过真是可惜了,这次峰会汇聚全球顶尖互联网安全相关人物,他要是参加了一定可以学到不少东西。搞这个的,信息最重要。 他的朋友不多,向潮算是一个,不过也只了解部分他的情况。向潮鼓励他道:“葛家那么糟心的地方你干嘛还呆那里,你的钱都可以买下十个葛家了。” “安全。” 他帮各种各样的人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做了不少事情,拿了不少赏金,但也知道了不少密辛。虽然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也不排除存在比他厉害的人把他挖出来的可能性。葛家虽然呆着不爽,但也因为葛父的身份而相当安全。 “好吧,立哥一向比我聪明。今天我又接了个活,立哥要干吗?”向潮一张娃娃脸笑得贼兮兮。他表面是这家小网吧的老板,背地里却做着葛立隅的中介人。他的门道众多,弯弯绕绕,就像一只打了许多地窟的狡猾兔子。 “干。” 先知 PO18.NL 蒲意没有回主宅,而是去了钟序帮她安排的公寓。 公寓大概一百五十多平米,和主宅相比算得上是小巧精致了,设计也很符合蒲意的要求,简洁自然,低调内敛。 对于钟序来说,蒲意的安全最为重要,他向她解释道,为了更好地保护她,很多小角落安装了报警器,还安排了蒲家专门雇佣的保镖,就住在她隔壁。她的对门安排的是蒲家的专用女佣,如果有打扫和吃饭的需要,都可以叫她们做。 蒲意稍事歇息之后就忙碌了起来。她虽然是为了葛立隅而来,却还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做:大学的,国外的,公司的,蒲知弧额外安排的…… 等她忙完,差不多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突然想起自己晚饭还没有吃,算了,还是洗个澡休息吧。 第二天,教室。 蒲意发现葛立隅已经到了,正收拾着课桌。她放下书包,调动自己所有的元气,朝他甜甜一笑:“早啊!” “早。”葛立隅朝她点了一下头。 比起昨天,他的态度已经缓和很多了,蒲意很满意,她的鱼儿看起来还是挺适应环境的。 蒲意拿起书假意看了起来,心里盘算着今天该如何换那十分之一的水,却没有发现葛立隅暗自打量的目光。 他昨天晚上睡前突发奇想,检索了蒲意的名字。蒲是个不太多见的姓氏,更何况大名鼎鼎的洛神集团总部就在骊城,而洛神的最高执行长就姓蒲。 他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他可没有少接那些暗地里想给洛神搞事的活,而且报酬还都相当丰厚。不过那些雇主,即使是得到了他的消息,最后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洛神就真的像一尊神坻一样,慈悲地俯视着这些跳梁小丑。 很久以后,葛立隅想起那时的自己,也不由得佩服一句,年少轻狂,真的是为了钱敢去和死神喝茶。 他对蒲意,从第一眼看见就很感兴趣,蒲意给他的感觉太过于美好简单,他可以毫不吝啬地给她加上许多美好的形容词,可是真正简单的人怎么会连自己灰尘过敏都不知道? 除了自己,葛立隅可以说是对世间所有人保持怀疑,又或者是,他怀疑世界上哪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从小,葛立隅就一直跟着母亲生活——那个以为自己是善良又坚强,实则却是懦弱无能的女人,还自以为把他保护得很好。然而从他记事起,他就从邻居和亲戚们的口中,听惯了冷言冷语。 不知事的小孩儿从自家大人那里听了一些话,转过头就来骂他,欺辱他。他明白自己的力量,除了躲避以外,从来不自己动手反抗,一是因为他又瘦又小,根本打不过,另一个原因则是如果他不小心把他们打伤了,那么最后去承担责任的只能是那个女人。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真正的折磨别人。 当时他们住的小区里有一个独居的伯伯,他长着一副老好人的脸,喜欢笑吟吟地和大家打招呼,平时哪个家里有个什么事,他都会积极帮忙着解决,因此和小区居民的关系都不错。他还很喜欢小孩子。傍晚,大人们带着自家小孩儿遛弯,他都会上前摸摸小孩子的头,夸几句好看,把大人小孩儿哄得心花怒放。 葛立隅记得很清楚,最开始他和那个伯伯接触还是因为他们家电视机出了问题,女人就请了伯伯来帮忙。他叫女人去门去买需要的零件,趁机支开了她后,一把抱起了葛立隅。 葛立隅不喜欢他身上的汗味,不停地反抗他。他却越抱越紧,还说出各种诱惑小孩子的话语,手却慢慢伸向了葛立隅身下,葛立隅趁他不注意张嘴咬他,专门挑肉少的地方咬,用手直戳他的眼睛,却被他给躲开了。 只是没想到女人回来地很快,葛立隅立马跑向女人怀里。那伯伯脸上又堆满了笑意:“电视已经给你们修好了,就是你们家小孩儿,太不乖了啊。” 葛母连声感谢他,把他送走后立马关上门,蹲下与葛立隅平视,看着他红红的眼睛,着急问道:“小隅,你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妈妈,他硬要抱我,我不让,他还摸我。”葛立隅在葛母怀中哭泣着说。 葛母听了心惊,奈何孩子太小,她只好说:“以后千万不要让他靠近你,遇见这样的人一定要避开,知道吗?” “嗯。” 不过让葛立隅失望地是,葛母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声张。她或许有很多自己的考虑,比如他们孤儿寡母,初来乍到,外界对葛立隅的风言风语…… 也就是从此以后,葛立隅在外面受了欺负,再也没主动告诉过她。 但这份经历让葛立隅派上了用场。他只用了很简单的小计谋就让那经常欺他骂他的小孩子与伯伯见了面。小孩子见有好处就经常瞒着父母去伯伯家玩,当然最后玩成什么样了葛立隅也不清楚。 两个月过后,葛立隅报了警。 那个变态伯伯被抓了,警察还在他家发现一个赤裸着身子的小孩儿被锁在厕所里。小孩一家没多久就搬离了小区。后来有传言说,那个小孩肠道的括约肌已经被撕裂了,而他的小弟弟大概是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从小就有这般心计,葛立隅自谓是一只恶臭又龌龊的野狗,沉默不吠,看上了目标就直接咬住要害,绝不给别人苟延残喘的机会。 当他查找关于蒲意信息的时候,却没有查出来她和洛神集团有什么关系。不过却翻出了很早以前蒲意参加少年英语、奥数比赛,钢琴才艺比赛的一些陈年旧闻,取得的名次也有好有坏。她的家庭背景也很简单,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国外工作,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证券公司。他甚至连公司都查了,真的已经在A国经营了七年左右。 普普通通有钱人家娇娇弱弱的小女孩,这就是葛立隅给她的定位。这样也好,更适合捏在手里,不是吗? 蒲意不知道葛立隅这么早就去查了她的身份。不过他的所有想法正中她下怀。网络上的那些信息钟序早就伪装过了,而那个所谓的证券公司,是蒲家借助其他身份安排的,葛立隅当然查不到与蒲家的联系。像这种公司,蒲家有很多很多,为的就是给自己留后路,也为了混淆外人视听。 上课铃响了,第一节是英语早读课。 英语老师布置了背诵任务,要求至多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背诵再默写下来,再由同桌互相改正。 蒲意的速度很快,看两遍就记住了,默写完成后见没什么事情可干,还编了一首英语小诗。 葛立隅其实英语和记忆力也不错,只是没有蒲意那么反人类,电脑的代码都有逻辑可循,很好记,相较之下,英语散文就像是漫山遍野的绵羊,逻辑在无拘无束地奔跑。 葛立隅写完之后就和蒲意交换了,入眼的是女孩儿清秀的笔记,他认真的改了起来。 要默写的原文是纪伯伦《the prophet》(先知)中的选段: “……When love beckons to you, follow him,though his ways are hard and steep.And when his wings enfold you,yield to him,though the sword hidden among his pinions may wound you,voice may shatter your dreams as the north wind lays waste……” (……当爱召唤你时,请追随它,尽管爱的道路艰难险峻。当他张开翅膀拥抱你时,请顺从他,尽管隐藏在他羽翼中的利剑可能会伤害你,声音可能会击碎你的梦想,就像北风吹荒一样……) 前面蒲意可以说是写得一字不差,但葛立隅发现蒲意又补了两句: “When you fall in love with me,follow your heart,though the future is unknown.And when I decide to hold you,yield to me,the sword couldn’t wound me or shatter my dreams. (当你爱上我的时候,请跟随你的心,尽管未来未知。当我决定拥抱你,请你向我屈服,这把剑不能伤害我,也不能粉碎我的梦想)” 这意味,看起来像是少女大胆的表白,但在葛立隅眼中却多了一层深意。葛立隅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蒲意,她正认真地看着葛立隅的默写作业。 蒲意设想,不论葛立隅把这小诗理解成什么意思,她只要解释成自己随手而写都行,只要能给他留个印象就好。 “我改好了。”蒲意把改好的默写作业还给了葛立隅。 “我也好了。”葛立隅说。 没有其他话了?连一句疑问都没有,蒲意想好的解释没有用武之地,她有些憋屈,再低头一瞥葛立隅改过的痕迹,她随即又释然了。 葛立隅划掉了两个句首的“when”。整句话的意思变成了: “你已爱上了我,请跟随你的心,尽管未来未知。我决定拥抱你,请你向我屈服,这把剑不能伤害我,也不能粉碎我的梦想)” 好看的激情视频请收藏:<a href=HTTP://.NL target=_blank>HTTP://.NL</a> 天天更新,惊喜不断 同行 撩男神不成反被男神撩该是什么表情?应该是惊讶之余带点娇羞,如果让耳朵和脸配合着红起来就更棒了。 虽然蒲意心中只有一句你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她还是很配合地摆出了少女怀春的表情,连自己真的有点儿因害羞而带出的怒气也没发现。 在葛立隅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撩蒲意,毕竟她的年龄在她所呆的圈子里太小了,而在同龄人眼中……蒲意此前还没有更同龄人相处过,现在她所在的高一3班这些同学,对她来说都不过是不知事的孩子,包括葛立隅,但又好像除了葛立隅,毕竟,葛立隅在之前的IEEE评选里,胜过她是事实。 葛立隅看了她那一脸惊讶又害羞的可爱表情,心中得意了几分,小朋友就是好带。面对她有意无意地靠近时,葛立隅身子也不那么僵硬了,说话都自然了不少。 他想好了,既然蒲意这么对她胃口,他就一定要得到手。蒲意家里是挺有钱,但是他也不差,他会对她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好,好到她离不开他,只要她愿意一直陪着他就好。他不管这是出于喜欢还是什么偏执的占有欲,他曾以为他一直深处黑暗顶端,但如果光可以离他这么近,他为什么不伸手抓住呢? 只是他不会想到,那不是光,而是海市蜃楼。 数学课上,扮演着乖巧好学生的蒲意一面听着数学老师讲新知识点,一面做着题。数学老师姓李,是一位快退休的老教师,教学几十年,带过的考上名校毕业生无数,而且人还很和蔼,一副慈祥的模样。 蒲意从来没有像这样和很多人一起听课,感觉还是挺新鲜有趣的,而且数学老师发了好多套卷子,她想在放学之前就完成,因为放学后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葛立隅不知怎么,上其他课都挺认真的样子,现在却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嚣张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面朝着窗外,只留给蒲意一个漆黑的头顶,还有两个发旋。 原来再高冷的人都有发旋啊,蒲意笑了笑。但随即觉得自己这样想很像那发什么情的痴汉少女,整理了一下表情,用手指尖轻轻扯了扯葛立隅的蓝色衣袖,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在课堂上睡觉啊?”对,这样才符合白莲花元气少女人设啊。 被打扰了睡眠的葛立隅有些不开心,但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女孩儿——是的,他已经丧心病狂地把她划为他的了——他还是选择了原谅她。葛立隅转过头,盯了一眼女孩儿扯着他袖子的手,女孩儿受宠若惊似的立即松开了。他又抬眼看了看讲课讲得眉飞色舞的李老师,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蒲意说:“因为李老师的课很好上。” “好上?”是学霸那种很简单不用听就会的意思吗? 见她没理解,他又悠悠地说:“是啊,李老师的原则是,只要不打扰其他人上课,随便你做什么都行。” “哦。”原来好上是这个意思啊,蒲意表面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继续回头写着作业,内心翻着白眼儿,看来葛立隅上其他课那认真的模样也只是为了敷衍老师吧,能在高一开始就摸透每个老师的性格,获取信息能力还是不赖,而且,这种不爱惹事生非,能进能退的性格,她还挺喜欢的。 突然,她发现耳朵上传来一阵痒意,吓得她差点没忍住转身给身旁的人一个爆栗,回头发现是葛立隅突然靠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耳朵上,眼睛还盯着她手中的试卷。 吐了胸中一口浊气,蒲意开口:“怎么了?” “你上课还挺认真啊。”居然把后几章的试卷都做了。 “没办法啊,老师发的卷子太多了。” “你做了几张了?” “5张。” “挺快的。”上课不到30分钟,做了5张卷子,还把大题的详细步骤都写出来了,智商不差,他喜欢,“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些卷子可以不用做。” “不用做?”你惊讶得抬起了头。 “学校订了太多,李老师只是发下来而已,他根本没时间讲。” “不做发下来干嘛?”蒲意有些生气,“这样浪费纸,对得起树吗?” 葛立隅右手握拳,抵着嘴低低地笑了,关于女孩儿很聪明这点,他想要收回。 不过这样单纯也好,就这样单纯又可爱下去吧,最好是被他套牢也不自知。 他不再揶揄蒲意,转过头继续趴着睡觉,他得积蓄些精力,昨天那一票还没有干完,今晚还得熬夜继续弄…… 既然可以不用做蒲意就不会再花时间去做,写得再多于她而言也只是浪费笔墨而已。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她把那些可能被当成家庭作业的一口气做完了。 下课铃响了,蒲意这边过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不少人来和她聊天,其中不乏一些很漂亮的女生。蒲意眼可不瞎,就在聊天的几分钟里,这位女生已经看了葛立隅不知道多少眼了。 但葛立隅就是一直在睡觉。 蒲意眼角余光瞥瞥葛立隅,这样的位置真好,葛立隅就像被她孤零零放在鱼缸里面一样,谁都可以看,但也就只能看看罢了,毕竟,她才是鱼缸的所有人啊。 终于等到了放学。葛立隅突然问起她家住哪里,蒲意欣然地告诉了他位置。 “这么巧,我家也在那个方向。”葛立隅一脸惊讶的模样。 然而蒲意毫不怀疑他早就调查了一番,不然他也不会说:“我的自行车昨天好像被偷了。” 被偷个鬼,那个小偷敢偷葛家的东西,不要命啦? “嗯……”蒲意假装思忖片刻后说:“那你可以和我一起搭公车回去。”看来她的自行车是白准备了。 “这样也好。”葛立隅仍旧矜贵地说。 于是,蒲意今天十分之一的水换得格外顺利,两人放学后一同坐公车回去了。虽然路上蒲意试图开启一些话题,但是葛立隅的兴趣好像都不太大。 蒲意也没有气馁,毕竟这个开始已经很好了。 葛立隅则是故意,因为蒲意主动找话题的样子实在是太讨他喜欢了。 在蒲意下车之后,葛立隅再坐了一站也下了车。之后又打车去了小黑网吧。 “立哥,今天怎么来得有点儿晚啊?”向潮向他打趣道。 “送人回家。”葛立隅笑笑,带点甜蜜的味道。 这个笑容可不简单,向潮瞬间觉得有情况:“什么人啊?” “我的人。”虽然是将来时,不过也是将来完成时。 “哇,这么说我有小嫂子了?立哥牛掰啊。”向潮拍着马屁,“那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小嫂子的照片啊?” 照片,他确实没有。葛立隅面色一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催促道:“别废话了,工作吧。” 向潮识趣地闭了嘴,这小嫂子,他还是挺好奇的,何方神圣才敢收了葛立隅这种……(省略的词是骂人的话,但他在心里也不敢说) 事情不难,就是有点麻烦。弄得晚了些,葛立隅大概凌晨一点才回到家。 “可以啊,葛大少爷现在能在外面浪这么久了?”葛书镜靠着走廊的墙,一脸好戏地看着他。 葛书镜,葛父和葛夫人的孩子,他唯一的弟弟。 葛立隅没有理他,径直向前走,虽然他知道就是这种态度葛书镜才更加生气。 葛书镜直接堵在他面前,虽然他比葛立隅小两岁,但是身高却和葛立隅相差无几,他恶狠狠道:“你信不信我告诉爸爸,他知道了,你还能安稳地在葛家呆多久?” 葛立隅是真的不想理他,葛书镜在他眼中就是一小破孩儿,虽然他尤其讨厌小孩子。 “你去说就是,不过最好是明天,现在太晚了。”葛立隅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 “你也知道晚!”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爆喝,是葛父。 他走了出来,先用温和的语调说:“书镜,你先去休息。我跟哥哥有话说。” 葛书镜压抑不住笑容地走了。 而葛夫人刚刚走到卧室门口,慵懒地靠在门口看着他们两父子。 哦嚯,又要开始了,葛立隅习惯了葛父的训斥,但他现在就是有点困,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他低下头说:“我下次会注意的。父亲母亲,你们先休息要紧。” “你,你……”葛父指着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思进取的废物,浅薄无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葛立隅余光一瞥葛夫人,她人已中年,保养得宜,容颜姣好,身材娥娜,自带贵气与风情。 