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的正确姿势(1v1)》 民国往事(一) 宝意是个驱魔者,人们称呼她为天师,仙姑,神婆,道姑。她的生意来源五花八门,上有豪门名流,下有乡野村妇。 宝意并不是这一行里学艺最精的,她不会捉僵尸,吸血鬼以及千年以上道行的妖怪。这也不能全怪她。一切要从她那早死的师傅说起。 宝意没有姓,因为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江浔将她抱回乡下草堂。把她养大,从小就教她画符念咒,大一些就教她开坛做法。 宝意好吃,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塘里的鱼,山上的鸡,多数都进了她肚子。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胖墩。 十五岁的时候,她长高了些,身子抽条了,脸上却还有婴儿肥。 那一年,江浔带她去了城里。他们在酒店住下,一连住了几天,江浔外出都没有让她跟随。 她记得那是他们留在城里的最后一天。江浔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小蛋糕,巧克力,冰淇淋,这都是她在山上吃不到的东西。 江浔回来了,他的脸像纸一样惨败,毫无血色。他今年四十岁了,四十岁的男人,软缎子长袍白褂,他的仙风道骨是溢于一言一行的。 宝意觉得世人都被电视上那些花白胡子的道士骗了,真正的道士合该和她师父一样,清朗隽逸,赏心悦目,导致她时常在想,年轻的师傅一定有不少老相好,不知道她的师娘现在身在何处。 回乡下之后,江浔不对劲了,他的身子每况愈下,短短一个星期,就撒手人寰了。 为了知道真相,宝意第一次开坛对她师傅的尸体作了法。 师傅用了禁术,为了救钱家那个病秧子,逆天改命,阳寿俱损。他说,这是他欠钱家的。临死之前,他还将她托孤给了钱家。 宝意被钱家接进了城,只有钟鸣鼎食的大家才能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建这么大的宅子。风水还是极好的。 钱夫人慈眉善目,手也很巧,做甜点最为拿手。宝意喜欢她。钱先生早出晚归,不怒自威,宝意本来有些怕他。但有一次她说想回乡下拿些东西,钱先生二话没说连夜驱车就带她回乡取东西了。 钱家少爷叫钱泽源,是宝意最讨厌的人,可能总觉得是他害死了师傅,要不是为了救他,师傅也不会死。 钱泽源和她一样大,都是十五岁的年纪,他比她高多了,但却也比她瘦多了,尤其是脸,真的瘦的和她巴掌般大了。 宝意还有一个讨厌钱泽源的地方,这个病秧子不能上学,只能请家庭老师,导致了宝意也不能去学校玩。钱夫人说怕宝意在学校受欺负,就在家里和钱泽源一起学习。 钱泽源的身上总是一股子中药味儿,房间里也是,宝意光闻着味儿都觉得苦,五官都不自觉的皱到了一起。 “宝意,你这道题错了。”他俩对坐着做作业,钱泽源突然出声。 宝意直接将家庭作业挡在怀里不让他看到,还恶狠狠的凶他“要你管!”她张牙舞爪的,露出了两颗尖尖小小的虎牙。 钱泽源没有生气,低下头写作业,若有所思。 经过了三年的相处,十八岁的宝意和钱泽源已经是半和解状态了。准确点说,是宝意单方面半和解。 扪心自问,钱泽源对她的确是不错的,事事依着她,闯祸的事儿总是他来背锅。有时候欺负他,又看着他瘦不拉几,风一吹就快倒了的样子,宝意也觉得自己挺狗的。 宝意从小到大还有个愿望,就是希望当一个出色的天师。结果和江浔学艺才到十五岁,他就死了。宝意只能靠着江浔留下来的什么手札孤本自我参悟。 自学对她来说难度实在大了点。制妖符她就不敢用,尤其是大妖身上。她怕一个人去找大妖,万一败了,被妖怪吞了,那她就成为史上最惨女天师了。 十八岁那年,她离开了钱家,骗钱生钱太读大学住校,其实是把江浔在乡下的草堂卖了,租了间公寓。正式开始了她的天师生涯。 钱泽源总有办法偷跑出来看她,宝意想,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比欺负惯了,他对她都产生奴性了。王记的鸡爪子,沈记的炸鸡,张记的泡芙还有陈记的奶茶,都是她爱吃的没错了。 她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嘴巴也不闲着。 而钱泽源就坐在她的左手边的书桌前,拿着毛笔用红色的丹砂写写画画。 宝意吃撑了,起来活动两下。审阅了一下钱泽源画的符纸。啧,一如既往的工整,不愧是学画画的人。 天师的生意也不是总那么好做,最近的一些生意全都是求平安,驱邪祟。或者小孩儿被鬼缠住了,被鱼刺卡住了之类。 一天到晚就在画平安符和祝由符,画的手都酸了,于是就想到了钱泽源这么个工具人。 钱泽源画符可比她画的好看多了,而且从不出错。可她只敢让他画写威力不大的符。不然符咒反噬,折他阳寿,那施禁咒偷来的年岁也难保留得住。 “再画十张,我给你煮馄饨吃。”宝意笑嘻嘻的说。撸起袖子打开冰箱。馄饨自然是超市买的速冻的,宝意吃饭须得精细,做饭却是一塌糊涂。 钱泽源笔尖一顿,抬眸刚好和她对视上。宝意觉着,他写字神态,看她的神态,都好像一个人,她的师傅,江浔。 早上七点,宝意接到了这个月第一单大生意。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蔡总,说是刚建好的楼盘闹鬼。 是一个女鬼,穿旗袍,手推波浪式乌发,每到夜晚就会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之前已经吓走了好多看守工地的工人,其中一个还失足坠楼死了。为了让楼盘售卖不受影响,蔡总花了好大一笔钱封口。 这个开发商曾经找过江浔看过风水。于是顺藤摸瓜的找上了她,不过,这个蔡总显然对她不放心。他委婉的在电话里说,还给宝意找了个帮手。叫微生忧。 宝意无所谓,只要价高,多一个人布阵也方便些。 他们这一行也算是特殊职业者,也具有特殊职业者的特点,白天补觉晚上工作,妓女,盗斗贼亦如此。 晚上十二点整,宝意如期出现在西南城郊这个未开售的楼盘。她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拎箱子实在是太累了。她发誓等有钱了一定雇个小弟帮忙拎箱! 微生忧一袭黑色道袍,抱着木剑,定定望着她。一米六的个子,到脸颊微卷的齐刘海短发,还有脸上的婴儿肥,屁孩一个。 宝意也在打量微生忧。他长得好干净啊,头发短短的,纤柔的轮廓,五官细致,眉目清秀,唇红齿白。黑色道袍套在身上,领口露出小片锁骨,月光下是冷白色。 他抱着剑看她,不是善意的表情。 宝意上前去,善意的伸出手“你好,我叫宝意。” 微生忧凉凉的看她,直接和她擦身而过。从大楼的后门进去。 宝意尴尬的收回悬在空中的手,小声的嘀咕:“没有人情味的家伙。” “等等我啊。”她气急败坏的喊道。深吸了一口气,提着手里的箱子就往微生忧跑去。 刚刚盖好的大楼,什么设施都没有,为了方便,大厅只吊了昏黄的灯泡,不知是电压不稳还是什么原因。灯泡也在微微闪烁。 宝意打开带来的箱子,拿出了叠符纸。 “有丹砂吗?”微生忧问,他声音低沉,微沙哑。 “可是我师傅说捉鬼不能直接用桃木剑。”除非是极其难训的恶鬼,否则鬼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有吗?”他依旧追问。 宝意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害人,万一他只是个江湖骗子或者资历尚浅。激怒厉鬼无异于找死。再者说即使他功夫了得,将鬼打得魂飞魄散,也是损阴德的事儿。会走霉运,折寿,投胎不顺。 微生忧见她答没有,直接将食指咬破在桃木剑上画符,是她没有见过的符。 “撞鬼的员工说鬼在三楼四楼活动,你去三楼搜,我去四楼。”他说完直接转身走上楼梯。 自说自话的家伙!宝意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将身上塞满了符才朝三楼上去,连逃跑用的穿墙符隐身符都塞了好几张。 三楼除了走廊有一个吊着的灯泡,每一个房子里都是黑乎乎的。宝意燃了一张引路符在前面才亮堂起来。 越是接近一个拐角的房间,哭声越明显,呜呜咽咽的,还有影影约约能听到一个人命,用嘶哑的声音发出的:傅青山!傅青山! 宝意一步步的走进,在门口看到,屋内的墙角,一个女人蹲在那里背对着她哭泣。是一身旗袍的民国女人。 它突然转头,露出一张鬼脸。朝宝意冲去。宝意被她的冲击力直接拍到了墙上,被掐住了脖子。 “来的正好,我刚好在找替身。”嘶哑的声音伴着诡异的笑声,宝意听的有些脑壳疼,她摸了张定身符拍在女鬼背上,随即施咒。用手掰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鬼手,大喘了几口气。心想着那个黑袍道士不会是吓跑了吧,她快被掐死了都不下来救她。 毕竟只是几十年的女鬼,道行还是浅了点,随便一张定身符就能定住。宝意转头拿法绳和桃木盒打算将她收了。 没想到身后的女鬼竟然动了。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悄悄的飘到了宝意的身后,附在她的背上,只见女鬼腕上的白玉镯子一闪,她消失不见了。 被鬼上身的宝意走下楼梯打算出去,微生忧靠在在门边,直接拿桃木剑挡了出口。 “我们无怨无仇,别坏了我的好事。”女鬼怒道,此刻的宝意,猩红的唇,鬼气森森的肤色,妖冶极了。 “我偏生喜欢坏人好事。”微生忧突然站直了,念咒使出飞剑。女鬼操控玉镯去挡,这玉镯也是法器。出自上古,可为何被这女鬼所有,微生忧就不得而知了。 飞剑咄咄逼人,女鬼连退了好几步。 “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吗?”女鬼作势拿玻璃片抵在宝意的颈间。 微生忧冷笑一声。“请便。” 女鬼倒没有下面动作了。她不傻,后不容易盼来一具肉体,一定要抓住机会还魂。 宝意的灵识其实还是在的,她一直念咒,想要冲破桎梏。一下两下三下,成功了,但一回神桃木剑已经迎她而来了,宝意侧身躲开。这个冷血怪物,竟然想要了她的命! 微生忧见女鬼离体,又施咒将桃木剑劈向女鬼。 宝意赶忙甩符去挡,同时念咒扔出法绳捆鬼,将女鬼收在桃木盒内。 白玉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也没有碎。宝意想要去捡,微生忧直接伸手,玉镯飞向他的手心。 “真是黑心道士,捡赃物捡的比谁都快。”宝意无语极了,捉个鬼遇到这种人,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还贪财!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微生忧置若罔闻,转身离去。等宝意走出大厦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民国往事(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臭道士!”宝意一边无比抓狂的谩骂一边翻着师傅留下来的笔记手札。 “微生族,始于商,驱魔世家,微生秘术,代代单传,只传男,不传女,若习此术,七情六欲尽失。习成则·······” 有一块墨迹,看不清了。微生秘术,究竟是什么?习成又会怎么样?那这个微生忧是不是在习这个微生秘术呢 ? 宝意拍了拍有些混乱的脑子,瘫倒在床上。“算了,睡一觉再说。” 微生忧坐在车里,手中静静躺着玉镯。 “出来。”玉镯发出一丝微弱的不易被察觉的光亮,随即很快又暗了下去。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似的。 “我再说一遍,出来!”他五指收拢,嘴中开始念咒。玉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一个人影从镯子里飘出来,稳稳的落在了副驾驶,长发被一根发簪随意挽起,白色袍子将将拖地,而且是个男人。古装的男人。 “我说姬忧,你也太冷血了吧,竟然对栖刀剑相向。还要杀了我?” “我姓微生。你该告诉我,为什么藏在玉镯里。” “我是白玉啊,我是玉镯的灵。”法器生灵,须得千年以上,他没有骗他。 白玉依旧没有死心“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微生忧面无表情的看他。这个人,他真的毫无印象。 “那栖呢?” “谁是栖?”微生忧确定他并不认识单名的人。 “昨天和你在一起的。你俩真配啊。”白玉想起一黑一红那两抹身影,记得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死物,不能化形,他被摆在光华殿上,那是离帝王最近的地方。 那也是他见到姬忧与栖的地方。后来白玉被天子收了起来,他俩之后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 微生忧没有去细究,他不通人情,只在乎自己想知道的事。 “你为什么又在女鬼手上?”他手指摩挲着玉镯继续审问白玉。 “还不都是盗墓贼。”白玉愤慨万分,本身好端端在地底下,再休息百年功力便可更精进一步,偏偏被挖了出来。 “进去吧,没事不要出来。”得到赦令,白玉迫不及待的钻了回去。就算是上千年的灵,在姬忧面前,也是完全没有胜算的。至于他现在还是不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姬忧,他不敢赌。 宝意睡觉睡的香甜,突然门铃声响起,她万般不愿的去开门。 门外,衣着整洁的钱泽源抱了个浑身泥泞的奶狗。 浅黄色的毛因为泥水都已经拧成一团了。在他怀里还瑟瑟发抖。 “咦,脏死了。”宝意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最近一直下雨,它每天都躲在我车底下,我怕不小心伤着它。”钱泽源向她解释,宝意看着他那副样子,人和狗都怪可怜的,好像都耷拉着耳朵。 宝意心软,见不得他那个样子,走到卫生间放了热水。“哎,你进来给它洗澡。” 她刷着牙,从镜子里看着钱泽源将袖子撩高,在很轻柔的给奶狗洗澡,这家伙,做什么都细致,都比她做的周到,又让人嫉妒不起来。 他性子温和,宝意欺负他,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它叫什么名字?”