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搜查官》 异瞳 董乔阿并不愿意来巫家吃饭,在她看来,她妈妈改嫁之后私下是可以和自己来往的,可是她硬让自己和巫家的人来往,这让她有些尴尬。 于是,董乔阿到了巫家的独栋别野前时,她又犹豫了起来,她想要不她就给她妈发个信息,说她在准备下个月的考试,来不了了。 “乔阿?” 一个温朗的嗓音在董乔阿的头上响起,她抬头看去,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冲她笑,出于礼貌她回了一个笑,然后那个男人快速转了身往里面去了。 没过多久,大门上的电子锁一响,门开了。 孙晴小跑着出来了,她保养的很好,折射着柔光的连衣裙一看便让人知道价值不菲,和董乔阿身上洗的起球的棒球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乔阿,你来了不怎么按铃呀!你巫叔叔不在家,只有嘉琳和嘉伦在,你不用那么拘束的!快跟妈进来!”孙晴拉着董乔阿往里面走,董乔阿提了提自己肩膀上的书包,只好跟着进去了。 餐桌那边有一位中年阿姨在摆餐,董乔阿进去时,见刚才叫自己的那个男人就站在屋门口,像是在特意等她。 孙晴忙笑道:“你没见过嘉伦吧?他前天刚从国外回来,比你大七岁半,哪怕不是有这层关系,你也应该叫人家大哥的。” 董乔阿扯了扯嘴角,尴尬地没吱声,她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与这栋房子都格格不入。 巫嘉伦一直在盯着董乔阿看,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垂了头将自己的刘海划了划,好让它遮住自己的左眼,孙晴突然反应过来,她忙向巫嘉伦解释:“她的眼睛是天生的,说是什么nda链复制错误还是缺了一个环节,我都不记得当年医生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了。” 巫嘉伦绅士地笑笑:“很漂亮,不过大多数异瞳都是正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异瞳是粉色的呢。” “乔阿来了?孙阿姨怎么也不说叫我呀!哎,乔阿,我整理了一下我穿不了的衣服,你和我身材差不多,你穿吧!我几乎都没穿过的,都是买了忘了穿了,有的还带着标签呢!”直说着,巫嘉琳从楼梯上下来了,她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小的行礼箱,她冲董乔阿笑笑,还伸手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箱子。 董乔阿忙摆手:“不了不了,我的老师同学们都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而且那种名贵的衣服也实在不适合我穿,我不想让别人猜忌我什么的。” 巫嘉琳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把箱子往楼梯边上一放,看着孙晴和董乔阿尴尬了起来。 “她不是接济你的意思,有时候我买了颜色不合适的衣服也会送给我的朋友穿,这有什么。”巫嘉伦在一边解围。 董乔阿忙抬头冲巫嘉伦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是个学生,穿的就应该有个学生的样子,等我毕业之后再考虑那些衣服吧。” 屋子里又尴尬了起来,孙晴忙拉了董乔阿的手往餐桌那边走:“那个……咱们快坐吧,吴阿姨的饭都准备好了,乔阿,你奶奶身体最近怎么样啊?” 董乔阿随着孙晴坐了,扯出来了一丝笑:“她还是那样,东奔西跑的,身体也硬朗。” “我给你的钱是我自己的,不是你巫叔叔的,你和你奶奶花就行了,她那么大年纪了,还到处坑蒙拐骗的,老家又只有她一个人,怪让人担心的。”孙晴说的诚恳。 董乔阿便笑笑,垂了头没说话。 巫嘉琳用手肘支了下巴,她冲巫嘉伦笑:“哥,你不是给乔阿准备了红包吗?这个时候还不拿出来?” 巫嘉伦立刻起身往沙发那边去,董乔阿忙看向了巫嘉伦:“这样不好吧……我都上大二的人了,还要什么红包啊!” “我比你大那么多,算是你的老大哥,给你红包又怎么了。”巫嘉伦将红包递了过来,那是一个很厚的包,厚到董乔阿不敢伸手接。 “这个太多了,意思一下就可以了,要不,先让我妈帮我收着吧。”董乔阿接着推辞。 “你都上大二了,自己的红包还让孙阿姨帮你收着呀!”饭桌边上的巫嘉琳半开玩笑,眼里透着狡黠。 巫嘉伦将手上的红包往董乔阿那边递了递,孙晴也示意她接下,可这时董乔阿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忙冲孙晴和巫嘉伦笑笑,背过身去接电话。 “啊?怎么会!好好好,我这就去买票!” 董乔阿转了身便往沙发那边跑,她提了自己的书包一面往外面走一面冲孙晴道:“李爷爷打电话来说我奶奶突然昏倒了,我得立刻回村里去看看!” 孙晴忙追上去问:“不要紧吧!她身子不是一向硬朗么?” “我也不知道,奶奶现在在镇上的卫生院呢!不好意思啊,嘉伦哥,嘉琳姐,那个,妈,我先走了!” 董乔阿急急往外面跑,巫嘉伦立刻拾了自己的钥匙追了上去:“我送你去车站吧,这里不好打车。” “那,谢谢嘉伦哥!”这个董乔阿却是推托不得了。 巫嘉伦的车就停在花圃旁边,他快步去开副驾驶的门去了,可董乔阿却直奔向了后门,巫嘉伦又尴尬地笑笑,只能关了车门去驾驶座上了。 一路上董乔阿便在后座上看着手机,像是在给谁发信息,巫嘉伦从车镜里看了她一眼,笑问:“董奶奶那个年纪不会发信息吧?在通知你的小男朋友吗?” 董乔阿抬头看了看巫嘉伦,扯开嘴角笑了:“嘉伦哥别开玩笑了,我是在给我室友发信息,让她们帮我请假,我奶奶在我小时候就对我说,像我这种异瞳的,多半是大仙儿做了标记的孩子,她还打算让我继承她的衣钵呢!” 巫嘉伦笑出了声:“那你信鬼神吗?” 董乔阿想了想才说:“我不信鬼神,但是我敬畏鬼神。” “哈……”巫嘉伦又从车镜里看了董乔阿一眼,董乔阿也从镜子里冲他眨了眨眼,好像她刚才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似的。 时限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巫嘉伦专心开车,他看到快要红灯时,还踩油门快速穿过了马路,董乔阿心里不禁有些小感动,因为巫嘉伦是真的在为她着急。 巫嘉伦将车开到了动车车站,董乔阿提了书包要向他道别,巫嘉伦却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同她一起往售票亭里去了:“我帮你买票,上车之后记得告诉孙阿姨,这张卡你拿着,就当我借你的,董奶奶的身体要紧,等你回到清风店后,一切听医生的,别心疼医药费。” “谢谢嘉伦哥……”董乔阿本想拒绝的,可想到自己之前在巫家做的拒绝太多了,她再拒绝巫嘉伦便有些不知时务了,其实她也怕自己的医药费不够。 巫嘉伦在自动售票机上取了票,他向董乔阿奔过来,他这样俊秀又绅士的男人在车站这种地方是极少见了,自然也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过他倒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把票递给了董乔阿推着她往外走:“快点儿!你现在就进站,时间刚刚好,记得我嘱咐给你的话!” “我知道了,嘉伦哥你回去吧,我进站了!”董乔阿看了一眼票上的信息,小跑着往检票口跑,巫嘉伦看着她的身影淹没在候车室的人群里,好一会儿他才转了身往外面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周围竟然有人在偷偷拍他,他忙垂了头加快了脚步。 清风店。 下了破旧的大巴车董乔阿便往卫生院跑,等她气喘吁吁地找到自己的奶奶时,她奶奶正坐在床上吃面,旁边坐着隔壁的胖李婶儿。 “哎,婶子!辛苦你了!”董乔阿松了一口气,喘着粗气和胖李婶儿打招呼。 烫着泡面头的胖李婶儿回头看了董乔阿一眼,她扭着胖胖的脖子冲董乔阿笑:“不是说你念的大学和你妈在同一个城市么?她嫁了那么一个有钱人,就没给你买身好衣裳?” 董乔阿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卡冲胖李婶儿笑:“这个才最实在!别人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突然穿那么好的衣服,同学们还不知道说我什么呢!” “呵!你倒是精明!你妈给你的?还是你妈那个男人给你的?里面有多少钱呀?”胖李婶儿接着问。 董乔阿往病床上坐了笑笑:“我还没来得及查呢,我在我妈家吃饭呢,李爷给我打电话说我奶昏倒了,我妈怕我医药费不够,先让我拿着。” “得了得了,先喝口水吧!瞧你累的!你奶没事儿!”胖李婶儿没再问下去。 董淑芬吃了大半碗面——实际上她七十三了,可她并不像别的老太太那样皱纹满脸,也开始掉牙齿,她精神头儿特别好,一双眸子也神采奕奕的。 “乔阿呀,医生说奶奶没事儿,一会儿咱们就回家,我正有事儿和你说呢。”董淑芬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七十三的老人家。 “您能有什么大事儿呀,您先说您为什么昏倒吧。”董乔阿一面收拾着奶奶的饭碗一面问。 董淑芬正要开口,胖李婶儿神秘兮兮地看向了董乔阿:“你奶奶供的那个大仙儿显灵了,你奶奶是吓昏的!” 董乔阿挑眉——她住的这个清风店盛产神婆,她奶奶就是比较出名的一个,在她看来,她奶奶也有点儿坑蒙拐骗的意思了,可让人震惊的是,她奶奶从来没有穿帮过,她可是见过有隔壁镇上的人因为受骗了来她们村找神婆闹事儿的,不过她奶奶比较幸运,没被人追着打过。 董乔阿的爸爸死的早,她爸爸的死和她妈也有些关系,她妈妈不想跟着她没出息、也不上进的爸爸,便离家出走了,她爸也是,结婚好几年硬是没把结婚证先领了,没文化也是可怕,于是她妈走的理所当然,她爸就开始喝酒了,喝完酒还去工地上工,结果从架子上掉下来,没抢救过来,死了;从此董乔阿便被她奶奶带着,她妈能联系上她,也是因为她考上了那边的大学。 在医院里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董乔阿和胖李婶儿一起往外走了。 董淑芬虽说年纪大了,身形也佝偻,可脚下却是健步如飞,卫生院的后墙边上停着胖李婶儿家的拖拉机,董乔阿扶着奶奶上了车,胖李婶儿开车去了。 拖拉机“嗒嗒嗒”地穿过了墨绿的麦田,又穿过了一片盖着棚的蔬菜地,前面的小村庄越来越近了。 董乔阿家便在村西头,胖李婶儿将她们放下了,自己又“嗒嗒”地开着拖拉机走了,董乔阿扶着奶奶往院子里来。 董淑芬拍了拍董乔阿的手,董乔阿扶着她往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坐了,就听她奶奶道:“其实啊,我是骗你的,并没有什么大仙儿显灵,我昏倒啊,是到时候了,怎么说,我也这么大年纪了。” 董乔阿嗓子里一噎,她垂下头没作声——可不是,她奶奶都七十三了,她爸在她六岁上就没了,她奶奶为了养活她,早就把身体掏空了。 “奶奶,医生到底怎么说的,您给我说个实话。”董乔阿抬眼看奶奶,话说到后半句时,她的嗓子里便有些哽了。 董淑芬浑浊的眼睛一瞪,她伸手就拍在了董乔阿的后脑勺上:“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我这个老不死的快入土了!你奶奶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呢!我说时候到了,是说是时候还人家的债了!” 董乔阿的眼泪还没干,她怔怔地看着自家奶奶,根本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董淑芬叹了口气,这才解释着:“说出来我自己也不信,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也由不得我不信呐!” “什么事情啊?还什么债呀?我以前怎么没有听您说过呀?”董乔阿揉了揉眼睛。 “我身子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会只生了你爸一个孩子,你爸一走啊,我更支撑不住了,可是你还那么小,我不管你,谁管你?有一天晚上,我在收拾院子时昏倒了,等我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了,而你,还在坑上睡着。” 大仙 董淑芬的眼睛迷离了起来,她在回忆着当年的事情,董乔阿便静静地听着,不打断她。 “当时我从院子里爬起来忙去看你,我捂着嘴哭,我在想,老天爷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先把你养大,只要能让我养你十六岁,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你猜怎么着,老天爷好像听到了我说的话!” 董淑芬说到这里时猛地一拍董乔阿的肩膀,董乔阿被董淑芬吓了一大跳,还好她从小就习惯了她奶奶的疑神疑鬼,一惊一乍,她自己吐出一口气,斜眼看着她奶奶,接着听她说话。 “就是那天凌晨,你的左眼里就开始流粉红色的泪了,流了好多,把枕巾染了一大片,我当时吓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你醒了之后却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还是健健康康的,我的身子也突然一下子好了,尤其是我腿上的痛风,这些年根本没有疼过!”董淑芬盯着董乔阿道。 这个董乔阿有点儿印象,以前她奶奶很忌嘴,什么鱼啊,鸡蛋啊,连豆腐都不吃,后来她奶奶是什么都能吃了,干起活儿也有力气了,上屋顶晒麦子身手矫健,一点儿不输给隔壁的胖李婶儿。 “你今年也十九了,等过了中秋也就二十了,我当年许的愿望是能养你到十六岁,可是你十六岁那年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我还以为老天爷把我许的愿给忘了,昨天我突然昏倒了,原来痛风的脚脖子也开始隐隐作痛的,这我才意识到,是我的期限到了,只是老天爷也没个提示,让我做什么来还这个愿。”董淑芬说完叹了一口气。 这个确实有点儿邪乎哈,董乔阿抬头看着大梧桐树发呆,她想了想才扭了脖子看她奶奶:“奶奶,您当年是怎么许的愿?就说希望您养我到十六岁?没别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经常许愿啊,像考试不挂啊,打工店的老板不要扣我迟到的工钱啊,我一次也没实现过呀。” “呃……”董淑芬突然噎住了。 董乔阿秒懂,她扯开嘴角问:“奶奶,您是不是在许愿的时候也许下了代价呢?什么代价呀,您就说吧,我承受的住。”董乔阿想,她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奶奶年纪也大了,也不算什么劳动力了,那……就剩下她这个如春芽一样健康成长的小姑娘了,她奶奶不会把她卖了吧? “我说,哪怕我一把老骨头了不中用,你长大了也能给大仙儿当牛做马呀……”董叔芬小声道。 得,还真让她董乔阿猜中了。 看着董乔阿瞄着自己不说话,董淑芬忙又解释:“到底你平安长大了吧,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这多好啊!就算是给大仙儿当牛作马又怎么了,那可是大仙儿呀,又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您想没想过,可能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您的愿望,反而是只黄鼠狼听到了呢?我这大好的年华还没开始呢,我就被黄鼠狼压榨血肉去?”董乔阿也瞪大了眼睛。 “我……我当时没想这么多……”董淑芬压了压本来就稀疏的眉毛。 董乔阿叹了口气:“得嘞,我请了三天假,连上周末一共是五天,这几天我就在家陪着您,看看您说的让您愿望成真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做饭去了,您去屋里好好躺着吧!” 董乔阿说完起了身,董淑芬却是抬起头对着大梧桐如盖的树冠发起了呆。 奔波了一天,董乔阿也累了,吃了晚饭她连碗都没洗就到了屋子后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她打了一盆温水趁着漆黑的夜色在屋外洗了洗身子,随即将水盆一抬,折射着微弱的月光的水往后墙边那里流去了,她将毛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回了屋子里。 这一夜董乔阿睡的也沉,等到刺目的太阳光穿过她的眼皮刺激到她的虹膜时,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让她震惊的脸。 没错,她的床上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应该是个男人吧,五官如琢如磨,如果不是他的鼻翼轻轻动了动,她怀疑自己面前躺着的是个一比一真人的bjd大娃娃!她不敢相信以人类的dna能制造出这么好看的人来! 然后男人翻了个身,还把自己身上洗的掉色的被单往上拽了拽,董乔阿的视线也跟着一动,她看到了她奶奶! 她奶奶就跪在床前,脑袋抵着床头睡了! 董乔阿瞬间想到了她奶奶昨天傍晚对她说的话,她立刻扭头看自己的枕巾,灰白的枕巾上确实有一大片图渍,只是干了,让她看不清楚这液体原来是什么颜色。 董乔阿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她穿着睡衣跳下床和她奶奶跪在了一起,然后盯着那个好看的不像样的男人发起了呆:看看他顺滑的头发啊,长长的睫毛啊,脸上细细的毛孔里长出来的白色小茸毛啊,漂亮的喉结啊,性感的锁骨啊…… 等董乔阿的膝盖被青砖咯疼了时,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奶奶?奶奶?醒醒了!”董乔阿推了推她奶奶,董淑芬忙伸出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茫然地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指了指床上的人。 董淑芬瞬间反应过来,她忙按下了董乔阿的头,一边按一边道:“快快快!磕头!磕头!凌晨的时候我过来给你盖被子就看到你的左眼里又在流东西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等着,就睡觉了!我真是太不敬畏大仙儿了,我怎么能睡着了呢!大仙儿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董乔阿也手忙脚乱的,她被她奶奶按的有几次还真磕到了青砖上,她疼的龇牙咧嘴的。 “嘶——动静小点儿,是不是没看到人家在睡觉?” 床上传来了那个男人慵懒的声音,董乔阿一怔,她奶奶也一怔,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床上,床上的男人也在盯着她们两个看,接着,男人后知后觉,又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哟嗬,我什么时候出来了?” 神官 董乔阿与董淑芬继续一脸茫然,男人却是裹着被单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转着脑袋看了看这间有些简陋的屋子,又看向了床前跪着的祖孙俩:“呐个……能不能先给我找件衣裳穿?” 董淑芬立刻反应了过来,她忙起身扶着桌子往另一间屋子里去,董乔阿还在怔怔地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男人这个时候也抱着被单瞧起了她。 在董乔阿看来,他好像认识自己一样,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像旧友重逢,又有些像看欠自己两百块钱的不良友人,董乔阿在想,下一秒,他会不会俯下身来给自己一巴掌。 “那个……大仙儿,您喝水不?” “啊,我不饿。” “那您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我不渴。” 屋子里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没过多一会儿,董淑芬拿着一套董乔阿她爹的旧衣裳过来了,那个漂亮的男人接过了董淑芬手里的衣服放在了自己的跟前,他正想掀掉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单,却又发现董淑芬和董乔阿还在盯着他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要穿衣服了,你们两位女同志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董乔阿忙反应过来,扶着自己的奶奶往院子里去了。 接着这祖孙俩便开始坐在大梧桐树下发呆了。 少时,男人揉着自己的头发往院子里来了,董乔阿听到屋门口的动静忙看向了那边——她感觉这位大仙儿就像一朵名贵的牡丹花,虽说被一坨廉价的布包裹上了,可哪怕是这样,他全身也在放光芒。 男人垂着眼皮子将自己的长发束在了脑后,董乔阿看了看,他用的是自己的皮套。 然后男人抬眼看向了董乔阿和她奶奶。 下意识的,董乔阿坐直了,她奶奶也坐直了。 男人往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脸嫌弃,她又看了看董乔阿,然后挪了挪自己的小板凳靠在了树上,好像他没睡好还很累一样,连起说来都是有气无力的:“那个……你就是十二年前把你孙女卖给我的那位老太太是吧……啊,你怎么称呼来着,接下来还想不想活了?不想活了的话,我就不和我同事打招呼了。” 董淑芬一双浑浊的眸子瞬间睁大了,董乔阿忙开口:“大仙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哪有人不想活的!我这还没毕业呢,我还想毕业了好好赚钱孝敬我奶奶呢!” 男人似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他眨巴着眼睛瞄着董乔阿,又懒懒地道:“哦,也是哦,哪有人不想活的;那你还想活多少年,先报给我。” 董淑芬傻坐着,董乔阿也傻坐着,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话儿了。 男人看这祖孙两个谁都没说话,他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解释着:“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邢宁子,是一名神鬼搜查官,十二年前我出任务受了重伤,看你孙女的眼睛不错,便在里面养伤了,你那个愿望,哦不,那个交易就是和我做的,你还可以继续和我做,当然了,你孙女得给我打工,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她当牛做马的,我也没那么残暴,不过我看你孙女也不怎么中用么,还不知道她能干点儿什么呢!再就是呢,关于老太太你,人的寿命到了一百岁也就是头儿了,当然了,也有活过一百多岁的,你今年七十三吧,还有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的活头儿呢,也说不定能活的再长点儿。” 董乔阿一惊,原来她奶奶无病无灾到现在,真的是因为把她卖给了这位大仙儿呀,这个时候她只感觉自己的腿一软,直接从小凳子上滑下来跪在了这位大仙儿的面前,男人意外地看了看董乔阿,嘴角懒洋洋地扬了起来。 董乔阿冲着男人傻笑着问:“大……大仙儿,我奶奶还能活多久?” 男人将自己的大长腿交叠了起来慢悠悠地开口:“这个么,就要看你有多大本事喽。” “大仙儿,我希望我奶奶长命百岁!哦不,活过一百岁!我愿意为您打工!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我奶奶身体健康,我什么都愿意做!”董乔阿慌忙不跌地承诺着。 “哦。”男人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这反而让董乔阿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时,三个人又没话说了,董乔阿感觉这个大仙儿简直就是个对话终结者,他无时无刻不在制造尴尬,董乔阿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又冲自己奶奶小声道:“奶奶,您是不是该给大仙儿做饭去了?哦,大仙儿您吃不吃我们这儿的饭?” “吃啊,去吧,做炒面,多放点儿豆角。”男人的脸色轻松了起来。 董淑芬重重地应了一声,忙起身往东屋里去了,董乔阿看着自己奶奶在窗子旁忙活,她拉了拉自己的小凳子,重新坐好了,又小心翼翼地问:“大仙儿,您刚才说,您是什么官?” “神鬼搜查官。”男人懒懒地道。 “这神鬼搜查官是做什么的?我这凡夫俗子没有听说过。”董乔阿又问。 男人瞄了董乔阿一眼,他道:“你们人间是不是有一则故事叫做《白蛇传》?” 董乔阿便忙点头。 “这白素贞当年受了许仙的恩,然后来到许仙身边报恩来了,可是有一个叫法海的和尚总要想办法收了她是不是?”男人垂着眼皮子瞄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便又点头。 “其实啊,这白素贞如果手上有合法的程序,法海就不用拿她了,她私自报恩,这叫乱了人间秩序,这种做法是不允许的;另外,富贵之人,天上的仙女儿,地下的妖魔,只要修炼有功德,都可以转世为人,可如果他想办法骗了孟婆,不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来人间报恩报仇,那叫不合法纪,我们呢,就是干这个的;我们负责把这类人找出来,好说话的公事公办,不好说话还妄想抵抗的,可以直接就地正法,这就是所谓的神鬼搜查官,懂了?”男人笑的温和。 神通 “哦……懂了,那这样说来,您手中的权利好像很大呀……”董乔阿开始有点儿小兴奋了。 男人的两条浓眉动了动,他犹豫了一下才回话:“啊,某些时候还是可以行个方便的,比方我在你眼里养了十二年的伤,我就可以给你记功德,虽说是我让你奶奶无病无灾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她是为了养活你,而我又在你眼里养伤,也算她是间接帮我,也所以,给你们行个方便,还是可以的。” 董乔阿了然了,她伸着脖子又凑近了男人些问:“大仙儿,您当初为什么挑中了我呀?” 男人这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轻轻呵呵了一声道:“这个么……因为我在你眼里养伤其实也是不合法纪的,换一种说法,我这叫附身,可是,你奶奶的愿望太强烈了,强烈到可以抵消我犯的错,也就是说,是她求我附身的,当时我都不能动了,你说这么好的事儿,我干嘛不答应。”更何况多年之后,还收了一个呆毛小傻子助手,何乐而不为呢? “哦,那给您打工,是不是我自己也能捞点儿好处呀?”董乔阿问的小心翼翼。 男人眯了眼睛,他感觉刚才还傻呼呼的小丫头,突然变得聪明点儿了,开始向他打听这最关键的东西了;董乔阿满脸希冀地看着这个梳着马尾的漂亮的男人,男人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这个么,我也不好说,反正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诶,这就好!”董乔阿的眼睛亮了亮。 男人笑眯眯地盯着董乔阿看,可看着看着,他眼里的忧郁又浓了起来,董乔阿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她不由问:“大仙儿干嘛这样看我?我是不是有什么让大仙儿不满意的地方?我都能改的!” 男人笑着摇摇头,他万分和蔼地道:“我就是感觉你这姑娘闷闷的,又傻呵呵的,兴奋的时候也雀跃不起来,惊讶的时候眼里依然无光,莫非是在投胎的时候少了什么重要的零件儿?” 听男人这样一说,董乔阿也不由也怀疑起自己来——她的确对任何事情都淡淡的,她脑子没有那么好使,学习也一般,为了不让她奶奶失望,她拼死拼活才考上了现在的这所大学,在她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她欢喜的都要疯了,可是她又感觉自己的情绪不是很真实,好像她与自己兴奋隔着一层雾一样。 “哎,算了,听得懂我的话,任劳任怨就行了……”董乔阿还在发呆时,男人又补了一句。 董乔阿的奶奶做的一手好面,这位叫邢宁子的大仙儿吃起面来时才不那么一幅懒洋洋的作派了,他一面吃还一面夸赞董淑芬的手艺,董乔阿坐在刑宁子对面咬着筷子不说话——原来大仙儿也食人间烟火呀? “乔阿!你妈把电话打到村长家里了!你这孩子怎么回家也不说跟你妈报个平安呀!” 屋顶上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妇女的声音,董乔阿忙放下筷子从东屋里出来,眼见胖李婶儿正站在她家房顶上冲自家院子喊,董乔阿忙喊了回去:“啊,我这就给我妈回电话,谢谢李婶儿了!” 看着李婶儿扭着胖胖的腰肢往梯子那边去,董乔阿松了一口气,她看看还在东屋里吃面的邢宁子,忙胎脚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手机就在她的床头放着,上面有十几个未接,董乔阿扁了扁嘴忙滑开手机给孙晴回电话。 有邢宁子这位大仙儿出手,董淑芬隐隐作痛的脚脖子很快没事儿了,董乔阿也准备回学校了,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准备把她奶奶带上,再在学校附近租个便宜一些的房子,毕竟她奶奶真的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了;算起来,其实孙晴给了董乔阿不少钱,她一直没用,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不用不行了。 邢宁子坐在梧桐树下晒太阳,他漂亮的侧脸靠在树上,要多美有多美,董乔阿站在屋门口看了老半天,直到她奶奶在隔壁屋里弄出来了些动静,董乔阿才缓过神儿来。 她小心翼翼地过去蹲在了邢宁子的身边,邢宁子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瞄了董乔阿一眼:“有事儿啊?” “大仙儿,我得回去上学了,我想带我奶奶一起去,您是不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青云市呀?”董乔阿说话轻轻的,恐怕惊扰了邢宁子。 邢宁子半天才重新睁开眼睛,他依然靠着那棵大梧桐树,声音又慵懒了起来:“哦,一起呗,青云市啊?杨开雨好像在那儿,咱们住他家吧,你若是租别处的房子,我也不方便。” “杨开雨是谁呀?”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 “嗯……我一同事。”邢宁子说的漫不经心。 董乔阿歪着脑袋看着树干惊道:“哇……那就是另外一位大仙儿了?哦不,是另外一位搜查官喽?” “你们收拾行李吧,收拾好了我让他来接咱们。”邢宁子说着,他靠在树上伸了个懒腰,依然很累的样子。 等到天色黑下来时,董乔阿家的院子里起了一阵旋风,这个时候她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其实她也没有多少行李,她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急忙往窗子外看,眼见一团黑烟正在慢慢散去,而黑烟的中心,一位身子颀长,一头棕色自来卷软头发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他穿着格子小马甲,暖棕小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的两侧还吊着两根眼镜绳,乍一看上去,像是从民国那个时代过来的。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邢宁子终于是坐了起来,他看向屋门口时,那位民国小哥正往屋子里来。 “哎哟,好久不见,进来说话。”邢宁子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那位民国小哥没理会邢宁子,他倒是先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也正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这个高个子男人,然后,她看到男人冲她笑了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噫,董乔阿有些纳闷儿了,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她家的邢大仙儿说的? 隐私 “你的伤养的怎么样了?”没等董乔阿明白过来,那位民国小哥便又看向了她家邢大仙儿。 邢宁子将双臂一张,瞄着民国小哥反问:“你看呢?” “我看差不多了,可以干活儿了。”民国小哥从怀里拾出来了两张照片放在了邢宁子的床边,邢宁子还保持着张着双臂的姿势瞄向了那两张照片,董乔阿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她扁了扁嘴,没敢多话。 然而董乔阿的眼色被邢宁子尽收眼底,他懒懒地收了双臂,笑盈盈地看了董乔阿一眼:“呆鹅,你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人?” 董乔阿瞄着那两张照片道:“啊,这个脸上有胎记的男的我不认识,不过这一张上的这个女的我认识,她是我妈的老公的女儿。” “你妈的老公的女儿不就是你吗?啊,对了,你妈改嫁了,她叫什么?”邢宁子又问。 “叫巫嘉琳,哎,这位大仙儿,她是不是犯事儿了?”董乔阿讨好地看向了民国小哥。 “没有,是打算犯事的人要找上她了。”民国小哥一脸的清冷。 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并没有听懂民国小哥的意思。 “真是巧了啊……哎,呆鹅,你这次回青云总要向你妈报个平安吧?你把我带上,我亲自瞧瞧那位巫小姐。”邢宁子开口了。 董乔阿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着问:“可是大仙儿,我去我妈那边吃便饭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您怎么去呀?说是我同学吧,这也不合理呀,那边毕竟是我妈改嫁过去的巫家,我自己都不大好意思去,我更不可能带我同学去吧?” 邢宁子想了想,的确,他差一个身份。 “我倒是有个主意。”民国小哥开口了。 邢宁子与董乔阿一起看向了民国小哥,眼见他瞄着巫嘉琳的照片道:“男朋友。” 邢宁子白了民国小哥一眼:“哦?杨开雨,你是不是故意的?” 民国小哥看着邢宁子不说话,董乔阿也摇了摇头道:“嗯……我也感觉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民国小哥的眼珠子一转,瞄向了董乔阿,邢宁子也有些心虚地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认认真真地给两位大仙儿分析着:“您们看啊,我又不是天仙儿,长得又不漂亮,家里条件也差,您说像我家邢大仙儿这种天上地下都找不出来的这么个美人儿,凭什么看上我呀?如果他去了,我妈肯定会报警的,他们绝对会误会他是想偷我的肾啊,脾啊,肝啊,肺啊什么的……” 邢宁子扁着嘴放弃了参与这个话题,倒是杨开雨很是认真地琢磨了董乔阿的话一番,然后他道:“不怕,我还有个主意,让他装瞎子,如果他是个瞎子,那就可以看上你了。” 邢宁子:“……” 董乔阿:“……” “怎么,你们不感觉这样就完美了么?”杨开雨还摊了摊手。 邢宁子敷衍着:“完美……” 董乔阿又轻声问:“装瞎子不会露馅儿么?” 一脸冰霜的杨开雨突然将嘴角扬了起来,其实他浅笑起来挺好看的,可是董乔阿就是莫名开始出冷汗了。 董乔阿的奶奶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这间破旧的房屋里又涌起了一阵黑烟,等着黑烟散尽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包裹着董乔阿的黑烟持续了几秒,随即她的眼前重新明亮了起来,她已经到了一处二层独栋大房子的客厅里,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客厅里的水晶灯分外的明亮,邢宁子“哎哟”一声,懒懒地歪在了沙发上,董乔阿的奶奶也正和她一样打量着这个客厅。 这个杨开雨很有钱的样子啊,丝毫不输给巫家,董乔阿默默在心里想着。 “今天天色晚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天我送你们去巫家,乔阿,你带你奶奶去二楼,卧室随便挑一个就好了。”杨开雨说着,视线从邢宁子身上移到了董乔阿身上。 董乔阿应了一声,她扶了她奶奶往二楼走,邢宁子也从沙发上起身往二楼来了,董乔阿从来不是矫情的人,她上了二楼直接往第一间卧室去了,她奶奶便推开了挨着她房间的那个门。 董乔阿回头关门,邢宁子用脚尖将门抵住了。 “哎?大仙儿,您找我有事儿?”董乔阿忙又重新开了门。 “没事儿,我要睡觉。”邢宁子说着进了屋子里。 “大仙儿,您喜欢这间卧室呀?那我去别的房间吧!”董乔阿倒是好说话,她说着就要往外走,邢宁子无语地又伸脚,董乔阿被绊了一下子,她的头撞上了门,门“当”一声,关上了。 董乔阿捂着自己的额头不解地看向了邢宁子,邢宁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道:“本大仙儿在你的左眼里休息,懂不懂?” “哦哦哦……我以为您不回去了呢……”董乔阿后知后觉地眨巴了眨巴眼睛,接着她眼前粉色的光芒一闪,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她重新张开眼睛时,邢宁子已经不见了身影,她忙去镜子面前看自己的左眼,见左眼眼角涌出来了几滴粉色的眼泪。 这就进去了?董乔阿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大仙儿您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刷牙睡觉,保证您的充足睡眠!” 接着,董乔阿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既然邢大仙儿住在她的眼睛里,那是不是他能看到她所看到的?比方她进女澡堂子时、她自己洗澡时、上厕所时、甚至是,修理她私处的毛发时…… “大仙儿!”一想到这里董乔阿便惊叫了一声,不过却是没有人回应她,想想杨开雨就在楼下,她忙又“噔噔噔”地往下面跑去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董乔阿往书房那边去,开着的门缝那边杨开雨正在书架上找书,董乔阿敲了敲书房的门,杨开雨转过了头来:“进来。” 董乔阿开了门,冲着杨开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了?”杨开雨问。 董乔阿咽了口唾沫问:“杨大仙儿,我有个事儿想请教您一下儿。” 关切 “你说。”杨开雨合上了手里的书,示意董乔阿进来。 董乔阿小碎步到了杨开雨的书桌旁,她规规矩矩地坐下,轻声问:“杨大仙儿,您说这邢大仙儿住在我的左眼里,那他是不是能通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看的到东西?” 杨开雨瞬间明白董乔阿的意思了,他笑笑道:“不会,他当年重伤躲进了你的眼睛里,别人不是找不到他了么,那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看是他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如果不是我也在这里,他是不会重新进入你的眼里的,因为他进去了,再想出来,就需要别人的帮助,正好,我在这里,要想他出来,明天你睡醒了还得来找我。”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他第一次出来时,也没人帮他呀……”董乔阿又道。 杨开雨垂了眸子道:“他怎么说也是搜查官,是编制内的人,他长达十二年不打卡,上面会有人召唤他的,也兴许是你们不经意间做了什么,总的来说,你和你奶奶和他很有缘份,这种缘分可不是一百年两百年就能修得来的,你要好好珍惜,也要好好保护他。” 董乔阿立刻坐直了身子:“是,您说的对,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做,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去睡觉了。” 直说着,董乔阿站起了身来,杨开雨叹了口气又道:“哎,别叫我大仙儿了,多土啊,听着跟一个江湖骗子似的,这个行当里我算是你的前辈,你叫我杨老师就行了。” “是,我记下了杨老师!”董乔阿说的一本正经,她还向杨开雨鞠了躬,然后才又小碎步着往外面去。 杨开雨看着董乔阿消失在了书房门口,他嘴角扬了起来,就听他自言自语着:“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投胎的时候出差错了吧……” 董乔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趴在床上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给孙晴打电话。 “嘟嘟嘟——喂?乔阿?你可终于给我回电话了!”那边很快传来了孙晴的声音。 董乔阿清了清嗓子道:“妈,我回青云了,我把我奶奶也带过来了,明天我就带我奶奶过去,还有我男朋友。” “啊?”电话那边传来了孙晴惊讶的声音。 “什么?男朋友?她不是说她没有男朋友的么?”远远的,似是还有巫嘉伦的声音。 “明天就来呀?那我叫巫伯伯过来,让他把南墙上的壁纸换了!哥,客厅里那个屏风要不要换呀?现在送过来还来得及!”董乔阿还听到了巫嘉琳在大声喊着。 听着电话那边的人个个对自己的关切,董乔阿小小感动了一番,她忙道:“不用换了,我男朋友眼睛有点儿毛病,你们换了他也看不到。” “啊?什么意思啊?你交了个男朋友,还是个瞎子?”孙晴的语气开始有点儿粗暴了。 “瞎子?不是吧,乔阿平时是寒酸了点儿,也不至于委屈自己找个瞎子吧?”远远的,董乔阿又听到了巫嘉琳的叫声。 “行了,别瞎猜,明天不是过来么,见到了就知道了,给吴阿姨打个电话把菜单先给她吧,这样就不至于她明天措手不及了。”巫嘉伦的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了。 董乔阿拿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孙晴又问她:“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也没告诉我呀!” “哎呀,乔阿还有半年就20岁了,这也算是处于叛逆期呢!这个我懂!”巫嘉琳的声音又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董乔阿感叹一声,她也不想瞒着她妈呀,关键是这个男朋友是他们前一个小时才决定下来的呀。 “我知道了,那你明天和你奶奶,还有你男朋友一起过来,昂?对了,我叫人去接你们呀?你们在哪儿租的房子?”孙晴又问。 “我们住在我男朋友的亲戚家里,他亲戚这处房子没人住,明天有人送我们过去。”董乔阿又道。 那边的孙晴不说话了,不过手机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了,董乔阿在想,她妈是不是正在和巫嘉琳、巫嘉伦商量事儿呢。 “妈?妈?”董乔阿叫了两声。 “哎?哦,你们明天早点儿过来啊,也不早了,你和你奶奶早点儿休息,我手上还有点儿事儿要忙呢。”孙晴说着,董乔阿应了一声,又与孙晴寒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耳边一下子又清静了,董乔阿也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懂孙晴的心态,无非就是她小的时候她没有照顾好她,现在想极力补偿她,她事事关心,董乔阿也不想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只是他们这个关心法,让她心里有些负担呀。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吵醒了董乔阿,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在想到她身边多了邢宁子和杨开雨这两位大仙儿时,她瞬间清醒了,仿佛无论她今天做什么都会开挂一样,她一下子也兴奋了起来。 她忙起来穿衣服,又看到自己的手机上跳出来了室友发的信息,她又忙拾起手机回信息。 客厅里传来了董淑芬做菜的香味,杨开雨还颇有兴致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董淑芬做菜,董乔阿忙上前了给杨开雨打招呼:“杨老师早啊!” 杨开雨扭头冲董乔阿笑笑,他伸手往她的太阳穴那边去,董乔阿瞪大了眼睛没敢动,然后她看到杨开雨从她脸上扯出来了一抹粉色的光芒甩向了沙发,董乔阿忙扭头看向沙发,见邢宁子摔在了沙发上,不过他没醒,而是扯了一个抱枕接着睡了。 董乔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看着杨开雨也往沙发上去了,而董淑芬正将煎蛋往外盛,董乔阿忙洗了手去帮她奶奶了。 “哎,醒醒了,一会儿在车上睡,乔阿不是说怕她妈妈误会你是个骗子么,我送你们过去,她们就不会误会了,我想,巫嘉伦应该认得我。”杨开雨坐在了邢宁子的身边,邢宁子哼哼了两声,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惊叹 “你还真是舍不得让我多休息一会儿啊。”邢宁子有气无力地道。 董乔阿一面摆碗一面往沙发上看,看着邢宁子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突然有点心疼他,因为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复习功课的时候,看来不光是人生艰难,这大仙儿的仙生也不容易啊。 不过杨开雨并不打算同情邢宁子,这个时候他伸出一根手指往邢宁子的眼睛上去了,让人惊叹的是他的手指上还缠着一圈肉眼可见的黑烟,董乔阿虽说不敢说话,不过她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沙发上的邢宁子更是往后面躲了躲,他嘴里还喊着:“喂喂喂,你要干什么?” 杨开雨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你今天不是要装瞎子吗?先让你适应适应。” 邢宁子没有再躲,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董乔阿也笔直地站在餐桌旁边没敢动,他看着杨开宇的手指划过了邢宁子的眼睛,他手指上的黑烟慢慢涌进了邢宁子的眸子里。 随即,杨开雨收回了手指,邢宁子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杨开雨耸耸眉峰往远处坐了拉开了与邢宁子的距离。 好一会儿,邢宁子动了,他伸出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感叹道:“哇,真的变瞎了,哦,也不是完全看不见,还能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过杨开雨,我现在身体如此虚弱,你这样粗暴的对我,你感觉真的好吗?” “吃饭。”杨开雨没打算和邢宁子耍嘴皮子,他直接起身往餐桌这边来了。 看着杨开雨过来,董乔阿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她忙接着收拾自己手里的碗筷,还时不时偷偷瞄杨开雨与邢宁子一眼。 董乔阿的奶奶将粥端了出来,她冲杨开雨笑道:“来大仙儿,您先尝尝,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杨开雨没着急喝粥,而是扭头看向了还懒在沙发上的邢宁子,董乔阿也扁着嘴看向了沙发,还打算懒一会儿的邢宁子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从沙发上起来了。 他摸索着往餐桌这边来,可走到一半时却又突然不走了,他瞄着杨开雨的方向问:“不对呀杨开雨,我今天要去巫家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看巫嘉琳么,现在我的眼睛瞎了,我一会儿怎么观察巫嘉琳?” 杨开雨扬了扬嘴角轻笑:“你可是搜查官,你不用看她,你只要离她近了,便知道她有没有问题了。” “你这个人,说话真是让人沮丧。”邢宁子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董乔阿也坐了,她只是捧着碗,却不往嘴里送粥,她看了杨开雨与邢宁子一会儿才问:“大仙儿,您说可能是有想犯事的人找上巫嘉琳,而您们又是搜查官,也就是说,巫嘉琳可能是个许仙儿,那个脸上有一大片胎记的男生可能是条白蛇喽?” “什么许仙白蛇?”杨开雨抬眼看向了董乔阿。 邢宁子却是咽下了嘴里的蛋冲董乔阿点了点头:“说对了!不过那人不一定是个妖物,到底是什么,等杨开雨让上面的人查一查就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赶紧吃饭。” 杨开雨动了动眸子瞄向了邢宁子:“哦,你在向乔阿解释搜查官的时候用了白蛇与许仙子的例子?” “啊,怎么了?”邢宁子斜了杨开雨一眼。 “没什么,这个例子不大合适。”杨开雨淡淡的。 “她听明白了就好了,你自己有强迫症,不要施加给别人哟,这样人家会很困扰的。”邢宁子喃喃了一句。 一直没说话的董淑芬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可是,乔阿是个凡夫俗子呀,她……在大仙儿身边,也就只能当个炮灰吧?她没啥大本事。” 听到了自家奶奶的话,董乔阿这一颗心就提起来了,她从小到大就没打过架,要她帮着邢宁子去对付一条“白蛇”,她心有余力不足啊! 邢宁子装作没听到董淑芬的话,只顾低头吃饭,杨开雨却是耐心地给董淑芬解释着:“对面的人也是凡人,只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已,顶多就是学过几年跆拳道,或者柔术,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是可以在人世间用神鬼之术的,上面的人盯的紧着呢。” 这下董淑芬松了一口气,董乔阿也将刚刚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要对面的人也和她一样是凡人,那她就不怕了。 大概十点的时候,杨开雨开车往巫家去了,而这个时候孙晴正站在自家别墅的门口张望着。 远远的,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往这里来了,孙晴将车牌号念出了口,她忙仰头看向了二楼的阳台:“他们来了!车牌号是那个!” 二楼阳台上的巫嘉伦也正在盯着驶往自家大门口的保姆车看,听到动静的巫嘉琳也急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保姆车停在了大门口,孙晴示意杨开雨开进来,杨开雨笑笑,直接将车开进了大门。 巫嘉伦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看到杨开雨先从车上下来时他吃了一惊,随即,董乔阿扶着邢宁子也从车上下来了,这下惊讶的可就不只是巫嘉伦了,孙晴和巫嘉琳也怔住了——董乔阿扶着那个男人,有些不像人,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美人,又像是茂密丛林里不经意闯入俗世的精灵。 “哎呀,好多年不见你了阿晴……”董淑芬的一声感叹打断了孙晴和巫嘉琳的思绪,下一秒,巫嘉琳滑开手机蹲了个马步开始录邢宁子了。 董乔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在她的印象里巫嘉琳一直是女神般的存在,她在前面扎马步捧手机拍人的样子,还是她第一次见,怎么说呢,有点儿滑稽。 “嘉琳,你在干什么?”巫嘉伦瞪了巫嘉琳一眼。 巫嘉琳“嘿嘿”笑了两声收了手机,她上前了问董乔阿:“这就是你的那位男朋友啊?我感觉瞎了才配他,不瞎便不会美的这么感天动地、痛彻心扉!” 董乔阿张开了嘴:“啊?” 算命 巫嘉伦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杨开雨的嘴角又在慢慢往上扬了,孙晴立刻道:“那个,咱们先进屋子里吧!里面茶水都备好了!” 孙晴主动扶了董淑芬,董乔阿还扶着邢宁子,巫嘉琳又在偷偷拍邢宁子了,巫嘉伦却是靠近了杨开雨:“杨教授,没想我家乔阿的男朋友是你的……” “表弟。”杨开雨扯出了一抹官方的笑。 巫嘉伦了然地点头,杨开雨又道:“我只是负责将他们送过来,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忙,一会儿我再来接他们。” “杨教授,进屋里坐一会儿吧!”巫嘉伦试图挽留杨开雨。 “我那边的课很忙的,尤其是回国以后,你又不是不明白,我也没想到宁子的女朋友是你的继妹,其实我过来就是怕他被人看不起,既然乔阿的哥哥是你,那我就放心了,他眼睛看不清楚,你们多费心吧。”杨开雨说起瞎话来也是轻车熟路。 “当然了,杨教授放心,我什么性格您也是知道的。”巫嘉伦看了一眼邢宁子的背影,他看着杨开雨要开车门,先殷勤地上前伸过手去了。 杨开雨上了车,他冲巫嘉伦摆了摆手,巫嘉伦也冲杨开雨的车挥着手,目送他出了大门。 客厅里,孙晴又招呼着吴妈端了水果来,董淑芬安静地在沙发上坐着,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而这一家子的注意力也确实全放在了邢宁子的身上,邢宁子挨着董乔阿坐着,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谁也不说话,一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了,巫嘉琳咳嗽了两声,她轻声问:“乔阿,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直说着,巫嘉伦也进来了。 邢宁子忙眨巴了眨巴眼睛道:“哦,那个,我叫邢宁子,我们家祖上就是做风水生意的,我交了乔阿这个女朋友是我们家长辈给我算的命,然后我主动去找的她,她和奶奶也不嫌弃我,我俩就这么交往了。” 巫嘉琳一脸惊恐,巫嘉伦不声不响地往侧面的沙发上坐了,邢宁子歪着脑袋瞄了他那个方向一眼又扭正了脑袋。 “你是什么都看不见吗?”孙晴问的小心翼翼,生怕伤了邢宁子的自尊心。 “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邢宁子看向了孙晴的方向。 “杨教授说这是他的表弟,我看乔阿挺有福气的。”巫嘉伦笑笑。 巫嘉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还有一个帅哥哥来着,只是他站在邢宁子身边有些逊色,她都忽略他了,她忙冲巫嘉伦挤了挤眼睛问:“杨教授?你认识的?” “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教授,年纪轻轻的却事业有成,名望极大,他应该不记得我了,我听过他的课,他这个人很有权威的。”巫嘉伦又道。 “那……算不算是乔阿高攀了人家呀?”孙晴也瞄向了巫嘉伦,不过巫嘉伦只是笑笑,在这种事情上,他可不敢乱说话。 巫嘉琳又在偷偷拍邢宁子了,邢宁子往侧面伸过了手去,他准确地握住了巫嘉琳的手,巫嘉琳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忙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不想邢宁子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没松开。 