她走向前去安慰葛父,没有说一句葛立隅的不好,只是叫他别太生气。葛父又因此,对她多了些愧疚之意。 道理很简单,葛父对她越愧疚,就会对葛书镜越好,也就越讨厌葛立隅。 终于把这最后一波应付过去,葛立隅躺在床上,睡意却失了几分。 听说女人都是同情心泛滥的生物,他或许可以用他的所谓凄惨身世,让小白兔动心几分也不是不行啊…… 便当 蒲意觉得葛立隅这几天有点反常。 具体表现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一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或者就是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平时话更少更懒得搭理她了。放学回家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特别凝重,甚至对她的主动挑起的话题都表现出来一丝不耐烦。 不耐烦? 怎么回事,她好不容易养熟了一点的崽又遇上什么事情了。回想她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可能招致他厌烦的事,那么原因应该是在葛家。 葛家——是她早就想好的一个着手点,她想顺利捕获葛立隅,就得先把他从葛家剥离出来。 但是她却从来也没有想过,离开葛家之后的葛立隅,要是又被她抛弃了,他该怎么办。 她所想的只是,葛立隅与葛家的关系并不好,如果她是救他出火海的那个人,如果她是给了他希望的那个人,如果她能成为他最重要的人,如果她能拥有他全部的信任,那么,她就何尝没有机会让他的身心完全臣服于她,让他,完全属于她。 很奇怪,在她看了葛立隅的照片后,冒出来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有的人一见钟情的表达方式是满腔温柔的爱意,而有的人却是,占有他,撕碎他,弄坏他,用无穷无尽的恶意。显然,蒲意和葛立隅都是后者,而且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蒲意当然不会有一见钟情或者是什么温柔小意的情绪,她只是遵从了动物的原始本能——对危险的警觉,对领地的维护。 看来她要提前实施接下来的计划了。 放学后,蒲意逮住机会,状似无意地问起葛立隅他怎么不买一辆新车。 葛立隅闻言后露出了一丝失落与忧伤的神色:“不想买而已。”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失落与忧伤可以出现在任何普通人的脸上,就是不可能出现在葛立隅的脸上。 归功于蒲家强大的信息网,蒲意几乎完全清楚葛立隅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早至他小时候间接毁了一个小孩子的人生,晚至他最近刚完成的交易——窃取一家游戏公司的新方案信息。这种事情一旦完成,往小了算是损失一个项目,损失上亿的财产,往大了算就意味着别人几乎一年的工作打了水漂,严重点,公司因此资金周转出现缺口,新游戏无法开发,恶性循环得破产也有可能。 这种事情,葛立隅干过的不知凡几,其中还包括对付洛神集团的大大小小的交易。不过蒲意奇异地很理解他,有这样狗血悲惨的身世,又有这样无与伦比的天赋,会选择做这些也正常,只不过——这心,真的是黑透了。 少年,你的演技还真不错。 “这样啊,那你最近为什么有些不开心呢?”蒲意面露关心。 “我有吗?” 对呀,我最近很不开心呢,快点发现,快点来关心我吧。 “发生什么了吗?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呢?” “为什么想要帮我?”葛立隅诱惑着,仿佛是在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因为你是我同桌啊,同学之间就是应该互帮互助嘛。”蒲意甜甜地笑道,“何况,每次值日你都在帮我。” 是的,自从发现蒲意灰尘过敏以后,每次值日都是葛立隅一个人在做,蒲意就在外面的走廊里等着他。 “这样啊。”葛立隅笑笑,这样不够啊。 葛立隅没再说话,蒲意也没有再问。 回到家,蒲意立刻给钟序打了电话:“阿序,帮我查查学校的监控记录,看看葛立隅中午都去了哪里。” “好的,小姐。”钟序应下后又补充了一句:“枪械课和格斗课根据你的时间安排在了周六上下午,课程表已经发给你了,别忘了。” “我知道了。” “小姐。”钟序又唤了她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要好好吃饭。”钟序温柔地说。 “好的,谢谢你,阿序。”蒲意心头一暖。 挂掉电话后,蒲意又打给女佣,叫她等会儿可以送饭过来,再带一瓶摩泽尔家族酒庄的红酒。简单梳洗后,蒲意收到了钟序的短信——不在教室的时间,葛立隅去了天台,还是一个人。 他想要干什么? 思索中,女佣给蒲意的饭菜也准备好了。按照蒲意的指示放在了餐桌上,再斟上了一杯红酒。 蒲意坐在桌前,看着满桌香气四溢又搭配营养的饭菜,却先呷了一口酒。她对食物没有什么兴趣,酒也没有,只是少量的酒可以让她的脑子更活泛点。 对了,葛立隅没有吃饭! 他想从不吃饭中给她透露什么讯息呢,蒲意杏眼微眯。 次日中午,葛立隅又一个人去了天台,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发现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蒲意拿着自己的便当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她当然知道依据葛立隅的警觉性早已发现了她,不过,她要的就是他发现她。 上了天台后,蒲意却没有看到葛立隅。她不可能是把他跟丢了,他只是躲在某处。 “你跟着我上来干什么?”躲在拐角处的葛立隅突然现身。 他真喜欢这种吓人的游戏啊。蒲意“吓”得抖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谁说我是跟你上来了,这学校又不是你家开的。” “你想干什么?”葛立隅越压蒲意越近。 蒲意面露难色,想了几转,突然拿出手中的便当,“我上来吃饭不行啊?” “可以,当然可以。”葛立隅扬扬眉,一副请便的模样。 蒲意在他身旁坐下,打开了餐盒,饭菜的香气直窜葛立隅的鼻孔。 妈的,为了他的计划,他真的饿了几中午了。 这份便当是蒲意昨天自己动手做的,考虑到葛立隅,她特地多做了些,一种一个人太多,两个人太少的份量。 这是蒲意第一次做饭,一边对着食谱一边做,过程很顺利,卖相很好看,蒲意提前尝过,味道也很不错。 蒲意打开餐具,想了一下,突然甜甜地问了一句:“葛立隅,你要尝尝我做的便当吗?你都没有吃饭呢。” 终于发现他都没有吃饭了。 “你自己做的?” “嗯,我自己一个人住,所以都一个人做饭。” “你家人呢?” “我爸爸一个人在国外,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蒲意声音越来越小,就像藏满了悲伤。 这样会不会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呢,葛立隅? “抱歉。”虽然早就调查了蒲意的情况,葛立隅还是觉得有点触及小朋友的伤心事。 “没有关系啦,你要尝尝吗?” “我没有餐具。”葛立隅颇有些尴尬,他其实也想试试蒲意的手艺,便当看上去也挺好看的。 “我还带了一副!”女孩儿眼睛亮了亮,献宝似的又拿了一副出来。 “你怎么带两副餐具?”有备而来? “我担心一副掉地上了怎么办。”蒲意扯出一个牵强的理由。 葛立隅心下暗喜,女孩儿这是在关心他,说不定还观察他很久了,虽然这关心很青涩,但确确实实是在乎他的表现。 蒲意:要的就是你这样认为。 于是,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共享了一顿午餐。虽然没够填饱肚子,但葛立隅却觉得很满足,这是除了那个女人以外,第一次有人对他真情实意地关心。 “你为什么中午不吃饭啊?”饭后,两个人躺在长椅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蒲意开口问道。 “我和......”葛立隅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大概听说过我是葛家的养子吧,我和养父家关系不太好。” “可是他们总该给你饭吃吧,这样简直是虐待儿童!”蒲意立即坐起身怒气冲冲地说。 真是可爱的反应,葛立隅想。 “我不能和他们闹翻,闹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葛立隅手臂遮着眼睛,语气有些低。 “所以你的车丢了他们也不给你钱买新的吗?” “他们说我自己弄丢的,当然要自己负责。”葛立隅的语气有些自嘲。 蒲意拿开他遮着眼睛的手,葛立隅睁开有些泛红眼睛看着逆光的她,女孩表情认真,带着怒气,带着稚气,阳光给她的头发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他听见她一字一句道:“以后,我请你吃饭。” 我还会把你带离葛家,我要打碎你,我要拥有你。 葛立隅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女孩的后脖颈,所触之处肌肤柔滑细腻,他把她拉向他的耳侧,眼底深处翻滚着疯狂的占有欲,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道: “好。” 生病 傍晚,一个身量窈窕,扎着蓬松马尾,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儿正站在葛家大门前。 此时已值深秋,一阵秋风吹来,一些高大的落叶乔木经不住,枯黄的叶子便悠悠飘下。女孩儿似是也有些冷,瑟缩了一下,裹紧了秋装校服。 蒲意按了门铃许久,葛家却还一直没有人来开门,蒲意脸色有些冷,这种效率,要是放在蒲家早就被开除了。 蒲意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葛立隅今天生病了没有来上学,他给蒲意打了电话,叫蒲意给他把作业带来一下。 亏得蒲意每天都给他带饭吃,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葛立隅不经意地给蒲意透露了很多他家里面的事,隐隐约约地把自己说得各种可怜。 出于女孩儿天生的善良和母性,蒲意对葛立隅的态度温柔热情了不少。 不过,生病?学习?作业?蒲意相信这些在葛立隅眼中屁都不值的东西只是邀请她来的借口而已。 葛家在葛立隅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不得不屈居的避难所而已,他厌恶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邀请别人来呢?蒲意思索着葛立隅此举的意图。 终于,葛家的保镖替她开了门,还领着她走进了客厅。 楼上走下来了一个少年,他和葛立隅长得不算太像,他的面部轮廓要比葛立隅更柔和些,下巴比葛立隅更尖一些。葛立隅的眼睛是淡棕色,桃花眼,每每一瞥,自带一番风流,他却是墨瞳,圆眼,和着他那嘴角浅浅的梨涡,蒲意心笑,可真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奶狗啊。 他就是葛立隅的弟弟,葛书镜。 比起外表俊逸隽秀,气质温和清冷,内里却狡诈自私,冷漠孤傲的葛立隅,葛书镜有着被宠着长大的孩子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张扬与家境优渥的矜贵气质,不过他的内心,是否真的如同他所展现出来那样,那就未可知了。 “你找葛立隅?”他先开了口。 “嗯,我帮他送一些东西过来,请问他在哪里?”蒲意简短说道,脸上带着浅浅微笑。 “你是?” 葛书镜觉得很稀奇,葛立隅居然会主动招惹女孩子,还让她来葛家。他完全明白葛立隅只是看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对葛家的厌恶很深,他这么做无异于主动向女孩坦白自己的身份,看来这个女孩子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啊。 “我叫蒲意,是他的同学。”蒲意解释。 “哪个蒲?”他眉毛一挑。 “蒲松龄的蒲。”蒲意声音清浅。 “葛立隅就在走廊里面那间。”他朝楼梯后面的走廊说。 走廊没有点灯,有些幽暗。 “好的,谢谢你,那我进去找他。”蒲意向他点点头告辞。 就在她经过葛书镜身边的时候,葛书镜抓住了她的手臂,仿佛带着笑意说道:“蒲意可得小心点啊,不然被某些野狗咬伤了可就不好了。” 蒲意没有回答他。 说完之后,他旋即松开手,离开了客厅。 蒲意对葛书镜的印象有点变差了,这个小孩子她不喜欢,没有礼貌,没有叫葛立隅哥哥,也没有叫她学姐。 不过葛立隅最开始好像也是这样,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葛立隅的回答还只有一个“嗯”字。但是葛立隅不惹人讨厌,相反,她现在还觉得非常有成就感,现在葛立隅会主动跟她说话,也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当然,其中真假她先不论。 蒲意敲敲房门,没有人应声,她只好自己轻轻地推开。 房间没有灯,也没有开窗,空气有些沉闷。 蒲意摸索着打开灯,就见到了正睡着的葛立隅,他连头都埋在被子里。 蒲意走向前,拿下挡在他头上的被子,只见他的仍闭着眼,眉头微蹙,头发有些乱,双颊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红,提示了他正在生病。 “喂,葛立隅,葛立隅?”蒲意试着唤醒他。 葛立隅悠悠转醒,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蒲意,声音沙哑地说:“你来了?” “嗯,我把作业带来了,你还好吧?”蒲意关切地问。 “我没有事。”葛立隅试着坐起来,结果失败了,脸上露出蒲意从没有见过的虚弱表情。 “你就好好休息。”蒲意帮他拢了拢被子,“你得了什么病啊?” “好像有些感冒。”葛立隅有气无力地说。 “就小感冒你会这样?”蒲意表示不信,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我的天,你在发烧。” 女孩的手有些凉,葛立隅心里舒服地喟叹,快来关心我吧,我需要你啊。 “你们家体温计在哪里?”蒲意有些急切地问 “我不清楚。” “我去问问你家佣人。”蒲意作势要走。 “别。”葛立隅抓住了蒲意的手腕,“他们不会理的,你不用浪费时间了。” 葛立隅的语气神态可怜兮兮,把一个在豪门里被后妈欺负的小白菜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呢?更何况你还是他的亲生孩子,就算有什么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蒲意替他委屈道。 对,就是要这样,替他委屈,为他心疼,好想彻底对她坦白啊,把自己的阴暗,恶意,偏执,自私,都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摊开。你会害怕吗,你会想要逃走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关心我吗,不要作出让我不高兴的选择啊,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你又怎么能害怕呢。 葛立隅心底在喧嚣,面上却越发从容,发干的嘴唇弯了弯,甚至带了一点劝慰的微笑:“没有关系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蒲意听了不由得瞳孔一震,对上葛立隅温润如水却全神贯注看着她的眼神,她下意识撇开头,一副故意转移话题的模样:“我,我给你倒杯水。” 葛立隅并不指望蒲意会回答他些什么。这些天,他很明显的感受到蒲意对他有一些好感,不过到底有多喜欢他也不确定。蒲意虽然性子温和,但到底是生于富裕家庭,被宠爱着长大,不会像他这样,对着一点阳光就不想撒手。 蒲意扶着葛立隅坐起来,又把水递给他,然后开口说:“你喝了水就先休息吧,作业别担心,我今天帮你做。” 说罢,蒲意站起了身。 “那你要走?”葛立隅失望之色立显。 蒲意笑道:“我不走,只是想给你点个退烧药的外卖,我出去给保镖交待一下,叫他们等会儿直接送进来。等你烧退了,我再离开,怎么样?” 毕竟,她总不能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过夜。 “嗯,好吧。”葛立隅明白蒲意已经很迁就他了,只是突然嫌弃葛家麻烦了起来。 几分钟后,蒲意又走进房间,葛立隅已经喝完水躺下了。她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又推开了窗子,清新的空气涌进了屋子。她嫌弃这个房间的空气已经好久了。 这是一楼,窗户外面的视野也很狭隘,不过还是可以看见金黄的草坪和落叶,夕阳的余晖也洒了进来,投射到了床上,葛立隅安安静静地睡着,终于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了。 蒲意坐在他床边,飞快地帮他把作业做完了。大概是阳光很舒服,蒲意不知不觉趴在他的床沿睡着了。 葛立隅见好久都没有动静,悄悄睁开了眼,才发现女孩儿已经睡着了。他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女孩儿的睡颜。 画面里女孩的脸颊粉红,夕阳给她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气氛安静祥和。葛立隅放下手机,帮蒲意顺了顺头发,终有一天,他会拿到两人的合照的。 蒲意也没睡多久就醒了,因为佣人把她的外卖送了进来。 她先拿出体温计给葛立隅量了一下体温,看着38.5的数值,还是吓了一跳。又给他拿了退烧药让葛立隅先吃了。 最后,还有一份清粥小菜,蒲意懒得再继续伺候他,就叫葛立隅等烧退了再吃。 收拾好东西,蒲意对葛立隅道:“我先走了哦,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葛立隅有一些不舍,自从那女人死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在乎他,但是今天的美梦也要快做到头了啊。 看着葛立隅真实的低落心情,不知怎的,蒲意突然走向前,揉了揉葛立隅的头。 “要快点好起来,我等你。”蒲意一双杏眼温柔如水。 “嗯。”葛立隅别扭地翻了个身,不再看她。 蒲意轻轻地关上了门。 