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现代做城隍》 第一回 四个千金 虽然不是上班时间,不过公车上还有不少乘客。一个清秀的少妇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后座倒数第一排。由于车身隆起,这里的位置视野还不错,可以纵观整个车里每个角落,就是有点颠。少妇有点不舒服的皱了眉头,不过小女孩丝毫不受影响的坐在靠窗的内侧,活蹦乱跳十分兴奋。还是牙牙学语的阶段,口齿不清,而且用的字汇不多,但小女孩已经可以讥讥聒聒讲个不停。 「唉!女人啊!原来就是从小开始练习伶牙俐齿的呀…。」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公车后门边,忍不住唉叹一小声,或许他被女人的饶舌所苦很久了吧! 车子靠路边车牌载客,一个阿婆胸前背着一个婴儿吃力的爬上车阶,中年男子不忍的扶了一把。 老妇人才刚站好,还来不及向男子道谢。 突然,那个聒噪的小女孩又高声呼喊起来:「妈麻,那个小孩是男生还是女生?」胖嘟嘟的小手指指着老妇人身上的婴儿。 妈妈看了一眼,食指放在嘴唇上,小声的说:「嘘!你太大声了,会吓到小朋友喔!」 小女孩「喔」了一声,顿时乖乖的坐好,好似真怕吓到在阿婆胸前沉睡的婴儿。 前面一个国中生起来让座,阿婆背对着小女孩坐好之后,小女孩好像松了口气,马上又兴奋了起来:「应该是女生,我们家都是女生,除了爸爸之外,阿嬤,和三个姐姐加上妈妈和我,我们家有六个女生…。」小女孩扳着手指高高兴兴的算了起来。 但是旁边的妈妈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来清秀稍瘦的瓜子脸,却显得憔悴。 「不孝有三,无后最大,恐怕这个女子遇到恶婆婆了,连生四女不曾得男,天下难为莫过于此…。唉!第一天上任,我就帮帮忙吧!」中年男子心中暗叹。 「下一站,马明潭…。」公车响起了机械的女声报了下站站名,换男子眉头一紧,心道:「糟了!下一站就离开我的管区了,这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母女俩没有下车的意思,男子只好一咬牙,依旧站在车上随着车子呼啸而去。 又过了两站,终于妈妈按了下车铃,牵着小女孩向车头的门口走去。男子也紧跟在后,深怕公车一下子就开走。 下了车,女子一手提着菜篮,另一手牵着小女孩,加上女孩蹦蹦跳跳,走起来十分吃力。但这妈妈很有耐心,对于活泼的小女孩并没有大呼小叫,反而逆来顺受拉紧小孩的走着弯弯曲曲的小巷回家。 男子跟在后面,看在眼里感到十分欣慰,自认自己应该帮对人了。 没多久,母女俩拐进一个社区。 正当男子也想跟过去,突然后领一紧,被人从后面抓住。 一个洪量的老人声音在后面想起:「你想干嘛?色胆包天,连已婚女子也不放过,不怕坏了你的修行?」 男子心头一紧:「甚么人?竟然看出了我的身分?」趁着对方松了手,他回头一看,不禁大呼出来:「土地爷?」 果然是个穿着古代富家翁的白鬚老人,一付传统福德正神的模样。 「在下张大福,敢问前辈尊姓大名?」男子弯腰作揖,十分礼貌。 「好说,好说,我是镇守这区的土地,叫做张聚德,阁下可是隔壁区的代理土地?怎么会跨区跑到我这来跟随良家妇女,做登徒子的行径呢?」老人伸手摸了自己长到腰间的鬍子一把,继续说道:「真正恶人我还管不到,但是邪魔歪道可别想在我这里动土!」 「老爷子误会了,方才我在车上,听到这位女子连生四千金,脸露苦楚,晚辈我就想来一探究竟,看能不能帮上忙!」男子依然打躬作揖,娓娓道来前因后果。 「哦!」老土地爷笑了一笑:「命中有子无子,乃天註定,何况这是我的管区,老弟你未免管太宽了?」 张大福抬起头来也笑了笑:「前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缘分。俗语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我和这位女子有缘,又被我知道此事,同样身为驻地小神,怎么能袖手旁观?」 哈哈…,老人大笑几声:「你这楞小子不错,跟我当年一模样,初生不畏虎。你不怕得罪我,就不怕得罪註生娘娘?何况你有甚么本事能逆天而行?」 张大福脸红起来:「得罪谁我倒不在意,不过我的确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只想先跟来看看…。」 老人微笑着看着这个后辈,越看越是喜欢,突然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个平整四方的事物,拿在左手掌心上,右手则用手指在这个方形东西上划了几下,开口说道:「有啦!李家娘子,命中无子。唉!不过她的丈夫命中该有一子,除非她丈夫另娶,否则…。唉!」 张大福赫然一惊,连忙跑到老爷子旁边,难道那方形东西上有着女子家中一切资料,包含婆婆虐待她的经过也是一清二楚。 「老爷子,这是啥玩意?」张大福好奇心大起,也越发恭敬。 「这叫ipad,是人间的新玩意,掐指一算太累了,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资料太多,不如用这个清楚一点。这是咱们这里的城隍爷配的,每个土地一台…。对了!你刚来,原来的老土地先去报到了,你应该还没领到…。」老人突然觉得说错了甚么话,吞吞吐吐的又说:「你是代理的,城隍爷也没召见,恐怕你还是得多练习掐指算法吧…!」 接下来张大福的回话让土地爷呛到,咳嗽个不停。「甚么是掐指算法?我也不会!」 老人顺了口气:「那你会甚么?」 「我在地府的时候,玄天上帝只教了我:现身术、隐身术和穿墙术,其他的我就不会了。」张大福摇头晃脑的说着。 「天啊!玄天上帝的门人,那我可得好生伺候,说不定他就像坐直升机一样,立马爬上我前头去。那个黄土地不就是攀上了关圣帝君,立刻到城隍身边当判官吗?这下机会来了,我在这里守了一百多年,还是个小土地啊!」老人心中暗自盘算着,脸上堆满笑脸:「那没关係,老弟,你我也算有缘,还想帮着我这辖区做好事呢,我这个先送你,当个见面礼,也替李娘子感谢你。」 「万万不可!老爷子,我可甚么都还没干,就被你当贼捉了,我怎么好意思拿了您的吃饭傢伙?」张大福义正严词的拒绝。 「没关係!我和老黄很好,我在去他那要一台就好,你接了他的位置,他总不能放着原来管区的父老不管吧!何况老弟你连掐指神算都不会,那代理这几天,不就让辖区鸡飞狗跳?」老土地又把ipad往张大福身上一塞,张大福想着老人的话也不无道理,无奈只好拿着:「那…就多谢老爷子。」 「哎,客气甚么,自家兄弟,我虚长几岁,我们同姓张,百年前一家,你就叫我大哥吧!」张聚德可是为了攀上颗大树欣喜不已,赶忙认起兄弟来。 趁着张大福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子就挽着张大福的手臂:「走走…,到我庙里喝几杯,为兄为你接接风。」 张大福一听,愣住停下脚步,吃吃哎哎结巴的说:「玄天上帝公给了我颗定仙丸,说是不能再吃凡间食物了…。酒…应该也不行吧!」 张聚德又笑了起来:「这可是仙酒啊!大哥我啊就任的时候恰好遇到王母娘娘万载寿辰,从城隍爷那领了几罈寿酒,这喝得喝得!」 说着就拉着张大福往附近土地庙去。 还没跨进土地庙门口,一声女子大吼,岔点没把张聚德吓到滚到地上去,连着张大福也躲在门口一旁,大气也不敢多喘俩口。 「死老头!你又是跑哪去啦!最近香客越来越少,就是你趴趴走,有求不应!谁还来进香!」一个挽着发髻,穿着古代富家妇人的服饰,右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健步如飞的从庙里跑出来。 这女子很怪,你说她年轻嘛,她又满头白发。说她是个阿婆,但是脸上皮肤又光滑、红润的像个少女,何况跑出来的速度,和百米选手没两样,脸又不红气也不喘。 只见她拧着张聚德的耳朵,大呼小叫的,害张大福不知如何是好,偷偷溜走,好像又没义气;待在这里,躲在门后,又好似没出息,真是百般尷尬。 忽然女子看到了张大福,手还扭着老头耳朵,瞠大了一对杏眼,冲着张大福问:「你,谁啊?」 张大福赶忙打躬作揖,敢情他只会这一招。「我叫张大福,是隔壁区的土地,刚上任特来拜访张老爷子。您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同是福德正神?这个似老非老身着古装的女子,赶紧放了老头,比川剧变脸还快的换了个笑盈盈的面容,也连忙哈腰鞠躬:「原来是张大哥,里边坐里边坐…。」两人一前一后跨进土地庙,可把老头给落在门外头,真不知道这…这是谁的庙? 「老头子哎!客人来了!还不敢紧进来招呼…。」哇!这声音可换了温柔婉约,但是听在跌坐门旁的张聚德耳里,还是像河东狮吼一般震撼心弦,赶忙爬了起来,顾不得屁股的灰尘,「哎!来囉!」对内喊了一声,,好像甚么都没发生过,刚从外面回来一样,一路衝进内堂里。 两位土地公主客分别坐定,刚刚还做狮子吼的土地婆站在张聚德的身后,还假意替老头子轻轻搥着背。 「大嫂,坐嘛!」张大福站起来又是一番作揖。 「不了!男人说话,哪有女人坐的份。」土地婆扭捏的说着。平时应该没甚么客人来吧?即使来了,也不曾会见到她大发雌威。她还不赶快改变一下形象,不然传出去多难听?但是张大福应该也不会信吧?所以土地婆真的笑得很尷尬、很扭捏。 没想到,这张聚德可能给张大福借了胆,开口附和的说:「是啊!男人坐着,哪有女人坐的份…唉呦喂啊!」呵呵呵…土地婆藉着搥背的姿势,故意加大了力道搥了一下。 张聚德马上顺势改口:「不过,那是以前。现在这个时代,男女平等,哦!不!女男平等…。」不知道土地婆是不是又偷捏了一下,土地公说话零零落落、颠三倒四,赶忙说一句:「阿弟,你就坐吧!」然后又悄悄咕噥一句:「不然我骨头就散了!」 张大福听到,只是微微一笑,就赶忙拉起椅子让土地婆坐下。 张聚德一边斟酒,一边把遇到张大福的事情说了一遍给土地婆听。土地婆听完脸上阴阳怪气,不知道甚么神情。 张大福一见,心道:「恐怕是我多管间事,让大嫂不悦了。」 没想到,土地婆拍桌而起,大声说道:「张兄弟,大嫂替天下女人敬你!无论帮得成、帮不成,你嫂嫂我都认你这个兄弟。」说完,仰头把酒一倒,空着酒杯敬向张大福。 张大福一愣,没想到土地婆竟然如此豪气干云,也连忙仰头一饮,还不知道滋味,就把仙酒喝个见杯底。 张聚德摇头晃脑的说起来:「唉!我们家阿弟也是这封建体制的受害者啊!她上面有七个姐姐,她都还被唤做阿弟,盼着有个弟弟,你就知道她妈有多可怜了,五、六十岁还赶着上產房呢!所以,她才会嫁给我这个糟老头,没有公公、没有婆婆,逍遥自在!也因为我年纪大了点,膝下总无子,我和阿弟收养许多孤苦无依的孤儿,有点薄德,才会在往生之后,被封个土地小神啊!」张聚德说得人生酸甜苦辣,好不心酸,但也意味长远。 张大福则听得若有所悟,连忙自己倒满一大杯:「我敬两位间伉儷!大哥大嫂的榜样,我应该要努力宣扬、教化世人,才对!」 土地婆笑得靦腆:「张兄弟,那你打算怎么做?」 张大福偷看着张聚德,舔舔嘴唇,又摸摸下巴,羞涩的说:「我是一筹莫展,还得请教大哥。」 张聚德挺了挺胸脯,一副自信的说:「这办法不是没有,但有上、中、下策,不知道老弟想要怎么帮?」 张大福精神一振,赶忙说道:「小弟愚昧一策都想不出来,没料到大哥还有上、中、下策可选,大哥,快…快说来听听…。」 张聚德站了起来,兜着桌子踱步绕圈圈,摇头晃脑的说:「上策就是让李娘子怀上男丁;中策就是让点化她婆婆,接受没有男丁这件事;至于下策,就是让李男另娶一门有子的妻子…。」 他话还没说完,土地婆就站起来拍了桌子:「叫你帮人,你帮着偷人,甚么另娶,那李娘子怎么办?」 这张聚德还真是惧内大丈夫,马上哈腰陪笑:「所以我说,这是下策嘛!下策就是聊备一格,拿来说笑的…。」 「笑你个头!」说完,土地婆顾不得客人在旁,酒杯就往老头身上砸去。老头一闪,杯子弹地而起,还好是个塑胶杯子。也可见得张聚德,平常这「凌波微步」练得多轻巧,土地婆的「弹指神功」多不神准了。 张大福赶忙劝架:「大哥大嫂,虽然说男子三妻四妾不为怪,但是我们是要帮李娘子,不是要拆散她的姻缘,这个法子不好,大大的不好。」 土地婆瞪了张大福一眼,一股闷气,脸色铁青,霍然坐下,不发一语。 张聚德一看大事不妙,赶紧笑脸迎人的说:「娘子,大福刚来报到,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世间的变化。」 土地婆哼了一声,把身子转过去背对了张大福。 张大福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到哪里得罪了大嫂,连忙看着张聚德求援。 张聚德笑了笑:「老弟,你生前是哪个朝代人?」 张大福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一揖:「大明崇禎年间,河北宣府人士,原本是一衙门捕快,可是国破人散,流落草寇。本来听民间谣传,国姓爷在大员(台湾旧称)起兵,正在收拢旧属,因此特来投奔。没想到…。」 张大福说起一桩桩伤心事,一个大汉,也不禁泪湿满襟。 土地婆听他声音哽咽,也忍不住转过身来,站起来直招呼:「别哭了,大男人哭个什么劲?你还是个土地爷呢!」 第二回 暂代十天 第二回暂代十天 小张虽不是嚎啕大哭,但说来也抽抽涕涕,口齿不是很清晰,不过老张夫妇听多了信徒哭拜跪求,倒是听得明白。 原来这张大福是明朝末年有名的衙门捕头,江湖上人称宣府铁捕,这不只形容他铁面无私的个性,还是强调他所向无敌的铁臂神拳。无奈李自成攻破燕京,洪承畴引满清入关,宣府卫不战而溃,官府衙门也四散流离。张大福虽然不是戍卫将士,也满怀悲愤,希望能为国尽忠。 听到福王在南京即帝位,立刻南下赶往金陵京都,不料才到长江边,还没渡河,就听得福王被俘,正想投江自尽以全大节,又听得唐王在福州即位,匆忙再度南下,还没入福州城内,又听得唐王已被清军乱箭射死在汀州城衙的大堂上,张大福面南跪地大哭而拜,一时胸中鬱闷,投白马河自尽。但恐怕是阳寿未尽,被福州有名的白马河大盗救了去。 张大福死也死不了,碍于贼寇势大,无奈只好跟着这绿林好汉趁着兵荒马乱,打家劫舍过日子。不过张大福虽然落草为寇,杀人不少,但他坚持只能劫富济贫,杀无恶不赦或为富不仁的傢伙,这坚持让白马大盗甚为头疼,不过忌惮于张大福武艺高超,白马诸盗也就只好牵就着他,只有劫富济贫、杀那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无恶不作的地痞土豪,才带上张大福,不然就让他在山里的大寨当门神,没多久,大家就喊他张门神。 就这样相安无事几个月,白马大盗的二当家下山劫掠的时候,突然听到郑成功在厦门招兵买马,意图收復大员。一向和张大福不和的二当家灵机一动,认为是个千载难逢送神的好机会,于是藉着宴请张大福的酒宴当中,装醉透露了这个消息。 果然,张大福一听到此一消息,连夜收拾细软,私自下山投奔厦门而去。白马诸盗听闻张大福离去,莫不感觉心中卸下个重担,倒也没人效仿萧何月下追韩信,把他追回来。 不料,张大福到了厦门,国姓爷已经跨海进发,厦门岸边空空如也,郑氏全军已经转往大员,张大福又扑了场空。无奈,张大福只好买通渔家,送他过黑水沟,投奔国姓爷。名叫大福,却命运多舛的张大福,一点都没有福气,没想到又遇上颱风翻船,漂流到台南府城上岸的时候,已经是衣衫襤褸、身无分文,看起来像个叫化子了,哪有门神的样子?更不用提不復当年宣府铁捕的意气风发了! 现实生活可不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士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随时还能从怀里都拿出大笔的银两。餐风露宿几天的张大福心想:「来到国姓爷脚下,可不能再落草为寇,但堂堂铁捕总不能当街要饭吧?不如偷偷的蒙面干个樑上君子,一顿饱食加上一身乾净的衣裳,看来精神稍好,总能从军去吧!」心中拿定主意,相中了一家豪门宅院,等到月上枝头,就来巧扮蒙面怪盗。这只偷粮食和衣服,应该也算是怪盗了吧! 到了晚上,还真是月黑风高的好机会。虽然多日未进食,张大福的身手还是不差,轻轻一越,就翻过墙头,摸黑找起厨房来。 这张大福运气也超差,才刚刚摸黑走了两步,突然火光冲天,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想翻身翘头,却听得这户人家大呼小叫的喊着:「走水啦!失火啦!」接下来烟雾瀰漫,恐怕是昨日颱风风雨未乾,让房屋瓦樑起了大烟。 张大福连忙把蒙面头巾沾了荷花塘腐臭的池水,也顾不得腥臭,衝入火场救人。 这大户人家恐怕是妻妾成群,小孩倒是不少,张大福背上背了一个少女,左边拐着一个男孩,右手又抄着一个女孩,一次三个的把小孩往外送。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最后一次,还抱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火大烟浓,张大福不知道是否都救出来了,连忙再赶往火场。不料,正当张大福再度衝进火场,啪塌一响,房子整个塌了下来。就这样,张大福还没做成怪盗,就一命呜呼,被鬼差拖往地府去了。张大福意识不清,鬼差匆忙之间也没留意,一道金光竟然尾随而来。 不知多久,啪的一声,惊堂木响,张大福还以为自己回到宣府的公堂上,只是跪在地上却是自己,吓得冷汗直流,不敢抬头。 堂上威严的声音这时候传到张大福耳中如雷霆作响:「堂下何人?何故阻扰鬼差拘人?」 「啟稟不知名的大人,小的叫张大福,河北宣府人士。我…阻…阻的甚么案?」张大福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偷偷抬头瞄了左右,竟然是牛头马面,这下张大福可是吓到瘫软在地,心里一闪神:「我不是在救火吗?怎…怎…碍到鬼差了,难…难道…我死了?」 只见一名判官模样走上前,伸手拉住张大福额头的头发,猛向上一拉,看了张大福脸孔一眼,又翻翻了手上的簿子。开口向堂上大人拜道:「啟稟秦广王,这河北宣府张大福,本是一名补快,寿高九十,但落草为寇,杀人如麻,减寿十年。不过,此时才年方四十,尚未寿尽,看是鬼差抓错人了。」 秦广王尚未开口,两旁牛头马面立刻出班跪下,齐声道:「啟稟秦广王,我们到现场,并不见崔判官所说的十名男童女,只见此一大汉,躯体焦黑,魂魄离体,只好先拘回来,让大王裁决。」 秦广王嗯了一声,恐怕事情也不好办,一响之后才开口道:「张大福,你命不该绝,无奈肉身已坏,你希望如何?」 张大福确定自己已死,虽是无奈叹息,但是想到自己命运多舛,世间又无牵无掛,遂咬牙奋起,跪挺了身子:「啟稟大王,张大福生不能为国尽忠、父母双亡也不能尽孝,无牵无掛,不如把我的阳寿都给那十个童童男、童女,我就当作寿尽亡灵,任凭大王处置。」 秦广王一愣,还未开口。那崔判官抢身而出,用着硃砂笔怒指张大福的头:「生死簿命定岂能让你乱改?寿命怎能私相授受?这卢家大户为富不仁,当受此劫,岂容你胡乱安排?况且你这四十年阳寿分给这十名男童女也不过杯水车薪,四年后,我们不是还得劳师动眾再拘回来!胡闹!简直是胡闹!」 张大福一受判官刺激,也不知哪来勇气,突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崔判的鼻子:「你这官僚,卢家为富不仁,关小孩何辜?为了给他家教训,赔上十条无辜小孩性命,你又于心何忍?我看…我看…你不是好人!」 「大胆!」惊堂木一拍,张大福连忙跪下,秦广王语气也带些微愤怒:「无知亡灵,怎能窥视天机?这十男童女也是果报随业,命中该绝,怎能说是无辜?无辜就不会投胎卢家,经此歷劫。罢了…罢了…,念你一片善心,生前功过相抵,就发往十殿转轮王那,重新投胎做人,望你好自为之。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还来不及应声,突然金光耀眼,一句「阎王留人」充满閰罗殿。 张大福抬头一看,一个神人满身金光,手持七星剑,脚踏龟蛇。张大福虽然生前不信鬼神,但也知道这是玄天上帝显圣,连番磕头。 秦广王摸摸短鬚,缓缓的开口道:「玄天圣君大驾光临,有何公干?」 玄天上帝没有开口,但是圣音却充满大殿:「秦广王,我要带此魂回人间享百日香火,不知道大王是否放人?」 崔判一听,立刻吹鬍子瞪眼,也顾不上礼数,立刻向前大声抗议:「上帝公,此亡魂生前杀人无数,秦广王慈悲,已经令他功过相抵,了却此生业报,重新轮回。怎能过于优遇,还让他享上人间百年香火?」 崔判这么激动不是没有原因,他知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享香火,至少得有五百年的修行,加上人间香火一百年,等于修行三百年,加起来不就八百年的道行?他当了五百年的判官,这样一来,这错拘的亡灵不就后来居上,比他道行还高?这不是扰乱了修行的规矩?虽然是崔判私心,但也不无为了公理。 玄天上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当年观音大士渡化本座的诺言,也获得佛祖认可。张大福不仅仅放下屠刀,还捨身救了十条人命,现在还要捨去阳寿助人,这等不是菩萨心肠?难道还是凡人之腹?我来时,卢家已修建了土地庙供奉张大福,我料算此庙当有百年的香火,想令张大福镇守,保地方平安,不知秦广王意下如何?」 「这…这…,小王不敢做主,是否请五殿阎罗奏请玉帝勑封,方得妥当?」秦广王见是上帝公私下意见,立刻抬出阎罗大哥和玉皇大帝当挡箭牌,一推二五六。 崔判一见风向,也立刻见风使舵,马上附和:「此一大事,还真得稟报阎罗大王封能定夺,下官立刻去求见。」崔判心想:这包黑子可是铁面无私,完全按律来办,我就不相信上帝公能管这么宽!哼! 崔判不等上帝公回话,立刻往殿外跑去,才没跑几步路,远远就见一脸黑炭的包大人…喔!不!是包大王走过来。旁边还跟着四名大汉,那可是威风凛凛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只见包大王拱手作揖:「玄天圣君,别来无恙?有何贵事,特来地府一游?」崔判官马上向前稟告一番,当着上帝公面前,他当然不敢加油添醋,不过特别提到此举违反地府刑律如何如何。 五殿森罗王是十殿阎罗之首,由包青天包拯接任之后,一向狱治清明,即便是资深的秦广王也十分尊崇,见到森罗王到一殿来,也赶紧下殿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秦广王请森罗王上座,而自己在殿下寻个位置和上帝公一起坐下。 只见包拯堂上坐,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分立两旁,还真有当年开封府气势。让当过衙门捕头的张大福也为之精神一振,毕竟这说书、戏曲常常出现的画面,现在可是真实演出,明朝人难得一见呢! 惊堂木一下,包公威势立现:「张大福,本王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不待张大福回话,包公立刻问道:「本王问你,你可在隆武、永歷年间在白马河落草为寇?」 张大福怎敢在包大人面前撒谎?立刻点头如捣蒜。 只见全场只有崔判微笑,端他是用看热闹的心情来看包黑子怎么修理这敢顶撞的亡魂,所以满怀欣喜。 「那么,你坚持只能劫富济贫,杀罪无可赦之人,可有此事?」 崔判这一听,包大王不是拐着弯帮张大福吗?心里一急,正想上堂稟告。只见秦广王怒目一瞪,崔判有几个胆,也不敢上前一步。 包大人从堂上丢下一纙白纸,又说道:「这上面一百零八条人命,看看是不是你杀的?」 崔判这下可又高兴了,喜形于色:杀人乃是地府重罪,更是佛、道两家的严苛戒律,这下看张大福怎么脱身?恐怕连轮回投胎都没机会了,说不定直接被嫉恶如仇的包黑炭带往五殿受刑! 张大福摊开白纸一一细看名字与发生地点,无奈的慢慢点点头,也不打算分辩,心里恐怕已打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思。 包公见张大福承认不讳,又开口说:「本王查过,这一百零八个恶人,所犯罪状都乃大明吏律该斩首处死之人,本王说的对否?」 这下崔判的心底还真像坐云霄飞车,上上下下,不知道包黑子下一句又会迸出甚么来。 张大福伏在地上,头贴着地面,终于开口:「大王明察,小人担任过补快,熟悉大明刑律。由于天下动盪,兵荒马乱,官府自顾不暇,因此小人斗胆,藉着绿林势力,替天行道,查明恶人果真触犯刑律必杀之罪,方才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但不免有私设刑堂、未求明刑正典之罪,请大王降罪,小人知罪,不敢异议。」 崔判吹鬍子瞪眼,没想到张大福貌似忠厚,倒会随竿子往上爬,替自己开了脱罪的漏洞。 「崔判官!」听到包大王喊自己,崔判立刻出班立在一旁,恭谨的一揖:「小的在!」 「你看看这一百零八条人命可有阳寿未尽,可有冤枉的亡魂?」 其实不用包大人下令,崔判早就了然于胸,这一百零八条人命还真是恶贯满盈、罪该万死,只是天下大乱,到处兵兇战危、横尸遍野,鬼差忙不过来,还没空理会着,才让这些恶人逍遥法外、苟且偷生。这张大福「替天行道」,还真的忙坏地府的鬼差调度,有的还差点拘不到魂,差点成了孤魂野鬼,继续危害乡里。这件事还让鬼差们抱怨连连,要不是崔判胆小如鼠,早就放任鬼差去教训教训张大福了! 假意翻了翻生死簿,崔判还没胆欺骗明察秋毫的包青天:「下官查证过,这一百零八名恶人都是恶贯满盈、阳寿已尽,无奈天下大乱,来不及拘提到案…。」 「好!张大福,本王最后问你,你可要听仔细囉…!」 张大福不知道包青天还要问甚么,一脸茫然。但精明的崔判已经知道包大人要宣判了,忐忑不安的立到一旁。 「张大福,本王问你,你可要投胎转世为人?还是暂时脱离轮回,代管一方乡里?」 崔判一听,判官笔差点掉落地上:「怎么…连包大人都袒护这小子?」 堂下的张大福则是回想自己过往一生命运多舛,无牵无掛,突然悲从中来。一时眼泪与鼻涕齐下,不能答话。又转念自己胸怀大志却无处抒发,擦乾涕泪,眼神一亮,慷慨说道:「小民生不能护得一乡一土,死若能佑得一村一里,甘愿放弃投胎转世。不过,希望大王能放过那十名男童女,让他们活到成年,再看他们善果业报。」说完,又是一拜不起。 包大人捻捻鬍鬚,又微笑看看上帝公,才开口说道:「好!这个条件老夫答应你!老夫也特别为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待我稟明玉帝、地藏王及东岳大帝,为你取来派令,你就立刻上任。」包大人已经不自觉以张大福的长辈自居,自称起老夫了。 崔判见目已成舟,也不敢多话,正暗自低头伤心,暗认天下无公理,地府赏罚不分明。不料到包公又开口道:「不过你私设刑堂,妄取人命,虽说假替天行道,但未免杀戮太过。玄天圣君为你求得百日香火,本王认为你先暂代十日,以观后效,你认为公不公允?」 崔判本来心中一喜,随之心中一凉,但又紧接着心中一计:「呵呵…,张大福啊!张大福,你落在我手里,我可真让你暂代十日啊!」看着在殿下一拜再拜的张大福,崔判露出一抹没人发现的微笑。 上帝公的承诺虽然被包黑子斩了十分之九,但是包黑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且看小子造化。于是上帝公站了起来,走到张大福跟前,扶了他起来,交给他一颗红色药丸和三页泛黄的纸,开口说道:「张大福,本座传你一颗定仙丹,你可有五百年仙力,不食人间烟火,却才能受得起人间香火。另外,这是三项神通,分别是现身术、隐身术、穿墙术,你可要好好修习,造福人间百姓,才不枉我和阎罗大王的点化。」 张大福再次跪下叩头,上帝公却化为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这时包公和秦广王分别走了过来,包公拱手开口向秦广王说:「蒋兄,此魂先归您照料,等老夫分别奏请了玉帝、地藏王和东岳大帝,取来派令,再麻烦蒋兄安排他上任。」 秦广王一向尊敬包大人,也连忙拱手客套一番,待包大王离开之后,赶紧命崔判将张大福好生安置。 这张大福虽是枉死,但现在有天命在身,也不便安顿去枉死城,于是崔判将他安在秦广殿的后堂一间小屋里。 张大福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待在大殿后堂也不随便乱跑,没给崔判天甚么乱子,崔判也就不去理他。吃了定仙丹,大福整日就练起那三项神通,前两项他练得挺顺手,一会儿在镜子前忽隐又忽现。不过这第三项可让他吃足了苦头,撞了个鼻青脸肿。 张大福不算英俊瀟洒,不过一张脸也长的四四方方算是端正,加上当过补快,总有股不怒而威的性格气息。这下可好,乒乒乓乓撞个鼻青脸肿,活像个猪头。被此起彼落的撞墙声吸引过来的牛头马面,可是笑弯了腰。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地府的墙面故弄玄虚,根本就是张大福看错了符咒的用法。 张大福以为像前两项神通一样,一念符咒就会发生效用,于是依样画葫芦,念完咒语就往墙壁衝去。可是这咒语念完,法力也结束,当然就撞得灰头土脸。直到好心的马面告诉他,要一边念一边穿墙而过,张大福这才领了大悟,学会了诀窍,也和牛头马面成了八拜之交,没事就一起聊聊、砍大山。 不知不觉,张大福在地府过了一年了。好像包大人忘了他的存在,崔判也乐得开心,反正吃了定仙丹,不吃不喝也不浪费粮食,就是多了间房子住人,也不是和崔判住在一起,一同搂着一床棉被,所以崔判也任由他住去。 而张大福每天练功练得不亦乐乎,也没注意到天上、地府一年,人间已经过了近四百年。更没想过,自己只是暂代十天,这一年有没有算进去?如果是这样算,过了十日,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张大福没想过,也没人替他想过,反正是阎罗王和上帝公两位神尊包了,谁又敢多话呢? 其实包大人不是忘了,而正是为了张大福这事东奔西跑了一整年。 第三回 丫鬟夫人 第三回丫鬟夫人 甚么事让包公跑了一整年呢?不过是个派令嘛!哪有这么麻烦?只是没想到张大福的倒楣运好像没随着他死去而烟消云散,反而是一路跟上想帮他的人,连包大人都被整得七荤八素。无奈已开金口,包大人只是悔恨,怎么不答应乾脆给他个正式的,落得为了一旨临时暂代的派令,得搞上快四百年,如果到时候要扶正,不就得跑上一千年?包大人手里拿着派令玉牌,心里可是悔恨不已。 原来啊!包大人本来想着这三位神尊都会待在原地等自己上门,心想地藏菩萨比较好说话,人又慈悲,一定没问题,可以先过一关。怎料到,他到了佛界冥府,才知道菩萨被邀回西方佛界说法,说是三、五天回来。包大人就想,不就三、五天,不然跑趟东方找东岳大帝再回来可麻烦了。如果先上天庭,一定会被玉帝垂询是否经过东、西二位神尊同意。唉!这一世英明的包大人就待了下来,没想到这还真的一时糊涂。 地藏菩萨一去去了三个多月,原是西方门眾太过热情,菩萨慈悲多方停留说法,也不知包大人相候,就耽误上了时间。 这见到菩萨之后,包大人飞快的说了一阵,当然慈悲为怀的菩萨欣然同意,还希望到时能一起送送张大福,见上这个菩萨心肠的傢伙。 真是朝辞菩萨彩云间,千里东岳一日还,包大人沿路马不停蹄赶到东岳,没想到又是扑了场空,这东岳大帝可是前脚刚刚出游去了。 原本盘古开天闢地以来,东岳大帝一直都是冥王,后来佛、道合流,人事间也复杂了起来。所以,玉帝另外设了十殿阎罗专司其职,东岳大帝变成了德高望重的空头冥王。不过,东岳大帝可乐得清间,一会儿西天拜见王母娘娘,一下子东海面见东宫龙王,不然就去南海竹林听大士说法,好不快活。 这下东岳大帝还真去南海了,包大人一听可不能再糊涂一时,赶忙追去南海;不料,东狱大帝动作硬是比他快,已经离开竹林去了龙宫;包公赶忙驾起七彩仙云一路赶去,谁料到一脚踏进龙宫,就听说东岳大帝去了西天。包大人可真正变成沿路包打听,总是和东岳大帝擦身而过,不停追赶跑跳碰,就是见不上一面。就在六个月后,包大人打算放弃了,只好回东岳守株待兔,等大帝回府。就这么巧,装个糊涂一下子,运气就来了。东岳大帝已经听说包大人到处找他,已经回府等候。 拿了东岳大帝勑令,包大人不敢再耽搁,立刻前往天庭面圣。本以为霉运走尽,一到南天门就听说,王母娘娘万载寿诞,玉帝亲临祝贺,不在天庭。包大人这下萎然而坐,官帽也戴的东倒西歪,徒呼负负。忽然灵机一动:「不过是临时派令,值日星君就能解决,何必等玉帝亲临?」就赶忙请天蓬元帅前去通报。 不料值日星君轮到功国神灵关圣帝君,包大人这下面色更是黑到发亮:「唉!乖是张大福好运多磨,遇上关圣帝爷,只能秉公办理,怎能法外通情?」果不其然,包大人还没说完,关圣帝爷就霍然站起:「包大王,这事本座本来可已允诺,但此张大福杀害一百多条人命,触犯天条,虽有上帝公、地藏王和东岳大帝恩准,可也得稟明玉帝,才能定夺,本座可不能私下担起此一责任。」 包大人心中暗哼:「当年,关老爷放走曹操,那就担得起?」不过,终究关老爷神威显赫,而且事关重大,无关无係,怎好让关老爷背黑锅?包大人只好在南天门附近的厢房等候。 怎知玉帝一去,被西母多留了几日,一转眼又三个月过去,才姍姍回宫,包大人满腹心酸,也只能忍在肚子里,赶紧拿了派令玉旨,立刻打道回地府。 包大人回地府的这天,张大福依旧在后堂练功,没想到前堂殿外乱哄哄,还好似有女孩尖叫声。这张大福忍不住好奇心,偷偷跑到前堂边上偷看。 原来是个女孩子披头散发,被牛头从后头抱起,还依然挣扎不已,整个跳了起来。一旁的马面似乎被咬了左手,右手不断搓揉着,也不敢靠过来。只听那女孩大闹,哭喊着:「我不要投胎!我不要投胎!」 秦广王的惊堂木已经拍到和女孩的哭喊同个步调,那还真是琴瑟和鸣啊!喔!不!是锣鼓喧天?反正就是一团乱。 忽然一声「大胆!谁敢咆啸阎罗殿?」发自殿外,殿内反而一下子就鸦雀无声,连女孩都停止了挣扎,让牛头乖乖抱住。 秦广王还没开口,崔判官可是一马当先就迎上前去:「包大王,您可回来了!」 包大人一身尘僕从外殿晃了进来,身边不见王朝、马汉四卫,反而是公孙先生和展昭随伺两旁。 包大人站在殿外就开口:「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亡魂咆啸公堂?」 秦广王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不知从何说起。崔判可没甚么顾忌,就朗声说:「大王,又是一个阳寿未尽,被误拘了回来。」 包大人一听大怒,一年的怨气立刻发了出来:「怎么又来一个?前个折腾老夫还不够吗?」 崔判一听大喜,心底认为一定是张大福的事搞砸了,连忙笑脸的说:「大王请息怒,这叶家小女子本来应当享寿七十,不过,因为私自偷渡黑水沟时遇到风浪,一年前不到十八就呜呼哀哉。因为茫茫大海,拘魂不易,直到今日才由东海龙宫通报拘提到案。不过肉身经过人间四百年,已不知去向。秦广王慈悲依例发回转世,不料这小女子不识好歹,说是得报过恩,不然她寧下地狱也不投胎。」 「哦?」包大人见多识广,知是必有内情,匆匆走上殿上安座,秦广王避坐一旁,展昭和公孙策则堂下两旁站立定位。 「放开她!」包大人一下令,牛头立刻松了手,小姑娘一见是传说中的包青天、包大人,立刻扑倒在地,头如捣蒜,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口中不停念念有词:「民女叶如菲请包大人作主…请包大人作主…。」牛头马面一班鬼差,冤魂喊冤见得多了,倒没见过这种疯狂的情况,必是有重大冤情,也纷纷忍不住暗自拭泪。 「起来答话!有甚么冤屈?要本官作主,起来答话。」包大人还真忘了自己已经是十殿阎罗之首,竟恢復当年开封府衙里问案的气势,一时之间,阎罗殿里还真鸦雀无声,只等着天大的案情水落石出。 不料,堂下女子头也不抬,伏在地上,一直叩头:「没有冤屈…没有冤屈…。」这下阎罗殿可炸了锅,牛头马面一干鬼差四下议论纷纷。连秦广王和崔判也面面相覷,不过倒松了口气,自己没有冤枉她。 惊堂木一下,阎罗殿才安静下来。包大人又再度开口:「没有冤屈,你要本官作甚么主?…抬头说话!」 