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县令也疯狂》 第1章 前途尽毁的状元 东越国,越王城,秋风卷地。 “跟本王抢女人,本王让你前途尽毁,滚到临章那穷山恶水,做你的县太爷去吧。” “听说那边北辽人经常越境劫掠,你这位新科状元,可要好好保重。” “还不走,是不是担心云绸那个贱人?” “放心,本王将她卖到了最廉价的勾栏,专门伺候最卑贱的男人,你一定很满意吧?” 肃穆的宫门前,东越国二皇子赵炳,对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一阵不要钱似的嘲讽。 年轻男人剑眉凤目、鼻直口方,白皙的皮肤看上去,颇有些当代奶油小生的味道。 只不过此时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就像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而随着赵炳的一句话,他身后的几个仆人,顿时也跟着开了口。 “状元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王爷的恩典,拿上行李赶紧滚。” “别拉着脸啊,你应该感谢我家王爷仁慈,要不你还能保住狗命?” “得罪了王爷还捞了个知县,偷着乐去吧。” “……” 众人疯狂嘲讽之际,脑海中一片混沌的卫允,终于渐渐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现在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转动,转得他想吐。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衣着怪异的人又是谁? 什么情况,拍电影? 他惊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时候,一股潮水般的记忆,突然蜂拥着涌进了他的脑海。 这…… 什么情况? 我……穿越了? 除了这个极不靠谱的可能,卫允无法解释那些根本不属于他的记忆,究竟从何而来? 按小说里的说法,此时的他应该处在一个与地球相平行的世界。 这块广袤的大陆上,分布着三个同样广袤的国家,北辽、南疆,和他目前所在的东越。 君权天授是此处最主流的思想,不折不扣的封建专制。 同时,初来乍到的卫允也终于慢慢明白了他是谁,还有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他还叫卫允,只不过身份变成了东越国今岁秋闱的新科状元。 但他这个状元是不幸的,因为他爱上了当朝二皇子赵炳最喜欢的女人。 春艳楼的当家花魁,云绸。 二人两情相悦,让求而不得赵炳勃然大怒,一道奏章断送了卫允所有的前程。 眼下卫允就要前往苦寒北境的一个小县,去当整个东越国谁都不愿意干的临章县太爷。 此时的临章,除了自然条件恶劣,也算的上东越国最危险的地方。 一山之隔的北辽国,早已将临章当成了长期饭票,常有骑兵跨境劫掠。 前三任临漳县,皆因此殉职。 奈何东越苦无良策,除了一次次往临章送枉死鬼,啥办法都没有。 于是风水轮流转,转来转去,就转到了他卫大状元身上。 卫允不禁想哭。 穿越前的他,怎么说也是个身家几个亿的成功商人,终日环肥燕瘦,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而现在,不止所有光环一去不返,他还马上就要踏上那条,随时可能丧命的死亡之路。 想想不知哪天,他的脑袋就可能变成北辽人的夜壶,卫允的后背就一阵发凉。 见卫允还杵在那不动,小鼻子小嘴、却长了双牛眼的赵炳,不禁冷笑:“状元公,怕了?” “现在想起来怕,是不是晚了?” “你爬到云绸那个贱人床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真不知道现在身在勾栏的云绸,看见你这副怂样,会作何感想?” 他嘴角勾起无比轻蔑的笑:“这样吧,你实在不想去也可以。” “本王刚踩了马粪,你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它舔干净,就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赵炳鄙夷更甚:“拿张可有可无的脸面,换一条狗命,卫允,你赚大了。” 说着,他抬起满是污泥和马粪的右脚:“来吧?” 赵炳身后的几个手下,顿时一阵刺耳的附和。 “状元公,舔啊?” “别犹豫了,给王爷效劳,这是你上辈子积了德。” “舔吧,不丢人,反正在王爷眼中,你跟专吃大便的野狗,也没啥区别,哈哈……” “……” 这些人的吵闹,引起了宫门口无数百姓的观望。 “这不是新科状元公吗,出什么事了?” “听说得罪了二皇子,马上就要被贬去临章了。” “那可是个火坑,这要是去了,还回得来?” “……” 见卫允非但杵着不动,脸色还变了变,赵炳揶揄:“怎么,放不下面子?” “不舔也可以,那就乖乖滚到临章享受去吧。” “看在相识一场,本王在城西乱坟岗给你留块地,省得日后你成了孤魂野鬼,无处安身。” 随即,他渐渐收起笑容:“还不快滚,等什么呢?” “陛下圣旨早已下达,再敢迁延,本王现在就砍了你,滚。” 随着众人的奚落和指指点点,卫允的脸,也有方才的恐惧,变成了饱含无尽的怒火。 穿越之前,他一直是个头顶王冠、无比骄傲的存在。 这样的侮辱,他无法忍受。 更不能忍! 不就是去临章吗,不就是做个朝不保夕的县太爷吗,有什么了不起? 北辽人就那么恐怖,我还真就不信了! 看着赵炳嚣张而阴毒的脸,沉寂已久的卫允,终于淡淡的开了口。 他平淡的笑了笑:“王爷如此抬举,又亲在陛下驾前举荐,卫某足感盛情。” “卫某今日就前去上任,定不负王爷所托,不干出一番功业,誓不回朝。” 见他一改之前的软弱,说话软中带硬,好像突然变了个人,赵炳不禁有些奇怪。 随即,无尽的轻蔑,又爬上他的脸:“如此,那就赶快上路吧。” “对了,好好保住狗命,就算缺了胳膊少了腿,也千万别死了。” “说不定你还有回来,把云绸那贱人赎出来的机会。” “虽然她已经不知道伺候了多少男人,但本王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到时候一个残废,配个婊……子,也算绝配了。” “记住了,活着就是本王给你的惩罚,人间就是本王赏你的地狱。” “滚!” 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孤身背着包袱的卫允,踽踽而行。 转头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城墙,卫允冷笑长吟:“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越王城,卫某终有再回来的一天!” 第2章 我是你祖宗 半个月后,午间时分,寒气逼人。 “这应该就是临章城了吧,还真不是一般的破。” 快要掉渣的城门,和好像踹一脚都能掉下几块砖头的城墙,都让卫允不禁苦笑。 透过七扭八歪的城门,卫允顿时看见街边不少同样漏雨透风的破房子。 越王城正值深秋,而这临章却早已入冬,街上的行人更少得可怜。 偶尔看见一个,不是垂垂老矣,就是缺胳膊少腿。 一身青布棉袍的卫允,暗自思量道:“这定是北辽国长期犯边,留下的杰作了。” “三任知县尽皆死于非命,更何况寻常百姓?” 寒风中的卫允,拢了拢衣襟:“穿越就被贬到这种鬼地方,这也算得上地狱开局了吧?” “唉,回去是不太可能了,先进城再说吧。” 这段时间,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回到之前世界的办法,但每每睁开眼睛,皆是涛声依旧。 正当他大步进城的时候,城门口一声大喝却不期而至:“站住,干什么的,说你呢。” 说话者歪嘴、三角眼,身上还套着件歪扭而松垮的皮甲,晃着膀子,活像个兵痞。 此人刚从城门口处的一个木棚中钻出来,打了个哆嗦的同时,脸上也带着明显的不耐。 顺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卫允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酒气。 军纪如此涣散,难怪北辽人将这临章城,当成了长期免费的饭票,卫允心道。 他暗自担忧着的时候,寒风中的歪嘴汉子拧着眉毛,又开口了:“问你话呢,聋了?” 卫允深知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上,于是他朝歪嘴拱手笑道:“军爷,在下……” 歪嘴的神情却愈发不耐:“哪那么多废话,有屁快放,别耽误大爷回去烤火喝酒。” 还想低调些的卫允,顿时不高兴了:“混账,小小守卫也敢如此托大,真是岂有此理?” 越王城里的赵炳惹不起,本县还怕你个守门的小卒不成? 歪嘴上前两步,将卫允上下打量了一番,狞笑道:“好小子,够狂,你有种。” “奶奶的,那个男人的裤腰带没栓紧,怎么还把你露出来了?” “敢跟大爷这么说话,我看你定是北辽奸细,前来刺探城中情报的吧?” “今日犯到大爷我的手中,就是你的末日到了,来人,把这小子给我绑了,严加审问。” 说罢,另外三个同样带着酒气的军士,就从木棚中钻出,摇摇晃晃直奔卫允而来。 见他们不问情由就要拿人,卫允火气更甚:“说我是奸细,有何凭据?” 歪嘴好像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凭据,大爷的话,就是凭据。” “可笑你一个藏头露尾的奸细,也敢在大爷面前胡诌乱扯,真是不知死活。” “识相的,赶紧供出跟你一道前来的同伙,否则定让你皮开肉绽,哭都来不及。” 卫允神情冷漠:“你们好歹也是朝廷的军兵,如此错抓好人、草菅人命,王法何在?” “一旦有司前来查问,你们的死期就到了。” 歪嘴狞笑:“县太爷都让北辽人砍了,哪个上官敢来这送死,你不是天冷冻坏了脑子吧?” “还愣着干什么,拿下。” 事到临头,不亮身份也不行了,卫允登时大喊:“住手,本县乃新任临章令,谁敢造次?” 歪嘴先是一怔,随即,他却露出了更加不屑的神情:“奶奶的,小子,你还真敢说。” “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县令大人,你也配?” “你这副鸟样要都能当县令,大爷就是县令他爹,他祖宗。” “把他拿下,今晚大爷亲自去大牢,将着冒充县令大人的东西,好好炮制一番。” 歪嘴一撇大嘴:“贱骨头,不吃点苦头,你不会说实话。” “等他认了奸细之罪,就押到城防营领赏,哥几个都有份。” 见三人还有些迟疑,歪嘴狞笑道:“出事我顶着,上。” 寒风中的三个名军士,彻底没了顾忌,直接上前将卫允按倒在地。 撕扯间,一个黄橙橙、方形的重物,顿时从卫允的包袱里滚落而出。 地上的东西,让歪嘴脸上的骄狂,瞬间凝固:“你……还真是新来的县令大人?” 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他又怎会不认识这官家的大印? 跪在地上的卫允,捡起大印后,才慢慢爬了起来:“怎么,没想到?” 歪嘴顿感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他面前:“太爷,小人……” 至于另外三个刚动了手的,早瘫在了地上,当众为难朝廷命官,这跟造反有啥区别? 卫允冷笑:“现在怕了,刚才你不是挺嚣张的吗,真是山高皇帝远,庙小妖风大。” “本县若没记错,你不光要拿下本县严刑拷问,还是本县的爹和祖宗,有这话吧?” 歪嘴汗水,融化了薄薄的积雪:“太爷,小人不长眼睛。” “我不是人,当众冲撞太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小的这一回吧?” 他不要钱般朝卫允磕着头,三角形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慌。 县令是城中主官,虽然歪嘴背后有些势力,但这官面上的话,该说还得说。 同时他也相信,初来乍到的卫允,也不敢过度为难于他。 卫允冷哼道:“今日若饶了你,都对不起方才的屈辱。” “本县亮明身份,你还敢公然动粗,真是可恨至极。” “似我这般朝廷命官,你都说抓就抓,恐怕这城中的百姓,也没少被你们祸害吧?” 事情远超出歪嘴的预计,更重要的,是他的靠山不在这。 无奈,他也只有求饶:“太爷,求您开恩,放小人一马吧。” 卫允不为所动,沉声朝另外三人命令道:“把他押入大牢,本县安置妥当,再行处置。” 见三人竟有些迟疑,卫允眉头一皱:“怎么,你们想与此贼一同领罪,别不识抬举。” 跪在地上的其中两人,连说了几句不敢,这才万分不愿,押着歪嘴进了城。 卫允小心将大印收好时,渐渐远去的歪嘴,似乎尖声喊了句什么。 只是等卫允回过神,一切都已经被北风吹散。 见卫允脸色不佳,留下的军士,赶紧哈着腰开口道:“太爷,小人为您引路。” 看着城中百业俱废、一片萧索之像,卫允不禁长叹:“若北辽人再来,这可如何抵挡?” 约莫两炷香后,带路的军士突然停住了脚步:“太爷,县衙到了。” 第3章 女人一样的男人 饶是卫允素质不错,但此时仍忍不住想骂人:“这……是县衙?” 他面前两堵蛛网般开裂的墙垣中间,是两扇左摇右摆、好像随时会散架的破大门。 歪斜的牌匾上,布满了污泥雪沫,怎么看都像块变了形的棺材板。 薄薄的积雪,盖不住尚未腐烂的荒草,几片黄叶随风乱舞看,一片破败之相。 见带路的军士点头,卫允苦笑:“若不看匾,本县还以为到丐帮总舵了,这也太破了。” 军士面容苦涩:“自打上任太爷死后,就没人再愿补临章的缺,挺好个县衙,也荒废了。” 四下望了望,卫允这才开口道:“你回去吧,再敢为难百姓,本县决不轻饶。” 既然为官一任,那就不能让治下百姓受苦,况且,若北辽人再来,还要仰仗他们。 军士赌咒发誓般答应并离去后,卫允这才推开了县衙的大门。 里面的情况,跟外边没什么不同,漏雪透风,破烂的不成样子。 他还没进大堂,就看见堂中一个衙役打扮的单薄人影,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 脚步踩着积雪上的咯吱声,让堂中的人影,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擦了擦眼屎,又打了个哈欠,这才转头问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 此人与卫允相仿,约莫二十五六岁。 他虽一脸困倦,却长眉细眼、唇红齿白,加上阴柔的声音,活像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只是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而这正因如此,才使得他白净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凌乱之美。 看见此人的瞬间,卫允的第一反应,就是临章确实没人了,就连衙役都得拿女人充数。 见来人直勾勾的看着他,堂上之人顿时单手叉腰:“怎么不说话,你别不是来偷盗的吧?” 偷盗,你还真敢想,卫允苦笑,就这破地方,老鼠来了,都得含着泪出去。 他几步走到那人面前,掏出包袱里的圣旨和大印:“我是新任临漳令卫允,你是何人?” 眼睛扫过两样物什,女人似的男人顿时娇笑:“哎呦,原来是新来的太爷啊,真是失敬。” 他一把拉住卫允的手,娇滴滴的道:“太爷,人家叫段秀,是府里的衙差,见过太爷。” 滑腻腻的感觉,顿时让卫允有些窘迫:“段姑娘,男女有别,请自重。” 段秀笑容瞬间凝固:“太爷,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实打实的纯爷们。” 纯爷们哀怨的小眼神,让卫允立时一哆嗦,取这么个名字,你爹娘还真有先见之明。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卫允才开口道:“段秀,立即将其余衙差都叫来,本县要升堂问话。” 段秀兰花指一翘:“太爷,您面前的,就是衙门全部的人了。” 全部,卫允双眼一阵发黑:“就你一个,连师爷都没有?” 收起兰花指的段秀,抿嘴一笑:“我也可以是师爷。” 卫允顿时无语,他将纯爷们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这……也不像啊。” 谁想段秀却回身,抓起一顶师爷专用的青布小帽,一把扣在头上:“这回像了吧?” 卫允差点吐血。 他深吸了几口气:“怎么不再招几个人,这以后怎么办事?” 段秀幽幽长叹:“没用,北辽人一来,还不是全部完蛋?” 卫允皱了皱眉头:“他们都被北辽人杀了,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段秀举起白嫩的小拳头,在他胸口轻轻一锤:“说什么呢,您就这么盼着人家去死?” “若非人家武艺高强,几次保住了小命,又怎么会有跟太爷今日的缘分?” 缘分,不男不女的东西,让两世为人的卫允,头一次动了轻生的念头。 老天爷,你打个雷快劈死我吧! 而段秀则又握住了他的手:“太爷,以后就咱相依为命过日子了。” “您可要好好待我,我就是您的全部,懂不?” 卫允死命将手拽了回来:“再不好好说话,这衙门里,就一个衙役都没了。” 悻悻收手的段秀,却根本不怕:“打发了我,谁给你做饭?” 卫允服了,赶紧再换个话题:“别闹了,说说城里的情况吧?” 见说起了正事,段秀也稍微收起了些玩闹的样子:“咱这地界,可不乐观……” 他才说了几个字,衙门口的两扇破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随即,一个顶盔贯甲的汉子,就带着两个士兵,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 段秀细长的眉毛皱了皱:“他怎么来了?” 卫允还没问来人是谁,壮硕的汉子,就已经到了二人面前。 此人满脸横肉、膀大腰圆,虽眼睛不大,但配上一部钢针般的络腮胡子,却更显彪悍。 怒气冲冲的汉子,粗大的手指朝卫允一指:“你就是新来的县太爷?” 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出于礼貌,卫允还是拱手道:“本县卫允,阁下何人,有何贵干?” 阁下二字,让汉子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听好了,本将是都尉大人的亲信。” “专门负责城中守卫的九人长,曹德坤。” 九人长,卫允暗笑,看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越王城里的大都督到了。 见他笑脸相迎,曹德坤更加托大,直接拽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卫允不禁有些恼火:“阁下,有何指教?” 曹德坤摸了把大胡子:“卫大人,听说你一进城就抓了本将的人,怎么回事?” 此事早在卫允意料之中,他淡然一笑:“阁下说的,是那个歪嘴吧?” “他当街辱骂本县,还动了手,抓他有何不对?” 曹德坤冷哼道:“此人隶属都尉大人帐下,就算冲撞了大人,也有军法约束。” “如此越俎代庖,你将本将至于何地,又将都尉大人的脸面至于何地?” “不瞒大人,都尉大人对此人颇为倚重,还请大人卖个面子,把人放了。” 卫允却寸步不让:“那要等本县判决后再说。” 曹德坤渐渐收起笑容:“你可能没听明白,本将说了,都尉大人对此人颇为倚重。” “在临漳,开罪都尉大人,可不是明智之举。” “一旦北辽人再来,连你也要仰仗他老人家的庇护。” “能坐上县令的位置,卫大人应该也是个聪明人,你可想好了。” 第4章 呸,怂货! 明晃晃的威胁,竟让卫允淡淡的笑了:“好,硬气。” “不知北辽人面前,你可也有这般勇气,还有,你方才所说,是都尉大人授意?” 曹德坤老脸一红:“本将为临章流血拼命,岂容你如此侮辱?” “谁的意思,你管不着,得罪都尉大人,北辽人来了,万一他顾不上你……” “为这点小恩怨,闹个客死异乡,卫大人,值吗?” 卫允似乎权衡了一下:“也好,段秀,你速去牢里,将那歪嘴提来。” 段秀出门之际,眼中也浮现出浓郁的失望,敢情这新来的县令,也是个怂货。 本以为刚到就问东问西、方才还挺硬气的他,能给临章带来些希望,现在看来他错了。 听说小命不保,立马怂了,若北辽人再来,还能指望他带人守城? 笑话! 到时他不尿裤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曹德坤终于有了笑脸:“多谢了,他日北辽兵到,本将定请都尉大人保卫大人周全。” 说话间,段秀也一脸鄙夷的,将歪嘴带了进来。 看见曹德坤,歪嘴顿时一咧嘴:“大哥,你怎么才来?” 他又十分嚣张的对卫允叫道:“县令大人,说好要处置我,咋还怂了?” “没了我们兄弟,北辽人一到,你还不跟屠户刀下的猪一样,只有等死的份儿?” 难怪曹德坤非要将这歪嘴弄出来,敢情两人是兄弟,卫允暗道。 而他也想到,在城门口,歪嘴好像喊过类似的话,不过他没听清。 见卫允不搭话,歪嘴三角眼一瞪:“抓我,真给你脸了,还不给大爷道歉?” 卫允却眼神平淡,像在看小丑。 歪嘴大怒,对着他就是一耳刮子:“你奶奶的,聋了?” “瞪啥,咬我啊,记住,你能在临章活多久,得靠我们兄弟护着,听懂了吗?” 响亮的耳光,让段秀对卫允的鄙夷,又高了一度。 怂货,呸! 火辣的感觉,让卫允竟然笑了:“你敢打我?” 歪嘴却愈发张狂:“那又如何?” 卫允嘴角一勾:“你可能不知道,本县这县令是陛下亲封。” 他朝桌上圣旨指了指:“打我,就是打陛下的脸,你说,这该当何罪?” 身为衙役的段秀,下意识接口:“罪该处死。” 卫允却摇头道:“错,该诛灭九族。” 此处虽偏,但曹德坤兄弟还没有勇气造反,歪嘴的嘴更歪了:“你……你想怎样?” 怎么样,卫允冷笑:“本县要将你当堂判死,以慰陛下。” 曹德坤大惊:“卫允,你这是挖坟,北辽人到来,还得靠我们。” 卫允森然:“他自找的,本县劝你也少说两句,一旦天威降临,九族尽灭,悔之晚矣。” “靠你们之类的鬼话,也省省吧,你们若真有那两下子,前三任县令咋还都死了?” “不愿揭你们的短,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眼睛一横:“段秀,将此贼押出衙门,斩首示众。” “将人头悬于城门之上,这就是侮辱本县、不敬陛下的下场。” 方才还在骂卫允怂货的段秀,顿时来了精神,抓起墙角的腰刀,就将歪嘴拎了出去。 他娇气的像个女人,但手劲却不是等闲,歪嘴在他手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歪嘴就要死,曹德坤扯脖子道:“卫允,都尉大人饶不了你。” 卫允冷笑:“你还是想想再闹下去,本县会不会饶了你吧?” “是带着尸体回家,还是公然与本县对抗造反,你看着办。” “还有那个什么都尉,真当本县怕他,他若不服,本县随时候教。” 看了看卫允手上的圣旨,曹德坤最终还是咬牙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全咽了回去。 眼见卫允像吃了秤砣,歪嘴怕了:“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饶命啊,救我,大哥……” 段秀也没管他怎么嚎叫,将歪嘴推出衙门外,兜头就是一刀,半点都没含糊。 曹德坤不知是如何离开的县衙,但他心里却一遍遍咒骂着:“卫允,我要你不得好死!” 破旧的县衙中。 恢复了阴柔之态的段秀,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卫允,眼中的神采有些复杂。 卫允朝他摆了摆手:“别这么看着我,本县对你没兴趣。” 段秀翻了个白眼,兰花指一挑:“说杀就杀,您还真是个狠角色。” 卫允淡淡笑了笑:“不觉着本县怂了?” “别否认,你的眼神本县看得清楚,告诉你,这都在本县计算之中。” 见段秀不解,卫允慢悠悠的道:“歪嘴张狂,有曹德坤撑腰,定更加不可一世。” “本县料他必寻衅报复,这也正给了本县杀他、顺便警告下那个都尉的机会。” “一个小小九人长,都敢在本县面前放肆,不杀一儆百,以后也就没咱抬头的日子了。” 段秀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歪嘴死了,沈都尉岂能甘休?” 卫允在椅子上坐下:“那又如何,本县圣旨在手,又占理,他敢怎么样?” “你想说,以后的事,还少不了仰仗此人,尤其是北辽来犯。” “还是那句话,他若真有这本事,这临章也不会在北辽手中,落到如此境地。” “拿歪嘴这种人当亲信,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混账有不如无,想击垮北辽人,还得靠我们自己,假手于人,终非长策。” 段秀眼前一亮:“太爷有何妙计?” 不想卫允却摇头:“本县初到,两眼一抹黑。” “但临章苦寒,北辽更甚,开春之前,他们应再无大举进犯之力。” “我们要趁机修葺民房、整顿军务,备足粮草。” “春风一起青黄不接,北辽定会再来,若裹足不前,本县必将步了前三任的后尘。” “好了,段秀,说说城里的情况吧……” 临章城北,城防营。 啪——晶莹的茶杯,在一个汉子手中,化作满地碎片:“他真这么说的?” 此人下级军官服色,嗓音低沉厚重,一道伤疤从左侧眉角延伸至耳根,状若蜈蚣。 加上满脸火气,份外狰狞。 曹德坤阴狠点头:“卫允初来,就不把都尉大人您放在眼中,煞是可恨?” “只是他有圣旨在手,这可如何是好?” 名为沈金城的都尉,拧起粗重的眉头,似在沉思。 半晌,他顿感眼前一亮:“奶奶的,有主意了。” “明天,就是他卫允的死期。” 第5章 谁都别想活 太阳偏西,县衙中。 商量了半晌,又见卫允说了些建议,阴柔的段秀,也很高兴。 但很快,刚爬到他脸上的喜悦,就被忧虑冲散:“太爷,说的热闹。” “眼下城中百业俱废,百姓谈北辽色变,我们该从何处下手?” 卫允叹了口气:“这样,你先去招几个衙役来,就我们两个,办事太难。” “本县知道百姓怕死,都不愿意来,多给些银子,必有勇夫上门。” “对了,现在县衙还有多少银子,本县也好事先计算一番。” 段秀面容枯涩,半晌,才慢慢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三十万两,暂时应该够用了。” 三十万两,段秀的笑容都变了形:“太爷,咱们……只有三千两。” 卫允顿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啥,偌大个临章县,就三千两银子,你们怎么做到的?” 段秀苦笑:“北辽人抢的,加上前任太爷挥霍的,剩这些就不错了。” 闭上眼睛的卫允,长长叹了口气:“先别管这些了,明天把人招上来再说。” “活人不至于让尿憋死,有了人,还愁没赚钱的法子?” 段秀眨了眨细长的眼睛:“咱这县衙,不用修缮一下?” 卫允四下看了看:“凑合住吧,条件有限,发展实力要紧。” “就算现在将县衙修成皇宫,等北辽人来了,还不是一样完蛋?” 对面的段秀,眼睛里闪过别样的神采:“您还真跟以往的太爷,不太一样。” “他们到任后,不是好吃好住,就是中饱私囊,这般公而忘私的,属下生平仅见。” 卫允轻笑一声道:“行了,别捧了,明日一早尽快办理。” 对他来说,这小小的临章,不过是个起点。 卫允真正的目标,是越王城中,给了他无限屈辱的赵炳。 有怨必报,这是卫允两世为人一贯的信条,为了抹平曾经的屈辱,什么苦他都能忍。 但段秀明显等不及了,说着就要出门:“别明天了,时不我待,属下现在就去。” 卫允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你走了,本县晚上吃什么?” 段秀脚步根本没停:“后面厨房还有几个窝头,凑合吃吧。” 看着他扭动屁股、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哭笑不得:“还真是地狱开局。” 孤灯下,一手捧着窝头的卫允,正翻看着桌上落满灰尘的各种册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整个临章县,全面了解一下。 如此也好在防守北辽之余,凭借他上辈子的经商头脑,多赚些钱。 初更时分,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随即,段秀那张阴柔的脸,就出现了:“太爷,我回来了。” 见他耷拉着脑袋,卫允放下手头的册子:“没招到人?” 段秀叹了口气,凑近了小声道:“我嘴皮子都快说破了,这才连哄带骗找来俩人。” “他们就在门外,见见?” 俩人,卫允苦笑摇头:“不少了,咱们县衙这实力,顿时不就翻了一倍?” “让他们进来,本县怎么也得认识一下。” 一顿饭功夫,胡子拉碴的廖狗蛋,和瘦骨嶙峋的鲁小七,正式成了县衙中的一员。 灯火下的卫允,打了个哈欠:“回去早些休息,明天跟本县去城里转转。” 破旧漏风的房间里,卫允蜷缩在同样漏风的被子里,瑟瑟发抖:“这可怎么睡?” 恰在此时,房间外传来一阵低沉的敲门声,接着就是段秀的声音:“太爷,睡了吗?” 卫允叹了口气:“什么事,进来说吧。” 推开房门的段秀,又浮现出女人才有的妩媚:“太爷,长夜漫漫,要不要属下陪陪您?” 他的充满魅惑的小眼神里,包含了无数卫允实在不想看懂的内容。 娇滴滴的声音,让卫允顿时打了个哆嗦:“你还经营这个业务?” 段秀翘起兰花指,抿嘴轻笑:“这算什么,以往的几任太爷,都是我伺候的。” “他们都夸人家体贴呢,太爷,您要不要试试?” “你我相拥取暖,岂不美哉?” 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卫允的身体:“别,本县有洁癖,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眼神警惕的卫允,将身上的被子狠命掖了掖,生怕不男不女的段秀,就这么把他摁倒。 他窘迫的样子,让段秀再度一笑:“开玩笑呢,瞧把你吓的,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段秀并不断袖,人家是怕你着凉,给你送被子来的,这不……” 躺在床上的卫允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抱着床厚实的棉被。 将被子放在床上,段秀的兰花指又来了:“太爷,真不用属下陪陪您?” 卫允白眼一翻:“滚。” 段秀的娇哼声中,卫允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皱着眉头,吞下了几个窝头后,卫允朝段秀三人一招手:“走,出去转转。” “用心去看,咱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四人还没走出正堂,破旧的县衙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 随即,摇摇欲坠的大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上百个跨刀挂剑的兵卒,顿时蜂拥而至。 领头之人,是个脸色蜡黄、酒糟鼻子下,蓄着一道小胡子的中年军士。 此人面罩寒霜,好像卫允杀了他爹,又抱他儿子跳了井一般。 他脚步虚浮的带人到了四人面前,朝为首的卫允一指:“你就是新来的县太爷?” 卫允背负双手,面容严肃:“本县正是卫允,你们这么多人杀气腾腾,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小胡子眼中火气不减:“好,总算找到正主了。” “县衙欠了我们几百号弟兄两个月的军饷,而今大人你来了,该是时候给钱了吧?” 他也不管卫允什么表情,接着说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只是代表。” “还有几百号人,正拎着刀剑,在城防营等消息呢。” “不是我们威胁大人,要是还拿不到饷银,今天这事恐怕没法善了。” “我们都是粗人,到时候干出什么冲动的事,还请大人别见怪。” 段秀不禁大怒:“你们要造反,这可是死罪。” 造反,小胡子嗤笑:“你看看我们这些人,个个一脸菜色,指不定哪天就要饿死。” “我等为了临章,拼死拼活上阵打仗,到头来连碗饱饭都吃不上,天理何在?” “就算我们今天造了反,也都是走投无路,把我们逼急了,谁也别想活。” “拿银子,还是大伙同归于尽,卫大人,给句痛快话吧。” 第6章 你耍我? 卫允微微皱起眉头:“兄弟,你先别激动,此事本县……” 小胡子根本不想听这些:“卫大人,你是铁了心不给银子了?” “那就别怪我等不讲情面,来啊,弟兄们,送这狗官上路。” 上百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和他们手里的刀剑,让一旁的段秀三人,顿时变了颜色。 其他两人还好点,但段秀却清楚,整个县衙只有三千两。 这点家当,要补上拖欠两个月的军饷,零头都不够。 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杀人对他们来说,比杀只鸡也难不了多少。 对方步步逼近,卫允的眉头却很平静:“是沈都尉让你们来的吧?” 小胡子狞笑:“这你不用管,不给银子,就去死吧。” “就算你是陛下派来的,我们也不怕。” 他身后众人,立时一阵附和。 “不错,今儿个拿不出银子,就把脑袋留下。” “反正早晚也得饿死,拉个当官的垫背,值了。” “什么陛下亲封,命都要没了,还怕这个,弟兄们,剁了他。” “……” 场面越来越乱,看得出,只要卫允说错一个字,必将血溅当场。 卫允丝毫还是不慌:“诸位,冷静,本县何曾说不给银子了?” 他更加确定,这些人就是都尉沈金城派来闹事的。 除了段秀,也只有沈金城亲信的曹德坤,知道他这知县是陛下亲封的。 也好,你想玩,本县就陪你玩玩,卫允暗道。 脸色变了几遍的段秀,忍不住小声开口道:“太爷,咱们……” 卫允手掌一竖:“本县自有打算。” 杀气腾腾的小胡子粗糙的大手一伸:“那就拿银子吧?” 寒风中,卫允咳嗽了一声:“银子本县没有。” 小胡子大怒:“姓卫的,你耍我?” 宽大的腰刀,顿时被他唰的抽出了半截。 生死面前,卫允依旧平静:“别急,本县虽没银子,却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稍等片刻,马上你们就知道该去找谁要银子了。” 他转头朝段秀吩咐道:“将本县昨晚翻阅的簿子取来,最上边那本。” 段秀看了看平静的卫允,又警惕的看了小胡子一眼,这才不太放心的快步转身而去。 这位新来的太爷,是临章的希望,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人砍了。 小胡子眼中带着疑问:“你什么意思,最好别耍花样,否则……” 他一拍刀柄,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允搓了搓僵硬的双手:“放心,今天本县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段秀速度不慢,很快,簿子就被送到了卫允手上。。 卫允轻车熟路将其翻开,又朝小胡子摆了摆手:“过来看看。” 小胡子狐疑的眨了眨眼睛,这才慢慢上前了几步。 见他满是菜色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惊疑,卫允呵呵一笑:“明白了?” 小胡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 卫允朝小胡子一笑:“这上面盖着上任县令的大印,这能作假?” 他朗声道:“诸位,看清楚,你们的军饷上任县令没死前,就发到了沈都尉手中。” “至于你们为什么没领到,这就要回去问问你们都尉大人了。” 小胡子还是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卫允掂了掂手里的簿子:“证据确凿,你说呢?” “你们若还是不信,本县可与沈都尉当堂对峙一番。” 小胡子迟疑半晌,才缓缓收刀入鞘:“也好,我等就信你一回。” “可你记住,一旦此事不实,你会死的很难看。” “都尉大人待我等如兄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诬陷的,弟兄们,我们走。” 众人愤愤离去的背影,让卫允轻笑:“沈都尉,这回该轮到你倒霉了。” 面容妩媚的段秀,面带疑惑,不觉开口道:“太爷,这怎么回事?” 卫允也没藏着,他渐渐收起笑容:“所谓拖欠的军饷,其实早发出去了。” “只不过沈都尉趁北辽人作乱,浑水摸鱼,把军饷全都都私吞了。” “他以为前任县令已死,文书不知所踪,这才有恃无恐。” “若非本县昨日,将这些文书详加查看一遍,今天还真就麻烦了。” 段秀细长的眉毛皱了皱:“贪墨军饷,真是丧心病狂,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 卫允摇了摇头:“有他后悔的时候,不说这个了,赶紧到城里去转转吧。” 段秀狠狠的哼了哼,这才示意昨天刚来的廖狗蛋和鲁小七,跟着卫允出了门。 午间时分,临章西城大街。 卫允呼着凉气,脸上的神色,跟满是阴云的天空差不多。 大片东倒西歪的民房,使他表情愈发僵硬:“本县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和这些姑且能称为房子的建筑相比,昨天他进城时看见的破屋子,已经算得上豪宅。 最要命的,是除了几个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整个临章城俱是这般:“这可如何过冬?” 稀稀落落的人群,多都是白发、伤残之人,一片垂暮之色。 更让卫允眉头紧锁:“怎么一个年轻人都没有?” “城中军兵不到一千,若是北辽人再来,凭这些老弱病残,如何抵挡?” 粗声大气的廖狗蛋苦涩一笑:“还不是北辽人闹的,年轻的、跑得动的都跑了。” “就剩下些老人、女人和孩子留在城中,苦熬着过日子。” “要不是我和小七老娘年迈,经不起颠簸,我们早走了。” 走在大街上,看着几个稀稀落落的小买卖人,廖狗蛋长叹。 卫允点了点头,又对段秀问道:“那你怎么不离开?” 段秀顿时没了笑容,阴柔的声音中,带着可见的痛苦:“以后,您会明白的。” 就连廖狗蛋和鲁小七,听见此话,神情也变得极不自然。 卫允也没多问:“也好,时间还早,再去东城看看。” 前往东城的路上,段秀一直心不在焉。 卫允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正散发着种,比北风还要冰冷的气息。 也正在此时,不远处一个男人,突然引起了卫允的注意。 他双眉登时皱紧,右手遥指、沉声大喝:“住手,你干什么?” 第7章 敢怒不敢言 他这一嗓子,让远处那个身材瘦小、脸色蜡黄的中年人,顿时浑身一颤:“不好。” 连他抓着灰布钱袋的手,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见被人发现,中年人八字眉一拧,扭头就跑。 身穿便服的卫允,双眼冒火:“拿下。” 无意的一眼,他正巧看见那个贼,偷走了街边老妇人的钱袋。 贼人跑了老远,丢钱的老妇人,才明白过来:“来人,抓贼,快来人啊……” 她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大哭道。 同样一身便服的段秀三人,自然不敢怠慢,紧跟着追了出去:“站住。” 卫允上前两步,轻轻扶起老妇人:“老人家安心,我们定把钱追回来,您看……” 他朝段秀三人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跑出去不远的段秀,见贼人快没了踪影,竟双脚点地、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几个纵跃后,扭动屁股的他,直冲上房顶,一阵踏雪疾行。 卫允瞪圆了眼睛:“这是……轻功?” 这传说中的功夫,竟会在这娘们唧唧的家伙身上重现。 真是小刀割屁股——开了眼了! 昨天段秀曾自称武艺高强,但卫允根本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倒是他草率了。 他心情还没平复,段秀已将偷钱的贼,给拎了回来。 卫允面容冷峻:“光天化日,盗人钱财,你该当何罪?” 不想那脸色蜡黄的贼,竟丝毫不惧:“娘的,你谁啊,敢管大爷的闲事,活腻歪了?” 卫允也没着急表露身份:“一个贼也敢如此嚣张,这临章还真是乱的可以。” “废话少说,将钱袋交出来,再跟我去官府领罪。” 被按在地上的贼人,竟然笑了:“官府,县太爷都没了,你还惦记官府?” “一群被北辽人吃干抹净的窝囊废,你以为大爷怕他们?” “再说了,小子,你说我是贼,证据呢?” 卫允一把从贼人怀中,摸出了老妇人的钱袋:“这怎么解释?” 贼人咧嘴一笑:“这是我的,有什么好解释的?” 卫允冷笑:“苦主面前,你还敢抵赖,老人家,这是不是你的钱?” 他将钱袋递到老妇人面前,轻声问道。 老妇人还没开口,地上的贼却狞笑着开了口:“老东西,想清楚再说。” “大爷可是断龙山上的好汉,别找不自在。” 眼圈泛红的老妇人,顿时打了个哆嗦,她枯槁的双手一阵乱舞:“不……不是我的。” “老婆子没丢钱,年轻人,你冤枉这位大爷了,快放了他吧。” “都是老婆子不好,大爷,我这给您赔礼了。” 说着,她竟弯下腰,朝地上的贼鞠了一躬。 卫允一怔,才几句话的功夫,苦主竟然反水了。 马上,他就意识到,问题定就出在这断龙山三个字上。 只是他还没开口,地上的贼已然哈哈大笑:“小子,听见没,这钱就是本大爷的。” “赶紧将钱给大爷拿回来,别惹麻烦。” 卫允根本没搭理他,而是对段秀三人道:“断龙山是什么地方?”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鲁小七,面带冷笑:“那是城外东边的一座大山。” “山上盘踞着一伙偷抢拐骗的贼,这小子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咱临章的百姓,没少被他们祸害。” “但官军对付北辽人已经应接不暇,没奈何,也只好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允沉吟道:“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一伙恃强凌弱的悍匪。” 地上的贼,扭动身子的同时,神情张狂的不行:“小子,你说对了。” “在临章地头上混,竟连断龙山都没听说过,瞎了你的狗眼。” “识相的赶紧放了大爷,再拿五百两银子出来,大爷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他笑吟吟的看着卫允:“敢说一个不字,等大爷回了山,第一个让你家破人亡。” “狗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了大爷,滚回家拿银子去?” 卫允笑了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落入卫某手中,还敢如此嚣张?” 干瘦的贼人,渐渐收起了笑容:“小崽种,听见断龙山的名头,还敢这么说话,有种。” “看在本乡本土,大爷再劝你一句,别找麻烦。” “今天你就算真将大爷送进了大牢,明天你也得跪着求大爷出来。” “看在你岁数小、狗屁不懂,拿五百两银子,爷不难为你。” “天色不早,大爷要走了,赶紧滚去拿钱,要不你们几个都要死,很惨的那种。” 卫允淡淡笑:“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明天我是怎么跪着,求你出来的?” 他面带嘲讽之色:“你真以为本县治下的临章,是你们为所欲为的所在?” 本县,地上的贼人,顿时收起了张狂:“你……究竟是谁?” 卫允背负双手:“本县正是新到任的临漳县,卫允,断龙山,好大的名头。” 刚还叫嚣这要让他家破人亡的贼,顿时哆嗦了:“你是……太爷,太爷,饶命啊……” 卫允摇了摇头:“怎么,断龙山上的好汉,怕了?” “欺负百姓的劲头呢,快让我见识下,你是怎么让本县家破人亡的?” 偷钱的贼快吓死了:“太爷,小人不知死活,恕罪,您恕罪。” 卫允嗤笑:“这钱究竟是谁的?” 贼人玩命般磕着头:“她的,是那个老东……老人家的,太爷,小人知错了。” 卫允颇为满意:“知错就好,狗蛋、小七,将此贼押入大牢,日后处置。” 不知怎么的,廖狗蛋竟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他还是上前,将求饶的好汉押往了大牢。 贼人远去,老妇人扑通跪倒在地:“太爷恕罪,刚才那么说,老婆子也没办法。” “要是得罪了断龙山,我们一家就都没活路了。” 卫允轻轻将其扶起:“老人家,本县明白,拿上钱,早些回家吧。” 看着老妇人踽踽而行的背影,卫允面罩寒霜:“看见了吧。” “敢怒不敢言,这临章的百姓,都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了?” 段秀也是一脸阴鸷,妩媚的声音中带着冰冷:“太爷的意思是?” 卫允冷笑:“本县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本县到此,他们末日就到了。” 第8章 这不合理啊 临章县,城防营。 沈金城发黑的面皮上,蜈蚣样狰狞的伤疤,一阵剧烈的抖动。 他狠狠在面前的桌案上砰的一拍:“卫允,我跟你没完。” “若非本都尉急智,将责任都推到北辽人身上,那些快饿死的士兵,岂能善罢甘休?” “今天不止赔了几万两银子,还让本都尉颜面扫地,你说,怎么办?” 耷拉着脑袋的曹德坤,面露狰狞:“这卫允才到了两天,就将我等折腾的七荤八素。” “杀人在先,断我们财路在后,若任他再搞下去,临章哪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沈金城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什么意思?” 曹德坤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凶芒闪动:“杀了卫允,一了百了。” 沈金城吸了口凉气:“他毕竟是陛下派来的县令,就这么死了,我们如何解释?” 曹德坤却很镇定:“大人放心,小人心中已有计较。” “临章的形势,朝廷很清楚,再者说,前三任县令全都死于非命,多他一个不多。” “再有新来的县令到任,咱们刚断了的财路,不就又回来了?” 沈金城还是游移不定:“可是……” 曹德坤有些急了:“大人,别可是了,贪墨军饷,这是多大的罪名?” “一旦卫允将此事捅到朝廷,连咱们的家人,都不免挨上一刀。” “就冲这点,他卫允也必须要死。” 抚摸着伤疤的沈金城,踱着步子沉吟半晌。 最终,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打算怎么做?” 见他终于松了口,曹德坤眼放寒光:“今晚属下就派人潜入县衙,送他上路。” “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段秀,整天跟在卫允屁股后狼狈为奸,他也要死。” 他弟弟歪嘴,就是被段秀一刀,砍了脑袋。 沈金城想了想:“那段秀可不好对付,几次在北辽人手中逃出生天,万不可大意。” 曹德坤冷哼:“‘暗算无常死不知’,就算他有通天手段,也只能做个糊涂鬼了。” “过不了几天,卫允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城外。” “北辽人为抢掠过冬粮草,竟丧心病狂,杀了孤身出城巡视的卫大人。” “您就这般将此事上奏朝廷,上面也只能认为卫允自寻死路,如此,岂不干净?” 沈金城又摸了把脸上的伤疤,最终大手一拍:“好,无毒不丈夫,你去安排吧。” “小心为上,速战速决,切不可留下把柄。” 他嘴角冷冷勾起:“不让本都尉好好活,那你就去死吧。” 临章大街,太阳偏西。 细眉长眼的段秀,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寒风中的卫允:“太爷,您说吧,怎么干?” “实在不行,今晚属下就潜入断龙山,将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连锅端了。” 卫允不解:“你本事这么大,以前怎么就没去灭了这伙强盗?” 段秀声音妩媚却冰冷:“属下曾几度潜到断龙山下,却都七拐八绕迷了路。” “现在那瘦子落网,撬开他的嘴,摸清断龙山的底,给他来个一劳永逸。” “临章成了这样,那群畜生‘功不可没’。” 卫允将正理着鬓发的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就不怕失手,永远留在断龙山?” 段秀翘起兰花指,妩媚的朝城外一指:“就那十几把破刀,还留不住我段秀。” “再者说了,为城中父老,就算属下就此埋骨断龙山,又有何惧?” 此时的他,像极了卫允上辈子电视中,那些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如果不翘兰花指的话。 卫允点了点头:“说得好,这就回县衙,升堂问话。” “记住,此事定要绝对保密,走漏了风声,以后再找机会,可就难了。” 回去的路上,段秀心情明显不错,他扭着屁股问道:“太爷,您说那瘦子会轻易开口吗?” 卫允迎着寒风笑了笑:“不开口就大刑伺候,他的嘴还能硬过咱们的刑具?” “对付这种败类,万万不能有仁慈之心。” 原以为他会下不了手的段秀,顿时觉着自己想多了。 同时,他也猛然想起,卫允头一天进城,就将歪嘴当堂判死的壮举。 卫允不是酷吏,更非草菅人命之辈,但事到临头,仁慈毫无意义。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尊重、更敬畏生命,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能骑在他头上拉屎。 给脸不要,那就只能弄死你。 杀一人,救万人,这就是慈悲。 县衙大堂。 见卫允回来,瘦骨嶙峋的鲁小七,赶紧迎了上去:“太爷,人已入牢。” “狗蛋正看着呢,啥时候升堂?” 卫允点了点头:“将人提来,准备刑具,即刻升堂。” 鲁小七快步离去之际,段秀也戴上了青布小帽,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客串师爷了。 卫允苦笑,这时男时女的家伙,还真是被窝放屁——能文能武。 他换好官服时,廖狗蛋和鲁小七二人,正押着干瘦的贼人,缓步进了大堂。 此时那贼人衣衫凌乱、眼神慌张中带着惊恐,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劲。 而胡子拉碴、身形健硕的廖狗蛋,则是神清气爽。 这小子在牢里,应该没少挨廖狗蛋的黑棍吧,端坐堂上的卫允,暗自思量。 看见卫允,被扔在地上的贼人,顿时更加惊恐。 他挣扎着爬起,将麻木的双腿摆正,这才朝卫允磕头叫道:“太爷……太爷,小人知罪。” “您想知道什么都行,您若还不解恨,就杀了小人,可别再让小人回牢里了。” 他眼圈都红了,哪还有一点之前嚣张的样子? 卫允以为他是真怕了,于是轻描淡写开口道:“好,那就说说你们的断龙山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卫允将拼死挣扎、死也不愿再回大牢的贼人黄三,又给送了回去。 看着那些没用上的刑具,卫允很困惑:“他怎么招的这么痛快,不合理啊,莫非有诈?” “还有,这他说的那些话,也反常的紧,狗蛋,你们在牢里都干什么了?” 廖狗蛋粗犷的脸,竟腾的红了:“太爷放心,这小子命在您手里攥着,不敢说假话。” “再者说了,这……不都是您的安排吗?” 第9章 意外的收获 卫允更不明白了:“什么意思,本县安排什么了?” 廖狗蛋的老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您当时不是说日后再审,于是属下……” 眼见画风不对,一身鸡皮疙瘩的卫允,顿时打了个哆嗦:“于是你干什么了?” 廖狗蛋一副“你何必明知故问”的样子:“于是属下就按您的吩咐,把他那啥了。” “太爷,您这是啥眼神,属下可都是按照您说的办的。” 他露出个是人都懂的笑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别说,还挺刺激,嘿嘿……” 事实也证明,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收手。 黄三是第一个受害者,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廖狗蛋没羞没臊私生活,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卫允胃里顿时一阵翻滚:“闭嘴,太恶心了。” 他原以为那黄三,在牢里挨了廖狗蛋的黑棍,现在看来,还真是挨了后者的黑棍。 应该还是很黑的那种。 卫允无语到了极点:“老天爷,我做错啥了,你要这么对我?” “穿越到这鬼地方就算了,手下一共就三个人,还有两个不正常的。” “一个不男不女,一个连男人都能下去家伙,我受不了了。” “人家穿越,风光无限,为什么轮到我卫某人,就如此别开生面?” “就这,我还逆袭他大爷,老天爷,你快打个雷,劈死我吧!” 此时,他觉着廖狗蛋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或许下一个惨遭毒手的,就是相貌堂堂的他。 卫允眼中带着警惕:“好了,断龙山的地图也有了。” “今晚狗蛋和小七守留守县衙,本县和段秀,前去断龙山剿匪,三更天出发。” 段秀皱起纤细的眉头:“太爷,属下一人去即可,您还是在衙门,等回音吧。” “若您出了岔子,咱这刚有些希望的临章,可怎么办?” 卫允却不松口:“你自己去太危险,本县给你把风也好,就这么定了,三更出发。” 看着卫允转身离去的身影,段秀心中顿时流过一阵暖流。 跟着他,错不了。 三更时分,城防营。 漆黑寂静的小屋中,灯火皆无,只有四道黑影,无声伫立。 半晌后,看着面前三个夜行装扮的黑衣人,曹德坤面容冷肃:“都准备好了?” 三个黑衣人都没说话,只是重重点头。 曹德坤嗯了一声:“你们此行的目标,正是新来的县令卫允。” “都尉大人已经答应,事成之后,每人三千两银子,送你们远走高飞,再不相见。” “还有,若能活着将段秀带到我面前,我再加一千两。” 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要亲手了结段秀,为歪嘴报仇。 曹德坤眼中浮现出一抹警告:“若没什么问题,这就出发吧,一切小心。” “千万别坏了都尉大人的大事,不然,后果你们知道的。” 三个黑衣人一言不发,无声点头后,就悄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面色阴冷的沈金城,曹德坤轻轻开口:“大人,人已经派出去了。” 沈金城点了点头:“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吗?” 曹德坤嘴角勾起冷漠:“死人不会乱说话,卫允一死,那三个人也就没用了。” “此事再没有多余的人知晓,您放心便是。” 他转身离去后,沈金城的目光也渐渐转冷,他喃喃的道:“不,还有一个。” “谋害朝廷命官,这是多大的罪,只有你也死了,本都尉才能彻底安心。” 房中灯火悄然熄灭,一切又都恢复了沉寂,足以压死人的沉寂。 临章县衙,一灯如豆。 黑衣人离开城防营时,黑布遮面的卫允和段秀,也早已准备停当。 今夜的段秀,将昨日砍人的腰刀,换成了一把卫允从未见过的长剑。 此剑样式古朴,卫允看过不少兵器类的杂志,搭眼就知道,这绝非寻常货色。 所幸他也没多琢磨,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悄悄摸出了县衙大门。 驻守东门的军士,虽然没见过卫允,但却认识他亮出的腰牌。 顺了守军两匹马的卫允二人,出了城后一路向东,直奔凶名赫赫的断龙山而去。 呼啸的寒风中,段秀还是有些不放心:“太爷,您不该来,太危险了。” 卫允遮脸布抖了抖,似乎是笑了:“你可知为何本县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你我三更出发,到断龙山差不多就是四更,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避风熟睡,安全的很。” “你剿匪,本县望风,速战速决,定保无虞。” “别废话了,时间不早了,快走。” 他马鞭一甩,顿时朝前冲出好几丈,段秀无奈,只要一声轻喝,赶紧追了上去。 黑暗中的断龙山,像个巨大的黑馒头,山上隐晦的灯火处,应该就是悍匪的山寨。 二人对着从黄三嘴里挖出来的地图,琢磨了好一阵,这才七拐八绕的上了山。 山风越来越大,卫允也多少有些紧张,若那些匪徒还没睡,那就麻烦了。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这些匪徒的警惕性,空旷的寨门前,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院里燃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呼噜声顺着寒风,钻进卫允的耳朵里。 卫允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不大的土坑道,声音压得很低:“快去,本县在这守着。” “口哨为号,一有不对,赶紧撤离。” 段秀也没废话,示意他赶紧躲起来后,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越过寨门,越进了院子。 卫允自然不敢耽误,小心翼翼钻进了土坑,警惕的注意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后。 风吹散了云层,露出一弯新月,卫允焦急的拢了拢衣襟:“四更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现在唯一能让他心安的,就是山寨里还没有任何动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正当他想哈口气暖暖手时,手上沾染的漆黑,和少许黑色的碎屑,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月光下的卫允,将手上的乌黑,和所处的土坑小心打量了一遍。 无边的喜悦,顿时与他撞了满怀:“这真是无心插柳,太意外了。” 第10章 都是你自找的 临章城,城防营。 沈金城面容阴鸷,脸上的伤疤也在不断跳动,满脸狐疑:“你们说什么,卫允不在?” 三名黑衣人中的一个,朝沈金城拱了拱手:“大人,正是如此。” “我等找遍了县衙,非但卫允不在,就连那个不男不女的段秀,也没了踪影。” “县衙中,只有个瘦子值守,我等不敢耽搁,特回来向您禀报。” 沈金城脸色极为难看,十分警惕的朝曹德坤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是不是卫允二人提前听到了风声,这才连夜躲出去了?” 曹德坤顿时紧张:“不可能,除我们五人,再没有外人知晓。” 沈金城冷笑:“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为巴结卫允,自愿做了内鬼?” “所谓人心隔肚皮,你们说是吗?” 最后那几个字,尾音被他拉的老长,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呼啸的寒风,毫无预兆的从门外灌了进来,火光下的四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任谁都看得出,此时的沈金城,已经动了杀心。 曹德坤正要解释,一个裹挟着寒风的军士,突然冲了进来。 此人似乎并没发现屋中气氛不对,他朝沈金城一拱手:“大人,有情况。” 沈金城不爽的看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哪那么多废话?” 军士不明就里,但也不敢再废话:“东城来报,新来的卫大人,带着段秀出城去了。” 沈金城又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县衙没人,原来是这样,他们干什么去了?” 曹德坤四人听罢,这才深深松了口气。 报信的军士理了下思绪:“守城的兄弟说,约莫三更时分,卫大人二人出了城。” “一名兄弟远远跟上,四更左右,那名兄弟发现,他们竟悄悄上了断龙山。” 三更,沈金城眉头又紧了几分:“他还是真是命大,再晚出去一会儿,我们就得手了。” “只是这死冷寒天的,他去断龙山干什么?” 曹德坤眼珠一转:“大人,管他去干什么,这可又是咱们的机会。” “整个临章谁不知道,断龙山上住着一伙悍匪,卫允此去,定与匪徒有所勾结。” “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真是罪不容诛。” “只要我们现在发兵,将卫允堵在断龙山,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过不清楚。” “一旦坐实他通匪,就算您当众一刀砍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那个段秀,没了卫允撑腰,什么时候解决,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到时候说不定,大人还能凭借此功升迁,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金城顿时眼睛一亮:“传令,点兵一百,立马赶往断龙山。” 看着渐渐苏醒的城防营,他面露狰狞:“卫允,这都是你自找的。” “若你的脑袋,能让本都尉永远离开这鬼地方,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沈金城神情猛然一肃:“出发。” 断龙山,山寨门前。 四更将尽,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但此时的卫允,脸上却带着无限的喜悦。 没错,他方才无意中发现的东西,正是藏在土坑中的煤炭。 穿越之前,他曾做过煤炭方面的生意,因此对此颇为熟悉。 月光下,他的神情很是激动:“老天啊,你终于眷顾了卫某一回。” “白天还在为百姓如何过冬发愁,这么一来,不就全都解决了?” 和穿越前许多山区一样,整个东越国都是靠薪柴取暖做饭。 对城中那些无力砍柴的老弱妇孺而言,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只要将其运回去,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土坑中的卫允,迎着刀子般的寒风,小心朝四处看了看。 他若估计的没错,恐怕他脚下的这座断龙山,就应该是一座硕大的煤山。 数量如此庞大的煤炭,恐怕就算整个临章烧上几年,都没任何问题。 喜悦的神情慢慢爬上了卫允的脸颊:“若能就此开辟一片市场,定能好好赚上一笔。” “发了,这回真的发了。” 眨眼之间,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想,与此同时,更深的笑容,也爬上了他的脸。 看着土坑中傻笑的卫允,不知何时出现的段秀,顿时无语:“太爷,您这干什么呢?” “说好的望风呢,好在没出啥事,要不我让人砍碎了,您都不知道。” 卫允从喜悦中醒来,有些不好意思:“本县这不是对你有信心吗?” “对了,都解决了?” 信心,段秀妩媚的翻了个白眼:“二十个人,一个不剩,临章能安生几天了。”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就像刚死在他手里的,不过是二十只鸡而已。 卫允点了点头:“干得漂亮,方才本县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快走吧,回去再说。” 段秀也多没多问,将卫允扶出土坑,就朝下山的小路而去。 山路将近,呼啸的寒风也跟着小了不少。 扭着屁股的段秀,心情似乎很好,连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妩媚:“太爷,您发现什么了?” 卫允还没接话,粗壮有力的声音,顿时冲远处的黑暗中传了过来:“围起来。” 火光和声音出现的一样突然,等卫允反应过来,他才发现已身陷重围。 段秀的剑刚要出鞘,却被卫允一个眼神制止:“住手,别冲动。” 他看得清楚,周围这些人,都是身穿城防军服色,应该也算自己人。 刺眼的火光中,卫允看见一个手握马缰的中年汉子,正慢慢的朝他们靠了过来。 汉子脸上蜈蚣状的伤疤抖了抖,马鞭遥指:“这位就是卫大人吧,可认得本都尉?”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都尉大人,久仰大名。” “如此深更半夜,您怎么有兴致到这断龙山来?” 沈金城淡笑:“自然是为了卫大人而来。” 卫允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沫:“你这消息,还真是灵通。” 他的渐渐收起笑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卫允,身为朝廷命官,你竟敢暗通匪徒,该当何罪?” 这种场面,自然少不了曹德坤:“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卫大人,你真不该怎么做。” 卫允很平静:“说本县通匪,证据何在?” 沈金城冷笑道:“你这时候出现在断龙山,就是证据。” “好了,卫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等到大牢里再说吧,拿下!” 第11章 深藏不漏的高手 见军士们围了上来,卫允浑然不惧:“放肆,本县是陛下亲封的临章令,谁敢造次?” 沈金城面容阴鸷:“你还有脸提陛下,他若知道你勾结匪徒,恐怕也不会高兴吧?” 他眼中的笑意,慢慢化作鄙夷:“可笑你为一己私欲,竟与悍匪沆瀣一气。” “真当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你,如此丧心病狂,真是罪不容诛。” “你张嘴陛下,闭嘴陛下,本都尉倒要问问,你究竟将陛下置于何地?” “懂事的赶紧跪地受缚,敢说一个不字,本都尉要你脑袋。” 曹德坤不失时机道:“大人恪尽职守,真是我辈楷模。” 沈金城勾起一丝笑容:“保境安民,理当如此。” 他恬不知耻的样子,让卫允冷笑:“沈都尉,说得好。” “不知你把军饷揣进腰包时,是不是也这般大义凛然?” 沈金城的脸顿时变了:“卫允,不要东拉西扯,知法犯法,你还有理了?” 卫允摇了摇头:“都尉大人,你还真是言辞凿凿。” “就因本县出现在这,你就认定本县通匪?” “如此说来,沈都尉你也在此,本县是不是也可以说你通匪?” 沈金城万没想到,这时候卫允还敢反将他一军:“胡说,本都尉何曾通匪?” 卫允冷笑:“你不是通匪,本县就是,这是不是太搞笑了?” “说本县通匪,证据呢,如此凭空指责,真当本县可欺不成?” “今日不拿出个说法,就算到了吏部,本县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沈金城狞笑:“你没机会去吏部了,今晚,就是你的末日。” 卫允根本不惧:“好啊,动手吧,私杀县官,听着都刺激。” “只是你可要处理好这些人,最好灭口,不然此事一旦传出去,足够你抄家灭门。” 他这话一说,沈金城明显感觉所有人的脸都变了,警惕之色,溢于言表。 证据,他面容阴冷道:“从山上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断龙山七拐八绕,你为何认路,加上悍匪横行,若非通匪,你又怎么活着下来的?” “凭这条,本都尉就能将你送到三法司治罪。” “你可千万别说,你不是通匪,而是来剿匪的。” 卫允点头:“没错,本县正是来剿匪的。” “上山的路,是本县从捕获匪徒口中得知,他就押在县衙,可随时对质。” 沈金城嗤笑:“这么多年,还没人抓到过山上的贼人。” “你一来,贼人就落网了,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吧,两个人剿匪,当本都尉是傻子?” 卫允淡笑:“如今匪徒尽数诛灭,一直抓不到人,只能说明你没用。” 沈金城收起笑容:“卫允,本都尉是不是给你脸了?” “你还真是属猴子的,给你个杆子,就想往上爬。” “剿匪,你也是那块料,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 “废话够多了,来人,将他们绑了,回营。” 见军士又围了上来,被骂成不男不女的段秀,顿时拧眉拔剑:“谁敢造次?” 沈金城等的就是现在:“上,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卫允示意段秀冷静,这才开口道:“都尉大人不信,何不上山看看?” 沈金城冷哼:“这种拖延时间的把戏,很愚蠢。” 卫允嘴角一勾:“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本县说法不实,随你处置,如何?” 沈金城思忖片刻:“也好,那就让本都尉见识一下,卫大人的壮举,走吧?” 卫允却并不急着走:“等等,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沈金城想都没想:“本都尉若输了,不光放了你们,还跪下给你道歉。” 卫允呵呵一笑:“当真?” 沈金城冷哼:“军中无戏言,本都尉一言九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必担心。” 曹德坤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大人,这……” 沈金城冷哼:“你真当他们能杀光悍匪,痴人说梦。” “卫允,话又说回来,若情况跟你说的不一样,别怪本都尉无情。” 卫允在他手里,他也不怕对方耍花样。 一旦证明卫允有罪,那就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升迁的机会,何乐不为? 卫允一伸手:“请吧。” 山上依旧很冷,但沈金城却激动的手心出汗,一会儿拿下卫允,好日子就来了。 到时换个风调雨顺的好地方,还愁没银子捞? 他做着美梦时,冲进山寨的军士,已将匪徒们的尸体抬了出来:“大人。” “共二十具尸体,除了咱们的人,再无活口。” 笑容顿时僵在沈金城脸上:“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两个人砍死二十个悍匪,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难不成这满脸笑意、两手空空的卫允,也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沈金城一阵恍惚。 卫允淡笑:“都尉大人,事实俱在,跪下道歉吧?” 见沈金城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卫允冷然:“怎么,一言九鼎的都尉大人想反悔?” “这么多人看着,将拉出的屎坐回去,不太好吧?” 他朝沈金城靠了两步:“你贪污军饷在先,言而无信在后。” “人心要散了,以后兵可就不好带了,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 果然,沈金城一抬头,就看见手下的上百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出于对卫允这个“高手”的恐惧,他竟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逼到这份上,若再食言,别说升官,以后这些人会不会听他的,都是个问题。 要是卫允一激动,再把军饷的真相抖落出来,这些专业砍人的丘八,断不会轻饶了他。 许久,他两眼一闭,黑着脸跪在卫允面前,挤着牙缝道:“卫大人,多有得罪。” 卫允根本没扶他的打算,只是呵呵一笑:“都尉大人太客气了,起来吧。” “没什么事,本县就告辞了,有空来县衙坐坐,本县请你喝茶。” 看着卫允二人飘然离去的背影,沈金城牙都快咬碎了:“卫允,等着吧,这事没完。” 回城的路上,段秀暗爽之余,也带着忧虑:“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可要小心了。” 卫允根本没当回事:“他还能怎么样,不说这个了,赶紧回去,本县还有大事要办。” 第12章 瞧你那点出息 回到县衙,天也快亮了。 卫允虽一身疲惫,却也没有休息的意思:“段秀,赶紧准备一下……” 天放亮不久,临章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卫大人亲手写的告示。 几声响亮的锣声过后,看热闹的也就来了。 “真是奇了,上任县太爷死后,有日子没见过官府的告示了。” “咋回事,不是那帮天杀的北辽人,又来了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乡亲们,赶紧躲躲吧。” “……” 很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眯缝老眼看了半天,才开口道:“没事,不是北辽人。” “这是新县太爷的榜文,说要征调一百名精壮民夫,和一些大车,到县衙做活。” “上面还说,应征的民夫,都能拿到二钱银子的工钱,就这意思。” 众人松了口气之余,也又开始了疯狂的议论。 “给官府干活,还能拿钱?” “我看不一定,人家当官的,哪有闲工夫逗咱这穷鬼开心?” “你懂个屁,官府不找咱要钱就不错了,挣他们的钱,瞎了你的心。” “……” 众人狐疑之际,各处少数几个动了心的汉子,也开始往衙门方向聚集。 两个时辰后,太阳升的老高。 稀稀拉拉的人群,和几辆破车,让卫允顿时皱紧了眉头:“这……有一百人?” 段秀神情苦涩:“一共三十二个,这就不少了。” “精壮汉子都快跑光了,能来这些都不错了,您就凑合用吧。” 瘦猴样的鲁小七,表情也不太好看:“经过前几任太爷的压榨,大伙对官府早失望了。” “这些人还有不少,是实在没了活路,这才半信半疑,冲着那二钱银子来的。” 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百姓,重拾对官府的信心,卫允暗道。 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么大的临章城,真连一百个壮汉都凑不齐。 卫允苦笑着清了清嗓子:“诸位,我是新来的县令,卫允。” “榜文大家都看了,本县再重申一遍,你们好好干,都能拿到银子。” “你们要做的,就是去城外断龙山,将本县要的东西挖回来……哎,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本的三十二个汉子,顿时又跑了一大半。 “这县太爷疯了,上断龙山,怎么想的?”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去悍匪的地盘上挖东西,这不找死吗?” “别废话,快跑吧,等死啊?” “……” 苦着脸的卫允,这才想起来,除了昨晚的人,根本没人知道,断龙山已经完了。 好说歹说,卫允才勉强让剩下的人相信,如今的断龙山上,早没有了危险。 为让众人安心,卫允直接带人,跟着他们一同到了断龙山。 山上的煤炭,埋藏的很浅,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民夫们装上了大车。 谁也不知道这黑乎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但为了银子,也没人废话。 看了眼远处的山寨,卫允心头一动:“这群悍匪盘踞多年,不能一点积蓄都没有吧?” “段秀,你跟小七上去找找,说不定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大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成车的煤炭运回去不少,但段秀二人,却一直没有动静。 就在卫允快放弃的时候,一脸喜悦的段秀,突然轻飘飘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段秀阴柔一笑:“太爷,找到了,好家伙,白花花都是银子,足有几万两,咱发了。” 卫允故作淡定的道:“几万两银子,就高兴成这样,瞧你那点出息。” “等太黑了,你们两个将银子运回来,切记,不可声张。” 临章县衙。 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东西,一个刚拿到银子的民夫,不禁问道:“太爷,这有啥用?” 卫允淡笑:“此物叫煤炭,跟你们烧的柴一样,取暖用的。” 他尽可能简单的,将煤炭的作用,跟这些古人说了一遍。 汉子不太相信:“这……能取暖?” 卫允也没多解释,而是命人将煤炭,填进了后院的灶台。 没一会儿,看着冒出热气的大锅,方才的汉子,顿时瞪圆了眼睛:“太神了。” “要是我们也能用上这东西,就不用顶风冒雪的去砍柴了。” 其他民夫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却都满是同样的神采。 卫允一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县将这东西弄来,就是给大家用的。” “明天起,凡贫苦百姓,皆可免费领五车煤炭,老无所依的,七车,如此可好?” 民夫们瞬间全跪下了,红着眼眶说,终于碰见爱民如子的好官了。 扶起众人的卫允,也挺高兴,有了百姓的支持,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方才说话的汉子,昏黄的眼珠一转:“您刚才的意思,是明天我们还能来干活?” 卫允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本县还需要更多的人。” 有了山寨里的银子,他的腰杆也硬了:“你们好好干,每天都有银子拿。” “非但如此,本县还要将用不完的煤炭,全卖出去,带你们过上好日子。” 说话的汉子高兴之余,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太爷,这么金贵的东西,可得看好了。” “万一让人偷了,咱就亏大了。” 卫允笑了笑:“这就靠你们了,本县需要二十人驻扎在断龙山,守卫煤矿,工钱另算。” 始终在搭话的汉子,想都没想:“太爷,我叫孟大成,我报名。” 卫允点了点头:“好,看你还挺激灵,山上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转过天来,天还没亮,县衙门外的喧闹,就传进了卫允的耳朵里。 拉开大门的他,顿时吓了一跳,上百个齐装满员的汉子,正黑压压的堵在门口。 寒风中,孟大成朝卫允一咧嘴:“太爷,大伙来上工了……” 未来几天,将烧煤的安全常识教给百姓后,卫允的煤炭,也源源不断的运进了百姓家中。 有了取暖物资,整个临章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就连街上的人,也多了不少。 山上的银子,早运了回来,正当卫允数着钱的时候,鲁小七突然走了进来。 干瘦的他,朝卫允拱了拱手:“太爷,城里的几位乡绅求见。” 卫允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眉峰一挑:“他们来干什么?” 第14章 我弄死你 打发了五个乡绅,卫允数钱的心情也没了:“小七,走,出去转转。” 出了衙门后,二人边走,卫允边问道:“煤矿那边怎么样了?” 干瘦的鲁小七笑了笑:“太爷放心,段秀在那边盯着呢,没啥大事。” “现在城中的穷苦百姓,大多都烧上了煤炭,您瞧,这街上都热闹了不少。” 果然,卫允一抬头,就看见了不少面带喜色的行人。 “老哥,气色不错啊。” “这不还多亏了咱太爷送的煤炭,屋里暖和了,人也精神不少。” “这话对,咱这太爷,真是少见的好官。” “……” 鲁小七呵呵一笑:“太爷,听见没,大伙夸你呢。” 卫允朝远处望了望:“老百姓很容易满足,吃得饱、住的暖,这就够了。” “可在本县看来,带领大伙富起来,再解决北辽人的麻烦,这才是治本之道。” 还有句话他没说,只有将临章打造成安定的大本营,他才有找赵炳复仇的资本。 身为本地人,鲁小七自然很高兴:“太爷,卖煤的事,啥时候开始?”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卫允一笑:“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鲁小七眼珠一转:“想将煤炭卖出去,恐怕还得太爷亲自出马。” “拿临近的紫云县说,有近十万户,最重要的是有钱,但一入冬,也冷的吓人。” “您可能不知,因紫云县是高祖皇帝龙兴之地,山中林木多数不允砍伐。” “他们有钱,烧火的柴都是大量从外边买进,咱这煤炭,不比柴火强多了?” “那天我算命先生说,今年要比往年冷得多,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若您能搭上紫云县县太爷这根线,咱们的煤炭,还愁卖不出去?” 卫允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样:“行啊,小七,你想的比本县还周到。” “说实话,本县正不知将煤炭销往何处,你这番话,可解了本县的燃眉之急。” 鲁小七挠了挠脑袋:“对了,太爷,还有件事。” “段秀准备教些资质好的民夫练武,要给太爷您,积累些啥后备力量。” “用他的话说,一旦北辽人来了,咱也不至于坐着等死,您看咋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挺后悔,说之前要这么干,恐怕咱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卫允不能再满意了:“好,不止民夫习武,你和狗蛋也得学,本县有大用。” 听说要摔摔打打去练武,鲁小七顿时有些不愿意。 只是他还没说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就来到了二人身前:“这不是太爷吗?” “您可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救星,乡亲们,快磕头啊。” 经他这一嗓子,街上的人,顿时在卫允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 卫允赶紧将众人扶起,作为现代人,他还是受不了这动不动就跪下的大礼。 辞别众人,被何五魁搞坏的心情,也顿时一扫而空。 正当卫允哼着小曲,带着鲁小七接着闲逛的时候,一个颇为凄厉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放手,你干什么?” 卫允抬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被几个仆人打扮的男人,围在中间。 几人将女子团团围住,各种难听的话,也正从他们的口中喷出。 “小娘们,跑什么,我家公子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哟呵,你看那小模样,还不好意思了,装什么纯?” “别踏马给脸不要,跟我们回去,有你舒服的时候。” “……” 眼见对方又扑过来,惊慌的女子,已经有了哭腔:“别,你们别过来。” “哎呀……你干什么,放手……” “光天化日这样,就不怕官府抓你们?” 见她这么说,人群外,那个公子哥打扮的男人,顿时大笑。 此人身形不足六尺,却一身油腻的肥膘,远远望去,如同一口成了精的水缸。 扫帚样的眉毛下,是双吊梢眼,酒糟鼻子厚嘴唇,嘴边有颗铜钱大小的黑痣。 上面还带着一撮黑毛。 他旁若无人的盯着女子的胸口,垂涎欲滴:“官府,你可能还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本公子叫何源,我爹是何五魁,官府都得让他三分。” 他上前两步,伸手勾起女子的下巴:“小妞,乖乖跟本公子回去,保你穿金戴银。” “你要不识抬举,公子一句话,就能将你们全家都送进大牢。” “怕了,那跟公子回去入洞房吧,啊……你踏马敢咬我……” 正当他拉起女子手臂,准备回去玩个痛快时,女子突然冷不防给了他一口。 何源吃痛,顿时一巴掌扇在了女子脸上:“奶奶的,给脸不要,给我打。” “一会儿带回府中,等本公子玩够了,就赏给你们,让这小娘们好好享受享受。” 他肥腻的脸上,挂着阴狠的笑,明显是被女子那一口,给咬出了真火。 身边的狗腿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就朝女子招呼过去。 挨了一巴掌的女子,小麦色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捂着脸的她,还没叫出声,何源手下的奴才,就到了她面前。 女人惊恐而无助的样子,让远处的卫允不禁高声叫道:“住手。” 肥猪样的何源一回头,就看见了卫允那张冷淡的、似乎不带一点温度的脸。 何源顿时火了:“小子,敢在本公子面前放屁,你谁啊?” 说话的功夫,卫允和鲁小七,也到了他的面前。 卫允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怒火:“当街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何源肥脸一抖:“去你奶奶的王法,公子再问你一遍,你踏马谁啊,敢管我的闲事?” 卫允不禁冷笑道:“管闲事的,将这姑娘放了,别找不自在。” 管闲事的,何源吊梢眼一瞪:“在临漳,管本公子的闲事,瞎了你的狗眼。” “小畜生,看在你有几分胆气,公子欣赏你,就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打折双腿,爬出临章,再不就从公子的裤裆底下钻过去,这事就算了,选一个吧?” 见卫允冷笑不语,他肥脸一抖,吊梢眼一瞪:“狗东西,快着点。” “耽误本公子回去入洞房,我踏马弄死你。” 第15章 丢不起这人 见卫允还杵着不动,何源手下的奴才,顿时又来劲了。 “小子,你踏马聋了,没听见我们公子的话?” “我说你小子,不是这小娘们的姘头吧,瞪什么眼,我们玩够了,再还给你也就是了。” “赶紧从公子的裤裆底下钻过去,要不然,你就等着断胳膊断腿吧。” “……” 何源以为还没说话的卫允,是彻底的怕了,他脸上的神情,也更加张狂。 他胡萝卜粗的手指,朝卫允狠命一指:“狗东西,现在知道怕了,接着逞英雄啊。” “奶奶的,公子再问你一遍,你是钻裤裆,还是准备留下一条腿。” “为个小娘们,就敢跟本公子作对,现在怂了,早干什么去了?” “本公子还等着入洞房,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赶紧的吧。” 说罢,他直接将两条短腿,摆出了个“n”的造型。 看着何源逼视的眼神,卫允双目如刀:“说完了?” “我再说一遍,赶紧将这姑娘放了,别惹解决不了的麻烦。” 见卫允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何源怒极反笑:“好小子,你有种。” “好言难劝该死鬼,这样,就别怪公子手狠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废他一条腿,让这孙子长长记性。” 他身边的奴才们,顿时眼冒凶光,冲着卫允就狞笑着冲了上去。 正当鲁小七急得不行,卫允准备亮明身份时,冲在最前面的仆人竟突然惨叫倒地。 与此同时,一柄颇为古朴的长剑,也唰的一声,插进了众人面前的雪地里。 看着段秀那突然出现的脸,正准备废了卫允的何源,猛地吓了一跳。 段秀一改往日的妩媚,寒风中的他,整个人都好像化身为一把利剑。 他的声音比方才的卫允还要冷:“就凭你们这几个杂碎,也敢动太……我家公子。” “赶紧跪下给我家公子赔罪,否则的话,就怪你们几个命苦吧。” 何源的大名,他不是没听过,也正因如此,他的态度才如此强硬。 更何况这色迷心窍的胖子,要动的,还是被段秀看做临章希望的卫允。 段秀原本想替卫允将身份说出来,却被后者的一个眼神制止。 本县倒要看看,这跟猪一样的东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卫允暗道。 突然出现的段秀,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让何源的肥脸,早难看的像个风干的猪腰子。 他嘴边黑痣上的黑毛一哆嗦:“奶奶的,今儿还真是怪了,又来个管闲事的。” 他也不管段秀是谁,骂骂咧咧的道:“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究竟咱们谁更命苦?” “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把这两个东西,给本公子废了,等你娘过大寿呢?” 见几个仆人轮起拳头,何源的吊梢眼里,挤出道道寒光:“打,往死里打。” 就在狗腿子的拳头,刚要打出去的时候,寒风中的段秀动了。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是等他回到原地时,几个仆人早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几个人的嘴角,都挂着刺眼的殷红,一看就知道段秀,根本没留手。 如此变故,顿时将何源惊呆,他看向段秀的眼神,好像见了鬼:“你……” 段秀根本没废话,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肥猪,你什么你?” 何源吃痛,下意识吐了口口水,却不小心将刚被打掉的牙齿,也带了出来。 身为何家大公子的他,哪受过这种耻辱:“我……” 啪——段秀又是一个狠狠的反抽:“我什么我,还不跪下给我家公子道歉?” 何源的脸,顿时肿的比方才的女子还高,而嘴里的后槽牙,也又少了一颗。 感觉满世界都是星星的他,彻底被打蒙了,无奈,他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又吐出一口血沫的胖子,眼中带着火星:“你敢打我,我爹是何五魁。” “我要回去告诉我爹,他跟县太爷是好朋友,你们就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县太爷的朋友,段秀笑嘻嘻的看了卫允一眼,随即,对着何胖子就是一顿猛踹。 一边踹,他还一边骂骂咧咧的道:“何五魁是吧,县太爷的朋友是吧,我打不死你……” 段秀每说一句话,胖子身上就多一个黑漆漆的大脚印子。 眼见胖子都快没动静了,化身观众的卫允,这才示意段秀停了脚。 他笑吟吟的看了何源一眼:“怎么样,何大少,爽不爽,还让我钻裤裆不?” 趴在地上的胖子,呼哧了半天,这才恨恨的道:“敢打我,你摊上大事了。” “有种的留下姓名,我爹要不灭了你们全家,少爷跟你一个姓。” 卫允摇了摇头:“跟我一个姓,就不用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吧,我们在这等着,你去把你爹叫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杀我全家的?” 说罢,他朝地上的几个还在惨叫的仆人,狠狠踹了几脚:“起来,别装死了。” “赶紧带你们公子回去找家长,顺便告诉何五魁,我等他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龇牙咧嘴的胖子,被七手八脚的抬走了,只留下险些丢了清白的女子,一脸茫然。 卫允上前两步,呵呵一笑:“姑娘,没事吧?” 与此同时,破旧的县衙外,同样破旧的鸣冤鼓,正被人敲的山响。 看着地上干瘦的、如同木乃伊一样的尸体,赶来看热闹的人,顿时开了锅。 “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瞎啊,这不是明摆着死人了吗?” “这死了的不是东边的老徐吗,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留守县衙的廖狗蛋,正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卫允不是转悠到了什么地方,眼见有人喊冤,他这个新上任的捕快,早就麻了爪。 眼见苦主的喊冤声,一浪高过一浪,廖狗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他装模作样的朝尸体看了看,这才有些心惊的问道:“这死的是谁,击鼓干啥?” 补丁摞着补丁的女苦主,根本没搭理他的问话:“县令呢,让卫允出来。” 廖狗蛋哪知道卫允哪去了,他只好接着问道:“太爷不在,这妇人,你状告何人?” 不在,女苦主悲戚之余,却露出一丝冷笑:“我要告的,正是卫允那个杀人凶手。” 第16章 杀人偿命 越王城,赵炳府邸。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刚在房中折腾完的赵炳,突然惦记起了远在临章的卫允。 回忆着方才畅快的同时,他眨着那双牛眼,对身边仆役问道:“那个卫允怎么样了?” “他去临章一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每想起云绸,他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甚至偶尔后悔,为什么当初没一刀杀了卫允。 仆役哪知道卫允怎么样了,但主子问话,他也不能不说:“属下这就派人前去打探。” 赵炳点了点头:“也好,看看那个废物点心是不是还活着?” “要是他还在苟延残喘,就给他下点猛料,跟本王抢女人,岂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那个仆人跟在赵炳身边许久,多少也有些见识。 他轻轻叹了口气:“王爷,若卫允经不住您的猛料,就这么死了,临章的老百姓咋办?” “您也知道,满朝大臣,不少人宁可不当官,也不愿意去补临章的缺。” “临章县再穷,也是咱东越国的地盘,就这么放任不管,不好吧?” “况且日后若您登上大位,那可都是您的子民,您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见这奴才还算忠心,赵炳嗤笑:“区区几个贱民,死活能有什么区别?” “有那时间,还不如喝两杯酒,找几个姑娘,本王哪来那么多心思管他们?” 他连眼皮都没抬:“要是临章真被北辽攻破,也未尝不是好事。” “省的本王日后坐上龙椅,还要为这区区百里土地发愁,真是无趣。” “行了,不说这个了,赶紧派人前往临章,好好招呼卫允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一番。” “记住了,此事一定要办的隐秘,这两天我那个太子大哥,正在找我的麻烦。” “老头子身体越来越不好,恐怕撑不了几天了,这时候出了纰漏,就不好玩了。” 仆人赶紧弯腰拱手:“王爷放心,小人绝对办的漂漂亮亮,保您满意。” 赵炳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去春花楼坐坐,想起云绸,本王的兴致,又来了。” 赵炳带人离开王府不久,两匹快马也闪电般窜出越王城,直奔临章而去。 临章城,何府大院。 高大的门楼,宽广的庭院,豪华的装饰,此处和破旧的临章城,似乎是两个世界。 只是此时,何府的当家人何五魁,正脸色难看的,像个风干的猪腰子。 方才在县衙,被卫允狠狠教训了一顿的他,气本来就不顺。 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鼻青脸肿的儿子何源,又被人七手八脚的架了回来。 还没等何五魁开口,挨了毒打的何源,就带着哭腔,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他一脸委屈的看着何五魁:“爹,他们都看见了,就是这么回事。” “就为了个穷鬼家的小娘们,那俩人就把您儿子打成这样,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何五魁的脸,渐渐黑的如同一朵乌云:“没用的东西,你没说你是我何五魁的儿子?” 河源更委屈了:“我说了,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那个娘娘腔就打的更狠了。” “爹,这明摆着没把你这大名鼎鼎的何老爷,放在眼睛里啊。” 何五魁顿时大怒:“放肆,欺负到我何五魁头上,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源儿,你安心在家休养,爹这就召集人手。” “剁碎了那两个了你的混账,再把那小娘们抓给来,让她好好伺候你。” 何源却摇了摇头:“不行,我非要亲眼看着,你把那两个杂碎弄死不可。” 对这跟独苗,何五魁想来宠得不行,他几乎都没考虑,就答应了胖子的请求。 三十多名家丁,很快集合完毕,何五魁也没废话,带人直奔大街而去。 “快看,这不是何老爷吗,这杀气腾腾的出啥事了?” “谁知道,上回何家搞出这么大阵仗,还是北辽人来的时候,真是怪了。” “行了,别瞎猜了,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眼见何五魁一脸寒意,被人抬着的何源鼻青脸肿,街上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 跟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刚挨完揍的何源想了想:“爹,那俩人煞是张狂。” “尤其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三两下就把我手下的人,全给放倒了。” “咱们这些人够不够,要是再让那两个杂碎占了上风,咱何家的脸,就真没了。” 他这担忧的样子,明显是被段秀打出了阴影。 走在最强面的何五魁,面罩寒霜:“源儿,你就放心吧。” “爹这回带出来的,都是府上的好手,别说俩人,就是二十个,也让他一并了账。” “敢欺负我何五魁的儿子,今天让他们活着离开临章,我这个何字,倒过来写。” 眼见大仇得报,何源却改了主意:“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尤其是那个领头的。” “我看得出,那孙子对那个小娘们,也有些意思。” “等会把那不男不女的打死,领头的带回府中,我要当着他的面,玩了那小娘们。” “让他亲眼看着,喜欢的女人欲仙欲死,那场面,想想都让人高兴,我让他求死不能。” 何五魁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只要源儿高兴,爹全听你的。” “后面加快脚步,千万别让那两个东西,就这么跑了。” 卫允非但没跑,反而就这么站在街边,安静的等待着何家父子的出现。 阴柔的段秀,早收好地上的宝剑:“太爷,您说何五魁一会儿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还有那个猪一样的何源,要知道您就是他口中的县太爷,还不当场一头撞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一旁的女子听见卫允的身份。 本来,卫允已经多次让女子赶快离去,但女子却担心前者的安危,一直不肯离去。 卫允冷笑:“最好直接将他们吓死,也算为临章除了这对为富不仁的祸害。” 段秀刚要接话,突然耳朵一动:“太爷,来了。” 临章县衙,人头攒动。 此时的廖狗蛋,急的都快跳起来了:“大姐,你咋就不信呢,太爷真不在。” 他做梦都没想到,成为捕快没到几天,就接了这么个棘手的差事。 眼见一心为民造福的卫允,竟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的被告,廖狗蛋差点没掉了下巴。 这可怎么办,麻了爪的他还没想出主意,一身补丁的女苦主,又开口了。 她昏黄的眼睛里,堆满悲伤和怨恨,语气尖锐的像冰冷的尖刀:“你还杵着干什么?” “赶紧让卫允那个杀人凶手滚出来,别以为做了缩头乌龟,这事就能过去。” “我相公就是被他害死的,今天若不拿出个说法,我就去州城告状。” “我就不信了,这偌大的东越国,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廖狗蛋揉了揉太阳穴:“你想说什么理?” 女人神色冰冷,用极为森然的声音,缓缓吐出了四个字:“杀人偿命。” 第17章 临章的老大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围观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真跟卫大人扯上关系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看这女人说的,可不像假的。” “要没有煤炭,大伙没准早冻死了,太爷可是难得好官,说他杀人,打死我也不信。” “老哥,话别说得太满,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卫大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 廖狗蛋的脑袋,顿时又大了好几圈。 他迎着女人逼视的目光,一脸的无奈:“大姐,你先别忙着放狠话。” “到底咋回事,你先把事情说清楚,我也好去找太爷回话不是?” 眼圈泛红的女人,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 “他卫允不是说只要按照他说的做,在家里烧煤,就一点事都没有吗?” “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在屋外做活,我家相公行动不便,就点了盆炭火取暖。” “可是等我再回屋的时候,我家相公,人都凉了。” “隔壁家闻讯赶来的张郎中,只看了一眼,就断定我家相公是中毒而死。” “我这才主意,屋里的火盆灭了,这不是卫允说的啥煤烟中毒,又是什么?” 女人眼神愈发悲戚:“我们烧煤都是按照他卫允教的做的,不敢有半点疏忽。” “可我相公还是死了,你说这不是煤炭害死了我夫君,又是怎么回事?” “这煤炭是卫允分给大伙的,我不来找他,还能去找谁?”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让卫允那个天杀的,滚出来对质吧?” “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就算他是县太爷,我也不怕。” 她这话一说完,衙门口瞬间炸了锅。 “我的天,敢情这煤炭真能要人命啊,可不敢再烧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以后咱还是砍柴去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累点总比没命强。” “你看我刚才怎么说的,这事跟卫大人,脱不了干系。” “……”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卫允顿时从救民水火、爱民如子的神坛上,瞬间跌落。 终于知道咋回事的廖狗蛋,不禁开口道:“是不是你家相公使用不当,这才丢了性命?” 衣衫破旧的女苦主,露出苦涩的笑容:“好,果然是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 “看来这临章,也没说理的地方了,我这就带着夫君的尸首,去州城告状。” “你给我听好了,得空告诉卫允,就算拼上我这条命,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眼见女人带着尸体就要走,廖狗蛋赶紧阻拦道:“大姐,别……别走,是我说错了。” “有话好说,我这就去找太爷回来,他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如果这事捅到了州城刺史大人那,那被他们当成临章希望的卫允,就彻底完了。 说着,他也顾不上众人的眼神,一溜小跑直接寻找卫允去了。 我的太爷,您到底去哪了,赶紧回来吧,出大事了,疯跑的廖狗蛋都快哭了。 临章北城,城防营。 沈金城看了看窗外满是阴云的天空,慢慢的喝了口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脸大胡子的九人长,曹德坤。 曹德坤眉飞色舞的朝他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亲自动的手,都办妥了。” “就在刚刚,城里已经传回线报,苦主已经带着尸体去了县衙。” “我想这会儿被当成间接杀人犯的卫允,肯定还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只要衙门那边一有回报,就请都尉大人您,立马出兵收拾残局。” “到时杀人的大帽子,往他头上一扣,别说苦主,连州里的刺史大人,也不会放过他。” “等卫允一死,新的县令到任,这临章还不是咱们的天下?” 他的上蹿下跳的样子,就好像已经看见了,卫允被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天。 沈金城放下茶杯,神态看上去颇为谨慎:“你确定没留下任何破绽?” “卫允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只要让他抓到一点把柄,那后果就殊难预料。” “死个把百姓无足轻重,若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本都尉牵扯出来,那就麻烦了。” 曹德坤依旧稳得像只老狗:“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用脑袋担保,绝对万无一失。” 沈金城习惯性的摸了把脸上的伤疤:“如此甚好。” 十字街头,寒风呼啸。 何府一行人转过街角,心情大好的何源,就看见了卫允和段秀的背影:“爹,就是他们。” 何五魁的神情,顿时又阴冷了几分:“来人,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围起来。” 眼见卫允二人被围,何五魁冷着脸上前几步:“就是你们打了我儿子?” 段秀头都没回,声音阴柔且冰冷:“我打的,怎么样?” “生这么个祸害百姓的东西,真是家门不幸,我替你管教他一番,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何五魁贵人多忘事,自然不会记得段秀这种在衙门混饭吃的、小角色的声音。 他眼睛瞪得,像发了春的牛:“好小子,打了我儿子,还敢在这等死,是条汉子。” “如今在本老爷面前,还敢口出狂言,真是罪该万死。” “看来我何五魁久不出面,不少人已经忘了,谁才是临章的老大?” “今天要不让你们血溅长街,都对不起我宝贝儿子受的委屈。” “不过你们也放心,本老爷不会让你们那么快就死了,我会慢慢的折磨你们。” “还有你这个小娘们,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这就跟我回去,好好伺候我儿子吧。” 他眼中杀意迸现:“不知死活的两个畜生,还不跪地受死,更待何时?” 段秀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何老板,你还真敢说。” “你是临章的老大,那新来的县太爷,又算什么?” 提到卫允,何五魁火气更大:“一个毛还没长全的东西,他算得了什么?” “等着吧,说不定哪天北辽人到来,他就跟之前的县令一样,成了刀下鬼。” “你给我记住了,他卫允就是个流水的知县,我何五魁才是临章铁打的老爷。” 背对着他的段秀,阴柔一笑:“这话要是让县太爷听见,恐怕不会太高兴吧?” 何五魁冷笑:“他听见又能怎么样,还能从县衙冲出来咬我,真是可笑。” “好了,本老爷没空跟你废话,赶紧跪下受死,要是等本老爷动了手,那就不好玩了。” “若有下辈子,记住多长双眼睛,很多人,都是你得罪不起的。” “他奶奶的,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跪下。” 第18章 你高兴就好 一直没说话的卫允,幽幽的开口道:“临章的老大,何老爷,真是失敬了。” “连我的下辈子,你都想好了,还真是难为你了。” 何五魁顿时一个激灵,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个声音刚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做梦都没想到,本该呆在县衙里的卫允,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何老爷更没想到的,是他一贯无法无天的儿子,会好死不死触了卫允这个灾星的霉头。 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吗? 看见缓缓转过身的卫允,何五魁感觉双腿,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 当街扬言要打死一县之尊,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迎着卫允满是戏谑的目光,神情一阵恍惚的他,竟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还被人抬着,正准备报仇的何源,立时就蒙了:“爹,你这是干啥?” “赶紧命人将他们打死,我还等着回去跟这小娘们洞房呢,你愣着干啥,动手啊?” 何五魁要气疯了,爬起来朝胖子的肥脸,一阵狠命的大耳刮子:“废物,还不住嘴?” 见何源彻底被打蒙了,何五魁才有重新跪倒在地:“太爷,都是犬子不懂事,饶命啊。” 卫允背负双手,咂了咂嘴:“何老爷,刚才你可不是怎么说的。” “你不还惦记着北辽人来了,等着看本县人头落地的吗?” “这般跪地求饶,可没有了临章老大的势头,还是你方才的那股狠劲,让人看着舒服。” “本县初来乍到,说不准那天还要亲自登门拜访,请何老爷照顾一二才是。” “要不要本县这就跪下,好好拜拜你这位临章城里,铁打的老爷、名副其实的老大?” 何五魁都快哭了:“太爷,您玩笑了,借我八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对太爷您指手画脚。” “都是这畜生不懂事,太爷,您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绕了他这回吧?” 说罢,他还小心翼翼的,给卫允磕了个响头。 卫允声音陡然转冷:“你以为自己很有面子,是吗?” “偷税的老子,养出个强抢民女的儿子,你们何家的家教,真让本县大开眼界。” “若非今日之事让本县撞上,这可怜的女子,恐怕早被这肥头大耳的畜生,给糟蹋了。” “你儿子挨几下,你坐不住了,怎么,你儿子是人,别人家的女儿,就活该让你们欺辱?” 饶是北风呼啸,但何五魁的鬓角,却早已被冷汗打湿。 卫允的声音虽然起伏不大,但他却在这平静的生声音中,听出了滔天的杀意。 再想想除了强抢民女,自己那个猪一样的儿子,还跟卫允动了手。 跪在地上好像打了摆子、一个劲儿哆嗦的何五魁,就恨不得一把掐死鼻青脸肿的何源。 但是此时,梁子已经结下,就算真掐死何源,也是于事无补。 无奈,何五魁只好不断的磕着头:“太爷,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您大人有大量,猛将臂上能走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我们这回吧。” 卫允冷笑:“本县就是个七品县令,可当不起何老爷这般抬举。” 何五魁立马接着恭维道:“大人此话差矣,您实在是太谦虚了。” “远了不说,您到任才几天功夫,就解决了城里最要命的取暖问题,足见大人爱民如子。”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前几任县令,甚至连远在州城的刺史大人,都跟您比不了。” “依小人愚见,就算北辽人来了,也断不是太爷您的对手。” “您就是北辽人的克星,咱们临章的希望,更是百年,不,千年难遇的好官。” “一点不夸张的说,青天大老爷这几个字,那就是给您量身定做的。” “什么千古名臣,国家栋梁,在您卫大人面前,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生死关头,他把能想到的好听的,一股脑全不要钱般,朝卫允砸了过去。 不想卫允非但不为所动,反而面露讥讽:“接着说。” 何五魁明显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哪还敢接着废话:“太爷,小人不敢。” “求您开恩,就饶了我们父子一回吧。” “我保证,回去立马将拖欠的赋税缴清,再也不敢拖欠了。” 卫允根本没搭理他,他淡淡的道:“你说完了,那本县也说两句。” “作为东越国的子民,缴纳赋税,是你的义务,而不是你跟本县谈条件的资本。” “你的宝贝儿子,不止冲撞了本县,还惊扰了这位姑娘。” “以前他怎么混蛋,本县不管,也管不了。” “但既然现在本县做了临章的知县,就不会允许你们这些人,继续欺压良善。” “好了,多余的就不说了,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见卫允有了松口的意思,何五魁顿时感觉快飘出去的魂,又回来了。 他也知道县衙都快穷掉底了,于是想都没想:“我赔,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只要能消了太爷,和这位姑娘的气,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卫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也好,既然何老板如此慷慨,本县也就却之不恭了。” 他稍微想了想:“这位姑娘吓的不清,恐怕十天半个月的,是没法干活了。” “这样吧,精神损失费,加上误工费,一口价,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五百两,何五魁顿时感觉脑袋嗡了一下:“这……” 卫允笑了笑:“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段秀,将他们父子带回衙门,依律治罪。” 眼见段秀就要动手,何五魁顿时慌了:“给,不就五百两吗,我给。” 卫允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至于你们冲撞了本县……” 何五魁肉疼之余,冷汗又下来了:“太爷开价便是。” 卫允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本县身为地方官,也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嗯……随便拿五千两,就行了,随便意思一下,千万别给太多,本县受之有愧。” 何五魁脸上,刚浮现出的一掉笑容,顿时凝固。 他竭力控制着快炸了的心脏,死命又挤出一点笑容:“太爷玩笑了,您高兴就好。” 卫允自然很高兴:“何老板能这么想,本县很欣慰,那就这么定了。” 说着,他的笑容慢慢变冷:“以后约束好你儿子,再出这种事,本县决不轻饶。” “小七,你去跟何老爷回去取银子,速去速回,本县在衙门等你。” “这位姑娘,你跟本县一同回衙门等着,何老板,改天本县请你喝茶,告辞了。” 他的不管何家父子精彩的表情,带着段秀二人,迈着方步,扬长而去。 三人转过街角不久,廖狗蛋急次火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太爷,出大事了” 第19章 让你死得明白 见廖狗蛋也算诚恳,还急急忙忙去找卫允,女苦主这才放弃了去州城告状。 她红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相公,你放心去吧,我定位你讨个公道。” 可两顿饭光景过去了,却还不见卫允这个“凶手”回来,围观的百姓都等不及了。 “怎么还不回来,还等着看好戏呢。” “出了心这么大的事,咱们这位太爷,恐怕暂时是回不来咯。” “说不定人家早带银子,去州城找门路去了,官高嘴大,这冤难申啊。” “……” 众人话音未落,卫允那急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各位父老,本县回来了。” 在何五魁那狠敲了笔银子的他,原本心情很不错,可廖狗蛋的出现,却将他直接干蒙了。 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问明情由,就带着段秀等人,飞一般赶回了县衙。 眼见卫允快步赶来,衣衫破旧的女苦主,眼睛顿时一瞪:“卫允,你终于来了。” “你的煤炭害死了我相公,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卫允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才被他救下的女子,却先张了嘴:“大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县令大人是大个好人,他刚在何大少手里救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知道救下她的男人,就是新来的县令时,这个名叫孟小雪的姑娘,也震惊的说不出话。 但当时卫允正忙着处理何五魁父子,也根本没给她跪下行礼的机会。 女苦主理都没理她,而是就这么直勾勾的,等着卫允的回答。 卫允表情罕见的阴沉:“究竟怎么回事?” 女苦主也没耽搁,抹了把泛红的眼圈,就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末了,她指着地上的尸首:“我相公尸体,就摆在这,没说的了吧?” 卫允分开人群,来到尸体旁,只看了一眼,顿时双眉紧皱。 死者面容扭曲,一看就是死前曾拼命挣扎,嘴角处的食物残渣,证明他死前曾呕吐过。 而他冻硬的裤子上,还带着潮湿,说明死者曾因憋闷,导致大小便失禁。 卫允很清楚,这都是煤烟中毒的迹象,这是穿越前,他早就知道的常识。 段秀细长的眉毛,早变成了两个黑疙瘩:“太爷,这……” 卫允叹了口气:“确实是煤烟中毒。” 见他这么说,一众围观者,顿时又开始了疯狂的议论。 “还真是烧煤给呛死的,太可怕了。” “我说什么来着,还是上山砍柴去吧,早就看这什么劳什子煤炭不靠谱。” “县令大人的煤炭害了人命,这回可有热闹看了。” “……” 死死盯着他的女苦主,顿时更加悲戚森然:“好,你终于认了。” “煤炭是你给的,没你这馊主意,我相公也不会就这么死了,偿命吧?” 不对,这女苦主如此笃定,此事定有蹊跷,卫允沉吟道。 他虽不是搞化工出身,但对煤炭,也算熟悉。 只要按他说的做,根本不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中毒事故,这里面定古怪。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外炸响:“都尉大人到。” 接着,沈金城那带着伤疤的脸,和胡子拉碴的曹德坤,就出现在了卫允的面前。 稍微有些混乱的场面,让沈金城十分满意的,瞟了曹德坤一眼。 如今势成骑虎,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干掉卫允,一雪前耻。 沈金城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假意皱眉道:“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得知情由的他,一副为民做主的架势:“那妇人,你放心,本都尉定还你个公道。” 随即,他又十分忧虑的道:“卫大人,你的煤炭出了这种事,真是令人痛心。” “你我虽同朝为官,可法不容情,今日你若不还这妇人一个公道,人心难服。” “为城中安定,本都尉只好送到州城,交刺史大人处置。” 他朝身后的军卒一挥手:“来人,将卫大人绑了。” 眼见两个军卒就要动手,不想卫允却一皱眉:“等等。” 沈金城冷哼:“怎么,证据确凿,你也亲口承认,卫大人还想拒捕不成?”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若还不识抬举,就别怪本都尉,不念往日的情面。” 看着他那双义正辞严的眼睛,卫允猛然发现,他眼神深处,竟藏着一抹隐晦的笑意。 怎么回事? 他眼珠一转,淡笑道:“都尉大人,你来的还真快。” 沈金城依旧严肃:“为民做主,职责所在。” “幸亏本都尉来的及时,不然就凭这些可怜的百姓,还真奈何不了你卫大人。” “好了,天色不早,有什么话,你还是州城,跟刺史大人说去吧。” 卫允摇了摇头:“本县只是想去死者家中,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此事确因本县而起,本县愿意赔命,垫棺材底都行。” “但若是蓄意陷害,那就另当别论了。” 沈金城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身边的曹德坤一眼。 得到对方确定的眼神后,笑容才又爬上他的脸:“这种拖延时间的把戏,很愚蠢。”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这么有兴致,本都尉就让你死得明白些。” “那妇人,带路。” 一心想要卫允赔命的女苦主,顿时不愿意了:“大人,若他找机会跑了怎么办?” 沈金城眼睛一横:“那本都尉就只能一刀砍了他,我想刺史大人,会理解的。” “你说对吗,卫大人?” 卫允淡笑:“都尉大人放心,本县还没那么下作,走吧。” 前往苦主家的路上,一脸阴柔的段秀,急的不像样子。 “这不是新来的太爷吗,出什么事了?” “听说他害了人命,正要被都尉大人,押往州城治罪呢。” “原以为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现在看来,唉,人心难测啊。” “……” 眼见卫允被众人簇拥着上了街,无数探头探脑的老百姓,顿时拉开了话匣子。 孟小雪被众人看的有些发毛:“段大哥,太爷就要被带走了,咋办?” 段秀也是一脸苦涩:“事到临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希望苦主家,能有什么发现吧。” 他们唉声叹气时,生死关头,面容冷肃的卫允,正紧锣密鼓的思考着。 听着耳边百姓们的议论,他不禁心头一震:“原来问题出在这……” 第20章 早死早托生 大街上,前行的卫允,悄然低语:“对,一定是这样。” “若真是我的方法出了问题,那就会出现大规模煤烟中毒。” “可别人啥事都没有,这么说,这事很大层面上,是个阴谋。” “但也并不排除,死者独自烧煤时,出了意外……” 端坐马上的沈金城,发现了他的反常:“卫大人,嘀咕什么呢?” “不是想到就要人头落地,吓疯了吧?” “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苦主家不远,一刻钟后,众人就到了那间破房子前。 稻草盖顶、夯土铺地,满是灰尘的窗户,都快变了形,几缕隐晦的烟雾,四散飞舞。 沈金城冷笑:“这么大煤味,卫大人,我看没必要再查了吧?” “继续折腾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何必呢?” 卫允没说什么,只是抬眼打量起了眼前的房舍。 一桌一炕,都很破旧,地上还有个凉透了的火盆,安静的躺着。 沈金城暗然发笑:“卫大人,这是你这辈子,最后自由了,好好珍惜。” 卫允淡笑:“那就让本县独自安静一下吧。” 沈金城也没反对:“你只有半个时辰,本都尉军务繁忙,没时间跟你耗着。” “都出去,守住房子,别让咱们的卫大人跑了。” 满脸阴霾的段秀,刚想说点什么,但却被卫允制止:“出去吧,本县想安静一下。” 房门怦然关闭,整个房间里,也只剩下了卫允一个人。 半个时辰后,粗暴的敲门声如约而至:“卫大人,还没看够?” “再拖下去,你也免不了挨上一刀,早死早托生,赶紧出来,别逼本都尉动粗。” 卫允一拉开门,就看见了沈金城那张,带着疤痕和戏谑的脸。 沈金城冷笑:“琢磨这么久,找到能让你脱罪的借口没?” 卫允嘴角一勾:“有些收获。” 沈金城再度冷笑:“卫允,人命官司面前,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 “身为知县,竟拿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你将我东越律法,放在了何处?” “本都尉保境安民,职责所在,赶紧跪地受缚,否则你难逃国法。” 卫允八风不动:“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本县说几句了?” “现在本县还是临章县令,要个说话的机会,不过份吧?” 沈金城又瞟了曹德坤一眼,这才重重一哼:“说吧。” 卫允晃晃脖子,缓步到了曹德坤面前:“九人长,一向可好?” 曹德坤白眼一翻:“你想怎样?” 卫允淡笑道:“你一直都恨本县,处死了那个歪嘴吧?” 提到歪嘴,曹德坤火气爆涌:“那又如何?” 卫允摇了摇头:“所以你就杀了那男人,嫁祸本县?” “如此草菅人命,曹德坤,该当何罪?” 他这话一说,除了沈金城二人,在场的全蒙了。 曹德坤脸皮一抖:“卫允,胡嘶乱咬,你还要不要脸?” “说我是凶手,证据呢,还是你把都尉大人,也当成了摆设?” 沈金城也一脸火气:“卫允,你现在,就像条疯狗。” “本以为苦主面前,你会良心发现,跪地认罪,不想你竟如此丧心病狂。” “连我军中之人,都敢诬陷,我要将你送往兵部,处以极刑。” 卫允平静的看着曹德坤:“既然你不认,那本县替你说。” “这一切要从你们离开那间屋子说起……” 当时,众人离开后,卫允就动起来了。 他迅速走到火盆前,刚要弯腰查看,但脚下的感觉,却有些不对。 卫允吸了口凉气:“嘶……这是……” 他皱着眉头,在夯实的地面上摸了一把,湿的! 卫允心中一动,端起火盆,一阵摇晃。 淡淡的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果然如此。” “上面的煤炭,烧成了渣,但底下的,才烧了一半。” “煤炭潮湿,显然沾了水,这就能说明,曾有人潜入房间,打晕死者,浇灭了火盆。” “而地上出现的水渍,应该是凶手慌乱间,不小心洒的。” “被浇灭的煤炭,冒出大量浓烟,这才将昏过去的死者呛死了。” “看来我估计的没错,这就是一桩针对本县、精心设计的阴谋。” 卫允心中一松:“再找到能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本县的嫌疑就洗清了” 他仔细的四下打量着,一盏茶后,他的眼睛,停在了那满是灰尘的窗户上。 眼下正值寒冬,没人会开窗户,但他却在窗框边的灰尘上,发现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那是一只男人的大手,手印清晰,绝对是最近留下的。 卫允摸着下巴:“苦主说,出事时她在屋外做活,凶手定是从窗户进出的。” 他一把将窗户推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而与此同时,一条巴掌长、两指宽的淡青色布条,也被寒风带进了卫允眼中。 他刚将夹在窗缝中的布条拽取出,守在窗外的军士就冲了过来:“干什么?” 卫允淡笑:“随便看看。” 说罢,关上窗户的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原来是你。” 说出方才一幕同时,卫允从袖筒里,摸出了那块上宽下窄的布条。 他朝曹德坤缺了一块长袍的下摆一指:“这就是你仓促翻窗时,被夹掉的。” “试试,看看是不是正合适?” 从未注意过的破绽,让曹德坤顿时慌了神:“你……” 就连抱膀看热闹的沈金城,也感觉如坠冰窟,浑身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卫允猛然蹲下身子,将手里的布条,按在了曹德坤的长袍下摆上。 严丝合缝! 卫允冷笑:“要不要解释一下?” 曹德坤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单……单凭这个,你就想坐实我杀人?” 卫允摇了摇头:“别急,还有呢。” 说罢,他拽着曹德坤,就进了屋。 等众人跟着冲进屋里时,曹德坤的大手,已经被卫允按到了窗户上的手印上。 同样的严丝合缝! 卫允嗤笑:“九人长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千万别告诉本县,你是闲来无事,从窗户进来闲逛的。” 曹德坤顿时面如死灰:“都尉大人,这……” 沈金城心惊之际,连忙用最快速度变了脸:“曹德坤,本都尉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身为军中将士,为了一己私怨,草菅人命,陷害卫大人,真是罪无可恕。” “今日,本都尉留你不得,受死吧。” 他腰间长刀,陡然出鞘,为保全自己,沈金城第一时间动了灭口的心思。 眨眼间,雪亮的刀锋,就到了发愣的曹德坤面前。 第21章 再起波澜 房中的卫允见状,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他很清楚,曹德坤虽然恨他,却还没有布下这么大阵仗的胆子和能力。 而沈金城如此急躁的表现,也让卫允立时明白,这一切跟他都脱不了干系。 想想之前的恩怨,卫允甚至怀疑,沈金城可能就是操纵着一切的黑手。 若曹德坤就这么死了,恐怕此事的真相,就再难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只是眼见曹德坤就要暴死当场,根本不懂武功的卫允,顿时也没了主意。 而也在此时,都没用他开口,段秀就用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架住了沈金城斩落的腰刀。 卫允冷然:“都尉大人,你是不是太急躁了?” “还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怕本县知道?” 被段秀制住的沈金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嘴角蠕动了半天,这才干巴巴的开了口。 他十分不自然的结巴着:“本……本都尉坐得端、行的正,有什么怕你知道的?” “这奸贼坏了我城防营的名声,我只是……只是想为民除害罢了。” 卫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对满脸冷汗的曹德坤道:“怎么样,还不想说实话?” 他的意思,曹德坤听得很明白,你的主子都弃车保帅了,你还替他死扛? 沈金城终于平静了不少,他阴沉的看着隐隐想张嘴的曹德坤:“奸贼,还不从实招来?” “本都尉提醒你,大家都在临章转悠,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曹德坤同样听得很明白,沈金城是告诉他,咬出我,你们全家都得不得好死! 同时,他也从沈金城的眼睛里,看到了意外一层意思。 你把所有的事都扛下,你的家人,我来照顾。 自知怎么都难逃一死的曹德坤,思量半晌,最终一咬牙:“二位大人,我说。” “是我为了给我弟弟报仇,这才杀了那个男人,嫁祸给了卫大人。” “我自知罪孽深重,这就用我的血,洗清卫大人的冤屈。” 说罢,他猛的拔出腰刀,寒光吞吐间,就抹了脖子。 连段秀都没反应过来。 卫允看了眼明显松了口气的沈金城:“都尉大人,此事办的漂亮。” 沈金城脸上蜈蚣状的疤痕一抖:“卫大人这话,可令本都尉莫测高深了。” 卫允冷笑:“别急,有你听明白的那天。” 他又对段秀吩咐道:“稍后让狗蛋送五两银子过来,将尸身好生安葬,我们走。” 看着卫允离去的背影,沈金城明白,若不尽快除掉他,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见卫允被放了回来,方才的苦主,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门口听风的众人,又来劲了。 “我就说咱太爷,那可是难得好官,他怎么会杀人呢?” “谁说不是,还有那煤炭,多好的东西,太爷拿它害人,笑死我了。” “散了吧,别耽误太爷回去休息,咱临章以后还得指望这位青天大老爷呢。” “……” 对这些还不如墙头草的百姓,卫允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有更多责怪的意思。 他带着段秀和孟小雪回到县衙时,跟着何五魁去拿钱的鲁小七,早就回来了。 看见卫允平安无事,都快急的冒了烟的廖狗蛋二人,这才放了心。 接过银票的卫允,直接将那张五百两的,递给了孟小雪:“拿着,这是你的。” 孟小雪赶紧摆了摆手:“太爷,这都够寻常人家舒服过一辈子了,太多了,我不能要。” 她一直以为,这五百两定会落进卫允的腰包,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太爷,竟如此大方。 卫允将银票一把塞给孟小雪:“你应得的,没有你的遭遇,本县还赚不来这五千两。” “这话虽不太好听,但没有你,本县哪有让何五魁这么大出血的机会?” 看着他手里的五千两,段秀那精致的鼻子,突然十分不快的一哼。 卫允心情还算可以,于是打趣道:“怎么了,段姑娘,本县赚了银子,你还不高兴?” 段秀翻了个白眼:“什么段姑娘,早说了,人家是实打实的纯爷们。” 望着自称人家的纯爷们,卫允苦笑:“好吧,那纯爷们,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段秀又哼了一声:“那何家父子如此不是东西,本以为太爷会借机,将他们连根拔起。” “没想到您为了些许银子,就放了他们,以后指不定又有多少人,还要遭殃。” 他翘起兰花指,理了理头发,显然对卫允见钱眼开的做派,十分不满。 不光是他,就连目睹了一切的鲁小七,也不太明白卫允为何如此? 卫允摇了摇头:“本县的良苦用心,你们很快就会明白,听好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在场的四个人,一阵低语。 段秀听罢,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卫允森然一笑:“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吧。” 临章城,何家大院。 拿了银子的鲁小七离开后,何五魁第一件事,就是将差点害死他的何源,狠揍了一顿。 五千多两银子,连个水漂都没看见,何五魁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气急败坏的叫来了管家:“交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心情不爽,小心翼翼的道:“查清了,就在城西柳条巷,穷鬼一个。” 何五魁嗯了一声:“好,点起人手,二更出发。” “姓卫的老爷我惹不起,我还怕了个穷鬼不成,你亲自带人过去,定要把银子拿回来。” “还有那个小娘们,抓起来,卖到紫云县的窑子里去,这就是跟我何五魁作对的下场。” “记住,一定要小心在意,切不可让姓卫的,再抓住咱们的把柄。” 名为何尚的管家,答应一声,这才快步离去。 入夜,二更天。 星沉月落间,整个临章城,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安然入睡。 城西,柳条巷,一座破旧的民房中,年轻的女子孟小雪,也正睡的香甜。 隔壁房间粗重的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聒噪中,也带着令人心安的意味。 就在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的时候,破旧的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重重踹开。 孟小雪陡然从梦中惊醒,接着,何府管家何尚的声音,就钻进了她的耳朵。 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嚣张和张狂:“奶奶的,孟小雪那个小婊……子呢,滚出来!” 第22章 卫允的算盘 临章城,何家大院。 何五魁悠然喝着茶水的时候,何尚带着两个家丁就进了门:“老爷,我回来了。” 两个家丁则低着头,摇曳的灯火下,有些看不清面容。 对这种小角色,何五魁看都没看,他只是对何尚道:“事情办妥了?” 何尚有些紧张的从怀中摸出张银票,递到了何五魁面前:“妥了,老爷,这是银子。” 接过银票的何五魁,淡淡的笑了笑:“好,对了,那个小娘们怎么样了?” 何尚的样子,好像更紧张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老爷放……放心,人已经扣下了。” “只等明日城门一开,就能送到紫云县,卖到窑子里,您就等着收钱吧。” 何五魁冷笑:“做得好,那小娘们,就敢跟姓卫的合谋,骗老爷我的银子。” “要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还值些银子,老爷我早一刀杀了她了。” 说着,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那小娘们家,还有没有别人,今晚的事会不会泄露?” “这事一旦让姓卫的知道,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跟了他十多年的管家何尚,好像突然脑子坏了:“老爷,今晚什么事?” 何五魁下意识开口道:“没用的东西,你说什么事?” “不就是老爷我派你去那小娘们家,绑人、抢银子的事吗?” “你这猪一样的脑子,什么时候能灵光一点?” “没事多跟老爷我学学,做事滴水不漏,才能活的长远。”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就算姓卫的长了八个心眼,他能想到是老爷我做的?” “什么狗屁县令,还不是喝了老爷我的洗脚水,跟我斗,他还嫩了点。” “你就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个小畜生,死在我手里。” 他这话刚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何老爷,您还真是运筹帷幄。” “只不过本县想问一句,您打算怎么让本县,死在你手里?” 何五魁顿时一惊:“谁,谁在说话?” “何尚,你这废物还不出去看看,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冒充姓卫的,吓唬老爷我?” 不想,何尚却转头对身后看不清面容的家丁道:“我都按您的吩咐说了,可以了吧?” 何五魁好像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何尚,你他奶奶是不是傻了?” “那是老爷我的家丁,怎么还成了那狗屁姓卫的?” “咱这大院你也不是不知道,连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就凭他卫允那两下子,恐怕还没进了老爷我的门,就吓破了他的狗胆。” “老爷也不怕告诉你,要是那姓卫的真来了,今晚我就要了他的狗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低着头的家丁,突然慢慢抬起了头:“好,何老爷,霸气。” “不愧是号称临章老大的存在,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我还想再问一遍,你打算怎么让本县死在你手里?”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尾随何尚,悄无声息到了何五魁面前的卫允。 而旁边的另外一个家丁,正是贴身保护他的保镖,翘着兰花指的纯爷们,段秀。 自吹自擂的何五魁,顿时就傻了眼:“你……怎么……怎么,何尚,这怎么回事?” 一贯顺从的何尚,竟都没搭理他,而是转头对卫允道:“太爷,该说的我都说了。” “您就看在小人出了点微薄之力的份上,放小人离去吧?” 卫允对他一挥手:“姑且站在一旁,你的事,稍后再说。” 说罢,他也不管何尚的反应,转而对何五魁道:“何老爷,抢劫民财,绑架百姓。” “非但如此,你还阴谋想暗害本县,你可知罪?” 他轻飘飘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火气,任谁都听的出来。 何五魁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多少明白了些,他咬牙切齿的道:“何尚,你出卖我?” “老爷我对你不薄,你却勾结姓卫的害我,你还是不是人?” 卫允淡笑:“何老爷,别这么激动,你这位管家,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何五魁又蒙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允像到了自己家,找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了下来:“想知道,本县就给你说说。” “这事,还得从今天下午,本县从苦主家回衙说起……” 当时段秀一脸不高兴的问他,为什么要因为几个银子,放了何家父子那两个恶棍。 卫允当时对着几人的耳朵,如是说道:“本县这么做,就是为了除恶务尽。” “财大势大的何五魁,在临漳作威作福多年,断不会就这么吃个哑巴亏。” “他不敢来衙门里闹事,但定回去找孟姑娘的麻烦,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看着段秀几人疑问的眼神,卫允接着到:“他今晚定会去孟姑娘家,讨要失去的银子。” “而且按本县估计,凭他的办事风格,很可能还会做出更过分的勾当。” “所以今晚天一黑,我们就去孟姑娘家布个口袋,专等何五魁上门。” 于是这才有了,何尚带人上门,惊醒了“沉睡”中的孟小雪那一幕。 说到此处,卫允朝何五魁一笑:“果然,神机妙算的何老爷,没辜负本县的期待。” “何尚手下的人,都没够段秀塞牙缝的,最终你的好管家,也被本县生擒。” “生死面前,他果断选择带着本县来到你家,并且让你亲口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何五魁,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以为得计的何五魁,怎么都没想到,卫允的算盘,已经精到了这个份上。 抢劫民财、拐卖人口,阴谋暗害县太爷,随便一个罪名,都够他在牢里改造几年了。 他满脸阴霾的他,却并不打算任命:“卫允,卫大人,没错,这回合是你赢了。” “但何某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你是个聪明人,在临漳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何家田庄能铺这么大,自然有贵人相助。” “不怕告诉你,何某的靠山,是州城衙门里的大员,动我,你会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听我好言相劝,别作写不了的文章,年少可以轻狂,但也可以英年早逝。” “只要你今天放何某一马,拖欠的赋税,明天我就派人送到县衙。” 何五魁眉飞色的说着:“除此之外,何某还有一份人心,孝敬给太爷你。”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们做官的,不就是为了几个银子吗?” “你捞你的银子,我做我的老爷,等大人任期一到,我们再也不见,岂不美哉?” 卫允想了想,和煦的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脸颊:“何老爷的话,说的本县心动。” “这样吧,拖欠的赋税,你就不用交了。” 第23章 梦中的女人 何五魁以为卫允动了心,不觉哈哈大笑:“卫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您放心,虽然赋税不用交了,但答应给您的孝敬,明天一早就送到。” “以后大人您有权,何某有钱,这临章城,就没有咱们办不到的事。” “就算日后北辽人来了,合谋定会鼎力相助,出钱护太爷周全。” 听着他的话,又看了看卫允的财迷心窍的表情,段秀顿时阴了脸。 他原以为卫允跟之前的县令不一样,定能为百姓做主,现在看来,他又错了。 几个银子就将他收买了,这样的狗官,有不如无。 正当他准备杀了卫允,和何五魁这对狼狈为奸的人渣时,卫允说话了。 他面带戏谑的看着何五魁:“何老爷,你误会了。” “本县说你不用再交赋税的意思,是本县要将你的家产,全部充公。”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交的哪门子的赋税,你说呢?” 这个弯转得很急,何五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家产充公,那我去哪?” 卫允笑的更加和煦:“放心,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养尊处优的何老爷您啊。” “县衙的牢房,宽敞的很,足够你和你那个猪一样的儿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的。” “对了,以后旦有修城铺路之类的活计,还得多麻烦你们二位,谁让临章没人呢?” “别这么看着本县,生命在于运动,说不定这么一折腾,你还能多活两年。” “这样,还能为你土生土长的临章城,多做几年贡献,后世子孙,会感谢你们爷俩的。”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何五魁就明白了,敢情方才卫允的话,就是在拿他寻开心。 何五魁愤愤的道:“卫允,你敢耍我?” “你就不怕抓了我,我身后的大人物,来找你的麻烦?” “你想清楚了,那可是州城大员,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能摆平的。” 见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敢威胁他,卫允冷笑:“行了,收起那些骗人的鬼话吧。” “就算你身后真有什么人,本县也不惧,你要是不服,随时请他过来,跟本县面谈。” “可笑你一个偷税枉法之徒,还敢在本县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羞耻。” “段秀,把何五魁和何源关进大牢,将何家家产全部抄没充公,带走。” 眼见他浑然不惧,何五魁回头高声叫道:“姓卫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要让你后悔。” 把玩着茶杯的卫允,慢慢的抬起头:“对了,忘了告诉你。” “自从你拿北辽人威胁我时,本县就没打算放过你,再见了,何老爷。” 将连嚎带叫的何家父子,送进大牢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看着段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卫允不禁开口道:“有话就说。” 月光下的段秀,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爷,属下又误会您了。” 卫允一转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又以为本县怂了?” “好了,本县是什么人,慢慢你就清楚了,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回到房间,折腾了一天的卫允,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允突然看见了一个容颜俏丽的女人,正笑吟吟的朝他勾着手指。 卫允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突然画面一变。 无数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正面露邪恶的,朝方才的女子涌了过去。 衣不蔽体的女子,脸上充满了绝望,一遍一遍朝卫允喊着:“救我,快来救我。” 最终,女子的影子,彻底被男人们淹没,而也正在此时,卫允骤然醒来。 原来是个梦,卫允暗道,可梦中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短暂的回忆后,他就确定了女子的身份。 曾经的花楼魁首,卫允前身的爱人,云绸! 对这个早已被赵炳卖进勾栏的女人,卫允没太多的感觉。 前身的爱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非但如此,就连被贬到临章这个鬼地方,一定程度上,也是拜此女所赐。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突然会梦见这个女人,梦中的一切,代表的又是什么?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的他,索性不想了,爱咋咋地吧。 他走进县衙大堂的时候,就看见了已经换好衙役衣服的孟大成。 这是个卫允怎么都没想到的情况。 直到昨晚去孟小雪家,他才知道,这个帮他在断龙山看煤矿的汉子,竟是孟小雪的爹。 为报卫允对他们家的救命之恩,孟大成当即表示,必须要做一名衙役,听卫允差遣。 他这么说,卫允也不好拒绝,反正衙门也缺人,就这么着吧。 虽然成了衙役,但孟大成的任务,依旧是看守煤矿。 和卫允打了个招呼后,孟大成就走了,他刚走,鲁小七又来了。 瘦的像只猴子的他,朝卫允一咧嘴:“太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这是卫允昨晚就交代过的。 何家父子完了,少了一块心病的他,觉着改把卖煤的事,提上日程了。 卫允看了看鲁小七:“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鲁小七一拍干瘦的胸脯:“属下办事,您放心,人早就等着了。” 卫允嗯了一声:“叫上段秀,这就走。” “本县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跟狗蛋想办法,将何家的宅子和家当全卖了。” “人手不够,就找孟小雪,银子收入县衙库房,本县回来有大用处,万不可马虎。” 交代完一应事宜,卫允带着的段秀,和鲁小七找来的老头子,风一般卷出了临章南门。 紫云县,位在临章以南,与临章接壤,二者同属东越北境的鹭阳郡。 自打百年前,东越国高祖龙兴于此,此地一直备受朝廷重视,颇为富足。 据说连紫云二字,都是高祖皇帝御笔亲提,取的就是云蒸霞霭、紫气东来的好兆头。 如鲁小七之前所说,人家烧的柴,都是从外地大批买来,不知比临章富裕多少? 其实同样位于边境的紫云县,能如此安定,主要还归功于,临章挡住了北辽人的兵锋。 想起当炮灰的临章,穷的快露了腚,安逸的紫云县,却肥得流油,卫允就愤愤不平。 去紫云县的路上,卫允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敲上对方一笔。 要不然,都对不起他这位知县大人,这么顶风冒雪的跑上一趟。 段秀看上去有些不安:“太爷,你就这么确定,煤炭能卖出去?” 迎着寒风的卫允,咳嗽了一声,朝身边的老头子一指:“那就要靠他了。” 第24章 你有这个资本吗? 两天后,紫云县,大街。 风尘仆仆的卫允,看了眼天色:“赶紧找个客店住下,明日拜会宋县令。” 紫云县的知县,名叫宋珏,五年前来此赴任。 为将煤炭卖出去,卫允对此人,多少也了解过一些。 一夜无话。 转天清晨,收拾好的卫允,看着包袱里的一块丝帛,不解道:“咋还把它带来了?” “看样子是装衣服时,不小心卷进来的。” 他刚要将丝帛收好,段秀就进了门:“太爷,时间不早了,走吧。” 卫允答应一声,也没太多考虑,就将那块丝帛塞进了袖筒。 接着,他又对段秀身后的那老头子道:“本县嘱咐你的,都记住了?” 老头子小心的拱了拱手:“太爷放心,定保无虞。” 也不知怎么的,接触了两三天,段秀始终觉着这老头子,看上去奸猾的厉害。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就像狐狸的眸子,似能看穿人心,又好像藏着无数的弯弯绕。 见卫允点头,老头子也没耽搁,转身就出了门。 去县衙的路上,段秀有些忍不住了:“太爷,那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 “怎么属下看来,您好像对此人,颇为倚重?” 卫允心情不错,于是打趣道:“怎么,段姑娘,吃醋了?” 段秀一副“不想跟你说话”的样子:“哎呀,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你看你。” 他幽怨的小眼神,再配上阴柔的面容,活像个含羞带臊、又有些哀怨的大姑娘。 卫允顿时缴械投降:“行了,快把你的娇媚收起来,本县跟你丢不起这人。” “那老头子的事,很快你就明白了,走吧。” 卫允渐渐远去的背影,让段秀那不算太小的脚一跺,兰花指一挑:“德行。” 看着比自家大上近一倍的县衙,卫允不禁感叹:“有钱真好。” 守在门口的衙役,见两人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顿时驱赶道:“哪来的叫花子?” “县衙重地,也是你们能东张西望的,混一边去。” 不得不说,一身青布棉袍,看上去份外臃肿的卫允二人,确实挺像要饭的。 等卖煤有了钱,本县也该置办几件像样的行头了,卫允暗道。 堂堂县太爷,穿成这个鬼样子,真有些跌份儿。 见二人还杵着不动,守门的衙役立时上前两步:“说你们的,快滚。” 卫允也没多废话:“本县临章县令卫允,拜会宋大人,劳烦通禀一声。” 衙役从头到尾,将卫允看了一遍:“县令,你这熊样的也配,失心疯了吧?” “赶紧滚一边玩去,死冷寒天的,大爷没时间跟你这磨牙。” 卫允也没发火,只是平静的掏出名帖:“看看这个。” 衙役接过,看了一眼脸就变了:“您还真是县令大人,小人有眼无珠,大人恕罪。” 卫允叹了口气:“不怪你,是本县穿的太寒碜了,快去通报吧。” 很快,进门的衙役,就跑了出来:“卫大人,我们太爷有请。” 卫允二人还没进正堂,衙门里的不少人,就议论了起来。 “这谁啊,咋穿的跟要饭的似的?” “你们小点声,那是临章来的县太爷。” “别逗了,县太爷能穿这样,丐帮长老,都比他们体面。” “……” 看着脸色发黑的段秀,卫允摇了摇头:“看见没,就算官家人,没钱人家照样瞧不上。” “这就是所谓的,黄连虽苦,没钱更苦。” 段秀面罩寒霜:“狗眼看人低。” 宋珏看上去三十来岁,是个身量高壮、却有些白净的胖子,两撇小胡子,黝黑锃亮。 看着面前的卫允,宋珏不禁皱起了眉头:“卫大人,身为一县之尊,为何如此寒酸?” “早就听说临章穷困,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只是临章再穷,卫大人也该注意一下仪态,这般鄙陋,岂非让人嘲笑我等官吏?” “往小了说,你丢的是临章县的脸,往大了说,那就是给身在越王城里的陛下抹黑。” “若人人都是你这般形同百姓,我等官员威仪何在,朝廷的脸面何在?” “好了,卫大人请坐吧,本县公务繁忙,有事快说。” 他连给卫允上茶的意思都没有。 跟在他身后的师爷,则谄媚道:“临章穷困,归根结底,是缺个如太爷您这般的好官。” “若将临章交到您手中,不出半年,定会改头换面。” 宋珏油腻腻的脸上,泛起浓郁的笑容,看来对师爷的吹捧,极为受用。 但马上,他又假模假式的道:“这样的实话,以后尽量少说。” “尤其是当着卫大人的面,你这么夸奖本县,卫大人心里会不舒服的。” “不过话又说话回来,本县来此五年,城中安乐富足,这也是说明一些问题滴。” “若卫大人不介意,本县到可以将这做官的心得,传授你一番。” “假使你能学会本县的一鳞半爪,将临章治理的稍微好点,也算本县积德了。” 卫允淡笑:“宋大人如此慷慨,卫某还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宋珏大肚子一挺,甚是得意:“看不出卫大人年纪轻轻,却也是好学之人,难得。” “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来,就凭本县的聪明才智,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当然,能否领会本县的境界,还要看你的悟性,希望你的智慧,别像临章那么穷。” 眼见有显摆的机会,他也不急着去处理公务了:“快说吧,本县都等不及了。” 卫允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卫某想请问宋大人,如何抵御北辽人的进攻?” “凭您的聪明才智,定能给本县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宋珏的笑容顿时凝固,他肥脸一抖:“本县一介文官,怎会懂这刀兵之事?” 卫允冷笑:“宋大人此话差矣,我临章前三任战死的知县,俱是文官出身。” “他们也曾跟你一样,饱读诗书,吟风弄月。” “但为了临章,为了北境,他们放下书卷,披上战甲,刀锋所指,死战不退。” “县令死了三任,临章也打穷了,但他们却用生命,换来了你们的安稳。” “今日卫某从进门起,就因衣衫寒酸,被你们几度嘲笑。” “你们是富庶,可别忘了,是谁替你们扛住北辽铁骑,是谁用鲜血,浇灭了北境的烽烟?” “没有我临章儿郎马革裹尸,宋大人,你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未可知?” “嫌我们穷,你有这个资本吗?” 见宋珏脸色一变再变,卫允却话风一转:“原本,卫某还想送笔大买卖给你。” “现在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 第26章 竟如此悲壮 卫允一愣:“宋大人,不,宋老兄请讲,但凡力之所及,卫某绝不推辞。” 宋珏的笑容更和煦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卫老弟身为状元,定在京中广有人脉,一旦有机会返京,可要替老兄多美言几句。” 卫允暗笑,原来这个家伙,竟然是看重这个,也好,本县就好好逗逗你。 他似乎回忆了一下:“人脉嘛,有,但是不多。” “要说跟卫某交情最好的,满朝文武,只有两个人。” 见他这么说,宋珏的热情顿时消退了不少,笑容都快没了:“不知是哪两位?” 一个状元,竟然就两个朋友,混的估计也是一般,宋珏暗道。 其实,他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其实在越王城,卫允一个朋友都没有。 卫允则接着编瞎话:“这两个人,说出来宋老兄应该也听过。” “一个是当朝二皇子、钦封王爵的赵炳殿下,一个是吏部尚书,莫成文大人。” “都是些老朋友了,总在一起饮酒赋诗,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仓促之间,就连仇人赵炳,都被他拉来做了大旗。 笑容又一次爬上了宋珏的肥脸:“哎呀,卫老弟,真是失敬,太失敬了。” “一个权比太子的亲王,一个专管我辈官员升迁的吏部天官,卫老弟前途无量啊。” “卫老弟,从今儿起,你就是我亲老弟,老兄这前程,就拜托你了。” 卫允淡淡一笑:“那宋老兄,现在能谈谈生意的事了?” “你也知道,凭卫某的关系,搞些银子根本不是问题,这么做,主要还是为民造福。” 宋珏一副“我当然明白”的神态:“那就请卫老弟说说你的生意吧?” 此时他对卫允的态度,明显比对亲爹还要在意。 他甚至在感叹,我上辈子究竟做什么好事,这么大的馅饼,竟砸到了本县头上。 说着,卫允也没管宋珏丰富的表情,直接将煤炭的情况说了一遍。 甚至连煤炭和柴火的性价对比,和煤炭的诸多优势,都说讲了出来。 当他准备让段秀打开包袱,现场测试一下的时候,宋珏打断了他:“不用了,卫老弟。” “你的话,老哥我绝对相信,这桩生意就这么定了,咱们这就写下文书,立字为据。” 他有自己的考虑,老百姓烧什么都一样,可若拒绝了卫允,他光明的前途,就没了。 卫允和段秀做梦都没想到,原以为会费些口舌的事情,竟这么轻易就办妥了。 文书还没写好,守门的衙役突然来报:“太爷,门口有一道士求见。” 握着毛笔的宋珏,想都没想:“快,请进来。” 随后,一个胡子花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眼中却带着一丝狡猾的老头子,就走了进来。 段秀不禁一愣,这不是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老头子吗,他怎么来了? 宋珏似乎对这类人物,非常有兴趣,于是赶忙问道:“仙长驾临,有何指教?” 老头子十分飘逸的,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无他事。” “只因贫道夜观天象,知今年严寒更胜往年,特来请太爷早做准备。” “还有,今日贵县之中,会来一位贵人,能替太爷化解此事。” “好了,贫道言尽于此,这就告辞了。” 直到他离开,都没看卫允二人一眼,绝对实力派演技。 宋珏顿时喜形于色:“哎呀,卫老弟,那道长所说的贵人,一定就是你了,对,就是你。” “有了卫老弟的煤炭,老哥害怕什么严寒,贵人啊,真是贵人。” “快、快,签下这份文书,老哥已备好了酒宴,这就入席吧?” “来,卫老弟慢着点,当心脚下。” 卫允不禁苦笑:“老哥,这价钱还没定呢。” 宋珏肥胖的大手一挥:“高出以往采购薪柴的价格三成,不,四成,管保卫老弟满意。” 午间时分,被宋珏无比殷勤的送出衙门后,十万两银票,也早揣进了卫允的袖筒。 这还只是定钱,紫云县百姓就有十万户,卫允想不发财都难了。 走在大街上的段秀,屁股又扭了起来:“太爷,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状元。” 卫允淡笑:“虚名罢了,不必当真。” 段秀又问道:“您真认识当朝二皇子?” 卫允顿时收起了笑容:“不止认识,还熟得很,这辈子都忘不了。” 段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太爷,您虽才华盖世,但有一点,绝对想不到。” 卫允一愣:“什么意思?” 段秀兰花指一翘:“你不是跟那个宋县令说,咱临章的前三任县令,都是战死的吗?” 卫允还是不太明白:“难道不是?” 阴柔的段秀,娇媚一笑,兰花指一甩:“嗨,那三个县令,哪有您说的那么勇武。” “一个逃命的时候,被马踩死,一个听说北辽人来了,当场吓破了胆。” “最厉害的,是最后一个,就是您的前任,躲进茅坑里,以为能逃过一劫,淹死了。” 卫允真是做梦都没想,那三个前任,竟然是如此悲壮“殉职”的,太惊悚了。 段秀又是一叹:“这下知道为什么人家总以为你怂了吧,都是之前的阴影。” “算了,不提这个了,对了,太爷,那个老头子,怎么还变成了个道士?” 卫允呵呵一笑:“这都是本县事先安排的。” “经过本县的了解,宋珏此人,非常迷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甚至近乎偏执。” “这事也是小七之前提的醒,只要让宋珏相信,今年的冬季要比往年更冷。” “那咱们的煤炭,卖出去的可能性,就会翻上几倍。” “只是没想到,这无意中带出来的敕书,竟然解决了大问题。” “差点连本县精心布置的这步棋,都没用上,这还真是世事无常。” 段秀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那今年的冬天,是不是真冷得出奇?” 卫允看了看天空,呵呵一笑:“这本县就不知道咯。” “就算出了问题,这话也不是本县说的,宋珏想算账,也只能找那个道士去。” “当然,本县也没有坑他的意思,咱的煤炭怎么样,你很清楚。” “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回客栈,打发了那老头子。” “此间事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立马召集人手,扩大煤矿,咱临章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奔驰在回临章的路上,卫允和段秀心情都不错。 唯一让卫允有些无语的,就是他费了大力带来的一大车煤炭样品,竟然没用上。 丢掉大车的他们,速度快了不少,第二天天刚亮,就进了临章城门。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破旧衙门边的鸣冤鼓,又一次被人敲响。 出事了! 第27章 越王城来客 衙门口,瘦猴一样鲁小七和膀大腰圆的廖狗蛋,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二人的神情皆有些无奈:“老人家,太爷真不在,您改天再来吧。” 老妇人一脸的不信:“我知道太爷在睡觉,可老太婆有急事。” “你俩快起通报,就说这事跟关系太爷生死,去啊。” 鲁小七看了看老妇人,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大车,车上有两个人,两个昏迷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刚要说话,远处的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鲁小七顿时大喜:“你看,太爷刚回来,没骗你吧?” 见门口的情况不太对,卫允赶紧下了马:“小七,狗蛋,出什么事了?” 廖狗蛋抢先一步道:“这老太太,一大早敲鼓要见您,说出了大事。” “属下说太爷不在,她还不信,一个老太太,八成老糊涂了,能有啥大事?” 卫允也没停留,直接到了那有些面熟的老妇人面前:“老人家,您有何事?” 老妇人赶紧跪倒:“太爷,不认识老太婆了?” “那天大街上,您还帮老太婆,夺回来被偷走的钱。” 扶起老妇人的卫允恍然道:“是您啊,您这是……” 他指了指大车上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顿时变得十分气愤,她干瘪的鼻子一哼:“这俩,可不是啥好东西。” 接着,他就一副老奶奶给小孙子讲故事的样子道:“昨晚,这俩人来老太婆家借宿。” “老太婆给他们送水时,听见了他们说话。” 卫允耐着性子:“他们说什么了?” 老妇人稍微回忆了一下:“对,这么说的,他们说是从啥越王城来的。” “奉了一个叫什么饼,赵炳,对,奉赵炳的命令,要给太爷好看。” 卫允心头顿时咯噔一声,看来这赵炳,还是不打算放过本县。 于是他赶紧小声问道:“后来呢?” 老妇人义愤填膺:“他们敢骂太爷您,您可是咱临章的青天。” “于是等他们睡着了,老太婆就叫来了邻家后生,一闷棍打昏了他们。” “中间这俩东西醒了几回,又被后生们给打懵了。” “一直到刚才,把他们送到了县衙,后生们才回去睡觉了。” 她的样子有些激动,竟一把拉住了卫允的手:“太爷,这俩坏东西,可不能轻饶。” 卫允登时对着老妇人深深一躬:“老人家,救命之恩,卫某永不敢忘。” “记住,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定要守口如瓶。” “您辛苦了,快回去吧,改日卫某登门拜谢。” 老妇人和善一笑:“老太婆心里有数,这就走了。” 看着老妇人蹒跚的背影,卫允冷声道:“将二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不明情由的廖狗蛋和鲁小七,把人带走后,段秀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他的声音很郑重:“太爷,那个二皇子赵炳,不是您的朋友,而是仇人,是不是?” 见四下无人,卫允也没回避:“没错,你说对了。” “本县就是因得罪了赵炳,才被贬来的临章,之前的事,本县说了谎。” “有一就有二,赵炳不见此二人,定会再派人前来。” “你若担心就此惹上祸患,本县发给你盘缠,离开临章吧。” 段秀看着他的眼睛,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太爷您知道,我段秀就是个小衙役” “我不知道什么皇子王爷,我只知道,您是咱临章的希望。” “您还没带领我们彻底赶走北辽人,我的仇还没报,我不走,哪也不去。” 他苦涩的笑了笑:“您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非要呆在临章吗?” “我的家人,都被北辽人杀了,狗蛋和小七都知道。” “我要报仇,杀光所有入侵临章的北辽人,贼人一日不除,段秀致死方休。” 说话间,他细长的眼睛里,顿时涌现出无限的杀意和寒霜。 但马上,他又笑了,笑得很和煦:“您可是根除北辽人的希望,我就跟着您。” “还记得吗,您到县衙的头一天,我就说了,以后就咱倆相依为命了。” “虽然又多了狗蛋、小七和孟大哥,但这话,永远算数。” 卫允拍了拍段秀的肩膀:“好,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走,去大牢,会会那两个赵炳派来的‘特使’。” “此事暂时不要让狗蛋和小七知道,人心乱了,临章就完了。” 段秀妩媚一笑,兰花指也又挑了起来:“人家心里有数。” 卫允知道,段秀这是在帮他减压,于是不禁轻轻一笑。 进了大牢的第一时间,卫允就将等着看热闹的廖狗蛋二人,赶了出去。 段秀一盆凉水下去,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也终于慢慢有了苏醒的迹象。 昏暗的环境、陌生的人,都让二人有些抓不住头绪。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左脸上带着块火红色胎记的男人,才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好像好几天,不曾喝过一滴水一样。 而比声音更有特色的,是他还长了双斗鸡眼,看上去有些好笑。 毫无特色的开场白,让卫允一笑:“临章大牢。” 大牢,胎记男不禁一惊:“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关我们?” 卫允呵呵一笑:“知道,你们不就是赵炳派来,给本县好看的吗?” 胎记男有些慌了神:“你就是……卫允?” 卫允晃了晃脑袋:“找本县的麻烦,却不知道本县是谁,是不是太搞笑了?” 胎记男阴笑道:“卫允,既然知道我们是二皇子的人,还敢放肆。” “不怕告诉你,现在二皇子殿下,还在越王城,等我们兄弟的回报。” “你敢动我们兄弟半根手指头,二皇子不会放过你。” “赶紧解开绳索,好酒好菜招待一番,说不定我们还能既往不咎。” “敢蹦出一个不字,有你好瞧的。” 随即,另外一个没说话的,也跟着开了口:“没……没错,赶紧放……了我……我们。” “姓卫的,别……别……别别……” 这磕磕绊绊的声音,让卫允顿时无语,他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别出个所以然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磕巴才终于接上了剩下的话:“别给脸……阿就……不要脸。” 胎记男,似乎早习惯了磕巴的说话方式,他接着狞笑道:“我兄弟说得对。” “别给脸不要脸,跟你好说好商量,这是给你脸。” “再敢纠缠,待我们回到越王城,让你不得好死。” 卫允理了理身上的棉袍,语气轻描淡写:“你们以为,还回得去吗?” 第28章 你见过多大的天 胎记男脸色一变:“卫允,你什么意思?” 卫允语气平淡:“你说呢?” 胎记男冷笑:“我就不信了,你还真敢杀我们兄弟不成?” “刀砍斧剁的大场面,大爷我见多了,拿这个吓唬我们,少来这套,没用。” “不怕告诉你,我们兄弟在越王城,也是响当当、有一号的人物。” “不止二皇子殿下,对我二人极为信任,不少当官的,都是我们兄弟的朋友。” “九门提督听过吧,那是我拜把子大哥,还有不少小老弟,就不提了。” “一句话,得罪我们,没你的好果子是吃,懂了吗,卫大人?” 最后三个字的尾音,被他拉的老长,其中警告的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捆在边上的磕巴,也跟着来了劲:“就……是,我大哥……说得对……” “得……罪了……了我们,让你不得……阿就……阿就好死。” 站在边上的段秀,吭哧吭哧的闭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轮吹牛,这二位兄台的功夫,就连紫云县的宋珏,都要老老实实的甘拜下风。 卫允眼睛瞪的溜圆,仿佛看见了了不得的东西,他咂了咂嘴:“好,很好。” “真看不出,二位还是如此身负盛名的人物,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胎记男大嘴一撇:“那是,你不看看,我们兄弟……” 说到一半,他就感到了不对劲儿:“奶奶的,卫允,你还敢拐着弯骂我们。” “关我们兄弟,瞎了你的狗眼,赶紧放我们出去,立刻、马上。” “你给我听好了,将我们放回越王城,我们还能在二皇子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说不定到时候看我们的面子,二皇子一高兴,还能饶了你这条的狗命。” “若再这般不识抬举,你只有死路一条,还是很惨的那种。” 磕巴跟着道:“对,不放……我们,你就等……等……等死吧。” 胎记男就接着骂道:“别以为你是个知县,我们兄弟就怕了你,你算个屁。” “要是在越王城,说你是个官,都是抬举你了。” “芝麻粒大小的东西,也敢在我们兄弟面前放肆,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刚才那番话,说的很对,我们就是奉命来收拾你的,那又怎么样?” “落到你手里,是我们被那老不死的阴了,不然就凭你,早死上八个来回了。” “你放我们出去,我们兄弟保证,非但这回不难为你,还帮你求求情,否则……” 卫允眼里带着戏谑:“否则怎么样?” 胎记男冷笑:“一旦我们不能如期返回,凭二皇子对我们的宠信,定亲自前来问罪。” “到时候,别说是你卫允,连这要饭棚一样的临章城,都将片瓦不存。”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卫允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人,怎么办,自己掂量吧。” 磕巴顺着他的话,结结巴巴的道:“你……想……想……想清楚了。” 卫允轻轻的哼了哼:“能将赵炳身边的两条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好口才。” “只是本县想问一句,赵炳对你们如此信任,怎么还把你们派来这冰天雪地的临章?” “既然九门提督都是你兄弟,对付本县这芝麻小官,还需要你们二位亲自出手?” “按你们的说法,赵炳应该找个香火好的点寺庙,把你们供起来才对。” “死冷寒天的,请你们二位大爷出动,这不是大材小用,牛刀杀鸡吗?” 眼见牛皮要破,胎记男干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小小的县令,你见过多大的天?” “派我们来,那是二皇子信任我们,说了你也不明白。” “行了,废话说了不少了,赶紧放了我们。” “敢动我们一下,就是跟二皇子宣战,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不然不光是二皇子,就我越王城那票兄弟,知道我们出了事,都得亲自剁碎了你。” 卫允渐渐收起笑容:“你还知道废话太多了,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幽默?” “再跟你们说一遍,自打落入本县手中,你们就失去了看见明天太阳的机会。” “不是说赵炳特别倚重你们吗,那本县还非要迎难而上,砍了你们。” “我倒要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二皇子,是怎么让临章片瓦不存的?” “还有你那些什么大哥老弟,要报仇的随便来,本县随时欢迎。” “若怕那些人不知道你们死在了临章,本县可以派人,把你们的脑袋送回去。” 他神情愈发冰冷,声音也都没了温度:“这样,他们日后报仇,也不怕找错了门路。” “用你的话说,废话够多了,段秀,送这二位大人物上路。” 段秀则是半句废话都没有,古朴的长剑顿时出鞘:“二位,准备好了吗?” 冰冷的剑锋,顿时让胎记男慌了神:“卫允……不……卫县令,卫大人。” “有话好说,先让他把剑放下,别冲动,冷静。” 而那个磕巴更不堪,长剑出鞘的瞬间,他的裤子和鞋,都湿了,滴答滴答的。 卫允冷然:“怎么了,你们两个越王城来的、见惯了大场面的大人物,居然怕了。” “真不知道,你们那些大哥老弟的,看见你们这幅怂样,会作何感想?” “放心,你们是大人物,本县不会虐待你们。” “本县这位手下,功夫不错,保证你们一点痛苦都没有,动手。” 眼见段秀又逼近了几步,胎记男更慌了,他脑袋狠狠撞击着身后的木桩,像在磕头。 磕头的同时,他也终于不再嘴硬:“卫大人,不要啊,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编的。” “我们就是二皇子府上的家奴,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大人物。” “说那些话,就是想让卫大人怕了,才好放我们一条生路。” “大人,派我们害你,都是二皇子的主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看在我上有九十二岁的老母,下有吃奶弟弟的份上,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卫大人,我们都是可怜人……” 九十二岁的老母,吃奶的弟弟,段秀一个趔趄,这繁殖能力,真强悍! 卫允眼中堆满了冰雪:“可怜人,昧着良心,想要本县性命的可怜人?” “为在赵炳面前讨两块骨头,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妄图加害本县。” “小小的奴才,也敢在本县面前信口雌黄,真是罪不容诛。” “落到本县手中,就是你们的末日到了,段秀,杀。” 第29章 红眼的沈金城 胎记男顿时吓的面无人色:“卫大人,别……” 面色冰冷的段秀,手中剑光一闪,二人也就再没了动静。 收剑入鞘的他问轻声道:“太爷,尸体如何处置?” 卫允想都没想:“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越王城距此千里之遥,加上北辽人时常出没,没凭没据,赵炳也只能干瞪眼。” “抓紧处理了尸体,本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回到大堂的卫允,找来了鲁小七:“本县临走时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鲁小七拱了拱手:“您说的,是卖掉何家产业的事吧,都办好了” 卫允一愣:“这么快,卖了了多少钱,卖给谁了?” 鲁小七笑道:“是城里的楚老爷,也是咱临章有名的乡绅。” “不过他的名声,比何五魁那老东西,强的太多了,是个大好人。” “楚老爷出价五万两,小人仔细算了一下,稳赚不赔。” 这个数字,跟卫允估计的,也差不了多少,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随即,他又吩咐道:“马上张榜,再招三百名民夫,前往断龙山。” “将所有人分成三组,一组挖煤,送往紫云县,那是咱唯一的主顾,定要仔细些。” “第二组,前往断龙山附近的山头,开采青石,并将一部分打成石灰。” “第三组,去城外砍树,年头越长的越好。” “这三件事,都是急事,定要尽快办理,不可耽搁。” 鲁小七看上去有些为难:“太爷,砍树还好说,可这采石头,天寒地冻的,难啊。” “再说了,您这风风火火,搞出这么大动静,究竟要干什么?” 卫允活动了下手臂,淡淡一笑:“砍树,是为修缮城门,准备必要的木材。” “至于石头和石灰,自然是为了加固城墙,最晚来年开春,北辽人一定会来。” “为了临章百姓,和咱们的小命,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本县也知道困难很多,可这也比在北辽人刀下丢了小命,要强出百倍。” 鲁小七深以为然。 很快,雪片一般的榜文,就贴遍了临章城中的大街小巷。 “快看,咱太爷又招民夫了,挖煤砍树,还有打石头。” “那还等啥,快去报名,谁不知道给咱太爷干活,可是有工钱的。” “快走,上回挖煤就没抢上,一天二钱银子,亏大了。” “……” 三百名民夫,很快就在县衙门前,排起了长队。 看着众人浩浩荡荡开往断龙山的背影,卫允点头道:“看看,这才合情理嘛。” “本县早说了,这偌大的临章县城,不可能找不出几百个像样的民夫。” 说话的功夫,段秀也回来了:“太爷,尸体都埋了,您可以放心了。” “那些人是什么情况,怎的这般热闹?” 他挑起兰花指,朝远去的民夫遥遥一指。 卫允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吩咐道:“你去将何五魁和何源提来。” “对了,还有那个毛贼黄三,一并送到断龙山,让他们挖煤去。” “整天在大牢里混吃等死,也该是他们出点力的时候了。” 将三名犯人送到断龙山还不到两个时辰,段秀就跑了回来:“太爷,出事了。” “何五魁和他那猪一样的儿子何源,被民夫们活活给打死了,就在刚刚。” 死了,卫允没有一皱:“怎么回事?” 段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脸鄙夷:“都是那两个人渣罪有应得,活该。” “他们之前作威作福,干尽了坏事,不知多少人对他们恨之入骨?” “究竟咋回事,属下也不太清楚,反正等我发现的时候,人都死透了。” “二人的尸体,被人用石块砸的血肉模糊,要不是属下拦着,囫囵尸首都留不下。” 他兰花指一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待这种人,这都算轻的了。” 卫允想了想:“也罢,此二人作恶多端,今天也算得到了报应。” “此事,本县也就不深究了,但要提醒那些民夫,此风断不可长。” “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严惩不贷。” 接下来十几天,整个沉寂已久的临章,都似乎一夜间活过来了一样。 数百民夫,每天浩浩荡荡早出晚归,破旧的城墙和城门,也慢慢有了该有的样子。 连不少上了岁数的老者,脸上都挂着笑容:“咱临章,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临章城北,城防营。 自打那天陷害卫允杀人不成,反而损失了曹德坤,沈金城着实安分了几天。 直到卫允从紫云县回来,沈金城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的意思。 但随着城里以一反常态的忙碌,沈金城终于坐不住了:“小三子,出去看看。” “那卫允又搞什么幺蛾子,怎么这段时间,整个临章好像都乱了套?”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复。 沈金城皱起了眉头:“搞这么大动静,他哪来这么多银子,真是怪了。” 二十四五岁、浓眉大眼的小三子,立时拱手道:“都尉大人,此事小人略有耳闻。” “小人听说,卫大人将断龙山上的煤炭,卖到了紫云县,一下得了不少银子。” 脸上带着疤痕的沈金城,拧着眉头道:“此话当真?” 小三子如实点了点头:“小人的一个亲戚,就在断龙山上挖煤,这还能有假?” “别的不说,小人那亲戚,一天就能赚二钱银子。” “若此事不实,卫大人哪来这么多银子,养活几百个精壮民夫,这是多大一笔钱?” “此外,卫大人还将何五魁的宅子给卖了,又得了一笔银子,这大伙都知道。” 沈金城沉吟道:“这卫允还真有两下子,这才几天功夫,临章还真让他给盘活了。” “若这煤炭的生意,能着落在本都尉手中,那可就好了。” “白花花的银子,想想都让人眼红。” 小三子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都尉大人,这也不是不可能。” 沈金城顿时一愣,也来了兴致:“这话怎么说?” 小三子没直说,而是换了个话题:“大人,曹德坤死后,那九人长的位置,还空着吧?” 精于算计的沈金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若能拿下煤矿,九人长就是你的了” 小三子一笑:“如此,就多谢都尉大人了。” “此事不难,断龙山临近北辽,您大可以此处有北辽奸细为名,派人封了断龙山。” “事关临章安危,就算卫大人,也说不出什么。” “一旦他断了紫云县的煤炭供应,紫云县的宋大人,必然恼怒。” “而到时候,您在不失时机搭上宋大人这条线,还愁赚不到银子?” “都尉大人,您看小人说的,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第30章 北辽来袭 沈金城习惯性的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而后站起身,将对方仔细打量了一遍。 他笑容满面的开口道:“以前本都尉就没发现,你小子还是个人才。” “这主意有点意思,就像你说的,就算卫允知道了,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明日一早本都尉要去州城公干,三天以后,发兵断龙山。” 转过天来,日上三竿。 看着呼哧带喘的段秀,身在县衙的卫允,有些不解:“不在煤矿值守,你怎么回来了?” 段秀的看上去更紧张了:“太爷,大事不好,北辽人来了。” 卫允顿时愣住了,隐隐吸了口凉气:“你说什么,北辽人来了?” 段秀气喘吁吁的道:“没错,属下在断龙山上,远远看的很清楚,就是他们。” “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多少,都是野兽般嚎叫的骑兵,跟以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说到北辽人的时候,卫允清晰的感觉到,段秀身上的杀意,又一次涌了出来。 卫允赶紧问道:“山上的民夫呢,都撤回来了?” 要是北辽人将这些无辜的百姓扣做人质,进而要挟卫允开城,那就麻烦了。 段秀的气终于喘匀了:“属下几人保着他们一路狂奔,好在都安全撤回城中。” “眼下众人都已回家,北门城门紧闭,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卫允顿时松了口气:“如此就好,狗蛋和小七呢?” 段秀渐渐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小七跟着孟大哥正在安抚百姓,狗蛋去城防营搬兵了。” 见一切还算有条不紊,卫允也平静了下来:“别急,没什么大不了的。”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本县没想到,他们竟会来的如此突然。” “想来应该天寒地冻,北辽人断了粮,这才不顾风雪,铤而走险。” “所幸我们的城墙和城门,都修缮的差不多了,只等沈金城发兵,定保无虞。” 他这话刚说完,廖狗蛋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太爷,祸事了。” 卫允眉头一紧:“什么事,慢慢说,北辽人破城了?” 廖狗蛋声音都变了调:“城防营那边说,都尉大人今天一早带人去了州城办事了。” “军中群龙无首,城防营中几百人马,听说北辽人来了,四散而逃,早没了影子。” “太爷,北辽人很快就要兵临城下,我们怎么办?” 卫允眉头紧锁:“冷静,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此时的他,面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却已将沈金城,狠狠的骂了无数遍。 没事的时候,总在本县面前晃悠,烦不胜烦。 现在北辽人来了,你却好死不死去了州城,这不是添乱吗? 还有他手下那些兵马,听说北辽人来了,一股脑全跑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鲁小七又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太爷,北辽人已到北门。” “点名要太爷您上城答话,说一刻钟内见不到您,就要强行攻城了。” 卫允大袖一甩:“好啊,本县这就去看看,这些北辽人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吓人?” 眼见卫允就要出门,段秀赶忙阻止道:“太爷,您不能去。” “而今城防营空无一人,您孤身犯险,若出了事,临章怎么办?” 卫允淡笑:“本县身为县令,守卫临章,责无旁贷。” “而且你也应该清楚,若本县不出去,对方现在就会攻城。”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前去看看对方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时不我待,你们几个,随本县上城,走。” 段秀接着阻止道:“现在城中就剩我们几个,就算摸清了敌人的情况,又有什么用?” “太爷,眼下北辽大军压境,内无兵马,外无援兵,临章已是死局。” 死局二字,顿时让廖狗蛋和鲁小七二人,直挺挺的愣在了原地。 这临章,才刚刚有了些许希望,怎么转眼之间,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生死面前,卫允依旧很平淡:“死局,那又如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不得,跟他们拼了。” “没有军兵,我们还有上万百姓,我们还有东越国和临章的骨气。” “想就这么吃掉本县,还要看他们有没有这副好牙口?” 临章北门,城楼。 城外的情况,让已经做好背水一战的卫允,不禁苦笑:“还真是天不亡我。” 此时他,面前的旷野上,只有不到一百名手握弯刀、披散头发的北辽士兵。 他原以为所谓北辽人来袭,定是漫山遍野而来,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现在看来,城下这些人,应该就是些耐不住寂寞的散兵游勇,不足为虑。 可话又说回来,他手下能算作真正战斗力的,也就只有段秀一人。 所以要击败这些人,需要用的是脑子,而不是刀剑。 于是他转头对鲁小七小声道:“你去准备一下……” 鲁小七感觉,不是他听错了,就是卫允疯了:“太爷,这是干什么?” 卫允面沉如水:“本县自有大用,快去准备,晚了就来不及了。” 鲁小七听罢,叹了口气,这才急急忙忙下了城。 而就在此时,城下一个坐在马背上的北辽汉子,也朝卫允开了口。 此人的膀大腰圆,一脸大胡子、长发披散,手握长刀,看上去极为彪悍。 他神态颇为不屑的指着卫允道:“你就是临章新来的县太爷?” 卫允淡淡一笑:“正是卫某,这位仁兄一路辛苦,卫某有礼了。” 说罢,他还有模有样的,朝那汉子拱了拱手。 城楼下的汉子,明显没有这般多礼:“你给我听好了,最近我军缺粮,特来借些粮草。” “懂事的,打开城门,咱爷们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若敢多说半句废话,一旦咱爷们和手下的小崽子们破了城,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卫允十分明显的一缩脖子,声音都哆嗦了:“开城真能免死?” 北辽汉子哈哈大笑:“咱爷们说话算话,一口吐沫一个钉。” 卫允顿时大喜,点头哈腰的道:“好,好,能免死就行,太好了,不用死了。” “来人,开城门,迎北辽大军进城,快啊。” 第31章 卑躬屈膝的卫允 城下的北辽大汉,哈哈大笑:“你这小东西,倒还算懂事。” “只要拿到急需的粮草,咱爷们会考虑留你条小命,快开门” 他身边一个同样散着头发的壮硕汉子,悄声道:“统领,您真打算放过他们?” 被称为统领的汉子嗤笑:“先把城门骗开,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群东越猪,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剁了他们,城里的粮食和女人,够咱爷们乐乐呵呵过冬了。” 他抹了把大胡子:“城门一开,立即冲锋,告诉崽子们,放开了杀,开荤了。” 城楼上。 见卫允竟下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命令,段秀厉声阻止道:“等等。” 他语速快的吓人,神情越来越冷:“你要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一旦北辽骑兵进城,临章就全完了” “非但百姓难保,连太爷你,也得死无全尸。” “将临章就这么拱手让出,咱这一辈子,都得让人戳脊梁骨,死都不安生。” “你真信了他们的鬼话,留你一命,哼,做梦。” “事关重大,这城门,万万不能开。” 他细长的眼睛里,满是鄙夷的寒霜。 看来这人模狗样的卫允,平时耍点诡计还行,真到了生死关头,还是个怂货。 连一直沉默的廖狗蛋,眼中也布满了无限的鄙视。 方才看卫允那城在人在的架势,他还挺感动,现在看来,全是做戏。 什么东西? 他冷漠的看着卫允,狗屁的希望,早知你这般无耻,打死我都不当这狗屁衙役。 死都是小事,丢不起这个人。 呸! 卫允神情很是不耐烦:“本县自有计较,不必多言。” “要报仇,就按本县说的来,你俩快去找小七,不然临章就真没救了。” 段秀心头一动:“太爷,你的意思是?” 卫允急的都不行了:“快去,没时……” 他的话还没说完,城下的汉子又扯开了嗓子:“奶奶的,磨蹭什么呢?” “再不开门,咱爷们这就攻城了,大军到处,片甲不留。” 将一脸茫然的二人赶下城楼后,卫允这才对城下的汉子陪笑道:“就来,就来。” 接着,他就小跑下城,极为费力的拉开了厚重的城门。 见出来的只有卫允一个,北辽统领顿时一愣:“小子,你终于出来了。” “还以为你拿咱爷们开心,铁了心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如此大的阵仗面前,饶是卫允早有定计,冷汗也不禁打湿了手掌。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笑容堆笑的道:“这位仁兄,您说笑了。” “小人被贵军吓得魂不附体,这才延误了时辰,惭愧。” “还有,这个……小人考虑再三,贵军能来,那是看得起小人,给临章面子。” “唯有亲自开城,才能表明对贵军的尊重,您说是吧?” 他双手抱拳,朝对面的汉子一躬到底,活脱脱一副奴才相。 北辽统领大笑:“看不出,你这小东西还挺会说话。” “滚一边去,咱爷们说话算话,先不杀你。” 随即,他转头对身后的百十号骑兵呼哨道:“崽子们,杀进临章。” 卫允赶紧挥了挥手:“仁兄,不,大人且慢。” “你们也知道,临章早穷的不成样子,根本拿不出贵军要的军粮。” 北辽统领眉头一紧:“什么意思?” 卫允谄媚道:“小人的意思是,百姓虽然没钱,可小人有啊。” “虽然小人到任没几天,这银子可没少捞,都在县衙放着呢,足有十多万两。” “只要您不杀小人,这些银子,都是贵军的。” “除此之外,小人已命人,往城中征调年轻女子一百名,还请大人笑纳。” 弯腰拱手,还撅着屁股的他,露出了更谄媚的笑。 好像对方能收下这些,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样。 北辽统领的眉头渐渐舒展:“你说的都是真的?” 十万两银子,就算在临章掘地三尺,都挖不出这么多银子。 卫允的腰更弯了:“小人骗我的亲爹,也不敢骗您啊。” “各位远道而来,定是饿了,小人已在县衙备好酒菜,诸位,这就请吧?” 这句话,明显打在了北辽人缺粮的软肋上,统领几乎想都没想:“这敢情好。” “你小子有这份孝心,咱爷们也就不客气了。” “有什么话,吃饱喝足了再说,崽子们,进城。” 卫允赶紧上前,样子越发像个狗腿子:“小人为您牵马。”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卫允指着那些破房子道:“大人,您看,您看看。” “这都穷成啥样了,人都没有一个,哪有军粮给您,若非小人有些积蓄,贵军就白跑了。” “大人,咱可说好了,银子都给你们,可您千万不能杀小人,求您了。” 北辽统领越发鄙夷:“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县衙大门前。 卫允笑容可掬的弯着腰:“请,各位大人,里边请。” 带着北辽人进了门,卫允赶紧对早开始忙活的段秀道:“酒菜准备好了?” 方才愤愤不平的段秀,突然好像变了个人:“差不多了,各位大人,快请,快请。” 他的样子,比低眉顺眼的卫允,还要热情好几倍。 说不上丰盛的酒宴上,卫允端起了酒杯:“各位大人来的突然,小人也没个准备。”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请各位畅饮,小人敬诸位一杯。” “大家尽兴,酒宴过后,银子立马奉上,请。” 其实都不用他招呼,这些快断了粮的北辽人,早开始大吃大喝了。 反正卫允手下也就这几个人,也不用担心他跑了,银子更飞不了。 桌上的酒坛子,很快就空了,但上百号北辽人,却根本没尽兴。 领头的统领,看着正忙着四处恭维的卫允,眉头一皱:“奶奶的,还不上酒?” 卫允朝段秀狠命咳嗽了一声,似乎对后者的木讷十分不满:“快啊,等什么呢?” “扰了大人的酒兴,看本县怎么收拾你?” 很快,新来的几坛酒,就搬了上来。 见北辽人齐刷刷的将空碗填满后,卫允高举之前剩下的酒:“来,诸位。” “干一杯,喝过此酒,小人就拿银票去。” 一听银票二字,喝了不少的北辽统领,更高兴了:“好,崽子们,干了。” 眼见众人一饮而尽,卫允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马上,有人开始吐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第32章 没办法的事 北辽统领的嘴角,也挂着一丝可见的殷红。 他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却瞪得像铜铃:“小东西,你阴我,这酒里有……有毒?”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呼出来的气,都有些不够用了。 酒桌边,更多的人北辽人,也发现了事情不对。 他们想抽出腰上的马刀,但挣扎半天,却只能软趴趴的瘫在了原地。 更多的殷红,从他们干涸的嘴角处渗出,接着,就渐渐没了动静。 卫允一扫方才的谄媚,目光冷然:“你不会真以为本县怕了你们吧?” “本县何人,岂能就此屈身投降,想吃掉本县,你们的牙还不够硬。” “你们以为本县,还像前几任县令一样不堪,听见你们的名头,就吓破了胆?” “实话跟你说,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本县的策略,都是假象。” “为的就是将你们这些人诱如县衙,伺机剿灭。” “可笑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蠢材,还以为早已大获全胜,殊不知死之将至。” “你们北辽人是勇猛,但却缺了个好脑子,尤其是你,领兵的统领大人。” “死之前吃顿饱饭,也算本县对你们仁慈了,带着这满足的感觉,安心上路吧。” 北辽统领眼见就不行了,他吭哧半天,才厉声叫道:“我国……大军,不会放过你。” 卫允冷笑:“难道本县将你们当成祖宗请进城,你就会放过本县了?” “带人到我临章烧杀侵略,还说的像本县对不起你一样,什么东西?” “若你们有能力发动大规模进攻,今天兵临城下的,也断不会只有你们这几块料。” “本县若估计的不错,来年开春前,你们想大举出兵,已经是不可能了。” “饭都吃不饱,还想打仗,你们有拿刀的力气吗?” “总有一天,本县会将你们连根拔起,不过那天你是看不到了。” 哇的一声,北辽都统又吐出一口血:“咱爷们……做……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卫允丝毫不惧:“那你可好好看看本县,千万别做了鬼,再找错了人。” 统领费力的想抬起手指,但还没达到目的,呼吸就停了。 卫允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段秀,检查一下,不要放过任何活口。” “将这些人的脑袋,全都挂上北门,让百姓们看看,北辽人也不是打不死的。” “最好能让这消息传到北辽,以后他们想动临章,也得好好想想。” 看着城门上的上百颗人头,闻声赶来的百姓们,顿时喜不自胜。 “怎么回事,这些北辽狗怎么都死了?” “你还不知道啊,这都是咱太爷的妙计,一下杀了这么多畜生。” “咱这太爷真没得说,那话咋说的,对,智勇双全。” “……” 听着众人的议论,廖狗蛋和段秀脸上,都露出了极为不好意思的笑容。 卫允毫不介意:“本县明白,别说你们,那会儿就连本县,都觉着自己像个孙子。” “可你们也应该知道,那是当时唯一的的办法。” “若我等死不开门,北辽人强攻,就我们四个人怎么守?” “出城迎战,那就更不可能了,你段秀虽有些手段,却也不是上百骑兵的对手。” “唯有诈降,才是上上之策。” “好在一切都值了,不止灭了这些嚣张的北辽人,还得了上百匹军马。” “最重要的,是让百姓看到了,打垮北辽的希望。” “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咱们离彻底胜利,不远了。” 随即,他又不解的看着段秀:“酒菜准备的如此迅速,你们怎么做到的?” 也算报了些仇的段秀,妩媚一笑:“等有机会见识下属下的手艺,您就明白了。” 当天夜里,五颜六色的烟火在空中盛开,几乎照亮了整个临章。 无数男女老少披红挂彩走上街头,敲锣打鼓庆祝这从未有过的胜利。 县衙中,段秀、鲁小七、廖狗蛋和孟大成四人,也面带喜色,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而堂上的卫允,却在凝思远眺:“虽然暂时战胜了北辽,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煤矿那边要加快进度,将紫云县需要的煤炭,尽快备齐。” “万一缺粮少钱的北辽人,再度铤而走险,煤矿就必须封闭。” “这是咱临章唯一进钱的所在,紫云县也是唯一的买主,断不可耽误了生意。” “城墙也要接着修,不只北门,其他三面也要修缮,有备无患。” 见收回目光的四人点头,卫允接着道:“后面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都看到了,沈金城的城防营,就是一盘散沙。” “不到一百北辽人,就将他们吓的四散溃逃,他日北辽大军到来,还能指望他们?” “本县早说过,假手于人,终非长策,要击退北辽人,还要靠我们自己。” “段秀,尽快从民夫中,挑出些底子好的,教他们练武和骑术。” “我们要想办法拉起自己的队伍,这才是咱们日后抗击北辽人的资本。” 啥,拉队伍,段秀一愣:“我说太爷,现在太平盛世,私募军队,可是大罪。” “您可想清楚了,这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谁都没行到,刚从死亡线上挣脱的卫允,又开始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卫允慢慢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不私自招兵,就不用掉脑袋了?” “若沈金城有守住临章的本事,你们以为本县愿意冒这个险?”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都是没办法的事。” 看着几人的背影,卫允苦笑:“这条复仇之路,还真不好走啊。” 越王城,赵炳府邸。 小鼻子小嘴,却长了双牛眼的赵炳,正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仆人:“你说什么?” “过了快十天了,派去临章的人,还没回来?” 仆人赶紧接过话头:“按时间来看,快马加鞭的他们,早就该到了。” “依小人之见,他们不是被卫允擒获,就是遇上了麻烦。” “临章常有北辽人出没,被他们二人碰上,也不是不可能。” “这般推算,二人的处境可能不妙,要不要派人打探一下?” 赵炳眼皮都没抬:“两个奴才,死就死了,只可惜不知卫允那狗东西,究竟是死是活?” “你再派两个机灵点的赶去临章,只要卫允还活着,就把他做了。” “不知为何,本王这两天总是心惊肉跳,就好像要出什么事?” “若被本王那太子大哥知道,当日卫允是被本王诬陷的,他借机发难,那就不妙了。” “你给本王记住,此行定要杀了卫允那狗贼,办不好……就死。” 第34章 剿匪小荒山 卫允眉头瞬间紧皱:“到底出什么事了?” 廖狗蛋红着眼睛,嘶声道:“太爷,咱们的煤炭,让人给劫了。” “押运煤炭的民夫,全死了,就剩我一个逃了回来,我没用,没用啊……” 让人劫了,卫允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你给本县说清楚,让谁劫了?” 廖狗蛋擦了擦眼角:“今天,属下带十名民夫,押送十车煤炭去紫云县。” “到了城外三十多里的小荒沟,属下也不知怎么,突然闹起了肚子。” “谁也没想到,就在我去方便的时候,突然来了二十几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他们让民夫们交出钱财,但您也知道,他们哪来的钱?” “眼见只劫到几车他们根本不知是啥的煤炭,领头的马匪顿时动了杀心。” “属下躲在荒草中,看着大伙一个个倒在他们刀下,可我却不敢出来。” “死了,都死了,太爷,他们都死了……” 说到最后,廖狗蛋颓然坐在地上,一脸死灰。 他握成拳头的双手,不断捶打着地面,一脸的痛苦和不甘。 卫允眼睛瞪的溜圆,眼中涌出无尽的火气:“下手的是什么的人?” 红着眼的廖狗蛋,稍微回忆了一下:“他们好像说,是小荒山上的好汉,” “还说抢咱们的东西,是给咱们的面子……” 卫允怒不可遏:“段秀,去小荒山,本县要为死去的民夫,讨个公道。”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荒山。 段秀目光冷然,指着面前的山寨道:“太爷,按山民指点,就是这了。” 守在门前的两个喽啰,很快发现了二人的存在:“什么人,说你们呢。”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想死的,赶紧滚。” 说话的喽啰,身穿一件破旧的黑棉袄,冻得发硬的手上,还拎着根长矛。 他三角形的眼睛里满是不屑,扫帚样的眉毛,微微的拧着。 卫允的眼神比呼啸的寒风更冷:“让你们领头的,立马滚出来。” 三角眼像听见了莫大的笑话,不觉大笑:“哪来的小崽子?” “见我们首领,你也配,我看你踏马是假酒喝多了,上了头了。” “别找不自在,滚一边凉快去,惹恼大爷,你们两个小崽种都得死。” 卫允沉着脸:“我再说一遍,赶紧让你们领头的,滚出来受死。” 看着俩嘴上没毛的小年轻,三角眼大嘴一撇:“去你奶奶的。” “谁家狗没栓好,让你这个口出狂言的小畜生跑了出来?” “这方圆几十里,还没人敢在小荒山,说这样的大话。” “他奶奶的,大爷跟你说两句话,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守在门口的另一人,更加不耐:“行了,废什么话。” “拿他们的脑袋,去首领面前请功,说不定还能换两个赏钱?” 看着二人狞笑的举起了长矛,卫允冷喝:“找死。” 就在此时,段秀长剑出鞘,迎面而来喽啰只觉脖子一凉,就啥也不知道了。 同伴的死,让三角眼喉咙一滚,声音有些打颤:“你……你们……” 卫允眼神如刀:“让你们首领滚出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吓得半死的三角眼,哪还敢废话,转头就朝寨中跑去:“祸事了……” 半刻钟后。 一身华服、胸前斜搭着兽皮、浓眉黑脸的大汉,就带着二十来号人,到了卫允面前。 他拧着眉毛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人是你们杀的?” 卫允则反问道:“你就是这山上领头的?” 汉子眉头皱的更深:“我问你们,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他的语气缓慢而生硬,显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坐在马上的卫允,丝毫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你们这些杀人害命的强盗,人人得而诛之,不光杀他,今天你们都要死。” 汉子顿时火冒三丈:“哪来的小畜生,敢在我威震天面前,放这等大话。” “你可能不知道,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人,坟头的草都换了几茬了。” 他手下的喽啰们,忙不迭接过了话头。 “那是这两个小畜生,还不知道首领是何人?” “敢来小荒山找事,瞎了你们的狗眼。” “小畜生,倒是说话啊,是不是我们首领的大名,吓破了狗胆?” “……” 见卫允脸色激变,威震天更加骄狂:“自我们兄弟在此聚义,一贯替天行道。” “别说你们两个东西,就是北辽人和官府,也得让我们三分。” “杀我的人,就是打我威震天的脸,兔崽子,想好怎么死了吗?” 卫允冷笑:“你所谓的替天行道,就是杀人害命,屠戮百姓?” “要不是小荒沟的事,我还不知道临章境内,还有你们这些垃圾。” 威震天钢刀一指:“小荒沟,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没错,那些贱民是我威震天杀的,那又怎么样?” “可恨那些穷鬼身上,屁都没有,死冷寒天白让我们兄弟辛苦一趟,真是该死。”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我说你们两个小畜生,怎么对此事如此上心?” “别不是那些穷鬼里有你爹吧,这样的话,你娘可就守寡了。” 他咂了咂嘴:“要不你把你娘送来,我们兄弟各个龙精虎猛,保准她满意。” 此话一出,他手下的众喽啰,顿时放肆大笑,而卫允的脸,也越来越脸难看。 他愤怒的眼神中,堆满了寒霜:“实话告诉你们,本县就是临章新任县令,卫允。” “你们这些畜生有不如无,今天本县就要为死去的民夫,讨个公道。” 看着他身上破旧的棉袍,威震天狠狠一笑:“县令,你也配?” “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威震天,就成全你们。” “弟兄们,并肩子上,剁了这两个小畜生,找他娘快活去。”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后。 除了马上的卫允,和持剑而立的段秀,活着的只剩下了面无人色的威震天。 卫允淡淡的道:“还想去快活吗?” 看着段秀那反射着寒光的剑,威震天顿时怂了:“大人,饶……命,饶命……” “小人瞎了眼,有眼不识金镶玉,饶命,您……就饶了小人这……这回吧。” 他浑身哆嗦的样子,哪还有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狠劲儿? 卫允眼皮都没抬:“将他带回临章,当众斩首,为死去的民夫报仇。” 临章县城,十字街头。 滚滚而落的人头,让卫允不禁畅快的道:“明天一早,去州城。” 第35章 怎么不嘚瑟了 转天一早,换上新衣服的卫允,带着段秀和赶着大车孟大成,直奔鹭阳郡。 紧赶慢赶走了一天半,第二天中午,卫允三人终于进了鹭阳城。 不想刚一到刺史府门前,卫允就看见了正在原地打转的沈金城。 看见卫允的时候,沈金城明显一阵错愕:“卫大人,你怎么也来了州城?” 前来谎报军功的他,下意识挡住了身后装满人头的大车,眼神也很是发虚。 他做梦都没想到,名帖都递进去了,卫允却突然来插了一杠子。 卫允也没隐瞒:“本县侥幸击退北辽人,特来跟刺史大人报功。” 但马上他就发现了沈金城身后的东西:“沈都尉,这是什么意思?” “本县若没看错,这些人头,应该是挂在临章北门上,那些北辽人的吧?” 见瞒不住了,沈金城脸上疤痕一抖:“没什么意思,本都尉不过是来请功的。” 原本轻装而行的他,早就该到了州城,只不过装着人头的大车,却误了行程。 卫允笑了笑:“沈都尉,本县若没记错,北辽人来的时候,你好像并不在城中。” “非但如此,你手下的城防营听说北辽人来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若非本县临危不乱,设计毒杀了他们,临章恐怕早就完了。” “就这,你还有脸说什么请功?” 沈金城明白,若不就此打发了卫允,一会儿闹到刺史董哲面前,那就麻烦了。 于是他嗤笑道:“按卫大人的说法,此次击退北辽人,都是你的功劳了?” 卫允朝四处看了看:“这不是本县的意思,事实就是如此。” 沈金城面露不屑:“卫允,你还真敢说,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此次犯境的北辽人,足有上百人之多,就凭你手下那两个人,有杀他们的本事?” “可笑你为了日后的前途,竟然大言不惭,想贪天之功,真是厚颜无耻。” “懂事的,赶紧回临章挖煤去,别在这自讨没趣。” “你想以刺史大人的英明,是相信你的鬼话,还是相信是我城防营苦战,歼灭了他们?” 卫允嗤笑:“当日你身在何处,刺史大人应该很清楚吧?” 沈金城眼神愈发骄狂:“没错,本都尉当时是身在州城,很多人都知道。” “但这不影响本都尉平时训练有方,更不影响我城防营将士英勇善战。” 他将当日小三子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沈金城厚颜无耻的样子,让卫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都尉大人这脸皮的厚度,真让本县望尘莫及。” “只是此事真相,临章百姓尽知,若刺史大人问起,你也不好回话吧?” 沈金城早准备好了:“你是县令,百姓谁敢不听你的,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况你对临章百姓多有恩惠,就算刺史大人查问,他们也必然站在你这边。” “这种毫无说服性的话,刺史大人会相信吗?” 站在一边的段秀和孟大成,都狠狠瞪着眼睛,他们第一次发现,人能无耻到这个程度。 沈金城自问自答道:“刺史大人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你说的都是假的。” “而本都尉则会向他仔细说明,当日为了歼灭北辽人,我城防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看看,本都尉早就准备好了。” “此战饶是我城防营训练有素,还是付出了一百八十余人的伤亡,才灭了北辽人。” “很快,这张文书,就会摆在刺史大人的桌案上。” “到时还请县令大人打开临章府库,为这些战死的士兵分发慰补款,以慰军心。” 看着卫允好像吃了蟑螂的样子,他脸上的伤疤,又是一阵兴奋的抖动。 这下不止让一直骑在他头上的卫允吃了瘪,还能捞上一笔,痛快,真是痛快。 脑子一转,笑容就又爬上了卫允的脸:“看来都尉大人铁了心,想要这份军功了?” 沈金城冷笑:“这功劳本就是本都尉的。” 卫允还是笑吟吟的样子:“如此,本县就将这份功劳,让给都尉大人。” “非但如此,本县还会依你之言打开府库,足量发放慰补款。” “怎么样,都尉大人,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面色阴柔的段秀,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大爷,这……”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卫允怎么会做了个这么缺心眼的决定? 沈金城笑得更和煦了:“这就对了,卫大人,没什么事见你就回去吧。” 他压低声音道:“等本都尉他日升官发财,定不会忘了卫大人今日的慷慨。” 卫允朝段秀笑了笑,示意他不要着急,这才接着对沈金城道:“都尉大人,客气了。” “只是身为同僚,有件事,本县感觉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沈金城正心情大好:“只管说来。” 卫允淡淡的道:“既然此战城防营战死一百八十多人,那就说明这些人永远不在了。” “那以后本县给城防营的军饷,就定然没了这将近二百人的份儿。” “至于这些人一旦闹起来怎么办,那就请都尉大人多费心了。” 他拉长声音道:“你说万一这些人吃不上饭,集体来州城要口饭吃,那可就不好了。” “而且本县相信,若刺史大人知道了真相,他老人家也会很高兴的,你说呢?” 看着沈金城那张笑容凝固的脸,卫允呵呵一笑:“当然,这也不是没办法的事。” “只要都尉大人下得了狠心,找个机会将他们都杀了,那就啥事都没了。” “这似乎也不好,没有不通风的墙,你最好将整个城防营斩尽杀绝,这才叫万无一失。” 他摇头晃脑,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方才还一头雾水的段秀,顿时抿嘴一笑,敢情卫允在这等着沈金城呢。 他看向沈金城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嘚瑟啊,你怎么不嘚瑟了? 沈金城的脸,黑的像块就要下雨的乌云,自认想到一切的他,单单漏了军饷这一块。 他脸上的疤痕狠命的抖了抖,良久,才瞪着眼睛开口道:“卫大人,真是好算计。” “今天的事,是本都尉栽了,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赶紧朝守卫刺史府的衙役一拱手:“请禀报刺史大人,末将改日再来拜望。” 看着沈金城愤愤离去的背影,卫允自顾自的高声道:“还是都尉大人贴心。” “知道本县要来州城请功,连人头都帮着送来了,都尉大人,本县多谢了。” “什么时候有空,去县衙坐坐,本县请你喝茶,不送了。” 还没走多远的沈金城,顿时一个趔趄:“姓卫的,我看你还能狂多久?” 卫允也没再搭理他,而是朝守门衙役掏出名帖:“临章县令卫允,拜会刺史大人。” 第36章 找上门的麻烦 摆在面前的上百颗人头,让鹭阳刺史董哲会心一笑:“卫县令,果然英雄出少年。” “北辽人为祸多年,竟在你手下吃了大亏,好样的。” “临章扬眉吐气,我这个刺史,脸上也有光啊。” 临章这几年,都是东越最上火的地方,有了这场胜利,升官还是问题? 看着面前这个胡子花白,眼角带着些鱼尾纹的董哲,卫允暗笑。 真是翻脸快过翻书,当日看着形容落魄的他,董哲的态度,可比今天傲慢的多。 他谦逊一笑:“全仗大人教诲有方。” 看着董哲的愈发和煦的笑容,卫允接着说道:“刺史大人,卑职有一事相求。” 董哲此时心情不错:“说吧。” 卫允也没客气:“大人请功的奏折上,就不用提卑职的名字了。” 董哲不禁十分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笑了笑:“卑职早说了,得此小胜,都是大人教诲有方。” “卑职自打赴任临章,大人多有照顾,此战不过侥幸,卑职岂敢贪功?” 见他如此上道,董哲大笑:“好,卫县令说得好,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面上陪笑的卫允,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 若董哲的奏章上,写了他的名字,身在越王城的赵炳,很快就会知道。 一旦赵炳知道,卫允非但没被北辽人砍死,还立了大功,定不会轻易罢手。 而今卫允根基尚浅,根本没那么多能力,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明枪暗箭。 将功劳让给董哲,对当下的他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此举非但避开了赵炳的视线,还结好了这位顶头上司,可谓一举两得。 以后真有升官的机会,他相信这个笑容满面的半大老头子,自然不会忘了他。 他暗自盘算之际,门外衙役突然来报:“大人,司马先生来访。” 董哲似乎更高兴了:“将人头搬走,快请,快请……” 见他大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卫允赶忙问道:“这位司马先生是?” 董哲笑道:“此人可是鹭阳的大才子,世家出身,却无意为官,闲云野鹤,潇洒的很。” 卫允还没说话,门外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刺史大人,过誉了。” 只见这位司马先生三十岁上下,面如冠玉、眉目疏朗,宽袍大袖、飘飘欲仙。 客套几句后,他才注意到卫允的存在:“这位是?” 眼见就是个小县令,司马先生不禁倨傲:“久仰了。” 两世为人的卫允,深知文人轻狂,于是也只是拱手回应了一下。 不想董哲却接过话头:“先生有所不知,这位卫县令,可是状元出身。” 司马先生有些坐不住了:“卫大人还有这般出身,真是失敬。” 卫允面色不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见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司马先生脸一沉:“卫大人还真是视功名如粪土。” “在下虽在山野,却也读过几本闲书,不知今天能否有幸,见识下卫大人的才学?” 急着找煤炭买家的卫允,哪有这个闲心:“卫某就是个小县令,怎敢在先生面前献丑?” 司马先生却不肯罢休:“难道卫大人是认为我这山野之人,不配与你论道?” 卫允摇头:“先生说笑了,卫某确有要事在身,绝非有意搪塞。” 边上的董哲也乐得看热闹:“卫县令,既然司马先生有意,你就别推辞了。” “今日你这状元,就跟先生比一回,权当以文会友。” 司马先生也不管卫允同不同意:“刺史大人说的是。” “正好我也想见识下,卫大人这位状元,究竟有什么惊世骇俗之处?” 见卫允一阵推辞,他顿时感觉,卫允这状元的名头,保准有些猫腻。 说着,他扯下腰间一块晶莹古玉道:“此玉乃我家传之宝,权当彩头。” 卫允还没说话,董哲已然开口:“卫县令,你可得好好表现。” “万万不可在先生面前,落了我鹭阳官吏的名头。” 卫允没法不接招了,他淡淡一笑:“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司马先生理了理袍袖:“好,卫大人终于答应了。” 对方越谦逊,他越感觉卫允根本就是个草包,恐怕状元二字,都是巴结赵炳才得来的。 司马先生悠然道:“放心,看在刺史大人面上,在下会给你留些情面。” “只是若卫大人输了,以后就不要再以状元自居,免得天下读书人齿寒。” “在下不入仕为官,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腹内空空,却拿着买回来的功名,沾沾自喜。” “如此行径,不只是东越的耻辱,更是读书人的耻辱。” “这种人怎么也会有脸以读书人自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您说是不是,卫大人?” 卫允轻笑:“先生高论,沽名钓誉之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这世道怎么了?” 司马先生冷哼:“这就要问问那些花钱买功名、充大瓣蒜的人了。” “在下不是他们,更不知那些人的龌龊,好了,卫大人,还是说正题吧。” “而今天寒,我们就以这外面的大雪为题,作诗一首,请刺史大人品评如何?” 卫允淡笑:“如此,先生请吧。” 司马先生面带不屑的站起,慢慢踱着步子,半炷香后,他终于开了口。 他高声吟诵道:“凭栏望山水,银装映山阿,功名何足道,长啸且作歌。” 念罢,他宽大的袍袖一甩:“卫大人,到你了。” 卫允听得明白,司马先生的意思,就是这些当官的,根本没有入他法眼的资格。 只是让他想笑的是,就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算是诗? 董哲早就说了,此人世家出身,看来所谓的才名,都是拿钱堆出来的。 什么无意仕途,恐怕考不上才是真的。 如此,就让本县给你长长见识。 他低低的笑了笑:“二位也知道,卫某所在的临章,俱势穷山恶水。” “说句不好听的,唯一能拿上台面的,恐怕只有时长出没的北辽人了。” “正逢卫某侥幸小胜,就拿这个随便念两句吧。” 见他言语愈发随意,司马先生冷哼:“卫大人,你铺垫的太多了。” “还是赶紧一展才学,也让在下和刺史大人,都长长见识吧。” “在下倒要看看,究竟什么样的才学,能当得起状元的名头?” 卫允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理了理袍袖,就高声开了口。 他长吟道:“月黑雁飞高,胡虏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董哲下意识一拍书案:“好,卫县令,豪气。” 他这话一出口,司马先生的脸,顿时就变了。 第37章 何五魁的靠山 笑容满面的董哲,也没注意司马先生精彩的脸色,仍旧自顾自的品凭着。 他笑吟吟的道:“先生大作,虽有洒脱之意,却少了几分锋锐。” “反观卫县令的诗,虽不如先生细腻,却透露着无匹的凛然壮志。” “司马先生,恕本官直言,你输了。” 卫允则洒然一笑:“雕虫小技,司马先生,承让了。” 脸色变了几次的司马先生,明显不服:“在下输了,刺史大人,你可看清楚了?” 董哲顿时不悦:“先生,本官虽上了岁数,但自问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先生此言,有些不合适吧?” 司马先生不禁有些紧张:“大人玩笑了,玩笑了……” 接着,他才十分不爽的挤出几个字:“卫大人,果然学识渊博,在下佩服。” 好在司马先生虽文采平平,但还没忘了彩头,他黑着脸递过那块古玉:“拿着吧。” 方才他将此玉拿出来的时候,卫允就看出来了,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但他还是拒绝了:“本就是以文会友,先生不必如此。” 司马先生却不依不饶:“卫大人,你这是何意?” “在下虽技不如人,却也不是食言而肥之辈,快快收下。” 话虽如此,但任谁都看得的出,他的眼睛里的不舍。 卫允眼珠一转:“卫某不才,岂能夺人所爱,这玉还是留给先生把玩。” “若先生非执着输赢,那就请先生答应卫某一件事,权当换个彩头,如何?” 本就舍不得古玉的司马先生,正好就坡下驴:“说来听听。” 卫允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卫某在临章发现一种东西,名为煤炭……” 说着,他就将当日给宋珏的介绍,又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卫允又将带着样品的段秀唤来,现场用煤炭给二人煮了杯茶。 看着小泥炉下淡蓝色的火焰,从未见过这东西的二人,不禁一阵称奇。 见时机差不多了,卫允朝司马先生一笑:“这煤炭,这就是卫某所求。” “先生世家大族出身,自然家中广有房舍,正值天寒,少不了烧煤取暖。” “您所交朋友,也都是家境富足之辈,对煤炭的需求,定然也少不了。” “临章穷困,百姓无依,还请帮卫某将这煤炭推广出去,也算先生为生民尽力。” “圣人云,达则兼济天下,如此,也不负先生鹭阳才子之名,如何?” 这顶高帽戴的司马先生很舒服,他几乎想都没想:“卫大人此言,深合我心。” “在下现在就可以定下煤炭一万斤,以备我族过冬之用,帮你推广,自不必说。” “只是,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他思量半晌,最后才将最后一句话,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对方如此痛快,卫允也很高兴:“先生请讲,卫某力之所及,绝不推辞。” 反正他身无长物,也不在乎这司马先生,还真能图他点什么? 司马先生理了理宽大的袍袖:“在下的要求很简单,请卫大人收下我这个弟子。” 啥,卫允一愣,收弟子,这是什么情况? 司马先生稍显窘迫:“这个……卫大人也知道,在下在鹭阳,颇有几分才名。” “但学无止境,在下这才想拜大人为师,学习诗文,以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脸上又多了些狡黠:“再说,收下我这个才名卓著的学生,大人不也脸上有光?” “只要大人应允,一万斤,不,三万斤煤炭立时定下,如何?” 卫允一笑,敢情是对方被他方才的那首“借用”来的诗,给征服了。 想想司马先生的背景和人脉,就连董哲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卫允感觉这买卖绝对划算。 于是他呵呵一笑:“难得先生苦心求学,如此,卫某就厚着脸皮,收下你这个弟子。” 司马先生喜形于色,连朝卫允拱手:“好,卫大人,不,师傅,咱可说定了。” “你等着,我就去回去拿银子去,等着,等着啊……”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一笑:“这位司马先生,还真是个好学的人。” 好学,董哲不禁嗤笑:“卫县令,这么说你就高估他了。” “这个司马郁不说胸无点墨,也差不了多少,最愿意干的,就是当众卖弄,哗众取宠。” “城中诸人看在司马家面上,无不对其前后恭维,这才成就了他这所谓的才名。” “若非司马家在鹭阳广有名望,本官也不至于昧着良心,一口一个先生的陪他胡闹。” 他的样子更加不屑:“还有刚才拜师,你真当他是为临章百姓造福,真是笑话。” “本官若估计的不错,他就是想跟卫县令你学个一鳞半爪,再出去卖弄。” 卫允苦笑摇头,怪不得方才他做的那首诗狗屁不通,敢情是这么回事。 想想也是,家境殷实、衣食无忧,现在司马郁的最求,恐怕就剩出名了。 这学生收就收了吧,和赚银子、为日后积攒人脉相比,这都不是事,卫允暗道。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司马郁回来,然后拿上银子,尽快返回临章挖煤。 正当他等快等不下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茶水都喝了三杯的卫允,顿时眼中金光大盛:“银子来了。” 但很快,一个身着官服的陌生男人,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此人看样子不到四十,身高六尺上下,圆鼓鼓的肚子里,装满了肥油。 硕大的蒜头鼻子,将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挤得都快没了地方,山羊胡子,一脸火气。 此人朝还在回味卫允大作的董哲拱了拱手,这才转头道:“你就是临章来的卫允?” 卫允笑了笑:“正是卑职,这位大人是?” 肥硕的胖子倨傲冷笑:“本官乃鹭阳长史,高铭渊。” 卫允对其拱了拱手:“原来是长史大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铭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本官问你,本官的岳父何五魁和小舅子何源,究竟是怎么死的?” 卫允想起来了,当日抓捕何五魁的时候,他曾说过,身后有州城大员做靠山。 现在看来,这所谓的靠山,应该就是这个都快要吃了卫允的高铭渊了。 坐在书案后的董哲,连忙问道:“高长史,这是什么意思?” 高铭渊冷笑:“什么意思,这就要问问这位卫大人了。” “三天前,下官派人回临章办事,这才知道我岳父父子,竟都惨死于卫允的煤矿。” “非但如此,卫允竟还丧心病狂的卖了我岳父的宅子,真是可恨至极。” “卫允,今日你不话说清楚,本官定要你,为我岳父一家赔命。” 第38章 咱们好好说说 董哲深深皱起了眉头:“卫县令,这是怎么回事?” 高铭渊都没给卫允说话的机会:“刺史大人,这不明摆着吗?” “一个小小的县令,到任不到两月,就如此草菅人命,谁给你的权利?” “无故杀戮百姓,你将东越国的律法,和刺史大人至于何地?” “本官想来,定是你看临章穷困,没有捞银子的地方,这才盯上我岳父一家。” “而我岳父不想屈服于你,你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动了杀心。” “你卖了我岳父的宅子,就是证据,说,卖的银子哪去了?” “敢有半句不实,非但刺史大人饶不了你,本官也要让你知道国法森严。” 卫允淡然一笑:“何五魁父子之死,罪有应得罢了。” 高铭渊大怒:“卫允,你放肆,刺史大人,休要听卫允胡言。” “我岳父一家,虽是临章的乡绅,却在城中广有名望。” “每逢荒年,都会为佃户减免佃租,为吃不上饭的百姓,施粥派米。” “就连北辽人来了,我岳父也不惜甘冒矢石之危,出钱为临章修城出力。” “说句不好听的,若没有我岳父一家,恐怕现在的临章,早就是北辽人的了。” “就这样一个大善人,竟被卫允这个小人无故关押,凄惨丧命于荒山。” “卫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喷出来的火气,都快烧到了眉毛。 卫允看了看面前这张愤怒的脸,脸上带着不屑:“长史大人,说得好。” “卫某真没想到,恶事做尽的何五魁,在你口中还成了大好人。” “你是不是还想说,若没有他们的功劳,恐怕整个东越国,都要改姓了?” 高铭渊火气依旧:“卫允,休要在这东拉西扯,我岳父二人,到底是怎么死了?” “他们又犯了哪条律法,才被你堂而皇之抓进了大牢?”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将他们二人罚做苦役,已至横死荒野?” 随即,他又换了副可怜的面孔,对董哲道:“刺史大人,我岳父一家实在冤枉。” “可怜他们奉公守法,年年纳税,谁想到最后,竟是这般下场,真令人心寒。” “请刺史大人,将这个凶手下狱处决,还安善良民一个公道。” 看着他声泪俱下的样子,刺史董哲的眉头更深了:“卫县令,该你说说了。” “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若真是你草菅人命,就算你是陛下亲封,本官也不会轻饶。” 高铭渊早已失去了耐心:“刺史大人,还有什么好问的?” “卫允草菅人命,铁证如山,将其下狱处死,也就是了。” “您不是真以为他会说出实情,抻着脖子等您定罪吧,真是笑话。” 卫允淡淡一笑:“刺史大人,看来长史大人的话还没说完。” “那就请他先说,等他过了瘾,卑职再来向您说明原委,咱们慢慢耗。” 本就一脸火气的高铭渊,更加怒不可遏:“刺史大人,您看他这什么态……” 董哲黑着脸,厌烦的狠狠看了他一眼,沉声喝道:“闭嘴。” 见高铭渊下意识一缩脖子,他这才吐了口气:“卫县令,你说吧。” 高铭渊冷冷的看着卫允,心道,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大天来? 卫允一笑,慢条斯理的道:“没错,何五魁父子,是卑职抓的。” “也是卑职将二人送到了断龙山挖煤,二人也确实死在了断龙山,被人打死的。” 高铭渊不大的眼睛一瞪:“大人,他认了,还不派人将他拿下?” 卫允又安静了,示意你接着说,见董哲又变了脸,高铭渊鹌鹑般闭了嘴。 冷笑的卫允接着道:“先说何五魁吧,此人在临章偷税多年,账册俱在。” “非但如此,他还为区区几车煤炭,带着几名乡绅出言要挟卑职。” “说卑职不给他们煤炭,日后就要迎北辽人进城,借他们之手,除掉卑职。” “此事,是衙役段秀,就是方才进来那个,亲眼所见,剩下几名乡绅也能做证。” 高铭渊感觉不说话不行了:“什么衙役乡绅,他们怎么说,还不都得看你的脸色?” 卫允冷笑:“二位不信,大可派人去临章查问,有半句假话,卑职给何五魁赔命。” “只是话又说回来,若卑职说的都是真的,长史大人又当如何?” “卑职虽只是个县令,可也是奉旨而来,陛下的脸面,可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高铭渊悚然,干巴巴的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过是我岳父的戏言,罪不至死吧?” 卫允眼中寒芒迸射:“戏言,长史大人真是幽默。” “难不成要等到北辽人进了临章,再看看他何五魁当日所说,究竟是不是戏言?” “是不是要等卑职的脑袋,挂在了临章城门上,长史大人才会满意?” “对了,还有你那小舅子何源,不止当街强抢民女,还要朝卑职动手。” “更有甚者,何五魁还要将险些被抢的女子,卖去青楼换钱,有管家何尚为证。”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本县亲眼所见,还能假了不成?” “这就是长史大人说的安善良民,这就是你嘴里的大善人,施粥派米,真是大言不惭。” “别说挖矿的民夫们,将那人渣父子活活打死,就是碎尸万段,也在情理之中。” 他慢条斯理的道:“至于卖宅子的银子,卑职拿去充公修城墙了,有账可查。” “刺史大人,卑职所说,皆有佐证,孰是孰非,相信您自有定夺。” 见高铭渊一脸漆黑还是不服,卫允眼皮一翻:“长史大人,卑职劝你一句。” “事关东越最敏感的话题——北辽人,大人最好少说两句。” “若卑职上书陛下,说明原委,说不定您这个何五魁的亲戚,也难逃干系。” “一旦天威降临,九族尽灭,悔之晚矣。” “若长史大人不服,大可上书陛下,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如何?” “当然,如果您觉着还不过瘾,卫某不介意陪您去趟越王城,咱们好好说说。” 高铭渊满是肥油的面皮狠狠一抖:“卫大人说笑了,不敢,不敢。” “本官就是想问明情由,断无为难你的意思,看来何五魁一家,真是死有余辜。” “卫大人做得好,干得漂亮,为民除害,真是我辈官吏的楷模,佩服。” 他哆嗦着朝董哲一拱手:“大人,卑职还有些事要办,就此告辞。” 他跑的很快,似乎是怕卫允一生气,真把这事捅到越王城,那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冷笑的卫允还没再说话,门外的脚步声再度传来:“师傅,我回来了。” 第39章 潜藏的麻烦 看着司马郁递上来的银票,卫允有些惊讶:“八万两,太多了吧?” 司马郁一笑:“师傅,你有所不知。” “除了我家预订的三万斤煤炭,我的几个朋友,刚碰上的,也订着一些。” “前后加起来,怎么也得六七万两银子,剩下的,就当是我这学生孝敬师傅的了。” “您可是不知道,为了将您手里的煤炭推出去,我可是嘴皮子都要说破了。” “那个……师傅啊,看在我如此上心的份上,您可要好好指点我一番。” “以后我在鹭阳城里的才名,就要靠师傅您老人家,不吝赐教了。” 董哲撇嘴一笑,看着卫允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我说什么来着”的意味。 一下拿到这些银子,卫允也没法再推辞,于是大袖一卷:“拿笔来。” 接着,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一口气写下来了十首“借用”来的诗篇。 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什么凤凰台上凤凰游,只看得司马郁二人,顿时瞪圆了眼睛。 卫允十分随意的,将写好的诗词扔给了司马郁:“拿回去,好好研究去吧。” 见他这副样子,喜好诗词、对其颇有研究的董哲,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诗文,随便拿出去一篇,就能轰动一时,但卫允的态度,却好像在丢垃圾。 他不禁长叹道:“卫县令,你这般才华,足可称得上我东越第一才子。” 穷的裤子都快穿不上的卫允不禁苦笑,这种当不了饭吃的头衔,有个毛用? 看着又能出去装比的司马郁,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卫允轻轻的摇了摇头。 随后才开言道:“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不管,也不想管。” “但是记住,不论何人问起,都不要说这东西是我写的,明白了?” 不光司马郁不明白,董哲也一脸茫然:“卫县令,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淡笑:“人怕出名猪怕壮,出了名麻烦也就来了,卑职不喜欢麻烦。”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些东西一旦传到越王城,落到赵炳手中,那就不好玩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赵炳一个,他正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错觉。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稳的活下去,至于发展势力和报仇,那都是后话。 司马郁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视功名如粪土,师傅,果然高风亮节,佩服。” 眼见该办的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辞别了董哲,卫允就要赶回临章了。 司马郁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师傅,他日我定亲自去临章拜访你。” “煤炭的事你放心,我肯定抓紧时间帮你宣传,等我的好消息吧。” 卫允点头一笑,带着段秀和孟大成,快马直奔城门而去。 听说卫允就赚了八万两,翘着兰花指的段秀也很高兴:“这鹭阳城,还真没白来。” 卫允苦笑,可不是没白来,先恶心了沈金城,又打了高铭渊的脸,还得了个便宜徒弟。 只是高铭渊身为长史,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卫允感觉,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 回到临章已经是一天以后,刚一进县衙,鲁小七就迎了上来:“太爷,你们回来了?” 裹挟着寒风的卫允点了点头:“回来了,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鲁小七点了点头:“你们出发不久,我就带人赶到了小荒山。” “十多个人翻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大概两千两银子,这群土匪,也太寒酸了。” 卫允朝椅子上一座:“蚊子也是肉,就这么着吧。” “小七,你还要再征调一些民夫去断龙山,咱们的大生意又来了。” 临章城北,城防营。 自打离开鹭阳,沈金城的脸色,比被人踩了几脚的苦瓜还要难看。 不光心心念念的功劳泡汤了,还被卫允狠狠奚落了一顿,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快马回到临章后,心情不爽的他,先命人将出馊主意的小三子揍了一顿,又喝的大醉。 但宿醉带来的,除了头疼外,还有挥之不去的怒火。 于是午间时分才睡醒的沈金城,悍然决定发兵断龙山,将卫允的财路据为己有。 眼见手下军士集合完毕,脑袋还有些发胀的沈金城,高声喝道:“弟兄们。” “前番北辽人来袭,被卫允抢了头功,这是我城防营莫大的耻辱。” “方才本都尉接到线报,说有一伙北辽人的奸细,就藏在断龙山之中。” “洗涮我们耻辱的时候到了,拿下断龙山,将奸细绳之以法。” “也让卫允和城中的百姓看看,咱们城防营不是吃干饭的,守住临章,还得靠我们。” 他手下的军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鹭阳城,长史府。 一个长相妖艳、眼中带着恨意和委屈的女人,正狠命摇晃着高铭渊肥厚的肩膀。 她咬牙切齿的道:“连卫允那芝麻粒大的小官都对付不了,亏你还是鹭阳郡的长史。” “可怜我爹和弟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何家都绝了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泪眼婆娑的她,搬起身边的椅子,就要把自己往房梁上挂。 高铭渊一把将女人拽住:“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说不给岳父大人报仇。” 名为何花的女人,一只脚还搭在椅子上,样子颇为不雅:“相公,你什么意思?” 高铭渊死死的拧着眉头:“夫人,你说的对,岳父大人跟何源的仇,不能不报。” “非但如此,昨日,卫允让我在刺史大人面前丢尽了颜面,煞是可恨。” “为夫这就想个主意,必然拿卫允的狗头,祭奠岳父大人的在天之灵。” “要是这种事我都能忍,那这鹭阳郡,日后也就没有我这个长史大人的立足之地了。” 将腿从椅子上拿下来的何花,顿时来了精神:“你想怎么做,直接派人杀了他?” 高铭渊摇了摇头:“不可,我跟卫允结下的梁子,刺史大人比谁都清楚。” “若是还没过几天,卫允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一定会怀疑是我干的。” “看得出,刺史大人对卫允颇为欣赏,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妖艳的何花,又擦了擦眼角:“这话怎么说?” 高铭渊四下踱着步子,明显是在沉思,良久,他肥厚的手掌一拍:“有办法了。” “夫人,你听我说,只需这样……” 说到最后,他那双几乎无处安放的小眼睛一眯:“如此,卫允必死无疑。” 第40章 有你哭的时候 临章县衙,午后时分。 此时的卫允,正坐在破旧的县衙中:“城墙修的怎么样了?” 段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北门早已完工,其他三面也快了。” 卫允嗯了一声:“如今有了些银子,接下来就是修缮民房,让百姓安然过冬。” 段秀又问道:“那咱这县衙?” 卫允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先紧着百姓来,临章穷的厉害,还轮不到咱们享受。” 段秀朝透雪漏风的破县衙看了看:“可是……” 他还没可是出个所以然,刚回煤矿不久的孟大成,就急次火燎的冲了进来。 他急急的呼出口凉气:“太爷,沈都尉把煤矿给围了。” 卫允的茶还没喝到嘴里:“他要干什么?” 孟大成又喘了几口气:“他说断龙山藏着北辽的奸细,特地前去捉拿。” “煤矿被迫停工,大伙急的没办法,您快去看看吧。” 卫允眼神一凝:“要是真有奸细,那可不是小事,快走。” 断龙山,煤矿。 马背上的沈金城,手里握着刀,脸上的疤痕,不住的抖动着。 耗了半天,脑袋还有些发胀的他,渐渐没了耐心:“是不是聋了,都滚一边去。” “山上藏着北辽奸细,你们应该明白,这对临章意味着什么?” 守在煤矿的廖狗蛋不解道:“那你想怎么样?” 沈金城冷冷的道:“自今日起,煤矿彻底封闭。” “至于什么时候再开,要等本都尉抓到奸细再说,还不让开?” 廖狗蛋皱起眉头:“紫云县和鹭阳城,都等着煤炭过冬,不行,绝对不行。” “我身后这些人,也等着工钱糊口,封了煤矿,他们怎么办?” 见沈金城像吃了秤砣,在场的民夫们,也跟着大声议论起来。 “封了煤矿,我们吃什么?” “什么狗屁奸细,天天挖煤,我咋就没见过?” “都尉大人,你啥意思,砸我们的饭碗?” “……” 沈金城则阴了脸:“还不快滚,耽误大事,就算他卫允,也吃罪不起。” “时间紧迫,本都尉没工夫跟你们废话,再不让开,军法无情。” 听说鹭阳也需要煤炭时,他更加坚定了夺下煤矿的心思。 一个紫云县,就让卫允发了一笔,若再加上州城那片市场,那得是多少银子? 廖狗蛋还是直挺挺的杵着:“不行,没有太爷的命令,说啥都没用。” 沈金城大怒:“你可真是卫允的好狗,看来本都尉只好先拿你开刀了。” 他朝身后一招:“把他绑了,封闭煤矿。” 眼见饭碗就要砸,廖狗蛋身后的民夫,立时举起手里的铁锹,齐齐上前了一步。 沈金城疤痕一抖:“对抗官军,你们想造反?” 他都没给大伙说话的机会:“统统拿下,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眼见着城防营的人,朝他们涌了过来,民夫们也火了。 “你们当官的吃饱喝足,转头砸我们的饭碗,这是什么道理?” “不给我们活路,乡亲们,跟他拼了。” “对,拼了。” “……” 沈金城大怒:“一群乱民,统统拿下。” 混乱一触即发,裹挟着寒风的卫允,终于快马赶到:“沈金城,你要干什么?” 沈金城一副倨傲之色:“这些乱民意图造反,本都尉正要将他们拿下治罪。” 卫允翻身下马:“他们何故造反?” 沈金城却没有下马的意思:“此处藏有奸细,他们却拒绝搜查。” “非但如此,他们还敢公然对抗官军,这不还是造反?” 廖狗蛋上前一步:“太爷,是这么回事……” 卫允听罢,顿时不悦:“你知不知道,这煤矿是临章的命脉。” “封了煤矿,临章就没了经济来源,你让百姓怎么活?” 沈金城嗤笑:“卫大人,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谁知道卖煤的钱,是进了你的腰包,还是去了什么地方?” “搜捕奸细,职责所在,让他们退开,否则别怪本都尉刀下无情。” 卫允万分鄙夷:“北辽人一来,整个城防营作鸟兽散。” “现在却要拿百姓开刀,都尉大人,你真是好样的。” “本县倒要问问,奸细藏在此处,你怎么知道的?” “还是你看上了本县的煤矿,想找个由头,分一杯羹?” 谎言被戳破,沈金城不禁有些紧张:“如何知道的,这你不用管。” “卫允,如此推三阻四,是不是山上的奸细,跟你有什么关系?” “今日封了煤矿还自罢了,再敢多说半句,本都尉也只好将你绑了,送到鹭阳治罪。” “别再说什么陛下亲封的鬼话,若陛下知道你窝藏奸细,恐怕也不会太高兴。” 卫允不慌不忙的笑了笑:“也好,都尉大人言辞凿凿,那你就查吧。” “查出奸细,本县为你请功,若查不出来,就带你的人赶紧走。” 沈金城却不依不饶:“闹了这么半天,奸细早跑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封了煤矿,以防奸细去而复返。” 卫允笑了笑:“好了,什么奸细,拙劣的借口罢了。” “看上煤矿就直说,也好,本县就将这煤矿让给你。” 沈金城大喜:“真的?” 卫允也没多废话:“你们都跟本县回去,将煤矿交给都尉大人。” 沈金城一愣:“你带走了他们,谁来挖煤?” 卫允根本没有多留的意思:“你城防营有的是人,这还是问题?” “本县提醒你,鹭阳几个大家族,正等着近十万斤煤炭过冬。” “他们与刺史大人交情不浅,你可得快点,不然一旦闹到刺史衙门,你可不好交代。” “既要守城,还要挖近十万斤煤炭,都尉大人,你辛苦了,我们走。” 眼见还没接管煤矿,就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沈金城急了。 就他手下的那几块料,除去轮班守城和巡逻的,几辈子能挖出近十万斤煤炭? 他赶紧翻身下马:“卫大人留步,还请大人将民夫留下,助本都尉一臂之力。” 卫允冷笑:“都尉大人,你可知什么比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更可笑?” “那就是婊……子还没当上,牌坊先倒了。” “亏你方才还大义凛然,说什么搜捕奸细,现在煤矿到手,怎么不提了?” “砸了大伙的饭碗,还想让本县派人帮你挖煤,你怎么琢磨说出来的?” “就算本县让他们替你挖煤,你是打算给工钱,还是打秋风、玩白嫖?” “为几个银子,私自调动兵马、威胁百姓,沈金城,你说你算什么东西?” “今天有能力接管煤矿,这煤矿就是你的了,以后修城铺路,本县都找你要钱。” “若没这个本事,那就带上你的人,回你的城防营去。” “耽误本县的生意,惊动了刺史大人,有你哭的时候。” 第41章 雪中的美人 见一切都漏了,沈金城的脸,顿时成了个猪腰子:“好,卫允,算你狠。” 感觉脸面已经扔进了粪坑的他,朝身后的人一挥手:“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冷笑:“什么东西,本县等着你。” 段秀皱着细长的眉毛:“太爷,事情有些不对吧?” “按正理说,城防营应该有八九百人,这些人不够沈金城挖煤的?” 卫允眨了眨眼睛:“不错,这确实是个问题。” “看来这城防营中,定然还有不少本县不知道的猫腻。”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大伙接着干活吧。” 回城里的路上,卫允朝跟在身后的段秀道:“一会儿贴出告示,明日修缮民房。” “老规矩,先紧着上了岁数,和老无所依的来。” “还有,告诉百姓,烧完的煤渣,本县回收,十个大钱一车。” 顶着寒风的段秀不明白:“煤渣有什么用?” 卫允笑了笑:“铺路,非但防滑,还能看上去美观一些。” 很快,卫允的榜文,就又一次贴上了临章的大街小巷。 “快来看,太爷要给咱们修房子了。” “真的假的,城里这么多人,修的过来吗?” “告示在这摆着呢,这还能有假,不光如此,煤渣也能换钱。” “……” 百姓的议论声中,卫允爱民如子的名头,又一次疯传了出去。 这种事已经没必要征调民夫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黑压压的人群,就聚在了衙门口。 卫允也没客气,直接将众人分成了几组,砍树、铺路、泥瓦匠上墙。 就在百姓们似乎忘了严寒,热火朝天忙碌时,县衙却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段秀找到卫允的时候,后者正忙着监工:“太爷,楚老爷到县衙了。” 楚老爷,正四下比划的卫允一愣:“哪个楚老爷?” 段秀挑起兰花指,朝城南的方向一指:“就是买了何五魁宅子的那个。” “太爷不知道,这位楚老爷,可是城里有名的善人,远非何五魁那人渣可比。” 卫允恍然道:“我说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他来干什么?” 相同的话,当日他也曾听鲁小七这般说起。 段秀轻轻咳嗽了一声:“没说,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县衙,日上三竿。 看着面前一身锦袍的中年男人,赶回衙门的卫允笑着拱了拱手:“楚老板,久等了。” 此人虽瘦的像根竹竿,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眉宇之间,颇有些忠厚长者的意味。 客气几句后,卫允才笑着问道:“楚老板,何事前来?” 名为楚北伦男人忠厚一笑:“听说太爷为民造福,楚某不才,也想略尽绵力罢了。” 说着,他从袖筒里摸出了一张银票:“这是五千两,就算楚某对百姓的一番心意。” 又客气了几句后,卫允这才接过了银票:“本县替城中百姓,多谢楚老板了。” “等本县抽出时间,定会登门拜访,多谢楚老板的慷慨。” 楚北伦看了眼四下漏风的县衙:“太爷给百姓修房铺路,您这县衙不修修?” 卫允叹了口气:“咱临章什么形势,楚老板也清楚,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本县年轻,火力旺,还是先紧着百姓来吧。” “若百姓都冻死了,就剩下本县这个光杆老将,就算住皇宫,也没什么意思了。” 楚北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赞叹:“太爷果然见识不凡,楚某佩服。” 卫允一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份罢了。” 要不是为日后找赵炳报仇,需要积蓄力量,傻子才愿意住这种鬼地方,卫允暗道。 楚北伦明显有些扛不住县衙的寒冷,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而卫允和段秀,也又昏天黑地的忙了起来。 两天后,鹭阳城。 看着面前的男人,水缸一样的高铭渊沉着脸问道:“打探的怎么样了?” 自打那天与何花定下弄死卫允的计策,他就派人快马赶到临章,探听消息。 一身棉袍的仆人,朝高铭渊拱了拱手:“卫允正带着百姓修房子,忙的不亦乐乎。” 高铭渊肥硕而油腻的脸一抖:“好,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马上告诉那个人,让他马上动身,定要速战速决。” “本官倒要看看,一旦此人得手,他卫允还能不死?” 说着,无比阴鸷的目光,也从他那双小眼睛流淌出来。 眼见仆人离去,高铭渊不禁心情大好:“来人,今日无事,跟本官去青楼转转。” 他边上另一个仆人,赶紧劝道:“大人,老太爷的仇还没报,夫人知道了,不好吧?” 仆人所谓的老太爷,自然就是高铭渊的岳父,何五魁。 高铭渊冷笑:“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要不是看在何五魁那老东西有些家底,本官会自贬身份,娶个土包子的女儿?” “给那老西报仇,一来是本官要用卫允的脑袋,出了当日刺史府的恶气。” “二来嘛,就是要将卫允卖何五魁宅子得来的银子,全都拢回来。” “别当本官会信了什么修城的鬼话,跟我斗,他卫允还嫩了点。” “好了,不说了,一想起百花楼那个新来的小娘子,本官就坐不住了,走着。” 临章县衙,黄昏时分。 今天下午,一场鹅毛大雪不期而至,没奈何,卫允只好下令停工。 看着越来越厚的积雪,卫允苦笑:“修房子的事,还得加快进度。” “若因此冻死了一个百姓,都是本县的过失。” 一身棉袍的段秀,看了看四下漏风的县衙,拢了拢衣襟,还是打了个哆嗦。 他朝卫允翻了气呼呼的白眼:“这县衙要再不修修,恐怕第一个冻死的,就是咱们了。” 他这么一说,卫允也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即,他苦笑道:“说的也是,那就修修吧。” 段秀那阴柔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这才对嘛。” 卫允站起身:“索性今日无事,走,去楚老板家转转。” “人家为百姓拿那么多银子,本县不去拜访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临章南城。 看着顶着大雪,为穷困百姓派米的仆人,卫允不禁感叹:“这楚老板,还真是个好人。” 闻讯赶来的楚北伦,笑容仍旧分忠厚:“太爷过奖了,风寒雪大,快请,快请。” 令卫允惊讶的,是楚北伦家的房子,竟份外的质朴,没有一点土财主的意思。 楚北伦十分和煦的笑了笑:“寒舍简陋,太爷见笑了。” 卫允回之以一笑:“楚老板客气了,你这房子比本……” 看着面前款款走来的年轻女子,卫允将那些还没说完的话,一股脑全完了。 他下意识喉咙一滚,我去的,太漂亮了。 第42章 这就是师娘吧? 回到县衙后,卫允还是直愣愣的。 直到此时,他还在回忆着之前在楚家看到的那个女子。 当时的女子,一身红衣,俏生生站在漫天大雪中,仿佛沙漠中绽开的花朵。 乌黑的长发,精致的面容,眉如远山、眼波流转、鼻如悬胆、丹唇微翘。 白皙精致的皮肤,胜过漫天白雪,盈盈一握的纤腰,更显弱柳扶风。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散发着说不尽的风情,如同天上的仙子,更像月里的嫦娥。 饶是卫允两世为人,自认吃过见过,但当时还是不禁一次次吞咽着口水。 虽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从楚北伦口中,知道了女子的名字,她叫楚潇然。 只不过当时的楚潇然,正要去为百姓派米,只是朝卫允点了点头,就消失在雪中。 有些魂不守舍的卫允,喃喃的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真是太美了。” 在当晚的梦中,他又一次见到了楚潇然。 二人走在春光明媚的原野上,说着笑着,越走越远,直到很远很远。 转过天来,天空放晴,除了悄悄换了条裤子,卫允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 未来几天时间,卫允一直为修房子的事,前后忙碌。 而让段秀高兴的,是经过三天的修缮,破旧的县衙,终于不漏风了。 煤炭一车一车运往紫云县和鹭阳城,沈金城也安分了起来,似乎是从未有过的顺利。 这天,段秀被卫允打发到断龙山,去教那选出来的三十名民夫练功。 正当卫允在大街上监工的时候,多日不见的楚潇然,突然出现。 她还是卫允见过的一身红衣,红色的长裙,红色的貂裘,连精致的小脸,也有些泛红。 许是因为楚北伦的关系,忙着修房子的民夫,都十分热情又感激的,跟楚潇然打着招呼。 良久,她才到了卫允身边:“大人为民操劳,辛苦了。” 她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悦耳,像出谷的黄鹂。 卫允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勉力维持着习惯性的淡笑:“楚姑娘言重了,本份罢了。” “对了,姑娘为何而来?” 楚潇然还没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果然,卫允一回头,就看见了司马郁那张白玉般的脸。 司马郁还是老样子,宽袍大袖、白玉高冠,只是脸上的神情,带着可见的兴奋。 眼见好事被搅和,卫允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但此时司马郁的眼睛,已经完全陷在了楚潇然身上,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见他这般丢人现眼,而楚潇然也是一脸窘迫,卫允连忙十分不善的咳嗽了一声。 司马郁顿时惊醒,嬉皮笑脸的道:“师傅,这就是师娘了吧,果然是这个、这个……” 见卫允表情不太友善,他就十分直觉的,帮师傅认下了这个媳妇。 接着,司马郁故作沉吟道:“对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 师娘二字,顿时让楚潇然的冻红的小脸更红了,样子也愈发窘迫。 眼见他越说越没边,卫允白眼一翻:“行了,别瞎扯了。” “这是冬天,哪来的什么春风,驴唇不对马嘴。” “真不知道你这才名,都是怎么混来的,这位楚姑娘,是本县的朋友,别乱说话。” 司马郁一缩脖子:“师傅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自打用卫允的诗,在鹭阳别开生面的装了几把后,他早已对卫允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二人说的热乎,红着脸的楚潇然款款的道:“大人有客来访,小女子就告辞了。” 卫允哪能就这么算了:“别啊,楚姑娘,正事还没说呢。” 楚潇然一笑:“本就没什么正事,觉着闷,出来转转,这才偶遇了大人,告辞了。” 看着她翩然远去的背影,卫允狠狠瞪了司马郁一眼,都让你给搅和了。 叹了口气后,他这才问道:“你不在鹭阳,怎么跑这来了?” 知根知底的卫允面前,司马郁也不再想法装比,而是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 只听他眉飞色舞的道:“学生此来,肯定是有好消息了,师傅,你猜猜?” 卫允白眼一翻:“猜什么猜,没看本县正忙着,有话就说。” 碰了个软盯着的司马郁也不生气,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两张银票:“你看。” “自打将师傅的诗拿出来,我家上门求教的客人都没断过,门槛都快踩破了。” 眼见卫允越来越不耐烦,他赶紧接着说:“一来二去,他们就发现了师傅的煤炭。” “如今鹭阳城中,烧煤取暖和煮茶、已经成了高雅之士,必不可少的生活趣味。” “这不,日前不少人拜托学生,向师傅再订购煤炭共二十五万斤。” “这十二两银子,就算一半的定钱,后面的等煤炭到了就付。” 卫允皱起眉头:“二十万斤煤炭,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当初近十万斤煤炭,加上你孝敬本县的,一共才八万两,这怎么回事?” 司马郁呵呵一笑:“学生知道师傅定然缺钱,于是就帮您加了个价。” “反正那些人家里有的是钱,留着也没用,还不如交给师傅,干点正事。” 他一副奸商的嘴脸,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觉悟。 见他这么说,卫允也没再客气,直接收了银票:“还有什么事,都说了吧?” 司马郁又是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眼睛。” “那天你给的十首诗,让我一激动都给拿出去了,现在手里断货了。” “眼下学生在鹭阳名头正盛,要再不拿出像样的诗文,就显得有些没面子了。” 卫允苦笑:“敢情你这死冷寒天的,是来找我补货来了,等着吧,本县忙着呢。” 见他不太情愿,司马郁顿时拿出早准备好的杀手锏:“师傅,先别急着拒绝。” “您是不知道啊,现在您的诗在鹭阳,已经火到了什么份上?” “若是您再来几首,学生将他编成诗集,肯定能大赚一笔。” 卫允轻笑:“你这世家公子,也缺钱?” 司马郁一副“你怎么就不明白”的样子:“我不缺钱,师傅您还不缺吗?” “您想想,一旦诗集大卖,我得名,钱全是您的,这买卖不划算吗?” 卫允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反正用的是司马郁的名字,也出不了岔子。 而且若司马郁真的就这么火了,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坏事。 此时的卫允,除了需要钱,他更需要的是人脉,或者说是日后的盟友。 于是他大袖一卷:“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去县衙。” 而就在此时,两匹快马也进了临章:“娘的,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收拾了卫允,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第43章 城防营中的猫腻 回到县衙,急等发财的卫允也没耽搁,拿起毛笔就是一通猛写。 他不假思索的样子,让站在一旁的司马郁下巴都快惊掉了:“师傅,太强了。” “要不你也别干什么县令了,咱师徒联手,在东越文坛打出一片天,咋样?” 卫允还是如同仍垃圾般,将写好的大作扔给了司马郁:“拿去吧。” “你自己出名就好,本县对这些虚名,没什么兴趣。” “本县之前交代给你的话,还记得吧?” 司马郁嘿嘿一笑:“记得,不就是打死也不说这些都是师傅你写的吗?” “这您老人家就多虑了,承认是你写的,我还拿什么出名,想得太多了。”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司马郁也没有多留的打算:“师傅,那学生我就告辞了?” 他这猴急的样子,让卫允一笑:“不在临章住几天,四处转转也好。” 司马郁顿时白眼一翻:“还是算了吧,你这临章城都破成什么样了,有什么好转的?” “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回到鹭阳,将我这才子之名,再扩大几倍。” 看着卫允无奈的眼神,司马郁嘿嘿一笑:“你就放心吧,师傅。” “诗集我会尽快做出来,煤炭也不会忘了帮你接着推,好了,学生这就告辞了。” 卫允眼珠一转:“等等。” 司马郁不解的问道:“还有啥事?”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卫允那狡黠的目光:“这个……等你在鹭阳城,装的差不多了。” “还可以去郡中其他县转转,争取用你的才名,将本县的煤炭,再推广一番。” “此事一定不能耽误,若是开了春,这煤炭也就卖不出去了。” 司马郁看了看窗外的大雪,万分无语道:“师傅,你还真是把人往死里用。” “也罢,为让更多人瞻仰一下本才子的风采,这笔买卖,我接了。” 说到才子二字,他连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司马郁走了,卫允则回到了大街上,继续盯着众人修房子。 看着越来越多的民房得以修缮,卫允满意的点着头:“这个冬天,终于能过去了。” “等到春暖花开,再挺过北辽的大举进攻,一切就都好说了。” 想到这,他又无奈的笑了笑:“只是扛住北辽人的进攻,谈何容易,靠沈金城,笑话。” 想到此处,卫允淡淡的笑了笑:“看来也是时候,去见见这位都尉大人了。” 临章城唯一的一家客栈中,阴暗的房间里,两个男人无声对坐。 昏暗摇曳的灯光下,二人的样子看上去,都有些阴森可怖。 许久,一个蓄着八字胡的男人,有些耐不住了:“怎么样,想到什么主意没?” 他对面那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男人,慢慢从沉思中醒来:“这事,可不太好办。” “卫允怎么说也是临章的县令,光天化日杀了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在刚才,二人进了城之后,先拐弯抹角的,打探了一下卫允的情况。 他们这才知道,卫允非但没被北辽人砍死,还设计反杀了北辽人。 非但如此,他还将早该是座死城的临章,搞得又活了过来。 百姓的拥戴,让竹竿男明白,明目张胆的干掉卫允,想都不用想。 八字胡皱着稀疏的眉头:“那怎么办,王爷下了死命令,此行定要杀了卫允。” “若此次我二人再无功而返,那恐怕掉脑袋的,就是咱们兄弟了。” 竹竿男懒驴拉磨般转悠了半天,这才开口道:“白天不行,那就晚上动手。” “刚才套话时,那老东西不说了吗,临章就四个衙役,还不够咱兄弟塞牙缝的。” “今晚咱们好生休息,明天晚上潜入县衙,在睡梦之中,解决了卫允。” “有必要的话,就将那几块料一锅端了,反正就是几条烂命,没啥可惜的。” “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尽快返回越王城,比什么都重要。” “这鸟不拉屎的临章,下巴都快冻掉了,一刻钟我都不想多留。” 八字胡眼睛里凶芒闪烁:“好,就这么办了。” 临章县衙。 段秀回来的时候,天后快黑了,借着灯火,卫允发现他的脸色,竟然不太好看。 卫允笑道:“这是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拍打着雪沫的段秀,长叹了口气:“那些民夫太笨了,怎么教都学不会,气死我了。” 他生气的样子,更像个大姑娘。 卫允苦笑道:“他们都是种了半辈子地的民夫,刀都没摸过。” “能顶风冒雪跟着你苦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你要明白,以后我们还要靠他们守住临章,多点耐心吧。” 段秀又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是我太急于报仇了。” “对了太爷,还有个好消息,跟属下练武的,已经从三十人发展到了五十八个。” “这些人感念太爷为他们修房子、谋生路,这才也加入了进来。” 卫允点了点头:“很好,这才几天功夫,人数就翻了快一倍。” “用不了多久,就能拉起一支属于咱们的人马,到时候守住临章,不再是问题。” 挑着兰花指的段秀有些担忧:“话是没错,可私自招兵的事若被捅出去,那怎么办?” “尤其是城防营的沈金城,您和他的梁子越结越深,他会当看不见?” “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太爷,你可得想清楚。” 卫允笑了笑:“放心,本县早有了应对之策。” “那些人的身份就是民夫,等什么时候北辽人来了,再聚而成兵。” “就算沈金城揪着不放,他还能怎么样,东越国哪条律法说,百姓不能习武了?” 见段秀点头,卫允接着说道:“说到沈金城,本县打算明天去城防营会会他。” “自从那天煤矿的事后,本县始终感觉这城防营中,还藏着什么猫腻。” 段秀稍微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况:“太爷的意思是,人数不对?” 卫允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本县怀疑沈金城,一直虚报人数,吃朝廷的空饷。” “县衙军饷账册上说,城防营共有八百七十二人,这也是发饷的人数。” “可你想想当天的情况,沈金城对煤矿,可以说是垂涎三尺、志在必得。” “若他手里真有这么多人,岂会因没人挖煤,将煤矿拱手还给本县,这不奇怪吗?” “正好明天发饷银,咱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他真是这般,本县也只能收拾了这个蛀虫,这对我们,对临章,都不是坏事。” 段秀附和道:“没错,干啥啥不行,捞银子、使绊子他绝对是第一名。” “尽早解决了这个麻烦,咱们也好放开手脚,跟北辽人真刀真枪干一场。” 卫允呵呵一笑:“真相如何,明日自有分晓。” 第44章 游戏结束了 临章,城防营。 小三子走进房间时,沈金城正坐在桌边,脸上还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他轻轻朝沈金城拱了拱手:“大人,卫大人押送饷银,已经到了大门口。” 沈金城慢慢收起了笑容:“卫允,他怎么还亲自来了?” 小三子低着头:“卫大人说衙门人少,又不能耽误了军饷,这才亲自上了门。” 沈金城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好吧,让他在大厅等候,本都尉随后就到。” 一盏茶后。 看着厅里的卫允和段秀,沈金城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卫大人,辛苦了。” 卫允神情还算自然:“都尉大人客气了,职责所在罢了。” 他指了指着地上的箱子:“这是本月的军饷,请都尉大人点点。” 沈金城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不用了,卫大人办事,本都尉放心。” “军饷本都尉稍后就命人发出去,卫大人公务繁忙,没事就回去吧。” 他甚至连请卫允喝杯茶的意思都没有。 但卫允却没有就这么离开的打算:“都尉大人,此话差矣。” “难得来一趟,你就不打算带本县四处转转,看看你手下的军士?” “本县身为一方父母官,到了城防营,不慰问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样吧,都尉大人,请你将城防营所有军士全部唤来,本县亲自发饷。” “如此也能让他们知道,本县对军士们的敬佩之意,如何?” 沈金城却愈发不耐:“卫大人,眼下不少军士正在临章四门巡守,恐怕一时难以到齐。” “军饷本都尉自会发出去,难道卫县令是怕本都尉将他们全贪了不成?” 卫允笑了笑:“都尉大人想多了,本县怎么会这么想?” “请问都尉大人,此时在四门巡守的,大概有多少人?” 沈金城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五十余人,怎么了?” 卫允摇了摇头:“那就是说,眼下城防营中,还有八百二十余人。” “那就请都尉大人将他们全部叫来,本县奉命,要当众向他们宣传刺史大人的教化。” 眼见卫允死缠着不放,沈金城脸上的疤痕一抖:“卫允,你究竟什么意思?” “本都尉的城防营,是兵家重地,岂是一介文官说看就看的?” “若是泄露了本都尉的军机,让临章出了什么差池,卫允,你的罪过就大了。” “本都尉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别什么事都想插一脚,这很不明智。” “有句话卫大人应该听说过,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卫大人,你可明白?” 他死死的盯着卫允的眼睛,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卫允丝毫不惧:“这话说的有意思,本县还真不知道,这城防营究竟有何军机?” “是都尉大人准备带人突袭北辽国,还是有什么更了不得的大动作?” “危险那就更谈不上了,若是本县死在你的城防营,你沈都尉恐怕也不好解释吧?” “本县再说一遍,宣扬教化乃是刺史大人的命令,整个鹭阳郡谁敢不从?” “都尉大人若不信,大可今日之后,亲自去刺史府问问,看看本县说的是不是真的?”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沈都尉,还不传令集结军士,等本县前去查看?” 沈金城身体一抖,不禁火冒三丈:“卫允,今天你是注定要跟本都尉过不去了?” 他醋钵大的拳头渐渐握紧,眼中的火气,也慢慢转变成了浓郁的杀意。 沈金城很清楚,如果城防营的事漏了,别说卫允,就连刺史董哲,也不会轻饶了他。 卫允冷笑:“都尉大人,你还是想想再耽搁下去,刺史大人会不会跟你过不去吧?” 逼到了这份上,沈金城眉头紧锁,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好,那就请卫大人稍候。” “本都尉这就集合兵马,请卫大人随便查看,这些你该满意了吧?” 卫允眼皮都没抬:“那就快去准备吧。” 沈金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出门的时候,还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找死。 眼见沈金城离去,站在一边的段秀不禁有些担忧:“太爷,沈金城的眼神,颇为不善。” “如今咱们在他的地头上,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卫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相机而动,料液无妨。” “一旦沈金城狗急跳墙,记住了,擒贼先擒王,拿下沈金城,万事皆休。” 段秀狭长的眼睛一眯,浑身杀气爆涌:“太爷,您就瞧好吧。” 出了门的沈金城,立时叫来了九人长小三子:“传令,让兵马集合。” “另外,让卫队最快速度来本都尉这集结,快去。” 一炷香后。 看着面前的十人卫队,沈金城眼寒如刀:“你们都是本都尉最信任的人。” “等一会儿你们就跟着本都尉身边,看本都尉眼色,出其不意给我杀了卫允。” “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段秀,也不能留下,此人有两下子,定要万无一失。” 见他竟要朝县令大人下手,十个护卫顿时小声开了口。 “大人,杀害朝廷命官,这可是造反的罪名。” “究竟出了什么事,大人为何如此?” “都尉大人,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我们不敢。” “……” 沈金城冷笑:“你们有所不知,本都尉已经查明,卫允身为县令,竟私通北辽人。” “我等卫戍临章,职责所在,杀了卫允非但无罪,还有大功于朝廷。” “杀卫允,是为了临章和百姓,你们不是罪人,而是功臣。” 护卫们顿时一扫方才的惶恐,齐声应和:“属下遵命。” 他们甚至忘了问,若真是如此,沈金城为什么不直接派大军,拿下卫允二人? 见众人离去,沈金城疤痕一颤:“卫允,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尸体,就会出现在边境。” “到时就说北辽人复仇,杀了去城外乱转的你们,就算刺史大人知道,也无话可说。” 一刻钟后,布置妥当的沈金城,回到了大厅:“卫大人,请吧。” 看着面前约莫不到四百人的队伍,卫允冷笑:“沈都尉,这就是你说的七百多人?” “看来本县猜的不错,明目张胆的吃朝廷的空饷,沈都尉,你还真是好样的。”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他逼视的目光下,沈金城竟然勾起了嘴角。 随即,他猛然大叫道:“卫允私通北辽人,证据确凿,众人上前,将其乱刀分尸。” 早就准备好的十名护卫,拔出刀剑,就朝卫允二人扑了上来。 只是沈金城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段秀的剑,就顶住了他的咽喉。 处变不惊的卫允淡淡一笑:“都尉大人,游戏结束了。” 第45章 段秀的笑容 如此变故,让沈金城脸上冷汗,顿时就掉了下来。 而正准备动手的十名护卫,立时握着兵器、万分急迫的大叫道。 “卫允,你这反贼,放开都尉大人” “你们已经被城防营匆匆包围,放了都尉大人,可免一死。” “还愣着干什么,快放人。” “……” 见状,终于回过神的几百城防营士兵,也忙不迭抽出了刀剑:“还不放下武器?” 卫允朝面如土色的沈金城一笑:“都尉大人,你教育的还真不错。” “这才几个眨眼的功夫,本县倒成了反贼了,真是可笑。” 经过了短暂的紧张后,沈金城也找回了一丝神志:“卫允,你们休要张狂。” “如此明目张胆的胁迫本都尉,你不是反贼,又是什么?” “你也看到了,兄弟们同仇敌忾,就算杀了我,你们也没法活着离开。” “还不放下兵器,更待何时,一旦兄弟们动手齐上,那就是玉石俱焚。”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手下士兵制住了卫允二人,他立马借机跑路。 到时候找个人迹罕至的山沟躲上几年,等风声过了,他沈金城还是一条好汉。 卫允冷笑:“都尉大人,你还真是处变不惊、言辞凿凿。” “就凭这份胆色,本县都有些佩服你,真有两下子。” 沈金城冷笑:“私通北辽的奸贼,你还有脸说话,可知世上还有羞耻二字?” “识相的,立马跪地受缚,本都尉还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 “再敢这般肆无忌惮,本都尉定会让你知道,想死都是一种奢侈。” 看着面前几百把反射着寒光的刀剑,卫允笑了:“城防营的兄弟们,听本县一言。” “前段时间军饷的事,你们应该还记得吧,那都是你们都尉大人的手笔。” “他将你们拼命换来的银子,甚至阵亡的慰补款,都揣进了腰包,这些你们知道吗?” 他从袖筒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账本:“证据就在这,你们随便看。” 说罢,他直接将手里的账本,狠狠扔到了一众军士面前。 账本很快被人捡起,而那张翻着账本的脸,更是慢慢变了颜色。 见状,卫允接着说道:“非但如此,沈金城还明目张胆吃朝廷的空饷。” “用你们死去兄弟的名义,去为他这个禽兽谋利,这些,你们又知道吗?” “本县刚送来的军饷,就在大厅里放着,什么情况,你们一看便知。” 见他说的有理有据、军士们也安静了,沈金城带着伤疤的脸,顿时一片死灰。 卫允却没有说完的意思:“说本县私通北辽人,这更是无稽之谈。” “杀了那么多北辽人,他们早恨透了本县,私通他们,本县还不如直接自杀痛快。” 他的话刚说完,翻着账本的几个军士,立时高声骂。 “沈金城,你这个奸贼。” “贪污我们拿命换的军饷,你还是不是人,卫大人,杀了他。” “杀了这畜生,将他碎尸万段。” “……” 几百双喷涌着仇恨和杀意的眼睛,让满脸冷汗的沈金城明白,他完了,彻底完了。 卫允大袖一挥:“来人,将沈金城这个奸贼关起来,明日送往鹭阳治罪。” “至新都尉到来之前,本县暂时代理城防营军务,段秀,发饷银……” 稳住城防营、又做了相关的布置后,卫允这才回到城中,继续监督修房子。 段秀也赶去了断龙山,接着教民夫们功夫和骑术,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入夜,整个临章都陷入了沉睡。 而与此同时,客栈中的八字胡和竹竿男,也一身夜行装,做好了准备。 二人默默对视一眼,竹竿男沉声道:“出发,今晚就结果了卫允。” 临章的地形,白天二人早已摸清,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县衙前。 正当二人准备翻墙而入的时候,另外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却突然出现。 此人悄无声息的四下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十分轻盈的翻过了墙头。 藏在暗处的八字胡一惊,声音压得很低:“这怎么回事,他也是朝卫允来的?” 竹竿男却摇了摇头:“看此人的动作,倒像是一般的毛贼,可能是来偷盗的。” 八字胡有些茫然:“那我们怎么办?” 迎着寒风的竹竿男想了想:“情况有变,我们先等等。” “万一此人惊动了卫允,我们贸然进去,少不了一番麻烦。” “等此人出来,我们先将其擒获,问明里面的动静,再动手不迟。” 八字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拢了拢衣襟,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身材瘦小的黑衣人,明显对县衙的布局十分熟悉,翻过墙头,直奔正堂而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正堂,那颗摆在桌案上的大印,瘦小的黑衣人一笑:“就是你了。” “只要将你带回去,长史大人定然重重有赏,拿了银子,又能快活一阵子了。” 此人正是鹭阳长史高铭渊派来的,他当日定下的计策,就是派人去偷卫允的大印。 当官的丢了大印,这是啥罪名,是个人就清楚,一旦被发现,卫允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卫允一死,高铭渊就有信心,将何五魁的田产,和卖宅子的银子,全都找回来。 如此不止为当日在刺史府受的气报了仇,还能捞上一笔,何乐不为? 拿上大印的黑衣人,也没有多留,直接原路返回,翻过了墙头。 但他的双脚刚一落地,一把冰冷的短刀,就顶住了他的后颈:“别动。” 突然的变故,让瘦小的黑衣人差点吓尿了,他颤巍巍的道:“我不动,你们也别动。” “二位也是来县衙捞一笔的吧,这么说来咱们也算同道中人,你们不是想黑吃黑吧?” 竹竿男和善的笑了笑:“别紧张,我们对你的东西没兴趣,里面情况如何?” 瘦小的黑衣人顿时松了口气:“都睡得跟死猪似的,连偷了他们的大……” 眼见说错了话,他赶紧及时闭了嘴。 竹竿男赶紧问道:“大什么,快说。” 感受着后脖子上,短刀带来的寒意,瘦小的黑衣人只好说实话:“是卫允的大印。” 竹竿男干涩的笑了笑:“有意思,看来你也不是一般的毛贼,交出来,饶你不死。” 瘦小的黑衣人有些为难:“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接着他整个人也慢慢变凉了。 擦了擦短刀的竹竿男摇了摇头:“都说了,交出来就不用死了,何必呢?” 他将尸体怀中的大印翻出来,淡笑道:“结果了卫允,拿这东西回去交差。” 八字胡点了点头,二人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头。 只不过,黑暗中的他们还没跳下去,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女人般的脸。 随后,段秀娇滴滴的一笑:“深更半夜的,你们是来找人家的吗?” 第46章 谁是你的仇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顿时将二人吓了一跳。 竹竿男的样子,好像见了鬼:“你……你是什么人?” 谁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见到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人,恐怕一时都不太好接受。 能还站在墙头上没摔下去,已经算他们两个功夫了得了。 黑暗中的段秀,兰花指一挑:“闯到人家地头上,还问人家是谁,是不是太过份了?” “如此漫漫长夜,不如你们做东,人家心情不错,陪你们喝两杯可好?” 八字胡强行平复着心情:“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段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呵呵一笑:“人家叫段秀,是这里的衙役。” 随即,他神情骤然转冷,声音也郑重了起来:“你们又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 衙役,眼见行踪暴露,竹竿男杀意暴涨:“杀了他,再去结果卫允。” 八字胡点头的同时,腰间的匕首,也狠命朝段秀胸口刺了过去。 而竹竿男手里的短刀,则对准了段秀的小腹,明显是准备一击干掉段秀。 但段秀却没有丝毫慌张,脚尖一点墙头,就飘飘的飞了起来。 竹竿男漆黑的遮脸布动了动,似乎是在冷笑:“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 重新落在墙头上的段秀,妩媚一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随即,只见森白的剑光一闪,八字胡手里的匕首,就叮的一声飞向了夜空。 而就在这一瞬间,段秀的剑又如同会转弯一般,毒蛇般顶住了竹竿男的喉咙:“别动。” 说话的功夫,他空闲的左手朝上方一握,就抓住了八字胡被击飞的匕首。 只见他左手一横,匕首的锋刃,就压在了八字胡的动脉之上:“你也别动。” 二人做梦都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临章县衙,竟还藏着这么个高手。 竹竿男的眼神还算镇定:“小子,了不起,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段秀装模作样的叹道:“还不是因为他。” 他细长的眼睛,朝墙外冰冷的尸体一扫:“本来他做的还算隐秘,只是不该留下脚印。” “说来也是巧了,要不是人家起来上茅房,还真发现不了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 毛贼、茅房,竹竿男万万没想到,计划了一天的事,竟会坏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就算他们活着返回越王城,恐怕他们的主子赵炳,也不会相信这种堪称诡异的巧合。 段秀冷冷的问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卫大人?” “懂事的实话实说,敢有半句不实,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 黑暗中,竹竿男二人悄然对视,随即,他们齐齐朝前一探,狠狠的撞上了段秀的刀锋。 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后,两具渐渐变冷的尸体,几乎同时掉下了墙头。 二人悍不畏死的样子,顿时惊呆了段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的他,从竹竿男的尸体上把大印取出,这才风风火火跳下了墙头。 睡梦中,卫允隐约听见了开门声,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段秀那张冻得通红的脸。 还有些模糊的卫允,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命掖了掖被子。 而后,他才万分的警惕的对段秀道:“大半夜不睡觉,你要干什么?” “你赶紧给我走,本县对你没什么兴趣,你最好也别对本县有兴趣。” “你要真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去找廖狗蛋,他对男人的兴趣更大一些。” 面前那通红的俏脸,在他看来,就是段秀要对他露出獠牙的信号。 如此紧要的情况,段秀哪有开玩笑的心情,他妩媚的白了卫允一眼:“太爷,出事了。” 看着面前的三具尸体,迎着寒风的卫允,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怎么回事?” 段秀慢慢皱起纤细的眉头:“一个来偷你的大印,还有两个要杀你。” “我说太爷,你在外面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卫允苦笑:“一个越王城的赵炳,一个鹭阳城的高铭渊,只是不知他们都是哪路的?” “这也不排除,他们是被剿灭土匪的同伙,究竟怎么回事,本县也说不清。” “不管如何,县衙必须加强守卫,否则没准哪天,本县还真让他们给黑了。” “明天,你去调几个底子好点的民夫,有他们守着,可能会好一点。” 段秀撇了撇嘴:“就这么一直被动挨打?” 卫允长的叹了口气:“不然呢,去鹭阳杀了高铭渊,造反杀进越王城,除掉赵炳?” “还是本县带着你们几个,把整个东越国北境的土匪,从里到外全收拾一遍?” “你当本县不想报仇,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处理了尸体后,段秀也就回去了,空荡荡的县衙中,卫允却没有半点睡意。 能千日做贼,却没法千日防贼,照这么折腾下去,他迟早会被赵炳和高铭渊干掉。 怎么办,随着卫允一声长叹,整个夜空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转过天来,天气依然冷得吓人,而一夜没睡的卫允,眼睛红的像个熬了夜的兔子。 手里捏着块馒头的段秀,扭着屁股上前道:“太爷,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打着哈欠卫允苦笑:“除了尽快壮大实力,还能有什么法子?” “只有真正强大起来,咱们才不会惧怕任何人,什么赵炳馅饼,都不是个事。” “你还是练你的兵,本县接着带人修房子,先把冬天熬过去,这才是真格的。” 东越国南部,某处深山中。 古老的院落中,不少人默默穿行着,但每个人的脸上最大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他们像无数只不知感情为何物的野兽,孤独、凶狠,眼中带着嗜血的光芒。 院落深处,一间幽静的小屋中,两个女人安静的对坐着。 良久,一个年龄稍长、满脸冷漠的女人慢慢开口道:“想好了?” 此人的声音,还她的面容一样,都好像已经被冰块冻住,冷漠的吓人。 她对面的那年轻女子,云鬓峨眉、柳眉细腰,看上去颇为美丽。 只是此时,她的脸上却布满了阴云,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森。 她朝年长的女人点了点头:“想好了。” 年长女人面容不改:“说说。” 满是阴云的年轻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可见的阴霾:“我要报仇。” 年长的女人,还是冷漠的厉害:“谁是你的仇人?” 年轻的女子嘴角蠕动半晌,这才带着无限的恨意,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卫允。” 第47章 临章俏阎王 未来十几天,一切都很平静,在最冷的天气到来前,卫允的房子终于修好了。 看着窗外的大雪,卫允不禁感慨:“这个冬天,总算能安然的过去了。” “虽然银子花了不少,但也算是了却了本县的一块心病,值了。” 干瘦的鲁小七,将双手插在袖筒中:“是啊,现在麻烦,就剩北辽人了。” “啥时候刺史大人派来新都尉,咱们临章的好日子,也就不远咯。” 他看向远方的眼神,隐隐的带着一丝的期待。 送走沈金城已经快半月,但新来的都尉,却迟迟没有露面的意思。 无奈之下,卫允只好令段秀,将受训的民夫搬到城防营,和城中的士兵一道受训。 事实证明,段秀非但手下功夫了得,练兵也是块好材料。 卫允去过城防营几次,不知从何时起,那群乌合之众竟有了些脱胎换骨的意思。 胡子拉碴的廖狗蛋,却并不这么看:“新都尉来了,又有什么用?” “城防营加上段秀手下的民夫,一共还不到五百人,还不够北辽人塞牙缝的。” “咱总不能盼着,新来的都尉是天神下凡,一个人顶的上千军万马吧?” 他这么一说,鲁小七的脑袋,立时也耷拉了下来:“说的也是。” 廖狗蛋接着骂骂咧咧的道:“再说,万一再来一个还不如沈金城的,那就更热闹了。” 卫允摆了摆手:“好了,瞎猜也没用,还是等人来了再看吧。” 自打修完房子后,卫允惊讶的发现,他这个堂堂县太爷,竟闲的没事可干。 有了煤炭的百姓们,早就猫了冬,甚至连小偷和强盗,都冻得给自己放了假。 穷极无聊的他,也去过楚北伦府上几次,但都因为楚潇然没露面,悻悻而返。 对这个美丽的女子,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咋见过女人的卫允,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 忙的时也就算了,可现在一闲下来,楚潇然的脸就像魔咒般,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正当他闲得都快长了毛的时候,刺史董哲派来的使者,终于顶风冒雪到了临章。 卫允赶紧朝使者问道:“可是新来的都尉有消息了?” 使者笑得也很无奈:“卫大人,不好意思,新都尉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卫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使者四下看了看:“几个候补的都尉,一听说要来风雨飘摇的临章,死都不愿意。” “甚至有几个放出狠话,就算这辈子当不上官,也绝对不来临章。” “所以刺史大人有令,请卫大人勉为其难,暂时代理临章都尉一职。” “至于代理到什么时候,那就不一定了,卫大人,你就多辛苦一下吧。” 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卫允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代理都尉,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招兵了。 真是天助我也。 到了第二天,卫允果断下令,在临章四乡八镇招募兵马,待遇从优。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的高价招兵告示贴出去没几天,手下就聚集了近两千人。 加上之前的城防营,和那些受训的民夫,此时卫允手中,已经有了近两千五百人。 见报仇的机会不远了,段秀也好像打了鸡血,每天将那些人练的七扭八歪。 也不知什么时候,整天黑着脸的段秀,竟被不知名的好心人,授予了个俏阎王的美称。 为此,号称纯爷们的段秀,还大姑娘般呼呼的生了好几天的闷气。 而俏阎王生气的后果自然很严重,听说连续几天,那两千多个军士,都差点没爬起来。 对此,卫允也唯有苦笑。 为养活这两千五百人,卫允直接派廖狗蛋,给他的好学生司马郁,送了一封信。 他告诉司马郁,四处装比也好,朝朋友推销也罢,反正必须尽快找到煤炭的销路。 同时,他还给司马郁又捎去了供他装比的二十篇诗词,权当是推销煤炭的报酬。 两天后,廖狗蛋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卫允早急的不行了:“怎么样,司马郁怎么说?” 廖狗蛋呼出一口凉气,又灌了杯热茶,这才开口道:“司马先生看了诗文非常高兴。” “先生命属下转告太爷,他会尽快前往鹭阳郡下辖的几个县,去找煤炭的销路。” 接着,廖狗蛋从怀中摸出张银票:“这是卖诗集得来的,一共两万两。” “我说太爷,这司马先生卖出去的诗集,给您银子干什么?” 卫允淡笑:“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未来几个月的军饷有着落了,这就够了。” 鹭阳城,长史府。 窗外下着雪,屋里的高铭渊,则不住的转着圈子:“都半个月了,孔五怎么还没回来?” “就是去临章偷个大印,犯得着用这么长时间?” 身边的仆人样子有些担忧:“大人,会不会是孔五怕了,半路跑了?” 高铭渊想了想:“不会,本官了解他的根底,他们一家都在鹭阳,他没这个胆子。” “那孔五虽是个贼,但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因为惧怕卫允,而得罪本官的。” 仆人慢慢的皱起眉头:“那大人的意思是?” 高铭渊叹了口气:“若本官料想的不错,他恐怕已经遭了卫允的毒手。” “现在就希望他已经死了,不然此事一旦被卫允知晓,就麻烦了。” 仆人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怎么做,高铭渊冷笑:“速速派人,去临章打探一下。” “若是孔五被擒,就找个机会,去牢里做了他,一了百了。” “如果他死了,那本官再想其他办法,总之银子必须拿回来,卫允必须要死。” “只要将银子拿到手,本官立马就休了何花那个贱人,另觅新欢。” “本官还要去刺史府一趟,此事必须尽快办好。” 仆人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五天后,临章城。 坐在衙门里的卫允,正闲的发慌,他现在甚至想北辽人快来吧,还能痛痛快快干一场。 但北辽人明显没听到卫大人的呼唤,依旧不知道躲在啥地方,苦熬寒冬。 最终,穷极无聊的卫允大手一拍:“小七,走,去楚北伦家转转。” 不知道他打啥鬼心思的鲁小七,自然答应一声,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刚在楚北伦家坐下的时候,卫允就感觉楚北伦的样子,有些不对。 平素总是笑吟吟的他,此时却一脸苦涩,两道浓眉也不住的往一块拧着。 卫允不禁开口问道:“楚老板,可是出了什么事,有事尽管开口,本县定为你做主。” 楚北伦无声的喝了口茶,思忖半晌,这才重重的叹息道:“是小女萧然。” 第48章 我是纯爷们 楚潇然,卫允顿时一惊:“楚小姐怎么了?” 见他这般紧张,楚北伦叹息道:“家门不幸啊。” 家门不幸,卫允猛然一愣神,这是啥意思,难道说楚潇然在外面胡搞了,不会吧? 看着他那暧昧的眼神,楚北伦第三次叹了口气:“太爷,您误会了。” “这么回事,十多天前,小女萧然去鹭阳舅父家省亲。” “原本老夫以为,她会在州城多住几天,不想今日她竟哭着回了家。” “老夫细问之下才知道,她……她在鹭阳,竟被一个恶少百般调戏。” “为了不给我那妻弟惹麻烦,这才顶着风雪,连夜回了临章。” “可叹老夫一生积德行善,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真是颜面无光。” 眼见自己看上的女人,竟被人明目张胆的调戏,卫允的火气腾的就烧了起来。 他强压着怒火问道:“调戏小姐的是什么人,可知道姓名?” 楚北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于是连忙问道:“太爷,您这是……” 卫允干巴巴的笑了笑:“本县身为临章县令,楚小姐自然是本县的子民。” “那恶少如此猖狂,竟敢动小姐的歪心思,明显是没将本县放在眼里。” “况且楚老板为临章百姓,没少花银子出力气,事到临头,本县岂能坐视不管?” “还请楚老板说出那恶少的姓名,本县这就去鹭阳,为小姐讨个公道回来。” 见他这般嫉恶如仇,楚北伦不禁万分感激的道:“小女说,此人曾自报家门。” “说他是鹭阳的一个富家公子,名叫高耘斐,似乎有些势力,大人定要当心啊。” 卫允冷笑:“犯在本县手中,他才应该好好担心一下。” “楚老板,本县这就带人前往州城鹭阳,五日之内必有回音,告辞。” 卫允出门没多久,满面泪痕的楚潇然,就从闺房中钻了出来。 见父亲神色有些异样,她赶紧莲步轻移:“爹,您又在为女儿的事费神了?” 楚北伦摇了摇头:“这卫大人,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卫大人,楚潇然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还在远望的楚北伦想了想,这才将方才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眼角还在泛红的楚潇然一听,顿时轻呼不好,跟楚北伦解释一下后,就焦急的出了门。 但当她赶到县衙时,呼啸的风雪中,早就没有了卫允的影子。 知道事情严重的楚潇然,不敢有片刻耽搁,回家坐上马车,直奔鹭阳而去。 她出城的时候,卫允正在城防营中:“段秀,带上十个人,去州城。”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让正在练兵的俏阎王,顿时有些不解:“太爷,这么急干什么?” 卫允冷哼:“给楚姑娘找场子去,别问了,这就出发。” 一刻钟后,卫允一行十二人,就狂风般卷出了临章。 由于风高雪大,纵然卫允纵马狂奔,还是第二天上午,才进了鹭阳城。 他没有片刻停歇,直接揪住个路人问道:“高耘斐住什么地方?” 提到这三个字,路人脸上顿时涌现出浓重的厌恶:“不知道。” 接连问了四五个人,均是这般答复,这让卫允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不远处卖大碗茶的一个老头子,不觉凑了上来:“后生,你找高耘斐?” 卫允点了点头:“老人家,您知道?” 老头子表情也不是太好看:“看你这后生知书懂礼的,找那混账干啥?” “知道为啥大伙都不愿告诉你,他们都被那畜生,给欺负怕了。” “话说回来,你们找他干啥,不是跟他一伙的吧?” 卫允摇了摇头:“老人家,别担心,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来找高耘斐麻烦的。” 看着他身后的十个彪形大汉,老头子摇头道:“你们人太少,不是他对手,快走吧。” 段秀冷哼道:“我看这都有些多了,你就快说吧。” 老头子叹了口气,指了个地址后,又说道:“你们找你们的麻烦,可别说是我说的。” “要让那畜生知道是我给你们指的路,以后这鹭阳城,可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 卫允眼神清冷:“人见人怕,这高耘斐胡作非为,都到了什么程度?” “也罢,今天本县就要为民除害,还百姓们个公道。” 小半个时辰后,看着面前写着高府的牌子,卫允冷笑:“就是这了,叫门。” 段秀晃了晃白净的脖子:“对待畜生,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吧?” 说着,他飞起一脚,就将两扇红木大门,踹的轰然倒塌。 大门倒下的瞬间,院里的怒骂声,也就传了过来。 “谁啊,敢砸高家的大门,不想活了?” “别号丧了,赶紧出去看看。”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给我上。” “……” 很快,六个拎着棍棒的家丁,就从被打烂的大门里,骂骂咧咧的涌了出来。 看着抱着长剑的段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顿时破口骂道:“小娘们,这门是你砸的?” 他这话一落地,若不是情况有些紧张,卫允恐怕直接就笑了出来。 段秀的脸,明显比方才更加阴沉:“记好了,我是实打实的纯爷们。” “还有,这是不是高耘斐的狗窝,是的话,让他滚出来。” 管家那有些歪的大嘴,狠命的一瞥:“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去你奶奶的纯爷们。” “劳资再问一遍,这门是不是你砸的?” 段秀神情更冷:“我也再问一遍,这是不是高耘斐的狗窝?” 管家的嘴,似乎更歪了:“你踏马是不想活了,给我上,打死这小畜生。” 看着抡着棍棒、迎面冲上来的家丁,段秀面露不屑:“找死。” 随着他的一句话,第一个冲上来的家丁,直接被打一脚踹的跪在了地上。 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段秀一把按住了那人的脑袋,随即三百六十度一顿猛踹。 眨眼的功夫,五个家丁顿时倒了一地,不少人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刺眼的殷红。 看着都快吓傻了的管家,段秀冷冷的道:“还用我问第三遍?” 管家的腿,都弹起了琵琶:“不用……好汉,这就是高公子的家。” 段秀轻轻的点头道:“那就没错了,赶紧让高耘斐那畜生滚出来,就说我家公子等着他。” “你最好快点,若惹恼了我,那就不是断几根骨头,就能解决的了。” 看着管家踉跄而去的背影,卫允不禁淡笑道:“好一个俏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段秀白眼一翻:“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随即,他又上前两步,小声道:“太爷,想好怎么收拾他了?” 卫允收起笑容:“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很快,锐尖如太监般的声音,就从院里猛然传来:“哪个不怕死的,敢砸本公子的门?” “真是他奶奶的不想活了,来人,给我围起来。” 第49章 吊起来,打 卫允闻声,冷声一笑:“来了。” 随着他的一句话,从大门里涌出的三十名家丁,就将卫允等人团团围住。 马上,一个身穿锦袍、身形高挑,却满脸麻子的年轻男人,也快步走了出去。 此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 从衣着打扮判断,此人应该就是调戏楚潇然、鹭阳城中臭名卓著的恶少,高耘斐。 果然,看着地上七扭八歪的家丁,高耘斐火气爆涌:“小子,你们是什么人?” “在鹭阳这一亩三分地上,砸本公子的大门,你们怕是不想活了。” 段秀冷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一哼,满是不屑的神态。 他斜着眼睛看了看面容冷肃的段秀,接着骂道:“这些人都是你打的?” 抱着长剑的段秀,冷冷的笑了笑:“没错,那又怎么样?” “要不是我家公子还有些话要问你,你现在的下场,比他们还要惨十倍不止。” 听他这么说,鼻孔对着天空的高耘斐,这才注意到了卫允的存在。 他万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小东西,你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看你有些面生,距本公子所知,鹭阳城中好像没你这号人物,是吧?” 卫允冷笑:“高公子好见识,我确实不是鹭阳人,我们是临章来的。” 高耘斐更加不屑,他不禁嗤笑道:“临章,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本公子说你们怎么敢到我高家闹事,敢情是几只井里的蛤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看在你们是小地方来的,狗屁不懂的份上,本公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你,就是那个什么公子的,现在跪下,给本公子磕一百个响头,拿五千两银子出来。” “再让那个砸了本公子的大门的小畜生,留下一只手,你们就可以滚了。” 他面带凶狠的看着卫允,一副不听话就弄死你的架势。 卫允呵呵一笑:“高公子,你这恶少之名,还真是名不虚传。” “你就不想问问,卫某为什么要砸你的大门,又为什么来找你的麻烦?” 高耘斐宽大的袍袖一甩:“少废话,本公子管你为了什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瞎了狗眼,或是被老婆戴了帽子,这才撞上了本公子的枪口。” “该说的,本公子都说了,赶紧跪下磕头剁手拿银子,本公子开恩,饶你不死。” “否则的话,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天都得客死他乡。” “说本公子是恶少,狗东西,本公子今天就恶给你们看看,赶紧的,别磨蹭。” 卫允淡笑:“高耘斐,光天化日扬言害人性命,你就不怕国法森严?” 高耘斐好像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国法,在鹭阳,本公子就是法。”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去刺史府告状,告诉你,就算你去了,本公子也不怕。” “在鹭阳这块地面上,就连刺史大人,也得给本公子几分面子。” “跟本公子说什么国法,不开眼的小东西,你想的还真多。” “好了,废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是死还是想活,你自己看着办。” 卫允面容不改:“好,高公子说的好,今天还真让卫某开了眼界。” “正如你所说的,你不喜欢废话,卫某同样不喜欢。” “我且问你,几天前你是不是当街调戏过一个漂亮女子?” 高耘斐面露不屑:“女子,可笑,本公子玩过的女人太多,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怎么了,姓卫的,难道本公子一不小心,调戏了你的女人?” “若是这样,你最好好好形容一下,说不定本公子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姿势。” “你若是有兴趣,本公子还可以给你讲讲那女子享受的细节,包你满意。” 说着,他整个人也慢慢兴奋起来:“别那么看着本公子,你瞪什么眼睛?” “就算本公子玩了你的女人,那又怎么样,本公子玩完了,你不还一样用?” “又不会少了什么,你又何必如此小气,是不是?” 他这话一说完,身边的家丁,顿时一阵附和。 “小子,我们公子说的对,玩了你的女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谁说不是,说不定跟你一比,你那个女人更喜欢我们公子的手段呢?” “玩了你的女人,你也算跟我们公子沾了亲,你该感到荣幸。” “……” 卫允冷冷的道:“如此说来,这种强抢民女的事,你也不是头一次干了。” “今天若不将你这无耻之徒好好教训一番,让你知道厉害,我这个卫字倒着写。” 高耘斐早就没了耐心:“狗东西,给脸不要,那就等死吧,上,灭了他们。” 眼见众家丁疯狗般冲了上来,段秀淡淡的笑了笑:“小崽子们,来得好。” “你们保护公子,看我怎么教训这些祸害百姓的畜生。”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他一声冷喝,直直的杀进了人群。 卫允甚至都没听见兵器撞击声,近三十个舞刀弄枪的家丁,就被段秀放倒了一地。 不是断腿、就是短脚的家丁,在凛冽的寒风中,不断哀嚎着,像一群濒死的野狗。 看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手下的人全完了,高耘斐感觉都有些站不住了。 他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本公子又如何得罪了你们?” 高耘斐是毫不怀疑,再接着嚣张一句,他的下场一定不会比那些家丁好多少。 卫允冷笑道:“看来高公子记性不太好,也好,那卫某就给你提个醒。” “楚潇然,这个名字,高公子应该很熟悉吧?” 高耘斐死命的回忆了半晌:“什么楚潇然,不知道,本公子没听说过。” 卫允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还想不起来,段秀,将他吊到门框上,往死里打。” “看看咱们的高公子,能不能稍微回忆起些什么?” 他面色阴冷的道:“卫某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染指,真是自寻死路。” 眼见就要被吊起来,高耘斐嘶声叫道:“小子,你手下的人,确实有两下子。” “不过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不怕告诉你,本公子刺史府有人。” “刚才跟你好言好语,那是给你个面子,你若动了本公子,就是死路一条。” 卫允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那好,你这就派人,将你的后台请出来。” “卫某也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这刺史府中的大人物,都是什么德行?” 他朝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一指:“就你了,去报信吧,最好快点,卫某都快等不及了。” 眼见管家一溜小跑没了影,卫允轻轻一笑:“高公子,咱们这边也开始吧?” “吊起来,打!” 第50章 免了你的官 卫允冷然道:“段秀,多用点力气,高公子记性不好,好好帮他长长脑子。” 段秀妩媚一笑:“您就瞧好吧。” 被吊上门框的时候,高耘斐还在不住的叫骂:“姓卫的,你可想好了。” “刺史府中的大人物,可是本公子的亲叔叔,别找不自在。” 段秀对他那欠踹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脚:“你还担心一下自己吧。” 他朝卫允身后的民夫一招手:“狠狠的打。” 民夫上前两步,抡起手上的马鞭,狠狠就是一鞭子。 这段时间,在俏阎王手里憋了无数的火,好不容易有了撒气的,他岂能就这么放过? 这一鞭子力道十足,高耘斐的锦袍上,顿时浮现出一道血痕。 高耘斐登时惨叫:“姓卫的,你们会后悔的。” 卫允有些不满的看了段秀一眼:“就这么点手劲儿,你这兵怎么练的?” “高公子的骨头硬,不好好招呼,怎么对得起咱们辛辛苦苦跑这一趟?” 段秀朝抡鞭子的民夫,慢悠悠的道:“招待好他,还是我回去好好操练你们,你看着办。” 俏阎王的笑容,顿时让民夫一个激灵,随即,他对着高耘斐,就是更狠的一鞭子。 惨叫声再次传来,只听高耘斐强忍着剧痛道:“本公子要你们不得好死,啊……” 这回都没用卫允招呼,民夫甩开了膀子,就是一顿猛抽。 开始,高耘斐还在不住的叫骂,但十鞭子后,他嘴里的动静,就只剩下了哼哼。 看着身形破败的他,卫允轻描淡写的道:“高公子,楚潇然的名字,想起来没?” 高耘斐真的被打怕了,他猛地哆嗦了一下,万分艰难的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卫允摇了摇头:“那就接着打,打到想起来为止,换个人,继续。” 就在第二人举起鞭子时,街口处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住手。” 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卫允摇了摇头:“这还真是恩人难遇,冤家路窄。” 随即,他一转头,就看见了高铭渊那张,都快气变了形的脸。 看见卫允时,高铭渊也是一愣:“卫允,怎么是你?” 但马上,他就看见了掉在门框上,都快没了人样的高耘斐。 高铭渊双眼冒火:“卫允,你这是什么意思,当街打人,是不是太猖狂了?” “你一个小小的临章县令,却敢来鹭阳耍威风,打本官的侄子,谁给你的勇气?” 火气之余,他心里也在琢磨,偷大印的孔五,是不是真落在了卫允手里? 派去临章的人,一直不见回报,他这心也一直悬在半空。 怎么说卫允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令,偷他的大印,若是传扬出去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见救星到了,都快随风飘摇的高耘斐,立时扯着脖子叫道:“叔父,救我,快救我。” 他清楚的听见了,卫允是临章的县令,但在他的长史叔叔面前,县令连个屁都不算。 看着直眉瞪眼的高铭渊,卫允淡淡的笑了笑:“长史大人,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见卫允没提大印,高铭渊也微微的放了心,这事没漏,一切就都好办了。 之见他死死的拧着眉头:“卫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本官就要定你个擅离职守、无端殴打百姓之罪。” 