宝意拿了盒牛奶,边喝边看着他给狗狗洗澡。 “没有名字,你起一个。” 宝意没有给狗狗起过名字,随口说了个“就圆圆吧。”小奶狗腿短,看上去就圆滚滚的。 “嗯?”钱泽源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说“源”,取他的名。 宝意也没往那想“你给它吹干了,我去干活。” 宝意简单的布了个阵,将女鬼从桃木盒里放出来,女鬼被困在了阵中。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阵旁。 “你看我从那个黑心道士剑下把你给救了,我们打个商量,我为你超度,送你入轮回,须得你自愿才行。”她说的苦口婆心,可女鬼似乎不为所动。 “妄想!我是不会入轮回的!”女鬼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朱红的尖长指甲不遗余力的冲阵。可怖的鬼脸也显露无疑。钱泽源带回来的奶狗开始躁动不安,狂叫不止。 “吵死了。”宝意大步走到卫生间,隔空写了张符,拍进了奶狗脑门,狗狗立刻就止住了叫声。“看住它。”她对钱泽源交代。 狗狗已经被吹干的差不多了,钱泽源抱着它跟着宝意身后走了出来。 他能够看到阵中那个红旗袍女人,十五岁那年大病之后,他便能看到那些“脏东西”了。他从未同任何人讲过。 “你如果不肯入轮回,那我只好把你交给微生忧那黑心道士打得你魂飞魄散了!”宝意两指并拢,作势要将她收回桃木盒。 女鬼冷笑一声“呵,请便。” 宝意眼看威胁无果,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压下。“傅青山,是何人啊?”她试探的问道。 傅青山这个名字,找她捉鬼的蔡总提过,她听到女鬼也念过。每一个滞留人间的孤魂野鬼,都有各自的执念,说不定这个傅青山,就是女鬼的执念。 果然,女鬼一听这个名字果然沉默了。然后发出刺耳的痛苦凄唳的哭声。 “你若要找他,我可以替你寻,生可寻人死可招魂。”除非他投胎了。但宝意没有告诉她这种可能。“我相信你也知道,离开了那幢大楼,你的魂魄支撑不了几日。” 从小到大师傅总是不断苦口婆心的对她洗脑,不可轻易杀鬼,然而超度要讲究你情我愿。眼下却只有两条路能给她走,一条是将鬼放了,这样不仅昨天夜里的功夫都白费了,还拿不到蔡总那份钱了。二则就只能为她超度,助她轮回了。 女鬼看似下了决心“好,你帮我找到他,我要问他为何负我!” 民国十一年冬,万象更新。他俩第一次相遇,那时候的她,还不是女鬼,她只是个九岁的小丫头,名唤丁子钰。 两个麻花辫底下绑着鲜红色的蝴蝶结,穿的是鹅黄色小夹袄,披的是藕粉色斗篷。脸被冻的通红,左手牵着丫鬟姐姐,右手边跟着管家爷爷。 傅青山最讨厌这种大家闺秀模样的做派,他故意从她的身边跑过,狠狠的踩了一脚她身边的水塘,污水溅的老高,弄脏了她大片斗篷。 “嘿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了!”管家爷爷抓住了他,提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 傅青山在空中乱扑腾。“放开我,放开我,知道你爷爷我是谁不?” “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老张非得教训教训你。”管家爷爷把傅青山按在地上,抬起手朝他的屁股打去,丁子钰看着都疼。 “张爷爷,算了。我们回去吧。”丁子钰细声细语的说,她是赫赫有名的实业家的女儿,从小被教的教养极好。 管家爷爷听到小姐发话这才松手。“假惺惺。”傅青山嘀咕道。 “嘿,你这小崽子皮是不是还痒。”管家爷爷又伸手要去抓他,傅青山直接从他臂窝下溜了出去。跑的飞快。 民国十七年春,她着白衫蓝裙,剪新式短发,就读女校。 平常家里都会派车来接,今日放学的早,所以丁子钰打算自己走回家。 怎料到突生变故,醉酒汉将她逼到墙角,嘴中还念念有词。“丁家小姐,要怪就怪你老爹去吧,老子把钱都投到你老爹的赌场你去了,反正现在一无所有了,你也该补偿补偿老子了。” “啊!别碰我!”丁子钰一步一步往后退,嘴里胡乱喊着,害怕极了。“你别过来,别过来!” 醉汉抓住她的领子往边上扯去,丁子钰香肩露出大片。“放开我,救命!救命!” “吵死了,睡觉都不安生。”醉汉和丁子钰被突然出现的声音都吓了一跳。一个人影从另一个弄堂口站了起来,他随意的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身着民国陆军军装,又是一身酒气,醉酒汉一个。 “官爷饶命,我这就换个地方。”民不与官斗,这是个谁都知道的道理。醉汉拖着丁子钰往外走。 “她,留下。”这陆军用手指了指丁子钰,醉汉有些犹豫,他还打算在逃出城之前消受消受这美人恩呢。 哪想这陆军不慌不忙的掏出勃朗宁手枪指着他的脑袋:“选一个。”他挑眉,含笑说道。 醉汉惶恐万分的丢下了丁子钰,直接往弄堂外跑了出去。 于是,这狭窄的弄堂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这陆军也步步逼近,丁子钰又一步步往后退,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从他的角度看,丁子钰发育的极好,白色的蕾丝边儿的胸衣被扯的凌乱不堪,左乳好像在挣扎着往外探,若影若现的,他甚至能想象到他们的形状,想象到被他的双手玩弄的可怜模样。 他伸出手,丁子钰害怕的颤抖。这痞子,故意就把手悬停在了空中,看着她像的受惊的猫儿一样不住的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丁子钰愤愤不解的看他,他将手放在她已经快掉到手肘的领子上,往上一提,将她把凌乱的衣服重新穿好。 “丁家小妞,记住了,我叫傅青山。”专爱欺负你的傅青山。 民国二十三年,丁老爷逝世,丁家的顶梁柱轰然倒塌,丁家基业被手下的人蚕食殆尽。 丁子钰已经成为孤女一个,守着个空宅子,在女校教书。 张管家今年已有七十高龄了,但只要他还在,就能护住丁子钰,那些登徒子们都不敢上门欺负她。 可人总有油尽灯枯的时候,张管家走的时候,家里清贫到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她让木匠师傅把堂屋的门板拆了下来,为他打了一副棺材。才得以下葬。 宋老爷和丁老爷是故交,看着丁家的人一个个的走了,宋老爷不忍看着丁子钰一个孤女在这乱世求生。便想为她寻觅到一门好亲事。 可惜宋老爷膝下无子,只能携丁子钰参加上流宴会。他对她说:“子钰,看上哪家小子,就直接告诉伯父。” 丁子钰也无心于这些,但盛情难却不能推诿。灯光闪烁的舞厅,到处都是酒精的味道。她坐在宋伯父身边饮酒,一双擦的乌黑油亮的皮鞋映入眼帘。 “宋老好。”他将手中的酒杯兀自和宋老爷酒杯一碰,发出清脆声音。 “是青山啊。”戴雨农的人,这小子在军统混的可是如鱼得水。 傅青山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一手撑着桌面。“佳人在侧啊。”他目光如炬的望着丁子钰。多少年了呢?好似七年了吧,这小妞声的越发明艳,不知她的口脂是何滋味? “不知宋老可否将佳人一借。”宋老爷眼神含笑,露出一个请便的表情。 傅青山直接将丁子钰拽进舞池,拉入怀里。耳边是周璇唱的缠绵悱恻的小调: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宋老爷子宝刀不老?让你心甘情愿的跟着?不如你让我和他比试一番,究竟谁的床上功夫更厉害?”傅青山贴着丁子钰的耳廓低语,沙哑的酥麻的像羽毛一样轻轻撩动她的心。 “登徒子。”她小声说道,骂人都是细声细语的,一如小时候的模样。 傅青山含笑“大点儿声。” 她被他逗的真的恼了!“登·······”骂人的字眼隐没在口中,傅青山突然亲住了她,还将舌头往里探,羞死人了。双手也不规矩的去捏她的屁股。 丁子钰脸颊通红,眼神迷蒙。值得用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他看她这副模样,笑意更甚。 他想,温香软玉,夫复何求。 民国往事(三) 民国二十三年冬,大红喜袍下的她娇艳欲滴。傅青山执起丁子钰的手,为她戴上了白玉镯子,戴雨农收了孙殿英一大箱宝贝,他要赏他。 傅青山想,五颜六色的宝石,光艳夺目的黄金,皆衬不起他的娇妻。唯有这素雅透亮的白玉镯,虽不显眼却犹有暗香来,清新怡人。 洞房花烛,他的娇妻依旧害羞。出身草莽的傅青山只会说些诨话。 他以一种最原始的姿态将她压在身下。本能的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丁子钰在他的身下看着他,他紧闭双眼,额间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左手微微提着她的臀肉。一下一下,撞到她的灵魂深处。 这样的男人谁能不爱?被欲色沾染的他,本就丰神俊朗。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像在征服她。丁子钰的双腿在他的腰上缠绕的更紧了。她脖子向后仰去,快乐直冲颅顶。身体不住的颤抖。 “高潮了?”傅青山调笑道。 “不许讲话。”她羞耻极了。 傅青山抱着娇妻翻了个身,继续挺身,这小妞早早丢了,他还没到呢。 他说:“一生太短,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答:“我只求你此生不负。” 成婚之后,他们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做得一手好菜。吃完饭,他最爱抱着她,她坐在他腿上,在院子里纳凉,等着天空中出现第一颗星。在院子里做爱。 傅青山总爱搂着她说一些不着调的情话,最爱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丁子钰被她逗弄的受不了,佯作生气。她说:“从小到大都在被你欺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傅青山笑道:“你这小妞大爷我就是怎么都欺负不够。”他懒腰将她抱起,丢到床上,从上到下亲了个遍。直到她求饶不止。 民国二十六年春,傅青山已经快半年没有回家了。最近两年总是匆匆的回来匆匆离开。问他在做什么他避而不答。 有时候只给她送一箱钱,吃一顿饭,寥寥几句话便走了。丁子钰问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爱她了,他总是摸着她的头含情脉脉的说:傻瓜。 她很傻,所以她宁愿相信他,这是傅青山离开的最长的一次,她决定去找他,可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宋家大奶奶说:“我听老爷说半年前军统的人就已经去重庆了,回来?不可能回来。现在上海不太平,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打进来。我们一家老小都准备去国外逃难了。” 保安团队长说:“傅青山,这小子从小坑蒙拐骗没少做,没想到运气不错。攀上戴雨农这高枝,早他妈去重庆升官了,半个月前,飞机就从我脑袋顶上过的,据说还带了个电影明星一起。” 丁子钰很傻,她不再想听这些人的议论。夺到家里,继续等她的丈夫归家。 从春到夏,整整半年,她每天都在骗自己,她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家丁走了大半,说要打仗了,去别的地方逃难,她索性就全部遣散了。 一个人守着诺大的宅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蜷缩在院子里,看天空第一颗星升起,自己被黑暗吞噬。 她决定了,她要去找他。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日军轰炸上海火车站。 轰隆一声,她随着她的青春她的爱情长眠在这片土地上。她不是被炸死的,火车爆炸燃起熊熊烈火,她看着身体被一点点焚烧,融化。活活痛死。 临死的时候,丁子钰觉得自己一瞬间清醒了,这一刻,她对他的恨意怨意达到了顶峰。玉镯微闪,有灵在其间,勾魂使者也不敢靠近。她便成了人世间的一缕孤魂。 宝意收回施咒的手,捂着发疼的胸口。钱泽源上前扶她坐在沙发上,递纸给她。宝意一抹脸,竟然不自觉流了这么多泪。 女鬼的记忆,果然不能随便看。 宝意擦了擦脸颊的泪。“今晚开坛,帮你寻人。”她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傅青山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吗?” 丁子钰摇了摇头“他是孤儿,从不过生辰。” 宝意继续问“有没有他的物品在。最好经常带在身上的,实在不行接触过的也行。” 丁子钰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腕间,喃喃道“镯子。” 宝意心里暗骂,该死的臭道士。她取了张符将丁子钰重新封回桃木盒。 “要我留下帮你吗?”钱泽源问她。 “不用了我得出去一趟。”宝意抓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 “我送你?” “不用。”宝意看了眼钱泽源又看了眼他怀里的奶狗。“赶快回家啦,钱阿姨等会儿会着急,别忘了把这个小家伙带上。”她用手点了点小奶狗的脑袋。 宝意拿着从蔡总那里要来的地址杀到了微生忧家门口。黑心道士就是不一样,住得起高档小区。 她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有人开门,重新对了对门牌号,没错呀,索性接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继续按。 微生忧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门铃声,随便拿了个毛巾擦了擦滴水的头发就去开门了。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可是现在是深秋。裤子也只一件单薄的居家裤。