葛立隅突然又把身翻过来,该死,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突然害羞了,忘记告诉她注意安全了。 想着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又是在葛家,蒲意没有叫人来接她,而是选择走出别墅区后打车回家。 不过路上,她接到了葛立隅的电话,提醒她回家小心些。 蒲意笑着应下了。 这个小鱼儿,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跃进她的鱼缸啊。 既然如此,她要不再帮他一把? 玩具和枪 蒲意没想到第二天就在教室见到了葛立隅。 “好些了吗?”蒲意放下书包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 “好多了,昨天谢谢你了。”葛立隅朝着蒲意轻笑,眸似星辰,桃花眼尾翘起诱人的弧度。 蒲意停下动作,一只手心搭在葛立隅额头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感受着:“嗯,温都降下来了。” 葛立隅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这明明是在教室,她的动作却熟稔,好似没有觉得这样有多亲密一般。 看到葛立隅发红的耳朵,蒲意终于觉得扳回了几成,满意地放下了手:“不过,你还是用温度计量量比较准确。” “嗯。”葛立隅偏头不再看她,拿起手里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蒲意也不再戏弄他,佯装背诵老师要求的诗文,却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绎她的计划,考虑各种可能情况。 她现在明白,葛立隅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心,甚至还有些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告诉她关于他自己的身世,又让她去他家,这些都是在向她透露信号——他的孤独,他的处境,他需要解救。 你以为人人都可以成为圣母吗?不是的。要不是他选择的人,那么你就是多管闲事。 如果她立马就有所行动,那么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但是现在已经半学期过去,她赶时间。 闭目捻捻眉心,蒲意想,只能做得更严密一些了。 突然,蒲意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笔帽给轻轻捅了一下,她睁眼,葛立隅推了一张画了九宫格的草稿纸到她面前,他还在九宫格的第一排中间位置用红笔画了一个叉。 蒲意转头不解地看着葛立隅,葛立隅回望着她,示意她下笔。 见蒲意没有反应,他问到:“没有玩过吗?” “嗯。” “没事,我教你,你可以用圆圈代替,谁先连成一条线谁就赢。” 蒲意挑挑眉,简单啊,她立刻在中心位置画了一个圈。 她赢了。 后来又玩了两次,她赢了一次,平手了一次。 葛立隅像个好胜的男孩子一样叫蒲意陪他继续玩,发誓要赢了她才罢休。蒲意嘻嘻笑着摇头拒绝了。 看着蒲意脸上的笑容终于鲜活了,葛立隅的心踏实了一点,他不想看见他的女孩露出什么费神的表情,为什么会有事情困扰她呢,她好像本来就应该无忧无虑,享受着全世界的宠爱。 然而让蒲意开心的不是她赢了葛立隅,而是葛立隅主动逗她开心的这一行为,她的小鲤鱼真的太可爱,好想真的用鱼缸装起来,谁也不许看,谁也不能摸,他的笑容,情绪全都给她,全都来自于她,真是想要绝对拥有啊。 中午,借着吃饭的时间,蒲意拐弯抹角地向葛立隅提示,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她作为好朋友会尽力地帮助他的。 然而葛立隅却委婉地拒绝了,他把纸巾递给蒲意,又帮她收拾好餐盒,他说:“谢谢你,只是那毕竟是我的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即使在那个家有些过得不好,但那也是我唯一的家了。” 孺慕之情他得装的好些,至少要比葛父的舐犊之情装的更好,这样要是以后他对葛家出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嗯,那还是主要由你自己决定。”蒲意没有再劝说,她不能倒贴得太过分,她拍拍他的肩,模仿那种豪气万丈的女壮士说道:“兄弟,以后我罩着你。” “那小弟就谢谢蒲大哥了!”葛立隅拱手。 “哈哈哈,蒲大哥好难听......”蒲意笑弯了腰。 葛立隅看着眼前笑得满脸通红的女孩,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生活就这么简单该多好,即使每天早起也会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今天又会见到你,你会对着我笑,你的眼睛只会看着我一个人,我们可以一起分享食物,一起分享时间,连吹到我身旁的风都有你的味道,我的不安你会包容,你的不愉快由我来驱散,要是,就这样一直下去,该多好…… 这周末,葛立隅如同往常一样去了网吧,却被向潮示意他到里间的小屋说话。 这间小屋十分私密,一般只有在谈交易的时候向潮才用。 葛立隅在小沙发上坐下,归置了一下衣领,问道:“怎么了?” “立哥,你这几天还是别过来了,好像有人在调查你。” 葛立隅眉头皱了皱,按理说他的身份十分隐匿,怎么会......他冷眼打量起了站着的向潮。 向潮看了他的神色,双腿有些发软,他立刻倾身解释:“立哥,别,我是那种人吗?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再说,你也知道,我这行要是不守信誉还怎么做生意?” 然后,他换上一副小媳妇的委屈表情:“立哥,你仔细想想,最近是有得罪了什么人吗?” 听了他这话,葛立隅十指相抵,轻轻扣着下唇思索着……呵,调查他,那么他难道就不会调查这个暗中调查自己的人了吗? 他的唇角上扬了少许,眸光流转在狭长的眼睛里,给这个幽暗的小屋添上了几分狡黠的光芒:“向潮,我可能,需要来得更频繁了。” 同一时间,室内射击训练室。 “嘭!”一声枪响过后,蒲意再次正中靶心。 钟序坐在她身后的沙发里,微微埋着头,看着手中不停弹出信息的手机屏幕,手指也飞舞不停。待蒲意取下厚重的耳罩和眼镜,他悠悠地说了一句:“小姐有些退步。” 蒲意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消音器会影响散布精度。” 钟序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蒲意说:“这把USP是专门为小姐定制的,握持和重量可以说是为你量身定做,而强度和精度却和MK23媲美。即使消音器有影响,也小于9个毫米。而且,小姐你不是第一次使用它了。” 言下之意很简单,这是你自己的原因,和枪械没有关系。 蒲意拿了一杯佣人送上的红茶,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杯子里暗红色的茶水,不再言语。 像是感觉到蒲意有些低落的情绪,钟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摸了摸蒲意的头,“怎么了?”语气不如之前肯定,盛满了关心和温柔。 身边的女孩儿他从小看到大,如师如父地照顾着她,她先天聪慧,心智一如她父亲般强大,又有蒲家人那种强大到变态的胜负欲,万万不会把自己的错误推责到外物身上,今天的这种行为有点不像她。 “阿序,”蒲意终于开了口,“以往我想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未来,连整个蒲家都会是我的。” “嗯。”钟序弯了弯眼睛,一般人都难以承诺的话语却被他随意般说出,“小姐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达成。” “我知道,谢谢你。”蒲意转头看着钟序温柔的面孔,“但是,这样就好吗?我现在做的事情,真的好吗?我得到了之后呢,又该做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钟序拍拍蒲意的头,“事情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后续也是,结束也是。” “我……” 钟序站起了身,扣上了西服的两颗扣子,打算告辞了:“先生还是觉得一年的时间太长了,他让我劝你,不要再外面玩太久,多回去看看他。” “爸爸看来是想我了啊。”蒲意挑了挑眉,收回了茫然之色,也站起了身,又走向训练场。 “嘭!”再一次,正中靶心,消音器终于没有再干预到她。 随着一次次后坐力的推搡,蒲意终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就像射击练习,对于她来说很有用吗?她又不会时刻拿把枪装在包里,要是真的碰上危机时刻,那么她即使有枪,掏出来也晚了。 那为什么又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呢,重复的,枯燥的。 葛立隅,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 不过是玩具罢了。 只是,她相信比手里的USP好玩。 而玩具的宿命,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 捕鼠游戏 晚上8点,葛家。 葛家一家人都在吃晚餐,包括葛立隅。 只是这氛围实在有些不好,葛父一直不发一语,面色有些阴沉,向吃饭的其他人缓缓释放出阴郁的压迫感。葛夫人不知道丈夫在想些什么,便也不开口说话,以防撞在了莫名其妙的枪口上。 葛立隅无视了这一切,若无其事地挑着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不知道葛书镜是想到了什么,他放下筷子,微微仰头看着上座的葛父,圆圆的眼睛忽闪,嘴角的梨涡加深,用像是在求表扬般的语气说道:“爸爸妈妈,这次期中考试我又拿了年级第一。” 像是一条摇着尾巴求表扬的狗,葛立隅心中轻视。 葛夫人听了,立马带着笑意附和道:“是吗?真不愧是我儿子,真棒。来,多吃点海鲜补补脑。”一边说,一边给葛书镜夹了一块龙虾肉。 让葛立隅没想到的是,葛夫人又给他夹了一块:“立隅也多吃点,你看你多瘦啊。” “谢谢阿姨。”葛立隅低头道,似乎还有些怯懦。 “啪!”葛父突然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表情像是气急,指着他说道:“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东西。” 葛立隅不明白他突然又是犯了什么错,按不住心中所想顶了一句:“我是我妈生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不该回话的,就该像往常一样,站着被骂就行了,骂过就好了,等葛父气消了,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至少可以多睡会儿觉。 他不应该再回话的。 葛夫人、葛书镜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比起葛夫人的淡定,葛书镜内心真是讨厌死葛立隅了,葛父平时很忙,难得和家人吃个晚饭,要是以往这个时候,餐桌上该是多么和和睦睦、热热闹闹,葛立隅就像一只苍蝇一样,烦不胜烦。 “你、你、你……”葛父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他,若是骂葛立隅的话就是连着自己都要被骂了,最后,他只好憋了一句:“回房面壁思过去。明天也不准出去。” 葛立隅没有再说话,放下碗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幽深的走廊。 这时葛夫人和葛书镜才走到葛父旁边,安慰着他,叫他消消气。 听着身后的动静,葛立隅自嘲地笑笑,自己终究和他们,不是一家人啊。 打开房门,他也没想着开灯,窗外昏黄的街灯透过玻璃洒在了地上,借着这点灯光,他坐在了靠窗那边的床沿上,面对着窗户。 是的,葛家是很安全,但也是连月光都看不见的囚笼啊。 明天也不能出去?还好,明天是周日,不是周一,他有些感到庆幸。 因为,周一要见到蒲意啊。 葛立隅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面前又出现了女孩儿的笑容,他想象着她现在可能在做的事情。 这个时间,应该是洗完了澡,头发还是湿的,发尖渐渐凝成的水珠,晶晶莹莹的一滴,滴在了锁骨上,顺着因热气而泛红的皮肤向下滑去,最后隐入了深不可见的幽谷里…… 她慢慢地向他走进,似乎要凑上他的唇,空气好像都变得逼仄,他顺势向后仰,手肘撑在身后,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靠近他,没有一丝遮蔽的柔软身躯就这样慢慢靠向他的…… 猛然回神! 葛立隅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冲进了浴室,并“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浴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还听得到里面不时传来的喘息声,男孩仿佛在低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花洒的水声响起,像是为一场热烈的鏖战画上了句号。 走出浴室的葛立隅眼神清明了不少,脸颊至耳尖都泛着羞耻的红,这是他第一次…… 稳了稳自己狂跳的心,他拨了一个电话,却是打给向潮:“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我……” 在逃脱囚笼之前,必须铲除一些障碍才行。 蒲意,我的女孩儿,好想你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葛夫人首先发现了葛父的不对劲。 葛父捻捻眉心,思忖片刻后开口:“刘纬你知道吧,一直爱给我使小绊子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好像查到了葛立隅身上。” 葛鸿在外面都宣称葛立隅是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为此还收获了很多的好评。但如果被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葛立隅的真正身世而加以利用,那么就是他的作风问题了。 葛父也知道,葛立隅的存在一直是葛夫人和葛书镜心里的一根刺,葛夫人平常是忍得好,可是葛书镜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其实同他们一样,不想葛立隅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可是葛立隅到底是他的骨血。 “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葛夫人也忧心地回了一句,她也担心,毕竟她现在和葛鸿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知,这句话同时给葛父和葛书镜提了个醒。 接下来的一周对于葛家的每一个人来说都不平静。 葛父动用自己的关系到处查找谣言的来源。 葛书镜一直怀疑着葛立隅,他总觉得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比如葛立隅总是因为打游戏很晚回家,成绩一直处于中游,他都觉得是葛立隅的伪装。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葛夫人,借用葛夫人的关系,请了私家侦探专门调查葛立隅。 葛立隅知道小网吧不再安全,但一时改变不去难免引起猜疑,便每次去真的纯打游戏,要办的事情都直接安排向潮去帮他做。 他发现了之前调查他的人居然和葛书镜有关。 在听了向潮向他汇报的结果之后,葛立隅忍不住“呵”了一声,看来那小子,真的很讨厌他啊。 转念一想,葛书镜一个人怎么可能请到那些密不可闻的人,想必一定是动用了葛夫人的关系。 可是,他们动手得比葛鸿发火还要早…… 难道,是在晚餐之前他们就告诉了葛鸿一些什么事情? 看来,那个女人终于不吃素了啊。 不论如何,他必须下手得更快! 蒲意发现这几天葛立隅上课睡觉更加频繁了。但好玩的是,一到下课,他就会醒过来,装作被别人吵醒了的样子,惺忪着眼和蒲意说话,甚至有些撒娇的味道。 他的头发因为睡姿的关系支棱着几根,眼睛因为熬夜有些发红,却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她。 简直可爱死了。 蒲意觉得葛立隅简直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长的,每一个地方都符合她的喜好,比那把定制的USP要符合心意得多。 她忍不住伸手把他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向下揉。 这时,葛立隅就像是遇上了恶狼而装死的兔子一样一动不动,乖乖任她动作。 这么乖,真好,希望以后会一直如此。 另一边,葛父左查右查,却查到了葛立隅的身上。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把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泄愤似地扫到了地板上。 “逆子!” 他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双眼赤红,他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最好,消除这个,他人生中的污点。 然而,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葛父就快被第二个消息给击垮了。 检察院直接来人,从骊城中学带走了——葛书镜。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哪了可以写作者有话说,我就只好写在文后了,慢慢地,故事会向暗黑过度,h也会开始出现,男女主性格会有些变化,毕竟人在床上会比较诚实,噢,我在说什么…… 生日礼物 晚上,蒲意洗完澡后收到了一条钟序发来的短信——“葛鸿下场。” 云淡风轻地删掉短信后,女孩儿一如往常给自己抹着护肤品。 