卫允不禁冷笑:“本县打你侄子,就是罪无可恕,那你的好侄子调戏民女,又算什么?” “长史大人,你听好了,高耘斐色胆包天,当街调戏我临章女子楚潇然。” “本县今日赶来鹭阳,就是为百姓做主,替天行道的。” “若长史大人没什么事还请让开,调戏民女是什么罪过,您应该很清楚,给本县接着打。” 高耘斐什么德行,高铭渊比谁都清楚,于是他不由的紧张:“等等。” “高耘斐,本官问你,你可如卫县令所说,当街调戏民女楚潇然?” 还挂在门框上的高耘斐,狠命摇头:“没有,叔父,不,长史大人,您可要为民做主啊。” 高铭渊冷冷一笑:“卫县令,高耘斐并不承认你说的,不知你言辞凿凿,可有何凭据?” 卫允看他的眼睛,半步不让:“当事人楚潇然就在临章城中,本县随时可以派人传唤。” 不想高铭渊大袖一甩:“卫允,休要信口雌黄,什么人证远在临章,真是笑话。” “恐怕你嚷着派人回临章,不是去传唤证人,而是去找人串供的。” “没有丝毫凭据,你就敢在州城带人行凶,真是罪无可恕。” “本官今天就要将你送到刺史府,请刺史大人判了你这个目无法纪的狂徒。” “鹭阳郡出了你这等混账,真是鹭阳不幸、刺史大人不幸,更是东越国的不幸。” 卫允还是那副平常的样子:“既然长史大人有这个兴致,本县就陪你去刺史府走上一遭。” “孰是孰非,刺史大人自有公论,本县倒要看看,黑的还真能变成白的?” 高铭渊恨恨的看着他,冷冷的道:“这是你自己找死,来人,带上少爷,去刺史府。” 鹭阳城,刺史府。 一见董哲来了,高铭渊直直朝前迈了一步:“刺史大人,这个卫允太猖狂了。” 他朝浑身鞭痕血迹的高耘斐一指:“您看看,就是他的人打的,真是无法无天。” “仗着县令的身份,无故当街打人,近乎致人死命,他卫允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擅离职守不说,耍威风都耍到您眼皮子底下,他眼中哪还有您这位刺史大人?” “请大人下令,免去卫允临章县令之职,将其送往吏部,从重议处。” “这种顽劣之徒,若不严加惩处,我鹭阳郡的律法,岂不成了整个东越的笑柄?” 董哲做梦都没想到,才半月不见,这个有些才名的卫允,又干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的目光有阴沉的道:“卫县令,高长史说的,可都是实情?” 卫允眨了眨眼睛:“没错,人确是下官派人打的。” “只是有一个点他说错了,下官打高耘斐,并非无故,而是他调戏了我临章治下的民女。” 高铭渊冷哼:“证据呢,别说什么证人远在临章的鬼话,你认为有人信吗?” “刺史大人,若他有证据,早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胡编的罢了。” “下官把话撂这,他卫允若有证据,我这个长史索性就不做了。” “怎么样,卫大人,拿出来啊。” 董哲死死的盯着卫允的眼睛:“卫县令,怎么不说话?” “你若拿不出证据,本官非但要免了你的官,还要治你当街打人、擅离职守之罪。” 高铭渊得意的看了卫允一眼,地狱无门自来投,正愁没法子收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卫允脑子飞速运转时,董哲的神情更加不悦:“卫县令,本官在等你的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鸣冤鼓,突然毫无预兆的响了。 第51章 刻字的玉环 听着门外的鼓声,董哲一愣:“速去看看,何人击鼓?” 高铭渊却不耐的挥了挥手:“刺史大人,先别管这些许小事。” “卫允铁定是拿不出证据了,尽快免了他的官,将其送往吏部治罪,才是正事。” 卫允不禁冷笑:“长史大人还真是爱民如子,除了你侄子,所有人的事,都是小事。” “当官当到了这个程度,下官还真是开了眼界,佩服。” 高铭渊冷笑:“卫允,本官为官如何,就不用你操心了。” “有替古人担忧的功夫,你还是想想到了吏部,怎么跟那些大人交代吧。” 就在此时,董哲派出去的衙役回来了:“刺史大人,门外击鼓的,是个女子。” “此女子自称是临章楚潇然,特地为高公子的事而来。” 虽然不知楚潇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快被逼进死角的卫允,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朝董哲拱了拱手:“刺史大人,这楚潇然就是被高耘斐调戏的民女。” “还请大人传楚潇然上堂,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董哲点了点头:“好,传楚潇然上堂。” 高铭渊一副不屑的样子:“卫允,你还真是诡计多端。” “方才还说那被调戏的女子远在临章,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鹭阳?” “你可千万别告诉本官,此女子有腾云驾雾的本事,这才如此迅速的赶了过来。” 卫允淡淡一笑:“她怎么来的,下官不清楚,但你们怎么没的,下官却能看出一二。” 高铭渊大嘴猛然一撇:“刺史大人,下官敢断言,这个击鼓的女子,定是来作伪证的。” 说话的功夫,一身红衣的楚潇然,也款款上了公堂。 看见卫允的时候,楚潇然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 而瞧见高耘斐那张痛苦的,都快变了形的脸时,她的美眸中,顿时露出了无限的厌恶。 自打出了临章,楚潇然就命人用最快的速度,直奔鹭阳而来。 而坐着马车的她,自然没有骑马的卫允快,纵然昼夜兼程,还是晚一步到了鹭阳。 由于不认识高耘斐的家,情急之下怕卫允惹出麻烦的她,直接到了刺史府喊冤。 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同时楚潇然也有些奇怪,究竟是什么人,将这个欺男霸女的恶棍,打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董哲沉声问道:“楚潇然,你可认识这位卫县令?” 跪在地上的楚潇然,点了点头:“卫大人是临章的父母官,民女自然认识。” 董哲嗯了一声,又朝高耘斐一指:“此人你可认得?” 楚潇然无比厌恶的道:“高公子的大名,整个鹭阳郡,谁人不知?” “不瞒大人,民女几天前来州城省亲,曾被此人当街调戏。” 说出调戏二字的时候,她精致的小脸上,除了对高耘斐的厌恶,也平添了一抹羞赧。 见她说出实情,高铭渊登时大叫:“哪来的刁民,真是胡说八道。” “小姑娘,本官知道,是卫允派你来作伪证,意图诬陷高耘斐,是也不是?” “你可听好了,刺史大人面前,你若敢说错半句,那可是要挨板子、下大狱的。” 他都快无处安放的小眼睛里,除了警告威胁,竟还浮现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邪恶欲望。 不想楚潇然却浑然不惧:“这位大人,民女所说句句是实,何来伪证一说?” 高铭渊似乎连她说的标点符号都不信:“卫允,你们临章还真都是巧舌如簧之辈。” “你不是以为,就凭这女子的一番轻飘飘的言语,刺史大人就信了吧?” “就算这女子是你所谓的苦主,但你应该明白,苦主的话,可算不得证据。” “更何况是你卫大人自编自演的,这台一点都不精彩的戏码,是吗,卫大人?” “这什么苦主,什么调戏民女,都是你卫允编造的谎言。” 他一副智珠在握之态:“定是卫允与高耘斐有私怨,这才为报私仇,丧心病狂当街打人。” “他见被下官堵个正着,匆忙之中心生诡计,编了这么个荒谬的借口。” “至于这个女子,那就更好解释了,定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临时从城里花钱找来的。” “刺史大人,下官还是那句话,卫允若能拿出证据,下官立马交出长史印信,辞官归隐。” “当然,若卫允拿不出证据,还请刺史大人将他罢官夺职,送往吏部严惩。” “而这个女子,她是卫允的帮凶,也不能轻易放过。” 言语间他已经想好,只要今天解决了卫允,他定会想办法,将楚潇然弄到手。 这女人比青楼里的花魁,漂亮十倍不止,想想后面那些精彩的剧情,他不禁有些亢奋。 董哲朝高铭渊点了点头道:“卫县令,高长史的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身为县令你也明白,苦主的话,算不得证据。”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高耘斐曾调戏楚潇然。” “你若无法自证清白,本官也只好数罪并罚,将你送往越王城治罪了。” 卫允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楚潇然突然开口道:“大人,民女有证据。” 高铭渊的样子更加不屑:“卫允,你找来的这个女子,不会是个戏子吧?” “本官不得不承认,她装模作样和演戏的样子,比起你卫大人,还要逼真几分。” 他冷冷的朝楚潇然投来一瞥:“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吧?” 接着,万分诧异的眼神中,楚潇然从袖筒里,摸出了一块中空、带着绳结的玉环。 楚潇然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大人,这就是当日高耘斐调戏民女时,不慎掉落的。” “这玉环上,刻着一行小子,说的是‘与爱子耘斐,父高铭楼赠’,大人请看。” 高铭渊表情瞬间凝固,直愣愣的样子,像只被雷劈傻的鸭子:“高耘斐,这怎么回事?” 龇牙咧嘴的高耘斐,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天我根本什么都没留下。” 卫允听罢,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那天,高公子,你终于说实话了。” 看着高铭渊的棺材板样的脸,高耘斐死死的捂住了嘴,但一切都晚了。 仔细看了看衙役递上来的玉环,董哲的脸,顿时就变了:“高长史,此事如何解释?” 脸色僵硬的高铭渊,干干巴巴的道:“这……这……” 卫允冷然接口道:“这已经很清楚了,高公子也认了,谁是谁非,还请刺史大人定夺。” 很快,被打个半死的高耘斐,就被像破麻袋一般,扔进了大牢。 见高铭渊还杵着不动,卫允轻描淡写的道:“高耘斐伏法,也该你履行诺言了。” “长史大人,您准备何时辞官?” 第52章 脸红的楚潇然 高铭渊的脸,顿时更加难看:“卫县令,高耘斐下狱,楚姑娘的公道,也讨回来了。” “做人应该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最好别惹解决不了的麻烦。” 卫允冷笑:“刚才是谁言辞凿凿,说下官拿出证据,就辞官归隐,怎么,想食言?” 高铭渊不屑的道:“食言又能怎么样,你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县令,别找不自在。” 见他明目张胆出言威胁,跪在地上的楚潇然,赶紧轻声劝道:“卫大人,算了吧。” 卫允朝她一笑,又转头对董哲道:“刺史大人,方才的事,您看得很清楚。” “辞官归隐的话,都是长史大人自己说的,下官可没有逼他。” “如今楚姑娘已拿出证据,应该是长史大人履行诺言的时候了吧?” 董哲苦涩的摇了摇头:“卫县令,那不过是句戏言罢了。” “你二人同属本官治下,还是和睦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 卫允眼放寒芒:“恕下官直言,您这话说的,可有些轻巧了。” “下官请问,若不是楚姑娘及时赶到,长史大人会不会也高抬贵手,饶了下官?” 他自顾自的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早就做好了,将下官送往吏部治罪的准备。” “下官说的没错吧,长史大人?” 高铭渊大嘴一撇:“那又如何,当街打了本官的侄子,本官岂能就这么放过你?” “我高家乃鹭阳城中大族,这般饶了你,高家颜面何在,本官颜面何在?” “卫允,本官警告你,最好别再纠缠,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卫允的声音中,都好像带着冰碴:“打了你侄子,你就这般上蹿下跳。” “那高耘斐调戏本县治下民女,又该当如何,你为何不一并说说?” “难不成在长史大人眼中,你侄子是人,本县治下的民女就不是人,活该被你们欺辱?” 他充满火气的声音,宛如雷震,空旷的大堂,震得嗡嗡作响。 看着卫允歇斯底里的样子,楚潇然震惊之余,她的小脸竟然有些红了。 卫允又转向董哲道:“刺史大人,您都看到了,事到临头,他竟毫无悔改之意。” “非但如此,他还不住的威胁下官,换做是您,您会不会选择宽恕?” “还有,您可能还不知道,来此之前,高耘斐曾说过,他身后有州衙大员做靠山。” “非但他就是鹭阳城里的王法,就连刺史大人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此事下官的十几个随从,都是亲耳听到,您若不信,大可传他们当堂对峙。” “下官实在想不出,州衙除了长史大人,还有谁能给那个混账东西撑腰。” “高耘斐大发狂言在前,长史大人公然食言在后,这高家人还真是让人敬佩的很。” “若不严惩,此事传扬出去,以后谁还会将您这位刺史大人放在眼里?” 好一个王法,董哲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高长史,本官还真是小瞧了你们叔侄。” “看来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我这个刺史,还要请你们叔侄多多照顾一番。” 高铭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大人,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卑职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藐视刺史大人,您可千万别听卫允胡说八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变了调。 董哲冷漠的哼了一声:“不敢,这鹭阳城中,还有你高长史不敢的事?” “你真当本官不知道高耘斐是个什么东西,你真以为本官是瞎子、聋子?” “念在你们同僚一场、携手合作的份上,本官才一直隐忍不言。” “本想有朝一日,你们叔侄能幡然悔悟,不想你们却更加变本加厉。” “事到临头,你竟还敢对卫县令出言威胁,真是死不悔改。” “身为封疆大吏,当众毁约,鹭阳官吏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你当本官可欺不成?” “你说卫县令胡说八道,那好,本官就将他的随从传来,问个究竟。” “不过你可想清楚,一旦此事被外人知晓,你就没有了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大手在面前的书案上狠狠一拍:“速速交出长史印信,本官还能放你离去。” “否则本官就要翻翻旧账,将你们二人数罪并罚,怎么做,你看着办。” 高铭渊闻言,顿时双腿一软,颓然瘫坐在地。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自家侄子调戏了一个女人,竟让他丢了官位。 恨死卫允的同时,他也将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高耘斐,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要没有你这就知道玩女人的畜生,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真是该死。 如今董哲下了狠心,不想蹲大牢等候处置,就只能“主动”辞官。 眼见他还坐在地上不动,董哲冷哼道:“既然高长史不愿意,那本官也就不强求了。” “来人,将高铭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脸死灰的高铭渊,急匆匆的开口道:“大人,别,我交,我交。” 说着,他颤巍巍的将长史令牌令牌,交到了正准备拿下他的衙役手中。 看着卫允笑吟吟的样子,高铭渊咬牙切齿的道:“卫允,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卫允上前两步,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高铭渊,你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 “本县的名讳,也是你配提的,想报仇随时来,本县等着你。” 挨了一巴掌的高铭渊,眼睛瞪的像头发了春的公牛:“好,你给我等着。” “此仇不报,我高铭渊誓不为人。” 短短的几句话,更像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卫允冷笑:“你还是想想,再闹下去,本县会不会放过你吧?” “好了,刺史府不是你这刁民撒野放刁的所在,来人,叉出去。” 接着,曾经的长史大人,就如同垃圾一般,被衙役狠狠的扔出了刺史府。 眼见事情结束,卫允朝董哲一拱手:“多谢大人主持公道,下官感激不尽。” “此间事了,下官也要带着楚姑娘回临章去了,就此告辞。” 但董哲却没有让他就这么离开的意思:“卫县令,留步。” 卫允一愣:“大人,还有何吩咐?” 董哲有些担忧的道:“高家也算鹭阳豪门,得罪了高铭渊,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卫允淡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下官就不信了,他们比北辽人还不好对付?” “况且,还有刺史大人您坐镇,他们高家还能翻了天不成,下官告辞。” 眼珠转了转的董哲,却又一次叫住了他:“卫县令,别急着走。” “接下来本官要跟你说的,才是正经事。” 第53章 董哲的决断 正经事,卫允一愣:“大人请讲。” 董哲想了想,才开口道:“临章的形势,你也很清楚。” “本官料想,最晚明年开春,北辽人必定再来,到时必定又是一场血战。” “你身为临章县令,还暂时身兼都尉一职,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本官知道,此事对你这个年轻的文官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可你也知道了,没有一个都尉,愿意补临章的缺,也只好暂时为难你了。” 卫允笑了笑:“大人言重了,身为知县,保境安民是下官的职责。” “下官以为,北辽人这般猖獗,就是临章或者说朝廷太过手软。” 董哲微微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卫允叹了口气:“在往常的战争中,我们东越一直处在被动防御,甚至挨打的态势。” “而这也在无形中,助长了北辽人气焰,让他们认为临章无人,东越可欺。” “更可怕的后果,是慢慢的将士们失去了对朝廷的信心,战意全无。” “拿上次北辽人进攻来说,不到一百个北辽骑兵,竟然吓跑了临章城防营几百兵马。” 他接着说道:“恕下官直言,若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麻烦,还是要反守为攻。” “只有让北辽人知道我们的厉害,把他们打疼、打怕,我们才能彻底安心。” 董哲一拍桌子:“好,卫县令说得好。” “若是以往的几任县令,也有你这份胆气,临章也不至于到了今天的地步。” “说吧,你想怎么办?” 卫允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招兵,想击败北辽人,没人肯定是不行的。” “敢问刺史大人,据您所知,北辽人发动的最大规模进攻,来了多少人?” 董哲暗自盘算了一下:“大概五千人左右,都是骑兵,漫山遍野,声势大的吓人。” “当时临章被攻破,你的前一任县令,和当时的都尉全部战死。” “北辽人大肆的抢掠了一番后,这才扬长而去,如入无人之境。” 说起这些的时候,董哲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也带着浓郁的后怕。 卫允稍微琢磨了一下:“如此说来,我们至少征兵一万,才能勉强抗住北辽骑兵。” “若想主动出击,反守为攻,恐怕没有两万人,是做不到的。” “至于彻底将北辽人赶回老家、让他们永不再来犯境,最少需要五万兵马。” 董哲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没有五万人,不可能做到一劳永逸。” “只是你想过没有,五万人每月的军饷就是一大笔银子,临章穷困,这如何是好?” 卫允想都没想:“此时事关东越安危,大人何不上奏朝廷,请户部拨款?” 董哲苦涩的笑了笑:“若能指望上户部,临章岂能破烂到这般程度?” 卫允眼睛里带着疑惑:“此话怎讲?” 董哲叹了口气:“你应该很清楚,掌管户部的,正是当朝二皇子,闽王赵炳。” “此人和太子赵安,一直都不对付,很不幸,本官正是太子殿下的门人。” “作为太子殿下手下为数不多的刺史之一,本官早就成了赵炳的心腹大患。” “他做梦都盼着北辽人能攻破临章,最好能将本官一并杀死。” “如此,就等于剪断了太子殿下的羽翼,他也就能更加有利的争夺太子大位。”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所以啊,指望户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卫允没想到,临章变成这副样子,除了北辽人的功劳,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董哲,竟然跟他一样,也将赵炳视为死敌。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此说来,他跟董哲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卫允不禁有些高兴,有了这位刺史大人的帮助,他找赵炳复仇的可能,就又大了几分。 于是他赶紧说道:“刺史大人勿忧,指望不了户部,咱们就指望自己。” 董哲还是一脸苦涩:“怎么说?” 站了这么久,卫允感觉腿都有些麻了,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双脚,这才又开了口。 只听他淡淡的道:“临章煤矿的事,刺史大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大人不知道的,是临章的煤矿,是一座巨大的煤山,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刺史大人帮下官将这些煤炭卖出去,咱们就有足够的银子,充当军费。” “下官知道,鹭阳紧邻的望云郡和高阳郡,也是冰天雪地,需要大量薪柴取暖。” “只要您能说服这两处的二位刺史大人,那必将是一桩巨大的生意,受益无穷。” 说到这里,他朝站在一边的楚潇然道:“楚姑娘,你先去找段秀他们,本县随后就来。” 知道卫允有意将她支开的楚潇然,也没多说什么,施了一礼就快步走了出去。 卫允这才接着说道:“只要将煤炭卖出去,卑职自然少不了孝敬大人的心意。” “非但如此,了充足的军费,还能一举击退北辽人,这都是大人日后晋升的资本。” “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还请刺史大人鼎力相助,不要再犹豫了。” 董哲暗自盘算了一下:“说的热闹,北辽人甚是强悍,你真有信心将他们击退?” 卫允看着他的眼睛:“只要军费到位,再招来五万大军,下官可立军令状。” 见他这般笃定,董哲思量半晌,最终一拍桌子:“好,卫县令果然豪气。” “如此,本官就给你招兵五万的权利,文书随后就到,煤炭的事,本官也会尽快筹谋。” “只是希望卫县令说话算话,否则的话,就算本官有意袒护,军法却不留情面。” 他自然以后自己的打算。 如果真如卫允所说,拿了银子还能升官,那自然是一箭双雕。 而一旦卫允战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临章已经是那个鬼样子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卫允真的战败,他该得到的银子,也会一分不少的到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里做官为了啥,不就是几个银子吗? 况且就算日后临章战败,朝廷怪罪下来,到时也有卫允这个倒霉蛋顶缸。 这样的决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稳赚不赔。 卫允肃然拱手:“多谢刺史大人信任,下官定不辱使命。” 拿到招兵文书的时候,心中无限喜悦的卫允,高兴的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只要这张纸,真的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五万大军,那可真就离找赵炳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他心中不禁冷笑:“赵炳,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卫某很快就来了!” 第54章 摆平老丈人 见卫允终于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刺史府,段秀顿时松了口气:“太爷,可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伙都要担心死了。” 说着,他竟又拿出了大姑娘一般,那有些哀怨的小眼神。 心情大好的卫允,咧嘴一笑:“担心啥,高铭渊完了,刺史大人还能吃了本县不成?” 见他满脸笑容,段秀赶紧问道:“太爷,什么事这么高兴?” 卫允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招兵文书递了过去:“看看这个。” 段秀只看了一眼,顿时双眼放光:“五万人,太好了,临章终于有希望了。” 卫允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报仇的日子,也很快就要来了。” “对了,刺史大人已经决定帮咱们销售煤炭,临章的好日子也就要来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赶回临章,让民夫们做好大规模采煤的准备。” 随即,他又对俏生生站在风雪中的楚潇然道:“楚姑娘,我们一起回临章吧?” “楚姑娘,想什么呢?” 正在沉思的楚潇然这才回过神:“卫大人,你说什么?” 自打出了刺史府的门,她的心情,一直在不断的波动着。 卫允不畏权贵,拼上前途也要为她讨个公道的时候,楚潇然的心中就泛起了涟漪。 而看到卫允为了临章,竟不惜招兵买马,与北辽人一横长短时,她的心又动了。 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她并不熟悉,甚是说十分的陌生。 但卫允今日的举动,却让她看到了一个县令的责任,和一个男人的担当。 为了治下一个民女被调戏的小事,带人顶风冒雪跑了数百里,更不惜与上官为敌。 试问整个东越国,能做到这一点的,能有几人? 而为了临章的安危,不惜与北辽人彻底开战,这更是以前的县令,想都不敢想的。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英雄吧,楚潇然红着精致的小脸,暗自思量着。 直到卫允方才的话,才将她冲沉思中惊醒,而看着卫允的眼睛,她的脸更红了。 卫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又将方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楚潇然几乎没多做考虑,就乖巧的点了点头:“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眼见美人同行,卫允赶紧摆了摆手:“不有劳,一点都不有劳……” 很久以后,段秀曾说过,当时卫允的笑容,确实挺猥琐的。 带上了楚潇然和她的马车,卫允一行人行进的速度,也比来的时候,慢了不少。 刚出了鹭阳没多久,天上就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看着车窗外飞扬的白雪,独自坐在车里的楚潇然赶紧开口道:“停车。” 顶着风雪的卫允一愣,这才问道:“楚姑娘,怎么了?” 楚潇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外面风高雪大,卫大人,到车里来吧。” 眼见就要与美人独处,喜形于色的卫允,却突然矜持了起来:“楚姑娘,这不好吧?” 典型的以退为进。 楚潇然又看了看窗外的风雪:“无碍,大人,快上来吧。” 卫允这才十分“勉强”的答应道:“那……好吧,本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就在段秀等人羡慕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钻进了马车。 杵在风雪中的段秀,挑着兰花指翻了个白眼:“唉,这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人家去和美人相会,咱们却要在这喝西北风,人比人得死啊。” 随即,他兰花指一动:“还愣着干什么,走啊,是不是又缺练了?” 眼见俏阎王发了火,赶车的民夫赶紧挥动马鞭,催马向前。 此时的马车里,卫允和楚潇然正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而随着方才段秀的一句话,楚潇然的小脸,顿时又红成了一片。 眼见气氛越来越微妙,卫允这才开口道:“楚姑娘,高耘斐已经完了,你可以安心了。” 楚潇然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感激:“这还要多谢卫大人,不辞劳苦,为民女讨回公道。” 卫允一脸的大义凛然:“楚姑娘言重了,这都是本县分内之事。” “今后只要楚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县,只要力之所及,本县绝不推辞。” 正当他感觉是不是说的太露骨的时候,楚潇然却红着脸点头道:“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眼见楚潇然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答应了,卫允心中顿时一喜,有门。 今天本县的光辉形象,已经留在了她心中,这么一来,以后的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转眼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没事定要多去楚北伦家转转。 只要摆平了这个日后的老丈人,这个娇滴滴的楚潇然,就再也跑不了了。 随着楚潇然的一句话,马车中又陷入了沉寂。 折腾了将近一天一夜的二人,都有些累了,很快二人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卫允那挑衅一般的呼噜声,喝着西北风的段秀,顿时气的都快冒烟了。 不就是坐了个马车吗,至于你这么嘚瑟,德行! 鹭阳,高府。 自打被人从刺史府扔了出来,丢了官的高铭渊,一直是咬牙切齿要吃人的样子。 回到家的他,第一时间叫来了心腹的仆人:“去,把那个人找来。” “我要让卫允那个杂碎,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我要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第55章 深山中的密谋 卫允等人在大雪中奔驰时,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也快步进了高铭渊的家。 此人身高八尺,一身棉袍与普通百姓无二,宽大的斗笠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男人朝高铭渊一拱手:“大人,有何吩咐?” 高铭渊没搭话,反而问道:“这些年我高某对你如何?” 男人粗重的声音中带着感激:“若无大人相救,在下早就死了,大恩无以为报。” 高铭渊无声的点了点头:“现在高某就给你个报恩的机会。” 男人双拳一抱:“大人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铭渊听罢,就带着恨意将他如何被罢官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不甘的笑了笑:“高某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大人二字就别再提了。” 短短一句话中,带着对卫允无限的恨意。 男人安静的听着,但被斗笠遮住的面容,却是越来越冷。 最终,他杀意十足的一哼:“小小一个县令,竟敢与您为敌,真是不知死活。” “在下这就赶往临漳,除掉那个卫允,为您报仇出气。” 高铭渊杀意暴涨:“还有那个叫楚潇然的女人,没有她,我也不至于此。” 男人毫不在意的道:“那就把她一并杀了,斩草除根。” 高铭渊摇了摇头:“不,将她活着带回鹭阳,等我玩够了,再将她卖进青楼,求死不能。” 他的语气愈发阴森,不大的小眼睛里,也露出了毒蛇般的阴毒。 男人毫不在意的说道道:“在下这就出发,不日就有回报,告辞。” 高铭渊眨了眨小眼睛:“你准备如何动手?” 男人阴鸷一笑:“职业秘密。” 说罢,他朝高铭渊一拱手,转身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之中。 高铭渊森然道:“卫允,好好珍惜活在世上的最后几天吧。” 回到临章后,卫允先将楚潇然送回了家,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楚北伦,顿时感激的不行。 见说话他就要跪下,一脸疲惫的卫允,立时一把扶住了未来的老丈人。 看着卫允渐行渐远的背影,同样满脸倦色的楚潇然,明显有些失神。 风尘仆仆到了县衙,根本没打算休息的允卫,第一时间叫来了留守的鲁小七。 立刻着手招兵五万的计划,让鲁小七顿时一愣:“太爷,这不行吧?” “刺史大人联络的生意还没回音,冒然将人招来,拿什么养活?” “到时一旦因粮饷不足,引发军士哗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卫允想了想:“说的也是,可不招兵这么办,凭咱们的两千多人,能挡住北辽人?” “就算现在本县有五万大军在手,还需要训练几个月,才能形成战力。” “此时若还不招兵,一旦春暖花开,北辽兵临城下,临章就全完了。” 鲁小七眼珠一转,来了小聪明:“我们可以将现在的军饷减半,多少还能应付一时。” “反正那些民夫一直感念太爷能的恩德,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卫允断然摇头:“绝对不行,军中无戏言,岂能擅自更改?” “寒了军士们的心,众人星散之余,再将此事宣扬出去,谁还会为临章卖命?” “本县主意已定,立即张贴招兵榜文,快去。” 鲁小七脸上带着愁容:“那军饷怎么办?” 卫允叹了口气:“本县手里的银子,还够支持一两个月,实在不行,就去找司马郁帮忙。” “最重要的,是本县对刺史大人有信心,我相信他定能将煤炭卖出去。” 鲁小七更迷糊了:“太爷为何如此笃定?” 卫允笑了笑:“酒清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好了,速去张榜,记住,待遇从优。” 只要煤炭卖出去,自然少不了董哲的好处,看在银子的面上,他也定会竭尽全力。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鲁小七狠命挠了挠脑袋,这才带着疑问走了出去。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卫允的招兵告示,就贴飞向了临章的四乡八镇。 “怎么又要征兵,还一下就是五万人,太爷究竟要干什么?” “看着架势,说不定咱太爷要和北辽人开战了吧?” “别逗了,就咱临章这几把破刀,能是北辽骑兵的对手,这不是找死吗?” “……” 面前墨痕未干的几行大字,让闻讯赶来的临章百姓,立时一阵疯狂的议论。 看在高额军饷面上,未来两天,成百上千的各镇百姓,开始不短涌向了临章县城。 忙着整编新军的段秀,出现的很突然:“太爷,这才几天功夫,城中兵马已近两万。” “据说还有不少人,在赶来的路上,可咱们的城防营,已经要住不开了。” 卫允大手一挥:“传令,立刻将城防营扩大三倍,附近百姓全部迁往别处安家。” “命孟大成监管煤矿一应事宜,调回廖狗蛋,与你一同编练新兵。” 扩大三倍,段秀拧着细长的眉毛:“太爷,咱手里的银子可不多了。” 临章什么经济状况,身兼师爷一职的他,比卫允还要清楚。 卫允苦笑:“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军士们在大雪中安家吧?” “银子本县去想办法,想来刺史大人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临章百里外的一座小山上,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正狠命的拍着桌子。 他狠狠的朝面前的几个喽啰样的男人骂道:“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 “过去了这么久,竟还没查出小荒山上的兄弟,究竟是怎么死的,养你们有什么用?”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来报:“当家的,有消息了。” “据下山探查的兄弟说,杀了小荒山上兄弟的,正是到任不到两个月的县令卫允。” 卫允,粗壮的汉子眉头一皱,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杀我兄弟,我与你不共戴天。” “弟兄们,立马出发,赶到临章县城,找机会杀了卫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前来报信的喽啰赶紧阻拦:“当家的息怒,此事万万不可。” “而今卫允正在大肆招兵买马,终日在城中操练,人马已经有两三万人。” “就咱们这些人,还不够卫允塞牙缝的。” 当家的眼睛猛的一横:“那怎么办,小荒山的兄弟,就白死了,那可都是咱们的弟兄。” 报信的喽啰眼珠左右转动了一下:“小人倒有个主意,保管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第57章 要命的情报 段秀带回来的结果,让卫允有些不高兴:“太爷,我们搜遍了城里,也没发现此人。” “看来那贼人定是趁我等不备,借着漫天风雪,早已逃出了临章。” 他阴柔的脸上,带着清晰可见的火气和不甘,显然对此事也是极为愤慨。 卫允不禁冷笑道:“能光天化日躲过本县的追捕,这个石大山看来也不是个寻常人物。” “真没想到,高铭渊手下,还有这般厉害的角色,本县还真是小看他了。” 段秀下意识兰花指一挑:“您怎么知道下手的是高铭渊,而不是越王城的赵炳?” 卫允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首先,我们跟高铭渊刚刚结怨,时间大致对得上。” “再有,赵炳虽想置本县于死地,但不会用这种下毒的手段。” “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眼中,杀了本县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他定不屑于这么干。” “最重要的,是本县曾听刺史大人提起,眼下陛下染病,赵炳和太子争权愈发激烈。” “如此关键时刻,恐怕他也没心思、更没兴致顾及本县这个小角色。” “所以本县由此断定,幕后操纵此事的,定是高铭渊无疑。” 刚进门的廖狗蛋,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就同样愤怒的叫道:“太爷,咱们去州城抓人吧。” “只要拿下高铭渊,属下就不信了,就凭大牢里的那些刑具,还不能让他供出实情。” 胡子拉碴的他,大有几分只要卫允点头,这就杀奔鹭阳的意思。 抓人,卫允摇了摇头:“没凭没据的,拿什么抓?” “高铭渊再不济,也是前任鹭阳长史,还有豪门高家做后台,这是不可能的。” 廖狗蛋有些快压不住火了:“太爷,难道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罢休了?” 段秀虽然没说话,却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卫允,明显是在等他的答复。 卫允冷笑:“恐怕就算咱们想罢休,高铭渊也不会同意的。” 段秀又捏了个兰花指:“太爷的意思是,那高铭渊的阴谋,日后还会再来?” 卫允表示同意:“本县不光将高耘斐送进了大牢,还让他丢了官。” “就连他的岳父何五魁和小舅子何源,都死在本县手中,换做是你,会不会善罢甘休?” 段秀稍微琢磨了一下:“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这可如何是好?” 廖狗蛋也粗声大气的道:“是啊,总得想个办法,要是太爷被人给阴了,临章咋办?” 卫允想了想:“为今之计,就是尽快加强临章四门守卫,对过往人等严加盘查。” “但凡有形迹可疑之人,立马拿下,押往大牢候审。” “一来防止高铭渊再来捣乱,二来也可以防止北辽奸细伺机潜入,打探我军虚实。” “只要抓住了高铭渊的狐狸尾巴,本县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如果这种情况都能忍了,以后谁还会将他这位县令大人放在眼里? 段秀和廖狗蛋悄然对视一眼,这才朝卫允一拱手,快步出了大门。 正当卫允啃着干馒头、琢磨着以后各项事宜的时候,多日不见的楚潇然突然来了。 此时的楚潇然,还是一身红衣,只不过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突然出现的美人,让卫允赶紧咽下了手中的馒头,接着,灿然的笑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有些意外的问道:“楚姑娘,你怎么来了,快坐。” 见卫允啥事没有,楚潇然明显松了口气,她朝卫允轻轻的施了一礼,这才开了口。 她轻柔的道:“听说大人遇刺,家父甚为担忧,奈何事务缠身,这才让民女前来看看。” 如今,卫允派人抓人的事,早在临章传的沸沸扬扬。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多谢楚老板和姑娘惦记,你看,本县这不都好好的吗?” 说着,他还甩了甩胳膊,一副我确实没事的样子。 不想楚潇然幽幽却叹了口气:“大人身负重任,以后凡事定要小心为上。” “临章的百姓,还盼望着大人能带领我们打败北辽人,让大伙都能挺起腰杆做人呢。” 卫允又对着她笑了笑:“姑娘的话,本县记下了。” “对了,你倒是提醒本县了,以后你们一家,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着,他就将幕后黑手是高铭渊的事,对楚潇然说了一遍:“楚姑娘,说句不该说的。” “这件事皆由高耘斐对你心怀不轨而起,而也是因为你拿出证据,高铭渊这才丢了官。” “所以高铭渊能刺杀本县,更不会轻易放过你,万万不可大意,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楚潇然的堪比花娇容颜,不禁有些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卫允思忖片刻,这才开口道:“姑娘不必担忧,本县这就派人,日夜守护楚家宅院。” “你放心,本县就算倾尽全力,也不会让带人伤了姑娘分毫。” 楚潇然小脸顿时一红:“为我这一介民女,如此大动干戈,大人,这不合适吧?” 卫允凛然的摆手道:“这算什么,楚老板对临章百姓多有照拂,这都是本县分内之事。” “况且楚姑娘也是本县……” 楚潇然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追问道:“是大人的什么?” 见她神态不太自然,卫允赶紧拐了个弯:“况且姑娘是本县的朋友,本县岂能坐视不管?” 楚潇然的表情,好像更不自然了,她有些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一天后,鹭阳城。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但高铭渊的脸,却好像比飞舞的雪花,还要冰冷。 他看着这个曾在临章化名石大山的男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你说什么,失手了?” 石大山万分不甘的叹了口气:“在菜里下了毒后,在下一直在暗中观察。” “眼看着卫允就要把东西吃进去了,可谁想……” 说着,他就将那只死老鼠的事,简单的跟高铭渊说了一遍。 高铭渊的脸,像一朵漆黑的、随时会下雨的乌云:“卫允这个小畜生,还真是命大。” “你虽然逃了回来,但他肯定有了戒心,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本该唉声叹气的石大山,竟然一反常态的笑了:“办法也不是没有。” “此行虽然没能杀了卫允,但在下却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要了卫允狗命的事。” “只要将此事捅出去,他卫允就算长了八个脑袋,也不够朝廷砍的。” 第58章 各怀诡胎 见他说能弄死卫允,高铭渊立时伸长了脖子:“你究竟发现什么了,快说说?” 石大山理了理思绪,才开口道:“之下在临章时,发现城里竟凭空多了不少兵马。” “找了几个百姓问了问,在下这才知道,卫允竟然在擅自征兵。” 他看着面前一脸渴望的高铭渊,瞪的老大的眼睛里,带着“你还不知道吧”的神采。 高铭渊有些意兴阑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此事我早就知道了。” “现在卫允代理临章都尉,招几个兵,不过是为了对抗北辽人罢了。” “不光是我,此事整个鹭阳州衙,没有不知道的,有啥新鲜的?” “想凭着些弄死卫允,那是不可能的。” 石大山嗤笑:“几个兵,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他卫允足足招了几万人马。” “而且临章的老百姓说了,还有不少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据在下估计,卫允此次招兵的人数,恐怕最少也要四五万人。” 四五万人,高铭渊一扫方才的冷淡:“这就有点意思了。” 石大山接着阴狠的说道:“您想想,一个小小的临章,屁大的地方,需要那么多人守卫?” “恐怕他卫允抵御北辽人是假,想在临章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起兵造反才是真的。” “只要将此事上报刺史大人,卫允就算长八张嘴,他也说不清楚。” “私自招募数量如此庞大的兵马,就算是说到越王城,他也难免要挨上一刀。” “您说说,这是不是一个弄死卫允,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高铭渊眼睛一亮,露出解恨的神色:“如此清平的世道,招兵五万,不是造反是什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就单凭这项罪名,就足够卫允掉脑袋的。” 石大山则附和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还请高老爷这就前往刺史府,迟则生变。” “早日解决了卫允,也好早日为您能报仇不是?” 不想高铭渊却一晃脑袋:“不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刺史董哲一直对卫允颇为袒护。” “就算将此事告诉他,他恐怕也会跟卫允穿一条裤子,权当视而不见。” “若再因此事得罪了对我颇有怨言的董哲,那咱们的处境,就更加被动了。” 石大山挠了挠脑袋:“若真如您所说,那整个鹭阳,谁还敢动卫允?” 他顿时有种一切都白忙活了的感觉。 高铭渊摇头晃脑的道:“非也,你要知道,鹭阳不止有刺史董哲,还有个司马花扬谷。” “这花扬谷,是闽王殿下赵炳的门人,一直跟太子赵安的亲信董哲,十分不对付。” “这可是个通过卫允,扳倒董哲的好机会,花扬谷绝不会袖手旁观。” “加上我与花扬谷私交甚好,请他出面帮忙,他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到时就算董哲知道,是我将此事通报给了花扬谷,有闽王殿下庇佑,他也不敢说什么。” “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鹭阳司马府,卫允这回才是真正的在劫难逃了。” 说罢,他大袖猛然一甩,无比惬意的哼着小曲,一步三晃的出了门。 临章城北,城防营。 此时的城防营,早已扩建完毕,规模直接达到了原来的三倍还不止。 从临章四乡八镇赶来的士兵,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距离卫允的目标,已经不远了。 嚎叫的北风中,那四万多军卒,正在俏阎王眼前,狠命的抡着长矛,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而与此同时,十几个衣着朴素、胖瘦不一的汉子,也顶风冒雪到了城防营门口。 领头的汉子宽肩膀、高个头,黑黝黝且粗犷的脸颊上,挂着淳朴的笑容。 他抬头看了看城防营三个大字,呼出一口凉气:“走了这么多天,终于到了。” 接着,他也没再废话,带着身后的十多个人,大跨步进了门。 约莫一盏茶后。 看着那十几个服色各异的汉子,负责登记的廖狗蛋,粗声大气的问:“你们哪来的?” 领头的汉子一拱手,嗓门也不小:“这位大人,我们是城西三十里外张村的。” “我叫张四根,身后这些都是同村的兄弟,听说太爷招兵,就都跟着来了。” 握着毛笔的廖狗蛋,将他们打量了一遍:“好,都挺结实,有把子力气,收下你们了。” “一个个的上来,报上自己的名字,再去里边领军服和兵器,就从你开始……” 拿上兵器和军服的张四根,一副没进过城的架势,不住的四下打量着:“哎呀,真大啊。” 看着他这副土包子样儿,很多生在临章城附近的军士,都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笑容。 哈,井底的蛤蟆。 冬日天短,夜幕很快不期而至,喧闹了一整天的城防营,也渐渐陷入了安静。 就在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时,本该熟睡的张四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后,他带来的十几个兄弟,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走出了营房。 很快,一个有些年轻的声音道:“当家的,弟兄们都来了。” 黑夜下的张四根,则又换回了在山寨中那副跋扈的嘴脸:“好,不要惊动守兵,走。” 说着,他们十几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城防营的夜空之下。 空中飞扬的雪沫,很快掩盖了众人离去的脚印,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转过天来,天刚亮没多久,身在军营的段秀,就被手下的军卒给摇醒了。 俏阎王十分不高兴的翻了翻眼皮:“天还没亮,鬼吼乱叫的干什么,又缺练了?” 说着,他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大有几分接着睡的意思。 站在炕边的军士,却一副都快火上房的样子,呼呼的喘着粗气:“出……出事了。” 第59章 卫允的猜测 段秀顿时睡意全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北辽人打来了?” 说着,掀开被子、翻身下了炕的他,一把抓起了身边的长剑。 报信的军士赶紧阻拦道:“不是北辽人,是大营里出事了。” “今天一早,竟然有十几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营中。” “身上有刀伤,一看就是被人悄悄潜入营中,在睡梦中给杀死的。” 什么,握着剑的俏阎王,顿时一瞪细长的眼睛:“快,带我去看看。” 城防营校场,十几个身穿军服的军士,正安静的躺在雪地上,生机全无。 而边上一圈又一圈的围观者,正肆无忌惮的高声议论着。 “怎么突然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回事?” “不会是北辽人来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说动静,连脚印都没留下,不会是闹鬼了吧?” “……” 听着众人的议论,匆匆赶来的段秀,赶紧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见俏阎王到场,围观的士兵们,顿时齐齐的闭上了嘴。 段秀此时也功夫管他们,而是慢慢蹲下身子,检查起地上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临章县衙。 卫允皱着眉头,一脸阴霾:“你说什么,惯犯?” 从城防营赶来的段秀,慢慢的点了点头:“那些尸体的伤口,属下逐一看过了。” “都是一刀致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看下手的人,就是老于此道。” “最重要的,是凶手脚印都没留下,这是一般人杀完人,能顾得上清理的?” 卫允看了眼窗外的风雪:“可我们招来的,都是四乡八镇的民夫,怎会有这种亡命之徒?” “况且你所谓惯犯,杀这些民夫,又有什么用?” “结仇,不可能,一个惯犯怎么可能同时与十几个人有仇,不可能。” 段秀却并不这么看:“太爷,属下何曾说过,下手的只有一个人。” “那些尸体虽然都是一击致命,但伤口的深浅,和下刀的力道,每具尸体都不一样。” “依属下的经验判断,杀死这些军士的,至少有十几个人之多。” 十几个人,卫允的眉头更深了,他慢慢踱着步子,良久才开了口。 他说到:“若是如此,恐怕这些杀手,不是冲着军士们去的,而是奔着本县来的。” 段秀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冷然道:“意思就是这些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城防营搞乱,进而搅乱临章。” “本县早已下令,加强临章四门的守卫和盘查,如此可以排除,他们定不是北辽的奸细。” “若他们不是北辽的奸细,他们为什么要甘冒风险,潜入大营之中杀人?” “结论只有一个,他们想将城防营搅乱,让本县失去保命的屏障。” “进而借城中的变乱,找机会将本县除掉,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段秀也拧起眉头:“凭十几个人的能力,去搅乱几万人的大军,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卫允问道:“除了本县这种假设,你觉着还有别的可能?” “一颗老鼠屎,都能坏了一锅汤,更何况是十几个活生生的人?” 段秀不说话了,良久,他才又问道:“可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赵炳,还是高铭渊?” 卫允几乎想都没想:“赵炳绝对不可能,原因本县早就说过了。” “此时的他,正忙着跟太子争权,顾不上不想这个小角色。” “高铭渊就不好说了,此人身在官场多年,加上家大业大,定然认识不少三教九流。” “况且本县跟他,也算是仇深似海,他能这么干,也在情理之中。” 段秀幽幽的叹了口气:“太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下城防营中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们自己。” “若不尽快了解此事,一旦军心动摇,那可真就麻烦了。” 卫允想了想:“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暗中监视,尽快将内鬼挖出来。” “若本县之前的猜测不错,这绝不是他们最后一次动手,等他们动了,我们才有机会。” 段秀也没多说什么:“也好,今晚属下就带人暗中监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我段秀面前,玩这种杀人放火的把戏,找死。” 他媚眼一瞪,兰花指一挑,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俏阎王的味道。 鹭阳城,鹭阳司马府。 看着面前一身布衣的高铭渊,鹭阳司马花扬谷,眉头也没有舒展的意思。 花扬谷四十五岁上下,身材枯瘦,但脸上却带着些许油腻的光泽。 平凡无奇的面容,属于掉进人堆,都不太好找的类型,只是短短的脖子,有些滑稽。 他将高铭渊方才的话,反复想了好几遍,这才开口道:“高兄,你说的都是真的?” 高铭渊慢慢端起茶杯:“花兄,你我相交多年,这么大的事,高某还能骗你不成?” “卫允在临章私自招募几万兵马的事,都是高某派去临章办事的朋友亲眼所见。” “花兄若是不信,高某这就将那朋友唤来,花兄一问便知。” 花扬谷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没必要:“高兄的话,本官自然深信不疑。” “只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上报刺史大人,而是找到了本官?” 高铭渊有些无奈的道:“刺史大人对卫允颇为赞赏,说了也没用。” “最重要的,是高某知道,花兄与刺史大人也向来不太和睦。” “刺史大人一直对高某颇有微词,而花兄却是高某的至交好友。” “卫允私自招兵、意图造反,若能将其扼杀在萌芽中,那就是东越国社稷的大事。” “事有远近,人有亲疏,花兄,高某不把这功劳让给你,还会给谁?” “况且,闽王殿下和太子的恩怨,你我也都清楚。” “若是能通过这件事,扳倒太子的亲信董哲,这对闽王殿下也是大功一件。” 花扬谷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的意思,是让本官上报朝廷,说董哲知道卫允谋反不报?” 高铭渊晃了晃手指:“不是知情不报,而是共犯,如此才能让他永不翻身。” “到时殿下多了几分争夺太子大位的资本,而花兄你说不定还能补上刺史之位。” “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在他被扔出刺史府的一刹那,董哲也和卫允一样,成了他记在小本上的仇人。 必须弄死的那种。 花扬谷动心了:“高兄,你就说怎么办吧?” 高铭渊早已成竹在胸:“此事简单,只要花兄去临章一趟。” “亲眼目睹卫允招兵造反的全过程,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再无枝节可生。” 去临章,花扬谷顿时脸色一变:“这……” 第60章 给你个机会 高铭渊明白花扬谷的担忧:“花兄,你担心的,应该是随时会来的北辽人吧?” “你大可放心,如今卫允手中拥兵四五万人,不会有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北辽人要攻打临章,也要好好掂量一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卫允和董哲联手造反,你想董哲会放过你这个老冤家?” 花扬谷稍微琢磨了一下:“好,为了闽王殿下和刺史的位置,本官甘愿冒险。” 随即,他高声对门外的仆人吩咐道:“备车,本官要去临章。” 临章城防营。 此时化名张四根的土匪大当家,正跟着众人一起,坐在营房中啃着馒头。 “也不知道死人的事咋样了,太爷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晚上死了十多个,还有一个就在我身边,太吓人了。” “北辽人还没来,就先莫名其妙的死了十来口子,不行咱跑吧。” “……” 听着身边军士们的议论,嚼着馒头的张四根,感觉当日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当时为了给他的兄弟,也就是被卫允当街砍了的威震天报仇,他直接想带人杀往临章。 但报信的小喽啰,却给他出了这个搅乱临章大营的计策。 用那小喽啰的话说,卫允当时手里有两千多人,硬打肯定是没希望。 如此,还不如将临章城搞乱,让城防营人人自危,不久必生变乱。 一旦抵御北辽人的主力——城防营乱了,整个临漳也就乱了。 到时候卫允必定首尾难顾,再趁乱杀了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情也在按着张四根的计划稳步推进,不少怕死的军士,已经心生退意。 毫无动作的卫允,更让他感觉,这位年轻的县令,也被他的突如其来的一笔,搞慌了神。 只要再多杀几个人,城防营的几万人,必定星流云散,那他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一整天的训练中,俏阎王段秀一会都黑着脸,这更让张四根确定他心中的猜测。 夜幕降临,灯火渐渐昏暗,很快,整个大营就被铺天盖地的呼噜声笼罩。 开始还有不少人,怕死不敢睡,但狠命折腾了一天的他们,最终还是进入了梦乡。 三更时分,张四根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带着众人走向了篝火的阴影。 他冷冷的道:“昨天干得很不错,今天接着来,城防营这帮软蛋,快顶不住了。” 但当日为他出主意的小喽啰,却小声阻止道:“当家的,不妥。” “出了这么大的事,卫允和城防营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本身就反常的紧。” “说不定他们已经布好了口袋,就等着咱们上钩。” “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等风声过去些,再接着动手,如此,可保万全。” 不想张四根却直接拒绝道:“小兔崽子,你懂个屁?” “城防营这些软蛋,马上就要吓破胆了,这个时候停手,你怎么想的?” “等下去,等到他们忘了今天早上的恐惧,那还报个屁的仇?” 他这话一说完,其余的十几个人,顿时一阵附和。 “当家的说得对,赶紧给兄弟们报了仇,也好回山寨快活去。” “天天在这抡长矛,看那个假娘们的脸色,啥时候是个头?” “就是,累的跟孙子似的,你能忍,劳资可忍不了了。” “……” 眼见众人都这么说,小喽啰却还坚持道:“可是……” 张四根眼睛一横:“可是什么,要么一起去杀了他们,要么我先剁了你,自己选。” 看着张四根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想坚持的小喽啰,最终只好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避开了巡哨士兵、又走出了一段后,张四根手掌一竖:“停,就这了。” “分散动手,速战速决,记住,抹平所有痕迹,去吧。” 一众土匪还没来得及答话,段秀那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你们哪也去不了了。” 随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身披雪白色大氅的段秀,衣袂飘飘的从天而降。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十几个人:“还真让太爷说着了,你们果然又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没让我白等了几个时辰。” 他摸了摸冰凉的剑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潜入大营杀人?” 从未见过段秀出手的张四根,眼见对方只有一个人,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沉声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没必要知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你最好不要惊动旁人,说不定还能多活个一时半刻,敢出声,别怪我手狠。” 说着,他宽大的腰刀,就架在了段秀的脖子上。 段秀翘着兰花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对我这个快死的人说说,又有何妨?” 握着大刀的张四根,稍微想了想:“也好,那就让你这个假娘们,做个明白鬼。” 说着,他就将他们的来历,和到临章的目的,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 黑夜中,段秀妩媚的笑了笑:“小荒山,这地方我知道。” 张四根一愣:“什么意思?” 段秀面容不改:“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小荒山上的人,都是我杀的。” “对了,我有你那个好兄弟威震天,也是被我在城里的闹市,一刀给砍了脑袋。” 他咂了咂嘴:“他腔子里的血喷出去了老远,险些就溅了我一身。” 张四根不禁鄙夷的冷哼道:“就凭你这假娘们,也能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 “你还真是为了吹牛,命都不打算要了。” “我给你个机会,跪下为方才的话道歉,我还能让你痛快点上路。” “否则的话,你会很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保证。” 脖子上架着刀的段秀,又笑了笑:“我也可以给你们个机会。” “要么你们跪地老实的受缚,要么我亲自出手拿下你们,选吧。” 张四根显然没了耐心,手中钢刀一挥:“那你来吧。”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拿下我们的,一个假娘们也敢口出狂言,真是笑话。” 段秀冷然:“你们给我记住了,我是纯爷们。”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他那银色匹练般的长剑,骤然出鞘。 第61章 牛刀小试 漆黑冷寂的黑夜中,张四根眼中的笑意还没扩散,段秀的长剑,就已出鞘。 角刚咧开的一半的张四根,只感觉眼前一花,冰冷的剑锋,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仿佛看见了死神獠牙的张四根,做梦都不曾想到,他口中的假娘们,竟如此生猛。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其余几十个土匪,他们甚至忘记了该如何抵抗。 段秀面无表情的哼道:“来人,拿下。” 随着他的一句话,数十个藏在黑暗中的军士,顿时握着刀剑冲了上来。 眼见已被众人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土匪们震惊之余,也十分懂事的,放下了手上的兵器。 兵器落地的叮当声,惊醒了失神的张四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握着剑的段秀,用空余的那只手,轻轻理了理头发:“很意外,是吗?” “你们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惜你们的所做的一切,都在太爷的掌控之中。” “好了,死冷寒天的,我也不想再跟你废话。” “好好享受段最后的时光,最晚明天,你就能跟你的好兄弟威震天作伴去了。” 他纤细的眉头一抖:“押下去,严加看管,等候明日太爷处置。” 被押走的张四根,懊悔的看了方才阻止他的小喽啰一眼,大有几分悔不听你之言的意思。 转天一早,天还没亮,接到通报的卫允,就快马赶到了城防营。 听段秀说了昨晚的经过,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十几个土匪,卫允面沉如水。 他冷冷的开口道:“将这几个土匪,送到校场之上,当众斩首,为死去的军士们报仇。” 随着张四根等人的人头,在漫天大雪中滚滚而落,起了些波澜的城防营,再度归于平静。 以此同时,坐在马车上的花扬谷,正在前往临章的路上。 顺着车窗钻进来的风,虽然冷的厉害,但他心中却是一片春意盎然。 高铭渊之前说的有鼻子有眼,这就意味着,卫允招兵谋反,八成是真的。 只要花扬谷亲眼目睹一切,再将此事上报主子赵炳,太子赵安和刺史董哲必难辞其咎。 最重要的,是眼下正值重病的陛下,他若知道了此事,说不定会一怒之下废了赵安。 到时坐上太子大位的,必然是闽王赵炳,而花扬谷这位首功之臣,自然前途无量。 想到此处,一直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临章,都不禁变得可爱了不少。 而早就等不及的花扬谷,也不断高声催促着驾车的车夫:“快点,再快点。” 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随着车夫的呼哨声,花扬谷的马车,也在大雪中渐行渐远。 临章城。 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卫允,段秀不禁问道:“太爷,您想什么呢?” 卫允从沉思中醒来:“本县在想,是时候将你手下的这些人,拉出去溜溜了。” 段秀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剿匪。” 段秀又是一愣:“剿匪?” 卫允看了看窗外的大雪:“从断龙山那些强盗的小偷小摸,到后面的小荒山的杀人越货。” “再到今天的张四根等人,竟然公然混进城中,意图煽动大军哗变,进而刺杀本县。” “你都看见了,杀了一波又一波,这些无法无天的土匪,已经猖狂到了什么程度?” “为了防止以后再出什么乱子,本县决定明日出兵,将临章境内的土匪,全部剿灭。” 段秀吐出口凉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天寒地冻的,不利大军出征,是不是再等等?” 等等,卫允摇了摇头:“等到什么时候,春暖花开?” “一到青黄不接的三四月,北辽人必定卷入重来,我们哪还有剿匪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你想过没有,若残存的土匪中,还有想替张四根等人报仇的,那怎么办?” 段秀感觉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卫允循循善诱:“若那些土匪想报仇,却又对拥兵在手的本县没辙,他们会怎么样?” 段秀的眼珠,在细长的眼眶中微微一转:“太爷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投奔北辽人?” 卫允语气低沉:“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人身为土匪,定然对临章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 “一旦他们做了北辽人的开路先锋,那对临章和四乡八镇的百姓,就是灭顶之灾。” “虽然这一切,暂时还都是本县的猜测,但事关重大,本县不敢冒险。”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切都为发生之前,将临章境内所有土匪,全部剿灭。” “就算这只是本县杞人忧天,但除掉杀人越货的土匪,对我们也是百利无一害。” 段秀听罢,不禁点了点头:“太爷说的是。” 卫允则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本县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他看着段秀的眼睛问道:“你感觉我们手里的兵马,训练的成果如何?” 段秀细长的眼睛里,没由来的多了一抹自傲:“不是属下夸口,他们成长的非常快。” “就算现在北辽人兵临城下,属下都敢拍着胸脯担保,他们必有一战之力。” 他愈发笃定的道:“若有合适的时机,将杀北辽人一举灭杀,也不是不可能。” 看得出,身为教官的俏阎王,对他手下的军士们,有着十足的信心。 不想卫允却摇了摇头:“如你所说,他们成长的很快,这很好,本县更不怀疑你的能力。” “只是在本县看来,他们还缺少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段秀微微蹙眉:“太爷说的是……” 卫允则接过话头:“他们缺少的,是实战,是兵器的碰撞,是死亡的威胁。” “你也看到了,昨天才死了十几个人,整个大营的几万人,就差点星流云散。” “若是碰上了训练有素的北辽骑兵,你感觉他们会不会有拼死抵抗的胆子?” 他自顾自的道:“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让他们经历和熟悉战争,战胜死亡的恐惧,他们才能成长为合格的军人。” “而眼下的剿匪,就是一块磨刀石,将他们磨成锋利尖刀的磨刀石,明白了?” 段秀重重的点了点头:“太爷说的是。”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明白就好,今日散出斥候,摸清土匪动向。” “命城防营做好准备,随时出兵,咱们先来个牛刀小试。” 第62章 越王城的谋划 越王城,闽王府。 啪的一声脆响,晶莹的茶杯,立时在面色不佳的赵炳手中,化成了一地碎片。 滚烫的开水,溅了跪在地上的仆人一脸,但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炳黑着张脸,骂骂咧咧的道:“这个该死的赵安,甚至可恨。” “竟然趁着父皇重病,拿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本王大加责难。” “老头子还没死呢,他就如此嚣张,一旦他坐上皇位,还有本王的活路?” 他身边的一个师爷样的中年文人,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的太子,确实有些过份了。” 过份,赵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情更加难看:“他是该死。” “别让本王找到合适的机会,不然定将他送上地下,让他跟阎王耍威风去。” 说着,他又突然对跪在地上的仆人问道:“去临章的人,还没回来?” 仆人死死的低着头:“禀王爷,至今尚未见回报。” 赵炳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都是废物。” 师爷样的男人缕着山羊胡子想了想:“王爷,此事有些不妙。” “过了这么久,二人还不见回来,恐怕是遭了卫允的毒手了。” 赵炳不屑的笑了笑:“就凭卫允那下子,不是本王小看他,他有这本事吗?” 师爷却坚持道:“可前后派去临章的两拨人,都始终不见回报,您觉着这正常吗?” “卫允身为县令,在临章可谓一家独大,现在究竟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您可别忘了,当初将他贬去临章,说的难听点,可是王爷诬告了他。” “一旦此事被早视您为眼中钉的太子,或者是陛下知道,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赵炳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 师爷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眼下陛下病重,一切都到了最紧要的节骨眼上。” “这就意味着,您现在的每一步,都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在下的意思是,卫允必须死,只有彻底堵住了他的嘴,咱们才能高枕无忧。” 赵炳暗暗点头,可却又有些为难:“你也说了,临章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 “况且本王忙着对付赵安,分身乏术,如此怎生奈何?” 师爷笑了笑:“王爷,您怎么糊涂了,鹭阳司马花扬谷,不就是您的门人吗?” “只要让他略施小计,解决一个小小的卫允,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三角形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丝狡黠:“而且……” 赵炳正听的来劲:“而且什么?” 师爷慢条斯理的道:“而且最好能借着卫允的事,将鹭阳刺史董哲一并拿下。” “董哲封疆大吏,太子对其颇为倚重,就此废了董哲,就等于断了太子的臂膀。” “此消彼长间,暂时出于劣势的王爷您,不就慢慢又占了上风?” 赵炳对这番说辞,非常满意:“好,一箭双雕,非常好。” 师爷的话还没说完:“更重要的是解决董哲的同时,还要将我们的人,扶上刺史之位。” “只要将鹭阳掌握在我们手中,那必将是王爷登上皇位的重要筹码,您说呢?” 赵炳一拍大腿:“说得好,这就派人知会花扬谷,找个机会干掉卫允和董哲。” “告诉他,动作一定要快,老头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临章城,县衙。 看着街上焕然一新的民房,刚顶着风雪进了城的花扬谷,以为来错了地方。 他下意识擦了擦眼睛:“这……这是临章?” 在他看来,被北辽人劫掠了无数次的临章,定破烂的不成样子,而不是眼前这般。 见驾车的车夫点头,花扬谷不禁开口道:“城门守卫严密,民房焕然一新。” “看不出,这个卫允,还真有两下子。” 随即,他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可惜啊,这么有能力的一个人,竟然是个反贼。” 车夫四下看了看:“大人,我们这就去城防营一探究竟?” 不想一直急着赶路的花扬谷,却没有这个意思:“不急。” “我们初到临章,一切都还不清楚,先找个客栈住下,摸清情况再说。” 高铭渊和卫允的私人恩怨,身为鹭阳司马的他,早有耳闻。 虽然他也感觉卫允招兵谋反八成是真,却也还有两分变数,不可不防。 一旦高铭渊的话里有水分,他再冒然出现在临章,那往小了说,也是个擅离职守之罪。 刺史府的董哲,本就一直找不到收拾他的机会,如此授人以柄,花扬谷自然要万分小心。 马夫赶忙应了一声,打听到客店的位置后,便驱车而去。 此时的卫允,正在县衙大堂中,对着一副发黄的地图,暗自琢磨着什么。 昨天一早,段秀的手下的上百名、寻找土匪的斥候,都被散了出去。 或许用不了多久,做好准备的城防营,就要时隔多年,再度出城剿匪。 正当他盘算着,一旦那天到来,何人随军出征,何人留守县衙时,鲁小七来了。 身上带着雪花的鲁小七,狠命的跺了跺脚上的积雪:“太爷,司马先生正在门外。” 司马郁,卫允一愣:“他怎么又来了?” 他想来,此时他的好学生,应该在鹭阳其他的几个县,装比之余,为他推销煤炭才是。 鲁小七还没说话,司马郁那熟悉的声音,就顺着寒风钻进了卫允的耳朵:“师傅。” “师傅,你在哪呢,快出来拿银子了。” 说话之间,司马郁那宽袍大袖、面如冠玉的身影,就闯进了大堂。 卫允顿时来了兴致,一脸和煦的上前几步:“好徒儿,你辛苦了,小七,上茶。” “快跟为师说说,你这一路下来,又给为师赚了多少银子?” 他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顿时让司马郁有些无语:“我说师傅,别那么功利好不好?” “我这辛辛苦苦的跑了鹭阳周边的五个县,你连句辛苦都不说,这不太好吧?” 卫允翻了翻眼皮:“少废话,赶紧的,以后还想不想用本县的诗词替你扬名了?” 被一语打中软肋的司马郁,顿时服了软:“别生气啊,我说还不行?” 说着,他就伸手,朝宽大的袖筒摸了过去。 但一番摸索后,司马郁非但没拿出任何东西,还猛的变了脸:“不好。” 第63章 狗眼往哪看呢 只见一通翻找的司马郁苦着脸道:“师傅,银票……好像丢了。” 丢了,等着数钱的卫允,顿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你怎么搞的?” “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钱弄丢了,你可真有出息。” 司马郁依旧苦着脸:“一共才八万两银子,我也没当回事,随便就收了。” “跑了这么远,谁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去,失策,失策啊。” 他唉声叹气的道。 八万两,卫允的脸色更加难看:“你知不知道,那可是本县近两个月的军饷。” “最要命的,是你收了别人的银子,本县就要给人家煤炭。” “这里外一算,本县少说就赔了十六万两,这还不算民夫的工钱,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不管,今天拿不出那八万两银子,本县给你没完,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啊。” 他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司马郁、面带哀怨的样子,颇有几分怨妇的味道。 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司马郁十分解气的哈哈大笑:“师傅,逗你玩呢。” “这么两个钱,至于这么急赤白脸的,真是无趣。” 说着,他就将藏在袖子里的银票,一张不少的递给了卫允,还咧着嘴。 黑着脸的卫允,抢过银票之余,也有了种想立刻掐死他的冲动,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将需要煤炭的数量,说给卫允后,司马郁却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收好银票的卫允,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怎么了,上回给你的存货,又没了?” 他所说的存货,自然就是上回写给司马郁、让他拿去装比的几十首诗词。 司马郁恬不知耻的嘿嘿一笑:“眼下学生才名大涨,需要拿出去的诗词,肯定不能少了。” “况且我这都是为了师傅你办事,要是就呆在鹭阳城,那些存货都能用到过年的了。” “对了,师傅,诗集在鹭阳卖的如火如荼,我正惦记出第二本呢。” “看在银子的面上,还请师傅不辞劳苦,这就在准备一些吧?” 就如同卫允了解他一样,他也很清楚卫允缺钱的软肋。 果然,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卫允的神情又缓和了一些:“等着,本县这就给你写。” 拿起毛笔的时候,他也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能赚钱,本县哪有跟你胡闹的功夫? 不想司马郁却打了个哈欠:“不行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太累了。” “师傅,你慢慢写,往我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他也不管卫允什么反应,喝了口茶,就拽着鲁小七,带他找地方睡觉去了。 卫允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毛笔蘸满后,又开始借鉴起了穿越前,古人的文化成果。 他才写了七八首,门外的卫兵又走了进来:“太爷,楚姑娘来访。” 自打上次在县衙中见了一面,闲来无事的时候,楚潇然总会到县衙坐坐。 而楚北伦以为自家女儿,是感念卫允当日的惩治高耘斐的恩德,所以也未加阻拦。 楚潇然再次来访,卫允自然很高兴,他急忙放下毛笔:“快快有请。” 说话的功夫,他还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 楚潇然依旧是一身红衣,精致的小脸略有些发红,一看就是有些耐不住窗外的严寒。 经过这么多次的接触,她跟卫允也混熟了不少,打了个招呼,就随性攀谈了起来。 二人漫无目的说着,直到楚潇然的目光,被桌上的墨迹刚刚干涸的诗词所吸引。 拿起诗词看了看,她的大眼睛里,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月落乌啼霜满天……” “大人,这都是你的大作?” 事到临头,也由不得卫允不承认,于是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姑娘见笑了。” 从小熟读诗书的楚潇然,表现的更加震惊:“真看不出,大人还有如此高明的文采。” “恕小女子直言,这随便拿出去一篇,就足以震动东越文坛。” 她的话,竟然跟当初董哲的话如出一辙。 见美人面露崇拜之色,卫允不可抑制的接着装:“姑娘过誉了,雕虫小技罢了。” “这跟本县当日,在陛下驾前所做的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楚潇然更加惊讶的道:“大人还见过当今陛下?” 卫允接着装:“那是,咋说本县也是今科状元,当日跨马游街,整个越王城谁人不知?” 楚潇然第三次感到了震惊:“你是状元,陛下亲封的状元?” 卫允的神情更加嘚瑟:“如假包换。” 随即,看着楚潇然的那精致的小脸,他接着说道:“楚姑娘来的巧,本县诗意正浓。” “眼下窗外银装素裹、姑娘不可方物,本县想也为你赋诗一首,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抿着小嘴的楚潇然,顿时感觉有些有趣:“为我写诗?”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替我这个小女子写过诗,大人,快念吧。” 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卫允暗暗想着,过去临章危如累卵,鬼才有心情给你作诗。 他稍微想了想,慢慢吟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姑娘,本县这文采,还算可以吧?”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被他刻意拉的老长,嘚瑟之意,溢于言表。 见卫允才华横溢,张口就来,以为所谓暗香,指的就是她的楚潇然,小脸顿时又红了。 美人一身红衣,而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更加诱人的绯红,卫允不禁看呆了。 就在他感觉眼睛都快拔不出来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的娇喝,却猛然从远处传来。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不要脸的登徒子,你的狗眼往哪看呢?” 卫允还没反应过来,他那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就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左右开弓。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卫允,还没搞清楚咋回事,胸口就又被人狠命的踹了一脚。 接着,胸口处带着个脚印子的他,就在楚潇然惊诧的眼神中,破麻袋一般飞出去了老远。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64章 高傲的莫甜甜 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卫允,胸口一阵气闷的同时,似乎感觉五脏六腑起翻了个个。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那个背影,躺在地上的卫允,登时大叫道:“快来……” 但他只喊出了两个字,一并柄冰冷的短剑,就顶住了直接他的喉咙:“闭嘴。”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清脆,只不过清脆的声音中,却带着凛然的寒意。 千钧一发之际,卫允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全咽了回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顺着剑锋,他就看见了一只雪白而纤细的手,再往上,就是一张美艳却带着傲气的脸。 女子生的很美,眉如远黛、唇红齿白、黑发如墨,纤纤细腰,端的是顾盼生姿。 纵然与楞在一旁的楚潇然相比,也在伯仲之间,不遑多让。 只是她丹凤状的眼睛里,却满是冰冷的寒光,骄傲而寒冷,就像窗外的风。 见卫允竟然直愣愣的看着她,手持短剑的女子勃然大怒:“登徒子,死性不改。” 说着,她的剑就流光般,朝卫允的喉咙刺了上去。 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剑锋,卫允顿时感绝心中一凉,完了,这下彻底凉了。 但就在这时,楞在一旁的楚潇然,赶紧高声叫道:“快住手。” 也正是她这句都快变了调的话,才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保住了卫允的小命。 女子有些吃力的,收回了刺出去的一剑,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楚潇然,却没有说话。 只见楚潇然将持剑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惊喜的叫道:“甜甜,你是甜甜吧?” 她的样子颇为惊喜,就好像看见了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小脸都激动的通红。 甜甜,险些命丧黄去昂的卫允,顿时一愣:“楚潇然竟认识这个母老虎,什么情况?” 骄傲的女子转头看了看一脸惊喜的楚潇然,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可不就是我?” “潇然,这个登徒子是谁,竟敢对你如此无礼?” 接着,她又冷冷的朝卫允骂道:“还不挪开你的狗眼,真以为本姑娘不敢杀了你?” 她看向卫允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厌烦,就连眼中的杀意,也没有丝毫的掩饰。 楚潇然赶紧上前几步,轻轻拉住了女子握剑的胳膊:“甜甜,别冲动。” “这位是城里新来的县令,卫大人,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名为甜甜的女子,有些诧异的看了还躺在地上的卫允一眼:“你是新来的县令?” 莫名其妙挨了顿揍,又差点丧命的卫允,神情颇为不快:“咋,不像?” 被楚潇然拉着的甜甜,高傲的哼了哼:“来了这么个好色的县令,真是临章不幸。” 看着她那副高傲中带着不忿的样子,卫允不禁暗道,这母老虎不会也看上楚潇然了吧? 好色两个字,让楚潇然的脸顿时就红了:“甜甜,胡说什么呢,你误会了。” “卫大人为人正直,可是个为民称道的好官,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快收了剑。” 说着,她也就将躺在地上的卫允,轻轻的拽了起来。 眼见卫允没什么事,她才将之前作诗的事,简单的跟名为甜甜的女子说了一遍。 事情说开了,甜甜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她骄傲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道歉的意思。 见气氛有些尴尬,楚潇然赶紧开口道:“卫大人,这位是我的儿时好友,莫甜甜。” “甜甜前些年曾拜高人为师,一直在山门学艺,学得一身功夫,厉害的不得了。” 胸口带着个脚印子的卫允,白眼一翻:“是很厉害,本县都见识过了。” 楚潇然赶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误会,我代甜甜给大人赔罪。” 谁知莫甜甜却根本没有认错的觉悟,她毫不掩饰的道:“登徒子,活该。” 对方是楚潇然的朋友,卫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母老虎。” 莫甜甜当时就急了:“狗官,你说什么?” 说着,她的手又搭在了刚入鞘短剑的剑柄上。 眼见可能又要见血,楚潇然赶紧又对着卫允笑了笑:“卫大人,您忙,我们就被打扰了。” “改天再来拜访大人,告辞,告辞了。” 她又一把拉起莫甜甜的手,有些劝诫意味的说道:“你啊,太冲动了,还不快走。” 莫甜甜对卫允虽凶悍,但却很听楚潇然的话,狠狠瞪了卫允一眼后,这才愤愤而去。 二人一边走,楚潇然一边问道:“甜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甜甜似乎笑了笑:“今天一早才到的临章,听伯父说在县衙,我就来了。” 楚潇然朝身边的守卫看了看:“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好像都不知道。” 莫甜甜这回真的笑了,很不屑的那种:“就凭这几个饭桶,发现我,下辈子吧。” 二人越走越远,卫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只不过,他生气的并不是莫名其妙挨了揍,而是莫甜甜最后说的那句话。 有十几个卫兵看守的县衙,在常人眼中,确实如同铁桶一般。 但碰上段秀和莫甜甜这样的高手,这些直愣愣的卫兵,恐怕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一旦赵炳或高铭渊雇佣江湖上的高手,他卫大人的脑袋,真随时有可能变成别人的夜壶。 还是要尽快让这些人去剿匪,通过实战,锻炼他们的反应和应变能力,卫允暗道。 临章城,唯一的一家客栈中。 花扬谷看着刚从外面归来的车夫,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车夫朝花扬谷一拱手:“大人,小人都打探清楚了。” “城中百姓说,卫允确实前后招募了四五万兵马,正在城防营中操练。” “眼见城防营中雪沫横飞、喊杀整天,这些事在临章,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花扬谷眉头一皱:“聚兵造反,还敢如此光明正大,这卫允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凭他有恃无恐的这一点,本官就能料定,此事董哲非但知晓,恐怕还是同谋。” “走,带本官亲自去瞧瞧,一旦证据确凿,本官立即上书闽王殿下。” “只要一举除掉卫允和董哲那个老匹夫,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第68章 杀降不祥 见卫允动了杀心,跪在地上的当家的,胃里的酒都变成了冷汗:“大人,大人饶命啊。” 剩下的上百名土匪,也忙不迭的、七嘴八舌的求饶道。 “饶命啊,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人,我们都放下了兵器,你不能杀我们。” “我们都是良家子弟,还请大人开恩,放我们一马吧。” “……” 良家子弟,卫允不禁冷笑:“亏你们说的出口,杀人放火的良家子弟?” “你们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是良家子弟?” “拿人命当畜生的时候,想没想过留无辜的百姓一命?” “丧尽天良的东西,不活剐了你们,都算本县慈悲了。” 他朝门外的军士眼睛一横:“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眼见求饶没用,跪在地上的当家的,又狠命的大叫道:“卫允,你不能杀我们。” “老话说杀降不祥,我们放下了兵器,就是降兵,杀了我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卫允冷笑:“本县什么下场,至少你们是看不见了。” “本县倒要看看,今天杀了你们,明天会不会遭天打雷劈,都给我砍了。” 直到被拖出去老远,众人的求饶和叫骂声,仍一波一波的传进卫允的耳朵里。 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切肉般的闷响,那些声音才慢慢得到了平息。 滚烫的殷红,融化了地上的积雪,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见众土匪都被砍了脑袋,卫允再度下令:“大军休整一晚,兵贵神速,明日兵发黑云岭。” “此外,将这些人的脑袋,立马派人送到附近的镇甸上。” “让那些狂得没边的土匪们都看看,本县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段秀和廖狗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朝卫允拱了拱手,就转身安排去了。 而留下的司马郁,则有些担忧的道:“师傅,这么做会不会惊动了黑云岭上的土匪?” 卫允示意对方坐下:“惊动他们,那真是本县的目的。” “你这突袭之计虽高明,可也只能用一次,你当没有这些人头,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这些土匪能在这里盘踞几年之久,这就说明,他们都不是易于之辈。” “今日胜在神兵天降,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主意是你出的,你比本县明白。”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我们攻陷这座山寨时,本县出兵剿匪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他淡淡的一笑:“凭那些土匪间的勾连,和他们各自的耳目,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放开手脚,让剩下两处的土匪,看看本县的实力。” “一旦他们心生惧意,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敲山震虎,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司马郁搓了搓干燥的手掌:“可是他们若闻风而逃了,那可怎么办?” 跑,卫允活动着手臂:“除了被北辽人搞乱的临章,整个东越一片太平,他们还能去哪?” 司马郁接着问道:“那他们有没有与其他土匪联合的可能?” 卫允又朝门外看了看:“这就更不可能了。” “这些土匪表面亲如兄弟,可骨子里都防着对方,生怕别人占了自己的地盘。” “况且就凭他们那几把破刀,就算真联合了,本县也不怕。” “本县正愁没有练兵的磨刀石,若能在一处将他们全部剿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卫允站起身:“话又说回来了,今日能大破九岔山,你功不可没,本县甚为感激。” 司马郁嘿嘿的笑着:“那就请师傅看在今日功劳的份上,回临章后,再多准备些诗词。” “如此,我这个学生,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眼见他又动了为日后装比做准备的心思,卫允不禁苦笑:“行了,少不了你的。” “不过本县不明白,你一个整日研究怎么出名的人,怎么对兵法还有所涉猎?” 这根本就是两个根本沾不上边的领域。 司马郁慢慢收起了笑容,嘴角挂着无可奈何的笑:“都是家族中的安排罢了。” “我自小读过不少兵书战册,也曾立志有朝一日运筹帷幄、沙场争锋,奈何家父不允。” “他非但烧了我的兵书,还逼我整日吟诗作文,希望有一天能金榜题名。” “奈何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只好花钱搞些诗文应付了事,这才有了所谓才子之名。” “后来东窗事发,父亲见我烂泥扶不上墙,索性也就放手不管了,我也乐得自在。”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说实话,我也看不起自己。” 他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兵书被烧的那天,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终日诗酒为伴、为人敬仰,能混一日算一日吧。” 看着他那张充满无奈的脸,静静听着的卫允,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想司马郁叹了口气,狠命的摆了摆手:“都是些糟心的事,不提也罢。” “对了,师傅,花扬谷为何要去临章,你可想明白了?” 这回叹气的变成了卫允:“别提了,今天本县琢磨了一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郁看了看门外的守军,眉峰一挑:“会不会跟你招来的这些兵马有关?” 对面的卫允沉吟片刻:“有可能,不然他也不会在城防营外打转,而被狗蛋拿获。” “不过本县手握刺史大人的招兵文书,就算他真为此而来,本县也不怕他。” “可本县想不明白的,是身为鹭阳司马,此事他早该知道才是,又为何亲到临章?” 司马郁跟着道:“这我也百思不解,整个鹭阳郡,谁不知道临章是个危险的大火坑?” “一旦撞上北辽人,就凭花扬谷的身份,绝对是死路一条。” “究竟是什么让他甘冒如此大险,难道他真是奉刺史大人的命令,来临章微服视察的?” 卫允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不对,直觉告诉本县,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 司马郁似乎猛的想到了什么:“师傅,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 “花扬谷与刺史董哲一直不对付,你说他是不是想借视察临章,找刺史大人的麻烦?” 卫允下意识摇头道:“不可能,刺史大人是太子的人,花扬谷一个的司马,岂敢……”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问题:“你快说说,花扬谷是谁的人?” 第69章 误会的碰撞 司马郁有些没听明白:“花扬谷身为鹭阳司马,自然是刺史董哲的人,这还用问?” “我说师傅,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明天还要去黑云岭,你还是早点睡吧,我也找地方睡觉去了。” 说着,他抬起屁股就要往外走。 急的都快跳起来的卫允,哪有跟他逗闷子的闲心:“等等,本县不是这个意思?” 已经迈出去一步的司马郁,歪着脑袋看着他,眼中一副“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神采。 卫允急乎乎的道:“本县的意思是,花扬谷在越王城可有什么靠山?” “你久在鹭阳,一定很清楚,快跟本县说说。” 司马郁恍然:“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花扬谷是闽王赵炳的门人,怎么了?” 闻言,卫允顿时一惊,他死死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明就里的司马郁,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事整个鹭阳城谁不知道?” “师傅,你怎么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师傅……” 卫允的脸,登时难看的不成样子,就好像被人狠狠的踩了几脚一样。 本县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他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花扬谷是赵炳的人,他定是奉赵炳的命令,去临章查看本县如今的底细。 如今,临章那边的一切,都被花扬谷看在眼里,他必定第一时间上报赵炳。 若被赵炳知道,本县非但好好的活着,还大肆招兵买马,睚眦必报的赵炳岂能罢休? 到时候无数明枪暗箭,定会直奔本县而来,事到临头,本县又该如何应对? 没一点头绪的卫允,漫无边际的思考着。 更要命的,是本县的剿匪大业,才完成了三分之一。 若就此搬师回临章,去做应对赵炳的准备,本县又如何跟百姓,和城防营的军士交代?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随着卫允的眼神越来越困惑,整个山寨,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 卫允正分兵四路,准备进攻九岔山时,花扬谷的马车也进了鹭阳城。 虽然紧赶慢赶奔驰了一夜,但花扬谷的脸上,却还带着兴奋的神情:“终于到了。” 每每想到马上就要拿下董哲,还能顺带帮赵炳扳倒太子赵安,他就激动的睡不着。 只是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也带着一丝狰狞:“除了董哲和赵安,那个卫允也要死。” “逼本官给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下跪,真是可恨,等着吧,卫大人,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回到府中后,他也顾不上疲惫,抓起毛笔就将在临章所见,全写了下来。 随即,他叫来了仆人:“速将此信送到越王城,面交闽王殿下,事关重大,小心则是。” 只是仆人还没把信接到手里,门外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刺史大人到。” 这节骨眼上,他怎么来了,花扬谷陡然一惊,手中的那封信,也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正忙不迭的弯腰去捡,但地上的信,却被另外一只大手缓缓抓起。 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大步进门的刺史董哲。 看着信封上“闽王殿下亲启”六个字,董哲不禁瞳孔一缩:“花司马,这是什么?” 自打知道花扬谷偷偷的去了临章,刺史府中的董哲,早就坐不住了。 他一直以为花扬谷此行的目的,定是为了他私下里收了卫允十万两银子的事。 一旦花扬谷将从卫允出拿到证据,再将其交给赵炳,那就算完了。 因此,看见这封信的时候,闻讯赶来的他,内心才会如此的震惊。 而高铭渊做梦都想不到,他当日想找卫允报仇的计划,竟然将董哲仨人全给绕进了去。 花扬谷却没有回话:“刺史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的董哲,眼神深处,也是可见的厌烦和不安。 董哲看了看手里的信:“听说花司马两三天前,曾去过一次临章,可有此事?” “如此明目张胆的擅离职守,有些说不过去吧?” 对这个老冤家,愈发心惊胆战的他,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花扬谷心中一惊,心道难道卫允这么快,就将此事捅给了董哲? 他在临章县衙现身,不少人都看见,若真是卫允告的密,再装下去也就没意思了。 于是花扬谷干巴巴的笑了笑:“刺史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下官身为一郡司马,眼见城中无事,这才动了去临章巡查一番的心思。” “这也是为刺史大人您分忧,只是走的有些匆忙,来不及上报,还请大人恕罪。” 董哲同样假模假式的笑道:“花大人不避风雪,勤劳公事,本官甚为钦佩。” “本官看来,花大人此行,收获颇丰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出言试探道:“不知花大人发现了什么,竟还要惊动闽王殿下?” 花扬谷心中一惊,暗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董哲知道信里的内容。 不然,耽搁时日是小,董哲若是趁赵炳还没回音,就把他收拾了,那就麻烦了。 他赶紧开口道:“刺史大人,您说笑了。” “卫县令年少有为,将临章治理的井井有条,下官甚为钦佩。” “您也知道,下官是闽王殿下的门人,此信不过是寻常问安罢了,大人多虑了。” 他越是不说发现了什么,董哲心中越是没底:“原来如此,还真是主仆情深。” “既然如此,本官也在这上面署个名,权当对闽王殿下的一片敬意。” “花大人,本官这拳拳之心,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管你说什么鬼话,今天本官非要看看上面的内容不可,董哲暗道。 眼见他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花扬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大人,这……” 董哲顿时假装的有些不高兴了:“花大人,这是本官对闽王殿下的一番心意。” “你这般推诿,是何用意,若此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恐怕他也不会高兴吧?” 见他把太子赵安都搬了出来,花扬谷表情瞬间凝固:“你……” 他顿时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怎么就好死不死的,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董哲却根本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冷笑着,拆开了手上的信封。 展开信纸的他,才看了两行,心中的方才的惊恐,也转变成了无尽的火气。 他阴沉的脸,就像一块用了五十年,都没洗过一次的抹布。 董哲无比阴冷、咬牙切齿的道:“好,花大人,看不出,本官还真是小瞧了你。” 第70章 卫允的决断 眼见事情逼到这份上,本来心怀忐忑的花扬谷,也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冷冷的一勾嘴角:“刺史大人,这话就说的有些言重了。” “卫允私自招募军队,本就是图谋不轨、罪大恶极。” “下官身为鹭阳郡的司马,自然要对朝廷负责,下官自问没做错什么?” “至于大人您,就算不知道卫允的行径,可身为刺史,这失察之罪恐怕免不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董哲眼中火气狂涌的同时,却也暗暗放了心。 只要花扬谷给赵炳的信上,说的不是他收了卫允十万两银子的事,一切就都好办了。 想到这,董哲低低笑了一声:“花司马,若你想凭此事扳倒本官,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花扬谷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眼下卫允的兵马,就在临章城防营,下官亲眼目睹,大人还想抵赖不成?” 董哲看着对方的眼睛,有些戏谑的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卫县令是私自招兵?” “在你之前不在鹭阳的那几天,除了高铭渊被免职,鹭阳还发生了不少事。” “其中之一,就是本官已经将此事上报兵部,而且已经拿到了兵部的回文。” “回文就在刺史府放着,花司马若不信,随时可以命人取来看看。” 当初高铭渊和卫允,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花扬谷正在下面的几个县巡视。 等他回到鹭阳城,卫允早带着征兵文书回了临章,因此对此事茫然不知。 这明显是花扬谷没想到的:“这……怎么可能?” 董哲怫然不悦:“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怎么就不可能?” “难道在你花扬谷眼中,本官身为一郡刺史,还非得是作乱犯上的反贼不成?” “况且你当卫县令招兵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临章百姓,为了守住东越的北大门。” “没有那几万兵马,一旦北辽人卷土重来,临章怎么办,整个鹭阳郡怎么办?” “难不成到时你这位司马大人,亲自披挂上阵,用你的血肉之躯,挡住北辽骑兵?” “身为一郡司马,封疆大吏,竟怀着如此龌龊的心思,真是令本官齿寒。” “难道非要看着临章的百姓死绝了,北辽人的铁骑直逼鹭阳城,你花司马才高兴不成?” 他眼睛死死的等着花扬谷,显然对对方的怀疑,极为不满。 董哲都没给花扬谷说话的机会,接着喝问道:“还是你对我东越心存不满。” “早已暗中勾结北辽人,想坏了卫县令的招兵大计,里应外合,将整个鹭阳献给北辽?” “你说本官若将此事上报太子殿下,他会怎么处置你,五马分尸,还是把你点了天灯?” 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花扬谷的冷汗顿时下来了,他赶紧拱手道:“下官不敢,不敢。” “都是下官糊涂,还请大人看在闽王殿下面上,饶下官这回吧。” 董哲冷笑:“不敢那是最好不过,对了,花司马,此事你还应该多感谢本官一下。” “若不是本官来的及时,你真将此信送到闽王殿下手中,那就是污蔑上官之罪。” “到时候非但是你,恐怕连听信你谗言的闽王殿下,也要直面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诘责。” “你想想,一旦你的护身符闽王殿下,因此事吃了大亏,他第一个饶不了的,会是谁?” 他冷淡的眼神中,带着毫不隐藏的笑,就像在看戏台上的丑角一般。 花扬谷顿时心中一惊,董哲说得对,一旦赵炳因此事吃瘪,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想想一旦赵炳发怒的严重后果,方才还做着春秋大梦的花扬谷,后背都已被冷汗打湿。 看他这副样子,满是笑意的董哲,将那封“问安”的信,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董哲慢条斯理的道:“好了,本官言尽于此,至于花司马想怎么办,那就看你的了。” 说罢,心情大好的他,宽大的袍袖一甩,迈着方步转身离去。 但转身离开的瞬间,董哲带着浓郁笑意的眼神,也猛然转冷。 他心中暗道:“花扬谷不除,本官寝食难安,必须将此事尽快上报太子殿下,迟则生变。” 见自家老爷杵着不动,准备去越王城送信的仆人,赶紧开口道:“老爷,这信还送吗?” 正愁没处撒气的花扬谷,狠狠一巴掌就招呼在了他脸上:“不长眼的东西,滚出去。” 捂着脸的仆人吓的一缩脖子,却又不知死活的问道:“那这封信怎么办?” 怎么办,花扬谷眼睛猛然瞪的溜圆:“吃了。” 见那仆人好像不太明白,花扬谷一拍桌子:“本官让你把它吃了,聋了?” 又被吓了一跳的仆人,哪还敢废话,将信纸团成一团,就狠命塞进了嘴里。 他喉咙滚动的样子,让花扬谷眼中的神情更冷:“高铭渊,你这个畜生。” “为了你跟卫允的那点小恩怨,你竟敢胡言乱语,欺骗本官。” “非但害本官在董哲面前吃了大亏,还差带点将闽王殿下卷进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官暂时对付不了董哲,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平头百姓,你给我等着。” “董哲、卫允,你们都等着吧,别让本官找到机会,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临章境内,九岔山山寨。 镰刀状的弯月下,银白色的雪地上,散发着冰冷的光。 一百多名土匪死前的血迹,早已凝结成冰,只不过看上去仍旧有些刺眼。 司马郁早就回去了,但独自坐在厅里的卫允,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灯火下,目光有些失神的他,明显是在反复衡量着什么。 良久,他突然大手一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土匪还是要剿的。” “也只有这样,本县才能获得更大的民望,和百姓的拥戴。” “所谓众怒不可犯,就算知道了一切的赵炳,要对本县下手,他也得好好衡量一下。” 他眼神一变:“况且本县手里还有五万大军,若他还如此步步紧逼,说不得,反他娘的。”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赵炳一直是上蹿下跳,不是侮辱,就是杀手,你把本县当什么了?” “过去本县卑躬屈膝,那是实力不济,这才对你一忍再忍。” “现在临章人多势众,而且还都是本县亲自找来的嫡系,你说本县还有什么理由怕你?” “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凭啥陛下的宝座,他姓赵的坐得,我姓卫的就坐不得?” 第71章 黑云岭之夜 黑云岭,山寨。 此时的黑云岭大当家的、瞎了一只眼睛的郑三彪,正在寨子里睡觉。 马上,一个人影狠命的推开了他的房门,横撑直撞的冲了进来。 足以震塌房梁的呼噜声戛然而止,接着就是郑三彪带着睡意的怒骂:“找死啊?” 闯进门来的黑影,呼呼的喘着粗气,却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家的,出大事了。” 一刻钟后,早已陷入沉睡的黑云岭山寨,再一次灯火通明。 看着面前哈欠连天的众家兄弟,早就彻底醒了的郑三彪,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面前的一个小头目,擦了擦眼屎:“当家的,这深更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郑三彪眼神阴冷的扫视着众人:“就在刚刚,山下放出去的眼线来报。” “县令卫允率令上千兵马,不到半夜就攻破了九岔山,将山上的土匪全都处死了。” “眼下,卫允清缴土匪的消息,已经在九岔山一带,传的沸沸扬扬。” “我们黑云岭距离九岔山,只有不到一百里,恐怕明天卫允就会率大军杀到。” “如何应对,众家兄弟都说说?” 他这话一落地,方才还打着哈欠的众人,顿时全醒了过来。 “上千人,咱们黑云岭一共才二百多个兄弟,这可怎么办?” “九岔山的也算险要,怎么这么快就被攻破了,这消息不实吧?” “咱黑云岭跟官府,井水不犯河水,他卫允想干什么?” “……” 郑三彪十分不耐烦的看着说话的众人:“我是问你们怎么办,废什么话?” 见他发火,一个一脸麻子的小头目,赶紧站起身道:“当家的,我有话说。” “若眼线的消息是真的,就凭咱们这点家当,根本没有跟卫允硬磕的本钱。”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尽快离开山寨,另寻别处安身。” “这虽然落了当家的您的威风,可也总比卫允大军压境,咱们都死在这强吧?” 他的话,顿时赢得了众人的一片附和。 “老刘说的对,咱不是官军的对手。” “就是,卫允有上千人,这仗怎么打?” “当家的,你快拿主意吧,天亮了卫允可就要来了。” “……” 离开,郑三彪拧着稀疏的眉毛:“眼下风寒雪大,咱们能去哪?” “你们也不动动脑子,除了临章这一亩三分地,朝廷无暇顾及太多。” “整个东越国,哪还有咱的容身之地,去哪,去北辽?” “恐怕都到不了边境,就得被卫允手底下的人拿下,到时候只能死的更惨。” 名叫老刘的小头目,眼睛一转:“当家的,我们可以向瓦梁岗的裴老刀求救。” “既然卫允打定心思要剿灭所有土匪,那他裴老刀,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咱们找他帮忙,两家合兵一处,加上瓦梁岗易守难攻,说不定还能支撑几天。” 裴老刀,郑三彪冷笑:“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那老小子惦记咱们兄弟的地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他的人比咱们多出一百多。” “一旦咱们上了瓦梁岗,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裴老刀拿下,不行,绝对不行。” 老刘没主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当家的你说说,咱们怎么办,总不能投降吧?” 郑三彪一口口水砸狠狠的在地上:“我要是想投降,还有三更半夜在这跟你们废话。” “就凭咱们兄弟这些年的做派,身为知县的卫允,不可能放过我们,投降,只有死。”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真刀真枪跟卫允打上一场,让他看看咱们黑云岭的威风。” “就算一场仗打下来,咱不是他卫允的对手,我也要崩掉他几颗牙。” “只要能让卫允长了记性,咱们再提和谈的条件,那就由不得他不同意了。” “当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等风头过了,咱们兄弟重打鼓另开张,还是一群好汉。” 老刘不禁叹了口气:“可卫允有上千人,咱们只有两百人,这要怎么打?” 郑三彪阴险的笑了笑:“这就要靠你和老刁了,也只有你们,能完成这个任务。” 老刘眼睛一亮:“当家的,你的意思是……” 郑三彪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只要咱们的计划成了,就算卫允手里有千军万马,那也不过是一堆摆设。” 老刘的眼睛里,猛然多了一抹自信:“当家的,你就瞧好吧。” 九岔山,山寨。 转过天来,天气依然很冷。 看着面前整齐的队伍,打定主意的卫允沉声道:“听令,立即前往黑云岭。” “此行,我们非但要重新打起本县的旗号,还要在闹市中招摇而过。” 捏着兰花指的段秀,不禁问道:“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笑了笑:“自然是要争得百姓的支持,如此一来,土匪们的末日,就彻底到了。” 而他更深层次的想法,则是要尽快在百姓心中,树立起爱民如子的好官形象。 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尽快积累起必要的民望,以应对以后赵炳的明枪暗箭。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花扬谷的告状信,早就被董哲给截了,他所担忧的,都是徒劳。 随着段秀一声的令下,两千名军士立时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黑云岭的道路。 九岔山上下不远的城镇中。 看着招摇过市的兵马,和马背上的卫允、段秀等人,围观的百姓登时一阵指指点点。 “咋来了这么多人,出啥事了,领头的那个小年轻又是谁?” “你还不知道啊,那是咱临章的县太爷,带人来剿匪的。” “可不,昨天太爷带人灭了九岔山上的土匪,昨个夜里,人头都挂出来了。” “这可太好了,那帮天杀的可算死了,咱太爷可真是好官,快,都跪下磕头啊。” “……” 随着最后那人的一句话,在场的百姓们,顿时黑压压跪了一地。 嘴角挂着笑的卫允,一揽马缰,朝众人拱了拱手:“诸位父老乡亲,本县正是卫允。” “今天本县在此保证,不将临章境内的土匪全部消灭,誓不退兵。” 随即,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卫允的大军也渐渐没了影子。 寒风中的卫允,轻轻的笑了笑:“此事很快就会传遍临章,本县要的民望,这不就来了?” 午间时分,寒风小了不少,也正在这个时候,奔驰一路的卫允,终于到了黑云岭下。 他抬眼看了看远处隐晦的山寨,这才对司马郁问道:“这一仗,要怎么打?” 第72章 血战黑云岭 司马郁手搭凉棚,朝山寨处望了望:“师傅,你看。” “山寨中刀枪林立,防卫森严,那郑三彪定然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正面冲锋,一举灭了他。” “这样一来,非但能达到你练兵的效果,还能再敲打一下瓦梁岗的裴老刀。” 面色阴柔的段秀,早就等不及了:“司马先生说的是,就该这么干,太爷,下令吧。” 卫允微微的想了想:“也好,传令,冲上去,也是时候让军士们,真刀真枪打一场了。” 随着他的一句话,段秀捏着兰花指的手猛然一挥:“太爷有令,冲上黑云岭,杀。” 约莫一刻钟后,看着面前的卫允,和他的两千人,坐在马上的郑三彪冷然一笑。 他只剩下一只的眼睛里,凶芒毕露:“这位就是临章知县卫大人吧,在下郑三彪。” “我们兄弟虽是落草为寇,却跟你们官府秋毫无犯,卫大人大军压境,这是为何?” 卫允笑得比空中的寒风更冷,他马鞭遥指:“郑三彪,你给本县听好了。” “你们这些土匪,平素杀人越货、无法无天,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今天本县率兵前来,就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还临章清平。” “识相的赶紧下马受缚,否则本县大军到处,管保你们寸草不留。” 郑三彪眼中阴毒更甚:“听卫大人这话,是非要杀了我们兄弟不可了。” “如此,我郑三彪还真想看看,卫大人手下的人马,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说着,他也不再废话,手中长刀一指:“弟兄们,给我杀。” 随着他的一句话,他身后早就最好准备的土匪,立时嚎叫着冲了上去。 不到二百人的对手,让卫允不禁嗤笑:“不知死活,段秀,上。” 他身后的俏阎王,早就等不及了,随着“杀”字的出口,他整个人也直直的迎了上去。 眼见段秀身先士卒,平日被他训的七荤八素的军士们,也赶紧挥刀跟了上去。 兵器的碰撞声如期而至,很快就是死伤者的惨叫,和尸体倒地的声音。 而原本成竹在胸的郑三彪,此时他的那只独眼,也瞪的像头发了春的公牛。 他做梦都没想到,人群中左冲右突的段秀,竟如此生猛。 没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十多个悍不畏死的土匪,就在他的剑下,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廖狗蛋的表现也很不错,狠命的抡着手里的腰刀,不住的砍杀着面前的土匪。 虽然招式看上去有些笨拙,但也带着几分段秀用刀的路数,一看就是跟段秀学的还不错。 至于卫允手下的两千人,借着人数上的优势,更是一波一波冲击着土匪即将崩溃的防线。 远处观战的卫允,不禁点了点头:“这段秀还真是个练兵的好材料。” “这才几天的功夫,军士们就这般勇猛,若假以时日,何愁北辽人不灭?” 司马郁跟着一笑:“师傅说的是,恐怕这场仗,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而另外一边的郑三彪,早已傻了眼,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他手下的人,就是群乌合之众。 平素抢抢手无寸铁的百姓,可以说威风八面,可对上卫允的官军,立时就是土崩瓦解。 他一边挥刀猛砍,一边下意识高声叫道:“老刘,奶奶的,你还等什么,动手啊。” 他此话一说,藏在寨门里的老刘,顿时拉开了手中的长弓。 反射着寒光的将头,对准的,正是对着战阵指指点点的卫允。 而他身边那个名叫老刁的土匪,也早已蓄势待发,做好了准备。 只要卫允中箭,号称黑云岭第一高手的他,就会猛冲出去,趁众人不备,将卫允拿下。 擒贼先擒王,这就是昨晚郑三彪定下的计划。 一旦将领兵的卫允捏在手里,以后想怎么样,还不都是他郑大当家一句话的事? 郑三彪突然的叫喊,和远处的开弓声,顿时让浑身浴血的段秀心中一惊。 砍倒一人的他蓦然回头,就看见了那支,朝卫允疾速飞去的羽箭。 只是他刚要拦住羽箭,却又被几名土匪缠住,无奈他只好大叫:“太爷,小心冷箭。” 他这一嗓子非常的突然,直接将正跟司马郁探讨敌情的卫允,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卫允的声音也不小,甚至连胯下的战马,都被吓了一个激灵。 只见战马两条修长的后腿猛然一瞪,直接将正瞪眼等着段秀回答的卫允,摔下马了背。 就在卫允滚地在地的瞬间,老刘的冷箭,也擦着他的头皮,疾速的飞了过去。 藏在远处寨门处的老刁一见此景,不禁喜形于色:“中了,老刘,下面就看我的了。” 说着,他双脚点地,竟也如同当日的段秀一般,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直朝卫允掠了过去。 他干涸的嘴角挂着冷笑:“卫允,束手就擒吧。” 正砍杀土匪的段秀,只听一阵破风声自身后而来,一回头,他就看见了疾驰而来的老刁。 他细长的眼睛里,浮现出惊讶之色:“这地方还有这等高手,好,让我段秀来会会你。” 说着,深知卫允没事的他,一剑砍翻面前的土匪,一跃三尺高,直直拦住了老刁的去路。 老刁的目标是卫允,自然不敢过多的纠缠,绕开段秀,再度死命向前。 就算段秀再傻,也看出了老刁的目的,他猛然抖了个剑花,厉声喝道:“放肆。” 接着,身披雪白的大氅的他,顿时化作一道银色的霹雳,直奔老刁的后心而去。 危险的感觉,让土匪老刁不禁悚然,他急忙转身,拔出腰刀准备拼死一战。 不想他身子才转了一半,段秀那森白的剑尖,就从他胸口透了出来。 接着,段秀手中长剑猛地一甩,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化成了上下不均匀的两块。 眼见山寨里的第一高手,就这么被段秀给废了,看见这一幕的土匪们,顿时慌了神。 “当家的,老刁死了。” “咱们的人越来越少,怎么办?” “老刁都死了,咱还打个屁,快跑吧。” “……” 见众人就要四散逃命,早已被军士围住、狠命左冲右突的郑三彪,连忙大叫:“站住。” “黑云岭早已被卫允团团围住,谁也跑不了,弟兄们,跟他们拼……”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看见了段秀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还有段秀搭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剑,带着老刁鲜血的剑。 郑三彪手中的刀,颓然落地:“完了。” 第73章 万箭穿心 段秀细长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抹戏谑:“就这?” “大名鼎鼎的黑云岭郑大当家,就这点能耐,真让人失望。” “方才你不还叫嚣着,想见识一下我等的实力吗?” “现在你见到了,怎么样,我这点雕虫小技,可还能入了你的法眼,郑大当家的?” 最后四个字的尾音,被他拉的老长,其中的戏谑和讥讽,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脖子上架着剑的郑三彪,哪顾得上段秀的嘲讽:“好汉,不,军爷,别冲动,饶命。” 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就好像一只随时可能被人烤了下酒的鹌鹑。 段秀嗤笑:“就你这样的,也学人家当土匪,怪不得这行越来越不行了?” 随即,他就收起了笑容:“还不让你的人停手,等什么呢?” 他冰冷的剑锋,朝郑三彪的脖子轻轻一压,一道殷红色的血线,立时浮现而出。 顿感魂不附体的郑三彪还没说话,掉下马的卫允,也在此时爬了起来。 见段秀不出意外拿下了郑三彪,爬上马的卫允立时高声叫道:“都给我住手。” “郑三彪已被拿下,所有人放下兵器,或可免一死,继续顽抗下去,玉石俱焚。” 他这一嗓子,直接惊呆了拼死抵抗的一众土匪。 方才老刁的死,已经动摇了军心,现在当家的又完了,这仗还打个屁? 眨眼间,随着兵器落地的一阵乱响,剩下的百十来个土匪,都乖乖跪在了地上。 边上的廖狗蛋一挥手,上百名军士的腰刀,也死死的顶在了这些俘虏的后脖子上。 险些被一箭射死的卫允,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俘虏:“刚才谁朝本县放的冷箭,站出来?” “现在本县的心情还算不错,站出来承认了,兴许本县还能饶你一命。” “现在不说,若是等着本县查出来,那可就不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了。” 藏在俘虏群中的老刘,顿时紧张的不行,他死死的低着头,生怕被卫允认出来。 而除了郑三彪和少数几个知情人外,其他土匪都是面面相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眼见竟没人回话,卫允慢慢走到一个土匪面前,弯着腰轻笑道:“你说,是谁干的?” 许是老刘在黑云岭名头不弱,事到临头,被问话的土匪,还是没有开口的胆子。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前的卫允:“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卫允微微的笑着:“很好,果然是绿林中人,有血性,讲义气。” 眼见他竟出言夸赞,那个脑子不太够数的土匪,脸上当即出了欣喜的笑容。 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卫允的下文就来了:“推下去,砍了。”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那土匪的笑容早已凝固。 眼见拎着刀的廖狗蛋,大步跨了上来,土匪冷汗都下来了:“别,我说,我说。” 事到临头,他还管什么老刘老张的,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卫允的笑容依旧是很和煦:“现在想说了,可惜晚了点,下辈子做个明白人吧。” 说着,他朝廖狗蛋轻轻一挥手,还在求饶的土匪,直接被廖狗蛋拽到了一边。 冰冷的寒光闪过,不住挣扎的土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无头鬼。 滚烫的鲜红,融化着地上白雪的时候,卫允又来到了另外一个土匪面前。 这回都没用他开口,被选中的土匪狠命磕头的同时,也战战兢兢的吐出了实情:“是他。” 他转身朝俘虏群中的老刘一指:“大人,是他,就是他。” “他叫老刘,是寨子里有名的神射手,昨晚就是当家的命他放的冷箭。” “说只要大人被射中,就让刚才死了的老刁,将大人抓回来。” “只要大人您落在当家的手里,您手上就算有千军万马,也不足为惧。” “大人,昨夜他们议事时,小人就守在们口,方才所说分毫不差。” “该说的小人都说了,还请大人开恩,饶小人一命吧。” 为了换个活命的机会,他一股脑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卫允也没再搭理他,而是慢慢走到了,脸色已经快跟雪地一个颜色的老刘面前。 他将一脑门子冷汗的老刘,上下反复打量了几遍,又咂了咂嘴:“神箭手,了不起。” “若非方才段秀发现的及时,恐怕本县也跟地上这些人一样,早成了一具尸体。” “这么大的功劳,你说本县该怎么处置你?” 寒风中的老刘,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就好像得了极为严重的风寒一般。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大人,大人,您听我说。” “这暗中施放冷箭,都是郑三彪的主意,大人,真的都是他的主意。” “我就是个听人命令的小喽啰,不听他的话,小人恐怕昨天晚上就死了。” “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昨晚在场的兄弟,都能给小人作证。” “小人说破了天,也就是个从犯,还请大人从轻发落,饶小人一命吧。” 不要钱一般狠命磕着头的他,求饶的是声音,听上去都带上了哭腔。 边上跪着的郑三彪,立时狠狠的开口道:“老刘,你……” 老刘都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 “郑三彪,大人面前,你敢对天发誓,说我说的都不是真的?” 还准备诡辩下去的郑三彪,顿时语塞当场,他死死的瞪着老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他一起活下来的,还有好几个,都知道昨晚的事。 一旦他强行诡辩,这些人为了活下去,定会在卫允面前,将他的鬼话全部拆穿。 到时候,他只能死的更惨。 眼见郑三彪没了言语,卫允又淡淡的笑了下:“看来你说的对,一切都是郑三彪的主意。” 和方才被剁了脑袋的土匪一样,此时命悬一线的老刘,似乎也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他准备的话还没说出来,卫允已经冷冷的开了口。 他说道:“本县看得出,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可你也要明白,本县再傻,也不会放过一个朝我放冷箭的人,什么理由都不行。” 卫允冷冷的叹了口气:“看在你精于射箭的份上,本县给你一个还算体面的死法。” “弓箭手准备,将这位黑云岭上的神箭手万箭穿心,也算他死得其所了。” 第74章 生死一线间 自以为有了活路的老刘,顿时傻了眼:“大人,我……这一切都是郑……” 卫允不耐烦的挥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送这位神箭手回老家?” 若是这种人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以后恐怕也没有人,再将他卫大人放在眼里了。 一见卫允动怒,廖狗蛋身后的军士们立刻上前,将都快吓死的老刘拽了出去。 牙酸的开弓声不期而至,而不断求饶的老刘,也瞬间变成了人肉做成的筛子。 卫允看都没看他一眼,转眼又来到了,一脸死灰的郑三彪面前。 此时的郑三彪,早就没有了刚见面时的威风,只是看着卫允冰冷的眼神,不断后退。 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被几十个大汉,堵进死胡同的俏寡妇一般。 卫允的眼神,依旧无喜无悲:“郑大当家的,咱们是时候算算总账了吧?” “你带着手下这些垃圾,啸聚山林、祸害百姓在前。” “对抗官军、阴谋杀害本县在后,按我东越国的律法,你该当何罪?” 胡子拉碴的廖狗蛋,立时狠狠的开口道:“谋害朝廷命官,罪该夷灭三族。” 卫允呵呵笑了笑:“说的不错,罪该夷灭三族。” “不过今天本县慈悲,只杀你一人,准备好受死了吗?” 跪在地上的郑三彪,立时的一阵哆嗦,连他本来早没了血色的脸,也更惨白了几分。 生死面前,他也顾不上脖子后面的刀锋,狠命的朝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了卫允的大腿。 郑三彪死命的摇晃着:“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一定改……” 话未说尽,他粗粝的袖子里,突然滑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而将匕首握在手中后,郑三彪没有丝毫的迟疑,流光般就朝卫允的小腹刺了过去。 他狞笑着大叫道:“死之前能拉上一个县令做垫背,值了。” 与此同时,郑三彪死灰色的瞳孔中,也泛起了浓郁的血红和杀意。 就在卫允还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的时候,段秀的长剑瞬间出鞘。 还没等郑三彪的匕首,刺进卫允小腹时,段秀那冰冷的长剑,却先削断了他的脖子。 雪地上滚滚而落的人头,让持剑在手的段秀,不禁冷笑:“这辈子你恐怕是改不了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生死悬于一线的卫允,也终于从方才的惊变中惊醒。 地上的尸体,让他狠狠吐了口气,生死悬于一线,太危险了。 他用带着感激的眼神,深深的看了段秀一眼,段秀则报以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神挪开的瞬间,卫允的脸,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很好。” “本县真没看出来,这黑云岭上住这的,竟然都是些不怕死的好汉。” 他冰冷的眼神,在跪在地上的俘虏身上扫过:“你们说,本县该如何处置你们?” 接二连三的死人,让地上的土匪们,早吓破了胆,除了饶命二字,他们已不会说别的了。 饶命,卫允的笑容却越来越冷:“那是不可能的。” “本县时间有限,没时间跟你们闲扯,全砍了,斩草除根。” 深知除恶务尽的段秀,一句废话都没有,直命行刑军士上前,做好了砍人的准备。 沉闷的切肉声如期而至,等卫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黑云岭上已经没有土匪了。 卫允眼神冷漠的看了看地上的人头:“点查伤亡情况,将这些人头好生保管。” “等咱们得胜搬师回了临章,再拿这些东西,向刺史大人换几个赏钱。” “大军休整两个时辰,稍后赶往瓦梁岗,灭了裴老刀,毕其功于一役。” 见他好像杀红了眼,没怎么说话的司马郁,赶紧开口道:“师傅,且慢。” “今日我军先奔驰了数百里,又与郑三彪一通苦战,早已是疲惫不堪。” “若略作休息后,就前往二百里开外的瓦梁岗,定是疲上加疲,何来的战力可言?” 急着结束战斗的卫允,有些不快的看着司马郁道:“那你的意思是?” 不想他的好学生根本不怕:“我的意思是,大军休整一晚,明天一早赶往瓦梁岗。” “老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道理,若适得其反,那就不好了。” 好在卫允还没真到了杀红眼的地步,他短暂的想了想:“也好,就依你之言。” “大军扎下营寨,令军士们饱食酣睡,明天一早兵发瓦梁岗。” 说着,他也跨过地上的尸体,缓缓朝面前的黑云岭山寨走了过去。 他正在山寨中闲逛时,方才出言阻止的司马郁,慢慢的走了进来。 司马郁朝卫允拱了拱手:“师傅,此战我军伤三十二人,阵亡四十八人。” 只不过和往日相比,他那还算沉稳的声音里,也不仅多了几分怅然。 卫允摆了摆手:“想练成一支钢铁之师,这是不可或缺的步骤,节哀吧。” “再说,他们也都是为了剿匪,为了临章境内的百姓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本县杀光了黑云岭的土匪,也算为他们报了仇,他们可以安息了。” 他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司马郁的,倒不如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卫允敬畏生命,更明白生命的可贵。 可眼下的剿匪,既是为百姓能安稳活下去,也是为他日后能在赵炳手中,留下一条小命。 想到此处,内心同样颇为纠结的卫允,不禁暗自苦笑,都是没办法的事。 而站在他对面的司马郁,也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见着场面有些尴尬,沉默良久的卫允,又换了个话题:“本县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司马郁又轻叹了口气:“放心吧,九岔山上的上万两银子,已经派人运回了临章。” “除了最后剩下的裴老刀,临漳境内已经没有了能成气候的土匪,不会有意外。” “这些银子,应该也够你城防营的五万人马,吃上个把月的了吧?” 卫允点了点头:“若加上黑云岭和瓦梁岗上藏着的银子,大军度过春荒,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瓦梁岗,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司马郁,你说下一场仗,该怎么打?” 第75章 怪异的裴老刀 司马郁还没开口说话,在外面巡视的段秀和廖狗蛋,突然走了进来。 一脸阴柔的段秀,大咧咧的道:“太爷,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属下看来,那就跟今天一样,大军压境直逼瓦梁岗。” “趁着我军势头正盛,一举灭了瓦梁岗上的土匪,至于那什么裴老刀,交给我了。” 胡子拉碴的廖狗蛋,也跟着开口道:“太爷,属下也是这个意思。” “那些土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灭了也就是了,怕个啥?” 司马郁则想了想,这才慢慢开口道:“师傅,他们二位说的有理。” “就像昨晚说的那般,我们强攻黑云岭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跟郑三彪一样,裴老刀除了拼死一搏,根本在没别的办法。” “既然要打,索性痛快一点,攻破瓦梁岗,杀一儆百,看看以后谁还敢当土匪?” “况且按斥候的说法,裴老刀虽在土匪中势力最大,可说破天也只会有三百多人。” “而我们的人马,最少也是他的四五倍,没什么可怕的。” 卫允思忖半天:“也好,就按你们说的,明天一早,直逼瓦梁岗。” 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夜的军士们,又一次踏上了剿匪的征程。 瓦梁岗,位于黑云岭以西八十多里开外的荒山之中,位置颇为隐蔽。 据说曾经裴老刀的老窝,并不在这个地方,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才搬到了这里。 裴老刀其人,虽也是啸聚山林的土匪,却跟寻常土匪,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尽管他做的也是巧取豪夺的买卖,但目的达到后,却很少杀戮无辜百姓。 裴老刀还严令手下人,不许与官府作对,只做安分守己的土匪。 此外,身为东越国的子民,他甚至还带人跟跨境的北辽人打过几仗。 虽然结果有些不尽人意,但这种保家卫国的行径,甚至还引来了不少百姓的拥戴。 而这,也正是不少穷苦百姓愿意跟随,瓦梁岗土匪远多于九岔山和黑云岭的原因所在。 想着之前斥候的情报,顶着寒风的廖狗蛋道:“跟之前的土匪比,这裴老刀还有些脑子。” “不为难百姓,人多势众的他,也算得上是土匪里边的好人了。” 马背上的卫允却不这么看:“本县看来,这正是裴老刀的可怕之处。” 可怕,廖狗蛋不太明白:“太爷,这啥意思?” 抓着马缰的卫允慢慢解释道:“你想想,同样是土匪,为什么偏偏裴老刀与众不同?” “倘若他真如传言一般,不祸害周围百姓,那他的几百号人,又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本县虽然暂时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你记住,其中定有猫腻。” “但目前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裴老刀这么做,就是为了收买人心。” “斥候早就说了,没有这个原因,瓦梁岗上也不会有这么多土匪。” “做土匪做到这种程度,不是可怕,又是什么?” “可土匪就是土匪,就算击退一百次北辽人,他们做的还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既然本县下了决心,要将临章境内的土匪全部剿灭,裴老刀就必须要死。” 廖狗蛋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太爷,是不是你想的太多了?” 想太多,卫允不禁冷笑:“恐怕本县这还低估了这个裴老刀。” 挑着兰花指的段秀,在一旁跟着道:“没错,太爷说的是。” “这些个土匪,个个罪该万死,我就不信了,不抢百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定也有些以讹传讹,当土匪还照顾百姓的死活,恐怕鬼都不信。” 看了看眼前的风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司马郁淡淡的道:“就快到瓦梁岗了。” “到时候当面锣对面鼓,裴老刀是什么人,自然一目了然。” 冷风还在呼呼的刮着,而卫允所率领的大军,行进也愈发艰难。 见状,马背上的卫允高声问道:“弟兄们,冷不冷?” 行进中的大军,立时爆出了整齐划一的答复:“不冷。” 卫允的样子,看上起有些不太高兴:“少搪塞本县,本县再问你们一遍,冷不冷?” 短暂的沉默后,上千名军士又整齐的高声叫道:“冷。” 卫允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哈哈大笑道:“冷就对了,本县也冷。” “等咱们一举攻破了瓦梁岗,本县请大伙喝酒,喝好酒,好不好?” 好酒二字,让寒风中的军士们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似乎天上的风,也柔和了不少。 见众人的脚步又快了不少,卫允不禁暗笑,这望梅止渴的典故,还真不是骗人的。 但行进中的军士们,在短暂的喜悦过后,又集体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战场上刀剑横飞,谁又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去喝上一口卫允口中的好酒? 午后时分,匆忙啃了块干馒头的卫允,刚要催促众人前行,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和面前的上千军士相比,裹挟着寒风的斥候,更显的一身风尘。 他呼呼的喘着凉气:“太爷,前方三十里外,就是此行的目标瓦梁岗。” “岗上守卫森严,几百土匪严阵以待,一看就是要与我军一决雌雄。” 廖狗蛋粗重的眉头一竖:“我上午才说那裴老刀是好人,现在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凭他那点鸡零狗碎,也想对抗太爷的大军,想瞎了他的心。” 段秀则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样最好,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省得麻烦。” 他细长的眼睛里,不住的迸发着寒芒和杀意,语气更是冷的可怕。 急等剿灭土匪、抓紧赶回临章应对赵炳的卫允,也是这般看法:“段秀说的是。” “既然这个摸不清路数的裴老刀,有这个好兴致,本县就陪他好好玩玩。” “传令,大军加速行进,务必在黄昏之前,赶到瓦梁岗。”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瓦梁岗山寨前。 一身黑色棉袍、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的裴老刀,此时正手无寸铁的站在卫允面前。 而他身后的几百个土匪,也是同样的两手空空,连最起码的防身兵器都没有。 远道而来的卫允,不禁有些奇怪:“裴老刀,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面前的裴老刀,竟然扑通跪在了卫允面前:“大人,我们投降。” 第76章 酒宴还是骗局 投降,不只是卫允,就连司马郁、段秀和廖狗蛋,几乎同时愣住了。 只见卫允一头雾水的问道:“裴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县带人顶风冒雪跑了几十里,刀都拔出来了,你跟我说投降? 裴老刀低着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当时上山做土匪,也是被地主强逼,实属无奈。” “想必县令大人您也听说了,小人虽是土匪,却很少惊扰附近百姓。” “当了这么多年土匪,小人深感不是长久之计,早有脱离此道之意。” “今大人不避风雪,亲率大军前来征讨,足见大人一片爱民之心。” “瓦梁岗上这区区几百人,哪是您的对手,小人思忖良久,断然决定回头是岸。” 他指着身后的土匪道:“听说大人不日即将到达,我等早已放下兵器,静候大人处置。” 卫允点头:“九岔山和黑云岭的土匪,都被本县斩尽杀绝,而今人头尚在,你就不怕?” 裴老刀附和着笑了笑:“平时坏事做绝,有此一劫,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小人虽是土匪,却从不杀戮无辜百姓,也说的上问心无愧了。” “岗上的几百人都已放下兵器,若大人想拿我等的人头去领功,小人也无话可说。” 他低着头,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卫允想了想:“不知若本县准许你们投降,裴当家以后打算如何自处?” 裴老刀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无比喜悦的的光芒:“大人放心。” “我等虽不堪,可岗上的兄弟,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良家子弟。” “只要大人准许我等投降,明日一早,小人就解散山寨,回乡专心务农。” 卫允又问道:“现在回去了,就不怕地主再欺负你们?” 裴老刀抬起头:“小人方才已经说了,能顶着风雪四处剿匪,足见大人的爱民之心。” “况且大人灭杀北辽人的壮举,小人虽身在山寨,也早已是如雷贯耳。” “有您这样的好官做主,小人就算日后再被地主欺凌,也有了鸣冤告状的地方。” 解释之余,他也悄悄的送给了卫允一顶高帽。 卫允点了点头:“也好,既然裴当家这么说,本县也不为难你们。” “眼下天色已晚,本县的大军就在寨外扎营,明日一早你我烧了山寨,一道启程。” 喜不自胜的裴老刀,竟然扑通跪在了卫允面前:“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请大人稍待,小人这就命人准备酒菜,请大人和诸位兄弟开怀畅饮,人人有份。” 卫允点了点头:“有劳裴当家了,本县先在此安排扎营,随后就到。” 裴老刀深深的躬着身子,连说几句不敢,这才带人重新回了山寨。 刚建好的大营中,卫允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都说说,此事你们怎么看?” 此时的他,早就没有了方才笑容可掬的样子,而声音更是压的很低。 廖狗蛋连想都没想:“太爷,还有啥说的,我收回之前的话,这裴老刀是个好人。” “他不光两手空空出来投降,还大摆宴席招待咱们,杀了他们,百姓还不戳咱脊梁骨?” 身披雪白大氅、面色阴柔的段秀,却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 见廖狗蛋这么说,司马郁沉吟了片刻:“问题就出在这大摆宴席上。” 胡子拉碴的廖狗蛋,显然没听明白:“啥意思,请咱喝酒还有错了?” 司马郁恨恨的道:“喝酒,喝酒,你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 “裴老刀说极少抢掠百姓,那他们的粮食,都是哪来的?” “为咱们这两千人大摆宴席,这又需要多少粮食,这些你想过没有?” “方才,我询问了当日被派到此处探听的斥候……” 方才挨了骂的廖狗蛋,赶紧低眉臊眼的问:“斥候怎么说?” 司马郁笑了笑:“斥候说虽然百姓们都对裴老刀赞不绝口,但眼神中却带着惊恐。” “这就说明恐怕附近的百姓,都已经被他吓出了阴影,甚至连实话都不敢说。” “我看就像路上师傅说的,这裴老刀是个可怕的人,就连所谓的投降,也另有隐情。” 卫允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接着说。” 司马郁又想了想:“虽然我还不知他想干什么,但对他来说,现在投降绝对是下策。” “临章最有名的土匪,就他们三个,现在九岔山和黑云岭都完了。” “只要裴老刀坚持下去,扛住咱们这波进攻,他一家独大的时候就来了。” “而一旦他走出山寨,就等于放弃了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最终一无所有。” “非但如此,投降了我们,还有可能想郑三彪一样,直接被师傅砍了脑袋。” “如果你们是裴老刀,会不会干这种稳赔不赚的买卖?” 一直没说话的段秀,终于挑着兰花指接口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司马郁还没答话,卫允却捡起了话头:“他的意思就是,这所谓的投降,就是场骗局。” “他定想假借稍后的宴席,对我们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只要咱们完了,所谓剿匪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以后再来的知县啥样,谁也不知道。” “本县一死,临章必乱,用司马郁的话说,那才真是他一家独大的时候。” 段秀还是不相信:“他只有几百人,如何杀掉我们两千人马,这有些说不通吧?” 卫允冷笑:“当初咱们四个人,是怎么杀了上百北辽骑兵的?” 段秀细长的眼睛顿时一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太爷是说,他们可能会下毒?” 司马郁又将话头给抢了回去:“八九不离十。” 段秀眼中的杀意滚滚而来:“既然如此,属下这就带人杀进山寨,给他来个了账。” 司马郁赶紧劝阻道:“不行,这些都是我们的凭空猜想,根本没有丝毫佐证。” “况且师傅方才已答应,给他们一条生路,出尔反尔,怎么跟军士们交代?” 廖狗蛋急了:“难道就让他们把我们全毒死?” 此时的他,早就忘了方才口中“裴老刀是好人”的论断。 愤愤不平的段秀也不禁问道:“太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卫允呵呵一笑:“这点咱玩剩下的东西,还能难得住本县,你悄悄通知军士们……” 说着,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点着头的段秀,刚出门不久,山寨里的土匪就来了。 他十分恭敬的对卫允道:“酒宴已经备好,请大人和诸位兄弟入席。” 第77章 废物就是废物 卫允笑了笑:“有劳了,通知裴当家,就说本县随后就到。” 来送信的土匪,恭敬的答应一声,这才弯着腰退了出去。 他离开没有多久,出去传信的段秀就回来了:“太爷,一切妥当。” 卫允大袖一甩:“走,去会会裴老刀。” 此时已是天色渐暗,瓦梁岗的山寨里,也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山寨正厅的墙上,高高的挂着几多绸布绑成的大红花,看上去份外喜庆。 而数不清的粗木桌上,也摆满了煮熟的鸡鸭鱼肉,和一排排的酒坛子。 走进山寨的卫允,不禁悄悄的冷笑,真是好一个不惊扰百姓的裴老刀。 眼见正主到了,裴老刀立马起身相迎:“大人光降,鄙寨蓬荜生辉。” “山中简陋,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说着,他又对卫允身后的军士招呼道:“来,各位兄弟,快请入座,请。” 卫允呵呵一笑:“裴当家盛情款待,本县荣幸之至。” 说着,他拉着裴老刀的手臂,一同坐在这最中间的位置上。 见众人纷纷坐下,裴老刀一挥手:“还不给诸位兄弟上酒?” 说话的功夫,一个土匪就将身边的酒坛,递到了一群军士面前。 裴老刀一见,顿时瞳孔一缩:“混账东西,怎么拿此等劣酒招呼贵客,还不换来?” 捧着就酒坛的土匪一听,赶紧将递出去的酒坛收回,转而又搬起另外一坛,递了过去。 卫允权当没看见,依旧天南海北的,跟颇有些紧张的裴老刀侃着。 他毫无戒心的样子,让裴老刀顿时放了心,这才开始了笑容满面的附和着。 说话的功夫,众人的酒碗,也都被填满了。 裴老刀这才端着酒碗,高声道:“弟兄们,今天虽然咱们投降了,但我裴老刀很高兴。” “因为卫大人带着众位官军兄弟来了,这就意味着,咱们再也不是土匪了。” “我已经答应了卫大人,明日一早就烧了山寨,回乡去做安善百姓。” “来,为一路辛苦的卫大人,为众位不辞辛劳的官军兄弟,为了咱们的明天,干了。” 他十分豪迈的朝卫允道:“卫大人,请。” 说着,他直接咕咚咕咚几口,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卫允淡淡一笑:“好,裴当家果然豪气,众人听令,我们也敬裴当家一碗。” 眼见众人齐齐的端起碗,裴老刀赶紧恭维道:“卫大人果然军纪严明。” 卫允也没多说什么,单手端起酒碗,就狠命的灌了下去。 昏暗的灯火下,看着卫允喉咙不住的滚动,一抹强烈的笑意,顿时在裴老刀眼中闪现。 放下酒碗的卫允,粗豪的擦了擦嘴:“果然是好酒,对了,裴当家……”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不远处的一个军士突然捂着肚子,惨叫了起来。 痛苦的叫声好像会传染,没一会儿的功夫,上千名军士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卫允脸色一变:“怎么回……啊……” 短短的四个字都还没说完,他也十分痛苦的,跟着众人惨叫了起来。 看着不少人已经渐渐没了动静,裴老刀冷然一笑:“想知道怎么回事,是吗,卫大人?” 卫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你……是你……” 他呼出去的气,似乎都有些不够用了。 裴老刀的笑容却愈发和煦:“卫大人,饶你奸似鬼,还是喝了洗脚水。” “你真以为我会心甘情愿的投降,你真以为我会安份的回家种田,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九岔山完了,黑云岭也没了,从今以后我瓦梁岗上的裴老刀,就是临章真正的土王。” “至于你卫大人,还有你这上千个官军兄弟,也就只能客死异乡了。” 他叹了口气:“不过为了我们兄弟日后的荣华富贵,你们死的也值了。” “放心,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会给你们烧纸的,如果我还能想起来的话。” 看着卫允那越来越无神的眼睛,裴老刀哈哈大笑:“卫大人,我说你点什么好?” “你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应该早过了天真的年纪了,为何还如此愚蠢?” “不抢百姓,我们兄弟吃什么喝什么,不抢百姓,桌上这些鸡鸭都是哪来的?” 他自顾自的道:“可惜啊,你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就叫功败垂成吧?” “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你缺了个脑子,像我一样的好脑子。” “两千人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裴老刀,玩弄于股掌之中?” “真不知道越王城里的陛下,眼瞎到了什么程度,竟然把你这废物派来临章?” “不过这对我,也是个好消息,要不是你脑子这般缺斤少两,我又怎会赢的这么容易?” “废物就是废物,就算给你千军万马,也是一堆废物,烂泥永远也上不了墙。” “放心吧,我给你准备的,是剧毒的断肠砂,你不会痛苦太久,就像他们一样。” 他朝地上那些早已慢慢变凉的尸体一指,但卫允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 见卫允已经没了动静,失去最后一个听众的裴老刀,也没有了继续的兴致。 他朝面前的土匪一挥手:“将他们都搬出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 “如此,也算对得起他卫大人,顶风冒雪的跑这一趟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裴当家,你还真是细心。” “不过这块风水宝地,还是留给你和你手下的土匪吧。” 裴老刀顿时一惊,他万分惊慌的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谁……谁在说话?” 只听那声音有些戏谑的道:“这么快就连本县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接着,在裴老刀万分惊恐的眼神里,早已经“死了”的卫允,就慢慢站了起来。 裴老刀当时差点吓死:“你……你怎么没死?” 卫允冷冷的笑了笑:“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就足够了。” 随着他的一句话,地上的上百具“死尸”,都如同诈尸一般,慢慢的爬了起来。 裴老刀明显感觉心跳都好像缺了一拍:“怎么回事,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我亲眼看见你们喝了掺了断肠砂的毒酒,你们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他喊出来的声音,就像太监被迫净身前,那种不甘心的嚎叫。 而他看向卫允等人的眼神,更似乎比看见了真的鬼,还有惊恐一万倍。 卫允抖了抖身上刚粘的灰尘:“想知道,那本县就给你说说。” 第78章 活的不耐烦了? 裴老刀眼睛瞪的像个铃铛:“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允笑了笑:“你只听本县灭杀上百北辽骑兵,可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裴老刀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卫允神情不改:“意思就是本县当时用的手段,跟你方才准备的,几乎一模一样。” “要论玩阴谋诡计,客气点说,本县是你的祖宗。” “这么说吧,从你诈降开始,本县就知道这就是一个陷阱,针对本县的陷阱。” 接着,他就将开宴前,司马郁的话,原封不动的跟目瞪口呆的裴老刀说了一遍。 说道最后,他嘴角勾起一丝戏谑:“就你这两下子,还好意思在本县面前现世?” “现在还觉不觉着陛下瞎了眼,还想不想给本县烧纸了?” 卫允眼中的不屑肆意流淌着:“说本县烂泥扶不上墙,那你又算什么,烂泥还不如?” “你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在本县看来,你那点小伎俩,跟戏台上的丑角,没什么区别。” “说本县过了天真的年纪,本县看你裴当家,才是烂漫的可爱。” “缺斤少两的脑子,跟本县玩阴谋,你也配?” “说实话,脑袋长在你身上,除了显得你高一点,根本没有别的作用。” 眼见方才的话,一句不少的都用在了自己身上,裴老刀的老脸,顿时成了个猴屁股。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叫着:“你们不是已经喝了毒酒,为什么都没死,为什么?” 卫允闻声,慢慢伸出了湿漉漉的袖子:“怎么样,明白了?” “方才我们趁着灯火昏暗,把毒酒全撒到了袖子上,这也是本县事先的安排。” “至于为什么本县知道毒在酒里,那真是因为你手下上错了酒,和你当时的反常。” “你当本县没看见,可本县手下的这些兄弟,眼睛却比鹰还毒三分,满意了?” “现在你和你手下的土匪,都已经被本县大军包围,还不束手就擒?” 裴老刀四下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卫大人,没错,你们人多,上一回合我败了。” “可现在至少你还在我手里,有你在,我们兄弟还愁没有活路?” 接着,他就用最快的速度,一把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将其顶在了卫允的前胸。 裴老刀戏谑的看了卫允一眼:“不好意思,卫大人,这一回合我赢了。” 他冷冷的又朝卫允道:“让你的人让开,放我和手下的兄弟们下山。” “我这个人胆子小,容易紧张,万一手一滑失了准头,那可就有些对不起你卫大人了。” 冰冷的刀锋面前,卫允无奈的摇了摇头:“来的路上,本县的手下,还说你是个聪明人。” “怎么你还是看不懂眼下的形势,你以为制住了本县,就能活着离开?” “本县问你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黑云岭上,有个叫老刁的土匪?” 裴老刀点了点头:“那是整个临漳,最厉害的绺子,谁不知道?” 卫允笑了笑:“你还有些见识,那你知不知道谁杀了他?” 裴老刀还没说话,大氅上沾着尘土的段秀,幽幽的开口道:“是我。” 有些愣神的裴老刀,只感觉眼前一花,而握着匕首的手腕,也跟着一麻。 等他反应过来,脱手的匕首,已经被段秀稳稳接住。 段秀伸出兰花指,轻轻的抚了抚匕首的刀锋,有些质疑的道:“这东西,也能杀人?” 他双手微微一用力,雪亮的匕首,顿时咔嚓断成了两截。 卫允摇了摇头:“还有什么把戏,都拿出来吧,让本县好好开开眼。” 匕首落地清脆的响动,击溃了自作聪明的裴老刀,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卫允面前:“大人,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小人明天一早就解散山寨,回去专心务农,求大人留小人一命吧。” 他的声音干涩的厉害,就像许久不曾喝过一滴水一般。 回乡,务农,卫允冷笑:“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假如你是本县,你会不会放过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用你方才的话说,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客死他乡。” 接着,也不再管裴老刀,而是高声对段秀道:“将这些土匪拿下,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满脸死灰、却屁都不敢放的几百个土匪,转眼之间,就全都老老实实的上了绑绳。 眼见众人全部搞定,段秀这才问道:“太爷,这个诡计多端的裴老刀,如何处置?” 卫允四下看了看:“将他们全部好生看管,明天一早,本县还有大用。” “狗蛋,你带人将山寨仔细搜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胡子拉碴的廖狗蛋答应一声,这才连拖带拽的,将还在求饶的裴老刀拎了出去。 俘虏全被押走,肚子早就咕咕叫的卫允,立时从桌子上拽下一条鸡腿,就要往嘴里塞。 见他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司马郁赶紧上前阻止道:“师傅,你干什么,活的不耐烦了?” 卫允几乎想都没想,直接狠命的咬了一口:“毒都在那些酒里,这个没事。” “裴老刀虽有不少存项,也不可能败家到这个份上,都下了毒,他们吃什么?” 他朝面前的军士挥了挥手:“都愣着干啥,吃啊,啃了三天干馒头,还是吃肉舒坦。” 眼见县令大人一点事都没有,几乎很少能吃到肉的军士们,也齐齐的动手开了顿洋荤。 唯一让众人不太满意的,就是不少放在厅外的酒肉,已经有些快嚼不动了。 世家出身的司马郁,不屑的看着大快朵颐、满嘴流油的卫允:“狼吞虎咽,成何体统?” 看着看着,小半天水米未进的他,竟也感觉肚子开始抗议。 于是短暂的挣扎后,从来不缺肉吃的司马先生,也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战圈:“真香。” 正当众人大口猛嚼时,出去搜查的廖狗蛋突然冲了进来:“太爷,有大发现。” 手里还攥着个鸡腿的卫允,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发现啥了?” 廖狗蛋也顾不上面前的好伙食:“银子,大把的银子,好家伙,粗略估计有好几万两。” 卫允狠狠一抹嘴:“走,带本县去看看。” 看着面前白花花堆起来的银子,卫允惊喜之余,更加火冒三丈:“看见了吧?” “恐怕九岔山和黑云岭上的家当加一起,都没有瓦梁岗上的一半多。” “可想而知,这附近的百姓,已经被裴老刀祸害到了什么程度?” “等着吧,最晚明天,本县……”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军士冲了进来:“太爷,您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第79章 少有的好人 看着面前一块块黑漆漆的东西,卫允眼前一亮:“这哪来的?” 举着火把的军士,朝不远处一指:“在那边的个土坑,就在那。” “属下奉命搜查这边,发现地上浮土不对,就给掘开了。” “太爷,这什么玩意儿,乌漆嘛黑的,也是煤炭?” 尾随而来的司马郁,借着火光看了一眼:“师傅,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像铁矿石?” 出身于世家大族的他,这点微不足道的见识,自然还是有的。 卫允掂了掂手里的东西,神情颇为亢奋:“没错,正是铁矿石。” 穿越之前,他曾做过不少矿业生意,对此颇为熟悉。 卫允慢慢的道:“本县真没想到,这鸟不生蛋的瓦梁岗,竟还有如此重要的战略资源。” “那裴老刀太不识货,坐在金山上,居然还做着土匪的勾当。” “端着金饭碗要饭,可笑他还自以为聪明,真让人笑掉大牙。” 说到这,他又对身边的军士道:“马上把岗上土地尽数掘开,探明储量。” 半个时辰后,已近三更。 随着军士一通忙活,结果也出来了:“太爷,瓦梁岗地下三尺,全是这种矿石。” 卫允一喜:“好,命众人严守秘密,不可声张,待本县返回临章,再派人前来开采。” 司马郁则又问道:“带回临章,都卖了?” 卫允点了点头:“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本县准备更新城防营的军备。” “想必你早就看见了,军士们兵器和铠甲,跟废铜烂铁差不了多少。” “拿这些玩意儿对上北辽骑兵,就算咱们有五万人,也得损失惨重。” “之前本县银子有限,一直隐忍不言,可现在不同了。” “我们手里不止有了铁,还有源源不断的煤炭供应,更新军备早已不再是问题。” “明天一早处置了裴老刀,尽快返回临章,说干就干。” 直到现在他还担心,恐怕用不了多久,接到花扬谷传信的赵炳,就要开始报复了。 转天一早,山寨大厅。 此时的卫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五花大绑的裴老刀:“裴当家,走吧?” 经过一晚上的沉寂,裴老刀也冷静了不少:“卫大人,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是不是也像在九岔山,和黑云岭一样,把我们的脑袋带回临章请功?” 卫允远远的朝岗下看了看:“不,你裴当家可比那些土匪有头脑。” “连本县都敢算计,你自己说说,本县会不会让你就这么便宜的死了?” “你说从不滥杀百姓,本县就将你带到百姓面前,看看他们怎么说?” “如果你之前说的有一句不实,本县当着百姓的面,活剐了你。” 裴老刀登时一惊,十分不自然的开口道:“姓卫的,要杀就杀,何必多此一举?” 他很清楚这些年的做派,一旦被卫允知晓,恐怕到时想死都是一种奢侈。 卫允冷冷的道:“怎么着,满嘴仁义的裴当家怕了?” “不好意思,现在本县说了算,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朝身边的军士一挥手:“带走,下山。” 被拖走的裴老刀,不断高声嚷着:“姓卫的,要杀就杀,何必啰嗦……” 瓦梁岗下,瓦梁镇。 看着远远指指点点的四五十个百姓,卫允高声道:“乡亲们,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他说的,自然就是五花大绑的裴老刀。 马上,就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认识,这是岗上的裴当家。” 卫允点了点头:“老人家,你说说,这位裴当家人望如何?” 老头几乎想都没想:“后生,裴当家可是这十里八乡少有的大好人。” “他虽占山为王,却从不祸害百姓,赶上农忙,还派人帮我们干活,捎带修桥铺路。” “这样的好人上哪找去,裴当家能在岗上安营扎寨,那是我们八辈子的福分。” 说着,他回头对身边的百姓高声道:“乡亲们,是不是啊?” 随着他的一句话,身后的百姓,顿时纷纷高声附和。 “没错,裴当家可是难得的一见的大好人。” “什么大好人,人家裴当家,就是咱瓦梁镇的活菩萨。” “我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还把我们的活菩萨给绑了,还有王法吗?” “……” 随时准备处死裴老刀的段秀,顿时懵了:“太爷,这……我们冤枉他了?” 廖狗蛋也满脑袋雾水:“就是,咋回事,我都糊涂了。” 卫允和司马郁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百姓嘴里,源源不断的赞美。 自知必死的裴老刀,不禁嗤笑:“怎么样,卫大人,满意吗?” “我裴老刀是想杀你,也知道今天难逃一死,可说我祸害百姓,我裴老刀不服。” 他死死的将头扭向一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这种情况,早在卫允意料之中:“诸位,我乃临章县令卫允。” “岗上的土匪,已被本县尽数擒获,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本县为你们做主。” 不想方才的老头却一脸不信,他弓着腰道:“后生,别装了,裴当家,小老儿明白。” “定是您听说县令要来,怕我们乱说话,才亲自前来试探。” 他拍了拍干瘦的胸脯:“放心,自打镇上那二十几口被你们杀了,我们早懂规矩了。” “就算县令真来了,我们也是这么说,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对面的裴老刀,冷汗都下来了,而口沫横飞的老头子,却没停下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对了,裴当家,老胡家那十五岁的丫头,都拾掇好了。” “老胡说了,您看上那丫头,那是他八辈子的福气,明天正午前就给您送去。” “之前是我们不识抬举,还请裴当家大人大量,别把我们的脑袋也砍了。” 说着,他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就像裴老刀真的会随时砍了他一样。 此时的卫允,早已经压不住了心头的火气,他冰冷的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 他厉声道:“杀人害命、强抢民女,逼的百姓敢怒不敢言,裴老刀,你还有什么说的?” “亏你还有脸在本县面前大言不惭,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记得本县之前是怎么说的,敢有一句不实,本县活剐了你。” 卫允眼神一凛,寒芒迸射:“来人,将这人面兽心的畜生绑起来,千刀万剐。” 第80章 还能跑哪去? 胸口猛烈起伏的段秀,一把将满头冷汗的裴老刀拎了起来:“畜生,你的死期到了。” 见裴老刀一脸死灰,跪在地上的老头子,诧异的道:“你……真是县令大人?” 卫允冷哼道:“正是本县,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老头子干涸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太爷,大伙终于把您盼来了。” “自打裴老刀上了瓦梁岗,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过的就不是人日子。” “这些年,这天杀的裴老刀,不知杀了我们多少人,祸害了多少大姑娘?” “连小老儿的儿子,也在去年冬天,死在了这些畜生的刀下。” “大伙被抢穷了、也杀怕了,这才昧着良心,说了刚才的话,还请太爷恕罪。” 他一个头磕在地上,浑身不住的因仇恨而颤抖着。 卫允赶紧将地上的老头子扶起:“老人家,切莫悲伤,本县这就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立时群情激奋。 “杀了裴老刀,杀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没错,瓦梁岗上的土匪,坏事做绝,各个都该千刀万剐。” “杀了他,杀了他。” “……” 随着众人的呼喊,面无表情的段秀,慢慢的拔出了身上的匕首。 裴老刀的惨叫如期而至,雪片般落地的碎肉,更让在场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和专业的刽子手相比,满是火气的段秀,手法明显差了不少。 才割了不到一千刀,上半身刚成了一副骨架的裴老刀,就已经断了气。 卫允索然无味的挥了挥手:“扔出城外,给野狗加个餐。” 白色大氅已经被然染红的段秀,冷冷的问道:“太爷,剩下的几百土匪如何处置?” 卫允冷然:“本来本县还想让他们多活几天,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将他们带上来,当街斩首,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离开瓦梁镇时,卫允装载战利品的大车上,又多了上百颗人头。 大仇得报的百姓,将卫允的大军送出了老远,颇有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 看着渐渐远去的小镇,卫允长舒了口气:“匪患已平,本县也少了块心病。” “传令,尽快赶回临章,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顶风冒雪跑了三天,卫允的人马,终于进了临章城。 冲进县衙的卫允,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留守的鲁小七:“城中可有什么异常?” 鲁小七想了想:“三天前,刺史大人派人到此,请大爷去州衙议事。” 坏了,卫允心跳顿时少了一拍:“有没有说什么事?” 鲁小七摇头道:“没说,只说事关重大,请太爷回城后,立马赶去鹭阳。” 卫允默默的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去吧。” 见鲁小七渐渐走远,他这才万分担忧的道:“肯定是赵炳知道了临章的一切。” “看来本县此行,定是凶多吉少,结果殊难预料。” 段秀却不以为意:“太爷,是不是您想的太多了?” “刺史大人是太子的人,太子和赵炳不对付,这是你早就说过的。” “就算那赵炳想对你下手,也会让司马花扬谷动手,惊动刺史大人,岂不是授人以柄?” 这些事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卫允却摇头道:“谁知道这是不是赵炳借刀杀人的诡计?” “万一他想借刺史大人之手,杀了本县,再以此攻击太子,这一切不就说得通了?” “这些大人物的斗争,每一招都是凶险万分,难以捉摸。” “说不定杀了本县,对赵炳来说,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带而为罢了。” 身为闽王的赵炳,有着什么样的能量,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若非赵炳趁老皇帝重病,忙着跟太子赵安较劲,恐怕他卫允早就歇了。 段秀没话了,半天才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卫允慢慢踱着步子,最终把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明天一早,本县就赶往鹭阳,我倒要看看,赵炳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逼急了本县,说不得,反他娘的。 反正本县手里还有五万多人马,想吃掉本县,我也要崩掉你几颗牙。 挑着兰花指的段秀,立时露出担忧的神情:“去鹭阳,孤身犯险,这太危险了吧?” “就算属下有几分本事,也不可能在偌大的鹭阳城中,护太爷周全。” “您若出了什么事,临章怎么办,百姓还眼巴巴盼着你打垮北辽人呢。” 危险,卫允无奈的笑了笑:“危险又能怎么样,本县还能怎么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逃跑,本县又能跑到什么地方?” 段秀看上去十分的不甘:“可……” 卫允却直接挥手打断了他“本县主意已定,你不必再劝。” “置之死地而后生,事到临头,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 面色阴柔而冰冷的段秀,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好,属下这就去准备。” 眼见他就要离开,卫允却淡淡的道:“此次去鹭阳,你就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段秀身形一震:“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低低的笑着:“意思就是本县不想拖累你,你也没必要跟本县去冒险。” 不料一贯对他敬重有加的段秀,却头也不回的走了:“明早,属下在门口等候。” 看着他扭着屁股、慢慢远去的背影,卫允嘴角蠕动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切都已不必再说。 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日子还得过。 短暂的沉思后,卫允叫来了鲁小七:“立马带人去瓦梁岗,开采铁矿,司马郁与你同去。” “事关重大,务必用最快速度,将本县需要的铁矿石带回来。” “另外,告诉煤矿的孟大成,加快采煤速度,本县急用。” “征集城中铁匠,在城防营待命,等司马郁将矿石押送回来,立马动工,冶铁铸兵。” “传令城防营做好准备,全军枕戈待旦,一切听本县命令行事。” “但有懈怠者,有一个算一个,休怪本县军法无情。” 为了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他必须做好各种准备。 一旦赵炳图穷匕见,城防营的五万大军,就是卫允唯一的倚仗。 眼见卫允一连串下了这么多命令,鲁小七万分不解道:“太爷,出什么事了?” “怎么如此紧张,是不是北辽人来了?” 卫允哪有解释的心思:“以后你会明白的,快去吧。” 正当鲁小七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卫兵突然来报:“太爷,楚姑娘来了。” 第81章 发怒的母老虎 楚潇然,卫允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 不在临章的这几天,四处奔忙的他,确实会时不时的想起这个美丽的女子。 但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说,楚潇然来的不太是时候。 没奈何,卫允也知道强做笑脸:“快快有请。” 很快,楚潇然那张好看的脸,就出现在了卫允的视野中。 只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那个一脸傲娇的莫甜甜。 对这个那天差点一剑捅死他的女人,侥幸逃过一命的卫允,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但碍于楚潇然的面子,他也只好挤出一丝笑容:“二位姑娘,里边请。” 楚潇然闻言,顿时款款的朝卫允施了一礼,而莫甜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卫允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见二人落座,他才开口道:“二位姑娘,有何指教?” 楚潇然轻轻的笑了笑:“听说大人剿匪归来,小女子奉父亲之命特来问安。” 说到这,她那精致的小脸,竟然渐渐的红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偷偷跑来县衙,根本不是楚北伦的意思。 卫允还没说话,边上坐着的吗,莫甜甜突然有些挑衅的开了口。 她说道:“剿匪,真看不出来,你这狗官还几分胆色。” “本来本姑娘以为你那狗眼,只会看看漂亮姑娘,没想到还能看见那些可恨的土匪。” 楚潇然的小脸更红了:“甜甜,你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快看不见了。 本就上火的卫允,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漂亮姑娘,那又怎么样?” “不像有些人,整天凶巴巴的,想让本县看,本县还不稀罕呢。” 莫甜甜顿时就火了:“狗官,你说谁呢?” 见她也有吃瘪的一天,卫允忍不住一阵暗爽:“本县说谁,谁心里清楚。” “怎么了,自己跟个母老虎一样,还不让说了?” 莫甜甜大眼睛一瞪:“你……” 说着,她就习惯性的一伸手,想去摸身边的短剑。 但马上她就意识到,方才楚潇然怕她胡闹,已经将她的短剑“没收”了。 卫允的样子更加舒爽:“莫姑娘,找什么呢,要不要本县帮你找找?” 莫甜甜忍不住了:“狗官,你找死。”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她的整个人也朝卫允掠了过去。 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白皙手掌,坐在椅子上的卫允,不禁一阵紧张:“又来?” 可就在莫甜甜还没冲出去几步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的楚潇然,突然开了口。 她有些紧张的道:“甜甜,你闹够了没有,快住手。” 而正准备弄死卫允的莫甜甜,竟然在她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隐晦的火气。 见楚潇然开了口,收住攻势的莫甜甜,狠狠瞪了卫允一眼,这才又坐了回去。 卫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还专门下死手,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眼见二人都消停了,楚潇然这才开口道:“甜甜无礼,还请卫大人不要见怪。” 看着那张母老虎一般凶恶的脸,刚逃过一劫的卫允,也没有再说什么。 跟楚潇然刚说了没几句,胡子拉碴的廖狗蛋,直直的从后堂走了进来。 他朝卫允拱了拱手,粗声大气的道:“禀太爷,东西都收拾好了。” 楚潇然不禁问道:“大人不是刚回临章,怎么又要出门?” 刚说出这句话,她那张绯红刚刚消退的脸,竟然又一次的红了。 连她自己都感觉,方才的话,像极了一个不愿丈夫再度远行的女子所说。 但卫允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淡淡的道:“本县要去鹭阳一趟,明早就走。” 鹭阳,刚消停了一会儿的莫甜甜,又开火了:“狗官,你去鹭阳干什么?” “是不是听说鹭阳长史出缺,想花点钱,去活动一下?” 她又转头对楚潇然道:“潇然,看见了吧?” “亏你还说这狗官为临章鞠躬尽瘁,现在怎么样,原形毕露了吧?” “看见有离开临章的机会,就发疯般的往前冲,真是难逃狗官的本性。” 卫允也懒得搭理他:“随你怎么说,本县不愿意跟母老虎一般见识。” 眼见莫甜甜又要动粗,正端着茶杯的楚潇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卫允一眼:“既然大人明日远行,我们就不打扰了。” “何时大人从鹭阳归来,还请到寒舍一叙,告辞了。” 楚潇然款款的朝卫允施了一礼后,就拉着面色极为不佳的莫甜甜,走了出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卫允苦涩的笑了笑:“等本县活着从鹭阳回来再说吧。” 二人刚走没一会儿,又换上了大袖宽袍的司马郁,又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他呼出一口凉气:“师傅,听说你让我回瓦梁岗,这怎么回事?” “那地方穷乡僻壤的,又没了仗打,我不去,我要回鹭阳。” “你知不知道,鹭阳有多少人,还在等着我司马先生新出炉的好诗呢?” 时隔几天,他又动了回鹭阳装比的心思。 卫允示意他坐下:“本县让你去瓦梁岗,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七和派去的军士们,都对铁矿石不甚了解,本县还有事,也只有辛苦你了。” 司马郁脖子一梗:“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去。” 卫允眼珠飞快的转了转:“只要你辛苦一趟,本县再给你五首新诗,怎么样?” 司马郁顿时眼睛一亮,但马上又讨价还价道:“十首。” 卫允想都没想:“成交。” 看着他狡黠的眼神,方才还以为又能火一把的司马郁,顿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转过天来,临章城门,晨风呼啸。 看着面前的白雪,卫允冷然道:“鹭阳,赵炳,本县这就来会会你们。” 第82章 董哲的打算 一天后,鹭阳城。 高耸肃立的城门前,马背上的不禁慨叹:“你本不该来的。” 身披雪白色大氅的段秀,阴柔一笑:“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太爷早就说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城吧。” 说着,他也不顾卫允的反应,直接打马进了城门。 身后的卫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跟上了段秀的脚步。 走进刺史府时,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卫允,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想想之前的担忧,他不禁暗笑:“就算真有什么诡计,又能怎么样?” “杀人不眨眼的北辽骑兵,本县都浑然不惧,还怕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赵炳?” “只要今天本县活下去,日后本县定当亲率大军,取了赵炳的性命,永绝后患。”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早就一天都不想过了。 卫允平静的看了身边的段秀一眼,这才迈开步子,直奔大堂而去。 董哲还是老样子,一身官衣,花白的胡子,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卫允微微拱了拱手:“刺史大人,不知传下官前来,有何训教?” 董哲将目光从桌上的公文上移开:“卫县令,近来可好?” 卫允神情依旧很恭敬:“蒙大人记挂,下官一如如常。” 董哲站起身,将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卫县令,你好大的胆子。” 对面的卫允波澜不惊,只是心中暗道,这么快就要开始了? 而就跟在他身边的段秀,脸色却是悄然一变,握着剑鞘的手,也渐渐收紧。 卫允平静的笑了笑:“不知下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还惊动了刺史大人?” 董哲不假辞色:“卫县令,本官面前,你还不说实话?” “带人清剿土匪,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本官打个招呼?” “怎么,还怕本官抢了你的功劳不成?” 见他说的竟是这个,紧张到了极点的段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卫允紧绷的身体,也下意识松弛下来:“些许小事,岂敢惊动大人。” “而今临章匪患已平,下官也可以静下心来,一门心思对付北辽人了。” 董哲踱着步子:“卫县令,这可不是小事。” “本官要上奏朝廷,禀明太子殿下,为你请功。” “若是知道临章还有卫县令这般人物,远在越王城的太子殿下,也会很高兴的。”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都是刺史大人教诲有方,下官岂敢居功?” 事情未明,一切都还是小心为上。 对面的董哲摆了摆手:“卫县令,你不必客气。” “从之前灭杀北辽人和近日的剿匪,本官都能看出,你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本官把你当成自己人,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知卫县令想不想听听?” 他看着卫允的眼睛,方才的笑容,也渐渐消弭无踪。 有话你就快说吧,鬼才愿意在这跟你绕圈子,卫允暗道。 于是他赶紧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请大人示下。” 董哲点了点:“卫县令,本官若记的不错,你是陛下钦点的县令。” “你虽然身在临章,但对朝中的形势,肯定也有所耳闻。” “而今陛下病重,恐怕时日无多,整个东越国,都盯着那张即将空置的龙椅。” 说着,他又自顾自的道:“而今太子殿下和闽王,二人的嫌隙越来越大。” “闽王不服太子殿下,早已是人所共知,他想干什么,整个东越国没有不知道的。” “说句不该说的,一旦陛下殡天,图谋不轨的闽王,定不会让太子殿下顺利即位。” “非但如此,连闽王门下的那些爪牙,也是整天上蹿下跳,嚣张的不行。” “就拿那个可恨的花扬谷来说,前两天,本官就差点着了他的道。” 正愁没法开口的卫允,赶紧接过话头:“刺史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董哲冷哼:“花扬谷偷偷去了临章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此人狼子野心,竟想用你在临章招兵的事,扳倒本官。” “虽然本官有兵部特批的谍文,但闽王若拿此事大做文章,恐怕又是个大麻烦。” “幸亏本官及时发现,狠狠的警告了花扬谷,他这才将此事作罢。” 卫允听罢,顿时喜不自胜。 他做梦都没想到,原来花扬谷的消息,就连鹭阳城都没传出去。 卫允悄悄的看了段秀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放心的意味。 接着,他又有些担忧:“能千日做贼,没法千日防贼。” “说不定什么时候,花大人还会将此事捅出去,这如何是好?” 若日后赵炳还是知道了这些,他的小命依旧很难保全。 董哲却示意他不要着急:“放心吧,卫县令。” “警告花扬谷的当晚,本官已经将此事,原原本本上奏给了太子殿下。” “现在殿下早已有了准备,就算闽王再想发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他那自信的眼神,卫允不禁暗骂,你们是没事了,本县怎么办? 可董哲却又自顾自的道:“卫县令,你是本官的人,本官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你虽然年轻,却胆大心细,更兼有兵马在手,正是太子殿下需要的人才。” “不知卫县令愿不愿意,与本官一起,为太子殿下效劳?” 见董哲叫他来,竟是为了这个,卫允更高兴了:“下官愿为太子殿下效劳。” 从方才的话里不难听出,董哲甚至是赵安,都对手握重兵的他,颇为重视。 上了赵安的战车,恐怕赵炳再想动他,也就没法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了。 而卫允也可以凭借这个机会,继续扩大在临章的势力,为以后的复仇,做足准备。 董哲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卫县令,本官确实没看错你。” “好好干,等到太子殿下顺利即位,定然亏待不了你。” 卫允不禁苦笑:“这都是后话,还是等下官灭了早晚会来的北辽人再说吧。” 若他卫大人,脑袋都成了北辽人的夜壶,什么亏不亏待的,都是空话。 董哲叹了口气:“没错,这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彻底击溃北辽人,这对太子殿下,也是好事一件。” “有了这般功劳,就等于为殿下的顺利即位,又多加了一层保障。” 他正说的来劲,门外的衙役突然来报:“禀大人,司马大人求见。” 第83章 你可要挺住了 被打断的董哲,有些不高兴:“他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每每说起这个恶心他好几年的花扬谷,他总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衙役躬身道:“司马大人没说。” 卫允不禁笑了笑:“来者不善,刺史大人小心为要。” 董哲冷然:“小小的司马,本官还怕了他不成,叫他进来。” 自打那天被董哲警告后,这段时间,花扬谷一直都还算安份。 他很清楚,对他防备日重的董哲,定还在悄悄盯着他,因而他也不敢轻动。 但就在昨天,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突然接到了赵炳让他干掉卫允的书信。 这让对卫允恨之入骨的花扬谷,高兴的不得了,报仇的时候终于到了。 更让他高兴的,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去临章解决卫允,卫允今天竟主动到了鹭阳。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花扬谷自然不会错过,简单准备了一下,他就来了刺史府。 看着面前的花扬谷,董哲冷着脸:“花司马,什么事?” 花扬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干巴巴的道:“下官特来拜见刺史大人。” 董哲连他说的标点符号都不信:“花司马,有心了,本官可真是受宠若惊。” 他不阴不阳的话,满是戏谑的意味。 花扬谷却是全当没听见,转头有些惊讶的道:“卫县令也在?” “听说卫县令这几天,可是在临章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知可否属实?” 卫允暂时也没有撕破脸的意思:“就是剿了几个土匪,还惊动了司马大人,下官惭愧。” 谁想到上一秒还好模好样的花扬谷,却突然毫无预兆变了脸:“卫允,你可知罪?” 他的样子,就好像要将卫允生吞活剥了一般。 卫允当时就蒙了:“司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禁暗暗琢磨着,心道这花扬谷不是到了更年期了吧,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什么意思,花扬谷冷笑:“私自调动兵马,你还敢问本官是什么意思?” “没有兵部的手令,就敢擅自调兵,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笑在本官面前,你非但不曾悔罪,还洋洋自得,真是罪无可恕。” “识相的立马说明原委,不然的话,本官就要将你拿下,大刑伺候了。” 只要将此事做实,非但能收拾了卫允,向赵炳复命,还能狠打董哲的脸,何乐不为? 见他这般没事找事,卫允也没再给他好脸色:“说明什么原委?” 花扬谷眼皮一翻:“自然是调兵的事,你以为本官在跟你说什么?” 卫允冷笑:“调动大军是为剿匪,下官并没感觉做错了什么。” “司马大人不问青红皂白,见面就是一通责难,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死死的盯着花扬谷,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边上的董哲,也十分不满的重重一哼,眼神中的厌烦,溢于言表。 但花扬谷却好像没看见:“卫允,你休要巧言令色。” “本官不管为何出兵,只问你是不是曾不经兵部许可,私调大军?” 卫允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没错,下官确实调动了大军,那又如何?” 花扬谷表情阴鸷:“如何,你说如何?” “身为县令,竟如此目无法纪,还不跪地认罪?” 卫允嗤笑:“剿匪都成了罪过,这可真有意思,也好,下官今天索性就认了。” “你想怎么样,是下大狱,还是将下官送往兵部议处?” “你最好还是将下官送去越王城,下官也好当面问问陛下,剿匪究竟有罪没罪?” 花扬谷面皮一抖:“卫允,你真是巧舌如簧,本官问你,你调动了多少兵马?” 眼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卫允也没回避:“两千人,怎么了?” 两千人,花扬谷眉头一皱:“你剿杀了多少土匪?” 卫允算了算:“也就七八百,大概吧。” 花扬谷又火了:“区区七八百土匪,你竟调动两千人,本官看你定是图谋不轨。” “什么剿匪,谁知道你名义上剿匪这几天,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直没说话的段秀,阴柔的脸上,顿时升起了无尽的怒火。 但他还没说话,就被卫允一个眼神劝退。 而后,卫允才笑呵呵道:“那就请司马大人说说,下官究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花扬谷冷哼:“本官不是你,更没有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卫允,别在东拉西扯,说,区区七八百个土匪,为什么要调动两千人?” “今日说了实话还自罢了,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说陛下,就连本官也不会放过你。” 卫允呵呵一笑:“不知司马大人看来,下官带多少人剿匪才合适,三个,还是五个?” “请恕下官直言,下官是去剿匪,不是去自杀的。” 花扬谷脸色愈发难看:“卫允,私自调动大军,已是不赦之罪,顶撞上官,你罪加一等。” “今日不将你送到三法司严办,我东越国的律法,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卫允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那好,司马大人,这就走吧。” 他又转头对黑着脸的董哲道:“对了,刺史大人,下官走后,临章县令必然出缺。” “这缺恐怕一时也补不上,司马大人为人刚正,更兼能力非凡,就请他暂代此职吧。” “将如此紧要的地方交给他,就算闽王殿下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子,董哲怎么会不明白卫允的意思:“好,卫县令言之有理。” “花司马,以后临章的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置了。” “从时间上推算,恐怕用不了几天,北辽人就要来了,到时候还要多多仰仗你了。” 他万分痛快的看了花扬谷一眼,你不是嘚瑟吗,本官恶心不死你。 卫允也不管花扬谷的脸有多难看:“司马大人,下官有句话要提醒你。” “为了你不会落得跟下官一样的下场,北辽人来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没有兵部的手令,擅自出兵,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学着花扬谷方才的口气,心中更是一阵暗爽。 地面的花扬谷黑着脸:“不出兵,你让本官如何迎敌?” 卫允淡笑:“你跟北辽人商量一下,让他们等你拿到兵的手令再攻城,这不就结了?” “还有一点,之前下官杀了北辽不少人,他们肯定对临章恨之入骨,你可要挺住了。” “好了,司马大人,时间不早了,快将下官送到三法司治罪吧,我都等不及了。” 第84章 覆巢和完卵 董哲强忍着笑意:“是啊,花司马,这就动身吧。” “早就早回,临章那边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处置呢。” 想想之前惨死的三任临章县令,花扬谷的嘴角,一阵狠命的抽搐。 他迎着卫允和董哲那戏谑的眼神,干巴巴的开口道:“刺史大人,请息怒。” “方才下官所说,不过是跟卫县令开个玩笑,对,玩笑。” “整个鹭阳,谁不知道卫县令爱民如子,为了百姓,不惜亲身犯险。” “这样不可多得的好官,下官怎么会真为难于他,刺史大人,您多虑了。” 接着,他又对卫允道:“卫县令,本官就是说了个笑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此事若是闹大了,恐怕闽王殿下也不会太高兴的。” “你说是吗,卫县令?” 这一套先礼后兵的说辞下来,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卫允冷冷的哼了哼:“司马大人,你想多了。” 正当花扬谷以为他决定将此事揭过时,卫允又开口了:“私自调兵,下官自知罪孽深重。” “闽王殿下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反正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多条罪名也没什么。” “你还是快将下官送去三法司吧,刺史大人也说了,临章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呢。” 敢威胁本县,本县就跟你好好玩玩,卫允凛然。 见威胁竟然没用,花扬谷的表情瞬间凝固,良久,他才又费力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而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干涩:“卫县令,卫大人,本官都说了,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你看,你怎么又当真了,身为一县之尊,竟如此小家子气,这可不好。” 玩笑,卫允的笑容更冷:“司马大人,这话说的真是轻巧。” “要不是临章的危局,吓破了你的胆子,恐怕此时下官已经在囚车之上了。” “你身为鹭阳司马,封疆大吏,拿着下官的生死开玩笑,你还真幽默。” “不过下官倒想问问,在这刺史府中,如此胡言乱语,你将刺史大人置于何地?” “下官提醒你,再出现这种事,下官也只好具折进京,请陛下和太子殿下主持公道了。” 他虽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还是隐晦的提醒花扬谷,本县是太子的人,你给我老实点。 更重要的,是他要将此事,通过花扬谷的嘴,通知给赵炳。 如此也算给赵炳提个醒,以后再想动本县,你最好掂量一下。 见卫允终于松了口,花扬谷赶紧点头:“卫县令说的是,本官以后一定注意。” 不料董哲却不想放过他:“花司马,今天的事,恐怕不是句以后注意,就能解决的吧?” “你非但污蔑卫县令,还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该当何罪?” 花扬谷都快哭了,他撅着屁股拱着手:“那不过是无心之言,还请刺史大人恕罪。” 董哲根本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从今天起,你就回家闭门思过吧。” “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本官说话,若一直想不通,鹭阳郡也只好换个司马了。” 他恨不得借这个机会,直接将这个老冤家按死。 花扬谷哪有还口的胆子:“是,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这就回去反省,告辞了。” 说着,他几乎逃命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刺史府。 离开的同时,他也暗自琢磨着:“这该死的卫允,什么时候也成了太子的人?” “现在的形势看来,想轻而易举的弄死卫允,已经不可能了。” “不行,定要尽快将此事上报闽王殿下,请他出面处置,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小碎步,不禁又快了几分。 看着他那仓皇逃窜的背影,董哲冷声道:“前倨后恭、满嘴喷粪,什么东西?” 而站在一边的段秀,他那阴柔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十分解恨的神采。 眼见事情了了,卫允这才又换了个话题:“刺史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此时的董哲,正心情大好:“卫县令,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不必客气。” 卫允也就不客气了:“下官想请问大人,有没有铁矿的销路?” 说着,他就将在瓦梁岗上,发现了铁矿的事,原原本本的跟董哲说了一遍。 董哲顿时来了兴致,要知道,他帮卫允卖煤,一次就分了十万两。 若是能再将铁矿的生意也揽过来,再拿下几万两银子,还不是眨眨眼皮的事? 于是他连忙道:“本官暂时还没有合适的路子,但你别急,本官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鹭阳城中,就有不少专门贩铁的生意人,用不了多久,应该就有消息了。” “只是你看这个……” 他拿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一顿猛搓,一副神棍算命的样子。 卫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刺史大人放心,一旦您玉成此事,下官定还有一份孝敬。” 不想董哲的胃口,远远不止这些:“卫县令,这铁矿怎么说也在鹭阳境内。” “本官身为鹭阳刺史,也算铁矿的主人,你看这生意,怎么也得有本官一份吧?” 他虽然说的客气,但言语中的味道,却不容卫允拒绝。 等着依附太子赵安的卫允,也没办法:“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五五分账。” “下官负责采矿炼铁,大人您负责找销路,若能在鹭阳再开几间铺子,那就更好了。” 董哲怎么会有拒绝的理由:“好,此事就交给本官安排。” “铁矿可不简单,非但能打造兵器,生活上更是人人离不了,咱们可是要发财了。” 他那不断放着金光的双眼,好像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正不住的朝他招手。 眼见一切事情都办好了,卫允也没多留你,带着段秀就离开了刺史府。 出了刺史府大门,挑着兰花指的段秀,极为舒爽远远的望了望:“太好了。” “如今太爷已经是太子的人,再也不用怕赵炳的惦记,咱们总算能松口气了。” 卫允却不这么看:“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迎着寒风的段秀不解:“什么意思?” 卫允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你当刺史大人为什么要替太子拉拢本县?” “一句话,恐怕现在太子的势力,远不是赵炳的对手。” “若非如此,赵炳不过是一个亲王,如何有跟太子作对的本钱?” “本县担心的是,一旦哪天陛下殡天,若太子难以顺利即位,那就麻烦了?” “到时赵炳必将夺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非但太子保不住,我们也是在劫难逃。” 看着他忧虑的眼神,段秀的笑容也没了:“太爷,那我们怎么办?” 第85章 无毒不丈夫 卫允拍打着粘在身上的雪沫:“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返回临章,壮大我们的实力。” “手里的家伙硬了,才能做到从容的应对,以后出现的各种麻烦。” “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春风一起,赵炳不来,北辽人也要来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是担忧的意味。 段秀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跨上了马背,直奔鹭阳城门而去。 司马府。 被董哲喝令面壁思过的花扬谷,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高铭渊。 他的眼神有些不善:“高兄,你怎么来了?” 矮胖如同水缸的高铭渊,没什么表情:“听说花兄被刺史大人斥责,特来探望。” 花扬谷翻了翻眼皮:“高兄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想想今天和之前的事,他就对董哲和卫允,更加恨之入骨。 如今非但没按赵炳的命令弄死卫允,还将手握重兵的他,逼到了太子赵安那边。 这就等于在无形中,给伺机夺位的赵炳,又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此事被赵炳知道了,将这一切搞砸的花扬谷,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高铭渊缕了下不长的胡子:“这鹭阳城里的事,还很少有什么,能瞒过高某的眼睛。” 他的样子,看上去颇为自信。 花扬谷更加不悦:“既然高兄这么大能耐,为何不知当日刺史大人已拿到兵部批文。” “若不是你的错误情报,本官也不可能在刺史大人面前,吃了那么大的亏。” “现在好了,非但卫允还活着,本官也被罚面壁思过,若闽王殿下降罪,如何是好?” 这事他早就想找高铭渊理论理论,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高铭渊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花兄,过去那些事,确实是小弟欠缺考虑。” “可如今木已成舟,再去追悔,也于事无补。”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尽快了解了卫允。” “如此,不但花兄你在闽王殿下面前有所交代,小弟也能报了当日的一箭之仇。” 花扬谷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杀卫允,说的轻巧。” “现在的他,不仅手握五万大军,还抱上了赵安的大腿,早已是今非昔比。” “一旦轻举妄动,被董哲和卫允抓住把柄,那就绝不是小事。” “我们死了没什么,可耽误了闽王殿下的大事,那就是百死难赎的罪过。” 高铭渊冷笑:“花兄一贯头脑清澈,怎么事到临头,还糊涂起来了?” “虽然明面上动不了卫允,但我们可以在背地里下手,机会总会有的。” “到时候再请闽王殿下派人,将临章大军握在手中,所有的一切,不就又翻过来了?” “你想想,一旦博得殿下的欢心,花兄你日后的前景,还不是一片光明?” 他的小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一副我都为你高兴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花扬谷的表情,也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 他慢慢端起茶杯:“高兄,你说了这么多,恐怕也不止是想找卫允报仇那么简单吧?” 花扬谷慢条斯理的声音中,带着玩味。 在明枪暗箭的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最基本的警觉,他还是有的。 高铭渊也没回避:“没错,说的难听点,小弟确实别有所图。” “我高家虽然是鹭阳望族,却也只是商贾出身,不太被人重视。” “若非如此,咱们的刺史大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罢了小弟的官。” “小弟这么做,就是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攀上闽王殿下的高枝。” “如此非但能拿回丢了的官位,还能让我高家一荣俱荣,可谓是一举两得。” 见花扬谷的表情好像不太对,他小眼睛一转,赶忙又开了口:“不过,还请花兄放心。” “除掉卫允,最大的功劳当然是你的,小弟无非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一旦事情成了,还请花兄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这话让花扬谷听着很舒服,他十分嘚瑟的摆手道:“高兄,这么说就见外了。” “只要办好了闽王殿下交代的差事,荣华富贵四个字,必定与你我终身相伴。” “好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说说怎么解决了卫允才是。” 高铭渊立时上前一步:“花兄,此事小弟已经筹谋了许久,你看这样……” 说着,他的声音也慢慢的低了下去。 窗外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屋里灯火昏暗,布满了阴谋的味道。 良久,抻脖子细听的花扬谷,慢慢抬起头:“你说这些,都是真的?” 高铭渊也没废话:“放心吧花兄,这事我早就发现了。” “只要这计划成了,他卫允手里就算有十万人,还不是任你我兄弟宰割?” “您也知道,小弟的岳父何五魁,本就是临章人氏,对此极为熟悉。” “依小弟看来,此事最少有八成把握,高兄,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 花扬谷没有接话,而是在客厅里转悠了许久,明显是在衡量得失利弊。 高铭渊有些耐不住了:“花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现在的一切,都还在小弟的掌控之中,这也是我们唯一翻盘的机会。” “一旦情况有变,小弟方才的筹谋,必将付诸东流。” “你想想,到时候闽王殿下面前,你又拿什么交代?” 沉默许久的花扬谷,猛地把心一横:“好,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干了。” 随即,他又有些忧虑的道:“只是本官正在面壁,没法组织人手,这如何是好?” 一见花扬谷松口,有些紧张的高铭渊,立时喜形于色。 他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放心,区区小事,何劳花兄动手,你就在府中静候佳音吧。” 花扬谷假模假式的道:“这不太好吧?” 高铭渊没觉着有什么不好:“这就算小弟,给闽王殿下的一点见面礼。” “只要花兄在殿下面前立了功,到时在府中面壁的,恐怕就要换成咱们的刺史大人了。” “放心,小弟出马,保证万无一失。” 在他看来,混到今天这种地步,也绝少不了董哲的一份功劳。 悄然对视间,二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隐晦的笑意。 卫允,你完了。 第86章 城防营的变故 完成了和花扬谷的秘议后,回到府中,高铭渊又叫来了石大山。 自打上次毒杀卫允失败,石大山一直呆在高铭渊家中,随时准备伺机动手。 高铭渊将事情,简单的说一遍:“明白了?” 石大山也没废话:“老爷放心,小人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高铭渊对他这副自信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卫允狡猾的紧,定要小心为上。” 石大山有些不在意:“要是没有上回那个死老鼠,卫允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您就放心吧,小人心里有数。” 在被高铭渊救下之前,曾经那几年的他,就是鹭阳郡有名的狠角色。 只不过一次不慎,这才被前去围捕他的官军,堵了个正着。 高铭渊看中的就是他往日的手段,这才在斩首头一天,用个倒霉蛋将他换了出来。 说着,石大山朝高铭渊一拱手,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看着石大山渐渐远去的背影,高铭渊眼中的担忧,也跟着变成了玩味和戏谑。 但更多的,还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 卫允和段秀顶着风雪回到临章,已经是第二天午时。 二人刚一进城,就碰上了从瓦梁岗押送铁矿石回来、一脸疲惫的司马郁。 卫允赶紧跟了上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脸被冻得通红的司马郁,呼呼的吐着凉气,他的小胡子上,也还挂着点点寒霜。 他狠命的咳嗽一声,又翻了翻眼皮:“还不是您老人家催得急?” “我带着兄弟们,起早贪黑跑了一天一夜,才把你这些宝贝疙瘩,给送回来了。” “我说师傅,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几乎是吐水成冰,差点没把我冻死。” “也就是看在那些存货的份上,不然就是我爹来了,我也不可能应下这倒霉的差事。” 说着,他还后怕般的,狠命打了个哆嗦。 看得出,他对这个年轻的师傅,多少有些不满。 而且这种不要命的赶路方式,对这位养尊处优的司马先生来说,实在有些吃不消。 卫允呵呵一笑:“行了,别抱怨,本县知道你们大伙都辛苦了。” 他转头对跟在身后的段秀道:“记着点,这几位兄弟,人人有赏。” 司马郁大嘴一撇:“我可不稀罕什么重赏。” 卫允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那本县就再给你准备些存货,够你回鹭阳,用到过年的。” “这下应该满意了吧,劳苦功高的司马先生?” 司马郁恬不知耻的一笑:“师傅,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是不是?” “其实我早就看透了,名声之类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 “我主要是喜欢这种助人为乐的快感,您看,要不要我再去一趟?” 卫允翻了个白眼:“你想去,本县也不拦着你。” 司马郁自顾自的嘟囔着:“我不就是跟你客气一下,咋还当真了?” 卫允哪有跟他臭贫的心情:“好了,将矿石送到城防营。” “孟大成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吩咐找来的铁匠,准备开工。” “正好本县在路上,也想到了一些有趣的玩意儿,稍后一并做出来。” 司马郁不禁有些感兴趣:“师傅,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卫允抡起马鞭,在他的坐起上狠命一抽:“以后你就知道了。” 差点摔下马的司马郁,让段秀阴柔的笑了笑:“这个司马先生,还真是有意思。” “打仗的时候,精明的让人匪夷所思,仗打完了,那股子精明劲儿也不知去哪了?” 见卫允竟然附和的点着头,有口无心的段秀赶紧问道:“太爷,您这是想到了什么?” 卫允朝司马郁离开的方向望了望:“你方才说的对,这个司马郁打仗确实有两下子。” “虽然说之前对付的,只是些上不台面的土匪,但却很说明问题。” 段秀捏了个兰花指:“这话怎么说?” 卫允拢了拢衣襟:“本县的意思,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说到打仗,本县连外行都算不上,你们几个也都是一样,别不承认。” “如果让他留下做军师,加上咱们更新了军备的五万人,那北辽人就真没啥可怕的了。” 其实,在他看来,所谓应对北辽人,不过只是一方面而已。 按照卫允那向来不吃亏的性格,赵炳一再挑衅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既如此,以后时机成熟,就少不了刀兵相见。 说到指挥打仗,眼下来看,这个醉心军事、却怀才不遇的司马郁,正是最佳的不二人选。 至于以后怎么说服司马郁,跟他做对抗当朝王爷的反贼,那也只能慢慢来了。 段秀感觉不太靠谱:“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司马先生世家出身,岂能总跟我们一起冒险?” 卫允信誓旦旦:“放心,本县自有办法。”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一拉马缰,就要朝县衙而去。 但段秀却没有跟上的意思:“若是没什么事,属下想去城防营看看。” “也不知道这几天,狗蛋将那些军士,调教成了什么样,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卫允呵呵一笑:“去吧,说不定那些军士,还真有些想你这位俏阎王了。” 段秀妩媚的翻了白眼,骂了声德行,这才气呼呼的走了。 回到县衙,一身风雪的卫允,直接抓起了桌上的毛笔。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张绘满了奇形怪状东西的草图,就算完工了。 卫允朝草图上未干的墨迹,轻轻的吹了吹,满脸的成就感:“终于画好了。” “有了这玩意儿,就算号称勇猛无匹的北辽骑兵,也得好好的喝上一壶。” 但他嘴角的笑,还没扩散到脸上,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叫嚷声。 那声音很粗,一听就是廖狗蛋发出来的:“干什么,你放开我。” 接着就是段秀那满是火气的回答:“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太爷将城防营交给你,才两天功夫,你却干出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有理了?” “若非看在太爷面上,就凭你这不要脸的行径,我早一剑杀了你这恬不知耻的东西。” “如今营中上下流言四起,几万军士都在等着答复,见了太爷,我看你怎么说?” “还愣着干什么,别逼我动手,快走。” 卫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低眉臊眼的廖狗蛋,就被段秀连拖带拽的扔在了地上。 段秀眼神冷吓人:“太爷,你看怎么办吧?” 第87章 真让人恶心 还拿着草图的卫允,不禁一愣:“什么怎么办,出什么事了?” 段秀面罩寒霜:“让他自己说吧?” 说着,他还在地上的廖狗蛋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看得出,此时的俏阎王,是动了真火了。 但让卫允惊讶的,是脾气不是太好的廖狗蛋,非但没还嘴,还一副低眉臊眼的样子。 那样子就好像犯了错、方才还在狡辩、却突然见到了家长的孩子一样。 卫允顿时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城防营怎么了?” 这辛辛苦苦得来的五万人,是他最后的家底,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眼见段秀细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廖狗蛋这才哆嗦着嘴唇开了口。 他看上去很紧张:“太爷,别问了,把我送到城防营,当众处置了吧。” 说着,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竟破天荒的红了,像个抹了辣椒的猴屁股。 卫允更急了,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别废话,究竟出什么事了?” 见他火了,廖狗蛋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太……太爷,这事还得怪你。” “要是没有当日黄三的事,属下也不可能犯了这种不好张嘴的罪过。” 黄三,卫允一愣,那不是曾经在断龙山当盗贼,后来被廖狗蛋给…… 想到这,他猛然一惊:“你是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初因为一句日后处置,廖狗蛋就直接将那个同性的黄三给办了。 难不成这回,廖狗蛋死性不改,要知道那城防营里,可都是龙精虎猛的壮硕汉子。 廖狗蛋顶着通红的老脸,吭哧老半天,这才万分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见他还有脸承认,满脸寒霜的段秀,又是狠命的一脚。 随着廖狗蛋的闷哼,卫允脸上的惊异,也变成了无边的火气。 他狠狠一拍桌子:“廖狗蛋,本县怎么找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你喜欢男人,哪怕你跟公狗搞到一起,本县都不管,那是你的自由。” “可是你要明白,那五万人马,对本县和临章,究竟意味着什么?” “本县做梦都想不到,你会在几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没羞没臊的勾当。” “如今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你让本县怎么跟城防营里的军士,和城里的百姓交代。” “手下出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让本县的脸,到底该往哪放?”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接着骂道:“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一旦军中哗变,数万大军星流云散,咱们死不死不说,本县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段秀冷冷的哼了哼,眼中的火气,也跟着又烧了起来。 就像他说,要不是看在卫允的面子上,恐怕早一剑杀了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了。 廖狗蛋不禁哆嗦着嘴唇:“太爷,那现在怎么办?” 脑袋明显没有胆子大的他,绝没想到一时痛快带来的后果,竟会这么严重。 怎么办,卫允眼睛猛的一横:“现在知道怕了?” “你不是请求处置吗,本县就成全你,不给你些教训,也没法跟大营的军士交代。” “段秀,带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去城防营。” 说着,他大袖一甩,顶着张黑脸就出了门。 看着悔不当初的廖狗蛋,段秀面容更冷:“站起来,走啊,等太爷叫人来抬你?” 廖狗蛋腿都有些软了:“大军……大军真的会哗变?” 段秀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你当太爷在跟你逗闷子?” “没了这五万人,假如北辽人杀来,临章随时都有灰飞烟灭的可能。” “告诉你,一旦坏了太爷的大事,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的。” 瘫坐在地上的廖狗蛋,梦呓般的道:“不行,祸是我闯的,我不能拖累太爷和临章。” “我这就去城防营,只要能稳住军心,要杀要剐全听太爷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同时,从地上爬起来的他,也直直的朝卫允追了上去。 临章城北,城防营。 卫允带着廖狗蛋走进大门的时候,守门军士的眼神明显的不对,尤其是看向廖狗蛋时。 “看啊,太爷把他带回来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会喜欢男人,真恶心。” “不知道太爷会怎么处置他,这种闻所未闻啊。” “……” 听着身后的议论,卫允那张堆满了寒霜的脸,都不禁一阵火辣辣的。 廖狗蛋更是耷拉着脑袋,拉的老长的脸皮,都快拖到地上了。 更让卫允无语的,是还在城防营没离开的司马郁,眼中的神采也颇为耐人寻味。 那样子就好像再说,真看不出来,师傅您老人家手下,还有这般英雄的人物。 黑着脸的卫允,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传令,大军校场集结,本县有话要说。”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神情各异的五万大军,整齐的集结完毕。 高台上的卫允,冷冷的一挥手:“段秀,把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本县带上来。” 马上,五花大绑的廖狗蛋,就出现在了几万军士的面前。 卫允虎着脸高声道:“诸位兄弟,丑事你们都知道了,本县也不想再提。” “身为暂代都尉,出了这种事,都是本县管教不严。” “本县不清楚受害的是谁,但不论是谁,本县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没错,从本县刚一到临章,廖狗蛋就跟着本县,但这并不是他目无法纪的理由。” 他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廖狗蛋:“你可知罪?” 早明白事情有多严重的廖狗蛋,不禁高声道:“知罪,属下知罪。” 卫允冷冷的点了点头:“好,知罪就好。” “段秀,本县问你,按我东越律法,此种行径,该如何处置?” 握着剑的俏阎王眼中带着鄙夷:“史无前例,还请大爷斟酌。” 在他记忆中,自打东越建国,至今还没出现过这种男人弄了男人的丑事。 见决定权又回到他手中,卫允想都没想:“好,如此,就按淫邪论处。” “然廖狗蛋身为衙役,知法犯法,应三倍刑罚处置。” “就在此处,将廖狗蛋重打九十大板,囚禁一月。” 他转头冷着声音问道:“廖狗蛋,本县这般判决,你服是不服?” 见廖狗蛋无声点头,卫允这才厉声道:“服了就好,来人,给本县狠狠的打。” 看着行刑军士,高高举起了行刑的水火棍,一人突然高声叫道:“住手。” 第88章 被惊呆的五万人 满脸火气的卫允一回头,就看见了司马郁那张着急的脸。 卫允冷声道:“本县在处理正事,你要干什么?” 司马郁赶紧拱了拱手:“师傅,事关重大,请听我一言。” 卫允想了想,神情依旧很冷淡:“你说。” 司马郁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廖狗蛋:“今天的事,我都看在眼里。” “没错,做出这种难以启齿的勾当,师傅你怎么处置他,都在情理之中。” “可你也看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廖狗蛋已经认罪。” “念在他有了悔改之心,而且还是初犯,请师傅从轻发落。” 他那带着恳求的目光,错也不错的盯着卫允,笔直的腰也弯的很低。 自打卫允认识他,除了第一次的比试作诗,司马郁还是头回这般的郑重。 见司马郁开口求情,面前的五万军士,顿时爆发出了开锅般的议论。 “这谁啊,哪有他说话的份儿,做出这种恶心事,还有脸让人求情,我呸。” “太爷处置的没错,要是轻饶了廖狗蛋,劳资这就不干了。” “咱一块走,天天跟这东西呆在一起,指不定啥时候,也得着了他的道。” “……” 随着这些人不要钱一般的议论,卫允的脸,也越来越难看:“司马郁,听见了?” “本县问你,若被他侮辱的是你,你作何感想?” “若对此视而不见,本县如何向受害的军士交代,军法何在?” “他廖狗蛋是人,眼前这些将士,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你要明白,本县恨的不是他的行,而是他那颗目无法纪的心。” “这种龌龊行径,若不严惩,日后岂不是人人犯法、各个生乱?” “如此,这五万人马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一句话,军士们是来应征打仗的,不是来受他廖狗蛋侮辱的。” 看了看集体沉默了的五万大军,卫允眼睛一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狠狠的打。” 见军士的水火棍又举了起来,司马郁登时单膝跪地:“师傅,九十军棍,会打死他的。” 卫允眼中毫无慈悲:“就算打死他,那也是他命里该着。” 司马郁还要继续坚持,跪在地上的廖狗蛋,突然开了口。 他不自觉的哆嗦着嘴唇:“司马先生,多谢你的好意。” “不过,太爷说的对,做出这种丑事,我丢的是太爷,和整个城防营的脸。” “我自知罪孽深重,就算被太爷当场打死,我也毫无怨言。” 接着,他突然高声道:“那位受害的兄弟,我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地方?” “希望你能听到的我的话,我廖狗蛋不是人,我给你赔罪了。” 他狠狠的朝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又向卫允道:“太爷,请动手吧。” 廖狗蛋一语说罢,直接趴在了行刑的木凳上,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卫允冷笑:“你还是条汉子,打,一下都不能少。”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行刑军士的水火棍,也朝廖狗蛋的屁股,狠狠的砸了下去。 沉闷的击打声,混杂这廖狗蛋的哀嚎,很快就顺着寒风,传进了每一人的耳朵里。 但除了司马郁和有数的几个人,更多人脸上则是戏谑、嘲讽,或者没有表情。 打到不到三十棍,廖狗蛋身上的棉袍,已经被打碎。 水火棍砸在皮肉上的瞬间,廖狗蛋的惨叫,也猛然拔高了一个音节。 又过了十几下,廖狗蛋的屁股,彻底开了花。 而他的叫声,也由方才的高亢凄厉,慢慢走上了下坡路。 没有人再去议论,他们看向卫允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就连司马郁都没想到,整天嘻嘻哈哈的卫允,竟还有如此严酷的手段。 卫允如何处置土匪,他都能理解,但廖狗蛋是自己人,跟着他一块拼命的自己人。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卫允意思,卫允这是在立威。 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每个人,以后谁在不老实,这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 如果谁认为脑袋够硬,大可以尝试一下,本县保证让你满意。 打到八十棍,只剩下了哼哼的廖狗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司马郁再度出言恳求:“住手,快住手。” “师傅,饶了他吧,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卫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司马郁,你既熟读兵法,就应该明白什么叫军令如山?” “本县说一下不能少,那就少一板子也不行,接着打。” 而面前的五万军士,也早已被卫允酷吏般的神情,给彻底震住了。 见行刑军士又要动手,人群中,立时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太爷,司马先生说的是,饶了他吧。” “是啊太爷,廖狗蛋已经知道军法的厉害了,断不敢再犯。” “太爷,念他在攻打黑云岭时,立过不少功劳,就饶了他吧。” “……” 说着,这顶盔贯甲的五万人,竟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场面极为壮观。 到最后,就连一直气不过的段秀,也不得不开了口:“太爷,还是饶了他吧。” 卫允看了看重伤垂死的廖狗蛋:“廖狗蛋,本县知道你还听得见。” “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若无众人求情,本县就算打死你,也不会少了一下。” “希望你能长点记性,否则的话,下次跟你说话的,就是他了。” 他一把抽出行刑军士的腰刀,咣当一声,将其扔在了廖狗蛋面前。 眼见卫允松了口,司马郁赶紧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起请郎中来。” 看着血淋淋的廖狗蛋被抬走,卫允冷冷的道:“速命郎中前来诊脉。” 正当众人以为县令大人,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时,卫允又开口了。 他语气冷的像冰:“治得差不多了,就把廖狗蛋扔进大牢。” “别忘了,本县还判了他监禁一个月,明日天黑前,人犯必须入狱,违者严惩不贷。” 卫允最后这一手,终于彻底震住了面前的五万人。 不少人已在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死,也绝不作奸犯科。 这位白白净净的卫大人,绝对比他身边的俏阎王,还要恐怖的多。 事情解决了,段秀留下继续练兵,卫允则带着司马郁,回了县衙。 看着卫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司马郁的语气寡淡如水:“师傅,我要走了。” 第89章 护犊子的俏阎王 卫允笑了笑:“怎么,你是觉着本县的手段,有些过激了?” 司马郁则摇头道:“这倒不是,我看得出,师傅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立威。” “况且狗蛋也算罪有应得,师傅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卫允找了个位置坐下:“既然明白本县的意思,那为什么还要走?” 司马郁也跟着坐了下来:“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临章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铁矿那边,有小七在,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我还要趁这机会,回去将手里的新诗发出去,可不能让我的诗迷等急了。” 见他又动了回去装比的心思,卫允不禁苦笑:“如此,那你就回去吧。” 司马郁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抬腿就要走,不过还没走出大门,他就又回来了。 卫允笑了笑:“怎么了,别说你还有些舍不得本县?” 司马郁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廖狗蛋。” “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一开春,北辽人就要来了?” 卫允点了点头:“按本县估计,到了青黄不接的二三月,北辽人必来犯境。” 听见这么严肃的事,司马郁竟然不可抑制的笑了:“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样。” “等到过完年,我就来临章等着,我要跟这些北辽人,好好过两招。” 这种正常人多都躲不及的事,在他这个抱负无处施展的人看来,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说着,他也不管卫允的表情如何,直接大跨步出了县衙的大门。 司马郁这话,无疑是给卫允吃了颗定心丸。 有了司马郁助阵,保住临章的可能性,无疑又大了好几分。 司马郁离开后,空旷的县衙,也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无所事事的卫允一低头,这才发现他画的那张图纸,还静静的躺在桌上。 卫允一拍脑袋:“都是那个不成器的廖狗蛋闹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忘了。” 于是他也没耽搁,直接又爬上马背,朝城防营赶了过去。 看着手里奇形怪状的图纸,段秀顿时皱起了眉头:“太爷,这是什么东西?” 他将记忆翻了个遍,也没想明白,这浑身长满了刺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卫允淡淡一笑:“这是本县临时琢磨出来的东西,名叫铁蒺藜。” 铁蒺藜,全新的名词让段秀更加不解:“这干什么用的?” 卫允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这铁蒺藜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兵器的一种。” 说到兵器,段秀则来了兴致,他仔细的看了看图纸:“暗器?” 卫允摇了摇头:“这东西最大的作用,是对付北辽人的骑兵。”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东西不管怎么扔,总有一面的铁刺朝上。” “它的锋利程度,足以刺穿马蹄,这对冲锋的骑兵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段秀有些佩服的道:“不错,有了这东西,就足以对付北辽人的骑兵了。” “只要他们的骑兵失去了作用,凭借人数优势,战局就会慢慢倒向我们一方。” 卫允却没有这么乐观:“只靠这铁蒺藜,还远远不够。” “一旦北辽人的前军趟开道路,后面的骑兵,还是可以继续跟进。” 短暂的高兴后,段秀也收起了笑容:“这可如何是好?” 卫允信誓旦旦的道:“别急,这几天本县在研究些其他的武器。” “到时各种兵种协同作战,定能将入侵临章的北辽人,打的全军覆没。” 说到这,他又朝着段秀问道:“本县交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在从鹭阳回临章的路上,他就交代段秀,将手下的五万大军,分成几个不同的兵种。 段秀阴柔的笑了笑:“就在方才,属下已经做过一次动员,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 “步卒两万、长枪壮士两万、斥候一千,弓弩手四千。” “剩下的五千人,则分别是火头军、督战队,和负责大军转运的军需人员。” 卫允看上去很满意:“不错,还算细致,除了骑兵,该有的差不多都有了。” 段秀面露苦涩:“或许没有骑兵,会成为我们日后最大的劣势。” 卫允笑了笑:“无妨,等这次打垮了北辽人,还愁没有战马?” “只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兵种,都由何人负责统领?” 这可让段秀有些为难了:“太爷,咱们的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步兵的话,可以由属下来率领,小七有些小聪明,可以负责斥候营。” “至于弓箭手和长枪兵,一时半会,属下还真想不出,有谁可以胜任。” 卫允四下看了看:“你以为狗蛋如何?” 段秀以为自己听错了:“太爷,你说的是方才领了重刑的廖狗蛋?” 直到现在,说起廖狗蛋三个字的时候,他细长的眼睛了,还是充满了愤恨。 卫允笑了笑:“怎么,没想到?” “本县方才虽然处置了狗蛋,那是因为他罪有应得,理当如此。”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狗蛋就一无是处,黑云岭的事,本县都看在眼里。” “日后你将他好好操练一下,绝对是个不错的苗子。” “好了,你也没必要这样,人谁无过,改了就好了。” “方才众人求情,你也都看见了,藏在人群中的苦主都没说什么,你有啥过不去的?” 段秀叹了口气:“也好,希望他们能知错改错。” “若是再敢祸害我练出来的兵,那就别怪我段秀,翻脸不认人。” 他的神情骤然转冷,一股凛然的气势,也不禁喷涌而出。 卫允呵呵一笑:“真看不出,你这位俏阎王,还挺护犊子的。” 段秀妩媚的翻了个白眼:“太爷,咱们在这说的热闹。” “谁知道挨了打的廖狗蛋,会不会心怀不满,还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上阵打?” 卫允的笑容渐渐消失:“过两天,本县怎么也要去牢里看看狗蛋。” “他若能跟在本县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一切都有的商量。” “如果他心怀怨恨,那也只能证明本县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本县就不信了,这五万人里,还挑不出两个会领兵的。” 他叹了口气:“好了,不说这个了。” “大营中的铁匠,应该已经开工了,先让他们把这铁蒺藜做出来。” 看着段秀手上的长剑,卫允不禁眼前一亮:“要说领兵,本县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接过图纸的段秀,有些感兴趣的问道:“是谁?” 不料卫允却卖起了关子:“稍后你跟本县出去一趟,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90章 果然一点都不甜 将图纸给了铁匠后,卫允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带着段秀,回了县衙。 段秀不太明白:“不是说去找人,怎么又回来了?” 卫允笑了笑:“急什么,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也不管满脸问号的段秀,直接转身朝县衙后堂走去。 约莫一盏茶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卫允,又出现在了段秀面前。 和方才的一脸风尘相比,此时奶油小生一般的卫允,看上去似乎更加英俊了一些。 段秀也没多说什么,爬上马背,就朝南城方向走了过去。 这回变成卫允不明白了:“你怎知道本县要去南城?” 顶着寒风的段秀,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穿成这样,自然是要去见楚小姐。” “就算去鹭阳拜见刺史大人,都没见太爷你,搞得这般正式。” 卫允老脸一红:“本县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段秀已经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了:“太爷,恕属下直言,你就差写在脸上了。” 随即,他又十分八卦的抻着脖子问道:“太爷,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楚姑娘了?” 二人本就年岁相仿,自打卫允到了临章,就基本每天都和段秀混在一起。 所以二人早已熟络的不行,不说正事的时候,段秀的言语也很是随意。 卫允却打起了哑谜:“你说呢?” 段秀嗤笑:“太爷,你要是没看上楚姑娘,我段秀两个字,倒过来写。” “不过,不是说要去找领兵的人,这跟楚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个娇滴滴的楚姑娘,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看着也不像啊。” 揽着马缰的他,边说边琢磨着往日楚潇然的一举一动。 卫允打趣道:“有什么不像的?” “你段姑娘都有这般手段,人家楚姑娘,比你可还美了不少呢。” 要是别人这么说,一向自诩纯爷们的段秀,早拔剑了。 但对卫允,他却除了翻着白眼、骂了句德行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段秀这个样子,卫允又是一笑:“行了,不逗你了。” “本县带你去见的人,是楚姑娘的好友,名叫莫甜甜。” “不过你可记好了,她虽然叫莫甜甜,可人却一点都不甜。” “非但如此,那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凶巴巴的、还一脸傲娇的母老虎。” 他有些后怕的道:“她回临章还到没几天,本县就差点两次死在她手里。” 段秀顿时怒了:“敢朝太爷动手,我倒要见识一下,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卫允有些劝慰的道:“你可别小看她,本县看来,她的功夫,根本不在你之下。” 至少在他还从未没见过,段秀的剑,能快到当日莫甜甜差点捅死他的速度。 卫允这么一说,段秀更来了兴致:“如此难得的高手,我更要好好会会她了。” “只是希望她别像那黑云岭的那什么老刁一样,就是个银样蜡枪头。” 卫允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你会如愿以偿的。” 二人说话的功夫,藏在大雪中的楚潇然家,也就到了。 对于这位经常来访的县太爷,门口的仆人早就习惯了:“太爷,您来了。” 卫允朝拱手作揖的仆人点了点头:“楚老板可在府中?” 仆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爷来的不巧,我家老爷日前去了鹭阳。” “眼下只有小姐在家,不如太爷改日再来拜访,您看可好?” 楚北伦不在,只有楚潇然一人在家,这么好的机会,他卫大人岂能就这么走了? 他赶紧朝仆人道:“那你就去通知小姐,就说本县前来拜访,有要事商量,快去。” 要事,仆人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这位县令大人,找他家小姐能有什么要事? 他哪里知道,在卫允心里,马上见到心心念念的楚潇然,就是最大的大事。 县令大人的命令,自然不能违抗,仆人说了声请稍后,就转身快步进了大门。 大概一盏茶后,门内就传来了楚潇然那清脆的声音:“外面风寒雪大,卫大人,里边请。” 脸都快冻硬了的卫允,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来了,嘿嘿,来了。” 边上的段秀这个无语啊,心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就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丢人,真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但钻进大门的一瞬间,一脸鄙夷的段秀,顿时愣住了。 他细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楚潇然身边的那个女人,喉咙也不住的滚动着。 尤其是女人脸上,那仿佛天生自带的傲气,更让段秀有了种眼睛都拔不出来的感觉。 那女人和楚潇然一起站在雪中,非但没有半分失色,竟还有种花开并蒂的味道。 眼见段秀的口水都快被寒风冻住了,裹着白色披风的莫甜甜,顿时就火了。 她冷冷的道:“还真是狗官的随从,连好色的样子,都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不知道什么开始,这临章的衙门,竟然下作到了这个程度。” “见到女人就没命的看,真是枉披了这张还算俊秀的人皮,什么东西?” “你还敢看,信不信本姑娘挖了你的狗眼?” 此时段秀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甚至仿佛冻住了的眼珠子,都不曾错动一下。 对面的莫甜甜更加火冒三丈:“狗贼,你找死。” 只见寒光一闪,她手中的短剑,就银色匹练般,朝雕像一样的段秀刺了过去。 眼见莫甜甜几个纵跃,就到了段秀近前,卫允连忙高声道:“段秀,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沉醉其中的段秀猛然醒来,连忙去长剑挡住了莫甜甜的剑锋。 莫甜甜不禁一愣:“看不出,你这狗贼还是个高手。” 段秀十分紧张的道:“这位姑娘,这是为何?” 莫甜甜的傲娇的神情中,又多了些许的不屑:“怪不得一直不说话,敢情还是个娘娘腔。” 段秀的脸,登时冷了下来:“我是个实打实的纯爷们。” 这话说很硬气,就是他那个勾人的兰花指,摆的有些不适时宜。 莫甜甜抖了个剑花:“纯爷们,你这该死的娘娘腔也配,本姑娘这就挖了你的狗眼。” 段秀也怒了:“你就是莫甜甜吧?” “还是我们太爷说得对,果然一点都不甜,就是个凶巴巴的母老虎。” 莫甜甜狠狠的瞪了边上的卫允一眼,这才咬着银牙的冷喝道:“狗贼,你找死。”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她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身影,也直直的朝段秀冲了上来。 只见段秀学着司马郁的样子,无限装比的道:“不错,有两下子。” “看你是女人,我先让你三……”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莫甜甜一脚踹的猛然倒退了三步。 观战的卫允,顿时感觉老脸一红:“装比失败,这可回丢人丢大了。” 第91章 你真想得出来 眼见装比失败的段秀,狠狠挨了一她脚,莫甜甜眼中鄙夷更甚。 她一脸傲娇的道:“娘娘腔,你可真不要脸。” “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在本姑娘面前现世,真让人笑掉大牙。” “好了,本姑娘没时间跟你在这干耗,赶紧跪下认输吧。” 胸口处还带这个脚印子的段秀,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好像齐齐翻了个个。 当众出了大丑的俏阎王,心中不禁暗骂,这女人脸这么白,怎么下手这么黑? 呼啸的北风中,段秀的阴柔的脸却火热的吓人:“我……你……” 莫甜甜一脸的不耐烦:“你什么你,我什么我?” “娘娘腔,还不跪下求饶,是不是还想接着挨揍?” 段秀的终于把气喘匀了:“看你是女人,我才让着你。” “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想揍我,你还没这个本事。” 他面带戏谑的朝莫甜甜勾了勾手:“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本事。” 段秀轻佻的样子,让本就满身火气的莫甜甜,更加的怒不可遏:“娘娘腔,你找死。”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短剑,又狠狠的朝段秀刺了出去,一看就是动了真火。 对面的段秀却浑然不惧,挥剑迎上去的同时,他也高声叫道:“都说了,我是纯爷们。” 当的一声脆响,一长一短两把剑,终于在寒风中撞在了一起。 接着,披着白色大氅的段秀,和裹着白色披风的莫甜甜,就上下翻飞,打在了一起。 和满脸不在意的段秀相比,动了真火的莫甜甜,招式要凌厉的多。 她虽是个女子,但剑法和招式上,却全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数。 随着她的短剑撞上段秀的剑锋,呼啸而冰冷的寒风中,居然迸射出几乎不可见的火花。 非但如此,只要有机会,莫甜甜就会往段秀要命的地方招呼,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观战的卫允几次清楚的看到,莫甜甜的短剑,有惊无险的划过了段秀的双腿间。 不夸张的说,只要莫甜甜的剑锋,再往上挪几寸,段秀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段姑娘了。 卫允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绝不算丑的女人,怎么会去练这种如此霸道的功夫? 反观一脸阴柔的段秀,在她的面前,竟然有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 话虽如此,但见招拆招间,段秀的神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卫允松了口气,才挨了一脚,若段秀再被莫甜甜揍了,他卫大人的脸,就真没处放了。 眼见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楚潇然不禁有些担心:“大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卫允摇了摇头:“放心,段秀的本事我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其实他也想借段秀的手,杀杀这个母老虎的锐气,一会儿输了,看你还拿啥傲娇?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段秀一声惨叫,就滚地葫芦一般,摔出去了老远。 段秀还没爬起来,莫甜甜的剑锋,就顶在了他的喉咙上:“怎么样,娘娘腔,服了吗?” 刚替段秀吹完牛的卫允,不禁脸上一黑,完了,这人算是彻底丢出去了。 见段秀不说话,莫甜甜又冷声问道:“娘娘腔,再不跪地求饶,我现在就杀了你。” 迎着剑锋的段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动手吧,让我段秀求饶,没门。” 他狠命的将脸扭到了一边,一副不要再废话的样子。 莫甜甜的神情依旧傲娇:“好,这还像个男人,如此,本姑娘就成全你。” 眼见她就要动手,边上的楚潇然赶紧喊道:“甜甜,快住手,不要再闹了。” “段秀是卫大人的人,切不可失了礼数,快把剑收了。” 好在莫甜甜一直很听楚潇然的话,收剑之余,她的眼睛里,也充满了不屑。 莫甜甜冷冷的道:“垃圾一个,你跟这狗官放在一起,还真是配套。” 说罢,他还没忘了狠狠的白了边上的卫允一眼。 见气氛有些尴尬,楚潇然赶紧抿嘴一笑:“外面风冷,请二位厅中叙话。” 说话的功夫,低眉臊眼的段秀,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他那张万分精彩的脸,卫允不禁苦笑:“你这俏阎王,这回算是遇到对手了。” 段秀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已经进了屋的莫甜甜,这才小声道:“我是让着她的。” 卫允却连标点符号都不信:“行了,别吹了,快进去吧。” 温暖舒适的客厅中,楚潇然轻轻的笑着:“大人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卫允端起刚送来的茶杯:“不瞒姑娘,本县此来,都是为了这位莫姑娘。” 见竟然这么说,楚潇然脸上笑容,立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而莫甜甜那张傲娇的脸,登时又冷了下来:“狗官,你还真是色迷心窍,死性不改。” “怎么,也想让本姑娘像教训那个娘娘腔一样,也好好给你松松筋骨?” 手又按在剑柄上的她,以为卫允来找她,肯定是动了什么龌龊心思。 又被骂成娘娘腔的段秀,不禁又说了一句我是纯爷们,只不过声音小的可怜。 好在楚潇然及的时回过神,她示意莫甜甜不要冲动:“大人,你找甜甜有什么事?” 卫允也没再藏着掖着:“你们也知道,为守住临章,本县招了五万兵马。” “如今大军已经分成各种兵种,可问题是,还缺少几个独挡一面的领兵之人” “本县的意思是,能不能请武艺高强的莫姑娘出马,替本县统帅兵马?” 他苦涩的笑着,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至于低声下气的,来求这个母老虎。 莫甜甜眼中闪过了更加浓郁的鄙视:“让一个女人领兵,狗官,你还真想得出来。” “别说东越,就算走遍全天下,你什么时候见过女人上阵打仗的?” “话又说回来,若我们女人都上了战场,还要你这狗官县令,有什么用?” “本姑娘以为前几任县令,已经够窝囊的了,没想到你这狗官,竟下做到这个程度。” “告诉你,想让本姑娘跟你走,做梦去吧。” 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这个时代的女人,还很少有巾帼不让须眉一说。 卫允却不想放弃:“莫姑娘,你也是临章百姓,守住临章,责无旁贷,你看……” 莫甜甜冷声道:“要是没什么事,你这不要脸的狗官,就带着那娘娘腔回去吧。” “惹恼了本姑娘,别怪我不给潇然面子,滚出去。” 说话的功夫,她的手又按在了剑柄上。 第92章 不认也得认 碰了一鼻子灰的卫允,低眉臊眼的离开了楚家。 他一点都不怀疑,只要方才他再多说一句,莫甜甜必定悍然拔剑。 骑马走在寒风中的卫允苦笑:“她怎么就不同意呢?” 按照他现代人思维,这种出人头地的机会,是个人应该就不会错过。 一边的段秀,也耷拉着脑袋:“说实话,太爷,属下都觉着你这想法不太靠谱。” “那莫甜甜说得对,让女人领兵,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先不说她愿不愿意,就算她真去了城防营,那些大老爷们能服她?” 卫允对他这种马后炮颇为不屑:“知道不靠谱,你怎么不早说?” 段秀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吗?” 卫允也跟着叹了口气:“原以为楚姑娘能帮本县说句话,现在看来,所托非人啊。” 段秀远远的望了望:“没让那母老虎杀了我,楚姑娘已经仁至义尽了。” 也不知为什么,说到母老虎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情竟然还有些回味。 不过,卫允并没有发现:“莫甜甜是指望不上了,回去再想别的办法吧。” 随着他的一声叹息,二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洁白的雪地之中。 五天后,越王城,闽王府,晨雾弥漫。 此时的赵炳,正阴沉着脸:“真是怪了,昨天赵安竟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卫允的下落。” 那个师爷模样的人,赶紧说道:“是不是太子发不经意间,已经发现了什么?” “王爷,您可要小心为上,一旦太子借题发挥,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赵炳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赵安已经知道了卫允的事?” 师爷捋了捋胡子:“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失踪许久的状元?” “朝中的情况万分危急,他却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远在临章的卫允,这正常吗?” 赵炳不太相信:“不可能,这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师爷却看的很透彻:“王爷,您怎么糊涂了,鹭阳刺史董哲,可太子的人。” “卫允在临章想活下去,恐怕早就投靠到了董哲,如此,就说得通了。” 赵炳恨恨的道:“卫允这个杂碎,真是可恨。” “非但当日在本王手中,抢了云绸那个贱人,今天还给本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早知道他是这般难缠的祸害,当日在越王城,本王就该一刀杀了他,永绝后患。” 说到这,他又朝师爷道:“本王让花扬谷除掉卫允,过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见动静?” “是不是那花扬谷跟卫允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也倒向了赵安一方?” 师爷也有些拿不准:“越王城距鹭阳,山高路远,出了什么事,也都在情理之中。” “眼下最重要的,是卫允可能已经跟太子站在一条线上,这就意味着,卫允必须死。” “唯有让他这个当事人,彻底的闭了嘴,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卫允一死,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太子想怎么样,也只能干瞪眼。” 赵炳黑着脸:“你说的轻巧,算上花扬谷,本王已经派出去三波人了。” “可是怎么样,现在卫允那个杂碎,还不是好模好样的活着?” “反倒是本王派去的那些人,不是彻底没了动静,就是音讯全无。” “本王现在都有些好奇,他卫允现在究竟混成了什么样,竟连赵安都惊动了?” 师爷还没说话,门外的仆人突然来报:“王爷,鹭阳司马花扬谷的信使求见。” 他的消息终于来了,赵炳眼前一亮:“快,叫他进来。” 很快,连续跑了好几天、风尘仆仆的信使,也跪在了赵炳脚下。 接过信使递上去的信,才堪堪看了几行,赵炳的脸就黑了。 他砰的一拍桌子:“真想不到,卫允还有这个能耐?” 师爷面带疑惑的问:“王爷,究竟出了什么事?” 赵炳的脸,黑的像一朵即将降水的乌云:“花扬谷说,他弄死卫允的计划,失手了。” “非但如此,卫允还在临章招兵五万,又是练兵、又是剿匪,忙的不亦乐乎。” “现在整个鹭阳郡,就没有不知道他卫允的大名的,真是该死。” “最可恨的,是他竟还做起了生意,如此明目张胆,分明是丝毫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火气上涌的他,一脚面前的绣墩,踹出去了老远。 师爷捋了把胡子:“王爷息怒,卫允招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赵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整个兵部都是赵安的人,我们能知道就怪了。” “我说赵安怎么突然提起了卫允,五万大军,他这是给本王提醒呢。” “你应该明白,一旦这五万人落到了赵安手中,对本王的大事,会有多大的影响?” 师爷慢条斯理的道:“那王爷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赵炳狠狠的道:“还能怎么办,再派人、派高手去临章,杀了卫允,一了百了。” 不想师爷却给拒绝了:“现在的卫允,非但成立气候,还受到了太子的关注。” “若他就这么死了,太子断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旦他查出端倪,那就又是个大麻烦。” “如果太子将此事捅给重病的陛下,再顺带牵扯出之前的事,就更不好办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炳不耐烦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师爷眼珠一转,立时有了主意:“虽然我们不能杀了卫允,但可以让他自己死。” “没错,他手里是有五万人,但只要利用得当,那也可以是五万个麻烦。” “小人的意思是,这就给花扬谷传信,命他想办法,搞乱卫允的城防营。” “一旦那五万人乱了,再让花扬谷来个煽风点火、借风行船,还愁卫允不死?” “到时真就如王爷所说,一切都一了百了,岂不美哉?” 赵炳紧锣密鼓的算计了半天:“很好,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 “写信告诉花扬谷,除掉卫允之余,还要将卫允的五万人,牢牢抓在手里。” “一旦后面的事情况有变,这五万人很可能成为我们翻盘的资本,未雨绸缪,不会有错。” “本王知道你怕董哲从中作梗,告诉花扬谷,必要的时候,刺史也不是不可以杀。” “只要做的干净,到时候一样的死无对证,赵安不认也得认。” 而与此同时,莫甜甜也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临章县衙:“狗官,出事了。” 第93章 什么叫后悔? 还没吃早饭卫允,不禁一惊:“莫姑娘,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他暗自腹诽道,世上还有让这母老虎这般惊恐的事,真是怪了。 莫甜甜还是急火火的样子:“潇然不见了。” 不见了,卫允脸色登时就变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甜甜道:“狗官你也知道,这几天楚伯父去了鹭阳,只有潇然一个人在家。” “本来这几天,我一直都陪着她,昨晚有事,我才不得不回了家。” “谁想到方才我去找潇然,偌大的楚家,竟不见了她的影子。” “我问遍了所有的仆人,他们都说没看见潇然出门,这肯定是出事了。” “潇然的房间很乱,还有拖拽的痕迹,一定是被人给绑走了。” 纵使到了如此紧要的时刻,她还是没忘了对卫允特定的称谓。 绑走了,卫允哪还有计较这些的心情:“可发现什么不同寻常脚印,或者其他踪迹?” 莫甜甜的脸色更加难看:“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还能留下什么踪迹?” “狗官,现在怎么办,潇然不见了,我怎么跟楚伯父交代?” 事到临头,这个平素凶巴巴的母老虎,也明显的慌了神。 卫允想了想:“你跟楚姑娘从小就熟识,他们父女在临章可有什么对头?” 莫甜甜想都没想:“这不可能,潇然性情温婉,怎么会有什么对头?” “楚伯父更是临章有名的善人,我真想不出,什么人会与他为敌?” 卫允点了点头:“楚老板在临章的名声,本县也早有耳闻。” “可如今临章境内,连土匪都没了,又是谁绑走了楚姑娘?” 莫甜甜愈发的着急了:“狗官,你快想想办法。” 说着,她眼睛突然一亮:“对了,说到对头,还有那个曾经调戏过她的登徒子了。” “潇然跟我说过,此事你也亲身参与,应该很清楚。” 高耘斐,卫允皱着眉毛:“没错,本县倒是把他给忘了。” “虽然他还在鹭阳大牢里关着,可他们高家家大业大,恐怕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最重要的,是高耘斐的那个叔叔高铭渊,就是因为楚姑娘拿出的证据,才丢了官。” 想起高铭渊三个字,卫允的眼睛里,不禁杀意滚动:“错不了,一定是他。” “敢在本县眼皮子地上,绑走了楚姑娘,本县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冰冷的样子,让莫甜甜更加着急:“好了,先别忙着放狠话了,到底该怎么办?” 卫允赶紧高声叫道:“段秀,快过来。” 马上,手里还攥着半个馒头的段秀,就从后边的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见莫甜甜的时候,段秀明显的一愣:“太爷,急次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卫允哪有解释的心情:“速去城防营,命五万大军全部出动。” “沿着去鹭阳的官道仔细搜索,就算把官道翻过来,也要找到楚姑娘。” 楚姑娘,段秀更迷糊了:“太爷,究竟出什么事了,楚姑娘怎么了?” 莫甜甜都快急疯了:“你这娘娘腔,哪来这么多废话,潇然被人绑走了。” 这还得了,段秀直接扔了馒头:“太爷放心,我马上就去。” 说着,他运起轻功身形一展,很快就没了踪迹。 看着段秀离去的背影,莫甜甜似乎更加紧张:“狗官,你说潇然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卫允十分自信的摇了摇头:“放心,不会的。” “说的难听点,如果对方要杀楚姑娘,昨天晚上就动手了。” “他们也不至于费那么大的劲儿,如此隐秘的将楚姑娘带走,这本就不合理。” “所以本县认定,楚姑娘一定还活着,至少到了鹭阳之前,她绝不会有危险。” 不想经他一解释,莫甜甜更急了:“潇然被带走一个晚上了,我们还能追上?” 卫允的样子,依旧很自信:“我们应该感谢昨晚的大雪。” “用你的话说,大雪下了一夜,去鹭阳的官道,肯定也是崎岖难行。” “非但如此,对方还带着柔弱的楚姑娘,一定不会走的太快。” “只要本县的五万大军全面展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楚姑娘。” 莫甜甜终于渐渐安了心,但很快,冰冷的寒芒,又从她的眼睛里迸射而出。 她冷冷的道:“不将那些狗贼碎尸万段,我都对不起潇然,和本姑娘手里的剑。” 卫允学着她方才的样子道:“先别忙着放狠话了,快走,准备出城。” 看见几乎将小半个临章盖住的五万人,城里的百姓顿时开了锅。 “怎么城防营的人都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不会是北辽人来了吧,快看,太爷也来了。” “不对,要是北辽人来了,大军肯定开往北门,太爷他们走的是南门。” “……” 脸色同样不好看的段秀,不住的催促道:“快点,再快点。” “说你们呢,是不是又缺练了?” 眼见俏阎王发了火,那几个挨了骂的军士,赶紧又快了几步。 而纵马匆匆赶来的卫允,则高声道:“军士们,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传本县的命令,谁能尽快找到楚姑娘,本县赏他一百两银子过年,再快点。” 一百两银子,在临章这种破地方,足够一般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上十年了。 眼见县令大人下了血本,听见命令的万人,立时潮水般涌出了临章的城门。 临章官道的某个角落。 此时的楚潇然,正如同一只惊慌的小白兔般,瑟瑟发抖的坐在满地白雪之中。 昨晚她还在睡梦之中,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闯进房间的黑影给打昏了。 等头昏脑涨的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官道之上。 马车在崎岖难行的雪地上跑了大半夜,直到方才,那个领头的男人,才下令休息一下。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楚潇然从未见过,就连其他四个人,也同样陌生的紧。 一路上,她无数次问起,对方究竟是谁,但对方的回答,就是没有回答。 而此时,那些陌生的男人,正贪婪的看着她精致的脸,和高耸的胸脯。 在那些男人的眼中,楚潇然清楚的看到了,那一抹浓重又肮脏的欲望。 某个瞬间,一个男人昏黄的眼睛,猛然对上了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 对面的男人,慢慢的站起身,带着邪恶的笑容,缓缓的朝楚潇然走了过来。 满是恐惧的楚潇然心中猛的一颤:“你要干什么?” 男人放荡的一笑:“小美人,你说呢?” 说着,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就朝楚潇然的小脸摸了过去。 第94章 鱼死网破 只是男人的手,还没碰到楚潇然的脸,身后就传来了石大山的爆喝:“住手。” 不想那男人却有些不以为意:“石大哥,别那么紧张。” “玩玩罢了,这么标志的小娘们,错过了实在可惜。” 石大山的声音很冷漠:“黑子,你想玩,我也不拦着。” “不过你别忘了,她是高老爷要点名的人,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你很清楚。” 听见高老爷三个字,黑子眼中的欲望,顿时熄灭了大半。 他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才极为不爽的,转身坐回了原处。 逃过一劫的楚潇然,极为紧张的问道:“你说的高老爷,是不是那个高耘斐的叔叔?” 除了鹭阳城里的高铭渊,她实在想不出,谁会对她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姑娘下手。 石大山依旧冷漠:“既然你都听见了,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不错,我们来临章走这一遭,就是高老爷的命令。” “小姑娘,你害的高老爷丢了官、高公子至今还在牢里关着,整个高家颜面无存。” “你想想看,换成你,你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的楚潇然。 楚潇然渐渐平静:“不知你们的高老爷,准备怎么处置我?” 石大山笑了:“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将你好模好样的带回去。” “至于高老爷怎么处置你,那就是他的事了,不过嘛……” 楚潇然赶紧问道:“不过什么?” 石大山的笑容不减:“不过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就算我是高老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见楚潇然下意识的朝临章方向看了一眼,石大山笑道:“怎么了,楚姑娘。” “是不是还盼着你的卫大人来救你呢,要是这么想,那你就想多了。” “大雪虽然停了,但这呼啸的风声,你也听见了。” “用不了多久,我们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平。” “就算卫允有通天的手段,他也不可能知道,你究竟被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 “说的够多的了,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还要尽快赶到鹭阳。” “到时你的所有疑问,都能得到解答,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看向楚潇然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马上就要任人宰割的猎物。 有戏谑、有玩味,就是没有怜悯和同情。 石大山说得对,此时的楚潇然,正在心中一遍一遍呼唤着卫允的名字。 自打上次卫允在刺史府,为了她跟高铭渊闹翻,她就对卫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 也正因为这个,她才总打着楚北伦的名头,有事没事去县衙找卫允。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相信,卫允一定会带着莫甜甜,把她救回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后,石大山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但就在此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就是卫允那冷冰冰的声音:“你们走不了了。” “来人,把他们围了,切不可伤了楚姑娘。” 石大山闻声回头,就看见了疾驰而来的卫允,和他身后的几十个骑兵。 而这些骑兵的战马,还是之前从北辽人那缴获的,也算是卫允一张小小的底牌。 石大山无比惊诧的自语道:“卫允,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随即,他高声道:“他们人多,带上楚潇然,快走。” 他很清楚,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只要卫允看清他的脸,他必然是死路一条。 毕竟曾经在临章县衙,给卫允投毒的,就是他。 话未说尽,只听嗖的一声,伸手去抓楚潇然的汉子,就被一支急速飞来的羽箭射倒。 而卫允身边的莫甜甜,脸上带着无边的火气,手上也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见卫允终于来了,楚潇然顿时喜形于色:“卫大人,甜甜,我在这。” 卫允声音冷的像把刀:“放开楚姑娘,本县可以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图穷匕见的时候,终于到了,石大山慢慢的转过头:“卫大人,久违了。” 卫允冷笑:“竟然是你,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上次没能毒死本县,现在又来找楚姑娘的麻烦。” “本县若是没算错,这都是高铭渊的诡计吧?” 石大山面目阴沉:“没错,卫允,你果然有些脑子。” 他转头朝周围的骑兵看了看:“不过,你也别得意。” “至少这个女人,还在我们手里,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块完蛋。” 卫允哼了哼:“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在临章就动手?” “恐怕只要楚姑娘少了一根头发,高铭渊都不会放过你,本县说的对吗?” 石大山的神情依旧阴冷:“事急从权,就算高老爷知道了,也会谅解的。” 他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我最后说一遍,让你的人让开,放我们离去。” “再多说一句,就等着给你的楚姑娘收尸吧,想清楚了卫大人,我这人从不开玩笑。”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冰冷的刀锋,直接横在了楚潇然的脖子上。 所谓关心则乱,这种情况下,一贯冷静的卫允,也不禁有些慌了神。 他不经意的看了段秀一眼:“你别冲动,本县放你离开就是。” 接着,他又对周围的骑兵道:“让开道路,放他们离去。” 莫甜甜登时就急了:“狗官,你干什么?” “如果潇然被他们带走,那就危险了,不能放他们走。” 卫允的声音几乎毫无温度:“闭嘴,本县主意已定,休要多言。” 莫甜甜死死的瞪着他,奈何兵马都是卫允的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见骑让开道路,石大山粗粝的嘴角一勾:“还是卫大人明白。”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他抓起楚潇然的胳膊,就要将其粗暴的塞进马车。 就在石大山四人放下警惕、准备逃命时,段秀手里,突然毫无预兆的射出了几道寒光。 濒死的哀嚎不期而至,接着石大山就发现,他身边的活口,就只剩下了楚潇然。 方才还他一脸火气的莫甜甜,不失时机的见缝插针,直接向前一掠三丈。 趁石大山发愣,她一把将面带绝望的楚潇然,给拽了回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除了几个当事人,谁都还没反应过来。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你叫石大山,是吧?” “现在,新仇加旧恨,咱们就好好的算算吧。” 第95章 婴儿不敢夜哭 石大山愣住了:“你……你们……” 卫允冷笑:“怎么,还想不明白,高铭渊怎么派了你这么个蠢货?” “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本县与莫姑娘演的一场戏,你居然还真信了。”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并说出来,千万别做个糊涂鬼。” 他的余光,扫视着刚被救回来的楚潇然,眼中充满了关切。 方才段秀出手的瞬间,卫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段秀失手,那么现在躺在地上的,很可能就是楚潇然了。 奈何方才的形势,已是万分的危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兵行险着。 好在一切都没有出现丝毫的偏差,那几个人无一生还,楚潇然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而石大山的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卫允,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找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把楚潇然绑到鹭阳,而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他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加上寒风吹拂落雪,掩盖了踪迹,怎么卫允也不会这么快发现。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这当然还是楚姑娘的功劳。” 石大山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她做了什么?” 卫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你不止愚蠢,还是个不太善于观察的人。” “你就没发现,经过一路的奔波,楚姑娘身上的首饰,少了不少?” 他从怀里摸出了几件女人用的首饰:“看见了吗?” “楚姑娘就是用这些,给本县留下了记号,本县这才追根溯源的找了过来。” “虽然还有不少,已经被大雪掩埋,但只凭这几个,已经足够了。” 石大山脸色的脸色,明显的更僵硬了:“没想到,真没想到。” “我石岳,竟会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所谓石大山,不过是他当日,为了毒死卫允,使用的化名罢了。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的段秀,明显的一愣神,不过却什么都没说。 卫允的表情渐渐消失:“本县不管你是石大山,还是石岳,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带着这些满意的答案,上路吧,还不跪地受死,更待何时?” 说道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度,宛如雷震。 石岳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长刀:“想这么容易的杀了我,你是在做梦。” 他将长刀横在胸前,一副拼死一战的架势。 莫甜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好,那就让本姑娘送你归西,为潇然报仇。” 话未说尽,她那柄带着无边火气的短剑,也唰的一声出了鞘。 自知必死的石岳,没有丝毫的卫允,直接抡起长刀迎了上去。 事实已经多次证明,莫甜甜手上的功夫,绝不是吹的。 正面碰撞不到两个回合,石岳就被莫甜甜,狠命的一脚踹飞了出去。 眼见莫甜甜准备一剑封喉,要了石岳的小命,段秀立时高呼:“住手。” 与此同时,马背上的他,也一掠几丈,用他的长剑,挡住了莫甜甜的剑锋。 莫甜甜火气爆涌:“娘娘腔,你干什么?” 段秀语气有些着急:“留他一命,有用。” “等解决了后面的事,再杀了他,为楚姑娘出气,也为时不晚。” 他抬头看了看莫甜甜的眼睛,满是我没骗你的神情。 卫允知道,段秀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莫姑娘,还是暂时留他一命吧。” 就连楚潇然也开口道:“是啊,甜甜,段秀肯定有他的用意。” 莫甜甜这才愤愤的收了剑:“早晚一天,我会亲自取你的狗命。” 见状,卫允朝周围的骑兵一挥手:“拿下,带回临章下狱,严加看管。” 面如死灰的石岳被带走了,莫甜甜这才愤愤不平的道:“娘娘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踏上归程的段秀,却是笑了笑,那样子就好像挺享受这个独特的称谓。 一副贱骨头的样子。 他看着莫甜甜的眼睛:“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石岳老早就是个死人了。” 死人,卫允一愣:“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打死他都不相信,那个一直活蹦乱跳的石岳,会是个诈了尸的死人。 段秀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大概三五年前,鹭阳曾经出了个很有名的杀手。” “此人坏事做绝,臭名远扬,百姓谈之色变,婴儿闻之不敢夜哭,他的名字,就叫石岳。” “后来刺史大人下令,在鹭阳郡大力搜捕,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他捉拿归案。” 见几个人听的津津有味,段秀接着道:“后来,刺史大人将他依律判死。” “而当时负责监斩石岳的,正是曾经的鹭阳长史,高铭渊。” 又恢复了一脸傲娇的莫甜甜,抢着道:“你的意思是,当时的石岳被没有被杀头?” 段秀反问:“若是他死了,方才险些被你杀了的,又是谁?” “若果说是重名,那么这两个人,都和高铭渊有关系,是不是太巧了?” “在我看来,定是当时高铭渊见此人有用,这才偷梁换柱,把他给救了。” 莫甜甜有些不解的问道:“可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卫允接过话头:“段秀的意思,自然是彻底决绝了高铭渊,替楚姑娘报仇,永绝后患。” “你们想想,一旦刺史大人看见这个本该死了几年的人,竟然还活着,会怎么样?” “而他盛怒之下,第一个去追究的,又会是谁,自然是高铭渊。” “公然的替换死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他还是长史,也难免要挨上一刀。” “高铭渊其人太过阴险歹毒,不尽早弄死他,本县觉都睡不安稳。” 莫甜甜又问道:“可若这个石岳抵死不认,又该如何?” 卫允冷笑:“放心,本县自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两个时辰后,临章县城,残阳斜照。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卫允朝楚潇然一笑:“楚姑娘,事情解决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楚潇然抿嘴一笑:“谢大人救命之恩。” “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楚姑娘三个字无需再提,就跟甜甜一样,叫我潇然吧。” 见关系又近了一步,暗中欣喜的卫允,却假模假式的道:“这不好吧?” 只是他那猥琐的神情,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在楚潇然没发现:“大人不必介怀,就这么说定了。” 卫允这才点头道:“也好,恭敬不如从命,潇然,早些回去吧。” 说着,他也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不想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莫甜甜,却突然叫住了他:“狗官,你等等。” 第96章 窒息的感觉 卫允一揽马缰:“莫姑娘,有事?” 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惹到这个傲娇的女人。 至于狗官的称呼,叫了这么多次,他都有些习惯了。 莫甜甜想了想:“那个……你救了潇然,我应该好好感谢你的。” 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卫允紧张的开口道:“莫姑娘,有话你就直说。” “你突然这样,本县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也是一副不挨揍就难受的贱骨头样子。 莫甜甜翻了个白眼:“行了,别废话了,本姑娘决定,替你去城防营带兵。” 啥,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顿时惊呆了卫允:“真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之前打死都不松口的莫甜甜,竟然就这么点了头。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而不知为什么,段秀那阴柔的脸上,也露出了极为振奋的神情。 而莫甜甜又换回了傲娇的样子:“不需要就算了,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要不是你为了潇然,不惜私自调动大军,本姑娘才懒得搭理你,不知好歹。” 说罢,她调转马头就要走。 哪能就这么算了,卫允赶紧急火火的拦住了她:“莫姑娘,留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本县就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罢了,没别的意思。” “城防营有莫姑娘相助,那绝对是如虎添翼、易如反掌、掌上……” 眼见话风有些不对,摇头晃脑的卫允,赶紧及时的闭了嘴。 对面的莫甜甜,十分不耐烦的又翻了白眼:“狗官,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说说看,本姑娘到了城防营,你准备让我干点什么?” 说到正事,卫允也正色起来:“方才本县看见,姑娘的箭法高超,几乎是百步穿杨。” “眼下城防营的弓箭手,正缺少个领兵之人,不知姑娘可否屈尊?”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傲娇的莫甜甜,十分不在意的道:“干什么都行,反正就是为了报答你救了潇然。” “明天一早,本姑娘去城防营报道,让你手下的军士,做好了准备。” 卫允不能再高兴了:“太好了,本县稍后就通知他们。” “对了,莫姑娘,你看本县都叫楚姑娘潇然了,那个……能不能也叫你甜甜?” 他有些蹬鼻子上脸的问道。 莫甜甜拍了拍挂在马鞍上的剑柄:“要是不想活了,你随意。” 她的样子看上去很随和,几乎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卫允顿时一缩脖子:“还是叫莫姑娘吧,显得尊重,对,显得尊重。” “人与人之间,尊重最重要了,是吧,莫姑娘,嘿嘿。” 他干巴巴的陪笑着,鱼尾纹都露出来了。 莫甜甜带着楚潇然走了,段秀登时一拍巴掌:“太好了。” 卫允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你干什么?” “本县还以为,谁踩你尾巴了?” 他黑着脸,叽叽歪歪的骂道。 段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属下这不是为太爷你高兴吗?” 他眼神有些躲闪的说道。 卫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段秀啊,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莫姑娘了?” 段秀的脸腾的就红了:“哎呀,太爷,你说什么呢?” 此时满脸娇羞的他,似乎又变成了卫允刚到临章时,见到的那副大姑娘样子。 卫允笑吟吟的道:“好吧,看来是本县想多了。” “原本本县还想请潇然,帮你说几句好话,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最后几个字,被他拉的老长,其中充满了玩味。 段秀顿时急了,他兰花指一挑:“别,太爷,千万别。” 他扭扭妮妮的吭哧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好吧,我承认我是看上了莫姑娘。” 卫允不禁打趣道:“那母老虎凶巴巴的,你看上她什么了?” 他感觉就算下辈子都找不到老婆,都不会考虑那个动不动就把剑砍人的莫甜甜。 段秀却一脸回味的道:“太爷,你不知道。” “那天莫姑娘一脚踹在我胸口上的时候,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我无比的沉醉。” “几乎从那一刻,我就认定,这辈子定非她不娶。” “后来她用剑,顶着我喉咙的时候,这种感觉,几乎达到了顶峰。” “还有,她叫我娘娘腔时,我感觉到的,不是气愤,而是温暖和亲切,就像春天。” 卫允无语的看着他:“本县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受虐狂。” “还春天,我呸,要是真跟她在一起,本县真怕你永远看不见来年的春天了。” “就你这小身板,恐怕莫甜甜还没追到手,你就先让她给剁碎了。” 他正暗自琢磨的时候,段秀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太爷,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卫允顿时一个激灵:“你把手给本县松开,快点。” “能不能追上莫甜甜,那是你们的事,别拿本县的手过瘾,你给我松开。” 不想段秀却耍起了无赖:“你不让楚姑娘帮我说说好话,我就不松。” 眼见两个大老爷们,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不少百姓顿时高声议论起来。 “那不是太爷和段秀吗,干啥呢这是?” “我可听说,这女人一样的段秀,看上咱太爷有一阵子了,看来不假啊。” “这可是咱临章的大喜事,不过这事……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别扭个啥,习惯了就好了,这段秀除了不能生孩子,哪点比女人差了?” “……” 听见生孩子三个字的时候,马背上的卫允,差点吐了血。 他那张老脸,红的像两块烧红的铁板:“段秀,段大哥,段大爷,本县服了。” “明天,就明天,明天本县就去找潇然,行不,你快放手。” “你不要个脸,本县还要呢,这话要传出去,本县还活不活了?” 他死命的挣脱了段秀的手,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满脸喜悦的段秀,赶紧扯着脖子,朝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太爷,你可别忘了。” 围观的百姓,不禁面面相觑的探讨道:“喊啥呢,什么别忘了?” 另一个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还能说啥,商量婚事呗,准备喝喜酒吧。” 跑出去老远的卫允闻声,只感觉眼前一黑,直接一头从马上栽落。 他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段秀,本县一辈子的名声,都让你给毁了,我跟你没完。” 逃难般回到县衙,卫允刚坐下没一会儿,守门的卫兵就进来了。 他朝卫允拱了拱手:“太爷,石岳已经下狱,如何处置,还请太爷定夺。” 卫允喝了口凉透了的茶水:“走,带本县看看去。” 第97章 咱们慢慢耗 见卫允亲自到了大牢,上任没几天的狱卒,赶紧迎了上来:“见过太爷。” 卫允嗯了一声:“廖狗蛋关在哪,带本县去看看。” 灯火昏暗的牢房,卫允还没走进去多远,就看见了蜷缩在牢里的廖狗蛋。 因屁股上有伤,他正侧卧在杂乱的稻草上,看样子似乎是睡了过去。 狱卒打开牢门时,锁链碰撞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廖狗蛋。 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眼神中带着可见痛苦,但更多的还是喜悦:“太爷,您怎么来了?” 说着,他就想挣扎着站起来。 才几天不见,廖狗蛋明显瘦了几圈,脸色蜡黄,整个人看起来都软绵绵的。 卫允轻轻的摆了摆手:“你有伤在身,还是躺着吧,怎么样,好些了吗?” 毕竟他刚一到临章,被段秀忽悠来做了衙役的廖狗蛋,就鞍前马后的跟着他。 几天过去了,卫允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廖狗蛋十分虚弱的点头道,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谢太爷关心,没啥大碍了。” 但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和嘶嘶吸着的凉气,却一点都不像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卫允微微的叹着气:“狗蛋,那天当众重责于你,你可曾怨恨本县?” 除审讯石岳,他今天来大牢,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廖狗蛋的态度。 廖狗蛋忍着疼:“太爷,这是哪里的话?” “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属下罪有应得,太爷执法严明,何错之有?” 他直直的盯着卫允的眼睛,示意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这几天,属下一直在后悔。” “如果那天真因属下的缘故,导致大军哗变,属下百死也难赎其罪。” “真是越想越觉着后怕,越想越觉着自己不是个东西,太爷,属下真的知错了。” 卫允的样子很欣慰:“狗蛋,难得你能痛定思痛,本县没看错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好生养伤,本县的城防营,早晚有你的一席之地。” 见他这般不念旧恶,廖狗蛋心中好像塞了快棉花:“太爷,我……” 想说的话还没吐出来,他这粗糙汉子的眼圈,却先红了。 卫允蹲下身子,在廖狗蛋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不用说了,本县明白。” “本县还有别的事,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看你。” 走到廖狗蛋听不见的地方,卫允才悄声对带路的狱卒道:“找个郎中,好生照料。” 不想,狱卒却笑了笑:“太爷,郎中已经来过了,段秀带来的。” “要不是每天都吃着药,廖狗蛋也不会好的这么快,您就不用担心了。” 卫允眉头一挑,他做梦都没想到,当日差点杀了廖狗蛋的俏阎王,竟会来这么一手。 看来段秀也知道,本县手里实在没人可用,这才动了恻隐之中,卫允暗道。 笑了笑的他,也没再多想:“石岳关在什么地方,带本县去看看。” 马上,他就看见了带着木枷、锁着手铐脚镣,堪称一身高配的石岳。 看见卫允的脸时,石岳十分不在意的一哼:“卫大人,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卫允示意打开牢门,又笑吟吟的道:“放心,本县暂时还没有杀你的打算。” “本县要的,是你的供词。” 供词,石岳明显是没听明白:“什么供词?” 卫允进了牢门:“当然是当年高铭渊偷梁换柱,将你从法场上调包的供词。” “本县和高铭渊的梁子有多深,你很清楚,只有这样,本县才是彻底料理了他。” 石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一闪即逝:“卫大人,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我石岳要是眨一下眼皮,就是你养的。” “想让我诬陷高老爷,你是白日做梦。” 卫允也不生气:“真看不出,你还挺忠义的。” “不过也是,毕竟当年是高铭渊,救了你的小命,你们走江湖的,最看重的就是信义。” “可是很遗憾,今天你的口供,本县志在必得。” 石岳就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想怎么样,你就来吧。” “不过到死我也是那句话,想让我诬陷高老爷,你想都别想。” 卫允抖了抖衣袖:“别那么紧张,放心,本县既不会打你,更不会杀你。” “方才进门的时候,本县发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刑具,本县想来,你也会感兴趣的。” 说到这,他眼睛一横:“本县再问一遍,当日高铭渊在法场偷梁换柱,你认是不认?” 石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再跟卫允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卫允阴沉的道:“好,是条汉子,希望过一会儿,你还能这般嘴硬。” 他转头对门外的狱卒高声道:“来人,抄家伙。” 很快,水缸粗细的炭火炉子、手腕粗的铁棍,和一个人形铁皮模具,就被搬了上来。 卫允朝狱卒一挥手:“把火点起来。” “石岳,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供出高铭渊,本县给你个痛快的。” “否则的话,你就等着变成烤乳猪吧。” 而石岳的反应,除了鄙夷的冷笑,就是没有反应。 卫允急了:“你们俩,把他装进模具,放在火上狠狠的烤。” “本县倒要看看,这足以烫死人的炭火,能不能溶了他这张铁嘴?” 狱卒闻声,去掉石岳脖子上的木枷后,直接将他塞进了模具中。 然后用铁棍将模具两端一串,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石岳如烤乳猪般,架在了炉子上。 横在空中的石岳,终于睁开了双眼:“卫允,有什么招数,你就都使出来吧。” “爷爷要是吭了一声,我就是你孙子,来吧。” 卫允笑了笑:“别急,反正时间有的是,咱们慢慢耗。” 说话间,他抄起狱卒准备好的大蒲扇,对着炉子里的炭火,就是一通猛扇。 越来越亮的火炭,映红了卫允的脸:“大冬天的,还是暖和些好,石岳,你说是吗?” 石岳又紧紧的闭上了嘴。 卫允越扇越来劲,牢房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就在卫允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时,越来越热的模具中,也发出滋啦一声的响动。 那声音,就好像烧热的油锅里,突然扔进了块肥肉一般。 卫允笑了笑:“怎么样,烤乳猪的感觉,还不错吧,还不张嘴?” 石岳烤得通红的脸上,交错着痛苦的汗水,他死死的咬着牙:“卫允,你……啊……” “杀了我,卫允,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啊……” 第98章 最后一根稻草 杀了你,卫允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口供还没拿到呢。” 他笑吟吟的道:“再者说了,你石岳可不是一般人。” “上次若不是那只老鼠,蒙在鼓里的本县,恐怕早就着了你的道了。” “这么大的恩情在那摆着,用你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想想,本县会这么轻易的让你死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无踪:“还是不说,是吧?” “来人,再加炭,往多了加,本县看他能扛多久?” 满脸痛苦的石岳,咬着牙骂道:“卫允,你心如蛇蝎,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卫允的嘴角,又勾起了一丝笑意:“对了,本县想起来了。” “方才你不是说,只要吭一声,你就是本县的孙子吗?” “虽然本县不缺你这模样的孙子,可诅咒自己的爷爷不得好死,这终归不太好。” 他假模假式的晃着脑袋,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而此时的石岳,已经没有计较这些的心情和精力了。 滚烫的模具,早烧穿了他身上的棉袍,他现在整个人,都快完全沾到了滚烫的铁板上。 石岳感觉不只是身上的皮肉,就连他的五脏六腑,和嘴里的牙齿,都快融化了。 嗓子早就被火烤的冒了烟,似乎只要一张嘴,肚子里的火,就会顺着食道喷出来。 他感觉就要扛不住了,就连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他想嚎叫,但嗓子好像都不好使了。 就在这时,嬉皮笑脸的衙役,突然给卫允送来了一壶凉茶:“太爷,您喝点,解解渴。” 卫允十分畅快的灌了一口,又颇为大方的给石岳,也倒了一碗:“喝点?” “烤架”上的石岳,几乎下意识把嘴伸了过去,而卫允也把茶碗,递到了他嘴边。 他淡笑着道:“想喝茶,可以,供出高铭渊,要多少,本县给你多少。” 不想伸着嘴的石岳,除了试图去喝水,根本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卫允又笑了笑:“还不开口,是吗,那就别喝了。” 于是,他就在石岳那即将涣散的目光中,将一碗凉茶,哗的一声,全倒在了地上。 洒了一地的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毫不费力的,击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石岳的嗓子,好像早已融化,声音更是严重的变了调:“我说,给我水,我说……” 卫允不禁嗤笑道:“还以为你是多硬的汉子,就这么怂了,真是无趣。” 一脸索然的他,命狱卒将半生不熟的烤乳猪抬了下来,接着,供词也准备好了。 按下手印的瞬间,石岳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别管怎样,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卫允十分厌烦的看了他一眼:“找个郎中来看看,这人还有用,可别就这么死了。” 