孙晴和巫嘉伦一时尴尬了。 好一会儿,邢宁子收回了手这才道:“你是乔阿的姐姐吧?” 巫嘉琳只感觉自己的手火辣辣的,她忙道:“是啊。” “你最近可要小心些了,会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盯上你。”邢宁子说的一本正经。 巫嘉琳茫然地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连连点头:“他们家的人算命很准的。” “哦,真的假的?对了,乔阿,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下周我就要去你们学校实习了,不过不是你的那个专业。”巫嘉琳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信这位漂亮小哥的话。 “那可怎么办呀?嘉琳这样的漂亮又多金的女孩子,最容易被坏人盯上了,还有老巫的一些竞争对手,他们坏的很呢。”孙晴压了眉毛。 “那个,巫小姐,你能给我一根你的头发么?”邢宁子又望向了巫嘉琳的方向。 巫嘉琳想都没想,她一捋自己的长发,几根脱落的发丝便落在了她的手里,她不好意思给邢宁子,这样会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绿茶,她只是伸手给了董乔阿。 董乔阿冲巫嘉琳笑了笑,邢宁子摸了摸董乔阿的手,他笑道:“你放心,我回去让我家长辈给你弄个护身符。” “真是麻烦你了。”巫嘉琳笑笑。 接下来的气氛便和谐多了,邢宁子是个好说话的,因为他这个时候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他反应也慢了半拍,巫家这几个人轮流逗着他玩儿,他性格也好,不会生气,倒是时不时打个哈欠,午饭一过,巫嘉伦便安排他去楼上休息了,董乔阿和她奶奶则是坐在客厅里陪着孙晴和巫嘉琳说话。 “乔阿,你可是走大运了,就你男朋友那个长相,他就算是个穷鬼我也想嫁他。”巫嘉琳小声道。 董乔阿笑了笑,那可是她家大仙儿呀,她可不敢肖想,他家邢大仙儿在她心里可是神圣般的存在,就听孙晴也道:“他怎么一幅体力不支的样子?” 董淑芬瞄着孙晴道:“人家不摸了巫小姐的手了吗?这个是要消耗的!你以为风水世家的孩子那么好养呀?窥测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不然人家为啥找个女朋友都要算上一算?” 孙晴虽说没听懂,不过在这方面董淑芬是行家,她听她的就对了。 董乔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那天看到的那张照片,那是一个右脸上有一大片青色胎记的男人,五官长得很清秀,配上那一块大的胎记便让人看着有些忌惮了,尤其是他的胎记是从右眉毛以下,蔓延过鼻子侧翼,又到了苹果肌以下,乍一看,还有些可怕。 “乔阿,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巫嘉琳递给了董乔阿一个香蕉,董乔阿忙接了,也忙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胎记 “哦,我在想,你怎么会去我上的那个大学实习,那个大学也不算是顶好的,依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嘛。”董乔阿忙笑了笑。 “还不是因为离家近啊,再说了,咱哥也不会真的让我去当老师,不过是先让我感受一下那种氛围,等他的公司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一定会让我强行辞职去他的公司帮忙的,所以呀,我也就不挑了。”巫嘉琳也笑。 这家里有矿的人就是不一样哈,可进可退呀。 等到天色发黑时,杨开雨又来了,这一次巫嘉伦逮着他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杨开雨也不想对巫嘉伦太过冷淡,邢宁子也与巫家的人道了别,杨开雨开车往回走了。 杨开雨开车,邢宁子与董乔阿便坐在后座上,董乔阿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刘海,她突然感觉自己这只粉色的左眼挺好看的。 杨开雨看了一眼镜子,见邢宁子歪在后座上,他还靠着董乔阿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又睡了,他只能叫了邢宁子一声:“老邢?你又睡了?” “没,有话就说。”邢宁子动了动身子。 “你看出什么异样来没有?”杨开雨又问。 “有,这个巫嘉琳咱们认识,具体是哪位熟人,你自己回去查吧,我要了她的头发。”邢宁子说着,他扯过了董乔阿没拉拉链的棒球杉盖在了头上,枕着她的大腿又睡了。 董乔阿收了手机,她还往邢宁子那边挤了挤,好让他枕的舒服一些,又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肩膀,恐怕他睡不好似的。 驾驶座上的杨开雨突然笑出了声。 董乔阿伸着脖子问杨开雨:“杨老师,您笑什么?” “没什么,接下来这几年里啊,我估计会是老邢的人生巅峰了。”杨开雨半开玩笑。 “啊?”董乔阿又慢了半拍。 “没事儿,让他睡吧,他的身子要想彻底缓过来,得要个五六年呢。”杨开雨说着,竟是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就让董乔阿不理解了,有时候这杨老师和她家邢大仙儿说起话来跟打哑谜没什么区别,她又听不懂,又想帮忙,这让她很是为难。 回到杨开雨那里邢宁子没再回董乔阿的眼睛里,他直接睡在了一楼一个有点窄的卧室里,当董乔阿一脸迷茫地看向杨开雨时,杨开雨却解释说,他不用回她眼睛里了,这样杨开雨自己也挺麻烦的,董乔阿点着头,想着明天自己还要上学,她早早洗漱了,早早睡下了。 周一上午董乔阿没课,不过今天巫嘉琳要来学校,她便也早早到了学校,杨开雨本来说要送她的,她没让,怕别人看到了多想。 董乔阿一进寝室她上铺还赖在床上的费彩立刻爬了起来:“乔阿?你来了呀?你奶奶没事儿吧?” “哦,没事儿,我把我奶奶接过来了,等下我还要去告诉宿管阿姨一声儿,我得搬出去了。”董乔阿笑笑,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你在哪儿租的房子啊?”费彩爬了下来也坐在了董乔阿的床上。 “我妈给租的。”董乔阿也学会撒谎不脸红了。 费彩了然了,她感叹道:“你妈改嫁的好啊,要不然就依你家的条件,你这大学怕是上不下来呀,更别说在外面租房子了。” 董乔阿呵呵了两声没回费彩的话。 “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么?你来这么早干嘛?”费彩又问。 “我那位姐姐今天来这里上课,我去看看她。”董乔阿只好道。 “你姐姐?巫家的人?白富美?”费彩的眼睛亮了。 董乔阿接着呵呵。 “哎,带我一起去呗,我也想认识你那位白富美姐姐!说不定那是我以后的人脉之一呢,咱们得为以后打算不是?”费彩摇了摇董乔阿的手臂。 “啊,一起去呗。”董乔阿还能说什么。 费彩换了一身衣服,还画了个淡妆,这才和董乔阿一起出了宿舍楼。 这个时候巫嘉琳正在办公楼二层的走廊上和一个高个子男生说话,董乔阿往楼上走,她指了指二楼上的巫嘉琳冲挽着自己的费彩道:“她就是了。” 费彩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哇!你姐姐真的好漂亮啊,让人一看就感觉她那张脸特贵!” “怎么说话呢?人家没整过容!”董乔阿白了费彩一眼。 “我没说她整容,我是说她一脸的胶原蛋白,又漂亮,又年轻!你看看我,我才上大二,这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这特别影响我吊金龟婿!”费彩说的郑重。 董乔阿只感觉自己和费彩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俩能成为好朋友,全靠上下铺的关系。 “乔阿!”巫嘉琳这时也看到了董乔阿,她隔着那个高个子男生冲董乔阿挥了挥手。 董乔阿也冲巫嘉琳挥手,这时,和巫嘉琳说话的那个高个子男生转过了身来,他的左脸在董乔阿的视线里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清晰,等到董乔阿看到那个男生左脸上那一大片青色胎记时,她像心肌梗塞一样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 “那是我妹妹,叫董乔阿。”巫嘉琳笑着向男生解释着。 “你好。”男生冲董乔阿挥了挥手。 费彩感觉董乔阿身子的重量在往自己身上移,她忙架住了她道:“哎?乔阿?你咋啦?” “呃……没吃早饭,有点儿低血糖……”董乔阿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心虚,害怕,紧张又有些焦燥。 “没吃早饭吗?刚好,我也没吃呢,一起去食堂啊?不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饭,算了,我叫外卖吧!”巫嘉琳说着去牵董乔阿的手了。 “巫老师,那我先上课去了,我下课之后给你打电话。”那个男生冲巫嘉琳笑笑,转身往另一边的楼梯那边去了。 “好呀!”巫嘉琳还冲他挥了挥手。 董乔阿还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没反应过来,巫嘉琳拍了拍她的背问:“你低血糖这么严重啊?用不用去医务室看一下?” “不用不用……”董乔阿忙冲巫嘉琳摆了摆手,她出窍的灵魂好像慢慢回来了。 目标 巫嘉琳拉着董乔阿的手往办公室走,董乔阿忙伸着脖子问巫嘉琳:“嘉琳姐,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呀,看起来挺可怕的!” 巫嘉琳扭了头冲董乔阿笑的云淡风轻:“他叫陆起,是小语种学院的学生,还是学生会主席呢!而且,你自己就是个异瞳,你还用有色眼光看人家脸上有胎记的人?” 费彩扁着嘴点头,她站到了巫嘉琳这边变相地讨好她,董乔阿却是急忙解释着:“我说他可怕不是说他脸上有胎记,我是说他看人的眼光有些可怕!” “看人的眼光?他怎么看你了?你看到人家的时候直挺挺地站在了那里,就不许人家看到你粉红色的左眼惊讶一下了?看人不要双标嘛!”巫嘉琳拍了拍董乔阿的肩膀。 “就是,嘉琳姐说得对!”费彩也冲董乔阿努了努嘴。 董乔阿有点着急,看来那个“白素贞”早就盯上巫嘉琳了,要不然怎么巫嘉琳第一天来上课他就和人家很熟的样子? 这样想着,董乔阿又看向了巫嘉琳:“嘉琳姐,那个白同学是哪个班的呀?” “什么白同学?人家姓陆!哎,你吃什么?包子还是馄饨?我看这个馄饨套餐挺便宜的!”巫嘉琳看看董乔阿又看向了费彩。 董乔阿没反应过来,费彩却是笑的狗腿:“那就吃馄饨吧,嘉琳姐的口味一定不会错的!” “还是你这位同学嘴巴甜!”巫嘉琳捧了捧费彩的小脸儿,下了订单。 董乔阿感觉巫嘉琳和费彩完全不理解自己,她称自己要去上厕所,忙去卫生间给邢宁子和杨开雨发消息去了。 等董乔阿再回到了办公室时,巫嘉琳正和费彩有说有笑,她默默在一旁坐了,不言不语。 “哎,费彩同学,你知道我妹妹交了男朋友了吗?”巫嘉琳笑着问费彩。 费彩当时差点儿心肌梗塞,她瞄向了董乔阿,眼珠子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董乔阿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她看到费彩那哀怨的小眼神儿时,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董乔阿,咱们宿舍几个师兄弟可是说好了的,要单一起单,谁先脱单,男友共享的!你居然瞒着我们交了男朋友?你颠覆了你在我心目中老实巴交的形象!” 费彩说的夸张,巫嘉琳笑盈盈地旁观,董乔阿转了转眼珠子裂开嘴笑道:“啊,我是有男朋友了,不过是包办婚姻,我奶奶作的主,他也是我们村里的,叫赵大刚,五短身材、脸上有点儿麻子,说话喜欢吐唾沫,要不等会儿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你?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我奶奶不是病了么,我光顾着照看她呢,把这事儿给忘了。” 巫嘉琳在憋笑,费彩看董乔阿的眼神儿变了,她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奶奶是个神婆,她给你介绍的男朋友肯定也不是凡夫俗子,这个我们这种普通人插手好像不大合适,还是你自己享受吧。” 董乔阿咳嗽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巫嘉琳的手机响了,董乔阿突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见巫嘉琳接了电话又冲她和费彩道:“外卖到了,我下去拿,你们在这里等我。” “哎,那个,姐,我还有事儿去找宿管阿姨,你和费彩先吃吧,我完事儿了给你打电话。”董乔阿忙站起了身来。 “哦,对,你在外面租了房子还要退宿舍的,那好吧,一会儿给我打电话,我下课了一起回家哟!”巫嘉琳笑笑。 “好。”董乔阿说完抬腿就往楼下跑,费彩托着下巴不知道她为啥跑的这么快,退宿舍又不是着急的事儿,她用不着连饭都不吃吧。 董乔阿当然不是来退宿舍了,她一口气跑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给邢宁子打电话,电话那边盲音了好久才有人接了,然后传来了邢宁子懒洋洋的声音:“哎?呆鹅?” “大仙儿,您看到我的信息的没有啊?”董乔阿的语气里全是焦急。 “我看到了,敌不动,我不动,你该干嘛干嘛,别我们还没怎么样,你先露了馅儿,让对方警惕起来了,我可是提醒你了,别做拖我们后腿的事儿!”邢宁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哦,我懂了!那,用我盯着那个人么?”董乔阿又问。 “既然他是你们学校的同学,你结交一下还是可以的,只是别做让人起疑的事儿,你打算要做什么,先给我发信息申请一下,明白?”邢宁子又嘱咐着。 “明白,明白!”董乔阿就像一个菜鸟特工一样,傻头傻脑的,听邢宁子这样一说,她原本紧张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挂掉了邢宁子的电话,董乔阿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左脸上有大片青色胎记的同学,她记得巫嘉琳说那个同学是学生会主席,那她是不是可以去宣传栏那里看看,也许上面会有关于那位同学的消息。 宣传栏这边有一队同学在贴海报,董乔阿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干一件蠢事,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打算先去退宿舍。 只是,她想打听那位同学时,她没有门路,等她想做别的事情了,那位同学却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董乔阿刚刚拐过了青石小路就看到了前面正有个高个子同学站在那里,董乔阿放慢了脚步,那高个子同学转了身冲她笑了笑:“你好啊董同学。” 董乔阿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扯出一丝笑来冲他也笑笑道:“你……你好啊白同学。” “白同学?我姓陆,巫老师和你说错了吧?”陆起往董乔阿这边来了。 董乔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又想起了邢宁子说的话,这才极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啊?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不好意思啊陆同学。” “你是巫老师的妹妹呀?你怎么姓董啊?”陆起笑的和蔼可亲。 “啊,我妈后来改嫁到他们家的,我俩其实没血缘关系。”董乔阿强作镇定着。 呛人 “原来是这样,你看到我很惊讶呀,而且还有些害怕,我倒是有些奇怪了,你自己是异瞳,按理说,看到我这种脸上有胎记的,应该生出同情心和同理心来呀,为什么你拿我当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来看呢?”陆起又往董乔阿那边移了两步。 董乔阿下意识地后退,她眸子一动立刻回道:“我没有啊,我只是看到我姐姐和一个陌生的男生那么亲近,我有防备心而已!我妈说了,像我姐姐这样漂亮又有钱的白富美很容易被人骗的。” 陆起冷笑:“你说你妈妈改嫁到了巫家,也就是说你妈妈是嫌弃你们家穷才改嫁的吧?你看看你的言谈举止,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哦,你也没首饰,你哪一点儿像巫嘉琳的妹妹?就连说起话来都有些上不了台面,磕磕绊绊的,你怕是有别的心思吧?” 董乔阿便不懂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别的心思?” “据我所知,像你和巫嘉琳的这种家庭,你的妈妈应该是绞尽脑汁和巫家的儿女争财产,所以你们其实相处的并不和谐吧?你也在想办法捉巫嘉琳的把柄吧?如果你们关系好,她也真拿你当妹妹看,你不至于穿成这样,你的棒球衫起球都起成那样了,怕是捡的别人家的旧衣服吧?”陆起眯了眼睛。 董乔阿没想到这个“白素贞”还居然怀疑起自己的用心来了,可是他说的也好像有点儿道理,她家和巫家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这样想,也是情理之中。 “呐,看你的穿戴,应该也是富人家的孩子喽,可是你们家为富不仁,不代表巫家的人也是坏心思,我的家庭条件是什么样的,我的老师同学都知道,我只是不想给巫家惹麻烦,如果不是看到你出现在巫嘉琳的身边,我也不会在公共场合叫巫嘉琳姐姐!再说了,巫叔叔能和我妈领了结婚证,也是有道理的,人家能把生意做那么大,人家也不是傻子!他怎么不明白我妈是图他的人还是图他的钱!”董乔阿心里愤愤的,她不想和巫家走得太近就是怕别人这样看她,果然吧,别人就是这样看她的! “切……说的好听……我实话告诉你,我和巫嘉琳是在一个社会网站上认识的,我们早就见过彼此的照片,只是今天开学第一次见真人,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你可以尽管回去告诉你妈,只是如果你们做出什么伤害嘉琳的事情来,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哟!”陆起的嘴角邪邪地扬了起来。 董乔阿就有些急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阴谋论!你总说我想害嘉琳姐,你看我有条件害她吗?我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我自己用双手赚的!如果我想沾她的光,我为什么不先把这身行头换了!我看是你这个白素贞有坏心思,你倒先咬我一口!人都说相由心生,我就是没看错,你就是个坏人!” 陆起打量了董乔阿一番,他眯了眼睛问:“你为什么要叫我白素贞,一开始还叫我白同学?还有,相由心生?我有胎记就是坏人,那你有异瞳呢?也就是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了?你这种出身的,自己妈还嫁入富人家的,最喜欢装白莲花了吧?” 董乔阿被一噎,他都污蔑自己是白莲花了?不过,小说里和电视剧里好像都是么写的、演的,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可是董乔阿又不想陆起这么得意,她咬了咬后槽牙道:“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先警告你,不管是你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我都盯紧你了!我看你能不能厉害到最后!” 听董乔阿这样说,陆起看她的目光不由深邃了些,他的眸子更冷了,他一步一步往董乔阿那里靠近,董乔阿嘴上虽说硬,可是实际上她却是害怕极了,她一步一步后退着,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转身跑掉! “哎?人间宰相就是不一样啊,为难一个小姑娘,你的右脸上也应该长一块胎记,这样就完全没脸了!” 陆起身后响起了邢宁子的声音,董乔阿歪头一看,见邢宁子正靠近在一棵小树上绑自己的头发,她心里狂喜欢,想着这下自己有救了。 陆起的身子好像哆嗦了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了邢宁子,问他语气里一片阴森:“你是谁?” 邢宁子绑好了头发歪着脑袋看陆起:“哟,您不认识我?这年头儿怎么了,怎么这些做老鼠的都不怕猫了,更不认识猫了呢?世风日下哟……” 董乔阿看到陆起发怵的样子就感觉心里解气,只是不等她得意一会儿,陆起突然一把拽过她往邢宁子身上推去,董乔阿“哎哟”一声跌在了邢宁子的怀里,邢宁子忙揽了她,而陆起趁这个时候跑远了。 董乔阿起身就要追,邢宁子急急开口:“哎,别追!他又跑不了,你追上去干嘛,还能和他打一架怎么滴?” 董乔阿回头看看邢宁子,她委屈地道:“大仙儿,这个白素贞说话特别气人,他不光侮辱我,还侮辱我妈!” 邢宁子懒懒地提了提自己的裤子道:“他说的也对,你倒是花点钱给自己买两身体面的衣裳,还有,你那屏快碎了的破手机也换掉,你当我的学徒也应该顾及一下我的脸面不是?杨开雨是自己人,这个没事,哪天我若带你去见我的同事,你就这么去?” 这话说的董乔阿心虚不已,她拨了拨自己的流海道:“我平时也不出门,穿衣服给谁看呀,而且原来我是想我奶奶年纪大了,我先把钱存起来,以备万一,现在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听您的,我一会儿就去买两身新衣服。” 邢宁子懒懒地从树旁起身,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串粉水晶递给了董乔阿:“戴左手上,这是我的眼泪,保平安的,它丢不了,你的小命就丢不了,懂?” “懂懂懂!”董乔阿受宠若惊地接了那串漂亮的粉水晶,忙戴上了自己的左手。 恩怨 邢宁子打量了董乔阿一会儿,他不由感叹道:“你也不容易,从小家庭条件不好,学习也不是顶尖的,好像做什么事都很平庸,心里便也不由自主的不自信,你看你,和我说话就好好说话,非得点头哈腰的,跟你奶奶学的?” 董乔阿没想到邢宁子会突然说起这个来,她正新鲜着她家邢大仙儿送她的粉水晶呢,这话她一时没接上来。 “走吧,咱们一起去买两身衣服,你的头发再弄一弄,先争取和你同龄的女孩子看齐吧,灰姑娘都比你有气场,这地府的人越来越惫懒了呀,投胎成这样,这何止是少了几个零件儿!一天不投诉他们他们就感觉自己的饭碗是铁的!”邢宁子顺手扯了一片树叶咬在嘴边,他往前面走,董乔阿忙跟上了。 虽说董乔阿没听明白邢宁子的话,可是她能听得出来他是在嫌弃她,她紧走几步靠近了邢宁子道:“大仙儿,我是眼界挺窄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连架都不会吵,您以后多费心,我会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您看,哪个人一出生就是什么都会的,我虽说不精明,可也不笨呀,我这不是还考上了一个二本大学么,您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什么都能学会。” 邢宁子转头看董乔阿,那片树叶在他唇间颤呀颤呀,董乔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感觉邢宁子看她的眼神儿里有那么一丝心疼,就听邢宁子笑笑道:“我没有嫌弃你,我的意思是,这世上的人有精明的,有愚笨的,有天生的贵人,也有天生的苦命之人,这和地府的投胎机制有关系,你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是他们工作上失误了,我是在替你鸣不平,不过我感觉你这样挺好的,你又听话,又上进,还对我忠心耿耿的样子,我挺喜欢的。” 董乔阿点着头,这一次她听懂了,她无奈地笑:“可是我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这后半辈子也得过呀,其实我挺满足的,老天待我已经很好了。” 一声叹息又从邢宁子嘴里传了出来,他吐掉了那片树叶冲董乔阿道:“赶明儿给你报个格斗班,费用我让杨开雨出,你在我身边跑腿,可不能这样,派不上用场。” “嗯,我会努力练习的!”董乔阿立刻保证着。 董乔阿给巫嘉琳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先回去了,她还不忘嘱咐巫嘉琳离那个“白素贞”远一些,电话那边的巫嘉琳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听得出董乔阿是在关心她,她便敷衍着答应了。 这个时候杨开雨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发呆,他的书桌前放着一张手绘图像,那张手绘图像上的人物正是陆起,只是图像上的他高冠贵衣,手里还撑着一支玉笏。 客厅里传来了动静,杨开雨起身往书房外面走,见是邢宁子和董乔阿回来了,董乔阿提着好几个礼品袋,邢宁子还抱着一大摞鞋盒,让杨开雨感觉眼前一亮的是,董乔阿做了头发,刘海也修过了,这让她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终于知道打扮自己了?”杨开雨笑笑,他瞄了一眼自己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上面正显示着好几条扣款信息,一时他瞪向了邢宁子。 “啊,大仙儿说我不能给他丢面儿!”只是董乔阿一说话,她那美好的形象便被她破坏了。 杨开雨坐在了沙发上,他拾起了自己的手机问邢宁子:“老邢,你刷我的卡好意思么?” 邢宁子也往沙发上一坐,他笑道:“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你又不缺钱,我先花你的,有你求我的时候。” “哦?以前我求你的时候你怎么对我的?”杨开雨扬了下巴。 “你要我半条命我能答应么?”邢宁子瞪了杨开雨一眼。 “你剩下的半条命可以生长成一整条命啊。”杨开雨接着道。 “打住啊,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咱们要往前看!”邢宁子说着还瞄了一眼董乔阿,好像是生怕她能听懂他和杨开雨的对话一样。 杨开雨果真没有再和邢宁子顶嘴,他伸手掀开了邢宁子放在地上的鞋盒,他不由问:“买的全是运动鞋?你应该给她挑一双高跟鞋的。” “我给她报了个格斗班,还报了个柔术班,当然了,花的也是你的钱哟!”邢宁子嘿嘿的笑。 杨开雨看了看邢宁子,最终抿着嘴没说话。 “哎,对了,先别关心她了,说正事儿。”邢宁子冲杨开雨挤了挤眼,杨开雨认命地垂头,他滑开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董乔阿。 董乔阿茫然地接了,她坐在侧面的沙发上,只见杨开雨的手机屏幕上标着四个大字:太阴夫人。 “查清楚了,陆起就是卢杞,转世过来连名字都没改,生怕别人不认得他似的。”杨开雨冷笑。 董乔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杨开雨,她又忙垂头看向杨开雨的手机,上面标注的是就是关于陆起的信息。 信息上说,卢杞是唐时一个贪官,他不光是贪财而已,还杀了不少好人,而他能做得了人间宰相,是因为他背叛了爱情,辜负了神女。 邢宁子歪在沙发上解释着,他恐怕董乔阿看不懂似的:“巫嘉琳应该就是太阴夫人转世,不过我和老杨现在还没肯定,她和卢杞的恩怨起于太阴夫人看上他,卢杞年轻时穷,不过他有仙骨,太阴夫人没有婚配,到了人间时便看上了他,两个人开始相处的还不错,太阴夫人便想带他回天庭,做一对神仙眷侣。” “谁知道卢杞心思多着呢,他想在天庭做神仙眷侣也要天帝答应,天帝的使者给了他三个选择,留在太阴夫人的神宫,或者回地上做一个地仙,再或者做人间宰相,你猜他最后选的什么?”杨开雨笑盈盈地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看着手机念出了声来:“人间宰相,富贵一世,这个男人太渣了吧?就他这样儿的,太阴夫人那样的神女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好日子过久了,想自虐啊?” 试探 “或许吧。”杨开雨笑了笑。 邢宁子却仰在了沙发上道:“也不能这么说吧,当初卢杞只是一个贫苦的凡人而已,而太阴夫人是神女,太阴夫人和他在一起恐怕是带着一丝优越感的吧,她以为她让卢杞跟自己回神宫他会欢喜不已,这也会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人总是现实的,尤其是这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董乔阿眨了眨眼,她好像能体会到卢杞当时的感觉,可是他当初没有选择太阴夫人而是选择了人间富贵,那也如愿以偿地富贵了一世,那他现如今还来缠着转世成人的太阴夫人做什么?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 “呆鹅,你在想什么?”邢宁子斜眼瞄向了董乔阿。 “哦……没什么。”董乔阿忙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杨开雨从沙发上起身了,他道:“我看看那边的人上班了没有,巫嘉琳到底是不是太阴夫人还没查出来呢,而且如果她真的是神女,还要申请一些乱七八糟的手续,你们趁这个时间把那位陆同学盯紧了,还有啊,乔阿,你看紧了巫嘉琳,千万别让她被那位陆同学骗了,你要知道他现在虽说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可是他还保存着自己陷害忠良,杀人无数的记忆呢!这位同学厉害着呢!一百个你都不够他打的。” 董乔阿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个哪里用得着杨开雨提醒她,她在和那位陆同学对话时就感受到了,自己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小菜鸡儿,让她有一种自己被吊打的感觉。 说起来巫嘉琳只是到学校实习的,一来她课程不多,二来她时间松快的很,董乔阿这几天对着巫嘉琳疯狂查水表,这让巫嘉琳感觉怪怪的。 今天是周四,董乔阿没课,她醒来第一件事情便看巫嘉琳的课表,还好,她也没课,不过她还是照例给巫嘉琳发了信息:嘉琳姐你有没有起床啊?你今天也没课吧?你打算做什么呀? 很快,巫嘉琳那边便回了信息:孙阿姨定的花儿到了,我今天要帮孙阿姨整理花草,你是不是没课?可以带你的美人男朋友过来吃饭哟! 董乔阿忙趴在床上快速回短信:好呀,我上午有两节格斗课,我上了课就过去! 董乔阿的信息刚发送没多久,巫嘉琳那边便来了电话,董乔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有些紧张,她忙滑开了手机,还放了免提: “乔阿?你报了格斗课?为什么呀?”巫嘉琳的声音高了八度。 “啊,老邢让我报的,他说他又瞎,身体又弱不禁风的,我报个班儿学点儿防身术!”董乔阿感觉自己编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好了。 “哦……也有道理哈,不过,宁子身体那么弱,你们干大事儿的时候行不行啊?你有没有准备安全套?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哟,人流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巫嘉琳的声音里满是郑重。 董乔阿的耳朵开始红了:“啊……他……他那方便好像不大行……我们还没考虑到这方面……” “哦嘞?”那边巫嘉琳的声音突然暧昧了起来。 “啊,那个……” “哎?我是不是听到了巫嘉琳的声音?” 房间门口突然探进来了邢宁子的脑袋,董乔阿当场就吓怔了,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了巫嘉琳的喊声:“宁子!乔阿说你那方面不行哦!” “啪!”董乔阿慌慌张张地去看手机,她的手一哆嗦,手机在她手上跳了两跳掉在了地板上,手机黑屏了。 邢宁子侧着身子进来了,他拧着眉头歪着脑袋看着董乔阿:“什么不行?” “嘉嘉嘉嘉嘉琳姐说她今天没课!叫叫叫叫叫我们去她家吃饭!”董乔阿瞪圆了眼睛,说起话来也咬起了舌头。 邢宁子退了回去道:“赶紧换衣服,你的格斗课快迟到了!” “是!”董乔阿干脆利索地应声。 格斗训练营并不在闹市区,这是一家是品牌连锁,董乔阿跟着邢宁子进去就便看了好几个蓝眼睛的外国人,邢宁子低头往楼上走,董乔阿便也跟着他往楼上走。 邢宁子在一间标着b-6的房间面前停下了,他一扭头,长长的马尾被他甩向了肩膀的另一侧:“哦,就是这个房间,走吧。” 说完邢宁子弯下腰系鞋带去了,董乔阿懂事儿地上前开门,她一只脚刚刚迈进屋子里,突然她听到一个人大吼一声,她拧着脖子一看,眼见一个瞪圆了眼睛的女人举着一把大刀便向自己扑来! 董乔阿瞬间吓傻了,这个时候邢宁子却眼皮子一抬,瞄向了屋子里,眼见董乔阿右手贴着那个女人握刀的双手穿了过去,她一巴掌扣了那女人的脸上,左手往上一掏,同时她的脚还踹向了女人的膝盖内侧,一瞬间里,长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个举刀砍过来的女人单膝往地上一跪,又身子不稳往后面摔去,董乔的左手好像是准备接刀来着,可能是她手生,也可能是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就那样稳稳地站着,惊恐地看起了躺在地上的女人。 邢宁子不慌不忙地起身进了屋子里。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邢宁子将双臂往胸前一抱,站在了董乔阿的身边。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董乔阿紧眨了两下眼睛。 躺在地上的女人终于是起来了,她冲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大吼:“神精病啊!你们是谁啊闯进老子的练习室做什么!” 邢宁子退后了两步,他探出脑袋去看了看外面的墙上,又慢半拍地道:“哦……这个房间是b-8呀,上半部分的圈儿被磨的掉颜色了,我看成了b-6哎!不好意思啊!那个,乔阿,你先去过去,我处理一下这个意外事件。” 董乔阿瞬间生出来一种邢宁子给自己擦屁股的错觉,她忙拎起自己的书包往外跑去了,邢宁子望着她毛躁的身影笑了笑,抬手把门关上了。 “哎,你没事儿啊?”邢宁子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女人。 捉人 地上的女人气极了,她扭着身子想找可以打邢宁子的东西,在发现自己手边空无一物时,她干脆伸手从自己的领口中扯出来了一块乳垫扔向了邢宁子。 邢宁子闪身躲过,他懒懒地往那女人身边一坐,笑嘻嘻地道:“哎呀,不是提前和你说好了么,你也答应了,我不是给你钱了么?拿钱办事,你事后还冲我撒气?” “我就知道你这个桃花精坏透了,你事先和我说这个女魔头投胎的时候零件都被拆散了,让我试探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就是个普通小姑娘了,然后她一爪子过来,我额头上青了四条印子?我这脸火辣辣的疼?还好她是没接住刀,她要是真接住了,你是不是就欢天喜地的给我缝脑袋去了!什么毛病!我就太善良了,信了你的话,老邢我要是再信你一次,我自己把脑袋拧下来塞我肚子里!”女人张牙舞爪地喊着,喷了邢宁子一脸的唾沫。 邢宁子从口袋里抽出来了一张纸巾,他神情淡然地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幽幽地开口:“还信了我的话,你是收了我的钱……看在你受了惊吓的份儿上,我多给你点儿,咱们都认识好几百年了,以后干坏事儿我得先想着你不是?” “滚,打钱!手续费你出!”女人扶着自己的腰起身,她瞪了邢宁子一眼,没好气地将门打开,一瘸一拐地往外面去了。 邢宁子抖了抖眉峰,也起身往外面去了。 另一间房间里,教练正在欢迎新学员,这屋子其实也宽敞,但是人一多,就会让人感觉氧气不足了,董乔阿抱着书包坐在最后一排,她也听不清楚教练在说什么,反正别人鼓掌她也就跟着鼓掌,别人喊口号她也就跟着喊口号,没多一会儿之后,她感觉自己是不是进入传销给组织了。 好在,这个时候邢宁子过来了。 邢宁子示意她出去,董乔阿抱好了书包,从后门跟着邢宁子出来了。 “刚才你没事儿吧?”邢宁子瞄着董乔阿问。 “没有,我们是不是把人家吓到了?”董乔阿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如何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个地方练习的人多,愣头青也多,你以后自己注意些。”邢宁子提醒着,董乔阿便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董乔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忙掏出手机看短信,随即,她脖子一梗,忙看向了邢宁子:“我妈说巫嘉琳跟她的小男朋友约会去了!” 邢宁子挑眉:“陆同学啊?” “那还能有谁?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说她要帮我妈弄花儿呢!咱们要不要去找他们?”董乔阿忙问。 “人家约会,我们怎么知道去哪儿找人家?”邢宁子瞄着董乔阿问,感觉她的话傻极了。 “我妈说在市图书馆!”董乔阿忙接话。 邢宁子:“……” 他还极少听说一对小情侣去图书馆约会的,不过如果是两个学神,兴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你去打车,我给杨开雨打个电话。”邢宁子冲董乔阿点头,董乔阿忙背好了书包往楼下跑了。 邢宁子刚刚拾出自己的手机,杨开雨倒是先给他打了过来,邢宁子扁了扁嘴角,他好像猜到杨开雨要和他说什么了,果然,接了电话就听到那边的杨开雨阴森森地问他:“老邢,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教唆李木微试探乔阿?她说她差点儿被吓死。” “哦,她怕死,我不怕的!我也怕她哪天梦游起来拿着菜刀砍我啊!她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投胎,可是她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了,你不怕?杨开雨你是不是在人间呆久了,脑子不好使了!董乔阿是谁,你不明白?”邢宁子瞬间退去了懒洋洋的状态,眼里涌上来了一层戾气。 “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如果被你试探出什么来了,有什么东西被强行解锁了,老邢,你自己收拾烂摊子!”杨开雨的气瞬间弱了许多。 “两千年前就是老子一个人收拾的,老子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你的脑袋还被她挂在旗杆上呢!”邢宁子低声吐出一句,将手机黑了屏。 挂完电话邢宁子便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他需要时间切换到之前懒洋洋又无精打采的样子,董乔阿已经在训练营的大门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扭了头冲这边喊了一句:“老邢,你快点儿呀!” 瞧着她那傻里傻气,又土到掉渣的举止,邢宁子嘴角扯开了一抹勉强的笑:“哦,来了。” 市图书馆。 出租车停在了市图书馆的门口,董乔阿扫了司机的二维码,她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邢宁子,发现他竟是在后面睡着了,她忙下了车将邢宁子拖了出来,邢宁子这才揉着眼睛抬头看向了市图书馆的logo。 “图书馆这么大,我们一层一层的找啊?”董乔阿扶着邢宁子发起了愁。 邢宁子站好了,他一幅没睡醒的样子:“你是不是傻?哦,你确实是傻,当然往神话书籍那一个区找了,你说那位陆同学千方百计把巫嘉琳骗到图书馆做什么?还不是想让她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董乔阿恍然大悟:“哦,有道理!可是她不是转世成人了么,她能记得前世的事情么?” “姑奶奶,我这么给您解释吧,巫嘉琳不是人,人家是神女,人家没有前世,只是想忘掉一段让她烦心的事走了走后门来人间走一圈儿,她有可能真的想起来哟……”邢宁子说着,往图书馆入口去了。 董乔阿急忙跟上,还不忘加一句:“神女就是神女,来这边走一圈儿都挑一个有钱的人家,当一个白富美……” 图书馆里的安静是相对的,人们低声的交流声反而让这里的气氛格外的使人舒心,董乔阿看了看一楼的指示牌,她压低了声音道:“大仙儿,在四楼,靠近厕所那边……” “我说,一会儿你可得忍住,咱们别吱声儿,先看看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你别莽撞和巫嘉琳打招呼。”邢宁子提醒着。 心思 董乔阿抿着嘴点头,一幅乖巧听话的模样,对于她的反应邢宁子却是努了努嘴,感觉这孩子有点儿开窍儿了。 邢宁子轻手轻脚绕过了书法书籍区往神话区那边去,董乔阿弓着身子猫在了邢宁子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书架旁坐了,又彼此看了一眼,不语,只齐齐瞄向了书架的另一侧。 靠窗户的那一侧,陆起与巫嘉琳正肩并肩靠着窗台站着,若是陌生人看去,自然会将他们看成是一对学霸情侣,而且他们这样站在一起,好像确实是挺般配的。 巫嘉琳的手上捧着一本书皮有些破旧的书,她垂下来的长发有一缕搭在了陆起的胳膊上,陆起虽说也在看书,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巫嘉琳的头顶上。 “嘉琳,你看这个。”陆起轻声开口,将自己手里的书叠在了巫嘉琳的书上面。 巫嘉琳的头抬了抬,她搭在陆起胳膊上的发丝便也游动了两下,陆起又往巫嘉琳那边挤了挤,巫嘉琳被迫往一旁动了动,她笑笑道:“哎呀,我看到了,你不要挤我了。” “呐,对于这个男人,你怎么看啊?”陆起的声音压的很低。 巫嘉琳的睫毛眨了两眨,她的目光由书上移到了陆起的脸上:“神话故事?卢杞与太阴夫人?” 陆起便冲巫嘉琳挑挑眉毛,浅浅地扬起了嘴角。 这边的董乔阿又往那边蹭了蹭,因为她听到了巫嘉琳嘴里的关键词,她小心翼翼地挪着屁股,她一旁的邢宁子伸手拉了一把她的马尾,董乔阿闷闷地发出一声“呃”,扭头看向了邢宁子。 “干嘛?”董乔阿伸手拉自己的头发去了。 “你靠那么近干嘛?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邢宁子说着,自己扯了一本别人丢下的书捧在了手里。 董乔阿小声道:“他们说话好小声,我有点儿听不清楚。” “废话,这是图书馆,又不是咖啡厅,不过,也还好,来的是图书馆……”邢宁子的眸子里开始放光芒了。 董乔阿看他愉悦了起来,她自己也莫名愉悦了起来,她一时忘了邢宁子“大仙儿”的身份,挤着他问:“老邢,你想到什么好东西了?” 难得看到她眼里露出来了些狡黠的神情,邢宁子也不感觉她“无礼”,他压低了声音靠上了董乔阿的脑袋:“你看看啊,他们呢虽说是在约会,可是巫嘉琳却是能看进书去,而陆起一直在想办法找她说话,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董乔阿万分虚心。 “这说明,照目前来看,陆起是一厢情愿的,巫嘉琳可能只是对他有好感,却不一定喜欢他,你想想,如果是你和你喜欢的人约会,你的心思会放在你的心上人之外的事情上?”邢宁子抖抖眉峰,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书上。 董乔阿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她轻声道:“老邢,我没有心上人……” 邢宁子的眸子一转,他盯着董乔阿看了一会儿,又解释着:“那你想象一下和杨开雨,或者我约会,你会干什么?” “和你呀……那、那那那……那我能盯着你看一天,不吃饭也不喝水……”董阿乔不知不觉把手指头放在了自己的嘴里,她往天花板上看去,好像已经在想象那个画面了。 看着她那傻样邢宁子双唇一展,俏皮的小犬牙在唇边一闪而隐——他明明说的是杨开雨和他,可是她直接跳过了杨开雨,或者说直接忽略了杨开雨…… 董乔阿还在看着天花板,邢宁子的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无声叹了一口气,他用手肘碰了碰董乔阿,董乔阿忙回过了神来,邢宁子有意无意地笑:“盯着那边儿,盯紧点儿。” 董乔阿换了个坐姿,她看了巫嘉琳一眼,又对着邢宁子道:“老邢,我懂你的意思了,嘉琳姐是能看得下书去的,而陆起总在撩嘉琳姐,他是看不下书去的,这就是说陆起喜欢嘉琳姐,可是嘉琳姐却不一定有他喜欢她那样喜欢他,对不对?” “对……”邢宁子心不在焉地答着。 那边传来了陆起与巫嘉琳细细的说话声,董乔阿忙凝神听着去了。 “你感觉这样的男人能要吗?”陆起垂着头看巫嘉琳,他看她的目光里带着些希冀。 “这有什么呀?怎么,你感觉这个男人不好啊?”巫嘉琳反问。 明显,巫嘉琳的回答出乎陆起的意料,他再问巫嘉琳时,语气里便显得有些急切了:“可是,你不感觉这个男人辜负了神女么?如果嘉琳你是那个神女,你会原谅这个男人么?” 巫嘉琳努着嘴想了一会儿,她笑笑道:“我不是神女,我也不知道神女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可以从一个凡人的角度上看这件事情,对于神女来说,好多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是对于这个穷书生便不是了,她想要的人家不一定想要啊,这个穷书生受尽白眼,看多了权势,他肯定也想自己富贵一回,也有自己的宗族一回,不过从这里看来,好像一切都是神女的安排,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只是在最后关头做了自己想做的选择,他有什么错呢?神女没有了他还可以找别的男人,他错过了这一次就只能在那个什么天宫里呆着了,你怎么就敢说,这里不是一个金丝雀笼呢?” 陆起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那,如果是嘉琳姐你遇到了这样的男人呢?如果他回来找你,你会原谅他吗?” 巫嘉琳笑笑道:“我可不会做神女这样的蠢事,我干嘛去主动找男人啊,只有在自己的圈子里找人,才是合三观、互相理解的,哪有人自讨苦吃的。” 陆起抿着双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巫嘉琳从窗台边上直起了身子,她将自己手里的手放回了书架,又扭头笑眼弯弯地看陆起:“你饿不饿?” 陆起也只好将自己的书往书架上放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饿了。” 不懂 “那,去后面的渔家记吃饭好不好?听说他家的很好吃哦。”巫嘉琳负着双手准备往电梯那边去了。 “好啊。”陆起笑笑,跟上了她。 董乔阿翻了身半跪在地上,她从书架后面露出半张脸来看着巫嘉琳和陆起下了电梯,她扭了头瞄着邢宁子问:“老邢,我们还要跟去么?” “跟去还有什么意思?你刚才没听到他们说话哟?巫嘉琳是个挺有主见的姑娘,她暂时不用咱们操心了,我看陆起那点儿嘴皮子是哄不了巫嘉琳的,接下来呢,咱们不如回去,看看杨开雨那边有什么进展了,如果巫嘉琳的身份坐实了,咱们就直接与陆起交涉,不用格外在巫嘉琳身上放心思了。”直说着,邢宁子也起身了。 董乔阿抱了自己的书包跟着邢宁子也往电梯那边去,她一面走一面轻声问:“可陆起不是已经暗示巫嘉琳就是神女了么?” “万一他看走眼了呢?你也别把他看的那样英明伟大,他现在不过是凡人一个,更何况时代不一样了,他想在这里兴风作浪还得看他有多少本事呢。”邢宁子潇洒地捋了一把自己的马尾扶着电梯往下走了。 董乔阿抿着嘴瞧着邢宁子的后脑勺不说话,她家大仙儿虽说整日里看上去懒懒的,什么事情也好像也心不在焉的,可是他越是这个状态,越是说明事情在他的掌握之中,董乔阿甚至觉得,他这样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就是在磨炼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没用了,他早就搞定这些事儿了吧? 想到这里,董乔阿便下了一个台阶与邢宁子站在一起,邢宁子歪着脑袋看她,董乔阿下了电梯与他一起往外面走,她小心翼翼地问:“老邢,我是不是挺拖你后腿的?” “不会呀,这里可是人世间,我们也很受束缚的,我带你走的都是正常程序,其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挺有意思的不是么?”邢宁子懒懒地笑。 这倒是让董乔阿挺意外的,她睁大了眼睛看邢宁子:“大仙儿,您不感觉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挺渺小的么?您多多少少有点儿高高在上的心理吧?” 邢宁子出了玻璃旋转门,他在一旁伸了个懒腰,阳光铺射过来,他眯了眼睛看董乔阿:“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儿?是你把我看的太特殊了,我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可是还是没活够呢,就是舍不得这些人世间的鸡毛蒜皮,蝇营狗苟。” 邢宁子扶着自己腰下了台阶去拦出租车去了,董乔阿拧着眉心跟在他的身后,刚才他在说什么,她好像有点儿听不懂。 等邢宁子与董乔阿回到家里时,杨开雨刚刚结束了一通电话。 在回来的路上邢宁子依然是睡了一路,董乔阿带着迷迷糊糊的邢宁子进了门,杨开雨冲他们笑笑,又问:“跟踪的怎么样?没有被人家发现吧?” “没有,我们小心着呢。”董乔阿放下自己的书包往洗手间去了。 邢宁子往沙发上一懒,他枕着自己的手臂问杨开雨:“你那边怎么样了?” 杨开雨扶了扶自己的黑边眼镜,闭着眼睛道:“要十二个工作日才能出结果,所以咱们再等等吧。” 邢宁子一下子从沙发上端坐起来了,他一扯嘴角,脸上笑着,眼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怎么,按理说你早就应该习惯了下面那些人的作风了,看你生气真是难得。”杨开雨睁开眼睛,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邢宁子。 “现在那边的管事是谁?”邢宁子斜了一眼杨开雨。 “哦……你的老相好。”杨开雨说着将双臂抱在了胸前。 邢宁子的脸一下子黑了,他往沙发里一歪,眼里重新亮了起来:“什么老相好?我从在这个天地间诞生时就洁身自爱!” “中山国的公主,颜南。”杨开雨在报出这个名字来时,还挑了挑眉。 邢宁子一口唾沫咽回了嗓子里:“……她什么时候和我好过?别造我的谣!” 杨开雨还要说话,偏偏这时董乔阿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目光在杨开雨与邢宁子身上切换着:“我刚才听到老邢的老相好了?什么公主?” “是……” “那个是谣言,你也知道就我这皮相,就我这脾气,很容易被别人传绯闻的,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招别人稀罕呢!” 杨开雨的喉结动了动,他似是咽下一句脏话往书房那边去了,邢宁子还保持着对着董乔阿摊开双手的姿势。 董乔阿坐在了邢宁子脚边的沙发沿儿上,她缩着脖子问:“那,老邢,那个什么公主长得是不是特别美?” “能和我传绯闻的……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平庸的姿色啊……”邢宁子吱吱唔唔。 董乔阿抱着水杯望向了天花板:“唉,真想知道长得漂亮又有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不是感觉自己走路都飘的感觉啊……” 邢宁子舔了舔嘴唇,他冲董乔阿笑了笑问:“哎,你知道不知道美人拉屎这个典故?哦,也不算典故,毕竟这个年头儿不长呢!” 董乔阿抿着嘴看了邢宁子一会儿,她面无表情地道:“哦……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其实在大仙儿你的眼里那位公主也就那样儿喽?” “啊……”邢宁子躺回了沙发里。 “那,大仙儿,您说您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几千年了,那就没有一位美人入过您的眼?”董乔阿好奇的是这个。 客厅里就突然安静了。 董乔阿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就在她准备上楼回自己房里时,邢宁子笑着开口了:“有倒是有,不过她也死了几千年了,她算不上美人,只能说挺清秀的,不同的时代审美不同,不过她一直入我的眼。” 董乔阿慢慢将水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她轻轻抿了一口清水,轻声问:“一位神女?” “一位魔女。”邢宁子说完翻了个身用抱枕掩着自己的头准备睡了。 觉悟 董乔阿轻手轻脚地从沙发沿上起身,又放轻步子往楼上去,在快要走到楼上时,她还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邢宁子,他好像睡着了。 而等董乔阿进了屋里轻轻关上门时,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飞起了一只抱枕,抱枕划了个半圆越过茶几掉在了地毯上,邢宁子又翻过身来了,虽说他还那幅懒懒的样子,可是他好像有些烦燥了。 董乔阿回了屋子里便将自己摔在了床上,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响了好一会儿了,她只望着天花板发呆,等到手机不再响了,她才慢腾腾地掏出手机来看。 是孙晴的未接电话,董乔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给孙晴发信息,信息发出去之后她才扯了一个枕头抱在了怀里接着发呆。 她在想着,原来邢宁子也是有过女朋友的,而且他还称自己的女朋友为“小魔女”,那,那一位应该是一个很富有传奇色彩、又漂亮又机灵头脑又好使,而且应该是那种小说里能逢凶化吉、得到八方宠爱的那种姑娘吧!如果她能见见这样的传中的人就好了。 可,邢宁子又说她死了好几千年了,可他不是说过人是会转世的么?他的女朋友就没有转世?还是说他的女朋友和他一样是“体制”内的仙儿?这也说不通,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又说她“死了”? 董乔阿的脑海里又浮上来了邢宁子那张懒洋洋的脸,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懒洋洋只是他的面具而已,她现在特别想知道他这位大仙儿整天在想什么。 话说,她这种想法算不算是窥测天机啊? 想到这里董乔阿忙甩了甩脑袋,她想这个居然把自己想的头疼了。 “嗡嗡——”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董乔阿看了看来电,她有些不情愿孙晴的电话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她拾了手机滑开、放开免提,自己依然抱着枕头趴在床上。 “乔阿?” “妈,什么事儿?” “我是说,你巫叔叔的生日快到了,你看,你以前不认得他,现在你在这边上大学,又经常来家里吃饭,你是不是到时候也得来呀?这样才显得礼数周全嘛!” “也是哦……可是我去的话你怎么向别人介绍我呀?不会尴尬吗?” “现在不会呀!你不是宁子的女朋友么,宁子的表哥是嘉伦一直想认识的教授,你来正好!” 董乔阿点点头,她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礼物什么的你都不用担心,妈都帮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来就行了!” 