除了镜子里的倒影上,那唇角弧度更大了些。 打蛇要打七寸。 葛书镜就是葛父的七寸。葛鸿这个人虽然对葛立隅很无情,但能牵绊他的也很多,名誉、权势、地位,以及心目中唯一的儿子——葛书镜。 这些除了她明白以外,葛书镜也很清楚。 所以她只在背后做了一些小小的助力——比如借葛书镜之名提前假意查探葛立隅,借葛立隅之名散播些谣言激怒一下葛鸿,然后事情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最终,葛立隅亲自动手,把自己当小黑客时做的一些工作成果加之在了葛书镜身上。 不愧是她看中的小鲤鱼,反应很快呀。 她喜欢聪明的孩子。 因为葛书镜的事,葛父不得不乱了阵脚。 事情慢慢地发酵,因为葛立隅与蒲意在背后不约而同地添油加醋,葛父又爆出了政商勾结的丑闻,葛夫人最后也下了水。虽凭借混迹官场多年的势力,葛父还是把葛书镜给捞了出来,但是葛家也彻底倒了。 体育课,骊城高中,运动场。 蒲意和葛立隅躲在一角偷懒。 学校的流言总是很迅速的,不知何时起也有了蒲意和葛立隅的八卦,所以即使班上的同学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也只在背后悄悄议论,反而不会上前打扰他们两个相处。毕竟没有人喜欢当电灯泡。 骊城深秋的阳光很温和,不时会起一阵风,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晃,落在人和地上的树影也随着舞动。体育场上有各种运动的声音,本该是喧嚣吵闹的,对他们俩来说却又显得静谧遥远。 这几天,蒲意发现葛立隅心情好像不错。 就像在水中挣扎了许久的人终于能露出头来呼吸一样。 “你会游泳吗?”蒲意脱口而出。 “什么?”蒲意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葛立隅猝不及防。 葛立隅正在跟蒲意卖惨。 葛父仕途失意,葛家气压很低,都懒得搭理他,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但他却在蒲意面前把自己深深塑造成了一颗异常凄惨的小白菜。 一颗沉默,羞怯,少许傲娇的小白菜。 其实葛家失利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但他就是高兴,高兴那得意了大半辈子的葛鸿终于一蹶不振,他那些靠出卖葛立隅母亲而换来的东西终于化为了乌有。 另外就是,暗示他的女孩儿可以带他走了。 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看,我只有你了。 快来,带走我吧,我只能被你拯救。 只要你伸出了手,我就是你的。 葛立隅感觉自己像一朵食人花,散发着为引诱猎物而准备的信号。 这样不正常? 或许吧。 但他却还是很激动,尤其是看见蒲意掩饰不住的关怀神色。 那是救他命的养分。 不过蒲意这是什么问题,游泳? 是在走神吗? 怎么能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走神呢? “没事,随口一问。”蒲意摇摇头,拈起了一片枯叶。 “不会。”葛立隅还是如实回答了,“我怕水。” 小鲤鱼怕水……蒲意笑了,转动着手中的叶子。 不是看不懂葛立隅的暗示,蒲意奇异地明白葛立隅的想法,毕竟,他那虚弱伪装背后的兴奋与索求也太明显了。 但……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小鲤鱼。 别急,马上就好了。 时间很快到了初冬。 这一天,是蒲意的十六岁生日,骊城下了第一场雪。 蒲家为她准备了一场秘密的生日派对,大约就是那么千万分之一的人能够有身份参加。 在蒲意没有接掌蒲家之前,为了她的安全,她的身份要相对保密。 这一场派对不像普通年轻人的生日派对那样喧闹、充满活力,它甚至可以说是安静而低调的,悠扬的小提琴和钢琴的协奏曲声甚至盖过了人们的说话声。 蒲知弧在大厅的另一边和一位雍容华贵的太太正在谈论墙上的“麦草垛”。 漂亮妩媚的女人轻摇手中小扇,打趣道:“听说这幅作品是Van的绝笔,虽然很名贵,但是放在令媛的生日上,可不太恰当啊……” 蒲知弧听后笑了,理了理右手的袖口:“我对那种穷困潦倒又有心理疾病的消费符号可不怎么感兴趣。” “哦?”太太红唇微张。 蒲知弧笑容加深,语气带上了一丝自豪:“这是意乖儿十三岁的时候画的。” “当时她艺术老师刚给她讲了Van的画,她却转头回来告诉我,这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她可以画得更好。我也同意她的说法,就叫她画来看看。” “哈,当时那么一个小不点儿,叫钟序把她送到萨凡纳的庄子去,一个人在那里闷了半个月,就画出了这么个东西。” “钟序也只会哄人,说什么绝望中看到了希望,把小姑娘哄得开心了好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弥足珍贵的回忆,蒲知弧边说边回忆着,低声笑了。 饶是见惯了风雨的太太,也被这春风化雨的一笑给暗自惊艳到。 于是她上前仔细看了看这幅画作,确实发现和Van的作品相比,在细节上有很多不同,Van年轻时偶尔还会有浪漫轻松的时刻,年暮时的作品却还是不由得暮霭沉沉了许多,而这幅,却犹如在枯树里开出花一般,帮生命找到了出路。 蒲知弧回忆完了往事,便抬头到处寻找蒲意的身影。 一点也不难得找,从他这里望去,便看见了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蒲意。 女孩亭亭玉立,露出的脖颈纤长优美,身穿定制的裸色长裙礼服,这件小礼服的每一个褶皱和拼缝都花费了设计师的心血,所有的结构线条都隐藏在小小拼缝里,从里到外沁透了自然、优雅。 她一个人打量着窗外的雪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蒲知弧走到了蒲意的身边。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投射在玻璃窗上。 “爸爸。”蒲意轻轻唤了一声。 蒲知弧看着窗外两个人的影子,带着父亲的慈爱意味说:“你从小就喜欢看雪。巴黎现在的雪景应该更加好看,可是你却不愿意去。这场雪,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谢谢爸爸。” 蒲意真的感觉很开心,因为这个礼物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是华而不实。但依照蒲知弧的性格,送她华而不实的东西,就意味着——他真的爱。 比起来,她真的比葛立隅幸运得多。 至少她有爱她的家人,而葛立隅什么都没有。 这一场雪于她是美景,于他,却是灾难的开始。 不远处城市的钟楼响了九下。 “阿序给你准备了什么?”蒲知弧开口。 “在路上了。”蒲意向蒲知弧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只是需要我亲自去拿。” 语毕,她便转身离开了这一奢华温暖的大厅,向着昏暗、未知的世界走去。 ……… 葛立隅知道今天是蒲意的生日。 他想了好久该送蒲意什么生日礼物,想来想去觉得用自己的那些脏钱去买东西来送给她都是一种对蒲意的玷污。 蒲意本身也什么都不缺,而他什么都没有。 当然如果蒲意愿意,他也可以把自己洗干净再扎上一个大红蝴蝶结送给她。 葛立隅揉揉脑袋,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 最终,他决定送给蒲意一条手镯,这样,蒲意就能随时带着,并且表明她已被所有。 他亲自设计,大体上是一个铂金的莫斯乌比环,嵌入了两颗打磨成字母“Y”的蓝宝石,背面刻下了小小的一句话——I loved you first,but afterwards you loving。 我先喜欢上你也没有关系,但之后,你要爱上我。 这小小的一句话就意味着,他愿意,亲自把自己的尊严送到她脚下。 意外 时间往前数三天。 大概是到了冬天的缘故,骊城的天黑得很快,才放学,天色都已经半黑了,加之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一从室内出来,蒲意瞬间感觉凉飕飕的。 葛立隅走在她的左边,右手替她撑着伞,左手放在衣兜里,正紧握着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手镯是昨天下午拿到的,葛立隅也不知自己是发了什么疯,明明是打算生日当天才给蒲意的,却又把它带到了学校里来。 他摩挲着礼物小盒子的磨砂表面,就像在慢慢安抚自己紧张的心情,和蒲意不一样,他甚至觉得有点热,衣服领口好像还有点紧。 “蒲意,你生日那天想要怎么过啊?” ——能让我和你一起吗? “那天爸爸会回来。”女孩笑答。 “哦,那挺好的。” ——那我怎么办? “晚上九点,”蒲意无意间瞥到了葛立隅另一边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和后背,停下了脚步,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放轻,耳尖漫上害羞的红,“九点以后,你可以来找我,我家楼下,你知道的……” 葛立隅看着女孩的表现,按捺住内心的巨大欣喜,沉口气道:“我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我就知道。 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热烈起来,蒲意抬头,刚好就看见那里面蕴藏着的灿烂夺目的喜悦与满足。 她感觉空气中仿佛有一种磁场,能够在无任何介质的情况下将葛立隅的心情传递到自己的大脑中。 蒲意觉得肚子好像感觉暖暖的。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同样积极地回望着他,眸子带上了柔光。 旖旎的气氛在少年少女之间纠缠,仿佛伞下自成了一片天地。 温暖,干净,和这阴郁潮湿的天气浑然不同。 ………… 三天后,骊城老钟楼的钟声敲了九下,浑厚低沉的声音响遍了大街小巷。 在一条寂静的小巷中,有一名身着红色美式冲锋衣的男孩,撑着一把黑伞,走在漫天雪白里,远远看去,像圣诞水晶球里包裹了一颗雀跃的红色心脏。 周围安静得只有他踩着雪地的簌簌脚步声以及手中手机的消息提示音。 葛立隅:我马上就到了。 蒲意:嗯,路上小心些。 男孩儿本来就迈着挺大的步伐,这一下频率也加快了。 可没过多久,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葛书镜站在巷子前面,他后面还有三五个男人。 来者不善。 “让开。”葛立隅的语气冷得如冰雪。 和葛立隅不同,平时娇生惯养的葛书镜反而没有打伞,晶莹的雪花落在他有些长还打着温和的卷的头发上,丝毫也没有融化,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头发是他全身上下和葛立隅唯一相似的地方——两个人的头发只要不梳理,都会有些打卷。 他穿着纯白的卫衣,眸子漆黑,笑得单纯无害:“哥,是要急着去哪里?” 这一声哥,真的久违了。 可葛立隅不稀罕,他转身,发现后路也被堵死了。 “你想怎样?”葛立隅把手机收回了兜里。 葛书镜笑笑,轻轻扬了一下下巴,后面立即有人上来给了葛立隅后脑勺一闷棍。 葛立隅被打趴在地上,黑伞滚出了老远。 他摇摇晃晃撑起了手和膝盖,抬头森森地看着葛书镜。 葛书镜上前就狠狠给了他背一脚,把他又踩趴在地上。 葛立隅痛得闷咳了一声。 葛书镜半蹲下来,一把抓起他的头发,逼他扬起脖子:“呵,我以为你多厉害呢,给我冠罪名的时候就没能想到今天吗?” 见葛立隅没有还手之力,他又站起来,把脚移到了葛立隅的手背,狠狠地往地上碾,泄着这些天来的愤怒与怨恨。 都是葛立隅,全都是因为他,他才会被害得坐牢,爸爸才会被害成这个样子,妈妈才会到处求人! 是葛立隅,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人生! 他一定要弄死他! 葛立隅在巨大的痛苦中愈发清醒,他趁发狂的葛书镜不注意绊倒了他的脚,一个反身就把葛立隅压在地上,一只手反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手的肘部压着他的脖子,把葛书镜的脸按进了雪地里。 葛立隅喘着气,手肘力量加重,威胁葛书镜:“让我走。” 他不想恋战,他的女孩儿还在等着他。 葛书镜呲着嘴:“不、可、能。” 随后他又对周围咆哮起来:“你们都是死了吗?给我打。” 那些葛书镜带来的人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纷纷上前制止了葛立隅。 葛立隅刚刚占上风的情形陡转直下。 他承受着脊背上的拳打脚踢,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葛书镜的脚踝:“你……咳咳……打死我,也要偿命,葛……呃……葛鸿只会更惨。” 葛书镜拔出了自己的脚,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挑衅道:“你以为爸爸会不知道吗?” 葛立隅脑中的一根细弦彻底断了。 葛鸿要让他死,即使,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害了葛书镜的情况下。甚至,葛鸿都会认为,葛立隅与这件事毫不相干。 但他还是想让他死。 哈哈,他边咳着血边笑了。 恍惚中,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软弱又天真的女人,那个女人一脸心疼的模样,俯下身要替他擦血,他却偏头躲开,嘲笑她道:“看吧,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临死前还嘱咐我不要去恨他的那个男人。” “那个人,他却想让我死。” 就在意识快失去的时刻,葛立隅却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很熟悉的声音,他印象中这声音的主人从来不会这样惊慌过。 不久前,声音的主人还红着脸对他说:“九点以后,你可以来找我。” “你可以来找我。” “你可以来找我。” …… 意识回笼,葛立隅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蒲意。 葛书镜也发现了。 “快走,快!”葛立隅嘶吼着。 蒲意的手剧烈地抖着,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手机。 她本想问问葛立隅走到哪里了,结果却发现他正被人殴打。 没理会葛立隅的提醒,她抖着手按着触摸屏幕——报警。 “快阻止她!”葛书镜命令。 立即有人上前抓住了她,一棍子打在她手腕上,打掉了她手中的电话。 那个人的心里素质也一般,没选择用手挂掉电话,而是选择用铁棍砸手机。 电话刚接通就被砸挂掉了。 蒲意手腕疼得直抖,却面色不惧地对他们说:“没用的,我的手机有定位,一旦接通就会立马锁定我的位置,你们当我没有什么防范措施吗?” 殴打葛立隅的人听了这话,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禁锢着他。 有些人确实被吓到了,考虑着要不要跑。 葛书镜却走近了蒲意,嘴角噙了一抹笑:“我好像见过你。” “你要干什么,冲我来?”葛立隅的声音瞬间紧张,眼睛急的通红。 “为了一条乱吠的狗,值得?”葛书镜定定地打量着蒲意。 “在我看来,你才是一条野狗,只会摇尾巴乞讨野狗。”蒲意冷冷地回。 “把这两个人都带走,沉海。”葛书镜下令。 一群人闻声却没有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看上去和葛书镜差不多大:“兄弟,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你当初告诉我说只是想折磨他一下出出气。” “呵,”葛书镜冷笑道,“你觉得在他们俩都认识我们的情况下,我们能就这么脱身?”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只得挥手:“带走吧。” 其余人听了他说的话后才又开始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街尾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这一次,众人真的慌了,纷纷作鸟兽散。 葛书镜也不得不离开。 变化来得太快,蒲意都有点愣住。 不过她还是立刻上前,扶起了葛立隅。 “你还好吧?”蒲意担心地问道,也不敢检查他的伤口,怕弄疼他。 “没事。”他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动作潇洒又邪肆。 “我送你去医院吧。” “嗯,你的手腕还好吗?” “没有大碍。” 两个孩子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这条昏暗的小巷…… 街尾,一辆普普通通的汽车里,一个娃娃脸的男人从车窗里伸出手取下了车顶上刺耳的警铃,笑兮兮地给驾驶座的人递了支烟,还帮忙打了火:“多谢兄弟帮忙啊。” “不上去看看吗?”那人叼着烟问,“看起来下手还挺狠的。” 娃娃脸摆摆手:“没必要,没必要,那人都没吩咐的事,我们最好就别做。开车走吧,我晚上还要做生意呢。” 很快,车便走远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小巷街边矮墙和绿化的后面,还有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看着汽车驶远后,收回目光又望向蒲意他们离去的方向,镜片折射出了一丝幽暗的光。 初吻 在医院门口下了车,葛立隅看着“急诊部”三个通红的大字有些愣怔。 “怎么了?”蒲意扶着他问。 “没什么,进去吧。”葛立隅按下自己不安的情绪。 诊室里,因为葛立隅要做些检查,蒲意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她的右手手腕疼得厉害,刚才在葛立隅面前还能忍着,现在却连手机都拿不稳了,不得不只用左手查看信息。 都是钟序发来的。 ——葛立隅早已有准备。 ——小姐你的手需要检查。 ——先生知道了,很生气,让你今晚回家。 蒲意熄掉了屏幕,放松脊背向椅背靠着,闭目沉思,果然是葛立隅的人,她就说警察怎么可能来这么快,而且她也没有暗示钟序行动。 哎,真是…… 诊室里面。 医生:“你的情况最好还是做个全身的CT看看。” 葛立隅整理着上衣:“不用,就胸腔和头部的吧,其他地方我知道没事。” 医生没有再勉强他。 