看着手里的供词,卫允神情更冷:“高铭渊,算总账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等本县将这半死不活的石岳,和供词送到刺史大人处,你再不想死,也得挨上一刀。” 刚从大牢出来没一会儿,县衙的卫兵突然来报,刺史府的人来了。 马上,娄樊那张还算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这个董哲面前的红人,卫允自然不好得罪,他赶紧站起身:“娄师爷,一路辛苦。” “如此风尘仆仆的赶来看,可是刺史大人有什么事,要交代下官的?” 娄樊拍了拍身上的雪沫:“不愧是卫大人,果然聪明。” “刺史大人命在下通知卫大人,铁矿石的买主,已经找到了。” “非但如此,大人还按照之前的约定,在鹭阳城租下了几件铺子。” “而今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只等卫大人的铁矿石一到,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来了。” 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比卫允还要兴奋。 卫允自然很高兴:“这可真是有劳娄师爷了,快请入座。” “不知刺史大人暂时需要多少铁矿石,本县心里有数,也好尽快准备。” 娄樊对卫允的态度,似乎很满意,他捋了捋胡子,这才伸出了一个巴掌。 卫允眉峰一挑:“五千斤?” 他有些失望,这也有点太少了。 不想娄樊却晃了晃伸出来的巴掌:“五十万斤。” 啥,卫允的下巴,好像脱了臼,嘴张的老大:“怎么会这么多?” 这么多铁矿石,若锻造兵器,少说也够武装十万大军了,谁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娄樊示意卫允想多了:“卫大人勿惊,这不是一家要的。” “这话往白了说,在整个鹭阳郡,谁敢不买刺史大人的面子。” “自打听说他老人家做起了生意,登门拜访的买主,都快踩破了门槛。” “说的难听点,这些人平素想给刺史大人送银子,还找不到门路。” “这么好的机会,这些长了八个心眼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错过?” “还有不少没抢上的,等在后边排着队呢,卫大人,您可是大大的发上一笔咯。” 端起茶杯的卫允明白了,怪不得数量如此惊人,敢情是这么回事。 看来找董哲合作,算是找对了人,若是靠他自己,猴年马月都卖不出去这么多。 他急忙点了点头道:“好,本县明白了,肯定尽快将铁矿石运往鹭阳。” 娄樊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沓银票:“这是十万两定钱,还请卫大人收好。” 看来董哲已经拿走了属于他的那五成,接过银票的卫允,暗自估量道。 这边做生意的规矩,都是先拿一半的定钱,如此说来,这笔生意卫允就赚了二十万两。 抛开之前的不提,未来半年的军费,算是有了,卫允暗道。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卫允才发现,对面坐着的楼樊,正别有深意的盯着他。 就差直接开口要钱了。 卫允自然不好怠慢,赶紧摸出一千两银票,递到了楼樊面前:“娄师爷,辛苦了。” “区区一点银子,就当本县请你爷喝茶,还请不要推辞才是。” 楼樊的眼睛,马上就亮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卫大人,这不太好吧?” 虽然这么说了,但这也并不耽误他,用最快的速度,将银票收进了袖筒。 谈话的氛围,自然因银票的出现,而越来越和睦。 天南海北的扯了半天,端着茶杯的卫允,才无意的开口道:“最近司马郁怎么样了?” 按照他的估计,此时的司马郁,肯定正拿着他给的新诗,四处风光无限的装比呢。 不想娄樊却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司马先生的处境,有些不妙啊。” 第99章 你不想干了? 卫允眉头一皱:“可是出了什么事?” 但他心里也在琢磨,司马郁世家出身,又能出了什么事? 娄樊捋了把胡子:“这话,还得从高家说起。” 高家,卫允插话道:“高铭渊的高家?” 娄樊嗯了一声:“没错,正是这个曾经的长史,高铭渊。” “卫大人,您有所不知,其实司马家和高家一样,都是做生意起家的家族。” 卫允点了点头,在黑云岭那天晚上,司马郁曾经跟他提到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司马郁的父亲,才希望他能考中科举,光耀门楣。 娄樊接着道:“自打刺史大人罢了高铭渊的官,加上高耘斐的事,他一直对您怀恨在心。” “而也不知道谁传出了消息,说司马先生不知何时,成了卫大人您的学生。” “甚至前几天,他还为卫大人剿匪,出了大力气。” “司马先生此举,令高铭渊极为不悦,鹭阳人尽皆知。” 他喝了口茶,又开口道:“许是出于对您的报复,高铭渊,不,整个高家就动手了。” “因为高铭渊曾经在刺史府为官,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人脉,生意上的朋友更多。” “这些所谓的盟友,受了高铭渊的托付,对司马家群起而攻。” “如今几条商业命脉,几乎全被剪断,整个司马家乱成一团。” “恕在下直言,这辉煌了几十年的司马家,恐怕熬不过这一劫咯。” 他的语气很沉重,似乎是在应和卫允的担忧。 见竟是因为他,高铭渊才借题发挥,为难司马家,卫允顿时火冒三丈:“好,非常好。” “本县不找你的麻烦,你还自己送上门了,高铭渊,你还真是好样的。” “也好,明天本县就带着石岳赶赴鹭阳,本县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若是事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那么整个高家,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娄樊不失时机的提醒道:“高家在鹭阳根深蒂固,卫大人此去,定要小心为上。” 在上回收了卫允的银子后,他早将这棵摇钱树,看做了自己人。 卫允强压着火气:“请娄师爷在刺史大人处,提前打个招呼,就说下官要去鹭阳走一遭。” “如此,也可提防某些有心之人,再给本县捏造个擅离职守之罪。” 他就差直接把花扬谷的名字,一并说出来了。 娄樊点了点头:“卫大人放心,今日天色已晚,在下明日赶回鹭阳,上复刺史大人。” 请娄樊美美的吃了一顿后,天按黑了下来。 但喝了不少的卫允,却没有停歇,而是纵马直奔南城楚家而去。 因为昨晚的变故,莫甜甜算是长了记性,如今的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楚潇然面前。 看见卫允时,莫甜甜不禁诧异的道:“怎么了狗官,这才刚分开一会儿,你怎么又来了?” 她还是一副傲娇的样子。 楚潇然也对卫允的出现感到不解:“卫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允没说什么,反而从怀中摸出了那颗,代表着城防营都尉权力的大印。 莫甜甜接过大印,上下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干了?” 不想干了,卫允苦笑,看来这头段秀看上的母老虎,除了彪悍,脑回路也不是一般的大。 他摇了摇头:“明天本县要去带着段秀,去鹭阳处理一些事,城防营无人管理。” “正巧莫姑娘明日要到城防营练兵,本县就将它,交给你保管。” “一来没有其他可托之人,二来有了这方大印,营中兵马不敢不听你的命令。” “如此,本县也可以放心的去鹭阳,只是有些麻烦莫姑娘了。” 莫甜甜掂了掂手上的大印,罕见的揶揄道:“你这狗官,什么时候还学会客气了?” “麻烦就不用说了,谁让本姑娘答应你了,再说,我若不答应,潇然也不会同意的。” 楚潇然顿时小脸一红,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甜甜,你怎么又乱说话?” 乱说话,莫甜甜抿嘴一笑:“我乱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谁,自从回了家,就卫大人长,卫大人短的说个不停。” 她背着手,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道:“这可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楚潇然的小脸,红的好像都快要滴了血,只见她小脚一跺,转身就跑出了客厅。 见卫允眼睛又直了,莫甜甜又换成了高傲而不屑的样子:“狗官,还敢乱看。” “潇然怎么样,那是她的事,你要敢对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哼。” 她回手一拍桌上的短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允不禁苦笑,这叫什么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还有天理吗? 好在莫甜甜也没过的纠缠:“狗官,城防营交给我可以,但有句话要说在前面。” “在你没回来之前,怎么练兵、练成什么样,我说了算。” “你手下的那些军士,敢多说一句废话,别怪本姑娘不给你这狗官面子。” 她看着卫允的眼睛,杀气腾腾的道。 但马上,她又补充道:“不过嘛,这话又说回来。” “你只管放心,本姑娘虽脾气不好,却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会无事生非的。” 看得出,莫甜甜对自己,还是有个很清楚的认识的。 卫允想都没想:“这你可以放心,拿着这颗大印,你莫姑娘的话,就是军法。” “谁若敢不听号令,你大可依律处置,本县绝不干涉。” 说完了正事,卫允突然开口道:“莫姑娘,说句题外话,你觉着段秀这个人怎么样?” 为了不再出今天下午那样的麻烦,他毅然决定,尽快把段秀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段秀,莫甜甜不明其意:“他不就是个娘娘腔吗?” “长了张欠揍的脸,还喜欢翘兰花指,武功更是差的离谱,有什么好说的?” “我说狗官,没事你提他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卫允不禁苦笑,看来段秀想追上这个母老虎,也是道阻且长咯。 眼见正事说完了,卫允随便打了个哈哈,也就急急的离开了楚潇然的家。 只留下啥也没搞明白的莫甜甜,独自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中凌乱。 转过天来,城防营。 看着面前整齐有度五万大军,卫允高声道:“诸位,本县和段秀要暂离临章几天。” “从今天开始,训练你们的人,就是这位莫姑娘了。” 他朝身边的莫甜甜一指:“本县回来之前,莫姑娘的话,就是军令。” “敢有丝毫懈怠,本县有义,军法无情。” 他这话一落,场上的五万人马,顿时开始了看不见尽头的议论。 “让个女人指手画脚,太爷把咱们当什么了?” “谁说不是,一个绣花的女人,她懂个屁啊?” “这小娘们长得到不错,要是娶回家,倒是可以好好操练操练。” “……” 议论还没结束,卫允就惊恐的发现,莫甜甜的脸,已经变了。 还是很难看的那种。 第100章 你没什么面子 只见莫甜甜短剑朝前一指:“怎么,你们不服?” 按卫允对他的了解,此时的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矛盾愈演愈烈,一言不发的卫允,却并没有制止的打算。 城防营这五万人,卫允很了解,除了他和段秀,基本谁也不服。 如果就此放纵下去,等他新任命的几个统兵的上任,恐怕也降不住他们。 与其以后出乱子,不如借今天的机会,让莫甜甜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如此,也能为日后,省下不少没必要的麻烦,卫允暗道。 对面的军士,哪有一点服气的意思,不禁七长八短的叫嚷着。 “哪来的小娘们,敢来城防营耍威风。” “大爷跟北辽人拼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拿把破剑,就真把自己当女中豪杰了,回家给孩子喂奶去吧。” “……” 最后一个人的话刚说完,五万人的队伍中,立时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狂笑。 段秀细长的眉毛,随着众人的笑声,压的也越来越越低。 若不是卫允还没说话,火气上窜的俏阎王,早就出手去给他看上的女人,找场子去了。 丘八们的侮辱,和肆无忌惮的笑声,让莫甜甜傲娇的脸,早已经变得杀气腾腾。 若不是答应卫允来主持城防营,按以往的脾气,她早就大开杀戒了。 就像段秀曾经形容的一样,莫甜甜脸虽白,下手却不是一般的黑。 当初她在山上学艺时,有一次奉师命,带新来的小师妹下山买东西。 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几个不知死活江洋大盗。 那几个人,竟然要将莫甜甜和她的小师妹,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小师妹还没来得及害怕,楚甜甜的短剑,就割断了一个人的喉咙。 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她一剑一个,将他们全送回了老家。 杀了人的莫甜甜,非但没有罢休,反而大摇大摆的,将尸体送到当地衙门,换了赏钱。 从那以后,莫甜甜一战成名,方圆十里的土匪,听见这三个字,腿肚子就打颤。 见众人笑得越来越凶,莫甜甜的神情,也越来越冷。 她虎着脸,朝面前的军士一指:“刚才的话,是你的说?” 军士鼻孔朝天:“那有这么样?” 莫甜甜嘴角微翘:“站出来。” 同样的问题,问了十遍,而她面前,也一字排开了十个,满是不屑的军士。 莫甜甜轻描淡写的道:“不服是吧?” “本姑娘给你们个服气的机会,你们十个一起上,速战速决。” 她这话一说出来,五万人的队伍中,又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议论。 “这小娘们,还真够狂的。” “十个人一起上,别说在这,就是在床上,她也吃不消吧?” “真不知道咱太爷,哪找来这么个爱说疯话的女人,笑死我了。” “……” 见她嚣张到了这个程度,十人中的一个,更加不屑的撇着嘴:“好啊,小娘们。”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厉害,记住,城防营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至于你手上的剑,就留下给我们兄弟刮胡子吧。”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他猛的拔出了宽大的腰刀,直取莫甜甜而来。 而另外的九个人,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双手抱胸,等着看即将到来的好戏。 九个人的嘴角,还没咧开,冲上去的军士,就以更快的速度,直直的飞了回来。 狠狠摔在地上的他,胸口还带着个不大的脚印,一看就是莫甜甜的手笔。 挨了一脚的军士,感觉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他咬牙道:“这小娘们有两下子。” “哥几个,并肩子上,给她点利害瞧瞧。” 不到几个眨眼,冲上去的九个人,就比第一个人还要轻飘飘的,飞了回来。 其中两个人的嘴角,还挂着刺眼的殷红。 边上观战的段秀很清楚,莫甜甜很大程度上,已经留了手。 而这,也是看在卫允,昨日救了楚潇然的面子上。 就在方才短短的几个瞬间,莫甜甜就至少有几次机会,将这九个人全部杀死。 莫甜甜这手,直接让疯狂议论的五万人,全都闭了嘴。 他们直愣愣的样子,就像一群被雷劈傻的鸭子。 莫甜甜傲娇的嘴角上,泛起浓郁的不屑:“还有谁不服?” 随着她目光的扫视,与之对视的众人,皆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见时机差不多了,卫允上前一步:“你们都给本县听好了。” “本县已把都尉大印,交到莫姑娘手中,以后她的话,就是军法。” “莫姑娘是本县请来的贵客,念在方才是初犯,本县不跟你们计较。” “日后谁再敢质疑莫姑娘的命令,那就是质疑整个城防营,休怪军法无情。” 接着,他又对莫甜甜道:“莫姑娘,城防营就交给你了。” “敢有不遵你号令者,皆可依律处置,不用顾及本县的面子。” 不想傲娇的莫甜甜,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在本姑娘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她感觉没有当众叫卫允狗官,已经很照顾他了。 卫允黑着脸,琢磨了半天,还是选择没去惹这只心情本就不太好的母老虎。 他的沉默,让方才出言奚落的军士们,更加惶恐不安。 众人齐齐思量着,这女人究竟是何来历,非但手段了得,连县令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走出城防营大门时,卫允的脸,还是漆黑一片。 段秀虽对莫甜甜有意思,却还忍不住问道:“太爷,你就这么放心的把城防营交给她?” 谁都知道这五万人,对临章意味着什么? 卫允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不放心又能怎么样?” “整个临章,除了她,还有谁能担起这副担子?” 他的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那句话咋说的来着,都是没办法的事。” 凭着良心说,卫允对着莫甜甜的期望值,也不是太高。 当初想请她来带兵,也是因为实在没人可用,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段秀挠了挠脑袋,又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卫允的说法。 卫允无奈的笑了笑:“既然你我都不放心,那就带上石岳,尽快赶去鹭阳。” “解决了高铭渊,快去快回,以免那个母老虎,真再闹出了什么乱子。” 他朝鹭阳方向,远远的望了望:“现在的司马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101章 给句痛快话 段秀看着卫允,问道:“司马先生怎么了?” 昨天他去了城防营,对司马郁的事,毫不知情。 卫允叹了口气,就将昨天娄樊的话,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短袖听罢,也急了:“这个该死的高铭渊,真是不知死活。” “咱们不是找他的麻烦,他还敢主动送上门,真是岂有此理?” “太爷,咱们这就走,这回非要给高铭渊点厉害尝尝。” 揽着马缰的卫允,冷冷的道:“不是给他的厉害,本县得要了他的狗命。” 从知道对楚潇然出手的就是高铭渊,卫允就没打算放过他。 被装上马车时,昨天差点被烤熟的石岳,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卫允也没管他怎么哼哼,直接命令段秀催动马车,直奔鹭阳。 等卫允和段秀,看见鹭阳城门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此时,距离新年,还有正好十天。 看着面前就剩一口气的石岳,和卫允手里的供词,董哲胡子都要立起来了:“放肆。” “公然替换死囚,高铭渊好大的胆子,他真把本官当成了傻子不成?” “来人,速去高家拿下高铭渊,本官要将此贼明正典刑。”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位刺史大人的脸,也就算彻底扔进了茅坑。 卫允上前一步:“刺史大人,此事就交给下官来办吧,保证万无一失。” 这种报仇的好机会,大老远跑来的他,自然不会假手于人。 方才经过卫允的叙述,董哲也清楚了二人的旧怨:“也好,那就辛苦卫县令了。” 他干瘪的胸膛一阵起伏,显然还没有消气的迹象。 出了刺史府,卫允大袖一卷:“段秀,去高家抓人。” 段秀一愣:“那司马先生怎么办?” 卫允边走便说道:“高家为难司马家,都是高铭渊的主意。” “抓了他,高家自然会明白厉害,司马家的困局,自然而然就解了。” 高家是鹭阳城里的大户,卫允二人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位置。 但二人却扑了个空,高家的家丁告诉卫允,今早高铭渊就带人去了司马家。 而街上司马家就快玩完的流言,让卫允二人赶紧调转马头,直奔司马家而去。 司马家,正厅。 宽阔奢华的厅堂中,十几个生意人打扮的男人,或站或坐。 这些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主位上,那个衣着华贵,却满脸愁苦的老者。 老者名叫司马隐,是司马郁的父亲,也是当代司马家的当家人。 这个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头,软软的靠在椅背上,满脸的不甘,颇有几分末路豪强的意味。 司马隐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从临章归来不久、面沉如水的司马郁。 而另外一个衣着同样华贵、死死瞪着司马郁的,正是司马郁的大哥,司马成。 原本只要等司马隐一死,司马成就可以将庞大的司马家,全都握在手里。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司马郁,竟好死不死的惹上了高铭渊。 非但几代人积攒的心血,都要为高铭渊做了嫁衣,就连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未可知。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掐死这个自命风雅、混吃等死的司马郁。 而此时的高铭渊,正阴阴的看着面如死灰的司马隐:“司马隐,该说的高某都说了。” “交出高家所有产业,高某和这些同行,可以不为难你。” “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高某不念旧情,而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自打知道司马郁居然跟卫允有勾结,没法弄死卫允的高铭渊,就决定对司马家动手了。 做过鹭阳长史的他,人脉自然宽广的很,很快就掐断了司马家所有的商业命脉。 只要他轻轻动下手指,兴旺了几十年的司马家,就会立时土崩瓦解。 见他这么说,边上来助阵的生意人,立时开言附和。 “司马隐,赶紧交出来吧,说不定高兄一高兴,还能给你条活路。” “你这老东西,真是冥顽不灵,活该倾家荡产。” “老东西,高兄好言相劝,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 司马隐枯瘦的面皮,狠狠的抖了抖,但事到临头,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司马成更是在心中,又将司马郁骂了几百遍,司马家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早知有今天,当初就该掐死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悔不当初啊。 高铭渊冷冷的道:“司马隐,要怪就怪你生了个好儿子。” “好好的公子哥不做,非要去拜那该死的卫允为师,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司马郁咬着牙道:“我拜何人为师,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上我司马家的产业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真是让人笑话。” 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定是难以善了,因此也没什么好脸色。 高铭渊笑了笑:“家不家业的,姑且不论。” “你错就错在,跟那个该死的卫允,坐在一条船上。” “卫允害高某丢了官、高家颜面扫地,鹭阳人尽皆知。” “你是卫允的学生,你说高某不找你司马家的麻烦,又该去找谁?” 他似乎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废话说了不少了,司马隐,给句痛快话。” “是司马家从此改姓高,还是你们父子三人共赴黄泉,决定吧。” 不论如何,只要毁了司马家,他报复卫允的计划,就算成功了。 至于笑纳了司马家积累的财富,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带而为罢了。 浑身一颤的司马隐还没说话,边上似乎发现了新大陆的司马成,突然开了口。 只见他谄媚的朝高铭渊笑了笑:“高老爷,您息怒。” “您也说了,得罪您的,是这个不成器的司马郁,这跟我们司马家无关。” 无关,高铭渊冷笑道:“司马郁不是司马家的人?” 司马成谄媚更甚:“高老爷,您有所不知。” “这个司马郁,向来不孝不顺,把我司马家的脸,都丢尽了。” “家父不止一次想过,要将这个畜生逐出家门,让他永远不要回来。” “既然他得罪了您老人家,还请您这就将他带走,随意处置。” “只要能出了您心中的恶气,司马郁是死是活,我们绝无二话。” “还请高老爷明察秋毫,不要迁怒无辜,放过司马家才是。” 不论如何,只要能保住我日后的家业,司马郁也算没白死,司马成暗道。 司马郁吃惊的看着这个亲生的大哥,他做梦都没行到,司马成竟会这么说。 二人虽然平日不和,但事到临头,司马成竟然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最重要的,是司马成很清楚,此事根本就是高铭渊借题发挥,根本不是他司马郁的错。 高铭渊笑了笑:“也好,反正高某针对你们司马家,就是要给卫允点颜色看看。” “杀了司马郁,卫允自然会知道,高某也不是泥捏的。” “说白了,带走司马郁,就能保住司马家,司马隐,你意下如何?” 第102章 让你说话了? 眼见亲生儿子要被带走,司马隐的老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心动。 他哆嗦着嘴唇问道:“如此,真能保住司马家?” 司马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在父亲心中,他的死活,还比不上几十万两银子。 但他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父亲能够回心转意,看在亲情的份上,跟高铭渊硬刚到底。 高铭渊十分欣赏的看了司马隐一眼:“没错,交出司马郁,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高某说到做到,这个你尽管放心。” 司马隐几乎连看眼司马郁的心思都没有:“如此,就请高老爷,将这个逆子带走吧。” 他的语气中,竟还带着一股可见的释然。 牺牲个一无是处的逆子,保住了司马家偌大的产业,这买卖,值了。 最后一点希望的破灭,让司马郁顿时发疯般的狂笑不止:“好,好的很。” “这就算我司马郁,最后为司马家做的一点贡献吧。” “从此,我与司马家恩断义绝,以后……” 高铭渊却哂笑这打断了他:“好了,司马先生,你没有以后了。” 司马成则一脸阴毒的附和着道:“司马郁,你活着就是司马家的耻辱。” “就算死了,司马家的祖坟,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还有脸跟司马家断绝关系,这样也好,司马家就当从没有过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生怕高铭渊反悔的司马隐,也忙不迭的说道:“不错,我儿说的在理。” “还请高老爷速速将这不孝子带走,多看他一眼,老夫都烦不胜烦。” 就在高铭渊狞笑着,要将司马郁带走时,厅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拍手声。 只听卫允嗤笑道:“好,真好啊,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本县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见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刚保住了司马家的司马隐,顿时不悦。 可是他还没说话,司马郁就面容惨淡的开了口:“师傅,你怎么来了?” 卫允笑了笑:“本县要是不来,还真错过了这亘古罕见的一幕。” “用亲儿子和亲弟弟的命,去保住荣华富贵,你们司马家,真让人拍案叫绝。” 他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讥讽之意,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看见卫允的瞬间,方才还趾高气扬的高铭渊,就变得好像吃了苍蝇。 但他同时也有些惊讶,怎么石岳还没消息,卫允却先到了鹭阳? 难道石岳又失手了,还是卫允知道司马郁有难,这才从临章赶来救援? 究竟怎么回事,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铭渊努力的平复着胸中的恨意:“卫允,你还敢来鹭阳?” “身为临章县令,却擅离职守,高某要去刺史大人那,好好告你一状。” 卫允笑吟吟的上前两步,接着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狠狠的扇了高铭渊一巴掌。 嚷着要告状的高铭渊,顿时被他懵了:“卫允,你……” 话未说尽,卫允反手又是一巴掌:“怎么,不明白为什么打你?” 老脸通红的高铭渊,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卫允冷笑:“因为本县是官,你是民。” “本官的名讳,也是你这平头百姓,能随便提的?” “本县仁慈,这才只赏了你两个耳光,若是将你送到刺史府,少不了一顿板子。” 接着,他又冷冷的道:“是不是被罢了官,脑子也坏了?” “见官该怎么做,还要本县教你,体统何在?” 卫允眼睛一横:“跪下。” 高铭渊死死的咬着牙,许久,这才双眼一闭,跪在了卫允面前。 卫允翻了翻眼皮:“哑巴了?” 老脸红的都快滴了血的高铭渊,这才强压着火气道:“草民拜见卫大人。” 说着,他也不知是跟谁较劲,砰的一个头狠狠磕在了地上。 卫允也懒得搭理他,眼睛四下一扫:“说他没说你们,是吗?” 随着他的一句话,在场除了段秀和司马郁,所有人立时跪了一地。 见卫允也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意思,高铭渊冷声道:“卫大人,这礼也见了。” “草民是不是可以去刺史府,跟刺史大人说说,您擅离职守的事了?” 看着他不服的眼神,卫允一脚就招呼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高铭渊踹了个四脚朝天。 他沉着脸喝问道:“本县让你说话了?” 眼见卫允这般“残暴”,跪在地上的众人,赶忙将脑袋压得更低。 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个酷吏,也像高铭渊一样,挨上一顿毒打。 司马郁万分解气的看着地上的众人,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们也有这一天。 为了给楚潇然和司马郁报仇,卫允这带着无限火气的一脚,可是用足了力气。 而爬起来的高铭渊,下意识一张嘴,一颗带血的门牙,就被吐了出来。 卫允眼睛里只有火气,没有丝毫的慈悲:“你不是想告本县擅离职守吗,去吧。” “本县已经见过了刺史大人,你若是现在去,又要加上一条诬告朝廷命官之罪。” 他原以为说出这话的,会是暗中捣鬼的花扬谷,不想却变成了冤家路窄的高铭渊。 高铭渊的嘴,已经都开始漏风了:“没有擅离职守,那又怎么样?” “你私设公堂,殴打百姓,我要禀告刺史大人,将你革职查办。” 曾经做过长史的他,扣帽子的本事,自然是数一数二。 卫允笑吟吟的道:“好啊,正好本县要带你去刺史府,如此也算是顺路了。” 嘴角还挂着血丝的高铭渊不禁诧异:“你带我去刺史府干什么?” 卫允呵呵一笑:“自然是了结一桩多年前的公案。” 公案,满嘴漏风的高铭渊,更糊涂了:“什么公案?” “你虽是官,也不能凭空诬赖好人,高某坐得端,行的正,哪来什么公案?”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卫允说的,究竟是什么? 卫允笑了笑:“还不明白,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长史的,花钱买的?” “这样吧,本县提醒你一下,石岳这个人,你可听说过?” 绕了半天的弯子,他终于说到了正题。 高铭渊登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怎么回事,难道说石岳的事,露了? 想到这,他急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什么石岳九月的,不知道,没听说过。” 卫允已经料定了他会这么说:“没听说过,这可就怪了。” “你说不认识石岳,可那身在刺史府的石岳,偏偏却认识你高老爷。” “看看这个,说不定你还能再想起点什么?” 说着,他就将石岳的供词,轻飘飘的扔到了高铭渊面前。 而只匆匆的看了两行,高铭渊脸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这……” 第104章 保养的真好 迎面而来的寒光,差点吓死了司马成。 只是他还没叫出声来,那把化作寒光的短刀,就直直的插在了他面前三尺处。 与此同时,段秀那没有感情的声音,也冷冷的传了过来:“这只是小惩大诫。” “再这般满嘴喷粪,死。” 最后一个字落地,雪地上的卫允四人,也早已没了踪迹。 满头冷汗的司马成,立时瘫坐:“完了,司马郁指望不上了。” “爹,一旦高家人前来问罪,咱们可怎么办啊?” 现在别说未来的家业,能不能保住小命,真的不好说了。 就凭高家的势力和人脉,随便找个人黑了他们一家,就跟玩似的。 怎么办,司马隐也是一脸的苦涩,嘴角蠕动乐半天,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司马隐不禁万分后悔,方才若不是那般绝情,此时的司马郁岂会坐视不管? 如今除了高家,连手握重兵的卫允,也成了他们的对头,想到这,司马隐都有些想撞墙。 这个时候,高铭渊带来的人,也终于回过了神。 “不好,高兄被抓,事情闹大了。” “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将此事通知高家人。” “还回去个屁,这个时候去高家,就是跟刺史大人作对,不想活了?” “……” 随着最后一人的一句话,齐齐打了个哆嗦的众人,立时作鸟兽散,很快没了踪影。 眼见最后能证明他们清白的证人都跑了,满脸死灰的司马隐,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要消息传到高家,到时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谁能解释清楚? 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空旷的大厅里,也渐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去刺史府的路上,高铭渊虽然脸色难看的要死,却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毕竟就算高家势力再大,他也还没有公然跟官府作对的实力和勇气。 而看着五花大阪的高铭渊,路上的百姓,也三五成群的议论着。 “这不是原来的长史高铭渊吗,怎么还让人给绑了,咋回事?” “你说咋回事,肯定是恶贯满盈,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说的没错,就看高耘斐那个混账东西,就知道高家出不了什么好玩意儿。” “……” 卫允呵呵一笑:“高铭渊,看来你们叔侄,在鹭阳的名声,可不是太好啊。” 自知必死无疑的高铭渊,满是恨意的骂道:“卫允,你也不用太嚣张。” “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你的下场,要比我惨上一万倍。” 见他还有回嘴的勇气,卫允嘴角一勾:“本县下场如何,至少你是看不见了。” “你不是嘴硬吗,段秀,将他拴在马后,本县看他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随着卫允马鞭一甩,绑在马尾巴上的高铭渊,顿时狗吃屎一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虽嚎叫着,在雪地上被拖走了老远,但嘴还不闲着:“卫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挨了骂的卫允,狠狠一拽马缰,接着,借着惯性的高铭渊,就砰的一声,撞在了马腿上。 骏马吃痛,立时就是个狠命的后蹬,于是高铭渊仅剩下一个的门牙,也彻底消失不见。 过了小半个时辰,差点没被卫允二人玩死的高铭渊,终于被段秀拎着进了刺史府。 此时高铭渊那张脸,是青一块紫一块,就像戏台上的大花脸。 而他身上的棉袍早已蹭破,裸露的皮肉上,横七竖八,全是擦伤和血痕。 最要命的,是不知什么时候,高铭渊的裤子后面,也被磨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看着窟窿里露出的肥肉,刺史府中的衙役,强忍着笑意议论着。 “快看,这人是高铭渊吧?” “就是他,你看他那屁股,白啊。” “谁说不是,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保养的真好,真白。” “……” 一路的折腾,加上众人的闲言碎语,让高铭渊嗓子眼一甜,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口齿不清的咒骂道:“卫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看见高铭渊时,董哲的脸色,比前者的脸上青肿还要精彩:“卫县令,这怎么回事?” 卫允呵呵一笑:“刺史大人勿惊,这高铭渊不太老实。” “没奈何,下官只好勉为其难的教训了他一顿,也算为之前的恩怨,讨几分利息。” 见卫允竟对折磨他的事供认不讳,高铭渊赶紧张开了漏风的嘴:“刺史大人。” “卫允身为县令,竟当街滥用私刑,这事您不能不管啊。” 他哪里知道,自打董哲收了卫允的银子,两人早已穿了一条裤子。 更何况,马上董哲就要跟卫允合伙做生意,这点小事,董哲完全直接当成了没看见。 看着他那欠揍的样,卫允上去又是一脚:“还敢直呼本官名讳,你还很不长记性。” “就凭这点,本官不打你五十大板,都是照顾你了。” “你还有脸不服不忿,什么东西?” 见卫允发泄的差不多了,董哲这才问道:“高铭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需不需要本官,将那半死不活的石岳传来,与你当堂对质一番?” 同样半死不活的高铭渊,惨淡的笑了笑:“刺史大人,别假惺惺的了。” “傻子也看得出,卫允是你的人,落到你们手中,高某就知道必死无疑。” “从偷梁换柱救下石岳的那时,我就知道或许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我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说话间,他的神情,也猛然狰狞了起来:“卫允,都是你。” “若不是你一再煽风点火,我高铭渊,又岂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给我等着,就算我变成了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满脸青肿、嘴角挂着点点血迹的样子,还真跟所谓的厉鬼,有几分相似。 卫允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又是做鬼也不放过本县,你就没点新词儿?” “真不知道你这些年的书,都读什么地方去了,真是怪了。” “算了,本县也懒得跟个快死的人一般见识,刺史大人,请您宣判吧。” 董哲点了点头:“高铭渊身为鹭阳前长史,却知法犯法。” “偷换死囚在前,阴谋毒杀卫县令、绑架民女楚潇然在后,罪当处死。” “本官今日将你当堂判死,三日后行刑,来人,拖下去。” 衙役还未上前,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大喊:“住手。” 第105章 阴谋的味道 董哲眉头一皱:“花司马,你怎么来了?” “本官若是没记错,此时的你,应该在家面壁思过才对吧?” 对这个老冤家,他一贯没什么好脸色。 花扬谷还没回话,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卫允。 他心中暗暗思量道,刚接到闽王殿下的命令,就碰上你了,真是冤家路窄。 见他左顾右盼,董哲冷声道:“花司马,本官的话,你没听见?” 回过神的花扬谷,假模假式的拱手道:“刺史大人,下官已经反思好了。” “之前对卫县令的责难,实属矫枉过正,万分的不该。” “今日正巧卫县令也在场,本官当面给你赔个不是,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我同在鹭阳为官,还是通力合作,共同辅佐刺史大人才是。” 他轻轻的勾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上起真诚一点。 就像刘小乙说的,先转移了卫允和董哲的注意力,以后有的是翻盘的机会。 卫允笑了笑:“司马大人客气了,当日下官也有些冲动,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他心中暗笑道,这个花扬谷,今日的行径太过诡异,说不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你想玩,本县就奉陪到底,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董哲点了点头:“花司马想明白就好,若太子殿下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花扬谷,卫允是太子的人,想玩什么诡计,最好先想清楚了。 害怕露马脚的花扬谷,赶紧换了个话题:“刺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就要被带下去等死的高铭渊,有些困惑的问道。 当日高铭渊派石岳去临章,是他俩共同商议的,他真怕高铭渊一激动,再把他抖落出来。 董哲还没开口,高铭渊就又张开了漏风的嘴:“花大人,久违了。” 他尽量装的像二人许久不曾见过的样子:“高某罪虐深重,已被刺史大人判死。” “还请花大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替高某回家报个信,高某感激不尽。” “若有来世,高某断不会忘了花大人的大恩大德,多谢了。” 说罢,他也不再废话,跟着衙役就去大牢,找他的好侄子高耘斐团聚去了。 但这几句普普通通的话,若有所思的花扬谷,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高铭渊要表达的,其实是我快完蛋了,你快去高家报信,让他们想辙救我。 只要我能重获新生,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多谢了。 想明白这些的花扬谷,赶紧朝董哲拱了拱手:“若是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回去了。” 眼下高铭渊是他唯一的盟友,而且他的敌人董哲和卫允,也是高铭渊的敌人。 他必须得想办法,将高铭渊救出来,那样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董哲巴不得这个老冤家赶紧混蛋:“有事本官会传唤你,回去吧。” 花扬谷走后,董哲顿时朝卫允说道:“卫县令,此事不对。” 卫允不解:“什么不对?” 董哲捻着胡子:“为了监视花扬谷,本官在司马府周围,安置了不少眼线。” “前两天眼线来报,说高铭渊曾去司马府,探望过花扬谷。” “可为什么方才高铭渊,要说什么好久不见,他想隐藏什么?”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子,他已经隐隐的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卫允将事情前后想了一遍:“您的意思是,此次石岳绑架楚潇然,花扬谷可能也知道?” 他感觉这是高铭渊不说实话,唯一的理由。 董哲点头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本官甚至怀疑,这该死的高铭渊,可能也已经偷偷的投靠了闽王。” “而他跟花扬谷做的这些,就是受了闽王的命令,想用楚潇然来要挟你。” 要挟我,卫允一惊:“大人的意思是,闽王看上的,是我手里的五万大军。” 若赵炳真想杀他,根本没必要搞什么没用的要挟。 凭他的能力,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压死卫允这个芝麻小官。 之前赵炳没这么做,是因为忙着跟太子赵安争权,没有精力分身。 如今卫允招兵五万的消息,已通过花扬谷的嘴,传到了赵炳的耳朵里。 为了除掉卫允,顺便打压太子,赵炳这才又动了杀心。 但他却没像以往一样,直接对卫允出手,而是打起了楚潇然的主意。 这就意味着,卫允手里的某样东西,引起了赵炳的兴趣。 而也只有通过胁迫卫允,赵炳才能拿到这件东西,一旦卫允死了,那件东西也就没了。 也正是这样东西,暂时保住了卫允的小命。 很快卫允就明白了,能让赵炳如此感兴趣,只有他手里的五万人马。 只要将这五万大军握在手里,赵炳就等于掌控了临章,甚至是整个鹭阳。 到时一旦老皇帝驾崩,有了这五万人,就算赵安仓促即位,恐怕也不是赵炳的对手。 想到这,卫允突然感觉轻松不少,只要握住这五万人马,赵炳暂时就不会动他。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琢磨出来的这些,不是花扬谷的诡计,而是赵炳的心思。 董哲点了点头:“现在看来,闽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他想干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也就不用多说了。” 卫允嗯了一声:“闽王虎视眈眈,下官又该如何应对?” 虽然赵炳暂时不会擅动,但这并不是他坐着等死的借口。 董哲却是稳坐钓鱼台:“卫县令,不必担心。” “越王城的事,自有太子殿下坐镇,闽王翻不起什么大浪。” “鹭阳这边,本官处死高铭渊的同时,也会盯死了花扬谷,绝不让他闹出乱子。” “只要一天没有新的都尉到临章,这五万人马,就都在你卫县令手中握着。” 他叹了口气:“日前太子殿下传信,说陛下病体日沉。” “说句不该说的,不知何时,就可能龙御归天。” “只要熬到太子殿下顺利即位,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卫允苦笑:“下官就是个小小的县令,这些大事没法管,更管不了。” “与其考虑太子殿下何时即位,下官还不如想想怎么应对,就快来犯的北辽人。” “若能就此将他们赶回老家,非但能保住临章,还能为太子殿下即位,加个大大的砝码。” 董哲点了点头,除了一句有道理,也没再多说别的。 见气氛有些尴尬,卫允赶紧换了个话题:“刺史大人,咱们的生意,怎么样了?” 第106章 千里做官为啥 说起生意,董哲笑了笑:“这不还得问你卫县令?” “铺子本官早选好了,银子你也收了,可你的铁矿石,却迟迟不到。” “那些付了银子的商人,看着本官的面子,这才没来催促。” “可是卫县令,你也应该抓紧些,拿银子不办事,终归有些不好听。” 他有些嗔怪的道。 卫允笑了笑:“大人说笑了,矿石下官早就在准备了。” “不过这两天风高雪大,道路崎岖难行,这才延误了时日。” “您放心,三天之内,第一批铁矿石必到,断不会让大人为难。” 董哲还没说什么,衙门外的鸣冤鼓,突然咚咚的响了。 随即,外面的衙役就进了门:“刺史大人,高铭渊的家眷,在外鸣冤。” 主位上的董哲,不禁一愣:“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卫允想都没想就开口道:“定是花大人报的信,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前脚刚走,后脚高家人就来了,还有别的解释?” 高家距离刺史府不远,若花扬谷快马加鞭,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董哲嗯了一声:“这也说明,我们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若非如此,无利不起早的花扬谷,岂会为个死囚抛头露面?” “来人,让高家人进来,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样?” 现在基本已经坐实,高铭渊就是赵炳的人,如此,他也没留手的必要了。 卫允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垂着双手,站到了一边。 随着衙役一声高呼,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二人,也就慢慢的走了进来。 老者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背也微微的佝偻着,看上去没有六十岁,也差不多了。 此人衣着虽然华贵,却生的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天性薄凉、不好相与之辈。 此时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和阴鸷的眼神,也隐隐坐实了卫允的猜测。 老头名叫高陈广,既是高家当代的掌舵人,也是高铭渊的亲爹。 而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大概三十上下,面容妖艳,眼圈泛红,正是高铭渊的夫人,何花。 董哲一拍惊堂木,不假辞色的高声问道:“高陈广,你们翁媳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阴沉高陈广尚未开口,跪在地上的何花就哭了:“刺史大人,冤枉啊。” 董哲面不改色:“你们有何冤屈,只管讲来。” 何花抹了抹眼泪:“大人,临章县令卫允,无故将我相公高铭渊羁押。” “甚至还花言巧语,迷惑大人您,判了我相公的死罪。” “非但如此,还有不少人看见,那天杀的卫允,竟带人当街对我相公动用私刑。” “大人,我高家怎么说也是鹭阳名门,我夫君更是为人正派,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还请大人将目无法纪的卫允,抓捕到堂,还我相公一个公道。” 只是她并不知道,目无法纪的卫允,此时正冷冷的看着他。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许久没回过临章,更从未见过卫允。 而此时,卫允也在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何五魁那个死鬼的女儿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何五魁不是东西,现在看来,他女儿也是个颠倒黑白的主。 高陈广的老脸上,也写满了恨意:“刺史大人,正是如此。” “卫允身为一方县令,竟无视朝廷法纪,当街殴打安善良民,这罪过可不小吧?” 安善良民,董哲不禁嗤笑:“本官将高铭渊判死,那是证据确凿。” “你们先看看这个,看看你们嘴里的安善良民,是不是罪有应得?” 说着,他就示意卫允,将石岳的供词,扔到了二人面前。 高陈广和何花,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一看就是早已在花扬谷处,知道了真相。 而方才何花的哭诉,说白了,也就是个烘托气氛的小节目罢了。 见事情挑明了,高陈广沙哑的笑了笑:“大人,小儿年少无知,才做下这等蠢事。” “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换了死囚,也确实是没顾及到您的面子,这是我们的错。” “至于毒杀卫允、绑架楚潇然,那不过是小儿一时糊涂,再说,不也没出什么事吗?” “此事说来可大可小,小儿能不能保住一条命,不过是刺史大人一句话的事。” 他避重就轻之余,也朝董哲动了歪脑筋。 董哲拄着桌案身体前倾:“高老爷子这话有意思,仔细说说。” 高陈广咧了咧嘴:“大人只要将本就该死的石岳处死,就算对卫允有了交代。” “谅他一个区区县令,芝麻粒大的小官,也不敢质疑您的决断。” “还有那个什么楚潇然,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民女,就不用多考虑了。” 因高铭渊曾做过鹭阳长史,所以卫允他们这种小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高陈广接着说道:“只要就此保住小儿一命,这些,都是大人您的。” 说着,他直接掏出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在董哲面前,轻轻的晃了晃。 董哲冷笑:“高老爷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只是当堂对本官行贿,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跪在地上的何花,还抹着眼泪:“嗨,刺史大人,瞧您这话说的。” “这也没外人,民妇就不藏着掖着了,千里做官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几个银子吗?” “现在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摆在您面前,只要您点个头,这些就都是您的了。” 董哲摇头晃脑的道:“高夫人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此事卫县令是受害者,又是知情人,他若不愿就这般糊涂结案,又当如何?” “他咋说也是朝廷的县令,若将此事捅出去,本官也不好交代。” 何花不在意的一挥手:“大人,原来您担心的是这个。”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他若实在不听话,您就找个借口解决了他,也就是了。” 她越说越来劲:“若真如此,也算为我们高家,出了口恶气,我高家定还有一份人心。” 见董哲慢慢动摇了,喜形于色的她,也萌生了为何五魁父子报仇的心思。 而且是借着高铭渊的由头,她连半分力都不用出,就能达成所愿。 接着,何花又鬼使神差的对卫允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卫允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高夫人说得对,对极了。” 何花咧嘴一笑:“还是这小兄弟想得透彻,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卫允笑得更和煦了:“说出来不值一提,不才临章县令,卫允。” 第107章 真的发财了 何花顿时好像见了鬼:“你是……是卫允?”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跟这个心心念念的仇人见了面。 此时的何花一度想现在就站起来,掐死卫允,为何五魁和何源报仇。 但腿肚子上传来的阵阵无力感,让她只能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实说到底,高家落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这个何花的缘故。 若非她嚷着为何五魁父子报仇,身居高位的高铭渊,也不会一点点走上不归路。 与此同时,在边上跪着的高陈广,干枯老脸上的表情,也精彩到了极点。 他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完了这两个字,此时的高陈广,已经想不出别的了。 若不是平时也见过些大风大浪,恐怕此时的他,早就已经抽过去了。 卫允呵呵的笑了笑:“可不就是本县,怎么了,高夫人没想到?” “别紧张,你给本县说说,如果刺史大人处理了本县,你们高家能拿多少银子?” 他挑了挑眉毛,一副戏谑的样子。 随即,卫允的眼神陡然转冷:“怎么着,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说的挺来劲的吗?” “本县真想找面镜子,让你们这一老一少,好好看看自己可笑的样子。” “刺史大人面前,还敢这般胡言乱语,你们真以为,全天下都是你们这种下作之辈?” “本来判死高铭渊,本县气消的差不多了,不想你们不知死活,偏要自寻死路。” “当堂贿赂刺史大人,已是罪不容诛,不想你还异想天开,想将本县也送上黄泉路。” 他的眼神愈发锋锐:“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本县这个县令,可是陛下御笔亲封。” “本县代表的,是陛下,你们说说,谋害当今陛下,是什么罪过?” 卫允朝着浑身颤抖的何花暴喝道:“说!” 何花都快吓死了:“我……民妇……我不知道。” 卫允的脸上,突然冰消雪融,还绽放出一丝笑容:“你不知道,那本县告诉你。” “听好了,罪当诛灭九族,再说白点,就是满门死绝,一个不留。” 说罢,他也不再管都快变成烂泥的何花,转头对董哲道:“证据确凿,大人,请宣判吧。” 董哲冷哼一声,手中惊堂木猛拍:“卫县令的话,你们也听明白了。” “多的本官也就不说了,来人,将何花与高陈广押进大牢。” “出签抓捕高家所有人等,三日后,尽数押往闹市,斩首示众。” 卫允笑呵呵的道:“你们说等高铭渊知道,全家跟着他一起上路,他会是什么反应?” 烂泥一般的何花听罢,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而面无丝毫人色的高陈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才渐渐没了动静。 见二人被拖了走,卫允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五千两银票:“大人,这是赃物,充公吧。” 董哲灿然一笑:“对,充公,充公,嘿嘿。” 只是具体充到了啥地方,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收了银票的董哲,心情好的不行:“高铭渊完了,我们要对付的,也只剩下了个花扬谷。” “老话说独木难支,本官看来,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然而此时卫允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个:“刺史大人,您想不想再发一笔?”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开了口。 这种事,董哲太感兴趣了:“卫县令,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笑道:“大人您怎么忘了,这高家的家底,可不是一般的厚啊。” 他眯缝着眼睛的样子,就像看见了咸鱼的猫。 董哲赶紧摇了摇头:“高家满门抄斩,其家当必须按律充公。” “这银子我们谁也不能动,你可别忘了,本官盯着花扬谷,他也时刻看着本官呢。” 卫允笑了笑:“大人您过虑了,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您想啊,虽然不能碰高家的银子,但我们问出他们经商的路子。” “一旦将这那些个买家和卖家的渠道,都抓在咱们手中,那还有不发财的道理吗?” 如此庞大的生意链,就这么荒废了,岂不是暴殄天物,卫允暗道。 董哲的眼睛都放了光:“好,卫县令说得好。” 他大手一拍:“说干就干,等高家人全下了狱,本官就派人找他们好好谈谈。” 从他阴仄仄的笑容里,卫允已经隐约看到了,高家人即将经历的监狱风云。 只是随后,董哲又有些担忧的道:“可是本官不善经商,这可如何是好?” 卫允当仁不让的道:“大人放心,下官对经商之道,颇有心得,就交给下官谋划吧。” 他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若没有这点头脑,大人能这么快就拿到那么多的银子?” 这点小打小闹,跟本县穿越前的商业帝国相比,连小孩子过家家都算不上,卫允暗道。 董哲不能再满意了:“好,你出力,本官给你镇场子,赚来的银子,还是五五开。” 已在卫允那赚了二十万两银子的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再狮子大开口了。 毕竟以后从高家接过来的生意,和铁矿石煤炭,都还要仰仗卫允出力。 若不知什么叫适可而止,一旦要跑了卫允,那所有的一切,也就都打了水漂。 至于去临章抢煤和铁矿石,董哲更是想都不敢想,惹恼了卫允,谁帮他在临章拼命? 卫允也没有过于客气:“如此,就多谢刺史大人了。” 他不禁暗暗一笑,这回可是真的发财了。 出了刺史府,等在寒风中的段秀和司马郁,赶紧迎了上来。 司马郁有些担忧的道:“师傅,我刚才看见高陈广那老东西进去了,怎么回事?” 卫允也没多隐瞒,直接将高家彻底废了的消息,说给了司马郁。 翘着兰花指的段秀,明显不太相信:“若大的高家,就这么完了?” 不只是他,连司马郁都不敢相信,一个时辰前还要灭了司马家的高家,就这么完了。 只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卫允的答复。 卫允呵呵的笑着:“在本县面前找不自在,本县还能轻饶了他们?” “看见跟高陈广一起进去那个女人没,那就是何五魁那老东西的女儿,名叫何花。” “归根结底一句话,高家跟何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满门抄斩,也是死有余辜。” 段秀狠狠的啐了一口:“没错,就是罪有应得,该死。” 卫允慢慢转过头,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司马郁一眼:“高铭渊死定了,高家也完了。” “司马家面临的危机,算是彻底过去了,你要不要回去,通知他们一声?” 第108章 手拉手下地狱 司马郁惨然一笑:“师傅,算了吧。” “从走出司马家大门那一刻起,司马郁就不再是司马家的人。” “消息他们早晚会知道,我这被逐出门墙的弃子,又何必去贴他们的冷屁股?” 他这么说,卫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行了,事情都过去了。” “离高家人被捕,还要一段时间,走,本县带你们喝酒去。” 心情同样不错的段秀,不禁打趣道:“太爷,今天怎么如此大方?” 他记得清楚,自从卫允到了临章,还是头一回这么大出血。 爬上马背的卫允,轻轻笑道:“高家完了,本县开心的很。” “除此之外,我们临章,还多了司马郁这个军师,你说是不是该喝两杯?” 段秀一拍大腿:“必须该喝,就算为迎接司马先生,也得干上三大碗。” “自打北辽人打穷了临章,属下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了。” 卫允不禁大笑:“那好,本县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司马郁,鹭阳你熟,找个好点的酒楼,别跟本县客气。” 他们二人跃跃欲试的样子,让低沉了许久的司马郁,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微笑着道:“如此,我们这就走吧。” 瑞雪酒楼,这是鹭阳城里,绝对排的上号的大酒楼。 此时的卫允三人,正端着酒杯,喝的来劲。 只见卫允豪气干云的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今日高兴,来,我们再来一杯。” 非但干挺了高铭渊,还找到了发财的道道,自打穿越而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高兴过。 三人的酒杯,还没碰到一处,身后突然一人拍手叫道:“好诗,好诗啊。” 随即,一个半醉的书生,就慢慢晃悠到了卫允面前:“三位兄台,请了。” “在下路为,不知方才的诗,是何人所念,大气磅礴,当浮一大白。” 说着,他直将手里的酒杯,喝了个底朝天。 卫允还是一贯的低调,他朝司马郁一指:“他念的。” 他又一次将装比的机会,交给了热衷此道的司马郁。 路为用醉眼,仔细看了看司马郁,不禁惊喜:“呀,这不是名满鹭阳的司马先生吗?” 一听司马先生四个字,整个酒楼里但凡识字的,立时沸腾了起来。 “快看,还真是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才名卓著,可是我们鹭阳第一才子。” “就是,司马先生,我等都是您的诗迷,还请先生即兴赋诗一首,让我等长长见识。” “……” 随着众人的附和,整个酒楼的气氛,俨然已经不能再火热了。 若换做平日,喝得不少的司马郁,早就拿着卫允的作品,开始装起来了。 但眼下,心情复杂到极点的他,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慢慢的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这才缓缓开言道:“多谢各位的赞许。” “从今日起,司马郁不再吟诗作赋,扫了诸位的兴致,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说着,他也不顾众人的议论,只是给自己满上一杯,默默的喝了起来。 卫允明白,他这是在跟之前的生活,做一个彻底的道别。 或许他现在看见的他,才是真正的司马郁,而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张面具罢了。 众人还在议论司马郁为何封笔时,靠窗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喊话的人,正是方才的路为:“这么多人,什么情况?” 他本就喝了不少,听上去口齿极为不清。 卫允下意识转头一看,就看见街上的衙役,正押着几十号人,往刺史府方向而去。 他放下酒杯:“看来这些,就应该是被锁拿的高家人了。” “这些人的速度还挺快,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等卫允三人下了楼,高家人的叫喊,也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我们是高家人,凭什么抓我们?” “光天化日肆意抓捕好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敢动我们高家人,你们会后悔的,赶紧给我放开,听见没?” “……” 不想押送他们的衙役,对着最后一个说话的男人,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脚。 他吐了口唾沫骂道:“高家,告诉你,高家完蛋了。” 衙役猛地又踹了一脚:“还敢跟大爷耍威风,他奶奶的,打不死你。” “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大爷就告诉你,抓你们就是准备砍头的。” “刺史大人慈悲,让你们一家手拉手下地狱,这下满意了?” 说着,他也不管众人惨白的脸色,直接呼哨着,将一种高家人,扔进了刺史府大牢。 没过一会儿,阴森昏暗的牢里,就传来了清脆的鞭子声,还狱卒的呼和叫骂声。 牢门外的卫允,不禁呵呵的一笑:“好戏开始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他是刺史府的老熟人了,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就进了大牢。 此时,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被粽子般捆在柱子上,接受着狱卒鞭子的洗礼。 随着男人的惨叫,他身上华贵的袍服上,也以可见的速度,多了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蓄着络腮胡子的狱卒,满脸火气的逼问着:“狗东西,还不说实话?” “速将跟你们高家合作者的名单交出来,大爷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些。” 他拧着眉毛,朝周围整齐摆放的各色刑具一指:“否则,它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而那个男人依旧沉默,从他的样子卫允就能看出,这个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这高家,把这些商业机密,捂得还挺严实,连本家子弟都不清楚,卫允暗道。 想到此处,他顿时上前一步说道:“本县是临章县令卫允,将这人放回去,换高铭渊来。” 缺了两颗牙的高铭渊,是高家家主高陈广的儿子,问他自然比问这些小杂鱼有用。 除此之外,卫允还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跟他算算之前的旧账。 就算为了差点被抓走的楚潇然,今天的高铭渊,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随着卫允的一句话,精神恢复不少的高铭渊,也被捆到了那根最显眼的柱子上。 攥着鞭子的卫允,朝高铭渊灿然一笑:“高老爷,你我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你说,本县应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这样吧,说出本县想要的东西,本县就让你安静的去等死,如何?” 高铭渊慢慢的张开了那缺牙漏风的嘴:“卫允,想怎么样,你就来吧。” “我高铭渊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占了我高家的生意,大不了玉石俱焚,来啊。” 卫允吐出口凉气:“好言难劝该死鬼,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开始吧?” 第109章 火坑都敢跳 话音刚落,卫允抡起鞭子,就狠狠的朝高铭渊招呼了上去:“狗贼,看本县不打死你。” “你不是想派人毒死本县吗,你不是绑架潇然吗?” “你不是想给何五魁父子报仇吗,你不是想要何五魁的家产吗?” “你老婆不是想让刺史大人,解决了本县吗,来啊,动手啊。” “打本县的主意,你有这个脑子吗,你也配?” 每骂一句,高铭渊的身上,就多出一条令人心惊的血痕。 而与此同时,方才还十分硬气的高铭渊,也发出了杀猪般的阵阵惨嚎。 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高铭渊的叫声也越来越弱,俨然一副随时可能咽气的样子。 高铭渊的嘴,最终还是没有硬过卫允的鞭子:“别……别打了。” 卫允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又甩了甩手里的鞭子:“怎么,高老爷,想明白了?” 他清澈的眼神中,带着解恨和戏谑。 高铭渊漏风的嘴上,挂着血痕:“你不就是想要高家做生意的渠道吗?” “我给,只要别再打了,我这就都说给你。” 和被卫允活活打死比,什么面子,什么豪言壮语,都早已变成了没用的浮云。 费力的说出这话后,挨了毒打的他,开始猛烈的咳嗽,接着,整个人也萎靡了下去。 卫允顿感无趣:“本县还以为你多硬的骨头,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如愿的拿到了需要的东西后,卫允嗤笑:“好了,高老爷,本县这就不打扰了。”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你们全家砍头时,本县就不去观礼了,没那个闲工夫。” “如果有下辈子,尽量投胎做个明白人,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比如本县。” 随即,他也不再管高家人绝望的呼天抢地,直接大步出了牢门。 看着卫允手里的东西,董哲的嘴都合不上了:“卫县令,做得好啊。” “有了这些东西,加上本官的面子,我们还有不发财的道理?” 他满眼放光的样子,似乎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正猛烈的向他招手。 卫允附和着点了点头:“如此,就请大人尽快联系这些人吧。”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高家的生意,紧紧的抓在我们手里,把基础打牢。” “您放心,等一切都进入了我们的轨道,下官自有赚银子的法子。” “方才下官仔细的看了一下,高家主要经营的,是绸缎生意。” “除了将高家的生意扩大,下官思来想去,心中也有了个初步的设想。” “下官今日就回临章,请大人宁耐一时,用不了几天,定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董哲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就多仰仗卫县令了。” 卫允的鞭子落在高铭渊身上时,一脑门子官司的花扬谷,正在家里转圈。 虽然高铭渊没把他咬出来,但他也丧失路鹭阳城中,仅有的盟友。 最要命的,是他还没琢磨出来,怎么才能搞乱卫允的城防营? 赵炳的命令,就在那摆着呢,花扬谷也清楚,赵炳从不喜欢找借口的人。 如今的路,只剩下两条,要么放倒卫允,换来赵炳的青眼有加。 要么直面赵炳的怒火,罢官夺职,走上高铭渊的老路。 可董哲始终防贼般盯着他,他连出门都困难,更别说去临章为赵炳办事。 花扬谷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刘小乙则推开了房门:“大人,马师爷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小心,生怕触怒了心情不好的司马大人。 方才满脸愁容的花扬谷,似乎立时看见了希望:“快,快请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材枯瘦、下巴蓄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文人,就缓步走了进来。 名叫马宗的师爷,朝花扬谷拱了拱手:“大人,为何这般愁容满面?” 花扬谷长长的唉了一声:“你出去公干这段日子,可是出了不少事。” 马宗算他的亲信,花扬谷也没藏着,直接把这段时间的破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听罢,马宗捻了把胡子:“大人,没必要唉声叹气,此事容易的很。” “虽然在下没有搞乱城防营的法子,却有办法将卫允的五万人,都抓在咱们手中。” “您刚才也说了,闽王殿下的最终目的,是这日后足以逆转形势的五万大军。” “只要卫允失去这道屏障,把他揉圆了还是搓扁了,还不就是闽王殿下一句话?” “您再想想,没了这五万人,太子还会在意什么卫允不卫允的?” 花扬谷顿时喜笑颜开:“好,快说说你的办法?” 马宗不急不缓的道:“卫允能掌管城防营,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都尉愿去临章。” “只要有新的都尉上任,卫允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将兵权拱手让出来。” “这是朝廷的法度,就连刺史大人和太子,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咱们派个都尉,接管了城防营,所有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花扬谷收起了笑容:“说的轻巧,整个东越国,谁不知道临章就是个火坑?” “若这么容易就能找到愿去临章的都尉,临章城防营还能轮到他卫允吆五喝六?” 马宗还是慢慢悠悠的:“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有个表弟,名叫毛通。” “他正在紫云县军中服役,多年刀口上打滚,也立了些功劳,正愁没有晋升的机会。” “您是鹭阳司马,管的就是军政,只要您说句话,他随时可以去临章上任。” “有之前的军功在,就算刺史大人再不情愿,也说不出什么?” “自家人好办事,如此一来,临章的五万大军,不就到了咱们的手里?” “以后再让毛通盯紧了卫允,找个合适点的机会,替闽王殿下,拔了这根眼中钉。” “到时消息传到越王城,闽王殿下一高兴,您还愁没有升迁的机会?” 花扬谷却有些拿不准:“马上就要开春了,北辽人随时可能越境。” “咱们说的热闹,不知你那个表弟,愿不愿意去临章冒险?” 马宗笑了笑:“这点大人尽管放心,能为闽王殿下效力,那是毛通的福分。” “而且他盼晋升,盼了好几年,别说是去临章,只要能升官,火坑他都敢跳。” 花扬谷高兴的不行:“好,你立刻传信给毛通,让他做好了准备,本官的文书随后就到。” “这回本官倒要看看,他卫允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第110章 莫甜甜的军令 卫允回到临章,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 本就风尘仆仆的他,也不想回来的这么急,可又怕莫甜甜在城防营搞出什么乱子? 因而进了城门后,他直接朝段秀和司马郁道:“走,去城防营。” 段秀的神情,多少也有些紧张:“希望莫姑娘没搞出什么乱子才是。” 说道莫甜甜的时候,他那细长的眼睛里,又泛起了令人窒息的回味。 司马郁不明就里的问:“莫姑娘,谁是莫姑娘?” 这个凶名赫赫的母老虎,一脸好奇的司马郁,还未有幸见过。 段秀笑了笑,却卖起了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刚一来到城防营的校场,满脸诧异的卫允,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马上,尾随而来的段秀和司马郁,也只感觉脑袋嗡了一声,表情比卫允好不了多少。 宽阔的校场上,几千人正直挺挺的躺着,若非偶尔有人动几下,卫允还以为他们都死了。 各种兵器扔了一地,无数人的哼哼声,也顺着寒风,灌进了卫允的耳朵里。 倒下的军士再往前些,是个残缺不全的方阵,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正有气无力的抡着刀。 软绵绵的呼和声,从众人的嘴里发出,时不时还有几个军士一头栽倒,浑身哆嗦。 那样子,就好像整个城防营,都得了什么恐怖的瘟疫一般。 以后走错了地方的段秀,连忙狠狠的擦了擦眼睛:“这是城防营?” 他万分清楚的道记得,他和卫允离开的时候,这些人还生龙活虎的。 怎么这才三两天的功夫,整个好模好样的城防营,都像变成了哀鸿遍野的这样战俘营? 而更远处的地方,母老虎般的莫甜甜,正高声呼和着:“站好了,说你呢。” “马步扎成这个样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练武的,我都替你们丢人。” 卫允抬眼望去,就看见了那个几百人同时扎着马步的方阵。 就算离得这么远,卫允也清楚的看到,不少人的腿,正筛糠般的哆嗦着。 一见卫允和段秀露面,躺在地上的军士,立时涌了上来。 “太爷,你们可回来了,再晚回来一天,您可能就见不到我们了。” “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太可怕了。” “太爷,他也没把我们当人啊,畜生有何没有这么练。” “……” 眼见这些胡子拉碴的汉子,都快哭了,卫允赶紧问道:“到底怎么了?” 马上,他就在军士们的讲述中,了解了莫甜甜的所作所为。 自打当日狠狠的揍了那十个军士后,握着都尉大印的莫甜甜,就彻底掌控了城防营。 而等卫允和段秀离开后,军士们的噩梦,也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按军士们的说法,莫甜甜的头道军令,就是让他们扎马步。 用她的话说,想练好功夫,马步不稳是绝对不行的。 上阵打仗的军士,也是一样,马步不稳,如何冲锋陷阵? 听到这,段秀点了点头:“没错,莫姑娘说的对,很有道理。” 对喜欢的女人,俏阎王丝毫没有吝啬夸奖。 但马上,他就在军士们近乎哭诉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不对。 军士们说,莫甜甜的要求是,没有时间限制,简单的说,就是练到废。 颇有几分公报私仇的意味。 这些民夫出身的军士,哪见过这个场面,两刻钟后,就有人挺不住了。 小半个时辰后,人倒了一大半,等又过了一刻钟,场上站着的,就剩下了莫甜甜自己。 正当所有人都感觉腿都抽筋的时候,莫甜甜的第二道军令,又来了。 “拿好你们的兵器,排成各自的方阵,将段秀教你们的招式,从头到尾操练一遍。” “谁要是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本姑娘决不轻饶。” 当时的莫甜甜,就是这么说的。 但哆嗦着双腿的众人,哪还有抡刀开弓的力气,没一会儿就又倒了一地。 看着地上烂泥一般的军士,莫甜甜冷冷的道:“站起来。” 马上,就有人咬着牙答话道:“莫姑娘,实在不行了,让我们歇会吧?” 不想莫甜甜非但不为所动,而且眼见一瞪:“来人,将这人就地重打二十军棍。” 马上,搭话军士的惨叫,就传遍了整个城防营。 莫甜甜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动容:“都给本姑娘听好了,这不过是小惩大诫。” “再敢违抗本姑娘的军令,跟你们说话的就是它了。” 她唰的将短剑抽来半截,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到这吗,朝卫允哭诉的军士,哆嗦着嘴唇道:“太爷,就这样,我们又拿起了刀。” “当天晚上,属下都不知道怎么回到的营房,几百号弟兄差点同时归了位。” “转过天,也就是昨天,天还没亮,那个疯女人又来了。” “军令还是老一套,马步加方阵,一天下来,我们又狠狠的脱了层皮。” “今天的情况,这不那边还练着呢,弟兄们实在顶不住了,太爷,救命啊。” “您赶紧让这位姑奶奶回去吧,不然北辽人还没来,咱这城防营就先全军覆没了。” 卫允听罢,顿时不高兴了:“这不是胡闹吗,练兵有这个练法?” “段秀,速去将莫甜甜叫来,这么搞下去,城防营就真的废了。” 看着卫允那张不善的脸,躺在地上的军士们,顿时高兴的不得了。 这要命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疯女人,马上倒霉的,就是你了。 然而莫甜甜,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卫允那张黑脸:“狗……你们回来了?” 为了在众人面前,照顾卫允的面子,她还是及时将狗官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卫允却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朝地上的军士一指。 莫甜甜丝毫不以为意:“练兵啊,怎么了?” 卫允那张难看的脸,登时更黑了:“练兵有这么练的,你这是要灭了本县的城防营?” “你知不知道,这些人对临章,对本县意味着什么?” 眼见卫允这般说话,莫甜甜的脸,也冷了下来。 第111章 凭什么帮你 只见莫甜甜冷冷的道:“狗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本姑娘是有意为难他们,为了当日的事,公报私仇?” “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想法,告诉你,本姑娘没有那个闲心。” “若不是看在你当日救了潇然的份上,你当本姑娘愿意管你的破事?” 她傲娇的看着卫允,嘴里的狗官两个字,也终于蹦了出来。 卫允冷笑:“不是挟私报复,你为什么把他们搞成了这这副样子?” “若是现在北辽人来人,他们这个样子,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也不怪他这么生气,只有卫允自己知道,凑够这五万人,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别的不说,单单银子这一项,就已经砸出去了近十万两。 况且就像他说的,万一这会儿北辽人来了,他卫大人和整个临章,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 什么做生意赚银子,什么找赵炳报仇,做梦去吧。 他感觉此时的莫甜甜,就是在拿他的脑袋,和临章几万条人命,在开玩笑。 还是十分不好笑的那种。 莫甜甜神情更冷:“也好,既然你想知道,本姑娘就给你解释解释。” “可你也记住,这都是看在潇然的面子上。” 她回手随便朝一个军士一指:“你说,第一次扎马步,你扎了多久?” 那军士下意识一哆嗦:“大……大概两刻钟。” 看得出,此时的他,已经对着个傲娇的母老虎,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莫甜甜也没多说啥,只是接着问道:“后面方阵练兵,你坚持了多久?” 军士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莫甜甜依旧不假辞色的问:“第二天呢?” 军士又回忆了一下:“马步扎了小半个时辰,练兵坚持了两刻钟。” 卫允心下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一闪即逝。 而是司马郁对视的段秀,似乎已经明白了莫甜甜的意思,只不过也没有说话。 莫甜甜依旧冷着脸:“再说说今天。” 那军士这回想都没想:“马步扎了大半个时辰,练兵坚持了小半个时辰。” 说起这些的同时,他也惊喜的发现,这短短的两三天,自己竟然进步了这么多。 而随着他的一句话,躺在地上的军士,也低低的议论了起来。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就是啊,要不是这位老兄说起,我都没想到咱们竟然挺了这么久。”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是怎么做到的?” “……” 满是火气的莫甜甜,转头看向卫允:“狗官,你可听明白了他们的话?” 都说到了这份上,卫允这么能不明白,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开了口。 只听他说道:“明白了,莫姑娘这是在想方设法,帮他们突破自身的极限。” 莫甜甜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还行,你这狗官还不算太笨。” “好了,帮你练了两天兵,也算还了你救下潇然的情份,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这东西还你,本姑娘走了。” 说着,她将身上的都尉大印,扔给了卫允后,就头也不会的朝大门方向走去。 见此般情景,卫允赶紧阻拦道:“莫姑娘,请留步。” 莫甜甜停住脚步,他转头看着卫允,只不过眼神,已经变成了第一次见到卫允时的冷淡。 她的声音,几乎不带一丝情感:“怎么,卫大人,还有事?” 称呼的改变,似乎也意味着,她对卫允好不容易积累的好印象,也瞬间烟消云散。 卫允赶紧上前陪笑道:“莫姑娘,别生气。” “你也知道,本县方才那般着急,也是出于对临章安危的考虑。” “那绝对是对事不对人,丝毫没有轻慢,和对姑娘不满的意思。” “本县是个读书人,对武学方面一窍不通,这才错怪了姑娘。” “莫姑娘大人有大量,大将臂上能走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本县一般见识。” “就算为了城防营,为了临章,还请姑娘留下,本县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看见了城防营进步的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了这个方法独到的莫甜甜? 要知道,城防营的军士多一分本事,后面打赢北辽人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分。 就算为自己的小命,低眉顺眼的卫允,也一定要将莫甜甜留下。 莫甜甜依旧没有表情:“留下,留下干什么?” 卫允赶紧陪笑:“自然是有劳姑娘,留下帮本县练兵。” 莫甜甜不仅冷哼:“帮你练兵,凭什么,本姑娘欠你的?” “再者说了,你就不怕本姑娘练废了你的城防营,再把你的临章城赔进去?” “本姑娘已经说了,之前帮你,都是看在潇然的面子上。” “如今你我两清,互不相欠,本姑娘凭什么帮你,你以为你是谁?” 说着,她转身就走。 见卫允竟还要纠缠,莫甜甜短剑瞬间出鞘:“滚开,别逼我动手。” 眼见她越走越远,一直没说话的段秀,突然喝到:“站住。” 第112章 段秀的小心思 冷着脸的莫甜甜又停下了脚步:“娘娘腔,你想怎么样?” 段秀先是看了眼卫允,这才开口道:“莫姑娘,留步,还请听我一言。” “方才的事,确实是我家太爷草率了,姑娘生气也很正常。” “可你也要明白,就像太爷说的,这五万人,就是临章的命。” “没了他们,一旦北辽人长驱直入,整个临章,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眼见莫甜甜的神情愈发不耐,他接着道:“所以,还请莫姑娘理解太爷的心情。” “况且想通了的太爷,也说了软话,当众给你赔了不是。” “还请姑娘看在临章数万百姓的份上,不计前嫌,继续留下练兵。” “只要日后守住临章,别说太爷,就是城里的百姓,也不会忘了姑娘的恩德。”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样子,也是少有的郑重。 但莫甜甜却没有消气的意思:“娘娘腔,废话就别说了。” “若没有潇然的面子,你以为本姑娘会来城防营,拿热脸贴你们卫大人的冷屁股。” “他是为了临章,难道本姑娘就是想毁了这五万人,迎接北辽人进城?” “既然卫大人看不上本姑娘的做派,本姑娘何必费力不讨好?” “话已说尽,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着,她又万分不耐烦的迈开了步子,而她那傲娇的脸上,也露出了可见的委屈。 这个表情,也让微微叹气的段秀,不禁有些心疼。 他转头看了边上的卫允一眼,眼中的嗔怪,似乎是在埋怨卫允把话说重了。 只是段秀哪能就这么放她走了:“莫姑娘……” 走出去几步的莫甜甜,猛然回头:“休要啰嗦。” “再敢多废一句话,本姑娘认识你,这把剑可不认识你。” 段秀笑了笑:“既然莫姑娘对你的功夫如此自信,我段秀今日就挑战你一次。” “如果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高兴,可你若输了,就继续留在城防营,如何?” 想想段秀之前,被莫甜甜打成滚地葫芦的样子,卫允就急了:“不行,你不是她的对手。” 若莫甜甜一怒之下,真的杀了段秀,一下失去两员大将的城防营,就真的完了。 莫甜甜正有火没处发:“好,娘娘腔,既然你想死,本姑娘就成全你。” 段秀根本没管卫允的阻挠:“莫姑娘敢应战就好,只是这赌约……” 莫甜甜想都没想:“就按你说的来,手下败将,你能翻起多大的浪?” 说罢,她拔出短剑,就朝段秀招呼了上来。 段秀也没再废话,同样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卫允为他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地上的军士,也悄声议论了起来。 “嗬,打的这么激烈,也不知道谁会赢?” “这还用问,当时咱俏阎王了,那个疯女人,会是他的对手?” “话别说的太早,你看咱太爷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轻松。” “……” 当的一声,两条人影交错间,莫甜甜冷声道:“好啊,娘娘腔。” “有两下子,本姑娘还真小瞧了你,再来。” 不想,段秀却阴柔的笑了笑:“莫姑娘,你没有机会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突然一阵模糊,再接着,他的剑就搭在了莫甜甜的脖子上。 卫允顿时就蒙了,这跟之前差点没被莫甜甜打死的段秀,是一个人? 达成目的段秀,兰花指一翘:“莫姑娘,承让了。” “还请姑娘说话算话,莫辞劳苦,继续留在城防营,帮太爷训练兵马。” 其实,当日败在莫甜甜手中,完全是他放了水。 原因嘛,自然是从进了楚家大门,段秀就看上了这个一点都不甜的母老虎。 若不是今天逼到这份上,怜香惜玉的俏阎王,也不能当众扫了莫甜甜的面子。 莫甜甜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傲娇的道:“本姑娘说话算话,不用你提醒。” 卫允登时大喜,他连连作揖道:“如此,就有劳莫姑娘了。” “你放心,今天的情况,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只要本县一天还是临章的代理都尉,城防营的兵怎么练,都由莫姑娘做主。” 刚想替段秀欢呼的军士们,瞬间黑了脸,他们的苦日子,这是又要来了。 还是看不见头的那种。 心里还有火的莫甜甜,也没搭理她,只是转头又走回了扎马步的方阵。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卫允笑道:“段秀啊,看不出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 “是不是当日看上了人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这才没拿出真本事?” 段秀嘿嘿的笑了笑,一副既然知道,又何必说破的样子。 卫允心情大好:“既然如此,你就接着留在城防营吧。” “以后的事,还要靠你自己争取,别说本县没给你机会。” 回到县衙,安顿了司马郁后,卫允刚坐下,多日不见的鲁小七,就跑了进来。 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沫:“太爷,第一批铁矿石,已经送到鹭阳。” “后面的矿石,也挖出来了不少,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运到。” 卫允算了算日子:“还有八天就要过年了,抓紧时间,争取赶上除夕的团圆饭。” “告诉在那边干活的民夫,好好干,到时本县给你们每人包个大大的红包。” 鲁小七嬉皮笑脸的走了,而面带疲倦的卫允,则又抓起了桌上的毛笔。 已经过了快两天了,按时间算,此时董哲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对高家生意的接管。 短暂的思索后,卫允也将他早就琢磨好的新衣服,一笔一笔的画了出来。 这份图样,在刺史府时,他就一直在琢磨,到了这会儿,也算是最终成型了。 看着桌上的图样,他呵呵一笑:“有了这玩意儿,本县又能大大赚上一笔。” “想要找赵炳去报仇,这五万人,是远远不够的。” “这就意味着,本县还要招更多的兵马,而没有银子,是绝对不行的。” 接着,他对门外的卫兵道:“去鹭阳转告刺史大人,就说本县的图样都准备好了。” “只要新生意在鹭阳站稳脚跟,本县随时可以投入生产,快去。” 送信的走了之后,卫允又朝另一个卫兵吩咐道:“你去给本县办点事……” 听他说完,卫兵一愣:“太爷,这是干什么?” 卫允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以后你会知道的,去吧。” 未来两天都很平静,在距离过年还有六天的时候,去鹭阳的卫兵,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太爷,出事了。” 第113章 留着也是祸害 卫允皱着眉头:“怎么了,是不是高家的生意出了什么岔子?” 站在他对面的卫兵,连连摇头:“不是,生意接管的很顺利。” “现在高家所有的生意,都换成了刺史大人的人在打理。” “属下说的出事了,是新来的都尉,马上就要到临章了。” 啥,卫允腾的站了起来:“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一旦新来的都尉上任,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将手里的兵权交出去。 若真是如此,别的不说,他那近十万两的银子,就等于彻底打了水漂。 最让他不理解的,是整个东越国,都知道临章是个火坑。 之前几个候选都尉,一听说要补临章的缺,都吓得差点直接告老还乡。 才几天功夫,就来了这么个不怕死的,卫允不禁有些奇怪。 卫兵赶忙解释道:“刺史大人说,这个新来的都尉毛通,是司马花大人举荐的。” “前两天,花大人突然找到刺史大人,说临章一直没有都尉,不合朝廷定制。” “正好紫云县的毛通,这些年颇有战功,正好能补临章的缺。” “而且最让刺史大人费解的,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通,还真就同意了。” “司马府的文书,已经下来了,毛通已经从紫云县赶往鹭阳,不日就会到达临章。” “另外刺史大人也说了,这个毛通身上,恐怕有些门道,还请大人多多小心。” 花扬谷举荐的,拧着眉毛的卫允,不禁泛起了嘀咕。 毛通悍不畏死赴任临章,已经是怪是一件,加上花扬谷的掺和,这就更怪了。 难道这又是花扬谷的诡计,经过这段时间的斗争,卫允本能的想到。 在鹭阳的时候,卫允就推测,赵炳想把他手里的五万大军,全部握到自己手里。 若这个毛通真的是花扬谷的人,那么当日卫允的推测,也就算得到了证实。 董哲担心的,自然也是这个,一旦这五万人到了毛通手中,就等于成了赵炳的囊中之物。 而此事,花扬谷办的合情合理,就算董哲身为刺史,也不好多说什么。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卫允连忙问道:“你刚才说那个毛通,是紫云县来的?” 见卫兵点头,卫允立时下令:“你再辛苦一趟,连夜去趟紫云县。” “找紫云县令宋大人,仔细查查这个毛通,究竟是什么来路?” 如果毛通真是花扬谷的人,他也应该考虑一下,后面的事,该如何处置了? 两天后,马都快累死的卫兵,终于回来了:“太爷,查到了。” “这个毛通,就是个寻常货色,只是他有个名叫马宗的表哥。” 马宗,卫允一愣:“此人是谁?” 卫兵明显准备的很充分:“此人是司马花大人的师爷,深得花大人信任。” 明白了,卫允暗道,看来本县所料不错,一切都赵炳的计划。 如此说来,这个毛通不能留,留下也是个巨大的祸害。 可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呢,摩挲着下巴的卫允,暗自琢磨着。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门外的卫兵就来了:“太爷,新来的毛都尉到了。” 马上,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就传进了卫允的耳朵:“卫大人呢,卫大人在哪呢?” 卫允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个七尺上下、尖嘴猴腮、一脸麻子的中年男人。 此人身披厚重的连环铠、挂着口巴掌宽的腰刀,加上大红色的披风,看上去还挺威风。 出于礼貌,卫允呵呵一笑:“本县就是卫允,这位就是新来的毛都尉了吧?” 在军中打滚多年的毛通,也懂几分礼数,他朝卫允一拱手:“正是在下。” “卫大人,本都尉今日已经到任,你看着城防营的大印……” 说着,他还将花扬谷写的文书,递到了卫允手中。 到了临章,第一件事就是拿到方都尉的城防大印,花扬谷和马宗的嘱咐,他一直记着。 卫允仔细看了看,这才笑道:“毛都尉放心,本县这就带你去城防营,交割印信。” 眼见事情竟出奇的顺利,毛通笑道:“如此,就有劳卫大人,请吧。” 城防营。 看着面前的五万大军,满脸麻子的毛通,高兴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小人物,也有统领千军万马的一天。 听卫允说完后,段秀就不干了:“太爷,这印咱们不能交。” “没有你的统领,我们如何打退就要来了的北辽人,凭他?” 基于之前沈金城的无能,段秀明显对这个一脸麻子的家伙,十分的信不过。 更何况,他还一直惦记着,跟着卫允打败北辽人,给死去的家人报仇呢。 同样不想就这么放手的卫允,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他有司马府的文书,还能怎么办?”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这个毛都尉,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未可知。” 段秀又朝那张满是麻子的脸,看了一眼,这才十分不爽的扭过了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没想好怎么弄死毛通的卫允,也只好忍耐一时。 毕竟找赵炳报仇,那就意味着造反。 这种要命的话,就算对面站着的是段秀,他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看着手里的大印,四处观望的毛通,高兴的都快哭了。 有了这东西,他就等于搭上了闽王赵炳的顺风车,这辈子都有着落了。 将东西收好后,他才笑吟吟的对卫允道:“卫大人,本都尉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 “还请卫大人莫辞劳苦,带本都尉四处转转,如何?” 卫允不是好惹的角色,到了临章后,定要小心为上。 等你在临章,尽快站稳了脚跟,再去找卫允的麻烦,花扬谷的这条叮嘱,他也记着。 而这个时候毛通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让不好惹的卫允,对他产生丝毫的敌意。 如此,才能为日后的计划,铺垫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卫允也不好推辞,只好挤出一丝笑容,领着毛通开始了漫无目的闲逛。 越看这五万人,毛通就越高兴,恐怕有些地方的指挥使,都没有本都尉手里兵多吧? 早知临章是这般的好地方,本都尉早就来了,有了这五万兵马,还怕什么北辽人? 他笑的眼睛都款看不见。 走着走着,眼睛四处乱转的毛通,突然将就愣住了:“哎呀呀,这是……” 第116章 必杀毛通 方才办好了卫允交代的事,知道卫允等着复命的段秀,就急急的赶了回来。 只是他还没走进来,就听见了“造反”这个极为敏感的自然。 身为习武之人,他的脚步很轻,卫允和司马郁,都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时段秀那阴柔的的脸,早已惨白一片。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爱民如子的太爷,还有这般的“雄心壮志”。 卫允笑了笑:“你说错了,这不是造反,是复仇。” “我要让赵炳那个奸贼,为当日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都听见了,本县还是那句话,想说你就说出去吧。” “反正凭你的身手,本县想为难你,也没有拿个本事。” 他万分真诚的,看着面前的段秀,嘴角还挂着笑。 段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临章和北辽人怎么办?” 卫允笑容不减:“放心,就算为了本县的复仇大计,我也要拼命守住临章。” “就像司马郁说的,没了临章,本县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段秀眯缝着细长的眼睛,又沉默许久的他,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慢慢的说道:“只要太爷能彻底赶走北辽人,为我死去的家人报了仇。” “我段秀这条命,就是太爷你的,赴汤蹈火,也绝没二话。” 卫允不能再高兴了:“好,有你们二人襄助,本县何愁大事不成?” 随即,他慢慢收起笑容:“这些都是后话,暂时就不提了。” “眼下最大的麻烦,还是那要弄死本县的毛通,交代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打定主意,跟他一条道走到黑的段秀,笑道:“放心,这回那毛通,绝对是死定了。” “就算不为了太爷,就凭敢对莫姑娘动歪心思,他也必须要死。” 今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段秀就已经动了杀心。 卫允伸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很好,明天就要来了。” 转过天来一大早,卫允就急急忙忙的冲到了城防营:“毛都尉,出事了。” 自打将消息传给了花扬谷,毛通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可以想象,一旦赵炳得知此事,定会重重的奖赏他。 五万大军,加上闽王的赏识,毛通甚至感觉,他这辈子想不火都难了。 看了眼满头大汗的卫允,他慢条斯理的道:“卫大人,不必惊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手里有五万人的他,自然底气足的很。 但卫允的样子,依旧惊慌的厉害:“今早接山民来报,说城外出现了北辽人的踪迹。” “毛都尉,一旦北辽人大军压境,那对临章,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本县第一时间赶到城防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不想本该紧张的毛通,竟然放肆的笑了笑:“本都尉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就是几个越过国境的北辽人,我们手里有五万人,卫大人怕什么?” 他有些鄙视的看着卫允:“本都尉来之前,已经详细的研究过了临章的形势。” “今年天气冷得厉害,缺粮少衣的北辽人来劫掠,早在本都尉的意料之中。” “而且本都尉还能判断,此次出没的北辽人,绝不是北辽的主力。” “因为之前几十年,都没有北辽主力越境的先例,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能力发动进攻。” “你说说,山民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北辽人,本都尉这就亲自带人去看看。” “我还就不信了,这些北边来的蛮子,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在来临章之前,为确保坐稳都尉的宝座,他确实十分细致的对北辽人研究了一番。 卫允连忙说道:“塔山,就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塔山。” 毛通多一句废话都没有:“好,这是老天爷都让本都尉建功。” “来人,调骑兵一百,步兵九百,随本都尉前往塔山。” 一见他上了套,卫允连忙假模假式的阻止道:“都尉大人,可不。” “让斥候先去看看,没什么大事咱再去,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他这明显是在用认怂示弱的方法,给毛通一个争着立功、逞英雄的机会。 果然,毛通眼中鄙夷更甚:“如果卫大人怕了,大可留在城里。” “保境安民,本都尉职责所在,只是等本都尉立了功,卫大人不要眼红才是。” 说着,披上盔甲的他,拎着腰刀就要往外走。 眼见水到渠成,卫允赶紧追上了毛通的脚步:“好吧。” “都尉大人才来一天,就能为临章犯险,本县就舍命陪君子,跟你走上一遭。” 以为卫允不想放弃功劳的毛通,只是冷冷的哼了哼,多一个字都没说。 看着隆隆开出北门的一千人,城中安稳许久的百姓们,立时疯狂议论了起来。 “怎么一下调动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大军是去北门的,奶奶的,定是北辽那帮天杀的又来了。” “那还愣着干啥,快找地方躲起来,一会儿来不及了。” “……” 顶风冒雪跑了二十多里后,段秀朝卫允一拱手:“太爷,属下前去探探路。” 说着,他马鞭一甩,就没了踪影。 眼见段秀要抢功,毛通岂能就这么忍了:“骑兵随本都尉冲上去,步兵押后。” 带着骑兵跑出将近十里,风尘仆仆的毛通,终于追上先走的段秀。 而此时的段秀,正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马蹄印:“都尉大人,快来看。” 毛通只看了一眼,就断然下令:“从蹄印上看,对方只有二十几人。” “蹄印还很新鲜,他们还没跑远,弟兄们给我追。” “杀了这些北辽蛮子,找卫大人换几个赏钱,咱好好过个年。” 此时距新年,还有五天。 听他这么一说,身后的一百骑兵,顿时来了兴致,齐齐的马鞭一甩,追。 很快,他们就来塔山深处的一片绝壁前,而追踪了许久的蹄印,也突然消失不见。 毛通示意身后的骑兵,不要轻举妄动,而他则独自一人纵马前行,小心的观察着什么。 真是怪了,难不成这些北辽人,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藏起来,这么好的机会,本都尉绝不会放过。 一旦整个东岳谈之色变的北辽人,栽到本都尉手里,那闽王殿下定又能高看本都尉一眼。 他的好梦还没做完,远远跟在他身后的段秀,突然高声叫道:“都尉大人,小心。” 毛通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了绝壁之上、滚滚坠落的几十块水缸大小的石头。 第117章 得便宜卖乖 快吓没了魂的毛通,转头就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惨叫后,这个刚来临章一天的都尉,就被乱石给埋了。 众人将破败的尸体挖出来时,带着步兵的卫允,也终于赶来了。 看着这般惨像,满是“震惊”的卫允,顿时就蒙了。 他急次白脸的问段秀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着一百骑兵的面,心知肚明的段秀,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就是司马郁的计划。 昨晚,听了司马郁的计划后,卫允就命段秀,找了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 这些人领了段秀的命令,就在此处布置了这个,谁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陷阱。 今天一早,得知陷阱准备完毕的卫允,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城防营。 至于所谓的北辽人,完全就是没影的事。 果然,自以为大军在握的毛通,为了所谓的功劳,大踏步的走上了黄泉路。 将尸体运回县衙后,段秀不禁问道:“太爷,我们下面怎么办?” 卫允笑了笑:“去鹭阳,本县要将毛通的死讯,亲口告诉花扬谷。” “本县要让他彻底明白,打本县的主意,只有死路一条。” 段秀呵呵的笑着:“这倒是有意思。” 接着,卫允又吩咐道:“张贴榜文,告诉百姓,北辽人跑了,大伙可以安心过年了。” 不到一时三刻,卫允和段秀,就急火火的骑马离开了临章,直奔鹭阳。 一天后,也就是距过年还有四天的那个中午,卫允二人又到了鹭阳。 刺史府。 花扬谷走进大堂时,就看见了一脸沉痛的卫允,正耷拉着脑袋。 董哲的表情也很难看,就像饭吃到一半,突然在碗里发现了半只苍蝇一般。 花扬谷顿时感觉事情不对:“刺史大人,卫县令,这是出了什么事?” 董哲重重的叹了口气:“卫县令,还是你说吧。” 他的样子愈发萎靡,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此时的董哲,确实很辛苦,他感觉都快拦不住,就要从嘴里钻出来的笑声了。 自打花扬谷下令,将毛通调往临章,担心卫允最终为赵炳做了嫁衣的他,一直很烦躁。 可花扬谷完全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办事,他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卫允竟这般能耐,不到一天功夫,就彻底了断了那个祸害。 要不是老冤家花扬谷就在眼前,此时的他,恐怕早就跟卫允痛饮三大杯了。 真是解气。 卫允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上火的不行:“司马大人,临章出事了。” 花扬谷心里咯噔一声:“卫县令,出什么事了,快说。” 卫允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就在昨天,唉,太突然了。” “昨天一早,临章的山民,无意中发现,北辽人在临章城外三十里的塔山出没。” “这么大的事,下官自然第一时间禀报了新到任的毛都尉。” “要说毛都尉这人,真是少见的好官,下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花扬谷早就没了听他讲故事的心情:“到底怎么回事,别绕弯子了,快说。” 卫允也似乎意识到了废话太多,赶紧口风一转:“知道此事后,毛都尉顿时大怒。” “直接要带一千人,去灭了那伙北辽蛮子,下官一再苦劝,可他就是不听。” “后来,毛都尉中了北辽人布下的陷阱,整个人都被巨石砸的稀烂。” “司马大人,临章好不容易来个都尉,眨巴眼的功夫就没了,下官心里有愧啊。” 说着,他竟然眼圈一红,落下了几滴实在不怎么伤心的泪水。 毛通死了,还是中了北辽人的埋伏,花扬谷顿时感觉事情不对。 于是他赶紧朝卫允问道:“你确定是北辽人干的?” 卫允不能再确定了:“大人若不信,大可将发现北辽人的山民传来,一问便知。” 一问便知,花扬谷冷笑:“那山民也是你临章的人,怎么说,还不得看你的脸色。” “依本官看来,定是有人不甘心就这么交出手里的兵权,这才用计害死了毛通。” 卫允擦了擦眼角处,那两滴都快看不见的眼泪:“司马大人,你说的这是谁啊?” 花扬谷冷哼:“本官说谁,谁心里清楚。” 现在卫允是太子的人,加上董哲在场,他也只能这么夹枪带棒的说两句。 花扬谷接着道:“话又说回来,此事卫县令也不用着急。” “稍后本官就亲自去临章,定要将毛都尉之死,查个水落石出。” 装疯卖傻的卫允,似乎突然明白了过来:“下官明白了,司马大人说的,正是下官。” 花扬谷冷哼:“看来卫县令,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卫允倒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毛都尉是司马大人亲自举荐的,算是你的人。” “如今他死了,大人心中不快,也是理所当然。” “您想怎么查都可以,稍后下官就返回临章,恭候大人驾临。” “对了,还有个事,下官要麻烦司马大人。” 他拱着手看着花扬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花扬谷正在火头上:“什么事,说。” 卫允还是方才的样子:“既然大人说,下官不想交出兵权。” “那就请司马大人不辞劳苦,再给临章派个能挑大梁的都尉。” “下官保证,只要新都尉到任,定第一时间,交出毛都尉还没用上的都尉大印。” “如此,非但临章有了依靠,还能破了下官不想交权的谣言,也算一举两得了。” 主位上的董哲,这回真的差点就笑了出来。 本来那些候补都尉,就说临章是个火坑,打死都不愿意去。 现在新到的都尉,不到一天就死的那么惨,还有哪个缺心眼的,敢去蹚临章的浑水? 什么叫得了便宜卖乖,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直勾勾的看着花扬谷的卫允,心中暗道,跟本县斗,我恶心不死你。 果然,花扬谷气的都快翻白眼了:“卫县令放心,去临章的都尉,早晚都会有的。” 说着,他愤愤的朝董哲一拱手,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刺史府。 他明白,如果此事真是卫允做的,那卫允当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就算将临章翻过来,恐怕也找不到他的罪证,只能白跑一趟。 至于以后的事情怎么办,还是回去跟马宗商量一下再说吧,花扬谷暗道。 看着花扬谷渐行渐远的背影,卫允扯着脖子叫道:“司马大人,慢走。” “啥时候去临章,提前派人打个招呼,下官请你喝茶。” 董哲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话花扬谷,今天可是吃了大亏。” 卫允冷笑:“那是他活该,如今城防营又回到下官手中,您也可以安心了。” 见董哲点头,他才又开口问道:“刺史大人,高家的生意,怎么样 第118章 一万只鸭子 董哲朝卫允笑了下:“卫县令,你这什么记性?” “上回你派人来,本官就说了,高家的生意,都已在本官的掌控之中。” “而今时机也差不多了,你答应的衣服,什么时候开工?”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本官还指望大赚一笔呢。” 有赚银子的机会,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况且,他还需要这些银子,打通上面的关系,争取早日更进一步。 卫允笑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返回临章。” “正月十五前,第一批新款服饰,肯定送到。” “到时下官再来鹭阳,定让大人盆满钵满的,赚上一笔。” 思来想去,卫允还是决定,将制作新衣服的作坊,设在临章。 虽距鹭阳路途遥远,但却能让应征做衣服的让临章的百姓,赚些银子。 老百姓富了,临章才能真正富强起来,所谓藏富于民,就是这个道理。 董哲端起茶杯,脸上挂着笑:“如此,就有劳卫县令了。” “卫县令,你可要好好干,临章长史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吏部命本官,在鹭阳的诸位县令中选一个,本官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你最合适。” “于公,你我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日后也好办事,于私,你我是生意上的伙伴。” “所以只要你打退了北辽人,本官保证,这鹭阳长史的宝座,非你莫属。” 卫允神情一震,肃然拱手道:“多谢大人,下官定不负重托,告辞了。” 鹭阳长史,四品大吏,自然远非一个小小的临章县令可比。 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就算他哪天丧失了太子的保护,赵炳想动天,多少也要考虑一下。 笑吟吟的出了刺史府,卫允也没再耽搁,带着段秀,就回了临章。 而等他回到临章,距离过年,也就剩下了一天半。 但他却没有耽搁的意思:“段秀,速速命人在西城建一座服装作坊,要大一点的。” “征集城中的手法高超的绣工和裁缝,再有偿征调民夫五百。” “命他们做好准备,大年初一,咱们正式开工。” 背负着双手的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开工,段秀一愣:“太爷,开什么工?” 卫允回手拿起早就画好的图样:“看见了吧,这就是本县设计的新衣服。” “将这些尽快做出来,送到鹭阳城,我们又能好好的赚上一笔。” “还有三个月才开春,眼下正是最冷的时候,这可是难得的商机。” 段秀却不这么看:“太爷,你这衣服,跟寻常的棉袍,没啥区别。” “凭什么鹭阳城里的百姓,非要买你这外来户的东西?” 卫允却并不打算再解释下去:“快去办吧,以后你就明白了。” 一头雾水的段秀走了,很快,临章的大街小巷,又贴上了衙门的榜文。 “又招人了,太爷又想干什么?” “看着上面说,要的是高明的绣工和裁缝,应该是做衣服吧?” “瞎说,做衣服用得了这么多人?” “管他干什么,给太爷干活,可是能拿银子的,愣着干啥,走啊。” “……” 随着众人的议论,城里的裁缝、绣工和民夫,就潮水般涌向了县衙。 凑够了卫允需要的人数后,前几天被他派出去的卫兵,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卫允自然忙不迭的问道:“怎么样了?” 刚回来的卫兵,脸上挂着疲惫:“太爷,属下跑遍了临章四乡八镇。” “终于不负所托,将太爷要的一万只鸭子,全弄回来了。” 正要去城防营的段秀,十分纳闷的道:“太爷,弄这些鸭子干什么?” 卫允笑了笑:“自然是为了本县让你准备的衣服作坊。” 随即,他又对卫兵吩咐道:“你立马带着征来的民夫,将鸭毛全拔下来。” “记住,只要绒毛,至于鸭子的肉,就送去城防营改善伙食吧。” 五万人,一万只鸭子,够他们每每的吃上一顿了。 交代了这些后,卫允又朝段秀道:“走,跟本县去南城。” “如今毛通已经死了,城防营那边,还少不了那个母老虎。” “正好就要过年了,本县也得去探望一下楚北伦和潇然。” 只要将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伺候舒服了,以后的事,才能水到渠成,卫允暗道。 这种事,段秀自然是十分愿意,莫甜甜回了城防营,他才有下手的机会。 于是,各怀鬼胎的二人,就这么踏上了去南城的路。 南城楚家。 楚北伦还是老样子,慈眉善目,笑呵呵的。 而楚潇然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对卫允二人的来访,赶到有些惊讶。 跟未来的老丈人聊了几句,卫允这才朝楚潇然,问起了莫甜甜的踪迹。 原来自打楚北伦回来了,一直陪着楚潇然的莫甜甜,也就回了莫家。 不过据楚潇然说,自打那天从城防营回来,脾气火爆的莫甜甜,一直骂骂咧咧的。 卫允不禁苦笑,原来他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现在莫甜甜还不知道,毛通已经死了。 正当楚北伦派人去请莫甜甜的时,方才派去拔鸭毛的卫兵,突然来了。 他苦着脸看着卫允:“太爷,鸭子太多了,现在所有人乱成一团,这可怎么办?” 二百民夫,一万只鸭子,平均一个人五百只的量,确实难为他们了。 可此时卫允手里,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就连身边的段秀,稍后也要赶去城防营。 正当他没辙的时候,一直很安静的楚潇然,说话了:“卫大人,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见卫允有些不太相信,楚潇然朝楚北伦看了一眼:“卫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 “我们楚家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和父亲共同管着,区区几百只鸭子,又有何难?” 看着卫允诧异的眼神,楚北伦点头道:“没错,小女说的是。” “若卫大人有用得上小女的地方,那就让她去帮忙,闲着也是闲着。”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自然明白,若能始终保持跟卫允的友善,那绝对是美事一桩。 卫允当然愿意,只要楚潇然去帮忙,他就有更多的机会,获得美人的芳心。 他笑眯眯的朝楚北伦一拱手:“如此,就有劳楚老板了?” 听他这么说,楚潇然有些不愿意了:“去帮忙的是我,你谢我爹干什么?” 连忙拱手的卫允,不禁苦笑,看来这这个看上去温柔的楚潇然,也有几分古灵精怪。 而正在此时,莫甜甜踏着白雪走了进来:“狗官,你怎么又来了?” 第119章 司马郁的打算 卫允笑了笑:“无他,只是请莫姑娘,再回城防营。” 莫甜甜却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不去。”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把本姑娘,当什么人了?” “想想那个色眯眯的毛通,本姑娘还想吐,恶心。” 她也不顾忌在场的楚北伦,依旧十分彪悍的,吐出了心中的不快。 而楚北伦,也好像早习惯了莫甜甜的性格,除了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卫允赶紧解释道:“莫姑娘,你还不知道,毛都尉已经死了。” “如今城防营又回到了本县手中,按当日你跟段秀的赌约,你还是要帮本县练兵。” 死了,莫甜甜一愣:“他怎么死的?” 卫允也没耽搁,直接将已经对花扬谷说过的瞎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莫甜甜十分解气的一哼:“死得好,那种色眯眯的垃圾,早该死了。” 见她一副畅快,卫允不失时机的问道:“那城防营的事?” 莫甜甜傲娇的翻了个白眼:“去,本姑娘一会儿就去,这总行了吧?” 行,太行了,卫允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莫姑娘了。” 事情都解决了,他朝楚北伦一笑:“楚老板,如此,本县就告辞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没事去县衙坐坐,陪本县喝两杯。” 楚北伦自然愿意:“大人放心,过两天在下定登门拜访。” 他又转头对楚潇然道:“去了就好好帮忙,切不可给大人添麻烦。” 楚潇然乖巧的答应一声,这才跟着卫允等人一起,出了自家的大门。 眼见莫甜甜和段秀,正要赶去城防营,卫允一挥手:“等等。” 他将怀里的一张纸递给了段秀:“按上面说的,去找相应的工匠,尽快赶出来。” “具体怎么弄,本县都写在上面了,照做便是。” “如果你跟孟姑娘测试没问题,立即大规模投入生产,越快越好。” 这是他早准备好大,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去,毛通就来了。 段秀打开看了看:“神臂弓,太爷,这又是你琢磨出来的?” 卫允点了点头:“这种弓,运用得当,可射出三百步,是寻常弓箭的一倍还多。” “说到弓箭,莫姑娘也算行家,你还要多跟她讨教才是。” 接近这母老虎的机会,本县可是给你了,能不能把她拿下,就看你的了。 段秀自然明白卫允的意思,郑重的说了声遵命,才和莫甜甜,直奔城防营。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楚潇然开口道:“大人,你可真有本事。” “不仅诗词写得好,还懂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真让人刮目相看。” 美人的赞许,让卫允厚颜无耻的笑了笑:“本县会的,还多着呢。”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展示下,让你好好开开眼界。” 楚潇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这才跟着卫允,到了拔鸭毛的地方。 别看她平时娇滴滴的,但做起事的效率,那绝不是盖的。 随着她的一阵指挥,乱作一团的众人,顿时变得井然有序。 而那些原本上蹿下跳的民夫,对楚潇然这个小姑娘,也表现的很敬重。 看样子,这跟楚北伦平时的乐善好施,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卫允暗道。 将楚潇然留下后,还有不少事要做的卫允,则又赶回了县衙。 他刚坐下没一会儿,无事可做、闲得难受的司马郁又来了。 握着毛笔的卫允头都没抬:“怎么了?” 司马郁笑了笑:“整天无所事事,想请师傅给安排个差事。” 这几天好吃好喝下来,这位司马先生,明显胖了不少。 卫允放下毛笔:“你想干什么?” 司马郁明显有备而来,他想都没想,就吐出了两个字:“练兵。” 练兵,这也是司马郁的本行,但卫允还是皱起了眉头。 他呼了口气:“城防营已经有段秀和莫甜甜了,你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司马郁不急不缓的道:“段秀和莫姑娘教的,不过是最基本战场拼杀。” “而我要传授给营中军士的,是阵法。” 阵法,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卫允,顿时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没吃过也见过,这赫赫有名的两个字,他早不是头次听说了。 穿越前,他就看不少如《三国演义》之类的小说,那里面可是不止一次的提到了阵法。 甚至他还记得,书上说诸葛亮用几块石头,就挡住了陆逊的十万大军。 阵法之强悍,可见一斑。 而司马郁精通兵事,此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断不可能是开玩笑。 司马郁也没有藏着掖着:“两军交战,冲锋陷阵是免不了的。” “但人力有时穷,就算段秀和莫姑娘再能打,也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阵法却不然,运用得当,草木土石皆可成兵。” “北辽人迟早会来,只有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我们才能继续今后的大事。” 他所说的大事,自然是卫允之前所说的造反。 卫允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练成所谓的阵法,你又有几成把握?” 若真能如司马郁所说,那自然再好不过,就算以后对上赵炳,这也是难得的底牌。 不想,司马郁却摇了摇头:“把握,现在很难说。” “阵法讲究的,就是军士之间,或者说人与环境的配合。” “不管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再精密的阵法,也只能折戟沉沙。” “因而具体怎么样,还要等我到了城防营,细细观察一下再说。” 见卫允有些担心,他又慢条斯理的道:“话虽如此,师傅也不用过于担心。” “既然顶着俏阎王的名头,段秀练兵的严苛,定也不是吹出来的。” “只要做到令行禁止、进退有度,练成阵法,绝不是问题。” “我对段秀和莫姑娘有信心,更对我司马郁的能力有信心。” “就算为了日后,能跟赵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我也会尽力而为。” 说到打仗二字,司马郁的眼睛,更亮了。 而他对面的卫允,稍微琢磨了一下:“行,那你就去吧。” “你说的对,为了以后,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些人都是本县亲自招来的嫡系,可不能因为几个北辽人,就全折在临章。” 司马郁豪气顿生:“我办事,你放心。” “等哪天北辽人来了,我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下,我司马郁的厉害。” 司马郁离开还没一会儿,本该盯着众人拔鸭毛的楚潇然,又来了。 不过,此时她的脸色非常奇怪,就好像亲自见证了,什么无比诡异的事情一般。 第120章 双喜临门 卫允有放下了笔:“潇然,什么事了?” “你的脸色怎么怎么怪,是不是宰杀鸭子太血腥,吓到你了?” 见美人的脸色不对,卫允赶紧请她坐下嘘寒问暖的道。 同时,他的脸上,也带着可见的火气,就像珍藏的宝贝,被人摔坏了一般。 楚潇然的脸色,依旧奇怪的很:“大人放心,我没事。” “我只是听他们说……” 说到这,她还悄悄的远离了卫允几分,就像卫允身上带着什么厉害的传染病一般。 她的样子,顿时引起了卫允的注意:“他们是谁,又说什么了?” 楚潇然蠕动着殷红的嘴唇,思量半晌,才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她费力的说道:“那些拔鸭毛的人说,说……你跟段秀……哎呀。” 满脸窘迫的楚潇然,狠命的打了个激灵,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而与此同时,她看向卫允的眼神,也古怪到了极点。 毕竟在这种封建时代,一个男人看上另一个男人,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绝没想到,一贯刚正的卫允,还有这种别开生面的喜好。 这可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 卫允的脸,顿时就黑了,他赶紧手舞足蹈的道:“潇然,你可别听他们瞎说。” “本县就算再不济,也是堂堂的七品县令,还不至于喜欢一个男人。” 他抖了抖袖子,在楚潇然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本县是那样的人吗?” 楚潇然还是不太相信:“可……可他们说。” 卫允的脸,难看的像个苦瓜:“要听他们的,本县和段秀,恐怕孩子都有了。” 见楚潇然噗嗤的笑了,他接着说道:“再者说了,就算本县愿意,段秀还不愿意呢。” 卫允一副八卦妇女的样子:“你还不知道吧,段秀早就心有所属了。” 楚潇然的脸色,终于正常了,随即,也十分八卦的问道:“段秀看上谁了?” 看着她伸着脖子的样子,卫允不禁暗叹,果然,女人就喜欢这些花边新闻。 他呵呵的笑着:“你猜猜,那人你熟的不能再熟了。” 楚潇然点了点小脑袋,接着十分震惊的道:“你说的是……甜甜?” “你说是,段秀心仪的对象是甜甜,真的假的?” 卫允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段秀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自打那天在你家见到那母老虎,丢了魂般的段秀,就沦陷了。” “就连当时被那母老虎给揍了,也是神魂颠倒的段秀,讨好莫姑娘的小心思罢了。” 他清了清嗓子:“段秀虽然长得有些委婉,但武艺高强,人也不错。” “看在他情真意切的份上,你可要在那母老虎面前,多帮他说说好话。” 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才将段秀身上最大的秘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莫甜甜最听楚潇然的话,只要他点头也,段秀的终生幸福,就算成了一半。 至于剩下那半,就要看莫甜甜的态度,和段秀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 楚潇然笑着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段秀这个人确实不错。” “而且我还知道,之前几次对抗北辽人,他都身先士卒。” “可以这么说,临章如今还是东越国的疆土,段秀可是出了大力的。” 她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甜甜我也了解,别看平时凶巴巴的,其实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若能就此找到个合适的归宿,自然是美事一桩,放心,我会帮他们撮合的。” 此时楚潇然的样子,就像个职业的媒婆。 见卫允放了心,她又有些羞赧的问道:“段秀看中了甜甜,不知大人可心有所属?” 楚潇然都不知道,她怎么会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可能是顺着话头往下说,也可能是心中的秘密藏了太久,这才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看着她那羞答答的小样子,两世为人的卫允,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追,摸着下巴的卫大人,暗自琢磨着。 话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会错过如此绝佳的机会:“心上人的话,本县也不是没有。” 莫甜甜几乎下意识问道:“是谁?”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那个……我是说。” “我是说如果大人何时大婚,我和父亲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接着,她又进一步解释道:“我们是朋友嘛。” 事情越来越明朗,心情大好的卫允,却起了逗逗楚潇然的心思。 他看着楚潇然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笑吟吟的道:“本县的心上人,就在我身后。” 身后,楚潇然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两次救了我的卫大人,心中装着的,是别人。 但她失落的她,还是想看看,卫允看上的女人,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于是她努力的装作不在意,伸着白皙的脖子,朝卫允的身后看了过去。 接着,她就无比惊讶的,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 是……我,楚潇然发烫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漫天晚霞般的红晕。 卫允不失时机的道:“没错,本县的心上人,正是潇然你。” “不可否认的说,自打当日在楚家见到你,本县就认定了你。” “本县悍不畏死对抗高铭渊,出动五万大军捉拿石岳,都是为了你。” “本县……不,我卫允认定了,你楚潇然,就是我苦苦寻觅的那个人。” 短短的瞬间,他把能想到的土味情话,全都不要钱般的,朝楚潇然招呼了上去。 如此露骨的表白,让楚潇然的脸,更红了。 见满面绯红的她,死死低着小脑袋,卫允赶紧问道:“不知潇然你,对本县的印象如何?”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的,挺好的一次表白,怎么搞的跟相亲似的? 这不开玩笑吗? 还低着头的楚潇然,悄悄的抬起头,马上,她就双眸,就对上了卫允等着答案的眼睛。 看着对方眼神中的自己,沉默良久的楚潇然,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 随着,那细不可闻的“嗯”字,脸上温度都快烧了鬓角的楚潇然,直接快步跑了出去。 楚潇然点了头,加上后天就是过年,这可真说得上双喜临门。 看着美人娇羞的背影,独留在堂中的卫允,不禁对着房梁猥琐的大笑。 奶奶的,本县的幸福生活,终于要来了。 此时他的样子,就像单身了八十年的老光棍,突然掀了新媳妇的盖头一般。 还真是个好天气,看着窗外飘洒而落的漫天大雪,卫允神经兮兮的道。 而就在此时,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却惊醒了满面笑容的卫允。 看着那张多日不见的面孔,收住笑容的他,不禁问道:“怎么是你?” 第121章 青天大老爷 看着卫允诧异的眼神,门外进来的鲁小七,笑吟吟的道。 “太爷这话说的,属下大老远从瓦梁岗赶回了,当时为了过年了。” 心情正好的不行的卫允,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 “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董哲卖出去的铁矿石数量庞大,他还真怕鲁小七,搞出什么闪失? 瘦猴一样的鲁小七,拍了拍干瘪的胸膛。 “放心吧,太爷,前两天属下又将一部分铁矿石送到了鹭阳。” “刺史大人说了,看我们辛苦,年前就先这样,商人那边他会打招呼。” “只要年后的铁矿石按时供应,就出不了什么事。” 说完这些,他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直勾勾的看着卫允。 卫允找了张椅子坐下,又端起了茶杯。 “还有什么事?” 鲁小七嘿嘿一笑。 “太爷说过,只要属下带人干得好,过年可是有红包的,您看,兄弟们都还等着呢。” 当天回到铁矿,为了激发民夫的干劲儿,他就把卫允答应的这些,全说了出来。 果然,民夫们的热情瞬间高涨,挖矿的效率,也提高了好几倍。 如今年前的活计已经结束,也是太爷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咧着嘴的鲁小七暗道。 看着他双眼放光的样子,卫允不禁翻了个白眼。 “没错,本县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且本县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这还没过年呢,你急个什么劲儿,本县还能跑了不成?” 鲁小七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属下这不是怕太爷公务繁忙,一不小心给忘了吗?” “没别的意思,属下这就是善意的提醒,嘿嘿,没错,提醒。” 卫允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就放心吧,本县什么人,还能差了你们的仨瓜俩枣?” “不光你们,只要是临章穷苦百姓人人有份。” 还是那句老话,不管是守住临章,还是为以后的大事,他都必须争取到临章百姓的支持。 虽然收买人心不一定非要钱,但不给些银子,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最重要的,是此时卫允的身家,也不差这几个碎银子。 和日后的事情相比,这几个微不足道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人人有份,鲁小七顿时一阵惊讶。 “太爷,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不少银子,你准备一个人给多少?” 这事卫允已经想了好几天了,于是他笑着说道。 “七十岁以上的,每人二两银子,七十岁以下的,每人一两银子。” “而你手下的那些民夫,也每人二两,还满意吧?” 鲁小七粗略的算了算。 “临章有几万百姓,就算三万吧,那就最少也要三万到四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依我看,除了早就答应的民夫,什么七十八十的,每人二钱银子就够了。” “临章穷了这么久,二钱银子,都够他们高兴一阵子了。” 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他又犯了动小聪明的心思。 卫允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不行,此事本县已经深思熟虑,就不用多说了。” “有些钱可以省,但有些银子,那是必须要花的。” “那都是本县治下的百姓,给他们发点福利,本县有什么舍不得的?” “本县知道你也是一片好意,但这事,以后就不要提了。” 看着他郑重的眼神,鲁小七小声嘟囔道。 “不提就不提,太爷,没什么事,我回去了,要过年了,家里还不少事呢。” 未来的一天很平静,而被卫允追上的楚潇然,也因为羞赧,一直没有出现。 而随着第三天早上清脆的鞭炮声,渐渐远去的一年,也画上了个不算太完美的句号。 鞭炮声响起的同时,卫允也朝从城防营归来的段秀道。 “张榜,告诉百姓,本县要给他们发红包了。” 事情段秀早就知道了,甚至连要张贴的榜文,他都准备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榜文是暂时终止练兵的司马郁写的。 为让司马郁有个像样点的身份,卫大人大笔一挥,就把他变成了临章县一直没有的师爷。 对此,只醉心与军事和打仗的司马郁,也唯有苦笑。 随着榜文的张贴,本就久违才有了喜气的临章城,顿时炸了锅。 “老哥,这咋回事,大过年的,太爷发的什么榜?” “不认字啊,咱太爷要给全县的穷苦百姓发红包,最少也有一两银子呢。” “那可真不少啊,要说咱这太爷,真是百年难遇的好官,干活有工钱,过年还有红包。” “乡亲们,还愣着干啥,快去给咱太爷拜年啊。” “……” 随着最后一人的一句话,城中的上万百姓,直接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等最后一个红包发出去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早已跪了一地。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浑身没有二两肉的老者,红着眼睛对卫允道。 “太爷,您可真是咱临章的父母,到任三个多月,您对得起这父母官三个字。” “今儿是过年,老头子非但要给太爷拜年,还要代表大伙说一句。” “您是我们见过做好的官,是青天大老爷,临章的百姓跟定您了。” 眼见目的达到了,卫允赶紧将老者扶起,并高声道。 “乡亲们,都起来,这都是本县该做的。” “而且你们记住,这只是一个开始,看见城西马上建好的衣服作坊了吗?” “那就是本县给大伙找来的新营生,等作坊一开工,本县还需更多的帮手。” “准备材料有钱拿,做衣服有钱拿,将衣服押送到鹭阳,还有银子拿。” “以后咱们还有更多的生意,咱临章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 说到这,他突然加重了口气道。 “还请诸位父老,想办法通知因为害怕北辽人,逃离临章乡亲。” “告诉他们,临章有兵了,很快也会有钱,让他们都回来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就在众人不断磕头的时候,藏在人群中的楚潇然,突然走进了卫允的视线。 虽然事情过了两天,但想想当天的情景,楚潇然的小脸,依旧发烫的厉害。 等众人离开后,卫允才笑呵呵的走了过去,看着楚潇然冻得通红的脸,他不禁有些心疼。 “别站着了,快随本县进去,你要是冻坏了,本县还不心疼死?” 他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红着脸的楚潇然,刚要走进县衙,身后的鲁小七,连忙急火火的跑了过来。 “太爷,您快看看吧,劝不住了。” 第122章 何时勾搭上的 正笑嘻嘻的卫允,顿时一愣。 “怎么了,大过年的,出什么事了?” 鲁小七缓慢开口道。 “太爷,都是那些拿了红包的民夫闹的。” “自打方才散了,这些人感念太爷恩德,家也不回,直接去了没建好的作坊。” “领头的老孙叔说了,就算年不过了,也要尽快把太爷的作坊搭起来。” “属下怎么劝都没用,后来老孙叔火了,还说属下忘本。” “这不,属下实在没了主意,这才来请太爷过去劝劝。” 卫允顿时晃了晃脑袋。 “大过年的不回家,这像什么话,潇然,你先进去,本县去去就来。” 说着,他就要上马。 不想楚潇然却没有同意的意思。 “这也是大人你爱民如子,乡亲们才投桃报李,这般的勤谨。” “这情景,临章好多年没见了,我也去看看。” 她看向卫允的大眼睛里,有崇拜、有佩服,但更多的,还是爱慕。 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值得我楚潇然托付一生,单纯的楚潇然暗自琢磨着。 但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楚潇然冻得通红的小脸,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 这种露脸的机会,卫允自然不会错过,他高声朝衙门口的卫兵道。 “去,给潇然牵匹马去。” 楚潇然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大人,我不会骑马,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临章本就没多大,用不了一刻钟,就能走到很快能完工的作坊。 感觉有机可乘的卫允,顿时就笑了,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于是他想都不想的道。 “那怎么行,这样,你就跟本县同骑一匹吧,本县骑术高超,断不会摔了你,嘿嘿。” 就连事后鲁小七都说,当时卫允的笑容,确实挺猥琐的。 楚潇然红着脸,琢磨了半晌,这才万分羞赧的,低声道。 “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太好吧?” 早已爬上马背的卫允,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跟本县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话,来,上马。” 他朝雪地上的楚潇然伸出了大手。 红着脸的楚潇然想了半晌,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拉着卫允的手,上了马。 抱着怀里的美人,清甜的香味,顿时充满了卫允的鼻腔。 “真香。” 满脸猥琐的他,狠命的闻了许久,也没有策马前往西城的意思。 眼见这个老色批这副样子,楚潇然的脸更红了,而她的声音,更是比蚊子还低。 “大人,你干什么呢,快走啊。” 美人的羞怒,顿时让狠命抽着鼻子的卫允回过神,他干巴巴的笑了笑。 “走,这就走。” 随着卫允轻轻搂楚潇然的细腰,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的楚潇然,顿时浑身一颤。 二人黏黏糊糊的样子,让旁观的鲁小七,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个,太爷,你们慢慢走,属下先过去看看。” 说着,他马鞭一甩,就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眼见就剩下了他们俩,脸颊发烫的楚潇然,没话找话的道。 “大人……” 只是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一手揽着缰绳的卫允打断。 “你我的关系今非昔比,叫大人太生分了,以后你就叫我……就叫允吧。” 他本来想说相公的,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太过超前的想法。 允,楚潇然的脸更红了,直到到了作坊,她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暧昧的称呼。 看着面前顶着寒风做活的民夫,方才还玩着暧昧的二人,赶紧下了马。 卫允立时高声叫道。 “乡亲们,活不是一天干的,先回去看好好过年,有什么事年后再说。” 马上,方才代表众人给他磕头的老头子,就哈着冷气站了出来。 “那怎么成,我们都听段秀那小子说了,大年初一当天就要开工了。” “过不过年无所谓,别耽误了太爷的大事,那才是真的。” 说着,他又跟几个后生一起,抬起了面前大腿粗的圆木。 看着鲁小七有些的目光,卫允就知道,这人应该就是领头的老孙叔了。 见众人非但不停手,反而越干越猛,卫允佯装不悦的道。 “你们是不是连本县的话,都不听了?” 眼看众人不约而同的晃起了脑袋,卫允这才接着道。 “既然你们还听本县的命令,那就赶紧放下手头的活,立马回家过年。” “晚开工两天也没啥,看这天色,就快下雪了,快点些,都回去吧。” 看卫允似乎真不高兴了,一众顶风冒血的民夫,这才停工回家了。 众人都走了,站在雪地里的楚潇然,也准备回去了。 “大……允,大雪就要来了,我也回去了。” 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暧昧的称呼。 卫允朝天空望了一眼。 “也好,这场雪恐怕小不了,上马,本县这就送你回去。” 有了方才的经历,楚潇然也没再拒绝,只是这么乖巧的,爬上了马背。 至于不想当电灯泡的鲁小七,早就跟着方才的民夫,逃难般没了影子。 说说笑笑间,南城也就到了。 看着眼前的楚家大门,将楚潇然放下的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你看咱这关系,我是不是应该去给未来的老丈人拜个年。” 他拉着楚潇然的小手,一脸贱笑的问道。 满是羞涩的楚潇然,不禁小脚一跺,轻轻的啐了一口。 “呸,谁是你老丈人,不要脸。” 卫允还没说什么,母老虎莫甜甜的爆喝,猛的从身后传了过来。 “狗官,干什么呢,放开你的脏手。” 接着,卫允就感觉胸口一闷,然后前胸带着脚印的他,就被踹下了马。 心疼不已的楚潇然,赶紧将卫允扶起,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紧张的开口道。 “允,怎么样,没伤着吧?” 允,本来还一脸火气加傲娇的莫甜甜,登时愣在了原地,许久,她才不可置信的道。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谁都没想到,这个高冷的女人,竟会冷不丁的整出这么一句。 而挨了一脚的卫允,更是差点白眼一翻,抽了过去。 楚潇然又跺了跺小脚,绯红的小脸,都快滴血了,她有些埋怨的道。 “哎呀,甜甜,你说什么呢,什么勾搭,难听死了。” 见她这个样子,莫甜甜就知道,二人是彻底勾搭上了,她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卫允。 “狗官,就这么把我们潇然忽悠到手了,你还真有两下子。” “潇然,你也别笑,赶紧交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卫允的气终于喘匀了,楚潇然已经被莫甜甜那个母老虎,拉进楚家“交代罪行”去了。 而与此同时,独自在寒风中凌乱的卫允,也想到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第123章 你瞅啥? 卫允回了县衙,将事情交代下去,天都快黑了。 毕竟,给那几万人发红包,就用去大半天的时间。 紧接着,刚坐下的他,又对门口的卫兵吩咐道。 “去,将段秀、鲁小七、孟大成和司马郁,都给本县叫来。” 小半个时辰后。 看着面前的卫允,正在家里忙活着年夜饭的孟大成,不禁开口道。 “太爷,把属下们都叫来,有什么事?”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也都带着相同的疑问。 眼见人到齐了,端着茶杯的卫允,也慢慢的开了口。 “除了司马郁,你们三个都是从本县刚到临章,就跟在本县身边,说得上是本县的心腹。” “从煤矿,到铁矿,再到练兵,你们都辛苦了。” “现在过年了,除了给你们每人发个红包,本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拿上本县的红包,回去好好过个年,年后,你们会更辛苦的。” 说着,他也不顾众人的推辞,直接摸出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银票。 “大成一直盯着煤矿,辛苦了,这两千两,你拿着。” 两千两,目瞪口呆的孟大成,做梦都没想到,卫允会出手如此大方。 这么多钱在临章这破地方,足够一个五口的小康之家,舒舒服服的过大半辈子了。 手都不知该放哪的孟大成,赶紧拒绝道。 “太爷,我不能要,这太多了。” 而对面的卫允,却直接将银票塞到了他手里。 “不必多说,这都是你应得的,好好干,本县不会亏待的。” 攥着银票的孟大成,顿时扑通跪倒。 “太爷,属下定以死相报。” 有些激动的孟大成走后,卫允又将两千两银票,塞给了鲁小七。 同样的千恩万谢后,瘦猴一般的鲁小七,也走了。 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卫允轻轻的笑了笑。 “段秀,本县跟你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这五千两,你拿着。” “别拒绝,以后想追莫甜甜,少不了要花些银子。” “还有,你的事本县前几天已经拜托给潇然了,很快应该就会有消息。” 原本还想拒绝的段秀,顿时喜形于色,和五千两银子比,在他心中,明显莫甜甜更重要。 段秀收了银子后,卫允又对司马郁道。 “这五千两,你也拿着,今时不同往日,总有要花钱的地方。” 司马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收了钱。 可想想被司马家扫地出门的一幕,司马郁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可见的灰暗。 最终,不想坏了卫允好情的他,也只能十分僵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红包发完了,天色也终于暗了下来。 正当三人天南海北胡吹乱侃的时候,忙碌许久的厨子,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太爷,年夜饭已经按您的要求,都准备好了。” 按照这块大陆上的习俗,这个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也正是吃年夜饭的时候。 卫允站起身,轻轻的叹了口气。 “走吧,今天过年,我们几个好好的喝两杯。” 但看着他竟往门外走去,段秀赶紧开口道。 “太爷,你干什么去,饭厅在这边,怎么没喝就醉了?” 卫允头也没回,只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今年的年夜饭,我们在大牢里吃,那还有个受伤的狗胆,正等着我们呢。”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段秀二人也叹了口气,这才跟上卫允的脚步。 临章大牢,灯火昏暗。 看着突然出现的卫允的人,早已不知岁月的廖狗蛋,赶紧问道。 “太爷,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样子,比上次卫允来,明显好了不少。 卫允命人将丰盛的酒菜摆好,这才开口道。 “过年了,本县和他们,特地来跟你喝上一杯。” 一个穿越来的倒霉蛋,一个囚徒,一个身负血仇的段秀,还有个被扫地出门的司马郁。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组合,端着酒杯的卫允,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年夜饭散场,已经是深夜。 看着头上的圆月,醉眼朦胧的卫允,轻轻的笑了笑,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转过天来,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晨。 宿醉的卫允还在沉睡,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那是鲁小七的声音。 “太爷,快醒醒,出怪事了。” 卫允顶着杂乱的头发开了门,又擦了擦眼屎。 “大过年的干什么,活见鬼了?” 鲁小七穿着粗气。 “太爷,你快去看看吧,出怪事了,西城的作坊,竟然……竟然一夜之间建好了。” “连那些之前招来的裁缝、民夫和绣工,也都在作坊严阵以待,看那阵势,就等开工了。” 他家本就在西城,于是一大早,就发现了这不能再怪的怪事。 小半个时辰后,洗漱干净的卫允,看着面前的作坊,不禁慨叹。 “这没什么奇怪的,定是城中百姓,昨天连夜将作坊建好了。” “这些朴实的百姓们,生怕误了本县开工的日子,这才悄悄做了这些。” “若非如此,这些民夫和绣工,也不会一大早就在这等着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在无声的感慨。 得民心者得天下,有了这些百姓的支持,本县大仇得报的日子,还会远吗? 事已至此,卫允也没再矫情,直接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作坊里的裁缝。 众人刚忙起来不到一时三刻,不知怎么接到消息的楚潇然,竟然也来了。 身边还跟着傲娇的莫甜甜。 不过她看卫允的眼神,少了几分敌意,看样子这跟昨天楚潇然的“交代”,有很大关系。 而且最让卫允玩味的,是莫甜甜的看向段秀的眼神,竟然有些躲闪。 这就意味着,楚潇然借着过年的机会,已经将段秀的心声,悄悄的告诉了她。 段秀明显注意到了和母老虎的不同,于是他也眯缝着细长的眼睛,与莫甜甜深情对视。 良久,一脸傲娇,又脸色微红的莫甜甜,这才含情脉脉的说道。 “你瞅啥?” 暧昧的场面瞬间凝固,表情精彩到极点的段秀,也只能干干巴巴的笑了笑。 “没啥,随便看看。” 此时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俏阎王的风采? 看着他这副怂样,已经有些动了心的莫甜甜,不禁翻着白眼,暗骂了声怂货。 事实再次证明,楚潇然的能力,绝不是盖的。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本来还有些迷茫的民夫,就都找到了各自的岗位。 有了她的帮助,还有不少事要做的卫允,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眼见作坊开工,负责煤矿的孟大成,和负责铁矿的鲁小七,同时朝卫允拱手道。 “太爷,我们也要各自去矿上去赶工了。” 不想若有所思的卫允,却轻轻的将手掌一竖,他语气有些冷淡的道。 “不用去了,煤矿和铁矿,都不需要你们管了。” 第124章 新来的生意 鲁小七和孟大成,俱是一愣,眼中带着浓郁的不解。 “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卫允,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与此同时,一种突然不被卫允信任的感觉,也油然而生。 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顶着寒风的卫允,若有所思的朝远处望了望。 “意思就是煤矿和铁矿,你们都找个合适的人接管,要靠谱点的。” “至于你们两个,以后就跟段秀去城防营。” 城防营,瘦猴一样的鲁小七,看着卫允的眼睛。 “去城防营干什么?” 卫允笑得有些勉强,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们也知道,城防营有五万兵马,但能领兵的人才,却寥寥无几。” “没奈何,本县只有将你们两个调回,去城防营为本县统兵。” “小七有些鬼主意,脑子也快,本县想把斥候营交给你。” “至于大成,隐隐也有些刚猛之气,这长枪兵的统领,以后就是你了。” 看着卫允清亮的眼神,鲁小七和孟大成,都不自觉的神情一震。 去大营统兵,可比在矿场监工,要风光的太多。 万一以后干的好了,说不定卫允一高兴,还能混个都尉当当,那才叫光宗耀祖。 但二人还没开口谢过自家太爷,卫允又带着劝诫意味的开了口。 “话虽如此,但你们欠缺的东西,实在太多,某些方面,甚至连狗蛋都不如。” “本县没有奚落你们的意思,想成为合适的统兵者,你们去就要城防营多听多看。” “好好跟段秀学功夫,跟司马郁学谋略和兵法,这是最基本的。” 随即,他又刻意加重了语气道。 “如果你们干得好,前途自然无量,可你们若有丝毫懈怠,本县随时撤了你们,明白了?” 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心要找赵炳报仇的卫允,也十分无奈。 就像他说的,他确实无人可用,就连求来的莫甜甜,都是个随时可能罢工的临时工。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兵马,是卫允最后的家底,必须得交给信得过的人。 反复衡量了许久,卫允感觉一直跟着他的鲁小七和孟大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见他这般告诫,感觉前途终于有了着落的二人,忙不迭的点着头。 “太爷放心,我等定然尽力而为。” 只是想到要摔摔打打练功时,瘦猴样的鲁小七,明显有些抵触,不过卫允并没有发现。 就在众人各自忙碌而去的时候,衙门前负责值守的卫兵,也呼喝这骏马赶了过来。 “太爷,刺史府来人了,请您立马回衙。” 这大过年的,董哲怎么还派人来了,卫允一愣。 “有没有说什么事?” 难道是赵炳和花扬谷,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卫允暗暗琢磨着。 卫兵赶紧回应道。 “具体不清楚,来人说似乎是生意上的事。” 生意,卫允不禁松了口气。 “知道了,本县这就回去。” 想来是急着赚银子的董哲,有些等不及他手里的新衣服了,老财迷。 说着,他跟还在指挥众人的楚潇然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上马而去。 董哲派来的人,依旧是师爷娄樊,见到卫允时,娄樊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 两次就拿了卫允近万两银子,此时他看卫允的眼神,就像在看财大气粗的财神爷。 卫允笑呵呵的拱手道。 “娄师爷,一路辛苦,不知大过年的赶来,又给本县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他清楚,之前董哲将他看做鹭阳郡长史的唯一人选,这里面定少不了此人的好话。 娄樊先给财神爷拜了个年,然后才笑吟吟的开口道。 “卫大人,刺史大人命在下给您带个话,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样子比卫允还高兴的他,都没给卫允说话的机会,就自顾自说道。 “就在前日午时,几个买了铁矿石的商人,找到了刺史大人,希望达成进一步的合作。” “您也知道,铁矿石的冶炼,是个极为麻烦的活计,那几个商人,对此极为头疼。” “他们找刺史大人的意思,就是希望手里还握着煤矿的卫大人,能再辛苦辛苦。” “直接将还没送到他们手里的矿石,冶炼之后,再押往鹭阳交货。” 卫允端起茶杯,短暂的想了想。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知那些商人,准备出价几何?” 作为生意人,最先考虑的,当然是又能赚多少? 娄樊显然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因而不假思索的道。 “他们说了,若将铁矿石全部冶炼出来,他们愿再多出两成的价钱。” 两成,卫允眼睛一亮,那就是将近五万两银子,足够城防营一个月的军费。 才答应百姓以后还有更多的生意,生意就上了门,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着本县。 于是他丝毫没犹豫,大手往桌子上一拍。 “请娄师爷回去上禀刺史大人,就说这生意,本县接了。” “本县这就命人搭建作坊,开炉炼铁,不日就有回音。” 说着,他又拿出张一千两的银票,笑吟吟的塞到了娄樊手中。 “娄师爷,不辞劳苦远赴临章,这点碎银子,就拿去喝茶吧。” 收了银子的娄樊,笑容满面的走了,而卫允也急不可耐的抓起了毛笔。 写文书、张榜、征集民夫。 一套流水线般的流程下来,天还没黑,卫允的炼铁作坊,也开始搭建了起来。 负责炼铁的铁匠,名叫冷标,是个四十岁上下、浑身肌肉鼓胀的壮硕汉子。 此前他一直在城防营,负责军械打造,接到卫允的命令后,段秀就把他派来了。 为了让临章尽快富起来,此次卫允非但又有偿征发了上百民夫,还找来了不少女人。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给衣服作坊,和冶铁作坊的民夫做饭。 而领头的,正是孟大成的女人,曾经被卫允救了两次的孟小雪。 随着两座作坊,叮叮当当的开了工,整个临章城,也好像彻底活了过来。 大年初三,正当卫允暗自琢磨着什么的时候,衣服作坊突然来报,楚潇然有请。 快马赶到作坊后,一身红衣的楚潇然,正对着卫允之前画好的图纸发呆。 见四下无人,卫允这才笑嘻嘻的开口道。 “什么事,潇然,是不是想我了?” 说着,她还在楚潇然光洁的小脸上,轻轻的捏了一把。 看着他一脸贱笑、举止如此轻佻的样子,红着脸的楚潇然小声道。 “别闹,找你来有正经事。” 第125章 改良版神臂弓 卫允的样子,依旧是笑吟吟的。 “怎么,出什么事了?” 看楚潇然的脸色,不像出了什么大事,他也没有过度的紧张。 小脸依旧泛红的楚潇然,慢慢放下了手上的图纸,这才轻轻的开口道。 “前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弄来的那些鸭毛,又是干什么用的,充当棉花?” 卫允的图纸上,根本没提到这些鸭毛,因此她只好当面问问了。 点着头的卫允,又在出楚潇然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我们潇然就是聪明,没错,那些鸭毛正是那些衣服的内胆。” “你可能不知道,就保暖而言,这鸭毛的质量,可要比棉花好得多。” 这种灵感,自然是源于穿越之前的羽绒服。 虽然衣服的样式没改变,但在这个寒冷的严冬,改良的冬装,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说到这事,穿越到此几个月的卫允,还是不禁想吐槽。 要是在穿越之前,过完年,很快就要开春了。 但在这个奇怪的大陆,严寒还要持续三个月,才能冰消雪融。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楚潇然不禁问道。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允早就想好了搪塞的借口。 “无意中从本古书上看见的,之前在鹭阳突发奇想,就想弄出来试试。” “一旦书上说的是真的,就凭这个,我们就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楚潇然明显对银子没什么兴趣,见卫允这么说,她也只是笑了笑。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准备继续开工。” 眼见楚潇然头也不回的走了,独自留下的卫允,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抓起毛笔的他,认真的涂鸦了一刻钟后,又叫来了作坊里,看着还算激灵的一个伙计。 “等潇然那边开了工,尽快将这东西做出来,记住,一定不要让楚姑娘知道。” 他吹了吹墨迹未干的图纸,这才将其递给了小伙计。 太爷的吩咐,伙计哪敢怠慢,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就转头出了门。 卫允的茶杯还没端起来,一个城防营的军士,又急急的走了进来。 “太爷,司马师爷请您去城防营。” 所谓的司马师爷,自然就是新上任的师爷,司马郁了。 卫允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军士的样子,依旧很恭敬。 “司马师爷说,您设计的神臂弓,已经好了,请您过去看看。” 这么快,卫允微微一愣。 “本县不是说了,做好了就让段秀和莫姑娘试试,怎么又来通报?” 这事本就是他早就交代过的。 军士笑了笑。 “是司马师爷说,太爷设计的神臂弓,还有不少瑕疵。” “他和莫姑娘三人商量了一天,做了不少改动,这才请太爷过去看看。” 瑕疵,卫允微微蹙眉。 “也好,事关重大,本县这就随你去看看,走。” 神臂弓的推广,关系到日后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作为一个军事上的半吊子,他有理由相信司马郁和莫甜甜二人,对此做出的改动。 卫允来到城防营时,司马郁、段秀和傲娇的莫甜甜,正在校场上等着。 而刚一下马,他就发现此时的段秀和莫甜甜,竟有几分眉来眼去的意思。 卫允不禁暗笑,这俏阎王的动作还真快,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获得了这母老虎的芳心? 转头看着段秀手里的东西,卫允顿时来了兴趣。 “这就是你们改良的神臂弓,看上去不错,射两箭给本县看看。” 段秀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到对面靶子近四百步开外,接着,嗖的就是一箭。 就在卫允以为距离太远、根本不可能命中时,段秀的箭,已然不偏不倚的正中靶心。 非但如此,流光般的羽箭,穿透了靶子有飞出去几丈,这才啪的落了地。 眼睛瞪的老大的卫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恐怖了吧? 就凭这样的威力,足矣洞穿除了精铁重甲以外的,任何一种铠甲都只有被洞穿的份儿。 在还没有枪械和火炮的年代,这玩意儿上了战场,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于是眼睛溜圆的卫允,赶紧朝司马郁问道。 “这东西,你们怎么搞出来?” 寒风中的司马郁,接过段秀手里的改良神臂弓,又将其递给了卫允。 “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身师傅你设计的神臂弓,已经趋近完美。” “我们不过是增加了弓背上的韧性,又加大了弓弦的张力,于是就这样了。” 接过长弓的卫允这才发现,正如司马郁所说,弓背的厚度,几乎照他设计的,宽了一倍。 而弓弦的用料,也换成了张力更好的麻绳,一看三人为了这东西,就铆足了心思。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容易就办到了?” 要知道,随便一种兵器的改良,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 司马郁看着他的眼睛,又一次的笑了笑。 “说来容易,为了找到合适的材料,我们三个,可是忙活了很久。” “对了,我还有样学样,设计了一种要三个人才能拉开的巨型弩箭。” “此物和所需的弩箭,都用精铁打造,力道之强,足是这神臂弓的两倍。” “不管是射杀敌军,还是攻城拔寨,绝对都是上上之选。” 说起这些,他这个只喜欢打仗的战争狂人眼中,闪烁着无比兴奋的光彩。 卫允顿时高兴的不行。 “好,尽快准备,用最快速度,将神臂弓配发给弓箭手,由莫姑娘好生训练。” “至于你说的东西,也要尽快做出来,本县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 他的意思,自然是为日后的事,尽早做好该做的准备。 笑呵呵的司马郁,当然明白。 “师傅放心,年前年后这几天下来,莫姑娘已经将弓箭手调教的差不多了。” “步兵有段秀、你派来的鲁小七和孟大成,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型。” “我这边的阵法,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最晚再有几天,就能结束。” “年也过完了,我们准备的也差不多了,眼下就等那些北辽人的光顾了。”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燃烧着无尽的战意。 手握五万大军的卫允,不禁冷冷的道。 “只要他们敢来,这临章北门外,就是他们的集体墓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年后初八。 就在方才,作坊里的楚潇然传来消息,首批五百件新装赶了出来。 卫允自然第一时间赶了过去,马上,他就看见了仓库中,堆的老高的新衣服。 仔细检查了衣服的质量后,卫允十分满意的,朝楚潇然点了点头。 “潇然,忙了这么久,你辛苦了。” 接着,他又装作一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 “对了,本县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第126章 冰冷的笑容 礼物,脸上挂着疲惫的楚潇然,有些意外的问。 “什么礼物?” 卫允也没多解释,直接朝之前的小伙计道。 “拿上来。” 随即,一套崭新羽绒服,就出现在了楚潇然面前。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 “看看,喜欢吗?” 羽绒服的颜色,是楚潇然最喜欢的红色,红的好像天边的晚霞。 版式虽还是东越国的传统,但卫允又在上面,添加了收腰的元素。 羽绒服的胸口正中间,是一朵用彩线绣成的、淡紫色的牡丹花,看上去略显华贵。 而背后大红色的风帽上,挂着的雪白色的狐裘,似乎比窗外的大雪,还要洁白几分。 看着这件漂亮的衣服,楚潇然的大眼睛,顿时眯成了两弯好看的月牙。 “这是……给我的?” 从小到大,她对红色,就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 卫允点头之余轻笑道。 “快去里边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和众多女人一样,喜欢漂亮衣服的楚潇然,早就等不及了。 少顷,紧闭的房门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 等房门再度敞开的时候,苦等半晌的卫允,顿时眼前一亮。 鲜艳的羽绒服、雍容的牡丹,配上楚潇然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有四个字形容。 相得益彰。 而她那本就弱柳扶风的纤腰,更显盈盈一握,美得不可方物。 温暖舒适的感觉,让楚潇然笑容,又深了几分,只不过同时她也有些不明白。 “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寸,还有,这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美人如此满意,让卫允的心情,也是一阵激荡,他淡淡的笑着。 “摸都摸过了,本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东西也是刚准备好,本县命人连夜赶出来的,你不知道罢了。” “只是时间仓促,材料也不是太对,等日后,本县定再送你几件更好的。” “怎么样,喜欢吗?” 说到这,笑容愈发猥琐的他,还问了句没味的废话。 卫允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楚潇然的脸,就已经红了。 但脸上的羞怯,却盖不住心头的喜悦,她真没想到,忙得要死的卫允,还一直惦记着她。 感受着心中的幸福时,楚潇然也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低声说了句喜欢。 卫允闻言,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 “既然喜欢,那就快脱下来吧?” 脱下来,楚潇然有些舍不得之余,也在微微发愣。 “不是说送给我吗,怎么又要脱下来,你想干什么?” 她的大眼睛里,立时闪过了可见的警惕,明显是在放着卫允这个老色批。 卫允恬不知耻的笑道。 “本县自然是拿这件衣服,去找你爹提亲啊,穿上它,你就是本县的人了。” 提亲,楚潇然的脸,顿时就阴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说,我楚潇然就值一件衣服?” 卫允赶紧满是不解的问道。 “多了,还是少了?” 这次楚潇然根本没说话,他冲到近前,对着一脸疑问的卫允,就是一顿猛捶。 等二人闹够了,挨了不少揍的卫允,这才气喘吁吁的道。 “说正经的,十五之前,必须再赶出五百件羽绒服。” “本县已经答应刺史大人,十五当天,要将羽绒服押送到鹭阳。” 虽然早有约定,但董哲那个老财迷,恐怕在就等不及了。 得到楚潇然的应承后,还有不少事要干的卫允,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县衙。 看着走进衙门的他,早就等在那的段秀,赶紧迎了上去。 “太爷,您派人将属下从城防营叫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身风雪、还提着包袱的卫允,笑着摇了摇头。 “没出什么事,就是要把这个给你。” 他一把将手里的包袱,塞到了段秀手中。 这什么东西,段秀一打开包袱,就看见了那件雪一样白的羽绒服。 看着他脸上的问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卫允,轻飘飘的道。 “作坊做出来的新品,叫羽绒服,这是女款,拿去送给那个母老虎。” 眼见又有了取悦莫甜甜的机会,段秀兰花指一挑,咧嘴一笑。 “如此,就多谢太爷了,等属下娶了甜甜,定不忘太爷的大恩大德。” 一语说罢,他直接一溜烟没了影子。 段秀猴急着献殷勤的样子,让卫允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中午。 看着面前的楚潇然,装好一千件羽绒服的卫允,已经准备和段秀,一起出发去鹭阳了。 “潇然,咱们的生意不会差,羽绒服还要接着做,越多越好。” “除此之外,还要多做几百件,分给城里上老人和孩子。” “本县和段秀很快就会回来,有什么事,就去城防营找司马郁,本县走了。” 说着,他和赶着大车的段秀二人,就慢慢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之中。 正月十五当天,风尘仆仆的卫允和段秀,又一次进了鹭阳城门。 见二人直奔刺史府而去,守在城门口的一个军士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而片刻之后,那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鹭阳刺史府。 看见卫允的瞬间,董哲的老脸上,顿时露出了浓郁的笑容。 “卫县令,从年前到年后,本官可算把你盼来了。” “怎么样,你答应本官的新衣服,可都带来了?” 他急不可耐的样子,让裹挟着冷气的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大人放心,一千件羽绒服全部送到,衙役们马上就能将其搬进刺史府。” 全新的名词,让董哲有些失神。 “什么是羽绒服?” 于是卫允就将关于羽绒服的一切,尽可能简单的,跟他说了一遍。 保暖性能比棉花还好,董哲十分不相信的,看着卫允的眼睛。 卫允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朝站在门口的段秀一挥手。 “来,把本县给刺史大人准备的羽绒服拿上来。” 很快,一见通体漆黑的羽绒服,就披在了董哲身上。 眼见他穿戴整齐,卫允呵呵一笑。 “还请刺史大人去外面,面对寒风感受一下它的保温效果,如此,真假立判。” 出门还不到一时三刻,穿着羽绒服的董哲,就感觉到了不同。 迎着寒风大雪的他,不但没有丝毫的冷意,还感觉全身都是暖暖的,董哲不禁大笑。 “好,卫县令这羽绒服,真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 “有了这东西撑场面,你我的生意,肯定又能大赚一笔。” “马上本官救命人,将衣服送到铺子里,今天我们就开张卖货。” 正当他想扯着脖子喊人的时候,边上的卫允,却突然开口阻拦道。 “等等,刺史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第127章 杀机又起 正要叫人的董哲,转头看着卫允。 “怎么了,卫县令,还有什么事?” 原本,他就对卫允所说的生意,抱着很大的希望。 而今亲自体验了这羽绒服的神奇后,一心等着赚银子的他,更等不及了。 站在董哲身后的卫允,轻轻的笑了笑。 “刺史大人,不知这羽绒服,您打算怎么卖?” 怎么卖,董哲几乎想都没想。 “还能怎么卖,命人挂到店里,等着客人上门,也就是了。” “城里那些铺子的生意,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卫允看着这个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董哲,慢慢的摇了摇头。 “大人此言差矣,属下敢断言,若是这么做,到明年冬天,这一千件羽绒服,也卖不完。” 方才还坐着发财大梦的董哲,顿时更迷糊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朝窗外飘洒的大雪望了望。 “下官的意思就是,想要将羽绒服尽快卖出去,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合适的销售策略。” 作为一个曾经的成功商人,他所考虑的问题,自然是董哲这个老官僚想不到的。 看着董哲疑惑的眼神,卫允接着说道。 “大人您想想,和传统的棉服相比,我们的羽绒服,属于全新的东西。”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城里的有钱人,知道羽绒服的存在、优势和好处。” “如此,才能尽快的将名头打出去,后面才能说销售的事。” “指望客人主动进店询问,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主动推广。” “这也是为什么,下官没有派人押送,而是亲自到了鹭阳的原因。” 董哲想了想,最终他确定,卫允说的是对的,而后他也不禁问道。 “卫县令,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卫允笑了笑,随即,他轻声在董哲耳边耳语道。 “大人,我们可以这样……,然后……” “若如此,下官可以保证,这一千件羽绒服,用不了多久,就能销售一空。” 卫允的建议,让董哲万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卫县令此言甚善,就按你说的来。” 马上,他就高声对门外的衙役吩咐道。 “去将鹭阳城里的大小官员,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叫来。” “就跟他们说,为感谢他们对本官执掌鹭阳的支持,本官要给他们发福利。” 福利,闻讯而来的衙役,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却还是最快速动的出了门。 不到一个时辰,几十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和衣着华贵的商人地主,就慢慢聚拢而来。 就连董哲的老冤家、一直看不上卫允的花扬谷,也赫然在列。 走进刺史府同时,这些同样一头雾水的当地名流,也不禁低声的议论了起来。 “诸位大人,刺史大人传我等前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啊,说什么要发福利,这可是怪事一件。” “谁知道怎么回事,别瞎猜了,一会儿见了刺史大人,不就明白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始终沉默的花扬谷的脸上,却勾起了冰冷的笑容。 就在卫允刚进了刺史府的时候,身在司马府的他,就已经接到了城门的禀报。 自打上回毛通不明不白的死了,又一次栽在卫允手上的他,一直在琢磨怎么除掉卫允。 他和师爷马宗,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闽王赵炳的使者,也悄悄进了鹭阳城。 使者告诉花扬谷,赵炳对他迟迟完不成扰乱临章城防营的计划,颇为恼火。 如今东越老皇帝身体越来越差,而太子赵安也抓住卫允被贬的事,多次大做文章。 若不是赵炳手里,多少也攥着些赵安的把柄,此事恐怕已经闹到了老皇帝面前。 为尽快解决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麻烦,赵炳毅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卫允。 至于卫允手里的五万大军,也只能等到他死了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有了赵炳的首肯,花扬谷和马宗商量一番后,就悄悄高价请来了二十个江湖上的杀手。 花扬谷知道,和董哲有生意往来的卫允,不久之后定还会出现在鹭阳。 于是,他买通了城门守军,只等卫允一到,立马做好准备,斩草除根。 方才接到军士报信的他,正跟马宗商量详细计划,不想就在此时,董哲的命令突然到了。 董哲想干什么,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眼下他到刺史府的最大目的,就是探探卫允的虚实。 只要搞清卫允的行踪,他就能尽快布好口袋,然后一举灭了卫允,永除后患。 说话的功夫,花扬谷等人,也就顶着寒风,进了刺史府的正堂。 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寒暄了几句后,董哲清了清嗓子,也就开了口。 “诸位,你们都是鹭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算算时间,本官到鹭阳担任刺史,已经快五年了。” “这五年,本官能施政平顺,都是诸位之功。” 说着,他还朝众人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 众人顿时就蒙了,怎么平日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今日突然如此和善?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笑容满脸的董哲,又开口了。 “本官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大伙,可苦于公务繁忙,一直没什么好机会。” 说着,他又朝卫允一指。 “今日这位临章来的卫县令,突发奇想,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羽绒服。” “此物就传统的棉袍而言,抗寒效果好了几倍不止,绝对的好东西。” “于是本官决定,将这羽绒服送给诸位每人一件,请大家都来试试它的奇妙之处。” “区区薄礼,却是本官的一片拳拳之心,还请诸位不要推辞才好。” 随着他的一句话,早就准备好的衙役,就将准备好的羽绒服,送到了众人面前。 看着面前与寻常棉袍无二的东西,接过羽绒服的众人,又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这不就是寻常的衣服,有什么不一样的?” “谁说不是,谁知道刺史大人怎么想的,临章来的县令,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小点声,这是刺史大人的恩典,惹得他老人家火起,你们好瞧的。” “……” 众人闻言,俱是有些后怕的一缩脖子,随后才将手里的羽绒服,披在了身上。 花扬谷的样子,也十分的不屑,但顾忌董哲的身份,不得已他也只好有样学样。 眼见众人穿的的差不多了,点头之余,董哲这才开口道。 “你们方才所说,本官都听见了,现在就请诸位,到门外亲自感受一下。” “到时这羽绒服究竟好不好,不用本官多说,你们就明白了。” 看着众人慢慢朝门外走去,一直没说话的卫允,不禁低低的笑了笑。 “大把的银子,这不就又要来了?” 第128章 一击必杀 众人虽一脸的茫然,但碍于董哲的面子,还是不得不出了门。 花扬谷更是满脸的不屑,心道,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很快,站在漫天大雪中的众人,就感觉到不对劲。 “怎么这么大的风,连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 “谁说不是,要是穿着以前的棉袍,这会儿都哆嗦了。” “看来刺史大人说得有理,这什么羽绒服的,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 本想看董哲打脸的花扬谷,也满是不可置信,怎么着羽绒服,竟如此的神奇?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笑容满脸的董哲,立时开口道。 “怎么样诸位,卫县令发明的东西,还看得过眼吧?” 马上,人群中一个身穿五品官府的官员,就笑容满面的附和道。 “刺史大人,这羽绒服真神了,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下官竟没有一点发冷的意思。”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卫县令还真是年轻有为。” 说话的功夫,他还笑容满面的,朝垂手肃立的卫允拱了拱手。 随后,又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商人,高声询问道。 “刺史大人,这么好的东西,城里何处才能买到?” “有了这羽绒服,直到开春之前,我们就再也不用为这的严寒发愁了。” 和卫允对视一眼的董哲,等的就是这句话。 “诸位,稍安勿躁,此物卫县令刚刚送到鹭阳,还都放在刺史府中。” “你们若是想买上几件,大可在此处登记,随时可以将货提走。” “卫县令此次带来的不多,只有堪堪五百件,谁想要的话,还请尽快预定。” “本官可以用刺史的名头担保,有什么质量问题,十倍赔偿。” 这种典型的饥饿营销的方式,自然是边上的卫允,方才教给他的。 而与此同时,早就准备的师爷娄樊,也赶紧抓起了手边的毛笔。 听他这么说,一边感慨好东西,一边想在董哲面前表现的众人,立时开了锅。 “大人,我要十件,不,二十件,这是银票,应该足够了。” “你挤什么,没看本官先来的,刺史大人,下官要十五件。” “到我了,到我了,大人,我要五十件,家里人多,娄师爷,快记下来。” “……” 随着众人的哄抢,董哲口中五百件的件羽绒服,很快被人哄抢一空。 董哲合不拢嘴的同时,边上笑而不语的卫允,却是一副都在意料之中的神情。 很大程度上来讲,这些人买的不是羽绒服,而是董哲这位刺史大人的面子。 他也正是看好了这一点,这才让不懂做生意的董哲,想了这么个主意。 见还有几个人,因抢到的少了而有些不快,眼放金光的董哲,赶紧开口道。 “诸位,不要着急,虽然刺史府的库存没有了,但卫县令早有准备。” “眼下还有五百件羽绒服,正在送往鹭阳的路上,最晚明天就能到货。” “到时如果诸位有需要,可以到曾经高家的绸缎庄购买,数量管够。” 接着,他又狠狠的清了清嗓子,着重的道。 “如果这些羽绒服,诸位穿的感觉不错,还请多半卫县令宣传一下。” “你们也知道,因为北辽人时常出没的缘故,临章异常贫困。” “诸位帮卫县令多宣传宣传,也算的上是为民造福,本县在这多谢了。” 说着,他还一脸忧国忧民的,朝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和方才的试穿相比,借着这些人的嘴,将羽绒服推广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鹭阳城里的有钱人,都知道了羽绒服的存在,那还愁没有银子上门? 就像卫允说的,这些有钱人,除了赚银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盲目跟风。 以他的商业直觉判断,用不了多久,这新出炉的羽绒服,必将成为鹭阳的风潮。 甚至再过一段时间时间,鹭阳下属的五个县,也会出现人传人的趋势。 如此一来,想不发财,都难了。 最重要的是,有高家的商业路子做后盾,羽绒服的生产成本,低的几乎令人发指。 如此两下一碰,大把的银子,自然都落进了他跟董哲的口袋。 看着他这个样子,早就想明白一切的花扬谷,心中不禁冷笑。 想赚银子,就明明白白的说,搞这些有的没的,真是又当又立,可笑至极。 眼见又有了在董哲面前表现的机会,一众巴结还没门路的商人和官员,立马出言附和。 “大人放心,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该好好宣传一下。” “刺史大人心系百姓,真是我辈楷模,此事就交给我们了。” “没错,这位大人说得对,大人,您就看我们的吧。” “……” 看着卫允笑容满面的样子,花扬谷再次冷笑,嘚瑟,你就接着嘚瑟。 用不了多久,你就只剩下了曝尸荒野的命运,到时候本官看你还怎么嘚瑟? 眼见众人带着装好的羽绒服,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刺史府,董哲朝花扬谷一笑。 “花司马,为何不见你也拿上两件?” “难不成身为鹭阳司马,花大人不想为临章百姓,也出一份力?” 他这么说,自然是要好好恶心一下,这个一直跟他过不去的老冤家。 花扬谷嘴角挂着冷笑。 “下官倒想买,可他们动手太快,下官没抢上罢了。” “大人放心,等到下批羽绒服到货,下官定会给你们二位多捧捧场。” “相信远在越王城的太子殿下,知道了你们这般为民做主,也会十分高兴的。” 他这话的说明白,你们这些小把戏,本官早就看穿了,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而且一旦此事捅到了越王城,就凭你们做的这些好事,恐怕赵安的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听明白一切的董哲,不禁冷冷的笑了笑。 “花司马说的不错,若太子殿下知道我等一心为民,必定十分高兴。” 花扬谷冷冷一哼。 “如此甚好,好了刺史大人,下官公务繁忙,没什么事下官就回去了。” 说着,他直接大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董哲也懒得搭理他,而是转头对卫允道。 “卫县令,今天这事做的漂亮,用你的话说,鹭阳绝对是一块巨大的市场。” “羽绒服定要尽快生产,不然春回大地,就算再好的羽绒服,也没了用武之地。” 卫允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下官稍后就赶回临章,绝对尽快将羽绒服送来。” “铁矿石的冶炼,也已经开工,我们的生意,必将越做越大。” 鹭阳司马府。 看着花扬谷难看的脸色,师爷马宗不禁问道。 “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刺史大人有给您难堪了?” 花扬谷狠狠的一拍桌子。 “董哲和卫允煞是可恨,赚了银子的同时,还不忘恶心本官一把。” “方才本官听闻,卫允马上就返回临章,告诉那些杀手,截杀卫允,务求一击必杀。” 第129章 还能怎么办 与此同时,卫允正和便装的董哲,在之前高家的铺子里参观。 剩下的五百件羽绒服,也同时悄悄被送到了,早就易了主的十几家铺子里。 看着周围的一切,卫允笑道。 “大人,上回娄师爷送到临章的绸缎,已用的差不多了。” “过两天还请大人再派人送些,不然羽绒服可就要断货了。” 这种赚银子的事,董哲自然不会嫌麻烦。 “放心吧,卫县令,等大雪停了,本官立马派人送去。” “还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跟本官说,本官一定竭尽全力。” 卫允摇了摇头,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大人,不知最近越王城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和做生意相比,他最担心的,自然还是随时想要他小命的赵炳。 说到这,董哲一改方才的笑容,长长的叹了口气。 “日前本官接到太子殿下的书信,说陛下的情况,江河日下。” “说句不该说的,他老人家的身体,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眼下陛下老迈昏聩,对闽王一党偏听偏信,太子殿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卫允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问道。 “以大人看来,若陛下殡天,太子殿下有几成把握继承大位?” 眼下他是太子的人,必须将一切问清楚,才能早做打算。 董哲又叹了口气,笑得也非常勉强。 “这事,很难说啊,太子殿下虽然管着兵部,可你也知道,我东岳有九个州。” “这些州的统兵大将,有五个是闽王的人,还有两人是明显的观望态势。” “至于效忠太子殿下的,只有两个如本官一般,是太子殿下的门人。” “这就意味着,一旦陛下殡天、闽王夺权,太子殿下和你我的形势,都不容乐观。” “不过你也放心,朝中的文官们,都是支持太子的,这也是闽王过于不敢放肆的原因。” 卫允苦笑,五个州的统兵大将,保守估计也得有二十万人马。 一旦到时赵炳铁了心要夺位,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又能翻起起多大的浪? 只要赵炳坐稳了江上,身在临章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卫允也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董哲不知卫允所想,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卫县令,当下的形势,你也明白了。” “而你和你手上的五万大军的干系,也不是一般的重大。” “只要打败了北辽人,立下赫赫战功,朝中武将对太子的实力,才会有个重新的估计。” “风向一变,还在观望的两位将领,必将站到太子殿下这边。” “到时以五比四,加上朝中文官,闽王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望洋兴叹。” 卫允苦笑道。 “不是下官悲观,只是按照大人的说法,陛下已然时日无多。” “若北辽人迟迟不来,而陛下却先行殡天,那岂不是一切都回天无望了?” 对此,董哲也只有无奈苦笑。 “若真如此,也是天命使然,不过我们还是要相信太子,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卫允再度苦涩的笑了笑,反正事情不是出在你身上,你有足够的理由乐观。 一旦太子完了,你董哲跪地投降,赵炳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就算放过全天下的人,也断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本县。 赵炳还没当皇帝,就想发方法弄死本县,若整个东越国都成了他的,本县还能跑哪去? 想来想去,卫允还是觉着,眼下发展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尽快将他手里的五万人,练成钢铁之师,以后才有保住小命的资本。 想到这,卫允也不再废话,他朝董哲一拱手。 “即如此,下官这就回临章早做准备,定拼尽全力,为太子殿下积累登位的资本。” “生意的事,也不会耽搁,下官告辞了。” 说着,他大袖一甩,带着等在门口的段秀,直奔临章城门而去。 看着卫允愁眉苦脸的样子,马背上的段秀不禁问道。 “太爷,这是怎么了,不是赚了不少银子,如何这般表情?” 卫允也没藏着,直接将方才董哲的话,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顶着大雪的段秀,无声的想了想,最终一咬牙。 “太爷,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拽着马缰的卫允,转头看了看神情冷然的俏阎王。 “你这话什么意思?” 段秀目光灼灼的道。 “北辽人不来,但我们可以去,如今我们手里有五万人,足够北辽人喝一壶的。” “与其每天战战兢兢等着他们来,莫不如直接带兵杀进北辽,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就像太爷之前说的,只要将他们打怕了,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兵犯临章。” “那赵炳是太爷的死仇,帮了太子,就等于壮大了我们的实力。” “一旦太子登位称帝,第一个处死的,必将就是赵炳。” “这么一来,非但能为太爷报了往日之仇,也能不再被赵炳惦记。” “如此一箭三雕,太爷何乐不为?” 卫允听罢,第一感觉就是这俏阎王疯了。 “段秀,你要明白,我们手里只有五万人,不是五十万。” “北辽国的疆域,比东越还要大上几分,北辽骑兵,更是天下闻名。” “一旦我们冒然进军,那就意味着,东越跟北辽彻底开战。” “你想想,凭咱们那点家当,又能在北辽人手上,撑上几个回合?” “若将全部的家底都赔上,再徒劳无功,从反面帮赵炳登上皇位,本县就彻底完了。” 翘着兰花指的段秀,紧紧的闭上了嘴,他知道卫允是对的。 阻挡赵炳登位,前提是打垮北辽人,但凭他们的实力,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卫允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苦笑了。 “北辽人来了要打,赵炳登位也要打,除了厉兵秣马,我们还能怎么办?” “好了,这些都是后话,先回临章再说吧。” 他马鞭狠狠的一甩,这才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之中。 临章官道,大雪飘扬。 十九个一身白衣、白布遮面的汉子,宛如白色的幽灵般,潜伏在官道旁的积雪之中。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一个体型瘦小的汉子,冷的有些受不了了。 “奶奶的,那什么卫允的,怎么还不来?” “死冷寒天的,接了这么个倒霉的差事,真是要了命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值得我们这么多兄弟出手,也不是花大人怎么想的?” “还有那个去探路的老七,怎么还不回来,冻死劳资了。”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酒壶,就狠狠的灌了两口。 而就在此时,一个身形同样干瘦的人影,突然从漫天大雪中钻了出来。 “弟兄们,准备,标靶来了。” 第130章 点子太硬,快撤 很快,刚喝完酒的白衣汉子,就看见了卫允二人遥遥而来的身影。 “做好准备,一击必杀,尸体直接用雪埋了,干净利落。” 众人应和之际,也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兵器。 而此时的卫允和段秀,还在埋头赶路,对前面的形势,一无所知。 见二人大踏步进了伏击圈,随着白衣汉子一声断喝,二十名杀手顿时将二人团团围住。 突然出现的众人,立时将好无准备的卫允,吓了一跳,他拧着眉头道。 “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白衣汉子,摸了摸手上的刀锋。 “杀你的人。” 段秀握紧剑柄的同时,短暂思考的卫允,口气也冷了下来。 “花扬谷派你们来的?” 除了此人,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在回临章的途中,对他们痛下杀手。 白衣汉子冷冷的笑着。 “看来你都知道了,没错,就是花大人派我们来的。” “好了,废话说完了,卫县令,带着满意的答案,上路去吧。” 他转头朝身边的杀手一挥手。 “上,杀了他们,拿他们的脑袋,回去找花大人领赏。” 眼见众人嚎叫着冲了上来,面容冷肃的段秀,立时长剑出鞘。 “太爷,跟在我身后,看属下如何灭了这群跳梁小丑?” 随即,他双脚轻点马镫,整个人也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白衣汉子见状,不禁万分讥讽的道。 “好你个娘娘腔,还有两下子,不过就算如此,你们也必死……”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挥舞链子枪的杀手,已经被段秀一剑砍了脑袋。 只见手舞长剑的段秀,迎着漫天大雪,冷冷的喝到。 “给我记住了,我是纯爷们。” 一句话落地,一个握着铜锤的杀手,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随即,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化作杀神一般的段秀,就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大砍大杀。 眼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手下的杀手就死了一半,白衣首领也发了狠。 “点子太硬,先杀了卫允,再解决这个娘娘,快。” 随着他的一句话,杀手们立即调头,朝紧跟着段秀的卫允,又冲了上去。 长剑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段秀,立时勃然大怒。 “找死。” 随即,他回头伸手一拽,就将惊慌的卫允,拉到了他的马上。 扑了个空的杀手们,无奈之余,只好再度调头,又朝着段秀涌了上去。 正当段秀狠命架住一刀两箭的同时,始终没有动手的白衣首领,突然摸出了两只流星镖。 寒光一闪,转眼之间,带着杀气的流星镖,就从侧面到了卫允面前。 惊愕之余,段秀立时用空闲的左手,狠狠的压下了卫允的脑袋。 “太爷,低头。” 与此同时,他又一剑将面前的三个杀手,一股脑全抹了脖子。 而逃过一劫的卫允一抬头,就发现原本的二十个杀手,如今只剩下了六个。 看着被鲜血融化的雪地,白衣首领顿时慌了神,他做梦都没想到,段秀竟如此生猛。 于是,他也管不了什么花扬谷了,直接高声叫道。 “点子太硬,弟兄们,快撤。” 此时的白衣首领丝毫不怀疑,再纠缠下去,他们几个,都得埋在这。 眼见对方要跑,段秀冷冷的喝到。 “现在想起来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随即,他雪白的大氅一展,整个人也如同巨鸟一般,又一次腾空而起。 噗嗤的三声闷响,又有三个仓皇逃窜的杀手,无声的倒在了地上,眼睛都没闭上。 白衣首领彻底吓傻了,连手上的兵器都不要了,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 紧追不舍的段秀,满是鄙夷的笑容。 “就这也敢自称杀手,真让人笑掉大牙。” 接着,落到地面上的他,长剑一卷,就将白衣首领扔掉的兵器,送进了一个杀手的后心。 又是一声闷响过以后,官道上的活人,除了卫允和段秀,就剩下了那个白衣首领。 生怕段秀斩尽杀绝的卫允,急忙叫道。 “段秀,活捉此人,本县有大用。” 其实都不用他说,段秀已将那个被打晕的首领,拖死狗一般拽了回来。 “太爷,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险些埋骨与此的卫允,冷冷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带着他,回转鹭阳,我倒要看看,花扬谷这回还能说出些什么?” 段秀冷然一笑,昏过去的首领,往马后一拴,就飞马往鹭阳而去。 鹭阳城,司马府,书房。 此时的花扬谷,正在在府中绕着圈子。 虽然他感觉卫允必死无疑,但还是有些紧张,谋害朝廷命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只有亲耳听到卫允的死讯,万分紧张的他,才能彻底放了心。 见他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边上的师爷马宗,赶紧安抚道。 “大人放心,就算卫允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也是在劫难逃。” “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卫允死后,我们如何将临章的城防营,抢到我们手中。” “陛下身体越来越不好,有了这五万人,我们就能压住董哲,为闽王登基提前做好准备。” 花扬谷捋了捋胡子,微微叹了口气。 “此事恐怕不太容易,这五万人代表什么,董哲比我们更加清楚。” “而且与闽王殿下相比,处于劣势的太子赵安,明显更需要这五万人。” “我们如何在董哲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临章的城防营握在手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自打毛通死后,所有候补的都尉,更加惧怕临章和北辽人,这可如何是好?” 说道表弟毛通,马宗也是一副想生吞了卫允的样子。 “都是那该死的卫允闹的,若非如此,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书房外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正等着消息的花扬谷,不禁面上一喜。 “太好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只是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刘小乙那张熟悉的脸。 花扬谷顿时拉下脸。 “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匆匆忙忙的?” 刘小乙朝花扬谷一拱手。 “大人,刺史府来人,请大人前去议事。” 议事,花扬谷皱了皱眉头。 “真是麻烦,知道了,本官这就过去。” 眼下正是年初,很多郡里的大事,都要重新议定,董哲的说辞,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就连师爷马宗,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叮嘱马宗尽快想个接管临章城防营的办法后,整了整官服的花扬谷,也就出了门。 鹭阳刺史府。 花扬谷进门的时候,董哲的老脸,正黑的像个锅底。 眼见这般情景,花扬谷赶紧假模假式的问道。 “刺史大人,出什么事了?” 见状,董哲漆黑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丝笑容。 “花司马,你可真让本官刮目相看啊。” 第132章 八门金锁阵 见鲁小七脸都白了,卫允赶紧问道。 “快说,究竟出什么事了?” 段秀也是一脸紧张,他眼睛死死的看着鲁小七的嘴,生怕漏了一个字。 鲁小七不住的喘着粗气。 “北……北辽人打来了。” 什么,卫允顿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了,他们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 按卫允之前的估计,北辽人足足早出现了近三个月。 喘着粗气的鲁小七,又狠命的咳嗽了几声,这才说出了眼下临章的情况。 这回发现北辽人踪迹的,还是进山打猎的山民。 本来自打卫允之前杀了那些北辽人,两国的边境,已经安稳了几个月。 安定日子过久了,一些靠山为生的山民,也就动了去城外打点野食的心思。 但由于今年雪太大了,一直没找到猎物的他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越和北辽的边境。 猎物还没发现,他们就遥遥的看见,嚎叫的北辽骑兵,正在往临章方向集结。 几个山民吓的顿时魂都没了,他们连滚带爬的跑回临章,才将消息告诉给了司马郁。 说到这里,鲁小七的神情更加紧张了几分。 “太爷,据山民说,此次北辽人集结的兵力,不下上万人,还有不少人正在聚拢。” “这已是昨天的消息,眼下恐怕北辽人的骑兵,已经聚拢的差不多了。” “眼下司马先生替太爷下令,整个临章都已进入战备状态,五万大军严阵以待。” “司马先生派属下尽快请太爷回去主持大局,太爷,时不我待,我们快走吧。” 暗自感慨事情闹大了的段秀,也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北辽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有些说不通啊。” 按他们的估计,此时粮饷匮乏的北辽人,根本没有能力发动这般大规模的进攻。 卫允抬头看了看天空,慢慢的摇了摇头。 “依本县看来,此事定更这飘飘洒洒的大雪,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从过年后,这雪就没停过,这无疑让北辽那边的军队,更加难过。” “眼见着就活不下去了,他们不来临章劫掠,还能怎么办?” 鲁小七都快急死了。 “太爷,就别管这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返回临章。”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小七说得对,必须马上回去。” “就算把马跑死,明天天亮前,也必须赶回去,不然北辽人破城,就全完了。” 抡起马鞭之余,心中无限紧张的卫允,也不禁有些想笑。 两个时辰前他,他和董哲还在为北辽人什么时候来发愁,现在他们就来了。 只要卫允击垮了北辽人,太子赵安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一旦老皇帝殡天,赵安顺利即位,他的老冤家赵炳,定然必死无疑。 到时候不用造反就能报了仇,虽然假手于人,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既然能安稳把事情解决,鬼才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造什么劳什子的反。 若赵安坐稳皇位,凭他跟董哲的关系,升个官、做做生意,好好过过小日子,这不香吗? 随着卫允的胡思乱想,三个人的身影,也飞速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之中。 一夜奔驰后,险些冻死的卫允,和都快吐了白沫的马,终于进了临章城。 和以往的喧嚣相比,此时的街道上,除了四下巡逻的军士,一个老百姓都看不见了。 看着众人严阵以待的样子,不住打着哆嗦的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司马郁准备的差不多了,如此我们就放开手跟北辽人打一场了,走,去城防营。” 临章,城防营。 眼见卫允三人终于回来了,皱着眉头的司马郁,顿时松了口气。 “师傅,你可回来了。” 作为临章的领袖,卫允不在,城防营的战力,恐怕也会大打折扣。 如今看着卫允平安归来,他自然悄悄的松了口气。 只是他不知道,看上去波澜不惊的卫允,昨天也在阎王殿门口转了一圈。 卫允四下看了看,就发现孟大成和莫甜甜,以及出狱的廖狗蛋都赫然在列。 他拧着眉毛,四下看了看,这才有些紧张的朝莫甜甜问道。 “潇然呢?” 脸色同样不太好的莫甜甜,似乎对卫允关心楚潇然的举动,十分满意。 “放心,潇然已和作坊里的人,一起躲起来避难了。” 安了心的卫允,这才朝司马郁问道。 “北辽人到了什么地方,城中形势如何?” 他对面的司马郁,抖了抖袍袖,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斥候营回报,昨天半夜,北辽人边境火光大作,一万多北辽主力,基本集合完毕。” “按时间来推算,最晚今天中午,北辽人必定兵临城下。” “城中的情况,师傅尽管放心,除了营中的军士,所有百姓,都已安置妥当。” 卫允面色冷肃的点了点头。 “其他准备,都做的怎么样了?” 这次开口的,换成了傲娇的莫甜甜。 “放心吧,狗官,我们已按照司马先生的吩咐,将铁蒺藜阵撒在了城外五里处。” “事发突然,五千人的弓箭手,只有一多半配发了神臂弓。” “如今各营军马,早已准备完毕,只等北辽人到此,就能与他们一决雌雄。” 说着,她傲娇的脸上,也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点头之余,卫允又朝司马郁问道。 “你一直训练的阵法,准备的怎么样了?” 同样一脸战意的司马郁,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 “我的八门金锁阵,昨晚就布好了,只要北辽人越过蒺藜阵,就能将他们牢牢围住。” “我敢用脑袋担保,若他们进了八门金锁阵,就绝对没有再活着出去的可能。” “至于像以往一样,妄想爬上临章城墙,他们想都不要想。” “只需师傅在城头坐镇指挥,杀敌保国的重任,就交给我们了。” 眼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卫允也莫名的安了心,于是他又对胡子拉碴的廖狗蛋道。 “狗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步兵的首领,千万不要让本县失望。” 卫允如此的重用,让一直心怀愧疚的廖狗蛋,顿时扑通跪倒。 “太爷放心,属下就算将这二百两斤扔到城外,也要挡住北辽人的兵锋。” 对面的卫允,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话听着提气,对了,司马郁,你那八门金锁阵是怎么回事,跟本县说说。” 反正时间还早,他感觉也有必要跟这个学生,恶补一下军事方面的知识。 司马郁淡淡的笑了笑,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 “所谓八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这八门金锁阵,就是……” 他说了近一个时辰,卫允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斥候营的一个斥候,就冲了进来。 “禀太爷,北辽人五千先锋,距临章已不足十里。” “如何区处,还请大爷定夺。” 卫允闻言,冷冷的笑了笑。 “他们终于来了,传令,全军列阵。” 第133章 最没用的人 说完这话的卫允,还没迈出门槛,另一个斥候,也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禀太爷,属下已探明,此次犯境的北辽兵,约莫共有两万人上下。” “此时北辽人已越过边境,正朝北门而来。” 看着斥候离去的背影,卫允朝司马郁沉声道。 “你那五千人组成的八门金锁阵,能不能一举困住这两万骑兵?” 面容冷肃的司马郁信心满满,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放心吧,师傅,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 “还是那句话,我敢用这颗脑袋担保,那些北辽蛮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战意和自信。 卫允顿时感觉,又安心了不少,于是,他又一次高声叫道。 “传令,全军列阵。” 小半个时辰后,除城外布阵的五千人,和守城的四千,剩余四万一千人,全部集合完毕。 顶着寒风的卫允,用阴森的目光,将众人扫视了一遍,这才开口道。 “弟兄们,我们苦等许久的北辽人真的来了,而且距临章已不足十里。” “多的本县就不说了,除了刚修好不久的城墙,你们就是临章最后的屏障。” “你们身后,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是你的父母妻儿。” “一旦北辽人越过你们,兵锋就会直指临章城,涌向你们的父母和妻儿。” “马上就要刀兵相见,我们可能都会死去,本县问你们,为了他们,怕是不怕?” 看着卫允的眼睛,数千人雷鸣般,整齐的回应着。 “不怕。” 话虽如此,但卫允还是在他们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明显的紧张。 除了曾经参加剿匪的两千人,这些几万个民夫出身的士卒,从未经过刀兵。 北辽骑兵,是整个大陆都有名的精锐,要不是时常粮草不济,恐怕早就统一了大陆。 这些新兵蛋子碰上他们,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但一心鼓舞要他们斗志的卫允,还是强装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那本县就带着你们,将他们灭杀在临章城下,司马郁,行令吧。” 如此紧要的关头,他毅然决然将兵马的指挥权,交给了司马郁。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激动,花了十多万两银子,厉兵秣马,等的就是这一天。 只要灭了北辽人,他非但能获得巨大的民望,还能坐上鹭阳长史之位。 抛开太子赵安不谈,赵炳再想朝他动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若是战败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死在北辽人手中,跟有一天被赵炳杀死,也没什么区别。 干就完了! 早就渴望跟北辽人一争长短的司马郁,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接过了卫允的令旗。 接令的瞬间,卫允甚至看见,这个战争狂人眼中,正跳跃着无比兴奋的神采。 结果令旗的司马郁,声音无比郑重的道。 “天降大雪、道路难行,北辽人的行动必将迟缓,但我们的行动,必须要快。” “蒺藜阵在距北门五里之外,再往南二里,就是我军布下的八门金锁阵。” “我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此战,务必将北辽人,全部挡在阵中,不能一人脱逃。” 说着,他将令旗高高举起,对着早就等不及去报仇的段秀道。 “段秀,你武艺高强、胆识过人,我就将最重要的环节交给你。” “你要做的,就是带领一万五千人,在蒺藜阵正面列阵,阻挡北辽骑兵。” “记住,许败不许胜,用最快的速度,将北辽人诱入蒺藜阵中。” “踩了铁蒺藜的北辽人,必将继续奋力追杀,你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顺势引入金锁阵。” “一旦北辽人入阵,你立马调头,带人赶到北辽边境。” “若北辽人还有后援,定要将他们死死压住,令他们收尾不能相顾。” 敏锐的感觉告诉他,若此次北辽人越境,是因为断粮,那事情断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 或许这两万骑兵,只是开路先锋,也未可知,谁知道他们狗急跳墙,会干出什么? 脸上翻滚着杀气的段秀,等这一天,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冷冷的接过司马郁的令旗,高声道。 “先生放心,今天就是那群蛮子的末日到了,告辞。” 转头跨上战马的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带人冲出了城防营。 接着,司马郁又对面前的莫甜甜道。 “莫姑娘,令你带五千弓箭手,持寻常弓箭者在前,持神臂弓者在后,伏于金锁阵两翼。” “一旦北辽人进阵,立马用箭压制,将其死死围在阵中,但有想逃生者,全部射杀。” 傲娇且冷肃的莫甜甜,上前一步,接过了司马郁手中的令旗。 “弓箭手听令,立即随我开往城外,出发,快。” 随着她的一声唿哨,五千名整装待发的弓箭手,立时隆隆开出了北门。 又抓起一只令旗的司马郁,继续开口道。 “廖狗蛋、孟大成,你二人各带一万步兵、一万长枪兵。” “在莫姑娘更外围,绕过金锁阵,从四面将金锁阵团团围住。” “北辽人破不了金锁阵,必将朝北逃窜,你二人务必拦住北辽残兵,勿使一人漏网。” 眼见廖狗蛋和孟大成接令离去,司马郁接着道。 “鲁小七,你率斥候营的一千人,探明北辽边境各处动向,但有异常,火速报与段秀。” “城中仅有的一百匹马,我都给你,军情如火,懈怠者,斩。” 随着一阵提低沉的马蹄声,偌大的城防营校场上,也只剩下了卫允和司马郁二人。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对行军打仗一无所知的卫允,不禁问道。 “司马郁,本县应该做些什么?” 司马郁朝远处望了望。 “师傅若无事可做,就随我一道上城,我去指挥金锁阵,你嘛,等着看戏就行了。” 看着司马郁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不禁苦笑,敢情最没用的,竟然是本县。 匆匆忙忙上了城,手搭凉棚的卫允,就遥遥的看见段秀的一万五千人,已经排开了阵势。 手持长剑、一身雪白的段秀,独自纵马立于阵前,颇有几分万夫莫开的气势。 而他身后的众人,则呈羽翼状排开,后来卫允才知道,这种阵型,名为雁形阵。 至于各自奉命隐伏的其他人,早在如银的白雪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而段秀身后不远,就是个用五千人组成的硕大八卦,正是司马郁的八门金锁阵。 阵中刀枪如林、旗番闪动,虽然众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却给人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 卫允正看的来劲,只听边上的司马郁,更加兴奋的道。 “来了。” 第134章 剁碎了喂狗 卫允闻声一转头,就见黑压压一片人马,正朝段秀蜂拥杀来。 两世为人的他,还从见过这般景象,不禁暗暗感慨道。 “还真是壮观。” 面容渐渐沉下来的司马郁,还没说什么,两万北辽兵,已经到了段秀面前。 看着面前的一万多人,勒住马缰、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北辽统领,不禁哈哈大笑。 “难得啊,东越国的蛮子,知道本统领要来,还派了这么多人来迎接。” “是不是你们已经打开了临章城门,就等着本统领,和崽子们进城了?” “要说你们东越真是没人了,就连统兵,都只能派个女人过来。” “小娘们,看你长得不错,识相的早点让开道路,本统领一高兴,说不定还能收了你。” “再不让开,等会儿活捉了你,那就只能给手下的崽子们,好好的开开荤了。” 将段秀当成女人的他,昏黄的眼睛里,带着极为邪恶的欲望。 在以往的战争中,临章兵给他们的印象,只有四个字。 不堪一击。 所以,他根本没将段秀和他手下的军士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出言调侃。 眼中不断翻滚着仇恨的段秀,长剑早已出鞘。 “你们这些北辽蛮子,今日碰上我段秀,就是你们的末日到了。” “想就这么吃掉我临章城,你们还没那么好的牙口。” “弟兄们,杀。” 说着,他双脚一夹马腹,手舞长剑就朝对面的北辽统领冲了上去。 而他身后的一万五千步兵组成的雁形阵,也跟着他的脚步,嚎叫着冲了上去。 喊杀震天。 眼见段秀竟一反常态的先动了手,胆子比脑袋还大的北辽统领,顿时鄙夷大笑。 “不知死活的小娘们,看来你是真想让崽子们好好乐呵一下了。” 他手中长刀一举。 “崽子们,灭了这帮东岳蛮子,生擒这小娘们,杀。” 噗嗤一声闷响,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欺身近前的段秀,已砍了一个北辽人的脑袋。 而身上溅满殷红、继续挥剑猛砍的他,眼中只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见此情景,纵马而来的北辽统领,阴狠的笑了笑。 “他奶奶的,小娘们,你这是找死,崽子们,给咱爷们杀光他们。” 与此同时,段秀身后的雁形阵,也跟纵横奔驰的北辽人,彻底交上了火。 随着兵器的碰撞,和北辽人的挥刀猛砍,一个又一个临章兵,不断哀嚎的倒下。 眼见鲜血将雪地染红,而段秀却还没有撤军的意思,城楼上的卫允,不禁有些担心。 “这段秀会不会报仇心切,忘了方才的部署?” 段秀手里的人马,是城防营的四分之一还多,事关重大,也由不得他不担心。 同样远望的司马郁,却慢慢摇了摇头。 “放心吧,师傅,段秀不是冲动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教给他。” 二人在城楼上说话的功夫,五里之外的段秀,还在拼命的厮杀着。 算上方才倒下的一个,此时他的剑下,已经倒下了十二个北辽兵。 但他身后的临章兵,也被挥刀猛砍的北辽人,砍死了将近百人。 见时机差不多了,拼命抑制杀意的段秀,立时纵马高呼。 “北辽人势大,弟兄们,快,退回临章。” 随着他的一句话,早就知道了计划的军士们,立时扭头就跑。 他们丢盔弃甲的模样,让刀上还滴着血的北辽统领,不禁哈哈大笑。 “崽子们,他们不行了,冲上去,灭了他们,直奔临章。” 随着落单者不断倒下,损失了近三百人的段秀,终于冲到了蒺藜阵前方。 只见他长剑一挥,疲于奔命的众人,顿时沿着隐晦的路标,冲进了蒺藜阵。 茫然不知的北辽人,也没多想,直接大踏步的跟了上来。 就在北辽战马入阵的瞬间,先头的五六匹马,顿时栽倒。 马上,踩在铁蒺藜上的战马,和摔在铁蒺藜上的北辽兵,就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而后面冲上来的骑兵,根本躲闪不及,很快上百人就顺着惯性,摔进了蒺藜阵。 而急等着灭了段秀的北辽统领,却只是以为路滑,这些骑术不精的崽子,才摔了下去。 那骂了声没用后,挥舞长刀的北辽统领,又带着众人冲了上去。 而他没注意的,是那些摔在铁蒺藜上的北辽兵,还没惨叫几声,就彻底没了动静。 这些铁蒺藜在埋下之前,都是淬了毒的,这一点连卫允都不知道。 骑兵的呼和,盖住了死者的哀鸣,很快倒地的北辽人,就被后来的人马,踏成了肉泥。 眼见越追,倒下的人愈多,披头散发的北辽统领,也渐渐发现了不对。 勒住马缰之余,他长刀狠命一横。 “停,此事不对,这地方定有什么陷阱。” 见对方竟然不追了,眼珠一转的段秀,立时调转马头,高声骂道。 “北辽来的蛮子,怎么不追了,你们号称整个大陆最精锐的骑兵吗?” “死了几个人,就吓的尿了裤子,就你们这怂样,也敢来临章找死?” “我看你们就是狗屁的精锐,北辽骑兵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真不知道你们埋在地下的祖宗,知道后世子孙这个怂样,会作何感想?” 他极其卖力的鄙夷大笑。 “那个什么统领的,临章你也别去了,回家找个女人,喝奶去吧。” 很快就明白了他意思的临章兵,顿时跟着高声骂道。 “精锐,狗屁的精锐。” “真可真是能露多大脸,就现多大眼,真是笑话。” “就这样的垃圾,也敢来临章找死,什么东西,我呸。” “……” 看着地上渐渐融化了积雪的浓痰,老脸通红的北辽统领,也顾不上什么陷阱不陷阱的了。 他充满怒气和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的段秀,和放声大笑的临章兵,接着咬牙道。 “崽子们,冲,给我杀了他们,我要把这些东越蛮子,剁碎了喂狗,给我杀。” 随着他长刀一指,窝了半天火的北辽兵,顿时嚎叫着冲了上了。 眼见计划成功,泛起冷笑的段秀,立时佯装惊恐。 “他奶奶的,事情闹大了,这帮北辽蛮子又来了,弟兄们,快跑。” 看着他的这副怂样,北辽统领眼中熄灭的不屑,再度涌来。 “杀,给咱爷们剁了他们。” 随着他的一句话,又有上百名北辽兵,连人带马,倒在了蒺藜阵中。 但一脸火气的北辽统领,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依旧狠命的朝前冲锋。 值得一提的,是司马郁为了尽可能多的灭杀北辽人,也是下了血本。 直到扔下了将近两千具尸体,红着眼睛的北辽兵,才彻底冲出了蒺藜阵。 而马上,匆匆转过弯道、满脸杀气的北辽都统,就看见了等在面前的段秀。 和他身后的八门金锁阵。 第135章 受伤的心灵 眼见北辽人距八门金锁阵越来越近,城楼上的司马郁,转身就走。 “师傅,你留下守城,我去指挥阵法。” 但凡是阵法,必有阵眼,而这八门金锁阵的阵眼,就是阵法中心处的高台。 而除了精通此阵的司马郁,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顺畅指挥。 金锁阵距临章,不过堪堪二里路程,跨上战马,转瞬即到。 看着杀气滚滚的北辽兵,留在城楼上的卫允,不禁有些担心。 “你这阵法,确定能拦住他们?” 即将下城的司马郁,头都没回。 “从方向看,穷追不舍的他们,必从休门入阵。” “只要找不到生门所在,就算再有一倍的北辽兵,我也让他们彻底了账。” 看着司马郁即将消失的背影,卫允追问道。 “那生门又在何处?” 司马郁早已没了踪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寒风,吹进了卫允的耳朵。 “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纵马出城的司马郁,独自远望的卫允,唯有摇头苦笑。 与此同时,背靠着八门金锁阵的段秀,正冷笑的看着面前的北辽都统。 披头散发的北辽都统,眼神还是极为不屑,他染了血的长刀,狠狠的朝段秀一直。 “小娘们,我说你为什么跑的这么快,敢情这还埋伏这几千个东越蛮子。” “可要是以为你们围成的、这怪模怪样的东西,就能救你们的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不是小瞧我北辽骑兵吗,今天就让你在临死前,见识下什么叫精锐……” 身在北辽,就知道舞刀弄枪的他,哪见过这种高科技的阵仗?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段秀,就狠狠一口唾沫,砸在了地上。 “呸,狗屁的精锐,有种你过来啊。” 说话间,他还十分友善的,朝北辽都统做了个万分挑衅的国际手势。 段秀敢这么说,是因为就在方才的瞬间,纵马而来的司马郁,已经爬上了高台阵眼。 他竖起的那根中指,让瞪着眼珠子的北辽统领,再一次的爆发了。 “上,砍死他们,杀。” 看着对方又死命的涌了上来,段秀长剑一挥。 “弟兄们,从金锁阵两翼后撤,阵后集结。” 眼见段秀要跑,北辽统领顿时按照司马郁的估计,带人从休门杀进了金锁阵。 反正都是东越蛮子,先宰了这几千人,再灭了那小娘们也不迟,北辽统领暗道。 就在北辽人入阵的瞬间,早做好准备的司马郁,手中令旗猛然一挥,沉寂的战鼓就响了。 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旗番,北辽统领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略微有些胆寒的他,连忙高声喝道。 “情况不对,崽子们,快撤。” 奈何他们冲的太猛,剩下的一万多人,绝大多数已经都进了阵。 见还没进阵的北辽人调头要跑,藏在山林中的莫甜甜,顿时手中短剑一指,冷喝道。 “放箭。” 接着,还没掉转马头的北辽兵,就看见了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的箭雨。 切肉般的闷响如约而至,随即而来的,就是八九百个北辽兵,坠落马下的闷响。 退路被羽箭封锁,无处可逃的一众北辽兵,也只好逃命般,跟着钻进了金锁阵。 而还有几十个跑得慢的倒霉蛋,瞬间被莫甜甜手下的弓箭手,射成了张牙舞爪的刺猬。 上千人就这么报销了,黯然回头的北辽统领,也红了眼睛。 “崽子们,这帮东越蛮子,欺咱爷们太甚,杀进去,剁了他们,跟我冲。” 对方越冲越猛、越来越深入阵中,最高兴的,自然是高台上的司马郁。 人言北辽骑兵天下无双,现在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司马郁暗道。 琢磨着这些的时候,他手里的令旗,也在不断的挥动。 看着面前的旗语,负责八门守卫的八个军士,顿时齐声高呼。 “变阵。” 咣当一声巨响,随着几千面盾牌落地,再度回头的北辽统领,就发现他们的退路没了。 非但如此,他们面前,还不知从哪钻出了上百个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生死存亡之间,刀头舔血的北辽统领,竟慢慢冷静了下来,短暂的思谋后,他举刀叫道。 “冲上去,杀了那些弓箭手,冲出去。” 看着纵马而来的北辽兵,司马郁令旗一卷。 “放箭。” 飞驰的羽箭再度而来,而打飞羽箭的北辽统领,也飞速朝弓箭手们靠了过去。 当他以为他的人,定能砍了对面的东越蛮子时,两边的盾牌下,又伸出了上百杆镰刀枪。 无数马腿,瞬间被镰刀枪勾断,而落马的北辽兵,再度被后来者踩成了肉泥。 没一会儿的功夫,整条通往阵眼的宽大通道上,就堆积了几千具北辽人的尸体。 而守在阵中、面带冷笑的临章兵,心中顿时是无比的解恨。 奶奶的,想不到吧,你们这些视我们临章为鱼肉的北辽狗,也有今天。 解恨,真他奶奶的解恨,呸。 与此同时,段秀方才分散的人马,也在金锁阵后,重新集结。 眼见战场已经进入了司马郁的节奏,大仇总算得报的他,立时长剑直指。 “弟兄们,速速前往北辽边境,看看这些畜生,还有什么咒念?” 军心大振的临章兵,顿时跟着俏阎王的脚步,隆隆朝边境开赴而去,随后就没了踪影。 金锁阵中。 看着空中飞驰的羽箭,和地上染血的镰刀枪,嘴都快不好使了的北辽都统,再度下令。 “撤,崽子们,快撤。” 本来脑子就不太够用的他,经过这一系列变故后,已经彻底被打蒙了。 原来以为能到临章发笔小财、吃几顿饱饭的他,做梦都没想到,临章人竟然这么猛。 这跟之前的那些传言,根本就不一样。 从方才的段秀,到淬了毒的铁蒺藜,再到这诡异的阵法。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他那本就不太纯洁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了伤害。 此时,他已经将派他来那人的祖宗,问候了上百遍。 你奶奶的,多大的仇,你至于把咱爷们往死路上逼? 骂人是痛快,可发昏当不了死,再不跑,就真来不及了。 看着司马郁变换的旗语、和狼奔豸突的北辽人,藏在林中的莫甜甜,顿时又是一声冷喝。 “放箭,射死他们。” 仰望着再度袭来的箭雨,已经不知该往哪跑的北辽都统,顿时愣住了。 就在方才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他清楚的看见了,高台上那个手里握着旗子的男人。 没错,就是他,他手上令旗的每一个变化,临章兵都会发生与之对应的改变。 转眼间,北辽统领就确定了,真正操控一切、罪该万死的,正是这个面带冷笑的小胡子。 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他奶奶的,你这狗杂碎,给咱爷们去死吧。 说话间,咬牙切齿拽起马上长弓的他,嗖的一箭,就朝高台上的司马郁射了过去。 而箭头对准的方向,正是司马郁的胸口。 第136章 他出什么事了 眼见羽箭朝着胸口直飞而来,手握令旗的司马郁,顿时心中一惊。 “不好。” 好在北辽人勘破阵眼,已在他意料之中。 电光石火之间,司马郁本能的向后一倒,才躲过了这要命的一箭。 而躲过一劫的他,也不可抑制的、重重摔在了高台上。 躲在丛林中的莫甜甜,心中更是惊诧万分,难不成这司马郁,就这么完了? 正当她准备,命令弓箭手再度放箭,将司马郁尸体抢回来的时候。 她却猛然发现,高台上的司马郁,似乎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虽细不可查,但还是没有逃过莫甜甜的眼睛。 看来司马郁还没事,于是万分紧张的莫甜甜,又一次隐伏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以为司马郁中箭身亡的北辽统领,顿时心中大喜。 “崽子们,他们领头的完了,冲出去,杀光这些东岳蛮子,给死去的崽子报仇。” 早憋了一肚子火的北辽兵,听见命令的瞬间,就嚎叫着朝金锁阵更深处冲了进去。 没了司马郁的指挥,庞大而缺少指挥的道的金锁阵,顿时陷入了瘫痪。 正当所有人感觉战也不是、逃也不是的时候,北辽人的马刀,已经到了近前。 如今敌我交织,生怕伤了自己人的莫甜甜,也不敢冒然放箭。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是一阵的火气。 既然司马郁没死,为什么放任北辽人横冲直撞? 是他受了重伤,无力起身,还是他已经被方才一箭,吓破了胆子? 莫甜甜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几分。 想到此处,她立时对方才在城中夸夸其谈的司马郁,顿时恨得牙根都直痒痒。 卫允那狗官,怎么会将如此紧要之处,交给了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白面书生? 什么东西,呸! 而眼见金锁阵摇摇欲坠,长刀再度染血的北辽统领,又纵马冲出去老远。 “崽子们,给我杀,杀进临章,鸡犬不留。” 说话的功夫,剩下的几千北辽兵,顿时也紧跟着冲进了金锁阵深处。 还倒在高台上的司马郁,等的就是这时候。 眼见时机成熟,再度抓起令旗的他,爬起身子,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旗语变换。 随着沉寂的战鼓,再度惊天动地的响起,整个随时会垮的金锁阵,也再度变得坚不可摧。 莫甜甜明白这都是司马郁计策的同时,横冲直撞的北辽统领,也又一次的懵了。 只见随着司马郁旗语的变化,无数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再一次对准了他们。 前有弓箭手拦路,后有镰刀枪断了归途,身陷绝境的北辽统领,眼睛猛然一横。 “崽子们,往前冲,杀光他们。” 就算是要死,也要拉上几个东越蛮子垫背,他心中狠狠的道。 只不过凛冽的寒风中,他的紧张而粗豪的声音,已然有些变了调。 看着北辽人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司马郁令旗朝众人一卷。 “盾牌手举盾,弓箭手,放箭。” 随着他的一句话,不光是阵中的弓箭手,就连莫甜甜的人,也跟着拉开了弓弦。 足以遮盖半个天空的箭雨,再次暴雨梨洒落,接着,就是北辽人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 见上千人又没了动静,收好令旗的司马郁,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撤阵。” 北辽统领虽然不知道司马郁为何如此,但看见生路的他,还是第一时间转头就跑。 而他身后仅剩的、几乎人人带伤的两千多人,更是想都没想,跟着就跑。 但他们还没跑出去不到二里路,就撞见了早就等在面前的廖狗蛋和孟大成。 二人也不是什么客气的角色,带着两万步兵,对着狼奔豸突的北辽人,就是一顿猛砍。 众人疯狂杀戮的同时,藏在林间、脸色不太好的莫甜甜,也飞速赶到了司马郁面前。 “司马先生,北辽人马上就要覆灭,为何要突然撤阵?” 由于方才错怪了司马郁,此时她的语气,也还算客气。 对面的司马郁,一改方才的平静,他有些紧张的道。 “方才我遥遥的看见了斥候的旗语,边境上的段秀,有麻烦了。” 莫甜甜心中大惊。 “他出什么事了?” 楚潇然的好话,和段秀送给她的羽绒服,都让她对那个娘娘腔,多少有些心动。 而段秀接到的任务有多危险,当时就在场的她,自然比谁都明白? 难不成他遇见北辽主力,浑身一颤的莫甜甜,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司马郁连苦笑的功夫,都没有了,他万分紧张的道。 “单看斥候的旗语,那边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这些残留的北辽人,有廖狗蛋和孟大成解决,他们跑不了。” “莫姑娘,你我速带人赶往边境,希望一切都不会太晚。” 莫甜甜自然不敢怠慢,匆忙集合人手,跟司马郁一起,直奔边境而去。 不足一万临章兵离开的同时,更远处的廖狗蛋和孟大成,还在拼命的砍人。 自打剿匪的时候,砍人如砍瓜切菜的廖狗蛋,就是出了名的勇猛。 此时的他,正狠狠一把,将马上的北辽兵拽了下来,然后兜头就是一刀。 孟大成虽然不如廖狗蛋勇猛,却也带着手下步兵,死命追赶者逃窜的北辽人。 身后的崽子越来越少,只带着不到二十人的北辽统领,更是玩命的朝前跑去。 看着他们越跑越远的背影,腰刀染血的廖狗蛋,顿时笑吟吟的喝道。 “绊马索,起。” 哗啦一声脆响,随着手腕粗铁链的突然出现,疯狂逃命的北辽统领,顿时摔落马下。 三道绊马索过后,最后一个想要逃跑的北辽兵,也狗吃屎一般摔在地上,又扭断了脖子。 从后方赶来的廖狗蛋,把鲜红的刀锋,往北辽统领的脖子上一架。 “畜生,想不到你们也有今天吧?” 随即,他转头对身后的军士道。 “拿下,带回临章,交太爷发落。” “不把这些畜生千刀万剐,都对不起这些年,死的在他们刀下父老乡亲。” 说罢,他狠狠一脚,将北辽统领踹翻在地。 “狗东西,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我呸。” 看着套在脖子上的绑绳,方才还牛的不行的北辽统领,顿时一脸死灰。 不到两个时辰,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眼下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最快速度赶到边境的司马郁和莫甜甜,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首。 第137章 血债血偿 看着满地的尸首,莫甜甜瞬间就慌了。 “司马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秀呢,他在哪?” 寻遍了周边的尸体,都没见段秀的影子,她顿时就急了。 莫甜甜虽然傲娇,但说到底,她就是个女人。 况且心中早有了段秀的她,自然更加慌乱,所谓关心则乱,大致如此。 四处望了望的司马郁,轻轻的摆了摆手。 “莫姑娘,别急,你仔细看看这些尸体。” “虽然我临章军士的尸体不少,但你看看,北辽人的尸体更多。” “这就意味着,段秀虽然遭遇了北辽人的攻击,但却杀退了北辽人。” 眼见情况果真如此,稍微松了口气的莫甜甜,又急急忙忙的问道。 “那段秀呢,他去哪了,此处已是边境,领了军令的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周围很静,一点没有活人活动的迹象,段秀手里有一万多人,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 同样茫然的司马郁,跳下马背,对着地上的脚印,仔细的看了看,随即,他的脸就变了。 “不好,从脚印上判断,段秀很可能带人越过边境,杀进北辽国了。” 什么,杀进北辽国,莫甜甜顿时张大了小嘴。 “这……这怎么可能,他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感觉司马郁一定是在开玩笑,而段秀,更不会如此的不知深浅。 司马郁却沉重的摇了摇头。 “很有可能,你别忘了,段秀和北辽人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不过你也放心,段秀不是轻敌冒进的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战机,这才越过了边境。” 莫甜甜怎么可能放心。 “别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追上去,说不定还能把他和军士们救回来,快走啊。” 事关重大,司马郁顿时犯了难。 “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卫允急急火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什么可是的,段秀是本县的兄弟,他手下的军士,也是我们的兄弟。” “所有人都听好了,这就随本县越过边境,将兄弟们救回来。” 司马郁一回头,就看见了带着廖狗蛋和孟大成,急匆匆赶来的卫允。 方才司马郁撤阵的瞬间,在城楼远远观战的卫允,就知道出城的时机到了。 等他策马赶到的时候,廖狗蛋和孟大成,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歼灭战。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高兴,横冲直撞而来的斥候,就将段秀的情况,简单跟卫允说了一遍。 眼见段秀涉险,二话没说的卫允,直接到这二人手里的两万人追了上来。 司马郁却还是十分的踌躇。 “师傅,你可要想清楚,一旦我们挥军越境,就等于跟北辽全面宣战。” “凭我们的家当,如何与北辽主力抗衡,这岂不是自取灭亡,别忘了,我们以后……” 对面眼神冰冷的卫允,直接挥手打断了他。 “好了,你说这些,本县都明白。” “全面开战又能怎么样,许北辽人越境,就不许我们打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本县也要把段秀救回来。” 说着,他也不再管司马郁的表情,直接朝身后的军士一挥手。 “弟兄们,拿好你们的兵器,随本县杀进北辽。” “本县在此保证,北辽人杀我临章一人,本县就杀他们十个。” “他们杀我临章百人,本县就屠灭他的村镇,血债血偿,跟我杀。”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初段秀悍不畏死,毅然决然随他去鹭阳送死时的样子。 虽然卫允最终平安无事,但这份恩情,岂能说忘就忘了?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心急如火的莫甜甜,顿时高声附和道。 “狗官,本姑娘跟你去。” 说着,她马鞭一甩,一马当先的冲过了北辽和东越的边境线。 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的司马郁,也只好纵马紧追而去。 越过作为边境线的大山,首先闯进卫允眼睛的,是一片更加荒凉的雪原。 虽然方圆五里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但荒芜的原野上,却堆满了早就凉透了的尸体。 地上北辽人的尸体,让卫允顿时松了口气,他手上马鞭一指。 “你们也看见了,地上几乎全是北辽人的尸体,我临章军士微乎其微。” “这就说明,段秀不是遭遇了北辽人的袭击,而是一番苦战后,乘胜追击。” “我们沿着马蹄印找,一定能找到段秀,兵贵神速,快。” 同样松了口气的莫甜甜,马上紧跟着他的步子,疾速的冲了出去。 众人还没跑出去多远,武艺高强的莫甜甜,突然手掌一竖。 “等等。” 卫允不解的道。 “莫姑娘,怎么了?” 莫甜甜也没回答,只是翻身下马,趴在地上,小心的听了听。 随即,她冻得通红的脸,猛然一变。 “不好,对面有大军迎面而来,人马不在少数,我们当速速准备。” 大队人马,马背上的卫允,顿时心跳都少了一拍。 若是迎面而来的是北辽兵马,那是不是意味着深入北辽的段秀,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充满与莫甜甜对视一眼,马上二人就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浓郁的担忧。 见二人都有些出神,唯一清醒的司马郁,顿时高声叫道。 “听令,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 “长枪兵和步兵压住两翼,刀出鞘、箭上弦,准备迎战。” 随着他令旗的挥动,跟随他们跨境而来的两万多人,立马做好了准备。 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挡住前来寻仇的北辽兵,听着越来越近的闷响,司马郁暗道。 心中翻腾着杀意的卫允,也没管司马郁的担忧,直接高声道。 “都听着,不惜一切代价,灭了这伙北辽人。” “他们杀了段秀,和我们一万四千人,今天不杀他们十四万人,本县誓不罢兵。” 满腔怒火的他,已经不太清楚十四万人是什么概念了。 而莫甜甜也早已拔出了短剑,看样子不灭了这伙北辽人,她也不会轻易回转临章。 可杀了他们,就能换回段秀一命吗? 眼见军队开进的声音越来越近,举起令旗的司马郁,顿时高声道。 “弓箭手准备……” 就在此时,本来一脸杀意的莫甜甜,突然放声疾呼。 “等等。” 第138章 生猛的段秀 不知所以的卫允,赶紧问道。 “莫姑娘,大敌当前,为何停止放箭?” 莫甜甜狠命的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睛,又朝远处望了望,这才惊喜的叫道。 “狗官,你快看啊,是段秀,他带人回来了。” 她激动着声音中,竟还带着些许的波动。 逆着刺阳光的卫允,手搭凉棚,仔细的看了看,这才跟着叫道。 “没错,是段秀,他没事,他们回来了。” 任谁都听得出,以为段秀必死的他,声音比莫甜甜,还要激动几分。 司马郁跟着一抬眼,就看见浑身是血的段秀,正带着一万多步兵隆隆而来。 他不禁苦笑,方才过于紧张,竟然连脚步声和马蹄声,都忘了分辨了。 令弓箭手放下箭同时,迎面而来的段秀,也带人赶到了卫允面前。 他有些惊讶的道。 “太爷,你们怎么来了?” “要不是看见了咱临章的旗号,我还以为是绕路的北辽人,要包了我们的饺子。” 随即,他又转头看了看眼圈泛红的莫甜甜。 “莫姑娘也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不对?” 看着他全须全尾的样子,白担心一场的莫甜甜,顿时没好气的说了句没事。 还不是担心你,你个榆木脑袋的娘娘腔,转过身不再搭理他的莫甜甜,在心中暗骂一句。 而对面的卫允,却没有废话的心思,他直接开口道。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闯到北辽境内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段秀笑吟吟的道。 “太爷,是这么回事。” 马上,在他的叙述中,白担心一场的卫允等人,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在北辽人进了八门金锁阵的时候,段秀诱敌的一万多人,就再度完成了集结。 随后,将战场交给了司马郁的段秀,立时按照约定,带人赶到了北辽边境。 刚到边境没一会儿,鲁小七派出去的斥候,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接着,刚做好截击准备的段秀就知道了,北辽境内正有将近两万人,正朝边境赶来。 这些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跟着先头部队,去临章打一顿秋风。 说到这,卫允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都是要到临章劫掠,他们为何分成两拨,而不是同时进兵?” 不想身在北辽的段秀,却拿出了说评书的派头。 “太爷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司马郁早就忍不住了,赶紧开口道。 “行了,别废话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赶紧收兵返回临章,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等大军原路返回,被打断了雅兴的段秀,才翘着兰花指接着说道。 “太爷,之前我们就分析过,北辽人此次跨境,是因为天寒雪大断了粮。” “斥候的消息证明,我们是对的,先到临章的北辽人,是附近唯一能吃饱的一批了。” “后来的那些人,基本全饿着肚子,只等闯进临章,好好开开荤。” 因为衣服被鲜血打湿的缘故,段秀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这才接着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就派人埋伏在了边境大雪中。” “啥也不知道的北辽人刚越境,就被我手下的兵马,堵了个正着。” “一番拼杀下来,领头的北辽人,直接被我砍了脑袋。” “而被打蒙了、又饿着肚子的北辽骑兵,几乎是扭头就跑。” “战机稍纵即逝,我觉着是时候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于是就带人追了过来。” 他十分得意的朝莫甜甜的看了一眼,明显是在这母老虎面前,炫耀他的勇猛。 其实他浑身是血的样子,确实十分有范,只不过就是翘起的兰花指,有些不合时宜。 卫允听的正来劲儿,见他突然停了,卫允赶紧问道。 “后来呢,那两万人哪去了,跑了?” 坐在马背上的段秀,眼中顿时浮现出大仇得报的快感。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属下一路追,一路杀。” “等深入北辽三十里处,最终将两万北辽兵,一个不剩的全给干掉了。” 说着,他朝身后军士的兵器上一指。 “太爷,你们看。” 与此同时,他又十分显摆的,看了边上的莫甜甜一眼。 顺着段秀的手指,卫允就看见几乎每个跟着段秀的军士,兵器上都挂着一个或两个人头。 而莫甜甜虽没多说什么,但她那双大眼睛里,却带着极为满意的神色。 再看看身上段秀送的羽绒服,她那张傲娇的脸,就前所未见的红了。 卫允做梦都没想到,段秀竟然生猛到了这个份上,于是他赶紧问道。 “我军伤亡如何?” 大仇得报的段秀,笑得更加和煦了。 “说出来太爷可能不信,此战我军战死五十二人,伤四十八人。” 卫允的眼睛,瞪的像头发了春的牛。 “就这?” 段秀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就这!” “打这帮饭都吃不饱的东西,这样的伤亡,已经算不小了。” 时至今日,卫允才真正见识了,这城防营军士的战力,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至于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司马郁,也是震惊的不行。 用正好一百人的伤亡,换了两万精锐北辽骑兵的命,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谁敢信? 至于同来的廖狗蛋和孟大成,更是笑容满面的,称赞着段秀的勇猛。 而看着嬉皮笑脸的段秀,莫甜甜的脸,又一次微微的红了。 段秀毫不谦虚的说法,让卫允不禁哈哈大笑。 “好,做得好,果然不负俏阎王之名。” “从此以后,谁还敢对本县侧目而视,我们临章,也能彻底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有了这等功绩,鹭阳长史的位置,自然是跑不了了。 赵炳,你怎么也想不到吧,本县非但没死,还立下了这等大功。 看着吧,赵安若能收拾了你,那是再好不过。 否则,有朝一日,本县定找你,好好翻翻之前的旧账。 本县早就说过,当日在越王城受到的侮辱,迟早都会在你身上,连本带利的找回来。 相信本县,这天,不远了! 众人高谈阔论、喜形于色的时候,沉默的司马郁,却皱紧了眉头。 看着他这个样子,笑容满面的卫允不禁问道。 “我军大胜,你怎么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司马郁慢慢的叹了口气。 “师傅,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第139章 楚潇然的条件 眉飞色舞的段秀,此时心情正好,他在一边接话道。 “不完了还能怎么样,那些饭都吃不上的北辽兵,还敢来报仇?” “他们但凡还有进兵的能力,我带人深入北辽三十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放心,我可以保证,以后听见太爷的名头,这帮北辽畜生,只有连滚带爬的份儿。” 边上的卫允,有些不明白了。 “这话怎么说?” 段秀呵呵一笑。 “我在那些北辽人尸体边,留下了太爷你的旗号,也好让他们知道,谁击败了他们?” “所以我断言,只要太爷的旗号还在临章一天,北辽人就一天不敢放肆。” 卫允苦笑之余,司马郁则依旧有些担忧的道。 “你们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北辽人现在吃不上饭,不代表永远吃不上饭。” “一旦让他们挺过这个冬天,死了这么多人的他们,必定还要卷土重来。” “到时我们临章面临的,将是更严酷的惊涛骇浪,随时可能彻底灰飞烟灭。” “这么说,都算乐观的了,如果真饿急了,除了再度兵犯临章,他们还有何处可去?”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整理临章防务,准备随时再战。” 说话的功夫,卫允和身后的几万人,已经重新越过边境,返回了临章境内。 吹了一脸雪沫的卫允,点了点头。 “没错,司马郁说得对,有备无患才是正道。” “回城后,立马统计伤亡人数,缺少的兵员尽快补充。” “还有,今天我们俘获了不少战马,本县估计,最少也有上万匹。” “莫姑娘,稍后你挑选人手,尽快将骑兵练出来。” 缺少骑兵作战,一直是卫允最头疼的短板,如今有了条件,他自然高兴的不行。 回到城防营,对着名册统计了一下后,段秀的神情更加亢奋了。 “太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今日我军伤亡一共才不到两千人。” 他翘着兰花指的样子,明显是在等着卫允的夸奖。 但此时的卫允,已经惊呆了,不到两千的伤亡,换了北辽四万精锐骑兵。 恐怕自打东越建国,都不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卫允暗道。 将城中一应事宜,都塞给了司马郁后,卫允这才朝段秀道。 “准备装载人头的大车,明天一早,你随本县去鹭阳报功。” 有了这般辉煌的战绩,这鹭阳长史的位置,绝对非本县莫属。 点头领命之余,换上干净衣服的段秀,竟然直挺挺的跪在了卫允面前。 “太爷,直至今日,您终于帮我为死去的家人报了仇,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 “我说到做到,从今天起,这条命就是太爷的了,水里水去,火里火去,绝没二话。” 说着,磕了个头的他,直接站起身,朝城防营校场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负手而立的卫允,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叹了口气后,抖了抖衣袖的卫允,直接骑马赶回了县衙。 刚进门,他就朝身边的卫兵道。 “马上出榜安民,告诉大伙,北辽人退了,咱们临章打了个大胜仗。” “作坊那边还要继续开工,尽快将羽绒服和铁炼出来,鹭阳那边还等着呢。” 眼见卫兵领命而去,咳嗽了两声的卫允,这才进了县衙正堂。 他刚坐下没多久,一身红衣的楚潇然,就满是焦急的冲了进来。 “允,快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你知道吗,听说你率领大军上了阵,我都要吓死了。” 说着,她眼圈一红,就死死的钻进了卫允的怀抱。 卫允轻轻的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放心吧,潇然,我这不是好的很吗,怎么,你还怕我阵亡了不……” 他的话未说尽,楚潇然的小手,就轻轻堵住了他的嘴。 “呸呸呸,不许这么说,不吉利。” 连呸了三口的楚潇然,一副极为迷信的样子。 嘴边滑腻的感觉,让卫允顺势对着楚潇然的小手一吻。 “好吧,潇然说不吉利,那我就不说了,你不知道,今天我们可打了个大胜仗。” 说着,他就将众人取得丰硕的战果,兴高采烈的,跟楚潇然分享了一遍。 他怀中的楚潇然,吸了吸鼻子,但鼻音依旧很重。 “这些我都不关心,我也不懂别的,只要你能平安、临章也无事,我就满足了。” 看着那她后怕的眼神,良久,心中一暖的卫允,终于轻轻吻上了美人娇艳的红唇。 嘴唇触碰的瞬间,楚潇然浑身不自觉的猛然一颤,接着,她的脑海,就变的一片空白。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已经凝固。 良久,品尝着甘甜的卫允,才恋恋不舍的,挪开了自己的嘴唇。 而脸色绯红、浑身发软的楚潇然,也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卫允的怀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松开楚潇然的卫允,看着美人的眼睛,轻轻的问道。 “我这里还有一件喜事,你要不要听听?” 还有喜事,红着脸的楚潇然,也来了兴趣。 “什么喜事,快说说。” 卫允几乎想都没想,就紧盯着楚潇然的大眼睛,深情款款的说道。 “我准备趁这打了胜仗的好日子,去向你爹提亲,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县衙。” 什么? 绯红刚有些消退的楚潇然,小脸顿时又红了,就连声音,也变的细不可闻。 “你……说真的?” 就在那一瞬间,卫允曾经为她做过的一切,都纷纷涌上了她的心头。 为给被调戏的她,讨个公道,当街暴打高家纨绔高耘斐。 身为县令,硬刚鹭阳司马高铭渊。 冒着砍头的风险,私自调动五万大军,只为追击绑架她的石岳。 眼前这个卫允,给她的感动,实在太多了。 见事情有门,卫允赶紧捋着杆子,就往上爬。 “那当然,你这么好的姑娘,本县若不及时下手,万一被人抢走了,哭我都没处哭去。” 随即,他又正色道。 “怎么样,潇然,做我卫允的妻子,你愿意吗?” 楚潇然的脸,都快红到耳朵根了,但她刚要点头,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让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这会儿别说一个条件,就算一百个、一千个条件,卫允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说,我一定答应。” 楚潇然看着卫允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我要你答应,此生只能娶我一个,心里也只能有我,你愿意吗?” 在这个三妻四妾大行其道的世界,凭卫允的身份,就算娶八个,也在情理之中。 但生性单纯的楚潇然,却不想任何人,跟她一起分享卫允。 好在卫允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见女人就迈不动步的货,于是他郑重的点头道。 “我愿意。” “不过,在你点头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140章 说不得,反了 见他语气更加郑重,楚潇然连忙轻轻的问道。 “什么事,你说?” 接着,卫允就将他跟赵炳的梁子,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苍白的笑了笑。 “眼下的朝局,对太子很不利,一旦赵炳上位,我必然是死路一条。” “潇然,如此窘境,你可还愿嫁给我?” 这样的情况面前,楚潇然哪还有谈婚论嫁的心思,她赶忙问道。 “那你就坐以待毙,毫无应对之策?” 马上,她就感觉自己的话,有些权衡不定的意思,于是赶紧纠正道。 “我的意思是……” 卫允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 “不必解释,你也是为我着想,我明白。” 他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接着低声道。 “也罢,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对你隐瞒什么了。” “看见城防营里的五万大军了吧,这就是我应对赵炳发难,而准备的后手。” 说着,他就将若赵炳逼迫过甚,他就起兵造反的念头,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看着楚潇然惊诧的眼神,卫允自嘲的笑了笑。 “从招来这五万人马开始,我的宿命,就只剩下了两条。” “要么苟延残喘,有一天死在赵炳手中,要么做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 他死死的盯着楚潇然的眼睛,眼神也愈发的落寞。 “所以,潇然,就算你不不答应嫁给我,我也没什么怨言。” “你是个好姑娘,凭什么跟着我卫允,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看着他苦涩的笑容,楚潇然则慢慢的道问道。 “此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卫允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有段秀和司马郁,他们也都是刚知道不久,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怎么了?” 经过了方才的紧张,楚潇然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允,事关重大,以后万不可再对第四个人提起。” “不管日后事情发展成什么样,我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一旦传扬出去,等着卫允的,只有人头落地的下场。 我们,见她竟这么说,卫允兀自一愣。 “你的意思是,还愿意跟我在一起,还愿意嫁给我这个未来的死囚,或者是反贼?”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楚潇然淡淡的笑了笑,紧盯着卫允的眼睛,极其认真的道。 “今天的处境,都是赵炳逼的,而不是你自愿如此。” “敢冒风险带兵越境、亲身剿匪、又将临章治理成这样,这都证明,你不是坏人。” “既然我楚潇然认定了你,死囚如何,反贼又如何?” “再说了,谁说你定是死囚,赵炳若逼人太甚了,我们就造反。” “兵败身死,才叫反贼,若能打下一片江山,你就是开国之君。” “后世子孙不会记得你曾经造反,相反,他们只会对你的丰功伟绩,顶礼膜拜。” 卫允震惊了,彻底的震惊了。 他做梦都没行到,平素娇滴滴的楚潇然,能说出这等振聋发聩的金石之论。 看着美人坚定的眼神,卫允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 “好,潇然,你这番说辞,足可羞煞万千丈夫,说不得,反他娘的。” 说得有些激动的他,他也极为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不想,楚潇然却又慢慢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但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朝局还并不明朗。” “万一太子登上皇位,则赵炳必死无疑,如此我们也就没必要,再去造什么反了。” 只要太子登位,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定是妄想争夺皇位的赵炳。 如此一来,在临章立下不世大功的卫允,非但不用死了,还能加官进爵。 放下茶杯的卫允,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明天准备带着段秀,去鹭阳报功。” “不管么样,先得让太子,知道我的功绩,万一他成功即位,这就是我晋升的资本。” “顺便我再去董哲那,打听一下朝中的形势,如此也好早做准备。” “潇然,不论形势如何,等我回到临章,就去找你爹提亲。” 脸色又有些泛红的楚潇然,慢慢站起身。 “好,我等着你,民夫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还要去监督他们开工,就不多留了。” “若日后动兵,现在赚的银子,都是军费和钱粮,我可得勤谨些才好。” 说着,他也不管卫允的答复,直接自顾自的,走进了漫天大雪中。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不禁有些慨叹。 “若得妻如此,我卫允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转过天来,晨风呼啸。 看着二十多辆大车上,装载的四万颗人头,卫允朝段秀一挥手。 “出发。” 出了临章城不久,看着段秀那张一直咧着的大嘴,卫允不禁笑骂道。 “你小子这是吃了蜜蜂屎了,一路上笑嘻嘻的,就不怕肚子灌了风?” “有啥高兴事,说出来本县也跟着高兴高兴。” 话刚说完,肚子先灌了风的他,就是一阵狠命的咳嗽。 翘着兰花指的段秀,理了理头发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更浓郁了几分。 “太爷,就在昨晚上,甜甜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她真的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甜甜说我孤军深入北辽,有几分英雄气,是她盘子里的菜。” “好家伙,太爷是你不知道啊,我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说着说着,顶着黑眼圈的他,还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甜甜,昨晚上,替段秀高兴之余,卫允也打趣道。 “昨晚上你们干什么了,不会这么快,就没羞没臊的搞到一起了吧?” “快跟本县说说,刺不刺激?” 他冲着又在打哈欠的段秀,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不想段秀那张阴柔的脸,竟然腾的就红了,只见他兰花指一挑,万分娇羞的道。 “太爷,你说什么呢,我跟甜甜,可是清白的,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看着他这小模样,卫允不禁感慨,看来就算搞到一起,享受刺激的也是莫甜甜那母老虎。 至于这大姑娘一样的段秀,恐怕这辈子,都是挨欺负的命了。 说话之间,二人和他们身后的车队,也渐渐在大雪中没了影子。 由于路上风雪太大,带着大车的二人,整整走了三天,才进了鹭阳城。 午间时分,刺史府中。 看着正准备开口报功的卫允,眉头几天不曾舒展的董哲,长长的叹了口气。 “卫县令,出大事了。” 第141章 急转直下的形势 才几天不见,此时的董哲,好像瘦了好几圈。 一双眼睛眼窝深陷,之前还花白的胡子和鬓角,竟然隐隐有了全白的迹象。 见状,卫允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刺史大人,是不是越王城那边出事了?” 看着董哲这副样子,他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董哲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陛下驾崩了。” 什么,原以为赵炳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的卫允,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陛下说驾崩,就驾崩了?” “还有,既然大行皇帝殡天,为何不见城中举丧,这也太不正常了。” 但凡皇帝老子蹬腿玩完,全国百姓都要服丧,可他一路走来,一个戴孝的都没看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老皇帝没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又是谁? 是极对他来说,端危险的赵炳,还是早就入主东宫的太子赵安? 这才是卫允最关心的问题。 董哲还是那副好像自家死了人一样的表情。 “唉,卫县令,你有所不知啊。” “陛下驾崩以后,朝中文官,以最快的速度,将太子殿下扶上了皇位。” 卫允听罢,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董哲这个样子,证明其中定有变故。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岔子定然出在了,势力庞大的赵炳身上。 看着卫允卫允阴晴不定的脸,董哲又苦笑道。 “卫县令,你猜对了,也是太子殿下过于想尽快除掉闽王。” “他即位后的第一道皇命,就是将闽王贬为庶民,永世不得翻身。” “不想闽王早有准备,他早就暗令几位效忠与他的将领,带兵潜伏在了越王城周围。” “事发突然,闽王却准备的如此充分,本官甚至怀疑,陛下殡天,跟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卫允点了点头,董哲说的有理,说不准就是赵炳,用不知名的手段,结果了先皇的性命。 只听董哲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 “拥兵在手的闽王,以篡改诏书的名义,武力废掉了才即位三天的太子殿下。” “几个时辰后,太子殿下就被人发现,惨死于被囚禁的东宫之中。” “如今闽王自立为帝,朝中忠于太子的文官,被扫荡一空,血流成河。” “闽王以新皇登基为名,不准百姓为先皇服丧,反而大加庆贺,这才有了你看见的一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为先皇传位给太子,所做出的复仇啊。” “现在朝中太子殿下的旧部,已被连根拔起,用不了多久,遭殃的就是你我了。” 说到这,他的整个人,也好像更加苍老了几分。 “尤其是你,卫县令,本官虽不知你跟闽王,有什么过节?” “但太子殿下之前说过,正是因为你,闽王才多次被先皇训斥。” “要不是闽王当时正忙着,跟太子殿下争权,恐怕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心情复杂的卫允,赶紧问道。 “太子殿下被杀,难道那些终于他的将领,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之前董哲说过,东越九州的统兵大将中,还有两个是忠于太子赵安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到这,董哲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闽王登基后,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下诏夺了那两位将领的兵权。” “忠于太子殿下、自知交出兵符必死的两位将领,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如今蔡州都督武承运,和杞州指挥使方俞亮,已经以为先皇报仇之名起兵。” “二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十多万大军,已是枕戈待旦。” “最重要的,是那三个曾经摇摆不定的将令,也受到了赵炳的猜疑。” “除一人上缴兵符,被赵炳处死外,其余两人,都举起了反抗赵炳的大旗。” “而今东越九州狼烟滚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推翻赵炳的统治,为太子殿下报仇。” 但说到这,本该高兴的董哲,却又更加苦涩的笑了笑。 “可惜那一天,我们是看不见了,你也知道,我鹭阳郡,隶属彭州。” “而彭州都督梁修成,是赵炳的铁杆,恐怕他现在,就已经在捉拿我等的路上。” “你我一个是小小的刺史,一个是更小的县令,最终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看得出,除了原地等死,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要跑,他又能跑到什么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衙役,突然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一脸死灰的董哲,拧着眉头问道。 “出了什么事,说吧,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 衙役还在喘着粗气。 “大人,彭州都督梁修成,已经带人进了鹭阳,马上就到府门口了。” “他声言要先拿了刺史大人您,再去临章锁拿卫大人,此外还有……”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董哲都快急死了。 “还有……什么,你快说啊。” 见赵炳的杀招这么快就来了,本就紧张的他,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随即,都不知道怎么站起身的董哲,又是一阵懒驴拉磨般的转圈。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办啊?” 此时的他,早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惊慌的样子,就像条挂在钩上的鱼。 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的卫允,却平静不少,他淡淡的道。 “大人别急,先听他把话说完,我等在做应对也不迟。” 少顷,衙役的气,终于喘匀了。 “此外还有……还有几天前,被您送到越王城的花司马,也跟着一起来了。” 花扬谷,和董哲对视了一眼后,卫允也就明白了。 赵炳做了皇帝,对这条曾经的走狗,自然是给两根骨头,重新任用了。 花扬谷曾任鹭阳司马,对鹭阳了如指掌,派他跟梁修成一起抓人,自然最合适不过。 董哲还没从惊慌中醒来,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就重锤般,砸在了他的心头。 接着,就是花扬谷那熟悉的声音。 “董哲呢,赶紧给本官滚出来,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花扬谷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而与此同时,卫允也与站在门口、始终一言不发的段秀,悄悄对视了一眼。 见半死不活的董哲,身边竟还站着老冤家卫允,花扬谷顿时狠命一咧嘴。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卫县令也在,也省的本官再去临章一趟了。” “来人,把这两个赵安的同党,给本官拿下。” 第142章 不得不反 看着朝二人涌来、还带着绳索的军卒,面容枯槁的董哲,顿时心灰意冷。 “完了。” 如今赵炳已经是皇帝,就算拒捕,他又能逃到什么地方? 虽然当下东越狼烟四起,但对他一个文官而言,造反两个字,却是想都不敢想。 董哲的这副样子,让前几天还是阶下囚的花扬谷,不禁哈哈大笑。 “想不到吧,威风八面的刺史大人,你也有今天。” “当初将本官送往越王城时,你怎么也想不到,本官也有将你踩在脚下的一天。” “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如今本官深受陛下信任,而你,却变成了个阶下囚。” “你的主子赵安,已经早埋进了黄土,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到下面陪他了。” 说着,他眉头一拧,又狠狠的骂道。 “老东西,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拿下。” 见一言不发的董哲,就这么上了绑绳,顿感无趣的花扬谷,又将眼神对准了卫允。 “卫县令,咱们也算老交情了,本官能有今天,还都是拜你所赐。” “当日在临章,你这小小的知县,竟让本官给你跪下,真是不知死活。” “后来,你一次次挑战本官的底线,若非陛下即位,我还真让你给阴了。” “怎么样,卫县令,事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遥指着卫允的鼻子,猖狂的都快冒了烟。 负手而立的卫允,万分不屑的嗤笑道。 “说什么,花扬谷,你不会是想让本县,跪在你脚下,痛哭流涕的为过去忏悔吧?” “没错,如今闽王确实登基了,可那又如何?” “你说你深受他信任,那本县倒要问问,你现在身居何官职?” 花扬谷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道。 “如今新朝刚刚建立,诸事繁杂,陛下……陛下还没来得及,册封本官。” 卫允听罢,顿时觉着好笑。 “也就是说,你在如今的陛下眼中,连条狗都算不上。” “就这,你也好意思说什么备受信任,真让本县笑点大牙。” 要不是当初与赵安争位,高高在上的赵炳,岂会搭理他这个小小的郡城司马? 如今赵炳已登上皇位,对这个除了倒忙,什么都没帮上的花扬谷,能有什么好脸色? 若非来鹭阳捉拿卫允和董哲,恐怕皇宫里的赵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被揭了老底的花扬谷,怒喝道。 “卫允,就算本官只是陛下的一条狗,也比你这马上就要被千刀万剐的死人强。” “你可能不知道,对你,陛下可是从还没即位,就没有一天不惦记着。” “你知道陛下当初因为你,受了先皇和赵安那个逆贼,多少的责难?” “现在陛下提起你,都恨得牙根直痒痒,你说,你还能有什么活路可言?” “陛下说了,只要将你带回越王城,就是大功一件。” “到时你被千刀万剐,而本官却升官发财,这么看来,做条狗,也是不错的。” 他的话刚说完,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军官,突然十分不爽的咳嗽了一声。 那人身穿一身铠甲,黝黑的大脸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正是彭州大都督,梁修成。 此时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火气十足的,盯着嘴角都快冒了火星子的花扬谷。 按花扬谷的说法,同来捉拿卫允二人的梁修成,岂不也成了升官发财的狗? 梁修成是手握一州兵马的大都督,更是赵炳依靠平乱的支柱,花扬谷自然不敢得罪。 于是,知道说错话的他,赶紧点头哈腰的,朝梁修成道。 “都督息怒,下官口无遮拦,下官知罪。” 他这卑躬屈膝的样子,让梁修成万分鄙夷的哼了哼。 “花大人,陛下催得紧,有什么话,还是等到越王城再说吧。” “如今陛下正被那些反贼,搅得心神不宁,差事办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冷漠的眼睛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想想朝中被血洗的一众文官,还想接着装比的花扬谷,顿时消停了。 朝梁修成谄媚的笑了笑后,他这才眉头一紧。 “来人,将卫允给本官绑了,连夜把他和董哲送到越王城,交给陛下千刀万剐。” 看着又靠过来的军兵,卫允冷冷的笑了笑。 “千刀万剐,我说花扬谷,你好大的官威啊。” “本县今天要说不去,你又能怎么样?” 他逼视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花扬谷,明显是在等对方的答复。 见状,花扬谷好像听见了莫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眼见梁修成的神情,更加不耐烦,他这才不情愿的收起了笑容。 “不去就是抗旨,抗旨你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本官现在就能杀了你。” 杀了我,看着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卫允冷冷的摇了摇头。 “杀了本县,你怎么跟陛下交代?” “就算再不济,在陛下眼中,本县这条命,也比你这条狗命值钱的多。” 花扬谷正要与之对骂,脾气本就不好的梁修成,也到了爆发的边缘。 “卫允,董哲都已束手就擒,你这个小小的县令,还有什么可说的?” “识相的,赶紧跪地受缚,跟本都督回越王城,任凭陛下处置。” “方才花大人有句话说得对,敢拒捕,你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 “他不敢杀你,不代表本都督,也不敢动你。” “来人,把卫允给我拿下,敢有反抗,就地格杀,陛下面前,本都督自会解释。” 他宽大的手掌,紧握着腰间的刀柄,大有几分随时砍了卫允的架势。 见梁修成隐隐动了杀心,被卫允骂得够呛的花扬谷,也露出了无比畅快的笑容。 而卫允却神情不变,只是笑容渐渐转冷。 “梁都督,看来你真要将本县斩尽杀绝,如此,那就别怪本县不客气了。” 在军兵的绳索,就要套在他脖子上的瞬间,卫允高声叫道。 “段秀,动手。” 早就准备好的段秀,手中剑光一闪,冰冷的剑锋,就架在了梁修成的脖子上。 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梁修成心中大惊。 “卫允,你……我是陛下的钦差,动我,你……想造反?” 卫允冷冷的笑了笑。 “就算本县今天反了,也是你们和赵炳逼的,换句话说,本县是不得不反。” “梁都督,带着这个满意的答案,上路吧。” 他眉头猛然一紧。 “段秀,杀。” 扑哧一声闷响,威风凛凛的梁大都督,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着面无人色的花扬谷,卫允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花大人,轮到你了。” 第143章 刀尖上跳舞 看着身边的尸体,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花扬谷,立时瘫软在地。 “卫允……你……你要干什么?” 他绝望的样子,就像被十几个壮汉,堵进了死胡同的女人一般。 迎面而来的卫允,冷冷的笑着。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卫某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杀死想要我命的人,高铭渊如此,你也一样。” “赵炳不是信任你吗,那卫某就将你的人头,给他送回去,看看他能怎么样?” “好了,花大人,时间不早了,去阎王爷那接着耍威风去吧。” 见卫允缓缓退后了一步,面无表情的段秀,又一次举起了染血的长剑。 命悬一线之际,瘫软的花扬谷,赶紧挣扎着爬起来,跪在了卫允面前。 “卫……卫县令,卫大人,别杀我,这都是陛下,不,这都是赵炳的主意。” “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 “你不是要起兵反了赵炳吗,赵炳我太熟了,我愿投降,对,我愿降。” “只要你饶了我,我定然帮你推翻赵炳的统治,饶了我吧,求你了,我真的愿降。” 他疯狂的磕头之余,也语无伦次的,乞求着卫允不要杀他。 眼神冰冷的卫允,却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投降,卫某庙小,容不下你花大人这样的大神,上路吧。” 眼角都在颤抖的花扬谷,还没开口再说什么,段秀的剑,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被绑成粽子的董哲,和随花扬谷二人而来的军卒,早都傻了眼。 他们谁都没想到,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尽情竟然闹到了这个程度。 看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军士,卫允冷冷的道。 “你们走吧,回去给赵炳带个话,就说卫某今日就反了。” “用不了多久,卫某就会亲到越王城,将当日的赵炳欠下的债,一笔笔都讨回来。” 慌乱的一阵点头后,几个惊慌失措的军士,直接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刺史府。 与此同时,卫允也给目瞪口呆的董哲松了绑。 “刺史大人,你也看到了,卫某此举,也是被逼无奈。” “若不杀了这两个人,你我此时,定已在被押往越王城的囚车上了。” “事情已成定局,卫某就算不想造反,此刻也已经反了,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 既然已经决定造反,卫允也没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董哲面前的书案上。 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的董哲,终于渐渐回过神。 “什么怎么考虑,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他看向卫允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声音都有些颤抖。 卫允抖了抖衣袖,慢条斯理的道。 “自然是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 “你若想与卫某继续合作,那就交出鹭阳的城防印信,迎卫某的大军,早日进入鹭阳。” “如此,你还是卫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若你不愿合作,看着这段时间的交情上,卫某也不难为你。” “但是离开了鹭阳,你面临的,就是赵炳永无止境的通缉和追杀。” “花扬谷二人死在了鹭阳,赵安也死了,你猜他会不会放过你这个,赵安曾经的亲信?” “当然,卫某也没有逼你的意思,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说罢,卫允也不再搭理他,反而打量起了这座还算熟悉的刺史府。 董哲也没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良久,他才颤颤巍巍的捧起了刺史大印。 他看着卫允的眼睛,苦涩的笑道。 “卫大人,或许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 “你说的对,赵炳不会放过我,我决定跟你合作。” “但有一点我要说明白,我已经厌倦了官场,从今以后,我只是你的生意伙伴。” 卫允掂了掂手里的刺史大印,十分满意的道。 “好,没有十天半月,花扬谷二人的死讯,还传不到越王城。” “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你的鹭阳刺史,卫某这就带人返回临章。” “七天之内,卫某带大军返回,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了。” “董老哥,我们后会有期。” 既然董哲不想当官了,这称呼,自然也要改改了。 说罢,卫允大袖一挥,带着段秀,就走出了刺史府。 回临章的路上,段秀有些惊疑不定的道。 “太爷,你说董哲会不会将我们的事说出去,如此,我们可就被动了。” 顶着寒风的卫允,摇了摇头。 “不会的,因为本县和赵安,赵炳已恨透了董哲。” “加上花扬谷二人,也死在了鹭阳,董哲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 “况且方才我也说了,风寒雪大,此去越王城,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就算董哲通风报信,赵炳加兵问罪,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攻破鹭阳,到时董哲必死。” “反正此事就算他不说,我打发回去的那些军士,迟早也会说出来。” “董哲是聪明人,不会在刀尖上跳舞,你就放心吧。” 段秀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点头之余,又问道。 “那我们回到临章,就直接发兵鹭阳?” 卫允朝段秀笑了笑。 “不,本县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 重要的事,段秀阴柔的脸上,画了个硕大的问号。 “事情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比尽快占据鹭阳,更重要的?” 卫允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本县要去楚家,向楚北伦提亲,我要迎娶潇然。” 啥,段秀立时张大了嘴,他也顾不上吹进嘴里的雪花,连忙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了这一步,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卫允笑道。 “许你跟莫姑娘在一起,就不许我谈婚论嫁,这是什么道理?” “要不这样,反正你们俩也有眉目了,你我二人姑且一同前去提亲。” “等占了鹭阳城,你我兄弟同时迎娶他们姐妹,这也算得上美事一件了,如何?” 提亲,段秀那阴柔的脸,腾的就红了。 “这……” 看着他大姑娘一样的小模样,卫允翻了个白眼。 “不愿意拉倒,回去我就跟潇然说,你对莫姑娘没兴趣了,让她再找个好人吧。” 还红着脸的段秀,顿时就急了。 “别,我去,我跟你去还不行吗,逼着人去提亲,你也算头一份了。” 卫允哈哈大笑。 “好,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回城我就准备聘礼,我们尽快完工,安顿好了后,立马起兵奔赴鹭阳。” 说起最重要的大事,段秀也微微的叹了口气。 “我们去了鹭阳,临章城里的生意,和百姓怎么办?” “一但北辽人兴兵复仇,没有了城防营的临章,还不是岌岌可危?” “此事刻不容缓,必须想个万全的办法才是。” 第144章 心早就飞了 迎着寒风的卫允,不禁点头道。 “你说的对,这确实都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作坊的生意,事关日后的军费,不能马虎了。” “临章是我们的根本,万一北辽人再来,我们很可能面临被夹击的窘境。” 他眼珠抓了转。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再招几万人,守住临章。” “只要局势安定,再找信得过的人盯着,城中的生意,也就没问题了。” 只要手里银子够用,招多少人,还不就是卫允一句话的事? 咳嗽几声的段秀,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将临章交给谁,才能放心呢?” 卫允笑了笑。 “先别琢磨这些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回去,先将你我兄弟的终身大事定了再说。” “成家立业,家都没有,还谈什么立业?” 说着,他也不管段秀的表情,直接马鞭一甩,飞速的冲了出去。 段秀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才跟上卫允的脚步,很快也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道路难行,就算扔掉大车,二人还是足足跑了两天,才尽了临章城。 自打北辽人的战败,只沉寂了两天的临章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看着作坊的忙碌,备好聘礼的卫允,最终决定还是晚上再去拜会楚北伦。 此时的楚潇然,还在作坊监工,这么大的事她若不在,那就说不过去了。 卫允赶到城防营时,一脸傲娇的莫甜甜,正在顶着风雪练兵。 而坐在房间里的司马郁,正对着桌上的一本破书,不知在研究着什么? 见卫允和段秀回来了,司马郁抬起头问道。 “怎么样,师傅,此次鹭阳之行,可还顺利?” 顺利,卫允苦笑,接着,他就将之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司马郁,也没太大反应,只是有些忧虑的对卫允道。 “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怎么将此事,说给营中的士兵?” “他们都是民夫出身,就这么让他们跟我们造反,恐怕不太容易。” 卫允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此事我早有准备,明天一早,我定能说服他们。” “你立即以临章令和城防营的名义,再招来三万兵马,守卫临章。” “而且你还要选几个靠得住的人,替我们接管临章防务和生意,绝不能有后顾之忧。” 段秀不禁翻了个白眼,敢情所谓的船到桥头,就是将难题扔给司马郁。 司马郁想了想,慢慢心里也就有了谱。 “城防营中有一人,名叫孙胤标,作战勇猛,脑子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他感念师傅你守住了临章,此人可委以重任。” “但问题是,此人就是个小兵,各方面能力都有待提高。” “至于负责生意上的人,隔行如隔山,我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卫允点了点头。 “你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如此,就是这孙胤标了。” “大军起行后,我将略显老成的孟大成留下,带着他磨炼几个月。” “具体的,明天一早,我会跟他说,只是这生意上的事,又该让谁来处理?” 司马郁去忙着征兵的事了,可直到天黑,卫允也没琢磨出个合适的人选。 看着城中燃起的灯火,卫允朝坐在一边打哈欠的段秀道。 “是时候了,我们走。” 看段秀的神情有些紧张,早就回来了的司马郁,不禁开口问道。 “师傅,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卫允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提亲的事,跟司马郁说了一遍。 司马郁的惊讶,丝毫不亚于跟听说这事的段秀。 半晌,晃过神的他,才笑嘻嘻的道。 “第一次见楚姑娘的时候,我就说那是师娘,你还不承认。” “才几天的功夫,你们就搞到一起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接着,他又朝因为“搞到一起”这几个字,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卫允道。 “等我会儿,我换身衣服,就跟你们一块去。” 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卫允翻了个白眼。 “我跟段秀提亲,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司马郁嘿嘿一笑。 “师傅和段秀兄弟的大喜事,我这个当徒弟的,怎么能错过,等着我啊,马上来。” 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卫允又朝段秀道。 “告诉你的甜甜,让她回家叫上父母,去潇然家集合,就说我有要事宣布。” 自打毛通死后,莫甜甜为了练兵,已经彻底搬到了城防营。 段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答应一声,这才忸怩的出了门。 等司马郁换好了衣服,段秀也回来了。 “甜甜已经回去了,太爷、司马先生,我们也出发吧?” 虽然卫允已经造了反,但这习惯的称谓,一时他还有些改不过来。 好在卫允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回县衙带上二人的聘礼,就直奔南城楚家而去。 半个时辰后。 啥,提亲? 看着面前的聘礼,一贯和善的楚北伦,和卫允从未见过的莫甜甜父母,都很诧异。 尤其是莫甜甜他爹莫呈源,看见段秀那小模样时,直接把胡子拽掉了好几根。 他做梦都没想到,一贯高傲的莫甜甜,竟看上这么个女里女气的男人。 而莫甜甜那极为罕见的娇羞,和低头不语的样子,却让莫呈源知道了,一切都是真的。 见状,满脸喜色的卫允,也惊讶的不行。 真看不出,这平素凶巴巴的母老虎,还有如此羞涩的一面。 这还是那个头次见面,就差点一剑捅死他的莫甜甜? 本来莫呈源夫妇是死活不同意的,但听段秀自报家门后,二人立马换上了笑脸。 “哎呀,年轻人,你就是带人深入北辽三十多里,斩杀上万北辽人的段秀啊。” “虽然长得婉转了些,但绝对配得上我家甜甜,这门亲事,我们同意了。” 段秀高兴之余,一直没说话的楚北伦,也笑吟吟的开口道。 “既然莫老兄都同意了,我楚北伦,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别以为我太草率,其实我早看出来了,潇然这孩子的心思,早飞到卫大人身上去了。” “只是我没想到,卫大人你这么快就来了。” 同样红着脸的楚潇然,顿感脸上又是一阵发烧。 “爹,你说什么呢,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她的声音,都快有些同不见了。 见女儿名花有主,楚北伦不禁放声大笑。 “有事没事就总往县衙跑,还去作坊帮忙,真当你爹老眼昏花了?” “好了,女大当嫁,没啥不好意思的,爹早就盼着你,能有个好的归宿了。” “卫大人,爱民如子、可是不世出的好官,如此,你们的事,就这么定了吧。” 悄然和卫允对视了一眼后,楚潇然那带着喜悦的小脸,顿时更红了。 眼见两家父母都同意了,卫允拱手称谢之余,也沉声开口道。 “多谢三位成全我们兄弟,但有一件事,卫某却不得不提。” 第145章 我,绝不后悔 卫允说出这话的时候,莫呈源夫妇,正上下打量着阴柔的段秀。 原本对这桩婚事,死活不同意的二人,此时却越看段秀越满意。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灭了北辽上万人,连块皮都没擦破一点。” “甜甜这丫头也是,找了这么好的人家,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好在这段秀也是个英雄人物,以后成了亲,定然能降服甜甜那个臭脾气。” 一直都没说话的莫夫人,暗暗琢磨着。 看着爹娘满意的眼神,脸红之余,莫甜甜也悄无声息的,瞪了面前低着头的段秀一眼。 “这么大的事,提前都不跟我说一声,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至于脸色绯红的楚潇然,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悄悄的看着刚说话完的卫允。 但此时除了甜蜜,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担忧。 从卫允严肃的神情来看,她就知道卫允,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见卫允这般郑重,眼中带着疑问的楚北伦,立时开口道。 “卫大人,你们的婚事,老夫已经同意了。”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看着对方质询的眼神,和段秀悄然对视了一眼后,卫允终于凝重的开了口。 “楚……岳父大人,从今天开始,卫大人这三个字,就不要再提了……” 说着,他就将已经决定造反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跟在场的众人,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了,除了楚潇然和段秀,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硕大的客厅里,更是落针可闻。 良久,脸色变了几遍的楚北伦,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卫允造了反,那他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岂不就是嫁给了一个反贼? 莫呈源夫妇虽然没说话,但看向段秀的眼神,也有方才的欣赏,变得有些厌恶。 不论在哪个朝代,反贼两个字,都好听不到哪去。 至于傲娇的莫甜甜的,看向段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奇怪的光芒。 冲着楚北伦的眼睛,卫允慢慢的点了点头。 “没错,卫某所说,句句都是实话,此事潇然已经知晓,并且也同意了。” “如今东越九州,狼烟滚滚,既然赵炳不仁,卫某也没什么好怕的。” “当然了,若岳父大人怕受牵连,大可拒绝了这门亲事。” “人皆有趋吉避凶之心,说句实话,起兵前途未卜,卫某也怕误了潇然。” 若说此时在这个世界,卫允还有一丝牵挂,那也就唯有楚潇然了。 开始冒汗的楚北伦,还没说什么,脸上绯红渐渐消退的楚潇然,就脆生生的开了口。 “爹,没什么可考虑的了,说句女儿家不该说的,我早就认准了他卫允。” “不管他将来是开国之君也好,沦为反贼囚徒也罢,我的心意,这辈子都不会变。” 这回他非但没有脸红,还目光灼灼的看着楚北伦,显然是在等他的答复。 迎着楚潇然的目光,苦笑的楚北伦,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都这么说了,爹还能说什么?” “你们亲事,爹不反对,只有一句话,路是你选的,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后悔。” 楚潇然转头看着卫允的眼睛,深情款款、一字一顿的道。 “我绝不会后悔。” 看着楚北伦苦涩的笑意,心中大石头落了地的卫允,不禁深深一躬。 “如此,就多谢岳父大人了。” 楚北伦虽然在笑,但心中藏着的苦涩,却更加浓郁了几分。 卫允手里,只有五万人马,一旦就此战败,必然是九族尽灭的下场。 而他作为卫允的老丈人,到时恐怕整个楚家的几十口子,都难逃一死。 但他对楚潇然的性子,也是十分的了解。 这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内心深处,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一旦楚北伦过于激烈的反对,谁也不知道这丫头一生气,会干出什么事? 所以,楚北伦除了为了女儿的幸福,押上整个家族的命运,也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眼见父亲终于同意了,楚潇然的小脸,也又一次红成了三月间的桃花。 他们一家三口,聊得热乎的时候,段秀那细长的眼睛,也正悄悄的看着莫呈源。 同样已经成了反贼的他,明显也在等这个随时可能罢工的、老丈人的答复。 莫呈源与身边的夫人,悄悄对视了一眼,随即也是十分无奈的道。 “既然楚老兄已经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 “至于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要看甜甜的意思,段秀,我这话你可听明白了?” 段秀不能再明白了,如此紧要的关头,他一改之前的忸怩,直接朝莫甜甜问道。 “甜甜,你可愿意嫁给我为妻?” 看着为了卫允豁出去的楚潇然,傲娇的莫甜甜,也又一次红了脸。 在爹娘带着疑问的眼神中,莫甜甜结结巴巴的道。 “我……我就是想……想陪在潇然身边,至于……至于你……你,我愿意。” 迎着段秀期盼的眼神,语无伦次的她,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三个字。 段秀闻言,顿时一蹦三尺高,又猛地保住了边上的卫允。 “太爷,甜甜同意了,你听见了吗,她同意了。” 满脸嫌弃的卫允,一把将激动的俏阎王,推到了一边。 “要抱,抱你的甜甜去,我对你没兴趣。” 看着众人的哄笑,卫允又一次郑重的开口道。 “还有件事,我想跟几位长辈商量一下。” 第146章 我们去剁了他 眼见他这个样子,刚有些缓过来的楚北伦,赶紧开口道。 “你不是还有什么要命的大事,我们不知道吧?” 他生怕差点把天捅个窟窿的卫允,再说出点什么更刺激的。 卫允苦笑的摇了摇头。 “岳父大人,莫伯父,我的大军,很快就要开往鹭阳,临章什么形势,你们也清楚。” “虽然我准备了后手,但新兵练成,还需要一段时间。” “若这段时间里,那些吃不上饭的北辽人再来劫掠,临章就危险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几位,都随我搬去鹭阳,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我起兵的事传到越王城,赵炳定会派人前往临章。” “凭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断不会放过你们,如此,还是离开为妙。” 对面的楚潇然,赶紧跟着开口道。 “是啊,爹,允说得对,你们不能留在临章冒险了。” “况且您年龄也大了,女儿出嫁从夫,怎么能放心您一个人留在这?” 楚北伦想了想,又朝半辈子交情的莫呈源看了一眼。 “莫老兄,你怎么看?” 莫呈源方才已经考虑过了。 “他们说的是,我们留在临章,说不定还会拖累他们。” “再说了,你我都是生意人出身,你不是说,鹭阳还有些卫大……你女婿的生意吗?” “咱们也能帮着照看一二,你说呢?” 楚北伦慢慢点了点头。 “好,明天一早,咱就把田地和宅子都卖了,改天一同奔赴临章。” 就在这个时候,一时都没说话的司马郁,突然开口道。 “师傅,既然二位前辈精通商道,我们何不将作坊的生意,全都搬到鹭阳去?” “临章地狭民少,其发展空间,远不如鹭阳。” “再者两位前辈都是自己人,就算日后我等出兵远征,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楚北伦和莫呈源点头之余,楚潇然却有些踌躇。 “可若没有了这些生意,临章的百姓,岂不是还会过上之前的苦日子?” 生性善良的她,永远都忘不了,卫允没来前,临章是什么样的? 但司马郁方才的话,早让卫允想明白了一切。 “没错,司马郁说得对,就该如此。” “一旦我等起兵,临章就是我们的领地,而非东越的疆土。” “到时卫某轻徭薄赋,或者直接减免他几年赋税,如此,这的百姓,不就没问题了?” “而且虽作坊搬到鹭阳,但煤炭和铁矿石,还是要从临章运输。” “作坊里的民夫、绣工和裁缝,虽然没了营生,却可以从押运货物上找回来。” “至于穷凶极恶的北辽人。等挺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我非亲手灭了他们不可。” 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样子,释然了几分的楚潇然,轻轻的笑道。 “允,说得好,就这么办。” 边上的段秀,也被卫允说的战意十足。 “如果真有那天,我段秀必将带兵越境,亲手断了北辽人的根。” 边上老半天没说话的莫甜甜闻言,突然学着楚潇然的样子,朝段秀开口道。 “秀,说得好,就这么办。” 这一个“秀”字,让卫允刚喝进去的茶,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从上回的你瞅啥,到这回的秀,他感觉这莫甜甜,傲娇的外表下,也有颗逗比的心。 了却了所有的事情后,卫允、段秀和司马郁,也就告辞了。 约莫三更时分,看着窗外的大雪,也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卫允,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转天一早,城防营门口。 卫允和段秀赶到城防营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军士,正悄然议论着什么? “看见街上的告示了吧,听说又要征兵了。” “啥,又征兵,咱们这五万人,还不够收拾北辽人的?” “你懂个啥,看太爷这架势,恐怕是北辽大军要来了,哥几个,准备拼命吧。” “……” 对于这些人的议论,寒风中的卫允,除了命众人列队外,也没多说什么。 大半个时辰后,看着面前整齐而硕大的方阵,卫允问边上的莫甜甜道。 “莫姑娘,人马可都到齐了?” 莫甜甜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人不少,全部到齐了。” 说着,她明显又想到了什么。 “狗官,你待段秀如兄弟,以后就叫我甜甜吧。” 看着莫甜甜清澈的眼神,卫允不禁苦笑。 “既如此,那这狗官两个字,是不是也可以免了,我可是早就不做官了。” 对此,莫甜甜也没多纠缠。 “狗不狗官以后再说,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苦笑之余,清了清嗓子的卫允,就朝面前的五万人,高声开了口。 “诸位城防营的兄弟,你们说说,自打你们到这,本县对你们如何?” 没办法,为了说服这些人,跟着他造反,他只能将县令的身份,又搬了出来。 听他这么问,整齐的方阵中,立时传来了七长八短的回应。 “这还用说吗,太爷是我见过最好的官。” “不错,没有太爷,哪有临章的今天?” “太爷剿灭土匪,救了多少百姓,您是整个临章的恩人。” “……” 高台上的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本县再问你们,若有人想置本县于死地,你们怎么办?” 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马上就有个胡子拉碴的军士,一脸火气的问道。 “何人这么胆子,竟敢想要太爷的命?” “太爷,那人是谁,什么身份?” “只要您一句话,大伙立马去剁了那畜生,对不对,弟兄们?” 听着众人整齐而肯定的答复,卫允高声莫测的笑了笑。 “这个人也还算有名,至于他的名字嘛。” 他语气一顿,随即轻描淡写的道。 “他叫赵炳。” 第147章 做人不能忘本 赵炳,胡子拉碴的军士,顿时有些发愣。 “太爷,这人谁啊,咋从来没听说过?” 他一句话说罢,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议论了起来。 “是啊,什么赵炳六饼的,没听过。” “太爷还说他是个啥有名的人,有个狗屁的名?” “管他是什么饼,只要想对太爷不利,那就都不是什么好饼。” “……” 说着,就有人耐不住了。 “太爷,您就别兜圈子了。” “这人住哪,到底是干啥的,您说清楚了,我们好去帮您找场子。” “我就不信了,咱城防营五万大军,还搞不定一个什么饼?” 没办法,临章是个小地方,而且因为北辽人的关系,这基本成了整个东岳的禁地。 而赵炳登基时,临章正在跟北辽人打仗,带着文书的官员才走到一半,就吓跑了。 因此,到这个时候,整个临章县,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赵炳,究竟是个什么饼? 看着众人群情激奋的样子,迎着寒风的卫允,感觉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轻轻的一笑后,他才慢慢的说道。 “此人住在越王城,就是咱们东越国的都城,至于干什么的?” 他语气又是一顿。 “他是东越国的皇帝,也就是老皇帝归天后,才上任没几天的新陛下。” 啥? 皇帝? 真的假的? 随着这三个问题的滚动,整个校场上的五万人,顿时瞪圆了眼睛。 不只是他们,就连廖狗蛋、孟大成和鲁小七,也吓的浑身一激灵。 这些见识有限的人,根本没法想象,他们爱民如子的县太爷,咋还让陛下给惦记上了? 而方才叫嚣,要砍死赵炳的那个大胡子,整个人都如同得了伤寒般,死命的哆嗦着。 眼见众人都是沉默,回过神的廖狗蛋,突然粗声大气的问道。 “太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为啥要置你于死地?” 卫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将早藏在怀里的一张告示取出来,高声道。 “诸位,你们看看,这就是赵炳给本县安排的罪状。” “他说本县在临章期间,不顾百姓死活,贪污受贿、私自招兵,图谋不轨。” “非但如此,还说本县暗通北辽人,是出卖东越国的奸细。” “告示的最后,是赵炳对本县的判决,押赴越王城,千刀万剐。” 说着,他朝告示上鲜红的大印一指。 “这就是赵炳的玉玺,如假包换。” 这告示,是当初花扬谷二人进鹭阳城时,当街张贴的。 赵炳为的就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卫允和董哲,押往越王城治罪。 而当如离开鹭阳的时候,知道早晚用的上的卫允,就直接撕了一张。 果不其然,今天还真就用上了。 他这话刚说完。凝神细听的廖狗蛋,就火了。 “放屁,狗屁的玉玺,都是胡说八道。” “奶奶的,没有太爷率领我等拼死守住临章,他的皇位,恐怕早归了北辽人了。” “太爷,既然告示都到了,捉拿你的人在哪?” “只要你一句话,我廖狗蛋豁出这条命,也要砍了那些抓你杂碎,保太爷平安。” 自打出狱后,卫允将步兵营交给了他,粗豪的廖狗蛋,这辈子就算只认卫允了。 随即,他又朝身后的军士暴喝道。 “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听说赵炳是皇帝,你们就怂了?” “想想太爷这段时间,是怎么对我们的,没有太爷,能有临章的今天?” “远了不说,没有太爷,几天前北辽人攻破临章,咱们都得死。” “现在轮到太爷有难,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咱临章啥时候有你们这种孬种了?” 短暂的沉默后,五万人大军中,顿时爆出了一阵对廖狗蛋的附和。 “没错,狗蛋说得对,做人不能忘本。” “对,太爷,抓你的人在哪,我们跟他拼了。” “太爷,你就下令吧,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 见众人如此说,火冒三丈的廖狗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卫允的神情里,却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抓捕本县的那几块料,已经被段秀杀了。” 一听这话,廖狗蛋顿时大手一拍,万分敬佩的道。 “段秀兄弟,干得好,就不能轻饶了那群要抓太爷的兔崽子。” 看着他的样子,还是一脸担忧的卫允,接着开口道。 “虽然这次本县,侥幸逃过一劫,但只要本县没死,赵炳就一定不会罢休。” “段秀能杀他们一次两次,却不能杀他们三次五次,十次八次。” “老话说得好,能千日做贼,没法千日防贼,你们说是不是?” “你们还不知道,赵炳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多次想杀了本县而后快。” “若非段秀多次相救,本县早就没命了,本县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的很啊。” 他唉声叹气的道。 见他这个样子,廖狗蛋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奶奶的,这赵炳,真是欺人太甚。”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太爷,分明没把咱临章的汉子,和我们这五万人放在眼里。” “奶奶的,说不得,大伙一块,反他娘的。” “掀了他的狗屁皇位,看他还拿什么嘚瑟?” 第148章 不要满嘴喷粪 听廖狗蛋这么一说,短暂的沉默后,众人跟着就沸腾了。 “没错,太爷,只要你一句话,咱就跟他干。” “想让太爷去死,那就等于让咱临章的父老都去死,忍不了。” “干就完了,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造不造反?” “……” 听着众人的大吼,卫允十分感激的看了廖狗蛋一眼,这才开口道。 “好,既然大伙信得着卫某,我就带着你们,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见大局已定,卫允又清了清嗓子。 “临章的局势,你们大可放心,招兵告示你们也看见了,那就是用来守备临章的。” 接着,他又朝孟大成道。 “大成,你老成持重,深受卫某信任。” “我的意思,是让你留守临章,训练即将到来的三万人马。” “天气渐渐转暖,路径也愈发通畅,有何变故,卫某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孟大成闻言,立时大大的朝前迈了一步。 “多谢太爷信任,临章,就交给我了,定不负太爷重托。” 卫允点头之余,迎着寒风大袖一卷。 “好,打点行装,明日一早,发兵鹭阳。” 卫允走出城防营的同时,上百个应征而来的新兵,也朝城防营涌了过来。 见此情景,段秀呵呵的笑了笑。 “招兵告示才贴出去一天,就来了这么多人,三万兵马,很快就能凑齐了。” 但尾随而来的孟大成,却十分担忧的道。 “只是不知道,他们知道我们造反后,还愿不愿意留在临章?” 卫允却丝毫不以为意。 “不必担心,既然此事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司马郁,你再准备一份告示,将我们造反的前因后果、生意上的安排,全写出来。” “不论是新来的军士,还是城里的百姓,是去是留,都看他们的意愿。” “我还就不信了,凭我卫允对临章的贡献,还招不来三万大军。” 小半个时辰后,看着墙上的告示,整个临章城,瞬间炸了锅。 “啥,太爷造反了,整个城防营都反了,啥情况?” “这临章啊,是不能住咯,要不咱们,还不都成了反贼的帮凶?” “没见告示上说,都是那赵炳逼的,太爷是好官,别在这满嘴喷粪,滚。” “要不是被逼无奈,太爷能在造反前,还把咱的生计,都给安排好了,你什么东西?” “……” 接近疯狂的议论后,除了少数几个怕死的,绝大多数人,都留在了临章。 城防营的情景,也是大同小异,更多的军士,还是感念卫允的恩德,最终留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楚北伦和莫呈源,也将手上的产业,用最快速度,换成了银票。 转天一早,临章大街,北风呼啸。 朝住了几个月的县衙告别后,带人开出城防营的卫允,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的大街上,竟然聚拢了黑压压一片的百姓。 很多人朝卫允挥手的同时,泛红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可见的泪花。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即将离开的,不是造反的反贼,而是出征打仗的英雄。 见此情景,司马郁不禁感叹道。 “这般送一群反贼离开的,别说东越,就是整个大陆,也是亘古未见。” 曾经带人,连夜将衣服作坊建起来的老孙叔,一把拉住了即将离开的卫允。 “太爷,在外头,可要多保重啊。” 干涸的嘴角,蠕动了很久,心中五味杂陈的他,才缓缓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他一遍遍的拍打着卫允的手,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 没有卫允,哪有临章的今天? 重重点头之余,看着不少人泛红的眼眶,卫允郑重拱手道。 “多谢诸位父老乡亲,卫某,告辞了。” 说着,他狠下心来,两眼一闭,爬上马背,就带人钻出了城门。 只留下身后无数的百姓,对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空中的风雪,渐渐的停了。 两天后,卫允的大军,和搬了家的生意,就正式入住了鹭阳。 与此同时,楚北伦和莫呈源两大家子,也分别住进了曾经的高家,和花扬谷的司马府。 而心急如焚的董哲,更是第一时间,将刺史的关防印信,一股脑全交给了卫允。 眼见董哲要跑,卫允笑了笑。 “董老哥,先别急着走,先跟我说说,这几天形势如何?” 早就不想做这个倒霉刺史的董哲,苦涩的笑了笑。 “自从你杀了花扬谷二人,鹭阳就断了和越王城的联系。” “我只是听说,赵炳已经派兵前往蔡州和杞州,镇压武承运和方俞亮的叛军。” “如今双方打的如火如荼,至于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卫允点了点头。 “好吧,董老哥,城中的生意,我已经交给了我岳父楚北伦,和伯父莫呈源。” “以后生意上的事,你们三人商量即可,有什么问题,我会找你们的,你去吧。” 董哲也没再多说什么,朝着卫允拱了拱手,就大步离开了住了几年刺史府。 看着沉思的卫允,段秀不禁开口道。 “太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卫允从沉思中醒来,摸了摸下巴道。 “既然赵炳的注意力,全在杞州和蔡州,那就证明,他还不知道这边的事。” “等到他知道了,必将派新任的彭州都督,指挥平乱。” “从选人到赶到彭州,又要个把月,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尽快拿下鹭阳境内的五个县,将整个鹭阳郡,都握在手中。” “司马郁,你以为如何?” 边上的司马郁,几乎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有道理,正当如此,才能尽快站稳脚跟。。” “如今除了临章,还有丰化、云丘、马岭和紫云四个县。” “师傅,打算从何处入手?” 第149章 找你借点东西 卫允简短的想了想,随即笑容满面的道。 “如此,那就先去会会宋珏那个老朋友吧。” 知道当日情况的段秀,呵呵的笑了笑。 “恐怕那个宋县令,正等着太爷你帮他疏通关系,好早日升官呢。” 此事司马郁也有些耳闻,他也跟着笑道。 “师傅,你打算怎么办?” 卫允站起身,又四下望了望,这才淡淡的开口道。 “擒贼先擒王,事不宜迟,段秀,点两千人马,明日一早,直奔紫云县。” 接着,司马郁又开口道。 “既然师傅有信心拿下紫云县,明日我留小七和狗蛋守城,和莫姑娘去取丰化。” “丰化与紫云县相连,拿下丰化,加上临章,我们就等于占了鹭阳的一半。” 卫允点了点头。 “好,如此,我们就分头行事。” 定下了大事后,段秀刚要说点什么,一脸傲娇的莫甜甜,就走了进来。 “狗……” 剩下的那个官字还没说出来,莫甜甜赶紧改了口风。 “算了,我还是叫你卫大哥吧,卫大哥,我已经接管了鹭阳大营。” “早就被董哲严令,不可轻举妄动的两千城防军,也都投降了我军。” “如今的鹭阳城,才算彻底成了我们的地盘。” 接着,她明显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潇然让我告诉你,这几天她忙着作坊的事,没事不要去打搅她。” 对此,点头之余,卫允也只有苦笑。 在刺史府住了一晚后,卫允带着段秀和两千人,就顶风冒雪的,赶去了紫云县。 走了一天半后,段秀遥遥的朝远处的城墙一指。 “太爷,紫云县到了,我们怎么办?” 卫允逆着眼光、手搭凉棚的朝远处望了望。 “命大军在此隐伏,你随我进城,但见响箭升空,大军立即杀入,占领紫云县。” 说着,他又轻轻的笑了笑。 “我大你两岁,甜甜都叫我大哥了,你也就别叫什么太爷了。” “再说了,你我患难与共,早就是兄弟了。” 随着段秀的一声大哥,卫允二人也就直直的,朝紫云县的城门,靠了过去。 紫云县衙。 听说卫允来了,又胖了几斤的宋珏,立时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哎呀,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卫老弟吹来了,快,里边请。” 他记得很清楚,年前卫允就说过,他跟当时的闽王,关系非同寻常。 如今赵炳已经做了皇帝,有卫允这层关系,他还怕升迁无望? 若非这两天风高雪大,身在紫云县里的宋珏,早主动去临章,拜会卫允了。 到了正堂,看着笑容满面的宋珏,卫允大袖一挥。 “段秀,坐。” 刚当了兄弟的段秀,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卫允身边。 眼见二人落座,宋珏这才一脸巴结的问道。 “卫老弟,如今闽王登基做了陛下,老弟恐怕很快就要升迁了吧?” “咱可是说好的,你老弟荣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这个,一直照顾你生意的老哥啊。” 看着卫允风轻云淡的样子,他的笑容,又和煦了几分。 卫允也跟着笑了笑。 “今日卫某前来,就是为了老哥的前途。” 宋珏顿时来了兴致,忙不迭抻着脖子的问道。 “卫老弟,可是越王城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了?” 他也不管卫允回不回答,一拍大腿,自顾自的道。 “要说还是卫老弟够意思,升官了也没忘了我这老哥,来,我们好好喝两杯。” 不料,不想多浪费时间的卫允,突然手掌一竖。 “喝酒就不必了,卫某此来,是想找老兄借样东西。” “老兄若借了,前途什么的都好说,若是不借,一切就都要另说了。” 宋珏几乎想都么想。 “借,卫老弟的意思,肯定就是当今陛下的意思。”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老弟开口,老哥绝没二话。” 看他拍着胸脯的样子,卫允轻描淡写的道。 “卫某要借的,就是老兄手上的那方大印。” 眼见宋珏似乎没听明白,卫允耐着性子解释道。 “换个说法,卫某要借的,就是你脚下的紫云县。” “你若是同意,兴许日后你还是此处的县令,要是不借,你就只有死了。” 寒光闪动间,段秀的长剑,就轻轻的架在了宋珏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笑容已然僵硬的宋珏,立时就蒙了。 “卫老弟,这是什么意思,老哥是朝廷的县令,你夺我大印,那可就意味着造反。” 卫允看着宋珏的眼睛,毫不在意的勾起一抹笑容。 “你应该还不知道,卫某已经反了,就在昨日,鹭阳已经落入卫某囊中。” “念在你我有些交情,卫某才没大军压境,大印借是不借,希望你考虑清楚。” 闻言,段秀那冰冷的剑锋,又朝宋珏的脖子,轻轻的压下去几分。 反了? 打了个哆嗦的宋珏,又一次的懵了。 “这……卫老弟,你别开玩笑,凭你跟陛下的交情,怎么……”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卫允粗暴的打断。 “没错,我跟赵炳的交情,确实很深。” “不过那不是你所想象的交情,而是他曾将卫某踩在脚下的仇恨,不能不报的仇。” “好了,闲话说的够多了,卫某最后问你一遍。” “这紫云县的大印,你借还是不借?” 正当宋珏哆嗦着嘴唇,准备开口的瞬间,门外闯进来的师爷,突然高声叫道。 “快来人,有人要杀太爷,快来人啊……” 马上,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第150章 刨他的祖坟 看着疾速赶来的十来个衙役,将卫允二人团团围住,蓄着八字胡的师爷,扯着脖子道。 “大胆的狂徒,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太爷,否则今天,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他是新来的,方才也不在,自然不知道卫允二人的身份。 而随着他的一句话,十几个面容冷峻的衙役,也举起了手里的水火棍。 见对方如此叫嚣,正准备给宋珏些颜色看看的卫允,眼睛一横。 “杀。” 随着这个冰冷的字眼落地,段秀手中的剑光,就猛然滚动了起来。 几声切肉的闷响过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连带八字胡的师爷,转眼间全见了阎王。 粘稠而腥臭的液体,更是随着段秀剑光的不断舞动,四散飞溅开来。 最恐怖的,是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衙役,直接被段秀一剑,削掉了半个脑袋。 满地的殷红,和流淌这的森白,让猛然回过神的宋珏,顿时尿了裤子。 “你们……这……卫老……卫县令……你……真的反了?” 对面的卫允,十分不耐烦的喝道。 “看来你是不准备,把大印借给卫某了,如此,卫某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段秀,送他上路。” 看着段秀那带血的剑锋,尿都已经灌进鞋里的宋珏,顿时瘫软在地。 “别……我借,我借。” 这短短的几个字,似乎让满头冷汗的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颤颤巍巍爬起身的宋珏,几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大印,递到了卫允面前。 顶着尿骚味的卫允,十分满意的接过了大印,而后又朝段秀道。 “发信号,命大军进城,接管紫云县的城防营。” 收了剑的段秀,立时掏出腰间的响箭,对着门外的天空就拉开了拉环。 随着响箭在空中的炸裂,等候多时的两千人,直接冲进了门户大开、毫无准备的县城。 城中鸡飞狗跳、百姓争相躲避的同时,奔涌而来的两千人马,也冲进了紫云县城防营。 看着杀气腾腾的临章兵,紫云县里的不到一千城防军,立时就挥刀迎了上去。 光天化日攻打军营,还反了你们了? 半炷香后。 见眨眼就被砍死了十几口子,从没上过战场的紫云县城防军,立时就全员跪地投降了。 和曾灭杀过北辽人的临章兵比,他们这些只知道喝酒拿银子的太平兵,垃圾都算不上。 尾随而来的卫允,看着地上的殷红,面无表情的朝宋珏道。 “宋县令,这些年紫云县被你治理的,还算不错,你又也算主动的,交出了大印。” “卫某的意思是,此处的县令,还由你来担任,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这个反贼合作?” 手里根本没有这方面人手的卫允,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看着面前七横八竖的尸体,又差点吓死的宋珏,疯狂的点着脑袋。 “愿意,我愿意……”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此时摇了头,马上就会成为尸体中的一个。 还是很惨的那种。 嘴角微微上翘的卫允,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上去还算满意。 “如此,卫某就将紫云县交给你,但我这两千兵马,也会留在城中。” “你记住,他们会时刻盯着你,敢有丝毫异动,你的下场,会比地上的尸体惨上十倍。” 他眼睛猛然一横。 “明白了?” 寒风中,脸上早已冷汗横流的宋珏,顿时扑通跪伏于地,他拼命抑制着心头的恐惧。 “属下不敢,借我一万个胆子,属下也是万万不敢。” 见卫允的神情,多少已经有些转晴,他这才又颇为恭敬的道。 “主公在上,请受属下宋珏一拜。” 主公,看着跪地磕头的宋珏,卫允感觉这个称呼,还是挺有意思的。 于是他又换了张笑脸,朝宋珏说话的语气,也悄然软了不少。 “不过,只要你好好的干,卫某也不会亏待你,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如此一拉一打间,心情坐了几次过山车的宋珏,彻底的服了。 见紫云县平了,一身雪白的段秀,习惯性的翘了个兰花指。 “大哥,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头回见到他这个样子的宋珏,恶寒之余,浑身也狠命的打了个哆嗦。 但看着段秀那危险的目光,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收起了心中刚升起的鄙夷。 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的卫允,朝已经站起身、却死死低着头的宋珏问道。 “宋珏,卫某若没记错,这紫云县,是东越国的龙兴之地,是吧?” 当初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有机会将几十万斤煤炭,一股脑全卖给了宋珏。 被点名到的宋珏,赶紧上前一步,他万分恭敬的道。 “主公果然好记性,县城东门五十里外的雪龙村,就是东越高皇帝的祖龙兴之地。” “如今,雪龙村非但有当今陛……赵炳的祖坟,还有五百守陵军,长期驻守在那。” “自打东越高祖称帝,他就以怕震动龙脉为理由,禁止全县百姓砍树。” 说到这,他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 “若非如此,属下也就没有缘分,结识当时的主公了。” 满脸阴柔的段秀,也没搭理宋珏的谄媚,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卫允。 “大哥,你无缘无故的,问这个干什么?” “赵炳与你仇深似海,难不成,你还想去他家的祖坟上,祭拜一番?” 四下看了看的卫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去,为什么不去?” “段秀,点二百兵马,宋珏带路,我们这就前往雪龙村。” 点头领命的段秀,彻底迷糊了,他翘着兰花指,拧着纤细的眉头问道。 “你究竟要干什么?” 干什么,卫允拍了拍段秀的肩膀,接着,他就露出了一个极端危险的笑容。 “我要亲手刨了赵炳的祖坟。” 第151章 免费日光浴 刨祖坟,段秀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有意思,大哥,咱们这就走吧。” 对那个一直想弄死卫允的赵炳,他可是连一丁点的好印象,都没有。 而死死低下头的宋珏,则又一次的,狠命打了个哆嗦。 刨赵炳的祖坟,这是多大的罪? 只要赵炳知道了,此事有他的一份功劳,那必将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看宋珏的脸色,狠命的变了几遍,卫允沉声道。 “怎么,宋县令不愿意带路?” 宋珏的那张肥脸,明显的一抽,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属下不敢,既然主公有令,属下这就带你们前往雪龙村。” 挖了赵炳的祖坟,就算赵炳降罪,也是以后的事。 可若得罪了这脸白手黑的卫允,他一点都不会怀疑,现在就要暴死当场。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那就出发吧。” 一刻钟后,带着二百兵马,和段秀二人的卫允,就钻出了紫云县的东门。 看着城外的萧条,挑着兰花指的段秀,饶有兴致的道。 “这地方不错,到了春暖花开,必定是个好去处。” “要说赵炳的祖宗,还挺会死的,居然选了这么个好地方。” 对他这种奇怪的说法,苦笑的卫允,也只能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众人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就来到了埋着赵炳家祖宗的雪龙村。 看着前方带路的宋珏,挡在皇陵前的守陵军都尉,顿时迎了上去。 “宋县令,有日子不见了,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看望我们兄弟。” “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是不是看我们辛苦,您带人来犒劳我们了?” 此人中等身量、相貌魁梧、身披一身庄重的铠甲,颇有几分彪悍的意味。 因为守卫的是皇陵,所以此人对宋珏虽然恭敬,却也保持着必要的矜持。 宋珏却赶紧退后一步,将卫允让到了近前。 卫允看了面前的都尉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是卫某要来看看,人马也是卫某带来的,没事的话,你可以闪到一边去了。” 名为程枰的都尉,上下打量了卫允一番,脸色十分不快的道。 “你是什么人,带这么多人擅闯皇陵,想干什么?”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 “我叫卫允。” 听见这两个字,程枰顿时眼前一亮,他似乎瞬间忘记了方才的不快。 “原来是击退了北辽人的卫县令,在下可是久仰大名了,你可是咱东越的英雄” “既然是卫县令,想祭拜皇陵,这就里边请吧。” 他的样子,就好像见到了仰慕多年的偶像一般。 不想卫允非但没动,反而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句话,你说错了,卫某此来,不是祭拜什么狗屁皇陵的。” 眼见话风不对,程枰的脸,也慢慢冷了下来。 “皇陵重地,还请卫县令慎言,冲撞了皇陵,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过。” 他的手,轻轻握住了腰上的刀柄,满脸都是警告的意味。 慎言,卫允不禁大笑。 “实话告诉你,卫某此来,非但没有好听的,还要刨了赵炳的祖坟。” “乖乖的闪到一边,卫某不为难你,再敢废话,就别怪卫某不客气了。” 攥紧刀柄的程枰,登时就火了。 “卫允,看在你击退北辽人的份上,本都尉才对你敬重有加。” “不想你非但冲撞皇陵,还对本都尉恶语相加,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眉头陡然锁紧的他,朝身后的守陵军一挥手。 “来人,将这狂徒拿下,碎尸万段,以告慰诸位皇室先祖的在天之灵。” 眼见五百守陵军,瞬间围了上来,卫允的眼神,也慢慢转冷。 “卫某最后说一遍,再不让开,你必暴死当场。” 如此的威胁面前,程枰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 “杀我,就凭你手下这上百人,真是大言不惭。” “我手下有五百守陵军,懂事的束手就擒,别逼本都尉,跟你刀兵相见。” 他手上的人,是卫允的两倍,还带拐弯,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 卫允慢慢的摇了摇头。 “既然吃准了不让路,那就只能怪你命苦了,段秀,杀。” 程枰眼睛一瞪,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段秀森冷的剑光,已然滚动开来。 半张着嘴的程枰,只感觉喉头一凉,所有的意识,和眼中的瞳孔,就慢慢的消散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围在边上的五百守陵军,顿时傻了眼。 过了好半天,才有个人高声叫道。 “不敬皇陵、杀戮朝廷武官,这是造反,弟兄们,把他们拿下,陛下必有重赏。” 他还就不信了,就算段秀再猛,二百人也不是他们五百人的对手。 极其短暂的沉默后,五百守陵军,抡起兵器,就朝卫允和段秀招呼了上来。 卫允眼神一凝,沉声喝道。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卫某了,一个不留。” 早就等不及的段秀,和二百临章兵,迎着守陵军的刀锋,就冲了上去。 和紫云县的城防军一样,这些看坟的太平兵,哪是卫允手下临章兵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段秀这个堪称逆天的存在。 随着兵器的碰撞,不到两刻钟,五百守陵军,全军覆没。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卫允面无表情的一挥手。 “把里面的坟,都给我刨了,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充当日后的军饷。” 转眼的功夫,赵炳祖宗的骨头,就享受了一把免费的日光浴。 被砸成废墟的皇陵,让卫允十分解恨的笑了笑。 “要怪,就怪你们的不肖子孙,得罪了卫某。” 接着,他又转头对满脸冷汗的宋珏道。 “天色已晚,今日卫某就在紫云县住下了,回城吧。” 当天晚上,安顿了卫允等人后,被迫做了反贼的宋珏,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正当他琢磨着日后悲惨的下场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当、当、当……” 第152章 脑袋换功名 打开房门的同时,宋珏也是重重的一愣。 “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紫云县城防营的都尉,名叫马镖。 此人是个身量不高的矮胖子,非但如此,就连一只眼睛,也因曾经剿匪,被打瞎了。 今天临章兵占领城防营的时候,躲在人群中的他,连一个屁都没敢放。 于是,卫允也就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马镖昏黄的独眼,谨慎的朝四下望了望,这才开口道。 “太爷,屋内说话。” 说着,他也不管宋珏的反应,进门后,死死的关上了房门。 又小心的听了听动静后,马镖才压低了声音道。 “太爷,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卫允身为朝廷的县令,既然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罪该万死。” 方才还在琢磨日后下场的宋珏,不禁脸色一变,他低声的问道。 “马都尉,你究竟想说什么?” 马镖冷冷的笑了笑。 “太爷,如今东越烽火遍地,陛下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造反的逆贼。” “如果我们趁夜杀了卫允,将他的脑袋送到越王城,陛下必定会重赏你我二人。” 将宋珏的脸,又苍白了几分,独眼的马镖,信誓旦旦的道。 “请太爷放心,一旦日后陛下问起,今日的皇陵之事。” “我等必实话实说,言明都是卫允强逼,太爷才不得不参与其中。” “到时太爷非但无罪,还是剿灭逆贼的功臣,你我可都是前途无量啊。” 说着,他昏黄的独眼中,也散发出了遐想,和兴奋的光芒。 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脸色变了几遍的宋珏,沉默了。 良久,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的他,才轻声问道。 “你想怎么干?” 眼见宋珏松了口,兴奋之余,马镖也冷冷的道。 “卫允手下的两千人,都被我手下的城防营军士,快给灌趴下了。” “只要再决绝了那个难缠的段秀,卫允的脑袋,就是我们的了。” 宋珏眨了眨眼睛。 “段秀武艺高强,你准备如何解决?” 似乎知道宋珏,必定会同意,马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轻轻的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不大的小瓶子,又递到了宋珏面前。 “太爷,这是一种迷药,名叫三日昏,只要闻上一下,就能睡上三天。” “稍后请太爷去稳住卫允,我亲自找机会,将迷药灌进段秀的房间。” “这么一来,卫允必死无疑。” 他看着宋珏的眼睛,嘿嘿的笑着。 “非但如此,一旦卫允死了,我再派人,将段秀和那两千人,全部诛灭。” “如此,不光能给城防营死去的军士报了仇,还能再送陛下一份大礼,何乐不为?” 看他准备的如此充分,宋珏的眼珠,微微的转了转。 “也好,时不我待,现在就动手,走。” 说着,他抓起书架上的匕首,就要出门。 马镖有些不解的问。 “太爷,这是为何?” 将匕首收进袖筒的宋珏,有些担忧的道。 “此事风险很大,权当保命罢了,走吧。” 见状,马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出了门。 一盏茶后,看宋珏敲开了卫允的房门,马镖也就按照计划,去给段秀下药去了。 听着房间里浓重的呼噜声,马镖冷冷的笑了笑。 “不男不女的东西,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好梦吧,很快,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将瓶子里的迷药,一股脑都倒进了段秀的房间。 果然,还不到一时三刻,房间里段秀的呼噜声,就又高亢了不少。 眨了眨独眼的马镖,神情看上去有些亢奋。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解决了卫允,这才叫一了百了。” 他来到卫允房间外时,房中的卫允,正跟宋珏,说着什么? 二人似乎是说的非常高兴,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卫允的笑声。 见卫允毫无防备,马镖心中一喜,大事这不就成了? 于是,再也没有顾忌的他,直接一脚踹开了卫允的房门。 卫允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从宋珏隐晦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切正常的意思。 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和被踹开的房门,卫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干什么,手握刀柄的马镖,阴森的笑着。 “我乃紫云县城防营的都尉,马镖,卫允,你的末日到了。” 卫允慢慢站起身,他背负着双手,微微蹙着眉道。 “这是什么意思?” 马镖登时上前两步,咧着大嘴道。 “意思就是,本都尉和我们太爷,要用你的脑袋,换一份功名。” 卫允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他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宋珏,语气森冷如刀。 “你背叛我。” 不自觉退后两步的宋珏,有些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错,卫允,我早就知道了马都尉的计划。” “就连我来这稳住你,也都是我们商量好的,你夺了我的紫云县,本县岂能干休?” “今日,本县就要砍了你的脑袋,送给陛下当他登基的贺礼。”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卫允眼中寒光爆涌。 “听好了,就算现在杀了卫某,恐怕你们也没法活着离开紫云县。” “你们别忘了,段秀和我的两千人马,还在紫云县中。” “段秀和我亲如兄弟,那两千人,更是从临章跟着卫某出来的老兄弟。” “杀了我,你们的下场今后只有一个,那就是碎尸万段,不信你们就试试。” 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马镖不禁嗤笑道。 “卫允,卫县令,卫反贼,忘了段秀,和你的两千人吧。” “如今你的两千大军,都已醉成了烂泥,至于段秀,正在房间里做梦呢。” “若非为保险起见,得先解决了你,此时的他们,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指望他们,你还如指望天上的神仙显灵,说不准还能救你一命。” “异想天开的东西,呸!” 说着,他渐渐收起了笑容。 “好了,废话说完了,卫允,把你的脑袋,交出来吧。” 话音未落,拔出宽大腰刀的马镖,上前两步,就朝卫允的脖子,死命的砍了下去。 第153章 背后的刀子 眼见卫允一个匆忙的闪身,就躲过了他的一刀,马镖狞笑道。 “姓卫的,接着躲,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地方?” 带着杀意的刀锋面前,卫允非但不惧,还冷冷的笑了笑。 “马都尉,你是不是觉着,凭你这两下子,真的能杀死卫某?” 马镖眨了眨昏黄的独眼,随即,他大嘴一撇。 “他奶奶的,姓卫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忘了装比?” “你现在的处境,知道该用什么形容吗,只有四个字,大势已去。” “在太爷和本都尉面前,你还敢这般不知死活,真是让人笑点大牙。” “有装比的时间,你还是想想,怎么躲过本都尉下面这一刀吧?” 说着,他转头朝宋珏,露出了一个十分兴奋的笑容。 “您说是吧,太爷?” 连他泛黄的板牙上,似乎都刻满了比杀卫允的执念。 宋珏还没说话,卫允就淡淡的开了口。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卫某就让你见个人。” 他双手一拍,随即,在马镖无比惊恐的眼神中,段秀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马此时镖的样子,比活见鬼,好不了多少,他握刀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你不是……我的迷药……这……” 看着段秀手里的长剑,语无伦次的他,舌头都有些不好使了。 见段秀没说话,马镖又万分惊惶的,朝身边的宋珏问道。 “太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他的智商,已经很难解释清楚这个问题了。 卫允轻轻的叹了口气,接过了马镖的话头。 “马都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身边的人,每个都那么可信吗?” 随即,他又可以拉长着声音道。 “卫某说的对吗,宋县令?” 就在这个瞬间,宋珏突然拔出了袖筒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马镖的后腰。 他笑吟吟的开口道。 “不好意思,马都尉。” “就在你去下药的时候,本县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主公。” “而且,当时段秀,也在主公的房中。” “知道了来龙去脉后,他才从窗户回到了房间,陪你演了一场戏罢了。” “可笑你还自以为得计,实际上,这不过都是我家主公,耐着性子,陪你玩玩罢了。”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对马镖的嘲讽,和对卫允的讨好。 后腰上的疼痛,让马镖狠狠的吸了口凉气。 “宋珏,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什么?”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惨嚎着,喊出来的。 按照宋珏的处境,这一切都发生的,太不合理了。 为什么,宋珏用怜悯的眼神,嗤笑的着看了看他。 “两个字,时务。” “如今紫云县、临章县,加上鹭阳城,都已经是我家主公的属地。” “就算按你说的,丧心病狂的杀了我家主公,你觉着我们能活着离开鹭阳?” “还是你英明神武的马都尉大人,有自信,敌得过我家主公的上万大军?” “你这蠢货,听好了,让我背叛主公,你是白日做梦。” 作为一个精明的人,除嘴里的说辞,他自然还有自己的打算。 赵炳什么脾气,他多少也有些耳闻。 一旦赵炳知道他参与了挖坟,就算宋珏有再大的功劳,赵炳也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他。 与其铤而走险,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莫不如借此机会,在卫允面前,好好表现一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今天卫允的杀戮,给他留下了太重的阴影。 宋珏根本就不敢想象,一旦事情败露,他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在房间拿起匕首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出卖马镖,搏卫允一笑的准备。 看着卫允满意的眼神,宋珏对着马镖的后背,狠狠的又是两刀。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带着这满意的答案,上路吧。” 嘴里咕嘟咕嘟冒着血沫的马镖,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没力气张嘴了。 迎着卫允戏谑的眼神,意识渐渐模糊的他,最终连眼睛,都没闭上。 见状,卫允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不错,宋县令,今天晚上你的做法,卫某很满意。” “多余的就不说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干,卫某不会亏待你。” 笑容满面的道了声谢后,长松了口气的宋珏,这才慢慢退出了房间。 看着宋珏远去的背影,翘着兰花指的段秀,笑吟吟道。 “要是没有他,今晚的事情,还真就危险了。” 端起茶杯的卫允,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个宋珏,虽然功利心很重,但也不失为一个明白人。” “若假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成为我们得力的帮手,希望他能一直明白下去。” 眼见紫云县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了,段秀这才开口道。 “太爷,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卫允看了看窗外的星空,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司马郁和甜甜那边,应该已经解决了,明日一早,回鹭阳。” “如今紫云和丰化,都被我军占了,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云丘和马岭。” “打下这两个县,整个鹭阳,就都是我们的了。” 接着,他又恨恨的开口道。 “赵炳,卫某离你的距离,又近了几步。” “你就洗干净脖子,好好等死吧。” 第154章 楚潇然的困境 转过天一早,紫云县城门口,卫允朝身边的宋珏道。 “宋县令,紫云县就交给你了,好自为之才是。” 看着忙不迭点头的宋珏,卫允也没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直奔鹭阳。 顶着渐渐有些转暖的北风,段秀若有所思的道。 “好几天没见了,也不知我们家甜甜,怎么样了?” 他这挨欺负没够的样子,让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她始终跟司马郁在一起,除了顺利攻破丰化,还能怎么样?” “放心吧,出门在外,你们家甜甜,不找别人的麻烦,那就不错了。” 随着段秀一个硕大的白眼,二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弭无踪。 回到鹭阳,已经是一天后的中午。 卫允返回刺史府同时,得知大军回城的段秀,也急不可耐的,去找他的甜甜了。 才坐下没一会儿,司马郁的脸,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师傅,丰化已被我军攻破,我们离一统鹭阳,又进了一步。” 早知道司马郁必能破城的卫允,还是饶有兴致的问道。 “怎么打下来的,说说。” 司马郁笑了笑。 “此事根本不知一提,甚至可以说无趣的很。” 说着,这个战争狂人的眼睛里,也露出了索然的意味。 “丰化县令张责,根本不知道我们起兵,奉化县城门大开,毫无防备。” “加上我军一路隐藏行迹,压根没费一点周折,就在日暮时分,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而唯一想要抵抗的奉化县都尉,也被武艺高强的莫姑娘,一剑砍了脑袋。” “如今丰化一千兵马,都已归顺我军,我看张责也算是靠谱,就接着用他当县令了。” “当然,师傅若觉着此事不妥,大可再换个可信之人。” 端着茶杯的卫允,摇了摇头。 “只要张责没有反我们的心,就先用着吧,咱们没有那么多人手。” “能坐一方县令,证明他也有些能力,丰化紧邻鹭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对司马郁用人的眼光,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司马郁爽朗的笑了笑。 “不知师傅准备何时,攻打仅剩的云丘和马岭?” 卫允喝了口茶,琢磨了一下。 “事不宜迟,明日你我分头行动,我带段秀去云丘,你和甜甜去马岭。” 对他的军事素养,司马郁还是很不放心的。 “师傅,你能行吗?” 卫允翻了个白眼。 “这么久了,我就是学,也跟你学会了几手。” “要是连一个小小的县城,都攻不下来,还谈什么日后的大业?” 出了鹭阳,天大地大,单单只靠司马郁一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段秀武艺虽高,却少了几分谋略,莫甜甜更是脾气火爆,不适合单独领兵。 至于廖狗蛋和鲁小七,缺了不少孟大成的老成,还需要好好磨炼磨炼。 出于这些的考虑,唯一适合统兵的,也只有身为主公的卫允了。 卫允还算自信的眼神,让司马郁点了点头。 “也好,但师傅你记住,赵炳很快就会知道这边的消息,所以我们的速度,一定要快。” “只要新任的彭州都督到任,或赵炳的平乱大军赶到,我们就远没有这么轻松了。” 卫允还没说什么,门外的军士,突然冲了进来。 “禀主公,作坊里的楚姑娘有请。” 也不知什么时候,主公这个称呼,就成了卫允特定的称谓了。 潇然,卫允眼睛一亮,是不是几天不见,这个板上钉钉的媳妇,已经开始想他了?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交代了司马郁几句后,就朝楚潇然负责的作坊,赶了过去。 为方便收临章来的煤炭和矿石,新建的作坊,就设在了鹭阳城北。 这是楚北伦和莫呈源商定的,对此,卫允也没多说什么。 此时城中的生意,都交到了楚北伦二人手中,而衣服和炼铁作坊,则由楚潇然管着。 至于下了海的董哲,则凭借以往的关系,联系相关原料的销售渠道。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不到一刻钟,卫允就在炼铁作坊里,看见了愁眉不展的楚潇然。 本来还想逗逗她的卫允,也没了这个心思,他赶紧上前问道。 “潇然,这是怎么了,苦大仇深的,出什么事了?” 他旁若无人的,拉着楚潇然白嫩的小手,一副万分关切的样子。 楚潇然纤细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 “允,就在方才,作坊出事了。” 她都没给卫允询问的机会,就自顾自的道。 “司马郁带大军回城后,我们起兵的消息,就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半个时辰前,足有六成跟我们合作的商人,一股脑全涌进了作坊。” “他们说为怕落下污名,拒绝跟反贼合作,将定好的羽绒服和矿石,全都退了。” “如今午时已过,恐怕马上,他们就要来拿之前交付的定金了。” “这些生意,关系到军士们军饷,若粮饷断了,大军哗变,那就麻烦了。” “我本想找父亲和莫伯父想办法的,听说你回来了,这才把你找了过来。” 不想跟反贼合作,卫允嗤声笑道。 “这些赵炳的铁杆,还真有点意思,潇然,你别急,此事不难。” 看着他有些发冷的笑,楚潇然更加担忧的问道。 “你准备怎么办,事关数万军士,和我们的复仇大计,你可要妥善处置。” 她总感觉卫允的笑容,多少有些不对劲儿,甚至带着一丝危险! 卫允一挥手,朝守在门口的军士道。 “拿上合作者的名单,去把那些硬气的生意人,都给我叫来。” “我倒要看看,在我这个反贼头目面前,他们能说出点什么金石之论?” 而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袭来,接着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就是卫允了吧,派人就不用了,我们已经来了。” 蓦然回头的卫允,嘴角又勾起一丝危险的笑容。 “来得好!” 第155章 永世不得翻身 转过身的卫允,朝进门的二十来个商人,冷冷的笑着。 “没错,正是卫某,你们这些人,应该就是之前跟我合作的生意人吧?” 对方领头的,是个四十岁上下、衣着华贵、蓄着一脸大胡子的男人。 他朝卫允十分不屑的点了点头。 “正是。” 卫允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慢的道。 “听说因卫某起兵,你们就拒绝合作,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难不成卫某身份变了,再从卫某手里拿货,就赚不到白花花的银子了?” 名为庞獐的大胡子,嘴角还挂着可见的不屑。 “卫允,你的羽绒服,确实是好东西,你们炼出来的铁,质量也不错。” “不可回避的说,拿着你的东西,我们确实都赚了不少。” 说着,他那双圆圆的的眼睛,也慢慢眯缝了起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你是临章县令,又有刺史大人的面子,我们巴结还来不及。” “但现在,你却成了反贼,人人得诛之的反贼。” “就算你的东西再赚钱,我们也不会再与你合作,那只会脏了我们的手。” “交出之前的定金,我们这些人会立马离开,这反贼统治的鹭阳。” “从此你做你的反贼,我们做我们的生意,山高路远,再也不见。” 说话间,庞獐的将宽大的手掌,朝卫允一伸。 “时候也不早了,拿银子吧。” 见他这么说,他身后的一众商人,也跟着开口道。 “卫允,快把银子交出来。” “我等俱是东越国的安善良民,不屑于反贼为伍,快点。” “赶紧的,我们还赶着出城呢。” “……” 出城,看着他们急不可耐的眼神,卫允摇了摇头。 “卫某现在是什么身份,就不必说了,如此张狂,你们就不怕卫某砍了你们?” “北辽四万精锐骑兵,都在卫某手中灰飞烟灭,你们区区几个商人,又算得了什么?” 一股凛然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庞獐干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心虚的道。 “别……以为你手里有兵,我们就怕了你,不可能。” “我都是鹭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在鹭阳这么久,多少也有些声望。” “若堂而皇之的杀了我们,百姓闹起来,这鹭阳城,恐怕你也坐不稳几天了。” “听我好言相劝,还是不要自取灭亡的好。” 眼见到了这个节骨眼,对方还敢出言威胁,卫允慢慢收起笑容。 “你们可能不知道,卫某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信邪。” “既然你们拒绝同我这个反贼合作,那你们最后的出路,就只剩下了死。” “卫某倒要看看,杀了你们,是百姓能吃了我的肉,还是晴空响雷,苍天降罪?” “拿这些威胁为谋,你们打错了算盘,更想瞎了心。” 他将面前渐渐变了脸的商人们,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们不是说从卫某这赚的银子赃吗,那卫某就抄了你们的家,以供军需。” “如此就是死了,你们也算‘留得清白在人间’了。” 他说到要杀人的时候,庞獐的脸,就已经变的惨白一片。 听到卫允连他们的家业,都不准备放过时,庞獐的脸,更白了。 “姓卫的,你如此草菅人命,侵占我等家业,真是罪不容诛。” “就算今天你杀了我们,他日陛下的大军攻破鹭阳,你也必将死无全尸。” “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逆贼,人若不除,天必诛之。” 他当手指天,愤愤的骂道。 赵炳,卫允渐渐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卫某日后下场如何,至少你们几位,是看不见了。”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就在前天,卫某在紫云县,亲自命人把赵炳的祖坟给刨了。” “就连自家祖坟都保不住,指望他给你们报仇,诸位是不是有些想多了?” 说到这事的时候,就连一直没说话的楚潇然,都不禁瞪圆了眼睛。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卫允,还干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大事。 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但卫允已经不想再多费唇舌,他眼睛一横,厉声道。 “好了,多的就不说了,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拉出去,当街斩首。” 看着成队的临章兵,挎着刀剑就涌了上来,庞獐等人惊慌之余,立时就跪下了。 “别,卫大人,都是我们昏了头,我们愿意合作,愿意合作,饶命啊,饶命……” 得知卫允刨了赵炳祖坟的瞬间,跪地狠命磕头的他们,就彻底怂了。 合作,冷笑的卫允,已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晚了,推出去。” 被军士狠狠拖走之余,自知必死无疑的庞獐,又一次破口大骂。 “卫允,你这畜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随着骂声的远去,卫允冷然道。 “来人,带上兵马,按照名字,逐个抄家。” “这些人的家眷,男的送去军营,罚做苦役,女的送进作坊做工,永世不得翻身。” 小脸煞白的楚潇然,赶紧上前几步。 “允,犯错的是那些商人,与他们的家人,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卫允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 “潇然,你不明白,若不严惩他们,日后人人岂不都认为我卫允可欺?” “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新寻找羽绒服和铁矿石的销路。” 楚潇然叹了口气。 “此事还是交给董哲处理吧,他人脉广,会有路子的。” 不想,动了动脖子的卫允,却摇了摇头。 “董哲确有些门路,但还是双管齐下的好,难道我们还在乎,赚的银子太多了?” 他回忆了一下穿越前的经商经验,慢条斯理的道。 “这样,稍后我写一指榜文,让城里的大商人,都过来竞标。” 竞标,这个词楚潇然从未听过。 “什么意思?” 卫允拉过楚潇然的小手,轻轻一拽,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意思就是,通过让他们竞争,来争夺咱们这些货物的经营权。” “而拿下经营权的商人,就成了我们的代理商。” 再度出现的全新名词,让楚潇然的小脑袋瓜,彻底不够用了。 “代理商又是啥?” 她点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全是问号。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卫允,则换上了一副诲人不倦的面孔。 “简单来说,就是代理我们卖货的商人。” “我们只需将货物交给他们,剩下的就不用管了,非但方便,还能收一笔代理费。” “咱们的手头的货,都是好东西,只要将榜文贴出去,大把的银子,可就来了。” 第158章 将熊熊一窝 他能说服廖狗蛋,却一时难以打消自己的焦虑。 虽然他是个穿越者,但也就长了一个脑袋,更没那些花里胡哨的金手指。 只要曹闲的大刀,在他脖子上转一圈,他也绝不会再有第二个脑袋长出来。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比别人多经历了一个世界的普通人。 司马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谨慎,但眼底深处,也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师傅,就像你说的,临章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什么曹闲?” “该来的总会来,到时候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司马郁的手段。” 他这战意十足的样子,慢慢洗掉了卫允心中的焦虑。 卫允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郁的眼睛。 “你打算怎么做?” 司马郁勾了勾嘴角。 “逢强智取,愚弱活禽,到底怎么办,跟曹闲过两招后,自有分晓。” 这种中规中矩的说法,反倒让卫允更放心了几分。 “那就先把眼下的事办了,明日一早,先发兵破了云丘和马岭再说。” 司马郁笑了笑。 “正当如此,只有先统一了鹭阳,我没才算没了后顾之忧。” 渐渐找回了自信的卫允,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却也没再说什么。 卫允再见到楚潇然的时候,楚潇然的眉头,还是没有半分的舒展。 “允,我们能打赢吗?” 说到底,她终归还是个女人。 卫允一把将楚潇然抱在怀中,轻轻的道。 “放心,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护你周全。” 说着,他就将司马郁的打算,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着卫允强有力的心跳,楚潇然杂乱的心绪,渐渐也缓解了不少。 转过天来,鹭阳大营,金鸣鼓动。 看着整装待发的四千人,卫允力道十足的拍了拍廖狗蛋的肩膀,这才上马喝道。 “出发。” 随即,他和段秀带走的两千人,就朝云丘方向,疾速赶了过去。 而司马郁和莫甜甜,也毫不迟疑的,带着另外两千人,踏上了去马岭的路。 云丘,位于鹭阳城以东,紧邻高阳郡,紧着点走,一天时间就能赶到。 但行军的路上,却好死不死的下起了大雪,都快看不清人的那种。 这让急着破城后,尽快赶回鹭阳的段秀,破口大骂。 “奶奶的,真是流年不利,这个节骨眼上,老天爷也来找麻烦,真是可恨。” 对此,卫允除了一遍遍催促加快速度,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大雪的缘故,直到第二天中午,卫允的人马,才顶风冒雪的,赶到了云丘城下。 而此时的云丘县令秦奉,早就知道了卫允造反,和即将攻打云丘的消息。 看着紧闭的城门,和城楼上黑压压的守军,卫允高声叫道。 “秦奉何在,速速出来答话。” 很快,一个身穿县令官服、面容枯瘦、皮肤黝黑的男人,就来到了城头。 看着城楼下卫允和他的两千兵马,脸色更黑了几分的秦奉,破口大骂。 “卫允,你这反贼,拿着东越的俸禄,却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真是罪该万死。” “识相的,赶紧下马受缚,说不定陛下开恩,还能饶你一命。” “敢说半个不字,本县带人杀将出去,定叫你这反贼,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卫允大怒。 “既然如此,那你就出来吧,卫某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 骂了声找死后,秦锋眼睛一瞪。 “黄都尉,随本县出城,灭了群反贼,砍下卫允的脑袋,本县算你头功。” 身穿一身铠甲、眼珠子溜圆的都尉黄铧,大手一挥。 “城防营,随太爷出城,杀。” 看着隆隆从城里钻出来的兵马,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这秦奉的手里,也有不下两千兵马。” 他边上的段秀,却是不以为意的道。 “那又如何,将熊熊一窝,看秦奉的德行,就知道他手下的兵马,也是一堆废品。” “大哥,且看我如何斩了他们,为大军进城开路。” 卫允还没来得及让他小心些,段秀连人带马,就冲了出去。 他手中长剑一指。 “秦奉,我大哥一句话都没说,你就恶语相加,实在可恨。” “乖乖献出云丘,我段秀饶你不死,否则你们家,就等着出殡吧。” 不想,对面的秦奉,却万分不屑的笑了。 “原来你就是段秀啊,传言不虚,还真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段秀的脸,顿时就变了。 “找死。” 第159章 好快的剑 一直以纯爷们自居的段秀,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男不女。 尤其是跟莫甜甜定亲后,他一直想改掉,有事没事翘兰花指的毛病。 今天阵前,秦奉竟如此满嘴喷粪,段秀顿时动了杀心。 骂了声找死后,下意识又翘起兰花指的他,长剑悍然出鞘。 见段秀动了真火,卫允摇了摇头。 “这不长眼睛、信口开河的秦奉,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眼见段秀纵马杀来,秦锋漆黑的面皮一抖,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黄都尉,斩了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本县为你请功。” 请功二字一落地,黄铧的眼珠子,都放了光。 他手里的枪杆,狠狠朝马屁股上一敲,朝着段秀,就杀了过去。 “假娘们,受死吧。” 他的长枪,狠命的朝段秀的咽喉,刺了过去。 段秀眼中的火气,顿时又窜起来几分,他长剑猛然一挥。 咔嚓一声脆响,黄铧手里车轴粗的枪杆,顿时断成两截。 一见面就断了兵器,大惊之余,手握断枪的黄铧,扭头就跑。 但早起了杀心的段秀,岂能就这么放过他? 只见段秀双脚一点马镫,整个人又一次,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白衣如雪的他,仿佛借着呼啸的北风御风而行,眨眼就追上了疲于奔命的黄铧。 暗道了声废物后,段秀的双脚,就死死的踩在了黄铧的肩膀上。 接着,他双手握住剑柄,直愣愣的将冰冷的剑锋,刺进了黄铧的脑袋。 惨叫之余,段秀剑柄一转,黄铧的脑袋,顿时如同砸碎的西瓜,瞬间爆裂。 清脆的骨裂声,在面黄如土的秦奉耳朵里,丝毫不下于核弹爆炸的声音。 他也听说过段秀有些本事,但从未想过,他能逆天到这种程度。 只一个照面,就将城里唯一的武将给砍了,太恐怖了。 一脚将黄铧的尸体踹落马下后,段秀细长的眼睛,狠命的一斜。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他的声音,似乎比呼啸的北风,还要冷上几分。 眼见段秀这般生猛,卫允身后的军士们,不禁倍感提气。 临章的俏阎王,也是你们能随便说长道短的? 找死! 看着他滴血的剑锋,两千佩刀挂剑的云丘城防军,齐齐的退后了一步。 眼见没人上前,段秀飞起一剑,就朝方才侮辱他的秦锋,刺了过去。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等面黄如土的秦奉,反应过来时,段秀的剑锋,已到了他一丈开外。 秦奉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调转马头逃命之余,他也扯着脖子叫道。 “回城,快走,快……” 剩下的那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尖锐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蓦然一低头,瞳孔逐渐涣散的秦锋,就看见了胸口处,那截带血的剑尖。 就在他即将咽气的瞬间,段秀手中长剑,狠狠的一搅,秦奉的身体,就成了一地的碎肉。 惨绝人寰的景象,瞬间惊呆了所有的云丘城防军,整个城楼下,落针可闻。 见状,卫允不失时机的高声喝道。 “军士们,杀进云丘,杀。” 随着他的一句话,两千临章兵,顿时狠命的朝云丘的城门,冲了过去。 眼见卫允就要拿下云丘,城防军中的一个百夫长,突然拔刀出鞘。 “弟兄们,跟他……” 后面的内容,还没喊出来,他飞到空中的脑袋,就看见了地上,自己的无头尸体。 失去意识的同时,他也暗暗的喊了一句。 “好快的剑!” 又抹杀一条人命的段秀,语气冰冷的,似乎已经达到了冰点。 “放下武器,否则,死。” 随着他森冷目光的扫视,沉默许久的云丘城防军,慢慢的全部放下了兵器。 段秀虽不能独自砍死两千,但谁也不想第一个,去试试他的剑锋。 更何况,还有卫允的两千临章兵,在那静静的看着呢。 见众人全部放下了兵器,卫允这才朝段秀道。 “将这两千人打散,与我军混编,但有轻举妄动者,一概格杀,绝不姑息。” 说着,他大袖一卷。 “进城。” 街道上的百姓,早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而卫允也没关心这些,直奔云丘县衙而去。 一刻钟后,云丘县衙。 看着面前桌案上,各种厚厚的簿子,卫允断然下令道。 “打开府库,除云丘必要开支外,其他全部带回鹭阳,充当军需。” 就在他打量着周围的时候,手下奉命搜查的军士,突然冲了进来。 “主公,不好了,云丘县的大印,不见了。” 第160章 新来的麻烦 啥,大印不见了,卫允顿时一惊。 “四处都找过了?” 他虽造了反,却还没自立朝廷,没有大印,如何治理民政? 这个世道,不比他穿越之前,远还没有私刻印章,这个职业的存在。 点着头的军士,还没说话,门外突然来报。 “主公,门外有一人,自称是秦奉的师爷,捧着县中大印,正在门外求见。” 暗道了声有点意思,勾了勾嘴角的卫允开口道。 “让他进来。” 马上,身材瘦高、三缕长髯的男人,就跪在了卫允面前。 “小人秋如道,拜见……卫大人。” 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称呼的他,也只能称卫允为大人了。 看着他手里的大印,松了口气之余,卫允不禁问道。 “你是秦奉的师爷吧,为何县中大印,会你手里?” 秋如道低着头,神情恭敬的道。 “小人正是县令大……秦奉的用印师爷,大印一直在小人手中。” “秦奉不知顺逆,竟敢对抗您的大军,活该自取灭亡。” “小人知道,卫大人前途无量,更知大人需要这东西,这才手捧大印,前来投效。” 点头之余,卫允也暗暗的笑了笑,知卫某心中所想,这秋如道,也算是个聪明人了。 让秋如道站起来后,卫允才有接着道。 “秋师爷有心,卫某就却之不恭了,既然是秦锋的师爷,你对云丘,应该很熟悉吧?” 接过了大印的他,朝秋如道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秋如道笑了笑。 “小人跟随秦奉,已有三年之久,对云丘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 “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卫允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的道。 “吩咐倒是没有,只是看在你主动来投,还是个聪明人,卫某想暂时将云丘交给你。” “这么说吧,从今天起,你就是云丘的县令。” 啥? 秋如道以为听错了,他急忙问道。 “大人,此话当真?” 卫允的笑容,依旧很平淡。 “卫某喜欢聪明人,更喜欢识时务的人,因此才将云丘交给你。” “但你也记住,卫某的两千兵马,也会在城中驻防,敢有丝毫的异动,我不会放过你。” 这话,几乎跟他当日对宋珏的警告,如出一辙。 还是那句老话,暂时手里无人可用的他,也只能恩威并施,去慢慢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秋如道忙不迭的点着头,接着扑通跪倒。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 卫允还没再说什么,门外大雪中,一个军士突然满是紧张的冲了进来。 “主公,大事不好了。” 微微皱眉的卫允,没好气的问道。 “怎么不好了,难道是曹闲打进鹭阳了?” 被搅了心情的他,这话明显带着抬杠的成份。 整个鹭阳郡,都要落入卫某手中了,曹闲还没来,能出什么大事,卫允暗道。 但急匆匆而来的军士,却似乎更着急了。 “主公,高阳郡校尉范通,率领四千人马,将云丘给围了。” 什么? 高阳郡,范通,卫允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迎着他惊诧的目光,军士苦着脸道。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阳郡的兵马,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外面下着大雪,守城的兄弟,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刚进来城门,就被围住了。” “段统领已经带人赶了过去,主公,您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这种事,卫允怎么可能不去看看? 一来他得搞清楚什么情况,二来他也怕缺少谋略的段秀,吃了那什么范通的亏。 对着同样有些紧张的秋如道,说了声料也无妨后,卫允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虽然对方只有四千人,但转眼之间,卫允就看清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刚占了云丘,还来不及稳定形势,高阳郡的兵马,就杀了过来。 最要命的,是他刚刚才收编了,那两千个迫于无奈,才投了降的云丘城防兵。 一旦战端再起,说不定那些城防兵,就会在背后,狠狠的给他来上一刀。 秦奉在云丘经营多年,卫允就不信了,偌大的城防营,连一个忠于他的人都没有? 还有一点,也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那就是高阳郡的兵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巧合绝不可能,难道高阳郡的刺史陆标,也走上了当下东越最流行的路线,造反了? 纵马而来的卫允,还没想明白到底咋回事,城门外的叫骂,就顺着寒风,飞了过来。 第161章 云丘大混战 只听一个陌生的男人,高声喝道。 “娘娘腔,听好了,赶紧让卫允份反贼滚出来受死。” “本校尉再说最后一遍,他再不滚出来,你们这些废铜烂铁,今天都得死。” 接着,就是段秀满是火气的冷喝。 “找死。” 眼见段秀就要动手,卫允心中一惊,赶紧登上了城楼。 对方有四千人马,段秀手下的降兵随时可能造反,他怕有勇无谋的段秀,再吃了大亏。 唯一让他稍微安心的,就是守城的二百人,都是他从临章带来的。 刚上了城楼,卫允就看见,长剑在手的段秀,已经朝对面的男人,狠命的冲了过去。 那男人四十出头,乱糟糟的胡子,小小的眼睛,正是高阳郡来的范通。 见状,卫允急忙喝道。 “段秀,快回来,当心埋伏。” 冲出去一半的段秀,狠狠一拽马缰,滑出去老远,才停了下来。 他带着万分不屑的神情,转头朝卫允道。 “大哥,这畜生欺我太甚,看我一剑剁了他的狗头。” 对面的范通见状,举起大刀朝城头一指。 “你就是卫允?” 卫允冷冷的点了点点头。 “正是卫某,我与高阳井水不犯河水,范校尉,何故兵临城下?” 范通黝黑的脸上,顿时升起了浓重的不屑,他高声骂道。 “卫允,你这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我家刺史大人,与云丘秦大人是旧交,打他的主意,你更是罪加一等。” “识相的快滚下来受死,否则本校尉攻进城中,你和这个娘娘腔,都是死路一条。” 怪不得他来的这么快,敢情跟秦奉是老相识,卫允暗道。 见范通如此嚣张,刚挺住脚步的段秀,立时长剑一举。 “匹夫,你找死。” 说着,他大喝一声,就又朝范通杀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卫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听城楼下一个男人,高声叫道。 “弟兄们,卫允杀了县令大人和都尉大人,逼我们投降。” “如今高阳郡的大军到了,卫允和这娘娘腔的死期,也就来了。” “咱们配合高阳大军,反戈一击,为死去的二位大人报仇。” 说话的功夫,所有投降的云丘城防兵,抡起刀剑就朝衣服不一样的临章兵,砍了过去。 临章兵几乎没有丝毫的防备,转眼之间,就倒了上百个。 同袍的尸体,和刺鼻的血腥味,让临章兵登时找回了神志。 接着,就是一场鲜血横飞的混战。 如此混乱的情况,城头上的卫允,还是头一回遇见。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瞬间,眼前一亮的他,急忙大叫道。 “段秀,快,杀了范通。” 云丘城防军敢造反,都是范通和他四千兵马,给了他们自信。 只要砍了范通,杀散他身后的高阳兵,凭临章兵的战斗力,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纵马直取范通的段秀,立时明白了卫允的意思,他顶着寒风,放声大叫。 “狗贼,受死吧。” 范通自始至终,都没将则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放在眼里。 加上云丘城防军的反叛,以为胜券在握的他,不禁放声大笑。 “卫允,说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你们还不愿意。” “连你手下的兵马都反了,这就叫……” 他的话还未说完,段秀手中雪亮森寒的剑光,就朝他的脖子扫了过来。 范通嘴角上的不屑,还没勾起,带着杀意的剑锋,就洞穿了他的喉咙。 只见段秀剑锋猛然一转,噗嗤一声闷响,范通的脑袋,就朝城门口的战圈飞了过去。 接着,他的长剑变削为砍,直接将范通的尸体,砍成了七八块。 与此同时,段秀没有丝毫的迟疑,冲进四千高阳兵的方阵中,就是一通大砍大杀。 范通凄惨的死状,早将高阳兵吓傻了,转眼间就有十几个高阳兵,倒在了段秀的剑锋下。 眼见段秀白衣染雪,如魔神般疯狂杀戮,四千高阳兵也渐渐由方才的恐惧,变成了愤怒。 一人单挑四千人,要不杀了这娘娘腔,军威何在,脸面何在? 说着,众人抡起兵器,就朝段秀冲了上去。 而战场的另一边,看见范通人头的瞬间,反叛的云丘城防军,就集体的一愣。 刚来的靠山,就这么倒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方才苦战的临章兵,立马抓住了这宝贵的战机,举刀就朝对方砍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的段秀,突然极为凄厉的大叫了起来。 “啊……” 第162章 段秀的忧虑 卫允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抬眼望去,随即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只见段秀非但没事,反而高高的跃起,一剑将一个高阳兵,分成了两半。 他早就明白了卫允的意思,为了尽快吓跑这些人,他悍然决定,怎么凶残怎么来。 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散落一地的内脏,哇的一声,卫允就吐了。 之前砍人的场面,他也见过不少,但如此血腥暴力的景象,他还是平生仅见。 刚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脸色煞白的卫允,顿时又暗道了声不好。 段秀的杀戮,非但没有吓退高阳兵,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加疯狂的反攻。 而一人独战四千的段秀,左冲右突之际,慢慢也有了力竭的迹象。 砍倒一人后,两杆带着杀意的长枪,死命就朝段秀的左肋刺了过来。 仓皇倒地的段秀,借着地上的厚厚的积雪,朝前滑了一丈有余,才躲过这要命的杀机。 见段秀倒地,杀红眼的高阳兵,登时嚎叫着围了上来。 “这娘娘腔不行了,杀了他。” “剁碎了这畜生,为校尉大人报仇。” “砍死他,杀。” “……” 眨眼的功夫,砍死两人的段秀,也万分凶险的躲过了五杆长枪,和两把横扫而来的马刀。 眼见人越来越多,满上溅满了鲜血的段秀,不禁苦涩一笑。 “奶奶的,看来我段秀,今天要埋在这了。” “只是可惜了甜甜,还没过门,就要当寡妇了,她定不会饶了我的。” 疯狂杀戮之余,他那都快看不出阴柔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浓郁的亏欠。 但很快,段秀的眼神,又猛然凌厉了起来。 今天就算死,我也要多拉上几个垫背的! 我这边杀的越多,后面大哥要对付的麻烦,就会少上几分。 “杀。” 这个声音,不是段秀发出来的,而是方才还在城门口,跟云丘城防军混战的临章兵。 还是那句老话,和上过战场的临章兵相比,云丘城防军,连垃圾都算不上。 加上范通死亡带来的冲击,和段秀的疯狂杀戮,云丘城防军,很快就落了下风。 而就在段秀准备,多帮卫允解决几个麻烦时,最后一个城防军,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于是,腾出手的临章兵二话没说,嚎叫着就去救援他们的俏阎王了。 就在此时,城头上的卫允,突然高声叫道。 “段秀小心,众军退后,放箭。” 方才因为双方搅在了一起,怕伤了自己人的他,根本不敢动用羽箭。 如今云丘的叛军完了,松了口气的卫允,登时下了命令。 虽然城头上只有二百人,但猎猎生风的羽箭,还是狂风骤雨般的砸了下去。 眼见身边瞬间倒了几十口子,段秀拎起地上的一具尸体,就当起了挡箭牌。 对方死了这么多人,卫允的信心,顿时又回来了。 “继续放箭,射死他们。” 五轮箭雨过后,地上又多了上千具,插着羽箭的尸体。 借着这机会,段秀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他举起长剑,高声叫道。 “弟兄们,冲上去,给我灭了他们。” 看着滚滚杀来的临章兵,疯狂想砍了段秀的高阳兵,终于害怕了。 随着仓促悠长的呼哨,众人头也不回的,就朝高阳方向逃了回去。 双眼血红的段秀,哪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弟兄们,跟我追。” 逃过一劫的卫允,赶紧阻止道。 “段秀,穷寇勿追,速速回城。” 就在最后一个高阳兵,失去踪迹的时候,大雪中的段秀,颓然倒地。 接连两番杀戮下来,他力竭了。 确定段秀没事后,从城里跑出来的卫允,才断然下令。 “打扫战场,点查伤亡人数,尽快退回城中。” 小半个时辰后,统计结果出来了。 “主公,此战我军伤亡八百七十二人,云丘叛军全军覆没,高阳兵死了一千二百多。” 这就意味着,段秀一个人,不到半个时辰,就砍杀了二百多人。 卫允阴沉着脸。 “搜捕城中叛军余党,天黑前,务必斩尽杀绝,不能留下后患。” “派人去鹭阳传令,让廖狗蛋再派一千人,驻守云丘。” 如此一来一回,就要两天,离曹闲赶到鹭阳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最要命的,是一千人调防云丘,这就意味着,守卫鹭阳的人马,又少了一千人。 不想这时候,还是十分虚弱的段秀,又开口道。 “大哥,若高阳陆标兴兵报仇,就留这两千人,能够用吗?” 第163章 鹭阳的惊变 对此,卫允只有苦涩的笑了笑。 “够不够用的,也只能拿出这些兵马了。” “鹭阳什么形势,你也清楚,曹闲手握十万大军,多一千人,就多一分胜算。” 听见十万大军,即将押往鹭阳的消息后,边上的秋如道,狠狠的一愣神。 他还从未想到过,看起来无往不胜的卫允,竟还面对着如此危局。 但如今,他已经跟卫允绑在了一条绳上。 若是赵炳知道,他亲手将云丘县的大印,交给了卫允,不灭了他九族,都算客气的。 念及此处,秋如道赶紧朝卫允二人说道。 “主公大可安心,秦奉与路标是旧交,下官对高阳的情况,也了解不少。” “高阳虽比鹭阳城多了不少人马,但往多了说,也不过四五千人。” “方才范通被杀,高阳兵也战死了上千人,可谓元气大伤。” “恐怕到开春之前,路标也再没能力和胆子,朝我云丘用兵了。” 他直愣愣的,看着卫允的眼睛。 “另外,还请主公留下部分钱粮,下官也好再多招些兵马,以防不测。” 本来想将钱粮运回鹭阳的卫允,不禁又是一阵苦笑。 “城中剩下的兵马,都要留在云丘守城,我就是想带走钱粮,也是无计可施。” “如此也好,秋县令,这招兵的事,就交给你了。” “等段秀恢复恢复,我们就要赶回鹭阳,迎战曹闲。”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一个满身雪花的军士,突然喘着粗气冲了进来,他断断续续的道。 “主……公,出……大事了。” 卫允悚然一惊。 “是不是曹闲到了鹭阳了?” 报信的军士,狠命的点了点头。 “主公,莫姑娘之前的情报有误,属下来报信前,曹闲的大军,距鹭阳只剩五十里。” “小人已出城一天一夜,如此算来,此时曹闲的大军,恐怕早已把鹭阳给围了。” 什么? 卫允的脸登时就变了,这曹闲的速度,也太快了,他赶忙问道。 “司马郁呢,司马郁和甜甜在哪,狗蛋的兵马,招了多少了?” 来报信的军士,面容更加愁苦。 “司马先生和莫姑娘去马岭未归,廖统领也才堪堪招来了不到一万人马。” 不到一万,卫允的脸,更加难看了。 刨去战损和驻守各县的人马,他手里能拿出来的,满打满算只有五万人。 还有一万,是刚招来的新兵。 最要命,是如今城中,只有鲁小七和廖狗蛋二人,其余人全部出征在外。 而楚潇然、楚北伦和莫呈源一家,还全都陷在城中,这才是卫允最担心的。 莫宵宵功夫虽然不弱,大可一旦大军破城,她又如何在乱军中,护住这么多人? 若是让曹闲知道这些人,和他的关系,他们的下场,卫允想都不敢想。 里边的出不来,外边的进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思量半晌,卫允一咬牙。 “段秀你在这好休息,我去马岭找司马郁和甜甜,事态万分严峻,不能再耽搁了。”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段秀依旧很虚弱,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大哥,事关鹭阳和我们的安危,还休息什么,走。” 他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扶着报信军士的肩膀,就往门外走去。 卫允长叹了口气,交代秋如道定要守住云丘后,这才阴沉着脸出了门。 外面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道路依旧很难走。 费力将段秀扶上马背,二人就顶着寒风,直奔马岭而去。 但他们还没跑出去多远,司马郁和莫甜甜率领的两千人,就迎面开了过来。 司马郁的脸色,也非常难看,问了段秀的情况后,他才忧心忡忡的道。 “曹闲兵临城下,而我们手里,只有我身后的两千兵马,事态万分危急。” 卫允甩了甩混乱不堪的脑子。 “就算如此,我们也要尽快赶回去,伺机而动。” “一旦曹闲破城,非但城中家眷难保,就连我们,也都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每想起城里的家人,莫甜甜的脸色,就会更加难看几分。 “大哥说得对,时不我待,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或许鹭阳还有救。” 见司马郁也点了头,卫允忙不迭的道。 “斥候前去探路,我们最快速度赶回鹭阳,快走。” 可是他的人马,还没跑出去多远,放出的斥候,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回来。 “主公,大事不好,十里外有上万大军,正朝我们的方向,滚滚而来。” 第165章 以攻为守 廖狗蛋恨恨的骂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能冤枉了你的好大哥不成,这是曹闲进城时,亲口所说。” “若非宵宵姑娘死战断后,我们这些人,都得埋在鹭阳城。” “看见小七的脑袋没,要是曹闲的箭,再偏上两寸,他早就死了。” “司马郁,真看不出来,你平素人五人六,暗地却早做了两手准备。” “主公赢了,你就继续造反,我们完了,你还是赵炳的好狗。” “奶奶的,你还真是拉屎擦鼻涕,两不耽误,什么东西,我呸。” 说着,他狠狠的一团口水,就朝司马郁招呼了过去。 一下死了一万多人,要不是曹闲追得紧,恨意滔天的他,早拔刀了。 纵马狂奔的卫允,赶紧怒喝道。 “司马郁早脱离了司马家,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狗蛋,不可胡言。” 廖狗蛋却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 “我就知道,司马成是他大哥,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司马郁的脸上,还挂淤青,他苦涩的笑了笑。 “狗蛋,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放心,到了马岭,我会给你个交代。” 看在卫允的面子上,廖狗蛋将头一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二更时分,卫允的大军,终于风尘仆仆的,进了马岭城。 至于身后的曹闲,也不知是跟丢了,还是马上就要兵临城下。 看了看周围的夜色,卫允沉声道。 “斥候出城,探明曹闲大军所在,速速来报。” “我们还有三万多人,分成两班紧守城池,事关生死,小心为要。” 段秀恢复了不少,他拄着长剑站起身。 “大哥,你去和司马先生,商量下退敌之策,守城就交给我和甜甜吧。” 一贯傲娇的莫甜甜,非但没反驳,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听到司马郁的名字时,火光下的廖狗蛋,又冷冷的哼了哼。 “先引狼入室,再想法退敌,可笑。” 司马郁闻言,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脸,就画了个血淋淋的十字。 他高声道。 “师傅,诸位兄弟,我司马郁用血发誓,此事真与我无关。” “既然司马家不仁在先,他日我们夺回鹭阳,你们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说出最后几个字后,他整个人,好像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若非司马成,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就算被逐出家门,司马郁也不会如此冷血。 看着司马郁鲜血淋漓的脸,卫允用冰冷的眼神,将周围的人马,扫视了一遍。 “我再说一遍,此事与司马郁无关,谁再敢说长道短,别怪卫某无情。” 廖狗蛋咬了咬牙,这才愤愤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安顿了楚潇然等人后,卫允朝司马郁,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不必如此的。” 司马郁摇了摇头,他的笑容,依旧很苦涩。 “其实他们的误会,对我根本不值一提,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杀了我也一样。” “如此紧要之际,我最害怕的,是分裂。” “若不能众志成城,一旦曹闲兵临城下,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如此,我虽受了些轻伤,却稳定了军心,值了。” 卫允还没说什么,派出去的斥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主公,曹闲大军在城外二十里下寨。” 见战报到了,司马郁一扫方才的阴霾,瞬间变得战意十足。 “看来曹闲是想好好休整一晚,明日一举攻破马岭,一了百了。” 卫允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的道。 “凭我们的兵马,守住马岭,恐怕非常困难。” 司马郁则十分严谨的纠正道。 “不是非常困难,是根本没有可能,区区一座县城,如何抵挡八万大军的冲击?” 卫允的眉心,渐渐拧成个“川”字。 “如今兵疲将乏,难道我们还要接着逃下去?” 总有逃不掉的时候。 司马郁冷笑摇头。 “非但不能再逃,我们还要主动出击,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进攻? 卫允以为司马郁,可能是疯了。 “凭我们这点家底,如何进攻,拿什么进攻,这不是找死吗?” 司马郁的笑容,渐渐阴森起来。 “人少未必就不能打胜仗,临章的例子,师傅你都忘了?” 说到临章,卫允顿时狠狠的一拍大腿。 “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吧,你想怎么干?” 司马郁的笑容,更诡谲了几分。 “所谓‘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常死不知’,我的意思是,今晚夜袭。” 第166章 下地狱更合适 夜袭? 卫允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忧的道。 “我军跑了一天多,此时出兵,军士们受得了吗?” 司马郁却是成竹在胸,他朝城外一指。 “别忘了,我军跑了一天,曹闲的人马,也整整追了一天。” “非但如此,从越王城出发开始,他们就一直是急行军的状态。” “要说到受不受得了,最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 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暗自计算了一下。 “已是二更,我若所料不错,曹闲的大营,肯定早已是一片呼噜声。” “这可是难得的天赐良机,天与不取,必受其咎,师傅,再迟疑,可就来不及了。” 天一亮,曹闲的兵马,必倾巢出动,到时候等着卫允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司马郁停顿了一下,就接着说道。 “最重要的,是曹闲绝不会想到本该抱头鼠窜的我们,竟敢主动出击。” “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这个意思了。” 卫允稍微的琢磨了一下,随即一咬牙。 “说的对,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你去通知段秀和甜甜,我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司马郁刚出门,满脸尽是忧虑的楚潇然,就走了进来。 看着卫允正准备出门,楚潇然纤细的眉头,顿时又收紧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卫允想了想,最终还是轻声细语的,将夜袭的事,跟这未过门的媳妇,简单说了一遍。 楚潇然的小脸,顿时更白了几分。 “允,这太冒险了,更何况……” 说到这,她突然顿住了。 卫允眼珠转了转,顿时明白了楚潇然的意思。 “潇然,司马郁是什么人,我很清楚,鹭阳的事,跟他绝没半点关系,此事不可再提。” “时间不早了,回去早些睡,等你醒了,我们必定已经凯旋而归。” 说着,他轻轻抱了抱楚潇然的娇躯,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县衙。 看着卫允渐渐远去的背影,楚潇然喃喃的道。 “司马郁,你对他真的就没有半点怀疑。” 但卫允的身影,已经融入了黑暗,能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 等卫允来到城门口,两万满是倦容的军士,早已集结完毕。 爬上马背的卫允,轻轻的开口道。 “此战,我带段秀和甜甜前往,司马郁、狗蛋、小七和宵宵留在城里。” 不想司马郁和段秀,几乎同时摆了摆手。 “大哥,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这是段秀说的。 “师傅,我要用行动,证明我的清白。” 司马郁是这么说的。 朝司马郁点了点头后,卫允才又朝段秀道。 “还记得你我二人,深夜去断龙山剿匪,你杀人,我望风。” “我虽不懂武功,却也可以帮给你们盯梢,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及时撤退。” “好了,就这么定了,出发。” 见卫允一马当先的走了,和莫甜甜对视一眼后,段秀才赶紧追上了卫允的脚步。 虽然风雪弥漫,但二十里路,很快就走完了。 还没看见曹闲营中的篝火,铺天盖地的呼噜声,就顺着寒风,吹进了卫允等人的耳朵。 悄然的一个对视,司马郁和卫允,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又走了大概半里后,夜空下的卫允,就看见了几乎漆黑一片的曹闲大营。 随时可能会熄灭的篝火,散发着惨淡的光晕,寒风中,四个巡哨的士兵,正不住抱怨着。 “奶奶的,这什么鬼天气,足能冻死个人。” “谁说不是,都是那该死的反贼卫允,才害咱兄弟吃了这么多苦。” “都督不是说了吗,明天一早就能灭了那伙反贼,到时候,咱就能回越王城快活去了。” “……” 越王城,卫允冷冷的笑了笑,或许下地狱,才更适合你们。 他指着远处的哨兵,又轻轻的朝身边的莫甜甜道。 “甜甜,给我放倒他们,等甜甜的了手,众人马上悄声杀入。” “手脚一定要轻,能杀多少杀多少,但切记不可恋战,一旦对方察觉,立马撤退。” 摘下弓箭的莫甜甜,微微的朝卫允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纵向排成一字的四支羽箭,一股脑全被她压上了弓弦。 只听嗖的一声,带着些许风声的羽箭,就带着凛然的杀意,朝四名哨兵,招呼了上去。 四声微弱的闷响后,卫允满意点头之余,又悄悄的一挥手。 “我和司马郁望风,响箭为号,速战速决,上。” 第167章 再送一份大礼 随着卫允的一句话,段秀和莫甜甜带人,就朝曹闲的大营摸了进去。 轻轻挑开营帐的门帘,黑暗中的段秀,就看见了十多个正在沉睡的敌军。 漫无边际的呼噜声,让段秀轻轻的笑了笑。 “小崽子,你们的死期,到了。” 咔嚓一声脆响,一个降兵的喉咙,就被他捏了个粉碎。 接连不断的几声脆响后,帐篷里的敌军,就一个不剩的全都死了。 段秀朝身后的军士,轻轻的挥了挥手,尽量压低声音道。 “分开行动,速战速决,快。” 看着众人悄然离去的背影,莫甜甜短剑一横。 “秀,你在此盯着,我去中军大营,看看能不能顺手解决了曹闲?” 对这个人,她早已经恨到了极致。 段秀赶紧摆了摆手。 “不可,万一你偷袭不成,惊醒了曹闲,我们面对的,就是多出几倍的兵马。” “情况危急,还是听大哥和司马先生的吧。” 莫甜甜恨恨的咬了咬牙。 “这回就便宜那个畜生了。” 莫甜甜离去后,两万条漆黑的身影,就悄无声息的,钻进了附近的营房。 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后,完成杀戮的军士,很快又钻进了下一个营房。 约莫过了三刻钟。 看着仍旧没有丝毫声音的大营,解决了几十个敌军的段秀,冷冷的笑了笑。 “今天晚上,就给你们来个彻底的了账。”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呼。 “不好,有人偷营,快来……” 一道沉闷的切肉声过后,那个凄厉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但很快,整个漆黑的大营,就亮起了昏暗的烛火。 “敌军来袭,快,列阵。” 整个大营苏醒的瞬间,卫允手中的响箭,也猛然在天空炸响。 匆忙赶来的莫甜甜,飞速与段秀对视了一眼,语气万分凝重的道。 “快撤。” 见入营的军士,全部都已归位,段秀二话没说,带着他们,调头就跑。 跑出辕门的同时,段秀回首望去,就看见了黑压压一片,毫无动静的营房。 这下至少干掉了曹闲一半人马,有这老小子哭的时候,段秀嗤笑道。 卫允和司马郁,早已做好了准备,见段秀等人归来,众人就飞速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很快,曹闲的营房里,就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杀意的大喝。 “反贼,本都督与你们不死不休。” 话虽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初来乍到的曹闲,还是打消了连夜攻城的打算。 既然卫允敢来劫营,说不定还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正在路上等着他。 还是等到天亮再说吧,气急败坏的曹闲,拼命抑制着心中的杀意。 回马岭的路上,听了段秀等人的战果,卫允笑吟吟的道。 “多亏了司马郁的妙计,这回可够曹闲那老小子,喝上一壶的了。” 立了大功的段秀和莫甜甜,心情都很不错,但本该高兴的司马郁,却始终沉着脸。 他四下看了看,这才万分凝重的道。 “就算我们灭了曹闲四万人,可他手里,还有四万兵马。” “明日一旦他兵临城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有翘起兰花指的段秀,给打断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也有三万多人,还挡不住他们,我就不信了?” 而边上的莫甜甜,虽然没说话,眼中却也闪过了“你说的对”,这样的意味。 司马郁却丝毫没有宽心的迹象。 “我担心的,是马岭的城墙,能不能抗住曹闲四万兵马的冲击?” “一旦对方破城,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毕竟他还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 说着,他又十分仔细的,将周围的环境,又打量了一遍。 卫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司马郁收回目光,颇为狡诈的笑了笑。 “我准备再给曹闲,准备一份厚礼。” 他朝四下一直。 “你们看,此处两山夹一沟,正是兵家所谓的死地,而这也是曹闲兵临马岭的必经之路。” “若是我等在此设伏,定能再将曹闲打个人仰马翻,说不定还能一战杀了曹闲。” “只要曹闲一死,我们就可整顿军马,将丢了的鹭阳城,再夺回来。” 段秀大手一拍,笑吟吟的道。 “司马先生说的好,大哥,就这么干吧。” 而凝神静听的莫甜甜,也夫唱妇随的,跟着附和了两句。 顶着寒风的卫允,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十分满意的笑了笑。 “也好,就这么干了。” 第168章 雪谷伏杀 既然打定了主意,卫允也下了狠心。 “段秀,你这就派人回马岭,只留狗蛋、小七和两千人守城。” “剩下的一万兵马,让宵宵全带来,斩杀曹闲,就在明天一役。” 既然要干,那就所性来把大的,卫允暗道。 很快,段秀手下的传令兵,就飞马朝马岭而去。 四更时分,莫宵宵带人赶来的同时,卫允手下的两万人,也都做好了准备。 看着山壁上的滚木礌石,莫宵宵的笑容,比空中呼啸的寒风,还要冷山几分。 “今天,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生。” 莫甜甜拍了拍孪生妹妹的肩膀,轻轻的笑了笑。 “放心吧,宵宵,司马先生胜券在握,此战,曹闲必死。” 莫宵宵却摇了摇头。 “姐,我说的不是曹闲,而是他手下的一个护卫样的人。” “此人武功很高,当晚在鹭阳,要不是我躲得快,就着了他的道了。” 说着,她一撸袖子,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痕,就出现在了莫甜甜二人眼前。 “这就是那人留下的。” 莫宵宵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这种表现的机会,段秀自然不会放过,他火气十足的道。 “小姨子,你放心,姐夫稍后定亲手砍了那畜生,给你报仇。” 莫宵宵朝翘着兰花指的段秀,斜斜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她的状态,已经没法用剑了,之前喝骂廖狗蛋,不过是她故作强势罢了。 说话的功夫,天也渐渐的亮了,和司马郁对视了一眼后,卫允沉声道。 “准备,曹闲的大军,很快就要来了。” 不到小半个时辰,远处的路上,就卷起了漫天雪沫。 又过了一盏茶,卫允放出去的斥候,就急火火的赶了回来。 “主公,曹闲的兵马,已不足五里。” 卫允点了点头。 “好,准备迎战。” 不想就在此时,司马郁突然开口道。 “师傅,我们在此堵住曹闲,请你带五千兵马,绕到谷口,断其归路。” 本来他想自己去的,但考虑到军士的猜疑,最终还是放弃了。 卫允几乎是想都没想。 “好,我这就去,保证不放跑了曹闲。” 他带人悄悄离开没多久,山下的雪地上,就传来了曹闲大军的脚步声。 很快,顶盔贯甲、胡子花白,面容枯瘦的曹闲,就出现在了段秀等人面前。 看着曹闲身边的那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莫宵宵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就是他。” 眼见段秀就要拔剑,司马郁赶紧轻声道。 “别急,等曹闲的人马,悉数进了山谷,自有我们报仇的机会。” 与此同时,纵马而来的曹闲,也注意到了这非同寻常的地形。 绝地! 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朝身边的护卫道。 “此处甚为凶险,盛印,传令军士倍道而行,尽快穿出去。” 多年行军经验告诉他,今天在此处,可能会发生些难以预料的事。 那名为盛印的护卫,带应一声,提着手里的刀,就朝后军而去。 等他再回来时,曹闲大军的速度,已经快了一倍有余。 看着最后一人钻进了山谷,山上的司马郁,立时高声叫道。 “放。” 随着他一句话,早等不及报仇的军士们,瞬间将硕大的石头和滚木,狠命的推了下去。 迎着寒风的莫甜甜,跟着也冷冷的喝道。 “放箭。” 滚木礌石的轰鸣声中,遮天蔽日的羽箭,也狂风暴雨般砸了下去。 曹闲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军士,就嚎叫着倒了一片。 蓦然回头,他就看见了上千具或插着羽箭、或被巨石滚木砸得脑浆迸裂的尸体。 伤者的哀嚎,和幸存者的慌不择路,顿时使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好在曹闲久在军旅,经验老道,他不禁大叫道。 “不要乱,伏兵在山上,快调头,退出山谷。” 虽身后有卫允拦路,但杀意已决的莫甜甜,还是不肯就这么放走这上了钩的大鱼。 随着她一声娇喝,新一轮的箭雨,又一次朝曹闲的人马,倾泻而来。 而与此同时,更多的滚木礌石,也带着仇恨的轰鸣,朝曹闲的头顶砸落。 山谷狭窄,曹闲大军立时陷入了避无可避,跑也没法跑的尴尬境地。 莫甜甜的几轮齐射后,曹闲手下一半以上的人马,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打飞一支羽箭之余,盛印高声喝道。 “敌军势大,都督快走。” 见状,段秀顿时朝谷中跃了下去,他长剑直指盛印。 “伤我小姨子,狗贼,你哪里走?” 第169章 你可不能死了 见段秀滚动的剑光,直奔他和曹闲而来,盛印下意识将曹闲挡在了身后。 “都督领兵快走,我拦住他。” 他以为迎面而来的人,正是反贼的头目卫允。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觉悟,曹闲二话没说,扭头就跑。 “撤,退回鹭阳,再做打算。” 说话的功夫,段秀的剑光,也到了盛印面前。 “狗贼,纳命来。” 盛印扭腰躲过段秀一剑的同时,雪亮的大刀,跟着也出了鞘。 段秀冷然一笑。 “能躲过我这一剑,看来小姨子说的没错,你果然有几分本事。” “可就算如此,今天你也必须要死。” 说着,他冰冷的剑锋,带着森然的杀意,又朝盛印涌了过去。 盛印冷冷的笑了笑。 “该死的反贼,去死吧。” 一语说罢,他横起手中佩刀,狠狠的架住了段秀的剑锋。 转眼,二人就刀来剑往、杀意十足的,战到了一起。 而山头上的司马郁,见曹闲要跑,顿时喝道。 “莫姑娘,对准曹闲,放箭。” 看着头顶再度袭来的羽箭,曹闲和盛印二人,都是狠狠的一惊。 不好,来者不是卫允,山上还有人在指挥。 看着又倒下一片的尸体,曹闲逃命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眼见对方就剩下不到一万人,山上的司马郁,顿时起身高呼。 “冲下去,灭了曹闲。” 在羽箭的掩护下,运起请功的莫甜甜带着众人,就直直的朝曹闲冲了过去。 盛印一见,暗道了声不好,就要转头去救曹闲。 不想段秀飞来一剑,直接将其逼退。 “小子,你的对手是我。” 救援不成的盛印,勃然大怒,挥刀砍向段秀的力道,也更加猛烈了几分。 噗嗤一声闷响,砍倒一人的莫甜甜,又一次朝曹闲追了上去。 而她身后的兵马,也高呼着报仇,朝曹闲的残兵涌了过去。 性命攸关的节骨眼上,曹闲早已顾不上身后的战局,他逃命的而脚步,又快了几分。 看着被众人拦住的莫甜甜,他冷冷的哼了哼。 “该死的反贼,等我回了鹭阳,奏明陛下再派大军前来,你们都会死的很难看。” 随着临章兵的奋力攻杀,曹闲冲到谷口附近时,身后就只剩下了二百多人。 正当他感觉就要逃出升天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曹闲,可认得卫某?” 卫允早就在这等着他了。 看着卫允身后的五千人马,曹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再度调头。 但回头的瞬间,他就看见了莫甜甜和莫宵宵二人,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冷笑。 曹闲自知逃生无望,于是一把拔出佩剑,朝身后的残兵高喊道。 “弟兄们,跟这些反贼拼了。” 他这困兽犹斗的样子,让卫允不禁冷笑。 “甜甜,活捉曹闲,其他的,一个不留。” 凄厉的惨叫声中,还不到一杯茶的功夫,曹闲的人马,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看着脖子上莫甜甜的剑锋,曹闲枯瘦的脸上,顿时涌起了无尽的绝望。 “逆贼,有种你就杀了我。” 他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卫允,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嘴角挂着冷笑的卫允,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杀了我那么多人,卫某岂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了?” “再说了,卫某还得用你这条小命,去叫开鹭阳的城门呢。” 说着,他又转头朝莫甜甜道。 “甜甜,派人把他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死了。” “等我们夺回鹭阳,再将他的脑袋,给赵炳送去,我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莫甜甜将曹闲押走的同时,山谷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盛印的惨叫。 马上,段秀就像扔死狗一般,将缺了只胳膊的盛印,扔到了莫宵宵面前。 “小姨子,人姐夫给你带来了,随你处置。” 看着嘴角咕嘟嘟冒着血沫的盛印,莫宵宵毫不废话,直接一剑插进了他的后心。 “畜生,去死吧。” 地上的尸体,让卫允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曹闲的麻烦解决了,接着就是发兵鹭阳,走,先回马岭再说。” 说话的功夫,一直在山顶督战的司马郁,也回来了。 “师傅,此战我军只伤亡了不到两千多人,可谓大获全胜。” 卫允笑了笑,两千换八万,这倒符合他一贯以少胜多的作风。 至于之前鹭阳的遭遇,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回到马岭,听了卫允的讲述后,面红耳赤的廖狗蛋,扑通跪在了司马郁面前。 “司马先生,我……” 第170章 鹭阳的形势 有些惊讶的司马郁,赶紧伸手扶住了廖狗蛋。 “狗蛋,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廖狗蛋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万分愧悔的道。 “司马先生,之前我……我……唉……” 说到最后,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而看着司马郁脸上十字形的伤疤,廖狗蛋的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起伏。 那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痕迹。 司马郁却好像,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他沉声道。 “别说了,你的心情我理解,换做是我,当时也会这么做。” 二人冰释前嫌,卫允也很高兴,他大手一挥。 “我军在此休整三天,让疲惫不堪的军士们,好好休息休息。” “小七,派人封锁回鹭阳的官道,曹闲全军覆没的消息,暂时定不能传回去。” 否则那边会出什么事,还真就不好说。 头上还缠着纱布的鲁小七,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说了声遵命就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鲁小七的背影,卫允又开口道。 “段秀,你派人再去一趟曹闲的大营,那里定有不少粮饷,足够我军吃上一阵子了。” 曹闲带八万大军而来,手里的粮草,定不会少了。 众人都去休息和忙碌后,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楚潇然,又慢慢的走了进来。 看着她那憔悴的小脸,卫允很是心疼的问道。 “一夜没睡?” 楚潇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带人去冒险,我又怎么能睡得着?” 她一把拉起卫允的大手,轻轻的摩挲着。 “允,答应我,以后不要在这么冒险了,好吗?” 将楚潇然抱在怀里之余,卫允苦涩一笑。 “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我也不至于如此,可我若躲在城里,军士们谁又愿意去拼命?” 都是没办法的事。 随即,他又开口问道。 “几天不见,岳父大人和莫伯父一家,都还好吧?” 说起这个,楚潇然才渐渐展露出一丝笑容。 “他们除了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如今早就已经没事了。” 可马上她的笑容,又慢慢的消弭无踪。 “允,你还记得吗,我在鹭阳还有个舅父,曹闲破了城,也不知道他的处境如何了?” 这个事卫允知道,当初就是因楚潇然去舅父家省亲,才被高耘斐那个杂碎,给调戏了。 鹭阳破城当晚兵凶战危,廖狗蛋等人,根本没有能力和时间,顾得上这么多。 卫允轻轻拍了拍楚潇然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司马成应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曹闲更不会知道,舅父定会无恙的。” 接着,他又万分凶狠的道。 “若是曹闲真动了他们,司马家和鹭阳城里两万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舅父陪葬。” 说到这里,他也猛然想起来,他的合作伙伴董哲,当时肯定也困在了城中。 就凭赵炳对董哲的恨意,恐怕这个时候的董哲,已经被曹闲碎尸万段了。 黄昏时分,段秀带人运回了曹闲大营的粮草。 “大哥,曹闲这孙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富有,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度过春荒了。” 卫允刚一出县衙,就撞上了段秀的笑脸,和堆积如山的粮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天就过去了。 看着整装待发的众人,卫允叫来了身边一个中年文人打扮、却长了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朱旻,这马岭我就交给你了。” 此人原是临章城防营中的一名书吏,跟着司马郁攻打马岭时,被任命为了临时县令。 这几天,卫允见他还算勤谨,也算是个人才,就直接将他扶正了。 见朱旻点头,卫允又轻轻的朝楚潇然父女和莫呈源道。 “潇然,你和岳父大人,还有莫伯父一家,先在此暂住。” “等我夺回鹭阳,再接你们回去,保重。” 说罢,他爬上马背,大手一挥。 “带上曹闲,发兵鹭阳,出发。” 经过了最初几天的挣扎,先在的曹闲,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反正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静下来心来,过几天清闲日子。 随时可能斩落的屠刀下,东奔西跑一辈子的他,反而感觉轻松了不少。 大军隆隆向前,第二天中午时,卫允的人马,终于到了鹭阳城三十里外。 暗道了声终于又回来了后,马背上的卫允,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段秀手搭凉棚,随即开口道。 “大哥,斥候回来了。” 很快,看着面前的斥候,卫允伸着脖子问道。 “城中形势如何?” 第172章 坐等上钩 城楼上的东越兵,早就做好了准备,主帅被杀,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一片血红。 听齐豁下令,飞蝗骤雨般的羽箭,瞬间就砸落而下。 这种场面,段秀早已见怪不怪,打飞面前的羽箭后,他冷声喝道。 “举盾,接着冲。” 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十几个临章兵,已经嚎叫着倒在了地上。 不少人还没有死透,他们捂着身上的伤口,不住的打滚哀嚎。 城楼上的齐豁,万分解恨的哈哈大笑。 “就这么打,射死这群反贼,再给我放箭。” 见更加稠密的箭雨,又一次狂风暴雨般袭来,城下的临章兵,顿时举起了盾牌。 饶是如此,很快城楼下,就又多了上百具插满羽箭的尸体。 看着空中的箭雨,段秀赶紧捡起了地上的盾牌,接着又带人死命的冲了上去。 见地上尸体越来越多,段秀处境愈发艰难,莫甜甜顿时抓起了长弓。 “去死吧。” 话音未落,她带着破风声的一箭,就朝城楼上的齐豁,直直招呼了上去。 不想齐豁早有准备,直接一个侧身,躲过了飞来的一箭。 “暗箭伤人,果然是反贼的做派,继续放箭,灭了他们。” 傲娇的莫甜甜勃然大怒,拔出短剑,就要冲出去。 同样的,她边上的莫宵宵,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见状,卫允赶紧阻止道。 “甜甜,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莫甜甜死死的咬了咬嘴唇,这才恨恨的,收起了短剑。 与此同时,远处的段秀,还在死命的朝前冲着。 箭雨越来越密,段秀的眼睛一瞪,狠狠的将手里的盾牌,朝城楼上甩了过去。 咔嚓一声,这饱含力道的飞盾,直接将城楼上的一个东越兵,砸的脑浆迸裂。 城楼上的守军,齐齐的吸了口凉气,这是什么力道,太逆天了。 就在这宝贵的瞬间,段秀的人马,终于越过了护城河,架好了云梯。 “爬城。” 话音未落,身先士卒的段秀,已经头一个踏上了云梯。 而回过神的齐豁,嘴角立时勾起了一丝冷笑。 “放。” 硕大的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瞬间就朝段秀等人,狠狠的砸了下去。 段秀躲过一块石头的同时,身边的几十名军士,则已经脑浆迸裂,直直的倒了下去。 人越死越多,段秀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接着冲,我非灭了这些畜生不可。” 可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卫允军中,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金鸣。 鸣金收兵。 红了眼的段秀,猛然想起来,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他长剑一挥,高声叫道。 “敌军势大,弟兄们,快撤。” 又留下了上百具尸体后,段秀的人马,终于撤回了卫允身后。 他们狼狈的样子,让城头的齐豁,更加解恨的笑了笑。 “来啊,怎么不来了,狗贼,你们不是很威风吗?” “有种的就再来,看本将如何杀光你们,呸!” 卫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喝道。 “今日天色已晚,退军十里安营,明日再战,撤。” 看着叛军渐渐远去的背影,城楼上的一个裨将,不禁开口道。 “都督,卫允这狗贼明显不行了,我们追吧,必能一举灭了他们。” 齐豁是曹闲的副手,也就是副都督,因而才有此称呼。 极目远眺的齐豁,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行,除了守城的兵马,我军能派出去的,只有一万五千人。” “卫允人多势众,我们独守孤城,不能冒险。” 他小心谨慎的样子,让裨将万分不甘心的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等那些叛军再来,曹都督的在天之灵,可还看着我们呢。” 说到曹闲,齐豁的目光,又阴冷了几分。 “秘密派出斥候,打探卫允大营所在,命军士们做好准备,今晚三更劫营。” “卫允远来,早已兵疲将乏,加上方才的败仗,必定军心不稳。” “我们趁势劫营,定能大破这群反贼,为死去的曹都督报仇。” 副将顿时来了兴致,很快,齐豁的斥候,就悄悄的出了鹭阳城。 十里外,卫允大营。 段秀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大哥,我们损失五百多人,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死去了军士,都是临章的老人,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卫允叹了口气。 “为夺回鹭阳,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司马郁,准备的怎么样了?” 司马郁淡淡的笑了笑。 “都跟军士们交代过了,香饵已经散出,就等齐豁这条大鱼上钩了。” 第173章 玩剩下的把戏 鹭阳城,天色渐暗。 裨将走进刺史府时,齐豁正静静的看着地图。 “怎么样了?” 他似乎已经猜到来者是谁? 裨将朝齐豁一拱手,低低的笑了笑。 “都督,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回来了。” “卫允的大营,就在十里之外的山脚下,这帮反贼军纪涣散,正在喝酒呢。” 喝酒,阴狠的笑容,立马爬上了齐豁的脸。 “很好,真是天助我也,命大军一更做饭,二更起行,我亲自带人,直扑卫允大营。” 裨将赶紧摆了摆手。 “都督,卫允人多势众,前去劫营必定凶险万分,还是我来带队吧。” 齐豁想都没想,就晃了晃脑袋。 “不行,我定要亲手灭了那伙反贼,为曹都督报仇。” “你领五千军马守城,我天亮之前就能凯旋归来,就这么定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二更,看着面前的军士,齐豁长剑一指。 “出城。” 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齐豁的人马,很快就消失了影子。 十里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看着对面漆黑一片、呼噜震天的卫允大营,一个军士笑道。 “都督神机妙算,卫允果然毫无防备。” 齐豁并没因这小小的马屁而动容,只是冷冷的道。 “准备。” 就在此时,守在卫允大营边的几个哨兵,突然说话了。 “主公也太小心了,咱这么多人,鹭阳城里那些杂碎,怎么赶来送死?” “谁说不是,大半夜还不让人睡觉,折腾个什么劲?” “你这么一说,我这哈欠又来了,奶奶的,难受死了。” “……” 曹闲闻言,笑容更冷了几分,别急,很快你们就能永远的睡过去了。 随着他一挥手,几只无声的羽箭,就将那几个哨兵,全部射翻在地。 齐豁嘴角冷然一勾。 “直奔中军大营,砍了卫允,大事可成,悄声,上。” 很快,他身后的人马,就悄悄的摸进了漆黑一片的大营。 可齐豁还没来得及高兴,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叫。 “不好,都督,这是座空营。” 什么? 齐豁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嘶声叫道。 “中计了,快撤。” 他还没来得及调头,清冷中带着戏谑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匹夫,可还认得卫某。” 与此同时,整个大营中,立时亮起了无数火把,直接将漆黑的夜空,照的有如白昼一般。 而漫山遍野的临章兵,也从四周杀来,瞬间就将齐豁的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陷重围的齐豁,已经开始颤抖了。 “卫允,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你应该还不知道,卫某破了曹闲的大军,靠的就是夜袭。” “你这些小把戏,都是卫某玩剩下的,劫我的营,你是自寻死路。” 随即,他眉头一拧。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甜甜,放箭。” 藏在暗处的莫甜甜,白皙的手掌一挥,与夜空融为一体的箭雨,立时滚滚而来。 一阵惨叫声过后,齐豁身边的兵马,顿时倒了几百人。 而军心早已动摇的东越兵,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扭头就跑。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莫宵宵的伤,早已经好了不少。 见状,她的长剑瞬间出鞘。 “跟我杀。” 扑哧一声,话音未落,一个东越兵的脑袋,就高高的飞了出去。 随后,抡起长剑的莫宵宵,就是一阵如入无人之境的大砍大杀。 她这宛如女魔头一般的样子,顿时让疯跑的东越兵,脚步又快了几分。 而很快,放下了弓箭的莫甜甜,也带人狂风一般,卷进了战场。 上万临章兵,一轮猛烈的冲杀下来,齐豁手下的兵马,顿时少了三分之一。 属下的惨叫声,惊醒了魂飞天外的齐豁。 “快,退回鹭阳。” 话音未落,他的整个人,已经窜出去了老远。 莫甜甜和莫宵宵,却根本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直接带人又是一通猛砍。 等灰头土脸的齐豁,逃出了卫允大营时,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都督,弟兄们都死了,怎么办?” 见卫允竟然没追出来,齐豁也深深的松了口气。 “先回鹭阳,给陛下发信,请他再派大军剿灭叛军,快走。” 此时他十分后悔,没有听当时曹闲的忠告。 随着马蹄的不断翻滚,很快,齐豁手下的残兵,就到了鹭阳城下。 快累断了气的齐豁,嘶声大叫。 “城上的人听着,我是齐豁,快打开城门。” 第174章 来多少,杀多少 但城门还未打开,满头大汗的齐豁,却先看见了段秀的脸。 段秀笑吟吟的道。 “赵炳的狗腿子,你听好了,就在你去偷袭我军时,我的两万兵马,已占了鹭阳。” “你手下的那些废铜烂铁,已被我斩尽杀绝,下马受死吧。” 断定齐豁必来夜袭后,司马郁就将手下的兵马,分成了两部分。 卫允率莫甜甜姐妹,在大营设伏,他和段秀、廖狗蛋等人,则暗中到了鹭阳城下。 司马郁思虑深远,当初在马岭,就悄悄留下了,几万件曹闲大军的军服。 方才段秀他们,就是打着齐豁的旗号,毫不费力的就进了鹭阳城。 等留守的裨将反应过来,段秀雪亮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给死去的军士报仇,司马郁断然下令,将留守的五千人马,直接全部灭杀。 这一番操作下来,齐豁彻底蒙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段秀根本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只是冷声喝道。 “再不投降,今天你们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身碎骨。” 见齐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身边的一个军士,赶紧开口道。 “都督,大势已去,我们快走吧。”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过神的齐豁,二话没说扭头就跑。 但还没跑出去多远,黑暗中的他,就看见了卫允的笑脸。 “卫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脑袋嗡了一声的齐豁,还没说话,莫甜甜的短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胸口。 “别动。” 一阵凄厉的惨叫后,齐豁身后的五百残兵,无一幸存。 卫允冷然道。 “甜甜,将他绑进城中,当众斩首,给死去的军士们一个交代。” 满脸死灰的齐豁被押走了,踏进鹭阳城门的瞬间,卫允顿时笑逐颜开。 “奶奶的,终于又回来了。” 兴高采烈之余,他也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彻底接管了鹭阳城不久,天就亮了。 随着齐豁的人头滚滚落下,卫允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 就在此时,还吊着胳膊的廖狗蛋,也走进了刺史府。 “主公,曹闲的人头找到了,这帮孙子下手够快的,人都埋了。” “属下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又挖出来了。” 卫允朝他手里的人头看了看,随即开口道。 “派人将曹闲二人的脑袋,快马送到越王城,赵炳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再给赵炳带句话,想灭了卫某,让他随时派兵前来,来多少,我杀多少。” 将人头送出城后,看了看司马郁脸上的伤疤,廖狗蛋沉声道。 “主公,曹闲完了,是不是有些帐,也该算算了?” 卫允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可此战司马郁居功至伟,若轻易灭了司马家,恐怕是好说不好听。 虽然该说的早就说了,但事到临头,司马郁脸上,还是掠过了一丝挣扎。 良久,他才沙哑的开口道。 “师傅,司马家……罪无可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此事三军尽知,若不将他们以正军法,人心可就散了。” 说着,他长叹一声,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刺史府。 见司马郁吐了口,卫允也就再也没有了迟疑。 “狗蛋,将司马成全家押往大营,全部凌……斩首,以正军法。” 他本来想说凌迟的,可想想司马郁方才那落寞的样子,卫允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廖狗蛋沉沉的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走没一会儿,鲁小七又来了。 “主公,曹闲破城当晚,董哲就死了,人头被送到了越王城,尸体也烧了。” 此事卫允已经猜到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就算没他这层关系,做了皇帝的赵炳,也不会轻饶了董哲。 沉吟半晌后,卫允又朝鲁小七道。 “如今动乱已平,你这就派人,去马岭接回潇然他们。” “不管是为了日后的军饷,还是临章百姓的生计,我们的生意,还要继续。” 鲁小七派人出城同时,司马成一家十几口子,也都被廖狗蛋的人,砍了脑袋。 半天后,卫允见到司马郁时,他正在一杯一杯的灌着酒。 配上脸上的伤疤,和凌乱的头发,满身酒气的司马郁看起来,更加落寞了几分。 良久,卫允才开口道。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司马郁苦涩的点了点头,他明显已经知道了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几杯的他,才勉强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师傅,后面如何打算?” 第175章 你不认识我? 打算? 卫允想了想,才开口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城里的生意做起来。” “虽然这回夺了曹闲不少军饷,但随时可能打仗,我们还需要更多军饷。” 因曹闲的到来,之前招标的事情,一度被搁浅了好几天。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开春了,再不抓紧,羽绒服也就不用卖了。 听卫允简单说了一遍后,落寞的司马郁,不禁点了点头。 “也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那就先说生意的事吧。” 夺回鹭阳城的第三天,也就是楚潇然等人回来当天,卫允的招标的榜文,就贴出去了。 看着招标和代理商,这些陌生的新词儿,城里的商人们,不禁三五成群的议论了起来。 “哪位老兄见多识广,给大伙解释解释,这啥意思?” “嗨,管他啥意思,现在鹭阳是卫允的天下,跟他做生意,还能亏了咱?”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吞了咱们的家产,不可不防啊。” “切,卫允要咱的家产,直接抢就是了,这发财和结交卫允的机会,我可得去看看。” “看个屁啊,卫允是反贼,你们就不怕哪天朝廷出兵,你们也跟着受牵连?” “什么年月了,曹闲的十万大军,都让卫允收拾了,还朝廷呢,做梦去吧。” “谁说不是,那老兄说得对,必须得去看看,现在宁可得罪朝廷,也不能得罪卫允。” “……” 随着众人的议论,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决定去看看这从未听过的招标。 转过天一早,看着刺史府中的七八十个商人,卫允呵呵的笑了笑。 “诸位,闲话就不多说了,来到这,诸位都是冲着所谓的招标来的。” “卫某手里,共有两宗生意,一是你们身上穿着的羽绒服,二是临章的铁矿。” “卫某在此用名声保证,不管谁竞标成功,卫某都会公道做生意,绝不以势压人。” 他一双眼睛,在商人们身上扫了扫,这才接着道。 “好了,首先是羽绒服的代理权,底价五千两银子,诸位,请出价吧。” 说着,他还将所谓的代理权,又十分细致的解释了一遍。 见能做卫允的代理,卖不了的东西,还能退回来,众人顿时扯开了嗓子。 只见一个挺着大肚子,宛如孕妇的商人,立时举手叫道。 “五千五百两。” 他如此激动,是因为在鹭阳城中,已经很少有人,不知道所谓羽绒服的名头了。 话音未落,一个小胡子,立时跟了上来。 “六千两。” 马上,就是一阵七长八短的竞价声。 “六千三百两。” “呦呵,我出六千五百两。” “六千五百两,你还挺自信,我出七千两。” “……” 随着众人的争抢,羽绒服的代理权,已经被炒到了一万七千两的高价。 作为鹭阳城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长了八个心眼。 拿到白花花银子的同时,还能结交实力雄厚的卫允,傻子才不抢呢。 但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有实力接着喊下去的,已经不多了。 就在卫允宣布,即将落锤的瞬间,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出三万两。” 说话的,正是头一个竞价的胖子商人,梁钥。 眼见他的一万七千两,被压了下去,出价的小胡子,不禁冷笑。 “粱老兄,果然好手段,老弟我认输了。” 梁钥拍了拍满是肥油的大肚子,嬉皮笑脸的道。 “贾老弟,承让了,有钱大家赚,后面的铁矿,梁某就不跟你争了。” 随着卫允木锤的砸落,这羽绒服的代理权,就落入了梁钥手中。 后面的事,也正如梁钥说的那样。 没了他的参与,一番抢夺之后,铁矿的代理权,就落入了小胡子贾镫的手里。 收了银票,签了文书之后,两名得胜者,和那些重在参与的商人,也就要走了。 就在所有人,即将离开刺史府的瞬间,一直没说话的司马郁,突然开口道。 “你,等一下。” 他指着一个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身穿一领传统华贵棉袍的男人,高声喝道。 年轻男人一惊,有些不情愿的,停住了脚步。 “这位先生,可是有什么吩咐?” 看着卫允疑问的眼神,司马郁淡淡的开口道。 “你不认识我?” 年轻男人,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先生身在官场,在下就是个商人,哪来的福气结实先生?” 卫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176章 高阳来的细作 在跟随卫允造反之前,司马郁可是诗名震动鹭阳的司马先生,鹭阳城谁人不识? 况且曾经的司马家,更是商业家族,城中或大或小的商人,都跟其打过交道。 虽然脸上多了两道伤疤,但司马郁的样子,大致根本没有变化。 可这个自称商人的年轻男人,竟说没见过司马郁,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见司马郁更加寡淡的道。 “既然你是商人,自然是为了竞标而来,为何我就没见过你喊过一次价?” “非但如此,你的眼神逡巡不定,似乎跟竞标相比,你对刺史府中的一切,更感兴趣。” “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就不想解释一下?” 看着司马郁逼视的眼神,一直没说话的楚潇然,立时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只是她还没说话,那个年轻人就开口狡辩道。 “先生您这话说的,在下资产有限,更有自知之明,来此不过是随便看看,不可以吗?” 司马郁呵呵一笑。 “当然可以,只是你也看见了,鹭阳城的商人,穿的都是我们作坊的羽绒服。” 他朝男人身上的棉袍,仔细打量了一下。 “而你却是一身的棉袍,如今鹭阳城中,羽绒服成风,这是你露出的第二个破绽。” “第三,你总是时不时的摸着袖口,里面定藏着什么紧要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他语气虽然是婉商,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年轻男人几乎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见东西还在,这才梗着脖子道。 “这位先生,我有什么东西,为何非要拿出来,你们管的太宽了点吧?” 司马郁慢慢摇了摇头,竖起四根手指道。 “这是你的第四个破绽,你应该叫我司马先生的。” 随即,他神情猛然转冷。 “综上,我就可以断定,你定是潜进城中的细作,说,你来鹭阳的使命是什么?” 见身份被揭破,年轻男人,顿时脸色一变。 “什……么细作,我听不明白,鹭阳城虽是卫允的天下,你们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告辞了。” 见他转身就要走,站在出现然身边的莫甜甜,狠狠一把就把他给拽住了。 而撕扯之间,当啷一声脆响,一个铜制的腰牌,就掉在了卫允脚下。 捡起腰牌看了看,卫允轻轻一笑。 “高阳郡大营参军,官还不小,若非司马郁机敏,卫某还真让你给跑了。” “说,陆标让你来鹭阳刺探什么,不想皮开肉绽,就实话实说。” 看着莫甜甜拔出一半的短剑,名叫冯鸢的年轻男人,顿时一个激灵。 “我……奉命……刺探鹭阳城中形势,和兵马配置情况。” “本想借机再来刺史府,搞些有用的情报,不想……不想被你们发现了。”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道。 “不错,你还算懂事,接下来给卫某说说,高阳那边的情况,尽量详细些。” 不想这回,冯鸢却摇了摇头。 “该……说的我都说了,让我出卖我家刺史大人,你是做梦。” 因为本就是高阳人的关系,他思量半晌,还是拒绝了卫允。 卫允也不生气,直接朝身后的卫兵挥了挥手。 “将他送进大牢,让轮值的统领好生招待,尽快问出我要的东西,带走。” 被军士拖走的同时看,冯鸢还在一遍遍高呼着。 “卫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让我开口,白日做梦……” 随着冯鸢的远去,卫允的笑容,也渐渐消弭无踪。 “看见了吧,从我攻打云丘,那个路标,就一直跟我们过不去。” “想来他以为我们刚夺回鹭阳,城中形势大乱,这才派冯鸢前来刺探情报。” “若非你发现了端倪,很快鹭阳的现状,就会传到赵炳的耳朵里,那我们就被动了。” 边上的楚潇然,不禁接话道。 “允,那你的意思是?” 卫允笑了笑,朝高阳的方向一指。 “等冯鸢开口,立马发兵高阳,彻底断了陆标的野心,这种赵炳的铁杆,留着也是祸害。” “还有,甜甜,城中的兵马只剩下三万多,你和段秀等人,最少还要尽快再招兵两万。” “等打下鹭阳四郡,我们的目标,就是府城彭州,眼下这些兵马,还远远不够。” 莫甜甜点了点头,说了声遵命,就去大营找段秀去了。 卫允和司马郁,商量了半个时辰后,胡子拉碴的廖狗蛋,突然走了进来。 “主公,那个冯鸢,他张嘴了。” 第177章 谁愿意打仗? 这么快? 正在说话的卫允,赶紧问道。 “他是怎么说的?” 廖狗蛋嘿嘿一笑。 “冯鸢说,自上回主公和段秀,杀了他们一千多人,高阳实力大损。” “将我军攻破云丘的消息,上报给赵炳那孙子后,陆标又星夜征调五千壮丁,日夜操练。” “只等赵炳命令下来,就配合曹闲的兵马,征伐鹭阳。” “如今陆标手里,已有七八千兵马,不容小觑。” 和司马郁对视了一眼后,卫允冷然道。 “这路标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尽快灭了他,早晚都是麻烦。” 司马郁点头之余,不禁朝廖狗蛋问道。 “大牢何人轮值,怎么这么快,就问出了真情,不会有诈吧?” “轮值的可否动用了大刑,事关重大,切不可轻信了冯鸢的话。” 廖狗蛋又是嘿嘿的笑了笑,这才开口道。 “今日是我值守,没动大刑,只是……” 说到最后,廖狗蛋的老脸,又罕见的红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卫允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 “狗蛋,你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从廖狗蛋的样子,他就能判断,估计这可怜的冯鸢,又被廖狗蛋给日后再审了。 廖狗蛋还没张开大嘴,卫允就摆了摆手。 “就不用解释了,这回你做得对,用这种手法,冯鸢不会不说实话。” 随即,他又警告道。 “话虽如此,若我发现,你将这些龌龊心思,用在咱们军士身上,后果你知道的。” 见卫允没有追究,廖狗蛋顿时松了口气。 “主公放心,有数,有数。” 好在司马郁早知道了他的怪癖,苦笑之余,也没多说什么。 “师傅,既然狗蛋问出了高阳的情况,事不宜迟,明日就该发兵。” 卫允嗯了一声。 “我也是这意思,狗蛋,通知段秀,点齐一万兵马,明日我亲自带队,发兵高阳。” 早已经伤愈的廖狗蛋,却开口道。 “主公,每次都是段秀陪你冲锋陷阵,这回能不能也给属下个立功的机会?” 卫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禁问道。 “高阳可是一郡治所,远非寻常县城可比,说不定还有什么猛将,你能成吗?” 廖狗蛋有些不服气,将胸脯拍的山响。 “主公太小看人,属下可是在临章,就跟段秀学功夫。” “虽然没有他那么高的武功,砍杀个守城大将,还不是问题。” 见他说的笃定,司马郁不禁笑了笑。 “也好,就让狗蛋跟你去吧,真正的宝刀,都是鲜血喂出来的。” “日后打仗之处多了去了,单靠段秀和两位莫姑娘,肯定是不够。” 卫允稍微琢磨了一下,最终才拍了板。 “那好吧,此战狗蛋和小七随行,段秀押后,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明日一早,将冯鸢斩首祭旗,为大军壮行。” 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太过于轻率。 廖狗蛋顿时高兴的不行。 “太好了,这么说我就是此战的中军大将了,是不是?” 卫允再度翻了个白眼,有些苦笑道。 “那就赶快去的传令吧,我的中军大将。” 见廖狗蛋高高兴兴的走了,卫允突然又叹了口气。 “司马家的产业,已经清点完毕,这就都交给你吧。” 说着,他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就递到了司马郁面前。 看着桌上的银票,时隔两天,司马郁又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充当军饷吧,司马家的宅子,也不用留着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对此,卫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廖狗蛋去点兵的时候,楚潇然正在刺史府中,和幸存的舅父说话。 如卫允当日所说,曹闲和司马成,确实不知道楚潇然舅父,和卫允的关系。 漫无目的的说了几句后,卫允才朝楚潇然道。 “明日大军出征,董哲死了,城里的生意,就靠你们了。” 点头之余,楚潇然也是十分诧异的道。 “怎么,又要打仗了?” 卫允苦涩的笑了笑。 “要是能好好的活着,谁又愿意打仗,都是逼的。” “陆标不想让我活,我又岂能让他痛快了?” 转过天一早,鹭阳大营,刀枪如林。 看着准备就绪的一万军士,和趾高气扬的廖狗蛋,卫允大袖一挥。 “将冯鸢斩首祭旗,发兵高阳,出发。” 随着冯鸢人头的滚落,在楚潇然那忧虑的目光中,卫允的大军,又一次开出了鹭阳。 卫允的大军跑了足足一整天,入夜时分,后军中的段秀,突然开口道。 “大哥,到了高阳的地面了。” 第178章 手段多着呢 卫允点了点头,又四下看了看。 “小七,派出斥候,查看下附近的动静。” “我们的人跑了一天,已是人困马乏,若无情况,就地扎营,明日兵临高阳。” 廖狗蛋确实一副不以为然。 “主公,这黑灯瞎火的,能有什么情况,你也有些太小心了吧?” 卫允满是劝诫的道。 “到了敌人的地头上,每一步都可能是杀机,小心无大错。” “就像司马郁所说,只要我军不败,你们迟早都会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兵将领。” “成千上万军士的性命,就在我们一念之间,轻敌才是最大的兵家大忌。” 跟司马郁呆在一起这么久,他学会了太多。 廖狗蛋听罢,琢磨了好一阵子,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鲁小七放出的斥候,很快就回来了,探报的结果是,方圆十里,都没有敌人的踪迹。 扎下大营后,段秀才翘着兰花指问道。 “大哥,这一战,我们怎么打?” 边上的鲁小七,眼珠转了转,许久不用的小聪明,又被他拿了出来。 “夜袭吧,咱们就是这么打败曹闲的,这回肯定也能成功。” 廖狗蛋虽然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卫允摇了摇头。 “不可,此事过去了五六天,陆标定早已知道了我军的路数。” “若故技重施,很可能被他反将一军,到时就麻烦了。” “依我看,既然陆标知道我军要来,我们索性当面锣对面鼓。” “砍了他的守城大将,陆标军心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和司马郁之前的策略相比,他这作战计划,完全可以用粗糙来形容。 段秀拧着纤细的眉头,想了好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 “简单粗暴,就这么干了。” 转过天来,又走了五十里后,高阳城的大门,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看着黑压压的一万兵马,城头上的守军,顿时高声叫道。 “快去通知刺史大人,卫允兵犯高阳,军士上城,行人归家,准备开战。” 随着城门的紧闭,很快,陆标的脸,就出现在了高阳城头。 陆标是个不到六尺的瘦子,干瘦的脸膛、稀疏的胡子,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 城楼下的兵马,让陆标顿时黑了脸,他袍袖一卷,大骂道。 “卫允,你这反贼,敢兵犯高阳,你这是自寻死路。” 卫允冷冷的哼了一声,回怼道。 “陆标,自打云丘开始,你就跟卫某作对。” “日前你这畜生更是丧心病狂,竟敢派细作,去鹭阳找死,真是罪不容诛。” “曹闲十万大军,都在卫某手中灰飞烟灭,你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卫某面前现世?” “今日你打开城门,还自罢了,若卫某破城,鸡犬不留。” 自打陆标掺和了云丘的事,腾出手的卫允,就没想过放过他。 知道冯鸢必死的陆标,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卫允,休要猖狂,你靠阴谋胜了曹都督,有什么可炫耀的?” “逆贼休走,本官这就亲自出城,不砍了你的脑袋,誓不回城。” 很快,陆标的大军,就背对这城池,站到了卫允面前。 “章校尉,就是这个反贼,杀了范通,你不是要给他报仇吗,机会来了。” 见状,他身边那个身穿铠甲、满脸大胡子的章寅,直接抡刀跃马而出。 “对面的反贼,哪个滚出来送死?” 廖狗蛋早就等不及了,马如蛟龙,瞬间就到了章寅面前,他脖子一梗。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爷爷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见他跃马而出,卫允连忙朝段秀道。 “盯紧战局,一旦狗蛋失利,立马将其救回。” 段秀暗暗点点的同时,整个人也如临大敌的,进入了时刻戒备的状态。 看廖狗蛋如此张狂,章寅大怒。 “狗贼听着,爷爷叫章寅,记得下辈子,回来找爷爷报仇。” 说着,他抡起大刀,就朝廖狗蛋冲了过去。 廖狗蛋不退反进,同样抄起大刀,狠命架住了章寅的刀锋。 咣当一声闷响,廖狗蛋顿时感觉虎口一阵发麻,整个人差点踉跄落马。 “狗贼,好大的劲儿,再来。” 章寅万分不屑的冷哼一声,继续挥刀猛砍。 “孙子,爷爷的手段,还多着呢,下一刀,要的就是你的狗命。” 对方嚣张的样子,让廖狗蛋火气狂涌。 “你奶奶的,受死吧。” 见他纵马而来,对面的章寅,突然刀锋斜挑,直奔廖狗蛋小腹而去。 “乖孙子,游戏结束了。” 第179章 嚣张的陆标 看着直奔廖狗蛋小腹的刀锋,卫允顿时急了。 “段秀,快,救援狗蛋。” 千钧一发之际,段秀却悠悠的笑了。 “大哥,不必紧张,狗蛋还有后招。” “快让大军做好准备,一旦章寅落马,我军趁势掩杀,可获全胜。” 卫允还没开口,对面的廖狗蛋身子一扭,就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刀。 随着,斜坐在马背上的他,手中长刀猛然回落。 扑哧一声,章寅的胸前,就多了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章寅凄厉的惨叫中,廖狗蛋刀锋一卷,直接给章寅,来了个开膛破肚。 廖狗蛋大笑声中,章寅的尸体,也扑通栽落马下。 见状,卫允断然下令。 “章寅已死,活捉陆标,杀。” 话音未落,段秀和鲁小七的人马,嗖的就蹿了出去。 章寅死去的瞬间,陆标的心,就凉了半截。 见段秀二人直奔他而来,陆标回身大叫道。 “开门,快开门。” 看着轰然敞开的城门,他撞开几名军士,就慌不择路的撞进了城。 陆标本是背城而立,卫允手下的人马,却远在一箭之外。 等段秀和鲁小七冲到护城河边时,又受到了城头羽箭的阻拦。 自己人也被射死了不少,但陆标的七八千人马,还是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随着城门再度紧闭,铺在护城河边的吊桥,也哗啦啦的升了起来。 非但没能当场斩了陆标,追杀他的十几个兵马,还被城头的羽箭射死了,段秀大怒。 他一边带人撤回卫允身边,一边回头骂道。 “陆标,你这蛇鼠之辈,难道就会龟缩城中?” “速速滚出来,再跟爷爷一战,怕死的怂货,你给我滚出来。” 见城头除了羽箭,什么动静都没有,以中军大将自居的廖狗蛋,火气更大。 “陆标,你个孙子,给我滚出来。” “你再不出来,爷爷可就要攻城了,到时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得完蛋。” 说话的功夫,惊魂未定的陆标,也终于爬上了城头。 有了城墙的庇护,他一改方才的惊慌,转而万分嚣张的道。 “卫允,还有那个娘娘腔,你们给本官听好了。” “没错,你们确实有几分本事,就连章校尉,都死在了你们手里。” “可你们若以为,如此就能吓的本官打开城门,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指了指城下临章兵的尸体,有些戏谑的道。 “要是真有本事,你们就攻城吧,让本官投降你们这些反贼,做梦。” “这些尸体,就算小惩大诫,卫允,再不带人滚出高阳,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罢,他哈哈一笑,甩了甩袖子,又打了个哈欠。 “好了,卫允,天寒风大,本官有些倦了,就不陪你们喝风了,想攻城自便。” 说着,他迈开方步,就要下城回去睡觉了。 眼见刺史大人要走,他身边的一个军士,急忙开口道。 “大人,他们杀了章校尉,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 陆标朝城下章寅的尸体看了看,眼中露出了阴险和狡黠的神采。 “卫允手下有两个能人,范通死后,章寅就是城中唯一的战将。” “而今章寅已死,我们与卫允正面对抗,那就是自寻死路。” “冯鸢的事,卫允肯定早就知道了,他对本官定是恨之入骨,不破高阳,他不会走。”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卫允粮尽,到时我们趁势杀出,他只有死路一条。” 转眼之间,他已经将一切,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看着陆标即将离开的背影,段秀的火气,又窜起来了几分。 “狗贼,欺我太甚。” 说着,他长剑在手,就要朝严阵以待的高阳城墙,飞掠而去。 面色寡淡的卫允,赶紧制止道。 “段秀,不要冲动,我们只比陆标多两三千人,强行破城,必将损失惨重。” “先退兵十里,就地扎营,派人严密监视城中动静。” “只要断了陆标和赵炳的联系,这高阳城的主人,最终还是我们。” 退兵? 和呼呼喘着粗气的段秀相比,边上的廖狗蛋,更难咽下这口气。 “可是……主公,陆标这孙子,他奶奶的……” 气愤之下,他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了。 卫允也没搭理他,只是冷声道。 “退兵。” 其实他的火气,比段秀高出十倍不止,但作为主将,他绝不能意气用事。 日暮时分,大营建好了,但段秀的火气,还没消散。 “大哥,那陆标龟缩城中,我们却粮草有限,这怎么办?” 第180章 等你多时了 怎么办? 凭他手里这些家当,硬打肯定不成,卫允有些后悔,多带点人就好了。 但不管怎么样,为了日后的霸业,这陆标必须要死。 怎么办,看着段秀期待的眼神,卫允顿时也没了主意。 说话的功夫,巡营廖狗蛋和鲁小七,也回来了。 只听廖狗蛋慢慢咧咧的道。 “眼看就开春了,这风怎么还这么大,真是反常的厉害,他奶奶的。” 说话间,他还狠命的拍了拍身上的雪沫。 风? 卫允眼睛一亮。 “段秀,我有主意了。” 边上的段秀,赶紧抻着脖子问道。 “大哥,快说,什么主意?” 因为之前的一句娘娘腔,此时的他,比卫允更希望陆标早点去死。 卫允呵呵一笑。 “司马郁曾说过,善用兵者,草木土石,皆可为兵。” “眼下这北风正紧,你们去准备一下,我今晚要火烧高阳城。” 既然打不进去,那就烧了它。 火攻? 鲁小七眼睛一转,顿时有些泄气的道。 “主公,这不行吧?” “此时正值严冬,高阳城早已被大雪覆盖,火攻怎么可能有效?” 但暗自盘算的卫允,却微笑道。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水能克火,对吧?” 看着不住点头的鲁小七,卫允却摇了摇头。 “老话虽然这么说,但也不全对,大水能灭小火,但大火也能蒸干水份。” “我的意思,不是烧了整个高阳城,只烧塌城门即可。” “我军人数占优,又有段秀这样的高手在,只要进了城,大局就稳了。” 鲁小七三人,简单的琢磨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也好,怎么办,主公,你就下命令吧。” 反正也没啥好办法,既然卫允有了主意,那就姑且试试。 退一万步说,就算火攻失败了,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看了看帐外随风飞扬的旗番,卫允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 “如今风向正好,段秀,你即刻命令军士们,把军中的羽箭全部集中。” “狗蛋,你派人去附近村镇,收集火油之类的易燃物,越多越好,天黑前必须返回。” “小七,你再派斥候,定要盯紧了高阳城和陆标的动静,但有异常,立即来报。” 说罢,他大袖一卷。 “各自准备去吧,今晚三更,火烧高阳。” 很快,段秀等三人,就大步离开了卫允的营帐。 看着还在飘扬的大旗,卫允不禁祈祷道。 “老天爷,你可千万别临时变了风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斥候一波一波的派出去,又一波一波的回来,他们带回的结果,都是高阳一切正常。 终于,到了天蒙蒙黑的时候,廖狗蛋和他带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主公,东西都找来了,整整几十桶火油,足够陆标那孙子,好好喝一壶的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大堆木桶,咧着大嘴笑嘻嘻的道。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四下看了看,才开口道。 “让段秀将而收集来的羽箭,全部沾满火油,在绑上蘸了油的油布。” “速度一定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事实证明,段秀的速度很快,不到一更天,就完成了所有的准备。 而鲁小七的斥候,探报的结果,还是四个字,一切正常。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和从未改变的风向,都让卫允喜形于色。 “陆标,我看你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 二更时分,眼见时间差不多了,爬上马背的卫允,低声喝道。 “开赴高阳城下,动作一定要小心,切不可惊扰了城上的守军,出发。” 或许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他在自己大营说话的声音,都是万分的小心。 十里的路程,转眼间就过去了,看着漆黑一片的高阳城,卫允低低的笑了笑。 “看来守军都睡着了,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狗蛋、小七,你们听好了,一旦大火烧开城门,立即率兵杀入城中。”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直奔陆标的刺史府,拿下刺史大印,高阳就是我们的了。” 见二人点头,卫允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道。 “段秀,动手。” 可段秀手下的弓箭手,还没点燃手中的羽箭,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卫允,本官等你多时了。” 随即,卫允的四面八方,突然亮起了无数摇曳的火把。 七八千高阳兵,也从黑暗中杀出,将卫允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状,卫允心中一惊,五个字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好,中计了!” 第181章 到底谁围了谁 看着卫允惊慌的样子,陆标不禁喜上眉梢。 “想不到吧,该死的逆贼,你不是猖狂吗?” “你不想少了高阳城吗,来啊,怎么不嘚瑟了?” 他整个人高兴的不成样子,连黑洞洞鼻孔,也对准了更加漆黑的夜空。 卫允脸色一变。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火烧高阳的?” 此事绝密,除了有数几个人,根本没有旁人知晓。 露出一口白牙的陆标,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趾高气扬的道。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要明白,你马上就要死了,这就够了。” “本官会把你的脑袋,送到越王城,陛下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你这反贼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身首异处,与黄土为伴。” “而本官,必将因此受到陛下的青睐,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作法自毙,卫允,这就是你们这些反贼的下场。” 他有些说累了,不禁收起了笑容,冷然开口道。 “闲话已经说完了,卫允,做好上路的准备了吗?” 陆标慢慢抬起了左手,眼中浮现出一抹阴森。 “众人听令,把……”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卫允,突然开口道。 “陆标,你真以为凭你手下的这些人,就能杀了卫某?” “你真以为卫某就那么没有脑子,会轻信了斥候那,一口一个一切正常?” 陆标的笑容,渐渐没了影子,他有些紧张的问道。 “卫允,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意思就是,卫某早就看出来,从回营的第二个斥候开始,他们都换了人。” “你可能还不知道,卫某手下这些兵马,都是我从临章带出来的。” “对他们,卫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哪怕是个小小的斥候。” “跟小七确定斥候换了人后,卫某就知道,这是你的诡计,引我上钩的诡计。” 看着火光下,陆标那张慢慢变白的脸,卫允接着道。 “于是卫某和段秀几人,商量了一下后,断然决定将计就计。” “果然,假斥候将我们今晚火烧高阳的消息,告诉了你。” “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是这样吧,足智多谋的刺史大人?” 短暂的惊愕之后,陆标突然脸色一变,哈哈大笑道。 “没错,你说的很对,事情就是这样。” “你看破了一切,又有什么用,不还是落入了本官的圈套。” “如今本官已经将你们团团围住,你是准备烧了本官,还是能长翅膀飞出去?” 他这话一说完,他身后的军士,也跟着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或许这些反贼,还有什么后手呢?” “后手,有后手他们能成了瓮中之鳖,看着吧,很快他们就要死绝了。” “狂妄自大的东西,就你这点脑子,也敢来高阳找不自在,真是他奶奶的活腻了。” “……” 见卫允不说话,陆标以为是卫允词穷了,于是他大袖一甩。 “你若没什么遗言交代,本官这就送你们上路,用你们的道脑袋,给本官的铺个路吧?” 看他还是执迷不悟,卫允冷声道。 “陆标,亏你还是一州刺史,就不能多长点脑子?” “卫某既知道了你的诡计,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应对之策,就这么送上门来,任你宰割?” 应对之策? 陆标的笑容,顿时凝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也没搭理他,只是朝着漆黑的夜空,放声高呼。 “动手吧。” 砰的一声,随着响箭的炸响,看不清多少的临章兵,突然从更外围包了上来。 被夹在两军中间的陆标,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感觉舌头都有些打结。 “你……这……怎么回事?”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 “陆标,你虽然诡计多端,却终归棋差一着。” “和你联络的斥候,都已被卫某困在营中,因而你并不清楚,卫某的行军方略。” “你以为卫某带来的这些人,就是我的全部兵马,不,你错了。” “出了大营,卫某就将兵马一分为二,并将其中四千人,用作了更外围的伏兵。” “于是你就被围了,怎么样,明白了?” 随即,他的语气,更加森冷了几分。 “陆标,你这赵炳的走狗,卫某一万大军面前,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又伸手指了指,那些出言不逊的高阳兵,语气更加冷淡。 “还有你们,如此侮辱卫某,你们都要死。” 他眉头猛然一紧,沉声喝道。 “段秀,杀!” 第182章 现在不可能了 见临章兵冲了上来,陆标把心一横。 “擒贼先擒王,杀了卫允,万事皆休,为死去的范通和章校尉报仇,杀。” 为激起士兵们的斗志,他特地将死去的范通和章寅,都给搬了出来。 一语说罢,他直接退到人群中,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躲了起来。 呸,见他这个样子,廖狗蛋一口口水砸在地上,怕死的怂货。 果然,一听见报仇和活路,本以为必死的高阳兵,瞬间朝卫允扑了上来。 长剑出鞘的段秀,劈倒一人后,沉声道。 “小七,你带人护住主公,狗蛋,跟我杀。” 话音未落,扑哧一声,一个高阳兵,又倒在了他剑下。 自打知道了陆标的诡计,一贯直来直去的廖狗蛋,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 “奶奶的,就会玩阴谋的崽种们,看爷爷如何杀光你们?” 咔嚓一声脆响,一个高阳兵连人带刀,都被他砍成了两截。 随着临章兵的吼叫,一个又一个的高阳兵,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殷红,瞬间融化了地上的白雪,惨叫声不绝于耳。 尸横遍野! 就在段秀二人疯狂杀戮的时候,护着卫允的鲁小七,突然叫道。 “段秀,快来,我顶不住了。” 和勤于练武的廖狗蛋相比,在临章的时候,鲁小七就对学功夫,颇为抵触。 开始卫允还督促几句,后来看他确实志不在此,也就随他去了。 而今天到了拼命的时候,鲁小七的小聪明,也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事关卫允,段秀自然不敢怠慢。 砍下一个敌军的脑袋后,他纵身一跃,就到了卫允和鲁小七面前。 随着他剑光的滚动,围住卫允二人的五个高阳兵,立时变成了一地碎肉。 和在马岭时相比,卫允进步了许多,至少这回面对如此惨状,他都没有吐出来。 随着临章兵的奋力拼杀,夹在中间的额高阳兵,活着的也越来越少。 鲁小七找了个机会,捅死一个伤兵的时候,廖狗蛋突然高声喝道。 “陆标在我手里,不想让他死的,就立马放下兵器。” 卫允一回头,就看见乱军中的廖狗蛋,拎小鸡一般,将陆标拎了起来。 而他手里的大刀,也死死的顶在陆标的脖子上。 廖狗蛋刀上的血腥味,让陆标的裤子,直接就湿了。 他战战兢兢的,指着不知所措的高阳兵道。 “放下,把刀都给我放下,没看见本官命悬一线,混账东西,没听见吗?” 和方才的嚣张相比,此时的他,好像向完全换了个人。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高阳兵,终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眼见放下兵器的高阳兵,一个不少的,全跪在了地上。 陆标这才满是哀求的道。 “那个……卫大人,你看,他们都跪地投降了,你就放过我吧?” 他有十分小心的,看了廖狗蛋一眼。 “这位兄弟,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些,千万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廖狗蛋扑通一声,就将他扔在了雪地上,随即破口大骂。 “奶奶的,哪个是你兄弟,算计我家主公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今天?” 说着,他举起大刀,就要剁了陆标。 陆标的裤子,马上哗的一声,又湿了。 他挣扎这爬到卫允面前,战战兢兢的哀求道。 “卫大人,本……下官知错了,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求你了,求你了。” 他砰砰的磕着头,不一会儿脑袋就见了红。 卫允慢慢摇了摇头,他冷冷的嗤了一声。 “陆标,你若一直硬下去,卫某还能高看你一眼。” “没想到这才几个眨眼的功夫,你就怂了,前倨后恭,真令卫某发笑。” “交出高阳兵符和大印,卫某考虑留你一命,否则,后果你应该明白。” 见有了生还的希望,双眼放光的陆标,赶紧掏出了怀中的兵符。 “给……给……” 卫允接过虎状的兵符,对着火光看了看,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狗蛋,送他上路。” 啥? 以为有了活路的陆标,登时就蒙了。 “你……不是说……卫允,你……” 卫允冷然道。 “卫某说可能,现在,不可能了。” 廖狗都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噗嗤一刀,就剁了陆标的脑袋。 看着滚落的人头,段秀又开口道。 “大哥,这些降兵怎么办,收编还是……”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随即开口道。 “卫某也说了,一个不留。” 第183章 久违的悸动 段秀不禁一惊,随口问道。 “大哥,这可是上千人,还都放下了兵器,老话说杀降不祥,这……” 他虽杀人无数,却也不是杀人成性的刽子手。 卫允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 “卫某也想放过他们,但你也看见了,说起复仇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在放光。” “若是留着他们,日后必成后患,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的一个降兵,就高声叫道。 “只要大人饶了我们,我们绝不敢造反,我们无意与大人为敌,这都是刺……陆标逼的。”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正是,我们都是良家子弟啊。” “求求大人,饶了我们吧。”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不听陆标的,不光是我们,就连我们的家人,也难逃一死啊。” “……” 看着他们砰砰磕头的样子,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如此也好,那就将这些人,全都编入我军,敢有一丝异动,全部连坐斩首。” 一见卫允松了口,上千死里逃生的降兵,立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其实卫允本就没打算杀他们,他手里人马有限,能收编一个是一个。 至于这些人方才的辱骂,完全是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有了降兵开路,卫允十分轻松的,就进了高阳城。 看着黑乎乎的高阳城,廖狗蛋突然问道。 “主公,这些辛辛苦苦搞来的火油,怎么处理?” 为了这点东西,他带人风尘仆仆的跑了一天,最终还没用上。 卫允想了想,随即开口道。 “留在大营中,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进了刺史府,眼前金碧辉煌的摆设,顿时让卫允眼前一亮。 “好家伙,这陆标还挺会享受。” 廖狗蛋四下看了看,十分不屑的道。 “一看就都是民脂民膏,陆标这孙子,一看就个贪官。” “今天我砍了这孙子,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除了让段秀等人尽快接管高阳的大营、府库,和天亮出榜安民外,卫允也没多说什么。 天刚蒙蒙亮,段秀就兴高采烈的,冲进了刺史府。 “大哥,这高阳的府库,可比鹭阳富裕多了。” “就那些银子,咱们再招五万大军没吃上一年,都用不了。” 正在沉思的卫允,暗暗点了点头。 “好,明日就张贴榜文榜,扩军两万。” 打仗不比寻常招兵,兵器旗番、轮输转运、人啃马嚼,哪哪都是钱。 况且莫甜甜在鹭阳郡,也早接到了扩军两万的命令。 卫允手里银子有限,因而也不敢,将场子铺的太大。 其实就卫允现在的处境而言,他所谓的招兵,跟拉壮丁没什么区别。 好在廖狗蛋等人,早就习惯了这些,因而也没什么可抵触的。 就像卫允当日所说,形格势禁,招兵心软了,将来完蛋的,只能是他们。 转过天来,看着城头卫允的旗番,高阳城的百姓就知道,世道又变了。 将招兵的任务,交给廖狗蛋后,卫允带着段秀等人,也就急急忙忙的返回了鹭阳。 曹闲的事,用不了多久,赵炳就会知道,随即就是新一轮的大军征讨。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占领彭州剩下的望云和陵北二郡,而后进军彭州城。 只要拿下了东越九州之一的彭州,卫允也就能成为和武承运、方俞亮一样的一方诸侯。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有跟赵炳,一争长短的资本。 回到鹭阳城,已经是三天以后。 看着城中井然有序的样子,刚刚进城的卫允,也不禁松了口气。 听说卫允回来了,最高兴的自然是楚潇然。 她放下作坊里的生意,用最快的速度,穿花蝴蝶般,赶到了卫允的刺史府。 “允,你回来了?” 卫允也没多说什么,点头之余,直接将未过门的媳妇,轻轻抱进了怀中。 良久,他才开口道。 “你还好吗?” 自打二人定了亲,一直聚少离多,卫允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出征在外,他一直惦记楚潇然,但见了面,反到有些不会说话了。 吭哧了半天,才别出了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话。 好在楚潇然也没有嫌弃他,淡淡一笑之余,就说起了不少城中的琐事。 虽然对现在坐拥二郡的卫允来说,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看着楚潇然一张一合的小嘴,卫允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阵久违的悸动。 只是他还没下口,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咳咳……” 第184章 惹不起的存在 听着这别有深意的咳嗽声,嘴唇正在靠近卫允的楚潇然,小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她轻轻锤了卫允一把,这才万分娇羞的跑开了。 “哎呀,羞死人了。” 为什么每次坏了我好事的都是你? 果然,卫允一回头,就看见了司马郁那张,带着伤疤的脸。 此时的司马郁,早没了之前的落寞,他嘿嘿的笑了笑。 “师傅,忙着呢?” 被打搅了好事的卫允,不禁翻了个白眼。 “有话就说。” 司马郁也不生气,又嘿嘿的笑了笑,就到了卫允面前。 “师傅,我听段秀说了,高阳的事情解决了,下面该死望云郡了吧?” 说起正事,他也渐渐收起了笑脸。 卫允端起茶杯灌了一口,随后开口道。 “望云郡的事,稍后再说,你得先给我找个合适的高阳刺史。” “眼下只有狗蛋一人在高阳,他什么样你也知道,我怕他再闹出什么乱子。” “况且,征伐穿云在即,不能让狗蛋一直留在那边。” 高阳刺史,这可不是个小事,眼下卫允手里,只有鹭阳和高阳两个郡。 不管将高阳交给谁,都等于将卫允一半的家业,交到了别人手中。 思来想去,半晌,司马郁才开口道。 “以前在董哲手下,有个名叫何颂的法曹,为官清廉刚正,能力也不一般。” “此人早已投降我军,我对他算是颇为熟识,不知此人能否胜任?” “若师傅以为可行,我这就将他叫来,你当面考校一番,如何?” 卫允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的眼光,我一直很放心,你说行,就这么定了。” “让他尽快去高阳上任,狗蛋一个人在那边,我真怕他闹出什么乱子。” 敲定了人选后,卫允就捡起了方才的话头。 “方才潇然说了,城中局势还算稳定,事不宜迟,明日我就亲自征伐望云郡。” 司马郁本想让他休息几天,但知道时间紧迫的卫允,根本没这个打算。 “狗蛋不在,我就带段秀和甜甜二人出征,对了,望云郡的形势,你知道多少?” 司马郁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望云郡,虽靠近路阳,但望云刺史麻枭,此人足智多谋,绝不是好惹的角色。” “而且麻枭经营望云多年,城防坚固,手下除了两员战将外,还有将近两万大军。” “其实力之雄厚,远非鹭阳和高阳可比,师傅此行,定要小心为上。” 麻枭这个人,卫允也曾听董哲提过。 曾经在临章买煤炭的时候,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属他的花样最多。 当时身为县令的卫允就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刺史大人,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今日司马郁也这么说,这就意味着此次去穿云,绝不会象攻打高阳那般顺利。 见卫允微微蹙眉,司马郁不禁开口道。 “师傅若不放心,我与你们一同前去,如何?” 卫允直接就给拒绝了。 “不成,我不在城中,鹭阳的大小事务,都需要你来操持。” “以后打仗的地方多了,连个小小的穿云都打不下来,还说什么争霸天下?” 对此,司马郁除了点头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在卫允进步很快,听了伏杀陆标的事后,司马郁都有些啧啧称奇。 接着,卫允又问道。 “对了,我还没去大营见甜甜,城中招兵两万的事,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司马郁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此事有些麻烦,曹闲兵临鹭阳的事,加上我们反贼的名头,都让百姓望而却步。” “我知道师傅你想说,可以再去抓壮丁,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一旦再出现当日云丘,阵前军士反水的事,结果殊难预料。” “我们虽然有兵,但老百姓,我们还是得罪不起的。” 卫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错,过去形格势禁,征兵的手法,确实有些过激。” “这段时间在大营中,我也有意无意的,也听过不少反面的言论。” 他琢磨了一下,才开口道。 “这样吧,明日你张贴告示,将鹭阳和高阳全境的税赋,尽数减免半年。” “如此,我们非但能收获民心,还能得到稳定的兵源,就跟当初在临章,是一个道理。” 司马郁点了点头。 “师傅说的是,如此,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闻风朝鹭阳和高阳而来。” “一旦有了人口,还愁没有打仗的兵源,你给父老们活路,他们才会为我们着想。” “只是……” 第185章 此仇岂能不报 卫允眨了眨眼睛,问道。 “只是什么?” 司马郁站起身,叹了口气。 “只是少了半年赋税,我们军饷的压力,就会大上不少。”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春了,一旦羽绒服停售,咱们的日子,就更难了。” 卫允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 “无妨,为了筹集兵马,值了。” “生意上的事,我再考虑一下,再研究出点新东西来。” 身为一个穿越者,搞出点东西换些银子,这根本不是问题。 很快,司马郁的榜文,就贴满了鹭阳的四乡八镇。 一见半年不用交税,鹭阳各地的百姓,瞬间沸腾了。 不少人已经悄悄议论,这卫允虽然造了反,但对百姓可比赵炳好得多。 想想一旦赵炳讨平卫允,好日子就会戛然而止,很多壮丁想都没想,就进了卫允大营。 当天晚上,借着跟楚北伦喝酒的机会,卫允才将又要出征的消息,说给了楚潇然。 对此,明白时不我待的楚潇然,也只能无奈摇头。 转天一早,看着准备好的两万大军,卫允马鞭一甩。 “出发。” 随着楚潇然的叹息,卫允开往望云郡的大军,也就渐渐没了影子。 望云郡,位在鹭阳西南,两郡相距约四百多里,单单行军就需要三天时间。 一路上卫允也没打搅段秀二人腻歪,只是一言不发的,琢磨还要做点什么生意? 他现在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不到八万人,有攻陷高阳得来的粮饷,才勉力支撑。 若不赶紧想个赚钱的法子,等到高阳府库见底,那就不好办了。 至于望云郡的府库中,能有多少钱粮,还要打下来再说。 麻枭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胜败更加不好预料,还是事先想好赚钱的对策才是。 卫允暗道。 但想着想着,卫允的思绪,突然乱了起来,就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难道攻打望云郡,真会遭到什么不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男人的第六感,并不可信。 但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思绪,直接扰乱了卫允的心境,最后他连半个主意都没想出来。 紧赶慢赶跑了三天,卫允的人,终于来到了望云郡的地面上。 卫允还是老样子,十分小心的派出斥候,去探听望云城的动静。 夜半时分,整个大营都睡着了的时候,斥候终于回来了。 “主公,属下已经探听清楚,望云城的情况,确如司马先生所言。” “望云城城高五丈有余,云梯很难触碰,城中更有近两万兵马。” “通往望云的官道上,几乎看不见半个行人,看来麻枭早已知道我军要来。” “而且属下了解到,这个麻枭诡计多端,常以足智多谋自居,有些不好对付。” 卫允嗯了一声,挥手示意斥候退下后,又朝段秀和莫甜甜道。 “事情跟我们知道的,几乎没什么出入,这回想攻克望云,绝对是场硬仗。” 莫甜甜却不以为意。 “大哥,没什么硬不硬的,依我看,明日一早,我们就兵临城下。” “麻枭若敢出城,我们就直接砍了他手下的战将,趁势掩杀攻城。” “他若是不敢出城,再想别的办法,如此,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卫允四下的走了几步,看样子是在思考,良久,他才开口道。 “也好,就按甜甜说的办,兵来将挡,麻枭再诡计多端,又能如何?” 以此同时,东越国北境,不知名的茅屋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蹙眉沉思。 借着摇曳的灯火,依稀能看出,女人的样子颇为娇美文静。 但她圆睁的眼睛里,却翻滚着可见的仇恨,过了好久,女人突然开口道。 “小草,这就打点行装,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边上侍女打扮的小草,不禁眨了眨眼睛。 “小姐,我们去哪?” 女人慢慢的眯起眼睛,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鹭阳。” 小草浑身一颤,赶紧上前阻止道。 “小姐,鹭阳现在可是卫允的地盘,我们跟他可是……” 女人轻轻挥了挥手,眼中杀意不断翻滚。 “鹭阳若不是他的地盘,我还就不去了,自从我爹死的那天,我就决定要向卫允复仇。” “若非之前风声太紧,加上卫允势大,我怎能忍到今天,杀父之仇,岂能不报?” “如今卫允给百姓免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东越北境,大量百姓必将涌向鹭阳和高阳。”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要用他的脑袋,祭奠老父的在天之灵。” 第186章 激将法,没用! 转过天来,北风虽然还在呼呼的刮着,但似乎小了不少。 见众人都已准备停当,卫允一挥手。 “兵临望云城,出发。” 半个时辰后,望云城下。 看着对面五丈多高、旗番飘扬、严阵以待的望云城,卫允不禁感叹。 “这望云还真是一座坚城,想要攻破,谈何容易?” 段秀根本没管他的感慨,直接朝城头上的守军喝道。 “上面的,快去告诉麻枭,就说我家主公挥师来此,让他赶紧开城投降。” “若敢说半个不字,我军杀将进去,管叫你这望云城,片瓦不存。” 城下黑压压一片的人马,让早有准备的望云守军,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很快,一名军士就一溜烟,朝城中城中刺史府纵马而去。 不到一刻钟后。 看着眼前城楼上,一身官服、白面无须、眼睛小肚子大的麻枭,卫允冷声道。 “麻枭,你可认得卫某?” 麻枭嘴角挂着冷笑,似乎根本就没把卫允,和他的两万大军放在眼里。 “卫允,本官知道你,原来的临章县令,现在欺心反天的逆贼。” “当初本官听信董哲的鬼话,竟还在你这反贼手里买了那么多煤炭,我真是瞎了眼。” “早知你是根造反的苗子,本官当初就该找机会灭了你,否则哪有你今日的猖狂?” 他咧了咧嘴角,冷笑更甚。 “卫允,本官知道你最近闹腾的欢,彭州四郡,已经被你占了两个。” “但本官告诉你,我不是董哲那样的反贼,更不是陆标那样的废物。” “想轻而易举拿下望云,你是白日做梦,最好想都不要想。” “再不带着你的人,离开望云地界,本官就要万箭齐发了。” 随着他的一句话,安静的城头,顿时传来了一阵牙酸的开弓声。 卫允后退之余,段秀顿时就火了。 “麻枭,我大哥跟你好言好语,你却恶语相加,属实可恨。” “既然你如此嚣张,那就带人滚出城来,看我段秀如何杀你个片甲不留?” 麻枭却是悠然一笑。 “段秀,你的大名,本官也有所耳闻,本官知道你武艺高强,少有对手。” “出城交战,本官暂时还不考虑,或许等你们粮草吃光了,本官会出城送你们一程。” 段秀火气更甚,开口喝道。 “麻枭,连出城应战的胆子都没有,你还做的什么望云刺史?” “还是速速开城,将城池让给我大哥,免得天下人说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军士,就齐整整的喝道。 “麻枭,滚出来,麻枭,滚出来……” 但麻枭连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他淡淡的道。 “段秀,跟本官用这种没营养的激将法,那是没用的。” “你们随便骂,反正本官就是不出城,你能怎么样?” 得知兵锋正锐的卫允,即将攻打望云的时候,惯于算计的他,就早已有了主意。 先将城外所有的人口牲畜全部撤走,给远道而来的卫允,来个坚壁清野。 然后再死守城池,就算卫允刨了他的祖坟,也决计不出来。 用不了多久,卫允必然不是军粮耗尽,就是军心大乱。 到时候再找机会,一战灭了这帮子反贼,这就是麻枭的打算。 呼呼喘着粗气的段秀,还想再骂两句,边上的莫甜甜,突然开口道。 “你就省省吧,就算再多骂上几个时辰,他也不会出来的。” 见段秀十分不甘心的闭了嘴,她又转头对拧着眉头的卫允问道。 “大哥,这麻枭还真是狡诈的紧,他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寒风中的卫允,苦涩的笑了笑。 “望云城高,我们爬不上去,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先退兵十里,扎下大营,等我有了主意,再来攻城。” 看着卫允的人马,缓缓调头而去,城楼上的麻枭,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怎么,卫允,这就走了?” “既然你没胆子攻城,本官也就不送你了,记住了,望云不是什么人都能染指的地方。” “再敢不识抬举,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他知道卫允不会走远,但还是想好好恶心对方一下。 麻枭肆无忌惮的嘲讽声,让本就不忿的段秀,更加火冒三丈。 “狗贼,等破了城,我要亲手杀了他。” 莫甜甜那傲娇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 “我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怎么,你还想用肚子里的火气,烧了麻枭和望云城?” 火? 卫允眼睛一亮,对啊,火! 第187章 点子就这么背 卫允急忙朝挨了骂,正低眉顺眼的段秀道。 “之前打高阳没用上的火油,可还在军中?” 既然高阳逃过了一劫,那这回,就该轮到望云和麻枭倒霉了。 段秀顿时露出一口白牙。 “在,当日为了大哥你就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东西一直存放在大营里,这次出兵,我特地带来的。” 他狠狠一拍脑门子。 “都是让麻枭那孙子气的,我怎么还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死死的?” 莫甜甜数落段秀没用的时候,卫允则笑吟吟的道。 “好,还是当晚的计划,今夜三更,火烧望云城。” “我就不信了,这回望云城下,还有什么伏兵不成?” 等大营扎好,段秀带人准备就绪,已经是午间时分。 段秀和,莫甜甜走进大营时,卫允正在拧眉沉思。 而他考虑的,正是应该再在鹭阳和高阳,做点什么生意? 所谓生意,从大处来讲,就是衣食住行四个方面。 而思来想去,卫允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吃”上。 如今天气还是很冷,就算三月开春,也还有近一个月的倒春寒。 这种气候下,没有什么是比火锅,更合适经营的东西了。 就算天气渐渐转暖,火锅也不会过时。 他穿越之前,六月三伏在火锅店里挥汗如雨的,大有人在。 而且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卫允也经营过这方面的生意,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只要找上几个合适的厨子,将火锅配方那给他们,剩下的事,楚潇然父女自会解决。 而且从上回的竞标,就能看出来,鹭阳城城里的有钱人,绝不在少数。 只要勾起了他们的馋虫,还愁没有大把的银子,更何况还有个更加富庶的高阳郡。 想到这些,卫允之前那种莫名的恐慌,也不知什么时候,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容,段秀和莫甜甜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 “大哥,你这想什么呢,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卫允也没搭理他,反正现在就算说了,段秀也听不明白,他只是淡淡的问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 生意什么的,都还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望云城打下来。 段秀一屁股坐在卫允的身边,翘着兰花指点了点头。 “都准备好了,风向也没问题,你就等着看今晚望云起火吧。” “奶奶的,我倒要看看,麻枭那孙子,还有什么咒念?” 点头的同时,卫允又朝莫甜甜问道。 “望云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为防止再出现斥候被调包的情况,这次莫甜甜亲自带人,充当了探路的斥候。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傲娇的莫甜甜,看上去有些疲惫。 “放心吧大哥,那边没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麻枭在城里鼓捣些什么?” 段秀不以为意的笑道。 “管他忙的是什么,过了三更,他就算不被烧死,也是我们的阶下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渐渐暗了下来,卫允沉声道。 “一更做饭,二更出发,此战事关重大,务求一鼓而下。” 美美的吃了一顿后,二更也就到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卫允起身道。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军士突然跑了进来。 “主公,下雪了。” 啥? 卫允不禁一愣,跑出大营的瞬间,他就看到了漫天飘洒的雪花。 这该死的老天爷,怎么也跟着插了一脚,拧着眉头的卫允,不禁骂道。 计划被打乱,莫甜甜有些着急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 段秀急忙安抚道。 “别急,时间还早,说不定等到了三更时分,雪就停了。” “如今离开春越来越近,哪还有那么多铺天盖地的大雪?” 苦笑之余,卫允不禁附和道。 “没错,再等等,我就不信咱们的点子,能这么背。” 但事实证明,卫允他们的运气,确实不太好。 到了三更时分,飞舞的雪花非但没停,反而更大了好几倍。 风向也变了。 若是此时火烧望云城,那恐怕头一个被火化的,就是领头的卫允三人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雪才堪堪停了下来,而几乎齐膝深的积雪,更让卫允欲哭无泪。 “我们只带了十天的军粮,现在已经过了四天,可连望云的城墙,还都没摸到。” “一旦大军断粮,军士哗变,麻枭再插上一杠子,那可就热闹了。”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啊……” 第188章 真没冤枉他 段秀连想都没想,就冲出了帐篷。 “怎么了,鬼叫什么?” 因昨晚的大雪,打乱了火攻的计划,段秀声音颇为不快。 迎面而来的军士,却像根本没看见俏阎王的火气,他急匆匆的道。 “段统领,死人了。” 什么? 说话的功夫,卫允和莫甜甜也走了出来,卫允拧眉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麻枭来偷袭了?” 说完后,他自己都感觉不太可能,这么大的雪,麻枭怎么会来偷营? 纵然北风呼啸,但那军士脸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主公,属下也不知道,方才我等几人在河边奉命巡哨。” “不想同去的刘二,意外掉进了冰窟,被捞上来没多久,他就没气了。” 为取水方便,卫允的营盘,就立在了一块平坦的河滩之上。 段秀立时开口道。 “不好,定是水中有毒。” 卫允深以为然,随即朝那军士开口道。 “带我去看看。” 一盏茶之后,看着地上面目狰狞的尸体,段秀冷然。 “错不了,这军士中的,正是种腐蚀性极强的烈性毒药。”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顷刻之间,就断送了性命。” 可是这被坚冰覆盖的大河,水里怎么会有毒,卫允想了半天,才开口道。 “派人去看看,这条河的上游,通到什么地方?” 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 果然,很快探马就传来了消息,这条河正是从望云城方向,七拐八绕而来。 卫允冷冷的骂道。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是麻枭的诡计,这手段,还真够狠毒的。” 段秀明显是没听明白,他接话道。 “大哥,什么意思,怎么又跟麻枭扯上了关系?” 卫允还没回答,莫甜甜已经开口道。 “你这个猪脑子,怎么还不明白,河中的毒,就是他派人投放的。” “你想想,麻枭在上游,我们在下游,河面虽然结冰,但下面的水,却还是流动的。” “若是我们都喝了这些毒水,会是什么结果?” 段秀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开口道。 “全军覆没。” 随即,他就咬牙切齿的骂道。 “他奶奶的,都说那畜生阴险,还真是恰如其分。” “人都没出城来,就想出这等毒计,混账东西,其心可诛。” 冲天的火气中,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也从他身体中迸发而出。 “这孙子跟陆标一样,一天不死,迟早是个祸害。” “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卫允不禁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 麻枭乌龟般缩在城中,时不时还伸出脑袋,伺机咬上他们一口。 但他们却对巍峨高耸的望云城,没有丝毫办法。 将尸体掩埋后,面对着皑皑白雪的卫允,死死的皱着眉头。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难道还要等到今晚,指望随时会变的风向,再来一次火攻? 如果司马郁在这,他会怎么办? 卫允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帐外的军士,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主公,弟兄们抓到个奸细,就捆在帐外。” 卫允神情一震,这真是刚要犯困,枕头就送来了,太及时了。 “快将他带进来。” 想来此人定是麻枭派来,查看他的人,有没有彻底死绝的? 撬开那奸细的嘴,知道了望云城里的情况,一切就都好说了。 很快,一个身穿破旧棉袍、獐头鼠目、目光惊疑不定的中年汉子,就被扔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还没问话,捆得如同粽子的奸细,却先开了口。 “你谁啊,光天化日无故抓捕好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再不放了我,等我有一天回去禀报刺史大人,有你们好瞧的。” 他声音虽尖锐的厉害,却没丝毫害怕的样子,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训练有素。 好人? 神情冷淡的卫允,不禁嗤笑。 “窥探卫某的大营,还敢说自己是好人,你当卫某可欺不成?” “我知道你是麻枭派来的奸细,意在刺探我军情报,不想失足被抓,是也不是?” 麻枭早已坚壁清野,加上北风呼啸、大雪漫天,怎么会有百姓出现在这? 再说,哪个缺心眼的好人,敢来他这两万大军的营盘找死? 贼眉鼠眼的男人,狠狠挣扎了一番。 “我是猎户,进山打猎的,这总可以了吧?” 卫允眼神一凝,冷声道。 “我劝你知时达务、实话实说,否则现在就要你的小命。” 看着段秀冰冷的剑锋,男人喉咙滚了滚,终于,慢慢开了口。 第190章 笑话都算不上 卫允都没给段秀二人开口的机会,直接开口道。 “把军士分成两班,一班堵上耳朵睡觉,一班全去营门口叫骂。” “定要给麻枭留下个,我军不敢出营,而两万大军也被搅得不得安生的样子。” “只要麻枭上了钩,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他很清楚,现在大营不远处,定有无数双麻枭的眼睛,在偷偷的看着他。 段秀不禁问道。 “那今晚的火攻?” 卫允笑了笑。 “或许我跟火攻无缘,计划暂时取消,不过既然麻枭想玩,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看着卫允诡异的笑,段秀二人也没多问,很快大营中,就传来了军士们的叫骂。 而大营远处的大雪中,身披着貂裘的麻枭,正阴阴的笑着。 “听见了吧,经过这永无止境的袭扰,卫允的军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们如此闹上一晚上,卫允军心必然大乱,那才是我们的机会。” 他身边的大胡子校尉,附和着笑了笑,神情很是亢奋。 “大人说的是,一旦明早我军撤去锣鼓,一晚上没睡的卫允大营,必定是鼾声如雷。” “到时我军大举杀入,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彻底灭掉这伙叛军。” 麻枭的笑容,更加阴森了几分。 “不错,灭了卫允,陛下必定龙心大悦,你我二人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听着远处的叫骂,麻枭似乎已经看见了赵炳的笑脸,和日后的升官发财。 黎明时分,让人发疯的锣鼓声,终于结束了。 就如同麻枭猜想的那样,很快卫允的大营里,就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呼噜声。 接到探马回报的同时,大胡子校尉也开口道。 “大人,八千兵马已全部开出城外,只等大人一声令下,就可全军冲锋。” 麻枭却谨小慎微的摇了摇头。 “不急,等卫允的人睡实诚了,我们再动手,如此还能再多几分胜算。” 半个时辰后,麻枭感觉差不多了,他冷冷的一挥手。 “给我攻进大营,生擒卫允,杀进去!” 很快,来到大营前的麻枭,就听见了一阵漫无边际的呼噜声。 连守在门口的两个哨兵,也侧着身子,靠在辕门上,不住的打着瞌睡。 嗖嗖两声闷响后,见哨兵应弦而倒,麻枭冷喝道。 “杀!” 转眼间,他的八千人马,就潮水般的,冲进了卫允的大营。 “直奔中军大营,先活捉了卫允,再去处理其他人。” 麻枭毫无顾忌的叫道。 就在麻枭挑开卫允大帐的门帘时,卫允的笑脸,就出现在了麻枭面前。 “麻枭,卫某恭候多时了。” 虽然面前有几千敌军,但他却根本没有害怕的迹象。 意料之外的一幕,让自认运筹帷幄的麻枭,顿时一惊。 “你……你不是……” 卫允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口隔夜的凉茶。 “我应该在蒙头大睡,是不是,你以为自己的疲兵之计成功了,是不是?” 随即,他将茶杯狠狠朝地上一摔。 “动手吧。” 很快,满脸错愕的麻枭,就听见了身后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蓦然回首,他就看见那本该在困得要死的两万鹭阳兵,神采奕奕的,把他们给包围了。 身陷重围的麻枭,更紧张了几分。 “这……怎么回事?” 卫允笑了笑,又抖了抖袖子。 “怎么,没想到,你以为昨晚骂你们的军士,是卫某的全部人马?” “卫某早让军士分成两批,一半在辕门叫骂,一半回去睡觉,他们昨晚睡得都不错。” “麻枭,就你这点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在卫某面前,连笑话都算不上。” 说着,他神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辱骂卫某在前,毒杀我军士兵在后,昨日又将卫某折腾的七荤八素。” “麻枭,是你还债的时候了,动手,给我杀了他们。” 看着渐渐缩紧的包围圈,冒出冷汗的麻枭,不禁嘶声叫道。 “不要理会旁人,将卫允抓在手里,我们就可全身而退,鲍校尉,拿下这反贼。” 事态万分危急,大胡子的鲍校尉,拔出腰刀,就朝卫允冲了上去。 “找死!” 一声阴柔的冷喝后,鲍校尉的脑袋,顿时远远的飞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时候,握着带血长剑的段秀,也出现在了麻枭面前。 麻枭哆嗦着嘴唇,还没说出什么,身后被围的军士,就倒了一大片。 看着莫甜甜疯狂的杀戮,神情悠然的卫允,淡淡的开口道。 “怎么样,麻枭,想好怎么死了吗?” 第191章 请你吃个饭 随着莫甜甜带人泄愤的砍杀,身陷重围的八千望云兵,很快所剩无几。 看着卫允阴鸷的眼神,本该跪地求饶的麻枭,却哈哈大笑。 “卫允,你这反贼,让本官跪地求饶,做梦。” “既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剐,你就来吧。” “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就算本官变成厉鬼,也要亲手掐死你。” 自知生还无望的他,直接破口大骂。 见最后一个望云兵也倒了,卫允站起身,将麻枭好生打量了一遍。 “好,有几分骨气,这还让卫某对你,有些刮目相看。” “既然你想死,卫某就成全你,不过你可要好好看看卫某,别变成鬼,再找错了人。” 他朝面前的段秀喝道。 “将麻枭拖出去,当众五马分尸,为死去的军士们报仇。” 少顷,随着一声撕裂的闷响,诡计多端的麻枭,就被撕成了鲜血淋漓的五块。 没了麻枭和他的兵马,卫允的大军,轻而易举就进了望云城。 和鹭阳相比,望云郡的府库,可不是一般的富裕,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卫允笑道。 “怪不得当初一口气买了几十万斤煤炭,果然有些家当,段秀,速速命人清点一下。” 有了这些钱,他至少又可扩军两万,如此,他能手里调动的人马,就接近九万了。 在空旷的刺史府转了一圈,卫允又朝莫甜甜道。 “大军休整五日,甜甜,你这就派人,将紫云县令宋珏找来,要快。” 信使去的快,宋珏来的更及时,看着面前的卫允,他万分恭敬的道。 “主公,有何吩咐?” 卫允朝边上的椅子指了指,示意宋珏坐下。 “宋县令,紫云县那边情况如何?” 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的宋珏,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于是连忙开口道。 “主公放心,紫云县那边一切都好,您看。” 他准备的很充分,直接将带来的文书账目,递到了卫允面前。 “非但如此,属下还为主公招揽了三千兵马,如今紫云县城防营,已经有五千人了。” 看着卫允的眼睛,他又露出了个,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 五千人,卫允笑了笑,马上就要拥兵十万的他,已经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了。 不过账目上的内容,却让他非常满意。 “不错,宋县令,你做的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望云郡的刺史了。” 啥? 宋珏以为听错了,半晌才过神,他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满脸都是受宠若惊。 “主公当真?” 卫允笑了笑。 “卫某早就说过,好好干,不会亏待你,我军两天后出发,此处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又将招兵两万的重任,也一并交给了宋珏。 一下连升好几级的宋珏,顿时喜形于色,一个劲暗叹,当初真是跟对了人。 两天后,看着身后将他折腾不轻的望云城,卫允马鞭一甩。 “回鹭阳。” 再打下陵北,除了州府彭州城,整个彭州就都是我的了,卫允暗道。 回到鹭阳,已经是两天后,而司马郁招揽的两万人马,也早已开始训练。 和司马郁商量了下攻打陵北的事后,卫允就急不可耐的,跑到了楚潇然的作坊。 楚潇然还没说话,卫允就指着她身边,那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道。 “潇然,这位是?” 拉着那女子上前两步的楚潇然,笑着介绍道。 “她叫尤心蕊,是个身世可怜的姑娘,我在城里无意中遇见的。” “我见她四处乞讨、衣食无周,就将她带了回来。” “你和甜甜总不在,宵宵也去了大营,她还能陪我说说话。” 说话间,尤心蕊还十分生疏的,朝卫允行了个礼,一个就是刚学会不久。 见就是个寻常侍女,自认亏欠楚潇然的卫允,也没多说什么? 尤心蕊很懂事,看二人有话要说,就悄悄的退出了作坊。 跟楚潇然黏糊了一阵后,脸上挂着唇印的卫允,这才开口道。 “潇然,今晚叫上岳父大人,和莫伯父一家,我要请大伙吃个饭。” 彭州马上就要一统,生意上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吃饭? 见他难得有这个兴致,楚潇然眨了眨眼睛。 “允,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卫允点了点她精致的小鼻子。 “不用,我来准备,你们按时到场,就可以了。” 晚间时分,刺史府中。 卫允请的人不少,几乎他手下有名有姓的,全都来了。 看着桌上这套从未见过的东西,楚潇然不禁画了个问号。 “这是什么?” 第192章 给脸不要脸? 见状,司马郁和廖狗蛋等人,也是一头的雾水。 “师傅,这怪模怪样的,什么东西?” “这就一口锅,还烟熏火燎的,这玩意儿能吃?” “好女婿,你这又搞的哪门子的花样?” “……” 跟着众人看了半天,不明就里的楚北伦,也跟着开了口。 至于莫甜甜和段秀等人,也是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从没见过的新玩意儿。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卫允这才开口道。 “这东西是我突发奇想想出来的,名字嘛,叫火锅。” 他一边将桌上的肉片,一盘盘倒进翻腾的锅里,一边笑着道。 “你们看,这些食材虽都是生的,但用翻滚的沸水煮一下,马上就可以吃了。” 说着,他就指了指面前,那些装满各种调料的碟子。 “再将煮好的肉片,蘸上这秘制的调料,味道绝对堪称美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北境寒冷,除了肉片,连一棵青菜都没有。 看着仆人们都学着他的样子,将所有肉片,放进了七八口大锅中,卫允呵呵一笑。 “别愣着了,都坐,肉片浮起来,就可以吃了。” “抓紧时间尝尝,若是煮的时间久了,味道就变了。” 说着,他夹起一块肉,蘸了些蘸料,就十分享受的大嚼起来。 “不错,好吃。” 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众人不禁齐齐动了筷子。 “真有这么好吃?” 廖狗蛋刚将肉片塞进嘴里,脸上的疑问,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太好吃了,哎呀我去……” 他狠狠抽了抽嘴角,看样子应该是烫到了。 很快,在场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放出了万分回味的光芒。 而楚潇然等几个女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就连吃相,都没有了往日的雅观。 就差把舌头,都给咽下去了。 咽下一块肉后,司马郁不禁开口道。 “师傅,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琢磨出来的?” 悠哉喝着酒的段秀,虽没说什么,但眼睛里也带着相同的疑问。 好在卫允早就想好了瞎话。 “我看大军出征在外,冰天雪地颇为不易,这才突发奇想罢了。” “既然大家都觉着不错,以后这火锅,就在大营推广,让辛苦打仗的军士们都尝尝。” 段秀放下酒杯,呵呵一笑。 “岂止不错,要是在咱们的地盘上,拿这玩意儿去做生意,恐怕又能大大的赚一笔。” 从煤炭到铁矿,跟了卫允这么久的他,多少有了些做买卖的头脑。 这正是卫允的想法,他就坡下驴道。 “我也是这意思,岳父大人,董哲死后,城里的铺子,都由你和莫伯父负责。” “请你们连夜找几间好点的铺子,从明天开始,咱开业卖火锅。” 整个鹭阳城都是他的,这么点小事,根本不是问题。 楚潇然饭量很小,几筷子下去,就吃不动了,她眨了眨眼睛。 “可怎么才能让城里人知道,我们开始卖火锅了,这东西,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过。” 卫允早有准备。 “段秀,明天早上让大营里的军士,去街上喊去,就说卫某请百姓们大块吃肉。” “这么一来,城里的百姓和食客定蜂拥而至,那火锅的名气,不就传开了?” 楚北伦二人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火锅店的招牌,就已经挂起来了。 各种所需物件,更是全部备齐。 听说卫允请人吃肉后,整个鹭阳城的百姓,都顺着军士的指引,涌向了火锅铺子。 不少有钱人,也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敢得罪鹭阳的主人卫允。 搞这么大声势,他们若不去,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卫允呵呵的笑了笑。 “诸位,今日卫某火锅铺子开张,先请大家免费品尝一下。” 他指着充当样品火锅,又将如何吃火锅的方法,非常详细的说了一遍。 “你们若感觉不错,大可进去好生品尝下,觉着不好,随时离开,绝不强留。” “废话不说了,来人,端上来。” 很快,几十个热气腾腾的火锅,就被仆人们,流水般端了上来。 锅里的香气,让方才还指指点点的众人,再度齐齐咽了口口水。 随着肉片人口,人群中顿时曝出一阵惊呼。 “好真吃,这玩意儿真是绝了。” “快,给我来一锅。” “你咋回事,我先来的,后边排队去。” “……” 看着疯狂涌进铺子的人群,卫允呵呵一笑。 “军饷,这不就有了?” 第193章 又是十万大军 未来几天,火锅店的生意,一直都不错。 开始时,不少人都是为讨好卫允,才不得不去捧场。 但几天下来,城里的百姓,尤其是有钱人,都爱上了这种新鲜热辣的美食。 看着源源不断的银子,知道军饷有着落的楚潇然,眼睛也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允,我想再开几家店,不只是鹭阳,连高阳和望云,也要有我们的火锅店。” “或许有一天,我们的生意,会布满整个东越。” 她看着卫允的眼睛,有些憧憬的道。 卫允则拉过她的小手,满是感激的道。 “潇然,为给我筹措军饷,辛苦你了。” 楚潇然越这般善解人意,总出征在外的他,就愈发觉着亏欠。 叮嘱几句不要太过劳神后,卫允又正色道。 “开店的事,都由你们负责,但有一点要记住。” “我们火锅的配方,定不能让外人知晓,不然教会了徒弟,师傅就要饿死了。” 楚潇然抿嘴一笑。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随即,她又怅然的道。 “听司马郁说,你又要出征了,这才应该是陵北了吧?” 卫允喝了口尤心蕊递来的茶,有些疲惫的道。 “是啊,这几天就走,打下陵北,再拿下彭州城,整个彭州就是我们的了。” 楚潇然还没说什么,看上去非常焦急的莫甜甜,突然风风火火的从了进来。 “大哥,出事了。” 见她的神态紧张,懂事的尤心蕊慌忙退了出去。 她只是个侍女,不该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卫允不禁开口道。 “怎么了?” 能让莫甜甜这么着急的,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上回她这个样子,还是曹闲攻破鹭阳,她们全家被困在城里的时候。 莫甜甜看了身边的楚潇然一眼,才开口道。 “方才我听来迁往鹭阳的百姓说,赵炳又往彭州增兵了。” “听说他知道你挖了他祖坟后,桌子都踹翻了,直令岳猛带兵十万,进驻彭州。” “眼下大军已进北境,最晚十天,定会到达彭州,事关重大,我们要早做准备才是。” 十万,又是十万! 卫允坐不住了。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甜甜你和段秀,随我出征陵北。” “潇然,你派人去叫司马郁和段秀,我要在商量一下进军的事。” 见楚潇然走出了房门,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迁来的百姓,知不知道外边形势如何了?” 因为忙着占地盘,他对鹭阳郡以外的事,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莫甜甜回忆了一下方才问来的内容,蹙着眉毛开口道。 “不太乐观,眼下整个东越国,都乱成了一锅粥。” “从武承运、方俞亮到我们,再到各地大大小小的叛军,基本是人人造反,遍地狼烟。” 卫允不禁开口道。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叛军,从什么时候开始,造反也成一种时尚了?” 莫甜甜也没搭理他的贫嘴,语气依旧充满忧虑。 “赵炳为了筹集攻打各地叛军的军费,刚坐上皇位不到两个月,就开始横征暴敛。” “重税之下,百姓怨声载道,活不下去的人越来越多,不造反还能怎么办?” 说着,她突然挤出了一丝笑容。 “不过这对我们,却是件好事,赵炳忙着增税,大哥你几天前却免了半年的赋税。” “如今北境不少百姓,都开始朝鹭阳郡迁移,至少以后的兵源,不再是问题了。” 卫允点了点头,从造反者的角度来讲,造反的人越多,形势对他越有利。 如此,赵炳必忙的焦头烂额,而留在他卫允身上的注意力,自然就少了。 而那些造反者,更是良莠不齐,不少人拉块大旗,就敢作虎皮。 等他们将赵炳消耗差不多了,卫允再来一手黄雀在后,则霸业必成。 说话的功夫,尤心蕊也将司马郁和段秀,带到了卫允面前。 听卫允说了一遍方才的事后,司马郁沉吟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 “师傅所言极是,必须要趁岳猛未到,将彭州全境收入囊中。” “非但如此,结束陵北的事后,我们还要主动出击,趁岳猛立足未稳,进攻彭州。” “不然等他羽翼丰满,成了第二个曹闲,那可就不好办了。” 卫允嗯了一声,又端起了茶杯。 “明日一早,我就带段秀和甜甜出发,我们能动的兵马有九万,足够对抗岳猛。” “司马郁,练兵就交给你了,要快迟则生变。” “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量下进兵的事……” 第194章 深夜惨败 转天一早,卫允只带一万兵马,就出城了。 司马郁说过了,陵北刺史卞琥手下,只有一万兵马。 和边境的鹭阳相比,没有边患的陵北,凭这些人马,足以自保。 考虑到岳猛即到,而段秀二人也在,卫允也没带太多人手。 卞琥本事平平,他对这一战,可谓充满了信心。 陵北距鹭阳,不过五百里,紧着点走,四天也就到了。 因为此战相对容易,卫允三人的心情都不错,一路上欢声不断。 转眼,已是卫允出城的第三天傍晚。 明日就到陵北,卫允也没操之过急,直接扎下了大营。 看着有些疲惫的他,段秀淡笑。 “大哥,斥候回来了,方圆五里没啥动静。” 吃了晚饭后,卫允的大营,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二更时分,整个大营都睡过去的时候,一队融入黑暗的人马,悄然出现。 嗖嗖一阵破风声后,营外的哨兵,就稀里糊涂见了阎王。 随着领头者一声大吼,飞蝗般的火箭,就朝卫允大营砸了下去。 “不好,着火了。” “快,快救火。” “火势太大,通知主公,快撤……啊……” “……” 最后一人话未说完,半截带血的刀锋,就从他胸口透了出来。 接着,就是个男人嘶哑的声音。 “给我杀,杀了卫允,杀了这些反贼。” 对方一轮齐射下来,被打蒙的鹭阳兵,又倒了一片。 火势不断蔓延,疲于奔命的鹭阳兵,一个个哀嚎着被砍倒。 但更多人,却被浓烟和大火吞没,很快就烧成了漆黑的尸体,面容狰狞。 惊醒的卫允,一出帐篷,冲天的火光,就映红了他的眼睛。 “段秀,甜甜……” 乱军中的卫允,嘶声大叫。 一切来的太突然,几闷棍打下来,他早迷糊了。 段秀二人还没回话,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个就是卫允,杀了他。” 话音未落,一杆长枪、两把马刀,就朝同时朝卫允招呼了过来。 当的一声脆响,迎面而来的三名敌军,直接被砍倒在地上。 看着莫甜甜紧张的脸,躲过一劫的卫允,不禁问道。 “甜甜,怎么回事,段秀呢?” 莫甜甜将卫允护在身后,语速快的吓人。 “敌军偷营,他在前方乱军中,大哥,我军损失惨重,必须马上撤离。” 卫允也不敢再耽搁,他扯着脖子,朝越来越少的兵马叫道。 “撤,快撤。” 见他要跑,嘶哑的男人,大刀一指。 “放箭,拦住卫允,绝不能让他跑了。” 迎面而来的火箭,让莫甜甜脸色一变。 “来人,护主公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生死面前,卫允也不敢矫情,他留下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拖后腿。 朝莫甜甜说了句保重后,他带着十来个兵马,就朝大营更深处钻了进去。 噗嗤一声,刚跑出去两步,他身后一个盾牌兵,就被羽箭射倒。 很快,那人身上就燃起了大火,接着,他就在卫允的余光里,化成了一个惨叫的火人。 疯跑的卫允,不敢片刻停留,他可以死,但不当段秀二人的绊脚石。 可他还没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莫甜甜的惨叫。 “啊……” 接着,就是段秀的惊呼。 “甜甜,你怎么了,狗贼,我跟你拼了。” 卫允越逃越远,身后兵器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虽然已逃出生天,但他的心中,却没丝毫的喜悦。 从莫甜甜的惨叫声,和段秀的惊呼,就能听出,莫甜甜定受了重伤。 甚至…… 他不敢再想。 天渐渐亮了,远处的火光,也渐渐消失。 但段秀、莫甜甜和剩下的军士,却还没有出现。 卫允死死抓着头发,烟熏火燎的脸上,写满了愧悔和不甘。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要是再谨慎点,多放些哨兵,斥候放的再远些,可能就不是这种结果了。 他以为此战很容易,不想这却成了他起兵以来,从未经历的惨败。 一路的胜利,让他开始轻敌,甚至潜意识里,他从未正视过卞琥。 军士是不是都死了,段秀和莫甜甜,还能回来吗? 除了呜咽的北风,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活生生的一万条性命,就这么没了,我……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身边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军士,连忙开口道。 “主公,我们快走吧,段统领和莫姑娘……” 看着卫允血红色的眼睛,他及时将没说出来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就在此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大……哥……” 第195章 司马郁的断言 失魂落魄的卫允,顿时一激灵。 “段秀,你还活着?” 猛的一个抬头,他就看见了段秀那张糊满鲜血的脸。 此时的段秀,满身血污,雪白的大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带着刀伤的手臂上,不住滴落者鲜血,一滴,又一滴。 而他背上的那个人,正是早已昏迷不醒的莫甜甜。 红着眼睛的卫允,两步到了段秀面前。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但同时他也发现,段秀身后,一个人都没了。 一万大军活下来的,只剩下他们十几个,全军覆没。 段秀已虚弱到了极点,他呼呼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道。 “大……哥,敌军被我杀……杀退了,弟兄们……都阵亡了,我……我没用……” 卫允疯狂摇着头。 “不,你们能回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段秀苦涩的笑了笑。 “我已……查明,偷营的……是……是卞琥的人。” 看着气若游丝的莫甜甜,卫允急忙点头。 “我都猜到了,不说这个了。” “甜甜重伤,你们歇着,我去找几匹马,这就回鹭阳。” 现如今的彭州,除了卞琥,还有谁有偷袭他一万大军的能力? 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段秀二人,尽快送到鹭阳治伤。 尤其是莫甜甜,肋下还带着半截未拔出的箭杆,气若游丝。 再延下去,会出什么样的情况,真就不好说了。 说着,他就要朝之前大营的位置跑去。 一个幸存的军士,赶紧拦住了他。 “主公,那边太危险了,还是我们去吧。” 卫允一把推开了他。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去得,我为什么就去不得?” “那么多人都因我而死,你们再出了什么事,我……” 哽咽的他,说不下去了。 军士却死死站在他面前,就是不让开。 “主公,我们都是从临章,就跟着你的。” “你若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以后,如何跟临章父老交代?” 说着,他一反常态的推开卫允,带着剩下几个人,就朝方才的战场跑了过去。 好在对方已被杀退,几名军士也找来了,十多匹受了轻伤的战马。 将昏过去的段秀,交到军士手中后,卫允背上莫甜甜,颇为费力的上了马。 “甜甜、段秀,挺住,我们这就回鹭阳,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随着马蹄的翻滚,不住碎碎念的卫允,慢慢消失在了大雪中。 足足狂奔了两天一夜,不成人样的卫允等人,才进了鹭阳城门。 都是皮外伤的段秀,已经醒了,但莫甜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郎中进了刺史府的同时,卫允全军覆没的消息,也传到了司马郁等人的耳朵里。 看着莫甜甜昏迷不醒的样子,从小跟她一块长大的楚潇然,顿时就哭了。 “甜甜,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随即,她疯了一般,死死揪住卫允的衣领。 “你说,甜甜怎么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说,你说啊。” 她死命拍打着卫允的身体,晶莹的泪水,扑簌簌的止也止不住。 边上的莫宵宵,什么都没说,狠狠瞪了卫允一眼,抓起剑就要出门。 “宵宵,你干什么去?” 说话的是莫呈源。 莫宵宵头也不回,声音罩着寒霜。 “报仇。” 莫呈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带着波动。 “别冲动,卞琥少说还有几千人,你这不是送死吗?” “你姐重伤,你再有个好歹,我跟你娘还怎么活?” 见莫宵宵恨恨止步,卫允赶紧上前两步。 “宵宵,你放心,等甜甜的情况稳定了,我定再起大军,为她报仇。” “我一定将那该是的卞琥,送到你们姐妹俩面前,随你们处置。” 莫宵宵渐渐冷静了下来。 “卫大哥,此番战败,我姐姐姐夫险死还生,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 “我只有一个要求,下回出兵我要随军,我要亲手杀了那畜生,为他们出气。” 正愁没人可用的卫允,忙不迭的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莫甜甜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但好在她底子不错,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慢慢康复。 长舒了一口气之余,司马郁悄悄朝卫允道。 “师傅,你出来一下。” 找个偏厅坐下后,司马郁慢慢开口道。 “师傅,此番遇袭,你怎么看?” 生性谨慎的他,已经渐渐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卫允有些不太明白。 “你什么意思?” 司马郁冷冷的道。 “有内奸。” 第196章 内奸到底是谁? 内奸? 卫允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几天一直在路上奔驰,我也没时间细想。”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些不对。” “当日商量的作战方略,只有我们几人知道,那卞琥如何知晓?”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观点。 “不对,按常理推断,整个彭州,就剩下陵北不在我手中。” “就算卞琥真是猪脑子,他也能猜到,我军很快就要攻打陵北。” “还有一点,我们有斥候,他也有,会不会是斥候透露了我们的行踪?” 司马郁却摇头道。 “不可能,师傅你也知道,陵北虽在北境,却不像鹭阳,靠近边境。” “鹭阳通往陵北的官道,足有三条,若无内奸,卞琥又怎会知道,你们走的是哪条?” “还有,既然卞琥知我军早已攻破其他两郡,他就更该知道,我军人多势众。” “若无内奸的相助,凭他上万人马,怎敢冒然夜袭我军?” 司马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换句话说,若师傅你带去的不是一万人,而是三万五万,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卞琥其人,我非常了解,可以说是非常平庸,这我之前就说过。” “若没有人与他暗中勾连,恐怕打死他也不敢主动出击。” “要知道,跟我们作对,他要面临就是鹭阳、高阳和望云三郡的近十万兵马。” “打了这么久的仗,远了先不说,单单段秀的名头,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那又是什么,给了卞琥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跟大名鼎鼎的段秀硬碰硬?” 他站起身,慢慢踱了几步。 “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卞琥这么做,定是有人给他送了消息。” “知道了我军的虚实,和行军路线,他这才深夜埋伏了我军。” 卫允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身边真的出了内奸。 可当日参与商量作战计划的,只有卫允、司马郁、段秀、莫甜甜和楚潇然五人。 楚潇然是她没过门的媳妇,司马郁揭露了一切,段秀和莫甜甜几乎都死在路上。 卫允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出卖了他? 司马郁却摇了摇头。 “师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卫允没想到,司马郁还有这个闲心,但他也不好拒绝,只好表示洗耳恭听。 于是,司马郁淡淡的开口道。 “这是个关于赵炳的故事,也是我听来的,真假不论,却很说明问题。” 司马郁说,当日赵炳与太子赵安专权,奈何赵炳羽翼未丰,始终被赵安压得死死的。 于是他身边的一个刑名师爷,给他出了个好主意——结交陛下身边的宦官。 一次赵炳进宫问安,十分自然的,就跟陛下说起了一件小事。 但很快,陛下的脸就变了,因为此事,他只跟赵安一人说过。 于是在陛下心中,赵安就被打上了“嘴不牢靠”的印记,进而渐渐失宠。 只是陛下根本没注意,当日他与赵安说话时,除了他们父子,还有个沉默的内侍在边上。 说到这里,司马郁拉回了话头。 “师傅,故事讲完了,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卫允听的很明白。 “你的意思是,我们商议军机的时候,有人在偷听,而且还是我们不会注意的人?” 司马郁点了点头。 “没错,刺史府中人来人往,单单杂役就有几十人。” “万一谁想要拿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去找赵炳换个一官半职,这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恕我直言,自打我们进了鹭阳,可是有不少人,死在了师傅你的刀下。” “从最早的高铭渊、到后来的司马花扬谷,再到来被你处死的那二十几个商人。” “甚至还可能有陆标或麻枭的旧部、侥幸未死的亲人,伺机混进了刺史府。” “谁还没个朋友,或者三亲六故,这些人都可能前来找我们寻仇。” “可整个彭州,勉强能跟我们叫板的,暂时也只有卞琥一人。” “如此说来,此事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卫允渐渐的沉默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内奸就出在他身边,还是那种从未注意过的。 “可如你所说,我们如何才能将那人挖出来?” 这种麻烦不尽快解决,以后造成的损失,更加难以估量。 司马郁拧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 “这确实是个问题,总不能一股脑,将他们全都杀了吧?” 草菅人命,万万是不行的,随即,卫允眼睛一亮。 “有办法了。” 第197章 不靠谱的计划 见卫允这么快就有了主意,司马郁问道。 “什么主意?” 卫允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 “敲山震虎。” 司马郁脖子伸的老长。 “怎么个敲法?” 卫允却神秘兮兮的道。 “去,令府中仆役全部来此集合,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看着面前的几十个仆人杂役,卫允冷声道。 “诸位,我军吃了败仗,全军覆没,这消息你们肯定也都听说了。”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可见的疑惑,败不败仗的,跟我们这些下人,有啥关系? 卫允将众人扫视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异常,又接着说道。 “我军吃了败仗,就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而这个人,就在你们之中。” 什么,我们? 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仆役们,顿时小声议论了起来。 “真的假的,主公不会是开玩笑吧?” “看主公的脸色,那像开玩笑?” “是谁赶紧站出来,可别连累我们这些无辜啊。” “……” 又将众人观察了一遍,卫允一字一顿的道。 “是谁做的,主动站出来,说明情由,说不定卫某可以网开一面。” “若继续隐瞒,到时身首异处、抄家灭族,就别怪卫某心狠了。” 说罢,他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不论是谁做了这事,如此重压面前,定会露出反常之态。 但是过了许久,低着脑袋的众人,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卫允却并不着急,只是又冷冷的道。 “好,既然没人说,你们就都给我在这跪着,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看了眼跪在雪地中的众人,卫允袖子一甩。 “司马郁,走。” 二人走出了老远,司马郁才小心的问道。 “师傅,这就是你的敲山震虎?” “你也不想想,这是多大的事,要是我干的,就算跪死我也不说。” “恕我直言,你还是换个主意吧。” 不管是怎么看,卫允这计划,都可以说烂到了极点。 卫允却一点都不着急。 “这才刚刚开始,放心,我自有计较,走,看看甜甜去。” 说着,他也不管司马郁精彩的表情,一个人径直晃悠悠的走了。 嘟囔了句“到底卖的什么药”后,万分困惑的司马郁,才快步朝没影的卫允追了过去。 二人到莫甜甜房中时,郎中早回去了,莫甜甜的情况还算稳定,楚潇然一直在边上守着。 本来段秀是想留下的,但身上有伤的他,直接被楚潇然赶了回去。 见莫甜甜睡得安稳,卫允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因为一直担心莫甜甜,眼眶依旧泛红的楚潇然,也没跟卫允二人说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天就慢慢黑了。 但跪在后院的几十个仆役,却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司马郁愈发觉着卫允着法子不靠谱。 “师傅,你这就是浪费时间。” 看着不少已经在打瞌睡、却强自支撑的仆役,卫允拍了拍司马郁的肩膀。 “别急,三更前,定见分晓。” 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叹了口气的司马郁,也不好再说什么。 喝干了三壶茶后,期待已久的三更天,终于来了。 听着城中报时的梆子声,假寐的卫允,立时睁开了眼睛。 “走,随我前去拿人。” 拿人? 司马郁以为卫允睡糊涂了,不禁问道。 “拿什么人,拿谁?” 卫允还是没有吐口的意思,留下句马上你就知道了,就大步出了门。 带人悄悄来到后院,一头雾水的司马郁,就看见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仆人杂役。 从白到黑跪了这么久,这些人也顾不上天有多冷,蜷缩着身子就打起了呼噜。 不少人梦中,还在朝卫允解释着。 “主公,真的不是我……” 卫允冷冷的笑了笑,他朝一个非但没睡,反而战战兢兢、四处观望的人影一指。 “把她拿下。” 借着灯火,司马郁才看清,被按在地上的,竟是楚潇然的贴身丫鬟,尤心蕊! 看着卫允生硬的面孔,趴在地上的尤心蕊,不禁尖叫道。 “主公,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卫允冷笑道。 “就是你把我军的行动路线,泄露给了卞琥,是也不是?” 司马郁赶忙说道。 “师傅,这……太不可能吧?” 卫允却万分笃定,眼中寒芒暴涨。 “错不了,她就是内奸。” 而尤心蕊拼命喊冤的时候,睡在地上的杂役们,也被吵闹声惊醒。 随即,一个转头看了尤心蕊一眼的杂役,突然开口道。 “怎么是你?” 第198章 前因后果 本来,对刺史府而言,尤心蕊算是个例外。 因为她是楚潇然的侍女,平时就连睡觉,她也都是住在楚家。 但当日卫允和司马郁,秘密商定进军策略后,尤心蕊就跟他们一块到了刺史府。 为了计划万无一失,卫允三人又将计划重敲定了一遍,当时尤心蕊就在身边。 正因如此,卫允才本着宁可抓错、绝不放过的原则,将她也扣在了府中。 见那仆役语气奇怪,卫允赶紧问道。 “你认识此人?” 说话的仆人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二十五六,虽然有些瘦弱,却也是浓眉大眼。 他朝卫允拱了拱手。 “主公,她不就是曾经鹭阳司马花扬谷的女儿,花心蕊吗?” 什么,花扬谷? 惊诧之余,卫允下意识沉声道。 “你能确定?” 若这女人是花扬谷的女儿,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这时候,一直喊冤的尤心蕊,突然死死的闭了嘴。 年轻的杂役,笃定的点了点头。 “主公,此人曾跟花司马一起,拜访过以前的董大人,小人记得真真的,就是她。” 听闻此言,卫允的眉头瞬间收紧,他朝地上的尤心蕊问道。 “是这样吗?” 见瞒是瞒不住了,再狡辩也是枉然,尤心蕊顿时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没错,我的真名叫花心蕊,我爹就是死在你手里的前鹭阳司马,花扬谷。” “你中埋伏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我自问做的很隐秘,除了我的侍女小草,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说,是不是小草那个贱人,她背叛了我?” 看着司马郁同样疑惑的眼神,卫允先是一挥手,将仆人们遣散了。 随即,他又朝司马郁笑了笑。 “其实这很简单,我所谓的敲山震虎,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当他们得知,我将奸细的范围锁定在刺史府后,真凶必定不安。” “让他们罚跪这么久,才是计划的第二部,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跪了一天,每个人都会很累,心里没有鬼的,三更时分,肯定早睡过去了。” 他朝花心蕊一指。 “而她,也就是我们苦苦寻觅的奸细,因怕被察觉,这才心惊胆战、四处张望。” “本来我以为撬开奸细的嘴,还要费些功夫,不想那仆人竟然直接将她指认了。”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你应明白了吧,处心积虑的花小姐?” 说到这,卫允的神情,也慢慢冷了下来。 就因为这个女人,才使得一万大军罹难,段秀、莫甜甜险死还生。 若不是要给全军将士一个交代,怒火中烧的他,早就杀了这个暗中捣鬼的花心蕊了。 司马郁终于明白了,可他还没说话,心知必死的花心蕊,自顾自的道。 “卫允,你这该死奸贼,我还真小瞧了你。” “当日董哲将我父,送往越王城治罪,我见事情不妙,就连夜逃出了鹭阳城。” “没过几日,当今陛下即位,我父被陛下委任,前来捉拿你这反贼。” “我本以为好日子回来了,不想我还没回到鹭阳,就听见了我父的死讯。” “从那以后,我就暗暗发誓,要找你这反贼报仇。” 说到报仇二字,花心蕊的神情,更加阴沉了几分。 “终于,我等到了你为百姓免税、民众争相迁往鹭阳的机会。” “于是我就扮成流民,混进了鹭阳,又以乞丐的身份,博得了楚潇然那蠢货的同情。” “也是老天助我,没到几天,我就知道了你攻打陵北的计划。” “我找机会将消息,传给了侍女小草,由她星夜赶往陵北报信。” “正愁没法子阻挡你大军的卞琥,与我一拍即合,并定下了半路设伏的计策” 说到这,她突然满脸煞气的道。 “我要借卞琥的手,将你们这些害死我父亲的反贼,一个个全除掉。” “不想你竟如此命硬,上万兵马都死了,可你却毫发无损的走出来。” “非但如此,就连杀死我父的段秀,和莫甜甜那贱女人,竟然都活了下来。” “真是天不佑我,夫复何言?” “姓卫的,落在你手里,我自知死路一条,想怎么样,你就动手吧。” 她慢慢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想想当日莫甜甜二人的惨状,卫允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来人,将这心如蛇蝎的女人,打入大牢。” “明日午时,押往大营当众斩首,祭奠死难的军士们。” 第200章 抓你当小妾 当晚,被搞出阴影的卫允,又连夜派出了几队探马。 确定方圆二十里,都没敌军出没后,他才安稳的睡了过去。 万不可再轻敌! 转天一大早,看着整装待发的一万人,卫允咬着牙道。 “弟兄们,屠杀我们一万大军的仇人,就在二十里外的陵北城里,我们怎么办?” 一万人马齐声喝道。 “报仇,报仇……”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大袖一卷。 “好,出发。” 上下同欲者胜。 二十里路转瞬即过,看着城门紧闭的陵北城,卫允大声喝道。 “擂鼓。” 三通鼓罢,卫允马鞭遥指城头。 “上面的人听着,我是卫允,速速让卞琥滚出来受死。” 见他卷土重来,城楼上的士兵,赶紧一溜小跑朝刺史府而去。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后,瘦骨嶙峋、蒜头鼻子斗鸡眼的卞琥,就出现在了城头。 看着城下的旗番,和黑着脸的卫允,刚打了胜仗的他,笑吟吟的道。 “我道是谁,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卫允吗?” “怎么着,当日给本官送了一万个人头还不够,今天又来送死?” “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滚回鹭阳,本官仁慈,不跟你一般见识。” “若你还这般不知死活,当晚本官能灭你一万人,今天照样能让你片甲不留。” 因为知道段秀重伤,手里同样有一万人的他,也没了往日的顾忌。 卫允顿时火冒三丈。 “卞琥,卫某此来,是给你送终的。” “打开城门,卫某还能让你死的体面点,若等我破了城,你们全家,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卞琥不禁冷笑。 “反贼,你还真是好大口气,若你真有这个本事,当日为何如此惨败?” “你知不知道,你那些手下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们就像待宰的肥猪,拼命翻滚哀嚎着,想想本官都觉着刺激。” “尤其是那个女人,多好的脸蛋,本官一箭过去,她就死于非命了,可惜啊,可惜。” “什么时候回去上坟,别忘了跟那女人说一下,要是有下辈子,定要做个明白人。” “与其跟着你这反贼丢了性命,还不如给本官做个小妾,本官保证她舒服。” 莫宵宵大怒,长剑遥指城上的卞琥。 “狗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如此侮辱我姐姐,真是罪该万死。” “速速滚出城来,吃你姑奶奶一剑。” 闻言,卞琥哈哈大笑。 “卫允,死了姐姐,又将妹妹搞到了手,你这艳福,还真让本官羡慕。” “要是你打仗的手段,有玩女人的三两城,当日也不会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 说着,他又朝莫宵宵道。 “小美人,别急,本官这就出城,将你抓回来当小妾。” “虽然你是卫允用过的,但本官不在乎,谁让你长得这么俊呢?” “等着我,本官这就来了。” 说着,自认必胜的他,哼着小曲就下了城。 只要段秀不在,这个女人再厉害,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走城门时,卞琥按照琢磨着。 莫宵宵的脸,早就气得发白,一见对方出城,长剑顿时出鞘。 “狗官,受死吧。” 说着,她抡起长剑,就朝卞琥冲了上去。 见状,卞琥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 “小美人,脾气还挺大,怎么着,听说要给本官当小妾,这就等不及了?” 见冷着脸的莫宵宵,越冲越近,卞琥这才开口道。 “郑校尉,快去替本官把这小美人带回来,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要是蹭破点皮,本官洞房时候的手感,那可就不对了。” 看着他猥琐的笑脸,边上孔武有力的郑校尉,赶忙点了点头。 “刺史大人放心,末将定将这小美人,全须全尾的给您带回来。” 随即,他一夹马腹,抡起长刀,就朝莫宵宵冲了过去。 “小美人,束手就……” 他话未说完,噗嗤一声,莫宵宵的长剑,就刺进了他的心窝。 只见神情冰冷的她,长剑猛然一绞,郑校尉的上半身,就变成了一地碎肉。 卞琥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他狠狠擦了擦眼睛,但面前的“幻觉”,却并未消失。 看着莫宵宵一言不发,又朝他冲了上来,卞琥惊恐之余,立时喝道。 “王校尉,你上,给我杀了这娘们儿。” 一身铠甲的王校尉,顿时跃马而出。 “大人放……” 又是噗嗤一声,迎面而来的莫宵宵,顿时砍掉了他半个脑袋。 卫允一见时机到了,立时喝道。 “给我杀!” 第201章 剖腹挖心 卫允的兵马,本就是复仇而来,一见令下,顿时直扑而上。 同时,刚砍死两人的莫宵宵,更是飞起一剑,直取敌军阵前的卞琥。 见小命要完,卞琥一边往后撤,一边嘶声叫道。 “迎战,快迎战……” 说话的功夫,两只人马就嚎叫着,搅到了一起。 兵器沉闷的撞击声中,惨叫和喊杀声不绝于耳。 瞬间,残肢横飞,尸横遍野。 噗嗤一声闷响,迎面而来的一个陵北兵,就被莫宵宵一剑砍翻。 “狗官,哪里走?” 再度斩落一人,她顶着寒风,又朝不住后退的卞琥冲了过去。 不论是为方才的侮辱,还是为段秀和莫甜甜,今天卞琥都必须要死。 和身经百战的鹭阳兵比,没有战将支撑、军心渐渐丧失的陵北兵,很快就顶不住了。 相反,高呼报仇的鹭阳兵,却越冲越猛,一副必将对方斩尽杀绝的态势。 而浑身是血、杀人无算、恍如女杀神般的莫宵宵,更是吓破了卞琥的胆子。 “开城门,快走,回城。” 只要能够据城而守,至少短时间内,算是安全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陵北兵仅剩的军心,也瞬间瓦解。 与此同时,又有几个想要逃跑的陵北兵,被尾随而至的鹭阳兵,乱刀砍成了肉泥。 牙酸的开门声后,看着洞开的城门,卞琥喜形于色。 “快,快走。” 看着卞琥和他手下的残兵,回身朝城中涌去,卫允暗叫不好。 “宵宵,快想办法拦住他们。” 一旦对方进城再不露头,想凭硬打攻下陵北,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个陵北兵,惊慌失措的进了城时,莫甜甜带着的人,也冲到了护城河边。 缓缓关闭的厚重城门,让卞琥顿时将方才的惊慌,转变成了可见的嚣张。 “姓卫的,想杀了本官,你是白日做梦。” “带着你的人,喝西北风去吧,想攻城尽管来,本官等着你。” 他这嚣张的样子,顿时更加激怒了火气冲天的莫甜甜。 “狗官,放肆!” 她双脚一点马镫,整个人就朝渐渐闭合的城门,飞速掠了过去。 接着,在卞琥惊恐的目光中,莫宵宵竟然咬着牙,用手脚撑住了即将关闭的城门。 卫允见状,顿时扬鞭大呼。 “机不可失,杀进去。” 如此重压之下,他很清楚,莫宵宵支撑不了多久。 卞琥一见,急忙朝身边军士喝道。 “放箭,把那女人给我射下来。”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陵北兵的弓还没张开,卫允的大军,就山呼海啸的进了城。 刚以为死里逃生的陵北兵,嘴角的笑容还没扩散,就看见了卫允的獠牙。 一番混战下来,在付出了三千多鹭阳兵的代价之后,一万陵北兵最终全军覆没。 看着被莫宵宵压在剑下的卞琥,卫允也不想再废话。 “将他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日后让段秀和甜甜,亲手将其剖腹挖心,以报当日之仇。” 说着,他也不管卞琥如何哀求,直接命人将他拖了下去。 打开陵北府库,卫允不禁有些失望,偌大的陵北郡,竟只有三十万两银子。 不过这些钱,也够他十多万大军,勉强支撑三个月了。 至于再想招兵买马,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楚潇然手里的生意了。 摇了摇头的他,很快又叫来了莫宵宵。 “宵宵,派人飞马赶往云丘县,命县令秋如道,火速赶来。” 早在鹭阳的时候,他就听司马郁说,自打秋如道上任,官声一直不错,而且很忠心。 于是,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决定将整个陵北郡,都交到了秋如道手中。 秋如道赶到陵北,已经是两日后,对卫允的信任,曾就是小师爷的他,差点哭出来。 算算日子,岳猛的大军也快到彭州了,交代了秋如道几句后,卫允就搬师朝鹭阳而去。 两天后,鹭阳城。 看着一脸死灰的卞琥,早已恢复的段秀也没废话,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就是一剑。 噗嗤的闷响中,卞琥胸腔里血淋淋的心脏,直接被他一把掏了出来。 “狗贼,你也有今天!” 设坛祭奠了死去的兄弟后,段秀直接将卞琥的心脏,扔给了路边的野狗。 与此同时,楚潇然派出的商队,也启程赶往高阳、望云和陵北三郡。 想要积攒庞大的军饷,单靠鹭阳的生意,明显是不够的,对此楚潇然早有觉悟。 卫允还没上喘口气,阴沉着脸的司马郁,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唉……” 第202章 请他喝杯茶 卫允都没问,就知道司马郁想说什么。 “花心蕊没找到?” 司马郁叹了口气。 “是啊,她身上有狱卒腰牌,很可能早已离开了鹭阳。” “单单东越北境,就何其广大,人海茫茫,上哪找她去?” “一日纵敌,万世为祸,此女太过歹毒,师傅,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了。” 卫允跟着叹了口气。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岳猛的十万大军。” 司马郁深以为然。 “你们出征这几天,我已将高阳招来的两万大军,全部调回了鹭阳。”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要起兵,朝彭州而去。” “趁岳猛新到,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站稳脚跟,我们就被动了。” 卫允还没说什么,本该在大营的鲁小七,突然跑了进来。 “主公,斥候急报,岳猛大军距彭州,只剩不到两日路程。” 暗道了声来得好快后,卫允又朝司马郁问道。 “岳猛其人,你了解多少?” 对此,司马郁早下了一番功夫。 “岳猛,非但不是赵炳嫡系,反而曾以副将的身份,依附于亡故的太子赵安。” “后赵炳上位,因此人在军中颇有威信,这才一直打压,而没将其处死。” “如今东越狼烟遍地,深受赵炳器重的大将,都派出去平乱了。” “加上曹闲死的太突然,没奈何,赵炳才将此人派来了彭州。” “还有传闻说,为防岳猛作乱,赵炳将岳猛的妻儿老母,悉数扣在越王城为质。” “有了这层关系在,岳猛再不情愿,也会尽全力讨平我们。” 听罢,卫允呵呵一笑。 “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司马郁,明日出兵九万,号称十二万,直扑彭州城下。” “此战,除了留狗蛋守城外,所有人手全部出动,你也一起去。” 如今彭州四郡都是他了,倾巢而出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第二天清晨,辞别了满是担忧的楚潇然后,卫允大袖一卷。 “出发。” 彭州城,位在鹭阳以南七百外,方圆数百里,因位在北境,也算是东越有名的坚城。 因岳猛很快就到,一路上卫允都在拼命催促手下兵马,定要倍道而行。 可纵然如此,到了彭州城下二十里外,还是花了三天时间。 扎下大营。命令军士尽快休息后,司马郁等人,也到了卫允的大帐。 “大哥,彭州近在迟尺,我军如何应对?” 说话的人,正是早就恢复了九成的段秀。 看着段秀的兰花指,卫允笑了笑。 “怎么打不提,我先要请岳猛喝个茶。” 喝茶? 段秀一愣。 “两军交战,你死我活,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他,就连鲁小七和莫宵宵,也是一副费解的样子。 司马郁的脑子,要比段秀他们活泛不少,他眼珠一转,淡淡的笑了笑。 “师傅,你是想……” 卫允赶忙摆了摆手。 “不可说,不可说。” 转天过天一早,卫允的大军,就黑云般压到了彭州城下。 看着比鹭阳大了十几倍不止的彭州城,段秀不禁感慨,奶奶的,这才是大城市。 卫允大军到来的消息,面容粗豪、宛如一只狗熊的岳猛,早就听说了。 正当他站在城头,准备对这些反贼声讨一番时,城下的卫允,却先开了口。 “岳都督,你率大军远来,一路辛苦,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卫某虽早已高举义旗,但也闻都督威名久已,不知都督可否赏脸,下来喝杯茶?” 城上的岳猛,呼了口凉气。 “卫允,你这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本都督亲提大军到此,你还敢巧言令色,真是不知死活。” “喝茶就免了,我与你这反贼不共戴天,要战,那就攻城吧。” 卫允出兵号称十二万,生性谨慎的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坚守。 等卫允的人马,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再率大军出城,定可完胜。 如此一来,他被困在越王城的家人,也就得救了。 卫允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道。 “人言岳都督沙场悍将,砍人头颅,有如砍瓜切菜。” “不想今日,都督竟连卫某的茶,都不敢喝一口,看来传言不实啊。” “放心,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卫某保证,绝不会动你分毫。” “当然了,若岳都督害怕,执意不敢出城,那就当卫某没说好了。” 闻言,鲁小七和段秀,悄悄对视一眼,鲁小七万分不解的道。 “主公到底要干什么?” 第203章 算你有种 同样一脸懵的段秀,还没搭话,城上的岳猛,就坐不住了。 “喝茶便喝茶,本都督怕了你不成?” 身为武将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别人说他怕了。 而且两军阵前,他这主将若漏了怯,手下的军士哪还来的战心? 不想他身边的副将,却劝阻道。 “都督,卫允诡计多端,十多万兵马列阵城外,不可不防。” “一旦您有什么闪失,非但彭州不保,连都督你的家人,也凶多吉少。” 岳猛却打定了心思,头也不回的道。 “料也无妨。” 他自有他的打算。 方才卫允已经当众开口,说只要岳猛出城,就绝不为难于他。 若卫允食言而肥,将岳猛公然杀死于两军阵前,那他也不用再混下去了。 为了军士们的战心,岳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城一探究竟。 看他转身下城,卫允眼中的喜悦一闪即逝,随即开口道。 “摆茶。” 茶水刚倒上,狗熊般的岳猛,也到了卫允面前。 为保证岳猛的安全,城上的副将,立时让弓箭手做好了准备。 卫允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只是淡淡的端起茶杯。 “岳都督,今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卫某以茶代酒,敬都督一杯。” 说着,他就十分粗豪的,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岳猛也没多说什么,轻轻的哼了声后,就同样一口将茶水喝干。 有了这杯茶水的铺垫,岳猛的状态,也少了几分警惕。 随即,卫允就天南海北的,跟他漫无目的扯了起来,只是声音比较小。 因卫允是穿越的现代人,他“不经意”间说出的俏皮话,有几次还逗笑了岳猛。 看着二人如此过份和谐的样子,城楼上隐晦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悄悄皱起了眉毛。 正当岳猛感觉不该过份停留的时候,他对面的卫允,却先开了口。 “多谢都督赏脸,茶已喝过,他日刀兵相见,还请不要手下留情才是。” 宣战,明晃晃的宣战! 方才和谐的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岳猛冷声道。 “那就各凭手段吧,告辞。” 正当回城的岳猛,以为卫允就要攻城的时候,卫允突然退兵了。 回到大营,段秀再也憋不住了。 “大哥,你今天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名其妙! 卫允也没答复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听着,从今日起,我军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这回连鲁小七也更迷糊了。 “主公,不攻打彭州城,咱们千里迢迢跑来这干什么?” 跟司马郁对视一眼的卫允,十分正经的编着瞎话道。 “日前我得仙人托梦,旬月之内,岳猛必将死于非命。” “到时候彭州不战自乱,天命使然,我们静待时变即可。” 走出卫允大营老远,段秀还一头雾水的嘟囔道。 “我看大哥就是疯了,还神仙托梦,他怎么不等着老天爷一个雷,直接劈死岳猛好了?” 一连八天过去了,任段秀几人百般催促,卫允的大营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最后,就连气呼呼的莫宵宵,也去找卫允要说法,但结果还是那三个字。 不可说。 彭州城,大营中。 看着浓眉紧皱的岳猛,一个裨将服色、眼睛溜圆的中年男人,不禁问道。 “都督,都已经过了八天,为何还不见我军动静?” 岳猛收回远望的目光,沉声道。 “卫允不动,我军自然不能轻动,粮草有的是,陈裨将,暂且忍耐吧。” 不想姓陈的裨将,却毫不买账。 “都督这话说的轻巧,陛下还在越王城,等着我们剿灭叛军的消息。” “若卫允一辈子都不动,我们这十万人马,还要老死彭州不成?” 此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裨将,但却是兵部派来的,换句话说,他是赵炳的铁杆。 而陈裨将此行最大的目的,不是剿灭叛军,而是盯紧了曾忠于赵安的岳猛。 岳猛脾气本就不是很好,见他阴阳怪气,火气蹭蹿了起来。 “陈裨将,究竟谁是大军主帅,希望你能明白。” “再敢如此轻视本都督,休怪军法无情!” 看着他冰冷的眼神,陈裨将暗中骂道,好,岳猛,算你有种,有你哭的时候。 如此又过了九天,但卫允那边,却还不见丝毫动静。 段秀、鲁小七和莫宵宵三人,急的都快冒烟了,卫允却十分悠哉的,跟司马郁喝着酒。 正当段秀三人,决定再去问问的时候,斥候突然送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统兵的岳猛,被下了死牢。 第204章 精巧的算计 下了死牢? 听到消息后,正准备要个说法的段秀,立时朝斥候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当日卫允言道,旬月之内,岳猛必将死于非命。 如今岳猛被下了死牢,虽然卫允未曾言中,却也差不了多少。 这也太厉害了! 斥候闻言,清了清嗓子道。 “属下探听到的消息,是埋在岳猛身边的眼线,上奏赵炳说岳猛怯战。” “非但如此,那眼线还告诉赵炳,岳猛曾与主公,公然会于城下,相谈甚欢。” “赵炳闻言大怒,先屠尽了岳猛的家人,又星夜派人将岳猛下了大狱。” “新来的都督蒋垣已经下令,明日午时处死岳猛,随即就要攻打我军。” 看着斥候离去的背影,一脸问号的莫宵宵,再也忍不住了。 “卫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允朝司马郁看了一眼,又抿了口小酒,这才开口道。 “你说说吧。” 司马郁放下手里的酒杯,慢条斯理的道。 “从当日的喝茶开始,今日的一切,都早已在师傅的计算之中。” 他说,自卫允知道,赵炳无奈派出了曾经的敌人岳猛,卫允就发现了其中的道道。 不到几个眨眼,一个挑拨离间的计划,就在卫允的脑海中诞生了。 卫允很清楚,以赵炳的性格,就算他派岳猛统兵,也必定派人监视岳猛,以防不测。 这就是他的机会。 于是卫允先用激将法,将打定主意死守的岳猛,激出城来喝茶。 并且,他还十分卖力的,营造出了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卫允很清楚,当时的一切,都逃不过赵炳眼线的眼睛。 如此,岳猛私通逆贼的种子,就在眼线心中,深深的埋了下去。 为了让岳猛坚守不出,卫允故意将他的九万人,说成了十二万。 赵炳为火速派岳猛前来平乱,竟不惜以后者家人为质,这就说明他已经非常着急了。 如此说来,赵炳的眼线,必定反复催促岳猛出战。 但误以为兵少的岳猛,非但不会出战,还会选择更加谨慎的死守。 而一心想为赵炳分忧的眼线,必然会将岳猛的固守,当成怯战。 再加上岳猛曾跟反贼“相谈甚欢”,他这内奸的罪名,也就算是坐实了。 果然,这才不到二十天,赵炳非但处死了岳猛的家人,连岳猛明日也将被斩首。 主将将死,彭州城必然大乱,而刚到一日的蒋垣,短时间内,根本压不住局势。 这就是卫允破城的机会。 听司马郁说完,本来还气呼呼的段秀三人,瞬间就服了。 谁也没想到,终日嬉皮笑脸的卫允,算盘竟然精到了这个程度。 三人恍然的样子,让卫允轻轻的笑了笑。 “段秀,命大军做好准备,今夜猛攻彭州城,务求一鼓而下。” 等蒋垣控制了形势,那就来不及了。 时间过得很快,星沉月落间,已经是二更时分。 眼见众人准备停当,夜空下的卫允,沉声道。 “熄灭火把,兵临彭州城下,出发。” 摸黑走过二十里,时间已近三更。 许是已安稳了太久,灯火昏暗的彭州城头,只有十几个守军,不住的点头打着瞌睡。 而几个同样无精打采的巡哨兵,慢慢走动之余,也在低声的议论着。 “听说岳都督明天就要被处死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陛下不信任都督,此事军中谁人不知,陈裨将是陛下的人,还不是说什么是什么?” “我等都是跟了岳都督许久的老兵,如今陛下震怒,可别殃及池鱼,再迁怒于我等。” “……” 摸到城下的卫允,轻轻一笑,看来这所谓的陈裨将,就是赵炳埋在岳猛身边的钉子了。 眼见寻哨兵走了过去,卫允朝莫宵宵一挥手。 “动手。” 嗖嗖的几支羽箭过后,城楼上打瞌睡的守军,就永远睡了过去。 卫允嘴角一勾。 “段秀,到你了。” 随着段秀一个眼神,他手下的十几个军士,同时解下了腰间绑着绳索的铁钩。 几声金石交加的脆响后,手指粗的铁钩,就挂上了彭州城墙的垛口。 扯着绳索爬上去后,滚动的剑光中,一队七人的巡哨军士,就全都被段秀砍死了。 “快,爬上来。” 等十多个军士都上了城,看着漆黑一片的彭州城,段秀低声喝道。 “快开城门,迎大军进城。” 约莫一盏茶后,看着黑夜中悄然洞开的城门,早就准备好的司马郁,沉声喝道。 “杀进城中,活捉蒋垣,杀!” 第205章 大火漫天 杀进彭州后,司马郁第一件事,从百姓嘴里,问出了彭州大营的位置。 有了确切位置,卫允就朝大营的方向,悄悄摸了上去。 好在彭州城够大,他这边进了城,但大营中的彭州兵,还茫然不知。 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几队巡哨的军士后,卫允终于靠到了大营周围。 因为岳猛被下了死牢,临阵换将、毫无生气的彭州兵,早就无奈的睡了过去。 看着军士举起的火箭,卫允不禁感慨,这辗转几个地方的火油,终于派上用场了。 最重要的是,当晚的风向,也给足了卫允面子。 漫天火雨砸落的瞬间,整个干燥的彭州大营,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卫允刚要下令冲杀,司马郁却说了声不急。 “让大火且先烧一阵,等对方死的差不多了,我们再收拾残局。” 虽然号称十二万,但自己究竟有多少人,司马郁从未忘记。 若拿九万人,跟蒋垣的十万大军硬刚,就算灭了对方,卫允也必然损失惨重。 火势越来越猛,被惊醒的彭州兵,一边高呼救火,一边四下寻找敌人的方位。 但燎原大火,又岂是几桶谁就能浇灭的? 很快,就连救火的军士,也无一例外的被大火吞没。 而等新任都督蒋垣,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整个大营已经没了一多半。 蒋垣其人,从相貌上来讲,绝对是个长身玉立、浓眉大眼的帅哥。 但他的能力,却明显没有长相,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要不是赵炳实在无人可派,也不会将这个绣花枕头,派到两军阵前。 一见大火漫天,蒋垣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就跑。 大营没了可以再建,兵死光了可以再招,但他蒋都督若死了,那就亏大了。 原本彭州兵就军心不振,如今主将都跑了,众人更是如没头苍蝇般乱撞。 终于,半个时辰后,火借风势,直接将偌大的彭州大营,烧成了一片白地。 看着满地的焦黑,司马郁低低笑道。 “这回连派兵进去都不用了。” 卫允侧耳倾听,果然,整个大营中,竟连一声惨叫,都早已没有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把火,居然烧光了蒋垣的十万大军。 而卫允更没想到的,是他竟一夜之间,兵不血刃就打下了东越九州之一的彭州。 这事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火烧了大半个晚上,天明时分,才因烧无可烧,停了下来。 而司马郁派莫宵宵带人,从夜里找到白天,也还是没见到蒋垣的影子。 最终,卫允也不得不承认,这脚底抹油的蒋垣,肯定是趁夜逃出城了。 对这样的废物,他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蒋垣逃回越王城,赵炳也不会轻饶了他。 转眼,已是日上三竿。 看着面前一身官服、低眉顺眼、跪伏于地的半大老头子,卫允问道。 “你就是彭州牧阳封?” 阳封赶紧点了点头,都没用卫允再开口,他就死命的磕着头。 “卫大人,下官愿降,下官愿降……” 十万大军都没了,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而且对卫允的为人,他也多少了解一些。 与其硬刚到底,死无全尸,还不如主动投效,说不定还能保住这条小命。 对他这种配合的态度,连续折腾好几天、头昏脑涨的卫允,还是很满意的。 “如此……” 他刚说了两个字,边上的司马郁,突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卫允顿时明白了司马郁的意思,他讪讪地笑了笑。 “如此你就先还在城中住下,卫某日后再行差遣。” 见非但小命保住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接着当官,阳封赶紧磕头谢恩而去。 同样一夜未睡的司马郁,打了个哈欠。 “师傅,若非我拦着,你方才是不是就要将彭州,接着交给阳封治理?” 卫允苦笑。 “没人可用,加上困得厉害,这才险些走了嘴。” “虽然得了彭州,但我们的霸业,却才刚刚开始。” “很快我们就要再征伐别处,你说这偌大的彭州,我该交给谁来管理?” 司马郁思来想去,他最终将眼睛,落在了卫允身上。 “兹事体大,恐怕要你亲力亲为了。” 卫允这才反应过来,任命了这么多刺史县令,但他却还是小白人一个。 和临章相比,彭州除了大点、人多点、富裕点,也没什么不同。 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底,没奈何,干吧! 打定主意后,瞌睡的卫允,突然十分诡异的笑了。 第206章 了不得的秘密 司马郁被他笑得有些发毛。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卫允还在笑,笑得莫名其妙。 “我要给赵炳写封信,告诉他我坐上彭州刺史的位置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司马郁瞬间无语。 之前把曹闲的人头送到了越王城,现在又要将他攻占彭州事捅给赵炳,这算什么? 杀人诛心? 等卫允将信发出去后,收起笑容的他,才又开口道。 “那个岳猛哪去了,应该没被烧死吧?” 司马郁摇了摇头。 “岳猛在彭州大牢关押,平安无事,现在就见见他?” 卫允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把他带上来。” 很快,一身囚服、披头散发、神情落寞的岳猛,就来到了卫允面前。 他的样子就好像见了鬼,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还算囫囵的话。 “你……卫允,你怎么在这?” 但马上,他的惊讶,就转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若不是当日卫允的诡计,他被赵炳扣为人质的家人,又岂能尽数惨死? 卫允的笑容,看上去很和善。 “岳都督,就在昨晚,卫某带人攻破了彭州。” “你的十万大军,都被卫某一把大火,全部送上了天。” 都死了? 岳猛狠狠的一愣,半晌才破口骂道。 “蒋垣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卫允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 “那位英明神武的蒋都督,破城之后,早已不知所踪。” “按照他的速度,恐怕这个时候,都已经逃到越王城了。” 他也不管岳猛的怒骂,又开口道。 “岳猛,卫某看你是个人才,想请你留在卫某帐下,日后共图富贵,如何?” 卫允的眼神很真诚,毕竟曾经的岳猛,可是东越勇冠三军的名将。 不想,他殷切的目光,换来的却是岳猛的口水。 “姓卫的,你设计杀我全家,我与你不共戴天。” “我岳猛虽身陷囹圄、朝不保夕,却也不屑与反贼为伍。” “要杀便杀,哪来这许多废话,呸!” 脸上腥臭的口水,顿时让卫允火冒三丈。 “如此,卫某就成全你,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随着岳猛人头的滚落,此次彭州之战,也算画上了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等段秀和莫宵宵,完全接管了彭州之后,卫允才下令道。 “宵宵,派出斥候,探查如今整个东越形势如何?” 也不知为什么,莫宵宵今日的笑容,明显比往日多了几分。 看着卫允的眼睛,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才转身出门而去。 许是攻陷了彭州的关系吧,卫允也没有深究,只是又朝段秀道。 “派人回鹭阳通知潇然,将那边的生意交给靠得住的人,然后就搬来彭州吧。” 既然有了更大的地盘,他自然不会让楚潇然等人,再留在鹭阳吃苦。 段秀走后,司马郁又问道。 “师傅,如今彭州和上百万两的粮饷,都已归入我军,为何还非要劳动师娘做生意?” 彭州府库里的银子,足够楚潇然一家人,一辈子吃用不尽。 卫允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 “起初,我确实想靠做生意,为大军换些粮饷。” “要是没有最初的煤炭和铁矿,就凭穷困的临章,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步。” “如今我们确实有了些家业,生意对于我来说,也开始显得无足轻重。” “但我一直征战在外,就算潇然到了彭州,我们肯定也是聚少离多。” “若不给她找些事情做,你让她一个人,终日又做些什么?” “况且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这就意味着,潇然是个经商的好材料。” “现在我们确实风光的紧,但说句不吉利的,万一哪天战败,彭州被旁人所得。” “那潇然手里的生意,就是我们东山再起的资本,这也算有备无患吧。” 未来几天,彭州都很平静,眼下整个东越遍地都是反贼,彭州换个主人,也不是啥大事。 去给楚潇然送信的信使还没回来,莫宵宵派出的斥候,却先进了城。 “主公,和之前相比,不满赵炳横征暴敛的百姓,又多了几倍。” “如今东边的威州、西北的穆州、东南的隋州……” 他喘了口气。 “这么说吧,除了越王城所在的越州,几乎每个州郡,都有像我们一样举起义旗的。” 卫允呵呵一笑。 “如此说来,赵炳算是被咱们这些反贼,给包围了。” 斥候点头道。 “主公所言极是,除此之外,属下无意之中,还探听到了一桩大秘密。” 第207章 临章的局势 秘密? 卫允顿时来了兴致,他伸长了脖子,毫无形象的道。 “快说说。” 斥候咽了口唾沫,沉声道。 “属下无意中听闻,因为赵炳疲于奔命,渐渐难以招架,于是他雇佣了一批杀手。” 杀手? 卫允一愣,却没有插话,只是听着斥候接着往下说。 说到杀手的时候,斥候的神情,也更加严肃了几分。 “传闻是从越王城流出来的,说赵炳想用这些人,专门刺杀无暇应对的叛军首领。” “赵炳的大军,在我们手中屡次受挫,这两次下来,单单兵马就损失了二十万。” “加上送去越王城的人头,和给赵炳的信,恐怕赵炳的第一根矛头,对准的就是主公。” 卫允暗自点头,这小半年下来,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如今花心蕊在逃,赵炳又来了这么一手,他的处境确实堪忧。 斥候刚出去没多久,卫允就将府上的卫兵,又增加了一倍。 穿越之前,他就听闻这些杀手,堪称无孔不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他来上一刀。 后来连段秀和莫宵宵都说,这些杀手都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钻了空子。 可又过了好几天,楚潇然等人都到了彭州,担心好几天的卫允,却还是啥事没有。 但卫允的心,却更加吊起来了几分,因为楚潇然来了。 如果那些还未出现的杀手,剑走偏锋朝楚潇然一家出手,那可就麻烦了。 而除了再增加一些卫兵,提心吊胆的卫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来到彭州的时候,莫甜甜已恢复了不少,这也让段秀在紧张之余,悄然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楚潇然也给卫允,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允,前两天孟大成去鹭阳了。” 孟大成? 卫允顿时感觉有些不对。 “是不是临章那边出事了?” 漫长冬季已经结束,熬过了严冬的北辽人,是不是已经开始出兵报复了? 见他有些紧张,楚潇然赶紧安抚道。 “你别担心,临章那边确实出事了,但如今都解决了。” 楚潇然说,大概十天前,一支妄图复仇的北辽兵,嚎叫着来到了临章城下。 他们已经接到线报,所卫允早已离开临章,去鹭阳那边做了反贼。 但刚到临章城下,叫嚷着要报仇的北辽骑兵,就看见了卫允的旗号。 想想当日几万人的覆灭,原本打算攻城的北辽人,转而扎下大营,先看看城里的动静。 不想孟大成,根本没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当晚就劫了北辽人的大营。 没机会上马的北辽人,战力大打折扣,一番混战下来,竟被孟大成砍死砍伤一万多人。 而他带去的临章兵,却只损失了对面的十分之一。 如此,本就有心疑虑的北辽人,更加确定卫允根本没离开临章。 于是他们连复仇的打算都没敢有,就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回了北辽。 卫允听罢,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的道。 “大成这一战打的不错,但恐怕用不了多久,临章就会迎来北辽更大的报复。” 号称整个大陆最精锐的骑兵,竟连续在小小的临章吃瘪,北辽的大狼主岂能善罢甘休? 楚潇然给卫允倒了杯茶,这才又说道。 “这些大成都已经想到了,他来鹭阳的目的,一是献捷,二来就是想请你应允征兵。” “但你出征在外,孟大成无奈,只好赶回临章,擅自又招了三万兵马。” “如今临章又有了五万大军,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新上任的彭州牧大人?” 卫允也没在意她的调侃,又问道。 “又招了三万人,临章有多少银子,能养活起五万大军。” 当初为了养活城防营的五万人,他可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这才堪堪够用。 楚潇然又一次示意他不要担心。 “几天前,我将临章铁矿的生意,又扩大了好几倍。” “我算过了,赚来的银子,足够维持军费开支。” 暗道一声真找了个好媳妇后,卫允一把将楚潇然,拉进了怀中。 楚潇然顿感身体一软,想要挣扎,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卫允想要见缝插针,做点早就想做的事时,敲门声不期而至。 “师傅,你在吗?” 他奶奶的,我真是服了,这次搅局的,又是这天杀的司马郁。 卫允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等脸带伤疤的司马郁,推门而入时,楚潇然早就款款站到了一边。 卫允翻了个白眼。 “又出什么事了?” 第208章 过把皇帝瘾 司马郁当初“才名卓著”,也算是风月场中的过来人。 看着二人的样子,他嘿嘿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师傅师娘,打搅了,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楚潇然小脸一红,狠狠白了司马郁一眼,转身就朝后堂跑了过去。 卫允又翻了个白眼。 “这回能说了?” 说到正事,司马郁也收起了玩闹。 “师傅,我想来跟你商量一下,下面的进军方略。” 卫允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 司马郁明显做足了准备,他侃侃的道。 “彭州地处东越北境,紧邻我们的,就是东边的蔡州、西边的穆州,和南边的越州。” “赵炳虽江河日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他不朝彭州用兵,我们暂时不宜直面于他。” “而蔡州的武承运,本就是蔡州都督,他经营蔡州多年,且拥兵十余万,也不可小视。” “相较而言,穆州虽然也遍地反叛,却都是小股人马,各自为战。” 他四下晃了晃,又说道。 “我曾多方了解过,穆州最大的一指兵马,是孟辕的兵马。” “他虽占据奉阴、北鼎二郡,但手下人马也不过五万,至于其他三郡,更不足道。” “如今我军兵强马壮,攻破彭州兵锋正锐,此时不取穆州,更待何时?” 一说到打仗,他的眼睛里,又一次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卫允思量许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你说的有道理,攻打穆州,确实是势在必行。” “只是一旦我军发兵穆州,若东边的武承运趁势发难,我们岂不是两面受敌?” “要是赵炳再趁机插一杠子,咱们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司马郁还没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段秀的声音。 “武承运暂时不会出兵。” 卫允抬眼望去,就看见扶着莫甜甜的段秀,极其缓慢的进了门。 赶紧让莫甜甜坐下后,卫允才问道。 “这话怎么说?” 段秀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他刚要翘起兰花指,就被身边的莫甜甜,狠狠瞪了一眼。 他不禁讪讪一笑,又换了个更加爷们的姿势。 “大哥,我方才接到斥候探报,蔡州的武承运,正在琢磨登基称帝的事呢。” 称帝? 卫允以为听错了。 “真的假的,他武承运什么时候,已经膨胀到了这个地步?” 手里不过就十几万人马,拉张大旗,就敢做虎皮? 他就不怕全天下群起而攻,直接让本来还能风光几天的他,瞬间灰飞烟灭? 手里有二两米,就敢开几万人的饭,这武承运还真是个人才。 段秀却十分笃定的道。 “斥候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听说他现在正命人赶制龙袍和玉玺呢。” 随即,段秀有嘿嘿的笑了两声。 “大哥,人家武承运都称帝了,你要不要也过一把做皇帝的瘾?” “到时候大哥君临天下,我们几个最差也能混个大都督当当,那多威风。” 因为跟卫允关系很近,在场的也都是自己人,他说出这些,也没什么顾忌。 见段秀这般胡闹,司马郁还没张嘴,卫允就先开了口。 “当皇帝暂时还是算了吧,咱们有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有数。” “与其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不如闷不做声多占几块土地,来的实际。” 他已经可以预见,只要武承运登基,赵炳第一个要灭的,就一定是他。 卫允穿越前,虽然只是个商人,但洪武大帝的发家史,他还是听说过的。 所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自打起兵,这三点一直被他奉为圭臬。 眼见大都督泡汤了,段秀脑袋耷拉了半晌,才又笑嘻嘻的道。 “那咱们还是说说攻打穆州的事吧。” 卫允也没跟他纠缠,只是又朝司马郁道。 “既然一心想沽名做帝王的武承运,顾不上我们,那我们就可以放心的朝穆州用兵了。” “只是我们应该先朝孟辕动手,还是先解决其他叛军,最后再吃孟辕这条大鱼呢?” 这点,司马郁早就想好了。 “依我之见,先奉阴、后北鼎,灭掉孟辕,方为上策。” “虽然十几股叛军各自为战,但那孟辕绝算得上,是穆州叛军的精神领袖。” “解决了他,其他叛军定群龙无首,收拾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即使他也是叛军中的一员,但身经百战的司马郁,从未将这些草台班子放在眼里。 卫允点了点头。 “好,就依你所言,三日之后,兵发穆州。” 第209章 昼伏夜行 未来三天,都很平静。 卫允准备大军出征事宜的同时,楚潇然几家的火锅铺子,也在彭州开了业。 经过军士们的宣传后,开始不太敢尝试的彭州人,很快也喜欢上了这种新鲜的美食。 看着账面上大把的银子,一心为卫允筹措军饷的楚潇然,笑眯眯的朝卫允道。 “允,我还想在城里,再开几家分号。” 卫允不禁问道。 “现在城里已经有我们七八家铺子,再开下去,会不会抢了彼此的生意?” “若如此,你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楚潇然翻了个白眼,对着他数落道。 “亏你还是堂堂彭州牧,居然连彭州有多大,都不甚了然。” “这么说吧,这彭州城几乎是望云的四倍,鹭阳的五倍不止。” “要不是需要循序渐进,就算再开上十几二十家,都不会影响到彼此。” 自打进了彭州,就一直忙活着各种事的卫允,哪会知道这些,他苦笑中带着宠溺道。 “好,如此,就按你说的来,只是不要太辛苦了才是。” 楚潇然点头之余,又看着卫允的眼睛道。 “允,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我们的店铺,开满整个彭州。” 卫允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轻轻笑道。 “彭州城加上下面的四个郡,都有了我们的铺子,傻妞,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楚潇然对“傻妞”这称呼,明显不太满意,白了他一眼后,才开口道。 “各郡确实都有了我们的产业,可郡下面还有很多富庶的县城,比如紫云县。”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不能轻易这么错过了。” 眼见这个曾经对钱毫无兴趣的女人,为了军饷好像变了个人,卫允的亏欠,又多了几分。 都不到两天,在卫允的护持下,楚潇然的十几家火锅铺子,也几乎同时开了业。 城中有钱人疯狂涌入的同时,卫允的六万大军,也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渐渐和煦的春风里,卫允看着眼前的兵马,高声喝道。 “此战,段秀、宵宵,小七随行,司马郁留守彭州。” 这份偌大的家业,也只有交到司马郁手中,他才能放心的去打仗。 司马郁点头后,又朝卫允劝诫道。 “师傅,你们此战是孤军深入,穆州鱼龙混杂,定要小心为上。” 卫允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颔首。 “放心,彭州就交给你了,出发。” 不到一时三刻,卫允和他的六万兵马,就钻出了彭州城西门。 穆州,就地理位置而言,位在东越国西北,与彭州的高阳郡毗邻。 奉阴郡,地处穆州城以东三百里外,与高阳仅一山之隔。 在高阳休息一晚上后,卫允的大军就翻过高山,来到了奉阴地面。 朝远处不知名的县城遥望了一眼,段秀又将兰花指翘了起来。 “大哥,可要立即攻破此地,作为大军的后援之地?” 鲁小七跟着点头道。 “主公,我手下的斥候说,这座小城中,只有一两千兵马。” “凭我军的实力,一个时辰就能将其攻破,如此也算提前给孟辕点颜色尝尝。” 莫宵宵虽然没说话,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带着可见的战意。 不想,卫允却摇了摇头。 “不可,我餐风饮露、军星夜赶来,为的就是出其不意。” “冒然攻城,必将泄露我军行迹,到时再想一举攻破奉阴,那就不容易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而今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断,所有人退回山中隐伏。” “到达奉阴前,大军昼伏夜行,断不可引起孟辕的注意。” 只有这样出其不意,才能将攻城的损失,降到最低。 穆州遍地反贼,一旦首战就伤了元气,后面会碰到什么,还真不好说。 段秀拧着纤细的眉头,低声问道。 “大哥,夜间行军不比白日,如此一来,我们何时才能赶到奉阴?” 卫允苦笑。 “都是没办法的事。” 随着他的一句话,身后的六万人,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大山之中。 当晚一更,见路上的行人,渐渐不见了影子,卫允悄然一挥手。 “出发。” 悄无声息绕过远处的县城后,卫允的人马,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如此五天的昼伏夜行下来,第六天半夜,疲惫异常的卫允,终于赶到了奉阴城外。 段秀十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动静,这才低声问道。 “大哥,现在怎么办?” 卫允朝远处望了望,半晌,才朝段秀开口道。 “你听好……” 第210章 我是你孙子 卫允才说了三个字,远处的丛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段秀眉头一拧,长剑出鞘。 “什么人?” 马上,他的人影就出现在了三丈之外,剑也冷冷的,搭在了一个人影的脖子上。 见段秀动了杀心,人影赶紧小声道。 “段统领,属下是主公派出的斥候,刚从北鼎回来。” 说着,他还将身上的腰牌,递到了段秀面前。 对着月光看了看,段秀这才收了剑。 “什么情况?” 吓了一脑门子汗的斥候,朝卫允看了一眼,小声道。 “主公,属下已查清,孟辕并不在奉阴。” “日前一伙叛军意欲攻打北鼎,孟辕带着上万兵马,去北鼎助战去了。” 卫允嘴角一勾。 “如此甚好。” 孟辕只有五万兵马,平均下来,奉阴和北鼎应该各有两万多守军。 斥候说孟辕带走上万人,那此时的奉阴城中,只有一万多兵马。 而卫允六万大军兵临城下,以五敌一,单在人数上,就占尽了优势。 段秀立马问道。 “大哥,情况我们预计的,还要乐观不少,就算是硬打,天明前也必将攻破奉阴。” 鲁小七撸起袖子,露出半截干瘦的手臂。 “主公,段秀说的有理,下令吧。” 卫允却还是不行强攻,他捡起方才被打断的话头,接着道。 “段秀,你听着……” 听他说完,段秀阴柔的脸上,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大哥,还是你这主意好。” 莫宵宵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中的笑意,证明她也赞同卫允的提议。 见众人没什么异议,卫允一挥手。 “各自行动吧。” 段秀朝莫宵宵勾了勾手指。 “小姨子,跟我来。” 莫宵宵也没多说什么,抓起身边的长剑,就跟上了他的脚步。 但她还没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对卫允道。 “卫大哥,小心。” 卫允点了点头,说了句放心,才朝鲁小七道。 “小七,我们去攻城。” 一刻钟后,看着灯火通明的奉阴东门,卫允大袖一卷。 “擂鼓。” 惊天动地的鼓声过后,卫允的几万人马,就压到了奉阴城下。 黑乎乎的兵马,让城楼上的守军,顿时紧张万分。 “敌军攻城,发信号,快发信号……” 情急之下,喊话军士的声音,都破音了。 随着三支响箭升空,整个奉阴的守军,都朝东门涌了过来。 同时,奉命留守的贺统,也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城头。 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兵马,让他紧张万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城下的卫允,冷然道。 “彭州卫允。” 卫允? 这名字,作为邻居的贺统,已经不是头回听说。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来我奉阴何干?” 卫允呵呵一笑,高声道。 “卫某看上了这奉阴城,于是就来了,让出奉阴,卫某饶你不死。否则……” 他转头朝身后的兵马看了看,一切都不必再多说。 既然敢跟着孟辕造反,还被委以重任,贺统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卫允,休要猖狂,奉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带上你的人,滚回彭州,我可以当今晚的事,从未发生。” “敢说一个不字,非但今天你会死于非命,日后连你的彭州,也是我家主公的盘中餐。” 卫允嘴角一勾。 “贺统,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曹闲和岳猛的二十万大军,都在卫某手中灰飞烟灭。” “你这小小奉阴,方圆不足百里,兵将不足两万,你比曹闲二人如何?” 见他知道的还不少,贺统结结巴巴的道。 “你手下兵多,那……又如何,让我投降,白日做梦。” “有本事你就尽管攻城,今夜不杀你个片甲不留,我就是你养的。” 卫允非但没下令攻城,反而又朝贺统道。 “贺统,卫某大军面前,你还敢出如此大言,单凭这份心性,你也算是个人才。” “孟辕并非明主,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转投卫某帐下,卫某绝不会亏待你。” 贺统朝城下就是一口口水。 “姓卫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战便战,哪来这许多废话?” 卫允却还是一副锲而不舍的样子。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若等稍后破城,身首异处,那就都晚了。” 贺统闻言,哈哈大笑。 “卫允,你还真的是大言不惭,今晚你若破了奉阴,我就是你孙子。” 话音未落,城下一个奉阴兵,突然连滚带爬冲了过来。 “统领,不好了,北门被卫允的人,给攻破了。” 第211章 声东击西 什么? 惊慌失措的贺统,一把拽住了军士的脖子。 “怎么回事,卫允不是在这吗,他的人这么会出现在在北门?” 军士的样子,更加惶恐了几分。 “我……属下也……也不知道,卫允的人,就像从天上点下来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弟兄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城下的箭雨,射倒了一片。” “后来有个穿白衣服娘娘腔,不知怎么的,就爬上了城头。” “守城的弟兄,被他砍死了几十个,城门也被他打开了。” “进了城的卫允大军,在一个女人的率领下,瞬间就杀了我们上千人。” “也是到了那时候,属下才知道了,攻打北门的兵马,竟有上万人之多。” 他惊恐的样子,就差告诉贺统,对方分出来的兵马,都快赶上他们全军的人数了。 “属下死里逃生,这才赶来报信,卫允的人已经进了场,统领,我们怎么办?” 废物! 看贺统一脚把军士踹翻,城楼下的卫允高声道。 “贺统,你这无知的匹夫,中了卫某声东击西之计了。” “卫某面上在这跟你在这磨牙,实际上已经暗中派人,摸到了北门附近。” “我早已算定,知道卫某大军到来,你必定调派城中所有军士前来守城。” “如此一来,北门那边必然空虚,段秀和宵宵这才这么快就破了城。” 他鄙夷的朝贺统笑道。 “你以为卫某真的看上了你这块废料,真的想招降与你?” “别自作多情了,那不过是卫某拖延时间的把戏而已,现在明白了?” 贺统明白了,但一切也都晚了。 眼下段秀已经攻破北门,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朝东门杀来。 若他带人去抵挡段秀和莫宵宵,但外面的卫允,必将趁势破城。 如此腹背受敌,就算贺统有八个脑袋,也不够卫允砍的。 很快,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就坐实了贺统的猜想。 段秀和莫甜甜的大军,已经山呼海啸的,朝他这边压了上来。 城中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方才被踹倒的军士,赶紧爬了起来。 “统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见此人欲言又止,贺统黑着脸喝道。 “有话就说。” 军士嘴角蠕动了半天,这才犹犹豫豫的道。 “统领,我们兵少势微,独木难支,还是……还是降了吧?” 投降? 方才卫允的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现在投降,对方还会接纳吗? 眼见他半晌没个动静,说话的军士,声音更加急切了几分。 “统领,别犹豫了,等那个娘娘腔与卫允里应外合,咱们这些人,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生死面前,贺统也只好强迫自己,忘掉方才卫允的羞辱,他高声朝城下喝道。 “卫允,我若投降,你可能放过我城中的弟兄?” 卫允似乎也忘了方才的讥讽,他同样高声道。 “卫某喜欢明白人,至于放不放过你们,还要看你贺统,是不是真正的明白人?” 若就此破了奉阴,他手下的兵马,又能少损失很多。 贺统顿时松了口气,为了向卫允证明,他确实是个明白人,他大手一挥。 “打开城门。” 看着朝他洞开的城门,和远处火光中段秀和莫甜甜的脸,卫允马鞭一指。 “进城!” 等他带着人马进了城,下了城的贺统,也早就跪在了一边。 看着对方战战兢兢的样子,卫允十分和善的笑了笑。 “贺统,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放心,卫某不会难为你。” 他伸出两根手指,低声道。 “两条路,自己选,要么投效卫某帐下,要么驱散人马,回老家去吧。” “穆州卫某志在必得,若你们重回孟辕手下,他日相见,你们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些人和曹闲岳猛不同,他们跟卫允本就没什么仇恨,犯不着赶尽杀绝。 贺统沉吟半晌,又跟周围的降兵,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开口道。 “我们愿降。” 眼下赵炳横征暴敛,就算回了老家,也过不上安生日子。 至于回北鼎去找孟辕,他们更是万万不敢,单凭丢了奉阴,那就是死路一条。 意料之中的结果,让卫允十分满意的点头道。 “很好,段秀,将这些人通通编入我军,有你负责,好生对待,万不可厚此薄彼,去吧。”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刚砍死不少人的莫宵宵,不由问道。 “卫大哥,马上我们就要攻打北鼎,万一他们暗中勾结孟辕,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第212章 有银子,好办事 这些卫允早想到了,他淡淡一笑。 “放心吧,宵宵,正因为这样,我才让段秀,盯紧了他们。” 一贯强势的莫宵宵,竟然的皱了皱鼻子。 “非得那么费劲干什么,直接都杀了,岂不干净?” “我军人多势众,也不差这几个降兵?” 她的样子虽然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卫允摇了摇头,解释道。 “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我们此来,为的是整个穆州,而不单单是这区区奉阴。” “贺统土生土长,对穆州山川地势了若指掌,这是我们不具备的。” 聪明的莫宵宵,马上就明白了。 “大哥的意思是,想让贺统他们,做我们的向导?” 卫允嗯了一声。 “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马上就要攻打北鼎。” “贺统是孟辕的亲信,对北鼎的形势、兵力配置和城防,熟的不能再熟。” “有他的帮助,北鼎弹指可破,退一万步说,若他真有不轨之心,随时处死也就是了。” 见他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莫宵宵的眼中,又浮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 卫允刚进了奉阴刺史府,安顿贺统等人的段秀,也就回来了。 “大哥,奉阴已在我军的掌握之中,要不要多休息几日,再前往北鼎?” 这几天的昼伏夜行下来,他和军士们,都疲惫的很。 卫允却不这么看。 “不可,我早就说过,我军孤军深入,定要速战速决,若迁延下去,定有不测之祸。” “你马上派人赶回彭州,让司马郁派人过来,接管奉阴。” “再让小七连夜派出斥候,去探听北鼎的动静,司马郁的人一到,我们立即动兵。” 从彭州到奉阴,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五天,这段时间,够军士们休息的了。 见段秀转头出门,卫允又开口道。 “还有,从现在起,切断奉阴和整个穆州的联系,商旅百姓,许进不许出。” “只有最大限度将孟辕蒙在鼓里,他日奇袭北鼎郡,才能出其不意。” “宵宵,这个就交给你了,兹事体大,定要小心在意。” 莫宵宵干脆的答应一声,随即转头快步出了门。 将一切都办好后,天也渐渐亮了。 看着桌上的账目,卫允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段秀,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征兵。” “好在这奉阴府库,颇有钱粮,这样,你马上征兵三万,越快越好。” 降兵不可守城,没有新兵入营,他们离开后,奉阴就和无主的空城,没什么区别了。 椅子上都快睡着的段秀,听见卫允的话,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大哥,你说什么?” 卫允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也没有过分的责怪,只有又将方才的话,重新交代了一遍。 这么大的事,段秀也顾不上睡觉了,他含混不清的说了句放心,就打着哈欠退了出去。 未来几天都很平静,唯一出的事,就是有人不满卫允的指令,非要出城做生意。 但莫甜甜一剑,就十分轻松了,解决了这个麻烦。 后来,直到司马郁打发的人到了奉阴,都没有一个再想出城去的。 看着司马郁派来的人,卫允不禁挠了挠脑袋。 “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以前董哲的贴身师爷,收了卫允好几次银子的娄樊。 只是此时的娄樊,早就将以往贪财的样子,变成了万分的恭敬。 “主公,在下正是奉了司马先生的命令,来替主公接管奉阴的。” 其实董哲投降卫允当天,他这位贴身的师爷,也跟着就投降了。 只不过卫允一直都奔西跑,忙的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这些罢了。 他虽对这个贪财的家伙,没什么好印象,但司马郁派他来,一定也有司马郁的道理。 但为防止娄樊就知道捞银子,卫允还是十分谨慎的,当场考教了他一番。 事实再次证明,司马郁看人的眼光,绝不是盖的,卫允十分满意的道。 “从今天起,奉阴就交给你了,好好干,你能得到的,远不止是白花花的银子。” 娄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赶紧弓着身子道。 “主公放心,在下定全力以赴。” 打发了娄樊后,奉命招兵的段秀,也回来了。 “大哥,三万兵马都已入营。” 卫允一愣神。 “这么快?” 段秀的样子,依旧很疲惫。 “咱们手里有的是银子,难道还有办不成的事?” 卫允还没表示赞同,鲁小七又进来了。 “主公,去北鼎的斥候,回来了。” 第213章 还怕他们不成? 卫允赶忙道。 “人呢,叫他进来。” 随后,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就快步走了进来。 “主公,属下已经探明,孟辕对我军占据奉阴,还茫然不知。” “此时他正在北鼎城外五十里,领兵两万,与唐郊的僵持着。” 见卫允没太听明白,他又解释道。 “唐郊也是比较有名的义军之一,手下有三万多兵马,是穆州仅次于孟辕的存在。” “就在几日之前,他领兵到北鼎城下,扬言要夺了城池,将孟辕赶出北鼎。” “一贯以穆州老大自诩的孟辕,当时勃然大怒,二话没说就带兵出了城。” “两人或大或小打了几场,却难见输赢,没奈何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到了最后,二人究竟谁能靠过谁?” 卫允点了点头,低声分析道。 “孟辕手里有三万多人,如此算来,此时的北鼎城中,也只有一万多守军。” “可孟辕距北鼎很近,一旦我兵临城下,他必定回军救援,这可如何是好?” 鲁小七一贯有些小聪明,见卫允有些想不明白,他赶紧开口道。 “主公,这点小事,有什么想不通的?” “说穿了就两个办法,要么直接攻破北鼎,要么在北鼎城外,灭了孟辕。” “可我军远来,对北鼎的情况不甚了然,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冒然攻城。” 他几乎忘了,卫允手里,还有个对北鼎极为熟悉的贺统。 见卫允似乎赞同他的说法,鲁小七嘿嘿一笑,又接着道。 “既然孟辕与唐郊相持不下,我们大可与唐郊结盟,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 “我们有六万人马,加上唐郊的三万,就是将近十万大军。” “就算北鼎城中的守军,也出来支援孟辕,他也断不是我们的对手。” “等我们一起收拾了孟辕,咱们再刀锋一转,灭了唐郊,如此岂不是一箭双雕?” 随即,他又有些担忧的道。 “只是唐郊凭三万人,就敢跟孟辕叫板,肯定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们还需小心为上” 卫允不禁恍然,他一拍大腿。 “对啊,唐郊和唐郊结盟,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如今新兵训练完成,小七,告诉段秀,明日发兵北鼎。” 至于那唐郊,就算他本事通天,他那点家当,也断不是卫允的对手。 而且卫允手中,还有段秀和莫宵宵两张王牌。 当日他三万人,灭了曹闲十万大军,今天拥兵六万的他,还怕了只有三万人的唐郊不成? 随着鲁小七的离去,空旷的刺史府,也渐渐陷入了沉寂。 卫允连口茶水都没喝,就又朝门外的军士道。 “去,把贺统叫来。” 想要顺利拿下北鼎,这个新投降的贺统,绝对是个不可或缺的一环。 卫兵去得快,贺统来的也很及时。 “主公,有何吩咐?” 此时的他,除了换上了卫允手下彭州兵的军服,几乎没什么变化。 卫允四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道。 “说说孟辕和北鼎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对孟辕其人和北鼎城,贺统早就不能再熟悉了,他指了指卫允身后的地图。 “主公,你也都看见了,北鼎距奉阴,大概是五百里左右的路程。” “因其靠近穆州城,城防颇为坚固,当初若不是有内应,孟辕根本攻不破此诚。” “城中兵马,大概有三万多人,此事主公应该早就算到了。” “恕属下直言,我军若想武力攻破北鼎,恐怕要花上一番功夫。” 说明情况的同时,他还顺带给卫允戴了顶高帽。 但卫允却好像根本没听见,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贺统接着往下说。 贺统自然不敢拒绝。 “孟辕的兵马,说白了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战斗力说来惭愧,确实不值一提。” “但主公需要小心的,是孟辕手下,有两个人颇为厉害。” “此二人一个名叫孙粽,一个名叫吕寰,他们虽也是平民出身,但却是武艺不俗。” “尤其是吕寰,号称银枪无敌,曾经独自一人,单挑二十多个悍匪。” “最终,单枪匹马的吕寰毫发无伤,但那二十几个悍匪,却全死在了他手里。” “孙粽虽明头上弱了吕寰几分,但手下的功夫,也比吕寰若不了多少。” “孟辕能占据两郡,坐上穆州义军头把交椅,这二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武艺不俗? 卫允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有段秀和莫宵宵在,还怕他们不成? 第215章 我誓杀你 越州,越王城。 因为宵禁的关系,此时的越王城,早已经一片漆黑。 但城西的一座小院中,一盏摇曳的孤灯,却还昏暗的亮着。 堪称简陋的房间里,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正对着灯火,静静的坐着。 从露出的上半边脸和眉眼来看,这个女人的样貌,绝对也是颠倒众生的存在。 良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这是他们的暗号。 带面纱的女人,淡淡的开口道。 “门没锁,进来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却带着任谁都听得出冰冷。 随即,一个白面无须、面容颇为英俊的男人,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小师妹,我回来了。” 男人看向面纱女人的眼神中,带着可见的爱慕。 面纱女人却好像没看见,只是冷冷的问道。 “怎么样了?” 男人找他身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喝了一口,才开口道。 “陛下已经给出了任务,我们此次的任务,是北境中的叛军。” 他蠕动了一下嘴角,这才接着说道。 “需要刺杀的名单很长,有蔡州武承运、穆州孟辕,还有你一直惦记着的卫允。” 听到这个名字,面纱女人的身体,突然触电般抖动了一下。 “卫允么?” 随即,一个冲天的仇恨和杀意,就将女人彻底笼罩。 “五师兄,你们去刺杀谁我不管,但下山前我就跟师傅说好了,卫允只能留给我。” 男人极为宠溺的笑了笑。 “只要你高兴,想杀谁都行,只是那卫允狡猾异常,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拼命的想给自己,多找些跟面纱女人独处的机会。 但那女人非但不假辞色,反而直接冷冷的拒绝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男人却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更加冰冷的打断。 “这是师傅的命令,怎么,你有异议?” 男人顿时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道。 “不……不敢,不敢……” 他们的师傅,是多么可怕的存在,没人比这男人更清楚。 见状,面纱女人朝门外一指。 “明日我就前往鹭阳,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要睡了。” 男人幽幽叹了口气,这才十分无奈的,退出了女人的房间。 看着窗外的夜空,面纱女人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卫允,我誓杀你!” 北鼎城外,卫允大营。 看着面前的段秀,卫允顿时没了睡意。 “怎么样,唐郊怎么说?” 段秀也没多说,直接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封书信,他将其递给卫允道。 “大哥,这是唐郊写给你的。” 卫允拆开信看了一眼,随即一拍手。 “好。” 段秀被他这嗓子下一跳,急忙问道。 “唐郊同意了?” 卫允点了点头。 “唐郊是个枭雄,为了北鼎这块地盘,他根本不在意我们是不是外来的?” “他与我约定,明日三更,他挥军向南,我们带兵北进,举火为号,双方夹攻孟辕。” 段秀接过信看了看,眉峰一挑。 “好,明日一早,我就命人准备,只要灭了孟辕,我们就转头除掉唐郊。” 卫允站起身,四下走了几步。 “唐郊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事小心为上,说不定此时的他,也已经打上了我们的主意。” “你和宵宵虽然武艺高强,但明日尽量不要和孟辕手下的两个高手硬碰,要学会藏拙。” “你们只需藏在阵中,等战事结束,伺机杀了唐郊,如此大局可定。” 孙粽和吕寰的事,段秀早知道了,他一直惦记着,想跟那两个所谓的高手碰一碰。 但为了大局,就算段秀太情愿,也只好点头同意了卫允的建议。 “放心吧,大哥,我会和宵宵说一下,绝不会影响了大局。” 段秀离开后,卫允对着窗外的星空,淡淡的笑了笑。 “等过了明晚,这北鼎郡就是也是我的了,如此一来,剩下的三个郡,也为期不远了。” 和奉阴与北鼎相比,剩下的兴禄、利川、扶陵三郡,早已被好几支义军瓜分。 