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作者:令哲 文案: 全一中的学生都知道,校霸陈越阳和学霸沈时苍从高一起就结了仇。 高三伊始,两人因一次意外灵魂互换,生活所迫,又搬进了同一间寝室。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校霸把学霸堵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 沈时苍:你这是在玩火。 陈越阳:老子就是喜欢玩儿火。 第二天一早,陈越阳捂着腰怀疑人生, 为什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高冷纯情学霸攻x能打会撩校霸受 1v1,主受,he,甜度+++++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甜文爽文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越阳,沈时苍┃配角:姓沈的是攻┃其它: 作品简评: 市一中的校霸陈越阳和学霸沈时苍在一次意外中灵魂互换,为了维持正常的校园生活,两大风云人物被迫搬进了同一间寝室,并努力扮演好对方的角色。在此期间,校霸发现学霸其实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而学霸却发现,校霸在家里竟然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宝宝……本文以轻松幽默的行文风格,重新定义了常见的“校霸”和“学霸”这两个热门人设。并将中国南北方生活差异以群像的表现手法融入文中,各种小段子层出不穷,产生了许多令人捧腹大笑的化学反应。 第一章 “有人抢劫啊!” 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霓虹繁华的街道上响起。 陈越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身着深红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 她踩着高跟鞋,艰难地朝一辆疾驰而走的摩托车的方向追过去。 这些年来,北京的治安越发好了,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猖狂的飞车贼了。 陈越阳打完110之后,将蓝牙耳机塞进裤袋里,然后迈开长腿坐上自己的摩托,朝已经快要消失在路口的飞车贼追了过去。 飞车贼的普通摩托哪里比得上市场价28万的宝马s1000rr,陈越阳作为京圈的高中界“毒瘤”,摩托也玩了好多年,没过一会儿,涂了宝蓝色车漆的宝马双r,就把飞车贼堵在了一个不方便开车的小巷子里。 那两个人下了摩托,打量着陈越阳,似乎是想仗着人多能占便宜,却不料几招下去,都败下阵来,直接夹着包跑了。 陈越阳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了一片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夜色渐深,陈越阳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远处的人,看到那张可以说是熟悉、也可以说是陌生的面孔之后,他喊了一声:“前面那两个是抢劫的!快点干倒!” 那人似乎很是相信他的话,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拎着手里的砖头,冲过来敲晕了一个飞车贼。 另一个眼看着不妙,想转身往回跑,结果被一直紧紧追在后面的陈越阳一脚踹翻。 两个大男生分别将两名飞车贼按在地上,陈越阳瞥见那人终日冷若冰霜的面孔,搭话道:“见义勇个为都能遇见你,还挺巧的,搁这儿干嘛呢?” “兼职。” “啊……?” “暑假的零工,兼职搬砖。” “……。” “沈时苍,”陈越阳忍不住念了念他那仙儿里仙儿气的名字,然后发自肺腑地感慨了一句,“你这兼职真有意思。” 实在不能怪陈越阳觉得违和,因为沈时苍这个人,从名字到长相,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气息,再加上这人平日里在学校还是理科a班的第一,身兼班长和学生会主席的双重身份,很难让人把他和“搬砖”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 沈时苍不爱说话,陈越阳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在高一没分文理科的时候,曾经同桌过。 那时的陈越阳,比现在还要嚣张、还要不知天高地厚,明里暗里瞎几把乱撩乱嘚瑟,得罪了沈时苍好几次,直到现在,沈时苍一见他就没个好脸色,连话也不屑和他多说。 正如品学兼优年年拿三好奖学金的模范生沈时苍看不顺眼陈越阳一样,翻墙打架逃课泡吧无恶不作的陈越阳,也看不顺眼沈时苍。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陈越阳平日里再怎么外向,对着沈时苍这张说得上是“性冷淡”的脸,也憋不出什么词儿。 两个人僵着没多久,警察便赶到了现场。 拷走劫匪、联系失主、清理现场……这些都交给警察叔叔来做。 而两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被警察叔叔请去警察局做笔录。 原本事情应该就此结束,却不料工地的一个吊架突然掉了下来。 紧随其后,夜幕上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本应该砸在陈越阳和沈时苍头上的吊架被劈成了两半,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傻了。 ……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病例卡,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子,絮絮叨叨地跟他磨叽了一堆:“诶呀,看你这孩子还挺年轻的,高几了啊?听说你还帮着追飞车贼来着?心肠真的好啊,长得也好看,我家孩子就不让我省心……” 坐在医生对面的男孩子,生了一副十分精致好看的眉眼,就算是穿着粗糙的工地制服,也难掩其容貌上的昳丽。 偏白的肤色称得一双子夜般的星瞳越发乌黑,高鼻薄唇,唇色浅而淡。 奇怪的是,明明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容貌,眉宇间却意外地弥漫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的头没问题吧?” 医生连忙答道:“没有没有,从ct的结果来看,一点问题都没有,啊对了,最后确认一下病历资料,报一下名字吧。” “陈越阳。” …… 与此同时,隔壁的病房里。 年轻的男孩子腰背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他穿了一身贵得吓死人的潮牌休闲装,白衣黑裤黑鞋,梳上去的刘海抹着定型发胶,让本就高挑的个子在视觉上又拔高了几公分。 他生了一双多情而精致的桃花眼,唇色红得张狂,眼尾微挑,看人时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乍一看吧,就让人觉得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小少爷,但仔细一看,就不太对了。 这少年沉默寡言而举止有礼,那种尖子生特有的气质,是抹了多少发胶也盖不住的。 医生对他说:“你的ct结果显示一切正常,确认一下名字就出院吧。” 对着这个一双鞋抵了自己小半年工资的小少爷,医生不得不收起了所有的八卦心。 “沈时苍。” …… “噢,看来是病历卡拿错了。” …… 拿错个屁。 陈越阳狠狠地将病历卡摔在马路上,又重重地锤了一下自己那辆宝马双r的车把,差点气出心脏病。 沈时苍看起来比他镇定多了。 陈越阳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俊俏面孔,暗想: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样才能恢复原状。 总之,用一句最简单粗暴的话来概括就是:陈越阳和沈时苍灵魂互换了。 “先回寝室。”沈时苍打破了僵局。 听了他的话,陈越阳一惊,说:“现在这样怎么去学校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 虽然现在正值八月中旬,刚好是暑假最热闹的旅游旺季,但对于准高三的学生而言,暑假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8月16日早7点,一中准高三的学生们,将准时开始上早自习。 作为全市、乃至全国最顶尖的一批高中,为了方便学生和家长,学校会提供住宿的条件,虽然并非强求,但为了节约时间,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住校。 开学前的一天,自然就是回寝室的日子。 但是陈越阳学文,沈时苍学理,连班级都不在一个教学楼里,寝室自然也离得很远。 陈越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这个时候了,想必他的傻屌室友们已经各归各位了,如果沈时苍一进去……想想自己寝室平日里的画风,陈越阳觉得,沈时苍这样的三好学生,肯定是今晚竖着进去、明早横着出来。 沈时苍似乎心里早就清楚这件事,所以又补了一句:“你……搬走。” 好像有些说不出口似的,陈越阳还是第一次见沈时苍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不确定地问道:“搬哪儿?” 沈时苍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星子般的黑眸又冷又亮,最终,他敛眉垂眸,无奈地说:“我的寝室。” 陈越阳:…… 陈越阳:怎么感觉莫名不爽? 那种“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但被逼无奈都怪这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世界让我不得不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沈时苍难道觉得,他很喜欢去那散发着和尚庙一样气息的学霸聚集地吗?! 但是无论沈时苍摆出了什么样的表情,陈越阳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攥在对方手里。 为了人身安全,在身体换回来之前,还是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陈越阳长叹一口气,给管家发了个定位,让他把自己那辆无比拉风的双r带回家,自己则跟着沈时苍,一同回到了学校。 他的行李早就被管家送到了寝室,那两个箱子还没拆封,收拾起来一点都不麻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麻烦的是,陈越阳不知道该怎么跟室友解释,自己要搬出去这件事。 两个人站在陈越阳寝室门口,踌躇不前时,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然后传来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老大!老大回来怎么这么晚……嗝!” 喊着陈越阳的男生叼着牙刷,好像刚好在刷牙,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知道是陈越阳回来了,连牙膏沫子都没来得及吐,就推门出来。 结果,在看到沈时苍之后,吓得把牙膏沫子咽了下去。 “沈、沈沈沈沈时苍?!” 他这一嗓子,把屋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叫出来了。 三个男生站在寝室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时苍,惊得差点把下巴砸在地上。 嘴边还挂着白色沫子的关哲,望着身边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的宋明延,而宋明延则迅速跟一身腱子肉的卢记平交换了一下眼神。 卢记平撸起袖子,一脸严肃地问道:“老大,揍他吗?” 陈越阳:…… 沈时苍:…… 其实,也不怪卢记平问出这种问题,他本来就是把吃下去的饭都长了肌肉从没长过脑子的人设,再加上全一中的学生都知道,沈时苍和自己的关系水火不容,高一时就结下了梁子。 平时在寝室里,他们说这些传闻时,陈越阳也从来都没有反驳过,所以一时之间他把人带来了,卢记平肯定会不走脑子地问出这种问题。 然而,比起尴尬得要死陈越阳,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倒是无比淡定地回答道:“不揍,我搬行李。” 关哲小心翼翼地问:“搬、搬哪儿啊?” 沈时苍:“401。” 关哲/宋明延/卢记平:…… 401代表着什么,全一中没有人不知道。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 那是高三理科班成绩最顶尖的四名学生的寝室,除了沈时苍之外,另外三个人都已经确定留学,不参加国内的高考,所以高三就没有再回来,但是……那屋里还有个理科第一的沈时苍坐镇啊! 三个人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们觉得身上有点冷。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着他们的老大,把行李拿出了寝室,而老大的死对头沈时苍,则无比自然无比顺手地接过了其中一只行李箱。 …… 不得了啦! 一中的校霸失心疯啦!!! 第二章 关哲还没想起来把嘴边的牙膏沫子漱干净,反倒是扔开牙刷,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到了一中校园网专属的匿名论坛上。 照片上,是两名身高相仿的高挑少年的背影,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寝室走廊里的声控灯将他们投下的影子拉得老长,颇具文艺气息的美感。 十分钟后,这个帖子,炸了。 然而,对于陈越阳和沈时苍来说,现在他们根本没有闲工夫去刷论坛。 他们需要探讨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洗澡。 沈时苍冲过澡之后,就看到只是刷了牙洗了脸的陈越阳已经睡了。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把他摇醒。 沈时苍:“去洗澡。” 离家之前刚冲过凉的陈越阳低着气压、黑着脸,看着沈时苍,他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陈越阳眯着眼睛,刚被吵醒烦得要死,没好气地说:“我出门前冲过凉了,而且今天晚上折腾这么久,洗什么洗,赶紧睡吧你。”说完又倒回了床上。 沈时苍锲而不舍地把他拽起来,重复道:“洗澡。” “……我去你妈的!老子今天要累死了,你有病啊一件事磨叽来磨叽去的。” “不洗就睡觉,你不觉得恶心么。” “哪有人天天洗澡啊,你有病吧。” “本来就应该天天洗澡。” …… #论南方人和北方人关于洗澡的地域代沟# 陈越阳被他逼得没法,对着那张平日里只能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脸,他怎么样也下不去手狠揍。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困得垂着头,冲了个澡。 陈越阳和沈时苍互看不爽的原因,除了校霸和学霸的不兼容硬件属性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南北地域代沟。 陈越阳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大帝都的北京爷们儿,而沈时苍是高一起才回到大陆怀抱的中国香港人。 你嫌弃我的豆汁儿,我嫌弃你的甜豆花。 你dis我的美式发音不够优雅,我dis你的伦敦腔是殖民后遗症。 虽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但有很多代沟,是同一个国籍无法消弭的。 而这个代沟,两个人在第二天一早的早餐时间,体验了个彻底。 陈越阳看着沈时苍又舀了满满一勺的白糖,忍不住打断他:“你差不多得了,这都第三勺了,咋没齁死你呢。” 沈时苍侧眸,往日里那双属于陈越阳的多情桃花眼,此刻如同被裹上了一层冰霜。 紧接着,陈越阳就听到他说:“你加了榨菜和葱花。” 陈越阳疑惑:“我加榨菜和葱花怎么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 沈时苍:“咸死你。” 陈越阳:……??? 莫名被怼了一句的陈越阳有点不高兴,他跟在沈时苍的身后,然后坐在他对面,用筷子敲了敲对方手里的勺子,挑眉问道:“来,跟哥说说,大早上起来怎么火气这么大。” 沈时苍:“你不要用我的身体吃那些奇怪的东西。” 陈越阳:“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吧,你们家豆花放糖吃啊?那还能吃吗?” 沈时苍:“……。”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沈时苍没有选择和他继续辩论#豆花应该吃甜的还是吃咸的#这个听起来就不会辩论出结果的命题,而是按照以往的速度,吃完了早饭。 一中的占地面积很大,前些年扩修,甚至横跨了一条主干街道,占地面积稍小的一侧校区较为安静,专门给高三的学生用,东西各有一栋教学楼,东侧楼为理科,西侧楼为文科,中间是塑胶跑道和操场。 随着新媒体、传播、编导、广告等新热门行业的兴起,当年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口号也成为了历史,时至今日,文理科的重量已经渐渐持平,所以一中的文理科班级数量对等。 两个人互相确认了对方的班级之后,就从过街的封闭天桥走廊分道扬镳,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 沈时苍刚一进教室,就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高三年级一共有二十四个班级,理科十二个,文科十二个,以成绩来用数字和字母划分,如:高三1班是文科最好的班级,而高三a班则是理科最好的班级。 陈越阳所在的班级,是平均成绩最差的高三12班。 这里汇集了整个北京城里最有权有势的二代子弟,根本没人敢管,更没人敢惹。 沈时苍本以为,这个班级会像某些台湾偶像剧里的差生班级一样,墙上画满涂鸦、扑克牌纸飞机乱飞、新入职的老师站在讲台上瑟瑟发抖…… 然而,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高三12班,有着洁白如新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面、摆放整齐的桌椅、以及早自习朗朗的读书声。 就是这读书声有点……奇怪。 “我们和外校那些低级不良少年不一样!” “我们是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不良少年!” “和不良少女!” “上课睡觉不打呼噜!” “翻墙逃课不能被抓!” “低调做人高调正能量!” “绝不影响学习的同学!” …… 沈时苍:…… 沈时苍站在高三12班的教室门口,听着屋子里的学生一脸阳光地念叨着这些东西,脸色突然变得复杂极了。 这时,站在门口的关哲,眼尖地看到了他。 关哲:“老大来了!” 沈时苍就顶着全班同学炙热而臣服的目光,走进了教室里。 他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努力寻找陈越阳的位子,结果宋明延直接把陈越阳的椅子搬到了讲台上。 宋明延:“老大请坐!” 沈时苍:……陈越阳你班里的人真的很神奇。 他第一次来十二班,而且因为他和陈越阳的关系并不好,分道扬镳之前,两个人说的话也不多,以至于沈时苍对十二班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他现在只能自己慢慢猜测着走下去。 沈时苍顶着宋明延的目光,坐在了讲台上。 其实这也算正常,他在a班就是班长,平时早自习也是他坐在讲台上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 然而,沈时苍刚一坐下,事情的发展就不正常了。 卢记平恭恭敬敬地将一个硬壳纸杯放在了沈时苍的面前。 那似乎是杯热饮,就算盖着杯盖,也能隐隐看到有热气从缝隙里冒出来。 沈时苍挑眉,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卢记平连忙答道:“老大,这是您每天早上都要的豆汁儿啊。” 沈时苍:…… 沈时苍:“拿走。” 宋明延是个脑子精明的人,看到他脸色不对,连忙把那杯豆汁儿撤了下去,塞到卢记平手里:“快拿走,老大不想喝。” 卢记平毫无顾虑地点头,以为他是早饭吃多了,喝不下,于是说道:“那我自己喝了。” 沈时苍连忙阻止道:“别开盖子。” 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要命,他一点都受不了。 但是,直接扔了的话,又太浪费粮食了。 于是,沈时苍对卢记平说:“请你送去a班,给……沈时苍,辛苦你了。” 卢记平:……???!!! 老、老大对他说了什么?“请”?“辛苦你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又是沈时苍?! 不仅仅是卢记平,教室里坐着的其他学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无一不是一脸“wtf”的表情。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匿名论坛上的那个光速飘红的帖子。 主题:我仿佛出现了幻觉……一中两大灵魂人物都特么疯了_(:3∠)_ —— 0楼:心里跑过一万只草泥马的楼主 啥也不说了,就放个图,你们品品,不能我一个人瞎[手动再见] [图片] …… 最开始的回帖,还是清一色的“……”、“???”或者是“!!!”之类的纯感慨,但越往后,帖子里就出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势力,开始疯狂互怼撕x。 一股是以优等生为代表的学霸派,代表人物如179楼的网友“为沈学长撞大墙”。 代表观点如下—— 我们a班的大骄傲沈学长平时就是文质彬彬彬彬有礼的人设,这么个像素糊成狗的照片,能说明什么啊?就是沈学长不计前嫌顺手帮了陈越阳一把而已,校霸党高潮个什么劲儿啊!我们沈学长年年拿三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还是学生会主席,跟陈越阳这种高中毒瘤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个好心肠的举手之劳都能被碰瓷,要不要脸? 另一股是以特长生、自费生为代表的校霸派,代表人物如212楼的网友“一中扛把子脑残粉”。 代表观点如下—— 学霸党真是脸比洗脚盆都大,你们家沈学长是什么家庭背景自己心里没点123数吗?成天就靠着奖学金和各种竞赛冠军的奖金吃饭,穷得要死。我们老大可是家里有矿的人设,而且成绩完全不虚好不好,文科全年级第一了解一下,比沈时苍差哪儿了?而且人家带着咱校篮球队连拿两年冠军,比那个不知道每天都在瞎几把忙啥的学生会主席能打多了! …… 凡此种种,大概就是车轱辘话来回撕。 卢记平拿着豆汁儿,翻了翻手机里的帖子,没想到昨晚关哲随手拍的照片,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又想了想要把这东西交过去的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少年,第一次觉得思考是一件如此艰辛的事情。 卢记平横穿整个操场,又爬了三层楼梯,终于来到了高三a班的教室门口。 a班的学习氛围和12班截然不同,早自习半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卢记平端着豆汁儿,大力推开门,端着一脸任谁看到了都想跪下递钱包的表情,走进了a班。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 然后,他朝沈时苍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把那杯热饮放在对方的桌子上。 卢记平:“我们老大送你的早餐。” 高三a班全体同学:……卧槽??? 第三章 陈越阳望着那杯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豆汁儿,心情十分复杂。 他一言不发地抬起头,炯炯星眸盯着卢记平这个傻屌,看了好几秒。 整个a班的同学统统放下了手里的笔,不约而同地朝陈越阳的方向望了过来。 陈越阳刚想说些什么,卢记平这个脑子里仿佛缺了根弦儿的家伙,居然当场来了一句:“我们老大就是怕浪费粮食,绝对不是看你顺眼才送你的。” 陈越阳:…… 他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兄弟的智商气笑了。 这他妈看起来就像是他在倒贴沈时苍一样!他不要面子的吗?! 陈越阳强忍着用沈时苍的拳头爆锤卢记平一顿的冲动,然后抬起眼眸,一脸冰凉而从容地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卢记平离开后,陈越阳本着“浪费就是犯罪”的原则,还是把自己每天早上必备那一杯解决掉了。 但他总觉得,整个早自习,他都像一只珍稀动物一样,被全班同学或正大光明、或悄悄咪咪地观察着。 陈越阳一个一个地回看过去,然后说:“都看什么,上次考试拿第一了吗?没拿第一飘什么飘。” a班的学生本来就对自己的成绩极为看重,见年级第一的沈时苍这样发话了,所有人也都开始反思自己的成绩,连忙低头继续和数学题奋战了。 陈越阳对此十分满意,他从沈时苍的书包里拿出卷子,准备大展身手一番。 结果,在看到理综卷子上那一堆鬼画符一般的化学公式之后,彻底懵逼了。 这好像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不是说,学理科就是把公式背下来做题的时候套进去就ojbk了呢?这都是啥啊! 早上和沈时苍分开之前,陈越阳在听到他说,两个人互相把文理科的三科课程用手机录音下来的时候,他都没当回事。 他甚至还暗自畅想过,等晚上回寝室了,好好地嘲笑沈时苍每天都在学这么简单的东西,结果现在就被现实啪啪打脸。 这难度和没分科之前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就说化学这门课,高一的时候,是个多么单纯可爱善良的科目啊,怎么到了高三,就变成了这副送命题一样的嘴脸呢? 陈越阳拄着下巴,装出一副认真研究化学题的模样,而实际上,他连题干都读不懂。 所以,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后,看到走进教室的化学老师,陈越阳认怂地把手机悄咪咪地调成录音模式,放在书桌堂里。 …… 对于一中的学生来说,进入高中的第一步,就是选择站队。 而一中的两个灵魂人物,就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品味和三观。 先说这两个灵魂人物结下梁子的光辉历史。 高一时,陈越阳与沈时苍同班又同桌,沈时苍高贵冷艳成绩拔尖,陈越阳桀骜不驯排名吊车尾,从人设来看,这两个人刚一见面就应该掐起来才对。 但实际上,最开始还真就相安无事。 后来,在文理科分班前夕,据说两个人相约在后门打了一架,两人都伤得不轻,请了将近半个月的病假,再回学校的时候,一个人胳膊上打着石膏,一个人拄着拐。 从这之后,沈时苍越发高冷了,而陈越阳也再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 八卦像病毒一样飞速传播、分裂传播,传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没有人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但沈时苍和陈越阳两个人是死对头这个设定,终归是错不了的。 与之相对的,学霸党和校霸党的纷争,也在各自灵魂人物的被动影响下,变得越发癫狂了起来,每次在校园网的匿名论坛上,都能引起足以媲美娱乐圈流量小生的掐架强度。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 如果说昨晚关哲随手贴的一张照片,只是让两家短时间激愤了一下,那么今天早上,“陈越阳”主动让小弟送“沈时苍”一杯热饮,足以让大家掐到天荒地老。 主题:一人血书陈越阳滚出市一中! —— 0楼:生物课代表 昨天骂学霸党脸大的校霸解解们,脸疼吗?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倒贴谁?这他妈跟追小女生似的手段,还送上爱心早餐了,都上高三了,是故意来影响我们沈学长学习的吧。呸!不要脸! …… 1楼:无名氏 人参攻击原封不动还给楼主,好好擦亮眼睛看看你们家沈学长是哪儿的人,南方人好不啦!那豆汁儿的味道连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都会有人受不了,他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到底是谁倒贴谁? …… 7楼:无名氏 标题涉及人参攻击,已举报,不谢[微笑] …… 12楼:无名氏 同一个学校两年多了,怎么早不送晚不送,非要今天送?说起来这陈越阳的倒贴还真是雷厉风行,昨儿就舔着脸硬是搬进了401,今儿又开始送早餐,啧啧啧啧啧啧 …… 19楼:无名氏 学霸党能不能照照镜子,看看你们家那位是什么条件,值得我们老大倒贴?沈时苍理科第一不假,我们老大也是文科第一啊,而且姓沈的家里穷成那个鬼样子,暑假还去搬砖赚生活费,我们老大可是家里有矿的人设,哪里不如他?倒贴这词儿就算是用,也应该是用在沈时苍身上! …… 25楼:无名氏 ballball校霸党要点碧莲好不好,那个文科第一好意思出来吹?能不能数数自己市排名是什么鸟样子再出来喷啊?一中的文科是最近几年才起来的,跟隔壁的实验中学文科还是差了一截,但理科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牛逼,陈越阳那个全年级文科第一,放在全市连前十都进不去,我们沈学长可没这么水,不管是校里还是市里,都是第一。 …… 44楼:无名氏 嗯?全市第一是吧?来来来我们好好谈谈全市第一,全市高中生篮球联赛的第一算第一吧?连拿两年够牛逼不?去年在赛场上疯狂吊打实验中学那群小贱人你们爽不爽?拿冠军的时候都乐得跟个大蛤蟆似的,嘴角都笑过耳根了,现在咋的,又不认了? …… 陈越阳趴在桌子上,趁着课间的时间,翻着校园论坛。 校园网原本是学校的内网,专门用来做发布公告、通知成绩等等正经事的,但从高二开始,校园论坛下属的子论坛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匿名版子论坛。 管理员的名称是一个孤零零的“s”字母,这个s似乎是一个计算机代码玩儿得很溜的黑科技大佬。 匿名子论坛只有注册身份为学生的用户才能看到,而且在进入之前还有一系列杀必死的提问,也就是说,这里是属于全体一中学生的天堂,老师们都不知道。 而学生们也都对这件事情不约而同地守口如瓶,所以,一年过去了,匿名版发展得风生水起,甚至除了管理员s之外,论坛里还有不少人气十足的固定马甲角色,比如前面曾经提到过的“生物课代表”和“一中扛把子脑残粉”都属于论坛红人。 陈越阳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在上面逛一逛,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他一贴一贴地往下翻着,有时候看到这些同学们披着匿名马甲撕逼,还挺有意思的,特别是沈时苍这个人平时独来独往惯了,班级里连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没有,他从早自习到中午,都没人过来鸟他,现在只能翻翻帖子来开心一下了。 然而,翻着翻着,陈越阳就看到了最新的回帖,当即紧张了起来。 233楼:无名氏 校霸解解们快别撕了,据可靠小道消息,实验的连与兴今儿个中午要带人杀过来了,快去通知你们的校霸躲好,别又被人揍断腿! …… 看到这个消息,陈越阳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连与兴是实验中学的篮球特长生,他是高二才转学来北京的,但高二那年他因为职业队的集训,错过了市联赛的决赛,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一中找茬,非说一中是玩儿了黑手段才拿了冠军。 两个暴脾气的男生连三句话都没说上,就互看不服,然后就开打,结果中途有人报警,没分出胜负就被迫中止斗殴。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 这一次,陈越阳猜测,连与兴应该是直接冲着干架来的。 要是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被连与兴找到…… 陈越阳伸出手,看了看这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好看得要死、但就是跟打架扯不上半点关系的手,顿觉脑壳疼。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跑出了教室。 得跑快点,要不然要出人命了。 第四章 沈时苍高一没分文理科的时候,成绩在全年级就是拔尖。因为高二有会考,所以对于文科的那三门课程,他也有认真地学,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几乎都是指着抄答案混过去。 所以,高三的文科难度,对沈时苍来说,并不算太苛刻。 沈时苍跟着老师的课程做笔记,余光瞥见坐在他斜前方的宋明延,他正奋笔疾书对着老师的黑板书不停地抄抄抄抄抄。 笔记强迫症是许多文科生都有的毛病,但没想到不良少年也会有这爱好。 沈时苍瞧见他桌子上堆了一大摞粉粉蓝蓝黄黄绿绿的小清新笔记本,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课之后,沈时苍抬起手,用圆珠笔敲了敲对方的肩膀。 宋明延迅速扭过头,星星眼看他:“老大!什么事!” 沈时苍:…… 他还是没适应,12班里的男生们跟陈越阳有着如此热切的关系。 但是,想到这三个人早上对他照顾有加,虽说是把他当成了陈越阳,但沈时苍依然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宋明延,”沈时苍对他说,“如果听课的时候很吃力,就不要一边听一边做笔记。” 大概是没想到陈越阳会跟他说学习的事情,宋明延听了他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笔记,委屈兮兮地说:“可是……可是老大,不做笔记的话,我下课都忘记了,怎么复习啊。” 沈时苍:“你可以抄我的。” 宋明延大惊:“诶?!老大你平时上课不是从来都不写笔记吗?” 沈时苍:……??? 沈时苍真的是被陈越阳惊到了,没想到他上课居然从来都不做笔记,那他这成绩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宋明延继续说:“老大啊,我知道你要我们好好学习,是为了我们好,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脑子那么好使的嘛,我们能学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了他的话,沈时苍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陈越阳能有现在的成绩,大概真的是因为天赋异禀,本来文科的三门课程,靠着语文功底好就能事半功倍,再加上陈越阳的数学成绩好到逆天,几乎每次考试都趋近满分,所以让他在文科班里无人能及。 只是他的学习方法,大多是纯靠天赋的模式,丝毫没有任何系统性和逻辑性,所以并不适合12班的其他同学。 沈时苍心底默默叹气,然后说:“从高三开始我也会做笔记,如果你上课时没有跟上,可以看我的,但是老师讲课时一定要保证每一句话都听懂才行。” 先试着跟上老师的节奏,再一点一点即时抄笔记,万幸还有三百天才高考,如果好好调整学习方法,一定来得及。 沈时苍原本对12班的印象并不好,毕竟,在任何学校里,都没有人会对成绩最差的班级,有什么好印象才对。 他以前也听说过许多关于12班的传闻,大多都很难听,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12班的负面传闻越来越少,啊对了,应该是从陈越阳的成绩突飞猛进那个时候开始的。 沈时苍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对于认真学习的同学,某些举手之劳他还是愿意帮忙的,这也是他明明沉默寡言,但在校园里的人气,却从不输给能够随时呼朋唤友的陈越阳的重要原因。 宋明延从沈时苍的手里接过历史笔记之后,就悄咪咪地往后排退。 他个子不算高,只有一米七出头,所以坐在前排,而关哲和卢记平都一米八多,坐在后面。 宋明延伸手捅了捅正在打王者荣耀的关哲,小声说道:“诶诶诶别玩儿了!” 关哲扭过肩膀不愿意理他:“莫挨老子成不,这局要逆风翻盘了,去去去,边儿玩儿去。” “玩儿你个球啊玩儿!”宋明延扯了一把他的校服领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自己看看老大,没觉得他有点怪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关哲没鸟他,继续打农药,反倒是一旁的卢记平伸头凑了过来,说:“岂止是有点怪,简直是疯魔了,我严重怀疑老大被a班的沈时苍灌了什么迷魂汤,昨儿搬出去也就算了,今儿还给他送热饮,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大在追他呢!” 宋明延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小声骂道:“别他妈瞎比比,老大平时最讨厌沈时苍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打的小白脸了,让老大听到,还不把你锤成傻逼扔垃圾桶啊!” 卢记平的椅子被他踹得一歪,差点掉地上,幸好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稳住了身形,然后回骂道:“我把你锤成傻逼你信不信?再有刚才不是你先提起这茬的么!” 这时,翻盘成功的关哲也凑了过来,说:“啥啊啥啊,你们都说啥呢?” “说你脑子有坑,”宋明延怼了他一句,然后说正经的,“我其实是想让你们看看老大的笔记……很奇怪。” 卢记平反问:“老大不是说,笔记都是脑子不好使的人才记的么,他从来不记笔记的啊。” 宋明延点头,说:“就是这样啊,我也觉得奇怪,而且老大最讨厌写字,他平时的作业里写的字都特别丑,可是他刚刚给我的笔记……”宋明延摊开笔记,“你们自己看吧。” 卢记平和关哲探过头,看了一眼笔记上面的字,各自发出了复杂的感慨。 卢记平:“卧槽……” 关哲:“妈耶吓死爹了!” 也不怪他们两个人这么震惊,因为本子上的笔记和陈越阳一贯的风格,相差太多了。 陈越阳平时写字有两大风格,其一,为了应付考试的风格;其二,正常风格。 众所周知,文科类的试卷,文字工整能比文字不工整的卷面整体高出20分,而且还是保守估计。所以,陈越阳为了拿高分,所以在考试时强迫自己不要写任何连笔字,这就导致了他卷子上的每一个文字,都工工整整得像一个小学生的笔记——没办法,他小学毕业之后就没认真读过书了。 第二类的正常风格,是他平时应付随堂考试和作业的笔记,要多乱有多乱,要多丑有多丑,简直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如果不是他成绩拔尖,估计老师们直接把他的作业本喂狗了,因为看着就糟心。 而现在被展示在三个人面前的笔迹,简直跟陈越阳的字迹天差地别。 关哲忍不住感慨道:“这也太他妈好看了。” 实际上,岂止是好看,对于这种字迹来说,工整干净已经不算最出挑的优点了,看看这小楷书,每个字都美到爆炸!原地爆炸!旋转爆炸! 然而,正在他们三个人在研究“老大是不是被人下了药”这个问题时,有人敲了敲12班的门。 现在刚好是午休,班级里的人不全,敲门的人是隔壁11班的学生。 那男生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问道:“请问陈越阳在么?学校后门有人找,是实验中学篮球队的。” 不良少年的神经末梢非常敏感,一般来说,听到“后门”这两个字,就知道差不多要开始找棒球棍、钢管、擀面杖、大扫帚等一系列称手的兵器了。 卢记平锤了锤自己的肱二头肌,走到陈越阳面前,问道:“老大,走起?” 关哲捧着一堆棒球棍和钢管,说道:“老大先挑!” 而无比精明的宋明延刚刚拨通了电话:“歪?幺二零吗?对,市一中后门,旁边有个烤面筋摊子的内个地儿,半小时之后来收尸就行。” 围观了这一系列熟练操作之后的沈时苍:…… 沈时苍微微皱眉,他完全无法认同这种土匪式的解决方法。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说道:“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处理问题的方法,要成熟一些,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闻言,小弟们连忙听话地将武器都收了起来。 沈时苍看了看宋明延手边的笔记,嘱咐道:“你们好好温书,我很快就回来。” 卢记平关心地说:“老大你至少带我去吧!” 一旁的宋明延见陈越阳沉着脸没说话,连忙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这给你狂的,多长两块肌肉就厉害了?别忘了老大可是能一打十的人,比你强多了!” 卢记平揉了揉自己被拍得生疼的后脑勺,委屈地说:“那老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 沈时苍看着这个高大的少年,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能打,恰恰相反,如果他认真起来,陈越阳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只是在年幼时,父亲对母亲施加的暴力,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让沈时苍不屑于用任何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因为暴力本身只会制造问题,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沈时苍离开教室后,没过多久,陈越阳就来了。 他顶着沈时苍的壳子,迈着大步子冲进教室,揪起关哲的领子,焦急地问道:“沈……陈越阳呢?” 关哲一脸懵逼,连自己被人揪领子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答道:“老大、老大去后门了啊。” 陈越阳甩开关哲,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不知道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再度开口道:“你们就让他自己去了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卢记平说:“老大说他很快就回来。” “快个……算了,”陈越阳努力压下想要飙脏话的冲动,然后长舒一口气,指挥道,“去把棒球棍钢管擀面杖都翻出来。” 卢记平反驳道:“老大说要成熟地解决问题,不能再用这种暴力的方式了。” 一听这话,陈越阳当场就怒了。 他抬腿踹了一脚卢记平,把他怼到了桌子的边沿,然后曲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多比比一句,老子先把你用暴力解决了。” 众人:…… 大概是因为,12班的学生们长期笼罩在陈越阳的统治氛围之中,所以对这种气氛相当熟悉。 就算他换了一个壳子,也依然影响力十足。 陈越阳:“能打的男生,都给我拿上家伙去学校后门,连与兴那帮孙子又来找茬了。” 第五章 沈时苍来到后门的时候,就看到一群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学生,正人手一根钢管,气势汹汹地成群站在那里。 为首的那名男生腰上系着校服外套,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头发剪成短短的板寸,五官深邃俊朗,还叼了根烟,肩膀上扛着一根银色的钢管,眼角眉梢全是粗犷的痞气。 他将钢管放在沈时苍的肩膀上,轻轻地敲了敲,然后说:“喂,你小子还真敢自己一个人来啊。” 原本这种说得上是挑衅的动作,放在陈越阳的身上,两个人早就撸起袖子开始打了,然而沈时苍却与他截然不同。 沈时苍不着痕迹地将那根钢管拨下去,然后敛眸说:“这位同学,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那男生似乎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了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还是旁边的人叫了他一声“大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问道:“陈越阳你吃错药了?我是谁你都忘了?” 沈时苍:“实验中学的连与兴。” 连与兴:…… 他收回钢管,用钢管的另一头怼了怼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疯狂揉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这个干起架来凶得一批的东北汉子,现在被面前的男生弄得开始怀疑人生。 连与兴对身后的人说道:“小赵你过来。” 站在他后面的赵朋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说:“大哥怎么了!” 连与兴皱着眉,看了看对面的男生,又看了看赵朋轩,问他:“这是陈越阳吧?” 赵朋轩说:“是啊老大。” “啧,”连与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陈越阳你今天……这发型就不太对。” 他本来是端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从实验中学杀到了市一中,结果在看到上次和他打得昏天黑地的陈越阳之后,就觉得满腔愤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怼了回去。 往日里被发胶撩上去的刘海,现在板板正正地贴在额头上,偏长的发梢搭在眼尾,模糊了原本攻击性十足的眼神,校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该系的扣子一个没少系,眉宇间的桀骜不驯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沉着。 对着这么一张散发着尖子生气息的脸,连与兴就觉得攥着的钢管有点烫手,都快握不住了。 连与兴忍不住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想去把对方的刘海撩上去,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头发之前,就被一根棒球棍撅了回去。 一边撅,那人还一边说:“滚远点儿。” 莫名其妙被撅了一个后呛,连与兴也被一股火点着了:“你跟谁说话呢孙子!” 陈越阳迅速挡在沈时苍身前,扬了扬下巴,对连与兴说道:“我让你滚远点儿,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赵朋轩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连与兴,低声说道:“大哥,这是一中的学生会主席沈时苍,听说跟陈越阳也有仇。” 闻言,连与兴眯了眯眼睛,将这个看起来就像个不良扛把子的学生会主席,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的人,反问道:“你确定他俩有仇?我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呢。” 陈越阳见他的脸色变了好几次,以为他想搞什么别的花样,所以就大声问他:“连与兴你要打快打,别磨磨蹭蹭的。” 这两个人本来就都是暴脾气,上次本来是想说篮球赛的事,结果两个人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脾气就被点着了,结果问题也没有探究出个结果。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连与兴对他说:“你滚一边儿去,老子今儿个是来找陈越阳的。” 陈越阳顶着沈时苍的壳子,毫不犹豫地护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对连与兴说:“你有事冲我来,今天只要我在这儿,你就别想碰他一根头发。” 连与兴:这叫有仇吗??? 围观群众:……真是活久了什么大场面都能见识到。 在场的学生们都震惊得不行,实验中学的学生还好一些,顶多就是连与兴和赵朋轩一脸懵逼而已,而一中12班的学生们,则是彻底风中凌乱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沈时苍把他们老大护在身后,然后说,“有我在你别想碰他一根头发”????? 这是什么神仙台词?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沈时苍望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对他们两个人说:“你们为什么打架?” 陈越阳一愣,然后指着连与兴说:“因为他来找茬啊。” 沈时苍又问连与兴:“你为什么来一中?” 似乎是被对方身上那种静如寒潭的清冷气质折服了,连与兴立刻就回答道:“因为去年的市篮球联赛你们学校玩儿阴的。” 一听这话,陈越阳就不高兴了:“明明是你们技不如人!” 连与兴也怒了:“你想打架是吧,来来来我奉陪。” 沈时苍不着痕迹地把陈越阳扯到自己身后,然后对连与兴说:“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不如两队约时间再比一场,也用不着打架。” 连与兴/陈越阳:…… 沈时苍继续说:“真正的男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连与兴/陈越阳: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沈时苍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转过身对12班的学生们说道:“午休快结束了,大家回去准备上课。” 众人:…… …… 最终,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实验和一中的两校代表确定了重新比赛的时间,为表公平,参赛人员和上次比赛时一样,而时间就定在了十天之后的下午,地点在一中的篮球馆。 陈越阳想到渐渐远走的那一群实验中学的校服,心里就觉得乱糟糟的,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偷摸在书桌堂里玩手机。 奇怪的是,这时候的匿名论坛无比安静,连刚才还在疯狂撕x的那些帖子,都沉寂了下来,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新的回帖了。 本来想去看看热闹减压,谁料根本就没热闹可看,陈越阳又闹心又无聊,干脆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与此同时,高三12班的班级里,沈时苍正在认认真真地听讲。 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沈时苍关掉了手机上的录音,然后给陈越阳发了个消息,约他见面。 因为,每周一的大晚自习,都是学生会的成员开会的时间,现在陈越阳顶着他的壳子,自然要代替他去开会。 坐在他后面的卢记平蹿到他身边,问他:“老大,晚上去哪里吃?” 沈时苍连头都没抬,一边编辑着短信,一边回答他:“我今天去找沈时苍一起吃,你们不用等我了。” 卢记平:…… 坐在前排的宋明延刚过来,就看到卢记平一脸复杂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卢记平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宋明延听:“老大说今晚他要和沈时苍一起吃饭。” 宋明延:……刚才好像是下课的方式不对。 沈时苍发完了短信,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了卢记平和宋明延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卢记平望着宋明延,宋明延回望着卢记平,两张截然不同的年轻面孔上,写满了一模一样的茫然无措。 宋明延扬起巴掌,朝卢记平的脸上抽了过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帮你打,挺疼的,这不是梦,是真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卢记平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将自己被宋明延扇歪了的脸正了过来,眼睛似乎能喷出火。 宋明延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边说:“老弟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卢记平追在他后面,边追边骂:“姓宋的!我今天不锤死你!我就跟你姓!” 刚打完一盘王者荣耀的关哲,看着鸡飞狗跳的两个兄弟,无奈地摇了摇头:“高三压力太大了,都疯了,都疯了啊。” …… 陈越阳拎着手机,看着沈时苍发给他的那条短信,靠在一楼大门栏杆上的腰,又往后仰了仰。 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沈时苍约着去吃晚饭。 高一时他和沈时苍同桌,他天生又是个外向活泼的性子,经常喊沈时苍一起出去下馆子,可对方从来都没有理过他。 陈越阳抬起头,目光越过东西楼之间的塑胶跑道,就看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张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距离两个人灵魂互换已经过去了一整天,可他还是适应不了。 陈越阳问他:“以前叫你一起吃饭你不干,现在又来主动约我,到底什么意思啊。” 沈时苍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对他说道:“今天大晚自习有学生会的例会,你要去。” 陈越阳实力拒绝:“我不去,我大晚自习要去网吧打游戏。” 沈时苍没理他的无理取闹,认真地嘱咐着:“你去了学生会办公室之后,如果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处理。” 陈越阳:“喂!我说我不去,你没听到啊!” 沈时苍仍旧往食堂的方向继续走,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陈越阳有点急了,又喊了他一声:“喂!” 沈时苍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认认真真地提醒着他:“十天之后的篮球赛,你能去么?” “废话,不是我去难道还是你……”陈越阳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了。 当时和连与兴定下的约定是,双方的参赛选手都是原班人马,可现在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如果真的要比赛,肯定也是沈时苍上场。 话说这家伙……能扔进去几个球? 或者说……这家伙知道篮球规则吗? 晴!天!霹!雳! 这时,沈时苍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学生会例会上如果有问题,一定要问我。篮球赛的事,晚上回寝室再说。” 陈越阳:“……哦,知道了。” 沈时苍:“嗯。” 陈越阳:……妈的好气啊好想揍他一顿。 但他也就是想想,因为现在揍沈时苍一顿,其实就是揍他自己。 陈越阳一边心里念叨着“这都是什么鬼”,一边准时踏进了学生会的活动教室。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平日里经常抓自己翻墙逃课的副会长尹松野,抱着一摞资料,放在了属于沈时苍的桌子上。 尹松野推了推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认真地说:“会长,这是各个社团对上学期活动的总结表,请过目。” 陈越阳提了口气,努力装出沈时苍平日里的模样,可是他平日里就浪习惯了,怎么装都不太成功。 但灵魂转换这种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就算他的表现和沈时苍平日里差距很大,也没有人想太多。 他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了翻那些表格,然后一脸木然地将那些文件推开。 陈越阳说:“我先打个电话,稍等。”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几分钟后,学生会的优等生们,就看到高中“毒瘤”陈越阳,出现在了学生会活动室的门口。 “毒瘤”走进了教室,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到了他们年年拿三好、次次考第一的会长身边。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第六章 而他们的会长,不仅没有把他轰出去,反倒是把他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又往他手里塞了根圆珠笔,说:“来,你帮我看看。” 学生会的优等生们:……exm??? 其中,最不可置信的人就是尹松野,他盯着那个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眉心直抽。 尹松野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兼风纪委员长,从高二起,就跟着沈时苍在学生会里工作了。 平时陈越阳经常迟到早退、不穿校服、打架斗殴、翘晚自习,可以说得上是无恶不作,所以陈越阳也就跟学生会的风纪委,一直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 如果说教导主任看到陈越阳是咬牙切齿的,那么尹松野看到陈越阳就是暴跳如雷的。 在尹松野眼里,这种纨绔子弟,无论现在成绩多好,初中毕业时终究还是靠着家庭背景进的市一中,而他们学生会的每一个学生,不仅仅是公费考进来的,而且都是名列前茅的成绩,是全市、乃至全国的优秀初中的尖子生。 市一中和普通的公立高中不太一样,它有一定的私立属性,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几年之内,校园面积扩修了那么大。 有了资本的入侵,自然就有了靠着身家背景进来混日子的纨绔子弟。 但也是因为有了更多的钱和实力,一中就推行了自主招生的制度,不会被户籍制度限制,外地的优秀生源也可以通过自主招生的制度,进入市一中念书。 学生会里的优等生很少有北京本地人,比如,沈时苍来自香港,尹松野来自天津,文艺部部长陶一然来自台北,宣传部部长明月来自杭州…… 但无论大家来自哪里,都和陈越阳这种高中“毒瘤”八竿子打不着就对了。 尹松野看着陈越阳坐在会长专属的位置上,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忍不住说道:“会长……学生会的东西,就不要让他看了吧。” 尹松野推了推眼镜,其实他心里话比这难听多了,但是活动教室里有这么多人,又是当着沈时苍的面,他也不好说得太难听。 陈越阳原本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撑着桌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沈时苍在那一个又一个表格上面,用红笔做批注,被尹松野这么一叫,他便抬起头望向尹松野。 这人陈越阳再熟悉不过了,好几次他翻墙跑出去,这男生胳膊上带着个红袖箍,无比欠揍地在他身后喊,“陈越阳!我要告诉主任你翘课!” 自打高二下学期开始,陈越阳为了不给家里生病的祖母找麻烦,不仅把学习成绩提上来了,而且翘课也都挑教导主任抓不着的空档,一切都是为了应付学校,免得班主任或者教导主任去他家里找麻烦,至于学生——爱咋咋地,他才不管呢。 但尹松野每次都像只大马蜂似的,天天跟在他后面找茬,闹得陈越阳很是烦躁。 这么一想,陈越阳突然冒出来一种公报私仇的想法。 “尹松野啊。”陈越阳喊他。 然后,陈越阳随手捞过来一把椅子,反着坐上去,胳膊放在椅子背上,一手自然地垂下,另一只手拄着下巴,歪着头看他,继续说道:“我看你身兼两职也挺累的,这都高三了,学生会不能耽误你高考,你说是不是?” 尹松野一脸懵逼:“会、会长……?” 陈越阳轻笑,伸出胳膊揽过沈时苍的肩膀,然后撇过头对尹松野说:“你就好好做你的副会长吧,那个成天满校园折腾的风纪委员长的位置,让给陈越阳怎么样?” 一旁的陶一然沉默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软绵绵地开了台湾腔:“会长……让陈同学来做风纪委员长,是不是不太……嗯,不太合适呢?”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陈越阳说,“你们看他这学期开学之后,好好穿校服了是吧,没有奇装异服,刘海儿也梳得也板板正正的,今天中午还特别懂事儿,没跟实验那群孙……咳、没跟实验那群不良少年打起来,我觉得他很有进步,可以担任这个工作,陈越阳,你怎么说?” 沈时苍顶着不良少年的壳子,冷着一张面瘫脸,不着痕迹地拨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想着学生会里的工作还是少不了他,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刚才的说法。 宣传部部长明月是个高二的小姑娘,平时就经常帮陈越阳放水,这次见会长提出了这么个事儿,当即维护,说:“我觉得会长这个想法很好呀,给陈越阳一个机会,还能提高学生会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 陈越阳点头说:“对对对,你们看看,年轻人就是比你们这帮高三老腊肉有远见。” 以尹松野为代表的高三老腊肉们:…… 本来沈时苍在学生会里的信服力就很强,再加上听到明月这样说,活动室里的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陈越阳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他跟尹松野斗智斗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尹松野被气得脸色发绿。 他心里艰难地憋着笑,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尹松野面前,对他说:“来,把这个红袖箍让出来。” 陈越阳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写着“风纪”两个字的红袖箍,从尹松野的校服袖子上拆下来。 但是他研究了半天,也搞不定上面的曲别针,最后还是心灵手巧的明月妹子,帮忙把那个红袖箍系在了陈越阳的校服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她一边系,一边对他说:“陈越阳,你可要加油呀。” 沈时苍垂眸,看了看那个红袖箍,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顶着自己壳子的陈越阳,脸色越发冷了。 尹松野莫名被撅,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自家会长突然就变得比以前更加有朝气的面孔,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时苍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没错,是超越了性别的那种好看。纯黑色的眼眸如星子般发亮,泛着幽静的光,平时说起话来沉稳内敛,给整个人加了一层不可撼动的高冷buff,但若是远远望着他,就会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尖子生的书卷气。 但无论是哪种感受,都和现在的沈时苍截然不同。 有些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张狂,耀眼异常,任何人都无法复制。 尹松野深刻怀疑,他们的会长吃错了药,要不然,怎么解释对方突然情绪大变?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他看到陈越阳正拿着红笔,在表格上画下一个又一个批注之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比刚才更大声了:“会、会会会会会长!陈越阳他在社团交上来的报表上乱涂乱画!” 尹松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苦逼的副会长望向会长,潜台词就是:这你都不管吗?! 陶一然默默地抽走刚刚批注完的几张文件,提醒道:“团委和财务部的数据统计表都被画完了……” 尹松野: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越阳看了尹松野一眼,然后又坐回了椅子,懒洋洋地说:“你们都急什么,看看人家标的地方,都是有问题的好不?” 陶一然和明月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被红笔标注过的地方,都有问题。 尹松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那也不能就听他一个人的啊!” 闻言,陈越阳拍了下椅子背,说道:“你还真就说对了,以后学生会里的事儿,你们都不用来问我了,直接问……陈越阳就行,”他又差点念错了名字,心里暗道好险,然后继续说,“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懂?” 明月:“是!” 陶一然:“……好。” 副会长尹松野及其他学生会干部:…… 有了沈时苍,学生会的事情处理得很快。 陈越阳顶着沈时苍的壳子,离开前又跟尹松野等人交代了一下,新上任的风纪委员长很重要的这个概念,然后就离开了学生会的活动教室。 大晚自习的时间刚过去了不到一半,陈越阳突然想起十天后,要和实验中学的学生们打的那场篮球赛。 他刚想说去篮球场,却不料沈时苍先他一步,开了口。 沈时苍说:“明月喜欢你。” 陈越阳:……??? 沈时苍又说:“你不知道?” 陈越阳顿了顿,才磕磕绊绊地说:“她又没跟我告白过……我哪儿能知道啊。” 沈时苍侧眸,盯着他看,眸色渐凉。 “诶诶诶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玩弄少女心的渣男,”陈越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继而说道,“人家女孩子都没找我主动告白,我哪儿能直接上去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啊?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那就不要再撩她。”沈时苍的声音,突然有些飘飘的味道,如同悬浮在空气里,不像他一贯的语气。 但陈越阳似乎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为自己辩解:“我哪有撩她啊?那她平时帮我瞒着尹松野给我放水,她有事找我帮忙,我帮她也是应该的嘛。” 陈越阳和明月是在半年前认识的,那时明月还没有进学生会。 明月家的猫跑到了树上下不来,这对陈越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后来,明月进了学生会,在尹松野的眼皮子底下,放了陈越阳好几次。 也因此,平时明月在学生会里有什么重活忙不开,找陈越阳帮忙,陈越阳也不会拒绝。 陈越阳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从小受到的家教,不允许他看着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一个人拼命地去搬宣传部的大黑板。 然而,沈时苍却掀起眼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莫名其妙被斜了一眼,陈越阳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突然想到了篮球赛的事,连忙走上前去追沈时苍。 却不料,他追得越快,沈时苍走得也越快。 陈越阳在后面边追边喊:“喂!你站住!说好的跟我去练篮球呢!” 沈时苍没理他,走得更远了。 陈越阳停下脚步,站在塑胶跑道上,望着对方的背影,心中暗想:好啊,你利用我去搞定了学生会的事情,现在要卸磨杀驴……啊呸,他才不是驴,是过河拆桥。那就不能怪他不厚道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校服,想起早上被沈时苍强行套上这麻袋一样的衣服时,心里就一阵不爽。 紧接着,陈越阳就朝沈时苍的方向喊道:“喂——!你要是不听我的,信不信我扒你衣服?!” 第七章 陈越阳这句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却足以让沈时苍听见。 沈时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张冰冷而俊俏的面孔隐隐发黑,似乎气得不轻。 月色浓稠,陈越阳眯眼,竟然隐约瞧见了对方的耳尖微微泛红。 陈越阳知道自己的体质有些特殊,平时连喝酒都不会上头,半斤白酒下肚,也就是红红耳朵,脸色从没变过。这不爱脸红的属性,倒是和他那不良少年的身份很是相配,无论老师家长怎么教训,脸色从来都是不红不白的,天生没心没肺的外显属性。 沈时苍望着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道:“你……敢!” 陈越阳无所谓地耸耸肩,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无比欠揍的笑,一边扯着校服拉链,一边挑衅地对他说:“你看我敢不敢。” 陈越阳将校服外套脱了扔在塑胶跑道上,然后穿着半袖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撩起半袖的衣摆,做扇风状,属于沈时苍的白皙腹肌就这样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笑嘻嘻地对沈时苍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不像你有那么多讲究,不穿上衣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市一中的校篮球队里没有体育特长生,但却能横扫全市无敌手。除了因为陈越阳这个小前锋一上场就开启花式得分模式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队里的大前锋和中锋都是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哈尔滨人。 东北人是一个很魔性的物种,他们有着可以瞬间把非东北的朋友同化为东北人的属性。同化项目包括但不限于生活习惯、说话口音等等等等。 尤其到了夏天,为了练球凉快一点,赤膊上阵对篮球队的男生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而在练完球之后,一边拍着腹肌…或者说是肚皮,一边撸串,也成为了篮球队的日常。 但这种事对于沈时苍这样的南方人来说,就比较……难以接受。 再加上沈时苍平日里又是一副宛如高岭之花的模样,自带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属性,所以陈越阳才这样对他说。 和陈越阳料想的一样,他刚说完那句话,沈时苍就沉着脸捡起校服外套,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沈时苍对他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陈越阳扭头,无比欠揍地笑着问他:“那你跟不跟我去训练?” 两个人就这样,你扯着我、我扯着你,旗鼓相当,力道不分高低,扯来扯去之际,不知道是谁脚下一滑,结果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在塑胶跑道上滚了两圈儿。 “老大?!”是关哲的声音。 声音未落,一道源自手机手电筒的亮光就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在看清了两个人现在的状况之后,关哲以及他身后的篮球队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们老大,整个人都压在沈时苍的身上。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攥着沈时苍的校服外套,而沈时苍的半袖也被掀起来一截,露出白皙的腹肌,肌肉线条结实漂亮,宛如雕塑。 开学第一天的晚上九点,两伙人就在这诡异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十几秒钟。 还是沈时苍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 陈越阳紧随其后也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外套,不知怎么,破天荒地觉得风吹在肉上凉飕飕的。 他十分迅速地把外套重新穿好,又拉上了拉链。 关哲回过神来,红着脸垂下头,磕磕绊绊地说:“内、内个……老大你们继续,今儿就不练球了,我们先走了……” “站住!”陈越阳喊了一声。 他觉得,他得稍微解释解释,要不然这状况也太特喵的诡异了,诡异得让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闻言,篮球部众人连忙折了回来。 如果放在以前,沈时苍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理,可是开学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而刚刚又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导致关哲等人无法忽视沈时苍的话。 用句俗气点儿的形容,如果他们是一窝土匪,那么沈时苍就好像是他们老大刚抢回来的姨太太似的,半点怠慢不得。 关哲说:“老大有什么吩咐?” 他没去看刚才叫他的沈时苍,反倒是站在陈越阳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关哲悄咪咪地观察着自家老大的表情,很奇怪,这学期再见到老大之后,老大似乎换上了非常严重的面瘫综合症,一整天都没笑过,现在更是冷着一张脸,倒是有点像平日里的沈时苍。 正当关哲琢磨着的时候,老大发话了:“明天午休的时候,都去篮球场练习。” 关哲问:“所有人都去吗?” 沈时苍说:“决赛时的五个人去就可以。” 关哲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中锋王浩和和大前锋刘易达就在他身边,不需要再通知了,回教室之后,关哲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卢记平,至于宋明延……他个子太矮了,无视无视。 操场上又剩下了沈时苍和陈越阳两个人。 陈越阳莫名觉得有点心虚,但到底为什么心虚,他也说不上来。 他摸了摸鼻尖,然后说:“咳、那什么,我先回寝室了……” 却不料,沈时苍只说了两个字,就定住了他:“篮球。” 听他这么一问,陈越阳才想起来这件事。 陈越阳说:“对啊,我都给忘了,你行不行啊?明儿跟我哥们儿练球,你别再露馅了。” 想到了篮球,陈越阳就把刚刚那股不自在的劲儿彻底忘了。 他直接伸手去扯沈时苍的胳膊,并对他说:“走走走,跟我去篮球场,我看看你什么水平,晚上给你恶补一下。” 陈越阳原以为沈时苍这种满脑子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的学霸,到了篮球场,肯定连三分线都找不着,却不料这家伙的篮球技术……好得让人咂舌。 投篮、运球、假动作、上篮……每一样技巧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只是有一点,让陈越阳觉得很是奇怪。 他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性子,有什么疑问,直接就问了出来:“诶,我说沈时苍,你投篮的姿势怎么和我这么像啊?是不是平时偷看我练球?” 事实上,岂止是像,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再加上现在,沈时苍用着他的身体,更是让陈越阳有一种,看自己比赛的回放录像的感觉。 沈时苍说:“你不是说,自己的投篮像——” “像教科书一样标准。”陈越阳补全了自己经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装13的话。 见他自己说了出来,沈时苍也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表情明显是在说:教科书上的东西,我一向学得比你强。 虽然陈越阳对这种说得上是挑衅的眼神,还是略有不爽,但是确认了沈时苍的篮球技术之后,他还是宽心了不少。 第二天午休,吃过午饭后,陈越阳就早早地来到了篮球场。 这时,当初在决赛时对战实验中学的队员已经集齐了。 大前锋刘易达,中锋王浩,控球后卫关哲,得分后卫卢记平,而小前锋陈越阳,也是篮球队的队长。 距离取得市联赛冠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准高三学生的暑假虽然很短,但陈越阳也确实是一个暑假没有再跟队友们一起练球了,冷不丁一看到四个队友聚集在此,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他这一激动,就把自己现在顶着沈时苍壳子这件事给忘了。 陈越阳无比熟稔地上前拍了拍刘易达的肩膀,一边拍一边说:“嘿你小子怎么又长高了?暑假吃化肥了?” 刘易达上学期体检时,已经有一米八八了,陈越阳一米八二,而沈时苍与他身高相似,这么打量着,刘易达真的比上学期还高了。 心思单纯的东北汉子一脸懵逼,不着痕迹地躲过了陈越阳的手,然后问他:“你来干什么?” 看到队友们戒备而疑惑的眼神之后,陈越阳的手一僵。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糟糕,忘记自己现在顶着的是沈时苍的脸了。 陈越阳尴尬地垂下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是……咳、你们老大叫我来的,嗯,对,陈越阳叫我来的。” 王浩好奇地提问:“那老大呢?” 陈越阳说:“他在学生会……”话说到一半,陈越阳深觉不妥,于是连忙改口,“他在学生会帮我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就来。” 卢记平不要命地问:“什么事情?” 陈越阳皱眉,这小老弟怎么回事,怎么非要刨根问底呢,平时上课也没见他多积极回答问题啊。 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已经换了,没法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只能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昨天我让他做新的风纪委员长了,估计刚上任有些忙,很快就到了,你们别着急。” 还好他昨天为了气尹松野,把风纪委员长这个职位安在自己头上了,要不然现在连借口都没得着了。 但陈越阳没想到,这借口显然太……烂了。 听了他的话,四个男生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四颗脑袋凑在一起,开始小声交流。 “我怎么感觉这么诡异。” “我也感觉很诡异,都不能好好直视老大了。” “岂止是老大,沈时苍也无法直视啊!” “以后该怎么称呼?” “你说沈时苍吗?” “对啊,不然还能有谁,以前骂他冰块脸性冷淡也就算了,现在看起来老大和他关系匪浅啊。” “我看不止关系匪浅,还大有问题呢!” “那要叫嫂子还是姐夫啊?” “废话!当然是嫂子,叫姐夫不怕老大揍你啊!” …… 陈越阳:…… 哪个孙子先提的“嫂子”这俩字儿的,敢不敢给他滚出来! 正说着,沈时苍终于来了。 关哲三两步跑了过去,叫了一声:“老大!” 沈时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陈越阳,然后对另外四个人说:“训练开始。” 四个人飞速站成一个横排,等着他们的老大发话。 第八章 然而,他们的老大并没有给他们讲训练的事,反倒是把沈时苍推到了前面,并说:“以后你们训练,都听他的。” 刘易达/王浩/卢记平/关哲:……老大你认真的??? 陈越阳看着自己队里这几个哥们儿一脸“你他妈仿佛在逗我”的表情之后,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 虽然他现在顶着沈时苍的壳子,但这么被人质疑,肯定难免不爽,于是便问四人:“怎么,不服?” 刘易达揉了揉自己的后脑,一脸质疑,反问他:“冰块……哦不,沈时苍,你会打篮球么?” 问完这句话,刘易达忍不住双手背在身后,左手用力地掐了一下右手的手背,提醒自己清醒一点。 以现在这状况来看,要是当着老大的面,说沈时苍“冰块脸性冷淡”,他总感觉自己可能会挨揍。 古往今来,姨太太都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如果要当政,小弟们肯定是不服气的。所以,也不能怪刘易达这样问他,实际上,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也对沈时苍的篮球技术颇为怀疑。 这样一个被老师家长翻过来倒过去地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跟他们这些风里雨里烈日里摸爬滚打玩儿过来的街篮老油条相比呢。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但实际上,沈时苍的本事还真就不比这里的任何人差,更不要说现在顶着沈时苍壳子的人,是陈越阳。 面对昔日跟在自己身后大喊“666”的哥们儿的质疑,陈越阳表示:老子今儿个就要教你们重新做个人。 “一对一比赛,”陈越阳将篮球顶在食指指尖,帅气地转了几圈儿,然后扬起下巴,极有自信地对他们说,“你们四个人挨个来,我进五个球算赢,你们进一个就算赢。” 这话听起来太过自大,甚至到了欠揍的地步。 脾气最为火爆的王浩忍不了了,撸起袖子走到他面前,说:“先不说输赢,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过我五次防守?” 王浩是队里的中锋,比赛时不知道抢下多少篮板球,现在被人这样挑衅,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陈越阳将篮球收回掌中,噙着笑看着王浩,说:“一句话,敢还是不敢。” “废话,”王浩冷笑着说,“就你这身板儿,对上我,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另外三个男生也被王浩这句话点燃了斗志,三人偷瞄了一眼自家面无表情的老大之后,便大着胆子开始给王浩撑腰加油。 关哲先喊了一句:“浩浩加油!” 东北汉子十分嫌弃地噤了噤鼻子,然后扭头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又抖了抖手臂:“你快闭嘴吧,gay里gay气的。” 四人又扯了几句皮,放了几句狠话,最后还是陈越阳受不了了,直接运着球过人上篮,才算堵住了这群男生的嘴。 而这场一对一的比赛,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做人,flag不要立得太早,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手的真实身份是谁。 三分钟后,关哲抖着手,用白色的粉笔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画下了“正”字的最后一笔,而这代表着进了5个球的文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沈”字。 陈越阳看了一眼比分,轻笑一声,然后将球扔给一旁呆愣的刘易达,并对他说:“赢王浩,三分钟不能再多了,我瞧你嘛……五分钟也够了。” 王浩:…… 刘易达和王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开始就在同一个学校,眼看着哥们儿被怼,自然心有不甘。 于是,刘易达接过陈越阳扔过来的篮球之后,越发认真了起来。 总不至于当着老大的面,被一个平时在篮球场都见不到人影的家伙给连虐吧! 可是,三分钟后,还真就被连虐了。 而在这之后上场的关哲和卢记平,也被虐了个彻底。 十几岁的男孩子就是这样,不管以前熟不熟悉、有没有偏见,一场球打完,认同了你的篮球,也就认同了你这个人。 将这四个哥们儿一一赢过之后,陈越阳一边拍着球,一边挑眉问道:“怎么样?” “服服服!彻底服!五体投地的服!”卢记平最是直白热切,双眼放光,心里一激动什么实话都说,“我感觉苍哥就算对上我们老大,也不会输!” 听到他这话,关哲连忙一脚踹了过去:“瞎说什么,老大当然是最厉害的了!” 关哲这样说着,顺便还狠狠地瞪了卢记平一眼,那眼神要传达的意思非常明显:当着老大的面儿,你小子不要命了吗?! 卢记平被踹了一脚之后,也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白了几分,侧过头悄咪咪打量了一下自家老大。 在确认自家老大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之后,才舒了口气。 但听到关哲这句话之后,陈越阳有点不高兴了,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一对一打不过他?” 虽然昨晚试了试沈时苍的篮球能力,但又没有真真正正地较量一番,如果认真比一场……也肯定是他赢好不好! 陈越阳这样想着,完全忘记了现在的沈时苍,正好顶着自己的壳子,他这不满意的情绪,根本发错了地方。 刘易达有点懵了:“那……苍哥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们老大一对一比一场? 然而,他的问题还没问完,话就被沈时苍打断了。 沈时苍说:“我先回教室。” 他为了中午来这里,有两道数学大题还没有做,那张卷子下午第三节课上要讲,他得利用午休时间做完。 “你站住,”陈越阳叫住他,“至少先和他们四个配合运球试试。” 沈时苍皱眉,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但陈越阳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陈越阳又说:“你要是不留下,我就……昨晚的事你没忘吧?”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他说话时眼尾微挑,往日里那双寒潭般凛冽的星眸,此刻竟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多情风流。 而这句话,又显得极有内涵,让不明其中道理的人听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正经。 沈时苍想起昨晚对方作势就要脱衣服的模样,不禁面色一沉。 另外四人见他如此神色,暗道不妙。 关哲忍不住脑壳疼,上次他们老大的脸色黑成这样,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来市一中找茬的不良少年的头头,被陈越阳一脚踹翻之后,揍得鼻青脸肿,连亲妈来了都不敢认。 他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沈时苍,虽然这两个人身高和身形都差不多,但最近一年也没听说过沈时苍干架的成绩,比篮球的话,平分秋色的可能性大一些,但要是真的打起来……完了,他感觉全市理科第一的学霸,可能要进重症病房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市一中的校霸并没有黑着脸把学霸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反倒是沉着脸,慢步走了过来。 然后,他拿着篮球,语气冰冷地说了两个字:“练球。” 在场四人:…… 嗯?!没了?!就没了?!老大你难道不应该朝着他的脸,先是一个左勾拳、再是一个右勾拳吗?! 然而,没有左勾拳,也没有右勾拳。 品学兼优的薄脸皮学霸,迫于无恶不作的厚脸皮校霸的扒衣服威胁,只能决定在下午的课间时补上那两道题,午休时间只用来练球。 这事儿对在场的其他人刺激颇大,尤其是对于关哲来说,刺激更大。 关哲从高一起就和陈越阳同班,可以说是见证了陈越阳和沈时苍同桌时的各种腥风血雨,现在瞧见这种状况,下巴都快惊掉了。 回到教室之后,关哲悄悄地把宋明延拽到教室外,开始吐槽。 谁知,宋明延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在企鹅上分享给了他一个校园网匿名论坛里的帖子。 关哲戳开一看,不禁两眼一黑。 主题:学生会元老级干部匿名dis陈越阳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0楼:嘤嘤嘤 古有妲己杨贵妃,今有祸水陈越阳!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学生会公正不阿精明能干的会长,撸掉了两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的副会长在风纪委的职位,又把陈越阳这个高中毒瘤推上了风纪委员长的宝座,连象征着学校风纪庄严的红袖箍,都落到了陈越阳手里,简直不能忍!!! 1楼:无名氏 我来证明确有其事!而且楼主说得不算全,实际上这两天学生会所有的工作,都是陈越阳做的,各部门交上来的报表,也是陈越阳批的,虽然没出什么纰漏,但我们这一群优等生受制于陈越阳这种人,真的不爽到爆炸!!!也不知道我们会长被陈越阳这个臭不要脸的灌了什么迷魂汤[喷][喷][喷] …… 关哲实在是看得脑壳,索性直接关机了。 可有些事,不是无视就不存在的。 这帖子以燎原之势,一直火到了周末,连翻二十多页。 市一中的高三年级比高一高二多上一天课,只不过周六这天,没有大晚自习,晚上五点多就放学了。 对于陈越阳这种不爱学习的学生来说,每一个周六的早上,雀跃的心情都要飞上天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六下午放学,陈越阳几乎是一路飞奔回寝室。 他飞速收拾好东西,然后往外冲,却不料刚一开门,就跟沈时苍撞了个正着。 “去去去别挡着我,我要回家了!”陈越阳朝他摆了摆手。 沈时苍敛眸,沉声道:“身体没换。” 陈越阳:…… 该死,他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到家里的特殊状况,陈越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行吧,那你在寝室等我一会儿,我洗完澡带你回我家。” 但沈时苍却不理解了:“现在不走?” 陈越阳说:“我要去洗澡啊!都一周没洗了好嘛!”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1 沈时苍:“昨晚……”不是昨晚刚洗过么? 陈越阳嫌弃地说:“就晚上睡前那个冲凉,能叫洗澡吗?顶多算是蘸了蘸水。” 只会蘸蘸水的沈时苍:…… 陈越阳:“算了,跟你这种南方人地域代沟太深,没法说。” 他甩开沈时苍,然后推门就要出去。 那一瞬间,沈时苍又想起了被北方的洗浴中心支配的恐惧…… 一群北方大汉脱得一!丝!不!挂!泡在同一个热水池子里,一边看着水池上方挂着的液晶电视,一边为了好不容易进的一个球拍水呐喊。 ……太恐怖了。 他立刻抓住了陈越阳的手腕,连眼眶都隐隐泛红。 沈时苍:“你能不能……别去。” 陈越阳:“……啊?” 沈时苍:“你不能去。” 他的声音又缓又沉,带了丝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陈越阳撇过头去看他,不由得一怔。 他竟然,在自己那张嚣张惯了的脸上,瞧出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 陈越阳:……老子还真是怕了你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陈越阳选择认命。 他严重怀疑,如果他真的用沈时苍的身体,跟一堆大老爷们儿光着身子泡澡划拳看球侃大山,这个脸皮比纸还薄的家伙,会不会哭出来……? 陈越阳关上门,对他说:“别用我的脸露出这种表情。”然后,就转身去了浴室。 沈时苍看到紧紧关上的浴室门后,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但是,二十分钟后,那颗大石头自行分裂成无数个小石头,齐齐地掉下来,把他的心脏砸了个稀烂。 因为,沈时苍听到,陈越阳在浴室里喊他:“进来!给老子搓背!” 第九章 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纯北方人,陈越阳完全无法理解,沈时苍为什么会这样抵触北方的浴场文化。在他看来,那种被热水浸泡透了的通畅感,是任何事都替代不了的。 他喊了沈时苍之后,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个动静。 陈越阳皱着眉疑惑,难不成他是没听着自己叫他? 这样想着,陈越阳便推开浴室门,探了小半个身子出去,看到坐在椅子上写着理综试卷的沈时苍之后,又喊他:“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快进来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招了招手,要是再给他塞个手绢儿,就活像古时候勾栏院里出来拉客的姑娘了。 ……好像还不如拉客的姑娘,那些姑娘们至少还穿着衣服,陈越阳现在连个浴巾都没围。 沈时苍听见他的声音之后,下意识撇过头,虽然对方现在顶着自己的壳子,但他看到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总觉得有点伤风败俗。 他脸上隐隐发热,极不自然地扭头,重新将视线定格在试卷上,一句话也没说。 见他用背影对着自己,陈越阳也有点不高兴。 他明明是为了沈时苍这家伙的面子才委曲求全,怎么现在让他随手帮个忙都这样! 陈越阳在心底冷哼一声,然后钻回浴室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继而踩着拖鞋走出了浴室,抬手就要开寝室的门。 沈时苍稍一侧头,就看到对方除了重要部位被遮住之外,近乎全裸的样子,更要命的是,他还打算去开门! “你做什么!”沈时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握住他的手,把刚刚开了一个小缝的门,按得死死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2 沈时苍的刘海比他的稍长一点,现在发梢上滴着的水,很轻易就会流进眼睛里。陈越阳随手将湿漉漉的刘海撩上去,露出了白瓷般光洁的额头。 陈越阳收回手,见对方带着愠色的表情后,忍不住轻笑一声,又没心没肺地调侃着说:“你不帮我,我当然去隔壁寝室找别的人了。” 沈时苍干脆整个人背靠在门上,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字一顿道:“不行。” 陈越阳挑眉:“为什么不行?这里是男生寝室,我就算找人也是男的,你别扭什么啊。” 见他这样说,沈时苍也不想再和他讲道理,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陈越阳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也可能是身上的水没擦干就跑了出来,窗外的风吹进屋里,拂在他肩膀上,总觉得凉飕飕的。 “别闹了,”陈越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沈时苍拍开他的手,但是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陈越阳被他闹得没了耐心,一巴掌拍在心脏的位置,边拍边说:“你摸摸你自己的胸膛,一马平川对吧,告诉自己,你是个男人,没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沈时苍见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伸手去扯陈越阳的胳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并对他说:“你别总是动手动脚。” “哈,”陈越阳忍不住笑了,“咱俩互换身体一周了,什么地儿没摸过啊,我都没计较你摸我,你这么小心眼儿做什么。” 沈时苍被他气得发抖:“我没……明明只有你、我才没像你刚才那样!” 陈越阳:“那你上厕所的时候,都不用手拿着吗?” 沈时苍:…… 沈时苍:“你……!” 他是真的没想到,陈越阳竟然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敢宣之于口。 但更让沈时苍想不到的是,陈越阳的廉耻和下限还可以再自行突破一番。 陈越阳见他气得闭眼深呼吸的模样,就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他侧头去看沈时苍,看到那张平日里只能在镜子里看到的、属于自己的脸,现在被气得发白的模样,莫名心疼自己,但一想到是沈时苍被气成这样,他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于是,他继续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天赋异禀,竟然可以背着手上厕所,嗯?” 陈越阳说话时自带嚣张的属性,尾音微微上翘已经成了习惯,现在更是明显。 沈时苍听到自己的声线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恨不得立刻把对方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里踢出去,这种话真是脏了自己的舌头。 他一字一顿地说:“闭、嘴。” “好啊,”陈越阳满口答应,“让我闭嘴可以,你先让开,我去找人来帮我搓背,要不然就你帮我搓。” 沈时苍剜了他一眼,说:“行,我来。” 陈越阳点了点头,好像是对这种细节并不在意。 他围着浴巾坐在浴室的椅子上,然后将搓澡巾递给沈时苍,背对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说道:“来,给哥大点劲儿。” 浴室里的热气很足,刚进来没一会儿,已经凉下去的皮肤就又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沈时苍从对方手里接过那个看起来像是微波炉手套一样的东西,套在手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上面凹凸不平的粗糙纹理,忍不住皱眉。 这东西蹭在肉上,真的不会受伤吗…… 沈时苍抬眸,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白皙后背,又捏了捏手上的搓澡巾,明明还没开始,就隐隐觉得后脊生疼。 他先是试探性地轻轻蹭了一下,但是却惹得陈越阳大为不满:“干什么呢,弄得这么轻,你这是给我挠痒痒啊?” 沈时苍稍微加了点力气。 陈越阳依然不满:“你再重一点啊,中午没吃饭吗?手劲儿跟个姑娘似的。” 一听这话,沈时苍就开始正常发力,直接搓了下去。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在浴室里回响。 陈越阳被疼得直接跳了起来:“卧槽你突然下狠手是想弄死自己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3 他承认自己刚才有些话说得过分了点儿,但他现在好歹用着沈时苍的身体,这家伙难道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吗?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下此狠手? 但是,陈越阳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沈时苍手劲儿再打,也不可能大过浴场里泡了十多年的搓澡大爷,他平时根本就不怕疼,没理由现在疼成这样。 陈越阳转过身,朝他伸手:“你把东西给我。” 沈时苍将搓澡巾递了过去。 陈越阳戴好之后,抬头看了看沈时苍,又低头看了看被热气蒸得泛着淡淡粉色的胳膊,然后,用平日习惯的一半力气,搓了上去。 只一下,就疼得他头皮发麻。 陈越阳撤回手,抬起胳膊望着那片皮肤,眼睁睁地瞧着那一片从淡淡的浅粉色变成了嫣红色。 随便一看都知道,那肯定是被狠狠蹂躏摧残一番之后才有的颜色。 他表情僵硬地扔开搓澡巾,然后将沈时苍推出了浴室。 陈越阳背靠在浴室的门上,侧头望向洗手台上的镜子,就看到了那张属于沈时苍的脸……和精瘦紧致的上半身。 以前看他就觉得这家伙的皮肤未免太白了,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长了这么一身细皮嫩肉,现在看来,简直可以说成豌豆公主了。 不过仔细一看,沈时苍长得是真好看。 那双清冷的星眸浸润了湿热的蒸气之后,就显出一层透明的水光,像覆在纯黑色的眼眸上似的。往日里浅浅的唇色在热气的蒸腾下,浮出一种又纯又透的粉色,皮肤就更不用说了,白得反光。 只是他的五官比寻常人深邃许多,特别是眼窝,尤为深邃,就让这些特质显得精致而不女气。 陈越阳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对着镜子摸了一下沈时苍的脸颊,然后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别说,手感还挺舒服的。 …… 等等,他刚刚在想什么? 舒服?!手感?!什么鬼! 陈越阳当即被自己这莫名其妙又危险十足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迅速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凉水,扬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而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似乎跳得格外厉害。 陈越阳干脆打开花洒,冲了个透心凉心飞扬的凉水澡,然后囫囵着换上了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冲出浴室。 他觉得,现在应该找件正经事来做,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越阳坐在下铺,沈时苍背对着他,陈越阳看着对方的背影,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说:“你周末也回家吧,我们来互相交代一下家里的情况。” 这特喵的怎么越说越像相亲了呢。 陈越阳在心底疯狂吐槽。 但是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沈时苍也不知道。 沈时苍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没说话,但却与他四目相对,示意他说下去。 陈越阳说:“其实你去我家我不怎么担心,因为完全是本色出演。” 沈时苍:“怎么讲。” 陈越阳继续说:“我奶年纪大了,脑子有点不清醒……就是老年痴呆症,而且心脏也不太好,我平时回家都会努力装成好学生,但你不用装啊,你本来就是好学生。” 说到这里,陈越阳就觉得有点尴尬。 想他一个打遍四九城无敌手的堂堂校霸,在学校里不穿校服、出口成脏、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儿,但是却要在周末时,特意翻出崭新的校服穿上,又把刘海上的发胶洗干净,粗俗用语全部憋回肚子里。而且,每到考试结束之后,还要拿着名列前茅的成绩单回家。 明明在市一中里小弟领了一堆,打架狠得吓人且百战无败绩,回到家里,却要被迫装成乖宝宝。 陈越阳甚至觉得,自己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啊对了,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陈越阳想到沈时苍平日里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继而说道,“你在我奶面前能不能多笑笑?老年人就爱乐呵。” 听了他的话,沈时苍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4 陈越阳站起来,朝他迈了一步,然后握住了他的肩膀,敛眸轻笑的模样,像个调戏良家少女的风流浪子。 “来,给爷笑一个看看。” 第十章 沈时苍知道,陈越阳这人一贯都是这么不要脸的。 他抬了一下肩膀,然后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还眉头紧蹙,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 陈越阳也没理会这种小事,想着一会儿到了家里,该怎么让沈时苍别在奶奶面前露馅。 陈家的家庭背景,说简单也简单,京圈里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就那么几家,陈家就是其一。但说复杂吧,也有点复杂。 陈越阳的母亲岳潇潇因为父亲陈铭家暴,所以在十多年前,不得不扔下儿子离了婚,因此,陈越阳与陈铭的关系也十分不睦。 上了中学之后,父子矛盾越发加剧,甚至发展到了只要两个人一见面,就一定会动手的地步。 陈铭对儿子下手颇重,陈家的老太太鲁凤芝心疼孙子,就把陈越阳接到自己膝下抚养。 陈越阳高一时,鲁凤芝的脑子就有些迟钝了,到了高二彻底离不开人照顾,再加上鲁凤芝上了年纪,心脏也有些不大好,所以,为了让老太太安心,陈越阳这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而陈铭也是尽量避免与陈越阳见面,免得因为父子矛盾,让老太太难安。 陈越阳挑着重点,把自己家里的特殊情况跟沈时苍说了个大概,沈时苍倒是一言不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孩子,并肩站在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门口。 陈越阳轻咳一声,然后按开了自己家门的密码锁。 两人刚一进去,一名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就迅速小跑过来,说:“少爷,要先看老夫人吗?” 沈时苍知道她说得是谁,于是点了点头。 那中年女人说:“老夫人两个多小时前睡下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醒,少爷——” “我知道了,”沈时苍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叫了她一声,“王姨。” 王美秀是陈家这栋别墅里唯一的佣人,鲁凤芝出身农村,嫁进陈家之后一直不习惯有佣人的存在,陈越阳小时候,家务活都由鲁凤芝一手操办,后来实在是身体状况不允许,所以才请了王美秀来家里。 陈越阳轻车熟路地带着沈时苍回了自己的卧室,难得开启话痨模式。 他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差到了不能再差的地步,这么多年来,只要是陈铭用得称手的东西,陈越阳就都挨过揍。而岳潇潇离婚后就去了日本,再没回来过,陈越阳甚至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貌了。 对陈越阳来说,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鲁凤芝一个人。 北方人隔代溺爱孩子,是从古至今就有的风气。人心都是肉做的,鲁凤芝对他百般溺爱,那么陈越阳自然也放心不下她。 “路上有司机开车,很多事都没法跟你说,”陈越阳关上卧室的门,一本正经道,“就算是我拜托你,别让我家人看出纰漏,如果你家那边有什么事需要我注意的话,你也可以提前告诉我。” 然而,沈时苍只是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然后说:“我没有家,我周末也在寝室住。” 陈越阳:……? 没有家?没有家是什么意思?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孙悟空吗? 高一时他和沈时苍同桌,确实没听过他的家人如何如何,而且,陈越阳虽然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但具体怎么不好,也没人知道。 陈越阳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正想着该怎么还了这份人情时,沈时苍就对他说:“我周六晚上还有兼职。”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时苍去开门,就看到王美秀恭敬谦和地站在门口,对他说:“少爷,老夫人醒了。” 陈越阳本来还想跟沈时苍说“做什么兼职老子有得是钱”,但一听到鲁凤芝醒了,他就下意识把所有事都往后推,跟着王美秀往鲁凤芝的房间走。 一进屋里,陈越阳就看到祖母和蔼的笑脸。 只不过,这一次那慈爱的笑容,没有对着自己,而是对着沈时苍。 陈越阳侧眸看了一眼顶着自己壳子的沈时苍,竟然隐隐觉得嫉妒了起来。 “这是谁啊?”鲁凤芝靠着厚厚的枕头,坐在床上,问道。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5 沈时苍眼眸忍不住颤了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话了。 陈越阳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连忙暗地里怼了他一下,并小声说:“愣着干嘛,赶紧说话啊!” 沈时苍微微侧眸看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声都没发出来。 陈越阳简直要被他急死了,连忙小声提醒:“快点叫奶!奶!” 沈时苍:“奶奶……” 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但叫出来却显得这么生硬。 陈越阳在心底疯狂吐槽。 当然,他并不知道,香港人一般都将祖母称为“嫲嫲”,“奶奶”则是北方人的叫法。 后面的话,沈时苍说得就顺多了:“这是……同学。” 鲁凤芝似乎没有在意他语气神态里的那些不自然,仍旧是笑着,眼尾的皱纹堆在一起,显得格外慈祥:“阳阳以前从来都没带同学回过家,看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啊。” 陈越阳:……不,这是个误会,我跟他真的不怎么熟。 就在这时,王美秀敲门进来了。 她端给鲁凤芝一杯热牛奶,说:“孙子回来了,老太太高兴,来把牛奶趁热喝了,晚上能安眠。” 鲁凤芝接过牛奶后,王美秀就离开了。 陈越阳看沈时苍还僵着站在原地,便趁着鲁凤芝喝牛奶时的视觉死角,抬腿用膝盖将沈时苍往前顶,让他离鲁凤芝的床边近一点。 沈时苍被他顶得一个前倾,差点扑在床上,刚想回头去瞪某个罪魁祸首,却不料鲁凤芝已经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又问道:“阳阳还是明天晚上回学校?” 听到这个问题,沈时苍正了正身形,然后说道:“今晚还要去兼职。” 鲁凤芝似乎有些没听清,又自顾自地重复着念叨了一遍:“兼职?” 陈越阳连忙冲上前,打断了沈时苍的话,“陈奶奶,您别听他乱说,他哪儿都不去,周末就在家陪您。” 沈时苍听了他的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就被陈越阳拽出了卧室。 两个人站在鲁凤芝的卧室门口,开始争执。 沈时苍:“晚上我要去做兼职。” 陈越阳:“你赶紧把工作辞了,高三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啊。” 沈时苍:“……。” 陈越阳见他不说话,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对方的经济状况,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开始犯了难。 他倒是很想直接把钱拍在桌子上,让对方拿去花,这办法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乐得找不着北,但以沈时苍的性格来猜测……他可能当场把这些臭钱重新砸回自己的脸上。 尖子生嘛、学霸嘛、高岭之花嘛,都有点这种小骄傲嘛,陈越阳很懂。 于是,陈越阳说道:“行吧,那你在哪里工作,我帮你去做。” 沈时苍抬眸,泛着微凉味道的眼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头,淡淡地说:“你做不了。” 陈越阳听了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于是反驳道:“有什么做不了的,不就是搬砖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物富二代呢。” 他想起两个人灵魂互换那天,沈时苍好像就是在一个建筑工地工作,听到沈时苍现在这样说,以为对方在质疑自己身为男人的力量,自然不高兴。 然而,沈时苍接下来说的话,更令陈越阳大为震惊。 沈时苍:“那是暑假的工作,周末晚上的兼职在星月夜。” 这里的星月夜,并不是指那幅世界名画,而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夜店。以前陈越阳也经常和狐朋狗友们去玩,但自从鲁凤芝出事后,他就再没去过了。 可是,星月夜里关于陈越阳的“传说”,却一直存在着。 要是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去星月夜那种鬼地方工作,肯定会熟人看到……简直不敢想象。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打死陈越阳,他也受不了,去给那些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哥”的废物点心们倒酒。 陈越阳皱了皱眉,对他说:“这兼职别要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6 无论是沈时苍还是他自己,都没办法去这个地方工作,而且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会把身体换回来。 但沈时苍却不同意:“不行,我必须去。” 陈越阳沉着脸色,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差了这份儿钱。” 沈时苍不为所动:“那是你父亲的钱,不是你的钱,更不是我的钱。” 陈越阳:“你这人怎么倔得跟那什么一样啊!”倔得像头驴。 当然,驴这个词儿他没敢说出来。 沈时苍不再说话,但是却摆出了一副毫不退让的表情。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陈越阳狠狠地皱着眉,然后对他说,“你去陪我奶说话,哄她高兴,等她睡了之后,我陪你去星月夜,解决完你一个月的销量任务,这样总行了吧。” 陈越阳了解星月夜的一些内幕,像沈时苍这种兼职,每个月都会有任务的达标线,如果完不成,就会换人,因为时薪特别特别高,所以总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上岗。 反之,如果提前完成了任务,那么就算不去工作,也不会被扣钱或是开除。 沈时苍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傲气风骨,但生活就是如此现实,对于陈越阳的提议,他还是接受了。 等鲁凤芝入睡后,陈越阳便带着沈时苍,悄悄地溜出了别墅。 却不料,他们刚到星月夜的门口,就遇到了老熟人。 陈越阳走在沈时苍前面,还没上台阶,就看到一群穿着一身名牌的少年们推门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男生陈越阳认识,叫程明玺,前两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叫“哥”,然而却装得跟个孙子似的,他这才半年不来星月夜鬼混,这废物点心都混成大哥了? 程明玺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都抹着厚厚的发胶,刘海尖儿上染着一撮黄毛,乍一看像只大公鸡,土得都快冒烟了,甚至都有点浪费那张原本算得上是清秀的脸。 陈越阳还想着该怎么把这个熟人躲过去,毕竟沈时苍也不认识他,撞上了尴尬事小,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 然而,这人却自顾自地挡到了他的面前,还颇为嚣张地说道:“呦呵,这不是沈时苍么,怎么,您这么个高贵的人儿,也穷得要出来卖了?” 第十一章 陈越阳活了十七年,头一次被人当面这样说。 虽说作为一个不良少年,无论是脏话和脏水,应该都不值一提,但被人说成是“出来卖的”,还是头一遭。 市一中的扛把子当然不能忍,于是,直接一记老拳揍了过去,同时还说:“不会说人话就赶紧闭嘴。” 程明玺被揍得一个踉跄,多亏身后的人接住了他,才免于摔倒在地。 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捂着脸骂道:“你这被赶出去的小杂种居然敢打我!” 程明玺根本没想过沈时苍会出手使用暴力,一直以来,面对他的任何挑衅,沈时苍都是无动于衷的,所以这次随口骂了他之后,根本就没想过躲,这才被陈越阳一拳锤得脸都肿了。 陈越阳抬手就去扯程明玺被发胶撩上去的刘海,那撮黄毛他看了就觉得烦。 程明玺怕疼,跟着头发上的力道往前倾,结果就被陈越阳掐着胳膊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陈越阳攥着他的衣领,又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小东西,会不会说人话?” 许是他刚才的架势太过熟练、也太过吓人,程明玺身边跟着的四个少年,根本不敢上前。 程明玺看着这堆塑料兄弟,气得心底直骂娘,但现在他被人攥在手里,也不得不服软,耷拉这眼皮说道:“会、会会会!” “别打了,”沈时苍站在后面,见他意犹未尽的模样,连忙阻止道,“快进去。” 陈越阳不满地“切”了一声,又想到家里的亲人,于是只能草草地将程明玺丢到了一边,不打算再理他。 可是当沈时苍走过来的时候,程明玺突然眼睛一亮,又贴了上去。 “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他无比狗腿地跑了过去,捂着脸委屈地说,“他刚才揍我!” 沈时苍:…… 陈越阳:……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7 陈越阳都要被他笑疯了,话说你对得起刘海上染着的那撮黄毛吗?!你做不良少年的意义就是练习向老师告状时的口才吗?! 沈时苍和快要笑疯了的陈越阳截然不同,他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直接转身进了星月夜。 陈越阳见程明玺露出了无比微妙的表情之后,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恶作剧的心理。 以前他在星月夜的时候,这程明玺借着他的名头开酒,不知道泡了夜店多少妹子,幸好后来他发现了,才没让他继续狐假虎威。 程明玺本身并不是富二代,只不过靠着一个有本事的妈,成为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富二代。程明玺的准继父刘成海,和陈家在生意场上多有往来,再加上程明玺本人在陈越阳面前,向来都是夹着尾巴装孙子的态度,所以,陈越阳不得不顾及生意场上的面子,他才不想因为这种事,又看到陈铭那张老脸。 但现在他不再是陈越阳,他是沈时苍,自然可以不用顾忌陈家和刘成海在生意场上的来往。 陈越阳扯过程明玺的肩膀,对他说道:“你刚才叫他做什么?以为他会帮你出手吗?” 程明玺义愤填膺地推开他,气呼呼地问道:“你!你说!你和陈越阳是什么关系!” 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诡异极了,先不说沈时苍这种从来都不敢打架的家伙,突然就动了拳头,就连陈越阳都怪异极了。 平日里他“哥”长“哥”短地叫着陈越阳的时候,对方哪一次都有所回应,就算不如对卢记平关哲那些人热情真切,却也是从来没亏了他,怎么今天就连句话都不跟他说了? 而且,陈越阳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再踏入过星月夜的大门,这一次突然来此,又对他态度大转弯,身边又跟着个沈时苍……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跟沈时苍脱不了关系。 程明玺继续说:“陈越阳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高攀得起的,识相的话赶紧走远点。” 他本来是想说“赶紧滚”,但刚刚吃了一拳的左脸还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下意识把话说得文明了许多。 一听这话,陈越阳也觉得有意思,反问他:“他是哪种身份?你怎么就知道我攀不上?” 程明玺扁扁嘴,继续说:“切,沈家再厉害,现在也是我爸爸说了算的,你还以为自己跟陈越阳一样,都是含着金汤匙上高中的大少爷?” 陈越阳一听,感觉有点儿意思。 这几句话虽然字数不多,但信息量可有点儿大啊。 沈家的事,陈越阳是知道一些的。 沈老爷子深爱亡妻,数十年来未曾再娶,一个人把独生女儿沈月玫抚养长大。 沈月玫自小酷爱音乐,是个难得一见的钢琴天才,但是做生意却马马虎虎,于是沈家便招了刘成海做上门女婿。 刘成海有着很强的商业头脑,再加上女婿的身份,在沈氏一路平步青云,沈老爷子去世后,就稳坐沈氏董事长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但如果按照程明玺的话,继续想下去,那么沈时苍就是…… 陈越阳越发好奇,连忙催他说:“你继续说啊,我怎么样?” 程明玺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嘚瑟得不行:“你别白费心机了,陈越阳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小老弟,我觉得吧,做人不能说话太满,要不然很容易被打脸,”他拍了拍程明玺的肩膀,对他说,“陈越阳万一看上我了,你打算怎么办?” 程明玺轻蔑地笑了笑,说:“他看上你?怎么看上你?我承认你长得挺好看,但夜店里的漂亮姑娘成堆成堆地扎,陈越阳会放着妹子不泡来给你花钱?” “你咋这么聪明呢!”陈越阳扬手拍了一下程明玺的后脑勺,说道,“他这次就是专程来给我花钱的。” 程明玺:“你就吹吧,鬼才信你。” 陈越阳:“我是说真的,你敢不敢打赌?” 程明玺:“赌什么?” 陈越阳朝程明玺身后的少年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做个见证,然后说:“这个赌很公平的,如果陈越阳这次给我砸钱了,你就光膀子绕着星月夜的大楼跑三圈,一边跑一边喊,‘我是变态’,怎么样?” 程明玺:“那你输了呢?” 陈越阳一本正经道:“我不会输的,好吧,如果我输了,我就连裤子都不穿了,一边跑一边喊‘我是程明玺’。” 