急诊检查结果很快,葛立隅脑后有些淤血,断了两根肋骨,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病房里,葛立隅躺在床上,慢慢给蒲意解释事情的缘由。 可能真的是有些伤心,他说话也有些反复和胡乱,期间还一直紧握着蒲意的手。 “我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狠心。 我知道他会恼我,他讨厌我的存在,我知道。 可我没想到,他纵容葛书镜要杀我。 蒲意,我……没有家了。” 葛立隅一动不动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像是被放了气后的气球一样萎靡。 他是坏,是冷血,是有心机,连这场殴打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为了获得蒲意的同情,他也从来不希求葛鸿的父爱,但是他也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会想杀了他。 世界很大,他的容身之处又在哪里? 会是蒲意吗? 他握着蒲意的手更用力了。 蒲意的右手很疼,葛立隅刚好也是握的那只手,但她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还用左手轻轻理了理葛立隅的头发。 “不要想太多了,出院后,我来解决怎么样?” 他转过头看着蒲意,眼睛有些红,萦绕一层雾气。 蒲意暗自叹道,真好看,她的小鲤鱼真好看,以后这么好看的人就是她的了啊。 “嗯。”葛立隅乖巧的回应,颓丧之气一扫而空。 他拿出了衣兜里的小盒子,递到蒲意面前:“把你生日搞成了这个样子,对不起。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蒲意打开盒子,里面精巧的手镯折射着迷人的光芒,很漂亮,她很喜欢。 “帮我带上吧。”蒲意将手腕递到葛立隅面前。 葛立隅轻轻地给她带上了银色的手环,看着那如玉的皓腕,他还是没忍住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触感一如想象中细腻柔软。 他快速地收回了手,有些羞恼。 他注视着蒲意的眼睛:“生日快乐,蒲意。” “谢谢,我很喜欢。”蒲意也注视着他,双眼里有似水柔情。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蒲意在诱哄。 葛立隅忍不住动了动喉咙:“还有,我喜欢你。” 这不是一个好的表白时机,他知道,可是他忍不住,他真的忍不住了。 蒲意摸着手环没有回答。 葛立隅突然有些后怕,语气带上了小心:“你呢,蒲意?” 蒲意莞尔一笑,低头亲了亲他的唇。 吻很轻,一触即分。 但是惊讶得葛立隅的瞳孔都张开了。 他很满意她的回答。 “不够。”葛立隅挽上了蒲意的脖子,把女孩压向自己,又复亲了上去。 他反复地舔舐着女孩儿的红唇,并不深入,等待着蒲意的反应。 觉察到男孩的心意,蒲意没有反抗,由着他亲。 她也是第一次接吻,男孩的唇舌湿润而柔软,却又有一种深深吸引她的魔力,拉着她沉迷。 发现蒲意的顺从,葛立隅更开心了,他反复吮吸着,轻咬着,像是在品尝一颗柔软的糖果,温柔又耐心。 怎么会这么软呢?葛立隅心中暗自感叹。 不够。 怎么尝都不够。 他的章法乱了起来,急切地想要再深入一步。 舌尖扫过女孩的牙齿,他示意女孩儿把牙齿打开。 蒲意照做了。 他刚探到女孩口腔中的上颚,却没想到蒲意突然撤离了他,惊慌地起身,向后仰着,一副要尽力远离他的模样。 蒲意没有想到上颚会这么敏感,当葛立隅的舌尖触到那里的时候,她只觉得大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葛立隅看着女孩儿被亲吻得通红的脸颊,嫣红湿润的嘴唇,迷蒙的眸子,感觉自己像是在温泉里泡了一样舒适。 他眯了眯眼,挑起惑人的桃花眼尾,淡棕色的眼睛荡漾着一汪春水,像一只狐狸一样一点也不吝啬地释放着自己的姝色。 他抚上了蒲意的脸颊,嗔怪道:“蒲意好敏感啊……” 蒲意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葛立隅,她神色羞怯,心底却在狂笑。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真的是太有趣了。 他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他这一面只属于我,只有我见过啊。 以后用些其他东西给他会怎么样呢? 会更好玩吧? 小鲤鱼会哭吗?哭了也会这样好看吗? 哭了只会更好看吧!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她把葛立隅的手放进被子里。 谁知葛立隅立刻又抓住了她的手,忐忑不安的问道:“会回来吗?” “会的,你不用太担心。” “那你明天早上再过来吧。”葛立隅松开她的手笑了,“医院睡着不舒服,你明天再过来。” 他舍不得蒲意守着他受苦。 当然,他这么为她着想也要说出来让蒲意知道。 蒲意,你要知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比起自己的恐惧都更喜欢你。 蒲意笑了:“好,明天一起吃早餐。” 走之前,她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晚安。” 蒲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葛立隅一人回味着那初次的亲吻,以及她说的—— 明天一起吃早餐。 千万情话也比不上这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明天一起吃早餐。 以后,与你度余生… … 葛立隅心满意足地拿起手机,报了警。 他之前“不小心”录了葛书镜的音,还有“意外”得到了葛书镜手机里的一些聊天记录。 他知道即使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之下,未成年人最后的刑罚也不会多重,但是葛立隅太吵了,让他闭嘴几年也好。 走出医院后,蒲意吩咐女佣去准备葛立隅需要的东西,她则回了蒲家。 之前离开生日宴后,她换上了简单的连衣裙和大衣,但经历这一遭,她衣服难免有些凌乱和脏污。女佣替她取下外套后,蒲意发现里面的连衣裙也脏了。 钟序上前,看着她的装扮感觉有些糟糕,先生已经很生气了,看见蒲意这样只会更生气吧。 “先生让小姐立刻去U3-D室。” “我知道了。”蒲意藏起了自己的恐惧,走进了电梯。 蒲知弧是很少生气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和颜悦色的,但是蒲意知道他一旦生气了,后果就会很严重。 钟序站在她身前,也为自己感到担忧,毕竟是先生让他照顾小姐的。 D室的房间没有关门,钟序示意后和蒲意一起走了进去。 诺大的屋子中,蒲知弧坐在靠墙的红色天鹅绒沙发里,他左手边站了五个类似于保镖角色的男人。 屋子中央,是一个五米宽的方形台子,有两个人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在打拳,出手异常凶猛,几乎拳拳见血。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规则的游戏,蒲知弧告诉他们十五分钟后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若是两个都活着,则两个最后都会死,并且死法会更惨。 蒲意仿佛没有看见那血腥场面一样,走到蒲知弧身前:“爸爸,我到了。” “嗯,意乖儿坐下休息会儿吧。” 蒲意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安静地观看着这场比赛。 其中一个人慢慢占了上风,疯了一般狂砸另一个的脑袋,揍烂了那个人的眼睛,鼻子,整张脸变得血肉模糊。 直到那个人咽了气,他还是像没有意识到一般,疯狂地出着拳头,恐惧、疼痛、奔腾的肾上腺素,让他陷入了疯狂和虚妄。 十五分钟到了,恰好客厅的钟声也提示十二点已到,蒲意的生日过去了。 保镖们上前阻止了那人,带着他和一具尸体下去了。 仆人们开始清扫台面的血迹和污渍。 “看见了吗?”蒲知弧揉揉蒲意的脑袋,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温和,“意乖儿,这才叫打架啊。” 蒲意看着那很快就被清理得光可鉴人的方台,没有搭话。 蒲知弧起身,走向方台,脱下外面的西装,这还是他刚才在宴会上穿的。他只留白衬衣黑马甲,挽着衬衣袖子,示意着蒲意上台。 “自己的小孩还是需要自己教育。” 他的语气像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一样恳切。 甜 “先生,小姐右手有伤。”钟序上前提醒,他知道蒲知弧是一旦动手就不会放水的人。 “她自己不在意。”蒲知弧伸掌示意钟序不要再管。 蒲意起身,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还好,她穿的连衣裙是短款,不会拖累自己的动作。 她也走上了方台,和蒲知弧各站一方,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钟序看着台上的两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手臂的肌肉线条鲜明,撑起了衬衣马甲,下身还是西裤皮鞋,明明才从生日宴上衣冠楚楚回来,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西装暴徒,而另一个,还是个穿着连衣裙的少女,两人身材差距巨大,氛围却剑拔弩张。 蒲家从来没有以大欺小之说,胜利就是胜利,弱者就是弱者。 钟序感觉不好地取下眼镜擦拭。 对于蒲意来说,防守完全没有用,她不得不首先发起进攻。 少女冲上前,跳跃,抬脚,想要袭上男人的脖子,却还没有近身,就被男人的小臂挡下。 蒲意疯狂地发起进攻,她知道自己不会赢,但是她必须拼尽全力。 蒲知弧几乎没有怎么动,全用手臂把她拦了下来。 没到十分钟,毫无意外地,蒲知弧反绞蒲意的右手,给了她背心一击,把她打趴在脚下。 全方位的压制,蒲意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右手疼得像火烧,她想,伤势绝对加重了。 “太弱了。”蒲知弧抓起蒲意的头发,神色再也不复以往温和,“蒲家赋予你珍贵的身体,却不知道珍惜。” 蒲知弧扔下蒲意,走到钟序身边,拿着侍者递给他的湿巾擦手。 他幽幽地看了钟序一眼,看得钟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没有出口训斥他,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你要知道。”蒲知弧转过身对蒲意说,“蒲家随时都可以更换继承人。” “我知道。”蒲意慢慢爬起了身,“我自请,在完成学业后去H国,从最小的角色做起,这是我应有的锻炼和惩罚。” H国常年战乱纷飞,黑帮乱行,蒲家在那里有军火生意。 从小角色做起,意味着生死难料。 “可以。”蒲知弧走出了房间。 蒲意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弯腰:“父亲晚安。” 再抬起头,脸上多了一丝决然之色。 钟序上前,亲自替蒲意擦着脸,解释说:“先生只是心疼你的伤。” 蒲意沉默不语。 钟序心觉不妙,蒲意对那个玩具太上心了,她当时明明可以避开那一棍子的,却还是生生地受了,先生心里,也在担心这个吧…… 见蒲意没有开口的欲望,钟序吩咐女佣上前收拾干净蒲意,随后带着她去了私家医院。 检查片子出来,蒲意的右手桡骨远端不完全骨折,医生给她打上了石膏,要一个半月后才能拆。 最后忙活了一大宿,蒲意凌晨两点多的样子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女佣按她吩咐给葛立隅准备的东西。 蒲意觉得异常疲惫,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但也没睡太踏实,梦里反反复复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事。 蒲知弧的声音、钟序的声音、老师的声音,都告诫着她不能犯错,不能懈怠,必须坚强,必须赢,不能输,输了就会一败涂地。 到了后半夜,手臂的疼痛加剧,把她直接给疼醒了。 她摸了摸额头,一手的汗。 倒水,吃了医生的止痛药,她也没再睡了,就这么呆坐在沙发里,等着天亮。 第二天早晨,医院。 葛立隅如期见到了蒲意,只是女孩右手臂上多了一个石膏固定器,左手提了一袋早餐。 “怎么回事?嘶……”葛立隅想上前看看,但是后背的抽疼让他动作失败了。 “哎,你不能动。”蒲意立刻放下早餐,安抚着葛立隅,“我这没什么关系,一个月之后就能取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是很疼?我问了医生,给你定制的支具至少还要3天才能做好。” “是因为被打的那一棍子受的伤,对不对?”葛立隅完全没有理会蒲意的问题,自顾自地问。 “我没事,真的。”蒲意伸手轻轻摸着葛立隅的侧脸,直到葛立隅红了脸才收回手。 虽然知道蒲意一直表现得很温柔,但葛立隅还是感觉刚才蒲意眼神温柔地可以把他溺死其中,莫名给了他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他的女孩好温柔,好想要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就这样看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 蒲意帮葛立隅摇起了床,让他上身立起,然后两个人一起在小桌子上吃着早餐。 “我手受伤了,这些都是在外面买的,还喜欢吗?” “也很不错。”因为肋骨骨折的关系,葛立隅动作幅度很小,吃得很是斯文。 蒲意很喜欢他这幅吃相。 “那就好。我帮你升级了病房,等会儿吃完早餐我就带你去VIP病房吧,会比这里住着舒服得多,还可以多修养几周。” “蒲意,谢谢你。” “那我也住在这里,陪着你养病,好不好?”女孩儿朝他眨眨眼。 桌子太小,两人靠得很近,蒲意说话的声音好像羽毛一样挠着葛立隅的耳膜,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兵荒马乱。 葛立隅左手握拳抵着唇,假意咳嗽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好。” 饭后,两人便去了VIP病房,小而精致,连客厅沙发都有。 葛立隅的行动很不方便,除了解决生理问题以外需要一直卧床休息,上半身还基本不能动。 蒲意是把牙膏都挤好后再把电动牙刷递给他的,然后把漱口水也递送到床边。 葛立隅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精细地照顾过,何况他知道蒲意还是从小被人娇生惯养长大的。 时间还早,葛立隅问起蒲意多久去上学。 她笑着摇了摇头,凑到他耳边,另一只手还绕过他的脖子去捏他另一边的耳垂:“你觉得我需要去吗?或者你想要我给你带作业回来?” 葛立隅的心都快被蒲意撩炸了,咚咚咚跳得极快,他抓住蒲意作乱的左手,触到了女孩手腕上温热的镯子。 想到自己送的东西染上了女孩儿的体温,她属于自己所有,一股满足感在葛立隅的心中油然而生。 葛立隅吞了一下口水,侧过头看着女孩,两人的脸靠得极近极近,仿佛他只要再靠近她一毫厘就可以吻上她的唇。 然后,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当然不需要。” 话落的下一秒,他抬颏咬上了女孩儿如樱桃般水嫩诱惑的唇。 这比上一次要用力得多,反正是她自己送上来的,她自己故意的,他想。 蒲意配合着他,一半身体爬上了病床。 然而在他想深入品尝女孩的滋味之际,女孩却先发制人将小舌探入了他的口中。 葛立隅先是一惊,却又暗自笑了,这样也好。 他放松口腔,由着她进入,品尝着她的味道。 他抬起手抚摸着女孩儿的后颈,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鼓励女孩儿主动,还可以在主动些,他都可以,他都愿意。 蒲意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连接吻都要自己把握着主动权。 当初被葛立隅突然进入的那一瞬间挑起的空白让她极端不安,她不能允许这样的空白存在。 她在他的嘴里到处点火,与他的舌尖共舞,两个人都舍不得放下这种纠缠。 这一深吻进行了很久,直到过剩的液体葛立隅再也来不及咽下而从他的口角溢了出来。 蒲意起身,带着一丝晶莹的唾液在两人唇瓣之间拉长又断开,看着男孩口角、下巴到处都是湿了,睫毛忽闪,眼尾通红,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可爱模样,心情舒适极了。 蒲意把纸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擦。 “你帮我。”葛立隅平时清澈的声音有些沙哑。 无法,蒲意只得无奈地笑着替他擦掉液渍。 回过神来的葛立隅注意到蒲意眼底有些青黑,担忧地问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嗯嗯,手太疼了,睡不着呢。”蒲意故意撒着娇。 葛立隅果不其然地心疼了。 “那你就先休息一会吧。”他拍拍身边的床面,脸红地说,“就在这里。” 蒲意讶异地看着他,其实还有一架陪睡床的,没必要两人挤在一起。 不过小鲤鱼都这么主动,她也就不推辞了。 蒲意从善如流地躺在葛立隅身边,侧身面向他,一只手搂上了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葛立隅没想到蒲意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内心一阵踏实,等到女孩儿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他亲了亲她的发顶。 他想,他真的很喜欢身边这个女孩儿。 连感受着她的气息都觉得如此幸福。 (作者有话说:为了不耽误鹅叽和女鹅的病情,老鹅还专门去翻了一下外科书和百度。 另:老鹅最喜欢小仙女们的留言了,这是我为爱发电的动力,比心) 养病 接近中午的时候蒲意才在葛立隅身边醒过来。 她伸了伸懒腰,衣摆随着手臂的动作而上提,露出一截白皙平坦的小腹,像一只睡饱了觉的猫,神情慵懒自在。 葛立隅眼神飘忽了一下。 而蒲意则是在心里感叹着自己睡得真好,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葛立隅竟能过让她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看着面色有些红润的葛立隅,蒲意眼睛转了几圈:“你想要去卫生间吗?” “啊?”