这下女孩才停止了疯狂磕头,把披头散发往两旁一拨,抬起头,露出清秀的脸庞,只不过额头上的血印子真是吓人,血流满面,也看不出有多漂亮,只看道出其灵巧的眼珠子转啊转,应该是个大眼睛的小美人吧! 「啟稟大人,小女子叶如菲乃福州白马河人士,世代摆渡为生,隆武年间,天下大乱,官府自顾不暇,一名地方恶霸名唤王飞虎看上小女子,要抢娶小菲为妻,还杀了我爹、我娘和小弟,幸好有位壮士路过,杀了王飞虎,救了小女子。有道是知恩图报,即使小女子未读诗书,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刚刚阎王爷要我去投胎,那投胎就得喝下孟婆汤,忘了前世种种。小女子大恩未报,怎么能忘了恩人的大恩大德呢!所以请包大人作主,小女子不要投胎。」 「嗯!感恩图报也不是甚么坏事,那我作主帮你的恩人加个廿年寿命,你觉得算不算报恩呢?这样,你愿意去投胎吗?」 小女孩一愣、脸一红,心里的秘密怎敢说出口,还好这阎王殿阴森诡异,眾人倒看不出她脸红心跳。于是她鼓起勇气,但又声如细蚊的道:「感谢包大人,那可不可以让小女子投胎到这位壮士家中为奴为僕,伺候他老人家一辈子?」女孩抬头恰好瞧见包大人目光如炬,一时害怕,但是又担心机会一纵即逝,连忙又改口说:「做牛做马也可以,我希望能亲身报恩。」 包大人一世英明,怎看不出这小女子春心荡漾,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样子。包公心里默想:「虽然管太宽了点,不过这救命之恩、又帮忙报了全家之仇,不也了却人事间一桩冤孽,以身相许又有何不可,这回就抢了月老的生意做做,待会给月老送盒月饼,不就了结了!月老很好说话的。」 心中定下主意,包大人遂开口:「叶如菲,本官就圆了你和那壮士的缘分,扮起月老,让你们当对同床共枕的夫妻,你看如何?」 这小女孩心喜若狂,马上又点头如捣蒜:「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不过这次,叶如菲可不敢磕头了,倒不是不够诚意,而是怕额头伤口太大,万一留个疤,未来相公看不上眼,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遇,那可如何是好? 看到女孩这么高兴,整个阎罗殿好似也不能阴森,牛头马面那般鬼差看来也像可爱动物区的可爱动物…。 「那…,叶如菲,那位壮士叫甚么名字?」包公欣喜当一回月老,慈眉善目的问着。 「张大福!」话才说完,椅上的全跌了半截,连帽子都歪了。站着的,除了展昭和公孙策搞不清楚状况,其他一班鬼差全跌了乱七八糟,枪戟棍棒也散了一地。后面偷听的主角,也扑通的从台上掉了出来,一路滚下楼梯,跌坐在殿下。 「相公!」叶如菲这叫了一声,连椅上的都滚了下来,地上的则趴着不敢动了。展昭和公孙先生也面面相覷,张大口,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回头望向半身跌坐一半桌下的包大人,齐喊了声:「大人…!」。 大人?大人这下苦了!可能得当回食言的小人啊! 这张大福可要返阳享人间香火,怎能又大动情慾,破坏修行呢?包大人正开口道:「这刚刚讲的不…。」这不字才出口,眼看小女孩眼眶一红,珠泪马上又要滚滚而下。 包大人心头一软又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凡间还有土地公娶亲的习俗呢!先打发这对冤家上去凡间待个十年、八年,到时要娶、要嫁随他去,反正土地婆也没有派令,不用折腾我老半年,这小女子还有阳寿五十载,就姑且睁一眼,闭隻眼,等到暂代时间一到,再和上帝公再商量该如何是好。不然留这对麻烦在地府,我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才能清间。」 包大人心念已决,坐好身子,顺势转口道:「那刚刚讲的投胎不算,而是要恭喜你当个现成的土地夫人啦!这位张大福壮士正要返回阳间,享人间香火,当个镇守一方的土地爷。你刚好也来团聚,这真是好缘分,好啦!让崔判官开个引条,送张氏夫妇上路啦!」 当事人张大福莫名其妙的被人许了终身,却连开口发言的勇气都没有,望了望满头是血的小女孩,也不忍说甚么,只好逆来顺受接受这个完全没有印象的黄毛丫头。 秦广王和崔判官跌坐在地上听得目瞪口呆,一干鬼差也愣着趴着不动,展昭和公孙先生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大人开口了,只好招呼着眾人办差去。 就在秦广王殿恢復生机,大家都动起来的此时,却传来一阵梵音充满着大殿,一片祥和,彷彿也是祝这对小夫妻百年…不…十年好合。梵音中传来一句「我佛慈悲!」原来是地藏王菩萨依约来到。 地藏菩萨看着一脸莫名其妙却傻头傻脑的张大福,越看是越欢喜,听到鬼差们七嘴八舌的说到这叶如菲这段姻缘,对小姑娘也另眼看待。 想起前世也曾化作女身弘法,不由得对这小女孩又怜又爱,地藏菩萨拉起小姑娘的手,到一边去细细交代一些琐事,更顺手把手上的一颗明珠交到小女孩手上,说道:「这是我地藏法门的转世明珠,有降妖伏魔之功、修炼成佛之效,你没有修行,前去享受人间香火会承受不起,拿着这颗明珠,虽不能马上有甚么道行,至少不会有飢寒饱暖之感,不用再进凡间俗食,明珠更会慢慢增强你的仙体佛骨。但要切记,可不能一开始就妄想当个土地夫人跑上供桌供受香火,这样你会魂飞魄散的。你未来的相公现在也不过是顶替暂代,你就等十年时光,等他真除正式之后,再过门当个土地夫人吧!」菩萨不懂道家法门,还以为道家神仙都是可以婚配,就随口一说。让小妮子心花怒放,简直乐开怀,偷偷瞄了未来夫君一眼,满脸羞红,还真有新嫁娘的态势。 菩萨看叶如菲满脸是血,心里好不心疼,顺手一挥,僧袍袖子掩过叶如菲的脸庞,血跡不仅不见了,连伤口都没留下,皮肤跟生前原来一样光滑。菩萨懂得女人心思,随手空中一摘,手中多了面镜子,递到叶如菲面前。叶如菲更是一阵狂喜,赶忙整理一头乱发。菩萨不等她动手,又一举手,袖过头顶,发髻已经捲好,连发簪都插好。 看到张大福眼里,真觉得是大神通!没料到叶如菲以为张大福在看自己,羞得抬不起头来,细细的对菩萨说:「菩萨您弄错了,小菲还没过门呢!这是已婚妇女的头发。」 菩萨小小声的笑着:「对对…」,好像也怕被张大福听到两个女孩家的小秘密。再伸手一拂,叶如菲的头发就变成秀发披肩,后头挽了未婚女子两个小髻。弯弯的月眉,恰如其分的掛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上头,唇红齿白,加上两颊羞红,说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加上一身白衣,人家说「女要俏一身孝」,端是叶如菲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说张大福了,连牛头马面这些道行浅的鬼差都看傻了眼。 菩萨担心小菲兴奋过头了,再度交代香火和过门的时间,叶如菲当然满口答应。菩萨担心小菲是随口答应,于是暗中下了佛咒保护小菲,万一她跑上案桌,有个几分佛光加持,也不至于魂飞魄散。菩萨又看出小菲还有一番磨难,于是还加重了保护她的咒语。 菩萨哪知叶如菲心里所想,小菲不是兴奋过头,而是感谢老天眷顾,给她飞来这么个福分,不仅心想事成,未来良人还是个土地爷,哪还敢痴心妄想甚么享受人间香火,因此才满口答应:「谢谢菩萨!那我就先跟在相公旁边,当个小丫鬟吧!」 生前不能翻身,死后时来运转,这对张大福一生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就这样一来,人生一直颠簸不断的张大福,死后不仅能当个小神,还莫名飞来艷福,先来个十年丫鬟,之后就多了个万世夫人! 一切太幸福了,让张大福心里有些不安,也不习惯,「菩萨祝福的万世姻缘,真能万事如意吗?不求事事如意,但求一切平安。」张大福在心里默祷着。 第四回 玉帝密令 第四回玉帝密令 话说这张大福应该是苦尽甘来了,可是没料到这记仇的崔判官还是撂下个拌子给他磕。这恶毒的崔判故意在返阳的路引的文字上给它模糊不清。本来应该是「神界十日,人间十年。」他却故意写成「此间十日」。这模糊地带,变成冥界来看,就是人间十年。到了凡间来看,却变成寻常十日。 这本来也不打紧,因为张大福此去的土地庙,本来就是为他所盖,他要待个十天、十年,甚至是百年,只要没人追回派令,他爱待多久就待多久。这也是包大人和上帝公的默契,只要张大福表现良好,就让他镇守一方,等到有好的表现,再帮他入载仙册。所以,也没人提醒他,得先向城隍报到,再就任,而这路引主要就是给城隍的报到书,鬼差没人交代,直接引了张大福和叶如菲两缕幽魂,直奔土地庙而来,没有了报到,那崔判的心眼就使不上坏了。 不过坏就不坏在崔判,而是坏在包大人耽搁了一年的时间啊! 玄天上帝说过,这间土地庙当享一百年香火,可是已经过了快四百年,这庙还在吗? 哎呦!皇天还真不负辛苦人,鬼差老远就看到土地庙还好好的杵在哪!主神虽然还没上任,香火竟然还十分鼎盛,恐怕是虎爷看守的好吧! 这接下来就是仙界境地,可不容冥府鬼差靠近,牛头马面一干鬼差等,于是含泪辞别了张氏一家两口,回转地府去了。 而张大福带着现任丫鬟,未来夫人,转进土地庙去也。 才刚踏入土地庙一步,门神就大喊一声:「何方地仙,敢擅闯石头应公庙?」 「哇!这威风,还没看过土地爷有门神护驾的,这虎爷还真照顾的不错。待我未来真除,一定奏请天庭,给祂加封晋爵。」张大福还满怀高兴的想着,不过随后一想:「不对!怎么土地庙会叫石头应公庙?难道凡间改了称呼?」 还没等他想通,两位护驾门神已经把他乱棒打出。张大福旁边跟的叶如菲还好还没踏进去,不然不知道这两位彪形大汉会不会手下留情。不等大汉手下留情,叶如菲看到自己情郎受辱,已经是三步併作两步,跑到前面两手一张护住了张大福。 「你们是谁?胆敢棒打土地爷?」叶如菲个子小小的,但是声音可不小。两位门神看到小小女魂身上隐隐有佛光护体,也不敢造次。虽然不是很恭谨,但是倒也客气起来,齐声开口:「哪里的土地爷?也不能私闯石头公的庙宇啊!」 叶如菲不认得字,指着门楣上的四个大字:「诺,这不正写着『福德正神』吗?」张大福抬头顺着小菲手指望去,大吃一惊,这哪是「福德正神」,而是「石头应公」!不等门神大笑,张大福羞愧的伸手拉拉叶如菲,小声的说:「那是『石头应公』四个字!」 在门神哈哈大笑声中,叶如菲从脸庞烧到耳根子,再红到整个脖子,但她仍然不管如何胀红的脸,小菲为了爱人,竟然不顾女孩的脸皮,撒泼赖皮的争辩道:「我家老爷有玉帝派令玉牌,特来这里就任,管它叫甚么名字,庙的主子就是我家老爷!」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是小妮子心里却蒙上层阴影:「他会不会嫌弃我没念过书,大字一个也认不得?」 门神一听是拿着玉帝派令来就任,当场气势就矮了半截。即刻哈腰陪笑:「不好意思啊,土地爷!应该是天庭有司弄错了,这里三百年前就被石头应公佔着,一向造福乡梓,城隍爷近日才打算稟奏天庭,特予封勑,令其永享香火,所以才派小神二人来此护卫。」 张大福一听,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自己真的衰运走不尽、坎坷迈不完,连当个小神,地盘都被人家佔着三百年,人家早就在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连城隍老爷都站到对方一边,自己还有甚么好说的? 小菲可没注意到张大福心里怎么失落,步伐怎么踉蹌,依然一挺胸,上去和门神理论:「是城隍爷大,还是玉皇大帝派令大?是还没敕封的大?还是现在要来就任的大?」 城隍庙的门神一向眼高于天,从不把小小土地放在眼里,这下被个小女鬼抬出玉皇大帝来,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这…,当然是玉帝大!」门神互看一眼,还真有默契的答案,他们俩在城隍庙当差也有个三、五百年,倒还没听过有拿着玉皇大帝敕令来就任的土地爷,心里当场就服软,两人同时心想:「这不知道是多大势力,说不定是天神下凡来微服考察的,这可得罪不得。」 不过俩人马上又转念:「万一这小鬼唬我们怎办?」所以两个大汉又客客气气的弯腰对个小女子轻声细语说道:「可否给小神看一下玉帝諭旨,好让小神对城隍爷有个交代。」 小菲转头要向张大福要玉牌,没想到看到张大福面如死灰,挥手直说:「罢了…罢了…,恐怕是天庭搞错了,我们这就回去覆命吧!」 门神同时想到:「还好没被唬去,恐怕是哪个修练未成的地仙来偷骗香火供奉。」 小菲看着张大福,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怎能违背夫君的意思?大明一向夫为天,小菲没读甚么书,但是这些道理可是懂得的。看着张大福步履不稳,顾不得和门神喳呼,赶忙搀扶着张大福离去。 这时左门神看着两人背影,本来还露着笑脸,突然垮了下来,若有所悟的说:「不行,这可不行,万一对方大有来头,这下可糟了!上次得罪胡判官,就来守这个石头公庙。现在得罪这个天庭来的,更大条的,好的话,还能当个小庙万世门神;搞不好的话,说不定堕入轮回;更惨的话,还得堕入地狱受苦呢!不好,得赶紧稟报城隍老爷才行!」说完,一转身就消失无踪。 右门神反应比较慢,才喊句:「老哥,你想太多…。喂…,怎么跑这么快?等等我…。」两个门神一前一后溜了,这石头应公庙可是连个看门的人都没留。 香客还是陆续上门,他们可不知道现在庙里连个应答的小神都没有,只剩没有神通的庙祝在哪扫着地。那石头公呢?祂正在城隍庙作客,只不过招呼祂的是胡判官,认真的城隍老爷可是去巡城了呢! 「我说胡判官啊!我们也算亲家,你那刁鑽的胡小妹可是我堂弟石大呆的妻子,这几百年来,我们石头家族可没少照顾你们胡家,这下你升格当了城隍阴阳司的首辅判官,可得提拔提拔我这个老亲家,不知道我那小庙载入仙册的事,是否妥当呢?」石头公看起可不是一个糟老头,而是个翩翩美少男,这来演八点档偶像剧,肯定胜过f4。 胡判官倒是一脸老相,八字鬍又配上一字眉,加上那判官服,真可匹配林正英演的《一眉道人》。不过少了点正气,加上点老油条味,只差没露舌头,不然就是那个《九品芝麻官》片尾蹲下那群官样。 胡判官嘿嘿一笑:「我说小石啊!我这湖仙可是虚长你几百岁,你不要老气横秋的要这要那的,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我怎么能不替你的前途琢磨琢磨?就是你那堂弟,我也打算让他来城隍庙当个衙役。你看怎么样啊?」 「真的吗?那就太感谢老舅爷了!」石头公毕竟道行短浅,一点点甜头就让祂千扣万谢了。谁叫石头总是反应慢呢?不然怎么说:「顽石不灵!」而不说「湖水不灵呢?」 这城隍庙虽然是官封天勑,但是里面的司衙可是来自五湖四海、各有神通。这也没办法,谁叫这地方上的没落呢?首府从南迁往北部,这城郊外呢,是连个厉害的鬼影子都找不着,哪来甚么功国神灵可以入住堂堂官庙?连个孝诚感动天的孝子,都得百年才出一个。而这城里面,可就更惨了,虽然人口还不少,灯红酒绿、道德沦丧的那些混球不说,单纯点的,多是老弱妇孺。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去了北部工作,连带着忠厚老实,有点干练的,能拿上檯面当个样本的人几乎都是客死异乡,而且还都被当地城隍抢着用,哪还轮到落叶归根、扶柩回里的份?拿到衣冠塚、牌位,就挺不错了! 这南部府城的城隍难当啊!这死后服务乡里的人难找啊!在世的时候,功成名就的人多,但是死后功德簿一摊开,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有名望的人可能私德有亏;这正直的人却可能功德不够大;功德大的呢?也不成,除非当城隍,当个城隍内的有司衙役,功德不能太大,但也不能太小,总不能遵守个交通规则,却被意外被煞车失灵撞死的冤魂都请来做判官吧?还是规规矩矩垃圾分类,不小心跌到垃圾车里的,请来当司衙吧?你看新闻,拾金不昧的有,奋不顾身捨己救人的有几个?还得全在府城才行吧!像张大福遇到那场祝融,和救人场景,要多少年才出现一次啊!难怪这城隍庙只得一直裁员了。 以前的廿四司已经改为三司,为充个场面,总得把三司的职位填满吧?那么山川自然灵,无论树精湖仙,还是万应、石头公,只要没有危害乡里,稍有道行,城隍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通通拔擢、罗用。一方面监视着他们的修行,另方面也让他们一心向善,不要徒生歹念,堕入魔道。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共商仙职司衙的分赃大计,这活宝两门神突然出现在城隍庙门口,口中大呼小叫。要不是城隍庙里不能施展仙术,这两门神的急样,恐怕会直接变到城隍案前。一个门神大惊小怪就算了,另一个门神还紧追在后,前面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后面则是狂喊:「等等我!等等我!」 胡判官唰得一声站了起来,拦住前头的门神:「你们是在背三字经吗?三字经也没你们这两句。到底甚么事不好啦?你们不是去守石头应公庙的大门,出了甚么事?」 一马当先的左门神正要回话:「是…是玉帝…」,话还没说完,右门神从后面跟上,连忙扯了左门神衣角一把,赶忙接口:「这得跟城隍爷说,是天庭密令!」随后就向左门神挤个眉弄个眼。 左门神马上心领神会:「上次得罪胡判官,调去他亲戚的小庙守大门,这次和他亲戚关係重大,万一被他一手遮天,那我们可就永世不得翻身…。」随即也帮衬的说:「对…对…,是玉帝密令!得跟城隍老爷说!」 石头公心中有愧,担心的是三百年前佔了这荒庙福地,被检举了出来,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也扯扯胡判官的袖子。 胡判官心中则毫无怀疑,必定是和这福地仙庙有关。不过,他可不担这个心,此庙既没有列载仙册,他特别观察了一百年也没福神镇守,甚至还等到一百年香火鼎盛时期一过,才叫自己这个舅老爷去佔了地盘。无论天条、地律可都犯不着,怎么玉帝会管到这档小事?恐怕是玉帝敕封石头公的命令吧!不过,这也奇怪,通常天庭敕封这种小不拉嘰的庙,哪会有玉帝諭命,最多值日星君的批令就不错了,往往都是文昌帝君盖了章,载入金册,发还个玉碟就了不起了。哪还有甚么玉帝密令?胡判官越想越不对劲,就越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是城隍首辅、阴阳司通判,难道我还不能知道吗?嗯…!」这尾音充满杀气,两个傻门神都听得出来,不由得分别打了个冷颤。不过想到那更大条的,腿就软了,这冷颤算是小意思。 「不行!一定得亲自稟告老爷!」这俩兄弟还真有默契,同仇敌愾、异口同声的顶撞他们平常最怕的胡判官。 「大胆!」胡判官才刚要发飆。突然殿外一句:「谁大胆?」让胡判官心中喊苦。 「城隍老爷回府!」这时才有衙役大喊着,城隍爷早就一个箭步进了内堂。 「胡判,你说谁大胆!」城隍边走向座前,一边头也不回的说。 胡判官吓得两腿软下来,跪了下去。一旁的石头公也跟着跪了下去,就那两个傻大个还站着发愣。 傻大个人傻心不傻,立刻躬身稟奏,不敢加油添醋,只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那人呢?」城隍一脸严肃。 这两个傻大个才发现要赶紧跪下来,不然就可能得去山神庙口当门神了,山神庙可是没有门的。 「啟稟老爷,人走了,我们就赶紧回来稟奏。」这两兄弟危急的时候,还真是心有灵犀,一个字都不差。 「那还不敢快去追!」话一说完,门神本来想要马上消失],突然想到庙里不能施法,连滚带爬的向门口跑去,深怕慢了一步,真的得万世餐风露宿守一座碑。 「胡判,我看你也张罗一些人赶快帮忙找,那两个傻大个万般是不中用,这万一真是天庭御使,怠慢的话,就不得了。」胡判官答应一声,就下去张罗,剩下一个动作慢的石头公还趴在城隍堂前。 「你是谁啊?」城隍发现整座庙除了自己,就剩案堂底下这个白面书生。 「小神是石头应公,蒙胡判官召见,商讨小庙敕封事宜。」石头公头都不敢抬起来。 「喔!我看你的事得缓一缓,先找到天使,再安排你的去处…。」城隍话还没说完,石头公已经全身发抖,心道:「安排…去处?我的庙玩完了!呜…。」 城隍没有发现石头公的不对劲,若有所思的随口一句:「你是那郊外的地头蛇,你也帮忙找找吧!如果找到,算你大功一件!」 石头公听到这「大功一件」,随之精神抖擞,跪拜的退了下去,赶紧全家总动员,找这来路不明的「天使」。一时之间,山间小路落石纷起。 第五回 情竇初开 第五回情竇初开 张大福本是练武之人,加上一年在地府的修练,即便没有了肉身,灵魂也不是孱弱道要人扶。只不过,他歷经百劫,好不容易过了一年算好的日子,又马上被现实打击了信心,一时失魂落魄,才会脚步不稳。现在他虽然还没恢復正常,不过体力已经逐渐恢復,大步的走在宽阔的公路上。瘦小的小菲反而得不时的跑个两、三小步,才能亦步亦趋的跟上。 鬼差只能在申时送他们上来,加上沿路说说笑笑,到了石头应公庙早就已经是酉时时分,也就大约下午五点多了,当他们吵吵闹闹,悲愤地离开石头应公庙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 而这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就这样在黑夜里走了大半夜,男有定仙丹功效、女有明珠护体,竟然也就不吃不喝,也不疲累的走出山里。 府城歷经近四百年变化已经相当大了,有些地方沧海已经变稻田,加上张大福当年才上岸没几天就被大火烧死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要走往哪里去。 三百多年前卢家选定建庙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市区,而是一处请风水师看过的风水宝地。当年这里根本就是荒草漫漫、深山谷道,要不是卢家稍有财力,要在这蛮荒地带建座小庙也是不容易。 虽然是风水宝地、福地洞天,不代表这里是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毕竟神仙的修行福地可能是人烟罕至的穷山恶水之地,也唯有如此才能好修行。不过,卢家倒也不是完全选个难以到达的深山,因为庙还是得有香火,如果人都到不了,谁去参拜礼神呢?只不过到了现代,这小庙附近还是荒凉的很,大概是小庙兴盛,倒是开了条笔直的公路直通山里。 张大福失魂落魄的沿着大条柏油路一直往前走,夜里乌漆嘛黑四周倒也看不清楚,只有路中央的反光石反射着淡淡的月光闪闪发亮才能清楚路的方向。现在日渐天明,周边农田绿意,甚至远方高架桥都清晰可见,不过这都完全没引起他的注意,他就是一直走着一直走着。 跟着后面有点吃力的小菲倒不以为苦,她自己想着,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应该也会发场大脾气,说不定会骂神、骂鬼、骂小狗,谁过来谁就倒楣。没想到自己的相公对自己这么好,连一句话都捨不得骂自己,只是闷着头走路发洩,那有甚么不得了的?何况自己现在是鬼不是人,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累也不喘,等相公不生气了,自己再去跟他说一会儿话。打从地府见到他,包公作媒、菩萨见聘证祝福,自己可是都还没跟他说上句话…,不对!他刚刚在庙前有跟我说:「那是石头应公四个字…」,而且脸上好像还有点不高兴?他是不是嫌弃我啦?一直走、一直走,头也不回,应该真的是嫌弃我了…。 本来还高高兴兴,跟在后面边走边跑的小菲自顾自的想到这里,突然就难过起来,脚步也慢了下来,慢慢就落后了张大福。 当然张大福自顾的往前走,根本没回头,当然也不会发现小菲落在后头。 但是小女孩的心就是这样,本来还默默流着眼泪,接下来就是啜泣声。 但因为隔着远,张大福根本没听见也没回头。 小菲见相公不理她,终于忍不住心中一酸:「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大福原本失魂的走着,却被突然的哭声惊醒,猛一回神才找着哭声的来源。 看到远在身后大概十丈外,自己未来的小媳妇正蹲在哪理嚎啕大哭。张大福皱了皱眉头,想也不想就走过去。 他这皱皱眉头可没有甚么责怪的意思,张大福本来就没有甚么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纯粹看到小女孩哭得这么伤心,有点不忍罢了。单纯的人本来就表情不复杂,使来使去就那几样,恐怕以后有的叶如菲误会了。 「你怎么了?」这声轻声细语,听起来不像郎君对着娘子,反而像是慈父对着丫丫学语爱女的逗弄,这反而对了叶如菲的胃口。 叶如菲从小到大就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家中清苦,虽然叶如菲活也没少作。但说也奇怪,即便家中一脉单传,应该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可这老爹就是偏宠着叶如菲,才会芳龄一十八还待字闺中。多少提亲的大户,只要叶如菲一皱眉头、一个眼神犹豫,他老爹就拿根扫帚把媒人轰出去,久而久之反而没人敢上门提亲了,大明律规定女子十六岁出嫁,民间多十三、四岁就婚配,但叶如菲就一直待在家里头当个老姑娘。 叶如菲听到像是爹爹小时候逗她开心的口气,心头一暖,霎时泪流满面竟破涕为笑,一把鼻涕还飞到张大福蹲下来的肩头上。 张大福一见小女孩笑了,又见她满脸泪痕,想起她在阎罗殿磕到满头是血,一时不忍从包袱里拉出条布头,亲手帮叶如菲把一把脸。 这下叶如菲刚刚委屈又转成对父亲的怀念,想到父亲横死在渡船上,又不禁泪流满面。 这张大福越擦泪越流,倒是愣住了。心道:「这女孩是怎么了?难道走路走到疯了?还是原本就是个疯子?怎么又哭又笑?笑完又哭?这不比阎罗殿疯狂吗?」张大福当然不敢讲出来,反而又当起慈父:「怎么啦?是我委屈你么?」 叶如菲一听自己刚刚幻想的委屈被道破,立刻涨红的脸:「没…没…相公对我很好。」 「那你又怎么哭啦?」声音还是无限温柔…不!应该说超乎年龄的慈祥…,像个老爷爷安抚着闹糖吃的小孙女,但叶如菲听在耳里却是无限温暖…。 一会儿又吃吃的笑起来:「就是…想到相公被别人欺负,连自己的房子…庙都进不去,感到很难过嘛!」温暖的慌乱当中,小女孩倒也编了个好故事。「像相公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这么倒楣的,我相信相公一定能有个好去处…。」说到这里,灵巧的眼珠子转啊转,突然问道:「对啊!相公我们要去哪啊?你一路都不理人…一直走啊走,从天黑走到天亮,我们是要去哪?」 本来张大福还没想过要去哪,突然被问起来,只好支支吾吾的也编了个理由:「唔…,我想我这个土地爷是上帝公帮忙讨的,这里是我被烧死的地方,应该是有座上帝公庙吧?才会引起上帝公的垂怜,所以我想去找祂帮忙,问问看现在怎么办…。」 这张大福还真歪打误着,还真是卢大户当年请了尊上帝公在家里,才见了张大福的义行,下地府为他讨了这个神职。而卢大户也是因为上帝公托梦,才建了这座土地庙。不仅如此,卢大户除了洗心革面,广布善施,更捐了座上帝公庙,每逢初一、十五,初二、十六,和上帝公和土地爷寿诞,都广设善堂,捐米施粥,终生如此,还立下家法,要求子孙都不可改变,这不仅让那十个男童女长命百岁,更让卢家三百多年来丰衣足食,人才辈出。 「哦!相公真讨厌,沿路都不讲,害我一直跟、一直跟,累死了,我也不敢讲。」 张大福看着这个小女孩,身子骨的确很瘦弱,暗叹自己的粗心,既然把人家带上了,不管是否真的已经明媒正娶,总是得照料的人家嘛! 这张大福自小父母双亡,收养他的练武师父也是个武痴,终身未娶。临终前,才交代拜把兄弟给大福在衙门找个差事。之后抓盗贼、打悍匪,东奔西走,所以张大福压根不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后来明朝败亡,他落草为寇,倒是看过土匪强娶抢亲、满足肉慾的霸王硬上弓、甚至以欺负弱女子为乐,对此他深恶痛绝,以为天下男女间之事便是如此肉弱强食,所以根本没有对任何女人留上心。 这下可不一样了,这女孩是哭死哭活,大闹阎王殿,放弃投胎好人家的机会,死命的要跟着自己,加上包大人作媒、菩萨作主,自己怎么能没留上心眼。加上这女子善体人意,不顾脸皮、处处维护自己,张大福怎么又能不动心?只不过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善待人家。现在人家开口了,那…总得有点表示吧? 「你累啦?我这个大笨牛,都忘了你体力没有我好,那我们找个地方歇歇,你觉得怎么样?」 叶如菲听到相公既自责又心疼自己的言语,还不高兴的飞上天去?本想点头答应,随即又体贴的想:自己怎么能一时贪玩,耽误相公的前程?不赶快找到上帝公,难道要相公和自己流落街头,当个孤魂野鬼?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们赶紧找到上帝公,就能好好休息啦!」 张大福怎知是这小女子根本不累,是故意发嗔,耍耍脾气。以为是她完全真心体贴自己,心中一暖,开口说道:「不然这样吧!我背你,你既不累,我们也走的快!好不好?」 「这样…相公会累的…。」女人就是这样,摆明心中有个千百个愿意,还是要推托一下。唉!俗话说的好,女人就是用来疼惜的,张大福当做女儿一样疼,又有哪个女孩不开怀的呢?不过样子总得装一装,这就是情趣吧? 「不会…不会…,我吃了定仙丹,身强百壮,就算扛头牛,走上一百里也不累!」男子汉嘛!总得夸张一点,女人不就爱自己的另一半在外出风头,显得可靠嘛?唉!不过这有时候吹牛、摆谱还是得动动脑袋…。 「哼!相公你说我是头牛喔?」叶如菲早就站了起来,插腰摆头,故作姿态,这…这…真的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张大福给她三分顏色,她就马上开染坊,压根忘了「夫大如天」这些大道理。 这时,情场高手必定立刻哈腰陪笑脸,情痴则是惶恐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会低头猛说对不起。而张大福这情场新手,还是低手!根本没发现小姑娘发嗔,而是二话不说,背对着叶如菲,弯下腰来等着叶如菲爬上来,还一边说:「应该不会比牛重啦!快啦!我准备好了!」 这下叶如菲也不用摆谱了,使使小性子,应该还是适可而止,尤其是对牛弹琴,根本是白费功夫。 所以叶如菲噗哧一笑,乾脆就学那小女孩一样,高高兴兴的后退几步,助跑个两、三步,跳上张大福的背上。「反正他是爱我的,我就不计较当一次小牛啦!」躺在情郎背上,心里甜滋滋的,好不欢喜。 张大福背着叶如菲还是健步如飞的向山下走去,倒没有任何疲累。叶如菲则是躺在情郎背上好舒服,不禁大起胆来,开口问:「相公,你会不会觉得小菲没读过书,不认识字,给你很丢人?」 张大福看来傻头傻脑,但他可不是呆头鹅,一听这句话,心中就明瞭刚刚小女子又哭又笑个甚么劲了,多半是担心自己嫌弃她。 张大福倒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对的,不过他倒也不认为女孩必须多读甚么书,跟那个时代的人一样,女孩子就是嫁人、做做家事、生生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考女状元嘛?自己也不过是个补头! 不过他知道这是小菲的一块心病,可不能像一般人胡说,不然心病搞得越深越难医!这捕快的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只听那张大福信口胡诌起来:「唉呦!你说这甚么话?我是个粗人,如果不是在衙门当差,我哪认得几个大字?我这点功夫就是认认名字,看看状纸后头名字有没有写错,我哪敢嫌弃你。我们可是王八看绿豆,半斤八两!将来在土地庙里,我们间来无事,我就教教你看看籤诗,这样应该够了吧!看不懂,我们就找那庙祝问问,是甚么意思?」其实张大福是上过私塾的,本来还想考个秀才,只是老师父过世守孝,耽误了考期,后来在衙门当差,也就断了念头。 叶如菲听他讲来有趣,不禁噗哧一笑:「哪有土地爷问庙祝的,到底谁是主子啊?」 「看的懂的是主子!我们总不能乱给人家籤诗吧?万一牛头不对马嘴,还不是得靠庙祝来圆谎?」张大福越扯越离谱,但是叶如菲却越听越甜蜜,原来相公也没比自己强哪里去,又怎么会嫌弃自己呢? 叶如菲听完之后,就放下心里一颗大石头,想来自己的相公也不是那么有学问,但却是有趣极了。将来还是找个夫子,给夫妻俩个都上上课,不然籤诗看不懂,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叶如菲想着想着,竟然就睏了,迷迷糊糊,微笑着在心上人的背上睡着了。 「这庙祝可是一定要有学问的…。」张大福还要继续吹大气,突然发现背上没了声响,之后又传来一阵微微呼鲁呼鲁的打呼声,张大福也心疼的闭上嘴,心里想着:「也真苦了这女孩,我一定要好好对她,让她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快步的往山下寻上帝公庙去。 这张大福也不知道幸福是甚么,更不了解男女千古的缠绵悱撤,只道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就是夫妻相处之道,所以就立下这个简单,却非常明智的愿誓。 唉!爱情不就是应该这么简单吗?但,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唉!可能没这么简单,不然古人就不会「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了! 就这样,两个都没谈过恋爱的一老一少,竟然也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乱谈一气,倒也像少男少女情竇初开一样,互订终生、难分难捨了。 第六回 灵山谷煞 第六回灵山谷煞 话说这张大福,背着沉睡的叶如菲在山路当中行走,原本天刚矇矇亮,天气还十分凉爽,但是没多久日正当中,南台湾的炽热太阳就发威了。 这张大福吃了定仙丹,有了五百年修行,小小的日晒也没多碍事,他依然健步如飞,大汗都没滴一颗。可是这完全没道行,只靠佛法护体的叶如菲就惨了, 这本来晒到凡人身上皮肤都会刺痛的烈日,可像那炮烙酷刑一样煎熬着叶如菲的魂魄,只是她有佛法加持,原本没啥感觉,后来是她为了夫君赶路也强忍着,直到日正当中,她可熬不住了,终于呻吟了起来:「相…相公,我好不舒服…。」 闷着头赶路的张大福大吃一惊,猛回头问:「你怎么了?」 叶如菲气若游丝:「我…好烫…,好像…在炉子上烤…。」 张大福赶紧找个树丛,把叶如菲抱到树荫下。 「如菲…如菲…小菲…小菲,你怎么了?」张大福七手八脚把包袱里的土地公官服、官帽拿出来,随便乱扇着。 这土地公其实也没啥标准冠服,也就是后来张大福认识那张锦德身上的富家翁服装。这不是制式规定,而是张大福从地府里出来就任,那崔判官和一般鬼差哪懂得土地爷该穿甚么衣服,印象中就富家翁那套唄!地府也没出过几个土地爷,通常都是文昌帝君的敕封,地府无例可循,也没法求证。反正地府里为富不仁的富家翁极多,充公个一、两套,就给张大福带上;那叶如菲则得到和家主通姦下地狱的丫环衣服,恐怕她知道这真相会杀回地府吧?可能会杀了这讽刺她的鬼差也说不定。不过也怪不得人,谁叫她自己土地爷未婚妻不当,偏要在菩萨面前许甚么十年丫鬟的愿,也怪不得这整理衣服的鬼差会联想到那里去。 不过不知情的叶如菲在神智不清的当下,只听到张大福叫她的名字,那可是精神都来了:「啊!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这本来没晒红的脸,也就自动红了。 这女人也真是奇怪!