程明玺:……??? 另外四名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明玺刚想发作,却被陈越阳揽着肩膀往星月夜里面走,那句质问的咆哮声,硬生生地就被迫憋回了肚子里。 旁边的四名少年似乎也很想看这热闹,也跟着回到了星月夜的大厅。 陈越阳望着沈时苍,轻飘飘地问程明玺:“欸,小老弟啊,你觉得陈越阳砸多少钱才算我赢?”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8 程明玺扁扁嘴,狮子大开口:“至少两瓶路易十三才够本吧,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么。” 路易十三,每瓶市场均价1.18万人民币。 “哦,原来是这样,”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推开程明玺,走到沈时苍旁边,对前台的领班说,“来,给我开20瓶路易十三。” 领班:…… 程明玺:??? 一旁的沈时苍也被这天文数字震惊了一下,然后他压低声音,出言提醒道:“9瓶就够了。” 星月夜会场兼职的一个月指标只有十万块,20瓶甚至比两个月的指标还要多。 听他这话,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啰嗦什么,赶紧把卡给我。” 沈时苍似乎还是没回过神来,陈越阳见他无动于衷,干脆自己伸手去他口袋里掏钱包。 然后轻车熟路地抽出银行卡,递给前台的领班,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20瓶,全都算在我的单子上。” “啊……喔。”领班被20瓶路易十三砸得魂儿都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下单,把沈时苍的名字输入进去。 程明玺站在后面,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心翼翼地去打量那个曾经在星月夜里挥金如土的大少年,此刻他正安静端正地站在那里,曾经为他所熟悉的那种戾气,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取代,显得陌生极了。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正一脸桀骜地在pos机上按密码。 这……这……这真的不是抢劫吗?!老大!阳哥!陈越阳!他这是抢劫啊!你为什么不揍他!!! 程明玺眼睁睁地看着,前台的收款机器打出一张开了20瓶路易十三的票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毕竟,这场面可不多见。 陈越阳将票子揣回口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程明玺面前,没有说话,但却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 五双眼睛齐齐地望了过来,即便是程明玺想反悔,也抹不开面子,于是只能脱掉衬衫,光着上半身跑出了星月夜。 …… 陈越阳和沈时苍一人拎着十瓶700毫升的路易十三,走出了星月夜。 两个人将酒放在车上后,陈越阳就催沈时苍赶快回去,而他则迈开长腿,坐上了管家送来的那辆宝马双r,准备自己骑回学校。 只不过,沈时苍临上车前停下了动作,又折回陈越阳身边,对他说:“今天晚上的事……” 陈越阳打断他:“嗯?程明玺吗?我没事啊,反正他骂过来,我也揍回去了。” 沈时苍看着他毫不在意的表情,抿了抿唇,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陈越阳倒是没注意到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是好奇地问他:“说起来我还想问你呢,你和沈家……你不会是沈月玫的儿子吧?” 沈时苍顿了顿,然后敛眸,沉沉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陈越阳被吓了一跳。 刚刚猜测归猜测,真的确定了沈时苍是沈家的孩子之后,陈越阳说不震惊,那肯定是假的。 明明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年,怎么还要在暑假的时候搬砖?在周末来夜店打工? 根本无法相信,刘成海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要知道,他连对程明玺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继子,都毫不吝惜金钱。 陈越阳又问他:“是因为程明玺吗?要不要我帮你料理了他,那小子菜得很,根本打不过我,难道你打算一直都无家可——” “陈越阳,”沈时苍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地说,“不要多管闲事。” 陈越阳:…… 切,好像谁愿意多管你嘞。 陈越阳不爽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推了他一把,留下一句“周末在家里好好陪我奶说话”之后,就骑着摩托绝尘而去。 沈时苍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乱。 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司机见他脸色这么差,也没敢多说什么,就这样一路无言回到了别墅。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9 临近半夜十二点,鲁凤芝和王美秀都已经睡了。 沈时苍走进厨房,打开装着玻璃餐具的柜子,就看到那里面摆了一整排一模一样的玻璃杯,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已经找不出晚上鲁凤芝喝牛奶用的那一杯了。 他回到陈越阳的卧室,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展开后放在台灯下,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某种不知名的药物。 沈时苍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东西是从鲁凤芝的牛奶杯里发现的。 到头来,竟然是他自己先管了陈家的闲事。 第十二章 主题:有人看到沈时苍今儿个放学后上了陈越阳家的豪车了吗…… 0楼:纯路人 先说好,楼主纯路人,在一中念了一年多,从不站队,不是校霸党也不是学霸党,今天放学留下做值日,又要画黑板报,所以比校里其他同学要晚很多才离开学校,谁成想我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这一幕。 不是睁眼说瞎话,有石锤,看图。 [图片][图片][图片] …… 1楼:无名氏 卧槽 2楼:无名氏 卧槽 3楼:无名氏 卧槽(楼下注意保持队型 4楼:无名氏 卧槽(虽然有点想打破队形,但除了这两个字也找不到更适合形容我心情的词儿了 5楼:无名氏 卧槽(难道大家就打算一直这么聊下去吗 …… 宋明延刚打完一盘游戏,本来准备洗洗睡了,蹲坑时闲着无聊刷了把论坛,结果就看到了这个帖子。 看到那几张图的时候,宋明延心里也是不由得一句“卧槽”,但仔细想想开学来这一周,陈越阳的转变,总觉得有点猫腻。 宋明延和关哲卢记平不同,他的脑筋在任何状况下都很清醒,相当于陈越阳身边“军师”般的存在,否则他这么文弱的小身板,也不可能在不良横行的12班里颇得器重。 关于陈越阳和沈时苍水火不容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但这设定一旦问世,就像病毒一样在市一中里飞速传播。 沈时苍如高岭之花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自然没人向他询问真相是什么,而陈越阳一中扛把子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更不敢有人来问了,于是大家在现实中暗自脑补,在网络上互相讨论,最后再发展到站队撕x,好像也没过多久,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但宋明延和这群瞎几把乱脑补的小东西不同,他有理智分析过陈越阳对沈时苍的态度,讲道理,是有那么点微妙的。 比如,陈越阳虽然在关哲等人说沈时苍如何如何时没什么表情,但也从来都没有公开说过沈时苍坏话;又如,陈越阳打过的群架次数算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但是却没有一次是跟沈时苍打过的——除了传闻中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的那一次。 这样来看,事情的发展可能会比他预料中的有意思多了。 宋明延提好裤子洗了手,忍不住轻笑,卢记平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几秒钟后,这栋楼里就多了一个逆转风向的帖子—— 21楼:老子今天两米八 好了,我来做这个队形终结者,让我们换个东西刷吧,比如#沈时苍嫁入豪门#或者#恭喜陈越阳喜提灰姑娘#之类的话题如何? ……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0 25楼:一中扛把子脑残粉 ballball楼里各位所谓“不站队”的解解们,别再碰瓷我们老大了行不行?富二代招谁惹谁了?不是一向看不起我们这种靠家里背景进一中的纨绔子弟嘛,球别带我们玩儿行不行! …… 32楼:无名氏 各位校霸解解真有意思,楼主都说了他是纯路人,干我们家什么事啊?我还想手撕楼主这群所谓的“路人”呢,一群小贱人,成天污化我们沈学长,谁要跟陈越阳这种高中毒瘤有关系啊,要脸不要? …… 37楼:无名氏 我特么都要笑喷了,谁不要脸?谁倒贴谁?是沈时苍自己上了我们老大家的车吧?都这样了还想给自己立牌坊?又当又立到底谁不要脸?啊?谁不要脸? …… 宋明延看着盖楼的速度比他回复之前更甚,不由得深深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他只是想让大家调侃得更开心一点,怎么又撕起来了? 眼看着楼里越掐越狠,宋明延深觉脑壳疼。 他扔掉手机,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明延刚一睡醒,就看到手机的呼吸灯不停地闪着,按亮屏幕后,就发现陈越阳用qq发给了他好多条消息。 奇了怪了,平时他们都是用微信来联系的,怎么突然变成了qq? 宋明延戳开一开,就看到了一条简明扼要的消息。 老大:跟我说说刘成海和他那个新老婆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句话,宋明延表示:…… 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宋明延坐在寝室的床铺上,扒拉了一下睡成了鸡窝的脑袋,混沌的思维在脑海中搜索着信息,然后认真地给陈越阳回消息。 与此同时,陈越阳正在寝室里举铁。 早起锻炼一直都是他的习惯,要知道,一个合格的不良少年的第一要义就是能打,能打的前提就是身体倍儿棒,为了不良少年的最高配置,陈越阳可以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 刚刚互换身体的时候,陈越阳还以为像沈时苍这种晨起只知道背书的尖子生,肯定一身白嫩嫩的软肉,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料,按照平日里自己的锻炼强度走下来,几乎都没什么障碍,尤其是最考验持久力的晨跑,沈时苍的身体竟然比他自己的身体更耐久。 一组力量训练做完,电脑就响起了qq的提示音。 为了不被陈家的人察觉,陈越阳和沈时苍临别前交换了手机。反正也只有一天一夜,应该不能耽误什么大事。 但沈家的事情,陈越阳觉得自己还是要问问,无论是否自愿,沈时苍还是帮了他的忙,周末留在别墅里陪鲁凤芝,就算他冷着一张冰块脸让自己少管闲事,但陈越阳才不是那种听话的性格的。 你不让老子管是吧,老子偏要管。 只不过迫于鲁凤芝的存在,不想得罪了沈时苍,所以陈越阳才用电脑登陆了qq来问宋明延,又嘱咐他平时在学校里不要乱提这件事,只在qq里说就好。 陈越阳给自己的qq设定的是pc与手机登录互斥的关系,所以,不用担心沈时苍会看到这些消息。 他放下哑铃,然后坐在电脑前,看着宋明延发给他的消息。 宋明延不愧是商圈第一律师的独生子,小道消息比娱乐圈的狗仔掌握得都多。 宋明延:前阵子我也是偶然听我爸提起的,沈月玫离世之后,刘成海再婚的新老婆程慧思带去的那个儿子,就是程明玺,以前在星月夜里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他也是刘成海的亲生儿子,只不过迫于沈氏董事会里的两个年逾古稀的元老级股东,所以不敢声张,就说成是继子。 陈越阳:那刘成海和沈月玫的儿子呢? 宋明延:你说沈时望吗?他现在是沈氏的总执行长,除了刘成海之外,在沈氏最有发言权,而且听起来,似乎跟刘成海的新老婆新儿子关系不错,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陈越阳:不是……沈月玫就这么一个儿子? 宋明延:对啊 陈越阳看着宋明延发过来的那些消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沈时苍的话,既然他承认了自己是沈月玫的儿子,那他就一定是。 这家伙的人品,陈越阳是信得过的。虽然……沈时苍看起来……十分不愿意理他,或者说是……烦他烦得要死。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1 毕竟,高中刚入学时他们同桌,陈越阳这人天生手欠,初中时就经常闯祸,上了高中之后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还记得那一次,陈越阳在他书包里塞了一本《男人装》,结果,气得沈时苍当场说了脏话。 陈越阳猜,这个一直都寡言有礼的少年,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也是唯一一句脏话,大概就是骂了自己吧。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留在了陈家的别墅。 既然如此,陈越阳觉得,这份人情他还是得还。 只不过,还人情的第一步……该怎么走呢? 陈越阳想了几分钟,都没想到,心里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再加上这一周他顶着沈时苍的壳子,也没办法跟狐朋狗友们去网吧开黑,学生会和篮球赛的事儿更是一大堆,占满了大晚自习和午休时间。而且,为了给沈时苍录音,他也没办法逃课,这就导致了他一整周都没有玩游戏。 这晴朗无云的大周末,不去网吧开黑,简直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景儿。 打定主意,陈越阳换好了衣服,然后便心情颇好地走出寝室,准备去网吧浪一圈儿。 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老话说得还真是准。 他在寝室里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好办法,结果刚一出校门,解决办法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学校门口,随后,驾驶位上就走下来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那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道:“小少爷,刘董请您回本家一趟,给二少爷道歉。” 男人戴着墨镜,陈越阳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猜不出对方的态度,于是问道:“是因为……程明玺?” 那人说:“二少爷和夫人昨晚确实哭得很凶。” 陈越阳:…… 程明玺这孙子还真是和他说得一样,做了不良少年这么久,打架的本事没见长,跟老师家长告状的本事,倒是厉害了不少。 陈越阳说:“行吧,那我今儿个就会会他。” 说完,他就上了车。 司机原本是例行公事来请一次人,没想到人真的上车了。 沈月玫死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时苍从来都没理过他,更是再没有踏入过沈家大门一步。 刚一上车,陈越阳就问司机:“程明玺是年纪比我大?一会儿要见面了,不熟也不太好说话,我提前了解一下。” 还好有墨镜挡着,否则司机惊得表情都要崩了。 司机说:“是的,二少爷比您大三个月。” 呦呵,没想到沈时苍年纪比自己还小啊。 北方人普遍上学晚一些,所以他比程明玺大了一岁,沈时苍却比程明玺还小。 陈越阳琢磨着,等他搞定了这一波,一定要让沈时苍叫自己一声“哥”来听听,这家伙成天对着自己不是直呼其名,就是连个字儿都不屑跟自己说。 不过,按照这个月份差来推测的话,看来刘成海婚内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等到了沈家,陈越阳四处打量了一番之后,就走进了别墅。 刚一进门,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迎面就被人骂了一句。 那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尤为难听:“你这被赶出去的小杂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打明玺的?!” 第十三章 程慧思根本没料到,沈时苍真的会回来。 昨晚,她和自己的儿子在刘成海面前,给沈时苍下了一堆脏水,可能刘成海心里也知道,沈氏的大股东里还有两个老顽固没有清理完,不好真的翻脸,所以也只能象征性地叫管家第二天去一中找沈时苍,让他亲自回来道歉。 可这种事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谁不知道沈时苍早已和刘成海断绝父子关系,搬离沈家好多年了。 比起沈时望,程慧思对沈时苍的怨气更加深刻,当年如果不是沈月玫紧随她之后怀孕,或许,她就不用等了这么多年,才嫁给刘成海。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2 本就满腹怨气,再加上昨天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对方揍了一拳,程慧思更是心中愤懑,所以,刚一见到沈时苍的脸,就忍不住咒骂起来。 反正,沈时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和沈月玫颇为相似,根本就不能拿她怎样,况且,再怎么说,家里还有程明玺在,还有那么多佣人在,对付一个沈时苍绰绰有余。 但程慧思不知道的是,现在在她面前站着的少年,早就换了个芯子,虽说顶着一张尖子生的脸,但内在却是实打实的市一中扛把子。 陈越阳永远都秉承着“能动手绝不吵吵不服上去就干”的待人接物方针,这么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怎么可能一言不发。 “说别人是小杂种之前,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陈越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就算再不济,也是合法婚生子,敢问您儿子呢?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程慧思被他几句话,噎得几乎喘不过气。 程明玺眼看着母亲被怼得直抽气,连忙帮着说道:“沈时苍!你说的也太过分了!” 见程明玺一边说着一边冲了过来,陈越阳一个侧身躲开了他的拳头,然后将他的胳膊掰到身后,膝盖一顶,把他的头侧压在茶几上,说:“小三和私生子而已,还配在我面前吠,笑话。” 程慧思眼看情势不妙,连忙朝佣人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帮着拉架啊!” “我看谁敢动,”陈越阳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砸在茶几的一角,水杯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玻璃茬,他用玻璃碎片的尖端,抵在了程明玺的眼睛上,威胁道,“谁敢动,老子今儿个让他的脸开花。” 见此状况,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程慧思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一边哭一边跟刘成海告状,连妆都哭花了,黑色的睫毛膏和眼线氤氲在下眼睑上,让她看起来有些吓人,全然不似刚刚妆容精致的贵妇人状。 陈越阳沉着声,一字一顿道:“道歉。” 程慧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一句:“你说什么?要我们给你道歉?” 陈越阳说:“就是要你们两个给沈时苍道歉,赶紧说。” 说着,玻璃碎片的尖口离程明玺的眼睛又近了一厘米。 程明玺先认了怂:“我、我错了!对不起!” “你呢?”陈越阳抬起头,反问程慧思。 “对……对不起……”程慧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记得她上一次见到沈时苍时,还是在医院里,那时沈月玫刚刚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她像一个巡视猎物的胜利者,去了沈月玫的病房,看着那个女人戴着氧气面罩的模样,还有她那沉默寡言的小儿子,心中无比快活。 好像只是转眼之间,这少年竟然变得如此桀骜张狂,像一只露出爪尖的猛兽,咆哮着开始掠夺属于自己的领地和尊严。 陈越阳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还是有点不爽,于是,他敛眸问程慧思:“会背《弟子规》不?” 程慧思:“不、不会……” 陈越阳:“《三字经》呢?” 程慧思:“人之初、性本善……?” 陈越阳:“我是说全篇。” 程慧思:“……不会。”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好几名佣人在内,都被陈越阳这几句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眼看着这场家庭暴力就要朝着莫名其妙的沙雕风格飞驰而去,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去随便拿两张报纸来,”陈越阳朝一个抄着手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阿姨说道,“要法制版的。” 阿姨:“……哦。” 等阿姨拿着报纸回来后,陈越阳便朝程慧思扬了扬下巴,说:“给她。” 程慧思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咬了咬唇,接过了报纸。 陈越阳说:“你,拿着报纸去墙角面壁站着,从第一条新闻开始念,我不说停不许停。” 众人:……??? 程慧思:“你什么意思?!” 陈越阳轻笑,膝盖重重地顶了一下程明玺的后背,疼得他直叫,然后威胁着对程慧思说:“教你好好做个人,懂?”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3 程慧思:…… 眼看着儿子在对方手里,程慧思也不得不照做。 陈越阳见她老老实实地开始面壁读报纸,没过多久,也觉得一直钳制着程明玺的动作有点累,于是他随手抽过茶几上摆着的艺术品上的绸带,三两下将程明玺的双腕缠在了一起,又把绸带的另一头拴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没上初中起就开始打群架,绑人揍人的技术都是一流的,别说是程明玺,就算是农村成了精的老母猪,也别想挣开他打的结。 陈越阳按了一下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一边看着篮球赛的重播,一边吃得无比开心。 他真是受不了沈时苍那种要人命的好家教,就这么两个家伙,居然都敢对他大呼小叫,真是欺负有教养的人没脾气是怎么着? 瞧着程明玺昨晚和这母子二人今天的表现,想必以前,也没少对沈时苍恶言恶语,今天就算是他为了感谢沈时苍在陈家陪祖母的人情,帮他在沈家树个威。 不过……不知道他和刘成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越阳因为家里的关系,在其他伯伯叔叔的生日宴上或是商业宴上,偶尔会碰见刘成海,虽然不过是点点头敬个酒混了个脸熟,但他对刘成海的印象很是不错。 毕竟,习惯了随手就扬着皮带往自己身上抽的陈铭,见到笑容和蔼的长辈时,陈越阳总是难免多了几分好感。 只不过,他没等到刘成海,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人。 那人着一身黑色西装,身量修长,宽肩窄腰,一双长腿裹在黑色的西裤里,尤为赏心悦目。特别是那双眼睛,如星子般明亮,眼窝深邃,高鼻薄唇,再加上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就算身为同性,陈越阳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真他妈帅炸了。 见他进屋,屋里的人不是称他为“大少爷”,就是“沈总”。 哦,看来这位就是沈时望了。 难怪他总觉得这眉眼好看得眼熟,简直就是沈时苍的翻版嘛。 既然是一个妈生的,想必关系差不了。 陈越阳一脚踹开碍事的程明玺,然后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哥……?” 话音刚落,陈越阳就听到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一直在念着法制晚报的程慧思,都忍不住用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扭头看了过来。 他……哪里……说错了吗……? 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暗自思考着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还没等他想到合理的答案,就听到沈时望对他说:“我们出去说。” 陈越阳看着沈时望挺拔高大的背影,然后又左右分别瞥了瞥众人,满肚子的疑问,但也只能跟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门,陈越阳就看到沈时望红着眼圈儿站在别墅的小花园里。 陈越阳:??? 虽说没哭出来,但这眼圈儿都红成了兔子,再加上沈家的两兄弟皮肤都偏白,现在的沈时望就连鼻尖也隐隐发红,陈越阳更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他三两步走到沈时望面前,皱着眉疑惑地望着他。 沈时望回望着他,似乎是强忍着哽咽的声音,沉着嗓子对他说:“你再叫我一次。” 陈越阳从小就拧,就算是陈铭用皮带把他的后背抽出一道又一道红色的淤肿时,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他从小就将古语里那句“男人流血不流泪”当做座右铭,并一直践行至今。 所以,冷不丁一看沈时望这么大的男人,快要在自己面前哭出来的模样,陈越阳的脑子当即就有点短路。 脑子一短路,就顺着对方的话,又喊了他一声:“哥。” 结果这么个直逼一米九的大男人,眼睛里瞬间就浮起了一层明亮的水光。 陈越阳心里有点虚。 大哥您别哭啊!!! 沈时苍你他妈快点来哄哄你哥老子最怕别人哭了!!! 万幸的是,那汪水一直坚挺地在男人的眼眶里打圈儿,没有真的落下来。 紧接着,陈越阳就眼睁睁地看着沈时望拉起自己的胳膊,将一张银行卡塞进自己手里,并对他说:“时苍,你肯认我就好,如果你不想回家也没关系,这卡里的钱你先拿着花,密码是你的生日。” 陈越阳:???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4 他就这样攥着那张卡,坐上了沈时望安排的私家车,又从沈家回到了学校。 当他回到寝室时,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不真实感既是来自沈时望,又是来自沈时苍。 临走之前,沈时望说,沈家的事由他摆平,告诉自己不要担心,可陈越阳却从他的字里行间,分析出了一个很吓人的结论:沈时苍,目前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全校第一的学霸,学生会主席,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奖学金拿到手软——这么个完美无缺的尖子生,居然像那群叛逆的不良少年一样,玩儿起了离!家!出!走! 陈越阳思考了很久,也想不通这玄幻的设定到底是怎么来的。 直到吃过晚饭,沈时苍回寝室了。 听到开门声后,陈越阳猛地从上铺跳下去,把他堵在门口,沉着声问他:“沈时苍,你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第十四章 话音刚落,沈时苍握着门把的手就僵了一下。 他重重地将门关上,声音特别响,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陈越阳见状,颇有意思地挑了挑眉,要知道,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这样耍脾气般地摔门了。 “还有小脾气了?”陈越阳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手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离家出走,不挨揍都算便宜你了,还敢有脾气。” 沈时苍的眉越皱越紧,他不着痕迹地躲开陈越阳的手。 “你躲什么,”陈越阳去扯他的胳膊,一边扯一边说,“我碰你一下,你能掉块儿肉还是折寿三年啊?” 沈时苍又后退了一步,冷着脸说:“我不习惯。” 陈越阳:…… 他这人平时跟朋友在一起时,捏脖子搂肩膀之类的接触早就习惯了,偏就沈时苍这个人特殊,从前同桌时,他偶尔用胳膊怼他一下,他都能皱眉皱上半节课,活像程朱理学统治时期的守节少女。 见他这副表情,陈越阳就忍不住想逗他玩。 男人总是对这种冰清玉洁的人设非常感兴趣,否则被称作“一见误终身”的杨过,也不会万花丛中过,只娶小龙女了。但陈越阳这人没皮没脸的劲儿,上高中之后在女生面前就收敛了起来,好不容易遇到了沈时苍,他那热爱作大死的属性不免再度上头。 陈越阳噙着笑,对他说:“你搞清楚状况,我现在碰你,就是在碰我自己,”他收回手,然后又在自己的胸口抓了一把,继续说道,“看着没有,这才叫碰你。” 沈时苍:…… 他从小到大脸皮都薄,从有考试这个东西起,沈时苍就从来没拿过第二名,在学校里,不是在接受表扬,就是在等待接受表扬,而他自己也一直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从来都没出现过什么纰漏。 直到这一次意外的灵魂互换之后…… 沈时苍红着耳朵去抓陈越阳的衣袖,对他说:“你别动。” 陈越阳任凭他扯开自己的胳膊,并说:“那你以后不能总是摆出一副嫌弃我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陈越阳就是不想看到他一味地躲着自己,分班后形同陌路的这一年多,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再像同桌时距离那么近过。 本来想着,淡了就淡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每次在操场上隔得远远地看见沈时苍的时候,陈越阳心底还是会有一种跟他说句话的冲动。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没有踏出那一步,而沈时苍也没有向他走过来一步。 后来,论坛上和学校里的传闻疯了一样地飞来飞去,他们两个人也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旋涡,这一步之遥便向深了发展,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陈越阳见他沉默了好几秒都没说话,又补了一句:“我跟你说话,你不能无视我,至少有个回应吧。” 沈时苍:“……嗯。” 陈越阳:“很好,那你叫声‘哥’来听听。” 沈时苍:“……。” 见他开始不要脸般地无理取闹,沈时苍垂下眸子,也松开了他的袖子,转身去收拾书包,整理明天上课需要用的课本和卷子了。 陈越阳也不去追究他又没个回应,反倒是绕到他身边,揪住了对方年龄小这个事实,说个没完:“你赶紧的啊,我下个月过生日,就满十八了,你还不到十七吧?我今儿去你家了,听你们家的司机说,你比程明玺还小几个月,程明玺都叫我‘哥’,你可不能再对我直呼其名——”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5 “你回沈家了?”沈时苍停下手里的动作,猛地转过身,打断了陈越阳的话。 陈越阳看着那双属于自己的浅棕色眼睛,眸色越发地深了下去,莫名觉得有点紧张,下意识地答道:“对啊……白天你们家的司机来学校,说你爸让你回去给程明玺道歉,昨儿晚上我不是揍了他一拳么,估计是跟你爸告状了。” 话音刚落,陈越阳就看到对方眼眸微颤,然后紧张而关切地握住了他的肩膀,问他:“他们把你怎么了?!” “你别紧张啊,”陈越阳笑了笑,继续说道,“也没怎么样,就是刚一进门,你后妈劈头盖脸就给我骂了一顿,然后你那个便宜弟弟,又朝我挥拳头。” 听了他的话,沈时苍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你受伤了?!” “哈哈哈,”陈越阳被他这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就程明玺那小身板儿,我怎么可能吃亏。”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眨地看着他,本来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偏偏那道将他从上而下认真扫视了一遍的目光,让陈越阳觉得滚烫,甚至让他热得有些不自在。 陈越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不知怎么,垂眸不再看他,并解释道:“别担心了,你的身体一点亏都没受,后来你哥回来了,还特意派车把我送回学校。” 听到这句话,沈时苍的睫毛颤了颤,本就浅淡的唇色又白了几分,连声音都有些抖,念出了那个名字:“沈时望……?” 陈越阳轻笑,无奈地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跟谁都直呼姓名呢,那可是你亲哥,还比你大了那么多岁,我哥就比我大几分钟,他活着的时候,还成天揪着我的脑袋,逼我喊他哥呢。” 听到他这样说,沈时苍有些失了力般地坐在椅子上,那双浅色的眼眸中焦距变得模糊起来,也不看陈越阳,只是盯着墙壁,声音略显怅然:“他不是我哥。” 陈越阳一听,又回想起白天沈时望听见自己叫他“哥”之后的种种反应,迅速就意识到了这里面肯定有点问题。 说起来,沈时苍和自己这次灵魂互换,好像还真是歪打正着。 谁能想到,像陈越阳这种不良少年,回家之后会秒变乖宝宝,每次考试之后都把全优的成绩单交给家长签字? 谁又能想到,像沈时苍这种三好学生,跟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既不认爹,也不认哥,宁愿穷得搬砖也要离家出走? 正当陈越阳反思着的时候,沈时苍又开口了:“高一那年冬天,我妈走了。” 听到这个时间点,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他想起了高一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他因为打群架,被刚在洛杉矶谈完生意回家的陈铭,用皮带抽了一顿。皮带隔着外套抽在背上的滋味儿很不好受,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但却不见血,皮肤会红、会肿,等血液开始加速流动之后,就算只穿着一层单衣站在飘着雪花的操场上,都不觉得冷。 他将棉服外套甩在肩膀上,在操场上晃晃悠悠地逛着,寝室里的暖气太热了,热得他后背不舒服,所以才来吹冷风,却不料,借着幽暗的路灯光线,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十二月的北京飘着雪,温度很低,靠在升旗台围栏上的那个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呢子大衣,连棉服都没有穿。 在暖色路灯光线的氤氲下,陈越阳看见了那张极为好看的侧脸,目光从对方紧蹙的眉峰划上挺翘的鼻尖,又向下越过唇线,勾勒出完美的下颚线,这样一张侧脸,说成是造物主的偏爱也不为过。 美中不足的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上,挂着一道清浅的泪痕。 沈时苍肤色偏白,平时生气的时候,脸颊和鼻尖都隐隐泛着浅红色,没想到他哭起来的时候,鼻尖更红了。 “喂!”陈越阳见他如此,连忙喊了他一声,“你不会是因为下午的事儿哭鼻子吧?小气!” 他向来手欠,有事没事都喜欢去撩一下沈时苍。 晨起时,北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出乎意料的,还挺大,到了下午,雪已经积得挺厚了。 自打陈越阳认识沈时苍那天起,他就没从那张冰冷俊俏的脸上,瞧见什么欣喜的神色,倒是早上第一节课时,沈时苍看到窗外的雪花之后,那双如寒潭般凛冽的星眸,竟然隐隐泛着亮光。 下课铃一响,沈时苍就冲出了教室。 这还是陈越阳第一次见沈时苍这么积极地离开教室,往常课间,他都会留在教室里整理笔记,或是提前看看下节课要讲的东西。 高一时的班级在一楼,而陈越阳坐着的位置刚好靠窗,窗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坛。 没一会儿,陈越阳就看到沈时苍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花坛里落下的那一层雪,少年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拂过白色的雪,然后五指紧扣,抓起了一捧雪,而那双星眸则一直都闪着亮光,注视着渐渐在掌心中消逝的雪。 当时陈越阳就一个想法:他捧着的是雪吧?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翡翠钻石吧?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生在香港长在香港的沈时苍来说,货真价实的金银珠宝翡翠钻石真的见过不少,但雪……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这么多的雪! “诶诶诶关哲!”陈越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叫来了关哲,“你快看外面!” 关哲睡得正香,被他扯着校服喊起来的时候,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一边揉一边抱怨:“不就是下雪了嘛,雪有什么可看的啊……” 陈越阳把他拽了过来,像是得了什么宝贝,激动又小声地说:“谁让你看雪了,雪当然没意思啦,看见雪的南方人才有意思好不!” 顺着陈越阳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关哲就看见了双眸发亮的沈时苍,当即也被吓得连睡意都没了。 除了沈时苍之外,隔壁班还有几个学生,好像也是从珠三角一带考过来的优等生,他们都戴着眼镜,校服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板板正正,一看就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6 而这些好学生,此刻正集体飙着粤语,疯狂地……玩儿雪。 “啊啊啊啊啊啊雪啊我要堆雪人!” “真的是雪啊好凉好白啊!” “雪花!雪花真的有六个角!太好看了呜呜呜呜!” …… 更有甚者,直接扑在刚落雪后一个脚印都没有的平地上,激动地打了个滚儿。 “卧!槽!”关哲控制不住地感慨了一声,“看见雪的南方人……真他妈有意思。” 陈越阳拍了拍关哲的肩膀,故作深沉道:“哥觉得,得教教这群南方人怎么玩儿雪。” 关哲:“……啊?” 陈越阳侧眸,看见这群人打个雪仗,都跟韩剧里调情的男女主一样软绵绵的,你扬我一下、我扬你一下,一点都不爷们儿,就算给他们配上“欧巴~卡机嘛~”之类的配音,也不会觉得违和。 接下来,就该让这群广东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打雪仗。 陈越阳打开窗户,长腿一迈直接上了窗台,扭头跟关哲说了一句“帮我关窗”之后,就转身跳了出去。 一楼不算高,陈越阳平时连几米高的学校大门都翻得如履平地,翻个窗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跳进花坛里,两手捧起一堆雪,用掌心里的温度熟练地将散着的白雪,捏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然后直直地朝沈时苍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沉浸在这美丽的白色世界中,沈时苍一时之间没有很快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越阳已经扯开了他的校服和衬衫,将拳头大小的雪球,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第十五章 沈时苍看着斯斯文文的,但力气却一点都不小。 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陈越阳扯开扣子塞了一胸膛的雪,回过神来之后,迅速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捏紧了衬衫和校服的衣领。 但即便他很快反应过来了,独属于少年人偏薄精瘦的白皙胸膛,也在阳光下露出来了那么几秒钟。 沈时苍的脸颊和耳垂红得近乎滴血,往日里已经算是偏浅的唇色,此刻更是气得发白。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陈越阳,然后捏着自己的衣领,愤愤地离开了操场,回教室去了。 陈越阳留在原地,一脸懵逼。 他好像也没干什么特别特别特别过分的事情吧……?不就是……往他衣服里塞了个雪球么?这游戏他跟关哲从小玩儿到大,有时候连裹了沙子的雪球砸脸上都不生气,只不过互相追着又骂又打而已,怎么到了沈时苍这儿,就好像是他轻薄了良家少女一样? 甚至,在沈时苍离开后,操场上的几个广东人还用粤语,不知道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不过这些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太正常就对了。 直到陈越阳从关哲口中得知,“啊原来广东人在北方的公共澡堂洗澡时都要穿内裤”这个听起来就很扯淡但却真实存在的设定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开了沈时苍的衣服,是一件多么微妙的事情。 陈越阳心里是愧疚的。 就连他晚上被陈铭用皮带抽的时候,他还在因为这件事愧疚。 陈越阳在家里大闹一场,又挨了揍,本来想去网吧包宿打游戏,但无奈后背疼得厉害,实在是影响手感,索性他破罐子破摔,回学校住了。 没成想刚回学校,就撞见了沈时苍哭过之后的样子。 陈越阳当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怎么着他反应就能这么大?都是大老爷们儿,就是摸了一下胸肌,都把他气哭了……? 于是,陈越阳才拎着外套,朝他喊了这么一句话。 却不料,沈时苍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后,连忙扭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陈越阳看着对方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斥着拒绝意味的后脑勺,暗自咂了咂嘴,有点犯难——这可咋办,好像真把他气哭了。 陈越阳蹲下身,随手团了个雪球,然后绕到沈时苍面前,把雪球塞到他手里,并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要真生气的话,就扔回来吧。”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7 沈时苍抬起头,脸上的水痕已经被冬夜里的冷风彻底吹干了。 他伸手接过陈越阳手里的雪球,然后扫了他一眼,就把雪球直接扔在了地上,继续沉默着。 “诶,你差不多得了,我都拉下脸儿来哄你了,给个台阶赶紧下来啊。”陈越阳微微皱眉,看着地上摔成了十八瓣的雪球,又看了看眼眶泛红的沈时苍,这样说道。 可能是因为被皮带抽过了一顿,暂时能好好做个人,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陈越阳还是颇有耐心地又团了个雪球,再一次塞进沈时苍手里:“赶紧的,要不然老子总觉得欠了你点儿东西。” 看到那双泛红的眼睛,陈越阳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甚至比被陈铭揍了一顿都要难受。 这一次,沈时苍倒是没有把雪球扔在地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陈越阳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眸,没由来地有点担心自己的脸,于是他闭上眼睛,说:“动手吧。” 他想的是:沈时苍往自己脸上砸过之后,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但是,过了好一阵,预料中的疼痛和冰凉都没有如期而至,陈越阳忍不住把眼睛眯开了一个缝,想悄悄地打量一下沈时苍,结果就被对方抓着肩膀,按在了雪地上。 陈越阳穿着单衣,刚刚为了捏雪球方便,把外套扔在了地上。 现在,被皮带抽过的后脊,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贴在雪上,那种透彻心扉的凉意与火辣辣的痛感交织在一起,让陈越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后背疼得折磨人,手上就没什么力气,所以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沈时苍压在雪上。 紧接着,沈时苍扯开了他的衬衫,扣子被过大的力气撕开后,线头发出了“嘣”的一声闷响,热腾腾的胸口吹上了一阵冷风,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上面,瞬间就化得无影无踪。 沈时苍将那个雪球按照了他的心脏处,四分五裂的雪球在陈越阳的胸口和他的掌心中渐渐化成了水,打湿了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明明是冰凉的温度,却隐隐透出一种异样的温柔。 少年人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一层紧致的肌肉,被沈时苍的手掌感知着。 沈时苍喃喃着说:“有心跳……” 他突然想起,一个小时之前,被白布遮起来面容的那个女人。 从此之后,母亲的心脏,再也不会像这个人一样跳动了。 但陈越阳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对他说:“废话,我是活人,当然有心跳啊。” 他推开沈时苍,然后坐了起来,雪地里的冰凉让他背上的伤好受了不少,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冷风吹了过来,陈越阳不禁打了个寒噤,然后侧身扯过外套,迅速穿上。 在雪地里滚了半天,裤子和衣服都有些湿了,陈越阳站起身,扭头想回寝室换身衣服,然而一步都没迈出去,就想到了还坐在雪地里的沈时苍。 陈越阳转过身,然后朝沈时苍伸出手,对他说:“起来。” 沈时苍没理他。 陈越阳直接弯腰去拽他的手腕,硬生生地把他从雪地里拽了起来,并对他说:“都让你还回来了,还别扭个什么劲儿,赶紧回你的寝室,洗个热水澡之后早点睡觉,明儿早自习你这大班长要是不来亲自查人,我直接就翘了啊。” 见他仍是一副说得上是失魂落魄的模样,陈越阳继续说:“小老弟,你坚强一点,不就是失去了——” 沈时苍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陈越阳一愣,联想到下午的事,以为他说的是“贞操”、“面子”之类的东西,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论你失去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要不然直接买瓶耗子药吧,一了百了。”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转过身,往寝室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我四岁的时候,我爸家暴,把我妈打走了,我年纪小想我妈,就求着我叔带我找妈妈,后来我叔和我哥去日本,想让我妈回来看看我,结果你猜怎么着?”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踩在雪地里的脚印,低着头往前走。 没听到回应,陈越阳也不恼,反倒是自顾自地说了个痛快:“飞机失事,全掉日本海里了,连个铁片子都没捞着。” 陈越阳也想不通,埋在心底这么久的话,为什么突然就在这一夜,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可能真的是那顿鞭子,抽通了他的任督二脉? 陈越阳又走了两步,没有听见后面人的脚步声,于是好奇地转过头看他。 沈时苍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望着陈越阳。他沉默了好久,才用那又低又沉的声音说:“陈越阳,没人让你多管闲事。” 陈越阳:…… 至此,回忆结束。 陈越阳看着沈时苍这张比高一时越发长开的俊朗面孔,真想立刻扇自己一巴掌。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顶着沈时苍的壳子,要真一巴掌扇下去,也说不清扇的是谁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8 那时他还想着沈时苍这人莫名其妙又不识好歹,现在想来,自己还真的很讨人厌。 那天他哭……应该就是因为沈月玫离世了吧。 陈越阳有些心虚,连忙说了一声:“那、那什么……对不起啊……” 这句道歉,是因为他戳出沈时苍的伤心事,也是因为高一时那些不知轻重的话。 然而,沈时苍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 原本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但陈越阳却突然想起来沈时望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张银行卡,这钱是属于沈时苍的,他没有留下的道理。 于是,陈越阳将那张卡递给沈时苍,并说:“你哥给你的,他说密码是你生日,以沈家的经济实力,里面的钱应该不少,以后你就不用去搬砖了。” 陈越阳本以为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却不料沈时苍看到这张卡之后,刚刚还淡然的表情,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起来:“谁让你收他的钱了。” 沈时苍面色阴沉,眸色发暗,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但陈越阳却不理解,问他:“那是你亲哥,一个妈生的亲哥,他给你钱你为什么不收?” “闭嘴,”沈时苍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着某种剧烈的心情,然后对他说,“沈时望不配做我妈的儿子。” 沈月玫卧病在床多年,原本是生沈时苍时难产,伤了元气,还没出月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刘成海出轨,精神状态也崩溃了。 但是为了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再加上亲人和朋友的劝阻,沈月玫含泪原谅了刘成海。 但出轨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两种结果,刘成海一直都没有和程慧思断了联系,以至于沈月玫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可是,再怎么身体虚弱,也不可能在三四个小时之内,就突然离世了吧。 沈月玫的遗体还没火化,程慧思就被刘成海接进了沈家的大门,而沈时望接到了刘成海的电话之后,也离开了殡仪馆。 沈时苍想查母亲的死因,但是却被沈时望拦下了。 沈时望不仅不让沈时苍去查这件事,甚至还以刚进沈氏工作很忙为借口,硬生生地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后来,沈时望连提都不提。 当然,这些事沈时苍不会告诉陈越阳。 他将卡塞回陈越阳手里,然后冷着脸,一字一顿道:“你还回去,告诉他,我不会用他一分钱。” 沈时望能在沈氏站稳脚跟,坐在这个位置,享受这些资本,都是他压下了良知,无视了母亲的死,让父亲顺心,才换来的。 沈时苍对此不屑。 但他心里想的这些严肃事儿,陈越阳连一个字都不知道。 陈越阳一想到,沈时望那么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红了眼眶的模样,就觉得脑壳疼。 真的,他再也不想面对哽咽着说话的沈时望了。 陈越阳说:“那你自己还他吧,我看到他就脑壳疼。” 然而,沈时苍也是如此:“卡是你拿回来的。” 潜台词就是:理应由你再拿回去。 但陈越阳不理会他的潜台词,结果就是两个人互相推诿,直到陈越阳被推得有些烦了,索性发了狠,把沈时苍按在墙上,将那张卡塞到他的校服口袋里。 结果就在这时,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老大我们今天练——”卢记平抱着篮球,刚一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就吓傻了,连话都忘了说完。 后面的关哲见他突然噎得说不出话,还寻思他到底怎么了,就一把扯开他,自己往屋里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眼睛差点被里面的两个人晃瞎。 第十六章 关哲觉得,一定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或者说,他今早起床的方式就不对。 因为,他看到了沈时苍一手抓着自家老大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自家老大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压在墙上,而且,两个人贴得极近。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39 “对不起老大我什么都没看到!”关哲迅速闭眼,留下这句话之后,就拽着一脸懵逼的卢记平离开了。 关门声极其之大,离开得极其迅速,让陈越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正攥着沈时苍手腕的手,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似的,瞬间甩开了手,又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回想起关哲离开前的那句话,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这哥们儿可能脑补了一些什么欠揍的东西,于是张嘴就要喊他。 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时苍打断了。 “别喊了,”沈时苍敛眸,对他说,“越描越黑。” 陈越阳:……小老弟你知道描的是什么嘛就越描越黑?! 他心里腹诽着,但却不敢明说出来。 等到了篮球场之后,陈越阳总觉得各种别扭。 沈时苍倒是一直都冷着张脸,和往日里的表情一模一样,但关哲和卢记平就不同了。 他们两个不仅眼神怪怪的,甚至在和刘易达和王浩小声叽叽咕咕了一番之后,四个人一起用怪怪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和沈时苍。 沈时苍的篮球水平与他持平,所以稍稍找找手感和配合时的熟练度就好,不需要留在篮球场很长时间,所以二十分钟之后,就离开了。 留下陈越阳一个人,跟着这四个兄弟死磕,为了下周和实验中学那群家伙的篮球赛。 陈越阳左右手互换着拍篮球,一边拍一边盯着那四个窃窃私语的家伙,怎么看怎么觉得火大。 “你们四个,去篮球架下面站好,”陈越阳抬高音量,对四人说,“练罚球。” 四人规规矩矩地抱着球站好,等着陈越阳继续发话。 但陈越阳却没有让他们开始投篮,而是拍着球走到四人面前,一一扫过四人的眼睛,眸色微凉,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四人:……卧槽不敢说,完全不敢说。 沈时苍这表情,和陈越阳很像,但陈越阳天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如果不是他身上不良少年的气息太过明显,很难让人相信他干起架来又凶又狠。 而沈时苍有一双清冷漂亮的星眸,平日里敛着眸认真听讲时,总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现在,他左右手交替灵活地拍着篮球,问人问题时,眼尾微微上挑,寒潭般的眼眸覆上了一层桀骜不驯的气息,看起来就比陈越阳更有冲击性,有点像电影里用手术刀割断别人颈上动脉的高冷杀手。 陈越阳见对面四人完全不敢吱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刚才他在,我就没多说什么,现在他走了,你们有话不妨直接说。” 关哲见他连球都不拍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于是只能小声说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就刚才在寝室……” 陈越阳挑眉:“寝室怎么了?” 卢记平举手回答问题,说:“我看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吧。” 陈越阳:…… 其他三人:你特喵的别是个傻子吧! 现场静默了三秒钟,三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装着胆子,一个接一个地慢慢说—— 刘易达:“其实学生会的事儿我们也都知道了……苍哥真宠我们老大,是不是想追他啊?我这人很看得开的,只要你对我们老大好,我没意见!” 王浩:“咳、那什么,这种事我堂妹给我科普过一些,虽然不大了解但也能帮上点儿忙……大概?” 关哲最为严肃:“从上次连与兴来闹事儿,苍哥英雄救美那天起,我就猜到苍哥喜欢我们老大了,但你俩打得断胳膊瘸腿儿的那场架到底怎么回事儿?不会真是相爱相杀的设定吧?” 陈越阳:…… 这些人里,就属关哲和陈越阳认识的时间最久,所以关于陈越阳的事情,自然也是他了解的最多。 大概是因为他们乱扯了这么久,对方也没生气,所以关哲便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说道:“苍哥,我跟你说啊,我们老大择偶标准还挺直男的,他特别喜欢个高腿长皮肤白的美人,啊对了,最好是那种知书达理的尖子生,因为他祖母喜欢好学生……” 但他话还没彻底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另外三人也觉得有点微妙。 陈越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刚好在和关哲等人一起打游戏,等待进入排位赛的空档时间里,几个男生在网吧的大包间里扯皮互怼,至于“喜欢的异性类型”这种话题,自然也扯出来过。 当时,陈越阳的原话是:“我女朋友必须得是‘个高腿长皮肤白’的美人儿,长相性格嘛……就小龙女那样的?而且成绩要特别好才行,能哄我奶开心。” 对于陈越阳的直男审美,兄弟们都是一边倒地大肆吐槽,但现在关哲把沈时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就发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0 个子高,一米八二;腿长,那肯定的;皮肤白,不白的话卢记平以前也不能说他是“小白脸”了;成绩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全市理科生的成绩都排在他后面。 小龙女……这个…… 关哲忍不住抖了一下,因为他发现,沈时苍这个人,除了性别不对之外,简直完美符合了陈越阳所有的择偶标准,一样都没差! 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问:“内个……苍哥,你好像长相性格都挺符合我们老大的择偶标准,就是……话说你要不要考虑去泰国做个手术……?” 陈越阳:…… 陈越阳觉得自己这哥们儿脑子有坑,于是他指着篮球架,对关哲说:“去罚球线那儿蹲好,准备投篮。” 关哲也没多想,抱着球就去了,他站在罚球线上,双膝微压,刚准备投篮,就被喊停了。 陈越阳开始挑刺儿,对关哲说:“你看看你这是什么罚球姿势,端尿盆儿吗?” 关哲又调整了两下姿势,扭头问他怎么样。 陈越阳说:“目视前方,看球看篮筐。” 他看到关哲将视线聚焦于篮球与球框之间,连成一条线时,慢悠悠地走到关哲身后,然后抬起脚,朝对方撅起来的屁股,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 去个狗屁的泰国! 信不信老子先把你踹到泰国! 关哲被他踹了一个踉跄,抱着球揉着被踹得生疼的地方,皱着眉疑惑地望着他。 陈越阳说:“眼看着就要比赛了,一天天脑子里就不想正经事儿,都好好练球!” 四人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都抱着球,呆呆地点了点头。 陈越阳看了看这群一脸呆样的哥们儿,莫名其妙地闹心了起来,于是嘱咐了两句之后,也离开了篮球场。 他没回寝室,而是跑到了教学楼里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一捧凉水,泼到自己脸上。 再抬起头,水池上方的镜子里,就映出了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孔。 这不是陈越阳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沈时苍的脸,但听了关哲那群家伙刚才说的话之后,再审视起这张脸,就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沈时苍这人,真是,除了性别之外,身高长相性格成绩,每一样都符合他的审美。 这么一想,陈越阳就觉得胸膛里那颗心脏,蹦得有点儿欢。 他有些泄愤般地锤了一下胸前心脏的位置,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跳什么跳,消停点儿。” 可是那颗心脏非但没有恢复如常,反倒是跳得更欢了。 陈越阳再一次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叹了口气,然后感慨道:“沈时苍啊,你……真是祸水。” …… 几天后的大晚自习,市一中和实验中学的篮球赛如约举行。 尹松野坐在观众席上,脸色黑得像平底锅,冷哼一声,然后不屑地说:“咱们会长就是被陈越阳这家伙带坏了,都高三了,不上晚自习来这儿看比赛。” 一旁的陶一然轻笑着说:“副会长不是也来了么,大家看着开心就好啦。” 尹松野说:“哼,要不是会长让我来拍比赛录像,我才不会来这儿浪费时间呢。” 与此同时,真正的陈越阳正在场上,跟即将上场的五人最后确认了一遍以小前锋这个位置为得分核心点的战术。 比赛哨声吹响,两队的中锋开始抢球。 篮球场周围围满了学生,一半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另一半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大家都扯着脖子拼着命,给自己的同学加油。 虽然路灯不算明亮,夏天蚊子又多,但丝毫没有影响这群十六七岁的学生们的热情。 决赛时,市一中和实验的比赛格外胶着,最终是陈越阳一个压哨三分球逆转分差,以81:83的分数获胜,而这一次,想赢下来也不简单。 实验的小前锋是赵朋轩,刚好跟沈时苍对位,这人跟陈越阳高一时认识,最开始混得关系都不错,就算赵朋轩的家庭背景很普通,陈越阳也没有多想,每天也都和他泡在一起练球。 但因为两个人的位置冲突,所以赵朋轩高二转学去实验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上场。 等到了球场上再见面时,陈越阳就觉得赵朋轩这个人,变得比以前陌生了好多。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1 不是从哥们儿变成了对手,而是……变成了微妙而古怪的陌路人。 为什么要抢我的首发位置? 为什么我喜欢的女生一直都喜欢你? 为什么你只是稍微认真听了课,成绩就很快超过我? 为什么连你的家庭背景都比我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这是决赛之前,赵朋轩找到陈越阳之后,一股脑倒出来的话。 在这之前,陈越阳从来都不知道,赵朋轩是这样想自己的。 但陈越阳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自己的优越也是一种错误,那这世界上还有正确的事情吗? 所以,陈越阳就知道,市一中靠着阴险手段取得了胜利这种谎话,肯定是赵朋轩编出来的。 不得不说,他编得挺成功的,成功地骗到了一直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的连与兴,来帮他打架出头。 如果沈时苍当时,没有歪打正着地讲了让连与兴听得进去的道理,想必现在,他和连与兴之间,肯定有一个人躺在医院里了,或者说,是两个人都躺在医院里。 连与兴这人出了名的护短,只要是自己的兄弟,说什么做什么肯定都是对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绝不含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股劲儿,跟卢记平有点像。 就连陈越阳这个局外人,都觉得赵朋轩这人不厚道——他太对不起连与兴了。 这次的比赛采用四小节制,每节10分钟,到了第三节,赵朋轩终于忍不住开始行动了。 随着赵朋轩龇牙咧嘴地捂着脚腕倒在球场上,裁判也吹响了哨子:“黑色方4号,推人犯规。” 沈时苍抬起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掌。 他刚刚,明明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这时,陈越阳三两步走到了球场中间,对裁判说道:“今儿个路灯不太亮啊,没看清就判犯规是不是不大好?” 赵朋轩被队友们扶起来,然后咬了咬苍白的唇,反问道:“难道这位同学的意思,是我故意扭伤了自己,硬说成是陈越阳推了我?” 陈越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咱们来一起看看录像,不就都清楚了嘛。” 第十七章 市一中和实验中学结怨颇深。 作为市里最为牛掰的两个高中,每一年都要从文科到理科、从奥赛到竞技,来n场全方位的撕x。尤其是到了高考成绩放榜当日,两校会不约而同地,各拉一支条幅挂在校门口上。 市一中的条幅上写:祝贺我校xxx同学荣获20xx年市理科状元。 而实验中学的条幅上写:祝贺我校xxx同学喜提20xx年市文科状元。 陈越阳从小学起,就看着这两个学校年年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两校较劲儿的强度只增不减,甚至连最不重视的体育联赛,都看重了起来。 前有“文理大恨”,今有“夺冠之仇”,再加上赵朋轩碰瓷般地这么一倒,当即就让在场所有的实验学生激动了起来。 从连与兴第一次来找自己时,陈越阳就猜到,赵朋轩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比赛前,他特意让尹松野来录像。 高一时陈越阳和赵朋轩经常练习卡位,虽然他身高不算高,但有些卡位的角度确实足够刁钻,碰瓷也是一把好手。 不过,他本人的篮球技巧也挺好的,碰瓷这招从没在正式场合用过,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手绝活。 陈越阳侧过身,看着围在球场外围的实验学生们,说道:“大家都冷静,别激动,孰是孰非自己看呗。” 他这人平时说话就吊儿郎当的,现在本应该是个很严肃的场面,他却偏偏用这种态度,惹得实验中学的许多学生大为不满,而连与兴的脸色更是差,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穿了4号球服的沈时苍,好像要在他身上烫出个洞来。 陈越阳顺着连与兴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沈时苍正有些不知所措地虚握了两下手,他这种说得上是茫然的表情,陈越阳以前倒是没见过。 随即,他侧眸又看了一眼越发显得心虚的赵朋轩,忍不住冷笑。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2 陈越阳朝在观众席上坐得板板正正的尹松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尹松野见自家会长的召唤,连忙捧着dv,一路小跑过来。 他调出录像,刚要按下播放键,陈越阳就喊停了。 然后,他在所有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朝脸色沉郁的连与兴招了招手:“来来来小老弟,瞧你紧张的,来一起看。” 都说十几岁的男孩子之间,经常是不打不相识,陈越阳对连与兴也是如此。 连与兴跟他的哥们儿卢记平很像,但有些地方又截然不同,比如那魔性的东北口音,就让陈越阳觉得非常有意思。 再加上赵朋轩的反衬作用,以及连与兴自身极为优秀的干架能力,都让陈越阳忍不住想:如果这是我哥们儿就好了,怎么就便宜赵朋轩这孙子了呢。 “都看好了啊,”陈越阳一手拽过连与兴,一手拽过赵朋轩,说道,“看好了,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在玩儿暗的耍阴险。” 莫名被推到外面的裁判一脸懵逼:这录像不应该让他看吗?怎么把他给挤出来了?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裁判的存在感啊喂! 陈越阳特意把赵朋轩摔倒的那几秒截了出来,又用手机里的剪辑app放慢到0.5倍速,一帧一帧地往后拉,每拉一帧,赵朋轩本就因为疼痛而惨白的脸色,就又白一分。 而连与兴的脸色,就经历了由黑变白再变红的艰辛历程。 东北汉子大多性子直爽,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在话下,但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朋友不是个东西的时候,会比被插了两刀还要痛苦。 赵朋轩小声地喊了一声:“大哥……” “别他妈叫我哥!”连与兴气得脖子都红了,“我是真以为你被人阴了,没想到你才是那个阴人的东西。” 赵朋轩疼得龇牙咧嘴,但却快速给自己解释:“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连与兴打断了。 一脸凶神恶煞的东北汉子吼他:“闭嘴吧,丢人玩意儿。” “你们几个,”连与兴对球场上的另外四个篮球队员说,“把他给老子抬回去,别在人家的地盘上丢人现眼了。” 他暴躁极了,一想到因为这件事还专程找陈越阳打了两次架(虽然有一次没打成)之后,就越发无地自容了起来。 两道黝黑的剑眉几乎拧成了麻花,他梗着脖子红着脸,极不情愿地走到了那个穿着4号黑色球服的男生面前,鞠了个标标准准的90度躬。 并附带一句:“陈越阳,对不起。” 在场众人:…… 别说沈时苍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发懵,就连陈越阳本人都震惊了。 这人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只见梳着短短板寸的男生道过歉之后,重新直起身,有力的大手拍了拍面前男生的肩膀,一边拍一边说:“等我教训完那孙子,请你吃饭赔罪,总之是哥冤枉你了。” 实验中学的扛把子都开口了,其他的学生自然也不再计较比赛的事情。 倒是沈时苍皱着眉,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对方的手。 从高一跟陈越阳同桌时,沈时苍就发现了,怎么北方人跟人说话的时候,都喜欢动手动脚? 连与兴拍了几下之后,就拍了个空,看到对方眉头微蹙一言不发的模样,也没多想,毕竟他确实是因为听了赵朋轩的话,才来一中找了他两次麻烦,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原谅他吧。 脸凶心善三观正的东北汉子揉了揉脑袋,就带着自己的小弟们走了。 刚出了一中的学校大门,连与兴就听到有个人在喊他。 “同学!同学!” 那声音带着软绵绵的台湾腔,听得人骨头有点酥。 连与兴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那人的胳膊又白又细,像刚刚洗好的莲藕,此刻正拎着一根钢管朝他小跑过来。 看到他的第一眼,连与兴以为对方是来找他干架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拎着钢管叫他的人,也不算少数。更何况他是真的冤了陈越阳,对方找人堵他也是正常的。 可是,连与兴看到他的第二眼时,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陈越阳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是什么新打法?送死流干架法吗? 只见那少年跑到他面前后,停下来喘了两下,然后才费力地举起钢管,对他说:“同学,你的东西忘在篮球场了,还给你呀。”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3 连与兴:…… 所以你拎着根钢管追了大半个校园来,不是为了打架,是拾金、啊不,拾钢管不昧吗?! 虽然连与兴疯了似的想吐槽,但他还是忍了下去,想到自己冤枉了陈越阳又来市一中闹了两次,十分过意不去,于是硬逼着自己,认真地说:“谢谢。” 那少年听了他的话之后,杏眸一亮,又开口了:“诶呀,你脾气真好,怎么大家都传说你很吓人呢。” 众小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内心无声地呐喊着:小老弟那不是传说!是真的!!! 连与兴的脾气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对着面前这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台湾腔少年,就是发不出脾气。 那少年见他红着耳朵,有些开心地说:“我叫陶一然,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呀?我都没有会打架的朋友呢。” 众小弟:…… 连与兴先是一愣,然后垂眸看了他一眼,眸色渐深,唇角勾起了一个带着痞气的弧度,笑着学他的台湾腔,对他说:“好呀,我也没有成绩好的朋友呢。” 众小弟:……大哥你认真的吗??? …… 和实验中学的篮球赛风波过去之后,陈越阳消停了好些天。 日子一晃到了九月,高一高二的学生也都陆续开学了,学校的食堂再一次开启“春运”模式。 而他和沈时苍互换身体也半个多月了,彼此也逐渐适应了对方的生活节奏,就连他们各自在篮球队和学生会的熟人,也都习惯了两个人一反常态的行为模式。 随着两个人明面上的关系缓和,匿名论坛上校霸党和学霸党的撕x之战,也变了属性。 自打上次那个自称“纯路人”的楼主,发出了沈时苍上了陈越阳家的豪车的图片之后,往常潜水混迹于匿名论坛里的路人们,纷纷开始dis极端的校霸党和学霸党戴有色眼镜看人。 陈越阳在寝室时闲着无聊,就经常刷这些帖子。 比如—— xxx楼:无名氏 搅浑水的各位,球球你们了,清醒一点行不行?沈时苍和陈越阳之间的那些事有多复杂,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别把上次那个装路人的楼主发的两张照片当回事行不行! xxx楼:无名氏 校霸党和学霸党别给自己加戏了行不行?还三天三夜?你当是几百折的《牡丹亭》大戏啊,从初一唱到十五都唱不完那种?我在一中念书一年了,还真就没见过俩人对骂过,更别说打起来了,这能有什么仇啊?脑补太多是病,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成天把论坛搞得乌烟瘴气的,烦不烦 xxx楼:无名氏 说到底,还不是沈时苍倒贴陈越阳嘛,男人拜金起来比女人还恐怖,连死对头的车都能上,不过也是,奖学金和竞赛奖能有多少钱,沈时苍肯定见钱眼开了 xxx楼:红袖箍永不为奴 楼上放屁!我们会长绝对不是那种人!肯定是陈越阳这不要脸的混蛋先动手的! xxx楼:无名氏 诶呦呵,这不是隔壁楼里的学霸党扛把子红袖箍大大嘛,怎么着,来灌水楼里吠给谁看呢?再有,我们老大才不约呢,他再倒贴也没用,你们看过两天我们老大的生日会,全12班的学生都会去,还有他在校外的朋友也会去,但是就没请沈时苍,去年前年也没请,是谁先动手,是谁先倒贴,红袖箍大大心里没点123数? xxx楼:红袖箍永不为奴 能不能说人话,什么叫倒贴?你怎么知道陈越阳没邀请?没准是他厚着脸皮请了,我们会长不屑去呢 xxx楼:无名氏 红袖箍大大的脸有这——么大,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如果陈越阳请沈时苍去他生日会了,我就直播生吞五箱洗发精,红袖箍大大?你敢吗?敢吗?呵呵哒 xxx楼:红袖箍永不为奴 有什么不敢的,我也把话撂下,如果我们会长去了陈越阳的生日会,我就直播手抄语文课本,从高一抄到高三 …… 陈越阳一看这俩人撕得上了头,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那个无名氏是谁,他猜不到,但这个“红袖箍永不为奴”,他大概还是能猜到的,那沙雕风格的id名字和用句风格,简直跟学生会里的某人一模一样。 陈越阳觉得有意思,于是也跟着玩儿了起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4 他编辑了好帖子内容,就发了出去,也不管会造成多么炸裂的后果。 xxx楼:一中扛把子 本人实名邀请沈时苍来我生日会 第十八章 xxx楼:无名氏 卧槽? xxx楼:无名氏 卧槽? xxx楼:一中扛把子脑残粉 卧槽?(楼下注意队形 xxx楼:红袖箍永不为奴 队形终结者参上! 哈哈哈,怎么样,我就说是陈越阳这人倒贴,那个匿名说要生吞五箱洗发精的东西,敢不敢出来直播?伊卡璐海飞丝潘婷丝蕴沙宣飘柔,总有一款适合你,你敢留地址我就敢寄给你! xxx楼:挚爱旺仔牛奶的无名氏 这可是匿名论坛,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捣乱,我还能随便填个“学生会会长”的id,冒充沈时苍答应去呢 再说了,上次篮球赛的事情,可是沈时苍主动让学生会的干部帮忙摄影,我们老大从来没拜托过他这种事吧,倒贴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好不。红袖箍大大别开心得太早,语文教材我都帮您备好了[微笑] …… 陈越阳从上铺探出头,朝正在做数学卷子的沈时苍问道:“过两天我生日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时苍停下了笔,抬起头看他,眸色微凉的桃花眼将他扫视了一遍,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继续写卷子了。 陈越阳心里有点儿微妙。 对方脸上那种“都这样了我还有的选吗问什么问”的情绪,好像有点明显。 陈越阳翻身下了床,走到他身边,一手抢过他的笔,另一只手拎过一个椅子,倒着坐了上去,对他说:“我说你啊,是按台词拿钱的明星大腕儿吗?小小年纪就这么冷淡,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沈时苍听了他的话,懒得理他,抬手就要去抢回自己的笔,却被陈越阳三两下灵活地躲开。 无奈,他只能又拿了另外一支笔,继续写卷子。 然后,陈越阳把卷子拿走了。 沈时苍:…… 陈越阳将卷子和笔都藏在身后,对他说:“这屋里就住着我们两个人,你每天说的话加起来连20个字都不到,我又没法去找以前的哥们儿,你是想憋死我?还是想憋死你自己?” 沈时苍:“你想怎么样。” 陈越阳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异常正经地问他:“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把生日会取消,这次篮球赛你帮了我,算我还你的人情吧,真的谢谢你。” 闻言,沈时苍顿了一下,他轻轻敛眸,眉间微蹙,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但这种细微的表情,陈越阳根本就察觉不到。 沈时苍不着痕迹地深呼一口气,然后说:“不用。” 陈越阳:…… 在沈时苍这里吃了瘪,陈越阳心里堵得难受。 他又想起了匿名论坛里,那两个掐上了头的家伙。 陈越阳又看了一眼恢复写卷子模式的沈时苍,忍不住轻哼一声,又滚回铺上躺着刷手机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5 他换了个id名,然后模仿着沈时苍的语气,又回了个帖子。 xxx楼:学生会会长 回复xxx楼:一中扛把子 嗯。 回复xxx楼:红袖箍永不为奴 明天找你。 此贴一回,群情激昂。 只不过“挚爱旺仔牛奶的无名氏”和“红袖箍永不为奴”两个人,不见了踪影。 办生日会是陈越阳的习惯,他和哥哥陈越凝是同一天生日,后来陈越凝飞机失事,每当生日的这一天,他总是觉得心里憋屈。如果找了一群狐朋狗友来嗨一下,似乎能冲淡这种悲伤。 但今年的生日会,陈越阳又有了别的期待。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学生会的活动教室,就看到大家都在忙碌着,尤其是尹松野,头都快藏到书桌堂里面了。 匿名论坛里那个“红袖箍永不为奴”,就是尹松野无疑了。 陈越阳拎着一大摞语文课本,“砰”地一声摔在尹松野的桌子上。 尹松野抬起头,一脸懵圈:“会、会长……?” 陈越阳说:“生日会你和我一起去吧,到时候你现场表演一下手抄语文课本,怎么样?” 尹松野:…… …… 生日会现场,陈越阳真的专门收拾出来了一张干净的桌子,给尹松野抄课本。 他顺便还买了五箱旺仔牛奶,上面贴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纸条,写着:是爷们儿就出来干了这箱洗发精。 陈越阳想,把洗发精换成了旺仔牛奶,对方只要是个爷们儿,看到尹松野在这里手抄课本,总应该出来承担后果了吧。 结果……卢记平站出来了。 陈越阳万万没想到那个挚爱旺仔牛奶的沙雕居然是卢记平,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买什么旺仔牛奶,明明娃哈哈更适合这个家伙的个人风格。 开场大戏有了这两项激动人心的表演,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等正式开始切蛋糕的时候,不速之客骤然到访。 是程明玺。 这也怪陈越阳,和沈时苍互换身体之后,事情变得多了,有很多事情就忘记了。 去年他就请了程明玺,今年因为沈时苍没管这些事,所以就让宋明延去帮忙请人,宋明延哪里知道沈时苍和程明玺的关系,所以就按照去年的名单请人了。 陈越阳看到这张脸,就觉得脑壳疼。 程明玺的脾气随了程慧思,虽然看起来像个不良,但面对比自己强势的人时,特别会装孙子。所以,他和陈越阳等人在高二时确实玩儿得很开心。 程明玺打英雄联盟非常厉害,除了陈越阳之外,solo再无敌手。他那一手亮眼的操作,让卢记平关哲等人非常欣赏,所以,就算他们已经小半年没见过面了,互相见到之后,还能热切地打个招呼,程明玺还顺便嘲讽了一下喝着旺仔牛奶的卢记平。 卢记平一边喝着旺仔牛奶,一边跟程明玺吐槽道:“也不知道老大怎么回事,真把沈时苍请过来了,我这万一喝出糖尿病怎么办。” 一旁的宋明延笑着说:“你可知足吧,看看咱们副会长,必修一第一单元的课文还没抄完呢。” 尹松野翻了个优雅地白眼,然后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自己选的书,哭着也要抄完。 程明玺瞧着这两人,又回想起那天在星月夜门口的事情了,疑惑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可思来想去,就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他在陈越阳面前掩饰得很好,甚至比卢记平等人对他还要恭敬,怎么就突然冷淡下来了呢? 程明玺问宋明延:“最近老大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关哲一听这话,连王者荣耀都不打了,凑了过来,开口道:“岂止是奇怪,简直是匪夷所思!你能想象吗?老大现在对沈时苍言听计从,说啥是啥。一中的篮球队你知道吧,平时训练谁敢多插嘴一句啊,去年连教练和顾问都被老大气走了,但是我们跟实验比赛之前,全程都是由沈时苍指导的,我私底下问过老大,为什么这样,你们猜老大怎么说?”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6 程明玺挑眉,好奇地问:“怎么说?” 关哲轻咳两声,沉了沉嗓子,故作冷淡cos着说:“都听他的。” 程明玺:…… 卢记平也凑了过来,然后说:“不止这些啊,我上次还看到沈时苍‘壁咚’了老大。” 程明玺:??? 宋明延连忙解释:“其实我感觉你们当时可能弄错了,没准是他俩想打架,结果你们突然推门进去,所以停下了。” 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宋明延打死都不相信,陈越阳会被沈时苍“壁咚”。 程明玺也没有亲眼见到这个“壁咚”,但他却被沈时苍虐过,想到对方突然大变的性情,让程明玺忍不住猜测,陈越阳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了沈时苍的手里。 他这样想了,也这样提出了质疑:“你们说……老大有没有可能被沈时苍抓住了什么把柄?被迫对他言听计从?” 程明玺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正在面无表情切蛋糕的陈越阳,继续说道:“你们看老大的表情,都要冷到南极洲了,今天可是他生日啊,还板着脸,是不是因为沈时苍在这里,所以不高兴?” 宋明延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听了宋明延的话,程明玺也觉得自己猜得很靠谱。 对嘛,校霸和学霸这两种人,在哪里不是你dis我、我dis你的设定?陈越阳肯定是有什么把柄攥在沈时苍手里,才被迫对他言听计从。 程明玺忍不住想:如果他把沈时苍干掉了,陈越阳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吧?会和卢记平等人一样,跟他更熟一些吗? 再加上前几天在沈家,他被沈时苍虐得不轻,这仇不报回来,程明玺怎么能忍。 他走到人群中间,扬起下巴,高傲地说道:“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给老大带了礼物来的,不知道沈时苍带了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12班的学生大多都是各种二代,整栋别墅里,除了沈时苍这个从资产阶级家庭离家出走的搬砖少年之外,都非富即贵。 程明玺盯着那张让他愤恨的脸,轻蔑地说:“还挺巧的,我也穷得没钱买礼物,不如让我和你比一场拳,就算是助兴了,敢不敢?” 前两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第一次被迎面打了一拳,第二次被他捆成了麻花,要多丢人有多丢人,这次如果按照打拳的规定来走流程,沈时苍再能打,也不能犯规。 而且他记得,沈时苍从没学过这种东西,别说犯规,他连规矩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不按规矩出手打了自己,那么在同学间的风评肯定会一落千丈。 无论怎么想,这买卖都是划算的。 但程明玺万万想不到,现在顶着沈时苍壳子的人,是精通各种格斗技巧的陈越阳。 陈越阳哪里有不敢的事情。 他冷笑,嘲讽道:“我跟你比什么都ok,反正你都会输。还有……我觉得你吧,最好还是跟我比剑,你肯定赢,倍儿有面子。” 这谐音太过喜感,让全场学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废话,”程明玺皱着眉说,“这栋别墅的地下室就有拳击台,是爷们儿就下来比。” 陈越阳怕吵到鲁凤芝,所以办party的地方定在了陈家在城西的另一栋别墅,这栋别墅离陈越阳的学校很近,平时他想打拳的时候,会直接和朋友来这里的地下室,卢记平、程明玺和他自己的打拳护具都放在别墅里。 几十号人跟着来到了地下室,让原本空旷的大厅变得热闹了起来。 陈越阳轻车熟路地按下吊灯开关后,就看到程明玺正在戴护具。 程明玺挑衅般地看着他:“你不会要空手上场吧?连拳击手套都没有,就大言不惭地说想赢我?” “谁说没有,”陈越阳走到自己的柜子前,熟悉地拿出手套,“我就用这个。” 看到他手上那双黑底红纹的拳击手套,卢记平差点把刚咽下去的旺仔牛奶吐出来。 那可是!老大的!御用手套啊! 不是说谁敢碰一下就揍得谁妈不认吗?! 为什么让沈时苍碰?!为什么?! 程明玺也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陈越阳会忍不住自己冲上来,把擅自拿了手套的沈时苍揍一顿,却不料那人仍旧一脸冷淡地坐在观众台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陈越阳怼了一下他的肩膀:“别傻站着了,赶紧上来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7 程明玺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想不出来,只能被对手扯着领子拽上拳击台。 开赛锣声响起之前,程明玺突然被对方搂过了肩膀,看似“哥俩好”地凑得极近。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个如同修罗现世的声音—— “老子今天要把你欠沈时苍的,全都揍回来。” 第十九章 自从那次在沈家和沈时望有过一面之缘后,陈越阳为了还他银行卡,私下里又找了他一次,但是卡没还回去,又被对方塞了一个最新款的iphone,说是为了避开沈家其他人,私下联系专用的。 起初陈越阳也没放在心上,但后来沈时苍在篮球赛上真的帮了他的忙,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偶尔会和沈时望聊一聊,套出了许多沈家的内情。 一句话总结:就是非常狗血又令人暴躁的小三气死正房,然后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的垃圾设定。 沈时苍比沈时望小七岁,年幼的孩子在家庭破裂后受到的伤害,总会更多一些。 陈越阳都不用再细问,想想平时鲁凤芝最爱看的那些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里面,再把那里面的人渣贱人的脸换成程慧思,就能自发地脑补出一场大戏。 虽说他和沈时苍也说不上几句话,而这人平日里又对他极为冷淡,但篮球赛的事还真是多亏了他,所以今天,他把程明玺揍老实一点儿,也算是还了他人情吧。 陈越阳被程明玺推开之后,又朝他勾了勾手指,一脸挑衅般的冷笑。 但他还没彻底挑衅完,就听到了场外有人喊他:“会长!” 陈越阳转过头,就看到陶一然正抓着拳击台的泡沫栏杆,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其实也不怪陶一然担心,先不说沈时苍这人看面相就跟打拳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就单说身材。 沈时苍是非常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肌肉紧实有力,但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瘦削感。再加上陈越阳刚才试探性地撩了一下衬衫下摆,结果连腹肌都没露出来,就被看台下的那个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表情仿佛是在说:敢赤膊打拳我就弄死你。 他是想还他人情,帮他虐一把程明玺,又不是想惹他生气,所以这一次,陈越阳就没脱上衣。 但程明玺脱了。虽说他平时跟陈越阳对打时,从来没赢过,但到底是能跟卢记平打个平手的人,身材也不会差,再加上12班不少人都知道程明玺以前的打架成绩,自然都不看好沈时苍。 陶一然趴在泡沫栏杆上,对他说:“会长!为什么一定要打拳呀,你万一被打坏了怎么办,那个人……看起来就很能打架,要不然我去找陈越阳说说,他这段时间在学生会里工作,我感觉他挺不错的,虽然不爱理人……” 一旁的明月也很是担心:“会长,我们去找陈越阳帮忙吧,其实他……他真的很好,不是那种无恶不作的不良少年,真的,副会长平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私下里也跟我们说过,学习能力那么强的人,人品肯定不是太差。” “明月,小陶,”陈越阳蹲下,视线与拳击台下的两人持平,然后伸出戴着拳击手套的双手,轻轻地锤了一下两个人的脑袋,笑着说,“很谢谢你们,无论是担心还是……好人的评价,”他从来都不知道,学生会的这群尖子生,对他的评价也并非一无是处,“但是我会赢得很漂亮,放心吧。” 与此同时,沈时苍身边也为了一群人,唧唧喳喳个不停。 卢记平连旺仔牛奶都不喝了,脸上是异常严肃认真的表情,说道:“老大!老大你不能不管啊,程明玺平时跟我打平手,他不是那种只会花架子的小少爷,苍哥从来都没打过拳,肯定要吃亏的!” 关哲也表示赞同:“你看那身材对比,也太明显了,而且他连护具都没带,一拳锤下去锤哪儿废哪儿,以后再也不能跟苍哥一起打球了怎么办!” 沈时苍知道程明玺的底,也知道陈越阳的底,所以完全不担心场上的那个人会输,所以无论其他人怎么说,他都没多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比赛。” 一旁的宋明延见状,也没说话,只不过他在看到自家老大的坐姿之后,陷入了沉思。 看台下的座位是带着海绵靠背的椅子,而此刻,宋明延却看到陈越阳规规矩矩地坐着,只占了一半的椅子,后背笔直笔直的,双眸沉静而平淡地注视着拳击台。 这太反常了。 这种正儿八经的坐姿,他从来都没在陈越阳身上见过。 众所周知,老北京人一坐上带了靠背的东西之后,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柱,整个人都会瘫在沙发上。在职场的格子间里,放眼一瞧,看不到头顶的那个格子间,肯定是北京人在电脑椅上葛优躺。 宋明延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大脑开始疯狂运转,联想到开学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他侧眸看了一眼拳击台,台上那个没带护具穿着黑衣黑裤的男生,明明有一张高冷又斯文的脸,却偏偏能凶狠生风地和对手对拳,每一个出拳的动作,每一个躲避的动作,就连将对手扑倒后,用长腿锁住对手上臂的动作,也是那样的熟悉,和他记忆力的那个身影严丝合缝地重叠了。 就连台下的欢呼声,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因为那个人啊,永远都是一群人中的焦点,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最引人注意的。就连打架的姿势都是最漂亮的。就算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躯壳,这种灵魂深处的东西,也没有改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8 一节终了,宋明延连忙跑到拳击台旁边,走到那人身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老大……?” 陈越阳正在喝水,结果一听到这两个字,瞬间被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老、老大,就算是这样……你至少也要带护具啊,否则太危险了,”宋明延见他如此,心底的那个猜测渐渐明晰了起来,然后有些语无伦次,“虽然……虽然……” 虽然护具是非常私密的东西,比如护齿,这东西要真是带上了……和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不对,应该说是……间接舌吻。 太尴尬了。 “我是真没想到,最先发现的竟然是你,”陈越阳侧过头,汗水顺着那双精致的眉眼划过脸颊,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一层运动过后的浅粉,“但是你别担心,下一节我就让程明玺这小子爬不起来。” 陶一然和明月拿着毛巾回来时,就看到自家会长正和校霸的小弟一起说说笑笑,尹松野一看这场景,气得回去继续抄课本了。 明月拽了拽陶一然的袖子,小声问他:“我怎么感觉,会长和陈越阳的人特别熟呢,好像……他跟宋明延聊天时看起来比跟我们聊天时还自在。” 陶一然同样小声地回答她:“其实不良少年都很友善呀,很容易就能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明月:“你……你认真的?” 陶一然:“你不是一直都觉得陈越阳很不错么,我还觉得实验的连与兴很不错呢。” 明月:“连与兴……你认识他?” 陶一然:“对呀,朋友啊。” 明月:“……我建议你小心一点,他真的超吓人,我听说他以前在哈尔滨是混黑道的,那地方太偏了,政府也不好管。” 陶一然:…… 陶一然有些好奇,总觉得地图炮不太对,但他终究也没去过那个传闻中“不是活雷锋就是土匪”的神奇东北,所以他决定,以后有机会再多问问连与兴。 回到拳击台上,陈越阳已经拿下了28点,而程明玺的得分还是0。 助兴赛不比正式比赛,要打满5小节才算完,平时陈越阳跟哥们儿打拳的习惯,就是先取得30点的人取胜。 陈越阳盯着对面的程明玺,游刃有余地笑着说:“你说,咱们比赛前也没定好彩头,我赢了你这么多,也没什么好处啊。” 程明玺现在的心态已经崩了,他从来没想过,沈时苍这么能打,他现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却不是因为外伤,而是觉得羞耻。 刚刚他那样大言不惭地去挑衅,在场几十号人都看在眼里,现在却要被沈时苍打成封零的结果,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一个晃神,陈越阳迅速找到了破绽,抬腿就锁住了他的脖子,双手死死地扣住他的右臂,腰上一用力,翻了个身,就将程明玺整个人都压在了拳击台上。 陈越阳用膝盖顶着程明玺的后脑,将他的脸死死地按在拳击台的地上。 场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但程明玺却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每一句话。 “输了这场拳之后,我限你在三个小时之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滚出沈家。”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一层冰,明明全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疼痛,却偏偏被这句话弄得后脊发凉。 但程明玺还是不肯服输:“凭、凭什么要我搬出去,我也是爸爸的儿子啊!你明明知道!就算外人不知道,你也知道的。” “呵,你还真是不要脸,”陈越阳冷笑,“你是谁的儿子?刘成海和程慧思的儿子对吧,别忘了,你现在吃的穿的住的花的,都是沈家的钱,老子让你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去,都是给你脸了,别逼着我把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扒下来,让你光着滚。” 程明玺:“沈时苍,我不知道你最近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疯成了这样,难道你以为爸爸会纵容你这么欺负我?” 陈越阳见他搬出了刘成海,忍不住冷笑,然后膝盖渐渐发力,疼得程明玺直冒冷汗。 陈越阳对他说:“你最好快点答应我的要求,要不然老子废了你这条胳膊,就算是把你以前欠沈时苍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见他不说话,陈越阳又下了几分力。 最终,还是程明玺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出声认输。 比赛结束后,陈越阳拽住了程明玺,笑着说:“我劝你最好听话,我如果回家后看到你,肯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刘成海工作那么忙,总不能一直都护着你吧。” 他说话时眼尾上挑,眸色明亮,一股夺人心魄的狠厉扑面而来,让程明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陈越阳懒得再理他,转身就下了拳击台。 他左手拿起陶一然递过来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好像是实在热得不行,只能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三粒纽扣,白皙紧致的胸肌就这样露出来了三分之一。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49 沈时苍看着那个人意气风发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羡慕。 这人一直都是这样,永远都会做一些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而现在,他代替了自己,站在一个那样光鲜而刺激的舞台上,收获了那么多的欢呼和掌声。 这是拿了多少个理科第一,都感受不到的澎湃与激情。 “卧槽苍哥怎么能这!么!帅!”关哲激动地跳了起来。 卢记平也不甘落后,疯狂打call:“真他妈帅裂了,我上次感受到一个人这么牛批,还是看老大打拳的时候!诶对了,老大你要和苍哥对上的话,能把他扑倒吗?” 一听“扑倒”这两个字,关哲和宋明延的眼神瞬间就微妙了起来。 但卢记平这人没脑子,他说的“扑倒”,其实就是单纯的……扑倒,像程明玺刚才被人按在拳击台上疯狂摩擦的那种扑倒。 关哲本着“哥们儿脑子已经这么傻了,再被老大锤肯定更傻”的心情,连忙堵住了卢记平的嘴,并解释道:“老大你别多想,其实我们就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不过我突然觉得,根本就不用好奇,老大天神下凡葫芦娃转世,肯定能吊打一切牛鬼蛇神,沈时苍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儿,不用比也知道老大肯定赢。” 话音刚落,关哲没由来地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妈耶老大的表情怎么……更吓人了qvq 一旁已经熟知一切宋明延,已经准备好给自己的兄弟收尸了。 用头发想都能想到,陈越阳在沈时苍的身体里,那现在陈越阳身体里的芯子,肯定就是沈时苍了啊。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细胳膊细腿儿会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脾气再好的人也肯定会生气吧。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陈越阳终于过来了。 沈时苍瞥见他后,有些不自然地敛眸,然后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披在了陈越阳身前。 陈越阳刚打完拳,正热得要爆炸,被外套这么一盖,自然不舒服。 但他刚想把外套扯下来时,对方却死死地按住,不让他扯下去。 “我都要热化了,你做什么,”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我可是很顾及你的心情了,都没脱衬衫,别蹬鼻子上脸一大堆穷事儿——”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陈越阳就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对方脸上担忧的表情。 “你不用担心啊,实在不行我跟你去一趟休息室,”他以为沈时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受伤,便解释道,“我技术很好的,不会伤到你。” 陈越阳说着话的时候,也没多想,本意只是希望沈时苍放心,自己没有弄伤他的身体而已。 可这话在不明就里的外人听起来,信息量瞬间就大了不少。 再加上沈时苍又顶着他的壳子,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还真的跟他并肩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就更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关哲看着两个人离开地下室的背影,忍不住戳了戳宋明延:“诶我说……是我想多了吗?” 刚刚洞悉一切真相的宋明延表示:“就是你想多了。” 但陈越阳刚才嘱咐过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宋明延也没有明说出来。 没有明说的后果,就是让关哲开始怀疑人生:“老宋我跟你说,沈时苍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你看看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技术很好’?什么技术?好什么?卧槽上次我跟他说考虑去泰国做个手术,他就公报私仇狠狠地踹了我,现在一看……我的妈呀这人实在是居心叵测啊!他不仅想搞基!他还想当上面那个!老大要被他——” “你闭嘴,”宋明延被他这看似有理实则完全是扯几把淡的分析弄得头疼,只能叫停,“你冷静一点,咱们老大什么身份?陈家的太子爷啊,沈时苍的门第就配不上陈家,根本就没可能的,你就知道瞎操心。” 而关哲却觉得,宋明延是因为没有参加篮球队的训练,所以才对这件事感触不深。 要知道,他可是亲眼看到沈时苍“壁咚”了老大的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他们说帮着追老大的时候,沈时苍并没有反驳。 倒是卢记平真情实感地担忧了起来:“其实我真的很佩服苍哥,他跟老大很配,万一真像老宋说的那样,只是因为穷就被迫出局,也太可惜了……” 宋明延心中感慨:你们是不是脑子都有坑啊! 正当三人争辩着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沈家来人了”。 宋明延暗道不妙,刚刚程明玺被老大揍得那么狠,肯定是回去告状了,老大现在顶着沈时苍的壳子,没有陈家的势力,肯定要吃亏的。 这样想着,宋明延迅速跑了出去。 关哲和卢记平两人也紧随其后。 然而,一行人刚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高大青年,正安抚性地拍了拍程明玺的肩膀。 屋里有人认出了沈时望,但没想到以对方的身份,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学生们聚会的场合,于是试探性地问:“沈、沈总……?”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0 沈时望收回手,垂眸望过来,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那高冷又淡漠的表情,跟沈时苍简直一模一样。 但屋里刚刚还在为那场拳赛助威欢呼的学生们,都沉寂了下来。 完了。 废了。 聚众围观沈时望的新弟弟被揍,还欢呼呐喊,而且还被沈时望抓了个正着,这不就是找死的节奏吗?! 所有人都忍不住担忧地望向始作俑者。 一个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生活的普通学生,对上了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沈时望,这件事太惨了。 别说关哲和卢记平,就连宋明延都开始紧张了。 陈越阳确实打架厉害,但外面这么多高级保镖,就算陈越阳有三头六臂,肯定也打不过啊。 陶一然鼓起勇气,走到宋明延等人身边,小声问道:“你们……如果都上的话,能不能把会长救下来?” 宋明延脸色发暗,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毫无自信地摇了摇头。 在场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市一中的学生会会长,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被门口那群私人保镖们狠虐。 然而,大家却看到那人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到了沈时望的面前,闲庭信步,毫无怯懦。 第二十章 “话说……先打110还是先打120?”陶一然捏着手机,紧张兮兮地问道。 宋明延沉默着思考了一秒钟,然后迅速掏出手机,说:“你打110,我打120。” 但是,号码还没拨出去,宋明延就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他们集体担心的那个人,走到沈时望和程明玺身边,转身对在场的一中学生们说道:“给各位介绍一下。” 陈越阳轻笑,指着沈时望对众人说:“这是我哥,亲妈生的。” 众人:?! 然后,他又指着程明玺说:“这是后妈生的。” 众人:……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尤其是第二句,简直就差将“程明玺是小三生的”这句话公布于众了,程明玺被气得脸色铁青。 关哲最先回过神来,扯了扯宋明延,问他:“欸,你不是说苍哥是个穷鬼么?怎么转眼就成了沈总亲弟弟了?” 除了关哲之外,在场的其他人也很震惊。 沈时苍那种品学兼优的特困生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他突然之间从搬砖少年摇身一变,成了沈氏的太子爷,一时之间还真是接受不了。 尤其是宋明延,他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沈时苍很穷?这简直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沈时望的亲弟弟、沈氏未来的接班人之一,这头衔像镶嵌了钻石一样金贵,简直和他往日里的贫困形象差了一整个银河系。 这回连家世背景都对上号了,真是除了性别之外,两个人哪儿哪儿都配一脸。 但是同学们现在在想些什么,陈越阳不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程明玺赶出沈家这件事。 于是,陈越阳便对沈时望说:“哥,我们回家吧。” 沈时望没说话,但是却点了点头。 一切都很顺利,但陈越阳没想到,沈时苍会拦住自己。 沈时苍对他说:“你不能去。” 陈越阳看着他,就看到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上,写满了隐忍的担忧。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1 “别担心,”陈越阳说,“明早我会准时到学校上课的。” 陈越阳以为,对方是担心没有录音,影响他学习。 但沈时苍心里真正担心的,却是他这个人。可惜陈越阳没有意识到,这就让沈时苍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你……跟我回去。”沈时苍甚至去抓他的手腕。 陈越阳挣开他的手,反问:“去哪儿?” 沈时苍:“学校。” 陈越阳:“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本来就是个急脾气,像个炮杖似的,这次明明是想帮沈时苍的忙,却被他这样命令着,肯定心里不爽。 于是,他甩开了沈时苍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时苍站在门口,看着沈家的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沉着脸色,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上楼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宋明延也有点懵圈,但他还是帮着陈越阳,把来参加生日趴的同学们逐一送走,又特意派了陈家的司机,把人生地不熟的明月送回家里,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又是第一次来这里,应该多照顾一些。 打点完这些事之后,宋明延的上眼皮就开始报灾般地狂跳。 他洗漱完毕就上了床,本来就睡不着,枕边的手机还震动了两下。 对床的卢记平对他说:“哥们儿,快看我给你发的那个帖子!赶紧给老大投票!我们不能输!” 宋明延生无可恋地戳开了网址,但是一看到那帖子的标题之后,眼睛就震惊得瞪了老大。 主题: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一中的校霸和学霸的关系大有问题吗…… 0楼:无名氏 如标题,楼主是今年刚入学的高一新生,校里的两大风云人物念初中时就有所耳闻,但自入学以来,我非但没看到他俩冷嘲热讽拳打脚踢,反倒是看到了好多微妙的事情,比如:校霸开学第一天给学霸千里送早餐、学霸放下书本拿起武器去学校后门英雄救美,并扬言“有我在你别想碰他一根头发”、篮球赛强强联合二虐实验中学的赵朋轩、校霸现身论坛打脸匿名网友实名邀请学霸参加自己的生日趴体…… 平心而论,每天看着论坛里两党之间的撕x对喷,再看看学校里的学霸和校霸相亲相爱,我真他妈想大吼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 1楼:无名氏 前排叉走无脑ky喷掐的校霸党和学霸党 顺便兜售瓜子饮料花生汽水儿烤鱼片儿了诶~ 2楼:无名氏 先说好本人是纯校霸党,也是12班的学生,今天在陈越阳的生日趴上真是大开眼界……总之这cp我站了,越苍cp锁了,钥匙我吃了[狗头][狗头] 3楼:无名氏 校霸党怎么还是老样子,你说锁就锁了?……咳、虽然我也觉得这俩人大有问题,本人以前是学霸党,但是最近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学生会简直都成了陈越阳的一言堂,我们会长就跟妻管严一样,陈越阳说什么都说“对啊”、“就按陈越阳说得办”、“陈越阳说得都对”、“听陈越阳的没错”,我简直是……_(:3∠)_ 好了,言归正传,这么宠相方的人怎么会是受呢?应该是苍越cp锁了[狗头] 4楼:无名氏 楼上可别闹了,我也是学霸党,但我觉得沈学长肯定是受,毕竟原耽小说里的学霸都是受啊,高冷禁欲系美人受什么的……(你清醒一点 论智商我肯定站学霸,但论武力值我肯定站校霸,所以我站越苍 5楼:无名氏 鱼唇的人类呦……你们是没见的沈时苍在拳击台上的样子,我tm都差点给他跪下唱征服了,纯论武力值的话,两个人可能是平手吧,这时候智商的重要性就来了,所以我站苍越。 …… 212楼:无名氏 啊不管了!我就要站校霸攻!!! 213楼:无名氏 苍越党永不服输!!!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2 214楼:无名氏 越苍党决不放弃!!! …… 426楼:无名氏 我赌一包辣条沈时苍攻! 427楼:无名氏 我赌一包内裤陈越阳攻! 428楼:无名氏 赌内裤那个你他妈是黑粉吗我头都要被你笑掉了23333 顺便站队我是苍越党[狗头] …… 785楼:无名氏 倾家荡产买越苍股!越苍冲鸭! 786楼:无名氏 苍越!苍越!苍越!重要的话说三遍! …… 宋明延面容呆滞地看着这个帖子,上眼皮跳得更欢了。 他滑动着浏览器页面,终于拉到了一千楼。 那层楼里有一个投票系统。 提问:请问您觉得下方二人哪位是攻?(投票完毕后方可查看结果) 宋明延的指尖停了一下,隔壁床铺上就传来了卢记平的声音:“投老大!赶紧投老大啊!老大绝对不能输!” 宋明延:…… 这大傻子知道这投票的性质是什么吗?根本不是输赢的问题好不好?! 你关注的重点难道只是谁得的票数比较多吗?! 宋明延疯狂想吐槽,但是被卢记平墨迹的头都大了,于是点下了陈越阳的名字。 下一秒,投票结果就蹦了出来。 陈越阳:得票数726 沈时苍:得票数725 宋明延:??? 一中全校学生总共也就两千多人!居然已经有这么多人闲着来投票了。 重点是……万一真的让老大看到…… 老大可能要气死。 然而,陈越阳现在还真就没机会看到这帖子,因为他正在沈家的别墅里撵人。 陈越阳抱着胳膊靠在门口,一边看着程明玺收拾东西,一边说:“已经收拾一个半小时了啊,你还有一个半小时,超时的话我可不管你有没有收拾完,连人带行李全都扔出去。” “沈时苍!”程慧思气得眼睛都红了,“是你爸爸让我们住进来的!我嫁给他了,他的家就是我们的家,你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陈越阳没想到这母子二人不要脸的劲儿是一脉相承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慧思,对她说:“就凭我姓沈,这别墅也姓沈,我让谁滚谁就得滚。” “你……你等着!”程慧思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成海的电话,但是打了好几次,都没接通。 一旁沉默了好久的沈时望解释道:“程阿姨,父亲刚上飞机没多久,他要飞伦敦谈一笔生意,估计要下周才能回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3 程慧思:…… 陈越阳见她脸色惨白,心情颇好地笑着说:“你要是不想搬也可以留下,反正我只是跟你儿子打赌,他输了他搬出去。” 就连程明玺都说:“妈,我自己搬回公寓住就行了,愿赌服输,没什么错。” 他原本还心有不甘,但一听到沈时望的话之后,也没了底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打不过沈时苍。 程慧思也束手无策,她能依靠的只有刘成海,沈时望虽然未曾像沈时苍那样,与他们撕破了脸,面子上还算是过得去,但那毕竟是沈月玫的亲生儿子,沈时苍的亲生哥哥,程慧思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沈时望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她和儿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儿子去哪里,她自然也要去哪里。陈越阳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笃定这两个人肯定会一起搬出去。 所以,程慧思只能咬牙回卧室收拾行李去了。 送走了程慧思和程明玺,陈越阳甚至觉得,整栋别墅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时苍,要我送你回学校么?”沈时望这样问他。 “哥,”陈越阳问他,“现在家里没别人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从第一眼见到沈时望起,陈越阳就觉得这个男人和沈时苍实在是太像了。 招人喜欢的地方像,不招人喜欢的地方也像。 比如那种不管什么事儿都要憋在心里的习惯,跟沈时苍简直是一模一样。 沈时望说:“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又是这样说。 陈越阳也不是不能理解沈时望的想法,左不过是他这个当大哥的觉得,自己的弟弟年纪还小,不应该为这些事情痛苦费心,而是想以一己之力扛下所有事。 要命的是,沈时苍一点都不知道,也不去问,所以也一点都不领情。 这种隐忍而沉重的性子,赋予了沈时望这个人一种古希腊风格的悲剧性。 陈越阳真的不懂,这兄弟两个,有什么话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吗?总憋在心里难道不难受么? 这样下去,两个相互误会的人,嫌隙肯定会越来越深。 陈越阳看到沈时望,就会突然想起陈越凝。 他自己已经没有和哥哥说话的机会了,而沈时苍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有哥哥的日子。 陈越阳抬起手,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沈时望的肩膀,然后对他说:“哥,我们喝两杯吧。” 对于陈越阳这种北京人来说,没有什么误会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喝一顿。 陈越阳将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推到沈时望面前,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哥,感情深一口闷。” 沈时望握着玻璃酒杯的手踌躇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时苍你忘了么,我们都……不会喝酒的。” “啊?”陈越阳疑惑,“别开玩笑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会喝酒?有些事我知道你憋在心里难受,也说不出来,没关系啊,喝酒,酒喝够了,想说的话肯定都说出来了。” 沈时望侧眸,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有些心疼。 他这弟弟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怎么离家出走这两年,学了这么多歪门邪道?不但开始说脏话了,小小年纪竟然还喝酒! 而且,瞧他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应该已经喝过好多次了吧。 沈时望忍不住鼻子发酸,深觉自己对不起沈月玫。 他看着弟弟那张脸,记忆中熟悉的那种文静清冷的气质全然不见,只留下三分潇洒、两分不羁、剩下的五分全是桀骜不驯的狂气。 都说酒能解千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时望垂眸,看了看那杯威士忌,然后将其一饮而尽。 陈越阳见他喝了第一杯,连忙续上了第二杯,继而拍着他的肩膀,说:“有话直说吧,别藏在心里了,不憋屈啊?” 他拿起威士忌,刚想给自己倒喝一杯,却不料右肩瞬间沉了下去。 陈越阳放下酒杯,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沈时望双眸微阖,脸颊透着喝醉后特有的红色。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4 陈越阳:…… 他以为沈时望说“不会喝酒”只是谦虚一下,毕竟南方人都喜欢谦虚。 但他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一杯倒! 见他如此,陈越阳也没敢喝自己那杯,他严重怀疑沈时苍的体质和他哥一样,万一他这一杯喝下去,两个醉鬼在这么大的别墅里……太恐怖了。 陈越阳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沈时望放在沙发上,自己去收拾酒杯和酒瓶了。 等他收拾完了回来,却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 人呢……? 正当他四处寻找着那个醉鬼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时苍,坐好。” 