这些人各自为战,根本没有多大的势力和战斗力,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看着排成方阵的军士,卫允朝段秀问道。 “都准备好了?” 段秀和莫甜甜、鲁小七三人对视一眼,他才开口道。 “大哥,都准备好了。” 卫允点了点头。 “出发。” 第216章 荒原夜战 随着卫允一声令下,他的六万人就朝着预定的方向,悄悄摸了上去。 众人行军的速度已经很快,但卫允还在不断的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 终于,在三更之前,在探马的带领下,卫允的人,到达了指定地点。 斥候朝更北方的位置一伸手。 “主公,再往前而立,转过一个弯,就是孟辕的大营所在。” “我们居高临下,只要唐郊举火,我们会看的很清楚。” 看着远处摇曳的灯火,和渐渐没了动静的孟辕大营,卫允悄声道。 “三更已近,段秀,命军士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冲杀。” 不过二里官道,他的骑兵转眼就能冲到。 过了大概一盏茶后,段秀看了眼天空,低声道。 “大哥,三更已到。” 以此同时,远眺的鲁小七,突然叫道。 “主公,你快看,火,唐郊的信号来了。” 卫允蓦然回头,就看见无数火把,朝着唐郊大营的方向,疾速的涌了过去。 接着就是军士的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和伤兵、死者惨嚎到底倒地的声音。 段秀一把拔出长剑。 “大哥,那边打起来了,我们冲吧。” 卫允却摇了摇头。 “不急,等他们绞到一起,我们再动手,先让他们消耗一下彼此。” “记住了,我们此来,要做的是渔翁,而不是鹬蚌。”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卫允大袖一挥。 “是时候了,出发。” 段秀却插话道。 “大哥,既然要做渔翁,为何不能他们一方被彻底灭掉,我们再出手?” 卫允摇了摇头。 “要是这么快,就有一方被灭掉,唐郊和孟辕,也不会僵持这么久了。” “万一唐郊始终不见我们露面,再将我们的约定,跟孟辕和盘托出。” “那我们的敌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那就不好办了。” 随即,他也没时间再解释了。 “话不多说,举火,动手。” 话音未落,段秀长剑一举。 “杀!” 马蹄翻滚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卫允的人马,就杀到了混乱的战阵前。 一见生力军加入,再看看火光下卫允的大旗,浑身是血的唐郊,高声喝道。 “弟兄们,卫允的援兵来了,灭了孟辕,杀。” 喊出这话的同时,面前的一个敌军,直接被他一斧子,砍成了两段。 段秀和没客气,和莫宵宵、鲁小七三人,抡起兵器,就杀了进去。 只要不展露真功夫,就可以了。 卫允的六万人们对孟辕的两万人,完全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瞬间打破了战局的平衡。 段秀和莫宵宵二人,虽然不露真功夫,但本事平平的北鼎兵,根本没人拦得住他们。 不到一时三刻,他们身后,就留下了十几具北鼎兵的尸体。 见状,卫允的彭州兵,战意更加高昂了几分,悍不畏死的,拼命朝前冲去。 看卫允的人,竟然将他的兵马,冲了个七零八落,奋力拼杀的孟辕,高声骂道。 “卫允,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助唐郊攻我北鼎?” 要说他也是个高手,砍人的同时,还不忘了骂上卫允两句。 卫允冷然喝道。 “无他,就是因为卫某看上了你的北鼎。” 随即,他又拔高了几个音调道。 “你应该就是孟辕了吧,听好了,你的奉阴,几天前就已经被卫某攻破了。” “懂事的赶紧放下兵器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尽快瓦解孟辕的军心。 不想砍死一人的孟辕,根本就不信。 “呸,姓卫的,你休要口出狂言,奉阴有贺统镇守,岂能是你说破就破的?” 卫允也没多解释,只是叫来了身边的贺统。 “孟辕,你看看这是谁?”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挥刀猛砍的孟辕,顿时愣住了。 “贺统,你这畜生,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投降了卫允。” 但就是他这惊雷般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北鼎兵,顿时都知道了奉阴失陷的消息。 仅仅在众人发愣的瞬间,十几个北鼎兵,就被段秀和唐郊的人马,给放倒了。 眼见形势越来越差,孟辕拧着眉毛喝道。 “吕寰,给我杀了卫允,还有那个卖主求荣的畜生。” 在乱军中拼杀的吕寰,长枪正舞的起劲,但听见丢了奉阴后,他顿时红了眼了。 又刺翻了两人后,见孟辕下令,他身子一轻,就踩着敌军的脑袋,举枪就朝卫允杀去。 “狗贼,纳命来!” 第217章 狗屁的盟友 卫允心中猛然一惊。 “不好,闹大了。” 原本他只想到了瓦解对方的军心,但没想到孟辕竟不顾战局,非要杀了他。 好在段秀也听见了孟辕的大喝,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上卫允所谓的藏拙了。 “小姨子,你接着冲,我去救大哥。” 他砍倒一人之后,朝莫宵宵喊了一嗓子,就飞掠而去。 莫宵宵万分担忧的看了卫允一眼,这才又将无边的火气,都灌满了剑锋。 “杀!” 与此同时,吕寰的长枪,也到了卫允面前。 “狗贼,去死吧。” 如今的形势,他也看见了,只有杀了卫允,才能有杀散卫允兵马的可能。 不然的话,被卫允和唐郊两军夹在中间的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就在他的枪头,即将刺进卫允胸膛的瞬间,一柄长剑突然从天而降。 当的一声,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冷笑的吕寰,凌空震退了好几步。 中间飘然落地的段秀,冷然一笑。 “段秀在此,休要放肆。” 乱军中,吕寰将这个面相阴柔的娘娘腔,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道。 “娘娘腔,你就是段秀,果然跟传言中的一样,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段秀瞬间就火了。 “狗贼找死,看剑。” 火光下,银白色的霹雳一闪,直奔吕寰面门而去。 这一剑来的太快,转就到了吕寰面前,吕寰连忙横起银枪,这才架住了段秀的剑。 随即,二人就剑来枪往、旁若无人的战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看着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一直护着孟辕的孙粽,嘶声叫道。 “主公,卫允和唐郊的攻势太猛了,我们……主公当心……啊……” 话未说尽,看着远处飞来的羽箭,他一把将孟辕推到了一边。 但莫宵宵这一箭太过刁钻,孙粽还没躲开,就已被一箭封喉。 确如贺统所说,这孟辕,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见孙粽死了,他非但不撤,反而高声叫道。 “弟兄们,杀光他们,为孙粽报仇。” 就像方才的那嗓子一样,都不用再宣传,他的人都知道两位高手之一的孙粽,已经完了。 本来就已开始涣散的军心,瞬间彻底化为乌有。 就在残存的数千北鼎军,准备逃命的时候,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蓦然回头,就看见了半空中的吕寰,被段秀一剑贯穿了胸膛。 只见段秀长剑猛然一绞,吕寰的上半截身子,就变成了一地碎肉。 眼前的惨状,终于让没脑子的孟辕,彻底回过了神。 “弟兄们,撤,快撤……” 段秀冷然一笑。 “现在想起来跑,晚了。” 他伸手一甩,带血的长剑,就流星赶月一般,朝孟辕的后心照后了上去。 扑哧一声闷响,没留下丝毫遗言的孟辕,就这么彻底没了动静。 见状,卫允和唐郊,几乎同时下令。 “杀光北鼎兵,杀!” 看着北鼎兵一个个倒下,唐郊指了指远处的段秀,低声朝身边的亲信道。 “孟辕完了,一会儿我假意上前跟说话,趁机杀了他。” “你令手下军士,将羽箭对准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等我动手除掉卫允,你们就放箭。” “只要这两个人一死,卫允的兵马,必定群龙无首。” “到时候是招降,还是杀光他们,都是咱们一句话的事。” 亲信低声道。 “主公,卫允可是咱们的盟友,就这么杀了他,岂不是落人话柄?” 盟友? 唐郊抬头看了卫允一眼,将他没注意这边,这才又低声道。 “你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明明约好一同动手,他却晚来了一刻钟。” “他卫允还不是想让咱先跟孟辕,拼个你死我活,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你以为就他卫允有小算盘,从接到他书信的时候,我就决定利用他除掉孟辕。”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什么狗屁盟友,都是假的,好了,快去准备吧。” 见亲信离去,孟辕的人也死光了,唐郊立时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嘴脸。 “卫兄,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你仗义出手。” 此时卫允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他也就十分大胆的靠了上去。 而亲信手下的军士,也悄悄将羽箭,对准了段秀。 万事俱备,只差卫允的小命了! 到了卫允三步之外的时候,他悄悄的摸了把袖子里的匕首,随即又开口道。 “如今孟辕已灭,你看我们……” 话未说尽,他猛然拔出袖中的匕首,就朝卫允的脖子,招呼了上去。 第218章 他就在你脚下 姓卫的,拿我当傻子,去死吧! 就在他以为就要得逞的时候,莫宵宵的剑,突然顶住了他的喉咙。 “别动。” 她的声音冷漠异常,若不是此人对卫允还有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此的变故,让唐郊下意识扔掉了手里的匕首。 “你……怎么……” 卫允接过话头,冷声问道。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 见唐郊喉咙狠命的滚了滚,卫允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 “很简单,从你答应结盟起,卫某就从来没信任过你。” “不可否认的是,你是个枭雄,做事不择手段的枭雄。” “为了即将到手的北鼎,杀了我,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他又笑了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想利用我的同时,卫某也没打算放过你。” “毕竟北鼎郡刺史的宝座太窄,只能坐得下一个人,而这个人,绝不是你。” “你以为只要制住我和段秀,卫某的大军,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现在你应该知道了,这位莫姑娘,他的手段可不比段秀差多少。” 卫允朝四下指了指。 “让你的人把弓箭放下,不然莫姑娘这手一哆嗦,可就说不定怎么样了?” 唐郊抬眼朝段秀望去,只见他非但没有一丝的紧张,反而嘴角还挂着笑。 讥讽的笑! 那笑容的意思,就是我大哥早看穿了你的诡计,和我们作对,你连个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唐郊顿时心如死灰,声音也低落的不行。 “姓卫的,你还真是好算计。” 卫允冷笑道。 “彼此彼此,还不让你的人放下弓箭,想找死吗?” 说罢,莫宵宵的剑,顿时将唐郊的脖子,压出了一道血痕。 “卫大哥的话,你没听见?” 看着命悬一线的唐郊,他的亲信一挥手,众人这才放下了弓箭。 见乱象已平,鲁小七一挥手。 “把他们围了。” 随即,卫允的六万人,就将唐郊剩下的一万多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知必死的唐郊,死死的盯着卫允的眼睛,良久他才开口道。 “姓卫的,你杀我我唐郊无话可说,但我手下这些兄弟,都是无辜的,还请你放过他们。” 说着,他眼睛一闭、脖子一伸,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看着他这从容赴死的样子,卫允慢慢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你没有跟卫某谈条件的资本,卫某也不会留下这些人,来找我报仇。” “好了,安心的上路吧,他们随后就到。” 莫宵宵闻言,手中长剑轻轻一划,就毫不费力的,抹断了唐郊的脖子。 尸体倒地的闷响中,卫允冷声朝鲁小七道。 “一个不留。” 鲁小七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直接大手一挥。 “主公有令,放箭,一个不留。” 嗖嗖的一阵箭雨过后,还能站在地上的活口,就只剩下了卫允的人。 麻烦全部搞定,收起长剑的段秀,不禁上前一步。 “大哥,下面该去北鼎了吧?” 卫允笑点了点头。 “将孟辕、孙粽和吕寰的脑袋带上,宵宵、小七,整军,我们去北鼎。” 半个时辰后,北鼎城下。 看着卫仲道手下的人马,城上的守军高声问道。 “来者何人?” 卫允呵呵一笑。 “我乃彭州卫允。” 卫允? 这名字他们早已不是头回听说,发愣之余,守军又朝城下问道。 “卫允,你不在彭州城好好呆着,来我北鼎何干?” 卫允也懒得跟他废话。 “卫某自然是为北鼎而来,尽快打开城门,降了卫某,以免生灵涂炭。” 守军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 “卫允,你确实有几分威名,但那也是在彭州而言。” “这穆州和北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尽快撤了兵马,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我家主公的大军,就在城外不远,一旦我家主公回兵,你……啊……” 话还没说完,段秀直接将孟辕、孙粽和吕寰的人头,一把扔上了城头。 看着守军圆睁的双眼,卫允冷声道。 “看见了吗,你家主公就在你脚下,要不要开城,你们好生掂量。” “只是卫某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等我军破城,那就是鸡犬不留的下场。” 面前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让城楼上的几十名守军,顿时惊慌失措。 几人哆嗦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卫允见状,眼睛一横。 “段秀,攻城。”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一个男人,突然大叫。 “等等。” 第219章 何苦为他殉葬? 卫允一回头,就看见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贺统。 “你要说什么?” 已经决定攻城的他,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 贺统朝卫允拱了拱手。 “主公,先别急着攻城,属下跟他们说几句话。” 见他似乎是要劝降,卫允眼珠转了转。 “那你就快说。” 若能不动刀兵,就拿下北鼎,自然是上上之策。 贺统又朝卫允一拱手,这才朝城头的守军道。 “城上的兄弟,你们应该认识我贺统吧?” 方才他说话的时候,城楼上的人,就已经愣住了。 “贺统领,你怎么……怎么跟卫允在一起?” 在他们的印象里,此时的贺统,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在奉阴。 贺统苦涩的笑了笑。 “弟兄们,实不相瞒,我家主公几天前就已经攻破了奉阴,我当天就归降了主公。” 什么? 这话对守军的打击,似乎跟看见孟辕三人的人头,是一样的。 就地位而言,除了孙粽和吕寰,能在孟辕身边说得上话的,也就是这个贺统了。 如今贺统都投降了,他们就算拼命一战,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见守军动摇了,贺统趁热打铁道。 “弟兄们,咱们举起义旗,为的就是反对赵炳的暴政,给自己寻条活路。”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为自己找一个,值得我们去拼命的主公?” “我家主公的故事,可能大伙并不清楚,但我可以给你们说说。” “大半年前,我家主公被赵炳那奸贼陷害,由堂堂状元,被贬为七品县令。” “但我家主公非但没有就此沉寂,反而凭一己之力,多次挫败北辽大军,保住临章。” “后赵炳登位,对他赶尽杀绝,我家主公无奈,这才举起了义旗。” “这才不到三个月时间,他就带着临章来的兄弟们,占据了东越九州之一的彭州。” 这些事在卫允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贺统更是早就听人提起了。 只是为讨好卫允,他的部分言辞,说的有些过于夸张罢了。 对此,卫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 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火光下的贺统,接着说道。 “如今,我主公又为天下早日一统,不避刀剑,亲自带兵到穆州,这是何等的胸怀?” “不瞒诸位,开始我也不甘心,但几天下来,我认为我主公的能力,远超孟辕十倍。” “弟兄们,你们都想想,孟辕要是有我主公一半的雄心,整个穆州早就是他的了。” “话又说回来,他要有这个脑子,也不会有今日伸身首异处的下场。” “弟兄们,孟辕已经完了,你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何苦再为他殉葬?” “开城投降吧,不然我主公大军破城,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我们还没看见赵炳的统治被推翻,你们这样愚忠的死去,没有丝毫的价值。” 贺统说罢,城上的守军,也渐渐陷入了沉默了。 卫允也没有催促,更没有威逼,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 良久,方才说话的军士,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弟兄们,咱们……降了吧。” 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反复思量的他,还是选择了活下去。 见沉默的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开口的军士一挥手。 “打开城门。” 看着洞开的城门,卫允会心一笑,当日留下贺统,还真是留对了。 有了贺统方才的铺垫,城中的一万五千人,都毫无例外的,投降了卫允。 接管了城防后,段秀开口道。 “大哥,今晚一战,我军损失近五千人,加上新归降的兄弟,我们现在有七万兵马。” 卫允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 “好,命大军休整三天,三天之后,兵发兴禄郡。” 穆州共有五个郡,如今还剩下兴禄、利川和扶陵三郡,不在他手中。 未来三天,除了鲁小七奉命,朝兴禄派出了斥候,城里的局势,一定都很稳定。 斥候还没回来,卫允却先找来了贺统。 “说说兴禄的情况。” 因为当日全北鼎守军开城有功,此时的贺统,已经是卫允手下的千夫长了。 贺统想了想,才开口道。 “主公,实不相瞒,属下是奉阴人氏,对兴禄也不是很熟。” “属下只知道,兴禄相较奉阴和北鼎而言,更要乱上好几倍。” “小小的一个郡,竟有七八伙义军盘踞,这些人终日相互厮杀,乱的就像一锅粥。” “话虽如此,只要主公大军压境,分而治之,他们没有一个,会是我们的对手。” 第220章 莫宵宵的心思 对他这跟没说一样的话,卫允只好摇头道。 “你先回去吧,一切等小七的斥候回来了,再做定夺。” 不想斥候还没回来,心情似乎不错的莫宵宵,突然到了卫允的面前。 “卫大哥,想什么呢?” 卫允苦笑。 “除了兴禄,我还能想什么,坐吧。” 看着卫允有些憔悴的面容,莫宵宵低低的叹了口气。 “大哥,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不要过于劳神才是。” 卫允一愣,这话虽然没问题,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对了。 她虽不像莫甜甜那么高傲,但武艺高强的她,平素也是一副高冷的样子。 这可真怪了。 只是卫允不知道,这段时间,莫宵宵对他的感觉,一直在不断变化。 刚回鹭阳时,她对卫允的感觉,就是厌恶。 若是没有卫允,他们好好的一家人,也不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 但事情已成定局,加上莫甜甜和段秀的关系,她也只好半推半就入了伙。 后来曹闲攻破鹭阳,她为保家人受了伤,这让他对卫允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再后来陵北一战,莫甜甜重伤,当时的莫宵宵,差点直接一剑杀了卫允。 等卫允带她找卞琥报了仇,继而辗转各地,她才渐渐发现了卫允的魅力。 这个男人虽不会功夫,但对付敌人,似乎总有使不完的计谋。 这种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淡然,连冲锋陷阵的段秀,也要逊色几分。 渐渐的,莫宵宵感觉,她对卫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怪,每当卫允提起楚潇然,她都会不可控制的不高兴。 思考很久后,她才暗暗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卫允。 这感觉就像洪水,一旦冲垮了堤岸,就一发不可收拾。 但楚潇然从小就是她的好友,不知如何是好的她,一度消沉了很久。 直到今天,她才决定,就算楚潇然横在中间,也要直面这份感情。 习武之人本就该利落些。 短暂的沉默后,卫允更加疲惫的晃了晃脖子,他苦笑道。 “都是没办法的事,赵炳一日不灭,我就没有休息的心思。” “再者说了,早占据穆州全境,我也能早日回军,去和潇然团聚。” 众人拼死拼活都是为了他,上阵打仗的军士都没喊累,他又哪来的资格诉苦? 日后打下江山,也是他卫允的,他不操心谁操心? “出来好几天了,你定也挂念家人了吧?” 莫宵宵却摇了摇头。 “跟卫……” 她刚要将心声吐露,鲁小七突然风风火火的撞了进来。 “主公,斥候回来了。” 卫允闻言,也没有跟莫宵宵闲聊的心思了,他赶紧开口道。 “快,让他进来。” 见他这般急迫,表白失败的莫宵宵,苦涩的笑了笑,不再开口。 很快,风尘仆仆的斥候,就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属下已探明,兴禄郡中,共有八支义军盘踞。” “这些人中,势力最大的一个,名叫朱岭,手里有不到两万人马。” “至于其他的,人马大概都在一万上下,因彼此挟制,这才谁也没灭了谁。” 一座城八个主人,卫允觉着有些好笑。 “那此时在兴禄主政的,定是势力最大的朱岭了?” 斥候点了点头。 “正是,兴禄城被朱岭占据,其他义军则分布在周围的县城之中。” 卫允嗯了一声。 “如此看来,只要收拾了朱岭,剩下的那些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见他这么乐观,斥候一盆凉水就泼了上来。 “主公,朱岭听说我们破了奉阴和北鼎,就断定主公的下个目标,定是兴禄。” “属下从兴禄赶回时,朱岭已在筑城,并扬言打死都不露头。” 卫允的笑容,顿时凝固。 “兴禄距北鼎,大概七八百里,我军能携带的军粮,肯定不会太多。” “看来这个朱岭,就是想到这一点,这才准备死守。” “等我军粮尽,他再出城追杀,好个如意的算盘。” 他暗骂之余,一直没说话的莫宵宵,突然开口问道。 “朱岭的兵马,穿的都是什么衣服?” 衣服?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斥候一愣,随即他才开口道。 “朱岭实力有限,没有固定统一的军服,他的人皆是寻常百姓打扮。” 卫允知道她绝不是喜欢废话的人,她这么问,定有她的道理。 “宵宵,你想说什么?” 莫宵宵抿着小嘴笑了笑,她看着卫允的眼睛。 “卫大哥,我想我有攻破兴禄城的办法了。” 第221章 下回烧的,就是你 卫允赶忙开口道。 “宵宵,快说说,是什么好主意?” 莫宵宵似乎忘记了方才的表白失败,她笑吟吟的开口道。 “卫大哥,我们可以这样……” 听莫宵宵说罢,卫允哈哈大笑。 “好,这主意好。” “宵宵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除了功夫了得,还这般的聪明。” “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绝对是有福了。” 莫宵宵小脸一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话的功夫,段秀也走了进来,见气氛有点怪,他连忙问道。 “大哥,你们这说什么呢?” 为怕段秀看出端倪,身为小姨子的莫宵宵,赶紧找借口退了出去。 卫允示意段秀坐下。 “方才宵宵给我出了个攻陷兴禄的好主意……” 说着,他就将莫宵宵的计划,简单跟段秀说了一遍。 段秀听罢,也是呵呵一笑。 “好啊,大哥,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段秀离去的背影,卫允慢悠悠的道。 “朱岭,这一手,你绝对想不到。” 转天一早,看着面前整装待发的军士,卫允朗声道。 “此战,我只带两万兵马,小七留守北鼎,段秀和宵宵随行,出发。” 随着他的一句话,段秀带着改头换面的两万人,就飞速出了北鼎城。 三天的急行军之后,卫允的人马,也就来到了兴禄地面。 四下看了看,藏在山中的卫允,低声道。 “来人,取地图来。” 看了半天,卫允伸手一指。 “就从这开始。” 武阴县! 此处为兴禄郡最东边的县,毗邻北鼎,更靠近卫允此时所在的位置。 而据斥候的消息,武阴县城中,也盘踞着一伙规模不到一万人的义军,首领名白幺。 确定目标后,卫允看了眼天色。 “眼下时间还早,段秀,命军士们好好休息,午后出发,依计行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卫允大手一挥。 “出发。” 半个时辰后,他手下那五百名早换上百姓服饰的军士,就分批潜进了武阴县。 剩下的人,则由段秀带领就地隐伏,等候卫允的信号。 武阴是个不大的地方,县城十分狭窄,甚至还不如曾经的临章大。 义军首领白幺,就住在县衙之中,至于他的兵马,正三五成群的在街边晒着太阳。 要不是他们手里有兵器,根本与寻常的百姓,没有丝毫区别。 卫允不禁暗笑。 “军纪如此涣散,就算再给白幺十万人,恐怕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等到天色擦黑,卫允对着早已集合的五百人一挥手。 “动手。” 随着这些人的动作,很快整个武阴县城,很多地方同时燃起了大火。 见状,白幺手下的义军,赶紧大叫道。 “不好,着火了,快救火。” 看到火起,城外的段秀,立马带着剩下那些穿着百姓服装的军士,急急的冲了出来。 “擂鼓。” 轰鸣的鼓声中,正在县衙喝酒的白幺,顿时一个激灵。 “不好,有敌军来犯,迎战。” 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卫允带着五百人,也有惊无险的溜了出去。 很快,跑上城头的白幺,就看见了段秀的人马。 他举刀大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武阴何干?” 兴禄叛军很多,但段秀这张脸,他还从未见过。 段秀冷笑。 “白幺是吧,听好了,我乃兴禄朱刺史的部下,而今春荒,我特来借粮。” “方才的大火,就是我们放的,我进你武阴,比进自家后院还容易。” “再不交粮,下个被烧的,就是你了。” 自打占了兴禄,朱岭第一时间将自己封为了刺史。 朱岭? 白幺眼睛一瞪。 “我与朱岭井水不犯河水,你想借粮,还是别处去吧。” 眼下正值春荒,他还不知道找谁借粮去呢? 段秀长剑一横。 “你是不想借了,放箭。” 他都没在给白幺说话的机会,疾风骤雨般的羽箭,就将白幺的人,放倒了上百个。 听着城头的惨叫声,段秀嘴角一勾,兰花指一挑。 “再放。” 很快,又是一百多人倒了下去。 白幺大怒。 “奶奶的,朱岭,你欺我太甚,弟兄们,放箭,给我射死这般狗崽种。” 但段秀根本没有多留的意思,他马头一转,扭头就跑。 “弟兄们,敌军势大,先回兴禄,再让主公派大军灭了他们,快走。” 说着,他带着毫发无损的一万多人,就朝卫允事先约定的地方退了回去。 看着地上的尸体,白幺肺都要气炸了。 “朱岭,我定要杀了你。” 第222章 黄雀在后 见状,白幺身边的一个军士,赶紧开口道。 “主公,咱追吧。” 白幺对那军士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脚。 “追个屁,没见他们有多少人,就咱们这点家当,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以后把城门盯紧了,再出这种事,劳资砍了你们。” 军士点头,又问道。 “那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 白幺冷笑。 “我估摸着,朱岭在咱们这抢粮不成,定还会去其他县。” “等他犯了众怒,大伙拧成一股绳,到时再灭他不迟。” 果然,事情就像白幺预料的一样。 未来半个月里,这支“朱岭”的人马,几乎逛遍了兴禄所有的县城。 有几个比白幺还倒霉的,也不知怎么的,辛苦积攒的军粮,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抢了。 最终,除朱岭外的七伙义军,用最快速度结成了同盟。 他们拼凑的八万多大军,带着满腔的火气,就朝城防坚固的兴禄城涌了过去。 听斥候将事情说了一遍后,躲在大山里的卫允,不禁哈哈大笑。 “太好了,事到临头,就算朱岭张八张嘴,他也说不清楚。” “兴禄就算再结实,朱岭的两万人,也顶不住八万人的进攻。” “段秀,你派人密切监视兴禄的动静,随时来报。” “宵宵,令大军做好准备,等他们双方耗的差不多了,我们立马动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晚五天之内,这兴禄城,就要改姓了。” 第四天傍晚,段秀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卫允的大营。 “大哥,有消息了。” 窝在山里这么久,卫允早就等不及了。 “快说说。” 段秀呵呵一笑,又看了看身边的莫宵宵。 “要说我小姨子这计策,真是狠毒……精巧的很。” “昨日午后,结盟的八支义军到了兴禄城下,朱岭顿时就蒙了。” “据斥候探报,此事闹的太大,朱岭早有耳闻。” “朱岭甚至怀疑,这就是我们所为,但却没有丝毫的证据,因而也只能背了黑锅。。” “当时他拼命想解释一番,但以白幺为首的那些人,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就攻城了。” 段秀喘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 “事实证明,那朱岭能占据兴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幺的八万人,从当天中午打到第二天早上,硬是没能攻破兴禄。” “非但如此,朱岭守城之余,竟以五千多人的代价,干掉了白幺他们将近三万人。” “后来也不知是谁想了个办法,竟然掘开了兴禄城外的一条大河,引水灌城。” “大哥你也知道,眼下冰消雪融,正是水量很大的时候。” “大水进了城,城里的朱岭,才算彻底消停了。” “如今白幺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朱岭的人死绝了,他们就趁机入城。” 卫允对这样的结果,可以说非常的满意。 “引水灌城,有点意思。” “宵宵,你去告诉军士们,都好好歇着,咱们不用打仗了。” 不用打仗了? 莫宵宵顿时不解的道。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淡淡一笑,却没有解释,只是又朝段秀问道。 “他们掘开的大河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段秀笃定的点头道。 “就在兴禄以北五里处,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卫允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 “盯紧兴禄那边的战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过了两天,卫允正不知琢磨着什么,段秀突然冲了进来。 “大哥,城里的朱岭挺不住了,已经打开城门,与白幺等人决战了。” “朱岭泡了两天水的大军,根本不是白幺等人的对手,恐怕很快就要死光了。” “大哥,我们该动手了吧?” 卫允却根本没有发兵的意思。 “不急,再等等。” 段秀怎么能不急? “还等,再等白幺他们,就要进城了。” “一旦这些人在兴禄站稳了脚跟,那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卫允淡笑。 “我等的就是他们进城……” 话未还说尽,莫宵宵又跑了进来。 “卫大哥,朱岭兵败被杀,白幺等人堵住大水,此刻已经进了兴禄城了。” 她看向卫允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嗔怪,似乎是在责怪卫允,为什么错过了这等良机? 卫允还是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朝气鼓鼓的莫宵宵道。 “宵宵,传令军士们,出发。” 出发? 莫宵宵顿时更不明白了。 “仗都打完了,我们还去哪?” 卫允晃了晃手指。 “不,这才刚刚开始。” 第223章 不共戴天 卫允也不再多说,大袖一挥。 “速速出发。” 很快,他的两万兵马,就朝兴禄城北摸了过去。 听着城中隐约的喊杀声,卫允冷笑。 “果然,占了兴禄城之后,这些人就开始狗咬狗了。” “若不给他们再加把火,都对不起我们辛苦一趟。” 段秀更迷糊了。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想趁势攻城吧?” 卫允摇头道。 “我要效法白幺他们,再来一次引水灌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战白幺等人虽灭了朱岭,但也损失惨重,大水一来,他们只能全军覆没。” 段秀点头之余,莫宵宵看向卫允的眼神,又放出了异彩。 很快,卫允的人马,就来到了之前被白幺等人掘开的河段。 明白一切的段秀,丝毫没耽搁。 “挖!” 不到一刻钟,轰鸣而浑浊的大水,就又一次朝兴禄灌了进去。 而兴禄城中的形势,也确如卫允所言。 战败了朱岭后,白幺等人的盟军,就剩下了不到四万。 而一番狗咬狗下来,又有三万多人,死在了盟友的刀下。 正当白幺以为,兴禄是他的了时,足够吞没一切的大水,就进了城门。 三天后,等卫允堵上河道,撞开城门后,城中除了少数百姓,已经没有了活口。 看不见尽头、泡得发白的尸体,随着未退的大水四处漂浮,恍若人间地狱。 白幺的尸体,是在刺史府找到的,此时的他,已经肿胀的像块泡了水的馒头。 这般惨像,让段秀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今的兴禄,已成了一座空城,就算打下来,又有什么用?” 他不曾想到,一场大水的威力,竟强悍到这个程度。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司马郁所说的、草木土石皆可为兵的道理。 皱眉头想了半天,卫允这才朝段秀道。 “派人告诉司马郁,选干员往北鼎和兴禄出任刺史,再出榜昭告百姓。” “就说兴禄已被我军所得,愿意迁来者,卫某给他们减免三年赋税。” “再将同样的内容,写成告示,发往兴禄四乡八镇,愿来兴禄着,待遇相同。” 段秀离开后,卫允又开口道。 “宵宵,你派人去北鼎,等司马郁派人接管北鼎后,让小七立即将剩下的四万人带来。” “大军这段时间就在此处休整,等小七到了,我军再攻打利川郡。” 莫宵宵微笑点头。 “好,知道了,等打下利川和扶陵,整个穆州,就都是我们的了。” 卫允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天,不会太远了。” 越州官道旁,无名客栈中。 幽静的房间里,带着面纱的女人,正在若有所思的喝着茶水。 突然,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她慢慢放下了茶杯。 咚咚咚! 听着门外的敲门声,面纱女儿微微蹙眉,随即才开口道。 “进来。” 接着,花心蕊疲惫的脸,就出现在了面纱女人面前。 女人看了花心蕊一眼,毫无情感的问道。 “我们认识?” 见花心蕊摇头,女人又问道。 “那你来此作甚?” 花心蕊闻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女人面前。 “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我。” 说着,她对着面纱女人,就是一阵十分隆重的三跪九叩。 拜师? 女人的面纱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跟了我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说这个?” 自打当天杀了想对她不轨的几个强盗后,她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身后跟踪。 但为了搞清楚对方目的的面纱女人,却隐忍不言,始终没有动手。 而跟了好几天的花心蕊,今天终于忍不住了,这才敲开了面纱女人的房门。 见花心蕊点头,面纱女人又问道。 “学武何用?” 花心蕊眼中的乞求,瞬间变成了恨意。 “报仇。” 这两个字,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同样身负大仇的面纱女人,竟隐隐产生了一丝共鸣,她下意识道。 “是何仇怨?” 花心蕊的神情,更加阴鸷了几分。 “杀父之仇。” 她这阴狠又可怜的样子,让面纱女人又问道。 “你的仇人是谁,你这么确定,拜我为师,就一定能杀了他?” 花心蕊闻言,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卫允。” 随即,她语气愈发淡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息尚存,绝不敢忘。” 卫允? 面纱女人站起身,看着花心蕊的眼睛。 “可是鹭阳卫允?” 见花心蕊恨恨点头,面纱女人言语更冷。 “好,你这徒弟,我收了。” 第224章 飞鸟预警 兴禄城。 在此等了十天后,鲁小七的四万人马,终于到了。 而与他同来的中年文人鲍蔼,正是司马郁派来,前来担任兴禄刺史的人选。 鲁小七开口道。 “主公,这位鲍先生,可是司马先生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绝对的人才。” 对司马郁的眼光,卫允始终没什么说的,随便问了两句,就让鲍蔼上任去了。 卫允刚跟鲁小七问了两句北鼎的形势,一直忙碌安顿迁来百姓的段秀,就走了进来。 “大哥,迄今为止,城中已收纳百姓十多万。” “就算当日朱岭主政时,也不曾达到如此盛况。” “百姓们对大哥减免税收,可谓的交口称赞,咱们的民望,可是上升了一大截。” 卫允对此十分满意。 “好,百姓支持我们,就等于反对赵炳。” “眼下百姓对赵炳怨声载道,整个东越国狼烟四起,赵炳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又转头朝小七道。 “小七,命你带来的兵马,好生休整一天,明日我军兵发利川。” 鲁小七刚走,莫宵宵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哨骑,又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卫大哥,派往利川的哨骑,已经回来了。” 看着对面不到三十岁、却蓄着两撇小胡子的哨骑,卫允问道。 “说说吧。” 哨骑显然跑了很远的路,胸口起伏了一下后,才开口道。 “禀主公,属下探得,原本利川的情况,跟此处差不多,也有六七支义军盘踞。” “可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叫齐逢义军首领,竟击败了所有义军,形势突变。” “眼下利川已被齐逢的五万兵马占据,如何区处,还请主公定夺。” 齐逢? 卫允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一口气击败这么多义军,还占了利川城,这个齐逢有点意思,此人性行如何?” 哨骑又喘了几口,朗声道。 “齐逢此人倒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他有个军士,名叫潘鱼。” “此人善用阴谋诡计,可谓诡诈异常,主公定要小心为上。” 卫允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哨骑下去休息,随后开口道。 “既然齐逢手下有这样的高人,恐怕拿下利川,要费一番功夫了。” 段秀却不以为意的道。 “大哥,没什么可怕的,日后我一剑下去,什么鱼也让他一并了账。” 卫允朝远处望了望,声音低沉。 “恐怕事请,远不会这么简单,告诉军士们,此次前往利川,定要小心为上。” 小心无大错! 转天一早,卫允带着手下的兵马,和段秀等人,直奔利川而去。 行军的路上,莫宵宵问道。 “卫大哥,你说那个潘鱼,会使什么的诡计?” 卫允朝四下看了看,这才开口道。 “眼下还不好说,但此人既有才名,就不是易于之辈。” “况且我们六万大军招摇而来,利川的齐逢,恐怕早已知晓。” “还是那句话,小心点,没有坏处。” 莫宵宵答应一声,转头将卫允的告诫,又朝众人说了一遍。 利川城距兴禄不是太远,只有堪堪四百余里,快着点走,三天也就到了。 到了出城的第二天,还不到利川地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段秀,突然手掌一竖。 “等等!” 卫允下意识一拉马缰,止住了步子。 “段秀,怎么了?” 段秀还没开口,他身边的莫宵宵就开口道。 “卫大哥,事情不对。” 见卫允不太明白,她伸手朝远处的一群飞鸟指了指。 “卫大哥你看,这些飞鸟成群中远处林中飞起,对面的山林中,定有伏兵。” 段秀点了点头。 “小姨子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在这个地方遭遇伏兵,不用脑袋想,卫允也猜得出来者是谁? 他朝远处看了看,随即一笑。 “看来那潘鱼的诡计,已经开始了。” 随即,他转头朝众人道。 “小七,你带一万人马,从左侧想那片山林迂回,段秀一万人,从右边上。” “我与宵宵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向前,等对方伏兵杀出,我们再来个反包围。” “事关重大,定要小心为上,去吧。” 马上,段秀和鲁小七二人,带着两万人马,很快就没了踪影。 等大军再度前进,紧握长剑的莫宵宵,急忙将卫允,挡在了身后。 卫允却摆手道。 “宵宵,不要过度紧张,这样会让对方看出端倪。” “不用担心,一切如常即可。” 劝退莫宵宵后,他的人还没走出十里,一声大喝不期而至。 “卫允,哪里走?” 第225章 失望的卫允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压一片农民军,就将卫允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状,一个蓄着山羊胡子、一身青布长袍的男人,就慢条斯理的,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看了看对着卫允的箭头,山羊胡子咧嘴一笑。 “你就是卫允?” 说话间,他枯瘦的手指,也遥遥的对准了远处的卫允。 卫允连忙装出惊慌的样子,他十分紧张的道。 “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这副样子,让对面的山羊胡子,哈哈大笑。 “怎么,就快到了利川地面,聪明绝顶的卫允,还不知道我是谁?” “人言卫允足智多谋,今日一见,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卫允仍旧装的十分惊慌。 “你……你是齐逢?” 对面的山羊胡子,又哈哈的笑了几声。 “见我主公,你还不配,不怕告诉你,我乃齐逢的军士,潘鱼是也。” “就你这缺斤少两的脑子,还想打我利川的歪心思,真是白日做梦。” “实话告诉你,你要来利川的消息,本军师一天前就知道了。” 潘鱼朝四下指了指。 “为让你不虚此行,本军师特地带两万人,给你精心准备了这个大口袋。” “而你也没辜负本军师的期望,直接头也不回的,就扎了进来。” “本军师知道你有六万人,但此处的地形,你也看见了。” “别说将你的人马全部展开,就连想转身逃走,恐怕都不太可能。” 此处地势极为狭窄,为将卫允就地歼灭,潘鱼也着实花了番心思。 两万人? 卫允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能多干掉一些齐逢的人,现在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 见卫允眼中的神情,由惊慌变成失落,潘鱼还以为,这是他任命的表现。 性格还算谨慎的潘鱼,也明白速战速决的道理,于是他断然放弃了对卫允的奚落。 “姓卫的,该说的说完了,带着满意的答案,上路去吧。” 随即,他朝身边的军士一挥手。 “放箭。” 只要卫允死在这,不只能保住利川郡,用不了多久兴禄、北鼎和汾阴,都是我们的。 有了今天这份功劳,日后我家主公,定会重赏于我,卫允你死的也算值了。 潘鱼暗道。 听着对面的开弓声,挡在卫允身前的莫宵宵有些急了,她小声道。 “卫大哥,怎么我姐夫和小七,这么久了还没来?” 卫允却是不慌不忙的道。 “放心,段秀二人定不会误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 “宵宵,小心。” 莫宵宵一回头,就看见了漫天的羽箭,以及潘鱼狰狞的笑容。 打飞一支羽箭之余,莫宵宵娇喝道。 “举盾,快,保护卫大哥。”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军士们早就举着盾牌,朝卫允冲了过来。 虽然及时保住了卫允,但上百名军士,还是万分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见卫允的阵型,渐渐乱了,对面的潘鱼一挥手。 “杀了卫允,冲锋。” 随着他的一句话,两万利川军,就翻滚着朝卫允等人杀了过来。 而卫允的人马,正如潘鱼预料的那样,在此狭窄的地势中,根本没法展开。 甚至不少人刚要拔刀,他们的刀柄,就撞在了同袍的手臂上。 这让潘鱼哈哈大笑。 “卫允,你猖狂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噗嗤一声闷响,一个想要冲到卫允面前的利川兵,就莫宵宵一剑砍杀。 随着莫宵宵长剑飞舞,与卫允兵马搅在一起的利川兵,一下又倒了十多个。 见状,尾随而来的利川兵,眼睛顿时就红了。 “杀了这小娘们,跟他们拼了。” 看着倒在莫宵宵剑下的人越来越多,潘鱼嘶声道。 “先别管那些杂鱼,杀了卫允,大事可成。” 情急之下,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而就在这时候,一声带着女性化意味的大喝,突然从天而降。 “休要猖狂,段秀来也。”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行军,如此紧要的当口,段秀终于赶来过来。 而面带得意的潘鱼一回头,就看见了朝他包夹而来的两万兵马。 段秀和鲁小七,是从山上来的,因而完全可以忽略地形的影响。 这种立功的机会,鲁小七自然不会客气,带着人马就杀进了敌阵。 他虽然功夫不太好,但那也是跟廖狗蛋等人比,可对上这些农民军,绝对是虎入羊群。 如此变故,潘鱼的冷汗都下来了。 “撤,快撤。” 段秀嘴角一勾,长剑出鞘。 “想跑,晚了点吧?” 第226章 给你个机会 话音未落,裹挟着剑光的段秀,就朝急速后退的潘鱼,飞掠而去。 潘鱼虽然是先跑的,但段秀的剑光,却后发先至。 一声切肉般的闷响后,一节带血的剑尖,就从潘鱼的胸口透了出来。 这几乎就是几个眨眼间的事,等利川兵发现,段秀已经将潘鱼的脑袋,拎在了手里。 “潘鱼已死,你们可还要继续抵抗?” 他的阴柔的声音中,几乎带着冰碴,让人不寒而栗。 而就在利川兵发愣的瞬间,鲁小七的人,也将他们完成可了合围。 看着对方手中带着寒意的刀剑,幸存的利川兵知道,再敢轻动,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与此同时,示意盾牌手退下的卫允,轻轻勾了勾嘴角。 他慢慢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的道。 “两条路供你们选,第一,继续顽抗,直到全军覆没。” “第二,归顺卫某麾下,你们还可以活下去。” “我这个人不是很有耐心,记住,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谁都不想死。 看了看身边的刀剑,再看看段秀手里的人头,一个机灵的利川兵,立马扔下了兵器。 “别杀我,我投降。”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半盏茶,所有的利川兵,都扔掉兵器,杂乱无章的跪到了卫允面前。 将手上的人头朝地上一扔,长剑入鞘的段秀,兰花指一翘。 “大哥,我说什么来着,这要我段秀出马,管他什么鱼,都得全部了账。” 卫允大大的白眼一翻,也没太搭理牛比哄哄的俏阎王。 “小七、宵宵,尽快将这些人编入我军,给我把他们盯紧了。” “降兵们,你们听好,卫某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们中一个人有异动,全军斩首。”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刚投降的利川兵,齐齐打了个哆嗦。 “我等不敢,不敢……”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军的整编,也就差不多了。 卫允怎么也没想到,传的神乎其神的潘鱼,竟然就这么简单的领了盒饭。 他更想不到的是,还没跟齐逢交战,他手里却先多了将近两万兵马。 若远在利川的齐逢,知道了这些,恐怕当场暴毙,也不是不可能。 卫允摇头而笑的时候,段秀也悄悄靠了上来。 “大哥,按斥候的说法,此时利川城中,也就只剩下了三万兵马,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问题,卫允早就想好了,他朝一个刚归顺的降兵问道。 “除了死了的潘鱼,你们这些人里,还有谁是领兵的?” 马上,一个大块头的中年汉子,就大步到了卫允面前。 汉子单膝跪地,有些紧张的长卫允道。 “主公,属下许三曾是齐逢手下的千夫长,您有何吩咐?”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卫允却摆了摆手。 “许三,别紧张,你既是千夫长,齐逢应该很相信你吧?” 他和颜悦色的样子,让许三果然少了几分紧张。 “主公说的是,属下从齐逢起兵就跟着他,齐逢对属下也颇为信任。” 卫允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好,许三,卫某想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这种事许三哪有拒绝的理由,他双拳一抱,神情愈发恭谨。 “主公请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允点了点头。 “很好,你去挑选两千降兵,要年轻力壮、精气十足的,选好了你再来见我。” 看着许三离去的背影,段秀又恢复了一头无所的样子。 “大哥,你又要干什么?” 而一边的莫宵宵,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卫允的即将要说的计划。 自打卫允走进了她心里后,听他讲述这些奇奇怪怪的计划,已经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不想,卫允暂时却没有松口。 “别急,等稍后许三回来,我再好好跟你们说说。” 段秀不禁翻了个眼白,嘟嘟囔囔的道。 “每次都这么神秘兮兮的。” 对此,卫允也唯有苦笑。 半个时辰后,带着两千降兵的许三,就来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人手选好了,如何区处,还请主公明示。” 眼睛在他选的人身上扫了扫,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他们了。” 好奇心作祟的段秀,早就等不及了。 “大哥,这回能说了吧?” 看着莫宵宵一眨一眨的大眼睛,和同样好奇的鲁小七,卫允这才开口道。 “这回我们这么做……你们只需……然后再……则大事必成,可都听懂了?” 第227章 最好别动 段秀听罢,眼睛一亮,随即点头道。 “大哥放心,交给我了。” 半个时辰之后,段秀带着包括两千降兵在内的五千人,与许三一道出发了。 见莫宵宵的眼神有些怪异,卫允呵呵一笑。 “怎么了,宵宵,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莫宵宵的脸,竟可见的红了,她支支吾吾的道。 “卫……大哥,你为什么总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真让人佩服。” 卫允苦笑。 “都是逼出来的,要没有这些主意,恐怕在临章我就死在沈金城手里了。” “当日攻打陵北时,我军全军覆没,你姐姐和段秀,更是险死还生。” “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让跟随我的这些人,受到丝毫的伤害。” 随即,他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你也一样。” 莫宵宵那绯红刚退的脸,立马又红了,她低着头小声道。 “我……我相信你。” 本来她想借这个机会,将早就想说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但利川还没夺下来,怎么看现在都不是合适的时机。 为大局考虑,她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一股脑全咽了回去。 卫允不知道莫宵宵为什么会脸红,他也没有精力琢磨这些。 “好了,宵宵,段秀他们离开,已经有一阵了,你也快去准备吧。” 莫宵宵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去忙了。 疯跑了几十里后,段秀和许三终于带着人马,到了利川城外不远。 看了看面前的许三,段秀这才开口道。 “我大哥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他神情极为严肃,连平时脸上的阴柔,也早已无影无踪。 许三早知道段秀跟卫允关系不一般,连忙点头道。 “段统领放心,属下明白。” 他知道段秀除降兵以外,带来的三千人,一是为了计划,二来就是监视他们。 之前段秀要了潘鱼性命的一剑,更是在给许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很清楚,凭段秀的功夫,想杀了他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不了多少? 见对方还算老实,段秀道。 “那就走吧。” 很快,他带来的五千人,就开到了利川城下。 看着城楼下的人马,城楼上的守军高声喝问。 “来者何人,再往前,我就命人放箭了。” 许三知道他表现的时候到了,他赶紧上前一步,抬头道。 “我乃千夫长许三,军师的计划成功了,我特地带人回来,向主公献捷,快开门。” 城上的军士,也不是白给的,他十分小心的朝城下看了看。 见众人都是民军服色,虽有些生面孔,但每天投军的这么多,他也不可能都认识。 稍微安了些心后,那军士这才又盘问道。 “为何不见军士一同回来,还有你们带去两万人,为何只剩你们这些?” 好在许三早就想好了说辞。 “卫允已被我军击败,军师正在派人追杀,我们缴获粮饷无数,也要弟兄们守着。” 锁着,他又极为不悦的道。 “你怎的如此啰嗦,耽误了主公和军师的大事,看主公怎么收拾你,还不开门?” 齐逢手下只有五万人,千夫长的地位,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见许三拉下脸,城上的军士赶紧解释道。 “兄弟职责所在,老哥你不要记恨才是,快去通知主公,就说军师派人回城献捷了。” 随即,他又朝身边的管控铁闸的军士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开门?” 看着洞开的城门,藏在人群中的段秀悄悄一笑。 “利川城,这不就进来了。” 众人进城还没走多远,城里的主人、人高马大的齐逢,就迎面走了过来。 他明显对许三极为熟悉,直接开口道。 “事情我都知道了,卫允真的完了?” 毕竟卫允手里有六万大军,潘鱼只带了两万人,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将对方吃下去的。 许三十分恭敬的点了点头。 “主公,千真万确,如今我们已经夺了卫允的粮草。” “军师率领剩下的兄弟追杀卫允,无暇他顾,还请主公带齐兵马,速去运粮。” 见他说的真切,齐逢不禁哈哈大笑。 “好,等我运粮归来,你们这些人,人人有赏。” 见他就要转头带人出城,藏在人群中的段秀,突然开口道。 “主公,请等等。” 齐逢心情正好,他朝段秀走了几步。 “这位兄弟,你有什么事?” 齐逢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他粗壮的脖子上,就多了把雪亮的长剑。 段秀嘴角一勾。 “听着,你最好别动。” 第228章 这还是人吗? 齐逢顿时就蒙了。 “这位兄弟,你这是……” 兄弟? 段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 “齐逢,你搞错了,我并不是你的兄弟。” 他环顾了下身边的五千人,沉声道。 “许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巨大的威势前,许三下意识抽出了兵器,他有些不敢去看齐逢的眼睛。 “主公,我……对不起。” 齐逢就算再傻,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哆嗦着手指,恨恨的道。 “你投降了卫允?” 死死低着头的许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 齐逢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这么说,潘鱼也投降了?” 他自问对许三不错,但许三的叛变,却在他的胸口上,狠狠扎了一刀。 段秀摇了摇头。 “你的军师没投降,也正是因他不识时务,我段秀这才一剑杀了他。” 齐逢浑身一激灵。 “你就是段秀?” 这两个字,他早已是如雷贯耳。 段秀没有丝毫的骄傲,只是转头朝许三道。 “带我们的人接管城防,给我大哥传信,就说利川已破,请他带兵入城。” 说话的功夫,城中的上万兵马,也浩浩荡荡涌到了段秀等人面前。 领头的千夫长,唰的拔刀出鞘。 “放开我家主公,我还可放你们离去,否则你们这些人,今天都要埋在这。” 段秀哈哈一笑。 “杀我,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在齐逢面前消失。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扑哧一声,方才说话的千夫长,应声而倒。 而尸体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段秀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就像从未移动过一般。 这一手,瞬间震住了所有人,连自问见过段秀恐怖的许三,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这还是人吗? 目瞪口呆的众人,让段秀冷然一笑。 “还有谁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今天若让你们剩下一个,段秀两个字,倒过来写。” 见众人皆是无言,段秀眼睛一横。 “许三,你还等什么?” 许三一个激灵,这才带着手下的五千人,用最快的速度,朝城门靠了过去。 “城楼上的听着,齐逢在我手里,赶紧让出城门,否则就等着给你家主公收尸吧。” 形势早已不能再明显了,今天死的不是齐逢,就是他许三。 但他没看见的,是对他现在这个样子,段秀的眼中,浮现出了无尽的鄙夷。 打从在临章开始,他就对这种没有骨头的人,丝毫瞧不上眼。 看着段秀剑下的齐逢,又看了看地上千夫长的尸体,城上的守军沉默了。 他们很想指着许三的鼻子大骂,再吐他一脸口水,但现实已经不允许了。 见他们这般迟疑,尾随而来的段秀,纤细的道眉头一皱。 “看来,你们是准备看着你家主公去死了。” 说着,他的剑锋就在齐逢的脖子上,压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城上守军猛然一惊,急忙开口道。 “别……别伤害我家主公,我们……愿意让出城门。” 许三高兴的不得了,他朝身后军士一挥手。 “占领城门,你们两个回去给主公报信,请他带兵入城。” 今日兵不血刃攻破利川,又是他头一个冲上城楼,他感觉卫允,定不会亏待他的。 见辛苦经营的家业,就这么改了姓,面如死灰的齐逢,直接一头朝段秀的剑锋撞了上去。 只要他还活着,城中的军士就算想夺回利川,也不敢动手。 而一旦他就此死去,城里的人马在卫允大军赶来之前,定会为他报仇的。 段秀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城里的三万人,迟早他和那该是的许三,都是死路一条。 但段秀早就防着他这手了,他一把拉住齐逢的衣领,满是戏谑的道。 “别急,我大哥还没来,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随即,他又对身后的军士开口道。 “将齐逢带下去,严加看管,他若出了什么问题,后果你们知道的。” 他拍了拍剑柄,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状,军士们答应了一声,就十分小心的将齐逢控制了起来。 为了防止齐逢咬舌自尽,军士们还十分小心的,将他的嘴都给堵上了。 而闻讯赶来的三万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秀等人耀武扬威,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色擦黑,卫允的六万大军,终于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利川城。 而就在卫允下马,朝段秀而来的刹那,夜色下的一张张弓,突然悄悄张开。 “姓卫的,去死吧!” 第229章 不该乱发善心 牙酸的开弓声,顿时引起了莫宵宵的警觉,她一把推开了卫允。 “卫大哥,小心。” 就在卫允向边上踉跄几步的瞬间,一指羽箭贴着他的耳边,就飞了过去。 但跟在让身后的军士,却被这一箭贯穿了左眼,惨叫都没发出来,就颓然倒了下去。 尸体倒地的声音,让卫允一阵后怕,差一点他就完了。 从起兵到现在,如此紧张的情况,除了在陵北,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想到这里,卫允不禁大叫。 “小七,将这些人围了,段秀,将放冷箭的人,给我揪出来。” 其实不用他吩咐,目睹了一切的鲁小七,早就火了。 “没听见主公的的话吗,将这群该死的龟孙子,都给我围了。” 敢动卫允,这就是必死的罪过。 还没有几个眨眼的功夫,卫允的六万人,就将齐逢的三万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即,段秀身形一闪,就将施放暗箭的敌军,扔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方才那万分凶险的一箭,就是这孙子放的。” 对方手里的长弓,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卫允一声令下,他肯定第一时间剁了这孙子。 卫允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军士,一字一顿的道。 “你想要杀我,是吗?” 杀意凛然! 不想那军士,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 “没错,就是劳资干的,你耍诡计擒了我家主公,你该死。” “非但如此,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尤其是那个叛徒许三,你们都该死。” “今天我杀不了你们,就算日后我变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接着,他又对凄厉的莫宵宵骂道。 “该死的贱女人,要是没有你,这姓卫的狗贼,早就死了。”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咆哮。 卫允冷然一笑。 “好,敢作敢当,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来人,将此人就地剐了,我等着你变成了厉鬼回来找我。” 很快,方才咬牙怒骂的军士,就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变成了一地碎肉。 看着火光下血淋淋的骨架,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齐逢,眼眶都要瞪裂了。 若今日不去埋伏卫允,就算与他堂堂正正打上一场,这位兄弟也不会死的如此窝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他都叫不上名字的兄弟,还是为给他报仇而死。 他心中一遍一遍的怒骂着,卫允,只要今天我能活下去,我一定要杀了你。 听着齐逢嘴里的呜呜声,卫允转头冷笑。 “齐逢,你很愤怒是不是,恨不得想生吞了卫某是不是,伏击卫某,这都是你自找的。” 看着对方冰冷的眼神,卫允慢条斯理的叹了口气。 “如此,卫某就不劝你投降了,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想过留下你。” 齐逢的嘴里,又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叫声,不用问也是知道,那定是对卫允亲切的问候。 卫允也懒得再跟他一般见识,他只是指着被围住的三万人道。 “你们的主公,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们怎么说?” 看着地上的碎肉,和卫允冰冷的笑容,三万人齐齐的颤抖了。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血腥,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若受刑的是自己,那会是什么感觉? 当啷一声,一个最先扛不住的民军,终于一松手放下了兵器。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一盏茶,黑压压的三万人,就跪在了卫允面前。 “投降,我们愿降,方才的冷箭,跟我们没有丝毫的关系,求你放过我们吧。” 但自打那支羽箭朝他飞来,卫允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对于百姓,他可以轻徭薄赋,但对想杀他的敌人,他不能更不该滥发善心。 “小七,将这些人和他们的主公齐逢,全部就地处决,以消我恨。” 反正利川已落入他手,齐逢这张牌,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随着屠刀的挥舞,利川城中原本放下兵器的三万人,悉数被杀。 掩埋了尸体后,段秀才关切的问道。 “大哥,你没事吧?” 卫允笑了笑。 “多亏了宵宵,不然我可能已是一具尸体了。” 方才那一箭,实在是太悬了。 见卫允这么说,段秀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以后定要小心为上。” “大哥,如今利川已经为我军所有,接下来,就应该是穆州最后的扶陵郡了吧?” 卫允还没说话,门外的军士突然冲了进来。 “主公,彭州来的信使求见。” 第230章 你咋这么笨 彭州,信使? 卫允的第一反应,就是很可能彭州出事了。 武承运的十万大军,就在蔡州驻扎,而彭州和蔡州,就隔着一座山。 很可能是武承运,知道他正攻取穆州五郡未归,这才发兵彭州。 司马郁手下,只有五六万兵马,若真如此,又该如何抵挡? 况且楚潇然一家,和重伤未愈的莫甜甜,都还在彭州呢? 想到此处,卫允赶紧开口道。 “赶快,让信使进来。” 很快,风尘仆仆的信使,就到了卫允面前,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 “主公,这是司马先生送来的急件。” 卫允接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遍,才长长松了口气。 段秀急忙问道。 “大哥,出什么事了?” 莫宵宵虽没说话,但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也带着相同的疑问。 卫允嘴角一勾。 “司马郁在信中说,蔡州的武承运,正式登基称帝了。” 这事段秀早就知道了,他不解的道。 “他当皇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司马先生也想劝大哥你做皇帝?” 这事他早就提过,但当时还被卫允,狠狠的训了一顿。 短暂的笑了笑之后,卫允的表情,也换成了担忧。 “司马郁说,赵炳已知道武承运登基的消息,并且派了二十万大军前来征讨。” “彭州和蔡州仅一山之隔,若赵炳灭了武承运,下个目标,定是我们无疑。” 凭他跟赵炳的“交情”,若不是造反的太多,恐怕征伐彭州的第三支大军,早就来了。 莫宵宵插话道。 “司马先生所言有理,这样的可能,可以说非常大。” “卫大哥,我们怎么办,可要现在就退回彭州,去做万全的准备?” 退回去? 卫允摇了摇头。 “退是不可能的,如果赵炳真要攻打彭州,我们退回去他也还是要打。” “与其回去坐等赵炳来攻,莫不如趁他攻打蔡州,我们拿下穆州全境。” “只要打下最后的扶陵,东越九州就有两个州,握在了我们手里。” “到时就算赵炳想攻打我们,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还有没有这个实力?” 段秀附和道。 “没错,大哥说的是,在临章大哥就说过,只有不断壮大自己,才能不为人所欺。”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随即,他又朝信使道。 “你辛苦些,这就回去告诉司马郁,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让他多派斥候探马,时刻主意蔡州的动静,但有什么变故,立即飞马报知于我,去吧。” 看着信使渐渐远去的背影,段秀不禁问道。 “大哥,穆州的事,还不够你操心的?” “赵炳和武承运狗咬狗,咬成什么样都活该,你管他作甚?” “就算你担心赵炳朝彭州用兵,现在就派出斥候,是不是太早了点?” 看着他翘起来的兰花指,莫宵宵十分无语的叹了口气。 “我说姐夫,你可真够笨的,这都看不出来?” 她此时的样子,就像在教训一个愚蠢,可又不自知的学生一般。 “真不知道我姐姐,究竟看上了你什么?” 段秀顿时有些不服气。 “小姨子,你先别管甜甜看上了我什么,你且说说大哥是什么意思?” 当着卫允的面,被莫宵宵这丫头数落了一顿,他顿时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莫宵宵白了段秀一眼,又朝卫允笑了笑。 “不是明摆着么,卫大哥这是又想去当黄雀了,这都看不出来,真笨。” 卫允笑了笑。 “宵宵,仔细说说。” 一见卫允接话,莫宵宵抿嘴一笑,这才接着说道。 “从眼下的局势来讲,武承运和我们一样,都将赵炳视为死敌。” “这就意味着,短期之内,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想方设法灭掉赵炳。” “但若从长远来看,赵炳完蛋后,武承运定会成为我们一统东越的绊脚石。” “与其到时候再麻烦,有还不如等赵炳和武承运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趁机从中取利。” “否则不管是赵炳胜了,还是武承运做大,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卫大哥,我说的对吗?” 卫允还没说话,一边的段秀,就慢慢皱起了眉头。 “小姨子,要说还是你聪明呢,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卫允呵呵一笑。 “段秀啊,要是说到脑子这一块,你以后可得好好跟宵宵多学学。” “既然事情你们都明白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三日后,发兵扶陵。” 第231章 以逸待劳 段秀闻言,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大哥,如今我们只有六万兵马,防守利川,至少需要三万。” “如此算来,能开往扶陵的,也就是有三万人,这些人能够吗?” 卫允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最后攻打扶陵,就是因为扶陵城小,且如同鹭阳一般,靠近东越北境,颇为穷困。” “攻下利川前,我就已秘密派遣探马,去了解扶陵的形势。” “斥候带回来的结果说,眼下驻守扶陵的,是个名叫巴楞的义军首领。” “他半月前击败了几支义军,但自己也元气大伤,如今手里兵马,不过两万。” “如此算来,我们的三万人要对付他们,可谓绰绰有余。” 说到这,卫允语气一顿。 “彭州那边的局势,你们也都听见了,时不我待。” “令小七守城,明日我们就出发,解决最后的扶陵,也好尽快赶回彭州,传命去吧。” 转过天一早,见三万大军准备就绪,卫允高声道。 “弟兄们,此战是我军在穆州的最后一战,结束这一战,穆州就是我们的了,出发。” 随着他的一句话,三万整装待发的军士,就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利川城。 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军,鲁小七下令道。 “速速派人回彭州见司马先生,请他派干员过来,出任利川刺史。” “等主公得胜归来,我们就可以返回彭州了。” 去扶陵的官道上,看着滚滚向前的大军,段秀兰花指一挑。 “大哥,这一战我们怎么打?” 这事卫允早就想好了。 “扶陵穷困,眼下春荒刚过,巴楞手里定然没有多少粮草。” “我们人数上多了一万,可谓占尽优势,只要围而不攻,用不了多久,敌军必乱。” 因为在临章呆过许久,他对穷困二字的了解,比旁人要深刻几倍。 段秀拧眉道。 “主意到是不错,可这会不会耽误了我们返回彭州的行程?” 卫允笑道。 “不会,经过之前的大战,我料巴楞手中,恐怕连半个月的军粮都没有。” “我军十日之内,就可攻破扶陵,那时候赵炳的大军,能不能开到蔡州,还不好说呢。” 莫宵宵插话道。 “卫大哥所言在理,如此还能减少士兵的伤亡,可谓一举两得了。” 几人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快马,就到了卫允面前。 军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主公,扶陵形势有变。” 有变? 方才还信心满满的卫允,不禁开口道。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军士的神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禀主公,三天前,得知扶陵刚经历了大战的五万北辽兵,趁机越过边境。” “一番苦战下来,巴楞的两万人马全军覆没,扶陵城也被北辽人占了。” “如今北辽统帅哈鲁,已经整装待发,欲攻打利川,报当日临章之仇。” 北辽人? 卫允的表情,顿时冷淡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可真有些不好办了。” 他与北辽可以说早已是不死不休,既然哈鲁放出狠话,此事就绝不会善了。 而且卫允也对扶陵志在必得,但他的三万人,对上五万北辽骑兵,胜算小的可怜。 增兵也是不可能的,利川、兴禄、北鼎、奉阴每个郡中,最多的只有三万人。 这些兵马自保尚且不足,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再给卫允添兵。 穆州往南就是霍州,东南方更是赵炳的大本营越州,若抽调兵马,随时可能有不测之祸。 看着段秀疑问的眼神,卫允突然心念一动,他朝那军士问道。 “你是说哈鲁即将攻伐利川?” 军士连忙拱手。 “正是。” 卫允又问道。 “可知道大致日期?” 军士不假思索的道。 “属下秘密离开扶陵时,哈鲁已经在整军,看样子三日内必将出兵。” 卫允大手一拍。 “好,扶陵距利川,只有五日路程,如此,我们就在在这等着他。” 莫宵宵问道。 “卫大哥,你的意思是设伏?” 卫允心情不错,他夸奖道。 “要不说你聪明呢?” 段秀跟着也问道。 “可大哥,他们有五万兵马,还都是骑兵,我们可别走齐逢的老路。”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他确实很担心,毕竟人数悬殊太大。 卫允无奈的摇头道。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跟宵宵好好学学,你就是不听。” “哈鲁此来,至少留下两到三万人戍守扶陵,那他的人,就剩下了两三万。” “我军详加准备,以逸待劳,岂有不胜之理?” 第233章 对他最不放心 段秀眼睛瞪的溜圆,火气跟着就上来了。 “大哥,小七可是从临章就跟着我们的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不回救利川,小七和那三万弟兄除了战死,还有别的出路吗?” 自打认识卫允,他还是头一回,这般近乎咆哮的与卫允说话。 卫允却很理解段秀的心情,也意识到刚才的说法有些问题,于是赶紧纠正道。 “我的意思,是不能全军回救利川。” “小七是我们的兄弟,我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他去死,你先别瞪眼,听我把话说完。” 他紧锣密鼓的思考了一下,这才又说道。 “哈鲁带四万人马攻打利川,可谓是孤注一掷,复仇之心昭然若揭。” “但这也就意味着,眼下的扶陵,只有一万兵马守备。” “北辽骑兵擅长冲锋,但说到守城,那可就他们的短板了。” “我的意思是,你带一万人五千人回救利川,我和宵宵带剩下一半人马,直扑扶陵。” “只要你与小七约定好,趁北辽人不备里外夹击,定能破了哈鲁的大军。” “而我与宵宵再攻破扶陵,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你说呢?” 段秀听罢,紧锁的眉头才慢慢展开。 “也好,形势危急,请大哥恕我不恭,告辞了。” 说着,他也不管卫允的苦笑,带着一万五千兵马,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眼见段秀越走越远,卫允赶紧叫来一个军士。 “快去追上段秀,告诉他凡事谋定而后动,切不可意气用事,快去。” 见他这般的不放心,莫宵宵赶紧问道。 “卫大哥,既然你不放心我姐夫领兵,何不亲回利川,将攻打扶陵的任务交给我们?” 卫允苦笑。 “说到谋略,我自问胜段秀一筹,但说到勇猛,十个卫允绑在一起,也不如半个段秀。” “北辽人凶悍异常,若没有段秀前往,恐怕一时还难以破敌。” “至于你,本就是个女儿家,而且你在军中的根基,远不如你姐姐深厚。” “派你领兵回去,恐怕将士们不服,而且让段秀回去,我还有更深层的考虑。” 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 “之前我就说过,以后还有无数大仗恶仗要打,这也算是对段秀的磨炼。” “毕竟就算我和司马郁,都长了八只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就意味着,段秀等人日后,势必都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兵大将。” “小七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狗蛋守备彭州,有司马郁调教,也没什么问题。” “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持勇武,却韬略不足的段秀了。” 莫宵宵听罢,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卫大哥用心良苦,相信我姐夫,也不会辜负你的厚望的。” 卫允呵呵一笑。 “段秀只是经验不足,至于他会不会负我,我丝毫都不担心。” “认识司马郁之前,我连现在的段秀还不如,可现在整个穆州咱们不也快打下来了?” 看了看天色,卫允的闲聊也就结束了。 “宵宵,速整军开往扶陵,占了扶陵就等于断了哈鲁的归路,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很快,卫允的人马,就踏上了前往利川的路。 纵然军士们已经全速前进,但卫允还是觉着不够快,他一遍遍的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后日午时前,必须赶到涪陵城下。” 马蹄翻滚之际,身后一人突然叫住了卫允。 “主公,等等……” 卫允一拽马缰,回头问道。 “何事惊慌?” 飞奔而来的军士,在卫允面前停住了马蹄。 “主公,属下是当日跟着许三归降的利川兵,自小在扶陵长大。” “属下知道一条小路,可缩短半日路程。” 随即,他朝官道边的一条小路一指。 “属下已经观察了半天,就是此处。” 看着这天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连辔的小路,卫允沉声道。 “你确定?” 军士万分笃定的道。 “属下愿在却前方引路,若所言不对,请斩我头。” 卫允这才点了点头。 “好,头前引路,此战若破了扶陵,我算你头功。” 那军士一喜,急忙朝身后的大军一招手。 “主公、弟兄们,请随我来。” 说着,他就一头扎进了那条羊肠小道之中。 第三日四更时分,看着面前隐晦的灯火,始终在带路的军士,低声道。 “主公,那就是扶陵城。”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你辛苦了,去后军领赏吧。” 莫宵宵朝前看了一眼。 “卫大哥,怎么打?” 第234章 给他个惊喜 卫允看了眼天色,嘴角一勾。 “来的还真是时候,眼下正值四更,正是城中北辽人睡得正熟的时候。” “宵宵,命令大军悄声靠上去,秘密攀上城楼,打开城门,扶陵城必破。” 莫宵宵答应了一声,随即带着人马,就悄悄朝扶陵城而去。 等到卫允的一万五千人,到了城下的时候,城上的守军,正惊天动地的打着呼噜。 见确如卫允所言,莫宵宵眼神一冷。 “跟我上。” 既然卫允说她在军中根基不足,她就要再让军士们看看,她的实力丝毫不下莫甜甜。 卫允赶紧阻止道。 “宵宵,这太危险了,你还是随我在城外领军吧?” 莫宵宵心中一暖,但帮卫允破城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几分。 “卫大哥放心,料也无妨。” 眼见军士们已经将攀城的铁钩,挂上了垛口,莫宵宵二话没说,头一个就爬了上去。 她功夫本就不弱,加上有绳索辅助,三两下就攀上了城头。 看着城上死猪一般的北辽兵,莫宵宵轻声道。 “快,快点爬上来。” 就在二十多个人爬上城楼的时候,一个军士不小心,突然放了个响屁。 这原本不大的声音,在这个安静异常的环境之中,不啻于一声惊雷。 加上独特的味道,一个沉睡的北辽人,瞬间被惊醒。 “快来……” 他才喊出了两个字,就被莫宵宵噗嗤一剑,砍翻在地。 但其他的守军,也早已在这两个字中,飞速的醒了过来。 见对方警觉,莫宵宵也没工夫追究是谁放了屁,她长剑一横,低喝道。 “给我杀,切不可惊动了城里的守军……” 又是噗嗤一声,一个迎面而来的北辽兵,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因为哈鲁突袭利川,城中留守的一万兵马,都以为卫允定然率兵回防利川。 所以城上的守军,只有二三十人,剩下的北辽兵,都在城中的大营里睡大觉呢。 只见砍倒莫宵宵长剑一卷,就又将一个北辽兵,砍成了两段。 见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一个胡子拉碴的北辽兵高声叫道。 “快去城中报信,请何副将速速前来……” 话未说尽,他就被蜂拥而来的卫允军,砍成了一地的肉泥。 前有莫宵宵拦路,身后爬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不到一盏茶,城上的守军就死完了。 见状,莫宵宵长剑一挥。 “打开城门。” 轰隆一声后,看着残月下轰然洞开的城门,卫允大袖一卷。 “听令,悄声进城,直奔扶陵大营,到时四面围定,大事可成。” 汇合了卫允后,莫宵宵带着身后的人马,就悄无声息的朝城中摸了进去。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扶陵的大营,在什么地方? 扶陵是郡城,本来就不小,若是如没头苍蝇般乱撞,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了。 关键时刻,那个给卫允带路的军士,赶紧跑了过来。 “主公,请随我来。” 跟上对方脚步之余,卫允暗暗一笑,真是越急越乱,怎么把他给忘了? 半个时辰后,也就是五更时分,卫允的人马,终于来到了篝火都已熄灭的扶陵大营。 卫允轻轻一挥手,他手下两千五百弓弩手,就将锋利的箭头对准了营门。 嗖嗖几箭过去,那几个还在做梦的哨兵,就永远的留在了梦里。 卫允沉声道。 “对方还没发现,宵宵,我们直奔中军大营,干掉那什么何副将,一切就都结束了。” 莫宵宵暗暗点头后,她跟卫允带着两千人,就小心翼翼的朝中军大营而去。 但事实证明,他们有些过于小心了,直到他们看见了酣睡的何副将,营中也没丝毫异常。 看着呼噜声震天的何副将,莫宵宵眼睛一横。 “做个糊涂鬼吧。” 噗嗤一剑,何副将的脑袋,就叽里咕噜的滚了出去老远。 见状,卫允呵呵一笑。 “下面就是那一万北辽兵了,命军士们悄悄进营,将他们全部杀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尽杀绝,方可无忧。 天光大亮后,长剑满是血污的莫宵宵,快步走了进来,她朝卫允一笑。 “卫大哥,从现在起,这扶陵可以改姓卫了。” 看着大营外堆积如山的人头,卫允不能再满意了。 “很好,若我所料不差,算算时间,段秀那边也应该结束了。” “我们就在城里等着,等到哈鲁的败兵逃回来,再给他个惊喜。” 卫允嘴角轻轻一勾。 “他定会喜欢的。” 第235章 悬首城门 在扶陵等了两天后,莫宵宵突然跑了进来。 “卫大哥,斥候来报,哈鲁被我姐夫和小七杀的打败。” “如今他率不到一千残兵,已到扶陵城外十里处。” 卫允哈哈大笑。 “好,段秀不负我望,大败哈鲁。” “宵宵,我们这就上城,哈鲁看见我们,定会很高兴的。” 去年在临章担惊受怕那么久,现在有了报复北辽人的机会,他自然万分喜悦。 扶陵城外,十里。 此时,吊着一只胳膊、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的大胡子哈鲁,不住的怒骂着。 “奶奶的,眼看就要破城了,那该该死的段秀,竟横插了一脚。” “若非我躲得快,恐怕早已横尸利川,待我回归北辽,定要再来兴兵雪恨。” 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的他,顿时又龇牙咧嘴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身边的一个军士,却有些惊疑不定的道。 “段秀虽然可恨,但属下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怎么一直不见卫允的踪影?” 哈鲁却是不以为意。 “我听说东越皇帝赵炳,正派二十万大军前往北境,卫允定担心彭州有失,回去救援了。” 见军士还要说话,有伤在身的哈鲁,顿时不耐烦的道。 “废话等到了扶陵再说,让身后的崽子们快点,想休息回城再说。” 随着他的一句话,众人疲惫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大半个时辰后,看着紧闭的城门,哈鲁高声叫道。 “城上的崽子听着,我是哈鲁,快打开城门。” 但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哈鲁,卫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随即,目瞪口呆的哈鲁,就看见了卫允那张笑容满面的脸。 看着突然竖起来的“卫”字大旗,哈鲁顿感一阵恍惚。 “你……是卫允?” 卫允哈哈大笑。 “可不就是卫某,怎么,扬言要找卫某雪恨的你,竟还不认识卫某?” “这话被谁听了去,都是莫大的笑话。” 哈鲁下意识开口道。 “你怎么会在这?” 卫允还没说话,他手臂上的伤口,突然崩裂开来,顿时血流如注。 城站在楼上的卫允,笑容渐渐转冷。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这就足够了。” 敢打他的主意,单单这一条,就足够这个哈鲁,死上几个来回的了。 见城上的军士已张开长弓,手臂已经被鲜血打湿的哈鲁,放声叫道。 “快撤,退回北辽,再做打算。” 说着,他调转马头就要跑。 回北辽? 卫允笑容更冷。 “你们回不去了,放箭!” 一阵凄厉惨叫声后,哈鲁身后的残兵,就剩下了二三百人。 但一心想找条活路的哈鲁,却没有丝毫迟疑,甩着马鞭就冲了出去。 城楼上的莫宵宵,眼神遗憾,长剑出鞘。 “蛮子,哪里走?” 说着,她飞起一剑,就从城头直奔哈鲁后心而去。 踩着北辽残兵的脑袋,朝前飞掠了几丈后,莫宵宵一剑,就朝哈鲁的后心招呼了上去。 哈鲁下意识拔出腰间弯刀,但他的速度,终归还是慢了一拍。 噗嗤一声,看着胸前透出来的剑尖,哈鲁嘴巴动了几动,就一头栽落马下。 见哈鲁眼睛都没闭上,长剑染血的莫宵宵,却无半点慈悲。 “出城,一个不留。” 兵马尚未出城,他脚下北辽人的尸体,又多了十几具。 等卫允的骑兵冲出来,一阵昏天黑地的砍杀后,所有面带绝望的北辽人,全部被杀。 见状,城头的卫允高声道。 “来人,将他们的脑袋,全部挂上城门。” “我要让北辽人看看,卫某已今非昔比,这就是与我做对的下场。” 刚了结了哈鲁的事情后,裹挟着风尘的信使,就到了扶陵。 “主公,司马先生请主公速回彭州。” 算算时间,卫允知道蔡州的那边,可能已经开战了,他急忙问道。 “司马郁有没有说什么事?” 信使摇了摇头。 “没有,但赵炳的二十万大军已到蔡州,想来定与此事有关。” 卫允点头,又叹了口气道。 “我也知情况危急,但扶陵刚定,连个守城的都没有,我怎么安心回去?” 说不定啥时候,那些该死的北辽蛮子,就又来了。 信使却是一笑。 “主公安心,司马先生派遣的刺史,一个时辰之内必到。”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乘坐马成而来的新刺史陶嶂,就进了扶陵。 将所有事情交代一遍后,卫允也没再敢耽搁。 “走,速回彭州。” 第236章 定鼎北境 信使赶忙跟上卫允的脚步。 “主公但行,利川之事,司马先生早已部署妥当,段统领和鲁统领,正在利川等候。” 很快,只带着莫宵宵的卫允,就离开了扶陵。 至于他带来的一万五千人,则被他都留给了,新任的刺史陶嶂。 在利川汇合了段秀和鲁小七后,四人驾起快马,直奔彭州而去。 风风火火的跑了三天,卫允一行人,终于进了彭州城。 卫允第一时间赶到了刺史府,并对司马郁问道。 “蔡州形势如何?” 看着风尘仆仆的卫允,司马郁笑道。 “师傅,我们的机会来了。” 段秀插话道。 “武承运和赵炳,两败俱伤了?” 司马郁点头道。 “正是,之前赵炳派都督满成发兵二十万,攻打蔡州。” “而新即位的武承运,却在蔡州城外大破满成,斩首五万。” “不想武承运却心生骄狂,被满成袭破城外大寨,一次损兵六万。” “他星夜逃回蔡州,满成见时机已到,连夜猛攻蔡州。” “一场大战下来,武承运又折损两万精锐,满成的攻城兵,更损伤四万有余。” 卫允拧着眉头算了算。 “如此说来,武承运手中,最多还剩两万人,满成却还有十万大军。” “我彭州只有不到五万兵马,就算武承运和满成再拼一阵,我们也没丝毫胜算。” “更何况若满成攻破蔡州,我军岂不是白费军力,徒劳无功?” 十万大军驻守的城池,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司马郁慢条斯理的道。 “师傅别急,我这边还有下文,原本我也认为,武承运必败无疑。” “谁想武承运部将肖韬,竟带着不知从哪来的五万兵马,里外夹攻了满成。” “如今满成率六万残兵,与武承运的四万人,对峙在蔡州城外十里的秋山。” “连日征战,二人均兵疲将乏,只要我们从中取利,一举攻下蔡州,就可以定鼎北境。” 说到这,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了无比疯狂的战意。 卫允却比他冷静的多。 “可还是那个问题,我们只有五万人,赢下任何一方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边上的段秀,也不禁附和道。 “正是,难不成司马先生,你还有什么一招制敌的策略不成?” 司马郁笑了笑。 “策略暂时没有,不过在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又练成了三万新军。” “彭州抛开一万守备不算,师傅你可调动的兵马,已足有八万。” “有了这些人,还愁灭不掉满成和武承运?” 八万人? 卫允做梦都想不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司马郁竟将彭州的势力,壮大到了这个程度。 见他不说话,司马郁又开口道。 “师傅,据探报所说,赵炳早已是积重难返。” “此次满成带兵二十万而来,已是空国而出,只要解决了满成,越州指日可待。” 卫允眼前一亮。 “好,机不可失,整军八万,明日我亲率大军,给武承运和满成,来一手黄雀在后。” 他话刚说完,多日不见的廖狗蛋,就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 “主公,既要征伐蔡州,属下愿为先锋。” 自打从陵北回来,他一直跟着司马郁守卫彭州,用他的话说,早烦透了。 卫允想了想,随即开口道。 “也好,此战我带你和段秀随行,让小七和宵宵,在城中休息几日。” 一直没说话的鲁小七,明显有些不愿,但嘴角动了动后,他还是说了句遵命。 至于莫宵宵,回城后就去看完重伤未愈的莫甜甜了,否则她也绝不会同意。 又商量了几句后,见卫允等人疲惫异常,司马郁也就躬身告退了。 见状,段秀不禁开口道。 “大哥,明日又要出征了,去看看楚姑娘吧。” 自打进了彭州,卫允想去见她了,奈何军情如火,他也只能作罢。 如今段秀开了口,他正好就坡下驴。 “也好,我先跟你去看看甜甜,再去找她。” 莫甜甜是因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对此,卫允一直心怀愧疚。 好在莫甜甜恢复的不错,随便聊了几句,卫允也就告辞了。 他这急不可耐的样子,让莫宵宵心中,又是一阵不可抑制的翻滚。 “果然,在你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潇然。” 热衷生意的楚潇然忙得厉害,问了好几个人,卫允才确定了她的位置。 只是他才带着卫兵没走多远,一双冰冷的眼睛,就盯上了他。 “卫允,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出现了。” 第237章 你终于回来了 卫允走进火锅店的时候,低垂眼角的楚潇然,正心无旁骛的拨弄着算盘。 此时正值午间,火锅店高朋满座,店小二忙的更是不亦乐乎。 看着楚潇然有些发黑的眼圈,卫允心中,又是一阵翻滚。 “潇然,我回来了。” 楚潇然蓦然抬头,就万分惊喜的,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允,何时到的彭州?” 她莲步轻移,几步就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怜爱的理了理楚潇然的鬓发,这才开口道。 “潇然,这段时间,又辛苦你了。” 见他举动这般的亲昵,楚潇然的脸顿时就红了,她轻轻推了卫允一把。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是干什么,一路辛苦了,这回能在城里多住几天了吧?” 卫允十分抱歉的笑了笑。 “明日,又要出征了。” 楚潇然的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勉强。 “可是去蔡州?” 卫允点头,苦涩之意更甚,说着,他就将蔡中的形势,简单说了一遍。 楚潇然叹了口气,半晌才他才挤出一丝笑容。 “城中有司马郁在,你大可放心,正好这两天我也要远行,等我回来,你也凯旋归来了。” 远行? 卫允不禁问道。 “这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 楚潇然笑了笑。 “穆州已经被你攻下,我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将我们的生意,也铺到穆州。” “用你的话说,那可是个大市场,可不能轻易错过了。” 一直惦记为卫允筹集军饷的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卫允心中又翻滚了一下。 “潇然,真是辛苦你……” 不想他的话还么说完,楚潇然突然开口道。 “说到生意,我正好有个难题,你帮我想个办法。” 说着,她就将卫允,让进了边上空无一人的账房。 见终于没有人打搅了,卫允一把将楚潇然抱进怀中,闻了闻她的发香,卫允才问道。 “说来听听,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 楚潇然将小脑袋,埋进卫允的胸口,她神情极为享受,但语气中却带着担忧。 “这天气越来越热,客人们也是越来越少,如今的生意,也比往常差了不少。” “恐怕到了更炎热的夏天,就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这可如何是好?” 卫允眼珠转了转,随即轻轻一笑,她轻轻捏了捏楚潇然的小鼻子,语气宠溺。 “这不是问题,我这就下令,让军士们去征集达官贵人家里储藏的冰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存些冰块,已做消暑之用。 而卫允身为彭州之主,想征集这点小东西,还不是信手拈来? 冰块? 楚潇然不明白了。 “却是为何,总不能往火锅里加冰吧?” 卫允呵呵一笑。 “火锅不能加冰,但我们可以推出一款佐餐的凉茶,加冰的那种。” “炎炎夏日里,热辣的火锅,配上清爽的凉茶,这可不是一般的享受。” 说着,他不直觉的舔了舔嘴角,一副向往之色。 楚潇然眼睛一亮。 “对啊,这么有趣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敢保证,到时候这些贪图享乐的有钱人,定会爱上这款美食。”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卫允呵呵一笑。 “潇然,有钱人喜欢火锅凉茶,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 还不待楚潇然说话,他就猛然一低头,狠狠的吻上了楚潇然的红唇。 楚潇然小脸猛然一红,他轻轻挣扎了几下,就软软的倒在了卫允的怀中。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已经凝固。 良久,看着楚潇然羞涩的眼神,卫允轻轻的道。 “潇然,等我打败了赵炳,就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就如当日所言,你楚潇然,就是我卫允此生唯一的女人。” 随即,他又开口道。 “这样吧,既然你我都要远行,今晚就将大家都叫来,咱们好好热闹一下。” 还不到一刻钟,卫允征集冰块的告示,和请诸位亲朋将士吃饭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军士们挨家收集冰块的时候,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里,花心蕊正朝面纱女人开了口。 “师傅,卫允回来了。” 回来了? 面纱女人平静的眼神中,顿时泛起了滔天的恨意。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仔细说说。” 随即,花心蕊就将卫允准备请众人吃饭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女人的面纱,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是笑了。 “好,真是天助我也,你我这就行动,今晚就是他的末日。” 第238章 绝对是个高手 当晚,彭州府衙,卫仲道大摆宴席。 司马郁、段秀等军中诸将,楚潇然父女,莫呈源夫妇,悉数到场。 卫允端起酒杯,看了看这些从临章就跟他的众人。 “诸位,卫某能有今天,全凭诸位鼎力相助。” “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气话我就不说了,第一杯,我敬诸位。” 他刚要将酒水一饮而尽,一直没出现的莫宵宵,突然走了进了。 “等等。” 卫允微微一愣,随即一笑。 “宵宵,你怎么才来,攻破扶陵,你居功甚伟。” “快入座,一会儿跟卫大哥与潇然,定要跟你好好喝两杯。” 莫宵宵却没有入座的意思,她朝卫允摆了摆手,问道。 “卫大哥,听说明日攻打蔡州,你不想让我随军,可有此事?” 她虽一直照料着莫甜甜,但如此“重大”的消息,她还是早就听说了。 因为心中的情感,此时的她,甚至不想离开卫允半步。 卫允征伐蔡州,就是要与武承运和满成不死不休,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她若不跟着,莫宵宵感觉自己睡觉,都睡不踏实。 卫允呵呵一笑。 “宵宵啊,这段时间征战下来,你也累了,在城里陪陪你姐姐,岂不是更好?” 看着莫宵宵气呼呼的样子,楚潇然赶紧端着一杯酒,上前规劝道。 “宵宵,允也是一番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莫宵宵突然手掌一竖。 “你先别说话。” 莫呈源顿时不悦,他训斥道。 “宵宵,潇然好言相劝,你怎么如此说话?” 莫宵宵根本没有理睬,而是接过楚潇然手上的酒杯,轻轻的闻了闻。 随即,她的脸色就变了。 “这酒不对!” 不对? 卫允不禁问道。 “这是何意?” 莫宵宵也没解释,只是将酒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地上冒出的、那漆黑的泡沫,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心跳都少了一拍。 有毒! 廖狗蛋蹭的站起身。 “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莫宵宵冷冷的道。 “我在山中学艺时,曾跟师傅研习过不少毒物,方才见这酒不对,才打断了潇然。” 卫允顿时感觉后背凉风直冒,若不是莫宵宵来的及时,他这条小命,恐怕已经完了。 “是谁?” 这两个字,明显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今天他手下的重要人物都在,若对方诡计得逞,就等于将他的势力,直接一锅端了。 “来人,将府中所有仆役全部锁拿,查不出是谁投的毒,所有人一并斩首。” 侍立在厅里的仆役,顿时跪到了一片。 “主公,冤枉,我等冤枉……” 眼见军士就要动手,司马郁连忙制止道。 “且慢,师傅,经过上次花心蕊的事情后,府中的仆役,都是我亲自选出来的。” “我敢用性命担保,此事绝非他们所为,切不可误杀了好人。” 看着司马郁脸上的伤疤,卫允还没说什么,捡起酒杯的莫宵宵就说道。 “司马先生说的是,这是种混毒,用这种毒,这些仆人还没这个本事。” 混毒? 卫允有些懵了。 “什么意思?” 莫宵宵将酒杯朝众人展示了一下,随即说道。 “意思就是,这酒没有毒,杯子也没毒,但两种东西放在一起,却变成了剧毒。” “若不是浸淫此道,寻常人根本无法想出,如此精妙的下毒手段。” “我可以断言,这回朝我们下手的,绝对是个高手。” 高手? 卫允再次愣住,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方面的高手? 而就在此时,司马郁突然脸色一变。 “师傅,你可还记得,宵宵姑娘曾提过,为对付我们这些义军,赵炳曾雇佣了一批杀手。” 卫允的眼神,瞬间转冷。 “你是说今天的事,又是赵炳的手笔?” 看着不住点头的司马郁,段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赵炳这孙子,真他奶奶的不想活了,等攻陷越州,我非亲手剁了他。” 所谓杀手,来无影、去无踪,今天的事,碰巧被精通毒药的莫宵宵撞上了。 可谁知下一回,他们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这根本防不胜防。 随即,卫允沉声下令。 “将与今日宴席有关的杂役、采买、厨子全抓起来,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司马郁眼珠转了转。 “不可,如此一来,势必打草惊蛇。” 卫允双眉紧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司马郁呵呵一笑。 “我倒有个主意,说不定能将杀手逼出来。” 第239章 真是久违了 主意? 事关生死,卫允赶紧问道。 “什么主意?” 司马郁狡诈的笑了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诈死。” 诈死? 司马郁点了点头。 “不错,宵宵姑娘说的明白,赵炳刺杀的对象,就是义军的首领。” “只要师傅你‘死了’,那么杀手必定会前来确认。” “到时我在府中布下天罗地网,定能一举拿下杀手,以绝后患。” 卫允想了想,随即开口道。 “好,府中立马举丧,就说卫允中毒身亡。” “再告诫府中众人,谁敢泄露半点风声,我杀他全家。” 很快,恢弘的彭州府衙中,就挂满了麻布白绫,声声哀乐不绝于耳。 司马郁、段秀和楚潇然等人,更是身披麻衣,对着空置的棺材,放声大哭。 眼一切都布置妥当,只等杀手上门,卫允呵呵一笑。 “别说,还挺热闹。” 对此,段秀等人不禁翻了个白眼,莫宵宵腹诽道,你还真是没长心。 夜幕下,彭州城中,一座隐晦的小房子里,面纱女人对着孤灯,安静的坐着。 听着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女人淡淡的问。 “有消息了?” 摘点面纱的花心蕊,缓缓上前几步,脸带笑意的道。 “师傅,府衙正在举丧,段秀等人哭声震天,卫允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 听到这个期待已久的消息,面纱女人非但没露出笑容,眼中反倒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她意味深长的道。 “你终归还是死了。” 随即,她就开始了癫狂般的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见此情景,花心蕊心中,不禁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师傅究竟与卫允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一贯冷言冷语的她,此时竟如此失态? 但还没过多久,面纱女人就收住了笑容,她冷冷的道。 “你能确定,卫允真的死了,此人诡计多端,切不能被他给蒙了。” 花心蕊万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师傅,那混毒是你亲手下的,若卫允不死,段秀等人何至于此?” 面纱女人却还是不放心。 “事关重大,你再去看看,定要带回万无一失的消息。” 想想卫允往日的做派,与他又杀父之仇的花心蕊,也露出了冰冷的笑。 “师傅说的是,定不能便宜了那畜生,我这就去。” 说着,她戴上面纱,就匆匆出了门。 为了给死去的花扬谷报仇,此时的她,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了。 看着花心蕊离开的背影,眼神又变的无比复杂的面纱女人,又是幽幽一声长叹。 出了小院,躲过三波巡哨的士兵后,小心翼翼的花心蕊,终于来到了彭州府衙。 正当他准备买通门口卫兵,一问究竟时,六个握着刀剑的军士,就从黑夜中钻了出来。 “拿下。” 这是廖狗蛋的声音。 被军士粗暴的拎进府中后,花心蕊一抬头,就看见了卫允的笑脸。 只见卫允冷冷的道。 “司马郁,你这办法还真管用,这才多大功夫,我们的客人就来了。” 随即,他上前两步,低低的笑了笑。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卫允轻轻一拉对方脸上的面纱,随即又是一笑。 “原来是你,还真是久违了。” 说话间,他的声音突然转冷。 “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从小娇生惯养的花心蕊,自然不会是杀手,而一心想抓到杀手的卫允,也不禁有些失望。 花心蕊几乎连迟疑都没有,她冷声道。 “卫允,我不知道什么杀手,毒就是我下的。” “可恨你这狗贼命大,如此厉害的混毒,竟都没毒不死你。” “你给我记着,今日杀不了你,他日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知道今天定无生还的可能,但只要不供出面纱女人,那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这种鬼话,打死卫允都不会相信,他一把捏住花心蕊的下巴,恨恨的道。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不然大营里的诸般刑具,你恐怕就要挨个尝尝了。” 事关他的小命,就算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他也不可能心慈手软。 花心蕊脑袋一晃,狠狠的甩掉了卫允的手。 “姓卫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为难一个女人,你算什么东西,呸!” 她一口口水,就招呼在了卫允的脸上。 卫允大怒。 “来人,将这女人打入大牢,严加审问,她若不开口,就送去军营,你们明白的。” 见状,花心蕊惨然一笑,随即,他转身就朝军士的刀锋,狠命撞了上去。 第241章 她有点不对 又走了一天后,卫允千呼万唤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飞马赶来的斥候,是个岁数跟卫允差不多的年轻人,虽一身风尘,却也是浓眉大眼。 他朝卫允拱了拱手,这才开口道。 “主公,属下日前探明,五日前武承运和满成,又打了一仗。” “此战十分惨烈,武承运又折兵过半,而今他带着剩下的两万多人,退回了蔡州城。” 廖狗蛋脖子伸的老长,忙不迭问道。 “满成呢,他死了多少人?” 斥候咳嗽了一声。 “满成折兵也在两万上下,此时他手里,最多不过四万人。” “而今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满成围住蔡州,只等武承运露出破绽,就可最后一击。” 这么好的消息面前,段秀却皱起了细长的眉毛。 “大哥,不对啊,蔡州六郡都被武承运占据,就算暂时居于劣势,但他定会再度募兵。” “满成二十万人都没攻破蔡州,如今只用四万残兵围城,怎么可能攻下来?” 斥候这解释道。 “禀段统领,此事来龙去脉,属下也探明了。” “日前赵炳给满成下了死命令,命他在半月内拿下蔡州,否则就要灭其满门。” “若非如此,那久经沙场的满成,也不能如此急迫的猛攻蔡州。” 原来如此,段秀微微的笑了笑。 “在赵炳手下当官,也是委屈满成了,援兵都发不出一个,赵炳还算什么皇帝?” 眼下东越已是烽烟四起,扶起东边又倒了西边的赵炳,实在已无兵可发。 卫允简单琢磨了一下,随即朝斥候问道。 “你可曾探得,武承运和满成二人,是否知道我军朝蔡州而去的消息?” 若二人提前有了准备,那就得重新考虑一下,使用什么样的方略了? 斥候笃定的晃了晃脑袋。 “此前武承运和满成激战正酣,几乎军中只要是个人,就被派上了战场。” “对我们这边的消息,二人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管,主公大可放心。” 这个好消息,卫允听了十分高兴,见段秀还要开口,他赶紧制止道。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二人两败俱伤,那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传令大军火速开往蔡州,定要在武承运招来新兵之前,彻底将其攻破。” 随着他一声令下,裹挟着烟尘的八万人,就又朝蔡州开了过去。 可还没走出去多远,卫允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莫宵宵的声音。 “卫大哥,等等,快等等。” 卫允不禁一愣,心道,这丫头不在彭州帮司马郁寻找杀手,怎么还跑这来了? 很快,带人纵马飞奔的莫宵宵,就到了卫允面前。 她有些抱怨的道。 “卫大哥,紧赶慢赶追了这么久,终于把你们追上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莫宵宵,卫允赶紧问道。 “宵宵,你怎么来了?” 莫宵宵擦了擦脸上混杂着灰尘的汗水,样子有些疲惫。 “我是奉司马先生之命,来给你们送攻破蔡州的好主意来的。” 司马郁? 他远在彭州,能有什么破敌之策? 看着卫允疑惑的眼神,莫宵宵抿嘴一笑,心道,看来也有你想不到的事。 见她关键时刻,还卖起了关子,段秀不禁开言道。 “小姨子,军情如火,司马先生让你带来了什么策略,快说吧。” 闻言,莫宵宵也收起了笑容,他轻轻的卫允耳边道。 “司马先生的意思是……” 说罢,她又朝身后带来的东西一指。 “都在这了。” 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了看,卫允的眼睛,顿时闪过了一丝兴奋。 “好,真是难为司马郁,竟还留着这些东西。” “若能凭此攻破蔡州,等他日我回彭州,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见卫允同意了司马郁的建议,莫宵宵有些装腔作势的道。 “就感谢司马先生,我这风尘仆仆的跑了好几天,就不感谢我一下?” 看着她佯装不悦的样子,卫允急忙道。 “宵宵你居功至伟,我卫允就算再不开眼,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大功臣。” 莫宵宵小嘴一抿,轻轻一笑。 “这还差不多,好了,消息送到,我也该回去了,杀手的事,还没着落呢。” 她转头留给了卫允一个不舍的眼神后,就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了。 看着莫宵宵被烟尘渐渐吞没的背影,段秀的眉头,又悄悄的皱了起来。 良久,他才游移不定的才卫允道。 “大哥,我这小姨子,似乎有些不对啊。” 不对? 卫允一愣。 “你什么意思?” 第242章 浑水摸鱼 见廖狗蛋去收拢莫宵宵带来的东西后,段秀才十分八卦的道。 “大哥,我怎么感觉,我这小姨子,似乎……似乎是看上你了。” 啥? 卫允甚至以为听错了,他把脸一拉。 “段秀,宵宵和潇然是好姐妹,你可别胡说八道。” 打死他都不相信,莫宵宵会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段秀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他回忆道。 “这可不是我瞎说,你想想方才她那不舍的眼神,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换句话说,她要真对你没什么想法,怎么没对别人,露出这样的眼神?” 想想方才莫宵宵的神态,又回忆了下之前,二人独处时的样子,卫允不说话了。 良久,他才狠命晃了晃脑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提。” 他虽是个穿越者,但他绝不相信,只要穿越了,就会变成人家人爱的种马。 段秀这嘴,也不是很严实,一但让楚潇然听说这些,那卫允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况且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而是随时可能被满成攻破的蔡州。 见段秀听话的闭上了嘴,卫允这才开口道。 “立即给我飞速赶往蔡州城,再派斥候,探听蔡州那边的动静。” “只要时机成熟,就按计划行事,机不可失,快走。” 很快,他的八万人,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漫天的烟尘中。 又走了三天,疲惫异常的大军,终于到了蔡州城外五十里处。 而段秀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到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还没有探听到卫允想要的东西。 扎下营寨,命大军好生休整后,一路奔波的卫允,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他是被段秀轻声叫醒的。 “大哥,醒醒,斥候回来了。” 浑身酸痛的卫允,顿时睡意全无。 “快,让他进来。” 马上,一个比卫允还要年轻,却有些瘦弱的斥候,就大步进了门。 “主公,时机到了。” 卫允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声音更加急迫。 “具体说说。” 斥候也不敢怠慢,直接开口道。 “属下探明,赵炳对满成一直攻不破蔡州,颇为恼火。” “日前他又派信使通知满成,若十天之内再拿不下蔡州,满成的家人就要被全部处死。” “于是满成也下了狠心,今日一早他带着四万人,就攻城了。” “但又招了一万新兵的武承运,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更加拼死抵抗。” “如今,武承运非但一万新兵折损殆尽,就连原本的两万老兵,也损失了一些。” “满成四万攻城大军,也损失不少,往多了说,也就剩两万多人马。” 闻言,段秀两只粗糙的大手一拍。 “大哥,我们的机会来了。” 卫允点了点头,随即他强忍酸痛站起身。 “命军士们换好衣服,马上出发。” 说话间,他也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皮甲,套在了身上。 段秀笑吟吟的开口道。 “大哥,我等早已准备完毕,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而卫允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段秀身上,也穿了件和他类似的皮甲。 走出帐篷一看,他手下的八万兵,已完全变成了赵炳手下的“正规军”。 这就是司马郁的计划。 这些军服,是当日灭了曹闲十万大军后,司马郁命人收拢起来的。 而卫允稍后要做的,就是以“正规军”的身份,加入到满成的攻城大战中。 因为这些军服的缘故,兵马不足、又急于攻城的满成,一定会毫无疑问的相信他。 到时帮助满成攻破蔡州城后,卫允再突然反戈一击,满成的人马,定会全军覆没。 如此,非但能减少攻城的损伤,还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蔡州,何乐不为? 见一切准备就绪,卫允大手一挥。 “斥候引路,飞马直奔蔡州城下,快。” 马蹄翻滚之间,五十里路程,转眼就过去了。 等卫允到蔡州城下时,惊天动地的杀声,和将士濒死的哀嚎,都顺着风钻进了他的耳朵。 蚂蚁一般的“正规军”,正高举着盾牌、悍不畏死的,往云梯上爬着。 而城楼上的守军,则用滚木和礌石,十分耐心的,将他们一个个劝退。 但卫允很快就发现,城头义军防守的虽然严密,但明显已经落了下风。 武承运快挺不住了! 见一伙不明人马,突然传进了战场,一声大喝立马传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第243章 怎么报答你 朝声音望去,卫允就看见一个颇为雄壮男人,正在乱军中,冷冷的看着他。 此人副将打扮、手握大刀,不大的眼睛里,都是警惕的神色。 卫允顿时装出十分紧张的样子,他急急开口道。 “我乃陛下派来的统兵大将胡战,特带八万兵马,前来助满都督一臂之力。” “都督在哪,速带我前去将他。” 人名是他瞎编的,东越国当兵的多了去了,谁能保证每个将领的名字,都听说过。 见卫允虽穿着官军甲胄,却十分面生,副将连忙道。 “等等,你……” 卫允朝段秀看了一眼,催马到了副将面前,他极为不耐的骂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耽误陛下的大事,本将砍了你,还不速速带路?” 突如其来的威势,将副将吓了一跳,见段秀剑都拔出来了,副将连忙道。 “阁下恕罪,这边请。” 说着,他就将卫允的人马,领到了中军。 卫允的出现,胡子拉碴的满成,早就看见了。 就如卫允所言,急着攻城、救回家人的他,已经没有时间顾忌太多。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忘了问一句。 “而今陛下手中,已无援兵可发,你这八万人,是从什么地来的?” 事关重大,他也不得不小心为上。 卫允依旧十分紧张,见满成这么问,他的嚣张也渐渐变成了不快。 “满都督,本将手下的八万兵马,是陛下在越王城,星夜招来的。” “若非陛下看你久攻蔡州不下,深负皇恩,你以为本将想来蹚这趟浑水?” 说着,他的神情愈发不耐。 “既然都督信不过胡某,那我这就带兵回越王城,也就是了。” “反正本将的家人,没被陛下扣为人质,哼,告辞了。” 一语说罢,他调头就要走。 见状,满成赶紧阻拦道,他满脸堆笑的道。 “胡老弟留步,老哥也是职责所在,老弟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而今形势危急,还请老弟不念旧恶,帮老兄拿下蔡州,我这多谢了。” 他赶紧朝卫允拱了拱手,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更浓郁了几分。 虽然眼下蔡州就要被攻破,但一刻不拿下蔡州,他就一刻不能安心。 有了卫允这八万人相助,就算武承运再凭空变出五万人,今天蔡州也唯有破城的下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卫允这极为嚣张的态度。 敢跟身为都督的满成这么说话,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个胡战,绝对是赵炳的亲信。 一旦把他气跑了,胡战回到越王城,定会在赵炳面前,狠狠告他一状,到时就麻烦了。 至少,此时心忧家人的满成,绝对是这么想的。 而这胡战手下的兵马,还都穿着正规军的衣服,这就更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见满成这般的点头哈腰,卫允脸上的火气,也少了几分。 他还没说话,远处的蔡州城头,突然炸响了一个男人的爆喝。 “弟兄们,跟这帮赵炳的狗腿子拼了。” 这是武承运的怒喝,从声音判断,卫允就知道,他很快就要顶不住了。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于是,他假装漫不经心的,朝满成笑了笑。 “好了,满都督,你我都是为陛下效力,客套话就不说了。” “你的人马征战多日也累了,接下来攻破城池,就交给我了。” “不过你放心,该是你的功劳,还是你的,本将深受陛下恩宠,不会跟你抢功的。” 他的样子,就像压根没看上这灭掉一方诸侯的功劳一般。 如此,满成也更加确信,这胡战绝对是赵炳的亲信无疑。 他就是个行伍出身的丘八,除了行军打仗,哪知道朝廷里那些大人物间的弯弯绕? 说着,卫允转头朝廖狗蛋道。 “廖副将,带领人马,给我攻城。” 在满成满是感激的目光中,廖狗蛋带着八万人马,就朝城头冲了过去。 如卫允所言,连日征战下来,武承运的兵马,也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被廖狗蛋的生力军一冲,城上的兵马,顿时土崩瓦解。 眼见对方不行了,廖狗蛋带血的大刀一挥。 “上,给我撞开城门。” 连续十多次的撞击后,轰隆一声闷响中,满成早想打破的城门,轰然洞开。 见廖狗蛋带人冲了进去,暗道家人终于保住了的满成,急忙开口道。 “胡老弟,真是多亏了你,如此大恩,老哥可怎么报答?” 卫允的笑容里,突然浮现出一抹阴森。 “把你的小命交给我,就可以了。” 第245章 三面开战 卫允朝段秀笑了笑,才问道。 “你想怎么办?” 见皮球又踢回来了,段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要我看来,眼下可行的计划,不外乎两点。” 看这俏阎王竟然破天荒的动起了脑子,卫允笑吟吟的问道。 “仔细说说。” 段秀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面前的台阶上,紧接着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么直接攻打越王城,一举灭了赵炳报仇。” “要么从蔡州南下,直接攻打威州,然后再挥军向西,去找赵炳算账。” 卫允笑了笑,也在他身边坐下。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军攻打越王城,威州和霍州的义军,定趁势攻取穆州和蔡州。” “我们若攻打威州,赵炳就算日薄西山,也会派兵攻打咱们的大本营彭州。” “而一旦赵炳牵制我军大量兵马,霍州的义军,也会北上穆州。” “一句话概括,不管我们先对谁用兵,都会给另外一方可乘之机。” 段秀知道卫允说的对,但却拧着眉头问道。 “如此投鼠忌器,确实是个麻烦,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空耗着吧?” “一旦赵炳找机会平定了各地的叛乱,让他喘过一口气,危险的可就是咱们了。” 成竹在胸的卫允,呵呵一笑。 “这样的机会,我自然不会给他,那样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云山雾罩的样子,让段秀更不明白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允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他一字一顿的道。 “我的意思是,三面同时开战。” 啥? 段秀以为听错了,急忙问道。 “三面开战,你的意思是,三支大军同时南下,分别攻打越州、威州和霍州?” 见卫允重重点头,段秀以为卫允这是疯了。 “大哥,我们手中现在只有五六万兵马,同时攻打三州,这可能吗?” “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一个不慎,将家底全赔进去,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卫允站起身,四下看了看,随即一个狡黠的笑容,就爬上了他的脸。 他朝段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慢条斯理的道。 “方才我已计算过了,彭州、穆州和蔡州各地加起来,我们能调动的兵马,至少十八万。” “除掉防守北境北辽人的,我们的攻城大军,每路至少也有五万人。” “而今我军粮草充足,每攻下一地,再招募几万人,如此以战养战,何愁三州不破?” 段秀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一丝明亮,他兰花指一挑。 “若真如此,大哥,咱们这就准备发兵吧,尽快收拾了赵炳那孙子,我早想弄死他了。” 和他激动的样子相比,卫允却更加冷静一些。 “发兵没有问题,只是还有个问题,有些不好解决。” 他都没给段秀开口的机会,就自顾自的道。 “若同时攻打三州,我可领一支军队,司马郁也可领一路军马。” “可这第三路攻城大军,交给何人统领,我手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说着,他还将一种有些期待的目光,停在了段秀身上。 段秀虽然不爱动脑,但也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卫允的意思。 于是,段秀蹭的站了起来,无比郑重的朝卫允道。 “大哥,只要你信得过,我愿领一支大军,攻城略地,为大哥你建功。” 卫允心中一笑,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段秀虽然有些鲁莽,但只要给他配上个机灵点的军师,肯定相辅相成,事半功倍。 尤其当日他带兵前往利川,截击北辽人大获全胜,那时候卫允就渐渐看清了他的实力。 话虽如此,但卫允还是假意,露出了一个拿捏不定的神情。 “这事关重大,你……能行吗?” 段秀顿时就不愿意了,他看着卫允的眼睛,高声道。 “如果不胜,你就砍下我的脑袋,这总可以了吧?” 接着,他又气呼呼的补充道。 “要是大哥还不放心,我可以立军令状,来人,拿笔来……” 见段秀被他激的差不多了,卫允呵呵一笑,又摇了摇头。 “军令状就不用了,你的能力我知道,方才那么说,就是怕你过于骄狂了。” “这样,尽快接管城防,派人给司马郁和穆州的几个刺史传令,星夜整顿兵马。” “三日后,我们返回彭州,时不我待,定下破敌大计之后,立即发兵南下。” 见他终于同意了,段秀阴柔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好,我这就安排,争取尽快启程。” 第246章 战术与战略 很快,卫允招降蔡州各郡的告示,就雪片般飞了出去。 武承运和满成,都被他废了,剩下的六个郡,纷纷献出印信,望风归降。 看着不断传来的好消息,即将独当一面的俏阎王,更加高兴了几分。 “狗蛋,速速派遣得力之人,接管蔡州各郡,将投降的兵马,全部编入我军。” 廖狗蛋早就知道了卫允的计划,对打仗近乎狂热的他,急忙应和道。 “放心,交给我了。” 他的速度确实很快,不到三天时间,就将这一切,都办的妥妥帖帖。 第三天一早,整装待发的卫允,朝廖狗蛋道。 “蔡州就交给你了,定要小心为上,用不了几天,司马郁就会赶来,到时就可以发兵了。” 两个战争狂人凑到了一起,这种组合,他想想都感觉有意思。 在廖狗蛋郑重的点头中,卫允和段秀二人,就单人独骑的返回了彭州。 回去的路上,段秀擦了擦脸上的灰土,又朝卫允道。 “大哥,也不知道彭州城里的杀手,找到了没有?” 说起这个,卫允的脸,也不禁沉了下来。 “那些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想找到到他们,谈何容易?” “要是有了他们的消息,恐怕司马郁早就派人,给我们传信了。” 段秀点头道。 “不错,可是一天不找到他们,迟早还得出事。” “而且大军一动,我就不在你身边了,你可千万小心为上。” 卫允冷冷的笑了笑。 “无妨,司马郁说过,既然找不到他们,那就来个以静制动。” “等他们先动起来,我们还愁没有收拾他们的机会,况且咱们还有这么多兵马。” “想在万军从中,杀了我卫允,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着他毫无惧色的脸,段秀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大哥,日后出征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你可以让我小姨子随军。” “既然她多少对你有些意思,那就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你受到丝毫损伤。” 见他又旧事重提,卫允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胡说八道,宵宵随军我会考虑,但绝不是你说的原因。” 既然答应了此生只爱楚潇然一人,自认说话算话的他,又岂会有别的想法? 做个种马,固然很刺激,但从良心上讲,无论如何,他决不会对不起四处奔波的楚潇然。 看着卫允发怒的脸,段秀干巴巴的笑了笑,这才紧紧的闭上了嘴。 五天的奔驰后,卫允和段秀二人,终于进了彭州城。 天已过午,彭州大营。 听完卫允的计划后,脸上带着伤疤的司马郁,摸着小胡子不说话了。 看着他这凝重的样子,段秀不禁轻声道。 “怎么,先生以为此计行不通?” 司马郁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别急,我在衡量其中的利弊,你们等等,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他这一琢磨,就是将近半个时辰,等他回过神,一路奔波的段秀和卫允,都快睡着了。 “师傅,此计可行,我军占据北境,可谓是居高临下。” “如此一来,三管齐下,到时候赵炳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只有灰飞烟灭。” “只要将霍州、越州和威州,全部收入我军囊中,三分之二的东越,就是我们的了。” “到时候再挥军南下,攻破洪州、杞州和隋州,师傅一统天下的大业,也就完成了。” 只是这话说起来很容易,但真到了刀兵相向的时候,还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 但信心十足的司马郁,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根本没将那些义军的草台班子,放在眼里。 连身在杞州、号称气焰熏天的方俞亮,在他司马先生眼中,也都只是匹夫一个。 若说现在还有一个人,能引起他的重视,那就是越王城里的赵炳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室统治了东越上百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连根拔起的?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却要给与敌人充分的重视。 不然倒霉的,就只能是他和卫允了。 见司马郁也吐了口,卫允擦了擦渐渐风干的眼屎,直接朝着段秀道。 “擂鼓,叫众将听令。” 轰鸣的战鼓声中,鲁小七、莫宵宵和一众将校,很快就整齐的站在了卫允面前。 可就在卫允即将开口的时候,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突然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卫允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低声朝人影问道。 “你怎么来了?” 第247章 卫某回来了 迎面而来的莫甜甜,朝卫允一笑。 “军士们都闻鼓声前来听令,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眼下我军军威日盛,在城里闲了这么久,我也要去战场上杀敌。” 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卫允不禁开口道。 “可你的伤……” 莫甜甜的脸上,又出现了往日的傲娇。 “区区小伤,早已痊愈了,若你和段秀再不回来,我都要去蔡州找你们了。” 说着,他还对着段秀,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段秀赶紧问道。 “真没事了?” 当日莫甜甜的伤,可不是一般的重,她说这么快就好了,段秀还真有些不信。 莫甜甜的样子,更加傲娇了几分。 “骗你作甚?” 见段秀还想在说些什么,她轻轻一挥手。 “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先听大哥的军令。” 见她确实不像有事了,卫允这才高声朝众人道。 “诸位,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此时整个东越北境,都已落入我军囊中。” “我决定,明日发兵十五万,分三路攻打霍州、越州和威州。” 看着众人纷纷想要建功的眼神,他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 “众将听令。” 众人赶紧收起笑容,整装肃容,等候卫允的命令。 卫允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 “段秀,鲁小七,令你二人明日出发,前往穆州,率兵五万攻打霍州。” 在之前确定让段秀领兵后,他就决定将鲁小七,派给段秀做军师。 经过穆州之战,鲁小七早已磨砺的差不多了,加上他还有几分小聪明,也算可以胜任了。 段秀朝鲁小七看了一眼,随即二人齐齐一拱手。 “末将遵命。” 把段秀派到穆州,卫允也是有些私心的,眼下忙着做生意的楚潇然,就在穆州。 凭他跟段秀的关系,再加上莫甜甜和楚潇然的友情,段秀定会护楚潇然周全。 随即,卫允又朝司马郁道。 “司马郁、甜甜,令你二人星夜赶往蔡州,汇合狗蛋,南下威州,务求一鼓而破。” 他本不想将段秀和莫甜甜分开,但没个高手坐镇,让司马郁孤身前往,卫允也不放心。 见二人领了军令,卫允又开口道。 “宵宵,你和我从彭州出发,兵锋直指越州,此战定要彻底解决了赵炳。” 报仇大计,岂能假手于人? 对此,一直想跟卫允呆在一起的莫宵宵,自然不能更愿意了,她赶紧拱手道。 “宵宵遵命。”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段秀不禁腹诽道,我说什么来着? 随即,卫允最后开口道。 “其余诸人,各归本位,此战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奋勇向前。” “等打下三州,所有人皆重重有赏,去吧。” 等众人都离开后,司马郁才忧心忡忡的道。 “师傅,杀手的事……” 他还没说完,卫允就挥手将其打断,接着,他又将路上与段秀的话,又说了一遍。 最后,卫允更加不以为意的道。 “之前宵宵说的明白,赵炳收买的杀手,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就算我们抓到了城里的杀手,肯定还有源源不断的杀机,朝我们而来。”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莫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灭了赵炳后,杀手自然也就消停了。” 见他这般无畏,莫宵宵眼中的赞许,又多了几分,她脆生生的道。 “司马先生放心,有我在,定护卫大哥周全。” 看着她的样子,卫允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还真被段秀说着了? 可这事也没法问,只好等日后情况明朗了,再去找莫宵宵摊牌吧。 将彭州城中的事务,交代给了可靠的人之后,司马郁这才放心的准备出征了。 当晚,卫允跟众人喝到半夜后,偌大的府衙,才渐渐陷入了沉寂。 转过头一早,段秀和司马郁等人,辞别了卫允后,就各自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见众人很快没了影子,有些疲劳的卫允,又朝莫宵宵道。 “整军,我们也尽快出发。” 半个时辰后,看着司马郁亲手调教出来的五万大军,卫允满意点头之余,高声道。 “听令,兵临越州,出发。” 看着滚滚滚向前的大军,马背上的卫允,慢慢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赵炳、越王城,时隔大半年,卫某终于又回来了。” 想想当日在皇宫前,赵炳肆无忌惮的奚落,和独自赶往临章时的落寞,卫允的笑更冷了。 三天后,看着远处天边的城郭,莫宵宵马鞭一指。 “卫大哥,越州到了!” 第248章 自毁长城 越王城,崇政殿。 若大的大殿中,百官林立,但每个人的呼吸,都小心到了极点。 自打方才赵炳翻开了越州边境送来的奏折,他的整张脸,就黑到了极点。 此时的赵炳,明显比之前瘦了好几圈,才三十岁的他,鬓间已生出了白发。 那蜡黄的脸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多日不曾安睡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从赵安手里夺下皇位还不到一年,偌大的东越,就变成了这样。 砰的一声,手中的奏折,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放肆,卫允这畜生,得了北境三州还不知足,竟率兵朝朕来了。” “当日就该将这狗贼凌迟处死,若真如此,又岂有今日之祸?” 眼睛扫了一圈后,他冷冷的朝面前,头都不敢抬的百官道。 “卫允领兵五万直奔越州而来,你们这些人,谁愿领兵迎战?” 他这话一说,众人的脑袋,齐齐又低了几分。 卫允军兵锋正锐、战无不胜,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还有一点,就是从曹闲到日前的满成,出征之前,家人都被赵炳给扣下了。 统兵的在阵前拼命,还得忧心家人的生死,是个人就不想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见众人好像都哑巴了,赵炳枯瘦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可见的无奈。 随即,他高声喝道。 “好啊,你们可都是好样的,卫允还没到越王城,你们就吓破了胆子。” “早知如此,朕就是养几条狗,都比你们有用。” “也罢,传令征兵十万,明日朕亲自出征,定要灭了卫允那狗贼。” 他伸手朝一言不发的百官一指。 “至于你们,等朕得胜归来,再跟你们算账。”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之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上前一步。 “陛下息怒,经过曹闲和满成的事后,越州早已是二丁抽一,无兵可征了。” “若继续强行征兵,定会激发更多的民变,到时社稷命悬一线,还请陛下三思才是。” 赵炳已五思过了,他恨恨的对那老头子道。 “不征兵,何以退敌,你们不敢领兵出战,还敢搅乱朕的大事,真是该死。” “来人,将这老匹夫推出去斩首,为我大军壮行。” 听着身后卫兵的脚步声,那老头子顿时跪伏在地。 “老臣死而无憾,只是还请陛下,再听老臣一句谏言吧。” 赵炳万分不耐的吐出了一个字。 “说!” 老头子呼了口气,无限悲凉的道。 “陛下,如今已是民怨四起,切不可再横征暴敛。” “请陛下下诏,与派人与卫允议和,如此方能保住越州。” “只要卫允同意,我们就暂时有了休兵养民的机会,几年后再图卫允不迟啊。” 议和? 赵炳顿时更火了,他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咬牙切齿的骂道。 “老匹夫,你欺朕太甚,与一个反贼议和,祖宗威灵何在,朕的颜面何在?” “况且就算议和,南边还有无数叛军,你以为他们会给朕休养生息的机会?” 迎着他狠厉的眼神,那老头子又高声道。 “只有暂时稳住了卫允,陛下才有精力,对付南边的叛军。” “和卫允相比,那些人毫不足道,等平定南方之乱,再收拾卫允,还有何难?” 接着,他重重的朝赵炳磕了个头。 “陛下,征兵之事,万万不可啊。” 赵炳早就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了,他双眉倒竖的喝骂道。 “老匹夫,你定是与卫允那狗贼有所勾结,这才怕我招兵灭了他。” “吃里扒外的东西,朕留你何用,来人,将这老东西推出去,当众斩首。” “你不是不同意募兵吗,那朕就将你的家人,全部送到大营当兵,迎战卫允。” 眼见卫兵还不动手,赵炳眼睛一瞪。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想与这老匹夫,一同领罪不成?” 卫兵狠狠的一哆嗦,才将不住高呼“不可自毁长城”的老头子,给拖了出去。 看着噤若寒蝉的百官,赵炳冷声道。 “立即下诏征兵,敢有不遵者,直接灭其九族。” 随即,他又有冷冷的问道。 “朕再问一遍,何人愿意领军,迎战卫允?” 看着陛下满是火气的眼神,正落在他身上,一个顶盔贯甲的大胡子,赶紧站了出来。 “陛下,末将梁性,愿为国尽忠。” 梁性很清楚,如果再不“自愿”的站出来,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了。 赵炳冷然一笑。 “记住,你只有一个月时间,不然后果你懂的!” 第249章 炮灰都不算 越州边境,天将过午。 顺着莫宵宵的手指望去,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不错,那就是越州通往北境的第一镇,宣化郡。” “大半年前,我遭赵炳陷害,就是经此去的临章。” 他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说起这个,我还真要感谢赵炳,若是没有他,岂能有卫某的今天?” “如此天高地厚的大恩面前,卫某若不好好感谢赵炳一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宵宵,我军派出的探马,可曾回来了?” 莫宵宵摇了摇头。 “已经好几天了,但探马还是没有丝毫消息,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她远远的望了一眼,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曾经东越最繁华的越王城,如今却成了东越最乱的地方,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卫允叹了口气。 “先命军士们在隐蔽处扎下大营,让他们好好休息,等到斥候归来。” “若两天内,还不见斥候回来,就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越州是一定要攻破的,赵炳也是一定要死的。 不想大营还没扎好,一批带着烟尘的快马,就朝大营发现奔了过来。 斥候回来了! 看着神态焦急的卫允,斥候赶紧下马拱手道。 “主公,属下已经探明,赵炳日前派指挥使梁性,领兵六万进驻宣化,只能我军到来。” 六万? 卫允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是说越州早已无兵可派,这六万人又是从哪钻出来的?” 看着莫宵宵同样费解的眼神,斥候解释道。 “主公,以往越州二丁抽一,确实早已无兵可派。” “但听闻我军朝越州杀来,赵炳竟丧心病狂,又在仅剩一丁百姓中,意欲征兵十万。” “百姓闻言,或北上、或南下,纷纷逃离越州。” “最终梁性无奈,只好带着仓促征来的六万兵马,开赴宣化,迎战我军。” 卫允呵呵一笑。 “这么说来,赵炳真的到了穷途末路,民心向背,得罪了百姓,他的末日不远了。” 随即,他又朝斥候问道。 “你从越州而来,如今宣化城防如何?” 半年前他虽然途经宣化,但这么久过去了,他也说不好,现在那边什么样了? 斥候喘了口气,有些担忧的接话道。 “自打梁性到了宣化,头一件事就是筑城和练兵,眼下宣化城防坚实,一时恐难以攻陷。” 此地本就是卫戍越王城的北大门,向来城高墙厚,加上梁性这么一折腾,就更不好办了。 莫宵宵有些担忧,她看了卫允一眼。 “卫大哥,赵炳的兵马多出我军一万,还有如此坚实的城池依托,我们如何破城?” 卫允的神情中,却带着明显的不以为意。 “宵宵,别那么紧张,斥候不是说了,梁性带来的人,都是新招来的新兵。” “如此仓促的几天,就算梁性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练出一只精锐之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六万大军,都是被赵炳逼迫,才上了战场。” “如此看来,这军心不稳的六万人,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何愁宣化不破?” 他抖了抖袖子,最后开言道。 “明日一早,五万大军全部开赴宣化城下,我倒要看看,这梁性究竟有什么手段?” 卫允命人埋锅做饭的时候,宣化城里的梁性,正死命的揉着太阳穴。 从能力而言,一直担任指挥使的他,绝对不是什么庸才。 可每每看到手下这刀都握不稳的六万人时,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大了好几圈。 卫允携威势而来、兵锋正锐,他手下的兵马,更是百战余生,临敌经验极为丰富。 反观他手下的人马,与卫允相比,恐怕连所谓的炮灰,都算不上。 赵炳就给他一个月时间,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击退卫允,就算能保住宣化,都不容易。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之前一直在越州南部驻防,他的家人没有被赵炳扣住。 或许这就是他与曹闲和满成,最不一样的地方了。 就在他苦思破敌之策之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梁指挥,探马来报,卫允的兵马已经到了宣化十里之外,不知梁指挥准备如何破敌?” 此人是个白面无须的太监,名叫代瑁,名义上是此战的监军,实际就是来监视梁性的。 对这个死太监,梁性没有一丝的好印象,他皱着眉头道。 “恕本指挥愚钝,还没想好破敌之策,不知代公公,可有什么妙计?” 第250章 临敌怯战 彭州,彭州城。 看着城门处,渐渐松懈的守卫,躲在暗处的面纱女人,冷冷的笑了笑。 “卫允,听说你去了越州,这回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当日听说了花心蕊的死讯之后,面纱女人连看都没她看一眼,就紧紧的躲了起来。 后来的几天,司马郁始终在城里寻找所谓的杀手,面纱女人更是不敢露头。 直到几天之前,他才听说卫允和司马郁等人,终于放弃了寻找杀手,转而出兵了。 而城中排查的力度不断松懈,让蛰伏许久的面纱女人知道,出城的时候到了。 果然,城门口的军士,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将这个苦寻无果的危险人物,给放了出去。 出城稍作打听后,面纱女人就确定了卫允去了宣化,于是急不可耐的追了上去。 这一次不管怎么样,就算没有赵炳的任务在,卫允也必须要死。 很快,面纱女人骑着快马,就在漫天烟尘之中,不见了踪影。 宣化城,刺史府。 看着似乎不太服气的梁性,一根胡子都没有代瑁,十分冷淡的笑了笑。 “行军打仗的事,咱家不懂,咱家只知道,陛下催促日紧。” “要是卫允到了城下,梁指挥还是一筹莫展,那陛下知道了,恐怕也不会高兴的。” “这一个月说起来很长,但也一眨眼就会过去,陛下的脾气梁指挥也知道。” “到时候他老人家一发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他这常年呆在赵炳身边的太监看来,对这些个五大三粗的丘八,根本不需要好脸色。 况且这个梁性,也太不通情理,代瑁风尘仆仆跟他跑了一路,竟然连半点孝敬都没有。 活该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你也只是个小小的指挥使。 对这种明晃晃的威胁,梁性早就烦透了,但此人是赵炳的亲信,他也只好耐着性子道。 “公公别急,末将这不正在思谋破敌之策,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阴阳怪气的代瑁,给打断了。 “还有什么好想的,探马说卫允只有五万人,咱们有六万兵,绝对的优势。” “明日只要在城下摆开阵势,卫允就算再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梁性急忙狠狠的晃了晃脑袋。 “大军征伐,岂能单单就人数而论,须知……” 他的满是担忧的话,又一次被代瑁打断。 “梁指挥,你应该还不知道,日前陛下已经派人南下,去请你的家人,到越王城做客了。” “想想满成和曹闲的下场,你可能就会发现,我方才所说的计策,其实也不错。” 什么? 梁性愣住了,原本还在庆幸的他,做梦都没行到,赵炳竟会在暗地里,来上这么一手。 该死! 代瑁也没管他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道。 “梁指挥,咱家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凡事都要为陛下负责。” “如今卫允已兵临城下,若明日你还不出战,就别怪咱家上奏陛下,到时有你好瞧的。” 梁性冷冷的点了点头。 “好,明日我就率大军出城,与卫允一决雌雄,代公公,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代瑁还没开口,他又接着说道。 “既然公公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干系重大,还请公公明日与末将一同出城破敌。” 听说要上阵,站在他对面的道代瑁,明显一个激灵。 “这……” 梁性冷冷一哼。 “公公最好还是不要拒绝,陛下的脾气,你比我更清楚。” “他若是知道你这钦封的监军,竟然临敌怯战,恐怕也不会高兴的。” 代瑁无比阴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明日咱家就随你上阵,但是你若战不过卫允,咱们就去陛下面前,好好说说。” 一语说罢,他直接狠狠一甩袖子,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看着代瑁气呼呼的背影,梁性的嘴角,渐渐也浮现出了一丝凉意。 二人不欢而散的时候,大营里的卫允和莫宵宵,正看着天边的晚霞。 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安静后,莫宵宵微微叹了口气。 “卫大哥,明日我军如何破城?” 这也是卫允最关心的问题,梁性带着六万新兵,恐怕他唯一的策略,就是据城坚守。 等到卫允带来的粮食吃光了,他再带人出城反戈一击,这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良久,看着莫宵宵急等着答案的眼神,卫允苦涩的笑了笑。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明日派人大骂梁性,用激将法,将他激出来。” 莫宵宵深以为然。 “只要他敢出来就好。” 第251章 仗还能这么打 转天一早,卫允的五万人马,就浩浩荡荡开到了宣化城下。 他的人还没开骂,原本紧闭的城门,就轰隆一声开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梁性,卫允登时愣住。 “什么情况,他怎么还出来了?” 这跟他之前的预计,根本就不一样,连莫宵宵的大眼睛里,也闪烁着无尽的迷茫。 不科学啊! 难不成这梁性,也就是个不通兵法,只知道恃勇逞强的匹夫? 看了眼卫允身后的大旗,梁性大刀一指。 “你就是卫允?” 卫允淡笑这点了点头。 “正是卫某,梁指挥,久仰了。” 梁性微微一笑,又抹了把大胡子。 “卫允,你……” 他才说了三个字,身边的代瑁,就出言催促道。 “梁指挥,反贼就在眼前,还废什么话,快带人杀上去,将其拿下。” 不想,梁性一改昨日的恭顺,他冷冷的看了代瑁一眼,沉声喝道。 “住嘴,两军阵前,岂容你这腌臜的宦官指手画脚,还不退到一边去?” 始终跟着赵炳的代瑁,大庭广众之下,哪受过这等屈辱? “梁性,咱家给你脸了是不,我再说一遍,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杀上去。” “不然等我上奏陛下,你们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不得好死。” 见二人这般狗咬狗,本就有些茫然的卫允,更迷糊了。 五万大军压境,这两位咋还搞起了内乱,什么情况? 看着那代瑁逼视的眼神,梁性冷声开言问道。 “代公公,末将听闻,将我全家擒往越王城,是你给你陛下出的主意,是也不是?” 代瑁似乎根本没感觉到他话里的寒意,直接将鼻孔对准了梁性。 “不错,我为陛下尽忠,怎么……”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青筋乱蹦的梁性,抡起大刀,就朝他砍了过去。 噗嗤一声闷响中,代瑁所有表情瞬间凝固,接着他的脑袋,就远远的飞了出去。 看着眼睛瞪得老大的卫允,梁性一把扔了大刀,翻身下马。 “卫大人,梁某愿降。” 说着,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卫允马前。 啥? 这已是今天卫允第三次吃惊了,他拿捏不定的道。 “梁指挥,这……到底怎么回事?” 等梁性把事情说了一遍后,卫允才明白,原来他是受了赵炳的胁迫,才“自愿”到此的。 眼见兵不血刃就要拿下宣化,早就学会了谨慎的卫允,不禁开口道。 “梁指挥,你愿弃暗投明这很好,只是你手下这六万人,他们怎么办?” 梁性还跪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眼卫。 “这些兄弟都是苦命人,没有一个不是被赵炳逼着,才上了战场的。” 随即,他又对身后的众人道。 “弟兄们,我已决定打开宣化城门,归降卫大人。” “诸位与我兄弟一场,我也不为难你们,谁想要离开,我发盘缠,送你们回老家。” 见他这么说,他身后的人群中,短暂的沉默后,不少人就开始了悄声的议论。 “我可不想死在战场上,我要回家。” “你当回家就没事了,用不了多久,赵炳那狗贼还得把咱们抓回来拼命。” “没错,反正在哪都是打仗,卫允是出了名的对百姓好,跟着他准没错,降了。”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黑压压一片的六万人,就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卫允面前。 “我等愿降。” 卫允第四次愣住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箭未发,非但得了宣化,还瞬间多了六万新兵。 这事说出去,恐怕就连足智多谋的司马郁,都不会相信。 见卫允还在发愣,梁性急忙爬起身,他朝前靠了几步。 “主公,别愣着了,快进城吧。” 于是,在众人无比热情的夹道欢迎中,卫允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在刺史府中坐定后,梁性急忙朝卫允开口道。 “主公,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卫允心情大好,连忙笑眯眯的问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 梁性非但没客气,反而忧心忡忡的道。 “我一家老小,正在被押往越王城的路上,请主公派人将他们救回来。” “若如此,属下当牛做马,都不敢忘了主公的大恩。” 说着,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卫允呵呵一笑。 “这有何难,宵宵,放出斥候,查看梁指挥家人到了何处?” “等有了结果,你亲自带人去救,万不可有丝毫的闪失。” 莫宵宵点头之后,才又问道。 “卫大哥,那你呢,继续发兵?” 不想,卫允却深不可测的笑了。 第252章 真是好记性 卫允这一笑,顿时把莫宵宵给笑蒙了。 “卫大哥,你笑什么,有话就说?” 刚归降的梁性,不禁重重一愣,随即他就确定,这女人跟为卫允的关系,绝不一般。 哪有属下敢跟主公这么说话? 卫允也不生气,依旧笑容满面的道。 “我准备跟赵炳,要点东西。” 要东西,还是跟赵炳? 莫宵宵更迷糊了。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回就连梁性,和他身边的几个将官,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卫允的笑容不减,他狡黠的道。 “如今我们刚得了六万人,正愁没有粮饷,我准备朝赵炳,要几万粮饷。” 疯了,莫宵宵感觉卫允定是疯了。 “就凭你跟赵炳的过节,他怎么可能给你?” 卫允顿时拿出了诲人不倦的样子,他笑吟吟的道。 “我要,他自然不会给,但若是梁指挥开口,他断然不会不给。” 随即,他转头对梁性说道。 “梁指挥,请你立即给赵炳发信,就说今日两军交战,大破卫允。” “告诉赵炳,眼下卫允兵败如山倒,将士们虽然都想奋勇向前,但粮草却渐渐不支。” “赵炳对卫某,可谓恨之入骨,听到这个消息,他就算是再困难,也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你刚归降不到一个时辰,赵炳那个眼线代瑁也死了,他绝不会察觉。” “有了这几万粮饷,就足够咱们攻下下一座城池,等赵炳得知真相,他定会很开心的。” 梁性闻言,顿时十分解气的点头道。 “请主公放心,我这就给越王城发信,赵炳自以为精明,却不想落入了主公的彀中。” 见梁性兴高采烈的走了,莫宵宵又朝卫允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就等着赵炳的粮饷?”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而且你别忘了,赶紧派人去寻找梁性家人的踪迹。” “我们边等,边在城里训练新兵,等将梁性的家人救回,赵炳的粮饷,应该早就到了。” “到时新兵多少也有些进步了,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发兵攻打涿阳郡。” 跟司马郁和段秀,在一起呆了这么久,练兵的本事,卫允就算是看,多少也能学会一些。 况且还有梁性,这个东越曾经的指挥使相助,训练几万新兵,根本不是问题。 越州作为东越国最大的州,其治下共有六个郡,南北跨度将近五千多里。 等打下了涿阳郡,越州的三分之一,就到了他的手中。 到时赵炳就彻底积重难返,等待他的,就只剩下了灰飞烟灭这一条路。 莫宵宵也没再耽搁,答应了一声,就出去安排斥候了。 等斥候飞马离开宣化的时候,梁性朝赵炳要粮的奏折,也被已经发往了越王城。 未来几天,卫允、梁性和莫宵宵,在等候斥候归来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操练着新军。 莫宵宵练兵的方法,虽然没有莫甜甜那么极端,却还是将六万新兵,练的七荤八素。 魏卫允知道她这是着急,马上就要深入越州腹地,而那些新兵现在的战力,还远远不够。 等到练兵的第六天,赵炳派来的使臣,也终于进了宣化的城门。 从圣旨上的内容,和使臣带来的几万钱粮就能看出,赵炳对梁性的“大胜”,十分满意。 看着站在一边的卫允,受派而来的使臣,顿时感觉有些熟悉,他拿捏不定的指着卫允道。 “你……你……怎么这般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卫允淡淡一笑,满是戏谑道。 “大人真是好记性,还记着卫某这个去年的新科状元,真是难为你了。” 新科状元? 将脑子里的记忆,小心的过了一遍后,使臣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你是……你是卫允,正在攻打宣化的卫允?” 卫允淡淡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是卫允没错,但是我并没攻打宣化,因为宣化六天前,就落在了我手中。” “而且不怕告诉你,之前赵炳收到的捷报,也是卫某让梁指挥发出去的。” 说着,他的笑容,也渐渐的冰冷了起来。 眼见对方真是凶名赫赫的卫允,使臣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饶命,饶命啊。” 卫允却根本没有杀他的意思。 “别紧张,卫某非但不会要你的小命,还要你给赵炳,再带回去些东西。” 使臣下意识接话道。 “什么……东西?” 卫允呵呵一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马上你就知道了,拿上来!” 第253章 我想招降他 看着卫兵递上来的盒子,使者有些困惑。 “这是什么东西?” 卫允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语气更是轻描淡写。 “无他,代瑁的脑袋罢了,赵炳一定会喜欢的。” 脑袋,还是代瑁的? 使者的冷汗,又一次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不住的打颤。 “这……” 卫允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依旧自顾自的道。 “告诉赵炳,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最晚半年,卫某必定兵临越王城。” 随即,他大袖一甩。 “你可以走了。” 使者如蒙大赦,哆嗦着双手接过木匣,逃命一般的跑了。 卫允嘴角的不屑,还未勾起,门外军士突然来报。 “禀主公,梁指挥的家眷,已经找到了。” 接着,他就说出了一个卫允从未听说的地名。 卫允急不可耐的道。 “好,你去告诉宵宵,立马带一千人出发,无论如何,也要将梁指挥的家人夺回来。” 梁性久在越州,只要将他家小平安带回,日后攻陷越州,还少不了他出力。 这几天下来,梁性早就知道莫宵宵武艺超群,他激动差点直接就给卫允跪下了。 莫宵宵带人刚刚离开不久,一个从威州赶来的信使,脚步更加匆忙的跑了进来。 “主公,司马先生在威州大捷,前军已攻陷威州两郡,司马先生特命属下前来报捷。” 这么快就攻下了两个郡,卫允呵呵大笑,不愧是司马郁。 “传我令,速从彭州调粮草酒肉前往威州,重赏司马郁和其所属部将。” 按照这个速度来看,恐怕用不了一个月,整个威州都会落入他的囊中。 信使离去才不到两个时辰,段秀派来的人,也急不可耐的到了宣化。 “禀主公,段统领身先士卒,在霍州拔城一座,招降降兵两万,不日即将继续南下。” 听闻段秀见他以战养战的策略,发挥的淋漓尽致,卫允自然十分高兴。 “好,段秀不负我望,不愧是我的兄弟,循威州的例子,鲁小七等人,全部有赏。” “将段秀和司马郁的捷报,立马传示三军,如此一来军心必然大振。” 使者领命之余,又朝卫允道。 “段统领命属下给主公带话,楚姑娘在穆州一切安好。” “如今楚姑娘的生意,已经在穆州五郡遍地开花,用不了多久,她就可安然返回彭州。” 卫允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恐怕用不了多久,潇然就会跟着段秀大军南下霍州,从而去占据更大的市场。 眼见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卫允的笑容,也更加明快了几分。 “梁指挥,传令手下兵马做好准备,只等宵宵带人返回,我军即刻攻打涿阳郡。” 每每想起即将见面的家人,梁性对卫允的感激,就都会增加几分。 加上卫允如今兵锋正盛,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于是他连忙拱手道。 “主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之后,听闻军士们都已开始准备后,卫允才又朝梁性问道。 “你对涿阳郡了解多少?” 有这梁性在,他也没必要再往涿阳派斥候了。 梁性简单的想了想,这才笑着开口道。 “主公应该知道,作为东越国的中心,越州治下共有六个郡。” “其中宣化、涿阳、颖平、阳郡和景峰五郡位在越州四方,拱卫越王城所在的天心郡。” “而今奉命守涿阳的,正是赵炳的心腹战将,涿阳指挥使时川。” “赵炳曾派末将重兵驻防宣化,因而此时,涿阳的守军最多不过三万。” “时川此人,虽有些本事,但在主公的十万大军面前,也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可走。” “且涿阳不是边陲重镇,城防也远不如宣化坚固,主公攻破此地,就在弹指之间。” 这个答案,卫允还是十分满意的,他笑着问道。 “在你看来,若我想招降时川,有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可以,他手里的兵马,就达到了十三万,实力又能大大的提升一截。 对此,梁性十分笃定的摇了摇头。 “主公有所不知,这时川在赵炳阴谋夺位之前,就是他的铁杆,可谓忠心不二。” “而且时川的上一辈,还于先皇有姻亲,让他投降,于公于私都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卫允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 “好,既如此,那就直接破了涿阳吧。” 梁性闻言,突然单膝跪地。 “主公对属下天高地厚之恩,此战攻打涿阳,梁性愿为前部。” 第254章 杀手再现 看着梁性渴望建功的眼神,卫允也没犹豫,直接点头道。 “也好,我给你四万兵为先锋,能不能攻下涿阳郡,就看你梁指挥的本事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这个梁性,究竟有多大本事? 就算梁性攻城不利,他手下的还有六万人,足够以策万全。 见卫允这般的信任他,梁性急忙拱手道。 “多谢主公,属下定然全力以赴。” 未来几天,练兵之余,他和梁性最大的任务,就是等待。 等待莫宵宵带着梁性的家人,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也裹挟着浓重的烟尘,来到了早已稳定的宣化。 翌日,期盼已久的莫宵宵,终于带着梁性的全家老幼,全须全尾的出现了卫允面前。 看着安然无恙的家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的梁性,直接就给卫允给跪下了。 令他带人回去团圆之后,卫允才朝莫宵宵问道。 “宵宵,这一路可还顺利?” 莫宵宵擦了擦满是灰土的脸,朝卫允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还算顺利,赵炳派去缉拿梁性家人的,只有五十个军士,眨眼的功夫,就被我给灭了。” “卫大哥,城中局势如何?” 时间在二人的一言一语中流逝,眼见到了中午,安顿好了家人的梁性,又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属下在城中鼎轩楼定了桌酒菜聊表寸心。” “还请主公和莫姑娘拨冗赏光,属下感激不尽。” 卫允笑了笑。 “也好,明日就要出征,今天我们就稍微放松一下。” 说着,他也没再客气,迈开大步就朝门外而去。 鼎轩楼,宣化城中最好的酒楼,纵然战乱,三开间的门面,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虽然早就占了宣化,但向来低调的卫允,也没有过度的惊扰百姓。 看着雅间里如此丰盛的酒菜,卫允的笑容,也更加和煦了几分。 “梁指挥,有心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享受这般酒宴的机会,绝对超不过五次。 临章穷困,后来更是马不停蹄的打仗,好不容易跟众人吃个饭,还被该死的杀手给搅了。 看着梁性就要给卫允敬酒,卫允的酒杯也端了起来,莫宵宵突然开口道。 “等等。” 说着,她从袖筒里摸出了一根银簪,就将桌上的酒菜,全部试了一遍。 梁性不禁有些尴尬。 “莫姑娘这是为何,难道是怕末将暗害主公不成?” 见银簪如故,卫允轻轻的摆了摆手,就将之前被投毒的事,简单回顾了一下。 末了,他苦笑道。 “始终被人惦记,都是没办法的事,梁指挥,不要介意才是。” 梁性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 “小心无大错,主公言重了,来,末将敬主公和莫姑娘一杯。” 说着,似乎想再一次证明自己的他,就将杯子里的全,咕咚一饮而尽。 二人天南海北说的来劲的时候,莫宵宵突然的眉头一拧,随即红着脸朝卫允道。 “卫大哥,我出去一下。” 看着她那有些诡异的步子,卫允暗道,看来这是亲戚来了。 莫宵宵刚出去没一会儿,方才上菜的小厮,突然土推门而入。 “二位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掌柜的命小人赠送什锦烧鱼一道,大人慢用。” 掌柜的虽然不认识卫允,但曾经威风凛凛的梁指挥,他还是早就见识过的。 就在卫允含笑点头的一瞬间,小厮突然狞笑,随即一把雪亮的尖刀,就被他抽了出来。 “卫允,死吧。”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卫允几乎没有丝毫的准备,转眼刀锋就到了他眼前。 这致命的一击,让卫允顿时变了颜色,他下意识朝桌上一趴,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刀。 不想小厮毫不放弃,竖起短刀就朝卫允的后劲,狠狠的扎了下去。 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随即莫宵宵的冷喝,就跟着传了过来。 “放肆!” 她人还没到近前,脱手而出的长剑,却先挡住了小厮扎下去的一刀。 而就在这时候,满是震惊的梁性,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刀,直朝小厮砍了上去。 “梁性在此,休伤我主,看刀。” 见刺客被他们拦住,楚潇潇挥出一剑之余,急忙高声道。 “此贼甚是凶悍,卫大哥,你先走。” 这也不是矫情的时候,险些丧命的卫允,说了句小心,就朝门口跑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声冷喝从天而降。 “卫允,哪里走?” 第255章 朝令夕改 咆哮声还未落下,一道更加凛冽的刀光,就从门外迎上了卫允。 “你往哪里跑?” 随即,一个一身黑衣、黑布照面的男人,就飞速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卫允悚然,连忙以更快的速度,退回了雅间。 此时的雅间,早已凳倒桌翻,各色酒菜洒了一地,份外狼藉。 卫允还没跑出去几步,尾随而来的刀光,已到了他三尺之外。 见状,莫宵宵大怒,咔嚓一声,她一剑将小厮的短刀,砍成了两截。 与此同时,胸口一阵翻滚的小厮,也被她震退了几步。 随即,她猛然一个回身,又跟梁性一起,挡住了即将插进卫允后心的一刀。 三人缠斗间,小厮挥起手里的断刀,又朝四处躲藏的卫允,砍了上去。 只是他的刀锋,还没撞上卫允,那个黑衣人,就被莫宵宵一剑刺穿了喉咙。 小厮骇然,手上的动作,也不禁迟疑了几分。 莫宵宵则不失时机,飞起一剑,架住了小厮的断刀。 见她竟如此厉害,小厮将断刀朝她一甩,就撞破窗口,飞身掠了出去。 莫宵宵岂能就这么放了他,但她刚要追出去,卫允那还算镇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宵宵,穷寇勿追,别再中了他们的诡计。” 莫宵宵还没开口,守在楼下的卫兵,也急急忙忙的冲了上来。 “主公,你没事吧?” 差点没命的卫允,轻轻摇了摇头,才朝卫兵道。 “你这就回营调集兵马,关闭城门,画影图形,全城搜捕方才的刺客,断不能让他跑了。” 说着,他就将那刺客的样貌,简单跟卫兵说了一遍。 卫兵自然不敢耽搁,答应了一声,就快步转身离去。 随即,卫允又开口朝另外一个卫兵道。 “现在就去,去将掌柜押来,听听他怎么说?” 任谁都看得出,此时的他声音虽然平静,却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 梁性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他扑通朝卫允面前一跪。 “主公,属下真不知此处有刺客,否则就算给属下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请主公来此犯险。” 他万分紧张的看着卫允,他很清楚,只要卫允一身令下,莫宵宵瞬间就能将他碎尸万段。 卫允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忖,良久他才开口道。 “梁指挥,这些刺客定又是赵炳派来的,他们情报准确、无孔不入,这与你无关。” 此事若真是梁性所为,方才他也不可能和莫宵宵一起,与那小厮拼命。 梁性正擦着冷汗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掌柜的,也被卫兵拎到了卫允面前。 说到那小厮的样貌,和方才赠送的菜品时,死死不敢抬头的老板,瞬间就蒙了。 “大人,小店绝无此人,而且从未有过送菜的先例,还请大人明察啊。” 方才楼下生意很好,他一直在账房中忙碌,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卫允的眉头,顿时又紧了几分。 “宵宵,你去厨房看看。” 很快,莫宵宵就回来了,只是脸色难看的很。 “厨房里一个小厮,被人打昏藏了起来,其他人以为此人如厕去了,就没有在意。” “想来刺客定是趁众人忙碌,这才浑水摸鱼,借送菜之名前来行刺。” 事情渐渐明朗,卫允也没有多留,直接带着莫宵宵等三人,飞速返回了大营。 而就在卫允离开、老板暗自庆幸保住一命时,大营里的上万兵马,也开始了疯狂的搜索。 看着卫允满是火气的脸,莫宵宵半天才开口道。 “卫大哥,眼下军士们正在抓人,要不要暂缓发兵,等抓到了刺客再说?” 卫允却摇了摇头。 “不可,大军早已准备停当,事关重大,岂可朝令夕改?” 其实他的潜台词,就是只要早日干掉了赵炳,这些该死的刺客,自然土崩瓦解。 雇主都没了,他们也就没有再朝卫允下手的必要了。 莫宵宵愤愤的问道。 “那刺客怎么办,这已是第二次,若不斩草除根,他们日后还会再来。” 今天她回来的及时,才没除了什么大事,可谁能保证,下回卫允也能如此幸运? 卫允看了眼天色。 “眼下不过午后,若刺客还在城中,半天一夜,足够将其拿下。” “但若还找不到对方的下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论如何,明日发兵势在必行。” “离越王城越来越近,这就意味着离那些杀手的老巢,也越来越近。” “对方出手的频率越高,才有将其引出来的可能,以静制动吧。” 第256章 永不落幕的杀机 莫宵宵叹了口气,才十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那好,从今天去,我在你身边片刻不离,如此也能安全不少。” 卫允眨了眨眼睛,随即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 “那晚上睡觉怎么办?” 莫宵宵的脸,顿时就红了,暗骂了声卫允确实没长心后,她小脚一跺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这娇羞的背影,卫允不禁心中一动。 “难道还真让段秀说中了,这丫头对我还真有什么想法不成?” 按莫宵宵的脾气,若别人跟她大谈睡觉之类的,她早一剑招呼上去了。 要知道当初在陵北,卞琥就说了句要纳她当小妾,就被莫宵宵给大卸八块了。 很快,他就死命的晃了晃脑袋。 “这可不行,既然不能辜负潇然,那就更不能耽误了宵宵。” “看看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将事情挑明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果然,到了半夜时分,那扮成小厮的刺客,还是鸿飞冥冥,丝毫不见踪影。 但谁也没注意,漆黑的夜幕中,两匹快马突然悄悄离开了宣化。 天色即将放亮的时候,从彭州赶来的一个文官,也风尘仆仆的进了城。 此人名叫魏耀,是几天前卫允派人回彭州,调到宣化担任刺史的。 因宣化早已跟卫允大本营彭州连城一体,所以卫允并没有给魏耀留下太多守城的兵马。 对此,曾经被司马郁誉为干才的魏耀,也没多说什么。 用他的话说,治理百姓靠的是教化,并非兵马,至于赵炳,他也没那个能力偷袭宣化了。 转天一早,宣化大营金鸣鼓动,见卫允到场,梁性雄赳赳的道。 “主公,大军已准备停当,随时可以出发。” 卫允转头看了身边的莫宵宵一眼,随即高声道。 “兵临涿阳,出发!” 随着卫允一声令下,他的十万大军,也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城外。 涿阳的形势,很多人都已知道了,十万对三万,每个军士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板着脸的莫宵宵,却还在为刺客的事担心,对方一天不浮出水面,她就一天没法安生。 卫允却好像早就忘了这些,此时的他,正天南海北的,跟梁性不知扯着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对此,莫宵宵也是十分的无语。 卫允的大军,消失在宣化城外的时候,城中一间茅屋中,面纱女人正重重的咳嗽着。 虽然四下无人,但她的脸上,却还带着那块遮挡了容颜的面纱。 可从越来越急的咳嗽声中,就能看出,她受了不轻的伤。 昨天那个小厮,就是她易容而成的。 本来赶到宣化的他,第一时间跟门派里的人,取得了联系。 等那个黑衣人从越王城赶来相助的时候,她也用自己的手段,摸清了卫允的行踪。 原本她的计划,是她先动手,拖住莫宵宵,再由那黑衣人出手,解决了卫允。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走进雅间,莫宵宵的“亲戚”突然来了。 看着莫宵宵离开的背影,扮做小厮的她,行踪暗自冷笑。 “卫允,这是老天都不想让你活下去了。” 但是就在她朝卫允动手的时候,多次在战场打滚的经验,却让卫允躲过了那一刀。 更要命的,是她还没将第二刀斩下,那中途离席的莫宵宵,竟然又回来了。 见卫允要跑,那个藏在房梁上的黑衣人,才堵住了他的去路。 更让面纱女人没想到的,是莫宵宵的功夫,竟然以一敌二毫无问题。 非但如此,昨日莫宵宵斩断她短刀的那一剑,还让面纱女人受了不算太轻的内伤。 眼见同伴也死了,纵使万般无奈,心有不甘的她,也只能闪身离去。 但这半天加大半个晚上,受了伤的她,一直在躲避卫允的搜捕。 如果被捕,再被莫宵宵发现了她身上藏着的兵器和内伤,那就全完了。 一晚上换了十多个地方后,面纱女人终于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卫允的追捕。 而更让她高兴的,是卫允非但没有继续搜索,反而带人离开了,这就意味着她安全了。 想想昨天险死还生的经历,险死还生的她,眼神更加阴沉了起来。 “卫允,下一次,你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说着,她掀起面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朝越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太小,只有得到到同门的相助,才能尽快解决了被她恨之入骨的卫允。 “这回,我看你还能如何逃出生天?” 第257章 梁性的本事 四天后,看着远处的城郭,梁性举着马鞭道。 “主公请看,前方就是涿阳了。” 卫允手搭凉棚,远远的望了望。 “不错,正是涿阳,梁指挥,这下就看你的了。” “时川有三万兵,而我只给了你两万兵马,不知你可有底气战胜时川?” 梁性的样子,充满了不屑。 “请主公放心,属下定将梁性的人头带回来,以报主公对我家人的活命之恩。” 卫允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上去非常满意。 “好,梁指挥只管奋勇向前,我和宵宵在后方,为你压阵。” 梁性听言,也不再耽误,朝身后的两万兵猛地一挥手。 “走,随我攻城。” 紧接着,他手下的两万兵马,就蜂拥着朝涿阳靠了过去。 看着眼前漫天的烟尘,莫宵宵却有些担心。 “卫大哥,梁性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了,他真的能战胜时川?” 卫允却没有一点怀疑。 “我相信他,拭目以待吧,走,我们也跟上去。” 莫宵宵明显不太明白,卫允为什么如此信得过梁性,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跟上。 小半个时辰后,涿阳城下,列阵完毕。 看着紧闭的城门,梁性举起手中沉重的长槊,大喝道。 “上面的人给我听着,让时川出来答话。” 虽然对方的兵马,比他多出一万人,但他却毫无惧色。 很快,对面的一个身形健硕、脸色却有些暗黄的男人,就爬上了城头。 一见此人出现,梁性大喝道。 “时川,本指挥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快快滚下城来受死。” 见他这般嚣张,城上的时川,唰的抽出了腰刀。 “梁性,你这背主之贼,还有脸在两军阵前抛头露面,可知世上还有羞耻二字?” 羞耻? 梁性的笑容,蓦然转冷。 “时川,赵炳无道,人神共愤,早就是深秋荒草,没几天可蹦跶了。” “似你这般助纣为虐之徒,唯一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可笑你还尚不自知。” “我家主公天威所向,北境三郡望风披靡,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识相的,这就滚出来,否则本将大军破城,管叫你鸡犬不留,死无葬身之地。” 见梁性骂的来劲,远处的卫允莞尔道。 “真看不出,这梁性的口才,还挺不错。” 莫宵宵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慢条斯理的道。 “单单逞口舌之利,没什么用,若能一举攻下涿阳,那才是真本事。” 卫允也再没强辩什么,说了句拭目以待后,就又将眼神投入到了战场上。 时川听罢梁性的话,不禁大怒,大举刀喝道。 “反贼也敢妄言天数,真是可笑至极,休走,看我出城拿你。” 说着,他带着黑压压的一片军马,就黑云一般掠出了城门。 两军对圆。 该说的都说完了,时川也没有再废话,举起腰刀就朝梁性冲了过来。 “反贼,受死吧。” 一见自家统帅如此神勇,他身后的副将,连忙开口道。 “擂鼓,为指挥使大人助威。” 轰鸣的鼓声中,梁性长槊一横,嘴角一勾。 “来得好。” 说罢,他纵马就朝时川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二人的兵器,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时川只感觉双臂一麻,随即他的脸色就变了。 “反贼,还真是好大的力道。” 梁性狞笑道。 “赵炳的狗腿子,本指挥的力道,还在后头呢。” 随即,两马交错而过的时候,梁性突然一个转身,将长槊就朝时川的后心刺了过去。 类似于回马枪! 听着身后浓重的破风声,时川赶紧调转马头,仓皇接住了这极为凶险的一槊。 虽然他勉力救了自己一命,但却也被梁性巨大的力道,直接掀翻到了马下。 梁性嘴角一勾,言语不屑到了极点。 “要是就这么点本事,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说着,他手里长约两丈的长槊,就在战马的加持下,死死的朝时川的胸口刺了过去。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时川,赶紧横刀来迎,但一切都晚了。 咔嚓一声,时川的腰刀直接被梁性一槊砸断,而与其同时断裂的,还有时川的脖子。 眼见时川眼睛都没闭上,就没了动静,梁性长槊一指。 “弟兄们,报效主公的时候到了,跟我杀!” 说罢,他带着手下的两万人,就狂风一般的,卷进了敌军的方阵。 噗嗤一声,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敌兵,就被他一槊给捅了个透心凉。 “弟兄们,攻克涿阳就在今日,一个不留,给我杀!” 第258章 我不在乎 “弟兄们,上,给我顶住。” “顶住,定不能让这群反贼占了涿阳。” “指挥使大人都死了,还抵抗个屁,快跑吧。” “……” 时川死了的瞬间,他手下的军心,就散了一半。 加上死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带头逃跑,他遗留的三万大军,顿时土崩瓦解。 看着疯狂逃窜的上万敌军,梁性长槊一指。 “追上去,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话间,一个落了单的涿阳兵,就被他砸碎了脑袋。 “杀!” 见他越追越远,早就因破城而欣喜的卫允,连忙朝身后的军士道。 “鸣金。” 听着身后清脆的金鸣,杀的正起劲儿的梁性,顿时愣住了。 这么好的机会,非但不乘胜追击,还下令鸣金,主公这是怎么想的? 但军令难违,尤其梁性个还是降将,没奈何沉着脸的他,只好与更大的军功,擦肩而过。 等梁性带人回来时,卫允和莫宵宵二人,已经带着大队进了城。 见卫允心情很好,梁性这才翻身下马禀报道。 “主公,此战我军歼灭涿阳兵将近八千,我军死伤加在一起,不过两千,可谓大胜。” 卫允的心情确实不错,尤其是听见这些数字的时候。 “好,非常好,梁指挥辛苦了,稍后卫某必有重赏。” 梁性非常谦逊一笑,之后才引出了正题。 “主公,方才为何停止追杀,若末将再追三十里,定能让敌军全军覆没。” 命令莫甜甜派人接管城防之后,卫允边朝刺史府走,边开口道。 “眼下的形势,你也清楚,我军孤军深入,没有一丝一毫的策应。” “若是追的太远,我怕会被伏击,赵炳狡诈,如今越州更深处的情况,谁也说不好。” 他好不容易才积攒了这十万人的家底,要是一个不小心拼光了,那就不好玩了。 梁性也不好再说什么,嘴角蠕动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主公英明。 见他这满脸遗憾的样子,卫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呵呵的笑了笑。 “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以后有的是仗打,你还愁没立功的机会?” “好了,你辛苦了,带人回大营好好休息。” 梁性朝他拱了拱,又客气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去。 他离开不久,派人接管涿阳城的莫宵宵,就回来了。 “卫大哥,事情都办好了,让催彭州那边派人过来的信使,也发出去了。” 看着已开始井井有条、似乎根本未经历战火的街道,卫允淡淡一笑。 “宵宵,这段时间多亏有你,我军才能这般的顺风顺水。” 莫宵宵小脸一红,心中更是一阵悸动。 “卫大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卫允笑了笑,随即又开口道。 “哪有那么多应该的,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卫某足感盛情。” “他日攻破越王城,我与潇然大婚之时,定要好好请你喝上一杯。” 他感觉这么说,莫宵宵定能明白。 假如莫宵宵心中没有他,那自然最好,若不幸被段秀言中,今天这话,也算是说开了。 果然,听见他这话,莫宵宵的绯红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 “卫大哥,我……” 卫允笑了笑,却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宵宵,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更会遇见一个更合适你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才又将目光对准了莫宵宵的脸。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 说罢,他又朝莫宵宵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还是让她先冷静一下吧。 可他还没走出多远,沉默了一会儿的莫宵宵,突然低声道。 “卫大哥,我……我喜欢你。” 声音虽不大,但她确定,卫允一定听见了。 这话在她心中,已积压了太久,原本考虑楚潇然的她,始终都不知如何开口? 若不是今日卫允提起,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朝卫允,敞开心扉。 卫允确实听见了,连刚迈出去的一只脚,也定格般悬在了空中。 他慢慢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宵宵,你知道的,我与潇然……” 这回他的话,却别楚潇然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有婚约,可我不在乎,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卫允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几分。 “你是个好姑娘,这又何必呢?” 他的笑容,更僵硬了几分。 “再者说了……” 第259章 这就有意思了 莫宵宵的脸色,也僵硬了起来,她小声问道。 “再说什么?” 卫允低低的笑了笑,才开口道。 “再者说了,潇然为我东奔西走,付出了太多,我怎么能辜负她?” 莫宵宵的笑容,已从苦涩变成了惨淡。 “潇然为你东奔西走,那我终日为你冲锋陷阵,游走于刀剑之间,我又算什么?”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已近乎咆哮。 而驻足观望的路人,更让莫宵宵的眼圈一红,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神情复杂的卫允,唯有长长叹息。 方才他的话,虽有些伤人,但长通不如短痛。 他无法辜负楚潇然,又怎么能忍心,去伤害同样对她一往情深的莫宵宵? 或许过了今天,她能想明白一切,再给自己找个能合适的归宿。 卫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在刺史府中,还没坐上一会儿,刚领了赏赐的梁性,就大步走了进来。 “主公,涿阳已定,我们也该朝颖平发兵了吧?” 卫允示意他坐下,这才开口道。 “不错,颖平我军势在必得,但连日奔波,军士们也累了。” “传令大军休整五天,好生休养一番,五日之后,发兵颖平。” 见梁性点头,他又开口问道。 “说说颖平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虽然斥候已派出去了,但多了解点,总归是没错的。 说到颖平,梁性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几分。 “主公,颖平的守将,名叫班熔,和末将之前一样,官阶也是指挥使。” “此人并非赵炳的嫡系,而是赵炳做了皇帝后,才归降了他。” “赵炳对此人,说不上有多少信任,因而他手里的兵马,也只有三万多人。” “而且他这三万人,与时川的三万兵不同,都是战力极为一般的弱旅。” “因此只要主公大军压境,属下敢保证,用不上半天,就能一举拿下颖平。” 本来时川的兵马,都是东越的精锐,但主将时川,死的实在太过突然。 没主将带领的他们,这才这么快速的就崩了盘,又被梁性干掉了八千多人。 但卫允却没有梁性这么乐观,他若有所思的道。 “你想过没有,时川剩下的那将近三万人,他们眼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颖平。” “一旦双方在颖平会师,那班熔手下,就有了将近五万人,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虽他拥兵十万,但战局的胜负,绝对不单单是人数决定的。 梁性却依旧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恕末将直言,主公此言差矣,赵炳不仁,越州军中,早已是怨声载道。” “末将还未归降前,就听说南部军中不少人士兵,都悄悄投向了杞州的方俞亮。” “将士离心离德,百姓民怨四起,赵炳就算有百万大军,也只有覆灭一条路而言。” 说到这,他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请主公下令,攻打颖平时,先锋仍由末将担任,若是不胜,请斩我头。” 卫允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好,难得梁指挥赤胆忠心,这先锋的大任,依由你来担任,好生准备吧。” 眼下莫宵宵情绪不佳,甚至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离开军营。 若如此,卫允暂时唯一能仰仗的人,也就是梁性了。 梁性刚离开不久,他之前散出去的斥候,也回来了。 听完斥候极为详细的禀报,卫允的嘴角处,慢慢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就有意思了。” 但斥候的口气中,却多少带着几分抱怨。 “主公,涿阳城外并没有所谓的伏兵,之前若是让梁指挥带人去追,定能大获全胜。” 卫允却没感觉有什么可遗憾的。 “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失策,但当时谁能确定,对方定无伏兵?” “若就此损兵折将,霸业受阻是小,到时卫某如何跟死难将士的家人交代?” 司马郁早说过,作为将领,手里握着的,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不可不慎! 斥候似乎明白了不少,他朝卫允拱了拱手,就悄悄退了出去。 朝身后的地图看了一阵后,卫允点了点越王城的位置,冷声道。 “赵炳,你我的距离,可是越来越近了。” “卫某真的很期待,日后你我见面,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说着,十分疲惫的卫允,随便找了个房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转过天一早,卫允早饭还没吃完,似乎一夜没睡的莫宵宵就来了。 “卫大哥,我……” 第260章 你真是个人才 卫允笑了笑,朝身边的椅子一指。 “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楚潇然十分勉强的笑了笑,却没有坐下,只是淡淡的道。 “卫大哥,昨天的事……我,我想了很久,我不会放弃的。” 看着她坚毅的神情,卫允不禁叹了口气。 “宵宵,你这又是何必呢?” 莫宵宵却寸步不让,她十分倔强的道。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都是我自愿的。” 说着,她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见事情竟还出现了反效果,脑子活泛的卫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能一次拒绝莫宵宵,但不能一次又一次,伤她的心。 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想明白,然后知难而退吧。 这个词虽不太合适,但除此之外,卫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经过早上的谈话,楚潇潇明显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为城中的事务,不断忙碌着。 未来三天,都还算平静,除大营里的兵马,在不断训练,几乎没有丝毫波澜。 到了第四天,一辆风尘仆仆、一看就跑了很远的马车,就进了涿阳城。 很快,一个年龄不到四十、两鬓却生出不少白发的文人,就到了卫允面前。 “下官曹论,拜见主公。” 卫允呵呵一笑。 “你就是前来接管涿阳的?” 这个人别说见,他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曹论跟着笑了笑,十分恭敬的道。 “正是,下官之前一直在彭州任职,无缘面见主公。” “但请主公放心,属下曾多受司马先生教诲,执掌涿阳,定不在话下。” 说着,一脸傲气的他,就将司马郁之前写好的推荐信,递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若不信,大可考校一番,若主公不满意,下官这就离去。” 司马郁的眼光,卫允一直都很相信,他简单看了眼书信后,就开口道。 “考教就不必了,明日我军就要出征,这涿阳就交给你了。” “好好干,卫某定不会亏待于你。” 曹论根本没想到,卫允会这般好说话,于是连忙千恩万谢的保证好好干。 眼下卫允势头正盛,用不了多久,必将打到越王城。 一旦他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那如曹论这些人,那就是实打实的开国功臣。 本就十分聪明的曹论,实在没有理由不好好干。 就在卫允以为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曹论突然四下看了看,这才开口道。 “主公,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允笑了笑。 “都是自己人,有话就说,说错了卫某也不怪你。” 曹论微微松了口气,他小心的道。 “主公……” 听他说罢,卫允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 “你竟已看到了这步,看来司马郁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个人才。” 随即,他又低声警告道。 “你记住,此事绝密,万不可泄露半句。” 曹论自然明白事情的轻重,他几乎拍着胸脯道。 “主公放心,属下明白。” 卫允嗯了一声,随即问道。 “既然你早已看清了眼下的形势,那日后怎么做,就不用卫某提醒了吧?” 曹论点了点头。 “主公放心,属下定不会误了主公的大事,属下告辞。” 他刚走没多久,一直在大营练兵的梁性,就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军士们已经准备停当,明日即可出兵。” 卫允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啜了口茶水。 “好,明日一早出发。” 越王城,皇宫,崇政殿。 神色匆忙的太监,冲进大殿的时候,赵炳正面目阴沉的,看着手里的战报。 才看了两眼,他狠狠的一拍桌子。 “败报,又是败报,朕养这些废物,还不如样几条狗。” 要不是实在没人可用,他早就将在南边对阵方俞亮的主将,给五马分尸了。 见状,大殿里的三个文官,连忙跪倒在地。 如今赵炳盛怒,只要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谁就又要倒霉了。 见大殿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太监迟疑了一下,就准备转身离去。 还是等陛下心情好点,再来禀报吧。 但满脸阴云的赵炳,却叫住了他。 “你等等,出什么事了?” 随即,他的阴鸷的眼睛,就落在了太监手上的奏章上。 眼见躲是躲不过去了,太监这才上前两步,极为紧张的道。 “陛下,涿阳又吃了败仗,如今卫允已经占了涿阳,恐怕下一步,就要攻打颖平了。” 太监恐惧到了极点的眼神中,赵炳竟十分诡异的笑了。 “这很好。” 第261章 委屈的莫宵宵 两天后,清晨,涿阳城。 看着整装待发的十万人,卫允朝曹论道。 “今日我军就要攻打颖平,这涿阳,就交给你了。” 曹论郑重点头。 “主公安心,属下定尽力而为。” 该说的都说完了,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卫允、梁性和莫宵宵三人,就消失在了涿阳南门。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曹论的脸上,突然一浮现出了抹阴笑。 “是时候动手了。” 前往颖平的路上,莫宵宵催马赶上了卫允。 “卫大哥,此战由我来做先锋吧。” 卫允却摇头道。 “出兵时我已经说了,此战的先锋,还由梁指挥来担任。” “至于宵宵你,还是在后方,跟我一起统帅大军吧。” 莫宵宵并不想放弃,但卫允却直接打断了她还没开口的话。 “我有我的安排,你不用多说了。” 莫宵宵的脸色,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卫大哥,你是不是还因之前的事,才对我不放心?” 说到底,她还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女孩子。 卫允却淡淡一笑。 “你觉着我是那样的人?” 看着他清澈的眼神,莫宵宵不说话了,或许卫允真有他的考虑。 颖平郡,距涿阳五百里,全速奔驰的话,用不上五天就能赶到。 然而出兵还不到一天,走在最前面的梁性,突然找到了卫允。 “主公,对于攻打颖平,属下这有个建议,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卫允笑了笑,样子有些玩味。 “你都还没说,我能有什么意下如何?” 梁性想了想,用一种比较高昂的语气道。 “主公,此事属下已琢磨了好几天了,自从主公从彭州发兵起,一直战无不胜。” “远了不说,如今越州诸将,听闻主公的名头,无不闻风丧胆。” “既然主公有此威名,何不将攻打颖平的事,写成檄文,星夜跟班熔送去。” “说不定班熔心生恐惧,直接就将颖平,让给我军了,主公意下如何?” 卫允还没说话,莫宵宵就接过了话头。 “颖平是越州重镇,班熔手里加上时川的降兵,早已不下五六万人马。” “让他就这么让出城池,梁指挥,你可能有些过于天真了。” 不想,卫允却对梁性的主意,极为推崇。 “梁指挥所言有理,就按你说的,立马撰写檄文,派人发往颖平。” “说不定班熔一害怕,还真就弃城而逃了,就算他不跑,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见卫允采纳了他的建议,梁性十分郑重的一拱手。 “主公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说着,他调转马头,就去找后军的随军主簿去了。 莫宵宵不明白,为什么卫允会同意这种荒诞不经的建议? 现如今,卫允的势力,确实大了不少,甚至已成为各路义军的魁首。 但他还远远没到,凭一个名字,就能让官军闻风丧胆的地步。 难道卫允飘了,才拿下越州两个郡的他,就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 这还是曾经那个步步为营、谨慎异常的卫允? 不行,我不能让他再这么糊涂下去,如此异想天开,早晚必自食恶果。 于是莫宵宵连忙朝卫允道。 “卫大哥,檄文的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再一次被卫允打断。 “宵宵,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多言,赶路吧。” 迎着他冰冷的脸,一片好意的莫宵宵,就感觉一阵巨大的委屈,瞬间扑面而来。 为什么你连我的话,都没耐心听完,难道真是因之前的事,让你对我心生厌恶? 我已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你为何还不依不饶,我是在害你吗? 如此,我还是走吧。 “卫大哥,我要离开了,你……保重。” 说着,她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眼见莫宵宵要走,卫允急忙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马缰。 “宵宵,这荒山野岭的,你要去哪?” 莫宵宵眼中一片冰雪。 “放开,你管不着。” 卫允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朝四下看了看,随后才在她耳边低声道。 “宵宵,此处人多眼杂,许多话不好言明。” “你姑且忍耐,今晚三更,我自会找你说话。” 三更,这是什么意思? 莫宵宵还没来得及发问,放开马缰的卫允,已经又恢复了方才冷冰冰的样子。 就好像刚刚的话,根本就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卫允专心赶路、心无旁骛的脸,茫然的莫宵宵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星沉月落间,三更很快就到了。 第262章 他是奸细 三更鼓响时,整个大营也渐渐陷入了沉睡。 作为大营里唯一的女人,莫宵宵的帐篷的位置,却是最靠近卫允的。 因为她早就说过,要时刻不离的,保护卫允的安全。 只要她一天还没离开,她说过的话,就还算数。 此时的莫宵宵,正在孤灯前静坐,她在等待,等待卫允的到来。 终于,就在鼓声消失的瞬间,帐篷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而紧接着,卫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宵宵,我来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莫宵宵叹了口气,语气寡淡的道。 “进来吧。” 随即,卫允的脸,就出现在了莫宵宵的余光里。 莫宵宵的语调,依旧没什么情感。 “有什么话,就说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启程返回彭州了。”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他在莫宵宵身边坐下,才开口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飘了,不听你的忠告,反而去相信什么见鬼的檄文?” 莫宵宵心中不断点头,但言语中却还是冷冰冰的。 “你是三军主帅,怎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何必与我解释?” 卫允也不生气,只是将屁股底下的椅子,又朝莫宵宵身边挪了几分。 他的语气,几乎轻盈到了极点。 “不错,我确有我的考虑,我相信梁性的话,是因为我发现了个巨大的秘密。” 秘密? 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莫宵宵下意识接话道。 “什么秘密?” 卫允朝四下看了看,语气越发的凝重。 “一个事关十万大军生死,关乎你我存亡的秘密。” 见他几乎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莫宵宵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允又朝周围看了一眼,随即说出了一句,莫宵宵做梦都想不到的话。 “梁性,是赵炳派来的奸细。” 什么? 莫宵宵满是不可置信的,捂住了殷红的小嘴,她死死压低着自己声调。 “你怎么知道?” 卫允冷笑一声,简单的回忆了一下。 “还记得当日在鼎轩楼中的刺客吧,你好好想想,一切就都明白了。” 见莫宵宵似乎陷入了回忆,卫允的声音,更加轻盈了几分。 “当日梁性请我们吃饭,从刺史府带鼎轩楼,都没用上一刻钟。” “你想想,怎么短的时间里,刺客怎么知道了我们的行踪?” “这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梁性偷偷将我们的去向,告诉了那些杀手。” “杀手是赵炳收买的,这是不是就说明,梁性跟赵炳,一直是藕断丝连?” “而且那个黑衣人,竟然在我们到鼎轩楼之前,就埋伏在了走廊的房梁上。” “要是没有人通风报信,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吃饭?” “当日一起去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不可能出卖我,这么说来,还会有谁?” 莫宵宵已经没时间去生闲气了,她低声问道。 “可是梁性当日,不是帮我拼命拦住了那个小厮,这又怎么解释?” 卫允摇了摇头。 “那不过是你回来了,他知道你的厉害,更知道刺杀已经失败,这才做戏罢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日的情形后,莫宵宵这才点头道。 “确实如此。” 说话间,凛然的杀意,也在他冰冷的眼神中,迸射而出。 莫宵宵跟卫允二人怎么闹,那是他们的事,但梁性想要卫允的命,那就是找死。 随即,莫宵宵又万分不解的问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梁性图谋不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而还要养虎为患?” 卫允低低的笑了笑,示意她不要着急。 “为将梁性派到我身边,赵炳不惜自编自演了宣化城外的好戏,你以为他就想杀了我?” “在我看来,杀手的出现,不过是恰逢其会,梁性最主要的目的,是我手里的十万大军。” “若是单单我死了,司马郁、段秀你们随便一个,都必将接替我的位置,为我报仇。” “而只有将我手里的兵马,全部解决掉,赵炳才能放心的去收拾司马郁和段秀。” 说到这,他的笑容,也更加狡黠了几分。 “为赢的我的信任,梁性主动为我攻陷了涿阳,他以为这样就能取得我的信任。” “然后他和赵炳的计划,就可以正是实施了。” 正式实施? 莫宵宵有些糊涂了。 “你是说他们做了这么多,真正的计划,却还没有开始?” 卫允依旧笑容不改。 “不错,真正的计划,正是从今天那张鬼都不信的檄文开始的。” 第265章 老天瞎了眼 卫允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笑呵呵的问道。 “却是为何?” 梁性则“循循善诱”的道。 “主公,你想啊,从私人感情来讲,司马先生,是你的学生,段秀是你的兄弟。” “而从公事的角度看,你是主公,他们皆是你的仆从,或者说属下。” “如今属下、学生和兄弟都建功了,主公你再不有所作为,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随即,他又退了一步。 “当然,属下也是为主公的大业考虑,进不进兵,还要看主公的意思。” 卫允假模假式的思考了一下,又朝莫宵宵问道。 “宵宵,你怎么看?” 莫宵宵假意点了点小脑袋,随即开口道。 “卫大哥,我觉着梁指挥说得对,我们应该进兵阳郡。” “若所有的功劳都让我姐夫和司马先生占了,你这位主公,颜面何存?” 卫允背着手想了半天,最终他一咬牙。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传令,明日一早发兵阳郡。” 眼见他吐了口,梁性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太好了,你终于还是掉进陷阱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又朝卫允道。 “主公,属下以为还是应该发出檄文,或许阳郡的守军,也不战而降了呢?” 在梁性看来,通过之前班熔的事,卫允已经彻底相信了他。 只要这回卫允再发檄文,他就可以买通斥候,告诉卫允阳郡的守将,也撤兵了。 买通一个小小的斥候,这对如今风头正盛的梁性而言,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有了颖平的甜头,卫允定会毫不迟疑的,一头扎进阳郡。 而在那边等着他的,则是班熔和阳郡守将的十二万大军,如此,卫允必死。 说到这个时,卫允再度假模假式的问道。 “梁指挥,你给我说说,阳郡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做戏就要做全套,换句话说,自然是越真实越好。 梁性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悠然道。 “主公,阳郡的守将,名叫苏烽,此人也算不上赵炳的嫡系。” “他本是武承运的部将,后来赵炳无人可用,这才让他镇守阳郡。” “话虽如此,但赵炳也一直防着他,苏烽手里的兵马,跟班熔差不多,也就三万多人。” “苏烽对赵炳厚此薄彼,不给他添兵,早已甚是不满。” “属下可以保证,只要主公的檄文一到,他必定望风而逃。” 卫允却皱起了眉头。 “三万人,又是三万人,梁指挥,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为了让戏做的更真实一些,他也不能一直装的像傻子一样。 梁性连忙十分恭敬的道。 “主公,这都是赵炳的指派,谁知道是不是他有意为之?” “话又说回来,赵炳就算想给苏烽添兵,可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兵可派了。” 卫允点了点头。 “说的有道理,是我多虑了,如此,今日就将檄文发出去。” “梁指挥,传令整顿兵马,明日一早,发兵阳郡。” 梁性喜悦更甚,他刚要领命离开,卫允又补了一句。 “此番攻伐阳郡的先锋,还由你来担任,梁指挥,任重道远,好生努力吧。” 梁性点头哈腰的答应了一声,这才轻轻的退了出去。 眼见他渐渐走远了,卫允突然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奔波多日,真是有些倦了,我得睡一会儿,宵宵你也留下。” 听着身后的关门声,梁性暗中狠狠的吐了口吐沫。 “连兄弟的小姨子都不放过,卫允,你要是不死在本指挥手中,那就是老天瞎了眼。” 听门外彻底没了动静后,莫宵宵突然噗嗤一声,轻轻的笑了起来。 “卫大哥,方才我演的想怎么样?” 她这狡黠的样子,就像一只成功偷了一只鸡的小狐狸。 卫允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不错,非常好,对了,段秀和司马郁有消息了吗?” 说到正事,莫宵宵也收起了笑容。 “他们信使,我已暗中见过了。” 朝四下看了看后,她的声音,更加小了几分。 “我姐夫亲率的两万大军,和狗蛋带来的两万人,都已开到了阳郡附近的深山中。” “我和信使约定,让他们耐心等待,我军五天之内必到阳郡城下。” “只要那天梁性露出狐狸尾巴,我们以响箭为号,他们二人同时杀出。” “到时三面围攻,定能一举吃掉班熔和苏烽的兵马,没了主力的赵炳,也就算完了。”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头道。 “好,五天之内,梁性必死。” 第266章 五体投地 卫允二人暗中商议的时候,面带冷笑的梁性,也将那份可笑的檄文发了出去。 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梁性的笑容,更加冷淡了几分。 “卫允,你这蠢货,本指挥的功名富贵,就着落在你手里了。” 越王城,崇政殿。 看着面前颖平的“败报”,赵炳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 “卫允,你这狗贼,终于还是上钩了。” “你不是嚣张吗,你不是把代瑁的人头,都给朕送回了了吗?” “看着吧,五天之内,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每每想起卫允刨了他的祖坟,咬牙切齿的赵炳,都狠不得生吞了他。 要不是战场中充满了变数,他定会命梁性,将卫允带回来千刀万剐。 见赵炳的心情极为不错,身边的太监,急忙十分捧场的问道。 “陛下,有日子没见您这么高兴了,这是怎么了?” 非但是他,就连殿上侍立的几个大臣,都被赵炳笑得一头雾水。 颖平郡大败,卫允就要打进来了,陛下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是急疯了吧? 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赵炳感觉也必要隐瞒了。 随即,他就将自己精巧的布局,原原本本跟众人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赵炳张狂大笑道。 “卫允自以为聪明,他却没想到,早就中了朕的妙计。” “你们等着吧,五天之内,卫允的狗头,就会摆到朕的龙案之上。” 他的笑容渐渐收紧。 “只要卫允一死,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朕很快就能收复北境、威州和霍州。” “等完成了这些事,该对付的,就是南边的方俞亮,和那些造反的乱民了。” “朕敢向祖宗之灵保证,最晚明年夏天,朕就能收复所有失地,东越还是原来的东越。” 见他这般笃定,方才的太监,赶紧跪伏于地。 “陛下英明,您真是我东越国,亘古未有的圣君,老奴五体投地。” 说着,他直接十分夸张的,趴在了地上。 而那些忠于赵炳的大臣,也是各个高兴的不行,跪在地上不住的山呼万岁。 赵炳再度哈哈大笑,他似乎已经在众人的吹捧中,看到了卫允覆灭的那一刻。 转天一早,颖平城。 见卫允神采奕奕而来,一脸恭敬的梁性,赶紧迎了上去。 “主公,大军已准备停当,随时可以出发。” 卫允的笑容,依旧如阳光般明媚。 “梁指挥辛苦了,传令,发兵阳郡,出发。” 随着梁性一声颇为激动的大吼,卫允的十万大军,就开出了颖平南门。 至于留下守城的,是卫允从军中挑选的一个随军主簿,此人名叫霍堪。 这个人,在彭州的时候,卫允就已经注意了,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霍堪上任后,卫允只给了他一个命令,如果出了什么事,就听涿阳曹论的命令。 曹论那边,该交代的,卫允早就已经交代过了。 行军的路上,卫允和梁性天南海北的聊着,莫宵宵则安静的听着,一切看上去都很和谐。 但三人心里都清楚在,这种和谐,最多只还能持续五天。 就跟之前设计好的一样,一路上卫允问的最多的,还是那句话。 “阳郡的消息,怎么还没来,梁指挥,你确定苏烽会弃城而逃?” 梁性的回答,也跟去颖平的路上,没有丝毫的出入。 到了行军的第三天,被梁性收买的斥候,终于面带喜色的回来了。 “主公,好消息,好消息啊。” 暗道了一声这人演的太过浮夸后,优秀演员卫允,这才抻着脖子问道。 “是不是苏烽弃城了,你快说。” 斥候的样子,依旧十分夸张,他朝卫允大大的施了一礼。 “主公真是神机妙算,堪称盖世无双,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烽听闻主公即将大军压境,二话没说,带着手下的兵马,就弃城跑了。” 梁性刚想示意斥候,不要搞得太假,卫允的笑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好,太好了,这么一来,阳郡也是我的了。” “只要再攻下景峰和天心二郡,赵炳的末日,就要到了。” 边上的梁性,急忙跟着他一起开怀大笑,只是他高兴的地方,跟卫允有些不同罢了。 见他已然忘乎所以,斥候接着说道。 “主公,属下还有个更好的消息。” 这也是梁性安排的,目的自然是给“沉醉”的卫允,再灌一杯迷魂汤。 卫允的心情,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所谓好事不怕多,快快讲来。” 第267章 你真是猪脑子 斥候赶紧开口道。 “属下无意中得知,班熔、苏烽二人,因怕赵炳降罪,已经带着兵马,投奔方俞亮去了。” “主公报仇雪恨的障碍,又少了不少,可喜可贺啊。” 卫允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 “说得好,等到了阳郡,卫某重重有赏。” 挥手示意斥候退下后,卫允才又朝梁性道。 “梁指挥,所谓迟则生变,我们这就赶往阳郡去吧。” 梁性急,他比梁性还急。 段秀和司马郁二人,已经带人在大山里蹲了好几天,也该是时候出来了。 梁性自然不会不同意,他说了声主公英明,就高声呼和大军继续前行。 姓卫的,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找死,本指挥也就只好成人之美了。 随着大军的滚动,两天后,卫允终于来到了阳郡城外二十里处。 为了搞得更加真实一点。梁性急忙朝收买的斥候道。 “快去看看阳郡城中情况如何,一定要仔细些,断不可误了主公的大事。” 斥候答应了一声,随即他一声呼哨,就骑着快马不见了踪影。 卫允笑了笑。 “梁指挥果然心思细腻。” 梁性则十分谦恭的道。 “主公身系三军安危,属下自然不敢大意,况且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二人说话的时候,沉迷不语的莫宵宵,正在摩挲着马鞍袋里的弓箭。 很快,这东西就要派上用场了。 斥候去的急,回来的更快,他十分小心的道。 “主公,属下已经探明,阳郡城门大开,城中一个守军都没有。” “属下敢用脑袋担保,苏烽的人马,早就已经离开了,请主公入城吧。” 见卫允没说话,梁性急忙跟着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若是主公出了什么危险,本指挥砍了你。” 听着斥候近乎赌咒发誓般的回答,梁性这才满意点头道。 “主公,您都听见了,应该不会有错的,进城吧,迟则生变。” 此时,他最害怕的变故,就是卫允发现了端倪,带着即将落网的十万人,返回颖平。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心,都紧张的开始冒冷汗时,卫允突然点头道。 “没有危险就好,宵宵、梁指挥,随我进城。” 于是,在梁性冰冷的目光中,卫允和他的兵马,就大步踏进了赵炳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看着停在原地的梁性,停下马蹄的卫允,十分不解的问道。 “梁指挥,阳郡就在眼前,你为何还不随我进城?” 梁性顿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他之前的恭顺,全部化作了狞笑。 “卫允,你这狗贼给我听好了,这阳郡的城门,你这辈子是进不去了。” 卫允还是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还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了身边的莫宵宵一眼。 看着莫宵宵同样不解的神情,梁性顿时哈哈大笑。 “卫允,人家都说你足智多谋,在本指挥看来,你连头猪都不如。” “你不是不明白吗,也好,今天本指挥就让你死个明白。” 随即,他突然扯着脖子,高声喝道。 “班指挥、苏指挥,带着你们二位的人马,都现身吧。” 随着他一声大喝,铺天盖地、宛如黑云般的人马,就从四面八万,呼呼的涌了出来。 眨眼的功夫,卫允的十万兵马,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其中领头的两个人,正是斥候所谓的,投降了方俞亮的班熔和苏烽。 二人看着卫允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可见的戏谑,和肆无忌惮的嘲讽。 卫允的脸,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梁性,这……是怎么回事?” 梁性哈哈大笑。 “卫允,现在看来,说你是猪脑子,都是抬举你了。”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就够了。” 随即,他沉声大喝道。 “动手吧!” 第268章 会不会是诡计 越王城,城西,一间茅屋中。 女人虽还带着面纱,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自打当日在宣化,被莫宵宵一剑震伤,她就悄悄逃回了越王城。 原本面纱女人想汇集同门,再来亲手除掉卫允,但一路的颠簸,却加重了的伤势。 经过几天的休养,她恢复了不少,而同门的人,也做好了出动的准备。 正当她以为马上就能再找卫允报仇时,低矮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师妹,你在吗?” 面纱女人嗯了一声,接着,们就开了。 随即,那个曾被她拒绝一起去刺杀卫允的男人,就大步走了进来。 男人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声音也很柔软。 “恢复的怎么样了?” 面纱女人却好像没看见,简单的又嗯了一声,她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大家可都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男人却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 “陛下说了,卫允最近几天就要死了,我们已经没有了出手的必要。” “他令我们尽快赶往南边,配合南边的兵马,去解决方俞亮等人,马上就要动身。” 陛下?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面纱女人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如果说她心中最恨的人,卫允排第二,那个这个高高在上的陛下,绝对要排第一。 没有他曾经的命令,这个曾经温柔似水的女人,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赵炳比卫允,还要该死! 看着女人冰冷的眼神,男人轻声道。 “怎么,你不想去?” 面纱女人冷冷的点头道。 “不错,我要看着卫允去死。” 只要卫允不死,她心中的恨意,就一刻也不会停息。 而且她早已下定了决心,只要卫允死去,她就会想办法,朝赵炳下手。 彻底了解了这永远不会化解的恩怨。 男人看着面纱女人的眼睛,良久,他才淡笑道。 “如此,你就留下吧,等卫允的人头,被送到了宫中,你再启程与我们汇合。” “只要解决了方俞亮等人,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师傅她老人家,可都有些想你了。” 见面纱女人微微点头,他这才说了声保重,慢慢退了出去。 走出茅屋后,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融化掉你心中的冰雪?” 一声叹罢,很快他也不见了踪影。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面纱女人纤眉微蹙,她自顾自的道。 “赵炳,下一个,就是你。” 阳郡城下,万军从中。 随着梁性一声令下,班熔和苏烽二人,齐齐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奉旨剿贼,诛杀卫允,将士们,给我杀!” 眼见四面八方的大军,疯狂的朝卫允涌了上来,梁性飞马后退之余,阴笑道。 “卫允,你已被十二万大军团团围住,今天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多谢你之前的赏识,不过反贼就是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今天就用你这条小命,去为本指挥的仕途铺路吧,再见了。” 在他看来,卫允虽然插翅难飞,但他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莫宵宵。 当众击杀卫允,确实又是大功一件,可他却不想用自己小命做赌注。 卫允已不想再多说什么,杀我,你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宵宵,发信号!” 莫宵宵将响箭射出去时,卫允的兵马,已经给苏烽和班熔的人,死死的搅在了一起。 “杀,弟兄们,保护主公,给我杀!” 远远望去,看不见尽头的二十几万人,宛如两团黑云,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随着兵器的碰撞,军士们的惨叫,和死者的哀嚎,瞬间直冲天际。 残肢断臂四散飞舞,温热而粘稠的殷红,霎时染红了大地,生灵涂炭,恍若人间地狱。 军士们疯狂拼命的时候,莫宵宵却没有动,她知道此时护住卫允,才是最重要的。 苏烽的十二万大军,攻势虽很猛,但卫允的十万人,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片刻之间,将他们屠尽,那根本不可能。 只要等到段秀和廖狗二人蛋杀到,被围的卫允,就会跟二人形成反包围。 一举吃掉赵炳的主力。 看着乱军中卫允沉静的脸,和冲天而起的响箭,苏烽一惊。 “梁指挥,卫允为何这般镇定,这会不会是诡计?” 响箭梁性也看到了,但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已……” 他的话还没说完,阳郡城外的深山中,一左一右两支兵马,突然翻滚而来。 “杀!” 第269章 他还有用 段秀依旧白衣如雪,他高举着雪亮的长剑,一马当先。 “弟兄们,灭掉赵炳的主力,救出主公,随我杀。” 快马入电,转眼间,他就冲着眼前的敌军,狠命冲杀了过去。 随着剑光的滚动,挡在段秀面前的一个敌军,脑袋瞬间高高的飞了起来。 “杀!” 而另外一边的廖狗蛋,也早已拔出腰刀,声若雷震。 “杀光这帮兔崽子。” 很快,他和段秀的四万人,就在更外围,杀向了梁性等人的大军。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几万生力军,原以为胜券在握的梁性,顿时就蒙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烽和班熔,一边指挥兵马拦住段秀和廖狗蛋,一边朝着梁性嘶声大吼。 “梁性,你不是说卫允的人,正在威州和霍州打仗,他们怎么在这?” 这跟之前的计划,就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 梁性还没说话,乱军中的卫允,冷声大喝道。 “梁性,就凭你和赵炳那点鬼蜮伎俩,也敢在卫某面前现世,真是可笑至极。” “卫某一步步踏进你们的陷阱,就是要将计就计,一举灭掉你们。” “而今你们已被卫某团团围住,懂事的放下兵器,卫某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些。” 饶了梁性,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从段秀和廖狗蛋冲出来的一刻,梁性就知道,他们今天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 看着卫允冰冷的脸,自知断无生路可言的梁性,神情惨然。 “杀我,卫允,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随即,他转头朝身边的班熔和苏烽道。 “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跟我杀。” 班熔和苏烽,又怎会不明白眼下的形势,除了拼死一战,他们已毫无退路。 “杀!” 一声大喝之中,三人挥舞着兵器,就朝着不同的方向,向卫允和段秀杀了过去。 看着直冲而来的大旗,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段秀,冷然一笑。 “你就是梁性了吧?” 随即,他长剑朝马屁股一拍,人就远远的蹿了出去。 很快的,又砍翻七八个人的段秀,就冷笑着到了梁性的两丈开外。 他双脚一点马镫,整个人就轻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染血的长剑,直取梁性。 梁性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凉,蓦然一个侧身,他就看见了段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好快的剑! 这就是他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感觉。 段秀长剑一横,就将梁性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随即,他将双眼圆睁的人头,往乱军丛中一扔,大喝道。 “梁性已死,杀光他们。” 将主将这么快就被干掉了一个,还在拼杀的士兵,顿时慌了神。 段秀根本没管这些,他长剑横扫间,对面的敌军,很快又软趴趴的倒了一片。 接着,咔嚓一声,梁性的大旗,就被他一剑砍倒。 斩将夺旗! 处在战阵中间的卫允,见梁性的大旗倒了,立马开口道。 “宵宵,段秀定已斩了梁性,我们冲出去。” 莫宵宵等的就是这时候,她冷然一笑,长剑出鞘。 “主公有令,冲出去。” 暗骂了声梁性没能死在她手里后,她带着身边的兵马,就开始了反攻。 就在莫宵宵疯狂砍杀敌军时,战阵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惨叫。 “啊……” 只见廖狗蛋朝班熔的尸体,冷冷的吐了口唾沫,言语极为不屑的道。 “就这,没意思。” 还不到三个回合,盔明甲亮的班熔,就被他一刀豁开了肚子。 呼呼冒着热气的内脏,哗啦啦的撒了一地,看上去血腥到了极点。 已有了溃退之意的敌军,让廖狗蛋慢慢举起了,满是血污的腰刀。 “杀光他们……” 斜阳残照,晚霞如血。 看着遍地的尸体,和身后仅剩的一千多人,侥幸未死的苏烽,早已经颤抖了。 十多万人都死绝了,他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此时的卫允,早已汇合了段秀和廖狗蛋二人,更对苏烽的残兵,完成了最后的包围。 一举击破赵炳的十二万大军,这一战,绝对是他从未取得过的大胜。 瑟瑟发抖的苏烽,让廖狗蛋极为不屑的笑了笑。 “主公,让我去一刀砍了这孙子,也让赵炳那狗贼,知道我们的厉害。” 卫允却摇了摇头,他淡淡的道。 “不,此人还有用。” 还有用,廖狗蛋不解的问道。 “有啥用?” 卫允的笑容,更加明快了几分。 “有大用。” 随即,他就朝苏烽高声道。 “苏指挥,你可愿降?” 第270章 东越巨商 降? 苏烽想都没想,直接下马跪地。 “我愿意,在下愿降。” 谁都不想死! 卫允对他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不想莫宵宵却急忙开口道。 “卫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忘了之前的梁性了?” 卫允非但没忘,还记得很清楚。 “放心,我自有打算。” 想想他之前的神机妙算,莫宵宵蠕动下嘴角,才不再开口。 卫允看了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苏烽,微微的笑了笑。 “苏指挥,你既然已经归降,那就是自己人了。” “别这么拘谨,抬起头来,卫某还有件大事,需要你鼎力相助。” 苏烽赶紧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义不容辞。 “请主公吩咐,只要在下力之所及,绝不敢推辞。” 卫允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开口道。 “我要你这就赶回越王城,告诉赵炳,你们三人已经击败了卫允的大军。” 啥? 段秀不明白了。 “大哥,这是为何?” 卫允笑了笑,也没在意苏烽在场,他直接开口道。 “只要赵炳知道我完了,定然会放松警惕,说不定还会大肆庆祝一番。” “而我们则要借这个机会,出其不意的攻陷景峰,大军直指天心郡。” “等赵炳反应过来,恐怕他手下的地盘,也就剩下越王城了。” 段秀看了对面的苏烽一眼,眼中满是警惕,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大哥,此人靠得住吗?” 万一放苏烽回去,这家伙说话实话,一切就都露馅了。 卫允的神情,依旧很平淡。 “放心,如今非但梁性和班熔都死了,他还丢了阳郡和十二万大军。” “你说按照赵炳的性格,他会不会轻饶了苏烽?” “因此,苏烽为了活下去,只有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了黑了。” 他转头看了苏烽一眼。 “卫某说的是也不是,苏指挥?” 老脸通红的苏烽,赶紧点头道。 “在下惭愧,主公所言极是。” 卫允朝四下看了看,随即一挥手。 “这就是了,先进城,准备一下,你这就出发。” 说着,他爬上马背,就朝阳郡城门的方向,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 见苏烽的败兵,正远远的跟着,卫允又朝身边的段秀道。 “我方才想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让你跟着苏烽去越王城走一趟,敢不敢?” 敢不敢? 段秀嗤笑。 “大哥你可能忘了,当日云丘城下,我可是一个人单挑过陆标的四千人。” “那般险死还生,我都不曾后退半步,区区一个赵炳,有什么可怕的?” “稍后我收拾一下,就跟着苏烽一起赶往越王城,他敢不老实,我就把他的脑袋带回来。” 卫允拍了拍俏阎王的肩膀,又朝廖狗蛋道。 “狗蛋,你这就命人,封锁阳郡通往越王城的所有道路,许进不许出。” “在攻陷景峰、兵临天心之前,我们击败赵炳大军的消息,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不然的话,一切就都白忙了。 廖狗蛋答应一声,朝身后的兵马一挥手,直接调头而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又朝段秀道。 “霍州半边形势如何了?” 说起霍州的形势,段秀阴柔的笑容,也更加爽朗了几分。 “放心吧,如今霍州五郡,已有四个郡,到了我军手中。” “我带兵离开时,小七已经在攻打最后一郡,说不定这个时候,都破城了。” 霍州不比越州只有这赵炳一个主人,整个霍州境内,足有十多支义军盘踞。 这些人原本都是活不下去的民夫,非但各自为战,战斗力也十分有限。 因此武艺高强的段秀,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基本解决了那边的战斗。 卫允听罢此言,哈哈大笑了了几声。 “太好了,等司马郁攻下威州,我再占了越州,东越的三分之二,就是我们的了。” 莫宵宵虽然没说话,但她眯成一条缝的大眼睛里,明显也带着替卫允高兴的意味。 随即,卫允又接着开口道。 “对了,潇然在穆州,一切都还好吧?”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莫宵宵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果然,在你心中,除了皇图霸业,潇然才是最重要的。 段秀却根本没注意她的表情,他勾起兰花指,又朝卫允一挑。 “大哥,你还不知道啊,楚姑娘早就摆平了穆州,如今你的火锅生意,已经开到霍州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楚姑娘,已经快成了东越最大的商人了。” 第271章 定不辱命 最大的商人? 卫允不禁发愣,怎么他的王朝还没建立,楚潇然的商业帝国,却先成型了? 不过简单的想了想,他也就明白了。 如今的卫允,已经是东越最强的存在,有他的庇佑,谁敢跟他未过门的媳妇过不去? 恐怕用不了多久,楚潇然的生意,还会在越州和威州,再扩大几倍。 将餐饮干到这个份上的,至少在这个世界,卫允还闻所未闻。 “挺好,看来就算以后真的战败了,也不用再为军饷的事发愁了。” 卫允十分不吉利的嘟囔了一句。 他声音的虽然不大,但这句话还是被一旁的莫宵宵,听了清清楚楚。 而她本来的十分复杂的神情,也更加的复杂了几分。 正当卫允准备进城的时候,方才前去传令的廖狗蛋,也纵马跑了回来。 “主公,都吩咐下去了。” 这时候卫允才发现了,多日不见的廖狗蛋,竟然强悍和精神了不少。 卫允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行啊狗蛋,越来越有几分统兵大将的样子了。” 廖狗蛋受了夸奖,嘿嘿的笑了笑。 “这么说,啥时候主公当了皇帝,咱也能混个大都督当当了?” 段秀也在一边起哄道。 “大哥,狗蛋说的有道理,赵炳眼看就要玩完了。” “一旦赵炳死了,越王城和东越也就没了主人,你何不趁势称帝?” 看着卫允带着笑意的眼睛,他接着说道。 “这么一来,三军将士必定大受鼓舞,到时候一举攻下南方三州,就轻而易举了。” 这话其实他早就想说了,今天正好借着廖狗蛋的戏言,他一股脑全给倒了出来。 凭良心来讲,对于当皇帝这个事,卫允想过,但也就是想想。 眼下还有不少的敌人,不将他们彻底铲除,就算坐上了皇位,他也不会踏实的。 他朝段秀笑了笑。 “此事不急,等收拾了赵炳,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这个。” 随即,他又朝廖狗蛋问道。 “狗蛋啊,你说说,威州的形势,现在如何了?” 见状,段秀虽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心中却暗自嘀咕道。 “看来这称帝的事,还得日后请司马先生,跟大哥说说了。” 毕竟和他相比,卫允一直以来,都更听司马郁的建议。 见他顾左右而言,廖狗蛋虽然有些泄气,却还是开口道。 “主公,您也知道,威州和霍州一样,也只有五个郡。” “属下来之前,已经跟司马先生和甜甜姑娘,一起攻破了两个郡。” “我离开威州后的第二天,司马先生分兵两路,与甜甜姑娘分别带兵东进和南下。” “按照时间来算,恐怕再有几天,也就能破城了。” “司马先生雄才大略,甜甜姑娘武艺高强,加上属下敲敲边鼓,威州很快也是主公的了。” 卫允备受鼓舞,他的样子,更是满意到了极点。 “好,你们都辛苦了,等彻底拿下威州和霍州,我定重重有赏。” 说话的功夫,卫允和他手下的兵马,也就进了阳郡城。 阳郡虽然不大,但也和之前的颖平差不多,也属于城高墙厚的类型。 若不是班熔和苏烽主动出来了,要攻陷这座城,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天蒙蒙黑了的时候,卫允正在刺史府中看着地图,廖狗蛋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主公,手下军士来报,通往越王城的道路,已经全部封闭,还请主公放心。” 卫允刚要说话,刚投降的苏烽,和收拾停当的段秀,也走了进来。 “大哥,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卫允四下看了看,随即朝段秀道。 “赵炳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们二人此去,定要加倍小心。” “苏烽,到了越王城,你告诉赵炳,就说梁性和班熔,正在追捕我的败兵。” “若是赵炳问起了今日的细节,你就将卫某今日用兵的方法,说成是你们的计谋。” “非但如此,而且卫某很快就会被他们抓住,如此一来,赵炳当然会彻底放心。” 他看着段秀和苏烽的眼睛,沉声道。 “你们可都听懂了?” 赵炳狡诈,他不得不十分小心。 段秀嘴角微微上翘。 “大哥放心,我定不辱命,告辞了。” 第272章 还得是偷袭 看着段秀二人离去的背影,卫允朝廖狗蛋道。 “狗蛋,你暂时就留找这边,明日随我发兵景峰。” 威州那边,有司马郁和莫甜甜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廖狗蛋自然愿意,他似乎怕卫允反悔,急忙开口道。 “好嘞,属下这就去整顿兵马。” 说着,他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卫允摇了摇头,又朝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莫宵宵问道。 “宵宵,我军今日的伤亡人数,可统计出来了?” 说到这个,莫宵宵的神情,也不太自然。 “今日一战,虽灭了赵炳十二万人,可我们也损失了将近六万。” “算上我姐夫和狗蛋带来的兵马,除了守城的,我们能调动了,只有五万人了。” 五万? 卫允重重的点了点头,今日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但损失对他来说,也是空前的。 好在这五万人,也够攻打景峰的了,卫允开口道。 “好了,累了一天了,明日又要出征,早些回去休息吧。” 莫宵宵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没多说什么,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想想战场上的残肢断臂,卫允对着月亮,长长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战争,还是尽快结束吧。” 要不是被赵炳逼的退无可退,鬼才愿意天天提心吊胆的去打仗。 转过天一早,阳郡大营,刀枪如林。 看着面前的五万兵马,卫允大袖一挥。 “发兵景峰,出发。” 凝视着渐渐出城的大军,他还没说话,廖狗蛋就猜出了他想问什么? “主公,去景峰探路的斥候,都已派出去了,很快就有回报。” “属下已打听清楚了,阳郡距景峰大概四百里,最快三天就能赶到。” 卫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行啊,狗蛋,这才几天不见,我可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廖狗蛋一咧大嘴,露出口黄牙。 “这还不是主公调教的好,我可早就等着率领大军,独当一面的那天了。” 卫允朝远处望了望。 “只要我们攻下景峰和天心,灭了赵炳,我就让你统兵南下。” 廖狗蛋急忙伸着脖子道。 “主公,此话当真?” 卫允嗤了一声。 “卫某何曾骗过你?” 听了这话,兴高采烈的廖狗蛋,差点没直接从马上跳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卫允暗暗的摇着头,这家伙除了那恶心人的嗜好,也算是挺单纯的了。 一天后,卫允正跟廖狗蛋和莫宵宵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斥候就回来了。 “禀主公,属下已经探明,景峰有兵四万,驻守景峰的守将,名叫陶染。” “此人是赵炳的亲信,在军中颇有声望,他经营景峰已有三年,可谓根深蒂固。” “此外,属下也已查明,陶染对我军南下一无所知。” 卫允一拍大腿。 “好,狗蛋这保密工作做的不错,陶染此人能力如何?” 斥候回答道。 “陶染其人武艺高强,擅使一双百斤重的大锤,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人在领兵上也有一套,不是太好对付的角色。” 廖狗蛋拧着眉头。 “奶奶的,这孙子还是个人物,主公,咱们怎么办?” 卫允没直接回答,反而看了看身边的莫宵宵。 “宵宵,你说说看。” 莫宵宵眨了眨眼睛,随即计上心头。 “卫大哥,方才斥候说了,陶染对我军的到来,可以说一无所知。” “如此说来,就算他再厉害,也想不到我们会突然神兵天降。” “既然那陶染不备,我们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偷袭。” “只要在三更时分爬上城头,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陶染就算是有通天手段,他也使不出来。” 随即,她又极为自傲的道。 “当然,这也是从大局考虑,若卫大哥觉着不妥,我也可以在阵前,直接斩了他。” 卫允点了点头。 “不,宵宵,你的计策很好,说实话,我也是这个打算。” “以后还有不少大仗要打,我们手下的军力,还是应该最大限度的保留。” 随即,他朝廖狗蛋道。 “拿地图来。” 十分详细的看了一下后,他才高声道。 “听令,时不我待,命令大军加快步伐。” “必须在明日天黑前,到达景峰城外二十里处,违令者,严惩不贷。” 早到一刻,他进兵的秘密,就能保住一分。 廖狗蛋答应一声,他朝大军一挥手,大喝道。 “主公有令,加速前进,快点。” 看着地图上的景峰城,卫允淡淡一笑。 “赵炳,你我很快就要见面了。” 第273章 你怎么会在这? 转天天黑时分,卫允的人马,几乎跑断了腿,才钻进了景峰城外的大山里。 看着远处的城池,廖狗蛋伸手一指。 “主公,那就是景峰城了吧?”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过了景峰再往前三百里,就是东越的都城越王城了。” “传我令,让军士们好好休息,三更起行,四更兵临城下。” 随着廖狗蛋一声令下,他手下疲惫到极点的军士,坐在地上就睡了过去。 看看头顶渐渐变暗的天空,卫允低声道。 “也不知道段秀那边,怎么样了?” 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后,整个山林中,就只剩下了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时间过得很快,卫允被廖狗蛋叫醒的时候,三更已到。 卫允揉了揉眼睛,站起身。 “出发。” 很快,他的人马,就消失在了漆黑一片的丛林中。 就像莫宵宵估计的那样,等他们悄悄摸到城下时,城上的守军,正狠狠的打着呼噜。 唯一一队巡逻的哨兵,也是个个无精打采,就像随时可能睡过去一样。 反正卫允已经完了,还有啥可怕的,这就是他们此时,整齐划一的想法。 卫允冷冷的道。 “宵宵,干掉他们,动作一定要干净,不要被其他的守军发现。” 莫宵宵点了点头,她手下的弓箭手,也轻轻的拉开了长弓。 “放。” 莫宵宵的声音,已低的不能再低。 嗖嗖一阵破风声,那些困的都睁不开眼睛的哨兵,就彻底睡了过去。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 “爬城。” 一阵隐晦的响动后,十几架云梯,就悄悄架上了垛口。 一心要在卫允面前表现一下的廖狗蛋,第一个爬上了云梯,他的声音也很轻。 “弟兄们,跟我来。” 很快卫允的上百兵马,就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城头。 莫宵宵见状,身形一展,小脚在云梯上点了两下,就轻飘飘的,落在了廖狗蛋身边。 “动手。” 话音未落,她就捂住一个守军的嘴,一剑将其送上了黄泉路。 廖狗蛋等人,更是有样学样,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守军一个个倒下,卫允的神情,也渐渐的明媚了起来。 “景峰,这不就到手了?” 噗嗤,莫宵宵杀死最后一个守军后,她朝廖狗蛋一挥手。 “打开铁闸,放大军进城。” 轰隆一声闷响,挡在卫允和景峰之间的城门,轰然大开。 卫允低声道。 “悄声入城,直奔大营,尽量在睡梦中,将解决掉陶染。” “斥候上前带路,走!” 进城走了大概五里,斥候轻轻朝前方的一片营帐一指。 “主公,那就是陶染的大营了。” 卫允一抬头,就看见了随时可能熄灭的篝火,和几个早已睡过去的哨兵。 他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干掉哨兵,直奔中军大帐,杀死陶染,拿下他的兵符,这景峰就是我们的了。” 莫宵宵身形一动,几步掠到辕门处,长剑翻滚中,沉睡的哨兵,就此死去。 “走。” 大营中安静到了极点,唯一证明还有人存在的,就是那时有时无的呼噜声。 莫宵宵挑开中军大帐门帘的时候,躺在榻上的陶染,正呈“大”字形,睡得正嗨。 冷笑之余,卫允一挥手,莫宵宵立时上前几步,死死捂住了陶染的嘴。 呼吸不畅陶染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莫宵宵雪亮的长剑。 他呜呜的叫了几声,似乎是在问,这些不速之客是谁? 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卫允轻轻的笑了笑。 “我是卫允,听好,我只问一遍,你的兵符在哪?” 见陶染眼睛瞪的溜圆,满脸不可置信,莫宵宵的剑,瞬间将他的脖子,压出了一条血痕。 “不说,就死。” 脖子上的凉意,让陶染打了个哆嗦。 “呜呜……呜呜……” 看着他手指的是帅案方向,廖狗蛋大步上前,一通翻找。 很快,一块黄铜制成的兵符,就被他递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找到了。” 卫允掂了掂手上的兵符,嘴角轻轻一勾。 “多谢了。” 莫宵宵长剑一划,眼中满是哀求的陶染,就彻底没了动静。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这个本该已经死了的卫允,怎么会出现在这? 看着卫允手里的兵符,廖狗蛋的眼睛里,也在放光。 “主公,下面怎么办?” 卫允笑了笑。 “自然是等天亮,好让城里的四万兵马,来拜见我这个新主人。” 很快天就亮了,看着渐渐苏醒的大营,卫允又勾起了嘴角。 “擂鼓吧。” 第274章 说到做到 很快,隆隆的鼓声,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这么早击鼓,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不是叛军打进来了吧?”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卫允都死了,哪来的叛军,行了,快去集合吧。” “……” 陶染带兵确实有两下子,三通鼓罢,四万大军就完成了集结。 看着点将台上站着的年轻人,在场的众人,又一次懵了。 “这谁啊,陶指挥呢?” 卫允朝众人笑了笑。 “诸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卫允。” 卫允? 话音未落,下面的三万人,就又一次炸了锅。 “他说他是谁?” “卫允,那个已经死了的卫允?” “他怎么在这,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看着众人活见鬼的样子,卫允慢慢掏出了袖子里的兵符。 “诸位,别这么惊讶,我确实是卫允,只不过还没死罢了。” 随即,他把脸一沉。 “听好了,陶染已被我诛杀,你们也已被卫某大军团团围住。” “而今卫某兵符在手,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跟着陶染一起上路。” 见众人似乎又要开始议论,他叹了口气。 “你们好像还不信,动手!” 话音未落,他手下的五万兵马,就将陶染的三万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没用卫允开口,军士们已将反射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包围圈里的敌军。 而廖狗蛋更是一伸手,将陶染的脑袋,扔到了众人面前。 瑟瑟发抖的敌军,让卫允的笑容,更加轻快了几分。 “诸位,形势你们都看见了,降还是不降,就看你们的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身穿裨将服色的男人,就一脸不服气的站了出来。 “姓卫的,你不过是个反贼,让我们……” 噗嗤的一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箭射穿了喉咙。 卫允面容不改,语气依然冷漠。 “还有没有想站出来说两句的,卫某随时候教。” 地上的尸体,让在场的人,齐齐的打了个哆嗦。 被围的兵马都清楚,只要再多说一个字,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个坚持不下去的军士,扑通跪倒在地。 “我投降,我投降……” 很快,在场的三万人,就叮叮当当的,扔掉了手上的兵器。 卫允对此十分满意。 “看来还是聪明人多一些,狗蛋,将这些人全部打散,与我军混编。” “给我严加看管,只要敢有一个人不老实,所有人全部处死。” 他朝跪在地上的降兵,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 “相信卫某,我定会说到做到。” 顿觉遍体生寒的降兵,被廖狗蛋带走了,卫允这才朝莫宵宵道。 “尽快接管城防,马上我们就要兵临天心城下了。” 莫宵宵答应了一声,她朝卫允笑了笑,转身大步而去。 正当卫允坐在大营里,看着面前的地图时,门外卫兵突然来报。 “主公,段统领回来了。” 段秀当日轻骑而去,速度自然比带着大军的卫允,要快上好几倍。 卫允抬起头。 “快让他进来。” 马上,段秀和苏烽二人,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卫允不禁问道。 “怎么样了?” 段秀似乎有些累了,他也不客气,一屁坐在了卫允面前的椅子上。 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段秀才笑吟吟的道。 “大哥,此行非常顺利,苏指挥都没说太多,赵炳就信了他的话。” “赵炳给我们的命令,是尽快解决卫允的余党,将卫允的人头,送到越王城。” “我和苏指挥离开的时候,那个猪脑子,正带人去祭拜祖宗,想好好炫耀一番呢。” 想起当时的情景,放下茶杯的段秀,不禁哈哈大笑了几声。 卫允听罢,嘴角也是一勾。 “好,段秀,你和苏指挥都辛苦了。” “你们此行的作用,比当日灭了赵炳的十二万大军,还要重要的多。” 只要赵炳还是没有防备,击破天心郡和越王城,就在弹指之间。 他又朝苏烽一伸手。 “苏指挥,都是自己人,就别拘着了,坐吧。” 经过这回的事,他完全可以确定,这个苏烽已经是自己人了。 苏烽落座后,卫允这才又问道。 “天心郡和越王城的城防情况怎么样,你们说说?” 段秀这回没抢着开口,他将这个说话的机会,留给了新入伙的苏烽。 苏烽清了清嗓子,随即才开口道。 “主公,这么说吧,如今的赵炳,已然到了土崩瓦解的边缘。” 第276章 还有好消息? 三七开? 卫允皱眉之际,段秀却不以为然。 “苏指挥,当日我军什么实力,你也看见了。” “还是那句话,你要这么说,我段秀第一个不服。” “况且我大哥和司马先生,早就说过了,打仗除了靠蛮力,更多的还要靠脑子。” “我就不信,那都快困死在越王城的赵炳,还能把天翻过来不成?” 这话卫允倒是十分赞同。 “不错,就算赵炳的十五万兵马再精锐,我们也可以凭借智谋破城。” “终归一句话,越王城和赵炳的狗命,卫某是一定要取的。” 看了看苏烽还是不太相信的脸,卫允朝段秀道。 “时不我待,明日一早发兵天心郡,苏指挥,说说天心那边的情况吧。” 苏烽叹了口气。 “天心郡的守将,名叫左飚,是赵炳铁杆的亲信。” “主公当时从越王城去往临章,也应该知道,天心城的城墙,高足有五丈。” “除此之外,天心城外,还有一条宽约两丈的护城河,这也是个麻烦。” “左飚的兵马约五万,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十万人,将面对的,是赵炳的二十万大军。” 既然左飚手里还有五万人,那就更不能留着他了。 先剪除赵炳的羽翼,等到了越王城下,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见个高低。 卫允想罢,沉声喝道。 “你们二人一路辛苦,今日好生休息,传令狗蛋做好准备,明日出战。” “此战我军十万大军全部参战,只留一千老弱,和一员偏将守城,准备去吧。” 反正整个越州马上就都是他的了,就算只留这些人,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段秀二人离开后,卫允对着身后的地图,又开始了漫长的思考。 他正看的投入,门外的军士突然来报。 “主公,霍州信使求见。” 卫允头也没回。 “让他进来。” 随即,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信使,就出现在了卫允背后。 “主公,霍州战报。” 卫允这才转过身。 “说吧,小七说什么了?” 信使的样子虽然疲惫,但语气颇为振奋。 “禀主公,鲁统领命属下禀报主公,三日前我军攻破霍州最后一郡。” “如今整个霍州,都已经成了我军的地盘,鲁统领命属下前来献捷。” 这么快? 卫允不禁一愣,他从未想过,鲁小七竟会先司马郁一步,解决了霍州的战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卫允不自觉的放声大笑。 “好,小七是好样的,派人回彭州传令,重赏霍州三军。” 见信使点头称是,他才又问道。 “小七现在手里能调动的兵马,能有多少?” 信使似乎知道他会问,于是不假思索的道。 “除了各地守城的,鲁统领可以调动的兵马,只有不到两万人。” 之前段秀带来了两万,所以他现在手头的人数,听上去就有些可怜了。 卫允却并不嫌少。 “你即刻飞马回去告诉小七,令他带着这两万人,往越王城方向集结。” “一定要快,让他将大型辎重全部留下,三天之内必须赶到越王城城外隐伏。” 现在就算多了一个人,都会增加一分他打败赵炳的胜算。 信使重重点头,他又朝卫允道。 “主公,属下还个好消息。” 还有好消息? 卫允不禁问道。 “说来听听。” 信使带着一副“我都替你高兴”的样子。 “主公,如今楚姑娘的生意,已经在霍州遍地开花,火锅已经成了当地饮食的主流。” “非但如此,楚姑娘还请了不少高明的厨子,将火锅和当地菜肴结合,做了不少的改良。” “加上主公的威名做靠山,楚姑娘店里的生意,每日高朋满座,可以说日进斗金。” 改良? 想想多日不见楚潇然,卫允呵呵一笑。 “这丫头,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见他十分高兴,信使又说道。 “如今楚姑娘已经打算从霍州前往越州,不日就可于主公相逢了。” 卫允更高兴了,但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 “你回去告诉潇然,她若前来,定要与小七的大军同行。” “越州兵荒马乱,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定要小心为上。” 信使十分郑重的一拱手,这才大步离开了景峰。 想想马上就要见到楚潇然了,卫允的心情,确实很不错。 毕竟二人分开多日,他虽平素不说,但对楚潇然的想念,却与日俱增。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保持多久,就被淡淡的担忧取代。 楚潇然来了,莫宵宵的问题,又该怎么办? 第277章 不要再有下次 想了许久,卫允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跟宵宵,什么事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跟潇然摊牌,长痛不如短痛。” 就算楚潇然和莫宵宵,可能都会不高兴一阵子,那也比日后三个人一起为难好得多。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卫允伸了个懒腰。 “早些休息吧,明天又要发兵了。” 越王城,城西茅屋中,一更时分。 昏暗的烛火前,带着面纱的女人,正安静的坐着。 看看着眼前摇曳的灯火,双眼发直的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一只丑陋的飞蛾,猛然朝着灯火扑了上来。 滋啦一声脆响,灯火只是微微闪了闪,但那只飞蛾,却被烧了个外焦里嫩。 女人脸上的面纱,轻轻的抖了抖,似乎是笑了。 曾几何时,她不也如同这飞蛾一般,为了心中的执念,一头扎向了大火。 但当她被打入万丈深渊时,那个薄情的锦衣郎,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飞蛾死了,得到了永远的安静,但她却还备受着无尽的煎熬。 那些令她作呕的画面,无数次将她从梦中惊醒,每每醒来,她的恨都会再增加一分。 “卫允,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声音阴狠而嘶哑,就像一只时刻准备复仇的野兽。 就在她身上杀意暴涨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轻轻的叩门声。 “师姐,你睡了吗?” 面纱女人的眼神,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毫无温度的道。 “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身穿百姓服饰的年轻男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小三,是当日面纱女人的同门南下时,那个师兄留给她跑腿的。 看着这最近才熟悉的脸,面纱女人的声音,还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什么事?” 小三的样子,倒是有些兴奋,但他却不敢去看面纱女人的眼睛,只是低着头道。 “师姐,卫允完了!” 什么? 面纱女人一怔,方才她还在琢磨如何再去刺杀卫允,怎么这会儿,他就完了? 她不禁下意识问道。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小三明显知道些师姐跟卫允的仇怨,他低声一笑,就将赵炳当日的计划,纤细说了一遍。 末了,他又说道。 “就在两天前,阳郡指挥使苏烽,已经回宫向陛下献捷。” “卫允的十万大军,在阳郡被苏烽等人歼灭殆尽,卫允更不知所踪。” “如今城里有人传言,说卫允已死在乱军中,尸骨无存。” “昨日陛下带领朝中百官,前往宗庙祭祖,为的就是这个。” 不知所踪? 面纱女人对这四个字,明显十分不满。 “也就是说,还不能确定卫允真的死了?” 小三沉默了一下,却又辩解道。 “苏烽说,眼下梁性和班熔正带着好几万人,追捕卫允的几百残兵,阳郡已被团团围住。” “师姐,你想想,这么大的阵仗,就算卫允长了翅膀,他还能飞出去?” 面纱女人却不为所动,她冷声道。 “抬起头来。” 小三不明就里,却还是有些紧张的抬起了头,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他更紧张了。 “师……师……师姐,怎么了?” 面纱女人的语气,越发的冰冷。 “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小三有些无语的道。 “杀手。” 女人的面纱抖了抖,似乎是在冷笑,她语气更冷。 “还没见到标靶的尸体或者人头,你就这般笃定对方死了,你就是这么做杀手的?” “宗门的规矩,你应该也知道,任务失败是什么下场,你更不会不知道。” 小三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师姐息怒,是我失言,我这就去阳郡打探情况,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面纱女人冷冷的哼了哼。 “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小三如蒙大赦,擦了擦冷汗,赶紧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重新恢复宁静的小屋里,面纱女人又在灯火前坐下,她喃喃的道。 “卫允,我还没有亲手杀了你,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虽然阳郡的形势,已危险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期待亲手杀了卫允的那天。 如此大仇,岂可假手于人? 但转念一想,卫允能活下来的可能,实在过于渺茫,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自语道。 “赵炳,若卫允死了,那么我的下一个猎物,可就是你了!” 第278章 换成你,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见众人都已准备停当,卫允大袖一卷,豪气顿生。 “发兵,直奔天心城,出发。” 很快,卫允的大军,就浩浩荡荡开出了景峰城。 用不了多久,就要攻下越王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 行军路上,段秀朝卫允道。 “大哥,此战你准备如何打?” 廖狗蛋却抢先开口道。 “要我看,就该两军阵前,直接砍了左飚。” “这么一来,越王城的赵炳,肯定吓个半死,那孙子说不定一害怕,直接就投降了。” 卫允迎着烈日笑了笑。 “指望赵炳投降,那绝对不可能,但狗蛋的主意,倒也不错。” “只要当众斩了左飚,消息传到越王城,赵炳手下那些所谓的精锐,必定震恐。” 有段秀和莫宵宵在,杀了左飚,几乎不存在丝毫悬念。 说话间,苏烽也赶了上来。 “可主公,我们有十万大军,可左飚只有五万,他会轻易出来?” 恐怕左飚一旦知道卫允大军压境,第一反应,就是前往越王城求援。 卫允眼珠转了转。 “有办法了。” 段秀也觉着苏烽的话,很有道理,见卫允这么说,他急忙问道。 “大哥,你想到了什么?” 卫允呵呵一笑。 “段秀,你立即派人前往天心,去散布谣言。” “就说司马郁在威州惨败,被打的溃不成军,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回连莫宵宵都不明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卫允拆解道。 “你们想想,眼下我们前往天心的消息,左飚应该还不知情。” 廖狗蛋又一次插话道。 “不错,在他们看来,咱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卫允点头。 “不错,所以一旦我们的十万大军出现天心城下,左飚必定死守不出。” “但有了司马郁打败的消息做铺垫,我们就可以将七万兵马藏起来。” “这么一来,左飚就会认为卫允虽然没死,却实力大损。” “而且又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分兵去救援更加不利的司马郁。” “到时我们再装出一副兵疲将乏、毫无战意,又为了粮草不得不铤而走险攻城的样子。” “要是将你们换成左飚,如此轻而易举拿下卫允的机会,你们会不会放过?” 段秀几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段秀亢奋的道。 “不错,大哥说的是,如此一来,左飚必定率人出城,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见众人皆是点头,卫允这才下令道。 “狗蛋,你带三万五千人,从左面迂回到天心城左翼隐伏。” “苏指挥,你带另外三万五千人,从右面对天心城进行包抄,一定要隐蔽。” “但见我军斩了左飚,你们二人立即冲杀而出,将天心的五万兵马,就地歼灭。” “记住,定不能让他们逃回天心城,一旦事情泄露,我们就要提前跟赵炳决战了。” 廖狗蛋和苏烽,万分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就用最快的速度领兵而去。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莫宵宵这才十分担忧的道。 “卫大哥,苏烽靠谱吗?” 之前梁性诈降的事,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卫允却笃定的道。 “放心吧,从骗了赵炳的那一刻起,他就完全是我们的人了。” “我早就说过,此时的赵炳,已经没有能力,去布置第二次的陷阱了。” 见莫宵宵不再言语,卫允马鞭一甩。 “走吧,尽快赶到天心城。” 但他的大军,刚跑了两个时辰,身后一匹快马,就风风火火的追了上来。 “主公,威州军报。” 卫允一勒马缰,转头道。 “说。” 探马一拱手。 “禀主公,威州大捷,司马先生和莫姑娘,已经踏平威州,正在等候主公的命令。” 段秀大手一拍。 “太好了,拿下越王城,三分之二的东越,可就都是我们的了。” 卫允也高兴的笑了笑,随即他的脸,马上又板了起来。 “告诉司马郁,封锁威州,三天之内,他得胜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到天心城。” 不然,他方才的布置,可就完全泡汤了。 见斥候点头,卫允又接着说道。 “还有,通知司马郁和甜甜,让他们带着手头能调动的大军,秘密向越州集结。” “等我解决了天心城,司马郁和小七的大军,也就都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蹙。 “那就是我们跟赵炳决战的时候,去吧!” 两天后,看着远处的城墙,段秀冷声道。 “天心城,到了。” 第279章 拜将封侯 卫允看了眼天色。 “准备一下,攻城。” 段秀朝手下兵马一挥手,众人连忙将脏兮兮的汗水和和泥土,往脸上抹了上去。 很快,原本精神抖擞的大军,就变成了一群丢盔弃甲、几乎和叫花子差不了多少的败兵。 连一贯爱美的莫宵宵,也是如此,为了卫允,她也是拼了。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装的像点,越凄惨越好,出发。” 马蹄的翻滚之中,高耸的天心城,很快就到了卫允的“败兵”面前。 看了眼城上仓惶出现的守军,段秀假意狠命的喘了几口气,才大喝道。 “听着,我家主公大军兵临城下,交出十万粮饷,可以饶了尔等狗命。” “敢说一个不字,连带你们的主将左飚,今天都要暴死当场。” 他细长的眉头,紧紧的一皱。 “再不交粮,我们可就要攻城了。” 他身后的帅旗,让城上的守军,齐齐的吸了口凉气。 “卫允,卫允来了。” “不可能,他不是早就兵败被杀了吗?” “大活人就在眼前,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赶紧去禀告指挥使大人。” “……” 两刻钟后,同样满脸震惊的左飚,就用最快速度登上了城头。 但很快,看着卫允手下耷拉着脑袋的三万兵,不屑的笑容,就爬上了他的脸。 “哈哈哈,卫允,你这反贼,还真是命硬。” “陛下十几万大军围剿,竟还让你跑了出来,果然有几分运气。” “不过,既然保住了条狗命,你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苟延残喘了此残生。” “不想你非但不知死活,还敢大摇大摆,来我天心城放肆,真是找死。” “你的学生司马郁,在威州丢盔弃甲,马上就要命丧黄泉。”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攻打本指挥的天心城,你也配?” “今天本指挥就摘了你的脑袋,送给陛下请功,到时你们师徒,也可以去那边团聚了。” 卫允顿时装出了十分诧异的样子,他结结巴巴的道。 “这……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左飚却已经不想载解释了。 “等到了阴曹地府,阎王会告诉的。” 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道。 “你领五千人守城,其余人随我出城剿贼,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天与不取,必受其咎! 斩杀了卫允,就等于保住了东越大半江山,单单这一样,就够赵炳为他拜将封侯的了。 对方嚎叫出城的样子,让城下的卫允,狡黠的笑了笑。 “你果然还是上钩了。” 少顷。 背城而立的左飚,看了“灰头土脸”的段秀一眼。 “娘娘腔,你方才不是挺嚣张吗,本指挥就先拿你开刀。” 说罢,他抡起手里的三尖刀,就朝段秀招呼了过去。 段秀嘴角一勾,低声喝道。 “那你就去死吧。” 他最讨厌的三个字,就是娘娘腔。 看着左飚带着烟尘的马蹄,脏兮兮的段秀,长剑骤然出鞘。 剑光滚动间,满脸不屑的左飚,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飞了出去。 见状,卫允也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一个都不要放过,宵宵,给我上。” 一见卫允的大军,瞬间从乞丐变成了杀意凛然的壮士,左飚的人马,当即就慌了。 “指挥使大人死了,快跑,快入城……” 左飚死去,加上众人对卫允凶名的畏惧,军心顿时就散了。 眼见他们要跑,段秀长剑一指。 “小姨子,射住后军,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城。” 莫宵宵岂能不明白? “放箭!” 嗖嗖的一阵箭雨,惊慌失措的敌军,瞬间倒了上百个。 敌军疯狂逃窜之际,早埋伏在附近的苏烽和廖狗蛋,也带着七万人,一左一右杀了出来。 “冲上去,一个都不要放过。” 喊出这话的同时,挡在面前的一个敌军,也被胡子拉碴的廖狗蛋,一刀剁了脑袋。 这七万生力军的加入,和越死越多的同袍,让敌军逃窜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正当他们即将跨过护城河,钻进城门的时候,苏烽却带人,先一步的堵住了他们。 “哪里走?” 眼见他已经开始大开杀戒,城头上的副将,赶紧声嘶力竭的大叫道。 “放箭,给我放箭……” 丢了天心城,就连他的家人,赵炳也不可能放过。 莫宵宵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看着城头砸落的羽箭,和不断倒下军士,她冷喝道。 “盾牌手上前,放箭,还击。” 双方惨烈对射时,乱军中的段秀,突然大叫了一声。 “受死吧!” 第280章 雁过拔毛 卫允一转头,就见段秀挑起地上一根长枪,朝城头甩了上去。 扑哧一声闷响,守在城头的副将,就被捅了个透心凉。 暴死当场! 五丈高的城墙,一枪命中副将,这是什么力道? 那一瞬间,城头的守军遍体生寒,几乎都忘了还击。 莫宵宵不失时机的道。 “射死他们。” 嗖嗖几轮羽箭之后,安静的城头上,已没有能站起来的人了。 卫允大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撞开城门,杀进去。” 战机稍纵即逝,等城里剩下的兵马上了城,那就不好办了。 苏烽闻言,赶紧朝手下军士道。 “快,撞开城门。” 众人用圆木,疯狂撞击着城门的时候,城中的守军,也疯一般的涌上了城头。 无论如何,天心城绝不能丢了。 莫宵宵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放箭,快放箭,一个也不能放过。” 城楼上的守军,又被放倒了五六十个后,轰隆一声巨响,城门开了。 段秀见状,长剑猛然一举。 “狗蛋,解决残敌,苏指挥,随我杀进城中。” 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远远的蹿了出去。 随着剑光的滚动,挡在段秀马前的敌军,一个个全都不甘的倒了下去。 这样的好机会,苏烽岂能放过,他跟着段秀的脚步,就是一阵狠命的冲杀。 左飚留在城里的,只有堪堪五千人,见城外的同袍都快死光了,众人直接开始逃命。 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什么赵炳,什么天心城? 笑话! 段秀越追越远,城外的敌军也被廖狗蛋屠杀殆尽,卫允悠然一笑。 “宵宵,我们进城。” 等卫允来到天心刺史府的时候,城里的最后一个残兵,也被段秀一剑砍了脑袋。 看着得胜归来的大军,卫允朗声道。 “宵宵,你去接管城防,苏指挥,你去统计大军伤亡情况。” “狗蛋,派出信使,看看司马郁和小七,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段秀,你随我进去,我们商量一下日后攻打越王城的事。” 看着众人都忙活了起来,卫允也没耽搁,迈步进了刺史府的大门。 府中华丽的摆设,让段秀暗暗咋舌。 “奶奶的,连茶杯都是玉石雕的,左飚这孙子,还真会享受。” 卫允顺着段秀的目光看看。 “左飚是赵炳的亲信,自以为身份非比寻常的他,阵仗自然要大一点。” “这般的劳民伤财,要是东越还能不败,那就是老天瞎了眼。” 他四下看了看,还是一贯的雁过拔毛。 “命人将这些东西全部带走,收入府库,日后充当军需。” 好在段秀早就知道卫允的脾性,他阴柔的笑了笑,这才翘着兰花指问道。 “大哥,是不是只要司马先生和小七有了回复,我们马上就要攻打越王城了?” 卫允嗯了一声。 “不错,这一天,我已经等的太久了。” 段秀看了看堂上挂着的地图,又问道。 “越王城人马不少,而且之前我也看见了,它的城防比天心城还要坚固。” “想打下来恐怕不太容易,我们要以何策破城?” 虽然当日他在苏烽面前,说的浑然不惧,但事到临头,也确实该好好谋划一番。 卫允找了张椅子坐下。 “眼下就算我们还有十万兵,小七有两万,司马郁再带来三万,也就堪堪十五万人。” “虽人数和赵炳相当,但对方据城而守,且粮草充足,就算是拖,也能拖垮我军。” “而且从眼下的形势来看,赵炳出城与我军决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强行攻城,必定损失惨重,因此我们必须要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段秀听了半天,拧着眉毛道。 “你这口若悬河说了这么多,不跟没说一样么,到底有什么计策,你就别卖关子了。” 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他知道这么说,卫允也不会生气。 卫允果然没生气,而且他还笑了笑。 “说实话,眼下我也没什么好主意,这才叫你过来商量一下。” 商量,找我? 段秀有些哭笑不得。 “大哥,要是两军交战,我段秀谁都不惧,可要说到动脑子,你还是找我小姨子吧。” 卫允刚要说些什么,苏烽就快步走了进来。 “主公,此战我军损失一万五千人,能够接着打仗的战力,最多只有八万上下。” 卫允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几分,这下好了,连十五万人,都凑不够了。 叹了口气之后,他又朝苏烽问道。 “苏指挥,对于越王城,你有什么想法?” 第282章 齐人之福 莫宵宵苦笑一声,她倔强的道。 “没错,潇然是我的朋友,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但只要你们一天没有完婚,我就一天不会放弃。” 卫允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几分。 “你这又是何必,须知……”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莫宵宵打断。 “我说过,这都是我自愿的,好了,不早了,早些睡吧。” 说着,神情低落的她,就转身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卫允长叹了一口气,天上月凉如水。 不想莫宵宵刚刚离开,同样睡不着的段秀,就拎着壶酒走了过来。 “喝点?” 他将手上的酒壶,和两个杯子,放在了卫允面前不远的石桌上。 卫允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在了段秀面前。 “喝点。” 本来方才对家人的回忆,已让他心中一阵起伏,加上莫宵宵的话,他更想喝两杯。 而段秀来的正是时候。 段秀将二人的杯子满上,与卫允碰了一下,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见卫允也喝光了酒,他才问道。 “我看我小姨子,刚从你这离开,样子还不太痛快,出什么事了?” 卫允再度苦笑,但他也没藏着,直接将方才的事,对段秀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段秀听罢,又给卫允满上了一杯。 “大哥,我说什么来着,我小姨子早就看上你了。” “如今这神女有意,就看你这襄王,是不是有情了?” 卫允又喝了一杯,他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语气充满无奈。 “我早已答应潇然,此生只要她一个,这事……唉……” 后面的话,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段秀却不以为意的道。 “大哥,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卫允不禁一愣,什么意思,难不成段秀发现了什么? 他还在紧锣密鼓的思考,段秀的声音,就又来了。 “在这个世界,三妻四妾,那还叫事?” “别说三妻四妾,按你现在这个身份,娶十个八个,都在情理之中。” “楚姑娘确实对你一往情深,可你想想,我小姨子一个大姑娘,随你南征北战。” “整天刀来剑往,她却连一句抱怨都没有,你对起楚姑娘,对得起她吗?” 卫允松了口气,抢过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我知道对不起宵宵,我也知道亏欠她很多,可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三妻四妾,我自认没这福分,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宵宵出现的太晚了。” “若她在潇然之前出现,我或许会选择她,可这一切,根本不存在假设。” 段秀十分无语的看着他。 “大哥,你这个脑子平时不是挺灵光的么,怎么现在就泛起了糊涂?” “两个香喷喷的大美人,坐拥齐人之福,你还拒绝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冲她俩对你死心塌地的态度,就足以羡煞多少旁人?” 齐人之福? 卫允又喝了一杯。 “你怎么就不明白,潇然和宵宵,都是占有欲极强的女人。” “她们二人可以成为朋友,但却绝不会分享同一个男人。” “别说我没这样的想法,就算有,你以为她们俩能同意?” 他朝城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用不了多久,潇然就会来到我身边,我早已决定,跟她坦白一切。” “如果我先认识的是宵宵,我也一样会跟她坦白,长痛不如短痛。” “毕竟我与潇然有婚约在先,若是如此伤害了宵宵,就让他恨我吧。” “宵宵还小,等到天下安定了,她一定会找到个更好的,这就算我对她的祝福吧。” 这或许对于他们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段秀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端起酒杯,酒未入喉,却先是一声长叹。 “但愿如你所愿!” 第二天中午,卫允正在研究大水灌城的计划,段秀就走了进来。 “大哥,你看谁回来了?” 卫允一回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楚潇然,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见段秀早已快步退了出去,卫允急不可耐的上前两步,一把将美人抱进了怀中。 楚潇然小脸一红,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将小脑袋埋进了卫允的胸膛。 “允,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就好像是怕打破了这难得的甜蜜一般。 卫允轻轻的抚了抚楚潇然的长发,也轻轻的道。 “潇然,我也想你了。” 不想,就在这时候,来找卫允的莫宵宵,突然闯了进来。 再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地上晶莹的东西,好像是泪。 第283章 最后的碰撞 看着莫宵宵的背影,楚潇然轻声道。 “允,宵宵这是怎么了?” 话到嘴边,早打定主意摊牌的卫允,却鬼使神差的收住了。 他叹了口气。 “此事晚点我再跟你说,对了,你是不是跟信使一起回来的?” 楚潇然眨了眨眼睛。 “对啊,信使就在门外,好了,你先忙,我去收拾一下。” 她对着卫允笑了笑,就朝后面走了过去。 眼见楚潇然离去,叹了口气的段秀,才将信使带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打量了信使一眼,随即问道。 “司马郁和小七,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信使一拱手。 “主公,司马先生和鲁统领,已在越王城东面三十里外的大山中,扎下了大营。” “司马先生命属下给主公带话,他此行带来三万人,一切都已准备停当。” “只要主公发兵前往越王城,他就可与主公合兵一处,共同击垮赵炳。” 卫允仿佛早已忘记方才的纠结,他大手一拍。 “非常好,时不我待,段秀,你去告诉狗蛋和苏烽,明日一早前往越王城。” 赵炳,最后的碰撞,终于要开始了。 段秀带着信使走后不久,苏烽就带人将一大摞文书,递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这是城中的文书,和最近大军的用度,请主公审阅。” 卫允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慢慢的翻阅起来。 越王城,城西的茅屋中。 看着面前低着头的杀手小三,面纱女人冷声道。 “卫允,你还真是命大,十二万人的围剿,都活了下来。” “非但如此,你还灭了赵炳的大军,更趁他不备,几乎拿下了整个越州,好,很好。” 既然卫允还活着,那她就又有亲手报仇的机会了。 小三偷眼看了面纱女人一眼,低声道。 “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面纱女人沉吟了一下。 “卫允和赵炳不共戴天,我猜他很快就要出兵,攻打越王城。” “既然他要来,我们就不必出去了,等他跟赵炳打的不可开交时,我们再找机会动手。” “到时卫允必将疲于应对,那就是我们绝佳的时机。” 还有一句话,她藏在心里没说。 那就是杀了卫允后,伤筋动骨的赵炳,也必然会死在她手里。 这才算大仇得报。 随即,面纱女人又朝小三道。 “你这就出城,盯紧卫允的动向,等他到了越王城计划立马展开。” 小三答应了一声,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听着身后的关门声,面纱女人心中的杀意,又翻滚了几分。 “一切终于到了解决的时候。” 为了这一天,她经历了太多,曾经的不堪,被师傅训练时的险死还生…… 只要大仇得报,这一切就都值了。 天心城,刺史府。 等卫允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看着渐渐燃起的灯火,卫允轻轻的叹了口气。 “发昏当不了死,也该是去找潇然摊牌的时候了。” 卫允来到后院的时候,灯火下的楚潇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账目。 她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手边的算盘,还是被打的叮当作响。 卫允明白,那些有钱的大商人,面上看确实风光,但背地里的忙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听着卫允别有深意的咳嗽,楚潇然慢慢抬起头。 “忙完了?” 卫允点了点头,又有些窘迫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潇然,我想跟你说个事。” 楚潇然放下手边的账本,转头看向卫允的眼睛。 “宵宵的事?” 眼见她已经猜到了,卫允也就没有在踌躇,他点了点头。 “正是。” 不想他刚要开口,楚潇然却先说话了。 “你想告诉我,宵宵喜欢上了你,对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卫允愣住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你……怎么……” 他没想到楚潇然已经知道了,更想不到她的态度,竟会如此的淡然。 这又代表着什么? 楚潇然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静。 “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 看卫允下意识点头,她慢条斯理的道。 “直觉,女人的直觉,从白天你的反应,我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说实话,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跟我说实话。” 卫允很清楚,他主动挑明,和楚潇然兴师问罪,那可是天壤之别。 楚潇然看着卫允的眼睛,轻声道。 “别的我不想知道,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这就够了。” 第284章 发兵越王城 卫允看着楚潇然的眼睛,他叹了口气。 “潇然,这么说吧,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对宵宵,我感觉她更像我的妹妹,我绝没有过非分之想。” “没错,宵宵不止一次,跟我表明了心迹,可我也不止一次的拒绝了她。”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宵宵是你的朋友,我怕你因此伤心。” “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攻下越王城,你我大婚在即。” “继续隐瞒下去,对你、对宵宵、对我,都没有好处。”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让你相信,当初我卫允说过的话,从未改变。” 说着,他的目光也愈发的火热。 “潇然,你愿意相信我吗?” 楚潇然同样看着他的眼睛,良久,她才开口道。 “我愿意。” 她一把拉过卫允的手,声音也柔软了不少。 “你我虽聚少离多,但你是什么人,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只是宵宵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卫允苦涩的笑了笑。 “该说的,我早就跟宵宵说过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或许等到我们大婚,一切已成定局,宵宵也就彻底死心了。” “到时说不定她会伤心、会离开,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楚潇然跟着叹了口气。 “可经过今天的事,宵宵可还会留在军中,她还能等到我们大婚的时候?” 对莫宵宵而言,今天她的举动,就等于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卫允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几分。 “如果她要离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宵宵再重要,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就像你说的,事情已成定局,何去何从,也就只有让她自己来选择了。” “可不论怎么说,她随我南征北战了这么久,我卫允欠她的。” “不管她留下也好,离开也罢,我都会祝福她。” 楚潇然叹了口气。 “宵宵是个好姑娘,如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随即,她慢慢摇了摇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好了,不说这个了。” “允,你们明天,是不是又要出征了?” 卫允叹了口气,眼中的神采,又变成了抱歉。 他将楚潇然抱在怀中。 “司马郁和小七,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是击败赵炳的最后一战。” “我再一次答应你,只要我入主越王城,我们立马大婚,我多一刻都等不及了。” 看着怀中美人那渐渐柔软的眼神,卫允语气一顿,就轻轻的吻上了那娇艳的红唇。 时间,都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 过了好久,双颊绯红的楚潇然,才轻轻的说道。 “也好,你安心出兵,这几天我也要尽快占领越州的市场。” “等你那边结束了,我手头的生意,也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到时我们就大婚。” 卫允微微点头,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后,他才退出了楚潇然的房间。 本来他是想找个借口留下的,可楚潇然却说账目还没看完,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话说开了,卫允的心情也还不错,他还没走到自己房间,段秀就来了。 “大哥,宵宵走了。” 说着,他就将莫宵宵留下的一封信,递到了卫允手中。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我走了三个字,剩下的就是莫宵宵的署名。 段秀苦笑道。 “方才我去找她,空荡荡的房里,就剩下了这么一封信。” “城门口的军士说,她午后就走了,出城一路向北,应该是回彭州了。” 卫允对着夜风,幽幽的叹了口气。 “走了也好,一个女儿家,哪能整天刀光剑影的?”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这世上比卫允更好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 一脸愁容的段秀,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头顶月凉如水。 第二天一早,嘱咐楚潇然注意安全后,卫允就赶到了城中的大营。 看着早已经准备好的五万人,卫允高声道。 “将士们,越王城就在眼前了,这是我军灭亡东越的最后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 “你们其中的很多人,从临章开始,就跟着卫某闯刀山、入火海。” “这一路上,死了很多人,有你们的同袍,更有卫某的兄弟。” “如今,我们马上就要得偿所愿,击败赵炳,推翻东越。” “将士们,攻破越王城,生擒赵炳,全都再此一战,发兵!” 第285章 决一死战 随着卫允一声令下,他的五万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刚走出去不远,探头探脑的廖狗蛋,突然朝段秀问道。 “你小姨子哪去了?” 段秀下意识看了卫允一眼,才翻了个白眼道。 “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 看着卫允那毫无表情的脸,廖狗蛋赶紧缩了缩缩脖子,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卫允才开口道。 “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尽快与司马郁汇合,快点。” 话音未落,他身后军士们的速度,也顿时加快了几分。 越王城,崇政殿。 轰隆一声闷响,硕大的龙书案,被赵炳一脚踹翻。 他横着眼睛,朝身边的太监问道。 “你说卫允冲朕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沉浸在卫允已死、东越即将复兴的喜悦中。 为了庆祝这前所未有的胜利,又恢复以往醉生梦死的他,已经三天没上朝了。 今天要不是太监火急火燎的将他请了出来,此时的他,还指不定干什么呢? 听战战兢兢的太监,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赵炳脸上的火气,更加浓郁了几分。 “苏烽,你这该死狗贼,等朕灭了卫允,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太监赶忙规劝道。 “陛下,卫允就要打来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退了叛军。” “至于苏烽之类的叛贼,能天下安定了,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赵炳猛然醒过神。 “对,对,先退了叛军,一旦卫允进了城,那就全完了。” 他朝噤若寒蝉的大臣们道。 “你们谁敢领兵迎战卫允,谁有破敌之策?” 见状,一个胡子花白的大臣,赶紧上前两步。 “陛下,卫允兵锋正锐,眼下不宜与之争锋。” “依微臣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守。” “越王城有十五万大军,粮食足够支撑一年,而卫允远,必定军粮不足。” “只要等他粮草耗尽,危局自然解除,到时陛下再出城追杀,必定能大获全胜。” 此人名叫马录,是东越的吏部尚书,平素颇有韬略。 死守? 赵炳想拍桌子,却发现桌子已被他踹翻了,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若是卫允兵临城下,十五万大军只能缩在城中,东越颜面何在,朕的威仪何在?” 胡子花白的马录,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陛下,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还请陛下三思。” 说着,他跪在地上,朝着赵炳重重的磕了个头。 但赵炳非但不为所动,反而高声喝道。 “马录,你一再妖言惑众,真是罪该万死。” “朕看你就是收了卫允的好处,已经决定充当那个反贼的内应。” “等到卫允兵临城下,你就能趁机打开城门,放卫允的大军进城,是也不是?” 他蹭的站起身。 “身为我东越的官员,竟然吃里扒外,真是畜生不如。” “来人,将这个勾结反贼的东西推出去,当众斩首。” “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看看,这就是勾结反贼的下场,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眼见卫兵上前,马录却还是高声道。 “陛下,微臣一死何惜,只可怜东越的锦绣江山,就要落于反贼之手了……” 直到被拖了出去,他都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马录的声音,渐渐远去,而赵炳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几分。 “谁还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有了马录的下场,谁还敢说实话,百官们一个个死死的低着头,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赵炳的火气,都快烧到了眉毛。 “废物,一群废物,朕养你们这些东西,还不如养几条狗。” 他呼哧呼哧的将众人打量了一眼,随即开口道。 “毛迎,朕令你统帅城中军马,与卫允决战于城外。” “你给朕听着清楚了,若是不能灭了卫允,你就杀了全家,再自己抹脖子吧。” 这个毛迎,本是赵炳手下的兵部尚书,只可惜他就是个文人。 听见赵炳的命令,满脸冷汗的他,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之前曹闲等人的几十万大军,都挡不住卫允,凭他一介书生,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见他腿都在打颤,赵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他阴森森的道。 “怎么,你不想奉诏?” 毛迎眼睛一转,急忙跪倒在地。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带人巡视城防、点齐兵马,准备与卫允决一死战。” “臣在陛下面前立誓,此战若不能破了卫允,就将自己的脑袋,送到陛下面前。” 赵炳哼了一声。 “这就对了。” 第286章 敬畏之心 毛迎离开朝堂的时候,卫允的大军,还在路上狂奔。 一天后,残阳斜照。 卫允正在赶路,一快马突然迎面而来。 “主公,司马先生和鲁统领,就在二十里之外。” 卫允朝远处看了看,开口道。 “段秀,马上令大军转入山林,我们距离越王城,已不足五十里,小心为上。” 段秀答应一声,很快,他的大军就消失在了官道上。 钻了一个时辰的山沟后,卫允终于见到了于久未见的司马郁,和鲁小七等人。 司马郁还是老样子,蓄着两撇小胡子,脸上带着十字形的疤痕。 他几步到了卫允面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师傅,一向可好?” 卫允点了点头,他狠命的拍了拍司马郁的肩膀。 “这么快拿下了威州,司马郁,你和甜甜做的好啊。” 鲁小七顿时有些不愿意了,他嘟囔道。 “主公,我和段秀也攻下了霍州,你怎么不夸奖我几句?” 卫允哈哈大笑。 “好,你们做的都很好,日后卫某定重重有赏。” 看着众人喜笑颜开的样子,站在一边的苏烽,不禁有些失神。 这样和睦的场面,要是放在越王城,他连想都不敢想。 众人放声大笑之际,满脸傲娇的莫甜甜,突然开口道。 “卫大哥,怎不见宵宵,她去哪了?” 她以为莫宵宵受伤了,神情看上去十分紧张。 卫允的笑容,顿时尴尬了不少,他干干巴巴的道。 “宵宵回彭州去了。” 莫甜甜刚想再问问,段秀急忙将它拉到了一边。 “宵宵没事,正事还没说呢,等晚一点我再跟你解释。” 知道妹妹没事,莫甜甜这才看了段秀一眼,不再言语。 说到了正事,卫允不禁朝司马郁问道。 “司马郁,你说说,我军该如何攻破越王城?” 虽然他已经有了想法,但攻打越王城这种大事,他还是想听听司马郁的意见。 这个问题,司马郁明显早就想过了,他不假思索的道。 “师傅,要破了越王城,我以为还是应该在越河上下功夫。” 卫允眼睛一亮,下意识开口道。 “你也认为应该引水灌城?” 司马郁嘴角一勾。 “原来师傅早就想到了,这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不知道师傅准备具体怎么干?” 具体? 卫允笑了笑,他一屁股坐在绵软的草地上。 “你看呢?” 司马郁也没客气,就坐在了卫允身边。 “我们能想到的事,赵炳恐怕也会有所警觉,所以单单靠水攻,肯定是不够的。” “我的意思是,师傅你带大队人马,佯攻越王城,让赵炳无暇他顾。” “等双方陷入胶着,我再领一支偏师,悄悄掘开越河。” “如此,赵炳定无防备,就算他想防备,也没那个能力,我们的大事,也就算成功了。” 苏烽不禁接话道。 “不错,司马先生之言合乎兵法,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段秀等人虽然没说话,但却也在不住的点头,看起来也是同意司马郁的主张。 卫允琢磨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干了,段秀,立马扎营,命军士们好好休息。” “明日你和甜甜为先锋,狗蛋小七在左,苏烽在右,我和司马郁率领中军,攻打越王城。” 当晚二更,整个大营都睡着了,但卫允却毫无睡意。 司马郁走过来的时候,卫允中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等司马郁到了近前,卫允曹反应过来。 “还没睡?” 司马郁笑了笑。 “师傅你不也没睡么,怎么,有心事?” 卫允看了眼头顶的月亮,不禁叹了口气。 “之前一直盼着找赵炳报仇,尤其是在临章的时候,几乎一刻都等不了了。” “有好几次,我甚至想带上当时的五万人,直接杀到越王城,与赵炳一较高下。” “现在机终于来了,我这心里却突然有些不踏实,总是怕出什么事。” 司马郁在他身边坐下,朗声道。 “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敬畏之心,哪怕是对自己的敌人。” “通常毫无畏惧、一往无前的人,都成不了大事,懂得敬畏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他的语气,慢慢放缓了不少。 “师傅,你就放心吧,此时的赵炳,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就像一堵腐朽的城墙,只需要你轻轻踹上一脚,就会化成一地碎片。” “我军山呼海啸而来,更兼上下同欲,岂有不胜之理?” “早些睡吧,到了明日,一切自有分晓。” 第287章 出人意料的投降 卫允朝司马郁笑了笑。 “但愿一切如此所言,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司马郁走了,但卫允还是没有睡觉的意思。 良久,他迟疑的目光,才渐渐坚定。 “赵炳,准备受死吧。” 转天一早,等卫允钻出帐篷,他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场每个人的精神,看上去都很不错,除了莫甜甜。 此时的莫甜甜,没有了往日的傲娇,她看向卫允的目光,甚至还有些躲闪。 卫允明白,定是她知道了莫宵宵离开前因后果,神情才这般的复杂。 莫甜甜甚至不敢想,出了这样的事,她以后要怎么去见楚潇然? 好在卫允也不想继续尴尬,他朝莫甜甜笑了笑,随即朝众人沉声道。 “攻打越王城,在此一役,发兵!” 随着他的一句话,早做好准备的众人,就踏上了前往越王城的路。 大半年的积累,为的就是今天,来吧! 卫允扎营的位置,距离越王城,只有堪堪三十里。 只要奔驰一个时辰,就可兵临城下。 可是他的大军,还没走出去十里,前军的段秀突然来报。 “大哥,这下有意思了。” 有意思? 看着段秀笑吟吟的脸,卫允不禁问道。 “出什么事了?” 段秀没有回答,反而朝身后的军士一挥手。 “带上来。” 随即,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就被军士押到了卫允面前。 此人一见卫允,顿时十分自觉的,跪在了地上。 他朝卫允谄媚的笑了笑,才开口道。 “下官东越兵部尚书毛迎,见过卫大人。” 说着,他还中规中矩的,给卫允磕了个头。 兵部尚书? 卫允一愣,跟着问道。 “毛迎,你既是赵炳的人,为何前来归顺,怎么回事?” 这个紧要关头,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赵炳的诡计? 毛迎赶紧开口道。 “卫大人有所不知,赵炳不仁,竟逼下官一介书生,去领兵与您决战。” “赵炳声言,要是下官无法击败您,就杀光下官满门。” “下官被逼无奈,这才前来投奔,还请卫大人收留。” 卫允再次愣住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跪着的,竟是守卫越王城的主将。 若事情真如这个毛迎所说,眼下越王城连主将都没了,还不是弹指可破? 卫允赶紧朝司马郁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此事究竟靠不靠谱? 司马郁自然明白卫允心中所想,他沉声问道。 “毛大人,既然你前来归顺,为何不见家眷?” 若没有家眷随行,只有毛迎一人前来,那必是诈降无疑。 他这么疑问,段秀立时紧张起来,边上的廖狗蛋,连刀都拔出来了。 只要毛迎说不出个所以然,持刀在手的他,眨眼就能要了对方的脑袋。 司马先生的大名,毛迎早就听说过,他赶紧开口道。 “下官的家眷,就在前面的山洼处等着,先生若不信,大可命人将他们带来。” “多亏下官身上,有出入城门的腰牌,要不然岂能这么轻易,就逃出了越王城?” 当日赵炳逼他领兵时,眼珠疯狂转动的毛迎,就想好了前来投降卫允。 东越都快没了,鬼才愿意去给毫无人道的赵炳殉葬,当时的毛迎,就是这么想的。 将毛迎说的笃定,卫允朝段秀一挥手。 “去,将他的家眷带过来了,小心为上。” 段秀嘴角一勾,说了声料也无妨后,就带人蹿了出去。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毛迎的妻儿老母,就被段秀带了回来。 见司马郁点头,卫允这才朝毛迎虚浮一把。 “毛大人,起来吧。” 见卫允终于收留了他,连连称谢的毛迎,赶紧站了起来。 见状,卫允又开口道。 “说说越王城的情况,还有赵炳当日,打算让你如何应对卫某?” 这种表现的机会,刚投降的毛迎,自然不会放过,他连忙点头哈腰的道。 “禀主公,眼下越王城听说主公大军即将压境,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若非赵炳派人死命拦着,恐怕城里的百姓,早就跑光了。” “经过之前的疯狂征兵,赵炳早已失去了民心,离土崩瓦解,只剩一步之遥。” 他又朝卫允笑了笑,又接着说道。 “至于赵炳给属下的命令,更是不切实际,可笑到了极点。” “他令属下带人在城外列阵,妄想与主公一绝高下,这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城外决战? 卫允不禁冷笑,这个山穷水尽的赵炳,还挺幽默。 随即,他眼珠一转,又开了口。 第288章 复兴,我呸! 卫允看着毛迎的眼睛,慢慢的问道。 “越河现在还好吧?” 毛迎则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越河,挺好的啊。” 卫允有些无语,直接挑明了问。 “现在赵炳对越河,有没有什么想法?” 毛迎以为自己明白了,他朝卫允笑了笑。 “眼下赵炳,早已经被各地的义军,搞得焦头烂额,哪还能有管一条河有什么心思?” “上回加固堤坝,还是赵炳那死鬼老爹,还没去蹬腿的时候。” “现在算算,应该也有五六年了吧。” 因为已经投降了卫允,因而他的话,说的十分歹毒。 卫允一挥手,示意段秀将毛迎一家带下去。 见毛迎走远了,他才朝司马郁问道。 “你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吗?” 司马郁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警觉。 “方才我一直在盯着毛迎的眼睛,他的眼神几乎没什么波动,说的应该是真的。”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师傅你也看出来了,这个毛迎就十分不学无术的小人。” “赵炳让这种人来做守城的大将,这就证明,他手下已经确实没人了。” “换句话说,就算赵炳知道毛迎跑了,接替毛迎的人,肯定还远不如他。” “所以我们没必要改变之前的方略,只要还按计划进行,赵炳必败无疑。” 随即他又开口道。 “当然,若赵炳想出城一战,我们还能省下不少功夫。” 他压根就没将赵炳那十五万人,放在眼里。 卫允表示赞同时,苏烽和莫甜甜,也在不住点着头。 见众人没什么异议,卫允大袖一挥。 “机不可失,击败赵炳,在此一役,冲啊!” 随着他一句话,身后的十五万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烟尘之中。 卫允进兵的同时,越王城里的陈骁,正生无可恋的,看着面前的城墙。 赵炳听说毛迎拖家带口跑了后,直接将刚修好的书案,又给一脚踹翻了。 随即,陈骁这个兵部侍郎,就成了越王城的主将。 他接到的命令,跟毛迎一样,守不住越王城,那就全家一块上路。 为避免再出毛迎这样的事,赵炳第一时间,就将陈骁的家人,全抓了起来。 陈骁虽平时不显山不漏水,还是毛迎的副手,但战略水平,却远非毛迎可比。 勉强接下这个差事后,他第一时间朝赵炳上奏,派人盯紧危险的越河。 只是赵炳还没同意,派出去的探子,就带回了卫允十五万大军,已到三十里外的消息。 于是,赵炳第一时间,拒绝了陈骁发兵五千,守住越河的建议。 “都城和皇位都快保不住了,朕还有心思管一条河?” 赵炳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陈骁还没说明厉害,赵炳的脸,就更阴沉了几分。 无可奈何的陈骁,只能死死闭了嘴。 马录的事,他还清楚的记得,只要再多说一句,这私通逆贼的罪名,他就算坐定了。 无奈,陈骁只好硬着头皮离开皇宫,时刻准备在越河的大水中,为东越和赵炳殉葬。 家人都在赵炳手中,他就算想投降,也不可能了。 叹了口气后,陈骁面无表情的道。 “立即前往大营,令大军集结,准备迎战。” 要说世上还有件让陈骁高兴的事,那就是经过他的劝说,赵炳终于同意不派兵出城了。 两刻钟后,越王城大营。 看着面前的十几万军士,陈骁沉声道。 “将士们,卫允的叛军距越王城,就剩不到三十里。” “你们是东越的精锐,说句犯忌的话,你们也是东越最后的希望。” “顶住卫允的兵锋,东越就有复兴的一天,众将听令。” 他刚要下令,一声低低的嗤笑,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还复兴,我呸,咱们的陛下要真有那个本事,东越还能落到如此地步?” “平素他用咱们弟兄的军饷吃喝玩乐、美人在怀,何曾记起过我们这些大头兵?” “现在要玩完了,才想起让我们为他卖命,什么东西?” 陈骁登时大怒。 “混账,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妄议陛下,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虽然他心中,也对赵炳不满到了极点,但人多眼杂,这话是随便说的吗? 此话若传到赵炳耳朵里,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陈骁这个新任的主将。 看着陈骁那满是惊慌的脸,点将台下的方阵中,突然大步走出了一个男人。 此人干瘦异常,似乎浑身加在一起,都没有二两肉,他毫不畏惧的道。 “我说的。” 第289章 血染宫廷 陈骁大喝道。 “混账,来人,将其拿下,等破了越王城,再交陛下治罪。” 陛下? 干瘦的男人,不禁哈哈大笑,他看了眼冲到身边的军士,冷声道。 “兄弟,咱都是苦大兵,自打陛下即位,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也都知道。” “今天当着侍郎大人的面,你们拍着胸脯说一句,我的话说错了吗?” 见众人不语,前来拿人的军士,也杵在原地,他接着说道。 “弟兄们,你们不说话,那就意味着,我说的都是大家想说,又不敢说的实话。” “你们想想,这才不到一年,城中的百姓,有多少人被逼的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你们再想想,我们上次拿军饷,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见众人的脸,由沉默转变成淡淡的火气,干瘦的男人大喝道。 “弟兄们,我们都是本份的良家子弟,一心想着报效朝廷,凭血汗博份功名。” “可我们的陛下,高高在上的陛下,他拿我们当过人吗?” “你们说,这样的人,还值得我们对他效忠吗?” 短暂的沉默后,在陈骁诧异的眼神中,十几万人几乎同时喝道。 “不值!” 随即,不少人就开始了窃窃私语。 “这种人喝的都是咱们苦大兵,和穷苦百姓的血,真是畜生不如。” “我可听说,卫允在北境和威州、霍州,已经给百姓免了三年赋税。” “这才是为民谋利,咱们这位陛下啊,哼哼,我呸!” “……” 看众人沸反盈天,方才干瘦的男人,顿时高呼道。 “弟兄们,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就此反了,将卫允大军放进城中。” “等卫允当了皇帝,咱也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大伙说好不好?” 又是一阵沉默后,众人的回应,慢慢从开始的犹豫不决,变成了后面的气壮山河。 “奶奶的,说不得,反他娘的!” 眼见众人全都同意了,干瘦的男人,一把抽出宽大的腰刀,他朝着陈骁冷笑道。 “不好意思了,侍郎大人,恐怕你这颗脑袋,就要成为我们给卫允的见面礼了。” 他冷笑一声,就朝陈骁一步步靠了过去。 脑袋就要搬家的瞬间,陈骁连忙开口道。 “等等。” 说着,他就将家人还在赵炳手上,一切都是迫于无奈的事,全说了出来。 干瘦的男人,顿时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叹了口气。 “如此,你就随我们,一起献城投降吧。” 投降? 陈骁苦涩一笑。 “可我的家人……”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他低声道。 “你们也说了,要送卫允一件礼物,那我们就送他件大礼。” 大礼? 干瘦的军士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 既然打定主意要造反,陈骁也就没什么可藏着的了,他冷声道。 “弟兄们,眼下越王城的兵马,都在这了。” “若我们杀进皇宫,将赵炳生擒,交给卫允,那可是大功一件。” “到时别说过上好日子,等卫允当了皇帝,咱们个个都是前途无量。” 干瘦的军士和附近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见没人反对,他才高声道。 “侍郎大人,我们听你的,你就下令吧。” 他们都是粗人,说到这些弯弯绕,自然是陈骁更在行。 陈骁冷冷的一笑,高声道。 “那好,诸位兄弟,我们这就杀进皇宫,生擒赵炳,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场的十多万人,瞬间朝平素无比神圣的皇宫,嚎叫着冲了过去。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陈骁的笑,更冷漠了几分。 “赵炳,既然你用我的家人做威胁,那我就要你的狗命。” 说着,他爬上马背,就朝翻滚前进的军士们追了上去。 越王城,宫门。 看着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的兵马,守门的军士,立马就慌了。 “你们……干什么?” 干瘦的军士一句话都没说,上去朝着不断哆嗦的皇城守军,兜头就是一刀。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带血的长刀一横。 “跟我来!” 守军不断倒下,赶上来的陈骁,也大步到了崇政殿前。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顿时惊呆了正在殿里跳脚大骂的赵炳。 他惊恐的朝身边的太监道。 “快去看看,是不是卫允打来了?” 太监出门还不到一刻,他的脑袋,就飞了回来。 看着眼前无数张狰狞的脸,步步后退的赵炳,也颤抖了。 “陈骁,你……干什么?” 陈骁的笑容,带着冰碴。 “陛下,对不住了。” 第290章 陈骁的大礼 陈骁朝赵炳露出獠牙的时候,卫允还在行军的路上。 司马郁看了眼地图,又朝卫允道。 “师傅,再往前不到十里,就是越王城了,下令吧。” 决战的时候终于到了,卫允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段秀、甜甜。” 二人立时纵马上前。 “在。” 卫允的语气更加高昂。 “令你二人带三万人为先锋,直冲越王城。” 段秀和莫甜甜高声道。 “遵命!” 段秀等这天,已等的太久了,他朝卫允阴柔一笑。 “大哥,今天我必亲手砍下赵炳的人头,为你报仇,你就瞧好吧。” 卫允赶紧开言道。 “段秀,不可鲁莽,我们攻城只是佯攻。” “切不可为一时之快,耽误了我军的大事,万万不可胡来。” 见莫甜甜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段秀赶紧嘿嘿的笑了两声。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这不是鼓舞士气吗?” 松了口气的卫允,接着喝道。 “狗蛋,令你带三万人为左军,苏烽带三万人为右军,鲁小七领一万人为后军。” “我和司马郁带五万人马为中军,即刻攻打越王城,出发。” 只是卫允做梦都没想到,段秀和莫甜甜的云梯还没架起来,城头就飘起了一面白旗。 什么情况? 怎么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越王城就投降了,难道这又是赵炳的陷阱? 按卫允的估计,赵炳就算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投降的。 满头雾水的卫允,下意识朝司马郁看了眼,但对方的神情,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众人全蒙了的时候,越王城紧闭的城门,突然轰隆一声开了。 段秀眼睛一瞪,沉声喝道。 “全军戒备。” 见对方剑拔弩张,钻出城门的陈骁,赶忙举起了双手。 “卫大人,不要冲动,在下陈骁,特带城中十五万兵马,向卫大人你投降的。” 说着,他就把军士们如何对赵炳不满,最终起义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卫允却连半个字都不信。 “陈侍郎,你说带十几万大军投降,你让卫某怎么相信你?” 这事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陈骁早就知道卫允会这么问,他呵呵一笑。 “为表诚意,在下特地为卫大人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他朝城中一挥手。 “带上来。” 接着,在卫允震惊的目光中,五六十个长袍玉冠的达官贵人,就被押了上来。 而为首那发髻散乱、眼中充满愤恨的男人,不知卫允心心念念的赵炳,还会是谁? 见卫允眼睛瞪的溜圆,陈骁赶紧开口道。 “卫大人,这是赵炳和他的五十几个亲信,都是祸国殃民的败类。” “整个东越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都狠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赵炳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卫大人,这份礼物,总能代表在下的诚意了吧?” 看着赵炳都要活撕了他的眼神,神情愈发冷漠的卫允,慢条斯理的马下马背。 他先是笑呵呵的朝陈骁道。 “陈侍郎,你辛苦了,你手下的兄弟们,也辛苦了,他日卫某必有重赏。” 见陈骁拱手而退,卫允才慢悠悠的走到赵炳面前,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赵炳,去年卫某离开越王城的时候,就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报仇。” “只是卫某没想到,你竟这般不堪,坐上了皇位,却连一年都没熬过去,失败啊。” “当日你对卫某的侮辱,卫某一直都记着,你派去临章的人,卫某更是从未忘记。”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你当日的逼迫,也成就不了今天的卫某。” “若从这个角度来说,卫某还真该好好感谢一下你,你说是不是,皇帝陛下?” 他的声音,更加冷漠了几分。 “风水轮流转,今日落在卫某手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炳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他万分不服的,看着面前的卫允。 “卫允,你别猖狂,当初若不是朕饶你一条狗命,你岂能活到今天?” “今日朕落到你的手中,只能说时运不济,外加错信了陈骁那狗贼。” “姓卫的,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受你如此侮辱,要杀就杀,来吧!” 见他竟挣扎着想站起来,闻声赶来的廖狗蛋,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脚。 “奶奶的,你个阶下囚也敢在我家主公面前放肆,信不信爷爷这就一刀砍了你?” 说着,他举起腰刀,就朝赵炳砍了下去。 第291章 不过如此 卫允急忙喝止道。 “住手。” 廖狗蛋恨恨的道。 “主公这种东西,留着他干什么?” 卫允看了下闭眼等死的赵炳,他冷然道。 “这么痛快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对赵炳,心念报仇的卫允,早就恨的牙根都痒痒。 一直以来,他做梦都想扒了赵炳的皮,再砸碎他的骨头,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但事到临头,他却想到了种更适合报仇的方式,他朝赵炳道。 “赵炳,你曾说过,活着是你给我的惩罚,人间是你送给卫某的地狱。” “今天卫某要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说着,他用最冷的声音朝廖狗蛋道。 “传令,在赵炳脸上,刺上‘东越国皇帝赵炳’这几个大字。” “然后将他流放到北境去,我要让他以乞讨为生,在百姓的唾骂中慢慢死去。” “派人把他盯紧了,千万别让他自杀,那就不好玩了。” 廖狗蛋嘿嘿的笑了两声。 “还是主公你这主意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属下这就去办。” “你就瞧好吧,属下保证,定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他一把拎起赵炳的衣领,大骂道。 “狗东西,装什么死,你不是陛下吗,爷爷这就好好伺候你一下,走。” 看着卫允的脸渐渐远去,想想以后的日子,赵炳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了浓郁的恐慌。 他歇斯底里的道。 “卫允,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姓卫的,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他终归还是被拖走了。 见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段秀又朝卫允问道。 “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置?” 他手指指向的,正是地上跪着的、那五十多个赵炳的亲信。 卫允根本懒得看他们,他冷声道。 “这些人跟着赵炳祸国殃民,今日也算恶贯满盈了,全部处死。” “苏指挥,你立马封锁越王城四门,将赵炳所有亲属,全部五马分尸,一个不留。” 苏烽离开还没多久,一阵沉闷的切肉声过后,在场的五十几个人,全部人头落地。 卫允神情冰冷的笑了笑,随即他朝司马郁一挥手。 “进城。” 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卫允再度开口道。 “小七,这就带人接管越王城大营,尽快将降兵与我军混编,速度一定要快。” “甜甜,你统计一下出兵以来,军士们所有的战功,日后我要论功行赏。” 打了这么久的仗,死了那么多人,也是该让这些人,享受收获的时候了。 莫甜甜和鲁小七答应一声,就各自忙碌去了。 卫允又朝司马郁道。 “走,我们去皇宫转转。” 城里的百姓早就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到了宫门前,卫允硬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卫允指着面前的城墙道。 “当日赵炳就是在这,对我百般羞辱,又将我打发去了临漳。” 想想当日的情景,神情略显复杂的卫允,竟还生出了种有些缅怀的心情。 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涌现,也令他感慨万千。 司马郁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无比平静的眼神,打量着这座古老而雄伟的皇宫。 曾经在临章,被逐出家门的他,为了心中的梦想,有些不切实际的跟着卫允,做了反贼。 就连他都不曾想到,当日那个如同巨兽般的东越国,真个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虽然这一路上,无数人永远的离开了,但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切都是值得的。 良久,卫允才从沉思中醒来,随后他又叫醒了同样在沉思的司马郁。 “走吧,我们就去。” 皇宫依旧是金碧辉煌,但其中的太监和宫女,早就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无数饰品、文书和座椅,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就像一座硕大的垃圾站。 四下看了看后,面无表情的卫允,顿时感觉十分的无趣。 所谓皇帝,所谓天下共主,也不过如此罢了。 司马郁也没什么看下去的心思,他只是朝卫允道。 “师傅,如今东越完了,接下来我们就要挥师南下了吧?” 卫允却摆了摆手。 “这个先不急,眼下你要做的,是给我写三份榜文。” 司马郁不禁问道。 “什么榜文?” 卫允慢慢开口道。 “第一,昭告天下,就说东越已经不复存在。” “第二,告诉城中之前逃走的百姓,只要他们重回越王城,卫某免他们三年赋税。” 司马郁点了点头。又问道。 “第三呢?” 第292章 当皇帝的好处 第三? 卫允悠然一笑。 “第三张榜文,是给杞州方俞亮,和洪州和隋州那些义军的。” “告诉他们,如今卫某已经攻破越王城,放逐了赵炳。” “希望他们能明白何为时务,尽快投降,否则卫某挥军南下,定叫他们灰飞烟灭。” 从势力来看,他已占据东越六州,方俞亮等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但方俞亮会不会就此投降,那就不好说了。 只要他投降,洪州和隋州的散兵游勇,更不足为虑。 司马郁示意记下了。 “师傅,榜文马上就发,但我们也不能坐着干等。” “我的意思,是立刻将能调动的大军,全部开赴越王城。” “方俞亮等人投降,那自然最好,他们若是不降,也不耽误我军南下。” 卫允笑了笑。 “我也这么看,你算算我们可调动的兵马,拢共有多少?” 司马郁算了算。 “除各地守城的,我们眼下能调动的人,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这么少? 卫允不禁问道。 “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司马郁叹了口气。 “原本我们的人,就不是很多,大军四处征战,更损失了不少。” “加上北边的北辽人,时不时就想趁乱挥刀南下,我军需时刻防备。” “这么一来,剩下的人,那就更少了。” 卫允想起来了,之前他就在战报中说过,北辽人不断在蔡州边境兴风作浪。 为了这事,他还特地让司马郁派得力干将,带五万兵马前去镇压。 只要方俞亮不投降,卫允大军的重心,必将向南移动。 如此,若不大军布防,北辽人定不会放过入侵东越的机会。 二十万就二十万吧,卫允苦笑。 “那就命能调动的人,立即朝越王城集结,与城中兵马一道,随时准备南下。” 司马郁点了点头,又开口道。 “师傅,如今东越已灭,这越王城的名字,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改名? 这个事卫允从未想过。 “改成什么?” 司马郁却没有直接回答。 “改成啥,还得看你的决断,如果你还打算用现在的身份,那根本没有改的必要。” “若师傅准备称帝,那大可以改叫卫王成,如此岂不气派?” 昨天晚上,段秀和廖狗蛋等人,就找到了他。 众人的目的只有一个,一旦攻陷越王城,就请司马郁出面,劝卫允称帝。 这事段秀和廖狗蛋,已不止一次说过,但都被卫允拒绝了。 他们看来,卫允最听司马郁的建议,于是才找到了他。 称帝? 卫允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东越还未一统,这么干是不是有些膨胀了?” 当皇帝他自然是想,只是方俞亮等人还在南边折腾,恐怕这皇位暂时也做不安稳。 司马郁却循循善诱。 “师傅,这你就不明白了,称帝的好处,可是多了去了。” 他看着卫允的眼睛,慢条斯理的道。 “首先,一旦你坐上皇位,手下的军士们,尤其是像陈骁那些人,都能得到敕封。” “如此一来,军中将士必大受鼓舞,日后再发兵,人人才能更加奋勇向前。” 卫允听的很明白,若军士们拿不到封赏,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给他卖命了。 有功不赏,还把人当畜生往死里用,这跟之前的赵炳,有什么区别? 见卫允在慢慢点头,感觉事情有门的司马郁,接着说道。 “师傅,跟你说句最到家的话,段秀是你兄弟,他和莫姑娘更一路随你南征北战。” “如今你的势力,已经超过大半个东越,是不是他们也该获得应有的赏赐?” “段秀等人虽不明说,但不会不想,此事还是不宜拖延为好。” 这话确实是到家了,他根本不怕卫允误会,他这是在伸手要官。 司马郁只对打仗感兴趣,这个卫允十分清楚,他非但没误会,反而问道。 “第一说完了,应该还有第二吧?” 司马郁早就准备好了。 “第二点,那就是师傅你做了皇帝,你就是整个东越共主。” “如此算来,杞州的方俞亮,就等于被我们压了一头。” “只要他不降,我们攻伐杞州,就是有道伐无道,正统剿叛军。” “这样的话,军士们的战心,必再度高昂,何愁方俞亮不灭?” “第三,只要你坐上皇位,百姓继续推行仁政,民心必将纷纷归附。” “南方三州人口有限,方俞亮为应对我军,定疯狂招兵。” “苛政猛于虎,到时的杞州,就变成了今日的越王城,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第293章 心头捅刀子 见卫允还在迟疑,司马郁有些急了。 “师傅,你还犹豫什么,一旦方俞亮抢先称帝,他就在气势上压了我们一头。” “到时候实力雄厚的我们,就成了反贼,这对军心,可不是一般的打击。” 还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军士们见卫允有了这般实力,却还不称帝,只能认为他太怂。 卫允思谋良久,最终一拍大腿。 “好,立即准备仪仗,十五日之后,我要加冕称帝。” 司马郁极为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他刚要走,卫允却叫住了他。 “等等,告诉手下的人,加冕当日,我还要与潇然大婚,定要准备妥当。” “你立即派人将此事通知潇然,再派人去彭州,请来我岳父和莫伯父一家。” 这是他早就答应楚潇然的,也是四处奔走的楚潇然,一直期盼的。 想想马上就要成婚了,新娘却还在外边四处忙碌,卫允不禁苦笑,这叫什么事? 二人说的正来劲,段秀突然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卫允也没再藏着,就将方才的决定,全告诉了段秀。 段秀的样子,比司马郁还要高兴。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其实他跟司马郁一样,对所谓的封赏,没什么兴趣。 此时的他,只是因为大哥做了皇帝,这才比别人更加高兴罢了。 卫允眨了眨了眨眼睛,又看了段秀一眼。 “既然已经是喜上加喜,那索性就再热闹一些,段秀,半个月后,你我兄弟一同完婚。” 想想终于要得偿所愿,将莫甜甜娶回家中,段秀阴柔一笑。 “好,那就这么定了。”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爽朗的笑声,顿时铺满了空旷的大殿。 看着司马郁渐渐离去的背影,卫允的嘴角,突然慢慢的翘了起来。 卫允的三道文书飞出越王城的时候,他即将称帝的消息,也在城中传遍了。 众人兴高采烈的准备相应事宜时,回彭州和去请楚潇然的快马,也出了城。 楚潇然是第二天一早到的,看着连夜赶出来的凤冠,即将做皇后的她,却皱起了眉头。 卫允连忙问道。 “怎么了,潇然,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就命人重做。”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可万万马虎不得。 楚潇然却摇头道。 “允,这些东西都很好,我也很喜欢。” “我只是想问一句,你确定我们要跟段秀一道大婚?” 卫允不解其意。 “段秀是我兄弟,甜甜与你亲密无间,这样不好吗?” 楚潇然又叹了口气。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同时大婚,宵宵岂能不来,到时她又会怎么想?” 亲眼看着喜欢的人成婚,这跟往莫宵宵心头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卫允一笑。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放心,此事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劳永逸? 楚潇然把这四个字,轻轻的咀嚼了一下,随即问道。 “什么办法?” 卫允自以为聪明的笑了笑。 “我想撮合宵宵和司马郁,司马郁至今一人,形单影只,而且绝对是个好人。” “宵宵也是个好姑娘,如此,断不会委屈了她。” 自打跟着卫允从临章起兵,醉心军事的司马郁,一直都是光棍一条。 如今卫允和段秀二人,都马上就要有了家室,司马郁的问题,也该解决一下了。 楚潇然不说话了,她悄悄琢磨了好一阵子,这才皱着眉头道。 “这不好吧?” 将明知喜欢自己的女子,硬推到别的男人身边,这确实有些过份了。 卫允却笑了笑。 “没什么不好的,二人一文一武,也算天作之合。” “你不也始终希望宵宵能找个好人家,或许司马郁,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到时我再以皇帝的名义,对宵宵加封一番,也算对得起她一路随我南征北战。” “如此一来,对宵宵,对甜甜和莫伯父,我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楚潇然沉默了许久,最终才说道。 “那好,等宵宵到了越王城,我亲自去跟她说。” 此时她的想法,多少也有些自私。 莫宵宵其人,楚潇然非常了解,她绝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 一但她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司马郁身上,那就定会断了对卫允的念想。 当日卫允说的非常对,楚潇然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只是平时很少表现出来罢了。 况且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自私的。 卫允笑了笑。 “话虽如此,但是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了。” 第294章 莫大的讽刺 卫允都没给楚潇然发问的机会,他自顾自的道。 “但此事也不可操之过急,若宵宵对司马郁真的没什么感觉,那也不要过份勉强。” “只要让宵宵明白,我们祝福她的心意,这就够了。” 莫宵宵不是什么好脾气,万一错误领会了楚潇然的意思,那就麻烦了。 楚潇然点了点头。 “放心,我心里有数。” 几天之后,随着卫允告示的发出,那些从越王城逃跑的百姓,渐渐也都回到了城中。 而卫允也按照之前的约定,直接登记造册,免了百姓们三年的赋税。 百姓奔走相告之际,卫允的民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司马郁不禁感慨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师傅,整个东越很快就都是你的了。” 听说卫允不日即将称帝,城中的百姓家家庆贺,就好像过年了一般。 楚北伦和莫呈源一家,是第十天到的,他们本想早到几天,但彭州距越王城,实在太远。 自打听说卫允即将成婚的消息后,当日回到了彭州的莫宵宵,就再也没笑过。 但莫呈源一家,都在为莫甜甜即将出嫁而高兴,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听说莫宵宵已经来了,楚潇然就知道,是时候找她聊聊了。 看着春风满面的楚潇然,莫宵宵极为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有情人终成眷属,潇然,恭喜你了。” 她的语气,几乎生硬到了极点。 楚潇然一把拉过她的手。 “宵宵,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了。” 终身大事? 莫宵宵的笑容里,又多了几分复杂,楚潇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我尽快找个人家,好不耽误她和卫允过好日子? 见她神情不对,楚潇然赶紧开口道。 “宵宵,你别多想,这都是我和允对你的祝福。” “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远不止允一个,他身边的司马郁,就很不错。”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莫宵宵的脸色,却已经变了好几遍。 “楚潇然,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从方才的声音,变成了浓郁的愤恨。 说罢,她也不顾楚潇然的呼喊,转身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想想卫允当日的话,叹了口气的楚潇然,还是没有追上去。 和莫宵宵一样,现在她的心情,也充满了复杂。 为了能安稳的跟卫允在一起,她极力撮合莫宵宵和司马郁,这确实有些自私。 但作为好朋友,楚潇然也真心希望,莫宵宵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好归宿。 一声幽幽的叹息之后,心情更加复杂的楚潇然,才慢慢走了出去。 当晚,听了楚潇然的叙述之后,卫允的脸上,也写满了无奈。 他朝楚潇然安抚道。 “好了,别想了,该做的都做了,宵宵不理解我们的苦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五天就要大婚了,你这位新娘加皇后娘娘,也该好好准备一下了。” 上火之余,他也有些庆幸,没将这事提前告诉司马郁,不然可就热闹了。 楚潇然苦涩的笑了笑,半晌才将眼睛,落在了身边绣着金线的大红喜服上。 城西,隐晦的茅屋中。 面纱女人看着面前的杀手小三,声音冷漠而平静。 “准备的怎么样了?” 自打当日知道卫允击败赵炳,占据了越王城后,面纱女人沉寂了将近一刻钟。 原本的计划,都需要重新调整,她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杀死卫允。 当小三带回了卫允半个月后,即将登基的消息后,面纱女人毅然决定,在当天动手。 小三以为她疯了,但面纱女人却说,当日众人都忙着庆贺,定会有她动手的机会。 至于杀了卫允之后,她需要如何全身而退,这个面纱女人从来就没想过。 反正赵炳已过上了被众人唾骂、只能苟延残喘了此残生的日子,她的仇也算报了一半。 一个仇人,帮她摆平了另一个仇人,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只要再杀了卫允,自认满身污浊的她,就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她成为杀手的第一天,就早已为自己设计好的结局。 看着面纱女人那冷漠的眼神,小三赶紧低下头。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师姐最后一击。” 第295章 三喜临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卫允登基和大婚的日子。 看着三拜九叩的百官,身穿衮龙袍、头戴太平冠的卫允,豪气十足的道。 “今日,朕建国号为东卫,改越王城为卫王成,并建都于此。” 见众人再度山呼万岁,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司马郁。” 司马郁急忙上前两步,重新跪倒。 “微臣在。” 今日的他,换上了之前长袍玉冠,若没有脸上的疤,还真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看着他和煦的笑容,段秀等人都知道,曾经的司马先生,又回来了。 只不过比以前更靠谱了很多! 卫允笑得和煦。 “创建新朝,你功不可没,今日朕封你为丞相,赐爵汴王,提领朝政。” 若没有司马郁,恐怕当日北辽进攻临章,他就完了。 司马郁一愣,他做梦都没想到,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百官之首,还封了王。 但看着卫允殷切的目光,他还是十分恭敬的道。 “谢陛下。” 卫允又高声道。 “段秀。” 段秀学着司马郁的样子,跪倒在地。 “末将在。” 此时的段秀,也是换上了一身华贵的素白长袍,腰悬玉带,头顶高冠。 这么一身打扮,配上他白净的皮肤,和阴柔的脸,整个人看上去也更加俊美了几分。 现在的他,既是开国重臣,还是稍后的新郎官,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卫允声音更郑重了几分。 “朕与段秀是兄弟,从临章小县相扶至今,我军攻无不克,段秀居功至伟。” “今日朕封你为大都督,赐爵武威王,统帅全部兵马,所到之处,如朕躬亲。” 段秀的表情,跟司马郁差不多,虽然他知道卫允不会亏待他,但没想到规格竟这么高。 “谢陛下。” 随即,卫允又开口道。 “廖狗蛋封穆州指挥使,鲁小七为蔡州指挥使,苏烽为彭州指挥使,陈骁为霍州指挥使。” “封莫甜甜为威州指挥使,其余人等各有封赏,还望各位同心戮力,辅助新朝。” 莫甜甜打仗,比寻常男人还厉害几倍,拿这样的封赏,也在情理之中。 女人能上阵打仗,为何不能当官? 莫甜甜谢恩后,立马离开了大殿,马上就要大婚,她还要赶去梳妆。 拿到相应的封赏,殿上的众人,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 一番极为繁琐的仪式后,都快睡着的卫允,终于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这当皇帝,还真是个体力活,卫允苦笑。 众人朝贺结束后,身边的太监,再度高呼道。 “陛下大婚仪式开始,有请皇后娘娘。” 说着,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美的不可方物的楚潇然,就缓缓走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的神情很激动,甚至比坐上龙椅,还激动百倍。 他和楚潇然虽聚少离多,但二人走到今天,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所幸有情人终成眷属! 随即,太监又高声道。 “有请武威王妃。” 本来君臣有别,段秀没资格跟卫允同时大婚,但卫允却一再坚持。 能共患难,为何不能共富贵? 很快,飞速完成梳妆的莫甜甜,也小脸绯红的,到了英姿挺拔的段秀面前。 看着高台上的四个人,殿上的群臣,不禁七长八短的赞扬道。 “陛下英武,娘娘貌如天仙,真是绝配。” “武威王和莫指挥,也是才子配佳人,日后定传为佳话。” “我东卫今日三喜临门,普通同庆,这可是好兆头啊。” “……” 四人分别行礼后,满是笑容的卫允,突然朝莫甜甜开口道。 “甜甜,你随朕征讨四方,枪来剑往,功不可没。” “今日你和段秀大婚,朕身为大哥,也没什么可送给你。” “这样,朕加封你为镇国夫人,爵同封王,就算一份小小的礼物吧。” 莫甜甜一惊,一家出了两个王爷,这可不是一般的恩典。 但看着卫允祝福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收了这极为贵重的礼物。 而段秀的神情,也更激动了几分。 在众人的恭贺中,婚典仪式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到了尾声。 就在卫允大摆宴席、邀众人普天同庆时,角落中的一个宫女,突然微微上前一步。 她看得清楚,此时武艺高强的段秀和莫甜甜,都不在卫允身边。 卫允喜上眉梢,精神极为松懈,这时出手,自然是做好的选择。 扮成宫女的面纱女人一拍袖口,一道流光般的弩箭,就朝卫允的前胸,激射而去。 “去死吧。” 第296章 何方神圣 这一下来得实在太突然,卫允根本没有防备。 暗叫了声不好,随即他整个人,就朝身后的龙椅倒下下去。 可饶是如此,他太平冠上的流苏,还是被一箭射落。 这也是他多日在枪来剑往的征战中,为保住小命,勉强学的一点技巧。 楚潇然大惊,几步就到了卫允面前。 “允,你没事吧?” 卫允摇了摇头,冷喝道。 “段秀,封闭大殿,缉拿凶手,定不能让他跑了。” 方才一心逃命的他,甚至都没看到,箭是从那飞出来的? 但是不用脑袋想他也知道,朝他出手的,定又是赵炳雇佣的、那些阴魂不散的杀手。 从鹭阳开始,卫允几次险些死在他们手上,如今这些丧心病狂的东西,竟敢来皇宫撒野。 搅了他的登基大典和大婚,二者随便一条,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只是卫允不明白,赵炳已被放逐,东越也完了,这些人为何还死缠着他不放? 换句话说,雇主都没了,这些人为何还如此执著? 难不成这时隐时现的杀手,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不成? 卫允将与他有过节的人,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没想到谁是做杀手的材料? 而且与他为敌的,除了投降的,和被放逐的赵炳,其他的都已经死了。 可那这个神秘的杀手,又究竟是谁? 就在卫允大喝之际,鲁小七突然朝扮成宫女的面纱女人一指。 “主公,是他,我看的真真的。” 慌乱之下,他已经忘了卫允,已经登基做了皇帝。 见卫允竟逃过一劫,自己也已经暴露,假扮的宫女,摸出一把暗器,就朝卫允撒了过去。 “狗贼,跟我一起上路吧。” 但边上的段秀和莫甜甜,早已经反应了过来,一切都晚了。 仓惶之中,段秀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他纵身一跃,就挡在了卫允面前。 “陛下、娘娘,小心。” 说罢,他抢过一个宫女手里的大红色绢布,猛然一卷,就将漫天的暗器,全都打落在地。 与此同时,莫甜甜也用最快的速度,朝假扮宫女的面纱女人掠了过去。 “你是何人,还不束手就擒?” 面纱女人自知必死,抽出袖筒里的短刀,就朝莫甜甜白皙的脖子,招呼了上去。 但她明显不是莫甜甜的对手,不到三个回合,就渐渐落了下风。 当啷一声,莫甜甜一个回旋踢,就将面纱女人的短刀,给踢飞了。 接着,面纱女人的双臂,就被她用擒拿手,死死的按在了身后。 见动都动不了了,满脸绝望的面纱女人,凄厉的大喝道。 “卫允,你这狗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就朝自己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只是她还没咬下去,莫甜甜就死死捏住了她的下颌。 “想死,没这么容易,来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等陛下日后审问。” 这一幕说来很慢,其实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面纱女人已经被押走了。 其实卫允很想看看,这个一心想要弄死他的女人,到底是谁? 可百官战战兢兢,还是这么个大喜的日子,现在查问确有些不合时宜。 陛下震怒,筹备了好几天的婚宴,没开始就结束了。 等百官退出大殿,只剩下卫允那些从临章带来的“老人”后,段秀才极为关切的问道。 “陛下,你……” 苦笑的卫允摆了摆手。 “你还是叫我大哥吧,这陛下听着别扭,放心吧,我没啥事。” 段秀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杀手被捕,也算永决了后患,以后就能安生了。” 卫允苦笑道。 “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司马郁则开口道。 “师傅,我们还是应该尽快将那女人审问一下,问出她还有没有同党,也好早做准备。” “我知道你怕事情传扬出去影响不好,可人多嘴杂,此事恐怕早已不胫而走。” “而且事关生死,尽快解决,才是上上之策。” 廖狗蛋粗声大气的附和道。 “不错,司马先生说的在理,就这么干等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见众人都在点头,卫允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道。 “也好,那今天就做个了断,去大牢。” 话虽然此,他还是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因而并没有传唤那个假扮的宫女。 大牢中,灯火昏暗,看着绑在柱子上、嘴也被堵上的女人,卫允沉声道。 “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97章 过去的故事 来大牢的路上,莫甜甜就跟卫允说了,那女人的脸不是真的。 易容术,卫允穿越前,就在影视剧中听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见识这种诡异的手段。 段秀也没客气,在女人脸上拍了拍,刺啦一声,就撕下了张轻薄的面具。 看着女人美艳的脸,卫允惊呆了,半晌他才断断续续的道。 “怎么……怎么是你?” 段秀一见话风不对,赶紧丢了面具。 “大哥,你认识她?” 见卫允下意识点头,楚潇然的脸,也渐渐变了。 难道这女人,还跟卫允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账? 卫允还没有开口,五花大绑的女人,就恨恨的道。 “你没看错,就是我,卫允,难得你这负心人,还记得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允在临章梦见过的、与原身情投意合的云绸。 负心人三个字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卫允身上。 楚潇然的脸色,已变了好几遍,半晌她才哆嗦着嘴唇问道。 “允,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满脸愤恨、咬牙切齿的云绸,抢先道。 “皇后娘娘,你真以为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好东西?” “也罢,既然你如此有兴趣,我就将过去的事,说给你们听听。” “也好让你们看看,你们这位陛下,其实跟赵炳都是一路货色。” 说着,她就极为平静的,说起了曾经那些、并不属于这个卫允的往事。 “那是半年前的秋天,卫允高中状元,跨马游街好不威风。” “而无巧不巧的,这位状元郎,竟看上了我这个名动越王城的花魁。” “当时我也是鬼迷心窍,竟脑袋一热,与他私定了终身。” “但天不遂人愿,正当我二人如胶似漆时,一直纠缠我的赵炳,却知道了一切。” “我为了可笑的爱情,当众拒绝了赵炳,发誓要和这狗贼双宿双飞。” “赵炳怀恨在心,一道奏章将这狗贼从前途无量的状元,变成了临章的知县。” 说到这,云绸的声音,也越发的干涩,就好像即将要讲述的内容,早已不堪回首。 看着众人的眼睛,她惨淡的笑了笑。 “而我,因为得罪了赵炳,被他一怒之下,卖到了最廉价的勾栏。” 云绸死死盯着楚潇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尊贵的皇后娘娘,你应该不知道勾栏是什么吧?” “我告诉你,那是妓院,最廉价的妓院,专门招呼就低等男人的妓院。” 楚潇然光洁的脸上,渐渐没有了血色。 “那……后来呢?” 后来? 云绸的笑容,更加惨淡了几分。 “我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服侍了不知道多少肮脏的男人,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去死,但赵炳的狗腿子,却死死的盯着我,让我求死不能。” 她自顾自的道。 “原本我以为,自己只能肮脏的死去,但有一天,老鸨突然带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说她奇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衣着光鲜,却偏偏钻进了这恶心的勾栏。” “她对我打量良久,说我根骨不错,想收我为徒,二话没说就替我赎了身。” “就连赵炳那些狗腿子,都被他打的满地找牙,再也不敢回来。” “我原以为,自己遇见了好人,终于能和过去的不堪诀别。” 此时云绸的笑容,已经又从惨淡,变成了更浓郁的恨。 “只是我从没想到,我非但没有解脱,反而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那个女人为我赎身,教我武功,你们以为我定很感激她吧,其实她就是个恶魔。” “她喜欢女人,喜欢那种恶心的快感,到了宗门后,我就住进了她的房间,受尽了屈辱。” “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去勾栏之中,哼,寻找刺激罢了。” 云绸的牙齿,又狠狠的咬在了一起。 “我知道,我饱受的屈辱,都是卫允这狗贼带给我的。” “做临章县令,确实朝不保夕,可就算离开越王城前,他都没去看过我一眼。” “海誓山盟早已化作飞灰,我恨,我要让他死。” “我扛过了所有非人的折磨,成为了一名杀手,虽学艺不精,但还是跟着同门下了山。” “我要亲手杀了这狗贼,用他的血,洗净我受的屈辱,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幕。” 她万分戏谑的看着楚潇然。 “皇后娘娘,故事讲完了,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的陛下,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第298章 有苦难言 楚潇然还没开口,廖狗蛋先粗声大气的问道。 “我对你这什么狗屁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就说你还有没有同党吧?” 在他看来,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同党? 自知必死无疑的云绸,笑容更加惨淡了几分。 “赵炳完了,宗门的杀手,早已撤回了大山之中。” “不过卫允你记住,虽然你的狗命保住了,但我在九泉之下,也会诅咒你不得好死。”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别指望我跟你这狗贼求饶,要杀要剐,这就来了吧。”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引颈受戮的神情中,也带着一丝解脱。 大仇虽然没报,但那边的世界,肯定能洗净她身上的污浊和肮脏。 廖狗蛋松了口气的时候,司马郁那双眼睛,也在疯狂的转动。 少顷,他突然开口道。 “师傅,此女妖言惑众,临死之前,还在挑拨你和师娘的关系,实在是罪大恶极。” “她搅扰登基大典,和你的大婚,已经恕罪无可恕,加上如此蛊惑人心,更是百死难赎。” “师傅,请你立刻下诏,将其处以极刑,以谢天下。” 段秀马上就明白了司马郁的意思,他急忙附和道。 “不错,大哥,司马先生说得非常对,此女不除,终归还是祸害。” “今天的事,满朝文武都看见了,若不严惩,以后岂不人人皆可弑君?” 卫允却正在沉思,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冤。 云绸说的都是事实,但这些故事,都是原身留下了的孽债。 他一睁眼,一切就成了定局,连眼前这个女人,他都是头回遇见。 若将以往的事,全扣在他脑袋上,他是打死也不会认账的。 司马郁和段秀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尽快将云绸灭口,以免事情继续扩大。 杀云绸很简单,他点点头就可以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跟楚潇然解释? 承认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那他在楚潇然心中的形象,必将一落千丈。 要是咬死了不认,云绸又说的有鼻子有眼,楚潇然那么聪明,又岂能听不出真假? 至于告诉楚潇然真相,说他是个穿越者,恐怕打死楚潇然,她都不信。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看着他激变的脸色,脸色异常难看的楚潇然,终于开口道。 “我在宫里等你。” 说着,她一甩身上大红色的绣金霞帔,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喜的日子,听了这么个故事,她突然有些理解当日莫宵宵的心情了。 一直没说话的莫甜甜,也十分复杂的看了卫允一眼。 她似乎也分不清,云绸嘴里的卫允,和她所了解的卫允,那哪个才更真实些? 但见楚潇然已经走远,她也没有太多考虑的心思,而是直接追上了楚潇然的脚步。 “潇然,等等我,等等我……” 莫甜甜生怕楚潇然想不开,再做出点什么过激的事。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卫允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极为复杂的朝云绸道。 “不管你如何恨我,我只能告诉你,当日的卫允,不是今天的卫允,我……” 话说了一半,就被云绸冷笑着打断。 “你说的很对,当日的卫允,还是个人,现在的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行了,话已说尽,送我上路吧。” 她的样子,就好像再多跟卫允说一句,就会吐出了一样。 卫允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良久才朝段秀道。 “送她上路,痛快点,别折磨她。” 这是个苦命的女人,但段秀说得对,此风断不可长。 若放任这种弑君的行径视而不见,以后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摊上这种事,卫允这个有苦难言的受害者,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看看别的穿越者,哪个不是威风八面,数不尽的强者,争着抢着给他们当孙子。 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暗送秋波,怎一个风光了得? 可到了他卫允这,开局就是地狱,好不容易半推半就当了皇帝,又碰上这种糟心事。 奶奶的,这都是命啊! 卫允对着昏暗的灯火,无声慨叹。 一语说罢,神情复杂的他,也就转身离开了大牢。 身后的云绸,则又一次放声大叫。 “卫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会在下面,看着你死,你给我等着……” 咔嚓一声脆响,所有的声音,全部戛然而止。 段秀等人,飞快追上了卫允的步子,随即段秀问道。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第299章 逝者已逝 卫允苦笑道。 “大喜的日子,你早些回去吧,司马郁,你们也去吧。” “至于我,还要想想怎么跟潇然解释?” 见司马郁等人走了,段秀才小声问道。 “大哥,方才那女人说的,都是真的?” 卫允的笑容,更加苦涩了不少。 “是,也不是。” 段秀很茫然。 “这什么意思?” 卫允叹了口气。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再说吧。” 段秀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的笑了笑,才转身而去。 一刻钟后,卫允还坐龙撵上发呆,随行的太监就开口道。 “陛下,娘娘的寝宫到了。” 看着眼前栖凤宫三个大字,卫允叹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方才这一路上,他都没想明白,该怎么跟楚潇然解释? 可发昏当不了死,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 卫允走进栖凤宫时,楚潇然正面无表情的坐着,莫甜甜站在一边,也直愣愣的。 看着她欲言又止,卫允摆了摆手。 “甜甜,段秀走了,你也先回去吧。” 莫甜甜也知道留下不方便,她点了点头,就快步退了出去。 打发了宫女和太监后,卫允干干巴巴的笑了笑。 “潇然,我……” 楚潇然依旧面无表情。 “有话就说吧,我一直在等着呢。” 以前她从未想过,对她百依百顺的卫允,会是像云绸说的那种人。 卫允叹了口气,在楚潇然面前坐下。 “潇然,云绸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楚潇然的神情,更加难看了几分,但她的眼睛里,也带着可见的惊讶。 她原以为卫允会百般遮掩,可不想对方却十分坦然的,承认了一切。 只是她还没开口,卫允又接着说道。 “可是你也要明白,当时的我,也是自身难保。” “赵炳一直想除掉我而后快,就算到了临章,他也几次派杀手前去。” “和我相处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薄情寡义之辈。” “云绸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短暂的思量之后,他还是决定不说实话,毕竟说了实话,楚潇然也不会相信。 楚潇然叹了口气。 “允,你说这些,我都理解。” “你能对我说实话,我很高兴,但这一切对云绸而言,实在太不公平。” “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么多,她真是太可怜了。” 或许从卫允承认了这一切的时候,她就以已经释怀了。 谁还没有个过去,况且卫允的过去,也确实不是他能主导的。 卫允的话,没有什么天花乱坠的保证,但却让她听了,感到莫名的安心。 坐在对面的卫允,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很可怜,这我知道,而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也难辞其咎。” “可她今日的做派,却不可饶恕,当众弑君,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饶了她。”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潇然,你还愿意跟我开始新的生活吗?” 楚潇然很清楚,云绸已经死了,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意料到了。 看着卫允希冀的眼神,她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逝者已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高兴的事就别说了,来,我们喝一杯。” 云绸说的是真的,但一直以来卫允对她的宠溺,也都不是假的。 若卫允真的是薄情寡义,当日在临章,他也不会为了楚潇然,一次次与上官为敌。 甚至不惜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私自调动大军,将楚潇然从石岳手中救了回来。 只要卫允对她好,这不就够了? 卫允顿时松了口气,他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确实该好好的喝一杯。” 一杯交杯酒喝下,楚潇然方才苍白的脸,也渐渐的升起了一丝红晕。 看着窗外瓦蓝的天空,卫允若有所思的道。 “潇然,还记得吗,当日在临章,你曾经说过,若造反成功,我就是开国之君。” “当日我都不曾想到,我们真的推翻了东越,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我卫允能有今天的丰功伟绩,这里面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来,我敬你一杯。” 二人似乎渐渐都忘记了云绸的事,开始眉开眼笑的,回忆起之前的点滴过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暮色已经降临大地。 灯火下的楚潇然,更加美艳了几分,带着几分醉意的卫允,不禁开口道。 “潇然,你真美。” 说着,他就轻轻的,吻上了楚潇然的红唇。 华贵的帐幔慢慢放下,华贵的宫门渐渐关闭,窗外月圆如镜。 第300章 开国首战 转天一早,卫允醒来的时候,小脸绯红的楚潇然,还在沉睡。 卫允也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的穿上了衣服,就离开了栖凤宫。 今天是他的第一次早朝,东卫国千头万绪,需要他处理的事,实在太多。 崇政殿中。 百官朝拜之后,司马郁率先开口道。 “陛下,南边的杞州,有消息传来。” 他们给方俞亮等人的文书,已经发出去半个月了,也该有消息了。 卫允慢条斯理的问道。 “说说看。” 既然做了皇帝,自然要有皇帝的样子。 司马郁十分恭敬的道。 “南边传来的消息说,方俞亮非但不降,还在五天前,攻陷了洪州。” “眼下他正在竭力攻打隋州,意图尽快将其攻破,与我朝分庭抗礼。” 这个结果,卫允也已经想到了,他淡淡的道。 “既然方俞亮狼子野心,朕也只能起兵讨伐于他,争取将我东卫早日一统。” 他沉声道。 “此战,朕决定起兵二十万,御驾亲征。” “武威王段秀为先锋,镇国夫人莫甜甜、指挥使廖狗蛋、苏烽、鲁小七随行。” “国内一干政务,全部交给丞相司马郁处置,大军明日出发,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齐声拱手道。 “陛下圣明。” 早朝之后,卫允再来到栖凤宫时,楚潇然已经穿戴整齐。 她轻声细语的朝卫允道。 “允,我听说又要打仗了?” 卫允点了点头,就将方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对此,楚潇然也没有办法。 “也好,早日平定了南方,我们也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正好这几天,我也要将生意,朝威州拓展。” “等我从威州回来,你们肯定已经讨平了南方的叛乱,凯旋归来了。” 卫允苦笑。 “你现在都是皇后了,生意上的事,还是放下吧。” 楚潇然却摇头道。 “皇后也是人,也要有事情做,我可不想做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东奔西跑几个月,我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你就不用再劝了。” 卫允无奈摇头。 “好吧,不过南方战乱未平,方俞亮正在隋州打仗,威州恐怕也不会太平。” “我派五千兵护送你,人马随你调遣,要是有了危险,定要立马回来。” 隋州紧挨着威州,谁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楚潇然轻轻的笑了笑。 “你就放心吧。” 转天一早,辞别了楚潇然后,卫允就带着段秀等人,来到了卫王城大营。 看着面前雄赳赳的二十万将士,他大袖一卷,豪气顿生。 “将士们,此战是我东卫开国的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 “我军兵锋所指,方俞亮等鼠辈,唯有死路一条。” “等拿下那方三州,诸位皆是有功之臣,朕必将再度论功行赏。” 说着,他一把抽出了段秀递上来的华贵长剑,高声喝道。 “此战,有进无退,有生无死,还望诸位奋勇向前,大破敌军。” 军士们高呼了三声必胜后,卫允爬上马背,长剑斜指南方。 “发兵!” 很快,他带着二十万大军,就裹挟着烟尘,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卫王城。 杞州是方俞亮的大本营,位在越王城正南方,二者相隔大概一千五百里左右。 就算卫允的二十万大军全速前进,赶到杞州那边,也得半个月。 斥候段秀昨天就派出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有最新的战报传来。 行军的路上,卫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身边的莫甜甜。 “甜甜,前日刚刚大婚,今日就随军出征,真有些对不住你。” 莫甜甜却不以为意。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和段秀是东卫的臣子,理当为君分忧。” “再者说了,你拿段秀当兄弟,我们随你出征,这又算得上什么?” 看她欲言又止,还十分隐晦的叹了口气,拽着马缰的卫允问道。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怎么嫁了人,性子还变了?” 莫甜甜的苦涩的笑了笑。 “我在担心宵宵那丫头,自打他离开了卫王城,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一点消息都没有,全家都在为她着急。” 她的笑容,苦涩中带着明显的尴尬,莫宵宵为什么离开,她和卫允一样清楚。 提到莫宵宵,卫允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 良久,他才低声开口道。 “你不必担心,宵宵之前一直走南闯北,加上武艺高强,定不会出什么事。” “她现在需要安静,或许等她心里的疙瘩解开了,自然而然就回来了。” 第302章 更神秘的计划 卫允悠然一笑。 “之前奸细的事,你应该跟甜甜说了吧?” 见段秀点头,他接着说道。 “那甜甜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甜甜,你说说吧?” 傲娇的莫甜甜,朝卫允笑了笑。 “我想大哥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段秀却一点都不明白。 “媳妇,你们打的这是什么哑谜,快说吧。” 骂了声猪脑子后,莫甜甜才说道。 “我若没猜错,大哥分兵是假,借此引出奸细,才是真的。” “你想想,如此重大的部署,一旦实施,那对方俞亮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因此藏在军中的奸细,肯定会想发设法溜出去,给方俞亮报信。” “大营中人多眼杂,单单一个奸细,绝没把握将消息安全传递出去。” “加上这些人,都想在方俞亮面前立功,所有奸细必定倾巢而出。” “而我们只要在路上设伏,就能将他们一个不剩的,全抓起来。” “这么一来,我们就再也不用为奸细的事担心了,大哥,我说的对吗?” 卫允悠哉的喝了口茶。 “段秀啊,你真该多跟甜甜学学,凡事多动动脑子。” 这话,他已不是头回跟段秀说了。 段秀老脸一红,强辩道。 “我这人脑子笨,这种出谋划策的事,还是交给你们吧。” “最适合我的,还是体力活,好了,我去布置伏兵了。” 说着,他朝卫允一拱手,就大步退了出去。 卫允看了看面前的莫甜甜,二人相视一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四更时分,大营辕门外。 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奸细,段秀面无表情的道。 “大哥,你这办法真好,人都抓回来了。” 卫允连看都看那些人一眼,就沉声道。 “砍了。” 廖狗蛋一挥手,十几个刀斧手,就举起了鬼头刀。 一阵切肉般的闷响后,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滚了一地。 地上的尸体,让段秀冰冷的笑了笑。 “大哥,事情解决了,明天还是正常发兵,对吧?” 卫允打了个哈欠。 “不错,传令各营,之前的计划取消,明日大张旗鼓,直取杞州。” 说着,他就转身回大营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卫允的大军刚要出发,莫甜甜就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拎了过来。 “大哥,此人也是个奸细,只不过聪明不少。” “其他人都去报信时,他却藏了起来,等到五更时分,大营平静了,他才跑了出去。” “要不是我让封路的兵马仔细些,还真让他跑了。” 看了眼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卫允嘴角一勾。 “是挺聪明,斩首祭旗,为大军壮行。” 随着奸细的人头滚滚而落,神采奕奕的卫允,爬上马背。 “出发。” 大军走了几十里后,他又叫来了段秀。 “段秀,去找五十个能说会道的军士,立即沿官道前往杞州。” “命他们在路上散布谣言,就说卫允起兵五十万,直奔杞州而来。” “再令军中主簿写上一纸文书,全方俞亮投降,即刻送往杞州。” 段秀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大哥,大造声势我懂,是想动摇方俞亮的军心。” “可之前方俞亮已拒绝投降,就算再发一百道文书,应该也没什么用吧?” 卫允还是如之前一般,看向身边的莫甜甜。 “甜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莫甜甜想了半天,最终却摇了摇头。 “大哥,这个我也想不明白。” 不想卫允却哈哈的笑了两声。 “你这般冰雪聪明,都想不明白,看来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段秀急忙问道。 “大哥,奸细都已铲除,有什么计划,你就快说吧。” 卫允却并不打算开口,他笑吟吟的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好了,传令去吧。” 见段秀的兰花指,又有举起来的迹象,他赶紧打断了段秀的话。 段秀嘟囔了句神秘兮兮后,这才马头一转,直奔后军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散播谣言的军士,和给方俞亮的文书,几乎同一时间,离开了队伍。 又走了两天之后,卫允就已经听见,沿途百姓关于东卫五十万大军,攻打杞州的说辞。 卫允对此极为满意。 “我们离计划成功,又近了一步。” 段秀还没接话,从大军后方,突然疾速跑来了三匹快马。 马蹄声异常急促,马背上的人,更是风尘仆仆、汗流浃背,一看就是赶了很远的路。 转眼,三匹快马就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卫王城急报。” 第303章 造反,还是离间? 急报? 卫允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快马赶来的为首一人,正是东卫新朝的兵部侍郎,名叫柳徽。 此人是越王城被攻破后,才投降卫允的,后卫允见他有些才干,才封了兵部侍郎一职。 卫允呆在都城这段时间里,柳徽的表现都不错,看得出对卫允十分忠心。 柳徽的脸上,虽然满是混杂着汗水的泥土,却也遮不住那可见的焦急。 卫允将柳徽打量了一遍,才慢条斯理的问道。 “柳大人,出究竟出了什么事,还要你这位侍郎大人,亲自跑一趟?” 眼下北方六州,全在他手里,北辽人也有人防着,他实在想不出,能出什么大事。 柳徽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不想却是抹了满手的污泥,他急促的道。 “陛下,卫王城出大事了。” 他脸上的汗水,又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天气太热。 大事? 卫允眨了眨眼睛。 “朕出之前就已下诏,朝中之事,全交给丞相司马郁处置。”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司马郁这个丞相,解决不了的事?” 柳徽似乎更急了几分,他朝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外人,才低声道。 “陛下,微臣飞马而来,就是要跟您禀报丞相的事。” 说罢,他又十分小心的看了周围几眼,生怕这话被别人听了去。 卫允不明白了。 “丞相怎么了,你说清楚。” 柳徽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喉咙滚了滚。 “陛下,臣……臣怀疑丞相……怀疑丞相图谋不轨。” 边上的段秀,登时就火了。 “柳徽,你是何等样人,也敢质疑丞相的忠心?” “离间君臣关系,混淆视听,真是罪该万死。” 这一路走来,若是没有司马郁,就算卫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了现在的地位。 当日廖狗蛋冤枉司马郁,致使司马郁破相明志,这些段秀都清楚的记得。 司马郁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因此一听这话,段秀登时怒不可遏。 柳徽连忙拱手道。 “王爷息怒,下官知道王爷与丞相交情深厚,可陛下,微臣说的都是实情。” 卫允虽然根本不信,但场面上的话,该说还的说。 “柳大人,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卫允来了兴趣,柳徽几乎想也不想的道。 “陛下,你率大军离开都城才三天,丞相就开始在穆州和蔡州调动兵马。” “眼下北境十万边防大军,都在朝彭州集结,无数钱粮辎重,也在赶往彭州的路上。” “陛下,恕臣直言,彭州是陛下起兵最初的根基,丞相在彭州,底蕴更是深厚。” “更有甚者,穆州和蔡州的官员,都是丞相任命的,几乎个个都是他的亲信。” 说着,他又更加担忧的道。 “若丞相怀有二心,遣人领兵长驱直入,都城可就危险了。”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防啊。” 此时他的样子,甚至比风轻云淡的卫允,更加着急几分。 就好像卫允再不回兵救援,用不了多长时间,新建的东卫就要改姓司马了。 卫允笑了笑。 “你们可曾问过,丞相为何调动大军,他又是怎么说的?” 若他猜的不错,司马郁这么干,定是北辽那边,出现了不可预知的情况。 可他为什么秘而不宣,甚至都没给卫允,上一道奏折? 就算司马郁暂时统领国政,但这种调动大军的大事,不让卫允知道,也确实说不过去。 柳徽急忙道。 “臣身为兵部侍郎,自然多次向丞相询问,可丞相对此,却讳莫如深。” “后来丞相急了,直接警告微臣,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乱问,以免祸从天降。” “陛下、王爷,你们想想,要不是造反,大伙同殿为臣,有什么不能说的?” 段秀非但还是不信,语气也更加冷漠了几分。 “大哥,柳徽的一面之词,不可轻信,丞相是什么人,我清楚,你更清楚。” 柳徽却没有罢休的打算,他从怀中摸出一道奏折。 “陛下,这是兵部各司所有同僚联名上奏的,您一看便知。” 说着,他就将奏章,十分恭敬的递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接过奏章,仔细的看了一遍。 上面不止有柳徽方才说的一切,还有司马郁在穆州和蔡州,调动的十几个人手。 这些人要么是各州的刺史,要么是统兵的校尉参将,皆是足以震慑一方的封疆大吏。 而最后那三十多个签名,让卫允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 第304章 过河拆桥 段秀虽然不信,却也伸着脖子看了两眼。 “大哥,丞相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还是等丞相的文书到了再说吧。” 卫允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柳徽,你先去后军歇息,此事朕定要详查。” “若此事确如你所说,那你就是大功一件,朕不会亏待你的。” 柳徽心中大喜,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沉重,道了声遵命,他才朝后军而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段秀阴着脸道。 “大哥,你还真信柳徽的鬼话?” 他明白掌权者都多疑,但司马郁是什么人,卫允应该比谁都清楚。 卫允面无表情的道。 “我说了,这事我会好好调查,好了,接着赶路吧。” 见他这个样子,段秀心中五味杂陈。 他幽幽叹了口气,这才十分恭敬的道。 “是,微臣遵命。” 既然卫允已经信不过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以后他也该适当的收敛一下了。 而昨晚上,卫允说他架子越来越大,是不是也是一种隐晦的提醒? 那似乎实在告诫段秀,千万不要忘了,谁是东卫的君主,谁是臣子? 说罢,心情更加复杂的他,马鞭一甩就将大军开拔的命令,飞快的传了出去。 一整天行军中,廖狗蛋、鲁小七、苏烽和莫甜甜,都好像变了个人。 卫允问到什么事,他们就低着头万分恭敬的回答什么,一句废话都没有。 尤其是苏烽,作为归降不久的降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些卫允都看在眼里,但他却好像没看见,连最起码的安抚都没有。 当晚,扎下大营后,卫允正看着面前的羊皮地图,门外军士就快步上前道。 “陛下,武威王求见。” 卫允头也不回的道。 “让他进来。” 马上,整理好衣襟的段秀,就快步走了进来。 “臣段秀,拜见陛下。” 说着,他就扑通跪倒,无比郑重的给卫允磕了个头。 背朝着段秀的卫允,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他朝帐外的卫兵一挥手。 “朕要和武威王商量些大事,你们全部退下。” 卫兵哪敢多留,放下帐篷的门帘,就远远的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卫允才朝还跪在地上的段秀道。 “起来吧。” 段秀这才站起身,而他的语气,也更加恭敬。 “陛下,一切都已安置妥当,微臣特来回话。” 见卫允点头,他低声道。 “如此,微臣告退。” 眼见段秀就要转身离开,卫允突然开口道。 “等等。” 看着段秀没什么感情色彩的眼睛,卫允笑了,有些无奈的那种。 “你是不是觉着,我登上了皇位后,就忘记了我们之间曾经的感情?” 段秀还没否认,他就接着说道。 “先别急着摇头,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就像我很清楚司马郁的为人一样。” “我卫允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让柳徽留在军中,我是再等一个机会。” 机会? 段秀下意识问道。 “什么机会?” 卫允的笑容,渐渐变得冷漠,他听了听帐外的动静,才低声道。 “自然是等柳徽露出马脚的机会。” 段秀不禁问道。 “你是说,你根本不信丞相会造反,而你也知道,柳徽之言是诬告?” 卫允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全天下人都造了反,你和司马郁等人,也绝不会造反。” “白天你说的很对,司马郁这么做,定然有他的打算。” “而且我还知道,此事发生的极为突然,甚至司马郁来不及派人向我禀报。” 他已经带人连续跑了三天,行军四五百里,快马报信也得一两天才能赶到。 段秀沉吟道。 “如果事情真这么急,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北辽人在边境闹事了。” “丞相对朝中百官不置一词,定是怕有人泄露了行军方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卫允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不错,像你这种不喜欢动脑子的人,都一眼看破了玄机,柳徽岂能看不出来?” “我敢断定,对他而言,诬告司马郁是第一步,而让我们君臣反目,才是第二步。” 段秀在椅子上坐下,接话道。 “难道说,还有第三步?” 卫允反问道。 “若是我相信了柳徽的话,最先做出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这个段秀想都不用想。 “自然是令大军调头,回救卫王城,甚至直接发兵灭了司马郁。” 卫允再问道。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受益最大的又是谁?” 段秀眼睛一亮。 “方俞亮!” 第307章 就怕他不这么干 卫允看了头顶的夜空。 “段秀,派个信得过的人,带上这份奏折,飞马赶回卫王成。” “告诉司马郁,按上面的名字,将这些人逐一调查一遍。” “发现和方俞亮有勾结的,当即处死,不必再行奏报。” “另外,关于北辽国的战事,也由他全权处理,告诉他,朕信得过他。” 至于柳徽还会供出什么人,那就要等廖狗蛋那边的结果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段秀等人的眼中,都升起了一种温暖的光芒。 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在为卫允不能同富贵而懊恼,现在一切早已烟消云散。 同时,几个人心中,也同时涌现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他们熟悉的卫允,又岂是这样的人? 接过了奏折的段秀,更是低眉臊眼的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允苦笑道。 “行了,都过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转天一早,红着眼睛的廖狗蛋,就大步到了卫允面前。 “主公,审问了一夜,各种酷刑用上了,可柳徽却咬死了只有他一个人。” “眼下他已经命悬一线,人之将死,应该也不会说假话了吧?” 卫允呵呵一笑,他别有深意的问道。 “你那独门的酷刑,也用上了?” 廖狗蛋老脸一红,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卫允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真实情况跟柳徽说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廖狗蛋那变态的爱好,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熬过去的。 卫允接着说道。 “那就这样吧,反正司马郁也在查了,也不怕跑了他们。” “将柳徽就地处死,人头送往杞州,给方俞亮一个惊喜。” 小半个时辰后,带着柳徽人头的信使,就风一般的朝杞州快马而去。 行军的路上,段秀笑吟吟的道。 “大哥,这么一来,加上之前散布的谣言,方俞亮肯定再度胆寒几分。” 莫甜甜却是一脸担忧。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做,方俞亮定会在杞州大军布防,甚至会找机会偷袭我军。” “大哥,恕我直言,现在想攻下杞州,恐怕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方俞亮不是好惹的角色,不可对卫允这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始终无动于衷。 他若是个软柿子,也不可能在赵炳的兵锋下,苦苦支撑了这么久。 而且最重要的,是方俞亮非但没死,势力还反而更加壮大了几分。 卫允却稳坐钓鱼台。 “他重兵布防最好,我最怕的,就是他不这么干。” 这回接话的,是跟在后面不远的苏烽。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卫允觉着小打小闹没啥意思,想把方俞亮的兵马聚而歼之,可这胃口是否太大了? 苏烽暗自琢磨着。 卫允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别急,苏指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还有五天就能赶到杞州,兵贵神速,段秀,令大军再快点。” 未来几天,一切都还算平静,而越靠近杞州,卫允大军即将来袭的消息,就传的越厉害。 不少杞州的百姓,已经拖家带口,秘密逃往相对安定的东卫国。 他们早已经听说了卫允的养民之策,就算没有这些,也总比整天担惊受怕过日子强。 廖狗蛋粗声大气的道。 “陛下,太好了,咱们之前的计划成功了。” “只要百姓不断外逃,用不了多久,方俞亮连兵源都会丧失。” “到时候除了等死,或者投降,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卫允却摇头道。 “不,方俞亮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穷兵黩武,与我军疯狂一战。” “但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更快灭亡,就像曾经的赵炳一样。” 说着,他又朝段秀道。 “你再发道文书,告诉南方三州的百姓,只要迁往东卫,朕五年之内不向他们征兵。” “如此一来,方俞亮的民心,早晚有保不住的一天。” “而相比之下,我们就是民心所向,还有不胜之理?” 段秀道了声高明,他刚要飞马前去写文书,迎面一匹快马,就飞速到了卫允面前。 马上的人一身平民打扮,但他真实身份,却是苏烽派往杞州的斥候。 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生的浓眉大眼,他翻身下马,跪在卫允面前,神情恭敬。 “陛下,杞州急报。” 急报? 卫允微微蹙眉。 “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不想那军士说出来的头一句话,就让在场的几个人,同时愣住了。 “陛下,方俞亮三天前称帝了。” 第308章 敢来,灭了他 称帝? 段秀以为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道。 “怎么回事,你说的仔细点。” 斥候赶忙朝他一拱手。 “禀王爷,三天前在隋州督战的方俞亮,突然赶回杞州,宣布称帝。” “他建国号为南越,立杞州城为都城,拜军师万坷为丞相,又令汪恕提领国中大军。” “眼下杞州城正在大肆庆贺,热闹非凡。” 段秀嗤笑道。 “这个方俞亮还挺幽默,我们的大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他还有做皇帝的心思?” “是不是他还想挥军北上,与我军见个高低?” 廖狗蛋愤愤的插话道。 “他敢,只要他敢来,我非一刀剁了方俞亮那孙子。” “想跟咱们陛下平起平坐,奶奶的,他还没这个命。” 卫允却摇头道。 “你们不明白,正因我军即将攻打杞州,方俞亮才不得不称帝。” “他需要用封赏手下众人的方式,提高军士们的士气,以求一举击败我军。” 当日司马郁劝他时,就是这么说的。 接着,他又有些担忧的道。 “方俞亮敢大张旗鼓的做皇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隋州的战事快结束了。” “若是那边战火连天,他就算有了皇帝之名,也坐不稳身后的龙椅。” 斥候点了点头。 “陛下圣明,如今隋州一大半,已经落入方俞亮之手。” “而且方俞亮已经下令,等三日庆贺结束,就一举结束隋州的战事。” 莫甜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担忧。 “大哥,方俞亮若是统一了隋州,毕竟军心大振。” “若他趁着这个机会,北上攻打威州,那可就麻烦了。” 当日他与司马郁离开威州时,只留下了五万兵马,断不是方俞亮的对手。 而且一旦威州失去控制,那么西边的卫王城,也就暴露在了方俞亮的兵锋之下。 他们带二十万大军,几乎算得上空国而出,加上北边的北辽人,司马郁定难以招架。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甜甜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的速度,还要加快几分。” “只有尽快压向杞州,让方俞亮顾此失彼,才能将战场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我军手中。” “时不我待,这就出发吧。” 说着,他的大军就在漫天烟尘中,渐渐不见了影子。 又过了两天,带人前去探路的段秀,朝卫允道。 “大哥,前方五里外,是一个岔路口,往南是杞州,往西则是洪州。” “按地图所示,我们现在距杞州,只有不到二百里了,接着赶路吧。” 卫允却好像突然犯了糊涂,他看着地图问道。 “赶路,去哪?” 段秀有些无语。 “当然是去杞州了,还能去哪?”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卫允突然狡黠一笑。 “谁说要去杞州了?” 不去杞州? 这回连莫甜甜都不明白了。 “大哥,若不去杞州,我们这一路又是造谣,又是送……”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声东击西?” 卫允呵呵一笑,赞许道。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 看着段秀带着问号的眼睛,他笑吟吟的道。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方俞亮制造一个,我军即将攻打杞州的错觉。” “我要是没猜错,此时的方俞亮,早就知道我军到了此地。” “而现在杞州,定然早已布满了方俞亮的大军,和我们难以预料的伏兵。” “这就等于将他的大军,都牵制在了杞州,而我们的目的,则是洪州……”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前往杞州探路的斥候,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陛下,方俞亮听闻我军前来,已经从刚刚攻克的隋州,调来十万兵马。” “加上杞州原有的五万人,和之前从洪州抽调的五万大军,眼下杞州已屯兵二十万。” 卫允闻言,哈哈的笑了两声。 “听见了么,方俞亮果然中计,我们这就改道前往洪州。” “此地距洪州,最多不过百里之遥,急行军一天就能赶到。” “等方俞亮反应过来,再派大军前去救援,我们定然已经攻破洪州的首镇振丰。” “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要么徐图洪州剩下的五个郡,要么直接与方俞亮主力决战。” 段秀忙不得的插话道。 “不错,方俞亮劳师远来,定是兵疲将乏,绝不是我军的对手。” “就像狗蛋说的,只要他敢来,我们就一举灭掉他,一统东卫九州。” 卫允呵呵一笑。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时不我待,出发。” 第309章 赵炳的老路 见卫允下令大军起行,段秀则朝方才的斥候道。 “你速去后军,令鲁小七再派斥候前往振丰打探消息,不得有误。” 很快,鲁小七的派出的斥候,就朝振丰的方向,飞马而去。 午夜之风,连续跑了将近二百里的斥候,终于带着满身的露水,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陛下,属下回来了。” 还没睡觉的卫允,等的就是他的消息。 “情况怎么样,快说。” 斥候喘了口粗气。 “正如陛下所料,振丰或者说整个洪州,都十分平静,根本不知道我军前来。” “甚至振丰的指挥使赵引,还在为方俞亮攻破隋州,而大肆庆祝。” 这样最好,卫允点了点头。 “振丰如今有多少兵马,城防如何?”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斥候不假思索的道。 “振丰原本有兵十万,但之前方俞亮为应对我军,临时抽调了二万人。” “如此赵引只有八万人马,他知道我军即将攻打杞州,因而城防也不是很严密。” 说罢,他又呼呼的喘了几口气。 本来哈欠连天的段秀,顿时双眼放光,他挥手示意斥候退下,才朝卫允道。 “大哥,眼下我军距振丰已不足五十里,赵引那蠢货却还茫然不知。” “只要明天我军开出大山,我敢保证,定能一举拿下振丰,绝不会失手。” 因为怕赵引察觉,还没进洪州地面,卫允就令他将大军,秘密开进了大山之中。 卫允对着地图看了看,良久才开口道。 “不错,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拿下振丰,我军就能在洪州立稳脚跟。” “你去通知狗蛋等人,明天一早发兵,直扑振丰。” 段秀走后,看着天边的圆月,卫允有些失神的自语道。 “明天又要开战了,潇然,也不知道你在威州那边,怎么样了?” 自打楚潇然去了威州,只来过一封书信,要不是有五千兵马跟着,他真以为对方出事了。 对这个已经坐上皇后之位,却还一心扑在生意上的媳妇,卫允也是毫无办法。 成婚仅仅一天,二人就一南一东相隔数千里,见一面都难,这叫什么事? 快点搞定方俞亮吧,如此,我也就能回去,跟潇然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感觉要求并不高的卫允,对着月亮自言自语道。 想起楚潇然的时候,莫宵宵的脸,也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了卫允眼前。 打她从越州离开,卫允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到了什么地方? 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一切,尽快回到卫王城,我给你的封赏,可还留着呢。 对着月亮苦笑一声后,连续奔波半个月的卫允,就钻进帐篷呼呼大睡起来。 转过天一早,见二十万大军准备完毕,卫允手持王剑,高声道。 “将士们,今日是我军攻打洪州的首战,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战。” “胜了,我们就能在洪州站稳脚跟,很快就能灭掉方俞亮。” “若是败了,我们就要退回越州,甚至走上赵炳的老路。” “望诸位同心戮力大破敌军,如此,人人不失封侯之位。” 虽然他的兵马,是赵引的两倍还多,但战争的胜负,从来都不是人数决定的。 而且他手下的人,也打了太多的胜仗,军中的骄狂之气,也在与日俱增。 卫允知道,适当敲打一下他们,还是很有必要的。 见他这么说,他手下的二十万大军,顿时高举兵器,齐声喝道。 “必胜!” “必胜!” “必胜!” 卫允点了点头,满是豪气的道。 “好,此战段秀和甜甜领兵三万为先锋,苏烽领兵两万在左,狗蛋带两万人在右。” “鲁小七带两万人总督粮饷,统帅斥候营,朕提领十一万大军居中策应。” “奔袭振丰,发兵!” 随着他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齐齐的迈开步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山之中。 行军的路上,卫允朝身边的苏烽道。 “你派人通知小七,令他派十名斥候,沿官道打探杞州和方俞亮的动静。” “方俞亮不傻,我军突然失踪,说不定他早已起了疑心。” “只要杞州那边有丝毫动静,立即飞马来报,去吧。” 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方俞亮和洪州的兵马夹攻,那就危险了。 苏烽自然不敢怠慢,说了声遵命,就不见了影子。 很快,鲁小七手下的斥候,就追星赶月般的,朝杞州飞奔而去。 一个时辰后,钻出大山的段秀,朝卫允道。 “大哥,振丰到了。” 第310章 莫甜甜的分析 遥遥看了一眼后,卫允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他指着城头道。 “你看,城上的兵马,状态十分松懈,一个个东倒西歪,毫无章法。” “看来昨夜斥候所说的没错,赵引对我军前来,根本是茫然不知。” “只要我军突然发起进攻,赵引就算想准备,也来不及了。” 段秀顺着他的手指,朝远处看了一眼,又十分不屑的道。 “大哥说的是,且看我如何摘了赵引的脑袋。” 随即,他高声道。 “擂鼓,扣关。” 卫允却手掌一竖。 “等等,若我军全部出现在振丰城下,只有八万兵的赵引,定不敢出来。” “这样吧,你和甜甜带三万人从正面进攻,我与狗蛋和苏烽,在两侧布下伏兵。” “只要赵引赶出来,就让他有来无回,赵引一死,城中的兵马,便不足为惧。” 段秀点了点头。 “大哥放心,你就瞧好吧。” 隆隆的战鼓声中,段秀和莫甜甜的三万兵马,很快就到了振丰城下。 看着突然出现的兵马和卫字大旗,城头上的都尉,顿时慌了神。 “卫……是卫允,不是在杞州吗,怎么出现在这了?” “快去禀报指挥使大人,卫允来了,快请他调兵迎战。” 卫允的大名,和赵炳的下场,他都不能再清楚了。 见此人渐渐麻了爪,段秀脸上的不屑,更是明显了几分。 他长剑遥指城头,大声喝道。 “听着,我乃东卫武威王段秀,奉陛下之命,领兵三万特来征讨振丰。” “赶紧去告诉赵引,懂事的赶紧开城投降,惹得本王兴起,叫你们鸡犬不留。” 虽然段秀只有三万人,但守城都尉眼中的恐惧,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卫允在鹭阳时,凭三五万人,就灭了曹闲十万大军。 如今段秀带兵三万而来,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毕竟段秀的大名,丝毫不弱于卫允。 想到这,他对着身边同样不知所措的军士,狠狠就是一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指挥使大人?” 那挨了踹的军士,打了个哆嗦,二话没说就朝城下跑了过去。 军士离开后,守城都尉又大声喝道。 “还等什么呢,刀出鞘、箭上弦,准备迎敌。” “段秀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都给我小心着点,说你呢,奶奶的……” 看着对方这副怂样,段秀伸着脖子朝莫甜甜道。 “媳妇,你说那个赵引,会不会出城与我军一战?” 自打成了段秀的媳妇,莫甜甜的笑容,明显甜了不少,她抿嘴一笑。 “他一定会出来的。” 段秀不太明白。 “你为何如此笃定?” 莫甜甜又笑了笑,这才十分耐心的拆解道。 “夫君,你想想之前斥候的话,就应该明白了。” “我军准备攻打杞州时,这个赵引非但毫无忧患之感,反而还在庆祝隋州的胜利。” “这就证明,此人绝对是个好大喜功之辈,不足为虑。” “一旦他听说我军只有三万,定会心生骄狂,不出城迎战,那就怪了。” “你是东越的王爷,要是一战将你拿下,非但方俞亮会重赏他,赵引很快也会名扬天下。” “要是换个位置,你会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可身边的段秀,却不太相信,他指着城头道。 “方才那人的反应,你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都尉,都知道我军的恐怖,更何况赵引?” 赵引能坐上指挥使之位,排除关系户的可能,那他就绝对也有些本事。 莫甜甜摇头道。 “苏烽也是个明白人,但赵炳什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 “身居高位的,也不见得都是足智多谋之辈,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这话明显说到了段秀的痛楚,他老脸一红,语气也轻了几分。 “我好歹也是堂堂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多少给我几分面子。” 莫甜甜还没说话,一个左摇头摆、看样子没少喝的男人,就一步三摇的爬上了城头。 此人身高约莫七尺开外,但却瘦的厉害,一身铠甲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活像个兵痞。 段秀见状,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他朝城头一指。 “你就是赵引了吧?” 城楼上的赵引,揉了揉满是醉意的眼睛。 “不错,正是本指挥,你就是段秀?” 他都没给段秀开口的机会,就接着口齿不清的道。 “本指挥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人物,今日一见,竟然是个娘娘腔,真是可笑。” 此话一出,莫甜甜的脸,顿时就变了。 第311章 不是想杀我吗? 莫甜甜纵马而出,短剑猛然出鞘。 “赵引,你敢口出不逊,拿命来。” 段秀是他的男人,平时怎么说,无可厚非。 但赵引在两军阵前,当众辱骂段秀,那就是必死的罪过。 赵引本来就喝的不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加上根本没见过莫甜甜,言语更加不屑。 “小娘们,本指挥就说他是娘娘腔了,怎么样?” “本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怎么着,实话还不让说了?” “不过你长得倒是不来,怎么样小娘们,上来跟本指挥喝一杯?” 他看向莫甜甜的眼睛,也泛起了一抹可见的欲望,令人作呕的那种。 赵引身边的、方才那个守城的都尉,赶紧小声道。 “指挥使大人,段秀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二人来者不善,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理睬他们,请陛下率大军前来。” “到时候我们与陛下两面夹攻,段秀和这三万人,定是插翅难飞。” 段秀二人出现的极为突然,而且率大军而来的卫允,还没有露面。 他是分兵去了杞州,还是在暗处盯着振丰,谁也说不清楚。 一旦卫允就在附近不远,五迷三道的赵引再干出点别的事,形势必将难以预料。 生性极为谨慎的他,感觉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赵引却酒劲上涌一脸不屑,他看了眼段秀二人,和他们带来的三万人,口齿不清的道。 “怕什么,本指挥有八万人,就算卫允亲自来了,我也不惧。” “我这就率兵出城,斩了段秀,送给陛下做登基的贺礼。” “至于这小娘们,等本指挥玩够了,你们人人有份。” 都尉还想再劝,却被赵引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我带五万人出城,给你留三万守城。” “他奶奶的,段秀就是再厉害,这五万大军也足够耗死他的。” 说罢,他打了个酒嗝,朝身边的军士一挥手。 “弟兄们,随本指挥出城迎战,小娘们,我这就来了。” 赵引一步三晃的下了城,莫甜甜的嘴角处,也勾起了一丝笑容。 “你终于还是出来了。” 她看了眼火气上涌的段秀,开口道。 “一会不用你动手,我亲手杀了这狗贼。” 段秀眼中寒芒不住的翻滚,但心中却是一阵暖流。 “也好,媳妇,这孙子就交给你了。” 他奶奶的,这有人关心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二人说话的功夫,赵引领着五万兵马,也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见状,藏在附近的卫允,低声道。 “赵引出来了,告诉苏烽和狗蛋二人,相机行事,今日定要拿下振丰。” 传令的军士小声说了句遵后,就用最快的速度,给苏烽二人发了一阵隐晦的旗语。 看着眼前的莫甜甜,苏烽眼中欲望,又被酒劲儿拔高了几分。 “小娘们,本指挥出来了,你不是想杀本指挥吗,现在机会来了。” “从你方才的态度看,你应该是这个娘娘腔的女人,本指挥说的对吧?” 他用手里的刀,指了指默然不语的段秀。 “不过看他这个不男不女的样子,本指挥就能猜到,他一定满足不了你。” “要不你还是到我这边来,不管从哪个方面而言,本指挥都比他强上千倍百倍。” 他嘿嘿的笑了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过来吧,小娘们,本指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保你舒服。” 他这话一说完,身后的军士们,顿时哈哈大笑。 莫甜甜的脸,早已经被厚重的冰雪覆盖,语气中也带着可见的冰碴。 她短剑朝赵引一指。 “你可以去死了。” 说罢,她双脚一夹马腹,就朝狂风一般,朝赵引掠了过去。 赵引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 “小娘们,来的这么快,这明显是等不及了。” “看来这段秀,确实满足不了你,要不然你也不会来的这么急。” “也罢,本指挥这就收了你,回城咱们就洞房。” 话音未落,持刀在手的他,就贪婪的迎上了莫甜甜的剑锋。 他纵马而出的瞬间,城楼上的都尉,明显想到了什么,他大叫道。 “指挥使大人,这女人不好惹,快回来。” 但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双方交马的瞬间,赵引已做好接招的准备,但莫甜甜的的剑,却突然变了路数。 原本刺向赵引胸口的剑锋,飞快下移了几寸,直奔赵引小腹而来。 刺啦一声,赵引的肚子,瞬间被开了条大口子。 第312章 北辽政变 赵引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 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眼前这娇滴滴的女人,会有这么凌厉的手段。 莫甜甜剑锋一挑,声音冷的吓人。 “去死吧。” 赵引落下马背时,他肚子上的大口子,已直接开到了喉结。 段秀一见,狞笑着高声道。 “放箭,射住赵引后军,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 疾风骤雨般的羽箭,瞬间倾泻而下,五万敌军的退路全部被封死。 赵引的上百人,片刻就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失去主将的他们,早没了主心骨,除了四处躲羽,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城头上的都尉,声音都变了调。 “举盾,退入城中,快。” 一旦这五万人都没了,凭他的三万兵,绝守不住振丰。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将赵引骂了无数遍,要不是他作死,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段秀狞笑道。 “这时候想起来跑了,是不是晚了点?” 他长剑猛然出鞘。 “弟兄们,杀光他们,冲啊。” 看武威王身先士卒,他身后的军士们,立时嚎叫着冲了上来。 见状,藏在远处的卫允,一把抽出王剑。 “杀出去。” 看见旗语的苏烽和廖狗蛋,等的就是这时候,二人带着骑兵就朝振丰城门,包夹了过去。 廖狗蛋二人还没道,段秀的人马,就跟赵引的人搅在了一起。 有段秀和莫甜甜带队,赵引的残兵,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到一时三刻间,段秀身后,就堆起了小山般的尸体。 场面越来越乱,人死的越来越多,城头的都尉,不禁大叫道。 “放箭,掩护我军入城,快啊……” 话还没说完,暂时放下短剑的莫甜甜,就拉开了马鞍袋里的长弓。 噗嗤一声闷响,带着劲风的羽箭,就钉进了守城都尉的喉管。 一箭封喉! 段秀不失时机的大叫道。 “守城的死了,弟兄们,杀光他们。” 就在这时候,苏烽和廖狗蛋的六万生力军,也呼啸着封住了赵引残兵的退路。 随着九万大军的绞杀,赵引的残兵,很快就倒下了一大半。 至于城头上的守军,在都尉死去的瞬间,就已经开始逃命了。 主将完了,小命也快保不住了,谁还有什么守城的心思? 段秀砍倒最后一人后,见城楼上的守军,已经跑光了,他长剑一指。 “撞开城门,杀进去。” 廖狗蛋也没客气,亲自带人扛着圆木,就到了城门口。 撞了二十几下之后,原本紧闭的振丰城门,轰然洞开。 与此同时,率领主力的卫允,也到了城门口。 “听着,入城后,不得为难城中的军士,想要投降的,一并收纳。” “城中百姓如今都已是我东卫子民,也不可随意为难。” “马上张贴榜文,好生安抚,进城。” 踏进振丰时,卫允的嘴角,也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 “有了这块立足之地,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卫允刚进了刺史府不久,带人在城中巡视的苏烽,就传回了消息。 “陛下,除了不愿继续打仗、就地务农的,城中的两万多军士,都投降了我军。” 卫允笑了笑。 “这么一算,除了方才战死的,我们现在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他对来报信的军士道。 “你回去告诉苏烽,将降兵妥善安置,不要闹出乱子。” “再传令段秀,若是方俞亮那边还没有动静,三日之后,出兵攻打洪广。” 进了洪广,就等于踏进了洪州腹地,到时候方俞亮再想夺回洪州,可就不容易了。 传命的军士刚离开不久,一匹卫王城来的快马,也进了振丰。 来送信的人很年轻,小麦色的脸上,带着可见的风尘。 “禀陛下,丞相急报。” 急报? 难道北辽那边又出事了? 卫允急忙问道。 “快说,司马郁说什么了?” 信使擦了把脸上的汗水。 “陛下,丞相接潜入北辽的探子回报,说几天前,北辽国发生了一场政变。” “之前丞相集结大军,迎战北辽人,也跟这场政变有关。” “探子说,北辽三皇子贝钺突然掌权,这才悍然对我国发动了进攻。” “贝钺是个战争狂人,多年以来,一直垂涎我东卫疆土。” “但因北辽老皇帝压着,手里没有兵权的他,才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眼下老皇帝病重,贝钺又拿到兵权,而今北辽主力,已经开始集结。” “只要贝钺不倒,大战必将一触即发。” 第313章 来者不善 政变? 卫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若这些都是真的,他可能很快就会面对,两线作战的窘境。 而一旦方俞亮和一直还算老实的南疆国知晓,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急忙问道。 “可查清了北辽为何发生了政变,还有,那贝钺的叛乱,有没有可能平息?” 北辽国在临章,虽然与曾经的东越时常摩擦,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 这就意味着,北辽国的老皇帝,之中没有跟东卫全面开战的决心。 曾经在临章住了许久的卫允明白,北辽骑兵虽然精锐,但却收到天气和粮草的制约。 北辽的老皇帝也是顾忌到这些,才不敢轻易和物产丰富的东卫动手。 只要他将权利夺回来,甚至处死贝钺,一切也就都会归于平静。 信使却摇头道。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自打北辽政变,北辽国的都城,就被贝钺的大军封闭。” “探子们进不去,他们能打听到的消息极为有限,对此,丞相也是一筹莫展。” “至于北辽的老皇帝,基本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想夺回夺回权力,怕是很难了。” “而去那贝钺心狠手辣,掌权没几天,就杀了之前的北辽太子和二皇子。” “就算老皇帝死了,眼下最可能执掌北辽的,还是贝钺。” 卫允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么说来,这场大战,是很难避免了?” 信使朝卫允一拱手。 “陛下所言极是,丞相命属下上禀陛下,请陛下尽快结束南方的战事。” “如此,有陛下的二十万大军回援,才能尽早应对北辽的随时发难。” 眼下的情况是,朝中能打的战将,都被卫允带出来了。 若北辽主力朝东卫北方三州同时用兵,司马郁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使不出来几分。 卫允点了点头。 “你这就回去告诉司马郁,朕已在洪州站稳脚跟,很快就能讨平方俞亮,带兵北上。” 说着,他就转过身,看起了面前的地图。 信使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又拱手道。 “陛下,丞相还令属下禀报陛下,柳徽的同党,已经挖出来。” “此事涉及兵部员外郎一人,郎中五人,主事一人,已经全部伏法,请陛下放心。” 卫允嗯了一声。 “知道了,你去吧。” 既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杂鱼,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信使走后不久,段秀就来了。 “大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卫允叹了口气,就将方才得知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提到杀他全家的北辽人,段秀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形式紧迫,我军应当尽快发兵洪广,早日解决了方俞亮,时不我待。” 卫允点了点头。 “马上叫苏烽他们过来,商讨一下下一步的用兵策略。” 一刻钟后,看着眼前的一众将领,卫允把方才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诸位,形格势禁,你们说下面怎么做才最为稳妥?” 莫甜甜刚要说话,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就冲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 他连擦汗的意思都没有,就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方俞亮知直逼振丰,已经派都督马典领兵十万,前往振丰救援。” “马典两天前率兵出城,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百里之外。” 卫允呵呵一笑。 “之前方俞亮为了应对我军,在杞州东拼西凑,才得了二十万大军。” “而今一半人手被他派了出来,只要击败了马典,杞州弹指可破。” 段秀接话道。 “大哥,马典人马虽少,却也来者不善,你准备如何退敌?” 卫允还没说话,一直在后军指挥斥候的鲁小七,突然嘿嘿的笑了两声。 卫允不禁问道。 “小七,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鲁小七其人,虽然武艺不济,但总有几分小聪明。 当日攻打霍州,要不是有他在一旁辅助,段秀也不会所向披靡,转眼就占了霍州。 鲁小七收起笑容,朝卫允一拱手。 “陛下,此事说来也容易。” 廖狗蛋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说一藏十的说法,他有些不爽的道。 “陛下问话,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哪来这许多废话?” 鲁小七也不生气,他咳嗽了一声。 “陛下,马典不知道我们已经占了振丰,此时的他必定心急如火。” “这人只要一急了,就会忽略掉很多东西,比如说伏兵。” 卫允呵呵一笑。 “不错,朕也是这个意思,半路截杀!” 第314章 深夜伏杀 莫甜甜接话道。 “这主意不错,马典仓促之间,定没有防备。” “只要出其不意杀了他,他的十万人,就成了无头的苍蝇,不足为惧。” 卫允点头道。 “就是这个意思,马典的十万大军覆灭,对方俞亮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到时就算他再称帝一次,也无法挽回震动的军心。” 正愁没有消灭方俞亮的机会,马典就来了,这也算得上心有灵犀了吧? 卫允暗笑。 段秀看了眼地图,思谋了一下,才开口道。 “大哥,你看这里。”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 “此处两山夹一沟,是兵法上所谓的绝地,最适合伏击。” “只要我们在山上布置强弓硬弩,再派人堵住前后山口,定可将马典一举灭掉。” 卫允朝他指的位置看了看。 “计划不错,但这还不够,我们还要派人,将马典的大军截成数断,令其收尾难顾。” 随即,他沉声道。 “马典已到百里之外,明早之前,他定会领兵攻城,众将听令。” 众人齐齐拱手。 “末将在。” 卫允接着说道。 “甜甜,你率一万弓弩手,占据两边山坡的制高点,多带火油。” “除此之外,你还要在山谷中,浇满火油。” “一旦马典进入山谷,立马施放火箭,尽可能多的灭杀他们。” “苏烽,你领三万兵马,只要马典大军进入谷中,就堵死他们的归路。” “狗蛋,你带四万人,挡在山谷出口,定不能让马典逃出去。” “段秀,你我和小七三人,带七万人马,隐伏在两侧山坡处。” “谷中大火一起,马典阵脚一乱,立即引兵杀出。” “如此一来,马典就算有通天手段,也只能饮恨当场。” “剩下的兵马,全部都留下守城,严防洪广的雷暮来袭。” 虽然方俞亮还不知道振丰完了,但防患于未然,还是有必要的。 见众人都记住了,卫允看了眼天色。 “马典很快就会来,整顿大军,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城。”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卫允冷笑。 “好戏就要开场了!”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十五万兵马,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段秀所说的那条山谷,在振丰城外三十里外,快点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行军的路上,卫允又朝段秀道。 “马上派出斥候,时刻主意马典的动静,但有情况,立即来报。” 很快,十几个骑着快马的斥候,就离开了大军。 一个时辰后,卫允的人马全部就位,该做的准备,也都准备停当。 段秀呵呵的笑道。 “口袋已经布好,就等马典上钩了,此处是去振丰的必经之路,不怕他不来。” 鲁小七看了看头顶的天色。 “陛下,按时间推算,马典到达此地的时候,应该天已经黑了。” “到时黑灯瞎火的,加上山高林密,他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多远,真是天助我也。”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一个。 “陛下,马典的大军已经到了五十里开外。” 卫允急忙问道。 “他可有扎营的打算?” 斥候摇了摇头。 “属下听的在林子里,听的真真的,马典下令再推进二十里后扎营。” 二十里,那不就过了这个山谷吗? 看来马典对振丰的形势,已经担忧的不行了,这样最好。 卫允沉声道。 “再探。” 斥候走后,段秀低声道。 “马典带人连续奔驰了好几天,大军必然疲惫异常,如此,我军又多了几分胜算。” 胡乱吃了些东西后,时间已近二更。 段秀掸了掸衣服上的露水,神情有些急躁。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卫允沉吟片刻。 “不会的,稍安勿躁,要是救不了振丰,方俞亮也不会饶了马典,你就放心吧。” 他这话刚说完不久,身边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他就看见了斥候的脸。 斥候的样子非常小心,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惊动了山中的野兽一般。 “陛下,马典已经到了五里开外,他对我们的部署懵然不知,还在催促军士们赶路。” 卫允嘴角一勾。 “很好,你去令甜甜做好准备,让苏烽好生隐藏,且不可露出马脚。” 随即,他又朝段秀和鲁小七开口道。 “准备迎战!”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藏在山坡上的卫允,就看见了一条缓缓移动的火把长龙。 段秀眯缝着眼睛,嘴角挂着冷笑。 “来了!” 第315章 被打懵的马典 卫允又朝山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 “各自就位,准备。” 段秀和鲁小七答应一声,就弓着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马典的速度很快,转眼他的十万大军,就钻进了山谷。 灯火下的马典,四十出头、孔武有力的大胡子,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势,沉声道。 “此地地势险峻,甚至过于阴森,魏副将,令大军迅速通过,尽快扎营。” 走在他身边的魏副将,却是满不在乎。 “都督,我们已经进了洪州,还有二三十里就到振丰了,何必如此紧张?” “振丰有赵引守着,那卫允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其攻破。” “我们的军士来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明日还要迎战卫允,还是趁机好好歇歇吧。” 马典眉头一紧。 “你懂什么,看看周围是什么地形,这就是兵法中所谓的绝地。” “一旦出了什么状况,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休要多言,快去传令。” 魏副将刚想说,他实在过于紧张了,藏在山坡上的莫甜甜却先一步大喝道。 “放箭。” 她手下的弓箭手,等的就是这时候,藏在黑夜中的羽箭,瞬间朝马典砸落而来。 漫天流星火雨,将整个山谷映的通红,马典嘶声叫道。 “不好,有伏兵,定是卫允的人,举起盾牌,杀出山谷,冲出去。” 他身后有十万人马,调头是不可能了,只要杀出去,就还有办法。 可莫甜甜根本不想给他这个机会,火箭放倒他几百人同时,谷中也瞬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见军士们带着大火四处逃窜,马典这才发现,他们脚下的土地上,早已布满了火油。 疯跑逃命的军士,带动着山谷中的气流,不知不觉间,谷中的火势,更大了几分。 眼见形势越来越乱,马典大喝道。 “大家不要乱,魏副将,令众军跟上我的大旗,冲出去,快去传令。” 魏副将终于明白马典是对的,他刚要转身去传令,莫甜甜一箭,就射中了他的脖子。 咽喉中箭的魏副将,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一头栽落马下,被大火引燃。 马典见状,更紧张了几分。 “跟我冲出去。” 见敌军渐渐结成阵型,开始往谷口逃窜,卫允大喝道。 “段秀,小七,动手。” 段秀和鲁小七二人,几乎同时举起兵器,齐声喝道。 “杀!” 七万人马俯冲而下,瞬间就将马典的败兵,截成了首尾不能相顾的三段。 武艺高强的段秀一马当先,剑光滚动间,就将眼前的几个敌军,绞成了碎片。 “杀!” 又砍倒两人之余,他高声喝道。 “我乃东卫武威王段秀,马典,还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又有七八个敌军,倒在了他雪亮的剑光下。 段秀? 这个名字,马典太熟悉了,他浑身一个激灵。 “来人是段秀,此人极为难缠,快快突围。” 说着,他带人逃命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想跑? 鲁小七虽然功夫不行,但也是立功心切,他一甩腰刀,大喝道。 “给我上,绝不能放跑了马典,给我杀。” 连续挨了好几闷棍,死伤好几万人的马典,渐渐红了眼睛。 “弟兄们,跟他们拼……” 话还没说完,莫甜甜的流星般的羽箭,嗖的就冲他头顶飞了过去。 这一箭虽然没射死马典,却将他头顶的盔缨射落,将马典吓的面无人色。 一名偏将见状,顿时高呼道。 “盾牌上前,保护都督,不可恋战,冲出谷口。” 冲出去? 卫允呵呵一笑。 “进来了就别走了,来人,给狗蛋和苏烽发信号,让他们尽快堵上来,灭了马典。” 见火箭升空而起,一前一后的苏烽和廖狗蛋,同时狞笑一声。 “弟兄们,陛下有令,活捉马典,杀!” 一阵杀戮下来,马典早已就晕头转向,被盾牌保护的他正要突围,廖狗蛋就来了。 “孙子,哪里跑?” 他根本没给马典回答的机会,带着三万人,就是一顿猛捶。 前有廖狗蛋堵着,后有苏烽拦路,中间是段秀和鲁小七,空中还有莫甜甜的火箭。 损兵折将、披头散发的马典,早已经彻底蒙了。 他看了眼即将被灭掉的十万大军,脸上的血色,仿佛瞬间被抽空。 “陛下、兄弟们,马典对不起你们,我这就向你们赔罪了。” 说着,他长剑一横,就朝自己的脖子,招呼了上去。 当啷一声脆响,长剑却应声而落。 第316章 跨国生意 莫甜甜还保持放箭的姿势。 “想死,没那么容易。” 见马典的人,马上就要死绝了,卫允从丛林中站起身。 “马典,你已全军覆没,再无生路可言。” “朕给你个机会,投降我军,可免一死。” 马典短暂一愣,随即大笑道。 “卫允,你这暗箭伤人的小人,屠杀我的大军,还想让本将投降,做梦。” “今天就算本将埋在此地,他日陛下也会为我报仇,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他双眼一闭,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卫允也不生气。 “你真不再考虑一下了?” 马典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是方俞亮手下的都督,十万人的统帅。 他若是投降了,对方俞亮和他的军心,绝对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马典似乎早已失去了废话的兴致,他依旧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 杀光了敌军的廖狗蛋,几步到了马典面前,一把将其从马上拽了下来。 “奶奶的,陛下问话那是给你脸,你这畜生还敢如此托大,真是该死。” 说着,他对着地上的马典,就是一顿猛踹。 马典终于开口了,但却还是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卫允,是好汉你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今天本将就算命丧黄泉,也要诅咒你冥顽不灵,不得好死……” 段秀冷哼道。 “大哥,这孙子是一门心思找死,不可救药。” “跟他废什么话,砍了他,把人头给方俞亮送回去,看那位新登基的皇帝,还能怎么样?” 卫允想了想,冷声道。 “也罢,好言难劝该死鬼,如此,你就去死吧。” 段秀根本没给马典说话的机会,剑光一闪,马典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卫允看了眼天色,他又看了看谷中的尸体。 “段秀,派人将马典的人头,送往杞州,给方俞亮个惊喜,收兵,回振丰。” 卫允撤军的时候,带着人头的信使,也很快消失在了前往杞州的官道上。 回到振丰,已经是四更时分,看着士气高昂的兵马,卫允沉声道。 “段秀,吩咐下去,大军休整一天,养足精神,后天攻打洪广。” 既然方俞亮很快就会知道他灭了马典、破了振丰,那也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转天中午,卫允正在吃饭,军士突然来报。 “陛下,娘娘从威州发信而来,信使就在门外。” 卫允嘴里吃着东西,声音非常模糊。 “快,让信使进来。” 这是他跟楚潇然分开后,第二次收到楚潇然的消息。 很快,那年轻的信使,就将楚潇然的信,恭敬的递到了卫允面前。 信的内容很简单,除了表达思念外,就是问卫允这边情况如何? 卫允看罢,他朝信使笑了笑。 “潇然在那边可好?” 信使的神情,依旧十分恭敬。 “陛下,娘娘安好,如今娘娘的生意,已经铺满了威州。” “属下来的路上,听不少人议论,说如今的皇后娘娘,已经是咱们东卫最大的商人了。” 随即,他又说道。 “恕属下直言,什么时候陛下破了北辽,娘娘的生意,都能做到国外去了。” 卫允平时对手下人十分亲和,因而闲来无事的时候,大伙在他面前,也不是十分拘谨。 不想信使这带着玩笑的一句话,竟然笑容满面的卫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见他双眉紧锁,以为他生气了的信使,顿时跪倒在地。 “属下失言,还请陛下降罪。” 卫允从沉思中醒来,他笑了笑。 “这是干什么,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起来吧,朕还要问你几个问题。” 信使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请讲,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卫允嗯了一声,随即问道。 “你可知道,如今我东卫北境和北辽,可还有商贾往来?” 这些信使终日南来北往、东北西跑,他们掌握的消息,甚至比专业的斥候还要多。 信使想了想,万分笃定的道。 “有,我军和北辽,虽然在边境剑拔弩张,但却还没真正打起来。” “眼下商贾们依旧南下北上,络绎不绝,陛下问这个干什么?” 卫允嘴角一勾。 “你回去告诉潇然,让她选个干练的伙计,去北辽将火锅生意做起来。” “北辽冬季漫长,很快就要入冬了,到时候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看着信使疑问的眼神,根本不需要再赚钱的卫允,笑吟吟的道。 “不必多问,朕自有打算,你就如实禀告即可,办成此事,朕重重有赏,去吧。” 第317章 经济手段破敌 信使还没走,段秀跟着通报的军士,一起就走了进来。 “大哥,你这又要干什么?” 方才卫允的话,他听见了不少,东卫和北辽必有一战,去北辽做生意,这不开玩笑吗? 卫允示意信使退下,这才开口道。 “你说说。” 他感觉应该尽可能多的,让段秀动动脑子。 段秀琢磨了一下,皱着长眉道。 “你想让那些生意人,日后充当我们的内应?” 卫允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还有呢?” 还有? 段秀沉默了一会儿,兀自一笑。 “不知道了。” 卫允解释道。 “你方才说的不错,日后战端一起,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好的内应。” “而且两国如今形势紧张,普通的细作和探马,很难渗透进去。” “可商人不一样,北辽人要吃饭,要买东西,就无法阻止商人进入。” 段秀却反问道。 “可整个东卫,甚至方俞亮都知道,火锅是皇后娘娘的专属,其他人根本不懂。” “这么一来,北辽人再傻,也不会让咱们的火锅生意开业,这怎么办?” 卫允笑道。 “东卫知道火锅的事,但从未进入过东卫腹地的北辽人,却不可能知道。” “以往他们对东卫的了解,绝大多数层面,都来源于临章。” “临章被大成守的固若金汤,北辽人几次铩羽,他们对如今的东卫,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我让潇然派人去北辽,还有两个重要的目的。” 说话间,他的笑容,也渐渐变得狡黠起来。 段秀不禁问道。 “还有什么目的?” 卫允示意段秀坐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之前司马郁就派人说过,贝钺想与东卫开战,是因为他策划了一场政变。” “若我们能利用这个,彻底挑起北辽内乱,这对日后交战,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方俞亮马上就要被灭掉,他的下一个对手,自然就是上蹿下跳的北辽人。 想想当日在临章的恐慌,卫允登基以后,已经不止一次,想彻底灭了这些人。 既然贝钺是发动政变,才夺得了北辽的实权,这就意味着,北辽老皇帝并不信任他。 而且贝钺掌权之初,就杀了原本的太子和二皇子,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定然不少。 只要楚潇然派去的人,能从中煽风点火,激起各方的矛盾,北辽将再无宁日。 段秀想了想,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有道理,那你说的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 第二个目的? 卫允的道笑容,又和煦了几分。 “北辽苦寒,甚至远超临章好几倍,你曾经深入北辽,应该很清楚。” “火锅美味热辣,只要北辽进入漫长的冬季,就一定会成为北辽人最喜欢的食物。” “加上潇然的经营手段,很快火锅就能击败北辽的传统饮食,成为主流。” “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潇然就能掌握北辽巨大的财富。” “而火锅只是第一步,后面我们还要开设钱庄,当铺等生意,最大限度掠夺北辽的财富。” “行军打仗,打的就是银子,我们握住了北辽的经济,就等于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卫允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只要我们的生意,达到了一定规模,北辽每年能征多少税,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这个观点,段秀却并不赞成。 “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 “一旦大战启幕,北辽人必然会对我们的生意下手,那我们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一点,卫允早就想好了。 “放心吧,只要我们在北辽站住脚,银子就会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运回东卫。” “到时候北辽人,就算烧了我们的铺子,也一个铜钱都捞不到。” “而且只要今天入冬前,结束对方俞亮的战事,我就有信心在明天秋天前,灭了北辽。” “只要能挺过一年,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段秀琢磨了半天,最终苦笑道。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做生意的事我也不懂,你说行,那就应该没错。” 卫允有些无语,敢情说了这么半天,完全是对牛弹琴。 早知道这样,我跟你费这么多话干什么,这不是闲的吗? 他苦涩的笑了笑。 “好吧,这事就这么定了,马上派人发信,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潇然。” 因怕方才的信使泄密,他才没有将所有的打算,都说出来。 见段秀点头,卫允这才问道。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 第318章 雷暮的狂言 段秀笑了笑。 “我是想跟你说一下,大军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兵。” 卫允点了点头,又问道。 “派去洪广的斥候,可都回来了?” 当夜杀了马典,回到振丰后,卫允就命人去打探洪广的情况。 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一天一夜了,却还没有丝毫的动静。 段秀摇头道。 “还没有,振丰距洪广,将近四五百里,哪能这么快?” “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方俞亮兵少势微,雷暮不过一个小小指挥使,能有多少人?” 卫允苦笑,他现在更加希望,雷暮的兵马能多一些。 要是雷暮兵少,他定不敢出城迎战,如此一来,还要想办法破城。 万一雷暮死不露头,他大军前行的脚步,必定会迟缓不少。 北辽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若不能尽快回军,司马郁必将压力倍增。 想了半天后,卫允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几分。 “明日一早先发兵,具体怎么打,还是要等斥候那边的消息。” “算算日子,方俞亮也该收到马典的人头了,你说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 段秀咂了咂嘴,长眉微蹙。 “马典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方俞亮手下,如今只有十万人。” “依我看来,他眼下能走的,也就只有两条路。” “一是死守杞州,坐等我军来攻,不过这属于坐以待毙,可能性不是很大。” “再就是他穷兵黩武,在本就人口不多的杞州和隋州,大肆招兵买马,与我军抗衡。” “你早就说过,他要是真正这么干了,那就是开罪于百姓,断不能久持。” “归根结底一句话,不管方俞亮怎么干,也只有死路一条。” 卫允四下转了转。 “不错,既然如此,我们就再推他一把。” “只要破了洪州,将方俞亮压到杞州和隋州一隅,他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转天一早,振丰大营,金鸣鼓动。 看着面前的十五万大军,卫允王剑遥指,大袖一卷。 “发兵洪广,出发。” 当日招降赵引的两万多人后,他的人马,已经达到了二十二万。 但为了防止方俞亮偷袭,他还是留下了五万人和鲁小七,镇守振丰城。 一旦振丰丢了,就等于切断了他回越州的归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轰鸣的鼓声过后,卫允带着大军,就钻出了振丰南门。 如今虽然已经是秋天,但地处南方的洪州,却还是热的吓人。 卫允一边擦着汗,一边手搭凉棚看着远方。 “斥候怎么还不回来?” 又走了几十里,口干舌燥的他正在喝水,一匹快马就从远方冲了过来。 “陛下,属下从杞州回来了。” 虽然不是去洪广的斥候,但卫允还是赶紧问道。 “怎么样,方俞亮看到马典的人头,是什么反应?” “如今杞州的形势,又是如何?” 说着,他还将喝了一半的水壶,递给了汗流浃背的斥候。 斥候道了声谢,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才感觉舒服不少。 “陛下,知道马典全军覆没的时候,方俞亮大怒异常。” “但为军心的稳定,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他,也只好秘而不宣。” “眼下整个南越国,除了丞相万坷,和大都督汪恕,其他人根本茫然不知。” 见卫允点头,斥候接着说道。 “如今方俞亮以准备北上攻打越州为借口,在杞州和隋州,开始大肆募兵。” “虽然百姓怨声载道,但属下离开时,他已经招揽了十几万兵马。” “如今杞州和隋州不少精壮,开始悄悄逃往越州和威州,方俞亮支撑不了多久了。” 卫允对这个结果,非常的满意,得罪了百姓,那就等于自取灭亡。 至于方俞亮什么时候倒下,那不过需要他再推上一把,和一些时间罢了。 示意斥候下去休息后,卫允的人马,又一次隆隆的朝洪广赶了过去。 走了还不到二十里,去往洪广的斥候,也终于赶了回来。 “陛下,自打听说我军破了振丰,洪广指挥使雷暮,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备战。” “他手里虽然只有七万人,但现在却紧闭城门,准备了无数礌石滚木和羽箭。” “向方俞亮求援之余,雷暮也放出话来,定要让我军的兵锋,止步于洪广。” 段秀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言语之中尽是不屑。 “那是他不知道,马典的十万人,都被我军干掉了。” “他向方俞亮求援,殊不知方俞亮也是满头大包,他还不知道找谁呢?” 第319章 故技重施 卫允看了眼天色。 “好了,时间不早了,闲话就不说了。” “既然他雷暮有此雄心,我们这就赶到洪广,去会会他。” 廖狗蛋粗声大气的道。 “不错,是时候给这孙子上一课了。” 一直没说话的苏烽和莫甜甜,眼中除了不屑,更多的还是翻滚的战意。 前往洪广的路上,段秀问道。 “大哥,雷暮已经做足了准备,我军该如何应对?” 狠话谁都会说,但如何攻破重镇洪广,还是应该好好计算一下。 卫允漆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小声道。 “如何破城,我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 他惯常使用的方法,是示敌以弱,然后出其不意拿下敌人。 但现在雷暮早已摸清他的实力,再想故技重施,是不可能了。 这种玩命死守的情况,卫允也是头一回遇见,因而暂时也没了主意。 段秀边走边问道。 “可不可以像以往一样,到了三更或者四更时分,偷偷爬上城墙,以此破城。” 卫允却是摇头。 “不可,既然雷暮夸下海口,定然早有准备。” “我敢断言,只要这么做,那等待我们的,一定是雷暮的七万大军。” “我军虽然连战连捷,但说到底,不过才攻陷了洪州一个郡而已。” “如此,就算拿下洪广,也必定损失惨重,我们的南征之旅,也就止步于此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段秀有些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卫允还算淡然。 “不过你也别急,等到了洪广周边,看看周围的山川地势,再做定夺不迟。” “因势利导,才是用兵之道。” 见他这么说了,段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苦笑一声,埋头赶路。 一天之后,走在最前边的苏烽,突然派人来报。 “陛下,前方三十里,就是洪广城了。” 卫允还没说话,黑云翻滚的天空中,突然炸响了一声闷雷。 还不到眨眼的功夫,瓢泼一般的大雨,就裹挟着微凉的秋风,从天而降。 雨越下越大,还想去洪广一探究竟的卫允,只好无奈下令扎营。 “这几天接连赶路,军士们也都累了,趁这机会好好休息,雨停了就攻城。”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断断续续的大雨,一下就是五天。 五天时间,足够雷暮做足准备,这对卫允和他的人马,绝对是个不能再坏的消息。 段秀走进卫允大营的时候,卫允正在看着地图,他沉声道。 “垂头丧气的,怎么了?” 段秀的脸,确实不太好看。 “大哥,大雨下了五天,加上天气炎热,军中的粮草,已经渐渐开始发霉。” “要是再下上几天,恐怕军士们手中的刀剑,都会被雨水锈蚀。” “我军千里而来,辎重补给极为困难,一旦兵器都没了,那还如何打仗?” 卫允看了眼帐外恼人的大雨,言语却风轻云淡。 “急什么,不就是攻破洪广么,我已经有主意了。” 什么? 段秀一愣,连忙问道。 “大哥,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快说说。” 卫允嘴角一勾,笑容愈发的狡黠,他朝身后的地图一指。 “你往这看……” 当天夜里,三更天。 连绵不断的雨幕下,段秀披着蓑衣,正悄悄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看了眼远处洪广城中的灯火,他才压低声音道。 “就是这了,动手。” 还不到一刻钟,滔滔不绝、带着轰鸣声的大水,就朝洪广城灌了进去。 经过几天的研究,卫允终于在地图上,找到了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大河。 这条河原本河床虽宽,但水量却并不大,但几天的大雨下来,水位才开始疯狂上涨。 而此河流经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卫允急着攻破的洪广城。 水往低处流,只要将堤坝掘开,地势低洼的洪广,绝对难逃一劫。 这原本是卫允曾经定下的、准备用来攻打越王城的办法,不想今天在这用上了。 恐怕蹲在洪广、不断积累守城器械的雷暮,做梦都想不到,他会来上这么一手。 看着滚滚向前的波涛,段秀脸上的阴云,也慢慢散去了几分。 “准备强弓硬弩,守住堤岸,雷暮的人一旦前来堵水,立马乱箭射死。” “他不是喜欢守城么,那就让他好好在城里呆着,直到淹死为止。” “再派出探马,时刻主意洪广城中的动静,有情况立即来报,去吧。” 第二天一早,卫允还在吃早饭,神采奕奕的段秀,就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有消息了。” 第320章 替天行道 卫允放下筷子,赶紧问道。 “怎么样了,快说。” 他等这个结果,已经等了一晚上了。 段秀笑了笑。 “斥候方才来报,昨夜大水就灌进了洪广,眼下洪广是一片泽国。” “其他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但雷暮就算手段通天,也顶不了几天了。” 他朝帐外的大雨看了一眼,眼中的厌烦,早已不翼而飞。 又过了两天,就在卫允的军粮,几乎全部发霉的时候,段秀又来了。 “大哥,雷暮顶不住了,是时候了。” 卫允看了眼渐渐放晴的天空。 “好,大雨也停了,真是天助我也,传令,大军集结。” 半个时辰后,看着整装待发的十五万人,卫允高声道。 “弟兄们,雷暮顶不住了,洪广城里的粮食,正在向我们招手,出发。” 现在这个时候,还没发霉的粮食,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吸引。 卫允话音刚刚落下,段秀就带着嚎叫的大军,朝洪广城开了过去。 三十里眨眼即过,来到洪广城下时,卫允最先看到的,就是齐腰深的大水。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难闻的腐臭,也从城中传了出来。 本该守卫森严的城头,早已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洪广,寂静的更像一座空城。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狗蛋,带人堵住大水,甜甜、苏烽,大水退尽,立马撞开城门。” 大概两个时辰后,轰隆一声闷响中,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 卫允的人还没进城,无数泡的发胀的尸体,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些人有雷暮的兵马,也有城中的百姓,一个个好像泡了水的馒头,狰狞可怖。 踏着大水进了城后,卫允看到的,则是更多顺着大水四处飘荡的尸体。 城中所有人,似乎都淹死了,此时的洪广,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但让卫允惊讶的,是死了这么多人,身为主将的雷暮,却还好端端的活着。 看着被段秀拎出来的雷暮,卫允十分诧异的道。 “他怎么还活着?” 段秀不屑的道。 “这孙子身为主将,怕死到了极点,我是在房梁上找到他的。” “除此之外,他的刺史府门口,还有几十具被刀剑砍死百姓的尸首。” “想来是那些百姓,想去地势较高的刺史府避难,却被雷暮全给杀了。” 卫允眉头紧锁,语气低沉。 “雷暮,是这样吗?” 在大水中逃过一劫的雷暮,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他以为虚弱的否认道。 “不……不是……我没……没杀他们。” 想想大水进城时的恐怖,他看向卫允的眼神,也明显带着畏惧。 卫允眼中的神采,阴霾更重了几分。 “你若是敢对着这些尸首,发誓那些人绝不是你杀的,朕就放过你。” 见雷暮想都不想,就要开口,他接着说道。 “雷指挥,你可想清楚,欺神骗鬼,他们可是会回来找你的。” 看着那些发胀而狰狞的尸首,雷暮张开一半的嘴,顿时又死死的闭上了。 当日,为了保存实力,他尽可能多的,将兵马全都集中到了刺史府附近的高地上。 不想那些不知死活的百姓,却异想天开的,想要跟他们一同避水。 寻常时候,雷暮绝不会决绝,但如此紧要的关头,多收纳一个百姓,就会淹死一个军士。 他耐着性子,想劝那些百姓离开,但命悬一线的百姓们,却是死也不走。 离开那片高地,就是死路一条! 雷暮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当场处死了几十号百姓。 剩下的人害怕了,最终颤抖着双腿,渐渐消失在了看不见尽头的大水中。 而原本雷暮以为的、很快就能退尽的大水,却是越来越大。 到了后来,他以为能保留下来的兵马,无一例外的,全部死在了大水中。 要不是他跑得快,爬上房梁躲过了一劫,恐怕如今也早已成了这些尸体的一部分。 看着雷暮渐渐发白的脸,卫允嗤笑。 “敢做不敢当,这可跟朕设想中的雷指挥,有些不太一样。” “好了,闲话就不说了,你可能不知道,朕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枉顾百姓之辈。” 段秀不会骗人,而雷暮方才那惊恐的样子,更加早已说明了一切。 随即,卫允眼珠一转,眼睛一横。 “既然你不敢承认、更无话可说,卫某这就替天行道。” “段秀,这就将雷暮推出去,砍了。” “把他的人头挂上城楼,让幸存的百姓看看,卫某为他们的亲人报仇了。” 第322章 司辰郡的形势 信使不假思索的道。 “是曹论,曹大人。” 曹论! 这个名字,卫允太熟了。 这个曹论绝对是个聪明人,当日在涿阳,他就看穿了卫允设计梁性的计划。 东卫建立后,卫允最先提拔的一批人,曹论就赫然在列。 司马郁让他这个礼部尚书,出使北辽和谈,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卫允朝信使道。 “你这就返回卫王城,告诉司马郁,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 “朕不日即将攻打司辰,只要击败了霍康,洪州的一半,就是我们的了。” 眼见信使就要离去,他又着重的道。 “记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证潇然的安全,去吧。” 信使极为郑重的拱了拱手,才用最快的速度,朝卫王城而去。 段秀呵呵一笑。 “丞相妙计无双,何愁北辽不破?” 卫允看着远处,幽幽的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转天中午,卫允正不知琢磨着什么,段秀又一次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去司辰的斥候,已经回来了。” 卫允从沉思中惊醒,连忙开口道。 “快,让他进来。” 段秀一挥手,一个满脸风尘和疲惫的年轻军士,就出现在卫允面前。 斥候极为恭敬的跪在卫允面青,朗声道。 “陛下,属下回来了。” 卫允点了点头,让对方起身后,才问道。 “司辰那边形势如何,霍康可有什么准备?” 斥候理了下思绪,才开口道。 “陛下,司辰为洪州腹地,城墙高达五丈,坚固异常。” “司辰指挥使霍康,听闻我军破了洪广,连夜招来五万新兵。” “他本来就有六万人,眼下司辰可以调动的兵马,已经达到十一万。” 说到这里,斥候的语气,也陡然加重了不少。 “霍康其人,在方俞亮军中,威望甚高,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人深通兵法,颇有谋略,是个不太好对付的角色。” 万夫不当? 段秀阴柔一笑,言语中带着不屑。 “我段秀生平最喜欢高手,这么一说,我非得好好去会会他。” “大哥,你就只管发兵,两军阵前我若砍不下他的脑袋,就你砍了我。” 听见竟然还有高手存在的时候,这个曾经的俏阎王,已经忘了对方深通谋略的事了。 卫允笑道。 “司辰是一定要打的,不过你也不要着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从斥候的语气就能听出来,这个霍康,远不是赵引和雷暮那样的匹夫。 打了这么久的仗,卫允唯一的心得,就是永远不要轻视敌人。 否则一定会败的很惨,就像他曾经在陵北,被卞琥打的落花流水一般。 他又朝斥候问道。 “司辰城中,大致有多少百姓,你可知道?” 那斥候想了想,随即开口道。 “司辰是一座大城,人口不下二三十万。” 卫允示意斥候退下后,又呵呵一笑。 “这就对了。” 对了? 段秀一头雾水。 “没头没尾的,什么就对了?” 卫允拆解道。 “时辰人口在二三十万,按常理推断,城中的精壮,大概也就在七八万上下。” “霍康一次征调了五万人,你说司辰的百姓,会不会很高兴?” 他自顾自的道。 “当然不会,他们非但不会高兴,还会对霍康和方俞亮,充满怨恨。” “我东卫国对百姓的政策,司辰的百姓很清楚,如此一比较,们只会更加不满。” “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搭上这条线,霍康的十一万大军,根本不足为虑。” 段秀想了想。 “话是不错,可不管是霍康,还是方俞亮,知道我军到来,始终都是严防死守。” “如今司辰城门紧闭,想跟城里的百姓取得联系,谈何容易?”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军士,突然又跑了进来。 “陛下,杞州急报。” 第323章 他有几分本事? 杞州? 卫允当即问道。 “怎么了,方俞亮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斥候抹了把脸上的灰土,沉声道。 “方俞亮知道我军破了洪广,惊慌万分,连夜命都督韦道提兵五万前去救援。” “属下离开杞州时,韦道的人马,已开拔出城。” “从时间上推算,最快两天内,韦道的人,就能赶到司辰。” 五万? 段秀想都没想。 “大哥,霍康有兵十一万,若韦道在我军之前赶到,他的人马就会达到十六万。” “再加上二人据城而守,我们处境,就会非常被动。” 廖狗蛋眼睛一瞪。 “陛下,截杀吧,就像当日截杀马典一样。” “只要干掉韦道这五万人,方俞亮手下,就剩五万人了,杞州弹指可破。” 卫允拿出地图看了看,才朝廖狗蛋摇了摇头。 “不可,你们看看,从杞州去往司辰的路,足有五条之多。” “我们不知道韦道会走哪条,若是分兵堵截,每条路三万人,根本不是韦道的对手。” 他着重道。 “事情过了这么久,方俞亮和韦道,肯定早就知道了马典全军覆没的前因后果。” “如此说来,韦道必定早有应对,截杀,非但不会有结果,还可能中了韦道的埋伏。” 见苏烽和莫甜甜点头,廖狗蛋追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卫允想了想。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韦道之前,星夜赶到司辰。” “若时间来得及,就想办法联络城中百姓,看看能否里应外合?” “要是没这个机会,那也只能在韦道与霍康会师之前,强攻司辰。”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见众人都没什么异议,卫允王剑一指。 “段秀,传令大军倍道而行,一定要尽快赶到司辰。” 段秀大手一挥,卫允速度翻倍的十五万大军,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烟尘中。 一路上卫允最担心的,就是再有秋雨降临,好在赶到了司辰五十里外,天空依旧瓦蓝。 段秀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有些担忧的道。 “已经过了两天,也不知道韦道的五万大军,到了什么地方?” “狗蛋,你速速派出二十名斥候,快马朝司辰城,和那五条要道方向打探。” “告诉他们,只要方向韦道的踪迹,不管他在什么地方,立即飞马来报。” 廖狗蛋自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很快他的斥候,就离开了大军。 当夜三更,分成六队的斥候,终于都回来了。 卫允正等着他们的消息,他赶紧问道。 “怎么样,情况如何?” 为首一人开口道。 “陛下,属下已经探明,韦道还未到达司辰。” “眼下司辰城门紧闭,霍康严禁百姓出城,想在百姓身上做文章,恐怕是不可能了。” 卫允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看向了另外五名斥候。 “你们探听到什么结果?” 其余四人刚要摇头,发现了韦道踪迹的斥候,却先开了口。 “禀陛下,属下已经探明,韦道的大军路遇大雨拦路,至今距司辰城,还有百里上下。” 卫允大手一拍。 “好,既然百姓这根线搭不上了,事不宜迟,这就发兵攻打司辰。” 对付十一万人,远比对付十六万人,要轻松的多。 黎明时分,卫允的大军,终于到了司辰城下。 段秀举剑大喝道。 “上面的人听着,我东卫陛下率大军亲临司辰,快让霍康出来接驾。” “半个时辰内,若不开门投降,大军破城,片瓦不存。” 听闻来者竟是卫允,守城的都尉,明显紧张了几分,他对身边的军士道。 “速去禀报指挥使大人,卫允兵临城下,列队,准备迎战。” 说话间,城下的近千守军,刀出鞘、箭上弦,呼啦啦的涌上城头。 看着反射着夕阳的箭头,段秀嗤笑。 “准备的还挺充分,就知道那号称万夫不当的霍康,能有几分本事?” 对这个传说中的高手,他早已经急不可耐了。 卫允还没说什么,胡子拉碴的霍康,就一身铠甲叮当作响的走上了城头。 看着卫允身后的大旗,霍康大喝道。 “卫允,你接连攻破振丰、洪广,我家陛下不曾加兵问罪,已是仁至义尽。” “不想你却贪得无厌,又来图我司辰,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本指挥今天把话撂这,识相的赶紧滚回越州,再敢上前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段秀大怒,长剑遥指城头。 “霍康,废话少说,可敢滚出城来,与我段秀一战?” 第324章 升级版激将法 霍康哈哈大笑。 “段秀,本指挥知道你有几分本事,赵炳手下的不少人,都死在了你手里。” “不过本指挥已接到陛下诏书,韦都督的五万兵,很快就要到达司辰。” “这事你们肯定也知道了,到时候双方夹击,不比只砍了你这匹夫,痛快的多?” 韦道五万大军跑了这么多天,卫允不知道,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原本霍康也想跟段秀一较高下,但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段秀虽是东越的王爷,但杀了他的功劳,岂能跟废了卫允相提并论? 段秀嗤笑,高声道。 “怕了就直说,亏你还人称什么万夫不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若知道你就是这种胆小如鼠之辈,我家陛下随便派个偏将过来,也就是了。”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霍康,你这幅怂样,真令天下人齿冷。”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正不遗余力的,激霍康出来决战。 斩了霍康,他手下的兵马,就会变成没头的苍蝇,根本不足为惧。 霍康却丝毫不为所动。 “段秀,你这小孩子都看得穿的激将法,对本指挥没用。” “还是那句话,退回越州,还能保住条小命。” “若再冥顽不灵,只等韦都督的兵马一到,你们唯一的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他这话说的虽然硬气,但心中也在不住的打鼓。 韦道被大雨所阻,没个三天两天,根本到不了司辰。 霍康狐假虎威,就是想让卫允心生恐惧,尽快离开司辰。 万一对方强行攻城,他这仅有的十一万兵马,还真不好招架。 段秀还没说话,莫甜甜突然上前两步。 “夫君,别说了,他就是怕了。” 随即,她又高声朝霍康道。 “霍康,你不敢跟我夫君一战,可敢出来跟我这女流之辈过两招?” 女人的挑战,让霍康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就是东卫的镇国夫人莫甜甜吧,本指挥听过了,也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本指挥还是那句话,让我出城交战,想你都不用想,休要多言。” 见他打死都不露头,莫甜甜眼珠一转,又朝城楼上的军士道。 “城楼上的,都看见了吧,女人的挑战都不敢接受,这就是你们的霍指挥。” “跟着这么个胆小如鼠的东西,说实话,我都替你们感到不值。” 见城楼上的守军,看向霍康的眼神,渐渐奇怪了起来,她接着骂道。 “霍康,你若真不敢出来,就当众承认,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如此我也不再逼你,怎么样,哑巴了?” 她傲娇的盯着霍康的眼睛,她眼中的不屑,对方看的清清楚楚。 霍康依旧不为所动。 “莫甜甜,休要多言,今天就算你说出大天,本指挥也不会出去。” 他相信他这番苦心,等收拾了卫允,手下的军士们就明白了。 沉迷良久的卫允,不禁接话道。 “好了,甜甜,不要再说了。” “这人怂了,就算你现在刨了他祖坟,他也没有出城的胆子。” “与其跟他在这磨牙,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来得痛快。” 莫甜甜假装不懂的问道。 “大哥,你要干什么?” 卫允呵呵一笑,高声朝廖狗蛋道。 “狗蛋,你这就派一百个能说会道的军士,将霍指挥今日的壮举,满世界宣扬一下。” “让东卫和南越的百姓都知道,号称万夫不当的霍指挥,竟让个女人,堵着不敢出门。” 他又朝霍康笑道。 “霍指挥,你不用出来,就躲在城里,很快你就要出名了。” “到时候恐怕你的主子方俞亮,和你的那些同僚,都会对你高看一眼。” 卫允咂了咂嘴。 “连女人的挑战毒不敢接,恐怕除你霍指挥,整个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眼见廖狗蛋派出的军士,就要去散播谣言,打定主意不出去的霍康,终于坐不住了。 所谓三人成虎,就算他是为了司辰,但这话传上几遍,就定然不是原来的意思了。 且卫允诡计多端,就算不用脑袋想,他也知道卫允定会将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大肆渲染。 一旦惧怕女人的名头坐实,别说军中的威望,恐怕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最要命的是,一旦这极有可能被曲解的话,传到方俞亮耳朵里,那可能就变成了怯战。 怯战着死,当时候方俞亮,又会怎么处置他? 思来想去的霍康,最终把心一横。 “混账,休走,看我出城拿你!” 第325章 你还不配 见霍康转身下城,莫甜甜与卫允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 “终于还是出来了。” 段秀竖起大拇指的时候,卫允也低声朝苏烽和廖狗蛋道。 “稍后只要甜甜杀了霍康,趁守军惊慌之际,立马攻城。” 苏烽二人刚刚点头,满脸阴云的霍康,就从紧闭的城门中钻了出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被逼的没了办法,这才只好出城迎战。 霍康出城时,只带了一万兵马,其余的十万人,都被他留在了城中。 卫允眉头紧锁,这么一来,就算攻破司辰,也会损失惨重。 这可怎么办? 他还想没想好应对之策,和段秀一阵耳语的廖狗蛋,突然拧着眉头道。 “这能行吗,太冒险了吧?” 段秀却十分不在意的道。 “按我说的做,保证没错,抓紧准备。” 廖狗蛋踌躇了一下,这才又跟身边的苏烽,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卫允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摆开阵势的霍康,已经朝莫甜甜开了口。 “莫甜甜,两军阵前,本指挥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 “你现在换段秀前来受死,还来得及,战场,终归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打了这么久的仗,除了在卫允军中,他还从未见过女人随军上阵的先例。 看着他手里雪亮的大刀,傲娇的莫甜甜,冷声道。 “与我夫君动手,你还没这个本事,霍康,受死吧。” 话音未落,她的短剑就化作一道翻滚的霹雳,直奔霍康面门而去。 对面的霍康,不屑的笑了笑,手中大刀一横。 “好言难劝该死鬼,如此,就让段秀替你收尸吧。” 说罢,他猛然抡起大刀,就架住了莫甜甜的剑锋。 见莫甜甜踉跄后退,段秀细长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而卫允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他做梦都没想到,才一个回合,莫甜甜就落了下风。 卫允正要说些什么,霍康直劈而下的一刀,直奔莫甜甜的面门而去。 “无知的女人,去死吧。” 只是他嘴角的笑容,还没完全扩散,莫甜甜细腰一拧,就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一刀。 “力道不小,好手段。” 从她的声音中不难听出,躲过这刀,她也远没看上去这么轻松。 看着莫甜甜隐隐发抖的双臂,霍康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莫甜甜,你不是本指挥的对手,还是让段秀来吧。” 莫甜甜银牙一咬。 “废话少说,再来。” 而边上观战的段秀,除了安静的看着,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媳妇的脾气他很了解,不到最紧要的时候他若出手,莫甜甜断不会轻饶了他。 见霍康如此神勇,城头上的守军,立时高声喝道。 “好!” “好!” “好!” 而奉命留守的副将,更是高兴的跳着脚。 “擂鼓,为指挥使大人助威。” 轰鸣的战鼓声中,霍康脸上的阴云,明显渐渐被骄狂替代。 他遥遥朝莫甜甜一指,眼中带着可见的笑意。 “这一刀,送你归西。” 说罢,将长刀轮转如飞的他,再度直奔莫甜甜而去。 而对面的莫甜甜,则悄悄咬了咬牙,眼中的凝重,可顿时加重了几倍不止。 卫允见状,赶紧低声朝段秀道。 “你做好准备,一旦甜甜抵挡不住,立马前去救援。” 话刚说完,他就一阵苦笑,要是莫甜甜真有了危险,段秀还能用他吩咐? 可卫允没想到的,是如此紧要的节骨眼,本该万分紧张的段秀,竟悠然的笑了。 什么情况,难道这近乎一边倒的局面,还藏着什么猫腻不成? 他还没想明白,迎上霍康大刀的莫甜甜,嘴角突然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霍康的刀,是迎面劈来的,他的力道很足,甚至有信心将莫甜甜连人带剑,一刀两段。 但就在两马相交的瞬间,莫甜甜的身体,突然十分诡异的朝右边偏移了两寸。 霍康一刀落空的同时,莫甜甜角度极为刁钻的一剑,也直接插进了霍康的咽喉。 她剑锋一甩,霍康双目圆睁的脑袋,就高高的飞了出去。 看着无头尸体栽落马下,城楼上的守军,和那个副将,顿时瞪圆了眼睛。 怎么才一个眨眼间,被压得死死的莫甜甜,竟瞬间反败为胜,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甜甜长剑斜指天际,言语冷得吓人。 “跟我夫君交手,你还不配。” 与此同时,早就准备好的廖狗蛋和苏烽,双刀齐举,高声喝道。 “杀!” 第326章 临阵倒戈 随着段秀一声大喝,卫允的十五万人,顿时将霍康的一万人团团围住。 卫允持剑在手,爆喝道。 “霍康不仁,强迫尔等奔赴沙场,而今霍康已死,降者免死。” 在场的一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抵抗无用,这才慢慢放下了兵器。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段秀,先将这些人看管起来,破城之后再行处置。” 随即,他又朝城上的副将喝道。 “你们呢,是归降东卫,还是决心与卫某决一死战?” 见那副将不说话,廖狗蛋和苏烽,齐齐上前一步。 “弓箭手上箭,准备攻城。” 看着反射着寒光的箭头,和随时发起冲锋的十五万人,城头上的军士,齐齐的颤抖了。 一旦大战启幕,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 卫允却是一笑道。 “上面的兄弟们,朕的抚民之策,你们想必也都听说了。” “只要你们归降东卫,就可同样免除一年赋税,回去好好过日子。”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军,声音里的温度,也下降了几分。 “若是不降……” 多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城楼上的副将,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冷哼道。 “卫允,休要多言,想我带着司辰和十万大军投降,你是白日做梦。” “我身负皇恩,岂能做不忠之徒,想攻城,你就来吧。” 段秀大怒。 “找死,大哥,好言难劝该死鬼,攻城吧。” 就在卫允即将下令的时候,城头上的几个军士,突然悄无声息的对视了一眼。 随即,几个人突然拔出刀剑,顶住了副将的喉咙。 副将大惊。 “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军士冷冷的道。 “打开城门,放卫允进来,我们不想死。” 说着,他的声音,也渐渐的冷淡了下来。 “至于你想不想死,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几个人,都是霍康临时招募来的新兵,他们怕打仗,更怕死。 而卫允方才的话,更是句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谁不愿意安安稳稳过日子? 副将厉喝道。 “混账,他卫允是什么东西,你们是铁了心……” 话还没说完,噗嗤一声,他的脖子上,就多了条大口子。 这一幕,惊呆了廖狗蛋和段秀,但卫允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之前斥候曾说过,霍康紧闭城门,不让百姓外逃。 如此一来,被强征入伍的百姓,必定更加心存怨恨。 而这对卫允来说,就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于是方才他把握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将东卫的“好政策”,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果然,这些人动了心,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随着副将的倒下,刀上染血的军士,高声喝道。 “弟兄们,方俞亮无道,穷兵黩武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如此,我们就打开城门,归降东卫,开门。” 轰隆一声巨响,紧闭的时辰城门,就彻底向卫允敞开了怀抱。 段秀不失时机的大喝道。 “苏烽、狗蛋,随我进城。” 卫允的十五万大军进了城,城中本来还想抵抗的军士,也只好乖乖放下了兵器。 见众人全部缴械,卫允轻轻一笑。 “好,城中所有军士,人人有赏。” “段秀,马上张贴告示,想从军者留下,不愿从军者,发放盘缠回乡,不得为难。” 见众人面露喜色,齐声跪地山呼万岁,卫允又开口道。 “将杀了那副将的军士带来,我要问话。” 很快,方才那个军士,就到了卫允面前。 “拜见陛下。” 跪在地上的他,神情非常恭敬。 卫允单手一个虚扶,示意对方站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 军士站了起来,神态依然恭敬。 “小人马七。” 卫允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下。 “不错,今日朕能攻陷司辰,你居功至伟。” “今日朕封你为偏将,赏银一千两,以后可要好好干。” 马七大喜,再次跪倒于地。 “多谢陛下,属下敢不孝死命?” 卫允点了点头。 “非但如此,朕还要将整顿降兵的任务交给你,千万别让朕失望。” 同样作为降兵一员的马七,以为听错了。 “陛下,这……” 卫允挥手将其打断。 “不用多说了,朕信得过你。” 倍感振奋的马七,几乎拍着胸脯道。 “陛下放心,属下定不负皇恩。” 看着马七离去的背影,段秀有些拿捏不准。 “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卫允摇头道。 “不必担心,这个马七,定给我们个惊喜。” 第327章 苏烽的筹谋 事实证明,卫允说对了,入主司辰当天晚上,马七就来了。 “启禀陛下,属下不负所望,除三万人回乡外,其他七万人心甘情愿归降陛下。” “请陛下放心,他们都是感念陛下恩德,自愿归降陛下的,属下绝没有强迫。” 看着他毫不回避的眼神,卫允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马七,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去找苏烽领赏去吧。” 见马七千恩万谢的退下,段秀嘴角一勾。 “大哥,你还真是神机妙算,现在可以计划攻打安远了吧?” 卫允示意段秀坐下。 “不急,大军旅途劳顿,先休整三天。” “等我派往安远的斥候回来,再做定夺。” 段秀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他点了点头,这才不再言语。 二人说话的功夫,廖狗蛋和苏烽等人,已经在训练刚刚归降的新兵。 而在莫甜甜那堪称魔鬼般的训练方式中,七荤八素的降兵,战斗力明显都在不断的提升。 第二天一早,卫允刚吃过找早饭,监视韦道的探马,就带着满身的露水回来了。 “陛下,韦道知道我军日前破了司辰,如今他已经转道,带兵往安远去了。” 段秀白眼一翻。 “这个韦道,还真是油滑的紧,再晚走一天,我亲手灭了他。” 随即,他又拧起了眉毛。 “大哥,安远情况不明,加上韦道这五万人,恐怕又是个麻烦。” 卫允却不在意的道。 “无妨,韦道手下只有堪堪五万兵,而我们人马足有二十二万。” “就算留下三万守城,十八万大军压境,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安远?” “后天就要出兵,令军士们好好准备,破了安远,定州和霸阳也就不远了。” “一旦洪州六郡到手,我军就可东进杞州,一举干掉方俞亮。” 说到这个,苏烽突然开口道。 “陛下,洪州不日即破,方俞亮为了应对我军,必将重新在杞州集结大军。” “如此一来,隋州必然空虚,属下请命赶往威州。” “只等陛下朝杞州用兵,属下立即挥军南下,直逼隋州。” “如此,方俞亮必定顾此失彼,要想保住杞州,就必定丢了隋州。” “不管怎么样,只要我军突破一处,将方俞亮的地盘再度压缩一半,那他就死定了。” 廖狗蛋一拍大腿。 “陛下,属下愿跟苏指挥一道前往,不攻破隋州,绝不回营。” 看着二人雄赳赳的样子,卫允短暂的想了想,便点头道。 “好,苏烽,朕令你为南征正将,廖狗蛋为副将,尽起威州之兵,攻打隋州。” “朕不求你们攻破隋州,只要拖住方俞亮的部分兵马,就是大功一件。” 苏烽原本就是赵炳麾下大将,如此安排,也没什么不妥的。 只是卫允这话,说的虽然威风,但威州能调动的兵马,最多不过三万人。 苏烽和廖狗蛋一拱手。 “属下遵命,我等这就出发。” 很快,两匹快马就离开司辰,一路斜插直奔东方的威州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段秀叹了口气。 “大哥,没有高手扈从,狗蛋二人等能行吗?” 卫允笑了笑。 “苏烽是个将才,狗蛋日后也要独自提领大军,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看好他。” 第三天一早。 卫允正在看地图的时候,司马郁派来的信使,也到了司辰。 “丞相上禀陛下,曹大人已经进入北辽,不日双方即将开始和谈。” “曹大人心思细腻,他趁北辽人不备,在其国境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日前眼线传回消息,娘娘的火锅生意,已经在北辽落地生根。” “北辽即将入冬,天气渐渐转冷,这才几天的功夫,火锅就成了北辽最受欢迎的美食。” “甚至不少北辽贵族,都已能吃上火锅为荣,并以此争相攀比。” “用不了多久,娘娘的生意,就能开到北辽的都城——辽王城。” “另外娘娘也命属下禀告陛下,她已经在研究钱庄一类的生意,用不了多久,就能开张。”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曹论高明,司马郁用人得当,潇然也辛苦了。” “你回去告诉司马郁,洪州已经被朕拿下一半,方俞亮兵败如山倒。” “下雪之前,朕必讨平南越,至于北辽那边,让曹论拖着点来。” 信使走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又一个斥候,也大步到了卫允面前。 “禀陛下,安远军报。” 第329章 骄狂的汪恕 段秀话音未落,远处的山坡中,顿时传来了一声大喝。 “卫允,哪里走?” 随即,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南越兵,就将卫允的二十万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按卫允估计,单单露出头角这些人,就足有十二三万。 至于还有多少不曾露面,暗自摇头的他,也说不清楚。 想围歼卫允的二十万大军,方俞亮需要出动的兵马,至少要在三十万上下。 韦道带走了五万人后,整个杞州,也就只剩下了堪堪五万人。 而眼前的一切更加证明,为了解决卫允,方俞亮定再度在杞州和隋州,开始疯狂招兵。 杞州和隋州,本就没多少人口,这么一来,方俞亮朝崩溃的边缘,又大大的迈了一步。 卫允刚想到这,远处一个身高将近九尺、虬髯圆眼的汉子,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看着卫允被围住的大军,和神情极为古怪的卫允等人,汉子顿时大笑。 “卫允,东卫国尊敬的陛下,你可认得本都督?” 此时的他,已经看不出卫允等人,还有丝毫逃生的可能。 卫允有些紧张的道。 “你……你是方俞亮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军会在此处出现?” “还有,方俞亮哪来这么多人马,不对,你们不是他的人。” “那你们又是谁,我知道了,你们定是从南疆来的。” 为了分散那汉子的注意力,他眼睛一转,就开始了装疯卖傻。 见他这副怂样,那虬髯汉子,不禁哈哈大笑了两声。 “怎么,姓卫的,这才多大点的阵仗,就把你给吓傻了?” “人言卫允足智多谋,常料敌于先,现在看来,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笑。” 他将身后的大军,随意的打量了两眼,才接着说道。 “也罢,既然你临死前,还有这些许疑问,本都督就跟你说说。” “我叫汪恕,乃南越国大都督,奉陛下之命,特提领三十万大军,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 “至于这消息怎么来的,你这位东卫皇帝陛下,自打领兵出了司辰,早已闹的沸反盈天。” “别说本都督,就算随便一个寻常百姓,都知道你要对安远用兵。” “可笑你自以为计划滴水不漏,殊不知你的每一步,都在我家陛下的意料之中。” 说到这,汪恕的神情,更加骄狂和放松了几分。 段秀和莫甜甜,悄然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要急着动手的意味。 见卫允脸色愈发的难看,汪恕接着粗声大气的指着卫允道。 “姓卫的,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什么,那就是贪得无厌,非要朝我南越用兵。” “若是老老实实呆着你的卫王城,说不定我家陛下慈悲,还能让你多过几天好日子。” “如今你破了我洪州三郡,杀我南越将士无数,我家陛下对你,早已是忍无可忍。” 他一边指着卫允,一边又纵马向前晃悠了几步。 “今日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你就等着跟你的兄弟,还有手下的这些垃圾,一起上路吧。” “至于这个莫甜甜,等段秀那个娘娘腔死了,本都督是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可以放心。” 说着,他眼中的神采,也从对卫允的怨恨,变成了对莫甜甜的贪婪和占有。 见段秀二人,也从之前的淡然,微微的变了脸,汪恕又摇头晃脑的道。 “卫允,想想你东征西讨折腾了这么久,却都为我家陛下做了嫁衣,一定很不甘心吧?” “别不开心,这只是个开始,等你死了之后,你的整个东卫国,都是我家陛下的。” 他猛的一拍脑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你那个如花似玉的皇后娘娘,到时也是本都督的盘中餐。” “怎么样,开不开心?” 看着将他们围住的南越兵,随着汪恕的话放声大笑,卫允眼神一凝,低声道。 “就是现在,动手。” 就凭方才汪恕这一番话,他就等于断送了自己所有的活路。 段秀早等不及了,卫允话音未落,他就化作一道银色的霹雳,直奔大笑的汪恕而去。 而莫甜甜则冷喝道。 “护住陛下,万箭齐发,放。” 瞬间,几乎遮盖了半个天空的羽箭,就以井喷的形状,四散朝周围的敌军射了过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不少人嘴里的笑声还没收住,就被羽箭射成了刺猬。 见几个呼吸的功夫,手下的人就倒下了一大片,汪恕这才从方才的得意中醒来。 “放……” 话还没说完,段秀的剑光,已经到了他面前。 “死吧!” 第330章 怪事年年有 汪恕见状,暗叫了声不好。 好在他反应够快,用手中的腰刀,死命架住了段秀的长剑。 段秀阴柔一笑,语气中尽是不屑的意味。 “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说罢,他抡起长剑,再度朝汪恕砍了过去。 见汪数踉跄而退,他身边的护卫,二话没说,就朝段秀冲了过去。 段秀极为不屑的一笑。 “跳梁小丑,挡我者死。” 话还没说完,一个护卫的人头,就远远的飞了出去。 汪恕见状,眼睛顿时红了几分。 “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是方俞亮手下的大都督,也是整个南越国,地位最高的武官。 平时就连方俞亮,都要让他三分,他何曾受过这种险些被人刺杀的鸟气? 身陷重围之中的段秀,却是浑然不惧,剑光滚动间,就将汪恕的三个护卫,绞成了碎片。 见段秀吃紧,卫允连忙大喝道。 “甜甜,帮段秀一把。” 莫甜甜自然不敢迟疑,指挥手下的弓箭手,就朝段秀的方向开了火。 卫允手下的弓箭手,几乎都是莫甜甜训练出来的,手法不是一般的高明。 疾驰的羽箭,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避开段秀,射向了汪恕的卫兵。 不到眨眼功夫,上百人的卫队,就死了个干干净净。 段秀朝目瞪口呆的汪数,冰冷的笑了笑。 “汪都督,这回你还有什么招数,就全都使出来吧?” 眼见手下的兵马,都已经和卫允的人,搅到了一起,汪恕知道,玩命的时候到了。 “娘娘腔,本都督跟你拼了。” 打仗,打的就是个勇气,这口气泄了,那也就剩下了被杀的命运。 好在汪恕也练过几年,手下功夫,也不算太弱。 说罢,他抡起腰刀,就朝面带不屑的段秀,嚎叫着冲了过去。 “来吧!” 二人动手的同时,汪恕的人马,又被莫甜甜的弓箭手,给射倒了一片。 一轮齐射过后,卫允王剑一指。 “破开重围,杀!” 几个转眼之间,双方的五十万人马,就彻底如同水乳交融般,搅到了一起。 兵器撞击中,残肢断臂四散飞舞,小小的山坳,顿时成了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 但很快,战局的天平,就开始向卫允的方向倾斜。 他手下的兵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余生,战斗力极为强悍。 但汪恕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方俞亮新招来的,几乎毫无战斗力可言。 看着成片倒下的敌军,卫允嘴角一勾。 “看来就算段秀杀不了汪恕,这些乌合之众,也根本挡不住我的脚步。” 而就在这个时候,乱军中的段秀,突然大喝道。 “汪恕,你往哪里跑?” 卫允一回头,就看见方才威风凛凛的汪恕,正面黄如土的,飞马往乱军之中逃窜。 他头上的盔缨,已然没了半截,一看就是被段秀斩落的。 居然能在段秀手中,坚持了这么久,看来这汪恕,多少也有些本事。 卫允暗道。 只是汪恕还没跑出去多远,段秀手中的长剑,就化作一道流光,直插他的后心而去。 后背发凉的汪恕,惊慌之中连忙一拧腰,才逃过了这要命的一剑。 正当他以为再跑几丈,就能摆脱段秀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面前炸响。 “哪里走?” 汪恕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了莫甜甜,那张满是戏谑的冷脸。 方才见汪恕正要逃脱,莫甜甜放下长弓,就冲正面堵了上来。 汪恕只见剑光一闪,他所有的意识,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段秀飞身上前,一箭砍下汪恕的脑袋,站在马背上大叫道。 “全都给我住手,汪恕已死,我家陛下仁慈,投降者可免一死。” 剩下的二十几万南越兵一回头,就看见了段秀手里,那颗还在滴血的人头。 “是大都督,大都督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随即本就处在劣势的南越兵,瞬间大乱。 见眼前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段秀飞起一剑,就砍了三个敌兵的脑袋。 “我最后说一遍,放下兵器,否则,你们都要死。” 他的语气,比手中的剑锋,还要冷上几分。 而莫甜甜也不失时机的娇喝道。 “众军上前,弓箭手准备,三息之内不投降的,一概格杀。” 看着瑟瑟发抖的南越兵,卫允不禁苦笑。 “二十万人,威胁将近三十万人,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三息之后,见南越兵还没动静,莫甜甜柳眉一竖。 “放箭!” 第331章 黑云压城 牙酸的开弓声,让一个瑟瑟发抖的南越兵,高声叫道。 “别,投降,别杀我,我投降。” 说话间,他手里的兵器,当啷一声就落了地。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剩余的二十几万人问道。 “你们呢?”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不分先后的,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我等愿降。” 见状,本该高兴的段秀,皱着眉头小声道。 “大哥,这么多降兵,怎么处置?” 卫允只有二十万人,而跪在面前的降兵,却足足有三十万。 一旦日后这些降兵闹起来,搞出什么乱子,那就绝不是一般的麻烦。 卫允却笑道。 “无妨,就让他们跟着我们,一同去安远。” “有这二十万人看着,他们绝不敢轻易造次。” “一旦他们在安远,跟方俞亮的人动了手,那就只有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 莫甜甜笑了笑。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非但如此,还能大大的震慑一下,安远的周化。” “你们想想,五十万大军兵临安远,恐怕周化和韦道,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 卫允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 “甜甜说的是,就是这个意思。” “段秀,立即整顿大军,将三十万降兵打散,与我军混编。” “抓紧时间,还要接着赶路呢。” 约莫半个时辰后,卫允的将近五十万大军,再度踏上了征程。 身后看不见尽头的大军,让卫允的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刚到临章的时候,他做梦都不敢想,会有如今的势力。 想想那时候的窘迫,感觉还有些不真实的卫允,不禁摇头苦笑。 “真就像做梦一样。” 又走了两天,段秀朝地图一指。 “大哥,前方三十里,就是安远城了,是否现在攻城?” 卫允看了眼天色,见刚过正午不久,于是想也不想的道。 “攻城。” 一个半时辰后,黑云一般的五十万人,就压到了安远城下。 而眼前的安远城,也确如当日斥候所言,城墙高不过三丈,异常低矮。 莫甜甜低声道。 “怎么这城墙看着,还不如当初的鹭阳?” 卫允则更加不屑的道。 “要是再矮上几分,都快赶上临章了。” 城墙的东南角,还有一处刚被修补过的痕迹,应该就是当夜被百姓砸开的位置。 将大军驻足,所有工程器械,全都已准备就绪,段秀举剑大喝。 “上面的人听着,东卫国陛下率五十万大军征讨安远,快叫周化和韦道出来接驾。” 看着望不见尽头的黑云,城楼上的都尉,感觉双腿都在不住的打颤。 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脚,也能将安远的城墙,踩成平地。 黑云压城城欲摧,太恐怖了! 都尉连滚带爬的下了城,一边跑,一边高声喝道。 “祸事了,祸事了……” 段秀嘴角挂着不屑。 “大哥,你说这些人,还有抵抗的胆子吗?” 抵抗? 卫允这个卫允也不敢确定。 “说不好,周化二人若死忠于方俞亮,顽抗到底,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我们有这么多人,就算他们拼死一战,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别忘了,我还给他们俩,带来了一份大礼呢。” 说到这份礼物,段秀的嘴角,也微微的翘了起来。 “不错,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二人说话的功夫,同样一身铠甲的周化和韦道,也面容冷峻、一溜小跑的上了城。 眼前这极为壮观的一幕,让本就惊慌的二人,脸色又变了几遍。 无数反射着阳光的刀枪剑戟,刺得他们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周化和韦道很清楚,就算方俞亮再在杞州折腾三年,也拿不出这些兵马。 败局已定! 看着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段秀也渐渐收起了笑容,他大喝道。 “听好,我只说一遍,你们同样也只有一次机会。” 他语气一顿。 “开城,可免一死,顽抗,玉石俱焚!” “你们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若商量不出结果,那就只能怪你们命苦了。” 见状,周化和韦道二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而段秀却也好像没事人一样,十分悠哉的哼着小曲,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盏茶就过去了,段秀十分准时的停止了哼唱。 “周指挥、韦都督,你们二位商量的怎么样了?” 周化和韦道面容一僵,韦道磕磕绊绊的道。 “我……我们……” 段秀根本没有听下去的心情,他长剑一指。 “准备攻城。” 第332章 玉石俱焚 见五十万大军,直奔城下而来,韦道和周化,同时大叫道。 “别,我们投降,我们愿降。” 二人声音尖细的厉害,一看就是紧张到了极点。 段秀见卫允点头,这才高声喝道。 “停下,停止进攻。” 众人停住脚步,段秀才又开口道。 “既如此,二位这就打开城门吧?” 韦道二人哪敢耽搁,毫不犹豫的下令,打开了紧闭的城门。 卫允嘴角一勾。 “进城。” 看着大军隆隆开进,卫允不禁苦笑。 “看来那份礼物,也只能留到后面的定川再用了。” 一个时辰后,看着面前的紧张的周化二人,他笑道。 “二位,既然归降了,那就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紧张。” “放心吧,你们的兵马,还由你们来统领,之前的职务不变。” 非但保住了小命,就连兵马和官职都不曾变动,这是周化和韦道从未想过的。 于是,二人赶紧躬身称谢。 卫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们,但有些话,朕也要说在前头。” “若你们二人,还有什么别的心思,朕认得你们,大营里的五十万大军,可不认得你们。” 适当的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周化二人一阵赌咒发誓的保证后,才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段秀和莫甜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亢奋,段秀开口道。 “大哥,如今我们已经拥兵六十万,定川和霸阳,迟早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这么一来,杞隋二州和方俞亮的人头,也就不远了。” 卫允嗯了一声,示意二人坐下。 “不错,定川和霸阳,往多了说,各自的兵马,也超不过十万,对我军毫无威胁。” “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发兵定川。” “另外,段秀,你马上派人飞马赶往威州。” “告诉苏烽和狗蛋,半个月后,我军对杞州用兵,让他们同时对隋州发起进攻。” “到时两面包夹,穷途末路的方俞亮,必定插翅难飞。” 他已计算过了,从安远出发到拿下定川和霸阳,半个月足够了。 段秀一拱手,阴柔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这就去办。” 他离开后不久,卫允又朝莫甜甜问道。 “还是没有宵宵的消息?” 莫甜甜也叹了口气。 “几天前接到家父传信,说那丫头还没回去,这兵荒马乱,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说罢,她再次十分担忧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情况,也在卫允的意料之中,而他也唯有苦笑。 二人说话的功夫,段秀派往威州的形势,也飞马出城而去。 转天一早,卫允朝段秀道。 “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段秀点头。 “我在安远留下了五万兵马,守城的,是曾经苏烽的偏将,你也见过,是个人才。” 他办事,卫允还是放心的。 “好,出发。” “另外,让周化和韦道的兵马,在军前开路。” “一旦方俞亮知道了,他们二人和那十万降兵,也就不会再有二心了。” 虽然出事的可能行不大,但加一道保险,还是好的。 大军刚出城不久,莫甜甜突然开口道。 “大哥,我有个提议。” 她理了理被秋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卫允的眼睛。 卫允转头一笑。 “说来听听?” 莫甜甜朝远处望了望,又看了段秀一眼,这才开口道。 “我建议派人先前往定川,将那份礼物交给定川指挥使沈耽,让他明白眼下的形势。” “如此一来,说不定我军到了定川,对方就已经开城投降了。” “这样,还能节约时间,令大军好生休整,已准备后面的战事。” “就算沈耽不降,也可以给他的军心,造成莫大的威慑,定我军百利无害。” 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之策。 卫允简单的想了想,随即点头道。 “好主意,此外,再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 “告诉沈耽,若是归降我军,就仿周化和韦道的成例,保留拥有的一切东西。” “当然了,他若是不降,结果就只有四个字,玉石俱焚,去办吧。” 莫甜甜答应一声,马鞭一甩,直奔后军而去。 不到一会儿,带着卫允诏书和礼物的信使,就飞马直奔安远方向而去。 段秀呵呵一笑,又不自觉的翘起了兰花指。 “这个东西,沈耽一定会喜欢的。” 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卫允的心情,也非常不错。 “段秀,怎么样,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大侄子?” 段秀和莫甜甜,整天黏在一起,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有个动静了。 而且卫允考虑的,是一旦莫甜甜有喜了,那就不能继续随军。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别说段秀,就连千里之外的楚潇然,都不会放过他。 啥,大侄子? 段秀一愣,随即有些脸红的笑了笑。 “应该快了吧,反正种子已经撒下去了,就等后面的收成了。” “说说你吧,你跟嫂子聚少离多,咱们东卫啥时候才能有个太子殿下?” “你们俩不着急,我这个当叔叔的,可早是都等不及了。” 卫允呵呵一笑。 “等解决了方俞亮,北上见到潇然,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了。” 每当夜不能寐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想只在新婚之夜,温存了一次的楚潇然。 奈何她志向远大,不愿强求她的卫允,也只好暂时忍着了。 段秀正要接着方才的话题往下说,办好事情的莫甜甜,突然回来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卫允呵呵一笑。 “说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添个大侄子?” 莫甜甜傲娇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除了狠狠的白了段秀一眼,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此,卫允则是一阵大笑。 一路上,三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氛围颇为欢快。 到了发兵的第三天傍晚,大营刚刚扎下,莫甜甜的信使,也终于回来了。 此人一身风尘,头上还挂着片微微泛黄的树叶,他呼呼的喘着,一看就累的不行。 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那信使才朝卫允开口道。 “陛下,安远军报。” 第333章 孤身犯险 卫允笑了笑。 “说说,沈耽什么反应?” 信使擦了擦汗,赶紧回禀道。 “禀陛下,沈耽看见汪恕人头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听说陛下的六十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更是整个人都蒙了。” “他几乎都没考虑,就答应大开城门,迎我军进城。” 段秀大手一拍。 “太好了,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定川,媳妇,你可太厉害了。” 莫甜甜却并没有笑。 “大哥,这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也要小心有诈。” “毕竟眼下定川什么情况,我们也说不好,总之小心无大错。” 卫允淡笑。 “放心,我知道。” 转过天来一大早,他的五十五万大军,再度朝定川而去。 接连跑了三天,卫允终于到了城门大开的定川。 城中的沈耽,早就接到了消息,正在领着手里的八万人,恭候卫允的到来。 而卫允身后那翻滚的五十多万人,更让沈耽感觉,他决策的正确性。 卫允呵呵一笑。 “沈指挥,辛苦了,难得你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沈耽赶紧跪伏于地。 “末将不敢,陛下言重了,蒙陛下不弃,末将日后,定效犬马之劳。” 卫允单手虚浮一把。 “好,入城吧。” 话虽这么说,但段秀却带人,先他一步进了城。 “大哥,我先带人进去看看。” 见沈耽有些尴尬,卫允叹了口气。 “方俞亮经营洪州许久,城中说不定还有他的死忠。” “沈指挥,不是朕信不过你,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这话的意思,沈耽听的明白。 你虽投降了,但朕依旧信不过你。 随即,他又朝莫甜甜道。 “将沈指挥的兵马打散,尽快与我军混编,方便日后协同作战。” “再将新编的兵马,拨给沈指挥八万,这是朕早就答应过的。” 见他这么说,沈耽才长长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官位和兵马,也算保住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段秀带人从城里钻了出来。 “大哥,进城了吧。” 走在城中的街道上,思谋良久的沈耽,才朝卫允道。 “陛下,末将率定川全城归降,整个洪州,只剩下霸阳一郡,想来陛下马上就要发兵。” “何时攻打霸阳,末将愿为前部先锋,斩将杀敌,为陛下建功。” 只要砍下霸阳指挥使孔仪的脑袋,卫允也就能彻底相信他了。 卫允转过半边脸。 “沈指挥,你有何妙计,攻破霸阳?” 他已命令苏烽,半个月后攻打隋州,万万不能耽误了进军杞州的时辰。 攻打霸阳的主意,沈耽早就想好了。 “无需陛下劳师动众,只需武威王爷陪同末将出马,末将弹指就能破了霸阳。” 见他这般笃定,卫允来了兴致。 “仔细说说。” 沈耽道。 “如今陛下以雷霆之势横扫定川,身在霸阳的孔仪定然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只需将末将的八万兵马埋伏在城外,陛下大军跟进,末将和武威王匹马入城。” “王爷武艺高强,定可趁孔仪不备,砍下他的脑袋。” “只要拿到孔仪的兵符,八万伏兵再围了霸阳,由不得孔仪的兵马不投降。” “如此,兵不血刃,也少了大军征战之苦,陛下以为如何?” 卫允听罢,渐渐陷入了沉思,这主意是不错,但如此段秀就危险了。 万一沈耽入城之后反水,段秀就算是手段通天,恐怕也难逃一死。 不想他还没开口,段秀就一拍手。 “大哥,此计可行,我愿往霸阳走上一遭。” 看着卫允和莫甜甜担心的样子,他笑了笑。 “料也无妨。” 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如今方俞亮已是穷途末路,沈耽不会陪着他殉葬。 因此,沈耽反水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见卫允还在踌躇,段秀又开口道。 “大哥,别犹豫了,一旦定川被我军攻占的消息泄露,那就晚了。” “我军前后辗转千里,早已疲惫不堪,不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整,哪来攻打杞州的力气?” 卫允又想了半晌,将莫甜甜也慢慢点头同意,他才沉重的道。 “兄弟,为了我大侄子,你也要保重。” 段秀呵呵一笑。 “那是自然,我不也没见过我大侄子呢吗?” 随即,他又朝沈耽道。 “时不我待,沈指挥,明日一早,你我就启程前往霸阳。” 转天一早,段秀二人辞别了卫允后,就带着沈耽的八万人,悄悄开往了霸阳。 而卫允留则下莫甜甜,和四十万大军休整,独自带着十五万人,远远跟了上去。 两天后,段秀和沈耽二人,就大摇大摆的进了霸阳城。 一个时辰后,正当卫允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的时候,一直带烟的火箭,突然冲天而起。 卫允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孔仪已经死了,段秀二人的计划,也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朝身边段秀的副将道。 “令大军时刻戒备,随时准备攻城,救援段秀和沈耽。” 说话间,埋伏在城外的八万大军,就将霸阳为了过水泄不通。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霸阳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 很快,一匹快马就冲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王爷请陛下带大军进城。” 卫允下意识问道。 “段秀怎么样?” 那军士恭敬的道。 “陛下安心,王爷无恙,他和沈指挥正在城中,等候陛下驾临。” 卫允一拍大腿。 “好,进城。” 将城中的六万降兵,尽数编入大军,又重赏了段秀二人后,卫允才开口道。 “今日是给苏烽传令的第六天,若不出意外,信使应该已经到了威州。” “段秀,你这就命甜甜将兵马开赴霸阳,三天后我们攻打杞州。” “如此一来,方俞亮必定抽调隋州兵马迎战我军,那时候苏烽的机会就来了。” 两天后的半夜,莫甜甜带着的四十万大军,终于进了霸阳。 在霸阳又休息了一天后,卫允朝众人开口道。 “明日,我军就要攻打杞州,此战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方俞亮的老巢——杞州城。” “周围的郡城全部放过,只要破了杞州城,方俞亮的势力,必将星流云散。” 段秀却不解的问。 “可若方俞亮的人,里外夹击我军,又该如何是好?” 第334章 板荡见忠臣 卫允笑道。 “放心吧,我早已命小七做好准备。” “一旦我军进入杞州,小七就会带人,从边缘进攻。” “方俞亮顾此失彼,更加担心杞州城陷落,我军无忧。” 段秀这才阴柔一笑。 “原来大哥早有准备,倒是我过份担心了。” 转天一早,留下六万人和一员副将守城后,卫允的大军就开向了杞州。 “此战,是灭亡南越的最后一战,还望诸位同心戮力,奋勇向前。” 出兵之前,卫允就是这么说的。 而与此同时,鲁小七的人,也浩浩荡荡的开往了杞州。 鲁小七很明白,此战他的作用,就是替卫允吸引火力。 他这边闹的越大,卫允那边就会更顺利。 于是他根本没有遮掩,一路上鼓声不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攻城的。 而为进攻的突然,出城之后没多久,卫允的人马,就在向导的带领下,钻进了大山之中。 看着渐渐枯黄的山林,段秀突然开口道。 “也不知道苏烽和狗蛋那边,怎么样了?” 卫允摘掉粘在身上的黄叶,笑道。 “放心,加上小七那边,方俞亮就等于是同时三线开战。” “隋州虽然重要,但方俞亮却明白,最不能丢的,还是他的都城杞州城。” “因而我料定苏烽和狗蛋非但不会有麻烦,还会非常的顺利。” “说不定我们还没拿下杞州城,他们两个已经攻陷隋州,来与我军会师了。” 段秀点了点头。 “但愿如此吧。” 在大山里钻了七八天后,脸色枯黄的向导,突然开口道。 “陛下,前方三十里,就是杞州城了。” 卫允点头之余,段秀却先开了口。 “看来小七做的不错,我们这一路上,竟然连一个南越兵都没碰见。” 南越本来人就少,加上丢了洪州,又被卫允斩杀和收编的三四十万。 再加上苏烽和鲁小七等人这么一折腾,他们要是能看见人,那才奇怪呢。 想明白这些后,卫允呵呵一笑。 “如今方俞亮已然是山穷水尽,只要我们再补上一脚,他就必定在劫难逃。” “传令,今日就在山中扎营,令军士们饱食酣睡,好好休整。” “明日一早,发兵杞州城,与方俞亮决一死战。” 说起决战,段秀和莫甜甜二人,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 莫甜甜笑道。 “打了这么久的仗,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太好了。” 很快,极为丰盛的吃了一顿后,卫允的大营,就被山呼海啸的呼噜声,彻底笼罩。 转天一早,看着精神饱满的五十五万人,卫允大喝道。 “讨平南越、斩杀方俞亮,在此一役,出发。” 其余的话,都已经不必再说。 两个时辰后,许久没见过生人的卫允,终于从山沟里钻了出来。 一见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眼神不善,南越的百姓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走了半个时辰,嘴角挂笑的卫允,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杞州城。 听说卫允突然从天而降时,一身衮龙袍、胡须修建极为精致的方俞亮,顿时就蒙了。 “不可能,卫允不是在洪州吗,怎么可能出现在杞州?” “孔仪和沈耽,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杞州诸郡的守将,就眼睁睁看着卫允朝朕而来?” 他的丞相万坷,是个四十岁上下书生,他微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 “陛下,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 “眼下卫允将近六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城下,如何退敌,才是最重要的。” 退敌?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神情落寞的方俞亮,竟然有些想笑。 自打卫允进了洪州,他的书案上,就叠满了各种各样的败报。 从最初赵引被杀,到后来,连大都督汪恕都完了。 正当他以为,孔仪和沈耽能挡住卫允的时候,苏烽和廖狗蛋又在隋州开了火了。 平乱大军才出城不到两天,卫允的五十多万人,又突然神兵天降。 他不是没想过卫允会来,当方俞亮从未想过,卫允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如今杞州城只有五万老兵,和临时招募来的十五万新兵,如何应对卫允的大军? 苦笑了半天,方俞亮才朝万坷问道。 “你可有什么破城的良策?”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就好像几天不曾喝水一般。 原本他感觉,自己并不惧怕卫允,但事到临头,他才明白彼此的差距,和卫允的可怕。 万坷缕了把胡子,沉默了老半天之后,才有些踌躇的开了口。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俞亮急的都快冒烟了,他跳着脚道。 “这都是什么时候,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有话就说。” 再墨迹一阵儿,主意还没定下来,卫允已经打进来了。 万坷急忙开口道。 “陛下,卫允山呼海啸而来,我军新成,绝非他的对手。” “况且苏烽和廖狗蛋二人,在隋州攻无不克,我军连连损兵折将。” “鲁小七也发疯一般进攻杞州,各郡将领疲于应对,更无暇回师勤王。”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是……” 见方俞亮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才结巴一下,接着说道。 “就是投降卫允,不然一旦大战启幕,我军毫无胜算可言。” 说罢,他双眼一闭,往方俞亮面前一跪。 “陛下,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还请陛下明鉴。” 投降? 方俞亮将这两个字,狠狠的咀嚼了一番,却没有怪罪万坷的意思。 “事情真到了这个地步?” 不想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陛下,投降万万不可,末将不才,却愿为陛下杀敌建功。” 说话的人,只有不到三十岁,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毫无惧色可言。 此人正是方俞亮手下的兵部尚书,也是之前方俞亮手下的一员偏将,名叫时豪。 见他这般无畏,方俞亮寡淡的笑了笑。 “好,家贫出孝子,板荡见忠臣,时豪,朕没看错你。” “着你领兵出战,只要砍下卫允和段秀的脑袋,你就是我南越国的第一功臣。” 时豪雄赳赳的一拱手。 “陛下放心,末将去去就来。” 第336章 卫允的梦 正事? 段秀一愣。 “方俞亮死了,南越也完了,我东卫彻底取代了东越,还有什么正事?” 莫甜甜翻了个白眼,接话道。 “你可真是个猪脑子,这边结束了,小七和苏烽他们,可还在打仗呢。” 段秀一缩脖子,讪讪地笑了笑。 “我是这不是一高兴,就把他们给忘了吗?” 对面的卫允,也懒得跟他计较,他叹了口气。 “你们俩听一下,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首先,以我的名义,向整个东卫发布诏书,就说方俞亮已灭,东卫大获全胜。” “其二,马上给杞州方俞亮的残部,和隋州还在抵抗的南越兵发信。” “方俞亮兵败伏诛,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投降免死,抵抗死路一条。” “第三,给司马郁传信,令他派得力人手,前来接管南方三州。” “你们这些人打仗都是好材料,可说到吏治民生,连个外行都算不上。” 看着段秀二人不住点头,卫允接着说道。 “还有最后一点,发榜告诉城内百姓,方俞亮在位时的政令,通通废除。” “南方三州一切法度,都按我东卫成例,违者严惩不贷。” “别忘了,通告方才那二十万降兵,想回家的随时可以走,我绝不为难。” “大战结束,他们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如此一来,这些人必定感念他的恩德,造反的几率,几乎就不存在了。 就算那二十万降兵通通回了家,他手里的六十万兵马,足够应对对北辽的战事。 这还不算司马郁在北境的十多万兵马,以及廖狗蛋和苏烽那边,征讨隋州的大军。 说着,卫允的平缓的声音,也渐渐多了几分威严。 “但是,谁若敢窝藏方俞亮的余党,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可都听明白了?” 段秀二人急忙拱手道。 “大哥放心,我们这就去办。” 看着卫允告示的时候,整个杞州城,顿时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之前方俞亮为征兵和筹集军饷,不知抓走了多少寻常百姓,增加了多少赋税? 如今爱民如子的卫允来了,一道道政令,都说到了百姓的心坎里。 他们哪有不高兴的理由? 未来的十多天里,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找到了卫允。 首先让他想不到的,是二十万降兵只有五万人回了家,其余人都留了下来。 这么一算,卫允手头的兵马,已经达到了七十万。 所谓黑云压城、投鞭断江,也不过如此。 接着,就是苏烽和廖狗蛋,在卫允的诏书没到之前,就平定了隋州,搬师凯旋归来。 更让卫允想不到的,是二人以三万人攻打隋州,打了近一个月,兵马却增加到了十二万。 后面,就是杞州方俞亮的残部,全部向鲁小七缴械。 东卫彻底取代东越,成了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 一切都结束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就到了。 换上绣金衮龙袍、头顶太平冠的卫允,高声道。 “段秀,击败方俞亮,你居功至伟,今日朕加封你为武威并肩王,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这四个字,是什么概念,段秀自然是明白的。 那就是铁帽子王! 只要东卫还在,段秀后代香烟不断,这王位就永远是他们家的。 而并肩二字更是表明,段秀是他卫允的兄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见神情不是激动,而是感动的段秀,跪拜谢恩后,卫允又开口道。 “莫甜甜,你以女儿之身,随朕东征西讨,鞠躬尽瘁,颇为不易。” “今日朕加封你为一品镇国诰命夫人,赐金剑一柄,金刀一口。” “朝中但有奸佞枉法,你皆可先斩后奏,这东卫的律法,朕就算是交给你了。” 莫甜甜为人高傲,绝不可能以私废公,接掌这一块,也是恰如其分。 看着莫甜甜跪地谢恩的身影,殿上众人,都齐齐的吸了口凉气。 一个武威并肩王,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这等荣宠,何人可比,何人能比? 如果这些后归降者,知道卫允和段秀二人,在临章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就不会惊讶了。 接着,卫允又高声道。 “廖狗蛋、鲁小七、苏烽,你们三人,都是朕的指挥使,攻伐方俞亮,功不可没。” “今天朕升你们为都督,皆晋升为侯爵,依旧统帅各镇兵马,受段秀节制。” “周化,朕封你为洪州都督,沈耽,为杞州都督,韦道,为隋州都督,也受段秀节制。” “其余人等,皆论功行赏,诏书即刻下达。” 见众人山呼万岁,卫允笑了笑。 “免礼,我军不日即将搬师卫王城,朕已备下酒宴,诸位开怀痛饮,普天同庆。” 经过了这么久的努力,多次险死还生的他,终于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宰。 唯一遗憾的,是如此高光的时刻,楚潇然竟然不在身边。 看着段秀和莫甜甜,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卫允的心头,不禁有些发酸。 好在众人的兴致都很高,最终卫允心中的思念,也被酒水冲淡。 酒宴到了三更才结束,卫允晕晕乎乎睡着后,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见到了一直不见踪影的莫宵宵。 而莫宵宵的打扮,却有些奇怪,至少卫允还没见过那样的打扮。 那似乎是种某个民族的服饰,虽然看上去怪怪的,但却十分的华贵。 莫宵宵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卫允,眼珠错也不错。 卫允有些着急的问道。 “宵宵,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这么久你去哪了?” 莫宵宵的的脸,顿时变得充满了阴毒和愤恨。 “卫允,若不是你辜负了我,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我要向你复仇,我要夺走你的一切,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卫允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早已布满了冷汗。 他拍了拍发胀的头,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原来就是场梦。” 可这个梦,又真实的有些吓人。 暗道了一句梦由心生,定是他担心莫宵宵,才做了这个梦后,卫允才松了口气。 天已经蒙蒙的亮了,他刚舒服的泡完了个澡、穿好衣服,门外的卫兵突然开口道。 “陛下,武威王求见。” 段秀? 卫允看了眼天色。 “让他进来。” 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又出事了! 第337章 备战北辽 段秀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急迫,阴柔的脸上,还隐隐挂着一丝汗水。 “大哥,你快看看吧,这是丞相发来的急报。” 说着,他就将司马郁派人送来的急件,急急忙忙的递给了卫允。 卫允接过信,飞快的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 他在原地转了半天,才拧着眉毛,不解的问道。 “曹论代表我东卫去北辽和谈,怎么会突然被北辽人所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么死了,卫允自然感到十分可惜。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北辽答应了和谈,为什么又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不合情理! 段秀也是一头雾水。 “丞相在信中语焉不详,如今北辽已经封闭国境,想查清缘由,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北辽人既然敢这么干,那贝钺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国一战。” “如今方俞亮已灭、南越已平,大哥,我们应尽快返回卫王城,整军备战才是。” “等我军挥师进了北辽,曹论的事,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贝钺既杀了曹论,又封闭了边境,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准备朝东卫用兵了。 或许现在北辽国的精锐,已经开始集结,再不回去,可就来不及了。 卫允的脸,还是阴沉的如同一片乌云。 “也罢,既然他贝钺不想好了,那咱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传令大营那边的狗蛋,立即整军六十万,返回卫王城。” “这边的事,就先交周化、沈耽和韦道三人打理,等司马郁派人前来,再行交接。” 杀我的人,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段秀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答应一声,就快步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日上三竿。 卫允爬上马背,看了眼身后的杞州城后,大袖一卷。 “搬师!” 很快,他身后的六十万人马,就浩浩荡荡的开出了杞州城。 回卫王城的路上,莫甜甜十分担忧的朝卫允道。 “大哥,如今北辽国门紧闭,我们连那边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若贸然开战,如同盲人骑瞎马,这对我军,恐怕是大大的不利。” 曹论已死,他之前埋下的那些眼线,也得成了没有丝毫价值的废棋。 说不定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被贝钺挖出来,全部处死了。 莫甜甜也认为,这些暗藏的细作,可能就是曹论被杀,最重要的原因。 卫允笑了笑,他有些高深的道。 “这倒也未必。” 未必? 莫甜甜柳眉微蹙。 “这什么意思?” 卫允拆解道。 “别忘了,除了曹论的眼线,北辽国中,还有潇然派去的商队。” “北辽虽幅员辽阔,却穷困的厉害,各类物资都需要从我东越买进。” “就算贝钺打定主意要与我国奋力一战,但他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用马匹刀剑。” “因而我料定,北辽的国门,很快就会重新敞开。” “如此,潇然的人就能借回国进货的机会,将我们需要的情报传递出来。” “潇然早就跟我说过,商队进入北辽前,她就在其中安插了大量的细作。” 卫允朝远处看了看。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想今天还真的用上了。” 他这么一说,莫甜甜也释然了不少,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卫允飞马赶回卫王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而司马郁早已经在崇政殿等着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急迫。 “师傅,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第338章 北辽形势 卫允一愣,急忙问道。 “出什么事了,快说。” 司马郁性格沉稳,他这个样子,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对面的司马郁,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天前刚接到的消息,师娘在北辽国的商队,尽数被贝钺处死。” “几天前,他派人在边境放出话来,说早已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还说既然我们毫无和谈的诚意,那就只有刀兵相见,一较高下了。” “如今我们在北辽的眼线,已经全部被挖出,那边的情况,再也无法知道了。” 什么? 卫允眉头紧锁,他不禁问道。 “除了潇然的商队,可还有其他东卫商队,同样也被贝钺诛杀?” 司马郁说不清楚,眼下唯一听说的,就是楚潇然的商队出了事。 段秀和莫甜甜对视了一眼,二人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 卫允更是不住的转着圈子。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跟段秀,说起楚潇然这步棋的高明,这才几天功夫,怎么成了这样?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身在北辽的东卫商队很多,怎么偏偏楚潇然的商队,遭了毒手? 既然要与东卫开战,贝钺为何不将所有的东卫商队悉数处死,这明显有些说不过去。 北辽对东卫知之甚少,他又怎么偏偏会知道,楚潇然的商队里,会藏在着东卫的细作? 是商队里的人,不经意露出了马脚,还是贝钺身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想了半天,卫允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北辽封闭国境,这些早已无从得知。 见状,段秀则开口道。 “大哥,曹论的事,加上贝钺此举,都证明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与我国一战。” “既然如此,我们就挥军北上,去会会北辽那些畜生。” “以你和丞相的计谋,和我们手中的六十万大军,我就不信他贝钺还能翻了天?” 说着,他的语气,也愈发的森然。 “敢杀我东卫官吏百姓,无视大哥你的皇威,我会亲手让贝钺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起这些时,他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惨死在北辽骑兵手里的家人。 如此大仇,岂能不报? 廖狗蛋和苏烽等人,虽然都没说话,但眼中的神采,无不带着凛然的战意。 卫允脸色虽难看的厉害,却还没有过份的冲动,他问司马郁。 “说说你们知道的,北辽那边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司马郁理了下思绪,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他慢条斯理的道。 “师傅,想必你也知道,北辽是这块大陆上,幅员最大的国家。” 见卫允点头,他又接着说道。 “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北辽虽然广阔,但至少三成的面积,终年被冰雪覆盖。” “之前曹论传回来的情报说,除了北辽的南方六州,其余的地方,全是人迹罕至的荒原。” 这个情况,不只是卫允,就连曾经深入敌境的段秀,都不曾想到。 原来这个号称大陆最广袤的庞然大物,也是虚有其表,其实难副。 如此说来,攻克北辽的把握,又大了不止一倍。 看着卫允微微颔首,司马郁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眼下的北辽国,共拥兵将近六十万,其中约莫骑兵二十万,步兵四十万。” “这些兵马分别分布在顺开、凌州、应远、岳西、辽州和奉武六州。” “除辽州的兵马,由贝钺亲自统领外,其余五州的统兵大将,都是贝钺的亲信。” “这就是曹论的人,最后一次从北辽传出的情报,至于具体情况,就说不清了。” 六十万人,卫允暗暗点头。 “司马郁,我记得你当日在彭州,布置了十万大军,如此一来,我军兵马就是七十万。” “可我军人数虽多,但马上就要进入严冬,北辽气候严酷,我军一时恐难以适应。” 苏烽接过话头,他进一步分析道。 “大战势在必行,不适应也没办法,看贝钺之前的手段,他恐怕等不到开春再动手了。” “我料想,他定是想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解决北辽冬季紧缺的粮草问题。” “一旦再耽搁一个冬天,我们挺得住,但贝钺那边就不好说了。” 曾对北辽有些了解的卫允,深以为然。 “苏烽说的是,但是趁北辽缺衣少食,与之展开大战,对我们来说,也是绝佳的战机。” “若是来年春暖花开,再让北辽人从春荒中活过来,那就不好办了。” 见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后,俱是无声点头,卫允这才开口道。 “司马郁,立即征发民夫一应人等,准备大军过冬急需的粮草被服。” “贝钺说不定何时就会动兵,速度一定要快,一定要将战场,推到北辽的地盘上。” “如此,就是战局不利,也不会对我东卫的疆土百姓,造成太大的影响。” 御敌于国门之外! 司马郁笑了笑。 “师傅安心,我这边早就开始准备了,最晚半个月后,大军即可启程。”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传诏,令大军好生休整,半月之后,兵发北辽!” 第339章 北境起烽烟 十四天后,司马郁等人找到了正在批阅奏章的卫允。 司马郁开口道。 “师傅,所有军械物资,全部准备停当,明日即可发兵。” 卫允放下了手里的笔,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才笑道。 “这当皇帝,还真是个体力活。” 见众人皆是淡笑,他才接着说道。 “既然都准备好了,传令大营所有将官,明日一早发兵。” 段秀沉默了一下,有些歉意的道。 “大哥,这次出征,甜甜恐怕不能随军了。” 他这么一说,卫允才发现,人群中刚好缺少了莫甜甜。 而他眼珠一转,大概就明白了段秀的意思。 “有了?” 段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前两天发现的。” 马上就要当伯父的卫允,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好,那就让甜甜留在卫王城静养,告诉朝中官吏,不可擅自打搅。” 莫甜甜手握东卫律法权柄,平时要处理的事,绝不比卫允这个皇帝少。 见卫允笑容满面,段秀突然小声开口道。 “大哥,马上就要见到大嫂了,你可也也得快着点。” 他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司马郁等人都听的清楚,随即整个大殿,都被笑声笼罩。 好在卫允也不生气,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司马郁清了清嗓子。 “师傅,此次征伐北辽,可谓事关重大,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说起正事,卫允渐渐收起了笑容。 “卫王城这边,还是由你留守,除了甜甜,其余人全部随军出征。” “我意从大军一路向北,直奔临章,从那边越过边境,进兵北辽。” “相较其他地方而言,临章那边的情况,我们更加了解,也算是占了地利和人和。” 随即,他又朝司马郁等人问道。 “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想了想,最终齐齐的一拱手,说了句陛下圣明。 卫允淡笑。 “如此,就这么定了,从临章入北辽首镇顺开,至于后面的事,拿下顺开,再做定夺。” 转天一早,卫王城大营,金鸣鼓动,刀枪如林。 看着后军堆放中的各样物资,卫允苦笑着朝司马郁问道。 “这是潇然让你准备的?” 这些大军过冬的物资,不是别的,真是当日楚潇然在临章,负责生产的羽绒服。 不过和民用的款式相比,这些军服则显得更加厚实、耐磨和便捷一些。 司马郁一本正经的道。 “师娘说了,上百万两银子银子进账,这可是笔大生意,可不能轻易错过。” 卫允无语。 赚自家的钱,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这个媳妇也是没谁了。 随即,司马郁又开口道。 “师娘已经将所有的受益,都派人送到临章,交给了孟大成,用于临章的修建。” “等师傅你的大军到了那边,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临章了。” 卫允心中一暖,他知道楚潇然这么做,都是为了报答当日临章百姓,对他的支持。 卯时三刻,卫允神情肃然的,看着面前齐整整的六十万大军,他高声道。 “北辽无故杀戮我东卫官吏商贾,分明是没将我东卫,和你们这些壮士放在眼中。” “我军连战连捷,所向披靡,但凡挡路者,皆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笑那贝钺如此猖狂,将士们,你们说怎么办?” 六十万人几乎同时举起了兵器,起身喝道。 “战!” “战!” “战!” 自打东卫建国,他们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耻辱,定要用血来洗! 卫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大袖一卷,王剑一指。 “发兵!” 随即,在百官的跪拜中,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卫王城北门。 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军,垂手肃立的司马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允的速度很快,八天时间内,他就越过天心和景峰,进入了阳郡。 如今已是深秋,呼啸的秋风,吹乱了卫允的头发。 头顶上黑云翻滚,用不了多久,一场带着更深寒意的秋雨,便会倾盆而下。 看着打翻了墨汁一样的天空,廖狗蛋抹了把脸上的灰土。 “这天,要变了。” 又走了大概五十多里,大军即将到达阳郡郡城时,迎面一匹快马,突然裹挟风尘而来。 纵马赶来的,是个年轻的军士,他黝黑的脸上,挂着都快变了形的焦急。 “陛……陛下……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满身疲惫的他,直接从马上摔落,摔了个七荤八素。 段秀赶紧命人将其扶起,灌了几口清水后,那军士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头一句话就是,陛下,五万北辽先锋越境,直奔临章而去。 什么? 临章? 卫允心中一惊。 “不好,大成手中只有三万多兵马,还基本都是步兵,如何应对早有准备的北辽主力?” 方才他还在想,重建之后的临章,会是什么样子? 不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急转直下的形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旦临章被北辽人攻破,加上卫允之前和北辽的恩怨,临章必被屠城。 如此一来…… 后面即将发生的事,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而就在这时候,脸色比天际乌云还有漆黑的段秀,上前一步开口道。 “大哥,北辽人来势汹汹,不拿下临章,绝不会罢休。” “孟大成兵少,最多也只能守上个三天五天,这已经是乐观估计。”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派人带我们的三万轻骑,星夜驰援临章,不然就来不及了。” 州城鹭阳的兵,还远不如临章多,而彭州的十万大军,更要警戒北辽主力,不可轻动。 卫允重重的点了点头。 “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派何人前往合适?” 段秀朝伸手朝自己一指。 “我愿往!” 现在合适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见卫允没有拒绝,廖狗蛋等人也在不住点头,段秀马鞭一甩,就要去骑兵大营调兵。 不想,微微沉吟的卫允,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 “等一下!” 第341章 夜袭临章 卫允听罢,胸口猛地一阵起伏,他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临章有三万兵马,为何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孟大成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正在沉睡的段秀,也被他这一嗓子惊醒,他快步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出什么事了?” 卫允也没回话,依旧死死的,瞪着眼前的斥候。 陛下震怒,斥候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他哆嗦着声音道。 “陛下,属下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属下赶到临章时,就已经破城了。” “孟指挥……孟指挥也战死了,他的人头,眼下还挂在临章南门的城楼上。” 孟大成也死了,段秀就算是睡得再糊涂,也听明白了,他咬着牙道。 “大哥,那些该死的北辽狗,欺我东卫太甚,这是明晃晃的宣战!” “你给我一万兵马,让我去会会他们,一定要给大成报仇。” 卫允示意他先别冲动,又问斥候可曾探得城中百姓的情况? 斥候摇头道。 “北辽人紧闭城门,属下混不进去,属下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见卫允不语,他又急忙补充道。 “不过城头只有孟指挥一个人的人头,城中百姓应该……应该无碍。” 他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明显是在宽慰卫允,只不过却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卫允更是没有丝毫的放心。 “不行,就算百姓平安无事,临章也必须要夺回来。” “一旦让北辽人在东卫站稳脚跟,再以此为根基南下,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的被动。” “听令,令军士们继续休整,今晚三更夜袭临章,定要灭了那群北辽人,为大成报仇。” 夜袭? 段秀急忙道。 “大哥,我们只有三万疲兵,而北辽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如此冒然行动,万一中了北辽人的圈套,那可就危险了。” 苏烽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虽然在东卫的地盘上,卫允依旧属于孤军深入。 一旦事情按照段秀预料的方向发展,能不能保住命,那都是未知数。 毕竟从去年开始,北辽人对卫允这两个字,就早已恨之入骨。 加上如今卫允的身份,若北辽人知道他亲自来了,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卫允沉吟片刻,又朝斥候问道。 “孟大成的人头,你可看仔细了,上面的血迹是早已干涸,还是新鲜的?” 斥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紧锣密鼓的回忆了一下,少顷,他笃定的道。 “属下记得清楚,孟指挥的人头,血迹尚未干涸。” 这就好! 卫允点头道。 “这就意味着,大成刚死不久,以北辽人对大成的仇恨,破城头一件事,就是将其处死。” “这就说明,北辽人破城,应该就在今天。” 段秀却不太明白。 “大哥,城都破了,计较破城的时间,还有什么用?” 卫允冷笑一声,拆解道。 “北辽人久攻临章不下,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定会大肆劫掠和庆祝一番。” “我料定,他们今晚定会聚饮大醉,这就是我们夜袭的机会。” 段秀思忖片刻,也就明白了卫允的意思。 “大哥高明,如此,我这就命人准备。” 说着,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更时分,呼啸的北风中,卫允的兵马,早已做好了夜袭的准备。 面沉如水的卫允,也没多说什么,他王剑一指,高声喝道。 “出发!” 三万骑兵才走了不到二十里,段秀方才放出去的探马,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陛下,临章城依旧四门紧闭,城中隐隐能听到饮酒的呼和声,一切都在陛下意料之中。” 卫允的声神情,却没有因此缓和半分。 “听令,令大军放缓行进速度,三更时分赶到临章城下。” 时间过得很快,三更初,他的人马就悄悄摸到了临章南门城下。 城中早已被一片黑暗笼罩,粗重的呼噜声,不住在夜风的吹拂下,冲击着卫允的耳膜。 借着幽暗的火光,卫允看见城头随风摇摆的,正是孟大成的人头。 段秀顿时怒了,手中的剑柄,被他捏的嘎嘎作响。 “奶奶的,今日不杀光这些畜生,我段秀誓不为人!” 想想之前那些在临章的日子,卫允的神情,同样阴沉到了极点,他低声道。 “动手!” 段秀早就等不及了,他朝走在最前面的三百人一挥手。 “跟我上!” 很快,背负绳索和飞虎爪的他们,就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城墙边。 听着城中北辽人的呼噜声,段秀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 “上。” 叮叮当当一阵隐晦的脆响中,三百个飞虎爪,全部挂上了城头。 而漆黑的城中,呼噜声还在继续。 段秀放心了,他再度挥手道。 “弟兄们,随我爬城。” 说着,他就攀附着绳索,头一个朝城头爬了上去。 见身为王爷、总督东卫兵马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身后的兵马,个个争先。 段秀登上城头,就看见几十个披头散发的北辽人,正抱着酒坛子,躺在地上和衣而睡。 不时还有几个人,发出听不清内容的梦呓,似乎梦中他们还在高呼聚饮。 三百人都爬了上来后,早就忍无可忍的段秀,言语之中杀意翻滚。 “悄声,占领城头,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一个还做着美梦的北辽兵,就被他砍掉了脑袋。 随即,剑光滚动间,挡在他面前的北辽兵,全被被绞成了碎片。 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一声。 而段秀身后的兵马,更不会错过这种立功的机会,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所有人。 确定城头安全了之后,段秀一边解下孟大成的人头,一边低喝道。 “开城门,迎陛下大军入城。” 轰隆一声闷响,曾经无比熟悉的街道,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只是和以往相比,此时临章的街道,更加整齐和宽阔,但也布满了极为刺眼的鲜血。 卫允踏进城门,看着地上不知是何人留下的鲜血,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不少。 “段秀,你我各带一半兵马,你去城防营,我去县衙。” “趁他们大醉,拿下领头的北辽人,灭掉所有北辽兵。” “记住,领头的北辽人给我留着,我要活剐了他,为大成祭灵!” 第342章 我回来了 段秀知事情紧急,道了声保重,就带一半的兵马,直奔城防营而去。 卫允朝远处望了望,朝众人一挥手。 “走,去县衙。” 他们还没走出多远,段秀留下保护他的副将突然开口道。 “陛下,且慢!” 卫允刚要问什么情况,远处的黑暗中,就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是北辽人巡城的哨兵。 对方转过一个街角,刚要大步向前,就看见了几十支正等着他们的箭头。 卫允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 “放箭!” 嗖嗖几声闷响,一队七人的北辽哨兵,全部暴死当场。 干掉三队哨兵后,面罩寒霜的卫允,终于到了无比熟悉的县衙。 他没时间去回顾过往,只是冷冷的朝远处沉睡的北辽卫兵道。 “放箭!” 卫兵应声而倒,他的人马,直接踹开大门,冲进了县衙。 但刚走几步,一具衣衫不整的女性尸体,就横在了卫允面前。 卫允顿觉熟悉,他上前只看了一眼,疯狂的杀意,瞬间迸射而出。 “小雪!” 这具女尸,正是孟大成的女儿,曾经他极为熟悉的孟小雪。 而眼前这幅景象,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翻身下马,轻轻将孟小雪的尸体抱起,他哆嗦着声音道。 “那些北辽来的畜生,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话音还没落下,听见动静、从梦中惊醒的北辽兵,就一步三晃的赶了过来。 段秀的副将,早就握紧了刀。 “上,全部剁成肉酱!” 就在他准备砍死最后两个北辽人的时候,卫允突然喝道。 “住手。” 他朝那两个都快吓死的北辽人看了看,开口道。 “你们的主将,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北辽兵,结结巴巴的道。 “这……” 卫允眼睛一横。 “杀!” 噗嗤一刀,那北辽人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卫允接着朝最后一个幸存者问道。 “你怎么说?” 那北辽人胃里的酒,全变成了冷汗,他朝县衙深处一指。 “在……在那边……” 卫允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扔下了个“杀”字,就朝那人所指的方向而去。 随即,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人头滚落的声音。 卫允的兵马,刚要将县衙后院团团围住,一个十分彪悍的人影,就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 此人披散着头发、一身酒气,惺忪的睡眼里,带着浓重的火气,他朝远处的人影暴喝道。 “奶奶的,吵咱爷们睡觉,你们这些狗崽子,都不想活……”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对。 县衙里的兵马,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那个怀里抱着个女人的又是谁? 他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但眼前“幻觉”却并未消失,他急忙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卫允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下,他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卫允!” 卫……允? 北辽汉子愣住了,他想过卫允一定会来,但绝没想过,他会来的这么快。 如今他的兵马,都在城防营中安扎,北辽人再骁勇,也是鞭长莫及。 他想为了北辽勇士的尊严,去跟卫允拼命,但他酒喝得太多,拳头早就握不紧了。 卫允根本没管他精彩的表情,直接开口道。 “绑了,明日千刀万剐,为大成父女报仇。” 段秀的副将闻言,上前对着北辽汉子那发胀的脑袋,狠狠的就一刀柄。 看着对方血流如注,却还是双眼圆睁,好像被吓傻了的样子,他呸了一口。 “狗东西,你的死期到了,拿下!” 捆了那北辽汉子后,卫允朝众人道。 “快点,前往城防营,支援段秀。” 他这边解决了,段秀那边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呢。 不想他刚出了县衙,浑身是血的段秀,刚巧迎面而来。 卫允顿时一惊。 “你这……怎么回事?” 段秀却呵呵一笑。 “大哥,我没事,这都是狗血,城防营的北辽狗,全都解决了。” 这么快? 迎着卫允疑问的眼神,段秀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惆怅。 “这一战,大成打的漂亮,他用三万人,几乎全歼了五万北辽兵。” “我到城防营时,那边只有不到五千敌军,没到一会儿功夫,就全解决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 “大哥,大成功在社稷,对小雪那姑娘,你可要好好加封一番。” 小雪? 卫允慢慢的摇了摇头。 “晚了,都晚了。” 顺着他的眼神,段秀就看见了副将怀中,那衣衫不整的尸体。 段秀的眼睛,立时红成了一片,对着即将被千刀万剐的北辽汉子,就是一通猛踹。 等那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的北辽人,都快没进的气了,他才拧着眉头收了脚。 整顿好手下的兵马后,天也蒙蒙的亮了,卫允看了眼初升的太阳,高声道。 “擂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发现,脚下的这座临章城,早已发生了惊天巨变。 曾经的破烂房屋,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宽敞的街道,和整齐的房屋。 他不禁感慨道,这一切可都是潇然的功劳。 他正四处打量着,被鼓声惊醒的百姓,就面带恐惧的,走出了家门。 大伙纷纷议论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还用问,昨天那些天杀的北辽人占了临章,肯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说你小点声,孟指挥都死了,你不怕掉脑袋?” “……” 但很快,看见卫允的瞬间,所有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良久,一个苍老的声音,才万分不不确定的道。 “太……太爷?” 见状,卫允轻轻的点了点头。 “乡亲们,卫某回来了。” 看见这些熟悉的脸,他此时的感觉,就像看见了亲人一般。 对面的百姓,纷纷狠狠的擦了擦眼睛,这才七嘴八舌的道。 “是太爷,太爷真的回来了。” “我咋说的来着,太爷不会放弃临章,他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还叫啥太爷,这是咱东卫的皇帝陛下,乡亲们,快磕头啊。” “……” 说着,数不清的百姓,就在卫允面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卫允赶紧上前几步,面带微笑的扶起方才的老者。 “快起来,乡亲们都起来,让北辽人打进临章,这都是卫某的过错。” “对了,卫某还给大家准备了件小礼物。” 第343章 不能放弃希望 礼物? 众人皆是一愣,但他们还没说话,卫允就开了口。 “带上来。” 马上,那五花大绑的北辽首领,就被押了上来。 众人一见,顿时杀意暴涨。 “原来是这个畜生,奶奶的,他也有今天。” “太……陛下,这畜生杀了孟指挥,和咱不少乡亲,不能轻饶了他。” “说得对,陛下,杀了他,给死去的乡亲报仇。” “……” 看着众人眼中的杀意,那自知必死的北辽汉子,突然哈哈大笑。 “卫允,你给咱爷们听好了,我们三皇子的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今天你就算杀了我,三皇子也定会为我报仇,想怎么样,你就来吧。” 贝钺么? 卫允嘴角一勾,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说得好,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般硬气。” 他朝段秀一挥手。 “拖下去,当着乡亲们的剐了,给大成父女、死难的军士和乡亲们报仇。” 段秀嘴角挂着冷笑。 “放心吧,大哥,我亲自动手,保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将那骂不绝口、不着寸缕的北辽首领,绑上立柱后,段秀掏出腰间的匕首,轻声道。 “乡亲们、弟兄们,大成、小雪,我段秀亲手给你们报仇了。” 说着,那北辽统领的一片肉,就被他一刀削了下来。 而北辽统领嘴里的骂声,瞬间戛然而止,接着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段秀神情不改,挥舞着带血的匕首,又是轻飘飘的一刀。 一刀,又是一刀…… 在杀猪般的惨嚎声中,带着血痕的肉片,很快就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而那北辽统领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弱,最终只剩了猪狗临死前的哼哼声。 不到半个时辰,方才放着狠话的他,最终变成了一堆碎肉,和血粼粼的骨架。 而临章百姓的眼睛里,则充满了解恨,和对卫允的感激。 解决了这个麻烦,又厚葬了孟大成等人后,卫允朝段秀道。 “方才那畜生的话,你也听见了,贝钺的大军,马上就要朝临章集结。” “你马上派人通知苏烽,令他带大军,尽快赶到临章。” “此外,彭州、穆州和蔡州的防御,也要再度加强。” “贝钺诡计多端,定要小心在意,严防他玩什么声东击西的诡计。” 见段秀要走,卫允又叫住了他。 “还有,你马上派人去通知潇然,让她赶紧撤出彭州。” “北境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就算所有生意都不要了,也不能让她有丝毫的闪失。” 段秀答应一声,转身大步就出了门。 未来两天,临章一直很平静,而城中的百姓知道大战将至,又开始自发修城。 眼见各种军械越积越多,卫允战胜北辽人的信心,更是越来越足。 当天中午,卫允正在看着地图,段秀突然快步冲了进来。 “大哥,城外的斥候,在边境处发现了集结完毕的北辽大军。” “斥候说,他们的人数,大概在二三十万上下,应该是北辽主力无疑。” 等了这么久,你们终于来了。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苏烽和狗蛋他们,到了何处了?” 段秀不佳思索的道。 “昨日接到消息,苏烽的人一天前离开了鹭阳,想来明天就能赶到。” 明天? 卫允皱起眉头。 “来不及了,北辽和临章,就隔着一座山。” “一旦北辽主力跨境,凭我们的三万人,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你马上派快马通知苏烽,今天半夜之前,就算跑断腿,也必须赶到临章。” 段秀还没离开,守卫临章北门的副将,突然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北辽主力已跨过边境,距离临章城已不足五十里了。” 什么? 来的这么快? 卫允心中骇然,但面前却强作镇定,他训斥道。 “慌什么,区区几个北辽人,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见副将面露羞愧,他才接着说道。 “传诏,命城中百姓各归其家,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随即,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将北门的兵马,全部撤回城防营,只留十人守城,城下一个人都不要有。” 十人? 段秀以为卫允疯了。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苏烽很快就能赶到,你可不能放弃希望啊。” 卫允翻了个白眼。 “我还没那么想不开,你赶紧派人去找苏烽,我自有退敌之策。” 情况危急,段秀也没法多问,他叹了口气,飞快退了出去。 马上,报信的守军又来了。 “陛下,北辽人距临章,已不足三十里。” 少顷。 “禀陛下,越境的北辽人,已经到了二十里之外。” 半个时辰后。 “陛下,北辽大军已到十里之外。” 好,卫允大手一拍。 “段秀,随我上城。” 段秀不禁问道。 “大哥,带多少人?” 卫允呵呵一笑。 “你我二人。” 啥? 段秀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紧张的快要罢工了。 他确实有过单挑四千人的壮举,但马上到来的北辽兵,却足有二三十万。 这个时候上城,就算二人都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北辽人砍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杀来的痛快。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卫允已经大步出了县衙。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段秀无奈,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送死,于是叹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等卫允二人爬上城楼,他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北辽人马蹄带起的烟尘。 段秀紧张的都快跳起来了。 “大哥,北辽人马上就到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卫允嘴角一勾。 “打开城门。” 啥? 段秀的嘴里,足够塞下八十个恐龙蛋。 “这……” 卫允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沉声道。 “快点,北辽人近在迟尺,再耽搁,可就来不及了。” 段秀无奈,只好命人打开了城门,而城上的十个军士,仿佛早已经认命了。 不到一刻钟,翻滚而来的二十万北辽兵,就到了临章城外。 看着负手而立的卫允、空荡荡的城楼,和大开的城门,领头的北辽汉子突然长枪一竖。 “停!” 他这紧张到急刹车的样子,让面上淡然的卫允,心中已然乐开了花。 “好,你终于还是中计了。” 第344章 没谱的马普 见自家统领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身边名叫隋豹的北辽副将,连忙问道。 “统领大人,为何令大军止步?” 那五大三粗的北辽统领,名字叫马普,他没好气的看了隋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 “隋豹,你跟了咱爷们多久了,怎么连这点基本的警觉都没有?” “昨日接到线报,我们的五万前军,都被卫允斩杀。” “这就意味着,城中的东卫兵马,至少也在十几万上下。” “临章城门大开,卫允定早已做足了准备,专等我们一头扎进去。” 隋豹却不以为然的道。 “那又如何,我们有兵二十万,皆是我北辽主力,何惧卫允?” 马普则接着训斥道。 “你也不看看,临章城狭小逼仄,我二十万大军入城,如何展开?” “卫允以逸待劳,定是做足了准备,我们贸然进去,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人言卫允诡计多端,可他却想不到,本统领也不是吃素的,岂会中了他的诡计?” 若非如此,城头上的那十来个人,又岂会如此淡定? 马普暗道一声。 看着他这智珠在握的样子,隋豹顿时竖起了大拇指,道了句高明。 接着,他又深深的拧着眉头问道。 “可统领大人,三皇子已严令我军,必须马上拿下临章,为他的大军开路。” “一旦我们在此迁延不前,耽误了大事,三皇子怪罪下来,我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贝钺是什么脾性,整个北辽军中,就没有不知道的。 马普自以为聪明的笑了笑。 “慌什么,没看见城头还有几个人,我先出言试他一试。” “若坐实了咱爷们猜想,也只有另想办法,可一旦他们露出了破绽,临章只有灰飞烟灭。” 说着,他高声朝城楼上的卫允喝道。 “上面的南蛮子听好了,咱爷们是北辽大先锋,马普。” “识相的让卫允滚出来受死,再敢迁延枉顾,咱爷们可就要令崽子们攻城了。” 攻城? 卫允呵呵一笑,他朝脚下的城门一指。 “原来是马先锋,失敬,失敬了。” “眼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为了迎接你们的到来,我家陛下连城门都打开了。” “他说我们两国,可能存在什么误会,非常欢迎马先锋你,带人入城谈谈。” “若能就此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善莫大焉。” 随即,他又极为真诚的笑了笑。 “放心,城中脸一个伏兵都没有,这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马先锋,攻城的力气都省了,就别客气了,入城吧?” 边上的段秀,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一旦北辽人冲进来,咱这三万人,一个都跑不了。 跟二十万北辽主力开这种玩笑,我的亲哥,你脑子里的神经,是钢丝做的? 但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一丝的胆怯,若被马普看出了端倪,死得更快。 见卫允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城下的马普,也有些没谱了。 他在北辽大小也算个人物,各种场面见过不少,但这样的情况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而就在此时,身边的隋豹又一次开口道。 “统领,怎么办?” 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但作为主将的他,也不能不表态,他眼珠一转,慢条斯理的道。 “不急,事出反常必有妖,万不能中了卫允的诡计。” “我们先以静制动,尽快找出卫允的破绽,将临章夺回来。” 见二人嘀嘀咕咕,卫允有些急不可耐的道。 “马先锋,商量的怎么样了,我家陛下可还等着呢。” 马普干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你回去告诉卫允,想与我北辽和谈,就拿出诚意,让他出城来谈。” “咱爷们早已洞悉了他这上不得台面的诡计,想唬我,他还没这个脑子。” 卫允看上去很失望,他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这就去回禀陛下,你们喜欢等,那就在这等着吧。” 说着,他朝段秀等人一挥手,就要下城而去。 了还没走几步,他又突然开口道。 “马先锋,我知道你顾忌什么,我向你保证,城中真没有伏兵,要不你还是进来吧。” 他越这么说,马普心里越没底。 “少废话,将咱爷们的话,原封不动的给卫允带过去,赶紧的。” 卫允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下了城。 看着他们十几个人慢条斯理的离去,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城头,马普更相信了伏兵的存在。 而他边上的隋豹,也更加小心了不少。 “统领,你可想到了什么办法,咱们的时间可可不多了。” 马普昏黄的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他好像突然开窍了的道。 “这样,我们就留在此处,给我卫允施压,我们不动,他的人也不敢妄动。” “我们可以原地休整,而他的人,则要始终防备咱们进城。” “咱爷们刚断言,如此这么一天下来,卫允的人,必定疲惫不堪。” “等到了三更时分,趁他们呼呼大睡时,直接令崽子们冲进城中,临章就是咱们的了。” 隋豹想了想,又道了句高明。 “明白,属下这就去传命。” 二人自以为的得计的时候,消失了踪影的卫允,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马普暂时上当了,城中的形势,也暂时稳定了。 于是,他赶忙朝后背都被冷汗打湿的段秀道。 “你马上再派快马去见苏烽,令他将大队辎重留下,率领三十万大军倍道而进。” “无论如何,让他用最快的赶到临章,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但马普想明白了,他和城里十几万百姓,绝无生路可言。 段秀赶紧答应了一声,很快一匹裹挟着烟尘的快马,就冲出了临章南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二更时分。 看着依旧大开的城门后,和城中渐渐熄灭的灯火,马普朝隋豹道。 “卫允诡诈,令十万人在此接应,你我带十万人进城,一举灭了他们。” 三更时分,草草吃了些东西的马普,小声朝身后的北辽兵道。 “听令,崽子们,随我杀入临章,悄然而行,断不可惊动了那些南蛮子,上。” 他大刀一挥,小心到极点的十万人,就这么摸进了临章。 卫允,咱爷们这就来了! 第345章 你不死,谁死? 城中很静,似乎连平素叽叽喳喳的草虫,都停止了鸣叫。 进城走了一刻钟后,身后的城门,已经没了影子。 隋豹紧张的朝四下看了看,这才轻声问道。 “统领,如何下手?” 马普这回有谱了。 “去抓个南蛮子,问明临章大营所在,立马赶过去,灭了他们。” 隋豹点头,刚要纵马而行,他们的周围,突然毫无征兆的,亮起一片火光。 随即,就是一个男人的大喝。 “马普,马先锋,可还认得卫某?” 与此同时,苏烽连夜赶来的三十万大军,也将马普的十万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普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的黑暗中,又传来了一声大喝。 “关城门。” 轰隆一声闷响,马普留下策应的十万兵马,就被隔在了城外。 看着火光下年轻的脸,马普的眉头,死死的拧到了一起。 “你就是卫允?” 卫允呵呵一笑。 “怎么,没想到?” 看着对方愈发震惊的样子,他的神情也更加的和煦了几分。 卫允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 “马先锋,你可能不知道,今日朕只身上城那会儿,城中只有三万兵马。” “当时你若率大军掩杀,此时的朕和那三万兵马,早已经是满地的尸体了。” “怎么样,朕这招改良版的空城计,还不错吧?” 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伏兵,身陷重围的马普,眼眶都要瞪裂了。 “卫允,你这狡诈的南蛮子,咱爷们……我……你……” 他嘴角一阵哆嗦,连像样的话,都说不出一句了。 卫允则呵呵的笑着。 “别这么激动,今天朕早就跟你说了,城中没有伏兵,可自作聪明的你,就是不信。” “万无一失的时候,你不进来,朕的援兵到了,你又一头扎了进来。” 他悠悠叹息道。 “你说说,就你这个缺斤少两的脑子,你不死谁死?” 对方的样子,越来越精彩,卫允也渐渐失去了嘲讽对方的心情。 贝钺紧随其后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解决了眼下的麻烦。 随即,他王剑一指。 “灭了他们,一个不留!” 苏烽早做好了准备,卫允最后一个字落地,流星火雨般的火箭,也蜂拥的朝北辽人砸去。 转眼的功夫,还停留在震惊中的北辽兵,就倒了一片。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隋豹已经在心里,将自作聪明的马普,骂了几万遍。 奶奶的,要是按我说的冲进来,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情况越来越危急,知道唯有拼死一战的马普,把心一横,他举刀大喝道。 “崽子们,跟这些南蛮子拼了,杀出去!” 就在红着眼的北辽人,疯狂冲击着身边包围圈的时候,一道雪亮的剑光,突然破空而来。 对这些北辽人,段秀始终保持这刻骨的仇恨。 看着双方已经搅在了一起,他第一时间朝左冲右突的马普,疾速的冲了过去。 剑光逼近的瞬间,浑身浴血的马普,正大叫着砍翻了一个东卫兵。 正当他想回身挡剑时,迎面而来的苏烽,突然一枪向他斜挑而来。 电光石火之间,马普还是决定先拦住苏烽,再取转身迎战段秀。 毕竟和胡子拉碴的苏烽相比,身材单薄的段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硬的手段? 这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马普的大刀,还没迎上苏烽的长枪,段秀的长剑,就削断了他脖子。 段秀一把将即将落地的人头接住,他轻飘飘的跳上房顶,迎着火光大喝道。 “马普已死,杀光这些北辽来的畜生,跟我杀!” 与此同时,乱军之中,突然再度传来了一声惨叫。 众人下意识一回头,就看见隋豹的脑袋,已经被廖狗蛋一刀砍了下来。 北辽人虽然骁勇,但主将接连被杀,被重重包围的他们,军心瞬间就散了。 但卫允和段秀等人,非但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反而带着兵马,开始了更加猛烈的冲击。 “杀!” 北辽人自知必死无疑,他们短暂的想了想,就抡起兵器,开始玩命了。 随着众人的呼和,原本搅在一起的四十万人,顿时残肢横飞,惨叫不断。 北辽人虽勇,但围住他们的东卫兵,足足是他们的三倍。 加上段秀等人不要命般的冲锋,天明时分,最后一个北辽人,也倒了下去。 见状,卫允沉声道。 “段秀,点查大军伤亡情况,尽快恢复战斗力。” 段秀不禁问道。 “大哥,城外还有十万北辽兵,不管他们了?” 卫允呵呵的笑了笑。 “那些人都不是傻子,昨夜关上城门的时候,他们肯定就反应了过来。” “我早令你的副将,带着足够的羽箭,和咱们带来的三万兵马,守住了北门。” “如今那边已经渐渐没了动静,这就证明,攻城不利的他们,已经撤兵了。” 见段秀还要开口,他急忙挥手道。 “闲话就先别说了,赶紧解决眼下的问题,等小七的兵马一到,立马发兵北辽。” 他还是那个态度,这场大战不论结果怎么样,都不能让战火,再波及到东卫本土。 段秀刚带人忙起来,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约摸黎明时分,扔下了近两万具尸体的北辽人,已经撤走了。 从城头的火力看,他们就能判断,钻进城里的马普等人,早已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与其全部死在临章城外,还不如尽快将消息带给贝钺,也好请他做好应对的准备。 一个时辰后,段秀有些低沉的朝卫允道。 “大哥,昨夜一战,我军损失了近五万人,可谓死伤惨重。” 五万? 卫允叹了口气,随即无奈的笑了笑。 “唉,五万人换了十万北辽人,已经算是大胜了。” 说话间,他的神情,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今天的血债,我会成倍的朝贝钺讨回来。” 当天二更时分,鲁小七带着剩下的三十万人,终于赶到了临章。 临章城小,他的人马,只能在城外安扎,看着安然无恙的卫允,鲁小七也松了口气。 简单的问了下事情的经过后,鲁小七突然朝卫允一笑。 “陛下,你看属下把谁带来了?” 卫允就一抬头,眼中的疲惫,瞬间被惊喜取代。 “潇然!” 第346章 反常的北辽 楚潇然还是老样子,只是看见卫允的时候,眼神有些波动。 见二人久别重逢,段秀等人对视了一眼,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满是疲惫的卫允,顿时露出了一个极为舒缓的笑容。 只是他还没说话,对面的楚潇然,就先轻轻的开了口。 “允,你还好吧?”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新婚那天。 大婚第二天,卫允领兵南下洪州,而楚潇然则为了生意,跑到了东边的威州。 卫允笑了笑。 “还不错,话说我不是让你回卫王城吗?” “这兵荒马乱的,你怎么还跟着小七,跑到临章来了?” 楚潇然的小脸一红,声音也小了几分。 “这么久不见,还不是惦记着你?” “再说了,临章也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回来看看了?” 说着,她找了个位置,就坐在了卫允面前。 卫允则开口道。 “现在你也看见了,我好的很,马上就要发兵北辽,大战即将启幕,你还是快离开吧。” “这兵凶战危的,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岳父大人,就连甜甜也不会放过我。” 看着他满是担心的样子,楚潇然却小嘴一撅。 “怎么了,我的皇帝陛下,你是不是有了新欢,觉着我有些碍事了?” 新欢? 卫允苦笑道。 “整座大营里,连匹母马都没有,我哪来的新欢?” 楚潇然这才又露出了笑容,她抿着小嘴道。 “量你也不敢。” 看着卫允低眉臊眼的样子,她又问道。 “对了,怎么不见甜甜,她怎么了?” 卫允笑道。 “她没怎么,只是怀了身孕,不宜随军,正在卫王城静养呢。” 随即,他又有些猥琐的朝楚潇然道。 “那个你看啊,段秀那边都有动静了,你是什么时候也给东卫,生个太子什么的?” 楚潇然的脸,更红了几分,她跺了跺小脚,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臭美。” 卫允哈哈一笑,抱起这想念已久的媳妇,就朝后账走了过去。 随着帐幔的落下,帐外的月亮,仿佛更圆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楚潇然枕着卫允的手臂,轻声道。 “允,我想跟着你一起去北辽。” 看着她满是期待和不舍的眼神,卫允想了半天,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依你。” 楚潇然高兴的点了点头,这才十分罕见的,主动迎了上去。 转天一早,卫允的五十五万大军,已然准备停当。 扶着楚潇然上了马后,卫允大袖一卷,王剑一挥。 “出发!” 随即,带着烟尘的几十万人,就浩浩荡荡的钻出了临章北门。 半个时辰后,顶着朝阳的段秀,朝远处指了指。 “大哥,前方五里外,就是北辽国了。” 见卫允点头,他又有些担忧的道。 “而今我军全部开赴北辽,一旦贝钺偷袭临章,又该如何是好?” 卫允却毫不在意的道。 “无妨,北境还有司马郁的十万大军,我已下诏调兵镇守临章,援兵不日即到。” “而且只要我军兵临顺开,贝钺也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临章的主意。” “归根结底一句话,我们在北辽闹的越凶,临章和东卫就越安全。” “而且之前一战,我们灭了北辽十多万人马,贝钺多少也得伤筋动骨几分。” “这么一来,他就更没有能力,再朝临章用兵了。” 见段秀微微点头,他又接着说道。 “一旦进入顺开地面,立即放出细作,必须尽快将北辽的情况,探听回来。” 眼下他们仓促进兵,跟盲人骑瞎马,根本没什么区别。 段秀记下后,卫允朝远处一指。 “走吧,越过边境,直奔顺开首镇东平,出发!” 进入北辽的瞬间,苏烽就将手下的三十名斥候,全放了出去。 但也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已贝钺封锁的边境,竟然连一个北辽兵都没有。 看着廖狗蛋满是疑问的眼神,苏烽笑了笑。 “应该是之前一战,让贝钺看见了与我军的差距,这才选择了收缩防御。” 鲁小七却并不这么看。 “不对,北辽骑兵天下闻名,贝钺打定主意要与我军开战,绝不会就这么怂了。” 卫允看着鲁小七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 鲁小七四下看了看,才开口道。 “属下的意思,是贝钺非但没有撤兵,还可能在什么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看着我们。” “换句话说,他在寻找时机,寻找一举击溃我们的时机。” “我军深入敌境,对于我们来说,每一战都跟决战差不了多少。” “容属下说句不吉利的,一旦我们战败,恐怕连逃回东卫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卫允知道,他是对的。 于是,卫允连忙下令道。 “苏烽,再派五十名斥候探马,探听方圆百里之内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即飞马来报。” 斥候出发后,卫允的人马,又一次朝东平的方向,飞速的靠了过去。 兵贵神速。 行军的路上,见一切都很平静,哈着凉气的楚潇然才朝卫允问道。 “允,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有宵宵的踪迹?” 每每想起当日在卫王城她和莫宵宵的对话,楚潇然都感觉当时的自己,确实有些过份了。 卫允摇了摇头。 “没有,眼下东卫一统,却还是不见那丫头的踪迹,也不知道她躲到了什么地方?” 躲? 楚潇然微微蹙眉。 “这不是宵宵的性格。” 随即,她又长叹了口气。 “还是希望她能早日想明白,尽快回家去吧。” 对这个敏感的问题,卫允也不想过多的纠缠,一旦让楚潇然再误会,那就麻烦了。 对莫宵宵的担忧,他也只能深埋心中,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大军向北行进了将近五十里,还是没看见一个北辽人,卫允坐不住了。 “为何如此反常,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难道说贝钺真的放弃抵抗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看他这副样子,边上的段秀却并不是很担心。 “大哥,我军兵强马壮,不用过度担忧。” “只要我们拿下东平,就能在北辽站稳脚跟,那时候一切就都好办了。” 卫允摇头道。 “此事没那么简单,一旦我们进了东平,贝钺再派人围攻,我们如何应对?” 段秀还没开口,放出去的探马,突然回来了。 第347章 看我废了他 卫允急忙问道。 “快说,什么情况?” 只要找到失踪的北辽人,再将其歼灭,就再无后顾之忧。 斥候道。 “禀陛下,之前守在边境的两万北辽军,知道马普死在临章,震恐异常。” “他们料定我们的主力,已经开赴临章边境,因而集体退入了东平城。” “眼下东平有守军将近十五万,守将则是东平指挥使,宁酌。” 北辽的官秩和东卫相差无几,因而统兵的将领,也称为都督和指挥使。 见卫允点头,那斥候又接着说道。 “还有,属下探得贝钺也在派兵往边境而来,至于人数多少,还不得而知。” 一直担忧此事的段秀,接话道。 “这样最好,大哥,东平守军不过十五万,几乎只是我军的四分之一。” “只要拿下东平,我们在北辽就有了立足之地,就算贝钺人马再多,也无济于事。” “军情如火,事不宜迟,这就接着赶路吧。” 卫允思谋了一下,断然下令道。 “听令,加快脚步,定要在贝钺的大军到达前,斩了宁酌,拿下东平,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五十几万大军,就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东平,为北辽南部第一州顺开的首镇,距离边境只有堪堪二百余里。 又疯跑了一天后,卫允的人马,也就来到了东平城下。 北辽环境恶劣,而眼前这座东平城,同样也是朴实无华中,带着强烈的厚重感。 据卫允目测,东平的城墙,至少在五六丈上下,绝对称得上一座坚城。 见他的几十万大军遮天蔽日而来,城楼上的北辽兵,高声呼和道。 “快去禀告指挥使大人,南蛮子打来了,擂鼓,准备迎战。” 严酷的自然环境,和艰难的生存条件,造就了北辽人善战和好战的性格。 听说灭了他们十多万人的卫允来了,北辽兵非但不惧,反而高喊着报仇上了城。 须臾间,城头反射这寒光的箭头,就对准了城下卫允看不见尽头的人马。 廖狗蛋不屑的道。 “奶奶的,就这么两个半人,还敢如此嚣张,真是可笑。” “陛下,你给我两万人马,两个时辰之内,若拿不下东平,属下提头来见。” 卫允却慢慢摆了摆手。 “不要胡闹,北辽人悍勇,又是据城而守,我军冒然攻城,绝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我早就告诫过你们,万不可心生骄狂之气,难道你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说道最后时,他的语气也由规劝,变成了训斥。 骄兵必败! 低眉臊眼的廖狗蛋,还没说话,宛如铁塔一般的宁酌,就已经爬上了城头。 看了看城外的翻滚的黑云,宁酌举枪遥指,大喝道。 “卫允,你不老老实实的呆在东卫,为何领兵犯我北辽,这是何道理?” 卫允嗤笑。 “怎么,就许你们北辽连年攻打劫掠临章,就不许朕大军压境?” “实话跟你说,今天只是个开始,朕不仅要攻灭你这小小东平,还要领兵北上辽王城。” “不掀了你们老皇帝的鸟位,斩了图谋和东卫的贝钺,朕绝不撤军。” 宁酌大怒。 “混账东西,大言不惭,辱我北辽,罪该万死。” “休走,待我出城,将你拿下,送往辽王城请功。” 随即,他朝身边的副将喝道。 “我带五万兵马出城迎敌,你领剩下的十万人,在城门前做好准备。” “只等我斩了卫允,你便立即率兵掩杀,南蛮子虽然人多,却也不足为惧。” 他的人马虽不多,却有两万精锐北辽骑兵,若将其投入战场,必定势如破竹。 见副将点头,他转身下城道。 “崽子们,随我出城,杀光那些南蛮子,给死在临章的崽子报仇。” 七长八短的嚎叫声之中,战意翻滚的五万北辽兵,就朝城门涌了过去。 眼见事情顺利的离谱,苏烽眯缝着眼睛道。 “陛下,宁酌这么容易就出来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卫允想了想,才摇头道。 “不可能的,我军长驱直入,出其不意来到东平,对方定不会事先察觉。” “十五万北辽人葬身临章,眼下宁酌最想做的,就是杀光我们报仇。” 他指了指自己,又环顾了下段秀等人。 “只要他能杀了我们其中一个,就能在贝钺面前邀功。” “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此的利益面前,足够他冒险出城,与我军一战。” 众人不住点头的时候,宁酌和他的五万人,也浩浩荡荡的钻出了城门。 两军对圆。 看着面前的卫允,宁酌举枪大骂。 “卫允,我北辽十多万儿郎葬身临章,你们这些南蛮子,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该死。” “今日咱爷们就要砍了你们,拿你们的人头,去祭奠死去的崽子们。” 说着,他脸上的冷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该死的南蛮子,谁敢上前,与咱爷们一战?” 廖狗蛋本就是个暴脾气,见对方如此嚣张,顿时拔刀纵马而出。 “孙子,算你命好,今天爷爷亲自送你上路。” 说罢,他抡起宽大的腰刀,直奔宁酌而去。 宁酌眉头一拧。 “找死。” 两马相交,当的一声闷响,廖狗蛋的脸色登时一变。 双臂一阵酸麻的他,凶狠的笑了笑。 “北辽狗,有点东西,再来。”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抡起雪亮的腰刀,再度直奔宁酌而去。 见一个回合,对方就落了下风,宁酌身后的五万人,同时高呼道。 “好!” “好!” “好!” 随着兵器的撞击,廖狗蛋的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他不是宁酌的对手! 见廖狗蛋渐渐不支,宁酌三尺长的枪锋,直奔前者胸口而去。 “死吧!” 廖狗蛋大惊,胯下坐骑更是前蹄毫无征兆的一弯,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被甩出去老远的廖狗蛋,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宁酌的枪锋,已然到了他面前三尺开外。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廖狗蛋,必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一柄雪亮的长剑,突然冲天而降。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寒意,宁酌只好暂时放弃廖狗蛋,迎上了段秀的长剑。 当的一声,长剑攻势受阻,持剑的段秀,同时也一退三丈,轻飘的落了地。 他朝地上一阵后怕的廖狗蛋道。 “狗蛋,你且退下,看我如何废了他?” 第348章 上头的卫允 宁酌冷笑,脖子一梗。 “暗箭伤人,卫允,这就是你们南蛮子的作风,真令人齿冷。” 段秀却是一笑。 “废话少说,我乃东卫武威并肩王段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两军交战,什么明箭暗箭的,能救下同袍、弄死对手,那就是王道。 见对方竟是一年前孤身深入北辽、如今凶名赫赫的段秀,宁酌冷笑道。 “好,咱爷们今天就剁了你,让你为自己嚣张,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抡起长枪,直奔段秀而来。 宁酌这一枪,选择的角度十分刁钻,只要一击得中,段秀必定开膛破肚。 但他三尺长的枪锋,还没碰到段秀的身体,一道雪亮的剑光,先刺花了他的眼。 宁酌只感觉脖子一凉,他所有的意识,瞬间随着凛冽的北风消散。 段秀看了眼脚下的尸体,眼神睥睨和不屑。 “就这?” 跳梁小丑! 见状,苏烽立时长枪一指。 “放箭!” 此时的北辽人,还沉浸在宁酌死去的震惊中,眨眼的功夫,就死伤近千人。 廖狗蛋和鲁小七对视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喝道。 “杀!” 宁酌带出来的,只有五万人,绝不是卫允几十万人的对手。 城中的副将若不开门,这五万北辽兵,只有黄土盖脸的下场。 一旦对方开了门,卫允就可以率领大军冲进东平,灭了城中所有的兵马。 见东卫兵翻滚而来,城头的北辽副将,登时爆喝道。 “放箭,拦住他们!” 短暂的思量后,他还是无法决定,是否要打开城门? 这五万人死绝了,确实是死伤惨重,但打开城门,就是灭顶之灾。 左右为难! 挥舞腰刀的廖狗蛋,看着倾泻而来的箭雨,高声道。 “举盾,跟我杀!” 可纵然如此,还是有上百东卫兵,被飞蝗骤雨般的羽箭射倒。 苏烽三人皆是大怒。 “杀!” 说话间,他们身后的兵马,就一浪高过一浪的,朝五万北辽兵冲了过去。 见副将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那五万北辽人也渐渐明白,他们已然成了弃子。 但跪地等死,绝不是北辽人的性格,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杀一个赚一个,弟兄们,跟卫允拼了,杀啊……” 话音未落,本就纠缠在一起的双方,顿时开始了惊天动地的对砍。 数不尽的残肢断臂四散飞舞,凄厉无比的惨叫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看着越发混乱的战局,段秀长剑一甩,暴喝道。 “一个不留。” 说着,一个北辽人的脑袋,就被他砍了下来。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他一个回身,又抹断了两个北辽兵的脖子。 “杀!” 他嘶声大喝的同时,廖狗蛋、苏烽和鲁小七也从乱军中,渐渐对北辽人完成了合围。 敌军越来越少,正当卫允以为马上就能灭了这些人时,人群中的鲁小七,突然凄厉大叫。 “啊……” 段秀一回头,就看见鲁小七的左臂,被一个浑身是血的北辽兵,一刀砍了下来。 惨叫一声的鲁小七,还没捂住鲜血狂喷的肩膀,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而那北辽兵,更是没有放过这条大鱼的意思,他抡起马刀就狠狠的砍了下去。 自打在临章开始,鲁小七对跟着段秀练武,就极为排斥,经常偷奸耍滑。 今日一战,他最终还是自食恶果,失去了一条臂膀。 这还是乐观的估计,一旦无法顺利止血,那丢了的就是他的小命。 段秀瞬间红了眼。 “小七……” 剑光搅碎五人后,他纵身一跃,就到了鲁小七身边。 长剑一挥,那北辽兵的脑袋,远远的飞了出去。 形势如此危急,段秀也来不及细看,将鲁小七背起来,就是一通猛砍。 “死!” 自打临章起兵,除了当日在陵北,鲁小七是唯一一个受伤的将官,还是如此惨重的断臂。 由不得段秀不怒。 很快,知道了事情经过的廖狗蛋等人,都如同疯了一般,疯狂收割着北辽人的性命。 最后一个北辽人倒下之后,背着鲁小七、浑身是血的段秀,也匆忙回到了卫允面前。 他嘶声道。 “医官,快叫医官……” 见血流如注、脸上惨白的鲁小七被抬走,卫允的脸,早已变成了即将降水的黑云。 他冷漠的举起王剑,朝城头道。 “开城,否则,你们都得死!” 这短短的几个字,绝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城头上的北辽副将,脸色绝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如今东平就剩下了十万人,想要在卫允的兵锋下将其守住,谈何容易?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守东平,等候贝钺救援大军的到来。 但援兵有多少,什么时候等到,能不能突破卫允的包围,这他就说不清楚了。 虽然心中不住的打鼓,但此时的他,也只能强作镇定的道。 “卫允,废话少说,北辽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投降的懦夫。” “想要拿下东平,你尽管放马过来,不杀你个人仰马翻,咱爷们是你孙子。” 卫允的火气,早就压不住了,狠狠的骂了句找死后,他横着眼睛朝段秀喝道。 “攻城!” 他奶奶的,朕的五十几万人马,还怕了你这区区十万人不成? 修养极好的卫允,暴怒之余,也极为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廖狗蛋等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廖狗蛋将满是鲜血的大刀一扬。 “弟兄们,举盾,抬云梯,跟我上!” 说着,他带着本部一万攻城兵,直奔东平城墙而去。 北辽副将见状,立时拧着眉头道。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快……” 呼啸而来的箭雨中,廖狗身后的兵马,一个个倒了下去。 最后,连始终冲在最前方的廖狗蛋,也右肩中箭,颓然倒地。 苏烽见状,赶紧纵马向前,死命将他拖了回去,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见人死的越来越多,却连东平城墙都没摸到,苏烽急忙朝卫允道。 “陛下,强攻不是办法,我军损失惨重,还是暂时退兵,再做计较吧。” 鲁小七的重伤,让卫允的火气,渐渐烧光了他的理智。 “不行,朕南征北战,何时吃过如此大亏?” “冲,再派人给我冲上去,段秀,你上,怯战着,死!” 就在这时候,一道柔软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允,退兵吧!” 第349章 飞天和遁地 卫允不知道楚潇然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 他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的俏脸。 卫允面目阴沉的道。 “小七重伤垂死、我军首战不利,就这么撤兵,我如何向军士们交代?” 连战连捷的他,毕竟早已是东卫的皇帝,怎能不要些面子? 楚潇然却坚持着,他柔声道。 “允,你的心情我理解。” “可是你想过没有,军士们越死越多,你如何向他们的妻儿老小交代?” “他们抛家舍业,随你远赴北辽,是来建功立业的,不是做无畏牺牲的。” “东平城坚,强攻没有丝毫的作用,苏烽说得对,还是先行撤军,再做计较。” 见卫允还不松口,楚潇然的语气,更加紧张了不少。 “允,你看看,就这么眨眼间,又有多少人倒了下去?” “他们死的毫无价值,甚至……甚至连东平的城墙,都不曾摸到。” 看着越堆越多、横七竖八的尸体,卫允知道,楚潇然是对的。 他急忙开口道。 “都是我太心急了,段秀,暂停攻城。” “令大军后退一箭之外,将东平团团围住,如何破城,再做计较。” 攻不下你,围也要围死你! 一旦贝钺的援兵赶到,还可以围城打援,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见卫允的大军缓缓而退,守备东平的北辽副将,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发现,卫允已经开始安扎大营,看来不破了东平,他是不会走了。 这可怎么办? 短暂的思谋之后,他赶紧朝身边的守城都尉的道。 “给我盯紧了卫允,对方一旦有什么异动,立马乱箭射回。” “我想办法派人出城,去给三皇子殿下送信,商议退敌之策。” 大营扎好后,夕阳的余晖,也洒遍了北辽荒芜的大地。 呼啸的北风更加寒冷了几分,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雪了。 大营中,卫允紧张的看着面前忙碌的医官,和昏迷的鲁小七。 段秀等人一个不少,都在帐篷里围着,生怕鲁小七有什么不测之祸? 良久,忙碌了好一阵的医官,终于朝卫允拱手道。 “请陛下安心,鲁都督已无大碍,他只是失血过多,安心调养几个月,也就没事了。” 卫允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朝段秀道。 “事不宜迟,等小七情况稳定些,立马将其送回临章静养。” 离开鲁小七的帐篷后,卫允对着天边的弯月,静默无言。 段秀知道,卫允是在想如何攻破东平,但同样没有主意的他,也只好杵在原地。 见二人这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悄声走来的楚潇然,轻声细语的道。 “你们还在想破城的事?” 卫允二人,齐齐的叹了口气,段秀道。 “唉,东平城高,奶奶的,要是能飞进去就好了。” 对这种没有丝毫营养的废话,卫允除了翻白眼,什么都不想说。 不想,楚潇然却抿嘴一笑。 “飞天不行,我们还可以遁地。” 遁地? 卫允一拍脑袋。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从地下挖洞进城,北辽人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 “潇然,你可真是我的福将。” 说着,他急忙朝段秀道。 “马上组织人手,三更前必须挖出一条直通东平城中的大洞,后半夜攻城。” 他有几十万人,而距离东平最多不过两箭之地,可以说没有丝毫困难。 随着段秀的一声应和,看不见尽头的大营里,就开始了紧张和隐秘的忙活。 二更时分,灰头土脸的苏烽,朝正在看地图的卫允道。 “陛下,北辽军毫无察觉,娘娘的计划,成了!” 好。 卫允点了点头,又朝段秀道。 “马上就是三更,城中北辽人必定酣睡,机不可失。” “你带五千人秘密进城,先干掉宁酌留下的副将,再放火烧了北辽人的大营。” “如此,群龙无首、外加损失惨重的北辽人,军心必定大乱,东平弹指可破。” 段秀却一晃脑袋,不自觉的翘起了兰花指。 “大哥,五百人即可,我军奇兵破城,人多反而不便。” 见卫允有些担心,他连忙道。 “放心,大营火起,城中必然大乱,我带这些人,反而方便逃生。” 一旦尾大不掉,那就不好办了。 卫允琢磨了半天,这才极为不放心的,道了声保重。 段秀说了声料也无妨后,带着五百名敢战之士,就钻进了漆黑的大坑之中。 进了洞之后,缩手缩脚的段秀,感觉五百人都带多了。 这洞实在太窄,三更之初,他们才颇为不易的,出现在了东平城中。 城中很静,似乎连平日聒噪的球秋虫,都停止了鸣叫。 见状,跟在段秀身后的一个军士,悄声问道。 “王爷,怎么办?” 段秀嘴角一勾。 “先去抓个舌头,问明那副将的位置,再动手不迟。” 约摸一炷香后,方才说话的军士,就悄悄的跑了回来。 “王爷,打探清楚了,那个叫许硝的副将,就住在大营之中。” 说着,他还将大营的位置,十分详细的说了一遍。 段秀呵呵一笑。 “如此,更省事了。” 三更将近,段秀看着眼前安静的大营,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冷意。 “你们准备火攻器械,我只身潜入大营,干掉许硝。” “等我回来,立即放火烧营,然后马上撤退,切不可迁延。” 说着,他身形一展,就没了影子。 大营里除了浓重的呼噜声,和时有时无的梦呓,同样十分安静。 四下看了看后,段秀就如一道影子般,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中军大帐。 卫兵早已在寒风中睡去,他几乎毫无困难的,就来到了许硝的塌边。 剑光一闪,打着呼噜的许硝,就永远留在了梦中。 一盏茶之后,拎着人头的段秀,就回到了五百人藏身的位置。 “放箭!” 一阵流星火雨过后,借着凛冽的秋风,冲天大火瞬间蔓延了整个大营。 段秀嘴角一勾。 “撤!” 等他从洞里钻出来的时候,城中的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听着城中此起彼伏的救火声、不住的咳嗽声,和凄厉的哀嚎声,卫允淡笑道。 “成了!” 看着远处几乎无法控制的火势,段秀开口道。 “大哥,东平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以攻城了吧?” 卫允却狡黠的笑了。 “别急,再等等。” 第350章 苏烽的长策 段秀急了,伸手朝远处一指。 “大哥,城中大火,还有大风相助。” “北辽上下死伤惨重、军心大乱,此等天赐良机,还等什么?” 卫允还是不急不缓,语气慢条斯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决定暂缓攻城。” “你看看,城中虽然大乱,但城头的北辽人,依旧严阵以待。” “我军冒然冲上去,定会还有无数人,要命丧北辽人的羽箭之下。” 段秀还是没太听明白。 “那就咱就干等着,等大火灭了,一切就都白忙了。” 卫允摇头道。 “而今宁酌和许硝都死了,城中的北辽兵,早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你看着,用不了多久,城头的北辽人就回去救火,那才是我们的机会。” 段秀朝远处看了看,虽然心中不忿,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瞭望东平的军士,突然来报。 “禀陛下,城头的北辽人如您所料,已经撤往城中救火。” 好。 卫允嘴角一勾。 “段秀,时机到了,你马上率领五万兵,冲击城门,务求一鼓而下。” 段秀早等不及了,他朝卫允一拱手,说了声放心,就爬上了马背。 五万东卫兵冲到城下时,除了城中救火的呼和,城中上的守军,早就不见了影子。 段秀也没再客气,他举剑大喝道。 “快,给我撞开城门。” 军士们抬着粗壮的圆木,才对着城门撞了二十几下,厚重的城门便轰然洞开。 后方督战的卫允见状,手中王剑一指。 “杀进去,全歼北辽兵,冲!”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身白衣的段秀,已经带兵冲了进去。 “全部灭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话间,挡在马前的一个北辽兵,就被他一剑劈成了两片。 森寒的剑光中,冲天的大火里,又充满了北辽人逃窜和惨叫的声音。 见北辽人节节败退,卫允朝身边三个偏将大喝道。 “你们各带十万人马,守住东平其余三座城门,一个北辽人都不要放跑。” 不到一个时辰,剩下的五六万北辽人,顿时丧失了所有逃生的希望。 就在段秀以为马上就能彻底占据东平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远处翻滚而来。 卫允顺着火光看了一眼,随即高声朝段秀道。 “城中的两万北辽骑兵来了,小心。” 和四散逃跑的步兵相比,这些北辽骑兵,才是精锐中的精锐。 段秀还没答话,北辽骑兵已经滚滚冲杀而来。 领兵的是个牙将模样的北辽汉子,他马刀一指,带着无限恨意的道。 “崽子们,都给我冲杀上去,灭了这些南蛮子。” 如今东平已破,就算他们逃出去,贝钺也不会放过他们。 与其窝囊的被处死,莫不如与卫允疯狂一战,拉上一个算一个。 还未熄灭的大火,早已映红了北辽骑兵的眼睛,众人嚎叫道。 “拼了,杀!” 马蹄翻滚之间,至少有将近上千人,瞬间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 放肆! 段秀的眼睛,也渐渐的红了。 他夺过身边一名军士的弓箭,对着远处的北辽牙将,狠狠就是一箭。 扑通一声闷响,还想再指挥冲锋的北辽牙将,瞬间一头栽落马下。 与此同时,饶了个大圈子的苏烽,也带人彻底将北辽骑兵团团围住。 “缩小包围圈,不要给他们冲锋的机会,弓箭手准备。” 少顷,他冷然喝道。 “放箭!” 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箭雨中,无处可逃的北辽骑兵,纷纷落马死去。 而一些企图冲出包围圈的北辽人,不是被段秀杀退,就是死在了乱箭之中。 黎明时分,北风渐渐停息,而城中的大火,也有了慢慢熄灭的迹象。 看着满地的尸体,卫允冷冷的道。 “而今东平十万大军,尽被我军剿灭,段秀,速速接管城防。” “还有,如我之前所言,朝北辽派出细作,定要将北辽国的情况,尽早探查清楚。” “苏烽,整顿人马,贝钺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二人答应一声,朝他一拱手,便各自忙碌去了。 午间时分,段秀回禀道。 “大哥,东平已经被我军掌控,只等贝钺大军前来。” 说话之间,苏烽也回来了。 “陛下,昨夜一战,我军战死两万余人,堪称大胜。” 五比一的战损比,也算可以了,卫允点了点头。 “出榜,告诉东平境内百姓,而今东平已经是东卫的地盘。” “从今天起,城中法度都按我东卫成例来,敢有违抗者,以叛国罪论处。” “以后我军每攻下一座城,都如此行事,如此才能步步为营,不给贝钺可乘之机。” 见军中主簿领命而去,段秀又问道。 “大哥,贝钺大军不日即到,我们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卫允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们怎么看?” 段秀想了想,又看了看苏烽的眼睛,那意思分明是在说,还是你来说吧。 苏烽笑了笑。 “陛下,属下的意思,是给领兵而来的北辽主将,送一封书信。” 信? 段秀不解的问道。 “什么信,为何要给北辽人写信?” 苏烽又是一笑。 “贝钺的人,本是为占据临章,进而朝我东卫用兵而来。” “而我军不到一天一夜,就拿下了东平,这是他们绝想不到的。” “一旦他们知道,我军正在围攻东平,定会飞马赶来救援。” “我们只要布下伏兵,以逸待劳,就可轻而易举的解决他们。” “他们或许没多少人手,但只要将其歼灭,这对北辽上下的士气,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了一来,我们再发兵应远,也就能更加顺利几分。” 应远,为北辽六州之一,位在东平以西,约莫两千里处。 见段秀渐渐明白了,卫允也没有插话的意思,他接着说道。 “等我军西进拿下应远,就可再以锐不可当之势,回头攻打东平东边的凌州。” “而后我军即可北上奉武,从侧面威逼辽王城,和仅剩的岳西州。” “若一切顺利,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结束北辽的战事,奏凯还朝。” 这个计划,他已琢磨了许久。 段秀大手一拍,神情振奋。 “不错,到时我军在大举南下,一战吞并南疆,咱们就能统一整块大陆了。” 第351章 南下南疆 统一大陆? 卫允暂时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笑了笑。 “这都是后话,苏烽,你这计划与我不谋而合。” “你这就准备一下,令手下探马扮成北辽败兵,立马带着书信出发。” “我想,他们已经离此处不远了。” 苏烽赶忙拱手称是,随即大步退了出去。 卫允又开口道。 “段秀,眼下有两件紧要的事,必须马上完成。” “其一,令军士们加紧休息,一旦探马将消息带回,立马布置伏兵开战。” “其二,马上派人回临章,尽快建立临章和东平的联系,确保我军各项供给。” “还有一点,我军不会在此多留,立马告知司马郁,让他派干员镇守东平。” 段秀自然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而去。 二人走后,空旷的大厅里,也渐渐陷入了寂静。 看着埋头研究着地图的卫允,楚潇然轻轻的开口道。 “允,打下北辽后,你还要向南疆用兵?” 她清楚的看见,方才段秀说起这些的时候,卫允的眼睛在不住的发光。 楚潇然面前,卫允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点了点头。 “不错,北辽即将覆灭,这块大陆上三足鼎立的局面,势必要被打破。” “和北辽相比,南疆地狭且弱,实在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卫允必将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主宰。” 随着地盘的不断扩大,他的野心,也在与日俱增。 楚潇然笑了笑。 “如此,我就要准备离开大营了。” 离开? 她这话题跳转的太快,卫允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去?” 楚潇然在他面前坐下,语气更加和缓了一些。 “自然是前去南疆,为你日后南下,铺平道路。” 接着,她就将方才一瞬间想到的东西,都跟卫允倒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楚潇然就是想将卫允在北辽流产的计划,照搬到南疆去。 通过火锅和钱庄一类的生意,掌控南疆的经济,再渐渐控制南疆的税收。 如此,等卫允南下,他所遇见的阻力,就会少上无数倍。 按照苏烽方才的估计,卫允拿下北辽到发兵南疆,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 而这一年里,足够精明的楚潇然,完成全部的计划。 卫允叹了口气,样子极为不舍。 “这才见面几天,你又要南下南疆,就不能多留几天?” 他知道楚潇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霸业,但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他早就厌倦了。 楚潇然摇了摇头。 “我留在大营中,也帮不上什么忙,相反你还要为我操心。”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此,也算为你略尽绵薄之力。” 见卫允无声慨叹,她轻轻的拉过他的手。 “你就放心吧,和刀兵四起的北辽比,南疆不知安全多少倍?” “倒是你,每天枪来剑往的,定要多加小心,我还等着你称雄大陆的那天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允也不好再阻挠,他只好苦涩点头道。 “那好,你准备何时启程?” 楚潇然虽然柔弱,办起事来,却也是风风火火的性格。 “我这就命人打点行装,今日就走。” 这也太快了点吧? 卫允摇了摇头。 “也罢,你从杞州南下,一应事务沈耽他们都会替你准备好。” 说着,他爱怜的抚了抚楚潇然的小手。 “今日匆匆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看着楚潇然同样带着离愁的脸,他一把将自己的皇后抱起,直奔厅后的卧室而去。 大概两个时辰后,午间时分。 看着朝临章而去的马车,段秀不解的问。 “大哥,大嫂这是去哪了?” 去哪? 卫允苦笑一声,才将楚潇然要办的大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段秀听罢,他阴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神情。 “大嫂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令人敬佩,只是这么一来,我的大侄子又遥遥无期咯。” 卫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你好歹也是我东卫堂堂的武威并肩王,这脑袋里,整天都琢磨什么呢?”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段秀一拍脑袋,仿佛都把正事给忘了。 “大哥交代的事,都已办妥了,只等苏烽的斥候回来,就可往城外设伏。” 卫允嗯了一声。 “好,如此,就等苏烽那边的消息了。” 苏烽派出去的斥候,是黄昏时分回来的,他在苏烽的带领下朝卫允道。 “禀陛下,那封求援的书信,已经送到了北辽人的手里,一切顺利。” 卫允正端着茶杯,他轻轻的啜了一口,才问道。 “仔细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那一身北辽兵打扮的斥候,自然不敢怠慢,他低着头道。 “陛下,出了东平城后,属下等人兵分十几路,去寻找北辽援兵的踪迹。” “最终属下疯跑了几个时辰,才在城北一百五十里处,找到了北辽人的大军。” “准备南下临章的北辽人,共计七八万人,领头的是个大胡子,名叫杨汾。” “看了信后,杨汾立时就坐不住了,他令属下先回东平报信,他的大军尽快赶到。” 见卫允不住的点头,那斥候接着说道。 “那杨汾还令属下告诉宁酌,约定明日清晨夹攻我军,必可大获全胜。” 吊着条胳膊的廖狗蛋,不屑的哼道。 “奶奶的,这么好的主意,还是让杨汾亲自跟宁酌那孙子说去吧。” 自打昨天肩膀中箭,他的心情始终就不太好。 卫允笑了笑。 “闲话就不多说了,段秀、苏烽,准备二十万兵马,出城设伏。” 这时候出城? 段秀看了眼天色,眉头微蹙。 “大哥,杨汾明天一早才到,咱们这时候出去,这不找罪受呢吗?” 而今的北辽,虽还没下雪,却早已进入冬季,露宿野外绝不是件愉快的事。 卫允却不这么看。 “眼下杨汾还不知道,我军已经破了东平,情急之下,他必定星夜赶来。” “万一他在清晨之前赶到东平,见情况与斥候说的不一样,我们岂不是白忙了?” “令大军马上出城,等灭了杨汾的人,有的是时间休整,快去。” 半个时辰后,呼啸的北风中,卫允紧了紧身上的绣金斗篷,才举起了王剑。 “弟兄们,随我出城,灭了杨汾,走!” 第352章 这就够意思了 一个时候后,约摸一更将近,呼啸的寒风中,卫允大手一竖。 “停,就是这了。” 眼前这座漆黑的大山,就是他精心为杨汾选择的墓地——蟾跃山。 传言此山酷似一只趴着的蟾蜍,隐隐有蓄势跳跃的姿势,因而得名。 此处是杨汾从北边赶往东平的必经之路,在此设伏,对方必定会主动跳进来。 段秀紧了紧身上的雪白大氅,借着火光看了看,不禁赞叹道。 “果然是个设伏的好地方,大哥,下令吧。” 卫允面容冷肃,语气中也没多少温度。 “此战,我带一万弓箭手,在伏于山顶,居高临下。” “段秀,你领九万兵马,藏于山坡处,一轮齐射之后,立即带兵马俯冲而下。” “苏烽,你带十万人绕到山后,堵住杨汾的归路,前后夹击,务求一个都不要放过。” 见二人郑重点头,他接着说道。 “杨汾随时可能出现,令军士们时刻戒备,放跑一个北辽兵,军法从事!” 段秀和苏烽道了声遵命,这才各自领着人马,消失在了漆黑的蟾跃山下。 夜间的天气很冷,缩在斗篷里的卫允,感觉都快冻僵了。 但为了歼灭杨汾的兵马,他还是咬着牙,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四更时分,就在卫允感觉手都有些不好使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片微弱的火光。 他身边的一名大胡子偏将,急忙小声朝卫允道。 “陛下,快看,他们来了。” 昏昏欲睡的卫允,赶忙站起身,随即他的嘴角处,就多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果然还是被我猜猜中了。” 见对方的速度很快,他急忙开口道。 “准备,听我命令行事。” 一顿饭功夫后,藏在山顶的卫允,渐渐听见了来自山脚的对话。 率先开口的,听上去是个瓮声瓮气的中年人,他说道。 “指挥使大人,卫允气势汹汹而来,更兼大军压境,宁酌只有十万兵,东平守得住吗?” “别东平城完了,我们再一头扎进卫允的埋伏圈,就咱们这些人,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接着,就是个比较沙哑而粗犷的声音。 “你说的有道理,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咱爷们就不能让东平落入卫允之手。” “一旦让他在北辽站稳脚跟,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的被动。” “好了,再给我往前推进二十里,让崽子们看看那边的动静。” “若卫允大营空虚,咱爷们就带着你们,给他来个暗算无常死不知。” “假如卫允早有准备,我们就先找地方藏起来,等明日一早按照约定夹攻卫允。” “只要他死在咱爷们手中,抛开三皇子殿下不讲,王妃的赏赐也够咱后半生无忧的了。” 说着,他还带着无比向往语气,又骂了声这该死的天气。 照他看来,只要废了卫允,他这辈子都不用再这种鬼天气,出来战场上打滚了。 王妃? 山上的卫允,不禁一愣。 从说话的内容判断,这个声音沙哑而粗犷的男人,定是他等待许久的杨汾无疑。 可他嘴里所谓的王妃,又是哪路神仙,怎么听上去也像巴不得卫允去死一般? 加上去年越境,卫允这才是第二次踏足北辽,更何况他从未的罪过什么见鬼的王妃。 难不成是这王妃的父兄,也是北辽军中的一员,在哪场战役中,死在了卫允手里? 卫允想了好一会儿,他越发觉着自己的想法,应该是靠谱的。 他刚从沉思中醒过来,方才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大人说的是,如此,咱们就快走吧。” 走? 卫允冷笑。 “你们走不了了。” 随即,他也再犹豫,直接大喝道。 “举火,放箭!”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刚欲下令进兵的杨汾,吓的狠命一个激灵。 “不好,有……” 话未说尽,带着火光的羽箭,就狂风暴雨般,飞快的砸了下来。 连夜赶路的北辽兵,早已是疲惫至极,又冷又饿,甚至连反应都慢了几拍。 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千具燃起大火的尸体,已经倒在了空旷的山谷中。 杨汾大叫道。 “敌军在山上,一定是卫允,迎敌,快快迎敌。” 转眼间,他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况,定是卫允破了东平,这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但他的人还没结成战队阵型,一个带着阴柔的声音,再度撕裂了夜空。 “杀!” 见段秀一声令下,藏在山坡上的九万东卫兵,立时翻滚俯冲而下。 段秀更是一马当先,剑光滚动间,已将挡在面前的两个北辽人,齐齐的砍了脑袋。 随即,长剑大开大合间,瞬间又有十几个北辽人,死在了他的剑锋之下。 “杀光他们,冲啊!” 在这蹲了大半夜的东卫兵,心中早就充满了火气。 