男人只重视她们的第一次,但她们重视的第一次可多了: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约会的地点、第一次吃饭的餐厅、第一次看的电影、第一次一起听的音乐、第一次送的礼物…。哇!我都记不得这许多。 男人「用过」女人的第一次,有些败类就急急忙忙去找下一个女人的第一次,根本没放在心上。这女人可不同了,也不知道她们脑袋是甚么作的,其他大事不一定记得,但这许多第一次可是瞭然于胸,而且不管胸多大都能如数家珍。尤其许多第一次还有许多纪念日,还能做成纪念册、纪念品,通常还要逼男人也都要记起来,还不时出题考考男人,答不对,轻则一顿枕头风可免不了,重则分手还不能了事。 这叶如菲也不能倖免,昏沉当中已经开始计算这第一次了,这下张大福可惨了,可能得参加超级记忆班,加强训练。 「小菲,你醒了。怎么样,好多了吗?」张大福完全不知道未来自己大祸临头,现在只是焦急的关心自己唯一家人的状况。 「嗯!好多了!」叶如菲哪是好多了,她的三魂七魄刚刚可被烤掉一层皮,元神大伤,没有一阵子调养,加上明珠护持,绝不能康復。她可是被张大福那「第一次」给振奋起来,像是吗啡一样,止痛一阵,之后就大痛不已!而且还上癮呢! 「相公,你刚刚第一次叫妾身的小名呢!我好开心喔!」你看你看,来了吧! 这张大福还傻不隆咚:「喔!有吗?是第一次吗?你不就叫如菲吗?不然就叫小菲啊!不然还要叫甚么…。」这句话还没多大问题,在小菲昏沉当中算安全过关,没有引起她大开杀戒、大兴文字狱。不过张大福下一句话,就差点惹祸上身了…。 「对了!你不要相公、相公的叫,听来怪彆扭的…。」糟了!叶如菲似乎万箭穿心、千刀万剐,心里又想:「他果然还是嫌弃我,他不要我了…!」一偏头望向草地,眼泪又从眼角流出来。 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又说女人心海底针,另外也说死人直(固执),唉!这放在叶如菲身上都对。还好张大福根本没发现情况不对,而是接着顺口立马补了句:「以后叫我大福,听来顺口,也不会怪怪,好像在演戏一样。我们是真夫妻,只是还没过门,不要搞得像唱大戏嘛!」 「我们是真夫妻!不是唱大戏!」这两句简直像强心针直打小菲心头,她竟然还能忍着痛跃起上半身,搂着张大福猛喊:「大福!大福!」然后又小小声轻轻的,几乎无声的说:「我爱你!」 这平常傻傻、脸皮又薄的张大福像是听见了般的回答:「我也爱你!」 哇!这下可给叶如菲吃了大补丸、超级仙丹。几乎快跳了起来:「相公…大福,我们快赶路吧!希望天黑前能进城里,不然晚上庙门可关了。」 这次张大福可没顺着她的意,而是做了明确的决定:「我们歇歇吧!我也累了!天黑再走,明天天亮再进城也不迟。」而且也找到好理由:他也累了,小菲可不敢累坏自己夫君。 其实不是张大福多聪明,而是他当捕快时练的眼尖心细。放下叶如菲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叶如菲和自己都没有影子,自己可能还有五百年的药力,所以还有点淡淡模糊的阴影,但是小菲脚下可是阳光闪耀。他猛惊觉到:「哪有鬼大白天趴趴走的?」 其次,叶如菲搂着他的时候,可把一股热气从心头过给他。之前小菲是靠着佛法护住,在背上也不敢把那炽热一丝一毫传到他身上,而搂着他的时候,可是小菲开心地冲昏了头,根本心防大开,热气就不由自主的传过去,即使张大福多了五百年修行,也感到炙热不堪,如万蚁鑽动,万针刺骨。 张大福心想:连他都如此,那小菲不就痛苦万分?所以他可不敢再冒险赶路。躲在树荫草丛里,让小菲舒缓一下痛苦,恢復一下体力。 不料这一躲,刚好也避掉了城隍官差的寻找,甚至连石头家族也找不到他们,毕竟木剋土,石头和树木、草丛一向不是好朋友。也让张氏准夫妻躲过一场不知福祸的际遇,而迈向完全无知的未来。 一到天黑,太阳下山,叶如菲早就熬过最痛苦的时分,热气散了大半,但灵魂骨子里却虚弱不堪,因此依然昏睡不醒。 张大福心想:「这可不行,也不知道这往城里还有多少路,得赶紧找个地方让小菲休息个够,不然万一有个差错,我怎么对得起包大人和菩萨的苦心。」 抱起小菲,拿着两个包袱,张大福重新走回大路上,迈开大步伐,就准备赶路。 不料才走没两步,张大福就发现前面几丈外,拐弯处有条小路,路边还竖着个招牌:「灵恩寺」 本想赶路的张大福转念:「既是佛寺,小菲身受佛法照料,应该能到佛寺接受佛祖加持,说不定一下子就好了。而且这佛山圣水,说不定有得道高僧,能助小菲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心中拿定主意,就往拐弯处跑。 这佛寺说也奇怪,不在那崇山峻岭,偏偏选个湿冷的谷地筑寺。不过张大福也不懂这些,但见下坡好走,急急赶路,没空觉得奇怪。 几里拐弯抹角,终于山门在望,还正刚好,一个小沙弥刚好要出来关山门,张大福急急忙忙大呼:「小师父稍后!」 这小沙弥哪听的到仙声灵语,推着厚重的山门,喀啦喀啦的慢慢关上。这张大福一急,连忙施展一年多日没用的轻功,一越竟然给他飞进山门。没想到地仙仙体比凡身肉骨还轻,轻功法门竟然也用得着。 进了佛寺,张大福立刻使了显身术,在小沙弥后面现身,轻喊了一声:「小师父!」 即使再小声,小沙弥怎能不跳起来?「这刚不是没人?怎么出现个古装的!是不是鬼啊!」 小沙弥可不是不想喊、不愿跑,而是吓得喊不出来、拔不起脚。 张大福以为小沙弥看不见自己,又往前迈了一步,小沙弥这才跳了起来:「鬼啊!鬼啊!」一溜烟往大殿旁跑去。 正当小和尚要在转角消失的时候,一个老师父拦住了他,小沙弥还是不停的鬼啊鬼的,老和尚用食指敲了他的光头几下,威严的说:「阿弥陀佛!佛门净地,哪来的鬼?」 小沙弥一指着张大福,还是直喊鬼啊鬼的。 老和尚又敲了他几下脑袋:「甚么鬼!明明就是拍戏的演员有人受伤了,人家来求助的。快!去把医药箱拿来!」 小和尚定眼一看,果然一个侠士古装的男子抱着一个同是古装的女子,而且看来是昏迷不醒。经师父这样一点拨,相信是自己吓自己,连忙赶紧到后头去拿医药箱。 孰不知,这个老和尚有些道行,看出张氏夫妻不是凡人,刻意把小沙弥支开。 而张大福也讶异,叶如菲竟然进了佛寺,也显出形体,让凡人肉眼也看得到。张大福不了解的是叶如菲经菩萨点化修佛,只要有佛像、佛号的地方都能现身接受加持,何况是进了佛寺。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知道这位女施主受了甚么伤?如果严重的话,老纳可能要派人下山叫救护车才行。」 「感谢师父,我家娘子应该是不适暑热,湿热中暑,找个阴凉通风的禪房休息一、两日,应该就好了。只不过我们迷了路,又身无分文,不知道师父能不能通融。」 张大福可是说的都是实话,但老和尚怎肯相信:「不是老纳不肯,而是佛门清修之地,不方便招待女眷,是否由老纳出面,找附近村家开车送两位下山?」 这下换张大福急了,下山要去哪?万一小菲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会怨死自己。所以张大福也不管老和尚信不信,直接挑明了讲:「师父,我乃此地新上任土地,我家娘子因为无官无职,缺乏修行仙体,被这南方炙热太阳给烤昏了,她是地藏王菩萨的弟子,身怀转世明珠,该在佛门调息休养。此地只有贵寺一处佛门净地,您就不能通融嘛?」 老和尚一听微微一惊,故作镇定的开口说道:「老纳刚刚就瞧见两位不是凡人,没想到是土地爷夫妇大驾光临,贵夫人既是佛门子弟,又是地藏菩萨门下,那便是与佛有缘,老纳岂能拒于门外。来吧!我请知客僧清理间禪房,让你们休息,请到大殿外回廊稍后。」 张大福抱着叶如菲在回廊下站了一会儿,果然老和尚和那小沙弥一起同来,带着两人进到东厢的禪房。 这禪房本是四人一间的日式塌塌米,夫妻俩住起来倒挺宽敞的。张大福把昏睡不醒的叶如菲放到床上,而老和尚则要小沙弥打盆水进来,再拿条乾净的毛巾,然后就打发小沙弥去做晚课。 老和尚则拿着两个枕头对张大福说:「这两个枕头,一个是人间的冰枕,内装冰块,对发烧降温有帮助,但不知夫人仙体是否有用?另外这颗青玉枕,则是我开山祖师留下来的,据说对安眠的帮助颇大,又能帮助修行,我佛寺歷代主持都是靠它增进修行,或许对紓缓夫人病情有帮助。」 张大福一听惊喜不定,喜的是想不到人间佛寺有此法宝,惊的是这老和尚未免太过无私热情,连住持的法宝都拿来给他们用? 张大福赶忙起身拱手躬腰推辞:「即是住持法宝,怎么担误住持修行?这大大不妥…。」 老和尚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缓缓开口:「老纳今年八十一,修行也难已精进了,既然我和土地爷有援,土地爷何必客气?何况老纳也有一事想要拜託土地爷。」 张大福一听更是吃惊,没想到这老和尚就是住持,印象中灵山古剎通常修行和尚眾多,加上佛门戒律森严,住持很难一见,怎么这住持事必躬亲呢? 「不料是住持方丈亲自协助,那就却之不恭。敢问方丈有何需要小神一助?」张大福边说边走到老和尚身边的椅子坐下。 「唉!我灵恩寺乃小小佛寺,全寺上下不过我定心和我那小徒弟修缘二人而已,加上几名掛单的知客僧,倒也无旁人,不事事亲为,哪还有支使的人?也因为如此,老纳才能八十一还身强力壮,不至于老态龙钟啊!」老和尚看来也挺看得开的。 「老师父神清气爽、老当益壮,怎么不多收几门徒弟,也好弘扬佛法?」张大福客套的说。 「土地爷有说不知,近代生活改变很大,物质生活日进,愿意潜心修法的人不多啦!加上本寺也有难言之隐…。唉!」老和尚深深叹口气,这倒引起张大福的好奇。 「贵寺如有难言之隐,那小神也不便多问…。」这当过补快的张大福果然奸巧,以退为进这招,通常有效。 老和尚看了一下烛火,再度叹口气:「本寺连电气都铺设不得…。」 张大福听不懂,忙道:「何谓殿气?大殿之气干嘛要铺设?」 老和尚哭笑不得,也不知该如何接口,想起张大福说是刚来就任,一身古装,恐是对现代事务不熟,也就转开话题:「土地爷初来乍到,对现代许多发明还不了解,未来贫僧有机会再为土地爷介绍。敢问土地爷是否觉得本寺有何不妥?」 「不妥?小神愚昧,一路心急如焚,闷头进了禪房,倒未发现贵寺有何异状。」 「喔!这佛寺本都是建在崇山峻岭,山明水秀之地,但本寺却建于深谷湿热之地,土地爷不觉得奇怪?」老和尚故作玄虚,就是不肯挑明了讲。 「小神对建庙筑寺一窍不通,不过大师这样说来,倒是发现我一路由大路边都是拾阶而下,的确是直达谷底。这地点不妥吗?住持是希望小神回去号召百姓为贵寺迁庙吗?」这大概是张大福想到土地爷最大的用处了,找个扶鸞、扶乩的乩童,降下旨意,这虔诚百姓哪不会掏钱、担土前来相助?不过,这未上任的土地爷可忘了,道教的神要盖佛寺?这乩童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这定心老和尚一听土地爷是走路过来,心都凉了一截:「唉!没有多大神通,或许帮不上忙。」 没想到张大福继续说:「小神刚来就任,这百姓也不熟悉。不然这样,我明日正要去拜见玄天上帝叙职,我替师父说说…。」 这老和尚赶忙站起来拜了下去:「老纳先替千万百姓谢过土地爷救命之恩,望请土地爷一定要请斩妖除魔、赫赫神威的玄天大帝出手相助…。」 「这…救命之恩?这…斩妖除魔?」张大福满头问号! 第七回 灵狮无心 第七回灵狮无心 「老师父快起来,这话可得从头说起吧?您刚说的清楚,我可听的迷糊,甚么救命?甚么斩妖除魔?难道这佛寺正如小师父所言…闹鬼吗?」张大福虽然对《聊斋志异》不熟,不过这兰若寺黑山老妖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想不到自己刚上阳间第二天,难道就这么倒霉透顶,连千年妖怪都遇上了吗? 是的!张大福就这么倒楣!遇上了还不只一隻千年妖精,而是一群! 话说这个盘古开天闢地之后,除了肉身化作中土,他身上掛的一颗罕见月牙形的珍珠却滚落东海,成为蓬莱仙岛。由于月牙珠的灵气,吸引了歷朝歷代仙人前来隐居修行。佛教大盛之后,各路神佛、菩萨到处讲经说法,倒与中土道术平起平坐。 大约一千多年前,佛祖座前智慧第一的室利法王子文殊菩萨,听闻这东海上有个仙岛,凡人不多,但求仙得道、修行的仙人倒不少,突然兴起,希望能为这些仙人讲经说法,开拓佛教法门市场。加上来自仙岛的一仙道人转荐引路,安排一场法会讲坛,于是法王子腾云驾雾,带着座下灵狮,来到蓬莱仙岛传教。 由于怕吓到眾位仙人,遂把灵狮留在经坛之外,自己孤身进入眾仙人聚集的讲坛说法。 不料这灵狮第一次没有主人在身边,一会儿湖中洗澎澎,一下子在岩石堆、烂泥里打滚抓痒痒,又到处闻香踩花,玩的不亦乐乎。这可把一身灵气给佈满了这遍地荒郊野外,加上灵狮长期为文殊菩萨频开狮子吼,顿破凡人迷障,这灵气竟然点化了不少山川灵媒,一时之间,这自然山川都得了神识,各自修行起来,像是石头应公那家子的石头家族、胡判官的湖仙一族都是其中之一。 虽然灵狮无心,倒也无恶意,所以修炼的各路妖精也都还心存正念,毕竟是法王子坐骑,大智慧神通也感染了一干精灵,但除这灵恩寺的峡谷内的树精却是例外。 话说这灵狮来到这湿热谷地,甚不舒服,就想转身离去,未料到一颗已吸收谷地日月精华的树精见此难得成仙机会,大胆用树枝勾住灵狮鬃毛。祈望灵狮能开尊口,用狮子吼点破自己的修行瓶颈。但和人不同,自然山川灵物修行千年也才得到凡人修行的十分之一,只得百年修行,加上树木本来无口,无法发声相求。灵狮也被瘴癘之气搞到心烦意躁,更没有想到点化树精,反而是利爪一伸,刮断树枝而去。 这抬腿一刮可不得了,灵狮无名的一点暴躁戾气却随着树汁伤口传导到树精周身,霎那间,树精倒成了危害人间的厉害树妖。加上千百年来这谷地刚好成为原住民的古战场,成千上万的暴戾之气,加上无数忿恨勇士鲜血又灌溉了树妖的妖气,也让它更加以凡人精血为食,祸害乡里。 大约三百年前,一名佛教高僧,法号灵恩,路过此地,见树妖为害,决定降伏妖物,为百姓造福。但这树妖吸进无数生灵精血,非有大神通不能降伏,在歷经三昼夜的血战斗法,灵恩法师以自己生命坐化为注,勉强镇压了树妖,把它封印在自己的肉身之下。 灵恩法师的首席弟子道远也是得道高僧,听闻师父羽化,悲慟之馀,发愿盖一佛寺永远镇守此地,让树妖不再重返人间作乱。是为灵恩寺开山祖师,年过一百廿才圆寂坐化。 由于道远担心树妖法力高强,挑选徒弟十分小心,终于在九十岁那年,发现了下任住持证信,是为定心法师的师父。那年证信才年方二十,经过道远三十年调教,才尽传衣钵,并小心嘱咐,必得尽心挑选传人,才能镇压树妖。 所以证信也花了三十年寻找,终于在八十岁那年终于发现天资聪颖、佛心坚定的定心法师,那年定心才一十六岁。又花了三十年尽传衣钵,一百一十二岁得道圆寂。 本来定心也像祖师、师父一样,尽心寻找传人,但无奈,现代物质日渐开明,愿意出家礼佛、长伴青灯的人越来越少,直到七十岁那年,才有人遗弃个孤儿在山门前。定心见小婴儿虽无慧根,但却一脸福相,想必是与佛有缘,取名修缘。就是见张大福喊鬼的那个小沙弥。 这修缘也还听话,学佛也不能说不认真,就是胆子特小,让定心十分担忧,恐负师恩。没想到修缘满十岁这年,却发生一件大事,让定心更是焦急万分,而这件事就是定心法师要麻烦张大福的事情。 张大福大致了解前因后果之后,遂开口道:「一年前发生何事?需要小神帮忙?」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之后,定心才对张大福娓娓道来。 原来一年前一群调皮捣蛋的小混混,来到灵恩寺附近胡闹玩耍,带头的两兄弟叫作林宗庆和林宗得,两个人也二十七八岁,却靠着家大业大,不事生產,整天游手好间,虽然如此,不过因为天性胆小,倒也没闹出多大是非。 没想到这天他们来到灵恩寺,在眾人哄闹起鬨之下,爬上镇住树妖的灵恩法师坐化肉身石缸上胡闹,两个人还顺手把起石缸下长出的一根杂草。没想到那不起眼的杂草被拔断时,却喷出超乎想像的大量红色汁液,溅得两兄弟一身,也把所有人吓一跳,一哄而散。 当定心法师赶到时,这两兄弟竟然眼露兇光,面带不善,撂下一句:「必报三百年之仇。」就匆匆离去。定心法师深知这是树妖藉人体附身重返人间,虽然一时没有法力作怪,但万一被它找到衝破封印、復活之术,这下蓬莱仙岛必定生灵涂炭、免不了一场浩劫。 张大福一听,马上问道:「那方丈为何不当场格毙两个妖孽?以除后患?」 定心法师一愣,没料到土地爷竟然会提出这么激烈的手法,果然道佛同源却不同法门啊! 「我佛慈悲!莫说当今法令严明,不能随意替天行道;即便是法律允许,我佛家弟子怎可乱杀无辜?这林氏兄弟只借壳附身的工具,杀了他们,树妖灵体不一定消灭,万一又附上他人,这不就杀不尽也除不完?只是滥杀无辜百姓,这和妖魔行径何异?」 张大福一听到「替天行道」就已经满脸羞愧,更不用讲定心后面那篇佛家大道里,早就想找个地洞鑽进去,垂头默然不语。 定心看张大福面生羞愧,低头不语,为免尷尬,赶忙岔开话题:「听闻古时道家玄天大帝手握七星剑,收扶龟、蛇二妖,神威浩荡,必然能收服树妖,解这人间百年之危。此次土地爷能面见玄天大帝稟明此事,则乃人间大功德一件,贫僧在此替百姓谢过土地爷大德…。」 张大福摇摇手:「这乃小神分内事,谈不上大功德。想那玄天上帝乃观音大士点化成仙,加上事关百姓安危,势必不会推辞,小神明天上路,赶到城里办妥此事,请大师放心。」 定心很高兴得连说;「甚好!甚好!」 「不过,小神有两件事要拜託大师。」 「请说、请说,贫僧必定尽力。」 「第一是内人微恙,不方便跟我进城,是否请方丈费心照料?」 「没问题、没问题,这点举手小事,老纳不算费心。第二件是?」 张大福扭捏了半天,才嚅诺地开口:「老师父,小神初来乍到,不知…不知… 那玄天上帝庙在哪?是否请师父找人带路?」 定心:「嗯…?」 这土地爷可真露脸,身为土地,却不识土地四方。唉!还真让佛门同道笑话了!不过,这佛道很少往来,定心也为之语塞。心想反正附近信徒农家逢庙必拜、逢神必礼,一定知道上帝公庙宇处所,也就放心的满口答应。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这张大福就已经起身等待。其实也不是他多么勤快,而是这和尚早课还真扰人清梦,一老一小住院和尚,再加上几个外来云游的和尚落脚担任的知客僧和掛单寄居修禪的居士,这佛号四起,梵音连连,木鱼声不绝,即使有多大的睡魔缠身,恐怕也被驱走。 等到早斋用毕,定心匆忙支使知客僧前去信徒农家借车下山,岂知农家早在早课佛音传脑之际就下山送菜去了,这可是免费定时闹鐘,农家哪会迟疑,只是定心不曾大清早叨扰人家,当然是扑了空。无奈只好请知客僧中常下山採买、机灵一点的,能问路的,陪土地爷下山。 还好没让农家开车送,这张大福来自明朝,哪见过这钢铁怪物,到时没把张大福下破胆,大惊小怪倒让农家以为载到疯子,从此改变信仰,那灵恩寺的少数信徒可又少了这一家子了。 临行前,这定心连忙打开满布灰尘的香油柜,把当中仅有的几张钞票塞在张大福手里,说道:「小寺自有菜圃,从来用不到凡间俗钱,土地爷进城万一急用,也不能身无分文。这小寺本是镇魔降妖所盖,地处偏僻,香客本来就少,就这几分钱让土地爷带在身边应急。」 张大福一听可不得了,这是灵恩寺全部家当,自己怎能带走?忙着一阵推託。不料,定心一语说中这老大不小的处男心事,张大福也就把钞票往怀中一揣,不再推辞。 这定心说了甚么呢?这老狐狸早就把这老大少男怀春看在眼里,见张大福推託,立刻正色道:「即使土地爷也不用钱,这土地夫人可卧病在床,土地爷也就进城打听打听有甚么灵丹妙药。即使没有,买点胭脂水粉、化妆品甚么的,让贵夫人开心开心,说不定就大病痊癒了!老纳这说的是不是啊?呵呵…。」定心哪懂甚么讨女人欢心,就那掛单知客僧偷偷租了些言情小说被老和尚没收,好奇心起,偷看一点,虽然觉得无趣,倒无心竟把一些泡妞的花招牢记在心,此刻只是依样画葫芦,原本照搬而已。 化妆品是甚么,张大福不知道;但是听到这胭脂水粉,他可就明白了。那衙门理的差役不都在发餉或逢年过节、老婆生日,在街上胭脂铺里买上一丁点这玩意,就能哄得老婆开心,换得一阵子耳根子清静嘛!可见凡是出嫁女子都爱这玩意,这小菲还没过门,但菩萨可是见过礼的,应该也吃这套吧!我不是要让她开开心心的,那身无分文怎行?到时再从土地庙的香油钱里抠点私房钱,还了这老和尚不就成了? 心中主意已定,就不再客气,谢过老和尚,和那知客僧出谷往进城大路走去。 这张大福可不知世界变成怎样,化妆品变得多复杂,真给他进了城,要找那简单胭脂铺,可是真找不到呢!而后来他还真的为此闹了一连串笑话,这是后话。 这时张大福才刚踏上大马路,两个不速之客可跟了上来。原来是左右门神契而不捨的沿路寻找,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们发现张大福的踪跡。 「左哥,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给他拦下来?」 「不成、不成,昨天咱两兄弟送人一顿竹笋炒肉丝,把人家乱棒打出,现在一上前,万一又生误会,这下可跳浊水溪也洗不清…。」 这右门神还在纳闷,浊水溪本来就浊水滚滚,哪洗得清?要跳也要跳个近一点的二仁溪,也符合兄弟二人仁爱之心才对!还在发愣,只听得左门神喊他:「我机灵点,先跟上去,你回衙里报告城隍,再找人来帮忙。」 右门神一听大哥说的有道理,赶紧唤起换影仙法,隐身往城内城隍庙而去。这按天条地律规定,地仙只能移形换影,运用那遁地、缩地大法,只有那天仙才能腾云驾雾,在空中飞行。端是天仙都是从地仙功夫先学起,所以两者都会,那地仙就只能在地上行走,上不得天庭,除非有特殊品秩,如城隍、灶神或级别高一点的土地,必须上天言事,才能腾云驾雾一番。而这右门神属地仙,当然只能移形换影了。 剎挪间,右神门就出现在城隍庙前,正要飞奔进去稟报,忽然迎面撞上个小个头莽撞鬼。右神门被撞个四脚朝天,正爬起来要破口大骂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冒失鬼。不料,定眼一看,竟是他们守卫的石头应公庙的主子,那清秀的石头小白脸。 「对…对不住,小的不知道是石头公您啊!」本来城隍门神不需要对未列仙册的自然神灵这么客气,但是想到他的后台是那胡判官,加上自己被贬去当他的家神,怎么样也得客客气气。 石头应公也不敢失礼,毕竟人家是有官有职,自己还在活动呢,算是布衣神仙,所以也客气的说:「哪里哪里,是小仙莽撞了。」 客套完了,本来一向顽石不灵、一板一眼的石头公,今天不知道怎么长了心眼,忽然问到:「右将军,这么匆忙要去哪?」 这石头公人也不是不好,对门神两兄弟一向客气,左一句自称小仙,右一句尊称将军,这没长甚么心眼的右门神倒是被哄得心花怒放,立刻就掏肝掏肺把一路发生的事,一下子全倒给石头公,也忘了他背后可是心思縝密的胡判官。 城隍那句「大功一件」还深深印在这颗顽石心里,这怎么会不长心眼?「人在哪?快带我去!」立刻对这右将军颐指气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这「右将军」可是被这川剧变脸吓傻了,支吾地说:「要…要先稟报城隍…。」 石头公虽然抢功心切,这可也惧怕城隍降罪,不过他倒有个好藉口:「城隍爷和三司判官都被圣母娘娘邀去作客,据说是近日有种怪病连夺人命,城隍有保境平安之责,圣母娘娘则护佑百姓心切…,连我有要事稟报都扑了个空,里面只有一干衙役,做不了甚么主。这棒打天使,可是发生在我庙里,大人都不在,小仙斗胆,先去向天使谢罪,右将军看这样如何?」 哇!有人要背起天大黑锅,这右门神起不乐歪了。这下死罪可免,活罪也能逃,他可没听到甚么大功一件,只知道有人要帮忙脱罪,连忙在前面带路,赶紧带着石头公往山路奔去。 这石头公虽是灵狮无心,修化千年,好不容易修得人形,可没有正职仙道的换隐身法,只能靠着两条腿拼命赶路,虽然看来弱不禁风,这山路也走习惯。只可怜那长期飞来隐去的右将军却是跑得气喘吁吁。 终于在山脚下和张大福二人迎面撞上,尾随张大福后头的左门神见状,也赶紧向前,一前一后把张大福给夹在中间。 知客僧肉眼凡体可看不到这哼哈二将和石头公,只见那张大福停下脚步,念念有辞:「你们要干嘛?难不成还要打我一顿?」 那知客僧以为张大福中邪见鬼,连忙把腿往回就跑,赶忙通知定心老和尚去了。 除了两个彪形悍将,又多出个白面书生,张大福也知道这来头可能不小,立马从怀中掏出玉帝金批諭令,大声喝住三人:「玉帝諭牌在此,各路地仙、门神还不下跪!」这张大福当捕头的时候,跟着一帮捕快大戏也看着不少,想那忠臣被奸宦所害的剧情,危急时刻忠臣总能拿出先皇或当今圣上御赐圣物,扳回一城。这急中生智,想那玉帝批令不只是一张纸,而是面玉牌,赶紧拿出来,照着大戏内容改编一番,虽是不伦不类,也有分样子。 这三个基层地仙哪曾见过玉皇諭旨,看了一眼玉牌上写着「玉旨」二字,加上牌中满是仙气,连忙就跪下,也照那迎神庙会的剧本,猛喊:「玉皇万载千秋,万岁、万万岁…。」这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四人模样,敢情会想是哪几个入戏痴迷的疯子,把野台戏搬到马路上来了。 还好…四下无人。 第八回 城隍作主 第八回城隍作主 张大福一见这三人挺配合的,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脑筋一动:「既然都唱起来了,不如接着唱…。」于是站再哪不吭气,回想起那忠臣之后是怎么唱的。 这跪着三人跪着半会儿,腿也痠、脚也麻,只见哪站着的主子不吭声,头也不敢抬,连脖子都痠了。俩门神还好,在城隍庙常跪常拜,加上自己正是闹事的正角,还挺的住,也就不吭气。这石头公可不成了,一心向善,加上胡判撑腰,可没被任何仙职上官教训过,成天山里荒外,自由自在,哪跪过这么久、拜过这么长。不一会儿就司自抬起头来偷偷瞄了张大福一眼。 只见那张大福两手抱胸,右手拿着玉牌,左手抚着下巴,抬头望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本来石头公一瞧见张大福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可十分火大,但见张大福这个模样,恐怕是要唤来天兵天将将自己惩治一番,心中不知道棒打天使该当何罪,一时心虚,又拜了下去,心中直懊恼:自己干嘛争功,把麻烦往身上揽? 叶如菲如果看到这一场景,恐怕一定到路旁石头上纳凉,让这三个触犯自己郎君、土地爷的傢伙,好好的在烈日下跪上一整天。 但张大福可没这么狠,他只是在想该怎么改编纳忠臣的台词,接下去唱。他想了几齣戏码都不适合,灵机一动,决定随机应变。开口道:「小神奉玉旨就任,不知者无罪,三位都起来吧!」 这石头公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但这动手痛殴土地爷的元凶可不敢站起来,依然趴在地上,齐声求饶:「请土地爷饶了小的棒打天使的罪,小的才敢起来。」这石头公一瞧这两人,自己不是揽罪嘛?而且还是庙主,那不是首谋?也赶紧跪下来求饶,跟着说一遍。 张大福也不知道痛殴天使是甚么罪,不过自己是受害人,自己不说,谁又会知道这桩丢脸的事。一抬手:「罢了、罢了,不知者不罪,你们也是尽忠职守,只怪我太晚来了,又没问清楚。都起来了吧!」 三人这时才起来。 石头公马上躬身抱拳行礼:「小仙乃窃占土地爷庙宇的罪人,既然土地爷有玉帝金批諭令,小仙待会就去整理整理,换上招牌,给土地爷接风洗尘。」 张大福看这石头公眉清目秀,又恭谦有理,加上听定心老和尚所言,想是与自己有缘,也不便过于刁难,所以就摇摇手说道:「你是文殊菩萨座下灵狮子弟,加上又是本官迟迟未就任,既然木已成舟,也不方便再夺人所好。这样吧!我有件急事要见上帝公,这庙的归属,问过上帝公再做定夺,你看怎样?」 张大福本来是一番好意,但不知上帝公意旨,只能说的模糊,但这下听在石头公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可急坏了石头公,他本以为还了庙就没事,说不定还能在土地爷旁边捞个师爷干干,没想到土地爷还要状告上帝公,这石头公不就被打回原石? 这心眼多的左门神眼看石头公心情不定,眼神闪烁,心里也是和石头公一般心思:「告到上帝公那还得了,我不下地狱,能堕入轮回,已经是万幸。这可不成,得想个方法,有了!这石头公的靠山是胡判,胡判则是在城隍跟前第一红人,而且我们也是城隍老爷派出来找人的,不如…。」 换左门神躬身行礼:「唉哟!我的土地爷,城隍老爷前日派我们出来找您,我们可一刻不敢停歇,千山万水里瞎找,今天好不容易盼着您了,您不先陪小的回去覆命,那怎成呢?小的可不敢回城隍庙了。」 「这…。」张大福受定心之託,也不敢随便改变心意。 石头公见状大喜,这先见城隍,就先「大功一件」,加上自己亲家说话,说不定不能镇守一方,也能在城隍跟前混口饭吃,那也比跟在土地爷前强啊!马上接口:「是啊!土地爷,这城隍爷可是下了严令,没找到您,全衙门不准休息,我也是找了两天都不敢闔眼。这上帝公庙隔着城隍庙就几条街,先见过城隍老爷,再拜会上帝公也不迟啊!」 张大福听他们说的可怜,加上又听说两家庙不远,心软的张大福也只好答应,让三人拥着入城。 这一耽搁,一路上可是车水马龙,把张大福惊讶得目瞪口呆。还好陪同那三人,倒是很好的嚮导、地陪,一路解释、说明,这张大福可对现代文明有点了解了。 一回到城隍庙,庙门衙役早去通报,城隍也早已回来,一身官服在大堂迎接天使。这张大福果然是在衙门当过差,见过世面,也没给天使身分丢脸,一切问答应对如流,让城隍也是寡目相看:「果然天降使节,连派任个土地,都不简单。如果能留在城隍府中,必有大用…。」 这张大福除了把自己位列仙班的缘由讲了一通,也把定心老和尚所託之事讲了大概。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听到自己辖区内出了这个不知名的妖魔鬼怪,还依附人身,伺机作怪,这城隍岂不胆颤心惊?又听那张大福说要稟告上帝公作主,这城隍老爷已是坐立难安:「这还得了!辖区内出了不世恶魔不知情,已是莫大胡涂。这还要劳动上帝公,岂不弄到天庭眾所皆知,那我岁末年终考察评比,岂不名落孙山、敬陪末座?」 于是城隍没耐心、不等着张大福说完,就开口:「我说张老弟啊!」这话一开口,胡判的笔都快握不住。这城隍和土地可是差了十几级,就好像是市长见那村里长是一样的。这下城隍以兄弟相称,那不就坏了规矩嘛!不过城隍接下来的话,才让胡判下巴都掉了下来。 「张老弟,你生前也在衙门当过差,当个土地可惜了,要不是有玉命在身,我还真想把你留在府内当差。不知老弟是否有意愿,在暂代十日、完成玉命之后,留在愚兄面前当差呢?当然,愚兄一定奏明玉帝,给你金批諭令的正式仙班,绝不会委屈你了。」 张大福眼见城隍爷说的诚恳,本想一口答应,请城隍作主。不过,眼睛瞄到那胡判眼神不怀好意,官场多年歷练,心知踏到人家的门槛了。于是起身回道:「城隍老爷的礼贤下士,小神不胜感激。只不过,这上帝公亲自讨的土地职位,还是得问过他老人家,才能辞去。到时再请城隍老爷作主,老爷是否允准?」 城隍抚了一下短鬚,觉得张大福也说的有理,毕竟上帝公是大罗金仙,自己乃一介地仙,虽然在地界位高权重,也不好意思为了抢人才而得罪天仙。 「好吧!这样也好,等本城隍和张兄弟擒了那树妖,立了大功,这也才好跟上帝公要人。胡判官!」 胡判一听喊自己,立刻出班答应。 「胡判官,立刻动员本府辖内所有衙役、土地和一路眾地仙,包括那堂下的石头公,立即查明这林氏兄弟,一年来干了甚么事!待查明一切线索,立刻回报,知道否?对了!那左、右门差给我留下。」 胡判得令,立刻支使一班衙役办起差来,也无暇在那嫉恨张大福。而石头公更是因为城隍直接唸了自己的名字,赶紧跟着舅老爷出去办差,转眼间,大堂只剩左、右门神和张大福与城隍四人。 四个人三种心情、三个样:那城隍是气定神间、悠哉悠哉;张大福可是心急如焚,希望赶快去面见上帝公,决定未来去留,好赶快回灵恩寺接回小菲;左右门神则是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深怕城隍老爷川剧变脸,下句话就是让两人到阴曹地府去报到,降为鬼差也就罢了,万一是丢入油锅、刀山,那可怎么办?两人本来还期望石头公担罪、胡判官美言,这下人都走光了,看来整个大堂上能盼望的就是那被自己乱棍打过的天使神差、土地老爷了,两人低头分别往堂前座位上的土地老爷悠悠看去,心盼就是那么丁点回眸一望也好,能帮他们讲上点话、开脱一下。可是不看还好,看了反而心凉到底,不抱任何希望了,这比推出菜口问斩还难过,至少那死囚还知道死到临头,这吊在半空,不知生死,才是令人恐惧。只见那土地爷竟然看着地下,眉头深锁、一副暗自盘算的样子,恐怕是要落井下石了。 这就叫疑心生暗鬼,张大福本在担心自家媳妇安危,暗自担忧。却被那两个怀璧其罪的傢伙,看成暗中算计的阴险模样,如果被张大福知道,恐怕还真要指着两人破口大骂了。 「城隍老爷…。」 「张老弟…。」 这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两位决定自己生死的上官,同时抢着开口,可把两隻惊弓之鸟吓到立刻跪下去,一个喊着「老爷饶命」,另一个叫着「土地爷高抬贵手」。这可把刚要开口的两人给唬住了,坐着的一对看着跪着的一双。 张大福官卑,深知不方便先开口说甚么,要帮腔救人,也要等正主子开口,在见风使舵比较安全。 这城隍被这一打岔,倒也把心思先转到这两个宝贝蛋身上:「你们两个混帐!不分青红皂白棒打天使,简直丢尽了城隍府的顏面…。」 「老爷饶命…」、「大人开恩…」,这两兔崽子倒马上异口同声,知道主子是谁了! 「姑且念你们把天使找回来,也接待的得体,让天使刚刚讚誉有佳,让你们将功折过。再把你们两派给土地爷当侍卫,你们可愿意?」 「谢老爷!」两人喜出望外,这攀上天使,现在虽然是土地爷,未来前程可难以限量,上有上帝公照顾、下有阎罗王庇佑,加上这中间还有城隍老爷帮忙,这天使简直是如有神助,这哪是处罚,根本就是送个肥缺给自己,两个人怎不能猛磕头谢恩。 「下去吧!到门外候着,待会陪张老爷熟悉一下城内环境,我和张老爷谈一会儿。」 「是!」两个人闪的猛快,深怕城隍老爷改变主意,一溜焉就跑到门外去候着。 「张老弟啊!这府城闹怪病,死了七、八个人,各医院找不出问题,现在妈祖圣母娘娘、上帝公与大道公前去天庭商讨,一时半刻可能回不来,你就先在府中待着,我着人去灵恩寺把小夫人接过来,让甘柳将军等粗通医术的衙役给小夫人看看,你看怎么样?」 张大福一听大为欢喜,连忙站起来行礼谢恩:「小神…这请城隍老爷一切作主。」 「你就先让那两个兔崽子带去城中晃晃,熟悉熟悉一下环境,也了解现代风土民情,这样可好?」 张大福听到城隍爷要他到城中晃晃,摸摸怀中的钞票,想到买点出嫁妇人喜爱的胭脂水粉,可以给小菲多些欢喜,嘴上不得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嘴上马上答应,就拜辞城隍老爷,往庙外走去。 刚出了庙门,那左右哼哈二将就围上来了:「多谢老爷美言,属下一定誓死追随左右。」这两个兔崽子还真言不由衷,明明就已经脱离凡间俗体,位列仙班,根本死不了,还「誓死」咧! 不过,这时张大福春风得意,倒没有听出当中稀窍。只是急忙要找那胭脂铺,採买心上人的礼物。 「胭脂铺?」左右大将可傻了眼,这两人当了五百年差,可没听过哪位神祇要买这种东西。而且这两人生前的出身,也没碰过女人,根本不知道那是甚么,做甚么用。 话说这个左将军,叫做左承一,生前是个富豪宅邸的家僕,虽说是家僕,但只在柴房、井水边打杂,做些苦力工作。死去那年才一十八岁,连女人都没瞧见过几次,而且都还是厨房大婶。这左将军可是因为土匪来犯,不知道逃往哪里,就死守着柴房不放,害那土匪还以为柴房藏着金银珠宝,把他杀死,进去搜索,才知道杀了个傻小子,末了,几个土匪还多在他尸体上多踹两脚,报復他让这几个笨蛋土匪在柴房白费功夫,失去了多抢几样值钱的东西。 虽然没甚么大不了功德,但是也算尽忠职守,加上当地没落,公国神灵不多,当地的土地竟当成宝,上奏天庭,给他封了城隍庙里门神的工作。 而这右门神杨佑心可就更没出息了,十五岁那年村里闹飢荒,草根树皮都吃光了,有些残忍的人家,竟然易子而食。而他一个孤儿,竟然变成大家覬覦的对象。但他身强力壮,也没人敢真的动手。这隔壁八十的王老妈看他可怜,悄悄的搁下自己屁股肉,让他填饱肚子。他知道是人肉,义而不食,和王老妈抱着痛哭而死,反而餵饱了一大村子。 这下当地土地又好大喜功,把他包装成捨己助人,死不忘节义的圣人。