闻言,陈越阳转过头,就看到沈时望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沉静,五官深邃,纯手工的意大利皮鞋一尘不染,整个人都帅得像刚从模特流水线上出来似的。 他的表情高冷又正经,除了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之外,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前提是……忽略他脚下的立柜式中央空调。 霸道总裁见他没什么反应,抬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坐好。” 陈越阳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就是个醉鬼,怕他一激动从空调上掉下来,连忙听话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说,坐、好,”沈时望强调着说,“后背不许贴沙发背,腰不许塌,不许翘二郎腿。” 陈越阳:…… 见他坐好,沈时望开始念叨了:“为什么不听哥哥的话,非要离家出走,走也就算了,一分钱都不拿,哥哥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就不能暂且忍一忍么?现在沈氏的命脉都握着那个男人手里,现在和他翻脸,难道你想让外公和妈妈留给我们的沈氏,被人洗成‘刘氏’吗?” “还有,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不仅学会了喝酒,还什么脏话都说,又是‘老子’又是‘滚’的,妈妈听到了得多难过,出去住了两年多,变得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我还以为你这两年去给不良少年当老大了呢。” 陈越阳:……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不良少年的老大。 这个高冷的男人在醉了之后,仿佛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系统。 “去,给我倒杯酒。”沈时望说。 陈越阳看他这样子有点吓人,连忙去酒柜里把那瓶威士忌翻了出来,然后跑到中央空调前面,递给他。 沈时望拧开盖子,抛却了往日里的矜贵和斯文,对着瓶口就开始喝。 小半瓶下了肚之后,沈时望攥着酒瓶子,指着沙发说:“回去坐好,我还没说完。” …… 沈时苍接到陈越阳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面前摆了一大堆卷子,但是上面却空白一片。 自从陈越阳回沈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沈时苍的心,总是静不下来。 一看到来电提示,沈时苍顿时眼睛一亮。 他接起电话后,就听见对方在电话里说:“我要被你哥折腾疯了,你快点来一趟,再不来我要死了,你听到没有!” 似乎还能听到沈时望说着“哥哥训话还敢不好好听?赶紧坐好。”之类的背景音。 沈时苍皱着眉说:“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也不想见他。” 陈越阳长叹一口气,然后连声音都变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跟没长心似的?这是你亲哥,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啊,他已经喝了两瓶威士忌,现在什么实话都往外说,你来听一听,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时苍:“我和他无话可说。” 陈越阳被他彻底激怒了:“沈时苍!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的哥哥还活着,而且活得那么好,你还这样不珍惜他。而我呢,我哥掉海里了,连个骨头渣子都没留下,除了一个刻着名字的牌位什么都没有,你这样对他,万一他明天出车祸死了,你敢保证自己不会真的后悔?你敢说自己不会后悔我就服你!” 他喊得声音很大,最后一句话甚至有些破音,透过听筒,沈时苍甚至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喘息声。 激烈的情感就算是只有声音,也能轻易地感染别人。 沈时苍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强忍着微微哽咽的声音说:“我现在就去。”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5 第二十一章 沈时苍从没去过沈家在北京的别墅,所以在夜里找路找了好久,赶到时已经快凌晨了。 自从沈月玫从香港转院到北京之后,沈时苍就报考了市一中。只是这几年来,香港的经济越发萧条,所以在沈时苍高二时,沈家就把大部分产业都转移到了大陆。 沈时苍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再不踏入沈家一步,但是却因为陈越阳的存在,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再次回到了沈家。 但是,当他站在沈家的客厅时,总觉得自己这次回的不是沈家,而是某个装修豪华的精神病院。 他看到自己那高冷严肃的哥哥,正拎着一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子,站在立柜空调上,用优雅的伦敦腔英文训人。 陈越阳看着沈时望,心中暗想:看来还是要多读书,有学问的人连耍酒疯都这么有逼格。 见沈时苍来了,陈越阳连忙把他扯了过来,问他:“你哥说的是什么能不能给我翻译一下。” 沈时苍侧眸斜了他一下,然后说:“你的英语,上次是满分。” 陈越阳无奈道:“就高考那英语,纯粹是高分低能的标志,再说了你哥每句话里都会有那么两三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单词,还是说……你也高分低能啊?” 沈时苍抬头,看了一眼沈时望,似乎是被他这小学生一样的激将法激到了,然后翻译着说:“sunwaytaihulight,神威太湖之光;kputer,京;sequoia,红杉;都是各国研制的超级计算机,我哥没有在训你,他以为现在是公司的高层会议。” 陈越阳:…… 难怪他有好多名词都听不懂,这东西翻译成了中文,他也是听不懂的啊。 说起来……沈家以前在香港,确实是在第一次互联网革命的背景下,靠着芯片技术起家的,后来沈老爷子在英国认识了爱妻,也搭上了欧洲的生意便车,让沈家在整个港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也正是因为祖母是英国人的缘故,所以沈家两兄弟的五官轮廓,比寻常人看起来更为深邃,皮肤也偏白。 两人坐在沙发上,沈时望大概是看到了客厅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于是不再说话,而是眯着醉醺醺的眼睛,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陌生、却又感觉无比熟悉的少年。 沈时望拎着酒瓶子,身手敏捷地踩着椅子,从空调上面走下来,然后走到两人面前。 面对这样高大的男人,两个少年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否则身高上的压制,确实有点不太舒服。 陈越阳看着沈时望,没由来地觉得有点担心。 下一秒,沈时望就对着他说了一句比英语还要难懂的话。 英文的一句话里,他只是偶尔会有名词听不懂,但这句话,他从第一个音开始,就没听懂过。 沈时苍见状,只能给他翻译:“他用粤语问你,我是谁。” “啊……?”陈越阳一脸懵圈,“他醉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沈时苍:“不是他,是我。” “哦……”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对沈时望说,“咳、内什么,这是我……同学,还是内个……室友。你可以把他也当成弟弟。”说完,陈越阳还朝沈时望竖了个拇指。 他的本意是让沈时望找对弟弟,换个人折腾、也换个人磨叽,却不想沈时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陈越阳问:“他又说了啥?” 沈时苍眼眸微颤,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他说,玩捉迷藏。” 陈越阳:…… 陈越阳:……啥? …… 沈时苍还记得年幼时,他和沈时望以前看到过别家的小孩子在玩这个游戏。 沈月玫是一个优雅又古板的混血儿,这也就导致了沈家两兄弟小时候很少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沈时苍被沈时望这突如其来的过分要求气得脑壳疼,转身就想走,却被陈越阳拦住了。 陈越阳说:“他现在就是个醉鬼,至少等他安安稳稳睡着了以后,我们再走啊。” 沈时苍皱了皱眉,说:“那你玩。”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6 “就找一个人有什么意思,”陈越阳扯住他,防止他逃走,又对沈时望说,“哥,你查50个数之后,开始找我们,就在这别墅里,”说完,陈越阳又想了想自己年幼时和陈越凝一起玩游戏时的情况,就又补了一句,“先被找到的人弹脑壳。” 沈时望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开始用英文倒数了。 在这个益智的娱乐游戏里,陈越阳是老油条了,他总能找到各种刁钻而出其不意的地方,躲得隐蔽极了,反倒是沈时苍因为缺乏经验,连续三次先被找到。 第四次游戏开始,沈时苍顶着被弹出来三个红印的额头,一言不发地跟在陈越阳身后。 陈越阳笑着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时苍没说话。 陈越阳拉着长音“嗯——”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也太水了,每次都是不到三分钟就被你哥找到,来吧,跟着哥混,稳赢不输。” 他带着沈时苍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客房里,然后关上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陈越阳掀开窗帘,将沈时苍往最里面推,然后自己也转身站在他面前,又拉上了窗帘。 黑暗中,两人贴得极近。 沈时苍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又往后退了退,但他越往后退,陈越阳就以为他后面的空间宽敞,紧跟着就往里面退,里两边的窗帘交接处更远一些,让被发现的几率更小一点。 “你往前一点。”沈时苍低声说。 陈越阳侧眸,不解地说:“你后面还有地方的话再退一退,否则容易被发现,等躲过了五分钟,就可以弹你哥了。” 沈时苍没说话,却又没动。 屋子里漆黑一片,没人说话时,显得格外冷清。 陈越阳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你哥开始飙英文之前,说了很多关于你们家的事情,我听着……感觉你是误会他了,当时他说什么我用手机录音了,你如果想知道,自己去听吧。” 见他表情丝毫未变,陈越阳继续说:“我说你们兄弟俩啊,真是……让我说什么好,把所有事儿都憋在心里,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问,然后闹得这么僵,我一外人看都跟着着急。” “诶,对了,”陈越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沈时苍,“你哥酒量怎么这么差啊,一杯威士忌就倒了。” 沈时苍:“他没喝过酒。” 陈越阳一听,有点不敢相信,随即又问沈时苍:“那你喝过没?你不会也没喝过吧!” 沈时苍:“嗯。” “我的天,”陈越阳忍不住感慨,“是因为酒品太差,所以才不喝吗?” 沈时苍的眼眸颤了颤,然后沉声说:“程慧思以前在夜店工作。” 陈越阳:…… 行了,不用沈时苍继续往下说,陈越阳也能猜到到底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刘成海在应酬喝酒时结识了程慧思,所以沈家两兄弟才对酒这种东西避之唯恐不及。 那这样看来……沈时望真的很宠自己的弟弟啊。 “你哥今天喝酒,是我劝的,”陈越阳说,“也就相当于是你劝的,你哥……真的很看重你。” 沈时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偏巧,这时屋里的灯被人按亮了。 他抿了抿唇,然后又沉默了。 陈越阳看到窗帘外亮了灯,就知道是沈时望进屋了,于是,他不停地往后靠,直到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沈时苍的身上。 那人的呼吸声沉稳绵长,微弱的气流拂在耳廓上,有一种又酥又麻的奇异感觉。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沈时苍忍不住撑起胳膊,想把往前推。 “别动,”陈越阳小声说,然后又往他身上贴,“还没到五分钟呢。” 没到五分钟被沈时望发现,要被弹额头,这是最开始就说好的游戏规则。 但他越往后靠,身后人的呼吸声就突然变了节拍。 频率慢慢加快,甚至连原本微弱的气流都带了丝灼热的气息。 紧接着,陈越阳就感受到,一个带着某种熟悉热度的东西,顶在了他身后。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7 陈越阳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扭头去看沈时苍,结果就看到对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和泛着水光的眼眸。 他紧张地抓着窗帘,柔软的布料被他的力道扯出一道道褶皱,然后他看着沈时苍,开口道:“你……” “闭嘴。”沈时苍闭上眼睛,声音里带了丝急促的怒意,打断了陈越阳的话。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每个男人都会有莫名其妙兴奋起来的经历,但是眼下这状况……确实有点棘手。 似乎是察觉到了窗帘后面的状况,沈时望将目光锁定在两个人藏身的地方。 沈时苍捏着窗帘,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那种令他恨不得拍死自己的羞耻感,让他忍不住扭过头,对着墙壁,似乎不想再面对任何人和事。 他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陈越阳也有些尴尬。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寝室里,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却有沈时望的存在,而且随着对方越走越近的脚步声,陈越阳诡异地有一种私会小情人被家长抓包的羞耻感。 陈越阳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简直要给这莫名其妙的神展开跪了。 陈越阳清晰地感受到窗帘被另一侧的人抓住,似乎下一秒就要掀起来了。 这时,陈越阳清楚地听到自己身后的人,紧张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低声说:“没事,你……冷静。” 虽然话是这么劝着的。 但陈越阳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儿,他自己也知道——这特喵的肯定冷静不了啊! “我挡着你,他应该……看不到吧。”陈越阳安慰他。 但是他明白,这种安慰根本就没什么屁用。 三秒钟后,窗帘没有被掀开。 三十秒钟后,窗帘还是没有被掀开。 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窗帘另一侧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 他试探性地从窗帘里探出头,就看到沈时望已经醉倒在地板上,阖着双眸,呼吸绵长,眉头舒展,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 “呼——” 陈越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掀开窗帘,弯腰架起沈时望,然后将他安置在客房的卧室里,又替他盖好了被子,关上了屋里的灯。 最后,他走到窗帘旁边,对里面的人说:“出来吧。” 但他说完这三个字之后,过了十几秒,里面的人也没个动静。 “你快点儿出来,你哥都睡着了,别磨磨蹭蹭的,”陈越阳皱眉,“你把我憋坏了咋办,赶紧处理了。” 既然沈时望都睡着了,陈越阳刚刚的那些不自在也就消散了大半。 仔细想了想,这种事也没什么丢人的,而且还关乎自己的健康问题,自然不能马虎大意。 见对方半天没个动静,陈越阳干脆直接伸手把他扯了出来。 那人红着耳根,声音有些不自然,对他说:“我去冲凉。” 沈时苍一想到这屋里有沈时望,立刻别扭得不行,于是一边这样说,一边往外走。 “不行,”陈越阳实力拒绝,追着他跑了出去,“你站住!这样对身体不好!” 沈时苍站在浴室门口,没回头,沉着声问他:“你想怎么样。” 陈越阳被他问得一愣,然后实话实说:“这……这事儿你还问我啊?以前你怎么自己解决,现在就照样来呗,咱俩都是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里,陈越阳忍不住又问他:“我自己的身体我很了解,不会这么容易就……嗯……那什么,我们交换身体之后的这半个多月,你不会一直都因为不好意思……所以……” 他知道沈时苍是什么样的性格,脸皮薄得跟纸一样,也不难猜出他从来没动过手。 “我以前没有过。”沈时苍握着浴室的门把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这样说着。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8 听到他这样说,陈越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换成沈时苍的身体之后,竟然一直都没…… 沈时苍这人很是奇特,那种神仙般严谨而禁欲的属性,似乎已经入侵到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该冷淡的时候冷淡得毫无人性,该热情的时候……很遗憾,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这家伙有热情的时候。 “我去冲凉。”沈时苍不再理他,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扔下这句话,就匆匆进了浴室。 陈越阳还沉浸在这种复杂而微妙的哲学问题中,听到沈时苍的话之后,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盯着浴室的门,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直到他的神经中枢把那句“我去冲凉”消化完了之后,才冲到门口锤门板,边锤边说:“你!给我!出来!” 浴室里的水声又大了一些,完全无视了陈越阳的抗议。 “妈的,”陈越阳忍不住骂了一句,眉头拧成了麻花,“砰”的一拳锤在浴室的门上,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以后要是被你祸害得不举了,你就等死吧。” …… 自那之后,又过了好些日子,两个人一直都互相避着对方。 陈越阳心里堵得慌,索性直接在学校旁边的酒店开了个套房,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因为不在同一个班级里上课,这样有心避开之后,还真就一直没再见过面。 每天放学后,陈越阳会用手机将课堂上的录音传给沈时苍,然而对方的聊天窗口里,只会显示接收文件成功的提示,多一个字都没有。 沈时苍不说话,陈越阳也不说。 要说生气,那是肯定的,但不想再见到他,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当时对方没有听自己的话。 陈越阳心里乱七八糟的,整个人都像是悬着晾衣绳上似的,又暴躁、又无奈,还带着一种喘不过气的郁闷。 有些事情,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经发生了改变。 又到了一个周六,陈越阳给沈时苍发完录音文件后,准备自己去网吧打一宿游戏,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是,在他等待进入排位赛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到他身边,关了他的显示器。 “你是不是有病!” 陈越阳本来就烦躁的要死,被人突然关了电脑,自然更烦了,他一边撸袖子一边站起来,准备把这人狠揍一顿出出气,可是刚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张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脸。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陈越阳垂眸,泄了气一样地说,“别让我家人等着急了。” 沈时苍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跟我回陈家。” “啊?”陈越阳疑惑,“你回去就行了吧,反正老太太只想看孙子,不想看外人。” 而且依照鲁凤芝爱热闹的性格,去的人多了,她肯定要在饭桌上唠叨好久,那他岂不是就要在饭桌上面对沈时苍好久,简直让他尴尬癌都犯了。 他本以为自己冷淡着拒绝之后,沈时苍就不会再说,却不料对方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平时都是他凑上去主动撩沈时苍,让沈时苍露出那种嫌弃又无计可施的表情,谁知这次沈时苍反倒是主动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网吧里面扯到了外面。 “你放开我!”陈越阳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 “别这么幼稚,”沈时苍转身,对他说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你的家人。” 陈越阳:“……啊?” 沈时苍盯着他,递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了那里面的一个小视频的播放键,认真地说:“这是监控,你自己看。” 陈越阳垂眸,就看到视频里的画面刚好是陈家的厨房。 王美秀刚刚倒好了一杯牛奶,然后又往里面放了一颗白色的药片。 沈时苍严肃地说:“残渣我化验过了,是安眠药。” 第二十二章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初期阶段的临床表现中,并没有长时间嗜睡的症状。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59 沈时苍从第一天去陈家时,就注意到了鲁凤芝的睡眠时间长得离谱。她一整天的清醒时间,甚至不超过6个小时。 当年沈月玫情绪最不稳定的那段时间里,为了逃避现实,不去想刘成海出轨这件事,她经常自主地将安眠药放进牛奶里喝掉,所以,沈时苍对牛奶就尤为敏感。 发现一些端倪之后,沈时苍去厨房里寻到了一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安上了摄像头,才取得了实质性的证据。 站在别墅门口,陈越阳听了沈时苍的话之后,反问他:“你第一天来我家,就觉得不对劲了?” 沈时苍沉着嗓子“嗯”了一声。 这让陈越阳越发无地自容了起来。 他的性子就是习惯性地粗心大意,在多次数学考试中,他很少拿满分,基本上不是因为算错了一个数,就是因为算错了一个小数点,多少张148分、149分的卷子压在书桌上,也改不了他这毛病。 鲁凤芝拿着成绩单帮他签名的时候,总是难免因为这件事念叨他,但陈越阳却每次都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地混了过去。 他从未觉得那一两分有什么遗憾的,也没想过改正自己这个毛病,但经此一事,陈越阳却痛恨起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变得细心。 陈越阳跟在沈时苍身后进了别墅,他阴沉着脸,强迫自己不要一见到王美秀就一拳揍下去。 两人一同进了卧室,沈时苍打开电脑,调到了监控显示器的页面,算了算时间,准备当场擒个人赃并获。 “沈时苍,”陈越阳念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低声感慨着说,“这么大的人情,我可怎么还你啊。” 闻言,沈时苍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僵,原本不松不蹙的眉峰隐隐又拧了几分,眼神也越发冷淡了起来。 他似乎,非常不高兴。 陈越阳站在沈时苍身后,而沈时苍对着电脑,他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过了好几秒,都没听到对方回应他的话,陈越阳莫名觉得心里发虚,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他:“咳……那什么,你这几天自己在寝室住得怎么样啊?” 沈时苍:“还行。” 陈越阳:“12班没发生什么其他事?” 沈时苍:“没。” 陈越阳:“那你呢……就上次,咳,总之你没事吧?” 沈时苍顿了顿,又是只说了一个字:“没。” 陈越阳:…… 他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憋出来的这几个问题,却没有一句话问到点子上。而沈时苍的回应又那么冷淡,让他有火都没地方发。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怒砸电脑的时候,沈时苍突然发话了:“她动手了。” 一听这话,陈越阳所有的火气都瞬间烟消云散,迅速冲出了卧室。 沈时苍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 几分钟后,陈越阳坐在沙发上,胳膊倚着沙发扶手,还翘着腿,挑眉问道:“赶紧说,那个药有什么多余的副作用没?” 王美秀脸色惨白,抱着头蹲在茶几旁边,浑身发抖,小声说道:“没、真没有副作用,只是安眠药而已。” “‘只是’?还‘而已’?那我喂你吃一瓶,让你尝尝味道如何,怎么样?”说完,陈越阳作势就拧开了安眠药的瓶盖,掰着王美秀的下巴,就要往里面倒。 沈时苍见状,连忙拦住他:“安眠药吃多了会致死,杀人犯法。” “你放开我!”陈越阳推开他,吼道,“大不了灌完了老子送她去医院洗胃,医药费我掏,别想让我轻易放过她!” 陈越阳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脾气,这一点沈时苍是知道的。 否则,他也不会多次让程明玺下不来台,又把那母子两个人赶出了沈家。 那件事发生之后,刘成海从洛杉矶回来,似乎也在沈时望的推波助澜之下,默认了这件事,又在城西买了栋别墅,让程慧思母子搬了进去。 而这一次,王美秀害的人是鲁凤芝,陈越阳自然只会下手更狠。 沈时苍眼看着拦不住他,只能拿出手机,对他说:“报警了。” 陈越阳毫不在意,恶狠狠地说:“报警?你今天把警察局搬到这儿也没用,老子就是要她好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0 而王美秀似乎比陈越阳还要激动,她哭着爬过去拽沈时苍的裤子,恳求道:“少爷,求你们不要报警,让我吃多少药都行,但是不要报警,我儿子很快就结婚了……我要是进了局子,就太不吉利了。” 说完,她主动拿过陈越阳手里的药瓶,就着茶几上的水,一股脑地全吞了下去。 沈时苍想要抢下药瓶,但还是晚了一步,于是,他只能及时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呼——”陈越阳坐回沙发上,看到对方涕泪横流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女人的脸,明明还不到五十岁,两鬓却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多,还长了一些老年斑。 “王姨,”沈时苍问她,“为什么?” 王美秀扔开药瓶,目光慢慢呆滞了起来,她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薪水不够,所以白天又兼职了另一份工作,怕老太太自己在家里出事,所以只能……我知道自己的薪水已经够多了,但是真的没办法,年底我儿子要结婚,本来已经和亲家谈好了彩礼,但是上个月突然又涨了,孩子他爹补养老保险,十几万都贴进去了,村里的女娃越来越少,我们家不娶,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娶……” 闻言,陈越阳的眉皱得越发深了。 王美秀继续说:“老太太糊涂的时候特别难伺候,非要自己收拾屋子和做饭,一到上午十点多,就念叨着给少爷做午饭,她总以为少爷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一折腾就是两个小时,而且还会把厨房弄得又脏又乱,没有三五个小时根本收拾不干净……” “这不是我第一次带痴呆的老人,老太太现在不算严重,只是偶尔会糊涂,但是过不了几年,肯定比现在更严重,会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也会大小便失禁……少爷,您家里有钱雇得起佣人来代您受罪,但如果没钱,您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陈越阳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王美秀的鼻子说:“你简直放——”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客厅外面传来了“啪”的一声。 是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陈越阳抬起头,朝门口处望了过去,就看到鲁凤芝局促地站在那里,看着脚边的玻璃碎片,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她弯腰想去收拾那些玻璃碎片,但是却被沈时苍地拦住了。 沈时苍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让她坐下,然后对她说:“我来。” 鲁凤芝披着外套,苍老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弯腰扫着玻璃碎片的孙子,小声说道:“阳阳,我们不报警了吧。” “那怎么行!如果不是沈……咳,”陈越阳差点说漏嘴,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不是我上次来发现了问题,让他注意一点儿,这女人可能一直都这样混下去了。” 鲁凤芝却摇了摇头,说:“儿子要结婚,当娘的进了局子,太不吉利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沈时苍收拾完玻璃碎片后,重新回到鲁凤芝面前,十分听话地对鲁凤芝说:“都听您的,把王姨这个月的薪水结了,就让她走。” 鲁凤芝笑了笑,然后点头。 救护车接走了王美秀之后,沈时苍替她联系了家人。 明明事情都结束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鲁凤芝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倒不是意识不清的状况,只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又苍老了许多,精气神儿垮下去了一半。 陈越阳看着她,心里干着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的心情好起来。 这和换没换身体没关系,即便他和沈时苍没有互换灵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让他打架、让他学习,这些有规律可循的东西他都可以很好地完成,但唯独在这种极为考验情商的事情上,陈越阳毫无办法。 而在这时,沈时苍走了过来。 他站在鲁凤芝身边,问道:“我陪您去厨房做晚饭。” 下一秒,陈越阳就看到鲁凤芝浑浊而苍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看着沈时苍顶着自己的壳子,细心又孝顺地扶着鲁凤芝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跟在对方身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甚至听到鲁凤芝说:“今天有你的朋友来,奶奶多做点好吃的,让你朋友尝尝。” 沈时苍“嗯”了一声,就跟着她进了厨房。 老人的声音似乎又恢复了记忆中那股熟悉的精气神。 “陈奶奶!”陈越阳叫了她一声,然后三两步跑到她身边,继续说,“我也陪您!” 下一秒,陈越阳就看到老人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然后对他说:“好啊,”随即,又转头对沈时苍说,“你这朋友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孝顺孩子,肯定经常帮父母做家务,不像你,”鲁凤芝停了停,然后说,“阳阳,一会儿你一定要小心点,别伤到手。” 然而,让鲁凤芝大为震惊的是,自己这个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孙子,能无比熟练地使用厨房中的各种用具,打起下手来让她极为顺心,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而孙子带回的这个名为“沈时苍”的少年,居然连个土豆皮都不会削。 不仅不会削土豆,还把自己的手划伤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1 陈越阳站在洗菜池边,手指吃痛,就下意识地扔开土豆,看到指腹上氤出一团鲜红色之后,连忙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淀粉浆冲洗掉。 然后,他一边关上水龙头,一边将受伤的手指含住。 “你做什么,”沈时苍拽着他的手腕,“不许含。” 陈越阳:…… 他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垂眸,看到那苍白而漂亮的指尖上裹了一层透明黏腻的唾液之后,不由得红了脸。 陈越阳极不自在地甩开了他的手,低声说:“我去找创可贴。” 说完,就摘掉围裙,迅速逃出了厨房。 他护着受伤的无名指,翻出了药箱,一边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一边在内心里疯狂暴走。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让他去死吧!!! 陈越阳这人糙惯了,平时打架,只要不是骨头出了问题,他基本不会去医院,顶多自己涂涂药水包扎一下就算ok,而像今天这种小伤,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伤,舔一下用口水消了毒,就完事儿了。 本来,自己舔自己的手指是没问题的。 但他现在这状况,就不能算是舔自己了啊! 陈越阳生无可恋地给伤口贴好了创可贴,但心脏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跳,而且速度特别快。 他收好药箱,红着脸,别别扭扭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厨房。 站在厨房门口,陈越阳就听到鲁凤芝对沈时苍说:“阳阳啊,你这朋友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连土豆皮都不会削啊?成绩怎么样?” 而沈时苍说:“成绩很好,但是太笨,什么都不懂。” 陈越阳:……我揍死你信不信?! 但他因为鲁凤芝在厨房里,所以不好发作,只能静静地听着。 鲁凤芝又说:“阳阳,我不让你报警,你明白为什么吗?” 沈时苍:“不明白。” 鲁凤芝:“现在村子里娶媳妇难啊,女娃们都争着嫁到城里,就算不嫁,在城里找到工作也不会回去,所以彩礼钱就越来越高,真的很不容易……” “如果换个角度,就不一样了,”沈时苍说,“她们想在城市里生活,是因为在村里生活不幸福,因为男女不平等,因为亲人和农村从她们还没出生起,就一直剥削着她们,女人连来到这世界上的机会,都比男人少。人人都想生儿子,但是没人愿意养女儿,现在他们面对的种种困难,无论是彩礼还是别的,都只是因果循环,不值得同情。” 这是陈越阳第一次听到,沈时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 鲁凤芝似乎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好久都没说话。 陈越阳走进厨房,阴阳怪气地说:“知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敛眸沉声说,“所以,你笨。” 陈越阳:……我真的揍你了你信不信! 不过他冷静地想了一会儿,也想明白了。如果王美秀的家庭,真的因为这件事破碎,那么一定会成为鲁凤芝心里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 鲁凤芝出身农村,所以不同于沈时苍,可以冷静而理智地分析这些社会问题,反倒是对王美秀的代入感更强。况且,她的年纪越来越大,心脏又不好,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让她顺心更重要。 三个人都想着不同的事,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个小时后,终于一起坐上了饭桌。 紧接着,继甜咸豆花之争后,第二次地域代沟降临了。 沈时苍刚喝了一勺汤,嗓子都没润完,鲁凤芝就撤走了他的汤碗。 鲁凤芝:“长身体的时候,喝什么汤,”老人一边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酱牛肉,一边说,“多吃肉。” 沈时苍:……? 他试探性地问:“饭前……不喝汤?” 坐在他旁边的陈越阳,将刚吃完的糖醋排骨骨头扔到垃圾盒里,然后对他说:“你又没噎着,喝什么汤啊。” 沈时苍:…… ……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2 因为不放心鲁凤芝,所以陈越阳没有回学校,而是住了下来。 陈家空着的客房很多,但鲁凤芝不喜欢外人收拾自己的家,所以除了客厅和常用的两间卧室之外,都没有收拾,床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根本没法住人。 那两间卧室,鲁凤芝睡一间,陈越阳睡一间,王美秀为了照顾鲁凤芝,所以晚上都是在鲁凤芝房里睡地铺,没有单独的房间。 陈越阳从客房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套崭新的床垫和被褥,准备放在自己的卧室。 本来是想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睡地上,却不料沈时苍根本就懒得理他,自己抱着被子,躺在了地铺上。 陈越阳也没跟他客气,洗漱完了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熄灯之后,陈越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已经有好多日子没跟沈时苍睡在一个屋子里了,以前一起住的时候也没什么别的感觉,而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 “诶,”他翻身滚到床边,伸头叫了沈时苍一声,“我问你啊,今天为什么你陪她做了个晚饭,她就突然高兴起来了?” 陈越阳憋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他和鲁凤芝一起生活了很久,祖母生气、失落、高兴的模样,他都能很轻易地察觉到,但今天,陈越阳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听了王美秀的话之后,会突然变得失落,又在听了沈时苍的话之后,突然变得高兴。 陈越阳等了半天,沈时苍也没理他,于是他欠着手上去扯对方的被子,一边扯一边说:“别装睡了行不行,知道你醒着,在学校你哪天不是学到12点才睡,这才11点,装什么装。” 沈时苍掀起被子,黑暗中,他看着那人的眼睛,然后说:“自己想。” “我想了啊,”陈越阳说,“就是因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才问你啊。” 沈时苍不想理他,侧过身不去看他。 陈越阳伸长胳膊去扯他,但对方故意侧身躺得更远了,让他够不着。 “沈时苍!”陈越阳有点生气了,“我揍你啊!” 沈时苍依然没理他。 毕竟,现在陈越阳揍他,就是揍自己。 陈越阳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但他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作死的本事一流,惹人生气的本事也是一流,从来都只有他噎得别人说不出话的份儿,哪有他被气的道理。 于是,陈越阳收回胳膊,转身躺回床上,幽幽地说:“沈时苍啊,我今天才发现你的手……又凉又软,一次没用过也太可惜了。” 闻言,沈时苍迅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了丝抵御的意味:“你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陈越阳侧过身看他,又拿起手机晃了两下,极为欠揍地对他说,“你上次说,你从来没有过对吧?那我现在想试试,你到底是喜欢欧美的,还是喜欢日本的。” 第二十三章 黑暗中,陈越阳瞧见对方的眼睛里一片明亮,水光中泛着怒意,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陈越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沈时苍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敢。” 闻言,陈越阳哈哈一笑,说:“我就是敢。” 陈越阳的反射神经向来好得离谱,几乎是在察觉到对方有所动静的一瞬间,就掀开被子,握着手机从床上翻了下去。 他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将显示着移动迅雷页面的手机举起来,对沈时苍说:“你自己来挑不?” 沈时苍:…… 一脸冰冷的少年面色一沉,然后朝陈越阳走了过来。 陈越阳哪能让自己留在原地挨揍,于是连忙握着手机,随手又抱了个枕头当沙包用,从床的另一侧翻了过去。 就这样,他们一人拿着手机枕头,一人空着手沉着脸,在卧室里跑了好几圈,也没分出个胜负。 再后来,陈越阳直接站在床上,沈时苍往哪边走,他就往相反的方向绕着躲开他,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孩,围着一张床绕来绕去,又绕了好几圈。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3 最终,还是陈越阳喊了停:“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赶紧睡觉,明儿还得早起去学校上课。”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沈时苍面前,然后在床上曲腿蹲下,又将手机塞进沈时苍手里:“给你,这回放心了吧。” 沈时苍拿过他的手机,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地铺上躺好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陈越阳对着镜子给刘海抹发胶,沈时苍叠好被子路过浴室门口时,强忍着抗议的冲动,瞪了他一眼,就下楼了。 这段时间以来,沈时苍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陈越阳这人拧得很,如果不随了他的心意,他总能搞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算了,就当自己的刘海被狗啃过好了。沈时苍这样想。 吃早饭时,陈越阳惊讶地发现,餐桌上的食物是早就做好了的。 “我奶呢?”陈越阳四处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鲁凤芝,于是问道。 沈时苍慢条斯理地说:“吃过早饭后,和家政去打理小花园了。” “家政?”陈越阳疑惑。 沈时苍说:“沈家别墅里拨来的人。” “哦……”陈越阳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鲁凤芝从小就干农活,年纪大了之后也闲不住,这些事陈越阳是知道的。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完了早餐,中途又互相dis了一次“豆花应该是咸的还是甜的”这个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话题,而后便一同回了学校。 陈越阳在a班呆得一直都很无聊。 他很难和学习好的学生玩儿到一起去,所以即便他的成绩已经足够进入文科1班,但是也依然选择了留在12班。 而在a班里,陈越阳除了偶尔调戏一下尹松野和陶一然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可玩儿了,而陶一然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有事没事就被隔壁实验中学的男生喊走了,有时候一整节课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弄得他只能无奈地盯着尹松野那张脸,毫无乐趣。 至于明月……陈越阳的态度是有些微妙的。 从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但自从沈时苍跟他说过,明月喜欢他时,他就决定保持合理的距离了。 而上次与赵朋轩第二次比过篮球之后,猛然想起对方那句“为什么我喜欢的女生会喜欢你!”这句话后,不免觉得有些无奈。 他向来对这种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但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的狗屁青春狗血言情剧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在实打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陈越阳就更觉得头疼了。 但是,这些不痛不痒的儿女情长,都随着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的到来,而显得不堪一击。 陈越阳已经没心情去管喜欢不喜欢这种事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疯狂地学习物理化学生物,否则沈时苍的成绩肯定会一落千丈。 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多,他总不好让沈时苍跌下全市第一的神坛啊。 更何况,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课他的成绩都不错,唯一差的就是理综,高三开始全面总复习之后,只考复习过的知识点。也就是说,这次期中考试的范围,只是高一学过的理化生,补起来也不算天方夜谭。 而沈时苍这边,也没闲着。 虽然他的文综不成问题,但他却有额外的工作。 白天,他要回答12班里的同学提出的各种问题;晚上,他还要帮陈越阳恶补理化生。 “诶,我说你这么白天夜里的来回文理颠倒,神经不会出问题吗?”陈越阳拿着笔,一边写化学方程式一边吐槽道,“关哲他们的成绩你不用太上心,就算他们考不好,也没什么,毕业之后大多会去国外留学吧,也没几个人会参加高考。” 但沈时苍却说:“他们很认真。” 无论是什么样的学生,只要认真肯学,在学校里,都肯定会有人愿意帮助他们。 哪怕已经到了高三,一切也都来得及。 “你这样帮他们,我估计刘畅会很开心。”陈越阳这样说。 刘畅是12班的新班主任,去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就来了市一中教课。而像12班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班级,自然要被塞给新来的好欺负的老师了。 也是拖了这位新老师的福,才让陈越阳过得滋润了不少。 刘畅不像以前那个老顽固般的班主任,自来地就对他们这群差生有刻板印象,即便上课时有人趴桌子睡觉不认真听课,刘畅也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随便糊弄着讲讲,依然每天都认真备课。 后来在陈越阳的高压政策下,12班全体学生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听课——就他一个人认真学习,也太他妈痛苦了,独痛苦不如众痛苦嘛。 一段时间后,陈越阳的成绩突飞猛进,刘畅每天晚自习都会单独给他开小灶讲数学,虽然经常说他马虎算错数,但该教他的一样没少教,而且还建议他去1班接受更好的教育,陈越阳拒绝之后,刘畅也建议他自己在课外上补习班,免得12班进度太慢,耽误了他的成绩。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4 总而言之,全12班的学生,都非常喜欢这个新来的女老师。 沈时苍的努力没有白费,考试结束之后,陈越阳去学校的主教学楼楼里看红榜,果不其然,文理两科第一名的成绩都没有换人。 而12班的平均成绩,一下子突飞猛进,直接超过了7班。 于是,众人在班主任宣布完成绩之后,集体决定翘掉晚自习,一起去聚餐。 一时之间,班级的qq群里,关于美团、大众点评和百度糯米的程序链接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全班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哪家的串儿好吃哪家的面劲道这种问题。 刘畅:请尊重一下我作为班主任的存在感谢谢。 同学们表示:必须尊重老师。 然后,他们晚上翘课的时候,顺便把班主任也撬走了。 看到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校门外走的时候,陈越阳还在操场上玩球。 他形单影只,孤零零地投着篮,看着曾经的哥们儿们聚在一起的场面,难免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可以去。” 闻言,陈越阳一愣,他转过身,就看到沈时苍顶着自己的壳子,这样对他说。 陈越阳笑了笑,然后说:“别了吧,我现在可是个外人,这次12班成绩突飞猛进,你才是功臣,你快去吧。” 他心里疯了似的叫嚣着,只留下他一个人好难受,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幼稚,于是连忙催着沈时苍出去玩。 然而沈时苍却灵活地截下了他手里的篮球,在三分线上起跳,将球扔进了篮筐里。 落地后,沈时苍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陈越阳无奈:可以,这很ok。 …… 12班的成绩突飞猛进,本来是一件大好的消息,但是第二天,陈越阳在a班里百无聊赖上早自习的时候,就听到了a班的班主任站在班级门口,跟b班的班主任抻着脖子唠嗑。 “欸王老师你听说没?12班的小刘被主任扣下了。” “听说了,不就是泄题的事儿嘛!” “要我说啊,年轻人就是办事不靠谱。” “可不嘛。” …… 陈越阳:……啥?发生了啥? 他心里惦记着12班,就趁着老师不注意,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陈越阳穿过了高三小区的操场,进入了文科班的教学楼,趴了好几层楼梯,终于来到了12班的门口。 他推门进去一看,果不其然,里面的学生正在自己上早自习,而原本应该坐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自习的刘畅,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似乎离开得很匆忙,手机还放在讲台上,没有拿走。 “苍哥!苍哥你怎么来了啊!”卢记平兴冲冲地朝他打招呼。 自从篮球赛事件之后,卢记平和关哲就对顶着沈时苍壳子的陈越阳越发亲近,而拳击事件时,宋明延又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陈越阳现在在十二班里,并不算尴尬。 于是,陈越阳问道:“你们都不知道刘畅去哪儿了?” 宋明延答道:“她刚才被7班和8班的班主任叫走了,走之前也没说什么。” “我问你们,”陈越阳说道,“这次期中考试,大家的成绩都是真实的吗?” 饶是卢记平等人再给陈越阳面子,不明就里的12班同学,一听这句话,也有些不高兴了。 沈时苍放下笔,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陈越阳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有些不对,于是连忙解释道,“我是听说,刘……咳、你们班主任因为给学生透题,被主任叫去训了,才来问你们的。” “草,这臭老头,”卢记平忍不住爆了句脏话,“平时就总爱找咱班的茬,这次又想搞什么!”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5 关哲也怒了:“我去教导处找他评理去。”说完,还捏了捏拳头,这架势哪像是评理,倒像是准备打一架。 见状,沈时苍连忙出言劝阻:“先去升旗,不能耽误早会。” 陈越阳知道,他向来都是这么守时守礼,所以也不想勉强他翘掉升旗仪式。而12班的其他同学,以前就对他言听计从,这次成绩飞速进步之后,对“陈越阳”的崇拜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本以为这件事会等到早会结束之后再议,却不想,升旗仪式被另一个环节取缔了。 众人站在主席台下,听着年级主任叭叭叭说了一大堆屁话,紧接着就看到刘畅红着眼圈儿,走到了主席台上。 她对着稿子进行检讨和陈述,说着她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给12班的同学在考试前透题。 而7班和8班的班主任,正站在主席台旁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卢记平当场就炸了,但奈何被宋明延扯住,无法冲上去。 他们都知道刘畅平时在办公室里就经常遭到排挤,因为她的出身不好。刘畅的家在乡下,不仅穷,而且还重男轻女,她读研究生的学费都是在教务处办的全额贷款,今年刚还清,而乡下还有一个为了娶媳妇不停地吸食妹妹血汗钱的混账哥哥。 这是一个不努力工作赚钱,就要被亲生父母卖出去换彩礼钱的倒霉女儿。 也因为这种家庭背景,让刘畅的性格温柔而懦弱,平时学生们跟她没大没小地打打闹闹,她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言辞厉色。 12班的学生非富即贵,又爱闯祸,领导不敢拿班里的各种二代撒气,就只能拿刘畅撒气,后来陈越阳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约束12班同学的在校行为时,刘畅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 刘畅的性格,注定了她不会反抗,被12班反超平均成绩的班级,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肯定要来找茬,而刘畅也硬着头皮,做了任人搓扁揉圆的软包子。 但是这不对啊。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事,陈越阳没办法插手去管,毕竟他要尊重一个人的选择——哪怕她的选择是懦弱的。 可是这一次,刘畅选择了懦弱,选择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相当于间接性否认了12班全体同学的成绩。 这怎么能行,12班的成绩,是全体同学通过努力换来的。这成绩干干净净的,没有让人泼脏水的道理。 刘畅的自我检讨结束之后,年级主任梗着脖子从她手里接过了话筒。 然后,年老又脱发的年级主任站在主席台中间,继续训话。 和以前一样,不敢说12班的学生如何如何,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刘畅一个人的身上。 陈越阳侧头看了一眼12班的状况,大家似乎都被气得不轻。 但是因为班里带头闹事儿的干架扛把子没说话,所以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会长……”陶一然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问他,“主任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证据啊,而且我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了宋明延他们,考试前他们都复习得很认真,真的是因为透题吗?” “呵,”陈越阳冷笑,“透题?老子信了他的邪。” 他从a班的队伍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主席台和学生之间相隔的红色跑道上,扬起头,桀骜张狂的目光如同冲锋枪一样,将主席台上的老师们逐一扫过。 最后,陈越阳的视线停留在了7班的班主任身上。 那是一个偏矮偏瘦的中年男人,肤色偏黑,眼睛很小,笑起来只剩下了两条缝。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狗东西去年在刘畅刚来一中的时候,还追过她,每天下班都像个苍蝇似的黏上来,非要送刘畅回家。 当时陈越阳见她被这种堪比“性骚扰”式的追求折磨得苦不堪言,背地里让卢记平等人带上麻袋,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堵了他一次,这才把他吓跑了。 没想到这货记上仇了,三番五次地给主任打小报告,找12班的麻烦。要不然刘畅私下劝过陈越阳几次,最好息事宁人,陈越阳根本不可能放过他。 7班的班主任被他这个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奇怪了,明明这人是好学生沈时苍,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跟要扒了他的皮似的。 陈越阳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了视线。 既然他现在是沈时苍,那么肯定得学着讲道理,不能总是用拳头了,要不然,实在是影响沈时苍的个人形象。 于是,他压下怒火,一脸冷静地对主席台上的年级主任说:“主任,请问透题这件事,您有什么证据吗?” 第二十四章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6 “沈时苍同学,这可是主任亲自审出来的结果,难道你要质疑吗?”7班的班主任走到主席台前,对陈越阳这样说道。 陈越阳正色道:“哪怕是警察,也要讲究证据,主任是为了学校的纪律这我明白,但是也应该能服众才行。” 闻言,主任说道:“说到证据,无非是人证和无证,卷子考前都放在办公室里,又没有监控,有了刘老师这个自首的人证,就足够了。” “呵,”陈越阳冷笑,随即将目光投到刘畅身上,然后对她说,“那就让我好好问问刘老师,透题这种事,她是不是真的做过。” 主任说:“沈时苍同学,你在学校里是学生会会长,又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孩子,这种事有老师管就行了。” “我只是想跟刘老师说两句话,”陈越阳不理会主任的话,三两步走到主席台上,然后身手敏捷地翻了上去,抢过刘畅手里的麦克,对她说,“刘老师,我不知道您今天为什么站在这里,但是您知不知道,您刚才说的那些话,足以抹杀12班的学生们所有的努力,这样真的好么?” 刘畅的眉一直都皱着。 她本想息事宁人,却不料中途被人这样挑明了说。 只不过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利益来换取短暂的相安无事,但这一刻,听了对方的话,刘畅才意识到她现在所牺牲掉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还关乎12班里那三十多个学生。 陈越阳继续说:“主任也说了,办公室里没有监控,唯一的人证就是您,如果您不说实话,那么您的学生,可就要凭白被人冤了呢。” 12班的家长们或许不会在意,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的成绩,毕竟这样家庭背景的孩子,也没必要自己苦读考大学,7班的班主任和年级主任也是看好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就算家里给学校捐了一个楼又能怎样,孩子在学校里一没挨打二没挨骂,家长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让学校里的老师跌了面子。 更何况……哪怕再大的事情,陈越阳也不想再看到陈铭那张老脸,所以他一定要自己解决好这件事。 他将话筒递给刘畅,认真地对她说:“老师,大家那么努力的学习,考出了更好的成绩,也是您的骄傲啊,为什么要否认?为什么要说那是假的?” 刘畅的眼眸颤了一下。 她年幼时在家里被压着,毕业后在学校里被同事排挤,勇气这种东西似乎从娘胎里就没被带出来,一直都活得谨小慎微。 但是这一次,她听到了面前这个全校、全市第一的学生,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突然想勇敢一次,就算不为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越来越努力的学生们。 “其实……”她深呼一口气,然后坚定而大声地对着话筒说道,“我没有给我的学生透题,他们的成绩都是真实的。” 话音刚落,操场上便瞬间传来了学生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陈越阳转身望向主任,宣战般地朝他挑了挑眉,笑着说:“主任,您看,现在可没有证据了。” 这时,7班的班主任冲上主席台,大声说道:“沈时苍!你可是咱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怎么能这样跟老师顶嘴?12班的成绩一直都那么差,怎么可能突然进步这么多,老师比你们有经验多了,就算没有证据,看到这样的成绩,也知道他们是透题,要不然就是抄的。” “那既然这样……”陈越阳顿了顿,然后笑着扫了一眼这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一本正经地说,“大家都知道,我的成绩一直都是全市第一,比7班的王老师聪明多了,就算没有证据,看到王老师这个样子,我也知道他是个脑残。” 众人:……??? 一时之间,无论是老师还是主任还是主席台下的学生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话实在是太过出格,从来都没人敢在主席台上说出这种话,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沈时苍。 7班的班主任反应过来之后,气得浑身发抖。 他抬起手指着刘畅的鼻子,骂道:“是不是你教他的!” “我是a班的学生,哪能得到刘老师的教诲,”陈越阳将刘畅护在身后,对他说道,“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个男人,就别总找女人麻烦。” 陈越阳都被他气笑了。 真是搞不懂现在有些大学领导的脑回路,竟然降分降标准也要在教育专业里录取一定比例的男学生,结果就招进去一批成绩差人又极品的草包,毕业之后进了学校工作,除了沽名钓誉,就是带坏学生。 就在这时,卢记平突然冲到了主席台前。 他虽然没有翻上来,也没有话筒,但是他天生嗓门大,扯着脖子喊,全校都能听见,他说:“大家都知道,我力气很大,咱学校篮球馆里好几个篮球框都被我扣篮时扯下来了,所以,就算没有证据,看到王老师这个样子,我也知道他是个弱!鸡!” 众人:…… 就在大家都开始疯狂爆笑的时候,陶一然默默地从后面的台阶,走上了主席台。 他拿过话筒,慢条斯理地说:“各位,有句话我想说,其实也不是没有证据。” 主任:“证明王老师是……的证据?” 7班班主任:主任您哪边儿的?! 陶一然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然后鼓起勇气说:“考试前几天的周末,就算是放假,a班的学生也都会去图书馆自习,以前基本不会在自习室看到12班的同学,但是期中考试前的几个周末,我看到了12班的学生,都在自习室里认真复习。”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7 “人证?”陈越阳笑了笑,随即又说,“不止是人证吧,自习室里肯定有监控,这下子岂不是物证都有了。” a班的学生们似乎是受到了陶一然的鼓励,平日里这个温吞又内敛的台北男孩都能主动站上去,那么他们自然也不能落后,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作证。 而12班的学生们,也纷纷堵在主席台下,叫嚣着让主任给个合理的解释。 早会因为这件事,闹哄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结束,上课铃声已经打响,但高三的教室里却空无一人。 市一中的校长闻讯赶来时,就看到高三的年级主任和7班的班主任,被高三的学生们堵在主席台上,根本无处可逃。 “校长,这么个祸害人的家伙,可不能由着他在学校里继续兴风作浪啊,”陈越阳抬了抬下巴,示意校长看向7班的班主任,然后继续说,“再让他当班主任,真是对不起7班那三十多个同学的学费。” 陈越阳早就看这男人不顺眼了,从他骚扰刘畅那天起,他就一直想把这人清出去,但奈何刘畅一直都劝他息事宁人,而他又每天呆在12班里,怕刘畅唐僧上身念叨他,所以一直都忍着没有发作。 现在倒好,他已经不在12班了,而这男人又主动蹦出来作死,再不把他清走,陈越阳简直对不起12班的学生们叫了他这么久“老大”。 校长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却知道沈时苍这个人。 他推了推花镜,劝道:“沈时苍同学,这件事好像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不如……” “怎么就没关系了?”陈越阳跳下主席台,然后走到被12班的学生们簇拥着的沈时苍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是我铁瓷儿,他班里的事情,我当然要帮忙。” 年迈的校长忍不住皱了皱眉,在看到欢呼着的12班的学生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a班和12班的学生们,在灵魂人物的感召下,突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冰释前嫌,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啥时候他俩成铁瓷儿了啊?” “管啥时候呢,哥俩好就行了呗。” “那以前……” “以前什么啊以前?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你没听陶一然和尹松野他们怎么说的么,班长在学生会里啊,每天都对陈越阳言听计从呢。” “说什么呢你,搞得我们老大跟蓝颜祸水似的,那我还说沈时苍在篮球队里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啊,都是我们老大惯的。” “所以现在他俩这是……” “正所谓‘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懂不懂啊?傻帽!” “那他妈是形容基佬的句子吧,瞎几把说啥呢!” …… 而作为陈越阳的首席小弟,关哲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说道:“老大!老大你快点表示啊!苍哥都这么说了你也得表明立场啊!” “林校长,”沈时苍站了出来,而他开口之后,所有欢呼着的学生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听他继续说,“12班的科任老师们有所有学生近期随堂小考的卷子,大家的成绩是一点一点提升的,那些卷子就是证据。” 闻言,学生们又是一阵欢呼。 沈时苍继续说:“就算没有了纸质的卷子,班级群内有每日一练的小程序存档,任何人都可以查,12班的成绩确实是一点一点变好的。” 如果说刚刚陶一然的话,只是在形式上为12班的学生们洗刷了成绩上的质疑,那么现在,有了随堂小考和每日一练小程序这两个实打实的证据,就再也没人能轻易泼他们脏水了。 听到这些话,陈越阳不免心中一顿。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漂亮了,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上手,弄得全天下人仰马翻。但是听了沈时苍的话,他才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厉害。 无论是王美秀的事情,还是今天的事情,沈时苍都能滴水不漏地解决。 “好,正如同学们所说,这件事学校一定会彻查,还同学们一个公道。”校长只能这样安抚着激动的学生们。 “这事儿明摆着的嘛,还有什么可查的!” “就是,刘老师被冤枉,12班也是被冤枉的,怎么还不处置栽赃陷害的人?” “老师和学生都应该一视同仁!” “没错!” …… 最终,校长终于妥协了。 本来这种事,从没有长辈跟晚辈妥协的道理,毕竟,在这样一个以儒家文化为统治领域的国家内,上位者的尊严被抬得极高,根本毫无撼动的可能性,哪怕上位者错了,底下的人也不能说。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8 但市一中和别的学校不一样。 要知道,这学校里的教学楼,有一半都是12班里那群二代们的爹妈捐的,就算校长再想袒护年级主任和老师,也不能不给人民币的面子啊。 尤其是陈越阳这个人,根本就没人敢惹。 他以前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除了跟他的父亲告状之外,就算是校长,也拿他没办法,这一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又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子,校长有心袒护也无可奈何。 于是,这件事就朝着让学生们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该收拾的人也都收拾完了,陈越阳心情一好,又翘了晚自习。 自从他把风纪委员长这个职位,从尹松野身上撸下来,按在顶着自己壳子的沈时苍身上之后,陈越阳就把学生会的事情,统统物归原主了。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尹松野质疑的时候,说一句“都听他的没错”,噎得那些人没话说。 后来,他索性连学生会的活动教室都不经常去了,彻底交给了沈时苍。 但是今天,他还是挺想把沈时苍拽出来,聊聊天的。 学生会的活动教室在二楼,陈越阳这人平时上树逗鸟翻墙逃课惯了,区区一个二楼,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就攀了上去。 十一月初的北京有些秋老虎,闷热闷热的,所以还开着窗户。 他大刺刺地坐在窗台上,伸头往教室里面往,就看到沈时苍正坐在学生会会长专属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工作。 “我的妈!”尹松野刚一推开门,看到自家会长正毫无礼仪地坐在窗台上时,忍不住嚎出了声,“会长!会长你怎么没走门啊!” 听到他这么大声,屋里的其他人也望了过来。 陶一然迅速搬了椅子过去,软绵绵地说:“会长快下来,太危险了。” 陈越阳轻笑:“诶呦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我平时翻……”翻大门逃课的时候可熟练了。 但是这话他却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沈时苍是不可能翻墙逃课的。 他讪讪地笑了笑,然后踩着陶一然递过来的凳子,跳下了窗台,迈开步子又走到了那个正在批文件的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陪哥出去聊个天儿?” 沈时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胳膊旁边的文件,示意他没时间。 然而陈越阳却不管这些。 他抢过对方手里的圆珠笔,塞进尹松野手里,对他说:“副会长辛苦,加个班啊。” 尹松野:??? 然后,陈越阳便拉着沈时苍离开了教室。 沈时苍本想拒绝,但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就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对方拽着自己的校服,把他拽到了操场上。 两个少年走到了空无一人的主席台上,然后并肩坐下,看着灯火明亮的教学楼,沈时苍突然想起对方今天白天说过的话,于是问他:“‘铁瓷’是什么意思?” “什么‘铁瓷’,还‘铁丝’呢,”陈越阳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对他说,“来,跟哥好好念,‘铁——瓷——儿——’,儿化音会不会?不会我教你,来,再念一遍试试。” 沈时苍:…… 他懒得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大概是瞧着对方不愿意理睬自己,陈越阳也觉得,再调戏他不会说儿化音有点无趣,于是便回答了他的问题:“‘铁瓷儿’呢,是我们北京的方言,就是铁哥们儿的意思,也是好兄弟、好朋友。” 沈时苍忍不住念了一遍:“朋、友……?” “嗯,对啊,”陈越阳自顾自地点头,“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王美秀那事儿,篮球赛那事儿,生日会那事儿,还有你哥那事儿,我们都是互相帮助的,虽然……好像是你帮我多一些,不过我以后会多罩着你的,以后在这片儿你遇到麻烦了,提我名字,保证没人敢惹你。” 沈时苍:…… 看到他那无奈的表情,陈越阳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补充着说:“就算有人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但是,沈时苍似乎对这些话都不感兴趣,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朋友。” “嗯!怎么啦!”陈越阳问他。 沈时苍抬眸,极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69 然后…… “哼。” 他一句话都没说,留下这个“哼”之后,就站起身,从主席台上走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越阳:……我又哪里惹他生气了???[黑人问号脸.jpg] 他摸不着头脑地在主席台上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凉风,直到放学铃声响起,陈越阳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算了算了,不要再想了。 陈越阳决定放弃思考,因为沈时苍的心,简直比海底针还海底针。 但是,正当他准备回寝室时,卢记平突然出现了。 他似乎找了他很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卢记平:“苍、苍哥……!” “你慢慢说,”陈越阳问他,“怎么回事?” “啊……苍哥,不行了,不好了!”卢记平断断续续地说道,“老大、老大他爹来学校了,我估计是校长又告了他的黑状,老大脾气拧,对上他爹总是吃亏,估计连个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揍了。” 陈越阳眉心一跳,瞬间就想到了沈时苍。 完了。 他从小到大挨揍都习惯了,被抽一顿能咬牙挺过去,沈时苍这人从小就听话,肯定没挨过打,要是被陈铭用皮带抽一顿,万一疼哭了怎么办。 他连忙问道:“他现在去哪儿了?还在学校吗?” 卢记平总算是顺过了点儿气,说起话来也算连贯了:“我来之前,宋明延跟我说,他亲眼看到老大上了陈家的车。” “草,”陈越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然后问,“他走多长时间了?” 卢记平说:“估计半个多小时了吧。” 一听这话,陈越阳迅速从主席台上跳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学校外面跑。 “苍哥!你去哪里啊?”卢记平在后面追问。 陈越阳回头,答道:“去陈家!” 第二十五章 有关陈家的事,沈时苍是知道一些的。 他高一时和陈越阳同桌,经常能发现对方领口里偶尔会有些不轻不重的伤痕,而这些伤大多都是他在学校闯祸后的第二天出现的。 回到陈家,沈时苍发现鲁凤芝并不在别墅里,他去问了从沈家请来的家政赵佳芸之后,才知道鲁凤芝到隔壁别墅里,跟别的老太太搓麻将去了。 其实老年人摆摆扑克搓搓麻将,是有助于减少老年痴呆的发病几率的,鲁凤芝意识正常的时候去玩一玩,也没坏处。 但是,当他看到陈铭一脸怒气地回到陈家之后,才觉得鲁凤芝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陈铭站在客厅里,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沈时苍隐隐觉得有些奇怪,面前的中年男人明明个子不算高,大概只有一米八左右,但是却因为气场的问题,总让人觉得他很高。 “聚众闹事儿也就算了,听校长说,你还学会带坏全校第一的学生了?”陈铭沉着面色,对他说,“老子送你去念书,你他妈在学校就不能消停点儿?” “我没有闹事,也没有带坏别人。”沈时苍皱着眉说道。 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更愿意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不愿意去仔细问问自己的亲生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铭的急脾气和陈越阳很像,甚至比陈越阳还要过分。他无法忍受别人跟他顶嘴,于是,他随手抄起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就抽了过去。 沈时苍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动手,实在是避不开,于是下意识抬起手去挡了一下。结果,那截突出来的木棍就直接抽在了他的手腕上,从小指到手腕内侧,瞬间肿了起来。 “长本事了?还敢躲?”陈铭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习惯了儿子拧着他、气他之后闭口挨揍的模样,冷不丁一见对方躲避的动作,非常不习惯,甚至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0 沈时苍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僵,然后下意识地问他:“以前他……不,以前我都不会躲?” “你吃错了什么药,赶紧闭嘴跪好。”陈铭不耐烦地说道。 在陈铭的认知中,自己的儿子脾气倔、性格暴躁,而且还经常和他拧着干,两个人一见面就像两个同时被点燃的炮仗,争着抢着比着看谁先爆炸,像这种冷静沉着的语气,陈铭从来都没有在陈越阳的话里听到过。 而他也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儿子既然不懂得尊敬老子,那么他就只能以暴制暴。 家暴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因为它会遗传。陈铭幼年起,便一直都看着父亲家暴母亲,他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见他如此,沈时苍的眉皱得更深了。 “你这样,是犯法。”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这样说道。 “呵,笑话,”陈铭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谁也管不了。” 或许陈铭的话,听起来更像是笑话。但这种笑话,却在无数个角落里发生着。有了名为“亲情”和“家庭”的保护色,这些不合法的暴力似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存在着、发育着、壮大着。 家长对孩子、男人对女人、强势对弱势……后者很少有反抗的机会,即便有,也会被舆论压迫得抬不起头。 沈时苍没办法理解他这种野蛮行径,就像当年他没办法理解,刘成海在沈月玫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出轨时,愤怒之下扇了对方一个耳光这件事。 这一刻,他在陈铭的身上看到了刘成海的影子。 所以,他才意识到,跟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于是,沈时苍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找准时机,趁着陈明不注意,跑出了客厅。 但是他光顾着看陈铭有没有追上来,忘记往前看,结果,刚一跑出别墅,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你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陈越阳直起身,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地方,忍不住抱怨道。 但他还没等沈时苍说话,余光就瞥见拎着鸡毛掸子追出来的陈铭。 “不好,我爸要打人了,”他眼珠一转,看到了车库最外面的那辆车,然后拽着沈时苍一起跑了过去,打开车门后,对他说,“赶紧上车。” 沈时苍似乎没反应过来,于是陈越阳直接把他塞进车里,自己则飞速跑到驾驶位一侧,踩下了油门,挂挡给油直接跑了,只留下陈铭的骂声在车后,越来越不清晰。 等车子开出去了一段路程,沈时苍还有些惊魂未定。 陈越阳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并问他:“你没事儿吧?” “还好……”沈时苍匀了匀气息,意识到现在的出境后,立即问他,“你有驾照?” “没有。”陈越阳回答得十分自然,半点都没有无证驾驶的心虚。 “停车,”沈时苍说,“太危险了。” “哈哈哈,这才不危险呢,我这么正儿八经的开车,可稳了,”陈越阳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瞬间就涌出了一股表现欲,“现在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话音刚落,他直接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 这车是陈越阳最喜欢的那款法拉利超跑,从颜色到外形,都很得他中意,到手后他又给这辆车里里外外重新拆开组装了一遍,玩儿起来得心应手。 他的话刚说完没几秒,超跑瞬间拐过一条弯道,沈时苍一侧的那两个轮子,就腾空了起来。 “坐稳了,”陈越阳轻笑,然后对他说,“在北京玩儿车,我说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他确实没有说大话,因为这辆车子在他的手下,漂得又稳又漂亮。这种程度的漂移,沈时苍平时只在电视上见过。 但是……他依然觉得有点不适应。 …… 历经千难万险之后,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学校。 沈时苍脸色发白,下了车之后,扶着车门缓了好几分钟,脸色才缓过来。 “走了,回寝室。”陈越阳伸手去拉他。 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刚搭上对方的手腕,那人就吃痛地“嘶”了一声,然后迅速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着?我还烫着你了?‘嘶’什么‘嘶’啊,”陈越阳一边吐槽,一边去扯他的校服袖子,“给我看看。” 沈时苍拗不过他,只能把校服袖子卷了起来,把手腕给他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1 看到那道肿起来的红色淤痕后,陈越阳心情不悦地“啧”了一声,然后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买完药去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学校旁边的24小时药店。 虽然这种没有伤筋动骨更没有流血的伤口,陈越阳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但现在换成了沈时苍,他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沈时苍这人啊,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吧。 陈越阳挑了一大堆的药,内服外用胶囊粉末应有尽有,他是想着,反正把有可能用到的都买了,省得一会儿再跑一趟了。 回到寝室后,他把药扔在沈时苍的桌子上,然后扯过椅子,大刺刺地坐在他身边,对他说:“把手给我。” 沈时苍这时候刚洗完澡,已经换好了睡衣。 他翻开睡衣袖子,将胳膊伸了过去。 陈越阳垂眸扫了一眼,吓了一跳。 刚刚在外面天色太晚,看不太清楚,现在在屋子里有灯光,能够彻底看清楚,那道淤肿有多厉害。 他先用医用酒精消了毒,然后将红花油倒进自己的手里,用体温将药油温了一会儿,便握住了对方手上的地方。 大概是觉得这姿势有点尴尬,陈越阳轻咳一声,开始没话找话:“咳、内个……我发现你手还挺大的啊,比我的手大一圈儿。” 因为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所以看得挺明显的。平时都看不出来。 但这话一说出来,空气中尴尬的气息似乎更明显了。 沈时苍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收回了手,对他说:“我自己来。” 陈越阳侧头看了看天花板,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 “啊对了,还有个事儿,”陈越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他,“上次体检……我多高了?” 他记得高一时,自己比沈时苍高一丢丢,后来就一直都跟沈时苍是差不多的,而上次全校统一体检,沈时苍居然又长了两厘米。 沈时苍没看出他脸上的微妙神色,只是如实作答:“一米八二。” 陈越阳:…… 沈时苍反问:“那我多少?” 陈越阳:…… 他想起了上面标着184cm数字的那张体检表,然后把良心暗戳戳地喂了狗,最后睁眼说瞎话:“你和我一样。” 陈越阳撒谎之后,一直都心虚得不敢看他,但幸好沈时苍没有去过分追究这件事。 沉默的气息在寝室里蔓延了一个多小时,最终由沈时苍打破。 “陈越阳,”沈时苍叫了他一声,然后问,“以前你不躲?” 陈越阳:“什么不躲?” 沈时苍:“你父亲说,他以前打你,你从来都不躲,为什么?” 比起陈铭那种毫无罪恶感地施暴,沈时苍更无法理解,陈越阳竟然连躲的意识都没有。 陈越阳说:“他要打就打喽,他是老子嘛,反正也打不死我,我倒是能把他先气死。” 沈时苍:…… 他被陈越阳这种说得上是幼稚的心态,弄得哭笑不得。 鼻尖停顿在卷子上一厘米处,许久都没有动,沈时苍想了想,然后严肃地对他说:“这是家暴。” 陈越阳似乎并不在意,对他说:“对啊,就是家庭暴力,我没否认过。” 沈时苍:“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还手?”陈越阳反问,“呵,我也不是没试过,但是她会很生气啊。” 他的表情变得忧郁了起来,这种神色,沈时苍从未在他身上见过。 沈时苍没有问生气的人是谁,但是看到陈越阳现在的表情,他似乎也猜得到。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2 祖辈溺爱孙子是常有的,但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儿子。 见他沉默了,陈越阳才继续说:“我们家吧,其实比你们家简单多了,我爸没在外面给我弄出来一个便宜弟弟,但我妈还是走了。” “我爸那人,有点儿……唉,也不好说,反正我说实话你也别笑话我,比起你啊,我这种富二代,更像是暴发户家的孩子。” “我听我小叔说,动迁补偿款下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傻了,我爸拿着那钱去做生意,一下子就发家了,穷富之间的逆转,就在几年之间,非常快。”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我爸就认识了我妈,城里长大的小姑娘,用我奶的话来说,太‘金贵’,不仅不会干活,还听不得重话,后来因为我跟我哥的早教问题,我妈和我奶吵了一架,然后我爸就打了她。”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他说一句,沈时苍就听一句,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直到他不再说话,沈时苍才问他:“为什么今天去救我?” 闻言,陈越阳一愣,然后下意识回答道:“因为你会挨揍啊。” 沈时苍又问:“那为什么不救自己?” 陈越阳说:“你不是他儿子,自然没有挨揍的道理。” 沈时苍说:“就算是,也没有道理。” ……? 陈越阳的脑子没转过来这个弯儿。 沈时苍叹了口气,然后说:“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能使用暴力。” 他说得严肃而认真,让陈越阳不得不下意识跟着正经了起来。 将沈时苍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放了数遍,陈越阳似乎又想起了脑海中最深层的那份记忆。 那是在三年前,岳潇潇借着出差的机会回了一次国,专程来初中看他。 那时,岳潇潇说:“阳阳,是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没有办法,我……我不能让自己的一辈子,都毁在一个家暴男的身上。” 那时陈越阳只有十四岁,陈越凝和陈枫的死,在他心里像一根永远无法拔出的刺,只要看到岳潇潇,陈越阳就会想起,自己刚刚接到那两个人死讯时,有多么痛彻心扉。 所以,他没办法原谅,岳潇潇就这样抛弃了他。 可是死去的人却永远不能再回来了,所以,陈越阳也只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统统压下去。 然后,他对沈时苍说:“所以……你是在建议我离家出走?” 陈越阳想了很久,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毕竟,就连沈时苍自己在面对家里的问题时,也选择了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能是察觉到陈越阳心里在想他的事,沈时苍也有些微妙,于是他不再说话,转回去继续写卷子了。 陈越阳见他又恢复了沉默,而且空气里的温度似乎有直线下降的趋势,于是连忙凑到他身边,打量着她的脸色。 “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陈越阳解释,“你看我挨揍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你让我改,也得慢慢来嘛。” 虽然沈时苍平时从不说软话,但陈越阳知道,他今晚跟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自己。 既然是好意,就没有让对方寒心的道理。 于是,他继续说:“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嘛,以后他揍我,我就跑,肯定不让自己再挨揍了,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啊?” 陈越阳一边说,一边去晃他的胳膊,让对方没办法好好写题。 沈时苍被他晃得头疼,有些嫌弃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然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敷衍着说:“知道了。” 陈越阳:…… 他这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总觉得不痛快,于是,他揽过对方的肩膀,笑着说:“你看,你今天替我挨了一下子,我特别不好意思,要不然明晚放学了我请你吃饭?” 其实他就是随口一问,反正每次沈时苍都会拒绝。 但是,虽然他这次也拒绝了,但拒绝的理由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基本上都是“没时间”、“不用”、“不需要”之类的词儿,听起来就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嫌弃的感觉。 但这一次拒绝的理由,非常充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3 沈时苍:“明晚我不在学校。” 陈越阳疑惑:“诶?为什么?明天也不是周六啊。” 沈时苍放下笔,抬起头看他,说:“前些天你母亲打电话来,说要见你。” 陈越阳:“然后……?” “我接的电话,”沈时苍说,“她的情绪不太好,所以我答应了。” 陈越阳:…… 沈时苍其实也不想去,但是电话另一端的女人在约他出去时,听声音都要哭出来了。所以,他就没有拒绝。 倒是陈越阳听了这话,瞬间暴躁起来:“啊?去见她做什么?不许去,跟哥出去吃饭,不要理她。” “那是你的——” “我去你的吧,你见过把只有四岁的两个儿子扔下,一声不吭就离婚出国的亲妈?”陈越阳冷笑,“你要认这妈,也别顶着我的壳子去,老子忍不了。” “她是因为家暴才离婚,”沈时苍对他说,“难道你觉得,她要被你的父亲打死,才算完?” 陈越阳:“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时苍:“那你是什么意思?” “诶呀你这人怎么咄咄逼人呢,”陈越阳被他逼急了,然后说,“那我小叔和我哥也确实是因为去找她才——” 沈时苍:“那是空难,是意外。” 陈越阳:“呵,你说得轻巧,两条人命,一句‘意外’就打发了?” “陈越阳,”沈时苍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听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了,“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的母亲也能放弃婚姻,这样,她或许就不会死在医院了。” 陈越阳:…… 这是自那次之后,沈时苍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沈月玫。 他似乎,已经走出了这个阴影,再提到这个已经故去的女人时,眉宇间皱起的痕迹,已经很少了。 “随你便吧,”陈越阳泄了气般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老子不管了。” 见他妥协了,沈时苍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越阳才提醒他:“对了,我妈再婚之后,好像还生了个女儿,我……就很偶然、很巧合,绝对不是故意去看的……在她朋友圈里看到的……照片儿。” 沈时苍“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会准备好见面礼。” 陈越阳: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老子还是跟去看看吧。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准备了一份适合女孩子的礼物。 但是,见面之后,沈时苍发现,这个女孩子……非常不简单。 岳潇潇去吧台结帐时,这个只有12岁的小姑娘蹭到了他的身边,伏在他耳边,用棉花糖一样甜腻的声音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坐在角落那桌的大哥哥呀?” 第二十六章 岳潇潇离婚后去了日本,在东京认识了留日工作的楚平庆,两人婚后,就生下了楚楚。 楚楚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是个美人胚子。她和陈越阳都随了岳潇潇的长相,天生一双多情而精致的桃花眼,琼鼻樱唇,笑起来眼波流转,煞是勾人。只不过楚楚非常爱笑,性格也是甜甜软软的,看起来比陈越阳讨喜多了。 但是,正如二次元的铁律所示:眯眯眼的都是怪物,爱笑的人都是腹黑。 所以,当沈时苍听到楚楚直勾勾抛过来的问题时,他并不算震惊。 他的表情纹丝不动,沉着声音否认道:“不是。” “欸?”楚楚似乎有些失望,“真的不是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4 沈时苍:“嗯。” 楚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然后叼着葡萄汁的吸管,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眨一眨地打量着桌子对面的少年,笑得极有深意。 不一会儿,岳潇潇回来了。 “妈妈,”楚楚对她说,“我想和哥哥单独出去玩,好不好呀?” 她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觉得角落里那桌坐着的少年,一直都打量着他们,本以为是跟踪狂变态之类的家伙,但是在她察觉到自己这个新哥哥的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飘的时候,楚楚就发现了不对劲。 岳潇潇听到女儿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那张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的帅气面孔,此刻一片平静,沉稳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阳阳……?” “哥哥刚才同意了呀,”楚楚朝他使了个眼色,瞟了一眼角落的那个座位,然后笑着对岳潇潇说,“妈妈,你先去忙吧,晚上我会让哥哥送我回家的!” 因为女儿念书的原因,所以他们夫妻二人才回了国,这次就准备在北京定居了。楚楚从小就聪明,岳潇潇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反倒是很怕让陈越阳觉得麻烦。 所以,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点头之后,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岳潇潇把楚楚交给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又给楚楚发了微信红包,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陈越阳见岳潇潇离开了,忍不住伸出头望向门外,目送那个女人离开的背影,而后,他的面前就突然多了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大哥哥!”楚楚穿着浅粉色的羊绒小裙子,走到他面前,对他说,“请问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吗?” “游乐园?”陈越阳重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后沉下了面色,对她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就让我去游乐园。” “知道呀,”楚楚说,“但是游乐园又不会拒绝卖给不良少年门票。” 陈越阳:…… 沈时苍:……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一同前往游乐园。 楚楚兴冲冲地去云霄飞车的售票处排队,陈越阳怕她被人挤到,急忙跟了上去,沈时苍没有跟进去,他答应了楚楚,帮她买香草甜筒。 结果,等票和甜筒都买完了,楚楚却说:“我要吃甜筒,要不然该化了,那两张票你们玩吧。” “过分了啊小东西,”陈越阳捏着票,对她说,“不是你要来游乐园的吗?你来这儿就为了吃甜筒?” “哇,你怎么这么凶呀,”楚楚握着甜筒,躲在沈时苍身后,委屈巴巴地说,“我就是怕哥哥买的甜筒会化掉嘛,浪费别人的心意多不好。” “这都十一月末了,哪就那么容易化掉,败家孩子不想玩干嘛买票啊!”陈越阳生气。 楚楚:“嘤嘤嘤。” 沈时苍被这对兄妹吵得忍不住皱眉,最终说道:“别吵了。” 而后,他拿着两张票,拽着陈越阳排队进场。 等到从云霄飞车上下来之后,陈越阳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他坐在石子路上的小木长椅上,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说:“这倒霉孩子,就是欠揍。” “哥哥,”楚楚凑到沈时苍身边,小声问他,“这人好像不太行啊,连云霄飞车都受不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沈时苍:…… 陈越阳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也能猜到这两个人肯定是在嘲笑他,于是他吼道:“笑什么笑,没见过别人恐高啊!” 楚楚笑着说:“不良少年也会恐高吗?” 沈时苍反问他:“平时翻墙翻窗,也没见你恐高。” 陈越阳:“这是意外!” 他的恐高是心理性质的,像翻窗和翻墙这种自主攀高的状况,陈越阳并不害怕,因为他有自我掌控的自由,但一些借助外力的攀高方式,他就非常恐惧,比如云霄飞车,比如蹦极,比如……坐飞机。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之后,手机却突然响了。 陈越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标注着“沈时望”三个字,他愣了一下,然后便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5 …… “没在学校,在游乐园,就……是,离你公司挺近的。” …… “行,那我现在过去拿。” …… “嗯,知道了。” …… 挂断电话,陈越阳就看到沈时苍询问意味的目光,于是他解释道:“你……咳,是我哥,打电话让我去拿入场帖,下周是我……我爸的五十大寿。哦对了,陈家也在受邀名单里,你和我一起去拿吧。” 这种事本来应该是派人去学校送的,但沈时望却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这段时间和弟弟的关系明显缓和,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弟弟有些不太对劲,所以不敢去学校打扰他,反而是打电话询问他,由他自己做决定。 沈时苍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但无奈楚楚还在这里,他没办法如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只能说要送楚楚回家,企图躲过去沈氏的公司这件事。 但楚楚偏不让他如愿。 “哥哥我们去看看嘛,”楚楚双眼放光,“好想看看霸道总裁长什么样子喔。” 陈越阳:…… 沈时苍:…… 沈时苍的脸色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但楚楚却似乎都没用察觉到。 他们三个人在游乐园的时间不算短,楚楚又是个双商极高的话痨,一来二去,就把这两个人的状况套了个七七八八。 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完全听不出来她在日本生活了十二年之久,这次是第一次回国,应该是岳潇潇一直都很用心地教她说汉语吧。 楚楚说的普通话虽然没有奇怪的口音,但是音色和语调却把日系的风格学了十成十,再加上她声音很甜,只要她叫一声“哥哥”,陈越阳就被哄得没脾气了。 于是,陈越阳对她说:“其实也不是很霸道,但是长得还挺帅的。” 他回想了一下沈时望那张脸和身高,如实说道。 楚楚又问:“那有多帅?” 陈越阳指着自己的脸,对她说道:“和我一样帅。” 楚楚:“喔——” 她这声“喔”拖得很长,又眯着眼睛,似乎不相信的样子。 “我说的是真的,”陈越阳强调,“不信你跟我去看。” 楚楚:“好呀!” ……结果还是着了道。 沈时苍看着他,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声“无聊”。 但是想到答应了岳潇潇的事情,他还是跟着去了。 然而,等到了公司,沈时苍站在写字楼前的台阶上,还是觉得迈不出那一步。 于是,他说道:“我在这里等。” “你不去看看你……咳、我是说那个……我哥?”因为楚楚就在旁边,所以陈越阳也不好明说。 沈时苍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想到现在的自己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陈越阳也没有多余的闲心思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楚楚去了沈时望的办公室。 结果,刚进办公室,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沈时望脸色一僵。 陈越阳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到底怎么了,就听到身边的楚楚甜甜地喊了一声:“时望哥哥!” “你俩……认识……?”陈越阳抬头看了看沈时望,低头又看了看楚楚,问道。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6 “嗯!”楚楚点头,说“在东京的时候见过,原来你就是时望哥哥的弟弟。” “时苍。”沈时望唤了他一声,然后垂眸看了一眼楚楚,虽然没问,但陈越阳知道他是问自己和楚楚的关系。 于是,他解释道:“这是我室友的妹妹,就是上次你喝多了……来咱们家的那个男生的……妹妹。” 沈时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英挺的眉皱得紧紧的,寒潭般清冷的星眸来回在两个人之间打量着。 然后,他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陈越阳刚才说过的两个字:“妹妹?” “是啊,妹妹。”陈越阳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承认道。 沈时望垂眸,似乎有些头疼地拄着额头,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两张请帖,递给他,然后说:“时间不早了,快回学校吧。” 陈越阳点了点头,带着楚楚就准备离开。 “时苍,”沈时望叫住了他,并说,“以后再有什么,我直接去学校找你。” “行啊,”陈越阳点头,“我在401。” …… 离开了沈时望的办公室,两个人进了电梯。 楚楚看着天梯门上两个人的倒影,开口问道:“时苍哥哥,你喜欢男人吗?” 陈越阳:…… 陈越阳:“……啊?” 楚楚似乎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是怎么想的?” 陈越阳感觉有点微妙,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问到这种问题。 楚楚又问:“你会觉得恶心吗?” “应该……也不至于吧,”陈越阳斟酌着用词,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而且这种事和我也没关系,浪费时间和脑细胞想这个问题,没必要啊。” 陈越阳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虽然以前也有女生跟他告白过,但他对人家小姑娘没感觉,每一次都是当面认认真真地拒绝了,所以,这么多年来,陈越阳从来都没有跟任何女生传过绯闻。 有时候宋明延就在感慨,他们的老大什么恶名都占了,只差了“早恋”这么一项违规操作,就能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了。 但无论宋明延惋惜了多少次,陈越阳就是不早恋,也没有绯闻女友,身边永远都是清一水儿的哥们儿——就连最铁的几个哥们儿都没能早恋。 对此,宋明延表示:真是见了鬼。 所以,谈起这种事情,十八岁的陈越阳和十二岁的楚楚比起来,简直就是幼儿园大班遇见了研究生。 晚上他回到寝室后,还不忘跟沈时苍说这件事:“你说啊,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这么早熟,还跟我谈上恋爱问题了。” 沈时苍吹完了头发,把吹风机收好,没说话。 陈越阳早就习惯了他这冷淡的性子,自顾自地继续说:“她才多大?十二岁,跟他妈成了精似的,异性恋都满足不了她了,今儿个还问起我对同性恋的态度。” 闻言,沈时苍一僵。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桌子上按部就班地铺好了英文单词,一边假装完成睡前的单词默写,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说?” “啊?”陈越阳一愣,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回应有些不适应,但自己平日里的自言自语有人回应,他自然比以往开心,于是也没多想,就说,“我能有什么态度跟他分享啊,我又不是同性恋。” 说完,陈越阳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从上铺跳了下来,凑到沈时苍的身边,兴冲冲地问道:“怎么?这么久了我跟你聊天儿你从来都不愿意理我,今天怎么突然就搭话了?还是说——我知道了!” 他直起腰,一个侧身转到沈时苍的另一边,靠在他的桌子上,抱着胳膊歪头看他,笑眯眯地说:“咱们市一中的大学霸要早、恋、了?” 沈时苍抬眸,扫了他一样,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开始默写单词,一脸的清心寡欲。 “诶诶诶诶诶跟你说话呢!怎么又不理人了?”陈越阳去推他的胳膊,边推边问,“说说看啊,哪班的?看你这性冷淡的样子,肯定不会追女生吧。咱俩同校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找我告白的女孩子很多吧,我肯定比你有经验,说出来,哥帮你追!” 沈时苍“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五三》,糊在了他脸上,然后一言不发地抱着英语单词书离开了寝室。 他似乎心情非常不好,关门的声音特别大,震得陈越阳耳朵疼。 “搞什么啊……”陈越阳揉了揉耳朵,抱怨道,“莫名其妙。” ……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7 周末晚上,沈时望派了车,来市一中接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刘成海的寿宴。 沈时苍自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不知道在闹些什么别扭,反正就是没给过陈越阳一个好脸色。 从来都没怎么思考过感情方面的问题的陈越阳,突然就想到了楚楚——既然这家伙敢这么问自己,是不是也这样问过沈时苍啊? 陈越阳还记得,篮球队里的王浩,跟队友们吐槽他那个刚上初中就腐了个彻底的腐女表妹时,露出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如果沈时苍和王浩一样,都是个骨灰级恐同呢?楚楚问了他那样的问题,他肯定觉得很恶心吧。但是碍于自己的面子,也没办法对自己的妹妹发作,只能忍着,而自己当天晚上还那么调戏他……明知道他没有绯闻,还硬要问出些绯闻,这事儿要是放在他自己身上,肯定也会生气。 于是,陈越阳就试着跟他说话。但几次都无功而返,沈时苍根本就不理他。 后来,陈越阳索性也就任他去了。 但是这次是沈时望来接他们去刘成海的寿宴,他总得提醒沈时苍:“还有十分钟你哥派来的车就到学校了,你准备穿着校服去寿宴啊?” 陈越阳一边对着镜子里检查着自己的发型,一边问他。 沈时苍没理他,仍然专心致志地做着数学卷子。 “你别做卷子了,”陈越阳简直服了他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换衣服去,别跟哥客气,衣柜里的衣服随便挑,反正咱俩的尺码差不多。” 他依然在试图弥补着自己惹对方生气的那个错误。 但沈时苍纹丝未动,只是对他说:“我不去。” 陈越阳一听,刚想劝他两句,但一想到对方应该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就一个人离开了。 刘成海的五十岁寿宴并不在北京,听沈时望说,这似乎是程慧思出的主意,想要赶个潮流,在轮船上办酒宴,所以,参加宴会的人会直接去天津,到了港口,直接上私人轮船。 他在高速上昏昏沉沉的,等到了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 上船之后,陈越阳就看到程明玺正跟在刘成海和程慧思的身后,一副天伦之乐的模样。 他忍不住冷哼一声,扭过头,就看到沈时望正在和别的公司的董事们聊天。 沈时苍平时沉默寡言,内敛安静,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现在他顶着沈时苍的壳子,就算是一个人闲得发慌,也没办法去找别人聊天,只能一边喝香槟,一边吹着海风。 只不过最后上的这瓶香槟,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 明明酒味儿不浓,但是一杯下去,却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 陈越阳扶着栏杆,晃了两下头,结果却越晃越晕。 “啪”的一声,酒杯掉在了甲板上,摔得粉碎。 紧接着,陈越阳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地推了一把,然后,他整个人就栽进了海里。 第二十七章 陈越阳这个人,能打能扛,但是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他不会游泳。 十一月的海水又冷又冰,他刚被推下去,就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慢慢地往下沉,如同坠了千斤重担,冰冷的海水就像无数道枷锁,紧紧地锁着他的肢体,让他在一片寒凉中感受着生命渐渐逝去的滋味。 直到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源源不断的力道纷涌而至,将他整个人往上拽。 陈越阳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眯着眼睛,强忍着冰冷咸涩的海水滴进眼睛里的不适感,在看清了那个来救他的人之后,咳了两声,对他说:“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身体弄得这么糟糕。” 沈时苍拖着他往船板的方向游,他眉头紧锁,面容阴沉,极为不悦地对他说:“闭嘴。” 陈越阳又咳了两声,咳出好几口海水,然后配合道:“行行行,我闭嘴。” 他实在是太累了,眼皮不停地打架,全身上下又冷又冰,力气像泄了闸口的水池,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 迷迷糊糊之际,陈越阳似乎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叫他的名字,那声音是他最为熟悉的,平日里清冷平静得如无波寒潭,但现在却激动异常。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睁眼去看了,身体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8 急救室外,沈时苍盯着亮着红灯的大门面色沉郁。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去刘成海的五十大寿,但不知为什么,陈越阳离开之后,他一直都觉得焦躁不安。 似乎是某种十分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放下了手里的卷子,离开学校,拿着入场帖去了港口。 自从灵魂互换之后,沈时苍就发现,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很奇特的联系。 这是一种超越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之内的联系,能够在对方即将遭遇到危险时,提前一步感受到。 但这一次,他还是晚了一步。 沈时望赶到医院时,就看到那个面色阴沉的少年,正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是一台设计简约的笔记本电脑,明亮的光线映入那双桃花眼中,带了一丝冰冷的意味。 “报警,”沈时苍对他说,“这是谋杀。” 沈时望僵了一下,然后反问他:“证据?”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担心自己的弟弟了,但报警立案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妄言。 沈时苍说:“他落水的地方有监控,但是被破坏了。” 沈时望皱着眉问:“那还有其他证据?” 沈时苍:“我正在修复监控的传输系统,应该很快了。” 急救室里的人被送到了重症病房里,留院观察,听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还好,但不知为什么,人的意识就是恢复不过来,一直都是昏迷状态。 “同学,”沈时望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被推进病房之后,眼眶微微发红,他忍不住问身边这个刚刚救了自己弟弟的少年,“我弟弟他平时在学校里……” “他……”沈时苍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还好。” 有些事情,真的只有到了那个节骨眼上,才能让人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和觉悟。 沈时望说:“我其实有很多话……没有跟他说过。你愿意听吗……?” 沈时苍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来,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他年纪小,所以很多事情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脏了他的耳朵。” “可能他不理解我,但我是他哥啊,我总要先提他考虑好了。” “他小的时候弹钢琴特别有天赋,不像我,妈妈的优点我根本就没有遗传到,但是从两年前起,他就再没有碰过钢琴了……” “最近他愿意再叫我‘哥’了,可是我总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前的时苍能回来,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 想要把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再将这个剔除了所有肮脏的世界摆在弟弟的面前,是沈时望一直以来的执着。 但他忘记了,自己的弟弟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或许弟弟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被他保护着,而是和他并肩作战的信任。 而这一次的意外,就是因为沈时望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提早对程慧思和程明玺有个更加严谨的防范。 沈时苍一边破译着监控系统的漏洞,一边听沈时望说的每一句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听见哥哥说了这么多的话,上次喝醉了之后不算,沈时望这个人,平时多一个字都不会说,而现在,即便他没有喝酒,在得知弟弟的危机之后,也絮絮叨叨地停不下来。 他似乎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沈时苍,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了。 如果沈时苍不是顶着陈越阳的身体,他想,或许他一辈子都没机会听见哥哥说的这些话了。 两个人的心里都隔着一层,但却也算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得七七八八了。 破译了的监控视频里,显示出的那个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沈时苍寻着这个男人的轨迹,把船上所有的监控都破译了一遍,最终找到了这个穿着侍者服装的陌生男人,和程慧思、程明玺两个人碰面的监控。 他将这些证据整理好,发给了沈时望,后续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沈时苍看到他转身就要走,下意识地喊住了他:“等一下。” 沈时望回头,没说话,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沈时苍说:“我……能去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79 那双沉静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沈时望觉得很奇怪,面前这个少年明明和他没见过几次面,但却莫名觉得异常熟悉,就像……小时候的沈时苍。 于是,沈时望点了点头。 他想,既然自己的弟弟不能亲自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那么由弟弟的朋友来代替,也好吧。 ……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 报警、勘察、拘捕,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刘成海因为这件事,当场就昏了过去,等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精气神全都没了。 所以,沈家的大小事宜在一瞬间,倾数落在了沈时望的身上。 沈时望去处理沈氏的事情,沈时苍就回了医院,陪着处于昏迷状态中的陈越阳。 日子兜兜转转,来到了十二月,程慧思的案子终于结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时苍的心突然狠狠地抽了一下,而病房里的心电图,也发出了尖锐的鸣笛音。 沈时苍捂着抽得生疼的心脏,抬头看着那条变成了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然后按下了召唤铃。 …… 眉眼精致如画的少年坐在病床上,虽然穿着病号服,但能看出来,他的气色不错,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他有一双寒潭般清冷的星瞳,但此刻却充满了无奈,听到坐在床边的青年又一次的询问之后,叹了口气,又重复地说了一遍:“哥,我没事。”