孙晴听着董乔阿没动静了便又加了一句,董乔阿在电话这头儿点着头道:“嗯,我知道了妈,我和宁子说一声儿。” 敷衍完了孙晴,董乔阿挂掉了电话,她看着自己黑屏的手机发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孙晴对她说了什么。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忙跑到镜子面前去看自己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下姑娘了,孙晴让她去那种场合真的好么?如果她说错了话,站错了姿势岂不是会给孙晴丢脸?虽说她小时候也曾苦闷过她妈为什么丢下她跑了,可是已经吃过生活的苦的她现在已经能理解孙晴的感受了,也不怨她了,她甚至感觉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孙晴的累赘,巫嘉琳与巫嘉伦表面上对她很好,可是人家巫叔叔真的不会嫌弃她吗?她可是他的继妻与前夫生的女儿呀,让她去巫叔叔的生日宴会上,巫叔叔怕是脸上会不好看吧? 想到这里董乔阿瞬间精神了,她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打量着自己的身材——干扁;看看自己的长相——有点儿丧啊!再看看自己的气质——满满的乡土气息…… 董乔阿放下衣服开了门“噔噔噔”地往楼下跑,这个时候邢宁子正端坐在沙发上发呆,董乔阿一抬眼便对上了邢宁子的视线,邢宁子一怔,董乔阿也一怔。 他见惯了她毛毛躁躁的样子,可是她还没见过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老邢……你遇到烦心事儿了?”董乔阿想着,还是先关心一下邢大仙儿的好。 邢宁子又歪回了沙发里:“在想工作的事儿。” 董乔阿扯开嘴角笑笑,她小跑着过来坐在了邢宁子侧面的沙发里:“老邢,我妈说巫叔叔的生日快到了,让我去,你说,到时候是不是你得和我一起去?” 问完这话董乔阿的心脏就“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这个可不是“工作”上的事儿,只怕邢宁子不会迁就她,可是又出乎她意料的,邢宁子又心不在焉地回了她一句:“好啊……” 董乔阿受宠若惊:“大仙儿……您这么迁就我?” 邢宁子扁着嘴道:“看你手机,杨开雨有没有给你发通知。” 董乔阿捋了一把袖子忙去看手机,见上面还真有杨开雨给自己发的通知,而且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这个时候她和邢宁子刚刚从训练营出来! 她忙点开通知仔仔细细地看,见上面是陆家的背景,瞧着那一大串商界荣誉和她看不懂的排名,董乔阿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邢宁子:“这陆家和巫家差不多平起平坐啊?” “而且应该还有生意来往。”邢宁子补充着。 “所以到时候陆家的人,比方陆起,他也会去?这样一来,我们当然也得去了,对不对?”董乔阿这下懂了。 邢宁子点着头笑笑,表示肯定了董乔阿的回答。 董乔阿忽然脸色沉重地盯着邢宁子看了起来,邢宁子依然歪坐着,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董乔阿这眼神儿不对了。 “怎么了呆鹅?”邢宁子感觉自己的后背毛毛的,好像董乔阿下一秒会扑过来掐住他脖子一样。 “上一次见陆起被他的气势压的死死的,这一次再遇到他,我可得给大仙儿你长长脸!”董乔阿说着还咬了咬后槽牙。 邢宁子无语地垂下了眼脸,又窝进沙发里抱了个枕头躺下了——年轻人呐,有好胜心是好事儿。 盯着 就像董乔阿之前所想的,巫家叔叔的生日上,陆家的人也到了,陆起顺理成章的和巫嘉琳呆在了一起,巫嘉琳也一直挽着陆起的手臂,好像就在告诉别人他们已经发展成一对情侣了,瞧着巫嘉琳脸上的甜蜜,董乔阿心里的担忧却是越发的浓郁了。 邢宁子来是来了,可是他很快就躲进巫嘉伦的房间里睡觉去了,反而是董乔阿一个人在花园里悄悄地盯着不远处的陆起和巫嘉琳。 天色一暗,花园里的彩灯全亮了起来,天边还有些夕阳的余辉,可光彩却是比不上这花园里的彩灯们了。 巫嘉伦正和人说着话,他扭脸看到了在不远处呆呆地站着的董乔阿,她的神情莫名的庄重,紧张之意在脸上表露无疑,巫嘉伦抬脚往这边来,又自然而然地站在她的身边。 “感觉不舒服吗?”巫嘉伦瞄了瞄董乔阿,她的小礼服很合身,可她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 董乔阿茫然地看了看巫嘉伦,她笑笑没说话,她再去看陆起时,发现他也看了过来,他看董乔阿的目光可比董乔阿看他的目光凌利多了,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挽上了巫嘉伦的手臂。 巫嘉伦顺着董乔阿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陆起与巫嘉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问董乔阿:“乔阿?你不喜欢嘉琳身边的那个男生?你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 “不喜欢。”董乔阿脱口而出。 巫嘉伦怔了怔,他正想问她原因,另一个男人笑盈盈地靠近了巫嘉伦,他和巫嘉伦一样梳着油头,乍一看会让人认为这是做大生意的,他的视线由巫嘉伦的脸上移到了董乔阿的脸上:“嘉伦,这个小姑娘是谁?我以前没见过呀?” “我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乔阿,这是我的好朋友,贺明冲。”巫嘉伦本来只要说董乔阿是他的妹妹就好了,可他忽然感觉自己应该加上后面那句话。 董乔阿冲男人扯出来了一抹笑:“你好啊……” 对面的男人也冲董乔阿笑笑,他还微微弯下身来冲她道:“加微信吗?我打游戏很厉害的。” “我妹妹不玩游戏。”巫嘉伦好像不大喜欢这个男人对董乔阿示好,他回应他的话里也带着好多嫌弃。 而那个男人却是白了巫嘉伦一眼:“你年纪大了不玩,我们这些年轻人喜欢玩。” 巫嘉伦的脸色突然就尴尬了:“呵……你是比我小上多少?” 董乔阿没有心思理会那个男人,她也意识不到他是在撩自己,她又将视线放在了远处的陆起和巫嘉琳身上,巫嘉伦很喜欢董乔阿对贺明冲的“冷漠”,在他看来这是他妹妹在给他“长脸”呢。 而受了冷落的贺明冲只顾挑挑眉毛小声道:“我就喜欢这种任性又爱作死的小姑娘哎……” 正说着,董乔阿看到陆起和巫嘉琳分开了,巫嘉琳正在和另外几个名媛说话,陆起则是穿着人群往花园的偏僻处去了。 董乔阿立刻松了巫嘉伦的手臂,她冲他笑的乖巧:“嘉伦哥,我去里面吃蛋糕去了,我饿了。” “去吧,顺便看看宁子,也许他也饿了。”巫嘉伦看董乔阿的眼里带着宠溺。 董乔阿小跑着往远处去,这个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着高跟鞋居然也能跑这么快。 “你妹妹什么时候过来的?就是你后妈那个女儿?你怎么不向我和宣林介绍呀?是不是兄弟?”贺明冲在这边轻轻撞着巫嘉伦问。 “她才上大二,你可别惦记她……”巫嘉伦冲贺明冲挑挑眉毛,拽着他应酬别人去了。 巫家后花园的雕花铁栅栏上爬着一大丛安琪拉,粉色的花瓣和碧绿的叶子将铁栅栏遮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处花朵稀少的地方提醒着人们那里是后花园的出口处。 董乔阿看着陆起往那边走了,她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这边离喧嚣的人群远了,董乔阿拐过了弯发现陆起不见了,她想着陆起会不会是出去了,自己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他,兴许他烦了,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一些警告自己的话? 这样想着,董乔阿抬脚往那边走。 “噗通”一声,花丛那边传来了有人掉在地上的声音,董乔阿弯腰穿过了小门正好撞见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将陆起摔在地上,她一惊,想扑上去救陆起,陆起却是趴在地上冲她喊了一句:“别管我!快去看嘉琳!” 董乔阿压了压眉,花园里那么多人,巫嘉琳能有什么事儿,倒是陆起,他都被人按在地上了,他比较需要人帮忙吧? 董乔阿活动着手腕扑向了那个反剪着陆起的手的男人,其实她能不能对付的了那个男人,她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不过她训练营的教练却一直夸她力气大,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想退缩也不行了! 对面戴口罩的男人明显没有想到董乔阿会扑过来,而且她的冲力还异样的强大,男人闷哼一声跌在了地上,董乔阿一把拽起了陆起还伸开双臂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陆起也惊恐地看了董乔阿一眼,随即他又猛地反应了过来:“你……你在这里顶一下!我去看看嘉琳!” 董乔阿瞪着眼睛看着陆起往安琪拉那边钻,她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他怎么还先跑了?他不是杀人无数么?他不应该把那个戴口罩的男人拿住问他为什么对付自己么? 戴口罩的男人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董乔阿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害怕了,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往回跑了? 可男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更让董乔阿惊恐的是本来站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双脚离了地,后背上也伸出来了一双蛾子翅膀,董乔阿的嘴巴越长越大,她看着男人越升越高,而且他还有向自己俯冲过来的趋势! “沃……沃德玛呀……”还好董乔阿还有理智,她扭了身子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着邢宁子的名字! 蛾子 一股带着异样香气的花粉从空中飘了下来,董乔阿扭头看了那个带着蛾子翅膀的男人,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董乔阿想着,只怕自己钻不进小门他就将自己捉住了! 慌乱之中董乔阿脱了自己的鞋向那个男人扔去,两只高跟鞋不偏不倚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被迫在空中一顿,可这时男人离董乔阿也就只有一臂之遥了! 看着男人伸手捂自己的脸去了,董乔阿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细细的脚裸上,她想自己可能是疯了,她居然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脚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他一轮,男人居然被她甩在了安琪拉架上! 大片的粉色花瓣同男人一起掉在了栅栏之外,董乔阿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都被自己的力量吓到了!不过她的右手正常的很,就是左手心里亮起了一个粉色的光圈,光圈里有好多纹路,像是什么符文。 一下子,董乔阿想到了她家邢大仙儿,她也一下子信心大增,她握了握拳头盯着了摔在安琪拉架下的男人,他正吃力地从那边爬起来。 要命的是,男人没有再发起进攻,他的翅膀轻轻一扇,一股泛着碎光的花粉飘向了空中,不远处的空中居然又飞过来了两只和男人一样的蛾子精,董乔阿在心里喊了一句“卧槽”,她想着,一个她还能勉强对付,这三个的话,她可就力不从心了! 远处飞来的那两只蛾子精直接扑向了董乔阿,这下儿董乔阿也不敢逞能了,她刚想转身往回跑,可最先冲向自己的那只蛾子精突然像是在空中撞上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在他摔下来之前又急急稳住身子升上了半空中,而他后面那只蛾子精也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再往下冲了。 当董乔阿仔细看向半空中时,她这才发现那里好像有一张细细的丝网,最先扑向她的蛾子精就是撞在了这张网上。 跌在安琪拉架下的蛾子精早就升上半空中和自己的同伴汇合了,那三个蛾子在半空中盯着董乔阿,却是不敢轻易冲过来了。 董乔阿抚了一把自己的胸口,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着,她已经离那个入口不远了,只要她一转身就能钻进去,可是她也怕半空中那三个蛾子再次攻击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安琪拉架的另一旁投下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董乔阿又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了那里,彩灯照不到的阴影区迈出来了一双几乎要泛水光的腿,一个浅棕大卷发的女人站到了彩灯之下,她先是看了看董乔阿,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半空中还在盯着董乔阿的那三个蛾子精。 这个女人带给董乔阿的冲击不比那三个蛾子精小,董乔阿瞧着那个女人纤细的腰,胸前隆起的小山,和裹臂裙包着的屁股,她想着,这个zize怕是要让自己做恶梦了……要是哪个男人敢和这样的女人谈恋爱,那下场绝对只有一个——精尽人亡! 当董乔阿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女人身上时,半空中那三只蛾子精转身飞走了,可董乔阿的视线还落在女人胸前的小山上。 女人将双臂横在了胸下,她几乎是在用双臂托着自己的胸往这边来,等她靠近了董乔阿才笑眯眯地问她:“我倒是见过不少好色的男人,可这么好色的小姑娘,倒是见的少哟!” 董乔阿被半空中残留的花粉呛了一下,她打了个喷嚏忙冲女人摆手:“不不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尺寸可太吓人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女人轻轻笑出了声,董乔阿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了,她又反应过来问:“哦,刚才是姐姐你出手相助喽?谢谢姐姐!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人靠近了董乔阿,她将两根手指往她肩膀上一搭,董乔阿感觉她的手指上好像自带一种黏黏滑滑的东西,那种丝滑感觉一直传到了她的心尖儿和脑仁儿里! “轮辈份,我是宁子的表姐,是来给他送药的,他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女人接着笑。 董乔阿怔怔地看着女人没说话,女人又冲她眨了眨眼睛道:“我叫娇娇。” “哦哦,我叫董乔阿!”董乔阿感觉自己在这位大姐姐面前真是太失态了。 当董乔阿带着娇娇重新往花园里去时,陆起正站在前花园和后花园的拐角处往这边看,他看到董乔阿没事儿,这才跑了过来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啊?那我也放心了!” 董乔阿鄙夷地看了陆起一眼:“你跑都跑了,还在这儿马后炮?那几个妖蛾子是冲着你来的吧?哈,会不会牵扯到嘉琳姐?你是不是心虚不敢去找嘉琳姐,看到我没事儿了,才假惺惺地过来打招呼?” “那几个不是妖蛾子……”陆起确实有些心虚了。 “不是妖蛾子是什么?都飞起来了!”董乔阿这下儿底气可足了。 “呃……你说是妖蛾子好像也没错……”毕竟刚才董乔阿救了陆起,陆起感觉自己对她态度应该好点儿,而且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虎啊,她居然敢撞上去! 娇娇撩了一把自己的卷发问陆起:“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你的?” “在我和嘉琳在一起后。”陆起轻轻叹了一口气。 “啧啧啧……”娇娇没有再说话,倒是绕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 董乔阿瞄了娇娇一眼,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姐姐,你认识他啊?” “他刚才不是承认了么?”娇娇依然笑的妩媚。 陆起垂头往前花园走了,董乔阿也要引着娇娇去见邢宁子,不想娇娇只在窗户底下看了看邢宁子所在的房间,她冲董乔阿张开了自己的手道:“我去老杨那里等着你们吧,这是刚才那个妖蛾子掉的东西,你先收着吧。” 董乔阿看到娇娇手里躺着一张存储卡,她茫然地拾了,娇娇的身影一散,在原地闪了闪,消失不见了,董乔阿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也快步往前花园去了。 机制 被巫嘉伦送回来时,邢宁子又睡了一路,杨开雨在铁栅栏门口同巫嘉伦多说了几句话才回客厅里。 邢宁子又往沙发上一歪,视线落在了董乔阿的身上,董乔阿忙从自己手机壳后翻出来了那张存储卡往邢宁子的手边递去,还顺便把娇娇的事儿给他说了。 杨开雨坐在邢宁子的对面笑的有些兴灾乐祸:“我就知道,你一出面,娇娇一定会从桃花源跑来找你,没想她动作这么快,爱情使人疯狂啊。” “说什么呢?”邢宁子将存储卡扔向了杨开雨,杨开雨顺手接了,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董乔阿凑近了杨开雨坐在了他的身边,她看着杨开雨熟练地破解了密码打开了存储卡,里面是好多证件照,杨开雨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同行,做的挺细的,这上面全是可以抽取魂丝的名单,不过在这些文件夹里,陆起的是近两天才建立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是路过这里时发现了他,然后准备和咱们抢东西。” 董乔阿一脸茫然,她并听不懂杨开雨在说什么。 “一帮杂碎,没什么好担心的。”邢宁子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董乔阿瞄着笔记本屏幕上的照片,她犹豫了一下才问:“老杨,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你问。”杨开雨顺嘴回应着。 “我听你们总是有意无意地说我投胎的时候出了差错,好像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没有落在我这的身上,这个是什么意思啊?”董乔阿说完还看了邢宁子一眼,她生怕自己问的问题会让这两位大仙儿生气。 杨开雨笑笑解释着:“地府的投胎机制也在进步,一个人死后除了他本身的印记,他的魂魄会被打散与别的魂魄重组,在投胎时再被灌一碗孟婆汤才会被放出来; 你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自然就可以任人宰割了,你死后,你的魂魄会被全部抽离,负责人会剔除你魂魄里所有关于你的印记,而这些精良的魂魄,有主身世的,有主智慧的,有主力量的,有主韧性的…… 总之有很多种,有钱有权有势的人会利用自己的一切手段收罗这些好东西给自己用,不过不是所有肉体对这些好东西都兼容的,用的好的,受益,用的不好的会受到反噬; 比方说,一个人本来想让自己下一世成为一个天才,他用了不适合自己的精魄,那他转世过后,极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抽离这种与主人肉体不兼容的魂魄,也是我们搜查官的活儿,不过大都是天上来的那一部分搜查官去干这种事儿,我们这种地下的,人家不太信任我们。” 董乔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想起了那会儿和自己对上的那三只妖蛾子,她又问:“那些妖蛾子是什么来历啊?很厉害吗?我们能应付的过来吗?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盯上我们?” “来历么,那可就多了去了!有背景的鬼、有实力的妖、堕落的仙、有强大靠山的怪、还有不良搜查官……不知道这回盯上咱们的是什么来历,不过我和老邢鲜有对手,想从我们手里抢东西,还没人得逞过。”杨开雨说着还挑了挑眉。 对面沙发上的邢宁子也懒洋洋的道:“其实呢,地府是有一个魂魄档案库的,要紧的魂魄都有记录,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敢乱来的; 不过,这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做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么,那边的管制和这个有点儿像,乱久必整,整久必乱,上上世纪时,那边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是整久了,所以到了乱的时候了。 现在的那边,不喝孟婆汤投胎到人间的分为两种,一种就是陆起这种,大人物,是通过自己想办法逃过来的,这个搜查官要按规矩办事;另外就是身上有好东西,但不至于好到人人都垂涎,这种的,那边有人故意放他们过来,等他们到了这边,那些人再按名单找到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身上的精魂抽了再说,这种的,可回收,但是那边不怎么稀罕要,于是那些不良分子就可以把这些比次品好一点儿的良品卖给别人,可以说很猖狂了。” “哇……简直丧心病狂,监守自盗,草菅人命!那……那些人就乖乖等着被宰?毫无抵抗力?而且,我就是其中一个?”董乔阿很快就对号入座了。 邢宁子的笑意在唇角扩大,他俏皮的小犬牙又露了出来:“你放心吧,你现在可是我的小徒弟,你的东西我这个当爸爸的当然要帮你拿回来!” “那要是我的东西别人已经用了呢?”董乔阿又问。 “那就从那人身上抽出来!多简单的事儿!”邢宁子说的轻松,董乔阿却出了一身冷汗。 杨开雨看董乔阿那错愕的神情,他笑道:“看把你吓的,老邢不是那种残暴的主儿,能抢别人东西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你的东西若真的被别人利用了,老邢还嫌弃那人把东西弄脏了呢!他会给你弄新的。” “还……还能这样啊……”董乔阿喃喃了一句,她开始在脑子里yy了,如果本来属于她的东西回到她身上,她会不会变成一个天才?或者一下子拥有了像娇娇那样的身材?更或者她也有了巫嘉琳那种贵女气质?哎玛,想想都激动呢! “呆鹅!想什么呢?擦一下自己的口水!”邢宁子将一个枕头扔向了董乔阿,董乔阿忙回过神儿来,抹了一把自己的唇角。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儿娇娇可是帮了乔阿,等她来的时候,你,尤其是你,老邢,对人家客气点儿。”杨开雨嘱咐着。 一听这个,董乔阿忙对着杨开雨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老杨!娇娇还没过来的时候,我一个人是可以对付一只妖蛾子的!就是这个手上的这个粉圈儿!这是什么?” 杨开雨也不看董乔阿的手,他依然笑眯眯地道:“老邢给你画的阵。” 试探 “哎?”董乔阿不明白了。 杨开雨看着董乔阿叹了一口气,他解释着:“老邢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尤其是他大部分时间还在睡觉,你手上的粉水晶已经在你手心里形成了一个阵法,你出门时,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只要在手心里画圈圈,老邢就能知道你的情况,如果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知道,或者有什么东西阻隔了你们,那个阵法能强行催起你左眼里老邢的老窝,它也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换句话说,你现在可以在这世间横着走了。” 董乔阿嘬着嘴吸了一口冷气,表情夸张地道:“这……这么厉害……” “你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徒弟!得了,我还有网上讲座,先去工作了,你们早点休息。”杨开雨说着起了身,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往书房那边去了。 董乔阿扭头看了看沙发上的邢宁子,他已经张着嘴在吐着轻轻的鼾声了,董乔阿轻手轻脚地给他把毯子盖上了,也上楼了。 第二天,董乔阿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她先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又拾了一旁的日历表看了看,今天没课,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滑开了手机——这还是老邢专门给她配的地府机制的手机呢。 上面是巫嘉伦还有她妈给她发的一系列信息,等董乔阿迷迷糊糊回完了这些信息,她看到下面还有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她点开了见上面写着:昨天的事儿谢谢你了智障妹子!不过我的事儿我劝你少管,你怕不是体制内的人吧?故意找上我的? 董乔阿一下子清醒了,她再智障也知道这条信息绝对是陆起发的,她立刻要拨回去骂他,可又一想,她可不能打草惊蛇呀,不过她也不会让陆起这么得意! 他明明知道会有人盯上自己,他还敢靠近巫嘉琳?疯了? 董乔阿伸手抚了一把自己的胸口,她把睡衣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去柜子找衣服穿,可当她下了床时又猛地发现自己的床侧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还是她认识的人! 娇娇! “嘶……你是怎么进来的?哦,你会神通……”董乔阿站在床边,内衣带子都滑下肩膀了她都没有察觉。 娇娇捧着自己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董乔阿:“是不是陆起给你发信息了?是不想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董乔阿重重地点头。 娇娇将自己手边的一条小裙子扔向了董乔阿:“换上,去巫家,我教你怎么做。” 其实娇娇是让董乔阿来打探巫嘉琳的,她和她都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陆起的,毕竟陆起比她小上许多。 和杨开雨说了一声董乔阿就出门了,她和娇娇往巫家去的时候她还特意问娇娇:“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给老杨和老邢打个招呼呀?我昨天听着他们的意思,你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换个时间吧,着什么急,反正他们也赶不走我,对了,一会儿你进去就行了,我在外面,你们说话我能听的到。”娇娇抿嘴一笑,董乔阿只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被她勾去了一半儿。 巫嘉琳还在睡着,巫嘉伦已经洗漱完毕了,瞧着董乔阿推门进来,巫嘉伦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乔阿?这么早?你今天没课?吴阿姨,再添一份早餐。” 董乔阿冲巫嘉伦笑笑鸡贼地望向了楼上,巫嘉伦笑着解释:“除了我和吴阿姨都没起呢,我爸早上五点的飞机,也不在。” 巫嘉伦往沙发上坐了,他的视线却一直在追随着董乔阿,董乔阿往巫嘉伦身边坐了,轻声问他:“嘉伦哥,嘉琳姐算不算是在和陆起交往?” “这个嘛,我还真不清楚,不过那位陆家的公子才多大?才上大三吧?嘉琳不喜欢那种雏鸟型的吧,我一直以为她喜欢成熟的男人。”巫嘉伦耸了耸肩。 董乔阿一本正经地摇头:“人家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幼稚,相反的,我感觉他心机很深,估计是和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系,如果不刻意想着他还是个学生,他挺成熟的呀!” 巫嘉伦伸手挪了挪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他认真地看着董乔阿,董乔阿也在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巫嘉伦才压低了些声音问:“乔阿,你不会喜欢自己的这位学长吧?” 得,这误会大了。 董乔阿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望了一会儿房顶才道:“嘉伦哥,你说我都有宁子这样的男人了,别的物种还能入我的眼么?我奶奶就是个神婆,宁子又出身风水世家,我也从小耳濡目染的,我们都认为陆起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来打听一下儿,嘉琳姐到底是不是在和陆起交往,如果是,我们可坚决反对!” 巫嘉伦憋着笑,他附和着道:“是,我把宁子忘了……你敢亲自问问嘉琳么?反正我是不好意思问。” “我怎么不敢!”董乔阿说着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直奔二楼上去了。 巫嘉伦仰在沙发里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妹怕是脑壳有些问题啊。 巫嘉琳已经醒了,不过在床上赖着没起,董乔阿敲了她的门,里面传来了巫嘉琳的一声“进”,董乔阿探着脑袋往里面看时,见巫嘉琳正将手机塞回自己的枕头底下,她脸上还带着未退完的笑意。 怕刚才她是在和陆起发信息吧? 董乔阿打算开门见山。 在这之前董乔阿还是和巫嘉琳寒暄着说了几句别的,这个时候她正和巫嘉琳一起并排靠在床头,然后她开口了:“嘉琳姐,你真的在和陆起交往啊?” 巫嘉琳想了想才回答:“未尝不可啊,说起他对我的好来,真的是爸爸和哥哥也逊色几分呐。” 董乔阿便不吱声了,她还克制着自己的脸色不要那么难看,抛开陆起的身份不说,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帅气,他的胎记还为他凭添了几分邪魅,多金,心思细腻,气场比那些成功的中年人士都足,巫嘉琳为什么不喜欢他? 感情 董乔阿瞄了瞄巫嘉琳,她想了想自己来时娇娇嘱咐自己的话,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巫嘉琳:“嘉琳姐,我感觉陆起很喜欢你,可是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他的样子,这是我的错觉吗?” 本来董乔阿以为巫嘉琳会否认的,可是出乎她意料,她承认了:“是啊,我是不是特别喜欢他。” 这让董乔阿有些懵,之前娇娇教她的是,如果巫嘉琳否认,她怎么对付巫嘉琳,可是她承认了,董乔阿有些蒙圈了,她不由自主地绞着自己的十指只好接着问:“那……那是为什么啊?你不是特别喜欢他,还和他在一起?我听别人说,嘉伦哥的公司和陆氏有合作,你怕不是因为这个才和陆起在一起的?” “嗯?你以为我是因为哥哥的单子才和陆起在一起的?你想的怎么这么天真?”巫嘉琳笑了笑。 这让董乔阿更不理解了,她理了理巫嘉琳说的话,她不是特别喜欢陆起,可是又喜欢和他在一起,她也不是为了巫嘉伦的单子,这有点儿乱套。 巫嘉琳看着董乔阿拧着眉的样子便笑了:“傻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愿意和陆起在一起是因为他是我遇到的对我最好的男人,以前也有人追过我,可是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上心、全心全力的,你看没看过网上那个关于是嫁给爱情还是嫁给金钱的段子?呐,我现在可是既嫁给了爱情也嫁给了金钱,我没有陆起爱我那样爱他,但是我遇到一个如此全力爱我的人恐怕相当不容易吧?这世上可是只有一个陆起呀,所以,哪怕我没有他爱我那样爱他,他如果向我求婚的话,我也是会答应的。” 听着巫嘉琳的话董乔阿默默在心里扁嘴,陆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还不是他上一世辜负了她?他会为么这样全心全力的爱她?因为他过来就是赎罪来了,他是带着愧疚来爱她的! “那……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陆起被陆家其他人打压了下去,风光不在了,你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啊?”董乔阿小声问。 “当然不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自己会整天陷在懊恼,后悔,怨恨中,恨自己无能,恨陆家的人,恨世道不公,他自己都这样儿了,还拿什么爱我?”巫嘉琳几乎是不加思索就把话说出来了。 董乔阿咽了一口唾沫,她瞪大了眼睛道:“嘉……嘉琳姐,你这么说,会让我感觉你是一个渣女哎……” “什么叫渣女啊?我又没有玩弄他的感情,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虽说程度不一样,他陪我睡,我也陪他睡,大家都是心甘情愿交往的,如果到了那一天,他就会变的,他变的不再是这个陆起了,我喜欢的也不是那样的陆起啊!我是有自由的,我有权利选择我的爱人,我还是我爸爸的小公主呢,到时候我爸也不会让我再和他在一起了,还是说,你想看到我跟着他受罪?说不定他因为情绪不好喝醉了酒还打我呢,我怎么办?”巫嘉琳反问。 “也……也有道理哦……你看你这一脸化妆品就上万了,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富家千金,确实是,应该被有钱人好好养着,不应该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糟蹋,你说的也对,你和他在一起本来就是因为他比其他人爱你,如果他变了,那你也可以选择其他人。”董乔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她确实是不忍心让巫嘉琳受到任何伤害。 “你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来了?你和宁子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巫嘉琳问。 “没有……就是宁子给陆起算了一卦,说他以后的路可能会有点儿难走,如果你现在和他分手,还来得及。”董乔阿说的是娇娇教给她的原话。 巫嘉琳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董乔阿十分紧张,她也好奇巫嘉琳会如何回应她,她还真怕她回答的太干脆了。 就在董乔阿还紧张的等着巫嘉琳的回答时,巫嘉琳开口了:“乔阿啊,陆家是家大业大,但是他们的资源大多是国内的,我们巫家虽说在国内的名声没有陆家大,但是我们在国外有不少资源,我和陆起交往是对等的,相貌差不多,没有一方特别丑;身价差不多,学历差不多,自己的资源人脉也差不多,如果说他以后会难走一些,我会帮他呀,他们家是豪门,我们家也是啊,我也不会舍得一个这么爱我、疼我的人变了样子,除非是那种不可抗力造成的不可挽救的变化,否则,我还是有能力保住他的,我这么说,你懂吗?” “懂……”董乔阿点着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听懂了。 “那,宁子说的,是坏到哪一种程度呢?”巫嘉琳又问。 这个娇娇没有教董乔阿,董乔阿便笑呵呵地道:“他没细说……” “没关系,可能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怕我想太多,所以没有和你说明白,等哪天我亲自问问他,这关系到我的后半生的幸福呢,我会很看重的,也谢谢你来告诉我,我知道,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我好,是不是?”巫嘉琳拍了拍董乔阿的手背。 董乔阿只好:“呵呵呵……” 从巫家出来董乔阿就看到了躲在安琪拉架那边等着她的娇娇,娇娇还是那样满脸笑容的,倒是董乔阿一脸迷茫,像是没琢磨透什么似的。 “你在想什么?”娇娇将双臂在胸下一横,眯了眼睛看董乔阿。 董乔阿叹了口气道:“嘉琳姐真的好成熟,也真的好理智,我感觉我这个心真是白操了。” 娇娇扭脸笑着,顺手摘了一朵粉色的花儿。 “对了,老杨和老邢不是正在核实陆起和嘉琳姐的真实身份么?如果就像我们所想的那样,陆起会是个什么下场?我是说最坏的那种。”董乔阿睁大了眼睛看着娇娇。 娇娇将自己手上的花瓣一一采下,她轻声道:“最坏的下场啊……就是像巫嘉琳那样说的啊,可能,他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车祸 “这对陆起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董乔阿想象了一下那个最坏的结果,那陆起岂不是会很惨? 娇娇伸手撩了一把董乔阿的头发笑了:“逗你玩儿的!按照正常的程序呢,老邢和老杨只会把陆起关于太阴夫人的记忆抽离,事后他还是认识巫嘉琳的,只是他会忘记她是太阴夫人,也会忘了自己和太阴夫人的这段感情,主宰他的性情、品性和智慧的是他别的精魂精魄,只有那些不择手段的人才会顺手牵羊将他身上别的好东西也带走,老邢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他可不稀罕陆起身上的那点东西,可别人就不一定了,比方那几只来历不明的蛾子精。” 董乔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白同情他了,这么说来他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么!” “前提是他遇到的是老邢和老杨,若是别人,哼——”娇娇一扯嘴角,没有再说下去。 董乔阿的训练进行的比她的学业可顺利多了,她在训练营里找回了不少自信,这种自信也传染到了她的学习上,她感觉自己现在学东西也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下课的铃声一响,董乔阿随着一众同学往外走,她提着书包拐过了宣传栏便看到了陆起。 陆起自然也看到了董乔阿,他同同学说完话直接冲着董乔阿这边过来了,董乔阿往人少的地方挪了两步,陆起将双臂往胸前一抱,压低了声音冲她道:“不用盯我盯的这么紧吧?” “要不要脸?我下课了还不出校门了?碰到你就是故意来盯着你了?啊,你这么认为也没关系,反正我问过嘉琳姐了,她不喜欢你,你趁早来我家自首,我家管事儿的可好说话了,不会为难你的。”董乔阿挺了挺腰板儿。 瞧着董乔阿短袖边上明显起来的肌肉,陆起冷哼了一声:“呵,您最近是加紧训练了呀?打算对付我了?你们没证据吧?地府那帮人的办事效率我心里清楚的很!还有,嘉琳对着你一个毛没都长齐的干瘪丫头会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么?她喜不喜欢我,我心里没数的?” 董乔阿瞪着陆起想反驳他,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这让她一下子把要说的话给忘了,她只能抿着嘴看着陆起不言不语,陆起耸耸肩留给董乔阿一个轻蔑的眼神往远处去了。 等陆起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董乔阿才伸手去摸手机——是娇娇的电话,董乔阿接通了电话就听娇娇在那头愉悦地道:“乔阿,过来新区基地接我,就是新c物流这里!我托人给你做的新裙子到了!” 董乔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托人给我做的新裙子?” “对呀,你是老邢新收的小徒弟,我总得送你一件礼物吧?再就是,有你在,我也好顺顺利利搬去你家住呀!”娇娇笑的轻快。 听娇娇这样说董乔阿就笑了,她加快脚步去校门口拦车了,同时又打趣着娇娇:“不用这样儿吧,你一个人大老远过来青云市,又是老邢的亲戚,住在我家也是理所当然的呀,你这样儿我怪不好意思的。” “哎……我们之间的事儿有些复杂,我就不和你细细的说了,你快来接我吧!”娇娇接着笑。 董乔阿挂了电话上了出租车,她还不忘给老邢发个信息报备一下自己去哪儿了,接着娇娇给她发的定位消息也到了。 新区这边相对荒凉,本市也为了带动新区把好多东西都迁往了这边,董乔阿下了车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个新c物流,这个时候娇娇正在门口和搬货的小哥有说有笑。 看着董乔阿提着书包往自己这边跑,娇娇弃了还打算讨好自己的小哥往她那边去了:“你怎么才来呀……嘶——” 娇娇的话才说到一半儿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董乔阿一脸茫然地看看娇娇,又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娇娇双唇一抿一展,她似是苦笑了一下,她拉着董乔阿往远处走,还问她:“那天你和那几只蛾子精交过手之后,老邢有没有帮你检查身体?” “检查身体?没有啊,怎么了?”董乔阿又问。 娇娇挑了挑眉,她也不解释,只是道:“你跟我来。” 娇娇说完便走,她走的快,董乔阿只能小跑着跟上,新c物流后面是一大片新建的厂区和生产基地,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一辆车子碾着水过来,娇娇拉了董乔阿一把,可泥水还是溅到了她的身上,董乔阿无语地看向了那辆车的车牌,驾驶座上的人还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董乔阿裂开嘴呵呵着:“陆起开车的技术不错呀,这么宽的马路就这儿有一小片儿积水他也想办法碾过来!” “那是陆起的车?”娇娇问了一句。 “是啊,他们陆氏的第二基地不也迁过来了么?估计这位顶梁柱是去忙公司的事儿了吧!”且不说陆起对巫嘉琳的企图,他是个人才这一点董乔阿是绝对承认的。 “巫嘉琳也在车上,而且,车上的蛾粉和你身上的蛾粉起反应了。”娇娇阴森森地道了一句,抬腿向陆起的车追去! 董乔阿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只见娇娇跑,自己也撒丫子跟上了,陆起的车子本来是要在前面拐弯的,可那边的绿化带后面突然冲出来了一辆车直接撞向了陆起的车头,两辆车的轮胎擦着地面尖叫着,陆起车的保险杠直接被撞废了! 斜对面飞过来了些碎漆片,董乔阿护了一把脑袋吓傻了,她刚才好像听娇娇说巫嘉琳也在车上! 眼看陆起的车子要撞开护拦翻到马路下面去了,车底亮起了一团粉色的光芒,车子硬是在马路边上稳住了车身,邢宁子的身影闪了闪,立定在了车边,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董乔阿与娇娇,又望向了同样狼狈的撞过来的那辆车。 看到邢宁子出现董乔阿的心里就彻底稳了,她也看向了那辆肇事车。 交手 扭曲的车门被从里面撞飞,车里爬出来了四个精壮的汉子。 邢宁子身形一闪,已经到了董乔阿的身后,他看了看她笑道:“你上,他们不敢用法力,一用就被附近某些不良居心的分子感觉到的,拼身手的话,你应付的来,我歇会儿。” 董乔阿瞪大了眼睛不是很明白邢宁子的意思,邢宁子却是又后退了一步:“上吧,放心,我在后面看着你呢。” 董乔阿向来听话,尤其是听邢宁子的话,她瞪圆了眼睛看向那几个甩着脑袋的大汉,看来他们刚才也被撞的不轻呢。 而董乔阿却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脚底绽开了一个小小的粉色的阵法,随即她左眼里的粉色也越来越浓郁,浓郁到她整张脸看起来都红了,而这些红色还往她的脖子以下,甚至是全身扩散开来了。 娇娇抿着嘴轻笑,邢宁子办事儿她从来不敢妨碍他,所以,她并不打算插手。 对面的汉子冲董乔阿过来了,董乔阿往那几个汉子那边去的步子越来越急,她并不相信自己,但她相信邢宁子!只要他在她身后,她就感觉自己能对付了这几个汉子。 董乔阿调整着呼吸,她抬腿踹向离自己最近、还没清醒过来的那个汉子,那汉子闷哼一声,身子一仰仰过护栏掉到路下面去了,那汉子身后的三个人瞬间怔住了。 那三个汉子也不说话,一个扑向董乔阿,另外两个却是往陆起的车那边去了,董乔阿哪里会让他们遂意,她弓起身子也冲向那个向自己扑过来的汉子,她提身翻跃,从那汉子的肩膀上仰了过去双手撑住了地,双脚却夹住了汉子的脖子,她借着腰力一翻,汉子被带着来了个后空摔! 董乔阿一松腿在地上一滚,她一脚踹向了前面那个正急走的汉子的膝弯,那汉子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董乔阿提身踩着那汉子的肩膀纵身一跃,双手伸过离陆起的车最近的那个汉子的脑袋,双手扳住了他的下巴! 她的身子往一旁摔去,同时手上一用力,那汉子的下巴“咯吱”一声,汉子还保持着往前走的姿势,可是他没再往前走几步,身子便栽了下去,他的脑袋与脖子拧成了一个很恐怖的角度。 董乔阿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陆起的车门,让她惊讶的是,陆起正惊恐地看着她,副驾驶上还有昏迷过去了的巫嘉琳! 原来他们没事儿啊,不过也是,老邢一出手,他们当然不会受伤! 看着董乔阿扭头去看邢宁子了,陆起瞬间反应过来,他转身就去解巫嘉琳的安全带,他带着她下了车忙去看不远处的邢宁子。 邢宁子已经将那三个人拢在了一起,董乔阿根本不知道,她刚才太着急了,那个最先扑向陆起车、快要够到他车门的那个人,已经被她扭断了脖子,其他人只是昏迷而已,所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邢宁子先处理好了现场。 “不知道又是什么杂碎盯上了你们,不过既然你们没事儿那就回去再说吧。”邢宁子笑眯眯地挡住了那几个烂成一摊泥的大汉。 陆起出了一身冷汗,他抱紧了巫嘉琳没有作声。 董乔阿拍了拍手好像不过瘾似的,她问邢宁子:“老邢,接下来怎么办?不拷问他们么?” “不用,我心里有数,你先稳一稳自己的情绪,你好像吓到陆起了。”邢宁子轻声道。 这个时候董乔阿才感觉自己身上烫的厉害,她望了一眼娇娇,娇娇抿着嘴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了一面小镜子,董乔阿紧走几步瞧了一眼镜子,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也被自己吓到了呢! 娇娇扭头望向了那几个大汉堆积的地方,董乔阿也望了过去,她看到他们先后发出几声“噗嗤”声,化成了一团黑烟飘向了马路下面的水沟。 “这东西看着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娇娇立刻道。 “你少插手这些事儿吧,这一次你是不是又是从桃花源偷跑出来的?只要我一善意地提醒你,你就感觉是我在嫌弃你,弄的我现在都不敢正儿八经的和你说话了。”邢宁子瞄了一眼娇娇,一脸无奈。 好像邢宁子主动和娇娇说话让她感觉特别开心,她将双臂又在胸下一横,半娇嗔半示弱着:“上一次你伤的那么重,这一出来还要带新人,还不能让我来看看你了?” 邢宁子的视线落在了娇娇的手腕上,他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好久,最终什么也没说朝陆起那边去了。 董乔阿也看了一眼娇娇的手腕,她发现全身上下都透着“高级”两个字的娇娇居然带着一个看直来有些“脏”的银镯子,那只银镯子好大一部分都泛黑了,上面有些祥云的纹路,古朴大气,可那些花纹缝隙里好像还带着些土,董乔阿想着,这只镯子和娇娇也太格格不入了。 “大兄弟,不是我吓唬你,虽说程序还没下来,但是咱们彼此心里都有数了,你和巫嘉琳一接触,你自带的仙骨和她的仙骨肯定会产生化学反应,引来这些苍蝇老鼠的也正常,以后啊,只怕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前些日子是偷袭,今天是车祸,明儿个,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而且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你连累了巫嘉琳,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只是你仔细考虑一下自己和巫嘉琳以后的日子。”那边传来了邢宁子的声音,董乔阿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邢宁子正靠着陆起的车懒洋洋地劝说他。 陆起没吱声,他看看自己怀里的巫嘉琳,她头上只是红了一小块儿。 “我们走吧,让卢丞相一个人静一静。”邢宁子说着往董乔阿这边来了,他站在董乔阿与娇娇之间,脚下泛开了一张小小的粉色阵法,接着董乔阿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一扭曲,等她缓过神儿来时,他们已到了自家的客厅里。 邢宁子照例往往沙发上一仰,不动了,杨开雨却是抬眼看向了娇娇。 神通 娇娇有些窘迫地冲杨开雨挥了挥手,杨开雨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道:“想过来就大大方方地过来,绕那么多弯儿,老邢什么时候不好说话过,你怎么说也是活了上千人的人了,心思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你不是比我都了解老邢么。” 娇娇白了杨开雨一眼,他说话这么白,让她很是下不来台,董乔阿感觉这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了,她忙道:“哦,娇娇,你是不是要住在这儿啊,我要不要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收拾好了!等着你收拾,那还来的及呀?”厨房门口探出来了董淑芬的脑袋,娇娇先是一怔,她冲董淑芬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那是我奶奶。”董乔阿轻声解释着。 娇娇将自己手上的包裹给了董乔阿,她笑着道:“给你的,你一定喜欢。” 董乔阿欢喜地接过了包裹,她往沙发一坐,准备拆袋了,不想邢宁子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伸手拽了一把董乔阿的头发,没等董乔阿反应过来呢,好的头发已经散了一肩膀,而邢宁子则是用从董乔阿头上拽下来的皮套去绑自己的头发了。 “哎呀……卢丞相是有仙骨的人,肯定有人盯着他这仙格呢,谁知道地府的章什么时候才下来,我是不是要去颜南那里走个后门儿?”邢宁子说着坐直了身子。 本来还乖巧温柔的娇娇突然冷哼了一声:“走后门儿?怕是去见你的老相好了去吧?” 董乔阿用自己手腕上的备用皮套也绑着头发,她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娇娇——怎么老邢又多出来了一个相好的? “你也算是一德高望重的前辈,什么相好不相好,也就是她早些年带着一众歌姬被献于齐威王的时候我顺手照顾过她一阵子,怎么传来传去,就把她传成是我的相好了的?你们这些女人的嘴一张一闭,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邢宁子一脸委屈。 “她就挺喜欢别人这么传她的呀!”娇娇又丢下一句,往楼上去了。 董乔阿默默伸出了两根手指:“嗯……两个相好的了……” “去!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说的话要自己动脑子分辨一下!”邢宁子拧着眉毛瞪着董乔阿。 杨开雨清了清嗓子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今天晚上。”邢宁子的语气正经了些。 杨开雨合上了自己笔记本,他犹豫了一下才问:“我怕颜南会打你……毕竟,你每一次去她那里,都会顺一些东西回来……” 杨开雨说完还瞄了一眼董乔阿,董乔阿被瞄的莫名其妙,她感觉刚才的对话里是不关自己的事儿的吧?然后她听到邢宁子呵呆了两声:“没办法,呆鹅得快速成长起来,那些杂碎可不会给我们时间,而且如果巫嘉琳坐实了太阴夫人的身份,咱们更得抓紧时间办事儿了,这个单子特殊,咱们也不能再懒散着了。” 杨开雨没有接邢宁子的话,董乔阿逮着空子问了一句:“我听着……老邢要去地府偷东西?给我用的?” “那怎么能叫偷呢?那叫申请,只是咱们先用着,章随后再盖,字随后再签,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么。”邢宁子抿着嘴笑的魅惑。 董乔阿想了想,那不就是偷么? 知道今天有客人来,董淑芬做了好些菜,董乔阿陪着娇娇吃完饭后杨开雨才从书房里出来,娇娇瞄了杨开雨一眼,她问:“老邢走了?” “走了,我让他争取天亮前回来,陆起和巫嘉琳那边,我还真有点儿放心不下。”杨开雨说着坐在了餐桌边上。 听到邢宁子走了,董乔阿心里就变的空落落的了,等着娇娇和她奶奶都休息下时,她还一点困意都没有。 凌晨的时候下起了小雨,董乔阿听着窗外的雨声更精神了,她干脆起床出来了,等她打开门时一下子看到了旁边正打算进自己屋的邢宁子,她瞬间怔在了那里。 她从来没有看过邢宁子这幅模样,他身上没有半点慵懒的样子,相反的,他神采奕奕的,微扬的下巴到他喉结的线条完美又高贵;他头发上沾着些细细的水珠,水珠折射着灯光,为他的头发增加了一层光晕;他一双眸子里洋溢着淡粉色的光彩,即使是他在眨眼睛时,那些光芒也从他的睫毛之间溢了出来。 他只看了董乔阿一眼,董乔阿便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他从来都是个美人,这个时候还变成了一个让人挪不开眼,能让人瞬间沉沦的美人,董乔阿只感觉自己向往他,就如同花草向往阳光,初苗向往雨露。 邢宁子松了自己门的把手,他转身往董乔阿的房间里来,董乔阿被他推着进了门,她还呆呆的似是没有缓过神来。 有浓郁的香气侵袭着董乔阿的嗅觉,她看向邢宁子时发现他被粉色的光芒也映粉了,他脚下那个粉色的法阵正缓缓转开,越来越大,他的长发也扬了起来,粉色的法阵中心有无数透明泛着光芒的符文像蛇一样由阵的中心向四周爬去,屋子里的光芒都溢出了窗外。 董乔阿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居然要窒息在老邢的美里了,她的脸突然烫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人将一个极烫的东西拍在她的脸上一样,邢宁子伸出一只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屋子里粉色的光芒更盛了,董乔阿听到穿衣镜那边发出一声脆亮,她扭头去看时,除了看到了镜子上的裂痕,她也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一时,她竟是被吓的打了一个嗝儿。 因为,镜子里的她,左眼里跳出来了一朵小小的粉色桃花,那朵桃花的花瓣在她的皮肤底下延伸开来,往她的耳朵、额头、下巴、脸颊上去,当这朵大桃花占满了她的脸时,它下面又生出许多的大桃花在她皮肤底下往她的身体四处游去! 董乔阿掀了衣服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它们掉在她的胸前、腋下、腰上、还往大腿下面去了! 她也开始发光了! 