天庭不察,本来要封个城隍之类的大官,叫当地城隍打个详细报告,结果城隍一查,土地夸大不实,降为鬼差。但杨佑心倒也没刻意欺瞒,义行也的确存在,只是小了点。所以改迁城隍庙右门神,载入金册。 说起来张大福捨己为人,救了十条人命,还要捨去阳寿,比这两个混小子功德要大得多,封个城隍也不为过,只不过他私自替天行道,伤了一百多条人命,的确是触犯天条地律,如果不是上帝公相助、阎罗王有意成全,那还真的果报不能相抵,还得轮回畜生道。 也算张大福名字取的好,小灾不断,大祸却躲过。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大」福耶? 言归正传,这张大福的讨欢心计划,落在这两个混小子身上,还真的变一大串笑话。首先是哪左承一竟然提议,绑个女子来问问,看怎么买、怎么用…。马上被张大福敲了一记脑袋:「这我们仙职官家,怎能沦为绑匪?不过,用请的好像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这跟三个大男人廝混一整天,这女孩子家还怎么嫁人?不妥不妥!」 这张大福还用三百多年前来看男女关係,真把两位现代门神给笑坏了。这左门神的「绑」是「绑约」的绑,也就花钱请个鐘点女佣帮忙买东西。这可是他从电视上看来的,叫做临时採购,但是这左门神话说不清楚,引起了误会,挨了一拳头,可不敢多话了。 换这右门神有门路,他不是和那八十王老妈坐拥而死嘛?那王老妈也封了个小神,在临水夫人跟前打杂。这右门神自从和王老妈一起受难登仙之后,就把王老妈当亲娘,有空的时候就去孝亲串门子,这老妈也很疼他,不时塞点信眾供奉的糖果饼乾给杨佑心打牙祭。当然啦!有疑难杂症,这老妈还扮演狗头军师和心理医生。所以,土地爷交办这桩「难事」,这杨大郎早就想到老妈可以派上用场,连忙自告奋勇往妈祖庙跑去,而这临水夫人就供奉在妈祖庙的后殿。 这临水夫人是谁?临水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陈靖姑,福州下渡人氏,传说她与林纱娘、李三娘义结金兰,并一起赴閭山学法,师承许旌阳真人。三姊妹得道之后,合称三奶夫人。 临水夫人生前不仅降妖伏魔,扶危济难,更因为伏白蛇、捉小鬼的功绩而声名大噪,廿四岁时,还因祈雨抗旱、为民除害而牺牲,被玉帝封为崇福昭惠临水夫人,民间称为临水夫人。由于临水夫人超疼小孩,又庇佑產妇,因而又被百姓称为「救產护胎佑民女神」。 话说这杨佑心说去去就回来之后,一溜焉跑掉,这张大福和左承一只好在城隍庙面前间晃,还好这城隍庙前有些小摊,卖卖纪念品,张大福和傻大个两个人逛逛,也不觉得等的烦闷。 走啊走,突然有个人拦住张大福,「先生,看个相好吗?你的面相与眾不同,可否让老夫看个详细。」 疑?张大福奇怪了一下,一想也对,他昨日用了现身咒,到现在还没念隐身咒,所以一般凡人当然看的到他,但傻大个就不同了,这算命仙还道是张大福一个人在逛城隍庙呢!而且还是古装唱戏的cosplay(角色扮演)呢! 「多少钱呢?」 「一百块!」 「哇!这么贵!」张大福还以为是明朝呢!那时一百文前可以吃上好几天,太平日子可是能买上一亩薄田呢。 左门神拉拉张大福;「老爷!这不贵啦!现在物价一百元最多吃两餐,不过,这些庙前江湖术士都是骗子,倒是不必浪费钱了。」 「喔!」张大福一听,一百元只能吃两餐,看这破摊子,老先生大概也只能餬口,不由得怜悯心大起,也想算算和小菲的姻缘未来,就掏出一张钞票,还好现在钞票很好认,除了阿拉伯数字看不懂,还有国字写着一百元,交给老头就坐下来。 左承一不了解张大福个性,以为越劝就越来劲,也不敢多言,乖乖站在一侧,当个看不见的雕像。 「先生是看前途运势,还是问姻缘生子?」老头摇头晃脑的问,还煞有介事一般。 「一百元能问甚么?」 「两样都问的话,只算你一百五,如何?」老头可能听见张大福刚刚那句嫌贵的话语,以为他是个贪小便宜的人,不下重本钓不到鱼,打个七五折,就能多赚一顿饭。 张大福看着老头仙风道骨,倒也不像个骗子,掏出两张百元,直说:「不用找了!你给我两样都说说。」 老道人还以为这傢伙是受了甚么刺激,说一百嫌贵;说一百五,却给二百,这人还真是怪人。 这杂毛老道怎么会知道张大福不是装有钱、大款,耍派头、装酷,而是心疼老人家一天赚不到两顿饭,多给两天的饭钱。这定心老和尚也没给几张钞票,一次出手两张,其实张大福已经心痛不已:「唉!待会给小菲,只能买点便宜货了。不知道这小媳妇识也识不识货?希望她眼光不要太高。」 「看先生您这面相,方头大耳、天庭饱满,是大富大贵之相。不过,您这地格凹陷,恐怕一生多灾多难,祸福与共。不过,不用担心,自有贵人相助,吉人有天相。对了!先生贵庚?」 张大福愣了一下,他不是听不懂「贵庚」,而是被这相命的唬住了:「还有点准?」其次,还有件事困扰着他:「我算几岁?下地府那年四十,在地府待了一年,应该算四十一。但…人间过了三百多年,我是算四百岁吗?」 「先生,我是说你几岁?」老道人还真以为张大福听不懂,换了个方式又问一次。 「四十有一。」张大福决定用他自己和一般人能听得懂的方式回答,这四百岁,还是装着不知道吧! 「喔!那恭喜先生,您四十岁有场大劫,如果有幸不死,那必有大福啊!这岁寿延年也就霸,还能官运亨通啊!可谓福禄寿三全啊!恭喜、恭喜!」 张大福是越听越心惊,这相士还真大有来头。那么赶快问自己最关心的:「那我的姻缘呢?」 相士咳了一声,知道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想是那赏钱、小费应该还会给吧?兴致勃勃的继续说:「这位先生您的面相,命贵不可言,但煞气过重,有碍姻缘,您过了那四十门槛,四十一会有良缘匹配。我看您面带桃花,眼泛春水,应该就是好事近了,我说的对吗?」 这张大福还百般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落入相士圈套,不管他讲甚么,一律面无表情;他问甚么,都毫无反应。这样才能鑑别出这个算命仙灵不灵验。不过,这是张大福第一次算命,加上前段,他已经破功,被老道看出端倪,这时随口一问,那张大福还不跟着暗示而点头? 相士发现自己又矇对了,一时兴奋,就提早了开始后半段解运、捞钱的桥段:「可惜啊!」 不料这张大福正沉醉在天作之合的梦乡里,竟硬生生被这两个字打断,立刻张牙舞爪的扑上前去,揪住老先生领口:「可惜甚么?说!」 老道看他面露兇光,就知道这次「不幸」又矇对了!连忙把语气改得温和点:「可…可惜…好事多磨…这…小姐身体微恙…,得十年…不,是…好…一阵子才能结婚。」老道把那耽误十年硬改成好一阵子,毕竟都知道这来看相的先生已经四十一岁了,难道还让他五十一才成亲?那他不打死自己才怪。 这老道收了改运敲诈的念头;张大福也收了他的拳头;本来要劝架的左承一也保持塑像状,静止不动。张大福心想:「这老道还真有点本事,连小菲生病都料到了。唉!好事多磨!可惜没有多馀的钱赏给他。之后再跟城隍爷说,多给他方便就是。」唉!可惜的还是老道啊!这张大福不知自己担任的土地爷就是财神之一,可以稟奏五路财神,给这杂毛老道横财一笔,或是生意兴隆。这老道要真会算,怎么没算到财神就在自己眼前?还差点惹毛了呢! 算命桌前两边叹息、两样情,一边叹息自己得意忘形,没有把圈套佈好;另一边叹息,没有多馀赏钱。一个想骗,一个甘心被骗,这男女间的情事,也不常是如此吗? 就在算命桌前两边叹息之际,这虎头虎脑的杨佑心跑回来了! 第九回 受够百货 第九回受够百货 这右将军可去了有够久,让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左将军好不火大,远远看到那傢伙鬼头鬼脑、寻寻觅觅,找着爷俩,就大吼一声:「在这儿!楞小子!」 张大福被后面着鬼吼吓了一大跳,回头说了句:「这么大声是吓谁啊!」左承一又挨了顿骂,无处可出气,吹鬍子瞪眼,看着天空,继续当雕像。 这老道却被张大福的举动吓到,后面明明没人,这位跟谁说话呢?老道还以为自己刚刚算了个神经病,不知道会不会发起疯来砍了自己。就连忙把二百元掏出来:「先生,我年纪大,胡诌乱讲,你不要介意,这两百元还你。」也不管张大福收不收,丢在桌上,赶忙回头,就一边收拾东西。 「先生算得很准,要不是我今天钱带的太少,待会儿还要买礼物,不然一定多赏您两百。」 这老道哪敢拿,赶紧收起神风旗、香炉和卜卦道具:龟壳、铜钱,准备跑路。 这杨佑心刚走到这里,没头没尾听了这段,马上又掏了两百元,连同四百元一起塞给老道,打发他快走,说道:「我家先生说你算的准,能多拿二百,这四百你就带走,要收摊了,不要连钱都不要了!」 老道看到个彪形大汉突然出现,塞了四百给自己,连不要也不敢说,说了句谢谢,夹了桌子就走,连张大福坐的摺叠板凳都不要了。 「咦?他怎么看的见你?」张大福觉得奇怪。 杨佑心这时才把老妈交代的事情一一向张大福稟告:「我娘说,那胭脂水饼现在改称化妆品,在附近一家叫做『受够了百货』里有卖,走进一楼就看见了。还有,我娘交代,给夫人送礼,不能只买化妆品,还得买些手饰耳环、漂亮衣裳之类的。我娘怕老爷刚来,手头不方便,把那临水夫人平时给的零花钱,都让我去黑市换成凡间现金,叫我给老爷带上,我可也把我那老本也拿去换了,大概换了几百万,应该够了吧?那黑市怕我钱掉了,把大钞给我存在这张卡里,我只带了些零钱,说是受够了百货买东西,拿卡签名就可以了!我写了老爷的名字,不知道这样写,对不对?」杨佑心拿出一张黑卡,正面一堆阿拉伯数字符号,张大福也看不懂;可背面正写着:「张大福」这三个字。 张大福感动得快哭了,一把抱住杨佑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直说:「不要叫我老爷了!以后咱两…」话说一半,他瞄了左将军一眼,也把他拉过来,一把抱住两兄弟,接着说:「咱三人就义结金兰,兄弟相称,这古时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咱们张、左、杨城隍成金兰。待会儿买酒、买黄纸,进去庙里磕个头。还有…那杨兄弟,我领了官餉、香油钱,这钱会还你,买多少,一文也不少。」 这左将军刚刚正忿恨不平:这小子溜不见蛋,回来就被老爷讚誉有佳,自己守着老半天,说啥都不对,老是挨骂。这下沾了自家兄弟的光,成了老爷的兄弟,那还有啥好生气的。连忙挤眉弄眼,趁着老爷不注意,偷偷圈个嘴型,无声的说道:「我出一半!」 右将军被突如其来的老爷抱住,还要义结金兰,早就不知道高兴魂到哪里去了,哪会在乎这平常根本花不到的身外之物,连忙回应左老哥:「兄弟!没关係!」又怕左老哥误会自己独佔功劳,马上又说:「待会讲!」 这张大福发洩完了,杨佑心又想到件事:「这我娘还交代,现代人的衣服不一样,要我拿两套来请老爷…不!大哥和二哥换上,我是换好了来。还有我娘说,现代人都理短发,要请老…大哥和二哥去理个发,我也是理好了来。还有…二哥,你得用个现形术,不然不能见人,也就不能陪大哥去买东西了。」终于一口气说完,小杨把包袱从背上拿下来,要两人回到城隍庙偏房自己住处换一下。 这下左承一知道为什么杨佑心搞这么久,如果自己还得去黑市换钱、办卡,换衣服、理头发,那还不搞到天黑?还是自家兄弟心细,让老爷…不!服侍大哥服服贴贴的,自己还真没用。想到这里,左承一这下心里的疙瘩也就全都消失了。 三人换好衣服,理好了发,黄昏时分来到「受够了」百货公司,张大福指着百货公司的招牌,说道:「百货公司四个字我认识,前面四个符号是『受够了』吗?看来应该成双成对,可能是西域文,所以应该是『受够』二字而已!」 这新收的左、杨两小弟,根本目不识丁,不然也会升个衙役做做,哪会当了五百年门神?当然也就跟着呼应大哥英明,顺嘴把受够了,改成受够百货。这两人论年纪应该比张大福大,光是年资就比张大福长,但一向当惯了小弟,加上两人外貌年轻,当时为了门神门面好看,文昌君已经偷偷把外貌加了一倍,看来像是三十开外的青年人,只是留着鬍子,看起来比无鬚但四十岁的张大福还老。不过,这张大福就是有威严,当过补头,又是现任土地爷,受着上帝公、阎罗王、地藏菩萨,加上城隍老爷的厚爱,自己算哪根葱,敢跟这当红炸子鸡争排名、论辈份?当然就乖乖当小弟。尤其小杨最没影响,他一向是小弟中的小弟,所以逆来顺受,特别乖巧,张大福也特宠着他。但杨小弟可不拿翘,对二哥一视同仁,所以也没让左二哥有机会吃乾醋。 「那符号还真像女人用手摸着脸,两对眼睛、带勾的鼻子,一隻右手抚着脸,大哥、二哥,你们看像吧?」这杨小弟不仅讨喜,还超有联想力,我们怎么就没把洋文看成一张女人的脸? 左二哥也不甘示弱:「有像有像,这胡人应该就是受够了女人的脾气,才把女人的脸叫做『受够』!」 张大福还在一旁附和;「这化妆品可能花了男人不少钱,所以才会名曰:『受够』!」 嗯嗯嗯嗯…三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口一搭一唱的品头论足,旁边经过几个女学生听了哈哈大笑,几个上班ol则是窃窃偷笑,一个上了年纪的欧巴桑则经过他们的时候摇了摇头,大概觉得遇到三个疯子。但是这三人可完全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洋洋得意像大门走进去。 一到门口边上,一阵冷风从头顶灌下来,张大福跳了起来,转头大声吼道:「何方妖孽?竟敢用阴风偷袭?」另外两个兄弟这回可不陪大哥发疯,急忙两人靠着大哥,把他身子拉直,说道;「那是冷气,是把热空气隔在外面的发明,凡人怕热发明的玩意。」这两兄弟没逛过百货公司,但是随着衙役到过警察局办案,那时就已经闹过笑话,当然这次不肯再出洋相,何况一楼有这么多柜姐盯着看,多丢人! 「那我们买哪家,看来都是西域文。」张大福这会儿小心也小声的问。 这一摊一摊,看来和城隍庙前的摊子摆法一样,只是大一点、亮一点,张大福可不会搞错,每家都买。 「我娘说,国產的密师佛陀不错,便宜好用,又有佛陀加持,可能很对嫂子胃口。」这杨小弟又胡乱加油添醋,那王大妈可没说蜜丝佛陀就是佛陀加持,只是杨小弟聪明,知道嫂子是修佛的,连忙自己乱说。但他记性不好,这品味二字记不住,竟然改成胃口,难道化妆品是拿来吃的吗? 「好!佛陀加持的确不错!是哪一摊?凡人也厉害,化妆品还想着对着佛门里的尼姑卖,还有卖有佛陀加持的。那有没有三官大帝或道家法门开光的?」 这下杨小弟可不敢乱讲,他只认识这家佛陀加持的。为了避免大哥问题更多,自己无法招架,赶忙回大哥的话:「我娘只交代这家,她说大门右拐弯第二家。」 一行人走过去,果然看到密师佛陀四字。 张大福很想再问:「药师佛、如来佛、阿弥陀佛、燃灯古佛都听过,那密师佛是哪座佛?怎么没看到佛像?是哪间佛寺供奉?」但是又怕惹来更多笑话,所以一时之间,静观其变,不敢多话,只开口说:「姑娘,我要买化妆品,有佛陀加持的那种!」杨小弟差点昏倒,那小姐则是愣住,不知道这位先生说的是甚么,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后面的另位小姐已经笑到拍打桌子,停不下来。 「大哥,我来买好了。」杨小弟赶快把自己创造的烂摊子接下来。这脸皮薄的张大福看了自己又闯了祸,只好脸红地点点头,让有买东西经验的杨小弟试试看。 「小姐,我想买十八岁女孩用的化妆品,你有甚么建议呢?」杨小弟在周遭爆笑声中,强自镇定。 这是他娘教他的,不懂,就要小姐建议。但是,他妈可没说小姐会问一堆问题! 「甚么肤质?油性、乾性?」 「…」 「要护肤的吗?」 「…」 「要有保湿功效吗?那美白呢?」 「…」 杨小弟最后决定豁出去了:「每样都包一个,记得都要附说明书喔!」回去再问我娘,总不会搞错了!唉!真是受够了!难怪取这个店名! 在化妆摊搞完笑话,也终于买齐了,花了三十几万,三个人都快提不动了。但杨小弟还是坚定的往电扶梯走去,回头对张大福说:「我娘交代,新娘子一定要有首饰!衣服等嫂子来了再买,但首饰一定要先挑!」 看着杨小弟的坚持,张大福湿了眼眶,顾不得提着大包小包也跟上去。看着两个人坚定的眼神,回想着刚刚丢人的爆笑,左二哥也不敢说:「是否明天搁再来?」只好蹣跚的提着一堆化妆品跟上去。 「我娘说,二楼有家正经店,应该是很正派,又正经,跟他买准没错!我娘又说,聘礼要买足五小件:项鍊、手鐲、耳环、耳坠、戒指,戒指还要买一对,大哥和嫂子一人一隻,代表成双成对。」 「嗯嗯…。」张大福听得很认真,也顾不得脚下楼梯为什么会动。到了二楼,杨小弟先是一个箭步,飞跳出去,随后两个人也依样画葫芦,地板很滑,三个人都差点跌了狗吃屎,还好化妆品没掉在地上。但又惹来眾人一阵訕笑。不过,死猪不怕滚烫,反正又没楼下笑的厉害。 接下来三个人就在百货公司里疯狂的找「正经店」,因为只有张大福一个人识字,所以其实其他两个人士做做样子。 整层楼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正经店」。张大福有点担心,连忙问杨小弟:「人家说无奸不成商,是不是太正经,倒掉啦?」杨小弟很肯定的说:「我娘说有,就一定有!」 三个人又找了一遍,张大福若有所悟的问杨小弟:「我看啊!这受够百货的布局,好像越高楼层,越珍贵,你看啊!楼下是化妆品,胭脂水粉嘛,不值几个钱,楼上就是首饰,那三楼是甚么?珠宝吗?我看正经店一定是生意太好,升格了,东西越卖越珍贵,可能在楼上也说不定?」 杨小弟点点头:「有可能!我妈说正经店是专门卖金子的,可能最近金子涨价,它就跑到楼上去了。」 「嗯嗯…」左二哥只能附和,他甚么也不懂。 于是三人一层一层搜索,我的妈呀!这家受够百货有十四层。这真的比爬山还累!原来是这样「受够」了! 最后回到一楼,这张大福一眼瞥见有个摊子叫「服务台」,感觉应该会是帮助客人的。连忙走过去,这下他知道该怎么讲,不能叫姑娘,要叫小姐:「小姐,请问你们这有间正经的店吗?是卖金子的,说是童叟无欺。」 「哦!你是说正金殿吗?在二楼。」 「咦?我怎么没看到?」张大福觉得奇怪,那两个不认识字的小弟觉得大哥更奇怪:「不就在二楼?大哥干嘛拖着我们跑整栋大楼?运动减肥吗?」 「小姐在二楼哪?」 小姐拿出印好的地图,标示出位置,那字很小,又是阿拉伯数字,张大福没细看,把一手东西往左二哥身上扔,就拿着地图,三个人按图索驥到了二楼。招牌上赫赫写着:「正金殿」! 张大福没好气的看着杨小弟,又想想之前他的坚定坚持,实在不忍心怪他,叹了口气:「是真正金子的店,不是正经卖东西的店,为兄的搞错了!」 杨小弟一听心中暖了起来,眼眶一湿,心道:「哪个人会这样把错揽到自己身上?除了上次石头公,为了骗功劳,信口开河之外,哪个人不是把自己当过河卒子,用完就丢?过河拆桥?左二哥是不会让我一个人担,但是他也不会说这么窝心的话。这大哥,我是千秋万世跟定了。」 打定主意,小弟一马当先,又生龙活虎的帮未来嫂子挑首饰。 这首饰买起来千百年类似,也就没闹出多大笑话,花了十几万,就打道回府。 第十回 好事多磨 第十回好事多磨 就在张、左、杨三兄弟在「受够了百货」里面接受磨难的当下,胡判官一班衙役正对着林氏兄弟展开调查,而石头家族和湖畔家族则负责城外树妖的调查,石应公则亲自带着石头家族得力的两个堂兄弟负责把张大福的家眷叶如菲接回城隍庙安置。这三项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同时进行,但却也惊动了林氏兄弟。 这一年多来林氏兄弟不是没有准备,这兄长负责掌握人间势力,靠着家里多年贸易财大业大的基础,趁着去年年底大选,竟然成了府城内的新科议员,而且还是最年轻的议员。他不仅进了权力最大的治安委员会,还破天荒担任召集委员,等于是把警察、民政单位的生命线─预算,掌握在手里。连警察局长见到他,都不得不低头。听说,他还是下届副议长呼声最高的议员,可让正派的卢市长头疼极了。 因为这林宗庆议员不只是做正当生意,还在一年内把所有山线、海线的兄弟全部拉拢起来,不服气的老大全莫名其妙的被干掉。黄、赌、毒全部在他一手掌握之中。但是偏偏他又隐身幕后,让警察抓不到他任何把柄。最可怕的是,虽然看起来偷、抢、拐、骗等犯罪变少了,但府城的各行各业却逐渐被黑道入侵,许多本来兄弟不碰的行业,也逐渐有帮会掌握。正经生意人纷纷离开府城,只剩下卢市长的堂哥卢家彦还一直维持着经营,力图抗拒黑社会的入侵。话说如此,卢家的事业,尤其是店舖生意,已经被砸过好几次店,店门口的铁捲门也都被喷上骂人三字经与恐吓字眼,但警察就是抓不到人,路口摄影机不是刚好坏了,就是停电没拍到,还有影带离奇失踪。 而林宗庆的胞弟林宗得,竟然和他哥不同,醉心于宗教,不过他不是信甚么正统的佛、道、天主、基督教,而是自创一门融合儒、释、道、基、回等五教教义,又结合密宗法门,自称欢喜教,自任教主。教义是强调离苦得乐、现世消业、当世得道。深受年轻人的欢迎,也受政商名流喜爱,有了达官贵人、影视红星的名气加持,信眾正逐步增加,已经跨出府城,遍布西部各大城市。除了总统以外,几乎政府高官都给他提过字、送过匾,当然为了选举,这算不了甚么,不过倒是有几位政府要员,也是他的信眾,这可当过律政部部长,号称铁面无私的总统感到很头疼。毕竟民主国家的要员一定不能偏袒某些宗教,不然不仅违反宪法,也失去政府超然的立场。万一,蛊惑人心的邪教因此而起,引发宗教内战,这可就糟了。但万总统三申五令,还是有高官阳奉阴违。因为,欢喜教暗地里提供的诱惑太诱人了。 这林宗得的欢喜教,其实就是万总统担心的邪教,表面上倡导五教合修,骨子里却是强调阴阳双修;表面上是提倡恢復夫妇五伦,其实背地里是偷偷提倡滥交、乱伦。还特别强调这是男女平等,打破一切隔阂、代沟,重建伦理和谐。听来匪夷所思,但多少无耻男女就名正言顺搞起不正常关係。加上林宗得的教派是和林宗庆的黑道生意掛勾,逼良为娼、走私贩毒,不少年轻貌美的女性,就在暴力、毒品、金钱的威胁、利诱之下,沦为贡品,进贡给这些达官显要、政商名流。林宗得再以偷拍、掌握狗仔媒体的方式,控制达官贵人,而层层形成一个严密的社会犯罪结构。 才一年,这两兄弟就掌握强大的地方政、教实力,让任何「人」都不能小覷,除了「神」! 要不是张大福歪打误着稟告了城隍,以灵恩寺只有师徒二人,一老一小,又怎么对抗这千年树妖附身的强大势力呢? 城隍听到此一报告,觉得非自己神力所及,就能将林氏兄弟的势力和树妖魔力一次连根拔除,这还得要凡间官府的帮忙。原本过去新上任的县太爷、父母官,都会到城隍庙睡上几晚,看看城隍是否託梦,会有那些沉冤多年的冤狱、错案、假案未能昭雪。 但在号称科学昌明的现代,又有哪个县长、警察局长敢冒着被人说是迷信的大不讳,到城隍庙住一晚呢?最多是选举烧个香,拉拢拉拢信徒罢了!连林宗庆都来拜过,还有哪个政治人物真的信神呢? 这让城隍爷很头疼,祂只能管阴间、非人的社会,却无法「直接」管到人。 说到人和非人,就不能回头讲讲灵恩寺的状况。 这非人、非神,也非一般鬼的小菲嫂,在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竟然逐渐康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吵大闹要找相公。充分发挥了在地府的功力,倒没重演阎罗殿的戏码,因为她现在是土地夫人,她可编了套新的,就听到她在厢房里发挥河东狮吼的功力,好像那张锦德的阿弟…土地婆好像都这个样:「老秃驴,你竟敢指使我家相公去办事,还下落不明,如果他有个好歹,我就扒你的皮…!」接着又骂:「如果你胆敢骗我,我就放火烧了你这间破庙…!」 接着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小沙弥修缘看着师父定心老和尚从厢房里赶紧夺门逃出来,光溜溜的头顶除了戒疤,还掛着几片茶叶。当然,他也不敢进去,他的头上早就是一盆青菜,他都不敢拿下来。 老和尚赶紧找了知客僧再下山打探张大福的消息,这张大福可是半天没消息了。从第一个知客僧回报张大福路上见鬼,到下一个知客僧到上帝公庙去晃过,回报没有看到张大福,老和尚是随着小菲嫂的脾气越大而越来越紧张,甚至忘了张大福是个土地爷,不现身,凡人根本看不见。 直到下午时分,一位长相俊秀,身形飘逸的年轻男子,领着两个虎形壮汉闯进庙来,老和尚才知道张大爷去了城隍庙。 虽然没了声响,想必小菲嫂累了,但小沙弥和老和尚都不敢再进厢房,指着厢房,请那三个古装人士自行进入参见。 这俊秀小男生,敲了敲房门,又咳嗽了好几声,之后又喊了几声夫人,再喊大嫂,都没反应。只好壮了胆推门进去。 这一推门就看到一个白衣白裙的妇人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似乎还有阵细微的呼嚕声。 小男人掂起脚尖,抬起双手,好像卡通片里的那隻猫要吃那黄色小鸟一样,偷偷摸摸的走到床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心里就是想偷看一下让土地爷牵肠掛肚的妻子是长怎样? 当他悄悄的靠近床边,想拉长了脖子去看撇过头去另一边的那张脸的时候,这小菲嫂竟然翻身了,脸孔朝上刚好对着小男人的脸。「哇!不错不错,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小小的鼻子却挺个尖拔,像是个可爱的三角锥,小小的嘴唇,却很有型,很想让人咬一口。 这小男人怕惊醒沉睡的小女人,一直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不敢动。不料,那紧贴着上下白皙皮肤的长长睫毛,却突然刷的一下向空中两侧弹开,露出一对大眼睛,而且是惊惶中带着灵气有神的大眼睛。 哇的一声!这小男人差点跌下去,直接给小女人来个面对面人工呼吸。女孩双手一撑一推,这小男人没站到便宜就跌了个仰天八字。 「你是谁?不要过来!」又是一阵凄厉喊叫。老和尚、小沙弥、虎形壮汉等四人正不知该不该进去,而小男人在地上,也不知该不该起来?又有谁能过来呢? 小菲突然转念:「相公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还要被歹人欺负,他是不是不要我啦!」又来了!这摘花瓣、自问自答爱不爱我的游戏,小菲嫂好像乐此不疲! 泪珠顺着侧脸直直落,掛在长长弯弯的睫毛间,滑在微红的眼眶旁,流落在白皙的脸蛋上,都让躺在地上伸长着脖子的小帅哥看呆了。这没看过几个女人的小相公,可觉得眼前这美人比任何绝色仕女图还美!好想马上爬起来,衝到床前去抱抱她!但是这有色无胆的小男人,只能咬着嘴唇,头往地上一靠,忍一忍心中的慾火,毕竟这是「大哥」的女人! 老和尚一干人等听见里面没动静,还有啜泣声,赶忙衝进去,这贵人有个不对劲,那天兵天将不就杀来了。 这老和尚老归老,动作却很快,衝得很迅速,一个不留神,竟然往小相公刚躺下的头给他踩去。连忙收脚都来不及,白面书生脸上多了块脚印。后面三个煞车不及,竟然给小相公来个叠罗汉。就听的闷哼的一声、加上一声清脆的拍搭声响,连惨叫都没有,小相公就晕过去了。 本来这小仙也是修过仙体,身体没这么脆弱,凡人也奈何不了。但那四人除了小沙弥没啥道行之外,每个人都有一定破坏功力,这就把石头公压成碎石公,压断了几根肋骨和手骨,接人的反要等着被接。 经过这番折腾,小菲嫂终于搞清楚状况,高高兴兴地心思一路都飞到城隍庙了。马上就催着两个壮汉立刻带她到城隍庙,根本不管石头公的死活,甚至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谁叫他前天叫看门的打她相公,今天又对自己图谋不轨。 这本来英俊小生,现在脸上一脚印、鼻子被撞到红肿,左脸颊还被压到瘀青,越看越像被痛殴过的登徒子,叶如菲当然更不会心软啦! 在老和尚保证会照顾石头公之后,加上他自己也要求赶快远离这个红顏祸水,还有在叶如菲的拼命催促之下,两个壮汉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离开堂哥,抬着竹轿子送小菲嫂到城隍庙。 如果那两个壮汉是两匹马,那叶如菲肯定会不留情抽着鞭子。那如果是两片油门踏板,小菲嫂一定也会踩到底。因为这沿路得大呼小叫:「快点、快点…。」就像那皮鞭、油压,紧绷着两名「脚不停趾」的轿夫。 一到城隍庙前,小菲嫂一衝下轿,急急往内门里窜,那两名「马」夫,就软脚倒了下去,成了名符其实的「软脚马」。 这时,张大福和两位兄弟也才前脚刚进城隍庙,提着大包小包,累得腰痠背疼,还没坐下,那小白影就闪了进来。「大福!」一个闪身,躲过挡在路头正在放下东西的左老二,白色身影就扑上还拿着满手提袋的张大福身上。 所谓小别胜新婚,张大福没打算挣扎,就让小白影掛在自己脖子上。直到一声咳嗽,城隍老爷站在跟前,这才把两手东西放到地上,空出手来把这顽皮的小白猫给轻轻拉下身来,并把她身子和脸转过来,介绍道:「城隍老爷,这是内人。」 「小菲见过城隍老爷!」知道是这庙的正主,小菲可不敢造次,双手放在右侧腰间,微微蹲一下,姿态优雅地行个女礼。 「哦!就是阎罗殿下作媒的弟妹啊!真是清秀佳人,才子配佳人,相得益彰!相得益彰!」城隍老爷好像也不大会祝福新人,讲来讲去就那几句。辞穷之后,才交代那左、杨安排间客房,让夫妻两歇息。这城隍庙也快关庙门了,有甚么正事,也只好明天再吩咐。 城隍老爷走了之后,小菲才发现自己的爱人竟扮了时装,也吵着要换时装。后来还发现旁边两个剃了鬍子的时装大汉,竟然是棒打相公的门神,不禁嘖嘖称奇,称讚两人也是美男子。接下来更是缠着相公要逛逛那「受够百货」。只是三个大男人还真得面有难色,真的「受够了」呀! 两兄弟引领着两夫妻一起到了客房口,左、杨两兄弟虽然依依不捨,但也知道人家夫妻小别,一定有许多甜言蜜语,这结拜兄弟就不要当电灯泡了。杨小弟本来是要把所有化妆品先搬去她娘哪,先分类再送过来,只留下那五件金饰聘礼,但小菲嫂一听这满坑满谷都是买给自己的,哪还捨得让小杨搬走,连忙答应自己会自行分类选用。这小杨心思单纯,哪知道嫂夫人和自己一样是个白丁,认为匹配大哥的,一定也是才貌双全,甚至武艺兼备,他岂知那嫂夫人只会一招河东狮吼功!而且是对着外人发功! 两口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果然讲个不停,不过倒没啥情话,而是小菲躺在张大福胸前,听着他的呼吸、心跳和他今天的歷险记。 我们都以为死人没心跳,那是活人看死人。死人看死人,甚至看仙人,竟宛如活人一般。而听着呼吸、心跳,讲着琐事,那可是夫妻情趣最高境界,想不到这还没正式行礼、行房的假夫妇,可一下跳跃到最高境界。好似张无忌直接练那九阳神功第十重! 张大福其实讲故事的功力不高超,但是却让这小菲听得津津有味,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连放屁都是香的。 而一天的冒险当中,让小菲最惊奇的是原本棒打相公的,现在倒成了相公的侍卫,要不是相公交代他们已经义结金兰,她倒还想摆摆夫人的威风,讨回前天的一口气。不过,既然长兄如父,这做嫂子也不能太小气,而且知道杨小弟还张罗着给自己买礼物,坚持给自己办聘礼,更对这才一日小弟,另眼相待。打算明天和相公一起去那「受够百货」,给杨小弟、左老二也挑个礼物回礼,当然份量得偷偷不同囉!既顾着相公面子,维持兄弟间和谐,又要满足自己偏爱的私心。这对男人可是件难事,对女人来说简直是天生的本领。 张大福只求不要捲进去,也顾不得那可怜的左老二了。 白天那江湖术士的「好事多磨」,好像已经烟飞云散、云淡风轻了,那句「好一阵子」也好像只有短短的一日,虽然两个人都觉得像是分离了一辈子。 第11回 天条漏洞 第11回天条漏洞 相较于张大福对与叶如菲之间「好事多磨」的担忧风轻云淡之后,树妖的蠢蠢欲动和林氏兄弟政教合一的势力崛起,才刚刚「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如菲来到城隍庙第二日天刚濛濛亮,小菲就起了个大早,不!应该说她根本睡太多,一宿未闔眼,忙着整理她那满床的化妆品。张大福虽是腰痠背痛、睡眼惺忪,但可怜识字的他,也不好拂却爱妻的兴致勃勃,被老婆大人拉着整晚看那细细麻麻像蚂蚁文字的说明书,念着内容让未婚妻做记号。这小菲虽然不通文字,但分类的记号可是无师自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就她一个人懂,张大福只是一个翻译机。 「大福,甚么叫保湿冷凝露?大福…大福?」张大福早就意识不清,提早一秒梦周公去了。叶如菲看着剩下没两罐,虽然很想赶快记录完,但也不忍自家相公那疲惫的神情,何况,他忙了一整天,又陪了自己大半夜,现在连人都不能在瓶瓶罐罐当中躺平,怎么好意思叫他呢? 叶如菲把瓶瓶罐罐分类装好,清出床铺的位置来,轻轻地、怕吵醒相公地,服侍他躺平、躺好。接着自己躺在一旁,左手枕着头,看着自家相公。这小情人看着自己最大的战利品,早就把那堆化妆品拋到九霄云外,毕竟小女子希望在情人眼里最好是「无瑕堪比玉,有态欲羞花;多了宫妆扮,只是锦上花。」 小女子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突然春意上眉头、春梦在心头,忍不住就低下头在情人额头轻亲一啄。情人还在呼嚕大睡,小妮子已是满脸秋红,只道是「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叶如菲还在自我如痴如醉,这门板上却响起了敲门声。 「大哥、大嫂…!城隍爷有事召见…。」端是那机灵的杨小弟,这城隍爷哪会找叶如菲呢?大家又不熟,是吧?当然,就是找这个还在打呼嚕的当家的啦!唉!这时的叶如菲才真正是「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层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 这正事还是不能不办,小菲嫂没读书,但是也了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耽误了城隍爷的正事,两人哪还有朝与暮?因此刚刚不忍心把良人唤醒,现在也只有狠下心,即使把夫君踢下床,也得把他叫起来了。 随后张大福穿戴整齐,梳个西装头,穿着蓝衬衫,系条红领带,着套黑西裤,脚踏黑皮鞋,外罩黑西装,来到堂前。后旁左二哥穿着黑色普罗衫,白长裤,牛皮鞋;右小弟则是白踢恤、黑长裤,同样也是棕色牛皮鞋。倒不像桃园三结义,分明是漂白黑社会大哥,带着两名黑白无常的小弟打手。 「嗯!…嗯?张兄弟,你不热吗?」城隍一个抑扬顿挫的嗯声完,冷不防来上这句,令眾人啼笑皆非,也让张大福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是胡判机灵:「这是土地爷试试新郎装还来不及脱下吧!」 张大福尷尬地望了解围的胡判,笑一笑表示感激,随即开口岔开话题:「不知老爷一早找下属来,有甚么急事要下官急刻处理?」张大福把补头那套拿上来照演,似乎也没人觉得奇怪。 「嗯,张老弟,这胡判调查的结果,灵恩寺果然是神力大减,树妖是蠢蠢欲动;而被附身的林氏兄弟,本就业报深重,此生是来败坏捞偏门起家的林氏基业,加上树妖的戾气催动,这为害乡里就变本加厉…。唉!胡判,你把林氏详情说一说…。」 胡判一五一十把调查的前因后果,大致给张大福说了一遍。 「本欲林氏基业亡,谁知祸害遗乡里?城隍苦思勤补洞,土地帷幄战蛟龙!」 当然天机难识、天威难测!但这上天不知道为何老是将这因果报应的安排过了头,也只好苦了凡间这两位。 「老爷!下官认为,这林宗庆牵扯到政通人和的复杂人际关係,我们完全碰不着,可先搁着;这树妖恐怕老和尚镇压不住,倒得先设法。虽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老爷天兵天将在握,倒也不怕他!这厮再厉害,也不用动啥脑筋。就是那邪魔歪教蛊惑人心,亦人亦魔,对人间、对天下正道都为害甚大,虽然得立刻解决,可是又非单独我们神佛之力所能及,得有凡人相助,不知老爷在人间有何益友能有所帮助?」这张大福是说的客气了,甚么凡人?每桩桩、一件件都得官府帮忙才成啊! 城隍老爷遥遥头苦笑:「你知道现在凡间求神拜佛都是求财为利居多,我这城隍庙日管善恶,夜断是非,本和升官发财无关,香火已是减少许多,又有何人间良师益友能给予帮助呢?」 突然那左二哥悄悄上前一步在张大福耳边窃窃私语,张大福一听,连忙对城隍老爷说:「老爷,这左承一有事稟奏。」 「说!」 