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 穿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问道:“沈总刚才说,你是突然昏倒的,但是检查结果表示你的身体很健康,现在还有什么不适感么?” 坐在医生对面的,是一个嚣张地翘着腿的少年,他眼若桃花,俊得张狂桀骜。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对面前医生的唠叨极为不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好得很,我想出院。” 医生继续唠叨:“小伙子,不是我唠叨你,心脏这个东西是很精妙的一个零件儿,你这样年纪轻轻地就有这问题,得自己多注意些,要不然再做一套更深的检查吧。” “不做不做,”他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转身就走,“我走了啊,沈时望要问你,你就说我没事。” 他身体状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他生龙活虎,胃口好身体更好,给他抓一把孜然来,他都能把那个老医生的办公桌吃了。 毕竟,大半夜里灌了一肚子冰凉刺骨的海水的身体不是他,躺在病床上好多天没动弹过的身体也不是他。 陈越阳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如何,而是沈时苍。 他对这医院不太熟,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沈时苍的病房。 连门都没来得及敲,陈越阳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也没见屋里有谁,直接就问:“你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陈越阳就僵在了门口。 “那个……你俩先聊。”他看了一眼沈家的两兄弟,似乎谈心的气氛正好,不忍打扰,连忙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沈时望就出来了。 “同学,”沈时望对他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陈越阳:……啥? 沈时望的话弄得他一头雾水。 见他一脸茫然,沈时望继续说:“破解监控漏洞的程序我派人查过了,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天赋,实在罕见。” 莫名其妙被人夸了一顿的陈越阳越发茫然了。 他看着沈时望离开的背影,茫然了几秒钟,然后推门进入了病房。 暖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映入病床上的人身上,衬得那人的皮肤白得越发透明,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就连往日里清冷沉静的眼眸,都流露出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 四个字来形容:美,不胜收。 陈越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听了他的话,沈时苍转过头,被那双乌沉沉的眼眸盯着看时,陈越阳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0 前阵子他自己盯着镜子看这张脸时,已经觉得很有冲击性了,现在物归原主后,这样一张说得上是“祸水”的面孔,再配上他本人清冷矜贵的气质,越发要人命了。 “咳、那什么……你别不说话啊,好不容易换回来了,你别这么冷静行不行。”陈越阳不自然地扭过头,然后随手拽了把椅子,倒着坐上去,胳膊搭在椅背上,盯着窗外说道。 沈时苍问他:“说什么?” “就……感想啊,”陈越阳说,“好歹换了身体这么久,现在终于换回去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时苍一脸淡漠:“没有。” 陈越阳:…… 空气里的沉默都快得尴尬癌了。 就在两个人沉默着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陈越阳喊了一声“进来”之后,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时苍哥哥!听说你醒了,我来看你啦!”楚楚拎着果篮,捧着一束百合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礼貌地关上了门,然后把东西放在病床上,自顾自地搬着凳子坐在陈越阳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你妈没来?”陈越阳皱着眉问。 他忍不住腹诽:岳潇潇怎么回事,这孩子才十二岁,怎么就这么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出来跑? 楚楚说:“妈妈不知道我来这里,我是自己想来看时苍哥哥的,毕竟……”毕竟,这是未来的嫂子嘛! 当然,这句话不能明说出来。 沈时苍垂眸,淡淡地说:“谢谢。” 听到沈时苍说了话,陈越阳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刚才说了一大堆的话,沈时苍都对他爱答不理,楚楚刚一来,他就这么客气地说“谢谢”,简直是不拿他当回事啊! 想到这里,陈越阳便任性地开口下逐客令:“行了行了,人看完了,赶紧回学校上课去吧。” “咦……?”楚楚听了他的话,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抓着他的袖子,以一种从未见过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喊他,“哥哥?” “哥什么哥啊!”陈越阳从桌子上拿起帽子,略显粗鲁地帮她戴上,然后对她说,“赶紧的,我送你回学校,小姑娘家家的,成天乱跑,一点都不知道危险。” 楚楚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她调整着被陈越阳按歪了的帽子,目光在陈越阳和沈时苍这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最终,饶有趣味地眯了眯眼睛。 这情况可有些不太妙啊…… 也可能是上次相处的时间太短,产生了某种错觉? 楚楚暗想:本来以为是嫂子,没想到是哥夫啊。 楚楚和沈时苍说了“再见”,然后便跟着陈越阳离开了医院。 在回学校的路上,楚楚还是不肯消停,不停地问陈越阳:“哥哥,你觉得时苍哥哥怎么样呀?” 上一次她问陈越阳的问题太过露骨,所以即便对方真的有那种意思,也不可能承认,所以这一次,楚楚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然而,芯子早就换回本尊的校霸并不知道,对方的良苦用心,而是连脑子都不走一下,直接就说:“还能怎么样,就……长得挺好看的呗。” 陈越阳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沈时苍身上明明有那么多优点,为什么他非要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能是刚才推门进去时,看到阳光洒在沈时苍身上时,那个画面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他现在总是觉得,那个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心里恨不得蹿得七上八下,楚楚那边也愣住了。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陈越阳居然自己把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于是,楚楚又问:“那……哥哥你觉得他有多好看呀?” 此话一出,陈越阳的耳朵就红了。 幸好他不是那种容易脸红的体质,此时面色依旧如常,只不过眼神里恼羞成怒的成分有点多。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1 下了地铁,陈越阳忍不住锤了一下楚楚的帽子:“问什么问?问什么问!啊?!你这脑子里成天都想一些和学习没有关系的乱事儿,不务正业!” 楚楚:…… 如果这话是沈时苍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说出来,也就罢了,虽然是说教,但好歹能让人信服。可这话是陈越阳这种翘课就像喝白开水一样自然的不良少年说出来的,就让人觉得特别接受不了。 于是,楚楚说:“我哪有不务正业,明明哥哥才是不良少年。” “小东西,我是你哥!”陈越阳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总乱问。” 陈越阳的性子在这一点上有些像陈铭,仗着虚长几岁,有时候就会不讲道理地强势。 楚楚一点都不意外,她有从岳潇潇那里听过陈铭的事情,所以对这种“大男子主义”般的性格,非常耳熟,今天总算是有缘一见了。 但是,被撅了之后一定会如数奉还的性格,陈越阳和楚楚都是一样的。 楚楚暗想:世界这么大,既然他自诩为“大人”,那么也该让他经历一些大人应该经历的波浪了。 于是,楚楚对他说:“哥哥,我想去卫生间。” “嗯?”陈越阳点头,指了指地铁站里的卫生间指示牌,对她说,“去吧,快点啊,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吧,别耽误下午的课。” “嗯!”楚楚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过去了。 陈越阳心里本来就乱糟糟的,刚才被楚楚这么连珠炮般地追问,他就更觉得乱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余光却瞥见自己的妹妹,穿着牛仔短裙,进了一个标着黑色烟斗的门,那是……男厕所。 “喂!快给老子出来!”他边跑边往卫生间的方向跑,“你进错了!” 陈越阳担心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被人占了便宜,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结果,在他看到那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画面之后,就觉得两眼一黑。 第二十八章 陈越阳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多了。 他看着撩起裙子一脸淡然地站着上厕所的“妹妹”,内心仿佛跑过了一万只草泥马,同时,脑海中瞬间就有一万只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去他妈的妹妹!老子一定是眼瞎心也瞎! “你……”陈越阳指着楚楚,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觉得现在男厕所里的状况实在是太诡异了,于是他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只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就逃难似的离开了卫生间。 等他再一次看到穿着牛仔短裙和米色羊绒小小披风的楚楚出来时,陈越阳整个人都不好了。 “内个……你……那什么……你妈知道吗?”陈越阳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这样问他。 两个人一边走出地铁口,一边聊着这个前卫的话题。 “知道呀,”楚楚说,“而且妈妈也很开心的,因为她一直都很喜欢女儿,可是生我的时候伤到了身体,不能再生了,所以我就会穿女装哄她开心。”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陈越阳问他。 楚楚说:“最开始是为了让妈妈高兴起来,才穿裙子的,后来我自己也觉得蛮有意思的,就在外面也这样穿啦。” 陈越阳:…… 楚楚又问他:“你觉得我有病?” “也不能这么说,”陈越阳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说,“但还是尽量稍微……正常一点?” 楚楚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正常?只是因为喜欢的东西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就不正常吗?那我问你喔——” 他三两步跳到陈越阳面前,往日里一直都挂着甜美笑容的小脸瞬间正经了起来,然后连珠炮般地开口问道——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2 “可乐还是雪碧?” “雪碧。” “鸡翅还是鸡腿?” “鸡翅。” “小龙女还是黄蓉?” “小龙女。” “裙子还是裤子?” “这还用选吗?!我怎么可能穿裙子?!” “这当然是可以选择的,”楚楚一本正经道,“为什么只有女生能穿裙子?男生就不可以?我又没有在街上裸奔,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凭什么不能穿裙子?” “我希望自己能在适合穿裙子的年纪,开开心心地穿裙子,等到了哥哥这个年纪,穿起来会显得很奇怪,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陈越阳: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目的地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楚楚的学校门口。 他今年刚上初一,个子根本就没有长起来,而初二初三的男生已经开始长个了,十二岁的初一生混在初中的校园里,看起来像个小学生。 “喂!”陈越阳喊了他一声,“要是有人欺负你,来市一中找我!” 市一中扛把子别的本事没有,罩人的能力是一流的,本来他就很担心女孩子在学校会被手欠的男生欺负(因为他自己初中的时候就经常手欠),后来知道了楚楚的真实身份,本来想着男孩子本质上就很安全,但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穿着裙子的弟弟,陈越阳竟然比一开始还要担心。 然而,楚楚对他的关心并不感动。 他小跑回陈越阳的身边,歪着头,甜甜地说:“哥哥是在担心我吗?没关系的,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就掀裙子,肯定让他们哭着逃走。” 陈越阳:…… 陈越阳:行了,我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你了。 他目送着楚楚进入教学楼的背影渐渐消失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学校。 昔日的一中扛把子重返自己的老巢,那心情简直不是一般的激动。 12班的午休时间,向来以菜市场一样的音量著称,每天中午陈越阳回到教室时,总能听见这样的对话—— “我新练了亚索辅助,贼6,晚上开黑试试?” “你他妈敢用亚索辅助老子就用德莱文锤死你!” “都别吵吵了,我知道哪家网吧上了新机子,一起去试试?” …… 但是今天,等他进入了班级之后,就发现自己熟悉的班级,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这道题辅助线连在哪里才能推出来平行的结果?” “卢记平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唯物史观的定义背了三天都背不下来!” “喂!赶紧把老子抄好的历史大事记年表还回来!下午上课要考!” …… ??? 陈越阳佯装淡定地走进教室,就看到自己平日里的三个铁哥们儿正认认真真地啃历史书,似乎在准备下午的小考,就连关哲这个农药深度重度患者都不玩手机了,也在背书。 他本来是想约几个哥们儿晚上翘了晚自习去网吧开黑打英雄联盟,结果看到他们这样,陈越阳早就想好的那些话,就说不出来了。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陈越阳回到了寝室里。 现在既然身体已经换回来了,就没有再和沈时苍住在一起的必要了。 但是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陈越阳刚把自己的数学书塞进行李箱里,沈时苍就推门进来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3 他见此状况,先是一愣,然后敛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 “喂,”陈越阳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我要搬回去了,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沈时苍没回头,反倒是翻出了自己的卷子,打开了台灯,冷冰冰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陈越阳:…… 于是,陈越阳就更觉得堵得慌了。 他堵着气般地把课本笔记衣服充电器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书本被粗鲁地塞进箱子里的声音有点大,让沈时苍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他却没有说话。 陈越阳越收拾越觉得生气,虽然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生气。 明明以前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住在一起; 明明以前沈时苍对他的态度也是这样冷冰冰的; 明明现在的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他就是觉得非常不爽。 就在陈越阳快把行李箱砸碎的前一秒,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陈越阳看了一眼,是卢记平。 他和沈时苍换回身体之后,手机也换了回来。 但是他闹心,完全不想接电话,任由苹果的系统默认铃声在寝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沈时苍皱着眉,蓝色的水性笔在验算草稿纸上画出了一条深而长的直线,似乎暗示着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铃声响了三遍,陈越阳也没接,直到响起了敲门声。 陈越阳喊了一声:“进来。” 下一秒,卢记平就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来。 “你龟龟缩缩的干什么呢,”陈越阳骂了他一句,“赶紧进来。” 卢记平似乎有点后怕,他悄悄瞥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书桌前做卷子的沈时苍,才放下心来,慢慢地推门进了屋。 毕竟,上次他来到401,亲眼见到的“壁咚”名场景,至今扔在他脑海中记忆犹新,要是这次又看到了更加破格的画面……老大会不会杀了他灭口啊? 但是他脑子里想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陈越阳并不知道。 陈越阳问他:“有话快说,放完了赶紧滚。” 他现在被沈时苍弄得暴躁极了,看到谁都想上去打一架。 卢记平被陈越阳这吃了炸药般的口气吓到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我放……放……” 他吭哧了半天,然后盯着陈越阳吓死人的目光,以相声演员般顺溜的口条,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就是连与兴又来找你了说要请你吃饭本来我和老宋是想像前几次一样替你回绝掉但学生会的陶一然帮他说话了我就再来问你一遍。” 陈越阳:咋没憋死你个废物点心呢! 还好他脑子好使,把卢记平这句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的话,重新捋了一遍,然后迅速就找到了重点,反问道:“前几次是什么意思?” 卢记平说:“自从篮球赛之后,连与兴来找过你好几次啊,说不好意思,要请你吃饭,但是你都拒绝了,还嘱咐我们,以后看到他来找你,就帮你先回绝了,省得浪费时间。” “你等等,”陈越阳越听越糊涂,“我什么时候说跟他出去吃饭浪费时间了?” 说心里话,陈越阳一直都很欣赏连与兴,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么多年打遍全帝都无敌手,也就出了这么一个连与兴,能和他平分秋色。 但是卢记平越听越懵了,问他:“是、是老大你自己说的啊……?” 陈越阳刚想把他爆锤一顿,顺便说他造谣扒瞎,但是当他余光瞥见沈时苍那挺得直直的背时,突然就想明白了。 拒绝连与兴的饭局,应该是沈时苍的意思。 可是这家伙为什么没跟他提过呢?而且听卢记平的话可以猜到,连与兴肯定不止一次来找过他了,怎么沈时苍一次都没提过? 但是现在卢记平在这里,陈越阳也没办法当场问沈时苍,于是他只能说:“我知道了,他现在在哪儿?” 卢记平回答:“在后门等消息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4 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说:“那就成了,你和老宋关哲他们晚自习帮我掩护一下,我和连与兴出去。” 卢记平瞬间懵逼:“老、老大你出去不带着我们吗,那样太没排面了啊。” 陈越阳笑了:“你搞清楚,是他请我吃饭,他掏钱,我带人去像什么样子,蹭吃蹭喝吗?” 卢记平瘪瘪嘴,说:“那倒也是……” “那就这么定了,”陈越阳将书摔进行李箱里,然后站起来,又一脚踹开行李箱,扭头对沈时苍说道,“今晚我没时间,明天我再搬。” 沈时苍的笔尖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又恢复了他那一贯的冷冰冰的态度,对他说:“随便。” 虽然对他这态度还是略感受伤,但这么几次下来,陈越阳似乎已经有了免疫,反倒是卢记平看到了这样一个连头都不愿意转过来的“高冷”苍哥,有点受不了。 于是,卢记平问道:“老大,苍哥他……生气了?” “谁知道呢,”陈越阳像是疑问,又像是回答,然后拍了一下卢记平的后脑勺,又说,“瞎打听什么呢,赶紧滚回12班去学你的习吧!” 卢记平被他拍走了。 沈时苍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陈越阳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忍不住揪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最后,他又踹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 行李箱(如果会说话):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陈越阳走到门口,握在门把手上,扭过头说:“我走了啊。” 沈时苍没说话。 陈越阳拉开了门,又说:“我真走了啊。” 沈时苍依然没说话。 陈越阳皱着眉,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紧蹙着的眉头,恨不得把面前这个背着他坐在桌前做卷子的少年夹死。 然后,他“碰”地一声关上门,离开了寝室。 …… 要说人这一辈子,还真应该交几个狐朋狗友,要不然心里莫名其妙憋屈的时候,真是无处排遣。 陈越阳憋了一肚子无名之火,从401离开,但是一见到连与兴,这股火就瞬间被他抛在了脑后。 “呦呵,可算舍得赏脸了?”连与兴抱着胳膊,靠在学校后门的柱子上,见他来了之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陈越阳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他很多次,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前一阵儿忙功课么,我们文化生可比你惨多了。” “少来,”连与兴说,“我估摸着,你今儿是给他面子吧。” 说完,他抬起胳膊,将身边的少年推了出来。 陈越阳一看,这人正是陶一然。 要说这两个人吧,站在一起竟然莫名觉得非常和谐。 陶一然的身材在男生堆里,就显得过于瘦弱了,就算穿着厚厚的棉服,也让人感觉这就是个软绵绵的小团子。 连与兴这人,肩宽腿长不说,眼角眉梢还全都是粗狂的痞气,这种气质和陈越阳不一样,而是有一种野兽般的凶猛。再加上他剃了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寸头,外套口袋里还露出一截红色的中华烟盒,与其说是不良少年,不如说是…… 陈越阳对连与兴说:“你批话怎么这么多,老子来了还不行啊?” “当然行啊,”连与兴说,“地儿都订好了,今天我不陪你喝得尽兴,谁都别下桌。” 陈越阳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被陶一然抢了先。 陶一然说:“你们是不是要去喝酒呀?” 他说话时自带台湾腔,跟连与兴这种流氓土匪般的刺头呆在一起,显得反差特别大。 连与兴垂眸看他,问道:“你要去?” “我可以去吗?喝酒是不是要去夜店呀?伏特加、威士忌什么的?我还没有去过,可以去看看吗?”他说得无比真诚,语气里是十二万分的好奇。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5 “你说对了一半,”连与兴伸手去揉他的脑袋,少年柔软的黑发有着极好的手感,“我们去喝酒,但是不去夜店,而且……我今天请的是他,”正说着,连与兴朝陈越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然后继续道,“他同意了我就带你去。” “我同意啊,”陈越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喝酒当然是人多了才热闹。” 陶一然听到他的话,开心地笑了。 陈越阳一看他这表情,就觉得有点问题,于是问他:“你俩怎么个情况啊?” 连与兴挑眉:“什么‘怎么个情况’?” 陈越阳:“你和他啊,”他看了一眼陶一然,继续问,“我瞧着你俩很熟?怎么回事?” 这样一问,连与兴有点不高兴了,反问道:“那我还想问你跟沈时苍怎么很熟呢,谁规定不良少年就不能跟好学生交朋友了?” 一听到“朋友”两个字,陈越阳的表情就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行吧,朋友就朋友吧,反正一起去喝酒就对了。 北方少年瞬间就把这些七拐八弯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完全沉浸在即将开始大喝特喝的期待中。 但是陶一然却不像这么没心没肺。 心思细腻的台湾少年隐隐觉得,面前这个陈越阳,似乎跟前些天换着花样气死尹松野的会长特别像。 可是他再怎么觉得这事儿有蹊跷,等到了烧烤店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件事了。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骤雨。 只见连与兴走到吧台前,一拍桌子,对老板喊道:“老郭,先给我上100个羊肉串20个烤腰子蘑菇香菜卷实蛋土豆片各来10串,啤酒先开3箱,不够了待会儿再加。” 陶一然:…… 陶一然:??? 什么东西????? 就在他内心疯狂吐槽“这难道是北极熊要冬眠吗屯这么多食物吃得完么”的时候,陈越阳也跟着点单了。 陈越阳:“你这不是请我吃饭么,老子最爱的烤生蚝怎么不点?” 连与兴:“点点点,你说点多少就点多少。” 陈越阳:“20个吧。” 陶一然忍不住说:“太、太多了……吧。” 但是他声音太小了,这么一句没什么分贝的话,已经完全淹没在饭店里这一堆北方爷们儿的呜嗷喊叫中。 连与兴一拍桌子,说道:“看不起老子是吧?什么20个?老郭,点50个生蚝,一起上来!” 陶一然:……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地重新查了查人数,算上陈越阳,他们确实只有三个人。 这……就算是冬眠也用不着这么多食物啊! 而且这屋子里从天花板到地板,都是油腻腻的,就连吧台上的支付宝微信收款码的塑料板上,都隐隐泛着黄色的油光。 最关键的是,整个大厅里,到处都是喝醉了的大老爷们儿在划拳唱歌吹牛比,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吵! 陶一然开始怀疑人生了—— 电视剧里的夜店不是这样的啊! 小说里的夜店不是这样的啊! 那些放了冰块的伏特加威士忌呢?! 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呢?! 那些穿着酒保服帅气地摇着鸡尾酒的调酒师呢?! …… 不好意思,在东北人开的烧烤店里,这些洋玩意儿都是没有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6 两个小时之后,刚刚下了晚自习的沈时苍,接到了文艺部部长的求救电话。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陶一然平时非常有礼节,从来都不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想着自己今天没有学生会的例会,以为对方有什么急事,所以沈时苍就接了。 陶一然的声音有点抖:“会、会长……” 沈时苍皱了皱眉,问他:“你怎么了?” “呜呜呜会长救命啊!”陶一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在xx街xx号的烧烤店里,陈、陈越阳也在这里,他……他们好奇怪啊,我好害怕……” 沈时苍一听到那个名字,连忙说:“我现在就去。” 等他到了之后,就看到陶一然正坐在那两个醉鬼旁边,抖得像个筛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扒大蒜。 沈时苍:…… 他面色阴沉,一步一步走到那个熟悉的醉鬼身边,忍不住抬起手,嫌弃地推了他一下。 陈·醉鬼·越阳莫名被推了一个踉跄,手扶着桌子,扭过头看他。 那双浸润了酒意的桃花眼比平时更加漂亮,眼珠明亮,眼尾微红,就像刚刚在泉水里洗过似的。 陈越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沈时苍,然后又回头拍了拍桌子,指着桌子对面的连与兴,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骂道:“你个废物点心,咱俩……嗝,不是说好了就是纯喝酒吗,你找个这么漂亮的小妞过来陪……嗝、陪酒,想干嘛?” 第二十九章 听了他的话,连与兴立即就不乐意了,反骂道:“放屁!你以为老子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叼着烟的寸头少年眯了眯眼睛,看着刚刚进门的这个人,酒精让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只是隐隐感觉对方的肤色白得反光。 然后,他按灭了烟头,继而一拍桌子,问道:“呔!你个小妖精!说!是谁派你来!” 沈时苍:…… 陶一然:…… 陶一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会长的表情,眼看着对方白皙的面孔瞬间染上了一层阴沉的黑,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时苍的表情这么差。 他伸出手扯了扯连与兴的袖子,并小声说:“连、连与兴你不要这么说,那是……” “让你插话了吗?”连与兴反手握住了对方纤细白皙的手腕,然后把他的手拍回蒜堆里,“完蛋玩意儿,让你扒个蒜看你哭唧尿嚎的样儿,不会喝酒还不会扒蒜,你跟老子出来干啥啊?” 陶一然:…… “我、我……”陶一然卡了半天,被他撅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本来就被蒜熏得眼睛疼,这回被人莫名其妙吼了一顿,委屈得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往下掉。 然后,他抓起一头蒜,直接扔到连与兴脸上,一边哭一边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陈越阳看了一眼嘤嘤嘤跑开的陶一然,忍不住说他,“怎么把他惹哭了?” 莫名其妙被糊了一脸大蒜的连与兴也有点懵逼,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后说道:“我哪儿知道咋回事,有时候南方人真是莫名其妙就生气,莫名其妙就不开心,我前几次跟他出去玩儿,他就会莫名其妙地有小脾气,我跟你说啊,这人就是不能惯着,你给点儿阳光他就灿烂,绝对不能哄。” 闻言,陈越阳点头,表示赞同:“对!哥们儿你说得太对了!就沈时苍你知道不?妈耶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一直甩脸子给我看,每天对我都是‘没有’、‘随便’、‘嗯’的敷衍三连,我他妈真是——诶?你瞪我干嘛啊?”陈越阳感受到一道冰凉而滚烫的视线,下意识回望过去,就看到刚才那个人还没走,于是指着他说,“来都来了,就别走了,过来,给爷倒满!” 沈时苍:…… 沈时苍僵着一张冷冰冰的俊脸,一步一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玻璃瓶,把啤酒倒进陈越阳面前的玻璃杯里。 倒完之后,他“碰”地一声把酒瓶子重重地锤在桌子上,强忍着把玻璃瓶里剩下的啤酒都倒在对方头顶的冲动,气得转身就要走。 却不料,手腕就被这个不要脸的醉鬼抓住了。 “有你这么陪酒的吗?”陈越阳把他拽了回来,并扭头对连与兴说,“小老弟,你找的这姑娘不行啊,太放不开了,我以前在星月夜里瞧着那儿的姑娘特别放得开。”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7 这家烧烤店的桌子是圆桌,围着圆桌是一个四分之三圆的沙发椅,沙发背很高,像是把每个桌子都隔成了小包间,陈越阳抓着沈时苍的手腕把他扯过来之后,两个人就顺势贴在了一起。 沈时苍被拽进沙发上之后,就直接对着桌子上的烤盘,浓重的烧烤味儿呛得他皱眉,让他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温凉细腻的手腕像一条鱼一样溜走,陈越阳皱了皱眉,然后说道:“你看看,摸个手都不让,是不是过分了?” “哥们儿,你这业务看起来很是熟练嘛,”连与兴单手拄着下巴,眯着眼睛对他说,“甭生气,哥以后给你找好的,两个?不,三个?不行,太没排面了,十全十美,怎么样?” “你可快歇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洁身自好,懂不懂?”陈越阳一边这样说,一边伸着脖子,故作小声地对连与兴说,“再说了我感觉这个妞还挺好的,虽然人冷了点儿,但是非常符合老子的审美。” 闻言,连与兴十分不屑地吐槽他,说:“诶,你看看你这什么破审美,这人腿太长了,个子又高,不行的,一点都不方便。” “那你的审美是什么样的?”陈越阳反问他。 “就那个,刚从厕所出来的那个,”连与兴指着刚回来的陶一然说道,“比你看上的这个好多了。” 两个醉鬼估计是被酒精糊住了眼睛和大脑,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放屁,老子的审美绝对是最好的!” “幼稚!可笑!” “我看你就直接说自己有恋童癖得了呗。” “你他妈说话注意点儿,找揍呢是不!” …… 陶一然红着眼眶看了看桌子上的两个醉鬼,又扭过头看了一眼沈时苍,瞧见对方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喊了沈时苍一声:“会、会长……?”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眸,冷淡而阴沉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死死地盯着桌子上正在划拳的两个醉鬼。 陶一然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对他说:“会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沈时苍:“都杀掉算了。” 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陶一然:??? 虽然他确实非常生气,但“杀掉”这种对待方式,也确实是有点过分了吧…… 而且,连与兴这个人……陶一然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前阵子连与兴来一中找陈越阳,但每次都被对方拒绝,陶一然瞧着他有些低落,于是便主动找他,对方看起来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根本和传闻中截然不同。 虽然连与兴身边的“兄弟们”看起来都很吓人,但连与兴对他非常好,一点都不吓人。 甚至就在明月对他说,连与兴的家里在哈尔滨是混黑道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怎么相信过。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明月对他说过的话。 于是,他问沈时苍:“会长,明月以前跟我说,让我小心一下连与兴,说……说他在东北是混黑道的,以前我听家里人也说过,东北有好多黑道,因为那边太偏了,政府都管不到……他……真的是混黑道的吗?” 陶一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沈时苍这种问题,明明……对方也不见得清楚啊。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希望,沈时苍能够告诉他: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因为陶一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想继续和连与兴做朋友的。 虽然连与兴有时候粗鲁得让他接受不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啊。 沈时苍侧头,斜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正回了目光,盯着烧烤桌上的那两个人,对陶一然说:“香港的英国军队都没了,东北怎么可能有黑道。” 陶一然这才放心下来。 沈时苍顿了顿,又说:“不过,他家在东北确实背景很大,不太好惹。” 陶一然的心又悬了起来,鼻音更重了,委屈巴巴地问道:“那、那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沈时苍说:“温泉酒店。” 陶一然:“……啊?” 沈时苍:“世界连锁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8 陶一然:“那是什么……?大、大大大大大大大保健那种吗……?” 沈时苍:…… “大保健啊!”连与兴突然嚎了一声。 “你嚎什么啊吵死了!”陈越阳随手拎起一串蘑菇,塞进了他嘴里,抱怨道,“我倒是真没看出来,你这人竟然这么下流。” 连与兴吐掉蘑菇,对他说:“我呸!不是你想的那种啊兄弟!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请你去泡……嗝、泡澡。” 陈越阳:…… 陈越阳:你他妈差点就说成泡别的了你知不知道?! 连与兴:“我跟你说啊,我今儿个特地把我家在东六环外的那家店清了场,就等你去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兄弟,走不走?” 陈越阳:“我就看你这小子还有后手,光喝肯定都满足不了你。” 连与兴:“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拿我!当哥们儿!为什么喊你这么多次,都不和我出来!” 陈越阳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谁说我不拿你当哥们儿了?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亲哥!怎么样!” 连与兴:“那你泡不泡澡!” 陈越阳:“泡!” 连与兴:“桑拿!” 陈越阳:“蒸!” 连与兴:“火龙浴!” 陈越阳:“你今天就是去火焰山,我都陪你!走起!” 于是,两人便哥俩好般地搂着肩膀,互相支撑着对方烂泥般的醉鬼身子,往店外走,准备叫车去相约搓澡。(1) “陈越阳!”沈时苍朝着他的背影,抬高音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越阳似乎是有些回过神来了,他“嗯?”了一声,然后推开连与兴,晕晕乎乎地转过身,眯了眯眼睛,隐约间似乎瞧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陈越阳走到对方面前,然后伸出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以一种极其挑衅般的口吻,对他说:“你吼什么吼?啊?老子出门之前你板着个棺材板儿脸给谁看呢?!”话没说完,他又推了一下沈时苍的肩膀,继续说,“我告诉你沈时苍!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比我高了,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别说你一米八四,你就算再比我多高两厘米,老子也不怕你!哼!” 陶一然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跟会长说话,不,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真·大呼小叫。 “会、会长……你、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陶一然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沈时苍,要冷静,不能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沈时苍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然后对陶一然说:“你叫实验的人来,把连与兴带走,至于他……”沈时苍看了一眼陈越阳,又说,“我带他回学校。” 说完,他揽过那个醉得不成样子的人的腰,将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离开了烧烤店。 “会……会长!”陶一然朝门口喊了一声,然而沈时苍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有些无奈地扁了扁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一秒,肩膀上就打过来了一条沉而有力的胳膊。 陶一然扭过头,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那人对他说:“走了哥们儿,泡澡去。” 陶一然:…… 陶一然:?????? …… 帮醉鬼洗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幸好沈时苍的耐心和韧性比同龄人好了不止一点点,才没有把陈越阳掐死在浴室里。 陈越阳晕晕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吹风机吹出来的温热而干燥的气流,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但在他发间来回穿梭的那只手,又凉又软,每当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头皮,就让他又睡不着了。 等头发吹干了之后,沈时苍收好吹风机,回来之后发现,这人居然赖在他的床上,一动不动。 沈时苍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他回上铺:“上去。” “我不,”陈越阳索性抓住了他的手腕,借着力从床上坐起来,然后靠在枕头上,问他,“沈时苍,你是不是……” 眼尾氤氲着一团红晕的桃花眼亮得惊人,如果不是他身上带着酒味儿,很难让人相信,这已经是个醉鬼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89 但是,即便知道他已经醉得不行了,沈时苍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了起来,生怕他发现了什么。 陈越阳攥着他的手腕,然后挑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又慢慢凑近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沈时苍:……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说:“没有。” “哈?没有?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我哪有那么好骗!”陈越阳推开他,然后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行李箱旁边,无比熟练地又踹了一脚。 踹完之后,陈越阳问他:“那你说,你要是不讨厌我,为什么我今儿说我要搬走了,你连句话都不说?” 沈时苍:…… 实际上,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陈越阳一点都不知道。 陈越阳只知道,这人看起来巴不得他赶紧滚得远远的。 他一拳锤在了衣柜门上,一字一顿道:“老子告诉你,我以后就住这儿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走。” 闻言,沈时苍眼前一亮。 心底似乎有一颗种子,慢慢开始破土而出。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破土而出的幼苗长得是什么样子,就看到陈越阳没站住,眼看着又要摔在地上。 沈时苍连忙去扶他,结果那人直接顺着他的力气,把他扑倒在床上。 两具年轻修长的身体抱在一起,沈时苍伸出手去推他的肩膀,结果那人直接自己起身,双手撑在他的脸颊两侧,垂眸看他,并说:“嘘——别说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 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似乎要说什么大事。 沈时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着他把话说完。 陈越阳说:“我认识一个人,和你长得特别像,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我以为我和他已经是朋友了,可是他根本就没拿我当朋友。” 说完,陈越阳继续抱怨道:“真是太他妈过分了,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有点儿奇怪啊……我以前没在星月夜见过你,你新来的?” 沈时苍:…… 沈时苍已经不记得,今晚已经是第几次,被这人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曲起腿,伸手抓住了陈越阳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他推开,然后轻轻一翻,床上的两个人瞬间就颠倒了上下的位置。 陈越阳被人按在床上,最开始有点不适应,过了几秒钟,觉得还挺新奇的,就对他说:“呦呵,还挺会玩儿的?去跟你们领班说,开瓶路易十三,算你名下,怎么样?” 沈时苍眼眸渐沉,脸色发黑,生气地甩开陈越阳的手,然后从床上直起身,准备抛弃自己的床铺,去别的空铺睡觉,不再理他。 陈越阳躺在床上,看着身上的人离开后,脑子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然后,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那人高挑的背影,突然觉得一股火就涌上了心头。 他喝得脑子混沌一片,寝室里又只开了台灯,恍惚间,让陈越阳觉得,这里就是星月夜。 没道理啊,在学校里沈时苍对他冷冰冰的也就算了,在星月夜可一直都是他的主场,哪有被人晾着的道理。 “你过来啊。”陈越阳朝那个背影喊道。 沈时苍抱着被子没理他,准备去旁边的铺上睡觉。 见对方根本不理自己,陈越阳急了。 他扶着床栏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对方床边,趁着对方不注意,瞬间反客为主,又把他按在了床上。 沈时苍盯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问道:“你要做什么。” “嗯……让我想想啊。”陈越阳眯了眯眼睛,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他说话时尾音上翘,又带着醉酒后的鼻音,这种轻薄的话说出来之后,显得整个人风流而欠揍。 沈时苍眸色越发深沉,寒潭般凛冽的星眸如同镀上了一层赤色的炎火,仿佛要将那双眼睛里终年不化的冰雪,一点一点地融化、蒸腾。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0 紧接着,陈越阳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修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对方的眼尾,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扫过了他的指腹,一种酥麻的感觉顺着指尖,直抵心脏深处。 陈越阳盯着他,笑着说:“我是先摸一下小手呢,还是先亲一下……你说呢?” 第三十章 陈越阳刚说完这句话,便垂眸看他。 他的视线其实已经模糊了,但奈何身下的人隐隐带了一丝熟悉而矜贵的佛手柑的气味儿,让陈越阳更上头了。 “奇怪了……”陈越阳皱了皱眉,像是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身上这味道和他也挺像的。” 正说着,他慢慢伏下身,缓缓地靠近对方,鼻翼微动,似乎在确认这种味道。 越是凑近,这味道就越是熟悉。 但无奈他已经醉得不行了,大脑还没开始回转之前,上眼皮和下眼皮就不可逆转地撞在了一起,而他手上也松了力,整个人都栽在对方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味儿的温热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了对方白皙的眼尾。 沈时苍呼吸一滞,整颗心脏似乎都要停住了。 寝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整个屋子里都透露着一种昏暗而暧昧的气氛。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飞速流淌过大动脉的汩汩声,有生以来,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儿。 沈时苍把这个彻底失去了意识的醉鬼扶起来,然后从床上下来,替他盖好被子之后,刚想关灯,却停了手。 他僵了一会儿,又去了一次洗手间,然后才回来,关灯睡觉。 …… 陈越阳直接一觉闷到了日上三竿的时间。 他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抄起手机,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为上午十点。屏幕导航栏里的闹钟图标也不见了,应该是被人取消了。 陈越阳拧着眉眯着眼睛,宿醉让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但意识却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扔开手机,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下意识地去扯自己的头发,扯了几下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要命的事情。 嗯……他昨晚是跟连与兴那沙雕出去撸串儿喝酒了。 然后喝大了。 然后好像睡前还调戏了一个妹子……? 不对。 这他妈是男生寝室,怎么可能有妹子啊?! ……尴尬。 陈越阳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屋子里从正中间开始,泾渭分明,一边整齐得像被军训过似的,另一边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两只外翻着的行李箱。 正如他和沈时苍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连一个屋子,都能被他们两个人住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想到沈时苍,陈越阳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这屋里别说妹子了,连个别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他昨晚……? 他还记得,自己醉了之后,好像是被沈时苍带回寝室的。 所以说他昨晚调戏的是……沈时苍?!!! 晴!天!霹!雳!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陈越阳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冲进浴室,一边嘟囔着,一边往自己的脸上泼冷水,“这是梦,还他妈是个噩梦!” 等他洗完了脸,也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陈越阳换好衣服,准备去a班走一趟。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1 不管怎么说,道歉总是免不了的吧。 然而,等到他别别扭扭地走到a班的时候,却被明月告知,沈时苍代表学校取参加化学竞赛了,估计要过明天才能回学校。 面对明月关切的话语,陈越阳只能僵着一张脸,违心地对她说“没事”。 从高三理科的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十二月的冷风吹在脸上,临近晌午的日头映在头顶,让陈越阳整个人陷入一种冰火交融的煎熬感中。 他翻出手机,想要给沈时苍打个电话,但是却不知道现在这状况,自己该怎么跟他说。 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于是,修长白皙的食指滑动了联系人列表,按下了“连与兴”这个名字。 “哥们儿,是我,陈越阳,”他开门见山地自报家门,然后惆怅地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找个网吧打两盘排位,陪我冷静一下吧。” …… 冷静的结果,就是两个最强王者段位的少年,相约在峡谷之巅大区里连跪了一下午,掉到了超凡大师段位。 “你真是菜得抠脚。”连与兴吐了个烟圈,不耐烦地吐槽道。 陈越阳一听,不高兴了,便吐槽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在上路被人锤出屎。” 连与兴按灭了烟蒂,然后看着自己输得凄惨的战绩,骂道:“你他妈说话注意点儿,老子心情也不好,要干架直接说。” “略略略略略略略,你再闹心还能有我闹心啊,你知道我昨晚——!啊?!”陈越阳摔了鼠标,无比暴躁。 “你昨晚?嗯?说啊。”连与兴问他。 “老子昨天晚上——!”他扭头看着连与兴,不知道为什么,那件事就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怎么吐也吐不出来,最终只能泄气地说,“算了算了,没什么。” “老子看你就是找揍!”连与兴扯过陈越阳的电脑椅,恶狠狠地说,“哪有话说到一半咽回去的?你能不能好好做个人?!” “放手放手赶紧放手!”陈越阳扯开他的手,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继续说,“说……我说就说,反正就……就……我昨儿晚上不是喝大了么,然后……内个……咳、就调戏了一个人。” 连与兴一脸冷漠:“哦,然后。” 陈越阳:“你还是人吗?这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态度吗?老子刚才说!我昨天!晚上!调戏!了!一个!人!!!调戏!调戏你懂吗?!!!” “懂啊,”连与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即却轻笑着反问他,“那你是摸了人家的小手啊?还是香了人家的小脸蛋儿啊?” 陈越阳:…… 陈越阳:“卧槽你这个人!真的是!你就没有羞耻心吗?这种话你居然没喝多也能直接说出来?!” 连与兴:“就说说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陈越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敢说这种话,那你喝多了之后,是不是还敢做啊?” 紧接着,陈越阳就看到对方的脸色“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连脖子都染上了绯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状况简直溢于言表。 陈越阳昨晚离开烧烤店时,还算是有些记忆,再加上他清醒时也记得,陶一然是和他们两个一起去的,最后沈时苍带他离开,那里岂不是就只剩下了连与兴和陶一然两个人! 一想到两个人差了那么多的身高和身形,陈越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你简直是,”陈越阳指着他,一字一顿道,“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连与兴似乎被他戳到了痛点,暴躁地反驳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啊?!赶紧说!” 此话一出,陈越阳内心深处那个,想替陶一然讨个公道的正义小人,瞬间就被昨晚的记忆捏了个粉碎。 陈越阳:“我……我他妈真是……草,我不说了,我回学校了。” 他被这件事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不再提了。 陈越阳烦躁地一脚踹开电竞椅,然后拎着身份证去网吧前台结账。 过完了十八岁生日就有了这点好处,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刷自己的身份证了。 他不理会连与兴从包间里传出来的骂声,结完账就离开了网吧。 北京十二月的寒风吹在脸上,晚上有没有阳光,冷得有些过分。 进入校园后,陈越阳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鬼使神差地横穿过了操场,没有回自己班级的教学楼,反倒是进了对面的楼里。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2 双腿似乎比大脑先一步规划出了道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学生会的活动教室的门口。 里面的人说话声音都很小,陈越阳隔着门,听不清什么话。 但是他依然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似乎这里是他和沈时苍呆得时间最长的地方了,除了寝室之外,清醒的时间里,绝大部分都是在学生会的活动教室里度过的。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尹松野抱着一堆文件,抬起头就看到这张噩梦般的脸,疑惑地问了一声:“陈越阳?” “副会长,你等等我……”陶一然也抱着一堆文件,小跑到了门口,但是在看到陈越阳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然后磕磕绊绊地跟他打招呼,“陈、陈越阳,你、你好。” 陶一然那表情活像是见了狼的小绵羊,好像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他吃了似的。 陈越阳见他这表情,又想到今天下午连与兴欲言又止的模样,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于是怀着关切的心情问他:“一然,你昨儿晚上——” “副会长!”陶一然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对尹松野说,“我、我先去教导处送东西了……一会儿见!”说完,他又朝陈越阳点了下头,并说,“再见!” 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跑出了这条走廊,陶一然站在楼梯拐角处慢慢地缓着气儿,心里暗想:呜呜呜北方人真的太恐怖了。 而陈越阳并不知道,自己在陶一然心里,已经被划分到和连与兴一个分组里面了。 毕竟,在台湾人眼里,南北方的界限并不是秦岭淮河,也不是有没有暖气,他认为:台北以北的都是北方人。 可是,尽管陶一然怕了他,但尹松野不怕他。 尹松野甚至又有点缓过神儿了。 自从沈时苍和陈越阳换回了身体之后,陈越阳就再也没来过学生会的休息室,而沈时苍也没有再提过他,风纪委员这个设定,就如同翻过去的书页,再没人记得了。 昔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会长,又抖起了精神。 “晚自习你来这里做什么?”尹松野抬起下巴,高傲地对他说,“翘晚自习,记过。” 闻言,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人真是一天不撅就皮痒,他这才几天不来,就又拽成这样了? 于是,陈越阳抬起手,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壳,轻笑着说:“记过这事儿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我这个风纪委员长也不是摆设,没瞧见我正巡视着找翘课的学生呢么。” 尹松野气结:“你——!” “行了行了,别你啊我啊的了,烦不烦,”陈越阳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反问他,“我问你啊,你语文教材抄完了没有?大家可都在论坛上翘首以待呢。” 尹松野:…… 尹松野:“哼!” 说完,他自知怼不过陈越阳,便气呼呼地抱着文件也离开了教室。 没了碍事的人挡在门口,陈越阳总算是看清了教室里的状况。 似乎是因为今天并不是学生会的例会日,所以活动教室里的学生并不多,尹松野和陶一然离开后,教室里除了明月之外,只剩下了三个学生。 这几个人和尹松野不一样,先不说前一阵子“沈时苍”有多惯着陈越阳在这教室里胡作非为,但就陈越阳自身的“黑历史”,也足以让众人不敢惹。 于是,当陈越阳迈开步子走进教室时,四个人没有一个人说什么。 他顺手关上了门,然后在教室里四处巡视了一圈儿,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沈时苍平日里坐着的那个位置。 陈越阳旁若无人地,一步一步朝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最后,他就坐在了沈时苍平时处理学生会事务的椅子上,拄着下巴发呆。 此时此刻,教室里依然没人敢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的另外三个人也离开了,只剩下明月和他两个人。 明月还在一点一点地认真对着账目,没有说什么,陈越阳侧头去看窗外的星星,也没说话。 看了会儿星星,他实在是觉得捂脸,便手欠地拉开了沈时苍桌子上的小抽屉。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3 陈越阳发现,这人基本上是个强迫症晚期患者了。 小抽屉一共有三场,第一层里面放着的都是0.5mm的黑色晨光水性笔,第二次里面放着的都是0.5mm的黑色水性笔芯,而第三层抽屉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黑锁。 也不知道这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陈越阳闲得无聊,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带有悬疑属性的事件,自然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第三个抽屉,甚至连手机都翻出来,调到手电筒的模式,但这抽屉就跟成了精似的,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陈越阳不甘心地收回手机,重新坐在椅子上,一边转着笔,一边思考着对策。 这时,他的余光就瞥见了明月。 “明月,”他喊了一声,然后问道,“你知道这抽屉里放的是什么吗?” 明月闻声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抽屉,如实答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会长打开那个抽屉诶。” “奇了怪了,难不成他还藏了个矿?”陈越阳一边吐槽,一边拨了两下抽屉上面挂着的锁。 然而,就在他拨弄着黑锁的时候,明月慢慢地走到了桌子旁边。 “陈、陈越阳……我有话想对你说!”少女双颊微红,紧张得不成样子。 闻言,陈越阳一顿,然后转过头去看她。 转着笔的手指停了下来,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瞬间就变得认真了起来。 陈越阳:“你说。” 明月顿了顿,双手紧张地捏着衣角,盯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好久,最终才红着脸,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执着而坚定,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明月说:“陈越阳,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越阳回想了一下,然后说:“记得啊,不是你们家的猫跑到树上下不来,然后我把它弄下来之后还你了么。” “嗯!”明月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其实……我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你啦……” “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后来我只是觉得,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所以每次副会长抓你翘课翘自习,我都会偷偷帮你放水,在缺勤的本子上,抹掉你的记录,我以为……我以为我这只是在回报你而已。” “可是在风纪委巡视时,只是能看到你一小会儿,你身手那么好,一下子就从学校里翻出去了,我想多看看你,所以……所以我总是主动揽下很多重活,然后去找你帮忙,对、对不起,我就是想多看看你,不是有心让你多干活的,你别生气……” “没事啊,”陈越阳说道,“那点儿活我不会介意,反正也不累。” “那就好啦,”明月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不生气就好,如果你不生气的话,我就告白了喔。” 她双手背在身后,握在一起,十指的指节都泛着白,似乎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能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少女明亮的眼睛映出了教室里的节能灯管,整个屋子安静极了,似乎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明月深呼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陈越阳,我喜欢你。”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陈越阳看着她执着而坚定的目光,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茫然无措。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会这么闪亮吗?人也会变得这么紧张吗? 但是这些问题,留在以后问也来得及,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地回应对方的心情才好。就算是拒绝,也要认认真真地说清楚。 陈越阳:“明月,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就传来了门锁锁舌被压下去的声音。 陈越阳侧头,就看到沈时苍正站在门口,眸色暗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第三十一章 陈越阳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沈时苍的那一瞬间,没由来地觉得有点儿心虚。 但他这人天生不爱脸红,就算是心虚,别人也看不出来,反倒是明月这么个薄脸皮的小姑娘,瞬间就红了脸。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4 “会、会长……?”明月看到沈时苍的那一瞬间,又羞又懵。 她记得那个化学竞赛的考试时间很长,如果要当天赶回来,会很紧张,去年沈时苍参加这个竞赛时,都是在考场附近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回学校。因为是学校统一报名的竞赛,所以提供住宿条件。 也就是说,沈时苍不应该这么就早回来。 但还没等明月继续问他,沈时苍便关上了门,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教室里的两个人愣了好几秒,陈越阳才问明月:“他……这是来干嘛?” 难道只是为了推开门再瞪他一眼,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明月显然也有些理解无能,只能说:“不、不太清楚,会长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我们都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粉红泡泡四溢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沈时苍打断了,就连明月也觉得没有最开始的时候紧张,而陈越阳更是冷静。 他下意识地用指节敲了两下桌子,然后认真地对明月说:“明月,谢谢你喜欢我,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 明月小心翼翼地问:“陈越阳,如果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喜欢我,可以试着和我交往一下,万一你是喜欢我的呢?” 她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刁钻,高中时的女孩子向来要比同龄的男孩子成熟很多。明月其实心里也清楚,陈越阳与其说是不喜欢她,不如说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有的人天生就对人与人之间的细微感情不够敏感,比如陈越阳。 明月已经喜欢他很久了,这一年多来,她每一天都在认真地确认,陈越阳确实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是个不良少年不假,但感情世界却出奇地单纯,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人在上面勾画涂抹过。 既然他没有喜欢的人,哪怕他现在还不喜欢自己,也不代表她完全没有机会。明月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这样问他。 要知道,对于大部分生性贪婪的男生来说,不会有人拒绝这种“好事”。 但是,陈越阳是一个例外。 他平时看着风流浪荡,跟哥们儿呆在一起时什么荤话都说过,但偏偏生了一颗君子之心,对于感情这种事,他虽然还没开窍,但是却知道,这种事是糊涂不得、也马虎不得的。 于是,他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明月说的每一句话之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才合适一些。 陈越阳皱了皱眉,唇角微压,看起来非常苦恼。 他想了好久,最终才试探性地对明月说:“按照你的说法,我可能真的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知道,就算有那么一个人,也不是你,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但是我相信,你以后会找到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 陈越阳抬起手,想像平时那样,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但想到刚刚对方的告白,又尴尬地收回了手,十分认真地保持着距离。 收回手后,陈越阳就看到小姑娘那张明媚而红润的小脸,瞬间就萎靡了下去,连忙对她说:“但是你以后如果需要帮忙,还是可以找我,或者找关哲他们,都可以,我不会因为今天你对我说过的这些话,而改变什么。” “哇你这个人……”明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多亏你还没有找到最重要的那个人,否则她听到你刚才对我说过的话,肯定要气死。” 陈越阳不解:“嗯?为什么?” 明月笑了笑,然后对他说:“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不可能跟没说之前一样,以后我如果需要你帮忙,会直接找关哲他们,免得万一有一天……”明月顿了顿,想到对方刚刚说过的话,估摸着就他这样的情商,可能这辈子都要告别单身了,于是继续说,“算了,你也不一定有那么一天。” 陈越阳皱了皱眉,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问她:“什么意思?” 明月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算是可以解脱了,但是不知道陈越阳生命里未来会出现的、那个最重要的人,会不会被他这种天然到崩溃的情商弄得抓狂啊。 …… 晚自习结束之后,陈越阳披星戴月地回到了寝室。 刚一进屋,他就看到沈时苍正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地收拾着书包。 空气中尴尬的气息,似乎都结上了冰碴。 陈越阳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去扯他的书包带子,一边扯一边说:“我听明月说,那个化学竞赛时间挺长的,你怎么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沈时苍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收拾书包。 陈越阳尴尬地笑了笑,想到昨晚对他做过的事情,也能理解对方气得不想理他的心情,于是又耐着性子地主动搭话道:“沈时苍~沈班长~沈会长~沈学霸~你理我一下啊?我昨天晚上是喝高了嘛,又不是故意……那什么你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会长肚子里能乘船,忘了呗?别介意了呗?行不行?行不行啊?” 他不停地说,沈时苍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干脆扔下书本,绕过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大有“洗完了赶紧睡要不然能被你烦死”的意思。 但是陈越阳偏不让他如愿。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5 陈越阳灵活地紧紧拦着他,不让他进浴室,沈时苍往左走他就往左拦,沈时苍往右走他就往右拦,如此循环反复了四五次,沈时苍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冷着声音说:“走开。” “我就不,”陈越阳说,“你终于肯开口说话啦?不生气了吧?” 沈时苍敛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走开。” 陈越阳被他这一瞪,瞪得有些心虚,连忙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晚上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喝得太多了,你要是真的气不过,那你就……” 他的最后一个字音拖得老长,明亮而精致的桃花眼一瞬不眨地盯着沈时苍的眼睛,眼眸里似乎还带着他惯有的嚣张和狂气:“你就调戏回来呗。” 沈时苍:…… 沈时苍本以为他能说出点儿什么正经话,看来还是他高估了对方的底限。 陈越阳这个人,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不正经。 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个不正经的人多说一句话,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最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陈越阳一个人在外面,一脸懵圈。 所以这……还是在生气? 陈越阳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疯狂地锤了几下墙壁。 他心中暗想:沈时苍这人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说实在的,昨晚就算是自己真的调戏了他,也没真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最多就是……捏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说的话有点儿荤罢了。这要是放在小姑娘身上,他肯定先自扇一百个巴掌然后直接负荆请罪去了,但沈时苍他这么高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说几句荤话就受不了了?就怎么哄都哄不好了?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对,就是太小心眼儿了! 陈越阳突然想起,高一时不过是往他胸口里塞了个雪球,对方都露出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而后,他再度安慰自己,绝对不是他太浪,而是沈时苍太较真了。 但是陈越阳没有料到,沈时苍这较真持续的时间,也太久了。 一连半个月,沈时苍居然一句话都没主动跟他说过,就算是他讨好般的搭话,也被对方冷冰冰地撅了回来。 比如这样—— 陈越阳:“打雪仗不?”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撇过头继续写卷子。 陈越阳:“今天食堂有油煎鳕鱼,要不要我翘了最后一节课去帮你带一份儿?” 沈时苍连看都不看他,干脆把他当空气。 陈越阳:“会长啊——班长啊——学!霸!啊!” 沈时苍:“哼。” ……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被冷言冷语撅了n次的陈越阳终于受不了了,想要找人倾诉一番,但学校里的人都算是他的小弟,这种掉面子的事儿,他根本不好意思说。或者说……这种事学校里的哥们儿也不能给他什么好的建议。 就拿卢记平来说,如果陈越阳问他,有个人总无视自己,该怎么办?卢记平肯定是连想都不会想,直接说:“上去干他,干到他服为止,干到他跪下来叫爹为止。” 但陈越阳也不能抱怨什么,毕竟,造成卢记平这种思维模式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因为平时他跟这群哥们儿们鬼混在一起时,在众人面前立起来的人设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哔哔不服上去就干”的形象。 所以,他又去找了连与兴。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连与兴约他见面的地点,在一家美术补习班附近的奶茶店里。 这所美术补习班在北京很出名,几乎所有报考央美的艺考生,都会来这里补习。 陈越阳赶到约定的地点时,连与兴正坐在靠窗的那个位子喝……凉白开。 但是他的桌子上放了一堆刚刚打包好的甜甜圈和巧克力棒,少女心且小清新气息十足的甜品包装袋,和他那张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大佬形象极其不符合。 陈越阳三两步走到连与兴的对面,然后自顾自地坐下,看了一眼袋子里的甜甜圈,忍不住吐槽道:“这才半个月不见,就转性了?你这是要举着甜甜圈从良,然后高呼loveandpeace吗?” 连与兴冷笑一声,然后说:“你快别骚了,pea什么pea,你看老子是那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甜甜腻腻的东西的性格吗?” 陈越阳:“那你这是……?”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6 连与兴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送人的。” 陈越阳大惊:“女、女朋友……?!!!” “不是啊,”连与兴立刻否认,然后又说,“送陶一然。” 陈越阳:…… 陈越阳:??? 陈越阳:什么东西???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但想到连与兴和陶一然两个人,或许在那天晚上也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后,陈越阳便觉得,应该问问连与兴。 于是,他直言问道:“你是不是为了给他赔礼?” “哈?”连与兴挑眉,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反问他,“我?赔礼?给谁?为什么?” 陈越阳:“就……就上次咱俩喝大了那次,我走了之后不是就剩下你和他了么……他不生气?” 连与兴有点懵圈:“他为什么要生气?” 陈越阳:“难道你喝大了之后没……没那什么吗?” 连与兴:“那什么是什么?” 陈越阳:“就……就是内个……调戏啊!你上次跟我在网吧打排位的时候,我都看出来你小子心里有鬼了,现在还跟我装什么,都是老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哦,”连与兴点了点头,“我其实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这人耍酒疯挺吓人的,把他吓着是肯定的,但具体怎么吓着,我就不知道了。” 陈越阳:…… 连与兴又说:“不过我后来主动找了他几次,自然而然就没事了。” 陈越阳一听,觉得这事儿有门道,于是连忙问他:“那你是怎么哄的他?告诉我呗,我现在……真是受不了,沈时苍天天都甩脸子给我看,怎么哄、怎么道歉都没用。” 说完,陈越阳有些惆怅地瘫在沙发椅上。 瞧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连与兴忍不住嘲讽他:“要我说你就是不行,哄个几把啊哄,有什么可哄的,一个大老爷们儿,一点儿纲都没有。” 陈越阳不高兴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反问他:“草!就你有纲,就你是个爷们儿,那你他妈的有本事就别哄啊!” 连与兴也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对他说:“老子当然没哄啊!老子也没像你似的,见到人就抱怨,‘怎么哄、怎么道歉都没用’,唉。”说完,连与兴还学着陈越阳刚才瘫在沙发椅上的样子,而且学得更夸张,连脖子都倚在沙发靠垫上了。 被嘲讽了个彻底的陈越阳怒极,抱着胳膊斜睥了连与兴一眼,然后对他说:“就听你吹牛批,现在不还是颠儿颠儿地跑这儿来等着人家下课么。” 连与兴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被人质疑了关于男人的某种尊严,于是整个人都炸毛了,恶狠狠地对陈越阳说道:“他要下课了,你就跟着老子去,看看老子是怎么摆弄他的,呵,那么个小玩意儿,还需要我哄吗?” 说完,连与兴拎着装满了甜甜圈和巧克力棒的浅粉色袋子,就冲出了奶茶店。 两个人站在补习班的大铁栅栏前,跟一堆等着接孩子的四十多岁中年妇女混在一起,期间还夹杂着以“老公”为中心,以“孩子”和“家庭”为重点的轰炸式吐槽。 就在连与兴和陈越阳两个人的耳朵快要报废掉的时候,补习班的大门终于开了。 一大群背着画板和书包的学生涌了出来,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等了好几分钟,门口的人都快走没了,陈越阳才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棉服的少年。 他吃力地抱着一个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油画画板,还背着一个,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连与兴小声对陈越阳说:“你看好了,看老子怎么训他。” 陈越阳一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然后,他就看到连与兴一手抢过他的画板,单手拎着,另一只手扯过他的书包,单肩背着;抢完这两样东西之后,又把装满了甜甜圈和巧克力棒的口袋塞进陶一然的怀里。 紧接着,陈越阳就听到连与兴说:“就你这小肩膀,每天还背这么多书,北京又没有台风,不会把你刮走,以后下课了在教室里等我,我给你背着。” 陶一然似乎有点不太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意,然后迷迷糊糊地说了声“嗯”。 最后,他拎着一大袋子甜甜圈,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连与兴,又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陈越阳。 陈越阳此时也是一脸茫然。 连与兴轻松地抬起画板,用木质的棱角怼了一下陈越阳的胳膊,然后对他说:“看到了没?在他面前老子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他连个声都不敢吱。”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7 陈越阳:…… 陈越阳:行吧哥们儿你开心就好 …… 在连与兴这个毫无自觉的舔狗面前,陈越阳突然觉得,自己在沈时苍面前的道歉,真的是极其有尊严。 可能就是因为太有尊严了,所以沈时苍才不愿意原谅他。 但是酒后调戏了人家这件事,终归还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北京人眼里,没有什么是一顿饭局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但是普普通通的下馆子实在是不够有诚意,于是,陈越阳决定,请沈时苍的这顿饭局,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所以,陈越阳就把这顿饭的地点,定在了自己家里。 他周六回家时,跟鲁凤芝报备了一下,鲁凤芝似乎对“沈时苍”这个人很有好感,乐呵呵地就答应了。 陈越阳好奇,问她为什么喜欢“沈时苍”,结果老太太就笑眯眯地说,总觉得“沈时苍”也像自己的孙子一样,特别亲切。 对此,陈越阳心里忍不住吐槽:其实上次的“沈时苍”,就是您的亲孙子啊!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跟鲁凤芝说,毕竟灵魂互换这种事情,太过天方夜谭。 等再回到学校,陈越阳却莫名有些犯难。 奇怪了,前阵子为了和沈时苍搭话,他可是换着法儿地厚着脸皮找他聊天,怎么这一次真的要约他了,就越发开不了口了呢? 又一个周六,陈越阳翘了最后一节课,提前跑回寝室,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不正常。 陈越阳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把砰砰乱跳的心脏,调回到了偏向正常的频率上。 没过多久,寝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 陈越阳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张冰冷却富有少年气的俊俏面孔。 “沈时苍,”他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然后问他,“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第三十二章 沈时苍跟着陈越阳去了陈家之后,世界观就瞬间得到了刷新。 这一次和陈越阳没什么关系,而是陈家别墅外的场面,实在是让他震惊。 距离换回身体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沈时苍上次回陈家,还是十一月的时候,而到了十二月,陈家别墅外从上到下,都发生了整容般的改变。 首先是花园最中心的小喷泉,因为十二月的北京已经上了冻,所以早就没有流水了,上次沈时苍回来时,那里面堆的都是干枯的树叶,而现在,喷泉里面和喷泉的围栏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大白菜。 大白菜像成了精似的,手牵着手、一个挨着一个,围着小喷泉转圈圈,从里面摆到了外面,粗略估计,至少能有二百棵。 小花坛更是夸张,转圈摆了整整三排的萝卜,两排白萝卜一排胡萝卜,橙绿搭配,看着还挺有艺术感。 当然,最夸张的还是别墅楼体的外围,竖着整整一圈紫皮大葱,拖着长长的深绿色葱叶的大葱像一个个矮小的门卫似的,齐刷刷地立在别墅的墙体上,只空下了别墅的门。 “嘿,你看什么呢!”陈越阳见他的目光根本无法从院子里移开,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问道,“这大冬天的,我们家院子里都没花了,有什么可看的。” 沈时苍看了看放了满院子的白菜,然后收回了目光,望着陈越阳,说了两个字:“白菜。” “哦,你说白菜啊,”陈越阳指着院子里的菜,对他说,“这是我奶的习惯,老北京嘛,一入冬都会囤菜,现在院子大了还好一点,我奶说她小时候囤的菜更多,院子也比现在小多了,好多白菜萝卜大葱都是直接堆在房顶上。” 沈时苍:…… 他对这种所谓的“囤菜”,感到既震惊又新奇,忍不住去看院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萝卜白菜。但是现在,沈时苍还只是接触到了“囤菜文化”的一点点皮毛。 在不久的将来,沈时苍会从陶一然的朋友圈里,看到连与兴老家相关的照片,六百斤白菜、三百斤土豆、二百斤地瓜、一百斤大葱放在一起的场景,可比陈家的场面壮观多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也罢。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8 等到两个人上了饭桌,更令人失意体前屈的事情来了。 “赵姨,我上次回家不是说要做白灼西兰花么?怎么没有啊?”陈越阳扫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色,看到满眼的白菜土豆萝卜之后,忍不住问赵佳芸。 赵佳芸也有些犯难,只能如实地说:“老太太说……不吃反季节的蔬菜。” “什么反季节啊!”陈越阳反驳道,“现在都有空运了,哪有这一说。” “空运太贵了,”鲁凤芝从二楼慢慢地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来,对他说,“孩子,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陈家是从陈铭这一辈开始发迹的,陈越阳的祖父母一辈,家里条件都不好,就算现在家庭状况与曾经相比,已是云泥之别,但节俭的习惯,似乎已经刻在了这群年迈的老人的骨子里。 陈越阳知道她的脾气,但还是忍不住说:“现在空运也不贵嘛,超市里都有卖的,交通很发达了啊。” 但是,鲁凤芝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把自己的孙子按在饭桌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认认真真地说:“那么便宜的‘空运’蔬菜肯定不是真的,反季节的菜都是大棚里扣出来的,天天打药,吃多了生不出孩子,咱们陈家就剩你这么一根独苗了,你可要好好的。” 陈越阳:…… 陈越阳忍不住皱眉,说实话,他每次听到鲁凤芝说这种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反驳。就算是生孩子也用不着他生。 再说,好像他生下来就是为了给陈家传宗接代似的…… 但是这种话他只是小时候会说出来跟鲁凤芝顶嘴,上了高中之后,陈越阳就算是觉得不开心,也不会再反驳鲁凤芝的话。 一来,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观念,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改变,二来,鲁凤芝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陈越阳实在不想惹她不开心。 可是尽管他习惯了这种话,饭桌上还是会有人不习惯。 陈越阳侧眸,瞥见沈时苍略显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在桌子下面怼了一下他的腿,并拼命给他使眼色。 可这家伙似乎是看不懂他的良苦用心,脸色是越来越差。 直到鲁凤芝吃完后出门,让赵佳芸陪着去遛弯,陈越阳才有机会问沈时苍:“整顿饭你都阴着个脸,还好你长得白,要不然我奶肯定看出来了,还得骂我没招待好朋友。” 沈时苍没说话,仍旧低着头刷碗。 鲁凤芝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接受洗碗机这种新物件了,就连洗洁精她都不同意用,每天洗碗都要用盐水和碱水轮着洗,平时没做这么多菜,要洗的碗碟也不多,赵佳芸几分钟就能洗完,任务量也不大,洗完之后刚好陪鲁凤芝出去走走,锻炼身体,还能消食。 但是今天为了招待沈时苍,做了好几道菜,碗碟成倍增长,沈时苍怕耽误了老人习惯了的作息时间,影响到老年人的生物钟,所以便主动揽下了洗碗的工作。 鲁凤芝临走前交代的是,不能让客人干活,让陈越阳来洗,再加上上次沈时苍顶着陈越阳的壳子,表现出来的家务能力,也让鲁凤芝十分放心。 然而真相则是,沈时苍在看到陈越阳差点打碎了一堆碗碟之后,不顾他的反对,强硬地抢过了他手里的活。 陈越阳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这种事情,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但对于沈时苍的晚餐全程都沉着一张脸的事情,陈越阳觉得,他还是得追究一下。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跟你说话呢,怎么着,我请你吃饭,还请出罪过来了?” “没有。”沈时苍摇头。 陈越阳问他:“那你几个意思?” 闻言,沈时苍又垂下了眼眸。 他顶着水池里最上层飘着的油星,如墨一样深邃的星眸越发深沉,似乎想要透过这个普普通通的水池,看到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见他如此,陈越阳有点儿着急了:“我说啊,你能不能别总跟我打哑谜,我这又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直接说呗,能改的话我就尽量改,改不了的话……那我就没招了,你忍着吧。” 他这人平时说话就不饶人,有时候哪怕是自己没理的事情,都不肯让步。对沈时苍说的这些话,本意是好的,可最后几个字说出来,瞬间又欠揍了起来。 沈时苍侧眸看他,那双乌沉沉的星眸明亮而深邃,盯得陈越阳没由来地有点发毛。 他不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但他总觉得,这眼神看起来就不简单。 “你……想干嘛?”陈越阳忍不住问他。 沈时苍最后扫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在洗碗槽里,并说:“没什么。” …… 自从沈时苍去陈越阳家吃过晚饭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冷战,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99 虽然沈时苍平时还是那副高冷得不近人情的模样,但陈越阳有时跟他说话,对方已经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无视到底,就算不开口回应他,也会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少年人的天性就是沉浸于征服不可能,陈越阳也是如此。 眼看着对别人都各种高贵冷艳的沈时苍,独独对他有问必应,陈越阳莫名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人一觉得美滋滋的,那肯定就要开始飘,开始嘚瑟。 于是,在一个翘掉了的晚自习里,陈越阳就美滋滋地把这项战果分享给了连与兴。 大概是因为临近跨年的缘故,宋明延还好一些,卢记平和关哲两个人也变得浮躁起来,就算坐在教室里,也根本看不进去书,完全学不进去,陈越阳见状,索性直接拉着他们逃课出来打游戏了。 连与兴就更不用说了,他翘课本来就跟喝凉白开一样自然,而且他打篮球的成绩非常好,在国家级联赛中早就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只有高考的分数别太惨不忍睹,自然有大把的好学校抢着录取他。 他们四个人,再加上一个美术补习班临时放假的陶一然,五个少年一起去网吧,占了一排机子,五黑打排位。 连与兴打游戏的本事比程明玺更胜一筹,一局游戏下来,卢记平和关哲早就忘记了两校之间的恩恩怨怨,开始互相切磋出装技巧。 陈越阳放下鼠标后,终于想起了“正经事”,于是,他扯开了那两个人,又对连与兴说:“小老弟,我有个好消息要分享给你。” 关哲和卢记平一听,这是有好戏啊,于是两个人纷纷闭嘴,洗耳恭听年终大戏。 连与兴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不会和沈时苍有关系吧。” “诶呀!”陈越阳怼了他一下,“你真聪明,就是这样!” 连与兴:“说吧,今儿个又怎么负荆请罪失败了?” 陈越阳:“我呸呸呸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像个舔狗一样,老子可是正儿八经地请他吃饭,然后就没事了。” 连与兴一听他这捧一踩一的话,有点不高兴,反问他:“你说话注意点儿,老子怎么就舔狗了?” “略略略略略,”陈越阳吐槽他,“你这还不算舔狗?”说完,他朝陶一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继续说,“看你装得跟个人似的。” 但还没等连与兴反驳,陶一然弱弱地举手,问出了问题:“请问……什么是舔狗呀?” 一旁看热闹的卢记平兴奋地说:“诶呀小老弟,我给你说,舔狗就是——” “你给老子闭嘴!”连与兴打断了卢记平的话。 然后,他侧眸看了一眼陶一然,看到对方手里捧着的加了冰块的果汁之后,抬高了音量,朝吧台喊了一句:“人呢?给老子死过来!” 下一秒,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网管小哥,飞速跑了过来。 连与兴骂道:“是不是你端的冰镇果汁?大冬天的你还加冰块,你脑子被门挤了?” “对、对不起大哥!我马上就换!”网管小哥飞速撤下了陶一然手里的冰镇果汁,一溜烟地跑了。 陶一然看了看对方消失的背影,忍不住解释:“你不要怪他呀,是我主动跟他说要加冰的。” “加个屁的冰啊加冰,我看你像冰!”连与兴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把自己的保温杯放在他面前,说,“渴了就喝老子杯里的热水,我是几天没吼你,你要开始反天了是不是?说了多少次,冬天不能喝冰水,再让老子看见你喝冰水,老子就把给你递水的人腿打折。” 陈越阳:妈的舔狗。 卢记平:妈的舔狗。 关哲:妈的,大舔狗。 陶一然抱着他的保温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甜甜的枸杞红糖水非常符合他的口味,和连与兴这个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陈越阳拍了拍连与兴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嘲讽眼神。 于是连与兴不高兴了:“看什么看,没见过训小弟啊?” 卢记平说话不走脑子,张嘴就说:“连哥我觉得这比较像哄——”像哄媳妇儿。 但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陈越阳堵住了,陈越阳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然后撇过头强忍着笑意,对连与兴说:“行吧,训小弟就训小弟。” 但陈越阳心里想的却是: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他妈就是个舔狗。 正当一行人准备开始第二轮排位赛时,英雄还没选完,陈越阳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上标注着“沈时苍”三个字,就迅速接起了电话。 其他四个人瞧他喜上眉梢的模样,也忍不住抻着时间不选定游戏角色,用余光瞥着他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啊?我有时间啊。” …… “哦,行,那我现在就去。” …… “嗯……我想想啊,我送你个什么比较好。” …… “不用什么啊不用,老子就是要送。” …… 等他挂断了电话,就一直傻笑着看手机屏幕,一直到手机黑屏了,他还没移开视线。 “你他妈傻笑个几把呢!”连与兴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并说,“赶紧的,选英雄,马上开始了。” “你们四个再排吧,我不玩了,”陈越阳瞬间关掉了游戏,然后对他们说,“我出去一趟。” “老大!”卢记平叫他,“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今天是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北京还下了一场大雪,外面是铺天盖地的纯白色雪花。 陈越阳说:“我去一趟沈家,今儿是沈时苍的生日,他哥给他办了生日趴。” 闻言,连与兴忍不住挑了挑眉,嘲讽道:“呦呵,舔狗。” “我他妈揍你!”陈越阳怼了一下他的肩膀,但唇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只能故作威胁道,“你说话注意点儿,别以为跟老子成哥们儿了就能没大没小的。” 连与兴说:“不是舔狗你就别去,这大雪刨天的,出去吹一股风就给你刮成雪人儿了,在网吧里打游戏多好。” 陈越阳反驳道:“老子要好好学习,才不跟你们这群不良少年泡网吧呢,我得找学霸来熏陶一下学习氛围,毕竟也快高考了。” 连与兴:“掰,就听你睁眼睛瞎掰。” “我去你的吧,”陈越阳笑着说,然后推开了网吧的大门,又转身朝另外四个人挥了挥手,说,“走了啊,你们慢慢玩儿。” 话音未落,就响起了关门声。 “他这是有多着急,”连与兴忍不住吐槽道,“我看他才是个舔狗。” 关哲与卢记平互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而外面,离开了网吧的陈越阳,则很快就等到了陈家的私家车,他去专柜特意挑了个礼物,然后就直接去沈家了。 自从程慧思两人落网之后,刘成海的身体就垮了,而沈时望在彻底掌控了沈氏之后,也趁着这次机会,一下子就把当年沈月玫离世的真相翻了出来。 程明玺还好一些,毕竟只有一项杀人未遂的罪名,但程慧思基本上就出不来了,因为,一条实打实的人命,她是逃不开了。 沈月玫的死得到应有的解决之后,沈家两兄弟的关系也逐渐破冰,虽然多年未曾交流过,冷不丁也说不上什么太多的话,但沈时望似乎是想要把这几年落下的亲情,全部都一股脑补回来似的,对沈时苍简直好上了天。 结果,沈时苍十七岁的生日,办得比刘成海的五十岁寿宴还有有排面。 虽说这事儿放在寻常是要遭人诟病的,但程慧思的事情,整个圈子里都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沈家的情况,所以对于沈时望疯狂溺爱弟弟的行为,也都能理解。 陈越阳一到沈家,就被这不差钱的排场晃得有点懵。 他又是打电话又是在微信上发定位,才在主会场的一个大帘子后面,找到了沈时苍。 沈时苍这个人真的很神奇,哪怕是在觥筹交错的喧嚣宴会上,他都能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维持着他清冷高傲的人设,颇有几分“大隐隐于世”的感觉。 “我说,你可是今儿的主角啊,躲这地方干什么?”陈越阳递给他一支高脚杯,然后继续说,“赶紧出去啊,帮你哥应付一下。” 沈时苍冷着脸说:“我没让他办。” 陈越阳:“你这人,咋没良心呢,你哥给你办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啊?啊对了,我给你的这个是葡萄汁,不是红酒,你喝吧,醉不了。” 他本来是拿了香槟,但想到沈时望那个一杯倒的体质,于是迅速换了一杯葡萄汁,免得沈时苍步了沈时望的后尘,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设崩塌。 沈时苍今天难得穿了一身西装,少年人特有的高挑而瘦削的身形,包裹在纯黑色的西装之下,有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轻熟感和禁欲感,再配上那张白皙俊俏的面孔,就显得格外撩人。 陈越阳有些不自在地抓了一下自己的休闲外套,虽然说也是个烧钱的牌子,但休闲装和西装一比,莫名就短了一截气势。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为了找回这截气势,陈越阳翻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陈越阳掀开盖子,将那块贵得吓死人的手表拿出来,然后他扯过沈时苍的袖子,将手表套在他的手腕上,又帮他系好,看着对方皓白的手腕上,戴上了自己送的东西,陈越阳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他嘱咐道:“你给我好好戴着,这表可贵了,我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都没舍得买。” 沈时苍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精致如画的眉宇微松,虽然没说话,但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中国人送礼的讲究很多,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密的人,像腰带、领带、手表、项链、戒指这种束缚性的东西,送了会显得很不礼貌。 陈越阳作为一个富二代,这种事情本应该是知道的,但岳潇潇很早就离婚了,陈铭和他还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鲁凤芝对这些事根本就一窍不通,所以从来都没人教过他这种事。 但是这些事,沈时苍是知道的。 他的目光从手表的指针上移开,慢慢抬起头,寒潭般清冽的星眸沉了三分,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陈越阳,”沈时苍把他的名字念了一遍,“我有话对你说。” 十七岁的少年有着极为好听的音色,既有着大提琴般的低沉优雅,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陈越阳听得耳朵有点酥,下意识回望过去,并问他:“什么话?” 沈时苍看着他的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三章 陈越阳看着沈时苍的眼睛,没由来地有些心跳加速。 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在隐隐期待些什么。 但是,期待着的到底是什么,陈越阳也说不明白。 帘子另一端的大厅里,觥筹交错间的喧嚣声,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淡出了陈越阳的感知世界,大脑自动将那些繁冗的声音虚化、隔绝,以这道帘子为界,将灯红酒绿与月光潺潺这两种颜色,分得彻彻底底。 然而,这样超于人世的气氛,很快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沈时苍面色如常,那双清冷平淡的星眸中,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反倒是陈越阳,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啊吵死了,”他有些烦躁地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为一串陌生的数字之后,一边抱怨地嘟囔着,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出乎陈越阳的意料,电话另一边竟然传来了赵佳芸的声音。 赵佳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少、少爷……” 闻言,陈越阳的眉皱得更深了,连忙对她说:“你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佳芸似乎非常紧张,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少、少爷,您快来市中心的医院,房间号是7031,老太太她……” “我知道了,”陈越阳打断了她的话,“我马上过去。”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陈越阳说:“我去趟医院。” 他转身就要走,刚迈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转身看着沈时苍,对他说:“今儿个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不过礼物我已经送到了,生日快乐啊……我先走了。” 说完,陈越阳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家。 望着陈越阳的背影,沈时苍的眉梢微微垂了几分,如果不是十分熟悉他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但是,沈时望发现了。 “时苍,你不高兴了?”沈时望好不容易找到了弟弟,就看到他正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虽说……沈时苍平时也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沈时望从小看着他长大,多多少少能感知到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时苍没说话。 于是,沈时望又问:“是因为陈越阳提前走了吗?别生气了,刚才陈先生也提前离场了,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听到这句话,一直沉默着的沈时苍突然反问道:“什么事?” 沈时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似乎是陈家的老太太出了些意外……时苍?你去哪里?” 他望着弟弟匆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唤他回来。 然而,沈时苍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去医院”,就离开了沈家。 与此同时,陈越阳正急匆匆地赶往中心医院。 他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口进去,一口气爬到了七楼,终于站在了7031房间的门口。 可是,病房的门没有关上,里面是凌乱的设备和床褥,只剩下几个整理精密医疗仪器的小护士,赵佳芸和鲁凤芝都不在,陈家的专属医生也不在这里。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身体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陈越阳翻出手机,给赵佳芸打电话,然而听筒中却传来提示对方已经关系的冰冷女声,他翻出赵佳芸上一次联系他的那个陌生号码,却不料,是病房里的其中一名护士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越阳迈开沉重的双腿,慢慢走到那个人身边,问道:“这房间里的人在哪儿?” “诶?你是鲁凤芝的家属吗?”小护士转过头,看到他后,连忙解释道,“她刚走,不在病房了,现在应该在地下一楼吧,你乘楼梯转角那个直梯就能去。” 小护士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尽职尽责地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信息。 陈越阳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往外走。 “诶!”小护士见他面色阴沉得吓人,只能说出了那句几乎每天都要说好几次的话,“你节哀啊。” 但是陈越阳却不愿意听到这四个字。 他把小护士的话自顾自地推开,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站在电梯门口,面色沉静地按下了开门键。 小护士给他指的是vip专属电梯,平时都没有人用,所以不需要等待。 电梯从七楼降到了地下一楼,走出电梯门的一瞬间,陈越阳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握紧拳头之后,就感觉手里凉津津的,又黏又冰。 刚走过楼梯拐角,陈越阳就看到赵佳芸朝他跑了过来。 “少爷!”赵佳芸朝他招手,“这边!” 他的腿突然生出了一股力道,跟着赵佳芸跑进了一间窄小的房间里。 这房间很怪,没有窗子,屋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竟然有两米多长,盒子最前面放着一个圆面矮几,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糕点。 而这些盘子中间,放着一个红木质地的牌位,上面用毛笔写着鲁凤芝的名字。 “赵姨……”陈越阳突然就失了力,他深呼吸了一次,才再度开口,“这怎么回事?” 赵佳芸见他面色阴得吓人,边哭边说:“老太太上午说,今天日头好,她身体也舒坦,快到年下了,想打扫卫生……” “本来这种事都是我来做,但老太太非要自己做,中午的时候她去擦楼梯,然后就……踩空了,从上面滚下来了,我马上打了120,但是她说……少爷在上学,不能影响您读书,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等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给您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 陈越阳深呼一口气,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再度睁开眼,问道:“陈铭……就是我爸,他在哪儿?” 赵佳芸说:“陈总先一步来过医院了,只是看了一眼,就交代了助理几句,让助理留在医院处理后事,公司那边好像突然有了什么急事,所以就走了。” “草,”陈越阳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倒是真能给自己省事儿啊。” 赵佳芸见状,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少爷……?” “算了,”陈越阳撇过头,问赵佳芸,“什么时候起?” 赵佳芸说:“刚才听陈总助理和医院这边的负责人说,好像明天就起灵了,然后直接送去火葬……” “我知道了,”陈越阳不再看他,盯着鲁凤芝的牌位,对她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 “少爷……这不吉利啊!”哪有一个活人要和死人在一个屋子里呆着的说法。 陈越阳垂眸,眼眶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凶得吓人:“老子让你滚出去,不懂?” 赵佳芸被他吼得一愣,虽说她从沈家来到这里时,沈时苍曾经告诉过她,陈越阳这个人脾气不好,但他在鲁凤芝面前却一直都是乖乖的样子,就算偶尔顽皮一些,也都是可爱多余可恶。 沈家战斗力最强的人,也就是程慧思了,但是跟陈越阳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赵佳芸被他吓得直冒冷汗,连话都忘了说,就迅速离开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看着门被关上,陈越阳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北京这个城市,大得让人心凉。 他已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医院,却还是没有见到鲁凤芝最后一面。 更讽刺的是,他今天还翘掉了晚自习,去网吧打游戏,而鲁凤芝却怕耽误他学习,一直都没有让赵佳芸通知他。 医院里暂时存放遗体的冰柜和棺材不一样,从外面来看,甚至想象不出那里面竟然放着死人。 想到这里,他冲出房间,找到了地下一层的工作人员,让对方把冰柜外面的锁打开。 vip的服务效率总是比普通病房要好多了,在这么个阴气逼人的地方,竟也能带着淡淡的礼貌笑容,来面对一个濒临崩溃的人。 他看着工作人员用钥匙将锁打开,然后等待着那个年迈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人在叫他:“陈越阳!” 陈越阳抬起头,就看到沈时苍正站在门口。 他面容平静,眼中毫无任何慌乱和茫然,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 沈时苍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屋子里,小小的房间内站了三个人,瞬间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沈时苍对他说:“明天起灵的时候可以看到,今晚别看了。” 工作人员握着钥匙,犹豫着要不要拉开。 陈越阳看着他,没说话,脸色看起来比沈时苍还要平静。 沈时苍见他不说话,又朝他走进了一步,一字一顿道:“跟我走。” 陈越阳僵了两秒,然后用带着沙哑质感的声音问他:“去哪儿?做什么?” 沈时苍对他说:“吹风。” 地下一层空旷而安静,每一寸空气里都沉淀着不像活人身上有的阴气。 陈越阳冷不丁一看,就以为自己要迷路了,但是沈时苍却对这里异常熟悉,三拐两拐,就带着他找到了电梯。 出了电梯之后,又拐了两个弯儿,陈越阳跟在沈时苍的后面,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医院。 十二月末的北京非常冷,冷得刺骨异常,天空中还飘着大片的雪花。 沈时苍走到医院后院的花坛旁边,从里面囤积着的白雪堆里,用手捧出了一些,然后熟练地捏成了雪球,又回到了陈越阳身边。 陈越阳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沈时苍的生日,他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沈时苍对他说:“听我哥说了,所以来了。” “那还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陈越阳抱着肩膀蹲下,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用闷闷的声音对他说,“你快回去吧,我一个人也没——”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就瞬间多出来了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 沈时苍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倒,按在了落着一层厚厚白雪的草地上,然后掰着他的手腕,强迫他露出一双眼睛。 紧接着,沈时苍将那个刚刚团好的雪球,直接按在了那双泛红的桃花眼上。 冰凉的雪在少年温热的皮肤上渐渐融化,化成了透明的水滴,顺着他的眼尾,一点一点地流淌下来。 沈时苍移开自己的手,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对他说:“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了。” “你这个人啊,真的是……”陈越阳红着眼睛看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怎么看东西这么毒呢。” 沈时苍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重新站起来,背对着他,有一些没一下地挑着花坛里的薄雪。 陈越阳重新坐起来,雪水在他的眉宇间融化,和他的眼泪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胳膊搭在膝盖处,垂着头,盯着双腿间的地面,那上面的雪已经被他蹭到了一边,露出灰色的水泥路面。 沉默了好一阵子,陈越阳再度抬起头,看着天空里飒飒的雪花,开口问道:“沈时苍,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嗯,”沈时苍没有回头,但是却继续说,“高一时常来,两年前的冬天,我也去过地下一层。”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陈越阳:“之后?” 沈时苍:“之后就回了学校。” 这一刻,陈越阳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开始串联。 他甚至可以一点一点地拼凑出,那个在高一时无助而悲伤的少年,独自走在大雪中的背影。 “回家去,”沈时苍对他说,“元旦这两天放假,送走了之后……再回学校。” 说完,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看陈越阳一眼,直接就往外走。 陈越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住了他:“沈时苍!” 沈时苍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但是却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陈越阳朝他迈了一步,但是却仅仅只有一步,就停了下来,然后对他说:“谢谢。” 