幻觉 她掀着衣服的手背上也游来了一朵大桃花,那朵桃花还在变大,它们互相交叠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包裹的怪物,可是它们又是透明的,只是泛着些粉色的光芒,这让她的身体结构和五官还能清晰的被她看到! 董乔阿怔怔地看着镜子,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感觉,这才应该是真正的自己,她脸上的花心动了动,往上移了移,准确地对准了她的眉心,她眉心的花心里瞬间伸出去五条深红的印子穿通了五片花瓣,也爬满了她整张脸,这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被标好印记了的神人。 周身除了烫便没有别的感觉了,额头上的那片花瓣已经延伸到她头顶的头皮上去了,董乔阿能看到自己头顶上那一片头发也在微微泛着光芒。 就在这时,邢宁子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眼里的光芒在渐渐退去,他又轻声道:“我有些累,先回屋睡上一会儿,你也休息一下。” 董乔阿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邢宁子驼下背来往屋外走了,他好像又恢复了他原来懒散又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是去睡觉了,可董乔阿却没有心思休息,她现在清醒的很,也精神的很,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她胳膊上桃花正在慢慢隐去,她忙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脸上那朵大桃花这个时候也正慢慢缩回她的左眼里,然后,她身上粉色的光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她房间里的镜子还裂着,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董淑芬已经起来做饭了,董乔阿下楼时她奶奶还将脑袋探出厨房来冲她笑了笑,董乔阿突然感觉她奶奶真是懂事儿又话少,照她奶奶这个样子,活到一百五十岁肯定不是问题。 董乔阿往楼梯后面的沙袋那边过去了,她奶奶却是给了她一个眼色指了指后院儿;董乔阿小跑着往后院去,她看到娇娇竟是在后面的铁栅栏那里跳舞,董乔阿没敢打扰她,只是默默往台阶上坐了,看着娇娇的背影没说话。 娇娇的舞跳的很奇异,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在与什么大仙儿沟通,看着她将手臂与腿抬起成诡异的姿势,董乔阿只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 好像娇娇的头顶上冒出来了一块猫眼石,她的胸前也有无数碎钻点缀着,她本光洁的额头上面,又出现了两对眼睛,她的鼻子变得狭长,双唇也变的越来越宽了,宽到快裂到耳朵那里去了。 她好像披了一身的黑纱,她那张长着六只眼睛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董乔阿好像看到了她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可是她瞳孔里的那个自己满脸的鲜血,下牙还缺了两颗,自己正狰狞地笑着,随即一道利光穿透了自己的额头,董乔阿的身子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后脑勺撞到了墙上。 “乔阿?”娇娇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转过了身来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忙从台阶上起来,见娇娇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忙解释道:“哦,老邢回来了,我看到你在这儿呢,就过来了,刚才走的急,滑了一脚。” 娇娇笑笑,她伸手扶了扶铁栅栏也道:“我当然知道他回来了,你屋子里的光阵把老杨设结界撕了一个口子,我刚把它补上,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董乔阿忙道。 娇娇抱着自己的手臂往这边来了,董乔阿看着她进了屋,她紧走两步追上了她,又瞧着客厅里没别人,董乔阿才压低了声音问娇娇:“娇娇,老邢是不是把从地府里偷回来的东西放到我身上了?” “那东西就像冰激凌一样,不放在冰箱里就会化掉,他回来第一件事儿当然是先给你用上了!他回屋休息了?”娇娇说着,身子一歪,往沙发上坐了,董乔阿就抿着嘴点了点头。 娇娇突然好像心事重重起来了,董乔阿想关心一下她,又感觉自己开口问不合适,好半天,她最终是起身往沙袋那边去了。 娇娇就在沙发那边安静的坐着,董乔阿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沙袋,她在想着娇娇跳舞的时候自己出现的幻觉——是因为老邢刚刚在她身体里放了什么神通的原因么?娇娇的本体是只大蜘蛛?她还曾和自己打过架?还是说那个就只是幻觉而已,并不一定是真的? 邢宁子并没有休息很长时间,等着董乔阿和娇娇用过早饭之后他就从二楼上下来了,同时又通宵工作完的杨开雨也擦着自己的眼镜从书房里出来了。 杨开雨看着邢宁子懒懒地往沙发上一歪,他问:“核清楚陆起和巫嘉琳的身份了?” 邢宁子应了一声:“嗯,我打算找陆起摊牌,省的夜长梦多,也免得巫嘉琳受连累。” “你去?还是我去?”杨开雨又问。 “你在家里,我带大鹅去,鹅,吃没吃完饭呢?”邢宁子说着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忙起身往这边来了:“吃好了!我们现在走就么?” “嗯。”邢宁子扶了一把沙发背起身,他又顺手去拽董乔阿脑袋上的皮套儿去了,董乔阿挑了挑眉峰,她感受着自己的头发散在肩膀上的感觉,又看着邢宁子用从自己头发上拽下来的皮套儿一边梳头发一面往外走了,她也抬手用备用皮套绑自己的头发去了。 董乔阿给陆起打了电话,陆起让他们直接来基地找自己。 邢宁子是开车过来的,他和董乔阿进了基地大厅,电梯那边有一个穿职业装的姑娘正在等着他们。 董乔阿走在前面,邢宁子戴着口罩走在后面,于是那位穿职业装的姑娘便先上去和董乔阿说话了:“是董小姐和邢先生么?陆总在六楼等你们,请跟我来。” 穿职业装的姑娘把邢宁子和董乔阿送上了六楼,出了电梯又帮他们刷门禁,巧的是,这个时候陆起正在门禁处和另一个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的男人说话。 摊牌 “如果你非要把那个项目给巫氏做,我可是会向我爸告状的,到时候就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对面的男人压着嘴角,看样子他看陆起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起瞄了瞄往这边来的邢宁子和董乔阿,他挑了眉毛回过头问那个男人:“就你?” 那男人明显一噎,他大概没想到陆起会突然对他强硬起来,虽说这里也没外人,但是他还是不想丢面子,他扬了扬下巴问:“我怎么了?你不就是表现比我好上那么一点儿么?怎么,陆氏没了你还不行了?” 邢宁子靠在玻璃门上看热闹,董乔阿也站在这边等着陆起,这倒是让她挺意外的,原来陆起在自家的公司里也是受人排挤和嫉妒的。 陆起明显不想和这个男人再废话了,他的语气也又清冷了几分:“你尽管回去对你爸说,就说这话是我说的,陆氏就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不服的话,让他们董事会开会做决定,我是无所谓了,我还有其他事情,不奉陪了。” 陆起说完抬腿往这边来了,他冲邢宁子和董乔阿笑笑引着他们往另一边去,董乔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的脸都被气绿了。 这边是陆起的私人休息室,布置的很清雅,陆起的助理送过来了两杯咖啡,陆起则是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我已经猜到了你们来的目的。” 董乔阿扁了扁嘴,邢宁子却是冲陆起笑了:“那是,卢丞相什么事情猜不到?我们办事儿是讲究程序律法的,我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上你,别人不好说,但你这特征太明显了,对象又是天宫的名人,太阴夫人,不管怎么说,你都跑不了。” “我也没想跑。”陆起淡淡的,看样子他在做事之前便想好自己的结果了。 董乔阿听着陆起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凉嗖嗖的,她在想,他怎么能那样淡然呢? “那咱们就按规矩办事儿,你是投胎了,我们也不会伤人命,你不是逃了孟婆汤么,简单,我给你补一碗,这样,大家的事儿就都了了,你好,我也好,巫嘉琳也好,这会儿又不是封建社会,你也养不起那些个杀手和幕僚了,所以,那些找上你和巫嘉琳的妖魔鬼怪,实事上,你是没有办法的吧?”邢宁子笑盈盈的,语气还十分亲和。 陆起靠在沙发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董乔阿抱着杯子默默喝咖啡,末了,陆起才有些沮丧地道:“是我低估了天庭与地府对仙骨的管制,我也没想到我和嘉琳在一起时,我们两个的仙根还能产生反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否则,我也不会以一个没有任何根基和势力的凡人出现在她面前。” “嗯,我相信你没打算害人。”邢宁子附和着。 “可是,我不甘心,这位搜查官怎么称呼?”陆起瞄向了邢宁子。 “我姓邢,叫邢宁子。”邢宁子接着笑。 “邢先生,我知道我们这种人私下里是可以和你们做交易的,我看我身上的精魂精魄,包括我的仙根,有没有对你有用的?”陆起说着说着脸色便凝重起来了。 董乔阿接着默默无语,她甚至还有些紧张起来了,而邢宁子,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鬓角儿,这才道:“是有那么一处我想用……” “好,我就把这个给你,只是,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想知道嘉琳到底能不能和我起到一起。”陆起的态度万分诚恳。 邢宁子点着头道:“我也猜到了你会这么说,你若是甘心,也就不会想办法带着前世的记忆过来了,这样儿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也别嫌短,因为这期间还会有不少杂碎过来骚扰你们,我相信卢丞相对太阴夫人是一片痴情的,且不说你会怎么样,你总不忍心看到她被打扰吧?” 陆起也有些认命的意思了,他点着头道:“好,就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在那些妖魔找上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应该这么着急,又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投胎过来的;不过,谢谢你,还能给我一些时间。” 邢宁子抿着嘴笑,他将自己手机掏出来递到了陆起的面前,他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发光的法阵,法阵上爬着些密密麻麻的符纹:“那,卢丞相,先把手印儿按了吧,你名正言顺的成了我的单子,我也好名正言顺的保护你。” 陆起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多看了邢宁子一眼,邢宁子还是冲着他笑,末了,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按在了邢宁子的手机屏幕上,瞬间,那个小小的光阵急速转了起来,上面的符文也猛地一收,整个光阵消失在了手机屏幕上,陆起的手却还按在手机上。 “得嘞,卢丞相,你还有什么要求要提一提么?我在业界向来好说话。”邢宁子的心情看起来愉悦的不得了。 陆起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摇着头道:“没有了,我还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董乔阿不明白陆起怎么就失落起来了,她看看邢宁子,邢宁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得嘞,我们就不打扰卢丞相了,你的左手心里很快就会形成一个法阵,你这边有什么事儿我也会及时知道,那些杂碎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陆起茫然地坐在沙发上点着头,他好像忘记起身送送邢宁子和董乔阿了。 从基地出来,董乔阿才小心翼翼地问邢宁子:“老邢,咱们光知道陆起这边的情况不行啊,我们不用格外保护嘉琳姐么?” “只要陆起不靠近她,她就没事儿,现在陆起靠近她,也没事儿,他已经按了手印儿了,他的动态,我能随时知道。”邢宁子挑了挑眉。 董乔阿点着头去开车门了,邢宁子钻进了驾驶座,他伸了个懒腰道:“就像他说的,他过来真的算是没有做好准备,他不听我们的也不行,毕竟他没有办法对付那些时刻盯着他的杂碎们。” 晚辈 董乔阿默默消化着邢宁子的话,邢宁子则是将一条胳膊搭在车窗外,单手扶着方向盘开车,陆起乖乖的把手印儿按了,邢宁子便也放松了起来,他这一放松,也犯起困来了,虽说在开着车,可是他好像要随时睡着的样子。 车子往后面刚刚轧好的荒路上去,董乔阿还在低头想事情,邢宁子打了个哈欠,他的车子“嗵”地一声撞上了土路边上的树,可怜的树干还晃了三晃,邢宁子一怔,瞬间清醒了,还好他的车速慢,一旁的董乔阿也只是吓了一跳而已,这个时候她也在一脸惊恐地看着邢棕子。 邢宁子无奈地倒车,还不忘埋怨董乔阿:“你怎么不看着点路?” 董乔阿则是无语的想着——她干嘛要看路,她还没从刚才的事情缓过来呢,而且不应该是开车的老邢看路么? 车子的轮胎好像卡住了,邢宁子下了车去看车头,董乔阿也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只是没等着她去看车呢,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瞄了不远处的一排人。 他们就像是刻意在这里等自己的,而且来者不善。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底金边旗袍的女人,旗袍开叉到她的大腿根部,穿堂风一过,她还能看到女人旗袍下的好风光,女人一双狭长的眸子里一片黑暗,细细的柳叶眉,她将长长的烟杆往自己娇艳的唇边一放,一股青烟从她的大红唇吐出,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女人的身后跟着四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个个身形魁梧,不过却也都闭着眼睛,两颊暗黑消瘦,看起来不像活人。 邢宁子也抬头看向了那边,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时,他还露出了些嫌弃的表情,董乔阿当下秒懂,老邢认识这个女人啊! 董乔阿还在看着那个女人,邢宁子懒洋洋地冲她开口:“呆鹅,那一位算得上是你的前辈,你叫她戴小姐就行了。” 董乔阿默默点头,那个穿黑色旗袍的女人也开口了:“听说是前辈你捡到了我的存储卡,我是过来要东西来的。” 董乔阿扁扁嘴站在车边不说话,邢宁子却是笑着问:“存储卡?什么存储卡?” “前辈,装傻就没意思了,我没抢过您的单子,是不是?您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面子?”那位戴小姐的拇指一动,长长的烟杆在她手上转了一圈儿。 “你也说是捡的,可你也不能证明那就是你的呀,再说了,我们怎么捡到的那张存储卡你心里肯定也有数,不打算抢我的单子派人跟踪陆起做什么?这张存储卡我是不会还的,想打架,现在就可以。”邢宁子将手抄在裤兜里,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那位戴小姐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她又将长长的烟杆送到了嘴边,她唑了一口烟叹息着:“前辈就不能看在我是个女人的份儿上,忍让我一些么?” “这是我养的大白鹅,也是个女人,刚刚上道儿,你不用忍让她,来来来,咱们先打一架,打赢了的才有话语权,是不是?”邢宁子挑眉。 董乔阿惊恐地看了邢宁子一眼,他让她一个人去对付对面五个人?而且那个穿旗袍的戴小姐一看就不好惹!董乔阿再傻也听得出来从她对老邢的称呼上就说明她也是个搜查官,凭什么让她一个刚上道儿的学徒去对付一个正式的搜查官? “老邢……”董乔阿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邢宁子看向了董乔阿。 “她是搜查官吧?” “是啊,我不说了她算得上是你的前辈么?” “你让我对付她?你在开玩笑吧?”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董乔阿咽了口唾沫,又开始在心里埋怨邢宁子了,对面的戴小姐却是笑开了:“前辈看上的后辈也一定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听我家那位说前辈收了一个后辈之后,我也挺惊讶的,而且前辈没说几句话便忙着让晚辈与前辈的后辈交手,看来这是前辈在炫耀自己有一个厉害的后辈呀?既然前辈这么想晚辈与前辈的后辈切磋,晚辈也很好奇,这位后辈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前辈看得上。” 董乔阿被那位戴小姐绕的有点晕,不过她大体意思听明白了,她愿意和她打,而邢宁子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和这个女人纠缠,最好是董乔阿把这个女人打趴下,省得她再提存储卡的事儿。 可是,董乔阿有点儿犯怵。 “这位后辈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么?”那位戴小姐又开口了。 董乔阿瞄向了邢宁子,邢宁子笑呵呵的:“你们俩个交手么,点到为止就行了,可不就赤手空拳的?这样不容易伤人,不伤人,就不会伤气,戴小姐说呢?” “那晚辈就听前辈的吧。”那位戴小姐又将烟杆在自己手指上转了一个圈儿,随即她的食指轻轻在烟杆上磕了磕,烟头里掉出来了几粒灰,同时,她身后那四个闭着眼睛的彪形大汉也冲董乔阿这边扑过来了。 “动手的时候别忘了多在自己左手心画几圈儿。”邢宁子压低了声音嘱咐着,躲开了。 董乔阿认命地看着邢宁子往车后面躲去了,而对面的大汉已经向自己扑过来了! 董乔阿只能硬着头皮在自己左手里画圈圈,她左眼里的光芒快速绽开,一朵五瓣桃花直接盛开了在她的瞳孔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董乔阿知道自己身上邢宁子给自己的加成起作用了。 董乔阿也提了身子奔向了对面的大汉,她奔力一跃,曲膝跪向了最前面那个汉子的胸口,那个汉子的胸口一塌,张嘴吐出来了一团黑雾,整个人往后面一撞,撞在了第二个汉子的身上,第二个汉子伸手拨开挡着自己的同伴,奔向董乔阿,董乔阿落地单膝跪住稳住了身子,她抬眼看向第二个汉子,她一个扭身扫向那个汉子的小腿,那汉子跃起身子向她俯冲而来,董乔阿拍了一把地面抽身翻滚出去与汉子拉开了距离! 试探 第二个汉子从地上爬起来了又扑向了董乔阿,同时第三个汉子也从背后扑向了她,董乔阿一脚踹在了刚刚在地上爬起来的第二个汉子的脸上,那汉子也张嘴吐出一口黑雾,整个身子摔在地上与碎沙石子“呲呲”的磨擦着往后面滑去,他两只手在碎沙石子地上抓出一道大印子! 而董乔阿这时已经跃起身子扶着第三个汉子的肩膀翻到了他的身后,第三个汉子还仰着闭着眼睛的脸去看自己头上翻过去的董乔阿,董乔阿左眼里的桃花在她瞳孔里剧烈地晃动着,似是想要冲破她瞳孔这个牢笼,下一秒,董乔阿已经落地将手指刺进了那汉子的肩膀里,她将他从自己背后摔了过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第四个汉子借机冲过来反抱住了董乔阿,董乔阿的手指上冒着黑雾,她双腿前后开叉整个人矮了下去,那汉子也不得不被带着俯下身子,他因俯身圈着董乔阿的臂膀瞬间松了,而董乔阿则是反手握住了他一只手臂,只听“咔喳”一声,那汉子的肩膀脱了臼,汉子歪在一旁,董乔阿趁机脱身与他拉开距离,还不忘在他去扶自己脱臼的手臂时拽住了他的一条腿,接着,又是“咔喳”一声,那汉子嘴里吐出一串黑雾发出无声的痛呼,他整个人扭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动不了了。 董乔阿咬着牙看向了那位戴小姐,而那位戴小姐嘴角上浮着一丝冷笑,她又用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烟杆,轻声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话还没说话,她的烟杆儿在手上一转,她提了身子冲了过来! 光感觉着那个女人带过来的风董乔阿也知道这是个狠角色,她心里有慌,却死死咬着牙用力搓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瞬间,一直在她瞳孔里挣扎的那朵五瓣桃花在她的脸上炸了开来,它的花心在她的眉间游来游去,好像是因为董乔阿的跳跃才让它落不准位置一样。 董乔阿后退数步侧身闪躲了扑过来的女人,女人的高跟鞋一点地又提着烟杆向她扑来,董乔阿握紧了拳头,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自己的指甲上暴涨开了近一尺的粉色光芒,她正惊讶着,那个女人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她的手伸向了董乔阿的脖子,董乔阿已经来不及躲了,她的手腕交叉扣下那女人染着大红指甲的手,女人却是闷哼一声一偏头,立刻往后面退去了,等女人站稳了身子,慢慢扭过脸来时,董乔阿才发现她的脸上多了两道血印儿! 女人眯了眼睛,她慢慢将烟杆抬起来往自己的嘴边送,眼睛却是在警惕地盯着董乔阿,董乔阿抬起双手看了看,她指甲上暴涨的粉色锋芒还在,看来是这个刮花了那位戴小姐的脸。 “哟,还有这本事呢……”那位戴小姐的脸上浮上来了一抹兴奋,她将自己长长的烟杆一抛,它被钉在了女人不远处一棵树的树干上,她则是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看着董乔阿笑了起来。 那个女人的笑其实很妩媚,很动人,甚至她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只是她在笑,董乔阿却是笑不出来,因为她看到对面那个女人的肩膀在裂开! 一柄只有刀刃没有刀柄的刀正从她肩膀的裂口里浮上来,她伸出右手往自己左肩膀上一摸,那柄只有刀刃的刀便浮在了她的心里,刀刃随着她五根手指的律动轻轻起伏着,似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董乔阿有些慌——对面的女人有刀,她可没有啊! “戴容玲,我劝你见好就收哈……”邢宁子懒洋洋地提醒着。 那位戴小姐扭头看了邢宁子一眼,她语气里带着娇嗔:“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邢宁子这一次连眼睛都懒的睁开了,他将双臂往胸前一抱,整个身子往树上一靠,交叠的脚脖子还抖了抖,瞬间,一张粉色的法阵在他脚下转开,法阵往远处扩散开去。 董乔阿望着粉色的光芒远去到了自己目光所不能极的地方,她在心里感叹着邢宁子的神通,又听他开口道:“容玲,你看,你有自己趁手的武器,我家大鹅却没有,我将她的力量增幅百分之五百来对付你的肋刃,你看怎么样?” 邢宁子的语气里带着兴灾乐祸,戴容玲的脚下也被粉色的光阵覆盖了,本来在她手上自由浮动的刀刃此刻却是僵在了半空中,而被董乔阿打的瘫成一团的那几个大汉也早就化成了黑沙随着风四散流开了。 对面的戴容玲没有动,她盯着邢宁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妩媚又淫靡的笑意:“好吧,存储卡我改天再来要,既然前辈都开始抢我们的东西了,那前辈也不要怪晚辈在前辈的单子上见缝插针哟。” “你要是不忙,仅管来插。”邢宁子还是那幅无所谓的样子。 戴容玲转了身化成一缕黑烟卷向了远方,邢宁子的脚尖又一抖,粉色的光阵开始缩回他的脚底了,董乔阿拍着自己粘了些土的手问:“老邢,那位戴小姐是谁呀?她是人是鬼呀?” “一个死在民国的烟鬼,她即不是人,也不是鬼,她是怪。”邢宁子看自己的车去了。 “那,老邢,她这一次没有把存储卡要回去,她还是会来找我们的吧?”董乔阿又问。 “要什么存储卡,那里面不过是一些可以操作的倒霉蛋的名单,又没有什么极好的精魂精魄,她估计也不稀罕,那存储卡是不是她的都难说呢!我想啊,她大概是知道我出来了,想过来探探我的实力,如果我是重伤不济呢,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抢咱们的生意了,如果我恢复的不错,她感觉还是抗衡不了我,那她就当是来给我打个招呼了,懂不懂啊?”邢宁子直说着,把车子倒了出来。 董乔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邢宁子催着她上车了,她忙又蹭了蹭自己鞋上沾的泥,钻进了副驾驶座。 肉身 这几天的雨连绵不断,被邢宁子盖了章的陆起没有再被找麻烦,董乔阿却是一如既往地关注巫嘉琳的情况。 娇娇一大早就哼着小曲儿帮着董淑芬做早餐,董乔阿窝在沙发里看自己手机上的通知——邢宁子说他将她搜查官学徒的手续办好了,接下来地府天庭人世间有什么官方公告,甚至是那些打广告的邮件也都会往她的工作手机里发。 比方,她现在正在看一则“肉身”广告,大概意思是人间的某一处开了个新的“肉身”作坊,新店开张,需要订制肉身的顾客们都可以打五折。 下面跟了好多好评贴子,董乔阿在想着这些贴子是不是店家请的水军刷的。 娇娇坐了过来,她瞄了一眼董乔阿的手机笑了:“是不是感觉很新鲜?” 董乔阿点着头问:“嗯……还有生灵会格外需要肉身的?” “当然了,比方老杨,他是没有肉身的,于是在他进出一些场合时就会遭到限制,或者要去办理很复杂的证明手续,有一个肉身呢,有些像你们的学历,虽说有学历的人能力并不一定会高到哪儿去,可是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先用自己的能力考一个正儿八经的学历呢?尤其是重点大学的学历,在你找工作的时候,公司可以利用这些淘汰掉一些能力太过不均衡的面试者,你也可以利用它直接忽略掉一些档次太低的公司;有肉身的生灵,它直接向别人和某些场合证明了自己的一些立场、态度、级别,甚至能力;所以,有了它,四处行走很方便。” 董乔阿恍然大悟,她又低头滑了滑自己的手机,见那家店铺的广告上还将肉身分了级别,不同的级别用的材料、价格也不一样,董乔阿正想把这个东西给娇娇看呢,娇娇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来的轻轻抽了一口气。 “七点半了……老杨喝水的时间到了,难道是……”娇娇说着从沙发上起了身,她往杨开雨的房间里去,董乔阿也扭着身子看向了那边。 董乔阿看到娇娇开了杨开雨的房间,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在屋门口叉着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身来:“我就说吧……老杨的肉身快要报废了。” 董乔阿一脸茫然,娇娇冲二楼上喊了一声老邢,她又伸手去绑自己的长发去了,好像她要准备干力气活儿似的。 “出什么事儿了?”董乔阿关掉了手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去书房看一眼就知道喽!”娇娇绑完头发还活动了活动手腕儿,董乔阿看着她的指甲“蹭”一下子爆涨了数十厘米,又“蹭”一下子缩了回去。 睡的迷迷糊糊的邢宁子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扶着楼梯往下面看了一眼问:“怎么了大姐?你喊的声音不对劲儿啊?” 娇娇挑挑眉毛没吱声,董乔阿已经到了书房门口了,她瞧见杨开雨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的身上正往外面冒着些黑雾,他本来白皙的手背上也出现了些黑色的裂痕迹。 董乔阿惊恐地回头,邢宁子光看董乔阿的脸色就知道书房里面的情况了,可他倒是不着急,只是慢吞吞的下了楼,又有些不耐烦地道:“没办法,我们体制内的人只能用体制内的肉身,体制内的肉身又烂的一逼,别人能用个一百年,老杨这种的能用三十年就不错了,这还得是靠喝我的血才维持这么久的,换个肉身又得要办好多手续,烦死了……” 董乔阿眨巴着眼睛望向了娇娇,娇娇笑着冲她解释着:“作为一名搜查官,如果它没有肉身,就必须用组织上发下来的肉身,这对搜查官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可既然是肉体那也就需要消耗和养分,搜查官在世间行走,也就得遵守世间的规则,除了工作之外,搜查官也得用这样的肉体赚钱在人间生活。 比方老杨,他不光要干搜查官的活儿,他还要养活你们这一大家子,有的时候不光是你们吃喝花钱,公关什么的也需要钱,所以他很累的,他的肉身当然经不起他这么造作了。” 听娇娇这样说董乔阿就懂了,她瞄着娇娇问:“那,娇娇姐,你这是准备干嘛?要给老杨修理肉身吗?” “修什么修?我可没那个本事!老邢要划一块儿自己的血肉给他喂下去,等着他慢慢恢复,可老邢的血肉一离身,这周围肯定会有不少苍蝇过来抢血吃,我这是准备到屋顶去打架的!”娇娇说着扫了天花板一眼,好像房顶上已经聚集了好多妖魔鬼怪一样。 “怕什么,咱们家不是有两层结界呢么?老邢说它们进不来的!”董乔阿笑笑。 娇娇白了董乔阿一眼只好又耐心地解释着:“老杨的肉身一坏,他的本体也就卡在肉身里了,你家这结界全靠他一个人支撑!老邢只是会给他无上限的增益!不管外面有几层结界,这会儿估计也薄弱到一定程度了,走吧,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老邢的血肉多么招人喜欢!” 董乔阿带着疑问望向了邢宁子,邢宁子好像习惯了这种阵仗,他揉了揉眼睛道:“都是一帮杂碎,你屠娇娇还害怕呀……” “你不是说戴容玲在附近么?她家还有一个带资成为搜查官的男人呢!万一她家男人也在呢?”娇娇瞪向了邢宁子。 董乔阿挑了挑眉,她好像在自己手机上看到过一个关于戴容玲的新闻,回头她要搜一下重新看看。 “我动作很快的,完事儿了我就去屋顶帮你们,你们不用跟它们打,把结界撑一撑,撑到老杨睁开眼睛就行了……”邢宁子根本还没有睡醒嘛,他揉着自己的头发往书房走了,董乔阿想着,就他这状态,还能“动作很快”喽? 娇娇带着董乔阿出了门,让这姐妹俩头疼的是外面还在下雨,娇娇揽了董乔阿的腰带着她升上了屋顶,董乔阿望了望四周——很平静嘛! 异人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娇娇抱着双臂站着,她结开了一道白色的光罩将自己和董乔阿护在里面,免得两个人被雨水淋成落汤鸡。 不远处的天空中霹下来了一道细细的闪电,接着几声远雷接二连三地炸开,本来周围只有雨声和风声,可这时里面好像又掺杂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董乔阿扭着身子望向了自己的身后,她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就是感觉阴森森的,好像凭空会有一只鬼手伸出来偷袭她一样。 董乔阿又往娇娇那里挤了挤,她听到自己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哔哔啪啪”的声音,她抬头看去,见一条手臂粗的花蛇不知什么时候撞了过来,它一头撞在了结界上,那声音就是结界发出来的,细细的紫色闪电在结界层上此起彼伏,那条大花蛇的身子突然断裂开沿着结界滑了下去,可它的脑袋却穿过结界掉在了屋顶上、董乔阿的脚边! “妈呀!” 董乔阿几乎是跳了起来离那蛇头远远的,同时,娇娇阴森森地开口了:“地底下有东西要钻出来了,乔阿,警惕着点儿!” 董乔阿惊恐地看着娇娇——她要怎么警惕啊!她和人打架还可以,她总不能和这些东西撕咬吧! 正说着,更多的东西从四周八方扑了过来——有大虫子大蜈蚣、小青蛙小蝎子、扭曲成奇异姿势的树藤草蔓、竟然还有一些烧焦了断肢和黑骨头…… “妈呀!娇娇!这都是些什么恶心的东西!它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的结界啊!”结界被撞的冒出大片大片的细细的闪电,还有好多冒着黑烟的东西掉在房顶上,先不说董乔阿怕不怕,这些东西先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对付它们! “哎呀!你躲归躲,你别拉我!我在撑着结界呀!你妨碍我结法印了!”娇娇也扭着身子躲着董乔阿,这俩人简直乱成了一团! 正说着,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狠狠敲了一棍,脑子里传来的“嗡嗡”声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她拧着眉看着娇娇——她还站在娇娇结的光罩里,不可能被什么人袭击! 似是一种不可名状的直觉牵引着,董乔阿瞄向了自家大门口的那棵树。 树尖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身子很长,长及脚踝的头发随着风雨起伏着,他似是在看这边,又似是只是站在那里哪个方向也没看。 “娇娇……”董乔阿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娇娇的袖子。 娇娇扭过头看了看董乔阿,她看她脸色不对,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树尖上的那个人。 董乔阿听到娇娇又抽了一口冷气,低低地道:“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被……不可能……” 这时,那个人动了! 他提了身子往这边来了,他离这里越来越近,董乔阿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他一身破烂的铠甲,胸前的护心也生了锈,他的脸上很脏,不过五官看起来倒特别帅气,眼睛上蒙着一块脏布,额头上还带着些血迹。 “娇娇!”董乔阿使劲摇着娇娇,声音都颤抖了,可娇娇也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好像忘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人好像没有进攻的意思,他贴着董乔阿头上的结界,飘飞在半空中看着结界之中的她,结界上还在啃咬着结界想钻进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们一遇到他便急急闪躲开了,可它们也并没有离开,而是聚集到另一处继续啃咬腐蚀着董乔阿头顶上的结界。 那人的眼睛上明明蒙着布,可是董乔阿就是感觉他是看得到自己的。 他俯在半空中慢慢往下移,董乔阿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那个人。而那个人,他的身子轻轻碰到了屋顶上的结界,结界上泛起一层光波迫使他微微往上飘了飘,他好像在看董乔阿,董乔阿也惊恐地看着他,他与她只有半只手臂的距离了! 董乔阿在心里喊了几百声的救命,可她身边的娇娇压根儿动都不动一下,她比自己都震惊于这个男人的出现! 男人动了,董乔阿看着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脖子,他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瞬间,他脸上涌上来了痛苦的神情,董乔阿不由后退了两步,她看着他用力地低着头,他张嘴发出无声的痛呼,他似在从自己后脖子上抓着什么。 黑红的血沫子从那人的后脖子上涌了出来,他的手在慢慢从自己后脖子上往上提,然后董乔阿看到了,他是在抽自己的脊椎! 董乔阿只感觉自己要灵魂出窍了,她生怕自己下一秒会昏过去,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自己的脊椎抽了出来,它周身冒着黑红交叠的血雾,他将那东西向董乔阿递去,董乔阿一屁股坐在了娇娇的光罩里。 这……这是什么!血淋淋的! 那人看董乔阿坐下了,他居然单膝跪在了半空中,他将自己的脊椎横捧在手上又送到了董乔阿的面前,虽说他脸上还带着痛苦的神情,可是他的嘴角却是在努力地往上扬,似是想给董乔阿一个微笑! “娇……娇娇!”董乔阿要哭了! 董乔阿压根儿不敢碰那根血淋淋的东西,可是那东西好像又吸引着她将手伸过去,董乔阿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手慢慢靠近那根血淋淋的东西,她心里的恐惧直冲向脑仁! 就在董乔阿的手离那根血淋淋的脊椎只有一步之遥时,它自己猛地钻进了董乔阿的手心里,可,预想的黏黏糊糊的感觉并没有传来,相反的,董乔阿握着它就像握住了自己另一只手,或者抚上了自己的脚一样,好像这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她将它握在手里,运用自如! “嘭”的一声,屋顶上的结界被外面那些杂碎撞了个粉碎,不等董乔阿反应过来那个男人便伸手捞起了她,她的身体好像与这位仁兄极有默契似的,她就那样浮上了半空,又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干将 在急雨浇湿董乔阿之前,一道暗红色的光罩护开在了她身上,让董乔阿不解的是,当她站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时,她心里的恐惧反而减了大半,而且她要命的喜欢这种高空和凌驾别人之上的感觉。 黑红交错的刀芒突然从董乔阿握着的脊椎上瀑涨了开来,董乔阿看向自己的右手,那一道黑红交错的刀芒自己涨长霹落了一众扑向她和男人杂碎! “呼——” 董乔阿脚下的男人往下面俯冲了过去,董乔阿也猛地反应过来她还要保护下面的老杨和老邢,她着急地挥了一把右手,皮肉绽开和液浆喷洒的声音立刻充斥在了她的耳边,她也好像被这种声音刺激了,一股莫名的兴奋从她的脚尖传到了脑仁。 男人一个急转扑向了杂碎们密集的地方,董乔阿只顾着兴奋,却是脚下一滑、身子一斜往下面掉去了! 男人居然怔在了半空中,好像他对董乔阿掉下去这件事儿很诧异似的,董乔阿在心里喊了一句“卧槽”,她身上暗红的光罩一破,棒子一般的雨立刻灌进了她的领子里和耳朵里! 她在急速往下掉! 她要死了! 董乔阿这样想着,让她意外是暗红的光罩很快重新笼罩了她,身上拍打着自己的雨也瞬间消失,她忙睁开眼睛看,见半空中的男人在俯视着自己,他那种神情,就像是一只乖巧的拉布拉多在嫌弃自己的主人万分愚蠢一般。 董乔阿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这个时候屋顶上的结界正重新形成,周围那些杂碎窸窸窣窣着往四面入方逃蹿着,不再拼命扑向这里了。 男人缓缓降落在了董乔阿的身边,他穿过杨开雨的结界时,结界半点反应都没有,他还是单膝跪在了董乔阿的面前,只是他的脸上带着些疑惑。 他伸出一只手取走了董乔阿手上属于他的脊椎,又忍痛插回了自己的后脖子,他看董乔阿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人了。 然后男“咻”的一下飞走了,只剩下董乔阿呆呆地在屋顶上站着。 她突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邢宁子顺着梯子往屋顶上爬,他看了董乔阿一眼,茫然的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屋顶边上突然冒出来了一只脑袋,董乔阿还以为是没走完的杂碎潜到了那里,她被吓了一跳,她瞬间飞奔到梯子那边一脚把邢宁子踹了下去! “噗通”一声,邢宁子摔在了后院儿里,他四脚朝天地“哎哟”着,还翻了个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董乔阿突然反应了过来——刚才被她踹下去的那个,是老邢? 沃德妈呀! 董乔阿忙顺着梯子往下爬,她奔到了邢宁子身边拖起了他的上半身一脸的惊慌:“老邢你没事儿吧!我还以为是什么杂碎钻进来了,我没想到是你上来了!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小儿!” “我的肋骨好像断了……”邢宁子继续痛呼着。 “我使了那么大的劲儿么……”董乔阿的脑子又短路了。 “老邢!”直说着,娇娇也扑了过来,她示意董乔阿松开邢宁子,董乔阿忙松了手,看着娇娇小心翼翼地抱起邢宁子往屋子里去了。 客厅里,杨开雨正坐在沙发上,他的脸上还有些黑色的裂痕,不过却是缓轻了许多,他的嘴角上沾着一抹鲜红,似是没有吞干净的鲜血。 瞧着娇娇将邢宁子抱进来,杨开雨也不惊讶,他闭上眼睛嫌弃地叹了口气,客厅的地毯上转开了一张冒着黑雾的法阵,法阵往远处扩散,又升上了屋顶形成了一道新的结界。 董乔阿看着娇娇和邢宁子上了楼,她不知道自己是跟着上楼好,还是留在这里等着杨开雨好。 还是杨开雨睁开了眼睛,他看一眼董乔阿,问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虚弱:“刚才霍焕臣是不是来过了?” 董乔阿怔怔的:“霍什么臣?那个大个头儿吗?还能把自己的脊椎抽出来的那个?是自己人吗?” “我缓一缓,等下再和你说霍焕臣的事儿。”杨开雨伸手去揉自己的眉心去了。 没过一会儿,娇娇从二楼上下来了,董乔阿忙看向了她,她冲董乔阿摆着手道:“没事儿了,不用担心,他睡上一觉就好了,你也是,怎么不看清楚就踹人呢!” 董乔阿扁着嘴角没吱声,就那个时候,那种情况,她没失去理智就不错了…… 瞧着客厅和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董淑芬这才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一大碗补血的汤,刚刚犯了错误的董乔阿立刻殷勤地上去盛了一碗给杨开雨端到了面前,杨开雨轻轻摆着手示意她放在茶几上,他则是接着闭目养神。 董乔阿看向了娇娇,娇娇正整理自己的头发,收到董乔阿询问的眼神她才道:“不得不说,霍焕臣来的可真及时,若不是他过来,恐怕我一个人顶不住,而且乔阿还是个新手,她哪里对付的了这种场面。” “既然老邢让你们去,那他心里肯定有数,再说了,搜查官哪有那么好当的,劈头盖脸的经验才能让人成长的更快,我头还有些晕,而且,霍焕臣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是应该被埋在了东陵山么……”杨开雨仰在了沙发里,眉心紧紧地拧着。 董乔阿坐在了娇娇身边,她轻声问:“娇娇,我感觉刚才那个人和我特别熟……虽说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娇娇就笑了:“他叫霍焕臣,原来是一个不小的家族的家主,早些年老邢还为他办过事儿,我们算得上是老相识,只是他死后一直被埋在东陵山,也借着他的势,东陵山北起了一支势力不小的僵尸家族,我猜着是不是老邢将自己的窝筑在你的左眼里,所以他将你误认成是他了?他把自己的脊椎抽出来给你用,就是把你当主子了,不管怎么说,先恭喜你一拨,你这实习期还没过呢,就已经先收了一个忠心的、干将级别的大个儿僵尸了!” 恶梦 董乔阿还是有些缓不过神儿来,不过她听明白娇娇刚才的意思了,就是说刚才那个大个儿僵尸是她的人了;董乔阿心里美滋滋的,她哪里想到自己突然会多了一个大宝贝,可是刚才只顾着打架,她现在好像想不起霍焕臣是个什么样子来了。 想着想着,董乔阿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她轻轻搓着自己的手心,有暗红色的烟雾飘向了她的眼角,她怔了一下,又顺着那缕暗红的烟雾看向了自己右手,她发现自己的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暗红色的阵法。 与左手心里的阵法相同的是它也是个圆的,覆盖满了自己的手心,可又不同的是,左手心里的阵法边缘是光滑的,而右手心里的这个边缘是一圈小刺儿。 “哎哎……娇娇,老杨,你们快看!”董乔阿将自己的右手递向了娇娇,还不忘支会杨开雨一声。 娇娇却是没有丝毫惊讶:“你的手一握上霍焕臣的脊椎这个阵就形成了,要不我就说他从此以后是你的人了呢?” “是不是就是说,以后我在右手心里画圈儿的时候,也能让那个大个儿僵尸知道我的情况,就像我左手心里老邢给我画的阵法一样?”董乔阿还会举一反三了。 “不一样,打个不大恰当的比喻,老邢是你的主子,你是霍焕臣的主子,老邢可以随时随地知道你的情况,也可以随意强行画阵将你召唤到他的身边;同样的,你可以随心所欲地知道霍焕臣的情况,他在哪里,在干什么,等你会画阵法了,也可以强行将不在你身边的他召回你身边,但是他不会知道你是处于一个什么状况的,就像软件一样,总是高版本的兼容低版本的,低版本的可操作不了高版本的。”娇娇拍了拍董乔阿的手。 吃过晚饭,董乔阿早早休息下了,她白天累着了,也受到了惊吓,尤其是她右手上的那个暗红色的阵法,好像它能吸收董乔阿身上的精力一样,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往日她都是帮着自己奶奶收拾好了厨房,背上一个多小时的书才会睡,可是今天她精力实在不足了。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朦朦胧胧中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耳边特别的嘈杂,她张开沉重的眼皮子却是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冒着烟的战场上,周围的叫喊声让她耳鸣,她嘴里全是土,眼睛也因为肿胀即使睁开了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只是,她骑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瞪大的瞳孔也散了,可明明是这么脏的地方,他那一头青丝却还柔亮光滑。 董乔阿动了动自己的手,她的手上黏黏糊糊的,等她垂头看时才发现自己握着一颗被挤变形了的人心,而她骑坐着的那个死人左胸已经空了。 恐惧明明让她想要尖叫,可她能感觉到她的脑子里还充斥着一股兴奋和快感,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肿胀的眼睛,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身下那个人是谁了。 是杨开雨。 原来他的头发曾经这么长,长到可以勒住她的脚,并将她的脚勒脱臼。 董乔阿想把自己手里血淋淋又黏黏糊糊的东西扔掉,可她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念头使她反而将那东西握得更紧,恐惧和兴奋交替支配着她的大脑,她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 “呼——嘶——” 董乔阿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喘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床上,这里并不是什么冒着烟的战场,这里只是她的房间而已。 疯狂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下来了,董乔阿伸手开了台灯,她拾了床头的水一饮而尽,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感觉好一些。 这时,窗子上映着的大团影子吸引了董乔阿的注意力,她扭头往那边看去,见霍焕臣正飘在窗外贴着玻璃看着她。 董乔阿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起身去开窗子,可霍焕臣却是在她靠近窗子之前一转身飞走了。 董乔阿趴着窗户莫名其妙地看着外面,有细细的雨滴打在了她的脸上,她又忙把窗子关好了。 墙上的时钟显示是四点半了。 可董乔阿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她穿了拖鞋下了楼,见杨开雨正和娇娇坐在餐桌那里喝汤,一旁的董淑芬还万分关切地道:“明天我再去买点猪血和鸭血吧?” 娇娇就笑着道:“董奶奶,其实那个不补血的……” “补不补的,图个心理安慰,而且营养还是在的,多补些营养总归没错。”董淑芬笑着端着空碗回了厨房。 董乔阿活动着肩膀往沙发上去,娇娇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乔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董乔阿像只死鱼一样懒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杨开雨脸上那种黑色的裂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精力充沛的样子,他多看了董乔阿一眼问:“你脸色不太好,而且右手上的光阵一直在闪着暗红色的光芒,霍焕臣变成僵尸已经快两千多年了,他一出来一定会先想办法恢复自己,我怕他会过份吸取你的精元,你会受不了。” 董乔阿从沙发上坐正了,她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恶梦,她细细地打量着杨开雨,又拿他与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少年做起了比较。 杨开雨其实不老,恐怕是他想给人一种成熟稳妥的感觉才这么打扮自己的。 杨开雨还在看着董乔阿,董乔阿犹豫了一下才问:“老杨,你以前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留过长头发呀?长到拖在地上那种?” 杨开雨表面不动声色,眼镜后面的眸子却是颤了颤,董乔阿还以为自己问了不礼貌的问题,她垂下头没说话,娇娇看董乔阿的神情突然意味深长起来。 好一会儿,杨开雨吱声了:“留过,而且是黑色的,现在我的头发是染的,老邢说这个颜色更适合我,也让我看起来更像洋教授。” 跟踪 和自己梦里的对上号了! 董乔阿莫名感觉慌张了起来,杨开雨说完低头喝汤去了,娇娇好像看穿了董乔阿的心思,她放下自己手里的勺子捧着脸冲董乔阿笑了:“做恶梦了吧?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可能是霍焕臣给你的压力有点儿大,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场景?你也不必惊讶,那有可能是老邢以前的记忆,他在你的左眼里养了那么多年的伤,有些东西留在你的身体里了,你遇尔会出现记忆错乱,或者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恶梦也正常。” 董乔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只感觉自己的嗓子里还是有些干。 娇娇还在打量着董乔阿,董乔阿心虚地看了一眼娇娇,她又回了一句:“我……我梦到我把老杨的心挖了。” 杨开雨勺子里的鸭血掉在了餐桌上,他淡定地拿了餐巾纸去擦,娇娇夸张地“呵呵”了两声道:“咳、咳……早些年老邢和老杨经常打架,尤其是战乱年代,大家效忠的主子不一样嘛,事实上,老杨是魔,被挖了心也死不了的;慢慢的,这两个人才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又一起成了搜查官。” 董乔阿“哦”了一声,她低声道:“我这心里有些堵……反正我也睡不着了,我出门跑步去了。”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哎……”娇娇提醒着。 “没关系,下的不大。”董乔阿执意去门口换鞋了。 等董乔阿出了门,娇娇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冲杨开雨道:“我看陆起给乔阿发信息时总笑她是个小智障,这样看来,陆起对乔阿的称呼还真有几分贴切……” “你是不是欠揍了?”杨开雨抬眼看娇娇。 娇娇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她将双臂在自己丰满的胸下一横,兴灾乐祸地道:“恭喜你和老邢呀,你们以后可有刺激的日子过了!” 就像杨开雨说的,自从董乔阿右手上多了这个阵法之后,她总感觉自己精力不足,不过她还能撑的过来。 这一堂课董乔阿又睡了过去,不过她感觉自己睡的并不死,老师都讲了些什么她居然模模糊糊地记下来了,下课的铃声一响,她才活动着脖子提着书包出门了。 手机上跳出来了一条信息,董乔阿滑开手机瞄了一眼,精神了——是陆起给她发的,他说要向巫嘉琳表白,问她要不要过来观摩。 董乔阿抬眼望向了远处的天空:陆起向巫嘉琳表白,她观摩个什么劲儿? 她就这么给陆起发过去了一条信息,表示询问,陆起回她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就像你说的,我自始至终都是在一厢情愿。 董乔阿点着头,她想也是,她向陆起要了地点,往校门口打车去了。 可能是为了顾及巫嘉琳的面子,也可能是陆起突然不自信了,他选择的地点既不是繁华的商场,也不是喧嚣的公园,他挑在了新区基地还没有建成的那个人工湖边上。 董乔阿到了这里时,巫嘉琳正扶着人工湖的护栏往远处看,护栏下面突然升上来了一大片彩色气球,一架小遥控飞机拖着一个条幅升上了天空,条幅上的印着一串字:巫嘉琳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护栏那边传来了动静,董乔阿扭头看去,见陆起捧着一大束鲜花从那边翻了过来,他靠近了巫嘉琳浅浅地笑着,等着她的回应。 而巫嘉琳,她正抬头看着那一大片彩色气球,她明明看到了条幅上的字,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却没有一丝惊喜,她在笑,可却仿佛是在看别人的事情,是别人的喜悦感染了她,所以她才笑一样。 “嘉琳,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陆起看巫嘉琳的目光里全是期待。 巫嘉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还是那样笑着接过了陆起的花,陆起兴奋的一把抱起了巫嘉琳,他的欢喜从头到脚都在烤着董乔阿,董乔阿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陆起强烈的感情,可是她却没有感受到巫嘉琳的雀跃。 巫嘉琳不喜欢陆起吧?那也又为什么答应他的表白?就只是因为他是迄今为止对她最好的男人,她就想享受这种有人过份爱她的感觉? 陆起抱着巫嘉琳腻歪了一阵子,感觉到陆起往这边看了过来,董乔阿往一台闲置的挖掘机那边躲了躲,她看到陆起冲自己笑了笑,又拉着巫嘉琳上了车,往陆氏基地那个方向去了。 人工湖这边一片荒凉,刚才的彩色气球已经飞远了,只剩下了这台挖掘机和堆在这里准备建设的大堆钢筋材料。 董乔阿感觉巫嘉琳并不喜欢陆起。 看了这出看起来甜蜜的表白,董乔阿拧着眉心往回走了,她想不明白陆起在想什么,更想不明白巫嘉琳在想什么。 董乔阿找了一棵大树坐在了树下,她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玩儿,没等她画一会儿呢,她听到树上好像传来了什么动静儿,她怔了怔,又扭头往树上看去,没等她的视线搜寻到什么东西呢,只听“咯喳”一声,一根大树枝带着浓枝密叶掉了下来! 董乔阿忙伸手去护自己的脑袋,她好像听到除了树枝掉在地上外,还有一个什么重物也掉了下来,她抱着脑袋看向自己的脚边,又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位两米多的大个儿僵尸就仰在掉在地上的树叶里,他挥着手拨开了纠缠着自己的树叶翻了个身,好像在找董乔阿的方位。 