左老二心中一暖,这下属献策给上司分忧解劳是本分,即便是自家兄弟,这身分可是径渭分明,大哥是算的上品秩高的土地,自己只是末居仙册的门神,这下大哥把自己推上前头,那不是打算把功劳让给自己吗?和杨小弟昨天的感触一样:「唉!天下皆把自己当兵卒,唯有大哥捧在手掌心!」这下子连左老二都决定忠心相伴、生死与共了! 左二哥上前一步,但还是在张大福后头:「啟稟老爷,小的在城隍爷跟前当差的时候,日夜守着这大门口,知道有位刑事局的刑警李兴德,李组长,经常来庙里上香,常常念念有词,饶是十分虔诚,不知此人可有帮助?」 「嗯!我记得此人,他只要有案未决,或是胶着不明,或是恐有冤纵不清,他总是来我城隍庙求我庇佑。此人正直刚毅,嫉恶如仇,端可为天行道!左门神,如果事成,你当记头功!」 左二哥除了心喜,看了大哥的背影,更是增加了坚定。 胡判则是回头看了后边这三人,越看越是不讨喜,又被那左老二抢了头功,虽是不动声色,却挪步出班啟奏:「啟稟老爷,那李兴德虽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经常来庙里也是不错,但下官看他只上香,既不带贡品,又从不抽籤,倒不像真正虔诚的信徒,而像是来庙里求取平静。妄自运用神通召唤此人恐怕无用…。」 「嗯!胡判说的是,那你有何良策?」 「啟稟老爷,不如假扮肉胎凡体接近对方,暗中给予暗示帮助,导入破案坦途,不知道下官这计策是否允当?」 「好!就依胡判的意见去办,交代几个机灵衙役,安插他们机会认识李兴德…。」这胡判听不到有任何功劳褒奖,心中更是记恨,突然心生一记,决定给张大福好看,让他进退两难。 「啟稟老爷,这事关重大,虾兵蟹将恐怕误了大事,下官有更好的人选建议,不知道老爷是否同意?」 「说!快说…。」 胡判转头看了张大福一眼,啟奏说道:「这张爷初来乍到,谁也不认得他,办事才能隐密,消息才不会走漏;加上张爷气宇不凡,才能与那恃才傲物的李兴德一见如故;三者,张爷足智多谋,才能请君入瓮,让李兴德心甘情愿破那邪教;四者,这样大功,只有张爷足以匹配,既能建立威望,又能图报上帝公。如此条件,老爷我们何必捨近求远、避重就轻?」 其实这胡判当然没安甚么好心眼,远的不说,光是把这讨人厌调离自己眼前,那就让他欢喜了。还有更恶毒的是,只有判官才知道的天条地律漏洞,正打算给张大福鑽去;甚么漏洞呢?原来是凡位列仙班,都得接受人间香火,为防止地仙危祸人间,这天条地律有一条:「与凡人亲近,而不受香火者,其道行依日长而缩减…。」当然是没说怎么个缩法,不过也就是离开庙越久,越跟死老百姓鬼混,那道行就会日渐消失,最后变成凡人或一缕幽魂…。这就是列载金册的陷阱,但一般修行者,无论人、鬼、山间魑魅魍魎、自然神灵,都期望最终载入仙册,但代价就是得和人世从此殊途,那牛郎织女的织女就是差点洩漏了秘密,才会被天庭封印在天上星斗之中。 不是人仙不能相恋,而是神仙最终会变成人,那多少神仙知道的话,还不动了思凡的心?看倌,你一定会说:「那怎么可能?多少人期望成仙成佛?」唉!那是人的本性,总是爱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不会珍惜自己拥有的现在。你瞧那神仙,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好像脱苦得乐。但是谁又知,孤独无依却又无边无境的痛苦?子曰:「哀莫大于心死!」一切都没了,只剩自己无情无欲的一直存在天地之间,那是「长生」,还是「终身监禁」?而且还是个没有铁窗墙壁的心牢!那不苦哉?所以那神仙思凡的故事才会这么多,尤其是仙女!一个人在天界心苦无依、芳心寂寞,又怎么会不希望有个良人永世相陪呢?所以才有「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话啊! 天界一向紧守这个秘密,只有担任百仙神职的考核的仙职才会知道当中的秘密,而胡判刚好就是担任有司监察的阴阳司之首。 那不知情的城隍如获至宝,抚掌大笑:「说的好!说的对!本来我还不捨这张兄弟跑这一趟,不过这胡四点倒是鞭辟入里,那张老弟真的得多烦恼你了…。胡判,快着手安排张兄弟的机会!」 「是!」两人分别都是躬腰行礼答应,但一个喜上眉梢,另一个则是愁上心头。喜的不是大势底定,而是奸计得逞;愁的不是大事不成,而是儿女情长。那「好事多磨」四个字似乎隐隐又在张大福脑中盘旋不去。 这厢城隍庙里妙计生,那幢林家府中诡计行。 「我说大哥啊!这七天以后就是圣师出土。你怎么就都没动静啊?我派去灵恩寺那知客僧钱理孙昨天才回来告诉我,这定心老秃驴竟然找了两个帮手,据说那男的好像是上帝公乾儿子,道行还蛮高的,那女的则是他老婆,听说也是地藏王的乾女儿,来的时候受了重伤,躺没两天就好了!我看,这下麻烦了!」 「麻烦甚么!你这笨老弟,教你装神弄鬼倒很有一套,就是不动动脑筋,那定心老秃驴,道行再高,还不是个凡夫俗子,我找两个地痞过去,七八下乱拳还不打死这个老师傅?那小沙弥你派那钱理孙用几颗糖就能就能收买,我还担心个屁!至于那两个男女,甚么乾儿子、乾女儿,男的,叫我手下大砲罗绑起来,打到他当我乾儿子,那女的,你找那狡猾刘,找群人用药给她轮姦个十几遍,我看她就当遍几十个人的乾女儿,这些凡人搞甚么道行,拳头才是本事。」林宗庆不耐烦的喝口茶,整个人陷在懒人椅上,也没打算换姿势,茶杯一离口,身边一个穿着开衩到腰间旗袍的高挑美丽女子立刻把茶杯收了起来,放在手心的托盘里,又斟满了茶。 「你得要担心的是府城里的满天神佛!唉!你那鬼屁阴阳神功练得如何?」 「回大哥的话,我这圣师交授的阴阳神功,已经用九百九十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童女练到第九重,再开苞个十个,我就功德圆满,大罗金仙也奈我不何了!」这林宗得横躺在窗边的牙床上,得意洋洋,那眼角还露出淫邪的神情。 「那还不快去找满十个!」林宗庆陷在懒人椅,声音却不懒,还声如洪鐘。 「唉呦!大哥!你以为这好找啊?还得先供给你,才轮的到我,你那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贪狼比合木三局的男童就难找死了,还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木三局比合天机的女童,这我开了八百个相命摊,找来找去也才各帮你找到五个,你还要各三个,我去哪生呦?哪还顾得到我那十个缺啊!」林宗得呼天呛地,好似他哥欠他千百个万似的。 「别哭夭了!等会叫会计开的一亿支票给你,你去海外找找,岛外边人多可能好找一点,不过要给我注意,有那爱钱的父母给我假造出生证明,你不要都给我买回来!不然我要你两倍吐出来!办成了,我再给你五亿。满意了吧?」林宗庆早知道他老弟是回来哭钱的,这也难怪,几乎赚钱的生意都在自己手上,老弟那骗神弄鬼的神坛靠捐献也没几个亿,要养一、两万个职业信眾,这么大伙人的确不大够,老是刮自己贩毒、卖淫的渣渣屑屑,要费功夫找那童男童女,也真难为他了。 不过自己练那圣师正统浑沌冥功,还得真要这木三局构成的阳男阴女气血才行,只各差三个就成功了。一旦练成,不要说大罗金仙,就是菩萨降世,佛祖亲临,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圣师出土,我必是他重建大林世界的唯一帮手!哈哈哈…。 「大哥!你疯了吗?无缘无故笑个屁?把我吓死了。」这林宗得已经被他哥无由的大笑声吓到坐起来。 「没甚么!只是想到今天警察局长被我吓到屁滚尿流,就感到好笑!」林宗庆可不想让小弟知道太多,毕竟这傻小子太不可靠了。所以当初才会自己走人间道,而让他去过阴阳独木桥,也是为自己留一手,神能胜魔,但总不能毁天灭地,让人间作陪葬吧?只要自己掌握着人,操控着人心,那神威再显赫,也奈何不了自己。与天斗交给圣师,与神斗交给自己傻老弟,自己总是最赢的那方啊!哈哈哈…。 「甚么这么好笑?又笑了!说来听听!」林宗得这下可没打算放过他哥,好奇心可撕裂了他对哥哥的敬畏。 「就…。」林宗庆讲得津津有味、口沫横飞,那小弟可是鸭子听雷、目若痴呆,终于放弃了:「算了!我听不懂这官场斗争有甚么乐趣,我还是传传教,多搞几个女人来阴阳调和,比较有趣。呵呵呵…。」 看着他老哥一脸怒意瞪着他,他也就不敢在笑下去,訕訕地改变话题:「那灵恩寺哪天动手?」 「就是六日后,圣师出土那天!圣师酉时出土,我们申时动手!」 「好!就让老秃驴申时感到生不逢时!哈哈哈…。」又遭来一对白眼,笑声又变小了。 这里林家定下一周决胜负,那边胡判敢忙今日急动手! 第12回 请君入瓮 第12回请君入瓮 「张爷,今儿十五,那李兴德必定会来,到时您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哦?这样也行?」 没想到这张大爷站了一整天,没看到个鬼影,还误了和小娘子「受够了」约会,只好叫杨小弟先带着小菲嫂去逛逛。「胡判官,没见到人啊!庙门都要关了。」这张大福坐在门边上赶苍蝇,边喊着。 「张爷,你小声点,凡人又看不到我,人家会当你是疯子喔!」胡判一声不响已经在张大福身后,小心的提醒他。 「喔!那他不来,我陪娘子去受够囉!」张大福还是那般懒洋洋。 「瘦够?你娘子太瘦了,还要瘦个够?你得给她补补…。」遭来一对白眼,胡判空手变来本日历,岔开话题:「我看看喔!哇!是哪个兔崽子多撕了一张?一定是庙祝那儿子小狗子,又是大便没拿纸,顺手撕我的日历…」又来一次白眼…,这胡判囉嗦起来,还真像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是明天、是明天…喂!张爷…,慢走啊!早点回来!」那张大福早就不见人影。「可恶!一定要让你早日嚐到我胡判的手段…!这可恶小狗子,非得整整他,害我丢脸!」换胡判往内堂飞奔而去,不见人影。 这第二天,张老爷可是一觉睡到饱,日晒三竿还赖在床上,那小菲儿早就起来和甘柳将军习武、学艺去了,她也想早点学会现身术,能揽着夫君的手臂,一起逛到受够了。而不是像个隐形人,在杨小弟和心上人之间,活像堆空气。尤其那两个大男人还被怀疑成有断袖之癖,更让小菲受不了!「我家相公堂堂七尺男子汉,妻妾成群也就罢了,甚么…。」被女人比下去固然吃醋,被男人比下去,那还能忍吗?当然,这完全没得比,那专柜小姐又看不到她,只让她生闷气。所以,昨晚一回来,就和甘柳将军约好,要为她开个速成班,那城隍老爷还赞助一颗成仙丸,这当然比不上定仙丹有五百年功力,因为成仙丸是给新来的衙役吃的,只有百年法力,加上转世明珠加持,小菲也能有个二、三百年道行。 怎么说会倍增呢?那转世明珠的功用就是如此,原来是零乘以几倍还是零,虽然转世明珠也会加法,但是就算一天加一年好了,要二百年道行也要两百天!而小菲才回阳间没几天,那道行跟零差不了多少。但这成仙丸一吃,瞬间明珠也发威,立刻给它乘个二点多,当然就立刻多二百多年道行啦!那学城隍庙里的甚么技艺、法力、神通也就快了,毕竟这里是基础班嘛! 因此天还没亮,拼命大娘就飞去拼命了! 「大哥、大哥…那李兴德来了。」左老二昨天放假,他利用假日去帮小菲找神兵利器,免得大哥老是担心大嫂。昨晚他可搬回来抗仙装、擒仙套、还有把锋锐的灭仙匕首,很适合女子防身。这都是黑市卖的,可花了他大半辈子积蓄,也让小菲挺不好意思的,多送条领带给他。末了,左老二竟然嘲笑张大福:「大哥!你没发现我不在吗?点子是我提的,我不在,就表示你可以陪嫂子去逛…。」两双白眼瞪的他只好匆匆告辞,今天起了大早来将功赎罪。 张大福揉揉眼睛:「谁来了?」一转念,立刻清醒,顾不得还没灌洗,就跑到前堂。 「二弟,昨天胡判教的那招有效吗?」 左老二摇摇头:「这李兴德心高气傲,非得用激的,才有效。胡判那招太软,用不得。」 「那怎么激?」 「我不敢说!」 「说啦!」 「不敢!」 「你不说!我叫嫂子来囉!」敢情这左老二已经体会到狮子功的功力? 「好…好…。骂城隍!」 「不行!」 「一定要!」 「一定要吗?」 「一定!」 「不能换个方式吗?」 「嗯…,那我叫嫂子来喔!」 「…」 这下换张大福自己中招! 劈哩啪啦、稀哩哗啦…甚么老天不开眼、城隍不长眼,都骂了出来。连城隍老爷站在跟前,张大福都视若无睹继续骂。他本来就不该看见,他现在是个凡人,是个邪教受害者! 这胡判虽然小心眼,但是办事还是挺利落的,他三两下就找到个邪教受害者,叫作:「刘山封!」年纪和张大福相仿,连容貌都类似,刘三封刚被这林宗得欢喜教教眾推下防波堤,胡判就把他证件、身分资料都偷过来。不过,人可救不得,那已经是鬼差的事。 刘山封有个女儿,今年一十六岁,被欢喜教拐跑,用了药,在林宗庆开的妓院卖春。 刘山封找到女儿,杀出重围,不料身受重伤,被欢喜教教徒发现,女儿抓回去交给妓院,那重伤的刘山封被绑了石头,丢到浪里头,滚到海里餵鯊鱼。 当然,张大福就是扮演着死里逃生的角色。原本胡判的戏码是哭哭啼啼跪求城隍,惹得李兴得注意,没料到左老二改成怒骂城隍、骂警察、骂所有该负责人的祖宗十八代! 没想到,这还真有效! 不过,有效的不是李兴德,而是跟他来的一个女子。 这女子白衣白裤白球鞋,脸有点细长,五官也是满配合她的脸型,所以看来不像马脸,倒像志玲姐姐一样美丽,尤其她看来冷若冰霜的脸,却还能笑得看来像朵桃花般艷丽,尤其是格格铜铃般讽刺般的嘲笑声听起来竟然让人悦耳,尤其那双眼珠子侧眼一瞄,可真媚到骨子里,让男人全身都酥了。 连正经八百的左二哥都忍不住笑骂道:「哪来的闷骚婆娘?」 张大福是看到是目瞪口呆,差点口水直流,根本没听到女子笑骂他甚么。直到那女子用手指戳戳张大福胸口,张大福才回过神来。 「你这大色狼,看屁啊!小心小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这白衣女子是真的生气了,杏眼都瞪出恨意。 刚刚还演得十分入戏的张大福,这会气燄全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听隐身的左老二在旁边催促着:「哭啊、哭啊!」 这张大福怎么哭得出来呦! 正当张大福还在想怎么哭,另一个白衣女子从后堂走出来了。 「哇!呜…!我歹命喔!我命苦喔!」张大福这下可用昨天在路边学到的方式哭出来了,不过倒不是多伤心,而是心虚,想到等一下可能会很凄惨,就悲从中来了! 左老二听这哭声像是老婆子街上耍赖,又像五子哭墓,孝女白琴…,正要奚落嘲笑大哥一番,突然看到白影闪到自己身边,这下甚么话都吞下去,扮起他最拿手的雕像。 叶若菲从后堂出来,本来看着相公怒骂城隍老爷,还十分恐惧,忽然看到城隍老爷就在堂前,双手抱胸,微微笑着,好似在看戏,也就心安许多。不料那女子出言讽刺相公,让她怒火中烧,要不是碍于大殿这么多人,一定跳上前,把刚刚学的功夫,拿她来练习一番。后来竟然看到自己的相公发花痴,盯着人家,快要流口水,这下可是按奈不住,立刻跑到左老二旁边看个仔细,而这时就是张大福开始仆街式大哭的开始。 这叶若菲根本对相公偷偷瞄她是若无睹,就是死盯着那白衣白裤的女子看,越看越生气,越看…变…越难过。终于忍不住,掩面往内堂客房里跑去…。 张大福一急,差点就穿帮追去,左老二急忙挡住去路,用头和眼神示意,张大福无奈,知道戏还是要继续唱下去,可是哪有心思呢?他整个脑袋已经一直在思考,等等怎么圆谎,怎么编理由。当然,这假哭也就哭不下去,只剩手肘掩面,假装一番。 还好李兴德看不下去,觉得女孩太过分,说道:「好啦!丽卿,算了!这可怜之人必有伤心之处,不要为难人家,我们走啦!」 白衣女子跺跺脚,扭头随着李兴德离去。 张大福还没发现自己功败垂成,喃喃自语:「她叫丽卿?姓甚么呢?」 倒是城隍爷急了,走下大堂,急急忙忙想要到大门看一下这李兴德是否真走了。 左老二把张大福拉过来,拦住城隍爷,说道:「老爷误去,这李兴德起疑了,现在得叫土地爷赶紧去欢喜教闹事,则此计必成!」 「哦?你怎么知道?」城隍老爷和张大福同时问。 「我观察李兴德很久,他通常不会是一个人来,而是会有台便衣警车在外头,而警车通常停在门口左侧,现在那李兴德往右侧走去,必定是留那警车监视庙里。」左老二胸有成竹的说。 「你怎知他今天不会停右侧?」张大福不信的问,城隍爷眼神里也有些怀疑。 「当然不会,因为我看着他们停车,才去叫你…。」硬生生把起床二字给吞下去,在城隍爷面前给张大福留点面子,毕竟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是不大好听的事。 这下换张大福匆匆离去,和隐形的左老二,搭了计程车,前去推刘山封下海的欢喜教香堂寻他们晦气。 他们才一搭上,那李兴德和女子就从城隍庙转角路口走出来,那女子开口道:「大伯,你怎么会知道那男的一定会离开,去欢喜教闹事?」 李兴德笑了笑,摸摸女孩头发:「傻孩子,这你得跟大伯多学学了,那男子刚刚骂天骂地骂城隍,摆明就是要去报仇寻死,如果爱惜生命的人,可不敢到自己信的宗教前面骂教主,你说是不是?那骂到声嘶力竭,就是希望死后,让那城隍爷作主。此人必有极大冤屈,听他口气,应该是女儿被卖入火坑,自己差点被害死。那有极大冤屈,想要报仇的人,死过一次,就不知道死是何物了!走,用无线电叫小何跟上!」 车子开过来,两人上了车,就跟着直正在等红灯的计程车后面走了。 那欢喜教的香堂竟然霓虹灯闪闪,前面掛着四层楼林宗得画像,算是唯一肃穆庄严的饰物,除去那画像还真活像家酒店舞厅。可能是林宗得以自己爱去的夜总会为蓝本装潢的。 这左老二的计画是张大福到大门叫骂,必有认识刘山封的信徒前去通报,经过一番打斗,张大福故意给他们掳去,这些恶徒必定再次打算毁尸灭跡,多半不是活埋、就是海葬,这些人很聪明必不会留下血跡让警察追查。危急的时候,那跟踪的李兴德一干警察,一定就得出面了,罪证确凿,这些匪徒本就不是善男信女,一定会互相攀赖,咬出更多罪证,以李兴德办案之老练,只要城隍庙的衙役给些方便,必定能攀到总坛去,这下子,欢喜教就算没有连根拔起,势必也元气大伤。 算盘打的好,但是世事难料啊! 想是那张大福骂得太逼真,演得过入戏,有些不是香堂职业的信徒,竟然围殴起张大福来。虽然张大福仙体强健,但总得露些破绽,依照左老二教的方法,收起护体仙法,竟也被打到鼻青脸肿,满脸、浑身是血,门牙都嗑掉了。 坐在车子里的女孩,不知那是张大福身边有个护法用了幻法,加上张大福仙体的幻化出来的假像,实在看不下去了,竟要开门而出。 李兴德一把拉住那女孩,说道:「丽卿,你现在去,只能用斗殴将他们送办,最多是个重伤害罪,一下就交保获释了,那你这次下来希望调查欢喜教总坛的目的不就曝光了?忍一下,大尾的要出来了。」 这真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真不知道是左老二请君入瓮,还是李兴德将计就计? 但那女孩就是忍不住:「大伯,如果现在人就打死了,那我会良心不安!就当我现在不是警察,路见不平,总能拔刀相助吧!」一把甩开大伯的手,开了车门衝了出去。 「这孩子像她爸,性子太急、心太软,总要吃大亏。小何,我们也跟下去吧!」李兴德摇头叹息,拍拍前面的司机,两个人都下了车,不过,他们没有靠近,在远远的地方戒备、看着。 一声娇斥,女孩跳进打落水狗的战群,乒乒乓乓打倒了几个普通信徒。 「小姐,你是谁?竟然也敢跟着这男的来圣教教坛捣乱?不怕我们打伤你?」多是打不过人家的傢伙,撂狠话倒是挺行的。 「我不认识他,但路见不平,总能拔刀相助吧?你们这么多个人打一个人,羞不羞耻啊?」 「小姐,你搞不清楚喔!这个人莫名其妙来我们教坛,见人就骂,见东西就砸,我们不能教训他吗?闹到警局,最多是斗殴,说不定警察都觉得我们有道理!」另一个歪脖子斜眼的理直气壮的说着。不是我们要以貌取人,不过这欢喜教就是吸引了这一堆相貌歪瓜裂枣找不到老公、老婆的,但又十分性饥渴,藉着双修教义大搞男女关係,这也是欢喜教快速崛起的原因之一。你看、你看,这歪脖子斜眼的就猛看着那白衣女孩,猛流口水。喔?那是天生的,是种病?是吗? 「有道理个屁!」白衣女孩还满喜欢屁来屁去的。那张大福就躺在地上,从她背后正在看她的屁…股。 「哇!现代人实在太淫荡了,这和光屁股有甚么两样?」明朝人就是说一套作一套,非礼勿视啊!边看边骂,根本就是自我安慰! 「小姐,你怎么骂人呢?」歪瓜裂枣的傢伙就是会逞口舌之快。 「骂人?本小姐还会打人呢!」说着,白衣小姐又要动手了。 「住手!」一个年轻人从香堂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信眾。 远远的李兴德一向眼睛很好,五十几岁还有2.0的视力,这大白天的根本就不会认错人,李兴德抬头看看那大福画像,再低头看看那年轻人。转头对小何说:「呼叫总部,加派十个便衣过来,快!这下要捞尾大鱼,竟然游出了一条鲸鱼!」 第13回 欢喜冤家 第13回欢喜冤家 那时,张大福得马上出城隍庙干他的冒险勾当去,虽然时间紧迫,还是把那杨小弟给找来,交代几句,才出门搭计程车走了。 杨小弟转来后堂,敲了敲房门,喊道:「大嫂、大嫂…。」 「走开!」狮子又再练功了。 杨小弟受了嘱咐,契而不捨的又喊:「大嫂、大嫂,大哥有话交代…。」 嘎吱一声,房门开了一个小缝,只看那红通通一隻大眼睛,恐怕是哭了大半天:「那坏人说…说甚么?他自己不会来?」 杨小弟假装悲凄的样子,说道:「大哥去出一个很危险的任务,怕你担心,已经偷偷出发了!」 「甚么!」门立刻打开,一袭白衫夺门而出,还好杨小弟动作快,一把拉住:「大嫂、大嫂,大哥走远了…。」 叶如菲无力地往地上一坐,眼泪直流,两腿像小孩闹脾气一样直踢:「这冤家、这冤家,就是要让我提心吊胆,才满意吗?老是欺负我、欺负我…。」 过一会儿想着,又爬起来跪着,双手合十,朝天祈祷:「老天保佑,保佑我家夫君平平安安…。」 杨小弟在旁边哭笑不得:这大嫂都忘了自己就是土地婆,大哥是土地爷,谁又能奈他何?载入金册,元神不灭,纵有危险,又会如呵呢?唉!不过大哥这招声东击西,还是比解释半天有用的多,这招要学起来。 杨小弟实在不忍心对他很好的大嫂这么担心,又说:「大嫂不要担心,大哥此去虽有危险,但城隍老爷已经派府内衙役,又拜请天庭六丁六甲随身保护,应该不会怎么样,是大哥怕你担心,才要我来告诉你一声。」 厚!不早说,这小菲嫂突然想起自己大嫂的身分,拉着杨小弟的手臂站了起来,边说:「那就好!」 接着又想到了甚么,突然哼了一声:「那坏人,还是让他死了算了!」这就碰的一声回房把门大力甩上。 杨小弟觉得实在不行,自己又搞砸了。赶快跑去找她娘作狗头军师,不然大哥回来,自己心软没完成他的吩咐,就得东窗事发了。 就在杨小弟跑去妈祖庙的当下…,张大福正躺在地上欣赏那浑圆紧俏的翘屁股。 「这位小姐,恐怕是有点误会,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进来喝杯茶消消气?」年轻人嘻皮笑脸的说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正要动手的女子,只好放下拳头:「你们打伤的是这个人,难道也是喝杯茶了事?」女子顺着手指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地下男子看着自己的屁股。悄悄的移动她的脚跟,往张大福的手指採下去。 「哇!」其实根本不大痛,但这张大福太入戏了。一看女子瞪她一眼,马上双手抱肚,假装肚子被打得很痛,但又假装摀着自己的手。旁人看来已为他在装伤博取同情,女孩看来则是以为自己那脚太重了。连忙蹲下去问:「你怎么样?」 「怀好、怀好!」那掉了门牙的张大福,竟然还能演到讲话露风…。女孩噗哧笑了出来。 「她笑了!」有了轻薄之意,又闻到那女孩身上一缕幽香,张大福不由得陶醉其中,眼睛瞇了起来,鼻子也闻到提了起来。 女孩一见他这样佔便宜,忍不住在假装要扶他站起来的时候,又突然松手让张大福重重摔到地上,张大福又唉呦地叫了起来。 那群信眾看在眼里,也知道这两对男女还真不是同一路的。 只是眾人围殴,人家可以拔刀相助,但这女孩整人,大家可是莫可奈何,只得装傻。 「这位小姐,这先生我会送他去医院,医药费我会负责,再给他一笔疗养费,你说这样合不合理?」年轻人见这女孩整来整去,男人好像逆来顺受,还陶醉其中,看似彷彿在调情,趁着空档立刻插话这样说。 「嗯!」女孩觉得合理,但不便替伤者回答,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不合理!」张大福听到要把他送医院,立刻跳起来。去了医院,这刚刚不都白演了!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包括白衣女孩。刚刚快被打死的人,现在竟然一个懒驴打滚跳了起来? 白衣女孩感到很尷尬,刚刚不是才说人快被打死了? 其他人则是十分讶异,他们出手不算轻,十几个围殴一个人,再强壮不死,也不可能翻身跳起来啊? 年轻人倒不为意,问道:「那先生觉得怎样才合理?」 张大福还想不到该怎么接,突然想到:「不是要进去?」遂咧口笑道:「我也要喝茶!」就大步往内厅走去。 女孩不知他在搞甚么,一担心也跟着走进去。 年轻人一愣,看那女孩跟着进去,心中一喜:「就怕你不进来!」转头对身边一个中年人低声嘱咐道:「用药!女的我要,男的你们处理掉,不要在这里做,路人很多,万一引火上身就不好了,运远一点,到山里再做,知道吗?」 中年人点点头;「是!教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外边的李兴德焦急万分:「怎么跟进去了?糟了!」回头问:「小何,人到了没?」 小何回答说:「到了!已经照组长交代,守住各出入口。还有两辆跟踪组的车子在隔壁巷子待命。」 李兴德由急转忧:「现在只有等了!」 张大福早就知道茶下了药,一直不动声色,直到和女孩一起被丢到货车上,他才张开眼睛。 「二弟、二弟!」 「大哥,我在!」左老二从货车顶穿墙探下半截身体,看来好不恐怖。 「该给李兴德暗号了。」 「大哥,范、谢将军已经动手了。」这范谢将军就是那七爷、八爷,也就是黑白无常。七爷瘦高,名为「谢必安」,身材高瘦,面白,上吊而亡,所以吐长舌,是为「白无常」;八爷就是「黑无常」,名叫「范无救」,体态短胖,传说是淹死,所以面黑如炭。 李兴德守着大门,突然听到停车场的警告器异常大声,知道事有蹊翘,连忙和小何上车,果然一列车队鱼贯而出,有轿车、货车,其中那加长型凯迪拉克,就是林宗得的座车。连忙用无线电呼叫各便衣刑警、跟踪车队,除了留下几人监视之外,其馀准备随后跟踪。 「那林宗得会跟着我们走吗?」张大福又问掛在半空中的左老二。 「金枷、银锁两位将军正在动手脚。」这金枷、银锁将军是城隍爷得力的六大部将之一,和甘柳将军所属的八家将不同。 林宗得的座车开没多远就爆胎,后面的车子都追撞上来,只有前面那货车没事,但是从后照镜看到教主车爆胎,加上巨大爆胎、追撞声响,只得停下来看看。 林宗得还好没事,走下车来要打电话呼叫分堂派车来接,竟然所有人的手机都收不到讯号。 「没关係!那叫计程车吧!」林宗得今天得到个绝世美女,心情十分好,看起来随遇而安。其实他平常不是这样,老就大发脾气,乱摔东西,骂东骂西,倒楣的说不定还被他踹两脚。不过,他没有他哥哥林宗庆那么嗜杀。眾人包括林宗得都以为他哥哥只是脾气更差、更绝,气起来连自己人都动輒虐杀。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完全是林宗庆修行的浑沌冥功嗜血所致。 没想到等了十几分鐘,不要说计程车,连脚踏车都没经过。那李兴德的车子根本来停在原位。 「怎么了,这闹区变郊区了?」林宗得还有心情开完笑,你就知道他心情多好了。 「教主,可能前面失火或车祸,还是有大官来,交通管制吧?」一名教徒看他心情好,大胆的猜测。这大胆的傻小子甚么都猜,还真猜对了,今年选举年,那万总统正在前头拜票,当然交管到连隻蚊子都飞不过来,哪有计程车呢?这可不是城隍府衙兵将搞的鬼,那总统命格之贵,岂能让地仙作怪,当然是由天兵神将六丁六甲出面,故意让总统座车迟到那么一点点,交管时间就长那么许多,这还真是和城隍府役配合的刚刚好。 「嗯!那我跟小南先走,小南我们上货车,叫那谁谁谁下来,货车前面可以坐三个,除了司机,都滚下来。」林宗得边指挥。 小南就是刚刚那中年人,看来相他贴身秘书兼保鑣,上车身手满俐落的,和司机共同把教主夹在正中央保护他。但…,这未免太挤了…。 司机是最底层的信徒,哪有和教主同车,怯生生地问:「教主还是往山里走吗?」 教主心情真的不错,他笑着说:「你白痴啊?当然是先送我和后面的小姐回总坛,你没看快天黑的吗?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喔!是…是!」车子重新发动,往总坛驶去。 这天算人算,都不如林宗得他作茧自缚啊! 林宗得在前面意淫,而这张天福在后车厢则是享尽眼福。 「哇!都看的到里面了!这甚么衣服啊?」白衣女子靠在张大福身上昏迷不醒,那松垮垮地衬衫,随着车子颠颇、女子呼吸起伏,黑色胸罩若隐若现,这张大福哪看过这种景象?如果还是凡人躯体,我看他鼻血大概要直接喷出一水柱了!本来还想问问左老二怎么把女孩弄醒,这下子他可和林宗得一掛了,只是林宗得只能幻想,他却可以大饱眼福。 这左老二看到张大福意乱情迷、轻薄乱性的样子,实在不忍卒睹,只好回那车顶上监视前车舱那三人。 就在张大福享受眼睛冰淇淋的当下,那杨小弟可没忘了张大福临走前的交代,匆匆忙忙把那王老妈从临水夫人跟前给拉到城隍庙。虽然不同庙,这城隍庙衙役可是都见过王老妈。那是王老妈担心杨小弟这楞小子在这里被欺负,上上下下可是常来打点,所以跟逛厨房一样熟悉。 「大妈好!」一个兵将提着水,见了老妈,脚没停,还是不忘打招呼,这就知道王老妈的好人缘。 「王老妈,怎么有空过来?来看你儿子?」 这王老妈虽然被杨小弟拖着,但是还微笑着小碎步快步疾走,一听这声音,立刻停了下来,也把闷着头在前面死命拖的杨小弟给拉停住,微微一施礼:「城隍老爷!」 杨小弟也连忙施礼。 咦!城隍爷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追问之下,王老妈只好一五一十的告诉城隍老爷,说是那张大嫂又在闹脾气,她过来劝劝她。当然她隐去那段吃醋的情节,只说是担心夫君去出危险任务,却没告诉她。 城隍老爷觉得自己也要担负一点责任,虽然人家还没过门,但是举目无亲,就这么个未婚夫,还让他冒险,说着也要跟去看看。 杨小弟可是吓傻了,连城隍爷都惊动,这下会不会越补越大洞呢? 三人一齐来到那小夫妇的临时住处,杨小弟只好硬着头皮敲门:「大嫂、大嫂,我娘和城隍老爷来看你了!」 叶如菲本来还蒙着棉被偷哭,听到连城隍都来了,赶忙起来照照镜子,整理一下仪容,就来开门。 这城隍也不避嫌,跟着王老妈、杨小弟一起进了屋内,还好当时杨小弟捡了间最大的客房,也就是以前县太爷会来睡的房间。 三个人坐下都还宽敞,不过杨小弟不敢坐,就站在老妈后面。 老妈看场面,觉得自己得先开口:「我说小菲啊!你是我儿的大嫂,叫着小名亲切啊,你不要介意呢!」 「怎么会,佑心的娘,就是我娘,您别客气。」叶如菲不知书,但却很达礼。 「那我就仗着长辈的薄面劝劝你啊!直话直说囉!」 「嗯!」 「男人啊!做大事不拘小节,女人啊!可得给他做后盾。我知道你担心,担心也没用,他当个土地爷该做的还是得做,你肯定是那正牌土地婆,包公作媒、菩萨作证,那谁也没法动你,你还得趁着他不在,听听老百姓的心声、愿望,回来讲给他听,当个贤内助,整天哭哭啼啼,那这土地怎么坐的稳呢?你说是吧?」王老妈厉害,薑是老的辣,不去提那张大福跟人家搞三捻七,只提醒她,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谁也动不了她,还用辅佐丈夫的道理,点开她不能小心眼,爱吃错、瞎胡闹。话没多说,但是面面俱到。 「小菲知道了!」叶如菲可是心眼多,她怎么不知道老妈指着光头,拐着弯骂秃驴?她这一听也想通了,这正妻得是海纳百川,心胸宽大,才能赢得夫君尊敬重,才能赢得其他各房妻妾的尊敬。一想开,叶如菲倒想和老妈讨教为妻之道,但那城隍老爷在,实在不好开口,表情就有点欲言又止。 王老妈心道还以为这小妮子是担心没有个稳固的娘家依靠,被张大福给欺负,没地方诉苦。所以自作主张的说道:「我听佑心说啊,你娘家原本是摆渡的,那土地爷生前是补头,死后听说又被上帝公认了乾儿子,你是不是担心配不上你家相公?」 城隍一听,心一惊:「张大福倒没提过这段,他可是上帝公乾儿子?好,那我来认你老婆当乾女儿,看你要不要叫我声爹?」城隍爷起了玩心,倒不是想要和那上帝公平起平坐,而只想佔佔张大福的便宜,把他拉在身边帮忙。而且城隍也是真心想认这乾女儿,这小女孩可爱又讨喜,城隍自上任以来,从未有家属,生前家眷早已投胎不知去哪,能有个长伴身边的女儿,也是乐事,更能回味生前的家庭生活情趣。一举数得,怎能不让城隍心动,当个现成的老爸和丈人? 所以城隍开口说道:「这你不要担心啦!我收你当乾女儿!虽然我比不上上帝公这大罗金仙,但是我好歹是地仙之首,一府之镇,除非你那相公可以一飞衝天,直升天仙,不然他就得乖乖叫我一声好丈人!」 老妈本来只是随口提提,自己想认小菲当乾女儿,没想到却引出个更大尾的乾爹,老妈也只能见风使舵:「还不快谢谢老爷!快!佑心赶快去办大礼来让小菲认乾爹!」 这小菲真的喜从天降,其实那出身、学识一直都是她心里一块心病,所以她才会外表装着蛮横,个性才会那么固执。但她自己也得感谢她这古怪的拗脾气,否则她也不会胆大到瞎闹阎王殿,也就不会有之后的好运道了。 城隍听了老妈的吩咐,不等杨小弟答应,就说:「不用了,大福还没上任,也没甚么积蓄。小菲给为父的瞌三个头,叫声爹,也就算是我好女儿了!」 小菲一听,立刻跪下来磕头,又喊了声爹。 城隍连忙搀扶起来,又问道:「好女儿,你有甚么愿望,希望为父帮你实现啊?」 「我…我…我想读书、识字。」 城隍爷等三人听了差点没昏倒,这是甚么愿望? 这是另一块心病啊! 第14回 城隍学堂 第14回城隍学堂 杨小弟没想到自己会上学、念书,更没想到那凶巴巴的大嫂竟然也不认识字,还变成自己的同学。 城隍办事一向都是马立决:马上、立刻、决定!女儿说要念书,就立刻找了一位生前在学校任教过的老师的判官,在城隍后堂的一间空房子,开起了城隍学堂。 学生本来就一位,就城隍半天的女儿,而那杨小弟本是自告奋勇买书、办文具的伴读,没想到正式的学生觉得学生太少,这样第一名也是她,最后一名也是她,太无趣了!所以杨小弟变成第二名学生。那要不是左老二不在,不然恐怕也得来垫底。 这老师是台湾新式学校老师,教的可是连城隍都不懂的注音符号,就听得后堂开始了两个学生的「ㄅ、ㄆ、ㄇ、ㄈ…。」不知道是这第一名学生超级认真,还是天赋异稟,或者急着学会解籤诗?才没几个时辰,不到晚饭时间,她已经要学认字了。那第二名可惨了,真的得永远最后一名!杨小弟心中默念:「二哥二哥快回来…。」敢情连当惯小弟的傢伙也不肯当最后一名。小弟是比年龄,最后一名可是比智商,那就是说自己笨了!谁愿意当笨蛋? 但是,那「二哥」真的回不来! 二哥先是在车顶吹风、然后差点被隧道顶的大灯打到、路上的天线缠到,最后被小鸟的屎滴到、让大树的树枝扫到,终于多灾多难却「平安」的到了欢喜教总坛。 不过左二哥也不用太难过,那前座的教主也没好到哪去,一会儿被排档打到膝盖;一下子没绑安全带,紧急煞车时撞到挡风玻璃;接着又晕车,吐了满车子;下车的时候,还忘了高度,跌了个狗吃屎。唯一幸运的就是,他一直心情很好,没有迁怒旁边那两个已经够倒楣被吐了一身的傢伙,让他们更倒楣。 教主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呢?他自己一直以为是因为今天走桃花运,掳了个如花似玉的绝世大美女。 其实不是,是那金枷银锁将军对他施了特别的法宝,这叫「欢喜就缚散」,是金枷银锁将军专门来对付不肯就缚的恶鬼冤魂用的,让他们自己欢欢喜喜上了金枷银锁,不花两位将军太多力气。当然,对人也有用,只要有灵魂就适用。而这名称还真是适合欢喜教,欢喜散来欢喜散,一个刚崛起的教派,马上就要烟消云散。 李兴德跟在货车后面,觉得自己的姪女应该就是被绑在车上了。后来车子开进郊外,那后车门竟然松脱、打开了,当然又是金枷银锁将军的杰作!所以从大老远就能够看到一对男女被绑在车上最里面,不要说跟踪的李兴德一干便衣,就是那开在公路上,看到的普通驾驶也不少。这刑事局的专线:八号分机,可是响个不停,最后连警察总局的直升机都出动了,在李兴德的联络、遥控之下,紧紧跟在上方监视。 