葛立隅确实害羞了,毕竟他第一次被女孩这样问,“暂时不需要。” “哦,好。”蒲意点点头,“要是有需求尽管告诉我就行。” 葛立隅想了想,其实也没有必要在蒲意面前羞耻这些,要是蒲意受了伤不能动的话,他就算每天给她端屎端尿,洗脸擦背也愿意,他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好好照顾着她的。 “我知道了。” “饿了吗?想吃什么?” “你点吧。” 蒲意拿手机给女佣打了电话,想了些菜,叫她等会儿做好送来,转头对葛立隅解释说这是她家请的钟点工,做的饭菜还不错。 没过多久,饭菜就送过来了,菜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 见葛立隅开口尝了几筷子,蒲意问他感觉如何。 “还不错,没有你做的好吃。” 和蒲意做的味道不一样,看来以前在学校中午吃的东西真的都是蒲意亲自准备的,他何德何能。 蒲意有被愉悦到,葛立隅对他的滤镜不是一般地厚啊。 “没你那么夸张,只是风格不同罢了。” “那我还是更喜欢你的风格。唔……”葛立隅湖泊一样透明的眼睛卷起一圈涟漪。 蒲意拿起一颗葡萄堵住了葛立隅的嘴:“好好吃饭。”别发骚……蒲意忍住了后面几个字没说。 葛立隅咬破了葡萄,冰凉香甜的味道在他口中炸开,吞下葡萄后,他小声地说:“我是说真的。” 蒲意挑挑眉。 饭后,蒲意没有再和葛立隅闲闹,而是坐在陪护床上,打开了电脑。 “你在看什么?”葛立隅问。 “一些金融的书。” 葛立隅想起蒲意家是证券行业的,提前看这些也不奇怪。 无聊得慌,他打开手机和向潮聊了起来。 向潮:立哥,身体还好吗? 葛立隅:很好。 向潮:看来是小嫂子照顾得很好哦。 葛立隅:有事说事。 向潮:想着你不方便,给你找了一些小零活儿,立哥要做吗? 葛立隅:当然。 …… 很有默契的,两人都没有提起葛书镜的事。 昨晚警方接到报警后已经找过葛立隅了,他自己之后又联系了一名律师,剩下的事情基本都交由律师处理。 另一边,蒲意其实在处理每天必做的功课和任务,昨天玩了一天,事情一下子就堆积起来。 看着太认真,注意力一旦集中起来就不再说话的蒲意,就在葛立隅以为她都快忘记自己的时候,蒲意突然开口,问他有没有什么需求。 想到蒲意已经半个小时没有理他了,葛立隅立即回答有,他想要上卫生间。 蒲意立刻放下电脑,扶着他下床。 等到葛立隅解决完问题,她又把他扶上床,然后再继续工作。 葛立隅有些苦闷,蒲意又不和他说话了。 不过后来他发现,每半个小时,蒲意就会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需要的。 葛立隅心头涌上被关怀的甜蜜,也开始有点肆无忌惮。 每次蒲意问他,没事他也想搞点事出来。 “口渴。”水杯明明离他不远! “坐麻了。”蒲意帮他躺下。 “睡得头晕。”他又要坐起来。 “想去厕所。”水喝多了。 蒲意第八次询问他的时候,葛立隅正在思考有什么事还需要她的帮忙。 蒲意突然打断他说:“还是请一个护工吧,这样能把你照顾得更好。” 葛立隅意识到自己作过了。 他委委屈屈地开口,问蒲意是不是嫌他烦了…… “我只是考虑到你以后还有很多私密的事我并不方便帮你。”蒲意反将他一句军,凑近他娇声道,“你难道想我这么累吗?” 对上蒲意可怜的杏眼,葛立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那,那请个吧。” “嗯,我出去问一下护士。”蒲意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病房。 “唉……”葛立隅悄悄叹了口气。 护工很快就到了,一名中年男人,服务态度很好,葛立隅什么需求他都满足了。 于是只剩葛立隅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在病床上望着蒲意,她和他的交流更少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护工帮他洗了澡然后离开了以后。 他没有让护工给他吹头发,只是擦了擦,偶尔发尖掉下的水珠打湿了薄薄的病号服,因为热气的关系,他的脸颊脖子、胸膛一片粉红,眼睛也湿漉漉的,怎一个秀色可餐了得。 他沉默着,眼睛却黏着蒲意一动不动。 被强烈的视线所注视着的蒲意似有所感,终于从工作中抬起了头。 她埋头轻轻地笑了。 不知道葛立隅怎的,初见时那高冷的面孔不复存在,现在整个人变成了一个人间萌物。 她走向前,捏住了一滴将滴欲滴的水珠,凉凉的感觉消失在指尖。 蒲意亲了亲葛立隅如同迷魂药一样的眼睛:“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不用,你的手不方便。”虽然女孩终于注意到他了,他却还有一丝不忿。 没有理他,蒲意拿起吹风机,调着小档,对着头发轻轻吹了起来:“右手的手指可以动的,乖点,不吹会感冒的。” 男孩的头发很软,很浓密,她感觉自己像在收拾一只小宠物。 看着葛立隅颤动的睫毛,蒲意想,若是一只小狗的话,现在尾巴会不会摇起来。 葛立隅感受着女孩纤长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偶尔会触到他的发根处,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一阵一阵的发麻。 他肆意地享受着蒲意的温柔。 没多久,风声停了,葛立隅睁眼,看着蒲意正背对着他把吹风机放下。 他伸出胳膊挽住了蒲意的腰,额抵在蒲意的颈间,这一姿势牵着伤口很疼,他却悄悄地忍着,带着一丝自虐的念头,他支支吾吾地问出了问题。 “蒲意,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蒲意摩挲着他交叉的手。 他忍着疼等她的答案。 “快松开,我该去洗澡了。”蒲意拍拍他的手。 “你不说我就不放开。”他想要一个确定的、唯一的答案。 蒲意不说话了,她不喜欢这种被逼着承诺的感觉,更何况她不想作这种类似于永远的承诺,她自己都不能活到永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葛立隅自己先动摇了,他心里在后悔,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因为太过贪念蒲意给的温柔,就想抓在手中,他居然逼着一个女孩儿要承诺,就像不讲理的三岁孩子一样。 可是,答案也很简单啊,为什么蒲意不回答呢?明明答案很简单啊,她不喜欢他吗? 最后,他妥协了。 他松开了手,精神也感觉相当糟糕,比得知葛鸿要杀他还糟糕。 蒲意转身,看着像是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一样的葛立隅,蹲下了身,捧起他的一只手。 蒲意很喜欢葛立隅的手,心里再次感叹了一下葛立隅的每一寸骨骼都生长得如此符合自己的心意。 她捧起这只手的手背,送到嘴边,虔诚地亲了亲。 她没有回答葛立隅的问题,只说了一句:“You’re mine.” 葛立隅怔了,他喜欢蒲意的回答,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比起从属关系更加稳固。 葛鸿会背叛他和母亲的爱情,葛立隅会背叛他与葛鸿的亲情,他也见惯了友情的相互背叛,较之以上,他愿意死心塌地地被蒲意所有。 只是他忘了,若是从属关系,那么“被拥有”同时也意味着可能冒着被抛弃的风险。 最后,蒲意说:“你要自己学会给自己安全感。” ……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了以后,葛立隅才对蒲意要留在这里有了实感。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幻想,不禁抚额。 当蒲意湿着发出来以后,他更是不禁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很吓人吗?” “没、没有。” “那你叫什么?” “我帮你吹头发吧。” “不行,你不能动。” 蒲意左手拿着吹风,右手小心地捋着头发,慢悠悠地吹着。 葛立隅眼尖地看着她发尖水珠的滴落,似乎每一滴都让他心颤。 蒲意的睡衣很保守,衬衣长裤的式样,宽松而舒适,不怎么显身形。 但葛立隅还是被她脖子中间的小凹吸引住了目光。 很白,想舔,想尝尝会是什么味道。 这种欲望在蒲意关掉灯,躺在他身边时达到了顶峰。 葛立隅盯着天花板,像是在发呆。 “怎么了?”蒲意看着他,即使是黑暗中,她的眼睛也折射出了一抹微弱的光。 “你不睡另一张床吗?”蒲意温暖的体温和气息侵袭着葛立隅的每一寸,他觉得自己快在这一片温暖中融化了。 “我觉得在你身边睡得更香一些。” “哦。” “你想我过去吗?”蒲意作势要起身。 葛立隅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别走。” (作者有话说:漂亮的男孩子要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啵叽!) 衣柜 入夜后,天空又纷纷扬扬地洒起了雪花,外面的街道上几乎人迹罕至。室外不停变幻的霓虹灯光在大雪中晕染开来,向窗内投出温和的光,一会儿是柔和的绿,一会儿是消黯的红,一会儿是昏沉的黄。 室内的暖气很足,蒲意和葛立隅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气在这样的温暖中缓慢发酵。 蒲意还是躺在了葛立隅身边,抽出了被他按住的手,调皮地用指尖沿着他骨骼勾勒着他的轮廓。 微凉的指尖就这样依次轻柔地落在了葛立隅的额头、眉骨、鼻梁、下颏、喉结,独独绕过了他的嘴唇。 葛立隅受不住侧头看见了一双带着光芒的眸子,里面有狡黠的笑意。 蒲意又在他的喉结上点了点。 痒痒的。 但又觉得喉咙有些哽得慌。 他把她作乱的手按在了自己狂跳的心口上。 “别玩了。”他因为受伤的关系现在又动不了。 蒲意安静下来,任由他握着手,感受着他的心跳。 “好快啊。”蒲意甚至感觉到它突突地撞击着她的手心。 “只要你在我身边,它就是这个速度。” “那还是慢一点儿比较好。” 葛立隅的眼里满是笑意:“以后遇见这种情况,你要跑快一点,别傻乎乎想着我。” 葛立隅提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抬起蒲意受伤的手腕,闭上眼近乎虔诚地吻了一下,接着说:“你知道吗,看见你受伤,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蒲意看着身旁的葛立隅坦诚地表达着对自己的爱意,心里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葛书镜还会报复你吗?”蒲意问。 “应该不会了,如果他够聪明的话,没必要把自己以后的人生搭在我身上。” 葛立隅向蒲意解释了这件事他的后续安排。 他的声音低低的,语速又缓慢,有很好的催眠作用。 蒲意听得昏昏欲睡。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之际,蒲意轻轻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说完,女孩儿便彻底陷入沉睡。 而男孩儿带着祝福轻轻落下了一吻。 “好梦。” 两人就这样自然地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晨,葛立隅醒了,蒲意却还没醒过来。 葛立隅清晰地感觉到蒲意的腿压在他的小腹和大腿上,离他的腿心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要命的是,蒲意还浑然不觉地蹭了蹭。 十六岁的男孩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无法抗拒地有了反应。 葛立隅通红着脸,用手抬了抬被子,企图让它蓬松一些来掩盖自己羞耻的隆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小心地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 没一会儿查房的医生来了。 吵醒了睡着的蒲意。 当被查房的医生看见自己从葛立隅床上下来时,蒲意还是感到了一丝尴尬。 过了两天后,葛立隅的支具也做好了。戴上支具后,葛立隅的活动稍微自如了一些。 比如,他可以在蒲意刷牙的时候,从她背后悄悄环住她了。 蒲意用手肘向后轻轻推了他一下后便再没表示多余的抗拒。 他满意地低嗅蒲意的发香。 饭后,蒲意又打开了电脑。 葛立隅见了,想叫蒲意坐在他的身边。 蒲意不同意,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告诉葛立隅:“你的存在感太强了,在你身边的话,我的效率会降低五分之四。” 葛立隅奇怪地被这句话治愈了,笑笑后不再缠着她。 他自己在一边干起了新接的活计。 这些小零活很简单,他一边做着,一边还能分出心思来想蒲意,甚至想到了两人的以后。 他想,他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干净,而且不适合蒲意。 他的女孩儿应该一辈子平安顺遂,快乐自在。 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就不做了吧,把积累的钱,洗白再交给专门的人打理。 为了蒲意,他得更加小心。 他会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一个可以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那样,就算以后有比他更好的人出现,蒲意也不会离开他。 他被自己的小心思勾得干劲十足。 一个月后,两人拆了支具和石膏,可以出院了。 “我们回家吧。”蒲意扭了扭手腕,不再疼痛了。 “回家?” “是呀,我的家,我不是说了我来解决吗?” “这样好吗,你父亲不是还在?” 蒲意看着葛立隅伪装出来的推辞,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一只小猫崽子伸出爪子试探,她耐心地解释:“爸爸不住在我那里,他一般回来也是住在老宅。” 这一切其实葛立隅早都调查清楚了,他看着蒲意,像是看着给自己主动打开门的小红帽,笑声道:“那走吧。” 进了门,葛立隅就看见鞋柜里摆着许多男士鞋子,地上还摆了一双男士拖鞋。 “愣着干什么,换鞋啊。” “这是?”葛立隅指着这些鞋子。 “嗯,都是我给你挑的。”蒲意歪了歪头。 换上鞋后,蒲意把手递给葛立隅,他就下意识地牵上了。 蒲意满意地挑挑眉,拉着他进屋:“跟我来看看吧。” 接着,他便看见了茶几上的情侣杯,厨房里成套的餐具,浴室里两种颜色的牙刷,卧室里摆在女士护肤品旁的男士护肤品,以及衣柜里蒲意衣服旁边的男士衣物,甚至是内裤袜子,应有尽有。 真的是回家啊。 葛立隅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他好久都没有再出现过的归属感。 蒲意看着他站在衣柜旁边一动不动,走到他身边悄悄说:“内裤都是我给你选的颜色和款式哦,这次你住院也是,大小好像还挺合适的呢。” 可蒲意本该让葛立隅害羞的话语并没有让他脸红。 他只是把蒲意拉进了衣柜里。 蒲意没设防地跌坐在衣柜的横断上,陷入了葛立隅的衣物里。 葛立隅按着她的肩膀,吻上了身前的女孩,并趁着她不注意,更近一步的攫取女孩儿口中的津液。 蒲意推着他挣扎起来,她还是无法适应被动地承受这种亲密。 可葛立隅却用了十足的力气,逼着她承受他汹涌而来的感情。 他的吻热切、深沉,像是压抑了许久后喷涌而出的岩浆,带着无穷的爱意炙烤着蒲意,还强势地要求蒲意给出他满意的反应。 蒲意有点头晕,原来葛立隅动了情是这个样子。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蒲意感觉到有些缺氧,葛立隅才从她口中撤出。 蒲意立刻伸直手臂推开葛立隅的胸膛。 被推开的葛立隅毫不生气,他一只手抵着衣柜壁,一只手沿着蒲意的左手手腕把她的衣袖向上推,像一只滑溜溜的蛇一样,滑过了蒲意手臂的肌肤,直到触到了蒲意的上臂内侧。 看着被自己亲到还在喘气的蒲意,葛立隅心里的成就感大盛,他摩挲着蒲意手臂内侧的软肉,眼神透亮到有些张扬,挑起一边唇角问到:“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你……”蒲意低着头说,“你太凶了。” 葛立隅听后笑了一声,下一秒又吻了上去。 比上次还要更用力,更彻底。 蒲意在铺天盖地的吻中被葛立隅推到不得不紧靠着衣柜的后壁。 一件悬挂着的白色衬衣因为受到了大力的拉扯从衣架上掉落了下来,盖在了葛立隅和蒲意的头上。 普通的吻便似乎受这一惊扰变得安缓了下来。 蒲意渐渐跟上了葛立隅的节奏。 见女孩儿进入状态,葛立隅撑着衣柜壁的手抚上了女孩的腰,寻找着衣服的下摆,另一只手慢慢抚上了女孩儿的后颈,又像是安抚又像是为了钳制。 终于,他慢慢撩起了女孩儿的衣服,触到了她腰间的软肉。 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被回过神来的蒲意狠狠咬了一口。 “嘶……”葛立隅捂上自己的嘴,苦着脸说,“好疼啊……” “还说我,蒲意明明才是最凶的。”他倒打一耙,一副疼兮兮的委屈模样。 蒲意的意识终于全部回笼了。 她太大意了。 她怎么能由着面前这个人,肆意压制着她。 女人的天性就是这样,容易对弱小产生同情,演戏也容易真的带入自己真正的感情。 她不需要感情。 她不能就这样放任自己。 葛立隅只是一个玩具、一个宠物而已。 蒲意的眼神清明起来,又复带上伪装的害羞神色,躲开了身前的葛立隅,站起来整理衣服。 捂嘴装疼的葛立隅没有错过女孩儿一瞬而逝的眼神,他的舌头依旧疼得有些麻麻的,心却慌了一拍。 可是再看一眼女孩,却依旧眼波流转,面若桃花。 “让我看看,真的很疼吗?”蒲意语怀关切。 “骗你的,我不疼。”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一场暧昧的风波就这样平息。 葛立隅又在公寓转了转,他突然发现了蒲意父亲为什么不住这里的原因。 这间房子,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微h) 蒲意正嘱咐着女佣今晚的菜单,就看见葛立隅走出卧室,示意她过去说话。 “你等一下。”蒲意对女佣道,然后走到了葛立隅身边。 “那个,我晚上睡哪?”葛立隅悄悄地问。 “床呀。”蒲意指了指那架卧室内的大床。 “那你呢?” “你想我睡哪儿呢?”蒲意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你说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哦。” “那你睡……沙发吧。” “你!”