门只开到一半,并没有让宝意进门的意思,眉毛微皱着盯她,显然在无声的询问她:有事? 宝意怕他不给玉镯把门关了,直接冲进了房里坐在了沙发上。 “呃····我来是想要回你捡的那个玉镯。”宝意想组织下语言,委婉一点,却发现好像做不到。 她有些尴尬的偷偷瞄他,她最怕尴尬了。 “你叫栖吗?”微生忧给自己倒了杯水,完全没有给她倒的意思。 宝意对他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叫宝意。所以能把玉镯给我了吗?” “我凭什么给你?”微生忧反问他,宝意被气的差点吐血。 她捂着胸口解释。“我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人,好让那女鬼安心投胎,你信不过我,大不了一起开坛。” “我没有兴趣,镯子在我这儿,有本事来取,没本事出去。”微生忧提前起身,将门打开。 逐客令一下,宝意没有办法,只得佯装出去,趁他不注意在他身后贴了张定身符。 宝意满意的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微生忧,上下齐手,开始搜身,只穿了单衣,看样子不大可能藏东西。她不甘心的对着他摸了两把,微生忧神态也未见崩坏,只面无表情的看她。果然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家伙。 她走进他的卧室,翻箱倒柜的找起来,还好这家伙房间里的东西就寥寥无几,找起来轻松。床头柜翻了两下,玉镯就被她找到了。玉镯下面还压着本书,她也有一本,就是那本记载微生秘术的书,她那本后面因为墨迹看不清了,不知道这本看不看得清。 宝意伸手准备去拿,没想到卧室外面竟然有响动,短短几分钟,这家伙就破了她的符?正门是不能走的了,她揣着玉镯和那本书打算跳窗。 没想到口袋太浅了,跳下去的时候书掉到了他家飘窗内。 人都逃了,微生忧也没打算去追,捡起地上落下的书重新放进床头柜中。 三楼的高度,宝意凭着从小练就的一身功夫,毫发无伤的落了地,身上却粘了不少灰,她拍了拍衣服,掏出口袋里的玉镯看了看,默默点了点头,还是很满意自己此行的成功。 半夜,宝意挑了个空地,简易的布了个阵。将玉镯置于坛上,点燃了一张符纸丢在上面,拿着八卦盘准备施法。 “靠,烧死爷了。”白玉从玉镯里飘出来,拿着宝意的桃木剑就把自个儿本体上燃烧的符纸挑掉。 宝意被吓了一跳,随手抓起一把符纸朝白玉扔去,白玉往后退了一步,大半符纸都落了地,有几张歪歪斜斜的贴在了他身上,他无奈的把他们扯了下来。 他是灵,根本不怕符纸的好吧!栖也不认识她了,他现在合理怀疑姬忧和栖都已经投胎转世了。 “何方妖孽?”宝意其实是害怕的,只是佯装镇定而已。千年老妖,僵尸,吸血鬼,只要他是其中一个,她立马就得跪下叫爸爸了。 白玉拉下发簪,撩了下头发,冲她眨了眨眼睛“有见过这么帅的妖孽吗?” 宝意真的很想告诉他,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到处问有1吗有1吗的母0,古人应该不懂gay圈文化吧? “你不就想找傅青山吗?别烧了,他身上粘了我的灵气,我知道他在哪。”白玉继续冲她抛媚眼。 “别眨了,我想吐。”宝意有些无语的看他。 白玉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你你你你你······臭丫头!”骂完她就一溜烟钻进了镯子里。 事实证明这个镯子真不好哄,她说了一晚上的好话喝了五杯茶,终于把他给感化了。这一晚上全在盛赞他倾国倾城惊世骇俗的容貌去了。 宝意在心里暗骂自己,叫你嘴欠,叫你嘴欠,图一时爽快,遭报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宝意求着白玉带着她去找傅青山,因为白玉告诉她,傅青山就在这座城里。 只是和丁子钰所困大楼方向相反,在城北。 城北是未开发的地方,只有大片农田和一些草房。 “你确定傅青山在这儿?这儿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啊。”宝意打量着四周,荒无人烟。 “我又没说他活着,或许死了呢?”白玉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喏,就是那儿了。”他指向一个草房子。 宝意走进去。里面已经荒废很久了,她把杂草移开,竟然有一堆白骨。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墙上有字。”白玉提醒她。 “挚····”宝意把杂草全部移开,心头一惊,那是用鲜血写成的已经干透了的六个字:挚爱吾妻子钰。 他并没有负她,傅青山没有负丁子钰。 “我能够感受到他,他的魂魄还在此地。”白玉对宝意说。 入夜,宝意将丁子钰带到草屋,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傅青山。 每到深夜,傅青山的魂魄面对着墙跪在地上,手指一遍一遍的重复在墙上写着那六个字:挚爱吾妻子钰。几十年如一日。 他执念太深,未入轮回。他连自己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都全然忘记,只记得他的爱妻。 丁子钰看着背对着她的傅青山,万般滋味汇于心头。她朝宝意跪下“过去种种皆是一念之差,还请道姑送我二人入轮回。” “傅青山原本是民国军统的特务,刺杀汉奸失手被囚禁在这里,受尽凌辱,咬舌自尽。”白玉如是说。 他是无名英雄,小节有亏,不输大义。 花魁索命(一) 又做梦了,微生忧用冷水洗了把脸。坐在床沿盯着白的近乎苍凉的墙。他燃起一根香烟,就这样垂直夹着,他盯着闪烁的少的可怜的火光入了神。 不知道何时开始,他曾经不屑的东西成了必需品。尼古丁究竟是为了镇痛还是抚慰他烦躁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情绪,他本不该有的东西,为何会突然出现?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被这种东西左右过,母亲的病死,他曾经独自呆在房里三天三夜。可是他忘记了那是的感觉,可能是伤心。但是伤心又是什么感觉呢?他已经忘却了。 七情六欲于他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失去了也毫不可惜。可是明明每到午夜心还会痛。梦里总是不那么真切,那个男人,是他又好像不是他。梦境里,肢体交缠。 一单生意结束,宝意好好的睡了一整天。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个湿湿热热的东西在舔她,一睁眼,是一个放大版的狗脸。 宝意嫌弃的抹了把脸大喊道:“钱!泽!源!” 钱泽源围着个花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走来。“马上要开饭了,快起床吧。” 这下好了,嘴里骂人的话都得尽数被吞回去。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 宝意洗漱完推开厨房的门看着忙的不可开交的钱泽源:“我说,我给你我家钥匙是怕我出门忘记带钥匙,可不是让你随便进我家的。”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万一正在洗澡换衣服什么的岂不是太吃亏了。 “好,下次来之前给你打电话。”钱泽源一边忙着摆盘一边对她说,声音温柔,好脾气。宝意也没理由再怼话回去。 有时候宝意在想,是不是他知晓师傅因为救他而死,太愧疚了,他才会对她这么好的,如果她不全盘接受,他会得什么心理疾病的吧。 钱泽源坐在她的对面,略显期待的问:“好吃吗?” 拜托,这道菜他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好吧,每次都在问一样的问题。宝意敷衍的点了点头。 “奇怪,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最近都没有再生病,为什么你脸色还是这么惨白,一点儿都不健康。”宝意边吃饭半自言自语的说道。 钱泽源熟练的给她夹了个鸡翅,神色没有半点的不自然:“大概是因为在画室呆太久的原因吧。” 宝意想了想钱泽源家的那个画室,也是,窗户又小又不向阳。 “下午有空吗,一起带圆圆去公园玩吧。”钱泽源提议。 宝意想了想,果然有事情都快被她忘记了:“啊,那个蔡总非要给支票不汇款,我下午还得去一趟他公司。” “我送你去吧,取完一起去公园。” 宝意想了想,的确好久都没有出去走走了,点了点头。她夹菜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本能性的一缩。 “你手有点冰啊,下次穿多点。”都快深秋的天了,钱泽源还只穿了一件衬衣,看着都冷。不过娇娇弱弱,还挺惹人怜的。 在蔡总办公室,宝意又看到微生忧了。一身黑色风衣,里头穿了白衬衣,打了领带。他长得高,是天然的衣服架子,清瘦却有气势,一双黑眸似磁铁似漩涡,吸的人移不开眼。 宝意承认她馋了,馋他的身子,这斯文败类,长的好像恰在她的点上。 蔡总先是叫秘书取了支票给他俩,又叫二秘给俩人倒了咖啡。笑的一幅奸商模样:“二位天师,昨天我有个日本朋友,和我吃饭的时候提到他开发的一条红灯区最近有些脏东西,据说是一个多星期,每天晚上都死人,而且都是男人。哎哟那死相啊,说是七孔流血,找了好多当地的道士都没用。所以我想请二位再帮我个忙,就当是给我蔡某个面子。” 微生忧这厮,相貌是好相貌,只不过这人嘛,没有七情六欲,不就是机器人嘛,宝意怕自己快死了他不但救都不救她,补她一刀都是有可能的。当即决定拒绝。 “我······” “如果二位同意,至少是这个数。包机票食宿。”蔡总在纸上写了个:20w。 “我同意。”有钱能使鬼推磨,宝意觉得,她也可以推。 “我要40万。” 此话一出,其余二人双双看向微生忧,草,果然是黑心道士。微生忧被打量的没有任何的不自在,面不改色的坐在那儿。 蔡总犹犹豫豫了好久,打了通电话。脸上像是便秘一样的表情,用近乎难产的语气说道:“行吧,就一人四十万。” 白赚二十万,宝意在心里默默的给微生忧点了个赞。 事情结束以后,二人一同坐电梯下楼,他不说话,宝意也没说话,只是时不时偷瞄他。气氛有点尴尬。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厦。 钱泽源的车就停在大门口,他专门下车给她开车门。微生忧望过去,与钱泽源视线刚好对上。这小鬼身边,竟然还跟着个活死人。 “那是谁。” “别提了,黑心道士,上次差点儿没害死我。”宝意系好安全带,将圆圆抱到身上。揉它的肚皮,圆圆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钱泽源的神色却有些担忧:“没受伤吧。” “没有啦,因为他我还多赚了二十万呢。”说到这儿宝意喜笑颜开的“对了,我过几天要去日本。” 安静了半刻,钱泽源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说:“我陪你去吧,过几天刚好有个画展,结束之后还要在那边写生。” “这么巧!那好啊。”宝意有些欣喜的看他,日光照在他脸色,一张没有毛孔的脸倒显得无血色的嘴唇格外的干裂。“回家给你拿唇膏擦,嘴巴也太干了。”她有些嫌弃的说。 “好。”钱泽源含笑答她,似无奈似迁就。 四天之后,钱泽源和宝意前脚到蔡总安排的酒店,微生忧后脚就到了。 刚整理好带来的衣物,就发现白玉坐在床上笑盈盈的看着她。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我把你带上了。”宝意打量了他两眼,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镯子。一定是这家伙偷偷钻进去的。 “我这是保护你,懂不?”白玉千年的道行,旁人都是求着他的,就属她宝意不识货。“算了我出去溜达溜达。”他一溜烟又消失在了空中。 酒店附近就是歌舞伎町。也就是铃木老板说有恶鬼出现的地方。太阳落山之后,就得开始干活了,宝意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刚好是傍晚时分吃晚餐的时候。这家酒店的自助很有名,宝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一下了。恰好钱泽源去找她。 因为蔡总的合作伙伴铃木老板给订的房,宝意,钱泽源和微生忧三个人的房是连在一起的。宝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开了微生忧的门。 “那个,我们下去吃buffet,要不要一起。”她闻到沐浴露味儿了,显然是刚洗过澡,随意套了件衬衫,只敷衍随意扣了那么几粒。只一眼便看的她脸热,垂下头去,不再看他。 钱泽源的手不着痕迹的放在宝意肩上,有恃无恐的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微生忧:“微生先生不方便就算了吧。” 微生忧的黑眸也注视着钱泽源,阳寿已尽,啧,苟且偷生的人,会活的开心吗?他唇微启,道:“等我一下。”随即把门关上。 “他他他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宝意惊讶的看向钱泽源,用手指着门:“这家伙今天不对劲。” 钱泽源不做回应,只含笑静静地站着,笑不达眼底。 两男一女,三人坐一桌,安静又诡异的气氛突然被人打破了。来者一身素色和服,头发高高挽起。一屁股坐在了空着的那张凳子上,吸引了整个餐厅的人的目光。他倒挺会入乡随俗的。 “呃·····白玉你能不能低调点。”宝意有些无奈,他那胸脯露的,恨不得把风骚二字写在脸上。“你们三个坐在这里,别人会以为我是个专门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她小声的嘀咕。 “他是?”钱泽源问。 “这个不好解释,你就当他是个镯子就行。”宝意挠了挠头“我东西吃完了,再去拿点。” 宝意走远之后,白玉看着身边这两个拿着刀叉优雅吃饭却各怀鬼胎的男人啧啧了两声。 先对钱泽源说道:“你反正吃完要吐,你吃啥饭啊。”