沈时苍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那里站了好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一刻,属于零点的钟声突然响起。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开始。 这纷飞的三百六十五天,就像一个人生命的缩影。 终会来到,也终将逝去。 少年人对于死亡的体会远不如成年人深刻,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直面死亡的瞬间。 陈越阳得知陈枫和陈越凝的死讯时,年纪尚小,“飞机失事”这四个字,成为了他心中对死亡的唯一认知。 而现如今,当他看到那阴森森的遗体存放室,还有那些摆在桌子上的水果和糕点,这种带了人间烟火气的死亡信息,才真正让他明白,什么才是无法言说的痛彻心扉。 但是这种痛,陈越阳不会四处张扬,不会哭得天崩地裂,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很痛苦。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征兆了。 鲁凤芝那么抗拒请家政来做事,只要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几乎所有的活都要自己做。 虽说是意外,但却不让人觉得意外。 她那样的年纪,又不肯服老,迟早要出状况。 只是陈越阳没想过,这状况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到他连对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元旦这天,哪怕是高三,学校也放了假。 陈越阳去医院随着起灵车,送走了鲁凤芝,陈铭自始至终都没用露过面,所有事情都是陈铭的助理一手操办,不知道的人议论着,还以为助理才是鲁凤芝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受了祖父的影响,陈铭几乎没有将自己的母亲,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 对于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来说,不管女人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也换不到他们的温柔对待。 送走了鲁凤芝,陈越阳自己一个人回到了陈家,赵佳芸在鲁凤芝死后就回了沈家的别墅,现在,整个陈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陈铭回来了。 他脸上没什么喜怒的神色,只是看了陈越阳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陈越阳喊住了他,然后,父子两人大吵了一架。 这是两年来,陈越阳第一次和陈铭吵得这么凶。 但是,鲁凤芝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一次当皮带抽在他身上的时候,陈越阳单手扯住了皮带,然后发了狠劲儿,直接把陈铭扯到了沙发上。 中年男人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十八岁的小伙子,陈铭比他矮了半头,他伏在沙发上,看到儿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没由来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那是一种对暴力本能地感受到恐惧的心情。 但是陈越阳只是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将皮带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陈家。 外面,雪已经停了。 可是温度却比下雪时还要冷。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陈越阳骑着那辆宝马双r,刺骨的凉风如小刀般划过他的脸颊。 他漫无目的地骑着摩托,最终,还是回到了学校。 站在校园里,陈越阳看到了401的灯还亮着。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被某种特别柔软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推开了寝室的门,就看到沈时苍正在吹头发。 高挑瘦削的少年穿着浅灰色的睡衣,侧颜冰冷俊俏,轮廓漂亮,似乎是因为刚刚洗完澡的缘故,白皙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意。 陈越阳“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抬起手,按下了寝室里的灯的开关。 下一秒,寝室里就只剩下了沈时苍桌子上的台灯亮着。 光线突然暗了下去之后,沈时苍下意识朝门口望了过去。 陈越阳垂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紧接着,陈越阳抬起胳膊,朝沈时苍勾了勾手,又对他说:“过来,给老子抱抱。” 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沉,想要伪装出一副沉着从容的模样。但是,带了丝细微颤抖的哽咽声,却出卖了这个故作坚强的少年。 陈越阳看着寝室地面上的瓷砖,看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环住,平日里带着微凉气息的那个人,竟然驱散了他身上那层从室外带进来的十二月的寒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陈越阳突然就觉得鼻子发酸。 他控制不住眼泪从自己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来,然后又滑了下来,最终,落在了沈时苍的肩膀上。 陈越阳忍不住说:“我没哭。” 沈时苍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越阳继续说:“你‘嗯’什么‘嗯’啊,我真的没哭。” 这一次,沈时苍不再说话了。 他微微敛眸,余光就瞥见了陈越阳颈侧的一道浮肿的红痕,于是对他说:“你又被打了。” “嗯,刚刚跟我爸吵架了,他打我我就跑出来了,”陈越阳吸了吸鼻子,然后推开沈时苍,继续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上个药,这次有点儿疼。” 其实陈铭抽他的力气和以前是一样的,但是这一次,陈越阳就是觉得比以前更疼,疼到了需要人上药、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沈时苍不去看他偷偷抹眼泪的动作,也没说话,转身去柜子里找药箱。 陈越阳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就穿了一条睡裤出来,毫不客气地赤膊趴在沈时苍的床上,露出从后脊到颈侧的一道红肿的淤痕。 趴下去的一瞬间,陈越阳突然觉得累极了。 药膏是软的,指腹是微凉的,覆在发热发胀的淤痕上时,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酥麻,舒服极了。 陈越阳小声说:“寒假我不回去了。” 鲁凤芝已经不在了,他和陈铭又在今晚撕破了脸,对陈越阳来说,陈家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 今年春节来得早,一月中旬就到了,哪怕是高三生,期末考试之后也直接放寒假,等等一月下旬在开学,直接复习到六月初,去参加高考。 因为每年高三放假的时间都不长,所以学生的寝室都不会封,可以一直住在学校。 前两年的寒假,沈时苍就是一个人在学校住着的。 那种孤独到了每一个秒钟的冰凉,沈时苍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收回了药箱,想到曾经的回忆,但是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陈越阳都快趴着睡过去的时候,他才听到沈时苍说:“这周日,去香港。” 这周日,是寒假的第一天。 陈越阳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他从床上重新坐起来,然后揉着眼睛问沈时苍:“你说什么?你让我去哪儿?”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沈时苍盯着那双沾了水汽和困意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道:“我家。” ……? 沈时苍:“你去不去?” 第三十四章 去香港这件事,陈越阳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直接答应了。 他现在留在北京就觉得难受,鲁凤芝的火化仪式结束之后,他又被陈铭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个城市又那么冷,冷到让他看不见任何希望。 但是,当他和沈时苍一起动身离开学校时,他就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去香港居然要坐!飞!机! 陈越阳有着严重的心理性恐高,像翻墙、攀岩这种可以自我控制的登高他并不害怕,但是像蹦极、飞机这种无法自行掌控高度的事情,他就很恐怖。 恐高的起因,就是陈枫和陈越凝的飞机失事。这件事对于当时年纪尚小的陈越阳打击太大了。 陈越阳捏着机票,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沈时苍,别别扭扭地问他:“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坐高铁去你家?” 沈时苍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然后直起身,抬起头看他,往日里高冷又淡漠的表情,此时此刻难得地带了些烟火气,露出一副微妙而无奈的模样。 沈时苍看着他,说道:“太慢。” 陈越阳:“……。” 原本坐高铁这件事,放在几年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但是随着高铁的飞速发展,已经有不少高铁从北京直通香港了。 但是在时间上来看,地上跑的,终究还是比不过天上飞的快。 陈越阳抓了两下头发,有些暴躁地说:“那要不然我自己坐高铁去,我是真的不想坐飞机。” 沈时苍看着他,没说话。 陈越阳翻出手机,准备给自己买票,临要确认订单时,沈时苍终于开口了:“两张。” 陈越阳:“啊?” 沈时苍:“买两张。” 陈越阳:“哦。” 他飞速买完了两张高铁票,然后把飞机票重新递给沈时苍。 实话说,陈越阳从来都没想过,沈时苍能陪他一起坐高铁回去。 沈时苍这个人,珍惜时间已经到了一种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连每天放学收拾书包的时间,都被他安排为回顾每堂课讲过的重要知识点的时间。 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愿意舍弃飞机这个节省时间的交通方式。 “苍哥,”陈越阳笑眯眯地喊了他一声,然后说,“你真的让我感动。” 他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一边拍一边露出了一副无比浮夸的感动表情。 紧接着,陈越阳走到沈时苍的身边,又用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肩膀,继续说:“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然而,让陈越阳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沈时苍就立刻皱着眉,把他的手拍了下来。 嫌弃的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陈越阳有点懵圈,他刚想开口问怎么了,沈时苍就十分果断而冷漠地离开了寝室。 而且,关门的声音还特别响。 陈越阳想了好几分钟,都没想明白,这家伙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但是想到以前沈时苍这种莫名其妙生气也有过好几次了,所以陈越阳也就没太在意,又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怀揣着“这冷得要死的北方拜拜了老子要去温暖的南方了”的心情,陈越阳踏上了开往香港的高铁。 但是等他真正到了沈家的老宅之后,他简直想把曾经单纯的自己一巴掌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没有人告诉他,香港的冬天,居然比北京还要冷。 而且是那种无孔不入的冷,冷到他窒息。 第二日清晨,陈越阳整个人都猫在温暖的被窝里,连新鲜的冷空气都不愿意呼吸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彻底缩起来。 他听到敲门声后,也没有探出头,反倒是继续窝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干嘛来了?” 陈越阳不用看,都知道是沈时苍。 沈时望工作太忙,所以就算是新年也留在了北京,处理公司里的事情,刘成海身体不好,也留在了北京。 前两年因为离家出走,沈时苍过年时都没有回老宅来祭拜外公和母亲,今年和沈时望的关系缓和了之后,沈时苍就回了老宅,顺便也替沈时望给外公和母亲上一炷香。 也就是说,偌大的沈家别墅里,只有沈时苍和陈越阳两个人。 沈时苍看着对方鼓成了一个团的被子,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早茶。” “我不去,”陈越阳窝在被子里说,“这他妈冷得要出人命了,哪儿还有心情吃啊。” 天知道香港这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冷,更要命的是,沈家的老宅已经快一年没住过人了,虽然定时有家政过来打扫,但宽敞冰冷的别墅里,独独少了一丝人味儿,就更觉得冷了。 沈时苍走到床边,垂眸看了那团被子一眼,然后说:“外面暖。” 陈越阳一听这话,当场怒了:“老子信了你的邪!哪有外面比屋里暖和的?” 沈时苍顿了顿,难得拿出耐心,对他说:“这里和北方不一样,今天外面有太阳。” 说完,陈越阳又往后缩了两下。 沈时苍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他伸手去扯陈越阳的被子。 两个少年的力气其实相差不大,但陈越阳昨晚被活生生冻醒,以至于精神状态不佳,扯了几下,被子就被沈时苍扯开了。 “你这是要冻死我!”他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恶狠狠地控诉道,“我昨晚睡觉,冻鼻子,被冻醒了。” 沈时苍毫无同情心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手中发力,直接把被子从床上扯了下来。 陈越阳“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冰冷的空气像容嬷嬷扎紫薇的针尖一样,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每一个细胞,那种冷到肉痛的感觉,真的让他毕生难忘。 沈时苍看着他哆哆嗦嗦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手忙脚乱地穿上棉服和秋裤,然后对他说:“穿好了去客厅。” “没人性!太没人性了!姓沈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陈越阳被冻得连声音都在抖。 他看着沈时苍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吼着,然而对方连头都没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在去早茶店的路上,陈越阳一边搓着手,一边问他:“我说,你们家那空调怎么越吹越冷啊?” 沈时苍想了想,对他说:“老宅里的空调,没有制热功能。” 陈越阳:…… 陈越阳:??? 陈越阳:不能制热还叫空调吗?啊??? 这是陈越阳第一次在冬天离开北京,离开了有暖气的北方,来到了他曾经以为四季如春的南方,结果就在香港被冻成了帕金森,不停地抖,要不然就是搓手。他觉得自己帅气的形象简直要被摧残得连根毛都不剩了。 反观沈时苍,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不仅生活作息如常,就连表情都没变过。 “我说……”陈越阳忍不住问他,“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沈时苍没看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陈越阳看着他那高冷气息十足的表情,有些不认同地撇撇嘴,然后说:“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装酷,你把你手给我摸一下。” 听到陈越阳最后说的那句话,沈时苍不禁停下了脚步。 沈时苍顿住后,侧眸扫了一眼陈越阳,精致的眉瞬间蹙得紧紧的。 陈越阳看着那双寒潭般凛冽清冷的星眸,暗想:如果这人的眼睛会说话,估计他现在早就被骂成筛子了。 但他向来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而且有一种叛逆是写在骨子里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陈越阳就偏要做什么。 于是,他追在沈时苍身后,抬手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右手像一条灵活的蛇,瞬间就沿着他的手腕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沈时苍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皮肤白得反光不说,手指修长,手掌偏薄,但是却很宽,夏天时摸起来带了丝清爽的凉意,但是现在摸起来,竟然有着一种让人眷恋的温热。 因为陈越阳手上的温度实在是太凉了,他早上起床洗漱时,从水龙头里刚放出来的凉水,竟然也让他有一种碰到了温水的神奇感受。 “你这手也太不科学了,”陈越阳捏着他的手,忍不住用冰凉的指尖蹭着对方温热的掌心,一边蹭,还一边感慨着说,“真是冬暖夏凉啊。” 沈时苍不禁呼吸一滞,他垂眸看了看对方的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双手比自己的小上了一圈,被冻得带着惨白意味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掌心,蹭得他心里生出了一团乱麻。 他用力地想抽回手,结果却被陈越阳一下子抓住。 “别动,”陈越阳对他说,“你手心儿那么热,给我暖一会儿怎么了。” 说完,他干脆直接握住了沈时苍的手。 熟悉的皮肤带着冰凉的温度,将一道电流透过交叠着的皮肤,沿着他的手臂,一直蹿到了他的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也让他整个人又热了几分。 陈越阳看着他的脸,在瞧见对方微微泛红的双颊之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道:“你这也太容易脸红了吧,我就是摸了一下你的手,也没干别的啊。” 被他这么一说,沈时苍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发了狠劲儿,强硬地甩开了陈越阳的胳膊,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往前走。 陈越阳把冷得不行的双手分别揣进外套口袋里,然后追了上去,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他一下,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他突然想起来,沈时苍和他的习惯不一样。 平时陈越阳和卢记平那些哥们儿们在一起玩闹的时候,肢体接触总是很多,你怼一下我、我搂一下你,对于北方孩子来说,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一起泡澡汗蒸这些事,更是娱乐交友必不可少的项目。 但是沈时苍和他不一样,沈时苍这人可是被扯开两粒扣子、或者露个腹肌都要生气好久的脾气。 陈越阳想到自己现在吃着他的、住着他的,所以就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 于是,陈越阳对他说:“诶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有点太冷了么,一会儿我自己买个手套,唉,本来我刚才还想说今晚想和你睡一起取个暖来着,看你这样,我还是自己暖被窝吧。” 陈越阳有些可惜地瘪了瘪嘴。 他昨晚是真的被冻得半死,大半夜鼻子觉得凉飕飕的,就被冻醒了,这绝对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最奇葩最不可置信的生活体验。 刚才摸到沈时苍手掌心里的温度,陈越阳就突然想到了和他睡一起取暖这个主意,但是想到对方那宛如高岭之花般难以亲近的脾气,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我说,电暖气有卖的吗?散热器呢?实在不行我就买点暖宝宝贴褥子上吧,那东西虽然挺娘炮的,但是这鬼地方晚上实在是太冷了。”陈越阳一边说,一边走进早茶店,找好位置之后坐下。 沈时苍站在桌子前,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用那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那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某种期待,又带着某种惋惜…… 陈越阳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他:“嗯?你怎么不坐?” 闻言,沈时苍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点菜全程都是粤语,陈越阳半个字都听不懂。 期间,沈时苍问了他想吃点什么,陈越阳冷得难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随口说了一句:“生热生火的就行,老子要冻死了。” 等着粥点上桌的时候,陈越阳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竟然是宋明延。 “喂?”陈越阳接起语音通话,问他,“什么情况啊哥们儿?”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电话另一边的人松了一口气:“终于联系上你了老大!” 陈越阳挑了挑眉,反问他:“‘终于’是几个意思?我又没失联,瞧你紧张的。” 宋明延连忙说:“还没失联啊?!电话打不通,去你家还找不到你,陈叔叔说你离家出走了,我和卢记平他们都担心死了。” 正说着,卢记平突然抢过了宋明延手里的手机,朝电话另一端的陈越阳说:“老大!老大你在哪儿啊!我去你家没找到你,去陈家的新宅也没找到你,你今年要一个人过年吗?可以来我家或者老宋他们家,别自己一个人闷着,大过年的,多难受啊。” “你也不用你那大脑袋想想,像你哥我这么招人喜欢的帅比,还能没人陪吗?”陈越阳笑着说,“谁要你们陪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0 “诶诶诶?老大你谈女朋友啦?私奔吗?”关哲抓到了重点,反问他。 “我去你的吧,思想太肮脏了,”陈越阳说,“我在香港,北京那边……我想换个地方待一阵子,换换心情,等年后开学了就回去。” 关哲继续将八卦进行到底:“那不是女朋友的话,你在香港和谁在一起?” 陈越阳:“沈时苍啊,他是香港人啊,你们忘了?” 电话另一端,瞬间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宋明延插科打诨地又问了两句,算是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但是当他挂断了电话之后,三个少年聚在一起,表情是一个比一个严肃。 关哲率先开口道:“老大这是要嫁过去吗?” 卢记平反驳道:“我呸呸呸!你会不会说人话?就老大那样的,怎么看都是上面的那个啊。” 关哲继续说:“但是,他人都跟着过去了……” 卢记平:“形式都是虚的,只有到了床上才能见分晓。” 宋明延被这两个哥们儿的辩论吵得头疼。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老大他不是基佬啊好不好!” 卢记平却说:“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老大是基佬,可是种种表现让我不得不相信。” 宋明延:“比如?” 卢记平:“高三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老大就让我给沈时苍送热饮,我回家问过我姐了,她说这就是男生追妹子的惯用手段,还有后来,生日会那个事儿……” 宋明延扶额:“生日会怎么了?” 关哲补充道:“生日会上,沈时苍被他哥带走了,老大那着急的模样,啧啧啧,虽然没明说,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啊。” 莫名就被dis成没长眼睛的宋明延:……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兄弟们解释,关于灵魂互换这件事。 本来就不容易让人信服,而现在两个人又都换回来了,一切都像一场梦。 可是梦和现实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就如同关哲和卢记平所说的那样,两个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都是真实的。现在的校园网匿名论坛里,早就没有了校霸党和学霸党的互掐互喷,一股全新的力量已经彻底崛起。 据说,这力量叫做cp党,cp党集两家之所长,吸收了大部分围观潜水的路人,也吸收了一部分曾经的校霸党和学霸党。 但这个看似庞大的组织,却经常内战。 cp党中可分为两大阵营:苍越党和越苍党。 关哲与卢记平各站一边,每天晚上在寝室里都为了这件事互相掐架,闹得宋明延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士深感头疼。 而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不可避免的,只要两个人一见面,肯定就开始掐。 卢记平据理力争:“关哲你这小子就是欠揍,等年后开学了,让老大把你按在操场上胖揍一顿,你就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一句‘a爆了’。” 关哲反驳:“放你家萝卜大圈儿屁!苍哥指挥咱们打篮球的时候多a你不知道?在拳击台上吊打程明玺的时候多a你不知道?你他妈是瞎的吧,老宋,你说是不是!”说着,他还想把宋明延拉下水。 宋明延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加入了战场:“要这么说的话,还是老大a吧。” 因为,无论是指挥打篮球,还是吊打程明玺,都是陈越阳做的事。 宋明延现在已经放弃了争论这种沙雕问题了。 反正他知道,老大不是基佬。宋明延这样想着。 而当天晚上,被哥们儿深深坚信着“不是基佬”的陈越阳,抱着枕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太他妈冷了。 就算他在褥子上贴了一圈的暖宝宝,还是冷得要死。 白天闲着无聊刷新闻事,陈越阳才发现他赶上了香港十年难得一遇的低温。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在被窝里憋了半天,憋得喘不过气,陈越阳这才稍稍探出一点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新鲜空气,鼻尖瞬间就被冻得噤了起来,然后还打了个喷嚏。 陈越阳实在忍不了,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着棉服,三两步跑到了沈时苍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然后扯着脖子喊道:“沈时苍!开门!” 陈越阳决定,今天就算是把沈时苍气死,也要抱着他睡! 第三十五章 陈越阳连敲了好几次,沈时苍也没有开门。 就在他思考着该去哪里找个锤子的时候,沈时苍突然隔着门问他:“你有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啊?”陈越阳问他。 沈时苍说:“睡觉。” 言下之意就是:有事说事,没事睡觉。 听着门扉彼端的脚步声,陈越阳以为他要走了,于是连忙又说了一遍:“开!门!” 沈时苍:“做什么?” 陈越阳:“咳、扫黄打非。” 沈时苍:…… “诶诶诶我开玩笑的,”陈越阳怕他真的走了,连忙说道,“我冷死了,你快点开门,我晚上想和你一起睡。” 门扉另一端沉默了十几秒钟,也没个声音,最终陈越阳听到沈时苍沉着声音对他说:“回你自己房间。” 陈越阳耐着性子等着他答复,却没想到就等来了这么个闭门羹。 他搓了搓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双手,又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我今儿是非进去不可,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砸门了啊。” 沈时苍:…… 陈越阳:“我真砸了啊!”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咔嗒”一声。 沈时苍将门拉开了一个小缝,盯着他说:“只有今晚。” “行行行,就今儿一个晚上,”陈越阳抱着枕头被子冲了进去,敷衍性地答应了他,“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进屋之后,才发现沈时苍还没有睡觉。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陈越阳把被子枕头扔在沈时苍的床上,又打量了一眼床的宽度,比寝室的床宽多了,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沈家的老宅里,任何一样家具都特别有排面。 他甩掉拖鞋就想直接扑上床去,结果还没等扑,就被人扯住了衣服。 陈越阳被扯得一个踉跄,离开转头看着罪魁祸首,少年如玉一样温润精致的眉宇之间,满是坚定,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沈时苍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洗澡。” 陈越阳:…… 陈越阳哭笑不得地恳求道:“我都洗漱完了,能不能不洗澡……太冷了。” 在这样一个快要冻死人的冰窖里洗澡,简直是要人命。 “不行,”沈时苍毫不犹豫地否决,并对他说,“睡前必须洗。” 陈越阳表示:“……我要疯了。” 他闹心地踹了一下床脚,然后对沈时苍抱怨道:“你要冻死我吗?这是正常人类能洗澡的温度吗?我真是受够了这大冬天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每天都洗澡,你不怕洗秃了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然而,对于陈越阳濒临崩溃的这些质问,沈时苍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洗澡。”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说得认真又严肃,目光冰冷而无情。 陈越阳看着那双眼睛,知道这人肯定是没得商量,于是他只能灰溜溜地跑进了浴室。 结果,一个小时之后…… 沈时苍敲了敲浴室的门,问道:“在?” “啊?在啊,”陈越阳在浴室里面回应道,“有事儿?” 沈时苍淡定地陈述着事实:“一个小时了。” “啊……一个小时了,”陈越阳感慨着,“但是浴室里太暖和了,我不想出去。对了,你说我泡浴缸里睡觉行不行啊?你家浴缸有没有加热功能?” 沈时苍如实回答:“没有。” 陈越阳:“……那我现在就出去。” 他关上了花洒,十分留恋地看了一眼浴缸,又抬头看了看为他提供了一个小时热量的浴霸,顿觉悲从中来。 陈越阳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睡在浴室里。 他擦干净身体之后,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然后又在外面套上了好几层衣服,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外面的温度。 虽然他现在穿着两层秋裤,甚至连棉服都穿上了,还是觉得冷得刺骨。 陈越阳飞速跑到沈时苍的床边,然后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紧接着,他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只手,朝他招手道:“快点快点过来啊!”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然后抱着自己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结果,他的脑袋刚沾上了枕头,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被子被陈越阳不耐烦地掀开。 他整个人都靠了过来,顺把他自己的被子,直接遮在两个人的身上,盖住了沈时苍自己的被子。 沈时苍皱了皱眉,对他说:“你离远一点。” 陈越阳有些不高兴了:“差不多得了,我这都洗完了,刚才出浴室的时候差点冻死,你给我靠一会儿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半个身子都挤进沈时苍的被子里,右肩抵着对方的左肩,贪婪地霸占着沈时苍身边的热量。 似乎是温热的感觉很是舒服,陈越阳靠了这么一会儿,觉得热度不够,干脆直接伸出胳膊,搂上了他的腰。 沈时苍全身都僵住了。 他下意识想推开对方,然而在摸到了对方冰凉的手背之后,又有些不忍将他扔到一边。 陈越阳一点一点地贴近他,隔着好多层衣服,他的整个胸膛都靠在了沈时苍的胳膊上。 手指回温之后,就不像刚才那样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于是他的手,就又开始不老实了。 一个人手欠的毛病是天生的,而且怎么改都改不了。 如果十二生肖里多一个叫“浪”的动物,那陈越阳绝对是属浪的。 他用手臂和手掌粗略地量了一下沈时苍的腰,然后靠在他胳膊上,对他说:“我说,你这腰可挺细的啊。” 说完,他还手欠地隔着一层羊毛衫,摸了一把沈时苍的腹肌。 像点燃了一根引线似的,沈时苍立刻拍开了他的手。 “嘶——好疼啊,”陈越阳郁闷地揉了揉自己被拍得生疼的手背,抱怨道,“不就是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肚子嘛,小气!” 沈时苍垂眸看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要回去么?” “不不不不不!”陈越阳连忙否认道,“我好好的,我不手欠了,你别让我回去。” 开玩笑,现在暖宝宝肯定已经全部凉透了,现在再回去,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一想到那冷冰冰的被窝,陈越阳就忍不住又往他旁边凑了凑,并问他:“话说你这体质怎么这么神奇啊?我夏天摸你的时候,就感觉凉滋儿的,现在又暖乎乎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时苍不着痕迹地往空着的地方撤了一点点,努力拉开一丢丢距离,说道:“我没变,是你变凉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天生就更容易受到外界温度变化的影响,从而改变了自身的温度,而沈时苍恰好是那种,对外界温度变化不敏感的体质。 “天赋异禀,特异功能啊,”陈越阳感慨道,“以后你老婆肯定特有福气,空调加热器暖宝宝冰袋都能省了。” 沈时苍:…… 本以为沉默的对待可以让陈越阳闭嘴,安静睡觉,但是沈时苍却失策了。 你沉默,我就可以找无数个新话题,直到逼得你不再沉默。 他就是这种人,上次在陈家和他睡在一个屋子里时,沈时苍就有所察觉,只不过这一次熟悉起来之后,陈越阳这毛病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陈越阳:“我前阵子听说,‘广东人爱吃福建人’,这是怎么回事?香港人也爱吃福建人吗?” 沈时苍没理他,陈越阳倒是自顾自地推理起来了:“应该也是爱吃的吧,毕竟广东人和香港人从历史上来说,都算是一家的。” 莫名被安了个“爱吃人”的大帽子,沈时苍实在是没法忍了。 他睁开眼睛,垂眸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造谣扒瞎的陈越阳,一字一顿道:“香港人不吃福建人。” 陈越阳一听,立刻睁开了眼睛看他,似乎被吓了一跳。 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沈时苍还真理他了。 于是,他顺着沈时苍的话,继续问道:“那香港人爱吃哪儿的人啊?” 沈时苍扫了他一眼,然后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脸上,淡淡地说:“睡觉。” …… 陈越阳自从跟沈时苍睡了一晚上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别误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晚上没有被冻醒,所以睡眠质量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所以才精神了起来。 过了两天,终于赶上了一个难得的暖阳天,室外的温度比前几天高了不少。 陈越阳这两天一直都赖在沈时苍的房间里住着,不肯回自己的屋,软磨硬泡了好几次,沈时苍才勉强同意他住下来。 为了第二天晚上能够顺利爬上沈时苍的床,所以陈越阳也渐渐学着收敛起了自己手欠嘴欠的毛病,不再臭不要脸地撩他。 洗漱完毕之后,陈越阳换上了薄一些的外套,然后跟着沈时苍出去觅食了。 这两天陈铭一直都在找他,陈铭的助理已经给他打过了n次电话,但陈越阳都没有接,只是让宋明延代为转达,自己要住在香港一段时间。 他知道陈铭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商业联姻的那一套。 陈家算是京圈里的后起之秀,虽然势头强劲,但比起四九城里那些坐拥着数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的企业,还是显得底子有些薄。 而那些底子厚的企业,有一些因为没有把握好信息时代变革,所以难免辉煌渐消,这样的企业,大多都瞄准了陈家这样的后起之秀。 陈家三代单传,陈铭下面有两个妹妹,陈铭也算是争气,在那个3%的大学录取比例的年代,陈铭考上了北京最好的大学,两个妹妹为了供他念书,都早早地嫁人换来了彩礼钱,给他交了学费。嫁第一个妹妹后让他念了大学,嫁第二个妹妹后他出国念了研究生。 教育可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家庭里所有人的命运。 少年时期的贫穷,让陈铭习惯性地去努力获得更多的利益和地位,联姻这件事,自然是他的首选。 但是陈越阳完全接受不了。 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对待感情这件事,是非常严肃的。他觉得,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爱,就不应该在一起。 就像陈铭和岳潇潇的悲剧,陈铭从未真正将岳潇潇放在心上,也说不上有多爱她,只不过他的出身不算好,需要一个漂亮又有文化的女人来做他的太太而已。所以他去追岳潇潇,从最开始就是带了100%的功利心。 在一段感情中,最大的、稳赢不输的砝码就是不爱。 陈铭不爱岳潇潇,所以他在这段婚姻里取得了他需要的东西后,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婚。而他的金钱和势力,让他可以在离婚时,轻易取得陈越阳和陈越凝的抚养权。 陈越阳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和哥哥两个人被带离法院时,陈铭的助理脸上挂着的那种公式而疏离的微笑。 所以,他不想要这种功利的婚姻。 鲁凤芝在世时,对这件事也非常抗拒,其实她对各种名媛淑女根本都不了解,只不过孙子说了不要,那她也不要。 陈铭碍于鲁凤芝的关系,这件事一直都压着不提,直到鲁凤芝离世后,他就又把这件事翻到了明面上。 接到陈铭助理的电话时,陈越阳正在早茶店里喝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翻了个白眼,刚想挂断电话,却被沈时苍制止了:“第六次,接了。” 就算不接,看这执着的劲头,对方也会一直打过来,这样吃完早饭,肯定闹腾得消化不良。 “唉,”陈越阳叹了口气,然后认命般地放下勺子,说道,“行吧行吧,听你的,接完了这次他再打过来我就直接关机了。” 说完,他就接起了电话。 陈铭的助理名叫刘悉,是陈铭在读本科时认识的学弟,因为同校同专业,所以极为亲近,陈铭也十分信得过他,甚至连陈家的许多私事都是交给他来做的。 陈越阳刚一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另一端,有一个女声在说话:“刘助,他接了。” 刘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把手机给我。”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多久,陈越阳就听到了刘悉清晰的声音:“越阳,快回北京吧,年前陈总还想让你见见关家的三小姐。” “什么三小姐?我为什么要见她?”陈越阳烦躁地说,“你跟陈铭那老家伙说,我是不可能同意他那些歪门邪道的,要见关家三小姐还是李家四小姐,让他自己去见,娶也让他自己去娶,反正他现在也没老婆,我多个后妈也不是不能接受,过年还能多收份红包。” 刘悉:…… 刘悉被他噎得一愣一愣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经常看到陈铭提起儿子时,瞬间就能化身为火龙的暴躁模样,偶尔去陈家办事时,虽然隐隐觉得这孩子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但陈越阳在鲁凤芝面前的伪装却极有欺骗性。 像“后妈”这种话,刘悉是万万没想到陈越阳能说得出口。 陈越阳吼完这些话之后,手机听筒里就没了声。 他早就习惯了把人噎得没话说,于是就顺势挂断了电话,然后又把手机关了机。 沈时苍看着他水杯旁边变得黑屏了的手机,看了他一眼,但是却没问些什么。 察觉到了对方带了丝探究意味的眼神,陈越阳也憋不住事儿,干脆就告诉了他:“我爸拉皮条。” 沈时苍:……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陈越阳叹了口气,然后说:“他非要让我去见关家那个小姑娘,我就不明白了,他做生意就好好做呗,扯上我干什么,再说那小姑娘还没成年呢,这算什么?犯法吗?” 沈时苍拿着筷子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联姻。” “对,就是这词儿,”陈越阳说,“我真是够了,以前我奶在的时候,他不敢提,我奶才走了没几天啊,他又把这件事翻出来了。” 陈越阳烦躁地用筷子怼了一下粥碗,然后说:“算了算了别提了,闹腾死了,我估计在香港这两天没事,回北京了又要不得安宁。先消停两天再说吧,诶对了,这几天早上,你给我点的粥里面这肉滑溜溜的,跟我以前吃过的肉丝完全不一样,是什么啊?” 沈时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自己的粥,然后垂眸,毫不在意地说:“蟾蜍粥。” 陈越阳:“……什么?” 沈时苍:“你没听错,是蟾蜍。” 陈越阳:…… 他的大脑把这两个字转化了一下,最终,陈越阳的大脑就被“癞蛤蟆”三个字刷屏了。 陈越阳迅速扔掉筷子,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他吐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惨白着一张脸,像幽灵一样,从洗手间里飘回了座位上。 陈越阳生无可恋地问他:“沈时苍,老子招你惹你了?!” 沈时苍对他的控诉和愤怒充耳不闻,于是陈越阳更生气了。 他本来就被陈铭那边的事情闹得头疼,然后沈时苍就告诉他,他连续好几天早上都吃了癞蛤蟆。 于是,他一上午都没有跟沈时苍说话。 到了下午,外面的阳光越发好了,陈越阳就想去外面自己走走,晒晒太阳,好过在屋子里冷得跳迪斯科。 沈家的老宅在曾经的英国租界里,非常繁华,就算是独栋别墅,也没有像寻常别墅区那样的寂静,反倒是热闹非凡,出了院子之后,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进入街道,沿路有许多小吃店和小铺子。 习惯了北京里的年味儿,现在走在香港的步行街上,一种别样的风情让陈越阳觉得异常新鲜。 陈越阳单手拎着刚做好的鸡蛋仔,边吃边走,这种正宗的香味,是外地的鸡蛋仔没有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他逛得开心,甚至慢慢忽视了身后的危险。 直到他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才猛地转过头,然而,当他看到刘悉那张脸之后,有些触了霉头般地叹了口气。 陈越阳对他说:“刘叔,你这效率也太高了,我早上刚关机,你下午就直接找来了?” 刘悉语重心长地说:“越阳,陈总都是为了你好,关家的三小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让你去见一面而已,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 陈越阳:“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既然我不想娶她,我没有那个意思,就不应该去蹚浑水,一面都不应该见。” 他最烦那种“先从朋友开始试试”、“先见一面再说”这种又敷衍又不负责任的态度,简直跟耍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要么就彻底断了联姻的想法,两个人毫无功利性地认识,要么就干脆不见。 陈越阳是这么想的。 刘悉是带着人来的,想着如果软的不行就直接来硬的。 但陈越阳在这里住了几天,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所以很快就七拐八转地脱了身。 他躲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看着外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刘悉,忍不住轻笑。 却不料,下一秒他就被人堵上了口鼻。 在麻醉喷雾的作用下,陈越阳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六章 “效率还挺高,这么快就把人抓回来了。” 陈越阳刚刚恢复意识,隐约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堆人,其中有一个人他无比熟悉,那人头上染着撮黄毛,骚得惊人,除了程明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这么染了。 程明玺见他醒了过来,三两步就走到了他身边,挑衅般地扬了扬下巴,对陈越阳说:“呦呵,行了?你胆子还挺大的,居然敢来这里。” 陈越阳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束缚,却不料被捆得紧紧的。 然后,他又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破旧的废弃工厂里。而他现在正坐在水泥板上,冻得屁股凉飕飕的。 “你还挺能演的,”陈越阳不屑地笑了笑,并对他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呢。” 在星月夜时,程明玺对他的态度简直孙子到了极点,和现在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完全就是两个人。 “陈越阳,我扪心自问,一直都是捧着你的,而且这也是我妈让我做的,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破译了监控里的系统,把我妈送进了监狱?”程明玺的眼眶彻底红了,情绪极为激动。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夹起了尾巴做人,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明明一起都是计划好了的,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为什么陈越阳会突然冒出来,修复了那个监控的数据,从而让一切都彻底崩盘。 虽然监控并非陈越阳亲自破译的,但他知道,那时是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入侵了被破坏过的监控系统,找到了监控视频,有了证据之后,然后才能成功立案,程慧思也因此落网。 再后来,沈时望翻出了沈月玫的事情,程慧思就彻底出不来了。 死罪免了,但是却判了无期徒刑。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凭空冒出来了一个陈越阳,就彻底失败了。 对此,陈越阳反驳道:“你自己缺德,还怪别人坏了你的事儿?你要不要脸!” 他这人向来说话不饶人,更何况这次是程慧思和程明玺两个人做得太过分。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杀的人是沈时苍,你非要跳出来做什么!”程明玺吼道。 “草,当然和我有关系了!”陈越阳也有些激动,“你们杀他就是杀我啊!” 毕竟,当时是他在沈时苍的身体里,如果程明玺他们的计划得逞了,那么现在……陈越阳有点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从那时起就要寿终正寝了。 但这话落在程明玺的耳朵里,似乎就变了个样子。 “呵,看不出来你和他关系还挺好的,”程明玺冷笑一声,然后说,“那现在就要看看他对你如何了。” 说完,程明玺伸出手,然后一旁的一个男生就将手机放在他的手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陈越阳忍不住在内心里吐槽:这种浮夸又无趣的装13套路,他早八百年前就不用了。 但是程明玺似乎对这种远古时期的大哥风范非常入迷。 他叼着根烟,拨通了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正在别墅里复习功课的沈时苍,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那个来电提示时,沈时苍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程明玺嚣张的声音:“小杂种,我听说你最近过得日子很是滋润嘛,二少爷这头衔戴着还适应吗?” 程明玺此次是怀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程慧思入狱后,刘成海根本就没有管过她,甚至连私人律师都没有拨给她,其原因就是,刘成海在外面养的一个小老婆怀孕了。 这个儿子比程明玺重要多了,因为他是在沈月玫离世之后多年,才生下来的,就算他将那个女人娶进家门,把那个儿子当成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董事会的那两个老钉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沈月玫已经离世多年了。 但是,刚刚确定是个男孩后没多久,程慧思就强拉着那个女人去医院打胎,并塞给了她一大笔钱,让那个女人远走高飞。 刘成海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养小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压缩成本,因为,贫穷和花心都是他从年轻时就有的。 正因如此,他对自己在外面养的小老婆面前,并不是挥金如土,这才让程慧思有了可乘之机。 可以名正言顺地姓“刘”的儿子没了,刘成海整个人也萎靡了下去,身体便每况愈下。 就这样,程慧思母子就被彻底抛弃了。程明玺刚刚成年,在北京没有立足之地,就只能回到老家。 他没再继续念书,反倒是跟一群街头混混厮混在一起,前些天偶然碰见了陈越阳,今天瞧他在偏僻的地方落了单,才有机会下手。 而这些事情,沈时望都没有告诉沈时苍,所以沈时苍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当沈时苍看到了程明玺发过来的短视频之后,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视频只有短短十秒,但是沈时苍却能清楚地看到,陈越阳被捆着手腕脚腕,靠在水泥板上。 视频里的程明玺还说:“怎么样?这人你也眼熟吧。” 听到了程明玺的话,沈时苍握着手机,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捏着水性笔杆的手指微微泛白,眉头紧锁。 紧接着,沈时苍警告程明玺:“不许碰他。” 电话里的程明玺轻笑,对他说:“碰他?我他妈都想直接捅他一刀,要是当初不是他跳出来修复了监控,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妈也不用进局子,你也早就死了!” 沈时苍知道,跟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于是只能说:“放了他,条件随你提。” 事到如今,程明玺不过就是想报复罢了。但是这件事,和陈越阳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本来就算是他的家事,当初破译监控的是他,陈越阳反倒是无辜地呛了一肚子水,要不是这次灵魂互换的意外,陈越阳根本就不会陷入这种危险。 沈时苍越想,眉头就皱得越深,捏着水性笔杆的手再度下意识地发了一波力,结果塑料质地的笔杆就被硬生生地折断,透明的细小塑料碎片掉了一桌子。 紧接着,他就听到程明玺对他说:“沈时苍,你难道没听说过,一条命是要用另一条命来换的么?你要是想让他活下去,你自己过来送死不就好了。” 沈时苍双眼一亮,立刻就答应了他:“行,我去,你放了他,地址给我。” “哈哈哈,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爽快,”程明玺笑着说,“地址一会儿简讯发给你,但是我要警告你,不许报警,否则你们两个谁都别想活。” 说完,程明玺就挂断了电话。 沈时苍一直都盯着手机屏幕,不敢分神,几分钟后,手机果然收到了一条写了某个废弃尾楼地址的简讯。 他再度打开电脑,查到了陈越阳的手机定位,在地图上确认了两个位置是同一个之后,排除了程明玺空手套他上钩的可能性,这才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路上,他给沈时望打了电话。 和沈时望的关系破冰之后,沈时苍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被陈越阳狠狠地吼过了一顿,也或许是认识到了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够有能力,所以,他在这种重要却没有把握的事情上,开始学着去找沈时望帮忙。 沈家虽然在前些年就从本家搬到了北京,但这么多年在香港的势力,一层层地盘根错节,影响不容小觑。 沈时苍很快就在沈时望的远程帮助下,安排好了一切。 然后,他孤身一人,站在那个破败的尾楼楼梯口,拨通了程明玺的电话。 而现在,尾楼的三楼,程明玺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陈越阳忍不住对他说,“我跟沈时苍,其实没你想象得那么要好,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儿,他不可能来的。” 虽说他现在和沈时苍的关系,已经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哥们儿”了,但是这种以命换命的事情,也太离谱了。 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沈时苍真的愿意,陈越阳也不希望他来换自己。 想到自己剩下的几十年人生,都要背着这么一条命,他就觉得压力山大。 程明玺听了他的话之后,问他:“怎么?你不是给他刷过20万块的路易十三么?这点自信都没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在星月夜的门口,被人当众打脸是一种怎样心酸的体验。 “你脑子里有泔水吗?”陈越阳都被他蠢笑了,“20万换一条人命?做梦呢吧。” “但是我瞧着他当时对你特有信心,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程明玺踩灭了烟头,然后蹲下与陈越阳的视线持平,问他,“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陈越阳:…… 他当时在星月夜门口,只是想让程明玺满脸灰,闹着他玩儿罢了,根本就没往更深的一层去想,现在被程明玺翻出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了。 不过,就算隐隐觉得怪怪的,陈越阳也不想承认。 陈越阳瞪了他一眼,然后说:“有个几把啊有,你会不会说人话?” 程明玺反驳道:“怎么就不是人话了,你看看当时沈时苍说的那些话,你呢,也是真给面子,他刷你的卡你也不拦着,知道的你俩是一个学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他包养了呢。” 陈越阳在听到“包养”这两个字之后,心脏突然就停了一拍。 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反正就不是很正常。 然而,他刚想反驳回去,程明玺的人就来报信,说沈时苍已经到了。 “草,这人脑子里是真有坑,”陈越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又继续说,“他还真敢来。” 程明玺重新站起来,然后转身就要走。 陈越阳连忙叫住了他:“喂,你还真去啊?” 程明玺说:“那当然。” 陈越阳想了想,对他说道:“破译了监控的人是我,你有事冲我来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找他?” 程明玺:“以命换命这种事,你还真的信?” 陈越阳:“我最开始不信,但是——”但是沈时苍真的来了。 程明玺打断了他的话,嚣张地说:“你就不应该信,因为以命换命是不存在的,今天你们两个,都要死。” 说完,程明玺就转身离开了。 几分钟后,陈越阳看着身边那个被绑着的少年,欲哭无泪。 “这要是游戏,我他妈都想举报你故意送人头了,”陈越阳生无可恋地看着沈时苍,对他说,“你好好的来这鬼地方干嘛?”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这人经常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时候又对他的肢体接触和说的一些话极为抗拒,怎么今天就非要过来救他了? 在陈越阳看来,他和沈时苍不过是一起住了一学期的“室友”、“同学”、“哥们儿”、“朋友”罢了。出了这事儿之后,沈时苍能帮他报个警,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但是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被埋怨成“送人头”的沈时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星眸,把陈越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虽然被绑着,但是从对方中气十足的声音来看,应该是没有受伤。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沈时苍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陈越阳见他不说话,连忙问他,“你怎么了?吓傻了?吓哑巴了?”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有。” 陈越阳又问他:“那你摆出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给谁看呢?你要是真不愿意理我,干嘛还过来送人头……啊不是,是过来救我。” 虽说有送人头的嫌疑,但沈时苍这次确实是为了他而来。所以,陈越阳觉得,送人头这种调侃,说一两次就行了,说得太多,有些不大好。 但是他真的有些理解不了,这人都愿意来换命救他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陈越阳又对沈时苍说:“你理我一下啊,沈时苍,我这几个小时一直都对着这么一堆废物点心,也没个顺心的人陪我说话,好不容易你过来了,你别不说话啊。” 或许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和谐,程明玺看着有点眼红。 于是,程明玺用棒球棍敲了敲水泥地面,刷了刷存在感,然后说:“诶诶诶你们俩注意点儿行不行,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们是我的阶下囚好不好?” 陈越阳对程明玺说:“阶下囚怎么了?反正都是阶下囚了,高兴也是这样,不高兴也是这样,还不如高兴地聊聊天儿呢,你个废物点心懂什么。” 程明玺气得要死:“陈越阳!我警告你!把态度放低调点儿,我才是绑架的,你们是被绑架的,知道不?” 陈越阳:“知道知道,你是绑匪,我们是被绑的。行了,现在我知道了,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别耽误老子跟沈时苍聊天儿?” 程明玺:…… 他拎着棒球棍就冲了过去,却不料被人喊住了。 有人眼尖地发现了状况,说道:“外面好像有警察!” 听到“警察”两个字,程明玺迅速就紧张了起来。 沈时苍没等他开口问,就直接说:“我没有报警。” 街头混混之所以是混混,不能称之为黑道,就是因为年纪太轻,分辨不出真话假话。 易地而处,程明玺觉得自己的亲人被绑架之后,他肯定也不敢报警,所以就相信了沈时苍的话。 然而,沈时苍却有着超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的冷静的沉稳。 他早就报警了,而后又联系了沈时望,之所以孤身一人进来,只是为了让程明玺这些人放松警惕。 更重要的是…… 沈时苍看着一群人纷纷跑出去的背影,他们都去探查外面的状况了。空荡荡的尾楼二层大厅里只剩下了沈时苍和陈越阳两个人。 “这废物点心捆人太水了,我早就挣脱了,”陈越阳扔掉手上的绳子,然后对沈时苍说,“你看看,你这功力还是不行吧,来,叫声‘哥’我就帮你解开。” 陈越阳活动了一下手腕,又忍不住跟他废话。 沈时苍没理他。 “赶紧的啊,”陈越阳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点儿,解了咱俩就跑了。” 沈时苍提醒他:“门外有锁。” 听到他的话,陈越阳才回过神来。 绳子只是第一道屏障,就算解开了,撬不开锁,也是无用的。 陈越阳叹了一口气,然后给沈时苍解开了绳子,又幽幽地说:“咱俩今天不会都交代在这儿了吧。” 沈时苍扔开绳子,然后重新回到了原位,和他并肩而坐。 突然,外面就响起了枪声。 陈越阳问他:“你报警了吧。” 沈时苍回答:“嗯。” 下一秒,两人身后的箱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尖锐的“滴滴”声。 “这什么鬼东西?”陈越阳走到箱子旁边,伸头一看,忍不住骂人,“程明玺这狗东西居然还放了定时炸弹。” 闻言,沈时苍一僵。 陈越阳猜测着:“我估计是程明玺早就打算跟咱俩同归于尽吧,这定时炸弹的时间设定得不长,咱俩也活不了多久。” 沈时苍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双精致漂亮的桃花眼,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开了口:“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陈越阳苦笑,“其实自从在医院出来之后,我就有点……唉,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你当时去陪我,是觉得我和两年前的你有点像,算是恻隐之心?” 沈时苍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说出口。 陈越阳继续说:“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啊,你妈去了之后,这世界上还有你哥是真心待你的,而我呢?我都能说成是无家可归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春节跟着你来这儿。” 说完这句话,陈越阳生怕对方误会,于是又接着说:“当然,我觉得来这儿还是挺开心的,就是有点儿冷,倒是你……我觉得这算是我连累你了吧。”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自从送走了鲁凤芝,陈越阳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被抽掉了仅剩的那一根支柱。 对现在的陈越阳来说,无论是生是死,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他最在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但是沈时苍和他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沈时望。 陈越阳忍不住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问他:“我看着那上面的时间,也没多久了,你有什么遗憾的事儿,不如说出来?万一我能帮你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沈时苍又要去拍他的手。 然而这一次,沈时苍并没有把他的手拍下来,而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陈越阳莫名地有些慌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他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腕,却不料对方抓得特别紧,他根本就抽不出来。 陈越阳试着问他:“几个意思啊?抓这么狠?” 沈时苍反问他:“你帮我?” “嗯,是啊,”陈越阳对他说,“你说说看嘛,反正也快死了,有什么遗憾赶紧说出来。” 陈越阳抬起头,看着沈时苍,对方如画一般精致的眉眼,就这样不期然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眼睛的颜色黑得深沉,却又隐隐泛着一层明亮的水光,就像子夜里缀满了星星的天幕。 然后,那面容清俊冰冷的少年,就缓缓开口问道:“陈越阳,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么?” 第三十七章 那是像花瓣一样柔软的触感。 陈越阳在这一瞬间,大脑里的全部意识都被清空。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肩膀被人握着,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就像蜻蜓点过水面,转瞬即逝,而唇上的触感也是如此,就像……一场梦。 空白的大脑慢慢恢复了过来,然后,他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紧张地抓着冰冷的墙壁,又抬起头看着沈时苍。 对方往日里白皙俊俏的面孔,此刻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绯红,他侧头垂眸,连耳朵都泛着淡淡的粉意,不敢直视他。 陈越阳下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叫他:“诶我说你——” 沈时苍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陈越阳:…… 怎么搞得像是自己强了他似的?! 沈时苍你别装了行不行!刚才明明是你主动的! 陈越阳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吐槽。 他朝沈时苍走近了一步,然后抬起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回,轮到沈时苍不说话了。 沈时苍没再理他,转身走远了几步,找到一个空着的沙发,坐了下来。 陈越阳见他红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莫名也多出来了几分尴尬,于是没有像以前那样,颠儿颠儿地凑过去撩他,反倒是沉默了起来。 定时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陈越阳面色淡然地盯着那上面红色的数字,等待着归零的瞬间。 其实无外乎就是个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说句难听的,他现在还隐隐有些期待死亡的到来。 因为他似乎……已经不再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羁绊了。 但是,直到定时器响起了“滴——”的一声长音,陈越阳才如梦初醒。 炸弹没有任何动静,而是随着红色倒计时数字的消失,也变得失去了威胁感。 当一切的威胁化为一场虚无般的玩笑,陈越阳当场就怒了:“这是被程明玺那狗东西耍了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1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紧接着又把头瞥了过去,耳垂微微发红,这模样看得陈越阳刚消停下来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心底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刚想对沈时苍说些什么,挂着锁的大门就被警察撞开了。 后续的一切事情都处理得非常顺利,因为有沈时望的远程帮助,沈时苍没费什么力气,就处理完了这些事。 程明玺和那群混混都无可厚非地进了局子。 说起来,他上次能轻松地逃过一劫,无非是因为他还是未成年,而现在,他过完了生日,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进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了。 沈时苍跟着警察去做笔录,顺便处理一些后续事宜,而陈越阳就直接被护送回了沈家的老宅。 陈越阳裹着毛毯坐在电脑前,他好几天都没打游戏了,再加上现在脑子里乱嗡嗡的,就想冲进排位赛里大杀特杀一阵,来排遣心中莫名的暴躁。 但是英雄联盟的客户端实在是太大了,下载安装完了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于是他只能僵着脸盯着电脑上的进度条,同时在毛毯里搓手取暖。 这次的意外对陈越阳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 本来接吻这件事就是恰好赶上了那个时机,谁也不知道那个定时炸弹是假的,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沈时苍对他说的那句话,还是让陈越阳非常震惊的。 原以为他是个挺内敛又容易害羞的人设,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虽然亲过了之后脸红得不行,但是…… 算了算了,先不要想沈时苍了。 反正知道是什么感觉就行了呗,想那么多干嘛。 陈越阳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但是他再怎么劝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像棉花糖一样,在温热柔软的心脏深处融化开来,甜腻腻的味道瞬间就侵袭了他整个人。 “别他妈多想了,”陈越阳抬起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gay里gay气的像什么样子。” 但他再怎么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都没什么屁用。那个花瓣一样柔软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种带着细微凉意的柔软触感,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妈的,要死了。” 陈越阳烦躁地翻出手机,在line的通讯录翻了好久,指尖犹犹豫豫地略过了宋明延、卢记平、关哲、王浩、刘易达……等一系列“出生入死”过的好哥们儿,最终落在了连与兴的名字上。 “成了,就是你吧。”他调出了与连与兴的聊天对话框,然后戳了一下视频聊天的按钮,一边等着对方接通,一边心里闹腾得七上八下。 其实,陈越阳之所以想找连与兴聊聊,就是看准了对方身上那种莫名井喷的gay气。 而且,连与兴平时也不在市一中,不会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真的那句话聊得尴尬了,也不会天天都尴尬。 陈越阳拨了三遍视频通话,对方总算是接通了。 刚一接通,陈越阳就听到连与兴急冲冲的问题:“什么情况啊小老弟,连打三次视频通话,这么着急吗?” 陈越阳说:“知道你不早点儿接!” 连与兴解释道:“我刚才在外面,接不了。” 陈越阳:“就差那点儿流量啊?塑料兄弟情啊真是。” 连与兴:“我呸!老子什么时候差你的事儿了,我们这里今天快零下三十度了,在外面举着手机接视频电话,你要把我的手指头冻掉啊?哪比得上你啊,我听说香港这阵子零上七。” 陈越阳:…… 就算现在的哈尔滨应该是冷得无法想象,但是,你说香港暖和这就不能忍了啊。 陈越阳举起手机,尽量让自己全景入镜,然后吐槽道:“你快歇歇吧,零上七八度暖和?做梦呢?老子前两天睡觉,晚上都被冻醒了你知道吗?有暖气的人快别哔哔了,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七八度而已,看给你矫情的,我这零下三十度都在外面疯跑,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去过南方,陶一然都说我们家这儿比南方冷呢,”连与兴一边吐槽,一边说,“要不然你来我家玩儿,对了,你这次打视频过来有什么事儿?” 被他这么一问,陈越阳总算是想起了正经事。 他犹豫了几秒钟,刚想说自己和沈时苍的事情,就看到手机屏幕里,连与兴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后面有……”有人。 但是,陈越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貂皮大衣的清瘦男孩子,伸出了一双白皙的手,直接握住了连与兴的脖子。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嗷——!!!”连与兴直接嚎了出来。 “草草草草草你他妈干啥呢!”连与兴扯过那双冰凉得吓人的小手,将那人直接扯到了自己身前,“你要冻死老子吗?!” “诶呀你们东北人还这么怕冷么,”软绵绵的台湾腔顺着耳机传进陈越阳的耳朵里,是陶一然没错了,“跟你开个小玩笑啦~” 说完,他还俏皮地眨了一个wink。 “呵呵,”连与兴沉着脸,面露凶光,对陈越阳说,“兄弟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直接抄起陶一然的双膝,将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抱了起来,然后冲出了房间。 连与兴的家里似乎也是别墅,因为顺着镜头里的窗子望出去,就看到连与兴穿着羊毛衫,抱着陶一然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雪又白又厚,连与兴一扬胳膊,直接把陶一然扔进了雪堆里。 那雪堆比北京的雪堆深多了,因为手机摄像头摆放的角度,陈越阳看不太清楚,但是他感觉,能让陶一然整个人都埋进去的大雪,想必厚度不会少于半米吧。 现在,他只能隐约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貂皮的少年正费力地挣扎在雪堆里。 没过多久,连与兴就回来了。 “刚才那手啊,拔凉拔凉的,我他妈还以为是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了呢,”连与兴吐槽了一句,然后问他,“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陶一然他……没事儿吧?”陈越阳想到那道被连与兴扔出去的黑色抛物线,不由得有点担心,“他看起来软乎乎的,你这么扔他……” “没事,”连与兴说,“他到我家之后,每天都跟我家那四只二哈在院子里玩儿雪,一玩就是好几个小时,我还挺纳闷的,他在北京念书那么久,也见过雪了,怎么还这么兴奋?” 陈越阳想了想,然后说:“可能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多的雪吧。” 说实话,陈越阳看到那么厚的雪,也有些震惊。 但是这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陈越阳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次打视频电话的主要目的,于是开口问他:“连与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连与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一边喝一边点了点头。 陈越阳握了握拳头,才下定决心问他:“你和陶一然有没有接吻过?” 连与兴:“噗——!咳、咳咳咳咳咳!” 他当场就把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口热水,一股脑地喷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狂咳,最终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陈越阳,大声质问他:“啥?你说啥玩意儿?!” 陈越阳瞧着他沙雕得没救的模样,也闹心了起来,大声地朝他吼:“接吻啊!接!吻!吻懂吗?!” 连与兴:……??? “草,”陈越阳甩开手机,骂了一声,然后又举起手机,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脑子里有泔水吧?接吻就他妈是那什么!亲嘴!亲嘴懂吗山炮?!” 连与兴:…… 连与兴:“懂。” 陈越阳:…… 连与兴:“还有,你才是山炮。” 不得不说,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小学生互啄,这人也是没救了。陈越阳这样想着。 他本以为连与兴这个看人设就非常直男的东北大汉,会被这种事恶心得直接挂断视频,但是对方似乎比他想象得镇定多了。 连与兴想了一会儿,然后认认真真地说:“陶一然说亲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陈越阳:“这、这还能忘?” 连与兴:“就是咱俩喝高了那天嘛,我这人断片到了最后,会丢掉一点点记忆,但是我印象里我俩当时是……反正他说亲过就是亲过吧。” 陈越阳:…… 连与兴见他不说话,又问他:“你问我这个问题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陈越阳卡了半天,才继续说,“就想知道亲过之后会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改变?” 连与兴挠了挠头,思考了一阵子,然后说:“好像就是最开始那几天感觉……怪怪的,后来就一切正常了?对了,你亲的是谁啊?男的女的?不会是沈时苍吧?” 陈越阳:“……不是。” 连与兴:“就听你在这儿扒瞎,你身边除了沈时苍还有谁啊?不是他还能是鬼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陈越阳有点不高兴了,连忙为自己辩驳:“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香港的娱乐场所可比北京多,老子去了哪个夜总会找找乐子?” “略略略略略,”连与兴翻了个白眼,“你就吹牛批吧,我听陶一然说过好多次你们俩的事儿了,暑假结束刚返校就搬去和人家一起住,高三开学第一天就给人家送热饮,说你不是在追他,鬼才信呢!” 陈越阳百口莫辩:“……不兄弟你听我解释,其实——” 连与兴:“滚滚滚,老子才不听你解释呢,你要是问心无愧的话就趁他尿尿的时候弹他——嗷!” 他话还没说完,修长的脖颈上有贴上了一双白嫩的手,而且这次连与兴嚎得比上次还惨,估计陶一然这次是在手心里藏了两块薄冰。 果然,陶一然一松手,两片薄而透明的冰片就顺着连与兴的脖子滑进了他的衣服里。 然后陶一然笑嘻嘻地扭头就跑。 “给老子站住!”连与兴费了半天力气,才把那两片快要化没了的冰掏出来扔一边,然后追着陶一然跑了出去。 陈越阳盯着手机屏幕,莫名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他默默地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红色的挂断按钮,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都缩回毛毯里,自行取暖。 以后再也不要跟连与兴和陶一然这两个人聊天了。 都是基佬,聊你妈聊。 还不如求助陌生人有用。 于是,陈越阳慢腾腾地爬出毛毯堆,又把茶几上的手机拿了回去。 他进入了学校网站的匿名论坛里,披着“无名氏”的马甲,悄咪咪地发了个帖子。而且起的帖子标题也极为学术而正经。 主题:请问各位,亲过同性朋友之后觉得有点心动,是正常的青春期反应吗? 0楼:无名氏 rt,是因为一个意外亲上的,并不能算是哪一方主动,但是我现在觉得……有点怪怪的,看到他的脸会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以前看他的脸也会有这种状况,但不常有,所以有点懵圈,我觉得应该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1楼:无名氏 划重点:他。 也就是说楼主和楼主亲过的同性朋友都是男生,请叫我课代表=w= …… 10楼:无名氏 不是我说你啊楼主,你这形容看起来直男,但是往细了一分析,基得没眼看啊,反正都亲过了,我觉得你那个朋友要是还联系你的话,应该也不算是纯直男,不如你勇敢一点,告个白啥的? …… 17楼:楼主 回复10楼:虽然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很了解这种事,但我知道自己是个直的,你不要引导我,搞得我gay里gay气的 …… 21楼:十五是张饼 诶呀呀呀楼主的语气正经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呢,看着他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个小小的建议,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确认这是不是青春期反应,而是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朋友,男生有时候迟钝起来真的超让人生气_(:3∠)_ …… 陈越阳看着自己开的帖子的回复,基本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只有一个人认真地回复了他。 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名为“十五是张饼”的id的回复。然后,他觉得,也就这人的态度还算认真。 于是,他专门回复帖子问这个人。 101楼:楼主 回复21楼: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是喜欢他,但还是想问问这玩意儿怎么能试出来……? 102楼:无名氏 嗅到了gay气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103楼:无名氏 嗅到了基气 104楼:无名氏 捡到了肥皂 105楼:十五是张饼 卧槽肥皂那个你是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我还是回复楼主的问题~ 回复101楼:我觉得这种事很简单啊,我当时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的时候,就经常主动找他,每次跟他聊天时都会觉得心跳加速,然后他帮我的时候,我会觉得脸红,不过我是女生,我喜欢的人是男生,所以可能尺度小一点感觉也很强烈,如果楼主想试的人是同性的话……你要不要试着晚上抱着他睡觉?或者,一起去蒸个桑拿之类的?坦诚相见总能试出来吧,但是万一试成“升旗仪式”现场就有点尴尬了233333 …… 陈越阳蒙在毛毯里捧着手机,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整个人就有点上头。 和沈时苍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这件事,他已经做过了,而且一起睡也不止一次,每次都没什么反应,看来这人给他提的第一个建议,基本上算是无效化了。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方法了。 但是沈时苍那性格,又不是连与兴,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去蒸桑拿? 陈越阳还记得,自己顶着他的壳子想出去洗个澡,他都各种不开心,更何况……南方也没有那种大浴场吧。 唔……那温泉酒店应该有吧。 陈越阳想到这里,就去搜了一下,果然搜到了温泉酒店。 就在此时,陈越阳猫在毛毯里,听见了开门声和关门声,应该是沈时苍回来了。 他慢慢地探出头,露出白瓷般的额头和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沈时苍,闷声闷气地问他:“天太凉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泡温泉?” 陈越阳只是试一试,他知道沈时苍不太喜欢这种事,对于一个露一下腹肌都受不了的人来说,泡裸汤的挑战性好像确实是有点大。 但是…… 话音刚落,陈越阳就看到沈时苍走到了沙发前,淡淡地垂下了眸子,乌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仿佛蓄着一团黑色的火。 第三十八章 空气中沉默的气息弥漫了好久,沈时苍都没有说话。 直到陈越阳觉得鼻尖冻得微微发酸的时候,沈时苍才说:“不去。” 他原本就预料过沈时苍会拒绝,但是当真的听到拒绝的话时,又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失落。 陈越阳一头缩进毛毯里,不再说话。 捏着手机乱戳了好几下,陈越阳就听到,沈时苍的声音隔着毛毯传入他的耳中:“快高考了。” “高考”这两个字,如同一针最为尖锐的强心剂,让陈越阳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而这期间,他的心脏也隐隐泛着细微的疼痛。 这一刻,陈越阳才恍若如梦初醒。 他似乎想起了鲁凤芝生前常跟他念叨的那些话,虽然无外乎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之类的车轱辘话,但这些话在诉说人逝去之后,就从平凡的唠叨,变成了一抹永远都不会褪色的温柔。 “嗯……是啊,快高考了,总想着玩儿怎么行。”陈越阳像是在对沈时苍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松了手,白色的苹果机就顺着沙发滑到了客厅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陈越阳窝在毛毯里,闭上了眼睛,想着曾经的记忆,然后,他从毛毯里又探出头,问沈时苍:“话说,你会不会包饺子?” 对于北方人来说,饺子是一种文化底蕴特别厚重的食物。 以前过年的时候,大多都是鲁凤芝亲手包饺子,陈越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虽然曾经总是嫌弃,但是突然之间没有了饺子和春晚,他还真觉得这一年的岁末缺了点儿什么重要的东西。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但是,沈时苍却打断了他的幻想,实事求是地说:“不会。” 陈越阳叹了口气,然后对他说:“那去超市吧。” 饺子他还是会包的,虽然包出来的形状不如鲁凤芝包出来的好看,但也算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一项技能。 沈时苍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会?” 陈越阳一听,有点儿不高兴:“呦呵,你别看不起人啊。” 沈时苍皱了皱眉,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上次在厨房里给鲁凤芝打下手时,看到对方那手忙脚乱的状况,真是看不出来他还会包饺子。 陈越阳说:“我除了会煮泡面,就剩下包饺子这个绝活了,等过两天去超市买点材料回来,除夕包出来你看看啊。” 说完,他还挑衅般地扬了扬下巴。 沈时苍不想和他打嘴仗,于是就转身回屋了。 日子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除夕当天。 陈越阳平时都懒得早起,但除夕这天却破天荒地一大早就主动爬起来,迅速洗漱完毕之后,强硬地拖着沈时苍出了门。 他将沈时苍拖出来之后,还忍不住吐槽:“真不是我说你,大过年的让你出来逛个街怎么这么费劲儿呢。” 沈时苍看着人头攒动的超市,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越阳推着购物车,两人并肩进入了超市,然后又说:“别总皱眉了,谁家过年不是热热闹闹的,你以前都一个人过年吗?” 沈时苍的眉头缓缓松了几分,然后淡淡地说:“是。” 陈越阳一听,当即噤了声。 “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提的……”他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想了想,对他说,“反正都过去了嘛,你看我也是一个人了,咱俩今后可以凑合着一起过除夕嘛,哈哈哈哈哈。” 他说这话的时候,本意只是希望沈时苍不要觉得太孤独。 曾经他或许体会不到那种孤独感,但是自从鲁凤芝离世后,陈越阳就越来越能对沈时苍的心情感同身受。 想到对方在生日当天,抛开自己的生日会,独独来医院找到他,陈越阳就觉得自己也应该回报一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却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有着怎样的暗示。 沈时苍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跟在他的身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越阳的刀工和普通的家务能力还是非常辣眼睛,所以买完东西回到家后,洗菜切菜这种事,还是由沈时苍亲自完成。 陈越阳坐在客厅里,一边杆着饺子皮,一边朝厨房喊:“诶!我说!你那个饺子馅可以少拌一点,剩下了面可以烙饼,剩下了馅儿可就没招了啊。” 但是厨房里却没有回应的声音传来。 陈越阳知道对方不太爱说话,所以也没再多喊,反倒是盯着连上了网的液晶电视,等着春晚开场。 对于中国人来说,春晚是一个很神奇的节目。 明明所有人都说它烂,但是所有人都会在除夕这天晚上八点,准时开始收看这档烂节目,一边看一边吐槽得不亦乐乎。 最有意思的是,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春晚这个节目,一年比一年烂,一年比一年难看。大家也从期待着“春晚今年演什么”变成了等着吐槽“春晚今年怎么烂出新高度”。 等沈时苍端着一小盆饺子馅出来的时候,春晚已经开始表演第一个节目了。 陈越阳向来对歌舞不太感兴趣,于是,他的注意力就全被那一小盆饺子馅吸引住了。 “呦呵,可以啊,看不出来你学得还挺快,”陈越阳夸赞道,“你以前真的没吃过饺子吗?我瞧着你拌得不错嘛。” 沈时苍只是说:“刚学的。” 陈越阳又说:“不是我吐槽你们啊,大过年的,不吃饺子,不看春晚,这年过得还有什么意思?你就从来没在过年的时候吃过饺子?” 沈时苍:“没有。” 先不说沈时苍这两年的春节都是在寝室里自己度过的,就算是沈月玫还在世的时候,沈家过年也从来没吃过饺子。 当然,他们也从来不在除夕的晚上看春晚。 有的时候会看到春晚的重播,但是当他听见董卿喜庆地笑着说“吃着饺子看春晚”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有很多中国人春节都不吃饺子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陈越阳又问他:“那你除夕也没看过春晚吗?” 沈时苍:“没有。” 还真的是,地域代沟。 陈越阳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捏着手里的饺子。 沈时苍好像对家务这种事,学起来都很快,他只是稍微示范了一下,沈时苍就学会了擀饺子皮。 不过,包饺子倒是没那么容易学会,稍不注意就会破肚子。 两个人一擀一包,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好像已经一起合作过好多次似的。 吃饺子时,陈越阳觉得今年的春晚实在是没意思到了极点,连零点都撑不下去了,索性他直接就把电视关了。 煮好了饺子,两个人听到窗外响起了零点的钟声,然后相对坐在桌子上,对着四盘饺子,准备开始享受忙碌了一个晚上的成果。 没了春晚的闹腾气氛,沈时苍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就导致整个饭桌上,静得连根针掉桌子上都能听得见。 陈越阳觉得这么闷着吃饭,吃完了非得闷出消化不良来,于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第一次在除夕吃饺子感觉怎么样?”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咽下了食物,然后开口说:“还好。” “就还好啊?”陈越阳有点郁闷,“难道你不应该觉得特别好吃吗?我跟你说啊我可是很少亲自包饺子的,每年也就包十个八个到头了,除了我奶之外都没人吃过,你就不应该觉得很幸运么?” 沈时苍垂眸,没有说话,只是又将一只饺子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陈越阳放下筷子,盯着他看,鬼使神差地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也说不出是什么缘由,就是当他看到沈时苍垂眸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突然加速了几秒钟。 而后,他拄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侧头盯着沈时苍的眼睛。 陈越阳一直都知道,沈时苍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清冷、沉静、通透、明亮,就像冬日里的星星。 但是,他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人不仅眼睛好看,就连睫毛都好看得要命。 乌黑卷翘、浓密纤长,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每次垂眸的时候,微微遮住了那双星子般的眼睛,如同密云遮住了星光。 于是,陈越阳忍不住说:“沈时苍,你睫毛怎么这么长啊。” 听到这句话,沈时苍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下意识抬起眼眸去看他。 这一抬眼,那两把小刷子就瞬间挑高了一个弧度,像是扫在了陈越阳的心上。 陈越阳又说:“长得想让人在上面滑滑梯。” 下一秒,沈时苍刚刚夹起来的饺子,就“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 他忍不住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强装成镇定的模样,又把那枚调回盘子里的饺子,夹进了自己的碗里,头却低得比刚才还要低。 紧接着,陈越阳就看到对方的耳根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如果放在平时,陈越阳肯定就拍桌嘲笑对方“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了,但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嘲笑的心情。 因为他自己也发现,胸腔里像揣了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跳得特别快。 陈越阳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呐喊:他!刚!才!在!干!什!么!啊! “内个、我刚才……”然而,陈越阳的解释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时苍打断了。 他瞬间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然后三两下捡好了碗筷,逃跑似的去厨房洗碗了。 只留下陈越阳在餐厅里欲哭无泪。 他想说两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一,他真的不是故意在瞎瘠薄乱撩。 第二,他还没吃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越阳现在竟然有点不敢跟沈时苍说话了。 不,准确的说,他现在身上都不敢再和沈时苍对视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改变了他整个人。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陈越阳悄咪咪地离开了沈家的老宅,乘上了高铁,跑路了。 校霸不愧是校霸,就算是跑路,都跑得特别有排面。 因为,他这一跑,竟然横跨了整个中国。 连与兴在高铁站接到陈越阳的时候,就看到这哥们儿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大字:怂。 他年末的时候把驾驶证考下来了,所以现在,骚包又昂贵的奔驰上,就坐着怂着来避难的陈越阳,和看热闹很欢乐的陶一然。 “兄弟,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连与兴笑着吐槽他,“先从北京蹦跶到了香港,现在又蹦跶到了哈尔滨,高三寒假总共也没几天儿,都让你嘚瑟在路上了吧。” 陈越阳忍不住反驳他:“你懂个屁啊,别乱哔哔了行不行?我这本来就够闹心的了,你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不是哥们儿啊。” 连与兴一踩油门,豪气地说:“当然是哥们儿,走,我带你去吃个烤肉怎么样?” 陈越阳:“这还差不多。” 该说北方人还是和北方人更能吃到一起去。 陈越阳跟着连与兴到了一家烧烤店,就有一种“啊终于回家了”的感觉。虽然东北和北京还是有些区别的,但这些不同之处,总要比香港来得少多了。 可能是因为在哈尔滨呆了一段时间的缘故,陶一然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害怕了。 陈越阳看到那个纤瘦的少年,一进店里就蹿得老快,拍着前台的桌子说道:“老板,先切两斤牛肉,拿两箱啤酒,不够了我再来找您。” 连与兴紧跟着说:“就你上次说好吃的那个什么饼?不要吗?” “要要要!”陶一然又对老板说,“再加两个土豆饼,多整点糖好不好呀!” 陈越阳:…… 行了,陶一然果然是被东北腔带跑了,这才来哈尔滨多久,都会用“整”这个动词了。 当然,陶一然对于东北生活的适应,不仅仅体现在被带跑了口音这一件事上,等到了饭桌上,陈越阳看到,陶一然已经能熟练地在三分钟之内,剥好一头大蒜之后,才不得不承认,东北这地方真的是太神奇了。 陶一然将扒好的白嫩蒜瓣放在烤盘上,然后对连与兴说:“我今晚不要和你一起睡了,蒜味真的好重喔。” 连与兴有点不高兴:“老子睡前都刷牙好不?” 陶一然又说:“那还有酒气,洗过澡了也有,我今晚要跟香香一起睡觉,你肯定特别臭。” 说完,他还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嘿我说你这人,”连与兴被他噎得有点无奈,“香香怎么就比我香了?别以为叫香香就是香的行不行?肤浅!” 陈越阳好奇地问:“香香是哪位?” “他家养的一只二哈呀,特别可爱,”陶一然笑着说,“另外三只叫小红、梅梅、阿兰。” 陈越阳:…… 陈越阳:“兄弟,你家狗听名字应该都长得挺漂亮吧。” 陶一然抢答道:“对呀,特别帅气,就是可惜都是公的,不能内部消化一下。” 一听这话,陈越阳拿着筷子的手就僵了一下。 这是什么鬼名字?本来给狗起这样的名字就已经很让人怀疑主人的品味了,而且起了这样名字的四只狗还都是公的。 陈越阳僵着脸,对连与兴说:“你家狗……名字挺时尚的嘛。” “那当然,”连与兴深感骄傲,“这四个啊,是四胞胎,前年刚下生的时候,我翻了一宿的字典,才定下来的名字。” 陈越阳一阵无语。 这他妈简直槽多无口了。 连《新华字典》都搬出来了,你就起了这么四个名字?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不服不行。 陈越阳原本是带着不醉不归的心情来跟连与兴吃饭的,但是在喝酒之前,却被他家这四只狗的名字,弄得半点喝酒的性质都提不起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饭桌上坐着的三个人,能喝酒的只有两个人,陈越阳不喝了,连与兴一个人喝着也没意思,再加上找管家来拿车也不方便,干脆两个人都没喝酒。 吃过饭后,连与兴把陶一然送回了自己家里,然后就又带着陈越阳去大浴场了。 陶一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似乎有点不高兴,但是他却没说什么,只是红着脸回去了。 回到车上,连与兴一边开车,一边对陈越阳说:“他这人吧,就这点不行,太矫情了,我每次要去大浴场他都不高兴,但是我要他跟我一起去,他还不好意思。” 陈越阳幽幽地说:“南方人啦,理解一下嘛,就算他跟你去了,你愿意看着他穿着裤衩子跟你泡吗?那不是更怪异。” 想了想那个魔性的画面,连与兴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你说得倒也对,那咱俩去浪吧。” 等到了浴场,陈越阳刚龇牙咧嘴地泡进池子里,就看到连与兴正在鼓捣池子上方的液晶电视。 陈越阳忍不住问他:“这频道不正好就是cctv5吗?你还换什么?” 连与兴说:“球赛没啥好看的,我最近挺忙,lol的s8总决赛还没看,今年中国拿冠军了啊,咱俩一起看看吧,你看过了没?” 陈越阳摇了摇头:“没看过,我也没倒出时间来看。” 连与兴说:“唉,我是因为喜欢的俱乐部输在了八强,就一直提不起精神去看,但是好歹玩了这么多年,冠军赛不看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陈越阳:“那就别废话了,调完了赶紧进来泡。” 本来以为看球赛没什么意思,没想到这总决赛更没什么意思。 压倒性的优势,一边倒的比赛,3:0拿下了总冠军,看得两个人昏昏欲睡。 看完之后,两个人一起去蒸火龙浴。 陈越阳躺在热得烫人的大理石上,蒸得大脑放空。 火龙浴的屋子里温度很高,现在温度显示板上已经显示着62摄氏度的高温了。 陈越阳眯着眼睛,就听到连与兴问他:“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可不觉得你是一时兴起来哈尔滨找我,前两天你跟我视频通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有话直说,别想着瞒我。” 倒也不能说连与兴这个人太过敏感,因为陈越阳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就像现在,他听到这些话之后,猛地坐起来,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肚子,然后才闷声闷气地对连与兴说:“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以前实在是瞎几把乱撩,太过分了。” 连与兴问他:“谁啊?沈时苍?他也不像是随便撩骚的人啊。” 陈越阳叹了口气,然后说:“不是他……我是说……我。” “啊?”连与兴一愣,反问他,“撩骚的人是你啊?” 陈越阳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呸呸呸,什么叫‘撩骚’啊,你这土话也忒难听了点儿,我也没做得太那什么,就是……” 连与兴:“就是什么?” 陈越阳:“算了算了,没什么,反正我觉得现在没法面对他了,一看到他的脸,老子的心脏就跟安了加速器似的,太吓人。” 正说着,连与兴的手机突然响了。 在火龙浴的房间里呆了好久,手机都烫得有些握不住了,于是连与兴就出去接电话。 陈越阳又重新瘫回大理石床上,然后将毛巾顶着额头上,屋子里的热气让他下意识地眯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就闭上了。 没过几分钟,陈越阳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么快就打完电话了啊?”陈越阳闭着眼睛问道,“是陶一然吗?” 但是,陈越阳等了好几秒,对方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有些疑惑地缓缓挣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熟悉而俊俏的面孔,正低着头盯着他。 “陈越阳,”沈时苍皱着眉问他,“你是不是跟他洗过了?” 第三十九章 听到沈时苍的话,陈越阳不由得一怔。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诡异地有一种被捉奸了的感觉。 陈越阳犹豫着,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答“洗过了啊”还是“洗没洗有什么关系吗”,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就莫名其妙地转移了话题。 陈越阳反问他:“你怎么来了?” 沈时苍抿着唇,没有说话,那双黑曜石一样乌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陈越阳被他盯得全身发毛,干脆直接坐了起来。 他坐在大理石床上,或许是温度又升高了的缘故,陈越阳觉得现在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时,连与兴推门进来了。 “兄弟,刚才我去找吧台加温了,现在这温度——这谁啊?”连与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好奇地问道。 闻言,沈时苍回过头。 连与兴才说:“艾玛,真是说曹操,曹操马上就来了,你也从香港蹦跶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拎着上衣坐在了陈越阳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对沈时苍说:“过来坐吧,反正今儿是我请客。” 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沈时苍却没有移动分毫。 少年顶着一张清冷俊俏的面孔,在这个温度趋近70大关的火龙浴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长裤长袖。 连与兴看了他一眼,问他:“我说,你不热吗?这屋里都快70度了,你再不脱估计要晕了。” 沈时苍倒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盯着对方精壮的上半身看了两眼。 然后,他又将目光移回到陈越阳的身上,看着对方不停地扇着浴衣的下摆,形状漂亮的腹肌被热气蒸得泛着淡淡的粉,每次一撩衣服,那几块腹肌就出来溜达了一圈。 沈时苍来回扫过了两个人,然后凉凉地说了一句:“伤风败俗。” 连与兴:??? 陈越阳:??? 沈时苍又扫过这两张一脸懵逼的人,转身就离开了火龙浴的屋子。 等他走后,连与兴才反应过来,问陈越阳:“他刚才说啥?伤风败俗?” 陈越阳愣了两秒,然后说:“好像是。” 连与兴莫名其妙:“啥就伤风败俗了啊?老子干了啥啊就要被他这么说。” 陈越阳解释道:“可能因为你没穿衣服吧。” 连与兴非常不理解:“蒸这玩意儿的时候,还穿衣服?那不得热死啊,再说了,今天这屋里也没有女的,我才脱了,如果有女的在屋里我从来都不脱。而且说实在的,就算有女的在这屋里,男的光膀子也很正常啊。” 陈越阳点了点头,对他说:“这我能理解,但是他可能理解不了吧,你想想陶一然嘛,南方人都那样。” 连与兴听了他的话,想了一会儿,就没再说什么了。 因为沈时苍的关系,陈越阳没有去连与兴的家里住,两个人反倒是去了酒店。 但是在酒店前台刷卡的时候,陈越阳发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他的卡,都被冻结了。 陈越阳换了第四张卡去扫酒店前台的支付宝二维码,最终还是显示支付失败。 最终,沈时苍刷了卡。 陈越阳有些心虚地说:“开一间就行了,大不了我睡地铺啊。” 本来就是他自作主张来了哈尔滨,现在他的卡被冻结了,身无分文,就算他平日里挥金如土成了习惯,此刻也不免开始计划着省钱。 然而,沈时苍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对前台的服务员说:“两间。” 随后,沈时苍将一张房卡塞进陈越阳的手里,并极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个眼神,陈越阳差不多可以理解为,对方不想离自己太近,怕“不知羞耻”的他又做出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陈越阳回到房间里,把自己横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机,果然找到了刘悉留给他的留言。 原来和他猜测得差不多,他的银行卡果然都被陈铭冻结了。 刘悉告诉他,只要他回北京后去和关家的三小姐见面,就可以把他的银行卡解冻。 然后,陈越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顺便把刘悉拉入了黑名单。 但是拉黑之后,陈越阳就心虚了起来。 他现在身无分文,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以后一直身无分文的几率非常大。 从小到大,从来都不知道“差钱”是什么概念的陈越阳,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为了防止欠下沈时苍更多的钱,陈越阳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坐车回北京。 至少寝室是可以免费住的。 至少饭卡里还是有挺多钱的。 应该也能坚持一阵子吧。 陈越阳这样想着,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 沈时苍坐在桌子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他打开了一个监控程序,将里面的历史记录逐一删除,这才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自从他们两个人在陈家第一次交换了手机时起,沈时苍就在陈越阳的手机里添加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隐形程序。 其实算是一个定位监控,但有时如果想打开对方的手机摄像头,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不能轻易使用这个功能,因为呼吸灯会一直亮着,从而引发对方的怀疑。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隐形程序,沈时苍才能多次用最快的时间,找到陈越阳所在的位置。无论是在轮船上那次,还是在医院那次,以及在香港那次,亦或者,是在哈尔滨这次。 沈时苍本以为,有了这些就足够了,只要确认了对方的安全,他就可以不再多做什么。 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错了。心里想着的是不再多做什么,但是真正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很难控制得住。 沈时苍开启了传声系统,就听到对方的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是隐约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而画面也是漆黑一片,很难辨认出什么,只是隐隐能看到月光透过窗帘映在地板上。 至于其他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寒潭般凛冽的星眸盯着电脑屏幕里的录像看了很久,最终,在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变成零点时,沈时苍才关上了电脑。 …… 第二天一早,陈越阳拖着行李箱,灰头土脸地跟在沈时苍的身后。 贫穷使他心虚,贫穷使他沉默。 他在路上踢了一脚雪块,心里越发觉得闹腾了。 踢了几下之后,一个雪块就直接打在了沈时苍的腿上。 沈时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但是却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发生了什么。 “啊,也没什么,”陈越阳说,“就是手头紧呗,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你。” 闻言,沈时苍就问他:“卡怎么了?” 陈越阳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垂着头说:“就上次联姻那事儿呗,我不同意,我爸就把我的卡冻结了。” 沈时苍眸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反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陈越阳说:“还能怎么做,拖一天算一天吧,实在不行……” 沈时苍:“怎样?” 陈越阳抬起头,一边忧伤地望天,一边感慨道:“实在不行,老子就只能卖身求荣了呗。” 沈时苍:…… 这是陈越阳第一次感觉到,人生中竟然会有令人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刻。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2 鲁凤芝在世时,他和陈铭就算闹得再厉害,也从来都没有因为钱发愁过。哪怕陈铭真的冻结了他的银行卡,鲁凤芝也不会让他缺了钱花。 这一刻,陈越阳才意识到,与其说是他懂事听话地哄着鲁凤芝高兴,不如说是他一直都被鲁凤芝护在羽翼下。 即便鲁凤芝已经年老,即便鲁凤芝在他眼里,俨然已经成为了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原来一直被照顾着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想要快些变得成熟起来的愿望,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出现在陈越阳的脑海中。 “陈越阳,”沈时苍对他说,“这种事,要慎重。” 陈越阳侧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婚姻大事,当然要慎重,这还用你说。” 沈时苍又说:“那你——” “我没事,”陈越阳垂眸,淡淡地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会妥协。 但是,他这句有些虚无缥缈的话,让沈时苍觉得极为不安。 于是,他又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陈越阳。” 然而,陈越阳并没有听他把话说完,而是直接蹲下,随手捞起一捧雪,三两下团成一个雪球,直接就按在了沈时苍的胸口,一边按,还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反正我跟我爸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他将雪球按在对方心脏的位置,待雪球彻底碎了之后,就想收回手,却不料下一秒,手腕就被对方紧紧攥住。 陈越阳在打雪仗时,往别人衣服里塞雪球这种缺德事早就做得顺手了,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挑开了沈时苍外套上的扣子,将雪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按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 本来是没有恶意的,但有些习惯却是不能轻易改掉的。 陈越阳有些尴尬地看着沈时苍毫无表情的脸,又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但是他发现,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手劲儿比他还大呢。 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竟然也抽不回自己的手。 陈越阳刚想开口问他,但是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就不期然地撞进了对方深邃乌黑的眼睛里,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而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竟然意外地感知到,对方胸腔里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那速度快得惊人,又快得无比熟悉,就好像他曾经在自己的身体里听到过似的。 一模一样的频率,一模一样的速度,一模一样的力道,是心动的感觉。 这时,沈时苍问他:“昨天,你和他做了什么?” 陈越阳:“谁?” 沈时苍:“连与兴。” 陈越阳下意识皱了皱眉,就对他说:“什么叫‘和他做了什么’啊?能做什么啊?就是一起泡了个澡呗,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种休闲娱乐活动,但是真的挺舒服的,而且这大冬天的,去蒸一蒸特别爽。” 他想起来对方昨天说过的那句“伤风败俗”,当时就有点不高兴,先不说自己,就说连与兴,连与兴是好心带他去玩,这样被人迎面说了一句,陈越阳当然觉得没面子。 虽然“伤风败俗”这种文绉绉的话,连与兴根本就没当回事。但陈越阳还是觉得对不住他。 但是陈越阳还没来得及对沈时苍说这些话,对方就打断了他的思路,并对他说:“以后不许去了。” 陈越阳疑惑:“凭什么?你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了?拜托诶,我又不是南方人,没那么多心理障碍好不?” 沈时苍皱着眉,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最终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另一只握着陈越阳手腕的手,将他的手翻了过来,将那张卡放在他的手心上。 然后,沈时苍对他说:“不去,这个给你。” 陈越阳:…… 握着那张卡,陈越阳的眉峰蹙得更深了,眉宇之间隐隐约约拧成了一个川字。 陈越阳举起那张卡,抬起头看着他,义正言辞地质问道:“沈时苍,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沈时苍没说话。 陈越阳又说:“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落魄了,就可以随便拿钱来威胁我,就算你威胁我,我也——” 沈时苍依然没说话。 陈越阳瞧着他这不配合的模样,索性也没了兴致,连忙就改了口风:“我也是会听的,不就是不去大浴场洗澡么,小事一桩啊,肯定不去,绝对不去!”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说完,他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种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开开心心地把那张卡揣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拉着行李箱,进了高铁站。 沈时苍倒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看着那个令他尝遍了人间十二种滋味的背影,然后也跟着进去了。 …… 春节过后,也没过几天,高三年级就正式开学了。 毕竟,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寒假的长度也就跟国庆节假期的长度差不多,多也多不了几天。 人这一生,只有一次高三,自然应该认真对待。 所有高三学生在开学之初,都没能从新年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刚开始上课的两天,大多数孩子都在走神,但是,陈越阳却是一个例外。 他一直都在埋头肯学,有一次卢记平去401找陈越阳去篮球馆打球,刚推开门,就看到沈时苍和陈越阳背对着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奋笔疾书。 于是,卢记平随便打了个招呼,就飞速离开了。 陈越阳其实是非常讨厌学习的人,曾经,为了鲁凤芝他强迫自己去学那些根本不喜欢的东西,好在他天赋高,学得很快,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是,开始总复习之后,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市联考,陈越阳看着自己在全市里的排名,又看了看沈时苍的双料第一,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然后陈越阳就开始疯狂学习。 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学习,而是他发现,现在的他,除了学习之外,已经找不到第二条出路了。 