要不是因为这些人,本该在大营里睡觉的他们,又怎么会在这喝西北风? 想到这个,他们挥舞兵器的力道,都不禁更猛烈了几分。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赶紧灭了这六七万人,然后回去睡觉。 漆黑的夜色中,灯火更是异常的昏暗。 看着黑压压朝自己而来的敌军,杨汾也不知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只好大叫迎敌。 等北辽人的阵型刚刚摆好,九万东卫兵,已经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在段秀的带领下,如同打了鸡血的东卫兵,大砍大杀之间,如入无人之境。 眼见手下人马死的越来越多,杨汾知道,在这么打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于是,他断然下令道。 “敌军势大,后队变前队,撤兵,快撤。” 反正他此行的任务,是朝临章用兵,就算东平真没了,贝钺也不会怪罪他。 更何况为了东平,他已经死了上万人,这已经很够意思了。 一见北辽人原路仓惶折返,段秀长剑一举,爆喝道。 “哪里跑,给我追!” 而山顶的卫允,也同时大喝道。 “放箭,追杀残敌,给我冲。” 嗖嗖一阵箭雨中,数百落了单的北辽人,顿时被射成了插满羽箭的筛子。 段秀追的越来越近,杨汾则逃的越来越急。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慢上一步,脑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疯跑了小半个时辰后,正当他以为终于甩掉段秀时,一声暴喝却不期而至。 “大将苏烽在此,哪里逃?” 第353章 大雪中的战机 看着迎面堵上来的兵马,惊慌失措的杨汾,彻底蒙了。 “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哪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 苏烽却根本就没管这些,他长枪朝前一直,暴喝道。 “一个都不要放过。” 北辽人劫掠东卫这么多年,抢劫无数、杀人无算,今天也该轮到他们倒霉了。 滚滚杀来的东卫兵面前,杨汾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的段秀,又追了上来。 “奶奶的,杨汾,你的末日到了。” 前后夹击的十九万人,瞬间就将杨汾的败兵,里外三匝的围了起来。 都没用段秀二人再多招呼,高呼杀敌的东卫兵,就是死命的冲了上去。 杨汾自知难以逃出生天,他眉头死死一皱,同样爆喝道。 “崽子们,跟这些南蛮子拼了。” 随即,二十多万人马,就高举着兵器,水乳交融般搅到了一起。 人数上的差距,让杨汾的北辽兵,很快陷入了劣势,人马死伤无数。 就在杨汾左冲右突,指挥人马玩命猛砍时,段秀突然凌空跃起。 “孙子,你这是找死。” 霹雳般的剑光一闪,杨汾所有的表情,瞬间戛然而止。 段秀一把将他的脑袋拧下,他站在乱军中高声叫道。 “杨汾已死,放下兵器,或可保住一条小命。” “再敢不自量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他手里滴着血的人头,方才还忙着砍人的北辽人,全部下意识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人数,但粗略估计,这也是将近他们三倍的敌军。 如今领兵的杨汾死了,就凭他们这些崽子,这仗还打个屁? 很快,就有一个人,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段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杨汾的人头一声,厉喝道。 “苏烽,将他们围了。” 少顷,看着包围圈里的北辽兵,段秀的声音,更加阴沉了几分。 “弓箭手上前,一个不留。” 牙酸的开弓声中,一个北辽兵战战兢兢的道。 “你……言而无信……不是说放下兵器就……” 段秀冷笑的接过话头。 “本王说或可免死,可没说一定会放过你们。” 他眉头一紧。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 一刻钟后,看着满地的尸体,段秀的脸上,终于再度露出了一丝冷笑。 “死去的家人们,段秀给你们报仇了,但你们看好了,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说话间,卫允也赶了过来,他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既然解决了,那就赶快回城。” 死冷寒天的,鬼才愿意在这呆着。 对于段秀这种杀降的举动,他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毕竟从曹论死去的时候,他就从未想过,放过这些所谓的北辽精锐。 回到东平,天已经亮了。 命大军回营休息后,卫允才朝段秀等人道。 “天气越来越冷,我们攻打北辽的进度,也要再加快几分。” “传令,大军在此休整一天,明天一早西进应远。” 他看了眼吊着胳膊的廖狗蛋。 “狗蛋,你受伤未愈,我给你十万兵马,暂时留在东平守城。” “等司马郁派来的人到了,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再到军前效力。” 东平是他进攻北辽的立足点,更是连接临章粮道的必经之路,因而不得不慎。 廖狗蛋有些不爽,但想想自己现在的情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众人都开始了出征前的忙碌,负手而立的卫允,却在琢磨着另外的事。 他自顾自的道。 “昨晚杨汾说起的那个王妃,应该是贝钺的妃子,可她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他曾一度猜想,可能是王妃的父兄,死在了他的手里,这才有了这么一节。 但自打回到城中,卫允始终感觉,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从杨汾二人的话里就能听出,这个所谓的王妃,在贝钺身边颇有几分份量。 若真是如此,卫允杀了她的父兄,此事北辽必定不会秘而不宣。 不对,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至于这所谓的猫腻是什么,恐怕也只有等他派出去的细作回来,才能水落石出。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想如何破了应远吧。 转头看着地图的他,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转天一早,寒风呼啸,空中阴云翻滚,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雪了。 卫允看了看整装待发的五十万大军,才朝廖狗蛋道。 “狗蛋,东平和小七,我就交给你了,定要小心在意。” 在廖狗蛋郑重的点头中,卫允马上马背,王剑一挥。 “出发。” 应远,位在东平以西两千里外,从东卫国的地理位置来讲,其更靠近穆州。 当日卫允攻打穆州扶陵时,那些趁虚而入的北辽兵,就都是从应远来的。 对这些老冤家,卫允和段秀的态度,都是同样的坚决。 杀! 大军出城,才走了不到一百里,阴霾的天空中,就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看着军士们身上的羽绒服,段秀吐了口凉气,骂骂咧咧的道。 “他奶奶的,遥遥两千多里,正常速度也得二十天才能走到。” “大哥,这大雪要是一直不停,咱们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应远?” “这种鬼天气,北辽人恐怕都不会出门,一看看这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他本就不爽的神情中,又平添了几分不耐。 顶着寒风的卫允,紧了紧绣金斗篷,却是不急不躁。 “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天气虽然越来越差,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目光灼灼的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机会? 段秀看了苏烽一眼,不自觉的挑起兰花指。 “啥机会?” 卫允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边上的苏烽。 “你说说看?” 苏烽也没客气,直接开口道。 “属下以为,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如此天寒地冻,北辽人定算不到我军会冒雪进兵。” “换句话来说,这场大雪就是我们进攻应远,最好的保护。”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他刚要接着说下去,前军突然来报。 “陛下,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第354章 大军的命脉 这些斥候,是卫允攻破东平就派出去,探听去应远沿途动静的。 见状,他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让他过来吧。” 马上,一个身着羽绒服,手上带着羽绒手套,裹挟着寒风的斥候,就到了他面前。 说起这羽绒手套,是楚潇然为了大军征伐北辽,才“发明”出来的。 有这玩意儿的帮助,手脚份外活泛的东卫兵,自然不会惧怕冻麻爪的北辽人。 对此,卫允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也不禁几分汗颜。 斥候也不知他在琢磨什么,直接开口道。 “陛下,属下和弟兄们已探查了前方三百多里,除了零星的樵夫和百姓,基本空无一人。” “属下还打探到,北辽气候严酷,进入冬季就等于到了缺衣少食的季节。” “不论是山野百姓,还是城中的兵马,除了必要情况,基本很少外出。” “如此,才能储备更多粮食过冬,和应对转过年的春荒。” 卫允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他在临章的时候,城中缺衣少食的百姓,就是这么干的。 卫允朝远处看了看。 “再探,只要发现北辽人有丝毫异动,立马飞马来报,去吧。” 看着斥候远处的背影,段秀笑道。 “大哥,这也算得上是天助我也了。” 卫允咳嗽了一声。 “天与不取,必受其咎,令大军加快速度,用最快速度赶到应远。” “我要给那边的秦开,来一手神兵天降,快走。” 很快,他的五十万大军,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两天后的傍晚,卫允大营中。 段秀走进大营的时候,卫允正和往常一样,心无旁骛的看着眼前的地图。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道。 “段秀,什么事?” 段秀笑了笑。 “大哥,前去探查的斥候,又回来了几个。” “据他们说,眼下整个北辽,都十分的平静。” “连贝钺手握的北辽主力,都彻底不见了踪影,就像全都死绝了一般。” 卫允转过身问道。 “你怎么看?” 他感觉段秀这个脑子,还需要继续锤炼,才能挑起大梁。 段秀找个位置坐下,简单琢磨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我以为一个是天气原因,缺衣少食的北辽人,不得不停止了所有动作,以守为攻。” “还有一点,就是我军人多势众,之前两场大战下来,北辽就死了将近三十万人。” “这对贝钺而言,绝对说得上伤筋动骨,他同样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卫允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道。 “那么在你看来,此事对我军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还是坏事? 段秀摸着下巴想了想,半晌才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怎么说呢,应该算得上好坏参半吧。” “北辽人龟缩不出,这无疑是减少了我军行进中的阻碍,算是好事一桩。”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都钻进了城池,这对我们攻城,就是个巨大的麻烦。” “只要他们打定主意坚守不出,咱们想要一座一座的拔城,肯定极为困难。” 暗道了声进步不小后,卫允又不动声色的问道。 “既如此,我们该如何应对,我军深入北辽,最紧要的又是什么?” 段秀咂了咂嘴,低头又琢磨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大哥,还是你说吧。” 迎着卫允的目光,他阴柔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卫允却也没有过度的苛责,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既然北辽人龟缩不出,我们就要想办法,将他们骗出城来决战。” “如此,我们才能将人数上的优势发挥出来,尽快结束北辽的战事。” 骗出来? 段秀明显没听明白。 “怎么骗出来?” 卫允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慢条斯理。 “这就要说到方才的第二个问题,我们行军中,最该注意的东西,究竟什么?” 看着段秀更加疑问的眼神,卫允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粮草。”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军孤军深入,没有什么是比粮草更加重要的。” “一旦粮草出了问题,我们的五十万大军,几乎瞬间就会崩盘。” “到时就算士兵聚众哗变,也不是不可能。” 见段秀面露恍然,卫允接着道。 “而且北辽人最缺的,和他们之前跨境劫掠的,同样也是粮草。” “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运输粮草的路线,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段秀眼睛一亮,下意识吐出了几个字。 “出城劫粮。” 接着,他大手猛然一拍。 “不错,就是劫粮,只要他们出城,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见他终于开了窍,卫允呵呵一笑。 “正是如此,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不出来。” 段秀理了理衣袖,四下看了看后,才低声到。 “大哥,你就说怎么办吧?” 卫允上前两步,在他耳边低语道。 “我们可以……而且我们最需要的是……” 段秀听罢,不住的点着脑袋。 “好,我这就去布置,那天很快就要来了。” 虽然卫允的话,让他感觉有些惊讶,但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随着段秀的离去,卫允的大营,也渐渐陷入了安静。 很快,五十万人的呼噜声,就将漆黑的夜幕,撕了个七零八落。 未来几天,大军一直在赶路,好在有羽绒服和手套的存在,这才没有军士冻伤。 而为了照顾军士们的情绪,卫允还十分大方的,请这五十万人吃了好几顿热辣的火锅。 和拿下北辽相比,这点前期的投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十天之后,段秀顶着风雪,纵马来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按地图所示,我军很快就要到达应远地面。” “此地距离临章,遥遥两三千里,加上天气严酷,军粮运送极为不便。” “加上运粮军士路上吃的,送到大营里的军粮,能剩下六成就不错了。” 他极为担忧的道。 “长此以往,可怎生了得?” 苏烽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他不禁附和道。 “不错,陛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随即,他又补充道。 “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若总这么搞下去,就算东卫再富有,也有被拖垮的一天。 卫允一副恍然之色,他点头问道。 “有道理,那依你们看,我们该如何应对?” 第355章 只管大步向前 段秀忙不迭开口道。 “大哥,我的意思是放弃临章粮道,转而从穆州运粮。” “如此一来,路途少了上千里,对我军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卫允还是一贯的民主,他又朝苏烽问道。 “你呢,你怎么看?” 苏烽想了想,才附和道。 “王爷所言在理,属下附议。” 卫允这才嗯了一声。 “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段秀,你就这派快马赶往穆州,令那边的人手尽快筹措军粮。” “事关重大,不可有迁延,违者严惩不贷。” 很快,段秀派出的信使,就飞马离开大队,直奔穆州而去。 当晚三更,段秀钻进卫允大营时,卫允正在转着圈子。 见他终于来了,卫允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样,他们动起来了吗?” 段秀朝帐外看了看,言语中也充满了小心。 “放心吧,大哥,方才我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 “最晚三天内,身在应远的秦开,就会知道我军从穆州运粮的消息。” “到时候,一切就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了。” 这就是卫允当日定下的计划。 既然深入北辽境内,他就很清楚,军中必定有贝钺的眼线,和北辽的探子。 要不是当日对杨汾的袭击,极为突然,说不定计划早就已暴露。 而卫允就是要借这些人的嘴,把军粮从穆州运往北辽的消息,告诉给秦开。 如此,缺衣少食的他们,定会“出其不意”的挥军抢粮。 只要他们出来,卫允与其决战的机会,也就来了。 借此机会,还能将埋在军中的钉子拔出来,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转过天一早,卫允的大军刚顶风冒雪走了没多远,派出去的斥候,又回来了一个。 此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往多了说,绝对超不过三十岁。 他连身上的雪花都不曾拍打,就恭敬的朝卫允道。 “禀陛下,属下探得北辽一部分兵马,确实藏在应远城中。” “眼下秦开手中,足有二十万大军,而且其中五万,正是凶名赫赫的北辽骑兵。” 事情都在意料之中,卫允除了微微颔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接着说。” 斥候咳嗽一声,继续道。 “应远是北辽有名的坚城,城高墙厚,其坚固程度,远非寻常城邑可比。” 他说完了,段秀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大哥,应远有二十万北辽兵,我们这引他们出城的计划,还能奏效吗?” 北辽人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为了几万担军粮,就将二十万人全部开出城外。 一旦卫允的计划失败,他们要面对的,还是坚固的应远城,和二十万北辽军。 不想,本该紧张的卫允,竟然不合时宜的笑了。 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沫,不急不缓的道。 “这么一来,事情反倒还简单了。” 简单? 段秀以为听错了,急忙问道。 “你这啥意思?” 卫允这回没去询问苏烽,而是神秘兮兮的道。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好了,一切都在按我们的预定轨迹进行,令大军接着赶路吧。” 最迟还有两天,他们就能赶到应远,而昨晚出去报信的细作,应该天黑之前就能到达。 大军刚走了没多远,看着地图的卫允,突然开口道。 “段秀,令大军舍弃官道,立马转进大山之中,加速前进。” 说着,他就将方才规划出来的路线,十分详细的交代了下去。 不到一时三刻,卫允的人马,就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又跑了一百多里,当晚扎下大营后,卫允叫来了苏烽和段秀。 “此时我军距应远,只剩下不到百里之遥,穆州来的运粮大队,也已经穿过边境而来。” “他们很快就会到达约定地点,明日一早我们立即进兵,悄然跟在运粮大军之后。” “只等秦开的人出城劫粮,我们就可顺势,将其全部斩杀。” 皱起眉头的段秀,想到的还是那个老问题。 “大哥,就算我们干掉个把北辽人,这对大局,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 就算一下干掉对方五万人,应远城中还有十五万北辽兵,绝对难以伤其根本。 卫允挑了挑手边的灯火,语气中没有丝毫担忧。 “这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罢了。” 第一步? 段秀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又问道。 “难道还有第二步?” 骂了句废话后,卫允朝翻着眼皮道。 “那是自然,而且这第二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只要灭了北辽的抢粮队,我们就换上他们的衣服,变成凯旋回城的得胜之师。” “我们带着粮草,定不会引起北辽人的警觉,就可无比顺利的进入应远。” “等到了入夜时分,趁守军不备打开城门,迎我大军进城,应远就是我们的了。” 说着,他的笑容,也越发的狡黠起来。 谁说攻城略地一定要靠打仗? 这脑子和计谋,才是最重要的! 段秀终于听明白了,他竖起大拇指,朝卫允道了句高明。 “原来大哥早有定计,只是让我白白担心了一场。” 卫允也没搭理他的碎碎念,只是朝二人一挥手。 “好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办,早些回去休息吧。” 翌日,清晨。 顶着寒风的卫允,也没多说什么,段秀就带着众人,又钻进了更深的大山沟子。 午间时分,呼哧带喘的卫允,终于在指定地点,见到了运粮军的都统,裘仝。 将计划说了一遍后,明白了前因后果的裘仝,连忙开口道。 “陛下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卫允点头之余,又对其保证道。 “只管大步向前,朕的大军就在你们身后三五里处。” “但见北辽人挥军抢粮,尔等不必硬扛,直接逃跑就是了。” “后面的事情,自有朕来处置。” 对卫允的保证,裘仝自然信得过,他答应一声,就带着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见状,卫允又朝段秀和苏烽道。 “段秀,你带十五万人去往左翼,苏烽,你领十五万人去右翼,我带剩下兵马居中。” “你我三人呈扇形围住裘仝的运粮队,只能北辽人钱粮,立即四面合围,将其聚而歼之。” “如此,我们后面的计划,就能顺利展开。” 段秀和苏烽彼此对视了一眼,段秀道。 “大哥,你就瞧好吧。” 第356章 长痛不如短痛 段秀二人离开后,卫允朝身后的人马一挥手。 “时刻注意前军动向,跟上去。” 很快,卫允的人马,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自打领了卫允的命令,裘仝一直十分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约莫二十里,周围还是平静的厉害,哈着凉气的他,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但就在此时,一声爆喝突然顺着凛冽的寒风袭来。 “站住,来人,将他们给我围了。” 随即,约莫两万面黄肌瘦的北辽人,就冲山谷两侧钻了出来。 为首一人,是个披头发散、胸前斜披着一块羊皮的北辽汉子。 此人面容虽有些发白,但却手握着大刀,五大三粗,颇有几分粗犷之气。 眼见对方马上就要合围,裘仝想了想卫允的命令,直接高呼道。 “不好,有埋伏,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快走。” 见如此危急的时刻,手下人还在想法倒腾军粮,他再度高呼。 “北辽人即将对我军合围,军粮全部放弃,快快撤回穆州。” 反正命令是卫允下的,就是军粮全丢了,跟他也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眼中只有粮食的北辽人,也没有深追,那脸色发白的北辽汉子喝道。 “别管那些南蛮子,带上军粮,立马返回应远。” 奶奶的,忍饥挨饿这么久,今天终于能吃上顿饱饭了。 同时,他的心中也在不住的暗笑。 人言卫允的兵马,是如何如何的强悍,今日一见,也就是一群软蛋。 只要卫允没了这近十万担军粮,他的五六十万大军,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一旦将其彻底歼灭,他们就能挥师南下,毫无阻碍的进入东卫。 如此,抛开被贝钺的赏赐,至少以后都再也不用为吃饭犯愁了。 说话间,同样兴高采烈的北辽人,已经将装载军粮的大车全部接管。 正当他们准备奏凯回城的时候,一道如同霹雳般的大喝,瞬间从天而降。 “围住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这声音带着几分阴柔,不是从边上围堵而来的段秀,还会是谁? 与此同时,段秀和苏烽的三十万人马,也将两三万北辽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死冷寒天的,段秀也没有废话,直接招呼手下弓箭手放箭。 遮蔽半个天空的羽箭,狂风暴雨般激射而下,不到一时三刻,所有北辽人全部毙命。 看着满地的尸体,段秀冷然一笑。 “就这,也敢号称什么精锐,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传言北辽骑兵天下无敌,今日一见,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说话间,卫允带着二十万人,也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事情已经结束,他也没什么废话。 “段秀,马上命军士们换上北辽人的衣服,带上军粮,准备出发。” 半个时辰后,见众人准备停当,段秀开口道。 “大哥,我带人去应远,你和苏烽领大军远远的跟着。” 他看了眼天色,将夕阳已渐渐不见了影子,他才继续开口道。 “今夜三更,我趁其不备打开城门,你们顺势杀入城中,应远弹指可破。” 从身手的角度来讲,确实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差使了。 卫允凝眸点头,叹了口气,才沉声道了声保重。 段秀却丝毫不以为意,招呼众人动身后,就爬上了马背。 见段秀的人马走远,卫允才朝身边的额苏烽道。 “跟上去。” 一更将尽,段秀的人马,终于到了应远城门前。 灯火昏暗的环境下,也不知段秀和守军说了什么,反正很快他们就进去了。 听完斥候的回禀,胡乱吃了些东西的卫允,沉声道。 “而今二更已经过去一半,苏烽,马上令大军朝应远靠过去,等候段秀的信号。” 摸黑跑了七八里,顶着风雪的卫允,终于看见了应远的城门。 和东平比,应远虽然小了不少,但其坚固程度,绝对是一个等级的。 天气越来越冷,夹杂着雪沫的大风,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卫允和苏烽二人,却丝毫不敢怠慢,生怕错过了段秀的信号。 如此,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后,应远的城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隐晦的火光。 那是支火把,先左转三圈,又朝右边转了三圈。 正是段秀和卫允约定的信号。 卫允嘴角僵硬的上翘之时,厚重的应远城门,突然轰隆一声,开了。 他还不拖沓,他手中王剑一指。 “杀进去。” 苏烽早就等不及了,领着手下的十五万兵马,就朝城中开了进去。 令他惊讶的是段秀的人,早就解决了守城的兵马,苏烽一箭未发,就冲了进去。 很快,他就看见了段秀的脸。 段秀道。 “今日城中有了军粮,城中的北辽人从秦开往下,无不欢喜异常、酩酊大醉。” “眼下北辽大营呼噜声一片,城门已被我的人占领,你速带人将其彻底剿灭。” 苏烽也没客气,朝身后的兵马呼和一声,就按照段秀的指引,直奔城中大营而去。 卫允进城的时候,苏烽早就没了影子,见段秀没事,他才松了口气。 “段秀,立马带人接管应远防务,尽快控制城中四门,一个北辽人都不要放过。” 段秀离开还不到一刻钟,满是呼噜声的应远大营,就被粘稠的鲜血彻底染红。 将近二十万北辽人,在睡梦中被击毙,偶尔醒过来一个,很快也被乱刀分尸。 五更还没到,苏烽就拎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到了卫允面前。 他满是鲜血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看上去十分的狰狞和诡异。 “陛下,这就是秦开的脑袋,二十万北辽兵,已经全完了。” 好。 卫允呵呵一笑。 “循东平例,天明时分,立即出榜安民。” “将北辽人的脑袋,全挂上应远四门,让百姓看看,这就是与我东卫作对的下场。” 天亮后不久,看着城头那些血迹早已干涸的人头,应远的百姓就知道,这天,又变了。 在应远休整了五天后,卫允叫来了段秀和苏烽。 “而今应远已彻底被我军占据,城中的形势,也还算稳定。” “越往后,天气会越来越冷,时不我待,我意明日起兵攻打凌州,你们以为如何?” 长痛不如短痛,早结束北辽的战事,就能早日告别这个鬼地方。 不想,就在这时候,段秀却突然开了口。 第357章 又是一个面纱女 段秀指着地图,拧眉问道。 “大哥,应远紧靠岳西,我军为何不趁势北上,反而要回兵凌州?” “攻下岳西,就可向东直逼辽王城,如此单刀直入,岂不利落?” 就在方才,他突然想起了当日卫允直取杞州城之故事,才有此一问。 卫允解释道。 “不可,岳西不比杞州,气候甚至比我们所在的应远,更加严酷几分。” “一旦我军进兵岳西,贝钺必将全国人马压上,与我军提前决战。” “到时凌州和奉武的北辽兵,必定星夜北上,加上严酷的天气,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他喝了口热茶,接着说道。 “绕道攻取凌州,虽然绕了很远的路,却可以剪除贝钺的羽翼。” “一旦用最快速度拿下凌州,我军就可分兵两路,分别攻打岳西和奉武。” “如此一来,贝钺必定顾此失彼,我们攻破辽王城的机会,也就来了。” 苏烽深以为然,他附和道。 “正是如此,陛下所言极是。” 段秀对着地图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放弃了自己的观点。 当天傍晚,穆州的十万担粮草,又运了过来。 与粮草一同来的,还有司马郁派来镇守应远的一个文官,名字叫道隐。 此人本是穆州扶陵郡新任的刺史,据说颇有些能力,深得司马郁赏识。 转天一早,将应远和十万大军交给道隐后,卫允就带着四十万人,朝凌州而去。 凌州围在东平以东,和应远之间的距离,将近三千里。 看着地图上两地之间的距离,卫允不禁苦笑。 “看来这个年,要在路上过了。” 段秀叹了口气道。 “大哥,我们当日决定冬季进攻北辽,就是因其冬季气候恶劣,敌军衣食无周。” “不想北辽疆域如此广袤,从应远赶往凌州,就得将近一个月时间。” “恐怕等我们破了凌州、发兵岳西和奉武的时候,早已冰消雪融,可能春荒都过了。” “如此,北辽人的军粮势必再度充裕,我们到时可就没有丝毫优势可言了。” 苏烽接话道。 “王爷此话差矣,到了那个时候,丢了南方三州的北辽,早已被我们压缩到了北部疆域。” “属下研究过,就算北辽南部度过春荒,但其北方大部分地区,还是被积雪笼罩。” “到时他们面对的,还是皑皑白雪,和看不见尽头的饥荒。” 卫允点头道。 “不错,就是这么意思。” 段秀琢磨了一下,万分不解的道。 “这可真怪了,北辽国的老祖宗怎么想的,非要将辽王城选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对此,卫允二人也给不出个明确的回答。 大军连续跑了半个月,一路上都很平静,甚至连砍柴的樵夫都快看不见了。 卫允曾经一度认为走错了路,每天将地图对照好几遍,他才能安心令大军上路。 斥候早就散出去了,而他们带回的消息,基本都是一个样。 “北辽人为了节约军粮,龟缩在各个城中,恐怕不到来年开春,他们是不会出来了。” 方才走了的斥候,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最开始贝钺的想法,是趁着卫允征讨方俞亮,先在东卫边境,给卫允些压力。 等到来年春荒过了,再起大军南下东卫,如此才能显示出北辽骑兵那恐怖的战力。 不想方俞亮如此不堪,不到两个月,就彻底折戟沉沙。 而卫允更是没给贝钺布局的机会,直接在这个尴尬的时节,发兵进了北辽。 对此,身在辽王城的贝钺,除了一筹莫展和破口大骂,也是没有丝毫办法。 辽王城,皇宫。 一身华服、面容粗犷、一脸络腮胡子的贝钺,一筹莫展时,一个女人突然走了进来。 此女虽身着一件华贵宽大的北辽宫装,却也掩盖不住起玲珑的身段,和倾世的芳华。 只是她脸上,却蒙着块华贵的面纱,就如同曾经的云绸,看不清其容颜如何? 而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却不住的吞吐着与其身段极为不符的寒芒,看上去有些摄人。 女人轻描淡写的对贝钺道。 “殿下,又在为卫允的事忧心?” 声音很清脆,有如出谷的黄鹂。 贝钺蓦然回首,眼中的忧愁也被无限的爱意取代。 “爱妃,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王府中休息,怎么还到宫里来了?” 对这个曾经无意间遇到的女子,生性粗犷和暴虐的他,却喜爱到了骨子里。 见女人的眼神依旧没啥变化,贝钺叹了口气。 “手下崽子来报,卫允攻下了应远,眼下又不知要朝何处动手?” “这种严酷的气候,远不利我军作战,卫允势如破竹,这可如何是好?” 女人慢条斯理的看了眼地图,随即朝贝钺道。 “我看卫允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凌州,再以顺开和凌州为跳板,向北直逼奉武。” “卫允的人马、段秀和苏烽等人皆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他的脑子。” “此人最爱搞阴谋诡计,尤其各种出其不意的夜袭,殿下定要小心为上。” 脑子? 多次吃了卫允大亏的贝钺,虽然面容阴鸷,却不住的点着头,随即问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卫允会朝凌州用兵,而不是北上岳西?” 那女人眼睛里的寒意,更加翻滚了几分。 “直觉,来自女人的直觉,信不信由你。” 说着,她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悄声离去。 看着女人的背影,贝钺苦思良久,这才朝身边的内侍道。 “传令,再往凌州添兵五万,定要将卫允绞杀在凌州城下。” 这时候发兵? 内侍微微一愣。 “殿下,我军缺粮少衣,此时发兵粮草如何为继?” 贝钺哼了一声。 “废话就不用说了,大军立即出城,别忘了我们与东卫开张的初衷是什么?” 内侍下意识一缩脖子,赶紧道了声遵命,飞快的退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大殿里,贝钺看着门外阴霾的天空,良久,他才自顾自的道。 “为了你,我也是拼了。” 今天已经是卫允离开应远的第二十三天。 四十万大军正在赶往凌州的路上,迎面而来的信使,却突然拦住了卫允。 “陛下,顺开急报。” 东平为顺开首镇,而顺开则是北辽面对东卫的第一州。 卫允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哈着凉气道。 “说。” 第358章 你们终于来了 斥候连忙回禀道。 “廖都督命属下上禀陛下,他已讨平顺开四郡,而今整个顺开,都已为我军所有。” 这是卫允临行前,给廖狗蛋下达的任务。 现在看来,廖狗蛋这么快就将整个顺开讨平,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卫允点头道。 “好,回去告诉狗蛋,时刻小心贝钺来袭,去吧。” 看着斥候离去,卫允看了眼苏烽递上来的地图。 “眼下我军距凌州,已不足七八十里,再往前推进五十里扎营。” “如何区处,等派往凌州的斥候回来再说。” 傍晚时分,他刚吃过晚饭,风尘仆仆的斥候,也就回来了。 卫允将其上下打量一下,才开口道。 “凌州形势如何?” 斥候顾不上疲惫,直接开口道。 “禀陛下,属下探得凌州原有兵马十五万,其中步军十二万,骑兵三万。” “可不知什么原因,几天前贝钺突然朝凌州添兵五万,眼下对方已有兵二十万。” “凌州的守将叫鸾章,是北辽有名能打的战将,深受贝钺信任。” 见卫允没说什么,他接着说道。 “此外,属下还发现,和东平与应远相比,凌州的城墙十分低矮,只有不到五丈。” 五丈? 卫允苦笑。 五丈高的城墙,已经不算矮了,看来世面见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斥候退下后,段秀与苏烽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 “大哥,凌州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此战我军以何策破城?” 卫允则习惯性的反问道。 “你说呢?” 段秀想都不想,直接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直接兵临城下,从正面进攻。” “方才斥候不是说了,那鸾章也是个高手,我倒要跟他过上几招。” 每每听见高手二字,他就感觉双手一阵发痒。 卫允不置可否,又朝苏烽道。 “你也说说?” 和战意高昂的段秀相比,苏烽明显谨慎了不少,他抹了把大胡子。 “陛下,恕末将直言,王爷说的正面强攻,成功的几率恐怕不是很大。” 见段秀眼带疑惑,他拆解道。 “王爷,我军在北辽连战连捷,而今被我们灭掉的北辽兵,已将近四五十万。” “试想如果末将是鸾章,定不会以劣势的兵力,直面兵锋正盛的我们。” 段秀接过话茬。 “如果你是鸾章,你会怎么办?” 卫允也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安静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苏烽淡然一笑。 “若末将是鸾章,定会坚守不出,坐等时机的到来。” “属下所谓的时机,自然是等我军军粮消耗的差不多,将士疲惫的时候。” “如此,我们相较于北辽的优势,就荡然无存,甚至那时候的处境会更加被动。” “到时鸾章在领兵杀出,我军必定大败,之前积累起来的战果能不能保住,也未可知。” 说的寒碜点,这种缺衣断粮的情况,北辽人经历了太多,甚至都已经适应了。 而和他们相比,从未经历过此等情况的东卫兵,能保证不哗变闹事,就已经不错了。 听罢,段秀不说话了,他知道,苏烽是对的。 如果就干耗而言,他们绝对耗不过土生土长的北辽人。 半晌,段秀才又朝卫允和苏烽问道。 “那我们怎么办?” 苏烽又捋了把胡子。 “看陛下信誓旦旦,末将想来,陛下一定早就有主意了。” 迎着段秀疑问的目光,卫允放下茶杯,站起身踱了两步。 “不错,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很简单,方才你们已经也都听见了,凌州的城墙,要远远低于东平和应远。” 他刚说到这,面露恍然的段秀,就接过了话头。 “大哥,你的意思是夜袭?” 卫允点头道。 “不错,段秀,苦日子你我也过过,深知吃不饱就容易犯困的道理。” “等到入夜三更时分,肚子里没食的北辽兵,定然很快就会睡过去。” “只要我们趁机想办爬上城头,悄无声息的歼灭守军,何愁凌州不破?” 一旦大军进入凌州城,城中的二十万北辽兵,无论如何也不是四十万东卫大军的对手。 随即,他又朝段秀道。 “至于用什么方式攻城,这个就需要你来解决了。” 段秀立马朝他一拱手,十分郑重的道。 “大哥,你就看我的吧。” 说着,他嘴角微微的一勾,就转身离开了卫允的中军大帐。 转天一早,卫允刚起床不久,段秀就将连夜改造的加长版飞虎爪,递到了他面前。 “大哥,五百个飞虎爪全部准备停当,就等今晚攻城夜袭了。” 说话的同时,他还将绑在飞虎爪上的绳索,狠命的扯了扯,看样子十分坚固。 这玩意儿承受个百十来斤重的人,爬个十多丈高,根本没有丝毫问题。 卫允点了点头,赞许道。 “不错,今日令大军饱食酣睡,好生休整。” “傍晚做饭,一更起行,三更夜袭,此战由你带队,我和苏烽为你压阵。” 现在他们距离凌州城,已经不足三十里,快着点走大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卫允的人,接连赶了近一个月的路,早就成了疲惫之师。 若再不好好休整一下,又该如何打仗? 很快,卫允的大营,就被不见边际的呼噜声,彻底吞没。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一更时分。 看着神采奕奕的兵马,卫允悄声道。 “段秀,你带五千人攻城,我和苏烽紧随其后,随时准备进城。” 段秀胸脯拍的山响。 “大哥,你就看我的吧,出发。” 很快,他的人马,就消失在了夜风之中。 二更将近,顶风冒雪的段秀,终于摸到了灯火昏暗的凌州城下。 听着城头的呼噜声,他阴柔的脸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见状,他身边的一员副将轻声道。 “王爷,爬城吧?” 段秀却晃了晃脑袋。 “不急,再等等。” 事关重大,自然要小心点。 过了将近一刻钟,见城头还是没有丝毫异常,段秀这才轻轻挥手道。 “跟我上。” 当当的一阵脆响中,五百只精钢打造的飞虎爪,就挂上了城头。 段秀也没多想,还是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头一个爬了上去。 就在众人爬到一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时候,城头的火光突然亮起。 “南蛮子,你们终于来了!” 第359章 故技重施 段秀不禁大惊,他高声喝道。 “不好,有埋伏。” 阴谋搞成了阳谋,除了赶紧撤,已经再没别的办法。 “撤,快撤……” 话音未落,城头上的北辽人,再度大喝道。 “想跑,晚了,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娘娘腔,此人是东卫的王爷段秀,定不能放跑了他。” 爬城的东卫兵,还没反应过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箭雨,就疯狂的砸了下来。 东卫兵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连双脚都是悬空的,如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箭雨? 很快,就连城下等着随后爬城的军士,都软趴趴的倒了一片。 而悬在城墙上的东卫兵,更是不少人直接从城墙上掉落,骨断筋折。 身后的惨叫声,让段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么搞下去,他这五千人,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城头的爆喝,又一次传了过来。 “快,泼热油,扔石头,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话之间,磨盘大的石头,和冒着看不见黑烟的热油,就朝从段秀等人的头顶倾泻而下。 如此危急的时刻,段秀也顾不上别人了,只好双脚一点城墙,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他的双脚还没着地,还挂在城墙上的东卫兵,顿时发出了凄惨至极的惨叫。 段秀蓦然回头,就看见不少军士被石头砸烂了脑袋,但更多的人,则是被大火点燃。 焦臭的气味顺着北风冲天而起,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恍若人间地狱。 段秀的眼睛,顿时就红了,打了这么多次夜袭,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就在他双脚即将落地的瞬间,最少几十只羽箭,径直破风而来。 段秀一个翻滚,躲过了要命的羽箭,随即大喝道。 “撤,快撤……” 因为夜袭爬城的缘故,他手下的人只带了短刀,甚至连还击都做不到。 从北辽人的部署看,对方定是早有准备,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段秀心中掠过。 军中还有北辽人的奸细! 不行,若是如此,他们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埋伏,必须将此事尽快通知大哥。 他思谋这些的同时,城下疯狂逃窜的东卫兵,已经就剩下了不到五百。 见段秀竟还杵着不动,一名军士扯着脖子叫道。 “王爷,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啊……” 话未说尽,他的胸口就同时被五支羽箭贯穿。 段秀终于回过了神,他长剑一招。 “快走……” 见他身后的兵马,只剩了一二百人,城头的北辽人大笑道。 “段秀,今日咱爷们慈悲,饶你条狗命。” “回去告诉卫允,赶紧滚出北辽,回东卫等死,还能多活两天。” “惹得咱爷们兴起,挥兵杀进你们大营,管教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客死他乡。” “什么狗屁的武威王,真他奶奶的可笑至极,崽子们,给我把城楼盯紧了。” 说着,他就哼着走调的小曲,一步三晃的下了城楼。 一边往回走,他还不住的琢磨着,三皇子殿下果然深谋远虑,连卫允夜袭都预料到了。 看着段秀的时候,卫允和苏烽二人,正时刻准备着攻城。 知道了情况,又看了看段秀身后那侥幸活下来的一百多个人后,卫允的脸也黑了。 “难道军中还真有北辽的奸细?” 当日给秦开传递军粮情报时,卫允已经将大营中的兵马,全部过了一遍筛子。 但凡有点可疑的,都被严刑审问,最终他确定,所有的钉子都拔出来了。 可既然如此,那今天的秘密,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说北辽人是误打误撞,恐怕鬼都不信,误打误撞有把热油都提前烧好的? 难道说这不知名的奸细,是他们在应远休整时,混进大营的? 想了半天,卫允还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见状,苏烽连忙道。 “陛下,眼下情况尚不明朗,还是先撤回大营,再做计较吧。” 既然北辽人伏击了段秀,那就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卫允他们。 卫允点了点头。 “也罢,撤回大营后,立即派信得过的人将大营封锁,此事我要好好调查。” 这根钉子若不能拔出来,恐怕就算睡觉,他都要睁一只眼睛。 可要从四十万人中,找到三五个奸细,这可远非一日之功。 怎么办? 回到大营,卫允不住的转着圈子,但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苏烽也同样没了主意时,段秀突然眼睛一亮,开口道。 “大哥,我有个办法。” 随即,他就在二人疑惑的眼神中,急不可耐的吐出了四个字。 “故技重施。” 卫允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头道。 “好,命所有将官大营听令。” 一刻钟后,卫允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一众将官。 “诸位,今日我军中了北辽人的埋伏,五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我军出征北辽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朕发誓雪耻。” 他的声音,更加阴沉了几分。 “听令,立马整军,天命时分四十万大军全面攻城,一举攻破凌州,去吧。” 见状,一个偏将服色的小胡子,赶紧上前一步道。 “禀陛下,凌州城中有二十万兵马,全都是北辽精兵。” “而且今日王爷夜袭失利,对方必定更加警觉,甚至可能正等着我军前去。” “恕末将直言,一旦冒然攻城,我军必定死伤惨重,还请陛下三思。” 卫允却好像吃了秤砣。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准备去吧。” 众人无奈,只好叹了口气,鱼贯走出了中军大帐。 很快,原本寂静无声的大营,就彻底忙碌了起来。 听着众人有些埋怨的呼和,卫允嘴角一勾。 “段秀,准备行动。” 苏烽虽也是一头雾水,但他知道,卫允所做的一切,定然跟段秀所谓的故技重施有关。 于是他也没多说啥,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卫允和段秀二人的部署。 四更时分,大半夜不见踪迹的段秀,终于回来了。 此时他阴柔的脸上,一片铁青,也不知是计划不顺利,还是天冷冻的。 一晚没睡的卫允,打着哈欠问道。 “怎么样,可有结果了?” 段秀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哥,什么都没有。” 卫允愣住了。 怎么可能? 第360章 临阵磨枪 卫允不禁低声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 段秀则万分笃定的道。 “大哥,通往凌州的各条要道,我都安排了最信得过的兵马。” “只要有奸细出营,就绝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可我等了大半夜,却也一个人都没看见。” 卫允不住的转着圈子。 “可若是没有奸细,我们夜袭凌州的计划,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今晚的事,还真的就是个巧合? 对此,段秀也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卫允想了半天,才有开口道。 “或许为了安全起见,那些奸细隐藏了起来,就等我们疏于防范,再出营报信。” “这样,让军士们继续盯着,若天明时分还没有动静,那就直接按计划进攻凌州。” 段秀点头道。 “放心吧,大哥,我早都吩咐下去了。” “只是鸾章早就有了防备,我们当以何策破城?” 有了今晚夜袭的教训,鸾章必定更加警觉,想要强行攻破凌州,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卫允笑了笑。 “放心,令军士们多备桐油火箭,如今北风呼啸,天干物燥,我要火烧凌州。” 这倒是个不从的办法,鸾章就算再严防死守,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大火。 段秀答应了一声,赶忙出去准备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营中的卫允,却陷入了更加迷茫的思考。 如果奸细真的不存在,那唯一的就是,就是北辽国中有人对他用兵的策略极为熟悉。 可在卫允的记忆中,似乎这样的人,并不存在。 毕竟之前和他交兵的北辽人,基本无一例外的,全部死在了他手里。 究竟什么人,会对他用兵的习惯了若指掌? 想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琢磨出来的卫允,这才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许等他派往北辽各处的细作回来,这件诡异到极点的事,也就有答案了。 事情和卫允预料的差不多,直到天明时分,所谓的奸细,也并没有出现。 寅时初刻,段秀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兵。” 好。 卫允点了点头。 “这就发兵凌州,我倒要看看,鸾章这回如何应对我军的火攻之计?”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那些奸细这时候出去报信,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刻钟后,卫允看了眼寒风中整装待发的四十万大军,高声喝道。 “出发。” 此时他们驻扎的地方,距离凌州城,只有堪堪三五十里。 半个时辰后,一路疾行的卫允,就顶着尚未落下的启明星,来到了凌州城下。 情况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守城的北辽人虽然一脸菜色,却早已是严阵以待。 卫允愣神道。 “擂鼓。” 轰鸣的战鼓声中,苏烽纵马上前,高声喝道。 “城上的人给我听好了,我东卫皇帝陛下亲临凌州,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懂事的让鸾章赶紧滚出来,献出凌州可免一死,一旦大军破城,玉石俱焚。” 事实证明,鸾章确实早有准备,不到一刻钟,他就出现在了城头。 看着苏烽满面阴云的样子,他摸着嘴角的黑痣,笑得那叫一个张狂。 “卫允,昨晚才死了五六千人,今天又来了,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怎么着,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又来给咱爷们送军功的?” 苏烽冷哼一声,长枪遥指。 “鸾章,废话少说,你要是个爷们,就出城与本都督一战。” “你若不敢出来,那就直接梳个发髻,回家做女人去吧。” 如此的侮辱下,鸾章不怒反笑。 “苏烽,废话就不用说了,想用诡计骗咱爷们出城,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有种的就攻城,实话告诉你们,城头的羽箭、热油、滚木礌石,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用你的话说,要是没有攻城的胆子,你们就还是滚回东卫等死去吧。” 他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用吃不饱饭的二十万人,却硬撼卫允的四十万精锐。 只要卫允一怒攻城,他自然有办法,将更多东卫兵,留在凌州城下。 看着苏烽满脸的阴云,他突然更加嚣张的道。 “咱爷们就不出去,怎么样,你气不气?” 说着,他的音调,也不禁又高了几分。 “卫允,别墨迹了,来吧,今日不把你们杀的一干二净,咱爷们就是你孙子。” 与此同时,守在城墙上的北辽兵,更是嬉皮笑脸、七长八短的喝道。 “卫允,来啊,来啊……” 就凭昨夜他们干掉了卫允五千人,就足够他们在一败再败的北辽国,扬眉吐气几天。 卫允摇了摇头。 “如此也好,鸾章,既然你如此自信,卫允就姑且一试。” 说着,他也不管鸾章有什么反应,直接朝段秀道。 “这就开始吧。” 虚张声势,鸾章看向卫允等人的眼神,明显更加不屑了几分。 咱爷们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南蛮子,有什么破了凌州的手段? 段秀面容阴冷,大手猛然一招。 “听令,弓箭手上前。” 见一万名弓箭手准备齐备,段秀再度喝道。 “点火。” 少顷,沾满火油的上万支羽箭上,就渐渐燃起了随风舞动的火苗。 看着斜指天际的火箭,鸾章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极为强烈的不安。 他嘶声道。 “不好,这些南蛮子要火烧凌州,快去准备灭火。” 生性好战、神经大条的北辽人,根本没想到,卫允会玩这么一手。 卫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临阵磨枪,是不是太晚了点?” 段秀更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他长剑一指,言语淡漠。 “放箭。” 嗖嗖一阵破风声中,飞蝗骤雨般的火箭,就不要钱一般朝凌州城中招呼了进去。 听着城中的惨叫,鸾章跳着脚叫道。 “救火,快命人救火,快啊。” 只是救火的北辽兵还没派出去,段秀的第二轮齐射,又来了。 而就在此时,呼啸的北风突然更大了几分,冲天大火瞬间在干燥的城中四下蔓延。 如此寒冷的天气,站在城楼上的鸾章,似乎都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炙热。 救火的呼喝,军民百姓浓重的咳嗽,和被烧死者哀嚎,都不分先后的席卷而来。 鸾章面如死灰,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361章 更深的打算 暗道一声完了的鸾章,更加绝望的扯着脖子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苏烽抬手一支冷箭,就洞穿了他的喉咙。 “跳梁小丑,你再接着狂啊?” 主将突然死去,城头的北辽人没了主心骨,顿时就慌了神。 卫允不失时机的道。 “段秀,将守城的北辽人,全部射杀。” “苏烽,一旦段秀得手,马上带人撞击城门,动手。” 话音还未落下,段秀手下的弓箭手,就已然开了火。 城上头的北辽人,还沉浸在鸾章死去的震惊中,很快就倒了一片。 侥幸保住一条小命的,赶紧四散逃离,去躲避空中落下的箭雨。 苏烽则不失时机的举起了长枪。 “攻城,随我上。” 很快,抬着圆木的东卫兵,就在他的带领下,越过护城河,直奔城头而去。 一阵沉闷的响动后,紧闭的凌州城门,瞬间轰然洞开。 看着城中的大火,卫允王剑一指。 “杀进去!” 段秀一马当先,带着十万前军就顶着大火进了城。 砍死一个北辽人的同时,他高声道。 “苏烽,派人堵住凌州四门,一个北辽人都不要放跑了。” 说罢,一个挡在面前的北辽兵,又被他一剑砍了脑袋。 苏烽一边带人猛冲,一边朝身边的副将大叫道。 “立马分兵四路,堵住凌州城门,再去大营解决北辽骑兵的战马。” 只要那五万精锐北辽骑兵失去战马,凌州就能被他们死死的握在手中。 经过方才的大火,整个凌州早已大乱。 面对卫允的四十万大军,死伤惨重的北辽兵,很快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午间时分,大氅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段秀,来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除投降的一千北辽兵,城中所有敌军,全部被我军解决,凌州是我们的了。” 卫允点了点头,才问道。 “我军损伤如何?” 段秀叹了口气。 “此战我军战死将近五万,损失不小。” 五万换二十万,这已算得上大胜了,卫允点了点头。 “马上派人前往顺开,命狗蛋派五万兵马前来增员,速度一定要快。” 按时间算算,司马郁派来的兵马,应该早已进驻顺开。 传信的信使走后,卫允又朝段秀问道。 “俘获的那一千北辽兵现在何处,我要问话。” 他相信在这些人的嘴里,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段秀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柔的笑容。 “都被我军押在了刺史府中,大哥,我们这就走吧。” 去往刺史府的路上,看着已经在出榜安民的军士,卫允问道。 “这都是你安排的?” 段秀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又是一笑。 “跟着大哥这么久,学也学个一鳞半爪了。” 对于他的进步,卫允也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约莫一顿饭功夫后,凌州刺史府中。 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的一千北辽兵,卫允清了清嗓子。 “朕只问一遍,拿出朕想要的答案,你们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你们的命都很金贵,希望不要轻易浪费。” 他也不管北辽伏兵的反应,直接开口道。 “说,昨夜鸾章是如何知道朕要夜袭凌州的?” 想想外面那将近二十万具尸体,跪在地上的一个北辽兵,立马朝前爬了两步。 “东卫的皇帝陛下,我说,别杀我。” 他的声音不住的颤抖着,生怕惹得卫允一个不高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说到底,谁都不想死。 卫允点了点头。 “好,你是个聪明人,朕更喜欢聪明人,说吧。” 见保住了一条小命,那北辽兵长长松了口气,他喉咙一滚,开口道。 “小人只知道日前指挥使大人接待了三皇子的信使后,就令我们做好防止夜袭的准备。” “我就是个普通的崽子,就是你们东卫所说的军士,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贝钺的信使? 卫允微蹙的眉头,顿时更紧了几分。 这素未谋面的贝钺,怎么会知道他的作战风格,毕竟北辽长期闭塞,这根本说不通。 难道贝钺身边,还有什么高人指点不成?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对他的习惯了若指掌,卫允更加不明白了。 他沉吟了半天,才对其他的北辽伏兵道。 “此人说的可是实情?” 剩下的上千人,都连忙不住的点着头。 “正是,我等都有所耳闻。” 还真是这样,卫允背着手画了半天的圈子,却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良久,他才朝段秀一挥手。 “将这些人押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见伏兵被押走,段秀细长的眉毛,也微微的皱了起来。 “大哥,这些天杀的北辽畜生留着作甚,一并杀了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就是了。” 卫允若有所思的摇头道。 “不行,对这些人,我还有更深层面的打算。” 打算? 段秀紧跟着问道。 “什么打算?” 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卫允只好先放下心中的疑问,拆解道。 “眼下北辽六州,我们已经攻陷了一半,换句话说,这些地盘都是我们东卫的领土。” “既然我们能用东卫的法度治理北辽百姓,那么对于这些北辽兵,为何不能宽容些?” “我知你和北辽仇深似海,但已有将近五十万北辽兵死在我们手中,这仇也算报了。” 见段秀微微点头,他却话锋一转。 “你说说,为何今日一战,我军一次损失了五万兵马?” 段秀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自然是北辽人拼死顽抗,弟兄们奋勇向前,这才损失惨重。” 卫允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道。 “你再说说,除了保家卫国,北辽人为何拼死顽抗?” 这个…… 段秀阴柔的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说不好。” 卫允笑了笑。 “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知道顺开和应远的北辽兵,都在我们手中全军覆没。” “而除了与我们拼死一战,他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所谓困兽犹斗,就是因为如此,我军才损失如此惨重。” 见段秀微微的点头,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接着说道。 “话又说回来,若是在我军压倒性优势面前,告诉北辽兵投降免死,结果又会如何?”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像方才一样。” 第363章 神秘的王妃 苏烽立时开口道。 “陛下放心,属下和狗蛋必全力以赴,早日与陛下和王爷会师于辽王城下。” 见段秀二人俱是点头,卫允大袖一挥。 “好,北辽的天气越来越冷,时不我待,明日大军即刻开拔。” 段秀不禁问道。 “大哥,我们都离开了,这凌州又该交给何人戍守?” 廖狗蛋则接话道。 “段秀,你就放心吧,丞相派来的人,已随大军进城。” “此人叫崔伽,之前曾在蔡州担任刺史,他非但治民有道,领军守城也是一把好手。” “眼下此人正在大营等候,随时可以觐见陛下,交割凌州防务。” “除此之外,丞相在蔡州调派的三万兵马,也在赶往凌州的路上,不日即刻抵达。” 一切都在卫允和司马郁的筹谋之中,段秀才松了口气。 众人离开后,卫允又将崔伽叫来,当面考教了一番。 见此人对他提出的问题,皆是对答如流,暗道是个人才的卫允,这才彻底安了心。 转天一早,凌州大营。 看着整装待发的四十万大军,卫允点了点头,又朝廖狗蛋道。 “狗蛋,此次进兵岳西,非但路途遥远,更兼天寒地冻,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你生性莽撞,一路上要多听苏烽的谋划,事关重大,万不可意气用事。” 如今新年已经过完,最冷的时节,正向他们缓缓走来。 而随着他们一路向北,更加严酷的天气,也会成为大军进兵最大的掣肘。 苏烽向来深沉老道,搭配脾气火爆的廖狗蛋,自然是最佳的组合。 廖狗蛋郑重点头。 “陛下放心,属下明白。” 见卫允目光殷切,再也没什么交代的,苏烽朝他和段秀一拱手。 “陛下、王爷你们保重,属下在辽王城下,恭候你们的到来。” 说着,爬上马背的他,对着边上的十万大军一挥手。 “出发。” 看着众人隆隆离去的背影,卫允嘴角一勾,又朝边上的崔伽道。 “凌州朕就交给你了,此处靠近临章和东卫,有何突然情况,尽管去找司马郁商量。” “还有,粮草是我大军长驱直入的命脉,定不能出现丝毫闪失。” “守住凌州,确保粮草的供应,一旦朕彻底讨平北辽,定不会亏待了你。” 随即,在崔伽同样郑重的答复中,卫允爬上马背,紧了紧身上的绣金斗篷。 “段秀,出发。” 说话之间,他和段秀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也浩浩荡荡的出城向北而去。 卫允刚刚离去,方才满脸恭敬的崔伽,顿时变了一张脸。 “来人,令城中哨骑踏马立即出城,严密注意北辽军的动向。” “不论北辽有丝毫异动,即刻飞马来报,定要保证陛下的两路大军,绝无后顾之忧。” 整个凌州都忙起来的时候,卫允和段秀则顶风冒雪,踏上了前往奉武的路。 看着地图上那两个相距甚远的黑点,打着寒战的段秀,差点没哭出来。 “奶奶的,将近五千里的距离,大哥,这没有一个半月,咱们恐怕是走不到了。” 对此,卫允只能无奈苦笑。 “北辽地广人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 “好了,抓紧时间赶路吧。” 段秀嘟嘟囔囔的不知骂了声什么,这才朝身后的兵马一挥手,再度顶着风雪进了兵。 行军的路上,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用枯燥来形容了。 最开始的几天,段秀还在计算着离开凌州多久了,到了后来时间都变的模糊起来。 就在段秀感觉快要憋疯了时候,卫允之前派往北辽各地的细作,终于回来了一个。 看着眼前那满身都是雪花的军士,卫允连忙问道。 “怎么样,都探听到什么了?” 那军士看上去很年轻,年纪和卫允差不多,往多了说绝超不过二十五岁。 他朝卫允一拱手。 “禀陛下,属下探得眼下北辽的主力,全龟缩到了岳西、奉武和辽王城所在的辽州。” “这些兵马大概在五十万上下,主要是步兵,骑兵的数量大概只有十到十五万左右。” “按照属下的估计,不等到冰消雪融,这些缺衣少食的北辽兵,恐怕是不会出来了。” “而且贝钺也早已下令,开春之前北辽所有的军士部署,都已严防死守为主。” “贝钺说了,等到度过了来年的春荒,就可以我军决战于野,一展他北辽大军的雄风。” 雄风? 段秀冷笑道。 “奶奶的,想度过来年的春荒,他也得有这个命。” “等我们和苏烽从东西两侧,对卫王城完成了合围,就让他去跟阎王展示雄风去吧。” 情况跟预料的差不多,卫允就此倒是没多说什么,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又问道。 “辽王城最近形势如何,可有什么新鲜事,或者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想知道的,自然是那个想置他于死地的王妃,和那个被贝钺出谋划策的高人。 那军士理了下思绪,才开口道。 “自打贝钺掌握了北辽的权柄,北辽的政局都还算稳定,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要是说新鲜事,那就是入冬前,贝钺新纳了一位王妃。” “那王妃嫁给贝钺不久,贝钺就以迅雷之势夺了北辽大权,又朝我东卫动了歪心思。” 卫允心头一动,猫腻果然出现在了那个神秘的王妃身上。 而这是不是意味着,正是因为那个王妃的出现,贝钺才毅然决定,要朝东卫用兵? 再想想那王妃想方设法弄死卫允的决心,卫允就感觉这种可能,绝对是存在的。 可问题又回到了远点,那神秘的王妃到底是谁,她跟卫允之间,又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百思仍不得其解的卫允,不禁拧着眉头问道。 “你们可探听到,那个王妃是到底什么来路?” 他甚至隐隐的感觉,此人跟那个不露峥嵘的高人,定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 不想那军士却摇头道。 “那王妃深居简出,平素多以面纱示人,据说除了贝钺没人见过她的脸。” “属下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卫允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这也不怪你们,你们再辛苦些,回去继续探听。” “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飞马来报,去吧。” 第364章 雪中的悍匪 军士顶着风雪离开了,卫允却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个神秘的王妃,究竟是谁?” 他看着阴云不断翻滚的天空,久久不语。 一身雪白的段秀,始终在边上静静的听着,见军士走远了,他才低声开口道。 “大哥,我想起了个人。” 卫允收回目光,下意识问道。 “谁?” 段秀蠕动了下冰冷的嘴角,半晌才吐出了个卫允极为熟悉的名字。 “我的小姨子,莫宵宵。” 宵宵? 此事卫允也想过,但他却始终不敢确定,那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会是莫宵宵。 就算他曾经几次拒绝了莫宵宵,但凭二人的交情,她也不会如此的绝情。 段秀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说道。 “大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你想想,除了莫宵宵和甜甜,还有哪个女人能如此了解你的用兵习惯?” 毕竟莫宵宵在军中的时候,就没少跟着卫允一起搞夜袭,这没人比卫允更清楚。 见卫允不语,段秀接着说道。 “还有,自从你我兄弟大婚之后,宵宵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眼下东卫早已一统,始终不露峥嵘的她,又能去什么地方?” 卫允还是不肯相信。 在他心中,抛开二人的情感纠葛,生性洒脱的莫宵宵,更像是个侠女。 更何况在临章长大的莫宵宵,同样对北辽人充满了厌恶,她怎么可能会嫁给贝钺? 就算是对卫允的报复,这样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 可段秀说的也没错,除了身在卫王城的莫甜甜,连楚潇然都根本不了解他的用兵习惯。 这又怎么解释? 难道还真的是她? 卫允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整个人也开始烦躁起来。 “或许……或许是你太武断了,那人并不是宵宵呢?” 他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安慰自己的。 段秀跟着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不是宵宵,毕竟她是甜甜的妹妹,更是我的小姨子。” “可大哥你还记得,当日贝钺向我们宣战,大嫂的生意尽数被逐出北辽的事吧?” 卫允待他如手足兄弟,就算这话再难以接受,他感觉也有必要说出来。 当然,如果真的不是莫宵宵,那自然最好。 见卫允点头,他接着说道。 “当日我就说过,凭北辽闭塞的条件,贝钺根本不可能知道,火锅是大嫂的生意。” “但恰恰最先被驱赶的,就是大嫂的商队,这就证明那王妃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 “联系下方才说过的情况,你再想想,除了消失踪迹的宵宵,还有谁能做到这些?” 卫允紧紧的闭上了嘴,看着阴云翻滚的天空,他久久不语。 许久,他才神情复杂的道。 “难道还真的是她?” 其实此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定论,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卫允想不明白的是,莫宵宵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所谓的因爱生恨? 看段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卫允用力的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 “好了,不说这个了,离奉武还有几千里,抓紧时间赶路吧。” “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无端的猜测,等破了辽王城,一切只有定论。” 段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干干巴巴的笑了一声,示意大军继续前行。 这一天下来,卫允一直心不在焉,他始终呆呆的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入夜二更时分,喝了不少酒的卫允,也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间,他似乎做了个梦,梦中的女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莫宵宵。 开始的时候,莫宵宵一直对着他淡淡的笑着,一句话都没有。 正当他想问问,那个神秘的王妃,究竟是不是她时,莫宵宵的神情突然变了。 只见她如花般的笑靥中,突然涌现出一抹阴毒,就仿佛要将卫允生吞活剥了一般。 “卫允,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卫允猛然从梦中惊醒,随即他就发现,冷汗早已打湿了全身。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曾经的另一场梦。 他攻陷杞州城,大宴群臣的那个晚上,也同样梦到了身穿一身异服的莫宵宵。 难道那就是北辽的宫装,难道那个梦早就预示他,莫宵宵会成为他的敌人? 他死命的晃了晃愈发沉重的脑袋,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可他越是这般,莫宵宵的脸,就愈发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现在的他,已经说不清对莫宵宵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是爱,好像不对。 若说不是,好像他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听着窗外的夜风,卫允不住的苦笑着。 还是那句话,莫宵宵出现的太晚了,要是没有楚潇然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 但,一切都不容假设。 转过天的一整天,头昏脑涨的卫允,还是昏昏沉沉,没有丝毫的精神。 入夜,困倦到了极点的他,终于双眼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就在整个大营,都渐渐陷入沉睡时,凛冽的北风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隐晦的人影。 借着几乎不可见的月光,可以隐约看清,那应该是一群北辽人,人数在上千人上下。 看着远处随时可能熄灭的篝火,领头的一个北辽汉子,声音几乎已经低到了极点。 “你们看,那个就是卫允的大营。” 他身边的一个人,顺着那汉子的手指看了看,声音似乎更加的低沉。 “老大,那确实是卫允的大营,你想干什么?” 他们是这北辽荒原中的土匪,多年来聚拢了上千人马,始终靠打家劫舍为生。 而今北辽天寒地冻,他们存储的食物,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今天老大说要带他们发发利市,没想到他选定的目标,竟然是拥兵三十万的卫允。 干什么?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阴森森的笑了笑。 “自然是去找那位东卫国的陛下,借点咱们最需要的粮食。” 找卫允借粮? 贝钺的正规军,都被卫允打的连滚带爬,就凭他们这几块料,会是卫允的对手? 这不疯了吗? 老大根本没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又开口道。 “我已经派崽子,跟了他们好几天,卫允每日行军上百里,早已是人困马乏。” “听听大营里的呼噜声,咱们趁虚而入,定能大获全胜。” 第365章 蚊子也是肉 听那北辽汉子这么说,方才说话的人影刚要开口,肚子却先咕咕的叫了起来。 在严寒和饥饿的双重驱使下,那人开口道。 “也罢,反正再没吃的,也快饿死了,老大,你就下令吧。” 那北辽汉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猜卫允的粮草,定就藏在后军中,而辕门前必定都是他哨骑。” “这样,咱们从大营后边绕过去,直奔卫允的后军。” “听好了,卫允人多势众,咱们就算长八个脑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会儿进了大营,都给我小心着点,拿了粮食赶紧走,千万别拖兄弟们的后腿。” 见众人的眼神,已经从方才的犹豫不决,变成了急不可耐,那北辽汉子小声道。 “行了,这就出发吧。” 说着,众人交换了下眼神,就用最轻的脚步,消失在了呼啸的寒风中。 也活该他们倒霉,经过这两天的事,此时的段秀根本还没有入睡。 他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导卫允一下,但不知怎么开口的他,只好走出帐篷闲逛。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后,段秀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囤积粮草的后军中。 看了眼静谧的夜空,他刚要调头回去,却猛然停住了脚步。 他清楚的听见,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一阵极为隐晦的脚步,正在朝他这边移动。 想想走了大半个月,基本连一个会喘气的都没看见,段秀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 随即,他突然死死的皱起了眉头。 “奶奶的,不会是贝钺知道了我们的踪迹,一改之前死守的策略,派人前来夜袭了吧?” 难道那所谓的王妃,还真的就是莫宵宵,她想给卫允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越想越觉着有可能,于是赶忙压低了声音对昏昏欲睡的守军道。 “马上命人秘密封锁后军,布下包围圈,马上就有大鱼上钩了。” 面对未知的敌人,段秀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有些激动。 天天不见尽头的赶路,嘴里都要淡出鸟了,今天就拿你们开开荤。 后军本就是重兵防守之地,五万人的包围圈,几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布好了。 卫允的大营在中军,通知他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段秀已然决定,就不惊动他了。 若是对方的人数太多,他也不惧。 反正只要战事一起,他们的几十万兵马,马上就会赶来增员。 等最后一个人,也隐藏起来后,段秀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就躲在了一座帐篷后面。 来吧,你们这些北辽的孙子,今晚爷爷就给你们点厉害尝尝。 说话的功夫,那上千个北辽悍匪,也十分成功的,越过了大营外简易的栅栏。 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军,其中一个悍匪,急忙小声道。 “老大,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埋伏吧?” 领头的北辽汉子,非但丝毫不以为意,还低声骂道。 “放屁,卫允的人早就睡成了一群死猪,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 “想要粮食就别废话,赶紧给我找,拿上粮食赶紧撤回山寨。” 死冷寒天的,鬼才愿意在这和西北风。 听他们这么说,段秀不禁有些失望,奶奶的,敢情就是几个毛贼。 随即,他淡淡的笑了笑,蚊子也是肉,就这么着吧。 说话的功夫,那些悍匪已经在寻找军粮的所在。 但三十万人的后军,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太大了。 等他们感觉都快转了向,却连一粒粮食的踪迹,都不曾发现。 见状,那领头的北辽汉子,再度低声骂道。 “该死,军粮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 而就在此时,一个略带阴柔和戏谑的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左拐,再经过三个帐篷,你就能看见想要的东西了。” 虽然北风呼啸,但豆大的冷汗珠子,还是瞬间就打湿了那北辽汉子的后背。 他朝四下看了看,又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低声问道。 “谁?” 而其他的土匪更是像大白天见了鬼,一个个紧握这兵器,不住的四下张望着。 段秀见状,慢条斯理的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他淡淡的笑了笑。 “是我,来我的大营偷东西,却连主人都不认识,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见他只有一个人,那差点吓死的北辽汉子,也稍微的放了点心。 “你是卫允?” 段秀却不置可否。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只要明白,来这偷东西罪无可恕,这就够了。”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一众悍匪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后那领头的汉子冷喝道。 “娘娘腔,不知死活,弟兄们,给我先剁了他。” 经过这么一闹,期待的粮食算是泡汤了,都快饿死的他,又岂能不怒? 至于会不会惊动卫允的大队人马,盛怒之下的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众悍匪闻言,齐齐的发出一声低喝后,就抡起兵器,朝段秀招呼了过来。 见他们翻滚而来,藏在暗处的五万伏兵,顿时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着几乎从天而降的神兵,那北辽汉子的裤子,差点瞬间就湿了。 他清楚的看见,东卫兵看他们的眼神,就像过年时屠户看着圈中的猪养一般。 就差最后抹脖子的那一刀了。 但段秀非但没让他们出手,反而示意众人退后,他上前一步,用剑柄朝那北辽汉子一指。 “今天本王心情不错,亲自陪你们玩玩。” “这样吧,你们十个人一起上,只要杀了本王,你们就能安然离去,如何?” 见他这般张狂,那北辽汉子眉头一紧。 “娘娘腔,你这是找死,你们几个,跟我上。” 说着,感觉受到轻视的他,带着身边的九个人,就朝段秀扑了上去。 段秀见状,冷冷的笑了笑后,雪亮的长剑瞬间出鞘。 那北辽汉子只见剑光一闪,他脖子上的凉意,就不可抑制的扩散到了全身。 好快的剑。 这就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丝的意识。 段秀朝目瞪口呆的九个人勾了勾手指,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轮到你们了。” 地上的尸体,让那就个人也顿时红了眼。 “一起上,给我剁碎了他。” 少顷,看着地上还冒着热气的九具尸体,段秀的声音,更加冷淡了几分。 “继续。” 第366章 赵五的情报 继续?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周围的伏兵,那些北辽悍匪早就傻了眼。 他们忙不迭扔下了手里的兵器,横七竖八的跪在了段秀面前,疯狂的晃着双手。 “这位……大人……别……别杀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此时他们就算每人长八个脑袋,也不够段秀等人砍的。 段秀收起长剑,冷冷的道。 “两条路,要么本王这就将你们就地处死,永绝后患。” “要么投降我军,向我东卫陛下效忠,非但可保住小命,以后也不至于忍饥挨饿。” 原本他还想将这些人全部处死,但就在刚刚,他突然行到了卫允半个月前的举动。 他们都是附近的地头蛇,对北辽的情况可以说非常了解,说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 那些悍匪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七嘴八舌的朝段秀道。 “愿降,我等愿归降东卫皇帝陛下。” 如此甚好。 段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身边的军士道。 “将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日后如何差遣,明日听陛下定夺。” 转天一早,又是大半夜没睡的卫允正在吃早饭,段秀就大步到了他面前。 随即,他就将昨晚的情况,简单跟卫允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 卫允为之一愣,而后才笑了笑。 “不错,你处置的很好,先将这些人编入我军,以后自有用得上的地方。” “除此之外,大营的防卫还要加固,这样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 这次来的只是区区几个悍匪,又无巧不巧的被段秀撞见,才没出什么大事。 万一昨晚摸上来的,是北辽的主力,那情况就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段秀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朝卫允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故,绝不会再次发生。 半个时辰后,卫允的三十万大军,再度朝相隔还有两千里的奉武挺近。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卫允微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之后,才对段秀道。 “将昨晚收编的人叫过来一个,我要问话。” 少顷,一个胡子拉碴、眼中带着敬畏的北辽汉子,就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将那人打量了一遍,信马由缰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忙拱手回应。 “禀陛下,属下名叫赵五。” 卫允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道。 “听段秀说,你们在附近盘踞多年,应该对周围的情况十分熟悉吧?” 赵五忙不迭的点着头。 “正是,我等在此落草已经好几年了,方圆几百里的事,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陛下您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属下一定有啥说啥。”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悄无声息的,跟了卫允的大军好几天。 卫允嗯了一声,显然对他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附近可还有如你们一般的山贼悍匪?” 为了大军的安全,这事必须先问清楚。 赵五摇头道。 “没了,之前的几伙山贼,都被我们吞并或者绞杀,陛下尽管放心。” 说到这里,渐渐放松下来的他,还有些自傲的笑了笑。 卫允也没管他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对奉武,可有什么了解?” 虽然千里外的奉武,已超过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但作为地头蛇,他们多少应该知道些。 毕竟除了他们离开的凌州,奉武已经是距离此处,最近的城池了。 赵五理了下思绪,又朝奉武的方向看了看,这才有些为难的道。 “陛下恕罪,对于奉武,属下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皮毛。” 段秀眼睛一横。 “知道什么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很明显,与和颜悦色的卫允比,赵五更怕的,是昨夜将他们搞出阴影的段秀。 他缩了缩脖子,赶紧开口道。 “陛下,奉武是我北辽东北部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座大城。” “此地据说北辽建国初期,就已经存在,迄今已经又上百年的历史。” “因北辽先祖龙兴于此,从建国之初,北辽皇室就对奉武十分在意,多次加固重建。” “属下去年去奉武办事的时候,曾亲眼看见,那边的城墙,足有七八丈高。” 在段秀的威势下,他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龙兴之地? 说到这,卫允最先想到的,就是他曾经刨了赵炳祖坟的经历。 但想想他跟贝钺之间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因而他也没有过多的琢磨。 至于什么城高墙厚,卫允倒不是十分在意。 当日的应远,也是座少见的坚城,还不是被他略施小计就攻破了? 于是,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接着问道。 “说说城里的情况,奉武守将是何人,城中有多少兵马驻扎?” 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五又想了想,十分笃定的道。 “陛下,奉武的守将,名叫钱索,是北辽国的一名指挥使。” 他们做土匪的地方,虽然远离奉武城,但却也归奉武州管辖。 而那位曾经差点下令将他们剿灭的指挥使大人,他自然不会记错。 但马上,他原本笃定的口气,又变得有些拿捏不准。 “去年属下去奉武的时候,听说城中的兵马,大概在十万上下。” “如今贝钺的主力,全部开往城中猫冬,若属下估计的没错,那边现在大概有二十万人。” 二十万? 卫允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十万大军,心中的底气,更加足了几分。 十万人的优势,加上对方早已缺衣少食,战胜他们应该没有丝毫问题。 至于那什么钱索,卫允几乎能确定,出城迎战他是万万不敢的。 只要在这半个月里,再将奉武的情况仔细了解一下,拿出个破城的计策,那就可以了。 于是卫允朝赵五一笑。 “好了,你说的这些很有价值,朕日后定有重赏,退下吧。” 赵五心头一喜,这才十分恭敬的点了点头,又纵马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后军。 段秀此时的想法,跟卫允差不了多少,他眉飞色舞的翘着兰花指。 “大哥,奉武虽是座坚城,但钱索人少,根本不足为惧。” “我军山呼海啸而来,奉武必定弹指可破。” “一旦拿下奉武,再和苏烽他们左右夹攻,辽王城和贝钺,也就不远了。” 第367章 你们都得死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好了,趁着天气好,继续赶路吧。” 很快,他的人马就裹挟着雪沫,消失在了北辽的荒原之上。 十三天后,看着远处高大的城池,段秀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哥,那就是奉武城了吧,拼死拼活跑了两个月,终于到了。” 看了眼天色后,卫允马鞭一指。 “列队,准备攻城。” 所谓望山跑死马,整整走了一刻钟,他的人才来到了奉武城下。 看着城头面黄肌瘦的守军,段秀持剑大喝道。 “上面的人听着,我乃东卫武威王段秀,速速让钱索滚出来受死。”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三十万大军,守在城头的北辽人,登时朝城下跑去。 “不好了,卫允来奉武了,祸事了,祸事了……” 段秀嘴角一勾。 “这些北辽人竟如此不堪,大哥,看来你那些攻城的计划,是白准备了。” 卫允却不这么看,他十分郑重的道。 “不可轻敌。” 段秀有些不屑的点了点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而城头的守军在惊慌之余,也用最快的速度张弓搭箭,生怕卫允直接攻城。 少顷,身穿一身铠甲、五大三粗的北辽汉子钱索,也就用最快速度,爬上了城头。 他看了看卫允身后的大旗,两道漆黑的眉毛,也渐渐拧成了一团。 “卫允,你得了南方三州还不知足,今日又来我奉武找死,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速速撤去大军,滚出北辽还能保住一条小命,惹得咱爷们兴起,今天你们都得死。” 段秀嗤了一声,长剑遥指钱索的鼻梁。 “废话少说,整个北辽已被我大哥占了一半,如此口出狂言,谁给你的勇气?” “你若真有本事,就滚出城来与本王一战,这般叽叽歪歪,只会令人发笑。” 奶奶的,现在整个北辽都谈卫允色变,这孙子如此张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钱索冷然一笑。 “段秀,咱爷们知道你有些本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怕了你们这些南蛮子。” “两军阵前如此嚣张,真是岂有此理,且看咱爷们出城,砍了的狗头。” 说着,他也不等段秀回话,拎起手边的大刀,直奔城下而去。 段秀不可置信的看了卫允一眼,他做梦都没想到,这饭都吃不饱的钱索,还真敢出来。 卫允却是眉头紧皱,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钱索疯了,那就是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他微微的琢磨了一下,才叫来了段秀手下的一员黑脸副将。 “你听着……” 那副将听罢,粗重的眉头也微微的皱了起来,他朝卫允一拱手。 “属下明白了,陛下,你就看我的吧。” 他转身朝后军而去的同时,拎着大刀的钱索也带着两三万兵马,来到了段秀面前。 “来吧,娘娘腔,今天咱爷们就送你上西天。” 说着,不想再废话的他,抡起大刀就朝段秀砍了过来。 段秀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雪亮的长剑瞬间出鞘。 “也罢,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本王今天就送你去那边,给贝钺打个前站。” 话还没说完,他的长剑,就迎上了钱索的刀锋。 当的一声闷响,右臂有些酸麻当的段秀,冷冷的笑了笑。 “行啊孙子,有几分本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再来。” 钱索自然听出了段秀话里的讥讽,他眉头再度一收,一字一顿的道。 “这一刀,要你的狗命。” 说罢,他刀锋横扫,直奔段秀的小腹而来。 这一刀的角度十分刁钻,对面的段秀,自然也不敢托大。 他单手握住马鞍上的副手扶手,整个人倒立马上,十分轻易的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刀。 与此同时,他也反手刺出一剑,直奔钱索面门而来。 钱索则凌空一个后空翻,避过这一剑后,又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随即,二人就是一阵更加昏天黑地的厮杀。 段秀都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钱索,竟有如此高强的手段。 此人应该算得上,卫允起兵以来,他所遇见的最强劲的对手了。 见二人战的愈发难舍难分,双方将士都看呆了,卫允急忙喝道。 “擂鼓,为段秀助威。” 听着轰鸣的鼓声,又偷看了眼惊叹的东卫兵,钱索知道,卫允等人都被这场酣战吸引了。 这正是他等待的机会。 躲过段秀一剑同时,他突然高声叫道。 “动手吧。” 随着这一声霹雳般的大喝,卫允大军的四周,突然出现了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北辽兵。 距卫允估计,这些人至少在十五万上下,还都是以逸待劳,早就做好准备的那种。 这些人就好像是从白茫茫的雪地中,没有丝毫预兆,就突然长出来的一般。 钱索深知言多必失,他一句废话都没说,就直接大喝道。 “我拖住段秀,全军立马冲杀,灭了卫允在此一战,杀。” 自打知道卫允即将攻打奉武,奉命守备的他,就想好了这条伏兵之计。 他人马虽少了十万,却胜在知晓周围的山川地形,而且还是以逸待劳。 卫允虽然人多,却是顶风冒雪,千里行军而来,其锋锐的气势,早已被寒风大雪磨平。 此消彼长间,钱索手下那些早就习惯了北辽严酷气候的兵马,自然占据了上风。 只要出其不意干掉向来喜欢在军前督战的卫允,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果然,他还没等上五天,急不可耐的卫允,终于对奉武发起了进攻。 于是他断然决定出城,用高绝的手段,吸引东卫兵的注意,而后突然发动奇袭。 而事实上,一切也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跟着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看着逐渐缩进的包围圈,死命拦住钱索的段秀,早已变了颜色,他嘶声道。 “大哥,怎么办?”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这该死的钱索,会在这个地方从背后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刀。 怎么办? 卫允还没开口,又朝段秀一刀砍来的钱索,顿时十分嚣张的道。 “凉拌,咱爷们早就说过,今天你们都得死。” 看着他露出的黄牙,卫允却是神情不改,依旧十分淡然的道。 “钱索,你就如此笃定,今天吃定了卫某?” 说着,自知事态万分紧急的他,也不管钱索是什么表情,直接大喝道。 “动手!” 第368章 骑兵间的较量 卫允大喝之余,那黑脸副将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 “给我放箭,射死这帮子北辽狗。” 马上,几乎遮盖了半个天空的羽箭,就以井喷的态势,向四周疾速砸了下去。 就在方才钱索即将出城时,感觉事情不对的卫允,就将情况猜了个大概。 城外他看不见的地方,定然藏着钱索手下的主力伏兵。 若非如此,人数处在劣势的钱索,绝不会如此淡然的出城与段秀一战。 于是,转眼就有了定计的他,断然给那副将发出了指令。 “集结全军弓箭手,只要北辽人一出来,立马放箭射杀。” 当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黑脸的副将自然不敢迟疑,趁着段秀和钱索酣战,就飞快完成了部署。 而事情也果然如卫允所料,自以为得计的钱索,果然很快就露出了獠牙。 卫允的弓箭手,足有五六万人,而且还都是当日莫甜甜和苏烽,亲手调教出来了的。 本以为立功在即的北辽人,都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卫允见状,王剑一指。 “杀。” 看着瞬间就要冲破包围的东卫兵,正与段秀玩命的钱索,顿时就有些懵了。 “这……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他的十五万主力,都开出了城外,一旦卫允将他们斩尽杀绝,奉武也就完了。 见钱索有些发愣,手中的招式也不禁慢了几分,段秀冷然道。 “这时候走神,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话音未落,他突然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就一跃三丈,凌空跳到了钱索头顶。 他的长剑猛然向下一挥,就将堪堪回过神的钱索,来了个开膛破肚。 地上冒着热气的尸体,让他冷冷的笑了笑。 “杀光这些北辽狗,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话间,他带着身后的兵马,就冲进了迎面而来的两万北辽战阵之中。 看他这般勇猛,跟着他身后的东卫兵,自然个个不落人后,嚎叫着就冲了上去。 但他们忘了的是,从正面直冲而来的北辽人,都是骑着战马的北辽精锐。 也就是以战力驰名天下、号称整个大陆最精锐的北辽骑兵。 见段秀等人悍不畏死而来,一个领头的北辽汉子,立时大喝道。 “结阵,杀。” 随即,一个段秀从未见过的骑兵战阵,就裹挟着雪沫,疾速冲杀而来。 步兵对上骑兵,结果完全可以用毁灭来形容。 纵然段秀武艺高强,但他手下的东卫兵,却都是功夫平平的一般军士。 那两万北辽人一个冲锋下来,段秀身边的军士,就倒下了近千人。 段秀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找死! 可就在他准备冲上去玩命的时候,身在中军策应的卫允,刚好注意到了这一幕。 持剑在手的他高声叫道。 “段秀,不可胡为,放箭,将那些北辽骑兵全部射杀。” 遮天蔽日的箭雨,再度倾泻而来,举起马刀的北辽骑兵,顿时将近少了一半。 见状,卫允再度大喝道。 “来人,速令朕招降的北辽人,对那些幸存的北辽兵发起冲锋。” 养兵千日,今天也到用他们的时候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有五千人的北辽降兵,就朝昔日的同袍飞速杀了过来。 率领北辽降兵的,是个叫郑悠北辽大汉,此人骑术精湛,正是当日卫允敕封的骑都尉。 郑悠深知在卫允面前表现的时候到了,他溜圆的眼睛一瞪,手中马刀高举。 “杀!” 不到眨眼的功夫,两伙曾经互为同袍的北辽人,就死死的搅在了一起。 事实证明,郑悠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一个照面结束,钱索的骑兵就被砍死了上千人。 段秀一见这情况,也没再客气,他跟郑悠对视了一眼,就不要命的又冲了上去。 郑悠和段秀虽然厉害,但他们手下的骑兵,人数上终归还是少了不少。 正当钱索手下的骑兵统领,准备集结优势兵力,将他们一举灭杀时,卫允的箭雨又来了。 看着几乎又少了一半的敌军,段秀冷冷的哼了一声。 “最后一个冲锋,彻底了解他们。” 郑悠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王爷放心,且看属下如何建功?” 果然,最后一轮冲锋下来,原本的两万北辽骑兵,就剩下了五个人。 段秀也没再客气,凌空跃起的同时,剑光一阵翻滚,就将那五个人绞成了一地的碎肉。 他持剑落地的时候,卫允那边的北辽伏兵,也被三十万东卫兵,解决的差不多了。 随着郑悠的又一次冲锋,城外的最后一个北辽伏兵,也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看着几乎将雪地盖满的尸体,和渐渐结出冰碴的殷红,卫允冷声道。 “段秀,令大军重新列队,准备强行攻城。” 少顷,还剩下二十万的东卫兵,再度集结完毕。 段秀看了眼城头瑟瑟发抖的北辽兵,阴柔的声音,更寡淡了几分。 “钱索等人不知顺逆,已被我大军悉数绞杀,他们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本王不想再废话,我家陛下也没耐心跟你干耗,听好了,本王只说一遍。” “一盏茶之内打开城门,你们还能保住条小命,一旦大军破城,必将片瓦不存。” 他看了眼头顶渐渐偏西的太阳,才慢条斯理的道。 “好了,计时开始。” 一盏茶? 十五万主力全部覆灭的时候,守在城中的五万北辽人,顿时就蒙了。 如今钱索已死,卫允却并未伤筋动骨,就凭他们点人马,如何抵抗对方即将到来的强攻。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城头的一个北辽兵,突然指着城下道。 “你们看,那些也是咱们北辽人,说不定以前还跟咱们一样,也是军中的崽子。” “他们投降了卫允,非但没有被杀,还吃得饱穿得暖,那领头的明显还当了官。” 见身边的人,开始不住的点头,那人接着说道。 “弟兄们,咱们卖命打仗不就是为了吃上碗饱饭,如今主将死了,再抵抗也是徒劳。” “如此,还不如献出奉武、投降了卫允,这么一来咱们就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但对方除了窃窃私语,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段秀长眉一皱。 “众将听令,准备攻城。” 第369章 北辽踏雪营 众人刚要开弓放箭,城头的呼和就传了过来。 “别,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为了让卫允相信他们的话,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就将手里的兵器,扔到了城下。 随即,厚重的城门,就轰隆一声打开了。 段秀见状,点头之余他又朝卫允道。 “大哥,城中形势不明,我先带人进去看看。” 说着,他朝身后的人一招手。 “随我进城。”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寒风中传来了段秀的呼和。 “大哥,城中的北辽人全部缴械,可以进城了。” 果然,卫允一进城,就看见被东卫兵围住的、放下兵器跪在地上的北辽兵。 卫允还是老一套,直接对那些北辽人道。 “愿意从军者留下,不愿留下的尽管离开,卫某绝不阻拦。” 想想卫允军中的粮草,再听听肚子里的雷鸣,在场的北辽人众口一词的道。 “我等都愿意留下。” 对此,卫允自然十分满意。 “很好,段秀,立马将这些人与我军混编,这些人马全部交给郑悠统领。” 今天郑悠杀了不少贝钺的人,他就算带着这些人造反,以后贝钺也不会放过他。 见段秀点头,卫允接着说道。 “还有,将城外那些战马全部聚拢,必须尽快组成一支精悍的北辽骑兵。” 说着,他又感觉再用北辽骑兵这名字,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卫允接着道。 “至于这支骑兵的名字,就叫踏雪营吧,升任郑悠为踏雪营指挥,负责营中一切事物。” 郑悠感恩戴德之余,那些投降了的北辽人也更加确信,跟着卫允混,一定更有前途。 后面的事,就不用卫允交代了,天还没黑,段秀就带人全面接管了整个奉武城。 而第二天一早,踏雪营的五万骑兵,也在郑悠的呼和中,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 北辽兵好战之名,绝不是盖的,几乎没用上几天时间,踏雪营的战力就渐渐露出了头角。 到了破城的第五天,卫允看着阴霾依旧的天空,自顾自的道。 “两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苏烽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自打从凌州分兵而进,直取岳西的苏烽和廖狗蛋,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段秀笑了笑。 “大哥不必担心,苏烽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定是岳西路远,这才未见回报。” “我敢断言,最慢一个月之内,他那边攻破岳西的好消息,就会送到你面前。” 见卫允微微颔首,他接着说道。 “而今奉武已被我军攻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辽王城那边的形势。” “只要苏烽和狗蛋在岳西得手,就可夹攻辽王城,彻底灭掉北辽。” 卫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 “不错,马上就三月了,北辽气候渐渐转暖,贝钺大军的很快就会摆脱无良可用的窘境。” “必须在北辽人缓过来之前解决他们,不然形势对我军就会更加不利。” 说着,他又朝段秀道。 “对了,你去好郑悠问问,之前投降的北辽人中,有没有熟悉辽王城那边形势的?” 原本他还在等派出去那些细作的回报,但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些人却一个都没回来。 最终卫允也不得不猜测,他们可能已经遭了贝钺的毒手,再也回不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卫允就将一个瞎了只眼睛的北辽人,带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此人曾是钱索的亲兵,几个月前曾去过辽王城。” 卫允点了点头,沉声道。 “说说辽王城的情况,尽量仔细些。” 那个名叫洛甲的独眼龙,赶紧十分恭敬的拱了拱手,才粗声大气的开口道。 “禀陛下,属下是四个月前,跟着钱索一起去往辽王城的。” “那时候辽王城中共有守军二十五万,统领他们的,正是北辽大都督,许奉。” “此人是个墙头草,原本是曾经太子殿下的人,但后来贝钺夺权,又成了贝钺的亲信。” “而今贝钺令大军入城以守为攻,属下估计此时那边的兵马,至少在三四十万上下。” 说到最后,他十分谨慎的,说出了一个较为保守的数字。 这个人数,跟卫允猜测的差不多,他接着问道。 “辽王城城防如何?” 洛甲眨了眨仅剩的一只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陛下,辽王城是北辽第一坚城,城中的兵马,更是北辽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许奉其人虽然摇摆不定、两面三刀,打仗却是一把好手。” “非但如此,就连之前武力夺取大权的贝钺,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也正是因如此,贝钺才会这么快就得到了北辽全军的支持,进而彻底掌控了北辽。” 他朝卫允拱了拱手,示意自己说完了。 卫允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洛甲退下后,才开口道。 “段秀,此事你怎么看?” 段秀眼神睥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大哥,恕我直言,什么许奉贝钺,什么好手精锐,我看八成都是吹的。” “你想想,自打进军北辽,咱们见过的所谓精锐还少么,可结果怎么样,不还是都完了?” “就算贝钺手下那帮子人不好惹,可加上苏烽那边,我们足足有六十万大军。” “到时东西夹击,就算是一人一脚,都能踹塌了辽王城的城墙,没啥可担心的。” 见卫允不语,他又蠕动了下嘴角,才接着说道。 “大哥,我知道你在想啥,就算宵宵真在辽王城,绝对人数面前,她也无计可施。” 卫允叹了口气。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那女人真是宵宵,一旦辽王城破,我该如何处置她?” 当初因为莫宵宵的一句话,五千东卫兵惨死应远城下,他必须要给军士们一个交代。 若是处置了她,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又怎么面对莫甜甜一家和楚潇然? 可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手下的军士们,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段秀勉强挤出了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 “大哥,你别想这么多,说不定我们猜错了,那个什么王妃,根本就不是宵宵呢?” “一切尚不明朗,你就别瞎琢磨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他这话说的,自己都不太相信。 卫允苦笑。 “也好,还是说说如何破了辽王城吧?” 第371章 精彩的戏码 随着卫允的一句话,三十万东卫兵,再度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虽然已是三月,但越往北,天气却更加严酷。 看不到尽头的大雪,和满眼的荒凉,都让段秀不住的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 早一天解决北辽的战事,就能早一天返回东卫,这鬼地方他早呆腻了。 行军的路上,卫允一直没怎么说话。 也不知他在研究破城的方略,还是在想若真见了莫宵宵,他该怎么办? 有五万踏雪营开路,这三千里行军路,都还算平静。 而贝钺的兵马,就好像全都死绝了一样,卫允等人连半个北辽兵的影子都没看见。 段秀眼中带着不屑。 “看来这贝钺,是决定死守辽王城了,什么能征惯战的悍将,都是吹出来的。” 就算北辽军粮短缺,可卫允都打到家门口了,贝钺却屁都不放一个,这实在说不过去。 卫允却还是充满了小心。 “不可轻敌,说不定此时的贝钺,正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军出现。” “令哨骑出营,探明百里之内所有的动静,但有异常,立即来报。” 小心无大错。 可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基本都是大同小异,除了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 最终,连卫允也不得不确定,那贝钺是打定主意不肯出来了。 可就算贝钺没啥动静,他身边的王妃,也就是卫允所谓的高人,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就让卫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在绝对的地盘优势下,那个一心复仇的王妃,真的选择了坐以待毙? 与此同时,辽王城,贝钺王府中。 此时那个身穿北辽宫装、面纱遮面的王妃,正安静的坐在宽阔温暖的大厅里。 听着门外呼呼的风声,王妃那冰冷的眼睛里,正不断翻滚着一种名叫失望的情绪。 她原本还想借贝钺的手,和号称整个大陆最精锐的北辽兵,灭了卫允一雪前耻。 但她没行到的,是贝钺手下的人,实在连猪都不如。 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北辽的六个州,就只剩下了一个可怜的辽王城。 身为王妃的她,曾不止一次告诫贝钺,卫允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定要小心为上。 可就算如此,那些自以为是的守将,还是各行其是,整个北辽兵败如山倒。 若早知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她,也不会脑袋一热嫁给了贝钺。 想到这,那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没用了。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脚下这座辽王城,绝对远非一般的坚固。 加上城中的五十万精锐兵马,短时间内足以挡住卫允的冲击。 春荒马上就要过去,只等过了这段尴尬期,五十万北辽兵就可毫无顾忌的迎战卫允。 北辽虽条件恶劣,但人口也不算太少,很快北辽的土地上,就能再长出几十万大军。 到时就算卫允不死,也会伤筋动骨,灰溜溜的退回东卫。 和直接杀了他比,王妃更想将卫允赶回东卫,然后大军南下,一点点蚕食东卫的疆土。 让得到的东西,一点点的失去,让不可一世的卫允,慢慢陷入恐慌和绝望。 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而就在她眼中的神情,由阴冷变得渐渐炙热时,气呼呼的贝钺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这心爱的女人,贝钺长长的叹了口气。 “爱妃,刚刚得报,卫允的三十万兵马,已朝辽王城而来。” “从时间上看,最晚半个月之内,我们就要直面卫允的兵锋。” 说到这,他砰的一拍桌子。 “还有那该死的苏烽,也率十多万人马,从岳西直奔辽王城而来。” “若是让他们就此完成合围,咱们的处境,就会非常的不妙。” 贝钺现在已有些后悔,当初诛杀曹论、对东卫宣战,实在有些草率了。 和王妃一样,他也从未想过,卫允的人马会如此厉害。 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手下号称精锐的兵马,这么快就会土崩瓦解。 若当时以和谈的名义拖住卫允和东卫,准备的更加充分些,事情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 他原本以为,卫允绝不敢在严酷的冬日朝北辽用兵,但卫允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听罢,王妃的眼神,也又变成了一片寒霜,她冷冷的问道。 “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贝钺又叹了口气。 “我北辽将近九成的疆土,都落入了卫允手中,除了坚守以待时变,还有什么办法?” 说起这个,他就想起了方才许奉给他出的、那个跟放屁没什么两样的主意。 许奉说,和卫允相比,只有十多万兵马的苏烽,更加好对付一些。 而今苏烽定与卫允商定,从东西两面夹攻辽王城。 如此,苏烽必定星夜朝辽王城赶来,若是贝钺出兵先灭了苏烽,卫允自然也没咒念了。 可想想城中那些连饭都快出不上的崽子,贝钺甚至想掐死那就知道白日做梦的许奉。 听他说完这些,那一直没太大反应的王妃,却突然开口道。 “殿下,许奉说的有理,只要苏烽一死,就等于斩断了卫允的一条臂膀。” “妾身以为,此计可行。” 可行? 贝钺以为她疯了。 “城中兵马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如今天寒地冻,大军在野外作战极为艰难。” “想要击败苏烽的十几万兵马,我们至少要派出二十万崽子,才能有胜算。” “可你想过没有,二十万人出征的军粮、人啃马嚼,那需要多少粮食?” 不想那王妃非但不以为意,她脸上精致的面纱,还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殿下,不需大军出动,我们只需……” 说到最后,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杀意渐渐翻滚。 “如此,苏烽必死无疑,到时候卫允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王妃的话还没说完,贝钺那粗重的眉头,就早已死死的拧成了两个黑色的肉疙瘩。 “爱妃,是不是太冒险了,这能行吗?” 他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平素冷傲女人,会提出如此疯狂的计划。 王妃却不以为意。 “殿下放心,妾身既然敢这么说,就至少有八成把握,你就静候佳音吧。” 说着,她毫不拖沓的就大步走了出去。 最精彩的戏码,马上就要上演了。 第372章 震惊的消息 二十几天后,卫允的人马终于顶风冒雪的,来到了辽王城五十里外。 看着阴云不断翻滚的天色,卫允沉声道。 “段秀,马上派人联络苏烽,一旦他那边准备就绪,五日后立马攻城。” 五天的时间,足够信使从苏烽那边赶回来。 段秀却问道。 “大哥,我们当以何策破城,这应该事先通知苏烽一声。” 贝钺的人多出卫允五六万,辽王城更是坚不可摧。 若是冒然强攻,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此事卫允在路上,早就琢磨的差不多了,他淡淡的道。 “此战的策略,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段秀长眉一皱,不自觉的挑起了兰花指。 “怎么说?” 卫允转身走进刚扎好的大营,从书案上拿起一张早就画好的图纸。 “你看,这就是这段时间,我综合了几十个曾到过辽王城军士的印象,画出的一张草图。” 他伸手在图上一点。 “这里,是辽王城的北门,和其他三个门相比,此处的城墙最为薄弱。” “而我的计划,就是开战之初,令苏烽猛攻辽王城西门,我们疯狂攻打东门。” “如此,贝钺必定以为,我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两处。” “我会亲自在东门督战,贝钺见我的大旗,定会更加确定我军对东门势在必得。” “就算为了杀了我,他也会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东门,其次才是西门。” “等贝钺将城中主力,全部调往东西二门防守时,你再带兵出其不意攻打北门。” “与此同时,我们会更疯狂的攻打东门和西门,为你攻破北门吸引火力,和争取时间。” 见段秀微微蹙眉,他更加着重的道。 “这么说吧,此战我和苏烽都是疑兵,真正的主力是你。” 段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看上去更加紧张了几分。 “大哥,你身为我东卫陛下,却亲自去做诱饵,是不是太冒险了?” 一点卫允出了岔子,不止这四十几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整个东卫国,都有不测之祸。 卫允却不以为意的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了,有主力大军护卫,我还能出了什么事?” “行了,就这么定了,马上命人给苏烽送信,不得有误。” 见他铁了心,段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道了声遵命,这才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很快,一名年轻的信使,就悄悄离开了卫允藏在山中的大营。 信使离开后,卫允下达的唯一一道军令,就是令大军好好休息。 极端严酷的天气,和将近一个月的漫长行军,早就榨干了东卫兵的体力。 若不好好休息,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辽王城依旧十分的平静,终日城门紧闭,也不知道贝钺在城中忙活着什么? 到了第八天,正当卫允又开始琢磨,那王妃是不是莫宵宵的时候,信使终于回来了。 卫允瞬间从沉思中惊醒,他赶忙朝信使问道。 “怎么样,苏烽那边可都准备妥当了?” 迎着他灼灼的目光,那信使疲惫的眼睛里,突然涌起了一抹可见的伤痛。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卫允面前,喉咙滚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的道。 “禀……陛下,苏……苏都督……苏都督阵……阵亡了……” 什么? 苏烽死了? 这怎么回事? 正等着好消息的卫允,顿时就愣住了,就连边上的段秀,眼睛也瞪的溜圆。 少顷,卫允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揪住了信使的衣领,他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苏烽怎么了?” 信使的神情,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声音也愈发的干涩。 “陛下,苏都督阵亡了,此事是廖都督亲口说的,千真万确。” 苏烽真的死了。 卫允眼中残存的希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烽虽然是曾经东越的降将,但自从归降了他,立下了无数战功。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苏烽就阵亡了,卫允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司马郁和莫甜甜都不在军中,苏烽若是死了,那就等于瞬间斩断了卫允的一条手臂。 最重要的,是苏烽根本不是冲动的人,不可能没跟卫允联系上,就冒然朝辽王城用兵。 可若真是这样,那苏烽又究竟是怎么死的? 卫允死死的盯着信使的眼睛,语气愈发的阴森。 “你给我说清楚,苏烽到底是怎么死的?” 信使狠狠打了个哆嗦,这才战战兢兢。又伤痛无比的道。 “禀陛下,廖都督是这么说的……” 自打苏烽和廖狗蛋破了岳西,他们就派信使,用最快速度将捷报,送到了身卫允面前。 等信使返回后,苏烽二人毫不迟疑,带着手上的十五万兵马,就直奔辽王城而去。 因之前一直在收集北辽的情报,所以苏烽的大军一路走来,都可以说顺风顺水。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还有十多天,就能到达辽王城的时候,厄运却突然降临。 那是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整个大营都在沉睡。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黑影,突然闯进了大营。 那人影似乎对苏烽大营的布局了若指掌,不要一时三刻,就找到了苏烽的帅帐。 悄无声息的杀死了卫兵后,苏烽也在睡梦之中,不明就里的就丢了脑袋。 等廖狗蛋发现的时候,苏烽的血早已凝固,那道黑影更是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搜寻无果后,万分不甘的廖狗蛋,只好在更隐蔽的地方扎下大营,等待卫允的到来。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听信使说完,卫允满是火气的眼角,都快瞪裂了。 段秀眨了眨愈发森寒的眼睛,半晌才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话。 “大哥,时隔多日,看来她又出手了。” 此时的他已经万分确定,趁夜杀了苏烽的,一定就是莫宵宵无疑。 莫宵宵曾经在卫允大营许久,除了卫允,她对苏烽排兵布阵的习惯,也是了若指掌。 若非如此,凶手也不可能如今轻易的就找到苏烽大营的破绽,进而如入无人之境。 要知道营中的军士虽然睡了,但那些明哨和暗哨,却不是吃素的。 卫允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他神情无比复杂的道。 “难道还真的是她?” 第373章 输了,我跟你姓 见卫允神情愈难看,不明就里的信使,突然开口道。 “陛下,此物是在苏都督尸体边找到的,请陛下验看。” 这东西应该是凶手留下唯一的线索,也是廖狗蛋反复叮嘱,一定要交给卫允的。 看着信使递上来的东西,卫允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瞬间荡然无存。 这是块圆形的玉佩,通体透明,上面还用古老的字体,刻着一个十分精巧的“宵”字。 此物卫允不止一次见过,之前就挂在莫宵宵身上,她宝贝的不行。 这玉莫甜甜也有一块,卫允和段秀都见过,只不过上面篆刻的,是个“甜”字。 就凭这个,就足以断定那凶手的身份。 真的是莫宵宵,真的是她,五味杂陈的瓶子,顿时在卫允心中打翻。 她杀了苏烽,就等于犯了众怒,加上应远的五千血债,卫允真不知日后该如何处置她? 段秀见状,连忙先示意信使退下,等对方走远了,他朝狠狠的揉了揉眉心。 “大哥,事情已成定局,攻打辽王城,也是势在必行。” “依我之见,还是应先破了辽王城,至于如何处置宵宵,你再好生斟酌斟酌。” “你若实在不忍,我就将除了狗蛋外,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处死,如此可策万全。” 卫允却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可,纸包不住火,世上更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此事日后传扬出去,我怎么面对死难的将士,如何面对苏烽?” 他十分疲惫的叹了口气,身上的力气,也好像瞬间被抽空。 “好了,宵宵的事我再想想,你马上令信使返回狗蛋的大营。” “告诉狗蛋,原计划不变,五天之后卯时初刻,攻打辽王城西门。” “还有,宵宵既然打定主意要与我军为敌,那她说不定何时,还会朝狗蛋下手。” “告诉狗蛋,一定要小心为上,若是条件允许,就将宵宵生擒回来。” 或者到了那时候,他还能想出些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段秀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心事重重的,将卫允的命令传了下去。 看着再度开始忙碌的大营,卫允又对着帐外呼啸的寒风,无声的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第四天傍晚。 辽王城那边依旧很平静,而廖狗蛋的大营里,也没有新的噩耗传来。 摇曳而昏暗的灯火下,看着眼前的众将官,卫允沉声道。 “诸位,明日一早,我们就要与廖狗蛋夹攻辽王城,众将听令。” 见众人齐齐拱手,他接着说道。 “此战,我亲率二十万主力,攻打辽王城东门。” “刘环,你是段秀手把手带出来的悍将、战功彪炳,此次攻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那名叫刘环的黑脸大胡子副将,赶紧拱手道。 “陛下安心,末将定不负重托。” 卫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王圹、包子玉,你二人率步兵和长枪兵,居于刘环之后,随时准备支援。” 见二人点头,卫允接着说道。 “郑悠,你带五万踏雪营,分列于左右两翼,一旦城门被破,立马挥军进城。” “冯伸,弓箭手全部交给你,定要压住城头的北辽兵,协助刘环攻城。” “剩下的兵马,由我亲自统领居中策应,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情况。”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全套,毕竟现在除了要骗过贝钺,还有当心莫宵宵的眼睛。 见众人拱手接令,卫允才说出了最后的部署。 “段秀,你带十万兵马暗中开赴到辽王城北门附近,一旦战事胶着,立马攻打北门。” “北门一破,赵炳必定回兵救援,那我和狗蛋就可破开东西二门,一举拿下辽王城。” 段秀神情冷肃,毫无废话的拱手道。 “大哥放心,小弟定不辱命。” 转天一早,看着齐装满员、士气高昂的大军,卫允沉声道。 “出发。” 很快,三十万大军就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渐渐消失了踪迹。 半个时辰后,看着近在咫尺的辽王城,卫允沉声道。 “什么时候了?” 刘环看了眼天空,暗中计算了一下。 “陛下,还有不到一刻钟,就是卯时初刻。” 卫允嗯了一声,手中王剑唰的出鞘。 “擂鼓,准备攻城。” 轰鸣的战鼓声中,刘环纵马来到辽王城下,举着三股叉高声喝道。 “上面的人给我听好了,我东卫陛下率五十万大军,已将辽王城团团围住。” “回去告诉贝钺,立马开城投降,我家陛下仁慈,说不定还能留他一条狗命。” “敢有废话,大军破城管叫尔等鸡犬不留、片瓦不存。” 见他说罢,身后的二十万大军,用短刀敲击着盾牌,齐声喝道。 “杀!” “杀!” “杀!” 与此同时,早已闻讯的贝钺,也大步登上了城楼。 看着城下的兵马,双眉紧皱的贝钺,用北辽弯刀朝卫允一指。 “那南蛮子,我乃是北辽三皇子贝钺,你就是卫允?” 听说卫允已决定夹攻,他立时决定让许奉去西门督战,自己则来会会这个老冤家。 虽然对方人马不多,但屡次吃瘪的贝钺,却丝毫不敢轻敌。 卫允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不错,朕正是卫允,贝钺,你这囚父杀兄的逆贼,还敢公然抛头露面,真是不知羞耻。” “今日朕大军压境,投降可免一死,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他声音十分平静,就像与许久不见的老友,说着极为寻常的往事一般。 但卫允不知道的是,就这时候,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阴暗的角落,死死的盯着他。 姓卫的,你终于来了,今天我就要为曾经蒙受的屈辱,讨个公道回来。 话音还没落地,戴着面纱的莫宵宵,就缓缓消失在了城头。 见卫允这般嚣张,贝钺厉喝道。 “卫允,就凭你手下这些鸡零狗碎,也敢在本殿下面前如此大言不惭,真是可笑至极。” “也罢,你夺我北辽五州,杀我人马将近五十万,今天也是该算算总账的时候了。” “有种你就攻城,今天不将你们这些南蛮子赶尽杀绝,本殿下跟你姓卫。” 眼见卯时初刻已到,卫允也不想再废话,毕竟那边的廖狗蛋还等着呢。 他高举无奈王剑,大喝道。 “立刻给狗蛋发信号,攻城。” 第374章 莫宵宵的箭 刘环听罢,转头纵马高呼道。 “陛下有令,立刻攻城,弓箭手准备。” 顷刻间,几万弓箭手齐齐上前一步,长弓如满月,森寒的箭头斜指天际。 卫允见状,没有丝毫迟疑就开口道。 “放箭。” 说话间,疾风骤雨般的羽箭就向着辽王城,疯狂的砸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支带着赤红色浓烟的羽箭,也以飞快的速度,冲上了云霄。 那正是卫允给廖狗蛋的信号。 果然,还不到一时三刻,辽王城西门处,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看着不断倒在箭雨中的崽子们,贝钺的眼中的火气,更加浓重了几分。 他厉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射死他们,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话还没说完,一支带着烈烈破风声的箭,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贝钺大惊,将没说完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飞快的躲到了盾牌之后。 刘环见此情景,举起三股叉大喝道。 “弟兄们,贝钺不行了,随我攻城。” 说着,他大手一挥,带着扛起云梯的士兵,就朝辽王城冲了上去。 贝钺虽不敢露头,但刘环的话,他却听的清清楚楚,他大喝道。 “快,放箭,给我拦住他们。” 漫天的箭雨中,数百东卫兵应弦而倒,但马上他们的空位,就被后来者补齐。 某个瞬间,刘环正命众人冒着箭雨朝前冲锋,一支带着破风声的羽箭,突然激射而来。 正当刘环避无可避、随时可能暴死当场时,他身边的一个军士,突然死死挡在了他面前。 “小心……” 看着胸前中箭,眼神逐渐涣散的军士,刘环的眼睛立时就红了,他嘶吼道。 “兄弟。” 但那军士,却再也听不见了。 刘环咬着牙,声音愈发的冰冷,他一字一顿的道。 “北辽狗,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他指挥众人抬起手边的云梯,再度顶着箭雨,直奔城墙而去。 “给我杀。” 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后,刘环终于带兵越过护城河,来到了高耸的城墙下。 他沉声大喝道。 “弟兄们,架云梯,随我爬城。” 看着黑压压一片,宛如蚂蚁一般的东卫兵,缩在城头的贝钺,高声喝道。 “倒热油,扔石头,一定不能让他们爬上来。” 马上,磨盘大的石头,和冒着黑烟的热油,又顿时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数百东卫兵的脑袋,被石头砸烂,更多的人则是被热油淋中,浑身燃起大火。 腥臭的血腥和焦糊的气味,随着呼啸的北风不断蔓延,闻之令人作呕。 侥幸未死的东卫兵,离城头越来越近,北辽兵则更加疯狂的扔起了石头。 但这样的防守,更本挡不住兵锋正锐的东卫兵,很快几个东卫兵,就摸到了城墙的垛口。 贝钺一见,顿时从盾牌后走出,抄起身边的长枪,就是一个狠命的直刺。 他力气很大,竟将那东卫兵和他脚下的云梯,瞬间掀翻。 北辽兵则有样学样,将爬上来的东卫兵,全部刺死、掀翻。 贝钺疯狂喝道。 “此战事关我北辽生死,崽子们,都给我顶住了。” 只要挡住卫允的这次进攻,渐渐消磨他的兵锋,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环的眼睛,更红了几分。 “上,跟我上。” 说话间,第二次从云梯上跌落的他,再度拎着兵器爬了上去。 看着眼前堪称惨烈的攻势,持剑督战的卫允,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贝钺有五十万兵马,就算他分兵一半去了西门,那这边也应该足有二十五万人马。 城头的防守虽然猛烈,但其态势,绝不是二十几万人该有的样子。 难道贝钺将防守的重头戏,放在了廖狗蛋那边?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毕竟就算不用脑袋,贝钺也应该知道,卫允的威胁,足足是廖狗蛋的几倍。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莫宵宵和贝钺,看穿了这声东击西的计策,如此说来,北门的段秀岂不是危险了? 卫允越琢磨,越感觉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如今大战启幕,想到就此撤军,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躲在城头隐蔽处的莫甜甜,突然拉开了手里的长弓。 而箭头对准的,正是远处愁眉紧锁的卫允。 “去死吧。” 嗖的一声闷响,带着无限仇恨的羽箭,直直朝卫允的胸口,激射而来。 看着离弦的羽箭,莫宵宵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难过,但很快就被仇恨压了下去。 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听说卫允即将攻打辽王城的时候,对前者无比了解的她,就断定卫允定不会强攻。 仔细看了下辽王城的地图后,莫宵宵就确定,卫允的目标,定是贝钺一直忽略的北门。 贝钺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急忙将城中的三十万主力,全都开到北门等着卫允攻城。 而今日始终不见段秀的影子,莫宵宵就更加确定,她的猜测一定是对的。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趁乱解决了卫允,那段秀就算破了北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卫允一死,他的四十多万大军,定然瞬间土崩瓦解。 凭段秀和廖狗蛋两个匹夫,能翻起多大的浪? 于是,隐忍许久的她,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卫允不懂武功,只要这一箭射中,其必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爱妃还保持着放箭的姿势,边上持刀督战的贝钺,嘴角也勾起一丝狞笑。 当初莫宵宵凭借权谋,为他夺取了北辽的大权,最终还委身于他,成了北辽的王妃。 对东卫宣战,一是因为贝钺的野心,二来则是为了给莫宵宵报仇。 原本这只是一桩交易,但不想没过多久,贝钺却真正的喜欢上了这个终日冷冰冰的女人。 为搏美人一笑,贝钺几乎毫不迟疑的诛杀曹论,开启了与东卫大战的序幕。 虽然自卫允进兵以来,北辽兵败如山倒,但贝钺却没有半点怨恨。 而今只要卫允死了,除了北辽失地很快就能收复,就连偌大富足的东卫,也都是他的。 莫甜甜方才那毫不留情的一箭,就等于斩断了曾经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了断了卫允这个麻烦,莫宵宵消了心中的垒块,就能一心扑在他身上了。 一切都十分的顺利,贝钺如何能不高兴? 卫允,死吧! 第375章 血战辽王城 就在羽箭向前、直奔卫允胸口,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卫允动了。 他根本没注意到面前的箭,而突然调转马头,纵马往边上跃了将近一丈。 也正是这不经意的移动,让带着劲风的箭,嗖的从他的左臂边飞了过去。 就差一点。 卫允身边的亲兵,顿时下了个半死,赶紧高呼着护驾,将盾牌立了起来。 不想将其当成流矢的卫允,根本没当回事,反而朝随时准备支援的王圹道。 “你速带兵支援刘环,定要最快速度,定要最快速度攻破东门。” 方才他已想明白了,既然贝钺很可能将主力开到了北门,那就索性假戏真做。 只要能拿下东门,杀进辽王城,贝钺顾此失彼,段秀那边的危机,自然而然也就解除了。 王圹闻听此言,眉头紧紧的皱了皱,他沉声道了句遵命,立时举枪大喝。 “弟兄们,跟我上。” 说着,他带着八万生力军,就又朝城头涌了上去。 见卫允竟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贝钺愁眉紧锁之际,莫宵宵的脸也微微的变了。 如今盾牌立起来了,再想找机会杀了他,谈何容易? 最要命的,是卫允的生力军又至。 主力已然开往北门,率兵去迎战的成高若不能尽快拿下段秀,东门这边可就危险了。 但事到临头,除了拼死一战、等候成高前来救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随着贝钺的一句话,双方又开始昏天黑地的搅在了一起。 看着攻城的人马,阵亡的越来越多,卫允也发了狠。 “冯伸,放箭,给我压住北辽兵的弓箭手。” “除郑悠的踏雪营,全军同时发起冲锋,定要尽快攻破东门,快。” 他这边闹的越凶,段秀那边就越安全。 冯伸自然不敢迟疑,顷刻间,遮天蔽日的箭雨,就将城头的北辽兵射倒了一片。 包子玉则不失时机的喝道。 “陛下有令,全军攻城,给我杀。” 话音刚落,剩余的十多万大军,山呼海啸的就朝城门冲了上去。 看着直奔城门而来的冲车,贝钺也知道玩命的时候到了。 “听令,给我堵住城门,万不能让这些南蛮子冲进来。” “令剩下的崽子们全部上城,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卫允拖疲、拖垮。” 大战持续一天,直到夕阳染红洁白的雪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早已堆满了城下。 还有不少,就挂在城头上,散乱的头发随风飘摇。 见城头的北辽人虽然少了不少,但贝钺依旧严阵以待,卫允叹了口气。 “给狗蛋发信,收兵,暂且退回大营,明日再战。” 督战了一天的他,都累的不行,更何况玩命冲锋的士兵? 至于西门廖狗蛋那边,肯定也没杀结果,不然贝钺还能如此淡定? 见卫允终于退兵了,顶风站在城头的贝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速速整顿城防,已备明日再战。” 说着,一心担忧北门那边的他,就大踏步下了城。 此时的他,十分感激莫宵宵的先知先觉,若将主力都留在东西二门,城恐怕已经破了。 眼下卫允虽然暂时退了兵,但志在必得的他,明天肯定还会再来。 城中的军粮已经不多了,必须权衡形势、重新排兵布阵,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不然就算打退了卫允,但城中的兵马,恐怕也很快就会全部饿死。 想想这些个棘手的问题,贝钺那发胀的脑袋,更加大了几分。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蒙蒙的黑了。 但卫允的脸色,明显比天色还要黑上几分。 自打从临章起兵开始,他还从未遇见过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非但损兵不下不计其数,就连前去支援刘环的王圹,也被乱箭射死,尸骨无存。 而以区区十万兵马,迎战北辽主力的段秀,至今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 卫允叹了口气。 “刘环、包子玉,速去统计一下,今日我军损失了多少人?” 小半个时辰后,脸上写满了沉重的刘环,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陛下,此战我军战死九万多人,咱们手头的兵马……就剩……就剩下一半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 一半? 卫允想过损失惨重,但从未想过会死了这么多人。 见众人都是愁苦不堪的样子,身为皇帝的卫允,只好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别愁眉苦脸的,我军死伤惨重,但贝钺那边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 “辽王城虽然坚固,但我军军粮充足,贝钺那边却随时可能断粮,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换句话说,就算我们围而不攻,也能将贝钺北辽兵,全都饿死在城里。”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军心。 与此同时,脸色极为不佳的卫允,心中却也有着几分释然。 自打东卫建立以来,他手下这些统兵的将官连战连捷,早就不将任何敌人放在眼里。 今天虽损失惨重,但也能让这些人明白,他们离天下无敌几个字,还差很远的距离。 能站在这个帐篷里的,都是聪明人,卫允知道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痛定思痛的。 经他这么一说,刘环等人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见状,卫允才接着说道。 “好了,都坐吧,如何攻破辽王城,还需要好好商量一下,刘环,你说说。” 不想刘环还没开口,门外的军士突然来报。 “陛下,王爷率兵回营了。” 段秀? 卫允顿时眼睛一亮,也顾不上什么策略不策略的了,赶紧大步出了帐篷。 还没走出去多远,浑身是血、满脸血污的段秀,就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 他极为疲惫的说道。 “大哥,我回来了。” 看着卫允担忧的眼神,他疲惫的笑了笑。 “放心,我没事,这都是狗血。” 他的声音干涩的厉害,嘴唇更早已干裂。 卫允这才松了口气,他拉着段秀进了大帐,才问道。 “怎么样,北门形势如何,我军折损多少兵马,北辽形势如何?” 段秀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才抹了抹嘴道。 “奶奶的,大哥,你是不知道,好家伙,贝钺足足在北门布置了将近三十万兵马。” “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我和这些兄弟,恐怕都回不来了。” 第376章 遮脸布下的脸 说到这,段秀有些后怕的眼睛里,也涌现出了一抹笑意。 “北门的守将名叫成高,这孙子仗着自己人多,居然想一举吃掉我的十万人。” “我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出城,哼,一个照面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只是我没想到,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北辽人,竟然眨眼就溜回了城中。” “我带着兄弟们昏天黑地的打了一天,干掉了对方三四万人,但北门还是没能攻破。” 卫允松了口气,而后问道。 “我军死伤如何?” 段秀接过军士递上来的茶水,又狠狠的灌了两口。 “还行,大概在两三万,可以接受。” 当时为了确保攻城的顺利,段秀带去的都是东卫的精锐,损失自然少了不少。 听卫允将东门的情况说了下后,看着刘环等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段秀竟不合时宜的笑了。 “大哥,今日我无巧不巧的抓了几个俘虏,他们说如今的辽王城,已经到了断粮的边缘。” “本来若是我们不来攻城,节衣缩食的他们,还能挺到春荒结束。” “可大战一起,北辽兵就必须要吃饱,加上人啃马嚼,粮食自然也就流水般的铺了出去。” 不想,刘环却叹了口气。 “王爷,就算贝钺到了断粮的边缘,可短期之内,我们还是无法攻破辽王城。” “所谓夜长梦多,万一再出了什么变数,我们的处境可就更加被动了。” 和贝钺相比,他们的军粮虽然充足,但却要辗转千里运来。 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再加上辽王城久攻不下,卫允的大军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断粮? 众人又开始小声商议的时候,卫允却在一遍一遍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半晌,他突然朝段秀问道。 “你俘虏的北辽兵有没有说,贝钺的军粮,还能支撑几天?” 段秀不假思索的道。 “最多两天,两天之内,贝钺大军必定断粮。” 位于沉吟了片刻,随即大手一拍。 “好,我就给他两天时间。” “段秀,马上传令全军,再派人星夜给狗蛋传信,两天之内,大军对辽王城围而不攻。” “等到贝钺粮尽,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 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郑悠,突然接话道。 “陛下,你有什么办法?” 原本作为北辽降将的他,因为避嫌很少在这种场合插嘴,但现在他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卫允却毫不避讳,只是狡黠的笑了笑,才压低了声音对众人道。 “你们听着,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这样……” 等他都说完了,段秀等人的脸上,也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 良久,段秀突然对卫允伸出了大拇指。 “大哥,这种损……妙计,估计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 放眼整个东卫,敢这么跟卫允说话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卫允丝毫不以为意,他拍了拍段秀的肩膀。 “好了,既然你们没什么异议,此时就这么定了。” “马上派人给狗蛋传信,迟则生变,去吧。” 很快,前往西门那边的形势,就顶着夜间的寒风,不见了踪影。 入夜二更,经过一天昏天黑地的苦战,卫允的大营早已进入了沉睡。 就在哨兵所在辕门前昏昏欲睡时,一道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黑影,突然凭空出现。 黑影朝大营四周看了看,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哨兵的空子,潜进了大营之中。 大营中很安静,似乎就连巡哨的军士,都早已经找地方背风去了。 那人影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随即摸清了方位的他,就朝卫允的中军龙帐摸了过去。 卫兵早已拄着长矛睡去,黑影也没有管他们,他挑开帐篷的门帘,就听见了卫允的鼾声。 看着黑暗中那熟悉的身影,人影毫不迟疑,拔出短剑就朝卫允的龙塌刺了过去。 “死吧。” 心中的冷喝还没落地,原本漆黑一片的帐篷,顿时燃起了璀璨的灯火。 人影刚要后退,就发现不知何时,二十几只狼牙箭已经将他全部的退路封死。 只要那人影有丝毫异动,那些狼牙箭就会瞬间洞穿他的身体,将他变成一只带血的刺猬。 本该沉睡的卫允,也从榻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黑布遮面、一身夜行装的人影。 这是那人影根本没想到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划过浓郁的不可置信。 “你……” 卫允笑了,只不过笑容却僵硬的厉害。 “怎么,没想到我会在这等着你,对吗?” 见人影不语,他又长叹了一口气。 “好了,让我来看看,那个杀了苏烽的高手,究竟是谁?” 呼啦一声闷响,莫宵宵脸上的遮脸布,就到了卫允手上。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卫允那因紧张而紧闭的嘴角,还是狠命的抽动了一下。 “宵宵,真的是你。” 此时他声音里那复杂的情感,已经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了。 遮脸布被撕掉的前一刻,卫允还心存幻想,说不定是他想错了,此人定不是莫宵宵。 但此时的他,已经绝望了。 就在知道苏烽的死讯后,他一边告诫廖狗蛋小心为上,一边自己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而且他相信,和廖狗蛋相比,他才是那神秘的王妃,最想杀死的人。 果然,等了几个晚上之后,今天这位神秘的客人,终于还是如约而至了。 莫宵宵却笑了笑,只不过她的笑容,比卫允还要复杂几分。 “怎么,没想到?” 看着身边绝对不会泄露消息的三十个亲信,卫允上前两步,声音还是万分的复杂。 “宵宵,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这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难道真是所谓的爱而不得,就因爱生恨? 难道就因为这个,她就嫁给了贝钺,成了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为什么? 莫宵宵惨淡的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因为我要报复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 卫允更不明白了,疑问几乎脱口而出。 “难道就因为我当初拒绝了你?” 拒绝? 莫甜甜又笑了,不过笑容由惨淡变得张狂。 “卫允,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你不是真以为没有你卫允,我莫宵宵就活不下去了吧?” 第377章 围而不攻 看着莫宵宵眼中跳动的仇恨,卫允心中一阵翻滚。 他嘴角蠕动了许久,神情几度变换,才开口问道。 “宵宵,你我……你我何至于此?” 卫允的样子,就像一下吃了八十斤黄连。 何至于此? 莫宵宵冷笑。 “行了,一切已成定局,多说也是无意。” “如今你是东卫皇帝,我是刺杀你的刺客,命人将我处死也就是了。” 对于之前的过往,她早已不想纠缠。 当日离开卫王城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真正伤害了她的,不是楚潇然曾经的自私,而是卫允婚宴的邀请。 莫宵宵不明白,卫允就算不选择她,也没必要将她推给司马郁。 这对一个只钟情一人的年轻女子而言,绝对是巨大的侮辱,没有之一。 从那时候她就决定,只有杀了卫允,才能洗掉这莫大的屈辱。 很多人看来,这样的原因,十分的难以置信,但女儿家的心性,岂非同样难以捉摸? 后来,一心复仇的她辗转北辽,最终通过帮贝钺夺权,换取了贝钺为她起兵报仇的机会。 不知从何时开始,贝钺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只是为了报仇,才嫁给他的王妃,近乎疯狂。 但莫宵宵却从未正眼看过他一次,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复仇。 向卫允复仇,向他曾经给予她的侮辱复仇。 今日阵前,射杀卫允失败后,莫宵宵一直在寻找新的机会。 但因为之前的事,卫允被亲兵重重包裹,她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经过一天昏天黑地的苦战,见北辽行将断粮、局势越来越差,莫宵宵这才决定刺杀卫允。 这个计划,连贝钺都不知道,不想卫允早有准备,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处死? 卫允的神情,更加苦涩了一些。 看着面前那双冰冷而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来人,叫段秀过来。” 少顷,同样惊叹到无话可说的段秀,也就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我来了。” 他的声音比刚回到大营时,似乎更加缺少水份,干涩而难听。 卫允无声点头,他微微的闭上眼睛,良久,才再度开了双眼。 随即,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听令,莫宵宵身为东卫子民,却付逆北辽,致使苏烽惨死、五千大军惨遭荼毒。” “今日龙帐行刺,更是罪该万死,其罪当诛。” “但念其曾辅佐朕南征北战,多立战功,段秀,你独自一人出营,送她……上路吧。” 送她……上路? 段秀喉咙狠狠的滚了滚,又转头看了看卫允的眼睛,这才道了声遵命。 今日莫宵宵若不死,别人不说,单单就身边这三十个亲信,卫允都无法交代。 直到被段秀带走,眼睛死死瞪着卫允的莫宵宵,一个字都没说。 但就是这种无声的控诉,却让卫允更加难受,犹如万箭穿心。 听着帐外呼呼的风声,卫允除了一遍遍失神长叹,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五更时分,段秀自营外归来,长剑染血,而他的声音,也更加的低沉。 “大哥,宵宵已经伏诛,尸体被我埋在了大雪之中,不要再去打搅她了。” 闻听此言,站在大营中的那三十个卫允的亲信,也在心中微微点头。 卫允朝他们挥了挥手。 “退下吧。” 他知道,今晚的事很快就会通过这些人的嘴,传遍全军上下。 如此,也算是给了苏烽,和那五千在应远战死的军士,一个满意的答复了。 天色刚刚放亮,段秀派往廖狗蛋大营的信使,就回来了。 “陛下,廖都督已经接到陛下诏令,今日将与陛下大军一道,对辽王城围而不攻。” “除此之外,廖都督也分出了一半兵马,稍后就会对辽王城南门进行堵截。” “廖都督请陛下放心,此事交他负责,绝对万无一失。” 辽王城北门外,是看不见尽头的茫茫雪原,贝钺若从北门逃走,只能死的更快。 卫允看了眼天色,见阴云不住的翻滚着,似乎又要下雪,他沉声道。 “好,一个时辰后大军起行,从今日起至贝钺粮尽,整个辽王城一只苍蝇都不要飞出去。” 一个时辰后,看着再度压向东门的十多万东卫兵,苦寻莫宵宵无果的贝钺高声喝道。 “崽子们,擂鼓,迎战,今日定要将卫允和他手下的南蛮子,全部留在城外。” 军粮就剩下两天的量,若还不能解决这个巨大的麻烦,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不想贝钺手下的崽子们刚要开弓,卫允呼啸而来的大军,却在一箭之外停住了脚步。 这诡异的一幕,让贝钺摸不着头脑,他高声喝道。 “卫允,要攻城就尽管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王剑遥指城头,言语中带着戏谑。 “贝钺,朕改主意了,与其为了这弹丸之地损兵折将,莫不如将你们就地围死。” 围死? 贝钺嘴角一抽,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但他却还是挤出了一丝极为难看,且十分不屑的笑容。 “卫允,废话少说,想困死本殿下,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底气更足一些,但效果却和预期的差了不少。 卫允不置可否,只是又淡淡的笑了笑。 “好啊,那咱们就看看,究竟谁耗得过谁?” 贝钺的嘴角,又狠狠的抽了抽,但卫允打定主意不攻城,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那就先靠着吧。 和眼下的局势相比,他感觉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失踪了一夜的爱妃。 爱妃聪慧过人,连苏烽都死在她手中,贝钺相信,她定会有办法缓解眼下的僵局。 于是,命令崽子们严守城头后,他就用最快的速度,朝城中而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爱妃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紧张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卫允一箭未发、神情悠然,但城头的守军却始终紧张的不行。 对此,苦寻莫宵宵无果的贝钺暴跳如雷,他知道这就是慢性死亡,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今卫允三面围城,一旦大军出城,分兵绝不是卫允的对手。 可若单向发兵,卫允其他两路人马必趁虚而入,辽王城必失无疑。 转天一早,卫允再度发兵围城,他知道贝钺的军粮,最多还能维持最后一天了。 第378章 三殿下,来一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午间时分。 卫允朝城头的北辽兵看了看,这才十分悠然的高声道。 “时候不早了,令火头军埋锅做饭。” 虽然隔着一箭之遥,但他还是隐约看见,听见做饭二字时,北辽兵眼中的向往。 看来他们真的已经到了断粮的边缘。 卫允全军开饭大快朵颐时,北辽兵无一例外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城下。 他们干瘪的喉咙,不住的滚动着,显然那是不住吞咽口水的动作。 因为节衣缩食,北辽大军每天只吃两顿,午饭这种奢侈的东西,他们早已许久未见。 卫允却权当没看见,依旧大嚼着嘴里的食物,时不时的还会称赞一句美味。 城头的北辽兵,被折磨了将近两刻钟,这场属于卫允大军的盛宴,才看看结束。 听着众人肚子里的咕咕声,脸色都快滴水的贝钺,除了暗骂也是无计可施。 日暮时分,苦等了一天的北辽兵,终于要开饭了。 但卫允却敏锐的发现,城中的炊烟照前两天相比,明显更少了几分。 他瞬间断定,这定是北辽兵的最后一餐,吃净锅里的粮食后,他们就彻底断粮了。 对城头留下一个得意的笑容后,卫允王剑一招。 “收兵,明天再来。” 回到大营后,卫允立即开口道。 “通知西门的狗蛋,和南门的段秀,明天正午,计划正式展开。” 看着信使离去的背影,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贝钺,此战最精彩的戏码,就要上演了。” 转天,卫允的三路人马毫无例外的,再度对辽王城进行了围困。 而城头的守军因为断了粮,甚至连张弓搭箭、严防卫允攻城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肚子里没食的他们,不住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少人甚至感觉都快冻僵了。 为改变这一窘境,贝钺只有不住的将守军来回调换,轮流去城下烤火取暖。 但这种主意,非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将城中的守军,搞得更加疲惫不堪。 只是这些北辽的崽子们绝对想不到,他们面临的厄运,这才刚刚开始。 和断粮的崽子们相比,贝钺却是红光满面,毕竟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如今北辽的当家人。 看着依旧悠然、仿佛不是围城,而是四下观光的卫允,贝钺暴跳如雷。 他举刀大喝道。 “卫允,有种的就来攻城,与我北辽大军面对面一战。” “可笑你身为堂堂东卫皇帝,竟如此逡巡不前,真真是令人齿冷。” 卫允却好像根本没听见,除了和身边的刘环低声说什么,竟连答话的兴趣都没有。 见他这个样子,贝钺心中也是一阵的后悔。 要是在军粮还剩下一些的时候,出城与卫允一战,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好。 现在好了,粮食全部耗尽,自保都成了问题。 出城,还不如自己抹脖子来的痛快。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渐渐忍无可忍的贝钺,迎着寒风对着卫允就开始了破口大骂。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姓卫的,你快点攻城,不管谁输谁赢,来个痛快的吧。 但卫允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看着贝钺气的都快冒烟了,而城头的北辽兵更加萎靡,卫允朝刘环笑了笑。 “时间差不多了,这就开始吧。” 刘环感知了一下风向,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陛下,如今风向正好,末将这就去办。” 不到一时三刻,几十个火头军,就将装着成扇猪肉的大锅,抬到了两军阵前。 刘环咧着嘴,嘿嘿的笑了笑。 “点火,给我煮起来。” 灶火烧得很旺,香味很快就顺着呼啸的北风,钻进了北辽兵的鼻子。 饥饿就像只恶魔,不断在他们的胃里上下搅动,又冷又饿的北辽兵,很快就顶不住了。 看着众人不断吞咽着口水的样子,贝钺的眼睛渐渐瞪的溜圆。 再让卫允这么搞下去,他这边本就越来越不稳定的军心,很快就会彻底崩塌。 而且不用脑袋他也想得出来,西门和南门的情况,肯定也是如出一辙。 怒火渐渐摧毁了他的理智,贝钺唰的拔出腰刀,他朝城下大喝道。 “放箭,将那些做饭的南蛮子都给我射死,一个不留。” 北辽兵闻言,只好瑟瑟发抖的,拉开了手中的长弓。 但他们的手早已僵硬,羽箭还没飞出去多远,就绵软无力的落了地。 少数的几支箭,虽然飞出去很远,但却连刘环和火头军的毛都没碰到。 见状,刘环极为放肆的大笑道。 “射不到,射不到,怎么样,三皇子殿下,你气不气?” 卫允和十多万东卫兵哈哈大笑、贝钺脸色都快滴水的同时,刘环又开口了。 “接着煮,煮熟了就给弟兄们开饭,馋死这群北辽狗。” 老天似乎也站在卫允这边,随着刘环的呼和,吹往城头的北风,更加凛冽了几分。 而对于这点凉风,身着羽绒服,手上还戴着手套的东卫兵,却是丝毫不惧。 反观城头的北辽兵,自从香味传来,他们的眼睛都快掉进城下的大锅里了。 腹中的雷鸣和口水吞咽声,混杂在一起,随时可能将他们心中的最后的防线彻底撕裂。 很快,城下的东卫兵们,就开始大快朵颐。 他们大口咀嚼着冒着肥油的大肉同时,还发出了完全没有人道吧唧声。 “奶奶的,入口即化,好吃。” “来,兄弟,再给我来一大碗。” “弟兄们,今儿个能吃的这么好,可都是托了北辽兄弟们的福,谢谢啊。” “……” 看着城楼上眼睛都快飞出来、舌头都快咽下去的北辽人,刘环突然眼睛一转。 他端着大碗,朝城头高声叫道。 “上面的兄弟们,对了,还有三殿下,一块下来来一碗?” 城楼上的人还没来得及答话,刘环嘴里的吧唧声,顿时又大了几分。 眼见卫允和刘环,竟然隐隐动了让城中的崽子们出城投降的心思,贝钺举刀大喝道。 “南蛮子,你欺我太甚……哇……” 话还么说完,一口发黑的鲜血,被他一口喷了出来。 看着他萎靡的样子,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的卫允,不禁大袖一挥。 “来人,给朕也来上一碗。” 而就在此时,城中不少北辽兵向贝钺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第379章 也就那么回事 卫允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依旧顶着寒风、端着大碗,等着情况进一步恶化。 时间过得很快,黄昏时分,又将北辽人差点馋哭了后,他才带人心满意足的回了大营。 回营不久,段秀和廖狗蛋的派来的信使,也就到了卫允面前。 见情况那两处和这边差不多,卫允点头之余,又派人叫来了郑悠。 他有些狡黠的笑了笑。 “后面的事,就看你的了。” 郑悠神情郑重。 “就请陛下吩咐,末将定竭尽所能。” 卫允端起茶杯,十分悠哉的喝了一口。 “无他,今夜我派人将你秘密送进辽王城,你的任务就是策反城中的北辽兵。” “按时间推算,四更天之前,足够你完成一切。” “只等北辽人投降,你马上打开东南西三面城门,我的大军就在城外接应。” 见郑悠的眼神没什么变化,他接着说道。 “不过此时进入辽王城,不啻于深入龙潭虎穴,不知你敢是不敢?” 有了今天的事,北辽人对贝钺的不满,早已渐渐达到了顶峰。 而这,正是卫允寻觅良久的机会,若能兵不血刃攻破辽王城,自然是善莫大焉。 如今北辽人军粮彻底断绝,饿了一天的他们,自然不会有更多守城的心思。 郑悠本就是北辽人,完成这个任务,自然没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但其中凶险,不用卫允说,郑悠也十分的明白。 可郑悠却连半点迟疑都没有,他沉声拱手道。 “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从在奉武斩杀了那四万北辽骑兵时起,彻底得罪了贝钺的他,就只能跟着卫允走下去了。 而且他也非常明白,若能就此破了辽王城,他以后自然前途无量。 好,卫允重重的拍了拍郑悠的肩膀。 “保重。” 此事卫允早有筹谋,段秀和廖狗蛋那边,他更是早就打好了招呼。 方才信使离开前,卫允就交代过了,四更时分所有兵马全部压向辽王城。 一旦郑悠策反成功,辽王城城门一开,几十万大军一同杀进去,大局瞬间可定。 二更时分,郑悠朝着卫允一拱手,就骑上快马,直奔辽王城而去。 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卫允转头朝刘环道。 “马上整军,三更大军起行,四更之前必须赶到辽王城下,做好进城决战的准备。” 刘环慨然领命,又呵呵的笑了笑。 “陛下尽管放心,今日弟兄们吃饱喝足,正愁有劲没处使呢。” “今晚就用那些北辽狗的脑袋,好好的磨磨刀。” 很快,刚刚平静了一会儿的大营,又叮叮当当的忙碌了起来。 三更刚到,马背上的卫允,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低喝道。 “出发。” 很快,大营中的兵马就裹挟着呼啸的北风,消失在了荒原之上。 三更末,摸黑跑了许久的卫允,终于到了无比熟悉的东门城下。 情况和他想的差不多,城头灯火昏暗,几乎看不清几丈以外的情况。 而守城的北辽兵,更不是东倒西歪,就是缩在避风处瑟瑟发抖,斗志全无。 等了将近一刻钟后,见城门还是没有动静,刘环皱了皱眉头,低声朝卫允道。 “陛下,怎么郑指挥还没消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卫允却是不急不躁,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再等等,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他坚信只要那些北辽兵不是傻子,就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陪着贝钺一条道走到黑。 刘环刚想再说点什么,远处的城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似乎对守城的北辽兵说了些什么,随即那些耷拉着脑袋的守军,顿时就来了精神。 少顷,随着一声硕大的轰鸣,辽王城厚重的城门,轰然洞开。 而几乎同一时间,西门和南门方向,两支带着金色火光的响箭,同时在空中炸响。 卫允见状,大手狠狠的拍了拍。 “成了。” 他飞速开口道。 “刘环,你马上带兵杀进城中,协同段秀和狗蛋占据城中大营、重要官署,包围皇宫。” “切记,而今辽王城已是我东卫疆土,不可惊扰劫掠百姓,违令者,军法重处!” 刘环倍感振奋,点头称是之余,他手中三股叉一指,高声喝道。 “随我杀进城中,冲啊。” 看着大军潮水般朝城中涌了上去,卫允接着开口道。 “包子玉,此前朕已令司马郁从穆州和临章发军粮至此,此时运粮队已经已在路上。” “你马上命人沿官道前去催粮,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军粮运到辽王城。” 如今单单投降的北辽兵,就四十多万,加上他的几十万大军,军中的粮食撑不了几天。 那些北辽兵答应投降,自然是为了粮食,若他拿不出粮食,那些人说不定还会造反。 到时候就麻烦了。 见包子玉前去传令,脸都快冻僵的卫允,再度开口道。 “冯伸,带人随我进城。” 刚一踏进城门,他就看见数不尽的北辽兵,正瑟瑟发抖的跪在路边,模样甚为凄惨。 还没走出去多远,始终在南门那边督战的段秀,突然纵马自远处而来。 他阴柔的脸,虽然快被北风冻僵,但其眼中的神采,却充满了兴奋。 “大哥,郑悠不辱使命,居功至伟,刘环占了城中大营,各地官署也都被狗蛋接管。” “城中四十几万兵马,悉数投降我军,眼下他们都被压在城中各处,静候大哥发落。” “只有贝钺和几千个死硬的北辽兵,被我堵在皇宫中,整个北辽都是我们的了。” 说到这,他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遭了小半年的罪,这该死的北辽,总算是攻破了。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好,段秀,你和狗蛋做的好。” 不久前他还在琢磨,等何时彻底废了贝钺、灭了北辽,心情定是无比的激动。 可现在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见段秀也没多说什么,卫允则接着道。 “好了,令冯伸尽快收拢降兵,收缴兵器后,再给他们吃顿饱饭,切不可激起兵变。” 没了兵器,就算这些北辽兵再骁勇,也是落了毛的凤凰,再无丝毫威胁可言。 冯伸忙活起来后,卫允才又对段秀道。 “好了,现在我们该去见见那位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了。” 第380章 真是命硬的很 北辽皇宫内,重重包围中。 看着眼前满是惊慌的贝钺,和他身边的上千个北辽残军,卫允淡笑道。 “三皇子殿下,山不转水转,我们又见面了。” “几个月前,你杀我东卫使臣曹论,堂而皇之对东卫宣战,何其风光?” “你应该不会想到,这才几个月光景,整个北辽就分崩离析,皆落入朕的手中。” “怎么样,事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着重重包围的敌军,贝钺惨淡的笑了笑,声音寡淡而干涩。 “卫允,今天本殿下败于你手,非战之罪,乃是天命使然。” 他的笑容,更加惨淡了几分,他嘴角哆嗦了好一阵,这才沉声道。 “不过你给我听好了,我北辽只有断头的将领,却没有投降的懦夫。” “既然落入你手,要杀就杀,指望本殿下屈膝投降,那你是做梦。” 贝钺自知今日绝无生路,因而也就彻底放弃了抵抗。 卫允笑了笑。 “好,不愧是北辽的三殿下,这话说的硬气。” “既如此,朕也不为难你,段秀,送三殿下上路。” 不想段秀刚上前两步,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北辽汉子,突然挡在了贝钺面前。 他虽一脸菜色,却将刀柄握的咯咯直响,瞪得溜圆的眼睛,更像随时都想吃了卫允一般。 “站住,想动三殿下,先过了咱爷们这……” 话未说尽,段秀眉头一紧,森寒如雪的剑光猛然一滚。 “找死。” 噗嗤一声闷响,那北辽汉子的脑袋,就远远的飞了出去。 他奶奶的,整个北辽都完了,还容你一个小小的匹夫放肆? 见状,刘环大手一挥,原本不大的包围圈,更加缩紧了几分。 “准备,这帮北辽狗谁敢动一个手指头,马上都给我射成筛子。” 上万支狼牙箭,散发出摄人的光芒,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绝无生路可言。 段秀四下看了看,眼神睥睨,他冷冷的道。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一块来吧。” “本王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脑袋结实,还是我东卫的羽箭更硬上三分?” 见此情景,贝钺无力的摆了摆手。 “放下兵器吧,都放下,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的他已经不想再多添无畏的牺牲。 五十万大军都全部投降了,这区区上千人就算再厉害,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而那些北辽兵,也早已看清了眼下的形势,乖乖的扔掉了手里的兵器。 卫允想了想,随后朝刘环一挥手,示意弓箭手放下羽箭。 见状,贝钺先松了口气,才又狠狠的道。 “卫允,不妄动杀伐,你还是个人物。” “贝钺人头在此,想要的话,你就尽管来取。” “不过你记住,本殿下纵然今日一死,九泉之下也要诅咒你不得安生。” 随即,他眼睛狠狠的一瞪,咆哮道。 “段秀,你还等什么,是不是手软了,别让本殿下看不起你,来吧。” 段秀也没再迟疑,剑光一闪,就彻底结束了这场为期半年的苦战。 卫允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冷冷的朝段秀道。 “马上清缴皇宫,和辽王城全城,明天日落前,北辽皇室全部成员,必须完成剿灭。” “还有,各个官署中,忠于贝钺的势力,也要全部连根拔起。” 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很快他就要带大军返回卫王城,已准备对南疆的战事。 若不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全部解决,一旦这边再出了什么乱子,那就是更大的麻烦。 北辽所处的位置,实在太过于偏远,大军出征一趟,就要消耗数不尽的钱粮辎重。 与其日后麻烦,不如今日就此一劳永逸,日后也没必要再为其忧心。 见段秀先是派人押走了降兵,又快速接令而去,卫允接着说道。 “刘环,天亮后立即向整个北辽发文书,从即日起,北辽这个名字将不复存在。” “北辽六州全部归入我东卫版图,其文字、钱币、律法,皆已我东卫成法为准。” “星夜飞马传诏司马郁,令他尽快派干员前来接管北辽六州,不得有误。” 很快,原本漆黑一片的辽王城,就亮起了点点灯火,接着就是一阵极为喧嚣的忙碌。 天色刚刚方亮,段秀就大步来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城中贝钺的势力,包括许奉在内,已全部拔除,北辽皇室也被扫荡一空。”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大哥,你绝对想不到,方才搜查皇宫的时候,我发现了谁?” 谁? 我上哪知道去? 见卫允摇头,段秀呵呵的笑了笑。 “是被贝钺软禁的北辽老皇帝,这老东西也真是命硬,这么久了还活着呢。” 还活着,卫允眉峰一挑。 从贝钺夺权开始,这身染重病的老家伙,已经被软禁了半年之久。 想到这,卫允不禁也在感慨,生命真是一种坚韧的东西。 就像为了复仇,而辗转北辽的莫宵宵,想起这个名字,卫允顿时又是一阵感慨。 段秀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不过那老东西糊涂了,以为我们是来救他的,对我一阵感恩戴德。” “我也没让他受罪,直接给了他一剑,让他去见贝钺了。” 卫允点了点头。 “也罢,如今后顾之忧基本肃清,城中秩序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只等司马郁的粮草,和派来的文官一到,我们就可以搬师回卫王城了。” 七天后,就在卫允大营即将断粮的时候,司马郁派人押运的十万粮草,终于到了城中。 见有了粮食,那些投降的北辽兵,顿时喜形于色。 奶奶的,春荒结束前,终于不用再挨饿了。 卫允也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这些降兵哗变造反了。 当晚,北辽皇宫。 看着灯火下衣冠楚楚的一众文武,换上龙袍的卫允,悠然的笑了笑。 “诸位,此次灭掉北辽,皆赖众将力战沙场,三军舍生忘死。” “朕已经下诏,加封郑悠为骠骑大都督,追封苏烽为武安王、王圹为镇远侯。” “余者各有封赏,今日朕略备薄酒,与诸位共谋一醉,你们都辛苦了。” 酒宴散后,微醺的卫允,又想起了楚潇然。 “你在南疆如何了?” 第381章 上哪说理去? 接下来的日子,卫允始终在等待司马郁派来的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由于路途遥远,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月。 到了五月中旬,看着那一车车的典籍文书,原本十分不满的他,也就释然了。 也是直到几天后,卫允才知道,司马郁除了带来了各种文书,还有不少的粮种。 这段时间他闲暇之余,一直在和东卫的农学专家,研究北辽的气候。 最终众人得出结论,北辽虽冬季严寒漫长,但夏季却光照充足,非常适合谷物生长。 这也就是卫允穿越前,气候学上讲的、十分典型的大陆性气候。 加上土质肥沃,只要将耕种之法,向不谙农时的北辽人普及,一年的收成足够其自足。 至于最难解决的军粮,卫允更是早已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屯垦。 所谓的屯垦,就是当兵的自己种地,自己养活自己。 如此一来,非但减少了军士们惹是生非的机会,还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何乐不为? 六月初,等司马郁派来的人,将整个北辽彻底接管后,卫允才找来了段秀。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段秀自然知道卫允说的是什么,他笑了笑。 “放心吧,大哥,之前那四十几万降兵,早已全部已混编完毕。” “而今大战早已结束,北辽人心思定,最少十年之内绝不会有叛乱发生。” 卫允点了点头,他喝了口茶水,示意段秀接着说。 段秀则继续说道。 “日前我得到回报,耕作之法已经传授完毕,丞相带来的种子,也都种了下去。” “丞相派来的专家估计,今年年成不错、风调雨顺,定有个不错的收成。” 如此,到了冬日也能吃饱饭的北辽军和百姓,也就不会再研究如何造反了。 卫允笑了笑。 “如此,我又能少了几分后顾之忧,接着说大营那边的事吧。” 段秀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眼下除了镇守原本北辽六州的兵马,我们可以调动的大军,还有将近三十万。” “只等大嫂那边条件成熟,大军一举南下,很快就能灭了南疆,一统整个大陆。” 说起楚潇然,卫允也是不住的苦笑。 自从当日接到消息,说她到了南疆做起生意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若不是卫允一直让沈耽等人严密注意南疆的动静,他非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可。 算了,想必楚潇然也有她的打算,先回卫王城再说吧。 念及此处,卫允下令道。 “段秀,命大军尽快打点行装,三日后启程返回卫王城。” “至于这边的防御,就交给刘环、冯伸和包子玉三人,郑悠和踏雪营随军南下。” 如今的踏雪营,已经成了他手下最精锐的骑兵队伍,人马更甚已经达到了八万人。 有这八万人冲锋陷阵,那些孱弱的南疆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也会成为东卫的一部分。 紧锣密鼓的忙了三天后,看着整装待发的三十万兵马,卫允大袖一挥。 “搬师。” 很快,卫允带着段秀等人,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住了两个多月的辽王城。 和来时的冰天雪地相比,此时的北辽早已经是花红柳绿,艳阳高照。 看着这画一般的风景,段秀骂骂咧咧道。 “奶奶的,在狂风大雪中拼命,现在风景好了,却又要离开了,这上哪说理去?” 卫允心情还算不错,他淡淡的笑了笑。 “你若不想回去,大可留下镇守,正好刘环他们还都想回家呢。” “趁现在还没走多远,你这就把他们换回来,他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段秀翻了翻眼皮,疯狂挥动着双手。 “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回去等着我即将出生的儿子呢。” 当初他们离开卫王城时,莫甜甜就怀了身孕。 如今八个月过去了,算算时间,莫甜甜应该很快就要临盆了。 卫允笑了笑。 “那你恐怕是赶不上了,我们率大军搬师,没有两个月根本回不到辽王城。” “当然,你若是心中不安,就先快马加鞭赶回去,我独自带兵撤回,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段秀赶紧摆了摆手。 “还是算了吧,甜甜生孩子,我岳母他们也在,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再者说了,要是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甜甜和大嫂还不生生的撕了我?” 谁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卫允想了想。 “也罢,那就一同折返,到时我给我大侄子准备一份儿厚礼,也就是了。” 二人说笑间,他们身后的大军,也渐渐消失在了有些闷热的夏风之中。 而谁也没注意的是,大军缓缓向前的时候,远处的山顶的丛林中,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卫允的大军,微风吹起了她的衣袂,露出了她腰间的一块玉佩。 有些晦暗的光线中,那晶莹的玉佩上,似乎隐隐浮现出了个不大的“宵”字。 良久,那道身影微微的叹了口气,这才身形一展,不见了影子。 在荒野中走了大半个月,卫允的大军终于到了奉武城外几十里处。 和之前和荒凉相比,此时的原野上,正有数不尽的北辽人,在侍弄着自己的田地。 那些人的脸上,都挂着满是期待的笑容,此时的他们,似乎已经看见了秋日的丰收。 见到卫允的王旗,劳作的百姓们顿时跪了一地,一遍遍的感激着卫允给了他们条活路。 直到大军进了奉武城,卫允还能隐隐的听见,身后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 见状,段秀呵呵的笑了笑。 “大哥,我之前的话,说的有些保守了。” “照这么看来,就算再过二三十年,北辽也绝不会再有叛乱发生。” 卫允转头看了看又开始忙碌的百姓们,若有所思的道。 “若能如此,也算功德一件了。” 在奉武住了一晚后,卫允的人马再度起行。 走了近五十里,一个在路边忙碌的老农,突然朝卫允的大队跑了过来。 不好! 段秀条件反射般抽出了长剑,厉声道。 “什么人?” “来人,拿下!” 不管他是不是刺客,都必须小心为上。 被军士按在地上的老农,不住的挣扎着,嘴里还一遍遍的喊着冤枉。 正当段秀准备将其处决的时候,卫允突然开口道。 “住手!” 第382章 杀机再现 段秀急忙开口道。 “大哥,此人来历不明,万一是刺客……” 卫允脸色一沉,挥手将其打断。 “就是个寻常的老者,你看他的样子,可像刺客之流?” “不得无礼,还不令军士退下?” 段秀将此人打量了一遍,见其确实不像刺客,又令军士搜了身,才将其放开。 卫允倒是一副亲民的形象,他滚鞍下马,几步到了就老农的面前。 “老人家,你受惊了,不知你拦住朕的大军,所为何事?” 曾经在临章饱受苦难的他,对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始终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老农确实吓坏了,他惊慌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朝地上一跪。 “陛下,老汉就是北辽一个寻常的百姓,感念陛下活命之恩,这才冒然挡驾。” “老汉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想敬陛下一碗水,聊表一片心意罢了。” 此人的样子极为淳朴,沟壑纵横的脸上,还带着方才的惊慌。 他甚至不知道,在尊贵的陛下面前,他应该自称草民的。 只是虽然淳朴的厉害,但那象征陛下无上权威的龙旗,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说着,那老农朝身后一指,卫允就看见了那个摆放在地头处的粗瓷瓦罐。 与此同时,卫允也发现,此处虽然田地广袤,却只有老农一人在耕种。 想来正值午饭时分,其他人都回去吃饭了,只有这老农一人,还在侍弄来之不易的田地。 卫允呵呵的笑了笑。 “朕也确实渴了,如此,就多谢老人家了。” 说着,他毫无形象的往地上一坐,亲民的样子更加显著了了几分。 老者露出憨厚的笑容,这才一溜小跑,将那粗瓷罐子和一个大碗,拿到了卫允面前。 他刚要倒水,段秀突然开口道。 “等等。”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支银针,飞速插进了罐子之中。 见银针丝毫没有变色,他这才松了口气。 老者的样子依旧十分的憨厚,他似乎不知道这个阴柔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他也没多琢磨,而是直接将一碗凉白开,双手递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老汉多谢您给北辽百姓找了一条活路,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饿死在冬天了。” “我老汉家里穷,只有清水一碗,您请喝水,请。” 卫允笑呵呵的接过大碗,说了声多谢,就朝嘴边送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战马,突然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嘶鸣。 这一嗓子来的实在突然,卫允心中一惊,顿时将碗里的清水洒了一地。 而正当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让老农再倒上一碗的时候,段秀一脚已经狠命的踹了出去。 他这一脚用足了力气,老农连惨叫都不曾发出,就远远的飞了出去。 卫允见状,火气顿时涌了上来,他厉喝道。 “段秀,你疯了,这是干什么?” 堂堂东卫陛下,在荒野之中欺负一个老农,此时若传扬出去,皇威何在? 不想段秀根本没管他的火气,他先朝军士喊了声拿下,才迎上卫允不善的目光。 “大哥,你看。” 顺着段秀的手指,满是火气的卫允一低头,随即他就愣住了。 只见那碗水一洒在地上,就滋滋冒出了黑色的气泡,一看其中就藏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冷汗瞬间打湿了卫允的后背,他感觉舌头都在不住的打转。 “这……” 明明方才段秀已经验过,这要命的毒药,又是从何而来? 要不是方才坐骑那突然的嘶鸣,此时的他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见那老农再度被军士死死的按住,冷着脸的段秀,突然说起了一个极为遥远的名字。 “大哥,你还记得花心蕊吗?” 什么,花心蕊? 卫允一愣,马上就明白了段秀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毒药和当日花心蕊给我下的毒一样,都是一种混毒?” 段秀阴沉的点了点头。 “我若猜的不错,这清水无毒,大碗也没有毒。” “可是这二者若是放在一处,就成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老东西,我说的对吗?” 说到最后,他那刀锋般的眼神,也死死盯住了那老农的眼睛。 老农昏黄的眼睛眨了眨,又挣扎了几下,这才愤愤的骂道。 “娘娘腔,你还有几分见识,你说的不错,这就是一种混毒。” “只可惜那畜生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叫了起来。” “要不然,哼哼,卫允你这畜生,早就实在咱爷们手里了。” 说着,他又死死的瞪了救了卫允的那匹战马一眼。 但与此同时,卫允的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一心想杀他的老农,到底是什么人? 花心蕊和云绸早已经死去,为什么这个根本不像杀手的老头子,也懂得混毒的调制? 难道他也跟云绸一眼,来自那个神秘的杀手宗门,此次出手就是来为云绸报仇的? 不对? 这老头子的身手,跟云绸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几乎没有反抗,就被军士们拿下了。 哪有杀手会怂成这个样子?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的他沉声问那老头子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云绸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非要置朕于死地?” 老头子冷冷的笑了笑,昏黄的老眼中,翻滚着名为仇恨的情绪。 “咱爷们不知道什么云绸不云绸,杀你,自然是为我死去的儿子报仇。” “姓卫的,当初你在奉武,杀了鸾章手下几万北辽兵,其中就有我的两个儿子。” 说着,他那昏黄的眼睛,也开始不住的充血,暗红色的血丝纵横交错,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死命的挣扎了两下,声音渐渐接近咆哮。 “姓卫的,你说咱爷们该不该杀了你?” “畜生,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咱爷们杀不了你,日后你也必将天打雷劈。” “他奶奶的,咱爷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段秀闻言,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脚。 他躬身一把抓起老头子的衣领,冷声道。 “老东西,如此辱骂我东卫国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懂事的说出同党,本王让你死的痛快些,不然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同党? 老头子狡黠的笑了笑。 “奉武城外的百姓,都是我的同党,你把他们都杀了吧。” 第384章 司马郁的策略 朝东卫发兵? 段秀登时就火了。 “奶奶的,这欧克好大的胆子。” “南疆区区弹丸之地,也敢觊觎我偌大的东卫,他可是不知道贝钺的下场?” “大哥,此事不用你亲往,给我十万大军,年底灭不了南疆,你砍了我的脑袋。” 和广袤的北辽相比,南疆不过是个弹丸小国,他们也想趁虚而入,也难怪段秀发火。 廖狗蛋和郑悠虽没说话,但二人的眼中,也都是满满的战意。 卫允却没接段秀的话,只是又朝信使问道。 “潇然情况如何?” 信使则赶紧开口道。 “陛下安心,娘娘现在很安全。” “有了北辽的教训后,娘娘进入南疆前,就已经将真实身份全部掩盖。” “加上东卫商人争相模仿娘娘的火锅,南疆人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发现娘娘的身份。” 见楚潇然无事,卫允也松了口气。 “你马上返回南疆,告诉潇然定要小心行事,哪怕生意都不要了,也要全身而退。” 信使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也顾不上疲惫,赶紧调转马头而去。 看了眼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沉声道。 “事关重大,段秀,立马令大军提速,半个月内必须赶回卫王城。” “还有,给南边的沈耽传令,令南方三州做好准备,时刻防止南疆越境来攻。” 虽然抛开各地的守备,沈耽手下只有七八万人,但也够挡上南疆一段时间了。 而只要卫允尽快返回卫王城,再率大军南下,一切就都来得及。 段秀沉声应和道。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办。” 信使离开之后,卫允的三十万大军,也风风火火的朝临章而去。 行军的路上,段秀朝卫允问道。 “大哥,既然南疆对我东卫图谋不轨,为何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发兵?” 毕竟他们已经在北辽呆了大半年,欧克要想进攻,也不会拖延道这个时候。 卫允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淡淡的笑了笑。 “南疆距离北辽不下万里之遥,信使来回一次,就要三两个月时间。” “想来欧克知道我们朝北辽用兵时,北辽大半的疆土,已经被我们收入囊中。” “而且方才你也听见了,欧克想要朝我东卫用兵,却遭到太子欧封的强烈反对。” “想来正是因为这个,南疆发兵的时间,才一拖再拖。” 他朝远方看了看,接着说道。 “而且欧克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拿下北辽。” “恐怕此时的他,还在做着我军措手不及,他好从中取利的美梦。” 说着,卫允又笑了笑。 “不过这样也好,我正愁没有朝南疆发兵的借口,欧克此举也算帮了我们的大忙。” 段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可见的不屑。 “大哥,南疆不过弹丸之地,其军队也是出了名的孱弱不堪。” “要不然你就留在卫王城休息,将此事交给我和狗蛋、郑悠三人,保证手到擒来。” 卫允拽了拽马缰,摇头道。 “不可,不是我信不过你们,既然欧克敢动兵,肯定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此战我必定亲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还有,孱不孱弱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和北辽人相比,我东卫的兵马也说得上孱弱,可结果呢?” 毕竟只要灭了南疆,就能统一整块大陆,这种盛事他自然不想错过。 说着,他言语中也渐渐又流淌出了告诫的意味。 “我早就说过,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定都不可轻敌。” “始终将敌人当成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段秀,你可明白了?” 见段秀点头不语,卫允这才淡淡的笑了笑。 “好了,接着赶路吧。” 六天之后,卫允的三十万大军,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临章。 鲁小七虽然没了一只手臂,但恢复的还不错,他见到卫允的第一个请求就是随军。 见他也确实没什么事了,卫允也没耽搁,带上了他就直奔卫王城而去。 又过了八天,腿够快跑断了的卫允,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都城。 司马郁还是老样子,只是他看见卫允的时候,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师傅,你们可算回来了。” 看着他脸上那十字形的刀疤,卫允急忙问道。 “怎么了,可是南疆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郁点了点头。 “是这么回事……” 正当卫允还没赶到临章的时候,南疆皇帝欧克,就朝东卫动手了。 他派手下大将郭樵为先锋,领兵十万毫不遮掩的,直奔隋州而去。 好在楚潇然提前给沈耽传信,隋州那边做足了准备,这才没出了什么大事。 但如今郭樵却将隋州团团围住,沈耽想要派人前去救援,却又被郭樵的副将拦住了。 双方一通混战下来,可以说各有胜负,但隋州的麻烦,却还是没有化解。 沈耽无奈,只好派人往卫王城求援,但国中兵马都被卫允带走,司马郁也是一筹莫展。 正当他都快急疯了的时候,卫允和段秀带着兵马,终于赶了回来。 卫允听罢,微微蹙眉,他朝段秀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永远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 “沈耽也是一员悍将,却被郭樵的副将给拦住了,现在你还敢说南疆人孱弱?” 段秀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他干巴巴的笑了笑。 “大哥,之前是我轻敌,可眼下隋州危急,赶紧商议发兵才是正事。” 卫允十分疲惫的点了点头。 “司马郁,你怎么看?” 司马郁虽手里没兵,但对于战局,他已经琢磨了许久,他淡淡的道。 “师傅,就像你曾经说的一样,务必尽快将战火,隔绝在我东卫的国境之外。” “隋州地处东南,是我东卫产粮大州,现秋收在即,若出了岔子,军粮将无以为继。” 身为丞相的他,考虑问题自然要从更大的战略层面出发。 见卫允点头,司马郁才接着说道。 “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救援隋州都势在必行。” 他回身指了指边上的地图,接着谋划道。 “我的意思是分兵两路,一路从威州出发南下,在正面压向郭樵的大军。” “另外一路人马,则从杞州进兵,绕到郭樵背后的边境。” “双方夹攻,郭樵定无处可逃。” 第385章 时郊论兵 卫允想了想,又对着地图看了看,这才拍板道。 “也罢,就这么定了。” “司马郁,你马上给沈耽发令,让他做好夹攻的准备,一旦我军赶到立即动手。” “段秀,你立即赶去大营,命军士们打点行装,二十万大军明天启程。” “此战你和狗蛋、小七、郑悠随行,国中的事情,依旧交给司马郁处置。” 段秀沉声拱手道。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办。” 见他快步离去,卫允打了个哈欠,这才又问起了朝中的一些事物。 见一切正常,他才又问道。 “甜甜怎么了,算算日子,应该快生了吧?” 事情解决了,司马郁的心情也不错,他笑了笑。 “段夫人几天前已经临盆,是个大胖小子,有段秀高兴的了。” 生了? 还是个儿子? 卫允呵呵的笑了笑。 “好,段秀随我征战四方,自打甜甜有了身孕,一天都没陪在她身边,也是苦了她了。” “你这就去准备些礼物,等段秀从大营回来,我们一块去看看。” 除了看望刚出生的大侄子,卫允还要见莫宵宵的事,跟莫甜甜一家好好说说。 半个时辰后,武威王府。 看着眼前睡的正香的婴儿,段秀那双阴柔的眼睛,竟然慢慢的湿润了。 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把抓住了卫允的手臂,轻声道。 “大哥,你看看,我有后了,你有大侄子了。” 随即,他又满怀歉意的朝莫甜甜道。 “娘子,辛苦你了。” 还在坐月子的莫甜甜小脸一红,除了含笑摇头,什么都没说。 卫允笑了笑,才轻声道。 “甜甜,你怀胎这段时间,段秀始终随我征战,我这个做大哥的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我要册封我大侄子为安远侯,爵同二品尚书,圣旨即刻下达。” 莫甜甜还没开口谢恩,他又接着说道。 “先别忙着道谢,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说着,他就将关于莫宵宵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见卫允非但没有为难莫宵宵,还暗地放她离去,莫甜甜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允却是一笑。 “什么都不用说了,更不用抱歉,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听卫允说明日段秀又要出征,莫甜甜眼中虽流过不舍,却还是洒然一笑。 “男儿志在四方,本就该如此。” 又说了些闲话,见莫甜甜有些倦了,卫允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卫允长长的叹了口气。 “明天,又要出兵了。” 听着身后房间里,段秀和莫甜甜时有时无的低语,卫允的眼前又出现了楚潇然的脸。 “潇然,身在南疆的你,还好吗?” 但唯一能回答他的,就是有些闷热和潮湿的夏风。 转天一早,卫王城大营,金鸣鼓动。 看着整装待发的二十万大军,卫允持王剑在手,高声喝道。 “将士们,此战是我军一统大陆的最后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 “灭掉南疆,我们就可以完成前所未有的功绩,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将被历史铭记。” “你们是幸运的,因为你们亲身参与了这辉煌的一战。” “你们也是伟大的,因为东卫乃至整个大陆的历史,都将在你们的手中改写。” 见军士们的眼中,渐渐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卫允举剑大喝道。 “此战,有进无退,有生无死,灭亡南疆,在此一役。” 段秀和廖狗蛋等将官,几乎同时拔出了兵器,高声大喝道。 “必胜,必胜……” 三声惊天动地的大呼后,卫允爬上马背,豪气干云的道。 “此战,段秀为先锋,郑悠率踏雪营分做左右两翼。” “朕亲自提领中军,廖狗蛋押后,鲁小七随军,徐浣、章绦为副将,总督粮草事宜。” 见众人纷纷拱手接令,卫允王剑一挥。 “出发!” 很快,他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就离开卫王城,直奔东边的威州而去。 看着大军渐渐离去的背影,一贯洒脱的司马郁,眼中突然浮现出一阵惆怅。 刀剑无眼,这些人,又有几个能亲眼目睹大陆一统的那一天? 古来征战几人回? 出城后的第二天,去威州的路上,段秀朝卫允问道。 “大哥,我军最迟五日后就可到达威州,七八天后就能赶到隋州。” “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给沈耽发令、准备夹攻郭樵了?” 卫允在心中算了算日子。 “好,这就派人前往杞州,军情如火,切不可耽误了大事。” 段秀示意他放心,很快身负绝密文书的信使,就追星赶月般直奔杞州而去。 五天后,大军进入威州,卫允直接叫来了威州牧时郊。 “隋州形势如何?” 时郊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文人,细长的眼睛、还有一把黑黑的胡子。 他朝卫允躬身道。 “陛下,隋州的形势,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郭樵虽然人多,但我军粮草充足,他仓促之间根本不可能攻破隋州城。” “依微臣看来,我军坚守不出,加上沈都督曾被其副将拦截,必定助长郭樵的骄狂。” “换言之,此时的南疆军,已经成了骄兵,骄兵则必败。”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此时守备隋州的是什么人?” 一直在忙活四处打仗的他,这时候才发现,竟连各地的统兵大将都叫不上名字。 看来以后还真得跟司马郁好好聊聊了,当众露怯,面子上确实有些过不去。 卫允暗自苦笑。 时郊的态度,依旧十分的恭谨。 “禀陛下,隋州指挥使名叫宋岸,原是都督沈耽的旧部。” “去年兵部考核,见此人颇有才干,这才授予了威州指挥使一职。” 卫允喝了口茶。 “好,你马上派遣细作前往隋州,告诉宋岸就说援兵即将到来,让他做好出战的准备。” “只等朕大军赶到,朕率兵从东边进攻,令宋岸从北边掩进,沈耽从南边堵截。” “如此,郭樵就只能向西逃窜,而西边正是沈耽的大本营杞州,郭樵定插翅难飞。” 行军的路上,他反复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对司马郁的方略,进行了简单的修正。 时郊深深拱手,道了声遵命,快步传令去了。 看着阴云翻滚的天空,卫允嘴角微微上翘。 “南疆,朕马上就来了。” 第386章 临阵换将 转天一早,卫允大手一挥。 “发兵,去隋州。” 很快,他的二十万人就出了城门,南下而去。 威州距离随州,大概两三天的路程,饶是大军飞速前进,卫允还是不住的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 算算时间,郭樵围住隋州最少也半个月了,宋岸苦苦支撑,也由不得他不急。 好在一路上都很平静,风风火火的跑了一天,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第二天正午,就在卫允即将踏进隋州地面的时候,一匹快马突然迎面而来。 拦住卫允大军的,是个年轻的信使,他黝黑的脸上,挂着经营的汗珠。 那信使连汗水都来不及擦一下,就急火火的朝卫允道。 “陛下,郭樵率大军攻城了,隋州兵少,宋指挥苦苦支撑,特命属下前来求援。” 什么? 段秀眼睛瞪的溜圆。 “大哥,宋岸已是穷途末路,一旦隋州失守,威州和杞州就都有危险了。” “军情如火,时不我待,快令大军加速前进吧。” 卫允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又朝那信使问道。 “郭樵围住隋州,已经快半个月了,为了早不攻城,晚不攻城,偏偏在这个时候攻城?” 段秀根本没给信使说话的机会,他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大哥,这还用问吗?” “定是郭樵知我们率大军前来救援,这才狗急跳墙,想尽快在威州站稳脚跟。” 他眨了眨狭长的眼睛,似乎十分不明白,一贯精明的卫允,为何突然泛起了糊涂? 那信使连忙附和道。 “王爷所言极是,之前郭樵将隋州城团团围住,就是想围死我军,而后轻松破城。” “如今陛下率大军前来,加上沈指挥在杞州虎视眈眈,郭樵自然急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更加急迫了几分。 “陛下,属下跑死了两匹马,才将消息送到,再迟疑的话,宋指挥可就顶不住了。” 说着,他脸上的汗水,再度可控制的流了下来,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卫允没说话,似乎是在权衡什么,半晌,他才在段秀急迫的眼神中沉声道。 “快,尽快赶往隋州,走。” 不想大军还未起行,那信使突然开口道。 “陛下,而今形势万分危急,走官道可能是来不及了。” “属下久居此地,知道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可直通隋州城,我们还是抄近路吧。” 卫允这回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开口道。 “带路。” 那信使哪敢迟疑,道了声遵命,就带着大军朝远处而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那信使突然指着一条非常不起眼的山路,对着前军的段秀道。 “王爷,就是这条路了。” 段秀甚至都没时间看上一眼,直接十分不耐的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因担心隋州那边的形势,因而此时他的语气,十分的不快。 那信使忙不迭的点头,随即他一挥手,就将二十万人马带进了那条小路之上。 山路很窄,而且因之前下雨的缘故,十分的泥泞,两马并行都有些困难。 就在段秀催促众人快走的时候,不住四下打量的卫允,突然开口道。 “来人,叫狗蛋过来。” 廖狗蛋来的很快,胡子拉碴的他朝卫允一拱手。 “陛下,有何吩咐?” 卫允笑了笑,又朝四下看了看,才说道。 “你听着……” 说到了最后,在廖狗蛋诧异的目光中,卫允再度开口。 “从现在开始,前军交给你统领,让段秀、小七和郑悠过来。” 廖狗蛋似乎还没消化完卫允方才的话,他短暂的愣了愣,这才道了声遵命。 见廖狗蛋突然接替了段秀的位置,那信使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廖都督,这什么情况?” 临阵换将,本就是行军大忌。 廖狗蛋眼睛一横,十分不悦的喝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军情如火,耽误了隋州的大事,看本都督如何收拾你?” 随即,他将马鞭狠狠的甩了甩。 “都给我快点。” 见状,那信使才松了口气,赶紧又开始了带路的工作。 与此同时,段秀、鲁小七和郑悠三人,正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允。 “陛下,这……不可能吧?” 说话的是鲁小七,他眼睛瞪的溜圆,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卫允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有些着急的道。 “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解释了,按我的吩咐去做,快点。” 三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同时点了点头,各自按照卫允的指派,分头忙碌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大军还在风风火火的前行着,看着不见尽头的山路,廖狗蛋急了。 他高声朝那信使喝道。 “还有多久才能到达隋州?” 那信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指着前面的大山道。 “翻过前面那座大山,就是隋州城了。” 廖狗蛋一抬头,果然看见了一座极为险峻的大山,良久他才低声道。 “如此甚好,再快点。” 所谓望山跑死马,足足又走了一个时辰,大军才到达了山下。 就在廖狗蛋准备命众人翻山的时候,那个信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387章 最可悲的人 廖狗蛋眼睛一瞪,喝道。 “还不带人找路翻山,你笑什么?” 隋州危在旦夕,他实在不知道这信使,是拿什么心情笑出来的? 那信使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只是悠悠的问道。 “廖都督,翻山干什么?” 干什么? 要不是指着他带路,按廖狗蛋的脾气,早一刀砍了这磨磨唧唧的东西了。 他感觉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于是没好气的道。 “除了救援隋州,你说还能干什么?” 不想,那信使非但丝毫不惧,反而笑吟吟的道。 “我的廖都督,恐怕你们这辈子,都到不了隋州城了。” 廖狗蛋眼神微微一变,忙不迭的开口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信使的语气,依旧十分的悠然。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这山上和周围,藏着我南疆几万伏兵罢了。” 廖狗蛋眼睛顿时瞪的溜圆,言语中带着难以置信,下意识问道。 “你说……伏兵?” 这种惊讶,就好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直十分老实的信使,为何突然变了脸一样。 那信使仿佛并没看见廖狗蛋的惊恐,继续慢条斯理的说着。 “不错,正是伏兵,知道你们要去救援隋州,我南疆大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音未落,两侧和面前的山壁上,就出现了黑压压一片张弓搭箭的南疆兵。 从数量上看,人数大概在一两万左右。 而伏兵正中间的位置,站这个满脸阴鸷、身形却有些瘦小的南疆将官。 此时的他,正阴笑着看着眼前的猎物,而且早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看着反射着寒光的箭头,本该紧张的廖狗蛋,竟然悠悠的笑了。 他对那信使道。 “陛下派出去的信使,已经死在了你们手里,对吗?” 那信使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戏谑的神情。 “你说的很对,那个蠢货刚到隋州城外,就被我军拿获。” “若非如此,现在我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你说是吗?” “卫允自以为聪明,还想去救援隋州,现在怎么样,还是想想谁能救你们吧?” 廖狗蛋沉吟片刻,粗糙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先用你换了我军的信使,再传递假消息,诱我军出兵隋州,果然是精打细算。” “不过嘛,你以为凭借这点人马,就能灭了我东卫的二十万大军?” 信使也笑了,笑得很张狂。 “不错,你们确实人多,可是我的廖都督,你也不看看此处的地形?” “别说卫允和你们只有二十万人,就算你们有百万大军,也根本施展不开。” “所以,今天你们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全军覆没。” 说着,眉飞色舞的他,更加张狂了几分。 “可笑他卫允南征北战,先灭了东越,又破了北辽。” “但他做梦都想不到,他这拼死拼活的一番努力,竟都为我南疆做了嫁衣。” “我想此时卫允的神情,一定十分的精彩吧?” 卫允的神情,确实十分的精彩,他纵马而来的时候,来上也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淡淡的问道。 “你说的非常对,而今我军已经被你们团团围住,可是你还在我手中。” 卫允指了指山坡上的南疆兵。 “若不出意外,我的人会在他们动手前杀了你,而且我看不出你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信使又笑了,大义凛然的笑。 “姓卫的,和你这位东卫的皇帝相比,我不过就是个无名小卒。” “用我这区区性命,为我南疆换来万里锦绣河山,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说着,他也不管卫允的回答,直接高声道。 “李统领,动手吧。” 动手? 卫允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他微微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悲?” 看着那信使有些带着不解和茫然的眼神,他突然阴森森的道。 “自作聪明的人。” 就在山坡上开弓声响起的时候,卫允突然大喝道。 “动手吧!” 信使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一道宛如霹雳的剑光,直奔那所谓的李统领而去。 人头高高的飞起,飞溅的血花,瞬间染红了葱葱郁郁的林间草木。 接着,就是郑悠和鲁小七的大喝。 “围住他们。” 踏雪营是卫允的精锐,纵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不到眨眼的功夫,那一万多南疆兵,就被段秀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段秀看了眼李统领的人头,冷声喝道。 “一个不留。” 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就惊呆了南疆的伏兵,他们还没回过神,郑悠已然下令冲锋。 对上了踏雪营精锐骑兵的南疆人,此时的处境,只能用灾难两个字来形容。 郑悠一轮冲锋下来,还站着的南疆兵,已经不多了。 毕竟相对于八万踏雪营来说,南疆兵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看着山坡上堪称惨绝人寰的屠杀,那假扮的信使,早就愣在了原地。 许久,他才战战兢兢的朝卫允问道。 “你是……怎……” 方才还志得意满的他,感觉舌头都在不住的打转,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卫允笑了笑。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 见对方下意识微微点头,他接着说道。 “其实很简单,自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陷阱。” “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郭樵将隋州围的犹如铁桶,如此,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 “于是,我就想到其中定有猫腻,可我还不能确定,因为凡事都存在例外。” “说不定郭樵百密一疏,或者宋岸用了什么妙计,才将你送出城来救援。” “因此,我一直隐忍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你接下来的举动。” “当你将我军带进这条山路时,我这才最终断定,你就是郭樵派来的细作。” “于是,我令狗蛋执掌前军,暗中又令段秀、郑悠和小七三人,从两翼山中悄然掩进。” 山路狭长崎岖,队伍拖得很长,后面少了几万人,在前方带路的假信使,自然不知道。 看着对方渐渐渗出来的冷汗,卫允接着说道。 “果然,很快段秀就传回消息,前方发现了伏兵的踪迹,于是就有了你现在看见的一幕。” “怎么样,现在应该明白了?” 第388章 隋州之战 假信使颓然倒地,他做梦都不曾想到,卫允的算盘,已经精到了这个程度。 “你……” 如果他知道卫允一路走来,都经历了什么,恐怕也就不会如此吃惊了。 惶怒之余,他的嘴角也渐渐渗出了一条血痕。 这个字落地的同时,远处的最后一个伏兵,也被段秀砍了脑袋。 “大哥,全都解决了。” 段秀朝卫允遥遥的喊了一句。 见状,廖狗蛋飞起一脚,就将他假信使踹翻在地。 “孙子,跟我家陛下耍心眼,奶奶的,你还嫩了点。” 卫允笑了笑。 “看得出,你不是寻常的军士,说说吧,你是什么人?” 假信使倒是没隐瞒,他冷笑着道。 “我叫毛镔,是郭都督帐下的副将。” “落入你的手中,本将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你就来吧。” 他脖子一梗,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眼见还是条大鱼,卫允的笑容,似乎更加明快了不少。 “如此,你就说说吧,隋州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他朝身后的东卫兵看了看,对方不说实话会是什么下场,已经不用多说了。 如此的威胁下,毛镔竟然笑了。 “姓卫的,本将早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个字,你是痴心妄想。” 话还没说完,他手掌一番,一把巴掌长短的匕首,就化作流光朝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卫允暗叫不好,但一切都晚了。 少顷,看着地上的尸体,段秀的眉毛渐渐拧成了个肉疙瘩。 “大哥,现在怎么办?” 卫允明白他的意思。 若非郭樵对拿下隋州,已经有了百分之百的信心,他也不可能分兵前来截杀。 事态万分危急,卫允也没再废话。 “马上派遣斥候,去看看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不是隋州城?” 只要有确定的消息传回,立马赶赴隋州城,我们和宋岸还有沈耽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天色擦黑,段秀派出去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陛下,前方一百里之外,正是隋州城。” “正如那毛镔所言,而今隋州被郭樵团团围住,情况非常不乐观。” 说着,他就对着地图,将方才看到的情况,十分详细的说了一遍。 卫允听罢,断然下令道。 “大军马上起行,走出这条小路,计划照旧。” 很快,他的大军就消失在了渐渐黑下来的山路之中。 山路本就难走,加上黑灯瞎火,到了天明时分,卫允的人才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 就在此时,奉命堵截郭樵退路的沈耽,突然派人前来。 “陛下,沈都督已经绕到郭樵大军后方,只等陛下降诏,就可发动进攻。” “沈都督还探得,郭樵的大营就在城南五里处,一旦开战他绝跑不了。” 卫允看了看身后十分疲惫的兵马,叹了口气。 “你回去告诉沈耽,明日卯时初刻,我们和宋岸三方,同时发起进攻。”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令大军好好休整一下,凭东卫兵现在的状态,冒然开战就等于送死。 当晚四更,看着神采奕奕的二十万兵马,卫允沉声道。 “听令,朝隋州城东门靠过去。” “只等卯时初刻一到,立即用响箭通知宋岸出城,大局弹指可定。” 寅末,看着远处堵在城门处的南疆兵,段秀低声道。 “大哥,时间差不多了。” 卫允看了眼天色,低声道。 “此战,郑悠率踏雪营直冲而下,段秀,你和狗蛋从两翼包抄。” “灭了东门的南疆兵,立马转战南门,与宋岸和沈耽一道灭掉郭樵。” 少顷,卯时初刻。 见带着淡蓝色烟雾的响箭冲天而起,郑悠举刀大喝道。 “踏雪营,杀!” 说话间,八万磨刀霍霍的精锐骑兵,就朝远处的南疆兵冲了过去。 敌军山呼海啸而来,毫无准备的南疆兵,顿时慌了手脚。 一个南疆兵还未抡起兵器,就被迎面而来的郑悠,一刀剁成了两段。 郭樵带来的兵马,一共只有十万人,除被卫允干掉的,还分散在隋州城的四门之外。 而卫允这边单单踏雪营,就有八万人。 段秀三人的冲杀,和巨大的人数差面前,堵在东门的南疆兵,很快就顶不住了。 就在他们朝南门溃逃时,城中的宋岸,也领着手下的三万兵马,冲出了南门。 如此的变故,令始终头疼该如何破城的郭樵,顿时喜出望外。 奶奶的,你终于出来了。 他抽出腰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弟兄们,灭了他们,夺下隋州,杀!” 不想他的人还没冲出去多远,他后军的更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炮响。 随即,就是沈耽那十分沙哑的声音。 “一个都不要放过。” 看着身后的烟尘,郭樵瞬间就蒙了,沈耽不是被他的人堵住了,怎么又在这冒出来了?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士,突然冲到了他面前。 “都督,不好了,卫允带着几十万兵马,正朝南门而来。” 什么? 郭樵感觉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按照计划,卫允的人此时应该已经被毛镔引到了绝境。 就算卫允不死,肯定也是死伤惨重,这才不到三天,他怎么也全须全尾的到了隋州? 但形势已经容不得他考虑,因为宋岸迎面押上来的同时,他已经听见了沈耽和段秀的喊杀声。 完了,一切都晚了。 郭樵明白,如今退路已经被斩断,就凭天这点家当,给卫允塞牙缝都不够。 于是,他慌忙开口道。 “快撤,朝西边撤……” 只要暂时避开卫允大军的锋芒,他就能从杞州外围要道,尽快撤回南疆。 至于眼前这座偌大的隋州城,他已经没心情惦记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见一切都在卫允的意料中,持剑在手的段秀,冷冷的笑了笑。 “给我追,今天定要灭了这帮杂碎。” 敢觊觎东卫的疆土,本王定让你们后悔百倍,郭樵如此,欧克同样如此。 随着段秀等人疯狂的追赶,数不尽的南疆军卒,都被踏雪营追上、砍死和踩烂。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的士兵也越来越少,郭樵却根本没有回头看看的胆子。 “快点,都给我再快点……” 可就在此时,一声雷霆般的大喝,突然从天而降。 “郭樵,你这孙子,看你还往哪里走?” 第389章 聪明人的选择 看着眼前的一彪人马,郭樵的脑袋,顿时又蒙了几分。 此人正是方才还在后方死命追赶、声言要剁了他的廖狗蛋。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廖狗蛋竟会在此处出现,他会飞不成? 廖狗蛋森然笑道。 “怎么着,想不明白?” “也罢,看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本都督就跟你说说……” 和郭樵这个外来户相比,驻守隋州的宋岸,自然更加清楚周围的山川地势。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就给奉命堵截的廖狗蛋,指了条郭樵绝对不知道的近路。 于是,郭樵就在此处遇见了他。 而就在此时,后方的卫允带着段秀等人,也风风火火的堵了上来。 郭樵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但从未想过投降的他,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砍刀。 他嘶声叫道。 “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跟我杀!” 对面的郑悠见状,眼睛微微的一眯。 “你是找死,弟兄们,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踏雪营的厉害。” 他长刀一举。 “上。” 马蹄带着烟尘,很快就将嘴角挂着狞笑的八万踏雪营,带到了南疆兵的面前。 郑悠也没再废话,他飞起一刀,就将一个南疆兵的脑袋给砍飞了。 粘稠的殷红,溅了他一脸。 郑悠哈哈的笑了笑,随即抡起大刀,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猛砍。 见他如此生猛,另外一边冷笑的廖狗蛋,自然也不甘人后。 宽大的腰刀,被满脸杀意的他,抡的呼呼作响。 不到眨眼的功夫,挡在他面前的那七八个南疆人,全部命丧于此。 廖狗蛋欺身上前之际,被郭樵围了近半个月的宋岸,也摘掉了一个南疆兵的脑袋。 这段时间的死守,早就让脾气火爆的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今天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加上卫允也在边上督战,他自然要好好砍杀一番。 众人合力向前的同时,军心早已大乱的南疆兵,马上一片一片的倒了下去。 而眼见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身边的军士越来越少,左冲右突却毫无结果的郭樵大叫道。 “挡住,快给我……” 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给你怎么样?” 冷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阴柔,不是纵马杀进战阵的段秀,还会是谁? 郭樵蓦然一回头,就看见那雪亮的长剑,正对准了他的咽喉。 他想不明白,段秀是何时出现的,但这个问题,明显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段秀脸上挂着冷笑,声音似乎比他的笑容更冷上几分,他朝郭樵摆了摆手。 “再见了。” 这是郭樵此生,听见的最后两个字,随即他飞起来的脑袋,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南疆第一个在东卫站稳脚跟的功臣,不想今日却死于非命。 眼见郭樵完了,本就没剩下多少的南疆兵,顿时更加慌乱。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屠刀,这些人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扔掉了手上的兵器。 “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见状,在边上督战的卫允,微微的摆了摆手。 “住手,都住手。” 段秀拧着眉头,十分不解的道。 “大哥,这些人觊觎我东卫疆土,早已是罪该万死。” “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全都宰了也就是了。” 廖狗蛋、郑悠和宋岸三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的神情明显也是支持段秀的。 卫允却笑了笑。 “留着自然有用,行了,将降兵全部收拢,回城。” 段秀十分不爽的哼了一声,这才骂骂咧咧的示意手下的兵士,将那些降兵带走。 午间时分,隋州城。 事情解决了,卫允的心情也不错,封赏了宋岸等人后,他这才开口道。 “狗蛋,你去将方才的降兵带过来五个,我要问话。” 这些人自南疆而来,自然十分清楚那边的情况,这可比派斥候省事多了。 很快,五个战战兢兢的南疆兵,就在卫允面前一字排开,耷拉着脑袋跪在了地上。 卫允将他们扫视了一下,这才淡淡的开口道。 “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一下,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拿出令我满意的答案,你们的小命自然能保住,不然的话,哼哼……” 他看了看段秀的剑柄,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状,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南疆兵,赶紧开口道。 “陛下请问,小人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生怕别人抢了他活命的机会,因此直接说的是“我”,而不是“我等”。 卫允对他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错,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聪明人。” “闲话就不多说了,我的问题只有一个,而今南疆形势如何?” “换句话说,将你们知道的南疆各处的城防,和兵马部署情况,都给我详细的说一遍。” 见他问的竟是这个,那小胡子登时犯了难。 若将这些说出去,那就是叛国的罪名,就算卫允饶了他,日后欧克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见方才还在表忠心的小胡子,竟然没了动静,卫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看来我是估计错了,你并非什么聪明人,既如此,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小胡子的喉咙,直接被段秀捏碎了。 敢觊觎东卫,本就是死路一条。 说到底,他卫允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不是为了情报,他会暂时纳降这些人? 笑话! 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卫允朝第二个南疆兵问道。 “你呢,你是不是聪明人?” 聪明人的一个特征,就是反应快,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第二个人绝对是个聪明人。 那第二个黄脸的瘦子,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后,直接朝卫允磕头道。 “陛下,我说……我说……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说……饶命……饶命啊……” 卫允对此十分满意,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这才轻飘飘的道。 “这就开始吧。” 看着卫允和煦的笑,那黄脸瘦子再度打了个哆嗦,这才忙不迭的开口道。 “禀陛下,我南疆共有七州,加上都城所在的望疆城,也有八州之说。” “其分别为顺平、玄阴、平化、束浪、信州、柳陌和南统。” “各地的守备兵马加起来,约莫在六十万上下!” 第390章 天助我也 六十万? 卫允微微蹙眉,眼神犀利的犹如刀锋一般。 “怎么,南疆竟然有这么多兵马?” 南疆的疆域,不过是北辽的一半左右,甚至比东卫还小了不少。 正如段秀所言,南疆给他们的印象,想来都说偏居一隅和孱弱不堪。 卫允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真是的情况,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欧克有胆子朝东卫用兵,看着这打铁的,就没有身板不硬的。 迎着卫允犀利的眼神,那降兵赶紧说道。 “陛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不信您可以问他们。” 说着,他赶紧朝其他的几个降兵指了指。 见其余几人都在不住的点头附和,卫允这才点头道。 “好,段秀,拿笔墨来,让他们将南疆各州的布防情况,都给我画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一张还算详细的布防图,就到了卫允手中。 段秀看了眼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降兵,问道。 “大哥,这些人如何处置?” 见那些降兵,冷汗都下来了,卫允悠然的道。 “带下去关起来,命人严加看守,以后定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关起来? 段秀又问道。 “大哥,我们俘获的南疆兵,足有七八千人之多,这么多人如何全都下狱关押?” 卫允四下转了转,又想了一下。 “这样吧,先将这些人全部羁押在大营之中,二十人一顶帐篷,命军士严加看守。” “还是那句话,以后定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段秀却根本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大哥,我真不明白了,该知道的咱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这些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还不如直接杀了,免得日后麻烦。” 同样的还是那句老话,自打这些人踏进东卫,段秀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想想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同袍,这种将其杀光屠尽的想法,就更加浓郁了几分。 见他这么说,刚松了口气的那几个南疆兵,又开始了不住的颤抖。 卫允眼睛瞪了瞪。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就这样吧。” 当初能拿下辽王城,郑悠和踏雪营居功至伟,谁能保证就没有用上这降兵的一天? 段秀十分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很快,几个长松了口气的降兵,就被军士们带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至少小命暂时保住了。 少顷,对着地图看了看之后,段秀开口道。 “大哥,如今南疆的情况已经基本掌握,我们当先往何处用兵?” 卫允转身看了看地图,想了半天却反问道。 “潇然现在何处?” 楚潇然? 段秀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大哥的意思是,这些降兵供出来的东西,很可能是假的?” 卫允点了点头。 “不错,那边究竟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 “仅凭那降兵的一面之词,就冒然发兵,无异于自取灭亡。” “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欧克很可能已经调整了部署,这点我们不得不防。” 楚潇然带人进入南疆,已经有半年多了,她对南疆的了解,肯定更加的翔实和及时。 段秀想了想。 “大哥,按照之前信使的说法,大嫂如今应该在玄阴。” “只不过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现在她在什么地方,还真不好说。” 卫允背负双手,微微的琢磨了一下。 “这样,你马上朝南疆派遣斥候,打听潇然的动向。”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她肯定已经渐渐掌握了玄阴的经济,这对我们十分重要。” “还有,必须尽快确定潇然的安全,一旦形势对她不利,必须让她马上返回东卫。” 之前信使就说过,楚潇然的生意越做越大,想要找到她的踪迹,应该不会十分困难。 一旦大战启幕,边境必定战火纷飞,到时再想撤回东卫,就没那么容易了。 见段秀点头,卫允接着说道。 “此外,给狗蛋、郑悠和沈耽传令,大军随时做好准备。” “只要斥候自南疆归来,立马准备出征,军情如火不得有误,去吧。” 段秀嗯了一声,转身大步就出了门。 随着信使的离去,偌大的隋州城,也渐渐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卫允原本以为,信使至少十天左右才能回来,但才过了三天,他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看着那耷拉着脑袋的斥候,他不禁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探听到了潇然的踪迹?” 那信使苦着脸。 “陛下,而今欧克已经知道了郭樵兵败身死,他已然下令将边境全部封锁。” “属下在边境处转悠了三天,硬是没能知道潜入的空子,只得无奈折返。” 他扑通朝卫允面前一跪。 “属下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卫允叹了口气,却也没有降罪的意思。 “这不怪你,回去好生休息去吧。” 看着斥候离去的背影,卫允沉声道。 “形势危急,不能再等了,段秀,整军二十万,明日朝玄阴进兵。” 既然之前信使说,楚潇然就在玄阴城,那就所性将其当做进入南疆的突破口。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玄阴紧邻隋州,大军从此处进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很快,才安静了几天的隋州大营,又开始为出征而忙碌了起来。 天色渐暗,三更时分。 由于明日就要发兵,大营中的兵马,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可就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后军的一处帐篷中,几个面容阴鸷的男人,正悄然低语。 灯火下,一个蓄着八字胡的男人,用都快听不见的声音道。 “现在外边情况如何?” 马上,就有个眼角带着疤痕的男人接了话,不过他的动静,似乎比八字胡还要小上几分。 “明日卫允就要出征,白天那些叮叮当当的动静,就是大军在准备起行。” “现在那些个声音都没有了,这就说明这些忙了一天的东卫兵,都慢慢的睡过去了。” “队长,咱们的机会来了。” 这些,都是他借着上茅房的机会,听东卫兵议论的。 若非连守门的军卒都不住打起了瞌睡,他们这些被严加看管的降兵,岂敢议论这些? 很好! 那八字胡一拍大腿。 “真是天助我也,嘶——” 听见门外军卒的梦呓,悚然一惊的他,语气更加轻了几分。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结果了卫允!” 第391章 致命的一刀 刀疤脸沉声附和道。 “不错,那么多兄弟都是在卫允手中,今天上午的事,大家伙也都听说了。” “卫允一天不死,总有一天,死的就会是我们兄弟。” 见状,众人纷纷低声开口道。 “奶奶的,咱们都投降了,卫允还是想杀就杀,也没把咱们当人啊。” “我看他就是想把咱们当成进攻南疆的向导,背叛祖宗和陛下,那是万万不能的。” “队长,怎么干,你就说话吧,弟兄们跟你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 八字胡朝帐外看了看,见依旧没什么动静,这才低声道。 “咱们先将门口的卫兵干掉,换上他们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拿到兵器。” “到时候我们就伪装成巡逻兵,摸到卫允的大营,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月黑风高,最难缠的段秀应该也早就睡着了,到时找机会逃出去,根本不是问题。” 说着,他的语气又多了一抹兴奋。 “弟兄们,只要将卫允的脑袋带回南疆,咱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可就不远了。”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的眼睛里,顿时泛起了金光。 想想日后的好日子,今天就算冒一回险,那也值了。 眼见众人都没什么异议,八字胡指了指帐外的两个卫兵,沉声道。 “动手。” 十分隐晦的两声脆响过后,那两个不住打着瞌睡的东卫兵,就永远留在了睡梦之中。 八字胡和那刀疤脸二人,很快换上了卫兵的军服,接着他们就朝远处的黑暗摸了过去。 三更将尽,解决了二十个卫兵的南疆降兵,就大摇大摆的朝卫允的龙帐靠了过去。 不想他们还没走多远,一队大营中的巡逻兵,就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八字胡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带着身后的人马,如同没事人一般迎面走了过去。 为迷惑对方,他非但跟那对巡逻兵点了点头,还扯着嗓子喊了句辛苦。 明天就要发兵,谁也不知道这二十个人有什么任务,于是巡逻队直接将他们放了过去。 如此炮制了三次之后,卫允的龙帐,就渐渐走进了这些南疆降兵的视野中。 看着同样昏昏欲睡的卫兵,八字胡暗道了声天助我也,他朝身后众人一挥手,悄声道。 “动作干净点,快。” 距离卫允龙帐越来越近,八字胡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但所幸他还算镇定,最终在卫兵还没发觉的情况下,挑开了帐篷的门帘。 正当八字胡抽出腰刀,朝黑暗中的龙塌砍下去时,一声大喝突然从天而降。 “陛下回营!” 什么? 难道说卫允不在帐中? 也是八字胡他们时运不济,今日料理好所有事后,卫允就去了城中的衙门。 大军马上就要离开,关于一些后续粮草之类的问题,他还要对宋岸交代一番。 放在平日,他可能直接传诏宋岸来大营了,可今天他却突然想松松筋骨,出去转转。 卫允是天还没黑就离开的,因此帐中尚未掌灯,这些都是八字胡他们不知道的。 也正是这个临时的突发奇想,让他躲过了今晚的一劫。 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里,八字胡还没想明白咋回事,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坏了! 卫允的龙帐,在整个大营最核心的位置,更是三军拱卫之所。 一旦让卫允发现他们的存在,今天就算长出翅膀,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八字胡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甚至听见了段秀的说话声。 他对面的刀疤脸也慌了,听得出他的声音都在不住的打颤。 “队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八字胡眼睛一横。 “说不得,跟东卫狗拼了,与其日后被像野狗一样杀死,还不如拉上几个垫背的。” 南疆的降兵们,飞速的点了点头,于是就飞快藏进了帐篷中的隐蔽之处。 以此同时,卫兵也掀开帐篷的门帘,将卫允让了进来。 卫兵刚要上前掌灯,一把雪亮的腰刀,对着卫允的面门,就砍了过去。 “姓卫的,死吧!” 抡刀猛砍的,自然是八字胡,从玉冠反射的火光来看,此人定是卫允无疑。 段秀只感觉心中一惊,方才喝的几杯酒,都变成了后背上的冷汗。 “大哥,小心。” 他将卫允往一拉,八字胡的刀锋,刚好在卫允三尺之前的地方斩落。 见一击不中,八字胡也时间没多想,接着大喝道。 “弟兄们,一起上,杀了卫允,为死去的兄弟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感觉一只大手,已经扭住了他的喉咙。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全部的意识,瞬间消散无踪。 八字胡完了,剩下的南疆降兵也知道,今天他们绝对不会生还的可能。 于是,随着刀疤脸的一声呼哨,剩下的人都朝段秀和卫允冲了上去。 “狗贼,纳命来。” 而就在此时,廖狗蛋带着营外的弓箭手,也匆忙到了近前,他高声道。 “陛下、段秀,快闪开。” 段秀刚拉着卫允朝侧面退后三步,疾驰而来的羽箭,就飞了过去。 少顷,看着地上的尸体,卫允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 “狗蛋,带人给我查,看看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在自家大营里,二十万大军森严守卫,还差点让人砍了脑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高兴的。 段秀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沉声道。 “不用查了,此人我认识。” 他指着那张带着刀疤、嘴角挂着血迹的脸,声音越发的冷漠。 “这些人都是南疆的降兵,当日追杀他们的时候,这张脸我清楚的记得。” 段秀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郁结,似乎是在责怪卫允没有第一时间将他们处死。 要是听我的,哪会有方才惊险的一幕? 段秀暗道。 见他这般笃定,卫允的脸,也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一字一顿的道。 “狗蛋,立即派人将那几千降兵全部坑杀,一个都不要遗漏。” 他已顾不上什么以后的利用价值了,造反的苗子,一个都不能留。 留下也是祸害。 很快,那几千个南疆降兵,就在土坑中,结束了生命。 卫允沉声喝道。 “传令,明日发兵玄阴!” 第392章 山间遇伏 段秀狞笑道。 “大哥,你放心,那些南疆的杂碎,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转天一早,看着整装待发的二十万大军,卫允朝宋岸道。 “隋州和后援就都交给你了,定要小心在意,出发。” 很快,二十万人马就在他的带领下,直奔与南疆的边境而去。 三个时辰后,看着山呼海啸而来的东卫兵,负责封锁的南疆都尉,顿时慌了手脚。 他朝身边可怜的几百人看了看,哆哆嗦嗦的问道。 “此处为两国边境,你们东卫大军到此,可是要挑起两国大战?” 他这副怂样,让段秀立时骂了声脑残。 奶奶的,之前郭樵围攻隋州,搞得战火弥天,现在你跟我说这个? 真不知道南疆兵部哪个废物点心,竟将这种极品派来守边境,真是笑话。 卫允压根就没搭理那都尉,他王剑一指。 “放箭。” 很快,那几百个还没跑出去多远的南疆兵,就变成了一地的尸体。 卫允神情不改,依旧冷冷的道。 “越过边境,去玄阴。” 看着他嘴角的冷笑,胡子拉碴的廖狗蛋,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狞笑。 而今卫允已然动了肝火,看来玄阴的南疆兵,是在劫难逃了。 大军越过边境后,卫允看了眼军士递上来的地图,他朝图上一点。 “此地,名为绍巩,是进入玄阴的第一镇。” “按之前那些降兵的说法,此处只有南疆五万兵马驻守,可说是弹指可破。” “攻下绍巩,通往玄阴和南疆的大门,就可轰然洞开。” “段秀、狗蛋,此战就交给你们了。” 鲁小七只剩下了一只手臂,加上功夫不济,根本不适合上阵。 郑悠的踏雪营,更适合营外冲锋陷阵,这种攻城的活儿,还是交给段秀二人为好。 段秀阴柔的笑了笑,下意识兰花指一挑。 “大哥,两个时辰破不了绍巩,你就将我拿下治罪。” 廖狗蛋更是大笑一声。 “正是,陛下,你就瞧好吧。” 卫允笑了笑。 “如此,那就走吧。” 说话之间,他身后的二十万大军,就消失在了边界之上。 但谁也没注意的是,见他们飞速离开,一个藏在尸体中的南疆兵,却慢慢站了起来。 那人龇牙咧嘴的拔出了臂上的箭,擦了擦冷汗后,才一步三摇的朝一匹战马走去。 少顷,那带着烟尘的快马,也从一条小路子上飞速消失。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绍巩,距离边境只有不到五十里,卫允等人正在赶往那边的路上。 看着神情悠然的段秀,廖狗蛋拽了拽马缰,粗声大气的问道。 “段秀,等会儿到了绍巩,我们该如何破城?” 既然卫允已将绍巩交给了他们,怎么办就该他们自己想主意了。 段秀呵呵一笑。 “这有什么难的,让他们直接出来,与我军决战也就是了。” “等我上前砍了敌将,你就带人直冲入城,绍巩就是我们的了。” 廖狗蛋皱了皱眉。 “就这么简单?” 段秀反问道。 “不然呢?” 廖狗蛋看了看身后的二十万兵马,再度问道。 “我们人马足足是绍巩的五倍,绍巩的守将就算再笨,也一定不会出来的。” 段秀却又是一笑。 “不出来,那就把他们激出来。” 激出来? 廖狗蛋挑了挑粗重的的眉头,脸上画了个大大的的问号。 “怎么激?” 段秀却卖起了关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马鞭一甩,狠狠的笑了笑。 “你就看着我如何收拾他们,也就是了。” 二人朝前飞奔的同时,卫允正和鲁小七一起,看着手边的地图。 鲁小七用仅剩的一只手,指了指地图。 “陛下,我们已经行军二十多里,还有一半的路程,就要到绍巩了。” 卫允点了点头,语气森然。 “我们报复,就从这绍巩开始。” 他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昨夜那些南疆降兵的做派,更是斩断了他最后一丝善念。 但就在鲁小七想说些什么时,一声极为粗重的爆喝,突然从天而降。 “卫允狗贼,你往哪里走?” 卫允还没看清喊话的人是谁,遮天蔽日的羽箭,就朝东卫大军砸了下来。 上百东卫兵顿时被射倒,有些没死透的还没叫出声,就被尾随而来的羽箭洞穿。 卫允顿时有些发懵,从箭雨的规模来看,这些人定是南疆的主力无疑。 可对方如何知道,他的人马会从此地经过,要知道边境通往绍巩的路可不止一条。 但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独臂的鲁小七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陛下,当心。” 卫允摔了个嘴啃泥,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被乱箭射死的坐骑。 而几乎同一时刻,方才的爆喝又来了。 “那个人就是卫允,弟兄们,给我杀剁碎了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卫允,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那是个不到四十岁的汉子,狗熊一样的躯体上,套着一件轻薄的皮甲。 这种甲胄卫允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郭樵也有一件,这应该就是南疆将官的标配了。 从那铠甲上的、与郭樵那件足有七分相似的花纹上看,此人的官阶绝不会太低。 此时那汉子长刀直指的方向,正是卫允所在之处,匆忙间二人还无巧不巧的对视了一眼。 那汉子的嘴角,挂着一丝掺杂着恨意的冷笑,就像再看一只罪该万死的猎物。 话音未落,山呼海啸的南疆兵,就抡着各自的兵器,直奔山下的卫允而来。 这突然的一下,直接将东卫兵截成了两段,首尾顿时难以相顾。 见阵型还没有排好,阵脚就开始大乱,卫允立时朝远处的郑悠的道。 “郑悠,快,带领踏雪营组织反攻。” “小七,去前军通知段秀和狗蛋,让他们尽快回援。” 郑悠集结骑兵,朝俯冲而来的南疆兵迎上去时,卫允也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在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这两年他已经见得太多,他一把抽出王剑,厉喝道。 “来人,将擒贼先擒王,杀上山坡砍了那领头的,困局立时可解。” 所幸他手下这些人,都是从北辽就跟着他在战场上打滚,很快就看清了形势。 就在众人朝山坡冲上去时,后军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不好,着火了……” 第393章 让你后悔一辈子 卫允循声望去,顿时暗叫了声不好。 押解粮草的后军,不知什么时候,竟燃起了冲天大火。 接着,就是副将徐浣那充满焦急的声音。 “迎战,快,救火,开救火……” 看着眼前的大火,脸色一片铁青的卫允,心顿时沉了下去。 一旦后军中的军粮被烧尽,那此次征讨南疆的征程,也就算提前结束了。 他还没想太多,郑悠的骑兵就已经跟山坡上的南疆兵,搅到了一起。 踏雪营虽然精锐,但坡上的南疆兵却借着地形俯冲而下,战力也是不俗。 只听噗嗤一声,一个南疆兵的脑袋,就被郑悠一刀砍了下去。 他也顾不上脸上的鲜血,而是死命的喝道。 “不要便宜了这些南疆的畜生,杀!” 接着,他纵马一跃,就朝南疆兵战阵的深处,又冲了进去。 见郑悠如此生猛,他身后的北辽骑兵更是个个争先,悍不畏死的杀进了乱军之中。 战局越来越乱,卫允却还好端端的活着,那狗熊一样的南疆将官,立时就不高兴了。 他爆喝道。 “混账,其余人都不用管,杀了卫允,大局立时可定。” 狗熊话音未落,鲁小七那带着惊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陛下,不好了,我军被南疆兵斩成了好几段,首尾已渐渐不能相顾了。” 卫允心中又是一惊。 他人数虽多,可若是再如此下去,他们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卫允朝远处的廖狗蛋大喝道。 “段秀和狗蛋怎么还……” 才说了几个字,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东卫兵,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陛下,快闪开……” 卫允又一次被撞倒,灰头土脸的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了那被射成了筛子的东卫兵。 我的兄弟! 卫允眼眶欲裂,心中却在不住的呐喊着。 与此同时,被冲散的东卫兵,更是一片片惨叫着倒了下去。 残肢断臂四散飞舞,腥臭的血腥味在空中不住的飘散,恍若人间地狱一般。 见状,那狗熊立时喝道。 “不要恋战,卫允不行了,给我杀了他。” 郑悠死命向前、包围圈渐渐形成、卫允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阴柔的大喝却从天而降。 “大哥休慌,段秀来也。” 随即,一个迎上段秀的南疆兵,就被他一剑砍成了两截。 卫允一见,顿时喜出望外。 “段秀来了,弟兄们,援兵来了,给我杀。” 看着他这副惨像,廖狗蛋那昏黄的眼睛,顿时涌出了一片血芒。 “狗贼,本都督今天非灭了你们不可。” 生力军的加入,很快就改变了战局。 见原本被死死压住的东卫兵,已渐渐有了反攻的迹象,那熊一样的南疆将官喝道。 “撤,快撤。” 今天虽然没杀了卫允,但解决了这么多东卫兵,也算是大胜了。 段秀长眉一皱,冷声喝道。 “现在想起来跑,晚了!” 举剑砍死一人之后,他再度大喝道。 “狗蛋,你带人马从左翼包抄,章绦,你从右边压上去。” “郑悠,你随我中间突破,其余将官保护陛下,杀!” 说着,他脚尖一点马镫,整个人就轻飘飘的朝那狗熊样的男人追了上去。 今日不剁了你的脑袋,段秀两个字倒过来写! 十几万大军呼啸着冲了上来,南疆那点可怜的人马,哪还有抵抗的勇气。 而就在那狗熊高呼撤退的时候,白衣如雪的段秀,已到了他三丈之外。 “孙子,纳命来。” 那狗熊只见剑光一闪,他飞起来的脑袋,就看见了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狗熊死了,南疆兵逃命的脚步,明显又快了几分。 但他们的速度再快,却也赶不上踏雪营的马蹄,不到一时三刻,南疆兵全军大乱。 众人疯狂躲避踏雪营马刀的时候,廖狗蛋和章绦二人,也终于完成了合围。 看着包围圈里的南疆兵,卫允的脸色,比画家手里的颜料盒,还要精彩几分。 他将东卫兵的尸体,狠狠的扫了一遍后。厉声喝道。 “一个不留。” 段秀几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众人对视了一眼,就开始了堪称屠杀的攻击。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个站着的南疆兵,也被廖狗蛋一刀砍成了两截。 卫允环顾四周,眼中没有丝毫慈悲,若非急着进兵绍巩,他非将这些人挫骨扬灰不可。 见后军中的大火,已经被徐浣带人扑灭,他才开口道。 “段秀,点查兵马,看看我军损失了多少,那些南疆兵又共有几何?” 就算不用脑袋想,他也知道这些人,一定是绍巩那边来的。 对方只有五万兵马,只要点查了地上的尸体,就能知道如今绍巩那边还有多少家底? 段秀等人忙着点查伤亡时,眼神极为不善的卫允,却渐渐陷入了沉思。 他进兵绍巩,虽然并非绝密,但知道的也不过也就寥寥几人。 为何那狗熊一样的汉子,会这么快就布下了伏兵,是军中出了内奸,还是另有文章? 如果真是内奸,那么这些人又是在什么时候,混进了他的大军之中? 是在隋州城,还是在行军的路上? 不对,如果内奸藏在大军之中,他们去绍巩报信,定会引起军中将士的怀疑。 但事实上,一路上除了方才遇到的袭击,可以说风平浪静,什么情况都不曾发生。 又或者…… 他突然眼睛一亮,难不成方才消灭那些封锁边境的南疆兵中,还留有活口? 卫允越想越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大,当初为了进兵绍巩,他并没有打扫战场。 而且他也是那些尸体的边上,与段秀等人说了后面的计划,对方很有可能听到。 对方既是南疆人,自然对这边的地形无比的熟悉,骑快马走小路报信,也不是不可能。 想明白一切后,卫允的神情,更加森然了几分。 “围攻隋州在前,暗杀卫某在后,今天又来上这么一手,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也罢,既然如此,今日卫某就将绍巩的敌军,全部斩尽杀绝。” “欧克,你给我记住了,我会让你为今日的愚蠢,后悔一辈子。”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狠话谁都会说,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后,脸色同样极为难看的段秀,大步走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人数统计出来了。” 第394章 我是你爷爷 卫允从沉思中醒来,抬头问段秀道。 “怎么样,我军损失如何?” 段秀叹了口气,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阵亡两万五千多,伤者近一万。” 事情已成定局,多说也是无用,卫允叹了口气。 “对方呢?” 段秀吐了口唾沫,恨恨的道。 “对方只有一万兵马,一个不剩,全都被我军斩杀。” “他奶奶的,大哥,咱们什么吃过这么大的亏?” 卫允眼中的杀意,不但暴涨着。 “整顿兵马、掩埋尸体,轻伤随行,令章绦将重伤军士送回隋州。” “把南疆兵的尸体装上大车,去绍巩。” 段秀苦笑。 “原本我还带了几个南疆兵的脑袋,想把绍巩的守将激出来,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这就是之前,他信誓旦旦跟廖狗蛋说到的好主意。 听到卫允的军令后,方才一直在整顿后军的徐浣,赶忙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我军的军粮在方才的大火中,大部分都已经损失了。” “此时朝绍巩用兵,一旦中途粮尽,情况就会非常的不妙。” 他这话说的十分含蓄,其实大伙都明白,若大军连续断粮几天,手下的军士必定哗变。 卫允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那依你之见呢?” 徐浣的声音,同样十分的沉重。 “依末将看来,还是先返回隋州,补充了军粮再来征讨不迟。” 卫允看了看正在入土的尸体,声音更加冷漠了几分。 “你能等,朕等不了,没有军粮就破了绍巩抢粮。” “今天朕就把话撂在这,绍巩必须破,城中那四万南疆狗也必须要死。” 见徐浣还想说些什么,他直接挥手将其打断。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准备起行吧。” 少顷,卫允的十七万人就带着无尽的火气,直奔绍巩而去。 几十里路程,很快就过去了,看着城门紧闭的绍巩城,段秀大喝道。 “来人,将那些南疆畜生的尸体,都给我推上来。” 横七竖八的尸体面前,守在城头的南疆兵,顿时慌了手脚。 段秀还没开口,城头一个脸色发白的南疆兵,突然指着那狗熊汉子的脑袋道。 “不好,连殷指挥也被他们杀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殷指挥? 段秀为之一愣,难道这三分像人、七分像个狗熊的男人,就是绍巩的守将殷邳? 此人的名头,段秀曾听当日的南疆降兵说过。 但他做梦都想不到,为了截杀卫允,这殷邳竟然亲自出马,还被他砍了脑袋。 不过若是如此,那么攻克眼前这座绍巩城的几率,无疑更加大了几分。 守城的主将都丢了脑袋,剩下这群小杂鱼,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思量间,一个不算太友好的策略,就在段秀的脑袋里,渐渐浮现了出来。 很快,城头上又是一阵如同开了锅一般的议论。 “殷指挥死了,就凭我们这些人,如何守得住这偌大的绍巩城?” “那又如何,看看下面的尸体,今天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跟这些东卫狗拼了。” “行了,都别废话了,赶紧去通知副指挥大人,再啰嗦就来不及了。” “……” 随着守城都尉的一句话,城上的一个南疆兵,赶紧一溜烟朝城下疯跑而去。 见状,廖狗蛋朝卫允低声问道。 “陛下,我们一会儿怎么办?” 卫允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依旧是阴森的厉害,他一字一顿的道。 “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人的下场早已注定,什么时候死,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之后,满脸麻子、酒糟鼻子的副指挥冒康,就急火火的爬上了城头。 城下的尸体,和殷邳的脑袋,都让他的心脏,似乎被千斤重锤击中了一般。 而今用殷邳已经死了,绍巩的防卫,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冒康很清楚,如果此时他怂了,那么城里这四万南疆兵,也就算彻底完了。 于是,他狠命死死的将心头的惊惶,慢慢压下去后,这才开口道。 “卫允,你杀我绍巩指挥使殷邳,本指挥与你不死不休。” 要不是他的喉咙,一直在不住的滚动,他此时的状态,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死不休? 段秀嘴角一勾,冷笑在他阴柔的脸上浮现。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陛下说话,披了件人皮,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要说冒康方才是恐惧,现在的他,已经快气炸了。 身为统兵的将官,竟在两军阵前被人如此小视,也由不得他不怒。 听着城下肆无忌惮的哄笑,感受着额角不住跳动的青筋,冒康冷喝道。 “娘娘腔,你又是什么东西?” 段秀眼中阴霾闪过,最终还是呵呵的笑了笑。 “孙子,你给我听好了,爷爷乃是东卫九人长是也,至于名字嘛,叫你爷爷。” 什么? 九人长? 冒康额角的青筋,又是一阵猛跳,一个就管九个人的东西,也敢到阵前叫嚣? 是时代不同了,还是卫允真的不行了? 他怒喝道。 “看来你们东卫,也就这点本事了,让个九人长出来叫阵,卫允,你也真好意思。” 段秀似乎已然忘了方才的仇恨,他悠然道。 “我家陛下早就说了,办多大的事,就派多大能力的人。” “你爷爷我没什么本事,也就只好将就着来了绍巩,孙子,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说着,他也管对方的反应,而是神情蓦然转冷,长剑直指城头。 “孙子,话已说尽,你可敢滚出城来,与爷爷我一战?” 本来满是火气的廖狗蛋,想要出来叫阵的,但看段秀这副样子,他大嘴一咧。 “陛下,属下以前怎么没发现,段秀还有这么好的口才?” 卫允还没说话,都快气的冒了烟的冒康,看了看城下的兵马后,沉声开了口。 “娘娘腔,本指挥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但你给我听好了,让本指挥出城,你是做梦。” “你们东卫兵不是厉害么,如此,你们就攻城吧。” 他自然有自己的算计。 卫允手里的兵马,少说是他的三四倍,贸然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最好的办法,就是紧守城池,耗到卫允粮尽,再出城与其一决高下。 见状,段秀也不生气,只是呵呵的笑了笑。 “你确定不出来?” 第395章 死人,没有名字 冒康闻言,冷笑道。 “话已说尽,想怎么样,你就尽管来吧。” 段秀依旧笑嘻嘻的。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后悔。” 随即,他朝身后一挥手。 “狗蛋、郑悠、徐浣,你们三个过来。” 三人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彼此对视了一眼,这才催马到了阵前。 就连城头的冒康,也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对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段秀翻身下马,一把抓起了地上殷邳的脑袋,又朝廖狗蛋三人道。 “来,蹴鞠。” 蹴鞠这种运动,在东卫还叫东越的时候,就已经在民间盛行。 在鹭阳时,卫允还曾忙里偷闲,跟他们玩过好几次。 眼见廖狗蛋三人,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段秀飞起一脚,就将殷邳的脑袋踢了出去。 见状,冒康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他大喝道。 “娘娘腔,你敢……” 话还没说完,廖狗蛋一脚又将殷邳的人头,朝郑悠的方向踢了过去。 郑悠武艺不错,将人头在膝盖上掂了掂,这才又朝徐浣踢了过去。 “接着。” 徐浣本是段秀的副将,跟这位王爷混的久了,自然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他佯装没接到,人头落地的瞬间,他又假装脚下一滑,竟一屁股坐在了殷邳的脑袋上。 段秀十分抱歉的看了眼眶都要瞪裂的冒康一眼,十分不好意思的道。 “抱歉了,他就是我东卫军中一个倒马桶的,水平有限,见笑了。” 爬起来的徐浣非但不恼,还将殷邳的人头,在脚下狠命的踩了踩。 “奶奶的,这什么狗东西,滑不留手的,真让人生气。” 总督东卫兵马的武威王段秀,都装成了九人长,说他是倒马桶的,也没啥过份的。 说着,徐浣往殷邳的人头上吐了口口水,这才又朝段秀踢了过去。 这一番操作下来,非但十几万东卫兵,就连冷眼旁观的卫允,都露出了解恨的神色。 在几人脚下四处飞舞的人头,彻底击毁了冒康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厉喝道。 “传令,全军随我出城,今天本指挥非要砍了这些东卫狗不可。” 转身下城的他非常的清楚,若是让段秀就这么闹下去,城中守军的军心很快就会散了。 指挥使大人尸骨未寒,脑袋就被人当球来踢,这事要传出去,他们也就不用在南疆混了。 段秀冷然一笑。 “孙子,饶你奸似鬼,还是喝了本王的洗脚水,你这不还是出来了吗?” 说着,他沉声对身边的三人道。 “听着,稍后一旦见我斩了那孙子,狗蛋,你和徐浣立即率兵堵住南疆兵的退路。” “记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退入城中。” “郑悠,只要他们拦住了敌军,你我立时以中间突破战术,尽快解决那些畜生。” 见三人点头离去,不发一言的卫允,突然十分欣慰的笑了笑。 “经过这么久的锤炼,段秀也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这话刚说完,原本紧闭的绍巩城门,立时轰然洞开。 少顷,两军对圆。 看着横剑立马的段秀,冒康的眼眶,都快瞪裂了,他冷喝道。 “娘娘腔,你给我听好了,本指挥乃是……” 段秀却十分不耐的摆了摆手。 “少废话,死人是没有名字的,来吧。” 他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出鞘,剑光一闪,万军之中直取冒康的脑袋。 冒康能坐上绍巩副指挥的位置,自然有几分本事,他横起一刀就挡住了段秀的攻势。 段秀马缰一揽,阴森森的笑了笑。 “孙子,你还有几分本事。” 感受着双臂传来的酸麻,冒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人绝不是九人长那么简单。 他借缓解酸麻的空子,沉声问道。 “娘娘腔,你绝不是小小的九人长,你到底是什么人?” 段秀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却也没有揭破,他悠悠的笑了笑。 “孙子,坐稳了,可别吓着你。” “你爷爷我,正是东卫陛下亲封的武威并肩王,段秀。” 段秀? 冷汗瞬间打湿了冒康的后背,他虽算不上博闻,但段秀的大名,他却早已如雷贯耳。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扮猪吃虎的家伙,会是那凶名赫赫的煞星。 当初欧克为进攻东卫,曾对东卫诸将详细的了解过,还编了个十分吓人的排行榜。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武威王段秀,正是榜上第一位,也是南疆诸将都不愿碰见的一个。 不想今日这个煞星,竟好死不死的被他撞上,真不知是幸也不幸?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就跑了。 可眼下整个绍巩的安危,都压在他肩上,想跑绝对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讲,有了殷邳截杀卫允的事,他就算想跑,段秀也不会放过他。 段秀冷笑道。 “该说的都说了,孙子,记得下辈子回来找爷爷报仇。” 说着,他长剑唰的斜指天际,眼中杀意爆涌。 “这一剑,就要你的狗命。” 冒康还没回过神,他只感觉眼前一花,雪亮的长剑就到了他面前。 他刚觉着脖子一凉,随即一阵冰冷的感觉,就顺着神经,传遍了他的全身。 冒康只感觉他身上的力气,好像渐渐别抽空,他想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血却越流越多。 他的嗓子里,不住的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段秀冷然一笑,随即剑锋一转,就将冒康的脑袋,一剑斩了下来。 尸体还未从马上落下来,廖狗蛋和徐晃,已经双双举起了大刀。 “围住这些南疆狗,一个都不要跑了。” 说话间,除了八万踏雪营外,其余的九万东卫兵,就嚎叫着朝城门方向涌了过去。 而此时的南疆兵,还沉浸在冒康死去的阴影中,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已是身陷重围。 段秀一见,举剑厉喝道。 “全部杀光,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郑悠,跟我上。” 所谓困兽犹斗,见东卫兵举起了兵器,南疆众人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但东卫兵实在太多,眨眼的功夫,妄图杀出去的南疆兵,就死了一大片。 眼看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剩余的一两万南疆兵几乎同时喝道。 “别打了……投降……我们投降……” 投降? 卫允眼寒如刀。 “早干什么去了,给我杀!” 第396章 屠城? 段秀闻言,长剑骤然一横。 “一个不留,通通杀光!” 奶奶的,今天不杀光你们这些的畜生,你们就不知道我东卫的厉害。 随即,高呼复仇的东卫兵,就开始了堪称一边倒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多次反扑失败的南疆兵,就渐渐全部倒了下去。 卫允十分解恨的哼了哼,他朝紧闭的城门一指。 “听令,撞开城门,杀进去。” 廖狗蛋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带着扛这圆木的士兵,直奔城门而去。 七八声闷响后,原本紧闭的绍巩城门,顿时轰然洞开。 看着城中惊慌失措的南疆百姓,纵马入城的段秀,冷声问道。 “大哥,可否要将这些人全部屠尽,祭奠我军将士的亡灵?” 至于廖狗蛋、郑悠和徐浣三人,更是刀都拔出来了。 就连缺了一只手臂的鲁小七,眼中同样翻滚着杀意,只等卫允一声令下,大开杀戒。 想想方才那惨烈的一幕,卫允心中的杀意,也在不住的翻滚。 眼前这些人的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间,只要他点点头,无数人头必将瞬间落地。 但短暂的思考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他慢慢晃了晃脑袋,声音极为沉重的开口道。 “不可。” 不可? 不止段秀,就连廖狗蛋都不太明白。 “陛下,为何不可,这些畜生可是杀了……” 他十分不明白,一贯杀伐果断的卫允,怎么突然泛起了糊涂? 可是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直接被卫允挥手打断。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殷邳伏击了我军,我东卫大军损失惨重。” “所以就算见这些百姓全部杀光,也在情理之中,是不是?” 见廖狗蛋点头,他却慢慢的摇了摇头,接着,他看着廖狗蛋的眼睛道。 “没错,杀了这些人很容易,甚至都不用你们亲自动手。” “可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将城中百姓全部诛杀,绍巩就成了一座空城。” 卫允扫视了蓦然不语的众人一眼,继续说道。 “绍巩是我们进兵南疆的首镇,如果它成了空城,我军就无法在此收税征兵。” “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要朝南疆腹地用兵,难道大军的军饷,还要从隋州调派不成?” 经过北辽之前的大战,身为皇帝的卫允,十分明白轮输转运的艰难。 毕竟就连押运粮饷的士兵和民夫,路上也是要吃饭的,这些他不得不考虑。 东卫虽然富足,但也耐不住连年征战。 从赵炳开始,大战已经陆陆续续打了将近三年,人啃马嚼不知消耗了多少钱粮? 况且自打灭了贝钺之后,卫允还不得不向曾经的北辽,调派了无数的军粮。 之前司马郁就曾说过,而今东卫的国库,已经快被掏空了。 若无法在南疆征税,卫允的人恐怕到不了望疆城,东卫的国库就见底了。 这些段秀等人不是不知道,几人对视了一眼后,段秀才万分不甘心的哼了一声。 “如此,就先放过这些杂碎,他奶奶的。” 连五大三粗的廖狗蛋,都不得不承认,卫允所考虑的才是长远之计。 卫允也没管骂骂咧咧的段秀,而是朝众人开口道。 “都别愣着了,段秀,你带人去接管城防,但凡有人抵抗,一概格杀。” “小七,你带人出榜安民,告诉城中的百姓,如今的绍巩已经成了东卫的疆土。” “顺从东卫和朕的统治,他们还能安稳的过日子,希望他们不要不识抬举。” 虽然他不想屠城,但对方若敢炸毛,他也不介意勉为其难。 见二人离去,卫允接着道。 “狗蛋,你去城中府库点查一下,看看城中城中还有多少军粮?” “若是不够我大军食用,立即派人去隋州催粮,事关重大,绝不可玩忽懈怠。” “郑悠,你立即朝玄阴方向派出斥候,打探那边的动静。” “记住了,无论如何,也要探听到潇然在不在玄阴,和她的处境究竟如何?” 众人领命离去之余,抬眼望着天空的卫允,悠悠的叹了口气。 “潇然,你那边的形势,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第397章 尴尬的难题 见卫允愁容满面,边上的徐浣赶紧上前两步,他劝慰道。 “陛下安心,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化险为夷的。” 卫允苦笑。 “但愿如此,进城吧。” 如今除了安静等待斥候的消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经过了短暂的惊慌,城中百姓看见卫允的告示后,也就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毕竟面对卫允的十多万大军,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现在对他们来说,绍巩的主宰者姓卫还是姓欧,都远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一个时辰后,卫允正在打量眼前的刺史府,廖狗蛋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恭敬的拱手道。 “陛下,属下已经点查过了,城中的军粮,最多只够我军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这个结果,卫允已经隐隐的猜到了。 毕竟城中原本南疆的守军,只有堪堪五万人,而他手下足有十七万大军。 于是他开口道。 “你这就派人回隋州,给宋岸传令,命他即刻押送粮草到了此,不得有误。” 一旦粮草断绝,大军随时有奔溃的可能,这个险,卫允还冒不起。 廖狗蛋却老大的不情愿,他皱了皱粗重的眉头。 “陛下,方才入城的时候你就说过,留下城中百姓就是为了征税。” “既如此,直接让他们纳粮也就是了,又何必大老远的从隋州调粮?” “这山高路远的,加上轮输转运,成本可不是一般的高。” 卫允却是想都没想,直接摇着头道。 “不可,我说的征兵和征税,都是等形势稳定之后再说。” “我军刚刚接手绍巩,百姓们明面上不说,但大家都明白,他们是畏惧我军的兵威。” “况且不久后,我们还要以绍巩为跳板,进攻玄阴。” “你听好,为后方的稳定,暂时对他们还是要以安抚为主。” “不然一旦矛盾激化,我军主力再离开绍巩,那形势就殊难预料了。” 他看着廖狗蛋那胡子拉碴的脸,忧心忡忡的道。 “你想想,我军在前方死战,他们若在后方捅上一刀,我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那时候,就不是几担粮草的问题了。” 廖狗蛋琢磨了一下,他明白卫允说的是对的,但还是愤愤的道。 “陛下,说句犯忌会的话,你就是对他们太宽容了,要是我的话……” 卫允摆了摆手。 “好了,粮草事关三军安定,快去派人给宋岸传令去吧。” 虽然眼下东卫国库空虚,但好在秋收将至,还不至于到寅吃卯粮、捉襟见肘的地步。 廖狗蛋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好点了点头,大踏步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叹了口气,转身又看起了身后的地图。 等到斥候回来,就要朝玄阴用兵了,此时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他来考虑。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玄阴卫允南疆以北,其最北边就是与东卫接壤的绍巩。 其都城望疆城,位于南疆最南端,与最北端的绍巩,相隔足有六七千里之遥。 和北辽不同,整个南疆呈南北狭长、东西较窄的形状。 其东西疆域两侧,则是被星流和平流两片大海包裹。 至于海的那边是什么,就连曾经东越和北辽最权威的史书上,都没有丝毫的记载。 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卫允则认为,在大海的另一边,定还有其他文明的存在。 或许等统一了这片大陆,他会找机会出海去看看,说不定还会发现更有趣的东西。 想到这,卫允不禁苦笑一声。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了玄阴的事再说吧。” 按之前那些南疆降兵的说法,玄阴郡有兵八万,统帅为南疆的都督,名叫贾浮。 但这都是之前的情报,欧克会不会因卫允大军到来而添兵,这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卫允朝玄阴派遣斥候,除了寻找楚潇然之外,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 将心中这些情报,简单的缕了一遍后,卫允对着地图,又开始了漫长的思考。 等他回过神来,太阳已经偏西,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想想渐渐成型的策略,卫允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终日的奔波下来,他已经太累了。 半个时辰后,段秀走进来的时候,小憩了一下的卫允,正在厅里喝茶。 段秀朝卫允笑了笑。 “大哥,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城中的百姓也还算安分。” “马上就要朝玄阴发兵了,驻守此地的官员,你可选好了?” 卫允又啜了口茶,示意段秀坐下。 “放心,当初在卫王城,我就交代过司马郁了。” “等斥候回来,他派来的人,也就差不多到位了。” 段秀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大哥,还有一件事,不知你考虑了没有。” “现如今我军只有十七万,为了后方的稳定,至少要留下五万人防守绍巩。” “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带去玄阴的兵马,就只剩下了十二万。” 卫允放下杯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降兵说过,玄阴的兵马只有八万人,就算欧克添兵,守备玄阴的也超不过十万。” “可就算如此,我们还多出他们两万人,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段秀却并不这么看,他纠正道。 “大哥,一个小小的绍巩,就需五万人镇守,那玄阴呢,我们要留多少人?” “若始终如此,没在南疆迈出几步,我们的人可就要耗光了。” 现如今东卫的兵马,很大一部分都为了防范不虞,而留在了北辽。 这些事,都是段秀这个武威王亲手经办的,他自然十分的熟悉。 仗刚开打,兵马却不够了,这还打个锤子? 没了兵马冲锋陷阵,就算他段秀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卫允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除了楚潇然和粮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 可如今北辽刚刚平定,贝钺的势力明面上是完了,可水底下呢? 姓贝的统治北辽上百年,可谓根深蒂固,谁知有没有忠于他们的死党,想找机会复辟? 而且卫允杀了太多的北辽人,有不知多少百姓,想给死去的亲人报仇。 之前那个老头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北辽的守军,暂时绝不能撤。 可南疆这边,又该怎么办? 第398章 何乐不为? 段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恐怕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再征发新兵了?” 征兵? 卫允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 “不可,当日赵炳主政,就是因穷兵黩武,才引发了各地的叛乱。” “况且经过他的折腾,甚至是二丁抽一,东卫的精壮已经快打光了。” “加上自我登基后,一直在四处征战,我们所需的钱粮,都在百姓身上征发。”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虽然司马郁不说,但我也知道百姓对此,已是怨声载道。” “若再行征兵,恐怕我们日后的下场,也绝不会比赵炳强上多少?” 段秀也是苦出身,深知苛政猛于虎的道理,他不禁皱眉道。 “新兵不能征,南疆还必须要打,这可怎么办?”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之际,府外的卫兵突然来报。 “陛下,丞相派来接管绍巩的官员到了,他正在府外等候。” 这么快? 原本卫允以为,此人至少还得几天才能到,不想这就来了。 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让他进来吧。” 很快,那个名叫予尘的中年文人,就到了卫允二人面前。 行过礼后,看着二人苦大仇深的样子,予尘拱手问道。 “陛下,何事忧心?” 卫允叹了口气,就将方才与段秀所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不想,听了这个棘手的问题,本该愁容满面的予尘,竟淡淡的笑了。 “陛下,此事不难。” 不难? 卫允都快愁死了,他连忙问道。 “如此,那就说说你的高见。” 段秀虽没说话,却也伸长了脖子,明显是在等着予尘的说辞。 予尘自然不敢的怠慢,他迎着二人的目光开口道。 “陛下可能不知道,微臣到绍巩前,丞相刚结束对全国的一次大规模巡检。” “据督察院上报的情况看,原东卫六州的百姓,绝大多数都对您的仁政十分赞许。” “甚至不少百姓都在说,我东卫的政令和之前的赵炳相比,绝对是天差地别。” 之前为了与赵炳争锋,卫允在鹭阳开始,就推出了不少轻徭薄赋的政令。 后再与方俞亮争夺南方三州的时候,他仁政推行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一个峰值。 如此说来,东卫百姓感念卫允的恩惠,倒也都在情理之中。 段秀听到这,感觉已经明白了,他接话道。 “予尘,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百姓感念大哥的仁政,就绝对不会再起兵造反。” “而我们也可借这个机会,将那六州的兵马,大部分调往南疆前线。” 他算了算,随即眉飞色舞的道。 “大哥,若是如此,我们至少能抽调二十万大军,暂时可解燃眉之急了。” 卫允还没说话,边上的予尘,却轻轻摇头道。 “王爷,卑职所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么意思? 段秀一愣,直接开口问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予尘又笑了笑。 “卑职的意思是,既然陛下可以在东卫轻徭薄赋、推行仁政,为何在南疆不可?” “民心既天心,只要让南疆的百姓,也体会到陛下的仁德,那还用的着重兵守城?” 对啊。 卫允顿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为什么当时方俞亮治下的百姓,愿意背井离乡逃往东卫,还不都是他的仁政所致? 其实百姓对谁是皇帝,根本不是很在意,只要他们能过上好日子,这不就够了? 卫允狠命的拍了拍脑袋,始终忙着打仗的他,竟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给忘了。 他甚至敢断言,只要将当初的政令在南疆推广,这边的百姓至少不会反对他。 如此,就如予尘所言,没有必要再留下重兵守城。 这么一来,原本似乎无解的僵局,也就渐渐被打破了。 而且不止如此,一旦南疆百姓从心底里认可了卫允,征兵和纳税也就更是手到擒来。 卫允刚要赞叹司马郁给他送来个贤才,沉默了一会儿的段秀,又忧心忡忡的开了口。 “大哥,予尘这主意是不错,可还有一个弊端。” 随即,他又十分严谨的补充道。 “一个大大的弊端。” 弊端? 卫允看了予尘一眼,下意识问道。 “什么弊端?” 段秀从方才起,就在琢磨这个事,见卫允问起,他连忙道。 “大哥,你想想,所谓的仁政,说到底就是轻徭薄赋这四个字。” “如今国库不太充裕,除了大军征战,最大的原因就是轻徭薄赋。” 他顿了顿,也不管卫允高不高兴,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当初为了争取民心,大哥你动不动就免了百姓们一年到三年的赋税不等。” “而这导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到了征税的时节,衙门却连一个铜板都收不上来。” “若在南疆再来这套,别说朝中各项用度,恐怕我们的大军,很快都得揭不开锅了。” 十几万大军的人啃马嚼,一天要花多少银子,这个段秀也非常的清楚。 卫允却笑了笑。 “此事倒也不难。”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后,他瞬间感觉所有的问题,都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卫允朝段秀道。 “你应该知道,所谓的轻徭薄赋,其实指的是徭役和赋税两部分。” 这个段秀当然知道,可他却不明白卫允的意思。 “什么一部分两部分的,有话你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的?” 他这话一出,边上那予尘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予尘不禁暗自感叹,恐怕整个东卫国,也只有这位王爷,敢跟陛下这么说话了。 但卫允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他淡淡的道。 “很简单,我们可在不减赋税的情况下,降低百姓出徭役的频率。” “所谓的徭役,就是百姓免费给官府干活,干好了没奖,干不好还要掉脑袋。” “归根结底一句话,老百姓早就恨透了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朝远处望了望,继续说道。 “你想想,若我们不再轻动民力,百姓会不会支持我们?” “该收的税一分不少,还得到了民心,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段秀看了看卫允放光的眼睛,又跟予尘对视了一眼,随即他一拍大腿。 “不错,这么一来,也就没必要留下太多的兵马守城了。” 正当他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399章 奇怪的梦 很快,一个守门的军士,就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王爷,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卫允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他微微点了点头。 “也罢,段秀、予尘,左右无事,一块跟我喝两杯吧?” 事情解决了,再加上军士这么一说,他顿时感觉肚子早已经开始不住的打鼓了。 段秀除了点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跟卫允一起吃完,他早就习惯了。 但予尘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在他看来,这绝对算得上无上的荣耀。 就算哪天退休荣归故里,就凭这一顿饭,他都能跟别人吹上几年。 卫允的兴致确实不错,酒宴散了时,已经是二更时分。 眼见除了暂时没有楚潇然的消息,一切都很平静,卫允很快也就睡了过去。 朦胧中,卫允好像又做了个梦,而梦中的女子,竟然又是莫宵宵。 梦中的莫宵宵,俏生生的站在远处,始终朝着卫允,不住的微笑着。 正当卫允想靠过去,和她说点什么的时候,莫宵宵却突然变成了楚潇然。 梦中的楚潇然,正在被一群追兵追赶,看那些追兵的服色,正是卫允还算熟悉的南疆兵。 就在南疆兵追上楚潇然,挥起手中的屠刀,朝她猛然砍下去时,卫允却突然从梦中惊醒。 天已大亮。 想想方才的梦,后背一片冰凉的卫允,泛起嘀咕的同时,也是一阵的后怕。 他嘀咕的是之前梦到莫宵宵不久,就传来了她在北辽屈身贝钺、与他为敌的消息。 这回再次梦见她,这有说明了什么,是某种隐晦的预兆,还是什么? 而他后怕的,自然是梦中楚潇然的处境。 难道音讯全无的楚潇然,真的在那边,惹上了什么不测之祸? 想想方才梦中南疆兵的刀锋,卫允后背上的冷汗,明显又渗出来了几分。 关心则乱。 卫允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可越是这般,方才的梦境却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最终,他用冷水狠狠的洗了把脸,这种感觉才渐渐的消退下去。 看着晨雾中的朝阳,卫允无声的叹了口气。 “派出去的斥候,应该还有一两天,也就回来了吧?” 想到这个,他的神情,也渐渐的狰狞了起来。 欧克,你最好祈祷潇然平安无事,不然整个南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不得好死。 什么狗屁的仁政,什么见鬼的锦绣江山,都不及楚潇然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要是没有了楚潇然,他就算立时拿下了南疆,又有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段秀正不住开导他关心则乱的时候,一个卫兵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一个,正在门外等候。” 斥候? 卫允不禁一愣。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从距离上来讲,绍巩到玄阴城就算骑快马,也得两天才能赶到。 怎么这才大半天的功夫,斥候就回来了?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会梦中的事成了真,楚潇然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想到这,卫允赶紧开口道。 “快,让他进来。” 很快的,一个满头大汗、一身寻常百姓装扮的斥候,就到了卫允三人的面前。 卫允将其打量了一下,确定面孔很熟悉后,他才开口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因为之那假信使的事,他这不得不先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才开言询问。 那斥候却并不知道这些,他急忙朝卫允拱手道。 “陛下,出大事了。” 段秀心中一惊,见卫允变了颜色,他细长的眼睛急忙一横。 “有话就说,难么多废话?” 斥候下意识一缩脖子。 “陛下、王爷,是这么回事……” 那信使说,原本他们奉郑悠的命令,去打探玄阴和楚潇然的情况。 可刚跑了几个时辰,他们几人就听说,玄阴城的贾浮,听说了卫允即将攻打绍巩的消息。 作为统帅玄阴兵马的都督,贾浮很清楚,一旦绍巩丢了,玄阴的门户就会轰然洞开。 为了南疆和玄阴的安危,贾浮立时派快马前往玄阴下属的其他几个郡,调兵救援绍巩。 见不知为何,卫允非但不紧张,还长长的松了口气,那斥候接着说道。 “陛下,而今六万南疆兵正朝绍巩压来,属下连夜赶回来报信,如何区处,请陛下定夺。” 六万? 知道不是楚潇然出了事后,卫允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微微点了点头。 贾浮派来的六万兵马,加上绍巩原本的五万人,那就是十一万大军。 若非殷邳丧心病狂,竟妄图截杀卫允的大军,南疆这边也确实有与卫允一战之力。 但如今绍巩已经归了东卫,就算这六万南疆援军到达,也只是给卫允送菜而已。 卫允想着这些的时候,段秀正拧眉琢磨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问道。 “怪了,我军昨日才越过边境,拿下了绍巩,怎么贾浮的兵马今天就朝这边来了?” 就算军中真有南疆的奸细,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消息,送到了玄阴城中。 卫允却慢条斯理的道。 “不管贾浮是怎么知道的,兵来将挡,我们迎战也就是了。” 至于贾浮究竟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他进兵绍巩的消息,抓几个俘虏自然就知道了。 接着,他又朝斥候问道。 “贾浮派来的兵马,如今到了何处,统兵之人又是谁?” 斥候却面露难色。 “陛下,事情紧急,属下只好先回来报信。” “至于南疆兵到了何处,还有其他兄弟在监视,属下属实不知道。” 卫允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朝那斥候一挥手。 “再探,一有结果,立即回报,去吧。” 看着斥候飞速离去的背影,他笑吟吟的朝段秀道。 “兄弟,既然贾浮想玩,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段秀更是丝毫的不惧,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大哥,怎么干,你就下令吧。” 第400章 让他长长记性 怎么干? 卫允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朝段秀问道。 “你说该怎么干?” 段秀虽然成长了不少,但他还是觉着,前者还需要多磨砺一下。 看了看卫允身后的地图,段秀微微的想了想,半晌他才开口道。 “打埋伏怎么样?”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山谷道。 “大哥,你看这,两山夹一沟,正是兵法上所谓的绝地。” “只要将那六万南疆兵引到此处,我军趁势杀出,他们绝对在劫难逃。” 段秀说的地方,是一个名叫落雁谷的地方,距离绍巩城大概二十里左右。 这地方之前卫允研究进兵方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看着段秀信誓旦旦的样子,卫允朝远处望了望。 “你准备怎么将那六万南疆兵,引到这落雁谷中?” 段秀几乎想都没想。 “诈败。” 他越想越觉着自己的计划不错,接着眉飞色舞的道。 “只要我军兵败,那些妄图击败我军的南疆兵,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如此,我就能顺势将其引进落雁谷,进而全部歼灭。” 但纵然如此,卫允还是摇了摇头,段秀不禁问道。 “怎么了,大哥,难道我这办法不行?” 卫允笑了笑。 “计划倒是不错,也合乎兵法,只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段秀不禁问道。 “忽略,我忽略了什么?” 卫允示意他坐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 “你想过没有,我军有十一万兵马,而对方的援兵只有六万。” “加上绍巩已被我军攻破,此时的我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你若是南疆的统兵者,会不会轻易相信绝对优势的我们,会轻易被他们击败?” 段秀语塞了一下,才强辩道。 “那就做的像一点,毕竟你和丞相都说过,战争的胜负,从来都不是人数来决定的。” 卫允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问道。 “怎么做的像点,你准备用多少人做诱饵,五千还是五万?” 不拿出点真材实料,南疆那些兵马,又怎么能上钩? 段秀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脑袋耷拉了下来,不得不承认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不打埋伏,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自然不会为了一场胜利,就拿成千上万的寻常军士的性命做赌注。 卫允淡笑。 “与其费尽心机打埋伏,还不如堂堂正正的,跟那六万南疆兵打上一场。” “我要通过这一仗,让欧克和南疆的那些主战派,看看我东卫的实力,捎带长长记性。” 只要一战将南疆打疼、打怕,至少日后攻打玄阴的时候,阻力必将会小上很多。 段秀眼睛一亮,他猛地朝大腿一拍。 “好,大哥,正合我意。” “还是那句话,怎么打,你就下令吧。” 毕竟和钻山沟子打伏击相比,他更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打法。 方才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因为他没想到,卫允会选择这么直接的方式。 卫允也没再过多的废话,直接朝段秀道。 “不急,你去将狗蛋等人都叫来了,再行排兵布阵。” 不想段秀还没回来,留下监视南疆兵的一个斥候,却先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陛下,那边有消息了。” 来的还挺快。 卫允赶紧问道。 “说说,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斥候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沉声道。 “禀陛下,南疆的六万兵马,已经到了绍巩百里之外。” “属下已经探明对方统率兵马的,是贾浮手下的副都督,名叫高莘。” “六万南疆兵中,有骑兵一万、步兵五万,最晚明日午时前,就能到达城外。” “如何区处,还请陛下定夺。” 卫允点头之余,段秀带着廖狗蛋、郑悠、鲁小七和徐浣三人,回到了大厅之中。 随即,营中其余的几个将官,也都不分先后的,来到了卫允面前。 见该来的都来了,卫允就将方才斥候带回来的情况,简单的跟众人说了一遍。 见众人都明白了眼下的情况,他慨然道。 “敌军明日正午前,必将到达绍巩,此战定要让南疆人知道,我们东卫大军的厉害。” 众人齐声拱手道。 “请陛下下令。” 卫允轻轻的点了点头。 “听令,明日十七万大军全部开出城外,与南疆人背城一战。” “此战郑悠率踏雪营为前军,狗蛋和徐浣各带两万人,分为左右两翼。” “小七领一万人为后军,我与段秀提四万兵为中军,随时准备支援各处。” 见众人拱手称是,卫允继续说道。 “此战,定要将六万南疆兵,全部留在绍巩。” 段秀却接话道。 “大哥,不知如此,还要将他们的脑袋,都给贾浮送回去。” “必须让那孙子明白,这就是跟我们东卫作对的下场。” 廖狗蛋深以为然,他出言附和道。 “不错,正当如此,说不定到时贾浮一害怕,直接就投降了呢?” 郑悠跟着笑了笑。 “要真是如此,那可就省事了。” 听着众人发出的笑声,卫允却及时提醒道。 “还是那句话,万万不要轻敌,好了,各自准备去吧。”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卫允正在看地图时,守城的军士就走了进来。 “陛下,城外来报,南疆兵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终于来了。 卫允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他大袖一卷。 “段秀,整军出城。” 第401章 怪异的高莘 段秀早就等不及了,他双拳一抱。 “大哥,你就瞧好吧。” 很快,卫允的十七万人马,就在绍巩南门外,摆开了阵势。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廖狗蛋都快等不下去了的时候,探马再度来报。 “陛下,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手搭凉棚的卫允,就看见了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 段秀冷然一笑。 “大哥,且看稍后我如何阵前斩将?” 他这么一说,郑悠顿时不愿意了。 “王爷这话就不对了,此战末将才是前军主将,王爷的责任是保护陛下。” “再者说了,区区一个高莘,何劳王爷出马?” “这个斩将立功的机会,你就高抬贵手,留给末将吧,咋样?” 段秀闻言,哈哈的笑了笑。 “也罢,既然你有这般的雄心,本王也就不跟你争了。” 值得一提的是,郑悠刚投降的时候,与北辽有灭门之仇的段秀,十分看不上他。 但这几个月下来,段秀也逐渐发现郑悠除了能打仗,也是个对脾气的豪爽之人。 加上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时间久了,心里的芥蒂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 见郑悠拱手称谢,卫允却十分严肃的道。 “不论你们何人出马,都必须谨记,一定不要轻敌。” 二人还未点头,远处的飞扬四起的烟尘,已经到了半里之外。 郑悠顿时收起了笑容,他冷声道。 “来了。” 可就在看见南疆兵旗号的瞬间,卫允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问题。 原本高莘是奉贾浮的命令,带着六万兵马,前来救援绍巩的。 可绍巩破城已经两天,按理来说,高莘应该早已经接到了消息。 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挑战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卫允? 是他有把握将绍巩夺回来,还是这其中还有更大的阴谋? 针对卫允这个东卫之主和绍巩的阴谋? 但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对面的几万南疆兵,已经摆开了阵势。 卫允抬眼望去,只见南疆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小,但军容还是十分的严整。 从对方兵马的规模来看,人数绝对有五六万人,绝不存在分兵偷袭其他三门的情况。 既然如此,高莘又为什么一定要来绍巩找死,难道说他是真的活腻了? 很快,两军对圆。 看着眼前这几万南疆兵,郑悠提着大刀喝道。 “哪个是高莘,给我滚出来?” 他眼神睥睨的望着眼前的南疆兵,粗粝的嘴角处,更是挂着不屑的笑容。 见状,南疆战阵中,一个脸色发黄、稍显单薄的汉子,立时提枪纵马而出。 他大喝道。 “贼将休狂,哪来的山野匹夫,也敢在本都督面前放肆?” 此人这一句话,就等于是承认了,他就是领兵而来的高莘。 看着远处卫允的王旗,高莘厉声喝道。 “卫允,你灭了东越又平了北辽,还不知足。” “如今又无故朝我南疆用兵,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识相的马上让出绍巩,带着你的人退出南疆,回东卫苟延残喘去吧。” “敢说一个不字,战端一开,玉石俱焚。” 他好像根本没看见卫允身后的十几万大军,言语之中字正腔圆,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段秀见六万南疆兵打量了一阵,不禁嗤声道。 “跳梁小丑,好大的口气,以为身后有几个兵,就真把自己当人了?” 卫允却还是紧紧的皱着眉头,直到现在他都没搞清,高莘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但阵前的郑悠,心头的火气却早就压不住了,他举刀大喝道。 “混账东西,敢辱我陛下,休走,吃本都督一刀。” 说罢,他抡起大刀,纵马就朝对面的高莘砍了过去。 高莘拧眉道。 “匹夫,本都督今天非但辱骂卫允,还要将你们斩尽杀绝,来吧。” 咣当一声闷响,他车轴粗的枪杆,就狠狠的撞在了郑悠的刀锋之上。 挡住对方一刀的同时,他手中的长枪,也以极快的速度,朝郑悠的胸口刺了过去。 郑悠见状,微微的一拧腰,就躲过了高莘的一枪。 他的嘴角处,勾起了一抹十分冷淡的笑容。 “小子,有几分本事。” 高莘的笑容,更是冷的像一块冰。 “匹夫,本都督的本事,还在后面呢。” 郑悠笑容猛然收紧,他高声道。 “如此,就让本都督看看,你这南疆狗到底有个几斤几两?” 说罢,他飞起一刀,又朝高莘砍了过去。 看着不断缠斗、却不分胜负的两个人,卫允低声朝段秀问道。 “你看着高莘武艺如何?” 段秀一愣,要知道不懂武功的卫允,几乎从来不会关心这些。 可既然卫允问道,他也只好如实说道。 “这个高莘有两下子,恐怕五十回合之后,郑悠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今二人已经交马十几回合,段秀更是做好了一旦郑悠不支,立马上前支援的准备。 卫允听罢,眉头更加皱紧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说,郑悠根本不是高莘的对手?” 段秀又看了眼远处的战圈,下意识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 他看得出来,高莘在武功上面的底子,绝对要强过郑悠。 若高莘不采取这种缠斗的方式,而是直接拼命,郑悠可能现在已经暴死当场了。 卫允的眉头,立时又紧了几分。 “既如此,他为何不尽快斩了郑悠,而是选择在此缠斗?” 他这么一说,段秀也顿时变得一头雾水。 “对啊,战场厮杀为的就是斩将夺旗,高莘为何要这般的拖延时间?” 要知道这刀来剑往的,一个不小心,随时都可能会身首异处、饮恨疆场。 听他这么说,卫允脸色一变,他无比沉重的朝段秀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 第403章 绍巩大战 不想那偏将却脖子一梗。 “不可。” “张指挥,你若拿不出个合理的说法,请恕末将不会拿弟兄们的生命去冒险。” 作为统兵的将领,他十分清楚一旦下令,军士们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一个段秀就如此生猛,再加上多出他们几万的东卫兵,这不是找死了吗?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偏将是贾浮的亲信,平时见惯了大场面。 因而对眼前这个郡城来的指挥使,他也不可能不问明情由,就盲目听从他的命令。 若是将这六万人全留在此地,却还没有攻破绍巩,他回去怎么跟贾浮交代? 那偏将的身份,张指挥很明白,如今高莘死了,前者就成了贾浮的代言人。 若不尽快说服此人,想发兵攻城,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也只好耐着性子道。 “你听着,我要攻城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牵制卫允的兵马。” “和我们相比,东门那边只有四万人,他们面对的压力,比我们还要大出不少。” “只有我们这边闹起来,给卫允足够的压力,他才会将东门的守军调回来。” “如此一来,那边才有攻破绍巩的机会,你可明白了?” 见那偏将不说话了,张指挥则又接着说道。 “你想想,贾都督早已下了严令,此战必须夺回绍巩。” “而今高都督阵亡,我们却连绍巩的城墙都没摸到,若东门再失手,我们如何交代?” 看着二人嘀嘀咕咕的样子,段秀嗤了一声。 “下面的,你们到底攻还是不攻,本王没时间跟你们干耗。” “要是不攻城就赶紧滚,本王还要回去睡觉呢。” 说着,他就十分夸张的打了个哈欠。 其实按照段秀的性格,如此优势的兵力下,早就应该杀出去的。 但卫允离开时曾经交代过,因为还不知道西门和北门的形势,所以绝不可冒然出战。 段秀无奈,也知道听从卫允命令,跟着些南疆兵玩起了无聊的过家家。 想想张指挥的话,再看看段秀这嚣张的样子,那偏将稀疏的眉头一皱。 “如此,那就攻城吧。” 他也不是仗着贾浮的宠信,就无法无天的人。 最重要的是,段秀这嚣张的模样,瞬间就将他心中的火气,全部都勾了起来。 他奶奶的,该死的娘娘腔,等我军破了绍巩,本将定让你求死不能。 见那偏将松了口,张指挥急忙朝身后的东卫兵喝道。 “听令,全军冲锋,随我攻破绍巩,杀!” 话音未落,上百个抬着云梯的南疆兵,就朝远处的城墙,嚎叫着冲了过去。 方才被段秀独自一人吓退,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耻辱。 这事一但传出去,恐怕就连贾浮,都会成为南疆军中的笑柄。 而洗刷耻辱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下绍巩,用敌人的血洗净他们身上的耻辱。 看着翻滚而来的敌军,徐浣嘴角一勾。 “王爷,果然不出陛下和您所料,他们还真的来了。” 段秀呵呵的笑着,阴柔的脸上,全是不屑的神情。 “那你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可千万别让他们白跑了一趟。” 说话的功夫,城下的南疆兵,已经到了百步之外。 眼见手下的都尉就要下令放箭,徐浣却十分沉着的道。 “稳住,百步之内放箭,十步之内放礌石滚木。” “等对方爬上云梯,再浇热油,他们若有命爬到垛口,那就长枪刺杀。” 跟着段秀打了这么久的仗,这一套流程,他早已烂熟于心。 很快,方才要下令放箭的都尉,朝着徐浣大叫道。 “敌军已不足百步。” 徐浣微微颔首。 “一人瞄准一个,放箭。” 嗖嗖的一阵箭雨之中,抬着云梯的南疆兵,顿时惨叫这倒了一地。 不少人嘴里的哀嚎还没发出,就被尾随而来的羽箭,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遮天蔽日的箭雨中,想要洗刷耻辱的南疆兵,却发起了更加凶悍的冲锋。 抬着云梯的同袍倒下后,马上就有人顶上,抬着云梯接着往前冲。 看着地上的尸体,那个南疆国的偏将,也渐渐红了眼睛。 他唰的抽了宽大的腰刀,吼叫的声音都快变了调。 “接着冲,今天一定要拿下绍巩。” 徐浣的笑容,更加冷淡了几分。 “看不出,这些南疆狗还有把子硬骨头。” “也罢,本将今天就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东卫的羽箭锋利?” 他眉头狠狠的一皱。 “接着放箭。” 扔下将近上千具尸体后,前赴后继的南疆兵,终于将云梯立到了绍巩的城墙下。 见状,那张指挥心头一喜,连忙下令道。 “爬城。” “谁若是能第一个登上城头,贾都督必有重赏,给我冲上去。” 听见重赏二字后,本就疯狂冲锋的南疆兵,眼中同时射出了两道金光。 奶奶的,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拼了。 说着,蚂蚁一般的人马,就疯狂的朝云梯方向冲了上去。 徐浣依旧很平静,等到方才的都尉说敌军已到十步之内后,他才低喝道。 “礌石滚木,给我砸。” 可就在东卫兵探出脑袋,准备扔石头时,城下的张都尉突然叫道。 “放箭,射死他们,掩护我军攻城。”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看着眼前倒下的几十个军士,段秀眼睛一横。 “滚木礌石继续,给我狠狠的砸,弓箭手立即还击,还反了这帮孙子了?” 话音未落,张弓搭箭的东卫兵,就又朝城下开了火。 双方激烈对射,不住有人死去的同时,爬城的南疆兵,脚步也更快了几分。 但他们还没爬几步,就被兜头砸下的礌石滚木,砸的脑浆迸裂。 不少人从云梯上摔下来时,还将后面的同袍一同砸翻,不少人直接扭断了脖子。 城中滚木礌石有限,很快那些一次次爬上云梯的南疆兵,就在云梯上站稳了脚跟。 正当他们以为重赏就在眼前的时候,东卫兵抬着的、冒着黑烟的热油,又泼了下来。 接着,就是南疆兵的惨叫,还不少人被热油点燃,而变成了一个个“火人”。 挥之不去的焦臭中,看着城下越堆越多的尸体,徐浣哈哈大笑道。 “就这么打,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着,他就将面前一架云梯,直接给掀翻了。 而就在此时,变故却陡然而起。 第404章 就你会放冷箭? 此时的徐浣,注意力都在弓箭手那边,根本没注意到飞来的箭。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过了。 “完了。” 他心里就剩下了这两个字。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边上的段秀,突然一把攥住了疾驰而来的羽箭。 看着徐浣脸上不住落下的冷汗,段秀阴柔的笑了笑。 “这般南疆狗阴险的厉害,小心点。” 眼见一箭落空,方才开弓的南疆偏将,顿时气急败坏的道。 “接着上,本将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些东卫的畜生。” 而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在不住的琢磨着东门那边的形势。 这边已经死了几千人,若是东门还是攻不破,那可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经过方才的事,徐浣的火气,也蹭的烧了起来。 “来人,给我放箭,礌石热油放开了招呼,给我弄死他们。” 就在双方再度陷入激战的时候,卫允派来的传令兵,也风风火火的跑到了段秀面前。 “王爷,陛下已经派人巡查过了,西门和北门没有南疆兵马出现或者隐伏的迹象。” “陛下令王爷即刻出城,杀光城下的南疆兵,再去东门与廖都督他们夹攻敌军。” 段秀等这句话,已经等的花都要谢了,他连忙朝传令兵道。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我大哥,就说最迟半个时辰,我就可前往东门。” 看着传令兵充满离去的背影,段秀断然朝徐浣道。 “你带人坚守城头,本王这就领兵出城,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说罢,他抓起手边的长剑,就朝城下跑了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指挥拼了老命都没摸到的城门,就这么轰隆一声开了。 带着五万兵马的段秀,举着长剑大喝道。 “给我杀光他们,冲啊。”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箭雨,也好像不要钱一般砸了下来。 看着死伤惨重、早就是一片劣势的南疆兵,东卫兵嚎叫着就扑了上去。 对方如此猛烈的攻势,让张指挥和那南疆偏将,顿时就慌了神。 原本他们还想死死拖住段秀,为东门的那边的兵马,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段秀非但没被拖住,反而带着人马冲了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说明东门那边已经全军覆没,段秀这才有了收拾他们的心情。 想到这,张指挥的眼睛,也瞬间就红了。 高莘死了,东门的兵马也死绝了,就算他们成功逃回玄阴,贾浮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奶奶的,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死在段秀手中,还能落得个名分,若是兵败被贾浮处死,那可是莫大的耻辱。 想到这里后,张指挥唰的拔出了腰刀。 “弟兄们,跟这些东卫的畜生拼了。” 说着,他和那偏将对视一眼,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为了洗刷方才的耻辱,始终奋力攻城的南疆兵,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是死了那么多人,却连城门都没摸到,换了谁也绝不会高兴的。 加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张指挥二人都冲上去了,他们还有什么怯战的借口? 于是,众人齐齐的答应了一声,就以无比凶猛的态势,与东卫兵搅到了一起。 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四散飞舞的残肢断臂,和横流的鲜血,就布满了整个战场。 双方玩命对砍时,段秀正挥舞着长剑,不住的砍杀着眼前的敌军。 一剑将一个敌人分成两半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就从他的侧前方传了过来。 段秀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东卫兵的脑袋,被那方才放冷箭的南疆偏将,给一刀砍了下来。 随即那人刀锋一卷,又将另外两个东卫兵,给砍成了两段。 放肆! 段秀的火气,立时就烧了起来,他马缰一揽,直冲那南疆偏将而去。 “孙子,纳命来。” 看着疾驰而来的剑光,想想方才高莘惨死的一幕,南疆那偏将顿时心中一惊。 “不好。” 情急之下,他只好收住攻势,横起大刀挡住了段秀流光般的一剑。 但那偏将明显还是小瞧了这一剑的力道,他只觉着双臂一麻,整个人就疾速倒飞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高莘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处境有多么艰难? 少顷,摔了个灰头土脸的他,看着端坐马上、不住冷笑的段秀,不禁厉喝道。 “你究……究竟是什么人?” 这种功夫,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乱军中的段秀,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袖子,他看了看雪亮的剑锋,十分悠哉的道。 “孙子,你听好了,爷爷乃东卫陛下亲封的武威并肩王段秀是也。” 啥? 那偏将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说话女声女气的男人,竟会是整个南疆军中都谈之色变的段秀。 要是这么说来,那高莘死的,可就一点都不冤了。 段秀冷笑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带着这个满意的答案,上路去吧。” 说罢,他飞起一剑,直奔那偏将的咽喉而去。 所谓困兽犹斗,就算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偏将也不可能束手待毙。 他连忙横起刀柄,用足了气力,希望能挡住段秀这翩若惊鸿的一剑。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粗重的刀柄断裂的瞬间,他的整个人也被段秀分成了两段。 段秀嘴角的冷笑,还没扩散到脸上,两杆长枪已悄然到了他背后。 “娘娘腔,去死吧。” 骂声还没落地,雪亮的枪头,已经到了段秀的三尺之内。 这两杆枪的角度,可谓十分的刁钻,一般人碰上,恐怕只有折戟沉沙的下场。 但好在段秀并不是一般人,他双膝一弯、凌空一跃,就十分轻松的躲过了这一下。 随即,他猛然一拧腰,长剑横扫而过,那两个南疆兵的脑袋,就高高的飞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城楼上徐浣的箭头,也对准了乱军中左冲右突的张指挥。 “孙子,这冷箭可不止你们会放。” 话音未落,带着破风声的羽箭,已朝张指挥的面门,嗖的飞了过去。 眨眼间,一声惨叫突然在乱军中作响,段秀回首望去,就看见了左眼中箭的张指挥。 翻身坠马的他微微抽搐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彻底没了动静。 段秀暴喝道。 “杀光他们,驰援东门,快。” 第405章 不祥的预感 听闻段秀一声令下,城中的徐浣立时喝道。 “随我出城,灭了他们。” 说着,他带着南门中剩余的兵马,就山呼海啸的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城外的东卫兵,也开始极为迅猛的攻击。 看着迎面而来的敌军,再看看眼前身边张指挥二人的尸体,南疆兵齐齐的颤抖了。 就在二人死去的一瞬间,他们原本还算不错的军心,也跟着慢慢的散了。 如今连指挥的人都没有了,他们除了溃退,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大势已去,快撤。”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往玄阴方向撤,快……啊……” “……” 眼见身边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幸存的南疆兵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几分。 兵败如山倒。 看着不住倒下的道南疆兵,段秀冷笑道。 “现在想起来跑了,是不是有有点晚了?” “听令,将这些南疆狗全部灭杀,攻打绍巩,谁给你们的胆子?” 说话的功夫,又一个南疆兵,被他一剑砍掉了脑袋。 军心涣散的南疆兵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徐浣带来的生力军,完成了合围。 徐浣刀锋一指,厉喝道。 “给我杀。” 随即,面带冷笑的东卫兵,就开始是堪称一边倒的屠杀。 还不到两刻钟,随着徐浣的一声大喝,最后一个站着的南疆兵,也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看着地上成片的尸体,惦记着东门的段秀也没有再废话。 “徐浣,你带两万人驻守南门,其余人都跟我来,快。” 说着,他马鞭一甩,就朝东门的方向靠了过去。 绍巩本就是不大的一座郡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段秀就听见了远处的喊杀声。 他心中顿时有些紧张,连忙朝身后的兵马道。 “快点,再快点……” 但事实证明,他有些过度紧张了。 疯狂的跑到东门后,他就看见郑悠和廖狗蛋正带着兵马,追击为数不多的残敌。 原本东门这边岌岌可危,是因为卫允将全部的兵马,都带出城与高莘决战去了。 而随着郑悠和廖狗蛋的回防,原本只有四万人的南疆兵,很快就陷入了劣势。 见到东卫兵马回援,东门的南疆将官立时认为,南门的高莘已经全军覆没。 同样不知回去如何跟贾浮交代的他,顿时也朝着绍巩东门,发起了不要命般的冲锋。 但他们的人终归太少,还不到半个时辰,连领头的都被郑悠一箭给放倒了。 剩下的南疆兵一见,顿时直接放弃了抵抗,转头朝玄阴方向逃去。 这种好机会,郑悠和廖狗蛋二人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就有了段秀方才看见的一幕。 见状,段秀也根本没客气,直接开口道。 “速战速决,给我上。” 很快,剩余的一万多南疆兵,就被段秀和郑悠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所有四处逃窜的南疆兵,全部变成了满地的尸体。 事情已经结束,站在城头督战的卫允,高声朝众人道。 “打扫战场,点查伤亡情况,尽快整顿军马。”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贾浮都派人来了,他不尽快攻打玄阴,那就显得有些失礼了。 除此之外,他忙着进攻玄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楚潇然。 一旦楚潇然还在玄阴,再被贾浮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概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将近午时的时候,段秀进城朝卫允道。 “大哥,此战我军损失了近三万人,损失不小啊。” 经此一战,卫允手里的兵马,也就剩下了不到十四万。 卫允却笑了笑。 “三比十的伤亡比,已经算得上大胜了,此战虽然惨烈,但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好事? 段秀十分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死了这么多兄弟,却连一寸土地都没得到,怎么还成了好事?” 卫允看了眼空中浮动的云朵,拆解道。 “第一,今日几个时辰就灭了十万敌军,南疆从欧克往下,必定震恐异常。” “其二,高莘带来的人,都是从玄阴来的,我们这就等于变相削弱了贾浮的实力。”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段秀的脸上,见对方微微点头,卫允才接着说道。 “还有第三点,经过今天的一战,城中百姓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见我军的实力。” “如此,再加上即将在绍巩推行的仁政,从此之后,就不用再担心他们造反了。” 段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卫允的话,过了一阵儿他才点头道。 “要是怎么说,这还确实是一件好事。” “大哥,如你所言,绍巩已经稳定,是时候朝玄阴发兵了吧。” 想想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个贾浮造成的,他就恨不得飞到玄阴,剁了贾浮的脑袋。 卫允点了点头。 “令大军回城休整,明日发兵玄阴。” 听他这么说,刚迎面走来的郑悠连忙开口道。 “陛下,而今玄阴城什么情况,甚至连贾浮有多少人,我们还不清楚。” “恕末将直言,如此就冒然攻城,是不是有些过于心急了?” “末将以为,还是应当先派斥候探查一番,这样更稳妥一些。” 卫允正惦记着楚潇然,根本就不想再等,他摆了摆手道。 “而今贾浮一次就折了十万人,谅玄阴区区一个州城,说破天还能有多少兵马?”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明日一早发兵,不得有误,去吧。” 见状,郑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转身装备出征的事宜去了。 可不知为什么,就在前往大营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看着自西边而来,渐渐笼罩天空的黑云,郑悠若有所思的低声道。 “这天,似乎要变了。” 第406章 上天的责罚 果然,正如郑悠所料,不到一时三刻瓢泼般的大雨,就从空中砸落。 看着阴云不断翻滚、电闪雷鸣的天空,郑悠不禁朝卫允道。 “陛下,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明日是否还要发兵?” 对冒然出兵玄阴,他始终不太赞成,毕竟那边的什么情况都还不好说。 惦记着楚潇然的卫允,却是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那就冒雨进兵,这雨就算再大,也终有停息的时候,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冒雨赶路最严重的后果,最多也就是感冒,但楚潇然若出了事,那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段秀在一边接话道。 “不错,大哥说的对。” “贾浮绝不会想到,我军刚经历了大战,这么快就会朝玄阴进兵。” “所谓攻其不备,应该就是这意思了,是吧,大哥?” 他自然明白卫允心中所想。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不错,若我军迁延枉顾,非但潇然的处境难料,贾浮也必定有所动作。” “与其面对日后更大的麻烦,还不如直接来个神兵天降,一劳永逸。” 见廖狗蛋和徐浣也在不住的点头,卫允接着说道。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算上今天,我们进入南疆才不过三天。” “此去玄阴最多也就三日路程,若能尽快将其攻破,整个南疆朝廷必定为之震动。” “一旦对方心生胆怯,我们后面的征伐之路,也能更加顺畅几分。” 说着,他看着郑悠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你可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郑悠就是不明白,也得明白了。 他虽然还是忧心忡忡,但最终还是双拳一抱,说了句陛下英明。 毕竟说到底,他不过是北辽的降将,若是再多说什么,恐怕就有图谋不轨的嫌疑了。 好在卫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众人道。 “如此,你们这就去准备吧。” 当日卫允定下的策略,就是采取最快的速度,将南疆速战速决。 毕竟就如同当日司马郁所说,而今东卫的国库,已经经不起长时间大战的折腾了。 众人离开之后,卫允又派人将予尘叫了过来。 “明日我军就要征伐玄阴,这绍巩的事,就全都交给你了。” 关于仁政如何推广的事,高莘大军到来前,卫允和他已经定下了初步的方案。 只要事情按计划进行,至少绍巩的百姓,绝对不会有造反的心思。 如此,领兵征伐的卫允,才算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予尘十分小心的拱着手道。 “陛下放心,微臣定竭尽全力。” 又交代了一些琐事后,原本就灰蒙蒙的天,也彻底黑了下去。 胡乱的吃了些东西,还在惦记楚潇然的卫允,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大雨还是没有停息的迹象,他甚至在梦中,还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熟睡中的卫允,突然听见了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看见头上的房梁处,燃起了劈啪作响的大火。 说来也怪,窗外大雨如注,但房顶上的火焰,却还是十分坚挺的燃烧着。 甚至连一点熄灭的迹象都没有。 接着就是卫兵和府中的仆人,不断高呼救火的声音,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想想方才的霹雳,从榻上坐起、胡乱穿好衣服的卫允,顿时低声自语道。 “难道说这房子,是让雷给劈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他自然知道这就是个无巧不巧的自然现象罢了。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避雷装置,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对此,卫允除了暗道倒霉,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的苦笑还没在脸上扩散开来,段秀扯着脖子的大吼,就传进了卫允的耳朵。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火,我大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本王活剐了你们。” 轰隆一声闷响,段秀一脚将房门踹开后,就看见了站在原地苦笑的卫允。 大火很快被扑灭,而根本没将其当回事的卫允,更是换了个房间接着睡觉。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进入梦乡,城中关于陛下遭雷劈的事,已经传的沸反盈天。 绍巩大营,马棚之中。 此时的几个东卫兵,正围在一堆左右摇曳的篝火旁,七嘴八舌又小心翼翼的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没,就在刚刚,咱们陛下下榻的刺史府,居然让雷给劈了。” “真的假的,这要不是触怒了上天,又岂会遭到如此严厉的天罚?” “悄声,要我说就是陛下登基以来一直穷兵黩武、杀伐过重,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明天一早还要顶着大雨出兵,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尽管此时正是半夜时分,但篝火旁的人,却是聚拢的越来越多。 第二天一早,卫允刚要冒雨前往大营,神色匆匆的予尘就跟着军士走了进来。 “陛下,微臣听闻昨晚刺史府被雷给劈了,陛下可无恙否?” 因为卫允住在这的缘故,身为新任刺史大人的他,也只能暂时在别处安身。 加上卫允也没有大肆宣扬此事,因而等予尘知道了,已经是天光大亮。 卫允示意自己没事,但予尘眼中的担忧,却没有丝毫消退。 “陛下,请恕臣直言,昨日天雷携神火降临,于大军出征而言,恐非吉兆啊。” 这个时代的人,十个至少有九个迷信,剩下那个还是半信半疑的。 见卫允不语,予尘又接着说道。 “陛下,如今天雷降责的事,已经在城中穿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大营中的军士,说什么的都有……” 说着,他就将方才来的路上听到的几个版本,简单都跟卫允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予尘更加忧心忡忡的道。 “陛下,您看是不是先安抚一下众人,再行发兵不迟?” “不然的话,就算今日发兵,恐怕军士们的战力也必将大打折扣。” 听说议论最多的,竟然是大营中的将士时,卫允就已经火了。 要是城中百姓乱说,那他还能理解,毕竟百姓们刚刚归降,说什么都情有可原。 可营中的军士,都是跟他从北辽打到南疆的老兄弟,他们胡言乱语,这就过份了。 于是,卫允也不管予尘的苦劝,直接大袖一挥。 “来人,去大营。” 第407章 搁浅的妙计 绍巩大营,大雨如注。 卫允来到大营时,昨日刚经历了大战的十五万人,已在雨中列队完毕。 段秀、廖狗蛋和徐浣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也听说了所谓天罚的传言。 至于郑悠,脸上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披着蓑衣安静的站着。 卫允拒绝了卫兵递上来的蓑衣,直接大步走到了雨中。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他才沉声开口道。 “昨晚的事,你们都应该听说了,不错,朕下榻的房子,确实被雷给劈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东卫兵,都齐齐的变了颜色。 此事他们虽早就知道了,但卫允亲口承认,他们还是多少有些震惊。 但看着卫允那张极为不善的脸,所有人都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卫允见状,接着开口道。 “这些你们都知道了,你们私下里的传闻,朕也有所耳闻。” “既然你们朕杀伐过重,这才引来苍天降责,如今朕就站在这,为何不见天雷击顶?” 随着他眼神的逼视,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军士都死死的低下了头。 见众人都不说话,卫允自顾自的说道。 “何为天,朕就是天,何为天意,朕半年拿下东越,弹指吞灭北辽,这就是天意。” “什么是天罚,朕的怒火就是天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就是天罚。”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也由方才的恼火,渐渐变成了睥睨。 “想朕自临章起兵,兵锋所指攻无不克,大军所到之处瓦解冰消。” “若没有朕甘冒矢石之危,推翻赵炳的暴政,此时你们能不能活着还未可知?” 大雨早已打湿他的头发,雨水汇成的小溪,不住从他的鬓角处流下。 但卫允却是浑然不觉,只是指着十几万人的鼻子厉喝道。 “没有朕顶风冒雪,你们这八万来自北辽的踏雪营,恐怕早已饿死在穷冬烈风之中。” “如今你们吃饱穿暖,却反过来说朕杀伐过重、有伤天和,忘恩负义不过如此。” “想想你们拿到的军饷、想想你们后方衣食不愁的家人,再想想是谁给了你们这些?” 说着,他刚刚熄灭的火气,再度烧了起来。 “你们有谁不想跟着朕天打雷劈,那就站出来,脱掉这身戎装。” “从今往后,你们跟朕和东卫再无半点瓜葛,投降南疆还是怎么样,朕绝不阻拦。” “朕初到临章,身边只有段秀一人,最终还不是平了东越北辽?” “就算没有你们这些人,朕也能打下南疆,是去是留,赶紧决定吧。” 沉默了,在场的十几万人,同一时间沉默了。 他们知道卫允说得对,若没有他,在场的军士们是死是活,还真是个问题。 虽然卫允贵为皇帝,他们只是寻常兵将,但凭良心说,卫允何时亏欠过他们? 换个角度说,如今这块大陆上,南疆已和他们结成死仇,除了东卫他们还能去哪?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感觉相较卫允恩德和无处安身比,所谓的天罚已没那么重要了。 若说冒雨出征太苦,此时的皇帝卫允、武威王段秀和几个都督,不都一样站在雨中? 要是说战场上太危险,每次两军阵前第一个出生入死的,不是位高权重的段秀? 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很快,人群中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士兵,突然大步上前高呼道。 “属下愿为陛下效命。”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卫允的心中顿时一阵波澜起伏。 此人虽就是个寻常士卒,却是从临章就跟着他的,曾身为县太爷的他记得这个人。 所谓衣不如旧,人何尝不也是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后,又有第二个人上前了一步,接着就是第三个…… 最终,所有人同时上前了一步,他们齐声断喝道。 “属下愿为陛下效命。” 卫允的眼睛,依旧看着那方才的老兵,眼神中带着感激。 他方才的话虽然硬气,但若这十五万人真的就此星流云散,那也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 虽然经历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溃散的军心,终于又一次凝聚了起来。 这就够了。 卫允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却根本没有换衣服的意思,他直接爬上马背。 “发兵玄阴,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踏着泥水的十五万人,就浩浩荡荡的直奔南门而去。 因为大雨的缘故,一天下来卫允的人马,只堪堪走了不到八十里。 天色渐暗,大营之中。 端着杯热茶、不住打着喷嚏的卫允,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的地图。 “若是天还不放晴,按这个速度,恐怕至少五天才能赶到玄阴。” 说着,他又惊天动地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在他身后站着的段秀,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哥,我知道你担心大嫂的处境,但秋日将近暴雨倾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不好受,贾浮那边定然也是一片狼藉。” 说着,他突然朝地图一指。 “而且大哥你看,玄阴地势低洼,若是大雨再下上几天,恐怕必将是一片泽国。” “别的不说,一旦玄阴城中军粮发霉、兵器腐朽,贾浮就算有一百万人也不足为惧。” 段秀说到这里,又是淡淡的笑了笑。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撬开玄阴的城门?” 卫允刚要说话,却又先打了个喷嚏,他死命的揉了揉鼻子,但鼻音依旧很重。 “撬开城门的办法,你方才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 我说了? 段秀狠狠的一愣神。 “我说什么了?” 卫允喝了口热茶,看上去似乎舒服了不少,他朝段秀翻了翻眼皮。 “还记得当初我们攻打越王城时,最初定下的计划吗?” 越王城? 段秀微微蹙眉。 “这么久的事情了,谁能……” 话才说了一半,他突然眼睛一亮。 “大哥你的意思,是引水灌城?” 当初卫允和司马郁一致认为,只要掘开越王城附近的越河,定能一举淹死赵炳守城大军。 但后来守城的那个兵部尚书叛变,赵炳被流放北境,这个计划才一度搁浅。 而今玄阴的地势同样低洼,而且边上也有条大河,正适合这曾经没用上的妙计。 卫允嘴角一勾刚要点头,可段秀的脸,却突然的变了。 第410章 这不要命吗? 麻烦? 卫允正急等着楚潇然的消息,听徐浣这么说,他下意识问道。 “怎么了,什么麻烦?” 徐浣依旧苦着脸,他叹了口气。 “陛下,府库中的军粮,已全被大水浸湿,根本无法食用。” “大雨尚未停歇,想把军粮晒干,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城中的灾民至少二三十万,我们手中那点军粮,根本吃不了几天。” 说到这里,他又深深叹了口气。 “而且就算够百姓们吃的,我们的大军也势必断粮。” 本就头昏脑涨的卫允,脑袋顿时又大了好几圈。 他千算万算,就是忘了玄阴地势低洼,一旦灌水入城,府库也势必无法幸免。 可如今海口已经跨出去了,一旦日暮时分还拿不出军粮,他就等于失信于百姓。 若是到时这些人在将大水灌城的真相挖出来,后面的事情,卫允想都不敢想。 但若把军粮都给了百姓,大营中的军士,必将面临断粮的危险。 一旦营中士兵哗变,打不了南疆是小,他们会不会放过卫允都是个问题。 而且就算把军粮全给了百姓,也撑不了几天,鬼知道这大雨什么时候能停? 左右为难。 想到这,卫允急忙问道。 “小七呢,他回隋州运粮已经走了好几天,也该回来了吧?” 当日他进兵绍巩,才用了短短几天,算时间鲁小七也该回来了。 只要他将隋州的秋粮带回来,眼下一切的麻烦,都将不再是问题。 提起鲁小七,徐浣又叹了口气。 “陛下,正常情况下,鲁都督确实应该早就到了。” “可眼下天降大雨,道路崎岖难行,加上粮车怕水,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到?” 这可怎么办,卫允都急的开始转圈了。 他虽是东卫皇帝,但说到根上百姓和手下的军士,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接连转了好几圈后,卫允才咬了咬牙。 “这样,你先去大营调派些许粮草,让受灾的百姓先吃上一顿饱饭。” 徐浣接着接话道。 “一顿好办,可明天呢,后天呢,咱们的军粮做多就能支撑三五天了。” “陛下,恕末将直言,这断不是长久之计。” 卫允的脸更加苦涩了几分。 “这些我何尝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明天小七就到了。” 他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安慰自己的。 可发昏当不了死,卫允急忙朝徐浣道。 “还有,马上派人赶回随州,让小七尽快将粮食运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徐浣无奈的苦笑一声,才道了声遵命,大步出去调粮传令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卫允再度苦笑。 “都说当皇帝好,好个锤子,小七啊,你可快点回来吧。” 情急之下,他十分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约莫日暮时分,在水中泡了一天的玄阴百姓们,终于吃上了一口热乎饭。 他们交口称赞卫允爱民如子的时候,卫允正在刺史府中,不住的转着圈子。 而今楚潇然还没有消息,又出了这么麻烦的事,真是要了命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消失了两个时辰的段秀,终于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我打听到大嫂的消息了。” 什么? 卫允顿时眼前一亮,他几步就到了段秀面前,于是十分的急迫。 “快说,潇然现在哪?” 段秀示意他别急,随即才开口道。 “方才我在百姓口中得知,大嫂确在城中经商,只不过她用了化名,这才花了些功夫。” “按百姓们的说法,大嫂主要经营的是火锅和钱庄两桩生意,而且早已风生水起。” “可就在郭樵朝隋州用兵的时候,身为老板的大嫂,竟然突然失踪了。” 失踪? 卫允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潇然为什么会失踪,是不是被郭樵给抓了?” 段秀赶忙规劝道。 “大哥,你稍安勿躁,大嫂若是郭樵抓走,郭樵又岂会那么轻易就败了?” 暗道关心则乱的卫允明白了。 “确实,是我太着急了。” “若潇然被擒,郭樵必定以她要挟于我,但事实却并没有。” “非但郭樵没有,高莘和逃走的贾浮二人也没有,这就意味着潇然现在还是安全的。”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暂时没有楚潇然的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随即,他又自顾自的道。 “可若潇然怕郭樵等人对她不利,才逃出去避祸,她又去了什么地方?” “我军攻打绍巩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还有什么地方比我的大营更安全?” 对这个自强不息、一心想帮他、行踪却又十分“诡秘”的媳妇,他感觉已经操碎了心。 同时卫允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这回楚潇然没事,以后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冒险了。 谁说什么都没用。 段秀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这个我就说不好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出城探查,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很快,随着卫允的一声叹息,偌大的厅中,也渐渐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几乎没睡的卫允正在吃饭,卫兵就进来禀报,说徐浣来了。 徐浣此时的样子,比昨天还要急迫几分。 “陛下,吃完中午这一顿,我们就彻底断粮了。” 什么? 卫允顿时愣住,他眨了眨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可思议的朝徐浣道。 “昨天不是说还能坚持三五天,怎么这么快就断粮了?” 去隋州的斥候不见回报,鲁小七也还没动静,这不是要命吗? 徐浣的笑容,已经难看的变了形。 “陛下,按昨天的难民人数,军粮确实可以支撑三五天。” “可昨天陛下赈灾的消息传出去后,今早又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大堆难民,乌央乌央的。” “同样都是难民,更都是陛下的子民,末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就这样了。” 卫允哪还有吃饭的心思,他放下筷子后,就又开始了在原地打转。 “大雨还没停息,还有两三个时辰就中午了,这可怎么办?” 就在他急的都快跳起来的时候,顶着大雨、浑身湿透的段秀,突然快步冲了进来。 他眉飞色舞的朝卫允道。 “大哥,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还在琢磨粮草问题的卫允,下意识问道。 “小七回来了?” 段秀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几分。 “是大嫂回来了。” 第413章 闹事,绝不姑息 脚步声还没停止,门外就传来了卫兵恭敬的声音。 “陛下、娘娘,武威王求见。” 段秀? 卫允一愣。 “出什么事了,让他进来。” 从段秀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来,他这个时候过来,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看着房间里的卫允二人,刚进门的段秀就嬉皮笑脸的道。 “嘿嘿,大哥大嫂,打搅你们了,嘿嘿……” 卫允翻了翻眼皮。 “少废话,有事就说。” 见段秀这个样子,他也松了口气,要是真出了什么急事,他定不会这般废话。 段秀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他又嘿嘿的笑了笑。 “也没啥大事,就是外面雨停了,明日发兵正合适。” 果然,卫允顺着门缝往外一看,就看见了空中露出半边脸的太阳。 “如此甚好,明日卯时三刻发兵,此次定要彻底干掉贾浮。” “等再收拾了曹弁,南疆北境的两个州,可就都是我们的了。” “也唯有如此,我们才算在南疆,完全的站稳了脚跟。” 段秀又贱兮兮的笑了笑。 “如此,小弟就不打搅你们了,告辞。” 说着,他用一种“快点让我大侄子出世”的眼神看了卫允一眼后,才大步走了出去。 正当卫允关上房门,准备尽快满足段秀这个愿望的时候,门外的卫兵又说话了。 “陛下,予尘大人从绍巩派来的使者求见。” 予尘? 想来应该是绍巩那边推行的仁政,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卫允不禁苦笑。 “让他在大厅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说着,他跟楚潇然打了个招呼,就有些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事情跟卫允想的差不多,予尘派人带来的消息,真是有关绍巩仁政的。 信使告诉卫允,自打卫允率人离开后,予尘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推行仁政。 果然,这才过了几天,绍巩百姓的民心,已经牢牢的站到了卫允这边。 卫允大手一拍。 “如此甚好。” 他又朝那信使道。 “你回去告诉予尘,虽然民心渐渐归附,但也不要过度的高兴。” “欧家经营南疆近百年,绍巩城中定还有不少他们的死忠,此事一定要万分小心。” “若是那些人就此潜踪隐迹也就罢了,如果谁敢闹事,那就绝对不能姑息。” 单有菩萨心肠是不够的,真正解决问题的,还得是霹雳手段。 信使刚走,司马郁从东卫派来接管玄阴的官员,也到了刺史府门口。 此人名叫田翀,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文人,一双眼睛有如鹰隼,看上去十分干练。 对于司马郁的眼光,卫允向来没什么挑剔的,随便问了几句后,田翀也就走马上任了。 这一番忙碌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和楚潇然吃了些东西,天也慢慢的黑了。 看着灯火下楚潇然那张精致的脸,纵然早已成了夫妻,卫允的心还是不禁一阵狂跳。 楚潇然的小脸渐渐的红了,她轻轻的拉住了卫允的大手,语气万分含羞的道。 “允,我想你了。” 只是这短短的五个字,给卫允带来的喜悦,却比占据了整个大陆还要高兴。 他一把将楚潇然拦腰抱起,随着帐幔的滑落,窗外雨后的月亮,似乎都更圆了几分。 转过天来,卫允来到校场的时候,楚潇然已经去城中的店铺,交代生意去了。 等她将一切布置妥当,神清气爽的卫允,也早已爬上了马背。 看着整装待发的十三万兵马,卫允十分郑重的朝廖狗蛋和田翀道。 “玄阴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见二人躬身称是,卫允这才带着手下的兵马,直奔西门而去。 看着缓缓消失了踪影的大军,廖狗蛋沉声朝身边的田翀道。 “田大人,还请你速速派人返回隋州,让小七尽快押粮赶来。” “陛下领兵征战在外,我等定要保证后方无虞,快去。” 田翀急忙答应了一声。 “下官遵命。” 顺平州,位在玄阴以西,二者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五六百里上下。 因南疆国土呈南北狭长的长方形,所以东西各州间的距离,都不是很远。 除了路途比较泥泞,出城之后一切都很平静,卫允朝远处望了望。 “段秀,斥候应该已经派出去了吧?” 虽然顺平那边的情况,基本已经掌握了,但卫允还是决定小心为上。 而今玄阴已破,为了守住南疆北境这最后一个州,欧克很可能已经下令添兵。 段秀则点了点头。 “大哥放心,今天一早斥候兵就已快马出营,最晚两天必有回报。” 见卫允微微点头,郑悠在一边问道。 “陛下,此战就算欧克不添兵,我军人数上依旧处在劣势。” “最晚五天后我们就要到达顺平,如此破城,还请陛下明示。” 卫允淡笑了一声。 “眼下顺平的情况,我们还不甚了然,说如何破城还为时过早。” “你们放心,只要斥候归来,说明那边的情况,我自有破敌之策。” 说着,他示意众人继续朝前走后,就钻进了楚潇然的马车。 楚潇然马上就要前往平化,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自然还有很多话要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看着眼前的岔路,卫允微微叹了口气。 “潇然,眼下我军和南疆的关系,早已愈演愈烈。” “你前往平化定要小心为上,一旦发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潇然微笑着打断了。 “知道了,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返回玄阴,你都交代好多遍了。”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 “倒是你每天东奔西跑、枪来剑往,千万要注意安全才是。” 说着,她轻轻在卫允脸上嘬了一口后,才跳上马车爬上了早就准备的骏马。 看着楚潇然渐渐远去的背影,段秀有些担忧的道。 “大哥,大嫂此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卫允苦涩一笑。 “但愿她能一切平安吧。” 虽然知道楚潇然绝不会改主意,但这两天忧心忡忡的他,还是不知劝了楚潇然多少次? 但楚潇然却早已铁了心要去平化,对卫允的规劝,她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反对无效。 对于,卫允也唯有无奈苦笑。 大军又走了几十里,就在斜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突然迎面而来。 斥候回来了。 第414章 坚壁清野 果然,卫允举目一看,将看见迎面而来、一身百姓打扮的斥候兵。 那是个年轻的斥候,看样子似乎还不超过二十岁,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疲惫。 对方很快就到了卫允面前,他朝卫允单膝跪倒,沉声道。 “陛下,属下回来了。” 卫允连忙问道。 “怎么样,顺平那边形势如何,贾浮和曹弁有什么动静?” 斥候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恭声回应道。 “陛下,顺平情况还算平静,只是城中守备异常森严,属下费了好大劲才混了进去。” “后来属下听说,自打贾浮逃到了顺平,曹弁便下令进入战备状态。” “而今顺平周边的百姓,都已被曹弁撤进了城中,基本上算是坚壁清野了。” 这也在意料之中,丢了玄阴曹弁再没什么反应,那才见鬼了。 卫允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城中有多少兵马,欧克可曾往顺平添兵,这些你可探查清楚了?” 斥候摇了摇头。 “城中兵马加上曹弁带去的,大概在十五万上下,至于添兵的事,属下倒是未曾听说。” 段秀看着斥候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能确定?” 斥候十分笃定的道。 “正是,属下在顺平潜伏了一天一夜,若是有风吹草动,一定不会没有发现。” 如此甚好,卫允笑了笑。 “只要欧克没有再往顺平输送兵马,凭我们这十三万人拿下顺平,就在弹指之间。” 段秀附和着点了点头,接话道。 “大哥,既如此,我们这就尽快赶往顺平吧,时不我待,迟则生变。” 郑悠也是这个意思,他上前一步道。 “陛下,王爷所言极是,欧克现在没有增兵,不代表一直不会增兵。” “或许他已发出援兵,只不过望疆城距顺平太远,还没到达罢了。” 说着,他又让身边的军士,将地图拿了过来,郑悠指着地图道。 “陛下请看,顺平西边就是广袤无垠的平流海,平流海再往南就是南渊大海。” “南渊大海紧邻望疆城,一旦欧克从海上发来援兵,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被动。” 如今虽是初秋,但大陆上的季风却还是以东南风为主,这对欧克而言正是顺风顺水。 这些卫允早就想到了,他低头扫了眼地图,沉声道。 “不错,段秀,令斥候开路,三军加快脚步,两天之内一定要赶到顺平。” 段秀拱手答应了一声,随即卫允的十三万大军,就踩着烂泥消失在了原地。 有斥候在前引导,一路之上十分平静,到了转天日上三竿时,卫允终于到了顺平地面。 情况和斥候说的差不多,越靠近顺平城人烟越发稀少,到后来直接就看不见人影了。 日暮时分,一座空无一人的村落前。 看着杳无人迹的村庄,段秀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 “奶奶的,曹弁这坚壁清野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将城外所有百姓全部迁到城中,看来这孙子是铁了心是要跟我们周旋到底了。” 卫允没接他的话,只是看了斜阳渐渐西沉的天色问道。 “此地距离顺平还有多远?” 郑悠对着地图看了一眼,回应道。 “陛下,按地图所示,此地距离顺平最多还有五六十里,急行军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卫允点了点头,翻身下马。 “不走了,今晚就在村中宿营,立即埋锅做饭,令军士们好好休息一晚。” “段秀你们也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直扑顺平,务求一鼓而下。” 在烂泥中埋头走了三天,就算人还能挺住,马也累坏了。 大营刚刚扎下,卫允正在营中看着地图、等着开饭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老牛,你这是咋了,醒醒,快醒醒……” 接着,就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是不是连日行军太累,虚脱了?” “不对,你们看他脸色发青,这明显是中毒了。” “啥,中毒,不可能,他就喝了点井水……不好,井里的水有毒!” “……” 自打在鹭阳和北辽两次险些被毒死后,卫允对“有毒”这两个字,一直十分的敏感。 此时又一次听见,他急忙顺着众人的说话声,赶到了事发地点。 一个脸色青黑的军士,正安静的躺在地上,周围则围满了看热闹的军士。 见卫允来了,众人急忙跪地下拜,卫允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他们身上,他沉声问道。 “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胡子拉碴的军士,就将方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死者正是方才被人提到的老牛,是火头军中的一员,方才奉命前去村中的水井打水。 一路赶路下来老牛也是渴了,不想才喝了几口,他就双眼一翻见了阎王。 定是井中被人投了毒。 想想曹弁的坚壁清野令,卫允立时确定这一定是他搞的鬼,于是他沉声开口道。 “马上传令营中兵将,暂时谁都不要动这口井,速速让段秀带人前去检查。” 段秀效率很高,很快就带回来他想要的答案。 “大哥,你所料不错,井水中藏有剧毒,看来曹弁是想把我们一锅全端了” 要不是那个叫老牛的军士,无巧不巧发现了井中的秘密,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说着,段秀的声音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他这是找死。” 卫允同时眉头紧锁,声音异常的冷淡。 “传令,令军士们停止动火,暂时吃些干饼应付一下。” “村中任何水源都不要碰,暂且宁耐一时,等明日破了顺平,我请他们喝酒。” 简单的啃了些干饼后,连续跑了三天的东卫兵,很快就睡了过去。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分先后的在小山村中作响,可夜却好像更静了。 但卫允却并没睡,自打出了方才的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着什么? 约莫一更过了一半时,他突然朝坐在旁边、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段秀道。 “段秀。” 段秀立时睁开了眼睛,有些紧张的道。 “大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说着,他将摆在破桌子上的长剑,都唰的抽出了半截。 卫允朝他笑了笑,随后才说道。 “别那么紧张,现在暂时还没事。” 段秀一愣。 “什么叫暂时没事,一会儿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415章 卫允的心理战 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你想想,这条路是去往顺平的必经之路,因而曹弁才会在井中投毒。” “要是将你换成他,知道我军在此宿营,而且很可能已经中招,会不会过来看看?” 如今的他们已是南疆最大的敌人,不亲眼看着卫允死去,曹弁绝不会甘心。 卫允等人一路上虽没捕获南疆的细作,但他清楚对方定在什么地方,安静的看着他们。 而且卫允断定,这些细作虽不敢过于靠近,但绝对已将敌军到此的消息通报给了曹弁。 段秀眼睛一亮,暗暗点了点头。 “大哥所言在理,看来今晚曹弁必有动作,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刚刚安静下来的大营,有悄无声息的动了起来。 不出卫允所料,约莫三更时分,一群看不清人数的人马,就朝他们悄悄靠了过来。 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小村子,一个身材瘦小、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悄声开口道。 “马指挥,卫允的人马就村中,我们可是现在就要进村?” 此人就是曹弁安插在附近的细作,见卫允的大军进了村后,他就赶回顺平报信去了。 曹弁闻之大喜,他立时断定卫允钻进了他的圈套,这才派五千人前来解决后续问题。 被称为马指挥的男人,同样向村里望了一眼,见连个巡哨的都没有,他低低的笑了笑。 “不急,你路熟,先潜进村中看看,只要卫允中招,本指挥立刻带人进村解决残敌。” “你要记住,卫允此人狡诈异常,定要详细查看,小心为上,去吧。” 瘦小的男人答应了一声,随即就十分迅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三更过了一半,那瘦小的人影也飞一般的跑了回来,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 “马指挥,村中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村中房舍和营盘毫无动静,卫允完了。” 好,这该死的卫允终于完了。 马指挥大手一拍。 “听令,全军杀进村中,歼灭尚且存活的敌军,找到卫允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更加亢奋了几分。 “多亏曹都督妙计,只要将卫允的人头送到望疆城,荣华富贵可就都是咱们的了。” 听见荣华富贵这几个字,五千南疆兵也跟着兴奋了起来,抄起兵器直奔村中而去。 马指挥一进村,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和煦了几分,因为面前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 甚至整个村子里,都快没有了下脚的地方,尸体面色青黑,一看就全是中毒而死。 兴奋之余,马指挥的语调都高了好几度。 “快点,天亮前定要将卫允的脑袋带回顺平,快。” 就在五千南疆兵开始为日后的富贵,疯狂寻找活着的敌军时,暗处的卫允嘴角一勾。 “举火,动手。” 冲天的火光立时将夜空烧红,隐藏在村中的伏兵,则死死的堵住了面前的五千南疆兵。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马指挥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感觉舌头都好像在不住的打转。 “你……你……你们怎么……” 而面对十几万东卫兵的包围,方才还在做着美梦的南疆兵,更是齐齐的脸色一变。 若是东卫兵瞬间发难,就凭他们手里的几口破刀,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既然卫允没死,那就说明他已识破曹弁的计谋,马上要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南疆兵了。 看着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马指挥,卫允催马上前两步,十分戏谑的道。 “我们怎么没有被毒死,对吗?” 卫允的语气,依旧十分悠然。 “按照你们曹都督的设想,此时朕的人已经吃了毒水做的饭,全军覆灭了,对吧?” 马指挥的反应,似乎就剩下了点头,见状,卫允面容渐渐转冷。 “可笑曹弁一介匹夫,竟也敢在朕的面前学小丑跳梁,真是自不量力。” “今天朕就要用你们的脑袋,给曹弁那匹夫和你们的皇帝欧克点颜色看看。”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想再废话。 “段秀,将这些人全被诛灭,人头立即送往顺平。” “告诉曹弁和贾浮,若知难而退、望风归降,朕可以不跟他计较这些。” “要是还敢继续负隅顽抗,这位指挥使大人的下场,就是他们二人的榜样。” 段秀冷然一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陛下有令,一个不留,给我杀。” 看着滚滚而来的东卫大军,包围圈中的马指挥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他唰的拔出腰刀,厉声喝道。 “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跟他们拼了。” 见他这么说,那五千自知绝无生还可能的南疆兵,也彻底的红了眼睛。 “拼了,跟东卫狗拼了。” “指挥使大人说的是,大伙并肩上,杀了他们。” “杀。” “……” 可这可怜的五千人在十几万东卫兵的大潮中,就跟沧海一粟差不多,很快就被吞没。 等到众人这几句话喊完,他们身边还站着的同袍,已经就剩下了几百人。 但马指挥却毫无惧色,依旧呼和着身边手下,疯狂冲击着东卫兵的包围圈。 放肆。 见连续三个东卫兵倒在了马指挥刀下,段秀双眉一皱,策马直奔马指挥而去。 “众人退开。” 话音未落,马指挥只感觉脖子一凉,随即身上的力气就开始不住的流失。 他拼命想堵住喉间渗出的鲜血,但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马指挥倒下后,南疆兵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瞬间全部崩塌。 还不到一时三刻,剩下的数百南疆兵,就全部无一例外的倒了下去。 卫允面沉如水,声音更是冷漠的紧。 “将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装车,火速送往顺平,让贾浮和曹弁看着办。” 就算二人不降,如此堆积如山的人头,也会给他们的军心,带来无比沉重的打击。 攻心为上,就是这个意思了。 若是曹弁和贾浮就地投降,免去大军无畏的损伤,那就是善之又善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 等装着人头的大车离开,天也蒙蒙的亮了。 因为昨夜的折腾,和需要等待顺平那边的消息,卫允也没有急着发兵。 “段秀,命令大军继续休整,一切等到去顺平的使者回来再行定夺。” 他这么一说,段秀确实犯了难。 “大哥,那水源问题怎么办?” 第416章 各自的诡心思 水源? 卫允朝周围看了看,最终将目光停在了眼前的一座大山上。 “段秀,你这就带人去山上挖掘,定很快就能找到水源。” 南疆气候潮湿,日前又刚刚降下大雨,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 果然,还不到一时三刻,段秀等人就在山中掘出了绝对没有毒的清水。 十分舒爽的喝了一顿之后,卫允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候顺平那边的消息了。 看着空中的骄阳,卫允自顾自的道。 “这个时候潇然应该已经到了平化了吧?” 但能回答他的,只有微凉的秋风。 到了第二天早晨,卫允派往顺平的军士,终于回来了。 不过和离开的时候相比,那军士最大的变化,就是缺了一只耳朵。 不用说卫允也明白了,曹弁和贾浮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投降绝不可能。 段秀立时大怒。 “大哥,既然曹弁二人给脸不要、一心求死,我们这就发兵吧。” “此战若不将他们通通干掉,我东卫颜面何在,养兵何用?” 郑悠和徐浣的脸色也都十分的难看,如挑衅的举动,他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卫允冷冷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整军,去顺平。” 段秀说得对,此仇不报,养兵何用? 此时卫允距顺平只有五六十里,奔驰了两个时辰后,顺平的城楼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着严阵以待的南疆兵,卫允面沉如水。 “段秀,叫阵。” 段秀立时纵马而出,手执长剑朝城头大喝道。 “上面的人听着,我乃东卫武威王段秀,快让曹弁和贾浮滚出来受死。” 看着卫允身后的王旗,和黑压压的十多万兵马,守在城头的都尉赶忙开口道。 “来人,快去禀报二位都督,就说卫允大军压境,请他们速到城头。” 说着,他又朝身边的军士喝道。 “弓箭手上前列队,滚木礌石准备,严防卫允强攻。” 有段秀这样的狠角色在,就算卫允直接攻城,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卫允却根本没有强攻的意思,毕竟曹弁人多势众,强攻就等于是找死。 少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两个身披铠甲的中年汉子,就出现在了城头之上。 终于出来了。 段秀嘴角一勾,长剑遥指城头。 “你们二人谁是曹弁,哪个又是贾浮,速速滚出城来受死。” 见他这般嚣张,那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十分阴狠的笑了笑。 “本都督就是曹弁,你是何人?” 段秀嗤了一声。 “孙子,你听好了,爷爷乃东卫武威王段秀。” 一听眼前此人竟是这个大名早已传遍南疆的煞星,曹弁二人几乎同时退后了一步。 他们这副怂样,让段秀的笑容,更加的不屑了几分。 “孙子,你阴谋毒杀我大军在前,伤我东卫使者在后,真是罪该万死。” “本王最后说一遍,现在滚出来受死,还能留下一具全尸。” “若等我大军攻破城门,挫骨扬灰四个字,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更加冷淡了几分。 见状,一直没说话的贾浮顿时有些紧张的说道。 “曹都督,卫允逼迫甚急,我们该如何应对?” 经过玄阴的大水,差点被淹死的他,早已对卫允产生了极为浓重的阴影。 曹弁倒是十分的沉着,甚至微眯着双眼的他,都没有搭理段秀的意思。 对着城下看了好半天后,他才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贾都督,不要惊慌,段秀气焰虽然嚣张,但他们的人马绝对多不过我军。” “现在只要有人领兵出战,与卫允混战一场,必能将其主力击败。” “到时候就算段秀真的是万夫不当,等待他的结局,也就只有一个死字。” 按照他的估计,城中的兵马至少要比卫允多出三两万,这些人足够对付段秀了。 只是他说到需要一人领兵时,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身边的贾浮,眼珠几乎错也不错。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丢了玄阴的贾浮,怎么能不明白曹弁的意思? 他沉声开言道。 “曹都督,承蒙曹都督收留,贾某无以为报。” “今日贾某情愿领兵出城一战,一来报答曹都督的大恩,二来也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曹都督放心,今日不砍下卫允和段秀的脑袋,贾某誓回入城。” 此举虽无奈,还带有一定的风险,却也是借着曹弁的势力,干掉卫允的好机会。 只要卫允兵败被杀,且不说欧克的赏赐,至少玄阴还能回到他的手中。 曹弁闻言,顿时喜不自胜。 “好,贾都督果然了得,大军这就开赴城外,本都督亲自为你压阵。” 这样的替死鬼,不用白不用。 就算贾浮真的打败了卫允,事情发生在顺平,到时候功劳还不都是他曹弁的? 说着,他又朝贾浮道。 “贾都督,段秀其人极为骁勇,切不可与之争锋。” “稍后出城摆下阵势后,直接对卫允发起冲锋,用绝对的人数优势灭掉他。” 贾浮一边转身下城,一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英雄所见略同,不瞒曹都督,贾某也是这么想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贾浮带着手下的是五万兵马,就来到了段秀面前。 阵势刚刚排开,贾浮还没说话,段秀飞起一剑就朝他刺了过来。 “孙子,纳命来。” 眼下什么形势他很清楚,一旦对方直接发起攻击,他们的处境将非常被动。 段秀这一手明显超出了贾浮和曹弁的意料,贾浮想命令的冲锋,但段秀的剑实在太快。 剑光宛如霹雳,还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贾浮面前。 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贾浮只好横起手中的长枪,想要拦住段秀这要命的一剑。 但他想不到的是,段秀这一剑竟然是虚招,长剑还未撞上枪杆,他却凌空一个转身。 与此同时,他反手的一剑,也深深的刺进了贾浮的胸口。 段秀长剑猛然一搅,就将贾浮的上半身,给搅了个七零八落。 眼见不到几个呼吸间,主将已然暴死当场,在场的南疆兵顿时瞪圆了眼睛。 就连曹弁也都未曾想到,这看上去有些阴柔的段秀,竟然比传说中还要可怕。 他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卫允身边的郑悠,已经举起了大刀。 “踏雪营,跟我杀!” 第417章 顺平大战 随着郑悠一声令下,东卫军中最精锐的八万踏雪营,齐齐举起了马刀。 “杀!” 见东卫主力杀来,原本立足未稳的南疆兵,顿时慌了手脚。 方才贾浮的死,已让他们的军心开始了动摇,不少人此时还在原地发愣。 郑悠自然不会客气,领着手下兵马见缝插针冲进去,就是一阵大砍大杀。 听着军士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匆忙回过神的曹弁,立时举刀大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顶住,快啊……” 若让这八万人再冲杀上几个来回,他这两万人的优势,势必立时荡然无存。 但南疆兵还未动手,卫允身边的徐浣,却先一步拔出了腰刀。 “弓箭手上前,射住南疆兵的阵脚,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箭雨飞蝗骤雨般砸落,对面的刚要反抗的南疆兵,顿时又倒下了一片。 但纵然如此,渐渐回过神的南疆兵,还是很快就死死的跟东卫军搅到了一起。 叮当作响的兵器碰撞中,残肢断臂四散飞舞,粘稠的鲜血更是早已将土地染红。 郑悠带人猛冲的同时,段秀正挥舞着长剑,不住的砍杀着身边的敌军。 他手中的长剑宛如自九天而来的霹雳,每每剑光闪动,便有三五名敌人灰飞烟灭。 在二人的带领下,十万东卫兵皆越战越勇,舞动着兵器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反观人数占据优势的南疆兵,却是节节败退,不到一时三刻就已经死伤惨重。 看着战争的天平渐渐向他这边倾斜,卫允王剑猛然一指,厉声喝道。 “徐浣,带全部步兵冲上去,尽快解决敌军。” 这种难得的机会,徐浣自然不会放过,他长刀再度一指。 “弟兄们,跟我杀。” 眼看段秀和郑悠还没解决,徐浣又冲了上来,曹弁的脸色再度一变。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一定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一旦徐浣顺势再加一把火,不管是他手下的兵马还是顺平,肯定全都完了。 看着狂风暴雨般砸落的羽箭,徐浣非但没停住脚步,反还冲的更猛了。 “举盾,跟我杀。” 纵然东卫兵及时举起了盾牌,却还是有上百人来不及格挡,就被射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不住倒下的东卫兵,让曹弁看见了翻盘的希望,他大笑着喝道。 “就这么打,给我接着放箭,射死他们,快……” 见状,段秀的眉头瞬间紧紧的皱起,他朝不远处的郑悠叫道。 “郑悠,你带人接着冲锋,我去杀了曹弁。” 只要曹弁一死,就算再有三十万南疆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郑悠听罢,立时大喝道。 “听令,跟我狠狠的冲杀,为王爷争取时间。” 果然,他这边一动起来,南疆兵的主力顿时被八万踏雪营吸引了过去。 曹弁虽不住调动弓箭手迎敌,但踏雪营中皆是骑术高明之辈,十分轻易的躲过了箭雨。 这一幕让曹弁更加的暴跳如雷,但他除了继续调兵迎战,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这上蹿下跳的样子,让段秀冷冷的一笑。 “孙子,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说着,他一剑剁了个南疆兵的脑袋后,纵马就朝曹弁冲了过去。 见段秀余者不问、直奔他而来,想想方才贾浮的下场,曹弁立时朝身边的步兵喝道。 “拦住,快给我拦住他。” 看着眼前围堵而来的敌军,挥剑猛砍的段秀,立时怒不可遏。 “放肆。” 话音未落,一个挡在面前的南疆兵,就被他一剑砍成了两截。 接着,长剑猛然横扫,又将其他三个南疆兵给齐齐的抹了脖子。 而就在此时,段秀突然感觉到,身体的右后方传来了一阵凌厉的劲风。 偷袭? 段秀冷笑,随即他反手一剑,就将靠近身后的两杆长枪削成了两截。 被截断的枪头还未落地,又被他用长剑一击,直直的插进了它们原本主人的胸口。 可纵然段秀如此生猛,但围住他的南疆兵实在太多了。 而带着骑兵的郑悠,正忙着带队冲锋,根本来不及顾忌段秀这边的形势。 正当段秀一人左冲右突,却还是够不到曹弁的时候,徐浣的大喝突然从天而降。 “王爷勿忧,末将前来助阵。” 随即,挡在段秀面前的一个南疆兵的胸口,就露出了徐浣的半截刀尖。 刀尖猛然一搅,就将那南疆兵的上半截身体,给搅了个七零八落。 方才徐浣领着步兵冲锋的时候,确实被曹弁的弓箭手拦住,还死了上百人。 但随着郑悠的猛攻,曹弁只好暂时放弃徐浣,将弓箭手全用到了踏雪营身上。 而徐浣也是见缝插针,这才有惊无险的冲到了段秀的身边。 一见援兵杀到,段秀顿时压力大减,他高声喝道。 “徐浣,你拖住他们,我去砍了曹弁。” 说罢,他挑起地上的一杆长枪,就如同标枪般朝曹弁的方向甩了过去。 好在曹弁一直注意着段秀这边的情况,见长枪呼啸而来,他赶紧用大刀将其击落。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被这有惊无险的一下,吓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段秀冷冷的哼了一声,他对着曹弁厉声大喝道。 “曹弁,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投降,下回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眼下的形势曹弁很清楚,就算他真的放弃抵抗,卫允也不会放过他。 之前他非但想毒死卫允全军,还割了卫允使者的耳朵,如此卫允岂能干休? 这就意味着,此时除了拼死一战,已再无退路可言。 于是曹弁再度举起了大刀。 “段秀,休要大言不惭,你还是想想本都督会不会放过你吧?” 说着,他又朝身边的军士扯着脖子叫道。 “都给我听着,众人合力向前杀贼,报效南疆和陛下的时候到了。” “今天谁杀了卫允和段秀,明天本都督亲自去望疆城为他请功,决不食言。”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 见他这般强硬,段秀细长的眉头,再度紧紧皱了起来。 “孙子,既然你不知死活,本王今天就成全了你。” 话音未落,他凌空一跃,踩着南疆兵的脑袋,就狂风一般朝曹弁的方向冲了过去。 曹弁大惊失色,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段秀的剑锋就到了眼前。 “去死吧!” 第418章 过头的自信 “不好。” 就在曹弁暗中惊呼之际,一杆长枪突然从段秀身后袭来。 段秀无奈,只好暂时放弃曹弁,转头应付身后的袭击。 见状,躲过一劫的曹弁,立时回马喝道。 “敌军势大,先退入城中再做计较,快撤……” 正在苦战的南疆兵闻言,立时放弃眼前的对手,跟上曹弁的步子扭头就跑。 这帮人的速度极快,就像突然长出了八条腿一样,很快就越过了护城河。 郑悠和徐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双刀齐举,同声厉喝道。 “冲上去,杀光他们。” 虽然方才一战曹弁至少死了三五万人,但卫允等人都清楚,对方的主力尚在。 一旦他们就此退回城中,那么在一定程度上讲,方才的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而与此同时,解决了那几个偷袭者的段秀,也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他长剑斜指天际,嘶声道。 “曹弁,你这孙子,哪里跑?” 可就在他们狂风般朝城门方向略过去时,已经到了门口的曹弁,已然对着城头开了口。 “放箭,快放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趁机破了城门。” 遮天蔽日般的羽箭,除了拦住了段秀三人的去路,也带走了上百东卫兵的生命。 见对方缓缓的进了城,段秀气急败坏的道。 “徐浣,还愣着干什么,令军士们举起盾牌,准备攻城。” 而今鲁小七迟迟未到,军中粮草越来越少,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可以浪费了。 一旦大军断粮,就算军士们不生变乱,单单曹弁趁势来攻,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徐浣刚要准备攻城,开战以来几乎从未说话的卫允,突然开了口。 “等等,强攻之事暂缓,徐浣,立即放箭射住敌人的后军。” 眼看着敌军已经有一多半进了城了,徐浣也没时间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就开了火。 城门狭窄,曹弁的人又太多,徐浣一轮齐射下来,就至少干掉了对方将近一千人。 经过这么一闹,原本就仓皇逃窜了的南疆兵,更加慌乱了几分。 郑悠见状,刚要带踏雪营再给敌军来上几闷棍,却被城头的守军给压了回来。 无可奈何之下,卫允只好示意徐浣继续射杀敌军,毕竟对方急着逃命,机会难得。 但事实证明,除了功夫不行,曹弁此人指挥兵马还是有一套的。 原本按他的计划,贾浮能阵前斩将最好,就算贾浮失手,也能吸引敌军的火力。 到时全军冲杀、出其不意,加上人数上的优势,绝对能重创卫允的主力大军。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段秀竟比传说中还生猛,他这才一败涂地。 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逃回城中的曹弁,终于渐渐的找回了平素的镇定。 在他的指挥下,剩下那一少半敌军,几乎大部分都有条不紊的进了城。 看着再度紧闭的城门,段秀极其败坏的道。 “大哥,攻城吧。” 要不是方才那几个孙子的阻拦,曹弁早已身首异处。 而今煮熟的鸭子飞了,白忙活了半天的他,又岂能不怒? 攻城? 卫允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 “不可。” “而今曹弁的主力已经退回城中,按我的估计他手下至少还有十万人马。” “方才城头的羽箭,你们也都看见了,若强行攻城,我军必损失惨重。” 刚刚的一场混战下来,他的人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损失至少也在一两万人。 眼下曹弁据城而守,这和方才大军决战于野的情况,已然是天差地别。 强攻下一座十万大军守备的城池,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卫允几乎都不太敢想。 就算段秀等人骁勇,强行攻破了顺平,那也必将是死伤无算。 到时别说统一整块大陆,就连后面征伐平化的计划,都必将无疾而终。 说着,原本以为绝对能一鼓拿下顺平的卫允,也微微的叹了口气。 看着渐渐恢复平静、却没有丝毫放松的城头守备,段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可大哥,若不强行攻城,我们又该如何破城?” 见他这么说,边上刚刚撤回来的郑悠,也十分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是啊,陛下,时不我待,我们的军粮可不多了。” 似乎是怕身后的军士察觉到,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这些卫允都清楚,但他却还是没有强攻的意思,他四下看了看,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军粮还能支撑个几天,先在城外扎下大营,再做计较。” 段秀和郑悠对视一眼,二人无声的叹了口气后,这才带着大军渐渐撤离了城下。 看着远处徐徐后退的敌军,满脸阴云的曹弁,立时叫来了身边的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军士。 “你这就从西门出城,乘船从平流海出发,经南渊大海直奔都城望疆城求援。” “卫允和段秀他们的本事,已经超出了本都督的预计,不求援是不行了。” 原本仗着人多势众的他,还以为有跟卫允一较高下的资本,压根就没前往都城求援。 但今日一战后他却明白了,要是再没有援兵到来支援,顺平必将不保。 自信的有些过头了。 说着,曹弁又朝方才那军士道。 “此时事关重大、十万火急,定要请陛下速发援兵,晚了就来不及了。” “别愣着了,就这出发吧。” 若是风向不变,凭他手里这十万人马,坚持到援兵到来,绝对没什么问题。 看着那军士缓缓消失的背影,曹弁的眼睛里的阴霾,明显又浓重了几分。 “卫允,只等陛下的援兵一到,倒霉的就轮到你们了。” “你就给我等着吧……” 第419章 不世之功 卫允大营,中军帐中。 段秀走进来时,卫允正在看着地图,他头也没回的问道。 “怎么样,战损人数统计出来了?” 段秀嗯了一声。 “大哥,方才一战我军损失了近两万人。” 卫允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军眼下还有十一万人马,而曹弁手中的兵力,则在十万上下。” “如此说来,我们也算占据优势了。” 段秀却没有这么乐观。 “话虽然此,可曹弁占着顺平,可谓据城而守,想要将其攻破,谈何容易?” “况且顺平紧邻大海,粮草可源源不断的从海上运来,而我们的粮草却已经不多了。” 说到这,他不禁有些责怪意味的道。 “小七往隋州运粮,已经走了快十天,怎么还不见回来了?” “如此贻误军机,真是不知轻重。” 之前楚潇然带来的十万军粮,大部分都分给了玄阴百姓,如此才这般的捉襟见肘。 卫允晃了晃僵硬的脖子。 “小七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么多天还没到,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过就算我军的粮草不多了,击败曹弁我也是志在必得。” 段秀眼睛一亮。 “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卫允还没说话,徐浣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海边探子来报,曹弁的人乘船一路向南,应该是从水路去了望疆城。” “至于是求援还是运输军粮,那就不清楚了。” 卫允点了点头。 “今日曹弁损失惨重,我猜他定是派人回望疆城求援去了。” “时不我待,迟则生变,我们的计划必须马上展开。” 计划? 徐浣脸上画了个问号。 “什么计划?” 卫允却没有直接说明,而是令帐外的军士去将郑悠叫来。 郑悠还没来,一匹从南边来的快马,突然风一般卷进了辕门。 很快一个身穿百姓服色的年轻人,就大步到了卫允面前,他恭声道。 “禀陛下,娘娘已经安全到达平化,特命属下前来报平安。” 卫允嗯了一声,随即问道。 “怎么样,平化如今情况如何,潇然的处境还安全吧?” 信使擦了擦脸上横流的汗水,才接着说道。 “陛下安心,平化除了严防我军进攻外,一切都十分平静。” “娘娘一切安好,她命属下上禀陛下,那边的细作已经收集了不少情报。” “只等娘娘辨析一下,就可命人送到陛下大营,请陛下宁耐一时。” 这就好。 卫允言道。 “你这就回去告诉潇然,我很快就可攻陷顺平,往平化发兵。” “让他在那边定要注意安全,一旦情况不对,即刻撤回玄阴城,听懂了?” 信使赶紧答应一声,连口气都没喘,就转身又朝平化方向而去。 少顷,眼见几位主将全部到齐,卫允清了清嗓子。 “诸位,今日一战我军虽斩杀了不少敌军,但曹弁主力尤在。” “而今曹弁已派人往望疆城求援,我料援兵到来之前,他暂时是不太可能出来了。” “但方才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强攻必定损失惨重,于是我想到了一个计划。” 段秀早就等不及了,他急不可耐的问道。 “大哥,什么计划你就快说吧。” 卫允眨了眨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 “若是我所料不错,曹弁肯定已经知晓我军粮草渐渐不济。” “而我的计划,就是在这即将见底的粮草上做文章,你们听好了……” 说着,他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听卫允说完后,徐浣立时第一个开口道。 “陛下此计甚妙,若真能如此,顺平必将弹指可破。” 但段秀和郑悠二人,却都有些担忧,说话的人是段秀。 “大哥,这计划确实不错,只是若曹弁拖延几天再出城,我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从之前在的种种就能看出,此人老谋深算,不可不防啊。” 郑悠微微点头,看得出他所顾忌的,正是段秀所说的。 卫允却晃了晃脑袋,看上去十分自信。 “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只要我军露出败相,曹弁绝不会放过这可好机会。” “你们想想,一旦他迁延枉顾放跑了我军,岂不与这不世之功失之交臂?” “若将此事放在你们身上,如此绝佳的机会,你们会不会放过?” 段秀二人琢磨了一下,最终他们认定,卫允是对的。 见众人再无异议,卫允大手一挥。 “传令,从现在起主力大军悉数留在营中,只派小股人马去城下鼓噪。” “具体怎么做你们都知道了,这就准备去吧。” “至于军粮的事,马上派人回隋州催促,告诉鲁小七,军情如火,让他小心则是。” 郑悠则又问道。 “陛下,若鲁都督已到顺平地面,又当如何处置?” 卫允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那就让他暂时隐伏起来,定不要影响了我军的计划,去吧。” 众人散去不久,一匹从快马冲出了大营辕门,直奔隋州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徐浣也带着一支五百人的小队,来到顺平城下耀武扬威。 见徐浣对着城头大骂不止,守城的都尉连忙对始终没离开的曹弁说道。 “都督,这些东卫狗欺人太甚,给末将一千人马,末将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曹弁却丝毫没有发兵的意思,他十分谨慎的道。 “不可,方才卫允大胜我军一场,兵锋正锐。” “本都督看来,这五百人定只是诱饵,卫允的主力必藏在不远处。” “一旦我军冒然出城,中了卫允的诡计,引发连锁反应,那就不好收拾了。” 都尉十分不爽的朝城下一指。 “难道就让这些东卫狗,就这么一指耀武扬威的骂下去,欺人太甚了。” 曹弁则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慢条斯理的道。 “他们想骂,那就让他们骂,等到援兵到来,我看他们还骂不骂的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斜阳西沉,那都尉朝远处的炊烟一指。 “都督,东卫兵开始埋锅做饭了。” 曹弁手搭凉棚远远的看了一眼后,他的眉头就渐渐皱到了一起。 “这炊烟……似乎有些不对啊……” 不对? 都尉不太明白,追问道。 “什么不对?” 曹弁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笑。 “若本都督所料不错,卫允应该是要不行了。” 第420章 谁中了谁的计? 都尉对此十分不解。 “请问都督,此言何意?” 曹弁呵呵一笑,眉宇间带着得意。 “方才阵前你也看见了,卫允手下的兵马,至少在十二三万。” “但你看他营中炊烟,几乎寥寥无几,这像是十几万人吃饭的阵仗?” 都尉显然还是没有太明白。 “都督的意思是?” 曹弁心情不错,大有几分诲人不倦的架势。 “本都督的意思是,卫允手头的军粮,已经不多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只令小股人马在城下叫骂,诱我军出城决战。” “你且看着吧,最多用不了三天,卫允大军必定断粮,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着,他脸上的神情更得意了几分。 见那都尉终于明白了,曹弁接着说道。 “传令,大军做好准备,严密监视卫允大营的动静。” “但见他营中彻底断了炊烟,大军立马出城攻杀,东卫之乱必能一战而定。” 都尉想了想,又一次问道。 “可都督,万一卫允见我军不上当出城,粮草即将见底的他会不会就此撤兵?” 一旦大军断粮,那就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狡诈如卫允,岂能坐等曹弁收拾他? 曹弁十分笃定的晃了晃脑袋。 “不,他不会的,之前卫允大水淹了玄阴,玄阴的粮食恐怕也无法幸免。” “若玄阴粮草足备,此时卫允的大军,也不至于到了断粮的边缘。” “如此说来,就算他撤往玄阴,也跟留在此地没什么区别。” 他又朝卫允大营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而且只要卫允撤退,军心必定涣散,我军乘势追击,玄阴也必定不保。” “到时卫允这段时间的努力,及兵马钱粮俱是空耗,说不定就连绍巩也难以保全。” “卫允不是吃哑巴亏的人,所以本都督料定,他定然不会轻易撤军。” 那都尉摸了摸刚长出来的胡茬,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他沉声道。 “都督所言极是,只要卫允想办法在断粮前撬开顺平的城门,就能拿到城中的军粮。” “在援军未到之前,拥有优势兵力的卫允,定不会轻易离去的。” “而这,应该就是都督所谓的机会了吧?” 曹弁呵呵一笑。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从现在起,不用管前来叫阵的散兵游勇,只要盯紧了卫允大营的炊烟即可。” 他伸手拍了拍都尉的肩膀,有些勉力意味的说道。 “这可是大功一件,你跟了本都督多年,可别辜负了本都督的期望。” 都尉倍感振奋,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请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 看着远处那点可怜的炊烟,曹弁甚至感觉,去望疆城求援都有些多余了。 秋日的天还不算太短,吃过了晚饭后,徐浣带着手下的小股兵马,又来到了城下叫骂。 虽然他们的话比之前还要难听,但守城都尉却好像根本没听见。 想骂,你们尽管骂,本都尉看你们这些东卫狗,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 但曹弁却好像打了鸡血,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一直骂到了二更时分,才收兵回营。 可他刚走没一会儿,郑悠又带着上百兵马,开始了对曹弁等人亲切的问候。 然后城头那边的反应,就是根本的没有反应。 到了第二天一早,卫允大营开始冒出炊烟的时候,城上终于有了动静。 说话的是个守城的南疆兵,语气听上去十分的亢奋。 “都尉大人你看,和昨晚相比,卫允大营中飘起的炊烟,又少了不少。” 许是感觉马上就能给死去的同袍报仇了,此人的声音十分洪亮,似乎是怕那都尉听不见。 都尉朝远处看了看,这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果如曹都督所料,那些东卫狗的处境,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你们且在此坚守,我这就去禀报曹都督,报仇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看着缓缓下城的背影,骂了一晚上、至今还没停歇的郑悠,嘴角冷冷的翘了起来。 “很好。” 日上三竿,被徐浣带人换下来后,他直接赶回了卫允的中军大营。 “陛下,曹弁认定了我军粮草越来越少,他们已经中计了。” 好。 卫允一拍大腿。 “好,郑悠,你和徐浣接着带人叫骂,继续让曹弁认定我军想将他们引出来。” 郑悠刚要点头领命,卫允沉吟了一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 “单单是这些还不够,你马上带三万主力出营,午后找个适当的机会攻打顺平城。” “如此一来,曹弁必认定我军即将断粮,这才无计可施,只能冒死攻城。” “切记,这只是佯攻,还要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不然曹弁那老狐狸是不会相信的。” 郑悠将其中的关节想了一遍,这才沉声拱手道。 “陛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准备,定不会误了陛下的大事。” 他离开后,卫允又朝段秀道。 “段秀,命火头军今日午时将炊烟,再给我减掉三成。” “这么一来,再加上郑悠午后的攻城,两相印证,曹弁必将确定我军军粮不多了。” “等到了晚饭时分,直接断掉所有炊烟,曹弁见状,今夜势必带人劫营。” 段秀嘴角一勾,郑重拱手道。 “大哥放心,今晚就是曹弁那老狐狸的末日。” 顺平城,都督府中。 自打清晨听闻卫允的炊烟又少了不少后,曹弁心情的愉悦程度,立时翻了几倍。 而就在方才,城头的都尉又传来消息,说中午敌营中的炊烟又少了几分。 “卫允,本都督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手里的茶还没喝完,原本安静的城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金鼓和喊杀声。 卫允的人攻城了。 看着纵马赶来报信的都尉,曹弁非但不紧张,反而十分悠然的道。 “放心,卫允军粮已经见底,这才狗急跳墙前来攻城。” “你去告诉城头的兄弟,不用太过理会他们,本都督所料不错,今晚必见分晓。” 事情十分顺利,不到半个时辰,都尉就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 “都督料事如神,卫允果然马上就要断粮了,攻城的东卫狗基本快跑不动了。” 曹弁得意的笑了笑。 “如此甚好。” 晚间时分,曹弁正在吃饭,那都尉就猛的冲了进来。 “都督,卫允断粮了。” 第421章 四面张网 曹弁急忙放下筷子,十分激动的问道。 “炊烟断了?” 都尉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糟烂的黄牙。 “正是,卫允这回可没咒念了。” 曹弁站起身,面沉如水的转了几圈。 “你看清楚了?” 都尉万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都督放心,属下看的真真的,卫允营中半缕炊烟皆无,他真的断粮了。” “而且不光如此,就连在城下叫骂的东卫狗,也早已退回了大营。” “您想,要不是实在揭不开锅了,卫允能放弃引诱我军出城?” 曹弁一听,顿时喜形于色,他大手一拍道。 “好,你再去营中传令,今日二更动身,三更直扑卫允大营。” “今晚本都督就要为南疆和陛下,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都尉连忙恭维道。 “一旦卫允被都督所杀,那可是解决了陛下最大的难题,到时都督必将裂土封王。” “只是日后都督飞黄腾达,可千万不要忘了属下等这些老部下才是啊。” 想想日后的荣华富贵,曹弁眼睛都快笑没了,他拍着都尉的肩膀道。 “放心,本都督心里有数,快去传令去吧。” 那都尉刚要离去,曹弁却又突然把他给叫住了。 “今晚一战本都督要亲自挂帅,我要亲手砍下卫允的人头,送给陛下请功。” 只要卫允今晚是在顺平城外,他打下的东卫和北辽,那就都是南疆的囊中之物。 他日欧克一统大陆,这最大的功劳,自然归他曹弁莫属。 想到这,曹弁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 顺平城外,卫允大营中。 看着面前的段秀等人,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我若所料不错,曹弁今晚必定朝我军动手。” 段秀不禁嗤了一声,神情中满是不屑。 “可笑那曹弁自以为得计,他做梦都想不到,一切都在大哥的掌控之中。” 卫允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天马上就黑了,段秀,你带三万兵马埋伏在大营左翼,徐浣,你带三万人在右翼。” “我领两万人在后军设伏,郑悠带剩下的兵马,堵住曹弁退兵的归路。” “我料曹弁今夜必倾巢而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那十多万南疆兵全部歼灭。” 见众人都听明白了,卫允接着说道。 “还有,马上令军士在帐篷上浇满火油,只等曹弁一到,立即放火将其点燃。” “有大火的帮助,加上出其不意,曹弁的胜算几乎就是不存在的。” 反正顺平的府库中有的是军械,到时城门一破,还不全都是他卫允的? 众人齐齐一拱手,很快卫允的大营里,就悄无声息的忙碌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二更。 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十一万兵马,爬上马背的曹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发。” 卫允的大营距离顺平只有不到五里,还不到二更末,曹弁的人就赶到了营外十几丈处。 看着远处火光下耷拉着脑袋的东卫哨兵,曹弁冷冷的低声道。 “军纪如此涣散,看来卫允真的已是强弩之末了,干掉哨兵,给我冲进去。” 嗖嗖两声羽箭破空而去,对面的东卫兵,立时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又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卫允大营,曹弁长刀一指。 “杀进去,给我冲。” 一阵狂风般的马蹄声过后,他的十一万兵马,全部冲进了卫允的大营。 就在曹弁准备将敌军全部诛灭时,全军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都督,大事不好,这是一座空营。” 空营? 曹弁后背一凉,嘶声叫道。 “不好,中计了,快撤……” 话音未落,他周围的黑暗中,顿时亮起了无数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看着曹弁不知所措的样子,从后军纵马而来的卫允,无比悠然的笑了笑。 “曹都督,既然夤夜前来探望于朕,又何必急着走呢?” 看着他身边雄壮的士兵,曹弁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他一字一顿的道。 “卫允,你根本没有断粮,之前的一切,都是你引我军上钩的圈套,对不对?” 卫允微微颔首,颇有些赞许的说道。 “不愧是曹都督,果然聪明,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说着,他的笑容也渐渐收拢了起来。 “曹弁,当日你坚壁清野,又在井中投毒,意图毒杀我东卫大军,真是罪不容诛。” “今日落到朕的手中,连本带利,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唰的一声王剑出鞘,卫允冷冷的喝道。 “动手。” 话音未落,流星般的火箭朝着曹弁和他身后的兵马,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惨叫声如约而至,只是眨眼的功夫,惊慌失措的南疆兵就倒了上千人。 很多人中箭却没有死透,惨叫声还没发出来,就被尾随而来的羽箭钉在了地上。 横流的鲜血将干涸的土地打湿,又在昏暗的火光下,勾勒出一幅幅宛如地狱般的图景。 一见卫允动了手,曹弁刚要令士兵举盾后撤,就发现了不对。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已经被冲天的大火,渐渐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身边的人不断被烧死,曹弁那圆睁的眼睛,也渐渐被火光映红。 “突围……快突围……” 再不赶紧逃出去,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可就在南疆兵拼命寻找生路的时候,两道霹雳般的大喝,瞬间从一左一右传来。 “孙子,哪里走,爷爷段秀在此。” “本将乃东卫徐浣,曹弁,你的末日到了。” 二人根本没给曹弁说话的机会,带着手下湿淋淋的兵马,就是一阵横冲直撞。 大火中幸存的南疆兵早就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他们眼下能做的,只有扭头逃跑。 想跑? 躲在暗处的郑悠见状,立时举起来大刀。 “堵住这些南疆狗,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杀。” 眨眼的功夫,惊慌失措的南疆兵,又被放倒了一片。 见时候差不多了,卫允王剑遥遥一指。 “听令,全军冲杀,将他们斩尽杀绝。” 后面的战况,已经可以用屠杀形容了,很快南疆兵的尸体,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四更将近。 眼见身边就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自知大势已去的曹弁,扑通一声跪在了卫允面前。 “陛下……别打……别打了……顺平愿降……” 第422章 海上的动静 投降? 卫允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又将曹弁打量了一下。 “曹都督,这时候想起来投降,是不是稍微晚了点?” “而今你的人马,都已被朕歼灭,你认为自己的投降还有价值吗?” 自从知道曹弁在水中投毒的那一刻,差点被毒死的卫允,就从未想过放过他。 说着,卫允朝段秀一挥手。 “你去,将曹弁和剩下的南疆兵通通斩首,一个都不要放过。” 段秀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军士喝道。 “没听见陛下的吩咐么,押下去,就地处决。” 被军士拖走的瞬间,自知必死的曹弁,高声怒骂道。 “姓卫的,杀降不祥,你不会有好下场,本都督在那边等着你,你给我等着……” 随着兵士鬼头刀的斩落,他的骂声才戛然而止。 卫允微微的摇了摇头。 “走,去顺平。”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之后,看着顺平城头的守军,段秀把曹弁的人头朝城上一扔。 “曹弁已死,你们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还不打开城门,更待何时?” 短暂的沉默后,轰隆一声闷响,紧闭的城门顿时轰然洞开。 卫允微微点了点头,王剑朝前一指。 “进城。” 踏进城门的同时,他又朝段秀等人道。 “马上接管城中防务,收拢城中所有降兵,但有异动,全部格杀。” “徐浣,你去告诉小七,顺平已经到手,他的粮草可以进城了。” 鲁小七是今天下午押粮赶回来的,只不过为不耽误卫允的计策,才藏在了附近山中。 见徐浣纵马而去,卫允接着道。 “郑悠,你马上派人去绍巩,令予尘尽快赶来,接管顺平。” 能将绍巩治理的有声有色,予尘是个人才,这点卫允心中早已有数。 如今顺平已经到手,大军马上就要南下平化,他再三衡量,还是决定将顺平交给予尘。 郑悠刚要离开,他又说道。 “还有,派人去玄阴城看看,若那边情况稳定,就让狗蛋来军前效力。” 当日离开玄阴时,卫允生怕信州和束浪的敌军北上闹事,才将廖狗蛋留在了玄阴。 几天过去了,却还不见田翀任何的回报,卫允基本可以确定,敌军暂时不会来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玄阴和顺平已经连城一片,南疆兵就算再想反攻,也没那么容易了。 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郑悠派出的两路信使,飞马直奔绍巩和玄阴而去。 卫允进了都督府,还没屁股还没坐热,一条胳膊的鲁小七就走了进来。 他朝卫允躬了躬身子。 “陛下,日前隋州大雨连绵,道路泥泞难行,属下这才耽搁了押粮的日期。” “贻误陛下军机,属下罪无可恕,还请陛下责罚。” 说着,他双腿一弯,就跪在了卫允面前。 这事卫允已经知道了,但他也没有过于责备的意思。 “起来吧,刮风下雨都是自然之数,远非人力所能左右。” “所幸顺平已被我军攻破,没出什么大乱子,下不为例也就是了。” 鲁小七感恩戴德的退下之后,卫允打了个哈欠,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城中的事有段秀他们操心,予尘也就快来了,暂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位于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神清气爽的他喝了口茶水,才对身边的军士道。 “让段秀过来一趟。” 少顷,看着面前的段秀,卫允把玩着茶杯问道。 “城中诸事如何了?” 段秀笑了笑。 “请大哥放心,顺平已全部被我局接管,降兵也尽数收编在营。” 卫允放下了茶杯,站起来踱了两步。 “百姓呢,百姓反应如何?” 段秀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不假思索的道。 “百姓还算平静,经过这么久的征战,我也看明白了不少。” “其实这天下的主人是谁,百姓们根本不关心,他们在意的是谁能给他们一碗饱饭?” 毕竟他也是苦出身,有这样的觉悟,也没什么稀奇的。 卫允自然听明白了段秀的意思,他背负双手道。 “仿绍巩例,等予尘到来,减免徭役的仁政立即推广。” “你方才说的很对,只要让百姓得到实惠和甜头,也就没人再想去反抗了。” 段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随后他又接着说道。 “大哥,顺平归入我国,是不是等大嫂的情报一到,就可发兵平化了?” 算算时间,楚潇然派过来的信使,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平化。 恐怕用不了几天,她就能再派出人手,将辨析完的情报,送到卫允手中。 卫允伸手摸了摸下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平化暂时恐怕是去不了了。” 去不了了? 段秀微微蹙眉,一副茫然的样子。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有楚潇然提供情报,平化基本没有丝毫秘密可言,为什么说去不了了? 卫允又将茶杯端了起来,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才开口道。 “你怎么忘了,当日海边探子来报,说曹弁派人往望疆城去了。” “当时我分析曹弁定是去求欧克发兵救援,恐怕用不了多久,欧克的援兵就要到了。” 段秀回忆了一下,才附和道。 “不错,确实有这么回事,这么说这平化一时半会还真不能打了。” 经过今天晚上一战,卫允虽然全歼了曹弁的人马,却也损失了两万多人。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只留两万人守城,他能调动的兵马也只有八万。 而欧克派来多少援兵,却还是个未知数,谁都说不好。 万一卫允率兵攻打平化,对方却人多势众,从背后再将顺平夺回来。 到时候南北夹攻,卫允就算想平安离开南疆国,都有些困难了。 段秀语气顿了一下,才接着问答。 “那按照大哥的意思,我们就留在城中,等候对方援兵的到来?” 而今他们方才经历了大战,军兵将士俱是乏累不堪,以逸待劳最合适不过。 卫允看了眼身边的羊皮地图,又沉默了一下,才皱着眉头道。 “现在也只有如此了,我军皆不识水性,出海作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等对方出现之后,再见招拆招,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都是没办法的事。 在顺平住了两天后的那个上午,段秀突然冲了进来。 “大哥,海面上有动静……” 第424章 突围而出 听见段秀二字,何琐瞳孔明显一缩。 “你……就是段秀?” 随着绍巩和玄阴被攻破,段秀的凶名,早已又一次在南疆军中传遍。 段秀冷然一笑。 “说的不错,正是爷爷,怎么着,怕了?” “孙子,听爷爷好言相劝,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不然战端一起,管你什么都督不都督,都得暴死当场。” 何琐一见,顿觉方才的话有问题,那明显就是认怂的表现。 身为主将的他都是这般,手下的军士的军心,还能不跟着动摇? 于是他连忙冷哼道。 “人言段秀骁勇,不想今日一见,却只是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真是让人齿冷。” 何琐长枪一指。 “段秀,你给我听好了,现在跪地求饶,还为时不晚。” “用你的话,说一旦大战骤起,客死异乡就是你们的下场。” “到时玉石俱焚,就连你们那龟缩不出的皇帝卫允,也难逃身死国灭。” 段秀虽凶名赫赫,但毕竟人数不多,这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见他这般的口无遮拦,段秀缓缓举起长剑。 “放肆,两军阵前岂容你信口开河,你可敢与本王一战?” 只要斩了何琐,他手下那六万南疆兵,更加不足为惧。 何琐不屑的嗤了一声。 “段秀,本都督知道你有几分本事,但那不过是匹夫之勇。” “本都督今日到此,是为了顺平,而不是跟你玩什么阵前斩将。” 在一旁压阵的卫允暗暗点头,看来这何琐,也还有几分脑子。 只是他绝想不到,在他登岸的瞬间,就已经落进了卫允的网中。 不管他是否选择与段秀一战,今天他们的下场,早就已经注定了。 说着,何琐也不再多废话,长枪朝前一指。 “听令,灭掉全部敌军,夺回顺平,给我杀。” 话音未落,井然有序的六万南疆援兵,就朝对面的东卫兵招呼了上来。 段秀久经战阵,自然不会惊慌,他长剑朝前一指。 “放箭。” 遮天蔽日的箭雨中,直冲而来的南疆兵,顿时倒下了上百人。 很多人还没死透,就被尾随而来的同袍踩倒,化成了一地烂泥。 但何琐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持枪大喝道。 “给我冲,他们人少,冲过这阵箭雨,他们必将全军覆没。” 听他这么说,再看看地上的尸体,南疆兵冲锋的脚步,更加猛烈了几分。 一轮箭雨过后,敌军已到了三十步之外,段秀长剑再度举起。 “弟兄们,跟我杀……” 说着,他双脚一夹马腹,就第一个冲了出去。 噗嗤一声,马蹄带起烟尘还没到落下,挡在面前的一个南疆兵,就被他一剑斩杀。 长剑再度横扫,他又将围上来的两个南疆兵,直接拦腰斩断。 与此同时,对面的三杆长枪,也朝段秀的胸口招呼了上来。 段秀眼神一凉,双眉微皱。 “找死。” 唰的一声脆响,两杆长枪顿时被斩为两段,他单手接过枪头,回身就甩了出去。 两支枪头快若流光,转眼就钉进了他们主人的身体,随即二人就没了动静。 段秀拼命大砍大杀的时候,他身后的东卫兵,也跟对面的敌军混战到了一起。 兵器的碰撞声中,无数残肢断臂四散横飞,殷红的鲜血更是早已将干涸的地面打湿。 饶是段秀生猛异常,但在人数的压制下,东卫兵渐渐开始陷入了劣势。 见状,在后方督战的何琐,立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弟兄们,他们就顶不住了,杀光他们,荣华富贵和卫允的脑袋,就都是我们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处在优势的南疆兵,冲锋的脚步明显更加猛烈了不少。 可就在南疆兵全力攻杀的时候,一阵沉重的马蹄和脚步声,顿时从两翼席卷而来。 何琐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徐浣和廖狗蛋的咆哮,已然在战场之外炸响。 “包围南疆狗,将他们尽数诛灭,给我杀……” 看着从两侧包夹而来的敌军,何琐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快结出了冰碴。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卫允惨胜,为何还有这么多兵马? 可事到临头,他也在再没时间多想,若被东卫兵完成合围,那可就麻烦了。 他连忙举枪大喝道。 “鸣金收兵,敌军势大,先撤回船上再做计较。” 卫允虽然人多,但他的兵马都是从北边来的旱鸭子,根本不通水性。 只要能撤回船上,卫允的人要是敢追杀,那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可就在南疆兵匆匆调头,准备从原路返回海面时,一个南疆兵突然惊呼道。 “都督,海面,你快看海面……” 何琐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停泊战船的位置,烧起了冲天大火。 “卫允……” 他顿感一阵晕眩,短短的两个字,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战船被毁,就意味他们丧失了最后的立足之地,段秀等人穷追猛打,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手下军士军心大乱,强作镇定的何琐厉声喝道。 “不要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听令,马上朝平化方向撤离。” “只要到了平化地面,我们就还有翻盘的希……” 话还没说完,一个极为雄壮、却又冷淡的声音,就顺着海风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们没机会了。” 惊慌之中的何琐一回头,就看见带着两万人马的郑悠,又从后方堵了上来。 这…… 何琐的脑袋又是一阵晕眩,如今他们被四面围定,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不行,本都督绝不能步了曹弁和贾浮的后尘,突围,一定要冲出去。 生死关头,准备放手一搏的何琐举枪大叫。 “跟我冲出去。” 说着,他抡起长枪就朝郑悠招呼了上去。 何琐本有六万兵马,虽然损失了将近上万人,但还没有伤筋动骨。 此时他将所有力量全部集中于一点,玩了命的冲锋,郑悠很快就顶不住了。 而等段秀、廖狗蛋和徐浣追上来的时候,扔下上千具尸体的何琐,已经冲了出去。 如此精密的包围,还让他给跑了,卫允气急败坏的举起王剑。 “追,给我追,一定要给我杀了那个何琐。” 一日纵敌,万世为祸,这个道理他非常明白。 段秀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第425章 平化的情报 傍晚时分,领兵追赶何琐的段秀,终于回来了。 卫允放下手头的事,抬头问道。 “怎么样?” 段秀气急败坏的道。 “别提了,我带人追了两个时辰,还是让他们跑了。” 见何琐带人冲出包围圈,段秀带着手下的兵马,就追了上去。 可就在他们即将对何琐完成合围的时候,何琐却带着手下的兵马,钻进了大山之中。 眼下正是初秋,山中草木极为繁茂,对方进了林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对方虽损兵折将,但主力尚在,段秀等人也不敢冒然分兵堵截。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心忧顺平和卫允的段秀,也只好带兵返回城中。 卫允的脸色很难看,不尽快找到并解决何琐,他的几万人马终究是个威胁。 至于发兵平化,那就更是想都不用想。 可就像段秀所说,对方进入山中就不见了踪影,想要知道他们谈何容易? 见卫允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段秀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问道。 “大哥,现在怎么办?” 卫允摆了摆手。 “别急,你先回去休息,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段秀离开后,愁眉紧锁的他,就开始分析起来目前的形势。 何琐战败,他如今最大的可能,就是暂时放弃顺平,而带人逃往平化。 只要他能活着赶到平化,汇合当地的守军,必将对卫允进行反攻,或阻止他继续南下。 但是这也不是唯一的可能。 何琐也有可能就地隐藏起来,然后派人联络平化的守军,进而对顺平进行合围。 有卫允这条大鱼在顺平,平化的守将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而此时卫允只有十万人马,不管何琐选择哪条路,都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 这可怎么办? 就在他愁眉不展、束手无策之际,一身文官打扮的予尘,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 他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卫允,卫允强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什么事?” 予尘拱手道。 “禀陛下,仁政的事已经初步推行完毕,微臣特来回禀。” 卫允也没多问,只是嗯了一声。 “知道了。” 说着,他又开始琢磨起了何琐的问题。 予尘却问道。 “陛下何事忧心,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卫允苦笑一声,这才将方才想了无数遍、却还是想不通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予尘听罢,淡淡的笑了笑。 “陛下,恕微臣直言,此事极为容易。” 容易? 卫允眉峰一挑,下意识问道。 “你是说你有办法解决何琐这个麻烦?” 见予尘点头,他急忙接着问道。 “有什么好主意,你快说。” 予尘笑了,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他上前两步对着卫允低语道。 “陛下,微臣的意思是……” 把心中所想简单说了一遍后,他才看着卫允的眼睛道。 “陛下,您以为如何?” 予尘还没说完时,卫允的眼睛里就放出了亮光,他笑着点了点头。 “好,说得好,就这么办。” “若事情都按照你预计的方向发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你就是此战最大的功臣。” “事不宜迟,你去准备一下,马上命人出发。” 对卫允所谓的首功,予尘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拱了拱手,就大步走了出去。 不到一时三刻,一个背着包袱的军士,就朝西门外的海边疾驰而去。 晚饭后,段秀等人全部来到了卫允面前,率先说话的廖狗蛋,他粗声大气的道。 “陛下,何琐的事怎么办,这孙子一天不死,就始终是个麻烦。” 段秀等人虽然没吭声,但眼中蕴含的意味,基本都是这意思。 卫允抖了抖袖子。 “听令,立即封锁前往平化方向的官道,严防何琐派人与那边取得联系。” “明天一早,令斥候营全部出营,进山搜索何琐的踪迹。” “一旦探明其所在的位置,定不要打草惊蛇,到时我再派大军征剿。” 虽然予尘已经有了主意,但双管齐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众人听罢,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未来的五天,段秀等人一直山中搜索,但何琐却好像人间蒸发了,音讯全无。 眼见中秋节都快到了,但他们还在顺平止步不前,段秀等人坐不住了。 “大哥,这何琐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为何一点音讯都没有?” 该找的地方都着了,他甚至怀疑那该死的何琐,是不是长翅膀飞了? 卫允算了算时间,悠悠的笑了笑。 “放心,若是我所料不错,他很快就会出现了。” 段秀不禁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卫允还没说话,门外的军士突然来报。 “陛下,娘娘从平化派来信使,正在门外等候。” 卫允嗯了一声,一摆手。 “让他进来。” 马上,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就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娘娘已将平化的情况探听清楚,文书在此,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就将一封密封的书信,递到了卫允面前。 卫允接过书信,却没有过目的意思,而是朝那信使道。 “你说说吧。” 信使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道。 “禀陛下,平化的守将名叫鹿甲,手中有七万兵马。” “他是欧克的亲信,手下兵马也俱是南疆精锐,远非我们遇见的那些南疆兵可比。” 说到精锐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凝重了不少。 段秀却是毫不在意,他微微的撇了撇嘴。 “什么精锐不精锐的,本王打的就是精锐,你接着说。” 信使自然不敢怠慢,接着说道。 “作为平化守将,鹿甲对陛下的用兵之道,早已研究了不止一次。” “自打知道我军已朝顺平用兵,鹿甲早已命人整顿城防,训练士卒。” “经过他的加固,平化的城墙已高达四五丈,厚度也在三丈许。” “同时为防止我军夜袭,他还在城头修建了固定的弓弩位,相互依托极为厉害。” “连城中巡防的士卒,也增加到原来的两倍,根本没有丝毫破绽可言。” 说到这里,那信使的语气更加凝重了几分。 “娘娘说了,鹿甲其人绝不好对付,还请陛下定要小心为上。” 有点意思。 卫允还没说话,城门守军突然来报。 “陛下,何琐出现了。” 第426章 断指立誓 何琐? 段秀眼睛一横。 “他还敢来,找了这么多天,他终于出现了。” “大哥,我这就领兵出城,今天非灭了这藏头露尾的家伙不可。” 说着,他抬腿就要往外走。 卫允却摆了摆手,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别急,我亲自去看看。” 他也不管段秀的反应,带着门外的卫兵,就朝城头走了过去。 段秀一头雾水,但卫允已经远去,他也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还没走出去多远,他又朝身后的军士道。 “你马上到大营去,让狗蛋他们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城。” 顺平城头。 看见何琐的时候,不管是卫允还是段秀,都吃了一惊。 才几天不见,当日杀气腾腾的何琐,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枯黄的脸上满是愁容,连他身后的几万兵马,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 卫允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他朝何琐笑了笑。 “何都督,久违了,今日前来顺平,所为何事?” “想要攻城,你就尽管来吧,朕的十万大军随时候教。” 攻城? 何琐苦笑之余,枯黄的脸上泛起一抹挣扎,半晌他才开口道。 “本都……我是来……投降你们东卫的。” 说着,他竟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卫允面前。 啥? 段秀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他感觉一定是听错了。 什么情况? 怎么才几天不见,之前跟他们不共戴天的何琐,怎么突然就投降了? 不会有诈吧? 卫允倒是不慌不忙,他笑了笑。 “不知何都督为何突然想归降东卫,你这般做派,朕可有些莫测高深了。” 只是谁也没发现,他说出这就话的时候,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疑问之色。 何琐眼中闪过一阵浓郁的愤恨,他呼呼喘了几口粗气,神情极为痛苦的道。 “陛下,是这么回事……” 当日躲过段秀的追杀之后,何琐带着手下的四万多残兵,逃进了深山之中。 为躲避东卫大军的围剿,他先是在山中四下躲避了好几天,才没被段秀等人发现。 但何琐知道军粮已经不多了,再这么继续躲下去,就等于是慢性自杀。 于是几天之后,他最终找了个空子,派人乘一艘小船,前往平化找鹿甲求救。 不想救兵没带回来,何琐派出去的军士,却听说了个堪称爆炸性的新闻。 传言说何琐在顺平降了东卫,而他在望疆城的家眷,也被欧克一怒之下全部处死了。 为确定传言的真实性,何琐派出去的军士,又乘坐顺风的快船赶到了望疆城。 那军士还没进城,就看见何琐一家三十二口的脑袋,都整整齐齐的早城门上挂着呢。 今日那军士冲破重重阻拦,终于将消息带了回来,有口难言的何琐,顿时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的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反了,投降卫允,为死去的家人报仇雪恨。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段秀却没有丝毫的悲悯,他小声朝卫允道。 “大哥,咱们这边正要找他决战,他全家就被欧克给杀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看什么报仇雪恨是假,何琐想混淆视听、趁机混进顺平是真。” “此人居心叵测,大哥,你一贯心思通透,万不可上了他的当。” 卫允却像吃了秤砣,他根本没搭理段秀,只是朝何琐问道。 “何都督,兹事体大,一旦归降东卫,就等于背叛了祖宗和生养你的土地。” “听朕好言相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吧。” 何琐更加苦涩的笑了一声。 “陛下,欧克无道杀我全家,何琐与之不共戴天。” “若陛下不接纳我和这几万兄弟,我也只好领兵前往望疆城,去找欧克决一死战了。” 说着,他又无限悲戚的道。 “陛下,何琐今日断指立誓,若此心不诚,天诛地灭。” 话音未落,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就将左手的小拇指,一刀剁成了两截。 疼痛带来的冷汗,顺着何琐的脸颊流了下来,但他却死死的咬着牙,眼中俱是仇恨。 “陛……陛下……这回你可以相信了吧?” “何琐用祖宗的名义担保,此生若不辅佐陛下灭亡南疆,誓不为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近乎咆哮。 卫允嘴角隐晦的勾了勾,问道。 “何都督的决心,朕自然是看到了,只是你身后这些人……” 跟何琐不同,这些人跟欧克没什么仇恨,冒然将其放进城中,他自然要谨慎些。 何琐自然明白卫允的意思,他忍着疼痛道。 “陛下,这些都是多年跟着我南征北战的老兄弟,绝不会有二心。” “还有些不愿归降的,我已令他们原地解散,此事这些弟兄都知道,陛下大可放心。” 见城下的几万南疆兵微微点头,卫允松了口气。 “既如此,那就请何都督带兵进城吧。” 段秀还没来得及阻拦,紧闭的城门,就向何琐等人敞开了怀抱。 但何琐却没有丝毫的异动,带人进了城之后,就将身上的兵符交给了卫允。 段秀彻底蒙了,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允暗暗摇头,示意此事以后再说,而后又朝何琐道。 “何都督弃暗投明,朕甚为欣慰,朕决定你都督的官位保留不变。” “至于你手下的兵马,日后朕后统一调配,断不会落了你何都督的身份。” 何琐当时就跪下了,神情极为复杂的道。 “陛下,末将给南疆卖了半辈子命,换来的是家破人亡。” “今日刚刚归降,就蒙陛下如此厚待,末将必孝死命。” 卫允一把将其扶起,他淡淡的笑道。 “如此,以后就多仰仗何都督了,走,朕摆宴为你接风。” 听说何琐不战而降,廖狗蛋和郑悠等人的反应,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但卫允兴致很高,找不到机会的众人,也只好暂时按捺住了好奇。 作为城中唯一的文官,予尘的反应却十分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今天的结果一般。 酒宴进行到三更才散场,经历灭门之痛的何琐喝了不少,最后直接是被人抬回去的。 同样喝了不少,昏昏沉沉的卫允刚要回去睡觉,一脸好奇的段秀就走了过来。 “大哥,何琐为什么突然投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27章 何琐的猜测 卫允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的人,才低声道。 “何琐投降我军的消息,是我散布出去的,这都是予尘的计策。” 段秀顿时愣住。 “什么,你……散布出去的?” 也不怪他如此的惊讶,毕竟时至今日,他连一点口风都不曾听说。 想想何琐一家惨死的三十二口,段秀不禁打了个哆嗦,奶奶的,这予尘也是个狠辣之辈。 好在这样的人为卫允所用,要是他站在南疆一边,还说不定是多大的麻烦呢? 卫允急忙摆了摆手。 “你小声点,此事绝密,万不可宣扬出去,就连狗蛋和小七等人,也不可提起。” 一旦此事被何琐知晓,他势必反戈一击,那就麻烦了。 段秀自然知道轻重,说了声绝对不会泄密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卫允太有看了看悬在中天的圆月。 “此间事了,也是时候朝平化用兵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段秀大步来到了卫允所在的正堂。 “大哥,兵马整顿完毕,加上何琐带来的三万多,我们的兵马攻击十三万五千人。” 卫允嗯了一声。 “好,来人,将狗蛋他们全都叫来。” 一盏茶后,看着眼前的众位将官,卫允沉声道。 “诸位,顺平已归我东卫所有,下一步我的战略,就是南下攻占平化。” “事不宜迟,马上整军起兵,留予尘和两万人守备顺平,其余人等全部随军出战。” 说着,他又朝何琐道。 “何都督,昨日我曾答应你,还会用你统兵。” “而今兵马整编完毕,我暂时将三万兵马交给你统属,你可满意?” 何琐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多谢陛下信任,末将感激涕零。” 作为一个昨天投降的降将,今天就再度统率重兵,他对卫允的胸襟深感敬佩。 看他这个样子,段秀不禁一阵腹诽,若是让他知道了灭门的真相,他的表情定十分精彩。 想到这段秀赶紧摇了摇头,就如同卫允所说,此时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卫允微微点头,何琐接着说道。 “承陛下信任,攻伐平化,末将愿为先锋,为陛下建功。” 卫允沉默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也罢,你久在南疆,对平化的情况我比我们熟悉,先锋之位我就给你了。” 他看了眼天色。 “时不我待,马上回应整军,一个时辰后大军出征。”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对予尘交代一番后,卫允翻身上马。 眼睛在面前的十万大军身上扫过,颇为满意的他大袖一卷。 “出发。” 出城走了没多远,卫允就朝何琐问道。 “顺平距平化大概多远,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何时可以到达?” 何琐不假思索的道。 “禀陛下,平化距此大概三百余里,急行军三日即可到达。” 此时已过了午时,卫允也不想再多耽搁。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 大军加快脚步后,卫允又朝何琐问道。 “你从望疆城而来,那边可以派出来的兵马,还有多少人?” 如今在鹿甲和欧克看来,既然何琐已经降了东卫,那卫允的下个目标定是南下平化。 按楚潇然带回的消息,平化只有七万人,断然难以挡住卫允的兵锋。 如此,鹿甲势必往望疆城求援,而欧克的援兵也很可能在卫允到达前进驻平化。 为了搞清楚即将面对的情况,卫允这才朝何琐这般问道。 何琐不佳思索的道。 “陛下,望疆城原本有兵二十万,之前属下带来了六万,那边还有十四万。” “那些人号称是南疆精锐,但养尊处优久了,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相对于这些禁卫军,鹿甲手下的人马,才是南疆真正的精锐。” 精锐? 这个说法卫允已经不是头一次听说了,他咂了咂嘴问道。 “这话怎么说?” 何琐笑了笑。 “陛下有所不知,在鹿甲到来之前,平化盗匪横行,是南疆有名的难题。” “鹿甲到来后不久,就组建了一支兵马,不到一年间就大致平定了平化的匪患。” “欧克也是因此才对名不见经传的鹿甲大加赞赏,将其引为亲信,声言其才堪大用。” “从此之后,鹿甲更是带人四处征战剿匪,说得上人不卸甲、马不离鞍。” “这般磨砺了几年后,他手下的兵马,自然成了南疆最能打仗的精锐。” 说着,他的眼睛里有闪过了一丝仇恨的目光。 “陛下,只要此次我军灭了鹿甲的人马,对整个南疆和欧克,必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卫允点了点头,他思忖了一下又问道。 “那么在你看来,率领这支精兵的鹿甲,有没有可能想向欧克求援?” 何琐这回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紧锣密鼓的琢磨了一下,最终他点了点头。 “依末将看来,鹿甲是个聪明人,定会向欧克求援。” “毕竟我军连战连捷,斩杀南疆兵马几十万,远非鹿甲遇见的那些盗匪可比。” “而且鹿甲手中只有七万兵马,要想守住平化,求援是他唯一的活路。” 卫允说了句有道理,这才接着问道。 “何都督,既然你力求先锋之职,相比一定有破敌之策了,是吗?” 何琐笑了笑。 “陛下,说出来不值一提,应对平化和鹿甲,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快’字。” “只要赶在欧克的援军到来之前,赶到平化将其一举击败,我军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卫允不置可否,只是让他说的详细些,不想何琐还没开口,远处一匹快马突然冲了过来。 简短的盘问之后,段秀就将那个满头大汗、商人打扮的年轻人带到了卫允面前。 “大哥,大嫂又有消息传来……” 第428章 期待中的好戏 卫允急忙问道。 “潇然派来的人怎么说?” 段秀早就问明白了。 “大嫂说鹿甲两天前派人从水路南下,应该去了望疆城。” “至于什么目的,暂时还不得而知,总之大嫂让我们小心行事。” 卫允嘴角一勾,朝何琐道。 “还真让你说着了,他定是去望疆城求援了。” 何琐冷冷的笑着,眼中仇恨的火焰再度翻滚而起,他说道。 “陛下,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尽快赶到平化,在援兵到来之前解决鹿甲。” “等我们在平化站稳脚跟,再想办法决绝欧克的援兵,后面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和方才说的一样,他的策略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卫允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 而今已渐渐进入深秋,从望疆城去平化的水路,也早已变成了逆风。 就算欧克的援兵来的再快,也无法在东卫兵到达平化之前,赶来救援鹿甲。 段秀等人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卫允的人马,就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行军的路上,卫允朝身后的鲁小七道。 “小七,平化很快就会被我军占据,你马上朝信州方向派出斥候。” “我要你用最快的时间,将有关信州的全部情报,给我一字不少的都带回来。” 解决鹿甲后,他就要朝平化东边的信州用兵,此事早就在卫允的计算之中。 自打领了卫允的命令后,鲁小七就一直在军中选拔优秀的军士加以训练,充当秘密斥候。 今见卫允终于用上了,他赶忙拱手道。 “陛下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 很快,他派出的十名斥候,就用最快的速度朝信州方向而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两天就过去了,晚间时分,卫允中军大营之中。 看着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卫允,段秀不禁问道。 “大哥,我军明天就要到平化了,此战该如何破城?” 虽然他对鹿甲手下的所谓精锐嗤之以鼻,但事到临头,还是不敢过于托大。 卫允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朝郑悠和廖狗蛋等人问道。 “以往的行军路线,都是我制定的,你们要做的只是听令罢了。” “见天换个方式,你们都说说,这一战我们该怎么打?” 说着,存心考量众人的他,悠哉的端起了茶杯,显然是在等着将官们的高见。 首先开口的是廖狗蛋,他也没多想,就粗声大气的道。 “陛下,末将以为做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进攻。” “鹿甲只有七万人,而我们却有十一万大军,人数足足比他多了四万。” “只要全军一哄而上,就算一人一脚,都能踹塌了平化的城墙。” 看卫允还是悠哉的喝着茶水,却并没有评判的意思,他又再度说道。 “另外末将以为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 卫允挑了挑眉毛,终于开言问道。 “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廖狗蛋大嘴一咧,继续说道。 “如此四面围城进攻,鹿甲就算插上翅膀,也绝飞不出平化。” “若不趁这个机会彻底除掉鹿甲,而被他逃出去,日后绝对又是个大麻烦。” 他这话刚说完,徐浣就开口道。 “陛下,万万不可。” 卫允把玩着茶杯。 “怎么讲?” 徐浣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皱着眉头道。 “这里没外人,末将就直说了,若按廖都督所说,我军必定损失惨重。” “一旦兵马折损过多,势必要从国内重新征兵,否则后面的战事将无以为继。” “可国库的情况,诸位也都清楚,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大规模招兵了。” 何琐闻言,脸上虽没什么变化,心中却重重一愣。 他做梦都想不到兼并了北辽的东卫,看似是个庞然大物,实际上竟也虚弱的厉害。 但他并未再多想,现在他最大的梦想是杀欧克报仇,而非站在卫允的对立面。 郑悠点了点头,接话道。 “不错,徐副将所言极是,末将也这么看。” “非但我们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粮饷,而且就算招来新兵,也需要大量时间训练。” “眼下我军势如破竹,堪称兵锋正锐。一旦中断南下大业,以后想继续就不容易了。” 卫允还是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没说话的鲁小七、何琐和段秀。 “你们呢,你们三个怎么看?” 鲁小七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打破了沉默。 “既然强攻不行,那就夜袭,咱们最拿手的不就是这个?” 这回反对的是段秀,他直接开言道。 “不可,大嫂上次就传来消息,说鹿甲早在城中增加了一倍的哨兵。” “尤其是晚上,对方更是严防死守,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见众人都说完了,何琐无奈一笑。 “陛下,说来惭愧,对鹿甲这块硬骨头,末将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见众人说了半天,还是没丝毫结果,卫允放下茶杯。 “我倒是有个主意。” 段秀有些埋怨意味的嘟囔道。 “有主意你不早说,让我们干着急,真是的。” 何琐眼睛立时瞪的溜圆,放眼整个东卫国,除了楚潇然,恐怕也只要他敢这么说了。 卫允却丝毫不以为忤。 “其实此事很简单,我们只要……” 说着,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众人听罢,皆是不住的点着头,此计绝对可行。 段秀更是没耽误,直接大步就出了门。 转天一早,卫允等人再度出发,直奔平化而去。 当天午时初刻,卫允黑压压的十一万大军,终于压到了平化城下。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此时的平化城门死死的关着,守备更是异常森严。 任凭段秀等人如何叫骂,别说鹿甲不露头,就连城头上也没有一个吭气的。 卫允冷笑。 “看来鹿甲是打定主意等援兵到了,再跟我们一争高下了。” “如此,我就和他们好好玩玩。” 段秀见状,二话没说按昨晚的计划,将平化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城楼上的反应,依旧还是没有反应,似乎对他们这套根本不惧。 毕竟鹿甲早就吩咐过了,只要东卫兵不强行攻城,就不用搭理他们。 等卫允耐不住了,援兵也就到了,到时候才是灭了他们的好时机。 时间飞逝,转眼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看着渐渐擦黑的天空,卫允微微笑道。 “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第429章 拼死一战 秋日天短,天色渐渐擦黑。 卫允大营中飘起炊烟时,一个呼呼直喘的军士,突然冲到了他身边。 “陛下,有消息了。” 说着,他就将一支绑着书信的羽箭,递到了卫允面前。 见城中还是平静如常,卫允松了口气,才拆下了箭上的书信。 少顷,他嘴角微微一勾。 “很好,告诉段秀和狗蛋等人,给我睁大了眼睛,计划很快就要开始了。” 不到半时辰,天色完全黑下去时,安静的平化城头突然传了一阵嘈杂。 城外竖着耳朵的段秀,甚至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呵斥。 “给我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的话他就听不见了,但很快城头的南疆兵,就短暂的欢呼了一下。 笑容慢慢爬上段秀那张阴柔的脸。 “来人,告诉郑悠、何琐、狗蛋和徐浣,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这话说完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再度安静下来的城头,突然亮起了一团火光。 接着,原本紧闭的城门,就轰隆一声开了。 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刻,段秀长剑一举,暴喝道。 “即刻进城,直奔并包围鹿甲大营,敢有反抗一概格杀,快点。” 他知道其他几面的情况定然也是这般,郑悠和廖狗蛋等人,肯定也早已领兵进城。 这一切都要从卫允当初的一道命令说起。 知道鹿甲派人前往望疆城求援后,卫允就找到了楚潇然派来的那个信使。 他令信使趁大军尚未到达平化,马上飞马赶回,告知楚潇然里应外合。 信使不辱使命,找了个空子进了城后,楚潇然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就是等卫允到了平化后,楚潇然以劳军为名,去给四门守军送酒。 而方才卫允收到的信,就是楚潇然发来、告诉他一切都已准备齐备的。 守城的苦大兵对楚潇然这个大商人早已如雷贯耳,几乎毫不迟疑,就收下了加料的毒酒。 等他们全部着了道之后,楚潇然这才派人趁势打开城门,将卫允的人马放了进来。 与此同时,她也在信中告知卫允,在城中紧张了一天的南疆兵,都已归营准备开饭了。 也正因如此,段秀等人才敢有恃无恐的直接冲进了城中。 话音未落,一个商人服色的中年人,就溢流小跑到了段秀面前。 “王爷,属下是皇后娘娘派来接应大军的,属下知道鹿甲大营所在,请随我来。” 说着,他爬上马背,率先直奔城内而去。 不到一刻钟,在城中汇合的四路兵马,就将鹿甲的大营为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男人,和七万紧握着兵器的南疆兵,段秀神情悠然的道。 “你就是鹿甲?” 那个身穿一声铠甲、脸色极为阴鸷的男人,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东卫兵,惊惶之意更甚。 “你……你们是……怎么……怎么进来的?” 他这么说,就等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段秀将其打量了一下,悠然道。 “鹿都督,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而今你的人被我东卫大军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本王知道你是个人才,不想就这么杀了你,让他们放下兵器,本王定保你不死。” 鹿甲却是毫无惧色,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大骂道。 “该死的娘娘腔,你应该就是段秀了吧,本都督听过你的大名。” “你给本都督听好了,本都督不是何琐那个无耻小人,更不知道什么叫屈膝投降。” “今天你们虽然进了城,但本都督手下还有七万人,他们可都是我南疆的精锐。” “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我们吃掉,娘娘腔,也不怕崩掉你的牙。” 何琐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他厉喝道。 “鹿甲,欧克不问情由杀我全家,实在是罪该万死。” “王爷慈悲,给你一条活路,你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恶语相加,真是可恨至极。” “你想死本都督不拦着,只是你身后的这些兄弟们,他们也愿意与你一同赴死?” 鹿甲却火气更重,他一把抽出腰刀,遥指何琐的鼻子骂道。 “背主之贼,你还敢抛头露面,真是恬不知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悖逆祖宗投降东卫,你当世间的忠良都死光了?” 说着,他转头朝身后的军士喝道。 “弟兄们,我们都是南疆和陛下的子民,脚下是我们的土地,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 “我们今天退后一步,他们就要变成东卫人的奴隶,你们答不答应?” 他这么一说,七万南疆兵几乎同一时间喝道。 “不答应,我们绝不答应。” “拼了,跟这些东卫狗拼了。” “我们发誓与都督共进退,都督,你就下令吧。” “……” 鹿甲闻言,再度冷冷的看了何琐一眼。 “匹夫尚且如此,何琐,你还有何面目在此大言不惭?” 不知死活。 一见何琐劝降失败,段秀立时大怒。 “听令,给我全部诛灭,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这些都是百战余生,堪称心如铁石,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招降的可能。 徐浣闻言,立时举起了兵器。 “放箭。” 话音还未落下,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的箭雨,就山呼海啸的砸了下来。 因早已确定了计划,来平化的路上,卫允就将徐浣手下的弓箭手,增加到了一万五千人。 事发突然,鹿甲手下的南疆兵刚刚都还在吃饭,根本毫无准备。 一轮齐射下来,被弓箭射死射伤的南疆兵,就达到了上万人之多。 人马一下就少了七分之一,鹿甲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厉喝道。 “举起盾牌,给我杀,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也不管手下人究竟有没有盾牌,朝着对面的段秀就冲了过去。 段秀却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波澜不惊的转头朝徐浣道。 “继续。” 又是一阵羽箭破空,玩命猛冲的南疆兵,顿时又倒了一万多人。 徐浣还想再放箭,但悍不畏死的敌军,已然到了五十步之内。 段秀长剑一指。 “郑悠,率踏雪营冲杀。” 郑悠冷然一笑,将反射这森寒月光的长刀一横。 “中间突破,冲上去。” 南疆战阵被冲成两瓣的同时,纵马一跃的他,也朝对面的鹿甲,狠命劈出了一刀。 “死吧!” 第430章 咋还当真了 鹿甲到底身经百战,马上就感到了危险。 “不好。” 当的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腰刀死死拦住了郑悠的刀锋。 但郑悠是纵马而来,强大的力道和惯性,直接将他远远带飞了出去。 见手下兵马已开始疯狂砍杀敌军,郑悠跟加没有放过鹿甲的意思。 “去死吧。” 说着,他刀杆一敲马屁股,再度直奔鹿甲而去。 对于悉数步战的南疆兵而言,撞上东卫最精锐的踏雪营,绝对堪称噩梦。 方才那两万多人被射死时,他们的军心就已开始动摇。 加上踏雪营的大砍大杀,不到一时三刻,南疆兵就从最初的抵抗,转变成了防守和溃退。 廖狗蛋和何琐匆匆对视一眼,二人都知道是出场的时候了。 “杀。” 说话之间,他们带着剩下的兵马,就朝四处奔逃的南疆兵冲了过去。 对眼前的南疆兵,何琐早已深恶痛绝,他甚至在对方的身上,看见了欧克的影子。 “杀。” 对面的南疆兵只觉眼前一花,他飞起来的脑袋,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鲜血溅了何琐一脸,但他却好像毫无察觉,对他而言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在玄阴憋了好几天的廖狗蛋,更是悍猛异常,宽大的腰刀被他抡的都快飞起来了。 但凡沾边的敌军,不是被砍了脑袋,就是残肢横飞,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地。 段秀却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歪着脑袋冷冷的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精锐,看来传言也并不可信。” 平素最多就是剿杀个把土匪的鹿甲,又岂能与这些席卷大陆、身经百战的劲旅可比? 南疆兵越来越少,但剩下的人除了四处逃窜、伺机反攻,却根本没有投降的意思。 徐浣也准备参战的时候,乱军中突然传来了郑悠的爆喝。 “你还能往哪跑?” 段秀蓦然回头,就看见郑悠刀锋一卷,鹿甲登时化作了两段。 随即,对方的脑袋就被他砍了下来,郑悠纵马厉声喝道。 “你们的都督鹿甲已经死了,还要继续抵抗?” 见南疆兵虽然集体愣住,但却还是不想放下兵器,郑悠眼睛一横。 “给脸不要,都给我杀了。” 剩余的南疆兵,就此彻底崩溃,一个个倒在了东卫兵的屠刀之下。 三更时分,最后一个南疆兵,也被廖狗蛋一刀剁了脑袋。 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段秀波澜不惊的道。 “何琐,立即带人接管城防,搜寻南疆余孽,一个都不要放过。” 何琐早已恨透了欧克,让他去做这件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见他领命转身而去,段秀接着道。 “狗蛋,马上接管城防,封闭平化四门,密切注意海上动静,严防欧克援兵来袭。” “徐浣,点查大军伤亡情况,有了结果马上上报于我。” “郑悠,你带人返回大营,迎我大哥进城,快。” 见众人纷纷忙碌起来,他又朝方才带路、此时正站在他马前的商人道。 “你带人去见大嫂,就说平化已被我军占据,请她过来和大哥相见。” 卫允进了鹿甲的都督府,点查伤亡的徐浣也回来了。 “禀陛下,此战歼灭敌军七万,我军战死受伤共计两万多。” 那种情况下还能干掉东卫这么多人,鹿甲手下的人马,也对得起精锐这两个字了。 两万多? 卫允抖了抖袖子,又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抛下守备平化的军士不讲,我们能带走的兵马,也只有六七万人了。” 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需要守城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按卫允估计,若是将信州、束浪和柳陌打下来,他能调动的兵马,可能就剩一万了。 他一筹莫展之际,顶着秋夜寒风的楚潇然,则款款的走了进来。 见状,段秀和徐浣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赶紧悄悄的退了出去。 看着那张日渐消瘦的小脸,卫允心中一颤,赶紧上前一步。 “潇然,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疼、惦记和喜悦的复杂情感。 自打楚潇然来了平化,卫允虽嘴上不说,但心中没有一刻不为她担心。 他生怕楚潇然行差踏错,被鹿甲抓住把柄,而带来不测之祸。 楚潇然轻轻拉起卫允的大手,抿着小嘴笑了笑。 “好,我都好。” 卫允稍稍的安心,他一把将楚潇然抱进怀中,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潇然,答应我不要再冒险了,这几天我都要担心死了。” 听着他强健的心跳,楚潇然柔声道。 “可是……” 卫允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放心,去往信州等地的斥候,早就已经派出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些事都交给小七,你要真待不住,那就去打理玄阴等地的生意,足够你忙的了。” “等你赚了银子,同样可以送往国库充当军需,这也是对我的帮助不是?” 而今整个除了曾经的北辽,和南疆剩下的四个州,楚潇然的生意早已遍布大陆。 抬头看了看他担心的脸,楚潇然沉默了一下,气鼓鼓道。 “好啊,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原来你只想要我的银子,哼。” 说着,她还假装不悦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卫允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连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 楚潇然却打断了他,她噗嗤一笑。 “看你那傻样,怎么还当真了,知道你担心我。” “也罢,从今天起我就一心操持生意,也免得你为了我担惊受怕。” 卫允对着她花瓣样的嘴唇,轻轻的一吻。 “这才乖嘛。” 说罢,他将思念良久的楚潇然拦腰抱起,直奔后面的一处房间而去。 窗外月圆如镜。 转天一早,神清气爽的卫允刚出门,段秀就迎面走了过来。 “大哥,而今平化已全部被我军掌控,城中百姓也还算老实,接下来怎么做?” 卫允想了想。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赶紧找一名文官,接手平化的政务,仁政还得接着推行。” 打仗段秀是个内行,但选拔人才他就差点意思了,他皱着眉头道。 “咱军中都是大老粗,想找一个善理民政的人谈何容易?” 卫允叹了口气。 “给司马郁传命……” 话没说完,一个军士突然冲了过来。 “陛下,大事不好……” 第431章 水战的天才 卫允眼睛一横。 “什么就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 那军士急忙道。 “陛下,城外兄弟来报,一支至少在一两万人的兵马,正在朝平化靠近。” “按对方的速度来看,再有小半个时辰,就会到达城下。” 什么? 卫允眉头一皱,自语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欧克的援兵还没到,信州那面倒先来人了?” “可是若真是这样,小七派出去的人,为何没带回丝毫的情报?” 见状,那军士又说道。 “而今探马已前去打探,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段秀刚要说话,楚潇然突然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卫允简单说了一下后,段秀已然坐不住了。 “大哥,我这就大营整军,随时准备带人迎战。” 他刚要走,徐浣又来了。 “王爷留步,陛下、娘娘,探马回来了,城外的兵马是自己人。” 自己人? 卫允感觉更迷糊了。 “什么自己人,哪来的自己人,你说仔细点。” 徐浣笑了笑,恭敬的道。 “禀陛下,方才探马来报,城外的兵马是丞相从北辽抽调来的。” “探马已经问清楚了,而今北辽局势日趋稳定,驻守的兵马也空闲出来一部分。” “丞相知道陛下手头兵马越来越少,这才令他们星夜南下,直奔南疆而来。” 从时间上算,卫允攻破北辽已两三个月,加上有司马郁盯着,那边的情况早已稳定。 原来是司马郁干的好事,暗道解了燃眉之急的卫允,顿时松了口气。 “那就让他们尽快进城吧。” 有了这几万人,他就至少能带着九万人攻打信州,胜算也更大了几成。 楚潇然也是抿嘴一笑。 “允,看来你这个好学生,想的还真周到。” 卫允呵呵一笑。 “自打我发兵北辽,国中所有事务都是司马郁操持,他可谓居功至伟。” “等平了南疆、统一了大陆,我肯定对其好好封赏一番。” 说着,他又指了指段秀和徐浣。 “你们也是,人人有份,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情况跟那军士分析的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城外的大军就进了城。 更让卫允高兴的,是司马郁派来的不是两万,而是军容齐备的三万大军。 但更他意想不到的是,司马郁还将留守玄阴的田翀,也给带了过来。 田翀告诉卫允,玄阴已被司马郁派去的文官接管,他则被任命为平化的州牧。 卫允倒是没什么反对的,毕竟田翀在玄阴就不断推行仁政,接管平化也算轻车熟路了。 见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段秀又对卫允道。 “大哥,是不是等灭掉了欧克派来的援兵,我们就可以发兵信州了?” 算算时间,就算是逆风,欧克的援兵也快到了。 不把他们尽快收拾了,这对卫允大军征伐信州而言,始终是个威胁。 卫允还没说什么,何琐又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按照时间来算,欧克的援兵也快到了。” “末将请命出战,定能将其一举剿灭,为陛下建功立业。” 卫允则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有何破敌之良策?” 何琐笑道。 “陛下,末将准备在海面上收拾了他们。” 海上? 卫允不太明白,又问道。 “你说仔细一点。” 何琐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道。 “陛下有所不知,和我东卫与曾经的北辽不同,南疆三面被大海环绕。” “也正是如此,南疆素来注重水军的发展,末将不才,正是南疆水战最厉害的将领。” “而今欧克为了救援平化,竟然忘记了末将的存在,从海上派兵,就等于是送死。” “平化西门外就是海滩,鹿甲手下也有不少战舰,属下请命领兵出战,定可一鼓而胜。” 说到海战的时候,他布满仇恨的眼神中,也闪过了明显的自傲。 卫允真没想到,这个用阴谋招降来的何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要不是当日他并没有水军,也没给何琐登船的机会,后面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但既然何琐有这个本事,卫允自然不会浪费。 “也罢,那么应对欧克援兵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只是我军都是北方士卒,根本不通水战,这可如何是好?” 穿越前他也读过三国,知道曹操带着一群旱鸭子去打赤壁之战,后来是个什么结果? 姑且不论所谓的什么火攻,一旦船翻了,深不见底的海水,就是东卫兵最大的威胁。 何琐摇了摇头,又进一步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为应对大海不时掀起的狂风巨浪,南疆打造的战船都十分的牢固。” “那些艨艟巨舰别说人站在上边如履平地,就连纵马而行,也没有丝毫问题。” 尾随而至的郑悠,也开口道。 “不错,陛下,当日末将烧毁的、何都督的战船,就跟他方才所说一模一样。” 他这么说,卫允也就放心了。 “也罢,何琐,我给你五万兵马出海迎战,够吗?” 信州那边形势不明,多少也得防着点,因而他也不敢将场面铺的太大。 五万? 何琐又晃了晃脑袋。 “就凭欧克派来的那几块料,何用五万兵马,两万人足矣。” “就算他把望疆城的水军全都派来,末将也敢保证,让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他眼中的傲气,再度翻滚起来几分。 两万? 卫允双眉紧锁。 “战争绝非儿戏,何琐,你可有把握?” 何琐自然明白他方才的意味着什么,却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末将愿立军令状,若是不胜,属下甘愿提头来见。” 说着,他叫军士递上纸笔,就是一阵龙飞凤舞。 好。 卫允接过军令状,大致的看了一下,倍感振奋的道。 “既如此,朕在这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对了,此战徐浣也随你前去,让他也学学水战,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毕竟后面的柳陌、南统和望疆城都毗邻大海,早点做准备绝对不会有错。 又过了一天后,卫允正在都督府中与楚潇然闲聊,整训兵马的何琐突然来了。 “陛下,西门传来军报,已经在百里之外的海面上发现了南疆兵的踪迹。” “末将和徐副将马上就要出海,特来向陛下辞行。” 卫允呵呵一下。 “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第432章 海战大捷 何琐走了,段秀则有些担忧的道。 “大哥,何琐就带了两万人,能行吗?” 卫允朝何琐的背影望了望。 “他既然敢立军令状,就有十足的把握,况且他与欧克不共戴天,仇恨就是他的动力。” 段秀却没有丝毫的放心。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的何琐,已经认准了欧克就是就他的仇人。” “一旦他报仇心切,而过于急躁的话,那两万兄弟岂不是很危险?” 卫允却对何琐有着莫名的信心。 “我相信他一定会完美的击败敌军,就算真的陷入劣势,徐浣也会督促他撤军的。” 防患于未然,这也是他派徐浣过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他都这么说了,段秀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卫允笑了笑。 “而今田翀的仁政已经开始推行,海面上的敌军,也有何琐和徐浣应对。”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小七派出去的人,将信州的情况带回来,然后发兵攻城。” “拿下信州,东边的束浪很快也会被我军占据,南疆一半以上的疆土就都是我们了。” 段秀想了想南疆的局势,附和道。 “若真如大哥所说,再攻下最后的柳陌、南统,我们就可以兵锋直指望疆城。” “最晚年末,我们就能破了望疆城,前无古人的一统整个大陆。” 说着,他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了一抹向往的神情。 卫允苦笑。 “好了,先别白日做梦了,赶紧去训练兵马。” 从北辽过来的兵马,还需要和他手下的兵马进行磨合,才能产生必要的战斗力。 段秀走后不久,楚潇然又来了。 “允,你们是不是马上又要发兵了?” 卫允点了点头。 “就等小七的探子回来了。” 楚潇然算了算时间,才开口道。 “也罢,既如此,我也去打理生意了。” “等把这边的生意交代一下,我就带商队启程前往北辽。” “那边已经入冬,去年的生意也不错,今后肯定还能大赚一笔。” 卫允想留她多住两天,但楚潇然和曾经的莫甜甜姐妹不同,对行军毫无作用。 加上她是个女儿身,留在军中也多有不便,卫允也不好过多的阻拦。 看他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楚潇然拉过他的大手。 “好了,等你统一了大陆,我的生意也应该全部布置完毕了。” “到时候我们就回到卫王城,一心一意的过日子,这下行了吧?” 她不想留在卫王城而四处奔走最大的原因,就是卫允不在,一个人太过无聊罢了。 又交代了卫允几句后,楚潇然这才出门,朝她城中的店铺而去。 楚潇然走后,空旷的都督府彻底安静了下来,卫允摇了摇头,这才又看起了地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黑了,练兵的段秀都回来了,但何琐那边却还没有动静。 探子已经派出去三波,但他们带回的消息,都是海面十分平静,什么情况都没有。 卫允也有些急了,他朝归来的军士道。 “你马上带人出海,尽快把战场上的情况带回来。” 那军士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又调头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陛下,何都督和徐副将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满脸喜色的何琐和徐浣,就大步走了进来。 二人的皆是满身鲜血,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但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浓郁。 看他们的样子,卫允就已经猜到了大概,但他还是上前问道。 “怎么样了,快说说。” 何琐当仁不让的开口道。 “禀陛下,末将和徐副将不辱使命,全歼了欧克的三万援兵。” “对方的战舰被末将全部击沉,我军的损失只有四艘诱敌战船,和一千多名士兵。” 一千换三万,卫允还没来得及感叹,徐浣又接话道。 “陛下,非但如此,就连带兵前来的南疆水军都督魏栎,都被在此战中被杀。” 好。 卫允大手一拍,赞扬道。 “做得好,你们做得很好,等日后完全攻下南疆,我必论功行赏。” “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又要发兵了。” 何琐确实累了,他朝着卫允施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徐浣刚要走,却被卫允叫住了。 “你等等。” 徐浣立时停住了步子,转头问道。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卫允屏退左右,只留下段秀一人才问道。 “今日海上大战,那个死去的南疆水军都督魏栎,可曾对何琐说过什么?” 魏栎是从望疆城来的,他担心的自然是对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让何琐产生疑虑。 当初让何琐出战,也是卫允急着解决欧克派来的援兵,要不他也不会如此冒险。 徐浣果断摇头,十分笃定的道。 “双方除了对骂,也没再说别的,照面还不到一刻钟,双方就动了手。” 说着,他又十分不解的道。 “陛下,您想知道什么,末将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没有就好。 卫允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没事了,你辛苦了,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浣满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睛,却也不好多问,只好转头回去了。 等徐浣离开了,同样松了口气的段秀,才开口道。 “大哥,之前何琐说过,望疆城只剩下四十万兵马。” “今天又被何琐干掉了三万,欧克就剩下十一万人了,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卫允却没有这么乐观。 “你错了,欧氏一族统治南疆上百年,可谓是根深蒂固。” “只要欧克愿意,很快他就又能招来至少二十万大军,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毕竟和曾经的东越不同,南疆除了小规模的剿匪,多年未曾经历刀兵。 国中精壮有的是,想要招来十几二十万人,还不是信手拈来? 段秀暗道了一声还真是这么回事后,方才灼灼的目光里,也出现了一丝的懊恼。 卫允安抚道。 “饭要一口口吃,攻城略地也一样,南疆已攻下一半,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难道你这位武威王,还怕了他欧克不成?” 段秀赶紧哼了一声,自信马上又回来了。 “怕他,他也配,大哥你看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他脑袋拧下来。” “我早就说过,觊觎我东卫疆土的,只有灰飞烟灭这一个下场。” 第433章 可疑的男人 二更时分,独守空房的卫允刚要睡觉,卫兵突然在门外禀报,说鲁小七来了。 卫允从榻上坐起来。 “快让他进来。” 他若没猜错,鲁小七这么晚过来,应该是斥候回来了。 果然,鲁小七进门就开了口。 “陛下,斥候回来了。” 卫允正为这事发愁,急忙道。 “让他进来。” 斥候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还裹挟着风霜,看上去十分疲惫。 卫允将此人打量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问起了那边的情况。 斥候拱了拱手,开言说道。 “陛下,属下探明信州距此大概六百里,离南疆都城望疆城则还有三千里。” “守将叫高赟,手下有六万兵马,其中骑兵两万,剩下的全是步兵。” “此人镇守信州三年多,在城中颇有威望,也很得欧克的信任。” 六万? 卫允想了想,有了司马郁派来的三万人,他能带出去的兵马,就差不多在九万。 这些人加上段秀等人的能力,打下信州没有丝毫问题。 “还有什么情况?” 斥候接着说道。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因地处南疆腹地,信州的城防有些薄弱。” “其城墙高不过三四丈,甚至还有不少破损的地方,就像曾经的洪州。” 他这么一说,卫允就明白了,当日洪州的城墙,就被城中逃跑的百姓给砸了个大窟窿。 如此,攻陷信州的胜算,简直就又大了几倍。 卫允也没再耽搁,直接告诉斥候去找段秀整军,明日一早九万兵马出城前往信州。 斥候说的明白,信州往南三千里,就是望疆城的所在。 后面的进军路线是攻打束浪等地剪除欧克的羽翼,还是直奔望疆城,还要好生思谋一番。 转天一早,平化大营金鸣鼓动。 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兵马,卫允和田翀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领着兵马出了城。 大军出城后,田翀赶忙朝身边的军士道。 “立即派人在城中多插旗番,做成大军尚未离开,陛下还在城中的样子。” “只要短时间瞒住高赟派来的眼线,就能给陛下争取必要的时间,快去准备吧。” 这就是方才卫允和他交代的内容。 见传令的军士走了,高赟再度开口道。 “来人,马上派人前往隋州去见宋指挥,请他再派人经玄阴往信州方向运粮。” “陛下领兵出征在外,定要保证后援充足,此事万分紧急,敢有延误者严惩不贷。” 随着他的一句话,原本还算安静的大营,再一次悄无声息的忙碌了起来。 平化距信州不过六百里,赶着点走,五六天也就赶到了。 为了起到奇袭和出其不意,大军刚一出城,就被卫允带进了深山之中。 而今虽然已是深秋,但南疆气候温暖,山中的草木还是十分茂密。 但为更加确保行军的隐秘,卫允直接命令鲁小七将营中的斥候,全都放了出去。 如此走了四天,斥候带回来的情报,都是前方没什么异常。 当晚,卫允大营中。 看着正在拨弄灯火的卫允,徐浣率先开口道。 “陛下,按时间来说,我们后天就能到达信州。” “如何破城,还请陛下明示。” 卫允看了看众人,却没有开口的意思,显然是想听听的段秀等人的意思。 郑悠想了想,而后说出了夜袭二字。 “陛下,这是我军最擅长的,也是最出其不意的打法。” “我军行踪未露,高赟也不会有太多准备,夜袭绝对可以一举拿下信州。” “非但如此,这也是最节省军力的打法,诸位以为如何?” 段秀、廖狗蛋、何琐和鲁小七相互对视了一眼,俱是微微点了点头。 卫允开言道。 “我也是这么看,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们就来个故技重施。” 他算了算时间。 “这样,今晚令大军好生休整,明日加快行军。” “明日四更前必须赶到信州城下,四更发动奇袭,段秀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迟则生变,一旦大军行迹被高赟发现,到时候必将又是一番麻烦。 段秀双拳一抱,呵呵的笑了笑,说这事也不是头一次干了,大哥你就瞧好吧。 说着,他带着郑悠等人,就出去事先准备去了。 转天一早,纵然行军的速度提升了一倍,但卫允还在不住的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 太阳渐渐偏西,卫允带人还在山沟里赶路,军士突然来报,说抓了个形迹可疑的人。 马上,一个山民打扮的男人,就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卫允面前。 此人面色枯黄、神采十分干瘦,一身一副补丁摞着补丁,看上去十分窘迫。 他看向卫允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惧怕,生怕对方一怒直接杀了他。 此人虽没见过卫允本人,但却听过对方的威名,更认识卫允身后的大旗。 随着卫允进兵的不断深入,南疆剩下的几个州郡,早已传遍了他杀人不眨眼的故事。 卫允十分警惕的看了看那人的扮相。 “说,你是什么人,可是信州高赟派来的细作?” 若真是如此,恐怕高赟派出来的人,绝对不止这一个,那他们这几天的山沟就白钻了。 男人死命的晃着脑袋,眼中惊恐异常,一遍一遍解释自己只是信州附近的山民罢了。 山民? 卫允冷笑。 “此处距信州还有将近大半天的脚程,你一介山民大老远跑这来干什么?” 山民的样子由惊慌变成了苦涩,解释说老娘病重,他粗通医理,是来采药的。 押解此人而来的军士,也证明方才此人确实实在寻找采药,只是真假不得而知。 山民将老娘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让军士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卫允才信了他的话。 卫允道。 “既然你是信州附近的山民,应该对城中的路径十分熟悉吧?” 他没去过信州,正需要一个向导。 男人赶紧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丝毫的放松。 “小人去过城中几次,对那边还算熟悉,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卫允很满意,又说既然如此,你一定也知道信州大营的所在吧?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十分紧张的问卫允想干什么? 其实根本不用问,他就已经猜到了,但作为南疆人,他岂能帮助东卫打自己人? 段秀眼睛一横。 “不说,就死!” 第435章 悲壮的老妇人 段秀一拽马缰,说了句带我去都督府,就领着向导和五十个亲兵出发了。 卫允急忙又跟上一句。 “不要杀了高赟,将他活着带过来。” 之前斥候说过,此人在信州颇有威望,这是能利用上的地方。 见段秀点头而去,廖狗蛋等人则开始了接管大营,和占据城门之类的工作。 卫允也没忘了之前的承诺,他已经命令随军的医官,开始为向导的老娘诊病。 之前用老太太威胁,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九万人谁都没到过信州呢。 大营还在忙乱时,段秀就将只穿了件睡衣的高赟,带到了卫允面前。 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因而什么都没说,就跪在了敌人的脚下。 “本督……愿降……” 生与死的抉择面前,自诩是聪明人的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卫允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高都督,还请你明天在城中百姓面前,当众承认归降了东卫。” “朕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在信州颇有声望,见你主动归降,百姓才不会生出波澜。” 到了这个份上,高赟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到了第二天中午,七万降兵已全部编入东卫兵的序列之中。 情况也跟卫允想的差不多,听说高赟投降后,百姓们只是唏嘘了一下,就接受了现实。 隐患解除了,卫允又朝高赟道。 “高都督,朕还想让你办你件事。” 高赟早已放弃了抵抗,除了一句听凭吩咐之外,也再没说别的。 现在作为一个降将,能替卫允办事而不是被处死,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卫允却好像并没看见他的落寞。 “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朕就还你自由,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就去哪。” 还有这样的好事,高赟以为听错了。 “陛下,此话当真?” 就算做一个寻常百姓,也比给卫允卖命强,悖逆了祖宗,死后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段秀急忙阻止道。 “大哥,这……” 此人既然在信州颇有威望,就证明是个人才,就这么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卫允却没让他说完。 “我意已决,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又转头对高赟道。 “我让你做的很简单,去望疆城给欧克带个话,就说我军所向披靡,他不是对手。” “让他赶紧率人交出玉玺投降,朕不跟他一般见识,若不识抬举,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卫允看来,就算欧克不降,知道又丢了信州的南疆群臣,必定大为震恐。 能轻而易举的动摇对方的军心,甚至使其溃不成军,这比留下一个高赟有用的多。 非但如此,卫允放了高赟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城中传遍。 到时他的仁慈之名,定会在信州百姓口中流传,至关重要的民望也就来了。 高赟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策马直奔望疆城而去。 姓卫的,你必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等我带来兵马,定要找你一雪前耻。 想想昨晚的屈辱,不得不投降的他,马鞭甩的更用力了几分。 与此同时,卫允则告诉段秀,马上派人飞马返回卫王城去见司马郁。 让他再派四名文官过来,以便接管信州和日后的束浪、柳陌和南统三州。 段秀刚要去派人,卫允却又将他叫住了。 “等等,你急个什么,还没说完呢。” “既然北辽的局势已经稳定,东卫九州肯定也早已太平,令司马郁在调五万兵马过来。” “事关后面的战局,一定不要延误时日,去吧。” 段秀刚走,他又叫来了鲁小七。 “小七,马上朝束浪方向派出斥候,侦讯那边的情况。” “我思谋良久,还是决定先踏平束浪,再南下南统,而不是直接攻打望疆城。” 就像他段秀说的那样,欧氏一族树大根深,不先剪除其羽翼,很难一战将其击破。 鲁小七却是一笑,他告诉卫允斥候早就派出去了,同时他也猜到了卫允的打算。 暗道了声你还挺聪明后,卫允又问起了那向导老娘的情况。 鲁小七说医官已经看过了,就是岁数大了身体不好,不是什么大毛病。 现在人已经醒了,就安顿在都督府的后堂,向导和几个仆人正伺候着呢。 卫允笑了笑。 “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毕竟攻下信州,那向导也就立了功的。” 府中的后院很安静,卫允刚要问问对方安置在了什么地方,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娘!” 这撕心裂肺的声音,正是昨天的向导发出来的。 卫允以为老人又出了什么变故,赶紧带人循着声音,大步走了过去。 房间的门刚一推开,他就看见了那个嘴角渗血的老太太,和满脸悲痛的向导。 卫允脸色一变,赶紧令仆人去传医官,可满脸苦涩的向导,却说不用了。 “我娘咬舌自尽了,叫谁都没用了。” 他的声音中满是愧悔,眼泪止不住的四下流淌。 咬舌自尽? 卫允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想不开了? 向导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愧悔也渐渐转变成了怨毒。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这位东卫的陛下所赐?” 我? 卫允愈发的糊涂,连忙问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还扯到了他身上? 向导恨恨一笑,眼中满是苍凉。 “我娘听闻是我把你们带进城的,说我悖逆祖宗,无颜苟活于世,这才……这才……” 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暗道声忠义后,卫允还没说什么,那向导也不知从哪抽出支匕首,就刺进了他的胸膛。 “娘,孩儿不忠不孝,愧对娘的一番教诲,儿这就找你请罪去。” 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那向导脖子一歪,就重重倒了下去。 对此,沉默良久的卫允除了句厚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他而言,征服整个大陆,无疑是最大的梦想。 可对与死去的那个老妇人而言,保住祖宗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她虽只是个升斗小民,可却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祖宗疆土,当以死守,岂可尺寸与人”? 这无疑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卫允虽然惋惜,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他们追求的不同,最终的结果也势必天差地别。 在信州住了五天之后,司马郁派的人,终于来了。 第436章 好大的口气 卫允有些奇怪,卫王城距信州不下千里,怎么这几个人这么快就来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司马郁早就料定卫允会让他派人,这些人很早就出发了。 但那时候平化和信州的形势不明,四人一直在杞州等着,这才来的这么快。 这四个人卫允都有印象,他若没记错,这几个人都是卫王城六部之中的精干之才。 而领头一人,更是深得司马郁赞赏的户部员外郎,名字应该是叫洛槟。 见卫允还记得他,这位只有四品的小官,顿时有些激动。 “陛下真是天纵聪明,微臣甚为钦佩。” 卫允摆了摆手,示意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洛槟,等小七的探子回来,我军就要前往束浪迎敌。” “这城里的事,暂时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三人,朕日后再行差遣。” 说着,他就将关于仁政的事,十分详细的跟洛槟几人交代了一番。 四人自知事关卫允的大业,赶忙一字不漏的将其全都记了下来。 末了,洛槟又对卫允道。 “陛下,关于兵马调动的事,丞相早已着手准备。”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国内至少再抽调五万人,派往南疆前线,请陛下放心。” 见司马郁又一次想到了他前面,卫允淡淡的笑了笑。 “有司马郁这样的能臣相助,何愁南疆不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 “相关事宜我会派人尽快整顿出来,你们就等着接手城中的事务,就可以了。” 转过天来,信州的政务就被新任的信州牧洛槟彻底接手,而其他三人则暂时充当的臂膀。 情况跟位于想的差不多,减轻徭役的仁政一颁布,城中的百姓顿时欢呼雀跃。 就连信州被东卫攻占的阴云,也在百姓们的交口称赞之中,悄悄散去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鲁小七突然来报,派出去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卫允赶忙将其叫了进来,忙不迭的问起了束浪的情况。 斥候言道,束浪那边的守将名叫予贯,而这个卫允早就已经知道了。 “说说具体情况。” 斥候继续说道。 “禀陛下,予贯手中握有九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 九万? 卫允不禁一愣。 “人马倒是不少,予贯其人能力如何?” 斥候言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此人在在束浪的名声不是太好,抢个民女什么的是常事。” 段秀在边上呵呵的笑了笑。 “活的还挺滋润,听上去就是个酒囊饭袋之徒,根本不足为惧。” “只等我们的大军一到,那予贯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 卫允点了点头,说自古以来与百姓为敌的人,都不会什么好下场。 远了不说,曾经的赵炳,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又简单问了几句后,卫允断然道。 “段秀,马上整军十万备战,明日出兵攻伐束浪。” 十万? 段秀皱了皱眉。 “大哥,我们从平化带来的人只有九万,剩下的全是高赟的降兵。” “就算降兵已经被打散,也会有很大的比例留在城中,这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卫允却呵呵一笑,反问道。 “你说这些原本守备信州的兵马,都是什么地方来的?” 段秀不假思索的道。 “自然绝大多数都是信州附近的百姓,高赟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去其他州征兵。” 卫允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淡淡的道。 “这不就是了,而今我们的仁政渐渐深入人心,而最大的受益者,正是信州的百姓。”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我们的威望,已经有超过高赟的趋势。” “既然这些降兵的父母兄弟已经从仁政中得利,他们岂能再有背叛我东卫的心思?” 段秀想了想,说了句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才转头传令去了。 转天一早,看着整装待发的兵马,卫允也没再多说什么。 “出发。” 束浪,位在信州正东将近七百里处,西边与信州接壤,东边则是浩瀚无边的星流大海。 越过北边的观浪大山,就是玄阴的地头,算是个相对偏僻的地界。 正因如此,予贯才能在此作威作福,而望疆城的欧克,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军走了三天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卫允无奈,只好命人扎下了大营。 不想这一等就是五天,好在田翀命人顶着大雨送来了军粮,大军这才没断了炊烟。 又在泥泞的官道上走了两天,也就是还有三四天就能到达束浪时,田翀的人又来了。 卫允有些奇怪,他问田翀派来的信使道。 “军粮不是已经送到,田翀为何又派你们前来,可是司马郁的兵马到了?” 信使摇了摇头。 “禀陛下,田大人令属下给陛下带来一个消息。” 消息? 卫允眉头微蹙。 “什么消息?” 田翀送来的消息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个字,高赟死了。 信使说离开当日信州之后,一心想要复仇的高赟直奔海边,取水路南下望疆城。 欧克听闻卫允让他投降的说辞,顿时勃然大怒,直接处死了丢了信州的高赟。 南疆群臣诸将虽然大为震恐,但欧克却红着眼睛决定,要跟卫允死磕到底。 这事田翀是听北上做生意的一个商队提起,确定了真实性之后,他才飞马禀报了卫允。 此时倒是在卫允的意料之中,不管欧克是否投降,高赟的现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段秀冷笑道。 “欧克几天没漱口了,他好大的口气,跟我军死磕,他也得有这样的本事。” 徐浣也是嗤了一声,附和道。 “看着吧,高赟的昨天,就是欧克的明天,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至于最恨欧克的何琐,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他眼中的神情却越发的阴鸷。 卫允却摆了摆手。 “行了,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拿下束浪,接着赶路。” 又过了一天,官道依旧十分的泥泞,郑悠边走边朝卫允问道。 “陛下,明天就要到束浪地面了,此战我们如何破敌?” 卫允带来的十万人,予贯却也有九万兵马,加上对方据城而守,绝不会好对付。 走了这么久,行军路线予贯说不定早知道了,他可会去望疆城向欧克求援更是不好说。 卫允看了看郑悠的眼睛,反问道。 “你怎么看?” 第437章 战前的争斗 郑悠则笑了笑,说这事与其问他,还不如听听何琐的建议。 此人原就是南疆的将领,对束浪的熟悉程度,自然远非他可比。 卫允一琢磨确实是这么回事,就派人把尚在后军的何琐,给叫了过来。 听了卫允的问题后,何琐淡淡的笑了笑,随即吐出了两个字。 “围城。” 围城? 卫允不太明白,他回忆了一下地图上的情况。 “何琐,你这围城的计划有些说不通吧?” “束浪一边靠近大海,南边不远就是南疆重镇南统,领兵的侯渑也不是无名之辈。” “若我军仓促围城,欧克必定和之前的平化一样,从海面派出援兵助阵。” “而侯渑也不会看着予贯坐以待毙,定也会发兵北上营救,到时被包围的就是我们了。” 何琐却笑了笑,说陛下果然思虑深远,只是其中有些关节你还不知道罢了。 关节,什么关节? 卫允微微皱了皱眉头,示意何琐再说的详细一些。 何琐自然不敢怠慢,直接开口言道。 “陛下,是这么回事……” 按他所说,束浪虽然也算位于南疆腹地,但境内地势却起伏不平,根本没法耕种。 多年来,那边的百姓始终凭借水果之类的农产品,勉强维持着生计。 百姓需要的粮食,绝大多数都要从外界买来,就像曾经的紫云县要从外地买柴一样。 而军中需要的粮草,则是都需要由望疆城经过南统调派,运作起来十分的麻烦。 段秀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插话道。 “我大哥问你围城的事,你这东一句西一句的什么意思,浪费时间呢?” 廖狗蛋等人也没听出个所以然,眼中浮现出的神情,几乎跟他别无二致。 何琐赶忙解释道。 “王爷莫急,知道了这些,末将后面说的事,你们才能听的更明白一些。” 段秀无奈,见卫允也没多说什么,只好示意何琐接着往下说。 何琐则继续说道,因为军粮的关系,长久以来束浪和南统的守将始终十分不睦。 多年来双份因为军粮数量不对的情况,已经多次闹到望疆城,朝中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而到了现在,也就是予贯和南统守将侯渑任职的时候,两州之间的后盾更是空前激化。 之前斥候就说过,予贯是个作威作福、没风也掀三尺浪的主,总想在南统那边沾些便宜。 但侯渑也不是吃素的,几乎从未给过予贯好脸色,这才使矛盾愈演愈恶劣。 甚至曾经有一次,就是因为侯渑运粮故意晚了几天,在外剿匪的予贯险些全军覆没。 予贯为此在欧克面前狠狠奏了侯渑一本,欧克大怒之下,也将侯渑严惩一番。 从此予贯和侯渑的关系几乎僵到冰点,但二人都是老资历,欧克也只能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何琐才最终说道。 “陛下,束浪的情况末将十分清楚,城中的存粮基本就维持在十天左右。” “只要我军将束浪团团围住,不出十天对方肯定断粮,而南统的侯渑八成会见死不救。” “如此一来,就算予贯有九十万人,最终的下场要么是投降,要么就只能悉数饿死。” 自打断了一只手臂,鲁小七在这种场合就很少说话,但今天他却开言道。 “何都督,束浪靠海,为何欧克不从海上运粮,而非要走陆路?” “既然他知道予贯和侯渑长期不睦,这岂不是更加激化二人的矛盾,这不合理啊。” 何琐说束浪东边的星流海,和西边的平流海不同,经常有巨大的风暴出现。 南疆立国之初,确实曾经从海上运粮,只不过损失惨重,这才无奈作罢。 所以不管是鲁小七方才说的运粮,还是卫允之前所说的运兵,走水路都是不可能的。 鲁小七则又问道,就算如此,你因何料定我军围城后,予贯一定不敢出来? 方才你也说了,此人本就是嚣张跋扈之辈,他岂能坐实我军在城外耀武扬威? 段秀朝鲁小七笑了笑。 “如果予贯敢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尽快灭了他,还能省下十天的军粮,何乐不为?” 虽然田翀的粮草已经运到,但东卫也并不富裕,自然能省一点是一点。 何琐摇了摇头道。 “不然,算上望疆城现在南疆的八个州,已经被我军占了五个。” “予贯虽然品行不佳,却也是个机灵之辈,否则他也做不到束浪守将的位置。” “我军兵锋正锐,就连大名鼎鼎的鹿甲都兵败身死,短时间内他一定不敢出来。” “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而予贯也需要这样的机会,来寻找我军的破绽。” 他狡黠的笑了笑。 “而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卫允抖了抖袖子,却没有马上开口,看样子明显是在权衡。 良久,他才对段秀等人问道。 “此事你们怎么看?” 段秀看了看徐浣,徐浣则有看了看郑悠等人,最终沉默了一会,众人才微微点头。 卫允大袖一卷,说既然诸位都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反正军粮还算充足,马上动身前往束浪,定要将予贯彻底围死在城中。 又走了大半天,太阳渐渐偏西,卫允还未下令扎营,一匹快马突然拦住了大军的去路。 来人也是鲁小七派往束浪的斥候,之前一直奉命在那边,监视城中的一举一动。 他告诉卫允,听闻东卫兵直奔束浪而来,予贯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望疆城催促粮草。 但欧克却说拨给束浪的粮草早就发出去了,予贯片刻就明白粮草是又被侯渑给扣了。 可侯渑却是死不认账,非但如此,还把予贯派去的军士给五花大绑送了回去。 声言要是予贯再无中生有,就算卫允破了束浪,他予贯也别想见到一粒粮食。 至于军粮究竟去了何处,回来报信的军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卫允闻言一笑,国难当头还玩这种猫腻,这也算是南疆的国祚真的到头了。 郑悠纵马上前几步说道。 “陛下,予贯如此急迫的催粮,这就证明束浪城中的粮草,早已经不多了。” “这么算来的话,只要我军围城,恐怕予贯就连十天都挺不到了。” 卫允点了点头,立时下令连夜赶路,天亮之前必须对束浪进行合围。 迟则生变! 第438章 他上钩了 摸黑进了束浪的地面后,卫允明显感觉,何琐之前说的都是对的。 和平坦的信州比,束浪的地形,明显就变成了崎岖不平的山地。 向官道两边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不少横七竖八的树木,应该就是何琐所说的果树。 但时间紧急,卫允也没时间多看,只是不断催促着大军继续前进。 因为地形的缘故,行军的速度慢了不少,直到卯时初刻,大军才赶到了束浪城下。 情况和何琐预想的差不多,予贯早就知道卫允要来,城上的军士个个严阵以待。 看着反射这朝阳的箭头和刀锋,卫允也没废话,直接下令将束浪团团围住。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才示意段秀出马,让予贯上城答话。 很快,约莫四十多岁、身穿一身铠甲的予贯,就带人赶了过来。 段秀长剑朝城头一指。 “予贯,你给本王听好了,马上开城投降,我陛下仁慈,不难为你。” “若是继续顽抗,曹弁等人的昨天,就是你的明天。” 予贯哼了一声,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 “不难为本都督,娘娘腔,你就是那什么段秀了吧,还真是好大口气。” “不错,你们东卫确实人多,可那又怎么样,想要束浪,那你们就攻城吧?” “想用围城困死本都督,实话告诉你,城中还有半年的军粮,咱们看看谁先扛不住?” 话刚说完,何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予贯,你这些鬼话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何琐。” “既然你说有的是粮食,咱们就在这耗着,像你说的看看谁先挺不住?” 一见何琐露面,予贯顿时破口大骂。 “你这背主之贼,也敢在两军阵前抛头露面,真是不知道世上还有羞耻二字。” “怪不得陛下杀了你全家,就凭你这幅狗腿子的样子,我要是陛下,直接刨了你的祖坟。”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本都督会拎着你的脑袋,去望疆城交给陛下请功。” 何琐嗤笑,他眼珠微微一转。 “等着,等什么,等侯渑给你送粮?” “实话告诉你,他已经暗中降了我东卫,想要粮草,你做梦去吧。” 予贯和侯渑本就不和,他眨眼之间就想到了这么一条离间计。 这非但能动摇予贯的军心,一旦传扬出去,欧克也势必对侯渑大加猜忌。 卫允拿下束浪后,必定南下南统,如此一来后面的阻力,就又小了不少。 若是欧克能因为今天的事,直接把侯渑杀了或免职,那就更好不过了。 只是他绝对想不到,当日他也是因为予尘同样的离间计,才不得不归降了东卫。 见予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琐接着说道。 “予贯,看在你我曾同殿为臣的份上,听我好言相劝。” “欧克昏庸无道,而今的南疆已经是岌岌可危,断不是我东卫的对手。” “现在来降还能保住一命,若是到了弹尽粮绝那天,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看着将城池团团围住的南疆兵,予贯沉默了一下,才一改方才嚣张的口气。 “也罢,你回去告诉卫允,归降的事我会考虑,但是得给我几天时间。” 见他这么说,段秀这才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低声朝何琐道。 “还以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硬骨头,如今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接着,他又高声朝城上的予贯道。 “也罢,那你就好好想想,记住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着,段秀也不管予贯什么反应,直接带着何琐回到了刚扎起来的大营。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予贯的嘴角处,渐渐泛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卫允中军大营,众将林立。 段秀朝卫允问道。 “大哥,你说予贯的话可信吗?” 就在刚刚,他已经跟何琐将方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卫允背负着双手,说予贯投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琐之前就已经提过,予贯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坐着等死的。 今天何琐的离间计,等于断绝了予贯最后的希望,出城投降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廖狗蛋却说道。 “陛下,属下总感觉这里边有什么猫腻,不得不防啊。” 鲁小七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被他抢了先,这才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 卫允笑了笑,说这也是他要说的,而今予贯态度不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万一今天予贯只是为迷惑他们,等东卫兵露出破绽在反手一击,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卫允沉声言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严密注意予贯和束浪的一举一动,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之前斥候说过,束浪的粮草马上就要耗尽,予贯若是不降,势必很快就会动手。” “围城兵马相互间每半个时辰联系一次,时刻保持警惕,绝不可让予贯钻了空子。” 郑悠则表示早已经吩咐下去,只要发现不对,踏雪营随时可以发动猛攻。 卫允笑了笑。 “既如此,那就等着予贯的回音吧。” 反正他军粮有的是,更拖的起,不论如何,先动起来的一定是予贯。 果然不出卫允之所料,第二天一早,予贯派来的使者,就点头哈腰的进了卫允的大营。 卫允端坐在主位上,丝毫不假以辞色,只是淡淡的问道。 “予贯决定归降我东卫了?” 使者连忙跪倒,说予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感觉跟着卫允更有前途。 好话说了一箩筐,最终他才说出了最关键的话,请卫允撤掉围城大军,予贯明早出降。 若是卫允始终这么围着束浪,城中百姓很容易生出变乱,这绝不利于卫允日后的统治。 使者如是说道。 卫允看上去挺高兴,夸奖予贯识时务后,他才问为何予贯不是今日出城? 使者说城中诸事复杂,需要时间准备,为了证明投降的决心,予贯还把兵符先送了过来。 看着手里黄橙橙的兵符,卫允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先下令重赏使者,又让段秀传令撤兵,说今晚犒赏三军,庆祝束浪归入了东卫版图。 使者回到城中,将卫允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眼见围城的敌军撤走,予贯冷然一笑。 “姓卫的,饶你奸似鬼,还是喝了洗脚水,你终于还是上钩了。” 第439章 大水崩沙 去往卫允大营的使者,附和着笑了笑,点头哈腰道了句高明。 予贯哈哈的笑了好一阵,才开言道。 “卫允已中计,今晚他大宴三军,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这就去传令,令营中兵马做好准备,三更袭击卫允大营。” “此战只留两万兵马守城,其余的全派出去,由本都督亲自领兵。” “今晚,卫允的末日就算到了。” 虽然将兵符交了出去,但予贯却早已告知军中将领,这不过是个计划罢了。 卫允虽然有十万人,但势必酩酊大醉,八万人足够对付他。 予贯暗中思量道。 使者又狠狠的拍了几句马屁,才在予贯舒爽的笑声中,转身往大营传令去了。 想想今晚卫允败局已定,予贯感觉他的下半身,突然传来一阵燥热。 “前两天抓来的那个小娘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朝守在门边的一个士兵问道。 士兵连忙回答,那女人就锁在后院,正等着予贯过去享用呢。 予贯的笑容更加明快了几分,他十分满意的笑了笑,这才直奔后院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安静的后院里,就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和予贯的狞笑。 院中的守卫却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甚至还指指点点的,悄声议论着房间里的“战况”。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一天就过去了,神清气爽的予贯正在吃完饭,门外军士就走了进来。 “都督,监视卫允大营的兄弟回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予贯头也不抬。 “让他进来。” 随即,一个身材瘦小、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就到了他的面前。 都没用予贯开口,他就恭声说道。 “都督,卫允军中一片安静,没有丝毫不寻常的动静。” “属下清楚听的清楚,他的人正在忙着准备今晚的宴会,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了。” 予贯抬起头,十分谨慎的问道。 “你们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瘦小的男人语气十分的笃定,几乎拍着胸脯道。 “都督放心,属下等人万分小心,卫允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现在那边还有个兄弟守着,一旦情况有变,他马上就会赶回来禀报都督。” 予贯的放下筷子,一把将桌子拍的山响,他站起身搓着手道。 “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令大营一更做饭,二更直扑卫允大营,去吧。” 二更刚刚到来,昏暗的灯火下,予贯提枪上马。 “弟兄们,卫允中了本都督的计策,现在正在营中聚饮,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杀光所有东卫兵,你们就是南疆的功臣,陛下日后必有重赏。” “此战有进无退、有生无死,斩杀卫允,就在今夜。” 既然留下监视卫允的人,没传回丝毫的消息,这就证明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 火光下的七万南疆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高声喝道。 “必胜,必胜……” 予贯看了眼天色,朝众人猛然一挥手。 “出发。” 城外很安静,而不到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原上,就是卫允大营所在。 悄无声息的走了两刻钟,一匹快马突然从远处迎上了予贯的大军,马上的人悄声道。 “都督,卫允军中一切正常,酒宴从一更喝到现在,算算时间三更前必定散场。” 明天一早卫允还要接受予贯的投降,自然不会折腾的太晚。 予贯的笑容,似乎被空中的夜风,还要冷上几分。 “很好,听令,直奔东卫大营,诛杀卫允,为陛下建功。” 又走了大概少半刻钟,他遥遥的望去,就清晰的看见了卫允营中的灯火。 远处的火光下,不少人影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喝的十分尽兴。 见状,予贯行军的脚步,明显又快了几分。 等他带人赶到卫允大营不远处时,对面的灯火早已渐渐熄灭,呼噜声更是铺天盖地。 予贯一把抽出腰刀,低声喝道。 “冲上山原,给我杀……” 话音未落,一个粗壮的声音,就从对面的山坡上传了过来。 “予贯匹夫,你们哪也去不了了。” 话音未落,突然燃起来的火把,就将漆黑的山原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这声音和火光就好像道炸雷,直接将予贯和他的八万南疆兵,惊呆在了原地。 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山坡上的郑悠,已经举起了手上的大刀。 “踏雪营,给我杀……” 从最初接纳予贯的诈降开始,卫允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前者的诡计罢了。 若予贯真想投降,直接打开城门就是了,何必还要拖延到明天? 于是他故意让使者知道今晚大宴全军,这就给了予贯出城的机会,这也是卫允的机会。 不出卫允所料,予贯果然中计,就连回去报信的探子,都没能逃过段秀的眼睛。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借着高峻的地势,郑悠带着踏雪营的骑兵,就以山呼海啸之势,直朝予贯俯冲而来。 此举好似利刀劈竹,更像大水崩沙,原本整齐的南疆军阵,瞬间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见一个照面就死了不少人,予贯哪还有抵抗的勇气,他死命挥舞着腰刀。 “撤,快撤回去,快啊……” 要是这八万人就这么没了,凭城中的两万人马,又如何能挡住卫允的大军? 撤回去? 劈倒一人的郑悠冷然一笑。 “你们回不去去了。” 几乎同一时间,山坡两侧又传来了廖狗蛋和何琐的声音。 “予贯,你往哪里逃?” 随即黑压压一片的东卫步兵,就在二人的带领下,杀进了乱军之中。 南疆兵早已摇摇欲坠,又被二人的生力军这么一冲,顿时变得七零八落。 败局已定,予贯二话没说,扭头就跑,至于身后的兵马,他早已经顾不上了。 所幸郑悠三人都被南疆兵缠住,就算看见予贯跑了,却也没有精力追上去。 逃出生天的予贯,没有丝毫的迟疑,纵马直奔束浪城而去。 他带去的人肯定是保不住了,城中还有两万兵马,还能跟卫允僵持几天。 到时候再想办法往望疆城求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予贯如是想到。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想想马上就要安全了,予贯终于长长的送了口气。 飞马赶到束浪后,城头却是一片漆黑,他赶紧高声叫道。 “开门,快开城门……” 第440章 恶贯满盈 恰在此时,城头上突然亮起了片火把。 接着,予贯就满是惊诧的看见了段秀的脸,他感觉舌头都在打颤。 “是你……你怎么……” 段秀呵呵笑了两声。 “怎么着,予贯,想不到?” “实话告诉你,束浪已被本王占据,你的末日到了。” 他这话就像一道命令,转眼束浪的城头上,就竖起了东卫的大旗。 予贯只感觉脑袋嗡了一声,他狠命擦了擦眼睛,但“幻觉”却并未消失。 他自顾自的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城中还有两万兵马镇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被攻破了?” 且城下干净的厉害,根本没有大军交战的痕迹,这绝不是爆发过大战的样子。 更何况从他偷袭卫允大营到现在,不过过了一个时辰,段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看他这副样子,段秀嗤了一声,言道你要是想知道,本王可以给你解释一下。 段秀此时的样子,可以说十分的和善,对待这个将死之人,他还是很有耐心的。 而听了段秀的讲述,满脸皆是震惊的予贯,也明白了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原来,予贯带人出城之前,段秀就带着三万兵马,藏在了束浪城外的深山中。 等予贯走远了,他才将早已备好的上千封书信,用箭射进了城中。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城中百姓,说予贯恶贯满盈,卫允前来收拾他了。 只要城中百姓打开城门,放东卫大军进去,自然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卫允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当日斥候曾经说过,予贯在束浪作威作福,百姓苦不堪言。 果然,事情不出卫允所料,这些书信立时将百姓们的怒火,全给勾了出来。 但卫允想不到的是,就连城中的守军,竟也因此产生了共鸣。 他们入伍前都是四乡八镇的百姓,谁没有几个父母兄弟,被予贯欺压和盘剥过? 甚至有几个人的姐妹,现在还关在予贯的后院,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积聚多年的怒火彻底爆发,少数忠于予贯的人,也很快被处理了。 于是段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在百姓和降兵的帮助下,大摇大摆的进了束浪城。 予贯彻底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平素被他当成畜生的百姓和军卒,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段秀眉头一皱,冷声道。 “予贯,你作恶多年,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本王已答应城中百姓,将你碎尸万段,为他们过去的屈辱报仇。” “你是自己跪地受缚,还是让本王亲自动手?” 同样是苦出身的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拿百姓当畜生的行径。 到了这步田地,予贯知道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他唰的抽出腰上的佩刀,厉声道。 “想用本都督的命增加卫允的声威,娘娘腔,你想错了。” 说着,他刀锋一横,就朝脖子抹了过去。 过去做过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落入卫允和百姓手中,他会死的十分难看。 段秀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刀锋还没贴上脖子,他的长剑就流光般飞了出去。 当的一声,佩刀落地的同时,予贯也被巨大的力道,掀翻到了马下。 接着,段秀身形一展,就轻飘飘的落到了他面前,他一脚踩住予贯的胸口道。 “想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你是白日做梦,来人,给我拿下。” 说着,从城门里钻出来的军士,就将叫骂不绝的予贯,捆成了个结结实实的粽子。 为防止他咬舌自尽,一个军士还十分贴心的,将脱下来的袜子,塞进了予贯的嘴里。 予贯被押走后,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领着大军的卫允,也就到了城头。 等在原地的段秀,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众人才满是喜悦的进了城。 方才一战,予贯的人死了七万,而卫允作为突袭的一方,也损了两万多人。 但加上城中的两万降兵,这些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进城之后,卫允立即朝段秀道。 “你马上派人回信州,告诉那边的洛槟,可以派人过来接管束浪了。” 接着,他又朝鲁小七道。 “当日何琐为了激予贯出战,故意抹黑了他和侯渑的关系,此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加上束浪这么快就被我军攻破,按欧克的性格,定会对侯渑起疑,甚至是杀了他。” “你马上派斥候前往南统,探听那边的动向,我想很快就会有我们感兴趣的消息传来。” 鲁小七走后,卫允也大步走进了予贯的都督府,看着其中奢华的装饰,他不禁哼了一声。 这般盘剥民脂民膏,真是畜生不如,欧克任用此人为将,更可见其瞎了眼睛。 他正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徐浣突然冲进来。 “陛下,后院中发现不少女人,应该都是予贯的家眷,这些人怎么处置?” 狗屁的家眷? 饶是卫允修养良好,还是爆了句粗,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他基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果不其然,短暂的讯问后,他就知道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附近的良家妇女。 予贯为了将她们抢来,要么杀人,要么放火,还有些誓死不从的,直接被他杀了全家。 下令将这些人全部释放后,卫允冷着脸朝徐浣道。 “明日午时三刻,将予贯那个畜生给我当街五马分尸,为城中百姓的遭遇报仇。” 第二天中午,当予贯被分成了几块后,城中百姓直接放起了鞭炮。 众人对卫允的赞扬,更是不胫而走,刚进城头一天,他的民望就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看着百姓们奔走庆祝的样子,段秀十分解恨的吐了口唾沫,才开言对卫允道。 “大哥,经过此事束浪的百姓绝不会再反,等小七的斥候回来,就该发兵南统了吧?” 想想破了南统后,再拿下柳陌和望疆城就能完成最终的一统,他心情也顿时好了不少。 卫允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烈日,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未来几天,卫允一直在束浪休整,可直到洛槟派来的张道都来了,斥候却还没动静。 段秀等人则是昼夜训练着兵马,毕竟那投降的两万南疆兵,还需要一定的磨合。 就在卫允都快等不下去了的时候,斥候终于回来了。 第441章 南疆的叛乱 看着离开将近十天,才平安归来的斥候,卫允急忙问道。 “怎么样,南统那边什么情况,快说。” 他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斥候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黝黑的脸上,挂着可见的疲惫。 但他的眼睛却在放光,说出第一句话后,卫允的眼睛也跟着就亮了。 “陛下,侯渑在几天前造反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束浪还没被攻破,侯渑私通卫允的消息就已不胫而走。 加上南疆的局势越来越糟,欧克不断命人注视着战局,很快此事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但起初欧克并没怀疑,毕竟此事出自何琐这个叛徒之口,可信度实在不高。 可还不到两天光景,卫允兵不血刃拿下束浪的情况,又被探子送到了望疆城。 恰在此时,南统城中一个与侯渑不对付的官员,又上奏他大肆克扣予贯的粮饷。 欧克眼睛一转,当即认定侯渑确实投敌,粮草不济的束浪也正是因此才到了东卫手中。 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派人前往南统,要将侯渑押往望疆城治罪。 破鼓万人捶,派往南统的钦差,更嚣张的不行,话里话外都是侯渑死期将至。 任侯渑如何辩解,钦差却只字不听,非要就地将他全家下狱,并押往望疆城处决。 侯渑明白,一旦进了望疆城,全家老小必定再无生还之理,何琐的家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当即一刀砍了传诏的钦差,说不得,反他娘的! 用斥候的话说,而今统帅六万兵马的侯渑,已经将南统全境封闭。 至于他是想西进攻打望疆城,还是北上迎战卫允,暂时还看不出端倪。 卫允刚听到了一半,和煦的笑容就慢慢爬上了他的脸颊。 只要侯渑不为欧克所用,这对他和手下的东卫兵来说,就等于少了个大麻烦。 段秀见状,赶忙朝卫允问道。 “大哥,如今侯渑反了,张道的仁政也早已在束浪推行,可谓万事俱备。” “只要我们现在出兵南下,重压之下侯渑必定来降,我们的大业可就又成功了一步。” 这回众人的意见出奇的统一,郑悠、徐浣和鲁小七等人,完全同意段秀的计划。 何琐更是恨恨的表示,如此必能尽快破了望疆城,为他早已死去的家人报仇雪恨。 可卫允却摇头,说现在还远远不是动兵的时候,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 隔岸观火? 鲁小七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咀嚼这两个字,想了半天他才开口道。 “陛下的意思,是等欧克先对侯渑下手,等他们把水搅浑,我们再从中取利?” 卫允笑了笑。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之前我们这份外患,让南疆丢了三分之二的疆土,欧克早已焦头烂额。” “如今侯渑又被他给逼反了,内忧外患可谓接踵而至,南疆已到了灭国的边缘。” “为了击中精力应对我们的攻势,他必定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侯渑的叛乱。” “不论二人谁胜谁负,南疆的兵力都会被大幅削弱,这才是我们出兵最佳的时机。” 用他穿越之前的话来说,这么做的目的,就相当于变相止损。 众人想了想,最终确定卫允的计划更加稳妥,这才一个不少的全都表示了同意。 卫允见状,急忙令鲁小七再往南统和望疆城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那边的动静。 不管任何风吹草动,马上飞马回束浪报信,一刻也不可耽搁。 鲁小七派出去的斥候走后,卫允等人则除了训练兵马,就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等待。 开始几天,连年征战的卫允,还感觉十分惬意。 但还没过五六天,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甚至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发痒。 那一瞬间他也明白了楚潇然的选择,让她一个人呆在皇宫里,绝对也是个苦差事。 又过了几天,斥候没等来,卫允却等来了司马郁再度从东卫和北辽调拨而来的七万兵马。 司马郁的使者告诉卫允,说北辽种植的谷物已然成熟,那边的百姓头回过了个丰收年。 终于不用为冬天饿死担心的百姓,不断称颂卫允的盛德,北辽的局势是前所未有的稳定。 如此一来,除了必要的留守,司马郁已经将能动用的人手,都给卫允带了过来。 加上之前的十万人,此时他手下人马,已达到十七万。 就算留下两万兵马守备束浪,他也可以用剩下的十五万人,将南疆和欧克一举灭杀。 恰在一天之后,鲁小七的斥候,也就回来了。 卫允急忙伸着脖子问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双方有没有开打? 斥候言道,之所以这么多天才回来,是因为望疆城的欧克,正在调动兵马出征南统。 现如今南疆都督蒯鸿,已领兵八万朝南统进发,侯渑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郑悠则在一边笑道。 “蒯鸿带八万大军而来,而侯渑也有六万兵,这一战下来,双方势必损失惨重。” 之前何琐就说过,自打他带六万人离开望疆城,欧克手中就只剩下了十四万人马。 现如今蒯鸿又带走了八万,如此算来,望疆城现在的留守,也就只有堪堪六万。 就算他再招揽些许新兵,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形成战力,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等南统战事一结束,双方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卫允就是最大的赢家。 然斥候却说,为了应对欧克随时而来的兵马,侯渑又招了两万新兵,人数也达到了八万。 听他这么一说,卫允自然更高兴了,如此说来欧克的实力定会再被侯渑削弱几分。 段秀急不可耐的道。 “大哥,既然欧克已经动兵,我们也该出发了。” “训练了这么多天,将士们个个磨刀霍霍,就等着为大哥你建功了。” 见众人抢着要做先锋,卫允却不置可否,反而朝斥候问道。 “你此去望疆城,可曾听闻关于柳陌的消息?” 柳陌? 段秀不禁一愣,问道柳陌和南统隔着偌大的望疆城,这跟那边有什么关系? 见卫允没有回答,而是等着答复,斥候赶紧说道。 “柳陌的事属下也听到一些,其守将名翁横,手下只有堪堪六万兵。” 六万? 卫允闻言,突然深不可测的笑了。 第442章 终于打起来了 段秀不明就里的问道。 “大哥,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卫允看了看地图,言道既然蒯鸿已经出兵,则三五日之内必到南统。 我们明日整军、后天出城,他要亲率九万人马直逼南统附近观望风声。 只等到蒯鸿和侯渑两败俱伤,就可趁虚而入,一鼓拿下南统。 九万人? 段秀眨了眨眼睛。 “大哥,就算留下两万守城,我们的兵马还有十五万。” “你只带八万人,那剩下的人呢,都留下防守,这根本没有必要吧?” 看着卫允的笑,再想想方才他的问题,郑悠眼珠一转。 “陛下,你是打算朝柳陌用兵?” 卫允点了点头,说到而今侯渑叛乱,整个南疆的注意力,都在南统那边。 一旦他再领兵插上一脚,欧克必将认定,卫允想趁乱拿下南统,再西进望疆城。 而柳陌与南统隔着望疆城,欧克怎么也想不到,卫允会来上一手声东击西。 况且柳陌的翁横只有六万兵马,只要派悍将领七万人奔袭,柳陌势必弹指可破。 如此,就可从东西两面对望疆城形成合围之势,欧克想要逃走也就只能跳海了。 段秀听罢,立时拱手请命道。 “大哥,我愿带兵前往攻打柳陌,保证把翁横的脑袋带回来。” 廖狗蛋和郑悠等人皆跃跃欲试,谁也不想错过这个独当一面、为东卫建功的机会。 卫允衡量了一下,才开言道。 “段秀,你武艺高强,更是我东卫三军仰望的大旗,派你去再合适不过。” “此战由你任主将,徐浣为副手,率兵八万前往柳陌。” 他看了徐浣一眼,告诫道。 “你们要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一旦南统的战事结束,再想突袭柳陌就不容易了。” “此去柳陌八百多里,我要你们在六天之内赶到,然后以迅雷之势将其拿下。” “一路上我会令小七的斥候时刻跟你们联系,只需日后我军令一到,就可夹攻望疆城。” 段秀点了点头,重重拱手请卫允放心,说着他带上徐浣就往大营点兵去了。 一个时辰后,八万东卫兵开出西门,直奔柳陌方向而去。 见段秀带人走远了,卫允这才又令郑悠等人整顿兵马,准备明日出城。 记住,军中多插旗番,做成我们全军都在的假象,能迷惑对方一天是一天。 卫允如是说道。 转天一早,束浪大营刀枪如林,见一切都准备就绪,卫允王剑一指喝道。 “出发。” 出了城还没走多远,身后的一匹快马,突然追了上来。 见来人竟是楚潇然的信使,十分惊喜的卫允,赶紧问起了楚潇然的情况。 信使说楚潇然自打离开南疆,就一直在东卫整顿生意,忙得不亦乐乎。 在司马郁的配合下,曾经的东越九州,已开遍楚潇然的铺子,皇后娘娘好生赚了一笔。 信使还说楚潇然已派商队前往北辽,用不了多久曾经关门的生意,也能重新开张。 北辽如今头一年丰收,楚潇然甚至可以预见,很快就会有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进账。 眼见整个大陆都是他们家的了,楚潇然竟还在为银子而奔波,这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对此,卫允除了苦笑外,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不过转头想想,要没有楚潇然赚的这些银子,他的人马在玄阴就断粮了。 总的来说,他对楚潇然还是充满了感激的。 走了一天之后,鲁小七派出去的斥候,又一次回来了。 他带回的消息是蒯鸿已朝南统逼近,最快两天之内就能到达,大战一触即发。 来的还真快,看来欧克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这样最好,卫允呵呵的笑道。 郑悠则开言道。 “陛下,如此我们可要快一点了。” “我们距南统还有三四天路程,一旦蒯鸿和侯渑有一方战败,我们就白忙了。” 见廖狗蛋等人也在不住点头,卫允断然令大军加快速度,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南统。 好在秋雨期已经过去,一路上天气也不错,这才没有耽搁了行军的进度。 期间卫允也接到了段秀的军报,他和徐浣前往南疆一切顺利,暂时还没生出什么枝节。 卫允的命令则是越快越好,定要在南统大战结束之前,拿下翁横和柳陌。 埋头赶了路三天之后,卫允的人终于赶到南统外围,并把大军屯驻在的深山之中。 但听到探子的回报,他才知道跑快了,侯渑和蒯鸿才打了一仗,根本没分出胜负的迹象。 苦笑的卫允暂时不是很着急,反正粮草有的是,安静等着也就是了。 到了第三天,段秀再度派人来报,说大军已经到了柳陌地面,很快就能开战。 卫允闻言一笑,言道而今万事俱备,就等着侯渑和蒯鸿开战了。 廖狗蛋想了想问道。 “陛下,一旦双方展开血战,我们该如何入手,这个时机可是很重要的。” 他说的没错,若去的早了,双方一旦把话说清楚,很可能一齐朝卫允下手。 可若晚了,不管是侯渑还是蒯鸿得胜,势必紧闭南统大门,到时又是一番麻烦。 卫允却说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蒯鸿将南统团团围住的机会。 斥候早就说过,侯渑为了应对蒯鸿的大军,新招了两万人才凑够了八万大军。 只要双方展开大战,这两万新兵非但无法形成战力,还会成为侯渑的拖累。 一旦侯渑的人陷入劣势,卫允就可以“侯渑早已归降东卫”的名义发兵,疯狂攻打蒯鸿。 到时蒯鸿势必大怒,而拿不下南统,他又不敢退回望疆城,因而就只能猛攻南统。 双方必再起大战、损失惨重,那就是卫允渔翁得利的机会了。 又过了两天,卫允正在营中吃饭,独臂的鲁小七风风火火就冲了进来。 “打了……陛下……蒯鸿和侯渑终于打起来了……” 卫允蹭的站了起来。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鲁小七喘了半天,才说斥候刚刚来报,侯渑和蒯鸿押上全部兵马,在南统城外动了手。 而今双方正在混战,卫允所料不错,侯渑已经渐渐陷入劣势。 等了这么多天,时机终于来了,卫允将筷子一扔,头也不回的出了大营。 “快,通知郑悠等人整军,马上秘密赶往战场,这样的好机会绝不能错过。” 第443章 说不清楚了 兵贵神速,不到一个时辰,卫允带着他的八万兵,就钻出了山沟。 他一边纵马往南统赶,一边催促着快点,生怕错过宝贵的战机。 奔驰了将近二十里,远处的接连不断的喊杀声,渐渐传进了卫允的耳朵里。 终于算赶上了,卫允松了口气,但进兵的速度却又快了几分。 想想段秀那边应该也已开战,马上就等东西夹击望疆城,廖狗蛋等人也高兴得不行。 又跑了不到一盏茶,远处刀来剑往的战场,就出现在了卫允面前。 双方虽穿着同样的军服,但从方向上看,面对南统城、处在优势的定是蒯鸿无疑。 与高歌猛进的蒯鸿比,打着“侯”字大旗的一方,却是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地上铺满了形态各异的尸体,按卫允的估计,双方战死的人数至少也有五万多了。 而且绝大多数人,都是侯渑一方的南统叛军。 来的正好,卫允暗道一声,连忙对廖狗蛋道。 “按计划行事,全军都给我压上去,灭了蒯鸿,更不要让侯渑进城,快。” 廖狗蛋等人闻言,立时分作三路,廖狗蛋直扑蒯鸿,而何琐和郑悠则从两翼开始进兵。 双方激战正酣,眼见打着东卫大旗的东卫兵杀来,顿时都有些傻眼。 这段时间不管是蒯鸿还是侯渑,都在为南统的事发愁,都快忘了还有卫允这么一号。 现在二人几乎同一时间想到,卫允想浑水摸鱼,趁双方即将力竭一举攻破南统。 原本侯渑就没有私通东卫,而今见卫允来了,也动了跟蒯鸿合力灭了卫允的心思。 但他还没开口,直冲而来的廖狗蛋已然扯开了嗓子。 “侯都督,休要惊慌,我家陛下亲自率大军来救你了。” “你我前后合力,灭了蒯鸿的兵马,你就是献出南统的功臣,我家陛下重重有赏。” 随即,他长刀一举,大喝道。 “弟兄们,跟我上杀去,快点。” 一见廖狗蛋这么说,侯渑的脸都绿了,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与此同时,浑身是血的蒯鸿,脸色则更加难看,他高声朝侯渑骂道。 “侯渑,而今卫允都亲自来救你了,你这悖逆祖宗的畜生,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身后黑压压的东卫生力军,死了两万多人的他,知道玩命的时候到了。 但他也没有蛮干,而是对侯渑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弟兄们,随我斩了侯渑,拿下南统,只要进了城,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就在蒯鸿的兵马,红着眼朝侯渑扑上来的时候,从左翼而来的郑悠大喝道。 “侯都督安心,我跟何琐这就来助你。” 说话的功夫,至少三万南疆兵,就将侯渑回城的路给堵住了。 眼看着是说不清楚了,城也回不去了,侯渑也顿时发了狠。 奶奶的,你们不是说劳资投降了东卫么,劳资今天就投降给你们看看。 他扯着嗓子对廖狗蛋等人叫道。 “你们快点压上来,我从里边反攻,等灭了蒯鸿,本都督就将南统献出给陛下。” 一见事情比预料还顺利,廖狗蛋等人也没耽搁,抡起手上的兵器就朝蒯鸿招呼了上去。 内外包夹之下,加上廖狗蛋等人的猛冲,很快蒯鸿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人越死越多,剩下的兵马不是带着伤,就是军心全无,已经在悄然撤退的路线。 更有不少人在琢磨投降,毕竟这种情况下活下去的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观战的卫允,也带着鲁小七来到了战阵的边缘,他大喝道。 “蒯鸿手下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团团围住,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看在你们和侯都督一样,都是大好男儿的份上,现在放下兵器可免一死。” 这一嗓子让人喊马嘶的战阵,瞬间安静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感觉再也绷不住的南疆兵,终于当的一声放下了兵器。 蒯鸿一见,立即脸色就变了,一旦有一个人带头投降,后面就定然就止不住了。 他抓起马鞍袋里的长弓,对着那个跪在地上的降兵,嗖的就是一箭。 降兵应弦而倒,但蒯鸿绝对想不到,他这震慑众人的一箭,却起了反作用。 原本只想求条活路的南疆兵,瞬间就变了脸,几乎同时用一种阴森的目光看着蒯鸿。 那意思蒯鸿明白,既然你不让我们投降,那就带我们冲出去。 如果你没这个本事,却还想阻止我们,可就别怪弟兄们不给你蒯都督面子了。 阴寒的目光让蒯鸿打了个哆嗦,他还没想好怎么办,郑悠却依然拉开了手中的弓。 同样嗖的一声,带着破风声的箭,瞬间洞穿了蒯鸿的前胸。 而此时的蒯鸿却正在发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后,一头栽落马下的他就没了动静。 廖狗蛋见状,立时举刀大喝道。 “蒯鸿已经死了,你们若再不投降,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雄赳赳的东卫兵端着兵器齐齐上前一步,已然做好了随时开始屠杀的准备。 蒯鸿剩下的兵马,几乎毫不迟疑,瞬间就将好像烫手的兵器扔到了地上。 转眼的功夫,众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生怕触怒了卫允,再惹来杀身之祸。 见卫允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鲁小七直接下令,将降兵收缴兵器、尽数看押了起来。 众人忙碌的时候,卫允又朝一边的侯渑道。 “侯都督,蒯鸿的麻烦,我已经帮你解决了,现在你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侯渑的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他还想等卫允和蒯鸿拼得差不多了,再从中取利。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卫允几乎不曾伤筋动骨,但原本处在优势的蒯鸿,却已经全军覆没。 见侯渑还直愣愣的处在那,卫允有些不快的道。 “怎么,侯都督,你还想爽约不成?” 看着堵在身后的何琐和郑悠,再看看地上的尸体,侯渑赶紧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陛下说笑了,在下虽一介武夫,却也是言出如山。” “既然当众答应归降东卫,就绝没有反悔之理,请陛下入城吧。” 不想廖狗蛋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而今形势不明,还请侯都督与我等一道入城。” 第444章 如此笼络人心 手臂被廖狗蛋抓住,侯渑脸色更加苦涩,卫允这明显是信不过他。 但事情已成定局,他手下的这些残兵败将,绝不是卫允生力军的对手。 没奈何,侯渑只能挤出一丝更加难看的笑容,这才招呼着守军开了门。 卫允进城的头一件事,就是令何琐和郑悠,完全占据了南统的大营,收缴了侯渑的兵符。 至于侯渑的兵马,则和蒯鸿的降兵一样,全被鲁小七打散混编,并且严加看管起来。 侯渑不禁苦笑,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不真心实意的归降,他的脑袋也保不住几天了。 看着对方心悦诚服跪在他的脚下的样子,卫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南统终于拿下了。 示意侯渑起身后,他才问道。 “侯都督,你身在南统,更兼负责束浪粮草的转运,势必对望疆城的情况十分了解。” “你给我说说,现在望疆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侯渑刚投降,正想找个立功的机会,以赢得卫允的信任,他连忙开口道。 “禀陛下,您也知道,望疆城是南疆的都城,欧氏一族经营其已有百年之久。” “经过欧氏几代人的经营,而今望疆城民众不下几十万,可以说繁盛异常。” “之前城中共有守城兵马二十万,但经过陛下的征伐,现在也就剩下八九万人左右。” “而望疆城的粮草,却十分的充足,据末将估计,至少能维持城中守军三年的吃用。” 卫允微微蹙眉,对方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粮草却积累的吓人。 若欧克在城中再征三十万新兵,死守望疆城的同时加以训练,其很快就会形成战力。 反观卫允,手下全部兵马加起来,算上刚刚投降的降兵,也只有堪堪三十万。 这些人每天人啃马嚼,都要从遥远的东卫调派,其消耗完全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到了这个份上,撤兵是不可能的,但就算东卫消耗的起,短时间也无法南下望疆城。 一旦运输出现问题,欧克的新兵再成了气候,那迎接卫允的就是灭顶之灾。 而且就算三十万人的数量,也是非常乐观的估计,毕竟段秀那边至今还没有消息。 柳陌虽然只有五万兵马,但守将翁横什么水平,谁也说不清楚。 万一段秀那边再损兵折将,卫允攻打望疆城的难度,势必又会增加几分。 见卫允沉默不语,而且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侯渑赶紧施了一礼,悄悄退出了大厅。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鲁小七经人通报后,就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城中府库堆积着不少粮草,看来之前欧克给予贯的军粮,确是被侯渑给下了。” 卫允正在琢磨望疆城的事,只是匆匆的嗯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可鲁小七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低声对卫允道。 “陛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允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有什么话就说,都是从临章出来的,哪来那么多穷讲究? 鲁小七四下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 “陛下,侯渑这个人绝不能留。” 卫允找了个椅子坐下,饶有兴致的问道。 “却是为何?” 鲁小七稍微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 “侯渑其人过于阴毒,今日归降我军,也是无奈之举。” “对于身为同袍的予贯,他都能为私怨克扣军粮,看着对方被我军灭掉,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你想想,一旦有朝一日我军出了岔子,他侯渑能不报今天的一箭之仇?” 他的眼睛里,滚动着浓重的杀机,只要卫允点头,侯渑很快就能人头落地。 卫允叹了口气,说鲁小七想到的这些,他也早就有所提防。 但侯渑刚刚率部归降东卫,又没什么过失就被处死,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南统的五六万降兵,都是侯渑的死忠,若是不拿出个说法,难免再生波澜。 原本望疆城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这些人再闹起来,势必还要损兵折将。 鲁小七明显是有备而来,他有些阴险的朝卫允道。 “如此,那就给他罗织个罪名,谋反就挺不错,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谋反? 卫允想了想,最终为了日后的安全,还是同意了鲁小七的建议。 他低声告诉鲁小七,此事一定严加保密,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麻烦就大了。 对这种秘密工作,鲁小七可谓是轻车熟路,说了句陛下放心后,他就快步走了出去。 太阳西斜时,独在房间里闷坐、越想越觉着憋屈的侯渑,正在长吁短叹。 原本除了跟予尘的私怨,他根本没有谋反的意思,甚至还做好了跟卫允拼命的准备。 但他等来的不是卫允,而是欧克派来锁拿他全家的钦差,任他百般解释也无济于事。 侯渑被逼反后,最初的打算是趁卫允和南疆交兵的空档捞些油水,说不定能一飞冲天。 毕竟卫允当日只是从个小县城起兵,而今却权势熏天,侯渑的起点不知比他高了多少?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卫允会用这样雷霆般的手段,直接端了他的老窝。 现如今他不但背负着悖逆祖宗的恶名,还成了卫允的阶下囚,他也难免不窝火。 就在他想着日后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军士突然来报,说卫允要请南统诸将喝酒。 侯渑不禁嗤笑,这么快就开始笼络人心,他卫允还真是急不可耐。 不管怎么说,卫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到一更时分,侯渑就赶到了指定的地点。 厅中除了仆役,都是他的旧部,只是这些人此时的样子,却大相径庭。 有人在唉声叹气,示意丢了南统,以后翻身无望。 还有人则兴致勃勃,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抱上卫允的大腿,这辈子就前途无忧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跟侯渑打招呼,只有一胳膊的鲁小七,就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诸位,陛下突然接到国内急件正在处理,暂时无暇分身。” “本都督不才,只好代陛下招待各位,请入席吧。” 众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卫允能请他们吃饭,已经是天大的脸面。 但和侯渑预计的不同,鲁小七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开始大口喝酒,别的啥都没说。 侯渑不禁有些奇怪,有这么笼络人心的? 第445章 聚众谋反 但鲁小七的兴致却很高,一杯杯的跟喝着,丝毫没有醉意。 而那些以为抱上卫允大腿的人,自然不会放弃结交他的机会,几乎是排着队的敬酒。 侯渑等人无奈,毕竟卫允的面子不能不给,很快也只能加入其中。 鲁小七来者不拒,后来他才隐隐五分醉意时,侯渑等人却已然不省人事。 看着坛子里兑了水的酒,鲁小七狡黠一笑,示意门外的亲兵可以进来了。 亲兵进来后,门也被紧紧的关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再度敞开,鲁小七则示意将侯渑等人带回去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时,侯渑还是一头雾水。 他十分想不明白,卫允和鲁小七昨夜的酒宴,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没人能给他个满意的答复,昨天参加酒宴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茫然。 卫允更是除去信州催来人接管南统,和推行减免徭役的仁政外,再无别的动静。 或许只是为了单纯联络感情,防备他们日后造反吧,侯渑最终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就在酒宴过了两天之后,侯渑无所事事呆在房中的时候,鲁小七突然带人冲了进来。 看着被踹开的房门,侯渑更加摸不着头脑。 “鲁都督,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来?” 鲁小七冷冷的笑了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侯渑,有人在陛下面前将你告下,说你意图聚众谋反,可有此事?” 聚众谋反? 侯渑脸色一变,他半点迟疑都没有,直接狠命的摇头道。 “鲁都督,什么聚众谋反,在下不知道啊。” “一定是有人意图陷害于我,我愿与都督一道觐见陛下,辨明清白。” “陛下何等圣明,定会查明真相,还在下一个公道。” 侯渑的语气愈发急迫,聚众谋反这顶大帽子,是个人都承受不起。 同时他的脑袋也在疯狂的运转,说他聚众造反,他连兵权都缴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难道有谁为讨好卫允,告了他的黑状,想想那天有些人谄媚的嘴脸,他感觉很有可能。 鲁小七的笑容突然软了一些,他示意侯渑不要着急,他这么做也是公事公办。 为了给卫允一个交代,他虽然不愿意,却也得在侯渑的日常活动的地方搜上一搜。 同时他也宽慰侯渑,只要搜不出任何证据,那就证明他是冤枉的,卫允自然不会再追究。 侯渑虽一直在琢磨日后的出路,但根本没有二次谋反的心思,也算是心里没有鬼。 于是他赶紧朝鲁小七拱手道。 “既如此,那就劳烦鲁都督了,还请都督在陛下面前,还在下一个清白。” 侯渑心中暗暗决定,只要今天的风波过去,他势必要好生结交鲁小七一番。 此人是从临章就跟随着卫允的老人,若是有他罩着,这样的污蔑绝对不会再发生。 鲁小七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架势,他朝侯渑点了点头,就令手下的人开始翻箱倒柜。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人在侯渑的小院也开始了仔细的检查,就差把石头都砍上三刀了。 见众人鼓捣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发现,侯渑感觉这次不成功的污蔑,很快就要过去了。 可就在此时,一个在左侧书房里搜索的军士,突然朝鲁小七叫道。 “都督,属下这边有发现。” 看着军士递上来的东西,鲁小七的脸瞬间被冰雪覆盖,浓郁的杀意油然而生。 他一把将那张写满文字和按着十多个手印的纸张,一把甩到了侯渑的脸上。 “侯都督,这是什么?” 侯渑也是狠狠的一愣,他在此处住了好几天,也从未见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文书。 不过只看了一眼,冷汗就从他的鬓角流了下来,这赫然是一张约定秘密造反的文书。 文书上说,卫允强占南统,又进城就缴了侯渑的兵权,这让文书上的人颇为不爽。 为了建立自己的霸业,众人决定联络旧部,十天后的子时起兵杀死卫允等人。 到时候东卫兵群龙无首,他们就有机会重新夺回南统,甚至北上占据束浪玄阴等地。 文书最后,则是众人保证计划成功之后,拥立侯渑的为帝的承诺,和十多个鲜红的手印。 手印都是当日参加酒宴的、侯渑的旧部,手印旁边还有不少形态各异的署名。 而且他还一眼就认出,那为首大大的侯渑二字,正是他本人的手笔无疑。 这是怎么回事,在他记忆中,他从未写过这样要命的文书。 难道是有人陷害,可上面他本人的亲笔签名,又该如何解释? 看着侯渑脸上越来越多的冷汗,鲁小七的神情更加冷淡了几分。 “侯渑,而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除了一遍一遍的喊着冤枉,侯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 突然他眼睛一转,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在南统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卫允。 定是卫允觉着他是个威胁,这才利用众人当日酒醉,埋下了今天的伏笔。 怪不得鲁小七当日除了灌他们酒什么都不说,原来真正的杀机,都藏在了这张文书中。 想到这里,侯渑立时高声叫道。 “你们这是污蔑,本都督献出南统,有什么对不起卫允的,他竟使用如此歹毒的手段?” 鲁小七大怒,当即令人将侯渑按在地上。 “放肆,聚众谋逆在前,推诿不认、污蔑陛下在后,哪一条都够砍了你的脑袋的。” 说着,他朝面前的军士一挥手。 “来人,把他给我关进大牢,按照名单抓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直到被军士拖走,侯渑依旧骂声不绝,声言卫允和鲁小七绝对不得好死。 一天之后,连带侯渑在内的十多位南统原本的将官,悉数以谋逆之罪在闹市被处决。 而卫允也十分大方的表示,主谋已经伏诛,跟他们私下搞动作的军士,下次决不轻饶。 降兵们谁也不知道究竟何人偷偷参与了谋反,一时间全噤若寒蝉,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侯渑死了,卫允却还不太高兴,从信州来的楚兆都到了南统,段秀却还是没有动静。 期间他让鲁小七朝柳陌方向派了斥候,但现在都还没回来,段秀也没有任何回报。 难道出事了? 第446章 段秀的惊喜 未来两天,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 不只是段秀,就连鲁小七派出去的斥候,也都好像失踪了一般。 卫允不禁更加担心,生怕段秀遇上什么化解不了的情况,或者遇上什么危险。 南统被攻陷已经好几天,消息势必早已传到望疆城,被欧克知晓。 为了保住望疆城西边的最后一道屏障,他很可能会往柳陌增兵,协助翁横击败段秀。 段秀和徐浣只有七万人,若是碰上南疆主力,势必会激起大战。 不管段秀还是徐浣,都是容易上头的人,很容易中了敌人的圈套。 当初若非鲁小七忙于斥候的秘密工作、郑悠和何琐又脱不开身,卫允绝不会让徐浣跟着。 但事情已成定局,多说也是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减轻段秀可能面临的麻烦。 为此,他一边等候段秀的消息,一边令廖狗蛋、郑悠和何琐,尽快操练城中的兵马。 只要降兵和他原本的兵马磨合完毕,就立马朝望疆城用兵,缓解段秀在柳陌的压力。 可兵马还没磨合完毕,鲁小七派出去的几路斥候,竟然同一时间回来了。 卫允赶紧对着其中一人问道。 “怎么样,段秀怎么样,柳陌形势如何?” 被问话的军士一拱手,他虽然看上去十分疲惫,但嗓门却是很高。 “禀陛下,王爷和徐副将已经在五天前拿下柳陌,翁横也被王爷斩杀。” “而今柳陌全境都被王爷掌控,属下星夜从那边赶来,就是来向陛下报捷的。” 太好了,卫允的拳头在手掌上猛然一砸。 段秀没事,柳陌也到了手,这绝对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快给我说说,段秀和徐浣是如何拿下柳陌的?” 说到这个,那斥候也有些眉飞色舞,他绘声绘色的道。 “陛下,能拿下柳陌,可都是王爷的妙计。” 段秀什么时候还会用计了,他这么一说,卫允更有兴趣了。 那斥候接着说道。 “王爷考虑到翁横只有五万人,若是全军压向柳陌,对方一定不会出来。” “于是他令徐副将将四万人隐藏起来,只带着三万兵马,朝柳陌方向开进。” “一路上,王爷大肆宣扬陛下如何轻易攻破束浪,全军的骄狂之气十几里外都闻得见。” “事情也跟王爷预计的差不多,感觉人数不多且骄兵必败的翁横,根本没有求援之意。” 听到这,廖狗蛋不禁不禁嗤了一声。 “当时蒯鸿和侯渑正在狗咬狗,欧克的注意力都在南统,求援他也得有这个机会。” 卫允摆了摆手,示意别插话,斥候这才接着说道。 “等王爷到了城下,连续奔波多日的三万兵马,早已困乏异常。” “但王爷还是以骄狂的姿态,命人在城下破口大骂,翁横怒不可遏,直接带人冲了出来。” “他顾忌王爷的凶名,出城直接展开混战,王爷当即佯装大败而走。” 斥候好像说累了,他咽了口唾沫,才接着说道。 “如此难得的机会,翁横自然不会放过,带着手下的兵马,就是一阵穷追猛打。” “王爷节节败退,可每当就要被翁横抓住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的逃出生天。” “非但如此,王爷每战必亲自断后,至少也得斩杀几十名敌军。” “后来翁横也发了狠,扬言不将王爷斩尽杀绝,决不回城。” “如此一追一逃跑了两天,最终自以为熟悉地形的翁横,终于将王爷堵进了一处山谷。” 廖狗蛋正听的来劲,赶忙朝斥候问道。 “后来呢,段秀又是如何脱险的?” 脱险? 斥候的笑容带着些许的鄙视,而他鄙视的人,自然是以为段秀插翅难飞的翁横。 按照斥候的说法,正当翁横堵进山谷,准备一举歼灭段秀时,徐浣却从更后面堵了上来。 段秀的撤退都是有计划的,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将翁横的包围在山谷之中。 看卫允赞许的点着头,斥候接着说道。 “徐副将早已等候多时,翁横还没反应过来,滚木礌石和箭雨就砸了下来。” “五万惊慌失措的南疆兵,很快倒了一地,而王爷和徐副将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此战的结果是我军阵亡将近两万,而翁横则全军覆没,他本人也被王爷阵斩。” “后来王爷毫不费力的拿下柳陌,将一切准备就绪后,才令属下前来献捷。” 廖狗蛋听罢,立时大呼过瘾,郑悠眼皮一翻。 敢情你把这充满刀光剑影的军报,给当成茶余饭后的评书来听了。 卫允却没有在意,而是不住的点头,经过这么久的锤炼,段秀终于成了独当一面的帅才。 可眨眼的功夫,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既然那边一切顺利,为何迟迟不来禀报,你们离开时我是怎么说的?” 卫允当时严令,不管那边什么情况,须马上回报,可这些人执行起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对此,被问话的斥候,也是十分的无奈。 “陛下,并非属下不顾您的命令,实在是王爷不让属下等人回来。” “王爷说要给陛下一个惊喜,这才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才将属下等人放了回来。” 惊喜? 卫允瞬间无语,这段秀也真是的,为了这个惊喜,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抛开段秀本人不说,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卫允回到卫王城,都没法跟莫甜甜交代。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而今最大的问题,也是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座望疆城了。 他也顾不上天色,直接叫来了鲁小七。 “你这就将手下的斥候全派出去,定要望疆城最准确的情报,都给我带回来。” 鲁小七离开后,他又朝郑悠身后的一员副将道。 “隋旻,你马上领兵五万前往柳陌,段秀手里人数不多,可别着了欧克的道。” 隋旻是郑悠的副将,也是员极为骁勇的战将,只是平素露脸的机会比较少。 他自然不敢怠慢,在营中点了兵马,就迎着夕阳斜插西北而后南下,直奔柳陌而去。 想想现如今的局势,何琐沉默半晌才问卫允道。 “陛下,等鲁都督的斥候回来,我们就可攻打望疆城了吧?” 对欧克这个“仇人”,他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卫允微微颔首。 “不错,那天很快就要来了。” 第448章 欧克的妙计 大军出城后,按卫允的计划,行军时速十分缓慢。 廖狗蛋嘴角挂着笑,他纵马赶上卫允。 “陛下,此战我们如何破城?” 说话的功夫,郑悠也停下了跟身后将士的交谈,开始凝神静听。 何琐神情有些复杂,他还在思考报仇的事,只不过沉默一下后,也把脖子伸了过去。 卫允看了看天边被风吹动的云朵,半晌才开口道。 “欧克虽招了二十万兵马,却都是新兵,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形成战力。” “我们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城里那八万老兵,和统领他们的霍准。” 廖狗蛋嗤了一声。 “陛下,何琐不是说了,那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有什么可考虑的?” 见他老毛病又犯了,卫允脸色一沉。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千万不要轻敌,否则倒霉的只能是我们。” 看着廖狗蛋缩了缩脖子,示意他记住了,卫允这才说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诱霍准出城,只要他敢出来,我们就等于赢了五成。” 郑悠却插话道。 “陛下,我们东西对攻,霍准势必不会轻易出来。” “换句话说,就算霍准想出来,欧克也绝不会同意。” “一旦他出城被我军击败,无将可遣的欧克,也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廖狗蛋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有些恼火。 “那怎么办,难道说非得强行攻城,望疆城城高墙厚,冒然攻城势必损伤惨重。” 除了有数的几次,卫允几乎很少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 最终郑悠也不说话了,而何琐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安静的等着卫允要说的话。 关于攻城的计策,卫允早已经有了计较,他言道。 “我这有上中下三条计策,说给你们听听。”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中。 “先说下策,就是方才狗蛋提到了的强攻,但势必死伤惨重。” “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采用,暂且搁置一边。” 廖狗蛋点了点头,忙不迭的问道。 “中策呢?” 卫允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至于中策,就是想办法引诱获准出来,伺机将其击败,而后缓缓图之。” 这回开口的是在外围静听的鲁小七,他说方才郑悠说过了,霍准绝不会轻易出来。 卫允笑道。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只要方法得当,他就一定会出来。” “但考虑到欧克等人的因素,我将此法列为中策,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他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最后的上策,就是借住周围的环境,给欧克致命一击。” “司马郁曾经说过,只要运用得法,草木土石皆可为兵,这也是伤亡最小的办法。” 郑悠感受了一下呼啸得的秋风,又看了看干燥的环境,不禁开口道。 “陛下的意思是用火?” 卫允呵呵一笑。 “正是,只要我们东西两面将火箭射入城中,加上秋风的威势,城中势必一片火海。” “到时我们再趁机发动进攻,望疆城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郑悠想了想,开口道。 “陛下的计策自然是好,只是这风向摇摆不定,会不会贻误了战机?” 这回说话的是何琐,他果断摇了摇头。 “不会,而今正值秋季,风向始终由陆地吹向南渊大海,也就是通常说的西北风。” “直到来年开春,风向才会转变为东南,此时使用火攻可谓正得其时。” 郑悠出身北辽,自然不知道这些,经何琐这么一说,他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见众人都在点头,他转头朝鲁小七道。 “你马上派人前往柳陌,告诉段秀多备火油箭矢,随时准备火烧望疆城。” 随着信使飞马离去,卫允不再多说,命令身后的大军,又开始了缓慢的前行。 当天夜里,卫允做了个梦,梦见的人竟然是被他在北辽放走的莫宵宵。 梦中的莫宵宵一直在对着他笑,但卫允刚想问她身在何处,这个怪异的梦却就此中断。 躺在榻上的卫允一头雾水,许是从离开北辽后,再也没见过莫宵宵,这才有此一梦吧? 卫允不禁暗笑。 未来几天,大军都在缓慢的强行,而望疆城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最终卫允等人一致认定,欧克这是准备死守望疆城,与他们做最后的决战了。 越往南距离南渊大海越近,而呼啸的大风,也更加猛烈了不少。 这对卫允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隐约中他似乎已经看见火烧望疆城的壮观景象。 当晚扎下大营后,疲惫的东卫兵胡乱吃了些东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约莫三更时分,卫允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随即他就听见军士来报,说鲁小七来了。 大概过了一顿饭功夫,卫允的大营再度恢复寂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个时辰后,也就是四更初,大营南边的一里之外,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影影绰绰的人影,粗略估计应该有上千人,这些人行动十分小心,目标正是卫允的大营。 看着远处在风中摇曳的篝火,人影中一个看似领头的男人,突然手掌一竖。 “停。” 见众人停住了脚步,他才沉声道。 “前方就是卫允大营,给我加倍小心,摸到一箭之外,立时放箭火烧。” “只等营中火起,我们马上撤进山中隐藏,如此来上几次,势必将卫允拖疲拖垮。” 另一个人影急忙附和着说道。 “不错,陛下妙计无双,令我等用疲兵之计偷袭卫允。” “卫允肯定做梦都想不到,一直沉寂的我们,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 “等到他反应过来,恐怕他手下的这些人,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说着,他还十分舒爽的笑了笑。 领头的男人却没这么多废话,他似乎皱了皱眉。 “好了,时不我待,这就出发吧。” 很快,这群黑压压的人影就用更轻的脚步,朝卫允大营的方向摸了过去。 营中很安静,除了四下巡哨的军卒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几乎没有丝毫的动静。 大概过了半顿饭的功夫,领头的黑影再度举起手掌。 “好了,就是这了,准备火箭,听我命令。” 牙酸的开弓声中,带着点点火苗的箭矢,也对准了远处的营房。 黑影阴仄仄的一笑。 “准备。” 第449章 他们太嚣张了 可黑影们的弓还没拉开,一声冷喝突然传来。 “围住他们。” 领头的黑影一回头,就看见他们周围的丛林中,突然亮起了一圈火把。 一阵牙酸的开弓声中,数千只反射着月光的箭头,就齐齐对准了圈中的黑影。 再接着,一张年轻的脸,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面前箭头上跳动的火苗,卫允好整以暇的笑了笑。 “各位,这么晚还不忘来关照,朕可真是感激不尽。” 朕? 领头的黑影一愣,下意识开口道。 “你……你是卫允?” 卫允顶着夜风呵呵的笑了笑。 “怎么,想不到,你以为自己的行为很隐秘,其实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就在你们离此还有七八里的时候,朕的派出去的哨骑,就锁定了你们的位置。” “于是呢,就有了你们现在看见的一切。” 他的笑容里,又多了几分不屑。 “亏你们还当自己妙计无双,可笑至极。” “而今你们已被团团围住,是放下兵器投降,还是殊死一搏,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说话的同时,廖狗蛋也抬起手掌,做好了时刻放箭的准备。 但领头那个黑影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决绝。 “投降,姓卫的,你以为谁都是何琐和侯渑那样的小人,我呸。” “再者说了,就算投降,侯渑的昨天,势必也是我们兄弟的明天。” “所谓杀降不祥,就算今天你杀光我们,以后也你绝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他嗓门突然拔高了几度。 “弟兄们,给我放箭,就算是死,也要让东卫狗付出代价。” 从离开望疆城时,他们就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但他们却早已做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 找死。 眼见黑影们毅然决然的拉开了长弓,廖狗蛋悬在空中的手掌,猛然往下一劈。 “放箭。” 东卫兵早就做好了准备,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羽箭,瞬间暴雨一般倾泻而来。 南疆人的火箭还没飞出去,众人就化作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领头的黑影身上,插着七八支羽箭,他死死的瞪了卫允一眼,才脖子一歪就此死去。 卫允沉声道。 “狗蛋,马上通知小七再向前方派出斥候,提防欧克再出阴招。” 既然欧克已经知道他的动向,再这么慢条斯理的走,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于是转过天卫允直接下令,全速扑向望疆城,只等段秀到来,立马展开决战。 话虽如此,但一路上他还是加倍的小心,生怕再遇上类似之前的夜袭。 可南疆人却好像死绝了,直到卫允到了望疆城一百里之内,对方都没有丝毫的动作。 与此同时,段秀也传来消息,他和徐浣、隋旻距离望疆城也只剩下三百多里。 而和卫允一样,段秀等人几天前也遭到了欧克的袭击。 好在巡哨的隋旻及时发现,带人干掉了敌军,这才没闹出太大的乱子。 越靠近望疆城,人烟越稀少,最后卫允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他不禁冷笑,看来穷途末路的欧克,也玩起了坚壁清野的把戏。 严令军士们绝对不可饮用附近的水源后,卫允带人一边进山找水,一边朝前行进。 如此一来,他的速度也就跟段秀持平,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望疆城。 而段秀等来的命令,不是立即火烧望疆城,而是扎下营寨,让手下军士好生休息。 他懂卫允的意思,大军长途奔袭而来,早已是困顿异常。 若不抓紧休息,一旦城中的南疆兵杀出来,他们这些疲兵很难应对。 就在卫允和段秀的大军,在城外轮流休息的时候,望疆城内部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宽大的宫殿里,脸色苍白的欧克,正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众文武。 “卫允一路高歌猛进,而今已经兵临望疆城,诸位爱卿,你们有何退敌之策?” 这样的会议,已经连着开了三天,但平素溜须拍马的众臣,却都好像集体变成了哑巴。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欧克心中一阵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脑袋一热,去打隋州的主意? 若非如此,他感觉甚至可以跟卫允成为友好的邻邦,而不是现在的刀兵相见、朝不保夕。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面容颇为俊秀的霍准,突然上前一步道。 “陛下,既然诸位大人都没什么主意,末将还是之前的建议,死守望疆城。” “卫允远来,粮草势必难以为继,只要拖到他们拖不住了,自然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同样的话,他已连续说了三天,最初朝中一片反对。 朝中百官除了霍准都认为,兵临城下却龟缩不出,这绝对有损欧克的圣明。 甚至还有人指责霍准坚守不战,是跟侯渑一样私通卫允,想看着南疆就此灭亡。 但今天卫允东西两路大军兵临城下,百官们也忘了对霍准的制作,纷纷点头附议。 在他们看来,只要望疆城一天不被攻破,他们的好日子就能维持一天,欧克也无话可说。 若霍准此计真能击退卫允,他们也会趁机表功,说着主意也有自己一部分。 如果卫允破城而入,他们就会果断抛弃旧主,转而投向东卫的怀抱。 卫允为了统治望疆城,势必还会任用他们这些“老人”,那一切就又都保住了。 见众人纷纷点头,欧克刚要无奈采纳霍准的建议,一个年轻的武将突然跳了出来。 “陛下,不可。” 欧克满是血丝的眼睛一抬,嘴角泛起了个无奈的笑容。 “任磷,你有何妙计?” 他有些奇怪,前两天他怎么问,此人是一言不发,怎么到这个节骨眼突然开了口? 任磷朝欧克一拱手。 “陛下,方才末将登城观看,见卫允东西两侧大营中的兵马,都在呼呼大睡。” “末将明白,他们这是在尽快休整,以备养足精神攻城。” “但从这也能看出,卫允一路太过顺畅,其部下的兵马也早已成为骄兵。” 在有将近三十万敌军的城下睡觉,这已经不能用骄狂两个字来形容了,太嚣张了。 见欧克微微点头,任磷接着道。 “末将愿领一支骑兵出城,趁卫允军力还没恢复,去其营中冲杀一阵。” “虽不能彻底击败他,也能涨涨我南疆的威风,陛下以为如何?” 第450章 为你尽忠了 欧克顿时从龙座上站起,眼中微微燃起一丝火焰。 “任磷,你要想明白,卫允势大,你很可能会一去不回。” 任磷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为国赴死,末将何惧之有?” “为陛下千秋大业,为城中三十万将士的军心,末将义无反顾。” 欧克眼中的火,烧的更旺盛了几分,他大手往书案上狠狠一拍。 “好,有你任磷这样的忠义之士,我南疆势必不会就此灭亡。” “朕给你五千兵马,再赐你宝雕弓一张,助你阵前杀敌。” 从任磷义无反顾的眼神中,他似乎看见了收复疆土,甚至反攻东卫的希望。 任磷立时跪倒。 “谢陛下,只是末将还有个请求。” 请求? 现在别说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八个,欧克也不会不同意。 见欧克点头,任磷赶紧说道。 “请陛下释放在押的兵部侍郎穆迁,此人颇有才略,定能辅佐陛下保住望疆城。” 不想他这话一说,方才噤若寒蝉的百官,立时就炸了锅。 “陛下,穆迁不能放。” “此人勾结废太子,对陛下多有非议,绝不能就此释放。” “正是,陛下,微臣看来,任磷就是想借机复活废太子的势力,其心可诛啊。” “……” 所谓的废太子,正是当初因反对欧克攻打东卫、而最终被废入狱的欧封。 和平素昏庸无道的欧克不同,欧封此人极有能力,深受望疆城百姓的拥戴。 他曾多次上书欧克,请求罢免阿谀之辈,并停止寻找怪石一类的荒唐举动。 百姓的拥戴,加上百官的不满,渐渐让欧克失去了欧封的信任。 最终在东卫问题上,欧封再与欧克的意见相左,众人这才推波助澜,将其送进了大牢。 若是欧克听了任磷的话,将穆迁放出来,恐怕里欧封出来也就不远了。 到时欧封必以东卫之祸为由,劝欧克亲贤远佞,那些官僚的末日也就到了。 听见任磷这么说的时候,欧克也微微变了脸。 他对那个整天苍蝇般在耳边嗡嗡的儿子,早已烦不胜烦,根本不想让欧封就这么出来。 一旦放出穆迁,他再立下功劳,早就被打散的太子党,势必死灰复燃。 欧克甚至担心欧封会借南疆岌岌可危的机会,发动百姓废了他,想想他都后背一阵冰凉。 朕若不是皇帝,就算保住南疆,又有何用? 况且欧克就不信了,就凭区区一个穆迁,就能挽回失败的颓势,满朝公卿还不如个穆迁? 见任磷还灼灼的看着他,欧克只好咳嗽了一声道。 “也罢,任磷,朕答应你,只要你领兵出城一战,朕马上释放穆迁。” 任磷见太子出头有望,赶紧磕头谢恩,随即直接往大营点兵去了。 见状,胡子花白的丞相尤佟,赶紧上前一步。 “陛下,您真打算释放穆迁?” 欧克眼皮一翻。 “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他还感觉任磷为国赴难,实在难得,现在看来后者是在威胁他。 他若不松口,任磷定不会出城,这在欧克眼中,是绝对不可饶恕的行为。 看着尤佟疑惑的目光,欧克得意的笑道。 “权宜之计罢了,他领兵出城,才能挑起我军的战心。” “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放穆迁的事,有机会再说吧。” 尤佟心中一喜,作为曾经运送怪石的中坚,他赶忙拱手道了句圣明。 任磷去城中点兵时,廖狗蛋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卫允。 “怎么,让大军原地休整,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卫允背负双手点了点头。 “不错,我这么做一是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以备日后开战。” “至于第二点,则是让城中的欧克以为我们骄狂,根本不把他们放下眼中。” “我料对方很可能趁机劫营,如此不就把他们给引出来了?” 此事他给段秀传令时就说过了,不管对方打哪边,都是有备无患。 但直到天黑,一切都很平静,廖狗蛋以为卫允失策了,卫允却一再说再等等。 秋日天短,很快就到了一更时分,而就在此时,哨骑突然回禀,说欧克动手了。 终于还是来了。 不到半顿饭功夫,领着五千骑兵的任磷,就风一般朝卫允漆黑的大营冲了过来。 “弟兄们,杀进去。” 说着,他一枪刺死了个守门的东卫兵,就带人冲进了大营。 正当他悍不畏死杀向中军龙帐,准备一枪结果卫允时,郑悠突然领兵堵了上来。 “贼将,区区几千人就敢来我东卫军中送死,谁给你的勇气?” 任磷本身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他也不答话,抡枪直奔郑悠胸口而去。 多杀一个算一个,只要能激起城中三十万人的军心,一切就都值了。 卫允远来,手下兵马势必乏累,这也算是任磷的一道保障。 但过惯太平日子的他,显然低估了东卫这些百战余生的实力。 加上卫允一路上行军并不是很快,东卫兵的战斗力,至少还保留着五成。 郑悠狠狠的笑了笑。 “如此,那本都督就送你上路。” 他长刀一招,大喝一声就率先迎上了任磷的枪锋。 与此同时,数倍的东卫兵,也跟五千南疆兵死死的搅在了一起。 昏暗的月光下,随着兵器的撞击,惨叫声和横流的鲜血,瞬间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在山呼海啸的东卫兵面前,任磷和五千南疆兵,几乎瞬间就被吞没殆尽。 最后一个南疆兵倒下时,身中一刀两枪的任磷,已然是浑身浴血。 看着地上的尸体,自知死期已至的他,眼中却毫无惧色。 “陛下,任磷为您尽忠了。” 说着,他咬牙抡起长枪,就朝郑悠招呼了上去。 噗嗤一声闷响,任磷只感觉小腹一凉,随即他就看见带血的肠子,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似是在讽刺自己非但没挑起同袍的战意,还折损了五千兵马。 但随着他一头栽落,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任磷来说是这样的。 郑悠看了眼任磷的尸首,眼中闪过些许的敬佩。 “厚葬……” 话还没说完,从营中走来的卫允,却直接打断了他。 “且慢。” 郑悠不太明白,他出言问道。 “陛下,他们都是好汉,应该被肯定。” 卫允却是笑道。 “你说的对,不过他们的脑袋还有大用。” 第451章 谁先拖垮谁 大用? 郑悠感觉他已经明白了卫允的意思。 “陛下想以此震慑敌军?” 卫允微微点头。 “这么好的东西,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我知你敬重他们,但你是军人,我们是在打仗,希望你能明白。” 郑悠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微微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之后,郑悠领兵直抵望疆城下,他也不管守军的反应,直接开口道。 “上面的人听着,我乃东卫都督郑悠,今日前来是有件礼物送给欧克。” 说着,他朝身后一挥手,五千颗斗大的人头,就被军士带到了城下。 而今已是二更,灯火昏暗的厉害,见守军扯着脖子往下看,郑悠呵呵一笑。 “看不清楚是吧,别急,本都督这就给你们送上去。” 看着被军士扔上来的人头,守城的南疆兵顿时就蒙了,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这是……任指挥……是任指挥的人头……” 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郑悠呵呵大笑道。 “不错,就是你们的任指挥,还有他带来的五千兵马。” “我家陛下仁慈,将他们全都给你们送回来了。” 他突然收起了笑容,厉声警告道。 “回去告诉欧克,任磷的死只是小惩大诫,若再不投降,这也是他的下场。” 说着,他也不管南疆兵的反应,带人直接返回了大营。 不到一时三刻,任磷全军覆没的消息,就在望疆城军中传遍了。 卫允还没开始进攻,自己这边就死了五千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而且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消息,说那死去的五千军士,还是任磷主动带出去的。 营中南疆兵一听就炸了锅,带区区五百人去捅卫允的马蜂窝,任磷也没把我们当人啊。 痛骂任磷的同时,营中也开始疯传一路长驱直入的卫允,究竟有多么的厉害? 后来卫允渐渐成了南疆兵心中三头六臂的怪物,提到这个名字,就有人不住的打哆嗦。 一时之间人人震恐,怯战和反战的情绪,几乎瞬间达到了顶点。 城中的官僚,更是异常的惶恐,甚至有人已悄悄打点行装,做好了破城投降的准备。 看见任磷人头时,欧克虽早有准备,但脑袋还是不禁嗡了一声。 而当他听说城中军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他那张惨白的脸,已然变成了风干的猪腰子。 “混账,任磷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想放出穆迁,真是痴心妄想。” “说什么挑起全军的士气,这回好了,非但士气没挑起来,军心却更加不稳。” “来人,将任磷全家尽数抓捕,明日午时全部斩首,为死去的五千军士殉葬。” 抓捕的军士走了,欧克接着说道。 “马上命人给霍准传令,令他带人死守望疆城,敢有怯战和反战者,就地处死。” “一定要按计划将卫允拖疲、拖垮,为日后的反攻做好准备。” 很快,城中的兵马就在霍准的带领下,十分不情愿的登上了城头。 卫允大营,灯火璀璨。 廖狗蛋急火火冲进来的时候,卫允正在悠哉的喝着茶水,他粗声大气的道。 “陛下,起效果了,城头上的兵马增加了不少,很明显欧克这是怕了。” 怕了就好。 卫允呵呵一笑说派人告诉段秀,从现在起让兵马轮流出营,做出随时攻城的假象。 让城中的南疆兵一直死死的绷住一根弦,将他们的精力彻底耗尽,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从廖狗蛋派人传令的瞬间,霍准和南疆兵的噩梦,就正式开始了。 当天晚上,四更还不到,段秀就亲自带人,朝望疆城的西门杀了过去。 城中的霍准闻言大惊,连忙带人上城,用最快速度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可就在南疆兵一切就绪,准备跟东卫兵拼死一战的时候,段秀却又撤了回去。 这让霍准长长的松了口气,有了欧克的军令,士兵们虽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怕得很。 如果段秀此时攻城,凭他们这摇摇欲坠的军心,想要打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段秀居然冲到一半就撤了,显然对方也有顾忌,如此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又在城头守了一阵子,见段秀真的走了,霍准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城头。 可还不到五更,准备睡会儿的霍准眼睛刚闭上,东门那边又闹起来了。 他风风火火冲到城头时,就见到郑悠带着数万兵马,山呼海啸的冲了过来。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守城的南疆兵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霍准急忙打着哈欠喝道。 “迎战,起来,敌军压上来了,快给我迎战。” 说着,他还在一个坐在地上的东卫兵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他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精神了过来,众人立时强打精神拿起兵器,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但就像方才的段秀一样,一看南疆兵做好了准备,郑悠想都没想直接就撤兵了。 霍准恨的牙根都痒痒,但也没有丝毫办法,带兵出城他决计是不敢的。 要是把新兵带出去,那就等于是自杀,若领老兵出城追杀,另一边的段秀势必趁虚攻城。 况且自打任磷死了之后,欧克除了勉励死守,根本没有了出城的胆子。 要是出城再度战败,恐怕城中摇摇欲坠的军心,就会瞬间崩塌。 霍准无奈,只好咬牙硬挺,希望能尽快坚持到卫允军粮耗尽的一天。 郑悠走后许久,东卫兵又没了动静,霍准刚要回去补觉,西门那边徐浣又来了。 当等他快马赶到西门时,徐浣已然撤走,而东门的廖狗蛋又打了上来…… 未来几天,无论段秀、徐浣和隋旻三人,还是郑悠和廖狗蛋,时不时带人出去转一圈。 而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是不远处的望疆城,并且都是一副即将攻城的样子。 只要霍准领兵赶到,他们则是用最快速度撤走,连根毛都没给霍准留下。 虽然早明白了卫允的路数,但霍准却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对方真的突然攻城。 和轮流休息的段秀、郑悠等人比,城中的霍准和八万老兵,早就乏累的不成样子。 那二十几万新兵虽神采奕奕,但霍准却根本不敢将望疆城交给刚入伍几天他们镇守。 眼看先要被对方拖垮,霍准无奈长叹,这可怎么办? 第452章 明君忠臣的筹谋 对此欧克也是暴跳如雷,但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最终下令让城中的新兵,穿插在老兵中守城,如此老兵也就暂时有了休息的时间。 欧克又在朝中选了几个还说得过去的将领,让他们替换霍准督军,已缓解燃眉之急。 眼看着守城的南疆兵从最初的井然有序,变成现在的杂乱不堪,郑悠立时回报道。 “陛下,欧克让新兵出来守城了,我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卫允知道折腾的差不多了,立时将廖狗蛋、何琐和鲁小七都叫了过来。 “而今欧克可以倚仗的老兵,都换防回去休息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马上告诉段秀,白天继续袭扰,只等晚上三更时分,立即纵火焚城。” “到时老兵都在沉睡,城中势必乱成一团,我们趁机攻城,大事必将一举而定。” 说着,他又突然对何琐问道。 “现在外边什么风向?” 何琐对攻城早就等不及了,他不假思索的道。 “还是西北风,只要我们放火,大火很快就会由北向南蔓延至全城。” “而末将之前说过,望疆城大营位在城中偏南的位置,大火一起其势必无法幸免。” 卫允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定了。” “等大火烧起来,东西二门同时发动进攻。” “令段秀入城之后,带徐浣和隋旻直扑大营,将那八万老兵全部解决。” “我们的主力攻入东门后,郑悠和狗蛋立即也朝大营靠拢,解决不投降的新兵。” “至于小七和何琐,你二人随我直逼欧克的皇宫,一定不能让他逃出望疆城。” 很快,段秀等人又开始了对望疆城的袭扰。 而和老兵布防时候相比,应对这些情况的新兵,更显得手足无措。 加上几名将官的水平还不如霍准,城头渐渐乱作一团,对此欧克也是毫无办法。 太阳偏西时,守军终于耐不住了,而不住长吁短叹的欧克,也动了将穆迁放出来的心思。 但此话一说出来,顿时受到以丞相尤佟为首的强烈抵制。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穆迁居心叵测,又是废太子的人,一旦他掌权,势必会放出废太子,陛下就危险了。” “不错,如今兵凶战危,卫允随时可能打进来,我们不能再生内乱了。” “……” 还是那句老话,只要欧封出来,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帮阿谀之辈。 而且就算他们逃过一劫,凭欧封的民望,势必要带领百姓与卫允拼死一战。 一旦欧封战败,卫允进城后必定斩草除根,这些官僚的处境,依旧十分凶险。 相反的,只要欧封出不来,就算南疆灭国了,卫允也不会迁怒于他们。 到时就算不做官,凭借这么多年聚敛而来的财富,他们照样能好吃好喝过一辈子。 见欧克不语,一个胡子花白的大臣,假模假式的呼天抢地道。 “若陛下执意放出穆迁,老臣就一头撞死在这金殿之上,陛下的龙位万万不可动摇啊。” 接着,有一个蓄着八字胡、挺着大肚子的官员,也急忙顶了上来。 “陛下,赵大人说的是,而且此时的情况,也没有陛下预想的那么差。” 见他言之凿凿,欧克有些不解。 “马尚书,你这话怎么说?” 马尚书眼珠一转,说道。 “陛下,现在卫允整日在城外折腾,看似风光无限,但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霍都督早就说过,卫允远道而来,又假作仁慈,不肯对攻下的南疆几个州征收重税。” “如此一来,他需要的军粮,势必都要从东卫调派。” “近三十万人每天消耗多少粮草,加上卫允这么折腾,他们很快就要断粮了。” “请陛下再忍耐几天,抓住卫允断粮、新粮未到的空档,就可发兵将其一举剿灭。” 欧克的眼中渐渐又有了光,他急忙问道。 “马爱卿,那如何断定卫允什么时候断粮?” 马尚书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先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陛下何等圣明之君,定是早已看穿了一切,不过陛下想考教微臣,微臣就说说。” “而今卫允闹腾的厉害,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手里还有军粮。” “等到什么时候他不派人折腾了,那就证明他的粮食快吃完了,陛下,微臣说的对吗?” 这种溜须拍马的话,对他们这些老油子来说,说的时候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这话几乎句句都说到了欧了的心坎里,他眼睛都快笑没了。 “不错,马爱卿说的好,似你这般睿智之臣立于朝堂,何愁卫允不灭?” 丞相尤佟赶紧接话道。 “陛下,马尚书言之有理,等卫允一灭,不要说南疆,就是整个大陆都是陛下的。” “所以说放不放穆迁,都不会影响陛下的大业,我主何等圣明,何须那种小人辅助?” 眼见众人竟如此“忠心不二”,欧克笑着点了点头,彻底放弃了放穆迁出来的想法。 南疆君臣弹冠相庆的时候,卫允正在营中,看着眼前的一众将官。 “计划之前就说过了,一更马上就到,你们各自回营做好准备,三更准时动手。” “飞马给段秀传令,令他绝不要耽搁了时机,我们的军粮不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二更末,而前去袭扰的郑悠,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陛下,末将方才又去闹了一阵,又把南疆人折腾的够呛。” “按这几天积累的经验,此时南疆兵定在趁着我军没来的空档补觉,我们的机会来了。” 卫允展颜一笑,随即眼中放出一阵寒芒。 “三更将近,郑悠,你马上带人往城中发射火箭,只等城中大乱,我立即率兵攻城。” 事情确实如郑悠所料,他带数千弓箭手摸到城下不远时,城头上的守军早都躺下了。 借着从侧面吹来的夜风,他甚至还能听见几个南疆兵带着疲惫的对话。 “睡会吧,一会儿那些东卫狗就又来了。” “他奶奶的,这见鬼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我听说陛下已有决断,用不了多久就能一战灭了卫允。” “……” 郑悠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勇气这么说的,他也没兴趣知道。 灭掉我军,你们等不到那天了,今晚就是你们的末日! 第453章 夜战望疆城 见众人准备的差不多了,风势也很足,郑悠压低了声音道。 “点火。” 可就在箭头上的火油的被点燃时,一个起来方便的南疆新兵,突然指着城下叫道。 “快看,那是什么?” 但累了一天的南疆兵,根本连眼睛都不想睁,一个都尉更是半睡半醒的问道。 “怎么了,鬼叫个什么,难道那些东卫狗又来了?” 这几天他们已终结出经验,只要没有马蹄声,就绝对不会出事。 加上东卫兵每次都是吆喝几嗓子就走,他们这些新兵,早就开始丧失了最初的警觉。 那个大叫的南疆兵还没回话,郑悠已然冷笑着将手往下一劈。 “放箭。” 嗖嗖一阵破空声过后,流星般的火雨,就朝城中砸了下去。 看着不断从头顶坠落的火光,那感觉有些刺眼的都尉,立时睁开了眼睛。 “不好,东卫狗偷偷放火烧城了,快给我去禀报。” 而与此同时,西门那边的隋旻,也将火箭射进了城中。 在西北风的推动下,干燥的望疆城,瞬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无数民居、营房和商铺被引燃,不少军兵百姓同时葬身火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城中就传来了呼天抢地的救火声,和官民百姓四下逃窜的声音。 但和冲天而起的大火相比,赶来救火的人马,实在显得微不足道。 最初的着火点还没有被扑灭,呼啸的北风又将裹挟着浓烟的大火,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才入伍几天的新兵,顿时慌了手脚,他们争相抢夺救火的器具,却更放慢了救火的进度。 而以此同时,霍准和手下的八万老兵,则还在大营之中沉睡。 等到他们听见众人的呼喊,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营的一少半已经烧没了。 霍准慌忙穿好衣服,带人开始救火时,身在皇宫的欧克,也知道了起火的消息。 他知道此事定是卫允所为,但除了命人尽快扑灭大火,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应对之策。 手下的忠臣们早就不知去向,只有几个战战兢兢的内侍,无声的看着欧克那张变形的脸。 火光映红了欧克的双眼,他气急败坏的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火,要是扑不灭大火,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用回来了。” 按照这个烧法,都不用天亮,大火就会将整座皇宫吞没。 一听欧克下了死命令,原本就惊慌的守城兵,很快也加入到了救火的阵营之中。 但无数人七手八脚的忙了半天,大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的更旺了几分。 看着远处的冲天大火,卫允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他按捺着心中喜悦高声道。 “来人,传令郑悠、狗蛋、小七和何琐,立马发兵攻城。” “给段秀发信号,一切按照计划行事,胜败就看这一战了。” 廖狗蛋等人带兵马,疯狂朝望疆城东门涌去时,一支带着绿色火焰的箭,也飞向了高空。 西门的徐浣一见,赶紧朝营中的段秀道。 “王爷,陛下的信号到了。” 终于来了,段秀阴柔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冷笑。 “大军集结,用最快速度攻破西门,直扑望疆城大营,杀。” 他带人冲向西门的时候,郑悠和廖狗蛋等人,已经开始疯狂的攻城。 南疆的新兵再傻,也知道东卫兵这回真是来玩命的,那都尉立时大喝道。 “放箭,快给我放箭,一定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看着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的羽箭,廖狗蛋等人非但不惧,反而越冲越猛。 “举起盾牌,冲上去,架云梯。” 虽然众人纷纷举起盾牌,但还是有不少东卫兵,被飞来的羽箭射倒。 还有不少人轻伤未死,他们刚要从地上爬起,就被后面飞来的羽箭钉死在了地上。 廖狗蛋一见,果断弃了战马,一把抬起落在地上的云梯。 “弟兄们,跟我上。” 看着身为都督的他都这么悍不畏死,东卫兵军心大振,大步又朝着城墙冲了过去。 往来纵横的箭雨中,不断有人倒下惨死,但他们的位置很快就被接替,阵型丝毫不乱。 这种血腥的场景,城上的新兵哪见过,不少人已经开始颤抖,甚至有些想吐。 见战争的天平又朝他们倾斜了几分,同样带头冲锋的郑悠,又给敌军下了剂猛药。 他眼睛一转,躲过一支箭后,就朝着身后的兵马喝道。 “西门已经被我军攻陷,我们不能落后,杀进城中为陛下建功。” 如今城中大乱,东西二门的联系早已断绝,南疆兵根本没法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但效果是可见的,郑悠这一嗓子既激起东卫兵斗志,也沉重的打击了南疆新兵的军心。 城中大火未灭,西门也被东卫兵攻破,这已然是到了城破国亡的边缘,这还打个毛? 南疆新兵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城下的卫允,立时举起了雪亮的王剑。 “放箭,压住城头的箭雨,给狗蛋他们登城创造时机。” 一见东卫兵越冲越猛,城楼上的都尉,对着个新兵就是狠狠的一脚。 “奶奶的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顶住,放箭。” “等到东卫狗冲上来,我们的妻儿老小就全完了,给我顶住。” 说到最后时,他的声音已经是在咆哮。 话音未落,卫允指挥的箭雨,已飞蝗骤雨般砸了下来,守城的新兵顿时倒了一片。 随着一声沉闷的嘶吼,躲在盾牌后面的都尉,一把将肩膀上的羽箭,给噗嗤拔了出来。 方才实在太险,若非他躲得快,这一箭足以把他射个对穿。 但那都尉也没就此沉寂,而是厉声朝城下喝道。 “来人,再派人上城,东卫狗越来越近了,一定要给我顶住。”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在不住的大骂,城门马上就保不住了,怎么负责守城将官还没来? 奶奶的,难道是被烧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凭他一个小小的都尉,如何能挡得住卫允大军的冲击? 新兵们早就慌了神,城下的兵马一多半都救火去了,剩下的不少已然开始逃命。 而箭雨慢慢稀疏下来的同时,廖狗蛋和郑悠二人,已经带兵冲过了护城河。 见城头的守军越来越少,廖狗蛋举刀大喝道。 “架云梯,随我一起爬上去,快。” 第454章 破城而入 而就在东卫兵云梯即将立起来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快上城,定不能让东卫人冲上来。”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被那都尉骂了无数遍的守将林惇,终于赶到了。 接到消息时,他正带人灭火,一听说东卫杀来,他赶紧赶了过来。 一路上他连杀了好几个逃跑的新兵,才将四处逃窜的几百人,给硬生生堵了回来。 林惇虽能力一般,但也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挡不住卫允只有死路一条。 廖狗蛋和郑悠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带领身边的兵马,就架起了云梯。 看着刚立起的云梯,转眼被南疆兵掀翻了不少,廖狗蛋二话没说就爬了上去。 “跟我上。” 见东卫兵不要命的往上爬,林惇眼角一跳,就搬起了脚边的石头砸了下去。 “给我砸,砸死他们。” 尾随未来的新兵,畏惧他的威势,只好十分不情愿的扔起了石头。 廖狗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身边一架云梯上的东卫兵,就被砸烂了脑袋。 尸体倒下的同时,跟着后面的几个东卫兵,也被滚地葫芦一般砸下了云梯。 甚至有一个直接摔断了脖子,脑袋朝边上一歪,就没了动静。 该死。 廖狗蛋眼睛都红了,他厉喝道。 “杀……” 话还没说完,他登时脸色一变,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呼的一声朝他砸了下来。 好在他反应的及时,用腰刀打偏了石头落下的轨迹,这才堪堪逃过一劫。 “举盾,快给我举盾,后退者死。” 看着廖狗蛋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林惇顿时哈哈大笑。 “就这么砸,看看是咱们南疆的石头硬,还是东卫狗的脑袋结实?” 卫允渐渐变了脸,只是他还没说话,边上的何琐就拉开了长弓。 “陛下,且看末将给他来个一箭穿心。” 话还没说完,带着破风声的羽箭,就深深的插进了林惇的心脏。 林惇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几声不甘后,他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何琐冷冷的笑了笑,言道助纣为虐者,通通该死。 在他看来,雪崩发生之时,任何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这些都是欧克的爪牙,欧克杀了他全家,所以这些人都该死。 看着他这似乎要吃人的眼神,卫允再度暗暗决定,事情的真相永远都不能让何琐知道。 这也是他不让何琐领兵攻城的原因,一旦真相被挖出来,倒霉的就是他卫允了。 一见刚赶来的林惇这么快就完了,城上南疆兵的军心,瞬间土崩瓦解。 “不好,林指挥死了。” “东卫兵如此强悍,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 和欧克等人不同,他们就是最普通的大头兵,就算东卫兵破城,他们也完全可以投降。 卫允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将这二十万新兵都杀了吧? 想到这,刚被林惇威胁来的几百南疆新兵,头也不回的就往城下跑去。 而卫允也紧紧抓着这一宝贵的战机,他王剑朝前一指,再度命令弓箭手万箭齐发。 躲在盾牌后的都尉,赶紧忍着剧痛嘶声叫道。 “回来,都给我回来。” 回来? 再不跑就没命了。 傻子才回来! 众人非但脚步不停,甚至还更快了几分。 见状,那心神慌乱的都尉也顾不上别的了,站起身就要去拦住那些逃跑的新兵。 再坚持一下,只要城中的火灭了,霍准就会带老兵赶来,望疆城就还有守住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卫允身边面目阴沉的何琐,又一次拉开了长弓。 只听得噗嗤一声,方才躲过一劫的都尉,也如林惇一般被羽箭射了个透心凉。 尸体颓然倒地,带着浓郁的不甘。 见都尉也完蛋了,东卫新兵逃跑的脚步,显然又快了几分。 城头的活人越来越少,廖狗蛋一把扔掉手里的盾牌。 “爬上去。” 说话间,密密麻麻的东卫兵,就朝着望疆城的城头,蚂蚁一般爬了上去。 少了上面的阻拦,廖狗蛋和郑悠都没费什么劲儿,就带人爬上了城头。 砍翻几个落单的东卫兵后,郑悠大喝道。 “占据城头,给我守住制高点,掩护陛下大军进城。” 同时居高远望的他也看见,城中目之所及,早已是一片火海。 不少四散逃窜的南疆兵,正惨叫着被大火吞没,最终连渣都没剩下一点。 焦臭的气味冲天而起,闻着让人心悸,也令人作呕。 想想进入南疆这段时间遇见的各种阻力,从贾浮到欧克,廖狗蛋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奶奶的,他们也有今天,过瘾,真过瘾。” “敢打我东卫的主意,哼哼,自取灭亡罢了。” 而何琐也几乎同一时间朝卫允开口道。 “陛下,火候差不多了,可以发起总攻了。” 卫允嗯了一声,手中王剑高高举起。 “听令,全军冲杀,撞开城门,给我杀进去。” 何琐一马当先,带领扛着圆木的士兵,就朝城头冲了过去。 “撞,给我狠狠的撞,快点……” 已然看见胜利希望的东卫兵,齐声喊着号子,扛着圆木就朝城门撞了上去。 大概二十几声沉闷的撞击过后,望疆城原本紧闭的东门,也轰然朝卫允敞开了怀抱。 迎接卫允的,自然是早已爬上城楼、肃清少数残敌的廖狗蛋。 卫允赶忙开口道。 “狗蛋、郑悠……”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随即,一个似乎手上拎着什么东西的军士,就飞快的冲到了卫允面前。 “陛下,王爷已带人杀进城中,大营中的老兵除被火烧死的,半数以上被王爷剿灭。” “剩下的人,不是忙着救火和四处逃窜,就是在被我军四处追杀。” 说着,他又将手上的东西往卫允面前递了过去。 “这是霍准的人头,王爷命属下送来,请陛下笑纳。” 何琐上前一步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即点头道。 “不错,陛下,正是霍准。” 卫允嘴角微微上翘。 “好,霍准一死,望疆城就是我们的,那些新兵根本不足为惧。” “段秀、徐浣和隋旻三人居功至伟,狗蛋,你和郑悠马上往大营方向包夹,解决残敌。” “何琐和小七,你们跟我去带人去皇宫,绝不能放走了欧克。” 第455章 终章 卫允和何琐到皇宫时,先行的郑悠已经扫平了道路。 上万兵马将皇宫团团围住,除有数的几具尸体,黑压压的降兵跪了一地。 周边的大火已被扑灭,卫允脚步不停。 “进宫。” 皇宫一片狼藉,珍贵的盆栽和怪石东倒西歪,就像被人洗劫了一般。 宫女太监四下逃窜,生怕被卫允发现,一刀结果了性命。 狼藉的一幕,让何琐狠狠哼了一声,活该! 他一把拎起个躲在角落里的太监。 “欧克呢?” 太监哆嗦半天,才朝远处一间大殿指了指。 “在……理政殿。” 何琐将太监往边上一扔,嗤了一声。 “这时候才想起理政,是不是晚了点?” 卫允朝郑悠二人一挥手,就顺着太监指引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和方才看见的情景比,理政殿中的情况,更加杂乱不堪。 文书四散飞舞,几乎铺满整个地面,雕龙的书案仰面翻倒,笔墨纸砚横七竖八。 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在,只剩下个身着龙袍的人影,颓然坐在宽大的龙座上。 卫允伸手朝前一指。 “那就是欧克?” 何琐冷冷的看了一眼,牙咬得咯咯作响,半晌才恨恨的嗯了一声。 欧克看上去落魄到了极点,头发散乱不堪,一身龙袍七扭八歪。 本就苍白的脸更加难看,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前方,也不知再想什么? 卫允几步上前,饶有兴致的将其打量一番。 “欧克,南疆的皇帝陛下,你我终于见面了。” 欧克还没说话,何琐却抽出了腰刀,二话没说直奔欧克而去。 “狗贼,还我家人命来……” 但很快他就被郑悠拦住了。 “何琐,陛下在此,岂容你放肆?” “陛下说给你全家报仇,就绝不会食言,你且宁耐一时。” 何琐眼眶都要瞪裂了,但他看了看卫允的背影,才不甘的把刀扔在了地上。 脆响惊醒了愣神的欧克,他无神的看了卫允一眼,苍白的笑了笑。 “你就是卫允?” 卫允风轻云淡的笑道。 “没想到?” 他的笑容在渐渐消失。 “你朝隋州用兵时,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和我东卫为敌,注定没有好下场。” “赵炳如此,贝钺如此,你欧克,也同样如此,事到临头,你还何话说?” 欧克嗤笑。 “说什么,向你求饶?” 他哈哈的笑了半天,才勉强止住笑意。 “朕乃南疆之君,岂能向你这县令出身的鼠辈求饶,真是笑话!” 他转头又骂道。 “何琐,背主求荣的逆贼,你也来了。” “你不想杀朕吗,来吧,早知你畜生不如,朕就该将你的家人剁碎了喂狗。” “瞪什么眼,想为你全家几十口报仇,来啊,悖逆祖宗你都不怕,还怕弑君?” 迎着何琐刀锋般的眼神,他又肆无忌惮的笑了笑。 “何琐,你给朕听好,朕就算今天崩了,也会去地下将你的家人再杀上千遍万遍。” “朕要让他们鬼都做不成,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又嚎啕大哭起来,一遍遍说着群臣误我。 要不是当初他听信谗言觊觎东卫,也落不到这身死国灭的下场。 卫允示意何琐别动怒,他饶有兴致的问。 “听说你有个颇有见识的儿子,一直反对你出兵东卫,叫欧封是吧,人呢?” 说起欧封,欧克渐渐止住了哭声,他狰狞的道。 “那逆子已被朕处死,他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想要你就将尸体带走吧。” 欧封死了,卫允也松了口气,此人在南疆威望颇高,留着也是祸害。 他沉思的功夫,欧克又开始疯子般的大骂,骂何琐欺心逆天,骂卫允不得好死。 骂群臣弃他不顾,骂欧封若跟他一条心,而今整个大陆,早都是他的了。 卫允再也听不下去了,令郑悠割了欧克的舌头后,就将他交给了何琐。 反正他没了舌头,何琐家人的秘密,也就永远的保住了。 等何琐将欧克折磨一番,又将其挖心祭奠家人后,天也亮了。 看着碧蓝的天空,卫允长松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成了这块大陆的霸主。 史无前例唯一的霸主。 若说还有何遗憾,那就是楚潇然不在,没能跟他一起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 城中的兵马,除八万老兵和少数新兵被杀,其余人全部降了卫允。 卫允也没客气,直令立了大功的段秀,对欧氏一族和那些谗臣,展开了血腥的清洗。 短短半个月,殷红的鲜血将望疆城清洗了一遍,对此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在望疆城又驻扎了两个月后,卫允见形势渐渐稳定,就准备返回卫王城了。 一个月后,卫王城。 望疆城早已转暖,此时的卫王城,却还是银装素裹。 带兵的卫允还没到城门前,就遥遥看见司马郁带着百官,正在寒风中恭候。 连卫允离开时,尚在家坐着月子的莫甜甜,也赫然在列。 而她身边那娇俏的身影,则是日前接了诏书,放下红火生意从穆州赶回的楚潇然。 楚潇然生意越做越大,连原本平坦的小腹,竟然也十分“膨胀”的微鼓了起来。 少顷,看众人一个不少的都回来了,司马郁连忙带头跪倒。 “恭贺陛下创前无古人之功,立赫赫皇图之业,陛下一统大陆,东卫万世为尊。” 回宫后,一身龙袍的卫允,灼灼的看着眼前众人。 “霸业已成,大陆一统,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司马郁,自建国起你就在后方操劳,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一统。” “你是我东卫第一功臣,朕封你为佐开王领丞相,爵位世袭罔替。” “段秀,从临章起兵,你我兄弟荣辱与共,经历多少风雨才走到今天。” “朕加你为东卫镇国一字武威并肩王,世袭罔替,世代与朕同享富贵。” “狗蛋、小七、何琐、郑悠、徐浣、隋旻等人,各有封赏,诏书稍后下达。” 见众人一片欢腾,莫甜甜突然开口道。 “大哥,封了这么多人,你怎么忘了最大的功臣?” 最大的功臣? 见卫允没听懂,莫甜甜伸手在楚潇然隆起的小腹上一指。 “看。” 卫允眼睛猛的一亮,随即嘹亮的笑声,就传遍了东卫的整个宫廷。 “我有儿子了,东卫有后了,我有儿子了,东卫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