又转头对微生忧说:“你反正也尝不出味道,你又吃啥饭啊。” 两个男人双双放下了刀叉,看向对方。 微生忧先开口,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蔑视:“我不收活死人,不过我不解,行尸走肉,苟且偷生,活在世上又有什么用?” 钱泽源反讽道:“听说微生先生没有七情六欲,不通人情,活在世上又有什么用?” 两人争锋相对,白玉看的有些发怵。“我都活了两千多年了,不还在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吃饭吃饭。”看样子话还是不能乱说啊,一不小心就成修罗场了。 花魁索命(二) 吃完晚饭,宝意先将钱泽源说服回了房间。再怎么说也得保证钱公子的安全,她可没有这么大的儿子赔给钱太太。 钱泽源也知道她不会让自己跟着,只暗中和微生忧说了句:照顾好她,算我求你。 这话微生忧莫名听着不爽,却也不知缘由。 白玉吵着要去,宝意被他烦的头都大了,只好随手把玉镯子套在手上。 将近九点整,离子夜还有一段时间。首先他们要去拜访一位神秘人,二丁目的一个gay bar老板,据说此人是唯一一个见过恶鬼还活着的人。 因为最近的恶鬼杀人事件,红灯区的生意明显也受到了影响。晚上九点整,街上寥寥几个人。有一半的店面还歇业了。 酒吧的名字叫fallen sparrows,落雀。从外围看,是木质棚屋,走进去,带个小院子,栽着株樱花树,因为已经到了深秋,樱花快到尾声,凋落殆尽,只剩下满地残花。 撩开门帘,扑面而来的是唐风气息。有人说,再没有哪里比京都更像长安了。这些细枝末节被完完全全的保留。墙壁是淡黄色如宣纸般的纹理,四壁都抄上了心经。还有仕女图、贵妃醉酒图排列整齐。 一侧是大面积落地窗,能看到庭院里的樱花。灯是昏黄的灯箱,没有白炽灯那么冷硬刻板,昏黄,是暧昧的颜色,隐秘又能刺激人的力比多。 他就站在那儿,白色的长发柔柔顺顺的贴着脸落在肩上,有一撮十分顽皮的隐没在他的浅灰色和服之内。金色的眼睛懒懒的张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擦着玻璃酒杯。明明是男人,却比女人还要美颜。 看到了来人,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自我介绍道:“二位好,我是水谷理。” 宝意好奇他的眼睛,微生忧则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丝隐秘的妖气,然而他俩都没用注意到,宝意腕间的玉镯从一进入这间酒吧,就开始急促的闪起一阵又一阵微弱的光芒。 他带二人入座,丹凤眼眯起,含笑对宝意道:“镯子很漂亮。”此话一落,玉镯像被禁了声一般,再也不闪了。 宝意不明所以,看了眼玉镯,并无异常,摸着镯子笑答:“谢谢。” 微生忧敢断定坐在他对面这位是个妖物,妖气这么弱,要么是刚刚化形的小妖要么就是千年以上道行懂得藏匿的大妖。 “这位先生这样盯着我看,我会觉得你对我有意思。”说着这样的话,娇娇笑笑,好似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比白玉的妖孽更甚一筹。 微生忧摩挲着带在手上的法戒,黝黑的眸子直接盯上他,他在窥视探究,水谷理坦然自若的回视。“你是什么妖?”微生忧问。 宝意也在想他是不是妖,可是就她的道行,还没从他身上发现妖气,只是一双金瞳,高调且诡异。 “哈?因为我的眼睛吗?这只是美瞳而已。”水谷理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继续说:“这条街本来就有不少脏东西,不小心沾上什么也不稀奇。” 微生忧知晓,这位水谷理先生完全就是胡说。他不疾不徐的敲了两下桌面。启唇道:“让我来猜猜,日本上千年的大妖,您是哪一位?” 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水谷理就敛起了笑,打断道:“先说恶鬼的事吧。” 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宝意也不傻,万一要真是千年大妖,她得逃的快一点儿,毕竟啥都没有小命重要,当然能不打还是尽量别打。 能够活上千年的药物,已经到了能和人类共处的地步,相安无事才是真理。做天师的也只用收一种妖,就是别人出钱请收的。现代社会,守正辟邪要分开来讲,守正是警察要做的事,辟邪才是天师要做的事。 “对对对,说恶鬼吧,等会得去捉鬼了。”宝意附和道。 “有一天夜里,大概凌晨两点钟,我从酒吧回家,当时街上还挺热闹的,我就看到一个女人,好像在走江户时代的花魁道中。我问身边的人,但是其他人都没有看到,我很害怕,就跑回来店里,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水谷理说道最后手有些抖,好像真的很害怕。 “花魁的话,一般男人第一反应不是去搭讪吗?”宝意问道。 “我是gay。” “噗”宝意憋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发现另外二位都盯着看,忍着笑说:“ok,sorry。”原来这才是他活着的原因。 过了一会,水谷理表示他极其怕鬼要赶紧回去消息,还祝他们捉鬼顺利。微生忧盯着他的背影,神色莫辨。 “走啦!捉鬼。”宝意拍了拍他的背。 因为这个花魁女鬼只杀男人的关系,今晚也只能微生忧当诱饵了。 这家伙脾气臭的要死,也就一张脸能看了,宝意暗想。 “待会我在路中间等她,你在墙角蹲着。”微生忧对她说。 他什么都没带,连第一次捉鬼差点杀了她的那把桃木剑都没带,没有穿黑色的道袍,只一件暗绿色风衣。 “你怎么捉鬼啊,用意念吗?”宝意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从怀里里掏出一沓符纸,塞在他手上,转身就跑:“我先去那边了。”她说。 微生忧看着手中的符纸,握紧,塞在口袋里。微生族其实从不重用符纸,只做辅助。更多的是法咒以及灵识。她不知道罢了。 他坐在屋檐下屏气凝神的等待,宝意掏出了刚刚在酒吧顺的一袋小饼干,盘腿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想叫白玉出来一起分享,结果这厮睡着了似的叫了好久都不理她。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宝意开始犯困,靠着墙就开始眼睛打架,昏昏欲睡。夜里太安静了,彩色是属于白天的,而这里的夜,是黑白调。 远远的听到了三味弦的声音,宝意觉得她一定是在做梦。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被一块砖头膈到。顿时惊醒原来自己不是在床上。 三味弦的声音越来越近,宝意探出头去看。只见远远的宽阔的道路中间,有一个女人。穿着华丽且繁琐的和服,踩在高高的木屐上,发髻上插着很多金黄色的簪子,缓缓的走内八步。她把脸搽的很白,嘴唇又涂的丹红饱满。看上去鬼气森森。 只见她在微生忧的面前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他。提起裙边,缓缓的抬起一只脚。微生忧这厮竟然蹲下身,帮她把鞋取下,又取了另一只。臭道士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嘛! 花魁脚软无力的靠在微生忧身上。搭在他背后手指的指甲正在悄无声息的变长,正打算从背后刺入他的胸膛。 宝意这个角度是看的最清楚的,她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大呼:“小心!” 没想到微生忧像早有预料一样直接将花魁一掌拍了出去。 花魁嘴角挂了血,一瞬间,竟然长出了黑色的耳朵和尾巴。竟然不是鬼,是猫妖! 这猫妖嘴里不停的念咒,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不少幽灵,这些都是她曾经杀过的男人,成为了她的傀儡。 她操控着这些傀儡往微生忧攻去,擒贼先擒王,微生忧不傻,他凌空而起。衣袂在空中随着夜风翻飞,犹如神祇。他双指并拢在空中画符念咒,喊道:“底下的交给你。” 宝意知道这是在对她说,她先抓了把定身符一挥,将大数傀儡定住,接着丢了张捆仙网,只不过这个鬼近四十来只。还有潜逃四散的,须得一个个的捉出来。 剩下的拿罗盘去寻,躲在草丛里的,邮箱里的,甚至是房顶的,一个不漏,统统捉住! 等到她大功告成,微生忧这边也胜负已定了。这猫妖被摔在地上,他直接用脚就踩着人家胸脯,怎么说虽然是妖也是女妖啊,宝意瞥瞥嘴,真的是太直男了。 猫妖还不认输,直接伸手一拽,将微生忧裤子扒了,乘着他愣神期间,从他脚下溜了出去。 宝意也愣住了,妈呀!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眼睛,可还在用指缝偷瞄,因为大腿部分被风衣挡住了,只能露出小腿部分,啧,真是诱人啊。 “快去追!”微生忧边穿裤子边提醒她,脸色明显不怎么好。宝意才忽然回神,美色误人啊! 宝意跳上房檐,堪堪赶上了猫妖,拿着木剑刺向她,猫妖一闪,宝意继续攻击,两三回合后微生忧也赶了上来。 二人同时念咒,合力出击,猫妖被打回了原型,趴在屋檐上小声喘息。她轻轻的在说话:“救我救我。”像是在跟谁呼救。 微生忧拿过宝意的剑,准备给猫妖致命一击,一个人影突然闪现,抱着黑猫一跃,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是水谷理。 他将头发挽到耳后,嘟囔道:“真是没用啊。” 微生忧没有意外他的出现,执桃木剑的手变换方向,刺向水谷理。却扑了个空,他凭空消失了! 而后却突然出现在宝意面前。“嘿,小家伙。”水谷理笑意盈盈的和她打招呼。手指抚过她的手臂,接着一跃而起。脚下的屋顶突然四分五裂,微生忧和宝意双双坠落。 耳边传来水谷理含笑的声音:“好好在里面呆一晚上吧,送给你们的礼物,尽情享用。” 花魁索命(三)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宝意望着正在施咒的微生忧询问道。 微生忧无声的摇了摇头。这妖怪不知是法力深厚还是有法器加持,设的结节连他也破不了。 宝意突然想到,白玉也是上千年的灵了,破这结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摸手腕,竟然空空如也,镯子被偷了! “白玉被水谷理偷了。” 微生忧倒是不慌不忙的坐在地上,白玉与水谷理同样活了上千年,不出意外,白玉完全能和水谷理势均力敌,吃不了什么亏。 宝意看他慢悠悠的坐下,泰然自若的样子道:“果然是个木头,一点儿都不慌。” “他会自保的。”微生忧无所谓她的吐槽却还是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宝意想了想,觉得也是,白玉活了那么久,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一般人要对付他还真是不容易。于是,她也在微生忧旁边坐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宝意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学着他也闭上了眼睛。深秋的午夜,寒风刺骨,宝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微生,你睡着了吗?”宝意小心翼翼的问,像是既怕打扰他睡觉了又好像期待他的回应。 “没。”他没睁眼,只淡淡答。 “我好冷啊。” “嗯。”微生忧鼻腔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不解风情!”宝意小声的碎碎念。“你知道正常男人会怎么做吗?” 微生忧睁开漆黑双瞳,向她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正常男人听到女孩子说冷,都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的。” “既然你会冷,那我也会,我为什么要给你穿。”他一本正经的跟她辩驳。 宝意被他气的捂着胸口深呼气。边深呼气还边自我安慰,别气别气,他只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憨批。 看她不停的呼气,微生忧还以为她真的冻着了,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到她身上。 风衣很长,穿上以后就快拖地上了,宝意将下摆提起,打了个结,微生忧皱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显然是不满意她这样对待自己的衣服,却没有说话。 宝意不那么冷了,神情也缓和了,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出着声,微生忧有时候会回应他一句有时候只是任由着她唱独角戏。 直到问到了她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 “那个微生秘术炼成之后究竟会怎样啊?” “不入轮回而已。”微生忧说的极其轻巧,什么叫而已啊!不入轮回,那岂不就是长生不老? “原来你想要不老不死啊。”宝意想想也正常,从古到今有多少人都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帝王如此,平民百姓亦如此。“值得吗?用七情六欲去换?”她又问道。 “我没想过长生不老,也不想要七情六欲。”微生忧坦然的说。 “也许只是因为你没有体会过七情六欲之中美好的一面呢?或许你只记住了它给你带来的伤痛,你才不会想拥有啊!”宝意反驳道,她很不能苟同他的观点,人怎么可以没有七情六欲呢! “美好?”微生忧的确在思考这个词,可是在他的生命之中,好像还没出现过什么与之相关的事物。 宝意想了想,拿着根木枝在地上涂涂画画。“就像你吃到好吃的会开心,看到好看的衣服会开心,遇到喜欢的人也会开心。对啊,爱情就很美好啊,你看周幽王独宠褒姒,唐明皇独宠杨贵妃。