没有料到这个答案,蒲意嗔目。 葛立隅笑着看她生气,他等着她主动。 谁知蒲意一摆手,只留个窈窕的背影给他:“那好吧。” 这下轮到葛立隅惊了,看着女孩儿脑后随着走动而摇晃的马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女佣准备的晚餐很是丰盛可口。 饭间,蒲意向葛立隅提到,再休息两天就可以返校了。 葛立隅应了一声,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感觉一天的好心情突然因要去学校而消失了。 并不是因为其他学生那样单纯的不想上学,学校的课业对他来说轻飘飘地从无负担。 他只是想到自己无法再和蒲意就这样呆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二人世界就这样结束。 可蒲意的人生显然不会这样。 她不像自己这样不幸,她从小受尽宠爱,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坚强、自信、善良、温柔。 她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注意力就会异常集中,很难被打扰。 她想要对一个人好就会给予自己所有的耐心和体贴。 她聪明但不傲慢,保留着自己的好奇心与尊重。 她就像冬日的太阳,可以融化冰雪,赋予万物生机。 他可以想到她的人生必然是一帆风顺,万事顺遂。 他无法锁住太阳。 但是他可以陪着她。 幸好,就算去学校了,她也会在他的身边。 他会抓住一切机会,和她在一起。 幸亏蒲意不知道葛立隅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然她肯定会嘲笑葛立隅对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她认真,只是因为她的目的性很强。 她谦和,只是因为她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她耐心,只是因为她是结果论者。 她善良,只是事情还没有到她需要展示恶意的地步而已。 真正的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不计回报的付出,就如蒲知弧培养她是需要一个继承人,葛立隅喜欢她是因为他需要温暖。 可事实是这样也没有关系,以物换物,平等得很。 …… 蒲意没想到葛立隅竟然挑起食来。 “感觉牛肉有点老啊。” “虾也有点腥。” “太咸了……”葛立隅又尝了一口汤。 蒲意尝了他说的这些,都很正常。 她放下筷子:“要是你不喜欢这些菜,我明天叫姜阿姨做其他的。” 葛立隅面露尴尬之色,小声说:“蒲意,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故意挑事儿的。 不是想惹你生气。 “葛立隅,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没什么,我就是想吃蒲意做的东西了。” 葛立隅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咽了下去。 “这个啊,明天给你做吧,怎么样?” 其实做饭对于蒲意来说有点烦了。刚开始学习的时候,为了投喂小鲤鱼,确实很有趣。但是做久了她便觉得做饭太简单了,兴趣也就丧失了不少。 “嗯。” “那快好好吃饭吧。” …… 晚上,蒲意抱了一床被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真的要睡客厅?”葛立隅拉着被角问。 “是呀,不是你叫我睡的吗?”蒲意没有了往常的好脸色。 葛立隅隔着被子环住蒲意的腰,低声说:“蒲意,我错了,你别……” 蒲意挣脱葛立隅的怀抱,语气十分坚定:“不好,我今晚睡定沙发了。” 再等葛立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蒲意已经睡着了。 女孩儿紧紧靠着沙发壁,以防自己掉下来,但被子实在太大,有一半都已经掉在了地上。 葛立隅蹲在沙发旁边,无奈地亲了亲蒲意的脸颊,抿唇笑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小脾气也闹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起身,掀开被子,搂住蒲意的肩膀和膝弯,把她轻轻抱了起来。 刚把女孩儿放在卧室的床上,他就发现女孩儿醒了。 卧室的房间只开了灯光微弱的地灯,昏暗又凄迷。 “吵醒你了。”葛立隅在床边蹲下,给她捏了捏被子。 女孩摇摇头,坐起身,低头看着葛立隅,眼神里一片清明:“葛立隅,你知道把我抱过来,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葛立隅就这样抬眸注视着蒲意,语气神态极尽温柔,宛如一只向主人敞开了柔软肚皮任其揉捏的小刺猬。 许是葛立隅这语气太过温柔认真,许是夜晚本就是放松休息的时刻,蒲意放下了自己的心防,忍不住伸手抚摸葛立隅的脸颊。 葛立隅把蒲意的手拿到嘴边吻了吻她的手心。 女孩儿的手心也是一片馥郁香气。 “蒲意,我们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会在经过你的同意下才有可能。” “相信我,嗯?” “嗯嗯。”蒲意点点头。 可惜蒲意从来都不会有被情感冲昏头脑的那一天。 她之所以敢一直和葛立隅这么亲近,只不过是因为她想起了开学那天,钟序交给她的那份文件。 葛立隅这份承诺听起来多漂亮,只是因为他不会真的做罢了。 他不敢。 那是他最为羞耻的、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葛家都没有人知道。 …… 葛立隅躺下后,把女孩儿紧紧按在了怀里。 贴得太近,蒲意忍不住出声问他:“你不热吗?” “不热。”葛立隅声音低低的。 “可是我热。”蒲意可怜兮兮地抱怨,“你身上好烫。” 蒲意不安分地扭着身子。 “别动了。”葛立隅把她按得更紧了,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委屈。 “我想翻个身。”蒲意软语。 葛立隅闻言终于松了手臂。 可待她背对他后,葛立隅火热的身体又贴了上来,顺着蒲意的姿势抱着她。两个人像两块契合完美的波浪形积木一样贴在一起。 蒲意对十六七岁男孩子的热情有点无语。 没一会儿,葛立隅稍稍远离了她一些。 正当蒲意难得松一口气时,她的后脖颈又痒了起来。 是葛立隅在吻她。 细细碎碎轻轻柔柔的吻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来,葛立隅的嘴唇又软又烫,撩得她的皮肤一片火热,心嘭嘭跳得直快,呼吸都不敢大声。 早在养病期间,葛立隅就想这样做了。 这样一个像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糕点般的女孩儿天天睡在自己身边,柔软的躯体就这样亲密无间地靠着他睡了一个月,他为此忍了一个月,也想了一个月。 今晚,葛立隅也想要离她远点,但却又舍不得地抱得更紧。 抱着蒲意似乎给了他史无前例的安全感,心里的一块呼呼漏风的地方似乎就这样被堵住了,一片心海终于得以安宁。 可是这安宁没有持续多久,却又因为蒲意的存在而掀起惊涛骇浪。 蒲意的后颈很白,皮肤也很光滑,他摸过很多次,细细地摩挲过那里每一个骨骼突起,现在,他想换种方式感受。 嘴唇上有无数的神经末梢,亲吻变成了最好的方式。 亲了一会儿,可能觉得露出来的皮肤面积太小了,他一边亲着蒲意的耳后、颈侧,一边伸手解掉了蒲意睡衣上面的两颗扣子。 女孩儿的身子有点僵硬,但没有什么反抗。 他便将蒲意的衣领后拉,沿着背脊向下吻去,吻法也多样了起来,时而吮吸,时而舔舐,时而轻咬。 随着他越向下开疆拓土,蒲意衣服的扣子也被他越解越多,直到他感受到蒲意的双乳露了出来。 蒲意睡觉是不会穿内衣的,这个他早发觉了,可是这是他第一次亲手触摸它们。 由于蒲意是背对着他侧躺着的,他轻轻地覆上了底侧的那一只。 担心蒲意感觉不适,他还一边不住地亲吻她雪白的肩头,光滑的脊背,背部凸起的每一块骨骼。 蒲意慢慢放松了身体,把主场交给了葛立隅,享受着他每一个珍重的吻,每一个充满爱意的抚摸。 大概是受到蒲知弧耳濡目染的关系,她其实对于性事看得很开 —— 一种获取快乐和放松的较为简单且易获得的方式。 见到心爱的女孩儿在自己的挑弄中逐渐顺从、沉迷,对他无比的坦诚,葛立隅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和欣喜,他好喜欢这个样子的蒲意,这个由他来感受世界的蒲意。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见过这个样子的蒲意。 她只会对他绽放,她只会对他这么好。 她喜欢他。 葛立隅动情地撑起上身,转过蒲意的头和她接吻,和以往不同,这一吻充满了火热的情欲,快把两个人燃烧殆尽。 他覆在蒲意胸上的手开始发力。掌心被充盈的触感实在是新奇,少女的乳房饱满又柔韧,勾得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它揉捏出各种形状,感受乳肉从指缝中溢出的美妙滋味。 蒲意控制不住地从接吻的间隙泄出一两声娇柔的轻呼。 “嗯……” “隅……啊……” “轻一点……疼……” 葛立隅念念不舍地从她口中抽出唇舌,唇抵着唇问蒲意:“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好不好。” 蒲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合着眼,只想凑上去吻葛立隅的唇。 她感觉到上颚有一股痒意,她想要葛立隅的舌,很想。 葛立隅不给,还用食指摁了摁蒲意早已挺立的乳头。 “乖,再说一次好不好?”葛立隅诱哄着。 葛立隅的气息萦绕着蒲意,很热,凛冽又直接,男性荷尔蒙的生物作用把蒲意撩拨得神志不清。 “隅……”蒲意声音低哑,带上了祈求,单单一个字念得千回百转。 “答应我,以后也要这样叫我。”葛立隅依旧磨蹭着蒲意的唇。 蒲意万分艰难地睁眼,却因为视野焦距的关系看不清葛立隅早已动情的眼睛。 可惜了。 她摩挲着葛立隅的侧脸,喃喃道:“我的隅……唔……” 葛立隅再次堵住了蒲意的唇。 专属(微h) 葛立隅的手法无师自通地多了起来。 他将头深埋在蒲意颈间,贪婪地嗅取她的气息,修长的手指逗弄着蒲意敏感的乳头,又捏又摁,一会儿又上下左右地拨弄,一会儿又尝试着用一只手同时掌控两只酥乳。 骨节分明的瘦削大手就这样在少女洁白饱满的乳房上放肆,女孩儿随着他的动作时而紧张时而放松,场面十分淫靡。 蒲意很喜欢葛立隅的手,想到这样一双美丽的手,她曾经亲吻过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弹奏着她皮肤上每一丝敏感脆弱的感觉末梢,简直就比嗑了药还刺激。 直到她感觉背后有一硬物悄悄抵上了她的腿心。 葛立隅有了反应。 蒲意终于在一片混沌思绪中拨出一片清明。 小鲤鱼这个样子可不乖哦。 蒲意手向后伸,握住了葛立隅那一处坚挺的欲望。 “嗯……”葛立隅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 蒲意太诱人了,睡衣太宽松了,他也没有办法隐藏。 “蒲意……”葛立隅小声地哼哼。 他想要蒲意的抚慰,哪怕就这样隔着衣物摸一摸就很好。 他想要,只有蒲意才能带给他的快乐。 蒲意拿出了平时学习格斗的招数,她反身推倒了葛立隅,使其平躺在床上,再翻身虚坐在了葛立隅的小腹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葛立隅都来不及抵抗。 葛立隅那灼热的物什刚好就抵在了蒲意的臀缝后面。 他悄悄地挺腰蹭了蹭。 蒲意打开了灯。 光线突然变得明亮,葛立隅不适地眯起眼睛:“为什么开灯?” “想看看你。” 这个体位让蒲意能很好地居高临下欣赏葛立隅全部的姿态。 他的衣衫还算规整,头发微乱,面色红润,胸膛剧烈起伏着。 适应了光线后,葛立隅也打量着蒲意。 女孩乌发披散,有一缕发丝黏在了她粉嫩的唇间,其余的落在雪白如削的肩头上。她的衣裳散开了一大片,露出了两点红梅,颤巍巍地盛开着,本来雪白的两团因为他的蹂躏而泛着微微的粉色。 纯洁又放荡。 葛立隅双手握住了蒲意的腰侧,企图揉一揉这细腰,探寻更多的未知境界。 他的地图还没有绘制完成。 明明看上去蒲意才是被折磨惨了的那一个,但是她的眼神却比葛立隅要清明得多。 她想,葛立隅还这么完整,这不公平。 她解开了葛立隅衣衫的扣子。 一颗又一颗。 少年瘦削的胸膛露了出来。 胸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触感有些硬。乳晕和乳头很小,淡褐色。两侧的肋骨还能看见纹路,肚子上没有多余的脂肪,但腹肌也不是很明显。 但肩线很漂亮,流畅又凌厉,连接着肩膀上凸起的三角肌和手臂上纤长却积蓄着能量的肱二头肌。 这是一具青涩的、脆弱的但又生机勃勃的少年躯体。 蒲意挑挑眉,朝着少年优美的锁骨咬了下去。 葛立隅喉咙一紧,双手在蒲意的后背来回抚摸,顺着蒲意的头发。 “蒲意……”葛立隅唤着蒲意的名字,深情又缱绻。 蒲意改咬为舔,舔了一会儿又深深地吮吸着。 葛立隅喘气粗了几分。 蒲意在亲吻他的身体! 这个他需要追赶的女孩儿在他的身上留着属于她的痕迹。 蒲意来回在他的锁骨和脖子上逡巡着,他仰着脖子任她为所欲为,鼓励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有一种被别人纵容之感,蒲意惩罚性地伸手掐了掐葛立隅小小的乳头。 她是施予者,不需要任何人的纵容。 “蒲意……”葛立隅吃痛,皱起了眉头,声音却是在撒娇。 蒲意又低头舔了舔那小小的一粒,表示安慰。 葛立隅感觉到女孩儿小巧湿滑的舌尖色情地绕着他的乳头打着圈。 他受不了,一只手回馈地捏着女孩儿垂坠着的酥胸,一只手向下握住了女孩儿挺翘的臀部,一边还慢慢地用自己的分身蹭着女孩儿的臀缝。 由于经常锻炼的关系,蒲意的屁股又翘又圆,有一种不输胸部的健康性感。因此臀缝也很深,能够紧紧地贴着葛立隅的欲望。 葛立隅的频率越来越快。 或许就这样释放也不错,葛立隅想。 可是蒲意没有让他如意,她将手探进了葛立隅的裤头。 葛立隅吓得将她的手握住了。 他将蒲意作乱的小手拿了出来。 女孩儿的手很软,要是能被它握着感觉一定很不错。 但葛立隅不敢。 或许在黑暗中他还能冒着风险试一试,可是光明中他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怎么了?”蒲意明知故问。 “你不用这样……”葛立隅红着脸。 “隅,你不想要吗?”蒲意翘起了唇角,带着蛊惑的口吻问他。 “不,不用了。” 葛立隅欲望散尽,他撑起身,抱着蒲意,试图不让女孩儿看见自己羞愧难当的神色。 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这是不是一种欺骗呢? 蒲意知道了会厌恶自己吗? 她还会让自己碰她吗? 她会不会用一种看见脏东西的眼神看他呢?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同样的,葛立隅也看不见蒲意戏谑的眼神,她几乎是带上了一种恶意的轻佻口吻: “它还挺精神的。” 葛立隅闷在蒲意的颈边说:“等一会儿就好了。” 蒲意推开他,又换了一副温柔面孔:“出了点汗,我去洗个澡。” 怀里突然一片空落落的,葛立隅低下头,看着自己下腹昂首的小兄弟叹了口气。 脱下内裤时,蒲意才发现自己已经湿了。 她知道这是情动的表现,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体验到。 试着摸了摸自己的下体,蒲意触到了一片湿滑。 她把手上沾着的、自己流出来的爱液放在灯光之下观察。 透明的、带着黏性,指尖拉得很长才会断掉。 蒲意又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闻出其它的味道。 她打开了花洒。 清洗身体的同时,她还想着葛立隅。 最开始,是葛立隅的优秀激起了她内心的胜负欲,根据对葛立隅的调查,又让她产生了对这个男孩子的好奇心。 葛立隅表面温驯圆滑,实则并没有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对于社会上的普适规则也并不在乎。 他冷漠又敏感,骄傲又自卑,自私且极度排外。 他的眼睛美得温柔多情,却永远空无一物。 多么漂亮的人啊,多么矛盾又富有挑战的个性啊,他简直拥有为蒲意量身定做的吸引力。 为了得到葛立隅,蒲意做了好多她从来都不会去做的事情,繁琐却始终乐在其中。 蒲家人没有婚姻,更没有爱情,她自己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发泄欲望的话,有的是顶级的宠儿供她挑选,他们甚至会比葛立隅更加顺从、可爱。 可是这样没意思。 只有葛立隅对蒲意来说才有意思。 只有葛立隅,才会让蒲意产生从未有过的对万事万物的热情。 只有葛立隅,才能给她难以抑制的欣喜。 只有葛立隅,才会让蒲意产生性欲。 她想要瓦解葛立隅虚伪的面具,想要践踏他的尊严,想要他把自己的肉体与灵魂都心甘情愿地奉上。 这就是蒲意接近葛立隅的目的。 也或许,这就是蒲意的爱与性。 错了吗? 也许吧。 只是当蒲意洗完澡后又再度被男孩小心翼翼地纳入怀抱时,她的心轻轻地疼了一下。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任性自私得多。 这十六年来,她的人生繁忙又苍白,一切都是为了蒲家,一切行动都来自于蒲知弧的要求,她必须尽快地成长,她要成为最优秀的工具。 可她也想在自己既定的人生轨迹中找到一处意外的荒野,那是只属于她自己的风景。 待以后回头看看时,还能依稀嗅到那花香。 她把这一切都放在了葛立隅身上。 只有打破他,才能让他真正成为她的,专属。 “蒲意,对不起。”葛立隅突然出声。 “怎么了?”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哈哈,好好好。”蒲意笑了,原来葛立隅害怕自己欲求不满。 她轻轻拍了拍葛立隅的手臂:“快睡吧,我困了。” 葛立隅将下巴搁在蒲意发顶上,以一种完全占有极度依赖的姿势环抱着蒲意,内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千万,不要离开我。” 超市 葛立隅比蒲意更早地醒来。 男生早上的反应让他头疼,轻轻放开怀中的蒲意,葛立隅走进了浴室。 简单粗暴地冲了个澡,走出浴室后,葛立隅发现钟点工姜阿姨正在给他们做早餐。 他端起无害的笑容,走进了厨房。 “姜阿姨,在做什么好吃的?” “小葛同学起床了啊,就是做普通的早餐呢。” 任谁被一个甜甜的男孩子打招呼都受不住,更何况他还是小姐带回家的,姜阿姨对葛立隅很客气。 “我来帮忙吧!”葛立隅很是积极。 “不用不用。”她哪敢啊。 “姜阿姨,我很感谢蒲意,我也想帮一帮忙。”