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她突然笑了,刚才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怕这个大个头儿,她甚至感觉他又蠢又可爱!她起身帮他把身上的树干拿掉,让他坐了起来,而这位大个头儿,他“盯”了董乔阿一会儿,嘴角开始慢慢往上扬了。 董乔阿蹲在了他的面前,哪怕是这样,她在他面前也像个小鸡崽儿,她捧着脸问他:“你叫霍焕臣呀?你是跟着我过来的?你找我有事儿呀?” 肖想 大个儿没回话,还是那样“面对”着她。 董乔阿往大个儿面前凑了凑,大个儿也不躲,任由她打量着自己。 没过一会儿,董乔阿对着他脸上蒙着眼睛的布来了兴趣,她伸过手去,又怕他反抗,于是她也带着几分试探,可是在她感觉他不反感自己这样做时,董乔阿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眼睛上那块脏布,她看到了他深陷下去的两只眼窝,他好像没有眼珠,眼皮与眼脸交合的地方冒着细微的黑气,极细,还带着些光芒,她又用那块布重新将他的眼睛蒙好,心里犯疑——娇娇说他曾是某个家族的家主,那他的眼睛怕不是被仇家挖了?那他又是怎么找到她董乔阿的?靠气味儿吗?哦,对了,他在自己的手上烙了一个阵法,大概是靠这个吧。 董乔阿接着捧着脸看着他,他脸上很脏,可是不得不说,他的五官特别的好看,硬朗的脸颊,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双唇……竟是软和的?董乔阿说着伸手去戳他的双唇去了,还真的是特别软和。 于是,董乔阿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她手脚开始不老实了,她摸摸他这里,又摸摸他那里,而霍焕臣自始至终像只温顺的大金毛一样坐在地上,任由她摆弄。 董乔阿和霍焕臣玩儿了好一会儿才回去,自此以后她发现每当自己出门时,霍焕臣都会悄悄地跟着她,若是遇到她考试之前加紧复习没有时间出门的时候,他还会飘到她的窗前来看她,有了霍焕臣这个新“宠物”,董乔阿都要把陆起和巫嘉琳的事儿给忘了。 孙晴又叫董乔阿过来巫家吃饭了,董乔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起。 陆起捧着一大束花儿,手上还提着好几个礼品袋子,他进巫家时,吴阿姨还笑容满面的,看来他和巫嘉琳进展的不错。 看到董乔阿在这儿时,陆起小小惊讶了一下,董乔阿却是比陆起更惊讶,她问他:“嘉琳姐不在家,你一个人来做什么?” “我给她个惊喜啊,就是要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把东西放到她屋里,等她回来看到我的心意时,会开心的不得了吧?”陆起挑眉。 董乔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她没有什么代入感,所以也感觉不出来巫嘉琳会有多高兴。 董乔阿带着陆起进了巫嘉琳的房间,她靠在门边看着他摆弄着花儿,问了一句:“你向嘉琳姐表白之后也有一阵子了吧?你就没来过她的房间?” 陆起的身子明显一僵,又摆弄自己的花儿去了。 所以是被董乔阿猜中了? 好吧,姑且算是巫嘉琳很保守,陆起也很小心翼翼,毕竟老邢都给他盖章了。 董乔阿抬脚往巫嘉琳房间的小沙发上去,她将她的平板拿开准备坐下了,当她不小心将平板按亮时,平板上的屏保吸引了她的视线。 巫嘉琳屏保上的图片是邢宁子,这个角度看起来像是偷拍的。 董乔阿抿着嘴没说话,她看着那张屏保压下了眉头,连陆起站在她的身边时,她都没有察觉。 “我应该早就有这个自觉的。”陆起说。 董乔阿抬眼看了陆起一眼,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起苦笑了一声:“没听说过那个段子么?我以为牵了姐姐的手就得到了姐姐的心,没想到姐姐是千手观音;她只是在那个时间段发现了有仙骨的我,可在别的时间段里,她还有好多其他的男人,只是我是那些男人当中放不下,又不甘心的那个。” 陆起说完便离开了房间,董乔阿忙放下了平板要出门,她转念又一想,她追陆起做什么?他看清楚真相不是挺好的么?反正他对巫嘉琳的感情是“不甘心”,巫嘉琳对他的感情是“他最好”。 孙晴亲自端着果汁上来了,她还一脸疑惑地问董乔阿:“陆起怎么走了?” “布置好了就走呗,难道还等着嘉琳姐回来?那还叫惊喜呀?”董乔阿裂开嘴笑了笑。 “这些个年轻人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嘉琳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呀,他着什么急,他完全可以坐下来跟咱们聊会儿天儿呀!听说嘉伦拿下了陆氏的那个单子,我看这其中啊,少不了嘉琳和陆起这段感情的作用。”孙晴说着,只好又下楼去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董乔阿想着,巫嘉琳很快就能猜到自己和陆起看过她的平板屏保了,她在想着巫嘉琳怎么和陆起说这件事儿,又让她意外的是,巫嘉琳并没有着急向陆起解释,她先约了自己,说要帮着孙晴修剪她新买的花儿。 而事实上是,为了方便说话,巫嘉琳和董乔阿不知不觉就到了后花园,她们两个本来在剪前园子里孙晴花盆里的那些花儿,可剪着剪着,剪刀就往后园子铁栅栏边的安琪拉上去了。 “若说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你肯定也不信,可那样一个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人,总得让人缓冲一段时间吧?手背上被开水烫个泡还要疼上半个月呢。”巫嘉琳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些粉色的花儿。 “这个比喻不大恰当吧……”董乔阿其实没有生气,她想陆起说的话可真对,神女本来就有当“千手观音”的资本。 “他是你未婚夫……” “其实他是我的师父,说是未婚父,只是为了来巫家时方便,而且也好向我妈解释我为什么就住进他家了,在我看来,没人能配的上老邢,包括在我家住着的那个仙女儿;而且,嘉琳姐,你们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不过,你肖想一下还是可以的,反正你又得不到他。” 董乔阿摇着手里的剪刀玩儿,她的语气里也半开玩笑着,巫嘉琳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拿他的照片当屏保怎么了?孙阿姨把花儿当成是自己的命根子,她也没和花儿结婚啊!她和我爸结的婚!” “你这么说我也就懂了。”董乔阿也笑。 抽离 肖想是肖想,现实是现实,她董乔阿还肖想过一些这辈子都不会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呢。 “事实上,我哥拿到陆氏的单子之后我就在刻意疏远陆起了,如果说我最开始还珍惜他是对我最好的一个,那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越发的功利了,我闭上眼睛和他拥抱时,脑子里会自动浮现宁子的脸,这样怪对不起陆起的,而且,随着两家的合作越来越顺利,我和他在一起,反而越发的不自在了。”巫嘉琳看着那些花儿发起了呆。 “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那两家的合作还会顺利么?”董乔阿又问。 “不会,陆氏真正当家作主的是陆起的叔叔那一支,陆起家在陆氏被打压的很厉害,而且他的能力太过出众了,陆家的人都有些害怕他,他们想踢他出局。”巫嘉琳感叹着。 董乔阿不言语了。 如果陆起不再自欺欺人,看清楚了自己和巫嘉琳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他又被陆氏的人集体打压,那他岂不是很可怜?这怕不是传说中的雪上加霜? 从巫家回来之后董乔阿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娇娇关切地问她是不是有心事,董乔阿就把事儿向娇娇和盘托出了,娇娇听了之后却是笑着说:“等着吧,陆起不出三天就来咱们家了,虽说老邢给了他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他继续和巫嘉琳交往,明显,他明白过来了。” 也正如娇娇说的,两天之后陆起真的过来了。 董乔阿以为陆起会很沮丧,可是他的脸上更多是坦然。 邢宁子也不睡懒觉了,他穿着睡衣就出来了,杨开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招呼着陆起坐下。 “卢丞相,想通了?”邢宁子在沙发上盘着腿冲陆起笑。 “想通了。”陆起也笑。 “你这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呢!我当初说好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可不是我强迫你的呀,是你自己找过来的。”邢宁子抖了抖眉峰。 陆起舒出了一口气:“我也下定决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是一时的冲动,也不是负气而为;你是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我要这一个月的时间做什么?让她多累几天?还是我自己再累几天? 其实在我向她表白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只是见我难得对她这么好吧,我也想过,她自己心里也是矛盾的吧,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不放过彼此呢?我又不是没过过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人间富贵我都有了,她也真的喜欢过我,只是我放不过自己,非要要一个我和她的结局,可事实上,我俩的结局早就有了。” 邢宁子笑笑不说话,杨开雨补充道:“你把你身上精魂精魄给我们,真的不心疼?” “我不是说了么,我都有人间富贵了,还和神女一起上过天宫,我过烦了异人的日子,我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行啊?我自己有过的东西我就不稀罕了,我要去稀罕自己没有拥用过的东西了。”陆起扯了扯嘴角。 杨开雨就露出了官方的笑容:“那好,你有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考虑过后,你还坚持自己的决定,就到我的书房来。” 陆起直接从沙发上起了身:“我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走吧,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 杨开雨只好点头,他转身往书房那边去,陆起抬腿跟上了。 邢宁子在沙发上挺尸,娇娇哼着小曲儿滑着手机看新闻,董乔阿反而很紧张地盯着书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没过一会儿,书房门的缝隙里透出来了一抹灰黑色的光,书房地板上涨开的黑色法阵扩大到了沙发这边,董乔阿坐直了身子盯着那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法阵又缩回了书房里,灰黑色的光芒也消失不见了。 “这就完事儿了?”董乔阿小声问娇娇。 娇娇笑了笑:“没完事儿呢。” “哦,我说呢,这么简单?还是对于老杨来说很简单?”董乔阿努了努嘴巴。 “你等着吧,老邢和老杨再吵一架才算完事儿。”娇娇压低了些声音,听的董乔阿一脸茫然。 书房门开了,杨开雨和陆起一前一后往这边来,董乔阿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瞪着眼睛盯着陆起看,陆起和以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时候的陆起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杨开雨面带微笑的站在了沙发边上,他心情看起来也不错,董乔阿靠近了陆起,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陆起?你还记得我吗?” 娇娇在后边万分嫌弃地道:“他当然记得你!他也记得巫嘉琳,只是忘了她曾是太阴夫人这事儿,也忘了自己前世与她有过一段感情这回事儿!他还是那个能打能抗的卢丞相!” “可他和老邢做了交易呀,他不应该……”说到这儿,董乔阿自觉闭了嘴,而打断董乔阿的,是邢宁子询问的目光。 董乔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直在沙发上挺尸的老邢突然就精神了,还在沙发上坐的笔直,她只听到他拔高了嗓门儿喊着:杨开雨你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呢?陆起身上有那么多好东西,你给我抽出来了什么?” 杨开雨淡定地扶着自己的眼镜:“不是你让我动手的么?那抽什么自然也就由我作主了,在我看来那我拿到手的东西最有用。” “有个屁用,你用得着吗?你又不用,你要卖给别人呐?你又不缺钱!” “我缺啊,你们都不是我在养吗?” “那你也不能只抽那两样啊!” “别的对我没用。” “对我有用啊!” “你提前怎么不说?” “你——” “嗯?” “杨开雨,有你求我的时候!” “到时候再说喽。” 末了,邢宁子甩着宽大的睡衣袖子往二楼上去了,杨开雨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心情一如既往的好,董乔阿扁着嘴看向了娇娇,娇娇只是笑笑却是不说话。 意见 董乔阿缩了缩脖问:“这两位在吵什么呀?” 娇娇动了动自己身后的枕头好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太阴夫人当年看上卢杞这个穷书生就是因为他身上是有仙骨的,本来神女是想让他和自己回天上做一对神仙眷侣,谁知道卢丞相不愿意呢,我看老杨是把他的仙格抽走了,把这个卖给别人可以卖一个相当好的价钱。” “哦,有了这个仙格,人就可以升仙儿了?”董乔阿问。 “有,不一定升仙,顶多算是候选人,但是没有那就连个候选人都不是。”娇娇笑笑。 董乔阿懂了,她点着头道:“那这个确实是好东西,仙格仙骨……那我们自己能用吗?如果自己能用的话,为什么老杨和老邢自己不先用呀?那可是仙骨呀!” “那就要看自己的魂魄与你得来的仙骨是不是兼容喽,这都什么年代了,不是谁都想成仙的,天庭刚建之初,统治者为了愚昧百姓宣扬神威,自然会把成仙说成是一件可遇不可求,又光荣至上的事情,可现在的信息多发达呀,万物生灵又不都是傻子,到底什么好,什么不好,自己不会分辨啊?吃进嘴里的是咸的还是甜的,穿在身上的吸不吸汗挡不挡风,自己心里不清楚啊?”娇娇又在妩媚的挑眉了。 这个董乔阿懂,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这才问娇娇:“可是,老杨抽走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啊,为什么老邢还要和他吵呢?在老邢眼里这个不值钱吗?” “老杨比较现实,他可不像老邢那样奔放,他要养家糊口,而且只和有钱人做生意,这个也只能卖给有钱有势的人,普通人哪里敢肖想?不是谁都有这个实力买这种东西的,老邢不一样,他的重点不是嫌钱,而是交换和合成,说的直白一点儿,就是修炼。”娇娇说到后面将语气放慢了,生怕董乔阿听不明白似的。 “交换?合成?”董乔阿还真没懂。 娇娇指向了屋顶上的灯:“它亮不亮?” “亮啊!” “里面有八个角灯,所以才这样亮,可是如果只有一个的话,就没有这样亮了哟。” “哦——” 娇娇看着董乔阿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了,她便将话说白了:“老邢有一个命格叫无限生长,他可以用相同的东西来合成更纯净,更浓郁的力量,比方他刚诞生的时候他在你脚下结个阵,你原来能打两个人,有了那个阵法你就可以打四个人;而现在的老邢呢,他连阵都不用结,他只需要给你一个光罩,你拿把菜刀就可以冲进百十来号的人群里而毫发无伤,这就是极至纯净、极至浓郁的力量,而对于大部分的妖魔鬼怪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这个,而且老邢还可以用自己有的交换没有的,或者帮朋友换取他需要的东西。” 董乔阿不住地点着头,她琢磨着娇娇的话,又后知后觉地道:“这样说来,老邢和老杨都没有错呀,老杨为了赚钱,毕竟他虽说是个搜查官,他生活在人间呀,他也与人打交道,更何况是陆起这样的贵人,你看嘉伦哥,如果不是老杨身处在那个位置上,他的圈子里是根本容不下老杨的,所以老杨当然要用得上这些东西了;老邢好像还是把重点放在修炼上,可老邢都当了这么多年的搜查官了,他搜到的东西还不全面呀?还有他没有的东西呀?” “没有上限的东西,对老邢来说才具有最致命的吸引力。”娇娇笑的暧昧了起来。 董乔阿没有懂这个“没有上限的东西”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老邢那么厉害,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也一定是好东西,而且还应该是相当难得,百年难见的好东西。 一旁的陆起已经不动声色地听娇娇和董乔阿说了一会儿话了,看着她俩不再你一言我一句的了,他才插嘴道:“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娇娇一撩自己的长发给了陆起一个魅惑众生的笑,陆起则是翻了个白眼儿,一脸嫌弃。 杨开雨很是亲和的问出起:“也有一会儿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慢吞吞地道:“目前好像没有。” 杨开雨又笑:“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及时告诉我,不同的人对这个的反应也不一样,有的是当时就不舒服,也有的是几个小时之后会特别难受,更有的人随着年纪变大那种不适应反应才会表现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们售后服务很完善的,根据不同的对象年限也不一样,卢丞相这种贵人呢,一般是是五年,可卢丞相自始至终都没有给我们找过麻烦,又这么配合,我给你延长到七年。” “我谢你了……”陆起苦笑了一声。 对于陆起与巫嘉琳的分手,两个人心有默契,不纠缠,也不埋怨,两个人的这种态度,又让董乔阿感觉唏嘘不已。 之前董乔阿还担心陆起会变笨变傻,在陆氏更加受人排挤,事实上是她想错了,相反的,董乔阿感觉陆起比以前更精明了,眼里的光芒也更盛了,所以她在宣传栏这边遇到陆起时,她看着他发起了呆。 算起来这是陆起做完抽离后董乔阿第一次见他。 陆起也看到了董乔阿,他手上还抱个几个文件夹,心情挺愉悦的样子。 “哟,大鹅。”陆起抬脚踢了踢董乔阿的脚踝。 董乔阿斜了陆起一眼:“大鹅也是你叫的?” “我怎么不能叫?这个称呼多亲切呀!”陆起挑眉。 “我的手劲儿你是知道的,在我打你之前,我允许你先跑。”董乔阿像模像样地提了提书包,陆起一扁嘴角,没再多话,他抱紧了自己怀里的文件夹快步往远处去了,真是头都没敢回。 董乔阿想给巫嘉琳打个电话,巧了,孙晴先给她打了,意思就是巫嘉琳好像心情不是很好,让她有时间多过来陪陪她。 介绍 想着自己下午也没课,董乔阿给老邢发了条信息,打了车往巫家去了。 巫嘉伦也在呢,刚好又赶上饭点儿,董乔阿到了这边直接洗手上桌了。 “新环境还适应么?”巫嘉伦瞄着巫嘉琳问。 “适应啊,有什么不适应的,人家一看我这张脸就知道我是你的亲妹妹,谁敢对我不客气。”巫嘉琳笑了笑。 董乔阿默默吃饭,巫嘉伦又转过头来向她解释:“嘉琳去了我的公司帮忙,以后啊,你在你们学校可就见不到她了。”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这一阵子我老看到嘉琳的房间到了两三点还不熄灯,我看呐,嘉伦你可以给她找个助理,省的她事事亲为,累死累活,你瞧瞧她那两个黑眼圈儿。”孙晴小声插了一句。 巫嘉伦扁了扁嘴,他面前放着一个小碟子,小碟子里盛着半条小鱼,他细细地将鱼刺挑干净了,又将碟子送到了董乔阿的碗边:“我真没有虐待她,是她懒散惯了,公司里的事情一上手,开始会有些力不从心,慢慢就好了。” “谢谢嘉伦哥。”董乔阿拾了碟子一口气将那半条小鱼吞了,巫嘉伦无奈地看看她,末了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孙晴就在一旁笑:“你吃这么急干嘛,人家弄了十多分钟,你一秒钟就吞干净了!” “本来不就是给我吃的么?”董乔阿低头喝汤。 “这半条你要不要?”巫嘉伦嘴上问着,手下已经将鱼夹了过来。 董乔阿点点头,塞了一嘴生菜。 孙晴看看巫嘉伦,又看看董乔阿,最终没说什么。 巫嘉琳吃完饭便回屋睡觉去了,巫嘉伦在客厅里陪着董乔阿看电视,其实董乔阿也没看电视,她只是窝在沙发里刷自己手机上的邮件。 孙晴端过来了水果,她坐在侧面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也是,嘉琳心情不好,你们还在她面前腻歪。” “她和自己的小男朋友分手了,我们也陪她哭丧着一张脸?不合适吧,是吧乔阿?”巫嘉伦伸手端了盛着圣女果的水晶碗,却是给董乔阿递了过去。 董乔阿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接了,她抱着碗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看向了孙晴和巫嘉伦:“要不,咱们张罗着给她再介绍个男朋友?” 巫嘉伦歪头看电视,表示不参与这个话题,孙晴却是来了兴趣:“我看行,最好是找一个和陆家公子完全不同类型的,她新鲜起来,就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可,你上哪儿给人家介绍男朋友去?” “您不说要介绍和陆起完全不同类型的么?我们训练营一大堆块头大又憨厚的汉子,回头我把照片给嘉琳姐一发,让她挑一个。”董乔阿裂开嘴笑了。 巫嘉伦瞄着电视挑了挑眉毛:“谈恋爱又不是打架,块头大又不是优势……” “优势不优势的,总要试一试,哪怕是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也好啊。”孙晴向董乔阿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有了这个想法儿,董乔阿也不耽误,她当下就要起身去训练营,巫嘉伦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除了摇头就是摇头了。 出租车停在了训练营门口,董乔阿提着书包下了车,她小跑着进去迎面撞上了她正在戴手套的小伙伴绍冰河,绍冰河扶了一把董乔阿替她稳住了身子:“哟,鹅来了?你今天一节课还是两节课?” 董乔阿瞧着绍冰河灿烂的笑容,视线又往他胸肌和腹肌下去了。 绍冰河看董乔阿看自己的眼神儿不对,他忙松了她后退了好几步。 董乔阿笑着又往前靠近了绍冰河好几步,绍冰河瞪大了眼睛“噌噌噌”又后退了好几步!他眸子里都透出恐惧来了! “不是……乔阿,有事儿说呀,你这么看我我心里害怕!”绍冰河说着护住了自己的胸膛。 “冰河哥,你是不是单身?”董乔阿眼睛亮晶晶的。 绍冰河突然害羞地笑了:“啊,单身呐……不过乔阿,你不嫌弃我比你大好几岁呀?” “不嫌弃,我姐姐二十七,你们年纪刚刚合适!”董乔阿笑的开心。 “你……姐姐?哦,我叔叔叫我回去看场子,我得赶紧收拾东西走了,回见啊鹅!”绍冰河攥着自己的手套撒丫就往大门那边跑去了。 董乔阿瞪了绍冰河的背影一眼——他跑的那么急干嘛?她都没说她姐姐是谁呢! 董乔阿只能往楼梯上去,她抬眼看到了站在楼梯边上的李木微,她正阴森森地瞪着她呢——自从她和李木微发生那次误会后她看董乔阿的眼神儿就一直不对,董乔阿的教练兼训练营负责人张岩就一直宽慰她说:“木微性格比较孤僻,不过人很善良,你不要多想!” 她倒是想多想,李木微也是这家训练营的负责人之一啊,她想的再多也得把这些想法压下去呀。 “微姐好!”董乔阿笑着和李木微打招呼。 “张岩也单身。”李木微幽幽地来了一句,她转了身,跟个女鬼似的飘向自己的办公室了。 明明是大热天的,董乔阿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跑着找张岩去了。 张岩刚洗完澡出来,董乔阿坐在沙发那边冲着他笑,张岩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在确定董乔阿是在拼命给他使眼色之后,他才将毛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搭,过去了。 “怎么了?今天过来还穿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受什么刺激了?”张岩瞄着董乔阿半开玩笑着。 “岩哥,微姐说你单身,你想不想找个女朋友,谈一下恋爱呀?”董乔阿抿着嘴笑的乖巧。 张岩裂开嘴笑的有些勉强:“我是单身,但是我是离异。” 董乔阿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你本来是要打算把谁介绍给我?”张岩看着董乔阿这幅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我姐姐,叫巫嘉琳。”董乔阿忙道。 “富婆?还是漂亮的富婆?这样儿,我有一远房表弟要过来帮我打理训练营,我感觉他们合适。”张岩忙道。 同行 张岩立刻把自己那位远房表弟的情况给董乔阿说了,董乔阿越听越感觉这个人和巫嘉琳合适极了,等张岩把自己远房表弟的电话号码给了董乔阿,董乔阿一点儿没耽误,立刻又往巫家跑去了。 这个时候巫嘉伦已经回公司开会了,孙晴正在花园里摆弄自己的花儿,董乔阿贴上她的耳朵窸窸窣窣了一阵,孙晴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挺好的呀!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先和这个小伙子沟通一下,我先把我这些花浇了,动静小一点儿,别让嘉琳发现了。” “我知道!”董乔阿抱着手机往回跑,她悄咪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反锁上了。 董乔阿趴在床上给张岩的那位远房表弟发信息,她刚向对面表示自己是张岩的学员,又是通过他知道的他的手机号码,还想把自己的姐姐介绍给他时,对面突然打过来了视频电话,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不接显的诚意不足吧? 而让董乔阿更惊讶的是,对面在视频电话一接通时便喊出了她的名字:“董乔阿?”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帅气的男人的脸,男人是属于毛发浓密的那种,透过手机屏幕董乔阿都能感觉他浓浓的男性荷尔蒙。 “你认识我?哦,岩哥告诉你了是吧?”董乔阿突然感觉自己好机智。 视频那边的男人笑了,他的声音爽朗,眼睛也特别亮:“你是不是傻?你用的是搜查官专用手机,我给你的视频电话右上角上一个法阵标识,表示咱们之间是搜查官之间的视频电话!早就听说令方君又收新弟子了,我还想着找人介绍认识一下,没想到啊,惊喜啊。” 董乔阿伸出一只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你……也是搜查官?不可能吧?” “张岩是杨教授的本家呀,我又是张岩的远房亲戚,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猜的没错,比起能力来,令方君更看重脸,你果然是个小美女,哈哈!”那边的男人笑的跟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似的,那一口大白牙,闪的董乔阿的眼睛生疼。 董乔阿默默挂断了电话,她感觉自己脑子短路了,她需要缓一缓;等她挂了电话时,对面还发过来了一条信息:你怎么把电话挂了? 董乔阿扁了扁嘴,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一条信息:你的牙闪瞎了我的眼睛,我要做眼保健操去了。 这件事儿切切实实把董乔阿吓到了,她又风风火火地从巫家跑回了自己家,弄的孙晴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发黑了,董乔阿提着书包进了客厅,她奶奶正往外面端菜呢。 董乔阿扫了客厅一眼,只有娇娇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她把自己的书包往地毯上一扔,坐在了娇娇身边。 “娇娇,老邢和老杨呢?”董乔阿问。 “一个在二楼睡觉,一个在书房办公,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巫家过夜呢,你不是说巫嘉琳心情不好么?”娇娇瞄了董乔阿一眼。 董乔阿往娇娇那里凑了凑,她轻声道:“娇娇,我跟你说一件事儿……” 听着董乔阿吧啦吧啦把事儿说完了,娇娇又笑了:“怎么了?这事儿有问题?” 董乔阿拧了眉心问:“怎么没问题?搜查官可以和普通人谈恋爱的么?” “可以啊,只是搜查管和普通人恋爱结婚的话,他的能力就会被暂时封上了,不过他享受的福利不变。”娇娇妖娆地撩了一把头发。 “这是什么意思啊?”董乔阿巴巴地盯着娇娇。 娇娇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着:“比方说张岩的这个表弟,叫申宗是吧,他有一天要和凡人结婚了,而在当搜查官时,上面批给他的寿命是五百年,那等他结婚之后,他就看不到鬼怪了,也感受不到妖魔的存在了,不过他的寿命还是五百年,等过个百八十年,他的爱人死了,他如果还想重新当回搜查官的话,就得从最开始的环节进行审核,这个审核的程序还是很麻烦的,如果在他审核期间他的寿命到了,上面的人会延缓他的寿命,直到他审核完,如果审核合格,他就可以接着当他的搜查官,如果审核不合格,他的寿命也会被收回,他就可以死翘翘然后投胎转世去了。” “哇,那这对搜查官来说是一个很人性化的制度啊。”董乔阿有些惊讶。 “谁让搜查官这职位缺人呢?”娇娇风情万种地耸了耸肩。 “那你说,嘉琳姐这事儿,我还张罗不张罗了?”董乔阿苦闷了一下下。 “张罗啊,为什么不张罗?我看这小伙子挺好的,爽朗,阳光,又没有心机,不比陆起强啊?你这两天可以先打探一下他的具体情况,省得你把他介绍给巫嘉琳的时候一把抓瞎。”娇娇捧着脸兴致很浓的样子。 董乔阿点着头一幅受教的样子,她想着自己在和巫嘉琳坦白这事儿时,她得先让巫嘉伦知道啊,团队作战胜率才高嘛,而且她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她未免心里会没有底儿。 而事实上,董乔阿根本藏不住这些心事,她很快就向巫嘉伦交待了,巫嘉伦到底比她镇的住场子,他说既然她都把人找好了,那他也就全力以赴。 然后巫嘉伦约了董乔阿来巫家吃饭,说家里还有两个客人,说起来也不算是客人,因为这两位是巫嘉琳的大学同学。 董乔阿进门时就听到了巫嘉琳的笑声,说实在的,自从她和陆起分手之后她几乎都没有笑过,她总说她喜欢陆起并不深,可是自己的感情是个什么样子的,冷暖自知啊。 客厅里还坐着两个漂亮的大姐姐,一个一头利索干练的短发,大红唇,一看就像是商场女斗士;另一个梳着半马尾,奶茶色的头发带着些小卷,一身雪纺,很时尚,很温柔很乖巧的样子。 看到董乔阿进来巫嘉琳忙起身笑了:“乔阿!快过来!” 打算 这个时候,沙发上坐着那两位漂亮的大姐姐也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看着她们两个默契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又一起将惊讶的神情转成了客气的笑容。 “这就是我妹妹,叫董乔阿,乔木的乔,阿胶的阿;乔阿,这两位是我的大学同学,短头发的是你青瞳姐姐,这位温柔可人的呢,你叫她如眉姐姐。”巫嘉琳拉了董乔阿的手靠近了茶几。 董乔阿就乖巧地喊着:“青瞳姐姐好,如眉姐姐好。” “她的眼睛好漂亮呀,是天生的呀?”宫青瞳看着巫嘉琳的脸上带着些诧异。 “天生的,不是美瞳。”巫嘉琳也笑着,董乔阿看得出来,她和这两位应该是关系极好,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开心。 “本来还要过一个多月我们才能搬到新基地去,嘉伦哥说好久不见我们了,想我们,是不是真的?我可是记的,他一直是很嫌弃我的。”宫青瞳扁着嘴冲巫嘉琳笑。 一旁温婉的常如眉开口了,她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恐怕惊动了谁似的:“嘉伦哥只是嫌弃你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压他一头,上个星期的单子也是你抢的嘉伦哥的,以你的行事作风,嘉伦哥还能说他认识你就不错了。” “宫青瞳你过份了啊,你抢我哥的单子!”巫嘉琳立刻做出了生气的样子。 “哎呀,是他让给我的,他压根没想接那个单子!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那可是我嘉伦哥呀!”宫青瞳解释的言不由衷。 巫嘉琳扯开嘴角笑了:“嗯,说的好像我不了解你似的,抢了就抢了吧,就因为那是你嘉伦哥你才更不会客气!” 正说着,厨房那边传来了动静,巫嘉伦系着围裙出来了,他冲这边笑笑道:“饭马上就好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去洗手了?” 董乔阿“嘶嘶”地倒吸了两口冷气:“嘉伦哥还会做饭呐?” 巫嘉伦冲董乔阿挑了挑眉,转身又钻进了厨房,巫嘉琳醋意十足地道:“你才知道你嘉伦哥会做饭呀?你每次来这边吃的饭,都是他做的,只有他能将鱼煎成八分半熟,吴阿姨才掌握不好那个火候呢!” “从此巫家的宠儿变了人,旧人哀怨忧郁出来了两个大黑眼圈儿,新人还不知道自己正得盛宠……哎,这些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宫青瞳带着唱腔往洗手间走了,巫嘉琳狠狠剜了她一眼。 几个年轻人围着桌子坐了,气氛融洽的要紧,这个场合别说是孙晴了,连吴阿姨都躲了。 巫嘉伦的左手边一直是董乔阿的位子,宫青瞳假装要坐在那里,巫嘉伦还故意踢了一下椅子腿让她去坐别的位子,宫青瞳冲着巫嘉伦翻了一个大白眼儿,转了身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巫嘉琳给宫青瞳和常如眉夹菜,巫嘉伦例行给董乔阿拆鱼刺,他清清了嗓子瞄了一眼巫嘉琳,这才吱声:“嘉琳,你知不知道乔阿的教练张岩是杨教授的本家?” 巫嘉琳茫然地看向了巫嘉伦:“真的假的?那张岩为什么姓张不姓杨?” “杨教授的名字是艺名儿,好像。”巫嘉伦不大肯定地道。 “哪个杨教授?”宫青瞳捧着脸望向巫嘉伦,她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看来她和巫嘉伦是冤家呀。 “杨开雨,杨教授。”常如眉碰了碰宫青瞳,让她收敛一些。 巫嘉伦接着笑:“城西区新开了一个农家院儿,我想哪天咱们去那边玩儿一玩儿,青瞳和如眉也好久不回青云了,鉴于咱们这边阴阳失调呢,乔阿会叫几个她的师哥和咱们平衡一下,放心吧,都是养眼的小哥哥,有八块腹肌的那种。” “什么时候?明天吧?我今天晚上该睡不着了!”宫青瞳立刻叫了起来。 常如眉只是笑着看看巫嘉伦,表示自己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倒是巫嘉琳,她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问巫嘉伦:“怎么听着好像你弄了个相亲大会似的?” “有关系么?有好看的小哥哥就行了!”宫青瞳立刻把巫嘉琳怼了回去。 “你收敛一下你老处女的荷尔蒙!一天天的小哥哥、小哥哥,先听我哥把话说完呀!”巫嘉琳夹着一块红烧肉塞进了宫青瞳的嘴里。 被巫嘉琳一下子戳穿,巫嘉伦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有些无助地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立刻道:“哦,肯定先征求女士们的意见呀,你们都没问题,我去打点岩哥那边儿!” “去去去!快去!要钱还是要车,姐姐我一个人揽了!”宫青瞳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董乔阿有些不适应宫青瞳神经质的气场,常如眉浅浅地笑着,她小声问董乔阿:“咱们用不用交换一下信息,免的第一次见面尴尬。” “我感觉也是,回头我和岩哥沟通好了,然后给你们打电话。”董乔阿立刻道。 “好妹妹!加油!”宫青瞳给董乔阿夹了一块鱼,巫嘉伦顺手将鱼夹回了自己的碟子里,表示那半条鱼没挑刺,不能给他的宝贝妹妹吃,宫青瞳被一噎,她挑挑眉毛,继续和董乔阿说小哥哥的话题。 这几天董乔阿一直想着这个事儿,弄的她上课都心不在焉的,离陆起抽离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老邢给了董乔阿一串黑水晶手链让她给陆起送去,说陆起可能会开始感觉不舒服了,戴着这个他能轻松好多。 鉴于杨开雨向陆起保证的“完善”的售后服务,董乔阿带着黑水晶手链来基地找陆起了,她也是刚下课就打车过来了。 陆起刚刚从基地出来,董乔阿背着书包往里面走,陆起从车里探出头来冲她喊:“哎!我在这儿呢!” 董乔阿瞄了瞄陆起,往这边来了。 “上车吧,顺便我送你回去。”陆起替董乔阿开了车门。 董乔阿看看已经调了头的出租车,她点着头钻进了车里:“老邢让我给你的,虽说这东西有点丑,但是呢,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你就老老实实戴着吧。” 帮忙 陆起打量了一番那串黑水晶,他又看看董乔阿手上的粉水晶,他扯开嘴角笑了:“不丑啊,我还怕是你手上的那种粉色的呢,那戴出去多丢人啊,你去哪儿?” “训练营。”董乔阿亲眼看着陆起把那东西戴在手上了,她才放下心来。 “看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儿,我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人家让戴我肯定戴呀。”陆起笑着,他将车子调了头,车上几份文件滑了下来掉在了董乔阿的脚边。 董乔阿顺手把文件拾了,她瞄了一眼文件上的抬头,扁着嘴问陆起:“咋了?你和你们公司在打官司啊?那你岂不是很吃亏?” “放心吧,我是谁,你家老邢一口一个卢丞相的,我能被那帮屌丝坑了?我只是不想伺候他们了,划清界限也好,以后我就轻松了。”陆起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董乔阿没说话,她不大懂这个。 车子穿过了中心湖公园,迎面一团黑雾笼罩了过来,陆起急忙刹车,有了前面的战斗经验,董乔阿这一次居然没有慌张,她立刻下了车跑去驾驶座那边护住了陆起,同时两只手轻轻在自己胸前一搓,她的手心里有微弱的光芒开始往外散了。 陆起摇下了车窗问:“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又遇到什么打我主意的小怪兽了?” 董乔阿没空搭理陆起,她看着中心湖公园下面的草丛里蹿过了什么东西,没等她看仔细呢,“当”一声响,一个身上冒着烟的焦尸砸在了陆起车的前盖上! 陆起在车里“卧槽”了一声,砸在前盖上的焦尸更像是没掌握好距离和力度才失误的,董乔阿一把开了车门将陆起拽了下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同时,另外几个焦尸正手脚不协调地围了过来。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董乔阿,这么多小怪兽你能不能对付的来?咱们不行就叫救兵吧?”陆起在董乔阿身后劝说着。 “你闭嘴。”董乔阿又搓了一把手心,她眼角闪过了一串残影,霍焕臣撞飞了两具焦尸站在了董乔阿不远处,他过脚的头发沾到了中心湖公园地面上的泥水,董乔阿一阵心疼。 陆起正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个近两米的大个头儿,董乔阿一提身子蹿上了霍焕臣的肩膀,霍焕臣的后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董乔阿将手伸进他的皮肉里去拽他的脊椎了。 那些动作都不协调的焦尸开始往陆起那边扑了,这边的董乔阿右手上一用力,血肉破开的声响传来,她将那根带着碎肉和血沫的脊椎抽了出来,她俯身冲向了那一群包围着陆起的人,那边的人也感觉到了自己上空俯冲下来的压力,那些人扭头看向上空,陆起也仰起脸看向了那边。 只是,陆起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一闪,他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也听到了血肉炸开的声音,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本来打算扑向他的那几个焦尸已经散在不远处成了一堆冒着黑雾的碎肉。 这些焦尸虽说攻击力不高,但是数量不少,董乔阿说到底战斗的经验还不足,她有些顾此失彼,她霹碎了两个抓向陆起身后的焦尸,又听到了陆起的喊声。 “董乔阿小心呐!” “小心!” “噗嗤!” 董乔阿转了身就看到一张黑色的光阵在她脚下绽开,那些扑向自己和陆起的焦尸刚刚跳起来就化成一团黑雾四散开来了,光阵随即一收,收缩在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脚下。 董乔阿顺着那人的脚往上看,在看到那个男人闪亮亮的大白牙时,她惊恐地叫了一声:“申宗?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我表弟来岩哥这边找工作,老远就看到了这边的黑雾,而且你身上的气味也浓了吧,火车一到站我就闻到了。”申宗笑着,这个时候董乔阿才发现申宗后面还掉着一个大的蛇皮行李袋子。 “呼啦啦——” 一大团红色的小纸人从半空中冲了下来,董乔阿刚要提醒申宗小心,那团小纸人围着他转了一圈儿,小纸人一散,里面站定了一个软萌的小哥哥——又大又萌的眼睛,干净清秀的小脸儿,浅棕色还带着些自来卷儿的头发,他在申宗身边趔趄了一下稳住了身子。 “完事儿了啊?”软萌小哥哥问了申宗一句。 “完事了,应该是那位兄弟的水晶手链戴晚了,令方君是特别懒散的一个人,他能想起给他手链来我都感觉惊讶。”申宗接着笑。 陆起一副自己被坑了的表情,他刚要开口,申宗身边那位软萌的小哥哥却是截断他的话向董乔阿伸出了手:“你就是董乔阿吧!我是申宗的表弟,我叫赵晨!一起参加你们那个相亲大会的!怎么样,我这形象还好吧!” 董乔阿苦笑了一声,她往霍焕臣那边走去,霍焕臣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她将脊椎往他后脖子上一插,霍焕臣的身影一散,一闪,消失了,董乔阿看看自己的手上,并没有血沫子和碎肉,倒是沾了些土。 “刚才那个大个儿怎么这么眼熟呢……是谁来着?哎,哥?”赵晨碰了碰申宗,申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董乔阿回头看申宗和赵晨,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惊讶:“你是真不上相啊,你真人比视频里帅多了,我越看越满意!” 申宗无语地笑笑,一旁的陆起靠着自己的车子问:“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董乔阿瞄了出起一眼,她突然想起来申宗是自己要给巫嘉琳介绍的对象,她突然尴尬了起来:“哦哦哦,陆起,你这车子坏了,是不是要叫保险?那我们不顺路,申宗你是不是要去训练营找岩哥,那咱们一起走吧!” 陆起一脸茫然,申宗在那边点了点头,赵晨食指与中指一并,在自己胸前一竖,笑的蠢萌:“咱们坐小纸人快车去吧!” 直说着,一大团红色的小纸人又“呼呼呼”地转开,陆起看着这仨人消失了。 见面 张岩很惊讶,他没想到申宗是和董乔阿一起来的。 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下了,董乔阿还看到了从窗口默默飘过的李木微,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臂,还好,没起鸡皮疙瘩。 “本来我还想着去接你们呢,没想到你们遇上了,不得不说,缘份不浅呐。”张岩笑着。 董乔阿捧着脸瞄着张岩问:“岩哥,我嘉伦哥说让我约上你们一起去那个新开的农家院儿玩儿,我给你算算哈,那边有嘉琳姐,青瞳姐,如眉姐,三个女生,咱们这边是不是也要出三个男生?” “刚刚好哎!我,表哥,岩哥,这不正好三个嘛!”赵晨冲董乔阿笑嘻嘻的。 张岩无语了:“我去干嘛?” “你说你去干嘛,本来人家嘉伦哥哥就是借着你是杨教授的本家才请的这个客,哪怕这里面没你的事儿,你也得去充一下场面不是?谁不知道这次的主角是表哥是那位嘉琳姐姐呀?”赵晨冲张岩挤了挤眼。 张岩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董乔阿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咱们先互相把微信加了,我把我那几位姐姐的给你们,回头我去那儿好介绍你们。” 董乔阿当这个月老也真是尽心尽力,她马不停蹄地又往巫家跑,可谓是争分夺秒了。 宫青瞳常如眉与巫嘉琳好长时间不见了,这些天她们一直住在这里,这也省了董乔阿不少事儿,她“等等等”地往楼上跑时,这三位姑娘正在房间里滑着董乔阿给她们发的照片看呢。 “姐姐们!我来了!”董乔阿钻进了屋子仰在沙发上不动了。 巫嘉琳和宫青瞳正趴在床上有说有笑,常如眉则是靠着床头安安静静地看手机,瞧着董乔阿进来,宫青瞳先从床上蹦了起来,她将自己的平板对准了董乔阿问:“乔阿妹妹,这只叫赵晨的小奶狗照片和真人一样吗?有没有p过?这也太可爱了吧?” 董乔阿摆着手道:“我发给你们的照片都是真实的哈,没有后期处理过,而且真人比照片好看,真的,我保证!” 宫青瞳扭了头冲巫嘉琳笑,脸上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笑容。 “申宗是过来帮岩哥打理训练营的,赵晨是一小有名气的主播,别看人家表面上没有什么太吸引人的亮点,这两位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呢!赵晨吧,也就是青瞳姐说的那只小奶狗,剪的一手好纸,他的相册里都有啊,我把他名片发给你们了,你们互相加一下,还有他直播的平台也发你们了,怎么样姐姐们,下决定吧!”董乔阿瘫在沙发上一直摆弄自己的手机,因为赵晨在不停地和她发信息呢。 “这还犹豫什么,姐妹们,该下手时就下手呀!嘉琳?如眉?”宫青瞳催起了这两位没说话的。 “啊,我没意见呀。”常如眉笑的温柔。 “那,我也就没意见喽。”巫嘉琳说的小声,好像她刚才沉浸在什么事情里刚刚反应过来。 这几位都这么说了,董乔阿心里可松了一口气,一条语音跳上了她的手机屏幕,董乔阿都没看清楚呢,她下意识点了一下,就听语音里传来了赵晨兴奋的声音:“我可以撩那位霸道总裁小姐姐么!人家也想少奋斗二十年呢!” 董乔阿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又怔怔地看向了宫青瞳,只见宫青瞳撩了一把自己耳朵边的短发笑的淫荡:“你告诉他可以哟!姐姐的利爪饥渴难耐了哟!” 还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巫嘉伦租了一辆保姆车,车上就坐着同样阳光明媚的四个大姑娘。 张岩他们已经到了,这仨人儿都穿着训练营的t恤,裤子也挽了上去,他们已经摘一轮菜了。 巫嘉伦上前和张岩打招呼,张岩笑笑道:“听这里的阿姨说,有的人会提前来摘菜,我们怕新鲜的被别人抢了,便先摘了一些,我们进去时候露水有些重,还好,我们摘了你们就不用进去了,要不然裙子该湿了,咱们接下来去拿肉和丸子,还有柴禾就行了。” “辛苦你们了,嗯,还用我介绍么?你们已经聊的很熟了吧?”巫嘉伦笑着瞄向了申宗和赵晨。 申宗只是裂开嘴笑,一旁的赵晨躲在他身后不住地瞄着宫青瞳,而一向女土匪似的宫青瞳,这个时候都要比常如眉都温婉娴淑了。 “那,咱们去洗菜?不过我们这边除了我,这几位大小姐可都不会做饭……”巫嘉伦摊了摊手。 “我会!”董乔阿忙举了一下手。 “我会烧火!”巫嘉琳也举了举手,她和申宗微信聊天时还不感觉这个人怎么样,可这一见,一看到他那感染力特别强的笑容时,她就感觉自己心里这头小鹿开始不老实了。 “你是感觉人家小哥哥会让你烧火?”宫青瞳白了巫嘉琳一眼。 申宗轻轻拍了拍手道:“那咱们就先进去吧,柴禾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围裙也领了,在厨房那边儿,我还挑了一条大鱼。” 申宗和赵晨一看就是“持家”的男人,一进厨房,谁主谁次明显就分出来了;张岩和巫嘉伦生火,巫嘉琳和宫青瞳说是切菜,其实就是乱垛一通,两个人还开心的要死,她俩一开始还保持着淑女的形象,等这两个人轮起菜刀来时,就矜持不下去了。 董乔阿和常如眉在一旁洗菜,常如眉主动和她搭话:“听说你也是从乡下来的?” 董乔阿大大方方地点头:“嗯,我们家是董家村的,是个神婆村儿,我是考了这边的大学才过来的。” “那你的学费怎么办?”常如眉又问。 “我奶奶坑蒙拐骗攒了一部分,我从银行贷了一部分,现在是我未婚夫在养我,我妈也给了我一部分,不过我把我妈给的存上了,我怕哪天有急用。”董乔阿笑着坦白。 “你未婚夫真是个好人。”常如眉笑笑。 “你也是从乡下考入城里大学的呀?”董乔阿反问。 常如眉点着头,将洗好的菜收好了。 惊吓 “那你的学费怎么办?”董乔阿也这么问。 常如眉细细择着菜,也细细地开口:“我上小学的时候青瞳的爸爸就在资助我了,一直到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我直接进了青瞳的公司,现在是她的贴身助理。” “哇……青瞳姐姐真是个好人。”董乔阿说着还瞄了一眼那边正和巫嘉琳玩的起劲儿的宫青瞳。 “你别看她表面上跟个土匪似的,她其实心思很细腻也很敏感的,她在大学也没谈恋爱,不过想想也是,她出身好,审美高,见识广,一般人也看不上,我看着她这些天天天躺床上和那位弟弟聊天,我还被吓了一跳呢,我能看得出来青瞳是真的喜欢那个弟弟,就是不知道那个弟弟是怎么看青瞳的,如果他单单是想少奋斗二十年,我看啊,最后受伤害的还是青瞳。”常如眉越说越小声了。 董乔阿想了想才压低了声音道:“所以先交往看看嘛,如果人品不好,咱们好及时让他们悬崖勒马呀!” 常如眉笑了笑,淅干了青菜上的水。 正说着,申宗系着围裙过来了,他的衣领早就浸了汗水了,他的胸大肌将短袖撑的满满的,他经过董乔阿这里看了一眼切菜的巫嘉琳和宫青瞳,他叹了口气道:“哎……要不你们休息一会儿?我来切吧?” 巫嘉琳瞬间红了脸:“啊?我们是不是帮倒忙了?” “没关系!反正吃到嘴里也是咬碎嘛,味道不差就行了。”赵晨凑了过来。 宫青瞳扁着嘴道:“我感觉我们在糟蹋蔬菜……算了,我们去烧火吧!” “你们俩别过来!这儿是我们的地盘,不要动我们的柴禾!”巫嘉伦立刻拒绝了。 宫青瞳与巫嘉琳一脸的尴尬,申宗手脚利索地收拾着巫嘉琳与宫青瞳“折腾”完剩下的菜,赵晨麻利地在一旁切肉,巫嘉琳瞄了瞄申宗——他这么大块头,切起菜来这么细腻,不得不说,挺吸引妹子的。 巫嘉琳好像对申宗的印象非常好,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冲董乔阿这边道:“乔阿,如眉,我们帮你们洗菜和打皮吧?” “不用哟!你们可以去忙别的事情哟!”董乔阿还没说话,常如眉先拒绝了她。 宫青瞳用自己的围裙擦了擦手:“嘿,你们都孤立我们是吧?” 申宗尴尬地笑笑,他对面的赵晨绕了过来,他伸手搅和了一下盛着鱼的大水盆冲宫青瞳笑:“青瞳姐姐,咱们俩杀鱼吧,哥,你可以用萝卜给嘉琳姐雕朵玫瑰花儿。” “嘿!弟弟!姐姐来啦!”宫青瞳蹦着跳着到了赵晨面前,赵晨冲申宗眨眨眼,自己弯腰去摸鱼了。 这边的申宗看了看巫嘉琳,巫嘉琳笑笑道:“哇,你还有这手艺啊……” “哦,好久没弄过了,我试试吧……”申宗提了一把细刀开始找萝卜了。 灶火旁边的巫嘉伦添了一把柴啧啧道:“恋爱的酸腐气息飘了过来……” “嘉伦,小心你的鞋,沾到火星子了。”张岩扒拉了一把巫嘉伦。 “哦,谢谢,我没注意。” “啊——天呐!尸体!肠子!还有膀胱!”水池那边的宫青瞳突然尖叫了起来。 这边的人全看向了那边,眼见宫青瞳夸张地抖着手,他身边的赵晨看着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姐姐,它虽说是条鱼,但是也是有内脏的,得把它们清理出来才能做啊……” “我第一次见杀鱼的,不好意思啊……”宫青瞳一幅要哭的模样。 “那姐姐你平时不吃鱼吗?”赵晨吹了吹自己额前的小卷毛。 “我吃的都是做好的呀!”宫青瞳一脸委屈。 巫嘉琳正看着申宗雕花儿呢,宫青瞳这一叫,申宗的手一抖,直接把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个口子,巫嘉琳忙拉着申宗的手去冲水,她咬牙切齿地冲宫青瞳道:“你丫能不能不给我丢人现眼!” “刚才那场景是有点儿可怕……算了,我收拾垃圾筒去吧……”宫青瞳也感觉自己刚才干了一件特别丢人的事儿,这将成为她永生都抹不去的黑历史。 “哎,姐姐,你别去,垃圾筒交给我就行了,你的裙子要脏了!”赵晨看着宫青瞳要起身,他接着清理自己的鱼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宫青瞳你给我蹲那儿别动!”巫嘉琳威胁着。 宫青瞳扁了扁嘴,她重新蹲在了赵晨的身边,却是用湿漉漉的手虚掩起了自己的眼睛。 巫嘉伦冲张岩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我这个妹妹这儿有点儿问题。” 张岩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咱们真是做饭娱乐两不误啊。” 案板的水池旁边,巫嘉琳一脸担忧地道:“还在流血啊,车上有创可贴,你等我一下啊!” 申宗没说话,他看着巫嘉琳“噔噔噔”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她用纸巾将他手上的水渍擦干净了,又给他包好了创可贴。 “没事儿,只是个小口子而已。”申宗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和巫嘉琳紧紧挨着,巫嘉琳还在他创可贴的周围夸张地缠了一圈儿医用胶带。 常如眉收拾着生菜,她叹了口气道:“我真是看到了我领导的另一面……说实在的,脸上确实有点儿过不去。” 董乔阿笑的开心:“所以没白来吧?有意思吧?” “嗯……她的一世英明啊……毁于农家庄园了……”常如眉又扭头看向了那边,见赵晨那个小卷毛正一面处理着鱼,一面还安慰着宫青瞳,而宫青瞳还是半遮着自己的脸,一幅受了惊吓的模样。 宫青瞳的眸子在手指缝里转来转去的,她瞄到了对面的申宗,这才放下手来冲他小声喊着:“申宗!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手疼不疼啊?” 申宗哈哈了两声:“不疼……一会儿吃完饭伤口估计就愈合了,你别往心里去,这多大点儿事儿!你和嘉琳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吧,顺便把手洗了,去那边摆饮料,这鱼一下锅就熟,很快咱们就开饭了!” 可疑 “哼……你们在心里一定看不起我了,一定在嘲笑我。”宫青瞳撕着手里的烂菜叶子,眼珠子转啊转的。 巫嘉伦扒拉着小木棍道:“没有,我们没有在心里看不起你、嘲笑你,我们直接说出来了,你看我和张岩的表情。” 张岩忙摆手:“我可没有啊!” 宫青瞳接着撕自己手里的烂菜叶子,却是没有再吱声儿了。 董乔阿和常如眉这边已经完工了,赵晨握着杀好的鱼正准备往宫青瞳那边递,他又反应过来她怕这个,一时他转着脑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还是董乔阿瞄到了赵晨的眼色,她向他伸出了手道:“给我吧,你去洗手吧!” 