多么抵死缠绵的爱情啊!” “你说的不都是悲剧吗?”他凉凉的泼冷水。 “哎,你觉得是悲剧,可是相爱的人不这样觉得啊。”宝意拉过他的手臂,直接在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微生忧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等到什么时候啊,你盯着手臂上的印子想要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的情感就回来了呢。”宝意道。 他不做回应,仍旧闭目养神。只有他自己知道,气血上涌,下身硬了。 宝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到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门才被人从外面打开。 进来的人是钱泽源,因为他们一宿未归,他还是决定来看一下。走了一条街,发现了一个有打斗痕迹的房子,便进来一看。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画面便是一派和谐静谧却让他生厌的画面。一个犹如神祇的少年,倚靠在墙上,双眸紧闭,女孩同样双眼紧闭,裹着墨绿色的衣服靠在他的肩上,睡的香甜。 微生忧听到动静敏锐的睁开眼睛,看到靠在自己肩上的宝意,手搭在她的肩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推了出去。 “靠!痛死了!”宝意被摔在了地上,揉了揉发疼的肩膀。“谋杀啊你。” 钱泽源将宝意从地上扶起,贴心的继续揉着她的肩膀。 微生忧懒懒的扫了一眼眼前二人。道:“我去水谷理酒吧看一下。”然后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哎,我也去。”宝意撸起袖子冲了上去,转头对钱泽源说:“你先回去吧,我们晚点就回去。” “我说,水谷理现在应该早逃了啊,为什么现在还要去雀落呢?”她刚才什么都没想就追了出来,细想之下就越来越说不通了。 微生忧停下脚步“水谷理活了千年,显然这次杀人事件不是他所为,那只猫,已经被我打回原型,少说也要修炼百年才能恢复,昨天攻击他也只是怕不能全身而退,没想到他只用结界对付我,想来根本没打算结仇,他为什么躲?”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他还是第一次费口舌说这么多话来解释,宝意没注意到,只在琢磨他话中意思,觉得有道理。 “那照你说的,我们去找他,是为了白玉咯,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仗义的嘛。”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依旧一副面瘫相,也自觉没趣的敛了笑。 水谷理的确还在雀落,还亲自为他们开了门。 “早知道你们会来。”他笑着说,还奉了茶。昨日的黑猫还在,躺在落地窗前的软垫上晒着太阳,死死的盯着他们。 只听水谷理叫了一声“细崽。”那只黑猫“喵呜”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向了外面。 “你还我镯子!”宝意开口道。 “不如让白玉亲口告诉你吧。”水谷理笑意盈盈的,这笑却藏匿着他的狡诈与危险。“阿玉。” 白玉不知道从哪飘了出来。水谷理竟然将白玉拉到他身边,直接将他按在了腿上。手却不规矩的在他袍下游走。在他白嫩的大腿与屁股之间流连。 白玉一脸的不乐意。“你能不能别老耍流氓!” 什么情况?宝意懵了,这两人明显是有奸情嘛!看了眼旁边这位,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长驱直入的问道:“你不走了?” 白玉看了眼水谷理,他依旧是挂着十分迷人的笑意,外人眼中那可真是如沐春风,只有他知道这家伙在威胁他,袍下,眼神,无一不是警告的意味。 “我我我不走了!”他将脸直接埋在了水谷理的颈窝,宝意这种外人看来,绝对是光天化日的撒娇秀恩爱,而实则白玉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脸上的潮红罢了。这家伙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玩弄他那话儿。 水谷理满意的抚着白玉的长发,宠溺道:“乖!” 天啊,宝意的心里受到了震颤,一大早上的就来看人秀恩爱,偏偏旁边还有个木头,不能接受她的吐槽,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俩基佬。白玉肯定是受! “她,为什么杀人?”微生忧指向落地窗前的那一只黑猫。这种时候,只有他能够十分淡定的一针见血法文了。 “这个给你,看了就知道了。”水谷理丢出一个球,小小的透明的,里面有一瓣樱花。 “什么东西?”宝意问。 “细崽的记忆。”水谷理撩起白玉的一撮黑发撩在指尖玩弄。“她不会再杀人了,起码到你们死的那天都不会了。” “如果没什么事就慢走不送吧,我跟我家阿玉要休息了。”水谷理继续说道。 “我说爷要睡觉,爷才······”白玉的口嗨被一个眼神制止住了。那个眼神仿佛在说,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再也下不了床。 微生忧转身往外走,宝意也跟了上去。 “等一下。”白玉叫道,他边自言自语边往微生忧的方向追:“连说几句话都要求这么多,管得宽。” “什么事?”微生忧问。 “那啥,没什么送你们的,这个给你。”他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微生忧手里。就跑了回去。 微生忧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如果后悔,就到此处:南山别墅252号。他若无其事的将纸条合上,塞到口袋里。 “写的什么呀?”宝意好奇的问,她没有他那么高,根本看不到写的是什么。 “没什么。” “切,小气鬼,就只有你有礼物!”宝意瞥瞥嘴。不满的用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儿。 “这个给你。”微生忧丢给她,是细崽的记忆。既然确定了猫妖不会继续害人,那记忆看与否都不重要了,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看这种东西。就权当她所谓的礼物了吧! “什么嘛。”宝意小声的嘟囔道,不过这木头懂得借花献佛了,说明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长进的。“哎,对了,水谷理到底是什么妖啊?”她追问道。 “茨木。”微生忧答。 茨木童子,喜女装,平安京时期为渡边纲鬼切所断臂,寻回后逃匿至中国,实时唐朝末年。 花魁索命(四) 宝意在酒店睡了一整天,大概每次捉鬼之后的必修课就是睡觉了,饿的受不了了她才爬起来,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从房间走出来便看到微生忧正在等电梯。 “微生!”她叫住他,微生忧转过头看向宝意。“要走啦?不多玩几天?”她问道。 微生忧只摇了摇头。 “哦!对了,手机给我。”宝意笑着伸出手来。 他大可以拒绝直接扭头就走了,但是却伸手掏给了她。自己一定是因为出于礼貌,微生忧想。 宝意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手机号存在他的通讯录里。 “这次跟你合作挺愉快的,希望下次还会有机会。”她将手机还给他,笑着对他说。 微生忧没有说话。等到他俩一起坐上电梯,她到二楼餐厅先下,他盯着她的背影随着电梯的缓缓关闭消失殆尽。随后,电梯门又缓缓的打开,她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了,忘和你讲了,上次那件衣服还在我那里,回国拿给你吧。bye~”宝意冲她辉了挥手。微生忧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再见又能如何,屁孩。他不自知的勾了勾唇。 钱泽源出去写生总爱拖上宝意,还总喜欢拿美食诱惑他。陪他的这几天,宝意总觉得是出来旅游的。 她有些狐疑的问道:“你真的画画了?”没想到钱泽源还真变魔术一般的掏出了近十幅画。 昨天爬山,今天腿就酸到不行,宝意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出去。窝在被窝里把自己围成了个蚕蛹,钱泽源叫她起床也叫不动,谁让她这个人吃硬不吃软呢。钱泽源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她越听越想继续赖床。 一觉睡到下午,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硌着她屁股了,一摸,一定是不小心掉出来的,那颗樱花珠子。 她将珠子放在手心,双手合十,眼睛紧闭。竟真的是猫妖的视角。 这是一只江户时代的黑猫,它的主人是妓院区最有名的女子,花魁幸子。可是再美艳的花魁也不过是高级游女罢了,注定要干着出卖自己身体的勾当,臣服于男人。 幸子的容貌让她成为了花魁,然而在妓院这个由大部分女人的小社会之中,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屡见不鲜。 对于同行的谩骂与诋毁,幸子总是刻意无视,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有一天能够还清老板娘百鹤的债,自己开一家小店。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原田立在卖春店的屋檐下躲雨,他是唯一一个来了花柳巷却不是为了寻欢作乐的男子。 幸子将自己的伞放在原田手中,她的眸子在他的脸在停住,波光流转。幸子知道任何人都抵挡不住花魁的诱惑。 “明天我把伞送回来。”他说着笨拙的话语,走路还差点跌倒了,姐妹们都说男人是被幸子迷倒了。 第二天晌午,幸子起了床,仔细的化了妆,在自己的屋子里抽烟斗,却吩咐了几个新造时刻盯着门口。她是期待他的到来的。 花魁很傻很天真,总是觉得自己经历了无数男人,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其实自己从来就没有知道过什么是爱情,等到有一天,那名唤爱情的种子滋生,蔓延,长成参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伶伦。 原田并不出众,也不够优秀,非大富大贵,长相也不是惊世骇俗,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作家。 他甚至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她的妻子家里很有钱,每个月,妻子都要给他一份生活费。可是这个男人是一个窝囊又自尊心极强的男人。 婚姻之中男女地位的不平等让他觉得触犯了他的大男子主义,妻子不温柔体贴,总是喜欢挑他的刺,嫌弃他任何事情做的不够好,嫌弃他游手好闲。 妻子整日专注信佛,他很久很久都没有享受过美人在怀的滋味了。 于是,对于幸子的勾引,原田臣服了。他并没有透露自己是有妇之夫,只是格外珍惜这段露水情缘。 幸子热情似火,但也可以小鸟依人,温柔体贴。从小长在烟花之地,让她有千种面貌,男人喜欢哪一种,她便能成为哪一种。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花魁的诱惑。 她将自己丰腴修长的双腿张开,露出那快乐谷,原田便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补住。他像个嗷嗷待哺的孩童,急切的品尝着快乐谷之中的秘浆。幸子伸出涂满蔻丹的手,抓着原田的头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个是灵魂寂寞的得不到爱的可怜妓女,一个是肉体寂寞长久以来得不到满足的落魄作家。在夜里用最原始的动作互相取暖。他们退去的不仅仅是衣衫,还有白日的伪装。 她陪伴着原田走过了春,夏,秋,冬。他拿到第一笔稿费的时候,给她买了漂亮的珠钗。他失魂落魄的时候,亦有她陪伴。从某种意义来说,她更像他的妻。 在一个深冬,幸子对他说:“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们俩一起。” 这是幸子第一次对他提出祈求。而原田手足无措,害怕的只能落荒而逃。他在荷塘边坐了一夜。他想到自己平淡无味的人生可能只有幸子这一抹亮色,还是心动了。 原田告诉幸子:“整理好东西,我们三日之后就离开。” 幸子满心欢喜的张罗,一度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原田的妻子早就知道原田在外面有人了,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窝囊的男人始终还是会回家的,他是要靠她养的。 然而这天她竟然看到他在收拾行李,莫非他决意要离开了不成? 妻子晚上一改往日的面孔,也没有去礼佛,也没有再多言苛责原田,而是给原田做了顿饭。给他斟满了一杯一杯的酒,两人都喝至微醺。妻子醉倒在原田的怀里,一改往日的做派。 她柔柔的说:“一郎,我想通了,家里的钱全部由你保管。我太爱你了。”他的妻子第一次对他吐露爱意,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面容都好似变得可爱起来。 她的手开始深入他的衣衫,开始解他的腰带,喃喃道:“一郎,一郎·····” 她跨坐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含住那象征欲望的东西。像一个征服者一般扭动腰肢。原田一郎的手搭在妻子的腰上,被动的承受着这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原田沦陷了,他已然迷途,只能被动的迎合着那最为原始的快感。