不过,这样闹到眾所皆知,有好处也有缺点,那坏处就是掌握治安委员会的林宗庆,也在警察局内鬼的通报下,知道欢喜教东窗事发了。林宗庆用了加密的保密电话,但无论是林宗得的手机、他手下亲信的手机,包含那总坛的普通电话,都打不通。那当然又分别是六丁六甲和范谢将军搞得鬼。 这下林宗庆知道为时已晚,可能警察已经包围了总坛,断了通信、水电,准备攻坚了。所以决定壮士断腕,切断一切和欢喜教的联络,毁灭一切和欢喜教有关的证据,唯一和前述相反的命令就是千方万设也要单独救他弟弟出来。「其他人都可以死,唯独我弟弟要活着!」他讲的这么坚决,所有的黑道和买通过的白道都动起来,要比警方早一步先找到林宗得。 林宗庆想的太快了,警方还在慢慢调集人手包围欢喜教,但是他的动作是对了,后来欢喜教完全跟他无关。民主国家可不搞株连九族这档事,没有证据,即使心知肚明,也不能抓。 但救林宗得就太慢了,因为除了李兴德跟在后面之外,还有城隍府衙役、六丁六甲,外加一个门神和土地爷要抓他,他怎么逃的掉? 对…对…了!还有个女警先给他一脚,让他昏倒,没办法发动他所谓厉害的阴阳神功护体,就躺在货车后面了。 故事要讲到这里之前,得先讲讲张大福仙挨的那爱的一拳! 这欢喜教的迷魂药也没那么厉害,大概就一个小时的效力。那女警早就悠悠醒来,只是很吃惊,双手双脚被绑住就算了,嘴巴上塞个布头,不能动也不能叫!最可恨的是她斜靠在一个男人身上,而那男人正在偷看她那若隐若现、不大不小的胸部。 其实这女警的身材算是很棒的,这胸部称不上d罩杯,也有那c罩杯,就是那号称c+、d-吧!那也够雄伟的啦!难怪没看过的张大福嘖嘖称奇,非把它从缝里看清楚,至少看看那山峰间的峡谷盪漾,也是够养眼的了。 这女孩看到张大福嘴巴没封住,一直用绑住的双手顶他,示意要他咬开手上的绳索,但张大福哪听得懂那咿咿呜呜的鬼叫,反而是被挣扎时乱动的「波涛汹涌」给吸引去,以为那黑色的胸围会从呼之欲出当中掉下来,让两团伟大脱颖而出。这可是任何男人都不会错过的,张大福还想叫左二爷也下来瞧瞧奇景呢!只是他完全愣住,连呼吸都憋住,当然叫不出口。 这幸薄的登徒子,还在期待的当下,那货车就停了。这一停,左二爷又倒掛金鉤下来,把这张大爷从意淫春梦中给喊醒。张大爷早就会那松绳咒,手上、脚上的绳索立马松开,他马上去解那女警的绳索,当他全解开时,一拳就过来了!正中下巴!虽然张大福没有眼冒金星,不过却也下了一大跳。可能是演戏演得够久,立即的反应,就是顺势倒下,假装昏倒。 本来嘛!这次主角是警察,又不是一路神仙。该昏倒,就得乖乖昏倒! 说时迟那时快,女警看了张大福一眼,还来不及去关心,那林宗得刚好就来开后车门,正当林宗得在讶异后车门怎么打开了,一脚飞踢,也刚好正中下巴,这林宗得可不是神仙,那还不晕过去。 张大福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女警有转回头的动作,立刻又装死去了。女警也真特别关心他,不管那林宗得,先回头趴下来看看张大福。发现呼吸、心跳、脉搏都在,才又回过头下车去看看林宗得,拿条刚绑自己的绳子给绑了。正担心前座还有人会过来,想不到没人过来,大伯带着一班刑警,七、八辆侦防车就把欢喜教总坛的大门给堵了。 看倌一定很奇怪,那司机和保鑣怎么没过来?唉呦!教主要调戏良家妇女,自己怎么好过去看?如果需要「帮忙」,不管帮甚么忙,教主会叫嘛!哪有人自己去找死的?在车头抽抽菸,不是很愉快?除了被枪指着,喊「不许动」以外啦! 就这样,欢喜教在总堂里搜出一百多个失踪的男女童,还有许多被诱拐、绑架、掳走的女孩大约二、三百名,当然还包含那名被掳的女警。另外,还搜出大麻、海洛因各式毒品、及枪枝和改造工具。这还不让林宗得关个几百年?登上第二天头条,欢喜教就被列为犯罪团体,各分堂都遭到搜索、逮捕恶行重大首犯,此一邪教就此消声匿跡。而那牵扯的高官自有林宗庆庇护,那是后话。 眼看这大功告成,张大福用了隐身术,和左二爷两个走路回到城中。当然啦!那女警找不到张大福也是后话! 又当然啦!在一阵哀怨和拥抱中,两夫妻间恢復了往日甜蜜,而那左二爷也真成了垫底的学弟。城隍庙除了暮鼓晨鐘之外,多了三个朗朗的读书声! 可是这城隍庙也不光是全部欢喜,那个「忌妒」如仇的胡判官就有够瞧的了!眼看那张大福二天就成就一番功业,这胡判可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休息几日,那天一早,就听那胡判在前堂上「啟稟老爷!」本来想去看看妻子读书的张大福,又被找上堂去。 「大福!你来得正好,胡判又有个计策,消灭那树妖,你听听!」城隍和蔼的笑着。 这张大福知道老爷成了妻子的乾爹,不过公堂上,还是不能乱了规矩,一声「是的,老爷!」就乖乖就坐,听那胡判扯皮。 「这树灵无论如何无水不成,下官湖仙一家,建议绝灵恩寺水源,断那树妖养分,让他功力大减,再着府内家将,搬请四大将军、六丁六甲等天兵天将,一举可擒!」 胡判讲到这,回头看看张大福,又继续说:「但这树妖可能凶性大发,破土而出,因此关键之处在于先把灵恩寺眾先迁徙走,方能施此计策。」张大福深感不妙,但又说不上来。 「那是当然!」城隍仁民爱物,即便佛道道异,也不能见死不救。 「但这关键之处,却甚有不便之处。」 「怎么不便,但说无坊!」 「老爷知道下官的舅老爷,那石头公。」 城隍点点头。 「前几日因接土地爷家眷不慎摔伤,在灵恩寺静养…。」 这事城隍和张大福可都不知道,连忙赶问细节。 「无坊、无坊,我那舅爷是石头打的身子,两天就好了,昨日已经回府修养。」嗯!也对!石头公难道还铁打的? 张大福马上接口:「那今日找时间与内人前去探望探望。」 城隍也曰:「应该、应该…,回头再叫小女备妥一份厚礼。」 「先代舅爷谢过城隍老爷与土地爷。」 「继续讲、继续讲…。」城隍挥挥手让胡判继续讲。 「这舅爷就在灵恩寺休养这段时间,与住持商量过这办法,可这住持很坚持,说是歷代宗师在此,寺在人在、寺毁人亡!而且,还说…还说…。」 「说甚么?你倒是快讲。」城隍听到这死和尚这么固执已是不悦,料想接下来的话可能也不好听,越发心急。 「说是…土地爷答应会请玄天上帝作主,降妖伏魔,必不会伤害到本寺…。」 啪!城隍已经听不下去了,重重拍了下桌子,拂袖而去。留下胡判和张大福面面相覷,尷尬不已。 终于张大福先开口:「胡判官,小神从未说过…说过后面那段话,出家人也不打誑语,是不是石头应公听错了呢?」 城隍老爷不在,胡判可不用装孙子:「你是说本官说谎?还是我舅老爷信口开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张爷是甚么意思?」 「…」 张大福不想闹得太僵,于是不再接口顶撞,毕竟判官还是比自己官大好几级。于是找了个藉口,到了那城隍学堂找自己的妻子商量,一起去看石头公,当面谈谈,或许就水落石出。 学堂上老师正在写黑板,张大福跑到窗边,对着自己的妻子挥手,妻子对他一微笑,就拉下脸继续上课。张大福可没想到自己的妻子这么用功,连自己都不理。想当年,自己小时候念私塾,外面有隻麻雀飞过,都能让自己分心好久。心中实在对妻子的用功十分佩服,难怪她总是第一名。当然啦!虽然是只有三个学生,要每次小考都一百分,那也不容易,不是吗?以前私塾只有背书及格不及格,妻子这老师可有趣,都会考试,考试都会在小菲的考卷上画个一竖加两颗鸭蛋,表示满分。而那杨小弟会得到个竖大拇指加鸭蛋,张大福本来还以为那比较厉害,因为竖大拇指嘛,不是赞吗?而且是左手,左尊右卑,那不是讚上加讚?再加上个鸭蛋,好像拳头,一开始还以为这老师是练武行拳礼呢!啊知,那叫六十分。一百当然是赢过六十啦!左老二就可怜了,总是得到个鹅生蛋,小菲说那是廿分。六十分才及格。天啊!老二就这么喜欢二,还要加个两个十?真搞不懂。 这张大福就坐在那花园里发呆、乱想,想完学堂的事,突然脑袋里又浮出那个白衣女警和她那大胸脯,加上那黑色胸围,真是好性感喔!也来帮小菲买一套,她应该不敢穿吧?白衣服配上黑色内里?不敢想! 不敢想但又继续想:小菲应该没那么大吧?大概只有这么大?没那么大?想着想着,两手就拿出来比划,各弯成碗型,在空中量着尺寸。 正在认真回想的时候,一身白就出现在自己脚底跟前。张大福发现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小菲当然知道他在干嘛,但她以为是在量自己的尺寸,倒不知道是在比大小。不过,虽然不知、心中也有点害羞、带点甜意,但那书本来是从空中对准脑袋砸下,嗔道:「你在干嘛?登徒子!」左、右伴读远远偷笑,根本不敢过来。 被老婆大人抓包意淫,哪敢回嘴,马上想岔开话题。 没想到老婆大人,这次可不想放过他:「你在干吗?说!」 为什么这次小菲会这么坚持呢?还不是他们虽然名为夫妻,没行礼过门就算了,只牵过小手,连个嘴都没亲过,睡同房、同张床,两个人还都衣冠楚楚、整整齐齐。那旁人可都误会光了,但他们就是没怎样。 小菲想搞清楚,老公是不是想要了?那自己可得有点准备,还得去问过王老妈。以前菩萨是担心她修行不够,上不了供桌,要她忍一忍。可是她现在有了二百多年功力,莫说香火,就是上了供桌也是不成问题。当然…上床就得问一下了?神仙能上床?应该可以吧?那织女不是还生个小孩?记错了吗?是七仙女吗?反正就是有案可考,大家自己查去,哪这么好奇?那小菲可会去问王老妈,不烦大家费心!王老妈那可是都管这些的女神,临水夫人大家认识了,还有註生娘娘,大家也应该认识吧!性爱女神…没有!中国神话里没这玩意,中国人含蓄嘛!甚么假道学?那淫荡的,可都是妖啊魔的!欢喜教不是刚被剿灭?各位看倌就别闹了!註生娘娘一定懂啦!难道耶穌她妈就这么多位吗?处女生子肯定是骗人的啦!没看《达文西密码》吗?看完这本小说,再去租光碟吧! 反正这小菲就一定要个肯定的答案!她夫君是否要了她? 没想到这张大福和我这说书的一样滑头! 支支吾吾,还真被他想出个理由:「我想去帮你买那内衣,听说现代的内衣,穿了不会下垂…。」这话一出,张大福就要变释迦头了! 「你说谁下垂?你又是听谁说?」绕着花园转圈圈,追打到上课了,这张大福还没说到话。 又等了一节,三刻鐘。这才让张大福说了:惹了乾爹生气、探望石头公,和拜访老和尚查明真相等事。 第15回明珠泪垂 第15回明珠泪垂 话说那叶如菲听说城隍乾爹被老和尚所说的话气得一句话都不说,直待在房里声闷气。连忙要自己丈夫在学堂稍候,一个人来到城隍爷的房门前,轻轻敲着房门,小声地唤道:「爹爹,我是小菲,您歇着了吗?」 里边生着闷气的城隍老爷,一听到乾女儿轻声呼唤,剎那间气就消了,好似回到前世,也曾有这样儿女柔情,不禁柔情满怀回道:「进来吧!」。 只见那小菲轻轻推开门,摇着女儿撒娇莲步慢慢从门外移进来,这小菲是何等女儿心思,见乾爹眉头深锁,也不忙着替夫君说项,倒是先提昨天听那小弟提过的新鲜事,开口道:「爹爹,甚么事这么烦恼?女儿听那老妈说到那妈祖婆的庙里引进一套新的『闻道死沙门』的系统,让那圣母庙许多烦心事迎刃而解,据说圣母娘娘还为此开心好一阵子,爹爹要不让那胡判赶明儿也给咱们城隍庙也弄套?老妈说能够弄套备份的,不花啥钱。这操作上,爹爹也不用担心,女儿待会儿就去报名那电力脑课程,学了之后替爹爹分忧解劳。」 城隍老爷听了女儿这么贴心的话,也对这新式电力驱动的脑袋颇感好奇。前些日子早听说妈祖讚不绝口,本也想引进一套试试,无奈城隍庙香火少,人力也不多,担心财力、人力不足以负担,加上实在也没啥香客进香,事也不如妈祖庙多,所以就一直耽搁下来。这下女儿这么周到,想的面面俱到,这下城隍庙也不用事事落后,当然还比那心头上正计较的上帝公庙还先进,怎么能不展眉笑开怀? 「呵呵…好!好!乖女儿,算爹没白疼你,果然还是女儿好!那儿子娶了老婆才算是外人呢!」恐怕这城隍爷不知哪一世被儿子忤逆过,倒是耿耿于怀,疼女儿不忘数落儿子。当然,恐怕也算是指桑骂槐,念念那张大福。 小菲又怎么能听不出乾爹话中的计较? 「爹!也就是这样啊!咱们家大福才会一心为他丈人办事啊!您就我一个女儿,又得了一个儿子,那还有甚么不开心?」小菲顺着城隍的话为张大福解围。 「哼!不敢当,你那相公可是上帝公的乾儿子!我这小小城隍,哪能让他入赘?」城隍这在女儿面前,全然放下心防,竟然把外头不能讲的,那带鉤连刺的话都说出来。 「爹!你可不要听别人乱说,这上帝公保荐相公是事实,收乾儿子这事,我压根没听相公提过,都是底下人瞎传。」小菲绕着圈,要把那乾爹在意的传言给解开。 「哦!那传说他向定心老和尚保证上帝公定能斩妖除魔,还能保那灵恩寺平安,难道也是冤枉他了?」没想到这城隍爷也不跟女儿玩心机,直接把自己生闷气那事说了出来。 城隍对女儿开诚布公,倒让叶如菲很不好意思,也就不再耍女儿手段,直接对乾爹说:「爹…!莫说女儿心向着丈夫,您又不是刚认识相公,他这人像是会把话说满的的人吗?那老和尚託相公求上帝公相助的话,我可没亲自儿听见,但那老和尚说话颠三倒四,女儿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不然女儿就不会泼他一身茶,让那茶叶儿还掛在他那光头上。爹爹莫听人瞎说,即便老和尚传出这话,也必定是他自己加油添醋,与相公无干啊!」这小菲可把自己的胡闹,直认为是老和尚安慰她的话前后矛盾,才获得的报应。 城隍这一听女儿说,想想也有道理,又想那张大福忠厚老实,虽是足智多谋、办事牢靠,但也从未听过他自夸自满。况且他对自己这个城隍,后来当的现成丈人,一向都毕恭毕敬,也不像是会背地里胡说、瞎吹的两面人。自己又没见过定心老和尚,虽说出家人不打誑语,但女儿这一见证,恐怕那老秃驴也不怎么正经。自己怎么不信自家人,倒相信起外人了呢? 「嗯!女儿说的颇有道理,我看那大福为人老实,对我女儿体贴入微,对我这丈人也尽心尽力,恐怕真是我误会他了。」城隍懊恼地说着。 「爹爹,我和大福正要去探访石头公,顺道会前去灵恩寺,必定会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如是那老秃驴造谣生事,我定不饶他,爹爹觉得这样如何?」小菲想到忍了几天端庄,今日又能胡闹,不禁喜上眉梢。 「问清楚就好,女儿啊!你也是我这城隍的女儿,菩萨作证的土地夫人,佛道两造都有缘,切记不要弄得太僵,得给佛门菩萨、佛祖留点馀地。知道吗?」城隍气消了,尚还记得要维持佛、道两家和气,怕女儿脾气大,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特意开口交代。 「爹爹,还不放心女儿吗?女儿读了几天书,虽不能说通达诗礼,但小学也通过了,总不会落了爹爹的顏面。」小菲话说得漂亮,但就是那知女莫若父啊!城隍才会多交代两句。 「好啦好啦!爹爹多心了。小女儿真的长大啦,也懂事了,老爹就不用担心了。说到那课业,为父几天忙于公事,想不到女儿已经把人间六年的学业完成了,好好!真的太好了!想那赵判官也教的好,改天为父再摆桌谢师宴,好好谢谢刘判官。」城隍很开心自己这女儿天资聪颖,多称讚几句。 「爹爹,女儿听那赵老师说,这现代还有洋文、科学…等等学问,女儿想那明天就去外面学堂报名。不知道爹爹是否允准?」小菲趁机把自己的心愿说出来,敢情小女孩念书念上癮,恐怕没念到博士不罢休。这可苦了那落第秀才张大福,未来籤诗不懂还得求教于太座啦。 「好好…读书是好事,爹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可不要忘了做人家媳妇的道理,还是得问过大福才好啊!」城隍这守旧的贴心话,未料不久地将来,可惹了夫妻间的小风波呢! 辞别了乾爹,小菲赶忙到了学堂会相公,也向那赵老师道谢,约定来日办宴谢师。那两个不及格的学生,也乐的脱离苦海。但马上又听说大嫂还要去外头报名中学堂,吓得面色如土。本想敬谢不敏,但碍于大嫂雌威,只得答应继续当书僮,谁叫这两人能明白的一路垫底呢?万一中学堂里高手如云,求学的女主角至少也不致落到那最后一名,大家说是吧?但这大嫂的如意算盘,可急坏了那两个包办 倒数一二名的傢伙,但又百般无奈,只好惶惶不可终日等那开学日到来。 张大福听了娘子还要进修,倒没有一脸不悦,心想:娘子有事做,总比整副心思掛在自己身上好,不然自己一天到晚担心那文字十八狱,可比待在地府还痛苦。所以,也满口答应。岂知那小菲除了上学堂,还要学女红手艺,接下来来还一路开出学电脑、开车、音乐、绘画…,洋洋洒洒的十多样学习单。 张大福本来还笑嘻嘻,后来越听心越惊,心里暗自担忧自己的男子尊严会随着妻子的一路学习一路扫地:「她比我厉害了!还会喜欢我吗?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呢?她是城隍的女儿,我可只是一名未上任的土地,即便变了心,我也不能说甚么。」不过,张大福见妻子兴致勃勃,也不忍让她扫兴,还是随口答应。直到…直到…,这才真正起了疙瘩。 直到发生甚么事呢?唉!本是说者无意义,无奈听者却有心! 张大福先让左、杨二弟去准备拜访石头公的礼物,两人离开之后,小菲拿出一张临摹的书法请相公评鑑,是一篇古诗: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君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小菲高兴的说道:「刘先生开始教我念诗,教到这首有那明珠的,刚好菩萨赠我明珠,所以就拿来当练习书法的帖子。大福,你看,我写得如何?」 张大福也满喜欢书法,更喜欢诗词,所以就拿到手中一看,笑道:「娘子,你这书法可得在练练喔!你看这点、这捺不是这样的,要有点回鉤的劲道,懂吗?」小菲在旁边猛点头。 接下来张大福把诗词念了一遍,又笑道说:「这是唐朝张籍所作的《节妇吟》,唐朝末年藩镇割据,那其中最跋扈的藩镇李师道,想要强聘张籍入幕做事,这张籍为人正直,忠于天子,就像那节妇拒绝爱慕的男子以明珠相求改嫁一样,所以委婉的用这首诗来拒绝李师道。」 「哇!相公好厉害喔!我都不知道这首诗这么有意思,只见明珠,我就动心把她抄下来了。」小菲边拍手边说着。 这下张大福的脸完全垮了下来:「未来她学问好了,还会这样崇拜我吗?见了明珠就心动,那是甚么暗示呢?唉!小菲会学那节妇?还是真为明珠相赠就动心?」 小菲根本没发现老公吃醋了,还笑吟吟的把那首诗放到怀中。这让张大福懊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担忧。唉!人家说夫妻心心相印,这张氏夫妻则是心病相连啊!那厢妻子才识字,这桩相公又自怜。 张大福也不是小气的人,虽然被小菲传染了吃醋和胡思乱想的毛病,倒也没写在脸上,多表示甚么。当杨左二人来相请,说是计程车已经到了门口,礼物已经上了车,遂遥遥头似想要摆脱烦恼,偕着小菲及杨左等四人即匆匆前往石头应公庙。 到了土地庙,应该还是那石头公庙,主客礼毕,主客坐定,那小菲就迫不急待为老公出头:「小石头,我听我爹…城隍老爷说,你搬弄是非,说是我相公跟那灵恩寺老秃驴自夸能请上帝公保得灵恩寺完全,不知道是否有此事?」这被城隍爷交代要保留佛家门面的小菲,正烦无处可发洩,就将一肚子火直接倒在这可怜替罪羊身上。 「不…不…不…。小仙哪敢乱开口?」这石头公被城隍爷的名号吓得屁滚尿流,听小菲那口气,好像城隍爷还成了她爹,这还得了,他一山间小妖精还未列仙册,哪敢狡辩?先推个二五六再说。 「小菲,不可对石头公无礼。」张大福仙表示一下丈夫气概,才对小石头兴师问罪,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 「石头兄,在下是公堂之下,被您舅爷胡判官质问,弄得我那丈人下不了台,不知道石头兄是否真的听定心方丈说起此事?」张大福语气和善却字字犀利,可完全不输那小菲气势。 这可是来探病还是来升堂的呢?小石头哪知道他舅爷拿他当枪使,和张大福明枪暗斗呢?想要马上服软,又碍于舅爷势力,只好两面讨好的说:「定心方丈倒没说的肯定,只是拒绝胡判官的提议时的确曾提到上帝公,可能是我和胡判官喝酒谈到此事的时候没说清楚,让我舅爷误会。让城隍爷难做,土地爷为难,实是小仙的罪过。」 这小石头还真滑头,既不说明定心原话,也没说死那老和尚没提,只把问题丢给酒后传话失真。但话虽如此,石头总是承担了最后责任,拿喝酒当藉口,他又非城隍府衙役,又无隶属关係,只是佔着土地庙旧址,城隍都没说办他,谁又能动他呢?张氏夫妻见到事情算是还了大福清白,也就不想追究,真的探了病起来。 「哦!喝酒总是会误事,以后石头兄谈公事,可得少喝两杯。听说石头兄前往灵恩寺接内人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不知道是否也是多喝了两杯?」张大福知道石头是接自己老婆受伤,本来无意为难石头。但见石头狡猾,想起当堂被胡判被奚落几句,不由得还在石头身上。 只见那石头偷瞄小菲一眼,心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还真是我欠她的,可不知道她心中可否有我?」,欲言又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胀红着脸低头不说话,眼睛还一直偷偷往叶如菲身上招呼。 叶如菲还道这石头还真的贪杯调戏自己,想起当日情况,不禁恼羞成怒。但又担心被夫君怀疑自己清白,气呼呼的瞪着石头,一语不发。这一瞪不得了,竟真被石头自我解释成「无奈恨不相逢未嫁时!」原来这石头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这崇山峻岭之中,哪家妹妹妖精不是把自己捧在手中心,当成唐僧肉?那小菲一直盯着他,他还不想入非非?看那张大福方头大耳,年过四十,哪像自己风流小生模样?他越想越得意,偷瞄也变成眼送秋波。 其实这两人眉来眼去,本是一个畏罪,另一个恼怒,早已被心中有鬼的张大福看成眉目传情,加上那石头误会,猛放电,这倒好像坐实了两人姦情。只见两人各自脸红却又不说话,张大福心中醋意更浓,也把叶如菲一开始为自己出头,看成是先声夺人,只为堵住对方的嘴,避免自己生疑的布局,心中暗道:「果然为那明珠心先动,倒让良人泪先垂。」可惜张大福聪明一世,却疑心生暗鬼,更认为小菲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竟然要外出求学,不是两人幽会的藉口,那又是甚么?见石头风流倜儻,想自己老态龙钟;见小菲青春年少,再看那石头公青春年华,的确比老夫少妻来得匹配,不禁顾影自怜,起了礼让之心,遂也低头不语。 三人都不说话,左杨二人站在身后也不免尷尬,左老二先开口:「既然石头公病体康復,时候也不早了,那老爷就先前往灵恩寺拜访方丈,劝说他,也好完成城隍老爷的託付。」这左老二还真是心中只有公事,没看到双方正为了女人,妒火中烧吗? 还是杨小弟对私事机灵,马上说:「听说那石头公是因为探望嫂子的时候,被大嫂在睡梦中惊醒的尖叫声吓倒而受伤,不知石头公是否是这样?」杨小弟早就在上次为了拿大嫂衣物回来灵恩寺像那小沙弥打听过细节,但是为了嫂子顏面,根本隻字未提,看这气氛不对,立刻加油添醋把嫂子如何菜洒小沙弥、茶泼老和尚,如何累到睡着,小石头推门而入如何被惊叫吓倒,眾人又如何罗汉压,才让石头变碎石的经过,掩饰掉两人独居一室那段,生龙活虎讲到好像自己亲在现场。 杨小弟这一串场,气氛就缓和下来。石头也频频点头称是,好像那叶如菲的狮子功已超过百重,任千年山壁都会随吼倒塌,那小石头又如何不受伤。 叶小菲见杨小弟解围,也不便否认,只是杨小弟说到夸张处,微微发嗔,直呼夸张,神色倒也自然。 张大福见小弟都早已打听清楚,虽心中不免怀疑,但自家娘子发威自是经常见识,心情遂也渐渐缓和。 只见那天色不早,四人遂告别下山,往那灵恩寺投去。 由于张氏夫妻本就希望旧地重游,那叶如菲更是希望看看那「第一次唤名」的树荫,这计程车早被杨小弟打发走,四人遂徒步下山。 杨左二人聪明,远远在前头领路,让夫妻俩能重温旧梦,说说体己的话。 歷经刚刚一番尷尬,夫妻二人竟一路无话。直到那张大福忍不住,遂开口道:「小菲,你觉得石头这人怎样?」想是他对刚刚怀疑尚未全去,开口试探。 「甚么怎么样?就一个石头。」这话还真是曖昧,事实是小菲嫌他呆笨,但听在张大福耳里却是;「似乎落花有意,石头无情。」倒像是小菲主动示爱,石头婉拒。 「你不觉得他英俊瀟洒?」张大福刺探的问。 小菲连想都不想:「哪有我家相公英明神武!」 「可是他年方二十,年轻有为!」 「哪像我家相公成熟稳重!」 张大福被小菲一来一句弄的十分感动,决定直接明讲,跑到前头,一把抓住原本并肩的小菲双臂,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你不觉得他和你比较相配吗?我只是个糟老头子。」 其实小菲早听出来大福充满醋意,那要是以前,她还不因为老公误会她而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听多了老妈的教诲。她还十分高兴自己的相公能为自己喝这么大桶的醋。 她忽然两手伸长,揽住张大福的脖子,掂直了脚尖,主动地往张大福那厚嘴唇亲去,两唇相贴甚久,小菲才心满意足却脸红害羞低头的说:「可惜不是相公主动,但是我要相公记得,小菲永远为了相公做任何事,包括女孩子家也不能主动的事,只求相公爱我、怜我,不要嫌弃我、莫要不要我…。」说着说着,又抬头看着张大福的大眼睛就红了起来。 张大福心中大为悸动,一把抱住小菲,紧紧地搂住,心中暗骂自己太荒唐。 这两人抱到忘情,直到那杨左回头来找,才甘心的手牵手往灵恩寺走去。 到了灵恩寺,方丈出迎,五个人在小菲睡过的那厢禪房坐定。 张大福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师,今上帝公上访天庭未归,城隍爷已经知道树妖此事,本按职掌欲为民除害,斩妖除魔,无奈怕伤及无辜,今寄住知客僧与掛单居士都已离去,方丈不如同爱徒前往城隍庙暂住避祸,不知大师有何顾忌?」 定心老和尚回道:「不是老纳不爱惜生命,有负城隍厚爱,实是这树妖必得运本寺镇宝文殊菩萨亲赐除魔铲,配合贫僧以毕生修行亲念那文殊五字咒,才能除去。否则其他法器、神通都只能困住它一时,而不能奈何了它。劣徒已经请知客僧带往北部地藏禪寺,投靠我那师叔安置,老纳已无牵无掛,还请土地爷鼎力相助,为人间开太平!」 张大福一听,这和胡判说的完全不同,当下应允,约定来日立即请湖仙断水,城隍衙役、四大将军、六丁六甲襄助,配合定心方丈法门,为民除害! 四人遂告辞离开,回覆那城隍老爷。 步行到大殿广场,张大福转身要方丈留步,定心一伸手,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张大福心中大疑,开口问道:「方丈还有何事未了,需要小神协助?」 定心又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其实是事关土地爷和贵夫人,不知是否该开口…。」 听到讲到自己,小菲也向前一步:「大师直说无坊!」 「那转世明珠共计有一万八千颗,是地藏菩萨为渡化眾生,抵挡那一万八千劫所幻化,这明珠出世,人间必有十年浩劫。地藏菩萨慈悲,看出土地爷和夫人有此一劫,虽未明言,方以明珠相助。这天机本不可洩漏,但老纳去日无多,不坊坦言相告,如夫人遇此大劫,切莫惊慌,紧守天元,明珠必能化解。那土地爷也千万不要担忧,这佛界十天,人间十年,十年之内,明珠必能逢凶化吉,让夫人歷劫归来。十年,在佛界只是剎那,人间却是煎熬。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望两位能看开。」 张大福一听大惊,小菲也为之变色,本已难分难捨,怎能独自熬过十年?尤其张大福想起那相命「好事多磨」之说,更是心惊胆跳,正要再开口相问,忽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不好!树妖出世,土地爷快走!」定心忙推着夫妻俩离开。这张大福怎肯危难逃走,立刻要杨小弟护着小菲先逃,并且赶紧通知那城隍。 小菲也不肯走,紧紧拉住张大福的手臂。张大福又转过来,抱住小菲:「你不是说,我要求甚么你都会照做吗?我现在要你赶快走,为我到城隍那去搬救兵,你和小弟都会换影术,遁地而行,立即就能通报乾爹,我不会换影术,跑也跑不远,有二弟在此,他会保护我,你不用担心,我是土地爷,你听过土地神会死的吗?乖!听话!」 小菲满是泪痕,抬头看着张大福,微微点头,放开张大福,和那杨小弟两人往佛寺外跑去,要在空地上行那换影术求救。这只是对佛门的尊重,倒不是向城隍庙有符咒保护的限制。但这番心思却给两人带来一场无法挽回的灾祸。 当两人向佛寺外跑去,洽好有一群黑衣人蒙面向佛寺而来,杨小弟不以为意,凡人肉体,有何可惧?立刻唤起那隐身术,隐蔽形体。正要唤那那大嫂,也隐蔽起来,不料黑衣人当前一人忽然伸掌一挥,一阵黑气迎面而来,杨小弟胸口一闷,赶紧纵身护住那还未隐蔽的大嫂,可惜那黑气十分厉害,杨小弟还没到那大嫂身边,已经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抓起来!」两个黑衣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叶如菲,那叶如菲虽然向甘柳将军学了一身神通本事,但应战经验不足,竟然也就被普通凡人给抓住。 小菲一阵娇呼,在佛寺的张大福、左老二和定心都跑出寺外来看,只见那前头的黑衣人又是打出一掌,黑气漫天。 定心老和尚大呼:「小心,是树妖的混沌冥功!」 三人纷纷散避,那黑气却往当中张大福打去,张大福唉呦一声,扑倒在地,也是不能动弹。那小菲见相公被打倒,突然蛮力大生,甩开两人,往张大福倒地之处跑去。 那连发两掌的黑衣人见状,立刻再发一掌,打向小菲身后,正当黑气逐渐罩身,突然小菲身上大放光明,照得四下眾人无法睁眼。那发功的黑衣人,被那光芒打到,竟然往后一倒,吐了一口黑血。 黑衣群眾见状,立刻把那重伤黑衣人抢救起来,抬着伤者退回原路而去。 黑衣人一走,那光芒随即消失,但叶如菲也跟着失踪,地上只留着那颗明珠滚动着,上面还似有叶如菲的泪珠,混着沙土,包裹着外皮,明亮之色也黯淡下来,滚没多远,倒像一颗圆石在地上滚动。 左老二见状,赶紧抱起张大福,也不顾其他,对定心说:「我去搬救兵!」随即带着张大福消失不见。 定心望着那佛寺大殿,苦叹一声:「老纳是劫数难逃了!」 第16回 十年之劫 第16回十年之劫 话说那左老二果然法术高明,带着张大福,竟然也能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回到城隍庙前。他衝进庙门内,又像当日一般大呼小叫:「不好了!不好了!」 城隍从后堂出来,详问之下,大吃一惊,立刻请甘柳将军安顿张大福;再请范谢将军带着一干衙役先前往灵恩寺援助,自己亲上天庭请四大将军、六丁六甲相助。 剎时间,灵恩寺地有城隍庙地仙之眾,天有天兵天将之班。城隍站在寺前,扶起那定心和尚,对已破土而出的树妖叫阵:「大胆妖孽,胆敢危祸人间,看本府如何收拾你。」 那树妖无口也不答话,剎那间片地藤慢困住眾地仙,漫天树枝树叶凌空生长,挡住天将。并漫起阵阵黑气,功力差的、道行低的地仙纷纷倒地,就连那天兵天将也漫天闪躲,可见这混沌冥功之厉害。 只见那城隍与眾将军刀斧齐挥、披荆斩棘,但藤蔓却越砍越多,根本无法靠近树妖半步。天上四大将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率那六丁六甲,面对漫天树枝、树叶,也是左支右絀、应接不暇。 这下可惊动了天庭,上帝公衔玉帝法旨,率四大元帅马天君(华光天王)、赵公明(玄坛真君)、温琼(东岳第一太保)、关羽(关圣帝君),及托塔天王李靖和三太子哪吒父子、二郎神…等天庭第一战将来助。 未料这树妖多年蛰伏不只是吸收日月精华,而是吸收人类滥砍滥伐树精草灵的怨气,挟着古木的苍劲,含着小草的强韧,铺天盖地而来。无论天兵神将,是五雷轰顶、还是电光闪舞,却是野火烧不尽,瞬间枝又生。搞得天庭、地界是人仰马翻,只能把树妖困在灵恩寺周围谷地,却也奈它不何。 那定心老和尚根本来不及取出寺内供奉的除魔铲,就被树妖的一根树枝穿心而死。城隍老爷为了救定心老和尚,不小心误入藤蔓当中,被藤蔓缠身,那眾将军救援不及,眼看城隍爷要被捲入树妖底下做肥料,忽然地底衝出一堆怪石,划破了藤蔓,救回了城隍老爷,眾人定眼一看,却是那之前受尽张氏夫妻奚落的小石头、石头应公。 而原本瘫软在地的杨佑心则被左二哥救回,城隍爷要这法力不高的二人立即回府保护张大福,避免树妖衝出包围,伤害到那乾女婿。 这树妖虽然被困住,但是这场树木革命,立刻震撼了全世界心灵相通,被人类欺负的自然界,没多久海里有渔船被鲸鱼打翻、狮子、大象…等猛兽衝出保护区、动物园伤人也时有所闻,那南部某着名的猴山,猴群也大量出击骚扰民居。一时虽未风云变色,但也杀气腾腾,而对象都是人类。这下受人类香火供奉或膜拜的各路宗教神祇也纷纷出动,护国佑民,保乡安土。倒也让围困树妖等一路神明感到倍感压力,深怕树妖突出重围,各地情况会更加恶化,那么各路宗教神祇如果纷纷求救,那么神界将会倍多力分,分崩离析,那世界末日还真的会提早出现,不用等到2012了。无怪乎林宗庆那时自信满满,这树妖果然筹划多时、谋划详尽。 就当这灵恩寺谷地黑雾罩顶,神光幢幢之际,一片祥云自南方而来,竟是那观音大士奉佛祖之命前来。本来是文殊、观音、普贤、地藏四大菩萨都要到齐,但各地狼烟四起,菩萨们也分身乏术。最后只派那最近的南海观音前来相助。 这树妖本是佛门坐骑所造的孽,那道家法门本就很难奈何。这大士一到,眾路神明精神为之一振,竟把那树妖困住的范围又再缩小了几十丈。 只见那观音大士,左持净瓶水,右握杨柳枝,柳枝空中点,净水纷纷落,竟把那树妖一身戾气洗涤乾净,原本参天大树,现在竟缩小到二楼那么丁点高,而且也不在张牙舞爪,而是树枝下垂,貌似礼拜。 观音大士口中不断念那六字大明咒,大树竟然拔天而起,飞入净瓶当中。 随后大士空中传音给各路神明、天兵地将:「佛门劣物,疏于管教,为害人间,叨扰各位神兵天将,实在愧疚。还望各路神仙有好生之德,让我将此顽劣树灵带回南海修行。」 大士开口了,还有谁敢说话呢?毕竟祂的地位可是很崇高的,在佛、道二界人缘极好。 正当大士将要腾云驾雾而去,这地上的城隍竟然开口了:「恳请大士惠赐净水,以救被这树妖所伤之眾地仙与凡人。」 大士见到地上躺了一些地仙被黑气所伤,于是再次手持柳枝,让甘露普下。那些地仙也就拍拍身上泥土,纷纷站起了。至于定心老和尚已经羽化,那甘露水对他的臭皮囊竟是无用,城隍也知道定心方丈已然自己去了西天,也不再管他。吩咐范谢将军,等等与灵恩寺遗址一起掩埋,莫让凡人再来此叨扰。 吩咐完毕,城隍又面朝天上,未等大士转头,再说:「还有两位在城隍府中,是否请大士移驾?」 大士点头,本像是自由女神像般的巨大模样,竟然即刻缩成凡人大小,从天而降,来到城隍身旁,说道:「请城隍带路。」 一干天兵神将见无事,也就纷纷回天庭覆命,只有那上帝公突然从天而降,问那尚未出发的城隍:「张大福,可否在你那里?」 「稟神尊,正在小神那里,他就是第一位发现树妖,奋战之下,被黑气所伤的其中一位,如今在庙内昏迷不醒,正要请大士前往救治。」城隍行礼的回答。 「好!那待会儿,我过去看看。我先回天庭覆命!」上帝公说完,就腾云驾雾而去。 城隍爷心里猛嘀咕:「还真是他乾儿子吧?」一边伸手请大士:「请大士往这里走。」当然不是真走,只是客套话,那城隍腾云驾雾在前,观音大士在后,瞬间来到城隍庙。 大士走进城隍庙,来到后堂,那张大福和杨佑心双双躺在木板架上,旁边左老二急到那眼眶都泛红,拼命忍住,才没让泪流下来。 观音大士看了两人一眼,回头问城隍:「这是谁所伤?」 城隍愣住,低头看了两人,心道:「不是树妖?」又抬头看了左老二,那左承一根本不等城隍问话,立刻就回答了大士:「一个黑衣人,一个凡人。」 观音大士掐指一算,愤愤地说:「畜孽,竟然把混沌冥功教给凡人?唉!这也是劫数。」 回头又看了城隍:「这不是树妖的戾气形成的伤害而已,还加上那吸满十八童男童女的精血,所形成的邪恶血气,光是甘露水还不够,我得回南海找些药材,提炼八八六十四天,才能救转这二位神差。如果地藏的转世明珠在,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城隍大惊,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顾大士在,立刻惊慌的问左承一:「那菲儿呢?