赵晨冲董乔阿露出来了一个感激的笑,他将鱼小心翼翼地往她手心里放,董乔阿趁手接着,当赵晨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心时,董乔阿感觉自己的右手上麻了一阵,就像有细细的电流电了她一下儿一似的,她多看了赵晨一眼,他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董乔阿放好了鱼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她右手上那个暗红色的阵法闪了闪,又隐了下去,她一时又想到什么似的忙借口上厕所出来了,等她瞄向农家园入口处那个标志性的牌楼时,她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霍焕臣,他正站在人家的旗尖上呢! 董乔阿忙冲霍焕臣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霍焕臣也干脆,他的身影在旗杆那里一闪,没了。 右手里还有些麻酥酥的余感,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又往回走了。 这一拨人折腾到天黑才完事儿,巫嘉琳和申宗还好,两个人就告了别,挥了挥手机表示回去聊,可看宫青瞳和赵晨吧,两个人再配个敲梆子打锣的、吹唢呐拉二胡的,这儿都不用搭戏台子了,直接唱上了。 “走不走啊……没丢够人现够眼呢?”巫嘉琳白了宫青瞳一眼。 宫青瞳也剜了巫嘉琳一眼,她眯着眼睛冲赵晨道:“那小晨晨,我们回去再视频哟!” “好的瞳瞳姐姐!”赵晨腻歪起来怪可爱的,宫青瞳腻歪起来怎么让人感觉有些有点恶~呢? 回去的路上,姑娘们都累的睡了,巫嘉伦专心开车,董乔阿扭头看了看常如眉,见她也歪着脑袋睡着了。 她手里的手机马上要滑下来了,董乔阿小心翼翼地去抽她的手机,她将常如眉的手机放在了她怀里,又将她垂着的手往她怀里放,等她轻手轻脚地拾起常如眉的手时,她的手心里又起了几缕细细的闪电,这一次不同的是,那几缕闪电将董乔阿的手心划了几道细细的小口子。 那几道小口子里渗出来的血汇在董乔阿的手心里形成了一个小血珠,董乔阿看看前面镜子里的巫嘉伦,她默不作声地收了手,又用纸巾轻轻将自己手心里那一滴血擦了。 这一次遭殃的是她的左手。 董乔阿开始纳闷了,她手心里的印阵还可以与常如眉发生反应?可是之前她们一起洗菜的时候她不知道和她握了几次手了,都没有这回事,或者说,是常如眉睡下了,她放下了警惕,所以才会这样儿? 董乔阿往下面沉了沉身子,她也假装困了歪在了另一边,还将手心掩在了自己的怀里。 巫嘉伦的车子停在了杨开雨家的矮栅栏前,董乔阿背着书包下了车,她笑眯眯地冲巫嘉伦挥了挥手,巫嘉伦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调转了车头。 看着巫嘉伦走远,董乔阿提着书包就往里面跑,邢宁子正仰在沙发里抖着自己交叠在沙发背上的双脚,听着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将自己的双臂从脑后抽了出来,在沙发上坐正了。 董乔阿将自己的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去餐桌上倒水喝去了,邢宁子靠在沙发里笑盈盈地问她:“呆鹅,你今天不会遇到戴容玲的人了吧?我感觉到你手里的桃花符好像激动了那么一下子。” 董乔阿一惊,老邢果然神通,他怕不是就在这儿刻意等着自己呢? 直说着,董乔阿伸着自己的手向邢宁子那边去,邢宁子捉了她的手瞧着上面被划开的细道道,他啧啧道:“噫……是个厉害的家伙!真的碰到戴容玲了?” 手心里还微微传来了些刺痛,董乔阿看老邢的眼神变了变,他说常如眉很厉害?瞧着老邢还等着自己的回答呢,董乔阿忙收了手道:“不是那位戴小姐,是和我们一起参加相亲聚会的那个如眉姐姐。” “常如眉……”老邢拧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他在自己手心里画了画董乔阿手心里那几道小口子的形状,随即他扭头冲书房叫了起来:“老杨?老杨!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和你说。” 没过一会儿,杨开雨书房的门开了,他拿着保温杯往外走,厨房门口上,董淑芬递出来了另一个保温杯:“杨教授,这个是核桃红枣汤,我还给你加了两片阿胶呢!” “谢谢董奶奶。”杨开雨去餐桌旁边将自己空了的保温杯换了那只装满汁水的保温杯过来在茶几边上坐下了。 董乔阿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杨开雨自从前几天喝过老邢的血之后他就开始养生了!连阿胶都吃起来了!好惊恐! 邢宁子不知道董乔阿心里已经翻起了小浪花儿,他伸着自己的手问杨开雨:“这个防护阵的画法怎么这么眼熟?你记性好,你看一眼,是不是认识?” 杨开雨吸溜了一口保湿杯里黏糊糊的汁水,那动静让董乔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养眼又高级的一个绅士做出这种动作、发出这种声响来,很难让人将他的脸和他的行为匹配。 董乔阿心里翻起来的小浪花在她脸上呈现出了扭曲神情,杨开雨却是没搭理她,他看了老邢的手心一会儿,肯定地道:“嫦女的。” “啊?谁?嫦女?嫦女是谁?”邢宁子一脸迷茫。 “水晶宫的女仙子。”杨开雨接着吸溜自己的养生汤。 仙子 邢宁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屋顶,他轻轻“嘶”了一声问:“水晶宫那么多女仙子,你说的这个嫦女是哪个仙子?” “就是那位平时老实巴交,不爱说话,别人欺负了她会忍气吞声,但别人欺负她三次以上,她就会想方设法把那人弄死的那个嫦女。”杨开雨瞄着邢宁子,他就不信他这样说他还想不起来。 “我去……她呀!” 邢宁子那表情分明是想起来了什么不美好的事情,一旁听着的董乔阿也抱着自己的双臂坐下了,她小声道:“那这位其实是个狠角色呀!今天她和我们去农家庄园的时候,我看她挺好说话的,人品也憨厚老实。” “她人品是不错呀,人也的确憨厚老实啊,我不是说了么,她是那种人不犯我不犯人型儿的,别人欺负她三次以下,她也会忍着,但是要是把她惹急了,那她的对手必须死,不管你天上人间地下,哪怕你转世了,她都得追过来弄死你。”杨开雨抖了抖眉峰。 董乔阿慢慢张大了嘴巴,邢宁子的眼睛也越眯越细,杨开雨突然将自己的保温杯远离了自己像涂了唇膏一样的双唇:“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这个常如眉是什么来历来着?”邢宁子瞄向了董乔阿。 “算得上是嘉琳姐的同学,嘉琳姐还有一个特别要好的闺蜜叫宫青瞳,常如眉和我一样,家里条件不好,她从小学就开始接受宫青瞳一家的资助,毕业之后也直接进了宫青瞳的公司,他们的新基地就挨着陆氏的基地。”董乔阿忙道。 邢宁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道:“哇,这个嫦女是带着神力过来的,这么明目张胆?如果这个嫦女是带着证书令牌之类下来办公差的,那我们管不着,如果她是偷偷到的人间,那可就有意思了,我最喜欢干这种敲诈别人的事儿了,尤其那类仙子们,他们傻了吧唧的,可好骗了!你们猜这个嫦女是办公差下来的,还是私自过来的?” 邢宁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他那表情就像他马上要去抢银行似的,兴奋又激动,杨开雨却是又抿了一口养生汤淡淡地道:“如果她是下来办公差的,干嘛对搜查官设防?还有啊,她有必要在一个公司里坐到高管的位子么?她不是应该随便找个工作应付着,等自己上天时,也好辞职么?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她吧?” “有道理!”老邢立刻附和了杨开雨一句。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她是偷跑下来想了解个人恩怨的?既然她是神女,又是带着神力下来的,那她应该很快把事儿办了然后上天吧?” 董乔阿的眼神在杨开雨与邢宁子之间游来游去的,生怕自己没捕捉到他们异样的神情,不过杨开雨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抱着自己的保温杯不停地吸着养生汤,邢宁子也重新仰在了沙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二楼那边,娇娇穿着睡衣一面往下走一面问:“哟,这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了?瞧把你们给愁的。” 董乔阿扭头看了看娇娇,没多话。 娇娇坐在董乔阿的沙发沿儿上,她瞄瞄邢宁子,又瞄瞄杨开雨,对他们思索的事情兴趣满满的样子,这时,沙发上的老邢开口了:“我感觉我们应该勇敢一点儿,干一票大的。” “嗬……这一票是挺大的,你也不想想,仙子在人间行走,还无时无刻在自己身边设防护法罩,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身边至少有一个搜查官在给她提供资源,她消耗这么大,怎么补充神元和体力?也就说,如果我们干她这一票,那对手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兴许还能和同行对上。”杨开雨清了清嗓子。 “申宗和赵晨!”董乔阿突然叫了一声,把旁边的娇娇吓了一跳。 “人家和常如眉是第一次见面吧,哦不,是申宗要和巫嘉琳见面,宫青瞳为了陪巫嘉琳把常如眉也带了过去,而且申宗好像是个挺落魄的搜查官吧,看起来不像是有很多资源的那种。”邢宁子扁了嘴。 一屋子的人一时又都陷入了沉默。 娇娇玩着董乔阿的头发笑了道:“这有什么难的,她是非法下来的,那所有的搜查官都可以办她,这就要看谁有本事了,能者先得么。退一万步,已经有搜查官找到了她,还和她达成了利益关系,也就是说,那位搜查官给她提供养份,她事成之后给那位搜查官一些利益,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啊,我们只要按规章制度办事儿就行了,反正她也在偷偷摸摸干见不得人的事儿啊!你们不就是想靠近她,了解她,又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么?好说呀,老邢本来就是做资源生意的,你那些妖魔鬼怪的生意合作伙伴那么多,让他们帮你不就行了?比方说,训练营那位李木微。” “对啊!”老邢一拍大腿,冲娇娇竖了个大拇指。 “如果常如眉不好说话呢?”杨开雨问。 “那又怎么样,那些小鬼们一直在做这种生意,他们发现了常如眉,拼命想赚她的钱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啊,他们只要缠着她就行了,明里有一群小鬼在缠着那个常如眉,我们暗地里再做一些手脚,我就不信,还弄不清楚她来人间的目的,如果这样都不行,你们两个这搜查官也别干了吧?”娇娇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邢宁子默默点头,他道:“不急,我们这件事还得细细谋划一番,大生意嘛,小心总是没错的。” 杨开雨的嘴角也就愉悦地往上扬起来了。 董乔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几道小口子上薄薄的肉皮已经粘在了一起,要不了一两天伤口就会好的,她凑近了邢宁子又道:“老邢,我还有一件事儿和你说,常如眉是意外划伤了我的左手,在这之前我右手里的阵法对赵晨还起了反应,他好像不是搜查官吧?” 曾经 “你不是说他是申宗的表弟么?那他有可能只是一个小道士而已。”娇娇直说着往邢宁子那里靠了靠,邢宁子则是往远处躲了躲。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是我们逮到了水晶宫的嫦女,这一回,我可要亲自出马了。”邢宁子两条腿一盘,跃跃欲试。 娇娇又往他那里凑了凑,邢宁子雀跃的神情慢慢僵在了脸上,他不由问了娇娇一句:“你干嘛?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娇娇看看邢宁子,又指了指屋顶,这才道:“如果我没看错,你这边的两张结界,一张是老杨为了保护这个房子设的,另一张呢,是天庭的人为了监视你们设的,那张结界上可是有八只眼睛,你睡觉的时候,它们也睡觉,你醒了的时候,它们也在醒着,还张大了带着红血丝的大眼睛一直瞅着你,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亲自出马法儿。” 邢宁子窝在沙发里张了张嘴,末了,他底气不足地来了一句:“哎,等了我家大鹅一天,我都乏了,我上楼睡觉去了。” 娇娇妩媚地托着下巴看着他抱着枕头上了楼,她又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也道:“我回书房了,还要更新课程。” 瞧着客厅里就剩娇娇一个人了,董乔阿先是睁大了眼睛望了一眼屋顶——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又蹑手蹑脚地坐到了娇娇的身边,她压了声音问她:“娇娇,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儿意思呗。”娇娇冲董乔阿笑了笑。 “所有的搜查官都被这样监视着吗?”董乔阿又问。 娇娇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只有老邢是。” 董乔阿眉毛一挑,她看了一眼二楼邢宁子的房间,门正紧紧地关着,她又瞄了瞄书房,那边的门也紧紧的关着呢,她又往娇娇那里挤了挤问:“为什么呀?” 娇娇抱着枕头歪在沙发上:“老邢是一只桃花煞,这个你知道的吧?” 董乔阿摇了摇头。 娇娇笑了笑,接着道:“其实他原来是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有活的肉体;他祖上是给夏君管理桃林的,而实际上他祖上是天使,他们下来就是为了保证人间的君王能好好为神做事,这里也有监视的意思;他家后代都会被荫封为令方君,家里养着奴隶近百人,这些奴隶可就不单单是人了,也有精和怪。 人神之战的时候众神以为他家会站在神这一边,没想到他们家居然站在了人这一边,神族就想把他们家连根拔起,他们家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只有宁子一个人活了下来,不过却是以另一种方式,他成为桃花精之后一直沉睡着,直到平王东迁。” “那他怎么又成了煞了呢?是不是因为醒过来之后想到了自己家的遭遇,走火入魔了?”董乔阿猜测着。 “不,他是被人带坏的。”娇娇压了压眉峰。 “谁呀?”董乔阿顺嘴就问。 娇娇望着董乔阿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道:“他醒过来的时候赶上诸侯纷争之时,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妖魔鬼怪便也趁机出来作乱,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姑娘逃到了荒林里,她靠着吃桃花和桃树皮活了下来,可是她并不知道那棵桃树是睡着的宁子,后来,这个小姑娘成了魔女,也将宁子变成了煞,可能他们最初只是想活下来而已,虽说你并不是生在战乱年代,可是你也过过苦日子,我想你多多少少能懂那种感觉吧?” 董乔阿点了点头——她懂,她小的时候她周围的人都在劝她好好读书,等她长大有出息了,要好好孝敬她奶奶,可是只有她知道,一个人饿的两只眼睛都冒火星子了,哪里还有心思读书?都恨不得把书给吃了。 “所以天庭的人要监视宁子?那那位魔女呢?”董乔阿伸着脖子望着娇娇,一脸的好奇。 “搜查官这个职位太缺人了,所以妖魔鬼怪只要有能力的都可以考取,天上的仙子无聊了,也可以考一个搜查官玩儿玩儿,天庭监视宁子并不是因为他不是自己人,也不是因为他有前科,而是因为他实力过强,而且他们令方一族有自己的供奉体系,这就好比是一个亲王手握重兵,当皇帝的总担心他会造反一样;至于那个魔女么,应该是死了吧。”娇娇神秘地笑着。 董乔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个我懂,可是你不是说老邢这一族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么?他一个人怎么造反?” “这个呢,我就不和你细说了,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宁子这一族的确只有他一个人了,可是当年他家养的那些奴隶们都被放生了,我听一些年长的精怪们说,他们改了姓隐居起来了,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一个生灵是出于百密森林,又是姓伏的话,那肯定是老邢家养的奴隶的后人了,居我所知呢,李木微就是从百密森林里出来的。”娇娇嘴角一扬,眯着眼睛冲董乔阿笑。 董乔阿了然了。 巫嘉琳与申宗迅速陷入了热恋之中,另外,宫青瞳与那个玩小纸人的赵晨也正打的火热,娇娇和董乔阿正想办法探探那个常如眉,可一直想不到好的办法,而这个时候李木微找上了董乔阿。 训练营。 申宗又旷工了,张岩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找巫嘉琳玩儿去了,董乔阿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发呆的张岩,她将毛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搭,笑着找张岩搭话去了:“岩哥,申宗又没来?” “呵,为了兄弟少奋斗二十年,我忍了,但是如果他和你姐姐没成,那他可就要卖身给我打工了,他旷了多少天的工,我都给他记着呢。”张岩抿着嘴笑。 董乔阿缩了缩脖子,她突然想起张岩说自己是离异,她没想张岩看上去这么年轻,已经经历过这种感情了,可这种私事,她不大好意思问人家。 目的 正说着,李木微像个女鬼一样飘到了董乔阿的身后,她拍了拍董乔阿的肩膀,董乔阿吓的没从二楼上跳下去。 “微姐!您这轻功越发的长进了!”董乔阿刚洗完澡又出了一身冷汗。 李木微将自己手上的冲锋衣扔向了她,又塞给她一个头套,这才面又表情又幽冷地道:“跟我来。” 董乔阿倒是把冲锋衣穿上了,可是这个头套么……李木微这是要带她去抢银行么? 话不多说,董乔阿跟着李木微到了训练营的房后,李木微先幽幽地扫了一周围一眼,她瞄着董乔阿道:“把头套戴上。” 董乔阿认命地将头套往自己脑袋一扣,她感觉自己周围起了一阵风,她忙微微蹲下身子好让自己站的更稳些,等她扣好头套,把眼睛的部分露出来时,她眼前还飘过了两片碧绿的叶子,而她所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训练营屋后了,而是一处清雅的公园。 李木微往前飘,董乔阿就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拐过假山往山后的小亭子里去,而那个小亭子里正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她还认识——常如眉和赵晨。 董乔阿轻轻“嘶”了一声,李木微停在了亭子外面,董乔阿躲在了李木微的身后。 就听李木微面无表情地开口了:“嘿,那边的傻妞,我缺钱,有东西要卖给你。” 董乔阿惊恐地看了李木微一眼,有她这么和人家谈生意的么? 常如眉扭过头看向了这边,赵晨则是直接冲这边吼了一句:“滚!” 董乔阿扁着嘴不说话,李木微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一弯,指关节往左手心里一抵一转,同时左手的中指往无名指上一搭,她身后迅速转起来了一团碧绿的叶子往亭子里冲去了,常如眉一惊,她没想到李木微会直接冲自己出手,不等她反应过来,赵晨双臂一张,大团的红色小纸人儿也扑向这边,只是,李木微的实力明显要比赵晨强,不等他的小纸人出亭子,李木微的叶子便将他的小纸人切割了个粉碎,还直逼向他去了! 常如眉不出手都不行了,她将右手张开轻轻推向了扑过来的叶子,一张鲜红的法阵在她胸口一张,李木微的叶子被悉数挡下了。 李木微还是那幅冷清的女鬼表情,她看着常如眉挡下自己的叶子也没有再对她出手,倒是常如眉护在了赵晨的面前,她问:“你是百密林的人?” 李木微女鬼般地往前飘了两步:“不是好东西不会卖给你,你私自下凡又没带宝衣宝冠,神元被这世间的浊气消耗的很厉害吧?我这儿什么都有,和百密林做生意,既使你用官方的银钱,也是合法的,我这是为了你好。” 常如眉抿了抿双唇这才问:“养元丹给我两盒。” 李木微默默把自己手机伸了出来:“扫码付款。” 常如眉伸出手机扫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这才道:“涨价了?好吧,百密林沼泽处的桃花枝有没有?我这肉身是下来时找人做的,质量不好,快要坏了。” 李木微僵着一张脸低头摆弄手机,好一会儿,她才清冷地道:“扫这个码,货到付款。” 常如眉只能又扫了码,李木微也不和她多话,她收了手机转了身就走,董乔阿忙抬腿跟上,生怕这两人认出自己来。 等李木微又带着董乔阿回了训练营,董乔阿才扯下头套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去!常如眉怎么和赵晨在一起!” 李木微瞪着董乔阿,青着一张脸道:“回去给老邢交差吧。” 董乔阿被李木微的眼神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在想,李木微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感情创伤啊,怎么一天天的喜欢扮演各种死法儿的女鬼呢? 瞧着李木微轻飘飘地往二楼上去了,董乔阿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左手心,没等她搓两下儿呢,她脚下绽开了一朵六瓣桃花阵,她看着自己眼前的景象一晃,一稳,她到了自家的客厅里。 娇娇正抱着一杯果汁喝,董乔阿一面脱着自己的冲锋衣一面问:“老邢呢?” “在二楼睡觉呢。”娇娇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不是他给我结的阵把我送回家的?”董乔阿说着往沙发上坐了。 “你那个传送阵是自动结的,方便你打架打不过别人时直接逃跑用的。”娇娇耸了耸肩膀。 董乔阿一脸“还能这样”的神情表情,她忙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小声冲娇娇道:“微姐带我去见常如眉了,常如眉居然和赵晨在一起!赵晨不是正在勾搭宫青瞳么?” “哦?”娇娇开始挑眉了。 董乔阿把事儿一五一十地向娇娇说了,娇娇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好看了。 “就是这么回事儿,微姐没和常如眉说别的,估计也怕她怀疑什么,你怎么看?”董乔阿说着巴巴地看着娇娇,等着她的回话。 娇娇嘬着吸管不吱声,眸子却是晃来晃去的,像是在急速思考什么事情,等她把果汁喝干净了,她才慢悠悠地把杯子放下,冲董乔阿开口:“常如眉是神女,巫嘉琳是太阴夫人,常如眉和赵晨知道彼此的底细,更或者,赵晨就是为常如眉办事儿的,常如眉从小受宫青瞳资助,赵晨又在相亲的时候一眼看中了宫青瞳,我一开始猜着常如眉可能是有事情要对太阴夫人交待,看来,不是啊。” “啊?”董乔阿没懂。 “你想想,常如眉下来是做什么来了?这件事情让她肯从一个小孩子开始做起,像个正常的凡人一样读书,毕业,工作,做上高管,你不觉的这更像是一种陪伴么?她和赵晨肯定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可不可以说,是她挑了这个时候让赵晨露面?”娇娇的语速越来越慢了。 “不明白。”董乔阿接着眨巴着眼睛。 书房的门开了,杨开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出来了,他推了一把自己的眼镜道:“那她是在等什么?是在等赵晨长大,还是在等宫青瞳长大?” 观战 “什……什么意思啊?”董乔阿还是一脸茫然。 娇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乖鹅,你能不能想办法弄两根宫青瞳和常如眉的头发来?” “这好办,她们两个现在在嘉琳姐那边住,我去她们房间的枕巾上弄些来。”董乔阿坐直了身子。 只是董乔阿的想法是好的,可当她实践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有点儿天真了。 巫嘉琳的枕巾上并没有头发,宫青瞳这些日子一直和她睡一个房间,而且她又一向是女土匪的作风,哪怕是巫嘉琳爱干净,她也不可能一根头发都不留下。 董乔阿看着干净的床铺发起了呆,这时巫嘉琳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口:“你在找什么?” 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她忙望向了那边,见巫嘉琳正将双臂抱在胸前慢慢往里面来。 “嘉琳姐……你不是和申宗去黄金海滨玩儿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董乔阿立刻心虚了起来。 “不好玩儿,就回来了呗。”巫嘉琳说着坐在了小沙发上。 董乔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巫嘉琳拾了自己的平板打开了对着董乔阿晃了晃:“我把屏保换了哟,不再是宁子的照片了。” 董乔阿:“呵呵呵呵……” 巫嘉琳微微歪着头,她瞄着董乔阿浅浅地笑着,和平时的她极为不一样。 董乔阿窘迫地搓了搓手,她只好道:“其实……其实我是来看看你们的枕头上有没有头发的,我是来找青瞳姐的头发的。” “哦,然后告诉她赵晨对她有企图,就像当初你那么提醒我,陆起对我有企图一样,对不对?”巫嘉琳接着笑。 董乔阿压了压眉,她可什么都没说,怎么巫嘉琳就认为是赵晨对宫青瞳有企图呢?而且巫嘉琳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别瞎操心了,青瞳这个人我了解。”看着董乔阿不说话了,巫嘉琳又冲她笑笑,玩起了自己的平板。 董乔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巫嘉琳的房间,她却没有立刻走,而是透着门缝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可巫嘉琳只是坐在那里玩着自己的平板,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 楼下的吴阿姨正将一盆花儿往里面搬,董乔阿小跑着下了楼,她冲吴阿姨笑笑道:“吴阿姨,申宗刚走么?” 吴阿姨摇了摇头:“没看见他呀,嘉琳一个人回来的。” 怎么滴?他俩闹不愉快了? 这样想着董乔阿立刻给张岩发了条信息,问他申宗有没有回训练营,张岩给的回复是没有。 一肚子不解的董乔阿出了巫家的大门,她又不死心地望向了二楼上巫嘉琳的窗子,让她惊讶的是她也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些审视的神情;董乔阿站在那里没动,巫嘉琳却是转身离开了窗子。 等着董乔阿回到家时,邢宁子已经醒了,他正笑眯眯地滑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一样。 看着董乔阿进来,他抬眼冲她眨了眨眼睛道:“鹅,晚上不用去夜跑了,爸爸带你去看戏。” 董乔阿换了鞋一脸茫然:“看戏?什么戏?” “自然是,一出好戏。”邢宁子说着还挑了挑眉尖。 不知不觉,窗子外面又在滴滴答答的下小雨了。 邢宁子正守着餐桌啃猪蹄儿,董乔阿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 这时,邢宁子起了身,他看了一眼董乔阿道:“大鹅,咱们走了。” 董乔阿也跟着起身,沙发上的娇娇接了一句:“用不用我跟着去?” “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你跟着去做什么!”邢宁子说着,他长手一挥,粉色法术光罩的光芒闪现在董乔阿的眼角,她只眨了两下眼睛便发现自己正浮在了某个商品房的屋顶上,周围的小雨下的紧凑,要不是这个光罩托着她,她早就全身湿透了。 “老邢?咱们这是在干嘛?”董乔阿看看自己的四周,漆黑一片,商品房一楼边上那个唯一的路灯还不停的“滋滋滋”的闪着,没等下一秒,灯泡“啪”的一声摧了,这下周围是彻底黑了。 “能不能说句话?如果一会儿要打架,我先动活动一下关节。”董乔阿拧着眉头看正吸溜自己手指头的邢宁子。 邢宁子收了自己在光罩里制造的垃圾,他提起那个装骨头的袋子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里,这才慢悠悠地道:“一会儿我先把光罩收起来,要不然别人会发现咱们的,记住了,一会儿只许看热闹,不许吱声,更不许插手,懂了不?” 董乔阿立刻清醒了:“咱们在蹲谁啊?” “巫嘉琳啊!”邢宁子直说着,粉色的光罩突然消失了,邢宁子拉着董乔阿在商品房的屋顶上蹲下了身子,两个人藏在了空调机后面。 周围只有细雨拍打砖墙的声音,邢宁子没动,董乔阿当然也没敢动,这时候远光灯猛地扫向了这条巷子,汽车因急转弯与地面摩擦的尖叫声在雨夜里分外的刺耳,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坏了的路灯又突然亮了起来! “嗵!” 一声巨响,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往下面看去,见那台车的车屁股高高翘起,轮胎还在急速转着,下一秒,车屁股“嗵”地一声又落了地,而车前盖上,一个人正蹲在那里,前盖被砸的凹陷了下去,远光灯的光芒里起了一阵白烟。 “兹棱棱——” 一串冰茬由车窗蔓延向车盖上的那个人,那人急速后退与车子拉开了距离,车子的上方一朵冰晶由小而大盛开,六棱冰晶的阵法上,慢慢浮现了常如眉的身影。 而借着远光灯的光亮,董乔阿也看清楚了刚才砸在车前盖上、这个时候已经拉开了与车的距离的那个人——巫嘉琳。 “如眉见过太阴夫人。”常如眉就在那朵六棱冰晶上跪下了。 巫嘉琳的脚下泛起了一汪泉水,泉水托着她升上了半空,她就那样站着看着常如眉,也不说话,她淡漠的神情下,散出来的气场越发强大了。 故旧 常如眉从六棱冰晶上起来了,她轻声道:“如眉有不得已的苦衷。” 巫嘉琳还是没有说话,而这时,两串大红的小纸人从车窗子里飞了出来,那些小纸人嬉笑着燥动着飞向了巫嘉琳,别说看到这么密密麻麻的东西了,光着听着那种诡异的声音董乔阿就拍起了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眼看着两队手掌大的小纸人向巫嘉琳包抄而去,巫嘉琳还是一动没动,可是她脚下那一汪如镜子一样的泉水却是动了。 原来椭圆形的泉水在小纸人刚刚靠近自己时便像两条蛇一样以小纸人为媒介冲向了车窗,常如眉眼疾手快,她双手相扣分开双腿竟是将车子里的赵晨从冰晶的阵法里提了上来,而冰晶下方的车子,它在沾到泉水时,整个车身也突然化为了水,又“啪”地一声,像有人从那个高度泼下去了一盆水,车子形状的那一团水散在地上“哗啦”一声,被雨水冲向了四面八方。 常如眉拽着赵晨,她食指中指一合,剑指在眉心前一立,似是想逃了,突然,小巷子里的雨水瞬间停滞在了空中,常如眉脸色一变,她睁眼看向了巫嘉琳,见她正不紧不慢地用那些停滞的雨滴排列成一个符咒! 董乔阿吓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正看着巫嘉琳像摆弄珍珠一样摆弄着那些雨滴,这边又响起了常如眉痛苦的闷哼声,她又忙扭过头来看,见本来停滞在常如眉上方的雨滴,有几滴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几滴雨滴化成了雨针刺进了常如眉的肩膀、膝盖、脚背、头顶和眉心,紧接着巫嘉琳排列好的那一排雨滴也暴涨开了金色的光芒。 那道符咒被巫嘉琳轻轻一推,它向常如眉扑了过来,常如眉像被披上了一层泛着金色光芒的纱衣,随后那件纱衣又渗进了她的身体里。 “嗵!” 就在金色光芒消失之时,雨水又重新开始洗刷这条巷子了,原来站在冰晶法阵中的常如眉和扶着她的赵晨也重重摔在了巷子里。 赵晨扭头瞪向了半空中的巫嘉琳,巫嘉琳却是没有动,她好像不打算对赵晨下手。 “哗啦啦——” 另一串大红的小纸人从赵晨的怀里飞了出来,不过它们却不是冲着巫嘉琳去的,它们将赵晨和常如眉包围了,它们将包围着赵晨与常如眉的那个圆球急速收缩,在收缩到极致时,它们又猛地“哗啦”一声散开,球形的包围圈儿里已经没有了常如眉与赵晨的身影,而那一大片小纸人也瞬间失去了活力,被空中落下来的雨水打湿在了巷子里。 昏黄的街灯又在“滋滋滋”地作响了,黄光之下的红色小纸人像一大片扁平的尸体躺在巷子里,随即,灯泡“哗”一声,碎了,玻璃渣也洒了一地。 董乔阿抚着自己鸡皮疙瘩的手慢了下来,她看看那一大片被雨水打烂的小纸人,又去看巫嘉琳,见她将双眼一闭,身形闪了两闪,消失在了半空中。 董乔阿扭着头四处寻找巫嘉琳的身影,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邢宁子的光罩重新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她捧着自己的脸冲邢宁子道:“嘉琳姐怎么突然变成了太阴夫人?而且,她的级别要比常如眉高很多?常如眉在嘉琳姐面前,就是个……渣?” 邢宁子挑眉,他将手指在光罩底部一戳,桃花阵慢慢扩大了开来,他慢悠悠的道:“不是常如眉是个渣,是她们这些天上的是极看重辈份的,哪怕常如眉比巫嘉琳厉害,她也不能对她动手,常如眉只是一个普通的嫦娥,巫嘉琳却是太阴夫人,哪有奴才敢对主子出手的。” 邢宁子的话音还没落下,他们两个就到了自家的客厅里了,邢宁子一面脱衣服一面往洗手间去了,董乔阿拽了拽粘在自己胸口的衣领,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二楼上的娇娇俯着身子往下看,她看到了一楼客厅里正在滴水的董乔阿,她忙道:“乔阿,快上来洗澡吧?” 董乔阿看了一眼娇娇,小跑着上楼去了。 等着董乔阿换好衣服擦着头发出来时,杨开雨和邢宁子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就听杨开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问:“所以这个申宗和赵晨都有问题,申宗和巫嘉琳谈了几天恋爱,巫嘉琳的神女记忆就被解封了,说这不是阴谋鬼都不信。” “可是申宗是怎么准确无误的找到巫嘉琳的?哪怕他是搜查官,也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吧?”董乔阿压下了眉头。 邢宁子又去啃猪蹄儿去了,他还把大钵碗抱在怀里歪在了沙发上,董淑芬更是体贴的给他送过来了汤,就听邢宁子含糊不清地道:“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你总归要给巫嘉琳介绍对象,总归要有一个人靠近巫嘉琳,而打算对巫嘉琳出手的人,只需要对巫嘉琳的相亲对象下手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董乔阿恍然大悟:“你是说申宗也是受害者?那也不对呀!申宗是赵晨的表哥,如果申宗也是受害者,赵晨怎么会坐视不管?他还助纣为虐?” “所以,我们要查一查这个申宗和赵晨的底细。”邢宁子冲董乔阿露出了自己不太明显的抬头纹。 “那要怎么查……”董乔阿喃喃了一句,犯起愁来了。 邢宁子吐出自己嘴里的骨头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正扶着眼睛想事情,瞧见邢宁子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脸上露出来了些嫌弃问:“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是常如眉主子的老相好么?这种事情,你得出一份力呀!”邢宁子说着咧开嘴笑了。 董乔阿狐疑地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抿着嘴一副要上前挠邢宁子却又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的无奈模样,董乔阿又扭着脖子去看娇娇,娇娇正像没事人一样在摆弄自己的指甲。 所以,这几位大佬又在打什么哑谜? “如果你拉不下这个脸的话,不去我去?”娇娇摆弄完了自己的指甲,抬眼看向了杨开雨。 坦白 杨开雨似是咬了咬后槽牙,好半天他才又扶了一把自己的眼镜吱声了:“我去。” 董乔阿接着一副“发生了什么事”的懵懂神情。 直到杨开雨带着董乔阿找到常如眉时,董乔阿才惊恐地发现原来常如眉和赵晨住在一起,而且要巧不巧,宫青瞳捉奸成双。 这里是西郊处的一处平房,杨开雨和董乔阿找到这里时,宫青瞳正站在院子门口——她一身黑色的职业裙,脚边散落着几个文件夹,董乔阿猜着兴许是宫青瞳在发怒时又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怒意。 董乔阿往前面凑了凑,她知道宫青瞳肯定看见她了,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搭理自己而已。 “你请病假就为了想和赵晨多呆几天?”宫青瞳的语气里分辨不出她有不满来,乍一听上去,就像是上司在关心自己的员工。 “青瞳,我真的身体不舒服,赵晨也受了伤……”院子里传来了常如眉温婉又怯懦的声音,董乔阿伸着脖子看去,这才发现常如眉正和赵晨站在月台下,两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巫嘉琳把她们两个伤到了? “我看出来了,脸色差成那样,当然是身体不舒服。”宫青瞳又道了一句,她抬腿往屋子里面走,赵晨想拦她,常如眉却对他摇了摇头。 董乔阿跟了进去,赵晨看到董乔阿时还吃了一惊,那表情分明就是问——你怎么也来了? 董乔阿冲赵晨呵呵了两声,她跟着宫青瞳钻进了屋子里。 杨开雨就一直在大门外等着,他好像不大想看这个热闹。 宫青瞳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儿之后又出来了,她看看赵晨,赵晨闪躲了她的目光,她又看向常如眉,常如眉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却不好开口。 “你们早就认识了吧?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因为你看着我挺喜欢这个弟弟,有了把他让给我的意思?常如眉?我缺男人吗?我说怎么我和赵晨认识之后你就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和我解释?用嘴解释!说不出来就发邮件! 我们也只是认识不到一个月而已,怎么,我们必须要谈婚论嫁?你想成全我,怎么不问问赵晨的想法呢?”宫青瞳在极力保持镇定,可她微微发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 “我和赵晨没什么,我只是怕他为了图你的钱,时常提醒他,你那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常如眉的解释苍白无力。 宫青瞳笑出了声:“是啊,我那么了解你,我当然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就喜欢他这样的男人,表面上是个小奶狗,事实上,多重的担子都敢自己挑……如眉,我平时是玩世不恭了些,可同样的,你也了解我,我从来不抢人家的东西,任他再好,我也不抢。” “青瞳……”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多养几天吧,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 宫青瞳截断了常如眉的话,她转了身大步离去,头都没有回一下。 常如眉呆呆地看着宫青瞳远去的身影,赵晨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董乔阿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上前跳起来薅了一把赵晨的头发,赵晨“哎呦”一声瞪向了董乔阿:“你干嘛?神经病啊!” 董乔阿背着手冲赵晨扁了嘴:“渣男!” “你说谁呢!谁是渣男!”赵晨梗着脖子还想和董乔阿理论。 “咳咳!”这个时候杨开雨才绕过大门进了院子里。 常如眉看着杨开雨没说话,她眼里的惊讶却是特别明显,杨开雨的胸口一起一伏,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的肉身不是很好,神元也耗损的厉害,再这样下去,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你先支撑不住了。” 常如眉压着眉心点了点头,她将手伸向了杨开雨,杨开雨立刻扶住了她,就听常如眉虚弱地道:“赵晨是无辜的,小心申宗……” 常如眉的话没有说完便倒在了杨开雨的脚边,董乔阿和赵晨听着那声重重的“噗通”声吓了一跳——杨开雨明明在握着常如眉的手啊!她体力不支了,杨开雨不应该托住她的身子么?他怎么离常如眉那么近还能让她倒在地上?这也太不绅士了吧? 杨开雨看看一脸惊恐的董乔阿,又看看满眼茫然的赵晨,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本正经地道:“男女授受不亲。” 赵晨那脸色,瞬间跟吃了苍蝇一样,董乔阿给了杨开雨一个“老娘心服口服”的眼神,弯身去扶常如眉去了。 杨开雨给李木微打了电话,说让她带些“营养品”过来,常如眉的身体不是很好,赵晨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出来。 墙外的大槐树在墙里投下了一大片阴影,赵晨往脑后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坐在了树阴里,他看着董乔阿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着没动,他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 董乔阿多看了赵晨几眼,她笑笑问:“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你们绿了宫青瞳?你早就和常如眉好上了,干嘛还要去招惹宫青瞳?有什么目的啊?常如眉不是个白眼狼吧?她从可是从小学就接受宫青瞳一家的资助了!” “你瞎想什么呢?都这个时候装傻有意思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我就不信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赵晨往树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这怎么还跟绕口令似的? “不是……我是谁?你又是谁?”董乔阿往赵晨那里凑了凑。 “你是不是知道如眉姐是上清宫禁的嫦女了?”赵晨的眼睛张开了一张缝瞄着董乔阿。 董乔阿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看来赵晨的消息比她灵通么,他对自己这边的情况知道的很清楚呀! “那你不知道我是谁?”赵晨一裂嘴,笑的有些痞气。 董乔阿挺了挺腰杆儿,她想着赵晨这是要对自己坦白了?那自己还薅他头发干嘛?董乔阿扭了脸看赵晨,一脸疑惑。 来历 “申宗是我表哥这你知道吧?”赵晨瞄了一眼屋子接着问董乔阿。 董乔阿点头。 “戴容玲是我表嫂,这下你们知道申宗到底是谁了吧?”赵晨说然居然悠然地抿着嘴笑了。 董乔阿:“???” 赵晨看着董乔阿没再说话,他甚至是在欣赏董乔阿蒙蔽的表情,董乔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等会儿哈……申宗是你表哥,你就这一个表哥吧?戴容玲是你表嫂?哦,你是说申宗和戴容玲是夫妻?他都有媳妇儿了还过来和嘉琳姐见面?你们家这些男人……嘶……对哦,申宗是搜查官,那他是打着相亲的旗号来接近自己的目标人物的?不过你刻意一点点引导我,也就是说,申宗的目标人物不是嘉琳姐,对吧?” 赵晨压了压嘴角没说话,因为院子里起了一阵旋风,一大团绿叶带过来了一阵清新,绿叶消散过后,李木微扭着自己那张吊死女鬼脸看了董乔阿和赵晨一眼,往屋子里去了。 赵晨的目光一直跟着李木微进了屋里,他万分惊讶地问董乔阿:“这个女鬼是谁?你们不是天上那一派的搜查官么?你们居然和鬼合作?” 董乔阿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着:“她不是女鬼,她只是天天一副女鬼脸,她是百密林的,哎?我们怎么是天上那一派的?老邢不是煞,老杨不是魔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晨也迷茫地瞧着董乔阿,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就是令方君和杨开雨吗?他们是被归到天上那一类的,这些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我表哥是地上的,和我们走的近的是地上和地下的一类搜查官,天上那一派的不喜欢和我们来往。” 这个又让董乔阿想不通了,她叹了口气道:“这些事儿我也不清楚,你别跑题,咱们不是正在说你们的事儿么?” 赵晨耸了耸肩膀只好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没有那么强的实力,而且如眉姐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更怕别人会趁机对她下手,也可能是我们幸运;也可能是天佑如眉姐;也可能是我表哥作死,反正总算是遇到你们了。” 总算是遇到他们了?赵晨说的是谁?老邢和老杨?董乔阿梳理着自己脑子里的毛线团,而赵晨又开口了:“我表嫂原来是黄金大剧院的舞女,我表哥是漕帮的一名打手,其实他的本名就是申宗,只不过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二当家的,后来他当了搜查官之后同行也叫他二当家的,大家都叫这个外号叫习惯了,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是申宗了。” “你是说民国时期吗?那申宗岂不是当了很多年的搜查官了?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老邢和老杨不认识他呢?哦,对了,我记的娇娇对我说,搜查官的肉体都得用体制肉的,会不会是申宗之前的肉身坏了,他换了一个,我们就不认识他了?”董乔阿压了眉头。 “你师父的肉体是从组织上申请的吧?”赵晨问。 董乔阿便点头:“老杨的是。” “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拥有肉体有许多个途径,合法的也不只是向组织申请这一种?”赵晨那眼神儿,明显要向董乔阿卖弄什么了。 果然,董乔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赵晨便又裂开嘴露着他的小尖牙笑了:“说个题外话,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真正的道士快要绝迹了,和尚却一直繁荣昌盛么?” 董乔阿教科书式的摇头。 赵晨的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无声中叹了一口气:“我表哥早年是混打手的,不过他下手狠,为人也仗义,于是才慢慢当上了这个所谓的二当家,后来战事蔓延到了全国,他带着我表嫂就混了军阀,别的军阀是你争我斗,不过我表哥却不从杀国人,哪怕是被自己的局座所逼,他也是明着一套暗里一套,他在战场上也是个狠角色,日本人对他都是闻风丧胆,不过厉害的人下场一般都是这样,他不是战死在沙场上的,而是被自己人内斗害死的; 那个时候都全民皆兵了,寺庙大门紧闭,道士们背着剑下山杀鬼子,来投靠我表哥的道士们我表哥都特别器重他们,所以这些道士大概也感恩我表哥吧,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也因为他们,我表哥当了这个搜查官之后一直享受着一般搜查官享受不到的福利。” “什么福利?”董乔阿紧接着问。 “战乱年代的死人地府都快收不下了,那个时候妖魔也趁乱作祟,那会儿的搜查官几乎不需要审核,只要你想当就能当上,当然了,也有可能你第二天被别人干掉了;我表哥杀人太多,他身上煞气极重,组织里的肉体没有一个可以和他钳合的,于是曾在我表哥手下效力一个道士便提议让他用活人,不过不是让他附身在活人身上,而是用地府的投胎名额投生一个小孩子,但是这个小孩子是空壳,等这个小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我表哥便可以用这个小孩子的肉体,另外,同时与这个小孩子一起投生的还会有一个法力不怎么高明的道士,用来看管这个小孩子,免得他的肉体被别人破坏,这就是我表哥享受的,别人享受不到的福利; 那个时候活儿太多了,上面的人也来不及思虑太多,便答应了,战乱结束后,别人的这项福利取消了,可我表哥,还有极少数他那个时代的将军还有享有。”赵晨冲董乔阿眨眨眼,那眼神似是在说,羡慕吧?嫉妒吧? “所以呢?”董乔阿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一点儿了。 赵晨冲董乔阿瞪大了眼睛:“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还问所以呢?麻烦你看看我,看看如眉姐姐,明白了吗?知道我们为什么遇到你们不但不慌张,反而松了一口气吗?” 董乔阿扁起了嘴,她感觉赵晨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了。 旧事 赵晨一幅“我佛了”的样子,他只好接着道:“所以我表哥,或者说我表哥这个肉身从小就是傻子,甚至连屎尿都不能自理,我就是那个为了帮他看肉体过来的小道士,我表哥也是前不久才扔掉了旧的肉体重新换上了这个,因为它本身就有投胎名额,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只要他不告诉别人,别人认不出他是谁来,更何况,天上那一派的本来就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带我们玩儿,那就更没有人注意他了。” 这下董乔阿全懂了,就是因为申宗换掉新肉体之后他就是彻彻底底另一个人了,只要他将自己的本事藏的好,别的搜查官当然认不出他来!这个福利简直就是给了他做坏事的机会啊! “这下明白了吧?别说你师父令方君了,如果不是我表哥告诉如眉姐,如眉姐也不会猜到他是谁,她顶多知道他是一个搜查官。”赵晨摊了摊手。 董乔阿点着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她想了想又问:“我听你刚才说话的意思,还有其他的搜查官像申宗这样?这样的搜查官不只申宗一个?” “啊……我听我表哥说起过,是还有几个,也都是他那个时代的,都是杀了成千上万小鬼子的将军,可是我没见我表哥和他们来往过,我也才二十一岁,别看我是有点法力,我只是为了看护他的新肉体而投生的,人家也不会让我多出来别的本事。”赵里努起嘴摇了摇头。 董乔阿在消化着赵晨的话,这么说来申宗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毕竟他是戴容玲的老公啊,能让戴容玲看上的,肯定是个非同寻常的男人啊。 正说着,董乔阿的手机上跳出来了一封邮件,让她惊讶的是这封邮件是巫嘉琳给她发的——她现在已经恢复了神女的记忆,换句话说,她现在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太阴夫人,她给她发啥邮件?反正不会是巫嘉伦派给她的工作邮件吧! 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董乔阿背过赵晨去滑开了手机,她扫着那封邮件,时而惊讶地感叹一声,又时而气愤的骂句脏话,她身后的赵晨一直在伸着脖子想看她的手机,董乔阿却是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下将手机捂的严严实实。 “哎?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叫起来怎么跟毛驴似的?”赵晨用胳膊肘碰了碰董乔阿。 董乔阿转过身来擦了一把口水,她摇了摇自己的手机道:“我有一封邮件要给你看,你看完之后别背过气儿去了。” “咋啦?我表哥给你发的?”赵晨狐疑地接过了董乔阿的手机。 “不是,是太阴夫人给我发的。”董乔阿说的一本正经。 “哦,和我有关系吗?”赵晨垂下脑袋看董乔阿的手机去了,与董乔阿不同的是,董乔阿看到那封邮件那么惊讶,感觉那么不可思议,而赵晨从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的,他也不笑了,不露他的小尖牙了,甚至不捋他的小卷毛了。 估摸着赵晨快看完了,董乔阿碰了碰他问:“哎?看完了吧?啥感想?” 让董乔阿震惊的是,赵晨只是冷笑一声把手机扔给了她,他接着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似是对那封邮件很不屑一顾似的。 “你不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么?”董乔阿放轻了声音问了一句。 “我一直处在被人算计的处境啊,多这一个有什么好惊讶的。”赵晨闭着眼睛道。 董乔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也不知道怎么接赵晨的话了,而这个时候,脸色苍白,太阳穴处还有些裂开的痕迹的常如眉从屋子里出来了。 赵晨忙睁开了眼睛,他想起身去扶常如眉,常如眉却是冲他摆了摆手,她慢慢走了过来,站在了树阴里冲董乔阿笑了笑:“太阴夫人是不是把事情告诉你了,我在屋里就听到了你的卧槽声。” 董乔阿呵呵了两声,常如眉也往树上一靠,她眯离起眼睛看向了远方,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往事:“宫青瞳是上清宫禁的神女,是神n代,我不一样,我是老老实实修炼成仙的,到了天庭我也只是一个打杂的,就像入职大公司的新员工,没背景,没靠山,没人脉,有一天她看到了我,兴许是我这张脸长的还可以,从此我便跟在了她身边。” “类似于……被包养?”董乔阿小声问。 “你怎么想都可以,”常如眉笑了笑,“赵晨的前世叫赵旭,他前世的前世有仙骨,升仙也被列上了神谱,只是这些候选人之中,一直没轮到他而已,青瞳下来玩儿的时候看上了他,我怕她玩过火了,也就下来找她,他把赵旭共享给了我。” “咳!”董乔阿生生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赵晨却是理都没理她,接着靠着大树闭着眼睛装死人。 常如眉对于董乔阿的反应一点都不感觉惊讶,她只是停了一下便又开口了:“她总是这样,玩起来不计后果,她受罚来人世轮回了,与太阴夫人不一样的是,青瞳是真的来受罚了,而太阴夫人只是来人间享受新时代的乐子的,我担心她,所以跟来了,而且我有东西要还给她。” “我怀疑申宗挑中赵晨做自己的护身小道士,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杨开雨站在门口,他也不过来,只是在那里靠着。 常如眉到杨开雨出来时她站直了些身子,好像她很尊重他一样:“还用怀疑么?本来就是。” 董乔阿向杨开雨投去了疑问的眼神,杨开雨扶着自己的眼镜接着道:“谁都知道仙骨可以卖大价钱,甚至可以换来一些很稀有珍贵的东西,申宗不敢动太阴夫人和宫青瞳,但是他却可以动常如眉和赵晨。” “哦,这个我听懂了,老杨的意思是,申宗在准备自己的新肉身时,刻意选择了赵晨做他的护身道士,可是别人同意么?地府又不是他家开的,他想怎样就怎样啊?”董乔阿裂着嘴问。 照顾 “他就是这么打算的,眼下他也换好了肉身,赵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他可以对他下手了;我找到赵晨的时候是五年前,除了他前世和我们有些瓜葛,别的我都告诉他了,他最开始并不信任我,时间长了,他才看清楚申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开始我也好奇,申宗为什么知道我偷偷下凡来了,直到赵晨告诉我,他的干女儿是重目山的师云轻,这我才明白,原来宗与重目山的堕神也有来往,怪不得他敢动我这个神女,原来他有这么深厚的实力,所以挑中赵晨转世为自己做护卫这种事情,他应该能轻松办到。”