性,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一郎。”妻子娇媚的声音像魔笛一样在耳边想起,原田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他被彻底征服了。 “我答应你。”他说。 有老妓女告诉幸子,世界上最不能信任的就是恩客们的承诺。她曾经不信,可是现实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在一个寒冬,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短暂而又悲剧的生命。 细崽从小被幸子养大,她见证了幸子的一生,幸子死后,它一点一点将她流出的血舔光。因为喝了她的血,便能化作她的模样,来报复这些寻花问柳的臭男人们! 从此以后一个名叫幸子的花魁在妓院区消失了,唯一能提起她的地方,就是老板娘们一遍又一遍的给新造们讲这个女人悲惨的一生。 警戒他们,永远都不要相信男人们的花言巧语。 细崽后来也离开了,是茨木收养了它,倒不如说是散养,他可是个有恐女症的怪家伙,从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化形。 竹马回魂(一) 又是难熬的午夜,一样的梦境。微生忧惊醒,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坐在沙发上。 把杯子放落在茶几上的时候,看到了之前从口袋掏出来的一沓符纸,盯着入了神,随即又自嘲一笑。将一沓符纸尽数丢进垃圾桶。符纸下面压着的纸条重见天日,那是白玉塞给他的。 微生忧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南山别墅252号。 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像是决意要和这黑夜融为一体。心中总有个声音在勾引着他,一下一下的在对他说,你不想尝一尝那是什么滋味吗? 微生忧妥协似得站起了身,将垃圾桶里的符纸捡了起来。将纸条放进口袋,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近五点钟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将车停在南山别墅252号的门口,等待着,腕间的手表指针指到八的那一刻,他正式登门造访。 刚要敲门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面前这个男人,三十左右的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西装革履,手里提着公文包。 “有事吗?”他问道。 “白玉叫我来的。” 男人了然一笑。“微生家的?” 微生忧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你是微生家第一个找我的。”想要长生不老的很多,成功的却很少,同样的,放弃的也很少,人们总是对这东西有过多的执念,殊不知其实长生不老也是一种痛苦。 “这个给你,周末来听,你会如愿以偿。我得去上课了。”他递了一张票给微生忧。 是一张音乐会的票,上面写着:12月5日,著名钢琴家,音乐学院教授楚泅先生,倾情奉献。12月5日也就是星期日。 另一边,宝意正在看晨间新闻。 电视上一名女主播正在播报:“近日我市医院连续发生了多起胎盘盗窃事件,专家分析有不法分子正在以此进行牟利。” 宝意撇了撇嘴正想,肯定又是那些富婆或者明星为了美容养颜,什么都吃的下去。突然听到敲门声,从猫眼一看,是个送快递的。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快递是信封状的,很容易打开,里面有两张票。宝意打电话给钱泽源。 “嗯,是我订的票。”钱泽源说。 宝意撇了撇嘴:“不去,我可没什么高雅艺术的细胞。” “我听说楚泅先生的音乐能打动人的灵魂。” “哪有那么神,现在连钢琴家都喜欢这么招摇撞骗了吗?”宝意不以为意。 “听说市音乐厅旁边新开了家茶餐厅······” “哎····行了行了我去我去。”这家伙就会抓着她的软肋一个劲的戳,粤菜的诱惑她抵挡不住啊。 音乐厅内,微生忧坐的位置,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那两人,宝意和钱泽源。起初的时候,他的心境波澜不惊。 楚泅在台上鞠了一躬,便开始弹琴。 他的音乐缓缓的不疾不徐的像是个倾诉者,无形中音乐厅里好像产生了无数个精灵,附在人们的耳边低语。 微生忧看到了母亲死的那个晚上,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开始隐隐的痛了起来,当他的父亲厌恶的怒斥他道:“女人不过是微生家生育的工具罢了,哭什么?”他开始恨他,恨整个微生家,配不上那么好的母亲。 宝意看到了她最难以启齿的情感,是在师傅刚死的时候,她每一次看到钱泽源都想让他赶快去死,有一次她故意把他推到池塘里,他却告诉家里说自己是不小心失足落水的。他明明看到了她把他的画弄坏了,他却每一次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她总是在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她的好,总是不断的麻痹自己,是他欠她的。可是她心底其实很清楚,谁也不欠她,她讨厌自己的自私。师傅是甘愿赴死救他的,而她却这样对他,于他而言,并不公平。 而钱泽源,他看到是美梦,是私藏在心底的从没有跟别人言说的美梦。从小到大,他总是身体不好,他也时常厌恶自己和别人不同,不能正常外出,不能去学校。还总是拖累家里。 十五岁那年大病过后,他虽然不再那么频繁的生病,却也依旧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异类。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唯一幸运的是,一具有情感的行尸走肉。他没有体温,身上总像尸体那样僵硬寒冷。他不能进食,无论吃什么东西都会尽数吐出来。 但是宝意不一样,她活波健康,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他乏味的世界,她坦诚直率不会虚与委蛇,她笑,他知道是真的开心,她哭,他知道是真的伤心。 他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了,他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音乐会结束,宝意有些兴致缺缺。 “回家吧。”她对钱泽源说。 “不吃粤菜了?要不要买点餐带回去?”他问道。 宝意看着他温温柔柔询问似讨好的样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钱泽源,别对我那么好。”她不能再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她的好了,那样的话她就太差劲了。 “别哭了。”他看着她哭,心里发酸,也跟着难过。 “我不配啊!我真的不配!我跟你讲,别对我这么好。”宝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他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给她顺气:“我自愿的,宝意,我心甘情愿。” 微生忧坐在车里,一双如黑洞的眸子冷若冰霜的盯着眼前相拥的一对。一种陌生的情感涌上心头,是妒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不远处宝意的手机响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接了。 “喂。”声音微哑。 “衣服还不送过来吗?”微生忧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那两人终于没有抱在一起了。 “哦哦,我现在在外面,明天一早给你送过去行不?”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去你家拿。”他继续问道。 “哎?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我送过去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奇怪了,这个微生忧有点不对劲啊, 看着也不像是没钱买衣服穿的人,为了一件衣服至于吗? 微生忧没有继续坚持,只调转车头,猛的踩了一脚油门。 他觉得自己太荒唐了,竟然会做这种事。 宝意挂了电话。“微生忧。”她向钱泽源解释道。 “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我看他不像个好人。”钱泽源想到微生忧便沉下了脸。 “那啥,其实他人挺好的。”抓猫妖的时候至少他们俩配合的还格外默契。“钱泽源,以后不用经常买菜去看我,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为什么?”他皱眉问道,多数时候的钱泽源总是微笑,温柔的如沐春风,这是他少有的表情,他的内心在不安。 “师傅走了以后,我总觉得好像把自己的依赖转移到了你身上,因为你每一次买一大堆东西给我吃,我就想到师傅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样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说了我不在乎,宝意!” 宝意摇了摇头:“可是我在乎,我会有负罪感。你不知道,我曾经想过你死。傻子!傻子!” 钱泽源没有再和她辩驳,只拉着她说:“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宝意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回去,你也早点回家吧。” 竹马回魂(二) 翌日,宝意一早就去了微生忧家。 她像上一次一样敲门,微生忧开门还不忘讥讽道:“那跟屁虫没一起过来?” 宝意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就被他请她进了门。她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 “喝什么?”微生忧站在他面前。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卫衣,将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头发有些凌乱,随意又自然,还有一丝青春感。宝意从来没有问过他多大,但是据她观察,在二十五岁左右。 “哎?”她有些被动,微生忧见状拿起两个罐子,是茶和咖啡。 “茶就好。”宝意说。微生忧专心的拿茶具泡茶。宝意注意到了桌上的一沓符纸。“那个,你没有用啊?” 微生忧瞥了眼符纸,淡淡的说:“不是每个人都要靠那种东西来捉鬼的。” 宝意听着这话却觉得充满了轻视和嘲讽:“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她的脸都快憋红了。 “你师傅有教过你用灵识吗?” “当然。”师傅是教过她的,只不过她学艺有些不精罢了。 “用灵识写符给我看。”微生忧做在他身边,双手环抱,好似拭目以待。“写攻击符。” 她一定在存心刁难他!她只会隔空写平安符和防御符! 微生忧看她偃旗息鼓,指着茶几上的茶壶和茶杯说:“你用灵识倒杯茶。” 宝意并起两指,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将茶壶用灵识隔空提起,倒在茶杯里,只可惜中间有那么一瞬分心了。茶壶看样子就要直直坠落,微生忧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底部。 “这样还去捉鬼?送死吗?”他依旧不留情面的冷言冷语,看宝意不说话,神情有点儿沮丧。他鬼使神差的问道:“想学吗?” 宝意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微生忧有点儿怪怪的,但是好像顺眼了很多。“微生,谢谢你。”她真诚的道了谢。 微生忧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倒了杯茶给自己。 突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宝意率先起身。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我姓方,是吴太太介绍来的,听说微生先生驱魔有一手。我也是没办法了,还请天师帮帮我。”方太太的神情显得有些憔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跪在地上求微生忧似的。 宝意给她搬了把椅子,安慰道:“您慢慢说。” 方太太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我女婿五天前去野外考察出意外失踪了,警察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尸体。我女儿和女婿平常感情很好,自从女婿失踪后,我女儿就一直在找我女婿,找了两天,最后累晕了,还是没找到。我怕女儿做什么傻事,昨天去她家看她,却发现女儿好像怪怪的,虽然不像几天前那样伤心,却总感觉在隐瞒什么。” “这,是不是刺激过度了?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宝意问。 “不是的,那个家太诡异了,说不上来,而且我女儿总是不让我进她卧室。我求求大师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女婿公司的那辆大巴过山路是侧翻坠崖,一车人都死了,可女婿的尸体就是找不到,多半是凶多吉少。 方太太其实是怕女婿回魂,缠住她女儿。方太太是自私的,但是天下父母大多都是自私的。自己家的孩子总是格外宝贝。 哪怕她是恍惚了,是太过敏感了,她也要天师一看,给她吃一剂定心丸。 宝意看向微生忧,这个方太太说的话虽然都很主观,但是她身上的确是沾着些阴气,不得不让人有疑虑。 “留个地址先回去吧,我下午去看一下。”微生忧对方太太说。 宝意送走方太太回来便问:“你也看到了对吧,她身上有阴气!” “那是尸气。”微生忧不留情面的纠正道。 “是吗?”宝意尴尬的笑了两声,可是为什么会有尸气呢?:“啊!该不会她女儿真的找到她女婿的尸体,然后把尸体藏在家里了吧!” 微生忧想过,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凑到他一边,笑嘻嘻的说。 “随便。”微生忧依旧淡淡的说,接着他拿起咖啡罐,将咖啡豆倒在桌上:“你先用灵识把豆子装回罐子里。”他看着她几预皱起的脸,嘴唇微勾,又补充道:“要一粒一粒。” “这种简单的事情我五六岁的时候就会了!”她反驳道。 “那刚才还差点把水壶打翻?分明就是耐力不够,注意力不集中。”微生忧嘲讽道。 宝意突然想到曾经师傅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天天这样顽劣浮躁,注意力不够,还想着捉妖?我怕你性命都堪忧!” 于是,一个早上,微生忧都像一个悠闲的老大爷似的坐着喝茶。而宝意,则捡了一个上午的咖啡豆。 竹马回魂(三) 周航失踪的前一个晚上。 方文茜刚刚画完漫画,洗了个澡。她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从小到大,她的成绩都不拔尖,总是在中游徘徊。大学毕业之后,也没有进入职场,而是成了一名全职的漫画师,更体会不了勾心斗角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运气大概都是用于遇到周航了吧,周航是一个投资公司的ceo,年轻帅气又多金,很多女孩子都趋之若鹜。但他还有一个身份,她的老公。 方文茜在书桌前给周航打了个视频电话,周航接了电话,合上了手中的钢笔,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用手撑着头问她:“在干嘛。” “老公,我在看相册。结婚的时候太胖了,好后悔那时候没多饿两个星期。”方文茜将相册对着他,指给他看。 “我就喜欢你胖一点儿,捏着有肉。”他拿起手机,放松的靠在椅子上,调笑着说。为了开发旅游区,最近一直山里跑来跑去,晚上还要写记录。但是一天的疲倦在看到他的娇妻那一刻消失殆尽。 “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继续往前翻着相册,看到一张照片,是他和她小时候,照片已经泛白了,是用胶片相机拍的。“哎哎,你看这个。”她给他看。 那时候他上六年级,她上三年级。在他家的院子里拍的。 “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叫我去你家玩,就是我三年级的时候。我进你的房间,你叫我把眼睛闭上,偷亲我结果嘴巴被我咬住,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都知道。这么小就耍流氓!”方文茜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去他家,他家好大好多书,他有整册的皮皮鲁,她最喜欢去他家看书了。 “记得。”周航笑了起来,他是多早对她见色起意的呢?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领居家有个小粉团子,看上去很可口。 后来他想方设法的拉一群小朋友去她家叫她出来玩,因为这样阿姨才肯放她出来。把她叫出来之后,便遣散那一群小朋友,唯独带她进他房间。给她准备冰淇淋,准备她喜欢的动画片。 后来,他读初中了,她还在读小学。他读高中了,她才刚上初中。他们能说话的机会渐渐少了,甚至能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她又翻过一页相册,是高二那年她过生日。家里开party,请了很多好朋友。她的脸上还被抹了奶油。周航宠溺的看着她。 “你看这张。”她上高中的时候挺丑的,土土的还不会化妆。 方文茜回想起那个暑假。那是她再一次和周航亲密接触,那时候他大二。妈妈为她的成绩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周航,或者说是周航主动请缨。她直接被通知的进入了周航房间,开始了“课外辅导。” “我纯洁的高中都被你毁了,那时候我还没满十八岁,你怎么能对一个花季少女下得去手。”方文茜控诉道。 “抱歉,我忍不住。”嘴里说着抱歉,他眼角的笑意却满的都要溢出来了。她总是航哥哥航哥哥的叫他,叫的他心都化了,他怎么能忍的住! “老婆,我想你了,周小航也想你了。”他色气满满的对她说。 “天天不正经!”方文茜有些害羞的白了他一眼。“那明天你回来我们就先不去妈那儿。后天再去咯。” “好嘞,等老公回来。” “不早了我先去睡了哈。”方文茜一连打了几个哈欠,赶了一天的稿是真的累了。 “晚安老婆,亲一个。”方文茜mua了一声,送上香吻一枚。周航心满意足。 “老婆,再见。” 没想到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一句再见,竟然成了永别。 面包车侧翻,跌落山崖,他失踪了。 周航失踪的第一天,方文茜跟着搜救队人员一起去现场找他,出事故的地点是郊区,仅仅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就可以回家了,可偏偏出了意外。 她一直找他,白天找晚上找,找了很久很久,边哭边找,泪都要流干了,可是这里太大了,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终于,方文茜累晕了过去,晕过去的那一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是无尽的解脱,她想,要是一直这样,永远不要再醒来就好了。 可现实并不如她所愿,她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一张张面孔却惟独没有他。 她回到家里,拖鞋,衣柜,牙刷,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却惟独少了他。 方文茜每天白天都呆呆的坐在西餐桌前,直直的看着大门的方向,希望下一秒,他就站在外面说门,说出那句熟悉的:“老婆,我回来了。” 每到晚上,夜声人静的时候,她分外想他的时候,拿出他常穿的西装,像个瘾君子一样,仿佛想把西装上他残留的气息通通吸进身体里,聊以慰藉她数不尽的思恋。 她将西装拥入怀中,像抱着亲人一般失声痛哭。她说:“老公,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 分明知道回答她的只有静默无声,她却依然要且只能对一件死物诉衷肠。 周航失踪的第三天早上。 “小懒猪,快醒醒。”方文茜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样的美梦她只想做久一点,再久一点。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太刺眼了,硬是要逼迫她睁开眼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再闭上再睁开,他正撑着头含笑看他。 “老公?”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伸出手来颤抖着抚摸他的五官。是他,没错,就是他。方文茜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她哭的很惨很惨,哭了很久很久。她太害怕了,还好他回来了。 “别怕,茜茜,别怕。”周航用手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的头,他轻声对她说。 方文茜捧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一下一下亲着他的唇。珍视的像一个小朋友又重新找回了她心爱的玩具。 周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激烈的回吻。他将她的底裤退下,她急切的拽着他的衣服往下拉,两条腿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腰上。 像两条缺水的游鱼一般,他们迫切的在一名叫性爱的河流里缠绵,仿佛做的越久,做的越用力,就可以证明对方的存在,谁也舍不得谁,谁也离不开谁。 周航看着方文茜闪烁迷离的双眼,噙住她嫣红的唇,灵巧的舌,双双步入高潮的殿堂。不够,他还要再一次,再一次,不知疲倦的,抵死缠绵。 竹马回魂(四)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文茜已经模糊了意识,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身边的周航已经不知所终。 “老公。”她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方文茜没由来的心慌。 她起床走到客厅,到处找也没又看见周航的身影。方文茜还不死心,随便披了件衣服,到楼下去找他。 半夜三点的小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偶尔跑过几只流浪猫,发出诡异的叫声。小区的绿化带很多,有一片茂盛的竹林和假山。她看到好像有一个身影蹲在那儿。 方文茜走近了一些,那人身上分明穿着周航的衣服。他双手捧着什么,正在啃噬,是肉,而且是一块血淋淋的生肉!他的嘴角还蜒着血!像个野兽。 仿佛是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他犀利的抬眸。方文茜身子一侧,躲到了假山后面。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本能的有些反胃想吐。她回到了家,躺到了床上,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他一定有什么秘密,但她不想过问,也不想知道。因为她既怕承受不了真相,又怕再一次失去他。 周航回来之后,先去了卫生间,很久很久。出来了之后,他到了卧室,如视珍宝的在她的脸侧印下一吻。 周航失踪的第五天,方文茜到楼下倒垃圾,听到环卫工人正在议论一件诡异的事情。 “前几天垃圾桶里那个带血的袋子,我一直以为是猪血,你猜怎么着?” 另一个好奇的大妈在一旁追问:“怎么着?” “竟然是人血!物业不让我们乱说,怕住户们投诉!” 人血····· 门铃响了。 方文茜从猫眼看了一下来人,是方太太。 “老公,你先进去不要出来。”她急迫的将周航推进卧室。 周航心下一惊,他在卧室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下一直有一个声音争先恐后的在告诉他,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方文茜送走方太太后,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周航颓然的坐在地上。 “你都知道了对吗?”他问。 方文茜蹲下身,将周航抱在怀里。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公,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周航失踪的第五天,微生忧和宝意造访。 方文茜开门,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们。 “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驱鬼的。”宝意答道。透过方文茜看了一圈屋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家没有鬼。”说完方文茜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了。 宝意看向微生忧,只见他对她说:“站远一些。” 他在防盗门上徒手画了一张符,是宝意没有见过的符。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只听到卧室里有痛苦的喊声。 “你们做了什么?”方文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愤怒的质问道。 “解咒可以,我和他谈谈。”微生忧看向卧室方向。 方文茜妥协的将门打开:“你不要杀他。”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 “不会。”微生忧停下脚步,转身对宝意说:“你留在这里,我先进去和他谈谈。” 微生忧将卧室的门关上,只剩下两个男人,一人一鬼。 他先帮周航解了咒。 周航的脸色已经极为苍白了,他愤愤的看着他,却无力还击。 “为什么不去投胎?”微生忧问道。 “我想和她多呆一会,我突然走了,她一定接受不了。” “早走晚走有区别吗?” “先生有心上人吗,如果有的话,或许就会理解了,我舍不得。”周航答。 微生忧听到心上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宝意那张脸就在他的心底浮现出来。