陈铭冻结了他的银行卡之后,又派刘悉来市一中找过他,陈越阳就是不服,所以卡也一直被冻着。 曾经,陈越阳因为懒得排队充饭卡,所以一股脑地在卡里充了好几万,所以现在才能在食堂里吃喝不愁。而学校里又有寝室住着,所以他现在,衣食住行都没问题。 但是如果他毕业了呢? 高三结束之后,这些都将不复存在。 他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存下去,才有底气拒绝陈铭安排他的人生。 而独立的第一步,就是考大学。 到时候,无论是申请助学贷款,还是做兼职,都算是有路可走。 沈时苍给他的那张卡,他没有动,但他依然很感谢沈时苍,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有了那张卡里的钱,就有了对未知风险的护航。 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就是在一一念之间。 冬去春来,到了三月,高一高二的学生也开学了。 陈越阳端着餐盘,找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之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他划开锁屏,给沈时苍发了条微信。 【牛津词典早上被我带出来了,你下午要用的话,一点之前到食堂门口找我。】 发完这条信息,他就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吃饭。 等他吃完了之后,沈时苍才回了一条“嗯”的信息。 陈越阳将餐盘和筷子送到了食堂门口的餐具回收处,然后拎着牛津词典,在食堂门口等着沈时苍。 然而,他没有等到沈时苍,却等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女孩。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请问,你是3年12班的陈越阳么?” 闻言,陈越阳转过身,就看到了一张娴静温柔的漂亮面孔。她穿着高一学生的校服,长长的黑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薄薄的空气刘海贴在白瓷般的额头上,透着一种难得的恬淡气质。 陈越阳看着面前这个挂着微笑的女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她:“你找我有事?” “对呀,”那女生点了点头,然后说,“确实有些重要的事情。” 但是,那女生的话还没说完,沈时苍就到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陈越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然后将牛津字典塞进他手里,“给你给你,谢了啊。” 这本大字典特别好用,但陈越阳最近手头比较紧,所以在复习时就只能借沈时苍的来用。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以前他手里不差钱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买字典,因为他学习一向都不怎么求精。 反正,英语成绩达到了140分以上,再想进步,要费的心思就更多了,以前他懒得费这个心思。 沈时苍拿了字典,刚想离开,就听到陈越阳身边的女生叫他:“这位同学是3年a班的沈时苍么?” 听了她的话,沈时苍也停下了脚步。 他回到陈越阳身边,然后垂下眸子,看着这个比他矮了将近二十厘米的女孩,不置一词。 陈越阳也有点懵,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要找谁。 而此时,那女生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略显俏皮地歪了歪头,对沈时苍说道:“你好,我叫关关,今天刚转学过来。” 很简单的自我介绍。 但是,下一句话却如同深夜惊雷。 “也是陈越阳的未婚妻哦。” 第四十章 陈越阳觉得,这场面莫名地有些尴尬。 他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她:“你……谁?” 沈时苍拿回了自己的词典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陈越阳下意识想去喊他,但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没有理由就这样把沈时苍喊回来,于是,他只能放弃。 而瞧见沈时苍离开了之后,关关也没有再多磨蹭的打算,匆匆道了别之后,也离开了。 于是,只留下陈越阳一个人在食堂门口风中凌乱。 回到班级之后,陈越阳也处于一种非常迷茫的状态。 这时,关哲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对他说:“老大,你看到我妹了吗?” 陈越阳隐约记得,关哲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但是他没想到,陈铭口中那个关家的三小姐,竟然就是关哲的妹妹。 关哲又说:“她说要去找你,我都怕她性格太闷了,惹你不高兴,感觉怎么样?” 陈越阳反问他:“什么怎么样?” 关哲:“就是‘感觉’啊!‘感觉’!老大你放心,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也依然管你叫哥。”说完,他还拍了拍陈越阳的肩膀。 “我去你的吧,”陈越阳笑着骂了一句,“你这废物点心的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儿正经事?都快高考了,别总学人家天天想着早恋,那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玩儿的,咱们高三啊,赶紧复习吧。” 一旁的卢记平听到陈越阳的话,连连点头,附和着说:“就是就是,你别老天天想着拉皮条了行不行?老大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瞎比划什么啊。” 关哲反驳道:“嘿嘿嘿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老大不就是喜欢小龙女那样的么,我跟你说,别的咱不敢说,但我妹那气质和颜值,绝对符合老大的审美。” 卢记平:“你放屁!那要按你这么说,那苍——”苍哥怎么办!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明延打断了:“苍天啊,你们快点都闭嘴吧,没看到老大脸色差得要死么,有时间谈八卦,不如去把月末的校运动会项目都报上名练习啊。” 说完,他直接就把卢记平拖走了。 宋明延这人想得很深,最开始,他确实觉得自家老大和沈时苍的事情,应该就是卢记平和关哲不明白其中关键的无稽之谈,但他毕竟还有一双眼睛,可以自己观察。 有些事,就算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只要稍微细加思考,也能看出来其中的问题。 陈越阳和沈时苍之间,绝对有问题。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被更多的人发现,或者说,就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和陈越阳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宋明延还是希望陈越阳能够避开那条,比正常的恋爱路更坎坷的道路。 “老宋,你拽我干什么啊!”卢记平甩开了他的手,作势就要往回走。 宋明延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你给我停下,就不能用你那大脑袋好好想想问题,你让老大意识到他是个弯的,对你、对老大、对沈时苍,都有什么好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卢记平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话。 好像……确实没啥好处。 宋明延又说:“现在关哲为了他妹妹,肯定会不停地说好话,如果老大接受了,那说明沈时苍在他心里也就那么回事儿,不值得再提,如果老大没接受……” 卢记平:“怎样?” 宋明延:“没接受也就那样呗,你还真想让老大公开出柜啊?陈家绝后了你不怕陈家的老一辈半夜去敲你家窗户?” 卢记平:……。 宋明延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接就浇在了卢记平的头上。 他有时候做事确实欠缺很多思考,就像今天这件事,卢记平不得不承认,宋明延说得很对。 如果是陈越阳自己觉悟了,想要去追求真爱,那么他们这群哥们儿,肯定是玩命赞成并且帮助他渡过难关。 但是,如果陈越阳自己都对这件事混混沌沌,他们也绝对不能去做那个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因为,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陈越阳要面对的那条路,并不好走。 所以,在此之后,卢记平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 陈越阳被关哲念叨得烦了,索性在某道数学题死活解不出正确答案的时候,干脆把这个不停嘚啵嘚的兄弟拽过来,按在地上狠狠地锤了一顿。 而关关自那日现身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在陈越阳的眼前。 高一高二和高三的校区隔着一条马路,所以平时课间休息很难见到。 但是,有些莫须有的绯闻,并不会因为绯闻中的两个主角见不着面,就不传播了。恰恰相反,关于陈越阳和关关的传闻,在市一中里传的越来越凶了。 陈越阳最近一直都在专心备考,这些事他几乎不会知道,而知道这些事的宋明延等人,也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并没有告诉他。 高三因为高考在即,所以比以前忙了很多,沈时苍和尹松野为了备考,所以不得不放弃了许多学生会的工作,这些担子就落在了明月和陶一然的肩上。 所以,明月和沈时苍在学生会活动教室里的时间,几乎是一样多的了。 她隐隐察觉到,自家会长最近的心情,似乎非常的不好。但她也不敢问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个娴静漂亮的女生,敲响了学生会活动教室的门。 明月有些印象,这个女生就是刚转学过来的关关。虽然明月已经被陈越阳拒绝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关注着对方的事情。 只见关关在得到入门准许之后,就径直走到了沈时苍的桌子前。 但是,她却没有说些什么,反倒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对明月说:“请问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明月愣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就跟着她出去了。 她与对方面对面地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面对着这样一张脸,明月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因为这个女孩子,从外表来看,真的太完美了。 容貌、声音、气质、身材,每一样都美得恰到好处。 在看到她的这一瞬间,明月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是输给了这样的女生,倒也没什么不平的。 只是,有些事情,明月觉得自己还是更胜一筹的。 “同学,”明月抬起头,对她说道,“你找我……是为了陈越阳吗?” 关关没说话,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明月说:“我确实对他表白过,但是他已经明确地拒绝我了。” 关关:“我知道。” 明月:“既然你知道,那我作为你的前辈,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说完这句话,明月特意停了几秒,仔细地观察着关关的表情。但是她却遗憾地发现,对方的表情一直都维持得滴水不漏,根本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于是,明月继续对她说:“陈越阳这个人,并不喜欢别人私底下做一些小动作,你安排人传出去的那些消息,他只是备考太忙没有听到风吹草动罢了,真的喜欢他,就直接去告白,比任何小手段都重要。” 关关反问她:“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他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会怎样对我?” 明月被她说笑了:“哈哈哈,我看你是一点都不了解他,虽然我已经被三振出局了,但作为前辈,我还是要提醒你。”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明月走近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有本事就直接出手去追,别耍那些小心思,太小家子气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回到了学生会的活动室。 明月扪心自问,自己这波操作帅气的一批,但是,当她深呼一口气,关门后再抬起头时,就看到自家会长正拧着眉头盯着她看——而且是那种一瞬不眨的盯,冷得要冻死人。 明月有些懵,连忙问了他一声:“会长……?”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让她交代一下刚才的事情。 明月跑到他身边,一本正经地说:“女人之间的战争,会长,你就不要管啦,反正我这次说得非常好,让对方完全没有还嘴的余地。” 实际上,关关确实没有还嘴的余地,但是,她还手了。 日子兜兜转转地来到了三月末,恰好是市一中的春季运动会。 在这个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日子里,高三的学生们也准备好好地调整一天,运动会结束之后,正式开始备考冲刺。 12班在运动会上向来是势不可挡的,特别是因为陈越阳的存在,也让12班在去年的运动会上,能够毫无悬念地包揽多个项目的第一。 100米短跑赛前,陈越阳一边热身,一边用余光瞥见了沈时苍。 学生会在运动会中需要处理的工作很多,所以这三年来,沈时苍一个项目都没有报名过。 “诶诶诶!”陈越阳朝他招了招手,然后就跑到了他身边,“一会儿你来看我比赛不?给我加油啊。” 他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充满了少年气。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没时间。” 一旁的明月捧着记录本,笑眯眯地对沈时苍说道:“会长,去年都是你在忙,今年把一部分工作交给我和陶一然也可以呀,我们忙完了,就一起去给他加油吧。” “听听,沈时苍你听听人家说的话,这才是朋友该说的话,”陈越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对方侧身躲掉,陈越阳又对他说,“反正我在终点等着你啊,不去的话今晚你就别想消停儿睡觉了。” 说完,陈越阳就跑开了。他回到了候场区,等待着自己的比赛开始。 明月听到最后一句话,也没多想,毕竟男生之间说什么“今晚”,也不太容易被人想歪。 但是,当她瞥见沈时苍越发阴沉的脸色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 “会长……”明月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沈时苍每天抬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 明月眨了眨眼睛,莫名冒出来的求生欲让她闭紧了嘴,然后开始飞速处理那些工作。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工作,明月才跟着沈时苍去了100米短跑的终点。 陈越阳的长跑成绩只是中等偏上,但短跑却无人能及,他的瞬时爆发力非常强劲,但是短板也很明显,就是缺少耐力,所以,1500米的项目是卢记平上的。 但是,他的100米、200米、跳高、跳远四个项目都拿了第一。 “走吧会长!”明月看到陈越阳领先地冲过了终点之后,就往他所在的方向跑,跑的时候,也没忘了叫上沈时苍。 然后,当两个人赶到终点时,明月就看到,那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正抱着矿泉水和毛巾,比他们早到了一步。 因为距离差了十几米,所以,明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关将矿泉水和毛巾递给了陈越阳。 关关的说话声很小,运动场内外又人声鼎沸,所以明月听不清,关关对陈越阳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是,陈越阳却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关关说:“陈越阳,只要你同意这件事,陈叔叔就不会再冻你的银行卡了。” 陈越阳自然知道,她说的“这件事”,是哪件事。 无非就是订婚的事情。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这个女生,但是,他也不喜欢她。 于是,陈越阳说:“我当然不可能同意,”他说得极为认真,“你又不喜欢我,没有必要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毛巾和矿泉水塞了个满怀。 关关又对他说:“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说完,关关转身就走上了主席台。 100米短跑结束之后,刚好是午休的时间,大多数的校领导和老师们都离开了现场,只剩下学生们在互相分食外卖和零食。 关关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主席台,然后从主席台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支麦克,走到了主席台的正中央。 她先是敲了敲麦克,试了试音,结果音箱里就传来了闷闷的敲击声,惹得许多吃着午饭的学生,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主席台上。 坐在观众席的关哲,往主席台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结果半个奥尔良翅尖噎在嗓子里,差点卡死他。 “卧槽,”嘴里没有食物的卢记平先感慨了一句,“那不是你妹吗?她要搞啥啊!” 关哲好不容易把翅尖顺下去,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哪……知道啊,先看看再说,妈的刚才差点把老子卡死。” 一旁的宋明延不禁眯了眯眼睛,然后对关哲说:“老关,我总觉得你这妹妹……是个茬子呢,不太好惹。” “诶,这话你还真说对了,”关哲一拍手,继续说,“我这妹妹啊,就是个茬子,你别看我比她大两岁,我哥比她大七岁,但是我俩都管不了她,她啊,就是看着乖,成绩吧,虽然也是拔尖的,但那小主意正着呢,一肚子坏水儿。” 说完,关哲还“哼”了一声。 卢记平问他:“那你妹妹……是真的喜欢老大吗?” 自从上次宋明延跟他说过那些话之后,卢记平退而求其次地觉得,似乎关哲的妹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谁知,关哲却说:“这我哪儿知道。” 卢记平怒了:“那你还总在老大面前说你妹妹的好话?!” 关哲解释道:“那是她让的,我哪儿敢不说啊,再说了……老大什么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非要他自己愿意了才行,我总在他跟前嘚啵嘚,就是让他能对我妹产生一些下意识的抵触情绪,免得真的看上了她,这小丫头脸蛋气质都没话说,要不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肯定得被她骗了。” 实际上,正如关哲所说,关关这个人的战斗力,真的不容小觑。 至少,她比明月厉害多了。 关关站在主席台上,对着话筒,看到全校的大多数学生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之后,才缓缓开口说:“各位同学,大家中午好,我是高一a班的关关。” 她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a班又代表着全年级最拔尖的成绩,自然在一瞬间就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关关继续说:“现在,我想站在这里,对高三12班的一个人告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在下面疯狂讨论。 卢记平叼着的黑椒鸡块掉进了饭碗里,怔怔地说:“这他妈是要干嘛啊?公开处刑吗?” 关哲一脸呆滞,连话都不会说了。 关关又说:“有句话我想提前说,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很优秀的人,所以也有接受各种各样的对手来挑战的心理准备,在我告白之后,如果想竞争,请和我一样站在这个位置来竞争。” 她说话时十分冷静,根本不像是准备表白,倒向是生意桌上的谈判。 但是,这并不耽误她告白的进度。 “陈越阳,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全校的学生几乎都炸锅了。 本来这段时间的绯闻就传得很凶,但双方当事人都没有站出来,本以为只是一个无稽之谈罢了,没想到,今天就有一方站出来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火药味十足的形式,站出来了。 下方也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但是真的要站在主席台那个位置,别说是竞争,就算只是单纯的告白,都足以磨灭99%以上的暗恋者的勇气。 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关关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全校的学生就看到,沈时苍缓缓走上了主席台。 第四十一章 沈时苍走上了主席台,站在关关的面前。 望着那双乌沉沉的眼眸,关关突然觉得后脊发凉。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她把话筒扔在桌子上,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问他:“你、你要做什么?” 沈时苍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学号。” 关关:“……啊?” 沈时苍:“你的学号。” 关关顿了顿,然后下意识就报出了一串数字。 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对方那不容别人拒绝的气场,被牵着走了好几分钟。 就在关关准备开口询问“到底有什么事”的时候,明月也跟着跑上了主席台。 她迅速拿起主席台桌子上的话筒,然后站在主席台正中间,对全校的人说:“各位同学,打扰一下,一中对早恋的态度是明令禁止的,这些大家都知道,如果有人明知故犯,哪怕是a班的学生,也要通报记过才行。” 说句实话,明月确实很钦佩这位关关同学的勇气,扪心自问,她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早恋虽然是人之常情,但禁止就是禁止,明知故犯不说,还正大光明地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宣之于口,就算家里有十座矿,也免不了记过处分。 明月从沈时苍的手里接过记过单子,然后对着那上面的文字,一字一顿地宣读着:“高一a班,关关,学号20xxxxxxx,在此声明,记过处分,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宣读完毕。” 等明月宣读完之后,沈时苍将备份的单子递给关关,对方也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然后,沈时苍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主席台。 “同学!”关关叫住了沈时苍,试探性地问他,“你就不多说点什么?” “这就让你失望了,”明月接过了关关的话,说了下去,“我们会长呢,平时就不爱说话,就连主任问他什么问题,也是惜字如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出来浪费时间,更何况是对你。” 沈时苍的工作能力是一等一的,无论安排给他什么样的任务,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得最出色。所以,就算他不像尹松野那样,在面对主任和老师时,嘴巴像抹了蜂蜜似的那么甜,沈时苍也是全校老师最器重、最欣赏的学生。 但是关关没有理会明月这句话,她反倒是追着沈时苍,跑下了主席台,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对他说:“沈时苍,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沈时苍停下了脚步,但是却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关关继续说:“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我喜欢你’,直到他答应为止,反正,陈叔叔是知道的。” 就在关关以为沈时苍不会再理她的时候,沈时苍终于说话了。 沈时苍说:“记过、记大过、警告、严重警告、留校察看、退学。” 关关有些没听懂。 这时,沈时苍转过身,寒潭般清冽的星眸直直地盯着她,如同两把锐利的剑刃刺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时苍继续说:“抓到一次,记一次,直到你退学。” 说完,沈时苍就转身离开了。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妹子,我劝你善良哦,我们会长向来说一不二,”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了丝幸灾乐祸,“嘻嘻嘻,你干嘛非要和他正面杠嘛,我上次表白也被他撞见了,都没什么事。” 听了明月的话,关关忍不住皱了皱眉。 明月以为她被自己气到了,于是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开心心地跟在沈时苍身后,也离开了主席台。 看到两个人走远了之后,关关才跑到了教学楼的后面,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在,才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十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短裙和米色小长靴的女生进入了市一中的校园。 “关关!”楚楚刚绕过市一中的主教学楼,就看到打电话催自己过来的女孩,正靠在花坛边上。 听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的声音之后,关关才直起身,走到楚楚身边,对他说:“都怪你,非要用这么糟糕的办法,结果不仅一点作用都没有,我还被沈时苍记过了。” 听到“记过”两个字,楚楚有些紧张地问她:“那你没事吧?实在不行我跟时苍哥哥解释一下……我感觉他还挺好说话的。” 关关说:“好说话才怪!你根本就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有多严肃多吓人,”回忆起来,关关都一阵后怕,于是她继续说,“而且我今天那样挑衅了,他都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我觉得可能是你想多了。” 楚楚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关关又说:“你是不是因为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对中国有什么误解?毕竟是两个男生,怎么可能——”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楚打断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楚楚确定地说:“怎么就不可能,我相信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真的喜欢的话,无论怎样都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他真的不希望看到,这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就这样错过彼此。 楚楚跟宋明延等人的想法不一样,他从小在日本长大,对这种俗世人伦的束缚感很低,他一直都觉得,想用什么样的方式生活,是一个人的自由,同时,他也觉得,喜欢与否,与性别无关。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哥哥加把火。 但是,关关显然对此抱有悲观态度,她无奈地问道:“那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帮忙?” 楚楚说:“你不是说记过多了就要退学么?我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影响到了关关的正常生活。 关关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对他说:“没关系的,我下次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试探就好了,说起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楚楚点了点头,说:“当然记得,下次漫展我会出洛天依的cos。” …… 陈越阳回到寝室之后,发现灯没有开。 他按亮了灯,就发现寝室里空无一人。 晚自习结束之后已经十点多了,这个时间段,沈时苍应该在寝室里才对。 想到今天白天运动会上发生的事情,陈越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明明已经认真地拒绝了关关,为什么对方还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一次向自己告白? 更让陈越阳觉得头疼的是,通过今天运动会上的风波,他发现一中里居然早就开始传他和关关的绯闻。 因为白天的运动会一直都很忙,所以陈越阳也没有腾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运动会结束之后,高三的各科老师为了弥补白天落下的进度,齐齐瓜分了大晚自习来讲课,陈越阳也没有时间离开。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有空闲的时间来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坐在桌子前,按亮了台灯,然后翻出手机,拨通了关哲的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 “关哲,”陈越阳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限你20秒之内,从413滚到401。” 另一端的关哲一听,陈越阳的语气不太对,立刻表示:“是的老大!好的老大!我马上就到!” 19秒之后,关哲推开了401的门,然后探进来了一个脑袋,笑嘻嘻地问道:“老大,什么事儿啊?” 陈越阳侧过头,朝他招了招手,对他说:“进来。” 关哲进屋之后,回手关上了寝室的门,然后坐到陈越阳身边,等着对方说话。 陈越阳说:“把你妹的电话或者微信企鹅之类的给我,反正能联系到她就行。” 关哲:“什么意思?” 陈越阳叹了口气,说:“我是真的看不懂你妹了,被女生表白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是像你妹这样,表白了之后就找不见人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关哲:“老、老大你的意思是……你看上她了?!” 陈越阳:“去你的,我才没这么说呢,我就是要找她把话说清楚,然后过两天再澄清一下,现在风言风语传得我头疼,”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既然早知道有这种风言风语,就早一些告诉我,我早一些澄清也好。你没看今天沈时苍脸色差成那样,简直吓死人。” 关哲隐隐觉得陈越阳说的这话有些微妙,于是问他:“老大,难道你是在意苍哥的想法?” 关哲觉得,他仿佛看到了自家老大隐隐撬开了一点点柜门。 “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把这件事处理好,他能放冷气活活把我冻死,我简直呵呵了。”说完,陈越阳像是想到了沈时苍一贯的表情似的,有些尴尬地冷笑了两声。 然而,陈越阳这一次是多虑了。 因为这天晚上,沈时苍根本就没有回寝室。 早上起来的时候,陈越阳洗漱完毕之后,就看到寝室里空无一人。 他上了一整天的课,放了晚自习回到寝室,还是空无一人。沈时苍桌子上的那些书本仍旧摆放得整整齐齐,被子也叠得一丝不苟,根本就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更让陈越阳觉得心里没底的是,关关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他去问了关哲,到底是怎么回事,关哲也说不清楚。 风言风语一直都在传,但是没有跟关关把话说清楚,陈越阳也不好直接强硬地单方面宣布某些事。 如果关关没有明确表态倒也罢了,左右不过是个绯闻,一方出来澄清就足够了。 但是,关关在运动会上闹出了那样的事情,陈越阳就没办法对她置之不理了。 他一直都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些事情上,要给足女生面子。 即便他不喜欢她,也要当着她的面,明明白白地拒绝之后,再将一切事情都说清楚,然后才能去澄清。 所以,直到十天之后,关关终于在学校里现身,陈越阳才揪到了她。 “关关,”陈越阳喊住她,“借一步说话。” 闻言,关关回过头,就看到了陈越阳。 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路过教学楼前时,意外地与沈时苍迎面撞上。 “呦,这是去哪儿啊,”陈越阳对他说,“怎么都不回寝室了?” 沈时苍说:“没什么。” 陈越阳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对他说:“哥们儿,你别生气嘛,我今天就把这件事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学生会背上工作不力的黑锅。” 说完,他还拍了拍沈时苍的肩膀。 这一次,沈时苍没有躲开,但是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陈越阳对他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领点儿情嘛,晚上记得回寝室啊。” 然后,陈越阳还抬起胳膊,轻轻地怼了一下沈时苍的手肘。 沈时苍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力气比以往大了些,捏得陈越阳的手腕隐隐觉得有些酸疼。 “嗯?怎么了?”陈越阳问他。 沈时苍顿了顿,才说:“正好,我晚上也有事要问你。” “哈哈哈,那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陈越阳笑着说,“你赶紧回来吧,我有道立体几何的证明题推不出来,晚上你帮我看看。” 说完这句话,陈越阳就带着关关离开了。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了校广播室,然后把电源关掉,又把门锁好,防止有人偷偷听到,或是突然进来。 关关看着他的一系列行为,有点疑惑,于是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陈越阳说,“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关关看着上了锁的门,又看了看对方脸上凉凉的笑意,有些害怕地说:“你……你说。” 她就是想让楚楚帮忙在漫展上出洛天依的cos而已,怎么突然有一种会被校霸爆锤的预感? 这也太恐怖了! 陈越阳翻身坐在广播台上,抱着胳膊翘着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说:“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在运动会上做那件事?” 正如陈越阳所说,从小到大对他告白过的女生数量绝不算少,那种少女怀春的羞涩模样,他再熟悉不过了。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生,哪里有一点点怦然心动的样子? 陈越阳继续说:“我跟关哲的关系特别铁,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我这次就算是卖他个人情,不对你刨根问底了。” 要不是看在关哲的面子上,陈越阳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是碍着这样一层关系,他没办法问得太狠。 所以,陈越阳只能对她说:“一会儿你把广播的麦打开,对全校的同学说,运动会那天是你的恶作剧,真心话大冒险也好,打赌输了也好,随便什么借口都行,把这件事彻底压下去。” 听到他的话,关关眸色一怔。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这是……在给我留面子?” “不止如此,”陈越阳从广播台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继续说,“也是为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我快高考了,不想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 关关反问他:“那如果……” “没有如果,”陈越阳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就别想离开这个屋子。” 威胁的话他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今天不把这件事处理好,别说沈时苍会不高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闹心。 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坚决,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吓人。关关只是沉默了几秒,就迅速领会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古语的真谛。 她打开了广播的开关,按照陈越阳刚才的意思,把这件事解释了清清楚楚。 正在12班里做卷子的关哲,听到了广播里的声音之后,瞬间就对陈越阳肃然起敬。 “老大……太牛批了,”关哲发自肺腑地感慨道,“从今以后老大就是我亲哥,我佩服他一辈子。” 宋明延笑着问他:“那你以前就不佩服他了?” 关哲严肃地解释道:“以前我只准备佩服他三年,毕竟我又不会跟他上一个大学,但是现在,他居然搞定了我妹,这小丫头片子可是天天把我和我哥耍得团团转的人设,今儿终于看到她被人捏住了,我这敬佩之情啊,简直是——” 卢记平接着他的话,说起了段子:“简直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宋明延瞬间笑喷:“求求你少看点搞笑节目吧,你还真想当21世纪的新诗人吗?” 正当他们互相吐槽的时候,陈越阳回到了12班。 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个接一个地听完了兄弟们的奉承,然后再一个又一个地按在地上锤了两下,等到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就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认真听课。 高三的复习听起来很难熬,但真的学进去了的话,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晚自习都结束了。 陈越阳背着书包,挥别了兄弟们之后,开开心心地回到了401。 这一次,他推开门,就发现寝室里的灯是亮着的。 “呦呵,可算舍得回来了?”陈越阳走到他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早恋的事儿处理完了,效果还满意不?会长大人?” 他的话说完后过了好几秒,沈时苍在卷子上写着化学方程式的笔,也没有停下来。 陈越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然后问他:“沈时苍,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了,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如果是的话……我就搬出去了。” 就算陈越阳再怎么没心没肺,对方冷冰冰的态度直接怼在他脸上,也会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虽然他不知道,刚换回身体时为什么那么不愿意搬出去,但是他知道,再不搬出去也不行了。 想想高一的时候发生过的那些事,陈越阳也不得不承认,沈时苍讨厌他,也是应该的。 再想想高三发生过的这些事,陈越阳也有些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不讨厌他。 所以说,他才不喜欢和这种高冷学霸做朋友,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让别人去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沉默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 就在陈越阳以为,沈时苍是默认了自己刚才的话之后,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准备去收拾行李箱。 但是,他刚把行李箱从桌子底下拽出来,就听到沈时苍问他:“高一的最后一天,为什么让一群不良在一中后门堵我?” 第四十二章 听了沈时苍的话,陈越阳瞬间就懵了。 浅淡的琥珀色眼珠转了一圈,然后他像是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沈时苍放下了笔,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与他平视,一字一顿道:“高一的最后一天,为什么让一群不良在后门堵我?” 这一瞬间,记忆似乎就回到了高一的时候。 那时,沈时苍刚刚进入了学生会,就被任命为学生会副会长。那时的市一中和现在不一样,高一时都是平行班,到了高三才会分尖子班和普通班,所以,陈越阳才能和沈时苍被编入同一个班级。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3 陈越阳第一次见到沈时苍时,就有一种非常惊艳的感觉。 因为,他的模样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再加上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的,跟寻常刚上高中的男生比起来,简直完美得不像个地球人。 看起来就不合群的男孩子,总是难免被人私底下讨论。 “阳哥,你看那人,”赵朋轩朝沈时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然后小声说,“他这模样看着就像是有洁癖的人,希望我别那么倒霉,跟他分到了同一桌。” 赵朋轩刚上高中时就和陈越阳等人混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明月和篮球队正选位置这两件事,或许这个人最终也不会和陈越阳闹得那么难看。 “要我说你就是不中用,”陈越阳吐槽他,“真正的男人才不管洁癖不洁癖呢,我要是跟他同桌的话,要不然就是我把他征服了,要不然就是他被我征服了。” 卢记平茫然地问道:“老大,‘你把他征服了’和‘他被你征服了’有啥区别吗?” 宋明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解释道:‘笨,这你都不知道,老大把他征服了的话,自然是让他跟着老大一起邋遢,他被老大征服了的话,就是帮老大收拾东西呗。’ 听到宋明延的话,陈越阳笑着踹了他一脚,骂道:“就你明白事儿,哪儿哪儿都有你多嘴。” 之后,陈越阳为了向兄弟们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就嘚瑟地跑去“征服”沈时苍了。 沈时苍坐在最中间的第一桌,他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陈越阳单肩背着书包,吊儿郎当地往那个方向走,结果,还没等开口,就看到一个男生站在沈时苍的面前,规规矩矩地问他:“同学,请问我能坐你旁边吗?” 那人戴着厚厚的无框眼镜,一脸的古板严肃,五官清秀,但是跟沈时苍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陈越阳直接把自己的书包扔在沈时苍旁边的座位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扬着下巴说:“不能,因为他旁边有人了。” 那人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同学,这里是第一排,你不爱听讲,坐在这里很浪费。” 陈越阳不仅没穿校服,而且还穿了一身吓死人的潮牌休闲装,刘海抹着发胶梳成了浪奔,一双亮红色的阿迪达斯骚得没边儿,整个人从上到下,写满了不正经。很难让人相信他会认真听课。 而实际上,高一时的陈越阳确实从来没认真听课过。 但他不认真听课是一回事,他想坐哪里又是一回事。 于是,陈越阳对他说:“老子就要坐他旁边,不服?” 他在初中时打架就出了名,刚上初三没几天,就把附近高中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几伙不良少年挨个料理了一番,从那之后,“陈越阳”这个名字,在四九城的学生圈里就算是出名了。 尹松野嘴唇动了动,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没敢继续说些什么,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到了别的位子。 自此之后,两个人的孽缘就算是开始了。 陈越阳这个人,手欠得厉害,他上课时不爱听讲,不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看漫画书,就是正大光明地睡觉。他家里背景让人不敢惹,所以各科老师和班主任也从来不敢管他。 但是一到了自习课,他睡了一整天养足了精神,就开始折腾沈时苍了。 陈越阳最大的爱好,就是在自习课上给沈时苍传纸条。 因为沈时苍高一时没有手机,所以陈越阳只能用这种最为原始的方式,去骚扰他。 纸条上也从来没写过什么正经话,不是骚话就是屁话,和他的人一样不正经,每次都把沈时苍逗得面红耳赤,要不然就是气得不行。 后来,沈时苍干脆连看都不看一眼了,陈越阳觉得没意思,就开始画画。 陈越阳拄着下巴,侧头盯着他看,盯得沈时苍浑身不自在。 盯了几分钟之后,陈越阳对他说:“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儿上,我给你画个画像吧。” 他找到空白的草稿纸,然后三两下勾画了几笔,折好之后,递给沈时苍。 沈时苍瞪了他一眼,没接。 “你看一下嘛,”陈越阳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对他说,“我画画特别有天赋,把你画得贼帅,你不看的话,我就拿走了,再也不给你看了。” 说完,陈越阳就作势要把画往回收。 沈时苍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他说:“给我。” “诶?”陈越阳一愣,“你又要看啦?这才对嘛,给你给你。”说完,他就把画递了过去。 沈时苍打开一看,白皙俊俏的面孔瞬间就沉了下去。 草稿纸上,赫然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企鹅。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啊沈时苍,是不是和你很像!”陈越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画画不错吧?这天鹅的气质和你特别像,是不是?” 沈时苍:…… 他这一笑,把宋明延等人也招来了。 卢记平一看那张纸上的东西,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句:“老大,你这北京烤鸭画得挺像啊。” 宋明延:“我觉得比较像企鹅。” 赵朋轩:“讲道理,阳哥画的这玩意儿更像猪……” 陈越阳:…… 烤鸭和企鹅他就忍了,至少和天鹅一样,都算是一个门类里的物种,但是“猪”是怎么个意思?啊?! 陈越阳深觉自己的美术天赋被人狠狠地践踏了一番,心情十分不爽,于是踹了赵朋轩一脚,骂他:“滚滚滚,赶紧滚,一群没有艺术细菌的玩意儿,老子懒得跟你们说话。” 一群人知道他能打,也不敢把他惹急了,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该看漫画的看漫画,该玩手机的玩手机。 等陈越阳转头再看沈时苍的时候,就看到沈时苍正认认真真地写练习册,而那张草稿纸,被他团成了一团扔在了书桌上的纸篓里。 “你怎么给我扔了呢,”陈越阳捡起那个被团成一团的“废纸”,然后对他说,“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画画像啊。” 沈时苍没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仍然在写练习册。 陈越阳把那张画铺平,然后一点一点地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长方形,又不由分说地抢过沈时苍桌子上的练习册。 蓝色的水性笔就这样在练习册的页面上,划下了又重又长的一道痕迹。 陈越阳完全没把那条蓝色笔道放在心上,他翻开了练习册的最后一页,然后把叠好的草稿纸塞到里面,又合上了练习册,交给沈时苍,并说:“你留好了啊,以后这东西能卖大钱的。” 沈时苍抢过练习册,看着那上面的划痕,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越阳又说:“我是说真的,万一以后我成为了什么大画家,你这可是我的初稿手稿,肯定值钱。” 沈时苍懒得理他,但是陈越阳却丝毫没有放弃对于绘画的热爱。 他隔三差五就画,而且还专门画沈时苍。 卢记平看到天天混在一起的老大只画沈时苍一个人,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于是,在某天一起翘课去网吧打游戏时,就忍不住问他:“老大,你为什么总画沈时苍啊?我们不是哥们儿吗?你怎么不画画我?” 对此,陈越阳表示:“你这颜值和我的美术天赋不搭啊,我这天赋多高,肯定得画美人儿才行,画你?太大材小用了吧。” 当然,对于这个能把天鹅画成北京烤鸭的人来说,他好像是对自己的天赋有什么误解。 但是大家都不敢说,因为怕挨揍。 关哲忍不住说:“那你为什么不去画高三那个校花学姐啊?她也是美人儿啊。” 陈越阳想了想,才说:“我也想啊,但是那就算骚扰女生了,那样不好,再说了,万一校花学姐爱上我了,非要早恋,耽误人家考大学多不好。” 宋明延哈哈大笑:“老大永远都这么有自信。” 赵朋轩也说:“因为老大够帅气呗。” 陈越阳一听这话,就非常开心,夸他说:“那当然啊,还是老赵看事情看得透彻,小小年纪就承受着如此巨额的智商。” 再后来的事情,也和这些差不多了。 陈越阳几乎没有在沈时苍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 他记得自己做得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在沈时苍的书包里塞了一本《男人装》。 那是陈越阳第一次听见沈时苍说了脏话,而且,他气得双颊泛红,胸前起伏不定。 “教你长大,有什么不好的嘛,”陈越阳咂咂嘴,笑嘻嘻地对他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总有一天你会冲出中国走向世界,日本和欧美在向你招手。” 他说起荤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最终在沈时苍快要杀死人的目光中,闭嘴遛了。 结果没过几天,在高一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上,陈越阳破天荒地收到了沈时苍传过来的纸条。 一连好几天,沈时苍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陈越阳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心虚,以为自己把他气大劲儿了,所以也没敢再去撩他。 结果,这天他居然自己主动传纸条过来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陈越阳本着“难不成太脏的话他骂不出口,所以写出来给我看?”的心情,拆开了那个纸条。 但是,纸条上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那上面写着:放学,后门。 陈越阳:??? 他一脸茫然,把纸条上那四个汉字和两个标点符号来来回回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几次,得出来了一个非常神奇的结论:沈时苍在约他见面。 这不对啊,这不科学啊,他应该看到自己就觉得很烦才对,怎么可能主动约他见面。 陈越阳越来越想不明白,于是他收起纸条,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问他,:“你,约我?” 沈时苍:“嗯。” 这回陈越阳更懵了。 陈越阳有些好奇地问他:“你……约我干什么?” 沈时苍顿了顿,才说:“有些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骂他的话吗? 陈越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这一天他没有翘掉下午的自习课,而是一头雾水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玩着玩着,他就睡过去了。等到了放学的时间,他竟然也没醒。 陈越阳是被卢记平和关哲摇醒的。 高一的最后一天,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市一中自发的为期十五天的暑假补习也已经结束。 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是和卢记平等人去练篮球的。 陈越阳跟着卢记平和关哲走到了球场,才猛然想起来沈时苍约他放学后见面的那件事。 “沈时苍约我去后门,”陈越阳对他们两个人说,“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去去就回。” 说完,陈越阳就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跑。 因为是沈时苍约的他,所以陈越阳并没有多心,以至于他刚到后门,没什么心理准备,就被人从身后蒙住了脑袋。 还好他身手好,直接将那人扬了个过肩摔。 为首的那个人是个光头,额角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看起来就不像个善茬。 那人冷笑着说:“九个人不够打的话,那就再来九个人。” 这人陈越阳不认识,但是,他知道现在再找关哲和卢记平也来不及了,索性做好了一个人面对的准备。 对方一共带来了八个人,算上领头的人,一共有九个。 不良少年之间的干架,是一个死结,无从可解,只有越打越凶。今天你把我揍进医院,明天就是我把你揍进医院,互相伤害,没完没了。 所以,这一次陈越阳被抬上了救护车。 他伤了一条腿,万幸的是没有骨折,只是脱臼,麻药的劲儿过去了之后,疼得他龇牙咧嘴,鲁凤芝当场就哭得昏了过去。 出院之后,陈越阳就比以前收敛了很多。 这种收敛不是因为他怕事,而是觉得,这样的冤冤相报没什么意思,只会让家里人更加担心。 那群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且知道他那个时间会在后门的,只有沈时苍。 关哲和卢记平愤愤不平,想要为这件事讨个说法,但是却被陈越阳拒绝了。 除了不想让鲁凤芝担心之外,陈越阳自己也觉得,《男人装》那件事做得过分了些,所以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只不过论坛上关于沈时苍和陈越阳从高一起就结了仇的这个流言,就算从这时候起,开始疯传的。 但是回忆到了这里,陈越阳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做过找人在学校后门堵沈时苍这件事。 陈越阳回想了好几遍,都只能记得高一的最后一天,自己被沈时苍找了的一群人打断了一条腿。 于是,他又问沈时苍:“你再说一遍?” 沈时苍扫了他一眼,然后没再说话。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陈越阳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我记得你刚上高二的时候,胳膊上还绑着石膏……你不会以为那是因为我吧?” 沈时苍低下了头,继续翻出了数学卷子。 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每一次触碰时,都疼得呼吸一滞,久而久之,就和他的骨肉长在了一起,再也拔不出来了。 暑假之后,文理分班,两个人再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再后来,论坛里就出现了针尖对麦芒般的两种风向,无声地将两个人越拉越远。 没有一个人肯回头看一看,也没有一个人能向前走近一步。 慢慢地,就变成了陌路的模样。 沈时苍一直都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人,与其说是容易害羞,不如说成是内敛来得贴切些。 他的性格和沈时望很像,那些在性格开朗善于言谈的人面前都不算是什么大事的事情,在沈时苍面前,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否则,沈时苍也不会和沈时望冷战了两年之久。 如果没有陈越阳的突然出现,闯进了沈时苍和沈时望两个人之间的冷战关系里,或许到了现在,沈家两兄弟的关系依然没有破冰。 如果陈越阳不问,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提起这件事。 但是幸好,陈越阳问了。 沈时苍再一次放下笔,眼睛盯着卷子,但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深深刺入心脏里的那根刺,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人拔出来。 他疼得声音都有些抖了,但是却依然把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你为什么找人堵我。” 沈时苍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他还记得高一时自己曾经亲眼看到,有个外校来找茬的男生,只是在陈越阳面前说了一个脏字,就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看到那本杂志时,他气急了,但是当时陈越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仍是和以前一样笑嘻嘻的欠揍模样。 沈时苍以为,他在陈越阳眼里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结果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冷着脸揍翻了八个人,但是,自己的胳膊也被第九个人一钢管揍折了。 那人被他的强悍吓得半死,扔掉钢管就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沈时苍心情平静地去了医院,自此,两个人几乎就没有再说过话。直到他们因为意外灵魂互换的那一天的到来。 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人就像分别活在两个没有门的围城里面。 就算是到了现在,沈时苍也只是发出了这样的质问而已,眸子里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 但是陈越阳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极点。 陈越阳深呼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沈时苍啊,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一巴掌拍在沈时苍的桌子上,声音奇响无比,脸色阴沉得吓人,似乎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冤屈。 沈时苍垂眸,看了一眼那个拍在桌子上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但是却十分漂亮,手指纤长,骨骼分明。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然后抬起头,与对方视线持平。 那双寒潭般清冽的星眸里似乎写满了千言万语,但是房间里却安静到了极点。 陈越阳抬起手,抓着他的肩膀,一下子将他按在了衣柜上,气急败坏地说:“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找人揍我?!” 第四十三章 陈越阳这人向来是不太记仇的,因为,有仇他一般当场就报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高一时,他被沈时苍约到学校后门,结果被一群狗东西上来锤得左腿脱臼,他在事后也没有再找沈时苍的麻烦。 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不想让鲁凤芝再受到什么刺激,但陈越阳自己心底也清楚,他有时候对沈时苍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火。 这也是他躺在医院小半个月闲得没事做时,才想明白的一件事。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大概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同样的这些事,如果放在卢记平等人身上,或许都不算什么,但对于沈时苍来说,就有些过分。 正如你想恶作剧,把一管辣根挤进一个嗜辣如命的人的白饭里,和挤进一个沾辣即哭的人的白饭里,会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前者只能算是恶作剧,后者,就是欠揍了。 陈越阳想,像沈时苍这样的好学生,如果不是被他欺负得太厉害了,怎么可能去找不良少年来堵着他揍一顿?归根到底,还是他欺人太甚了吧。 但是就这样被人揍成左腿脱臼,陈越阳心里也是有气的,所以当他听到身边的朋友们有时候会说沈时苍坏话,也没有加以制止,而是就那样听着,也算是他小小的报复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之后,沈时苍就没有什么怨气了,后来两个人分了班,也没了什么交集,偶尔能在校园里远远地不期然地对视一下,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直到高三开学的前一天,他们两个人因为那场灵魂互换,才终于又有了交集。 陈越阳一直都以为,他们两个人在高一最后一天的那次事件之后,算是扯平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但是却没想到,原来对方的心底,一直藏着一件这样诛心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 沈时苍被他按在衣柜上,比他略高一些的身高太过出挑,甚至都比衣柜高出了一截。 陈越阳死死地盯着他,几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沈时苍听到他的语气如此焦躁,忍不住皱了皱眉,并对他说:“高一的最后一天,我约你去后门,处理完学生会的事情之后,我刚到那里,就被九个外校的不良少年堵住了。” 他平时不喜欢多说话,但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说的话还要多。 沈时苍低沉微哑的音色中,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清脆,那是一种像大提琴一样优雅内敛,却又带着一丝朝气的迷人声线。 他一字一顿地继续说:“我什么都没说,那群人里有一个人,就说‘后门的那个小白脸,就是他’,然后就冲上来了。” 陈越阳问他:“你想告诉我,你也被九个人群殴了?” 沈时苍毫不犹豫地承认:“嗯。” “这也太他妈巧合了吧,”陈越阳松开了沈时苍的肩膀,然后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说,“还好我当时把那几个人也都揍进医院去了,要不然也太不划算了,他们居然敢揍两博人。” 沈时苍想了想,然后对他说:“不对。” 陈越阳:“怎么不对了?” 沈时苍:“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先一步到那里,但是那群人为了摆平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应该不会再有精力让你的左腿脱臼。” 陈越阳:“啊?那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双拳爆锤十八手了?” 这一次,沈时苍没有说话。 陈越阳又想了想,记忆太过久远,他已经有些不记得了,但为首那个人脑门上的长疤,他还记得,于是,他问沈时苍:“找你麻烦的那群人里,有没有一个秃头但是脑袋上顶了个长疤的男生?” 沈时苍也搜寻了一下高一时的回忆,然后答道:“没有。” 陈越阳有些不相信,又问他:“你再好好想想啊,那人长得挺着急的,根本不像高中生,看脸跟个长膨胀了的土豆一个样。” 沈时苍强调着,又说了一遍:“没有。” “那好吧,”陈越阳忍不住用指腹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对他说,“那找你麻烦的那群人里,有没有什么明显特征?” 沈时苍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陈越阳以为他已经彻底忘记了的时候,沈时苍终于又说话了,他问陈越阳:“陈越阳,你信我说的?” 陈越阳愣了一下,然后说:“嗯,信啊,以前的话可能会犹豫一下吧,但是我们都这么熟了,也不算外人了,只要你说,我就信。” 他的直球打的猝不及防,让人忍不住心驰神荡。 有一种毫无理由的百分百相信,是最让人觉得心暖的事情。 这是沈时苍第一次体验到的感觉。 他在年幼时,就承担着母亲的抑郁和间接性的暴躁,从沈时苍出生起,沈月玫彻底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因为当年正是因为沈月玫怀上了沈时苍,刘成海才没有和她离婚。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从沈时苍有了记忆以来,沈月玫的精神重担就一直都压在他的身上,这种毫无戒备的信任和依靠,压得沈时苍喘不过气。 而沈时望对他的那些好,是以和沈月玫完全相反的态度给予他的。沈时望对他,是一味的给予,单方面的保护。那种自上而下的信任,对沈时苍来说,就显得有些太过幼稚。 无论是沈月玫还是沈时望,他们带给沈时苍的这种信任,都是不平等的。 而陈越阳和他们不一样,他从最开始就站在一个与沈时苍相同高度的位置,这种信任是平等的,让沈时苍觉得很舒服,因为他不需要抬头,也不需要低头,就可以看到对方直勾勾地抛过来的信任。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再去试探一下。 于是,沈时苍又问他:“不算外人,是什么意思。” 陈越阳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算外人……就是朋友的意思呗,自己人嘛。” 他脑子里对这些复杂的感情没什么概念,有时候似乎是要想明白了,但是大脑的cpu一开始加速运转就觉得脑壳疼,索性直接简单粗暴地分成“自己人”和“外人”来得顺心。 沈时苍的唇角垂了了几度,连声音都比刚才更低沉了:“你还有别的‘朋友’?” “对啊,”陈越阳几乎都没有思考,就直接数了起来,“关哲卢记平宋明延他们吧,算是那种可以一起上刀山下油锅翻墙逃课打游戏的哥们儿,连与兴呢,就是那种一起泡澡蒸桑拿喝酒吃烧烤的哥们儿,啊对了,还有小陶和尹松野,我感觉他俩也挺逗的,但就是没有跟关哲他们那么熟。” 他数来数去,几乎把沈时苍看不顺眼的人统统数了一遍,但就是没有说到他自己。 陈越阳故意拖长了尾音,然后笑嘻嘻地在最后补充了一句:“至于你嘛……就是那种天赐的‘神交’了吧,灵魂互换诶,这种只有在小说电影里才有的设定,能够亲身经历一次,也算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了吧。” 沈时苍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就看到那张精致漂亮的张扬面孔上,挂着满满的笑意,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陈越阳见他不说话,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诶,我说,你别老打岔啊,我这是跟你说正经事儿呢,堵你的那群人都有什么特征啊?” 沈时苍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双明亮而精致的桃花眼极为漂亮,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特点,就算陈越阳眸色平静时,眼尾也会泛着淡淡的粉,性感得勾人。 他忍不住把视线往旁边飘了几个弧度,才继续说:“时间太久了,五官记不太清了,但是为首的男生染了红发。” 陈越阳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他:“是哪种红?酒红?西瓜红?血红?芥末红?” 他绞尽了脑汁去想关于红色的形容词,最终连芥末红都憋了出来。 沈时苍想了想形容词,才对他说:“似乎是漂染过头发之后才染的颜色,因为红得很鲜艳。” 听了沈时苍的话,陈越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 他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要做到什么的急脾气,在想到那个人影之后,陈越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扯过了沈时苍的手腕,并对他说:“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堵你了,走,跟我去实验中学认人。” 说完,他就拽着沈时苍往外走。 还好沈时苍没有像他一样,想报仇想得几乎上了头。 他将陈越阳拉了回来,然后对他说:“太晚了。” 闻言,陈越阳才回过神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寝室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下了晚自习之后都十点了,今天他们又折腾了这么久,时间自然不早了。 但是这股火气憋在心底,陈越阳怎么能忍,于是他说:“走,咱俩翻墙进实验,我知道那孙子在哪个班级,趁天黑先把他的桌子椅子砸了再说。” 沈时苍:…… 如果是连与兴,他肯定当场就握着陈越阳的肩膀,一边穷摇一边大喊“你清醒一点啊山炮”,但陈越阳现在面前的人是沈时苍,所以没人摇醒他。 陈越阳一门心思就想着报仇,倒是沈时苍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一样淡然了。 他似乎是卸下了心上最重的那个担子,也像是拔掉了心脏上刺得最深的那根刺。 见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陈越阳有些意难平了,于是对他说:“我说你这人怎么心这么大呢,被揍了一顿连报仇雪恨的冲动都没有?”他一边说,一边看的沈时苍淡定地拿着睡衣进了浴室,然后忍不住抬高了音量,“沈时苍你这个人就是不能打!” 话音刚落,本该开始洗漱的沈时苍,就直接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往日里一脸冷淡仿若一尊俊美雕塑的少年,此时此刻破天荒地挑了挑眉,反问他:“不能打?” 他这个语气,他这个神色,似乎都在提醒陈越阳一件事——当时那九个人,都被他打进了医院,所以来堵陈越阳才换了另一批人。 关于沈时苍和陈越阳到底“谁更能打”这个问题,关哲和卢记平等人研究了很久,直到一众少年都从高中时的毛躁少年,成长为了一群社会精英,也没能看到两个人真真正正地打一架,自然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谁更打。 也正因如此,两个人在床上到底谁在上面这个问题也一直都没人知道,关哲和卢记平为了这件事,从十八岁掐到了二十八岁,最后连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两人也没能从他们敬爱的老大那里得到答案。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也罢。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此时此刻,陈越阳看到了沈时苍说得上是挑衅般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回望了回去,并说:“就说你不能打,你要是不虚,明儿就跟我一起去实验中学。” 沈时苍敛眸,冷静而严肃地提醒了他一句:“明天一模。” 陈越阳:……。 哦,对了,明天是第一轮高考模拟考试。 听到这个消息,陈越阳也不得不瞬间怂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什么“一模”、“二模”。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校霸,校霸懂吗?翻墙逃课泡吧打架无恶不作,除了“早恋”之外所有的禁区他都闯过,可厉害可厉害的那种不良扛把子! 曾经他连高考都不在乎,模拟算个毛线球啊! 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 陈越阳发现,自从他搬到了401这个有着“和尚庙”之称的学霸汇集地之后,他整个人都开始“苍化”了。 具体表现为:逃课越来越少甚至不逃了,市排名稳中有升,为了精益求精上课时开始记笔记了。最重要的是,他要好好把握好高考这个机会。 虽说最直接的原因是陈铭冻结了他的银行卡,但他所有向好的改变的开始,都是源于和沈时苍重新有了交集的那一天。 陈越阳忍不住暗想:可能,“神交”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吧。 所以,陈越阳决定,看在“神交”的面子上,先让实验中学那个名为刘松田的红毛孙子多活几天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对沈时苍说:“五一放假前是二模,考完了之后,直接去实验堵他吧。” 沈时苍想了想,说:“那时候他也考完了。” 高考的模拟考试,全市各高中都是统一时间开考,自然也是统一时间结束。等他们考完,从一中奔去了实验,估计对方也不知道去哪里浪劳动节了。 “嗯……好像确实有点问题,”陈越阳想了想,对沈时苍说,“这事儿交给我想办法吧,反正肯定不会耽误考试,也肯定不会放过这孙子。” 沈时苍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沈时苍知道陈越阳所谓的“想办法”,就是去找连与兴,他绝对不会同意。 陈越阳和陶一然呆在一起时,沈时苍只是皱皱眉罢了,但陈越阳跟连与兴待在一起时,沈时苍看了就烦,而且是烦到极致的那种烦。 但是陈越阳某个周末悄咪咪约连与兴出去这件事,沈时苍还是不知道。 当天,陈越阳来到了实验中学,他非常低调,明明四月的太阳一点也不毒,还偏偏带了个吓死人的大墨镜,同时搭配了一个黑色口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连与兴看到他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 他张口就是一声“卧槽”,然后问陈越阳:“兄弟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偷地雷去啊?还是偷西瓜去啊?” 陈越阳怼了他一下:“一点潮流都不懂的土老帽,我这打扮都时尚啊,跟机场拍到的大明星一个样呢。” 连与兴冷笑,连吐槽的话都懒得说了。 陈越阳问他:“你们学校的篮球队今天练球不?让我去远观一下行不行?” 连与兴挑眉:“怎么?对自己球技没自信,来偷师了?” 陈越阳翻了个白眼,说:“就你们学校那破球队,也就你一个人能打,剩下的还不都是被我按在地上疯狂摩擦,我偷也得去nba偷啊,来这儿偷什么?” 连与兴又问他:“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越阳说:“实不相瞒,我高一的时候被你们学校的一个孙子给堵了,但是他找的第一波人被我朋友揍回去了,所以又找了第二波人,我也是今天才猜到,那个人是谁。” 连与兴问他:“谁?” 陈越阳想了想,然后才说:“刘松田。” “哦,他啊,”连与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对他说,“上次赵朋轩那事儿……啊算了,不说了,我可以带你去远远看他一下,但是你今天不能动手,以后要动手的话……” 陈越阳打断了他的话,并对他说:“就算以后要动手,我也不会找你,这是我的恩怨,我不会拖别人下水。” 连与兴听到这句话,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往学校里面走,给陈越阳带路。 自从赵朋轩在球赛上作弊之后,连与兴就想把他踢出篮球队,作为一个靠篮球吃饭的人,连与兴一直都觉得,竞技精神不容玷污。但是,他并不是实验中学的篮球队队长。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实验的篮球队队长叫做刘松田,和连与兴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他们两个人却因为赵朋轩的去留问题大吵一架。 连与兴这个人,说话办事都很实在,但是却容易得罪人,不如圆滑世故的刘松田和赵朋轩在篮球队里得人心。他也可以用拳头让这群人闭嘴,听他的话,但在篮球有关的事情上,连与兴不想这么做,所以他再也没有踏进过实验中学的篮球馆一步。 这一次陈越阳对他说的事情,连与兴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相信的。 就像当初被赵朋轩欺骗了之后一样,他觉得生气的同时,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或者说是曾经的朋友,做过这种龌龊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丑陋的真相刺得他眼睛疼。 陈越阳跟在连与兴的身后,走到了体育馆外面的二楼缓台,透过一条小窗子,看到了里面正在练球的人。 那个西瓜红的脑袋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陈越阳扫一眼就看到了他。 刘松田是高二时才转学进了实验中学,所以,陈越阳也是在高二的高中篮球市联赛上第一次见到他,听说这人和赵朋轩的关系特别好,似乎是发小。 陈越阳翻出手机,悄悄地拍了个照片,准备一会儿回寝室了让沈时苍指认一下。 这时,连与兴问他:“你拍他做什么?” 陈越阳如实回答:“给沈时苍看啊,如果真是这孙子在高一时打折了沈时苍一条胳膊,老子肯定也要把他的胳膊打折了还回来。” 连与兴瞬间一怔,沉默了好一阵,才问他:“你这是为了沈时苍?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问他:“当然啊,这有什么问题?你不会要提前给刘松田通风报信吧。你报信了我也无所谓,我去他家门口堵他,做了这种缺德事儿让他躲了快两年,给他脸了。” 但是,连与兴关心的似乎不是这件事。 他带了丝试探性的口吻,对陈越阳说:“我瞧着你俩的脾气差了那么多,也不是那种能对付到一起去的人,怎么对他这么维护啊?” 陈越阳反问他:“那你和陶一然还差了那么多呢,不也跟我和沈时苍一样么。” 连与兴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重话题,脸上的笑意也没了。 他看着陈越阳,往日里桀骜不驯的脸上满是怅然,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爱他,想和他一起断子绝孙,你也和我一样?” 第四十四章 听到这句话,陈越阳愣了一下,然后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又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连与兴抿了抿唇,抬眸斜睥了他一眼,沉默了好几秒,才幽幽地说:“算了,跟你这种人说着没劲。” “诶诶诶你怎么说话呢!”陈越阳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怎么了?不就是出柜嘛,这有什么的,哥们儿不管什么性取向也都是哥们儿,我又不会因为你喜欢男的,就不认你这个哥们儿了啊。” 连与兴怔了一下,又问他:“你不觉得我恶心?” 陈越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敞亮地对他说:“你是出柜,又不是出轨,有什么恶心的,也没什么低人一等的,放轻松~” 虽说陈越阳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的,但在他内心深处,这算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出柜”和“出轨”,仅仅是一个音调的变化,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情。许多人都喜欢拿这读音相似的两个词做文章,但是在陈越阳看来,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出柜”只是一种对恋人的选择要求,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我喜欢有钱人”、“我喜欢漂亮的人”、“我喜欢温柔的人”就可以被人接受,“我喜欢同一性别的人”,就不能被接受? 而“出轨”,可是一个人的人格问题、道德问题、法律问题。 前者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后者可是严肃的人生问题啊。 陈越阳对这种事情是不排斥的,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事儿,所以,连与兴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都不妨碍他和连与兴是哥们儿。 但是,陈越阳的理解与支持,似乎并没有让连与兴觉得好受一些,他的脸色还是很差。 连与兴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红色的中华,然后从里面叼出了一根烟,又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狠吸一口,最终怅然地吐了个烟圈儿。 他吐完了烟圈儿,才对陈越阳说:“要是他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陈越阳一听,就察觉到他这话里苦涩涩的。 于是,陈越阳问他:“喝酒吗兄弟?” 连与兴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对他说:“喝。”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走走走,”陈越阳揽过他的肩膀,豪气地说,“今儿去星月夜,我主场,我请你。” 连与兴:“嗯,成,今天把你喝穷了。” 陈越阳:“略略略就你能吹牛批,老子有的是钱,你长了十个肚子也喝不垮。” 他笑着上了连与兴的车,然后拉过安全带,在连与兴车里的导航上调到星月夜的位置。 想到那个地方不比烧烤店,都是小包间,人少了根本就没氛围,于是陈越阳询问他:“你要不要再叫几个人?就咱俩哪儿有什么场子啊。” 连与兴启动了引擎,踩了一脚油门,然后说:“行,我一会儿叫我兄弟们过来,你把你们学校篮球队那群人也叫来吧。” 陈越阳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样,市一中的扛把子和实验中学的扛把子带领着两个人的铁哥们儿们,齐聚一堂。 连与兴似乎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没多叫人,只来了两个男生。 一个叫穆喜,是个肤色偏黑的瘦子,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的样子;另一个叫陆炳遥,个子很高很壮,似乎也是个东北人。 陈越阳直接把篮球队的首发全都叫来了,关哲卢记平最先到场,刘易达和王浩很快也到了星月夜。 原本开的是中包厢,后来一看有些挤了,陈越阳直接开了星月夜最大的舞台厅,这个屋子的消费起点,足足有六万块。 但是,六万块的最低消费也没被市一中的扛把子放在眼里,他第一次请连与兴喝酒,直接就开了四瓶路易十三,等酒都开完了,陈越阳才想起来自己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这他妈就非常尴尬了。 好在星月夜的领班和他非常熟,陈越阳稍微解释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表压在了店里,再加上他以前经常来玩儿,所以也没人多说什么。 关哲和卢记平还好,但是刘易达和王浩却并没有跟陈越阳来过星月夜,看到领班的出票机子里,印出了一张收据单子之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老大,”刘易达问他,“今儿个啥日子啊,这么破费?” “嗯……就是想请老连喝个酒,咱们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陈越阳犹豫了很久,才这样说道,“你们今天也好好喝啊,都是我请客。” 虽然他并不介意连与兴的性取向,但是他不知道连与兴是不是在意被人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陈越阳也不知道刘易达他们能不能接受连与兴的性取向。 但是,连与兴这个大煞笔似乎没想这么多,他张口就说:“老陈今儿个是为了庆祝我出柜,你们都别跟他客气啊。” 陈越阳:…… 众人:…… 这他妈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你是山炮吗?! “连哥,内个……出柜是啥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穆喜揉了揉脑袋,一脸懵逼地问。 关哲想了想,插言道:“好像‘出柜’就是那啥意思吧,连与兴你是内个……gay……吗?” 卢记平连忙把话接了下去:“那我觉得连哥肯定是上面那个。” 关哲:“嗯,这次咱俩终于都站一样的了。” 坐在连与兴身边的陆炳遥一脸茫然,听到关哲和卢记平的话更是茫然,于是对连与兴说:“连哥,杨永信了解一下。” 众人:……???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陆炳遥笑嘻嘻地打破了沉寂的僵局,“其实我总跟在连哥身边儿,他对那个小白团子不对劲,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陈越阳问:“小白团子?” 陆炳遥点了点头,说:“对啊,小白团子,就那个台北来的男生嘛,我的天呐老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婊……啊不对,是这么嗲的男生。” 他连忙刹住了车,生怕连与兴不高兴。 陆炳遥和连与兴是发小,两个人又在同一个队里打球,与其说是哥们儿,不如说是战友来得更为贴切。 他是个实打实的纯北方人性格,最见不得那种欲拒还迎的态度了,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撩完了之后还装作没有感觉的模样,除了“婊”之外,实在让他想不到第二个形容词了。但是,每次他这样说,连与兴都会和他大打出手,为了哥们儿之间的和平,所以他就不怎么说了。 在场的这些人,穆喜和陆炳遥早就见过陶一然,对于他和连与兴之间的事情也是亲眼所见,所以不太震惊,关哲和卢记平自从开始怀疑自家老大和沈时苍有一腿之后,对这些事就觉得稀松平常了,至于王浩和刘易达……有个词叫做“从众心理”,既然大家都觉得这很正常,他们两个也就顺势觉得很正常了。 本来大家是喝得很开心的,但是中途却出现了一个插曲。 只喝路易十三这种暴发户一样的品味,陈越阳实在是受不了,于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准备再叫开酒的服务员进来,点上几杯现调的鸡尾。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结果,这一叫,就叫进来了一个小白团子。 小白团子今天成了真的小白团子。 陶一然穿着白色的制服上衣,还有黑色的紧腿裤,刘海乖乖地齐着眼皮,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眸,平时在阳光下就白得透明的皮肤,被夜店里五光十色的彩灯一照,就生出了一种别样的诱惑。 一看到他进来,陈越阳就有点儿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陶一然?怎么是你?” “陈、陈越阳……?”陶一然看到他之后,也瞬间懵了。 他的余光不期然地瞥见了陈越阳身边的连与兴,然后连话都没说完,抱着下单的机器转身就跑出了包厢。 陈越阳:…… 陈越阳忍不住看了一眼连与兴,暗想:兄弟你这儿的问题好像有点儿大啊。 连与兴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于是解释道:“看着了吧,他现在看见我就跑,别说是说话了,我平时连他影子都抓不着。” “你对他做了什么?”陈越阳想起对方那种吓得丢了魂儿的表情,忍不住询问他。 “也没什么,就跟他说了一句话,”连与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继续说,“就我在实验门口跟你说的那句话。” 突然想起来“断子绝孙”这个刺激的陈越阳,十分理解陶一然的恐惧。 就连他这旁观者都觉得太震惊了,当事人听到,被吓得够呛也是能理解的吧。 连与兴说:“他说他不喜欢男的,他是个正常人,老子也是醉了,当初亲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躲啊,告白之后说自己不喜欢男的了,逗我呢?拿我当礼拜天过呢?” 陈越阳刚想说些什么,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 卢记平喊了一声“进来”之后,领班就扯着陶一然进来了。 领班挂着熟悉而疏离的笑容,给陈越阳等人道歉:“抱歉陈少,这孩子今天第一次上班,不懂规矩,您别见怪。”说完,他又将陶一然留在了房间里,也让他道歉。 陈越阳连忙摆手,说:“没事儿,道歉就不用了,我跟他是同学,你和经理也别为难他了。” 领班笑着说了声“好”。 连与兴看了看面前空了的玻璃杯,又抬头看着正好站在吧台前面的少年,那人的小细腰被一根纯黑色的皮带勒着,显得该死的好看。 他打断了陈越阳的话,朝陶一然抬了抬下巴,冷着脸说:“过来,给老子点个火。” 连与兴一抬手,将打火机扔在了沙发前的台子上,金属质地的打火机摔在玻璃面上的声音,很是尖锐。 领班扭过头之后,表情就变得不善了起来。 陶一然看了一眼领班的表情,然后皱着眉、红着鼻尖,慢腾腾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伸出手去拿台子上的打火机。 陈越阳觉得这兄弟的肺怕是没法要了,这才几个小时,都开始抽第四根烟了。 而在场的其他人,看到事件朝着这样诡异的方向发展着,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领班溜得最快,跟陈越阳打了个招呼,直接就跑了。 陆炳遥和穆喜不自觉地往旁边扯了一大截,空气中似乎存在着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连与兴和陶一然两个人同其他人隔绝开来。 陶一然似乎对这个业务非常熟练,他按开了打火机的开关,然后凑到了连与兴嘴边的香烟头上,只是几秒钟,烟雾就缭绕了起来。 连与兴吸了口烟,然后问他:“干什么来了?” 星月夜虽说没被扫黄打非逮到过,也没有真的突破最后一道底线,但吃吃豆腐什么的还是经常有的事情,毕竟是这种属性的店,正经人没几个。 陶一然顿了顿,才细声细语地说了两个字:“赚钱。” “呵,”连与兴冷笑了一声,“你知道这地儿怎么赚钱么?” 陶一然想了想,然后说:“卖酒。” “对,卖酒,”连与兴用手指夹着烟,双腿放在玻璃台上,拿着烟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对他说,“知道怎么卖么?” 这一次,陶一然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发白的唇。 香烟的雾气在包厢里散开,整个屋子里都是让陶一然熟悉的那种烟味儿。在他闻起来,这雾气里的每一个颗粒,都透着人民币的味道。毕竟,连与兴的一条中华能抵他半个月的伙食费。 “我教你卖。”连与兴眸色渐深,沉着嗓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4 说完,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烟,然后另一只手攥着了陶一然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沙发背上,直接亲了上去。 中华的烟雾从两个人吻在一起的四片唇瓣中慢慢溢出来,显得奢靡又撩人。 陈越阳懵了。 其他人都傻了。 这也……太刺激了。 陈越阳看着昏暗的灯光下,亲得不分彼此的两个人,脸上的温度瞬间就“腾”地一下子起来了。 紧接着,王浩和刘易达溜了; 三秒钟后,关哲和卢记平也溜了; 五秒钟后,一脸懵逼的穆喜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陆炳遥拖走了; 沙发上的两个人仍然亲着。 最终,陈越阳觉得自己像个1000瓦的大灯泡,所以没说什么,也直接溜了。 临走之前,还帮两个人关上了包厢的门。 说实话,陈越阳在看到那个刺激的场面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不是“卧槽”,也不是“啊啊啊啊啊”,而是他在那个废旧的烂尾楼里,和沈时苍接吻时的感觉。 当时他是挺震惊的,之后也有点意难平,但是跟连与兴吐槽了一顿发泄完了之后,也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陈越阳这人心里装不下什么事儿,除非是痛彻心扉的大事,比如陈越凝和陈枫,比如鲁凤芝,否则的话,很难在陈越阳心里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 但是,今天看到连与兴和陶一然接吻时的画面之后,陈越阳就又把这件事捡起来了。 可是,即便是捡起来了,陈越阳也不敢想太多。 当时那个状况,都快要死了,哪还有心思想什么这这那那,沈时苍从小循规蹈矩,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沈时望冷战之后离家出走,但是他离家出走也没去网吧游戏厅,而是直接搬进了学校的寝室,搞得这离家出走,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正是因为生命中没什么刺激的回忆,也没有早恋,临死之前不甘心也是情有可原,想试试接吻的感觉是什么样,陈越阳也能理解。 话是这么说没错,道理也是这样讲的没错,但陈越阳莫名就是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他带着这股痒劲儿,从星月夜直奔回了寝室。 翘了晚自习之后离开去实验中学,又去了一趟星月夜,虽然有陶一然这个意外,让他提前回来了,但是寝室的大门还是封了。 不过,对于校霸来说,封了也不要紧,翻窗进去就是小菜一碟。 他顺着二楼的窗户翻了进去,然后一口气爬到四楼,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寝室的门,就看到沈时苍刚刚洗漱完,正在铺床。 听到开门声,沈时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越阳进了屋,关上门,然后靠在门板上,一瞬不眨地盯着沈时苍,对他说道:“晚自习我去了趟实验,还拍了照片,你认一下是不是这个孙子?” 说完,他举起了手机,将那张照片对着沈时苍,又继续说:“红毛,实验中学篮球队的,听连与兴说这人跟赵朋轩是发小,我觉得差不多就是他了。” 沈时苍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刚想点头确认,但是就听到了“连与兴”这三个字。 然后,沈时苍对他说:“连与兴?” “嗯,我去实验找的他啊,要不然我人生地不熟的,哪儿能那么快找的刘松田,”陈越阳这样说着,“之后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去喝了点儿酒。” 沈时苍:…… 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陈越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星月夜里的那个画面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拉开了门,转身就往出跑。 沈时苍问他:“你去哪?” 陈越阳留给他一个背影,边跑边说:“我去超市买包烟,一会儿就回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第四十五章 陈越阳捏着一包红色包装的软中华,回到了寝室。 他站在寝室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推门进去。 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了午夜十二点,寝室里的灯已经暗了下去,沈时苍的生物钟一向准得吓人,十二点睡,六点起,每一天都雷打不动地这样,就连假期时也是如此。 陈越阳心里乱糟糟地,也不想进屋,索性直接蹲在了门口,然后拆开了中华的包装。 他一向是不太喜欢抽烟的,无论是一手烟还是二手烟,都感觉非常不健康。陈越阳刚开始混不良的时候,也试着像前辈们一样,叼着根烟满街乱窜,显得有一种颓废的叛逆感,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呛人了,试了几次都呛得他脑壳疼,后来也就不再强迫自己装这个逼了。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抽起来,应该也挺不错的。 要不然家长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好学生混在一起呢,陈越阳跟连与兴鬼混了一阵之后,都开始学着抽烟了。 他拆开包装,从里面叼出一根烟,然后慢腾腾地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刚吸了第一口,就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陈越阳夹着烟蹲在401的门口怀疑人生,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连与兴吸烟的时候,就是一脸爽得跟他妈要成仙儿了似的,到了他这里就是呛得要死? 在二手烟的包围中,陈越阳思考了三十秒,最终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绝对是因为他点火的方式有问题。自己点的烟都不好抽,得让别人点才行,因为连与兴的烟就是陶一然点的。 他想了想那句欠揍的“过来,给老子点个火”,然后又想了想自己对沈时苍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就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戏的。 就以沈时苍那个性格,让他叫声“哥”都困难得跟扒层皮一样,点火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想到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之后,陈越阳把烟头直接按在了走廊的大理石地砖上,掐灭了火。 掐灭了烟之后,陈越阳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寝室的门,慢慢地进了屋。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映在地面的石砖上,反射出淡而清冷的光芒。 陈越阳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沈时苍的床边,借着清冷的月光,就看到了那人白皙如玉的面庞,这人就算是闭着眼睛,没了那双黑曜石一样明亮深邃的眼睛来抓人眼球,也好看得过分。 远山一样的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的颜色又浅又淡,在月光下透出一种越发透明的粉。皮肤也是白得近乎透明。 陈越阳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沈时苍的时候,心里就是和现在一样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惊艳。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沈时苍的床边,然后慢慢地伏下身,像一头蛰伏在床边的猎豹,盯着那张让人心生摇曳的漂亮面孔,又慢慢地凑近。 空气中清冷的月辉甚至渐渐镀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浅尝辄止之后,就是五雷轰顶。 陈越阳迅速站起来,然后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他的整个后脊都贴在了墙上,冰凉的墙面疯狂地侵袭着他身上的热度,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月光还是那样清冷而苍白,屋子里也和他没进来时一样安静。 但是,陈越阳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像装上了一个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的发条。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唇,手指的触感跟刚刚那种让人着迷的触感截然不同,完全没有那种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种柔软,让他有一种还想再去狠狠触碰一次的冲动。??? 什么?他刚才想了什么? 陈越阳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努力将刚才那个疯狂的念头从脑子里清出去。 他一定是失心疯了,否则怎么可能亲了沈时苍的……!而且居然还想去再亲沈时苍?! 总感觉自己在什么危险得一批的边缘疯狂试探,陈越阳的心就越发七上八下了。 他抖着手抱起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然后左脸上写着“从”字,右脸上写着“心”字,推开401的门,就逃荒似的跑回了自己以前的寝室。 在401的时候,他顾及着沈时苍还在睡觉,生怕把他吵醒,又尴尬得一批,所以才强制自己轻手轻脚,但是当他回到自己的寝室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陈越阳推开门,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把被子枕头往自己以前的床上一扔,就坐在椅子上开始怀疑人生。 卢记平关哲和宋明延都是夜猫子,以前就很少在12点之前睡觉,最近高考复习比较紧张,顶多是不熬夜打游戏了,但是睡得依然很晚,不过中午的时候会午睡一阵子,倒也不耽误上课听讲学习。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听到动静之后,宋明延从上铺伸出来了脑袋,问他:“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上学期开学的前一天,陈越阳主动搬去沈时苍的寝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一开始宋明延知道那是因为两个人出现了意外,可是这都换回来这么久了,陈越阳还是和沈时苍住在一起,就不大正常了。 而且,现在的陈越阳居然显得更不正常了。 卢记平住在下铺,他看到陈越阳回来了之后,跟关哲说了一声,要去开灯,关哲“嗯嗯”了两声之后,寝室里的灯就被打开了。 开灯之后,屋子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嘶”了一声,就像嘴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似的,倒吸一口凉气。 卢记平怔怔地问:“老、老大你晚上去哪儿了……?” 陈越阳顿了顿,说了三个字:“星月夜。” 在场三人纷纷沉默了。 因为陈越阳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的脸颊透着一种淡淡的红,而耳朵却红得近乎滴血,了解陈越阳的人都知道,他这人就是从不脸红,是那种连喝多了之后都不上头的体质,顶多也就是红红耳朵。而现在,他的脸居然红了,最恐怖的是,这红还不是一般的红,莫名其妙透露出一种荡漾的感觉,再联想到他晚上去过的地方…… 卢记平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直到陈越阳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撇过了头,然后卢记平就不经大脑地来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破处了?” 陈越阳:…… “我破你****!”陈越阳像一只被人捅了老窝的老虎,一句无比娴熟的国骂张嘴就来。 说完,他随手扯过自己的枕头,糊在了卢记平的脸上,右腿熟练地勾住了对方的左腿,直接把人掀翻按在床上,最后还是不解气,干脆扯过对方的被子,一股脑地都按在了卢记平的脸上。 分别睡在两边上铺的宋明延和关哲,深深地体会到了陈越阳如今的暴躁,于是各自思量着自己该怎么说话,才不会死得太难看。 但是他们的心悬了也没多久,陈越阳就自顾自地去洗漱了,等他冲完凉,从浴室里出来,直接就关了灯,凉凉地说:“闭嘴睡觉。” 既然老大都发话了,另外三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卢记平把陈越阳的枕头从自己的脸上扯下来,然后放回陈越阳的床上,又狗腿地帮对方拍松,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乖巧地盖被睡觉。 陈越阳折腾了一晚上,洗过澡之后,莫名觉得困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睡着了。 但是他睡得并不好,也没睡几个小时,早上幽幽地转醒之后,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居然才五点钟。 或许是心虚使然,也或许是害怕被沈时苍发现自己心虚,陈越阳几乎都没有犹豫,洗过脸之后,就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又往401的方向跑。 陈越阳在努力营造出一种,昨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假象,反正沈时苍一直都睡着,只要他不说,这操蛋的事情肯定就没人知道。 但是,他抱着被子和枕头,及其没有形象的时候,就撞见了一个比他更没形象的人。 陈越阳的寝室和沈时苍的寝室在物理空间上离得很近,因为这栋寝室楼是u字型的设计,两个人的寝室分别处于u字的两端,但是如果真的要走到对方的寝室,就要绕一整个大圈。 四楼和三楼都是高三的学生,因为临近高考,住校的人就多了。陶一然则是因为晚上放学后去学油画,有时候会很晚才回寝室,而他以前的室友又不那么好相处,所以就被宿管的老师从二楼换到了四楼的寝室。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的发生。 陈越阳左胳膊夹着自己的被子,右胳膊夹着自己的枕头,这么狼狈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但是,与他迎面相撞的陶一然,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陶一然身上还是那套在星月夜穿着的制服,只不过,制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尤其是上衣,领口的三枚扣子早就不见踪影,只能看到几根被扯得分崩离析的线头,而且,虽然他捏得已经很紧了,但是白皙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又重又多,随便扫一眼都能看到一些。 小白团子一样的男生红着眼眶,一副已经哭过而且好像下一秒还要哭出来的模样,看得陈越阳尴尬得说不出话。 “你……内个……”用帮忙吗? 陈越阳想这么问他,因为他瞧着对方走路的姿势似乎有点问题,以前他跟别人干架,被人揍得腰疼后背痛的时候,就是这副惨样。 但是陶一然却飞速摇了摇头。 他一句话都没说,捏着自己被人用蛮力撕开的制服领子,迅速开门然后关门,进了自己的寝室。 只留下陈越阳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一脸茫然。 既然别人不想让自己帮忙,那就算了吧。陈越阳这样想着。 这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在沈时苍“多管闲事”的冷淡回应中,强行替对方虐了一波程慧思和程明玺这件事了。简直就是大型双标现场。 但是这件事,陈越阳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他想着陶一然那副模样,有些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虽说昨晚看到那场面,就知道两个人肯定是拿了虐恋情深的剧本,但他没想到,居然能虐成这样。 连与兴简直就是个禽兽!看看都给人家揍成什么样了?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对了! 就在陈越阳在内心疯狂dis连与兴的时候,这人就给他来电话了。 陈越阳单手夹着自己的枕头被子,一边往401的方向继续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他接电话之前,就在来电显示上看到了“连与兴”三个字,再加上刚才看到陶一然那副模样,正义感瞬间爆棚,刚接起电话,还没等连与兴说话,陈越阳就劈头盖脸地给他一顿臭骂:“我说你这么做还是人吗?没点人性吗?人家不愿意跟你处对象你至于打人吗?” 这也不能怪陈越阳多想,最近这种臭不要脸且毫无人性的男人屡屡上新闻。什么“被女朋友甩掉之后意难平纵火伤人”、什么“当街跪地求女朋友复合未果直接泼硫酸”、什么“收了礼物之后不答应交往怒而杀人”……凡此事件,数不胜数。 先不说收礼不收礼的问题,难道就因为女孩子收了几个礼物,她就该死吗?杀人就能得到宽恕吗? 无论是伤人还是杀人,永远都是不可原谅的,无论有什么样的借口,这都是犯罪。 但是这一次,陈越阳很明显是想歪了。毕竟,作为一个还没破处的不良少年,他对这方面的事情基本上是处于一个“理论经验丰富,实践经验为零”的状态。 更惨的是,他的理论经验也没有一条跟搞基有关,所以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在车上吸着事后烟的连与兴被陈越阳这当头一棒骂得有点懵。 他卡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连忙说:“我啥时候打人了啊?草,老子哪儿舍得打他啊,陈越阳你脑子里有泔水吗?” 陈越阳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老子就听你瞎几把辩解,你没揍他,他走路能一瘸一拐的?你他妈骗鬼呢?” 连与兴听到他这样说,瞬间也急了:“你能不能听得懂人话?我说没有啊你个山炮!本来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帮我看看他回没回寝室,既然你看到他了那我就放心了,挂电话了啊,一听你说这种煞笔话老子就脑壳疼。” 那种嫌弃的态度,简直要透过手机听筒呼之欲出了。 “你等等!不许挂电话!”陈越阳吼住他,然后又说,“他到底怎么回事?不对,应该是问你俩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亲了么,我警告你不要骗人啊,我们市一中的学生可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你今天不解释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他虽然是不良,但是却对自己学校里的同学非常维护。 更何况,陈越阳一直都对陶一然的印象非常好,他始终记得,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脸上仿佛永远都挂着明媚而温柔的微笑。而在拳击台下,他还会说“陈越阳是个挺好的人”这种话。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有着这样的评价。 再说了,他和连与兴是哥们儿,陶一然又每天都跟着沈时苍在学生会处理各种工作,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有了什么太大的矛盾,那他和沈时苍…… 好不容易让高岭之花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陈越阳总觉得不处理好这件事情,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了。 所以,当陈越阳听到连与兴那句“跟你有个屁关系啊别他妈问了”之后,瞬间就炸了。 陈越阳说:“如果你不说,我就去问陶一然了。” 如果陶一然真的是被揍了,陈越阳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行了行了我都告诉你,你别去问他,”连与兴像是被人捏住了三寸,瞬间就败下阵来,“你别问他啊,算我求你了。” 陈越阳:“那你说,到底怎么个情况。” 听筒的另一端沉寂了好久,就在陈越阳以为对方哑巴了的时候,连与兴才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连与兴先说:“其实也没什么。” 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想骂他“你耍老子?!”的时候,对方又补了一句。 “就是做了。” 陈越阳:…… 陈越阳:??? 做了?做了是什么意思?做了什么?什么做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陈越阳的脑子里就被这四个问题疯狂刷屏了。 他听到这四个字时,其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件事,但是又马上把这个神奇的想法压了回去。 两个男生,该有的东西都有,该没的东西都没,不科学啊。 所以,陈越阳试探性地问道:“你……说……什么……?” 连与兴在另一头也有点暴躁。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他把烟扔到地上,抬脚就直接踩灭,然后像是把那个烟头当成了陈越阳似的,又发泄似的狠狠踩了好几脚。 最后,连与兴才说:“做了就是你想的那个做了,不是和他打架了,所以这个真相你满意了没?” 这回轮到陈越阳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哥们儿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陈越阳深呼一口气,夹好了自己快要掉下去的被子枕头,然后一边往401的方向走,一边问连与兴:“可是你俩都是男的啊……怎么做啊……?” 连与兴:…… “滚蛋,老子撂了。”说完,连与兴就挂断了电话。 陈越阳听着手机里被挂断电话的忙音,无比茫然。 他今天仿佛被人打开了什么新大门,看到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识过的风景……个屁啊!!! 陈越阳表情僵硬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站在401的门口发呆。 说实话,他有点好奇,但是看到陶一然那副样子,陈越阳也不忍心再去问他,至于连与兴……他觉得自己这哥们儿好像比以前更暴躁了。 但是……如果是沈时苍呢? 好像在经历过这种事之后,所有人都会换了一副模样,就像曾经,陈越阳从来都没有想过,陶一然还会有刚才那副模样。 虽然看起来惨兮兮的,但是回想起来,总觉得那种和曾经相比截然不同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实践证明,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在心里想一些龌龊的事情,否则,就会遭报应。 陈越阳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看到寝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下一秒,他夹着被子和枕头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到,沈时苍的眼睑下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淡淡乌青,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 第四十六章 看到沈时苍这张仙里仙气儿的脸的时候,陈越阳的第一反应就是扔掉被子枕头转身就跑。 但是,在他马上就要转身的前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沈时苍什么也不知道啊! 沈时苍昨晚都没什么反应,肯定是已经睡着了,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只要自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嘛! 打定主意,陈越阳尴尬地假笑了两声,然后问他:“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沈时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被子枕头。 陈越阳被他这一个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连忙说道:“我哑铃找不到了,顺手拿枕头代替一下。” 说完这句话,陈越阳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听起来就扯淡极了! 但是不管有多扯淡,沈时苍居然信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洗漱去了。 相安无事地各自洗漱,相安无事地各自吃了早饭,又相安无事地各自去了各自的班级。 一切似乎都向着相安无事的方向发展着。 但是,沈时苍知道,有些事情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有生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在那栋废弃的烂尾楼里,对陈越阳说出了那样的话。 说他是用骗的也好,说他是用心计也好,总之他就把那一次当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性,从那之后,就再也不会让自己越界了。 沈时苍从来都不会奢望那些十分渺茫的事情,所以,即便解开了高一时的那个误会,沈时苍也没有再往前走出一步。因为,这并不是一条前途光明的路。 但是陈越阳晚上做出的举动,实在让他无法平静。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沈时苍坐在教室里上早自习,盯着那张理综卷子的第一道选择题,盯了将近十分钟,文字一个一个地映入眼帘,输入大脑,但是却依然原封不动地输出回来,大脑已经失去了解题的能力。 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这状况有点不大正常。 这时,沈时苍听见自己书桌堂内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平时他专心复习时,这种小声音是根本听不到的,但是今天因为昨晚的事情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听到了。 沈时苍翻出手机,划开锁屏,就看到沈时望给他发了微信。 沈时望这个人,平日里在公司里冷若冰霜且雷厉风行,但偏偏在对上沈时苍的时候,会变得话多一些。 当然,就算是话多,也仅仅局限于在线上的交流,微信的文字消息一发就是十几条,而在现实中还是很少说话。 沈时苍一如既往地忽略了那些“天热了有没有减衣服”、“一模考试全市第一棒棒哒”、“刚才给你打生活费时发现上次给你的三十万都没动为什么”之类毫无营养的废话,然后直接锁定在了最后一条信息上。 沈时望:今天下午去机场,中午路过你们学校,方面见面么? 沈时望平时工作很忙,几乎每周都要在天上飞那么几次,满世界地跑,但是他每次去首都机场时,都会顺便问问沈时苍有没有机会见一面。 前几次沈时苍因为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到了晚上打开手机时,沈时望早就飞过太平洋了。 这一次,或许是命运使然,刚好沈时苍也觉得有些事想问问沈时望的意见——至少他比自己年长七岁,有些事情总能比自己更明白一些。 