男孩子的声音有些低落。 “这……” 葛立隅拿起一个鸡蛋:“我来煎蛋吧,你不用担心,我以前做过的。” “那行,你煎蛋,我去切菜,小心油啊。” “嗯嗯,我知道。”男孩信誓旦旦。 但葛立隅煎了一个鸡蛋后就放弃了:“姜阿姨,做饭太难了,还是你来吧。” “好好好。”她巴不得葛立隅不要插手,“你们再等一会儿早餐就好了啊。” “嗯,谢谢姜阿姨。”葛立隅乖巧地笑了。 回到卧室,见蒲意还在睡觉,葛立隅又复爬上了床。 正当他想要把蒲意捞回怀里时,却把人弄醒了。 “再睡会儿吧。”葛立隅给蒲意拉了拉被子。 “姜阿姨早餐应该做得差不多了,可以起床了。”蒲意看了看时间。 可葛立隅不撒手:“反正没有什么事,就再陪我睡一会儿,不好吗?” 葛立隅这种人,平时高贵冷艳,一旦成心撒娇耍赖,就会像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温暖如一江春水,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抵抗。 蒲意没有再回答他,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下了。 只是当蒲意深埋在他怀里时,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油烟味。 目标达成的葛立隅开心地亲了亲蒲意的发顶,闭上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只剩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 待他们再次醒来时,小半上午已经过去了,所幸早餐一直都保着温没有凉。 “啊……”蒲意苦着脸,吐出了刚入口的一块煎蛋。 “怎么了?”葛立隅忙着替蒲意递着纸巾。 “有蛋壳。”蒲意放弃了剩下的煎蛋,喝了一口牛奶,“姜阿姨怎么会……” “可能是不小心吧。”葛立隅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嘴角。 “嗯,我们等会儿一起去超市吧。”蒲意没了吃饭的心情,端起牛奶看着葛立隅用餐,“你不是想吃我做的午餐么?” “好。”葛立隅对着蒲意扬起了无害的笑容,“不吃了吗?” “不用了。” …… 这其实是蒲意第一次逛超市。 因为不太了解环境又担心灰尘过敏的问题,蒲意带上了口罩。 人还挺多的,有一股闷闷的味儿,蒲意暗自打量着,这里灯光很亮,显得什么东西都白了一个度,但要是再规划具体一点可能会更好。 葛立隅推着车,与蒲意在蔬菜生鲜区转悠。他身着深咖色的毛衣,和蒲意藕粉色的毛衣上有相似的针织花纹,两人又都穿着牛仔裤,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来一份炒兔子丁怎么样?” “好。” “加什么菜呢?”蒲意思索着。 “土豆吧。” “糖醋排骨喜欢吗?” “喜欢。” “糖醋鱼喜欢吗?” “不喜欢。” “哦,为什么?”蒲意还以为葛立隅只会表示同意。 “鱼刺,太麻烦。”葛立隅抿抿唇,显然是想起了曾经吃鱼时不好的经历。 “是吗?”蒲意笑了,挽住葛立隅的手臂,仰头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我可喜欢吃……隅(鱼)了呢。” 葛立隅听着蒲意念“鱼”这个字时,把二声的音调故意念成了三声,瞬间反应过来,烧得自己耳朵通红。 他的眼帘情不自禁地压了压,如羽的眼睫微颤,春风过境的眸光里只余蒲意的身影。 看着葛立隅害羞的可爱反应,蒲意感觉自己终于把觊觎好久的小鲤鱼叼回了家,这才转身认真挑了起来。 趁蒲意挑菜的时候,冷静下来的葛立隅眼光时不时地落在了她的身后。少女上身是宽松温暖的毛衣,下身却是紧身的牛仔裤,把性感优美的曲线展现无遗。 一想到昨天这挺翘的臀还坐在他的身上,蹭着他丑陋的欲望,葛立隅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又复现出来。 咽了口唾沫,葛立隅不由地伸手覆面,企图掩饰自己害羞又亢奋的情绪。 “怎么了?”蒲意转身。 “去那边看看吧。”葛立隅指了指超市角落的文具区。 “你有想买的?”蒲意狐疑。 “嗯。”葛立隅点点头。 那里人少。 …… “唉,你揭我口罩干嘛?”蒲意不期然对上了葛立隅深深的眼,里面已经变了天色,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蒲意有一丝愣怔。 “唔……” 蒲意没想到葛立隅来这里就是为了偷偷亲她,她低声推拒着:“放开我,你疯啦?” “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葛立隅头埋在她耳边,深嗅着少女的香气。 他一只手却伸进了宽松的毛衣下摆,另一只手不安分地隔着牛仔裤揉捏着少女紧实的翘臀,触感和他想象的一样好。 “别……”女孩儿被挟持得有些弱势。 葛立隅没有停手,伸进衣服的那只手紧紧箍着蒲意的腰,好软、好细,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又偏头吻上了女孩儿的红唇,另一只手也更加肆意妄为了起来。 直到女孩儿被他抚弄得全身发软,葛立隅才放开了手。 “你真的是太……”蒲意发出控诉。她怒睁着湿漉漉的双眼,唇色嫣红,双手支着葛立隅的肩膀,一只耳朵上还挂着口罩绳,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多可怜。 葛立隅笑笑,又凑近蒲意,把她嘴角挂着的银丝舔干净,还贴心地帮她带好了口罩。 “我太怎么了?” 蒲意不答,起开他要离开这里,却不料他一把揽过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握住小推车,带着蒲意走出了这个小小的角落。 蒲意挣扎了几下就由他去了。 葛立隅笑得狡猾地像只狐狸,故意用一只无奈的语气道:“这都要怪蒲意。” “我?”蒲意停住脚步。 “嗯。”葛立隅歪歪头:“你不是说你喜欢吃鱼吗?” “……” 蒲意无奈地叹口气,算了,反正她也很喜欢葛立隅亲近她,超市,也挺刺激的。 葛狐狸心领神会地听出了这一声叹息里面的包容和宠溺,感觉自己隐形的尾巴都要开心得呼抡圆了。 …… 回到家,时间也差不多了,蒲意穿上围裙,收拾起食材来。 厨房是开放式的,葛立隅坐在高脚餐椅上,隔着吧台打量着忙忙碌碌的蒲意。 他还没看过穿围裙的蒲意。 为了方便,女孩儿把长发挽成了髻,蓝色竖条纹的围裙就这样挂在少女的身前,两条细细的带子绕过腰侧,勾勒出一个纤瘦的腰身,然后于身后打了一个松松的结。 蒲意一旦做事就会很认真仔细,她一粒粒地清洗着刚买来的草莓,纤长的手指在流水和鲜红草莓的对比下愈发白皙。明明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却能熟练地做着这些事情,那不沾人间烟火的精致眉眼,也在这充满了平凡气息的屋子里染上了一丝丝人气。 葛立隅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直到蒲意把一盘刚洗好的草莓放在葛立隅眼前,他才反应过来。 “饿了吧?吃点水果垫垫肚子。”话落,蒲意也随意拿起了一个尝了尝,“真甜。”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葛立隅想,记忆中也有那么一个女人,在简陋又逼仄的出租屋里,给他做饭,担心他饿着了,还要提前给他洗一盘水果。 她没有蒲意漂亮,性格也过分软弱,但她却那么勇敢地选择生下了他。 尽管物质上一直很贫困,但她却一直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爱他。那时候也买不起什么草莓,水果是一种奢侈品,她只能给他买便宜的小番茄。 番茄很酸,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当时却吃得那么开心…… 葛立隅在蒲意的注视下拿起一粒草莓尝了尝,草莓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 “好吃。”葛立隅弯眉笑了。 “你喜欢就好。”蒲意转过身又继续做饭了。 妈妈,你看,现在有人喜欢我了。 这么好,这么好的女孩儿,她喜欢我。 葛立隅站起身,走近蒲意的身后,解开了围裙的结。 “唉,你怎么……”蒲意转身,她以为葛立隅又要恶作剧。 “我来吧。”葛立隅取下蒲意双肩上的带子。 “你要试试?” “嗯。”葛立隅的声音温润,“你来教我,我学东西很快。” “好呀。”蒲意给葛立隅系上腰带,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加油哦,隅。” …… 葛立隅果然很快就上道了,锅铲运用地十分娴熟,火候也掌控地很好,完全不亚于蒲意。 蒲意看着穿着围裙,挽着袖子,露着小臂的葛立隅,手指在吧台上轻轻点了点。 有一天,她要看到只穿了一条围裙的葛立隅为她做饭。 想必一定会很可口。 (作者有话说:近期是不是太甜了?我的标注明明是暗黑,哭,但故事都是慢慢发展的,我快不起来,哭。) 得逞 “尝尝看。”葛立隅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 蒲意依次尝了尝,赞美道:“还不赖。” “那就好。”看见蒲意满意,葛立隅松了一口气。 “你以前做过饭么?”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做。”葛立隅说的是实话,以前小的时候,母亲不会让他插手,后面到了葛家,他更不会花力气去做这些事。 “哦,没想到你还是天赋型选手。”蒲意毫不吝啬对葛立隅的赞美。 午饭过后,葛立隅又很自然地接替了姜阿姨的工作,主动地收拾碗筷。 “你其实可以不用做这些的。”蒲意劝道。 “没关系,不是有洗碗机么,也挺方便的。” 蒲意轻轻捏住了葛立隅的手腕:“我是舍不得这双手遭罪。” 葛立隅脸红了:“你喜欢我的手?” “嗯。” 葛立隅亲了亲蒲意:“别担心,这双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不过既然蒲意喜欢,他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手。 饭后,两人又开始了日常的工作,日光渐渐随着时间倾斜,平凡又日常的一天就这样度过。 葛立隅喜欢就这样和蒲意呆在一起,虽然工作起来两人交流都很少,但却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边,一抬眼就可以看到,这莫名让他的心安定不少。 夜晚再入睡时,葛立隅也安静了不少,只是抱着蒲意,抱着抱着实在忍不了就小小地亲一下蒲意的头发,再也不到处点火了。 他打算换一种相处方式,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内心的火热情感,慢慢替换成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的模式,以期能与蒲意在一起更久,更让蒲意离不开他。 …… 上学前一天。 “小姐,这……” “再订制两套吧。” 葛立隅听到蒲意和姜阿姨的说话声,忍不住走近:“怎么了?” 蒲意望了他一眼:“校服染色了。” “怎么会?” “大概是我不小心把易掉色的衣服和校服放一起了。”姜阿姨皱眉回忆着。 “好了,就按我说的做吧。”蒲意懒得再听,然后她转头对葛立隅说:“看来,要推迟几天再去上学了。” “嗯嗯。”葛立隅点点头,却不小心瞥见了蒲意淡漠的眼睛,瞬间有一种自己被看穿了错觉。 “蒲意……”葛立隅慌忙拉住蒲意的手,拦住了她去往书房的脚步。 “怎么了?”蒲意转过身,语气依旧耐心妥帖。 她到底发现什么没有? “要是我做了不太好的事情……你会生气么?” “不太好的事情?” “只是假设。”葛立隅强调。 “啊,”蒲意似有所悟,杏眼微弯,轻轻拍了拍葛立隅的脸颊,“那可得接受惩罚啊。” …… 因为校服的原因,两人不得不再在家又呆了几天。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有点宅,蒲意是因为蒲家的事情很多,担心引起葛立隅的怀疑因此不方便出去,事情都只能通过网络来处理。葛立隅则是巴不得蒲意呆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故意没有提出出去走走的想法。 蒲意发现,自从葛立隅做了一顿午餐后,他渐渐地侵入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叫她起床,给她挤好牙膏,洗漱连水温都事先试好,并且还慢慢接手了姜阿姨的许多工作,最近姜阿姨好像都不怎么需要过来了。 这直接导致,蒲意工作到认真的时候,想要一杯水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叫葛立隅。 今天,葛立隅美其名曰为了庆祝明天上学,特意准备了晚餐,待拉开椅子请蒲意坐下后,还兴致盎然地帮她切好了牛排。 蒲意叉起一块牛肉尝了一口,口感非常鲜嫩,味道不错。 蒲意擦了一下嘴巴:“你其实不必做这些的。” 葛立隅也明白自己最近的行为过于明显了,但他也在试探蒲意的底线:“你不喜欢么?” “没有不喜欢,但这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葛立隅放下手中的刀叉,微微低头隐藏了神色:“你觉得我……烦了?” 蒲意完全不吃他撒娇这套:“并不。只是我雇佣了姜阿姨,那么这些就是她应该完成的事情。而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葛立隅抬头直视着蒲意,大概是急于表达心情,音量也大了几分:“我就喜欢这个,蒲意,我喜欢照顾你,我喜欢你需要我的样子。” 蒲意右手转动着左手腕上的镯子,目光十分冷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葛立隅的表白受到任何动容。 说的真好听,不过我并不喜欢那么需要别人的感觉呢。 比起这些好听的话,处心积虑除掉我身边的人的葛立隅,真是可爱极了。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见蒲意不为所动,葛立隅的心沉了几分:“蒲意,你就当是我对你当初帮我时的谢礼,行么?” “姜阿姨她……” “辞退不就行了!”葛立隅回答倒是很快。 蒲意终于笑了:“明天早餐我不要吃煎蛋。” 葛立隅瞳孔紧缩了一秒,蒲意这是同意了?太好了。 那煎蛋的事,她也知道? 真是…… 葛立隅感觉自己的小动作和阴暗面都暴露在蒲意的眼前,不禁羞红了脸,只得垂头继续切牛肉,小声嘟囔:“我以后会把蛋煎好的。” 第二天早餐,葛立隅做了三明治,虽然还是有鸡蛋,但却没有什么不该存在蛋壳了。 两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校园。 人还是那些人,课还是那些课,只是葛立隅不如以前老是打瞌睡了,他更喜欢上课时用余光打量着蒲意。 回想这学期开始时,他是绝对不会想到,因为蒲意的出现,自己的生活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女孩儿,会属于自己。 好像臭水沟一样的生活终于得以见天日一样。 …… 得不到的总是蠢蠢欲动。 下课时候,有不少班上的同学过来和蒲意打招呼,询问她的身体好些没有。 葛立隅和蒲意一起请假,又一起来上课,不得不让单纯的高中生浮想联翩,但也只敢明里暗里地试探,不敢真的直接询问。 “葛立隅,有人找你。”教室门口突然传来同班同学的声音。 蒲意循着声音看去,门外好像等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生。 她没见过。 “我出去一下。”葛立隅向蒲意打了声招呼。 “嗯嗯。”蒲意点点头。 下课时间也不长,葛立隅在上课铃响之前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他看见蒲意手拿着一本书,正看得认真。 Der Tod in Venedig……葛立隅看着书的封面,这么好看吗? 没看见有女孩子找他吗? 葛立隅一上午都在等着蒲意主动提及,却没想到她对这件事一字未提。 没发现还是……不在意呢? 到了中午,葛立隅终于按耐不住:“今天来找我的是原来的邻居。” 蒲意支着左手撑着下巴,露出了银色手镯,上面的蓝宝石在冬日的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葛立隅被这道光芒给提醒,蒲意一直带着他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 “她想让我替她初三年级的妹妹补课。” “找你?” “嗯嗯,她大概是听说了我家发生的事情。” “你打算去吗?” “我觉得还不错,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觉得不错就行,我没意见。” 蒲意说出了葛立隅设想的答案。 葛立隅悄悄松了口气,他知道蒲意一定不会阻止自己。他其实也只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去向潮那里。 他现在急需补充自己的实力。 “蒲意喜欢威尼斯吗?”葛立隅突然想起蒲意今天看的书。 “一般,怎么了?” “今天看见你在看小说。” 蒲意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葛立隅:“那我更喜欢另一个词。” 标题的另一个名词,Tod——死亡。 …… 尽管有事,放学后,葛立隅还是如往常一样先把蒲意送回了家,才转身离开。 “立哥,好久不见。”娃娃脸向潮热情地打着招呼。 其实补课的时候安排在星期三、四,但葛立隅告诉蒲意的却是所有工作日。 欺骗,有时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不想让蒲意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别废话了,干活儿吧。”葛立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向潮是个人精,听出来葛立隅语气的不对头,也不再准备笑着打趣,直接给葛立隅说起了这次的活计。 “佣金太低了。”葛立隅出言打断。 “立哥,你不是喜欢这种复杂的吗?” 葛立隅之前做这些都是看自己爱好,他更喜欢走在危险的边缘,进行精力与脑力的角逐,那是他接受外界刺激的一种方式,反而不那么在乎酬劳。 “现在想要钱多的。” ……… 同一时间,蒲意家的阳台。 “好久都没听见小姐的声音了。”钟序在电话那头打趣道。 “这说明我过得很开心。” “现在是不开心了吗?” “现在是发现了另一种开心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