常如眉轻轻蹙着眉,她这幅模样分明在告诉别人,她若要真的交起手来,她并不是申宗的对手。 “我表哥一直在等,等着自己换肉身,可他是换好肉身了,如眉姐的肉身也在世间消耗了近三十年,她连平日的行动都有些难以支撑了,更别说与我表哥交手和保护我了。”赵晨插了一句。 “你们也在找我们吧?”杨开雨冲常如眉笑了笑。 “嗯,我向百密林打听过,他们说令方君已经出来活动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这么等着,这样下去,只会消耗自己,让申宗收拾起我们来,毫不费力。”常如眉垂下头,似是精神不济。 董乔阿瞄了瞄常如眉,她又想象了一下宫青瞳那位漂亮的女总裁,她靠近了赵晨悄悄问他:“赵晨,我有一点想不通哈,你不是道士么,你还沾女色呀?” “不透通怎么成正果?我又没沾过女色,总要沾了,悟道了,才能有进步啊……再说了,这是一般的女色么?这两位是神女,你说你慧根这么差,令方君是怎么挑中你做他的弟子的?”赵晨一本正经里还掺着几分嫌弃。 董乔阿扁着嘴不说话了。 “太阴夫人的记忆已经解封了,可是这样说不通啊,她的记忆解封对申宗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申宗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付你和赵晨,他为什么要去招惹巫嘉琳?”杨开雨的视线在常如眉和赵晨之间游离着。 赵晨看向了常如眉,常如眉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双唇才道:“是我,我误导申宗让他以为太阴夫人是青女,他想试探过青女之后,才敢放心地对付我,否则,他可承担不起得罪上清宫禁的罪名;太阴夫人已经将我的大半神力封印了,虽说这样一来我更没有自保能力了,可对我的神元消耗也减少了大半,太阴夫人与青女一向交好,我看着,对申宗想对付我和赵晨的事,她不会袖手旁观。” 董乔阿接着扁嘴,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要不然她怎么能比老邢和老杨还积极,自己还没回去给老邢回话儿呢,她先把赵晨前世今生的邮件发给她了。 “这样一来申宗会顾及很多,我想我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太阴夫人的记解封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杨开雨说完回过了头去,因为这时李木微从里面出来了,她还是那张唬人的女鬼脸,她看了杨开雨一眼,杨开雨冲她点了点头,李木微又化成一团碧绿的叶子涌向了远方。 常如眉望着李木微远去的身影好一会儿,她又冲杨开雨道:“多谢你了,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我的肉身已经到达极限了,如果今天不是你们来,我也会让赵晨去找你们的。” 从常如眉这里出来杨开雨直接回去了,董乔阿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巫嘉琳,杨开雨是支持她这个想法儿的,可是她在想着自己见了巫嘉琳说什么话好。 在董乔阿出了这片平房区之后她就想放弃了,她仔细想了想,感觉自己还是回家的好。 霍焕臣又立在树尖上看她了,董乔阿在路边上叉住了腰,她冲树尖上的霍焕臣招了招手,霍焕臣身形一闪,到了她的身边——他倒是挺温顺的,跟只听话的大狗狗一样。 现在老邢和老杨算是默认他跟在自己身边了吧?董乔阿这样想着,所以她多多少少要照顾一下他吧?别的不说,他总不能总是穿着这身破烂吧? 可他又不喜欢在她家住,他也不能被普通人看见,那她怎么照顾他? 董乔阿和霍焕臣并肩沿着小路走,走着走着,董乔阿想到了一个人——陆起。 她为什么不找他帮忙呢? 董乔阿立刻给陆起打了电话,陆起也答应的痛快,董乔阿雀跃起来,她直接踏上霍焕臣的肩膀找陆起去了。 若是原来,陆起在基地附近是有一套小别墅的,可是陆起现在给她的地址却是南郊的一处农家院儿,而且这处农家院真的偏僻又难找。 老远董乔阿就瞧见了陆起正在整理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她踩着霍焕臣的肩膀下来,陆起正在将一个盛满旧书的箱子打开,他瞄了董乔阿一眼,脸上浮起了狡黠的笑:“哟,这坐骑太霸气了!这里可是南郊啊,我挂掉你电话也不过半分钟吧?来的这么快!” 董乔阿看着这一院子大大小小的家具和各式用品,她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问:“你这是要干嘛呀?” “搬家呀!我和陆氏的官司开始了,我身上没多少可利用的现钱,所以暂时来这里住上一阵子;而且官司一结束,资产一结清,我还得想办法赚钱呀,所以这一段时间我想在公众的视线里消失一阵子,然后改头换面,东山再起!”陆起拍着自己的一个书柜冲董乔阿笑的乐呵。 董乔阿扫了一眼这个院子,除了脏了些,其他的还好,她努着嘴问:“你现在这个样子嘉琳姐知道吗?哦,对了……” 话一说完董乔阿才想起来她嘉琳姐已经恢复了太阴夫人的记忆了,而且她现在关注的重点应该是常如眉和宫青瞳,她应该暂时顾不上陆起。 “她知道干嘛,我可想好好清静一阵子!对了,你找我干嘛?”陆起又瞄向了董乔阿。 洗澡 董乔阿瞄了一眼霍焕臣道:“嗯,那个,我这个坐骑现在不是我的么,我不得照顾他一下儿么?我本来想着让他暂时在你这里呆着的,现在看来,你好像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呢……” 陆起扭了脸打量着霍焕臣,他突然眼睛一亮,嘴角也扬了起来:“董乔阿,你是不是很确信他不会攻击我?” “当然确信,他很温和的,而且在我打架的时候没有我的指示,他也只是把脊椎抽出来给我,自己并不插手,只是在一边乖乖地看着,当然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给他发指示呢……”董乔阿立刻保证着。 陆起便裂开嘴笑了:“这样儿,他住在我这里没问题,我也需要有个人做伴儿,但是你看啊,先不说你的这位神人坐骑需不需要吃喝,他的衣服总要买吧,而且我多多少少有时候还要伺候一下儿他吧?所以呢,这些是需要钱的……” 董乔阿瞧着陆起睁大了眼睛,她也正想和他说这事儿呢,可是她很穷啊,而且她现在花钱还只是刷老杨的信用卡呢,这个钱,确实是个问题呀! “所以,我偶尔带他接个散活儿,你不反对吧?当然了,我肯定不耽误你的工作,你又不是天天打架,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接个活儿还能给你和我赚点儿零花钱,这样不好吗?”陆起冲董乔阿挑起了眉毛。 “还能这样啊……当然可以!你说了算!”董乔阿立刻答应,生怕陆起反悔了似的。 “怎么不可以这样儿,我只是在陆氏打官司,暂时穷而已,我手上的人脉和资源还在呀!”陆起说着又瞄起了霍焕臣,现在他是越看他越觉的顺眼,越看他越觉的他长的像人民币。 董乔阿使劲儿点头,表示自己一万个同意。 “那你看,我现在还得去公司办一趟手续,要不你先带他熟悉一下这里?还有啊,我也没伺候过人,他这卫生问题,你是不是得亲手解决一下儿?毕竟他是你的坐骑嘛,我也怕我们还没有那么熟,我碰他,他再不小心伤了我;那我就先走喽?”陆起说完冲董乔阿摆摆手,往自己的车那边去了。 董乔阿看着陆起的车子越来越远,也又看看一脸懵懂的霍焕臣——好像陆起说的挺有道理,要不,她就亲手处理一下儿? 依霍焕臣这个个头儿,给他洗澡只能在后院儿了。 后院里一人多高的杂草和小树条还没有被清理,董乔阿刚好在这儿给霍焕臣清理身子,可董乔阿在帮他脱了一半儿衣服时,她就犯难了——他是个男人啊!她不好下手啊! 好吧,她就当他是一个巨型的公狗狗,都到这一步了,她总不能做到一半儿不做吧?人家陆起也不敢第一次和他见面就给他洗澡啊! 霍焕臣全程蹲在水泥地上,他的头发垂在地上一圈又一圈儿,董乔阿挽了袖子,她仰天长啸一了声——干!不能怂!她的坐骑得靠她亲自来保养啊! 等给霍焕臣清理完身子董乔阿也累的腰酸背痛的了,这个时候陆起还没有回来,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把霍焕臣的长发编成了一条大长辫子,而这个时候的霍焕臣只能裹着床单老老实实地在屋门口蹲着。 董乔阿得等着陆起回来,因为她还有些话要交待他。 霍焕臣乖巧的很,董乔阿瞄着他浅浅的笑着,她记的她刚见到他时他除了这张脸好看,身体差不多是个焦尸的,可是他现在已经长出来了一层新肉,虽说有些地方看起来还是烂的,只要他穿上衣服,外表基本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他的两只眼睛还是塌的,可不是,里面又没有眼珠,董乔阿又伸手扒了一把霍焕臣的嘴,他的牙也在慢慢修复着,而他的舌头还是齐根断着,她也不知道他这眼睛和舌头会不会长新的。 正说着,陆起回来了,他还给霍焕臣带回来了新衣服,董乔阿向陆起道了谢,又嘱咐了他一些话,这才放心地离开。 这些天李木微总是过来,还时常带过来一些东西,不过都是给常如眉用的,每当李木微走后,邢宁子就仰在沙发里旁敲侧击着杨开雨:“老杨,咱们已经给了常如眉这么多甜头了,是不是应该暗示她给咱们按手印儿了?我怕申宗指不定什么时候抢在咱们前面,用诡计让常如眉给他把手印按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杨开雨就会像看智障一样瞄邢宁子一眼,娇娇也会笑盈盈地提醒着邢宁子:“你怎么又把太阴夫人给忘了?她是能让你去给常如眉盖章,还是允许申宗用诡计给她盖章?” 老邢就会又感叹地道:“哎……她这记忆都解封了,天上的神官怎么还不过来重新给她把记忆封上?” “走程序是需要时间的,这些时间对咱们来说,也弥足珍贵,急什么。”杨开雨完全一幅稳操胜券的样子。 到了董乔阿要夜跑的时间了,娇娇看着她在客厅门口换鞋,她悄悄过来问她:“乔阿,你是绕着东郊跑一圈儿么?” 董乔阿便点头:“嗯,如果状态好我就往南再跑一段距离。” 娇娇挑了挑眉毛,她看了看在沙发上看工作邮件的邢宁子又凑近了董乔阿些道:“鹅呀,你不如顺路去一趟常如眉那里?” 听着娇娇话里有话,董乔要也瞄了一眼老邢,看他的注意力没有地这边,她也压低了声音反问娇娇:“为什么呀?” “旁敲侧击一下呗……咱们可是从开始就在照顾她,她得了这么多好处,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儿,你不想知道啊?如果你不好意思呢,就在外面悄悄偷听一下,看她和赵晨都说些什么,如果她把我们给她的东西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那我们可不能这样等下去了。”娇娇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董乔阿露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紧紧抿着嘴冲娇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小跑着出了门。 异心 远远的董乔阿就看到了赵晨的屋子里的灯亮着,她小心翼翼地翻墙进去了,又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赵晨的窗子。 里面的赵晨和常如眉似是在说话。 董乔阿就听到赵晨轻声又带着些甜腻地问常如眉:“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还是老样子,不舒服,不过能撑的过去。”常如眉的气息非常的弱,似是她非常疲惫似的。 董乔阿想着,自己怕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人家小情侣正快活着呢,她在窗子底下看起现场直播来了。 窗子里有鲜红的光芒溢了出来,里面又传来了赵晨的声音:“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就好……” 赵晨的语气不大对劲儿,他好像在着急做什么,却一定不是在干和常如眉快活的事儿,董乔阿起了身子往窗子里面看去,里面鲜红色的光芒更盛了,同时她还看到了一只泛着鲜红光芒的小纸人飞了出来。 常如眉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董乔阿并不知道这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趁其不备地进去看一看。 这样想着,董乔阿推开门往里面去了,赵晨好像在专注地做某件事情,以致于董乔阿来了他都没有察觉,而当董乔阿进了屋子里她才发现赵晨正指挥着小纸人从常如眉的太阳穴里抽出什么来! 这种场景让董乔阿想到了老杨在抽离陆起仙根的时候,她脑子里“轰”地一声,立刻扑上去按住了常如眉的额头:“赵晨!你在做什么!” “唔!” 被董乔阿这样一惊,赵晨抿嘴憋出来了一丝血,他飞快地用手背抹了自己下唇上的血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的手心之下,刚刚从常如眉太阳穴出来的一缕金色的神识正在慢慢缩回去! “你刚才在做什么?”董乔阿瞪圆了眼睛又问了一遍。 赵晨却是没有回答,他抱了常如眉就要往外面去,董乔阿撞上去也紧紧抱住了常如眉的肩膀,赵晨被撞到了一边,他抬眼看看董乔阿,下一秒,他周围飞出来了一大团小纸人,小纸人在原地盘旋了一周“呼啦啦”地往外面涌去了。 董乔阿将常如眉横抱在怀里要追,可她出了门便不见了那些小纸人的踪迹,她又看看常如眉,她好像昏迷了,当下她也顾不得想太多,她放下常如眉搓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粉色的桃花阵在她脚底下一闪,她揽着常如眉瞬间到了自家的客厅里。 娇娇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董乔阿带着常如眉一下子出现在客厅里,她被吓了一大跳,她忙从沙发上起来帮着董乔阿扶了常如眉一把,又万分担忧地问她:“怎么了?你怎么把常如眉带回来了?赵晨呢?发生什么事儿了?” 董乔阿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道:“我感觉我们都被赵晨骗了。” “你说什么?”娇娇脸上的疑问更浓了。 于是,本来已经睡下了的邢宁子又被娇娇叫了起来,董乔阿给沙发上躺着的常如眉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这个时候杨开雨也正蹙着眉站在沙发旁边。 “看样子赵晨对常如眉下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不通的是,常如眉为什么如此信任赵晨?她哪里来的自信?”董乔阿抱着双臂看看邢宁子,又看向了杨开雨。 邢宁子接着在沙发上打瞌睡,娇娇探着身子问董乔阿:“你不是拿到赵晨的头发了吗?老杨,你确信赵晨就是和青女有过来往的那个赵旭?” 杨开雨一本正经地点头,娇娇便也不解了:“是啊,没错啊,那为什么赵晨还要如此骗常如眉,他分明是在从她身上抽仙骨,而且以他的实力一次只能弄出一点点来;难道他事实上是更信任申宗?他还是为申宗办事儿的?” 董乔阿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仰在常如眉对面的邢宁子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懒懒地道:“赵晨知道自己的前世又怎么样?关键是他信不信?而且他只是一个还没有列入仙班的小道士,比起申宗来他不过是个小菜鸡儿,如果申宗对他的记忆做些手脚,让他自认为某些事情不是那个样子的,你说他是会信任申宗还是会信任常如眉?更加现实的是,申宗直接掌握着他的生死与投胎方向,这两位神女回天上之后便再也没有顾及过他,你说他会选谁当靠山?是与自己切实利益相关的申宗,还是这两位不大靠谱又高高在上的神女?” “这样的话,那就能说通了;不过他也受了伤,应该是跑回申宗那里了,而且他的头发在我们手里,我们想找他随时可以找到,我在想另一个问题,太阴夫人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她也太能沉得住气了。”杨开雨垂头抿自己的保温杯去了。 而巫嘉琳在董淑芬起床做饭的时候就来了,这个时候邢宁子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娇娇和董乔阿在客厅里守着常如眉,杨开雨又回自己的书房办公去了。 巫嘉琳停在了客厅的落地玻璃门口,董乔阿抬眼便看到了她,她忙上前给她开了门,她想叫一声“嘉琳姐”,又感觉自己这样叫是不是会不礼貌。 巫嘉琳看出了董乔阿的心事,她冲她抿嘴一笑,语气里听不出寒暖来:“就叫嘉琳姐,我的记忆解封是个意外,天上很快就会有神官下来为我重新封印记忆了,我这个太阴夫人也当不了多久,以后还是你的嘉琳姐,称呼不必改。” 董乔阿扁扁嘴没吱声,沙发上的娇娇也起身了,不过她与巫嘉琳只是交换了一个眼色,并没有多话,好像她们两个是相识已久的故友一样。 巫嘉琳伸手摸了一把常如眉的额头,她脸上不愠不怒:“少了一魂一魄,仙骨无碍,就凭赵晨的本事,他还动不了她的仙骨。” 娇娇的嘴角上一直挂着浅笑,可董乔阿怎么看怎么感觉娇娇的笑里都带着一抹讽刺,也不知道是对巫嘉琳的,还是对常如眉的。 对峙 邢宁子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他可能没想到巫嘉琳这个时候会来,一身睡衣的他在楼梯上看到正瞄着自己的巫喜琳时,他呵呵了一声,又揉着头发往下来了。 “好久不见了令方君,您还是这么风华绝代呀。”巫嘉琳扬着嘴角,还加重了“风华绝代”四个字。 邢宁子往沙发这边来,他顺手拽了董乔阿头上的皮套,董乔阿忙趁自己头发还没完全散时一手握住,又用自己的备用皮套绑着头发,而邢宁子,他胡乱将自己头发一扎,冲巫嘉琳笑了笑:“哟,神女好久不见,神女坐。” “你就不洗个脸么?”巫嘉琳微扬着下巴看邢宁子的眼神有些嫌弃。 “哦,行,那我去洗个脸。”邢宁子说着,又起身打着哈欠往洗手间去了。 杨开雨拾着保温杯从书房里出来了,他冲巫嘉琳笑笑道:“我说你这个时候再过来是不是晚了?我就不信你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察觉到赵晨的异样,你也不提醒常如眉,也不提醒我们,要不然她这一魂一魄也许就丢不了了。” 董乔阿很是认同的点头,巫嘉琳肯定察觉到了不少事儿,要不然老邢和老杨都没有动静儿呢,她先给自己发了邮件? “有什么用?以常如眉的性子,不让她撞上南墙,她是不会信别人的话的;尤其对面的人是赵晨,可能青女就把赵晨当成了一个玩物,可常如眉不一样,她对他感情不浅。”巫嘉琳眼睛一斜,好像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常如眉,可是又要看在青女的面子上必须得照顾她一样。 娇娇默默去厨房了,杨开雨瞄着巫嘉琳道:“我们这就去找赵晨,另外……” “常如眉这个章,你们谁抢到了就是谁的,不必太在意我的脸面,我的手就算是再长,我也不能随意在人间显露神通,我还怕自己落得一个青女那样的下场呢!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最好能把赵晨带回来,我有话要问他。”巫嘉琳说着,坐在了常如眉对面的沙发上。 杨开雨点着头没说话,他看向了洗手间,邢宁子正从里面出来:“老邢,你去,还是我去?” “我和乔阿一起去。”娇娇吸着牛奶从厨房里探出了头来。 杨开雨怔了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娇娇便冲董乔阿挥了挥手,董乔阿会意,立刻跟着娇娇往客厅外走了,而这个时候邢宁子还是一幅欲醒不醒的样子,好像他根本没有看到娇娇和董乔阿出门似的。 出了大门董乔阿才问娇娇:“为什么是咱们两去呀?你又不是搜查官。” 娇娇妩媚地挑了一把董乔阿的头发笑了:“太阴夫人刚才那话你听明白了吧?” “什么话?”董乔阿一脸茫然。 “常如眉这个单子我们可以下手了,若是这个单子能到手,以后对老杨和老邢的益处大着呢!”娇娇笑的神秘,她手腕一翻,十指飞快地结印,董乔阿还在琢磨着娇娇的话呢,她脚下已经绽开了一个八边形的白色纹路阵法,她看着自己眼前的景象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眼前的白雾迅速散去,她和娇娇已经站在一处土路边上了。 这里算的上是荒郊野岭,事实上董乔阿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扭着身子转了一圈儿,看到了被小纸人包围着的赵晨。 赵晨一脸惊讶,他大概没想到娇娇和董乔阿能追到这里来,他立刻后退了两步,同时他脚下绽开了一个黑色纹路的阵法,申宗和戴容玲被黑雾包裹着现身了。 戴容玲转了一把自己的烟杆,她仔细看了娇娇两眼才惊讶地问:“屠娇娇?怎么是你?” 娇娇笑笑没说话,她碰了碰董乔阿,瞄了一眼她的右手,董乔阿会意,她将双手往自己背后一背,轻轻在右手心里画了个圈儿——三对二她们没优势呀,她得把大霍叫来! “常如眉的魂魄呢?”娇娇看董乔阿看懂了自己的眼神,她便专心与对面的人谈判了。 “关你什么事?”戴容玲反问。 “有实力,有靠山,还无聊,自然会爱管闲事,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是不是?”娇娇双臂一横,横在了自己饱满的胸下,万分娇俏。 戴容玲眯了眼睛,申宗却是裂开嘴笑了——他还是那口大白牙,只是卸下面具的他眼里的戾气浓的都要往外溢了。 “在这里,有本事就过来拿。”申宗的手一张,他手心里浮起来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罩,光罩里浮着一抹鲜红色的神识,还泛着微弱的光芒。 董乔阿眼睛一亮,她看向了娇娇,娇娇却是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眼见霍焕臣正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娇娇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董乔阿提了身子往申宗的手边上扑去! 申宗看着董乔阿扑过来他一动都没动,甚至还有些有恃无恐,可是当他看到她左眼里的粉色桃花一下子从瞳孔中跳了出来在她脸上扩大散开,他的笑容便有些僵了,他迅速收手带着戴容玲后退,董乔阿一扁嘴角,她先抓了赵晨甩向了娇娇那边。 这时,霍焕臣也已经扑了过来,他掠到董乔阿的身边揽了一把她的细腰,董乔阿踩着霍焕臣的肩膀,两个人又一起扑向了戴容玲。 戴容玲抬起烟杆挡下了董乔阿抓向她的手臂,绕是这样她都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霍焕臣又带着董乔阿直逼戴容玲,戴容玲被迫与申宗拉开距离,申宗看着不断后退的戴容玲冲董乔阿吼道:“董乔阿!你找死!” “她是不是在找死,你恐怕还得要问问令方君吧?”娇娇冷笑着,娇娇脚下的白色光阵正急速往董乔阿那里蔓延而去。 戴容玲虽说一直在后退,她倒也不慌乱,她又将自己长长的烟杆转了一圈,这才笑道:“刚好,上一次想和你较量,被前辈阻止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没有前辈在场,你还是不是那样厉害!” 相蚀 “容玲!不要轻敌!”申宗又吼了一声。 戴容玲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董乔阿向她抓过来的指甲,等她双脚落地,她肩膀上早就开了两条口子,她手上虚浮着那两把只有刀刃的大型刀片,刀刃之处还流淌着黑色的液体,液体上浮着黑色的血渣,像是她身体里的黑色血沫子。 董乔阿紧紧抿着双唇,看戴容玲亮出武器来了,她右手也一张,霍焕臣的头一低,那条同样冒着黑色血沫子的脊椎被她抽出在了手里,她提着那条脊椎扑向戴容玲,戴容玲往高空中一跃俯了身向董乔阿扑来,她的两片刀片结成十字架向董乔阿霹下,董乔阿将手上的脊椎往头顶上一挡,戴容玲跪在十字架背上向下压制着董乔阿,一脸的冷笑。 申宗眯了眼睛看着这边的两个女人交手,他不敢插手,因为他不远处还有一个屠娇娇呢。 戴容玲一只手抽回了一架刀要砍向董乔阿,董乔阿右手握住脊椎的另一端将戴容玲推开,她躲过戴容玲的另一片刀与她拉开了距离!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不过如此么!”戴容玲冷笑着,她垂下了双手,而她的双刀便浮在了她的胸前。 “这点儿本事就够收拾你这个烟鬼了!”董乔阿跳下了霍焕臣的肩膀,将那条脊椎握的更紧了些。 董乔阿提着脊椎又一次扑向了戴容玲,戴容玲一只手掌刀,她的另一只刀便在董乔阿身后与前面的刀相互呼应着攻向董乔阿,董乔阿迎面撞上戴容劈向自己的刀,她知道她背后的刀与前面的刀正成对称之形向她劈来,她垂头躲过,她身后的刀削去了她一缕头发,只要再差一分,那刀便碰到她的脖子了! 戴容玲手上的刀劈向董乔阿的左肩,而她的另一片刀也跟着相呼应在空中转向劈向了董乔阿的右肩,董乔阿将手里的脊椎一横将两架夹击过来的刀支住,她一矮身子扫向戴容玲的下盘,戴容玲立刻提着刀翻向空中,董乔阿趁她还没稳住身子时提着脊椎便冲向空中,而戴容玲早知道她的动作一向快,她松了手里的刀,她往后面翻去,她的刀却向董乔阿刺去,而另一架刀也像是得了命令一样,从董乔阿的下面往上面刺了过来! 董乔阿的手一松,脊椎竖在空中飞速地旋转起来,上面的刀抵在脊椎的顶端,下面的刀也“当”地一声抵住了脊椎的底端,董乔阿却是丢下了脊椎去追戴容玲去了,她现在可是明白了,没有刀的戴容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两架刀咬着脊椎在空中“嗡嗡嗡”地转着,越来越快,戴容玲一落地便伸手抓刀,不想她的刀还在咬着董乔阿的脊椎,竟是一时没回到她的手里,而董乔阿偏偏又攻了过来,戴容玲提了身子向后面掠去,董乔阿还要追,她听到不远处的赵晨喊了一声:“乔阿!你的脊椎裂开了!” 董乔阿收手,她回头瞪向了自己还在空中飞速旋转的脊椎,它就像赵晨说的那样,它的底端与顶端分开了,被戴容玲的刀刺开的脊椎两端张着口子,原来在空中转成一条棍的脊椎,两端由于裂开旋转成了一圈儿圆,董乔阿急急去看不远处站着的霍焕臣,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脊椎裂开了,董乔阿却是不能不在意,她忙扑向脊椎,可是脊椎周围带起来的风竟是将她弹开了! 董乔阿被撞在地上带起了一大片尘土,她忙趴起来去看脊椎,她分明看到那条脊椎像首尾都是蛇口一样将两架刀吞了进去,它的肚子也随之胀开了,它原来一截一截的骨头像蛇的鳞片一样张开,好去容纳那两架刀! “啊——” 身后响起了戴容玲的惨叫声,申宗瞬间扑了过去抱住了栽向地面的她! “我的骨头!”戴容玲撕叫着,申宗眼睛一瞪,他立刻弃了戴容玲扑向了还在空中旋转着的已经将两架刀吞下去的脊椎,可是他像董乔阿一样,被它带起来的风弹了回去,而且他摔的比董乔阿还要惨! 这个时候,霍焕臣的眼罩掉了! “卧槽!”赵晨低吼了一声,他的手势也不结了,那一圈大红的小纸人便停在了他的身体周围,似是像他一样好奇又惊讶地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霍焕臣。 他的眼珠子就那样长了出来,只是眼白里瞳孔的位置只有一圈儿黑色的界线,黑色圈圈里应该有的瞳孔却是一汪游动的泉水,就好像他的瞳孔马上就要长出来了,却是差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一样。 “叮!” 空中的脊椎突然停了下来,它自动飞回了霍焕臣的后脖子上,“蹭”地一下子插了回去,霍焕臣闷哼一声因冲力跪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双眼伏在地上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董乔阿也不敢靠近他,她只能像赵晨一样警惕又担忧地看着他! “嗤!” 霍焕臣的手在地面上抓出来了一个坑,同时,他的后脖子上喷出来了一股黑水,就像是一只吃了鱼的猫,将鱼刺吐了出来一样,随即,他伏在地上的身子好像没有那样痛苦了! 娇娇立刻向霍焕臣那里动了两步,她却也不敢轻易靠近他,董乔阿站在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土,完全忘了自己身边还有申宗和戴容玲呢! 申宗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董乔阿与娇娇的注意力全在霍焕臣的身上,他脚下的瞬间绽开了一张黑阵往董乔阿那里蔓延,董乔阿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申宗已经对她出手了,可黑阵的边缘在快要碰到董乔阿时,她脚下突然绽开了粉色的桃花阵,桃花往霍焕臣和赵晨那里一张,连带着娇娇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董乔阿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看到了自家后花园里的杂草,她忙扭着身子扫了自己周围一圈儿——还好,娇娇和霍焕臣都在,赵晨也在,只是他的双脚还在被娇娇的蛛丝死死的缠着。 生枝 霍焕臣转身往门外去,看样子他是真的不喜欢这里,董乔阿都来不及拦下他,娇娇伸手挽了赵晨的胳膊冲他笑眯眯地道:“走吧,小哥哥,里面可是有好多人在等着你哟。” 赵晨脚上的蛛丝自动融开,他被娇娇强行带进了屋子里。 这个时候常如眉已经醒了,她看着赵晨进来也只是像平常那样看了他一眼,似是她对他做的事并没有一份怨恨;而巫嘉琳看赵晨的眼神可就没有那么友善了,赵晨望了一眼天花板,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坐吧,在搜查官的家里,咱们暂时是平等的。”娇娇挑着眉笑了笑。 赵晨没坐,他只是站在了沙发边上,一言不发。 杨开雨接着推眼镜:“据我所知,如果青女单单是偷偷下来找男人,你们的上神不会生这么大的气非要让她下来轮回吧?” 常如眉垂下眸子没说话,巫嘉琳挑了眉峰道:“是,她和常如眉受罚是因为别的事情;当年青女和赵旭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嫦女本来是叫青女回宫的,可能你们理解不了我们这种人的心境吧,我想我也没能理解多少,反正他们三个就玩儿在了一起,耽误了回去的行程。 本来这事儿当事人快活着就可以了,青女也嘱咐赵旭不可对外人提及,但是凡人就是凡人,他们总会为自己的吃喝拉撒着想,于是赵旭的仆人偷卖了青女送给赵旭的宝珠换钱,事情才这么败露了。 这件事情是有嫦女的份儿,可是嫦女是个老实人,她没怎么办过坏事,一办坏事心里便一直想着,这可能也是她们事情败露的原因吧;青女是妥妥的受罚了,她本来就准备一个人揽下这些错误,也正好,在所有人的眼里嫦女都是不会惹事的那一个,所以当青女揽下一切时,没有人怀疑这其中还有嫦女的事情。” 巫嘉琳面无表情地说着,她抬眼去看赵晨,赵晨却是一脸听故事的神情,好像巫嘉琳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巫嘉琳心里似是有一股无名之气,可是她自己也感觉那股无名之气来的奇怪,她记的,当年卢丞相也是这么背叛她的,他们凡人只会想着荣华富贵,可一个人吃都吃不饱时,不想这些又想什么呢? 常如眉垂着眸子接上了巫嘉琳的话:“没有人怀疑我,所有人也都把我当成弱者,同情我,怜悯我,就像青瞳资助我上学一样,我和青女地位是平等的,甚至我在法力上还胜她不少,可是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弱者,她是身为一个同情我的人将事情全部揽到她身上的,可能因为在宫禁里我总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吧!她抽掉了赵旭的姻缘线,将它给了我,她想成全我和赵旭,因为我们约好了再见面,她不想让赵旭失望。 青女除了受罚之外,她的姻缘线也被宫主抽走了,宫主说等她不生气了再将它还给青女,宫禁的淫乱是从上到下的,只是不被发现所有人便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可一旦有人被在明面上发现了,那当然要重罚。之后,我去神库偷了青女的姻缘线,我知道她下凡来受轮回之苦了,我担心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个东西得还给她;不过我因为包庇青女的事情被关了好一阵子,当我被解禁之后发现青女已经不在水晶宫了,而且找赵旭的转世,也颇费了我一些周折。” “那么,你是先将赵晨的姻缘线还给他了?”娇娇托着下巴一幅看言情电视剧的模样。 常如眉扭头看向了赵晨,这个时候赵晨才颇为心虚地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巫嘉琳在一旁无声地冷笑,常如眉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脸面了,她垂着头道:“还给他了,分五次还的,因为我是神女,他现在是凡人,一下子给他他的肉身受不了,我骗他说只是因为我是神女,所以和我做的时候,他会沾一些我的神力,他的法力也会有微弱的提高,他就信了。” 沙发的另一边传来了邢宁子的低笑:“你说你们俩,老有意思了,嫦女在骗赵晨,赵晨也在骗嫦女,不同的是,嫦女骗赵晨是为了将姻缘线还给他,并且最好不要打扰到宫青瞳;赵晨骗嫦女却是为了为申宗办事,说你们是一对痴女怨男,也不为过。”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常如眉立刻道,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为赵晨着想的。 “世道会变,人心也会变,你说说你,这不是在瞎忙活么?最后都为申宗做了嫁衣。”邢宁子感叹着,又重新将眼睛闭上了。 “我被关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地上已经过了多少年,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申宗,他一定对他做了手脚。”常如眉又看向了赵晨,她是满目深情,可赵晨眼里并没有那么多深情,哪怕人家神女和他睡了很多次! 赵晨不再沉默了,他耸了耸肩膀淡淡地道:“也不能说这些事情怨你们或者怨我,我是在我表哥那个年代当上了他的助手,所以我的记忆里全是那种前一刻美女在怀,下一刻她就给我一枪的场面,我真不是随便的人,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和什么人上床,如眉姐是神女,我是个小道士,她看上我是我的福气,那个年代,肉体也是武器,我为什么要拒绝她?更何况最开始,是我受制于她,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个年代的事情,可是就算我记的,神女找上一个凡人,凡人除了顺从,还能做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部一幅指责我的样子?” “他们并没有想指责你,他们只是感觉,人家神女对你付出的是真感情,但是你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杨开雨解释着。 “我付出的就不是真感情么?太阴夫人拦下我们的车时,我也没有扔下如眉姐逃跑啊,我自知不是对手,也挺身护在她前面啊,我这感情是假的?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赵晨摊开了双手。 是非 常如眉看着赵晨的眼神越来越忧郁,董乔阿感觉常如眉和巫嘉琳说话太片面了,她忍不住了插了一句嘴:“现在的赵晨只记的自己和申宗活着的时候一起上战场的事情,他早就把自己是天水赵旭这回事忘了,或者说,他对那种感觉已经太淡了;两位神女一直在想着太平盛世里的欢乐淫靡,而赵晨记着的更多的是战乱时期的事儿,可能在他的认识里,他付出的也是他的全部,咱们也不能要求一个太平盛世里的人和一个战乱时期的人三观一样吧?” “所以说申宗一定是将当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某个战友的记忆强行植入赵晨的记忆里了,赵晨可是有仙骨的,他若是想转世,颜南那里一定有记录,而申宗越过颜南直接将赵晨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这说明什么?赵晨关于申宗的记忆是假的,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个年代投生一次。”娇娇语重心长地道,她瞄向赵晨时,赵晨还是那幅无所谓的神情。 “反正我一直是任人摆布的,真相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真的不过是一个蝼蚁。”赵晨竟是通透地笑了笑。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反而把他当成是受害者了?真相就是赵晨你,被申宗利用了,而且还一直在伤害一心为你着想的常如眉!你是有仙格,但还不至于修炼到可以使用法力的那一步,以你的命格,你只能隐居着做一个隐士,至于你到底哪天升仙,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当年青女为了让你升仙与自己作伴,没少和嫦女为你补全仙骨,她们对你的付出,你大可以在令方君这里查上一查,你既然一点儿都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也不大在意和她们之间的感情了,那就把她们的东西还回来!从此都不相欠!”巫嘉琳冷了脸,说到底,她还是站在常如眉和宫青瞳这一边的。 “他给我也不想要了,青女比我还要清高,我想她也不想要了。”常如眉道。 “我想要!那么好的仙骨我给谁用不行,给我今世的妹妹董乔阿,给我同胞的哥哥巫嘉伦,凭什么要给赵晨用?还嫌申宗得到的利益不够多?”巫嘉琳瞪向了常如眉,常如眉歪了脸看向地毯不说话了。 邢宁子与杨开雨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没敢插嘴,娇娇也瞄了董乔阿一眼,董乔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而赵晨,他却是仰起脸来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我也不清楚我的仙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身上的东西我表哥都做了标记,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们,要怎么样,随你们吧。” “哎,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让她们欺负你的,你表哥是我们的同行,你又有仙骨,而且你身上有多少好东西地府那边的档案库里都有记载,少一样那边也不依啊。”邢宁子试着缓和了一下气氛。 巫嘉琳一下子站起了身来,她转了身往外面走,一面走还一面道:“上清宫禁怎么养了你们这一帮没用的东西!” 常如眉还是垂着头没说话,邢宁子给董乔阿使了眼色,示意她去送巫嘉琳,可当董乔阿跑出客厅时,院子里哪里还有巫嘉琳的影子。 董乔阿又轻手轻脚回了客厅,邢宁子坐直了身子,他冲常如眉道:“这样儿,咱们商量一下,你看,宫青瞳是下来受罚的,你也就别打扰她了,现在的赵晨也不是以前的赵旭了,你该忘的就忘,该翻片儿就翻片儿,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做,你就别在这里为难自己了,行不?” 常如眉依然不说话,她用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那边一挑,挑出来一缕泛着金色光芒的神识,那缕神识盘在了她手里自动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法罩,她轻声道:“这是青瞳的,你们帮我做剩下的事吧,反正我的法力被太阴夫人封了大半,想做什么也做不来了。” 邢宁子笑了笑:“你偷了神库里的东西不应该还回去吗?这样罪加一等吧?” “宫主恐怕早就忘了这事儿了吧?而且她多半会认为是宫人在整理东西时不小心丢了,丢掉的神识会自己找到神女这里来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不说,谁知道?”常如眉看向了邢宁子。 “这个人情,我们好像也不得不卖,哦?”邢宁子瞄向了杨开雨,杨开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点了点头,他们又不傻,无缘无故干嘛要得罪神女?职位再小人家也是造册的神仙,他们应该结交才对。 然后邢宁子又看向了赵晨:“至于你呢,还得在这儿呆上一阵子,嫦女失了一魂一魄,我们总得要向上面的人交待一下儿,对吧?上清宫禁毕竟是天庭要宫啊。” 赵晨也冲邢宁子裂开嘴笑了:“之后呢?我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如眉姐能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来找我,我自然清楚她对我的感情,更何况,她在人间耗费了近三十年的神元还不放弃,我也惊讶于她对我的用情至深;可是我表哥给我的记忆太深了,深到我一直怀疑如眉姐是不是在讲故事骗我;事实证明,哪怕我再回到了申宗的身边,也不过是成为他的爪牙,想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直说着,赵晨伸手抓向了自己的后颈,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来,他使劲抓着自己的后颈似是想要扯出什么东西来,随着他咬着牙低吼了一声,一条人形的金线被他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杨开雨立刻往赵晨那里迈了一步,不过也就那一步,他停在那里,没有再向前,娇娇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两片大红的小纸人托住那道还泛着光的金线往常如眉那里去了,赵晨歪倒在了地上,脸上瞬间裂开了无数的小口子,他躺在地毯上看向了常如眉,他的眼睛往外突出着,白眼球里充着血,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 关系 “这样,道爷就不欠谁的了,干干净净的来,清清白折地走……”赵晨说完这一句,他脸上、手上的裂口更大了,似是他的皮肉立刻要从他的骨头上剥离一样。 “噌——” 一圈儿粉色的光芒包围了赵晨,光罩将他轻轻从地上托起,邢宁子在沙发上坐正了:“年轻人啊,就是爱冲动……” 常如眉看着自己手上的那缕金钱完傻了眼,董乔阿瞪大了眼睛小声问娇娇:“赵晨这是怎么了?他好像要烂了……” “类似于哪吒的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当然了,这个比喻不大恰当,他自己把自己的仙骨抽了。”杨开雨默默道。 “那他会不会有事儿吧?他可能不大通男女之情,可是我感觉他还是条汉子呀,为什么他要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董乔阿惊恐地看着杨开雨。 “我和老杨这么淡定不就表明他没事儿么?回头你们想办法去申宗那里公关一下……卧槽,又要和戴容玲这个女人打交道,啧啧,怎么说赵晨也是在我们家里受的伤,但愿申宗和戴容玲别拿这个做借口讹我们呐。”邢宁子扁了扁嘴。 “戴容玲……” 董乔阿喃喃着重复着这三个字,她又惊恐地看向了娇娇,娇娇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她含糊不清地道:“哦……对了,大霍把戴容玲的两根肋骨吃了……” 邢宁子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看向了娇娇,好像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一样,常如眉还在望着赵晨的仙骨发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而杨开雨,他仰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花板,生无可恋地道:“这下儿怕不光是要和戴容打交道,重目山的人也要找上门来了,哎玛……想想都刺激,吸溜——” 这个时候的杨开雨居然还有心情喝他的养生汤,董乔阿打心底佛了。 娇娇安排着常如眉去了,董乔阿这才有时间上楼洗澡,她看到自己奶奶正趴着门口往下看,她抿抿嘴上前和她奶奶打招呼:“你说这人的执念也是可怕,是不哈奶奶?” 董淑芬瞄了董乔阿一眼淡淡地道:“说白了还不是贪心不足?我刚才就趴这儿看了好半天,那小伙子是个挺好的小伙子,说话可能不好听了些,不过人家说的也对呀,你说那些神女也是寂寞,这天上但凡多了个男神仙还是修到快进棺材才有资格上天的,要么胡子花白了,要么一脸的褶子,这神女一看人间有个长得跟花儿似的小伙子,可不就是心花怒放了?心花怒放了就去和人家纠缠,自己的坏事败露了,还不死心,受罚出来还找人家,这是多少年没见过长得体面的小伙子了!” 董乔阿翻着白眼儿没说话,她奶奶真是通透啊。 等董乔阿洗完澡娇娇也将常如眉安置好了,董乔阿疯狂地给娇娇使眼色,娇娇笑笑往她的房间里来了。 娇娇往小沙发上一坐,顺手拾了她床头上的草莓放在了嘴里:“有什么话就说吧,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了。” 董乔阿往娇娇身边一挤,她小声问:“娇娇,你们总是提及的那个重目山是什么地方啊?是一个背景很雄厚,实力很恐怖的地方么?为什么老杨很顾及那个地方似的?” 娇娇窝在沙发里道:“啊,你是想知道这个啊!是这样儿的,重目山自大夏起就是一个乱坟岗,这个乱坟岗可是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方,只要积累一多,时间一长,它就会发生质变,重目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到了商末时,开始有堕神隐居在那个地方了,人神之战后,重目山本身也变成了一个邪物,就是那种,你今天上山砍柴发现路是这个样子的,等你明天再上山时,你就发现路变了的那种; 重目山之所以叫重目山,听说它是可以看到上山的人的,而且它清楚在自己这一片山脉上生活的各种生灵,重目山里妖魔鬼怪有,魑魅魍魉有,更有许多不见踪迹的堕神;它里的小角色们也不过是依赖那片山脉生存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只是里面隐居的堕神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天上的神也不敢;老杨就是从重目山里出来的,只是他出来的很早,那个时候山里还没有几位像样的堕神呢。” 董乔阿一脸惊悚的神情,她又小声问:“那,什么是堕神啊?” 娇娇哼哼了两声道:“用一个通俗的词儿解释,就是路西法们,他们也是神,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想和天上那帮神一起混了,就下来拉帮结派来了,这种势力才叫不好惹呢。” 董乔阿就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了:“我记的你说申宗的靠山就是他们?” “你可拉倒吧,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面子!重目山里的堕神是不管重目山的事情的,管事儿的是里面由各方妖魔人怪担任的十大长老,申宗只是托了他干女儿的福,与其中几位长老交好,而且他的干女儿初进重目山时,的确是被几位好奇心很强的堕神关切过,也仅此而已,他与重目山更多是利益关系。”娇娇抖着眉峰好像她对申宗多么不屑一顾一样。 “干女儿?什么样的干女儿能有这样大的面子……”董乔阿当然也会好奇。 “大霍不是将戴容玲的肋骨吃了么?申宗就算是着急上火他也不敢明面上与老邢和老杨做对,更何况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看呐,他的干女儿和他干女儿的亲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而且申宗的干女儿,可是戴容玲亲生的哟!”娇娇抿着嘴笑了。 董乔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个什么复杂的沙雕关系?申宗和戴容玲是夫妻,他的干女儿是戴容亲生的,他干女儿和他干女儿的亲爹要过来说和戴容玲肋骨的事儿?好绕啊…… “行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赵晨都要烂了,咱们接下来的一阵子得把重点放在他的身上了,早点休息吧!”娇娇说着起了身往外面去了。 来访 难得天气放晴了,董乔阿放学回来就看到自家栅栏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小西装,长的秀气又斯文,看上去很好欺负、很好脾气的模样,他眉心正中一点针尖大的红点,仔细去看时,才会发现那是一个红色的小孔,给他凭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意味;而那个小姑娘一头齐肩中长发,厚厚的流海,眼里透着灵动,她的内眼角与鼻梁两侧各有一个小黑点,乍一看像是痣,事实上却也是两个极小的黑孔,这让她乍一看上去像是某种蛾子精,她的嘴角一直愉悦地上扬着,可她周围的空气却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你好董小姐,我叫白景行,这位是我的女儿师云轻,我们想见邢先生,麻烦董小姐通报一下。”男人开口了,声音温和柔软,沁人心脾。 董乔阿心里“噗通、噗通”地直跳——这就是传说中的申宗的干女儿师云轻和他干女儿的亲爹白景行?噫?为什么父女两个还不同姓? 董乔阿木讷地冲白景行和师云轻点着头,她伸手去铁栅栏,脚下还崴了一下儿——师云轻一直在看她,而且董乔阿有一种下一秒自己的魂魄就要被师云轻的眸子吸走的错觉,看样子自己对她感兴趣,她对自己也感兴趣呀。 几乎是小跑着,董乔阿一口气钻进了客厅里,她将自己的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冲着二楼喊了一声:“白景行和师云轻来了!” 邢宁子和杨开雨根本没有动静儿,倒是娇娇的房门开了,她往楼下瞄了一眼道:“那还不快请人家进来?” 董乔阿扁扁嘴,回了身又往外走了。 等着白景行和师云轻快到客厅里时,邢宁子和杨开雨才慢吞吞地往客厅里来,白景行冲邢宁子和杨开雨拱了拱手,他作礼的方式很像上海滩的时候帮派领导人之间打招呼的样子。 杨开雨招呼着白景行往沙发上坐了,娇娇亲自去厨房泡茶去了,师云轻也在沙发上坐的笔直,只是她总是歪着头打量着董乔阿,董乔阿被师云轻看的背后发毛,她瞬间也感觉自家这客厅里也凉飕飕的了。 邢宁子打量了白景行一会儿才问:“申宗找你们去了?” 白景行摇头:“不是,是我知道他在做什么,赶紧过来了,我们不想他惹出麻烦来,这样,我们也很为难。” 邢宁子就了然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申宗和戴容玲也变化了几番了,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一见他们有难处便立刻过来为他们解围,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多的闲散时间,你说你图个什么?” 话说到这里白景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好多人对当年的事情都多多少少有些误会,别人只看到我付出了什么,却是没看到我得到了什么,戴小姐她……其实人很好,我们之间的契约不是不好解,而是解不掉,因为她死了,可是她并不灭,契约不是人死了就没事儿的。” 董乔阿听的一头雾水,邢宁子倒是一脸感慨,他放轻了声音又问:“哎,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你说你当年被戴容玲的师公捉了,可是他们能用你的眉间血,就证明你的修为到达了一定的程度,你完全可以丢掉肉身逃掉,更或者,他们有厉害的符咒,你逃不掉,可只要你不配合,他们照样取不了你的眉间血,因为你自己还要老老实实地晒太阳晒月亮,你不努力,这眉间血也不纯净,你怎么就那么听话地让他们利用了那么多年呢?” 白景行瞄了邢宁子一眼为难地道:“我们终究是妖啊,每修炼高深一层便是要受劫的啊,而且七七事变之前,已有很多妖魔鬼怪趁着中原大乱出来作祟了,天怒人怨的,即使我们没有做坏事,我们却也是逃不了这个劫数了;那个时候正值我们重目山好多雌性产卵生蛋,我和几位长辈是出来受天劫的,为的就是我们迎着天雷好给山里的同伴争取时间,也于是这才被戴小姐的师公捉到了。” “也就是说,他们捉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受伤了?”杨开雨也问。 “嗯,战乱年代好像人命格外不值钱,也好像人们又格外的惜命,其实戴小姐的师公最开始是打算救我回去养伤的,毕竟白蝙蝠是极少见的,只是她师公偶然发现了我的眉间血与戴小姐的身体匹配,这才和我商议这件事情。”白景行眨着眼睛,似是在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商议?”邢宁子眯了眼睛。 白景行冲邢宁子点了点头道:“嗯,商议。我帮戴小姐续命,他们帮我们引天劫,那些人类的道士总是能想出各种办法来转移或者逃避天劫,这个我们确实是比不了;那个时候戴小姐才四岁,别人都说她活不过一年半了,她是戴元帅的独女,戴元帅这个时候又在和鬼子们周旋,戴小姐的师公说,我救戴小姐,宽戴元帅的心,好让他专心对付鬼子,这也是另一种积德,更何况,他们确实有引天劫的办法,于是我便答应了。”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是合作关系?”邢宁子又问。 白景行便又点了点头。 “你说那个时候戴容玲才四岁,而戴容是在三十二岁上死的,也就是说她取了你二十八岁的眉间血,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白蝙蝠妖,按理说,你最多能撑五六年,你是怎么样被人连续取二十八岁眉间血还活着的?”老杨开拧了眉心盯着白景行看。 白景行为难地看向了杨开雨:“这个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些道士会一些我不懂的秘术,也有一阵子我感觉我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好了,随即那帮道士全死在了湖东场战,就算是我想问,也不知道找谁去问了。” “秘术……那,你记不记的发生过什么你不理解,或者感觉不可思议的事儿?或者说,那些道士对你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儿?”邢宁子又问。 关系 白景行垂下了头,他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后张了张嘴,却又脸色一红,抿紧了双唇什么也没说。 邢宁子看看白景行这脸色,又去看看师云轻,他反倒是了然了:“啊……后来的事儿我知道,戴容玲生下了一个死胎,这个时候戴元帅也因军阀互相吞并被人害死了,鬼子找到了你们,不光抓走了戴容玲,还把她生下的那个死胎炼成了灵体武器,再后来,她的那些个师公、师叔、师兄们费了好大力气,也几乎死绝了才拦下鬼子想利用灵体武器上战场的计划,在54号基地那里,就是那片桦树林,堆了好多尸体那个地方。” 白景行苦笑着没有再说话,董乔阿悄声问娇娇:“他们在说什么呀?我听着云里雾里的……” 娇娇便压低了声音给她解释着:“戴容玲生前是戴大帅的女儿,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身子也不好,便被送去了乡下养着,戴大帅的一个师伯为了治戴容玲的病,曾带着自己的弟子入深山采药,运气好,捕到了白景行,从此便将白景行养在了家里,到每月阴历十六的时候就取白景行的眉间血给戴容玲用,一直到戴大帅在军阀斗争中被害,戴容玲是为了报仇才去大舞厅里当歌女的,然后才认识的申宗,那些道士后来都上战场了,死的死,残的残,戴容玲与白景行的契约便一直没解,看见白景行眉中心那个红色的小孔了么?那个就是标识。” “这个契约是什么东西?”董乔阿顺嘴往下问。 “契约有许多种,白景行和戴容玲的契约是白景行替戴容玲续命,戴容玲替白景行受劫的那种,包括白景行修炼每进一层时天打雷霹那种劫,就问你怕不怕吧。”