沈时苍是这样想的,于是就把自己中午放学的准确时间告诉了沈时望。 然而,事实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那位比他年长了七岁的哥哥,好像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沈家两兄弟坐在一家装潢高档的日料店里,分别坐在木桌的两端,桌子上放着的是各种色香味俱佳的日料,空气中是幽然的静谧,间或能够听到和风的醒竹敲打大理石盘的清脆声响。 餐已经上齐,今天又包了场,所以整个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侍者都被遣走了,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一样薄脸皮的人,对坐着红了脸。 沈时望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放下了筷子,认认真真地说:“时苍,早恋影响学习。” “我没有早恋,”沈时苍一本正经地说着实话,“是对方主动的。” 沈时望继续说:“那你就当做不知道,好好学习。” 现在已经进入了四月,还有五十多天就要高考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打乱自家弟弟的复习节奏。沈时望这样想着,所以才这样劝他。 但是沈时苍却不为所动。 他抬起眼眸,清冽的星眸如同淬着一层薄薄的寒霜,锐利而冰凉。 紧接着,沈时苍说:“总想着这件事,静不下心。” 沈时望被他这句话弄得无法理解。 因为,除了微红的双颊之外,沈时望几乎察觉不到弟弟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他的表情还是和从前一样淡漠冷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连语气也是平稳如常,很难让人相信,他现在处于一种“静不下心”的状态。 沈时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开导他。 直到沈时苍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拿起筷子,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片橘红色的生鲜三文鱼,一边问他:“我只是想知道,哥哥被人吻过之后是怎么平静下来的。” 对此,沈时望表示十分感动,然后绝望。 他沉默了将近二十秒,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时苍也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放下筷子,抬起眼眸看着自己的哥哥,然后冷静地开口问道:“哥,你初吻还在?” 沈时望:…… 沈时望:“……嗯。” 闻言,沈时苍的眉瞬间就皱了起来。 深感自己浪费了一个午休的时间,沈时苍觉得有点亏,他原本是想来借鉴一下成年人的心路历程,好让自己的心态平静一下,却不料沈时望完全没有身为成年人该有的经验。 身家过亿又颜好腿长的低音炮霸总,活了二十多年,居然连初吻还留在自己手里。这种只存在于言情小说中的人物设定,沈时苍简直无力吐槽。 他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说废话,吃了饭之后,就匆匆离开日料店,回到了学校。 而沈时望对于弟弟全程冷淡着的脸,十分忧郁。 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沈时望叫来了助理,听着助理尽职尽责地报出了一大串行程之后,沈时望突然就问了一句:“明叔,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很失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明宙今年有四十多岁了,他是沈家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原本是沈月玫指定的未婚夫,但是无奈“襄王有梦,神女无意”,沈月玫最终还是嫁给了刘成海。明宙也在沈月玫生下沈家两兄弟之后,娶妻生子。 沈老爷子和沈月玫相继离世后,明宙就一直跟在沈时望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现在刘成海在沈氏退居二线之后,在沈氏中除了沈时望,就属明宙的脸面最大了。 沈家的两兄弟都是明宙看着长大的,沈时望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但是在面对沈时苍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份温情与柔软,也总会让他感受到束手无策的无奈。 这时候,明宙就会宽慰他:“沈总不用想太多,小少爷年纪还小,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是亲兄弟,总会好起来的。” “不是这样的,”沈时望摇了摇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明宙说道,“明叔,帮我搜集最近一年再版加印过的关于恋爱的书。” 明宙有点懵:“沈总……?” 沈时望又说:“先拿两本销量好的直接送到洛杉矶,会议结束了我就看。” 明宙:…… 虽然不知道自家的沈总在想些什么,但沈时望安排的工作,明宙一向都能处理的很好——哪怕是这种看起来莫名其妙仿佛石乐志的工作。 当晚,会议结束后,明宙准时将书送到了沈时望的卧室里。 然后,明宙就看到这个在公司里不苟言笑的男人,换好睡衣,戴着金丝边的眼睛,捧着一本名为《做个魅力女人,击中他的心脏》这种听名字就十分扯几把蛋的粉红色读物,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目不转睛、锲而不舍地拜读着。 明宙觉得,一定是自己倒时差的方式不对。 于是,他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准备重新倒个时差。 …… 而另一边,陈越阳却和沈时苍截然不同。 沈时苍身边只有一个沈时望看起来像一个明白事儿的成年人,虽然实际上也翻船了。而陈越阳的身边,可是有一个活体基佬。 他本来不想麻烦连与兴,毕竟,对方看起来正在和陶一然虐恋情深,他要是去问这种问题,和往对方的伤口上撒花椒面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陈越阳憋了半个多月,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或许是他做贼心虚,也或许是他神经敏锐,反正,陈越阳就是觉得,这段时间沈时苍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目光,明明是他最为熟悉的那种冰冷目光,却不自觉地感到那道视线里带了丝热辣辣的滚烫,冰火交融,却一点都不觉得矛盾,反而诡异的和谐且复杂得要死。 于是,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连与兴约了出来,问道:“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连与兴吐了个烟圈儿,然后淡定地帮他查着数:“第二十六遍了,老子不是跟你说了么,他肯定啥也不知道。你笨想,沈时苍要是知道你半夜发骚去主动亲他,他还能跟安心地跟你住一个屋么?” 陈越阳气愤地拍了拍咖啡店里的桌子,怒而回喷:“你他妈给老子好好说人话,什么叫发骚?啊?啊?!你把话说清楚!” 他就是一时被一个基佬山炮给刺激到了,然后一时鬼迷心窍,又一时色令智昏,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时而已!凭什么这样说他! “行,那就算是我刺激你了,我这不是也来陪你谈人生了么,你还想咋的?非要我给你绑个窜天猴送你上天,你才满意吗?”连与兴反问他。 “我也没想上天,”陈越阳“啧”了一声,然后带了些委屈意味地继续说,“我就想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 连与兴也开始跟他玩绕口令:“你就算知道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搞定。” 陈越阳:“怎么讲?” 连与兴:“我劝你别想太多了,一个直男,想那么老多你是要弯吗?” 陈越阳:“我去你大爷的!你才是弯的,老子直着呢!就是不知道沈时苍……” 说来说去,他又把这个问题绕了回来。 连与兴简直要被他绕疯了:“行了别问了,我告诉你,沈时苍肯定不知道这事儿,你看陶一然就能明白了,正常的男生被男的亲了,肯定比兔子跑得还快,哪儿还能相安无事地又跟你同住一个寝室半个月啊。” 听到连与兴这样说,陈越阳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但是,当他稍稍静下心来之后,就发现连与兴的脸色比前段日子更差了。 倒不是健康不健康的问题,只是他唇边隐隐泛青的胡茬,让他整个人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颓废的感觉。 陈越阳一瞬间就想到了这半个月以来,同样状态萎靡的陶一然。 “你俩……怎么样了?”陈越阳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闻言,连与兴的眸色闪了一下,然后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那样是什么样啊?我在学校里有时候会看到他,感觉他状态特别差……”陈越阳想了想,然后又说,“不过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我也没有挖别人隐私的兴趣。” 他本来就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关心一句,既然对方不想说,那么他也要尊重对方的选择才行。 但是,陈越阳的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突破口,让连与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就断了,一肚子的话,恨不得全都倒出来给他听。 “那我就跟你说,”连与兴说,“最开始都挺好的,但是他出柜这事儿,把他妈给气得住院了,他家不是条件不太好么,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告诉他那种鬼地方能多赚钱,所以他就去星月夜打工了。” 陈越阳被这闷雷般的事件炸得头皮发麻。 他似乎能够想象到,一个含辛茹苦地养大唯一一个儿子的隐忍母亲,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有多么崩溃。 换位思考是一件很重要的生存技能,有些事陈越阳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就比如陶一然和连与兴的这件事,在他看来,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最大的罪名充其量也就是个“早恋”,但是对于古板而保守的老一辈人来说,就是足以气到住院的惊天丑闻。 长辈没有错,晚辈也没有错,但是两代人之间无法相互理解,却造就了无数悲剧。 陈越阳忍不住又问:“那陶一然现在怎么办?” 连与兴说:“我找人去给他们家放高利贷,他把他们家房子押给我了,现在也只能这样暗地里帮他,省得他被人骗。” 陈越阳:“那你还挺用心良苦的啊,但是他以后要是知道是你……” 连与兴:“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现在我们的关系也跟掰了没什么两样,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这话题说得越来越沉重,就连咖啡厅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 这时,咖啡厅外的艺考培训班突然喧嚣了起来,原来,是学生们下课了。 陈越阳顺着连与兴的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纤瘦的男生正背着书包和画板,慢吞吞地走出了培训班的铁栅栏。 但是,这一次连与兴只是目送着他进入了地铁口,没有出去帮他拎画板。 等陶一然的背影消失在地铁口之后,连与兴才站起来,又理了理外套,对陈越阳说:“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他这样说,陈越阳才想起来那件最正经的事情。 “等等,我还有个事儿,”陈越阳叫住了他,然后问道,“刘松田今天在不在实验?” 连与兴想了想,然后说:“应该是在,我离校的时候,瞧见刘松田他们说今儿要练球。” “那就成了,”陈越阳一拍手,一条计谋瞬间成型,“晚上老子去堵他,套上麻袋就是一顿闷。” 连与兴劝他:“其实在揍他之前,还有件事你应该考虑清楚。” 陈越阳疑惑地问他:“什么事?” 连与兴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第一次见到刘松田是在高二的市联赛上对吧?” 陈越阳点了点头。 连与兴又说:“既然这样,高一时你跟他都不认识,更没见过面,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来堵你?你在报仇之前,把幕后的人也揪出来,顺便揍一顿,要不然也不解气。” 陈越阳恍然大悟:“对啊,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多亏你提醒我。成了,这事儿多谢你,回头请你吃饭。” 说完,陈越阳就离开了咖啡厅。 市一中扛把子的办事效率简直高得离谱。 当晚,沈时苍刚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就看到屋子里堆着一个巨型麻袋。 他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就看到陈越阳灵巧地从上铺跳了下来,然后一脚踹在那个麻袋上,惹得麻袋里的人“唔唔”地叫了几声。 “吵个屁啊吵,”陈越阳颇为不爽地又踹了他一脚,然后威胁道,“再多吱一声老在就把你的舌头切了。” 话音刚落,麻袋里的人果然没声了。 陈越阳把寝室的门上了锁,然后又将一根擀面杖塞到沈时苍的手里。 他怕沈时苍转身扔掉,连忙补了一句:“拿好,这是审讯工具。” 陈越阳今天废了老半天的力气,才把刘松田从实验中学的后门,瞒天过海地扛回了市一中,今天要是不让他吐出真东西,怎么对得起自己今天浪费的力气。 其实陈越阳也想直接在实验的后门问他,但是想到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受害者就是沈时苍,所以才想让沈时苍也参与进来,这样就算是帮他报仇,也能多多少少弥补一些自己的愧疚。 打定主意,陈越阳蹲在麻袋跟前,伸手扯开了一点点缝隙,露出了一撮红毛,不一会儿,那撮红毛就变成了小半张脸。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陈越阳扯开刘松田嘴上的胶带,然后在对方还没张嘴喊出来“救命”之前,就把擀面杖怼在了他的脸上。 “是谁让你来堵老子的?不说废了你。” 第四十七章 一般来说,处事圆滑世故的人,都会有些胆小。 正是因为这种胆小的性格,所以才让他们养成了不会轻易得罪人的性格。 所以,当刘松田这种外强中干的不良少年,对上了陈越阳这种一言不合上去就干的不良少年时,就显得格外被动。 陈越阳都没怎么上手,而沈时苍更是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刘松田就全都招了。 连与兴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刘松田的背后果然还有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陈越阳无比熟悉,就是在高一时和他铁得不行的赵朋轩。 陈越阳真的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对不起赵朋轩了,如果说明月那件事让他心存愤懑,陈越阳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长得帅要被判刑的话,那他陈越阳早就被枪毙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是刘松田说的理由,却是和篮球队的首发位置有关。 赵朋轩最擅长的位置就是小前锋,这个位置和陈越阳擅长的位置撞了。虽说小前锋比起中锋和大前锋这两个位置,并不是非常吃身高的优势,但这终归是一个队伍里的得分核心点,身高总是一个优势。再加上陈越阳的篮球天赋本来就比赵朋轩强,学起来很快,所以不到一年的时间,取代赵朋轩的位置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有些人,并不能看到别人比自己强的地方在哪里,就像赵朋轩,他看不到别人的天赋和努力,只是一味地认为,自己打球的时间比对方长,就一定应该比对方更优秀。 不够成熟的人,总是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从来都不会考虑自己的问题。 但是,对于陈越阳来说,他现在觉得最生气的,不是赵朋轩对自己的恶意,而是因为这份恶意,凭白让沈时苍折了一条胳膊。 虽然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沈时苍一切安好,但陈越阳还是觉得心头那股火气,不把这两个狗东西的狗头锤爆,就散不下去。 陈越阳气得眼睛泛红,举起棍子就想揍下去。 刘松田瞬间怂了,连连求饶:“陈哥!亲哥!别下死手啊我知道错了!” 看到手腕粗细的棍子时,刘松田都快吓哭了。他高一时刚转学过来,不懂事,因为赵朋轩的几句忽悠,得罪了全四九城的高中生都不敢得罪的陈越阳。 他提心吊胆了大半年,直到高二的市联赛上,发现陈越阳并没有认出他时,才稍稍放下了心,这高中毕业了,刘松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该来的报应或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 为表忠心,刘松田把赵朋轩买了个彻底:“陈哥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后来找的那波堵你的人和我没关系,是赵朋轩另找的,好像是他表哥,在这一片儿混点小生意,但是因为得罪了您,也混不下去了,去年就离开北京了,我没堵您,就不能饶了我嘛!” 他脑子里全都是“得罪了陈越阳就活不起了”的弹幕,哪还管得了别人,现在,他就想把自己摘干净,反正当时他揍了的人也不是陈越阳。 但刘松田万万没有料到,在陈越阳眼里,堵了沈时苍的后果,比堵了他还要严重。 “听你搁这儿放屁呢,”陈越阳用擀面杖怼了怼他的脑门,冷笑着说,“那你这意思就是说我这哥们儿的胳膊白折了呗?还是说你觉得折了胳膊不算大事儿?那要不然我也断你一条胳膊,让你也在医院里躺半个多月,怎么样?” 刘松田:…… “陈哥……”刘松田试探性地开口问他,“那不是沈时苍么?你俩……不是有仇么?” 或许是因为不在市一中读书的关系,刘松田对市一中两大风云人物的认知,还停留在一年前市联赛那时候,没有得到刷新。 结果,他一这么说,陈越阳就更不开心了。 “你听哪个狗东西说老子和沈时苍有仇了?”陈越阳都被他气笑了,“告诉你,老子和沈时苍关系好得很,天天晚上都睡一个屋,你再敢造谣——” “不不不我再也不敢造谣了!”刘松田没等陈越阳说完狠话,就十分熟练地狗腿着说,“陈哥和沈时苍的关系可好可好了,绝对不是我们这群凡人能够拆散的!” “现在吹彩虹屁也晚了,”陈越阳说,“老子还是要送你进医院。” 然而,就在刘松田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的时候,沈时苍却拦下了陈越阳手里的擀面杖。 他出言制止道:“到这一步就行了。” 沈时苍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听到刘松田的最后一句话时,才有些冲动地上手制止了陈越阳。因为……那句话让他的心情好了几个百分点。 陈越阳对此表示不满:“行什么行,完全不行,我告诉你啊沈时苍,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可一直都挺完美的,别临到毕业了让我发现你这人还有圣母病啊。” 陈越阳平时最讨厌这种一言不合自开圣光的“好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才是他的本色,就算讲点道理,也顶多是从“你断我一指我砍你一臂”的十倍奉还,变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结果。 但是沈时苍想的,和他完全不一样。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并不是说打不过、不能打,但是,沈时苍的观念就是反对一切法治社会背景下的暴力。 法律或许不够完善,法律或许有所疏漏,但这是数千年来,人类在已知的信息里,能够找到的最为公平有效的社会规则,而作为社会中的一员,他就应该维护。这并不是圣母病。 沈时苍松开手,然后认真地对陈越阳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耽误高考。”、 刘松田不比赵朋轩,他的背景虽然比不了陈家,但惹了之后也是个麻烦。只能说赵朋轩这个人当真是精明,抱着的大腿都不细,比如刘松田、比如陈越阳、又比如连与兴。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闹进了警察局,对陈越阳肯定是一件麻烦事。 于是,沈时苍又对他说:“直接报警吧,至于其他人……我不拦着你。” 他的底线已经为了陈越阳一降再降,从最开始对暴力的绝对反对,到现在对处理赵朋轩的方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越阳又不笨,他听得明白。 “行吧,”陈越阳绝对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当初折了一条胳膊的人是沈时苍,所以也就听了他的话,“那就按你说的,直接报警了。” 听到这句话,刘松田才放心下来。 但是就这么毫发无损地把人放出去,陈越阳表示:真当老子不要面子的嘛。 于是,他在刘松田低头哈腰地表示着“一出校门就去警察局自首”的时候,陈越阳就从自己的书架上翻出来了一板药片,浅粉色的包装,上面印了一排日本文字的假名。 陈越阳冷着脸,对刘松田说道:“都吃了。” 他每个字都说得又冷又沉,不容人拒绝。 刘松田盯着那上面完全看不懂的假名,有些害怕:“陈、陈哥……这不会是……” “死不了人,吃吧,”陈越阳把东西塞到他手里,“老子看着你吃,不吃完不许走。” 刘松田战战兢兢地从麻袋里爬了出来,一听到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开心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把药拿过来,全都吃了。 吃完之后,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说:“滚吧。” 然后刘松田就滚了。 沈时苍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他,就被陈越阳堵了回去。 陈越阳说:“不是毒药也不是安眠药,放心吧,肯定死不了。人是我抓回来的,你说放人我都听了,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真的生气了啊。” 听到他这样说,沈时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问他:“你给他吃了什么?” 陈越阳看着他,然后扬了扬手里的药盒,笑嘻嘻地对他说:“汉皇堂小粉丸,日本原装进口,童叟无欺。” 沈时苍没太听懂,忍不住挑了挑眉,往日里淡漠平静的面孔上,多了一丝茫然。 陈越阳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对他说:“泻药啊,拉不死他,到了警察局之后,他就蹲在厕所里做笔录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也似乎每一天都过得很慢。 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只要是经历过的人,应该都懂得那种感觉。 晨起之后,满脑子都是学习,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每一天都被各种模拟卷子塞得满满的,一刻都不停息,在教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海量的知识不断地被老师塞进脑袋里,枯燥的学习生活显得漫长的毫无边际。 但是,这种生活似乎又是在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等到枝条上的新绿慢慢褪去了青涩,变成了一片浓郁的深色绿海,就昭示着盛夏已至,而高考的硝烟,也就此升起。 期间,陈越阳有一天晚上想一道数学题想了二十分钟,都没想出来解题思路之后,闹心得不行,急需发泄,所以,就摸着黑跑去实验中学把赵朋轩揍了一顿。 经此一事,两个人之间的帐算是彻底清了。 陈越阳揍完人之后,心情颇好,于是重新投入到了高三冲刺当中,而赵朋轩因为刘松田的关系,屡屡被警察叫去问话。 北方人大多上学晚一些,高三时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没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帮衬,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但是,无论这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失去了什么,高考成绩又被影响到了什么地步,也都是咎由自取。 6月3日,是高三的学生在高中生涯中的最后一天。 从4号到6号,高三生会放假三天,然后在6月7号,走上那个名为高考的战场。 这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不到五点钟,就放学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5 陈越阳在教室里坐了很久,直到班里所有的人都离开后,他才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背着书包站在讲台上,目光一一扫过教室里的每一张桌子和每一个椅子。 最终,他走出了教室。 离开教学楼时,天还是大亮的,陈越阳被尚未彻底西沉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睛,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操场另一端的教学楼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时苍。 “沈!时!苍!”陈越阳喊了他一声,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对方听到了他的声音,就停住了脚步,远远地望了过来。 陈越阳跑到他身边,气息一点都没有乱,他单肩背着书包,拍了拍沈时苍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 他本来都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却不料,沈时苍居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而且,还主动问他:“去哪里?” 陈越阳:……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好像还有点不适应。 因为,他就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料到沈时苍会答应,也根本就没想好到底要去哪里。 但是沈时苍都问他了,他也不能一个字都憋不出来,那也太不帅气了。 于是,陈越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然后别别扭扭地说:“那要不然就看星星吧。” 说完这句话,他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看个屁的星星啊!!! 这都8012年了,还以为是都教授迷倒万千少女的年代吗?!!! 来自星星什么的这根梗老得都快成历史文物了好吗?!!! 但是沈时苍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这个沙雕提议而生气,反而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他问陈越阳:“你家有天文望远镜吗?” 陈越阳没反应过来,如实答道:“没有。” 沈时苍:“我家有。” 陈越阳:……? 沈时苍强调着说:“看星星。” 陈越阳:…… 陈越阳:“走起!” 为了自己的面子,陈越阳硬着头皮把“看星星”这件听起来就非常少女又非常梦幻且非常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应了下来。 但是,实践证明,看星星这件事确实很无聊,无聊到看了一半,陈越阳就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估计是沈时苍把他弄进客房的。 他揉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了沈家别墅的客厅。 听沈时苍说,刘成海似乎自己回香港养老去了,因为北京的气候有些干燥,冬天的气温还低,他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就回到温暖的南方去了。 对此,陈越阳忍不住吐槽:南方那鬼地方完全不温暖好不好! 但是这样一来,也算是件好事,刘成海一走,沈时望工作忙又很少回家,所以沈家的别墅里,就只有沈时苍和陈越阳两个人。 陈越阳坐在饭桌前,就看到桌子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而沈时苍却不见踪影。 他一觉睡醒,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于是坐下之后,迅速拿着勺子盛了一勺豆腐脑,塞进自己嘴里,结果,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得无比复杂。 为!什!么!是!甜!的! 陈越阳似乎用了一辈子的忍耐力,才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而这时,沈时苍端着两个盛了刚出锅的煎蛋的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见他出来,陈越阳咽下嘴里的甜豆花,然后举着勺子大声抗议:“为什么是甜的!” 沈时苍端着盘子的手一僵,目光掠过了对方手里的勺子之后,耳垂微微泛起了浅浅的粉,然后下意识地敛眸,走到餐桌前,坐在陈越阳的对面。 见他不说话,陈越阳又拍了两下桌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后,沈时苍将另一碗豆花推到了陈越阳面前,并说:“你坐反了,那碗是我的。” “哦……”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又盛了一勺塞进嘴里,尝到熟悉的咸味之后,眉头才舒展开来。 沈时苍见他吃得开心,也没再多说什么,拿起另一只干净的勺子,继续吃早餐。 但是,陈越阳很快就察觉到了,沈时苍有些不对劲。 “你发烧了吗?”陈越阳问他,“我看你脸有点儿红。” 沈时苍:…… 沈时苍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故作冷淡地回了一个字:“没。” 陈越阳咽下煎蛋,然后关心着说:“后天就考试了,你注意点儿身体啊,别感冒了。” 沈时苍:“嗯。” 见对方又懒得理自己,陈越阳也不再说些什么。 但是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早起时的脑子是最活跃的,就算陈越阳对这些事情不够敏感,但是一顿饭之后,他也想到了不对劲在哪里。 他用的那个勺子,最开始时放在甜豆花碗里的! 也就是说!那个勺子!沈时苍用过!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陈越阳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间接……那什么吗? 虽说已经实打实地亲过两次了,但是这种隔靴搔痒一样的间接kis,更是让陈越阳觉得难以平静。 沈时苍是知道的吧?既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制止?而且还眼睁睁地看着他用那个勺子吃完了一顿饭。 一想到这里,陈越阳就听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突然之间,一个看起来离谱但是却无比合情合理的念头,钻进了陈越阳的脑海中。 他冲出房间,敲响了沈时苍的房门。 在对方打开门之后,陈越阳想都没想,就直接问他:“沈时苍,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四十八章 其实也不能怪陈越阳多心。从高三开学初起,两个人之间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一股脑地回忆起来,但凡智商没点问题,都能发现沈时苍肯定有点问题。这已经脱离了情商的掌控,而是单纯的智商问题了。 陈越阳堵在沈时苍卧室的门口,似乎是怕他为了逃避这个问题而故意缩回去,于是连忙伸出手撑住了对方的房门,防止对方将门关上。 但是这一次,陈越阳很明显是想多了,沈时苍非但没有逃避的势头,反倒是主动地向前走了一步。 那双如碎冰般凛冽的星眸一瞬不眨地望了过来,然后问他:“你凭什么这么问。”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没有丝毫疑惑的语气,反倒是让人感受到了一种严肃的质问感。 沈时苍这么一问,就轮到陈越阳哑火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想着早餐时发生过的事情,然后问他:“我用的那个勺子……你之前没用过?” 沈时苍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直接就说:“没有。” 陈越阳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又问他:“那你脸红什么?” 他刚才在早饭时,脸红得不要太明显。 沈时苍闻言,眼眸轻颤,但是很快就回归了平静的模样,对他说道:“你出来之前,我一直在厨房做早饭。”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他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我一直在厨房,勺子是你自己拿的。 但是陈越阳品到了这层含义之后,瞬间就炸了毛,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以为你用过才去用的……我是说那个勺子!”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盯得陈越阳心里发毛。 然后,陈越阳又补了一句:“我真的不是在说你喜欢捡肥皂,真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很难让人怀疑。 沈时苍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颇有深意地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了他的眼睛上,看得陈越阳心虚地撇过头。 陈越阳:…… 陈越阳:妈的,这情况好像有点儿尴尬啊。 他这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和卢记平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设定有所区别,至少智商还是满额的,但是这件事,还真就是他一时冲动了。 陈越阳皱了皱眉,忍不住又扭过头去看他。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沈时苍,瞥见对方那张冷淡而漂亮的脸孔之后,没由来地觉得有点心虚。 他收回了目光,然后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脖子都憋红了,也没憋出来一句话。 最终,还是沈时苍打破了僵局,问他:“还有事?” 闻言,陈越阳如蒙大赦,连忙说道:“没了没了,没事儿,那什么……我回屋继续复习了。” 说完这句话,陈越阳就逃荒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等陈越阳离开之后,沈时苍才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卧室的门前,深呼一口气,双颊瞬间升温,幸好现在陈越阳已经离开了,否则一定会发现端倪。 有时候,沈时苍真的对陈越阳这种半直觉生物体束手无策,他太直白了,有时候甚至直白到让人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 而陈越阳回屋之后,心跳的频率更是久久不能平复。 先不说那个勺子沈时苍到底用没用过,就他刚才那句“捡肥皂”,已经尴尬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了。 他一头撞上了卧室的门,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有些泄力地趴在门板上,一脸茫然,生无可恋。 陈越阳的心里各种闹腾,而这闹腾的源头,就是沈时苍。 他看着桌子上铺陈着的卷子,想着该背的都背了,过两天什么样就听天由命吧,反正现在也闹腾得复习不进去。 这样想着,陈越阳也就释怀了。于是,他就跑出去找连与兴了。 似乎是一种同属性磁场引力的作用,陈越阳总觉得自己跟连与兴特别有共同语言,而且这种合拍的感觉,是跟卢记平等人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 但是具体是怎么个合拍的感觉,陈越阳也说不上来。他坐在大巴车上时,忍不住想:如果他是个基佬的话,可能跟连与兴一样,也是个攻吧,所以才会觉得跟连与兴比较投缘。 想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原因之后,陈越阳第一反应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但是点完头之后,他又迅速摇头,把这个瞎几把乱想的事情迅速甩了出去。 可是本就是脑子里生长出来的东西,就算是强行甩出去了,也没什么屁用。 陈越阳好不容易忘了这茬,但是一见到连与兴,就被对方强行唤醒了这方面的记忆。 因为,连与兴问他:“你知道捡肥皂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陈越阳:…… 这一瞬间,陈越阳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以一种说得上是咬牙切齿的态度,对连与兴说道:“你问老子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他看起来像是被人爆的人设吗?!啊?!瞎吗?! 连与兴看他隐隐有了暴怒的征兆,于是连忙说:“诶,我也没说你是下面的那个啊,你就当我是病急乱投医吧。” 闻言,陈越阳又问他:“又有什么病啊?你俩到底能不能好了啊。”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但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很痛苦,最好还是快刀斩乱麻,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就以他上次见到连与兴和陶一然的状况来看,如果陶一然的家里人真的是拼了命的反对,两个人早些分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毕竟,如果陶一然的母亲真的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两个人今后也肯定会陌路了,不如从最开始就避免这种惨痛的悲剧发生。 就在他以为连与兴又要来跟他说些虐恋情深的设定时,却不料这家伙直接就开始发狗粮。 而且还是18x的那种狗粮。 连与兴说:“我俩合好之后,我拉着他做了好几次,从那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他就再没见过我,微信电话都照常回,但就是不肯见我。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那天晚上做得太狠了。” 陈越阳的表情忍不住僵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包间落地窗外的明媚天空,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在连与兴身上,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兄弟,这青天白日的你张嘴就开车,不怕被抓进去喝茶啊?” 连与兴扫了一眼陈越阳,对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极为不满。 他冷哼一声,然后对陈越阳说:“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要疼了,我看你也快了。” 陈越阳疑惑:“嗯?什么快了?” 连与兴:“出柜呗。” 陈越阳:…… 陈越阳:“……啊?” “啊个屁啊,”连与兴笑着说,“我看你这柜门已经被撬得差不多了,用不用我临门一脚把你踢出去?” 陈越阳有些莫名其妙。 连与兴又说:“行了,别装了,好歹我也是过来人,你跟沈时苍那点事儿我看得清清楚楚,都到这地步了,你要是再否认,我真怀疑你是个恐同深柜了。” 或许是因为走过这条路的缘故,所以连与兴对这些事格外敏感。 最开始他确实有些不敢确认,但这段时间以来,陈越阳和沈时苍几乎每次出了什么事儿,他都会被陈越阳拽出来一顿吐槽,简直可以说是两个人关系进展的见证者了。 虽说没有100%的把握,但也有99%的把握了。 至于剩下的1%,连与兴想,那可能就是彗星撞地球吧。 但陈越阳却被他这当头一棒砸得有点懵。 在那层窗户纸没有被人捅破之前,陈越阳似乎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也隐隐察觉到似乎有那么几次,像是动了心的感觉,但他都下意识地将那些反应推给沈时苍的那张脸了——因为他长得那么好看,就算是个木头人,看到了也会觉得心跳加速吧。 但是……沈时苍又是怎么想的呢? 对此,连与兴给出了答案:“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试他吧,肯定没事儿。” 陈越阳反问他:“不能试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与兴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好不容易笑够了,才对他说道,“老铁,你用脑子想问题行不行?你想啊,你俩都亲了……嗯,反正不止一次了吧?你还想怎么试得更过分?直接上床吗?” 陈越阳:…… 陈越阳:“行了我求求你快闭上你那张烂嘴吧!” 他发现了,不能跟这种臭不要脸的人再多说什么,否则他的节操肯定就没有了。 于是,陈越阳匆忙挥别了连与兴,第二天转道回了市一中,午休时把陶一然堵在了教室里。 陶一然抱着一堆练习册,有些疑惑地叫了他一声:“陈越阳?” 陈越阳“嗯”了一声,然后顿了顿,似乎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才对他说道:“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陶一然算是那种比较天然系的性格,通常情况下,非常平易近人,所以,他没有拒绝陈越阳,而是和对方并肩去了食堂。 两个人挑了一个比较安静的交流,又各自买了午饭,面对面地坐好。 然后,陈越阳就对陶一然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先提前跟你说声‘抱歉’。” 他是知道这种问题根本见不得光,也很少有人愿意拿到台面上讲。 但是,陈越阳现在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陶一然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问他:“你说吧。” 得到对方的首肯之后,陈越阳就问他:“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连与兴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咳、咳咳咳咳咳咳!”陶一然被米饭的饭粒呛着了嗓子,止不住地咳。 陈越阳有点懵:“不好意思……你没事儿吧?” 陶一然咳了半天,终于咳完了,然后才红着脸对他说:“没、没事……” 少年如玉一样的面颊红得近乎滴血,一双温柔的杏眸都变得水汪汪的。也不知道他是咳得脸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脸红。 陈越阳听到他说了“没事”之后,才又问他:“那你跟我说说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他确实是想问问陶一然心里的想法,毕竟,陈越阳总觉得,连与兴和自己更像一些,所以对于揣摩沈时苍心里的想法,没什么参考意义。 陶一然似乎是有些踌躇,但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陈越阳说一说。 其实在这一点上,陶一然和连与兴的心态是相似的,大抵都是作为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想要帮一把面前这个还在窗户纸外面徘徊着的人。 于是,陶一然对他说:“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如果真的有意的话,只要对方的态度稍微明显一点,就能察觉到了。” 恋爱这种事,说复杂也复杂,因为这过程中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是,说简单也简单,左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是,如何维持住“做不成男朋友还能继续做朋友”的这种平衡,就需要人多动动脑筋了,这也是陈越阳头疼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状况,很明显不适合因为这种问题头疼。 于是,陶一然对陈越阳说:“你明天就要高考了吧,现在就不要想这些了。” 陶一然温柔地笑了笑,软言软语地劝着他,说道:“过了这几天,你想怎样试都好,现在就不要因为这种事烦心了。” 陈越阳抿了抿唇,没说话。 陶一然见他似乎还有些许怅然的感觉,连忙又补了一句:“办法我来帮你想好不好?你这两天考试一定要专心喔。” 扪心自问,他和沈时苍相处的时间肯定要比陈越阳更长,更不要说对方高考在即,根本不适合分心,所以,陶一然才这样主动揽下来了这个任务。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越阳要是再计较下去,就显得太过不识时务了。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这种事,明天的高考来得要重要得多,所以,也应下了陶一然的话,离开学校复习去了。 终于,到了高考。 全市无数的考生迎着朝阳奔赴战场,十分难得的是,这一天里,无论考点学校的门口挤成什么样子,都没有一辆车焦躁地按喇叭,考点周围寂静一片,全社会都在为这群努力冲刺了许久的考生们,营造一个适合考试的良好环境。 而在距离市一中考点的不远处,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正停在树荫之下。 沈时望坐在车内,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进行一个远程网络会议。 他时不时地翻阅着明宙递过来的文件,并对视频会议另一端的发言进行点评。 结束之后,沈时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下意识地仰了仰有些发酸的脖子。 他个子很高,坐在车里时间长了总会觉得有些难受,再加上又要长时间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脖子自然有些不舒服。 明宙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峰,忍不住说道:“其实您没必要来这里等小少爷,这天儿这么热……” “明叔,”沈时望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用带了一丝怅然味道的口吻,对他说道,“我就是想多陪陪他,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在高考到来之前,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高考之后就解放了,高考之后就自由了。 “自由”这两个字,像“望梅止渴”中那片可口的梅林,一直都是学生们在高三紧张冲刺生活中的一丝慰藉。 但是,当高考真的结束之后,与“自由”同时到来的,就是分别。 高考之后,那些生活在家庭庇护之下的孩子们,终究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离开这个熟悉的家,和朝夕相伴了十多年的亲人,挥手说再见。 自此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每晚都吃到家里的饭菜了。 沈时望对沈时苍的未来非常了解,他这个弟弟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非常高,高考之后,多则两年,少则数月,沈时苍一定会离开中国,去计算机技术最为顶尖的地方去深造。更何况,沈家的产业在这方面又处于一种一家独大的状况,沈时苍的未来,注定与整个沈氏的核心密不可分。 可无论理智怎样告诉沈时望,弟弟出国深造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但他还是会舍不得。这种血浓于水的不舍,哪怕是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沈时望也无法避免的。 自从沈时望来到北京之后,他身边的亲人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先是沈月玫,后是刘成海,现在,终于轮到了沈时苍。 明宙看着对方泛着乌青的眼底,隐隐觉得有些心疼。 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掌控着整个沈氏的青年,今年只有二十四岁。本应该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纪,肩膀上却压着这样沉重的担子。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明宙看了看车载器上的时间,忍不住对他说:“沈总,您先小睡一会儿吧,如果公司有什么事,我再叫醒您。” 闻言,沈时望“嗯”了一声,然后缓缓阖上了眼睛。 ……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高考结束。 陈越阳揣着准考证和身份证,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考试时不方便带手机,他就没有带,所以一直在教学楼附近徘徊着,努力在人群中一眼瞧见沈时苍。 沈时苍似乎在这个夏天里又长高了一截,再加上那张祸水般漂亮的脸,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明显。 “沈!时!苍!”陈越阳朝他喊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这儿呢!我在这儿呢!看我看我!” 闻言,沈时苍寻着声音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有一张明媚而张扬的笑脸,眼角眉梢都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桀骜,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再加上那双自带含情之感的桃花眼,让人很容易就被他身上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所吸引。 他慢慢地朝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穿越拥挤而攒动的人潮,即将在下一个瞬间汇合,之后永不分别。 与此同时,市一中的校门口,一群人正聚在一起,看着热闹。 “诶诶诶诶我说他俩到底咋的了?这都考完了吧,老大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急性子的卢记平率先忍不住了。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吼出“卧槽老大居然要出柜了妈耶吓死爹了”这句话。 要不是陶一然和明月用力地“嘘”着示意他,可能他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陶一然帮陈越阳想的办法,有点老套,但是,管用却是肯定的。 他给连与兴的兄弟们打了电话,得知对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之后,才稍稍放心了些。 陶一然想的办法,就是老套但管用的“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丧心病狂的游戏,也不知道成就了多少情侣,这一次自然也不能例外。 为了让这种试探不那么明显,陶一然特意叫来了明月和陈越阳的三个铁哥们儿,再加上连与兴,八个高考结束的学生去星月夜放松玩乐一下,就十分自然了。 等到陈越阳和沈时苍两个人并肩走过来的时候,一行人就像最初商量好的那样,完全收敛起了“算计”的表情。 就在陶一然准备开口说话时,沈时苍突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辆保时捷。 他的视力很好,可以清楚地看清车子的型号和车牌号,认出了那就是沈时望的车,于是,他说了句“失陪”,就去找沈时望。 沈时望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但是一直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并没有走上前的打算。 在看到弟弟的那一瞬间,往日里那张淡漠而平静的面孔,瞬间就泛起了一丝温柔,并对他说:“通宵玩的话,注意安全。” 沈时苍怔了一下,然后对他说:“知道了。” 对于两个同样内敛又不爱说话的人来说,很多关心都是通过沉默来传递的。或许,曾经他们传递得并不灵通,以至于发生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现在,这种乌龙就不会再发生了。 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找回了曾经拥有过的绝对的信任。 沈时苍转身要走,却被沈时望叫住了:“时苍,等一下。” 他顿住脚步,扭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沈时望。 然后,沈时望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走到他身边,将卡塞到他手里,并说:“不是很多,只有一百万,暑假这三个月你先用着。” 沈时苍揣好了那张卡,然后对他说:“谢谢,哥。” 这一刻,曾经所有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寻回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 而在不远处,刚刚匆忙赶到的连与兴瞥见了那边兄弟情深的直播现场,忍不住怼了一下陈越阳,又对他说:“先跟你把丑话说前头啊,这种事肯定是要用点狠劲儿才能有效果,一会儿到星月夜真的嗨起来了,你可别心疼沈时苍啊。” 第四十九章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 发明这个游戏的人就应该拖出去枪毙一百次!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因为,这个游戏实在是太过丧心病狂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市一中去了星月夜,开了最大的那个包间,刚刚结束了高考的学生们鱼贯而入,似乎连神经末梢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午夜狂欢而叫嚣。 最先解禁的人是宋明延,这个人完美地继承了商圈第一律师“毫无人性”的特点,别说酒过三巡,连一巡都没过去呢,宋明延就拎着一盒扑克牌,一脸阴笑地走了过来。 规矩很简单,一共八张牌,里面有一张joker,抽到joker的人,可以命令其他人做一件事或是回答一个问题,必须说实话,最多可以同时命令三个人,也可以只命令一个人。 最先抽到joker的人是卢记平。 这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 卢记平捏着那张印着红色鬼脸的王牌,开心地笑了笑,然后想了想,说:“那我就抽红桃a和黑桃a吧。” 明月生无可恋地甩出了红桃a,关哲也有些忐忑地亮出了手里的黑桃a。 卢记平看到这两个从名字到气场,每没一样能起什么化学反应的人,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去——这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嘛。 于是,他叹了口气,然后百无聊赖地说:“你俩每一个都喝一杯算了。” 就这样,第一轮抽卡算是结束。 第二轮,抽到joker的人是连与兴。 他晃了晃手里的王牌,忍不住扫了一眼陶一然,紧接着,他就看到对方迅速把扑克牌塞到腿下面,似乎这样才能不被他看透。 但是,这种手段对连与兴来说,是没有用的。扑克牌麻将骰子这种和“赌”有关的东西,连与兴从小玩到大,对这些东西的敏感程度异于常人,只要有机会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抓了什么牌。 这也是为什么连与兴对今晚的事情如此有信心的缘故,陶一然以为这样轮着抽,总能有一次是抽到沈时苍的,而连与兴则是随时随地都能知道,每个人分别抽了什么牌。 他亮出手里的王牌,然后扬了扬下巴,对陶一然说道:“方块10,在这里的人中任选一人来表白,怎么样?” 所有人都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特别是关哲,在看到自己手里的草花k之后,兴奋得跳了起来:“表白也太没血性了,要我看啊,如果被抽到的不是妹子,直接来个舌吻怎么样?哇,真的刺激。” 连与兴似乎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反问道:“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那被亲的人点谁比较好呢?” 关哲:…… 妈耶,有点尴尬。 他没想到提出了个这么缺德的建议之后,把自己也给装进去了,此时此刻,屋里刚刚松了口气的六个人,又紧张了起来。 卢记平气呼呼地怼了关哲一下:“让你瞎哔哔!让你瞎哔哔!你个缺德玩意儿!” 关哲:对不起,我真的是在瞎哔哔。 但是连与兴很明显对他这个提议越发的感兴趣了,他敛眸沉思着,似乎真的准备再点一个人,出来和方块10接吻。 这时,陶一然主动亮牌站出来了。 他就知道对方那出老千成了习惯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于是,陶一然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他:“点joker吧?” 看到那张显眼的方块10之后,关哲才反应过来,毕竟,他前阵子也在这个包间里,清清楚楚地见证了这两个人的虐恋情深。 卢记平也忍不住感慨道:“卧槽,连哥,刺激啊。” 他们这几个人,挨着坐在一个圆形沙发上,而陶一然的旁边刚好就坐着连与兴,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走动,离连与兴很近很近。 但是,连与兴似乎还想再多收点利息,又对他说:“表白也别忘了。” 表白和kis,他全都要。 陶一然被他气得脑壳疼,忍不住说:“你……你怎么这么——” “不要脸?”连与兴接过了他的话,补完了后面的三个字。 想要说的话被人先一步抢走,陶一然又羞又气,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微颤,脸颊红得发烫。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连与兴又说:“我不要脸,我只要你。” 陶一然:…… 但是和陶一然的沉默反应相对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连与兴这句话嗨了起来,特别是卢记平,他挥着空酒瓶子开始吹彩虹屁:“连哥牛批!连哥牛批!”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陶一然咬了咬唇,没说话。 连与兴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赶紧的啊,这事儿不是你先提起来的么,我可是给你面子才来这儿的,别磨磨蹭蹭的,有点男人该有的担当,愿赌服输懂不懂?” 原本陶一然是为了帮陈越阳才组了这个局,特别是明月,算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才愿意涉足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现在他要是敢赌不敢服输,也显得太难看了。 所以,他只能红着脸,鼓起勇气,轻声细语地对连与兴说:“我……我喜欢你。” 而连与兴反倒是开启了蹬鼻子上脸模式,装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问他:“什么?大点儿声?没听见啊。” 除了沈时苍之外,在场的众人都笑得直不起腰。 陶一然握紧了拳头,努力给自己打气,然后抬高了音量,准备再说一遍,却不料手腕瞬间就被连与兴扯住,然后整个人就栽进对方的怀里。 下一秒,就是一个暴风骤雨般的热吻。 陶一然被他亲得喘不过气,耳边的打趣声此起彼伏,但随着胸腔里氧气的慢慢减少,他的意识也有些不大清晰,渐渐的也就听不清了。 倒是陈越阳,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跟着自己这帮兄弟们一起看热闹吹口哨了。 因为,他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早在来星月夜之前,连与兴就提前给他打过了预防针,但是陈越阳没想到,这家伙一上场就先拿自己和自己人开刀,直接搞了个炸弹级别的事件,一下子就抬高了接下来会发生的大冒险的变态程度。 而且,退一万步说,虽然他和沈时苍已经亲过不止一次了,但那都是私底下发生的事情,像连与兴这种不要脸的要求和做法,陈越阳现在还是觉得有点不大行。 他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万一把脸皮薄得吓人的沈时苍惹毛了,那这朋友还要不要做了? 看着被亲得面红耳赤的陶一然,陈越阳突然觉得屁股底下的沙发有点烫人,烫得他都快坐不住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时苍,这家伙还端着一副跟夜店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淡然平静地喝着……葡萄汁。 陈越阳也是真的服气了,这人就一点都有危机意识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越阳突然就想到连与兴那句“你可别心疼啊”。他倒是想不心疼……可是这特么也玩儿得太大了啊! 等到连与兴将牌递过来让他抽的时候,陈越阳还在发呆。 “哥们儿,想什么呢!”连与兴将扑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儿。 “啊?……啊,没什么,”陈越阳回过神来,抽了一张牌,然后说,“在想点儿事情。” 连与兴见他抽过牌后,又将纸牌递给陶一然抽,并对他说:“清醒点儿,这盘可是你主场。” 陈越阳“嗯?”了一声,没听懂他说的“主场”是什么意思,等到他翻过手里的扑克牌,就看到那上面赫然挂着一张红色的鬼脸,最吓人的是,鬼脸的上面用铅笔画着一个心型,和一个字母a。 出老千出到这个份儿上,陈越阳也是服了连与兴了。 陈越阳用指腹抹掉那上面的铅笔痕迹,然后亮出了王牌。 他看着沈时苍,往日里桀骜张狂的眼睛里,难得多了一丝沉静,这与陈越阳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越阳平静地开口点了人:“红桃a。” 下一秒,沈时苍放下了手里装着葡萄汁的玻璃杯,亮出了那张红桃a。 这时,陈越阳很清楚地看到,连与兴和陶一然同时在向他疯狂使眼色。 道理他都懂,但是…… 陈越阳也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踌躇不前。明明他从来都是一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就连上次,怀疑沈时苍因为自己用了他的勺子而脸红时,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出去一个直球,但是现在,他却不敢做得太过火。 大概是因为真的开始在乎了,所以才会慢慢变得畏首畏尾。 他明明很感谢陶一然帮他创造了这次试探的机会,明明也知道应该好好把握住这次可能说得上是唯一的机会,可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像连与兴刚才那样,对沈时苍也说出那样的话。 从他认识沈时苍开始,这个人的脾气有多冷,他就再清楚不过了,最近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变得好了一些,如果闹得太过了,把他气得拂袖而去,也未必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这样,还不如靠着这次的方便,来为自己赚一个小小的好处,这样也不算是浪费了这次机会。 思及此,陈越阳的表情才渐渐松动了一些。 少年往日里张扬不羁的性子又回来了,他的眼角眉梢瞬间又灵动了起来。 他笑着用指尖敲了敲那张joker,然后对沈时苍说:“哥们儿,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我就不难为你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此话一出,连与兴的眉忍不住挑了两下。 他不仅暗想:陈越阳这比,好像是要怂的意思啊。 先不说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有多气人,就说他高考结束之后,大老远地从实验赶到市一中,就为了给他助攻,结果这比居然就这么怂了?这肯定不能忍啊! 于是,连与兴笑着说:“老陈,你这可不行啊,在场的都是朋友,谁跟谁没情分呐?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玩儿这游戏,我可以帮你提要求嘛,这玩儿得正嗨,你可不能扫兴啊。” 连与兴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尺度得当,让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就连卢记平也跟着帮腔:“是啊老大,你平时向着苍哥也就算了,这好不容易高考完了,扫兴了多不好。” 关哲接着说:“就是就是,哪怕表个白什么的也好嘛,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你看连哥他们刚才玩儿得那么大,这要是什么说法都没有就放人,也太说不过去了。” 陈越阳忍不住把这两个山炮挨个瞪了一眼,关哲看出了他的意思,瘪了瘪嘴没敢再说什么,但卢记平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家伙,反倒是屁颠屁颠地跑去问沈时苍:“苍哥,你也说句话嘛,要不然你来这儿就为了喝果汁?” 这话让陈越阳听了越发头疼了。 因为沈时苍完全是为了给他面子才来的,没准人家自己连喝果汁都不想呢。 但是,沈时苍却没有回答卢记平的问题,反倒是一瞬不眨地盯着陈越阳。 玩了这么多年真心话大冒险,抽到过这么多次王牌,陈越阳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王牌太烫手了。 他被沈时苍盯得浑身发毛,最终只能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紧张,然后才飘着视线,望着天花板的一角说道:“那……就表个白吧,也是对joker。” 幸好有连与兴自点joker下水在前,否则就真的显得他心里有鬼了。 虽然只是假的,只是一个游戏环节,但陈越阳依然不想听到沈时苍对别人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候真的强到了一种,让没有恋爱过的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时苍这个人,平时是什么样的性子,除了连与兴之外,其他在市一中念了几年书的人都知道。 他和陈越阳同为市一中的风云人物,但是从他就读市一中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人对他当面表白过。倒是陈越阳收到的表白,多得不行。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的气质问题。 如果一个人很帅、很优秀、让人憧憬,他确实能收获到许多人的爱慕。但这仅限于他是一个“人”,比如陈越阳,他虽然干架的名声远播,但平时在校园里见到了,总会让同学们觉得,“啊这就是一个打架非常厉害的不良”。 而沈时苍却截然不同。 他冷不丁一看,就让人感觉沾不上一丝烟火气,仔细一看吧,就可以确定这人确实一丝烟火气也没有。 月宫里的神仙长得还漂亮呢,几千年了,也没人能娶回家啊。 而沈时苍这个人,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所以,当沈时苍反而要主动向另一个人告白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想亲眼见证着这件事的发生。 就连陈越阳也隐隐期待着。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游戏的一环,只是假的。 但是,哪怕是假的,沈时苍似乎也不打算让他听到那句话。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下来了好几度。 然后,陈越阳就看到,沈时苍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将那半杯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沈时苍是堵着气将那半杯酒喝下去的。 告白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因为,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去国外读书了,临走之前,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所以告白已经被他提上了日程。 沈时苍想,在他离开中国之前,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陈越阳。 但是,这个意外的游戏,却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沈时苍是一个认真到了偏执的人,他性格中的严谨性简直超越了一般的高中生,甚至连许多成年人都未必有他一半的自律和成熟。 所以,这个游戏对沈时苍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存在。 告白可以,但是要认认真真地说,清清楚楚地说,明明白白地说,绝对不能蒙着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弄得不上不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所以,沈时苍选择喝酒。 在真心话大冒险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joker提出来的问题或是命令,被指定人实在不愿意回答或是完成,那么就自罚一杯酒,joker就不会再追究。 毕竟,这种游戏总要给人一个台阶下。 原本大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但是,只有陈越阳知道,最恐怖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 他在沈家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只喝了一杯伏特加的沈时望,都嗨得跑到空调上去了,沈时苍和沈时望的酒量相似,估计酒品的糟糕程度也不会相差太多。 然而,就在陈越阳担忧着这件事的时候,就看到沈时苍转过身,正对着他。 沈时苍站在他身边,而他坐着,自下而上地仰望过去,陈越阳就能看到那张白皙而精致的面孔,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红,一看就是醉得上了头。 陈越阳忍不住说:“哥们儿……你冷静,你先坐下,别闹,行不?” 他真的有点害怕,沈时苍转身就跑到包厢里的空调上面,像沈时望似的,开始训话,要不然就是粤语英语轮着飙。 但沈时苍似乎并没有继承哥哥衣钵的打算。 他并没有胡闹,而是用那双染上了酒气的漂亮星眸,直直地望着陈越阳。 下一秒,陈越阳就听到他说:“我的。” 陈越阳:……? 紧接着,沈时苍握住他的肩膀,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道:“一辈子都是我的。” 第五十章完结章 沈时苍这句话,真的是有点儿意思。 他说话时,那双眼睛如星子般闪耀,视线没有丝毫的偏移,一瞬不眨地盯着陈越阳,似乎想把他整个人都印在脑子里似的。 陈越阳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直勾勾地望了回去,而且注视着那双眼睛的时间越长,陈越阳就越觉得心跳快得不行。 更诡异的是,在场众人面对着如此诡异的氛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好像所有人都被沈时苍那句“一辈子都是我的”这句爆炸性的宣言震慑住了。 全场六双眼睛直勾勾地望了过来,陈越阳被看得头皮发麻。 陈越阳暗想:这事儿该怎么解释才比较好?唉,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出柜的一瞬间,他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不过…… 陈越阳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握着他肩膀的沈时苍,内心有些庆幸:还好有沈时苍陪他一起尴尬。 他刚冒出来了这么一个说得上是“幸灾乐祸”的想法,下一秒,沈时苍就闭上眼睛晕过去了。 陈越阳:…… 您还是学学您哥耍酒疯行不行?这他妈醉了之后直接倒了可真轻巧啊! 陈越阳下意识地接住了倒向自己的沈时苍,本来没太当回事,结果就被这重量压得胳膊发麻。 沈时苍这家伙看着瘦削高挑,气质飘得跟个仙儿似的,没想到这分量也是不轻啊,没准比他都沉几斤。 他这一倒,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陶一然和连与兴两个人,他们曾经试想过一百种场面,但是却独独没有想到眼前的场景——沈时苍居然是个一杯倒,而且倒之前似乎还发表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 这言论真的异常诡异。 如果说是告白吧,为什么在刚才不直接说?非要喝酒来逃避这个“大冒险”的告白?如果说不是告白吧……鬼才信啊! 陈越阳伸手一提,将沈时苍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对其他人说:“我先送他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儿。” 或许是因为沈时苍刚才那句话太过劲爆,让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所以陈越阳走的时候,没有人拦着,也没有人说些什么。 陈越阳离开后,过了好几分钟,包厢里安静到诡异的氛围,才被卢记平打破。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6 他捏了捏自己手里那张印着红桃q的纸牌,然后一脸茫然地问道:“话说……他俩这算是成了吗?” 明月怔了一下,然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伏特加,赌气般地一口闷,然后摔了杯子,忍不住爆了粗:“草,老娘为什么要帮自己喜欢的男人去上另一个男人啊!” 卢记平/关哲/宋明延:…… “明月……不,月姐,”关哲想了想,最终改了口,并对她说,“月姐息怒,人间不直的。” 明月:“……滚!。” …… 陈越阳带着沈时苍又开了一个房间,这一次他刷了沈时苍的卡。 不是他抠门,是他这段时间实在是银根紧缩,陈铭依然冻着他的银行卡,能省则省吧,反正是沈时苍自己喝多了,才不得不这样的。 陈越阳专门找领班要了毛毯,给沈时苍盖上,然后自己思考着,晚上该到哪里睡觉的问题。 因为上一次沈时望醉了之后,一直闹腾到了后半夜,第二天很晚他才收到沈时望的消息,所以陈越阳推测着,或许沈时苍也是这样,没准就一觉睡到第二天了,他应该再找个地方自己睡。 但是,沈家两兄弟对于酒精的适应度似乎不太一样。 如果说沈时望是货真价实的一杯倒,那么沈时苍就是一杯倒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沈时望倒了之后,就是倒一晚上都起不来,而沈时苍则是倒了一个小时之后,又意识清明地起来了。 所以,一个小时之后,陈越阳刚准备出去自己找地方睡一宿的时候,沈时苍的酒就醒了。 沈时苍看对方拉开门的背影,连忙问道:“你去哪?” “嗯?”陈越阳闻言,不由得一愣,然后他关上门,扭过头就看到沈时苍掀开毛毯坐了起来,不由得疑惑地问他,“你怎么起来了?……不会也要开始耍酒疯吧?” “没有,”沈时苍摇了摇头,然后说,“我的酒醒了。” 陈越阳:…… 陈越阳:??? 他震惊地三两步走回沙发旁边,然后坐在沈时苍身旁,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问:“一加一等于几?” 沈时苍:…… 沈时苍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掀开毛毯,然后对陈越阳说:“回学校。” “喂!”陈越阳叫住他,然后说,“你刚才都喝大了,回什么学校啊。” 不是他信不过沈时苍,而是沈时望醉酒之后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这让陈越阳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沈时苍现在依然处于耍酒疯的状态——只不过耍的方式比较委婉。 但是,沈时苍似乎是铁了心要回学校,无论陈越阳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他担心着对方的状况,只能一路跟着沈时苍回到了学校。 陈越阳跟着他,进了学校的大门,然后进了教学楼,最后,两个人站在了学生会活动教室的门口。 沈时苍翻出钥匙就开锁进去了。 这一刻,陈越阳才察觉出不对劲。 因为,现在陈越阳几乎已经可以确认,沈时苍的酒是真的醒了。 他所有的行动都是有逻辑和思考的,并不是随性胡来。 只见沈时苍将会长专用课桌上的那个特质的三层抽屉一一隔开,最终取下了第三层带着锁的抽屉。那抽屉被拆出来之后,居然还有个盖子,看起来像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被沈时苍提在手里,看起来非常顺眼。 沈时苍拎着那个东西走回门口,对陈越阳说:“走。” 好像,他回到学校,就是专程为了拿这个东西。 这个抽屉陈越阳有些印象,上次他来学生会的活动教室里来找沈时苍,手欠地撩了两下对方桌子上的抽屉,每一个都没锁,但是只有这个上了锁,当时他问了明月,然而明月也不知道,还说这个抽屉从来没见沈时苍打开过。 瞧着沈时苍这么看重,陈越阳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既然确定了对方处于清醒的状态,那陈越阳就不得不对他喝醉之后的那句话,进行一番审问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走出了学校的大门,陈越阳终于忍不住了。 他不由分说地攥住了沈时苍的手腕,将他扯住,看到对方疑惑地转身回望着自己的时候,陈越阳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沈时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陈越阳扯进了学校后门旁边的小巷子里。 市一中的正门正对着一条双向八车道,很是气派,但后门却显得低调多了。 出了后门之后,就是一片居民区,也有不少补习班在这附近,居民区的小门弯弯绕绕,就和市一中的栅栏形成了一道窄小却狭长的巷子,巷子口还长着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老榆树,看起来年头似乎比市一中还要久远。 巷子狭长昏暗,月光透过榆树叶片映在巷子里的两个人身上,光影氤氲交错,让人有一种远离尘世喧嚣的错觉。 盛夏,午夜。 蝉鸣声此起彼伏,树影明暗重叠,夏风拂过榆树枝叶,发出了“飒飒”的声响。 陈越阳抱着胳膊,扬起下巴盯着站得标杆溜直的沈时苍,开口问道:“我瞧着你也酒醒了,来说说吧,你醉了之后对我说的那句话,到底几个意思?我告诉你啊这次别想再岔过去,我今天——” “陈越阳,”沈时苍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 陈越阳:…… 陈越阳:……? 这一次,轮到陈越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直球噎得哑口无言了。 “抱歉,”沈时苍见他一句话都不说,唇角的弧度便降了几分,捏着那个箱子的手指慢慢收紧,然后沉着声说,“我先走了。” 他握着箱子手柄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发力,让漂亮的指关节泛着白,似乎已经做出了很大的退步,并忍受着很多的痛苦。 就在沈时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陈越阳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就扯住了沈时苍的手腕,然后把他拽了回来,不由分说地将对方按在墙壁上。 沈时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手上的力气一松,箱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陈越阳抬起头,看着这个已经比他高上一截的人,忍不住轻笑,然后问:“你跑什么跑,我话还没说完呢。” 闻言,沈时苍一僵。 他不自觉地撇过头,只留给对方一截白皙的脖颈,陈越阳的目光从他微红的耳垂一路向下,夏天的衣服领子开得偏大,对方精致漂亮的锁骨全都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翳动着,有点勾人。 陈越阳被那片白皙的皮肤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就没有再继续说话。 沈时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对这种沉默感到窒息,不由得带了丝绝望的感觉。他想了几秒钟,然后对陈越阳说:“我不管你在想些什么,总之我没有更多的话想对你说了,从今以后——” “沈时苍。”这一次,轮到陈越阳打断了他的话。 陈越阳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伸出手,挑起沈时苍的下巴,强迫他回过头,正对着自己。 他盯着那双寒潭般清冽的星眸,与之四目相对,一种奇妙的体验感瞬间涌上心头。 然后,陈越阳对他说:“别矫情了,老子爱你。” 这一刻,全世界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树叶的婆娑声渐渐消失,纷扰的蝉鸣声逐渐远去,就连月光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全世界都变得虚无,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陈越阳无数次地曾经幻想过,这一刻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却不料,竟然真的到来了。 而对于沈时苍来说,也是如此。 人的一生,要遇见的人太多太多,能够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机会,却寥寥无几,更何况,你真正喜欢的人,恰恰好好也喜欢你。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奇迹之后,就是平静无风的万里晴空。 但是,想到在此之前的那些忐忑和不安,陈越阳突然觉得有点憋屈,于是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你就不能早点儿把这话告诉我啊?非得拖到现在才说。” 对此,沈时苍却觉得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眸色平静地看着陈越阳。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陈越阳没意识到对方眼神中的深意,反而继续问道:“你是不是要给我来点儿补偿?” 沈时苍忍不住皱了皱眉,垂眸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啊……”陈越阳放开了他的肩膀,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故作沉思,但是他上挑的眉梢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没过几秒,陈越阳就沉不住气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装出一副深思熟虑之后的模样,开始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不如亲一个吧。” 沈时苍是真的被他这句大胆的言论惊到了。 他的性格向来沉稳内敛,从来都不会说出这么出格的话,而且,从小到大都没有女生对他告白过,所以,陈越阳这句可以说得上是耍流氓的话,就让沈时苍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他就彻底靠在了墙上。 陈越阳见状,忍不住笑他:“呦呵,害羞啦?我说你往后退什么啊,不是喜欢我么,亲一下都害羞可怎么行。” 他这人没皮没脸的性子是天生的,无论被人说多少回,都没见他改过。以前没说开的时候,他就少不了语言调戏动手动脚,毕竟都是男生,也不会想太多,但是今晚把一切都说开了之后,陈越阳就开始彻底放飞自我了。 陈越阳向前迈了一步,攻击性十足地逼近沈时苍,他抬起眼眸看着那张精致得过分的面孔,此刻映在月辉之下,显得比以往还要好看。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将他彻底按在墙上,然后凑近他,鼻尖贴着鼻尖,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气息。 沈时苍不由得一怔,脑海中仿佛炸起了一个惊雷,震得他心肺发麻。 这一刻,云遮住了月光,稀疏的光影变得黯淡了起来,风有些急,树叶婆娑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那双如同浸染着子夜中星光的眼睛,变得越发暗沉了起来。 “你这是在玩火。” 闻言,陈越阳一愣,忍不住心道: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啊。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抵住对方白瓷般的额头,然后抬了一下头,轻而易举地擦过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然后,他说:“老子就是喜欢玩儿火。” 说出这句话时,陈越阳忍不住痞痞地笑了一下,又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似乎刚刚品尝过什么美味似的。他天生红得张狂的唇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诱惑,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浸染上了一层氤氲的水光。 沈时苍眸色一沉,目光将他牢牢锁定,两道滚烫而热辣的视线与他清冷矜贵的气质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化学反应,不仅不显违和,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紧接着,陈越阳就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分别握住了他的肩膀,而下一秒,他整个人也被推到墙壁上。 陈越阳还没来得喊疼,就被堵住了嘴。 他被吻得有点发懵,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而抵在他肩膀上的那双手,竟然该死的有力,让他完全无法挣脱。 很难让人相信,那两片亲起来又软又凉的唇瓣,在这个狂风暴雨般的深吻中,也渐渐变得滚烫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直到日上三竿,陈越阳才幽幽地转醒。 他揉了揉有些懵圈的脑袋,眯着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又习惯性地打了个哈欠。 意识半梦半醒之际,陈越阳慢慢地回忆着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好像是因为亲得太狠了,所以有些擦枪走火。沈时苍带着他去了最近的酒店,高考结束之后的当晚就开房什么的……虽然陈越阳是个不良少年,但是也觉得有点过分。 更有些无语的是,好像有些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因为,昨晚擦枪走火的只有他一个人。 陈越阳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一头栽回枕头上。虽说自己的生理问题愉快地解决过了,但是沈时苍就像个镀了金身的神仙,一点都没反应。 至少,沈时苍没让他帮忙。 这人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还是……? 想到沈时苍那张高岭之花般的脸,陈越阳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有性冷淡这个毛病,也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就在他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的时候,陈越阳突然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打开一看,居然有十多个未接来电。 有连与兴的、关哲的、卢记平的、陶一然的、宋明延的、还有明月的。 他逐一给这些人回复了简讯,报了个平安,然后又给连与兴回了电话,准备交流一下心得。 电话一接通,连与兴就是一顿脏话,大意是他“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娶了媳妇忘了兄弟”等等等等。 陈越阳一一应下,又被他吐槽了好一阵,连与兴这才消了气,最终才进入正题。 连与兴问他:“你昨晚还行吧?没秒吧?不过秒了也没事儿,他喝多了肯定不记得,以后可别忘了维持男人雄风啊。” 陈越阳听了他的话,有点茫然,然后反问他:“什么就秒了啊?他昨晚很快就酒醒了。” 连与兴:“啊?你们没做啊?” 陈越阳:…… 陈越阳:“不算……做了吧。” 他磕磕绊绊地憋了道:“他不让我碰,而且我看他也没升旗仪式,就……” 连与兴被气笑了:“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俩了,现在都快中午十二点了,折腾一宿,你告诉我你俩昨晚就是盖棉被纯睡觉?” 陈越阳刚想反驳些什么,就听见锁舌下压的声音,估计是沈时苍要进来了。 他匆忙地说“挂了挂了”,然后迅速挂断了连与兴的电话,又疯狂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企图表现出一副刚刚睡醒之后的模样。 沈时苍拎着早餐进了屋,就看到陈越阳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明明眼神发亮却硬生生装出来的睡眼惺忪的模样。 沈时苍没说什么,只是将小桌板立起来,将早餐放在上面。 陈越阳看了一眼,刚醒过来也没什么食欲,索性不再理那些食物,连吃的带小桌板全都推到一边。 他扭头看着沈时苍,突然想起昨晚发生那些事情之前的一件事,然后问他:“我问你个事儿啊。” 沈时苍:“嗯。” 陈越阳挠了挠后脑,然后看着他说:“你那个小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啊?我听明月说你一直都锁在学校,昨晚又那么着急地去拿……”他声音越来越沉,有一种发现了对方软肋的感觉,然后贼兮兮地笑着问他,“不会是什么初恋对象或者前女友之类的相关东西吧?” 虽说沈时苍在高中没谈过女朋友,但陈越阳初中的时候又不认识他,万一初中的时候谈过…… 想到这里,他内心还有点小郁闷。 那个箱子上的锁看起来又精致又复杂,一看就是被人用心珍藏的东西。 算了算了,他是个男人,不能那么小心眼,就算沈时苍以前有什么,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作为他的现任男朋友,自己应该大度一些才行。 陈越阳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沈时苍却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问他:“你想看?” “嗯……还行吧,”陈越阳违心地说,“你要是不想拿出来就算了,反正以后你人都是我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值得一提。” 沈时苍说:“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东西。” 听到他这样说,陈越阳更不高兴了。 就在他想要冲上去拽着沈时苍的领子大吼“从昨晚开始你就是老子的人了除了老子之外别人的东西都不是重要的懂不懂!”的时候,沈时苍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陈越阳目送着他立刻酒店套间里的卧室,十几秒后,沈时苍就拎着那个箱子回来了。 他当着陈越阳的面,翻出钥匙,开了锁,然后将箱子打开,又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床上。 雪花般的纸片哗啦啦地从箱子里飞出来,全都掉在了被褥上。 沈时苍对他说:“自己看。” 陈越阳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沈时苍,又看了看床上的纸片,那些似乎不是单纯的白纸,而是一条又一条被细心叠好的纸条。 他随手拎起一个拆开来看,就瞧见那上面赫然是自己高一时写过的文字。 陈越阳不信邪地拆了好几个,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捏着那些小纸条,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时苍,问他:“你不是都给扔了么?”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沈时苍垂眸看他,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但是却一言不发。 “草,”陈越阳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问他,“你高一的时候就开始肖想老子了?啊?” 沈时苍:“……嗯。” 陈越阳:“服了服了,我真是服你了。” 他只是将这份若隐若现的感情憋了几天而已,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了。 再多憋一天,陈越阳都怀疑自己会憋疯。 而沈时苍这个人,居然忍了将近三年。 陈越阳忍不住问他:“那你干嘛不早说?还说把我传给你的纸条都扔了,你这人……真是,不行了,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他一边将那些纸条重新放进小箱子里,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而沈时苍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就像曾经单恋过的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样。只是看着,从不多言。 幸好,只是一千个日子而已。 如果是为了拥有现在的这一刻,而付出一千多个默默无言的日子,也算是赚到了。 …… 因为,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遇见你。 第五十一章后记 沈时苍第一次见到陈越阳,就觉得惊为天人。 他生着一双放在美人的脸上才不显突兀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全是夺人心魄的微光,可是,他的气质又是那般桀骜不驯,眉梢眼角带着一丝存在感十足的痞气,再加上他的穿着打扮都极为出挑,就显得整个人都凶得不行。 明明是一张天生的美人脸,却一点都不显得女气,反而在凶和美这两个极端之间,寻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这就让他整个人具备了一种魔力,无论在多么复杂的环境里,都能瞬间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 比如,在奢华无比的宴会开场之前,衣香鬓影在小花园的门口进进出出时,沈时苍也在角落里一眼就瞧见了他。 在这个全场都是西装或是晚礼服的场合,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休闲装,亮红色的外套袖子被提到手肘处,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臂,而手腕上,赫然是一款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下一秒,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陈越阳!老子跟你说过什么,怎么还穿着这么一身不三不四的衣服过来?!”中年男人扇了他一巴掌之后,粗声粗气地骂着他。 沈时苍的心脏忍不住停了一拍,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暴躁的男人,哪怕是刘成海对沈月玫动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吓人。 南方人大多温声细语,很少像一个杯点燃的炮仗似的,瞬间就炸开。 沈时苍本以为,那个少年会被这雷霆般的暴怒吓得不行,却不料,那人慢慢地正回自己被扇歪了的脸,然后以一种更暴躁的态度吼了回去:“那我就去不三不四的地方来配这身衣服!” 说完,他也不理会身后暴跳如雷的男人,转身就骑上了那辆涂了宝蓝色车漆的宝马双r,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近极远,渐渐地离开了沈时苍的视线。 这一年,沈时苍还不到十五岁,他孤身一人来到北京。在两个月之后,他就要进入市一中念书。而他的母亲,也在前些天转进了北京的医院。 这一年,沈时苍的生命是灰色的。 直到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灰色的生命色调里,重新注入了一针彩虹色的强心剂。 沈时苍本以为这只是一面之缘,却不料在两个月后,他在新班级里又遇见了陈越阳。 他还是带着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整个人锐利得像一柄开了锋的利刃,不由分说地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沈时苍原本就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于是就这样,两个人成为了同桌。 他像一团烈焰,不仅照亮了他浅灰色的人生,也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那是一种来自亲人之外的温暖,没有了血缘关系作为纽带,这种感觉更加奇妙。 虽然陈越阳有时确实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让沈时苍非常头疼。 但是,陈越阳会在自习课时,将脸枕在漫画书上,然后侧头盯着他看,一看就是好几分钟。 沈时苍努力做到目不斜视,但他笔下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却出卖了他紧张的心情。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沈时苍啊。”陈越阳叫了他一声。 这人说话时就喜欢把尾音拉长一些,但却不显得拖拉,反而有一种慵懒的俏皮感。 他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仍然在卷子上写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公式。 但是,陈越阳却并没有因为对方没有看他,而闭上嘴,反倒是继续把话说了出去。 他说:“你就不能笑一笑嘛?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老冷着个棺材板儿脸,也太浪费了。” 沈时苍闻言,斜眸看了他一眼,就被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不皱眉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多情,很是勾人。 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好几秒,沈时苍才回过神来,他慌忙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的卷子。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传纸条这件事。 每天自习课上都换着花样给他传小纸条,沈时苍最开始的几次还会打开看,后来连拆都不拆了。索性一直都扔在桌子上不管,而陈越阳下课离开之后,他又悄悄地收起来。 沈时苍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感受到了生命里最寒冷的温度。 他身披一身风雪,匆忙赶到医院时,沈月玫已经不在了。 无数的回忆在这一瞬间纷涌而至,那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时苍以前只是听人说过,北方的冬天很冷,冷到冰雪数月都不会消融,但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感觉到了透彻心扉的寒意。 他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学校,靠着主席台看着深色的天幕,突然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直到他看到了被皮带抽得遍体鳞伤的陈越阳。 这人似乎永远都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乐观模样,哪怕现在疼得龇牙咧嘴,眉宇间那股不服输的桀骜也从未消失。 他听着对方絮絮叨叨了一阵子,才知道他的叔叔和哥哥已经不在了。 沈时苍想,如果现在还是古代,这人可能就像金庸笔下的神雕侠杨过——哪怕断了一条胳膊,也能重新站起来。 而这一次他也想试着站起来,所以,沈时苍选择离家出走。 他拉黑了沈家所有人,无论沈家的人亲自来找他,还是派人来找他,他都一概置之不理。 以此为契机,沈时苍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了陈越阳。 陈越阳上课玩手机时,他忍不住看他;陈越阳上课看漫画时,他忍不住看他;就连陈越阳自习课上趴桌子睡觉时,沈时苍依然忍不住去看他。 默默地注视着他,渐渐地成为了沈时苍生命中一个最重要的习惯。 后来,沈时苍甚至去看他打球,看得多了,他竟然也渐渐学会了篮球,只是所有篮球技巧,都可以说是陈越阳的复刻版。因为,每一个动作都如同镜面一样,分毫不差。 但是,沈时苍觉得,只有这些根本不够。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更加隐蔽且高效率的办法。 他凭借着出色的计算机技术,入侵了学校的内网,单独开辟了一个只有学生用户才能进入的匿名子论坛。 本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太顺利,却不料学生们对长辈和学校的叛逆性竟然及其统一,这么多年来,升学又毕业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人,这个子论坛竟然一直都安然无恙地存在着,没有被任何校领导发现。 而沈时苍开辟这个匿名论坛的最初目的,就是披着匿名的外衣,去询问学校里的其他人,因为他想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陈越阳是什么样子的。 这种想要知道对方全部的想法,如同侵入了计算机系统的病毒,让他越陷越深,沉迷到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地步。 因为心里放了一个这样难以启齿的秘密,沈时苍平日里也就表现得对陈越阳比以往更能容忍了。无论他对自己开了什么样的玩笑,说了多么出格的话,沈时苍也没有反驳过什么。 他知道对方的撩拨都是无心之举,所以没办法给予什么回应,但是,陈越阳越是这样无心的撩,沈时苍就越觉得不高兴——似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心上。 直到陈越阳实在是玩儿得太过分了,沈时苍忍无可忍。 但是在这之后,面临着文理科分班的问题,沈时苍偶然间听到陈越阳准备学文的消息,顿时如坠冰窖。 而陈越阳选择文科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化学方程式——这种英文不像英文的鬼画符他最讨厌了。 既然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沈时苍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对方,毕竟,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离得这么近了。 只是,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被那一棍子彻底闷了回去。 学校后门的那场械斗,与其说是打断了他的一条胳膊,不如说是打碎了他的心。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伤好出院后,文理科已经分班完毕,两个人一个在a班,一个在12班,平时学校有什么活动都是离得最远的,似乎已经再也没有了交集,而这种毫无交集的状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 就在这样的状况过了一年之后,沈时苍已经接受了这样不咸不淡的结局,但是,意外在这时发生了。 高三伊始,他们两个人,因为一场意外导致灵魂互换,所以,搬进了同一间寝室。 第二天一早,沈时苍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就觉得非常不真实。 同住在一个房间里的感觉非常奇妙,似乎比同桌时更加让人无法自拔。 而他这种内敛性格的人,一贯是习惯苦着自己的,他很害怕自己会一时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是陈越阳这个人,就像是忘记了高一时的那件事似的,仍旧是每天对着他嬉皮笑脸。 沈时苍差一点就瞒不住了。 因为,在沈家那次,沈时望喝多了耍酒疯,非要玩捉迷藏。 那时他们两个人都藏在窗帘后面,距离很近很近。这似乎是沈时苍第一次和他距离这样近,而且还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自己的体质他再了解不过了,沈家两兄弟的自控力都强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简而言之,就是禁欲得不像个活人。如果换成是他自己的身体,肯定不会出现那样尴尬的意外,但是,那时他是在陈越阳的身体里…… 陈越阳的体质和正常人差不多,除了他的瞬时爆发力有着巨大的优势之外,就是一个身体素质非常好的少年。当然,有些冲动也是少年人应该有的。 所以,沈时苍很难堪地起了那种反应。 那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灼热感,因为心中埋藏得极深的那份感情,在这一刻倾数爆发出来,一种无法抗拒的热意从最深处传递到了四肢百骸,热得他头皮发麻。 他飞速跑进了浴室,打开了花洒,刺骨的冷水撒在身上,但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灼热感却那么难消。 特别是他听到陈越阳在浴室外面的喊声,整个人都像着了魔一样,越来越热。 他忘记了自己冲了多久的凉水,才让那种灼热与冲动变得不那么明显,身体开始慢慢恢复平静,而他的心情,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总之,这件事让沈时苍一直以来的防线全面崩塌,以至于在这之后,沈时苍都不敢离陈越阳太近,深怕重蹈覆辙。 在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沈时苍对陈越阳的了解深度,迅速从180度扩展到了360度。可是他越了解陈越阳,有些话就越不敢说。 因为,陈越阳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外向活泼,无意识的撩拨别人已经成为了他的被动技能,无论是对着谁,陈越阳都是这样,开起玩笑来毫不尴尬。 而他的心底又藏着那样一个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就越发觉得踌躇。 尽管陈越阳帮了他那么多的忙,无论是学生会,还是沈家,陈越阳都帮他把那群人摆得明明白白的,但是沈时苍依然不敢多想一些奢望中的事情。 因为,陈越阳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虽然他是不良,但是在学校里的威望颇高,就在他随时都会去帮明月的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他本质上就是个很热心的开朗少年。 后来陈越阳顶着他的壳子进了学生会,虽然偶尔会给尹松野下不来台,但对方真的有什么难处时,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更不要说后来还与他关系颇好的陶一然,还有他在12班的那些哥们儿们了。 当然,最让沈时苍觉得无法忍受的人,还是连与兴。 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沈时苍第一次见到连与兴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不行。 他自觉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陈越阳和陶一然、关哲等人呆在一起时,沈时苍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听到陈越阳单独约了连与兴,沈时苍就气得不行。 这种生气,哪怕在撞破了明月对陈越阳表白时,还要严重。 再后来,他们终于换回了各自的身体。 沈时苍本以为这个意外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之后,陈越阳就会离开401,也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陈越阳留下来了。 于是他忍不住去试探对方的心情,直到他在匿名论坛里看到了那个帖子。 那是一个非常眼熟的帖子,无论是语气还是描述出来的事情,都非常眼熟,就像刚刚发生在身边一样。 沈时苍打开了网页源代码,查到了发布那个帖子的ip,果然,发帖人就是陈越阳。 但是当沈时苍看到陈越阳写给明月的回复内容之后,刚刚变得热起来的心脏,又凉了下去——他果然只是想试探,并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 虽然现代社会给了这个小众群体一定的尊重和理解,但这并不代表,这条路是一条好走的路。既然对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就没有理由把他带上这样一条充满了荆棘与坎坷的道路。 那些阴暗面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陈越阳一定要一直活在阳光下才行。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把稍稍外泄的情绪逐一收好,不再让人看出端倪。 直到陈越阳一个直球打了过来。 他从来没有想到,还会有柳暗花明的这一天。 而在柳暗花明之后,陈越阳看到了他藏了数年的纸条,才知道这份迟到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感情,有多么沉重、多么深刻。 陈越阳忍不住问他:“沈时苍啊,你就没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跟踪狂?” 他本来不想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沈时苍,只是,他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中,沈时苍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而这一次,沈时苍难得没有吝啬语言,简明扼要地把曾经的事情,逐一告诉了他。 只是,陈越阳听到这些事情之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人虽然天生一张仙里仙气儿的脸蛋,整个人都高冷得恍若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做出来的事情,这么……一言难尽呢? 陈越阳以为自己平时对他做的那些事,就够过分的了,没想到这家伙暗戳戳地干了那么多更过分的事情。 对此,沈时苍表示:“我从来没有跟踪过你。” 陈越阳被他气笑了:“是,你是从来都没跟踪过我,可你直接在我手机里安了跟踪插件,老子去哪儿了你电脑一搜就能瞧见。我说当初我落水那次,还有被程明玺那孙子绑了那次,你都那么快就出现,原来是开挂了啊。” 沈时苍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还‘嗯’?!‘嗯’什么啊!沈时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陈越阳忍不住调侃道,“你说你白长了这么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怎么做出来的事儿都这么下流呢。” 听到最后那个词,沈时苍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越阳也觉得自己用词有些过火,于是连忙解释道:“你别生气啊,我这人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真心那么想你的……嗯,反正我比你下流多了,这总行了吧?” 说完,陈越阳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就想到了前阵子在酒店里没有做完的那件事。 总觉得,两个人也交往一段时间了,总是悬着也不像回事儿。 于是,陈越阳问他:“帅哥约吗?晚上不回家的那种。” 第五十二章番外.兴然 陆炳遥觉得,如果狐狸精会说话的话,那ta肯定是个台湾腔。 作为从穿开裆裤起就跟着连与兴各种混的老铁,陆炳遥和连与兴虽然不是“情比金坚”的三世怨侣,也是货真价实的可以为了对方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在哈尔滨叱咤风云好多年的社会我连哥,一离开东北没几天,就被一个台北来的狐狸精迷得找不着北。 这他妈是要成了个废人啊。陆炳遥这样想着。 对于陆炳遥来说,这就是一个烽火戏诸侯的忧伤故事。 对于连与兴来说,这就是一个别人出柜我砸柜的励志故事。 而对于陶一然来说……这大概是一个该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霸总还是个土味霸总。 因为,连与兴他们家是开洗澡堂子的呀ヽ(°▽°)ノ …… 陶一然第一次见到连与兴的时候,就觉得这人非常搞笑。 别人来篮球场加油助威,不是带着运动会专用的拍手塑料夹,就是拎着一大袋子零食安静地做一个吃瓜群众。 但是连与兴很特别,他拎了根铁棒子就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打场棒球赛。 要说不良少年这个群体,陶一然平日里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市一中里有陈越阳这么个不良典范。 陶一然最开始对不良少年这类人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自从陈越阳开始和沈时苍形影不离之后,陶一然也就和陈越阳客观上地离得近了许多。 他渐渐发现,其实陈越阳这个不良少年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吓人。不仅礼貌安静,而且工作能力非常强悍,丝毫不逊色于他们引以为傲的学生会会长沈时苍。 当然,陶一然不知道的是,那时的陈越阳的壳子之下,还真就是沈时苍本人的灵魂。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但这并不妨碍陶一然在内心深处,对不良少年这一概念有了重新的定位。他开始觉得,这类人也是很可爱的嘛。 所以,当他遇见连与兴这么搞笑的人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去离他近一些,因为——这人看起来比陈越阳还搞笑——至少,从口音上来说,他就比陈越阳搞笑。 也是因为篮球赛的这件事,陶一然和连与兴就算熟了起来。 陶一然平时从来都不会翘课,也不会翘晚自习,但是在认识了连与兴之后,这些曾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全部都变成了现实。 他在教室里的座位是靠窗的,而他的班级又在一楼,某天晚自习,陶一然就听到有人敲窗户。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教室里灯光明亮,很难看清外面是什么样的景色,但是下一秒,陶一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面。 那人的头发被剪成短短的板寸,剑眉凤眸,双手撑在窗子上,肩膀就显得特别宽,似乎隔着一层玻璃,都能把他抱在怀里。 连与兴看到他抬起头之后,就往旁边撇了撇头,示意他出来说话。 但是这时候刚好是晚自习,陶一然根本就没想过翘自习这种事。 他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柳叶一样细长的眉忍不住微微皱起,一副为难又不敢的模样。 虽然……他内心深处确实有点想试试翘晚自习是一种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翘过,又总是听别人说翘课之后会去哪里哪里玩儿,遇见了什么什么样的人。 《我的少女时代》中的男主角曾经对女主角说过:“没穿过高中制服翘一次课,长大才会后悔。” 这种带了一点点小坏的叛逆和嚣张,恰好是那些平凡而乖顺的孩子们最期盼的事情。 他们会时常想象,自己做出这些事情之后会如何如何,但是却永远都不敢踏出这样的一步。 但是这一次,陶一然却踏出了这一步。 因为,他看到窗外那个高大的男生,竟然举起了一根棒球棍,对着教室的玻璃开始比划着,一副“没人拦着我就要砸了”的样子。 陶一然一看这状况,当即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来,撞得桌子往前一顶,和前桌的椅子背磕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极有存在感的响声,以至于全班同学都扭过头来看他,就连在讲台上玩手机的班主任也望了过来。 陶一然看着一脸疑惑的班主任,然后弱弱地举起了手,并说道:“老、老师……我想上厕所。” 老师似乎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 陶一然顿时如蒙大赦,扔下手里的水性笔,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他这一跑,就再也没回来。 陶一然跑到窗子下面时,连与兴扛着根棒球棍,叼着根中华烟抽得正嗨,整个周身烟雾缭绕,带了丝微微颓废的帅气。 瞧见陶一然跑了出来,连与兴掐灭了那根烟,然后将烟头扔进了花坛旁边的垃圾桶里,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烟头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和篮球场上的三分球一样帅得掉渣。 “你、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呀?”陶一然问他。 连与兴顿了顿,想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没事儿就不能叫你出来?” 陶一然:“可是我在上晚自习……” 连与兴:“你要是想学习就回去呗。” 陶一然:…… 陶一然:“可我已经出来了!”