他轻哼一声,驱散这没由来的遐思。 周航突然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辈子,除了长辈之外再没有跪过别人了,他恳求道:“再三天,我只要三天,我会自己走的。” 微生忧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突然出声问他:“这三天,还要再去医院偷吗?” 周航愣了一下,随即敛下眉来,他别无他法,生食人肉,可以续命,他不愿去杀人害人,只能去医院偷胎盘。 微生忧递给他一瓶药:“喝了它,我只保你三天,三天之后,你的尸体会自行腐烂。” “谢谢。”周航哽咽着说,三天,三天就够了。 微生忧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决定帮他,他想,或许有一日,他会明白。 在他出去之前,周航突然出声。 他说:“我活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够永远和我老婆在一起,什么事情都觉得来日方长,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如果人生能在来一次,我一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和我说这些干嘛?”微生忧开门的手顿住。 “大概是因为已经死了,这些话无人可说了。”周航轻轻的笑了。 “你没收他?”电梯里,宝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微生忧。 她一直以为,这家伙冷血无情,定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微生忧直勾勾的看着宝意,他在想,刚刚周航说的话。 “宝意,你有一点喜欢我吗?”他没由来的问了这样一句话,问的宝意一惊。 “哎?”这家伙,怎么这么直白,这让她怎么回答。只是她的脸怎么开始烫起来了,而且越来越烫。 见她不语,又说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他双眉微皱,似乎是苦恼的样子。撩开袖子,给她看上次她的咬痕。 已经很淡很淡了,用手摸着。他说:“你说我想咬回去了,就有情感了,可是我不想咬回去,我每次看到它,我会想到你。” 她该怎么回答?她能怎么回答!这木头居然突然说喜欢她!他也懂什么是喜欢? “我······”她拖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我觉得我得回家我想上厕所了。” 赠你一支胎毛笔(一) 宝意本以为他们的相处会开始变得尴尬起来,没想到微生忧第二天一早便催着她去他家。 不是谈情说爱,只是讲法术罢了。 “奇门遁甲有一千零八十局,你会几局?”他问道。 “师傅说只有十八局。”宝意反驳道。 “所以你只学了十八局?” 宝意摇了摇头:“师傅嫌我方向感差,只教了阴遁九局。” “鲁班术没学?” “那是禁术!”宝意惊呼道,她曾经好奇的问师傅,还被他狠狠骂了一顿。习鲁班术五弊三缺,非死即伤,断子绝孙。 “你师傅可是专习鲁班术的。”微生忧道。 宝意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师傅的事?” “早年见过一面,续命之术不就是他所擅长的吗?” 没错了,鲁班术中的续命术,宝意虽然知道他师傅事因禁咒而死,实际上却难以判断这禁咒出自哪里。 难怪师傅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原来是在习鲁班术。 “那微生家修什么法?”宝意问。 “上古三式:太乙神数,奇门遁甲,六壬神课······祖先们喜钻研国事国运,近几代开始转而修习阴符。” 他娓娓道来,宝意听的目瞪口呆,有些只在古书上看到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有些激动的对他说:“我迫不及待了,我们开始练吧。” “本来想教你修灵识,但现下你符咒都认不全,只能先练写符。我给你先写几张阴符,今天至少要默出。 微生忧坐在书桌前看书,宝意坐在一侧拿着毛笔用丹砂写符。他偶尔抬眉看她一眼,眼角晕出笑意,又重新低下头去。 “对了,我明天要回乡下去,明天是师傅的忌日。”宝意抬头对他说。 “清田村吗?我和你一起去。”他将书缓缓合上,不疾不徐的说道。 “不,不用了,你不会特地为我·····”宝意说道这里脸就红了起来,说不下去了。 “瞎想!只不过是曾经去过一次,想故地重游一番罢了。” “哎?那好吧。”一定是他上次说有点儿喜欢她了之后,她就老是喜欢东想西想。 “那你之前为什么去啊。”宝意问道。 “捉妖。”一只花妖,逃的倒挺快,他刚找到她,便发现已经落到宝意的师傅江浔手里了。 第二日,微生忧驱车带宝意到乡下,先是去祭拜了一趟师傅。师傅是土葬在山里的,坟前已经长了和宝意等身高的杂草了。 春天的杂草总是长的格外快,怕发生山火不能去烧他们,只能用镰刀把他们都砍掉,还断不了根,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宝意自个儿干的。她还在坟边亲手植了两株茶树。 今天微生忧接过了她手里的镰刀,干起了她往年干的活,宝意站在一旁看他,有些出神。 他或许是觉得如芒在背,猛的转身,发现宝意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我干嘛?不烧纸吗?” 宝意有些慌乱的收回眼神,随意拿起手边的一沓纸钱往火盆里塞,火焰猛的高涨起来,差点烧到了她的手指。 微生忧看她心神不宁,道:“一张一张放。” “你说师傅投胎转世了吗?”宝意问道。 “不一定转世,但肯定入了地府。”逆天改命,还要看陆判放不放他一码。 宝意沉默着将一张一张纸钱全部烧完。 对于她来说,心知无用,但却只是为了寄托一份思念。 下山去到清田村,宝意想到从小和师傅一起生活的房子看看。到了之后,差点没认出来,因为已经被改成一家面馆了。 “老板娘,要两碗大排面。”宝意对着收银柜前正坐着看ipad的老板娘说道。 “二十八。”老板娘边将电视剧暂停边说道。她抬眼打算收钱,便看到是宝意。立马喜笑颜开。 “是宝意呀,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又瞄了一眼宝意身旁站着的微生忧道:“男朋友蛮帅的哇。” 老板娘见宝意脸红了接着调侃道:“还害羞啦,好啦,我不说了,我给你们煮面去,先坐吧。” “谢谢张婶。”宝意道。 “哎,先坐先坐,小伙子要多吃点,婶子免费再给加个量。” 张婶做的面宝意从小就爱吃,后来张婶想换个大一点的店铺,宝意刚好要卖房子,就顺水推舟的便宜了一点卖给张婶。 张婶的面筋道弹牙,面汤清透鲜美,再加上精心烹制的浇头,宝意很快就吃完了一碗。因为张婶额外给微生忧加了很多面,他还没有吃完。 宝意笑意盈盈的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很好吃。”微生忧答。 他真的变了好多,一开始的时候,冷硬不近人情,要是她当初问他,他定然会理都不理她。现在的他虽然话依旧不多,但对她起码温和了许多,她所问他都会答,知无不解。 门外有一个男人提着一个白桶进来,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面色黝黑,憨厚而壮实。这是面点老板。 老板娘一见他边骂道:“要死了,天天去钓那个破鱼,让老娘给你看店。尽会吃软饭,你干脆别回来了!” 那男人腆着脸去哄道:“老婆,别生气了,我今天搞到条大的,晚上给你煲鱼头豆腐汤喝。” 老板娘似乎很吃这一套,她道:“不行,我要吃红烧的。” 男人见状立刻改口:“红烧好,我也爱红烧!” 张叔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舔狗一枚啊,宝意心想。 “哎,这不是宝意嘛?”张叔注意到宝意,走到桌前打招呼。 “张叔好。” 张叔看着宝意对面坐着的微生忧道:“你老公啊?” 果然这俩夫妻,开口一个比一个生猛。 “男朋友。”微生忧开口纠正。 宝意僵硬的转头,震惊的看着微生忧:“不是·····我····” “张叔都懂,都懂。” 你又懂什么了啦!又在脑补什么!宝意欲哭无泪。 “哦对了,上个星期村长问我你电话,我没存嘛,就跟他说,你师傅忌日的时候回来的。他让我见到你请你去看看,好像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张叔道。 赠你一支胎毛笔(二) “宝意姑娘,我可终于盼到你了!”村长也是人到中年,却没什么官僚作风,为人亲切,和邻里们的关系都很好。看到宝意他显得格外激动。 “求求你快去看看我小孙子吧,不知做了什么孽了,要是让我出去打工的儿子儿媳知道了,不得怨死我!”他一边将宝意和微生忧往里面迎,一边对她说。 宝意看到村长坐在床上的小孙子,大概有两三岁的样子,目光呆滞,嘴里也在喃喃自语。 宝意凑近去听,只听到他在吟念。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很清晰的声音,流利的不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能发出来的。 宝意本能的看了一眼微生忧,道:“被鬼缠住了。”微生忧点了点头。 村长一听,作势就要跪下,大呼道:“求求宝意姑娘救救我家小孙子,我可怜的孙儿啊!”宝意堪堪将村长扶住。 “放心。”她拍了拍村长的手道:“您先在外面等,我们作法,你孙儿会没事的。” 村长听说要做法,虽有不舍,但还是出门等候。 “你是不是也觉得古怪?”宝意问微生忧。 “被鬼掩住了,却没有看到鬼。”微生忧说道,这便是古怪之处。 “一定是什么沾到怨气的东西了。”宝意分析道。 微生忧不慌不忙的探下身子,在床底下摸出一支毛笔,笔身上面粘着满污泥,鼻尖还有不知道凝固了多久的鲜血。 他从一进这个房间,就看到了这支床底下的毛笔,笔头直对着大门。 他拿纸巾将笔身上的泥擦掉,庚辰年贰月廿十,谢礼。 “难道,缠住村长孙子的鬼叫谢礼?”宝意问。 微生忧也觉得不无这种可能。“这个村有姓谢的吗?” “没有。”宝意想了想,的确没有这号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在村里见过一个姓谢的人。“可能村长知道,我出去问问他。” “嗯,我给他喂碗符水。”微生忧道。 宝意走出房间,村长在外面不停的踱步。看到宝意出来,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了?” “正在喂符水,马上就会好的。”宝意安慰道。 “谢谢宝意姑娘,我老郭真的无以为报啊!”村长激动的快要落泪,握着宝意的手上下摆动着。 “郭叔,我想打听个事儿。” “你说,只要郭叔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们村有没有一个姓谢的,而且已经死了的。” 郭叔想了想,断定的答道:“绝对没有,清田村就这么一亩三分地,我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有几家。” “没有吗?好像叫谢礼。”宝意暗自观察村长的神情,却未发现丝毫的不自然。 “姓谢的我认识一个人,不过不在我们村,叫谢兰,是个女人,要买我家空出来的一个房子,就今天来看房。”村长家在村子里一共有两套房,有一套一直都是空着的没有人住,村长打算最近把它卖了。 谢兰?她会不会认识这个叫谢礼的人呢? “那宝宝被鬼掩住之前带去过哪里呢?”宝意接着问。 “也没去什么地方,一般我都不看着,村头村尾都有照应,也出不了什么事。之前那天,因为老房子快要卖了,我就在里头收拾了一天,我家阿崽也在院子里玩了一天。” 难道是房子有问题? “谢兰什么时候来看房啊?”宝意问。 “估计就现在了吧,因为阿崽的事情我也没心情去,都托付给老张了。”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这话是微生忧说的,他在里面,外面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家阿崽·····”村长有些担心的往里屋看。 “放心吧,已经睡下了。”微生忧说。 村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孙子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吃饭都是勉强惯的,终于睡着了。 “我带你们去。”村长在前面带路,三人往老宅走去。 在老宅的门口,迎面碰到了两个人。 是张叔和倚在墙上抽烟的谢兰,谢兰三十左右,眼窝很深,鼻梁高挺,是个有异域风情的美女。 “村长,你怎么来啦!”张叔问道。 “我来看看,谢兰小姐。”村长伸出手和谢兰握了握。“怎么不进去?” “家父在里面看房,不叫人打扰。”谢兰介绍道,她口音也不像纯正的中国人,似乎是个ABC。 “谢小姐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谢礼的人。”宝意问道。 谢兰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接着说道:“谢礼就是家父。” 谢礼还活着? 微生忧直接走进了古宅,吱呀一声推开了堂屋的大门,只看到谢礼倒在屋子正中间的一个蒲团上。 “爸!”谢兰惊呼道。 微生忧伸出手指探到谢礼鼻下,摇了摇头,变故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谢兰瘫坐在地上,抱着谢礼的尸体:“我早该察觉到,近几年就一直跟我说养老要去清田村,还说什么死了要埋在院子里。” 村长的脸色也很难看,毕竟房子还没卖出,自己家里就出了这档子事,农村人都忌讳,觉得晦气。 谢礼死的也古怪,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平常身体素质一直不错,突然的猝死,倒像是油尽灯枯。毕竟近九十岁的年纪,也算是喜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