她不是身怀转世明珠?」 左承一当时也看不清楚,所以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一遍,就是那光芒挡住了黑衣人再度行兇,但大嫂就不见了。 大士一听,立即说:「她被转世明珠包围保护,一定是地藏担心她道行太低,下了一些保护咒,结果反而把她困在那明珠里。唉,明珠得花佛界十日,人间十年才会失去保护效果。那是预计普天神佛能赶到救助的最慢时间,没想到,反而成了囚禁这女子的笼牢?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大士念完佛号,又继续说:「如果能找到地藏,他必知明珠在哪,也必能解开,但现在天下大乱,地藏和其他菩萨上天下海四处救助,我一时也找不到他。唉!劫数!劫数!也罢,我先回去做药,先救这两位神差,这有些甘露水,每天滴上两滴,可保天元不散,等我回来。」说罢,从袖中又掏出一个木塞磁瓶,交给左承一。 之后,大士即走出城隍庙,乘云而去。 这时城隍突然想到甚么,招呼那眾兵将,要他们立刻回灵恩寺找回那明珠。眾将领命,立刻出庙而去。 城隍这才吩咐左承一把张、杨二人抬入客房,细心照料。 其实那兵将铁定是要白走一趟了,因为明珠在那场大战当中,早就滚入灵恩寺旁的一股清溪当中,那溪水在上游湍急,到了下游农田附近才趋缓,于是明珠就载浮载沉一路到了农田大圳。那天吴天明这个农夫下田秋耕插秧,放那灌溉用水入田,没想看到一颗拳头那么大的珍珠,十分开心,就把它捡回家。没想到他那妻子说一定是压克力球不值几个钱,要他丢掉,她指着那珠子说:「你看,这珠子里面好像有个人偶娃娃,不是塑胶,怎么放的进去?」这吴天明对着灯光看看,还真的好像有个女孩的身影,觉得妻子讲得很对,就把它扔到墙脚,不去管它。 这隔壁曾大叔是个客家人,养了条大黄狗。那狗在村子里极多,用来吓唬宵小甚是有用,所以各家也不栓住自家的狗,认由牠们到处串门子,随处乱跑。有的农家好心一点,看到邻居的狗,也会餵些骨头之类的,表示对邻居爱乌及屋的友善。 而这大黄呢,那天就来到吴天明家,看到吴天明一丢个球,牠以为好吃的,就跑去咬回自己狗窝,挖个洞要埋起来。那曾大叔有个孙女才五岁,跟大黄很要好,跑来找大黄玩,看到大黄在挖土,旁边还放颗球。于是拿了球就跑,大黄一看小女主人拿了自己的食物,赶忙追过去,还边追边汪汪叫!吓得那没被狗追过的小女孩到处乱窜,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个国中生。 那国中生父母去年车祸双亡,是个輟学的小流氓,外号叫邱太保,一向在附近游手好间,欺负老弱妇孺,偷鸡摸狗,但因为身世可怜,年纪还小,大人也就不大理他,最多把他叫来骂一顿,罚站一番。 他撞到那小妹妹,看大黄在追她,一时心软,就去赶大黄,后来搞清楚大黄是追那球,他就把球抢过来,逗弄大黄好玩。小女孩见球被抢走,大黄又好兇,赶忙去找阿嬤告状。 邱太保看小女孩去告状,就把球拽在怀里,一溜焉跑掉。跑了有点稍远,他把球拿起来看,觉得可能可以卖点钱,于是就跑到城里的市场去兜售,店家见了是他,都怕是赃物,根本不敢收,有些拿根扫帚把他赶走,还有人报了警。一名便衣刚好在附近买饮料喝,听到无线电通报,就跑去看看。 那何太保洽好是他抓过的,一看到便衣,转头就跑,那球从口袋里滑出来,掉在路上,便衣跑过来也没看清楚,竟然被球绊倒,跌了一个狗吃屎。便衣看看是甚么东西,见这珠子很漂亮,也不知道是谁掉的,刚好有个自己心仪的女警要回台北覆职,所以就决定借花献佛,讨佳人欢心。 唉呦!他看看手表,那女警搭的高铁时间快到了,赶紧把珠子擦一擦,也来不及包装,找个纸袋子装起来,就赶忙开车去高铁站。 还好,那女警还没进站,还在外面和自己的长官李组长道别。他赶忙缓缓呼吸,慢慢走过去。 「小何,你来啦?我正等你的车回局里。」那李组长对刚刚走过来这便衣说着。 「喔!是!李组长,我刚刚抓个小毛贼,所以耽搁了。」小何用手擦擦汗的说,那短袖袖子上还真有泥土,这小子还真卖力!李组长满意的点点头:「没关係,小偷人呢?你送回局里啦?」 「没有!被跑掉了!」小何趁机对前面的美女点点头,说完才后悔,干嘛说糗事啊!笨蛋! 男人总是会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犯傻,我记得我以前有个大学同窗,竟然把情书交给自己暗恋对象的好朋友转交啦!负责转信那女孩更过分,竟然上台拿麦克风把情书内容念出来,我那朋友差点跳楼了…。喔!讲远了,不好意思,总之,犯傻是正常的啦! 这李组长拍拍小何的肩膀:「怎么让他跑了?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那女孩终于开口了:「大伯,没关係啦!他赶着来接你,当然会分神啦!」 这李组长指着那女孩,笑着说:「长大啦!心会朝着外面人啦!」 「大伯你说甚么啦!看何大哥多尷尬!」女孩虽然红了脸,但是还是把尷尬送给了小何。 小何抓抓后脑勺:「不会啦!不会啦!组长爱开玩笑。」其实心里多开心啊!女孩为自己说话,组长是笑骂中帮着自己呢! 突然小何就拿起那个纸袋,递给女孩:「李小姐,这是府城纪念品,不成敬意啦!记得还要来府城玩喔!」说完,把纸袋塞给女孩,人转头就跑,边跑边回头喊:「组长,我在停车场等你喔!」 李组长笑了笑,看着那年轻人背影远去,才回头对女孩说:「我看这年轻人是想追你了,你意思怎么样啊?台北男人这么多,看得上我们府城的好青年吗?」 「大伯!你真爱说笑!我一直当何大哥是大哥,不要乱开这种玩笑了!我要上车了!掰掰!」说完就转头刷卡进站,回过头只是微笑挥手! 那大伯还在那喊着:「不是开玩笑!回去想想看!喜欢的话!大伯作媒啊!」 「作甚么媒?」女孩在往月台的电扶梯上滴咕,心头又浮起了一个影子,一个自己被绑住时靠在身上的影子,一个方头大耳看来浩然正气,却有着色瞇瞇眼睛的脸。纸袋?随手塞进包包里,甩甩头没有留恋的回台北,只剩一丝丝自己也不懂的思念…。 第17回 千里寻妻 第17回千里寻妻 这六十四天对张大福、杨佑心来说好像只是做了场恶梦,对那城隍爷和一干衙役可是段漫长煎熬。连那本来一直想搞个小坑小洞让张大福跳的胡判都在祈祷,一方面祈祷赶快找回城隍爷的乾女儿,一方面祷告这张大福不要在自己当差的时候当面醒过来,而且第一个就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造谣生事?」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兴风作浪,那张氏夫妻就不为刚好在那天走那么一趟,事情也不会变这样。 另一个熬到油灯枯尽的是左老二,他是蜡烛四头烧,一方面得照顾昏迷不醒的张、杨二人;二方面又烦恼大嫂不知流落何方,自己又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出去找那明珠;三方面则是担心大哥醒来,自己怎么说?沙盘推演好久,还是无法肯定最后的答案;四方面,也是他最忧心的,那小弟为人最是老实,又死心眼,一旦知道他答应照顾的大嫂在他手中失踪,那他不发疯才怪?就算人没疯,小弟醒来又如何面对大哥?以上问题的答案,除了照顾人之外,其他那三个问题都无解,可是又一直盘绕在心头,不想它,都会自己缠上来。 这神仙不怕病来磨,就怕心病拖。仙骨神体本就不食五穀杂粮,百病也无法缠身;但这心灵的毛病,可不是风邪入侵,而是魔由心起啊!重则堕入魔道,轻则堕入轮回。那左二郎可是靠着极强责任心,把照顾两人放在第一,不然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第三个患得患失的神就是城隍老爷,刚得了一女半子,才重温家庭天伦之乐没几天,马上就悲欢离合,再度尝到人生无常的痛苦。「这下怎么面对女婿啊?」城隍每天愁眉苦脸,比来庙里求神的信眾脸还忧愁。唉!真不知谁该求谁了? 城隍庙里所有「神」都把希望放在观音大士身上,希望祂来送药的时候,也带来心灵药方,解决所有问题。无奈第六十五天的时候,来送药的竟然是金童! 这城隍庙可炸了锅,除了那左老二把药收下,訕訕说了谢谢之外,其他可没人管那药的事了。竟都是围着金童问那观音大士的下落,彷彿是错认叶如菲就是观音大士,找到观音大士就是找到叶如菲了。 只道是那金童也是有备而来,两手一抱胸,只回答道:「天下异变,大士慈悲,闻声救苦,不知何踪。临行吩咐,小心馀孽,混沌冥功,莫使善终。凡人遭遇,必然一死;天神地仙,劫数难终;明珠镇摄,莫须担忧,天堂未尽,地狱无门,吉人天相,终会相逢。缘尽缘始,端乎一心,天赐良缘,神鬼莫测,终须劫尽,方证菩提!」敢情这金童说话,还只会那四字联,听的大家莫名其妙,但多问一句,金童只抱拳,看是要告辞,回转那南海竹林。 城隍无奈,只得挥手,请眾兵将让开,送小佛爷上路。 不料那金童走到门口,竟然回眸一笑,看似要开口,眾人屏息期待,怕是大士有另外交代。 「便所何在?」果然还是四字联,眾人一起摔倒,心道:「佛界法门还真与眾不同,竟然还需方便?」 这城隍庙眾仙是不食人间烟火,当然从未用过厕所,只有那庙祝房外有间公共厕所供香客使用,眾兵将只得往那庙祝房边一指,金童洌嘴一笑,一溜焉往那厕所鑽,没两下再出来抱拳,当下乘彩云而去。眾神差只能望空兴叹,还是不知难题该怎么解决。 不料就当眾神差正要一哄而散,各自忙去。那便所忽然传来唉呦一声,靠得最近的甘柳将军,现形一马当先,拧出一名全身湿漉漉的中年男子。 左二郎一见,几乎叫了出来:「这不是那林宗得的秘书兼保鑣吗?」 各神差纷纷现形欲要拷问,那男子一见眾兵将,异形怪状,好不恐怖,大叫一声就晕过去了。 最后还是靠那长像比较正常的胡判官和左二郎,把他救醒,再追问前因后果。 原来那林宗得被捕之后,这名秘书保鑣因为罪轻,竟被释放。他走头无路,又去投靠林宗庆,而林宗庆一心要把林宗得救出来,刚好送来一个既能避嫌,又方便行事规划的人才,好不欢喜,当然好好重用。 那日林宗庆率眾支援树妖出土,竟被偷袭受了重伤,现场这廝认出张大福就是那林宗得口中所说住在城隍庙,那上帝公的乾儿子。这保鑣秘书更认出张大福也是那协助警方的刘山封,林宗庆怒急攻心,病情更重,便遣此人率一群嘍囉,日夜监视城隍庙,待那张大福出门,即把他抓来碎尸万段,以报欢喜教被破的大仇。 不料张大福竟从此音讯渺茫,眾嘍囉无奈,只能日夜守在城隍庙。就在这天,轮到这秘书保鑣亲自出马,本来还坐在车上如同往日般的监视,不料却肚子雷鸣不已,腹中绞痛,遂下车来借厕所。 岂料金童神机妙算,已在厕所动了手脚,正当这廝蹲在马桶上解放之际,那抽水马桶水箱突然迸裂,一古脑水泼了他满身,一声惊呼,就被甘柳将军逮了个正着。 眾神差齐呼大士神鬼莫测,连金童都莫测高深,这才把使那浑沌冥功的正主找了出来,也把明珠下落寄望在林宗庆身上。 城隍赶忙下令,佈下天罗地网,待那林宗庆一出家门,就把他拘来城隍府拷问。 可惜林宗庆伤重,倒也一直没露面,加上家中有那高人指点,佈下诛仙奇阵,竟也让神差们无可奈何。 就在城隍和林宗庆两造之间各显神通,明争互斗之际,这张大福和杨小弟被那仙丹妙药救醒。左老二无奈,只得把那实情向两人说明清楚。这杨小弟一听顿时魂飞魄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向那张大福跪下猛磕头。张大福失魂落魄,只是挥挥手,要小弟起来,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小弟你我兄弟一场,当日我也亲眼看你奋不顾身,既然大士都说劫数未尽,那这苦难就由我和小菲来担吧!你不要再自责了。」 杨小弟还要再恳求大哥降罪处罚,那左二郎把杨小弟拉起来,拉到一边怒斥:「就算现在打你打入那阿鼻地狱,也无济于事,你没看大哥失魂落魄,万一有个行错差池,大嫂回来,你又如何交差?不如先把大哥看好,随着大哥一起寻找大嫂下落,才是正办。」 杨小弟听完,抱着左二郎大哭不已,但竟也是同意了二哥的说法,不再哭活求死。 杨三郎断了以身赎罪的心思之后,灵境心台也逐渐清明起来,脑筋也就动了起来,忽然问那左二郎:「上帝公是否从天庭开会回来了?」原来这傻小子昏迷之后,也不知那玄天上帝曾率眾天将大战树妖,张大福昏迷这几日,还到城隍庙探望过几次。 左二郎把中间细节说了一遍,杨小弟一拍脑袋说:「有了!大哥、嫂嫂这事还得落在上帝公身上。」 这真是起头收尾上帝公,端看大福小菲运何从! 左二郎听了有道理,立即往上帝公庙里通报去,让杨小弟守着大哥,莫让他做傻事。 过没多久,上帝公和城隍爷随即连袂来探望张大福。 张大福大病初癒,加上遭逢大变,痛失爱妻,神情憔悴,勉强施礼。莫说城隍看了难过,就是连上帝公都心有不忍。 城隍总是这府上的主人,遂先开口说;「贤婿啊!老父无能,找不回我儿,你且莫过于伤心,我请上帝公来为你做主了!」想不到这城隍老爷也服软了,没办法,城隍老爷是地仙之首,虽会腾云驾雾,但那是上天言事的特权,总不能驾云到处访那地藏菩萨吧?但上帝公是大罗金仙之列,上穷碧落下黄泉,优游自在,这寻访地藏找回明珠之事,还非得上帝公不可啊!怎能还不服软,还计较呢? 上帝公却不是那分心思,听这城隍竟是儿女心思、妇人之言,心中不免微怒,但又不方便发作,又想那外传谣言自己收那张大福为契子,更是火气上来,就对张大福冷言问道:「张大福,你还记得本座引荐你认土地的初衷吗?还记得你向那阎罗包所言,愿守的那一村一里安康的誓言吗?」 张大福虽是失魂落魄,听得此言也不禁冷汗淋漓,慌忙跪下来:「小神感戴神尊浩恩,恩同再造,莫敢忘怀。」 上帝公闻言才稍稍息怒,又开口道:「那石头应公,拼死救了城隍,获得天庭拔擢,已就地敕封。唉!如今城隍说项,你可愿意留在府中当差?还是另外找个住所,封外就任?」 张大福头不敢抬,颤抖的声音说:「上帝公神威显赫,各作安排,小神不敢造次,任由神尊安排。」 城隍正要开口把女婿留在身边。只听那张大福继续说道:「但爱妻菲儿,对我情深意重,如今失踪多日,音讯全緲,小神听闻找得地藏菩萨即能找回吾妻,恳请上帝公宽限一月,让小神了却心愿,尽了夫妻情分。一月之后若仍无消息,由上帝公做主,阴间阳世、天涯海角,任凭差遣,不敢怨言。」 上帝公一拍椅子扶把,怒道:「凭你一介地仙,能到哪里寻找?即便岛内,南北纵横四百里,也非一月能走完。哼!」 张大福依然头也不抬:「小神不若神尊腾云驾雾、纵衡千里一日还,但一月也要走完岛内地藏禪寺,了却夫妻情分。纵有百里又有何惧?千里、万里也要拼死一行!」说完即伏地不起。 城隍见上帝公面有慍色,又见此婿与那女儿一模样个臭脾气,忍不住为大福说项:「神尊圣君,见此大福心地宅厚,情深意重,本欲留在身边重用,但法外不乎人情,今台北府城隍来询,有一土地升迁城隍判官,一个月后需暂代几日,等待天庭另行选派适合土地。我看不如让这张大福先放一个月的假,再到北地暂代数日,刚好也符合玉帝前令。不知神尊意旨如何?」 上帝公看看地上张大福那副可怜样,心中一软,加上城隍有理,这毫无情意,当年就不会捨己救人,也不会让自己追到地府有相助之意。遂叹了口气:「终是缘分,那就照城隍爷的意思办吧!张大福!」 「小神在!」张大福依然伏地不动。 「唉!这此去或许会有些困难,为了让你完成心愿,本座也就不避传言,收你为门人。即日起拿着本座的令牌,令各地驻守,无论土地、山神,各路神尊都为你开山让路,让你能在一个月内遍访地藏寺,早日了却夫妻情缘,虔心修行,以成正果。」 「感谢神尊!」张大福心中大喜,反而爬起来,赶快接过令牌,热切的握在手中,又马上揣到怀里,深怕不小心掉了,就不能早日找到如菲。 城隍一听上帝公收张大福为门徒,这才明白契子之说根本子虚乌有,张大福还真不欺人。更为贤婿开心有此神助,为了让他早点上路,遂起身恭送上帝公,交办引路公文,让张大福能在放一个月大假之后,能马上上任。再命左、杨二人随伺保护,就让大福即刻动身。 这杨左二人一听,马上收拾行李,与张大福时装打扮,出门遍访地藏菩萨。由于任所在北,因此左二郎建议先南下,再由东部北上,之后再折返穿过中横,遍访中部,在沿路北上。张大福不认识路,也就任凭杨左二人安排。 正走到那城郊外,忽然两隻蝴蝶翩翩飞来,杨小弟有感而发,记起以前陪老妈去戏院看过梁祝,遂开口唱:「啊…!彩虹万里百花开,蝴蝶双双对对来,地老天荒心不变,千里寻妻精石开!」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竟被他改唱成这好兆头,此去真如杨小弟所欲言,还是缘尽魂断呢?唉! 第18回 灾厄孽缘 第18回灾厄孽缘 各地天灾异变,不知道是菩萨分身乏术,还是杨三郎那改编梁祝坏了运道,三十日快要匆匆过去,各地禪寺几乎被张大福访遍,包括那殯仪馆、灵骨塔,只要有供奉地藏神像之处,兄弟三人都走遍,只能见得到护法神尊,匆匆交代几句,就赶紧往下个地方去,这般赶路,怕没万里,也真有千里,但是就是音讯渺茫。 就任前几日,已到台北,访完各地方地藏,张大福就交代左杨二人先去城隍府代为报到,自己才赶往最后一间地藏禪寺,那定心住持的徒弟修缘所住的地方。张大福不仅要找地藏菩萨,也想去探望一下那可爱小沙弥,怕自己见到故人,触景神伤,为免左杨兄弟担心,所以才特此安排。 到了禪寺,张大福烦请寺中知客前往通知,一见却是女尼招待,才知这地是间地藏庵,那修缘也是暂住,待满十八就得转往其他寺庙修行。 庵内皆是女眾,张大福不便进入,就在那寺外踱步等待,没多久,只见那小沙弥修缘兴高采烈的跑出来,见是久未谋面的张大福,立刻飞奔过来拥抱。张大福把修缘一把抱起,说道:「你长高了!也长壮了!」这修缘大约才十、九岁,本是好玩年纪,整日跟在定心旁边,倒是少了童心。现在在尼姑庵,那眾家女尼都十分溺爱,修缘倒恢復小孩童心,活泼了起来。 「张大哥,师父呢?师父怎么没跟你来?」修缘天真的问着。 张大福正不知怎么回答,那后面一声「阿弥陀佛!」一位老尼走了过来,行礼之后就说:「贫尼定缘,施主可是师兄说的张大福,张施主?不知师兄近况如何。」 张大福一听是定心同门师妹,必是知道自己身分,不由得老实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是隐去天仙大战、定心一开始就惨死那段,说是定心方丈与树妖同归于尽。又把自己前来找地藏菩萨的缘由说了一遍,希望能找到菩萨寻那明珠解开封印。 这一番说词,说到定心圆寂那段,修缘小和尚就已经哭着飞奔回寺,定缘阻止着张大福说道:「小孩子,待会就好了,施主继续说。」张大福继续说完,那定缘皱了皱眉头:「这也难办,庵内重地,也不便招待施主。不知该如何相助?」张大福其实刚刚在门口已经问过护法,菩萨也不在此地。所以也就塘塞一下:「那也没关係,烦请师父早晚课时代为祈求菩萨,说是小土地张大福有事相求,现在台北任差,以菩萨神通,必能找到小神。」定缘一听,也是喔喔敷衍,心想哪有这么容易?但忠人之事,也就三天早晚课帮助默祷就是了。之后便以尼庵不便,随即送客。张大福虽然对这定缘与修缘两法号有所怀疑,但也不方便多问,随即离开。 其实张大福还真机灵,那修缘的确与定缘有关,不过不是定缘破了佛戒偷偷生子,那老尼姑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五,就算十年前也生不出来。那是她一个小她十岁的小妹,未婚生子,随即难產去世,这定缘身为大姑姑,也不能撒手不管。当尼姑庵戒律森严,一个住持也不方便把世俗亲戚接来住,就想起那师兄一人主持那灵恩寺,就委託了师兄。可怜那定心,年轻的时候也暗恋过定缘,竟把小徒弟法号叫为修缘,这好似两人有了曖昧关係,其实根本只是定心随意而唤,却让后来定缘无尽烦恼,尤其是当定心把修缘送来,更是如此。所以偏偏各家女尼都很宠爱修缘,定心反而严格,刚刚不追去,也是这个道理。但偏偏人心就不是这样想,大家反而认为严格方是慈母心,这是间话,与后面故事无关,也就不表了。 所以常常我们以为这样做别人不会那样想,往往就是事与愿违。那好久不见的女警李丽卿便是如此,她越是故作大方收下那小何礼物,希望以示坦荡,反而却被小何和大伯误会,大伯已经三番两次要她南下和小何喝个咖啡、看场电影。收收礼物,以示清白,被误会也就算,但是真要出去,那还得了?但自己父亲过世,母亲改嫁,也就剩得一个未娶的伯父和未嫁的妹妹,又怎么婉拒伯父好意?于是屡以工作繁忙推拖,但电话就逼得越紧,害她一听手机响起,就好似夺命铃声一般,马上把手机扔得老远。 今天电话铃声不同,是她设定好局里的电话答铃,那是她最喜欢的交响乐,和伯父那黄梅调不同,所以就赶紧接起来。 「丽卿,你在哪?」一听这个声音,李丽卿就没好气:「干嘛?放假当然在家补眠啦!昨晚大夜班,还没睡饱呢!」这是局里另一个追她很紧的黑警官,真是北有追紧男,南有催命铃,唉!人长得漂亮,还真的是个错。 「喔喔!抱歉!组长要我们立刻赶往中华路,有辆公车被五个匪徒挟持,组长要所有人取消休假,我会帮你带装备,你记得要穿防弹背心,那匪徒火力强大。好像本要劫法院囚车,和法警驳火,还打死了二个法警,千万小心!好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休假弟兄,待会儿见!」第一次这么不拖泥带水,还真让李丽卿不习惯,不过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她想那么多,立刻穿戴起来,把那伯父买得那像马甲一样的德製贴身防弹背心,紧紧勒紧,外罩一件白衬衫,再加一件白色薄外套,又是一身白衣白裤白鞋,带上白色安全帽,就立刻飆着自己那全白重机出门了。 李丽卿这身装扮,外加那台雪白发亮的重机,还真像古代那白盔白甲白马的穆桂英,只差后头跟着那全身素縞的杨门女将,不然还真像重演杨氏烈女再战金沙滩!英姿焕…(啊)…发,威风称…(嗯)…番邦…,杨门女将主题曲没听过?好吧!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女中豪杰不让鬚眉啦! 李丽卿到了现场,一班警察已经团团包围公车。公车车窗已经整个被报纸贴满,这匪徒还真内行,不是看电影学来的吧? 一名匪徒戴着全罩头套,用枪抵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头,那中年男子半身露出前车门,匪徒大喊:「给我准备直升机,外加五百万现金,百元钞不连号,一个小时没准备好,我们就每隔十分鐘杀一个乘客!」说完就把人质拉进车里。 李丽卿眼尖,远远看那人质,心中一动:「那…那…不是那个色狼吗?」一时好久不见的方头大耳、色瞇瞇眼睛又出现脑中盘旋不去。 这张大福还真是倒了八辈子楣,离开地藏禪寺,才想说天色还早,搭个公车看看这台北风光,正在中华路这个大车站换车,怎么就这么衰,就遇到匪徒劫车,而且就劫这张大福刚上车的这辆! 而且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你道那劫车的是谁?就是要来台北劫囚车的林宗庆! 话说那林宗庆的眼线被城隍神差拔了之后,他探询不到张大福行踪,就把心思全放在营救林宗得身上,毕竟树妖已去,这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弟弟,就是自己最割捨不下的感情。 打听到弟弟要被借提到台北法院出庭,为台北欢喜教分堂罪行受审,于是决定离开自己的家乡动手,这样即使事败,也不至于动摇家族在府城的根本。 而且他研究过,在审讯完,送回看守所的这条路守备最弱,尤其是一出法院的那段路,沿路是政府重地,宪兵岗哨特多,但是都是花瓶蜡枪头,而警察反而比较少,那时动手,最容易成功,比较难的只是如何逃出城而已。 在获得北部欢喜教馀孽的接应之后,林宗庆有了七八分把握,决定冒险一试。 没想到,该是贼星该败,正在靠近囚车,带的五个人,竟然有一个是警察卧底假冒,早就通知警方,而且还从背后开枪示警,打了林宗庆一枪,但他也被林宗庆一掌混沌冥功,打得脸黑而死。 林宗庆托大,丈有神功护体,希望手脚俐落,没穿防弹背心,谁知任何神功,凡夫俗体怎敌犀利步枪呢?一枪贯穿胸膛,打破肺脏和肝脏,丧命只是旦夕之间。其馀四匪徒挟了林宗庆就走,与埋伏警察和周遭法警展开枪战,打死两个火力薄弱的法警,但被警察和随后赶到的宪兵队,轰到直往中华路车站退去。想靠那人来人往的闹街,让警方顾忌。警方没料到他们会有这招,竟被他们突围到了车牌边,挟了公车掩护,但警察立刻调来车队,前后左右封锁堵住公车去路,就在原地对峙。 而倒楣的张大福还正在刷卡上车呢,就被推上车,还跌倒压在前面那个大学生身上,两人都颇健壮,匪徒又一直挤上来,衝力过大,前面站立男女倒了一片,后面的则拼命往车后逃。 还好,不是上班尖峰时间,也还没到中午午休时间,车上才总共二十来人,不过,也够威胁警察不敢轻举妄动。 那林宗庆已是满身是血,昏厥过去,四名匪徒本事拿钱办事的佣兵,这下金主昏死,谁来付钱?于是决定威胁警方付款,把劫囚变成掳人勒赎。其中一人曾是特战队直升机驾驶,想那警方也不敢在首都特区出动战机,遂要求直升机先飞离京畿,只要过河、差那二公里到了他县县治,那里巷弄复杂,又有两人熟悉路途,说不定有逃脱生机。这钱要多了,也背不动,一人一百万,另外那一百万从空中洒下,倒也能混乱交通,让警察失去机动。这番计画商定,要乘客用某些乘客代的报纸用手撑开,遮满车窗,躲避狙击手。才随便抓起最靠近门口,最后一个上车的张大福,出那车前门口开价要胁。 「李丽卿!」组长远方挥着手,这蒋组长是个老好人,但做事十分干练。与李丽卿同是府城同乡,自己只生儿子,没有女儿,一向把她看成自己女儿。 见组长呼喊,李丽卿把重机一架,抽起钥匙,脱了安全帽,像机车广告那样,甩甩长发,就往组长那走去。 「枪给我!防弹背心穿了吗?把无线电带上,去交给绑匪!」其实这都是标准作业流程的例行公事,都是由女警降低匪徒戒心,送去无线电,用来和匪徒谈判。没有女警,就要比较瘦弱的男警去执行,丽卿身手矫健,空手道黑带二段、跆拳道三段,还是合气道高手,更会大小擒拿,所以这工作一向都是她做,这也不是第一次,所以驾轻就熟,枪一掏交给组长,拿了无线电去往公车走去。 「小心点!」组长还在后面喊,李丽卿根本不回头,举起手来竖了拇指。 接着警方开始喊话,要匪徒开门收无线电。 车门一开,李丽卿慢慢靠近车边,走到匪徒都看的见的地方,把外套脱了,露出贴身衬衫和长裤转了一圈,表示没带枪。 身材姣好的李丽卿好像走台步,好不优美,一个匪徒吹了声口哨,那旁边的张大福也是看了目不转睛。李丽卿不去管那吹口哨匪徒,一见那熟悉的色瞇瞇眼睛,不禁怒气上衝。新仇旧恨一时上了心头,哼了一声,本应该好好放在车子台阶的那无线电,远远就往张大福丢去! 张大福一愣,赶忙接住,没让东西掉到地上。 这帮匪徒看那女警杏眼一瞪,跺脚哼了一声走掉,知道两人关係非浅,这傻大个可能也是个警察,靠近的立刻替他搜身,但全身上下只有几张钞票和一张公车卡,啥都没有。 一个匪徒用枪托打了张大福的肚子一下,张大福配合的弯下腰,挤眉皱眼,好似十分痛苦,其实根本就是很爱演!那匪徒又喊了一声:「你是警察!」 张大福一手抱着肚子弯腰又摇头又摇手,表示不是。另一个吹口哨的奸笑的说:「前女友?」看那女警的表情,一定是吵过架分手的。 张大福点点头,怕那关係讲不清楚,不如误会算了。 无线电响起来:「里面的人听着,是好汉的话,就不要伤害人质,你们要的东西等等会给你送来,但是直升机这里根本不能停…。」话还没说完,那口哨匪徒就从张大福手中抢过无线电,对着大喊:「叫那女警听,他的男友要跟她说话!」故意把前男友的「前」省去,就是要看看这女警还有多大感情,如果馀情为了,那就大可利用一下,来个现成无间道,让女警当内应,闹那警察一番。 「喂!甚么男友?」果然是女声,恐怕这女警假装生气、又不承认,可是为了救心上人。这口哨匪洋洋得意,自认自己是心理学大师。 「说几句!」这是对张大福说的。 张大福弯着腰对着对讲机说了句:「又见面了!」 匪徒就抢回来:「听!不是你男友的声音吗?告诉你的长官,没有直升机,我们第一个先杀他!」 那女声很激动:「我不认识他,你们不要乱来!」 「不认识?他都承认了!听着!第一个杀他!」口哨匪自认已经让女警中计,就关了无线电。 「哈哈…,还以为老子是白痴,我可是被十几个女的甩过…,喔!不!是我甩过十几个,怎么不知道那马子该怎么对付?」口哨匪转头看了张大福:「兄弟,你说对吧!」 「嗯嗯!」 「看来你这马子对你还不错,吵架就是这样,来个危机四伏比磕头认错有用多,你现在有生命危险,就能试出真感情。喂!小子!如果我帮你这个忙,你们修了正果,得还我个媒人礼喔!」 呵呵…张大福苦笑着,心道:「我老婆可是阎王作媒,哪轮到你这个匪类?就算我要收这个当小的,至少也得找…找谁呢?唉唉!我在想甚么,我那菲儿都下落不明,我还在拈花惹草、胡思乱想…。我真是混蛋!」这苦笑越笑越尷尬,嘿嘿…。 就在张大福在那边挣扎的当下,换李丽卿也在这边尷尬。 先是那讨人厌的黑警官,一脸哭样:「丽卿,你甚么时候交了男友,我怎么都不知道?」 「难道我还要跟你报告?神经病!」李丽卿火没处发,刚好送来个倒楣鬼,但…,这…回答,不是跳甚么河都洗不清了? 换那蒋组长:「丽卿啊!交了男友,总得带来家里,让阿叔我和你大婶看看啊!万一交个坏人怎么办?不过,坐公车啊!应该是的老实人,现在年轻人都骑机车,你看你啊!还搞辆重机…。」 哇!完了,这蒋大叔没完没了,把那祖宗八代、盘古开天闢地以来,他反对的事,又从头数落一遍,根本忘了现在警匪对峙耶! 「组长!现在情况危急呢!」李丽卿好心也想转移焦点的提醒着。 「喔!对!这你男友可被绑在车上!这下怎么办?人都没见过,就这么倒楣,回头让你大婶带他去咱们家后面那间土地庙拜拜…。」不仅下了个让李丽卿快要昏厥过去的结论,又开始没完没了。 「他不是我男友啦!组长!」李丽卿觉得不摆脱这误会,今天…不!这周…,不!这个月…,应该说没见到人,组长他老人家和他太太满意之前,耳根子都不会清净。乾脆直接说清楚;「他只是上次台南帮我们破案的一个民眾…。」 「帮我们破案啊!那是好人啊!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带来阿叔家看看?他今天上来看你啊?难怪你要休假了,那怎么这么倒楣,刚下火车,才来换公车…,你看!那公车还真道我们家呢!」 哇!真说不清楚了,谁叫自己贪便宜,跟组长分租顶楼加盖呢?一千块一个月,二十坪,有冷气、包水电,还管饭,还可以和妹妹丽华一起住,这台北没得找啦!算了!还是叫妹妹多准备点钱,搬家好了,不然以后就惨了! 那个死傢伙也这么凑巧,刚好搭去我们家的公车,不会真要去我家找我吧? 上次抄了欢喜教总坛,才一转眼这傢伙就溜了,害我们少个证人,自己得在台南出庭一个月,结果他都不现身,不闻不问,现在倒好,给我自动上门来,还搞这么大!看我要不要原谅他?呸呸呸…,我干嘛原谅他,我和他又没关係。不过,现在可怎办?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可是有女儿的,虽然死了老婆…,我在想甚么啊!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怎么和我遇到都是倒楣的时候,难道是倒楣奇缘?还是灾厄孽缘?一开始先是他女儿被绑,自己差点被杀,才在城隍庙破口大骂,被我遇到;接下来是自寻死路,在欢喜教分堂前被围殴;后来还一起被绑…。说到这被绑,这老傢伙还够意思的,明明早就自行挣脱,又开了车门,还不逃跑…???难道他是为了救我?哼!是偷看我的胸部吧!(羞…)还看那么久!(更羞…)不知道我晕过去的时候,他有没有动…动手?还是动…嘴?(满脸羞…。) 这蒋组长还在碎碎念,竟看着那李丽卿脸红到耳根子都红,不知道害羞甚么劲?「呃?我刚有说甚么吗?让你害羞成这样?喔!没关係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是我们府城乡亲,是哪个村?几岁?家里有甚么人?…」这蒋组长还真的配合,和李丽卿的綺丽幻想春梦一起合奏,蒋组长那好像是锣鼓喧天、大红花轿,而李丽卿这里是白纱礼服,配着结婚进行曲…。 而张大富那却是酒池肉林、肉慾横流的淫荡。 「喂!傻小子,我看你也年纪一大把了!艷福还不浅呢?你那妞奶子挺大的,屁股也挺俏的,一定很好…!」(普级读者请自行跳过;保护级朋友请用x带过;那限制级观眾,请自行补充,并记得打上马赛克。以后如前所述,不再提醒,请遵守分级制度,谢谢合作!) 这个噁心的说完,另个色胚又接口:「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那女警一看就是个天生狐狸精,眼带春水,眉带鉤,那在床上一定是积极主动,手、嘴、腰下那xx,还会一缩一缩的。喂!用过的小子,我说对吧?」 马上又有淫贼更露骨,贼眼回头看看车厢内,骂句:「哇靠!你们看这车上,老的老,小的小,年纪可以的,不是眼突、爆牙嘴,就是奶小兼下垂。说脸蛋,足以当门神;说身材,关起灯来也不能!天啊!兄弟们我们就这么倒楣?我可是被你们讲的慾火中烧直涨屌!」这话可把那车没几个女孩吓得半死,连忙偷偷感谢父母把自己生成次级品,虽然平时老抱怨,现在可是有好处的。 最后那口哨匪做了结论:「不然,把那妞骗上来,当着她男友面前给她来顿大锅炒!喂!小子不介意我们四位爷当你表哥吧?」 那张大福怒目而视,还没答话,另一隻枪托就过来了,直接敲在脸上:「我看你还不赏脸呢?那我就打烂你的脸!」 还要敲第二下,另一个抱住他:「别闹了!玩人家的妞,至少得叫表哥,干嘛这样伤和气?」 四贼齐声哈哈大笑,那张大富心中却已杀机四起。 口哨匪拿起无线电:「喂!那个小妹!给爷们送茶来!我们口渴了。不要下毒啊!我们会要你上车来喝给我们看的!」 这蒋组长手上的无线电也同时响起,这才停了他的碎念。同时看下李丽卿,说道:「怎办,谈判专家还没到。」 李丽卿马上回答:「好!我去!」 蒋组长:「好吧!为了你男友,要小心点!」 李丽卿:「…」 第19回 无名英雄 第19回无名英雄 李丽卿抱着一箱矿泉水,走到公车前门。 车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她先把水递上去,那口哨男就一把把她拉上去,还顺是要抱住她,李丽卿一个拐子架住,正中那口哨男喉结,口哨匪徒痛苦不堪,却死命抓住她的右手腕,另一个匪徒则趁机过来拉住李丽卿的头发,一扯,李丽卿一痛,脚下不停,左脚扫去,那抓头发的匪徒脚下不稳,手一松,跌了个狗吃屎。 李丽卿还要动作,忽然一声:「不许动!」枪不只指着她,另一把也顶着张大富的头。 李丽卿停了下来,怒道:「你们要干嘛?」 口哨男已经好一点,声音沙哑的说:「干你啊!」 地上的也爬起来了,那三个没讲话,只是一起狂笑:「哈哈哈…。」 忽然,张大福抓住枪桿前头,往旁边一带,一掌劈昏了持枪的歹徒,顺势回掌又劈在口哨男喉头上,这下他可不是难过,而是直接晕了过去。 原本指着李丽卿的那把枪,转过来对着张大富开了一枪,所有乘客厅到枪声,连忙卧倒,谁也不敢看。只见那张大富一闪身,一身手,两个还清醒的匪徒大叫:「金鐘罩、铁布衫?空手抓子弹?」 果然张大富一张开手掌,一颗子弹在他手掌心,两个匪徒大惊,回头要走,那张大富子弹扔地下,一个纵身,两掌劈出,两个匪徒应声而倒。 李丽卿看呆了,张大了嘴。 张大福走过来,搭在她肩膀上,顺势转过身面向车门口,说道:「好久不见,不要告诉别人,去领功吧!」说完就把李丽卿往门口一推,警察听到枪声,已经逐渐围过来,看到李丽卿下车,而且眼神呆滞,像是受到惊吓,连忙都围了上来。 这时,当李丽卿被重装警察包围,张大福已经隐身,并穿过另一侧车身离开,走离开管制区,才现身拦了辆计程车离去。 「丽卿,怎么回事?谁开枪?匪徒都倒了?你男友呢?」蒋组长还嘮叨个不停,那李丽卿清醒过来,只有苦笑,心里想着:「他是谁?功夫这么好?」 就这样「俏丽女警独自力剋劫车四匪徒」成了晚报头条。 而那真正的无名英雄张大福则是来到自己正要暂代的土地庙,他提早了一天,恐怕左杨二人还没到吧?但是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菲儿失踪的打击已经逐渐走出他内心的阴霾,反正菩萨都说十年一劫一过,小菲就会被放出来,只不过,自己那时候在哪呢?但让他最心烦的还不是这个担心,而是自己深深的罪恶感。 老实讲,小菲算是自己送上门来,自己也不能说不动心,至少后面日久生情,但总少了那么一点一见钟情的惊心动魄、轰轰烈烈,嗯!