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个人怎么想的,明明是连与兴拎着根棒子,一副“你不出来老子就把玻璃砸了”的表情。但是等他真的出来了,这个人又不说到底有什么事。 直到好多好多年之后,陶一然已经和连与兴一起生活了很久,台湾腔和东北腔终于在相互影响之下,各自坚挺无能之后,陶一然才明白,这人现如今的所作所为,用两个字的方言就可以充分概况,那就是:撩骚。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撩闲。 但是现在的陶一然还不知道这个东北方言,所以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适合吐槽的话,来对连与兴说。 连与兴扛着棒球棍,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要不然你跟我去打球?” 一听到“打球”这两个字,陶一然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又连连摆手,说:“我不会打篮球的,而且那个球太大了,我玩不开。” 说完,连与兴不由分说地扯过了他的手腕。 他将自己宽大的手掌与对方的柔软白皙的手重叠在一起,果不其然,对方的指尖刚好触碰到他的第二个指节,比他的手小了不止一圈儿。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是玩儿不开,”连与兴点了点头,并对他说,“我估计你单手都拿不住球。” 陶一然有点生气:“不要这样看不起人好么!篮球那么大,谁能单手抓住不掉嘛!” 连与兴:“你等着。” 三分钟后,连与兴单手抓着一只篮球回来了。 对于陶一然来说过大的篮球,被对方牢牢地单手抓住,甚至连与兴还不满足于此,又翻起手腕,那个篮球就在他的手腕、手心、手背和指尖来回翻滚,看得人眼花缭乱。 陶一然忍不住感慨:“哇,你好厉害喔。” 他这个人其实有点天然的属性,想到什么通常直接就说了,特别是对于别人的赞美,从来都不会吝啬表达,就像当初他可以直接大大方方地说出“我觉得陈越阳是个很好的人”,是一样的。 但是,对于连与兴这个人来说,这种天然系的直球杀伤力太大了。 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那种铁哥们儿之间的骚话批话,也习惯了来自对手的恐惧与臣服,唯独对陶一然这种源于内心深处的赞美非常缺失。 一直以来,连与兴对林志玲式的“加油加油加油”是非常不屑一顾的,但是听到陶一然的赞美之后,竟然诡异地觉得这种调调的彩虹屁竟然无比的香。 真的是见了鬼。 但是,连与兴暗地里还没美滋滋几秒,就听见陶一然又问他:“但是篮球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呀?” 连与兴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对他说:“找你们学校的学生借的。” 陶一然:“借的?” 随后,连与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两个惨笑着的、穿着市一中校服的少年,并朝那个方向喊道:“嘿哥们儿还你球!” 说完,他直接单手把球扔了过去。 而且还扔的及准,直接就砸进一个男生的怀里,那两个男生呆愣地看了看自己的球,然后吓得一溜烟地飞速跑了。 “他们好像有点害怕你诶。”陶一然说。 如果远处逃命似的飞奔的两个少年听到了陶一然的这句话,肯定会疯狂呐喊“不是有点害怕是贼他妈害怕啊啊啊啊啊”。 但是,连与兴却说:“可不嘛,谁让我长得这么凶。”说完,他还摆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无辜地耸了耸肩。 陶一然以为他不高兴了,于是安慰道:“没有啦,我觉得你长得很帅喔。” 连与兴:…… 连与兴:突然脸红.jpg 他又被这小家伙的直球撩得有点懵。 但是陶一然又没有说谎,他是真心觉得连与兴长得很帅。之所以让很多女生退避三舍,大概就是因为他的发型实在是太爷们儿了,不符合韩流风格的小姑娘审美而已。 可是这种板寸对于男生来说,看起来就很帅很潇洒,而且这个发型非常考验一个人的颜值——毕竟,一个人如果是真帅的话,就算是梳平头都帅。 连与兴对这种来自天然呆的赞美非常受用,于是准备带这个从来都没有翘过课的家伙感受一下翘课的世界。 于是,连与兴对他说:“我带你去打台球吧。” “诶?可以吗?”陶一然问他,“可是我不会诶,你的好朋友也不认识我,我怕他们嫌我烦怎么办……” 陶一然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虽然,他好久之前就想见识一下网吧酒吧球吧都是什么样子的了。 连与兴听到他这样说,也意识到了对方心里是想去的,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着我的面儿敢嫌这嫌那的人还没出生呢,我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去?” 他似乎已经开始隐隐期待着,对方笑逐颜开的模样。 而陶一然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那张软绵绵的包子脸瞬间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这样,陶一然开开心心地跟着连与兴去了台球厅。 这个台球厅似乎是连与兴的地盘,因为他们刚一进去,陶一然就听到端着鸡尾酒的服务生叫了连与兴一声“老板”。 整个场子里的光线很暗,但是五彩的灯光却闪得敬业,而且这里与其说是台球厅,不如说是夜店更为贴切。因为除了台球厅之外,也是个酒吧。 陶一然跟着连与兴,见到了他的许多朋友,这些人不是染着红毛就是染着黄毛,甚至还有人染着绿毛——好可怜喔,似乎感情生活不太顺利的样子。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7 他刚到没多久,那个红毛就开口了:“连哥,这谁呀?” “市一中的朋友,”连与兴揽过他的肩膀,把他从后面带了出来,对众人说道,“我告诉你们今儿个谁都不许吵架干仗啊,喝多了都麻溜儿的给老子滚出去,我这朋友是个好学生,别吓着他。特别是你,刘松田,”说完,他顿了顿,然后强调着说,“别让我在自己地盘上再看到赵朋轩那孙子,否则连你一起捆吧捆吧塞垃圾桶里。” 刘松田赔笑道:“连哥哪儿的话,我这不也是为了篮球队么,要是不考虑篮球队的成绩,我早不理他了,怎么可能让他来这里碍眼呢。” 听到这话,连与兴的脸色才稍微回暖了些。 然后,他就拽着陶一然去最角落里的台球桌玩儿去了。 而刘松田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旁的陆炳遥见状,从后面怼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问他:“瞅啥呢啊?” 刘松田说:“没什么,就感觉连哥这次带来的人……挺漂亮的嘛。” 柳眉杏目雪肤红唇,笑起来又带着阳光般的暖意,腰细腿长不说,声音也软绵绵的,除了头发短点、下面又带了个把,还真就找不出什么别的毛病了。 “老刘,我求求你别发骚了,”陆炳遥嫌弃地说,“你真他妈是单身久了,看到个眉清目秀的男的都能想歪?” 刘松田:…… 刘松田被他气笑了:“我去你妈的!陆炳遥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屎啊?老子女朋友照片你看到过吧,我至于吗我!还是你自己也有这种想法啊?” 陆炳遥连忙否认:“别别别,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喜欢那种穿超短裙配小靴子梳双马尾的日系萌妹。”说完,他顿了顿,又对刘松田说道,“不过讲道理,我觉得你那女朋友还真没连哥今儿带回来的小男生长得漂亮。” 刘松田:“陆炳遥,求求你别发骚了。” …… 与此同时,陶一然正抱着一根长长的台球杆,认认真真地看着连与兴给他做示范。 他以前从来都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或者是在小说电影中看到过,但是却没有真正握住一根台球杆,真正站在台球桌前,看着那颗白色的小球将五颜六色的小球撞进球袋里。 而俯身打着球的这个人,也比电影里的那些演员帅气多了。 连与兴的球技真的很好,并不是拍戏时刻意摆出来的模板动作,胳膊上每一寸肌肉的张弛,都和台球桌上那些小球的运动轨迹息息相关。他肩膀很宽,胳膊上的肌肉看起来就很结实有力,或许是因为经常穿着背心打篮球的缘故,从肩膀到手背都晒成了色调均衡的健康小麦色。 他三点一线盯着球杆、球和洞口时,上半身伏在台球桌之上,腰背直挺,下颚线和喉结连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种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下一秒,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球分别掉进了三个不同的球袋里。 简直完美得不行。 一杆完毕,连与兴才拎着球杆直起上半身,他歪了两下脖子,然后朝陶一然扬了扬下巴,痞痞地笑了笑,问他:“怎么样?帅吧?” 陶一然简直都要看呆了,连忙夸赞道:“帅帅帅!你可不可以教我呀!” 连与兴笑着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闻言,陶一然迅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然后甜甜地叫了他一声:“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连与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不良少年,他好像不太喜欢这种称呼。 于是,连与兴对他说:“我可是不良,老什么师啊。” 陶一然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连哥?” 这称呼连与兴经常听哥们儿们叫他,但是现在听着陶一然交出来,就觉得不是很舒服。总觉得这人值得更特别的称呼。 连与兴:“再换个。” 陶一然沉默了几秒钟,他实在想不到还要什么更好的称呼了,于是只能学着自家妈妈叫自己小名那样,又试着叫他:“……兴兴?” 连与兴:…… 兴什么兴啊!听起来和猩猩有什么区别?!(╯‵□′)╯︵┻━┻ 陶一然似乎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谐音听起来不太好,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他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兮兮地问他:“那你要我叫你什么嘛,你倒是直接说呀。” 听到他这样说,连与兴愣了一下。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大脑皮层中的记忆组织瞬间推送出了一波回忆。 那是刘松田带着刚交往没几天的女朋友,来这里跟大家伙一起打球时的记忆。 连与兴向来不喜欢这种小情侣之间腻腻歪歪的气氛,所以只是冷眼旁观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见陶一然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来,刘松田这个家伙在他的女朋友拜托他教打台球的时候,说过的那句批话。 当时,刘松田说:“宝贝儿你叫老公啊,叫老公我就教你。” 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连与兴简直被他骚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当时他就想:刘松田平时也是个挺正常的大老爷们儿,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恶心呢。 但是现在,他突然就回想起了这句话,而且,差一点就把这句话对面前这个人说出来了。 幸好他的嘴把门比较紧,在那句“叫老公”脱口而出之前,先一步闭紧了嘴巴,以至于憋得满脸通红。 连与兴觉得,自己可能是失心疯了。 他红着脸皱着眉,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朝陶一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粗声粗气地对他说:“随便你怎么叫吧,过来老子教你。” 闻言,陶一然又笑了。 他抱着台球杆小跑过去,又紧张又激动又期待地站在台球桌前,虔诚地抬起头看着连与兴,一脸求知欲旺盛的好奇表情。 连与兴对他说:“趴下,母球、目标球和球洞三点一线,先从入洞一个球开始练。” 听到他的话,陶一然立刻学着连与兴刚才的样子,俯下身去,对着白色的母球,试着寻找最容易进球的角度。 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初学者,姿势并不标准。 于是,连与兴忍不住对他说:“你这姿势不行啊,太不标准了。” 说完,他就非常自然地握住了对方白皙纤瘦的手腕,调整到了正常的弧度,又为了看陶一然找到的角度对不对,直接贴在了对方的后背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 不一会儿,陶一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连与兴……你下面那根东西顶到我了。” 第五十三章番外.兴然2 听到这句话,连与兴浑身一僵。 他触电般地松开了对方的手,然后迅速直起身来。 陶一然微微红了红脸,抱着台球杆也直起了身。虽说两个人都是男生,但是这种尴尬的事情真的遇见了,哪管同性还是异性,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连与兴在直起身的一瞬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再一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好像并没有升旗仪式啊。 都怪他刚才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对方身上又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儿,搞得他心猿意马,这才慌慌张张地退开。 而陶一然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尴尬的事情。 他抱着台球杆,忍不住视线下移,小心翼翼地将面前这个高大的男生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就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升旗仪式。 发现这个事实之后,陶一然的脸更红了。 他居然冤枉了别人这种事情! ……虽然他刚才的感觉确实有点清晰。 “对、对不起……”陶一然垂眸,内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细语地说,“我不是故意冤枉你的,但是我刚才真的……”他真的感觉到了啊!难道升旗仪式还可以一秒降旗吗?这不科学啊! 虽然陶一然内心忍不住吐槽控诉,但事实就是,连与兴现在并没有支帐篷。 看到他羞得都快钻地板下面去了,连与兴连忙说道:“没事儿,可能刚才咱俩离得太近了吧。” 连与兴并没有多追究的意思,反而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他说:“你快自己练一下试试。” 陶一然:“……嗯!” 就这样,这件事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陶一然重新投入进了认真学习台球的状态中,而连与兴则有些莫名其妙地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翘着腿看他。 连与兴在看到陶一然的时候,就觉得人和人还真就是不一样。 他从小就混,打架斗殴认识了一帮对手和兄弟,全都是一堆糙汉子,而他平时在学校里,大多数的时间也都是泡在篮球场里,要不然就是打比赛,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也都是一群糙汉子。 他长得不能说是凶,但那种极富攻击性的锐利感却特别强烈,再加上他那货真价实的不良身份和不良气质,总是让许多人退避三舍。所以,连与兴活了十多年,别说是女朋友了,就连一个正儿八经上课背书的兄弟都没有。 而最开始,他对这种循规蹈矩的人并不感兴趣,甚至是对这些“娘了吧唧”的好学生,是有些不屑的。在他看来,真男人就应该用拳头说话,虽然这种想法过于幼稚且偏执,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也算是需要经历的人生阶段。 但是,当他看到陶一然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曾经那种“学习好多个屁啊也就那帮闲得没事儿的老师主任才会喜欢这种垃圾”的心情,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特么的这人也太可爱了吧”的感受。 这个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软绵绵的气质的少年,又乖又漂亮,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想要好好呵护着的念头。 纤瘦的腰,细长的腿,翻上去的衬衫袖子下,是一截白皙的小臂,皮肤白得清澈通透,就连手肘处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这是连与兴第一次见到生得这么精致的男生,甚至超过了他记忆中的大多数女生。 连与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养眼了——尽管对方的球技依然糟糕得不行。 但是,就在他看得正爽,而且刚想摸根烟出来吸一口的时候,陆炳遥就跑过来了。 “连哥!连哥!”陆炳遥一脸慌张,他甚至没站稳,直接撞在了台球桌让,搞得陶一然握着球杆的手一抖,直接就怼在了红色的球上,整张桌子上面的彩球乱七八糟地相互撞击着。 眼睛吃着冰淇淋吃得正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打断,连与兴自然心情不好。 于是,他一巴掌拍在陆炳遥的脖子上,生气地问他:“你蹄子上踩西瓜皮了啊?站都站不稳,咋地了?” 陆炳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是五中那群孙子,带了一伙社会人来店里闹事儿了!” 五中的属性跟市一中和实验中学截然不同,一中和实验都是市一级的重点高中,虽说市一中有陈越阳这么个毒瘤,但一中的成绩却一直都是过硬的。至于实验中学……在连与兴转学过来之前,实验中学别提多太平了。 但是五中就不是这样了,五中每年能过重本分数线的学生都屈指可数,几乎一个巴掌都用不了就能数完,而学校里的学生也有很多都是混混,更是认识了一堆地头蛇,整个学校都乌烟瘴气的。 似乎是因为这群人的家世比不了陈越阳,所以一直都没能把市一中如何,但连与兴转学过来之后,也和这群茬子撞上了。连与兴的脾气有时候比陈越阳还暴躁,自然谁也不肯惯着,各种正值肯定也少不了。他们来闹事,也不算出乎连与兴的意料,只不过…… 想到今天还有陶一然在场,连与兴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如果可以避免的话,他真的不希望陶一然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到这里,连与兴皱着眉对陆炳遥说:“我出去看看。” 但是,他刚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的人问他:“你要去哪里呀?” 闻言,连与兴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对他说道:“有点事儿,你自己在这里先玩,一会儿我就回来。” 听到他这样说,陶一然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连与兴这才放心下来。 随后,他就和陆炳遥一起离开,去了最热闹的酒吧吧台处。 这家夜店非常年轻化,没有那些看起来就很不和谐的包厢套房,而是分成了两个大厅,一边霓虹四射、灯红酒绿,是个装潢相当新潮的酒吧,而另一边则是台球厅,中间被层层叠叠的屏风隔着,似通非通,颇有几分中国古代园林设计的格调。 五中那群人刚好在酒吧的那一边闹事,连与兴赶到的时候,酒吧吧台后面放着洋酒的壁橱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花花绿绿的洋酒玻璃杯碎片撒了一地,宾客四散逃离,整个酒吧里只剩下了几个工作人员和五中的那群人,而穆喜和刘松田早就被这群人干翻在地,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 五中为首的那个人是个光头,头上还有一截四五厘米长的刀疤,眼神凶恶,满脸横肉,看起来颇为吓人。 这人连与兴认识,似乎是北五环附近一带比较有名的混混,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北京土著势力,看来五中这次找来的帮手,至少有个混得挺响的名号,叫做“疤爷”。虽说这名字的品味又土又奇葩,但也不算是个杂鱼。 光头扛着根铁棒子,朝连与兴抬了抬下巴,问他:“你就是连与兴?” 连与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穆喜和刘松田,又看了看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店面,冷笑一声,回道:“是你爷爷我。” 光头被他噎了一句,气得不行:“我看你是想找死!” 连与兴虽然气得不行,但他还是考虑到陶一然在这里,于是强忍着怒气,对他说道:“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赶紧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光头说:“呦?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我今儿可是带了十几号人来,你以为你是史泰龙吗?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这人虽然是第一次跟连与兴打交道,但来之前已经听自己的兄弟说过,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气。所以,听见对方这句说得上是“退步”的话,不免有些诧异。 但是这诧异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纤瘦漂亮的男生,从吧台后面的屏风里缓缓探出头来。 疤爷这人吧,三教九流哪里都混,所以,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一个人平时接触到的龌龊事情多了,就难免将所有的事情都往龌龊的方向联想。 于是,他笑眯眯地对连与兴说:“怎么?不想让新包的小情儿吓着?” 听到这句话,连与兴一僵。 随后,他顺着面前这个光头男人的猥琐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一脸茫然地趴在屏风旁边,探出小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望过来的陶一然。 “再瞎看老子把你戳瞎了。”连与兴猛地扳住对方的肩膀,直接把人用大力往后推了几米。 那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对连与兴说:“我突然改主意了,听说你台球打得不错,不如我们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我马上带人离开,否则……” 连与兴挑眉:“否则怎样?” 光头继续说:“否则就让那小孩过来,给我一个爱好特殊的兄弟亲两口。” “你他妈找死?” “啧啧啧,这么认真的啊,”光头忍不住咂咂嘴,“那我不问你了,我问他。” 两个人正说着,陶一然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陶一然站在连与兴身后,对光头说:“是不是你输给连与兴之后,就不打架了,直接带人走?” 光头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呗,那你是同意了吗?刚才你都听到了?” 陶一然摇了摇头,对他说:“没听全,不过最后两句听到了,我答应你,你也要说话算数,输了台球之后带着所有人马上离开。” “不行,”连与兴打断了他的话,“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进来搅和,”说完这句话,他又望向了前面的光头,皱着眉说,“这种拿别人打赌的做法太恶心了,他又不是什么物件儿,凭什么被当做输赢的筹码。” 这时,陶一然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我没事的,你快答应他吧。” 连与兴:“你神经病啊?这事儿能随便答应吗?被男的亲你不觉得恶心?” 陶一然想了想,然后说:“被他们亲确实恶心啊,但是你打台球那么厉害,又不会输,我一点都不担心啦。” 说完,他还露出了一个微笑,带着阳光的味道,看得人心尖发痒。 连与兴看到他的笑脸之后,心里的火气瞬间就消了大半,只是担忧地说:“那也不行啊我觉得——”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陶一然打断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他们有这么多人,最好别动手了吧。” 连与兴一听,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毕竟,连与兴最开始就是担心真的动起手来,会连累到陶一然。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恶心接受了对方的提议,然后转身去了台球厅。 陶一然和陆炳遥跟在他的后门,一群人浩浩汤汤地离开了被砸得乱七八糟的舞厅。 比赛开始前,陶一然给连与兴打气:“要加油呀,你快些比完,就能快些送我回学校,今天耽搁的时间久了点,再晚的话,寝室就熄灯了。” 他是翘了晚自习出来的,出来时就很晚了,封寝的时间又早,如果不能在十点半之前回到学校,可能他就要无家可归了。 连与兴垂眸看着他,对方比自己矮上许多,自上而下的角度望过去,就能看到对方正扬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被这样一双眼睛带着殷切意味地看着,连与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然后问陶一然:“你会不会内个……加油三连?” 陶一然想了想,然后问他:“是志玲姐姐的那种吗?” 连与兴:“……嗯。” 陶一然一愣,笑着吐槽他:“哇,你的品位也这么直男吗?这么说话超嗲欸,就算是台北人也很少会这么说。” 连与兴:“……哦。”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于是,连与兴拎着自己的台球杆,转身准备走,却不料,下一秒就被人拽住了手指。 那几根绵软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他的指尖,紧接着,连与兴就听到一个很小很小、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加油加油加油呀~”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连与兴:…… 连与兴红着耳根甩开他的手,轻咳了一声,然后说:“行了行了,我加油,赢不了就把命给你。” “噗,”陶一然被他逗笑了,“我才不要你的命,你好好活着,教我打球呀。” 说完,陶一然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陆炳遥的身边,朝他比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 等到比赛正式开始之后,陆炳遥忍不住小声问他:“大兄弟,你刚才跟我们连哥说啥了啊?” “没什么,”陶一然笑着说,“就是跟他说‘加油’而已。” 陆炳遥看着这张单纯得童叟无欺的脸,又问道:“只是这样而已?我看他刚才脸色都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了。” 陶一然对他说:“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比较容易害羞吧。” 陆炳遥:……啥?啥玩意儿? 看着陆炳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陶一然忍不住分析了起来:“我感觉他就是看着挺凶的,其实人很好,又比较容易害羞,每次我夸他,他都会不好意思。” 陆炳遥:“你……夸他啥了?” 陶一然:“其实也不算夸吧,都是在说实话而已,比如‘长得帅’、‘身材好’、‘腿长’、‘力气大’、‘东北话和普通话自由切换’之类的。” “口音能自由切换也算长处?”陆炳遥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马屁精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此,陶一然表示:“当然算啊,我就不会切换,你也不会。” 陆炳遥:“谁说的?我告诉你,我普通话老标准了!” 陶一然:“这还是东北话呀。” 毕竟,一个“老”字就暴露了全部。 陆炳遥:……再见。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看着连与兴和光头疤爷的比赛。 这光头既然敢提出来比赛,想必是对自己的台球技术非常有自信,但连与兴很明显更胜一筹,不到二十分钟,一盘比赛就结束了,连与兴获胜。 “诶嘿!怎么样啊大灯泡!我们连哥厉害吧!”陆炳遥率先蹿出去吹彩虹屁,“你这输得也算好看了,平时连哥跟我们打,连十分钟都用不了。” 连与兴对这种马屁充耳不闻,反倒是一脸平静地给台球杆的杆头打滑粉。 在十几个兄弟面前输了自认为稳赢不输的比赛,搁谁身上,都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光头自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连与兴这人一贯嚣张惯了,赢了比赛之后,更是不留情面:“输了就赶紧滚吧,老子看到你这丧家犬的样儿,都觉得碍眼。” 陶一然都开始放球杆,准备收拾收拾回学校了。 因为,在他这样的好学生的认知里,说话算数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但是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是说话不算数的。 “连与兴,你真以为老子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光头冷笑着说,“实话告诉你,今儿个我就是冲着你的胳膊来的,两条胳膊,不全都给你弄折了,老子都对不起自己混出来的这名儿!” 听到这句话,连与兴放下了台球杆,抬起头不屑地问他:“大灯泡,你记住你俩鼻孔下面的那个窟窿是嘴,说的是人话,不是放屁,能不能要点儿脸?” 话音刚落,光头就随手抄起一根铁棒,直接砸在了台球桌上。 下一秒,脆弱的台球桌就忧伤地被迫下岗。 光头:“都给我上,把这小子的胳膊拆了!” 第五十四章番外.兴然3 “砰”的一声枪响,被砸成几截的台球案上,就被打出来了一个枪眼。 绿色的台球桌案被子弹穿过,留下一个焦黑的小洞,让人看了之后就觉得头皮发麻。 连与兴握着手枪,垂眸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穆喜和刘松田,冷着声音说:“趴地上不嫌丢人呐,赶紧滚起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刘松田本来就被这声枪响弄得差点吓死,现在自然是连与兴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有枪,那群来找茬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看着两个人慢慢撤走。 随后,连与兴朝陶一然扬了扬下巴,对他说:“你还等什么呢,赶紧到我旁边儿来。” 听到他的话,陶一然连忙一路小跑,跑回了他的身后。他个子不高,人又瘦,躲在连与兴的身后,整个人都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那光头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惧意,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他顶多就算是个地头蛇。真刀见过,但真枪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声音有些抖:“连……连与兴!你这是要做什么?!” 连与兴收回手,吹了一下枪口上泛起的白烟,然后朝前迈了两步,逼得那群人节节后退。 连与兴说:“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不是说,要拆了我的胳膊么?来啊。” 他说话时嚣张地挑了下眉,唇畔浮出一丝冷笑的弧度。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在如此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面前,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生命流逝的恐惧。 陶一然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连与兴没有回头看他,因为现在的情势实在是太过紧张。 但是他却被这细微的小动作,猛然拽回到了一个安全的范畴之内。 连与兴用枪口怼了怼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肩膀,然后沉着一张脸,冰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下一秒,来找茬的社会混混全都没命似地往外跑。 连与兴难得脾气好,没有追出去,转而把枪塞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呼——”他叹了一口气,“吓死老子了。” 陶一然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胳膊,小声说:“我也要吓死了,你怎么还有枪啊,太吓人了。” 连与兴笑了笑,鼻尖蒙了一层薄薄的汗,对他说道:“其实就剩一发了。” 陶一然:“那刚才……?” 连与兴拆开弹夹,里面空空如也,然后他说:“早就是空的了。” …… 那天晚上,连与兴安排店里的人收拾残局,然后就亲自开车送陶一然回学校。 陶一然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刚才经历了那么吓人的事情,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还有些高兴。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也只是跟连与兴的关系很近而已,但是今晚却见识了对方更深一层的真面目,真真切切地了解到了连与兴更多的事情,这个认知让陶一然觉得非常开心。 人一旦开心得飞起,平时就连走路都像个兔子一样。 这话是尹松野说的。 因为,陶一然这段时间真的飘得不行。 “我求求你别跳了行不行?”尹松野郁闷地揉了揉脑壳,吐槽道,“这都快入冬了,你就算是兔子也该絮窝了吧,蹦跶什么啊。” 陶一然笑眯眯地说:“高兴嘛。” 尹松野说:“别高兴了,帮我把这个月的社团支出表送给主任。” 陶一然平时就是个好说话的性格,这几天他心情好,就算尹松野想偷懒,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帮忙。 于是,他穿好外套,抱着一摞文件离开了学生会的活动教室。 等他送完了东西,路过学校的后门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似乎跟市一中其他的学生起了争执。 那两个人陶一然都很认识,一个是连与兴,另一个是卢记平。 他看到那两个人在校门口似乎情绪都不太好,于是有些担忧地走上前去,就听见卢记平又无奈又暴躁地说:“老大都拒绝你好几次了,你这人咋就不死心?” 连与兴:“你就问一下,能累死你啊?” 卢记平:“嘿我这小暴脾气还不行了呢,你牛啥啊你牛!”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陶一然眼看着这俩人都快打起来了,连忙跑了两步,跑到两个人面前,制止了这场即将上演的恶斗。 卢记平一看到陶一然,眉心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情况?沈时苍那边的人怎么也要搅进来?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陶一然开口了:“你们不要吵啦,陈越阳现在和我们会长住在一个寝室,我帮着去问一声就好了,连与兴,你是不是要找陈越阳?” 连与兴点了点头。 他前阵子和连与兴翘课出去玩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对方说起过,怎么约陈越阳也约不出来。连与兴是那种“我对不起你就一定要补偿你”的性格,他因为赵朋轩这件事情非常对不起陈越阳,所以心里一直都有个疙瘩解不开。 卢记平一听陶一然这话,立刻就说:“算了算了,我再去帮你问一遍,”然后,他强调着,“不过我跟你说啊,别抱太大希望。” 前阵子陈越阳一脸严肃地跟他说,以后连与兴的事情都不要再找他了,卢记平发誓,他和陈越阳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见到如此冷淡疏离的神色。 当然,卢记平根本不知道,那时候陈越阳的芯子,其实是习惯性高冷的沈时苍。 所以,当他本着“就多跑一趟也不会少块肉”的心态,又去了一趟401,找陈越阳说了一声。 卢记平想的是,陶一然和沈时苍关系好,而沈时苍最近又和自家老大关系好,所以他不太想让陶一然下不来台阶。 但是卢记平没想到的是,陈越阳这一次居然满口答应,并且还挺积极地跑出来找连与兴。 陶一然看到陈越阳出来的时候,心情非常好。 因为他察觉到,连与兴的心情变好了。 但是很快,陶一然就笑不出来了。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北方人喝酒之后这么吓人。 尤其是东北人。 太吓人了。 陶一然缩在桌子的最里面,委屈兮兮地看着烧烤桌上两个喝高了的大老爷们儿一边干杯,一边吹牛批,而他这个不会喝酒的人,只能窝在角落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扒大蒜。 他不明白,连与兴说的“在饭桌上不会喝酒的老妹儿就负责扒大蒜”这种狗屁道理是哪里来的。 而且这两个人都跟疯了一样,说话声大得吓人不说,还轮流往桌子底下钻,幸好这桌子上坐着的三个人都是男生,要不然真要被人怀疑是要看裙底了。 陶一然趁着两个人结伴上厕所的时候,眼泪汪汪地给沈时苍打了电话。 他觉得自家会长实在是个厉害的人,原来跟不良少年交朋友是一件这么心惊胆战的事情,而沈时苍居然还敢跟陈越阳睡在一个寝室里。 ……难道会长每天晚上都要扒大蒜吗? 陶一然猛地摇了摇头,企图把这个恐怖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毕竟,“沈时苍”和“扒大蒜”这六个字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 学生会会长不愧是学生会会长,没过多久就来拯救他了。 但是……会长,您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为什么要把连与兴留给他啊! 陶一然看着乘着出租车离开的沈时苍和陈越阳,顿觉悲从中来。 这时,他突然感受到肩膀上压过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重量,而一阵浓重的酒精味也侵袭过来。 连与兴醉醺醺地对他说:“走啊,泡澡去。” 陶一然:…… 他生了一双拿画笔的手,并不像连与兴那样强悍,一个拳头能应付两双手。所以陶一然直接放弃了挣扎,想着不就是泡澡吗,就当游泳好了。 然而,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北方大浴场文化的少年,一进大浴场就慌了。 “都要洗澡了你穿个裤衩子干啥啊,”连与兴皱着眉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赶紧脱了脱了。” 陶一然:“有、有人啊……” 有人为什么要逼他脱裤子啊!!! 陶一然的内心是无比崩溃的。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连与兴不解地反问道:“哪有人啊,今天包场啊。” 陶一然指着另一个穿着裤衩子的大爷说道:“还有他啊。” 连与兴:“那是搓澡的,你赶紧脱,给你磨叽的,就不能撒冷点儿?” 搓澡的大爷看到自家少东家带来的少年眼圈都红了,于是,十分有眼力见地飘走了,然后就去找隔壁修脚的大叔一起吃夜宵去了。 只留下连与兴和陶一然两个人,在更衣室里大眼瞪小眼。 但是,两个人也没瞪多久。 因为连与兴直接上手了。 三秒钟后,更衣室里传来了一阵强奸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连与兴你神经病啊!!!” …… 三十分钟后,连与兴顶着一张印着五根清晰指印的俊脸,坐在温度高达60摄氏度的汗蒸房里。 他的醉意,差不多被刚才那一巴掌抽醒了,再加上现在正喝着茶,酒以及醒得差不多了。 陶一然小心翼翼地给连与兴倒了杯刚泡好的毛尖,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后怕地看着这个面色不佳的人,目光扫过对方脸上被自己扇出来的巴掌印,又心疼又害怕。 陶一然:“你……你喝茶吧。” 怎么办,好像害怕的心情更多一点儿。 陶一然想哭。 连与兴看了他一眼,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茶杯,但是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他,一点都没移开过。 陶一然更想哭了。 这时,连与兴问他了:“我能问你个事儿不?” 他的五官属于那种攻击性很强的帅气,就算是带着询问的语气,也免不了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陶一然本来就因为扇了对方一耳光而心虚,所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连与兴顿了顿,然后又说:“你下面为什么也是粉色的?” 陶一然:…… 陶一然:??????? 陶一然气得手发抖,他强忍着把茶杯里的极品毛尖全都泼在对方脸上的冲动,然后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火龙浴里的温度高达60度,两个人都蒸的全身泛红,但陶一然现在觉得,他都要被连与兴气成100度了。 为什么会有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出这种问题啊?! 这人不要脸的吗?! 事实证明,这人还真就不要脸。 因为他又说了:“就……也没什么意思,以前没见过你这样的,有点好奇,”说完,他挠了挠后脑,然后继续说道,“你下面——唔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只白皙柔软的手堵住了。 陶一然气得眼眶发红,一副快要被他欺负哭了的表情,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羞耻感爆棚。 他绕过红木质地的小茶几,站在连与兴身前,比坐在大理石砖上的连与兴高出一大截,难得有着居高临下的视角。 陶一然咬了咬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再说话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脚踝被人绊了一下,惯性地倒进面前的人身上,下一秒,手腕被人掐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就被人按在滚烫的大理石砖上,而连与兴正单手撑在他的耳边,上下的视线彻底颠了过来。 连与兴垂眸,就看到那张红得不行的小脸,而那双眼睛也泛着雾气,明明是一张清纯至极的面孔,却硬生生流露出了几次诱惑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今天喝多了,”他沉着嗓子,开始为自己的流氓行径开脱,“你就当我耍酒疯吧。” 就在陶一然准备安慰自己“耍酒疯就耍酒疯吧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糕吗”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来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唇瓣上就覆上来了一个粗暴的力道,对方湿热的舌头长驱直入,搅得他嘴唇发麻,连呼吸都困难了。 被亲得失去意识之前,陶一然忍不住担心起了沈时苍。 他觉得,没准陈越阳也会耍流氓。 …… 有些事情就是差了这一层窗户纸。 亲过之后,窗户纸就破了。 跟内骚得要死但就是死活不表白的沈时苍不一样,连与兴这人本质上来讲也是个天然系——他想到什么基本上都会直接说。 所以他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怎么办老子亲了他”→“妈的老子怎么反而觉得心动了呢”→“真是操了老子不会是个基佬吧”→“他妈的好像还真成了基佬”→“行了那就赶紧告白吧”的思想转变。 过年之后,连与兴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就把陶一然约出来了。 然后连与兴就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我想和你一起断子绝孙”。 然后陶一然跑了。 其实,陶一然最开始是有点懵的,毕竟,第一次出柜总有自己静一静,做做心理准备和思想建树啥的。 但是他的出柜之路不太顺利。 陶一然和连与兴不一样,连与兴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连家二老儿女双全,好事成双,而且大儿子生的大孙子现在都能满地跑了,所以,两位老人在儿女们的劝说下,对于二儿子出柜这件事,也看得很开。 而陶一然这边,状况就比较严重。 陶一然的母亲早年离异,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儿子拉扯大,又对儿子抱着天大的指望,要不然也不可能坚持让他学油画这种钞票焚烧炉一样的专业。 学艺术的人一般都比较开放,这么多年过来,陶一然对于出柜这件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严重的,毕竟,跟他一起学画画的学生里,也有一些人不是异性恋,而且男女都有。 两代人截然不同的世界观,让陶一然的母亲一病不起,多年积攒下来的劳累和病症瞬间爆发出来,当晚就被气进了医院。 为了筹齐医药费,陶一然茂盛的头发掉了好几根。 最终,他在油画班上一个非常不靠谱的朋友的介绍下,去了星月夜。 结果遇见的第一桌客人里面,就有连与兴。 那时候陶一然觉得这世界真是该死的小。 后来,他借到了高利贷,但是却因为一个偶然,发现了高利贷背后的放款人就是连与兴。 平心而论,陶一然知道自己是喜欢连与兴的,只不过中间隔着母亲以死相逼这件事,让他每天都活得很痛苦。再加上他又欠下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的高利贷,陶一然就更觉得痛苦了。 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好像就是喜欢折腾,明明最开始就能坐收渔利的结果不要,非要折腾一圈才行。比如陶一然的母亲,就是这样。 她最开始不同意,进了一次医院之后,看到难过得瘦脱了型的儿子,突然就想明白了,就不以死相逼了,就同意儿子出柜了。 虽然是个人都想问她“你早干啥去了啊”这个灵魂质问,但如果不是真真正正切身体会到出柜这件事的无奈与悲凉,想必是无法理解的。 (后人瞎编)鲁迅曾经这样说过:这世界上本没有出柜,折腾的人多了,也就出柜了。 于是,两个人就光速结束了虐恋情深模式,开启疯狂撒糖模式。 第一个被甜得齁哭了的人是陆炳遥。 作为一个恐同深柜,陆炳遥对连与兴表示:“老子再也不要跟着你混了!哼!” 然后,穆喜笑嘻嘻地对他说:“老陆你冷静一点,我感觉嫂子长得挺漂亮的,你别是嫉妒老大找了这么漂亮的对象吧,嘻嘻嘻。” 陆炳遥:“我去你妈的!老子喜欢的是那种梳双马尾的日系萌妹,才不是陶一然这种下面带了个把的心机……咳、那啥呢!” 连与兴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他妈好好说话,再放屁老子削死你。” 陶一然小声劝他:“你们不要火气这么大啦,反正当初是我处理得不好,你的朋友生我的气,也是为了你好嘛。” 连与兴开始无脑护短:“谁说你处理得不好的?我觉得你处理得非常好,这种事情就需要给彼此一个冷静期,如果熬不过冷静期,分手也活该,你的做法非常正确、非常成熟。” 陆炳遥:…… 陆炳遥:“再见,老子走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但是并没有人去追他。 陆炳遥三步一回头,回了十多次,也没有人上来追他。 他凄凄惨惨戚戚地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准备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发泄一下,然而却在校门口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梳着双马尾穿着超短裙和小皮鞋的日系萌妹。 啊!这不就是!他的!真命天女!吗! 陆炳遥瞬间满血复活。 “大哥哥,你认识连与兴吗?”真命天女这样问他。 陆炳遥疯狂点头:“认识认识!小妹妹你找他干什么呀?哥哥也可以陪你玩儿的。” 真命天女眨了眨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棉花糖一样甜腻的声音对他说道:“我哥哥说要请他吃饭,但是他惧内,为了避嫌不敢自己来找他,所以就托我传话啦,你认识他的话,可以帮我带路么?” 陆炳遥:“好说好说。” …… 回到陈家之后,楚楚的脑壳就嗡嗡的疼。 他忍不住跟陈越阳抱怨:“为什么要找连与兴啊?那个人看起来好凶的喔,时苍哥哥让你离他远点,还是有道理的,而且他周围的人……” 陈越阳问他:“周围的人怎么了?小陶我看挺好的。” 楚楚不知道“小陶”是谁,但是他对今天围着他疯狂要微信号的男生印象非常深刻,于是吐槽道:“连与兴周围有个男生好变态喔,非要加我微信,我把手机藏裤裆里才躲过去了。” 陈越阳:……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变态”,还是应该吐槽“裤裆”。 陈越阳想了想觉得自己弟弟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于是试着问他:“那你以后找对象……” 楚楚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直男,不像你,搞不好就要被人压了,啧啧啧。” “谁说我被人压了啊?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哥我是那种被人压的人吗?明明被压的是沈时苍才对!……虽然还没到那一步,”陈越阳突然大声比比,“再说了你个成天穿裙子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有本事你约个妹子出去啊!” 楚楚:“约就约。” 说我,楚楚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对方就接通了。 楚楚:“歪?明月姐姐吗?我是小楚,你能不能陪我逛街呀?我想吃银座地铁口那家的手工巧克力了,上次我们吃过的那两种,好好吃喔。” 陈越阳:…… 不知道为什么,陈越阳突然就觉得又微妙又欣慰。 微妙自然不用多说,当然是纠结这俩人到底是百合还是异性恋;至于欣慰……不管怎么想,不管站在哪个人的角度,陈越阳都觉得挺欣慰的。 等到聚餐的时候,陈越阳把这件事跟连与兴吐槽了。 连与兴沉默了很久,然后把陆炳遥叫了过来。 他没头没尾地随便说了两句,就又把陆炳遥支走了。 陈越阳问他:“什么情况?” 连与兴摇了摇头,说:“没啥,反正就上次来找我那人……是你弟弟?” 陈越阳一脸“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真相”的表情,点了点头。 连与兴又说:“没事了,本来想做个好人,但是那人天天说我对象这这那那,我对象还不让我揍他,所以就让他一直这么悲催着吧。” 陈越阳笑了:“诶呦呦呦呦,你这护短护得挺厉害啊。” 连与兴:“那当然,这是作为一个攻的自我修养。” 陈越阳觉得这话在理,下意识点了点头,于是问他:“话说你怎么推倒小陶的啊?教教我呗,这他妈暑假都快结束了,天天就摸摸小脸揉揉小手亲亲小嘴的,都素得老子快发疯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8 连与兴:“啧啧啧,你这不行啊,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是这种幼儿园水平。” 陈越阳:“让你教我!不是让你嘲笑我!” “行吧行吧,”连与兴嫌弃地说,“你离我近点儿,我小声跟你说。” 然后,陈越阳凑了过去。 不远处,宛如一朵行走的高岭之花的沈时苍,端着一杯色泽艳丽的葡萄汁,看着凑得越来越近的两个人,眯了眯眼睛,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第五十五章番外.苍越1 沈时苍高考就算是考了个全市第一,也没去成清华北大,反倒是被沈时望直接送去了美国学计算机。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连与兴当即表示:“异地恋啊,你俩这是要凉凉。” 对此,陈越阳不以为意。 毕竟,沈时苍今年才刚满十八周岁,在陈越阳看来,这个比自己小上一岁多的男朋友,跟自己一比,可差得多了。 暑假的时候,陈越阳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考虑到自己是个非常有底线的人,不能像连与兴那样生冷不忌,所以终归还是没能对沈时苍下手。 如果说连与兴看到陶一然的时候,眼睛里写的是“可爱,想日”,那么陈越阳看到沈时苍的时候,目光中就难免多了一丝“这个可以日吗?这个能用来日吗?”的情绪。 因为,这就是小龙女属性自带的buff,让人觉得无从下手。 再加上对方暑假时还没成年,陈越阳就更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做个人,所以忍着没下手。 结果这一忍,就忍到大一的冬天,让他烦躁得抓心挠肝。 陈越阳坐在图书馆自习室的角落里,一脸烦躁地抓着一本绿色封皮的《微积分》高等数学教材,内心不由得怀疑人生:为什么学金融非要学数学? 倒不是说他学不会,只是高等数学的变态程度实在是令人发指,就算是能学得会的人,看到这些东西也脑壳疼。 关键是,陈越阳觉得学这些个破玩意儿对生活质量的提高屁用没有,也就沈时苍那种人钻研得刻苦努力。 陈越阳从高数想到了沈时苍,就觉得更闹心了。 他沉着脸色把《微积分》课本塞进书包里,然后单间挎着离开了自习室。 沈时苍已经三天没跟他说话了。 没错,三天。 沈时苍虽然不爱说话,发消息也是零星的几个字,但是去了美国之后,早晚都会给他发一条消息。 而这三天,都没有发。 陈越阳白天也给他发过两次消息,对方也没有回。 这时他就突然想起来连与兴的话了。 异地恋啊,你俩这是要凉凉。 陈越阳内心:我凉你mlgb。 虽说心里存着的是国骂,但陈越阳实际上确实无比心虚的。 妈的,早知道暑假的时候直接下手了,这要是分了也太亏了,连睡都没睡过。 陈越阳内心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冰冷的想法,随即,他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是太渣了,简直跟“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的人渣没什么两样。 于是,他疯狂甩了两下头,努力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去。 但是他内心还是忧伤的。 他那仙气凛然盘靓条顺的男朋友啊,别说吃了,连摸都没……啊不对,摸还是摸过的,高三时他们两个互换了身体,陈越阳为了威胁沈时苍,摸了好几次对方的腹肌,那手感……当时他内心正直没啥多余的想法,现在想来真觉得自己不长脑子,怎么就不能再多模两把。 陈越阳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往家走。 上大学之后,陈越阳和陈铭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就在开学那天破冰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任何一个父亲,最希望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的那一刻。 陈铭从来都没有对陈越阳报过任何希望,所以当他看到陈越阳远超重本线好几十分的分数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停了陈越阳的卡,只是觉得对方每天不学无术,还不如早点订婚来得实在,但是却没想到他这个从小到大都“不争气”的儿子,居然考得这么争气。 鲁凤芝离世之后,陈越阳身上的反骨似乎就被这个老年人带去了天堂,他还是那样桀骜张扬,但是却学会了更加稳重地思考问题。 所以,陈越阳接受了陈铭在公司里给他安排的工作,一边念书,一边慢慢地接手公司里的事情。卡解冻了之后,陈越阳直接在卢记平的推荐下,在大学附近买了间两居室,平时工作的事情来不及处理,他就会让助理把文件送到那里。 陈越阳暂时愿意把那里称之为“家”。 因为那间两居室,沈时苍也知道。 当时陈越阳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先别嫌这里小,等哥以后继承家业了,肯定买个大别墅给你住,还得是镶金边儿的那种,怎么样?”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种金屋藏娇式的调侃而生气。 就这样,陈越阳的人生目标确定了下来。那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陈铭拍在沙滩上,继承他的公司,成为新的陈总,成为比沈时望还牛批的那种总裁,包养沈时苍。 幻想很美好,然而现实很骨感。 现实就是,沈时苍三天没跟他说话了。 陈越阳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下一秒,他就觉得脑门一凉。 再抬起头,陈越阳就发现,已经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来得都要早一些。 他又翻出手机,看了一眼聊天界面,沈时苍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然而,手机的屏幕还没暗下去,陈越阳就发现额头上的凉意瞬间就消失不见。 大片的雪花似乎再也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就看到一柄伞,举在他的头上,而拿着这柄伞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手指白皙修长,一看就知道敲键盘特别快。 “沈时苍?!”陈越阳忍不住喊出了面前这人的名字,然后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陈越阳被对方这一突然袭击搞得有点懵。 他前一秒还在闹心沈时苍三天没跟自己说过话这件事了,下一秒就看到沈时苍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也太刺激了吧! 沈时苍垂眸看了他一眼,说:“丢三落四。” 陈越阳:“……啊?啥?我忘啥了?” 沈时苍:“天气预报说有雪,你也不带伞。” 陈越阳看着他,有些茫然地挠挠头,反问他:“又不下雨,干嘛打伞?” 沈时苍:“下雪也要打伞。” 陈越阳:“我冬天从来都不打伞啊。” 沈时苍:…… 行吧,果然这种地域代沟还是无法消弭。 沈时苍放弃和他理论,然后说道:“进屋。” 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他懒得打伞,沈时苍就一直帮他撑着伞,想着这伞都撑到头顶上了,也不好拒绝,于是陈越阳就离他更近了,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肩膀上。 ……等等! 为什么是肩膀上?! 陈越阳心下一惊,忍不住侧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沈时苍。 这家伙好像……大概……应该……或许……可能……比高中刚毕业的时候还要高,看起来和沈时望的个子差不多高了,就算没有一米九,也应该是跟沈时望一样,有一米八九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有关男人尊严的问题,陈越阳内心无比凄凉。 从高三到现在,陈越阳就没有长高过,哪怕连一毫米都没有,每次去体检,尺子都正正好好显示为一米八二。 这一瞬间,陈越阳莫名觉得自己作为攻的尊严,被践踏了。 不过,没过几分钟,他就自顾自地精神抖擞起来了。 个子矮怎么了嘛,一米六比他矮那么多,不还是巨人第一攻?况且他也有一米八多,只是比沈时苍矮上几厘米,不妨事不妨事。 就这样给自己洗脑成功,两个人并肩进了屋。 陈越阳根本不想听沈时苍怎么解释,虽然沈时苍对于三天没跟他联系这件事,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打开冰箱,陈越阳点了几罐啤酒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里,沈时苍刚刚拖了风衣,米色的羊毛衫极衬他的肤色,五官深邃,唇色浅淡,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种禁欲的美感。 这要是还能忍,就不是人了。 陈越阳单手开了听啤酒,递到他面前,豪气地说:“来,喝。” 沈时苍看了看他,然后说:“我不会喝酒。” 陈越阳:“我知道你一杯倒,那你试试只喝半杯呗。” 他难得软下了声线,带了丝引诱般的意味,啤酒推到沈时苍的胸口,似乎不达到自己的目的决不罢休。 沈时苍见他如此,也只能接过了那杯啤酒。 半杯下肚,整个人的意识就开始模糊。 陈越阳瞧见他眸色中一片雾气,就知道他这是上头了。 他慢慢地凑近沈时苍,看着对方白皙精致的面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问他:“沈时苍,你是不是喝高了?我扶你进屋吧。” 还没等沈时苍回答些什么,陈越阳就自顾自地将对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他往卧室走。 沈时苍这大半年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牌子的化肥,个子蹿了一大截不说,就连分量都比刚毕业时沉了一些,陈越阳的肩膀抵在对方温热有力的胸膛上,忍不住这样想着。 他将沈时苍放在床上,迈开长腿跨坐在对方腰上,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对方白瓷般光洁的额头。 下一秒,那双漂亮的星眸瞬间就睁开,虽然还带着微醺的酒意,但是似乎清明了不少。 沈时苍问他:“你想做什么?” 陈越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他的眉骨轻轻向下滑动,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手感好得让人着迷。 他对沈时苍说:“这大晚上的,我还特意把你灌醉了,你说我能做什么?” 沈时苍微微垂眸,带着三分酒意扫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字:“禽兽。” 被撅了这么两个字,陈越阳突然觉得身体里的某种冲动,已经开始叫嚣了。 那怎么办呢,当然要对得起“禽兽”这个称呼了。 于是,陈越阳对他说:“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大半夜的来我家,又被我按在床上,我要是不做点什么禽兽的事,岂不是禽兽不如了?” 第五十六章番外.苍越2 陈越阳觉得,他可能是起床的方式不对,要不然为什么,他脑子里多出来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记忆。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挪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酸爽感,提醒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都他妈是真的。 他,被日了。 ……???!!!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往左看,就看到窗外日上三竿的午间冬景;他往右看,就看到沈时苍那张倾倒了全世界的脸。 这不科学啊?!!!!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emmmmmmmmm好像这玩意儿一开始也没说好。 沈时苍似乎睡得很沉。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学业任务那么重,既然能在年前就回国,肯定是提前完成了任务,而提前完成的代价,自然就是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忙。 陈越阳瞧见对方浓密睫毛下的两片乌青,不免觉得有些心疼。 他应该是……赶着完成任务,所以才没时间回自己的消息吧,只是为了能回国陪自己跨年、过春节。 突然有点感动。 但是再怎么感动,内心深处的那种微妙是无法消弭的。 沈时苍应该是通宵过的,而且还喝多了,现在睡得这么沉,怎么昨天晚上手上的力气就那么大?他怎么挣巴都挣脱不开。 他以前力气有这么大吗?陈越阳暗自思考。 这一思考,陈越阳才发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正面跟沈时苍动手过,所以对他的力气自然没什么认知。 而他这个人,干架又从来都没输过,再加上他比沈时苍大上一岁,就总是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没自己力气大。 于是,陈越阳越想越虚,心虚,身体更虚。 所以他跑路了。 陈越阳一脸神秘地把连与兴约到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里,准备找他谈谈人生。 但是他没等来连与兴,反倒是意外撞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楚楚,一个是明月。 楚楚依然穿着日系水手服和小靴子,但他的个子在这半年来长了不少,远远望过去,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当然,引号里的形容词,是明月说的。因为明月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出头,所以楚楚现在和她的身高几乎持平,这才让明月有此感慨。 瞧见熟人,楚楚连忙走了过来,坐在陈越阳对面,甜甜地叫了一声:“哥,你怎么来了呀?” 陈越阳挑眉:“这是我大学附近,你来这儿干什么?我记得十七中离这里可挺远的,市一中离这里也不近。”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明月,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曾经跟明月说过楚楚的真实性别,然而明月……根本就不信。 她好像一直都觉得跟楚楚特别投缘,陈越阳这样一说,她反倒是不开心起来了。表示“我不会贪图你们家的钱我只是想和她做朋友而已”。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陈越阳也没法说得太多了,要不然就好像是他资本家没人性一样。 但是楚楚这小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一见到明月拎着甜甜圈走了过来,迅速就蹿了过去,然后抱着对方的胳膊就开始蹭,蹭个没完没了。 明月和陈越阳相互点头以示礼貌。 自从被陈越阳拒绝了告白之后,明月几乎已经走出来了。年少时的心动或许就是这样单薄,少了维系,渐渐地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她现在已经能笑眯眯地跟对方打招呼了,而且心如平镜,毫无波澜。 这时,陈越阳突然对楚楚说:“你没长骨头啊?趴人家身上干嘛,赶紧起来,不丢人啊。” 他实在看不惯楚楚这副模样,还有,你那手啊!手!手从人家小姑娘的腰上拿走行不行啊! 陈越阳看着楚楚明目张胆地在公众场合吃着豆腐,气得脑壳疼。 想他陈越阳虽然是个不良,但向来洁身自好,怎么这个身体里和他流着一半同样血液的弟弟就这么不要脸呢。 陈越阳陷入了沉思。 但是明月似乎不太在意这些小事,只是笑着说:“陈越阳你别生气,没事的,女生之间就是这样的呀,你不会是嫉妒吧?这种……你和沈时苍就做不了。” 女孩笑了笑,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仿佛在说:老娘就是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搞百合但是你却不能正大光明地搞基。 陈越阳看懂了她的意思,一阵无语。 拜托你擦亮眼睛看看啊!搞个屁百合啊!那是个带把的啊!你眼瞎心也瞎吗?!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明月还真就是眼瞎心也瞎。 她跟陈越阳说了再见,然后任凭楚楚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腰上的豆腐都前前后后吃了个遍,也没有注意到。 陈越阳看着两个人渐渐远走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并感慨道:算了算了,人间不直的。 他的火气自发地消下去了大半之后,连与兴才姗姗来迟。 “你干什么去了啊!”陈越阳迎面就是一句狠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床上了呢,现在才来,重色轻友,有同性没人性。” 连与兴:…… 他看了一眼陈越阳的面色,忍不住嘲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就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昨儿是一夜七次了?” 陈越阳想了想,然后对他说:“没七次,就一次。” 连与兴挑眉:“那你这可有点儿虚啊,一次就小脸儿煞白。” 陈越阳:“一次一夜呗。” 连与兴:…… 行,你厉害,我服气。 连与兴懒得再和他抬杠,并凭借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及实践知识,猜测对方找自己出来的目的:“你是不是昨晚下手太狠,搞得沈时苍不高兴了,不愿意理你了?” 陈越阳:“……其实也没有。” 连与兴撇撇嘴,继续说:“装,你就接着装,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你搁我跟前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现在去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回家哄哄他,要不然以后你就别想有x生活了。” 陈越阳一脸无辜:“谁愿意有啊?!” 听到这句话,连与兴瞬间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话。 他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内个……陈越阳,你是……?” 陈越阳立刻强调:“我是上面的!” 看到他这般斩钉截铁的模样,连与兴又狐疑了,越发摸不清头脑。 就在两个人沉默的时候,陈越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就听到沈时苍在电话里对他说:“你出来。” 陈越阳一愣,然后左右四处看了看,这才瞧见,沈时苍现在就奶茶店的门口。 那张冰冷而精致的面孔带了丝阴沉的意味,正斜望了过来,看得陈越阳浑身发毛。 陈越阳磕磕绊绊地对连与兴说:“哥们儿,我先走了啊,你慢喝,这顿我请了。” 说完,他不理会连与兴在他身后怒吼“你这都搞得啥玩意儿啊”,就直接跑出了奶茶店。 见他出来,沈时苍就转身往家走。 陈越阳跟在他后面,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没事找事地撩他:“你不困啊?我看你黑眼圈儿挺重的,啊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沈时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查定位。” 陈越阳:…… 陈越阳问他:“你不会……我手机里那个定位插件……” 沈时苍“嗯”了一声。 “你变态啊!”陈越阳忍不住吼了他一声,“你总监视我想干什么啊!我还能丢了是咋的?” 沈时苍:“你能。” 陈越阳顿觉莫名其妙。 他刚想发作,手腕就被人扯住,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扯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下一秒,他就被人按在墙壁上,陈越阳抬眸,就看到沈时苍那双冰冷又炙热的眼睛。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既灼热又冰凉。 陈越阳下意识喊了他一声:“沈时苍……?”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沈时苍垂眸,沉着声音问他:“你疼不疼?” 陈越阳:…… “咳、”陈越阳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然后说,“还行。” 沈时苍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也觉得,否则怎么能自己跑出来找别人。” 一听这话,陈越阳才意识到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露出现在这幅表情。 “那是我哥们儿,”陈越阳一本正经地说,“你瞎想什么呢。” 沈时苍:“哼。” 陈越阳:…… 他无话可说。 想到自己曾经也把沈时苍当成哥们儿这件事,陈越阳没由来地觉得有点心虚。 他挠了挠头,然后对沈时苍说:“内个……你还困吧,走,咱俩回家睡觉吧,你看你都成熊猫了。” 沈时苍皮肤白,乌青的眼圈挂在眼睛下面,就显得特别明显,特别招人心疼。 沈时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等回到家,沈时苍又回去补觉了。 陈越阳站在客厅里,一边看篮球比赛,一边晃着腰。 虽说被人日了,但他却发现连与兴这逼一直都在跟他说瞎话。 根本就不疼啊! 也没啥后遗症! 陶一然那小孩看着也挺老实的,不想扒瞎骗人的性格,肯定是连与兴一直以来危言耸听。 陈越阳一边在内心dis着连与兴扒瞎,一边思考着上下的问题。 虽说不疼,但是陈越阳总觉得被人日有点怪怪的。 具体怎么怪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他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 想到昨晚沈时苍那张微微泛红的面孔,陈越阳突然开始幻想对方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模样。肯定比自下而上看着要漂亮得多吧。 于是,他关上了电视,悄咪咪地溜进了卧室。 然后他干了个爽……才怪。 第二天一早,陈越阳趴在床上,捂着腰怀疑人生。 沈时苍神清气爽地去做早饭了。 陈越阳翻出手机,给连与兴发了个消息。 陈越阳:大兄弟,对不起。 远在京郊别墅区的连与兴茫然地挠挠头,不明白这兄弟啥意思。 只有陈越阳自己知道。 他的兄弟没有骗他。 沈时苍这个畜生,昨晚弄得他是真的疼啊。 第五十七章番外.性转1 陈越阳盯着面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已经盯了五分钟了。 但是她觉得,哪怕她再盯五分钟,也无法接受这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事实。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沈时苍,”她念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然后暴躁地问道,“你逗我呢?!” 而站在她面前的少女,却一言不发地扭过头,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不一会儿才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回寝室。” 莫名其妙就被一道惊雷劈到的两个人非但没有翘辫子,居然还灵魂互换了。 虽然,在陈越阳看来,和死对头互换身体还不如直接被雷劈死。 她回到了学霸专属的401寝室,看着一脸平静的沈时苍,突然觉得自己不够成熟。 但转念一想,她才确认,绝对不是她不够成熟,而是沈时苍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刚刚经历过这种超现实设定的正常人。 沈时苍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然后陈越阳就决定去寝室拿回自己的行李。 但是,她出门之前,却被沈时苍叫住了。 沈时苍问她:“你去哪?” 陈越阳:“回我寝室拿东西啊,你总不能让我睡空床板吧。” 沈时苍想了想,对他说:“我陪你去。” 陈越阳笑着说:“你还是算了吧,要让我室友瞧见你……”但是,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想起了现在的状况,于是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又说,“那你还是陪我去吧。” 总之,在经历了一顿鸡飞狗跳鸡毛蒜皮之后,陈越阳终于拿回了自己的行李,在401住下了。 但是对于两个生活轨迹截然不同的人来说,互换身体之后带来的麻烦也是巨大的。 首先就是化妆。 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不良少女,陈越阳一直秉承着“不化妆不疯魔不成活”的心态,作为市一中的大姐大,她要是不化个黑化系的烟熏妆,怎么能凸显她与众不同又威慑力十足的气质呢。 所以,当她看到沈时苍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就要推门出去的时候,陈越阳是一百个拒绝。 “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出去?”陈越阳问她。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越阳义正言辞:“你没化眼线。” 沈时苍:“我不会。” 陈越阳:“我帮你化,你这样素颜出去实在影响我的形象,还有你这个校服,穿什么校服啊,去把裙子穿上。” 沈时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陈越阳:…… 她果然跟这个高冷学霸八字不合。 她那霸气侧漏的大姐大形象啊!全毁了! 想到这里,陈越阳十分生气。 她拿出镜子,打开化妆包,准备给沈时苍这张脸好好改造一下。 二十分钟之后。 陈越阳默默地去了浴室把化好妆的脸洗干净了。 她抹掉脸上冰凉的水珠,对着镜子里那张说得上是“祸水”的脸,怒气冲冲。 沈时苍这张脸,根本就不能化妆。 她底子很好,无论是肤质还是肤色,亦或者是五官轮廓,都是精致得让人心脏漏一拍的漂亮,但这种漂亮却沾不了一丝脂粉。 沈时苍唇色天生浅淡,唇瓣又薄,这种配置天生就是恰到好处的漂亮,无论是什么色号的装饰,都是画蛇添足。 简而言之,这家伙素颜比化妆后好看多了。 陈越阳再想找茬,她也没必要跟美过不去,既然这人素颜比化妆能打,那她还费什么力气。 于是,她擦干净脸,换上超短裙和小靴子就出门了。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度过了一整天的校园生活,虽然她们两个没发生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对于市一中的学生来说,这刺激就有点大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当晚,市一中的匿名论坛里,大家身披马甲讨论得热火朝天。 诸如“我们女神居然露大腿了实在是不得体”,又如“我们大姐头今天居然穿了校服怕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再讨论一阵子,讨论的主题就从“这他妈不科学”发展成了“颜值品鉴大会”。 当然,这个颜值鉴赏的过程,也正是两人所有敌对黑转粉的契机。 比如,曾经有许多人都说沈时苍白长了一张天仙脸,居然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土气。虽说人长得好看,但配上市一中那种天朝特产的麻袋校服,再漂亮的仙女也没了仙气,而且沈时苍这个人一心扑在学习和学生会的工作上,据说家境也挺困难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别说是裙子了,她连校服之外的衣服都没怎么穿过。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没了校服的摧残,高冷学霸秒变高冷女神,就连曾经黑她打扮土气的黑粉也在帖子里齐刷刷地跪下认错。 至于陈越阳…… 向她认错的人就更多了。 她平时经常被人黑成“杀马特”、“辣眼睛”的烟熏妆现在都没了之后,大家惊奇地发现——这个人原本是长得这么漂亮吗?!就算是李白在世也只能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 就这样,两个人曾经的粉还是粉,但是曾经的黑也转成了颜粉。 这本来是个好事。 搞得陈越阳都不好意思对沈时苍态度不好了。 于是,她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不对,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像也不对。 总之,陈越阳决定忘记曾经和沈时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和对方握手言和了。 她们两个人从高一起就是同桌,高二分了文理班之后才分开,但是高一时,陈越阳的日常就是每天翻墙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而沈时苍的日常,就是在学校后门抓她、在台球厅抓她、在网吧里抓她,反正就是抓她逃课、给她记过、没收她手机,怎么让她闹心就怎么来。 但是,现在的状况以及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现在是学生会会长,想逃课翻墙谁敢抓她?想到这里,陈越阳就更觉得需要跟沈时苍握手言和了。 陈越阳随手扯过一个椅子,分开双腿,倒着跨坐上去,胳膊交叠着搭在椅子背上,歪着头看沈时苍,并对她说:“话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沈时苍停下了手里的笔,转过头看她。 陈越阳对她说:“你说咱俩这就算握手言和了吧。” 陈越阳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莫名就觉得有点……紧张。 其实倒也不是非要跟沈时苍讲和不可,只不过,她突然不想再继续和对方针锋相对下去了。 而对于她这种主动示好,沈时苍也没有拂了她的面子,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陈越阳属于那种心比较大的性格,说开了之后,她就真的把沈时苍当成朋友来看待。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人调侃女生之间的“塑料姐妹情”。讲道理,这种“塑料友谊”本来就不应该分男女才对,无论性别与否,都有真心相对,也都有虚情假意,凭什么要把这种虚伪全都安在女生的头上? 陈越阳对此表示非常不屑一顾,她觉得既然是好朋友就应该真心相对。 于是,她在国庆的七天假期到来之际,直接把无家可归的沈时苍拐回自己家里去了。 虽然……最开始是说要陪奶奶,沈时苍才免为其难地答应了。 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兴高采烈地吃完晚饭,兴高采烈地陪奶奶聊完天,兴高采烈地回到卧室……才怪! 一回到卧室,陈越阳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竟然把自己的床是2米x2米的kingsize这种设定给忘记了! 陈越阳脸色复杂地去找鲁凤芝拿被褥,准备打地铺用,但是却被鲁凤芝三推两推地推回了卧室。 她顶着沈时苍的壳子,再三表示“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太不礼貌了”,但是却被鲁凤芝一句“小孩子家家讲究没那么多,我孙女可喜欢你了”给噎回来了。 等她再回到卧室时,就看到沈时苍已经换好睡衣上床了。 而且还十分娴熟地给她留了半张床的空位。 陈越阳轻手轻脚地爬上去,躺在对方身边,就闻到一阵淡淡的佛手柑味儿,好闻得不行,这种又清冷又佛系的味道,跟沈时苍这个人的性格别无二致。 她忍不住问道:“沈时苍,你跟我睡一张床能睡着吗?” 因为她紧张得根本就睡不着,所以才这样问。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但是沈时苍却说:“还好。” 对此,陈越阳的心情越发微妙了起来。 “还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凑活睡吧还能离咋地”这种态度吗?! 陈越阳有点不高兴。 这人凭什么嫌弃她?! 肯定是嫌弃她了吧,她离她那么长一段距离,这么大的床陈越阳甚至怀疑对方稍微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于是,她伸手一捞,揽住了对方的腰,直接把人拖回自己身边。 沈时苍有点急了,问她:“你做什么!” “嘻嘻嘻,”陈越阳凑在她颈侧笑了笑,然后说,“你吃我家的饭,睡我家的床,我抱抱你还不行啊?” 沈时苍:“松手。” 陈越阳:“不松。” 说着,沈时苍就去掰她的手腕,试图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去。 然而这时,陈越阳又说:“我这是搂我自己的腰,就算是袭胸也是袭我自己的,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沈时苍:“……你离远一点。” 陈越阳轻轻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意。 “沈时苍,”她收紧了手臂,上半身直接贴在了对方的后脊,然后小声问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时苍没说话。 陈越阳凑得更近了,板栗色的微卷长发和纯黑色的直发交缠在一起。 她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问她:“你的胸怎么这么大呢?” 清冷俏丽的脸颊瞬间就红成了苹果。 但是陈越阳并没有就此闭嘴,而是十分欠揍地又补了一句:“我从小到大都是平胸,你能不能让我揉两下?” 第五十八章番外.性转2 陈越阳其人,是一个具有十分稀少属性的不良少女,她虽然逃课打架喝酒染发烫头在网吧包宿夜不归宿,但她是个好女孩呀——呸!才不是呢! 陈越阳最稀有的属性,就是纯情辣妹。这种只存在于百合动画片里的人物设定,在三次元里几乎绝迹的设定,就发生在陈越阳的身上。 她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喜欢的男生,平时和她混在一起的雄性生物只能分为两种:第一种,她的小弟;第二种,还没来得及胖揍一顿然后收入麾下的未来小弟。 由此观之,陈越阳这个人天生就和早恋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 但这并不妨碍她平时说话没个正形,逮着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会考虑这种话被女孩子说出来到底合不合适。 当然,就她这种说得上是性骚扰的话,要是男生说出来,早就打110了,但偏偏因为她是个女生,所以报警了好像也没啥屁用。 对沈时苍说出“我想揉你的胸”这句话的时候,陈越阳绝对是真心的。 作为一个a了小半辈子的优秀少女,陈越阳的胸围从出生起就一直很稳定,稳定得从来都没长过。 以前她也不知道沈时苍这么有料,都怪麻袋一样的校服,硬生生地把花季少女的s型身材摧残成了i型身材,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地灵魂互换,陈越阳根本就不会知道,沈时苍这个长了一张高岭之花般的漂亮脸蛋的家伙,居然藏着34d尺寸的人间胸器。 但是,身怀胸器的高冷女神很明显受不了这么严重的刺激。 (这回是真的)鲁迅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最近一直处于被调戏模式的沈时苍,终于选择了爆发。 她侧过身微微曲腿,抵住了抱着她腰的少女,然后趁着对方愣神的空档,反手一按,直接就翻了个身,将这个出言不逊的人按在了床上。 陈越阳仰着躺在床上,被按住之后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然后就问她:“呦呵,你这是跟我玩儿什么擒拿术呢?”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沈时苍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 陈越阳见她不说话,这种莫名被无视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她抬起腿勾住沈时苍的腰,然后腰上一用力,就翻了个身,重新把对方压在床上。 而沈时苍似乎也在这一来一回的推倒与反推倒的斗争中,变得倔了起来。她不服输地重新压了回去,而陈越阳又反压回来。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三五次,两个直接滚着被子跌下了床。 “草,”陈越阳疼得骂了一声,“疼死了。” 她面色不悦地从被褥卷里爬出来,又将嘴里的头发吐出来,甩了两下头,然后像是对沈时苍,说,也像是自言自语:“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赶紧睡觉。” 陈越阳揉了揉磕得生疼的脑门,手指不经意间就撩起了一缕板栗色的长发。 ……? 咦? 好像身体换回来了?! 但是,陈越阳还没来得及庆祝这个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就连人带被子都被沈时苍从地板上抱了起来。 “沈时苍你属大力水手的吗?!”她看着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自己从地板上抱到了床上,忍不住感慨,“我好歹也九十多斤呢,你别像抱团棉花似的好不好!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是沈时苍没有理她。 沈时苍将她按在床上,然后从被子里揪过她的手,将对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并一脸冷淡地开口道:“陈越阳,如你所愿。” 陈越阳下意识地收了收自己的手指,从指腹到掌心,都是棉花糖一样柔软的触感。 啊……原来34d的手感是这样的吗? 沈时苍依然是那张性冷淡一样的脸,表情冷漠,眸色清明,仿佛这件下流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一字一顿地认真问道:“你摸够了么?” 陈越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这张淡漠的漂亮脸蛋就觉得脑壳疼。她如同被蜜蜂蛰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然后没由来地有些怂,下意识小声地说:“够、够了,我们睡觉吧……?” “哼,”沈时苍冷哼一声,然后稍稍歪了歪头,并对她说,“我不够。” 陈越阳:……? 这句话搞得陈越阳有点懵。 她试探性地说:“可是我平胸啊……你有啥可摸的……?” 闻言,沈时苍的脸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寒潭般清冽的星眸瞬间染上了一层不属于星星的暗色,但是又暗得发亮,让人看着忍不住觉得有点危险。 …… …… …… 国庆之后,高三12班。 关哲拎着午饭来找陈越阳,刚进教室,就看到往日里应该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的老大,现在正拄着下巴发呆。 而且……耳垂红透,眼神荡漾,一脸那什么的表情。 宋明延一眼就看破了这个状况:“我总感觉老大可能恋爱了。” 对此,卢记平表示绝对不可能:“你可别扒瞎了,就老大那武力值,怎么可能有男人能吃得消?再说了我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能配得上老大。” 关哲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同意老卢的看法,臭男人都配不上老大,但是我也感觉老大可能真的恋爱了。” 卢记平:“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宋明延:“兄弟……你不会是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吧?” 关哲看了看这两个人,然后点点头,说:“你们想想老大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我是说最近,就这几天,不算咱们这些兄弟。” 宋明延想了想,说:“沈时苍……?”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19 关哲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假装撸着胡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叫我做什么。” 这人正是沈时苍。 卢记平的反应最吓人,他扭过头一看到沈时苍,就“嗷”地一声嚎了出来。 正在教室里思春……啊不是,应该是思考人生的陈越阳闻声就赶了出来,但是在看到沈时苍的一瞬间,她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就要回教室。 见她要走,沈时苍连忙喊住她:“站住。” 陈越阳的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停下了。 沈时苍又说:“活动教室午休时没人,你过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毫不留念。 关哲好奇地扯了扯陈越阳的袖子,问她:“老大?她叫你去干什么啊?” 一听这话,陈越阳的耳朵更红了。 她直接抽出一本数学教材,拍在了关哲的脸上,然后怒而骂道:“小孩子家家的问什么问,赶紧塞你的饭去得了!” 这一生气,就算是没被糊一脸的宋明延和卢记平都有点害怕,生怕又被老大一顿爆锤。 结果就是三个人连屁都不敢放,只能齐刷刷地目送陈越阳离开的背影。 但她也就是敢跟小弟们来凶一凶,却不敢凶沈时苍。 因为这个女人……真的太……一言难尽。 陈越阳觉得,沈时苍真是长了一张欺骗大众的脸。就她那张高冷到了性冷淡程度的脸,谁能想到她那么会玩儿?! 被人用手指送到巅峰的感觉很爽不假,但是如果这个人跟你同一性别,而且在不久之前还属于互看不顺眼的存在,这可就微妙得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刚进空教室,陈越阳就被人按在门上。教室里的窗帘全都被拉上,将所有窗子都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而教室的门锁也被沈时苍顺手锁上。 “你、你先冷静一下,”陈越阳忍不住劝她,“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全市第一的尖子生在学生会的活动教室里白日宣淫,不大好吧?” 沈时苍眯着眼睛问她:“你不要?” 陈越阳轻咳一声,然后说:“注意素质,注意素质。” “呵,”沈时苍冷笑,“那你晚上也别要了。” 陈越阳:…… 沈时苍:“要不要?” 陈越阳:“……要。” 沈时苍:“去讲台上坐着,自己掀裙子。” 陈越阳:…… 陈越阳:“哦。” …… 和沈时苍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陈越阳觉得自己……好像身体被掏空。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了杨贵妃之后,李隆基就学会了翘早朝。 因为,真的虚啊。 陈越阳放假时约了连与兴出来谈人生。 到了烧烤店,她连菜单都没看,直接一拍桌子,对老板说:“先来50个烤生蚝。” 老板:…… 连与兴:……你有病啊? 老板异样的眼光在连与兴和陈越阳两个人之间扫了两次,然后颇具深意地笑了笑,告诉后厨烤生蚝去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刚一落座,连与兴就问她:“你什么情况啊?刚才没好意思撅你面子,你他妈知不知道生蚝有啥功效?” “知道啊,”陈越阳点了点头,“补肾呗。” 连与兴:“你一花季少女补个几把肾啊?!” 陈越阳:“老子不补几把,就补肾。”说完,她还来了一个欠揍兮兮的wink。 “别整眨眼睛了,恶心死我了,”连与兴连忙摆手,“想我一花季少女请你吃饭,你直接点50个生蚝,你还真是给我面子啊。” 陈越阳挠挠头,说:“那也不能怪我啊……谁让……唉,生活所迫。” 连与兴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连忙问她:“那除了生蚝还有什么东西补肾啊?” 陈越阳:“韭菜也行吧,但是我喜欢吃生蚝。” 一听这话,连与兴连忙跑向吧台,对老板说:“老郭,来一百串烤韭菜,我要打包带走。” 老板:…… 老板及其怀疑人生,一边想着“我今儿的做得这都是什么沙雕买卖啊”,一边通知后厨加菜。 等韭菜刚一烤好,连与兴抬腿就要走。 陈越阳出声拦住她:“诶诶诶!说好的请我吃饭呢!你自己遛了是怎么回事儿啊,还有这韭菜,你想干嘛?” 连与兴一本正经道:“我对象也肾虚,但是她不爱吃海鲜,我送去给她补补。” 陈越阳:…… 第五十九章番外.苍越3 自从和沈时苍经历了从身体到灵魂的升华交流之后,陈越阳开始转变起了自己的行事风格。 具体表现为:他有什么问题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找连与兴,而是开始找陶一然。 对此连与兴表示非常暴躁,并多次出言劝诫:“陈越阳我劝你善良,离我媳妇儿远点。” 但是陈越阳不鸟他。 陶一然也不鸟他。 连与兴想哭,但他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告诉自己是个坚强的大老爷们儿,不能哭,所以他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然后往市一中跑得更勤了,恨不得自己的专业课都不上,天天黏在陶一然的身边。 好不容易避开了连与兴的纠缠,又轻车熟路地翘了一个晚自习,陶一然才和陈越阳成功地会了面。 对于陈越阳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和陶一然单独见面,再加上想要谈论的问题比较敏感,所以他就有点紧张。 对于陶一然来说,他内心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啥想法都没有。 对于作者来说,这是一次极其具有历史意义和战略意义的会面,这次会面,代表着陈越阳终于看清了自己在感情上的定位。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也认清了事实,不再有任何没必要的错觉。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陶一然蹭了蹭冰咖啡玻璃杯上的水珠,沉默了好久,也不见陈越阳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呀?” 作为一个高三生,他的每分每秒都很宝贵,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陈越阳单纯地喝杯咖啡。 “就……那什么,问题比较敏感,”陈越阳纠结了一阵,然后对他说,“我不是在耍流氓啊,我就是想问你,做过之后……内个,疼的话,咋办?” 陶一然:…… 陶一然:报警了,谢谢。 当然报警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面色瞬间变得通红,就连冰咖啡都消不掉他身上的热气。 陶一然突然回忆起来,自己被人按在床上无休止地索取时,是什么样的感受。细白的手指捏着玻璃杯,指节微微泛白,往日里随和漂亮的小脸上,也挂上了一层微妙的情绪。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几秒钟后,陈越阳就听到陶一然小声地说:“你们……都是禽兽。” 莫名其妙被人骂成“禽兽”的陈越阳一脸懵逼,于是问他:“我怎么就禽兽了啊?” 陶一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尖,眼圈气得发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然后,他义正言辞地指责道:“陈越阳,那可是我们学生会……或者,也可以说是全校的优等生都奉若神明的会长啊,你、你你你你怎么能对他这样!而且还把他弄疼了!还好意思来问我疼了怎么办!你这禽兽!流氓!无耻!败类!” 陈越阳:…… 他被这样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没脾气的人都要被骂气了,何况是陈越阳这种本来就不算好脾气的人。 陈越阳也瞬间站起来,气愤地一拍桌子,大声地说:“少他妈指责老子!谁把他弄疼了啊?我是那么禽兽的人吗?啊不……到底谁禽兽啊你说清楚!” 陶一然据理力争:“难道你还想说是你被……那什么的疼吗?!” 陈越阳:…… 陈越阳:对啊对啊老子就是被他日得腰疼屁股疼啊真是操了!!! 但是,无论他心里怎么呐喊,这句实话陈越阳就是憋不出来。 他气得眼睛直冒火,怒气冲冲地瞪着陶一然,但就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陶一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竟然敢这样毫不弱势地盯着曾经市一中的扛把子,凶凶地瞪过去,也不怕挨揍。 陶一然:“你看,你不说话了吧?没词了吧?心虚了吧?” 他真的太心疼自家会长了,那么仙的人,那么好看的人,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就…… 陈越阳反驳道:“谁心虚了啊?!我才是——算了算了。” 他决定放弃跟陶一然理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何况……他好像不太好意思把实话说出来。 于是,陈越阳堵着气跑路了。 陶一然留在奶茶店里,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时,连与兴找来了。 他骂骂咧咧地推门进来,然后往陶一然的方向走,边走边骂:“老子真是服了陈越阳了,他不知道朋友妻……咳,反正就是不可欺吗?!像话吗?啊?过分了啊!” 陶一然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疯狂暗示地吼了一次,难免心头不快。 于是,他猛地转过身,伸出手怼了一下连与兴的肩膀,问他:“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大概是因为和连与兴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陶一然有时候说起话来也气冲冲的。 被他这么一吼,连与兴有点懵,瞬间就怂了:“没、没啥意思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学校里没找见你,你同学说你翘课来咖啡店了,我来瞅瞅你,关心!童叟无欺的关心!” “呵,”陶一然冷笑,“你们这些人,最没人性了,才不会关心我。” 连与兴一吧唧这句话,感觉不太对,连忙问他:“啥叫‘我们’啊?你除了我还有谁?” 陶一然说:“不是我有谁,而是……算了,”他停住了话茬,转移了话题,“反正你最讨厌了。” 连与兴:……??? …… 自从接受了陶一然的灵魂质问之后,陈越阳就觉得非常委屈。 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都让沈时苍按着日了两次了,也该轮到他在上面了吧。 但是想到对方不容别人拒绝的恐怖臂力,陈越阳率先把“霸王硬上弓”这个办法,从脑海中剔除出去了。 对,他是一个正经人,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呢。暴力不好,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才行。曾经只会用拳头来说话的市一中扛把子这样想着。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这件大事,甚至忘了吃晚饭,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件事。 于是,陈越阳掏出手机,戳开美团外卖的app,准备点个麻辣烫。 荤菜素菜和面类都挑好了之后,选了重麻重辣的口味,再填上麻酱,一切都很完美,然后陈越阳按下了下单按钮。 结果意外来了。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他把付款方式从支付宝换成了微信,甚至当场绑了银行卡,都没办法正常下单。 真是邪门,他点个外卖都点不了了?! 就在陈越阳想要怒摔手机的时候,来电铃声突然响了,他扫了一眼屏幕,就看到上面赫然挂着“沈时苍”三个汉字。 奇怪了,这时间沈时苍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陈越阳狐疑地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问他:“这么晚了,不要吃垃圾食品。” 陈越阳:…… 陈越阳瞬间四周瞅了一圈儿,莫名觉得脖子发凉,然后问他:“你偷窥我?还是监视我?” “都没有,”沈时苍在电话里否认,然后又问他,“你饿了?” 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抱怨道:“对啊……有点饿,我又不会做饭,这个时间食堂也关门了,想订个外卖。” 闻言,沈时苍皱了皱眉,然后对他说:“我很快就去。” “啊?你不是说今儿要陪你哥过生日吗?”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靠,你挂电话怎么挂这么快啊!” 与此同时,沈家别墅里。 沈时望看着刚陪他吃完半顿饭就要走的弟弟,心中一阵凉凉。 “时苍……”沈时望问他,“是陈越阳么?” 沈时苍:“嗯,他那边需要我去一趟,忙完了我就回来。” 沈时望看着他匆忙地穿着大衣的背影,有些难过,但还是对他说:“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就不用回来了。” 沈时苍拿钥匙的手一顿,明亮的眼眸瞬间黯然了几分。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并对沈时望说:“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会回来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沈家的别墅。 沈时望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就算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今晚对方肯定是回不来了。 于是,沈时望翻出ipad,点进了一个直播app。 这是他最近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新东西。 这个网站里,有很多开直播的主播,沈时望一个人吃饭无聊时,会进一个做吃播的主播的直播间里,这样一边看直播一边吃饭,似乎已经成为了他单独吃饭时的习惯。 但是有男朋友的人,就不需要这个习惯了,比如陈越阳。 他难得没搞什么幺蛾子,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饭桌上,等着沈时苍把好吃好喝端给他。 沈时苍的家务能力简直好得不像个富家少爷,这种人间美味,不仅能填饱陈越阳的肚子,还能治愈他被大学食堂摧残得面目全非的身心健康。 但是,饭菜再好吃他也没有忘记那件正经事。 陈越阳用筷子尖轻轻地敲了敲碗边,吸引到了沈时苍的注意力之后,问他:“沈时苍,你就跟我说实话,我美团订不了外卖了是不是你的锅?” 沈时苍:“……不——” 但是,他的否认还没说完,又被陈越阳打断了:“你给我说实话啊,不然的话我就……”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有什么威胁能有些威慑力,所以卡壳了半天,都没说完这句话。 沈时苍放下筷子,抬起眼眸看着他,然后他垂眸,替对方夹了一个鸡翅,才淡淡地说:“麻辣烫对身体不好。” 陈越阳:“还说你没监视我?!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订麻辣烫?!” 被人彻底拆穿,沈时苍的脸色就红了几分。 陈越阳瞧他不好意思了,连忙追着说道:“嘿嘿嘿,被我发现了吧~沈时苍同学,原来你这跟踪狂的毛病还没改好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这形象和人品——” 沈时苍:“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陈越阳这语气里带了满满的已有所图,于是便这样问他。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陈越阳似乎是因为掌握到了主动权,心情颇好地往椅子后面蹭了蹭,然后支着下巴,微笑地看着他,并问他:“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沈时苍点了点头。 陈越阳似乎不敢相信一切居然这么顺利,又问了一遍:“你不骗人。” 沈时苍:“嗯。” “那好,”陈越阳一拍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那我今天晚上要在上面。” 沈时苍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自然地……点头。 他同意了!他居然同意了?! 陈越阳简直激动得想下楼跑圈。 妈耶太刺激啦! 陈越阳一脸荡漾的表情,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当晚,他洗完澡了之后,躺在床上,开心得打了好几个滚,然后看到浴室玻璃门上沈时苍的剪影时,忍不住喊了一句:“诶呦你快点儿啊!老子都等不及了。” 浴室里的人没理他,花洒的声音却比刚才大了几个分贝。 陈越阳笑嘻嘻地说:“你不要紧张嘛,在下面没什么的,我可比你温柔多了~” 他就这样一直笑,顺便幻想着把沈时苍压在床上如何如何。 但是,当他真的把沈时苍按在床上之后,也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似乎这一次,比上两次还要激烈一些,陈越阳爽得头皮发麻,但是却依然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 翌日,陈越阳整个人都瘫在床上,连动根手指都费劲。 沈时苍坐在床边,隔着棉被帮他揉着腰,但是这种羽毛般的触感,对于他腰上的酸痛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陈越阳生气:“你离老子远点儿。” 但是沈时苍没有听他的话,仍旧继续帮他揉着。 陈越阳又说:“你这说话不算数的小狗!” 沈时苍为自己辩驳:“我说话算数。” 陈越阳扭头瞪他:“你昨晚说了让我在上面!” 沈时苍一本正经道:“昨晚是你在上面。” 陈越阳:…… 陈越阳:“老子说的不是那种上面!是那种!啊!疯了!我真是够了。” 说完,他扯过被子,把头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骂他:“沈时苍我算是看透你了,以前真是……以前算我眼瞎,怎么就觉得你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呢?我看你臭不要脸起来,比谁都厉害。”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撩了个小龙女。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的,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第六十章番外.苍越4 二十八岁的陈越阳和十八岁的陈越阳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有钱,还有……一模一样的身高。 而他那跳脱任性的脾气虽然因为年岁渐长略有收敛,但终归不是个省油的灯。即便是他接替了陈铭的职位,成为了金字塔最顶级的人物,公司里所有的高层无论年龄大小职位高低,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陈总”,也依然无法剔除掉他身上的这份叛逆和傲骨。 陈铭不在乎,反正他儿子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奇才,怎么作妖都赔不了;董事会的人也不在乎,反正他们的总裁从来都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基层的员工更不在乎,反正年终奖每年都很丰厚;至于沈时苍……他就是个大写的双标狂魔。 但是,这些人都不在乎的后果,就是苦了陈越阳的助理,刘悉。 刘悉是陈铭读本科时的学弟,为了陈家可以说是出生入死鞠躬尽瘁,但是到了陈越阳眼前,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这个新总裁逼疯。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刘悉看着脱掉西装,换上了一身休闲装的新任总裁,欲哭无泪地问他:“陈总,您不是说下午没时间吗?” 陈越阳对着镜子跺了跺脚,那双价值五位数的红色aj就在镜面里极有存在感地晃了晃,比一身黑白色系的休闲服惹眼多了。 他揉了揉头发,然后对刘悉说:“是啊,今儿下午没时间,我不是早就把那个总结会压到后天上午了么。” 刘悉:“可是您今天下午明明有时间。” 陈越阳:“我哪有时间啊,我这下午得去看对象呢,走了啊老刘。” 说完,陈越阳捞过车钥匙,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只留下刘悉一个人在总裁的办公室里欲哭无泪。 因为他知道,陈越阳是去附近的大学蹭课了,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非要装嫩扮成大学生去蹭课,虽说陈越阳就是个逆生长的怪物,换上休闲装根本看不出来已经快三十的年纪了,但是…… 跟了陈铭大半辈子的刘悉觉得,他还是比较欣赏工作狂类型的总裁。 虽然陈越阳也会把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公司在陈越阳的管理下,比以前的业绩还要好,但刘悉这种年纪大一些的人,就觉得这个成天只想着去大学里撩妹谈恋爱的老板不靠谱。 不就是装嫩撩女大学生吗?! 不正经!!! 实际上,陈越阳混进学校不是为了撩女大学生。 而是为了撩给女大学生上课的教授,沈时苍。 作为一个“实验没灵感进度停滞不前就出来给学生们讲讲课找灵感”的客座教授,沈时苍这次就到了陈越阳的母校来讲课。陈越阳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课堂上,陈越阳积极举手发言,虽然他一个金融系的高材生在回答计算机系的问题时,总是尴尬得让人脑壳疼,但沈时苍都正经而严肃地帮他圆了回来,一次都没让他丢面子。 陈越阳对此沾沾自喜:瞧吧我男人就是疼我。 但是,他这美滋滋的表情在沈时苍将他按在讲台上的时候,就瞬间凝固了。 “你清醒一点,”陈越阳推了推他的肩膀,强调着说,“这是讲台,神圣的地方,你抬头看,有监控,你往后看,是黑板。” 沈时苍垂下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但是手上扒衣服的动作又快又熟练。 陈越阳有点急了:“诶诶诶诶诶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点123数?你是教授!不是禽兽!” “禽兽”这两个字刚说完,陈越阳的衣服就被扒下来了。 陈越阳:…… 最终,他不得不屈服。 他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问沈时苍:“门!大哥!门!有人进来了!” “别动,”沈时苍按着他的肩膀,然后沉着声音说,“早就锁了。” …… 事实证明,讲台不是一个可以舒服地玩各种play的地点。 所以,两个人就换了个战场。 沈时苍平时大多数的时间都泡在研究院里做项目,而陈越阳也在忙工作,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很少。但是,一旦见面,就是干柴烈火怎么扑都扑不灭。 陈越阳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天已经黑了。 落地窗外灯火通明,一片繁华的都市夜景映入眼帘。 陈越阳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就看到沈时苍正在穿衬衫。 他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卧室里氤氲的床头灯光线映在对方刀削般俊朗的眉眼上,将那张侧脸勾勒得美不胜收。现在,沈时苍已经穿好了裤子,黑色的西裤勾勒出对方模特一样的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有…… “沈时苍啊,”陈越阳喊了他一声,然后说,“你说你这成天坐研究室里搞研究的人,怎么屁股还是那么翘啊。” 沈时苍:…… 男人打着领带的手指突然顿了几拍,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或许是因为和陈越阳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沈时苍这样脸皮比纸还薄的人,在听到这种没皮没脸的话之后,也能很快适应过来。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完结+番外_20 不仅适应了他的话,也适应了他的行为。 因为,下一秒,沈时苍的右手就迅速抓住了对方那只意图不轨的手。 突然被抓包的陈越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努力往回抽自己的手,但是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沈时苍将他的手腕按在被褥上,然后侧身坐回床边,清冷漂亮的星眸微微眯起,带了丝危险意味地盯着他看。 陈越阳被他盯得特别心虚。 “咳,”他轻咳一声,似乎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然后又说,“我、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试试手感啊,你看它那么翘那么好看,总是引诱我摸上去,这不能怪我啊。” 沈时苍伏下身,宽宽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两人额头相抵,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这时,沈时苍反问他:“合照那么多,是因为裙子好看么?” 陈越阳:“……啊?什么合照?” 沈时苍冷哼一声,然后甩开了他的手腕,重新坐直。 陈越阳仰着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对方那张冷得可以跑出两头北极熊的脸,突然就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应该就是因为他和某个集团的千金的合照风波吧。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长得帅的人,陈越阳却比沈时苍招到的桃花多多了。倒也不是他主动去招惹别人,很多时候都只能说是该死的巧合。 况且,合照这种事也属于正常社交的范畴,如果不是沈时苍这种成了精的醋缸,也不会看得太死。 但是既然沈时苍是个成了精的醋缸,陈越阳作为他的男朋友,就有必要解释清楚。 陈越阳从床上坐起来,哥俩好一样地拍了拍沈时苍的肩膀,然后大大方方地说:“你别生气啊,我很无辜的好不好,就是拍个照而已,没搂腰没拉手,有什么值得你不高兴的?” 他一只胳膊搭在沈时苍的肩膀上,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沈时苍的身上,另一只手开始大义凛然地比比划划,而且,边比划边说:“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还能不给面子咋的?我连相亲都不去了,也跟我爸出柜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嗯?” “陈越阳,”沈时苍沉着声音问他,“你故意的。” 陈越阳:…… 他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堵得没词了。 因为……某种角度上来讲,沈时苍说得也对。 如果陈越阳真的不想合照,以陈家的背景,根本就没人敢说些什么,但是陈越阳一不想拂了长辈的面子,二不想让女生当场下不来台,三嘛……当然就是想看到沈时苍吃醋的表情。 有些人就是很奇怪。明明看到另一半毫无道理的醋意大发时,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非常闹心,但陈越阳不一样,他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于是,当沈时苍沉着脸色揭穿了他内心的小秘密时,陈越阳只能点头承认:“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下一秒,他就再一次被对方按着肩膀,倒在了床上。 陈越阳抬起眼眸,看到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英俊面孔,那双眼睛里不再像以往那样清冷孤傲,反而充斥着委屈巴巴的烟火气,看着就让人心尖发痒。 陈越阳捧着他的脸,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乌色的眼珠不着痕迹地缩了一下,然后又瞬间变得深沉起来。 沈时苍轻轻地摸了摸对方泛红的眼尾,那种与生俱来的颜色就像画上去的一样。 他俯身贴在他的耳边,沉声说道:“你不要后悔。” …… 从此之后,陈越阳再也没跟任何人合照过。 因为沈时苍吃醋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