应该说相是乾材遇到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和那女警就有这种感觉,而小菲是种甜蜜的责任,两者不大一样。 张大福在遇到小菲之前没谈过恋爱,在认识小菲之后,才慢慢知道感情是怎么回事,不过,遇到那个女警,却才唤醒了男人追逐猎物的本能。但张大福不是那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有点想靠近那个女警,想多和她说说话,想保护她,还是…想佔有她?张大福甩甩头,想把这邪恶思想拋诸脑后,但是心魔还是如影随形,逐渐缠绕他的心头,为一能抵抗的就是对小菲的责任感。不过那力量也越来越薄弱…。 大明朝是一妻多妾制,最多当官的、有钱的人可以多娶两个平妻,当做联姻的手段;满足性慾的就只是妾了。所以,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算是很正常的观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大福就是对小菲有从一而终的责任感,可能是地府那张血流满面的脸深深印在他脑海中吧!对于一个放弃投胎,死心蹋地随着自己火里来、死里去的妻子,张大福还有甚么多馀的心思去拈花惹草,让小菲伤心呢? 但现在有了,小菲的脸似乎不是那么清晰了,女警的脸却越来越清楚,昨天他还盼望着立刻找到明珠,今天却隐隐有种感觉,明珠可能永远找不到了。不是他弄丢的,不是他没有找,就是找不到,要怪可以怪很多人,自己也有一点责任,但是好像压在心里也没那么重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菲回来之前,这女警陪着我聊聊天、调调情,不是说…那种色情,就是现代人说的,打打嘴砲,亏一亏,这样小菲不会怪我吧?这样算偷情吗?应该不算吧?」张大福心里挣扎得半死,但要跟谁说去呢? 想着想着,走到土地公庙口,这间庙不算很新,甚至说有点破旧,但是可以看出来香火鼎盛,那天花板的棚架都被相燻黑了。台上的土地公身旁没有土地婆,看来刚刚卸任的土地公是单身。咦?怎么有个年轻人蹲在案台前,头上还带个可爱玩具老虎的头套? 实在很少有这么大个人了,还带着这样的头套,实在太醒目了,张大福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这算是张大福大惊小怪吧?我都看过一个阿伯带着类似的狮子头安全帽,我在车里盯着他看的时候,那阿伯还转过头来,对我张开血盆大口,吼了一声,还学那狮子张牙舞爪的样子,把我那坐在前座的小姪女还逗到哈哈大笑,这人世间千奇百怪,就是有人童心未泯啊! 那年轻人看着张大福少见多怪的盯着他这个方向看,那年轻人喊了一句:「看三小!」张大福吓一跳,微微变色,把眼睛看向别处。可是很怪,其他香客好似没听见,也没人管那个年轻人。 忽然那个年轻人又喊:「看得到我的那个阴阳眼,给我过来!」他连喊了好几声,张大福才发现他好像在喊自己,用食指比向自己,询问的口气说道:「叫我?」 那年轻人很粗鄙地回:「啊不然叫鬼捏?」 张大福走过去,年轻人站起来,竟然比他高一个头,大概有个一米九吧,加上那好笑的头套,张大福噗哧的笑出来。 年轻人很兇:「喂!叫你过来,你是笑屁啊!」 「我不能笑吗?谁规定的?」 「我啊!我规定的!这庙是我管的,当然我规定啦!」 「敢情是庙祝?」 「感情?我还跟你谈恋爱咧!你是白目喔!还可以看的到我,还说我是庙公?你是死外省喔?还庙住?这庙哪有地方住?现在都上下班保全,领薪水吃自己啦!」 张大福听的莫名其妙,就问:「那你是谁?」 「我是虎爷!未来的土地公啦!算你好运,能看到我!有礼貌点,我待会送你点好运气,在路上让你捡到钱;没礼貌的话,我等等给你踩倒屎(发音赛)!赛懂不懂,大便啦!」 张大福脾气再好,也不能容忍了:「那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就阴阳眼嘛!」 「我是新来的土地爷!」说完,就拿出令牌。 「我苦啊…!」 这边虎爷喊苦,那边李丽卿在饭桌上也喊苦。 「丽卿,你也真是的,男朋友不带来就算了,也不要编这种故事,甚么凭空消失?」坐在李丽卿对面的中年妇女说着,那应该是蒋组长的老婆。 「对啊!自己功夫好,也不用谦虚,甚么一个男人空手接子弹,你男朋友吓晕了,也不用这样替他遮掩,那有几个男乘客吓晕的,你又不帮忙认,不要再跟着匪徒乱说了,也不过两个发疯,你也跟着发疯。」这下换蒋组长。 「我…吃…吃…饱了!」另一个女孩见状,打算没义气先溜。 「丽华,你才吃一口!这样当社工会没力气的。」蒋大妈立刻夹了个鸡腿放到那李丽华的碗里,李丽华很无奈,就拿起碗来继续扒饭。 这蒋大妈发现李丽卿一句话都不说,筷子也没动,就拿在手上,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老头子别念了,女孩子家的事,你别管那么多,明天丽华放假,你也让丽卿补个假,我带她们到后山那土地庙去拜拜。这丽卿被开了一枪,虽然穿防弹衣,但也吓到了,我带她去上香,收收惊。」 「也好!那丽卿,你就放天假,明天好好休息休息,老太婆记得下午再去,让她睡个饱。」 「好!好!吃饭!吃饭!」 这蒋组长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求学、工作,家里就这四个人吃饭,一向都和和气气,但今天气氛实在很糟。那丽卿一语不发,吃完到了门口,只淡淡说了声大叔、大婶晚安,全然都没有平常的热络。只有丽华正常一点。 一回到顶楼两姐妹的窝,那姐姐终于松口气,往沙发一趴,突然喊了一句:「我受够了!下个月搬家!」 妹妹吓一跳,拿个抱枕往姐姐脚边坐下,连忙说:「干嘛!大叔不过囉嗦点,人家也是关心你,怕你被拐跑!」 姐姐坐起来也拿个抱枕:「等你谈恋爱的时候,就换你嫌烦!」 「那你是真的谈恋爱了喔?姐夫长怎么样?」 李丽卿双手放在额头上:「怎么换你了?」 这时手机的黄梅调响起。 「天啊!卖搁卡了!(台语:不要打了!)」 另外这边虎爷则是在内心喊:「不要唸啦!」 那张大福从做人的道理,讲到做神的原则…。 终于,夜深了,一切都归于安静。 而第二天,正当李家姊妹还在熟睡的当下,那张大福则是起了大早,无惧昨天的公车惊魂,又跑去搭公车了解管区环境。就遇到那四千金的妈,那李家娘子;也遇到张锦德夫妇,另一对土地公、土地婆;更在庙里说起自己的遭遇。 呜呜…,这讲的人不哭了,换那听的土地婆哭到不行。 「老弟啊!你运气也真背,不过,现在否极泰来了。好好干,一定会有前途的!」那张锦德大概只会这样鼓励人,听来一点都不来劲。 「那这李家娘子的事怎么办?」张大福讲完自己,关心别人。 「这事我有谱了,重责大任得还落在你那三弟身上,不过,我先敲敲边鼓,让那恶婆婆得个教训!」张锦德得意的笑着。 原来这张锦德本来还苦愁和註生娘娘非亲非故、没关没係,这下有了杨三郎…她娘王老妈,那就好办了。 这李家娘子一向侍母至孝,对婆婆也跟自己亲娘一样,但这前世业报,注定这婆婆就是来虐待她。不过李家娘子一向逆来顺受不说,前些日子这恶婆婆不慎被汤锅泼到下半身,二级重度烫伤,李家娘子不瞑不夜的为她婆婆换药,竟然还被打到遍体麟伤,而且还波及那四姐妹,也被打到到处都有伤。何况,李家娘子又再度有孕在身,那是多危险的事啊! 所以呢!这张锦德打算打张报告,透过杨小弟她娘,交给临水夫人,这临水夫人最是照顾儿童和孕妇,而且还急功好义,这一听,必来庇护,加上这李家娘子一定会祈祷这胎一举得男,那临水夫人知道了是因为这事被虐待,还不会对姐妹淘註生娘娘说嘛? 解决生男的问题,再来就是打算惩治那恶婆婆,这小孩受伤,非得社会局介入不可。这年代打小孩太严重是要坐牢的,李家娘子必会替婆婆维护,这张锦德就打算让自己和自家娘子来化身、扮演那一板一眼、必定究办的社工,吓吓那恶婆婆。 张大福觉得此既甚妙,就拿了张锦德的报告,赶回自己的土地庙去等那杨小弟的到来。 这回到土地庙,没想到左二郎和杨小弟还是没到,这张大福心急了,又怕自己离开错过,于是差遣那被自己教训到服服贴贴的虎爷去城隍庙看看。 这张大福一直忘了隐身,就在这庙里面走来走去,现在黄昏时刻,香客稀少,所以一个人在那踱步,也没引起谁的关注,直到蒋大妈带着两姐妹来上香…。 李丽卿本来不想来,但是她妹妹倒是对信仰超热衷,上次小何送的那颗珠子,她妹妹就认为是佛门圣物,里面不仅隐隐约约有个白色古装女子,像是观音大士,外面还有佛教特有的卍字符号绕了一圈,上下还有两个特大的卍字,好像把珠子夹在中间。于是李丽华去买个檀木架子,供在电视机上头的香案上,天天烧香膜拜,祈求自己帮助的可怜人能否极泰来。 于是李丽卿在妹妹的恳求之下,又担心晚上吃饭会有另一番碎念,只好硬着头皮跟来。 一踏进土地庙,那李丽卿就看到张大福在那踱步,轻轻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他?难道又有厄运降临?」随即拉着妹妹的手,回头就走,还边说:「遇到倒楣鬼,快走,不然会倒楣的!」 那妹妹怎么肯,反拉住姐姐,这时蒋大妈已经摆好贡品,点好香,走过来,给两姐妹一人一枝,说道:「你们在干嘛?快来上香。」 姐姐无奈,只好拿着香走进庙里。妹妹跟在旁边,悄声的说:「你说那走来走去的是倒楣鬼,我看来不像。方头大耳,看来很有福气!」 姐姐跺跺脚,嗔道:「哪是,我每次遇到他都是倒楣事,像昨天那公车…。」姐姐发现说错话了,连忙闭嘴,可来不及了。 「哦?那是未来姐夫!」妹妹赶紧把香往姐姐手中一塞,就向张大福走过去,那姐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拿着香愣在原地。 李丽华走到张大福身边,轻轻喊声:「姐夫!」 这张大福满是心事,吓了一跳,看是个二十出头俏丽的女子,一身蓝,蓝衬衫、牛仔裤,篮球鞋,面貌好像在哪见过,可是又好像比较小一号。 「小姐,你可能认错人了!」 「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她吧?」这莲花指远远一指。 远远一个白衣女子也怔怔的看着自己,四目交接,两人都好像触电一般。 第20回 惜缘自然 第20回惜缘自然 就在这四目交接,天雷一时勾动地火的当下,那天上彩云间有两个声音正在悄悄的说话。 「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火?」 「嗯!有点,不过本来就应该这样,他们道家崇尚『自然』,讲甚么『道法自然』,其实就是甚么都不管,顺其自然,在这社会风气和他们宗教体系里,那牺牲的还不是这两个女人?那花心大萝卜反而莫名其妙当起城隍爷?我们佛家讲『缘』,虽然讲『随缘』,但更加重视『惜缘』。地藏啊!在你巧妙安排下,这样的结果才叫『惜缘』啊!大家都想清楚,不是被所谓『人为的自然』拖着走。不一定皆大欢喜,但是结果却会无怨无悔的『圆满』!」 「大士姐姐的见解相同,当我在地府的时候,我就看过那业报的太多的残酷,难得有个小女子愿意捨命反抗它,我怎么忍心让业报又缠着她呢?其实那男子也不坏,但没经歷过一见钟情、乾材烈火、生离死别、刻骨铭心,最后归于平淡,那颗心总是蠢蠢欲动,我们四大菩萨都歷经男身、女身像,感受过那不同的感情纠缠,最后得到的不是无情无欲,而是人间有情,万物有情,这才脱苦得救,虽然这张大福与道家有缘,但两女子都与佛家有缘,我就得插上一手。只不过,我有点担心,这样搞到家仙人,玉帝会不会怪罪?」 「放心,法王子已经跟佛祖打过招呼,那佛祖早就和玉帝说好了,玉帝把这张大福龟给我们管,他只负责敕封官位,其馀都交给你了。」 「好吧!那东王公也该挪挪位置给张大福了。不知姐姐如何对付那两隻孽畜?」 「本座自有妙计,你只要顾好这三人一对的有情男女就好!」 「好!」 这云上这么多话,那云下傻傻张大福却只有一句话:「你来啦!」 连蒋大妈都围过来了,那妹妹很高兴的介绍这位「姐夫」,而姐姐却不知如何解释,只会一直红着脸。 「原来你在这庙里当保全喔!」蒋大妈自顾自的说着,「哪里,只是代班十天,之后就要回府城去了。」这张大福不知怎么解释,只好顺着讲一半。 「那还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姐姐刚还不肯来呢!」妹妹可是越逗越开心,平常都是姐姐伶牙俐齿,这下就让她哑口无言。 「大哥、大哥!」左杨二人突然在这当口到了,可是却没隐身,只有那隐身的小老虎,一古脑跑进他的神灶里,不出来了,因为那左杨二人正在因为他的不礼貌追打他。原因是虎爷被土地爷教训到七窍生烟,无处发火,见这两门神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他怎么能忍受?他至少也是土地庙第二把交椅,门神算甚么?何况这庙连正式的门都没有,只是铁栏杆一栓,没地方站,哪需要甚么门神? 小老虎一气,就和两门神斗法,啊知人家是城隍庙的门神,而且还二打一,双拳不敌四手。不过,这分别两隻脚,可跑不过四隻脚,小老虎跑的可真快,直追不上,气喘吁吁。 那这左杨二人又怎么迟到了呢?这真还得怪那西王母娘娘的圣诞,这寿酒也发太多、太广了吧!这城隍庙所有衙役都得过酒,庙里喝不够,还得到各衙役家中喝,让这两个酒量不好的,连醉三天,今天还睡到中午。 「这两位是?」蒋大妈先开口 「陪我上来当班的兄弟。」 「喔!同事!」 「怎么称呼?」 「我姓左。」 「左先生好,那这位…。」 「…」 「他姓杨…。」 「丽华还不叫人?」 「…」 那杨小弟也引发一场天雷地火,和那李丽华两个人直盯着看。 这对看完,那对看,只剩左二郎和蒋大妈不知道要不要对看? 「我怎么这么可怜?只剩个老的给我?」左老二看着那两对天雷地火,幽怨的心里干譙着! 接下来这九天,除了杨小弟回了趟府城那三十分鐘,还有左老二哀怨了两天之外,真是欢乐时光。 每天下了班那李家姊妹就来土地庙探班,晚上庙门关了,就看电影、唱歌、逛夜市,天天不亦乐乎。而且第三天,那李家的妹妹就带了同事郑小姐来陪左二郎,那怎么不夜夜笙歌呢? 白天土地爷和这哼哈二将正事还是都有办好,而且还到处扶贫救苦,那李家妹妹的社工资料帮助甚大,李家姐姐也不遑多让,提供的情资,把这个区域的小偷、逃犯、烟毒犯、色情酒家、地下赌场都一扫而空,那真是歌舞昇平、天下大治啊! 虽然杨小弟也曾经几次良心发现,很想私下劝告大哥,不要忘了小菲嫂,不过只要一见到李丽华,甚么小菲嫂,就算是王老妈,他都忘光了。 而左二郎更是疯狂爱上郑小姐,还到社会局门口等她下班,唱情歌博她欢心呢。就这样,在两位最佳损友的陪伴下,那张大福和李丽卿可是越走越近,越来越难分难捨。有谁还记得明珠夜泪垂呢? 星空下、歌舞中,两个不知是神是佛隐身在夜空里,看着这六人三对男女狂欢着。其中一位开口说:「这样,你还要跟着他吗?」 另一位早已经满脸泪痕,哽咽抽蓄的说:「菩萨,男人三妻四妾没甚么大不了,只要相公心中有我,那就够了…呜呜…。」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好吧!那让我们来看看他心中还有没有你?」菩萨袖子一挥,两人消失在夜空里。 这三对欢乐佳偶到了第十天终于停止团体狂欢,因为这是最后一夜,大家都有好多心里话要说,而且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因为第一女主角缺席了。 「甚么?你姐病了?昨天不好好的?」 「没办法,她这病来得急,连医生都束手无策,医生说如果没有找到那十味药,恐怕过不了今晚。」 「甚么药?我去找!上天下海,我今晚一定拿去给她!」 「好!那姐夫你得听好,而且一定要『亲自』拿去喔!」亲自两个字还加重了语气! 「一定!」 那李家二姑娘就开始唱起来:「一要东海龙王角, 二要虾子头上浆, 三要万年陈壁土, 四要千年瓦上霜, 五要阳雀蛋一对, 六要蚂蝗肚内肠, 七要仙山灵芝草, 八要王母身上香, 九要观音净瓶水, 十要蟠桃酒一缸。」 「这…净瓶水和蟠桃酒我都有,龙王角、虾浆、阳雀蛋、蚂蝗肠、灵芝草、王母香都还可能,那万年陈壁土、千年瓦上霜,去哪找?现在都盖大楼了!」 这李家二小姐觉得姐夫是疯了,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还在那认真想?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 这杨小弟可是对梁祝很熟的,马上对丽华说:「你姐根本是心病!不要耍我大哥了!」然后转过来对大哥说:「这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台词,那祝英台想要去读书,就装病,扮郎中,骗她爸爸。这药医的就是心病!」 「那你姐得了甚么心病?」张大福很紧张的问。 「离别相思病!明天姐夫就要南下回府城了,这姐姐担心你一去不回,你不亲自给个承诺,那姐姐病就不会好了!」李丽华笑着说。 「这摆明逼婚嘛!」左二郎在旁边插嘴。 「怎样,你不想让我逼你的婚吗?哼!」换那郑小姐发了脾气,一抱胸跺脚扭头,那左二郎不乖乖去哄,杨小弟见状根本不敢吭气,这三兄弟恐都有惧内的毛病! 「你姐姐在哪?」 「在家里!」 「那我去找她!」 「诺!这是钥匙!你没去过,不要走错门哪!地址是…,记得啊是顶楼加盖的喔!」 张大福一拿了钥匙,连忙赶去。 「丽卿,丽卿…!你在吗?怎么不开灯啊!灯在哪?唉呦!」 「…」 一下子灯就打开了! 那李丽卿穿着若隐若现的白色丝质连身内衣,里面甚么都没穿,那…些…都若隐若现…。 看了张大福整个人结巴:「你…你…。」 完整的句子还没说出口,那丰唇就朝张大福脸上贴上来了。 「呜…喔…。」 和小菲的鸟啄不同,这是法式热吻,那软软的嫩舌,已经撬开张大福的牙齿,和张大福的缠在一起,那细嫩的小手,正往张大福鼓胀的裤襠伸去,梢一接触,张大福连忙把李丽卿推开…,让李大小姐倒在沙发上。 这李大姑娘也是从书上学来,第一次做这种事,还以为这里桥段会稍稍修改:本来两个人应该一起倒在沙发上,或者抱去床上…。虽然现在粗暴一点,但也有另一番情趣,所以李大姑娘闭上眼睛,准备把主动让给男方…。 咦?等了半天?怎么下面没有了?人呢? 李大小姐睁开眼、瞪大了眼睛,内心的情绪从兴奋转成悲愤:「甚么?他背对着我?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这时无声胜有声,两个人都在天人交战,看谁先开口。 结果,还是坚强的女性获胜。 「大福?」就这么一句,代表了千言万语。 张大福悠悠的转过来:「我回府城之后,再找八人大轿抬你回去。」这比千言万语还受用。 李丽卿跳了起来,双手揽住张大福旋转了起来。 「这是不是比十味药更有…。」张大福突然停住,李丽卿正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他把眼睛转向别的地方? 李丽卿还来不及火气上来,张大福竟然一手又把她推回沙发,但这次像是把她拋弃般的拋开。 只见张大福往电视机跑去,掂高脚,把神桌上的小白珠拿下来,立刻激动的叫着:「小菲、小菲,我终于找到你了!」 天上夕阳晚霞中,两个身影在那泛着金光的云上。 僧袍的男子淡淡的说:「好啦!他过第一关了。」 旁边白衣女子也淡淡的嗯了一声,像是无限忧愁当中带点心喜。 「甚么?他结婚了?那颗明珠就是困住他太太的法器?」 「我以为他太太死了,原来是失踪。难怪他说他不叫刘山封,而是叫张大福,我搞错人了。」 「那姐姐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心好乱!」 「哼!我打电话跟佑心讲,叫那没良心的明天先来陪罪,他要不来,我就…我就…,我也跟杨佑心切八断,我跟他分手!跟我姐共进退!」 「你疯啦!关佑心甚么事?」 「他…他…知情不报!」 这泪人儿,从刚刚到现在第一次噗哧笑出来;「你以为是检举匪谍啊!还知情不报?」随即脸就垮下来:「那是人家家事,兄弟间说不定也不知道细节…。」 「不管,我要打电话!」 「你别…别和佑心分手,他是个老实人…。」 就这样,电话还是拨过去了。 「大哥,大哥,那丽华打来,说是请你明天早上去一趟,跟她姐说声对不起,她姐可能就原谅你了…。」看大哥低着头一直看着明珠,杨小弟话传到,也不敢多说,就出庙门去了。左老二也不在,最后一夜嘛! 只剩这伤心人看着伤心的明珠。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一个老尼带着一个小沙弥站在门口。 张大福看了一眼,低下头,又看了一眼,连忙站起来:「师太?」 「您这不好找,不过代表这修缘要跟您说的话,有几分真。」那是定缘住持。 「张叔叔,我昨天晚上梦到地藏菩萨,祂说要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你就得回台南,不然你太太就会消失喔!还有祂说要带颗夜明珠,咦?好像就是这颗耶!好了!讲完了,有没有糖吃啊?」 定缘把修缘拉走,避免修缘老是跟人家要东西,然后对张大福说道:「那么,贫尼就告辞了!」 张大福随口说:「谁告诉你们,我在这?」 修缘笑嘻嘻的说:「地藏菩萨啊!我梦到我写下来了,我醒来,地址写在我手臂上喔!」 张大福一惊,立刻说;「我送师太,顺便去搭车。」随手拿张字条写了「急事回台南!」就用杯子一垫,把明珠塞到口袋里`,就跟着定缘、修缘离开。, 人一走,风一吹。那便条的纸张沾了水,从「回」字裂开,断成两半。只留了「急事」和「回」的上半部。 正当张大福在车上看着窗外黑色低垂的一片黑,那李丽卿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一片白,心中想着:「明天他会来吗?」 而这时候监狱的医院正发生一场暴动,两个重行犯的病人趁乱逃走,而且是两名亲兄弟,分别是林宗庆和林宗得。 第21回 左右为难 第21回左右为难 张大福一下高铁,立刻前去搭计程车要回城隍庙,没想到才刚出门,他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转角转过,他立刻追了上去。 一转角又转角,简直是绕着高铁站转圈圈,忽然那个人回过头来,张大福一看不是他想的那个,而是地藏菩萨。地藏菩萨竟然也一身是白,还长出长发,背影和叶如菲一模样。 地藏菩萨大袖一挥,又恢復原来法相,朗声道:「土地爷,别来无恙?」 「有恙、有恙!请菩萨救命!」 「我看土地爷面带桃花,脸带春风,一副春风得意,哪有何事危及生命?」 张大福根本听不出菩萨的讽刺,马上跪了下来,把明珠双手捧过头上:「请菩萨救救小菲!」 「你还记得自己的爱妻啊!可喜可贺!」 这下张大福听明白了,果然头上三尺有神明,神明头上还有菩萨呢! 「请菩萨大慈大悲,无论任何罪过,我一个人承担!」 「好!这可是你说的喔!这本来明珠能守住小菲先天元神十年,但是我加了咒语,本来是想让你们早些相会,只要三个月就可以开啟。但是你自己耽误了十五天!这下非得要用你的先元来捕小菲的不足,你可愿意?」 「我愿意!」 「你还没听懂,就愿意,那不是马虎?」 「甚么?」 「我刚讲的你听懂了吗?」 张大福脸一红,摇摇头:「不懂!」 「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再讲白一点,也就是你得放弃仙体,堕入轮回,你可愿意?」 「我愿意!」 「和小菲万世不能见面,你也愿意?」 「为什么?」 「你堕入轮回,将在人畜间轮回,小菲得了你的道行,自然羽化成仙,神仙与轮回当然两途,那你们怎么见面?」 「嗯…。」 「可否愿意?」 「麻烦菩萨替我向爱妻解释,我不是不愿意陪伴她,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堕入轮回,我怕…我怕…我怕阎罗老爷这次不能原谅她…。」说到]这,张大福已是泪流满面,哽咽抽蓄的支支吾吾。「我…寧愿她恨我…这样至少她有活下去的勇气…。」张大福终于嚎啕大哭:「菩…萨…来…吧!我不会皱下眉头…,我…愿…意!」 那转角一个声音「相公…。」熟悉的白影子飞快的靠近,终于扑到他身上,搂着他,亲着他的脸,吻着他的男儿泪,也混着自己爱的泪。 地藏菩萨叹口气:「唉!算你过关了,你娘子都原谅你了,我还当甚么坏人?回去吧!要好好爱惜你娘子。」随即转身消失。 张大福拿起明珠递给小菲:「诺,你的明珠,以后不要再掉了。」 小菲嗯了一声,又搂住张大福,吻住他的唇,也来那场法式舌吻。 「呜呜喔喔…」不要以为张大福很爽,他可是吓呆了在挣扎,那表示,他没有任何秘密了。晚上,会不会有透明薄纱呢?张大福不知该期待,还是很怕受伤害? 回到那城隍庙,城隍老爷听到消息,是赶忙下床,那鞋子都穿错隻,左右颠倒的出来迎接两夫妇;一干值班衙役更是欢呼不已。这夜,大家问东问西,把两个人问到快天亮!这夜,还好!没有薄纱! 第二日是民间期待城隍遶境的日子,这城隍爷照例出巡,那张氏夫妻一宿未眠,因此城隍命人不要叫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 而这天也是李丽卿彻底绝望的日子:他没有来! 李丽卿失魂落魄的去上班,连蒋叔叫她,她都没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桌上的卷宗夹。 「丽卿啊!你至少把卷宗打开吧!看着封面上的两个字可不叫办公喔!」黑警官打算逗她开心,被她白了一眼,吓得知趣地从坐的桌边下来,赶忙回自己办公桌办公。 电话响了,没接;手机响了,往桌上一扔,不接。 直到那蒋叔过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说声:「丽华找你!」 她才不好意思看了蒋叔,把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一边往楼梯间走去:「喂!你要死啦!打蒋叔手机找我?」 「你电话也不接,手机也不听,我怎么找你?」 「甚么事不回家说?」 「你一定会感谢我的,先说,给甚么礼物?」 「别闹了!甚么事啦!」 「我跟你说,我未来姐夫可能遇到麻烦了!」 「谁?」随即会意过来,但也不纠正,马上急着问:「甚么麻烦?」 「杨佑心说,他大哥留了张字条,写急事,但后面字条不见了,好像是回甚么,他猜应该是回电话,但是姐夫手机不通了。左二哥昨晚看新闻,说是那欢喜教的教主和他哥哥逃走了,说是姐夫有危险了,两个人已经赶回府城…喂…喂…。」 李丽卿回办公室,把手机还给蔡叔,顺便告诉蔡叔要请几天假回府城,因为那林氏兄弟逃走,可能会对缉捕他们的大伯李兴德不利。蔡叔一听,叫她不用请假,帮她办公出,随后再派几个干员帮她。又嘱咐她要小心,先回家拿防弹背心,以防万一。 李丽卿根本心不在焉,她满脑子都是情郎的影子,而且还是不好的,根本马不停蹄赶到高铁站,买了最近的票,立刻前往府城。 她一出高铁站,立刻搭计程车前往城隍庙,因为情郎说过在那工作。 计程车司机问她:「你是要去绕境的喔!现在来不及了,人家一个小时前就开始走了!」原来是这样,他才不能来道歉!心中主意已定:「现在去哪追,可以追到?」司机一愣:「追?」 还好司机表弟就是绕境队伍的司机之一,而就在司机正在连络遶境车队的当下,那林氏兄弟也在队伍里。 「大哥,这眼药水真的会灵?」 「这是我叫人请那玉虚宫的住持配的,据说见神见鬼都可以。我也请玉虚宫的人算过,那张大福是我们唯一的剋星,只要他死了,我们就没事了;而且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张大福据说是土地公,难怪那天可以空手接子弹,也难怪你会栽在他手上,根本就是有城隍爷帮他,这次我用混沌冥功和你的阴阳神功鍊得这十二颗子弹,就叫他空手接接看,必定让他穿心而死。」疯狂之人必相信疯狂之事,在这科学昌明的时代,还讲这些迷…,嗯…我是说人算的不准,要神算的…稍微准一点。(汗…) 「好!只要那剋星张大福一死,凭我们家大业大,谁也奈何不了我们。」又是个智障神棍,天罡地网疏而不漏,怎么可能靠一个张大福? 反正他们就认定张大福是那最大、最兇猛的敌人,唯一目标就是他!直到…李丽卿出现为止! 「是那个和张大福在一起的女子」林宗得先发现。 「对!是她!我在公车上看过。我们追!」林宗庆先带头。 这人潮汹涌,要找一个人如何容易?找张大福难?因为他根本没来!追李丽卿也不容易,因为她也在找人,在人群中追来追去,一下就不见了。 要不是那左、杨护法拦住李丽卿,这小女子的灾厄说不定避的过去。 第22回 为爱成仙(完) 第22回为爱成仙(完) 「你们两怎么穿这样?」李丽卿看两个人穿着古代将军服,还蓄着大鬍子,和平常时装打扮不同。 谁叫这两傢伙正要踏进城隍庙,就被一班衙役拱出来当左右护法。不要忘了,这城隍庙神差是比其他大都市的城隍庙少的可怜喔!多两个总比少两个好。这不是要充神场,给百姓看,凡人根本看不到。而是要有足够的神威,才能镇住那幽灵鬼怪、山川神魅,和那瘟神、病魔。 这左右护法早一路听说大哥大嫂回来了,所以直觉两人也一定参加遶境,所以二话不说,就穿戴起来,变身当起护法来。 二人突然在人群当中看到李丽卿寻寻觅觅,竟然擅离职守,直接过来找李大小姐。 「这个嘛!绕境是我们的工作之一啦!你没看也有八家将、七爷八爷?」 「是喔!可是你们俩这鬍子好真喔!还看的到毛孔耶!」说着就拔人家一根,害那左老二跳了起来。 杨小弟连忙护住自己的脸:「这是最新化妆技术,用接的,不要拔啦!会连真的一起拔起来!」 「喔!那张大福呢?他在哪?」 「人…太多…,我也还没看到他!」杨小弟说的心虚,怕两位大嫂王见王,不!是后对后。「丽华,没来吧?」杨小弟虽然知道答案,但是看到李大小姐摇头,还是难掩失望。 「李大姐,你是来找大哥的话,先到城隍庙等吧!这人真的太多…。」左老二想先去警告张大福。还好李丽卿坚持要跟着队伍走,不然就惨了!反而回那城隍庙刚好「捉姦在床」! 就当三人在锣鼓喧天中高声讲话,震耳欲聋鞭炮声响起,更是掩盖了所有的讲话声,当然也掩盖了另一种声音─枪声! 第一个倒下的不是李丽卿,而是…城隍!就是因为两位护法离开,那有个空档,虽然枪口不是瞄准城隍,但就这么刚好,城隍刚好转身,就命中目标。所以开了两枪,竟然只找到李丽卿右胸口上方那颗,警方鑑识组找不到在城隍身上那第二颗,因为凡人看不见。 而让法医最疑惑的是,被打到的人重伤而已,开枪的两个却全死了。解剖的病理因素竟是心脏麻痺,导致心肌梗塞,但是这两人都很年轻健壮,而且在监狱医院里也没有检查出有任何心脏病病史。 这一切又一切的疑问,随着嫌犯的死亡,警局的卷宗上盖着结案,检察官的起诉书写着;因嫌犯死亡不起诉处分,而落幕。这台湾没有x档案,也没有穆德、史考利继续追查,所以救不了了之。 只剩那唯一的受害者,躺在医院里,重度昏迷,昏迷不醒。 这是凡间的版本,另外还有一个神间的版本。话说那枪声响起时,其实甘柳将军第一个发现,他扑向前去先挡了子弹,所以子弹穿过他,降低了速度,才会留在城隍身体里。另一枪不是同一支枪管射出来,几乎是同时从另一把枪射出来,这先穿过左二哥的胸膛,才射到李丽卿身体里。 这下子金枷银锁将军就打死了开枪射死左老二和射伤李丽卿的林宗得;而范谢将军则同时把那弄死了甘柳将军和城隍爷的林宗庆灵魂给拘了出身体。 一班衙役赶紧将三神:城隍、甘柳与杨佑心送回城隍庙;救护车则把李丽卿送到医院,而那还是杨佑心帮的忙。 那原本已经起床的张氏夫妻听得大堂大呼小叫,连忙出来看,叶如菲一阵爹爹,就晕了过去,张大福则是勉强镇定指挥各衙役维持城隍庙秩序,收押林氏兄弟鬼魂,押送地府审判;并避免辖区内各妖魔鬼怪趁机作乱。并派人请玄天上帝帮忙,因为现在城隍庙没有人能上天稟奏玉帝。 不到一天,东王公下凡,这东王公是谁?就是那吕洞宾,得到成仙时称「东华子」,现协助文昌帝君管理各地仙官职。 东王公佈达玉帝敕令,命任土地神时表现良好,斩妖除魔有功的张大福代理城隍一职三个月,加王府千岁爵位,能上天言事,三个月如表现良好即真除正式城隍。(也就是升官试用三个月啦!) 另外前城隍加封东狱元帅,镇守东天门,待元灵恢復,即刻上任。 甘柳将军改任判官,迁奖善司,任左首辅,准上天言事,辅佐张大福,原胡判改迁右首辅,也就是原职不变,但上面多了甘柳判官当上司。 左承一门神,擅离职守,但死于官难,任原职暂代甘柳将军一职,待三年考核期满,再由城隍定夺。 杨佑心门神,擅离职守,但树妖一役,奋战受伤,脱离仙体,贬为凡人,自行离去。 城隍夫人叶如菲,树妖一役,以身救夫,诚感动天,加封王府千岁夫人,辅佐城隍,镇守地方。 分封底定,只有杨佑心一人被贬,张氏夫妻都很难过,虽然现在左二郎元神未復,不能道别,还是由张氏夫妻送到城隍庙前。那王老妈听闻,哭得死去活来,也来相送。杨佑心抱住老妈时,偷偷告诉她,自己找到好媳妇了,当凡人才能结婚,带来给她看,那王老妈破涕为笑,直嚷着要抱孙子。 那张大福没忘去黑市办张里面装了一亿元的黑卡,偷偷塞给杨三郎,吩咐他要记得签名,不要掉了,不够的话,再来告诉他。杨三郎痛哭流涕和大哥道别,但也不忘把他拉到一边,说起那李丽卿的事。 这让城隍爷真的左右为难,深怕伤了夫人的心,又担心那为寻找自己受伤的痴情女。竟就每天魂不守舍、愁眉苦脸。 那精明的夫人如何不知? 比那丈夫还早就去探望李丽卿。 这小菲夫人一入医院,进了病房,就看到那李丽卿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吓!怎么会有两个李丽卿?原来是李丽卿早就死了,元神出窍,只因心中有所罣碍,也无处可去,只在病房徘徊。而那城隍、地府发生事变乱成一团,倒没鬼差来勾她。 李丽卿看到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丽女子走进病房大吃一惊,更吃惊的是这女子看的到她。 只听那叶如菲说:「我是张大福妻子,你是李丽卿吧?」 李丽卿更加吃惊,元配找上门,死了都不放过她,她也不过亲个嘴,那如果…,会怎样?吓得一身冷颤。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我是想问你三件事,问完我就走。」 「好!」李丽卿也鼓起勇气,反正大不了一死,自己都死了,还怕甚么? 「第一, 你是否真心爱我相公?」 李丽卿点点头。 「第二,你是否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李丽卿又点点头,忍不住说:「我愿意为他死!」 小菲冷笑一声:「死算甚么?我还为他放弃投胎呢?」 李丽卿好强的说:「我也可以!」 小菲又冷笑一声;「那名分呢?」 「…」 「说甚么牺牲一切,还不是空口说白话!算啦!第三个问题我就不问了!」赚身要走。 「你问!」这声很大声,接下来很小声:「我愿意…愿意牺牲名分…任何一切,只要能伺候他一辈子…。」 「好!那我第三个问题就是…」叶如菲转过来,眼光锐利的看着李丽卿。 这厢女人大战,另一边杨小弟喜气洋洋。 本来杨小弟到了台北,被那李丽华赶出家门,因为都是他叫她打电话给姐姐,姐姐现在才会成了植物人。要不是伯父要她不要下去,她早就辞了工作去照顾姐姐了。所以她恨死了杨小弟,叫他不要再来找她了! 没想到,杨小弟说了两句话,她就会心转意,破涕为笑! 杨小弟只是问她:「要不要去看『我们』的姐姐?我保证她好好的。」 「真的!」 「嗯!」 两人匆匆忙忙坐了高铁南下,结果不是往医院跑,而是往城隍庙跑。 「你干甚么?姐姐在医院,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不!我家大嫂很肯定我家二嫂会来这!」 「二嫂?姐嫁给左二哥?」 「喔!讲错了!是第二大嫂!」 话刚一讲完,那花拳绣腿就来了:「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人,骗我姐姐做小的,你们家都不得好死!」 杨小弟一边被打一边跑进庙里,然后抓住李丽华的手:「你看!」 只见城隍的神像旁,左右各有两尊女神,右边那尊好像自己的姐姐。 丽华跑近过去看,还真的很像,而且跟姐姐平常的衣服也很像,是时装打扮,那左边那尊是古装打扮,明显就不同。 她看了底下的名牌,先念左边女神:「王府千岁如菲夫人」 再念右边女神:「王府千岁丽卿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