娇娇挑了挑眉。 “哇,还能这样!哎,不对呀,戴容玲现在是死人了呀!”董乔阿又道。 邢宁子在沙发那边儿接上了话:“就是啊,戴容玲初到上海靠的就是吸那种白不刺啦,让人嗷嗷爽,过后完犊子的白色粉状物体,要不然就她副身子板儿能跟着申宗和那帮老道上战场?” “那现在他们还是这种契约关系?”董乔阿又问。 “是啊,现在只要白景行办点儿坏事儿,这天上地下的管事儿的就把帐算在戴容玲头上,不过你也看见白景行了,用咱们的话说就是,他真真儿的就是个绝世好男人,他从来不主动惹事儿,别人惹他他也是礼让三分,很是有大家风范,他也心疼戴容玲被雷霹不是?”邢宁子说着还耸了耸肩。 这下儿董乔阿彻底明白了,她再去看白景行时,他还在低着头,看样子他还是个脸皮特别薄的,可想想也是,戴小姐始终是戴小姐呀,更何况女人本来就早熟,她虽说住在乡下,可也是过着土地主一般的日子,小白那个时候还是少年的模样,酒鬼身边有琼浆玉液会忍着不喝么?就那个时候,戴容玲不趁机办了白景行别人才感觉奇怪吧? “怎么样,肉身到现在用着没出什么问题吧?”邢宁子笑眯眯地看向了师云轻。 师云轻更是笑的乖巧:“邢先生亲手做的,当然是最好的,我用着一直都特别的好。” 董乔阿暗自啧啧着,而师云轻,她就是戴容玲生下的那个死胎,而且还是和白景行生的,她就是被小鬼子炼成的那个灵体武器,怪不得董乔阿看她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周围都变阴森了,原来师云轻是一种如此恐怖的存在,更恐怖的是老邢给她做了新肉身,她居然还能像个活人一样四处行走,这就更恐怖了,不过看白景行的样子,他应该能完全控制的住师云轻,要不然她一发起疯来,那可就又要生灵涂碳了。 “我们也不是说就站在了申宗的那一边,我和云轻毕竟是重目山的,在外人看来,重目山不好惹,里面更是有一批堕神在那里镇守着,可同样的,重目山也是多灾多难,天上降下来十个雷,这十个雷几乎全会落在重目山;我知道赵晨受伤了,伤的还不是一般的重,我带来了一些东西给他用;另外,还有个不请之请,那就是希望杨先生帮我们炼化一些材料,是给戴小姐恢复用的,她伤的也不轻,杨先生是搜查官,做这些事情,阻力会少上许多,最重要的是,不会引来天雷。”白行景看着杨开雨的眸子里全是希冀。 师云轻也巴巴地看着杨开雨,杨开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道:“当然了,你们的忙我们肯定帮,我们和申宗戴容玲也是同行,肋骨的事儿纯属意外,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不能撕破脸皮呀。” 白景行松了一口气,师云轻依然是那样乖巧地坐着。 董淑芬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邢宁子立刻扭着头冲厨房那边喊着:“董奶奶,晚上加两个客人,菜多炒一些。” “好嘞。”董淑芬应了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 白景行垂下头轻轻碰了碰师云轻,师云轻伸手从自己的包里开始摸索了,没过一会儿她便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白景行拾了那个小盒子往杨开雨手边递去,杨开雨伸手接了。 邢宁子也凑了过去,他看着杨开雨将小盒子打开了,两个人又细细地看着盒子里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好一会儿杨开雨才不确定地问:“这怕不是一条老龙鱼的唾沫吧?” 白景行小声道:“是啊,说起来怪好笑的,原来咱们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现在反而感觉弥足珍贵了,就是这一团,我也是花了好些精力才从别人那里弄到的。” 邢宁子也啧啧着:“是啊,这东西现在都没有了,除非去没有生灵的地方找,能不能找到,找到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得另说。” “更让人沮丧的是,里面能不能炼出好东西来还要靠运气,也可能我们费尽心思找到的只是一块废料,可,那也没办法。”白景行又开始苦笑了。 烂了 董乔阿眨眨眼碰了碰娇娇,表示求解释,娇娇便小声道:“原来是有一种生物叫细腰龙的,可以在天上飞,也可以在水里游,后来经历了环境全暖时代,细腰龙就分化了,一部分进化成了鸟类,一部分进化成了鱼类,龙鱼就是雌龙和雄鱼交配生下的一种鱼。” 董乔阿点着头,她想着再过个几百年,上千年,可能自己这个时代的动物在那个时候有的也就看不到了,她不由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这个的确很有营养,疗伤也比别的东西好,不过也就像你说的,这个东西太脏了,这得我和老杨合作一起完成呀,老杨负责将里面的脏东西抽干净,我得负责最有营养的部分不被老杨悄无声息地也吸收了……这个得弄上好几天呀。”老邢啧啧着。 “所以,又要劳烦杨先生和邢先生了。”白景行又温和地笑了笑。 晚饭之前,董乔阿跑去杨开雨的书房里看了一眼赵晨,她透过粉色的光罩瞄向赵晨时,她吓的心跳都停了——眼见他的头皮都松了,脸上一块一块肉像大旱三年的土地,纷纷在脸上的骨头上翻翻儿着呢,血肉的裂缝里都没有了血色,他的身上还好,有衣服挡着呢,可是手臂上也那样裂开着,里面的筋骨一条一条松开,有的还掉了出来,虽说他被光罩隔离着,可是董乔阿就有一种闻到了腐烂尸体味道的错觉。 “老老老老杨……你快来看……赵晨都烂了……”董乔阿的声音都哆嗦了。 可回答她的并不是杨开雨,而是师云轻温婉又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那样儿已经算不错了的,你还没见到过更烂的呢,这是他本身的体质就好,要不然,情况更糟糕。” 董乔阿惊恐地瞄了瞄师云轻,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师云轻只是冲董乔阿淡淡一笑,又去看赵晨了,董乔阿捂着嘴,她有些想呕吐的冲动了。 现在想想,她感觉当时的赵晨直的是傻,本来他自己是有仙格的,常如眉和宫青瞳是替他补充过,但那也是一小部分,他倒好,把自己本身的连本带利交了出去,然后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何苦来哉?他骨头是挺硬的,这些快要烂掉的皮肉可就没有骨头那么硬了…… “就这样儿式的……还能治好啊?”董乔阿小声问师云轻。 “嗯……那就得看邢先生的意思了吧,我听小白的意思,申宗放弃赵晨了,尤其是听说他把仙骨抽出来之后,我倒是感觉是因为治好他的代价太大了,申宗不愿意把精力花费在他身上,可是在邢先生这里就不一样了,他有无限生长的命格,治好这位小哥应该会比申宗动手轻松,而且我感觉这位小哥值的邢先生这么做。小白带来了不少好东西,还有几个老早从堕神那里得来的锦盒,我们的诚意够大吧。”师云轻乖巧地笑着,她还扭头看向了书桌那边的杨开雨。 董乔阿也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点着头一幅万分认同的样子:“小白待人向来有诚意,看来老邢给云轻做肉身这个恩情,他一直记着呢,都肯把堕神送给云轻的礼物拿出来了,这样也好,我顺着台阶还能搞好一下上清宫禁和重目山部分势力的关系,赵晨在嫦女心里的地位你们也看在眼里,小白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你们这么有诚意,我也尽量为你们谋取最大的利益。” 师云轻笑笑又去看赵晨去了,董乔阿瞪圆了眼睛在心里感叹了一遍又一遍——这其中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呢!小白真是会做人,啊不,会做妖啊! 白景行在临走之前给杨开雨留下了不少小盒子,他也暗示这些小盒子可以给常如眉用,杨开雨一幅“我懂”的神情,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他当然开开心心地送走了白景行。 在娇娇的悉心照料下,常如眉恢复的很快,只是再恢复她也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她又不能用自己的神通,她看着赵晨那幅样子只能暗暗着急。 常如眉一心想着赵晨的恢复状况,她也没有心思想别的,连白景行和师云轻再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回避,也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白景行和师云轻一般看到常如眉在的时候只是放下东西就走,并不多话。 娇娇正在将白景行送过来的东西分类整理,常如眉一脸哀怨地坐在了沙发上,她拾起一只小盒子看了看,有气无力地道:“就是当年申宗身边的那个白副官吧?听说他是一个特别好的妖,而且与戴小姐的契约一直没有解,可是他也尽量避免戴小姐受天雷。” “是啊,从个人角度上来说,我特别喜欢他,虽说戴容玲最后跟了申宗,但是小白心里只有戴容玲这一个女人的。”娇娇也感叹道。 “我在想,赵晨醒了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常如眉抬眼看向了娇娇。 娇娇手上的动作一停,她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她能有什么打算,她又不是搜查官,可,常如眉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和赵晨在一起吧? 邢宁子又穿着睡衣下来了,他下来直奔向了餐桌,餐桌上还有中午那会儿剩的猪蹄儿,他盘腿在椅子上一坐,一边剃肉一边道:“我打算收下赵晨。” 娇娇一怔,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新闻一样,常如眉也不可置信地问:“令方君的意思是,把他记在你的名下?” 邢宁子吞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道:“是啊,我不想走到哪儿都有桃花源的人跟在我屁股后边儿了,你说这屋顶上的结界有八只眼睛,但它们不动啊,我出门的时候它们不跟着我啊,你看看桃花源的人,真是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娇娇眯了眼睛,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扑上去挠邢宁子的脸一样,常如眉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她小心翼翼地问:“哦,我也听说过令方君和桃花源的婚事。” 联姻 在厨房里帮着自己奶奶剥蒜的董乔阿探出了头来:“啥?老邢的婚事?” 娇娇挑挑眉毛道:“这可就算是老邢的一段黑历史了,两千年来他也没给桃花源的人生个孩子,可是人家送过来的不管是嫁妆也好,彩礼也好,他可是照单全收!” “哎?”董乔阿歪着脑袋靠在厨房门边上不动了。 常如眉抚着胸口轻声咳嗽了几声道:“听说人神之战之前桃花源与令方君一族就有联姻,令方君化成桃树养伤的时候这联姻就断了,桃花源的人一直在找令方君,可找到他之后他又是重伤在身,这联姻便又耽搁了,婚是没有结成,但是桃花源送到令方君这边的礼却是没有断,虽说令方君现在身上依然有伤,但我感觉这不影响他和桃花源的人成亲,而且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董乔阿就在厨房门口瞪大了眼睛:“哇……原来老邢这么不要脸……我算算哈,两千多年,那他得收了人家桃花源多少礼啊?怪不得娇娇姐也要过来监视他,他跑了人家上哪儿要东西去呀,是吧?” “所以呢,一向爱惜羽毛的我准备不再逃避了,他们要的无非就是我的血肉,刚好,赵晨烂了,我用自己的血肉给他补好,为了表示我对桃花源的歉意,和作为逃避了这么多年的补偿,我还会给他一滴我自己的眉间血哟!好不好娇娇?”邢宁子说着瞄了娇娇一眼。 娇娇还没说话呢,常如眉又说话了:“令方君的眉间血?令方君就不怕招来好些东西抢?只怕到时候有些搜查官和下来办差的神仙伪装成妖魔攻进来,你们没有办法对付。” “我去,老邢的眉间血那么值钱?神仙也会来抢?”董乔阿往常如眉这边走了两步。 常如眉还挺惊讶,她本以为董乔阿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只好轻声解释着:“最早神的供奉与人的供奉是分开的,令方君家有自己的供奉系统,天庭建立之后,有些东西统一了,可是重目山和令方君这些古老的势力他们并不敢开罪,若是有了令方君的眉间血……拥有令方君眉间血的势力完全可以自成一体;这就好比是,大家都在玩儿牌,可有的人牌好,有的人牌烂,于是手拿一幅烂牌的人便总想修改规则,让自己的一幅烂牌变成好牌,碾压其他人。” 董乔阿惊恐地看向了邢宁子,她越发地感觉她家老邢是深藏不露了,能让天庭派下来八只眼睛时刻盯着主儿,肯定不是什么平庸的角色呀! “放心,有老杨在,没有他我都不敢这放大话。”董乔阿还在幻想着邢宁子取自己的眉间血可能引来的大灾难,他却如此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的确,有张公子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就怕他那具肉身承受不了。”常如眉小声道。 张公子?董乔阿又开始惊恐地看着常如眉了。 娇娇看着董乔阿的表情变来变去的,好像受了多大惊讶似的她就掩着嘴笑了:“杨开雨原姓张,为了顺顺利利地当这个搜查官才改了名字,也因为他是与老邢组队的,上面才放心他。” “老杨是魔来着,对吧?”董乔阿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天上一个雷霹下来似的。 “魔尊。一般的魔哪里配的上你家老邢?”娇娇居然露出来了慈爱地笑容。 魔……尊? “好了,大鹅,你去看看赵晨怎么样了,这也过了好些天了,封印太阴夫人记忆的神官也该下来了……”老邢漫不经心地往自己嘴里塞着肉,完全不顾自己家小闺女快要吓到灵魂出窍的模样。 一入秋,夏日的炎热便没有那么凶狠了,赵晨的身体在慢慢恢复着,而封印太阴夫人记忆的神官也到了。 邢宁子提醒着董乔阿去巫嘉琳那边看看,董乔阿听话地踩着点儿去了,巫嘉琳看到她过来便无奈地笑笔,只说让她躲在钢琴那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 等到墙上的时钟跳到十一点整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就说早点来吧!天上肯定会堵骑,怎么样?结果你的大白牛也骑不了,两个人直接结阵过来了!你这个仙儿就没有听我劝的时候!” “废什么话!赶紧办完事儿赶紧回去!我等着吃管珠仙子的三条呢!” “你怎么知道她要打三条?哦,你又和你家的大白牛串通好了出老千!” “哎,我可没有啊!” 正说着,两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道人推门进来了,不过这俩人脸上倒没有什么褶子,两个人进了门就冲巫嘉琳拱了拱手:“哎哟,太阳夫人好久不见了,其实本来这差事不应该是我俩来的,我们正打麻将呢被东上相君硬生生拖下来了,你说说,现在这帮神官竟瞎指挥,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上清宫管事儿的也不说管管……” 这个时候董乔阿瞬间理解了她奶奶对她说的话,要是她是个神女,整天面对这帮男神仙,她就是看一头公猪就感觉眉清目秀了。 “能不能少说点儿废话?赶紧办完事儿赶紧走!你们吃嘴碎的亏吃的还少?”巫嘉琳瞪了那两个头发胡子灰白的老头一眼。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其中一个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了一个盒子,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巫嘉琳伸手往他们这个方向一虚抓,盒子便到了她的手里,董乔阿离的远,她只能看清楚巫嘉琳从盒子里拿出来了一个手镯,可手镯的模样,她没看清。 两个老神仙对着巫嘉琳笑着打哈哈,巫嘉琳又瞄了瞄那两个白胡老道,清冷地开口:“那我就戴上了?” 老道接着点头哈腰的,巫嘉琳抿了嘴垂了眼,她将镯子往自己手上一戴,那只镯子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三秒,立刻隐入了她的手腕。 “可以交差了吧?我这儿有凡人,你们动静小些,结阵回去的时候离我家远些。”巫嘉琳挑着眉毛警告着。 取血 两个老道大概没想到巫嘉琳能这么痛快,两个人又对着巫嘉琳拱了手,反而有些逃似地往外面去了。 董乔阿看着那两位老神仙消失在了客厅里,她也从钢琴后面出来了,巫嘉琳瞄了她一眼道:“我很快就会睡过去,一觉醒来便又会变成原来的巫嘉琳,你可以回去向令方君报平安了。” 董乔阿点着头,她本来还想告诉巫嘉琳她走后赵晨和常如眉的事儿呢,不过她应该没有兴趣听吧。 巫嘉琳起身上楼了,董乔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弯处,她只能转了身往回走了。 又是一天满满当当的训练,现在董乔阿只感觉自己去训练营比去学校都勤快,等到太阳要下山时她才大汗淋漓地回来。 让董乔阿意外的是,邢宁子居然没有睡觉,杨开雨也没有在书房办公,两个正站在客厅里商议着什么,而且娇娇还把赵晨搬到客厅里来了。 董乔阿轻手轻脚地关好了玻璃门,她看看娇娇,娇娇冲她笑了笑,她又去看赵晨,她发现赵晨的情况好多了,他原来绽开的皮肉基本都回拢了回去,只是身上那些曾经裂开的痕迹像一条条的黑色的蛛丝一样爬遍了他的全身,显的异样恐怖。 “太阳要下山了,这个时间刚刚好,娇娇辅助我,乔阿看着赵晨,外面就靠你了。”邢宁子冲杨开雨挤了挤眼睛。 杨开雨推了推眼镜应了一声,董乔阿看着这个阵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忙问:“老邢要取自己的眉间血给赵晨了么?” 娇娇就在一旁点头。 邢宁子也瞄向了董乔阿,他拍拍她的肩膀道:“别紧张,一会儿你就蹲这儿看着赵晨,他要是不哆嗦还好,他要是哆嗦起来你就可劲儿按住他就行了,别的不要管,外面哪怕有再大的动静也不要分心,老杨能搞定一切。” “嗯,我知道了。”董乔阿郑重地答应。 说完邢宁子盘腿在地毯上坐下了,娇娇便坐在了他的身边,董乔阿蹲在赵晨面前盯着对面的邢宁子和娇娇,杨开雨则是转身往外面去了。 只见邢宁子双眼一闭,一朵六瓣桃花浮起在了他的眉间,桃花由他的眉心向脸上绽开来,他的脸被粉色的光芒映了个透彻;桃花的花瓣在他脸上轻轻颤动着,花心中间一条花蕊正在慢慢浮出来,就在花蕊脱离邢宁子的眉心时,娇娇的手心按向了地毯,地毯上绽开了八边型的白色光阵,光阵将邢宁子与赵晨拢在了里面。 花蕊正轻飘飘地往对面的赵晨那边游去,而这时屋顶上突然传来了“轰”地一声,董乔阿被吓的一激灵,她双拳一握忍住了看屋顶的冲动,又死死盯紧了赵晨。 花蕊游到了赵晨的脸上,又往他的眉心间钻去,赵晨的眉心间“休”地一小下,燃烧起了一朵青色的火焰,那朵火焰底下迅速晕染开了一大片底焰,底焰像水光一样快速往他全身扩散。 董乔阿就这样看着赵晨身上的衣服“哄”地一声化为了灰烬,他皮肤之下青色的火焰烧遍了全身,他的血肉好像一下子变得透明起来,她将他身上的骨架看得清清楚楚,也将他骨架上伸到全身的筋骨分支看得清清楚楚,她忙去看邢宁子,却是见他紧紧压着眉峰,脸上那朵桃花颤的有些厉害。 “轰!” “砰!” “呼啦啦!” 屋顶上的动静连续不断,可是正在往赵晨眉间钻的那根花蕊却是慢了下来,娇娇瞄了一眼赵晨,她双手飞快地结着印,地毯上的阵法光芒更盛了,那根花蕊又开始慢慢往赵晨的眉间钻了。 董乔阿慢慢伸出了双手,她想着,要是赵晨一哆嗦,她就立刻按下他,然而赵晨什么事儿也没有,倒是娇娇,她虽说稳坐在那里不动,可是她的眼角却是裂开了,裂纹往她的太阳穴处蔓延而去,同时,她的嘴角也在裂开,董乔阿想提醒她,可她又死死忍住,生怕自己的打断会给娇娇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那根花蕊终于完全进入了赵晨的眉心里,他身上的青色火焰“呼”地一声蹿起了老高又迅速衰减,而对面邢宁子的身形越来越透明了,就在他整个人消失在董乔阿的视线里之前,一道粉色的光芒闪过,董乔阿感觉自己的左眼一烫,一滴泪水从她的眼里挤了出来。 “砰砰!呼——” 外面又似是卷起了极强的大风,娇娇不慌不忙地收阵,等她张开嘴舒出一口气时董乔阿才敢说话:“娇娇?你没事儿吧?你看起来不大好啊!” 娇娇闭上了眼睛道:“我得晕一会儿,赵晨没事儿了,你可以去外面帮老杨一把。” 董乔阿立刻起身往外走,而这时,天边上只剩下一道细细的残阳了,董乔阿抬眼看向高空,她瞬间被那种景象惊呆了——眼见屋顶上方粉色的结界正发着光,杨开雨飘在了结界之外,四面八方像虫子一样、蛇一样、甚至只是一颗带着头发的头颅一样怪物、手脚扭曲了的焦尸、拖着一大串黏黏糊糊的不知什么恶心东西的混合体全部涌向杨开雨,而杨开雨,他的背上似是开了一个无底洞,那些奇形怪状又发出奇怪声音的东西正全部被他后背上的洞吸进去,远远望去,暗红的天空里闪着奇异的极光,反倒叫人感觉那远处是一种残暴的美景美观。 慢慢的,带着扭曲极光的怪物群在杨开雨的周身缩小,消失,它们被杨开雨吞噬贻尽了,杨开雨周身的黑雾沿着粉色的光罩流了下来,甚至流到了地上,随即,它们便又慢慢地消散在了风里,暗红昏黄的天空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杨开雨的身子一提,他像一颗流星一样滑向了远方,董乔阿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杨开雨消失的方向,她急急转身回了屋子里。 赵晨还在昏迷着,娇娇也倒在了地毯上,董乔阿压了压眉心,先抱起娇娇往二楼上去了。 准备 董乔阿将娇娇和赵晨安置好了,她又冲了个澡,她奶奶问了她一句:“饿不饿?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咱们家目前就只有你一个战斗力了。” 董乔阿点头,下楼跟自己奶奶吃饭去了。 杨开雨一直没回来,董乔阿也不敢睡,娇娇又一直没醒,这让董乔阿的担忧更浓了。 只是当天色渐渐发白时,董乔阿支撑不住了,她栽在床边睡下了,她奶奶进来看了她一眼,又帮她盖了一把毛毯。 铁栅栏门外,常如眉和李木微碰了个照面,李木微一张死鱼脸瞄着常如眉没说话,常如眉倒是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我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我就先走了。” 李木微依然不说话,她瞄着常如眉走远了,她在杨开雨家的铁栅栏门口坐下了,跟个看门的大石狮子一样。 董乔阿是被娇娇摇醒的,等她醒过来之后天色已经发黑了,她忙揉了一把眼睛急切地问:“我睡了一整天吗?老邢和赵晨怎么样了?” 娇娇眼角和嘴角上的裂口还在,她张口说话的时候伤口断面上的血肉也一张一合的,董乔阿看的心惊胆战的,她想着比起赵晨和老邢来,她感觉娇娇的情况更严重一些吧! “他们两个不用你担心,你现在得跟我去找老杨。”娇娇说着,还捧了捧自己的脸,好像她的脸有些要跨掉的痕迹了。 董乔阿忙起了身,她跟着娇娇快速下了楼,又发现自家客厅里站着李木微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一双弯弯的笑眼,而这个时候他漂亮的笑眼里盛的却是一片担忧。 娇娇先是扭头看了看董乔阿,又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乔阿,这是伏贤子,木微的表哥,大伏,找到他了吗?” “在市东郊废弃的护城河里。”伏贤子人如其名,他秀气又文静,嗓音却沉稳浑厚,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木微,你帮我们看一下家吧,我们三个去就行。”娇娇十指在自己胸前一交叉,一张白色的光阵在客厅的地毯上绽开,董乔阿看着李木微木然地点头,她再扭头去看娇娇时他们几个已经站在了城外。 市东郊。 这里有一处废弃的大桥,大桥的周围全是杂草,大桥下面是一处地下水沟的入口,董乔阿老远就闻到了从桥下传过来的腐臭的气味。 娇娇打开了手电筒,她直接钻进了桥下沿着墙边往里面走,伏贤子紧紧跟在了娇娇的后面,董乔阿走在最后,她脚下时不时踩过玻璃渣,偶尔还能看到有老鼠横穿过去。 越往前面恶臭的气味越浓,娇娇拉上了自己脖子上的口罩,伏贤好像无所谓,而董乔阿这个时候在意的不是气味,她在意的是是不是老杨真的在这个地方。 前面的水道里响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娇娇照射的地方还能看到不知是烟还是雾的东西,董乔阿感觉自己鞋底下黏黏的,她看着前面的娇娇与伏贤停下了脚步,她也才停下了。 娇娇照着水道没动,伏贤也用手电照向了水道,董乔阿惊恐地看着水道,她在想杨开雨怕不是在下面?先不说这个污水有多深,就是这个味儿,人一掉下去就被熏死了吧?而且上面冒着又绿又黑的泡泡,粘稠的水里时不时翻上来一坨泛着水光、恶心至极的垃圾团,这个时候董乔阿才感觉到自己的些反胃了,她想吐了。 “娇娇,你照着这个水沟是什么意思?”董乔阿开口了。 “这就是老杨。”娇娇盯着那条恶臭的水沟道,她的语气里带着阴郁,也带着担忧。 董乔阿瞪大了眼睛看着娇娇噎住了,娇娇刚才说什么?她说这条水道是老杨? “伏贤……”娇娇没理会董乔阿,她只是扭头看向了伏贤子。 伏贤将自己手里的水电递给了董乔阿,董乔阿木然地接过,她看到伏贤的周身绕起了一圈儿竹叶,那圈儿竹叶托着他往水道中间去,他将眼睛一闭沉入了水道,就像一个人没入开水的锅里,他的表情挺平静的,看上去没有什么痛苦,可是作为旁观者的董乔阿却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脏水挤到了一起,让她连呼吸都难受了。 “呼啦啦——” 一直在水沟里冒着泡泡的脏水,突然一起涌向了外面,董乔阿感觉一阵腥风擦着自己的脸过去了,而这处下水道里,突然变得干燥无比,只留下了一些碎纸和垃圾袋在空中翻飞了两下,又慢慢往地上落去了。 娇娇抬腿往外走,董乔阿忙反应过来跟着娇娇出了桥洞子。 出口处站着伏贤,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上还提着一只眼镜。 他慢慢转过身来将眼镜戴上了,又幽幽地开口:“我是不是挺让你们恶心的?” 娇娇灭掉了手电道:“既然知道下次就不要逞能了,你的肉身能承受多少,你心里还没个数儿?” 董乔阿还处在蒙蔽的状态,不等她问什么娇娇已经飞速结了一个阵,接着,清凉的圆月变成了家里客厅里的灯,他们三个人又回来了。 伏贤子慢慢在沙发上坐下了,娇娇收了手印这才向董乔阿解释着:“老杨的肉身炸了,我正想着联系桃花源那边呢,木微联系我说不如让老杨先借用大伏的肉身,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董乔阿稍稍了然,她眨巴地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除了那张伏贤子的脸,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杨开雨。 杨开雨也扭头看向了董乔阿,他苦笑一声问:“害怕吗?” 董乔阿一脸茫然:“嗯?” 娇娇到餐桌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慢悠悠地道:“我们乔阿可是个朴实又单纯的人,人家才不会感觉到你恶心,她只是在担心你的身体。” “哦哦……”董乔阿也附和了两声,明显她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开雨挑了挑眉尖:“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不过乔阿,你看到我的真身之后,你就没有那么一点儿震惊?” 放心 董乔阿确实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又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娇娇,娇娇端着水杯一面往这边走一面道:“这有什么?她本来和你们也是旧相识,虽说转世了,但是她之所以还是她,就是因为魂魄中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怎么,你好像很盼望着人家恶心你?” 杨开雨冲娇娇压下了眉心,这个时候娇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忙心虚地转了身想往楼上去了,董乔阿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好像没有听清楚娇娇在说什么,而看着董乔阿接着一幅傻呵呵的样子,杨开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李木微快步进了客厅,她看看沙发边上像个呆子一样的董乔阿,又看看仰在沙发上的人,她阴森森地开口了:“完事儿了吧?傻大个儿?” 杨开雨顶着伏贤子那张脸瞪了李木微一眼:“你这个毛病要改一改,别称呼别人的时候别习惯性的在前面加个傻字。” 李木微沉着脸将自己手上的一个购物袋扔下了,又阴森森地来了一句:“大补的,不要亏待了我表哥。” 说完李木微转身就走,杨开雨瞄了瞄那个袋子,又瞄了瞄李木微,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我熬好了大补的汤,你们要不要趁热喝?”厨房门口传来了董淑芬小心翼翼的声音,董乔阿扭头看了看自己奶奶,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在想着,刚才她好像经历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儿,这个事儿她要怎么和老杨开口说呢?因为这个时候的她一肚子的疑问。 杨开雨冲厨房那边的董奶奶点了头,董淑芬愉悦地回头湍了一大锅汤来,杨开雨都往餐桌那边走了,董乔阿还在这边静静地组织语言。 董淑芬殷勤地给杨开雨盛汤,杨开雨瞄了一眼董乔阿道:“过来坐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董乔阿裂开嘴笑笑,也往餐桌那边去了。 “伏贤祖上是老邢家的家臣。”杨开雨吸溜了一口汤解释着。 “哦……娇娇对我说过,她说百密林里姓伏的一定是老邢家的人。”这会儿董乔阿的脑子清醒一点了。 “百密林里的基本上都是草木精灵,托大伏家的福,咱们和他们很是交好,而且百密林不像其他势力那样让人忌讳;应该是给赵晨取眉间血的时候木微也感觉到了咱家屋顶上的动静,这才急急把大伏叫过来了。”杨开雨接着低头喝汤。 “不让人忌讳是什么意思呀?”董乔阿坐在了餐桌边捧了下巴看杨开雨——这种感觉怪怪的,伏贤子的脸太友好了,太斯文了,他张嘴说着杨开雨总爱装一本正经的话时,这让人感觉有点滑稽。 “就是百搭,又让人十分放心的意思;你看重目山,那帮势力就很让天庭的人忌惮;甚至是地府的地君,更是跟远在天边的诸侯一样,割据一方势力;他们总是在想方设法地为自己谋取利益,向天地人索取,而百密林却不一样,那些草木之精,它们绝大多数对天地万物是给予的; 所以你总会听到那些妖怪、修道的仙人会渡劫,而草木之精是不渡劫的,换个词儿说其实它们可以为所欲为,只是它们大多没有什么欲望,更何况成精本来就是万年不出几个的情况;它们几乎没有攻击力,职能也是看护打扫一类的,他们向各方势力提供最基本的材料,不过他们做买卖也很佛性,毕竟在各大势力之中,它们这一支,完全自给自足,几乎不求人; 说的再通俗一点儿,一个地方官会忌惮本地的土匪强盗,会顾忌当地的富绅大户,但是他不会去管一个香火不怎么样的破寺庙破道观,若是有需要的话,他还会适当扶植它一下儿。” 杨开雨这么一解释董乔阿就明白了个大半儿,她摆弄着自己手心里的勺子却是不喝汤,她看着杨开雨喝了小半碗汤水了,她才犹豫着又问:“老……老杨,你的真身就是一道污水呀?” 董乔阿还以为杨开雨会忌讳这个,她没指望杨开雨回答她,可没想到杨开雨淡淡地道:“我的真身是脏东西的集合,只是恰巧,青云市里最脏的实物是城外那条废弃的护城河;这只是我在极力克制自己而已,若是论起最脏的东西来,我怕这青云市的人要死一大半儿了,最脏最险恶的,是人心才对。” 董乔阿缩了缩肩膀,不说话了。 杨开雨暂时借用了伏贤子的身体,这下儿李木微来的更勤快了,而且每次来必须带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补品,还一定看着杨开雨吃完才走,别说是董乔阿了,连她奶奶都小声叨咕:“哎呀,那样吃不得吃出消化不良来呀……” 每当这个时候李木微就会阴森森地瞄着董乔阿祖孙两个道:“我表哥的身体我清楚,而且杨开雨那傻帽会自动替我表哥过滤掉不纯净的东西,好让他吸收的更好,多好,呵呵。” 董乔阿:“呵呵。” 董奶奶:“……” 杨开雨:“你再叫我傻冒,我跟你翻脸信不信?” 李木微:“知道了傻冒。” 杨开雨:“日……” 巫嘉琳生病了,杨开雨说正常,这是她戴上镯子之后的正常反应,不过很快她就会好起来的。 董乔阿照常上学,照常训练,对张岩提及申宗时她只说他和巫嘉琳分手了,而董乔阿心里也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娇娇说张岩是杨开雨的本家,那他知道不知道杨开雨和申宗是搜查官这事儿?而且张岩本身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呐? 眼看着在大家都在忙着照顾赵晨,时不时还要应付常如眉和白景行师云轻,董乔阿就没有提这事儿。 老邢再从董乔阿的眼里出来时,更加嗜睡了,他几乎是一整天都在睡觉,也不吃饭,也不上厕所,董乔阿一天去他的房间看他五六回,每一回娇娇都嘱咐她放心、没事儿。 然后,赵晨醒了。 族下 这天,董得阿放学回来顺手扯了扯她奶奶晒在客厅外面的地毯,一张爬满黑色蛛丝裂痕般的脸慢慢从玻璃门下升了起来,董乔阿“呼”地一声仰着上半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赵晨鼓着腮帮子冲董乔阿笑了笑:“吓了你一跳吧!” 董乔阿推门进去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赵晨,见他挺好的,就是脸色苍白点儿,皮肤下面有好几道黑印子,本来不是很明显,可是他的脸惨白惨白的,那些黑印子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你感觉怎么样?”董乔阿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她生怕自己这么一错眼珠子,赵晨就“噗通”一声摔在这儿了。 “挺好的,老邢说我还要休息一阵子,他再给我弄些好东西。”赵晨笑笑,他往餐桌那边去,又偷偷把杨开雨的银耳粥喝了一半儿。 董乔阿放下书包还在盯着赵晨看,她怎么感觉赵晨站在那里这么不真实呢?他之前全身的肉和骨头可是都分离了,烂成那样儿居然还能活?真是活见鬼了。 直说着,董淑芬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端着鸭血汤冲赵晨道:“那个不是你喝的,你喝这个,这个补血!” 赵晨笑眯眯地谢过了董淑芬,坐在一旁又拿了一块发面儿饼,拾起勺子喝汤。 直说着,邢宁子从楼上下来了,他冲董乔阿笑笑道:“哟,回来了?看看,我这手艺怎么样?” “什么……什么手艺?”董乔阿把话问出来才反应过来邢宁子说的是赵晨,她又忙点点头,对着邢宁子竖了个大拇指。 “今天你上学之后他才醒的,身体僵了两个小时,在客厅里活动起来后,他身上的好东西就开始加速吸收了,百密林的东西就是棒!不过,小伙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还去找申宗吧?”邢宁子说着也坐在了餐桌边上,董淑芬开始上菜了。 董乔阿也坐了,她瞄着赵晨不说话,倒是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了几分凄凉。 “打算?我没有打算……我就是好了也是弱势群体啊,出了你家的门,该被欺负还是被欺负,我能有什么打算。”赵晨低头喝汤,好像是赖于他身体里的邢宁子给的养份,他的头发也疯长了不少,这让他的形象看起来也柔和温顺了不少。 他笑起来特别像那个裴擒虎的街头旋风皮肤宣传画儿,又萌还又坏,这种气质可是通杀六岁到六十岁的女性同志,尤其是当他往上撩自己的刘海时,董乔阿在想,怪不得当年青女找上了他,怪不得常如眉到现在都对人家念念不忘…… 老邢裂开嘴笑了:“瞧你说的,申宗是因为身边有一大帮道士在帮他,也可能这其中重目山的某位长老也出了力,他才能把你的东西从地府档案府里提出来,若是别人,是万万没有这个能力的,我呢,也挺惜才的,我想把你收在我族下,你可听清楚了,不是像乔阿这样当我的弟子,我是打算当你亲爸爸,你当我亲儿子,你看呢?” 赵晨一脸茫然地望向了邢宁子:“亲……儿子?等等,我是不是有些幻听了?您这令方君收了董乔阿时我表哥那工作手机上的邮件都炸了,您这热门就没下来过,您看上我哪儿了就要把我收编进族里了?您可别开玩笑逗我啊!我可是会死皮赖脸地抱着您的大腿不放的!” 老邢摇着头笑了:“至于么……其实你出身也算的上高贵,又和青女嫦女有些渊源,若是你跟了我,平时跟我们做做公关,不管是天上的,地上的,地下的,都有很大的用处,如果你打算和我按手印儿,刚好我还有一套桃花源的功法给你练,保证你以后不管遇到神还是鬼,仙还是魔,最起码能全身而退。” “令方君是不是一言九鼎?您先把手机拿出来,咱们先把手印儿按了,其它另说!”赵晨立刻坐直了身子。 邢宁子啧啧着,瞧着赵晨比他还急,他立刻将自己的手机滑开滑出来一个闪着光芒的法阵递给了赵晨,赵晨放下手里的勺子将手按在了上面,手机屏幕上闪过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邢宁子收了手机道:“好嘞,认证成功。” “谢谢大佬收留!以后我可就是您的人了哈,我会做牛做马努力工作的!”赵晨瞪大了眼睛笑着,他一边脸颊的印子都因为他动作太大有点裂开的意思了。 董乔阿往前倾着身子,她问:“哎……老邢,我好像没有和你按过手印儿……” 邢宁子瞄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有这个,还用按手印儿啊?” 董乔阿秒懂,不过也是,她这个的确比按手印儿可要靠谱多了,她的左眼可是老邢的老窝呢! 直说着,杨开雨也从自己的书房里出来了,他往这边走着还问:“我说,您这老几位,别只顾着自己高兴,你们倒是说说,宫青瞳的姻缘线怎么办?你们可别把这件棘手的东西给忘了。” 邢宁子瞪了杨开雨一眼:“正说高兴事儿呢!你非得来扫兴!” “这有什么,早晚不得说么?”杨开雨也坐下准备吃饭了。 “青瞳姐和如眉姐还记的我吧?”赵晨看看杨开雨又看了看邢宁子。 “废话,宫青瞳除了那次捉奸成双就再没见过你,她也没参与这事儿,当然记得你了!至于常如眉么,她这些天因为白景行和李木微常来,也不怎么来了,你刚受伤那会儿,她还在这儿住了几天呢。”邢宁子说的夸张。 杨开雨在一旁认同地点着,赵晨却是笑了:“那好办啊,我给她不就行了?她本身是神女,姻缘线本来也是她的东西,我又不用像如眉姐那样分开多次给她,她对我冲动一次,我一次就给她了。” 听赵晨这样说,杨开雨好像被汤噎了一下儿,他瞄了一眼邢宁子和董乔阿,见这两位的脸色和自己一样,他抖了抖眉峰又看向了赵晨:“说的好轻巧……这样行不行啊……” 骗人 “怎么不行!令方君,啊不,我爸爸这不是收了我这个儿子么,这个就当是我的投名状!”赵晨挑挑眉,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 董乔阿琢磨了一下,她问:“你自己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你怎么不想想人家宫青瞳愿不愿意呢?人家为什么不再找你了?还不是你和常如眉一起绿了人家?” “正因为事出的对象是如眉姐不是别人,所以我还有戏啊!你们就等着瞧好儿吧!”赵晨这么说,倒让董乔阿感觉他有点儿渣男的意思了。 杨开雨虽说在点头,可是他脸上还是那幅不怎么相信赵晨的模样,倒是邢宁子,他咽下了自己嘴里的东西呵呵道:“行不行总要试一下,在这儿担心这担心那也没用是不是?嗯……这个鸭血汤没有那个胡辣汤好喝……哎?赵晨,你们这种小道士一般是按照五行修炼吧?” “嗯啊。”赵晨乖巧又愉悦地应了一声,看来他成为老邢的族人让他燃起了生活的新希望啊。 “只要是‘术’在用到别人身上时,像申宗啊,老杨啊,我啊这类手法高明的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炼一种别人感觉不到但是破坏力也没有那么大,反而是引导力和引流力很强的功法?”邢宁子瞄着赵晨,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 赵晨喝了两口汤,他拧着眉毛问邢宁子:“我读书少,没什么见识,爸爸您可别骗我,世上哪里有这种功法?” 邢宁子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他清了清嗓子冲赵晨道:“看,见识短浅吧!爸爸给你涨涨见识,来,你试着结一道结界。” 赵晨抖了抖肩膀,一道粉色的光芒在他的周围扩展开了。 再看邢宁子,他的食指就放在自己的勺子旁边,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那只勺子一颠儿一颠儿地钻进了赵晨的结界里,而赵晨的结界,一点反应都没有!老邢绝对是用“术”了,要不然勺子是怎么动的?可是赵晨的结界对那只勺子一点防备也没有,这岂不是奇怪? “哇……真的假的……我这边儿怎么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勺子本来就在我的结界里一样?”赵晨的眼里开始放光了。 “你以为早些年的人神大战人是怎么过来的?人家也研究出来了些秘密武器,只是天地归于平衡之后,人家也越发的低调了,还有啊,我可不是白白给你用的,你用了,要懂得知恩图报。”邢宁子语重心长,分明最后一句才是他的重点。 赵晨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问:“爸爸您说吧,怎么个知恩图报法儿?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小的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邢宁子便裂开嘴笑了,他这一笑,不光是赵晨,连老杨和董乔阿都开始发毛了,就听他道:“我呢……欠人家桃花源一段儿亲事,你这从里到外都烂透了,我用自己的血肉给你重新收拾了一扁,还送了你眉间血,骨头就直接用桃花枝做的,回头那边可能会派过来一个大姑娘,你和人家生完孩子人家就带着孩子回桃花源了,回头人家嫌少的话,你就辛苦一下,多生几个。” 赵晨将勺子里的鸭血“嗤溜”一声吸进了嘴里,他歪着脑袋问:“生……生孩子?” “嗯呐……”邢宁子抖了抖眉峰,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心虚了。 赵晨端起碗将剩下的鸭血汤喝了个干净,他重重地将大钵碗往桌子一放,郑重地道:“没问题!只要我这方面生理机能正常,那边的人说生几个,咱就生几个!我虽说近过女色,可是还没生过孩子呢!生孩子养孩子,这对我的修行来说又是一个新的突破!” 董乔阿扁着嘴低头吃饼,她脸上对老邢和赵晨鄙夷的神情越发的掩饰不住了,老杨也扬着眉毛很是不屑于他俩的“交易”,老邢和赵晨却是兴致勃勃地、兴高采烈地对这个话题进行深入式交流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晨就开始对着宫青瞳进行死缠烂打式的“攻击”了,董乔阿总是劝他:“你这张脸多吓人呐!你能不能等自己好一点儿了再去招惹宫青瞳?你就不怕把人家吓到?” 赵晨瞪圆了眼睛冲董乔阿解释着:“你懂什么!我刚好利用这个呢!我就说我查出来得了绝症,没两年好活的了,我感觉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青瞳姐,你别看青瞳姐表面上刚铁女王一个,实际上她敏感细腻心软着呢!我得趁自己的身上的黑道道没消失之前赶紧把她骗到手啊!两位爸爸还为姻缘线的事儿操心呢!” 董乔阿又开始嫌弃地扁着嘴了,她倒是不担心老杨和老邢的工作进度,她反而有点担心宫青瞳…… 关于赵晨想还姻缘线这事儿,常如眉也知道,所以她很自觉地躲的赵晨和宫青瞳远远的,董乔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躲宫青瞳的,她俩在公司里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吗? 倒是老邢嘱咐了董乔阿一声:“你盯着赵晨点儿,我怕他用力过猛自己在宫青瞳面前栽过去了,身上哪块儿再裂开了反而把宫青瞳吓个半死……” 然后董乔阿便极不情愿地偷偷跟踪着赵晨和宫青瞳去了。 一个风清云朗的好天气,赵晨约宫青瞳看电影去了。 董乔阿在高档的vip停车场猫着等着这两位,停车场静悄悄的,董乔阿躲在一个大柱子后边打游戏,等到她从星耀掉到铂金时,这两位出来了。 眼见这两位深情款款地站在那儿,赵晨还哑着嗓子对宫青瞳道:“我就想多陪你几天,等到我变的太吓人不能出门时,我就回老家慢慢等死……我会一直想着你的青瞳姐。” 董乔阿感觉自己胃里一阵恶反。 “瞎说什么!我已经联系了国外最好的医生,他后天就飞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万一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赵晨明明在骗宫青瞳,宫青瞳却是真的难过的要哭了。 归还 “不难过哈,你看这病痛什么的,谁能有什么办法,好在我能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有你陪着,这我就心满意足了……”赵晨说着说着就吻了上去,宫青瞳半推半就着,任由赵晨拉开车门将她推进了后座。 车门被猛地关上,车身也在原地颤抖了起来,吱吱呀呀的,董乔阿看了看不远处的监控,她在想着,要不然她去把监控挡一下儿? 等到董乔阿看完半部电影时那边的动静才停了,她从柱子后面趴起来偷偷往那边看,见车子发动往出口去了,她也起身往外走——谁说赵晨的身体不好的?他这不是挺坚挺、挺持久的么!等等,为什么她在意的是这个点儿?她不是应该在意,赵晨是强上了宫青瞳么! 董乔阿掐着点儿,等着赵晨和宫青瞳离开半个多小时了她才发信息给他——赵晨,你在哪儿呢?你的身体没事儿吧? 很快那边回了信息——没事儿,我和青瞳姐在一起呢,不用担心我! 董乔阿扁扁嘴,准备往回走了。 回去董乔阿就把这事儿给娇娇说了,娇娇笑嘻嘻地道:“赵晨这办事效率这么高呀?小看了他呢!不过他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我可真怕他再出点儿什么意外。” 然后娇娇的话就这么应验了。 晚饭的时候还没事儿,等着董乔阿帮自己奶奶收拾好了厨房准备上楼背书时,沙发上的赵晨脑袋一栽,跌到了地毯上。 董乔阿忙奔过来扶了他一把,邢宁子还一脸茫然地歪在沙发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赵晨?你哪儿不舒服?头疼啊?”董乔阿架着赵晨又坐在了沙发上。 “嗯,感觉我的头要裂开了,不光是头,身上的骨头也疼的厉害,只是脑袋疼的更严重一些……”赵晨歪在沙发里,紧紧抱住了一个枕头。 邢宁子伸手去摸赵晨的额头,瞬间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卧槽……你身体里的仙格在和你的筋骨相融合,这个你只能忍着,别人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仙格是从哪儿来的?” 赵晨抬起脸来惊恐地看向了邢宁子——仙格?哪里来的仙格?他的仙格不早就被他自己抽出来给了常如眉了么? 董乔阿眯了眼睛,她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浮上来了赵晨和宫青瞳看完电影在负二层的停车场里车震的场景。 “等……等一会儿再说这个吧……我这头疼的厉害,能不能先止一下疼啊?”赵晨可怜巴巴地看着邢宁子。 董乔阿也看向了邢宁子,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邢宁子瞄了瞄董乔阿,他一挑眉,伸手砍在了赵晨的后脖颈上,赵晨连白眼儿都没来得及翻就晕死过去了。 董乔阿扶着赵晨的手一松,赵晨的上半身摔在了沙发上,柔软的沙发还将他的身子弹了两弹。 接着,邢宁子看向了董乔阿:“有话对我说?” 董乔阿扁着嘴点点头,她又看了一眼赵晨,这才道:“那个……你不是让我跟着赵晨点儿么,我今天跟了他一天,看见他和宫青瞳看完电影就¥%……%¥#@%……你懂的。” 邢宁子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这样啊……也就是说他身体里的仙格是宫青瞳的了?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宫青瞳自己的仙格怎么会一碰赵晨就自动往他身上跑呢?” “就是啊,照这个样子,赵晨岂不是成了聊斋里吸人精血的狐狸精了?而且,这个东西不是渗透在魂魄里的么?它是怎么跑到赵晨身上去的?之前赵晨抽了自己的仙格之后他都烂成那幅模样了,宫青瞳哪怕是神女,她也不可能一点儿难受的迹象都没有吧?”董乔阿摊了摊手。 “啊……这个麻烦事儿,要是之前问清楚就好了,现在巫嘉琳被封锁了记忆,就常如眉那白痴劲儿,估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上哪儿知道去……”邢宁子仰在沙发里不动了。 杨开雨抱着保温杯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邢宁子的身后,他阴森森地问:“老邢,你还记的青女看见我时的反应么?” 邢宁子和董乔阿一起歪着头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却跟个正直的教书先生一样目视前方,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英勇就义了。 董乔阿是没明白杨开雨这是什么意思,邢宁子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忙从沙发上坐正了凑近了杨开雨:“有可能!完全有可能!我又不是不知道青女是什么人!可要真的是那样儿,那我们怎么办?” 杨开雨默默抿了一口水,又不动声色地转了身往书房那边去了。 董乔阿眨眨眼睛问老邢:“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哟?” 邢宁子就裂开嘴笑了:“接下来的事儿可就有意思喽……上楼睡觉去喽!” 董乔阿:“???” 眼下赵晨身体难受,再加上他已经把姻缘线还给宫青瞳了,他也不必再撑着身子去和宫青瞳约会了,这一天到晚的,董乔阿就听着赵晨的手机“嗡嗡嗡”响着,再看看每隔半个小时就疼出一身汗的赵晨,董乔阿就无奈地直摇头。 巫嘉伦给董乔阿打电话了,说她这暑假也到了,刚好要带她去黄金海滨玩儿,董乔阿没有立刻答应,她感觉家里的事儿还一堆呢,恐怕她是没有时间了。 邢宁子在餐桌那边啃鸡腿儿,董乔阿瞄了瞄又在“阵痛”的赵晨,她凑近了邢宁子问:“老邢,嘉伦哥说要带我去黄金海滨玩儿,还有嘉琳姐,青瞳姐,如眉姐……我估计他们也察觉到青瞳姐和如眉姐的不对劲儿了。” 老邢鼓着腮帮子瞄了董乔阿一眼:“去呗!这一阵子你也担惊受怕的,也累了,出去放松放松好。” “家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事儿么……”董乔阿小声道。 “有什么事儿?赵晨那身体只能慢慢养,李木微和小白他们过来就是送东西来的,宫青瞳这事儿呀,也不能着急,你去吧!有事儿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邢宁子倒是痛快。 出游 这还是董乔阿第一次穿高跟鞋,虽说有些不大习惯,不过她挺喜欢这种挺直了胸膛,又有一种站在高海拔错觉的感觉,她站在大铁门前涂着唇膏,巫嘉伦的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被摇下,巫嘉伦眨了眨金丝眼镜后面的右眼,笑笑冲董乔阿道:“美女,上车了。” 董乔阿笑笑,拧上唇膏打开后车门钻进了车里。 巫嘉琳往一旁移了移,董乔阿一进来也带进来了一阵香风,巫嘉琳不由啧啧道:“哇,学会捯饬自己了?咱们家的傻大姑娘开窍了?” “不要总是提醒我我头脑简单这个事儿!我很在意的!”董乔阿斜了巫嘉琳一眼。 巫嘉伦打了方向盘,他抬眼看了一眼镜子,后座上的两个姑娘家正亲密地腻歪在一起呢,他笑着道:“就是,什么叫傻大姑娘?我们乔阿伶俐着呢!” 巫嘉琳扁了扁嘴,她捏着董乔阿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好像感觉她的妆容哪里不对劲儿似的,等到巫嘉伦拐了弯,开始加速时,巫嘉琳才恍然大悟地一声:“啊……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咋了?”董乔阿的下巴还在被巫嘉琳捏着。 巫嘉琳收手打开了自己的包,她拾出来一支正红色的口红又重新捏上了董乔阿的下巴,她只在她的下唇中间点了一道竖线,然后又捏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这才道:“是不是感觉这样特别有味道?” 董乔阿拾了自己的小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唇上那一道鲜红就这样给她凭添了几分戾气,好像她是个有些城府的姑娘一样。 “嗯,我也感觉好看。”董乔阿奉承着巫嘉琳。 巫嘉琳笑笑,她伸手揽过了董乔阿的肩膀举高了手机“咔嚓、咔嚓”自拍了几张,然即,她打开了修图软件,一面磨皮一面道:“本来我们是打算叫上孙阿姨的,她说她一把年纪了和咱们这些年轻人玩不到一起,怕扫咱们的兴!” “只有咱们三个吗?”董乔阿问。 “还有我的两个朋友,他们先出发了,我瞒得挺紧的,也不知道他俩怎么知道的;青瞳和如眉已经出发了,我估计她们会比咱们先到。”巫嘉伦又看了一眼头上的镜子。 “就是我爸生日那天你见过的,和你搭话的那个叫贺明冲,还有一个叫唐宣林,到了那边你就会见到他们了。”巫嘉琳冲董乔阿挤了挤眼睛。 上了高速董乔阿和巫嘉琳便在后座上头抵着头睡下了,驾驶座上的巫嘉伦又看了一眼镜子,他抿着双唇笑笑,脸上一幅心满意足的神情。 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巫嘉伦也感觉自己有些疲惫了,下了高速前面的保安便引着巫嘉伦的车子往停车场去,巫嘉伦动了动发酸的脖子道:“两位大小姐,醒醒了,我们到了!” 董乔阿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巫嘉琳扭头看向了窗外,黄金海滨巨大的广告牌在退后着,广告牌上拉下的亮片刺的她眼睛生疼。 “嘉伦!你们怎么这晚才到啊!我还以为你走错路了呢!”老远董乔阿就听到了有人在喊巫嘉伦,她下了车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加油站那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一边挥手一边往这边跑,花衬衫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的男人,那个男人将手插在口袋里,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来。 巫嘉琳也下了车,她正扶着自己的腰靠在车上,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巫嘉伦绕了过来,他揽着董乔阿的肩膀冲不远处的人笑:“呐,那个你见过的,贺明冲,后面那个是唐宣林。” 贺明冲一看到董乔阿眼睛就亮了:“哎呀!上次没搭理我的那个小姑娘!你好啊,你还记得我不?” 董乔阿笑笑点点头,贺明冲她挤了挤眼睛道:“我给你带了礼物,一会儿回房间我拿给你。” “哦……我说明冲怎么想起买口红和巧克力套装来了,嘉伦,你可没告诉我你要带你这个小妹妹。”后面白色t恤的唐宣林也说话了。 贺明冲瞪了唐宣林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人家正想给乔阿妹妹一个惊喜呢,你一下子就挑明我买的什么礼物了!再说了,巫嘉伦什么时候单独带嘉琳出来玩儿过?他有多嫌弃嘉琳你不知道?带她来肯定也带着别人呐!嘉琳肯定只是个陪衬,别装傻了啊,我知道你也偷偷准备了礼物的!” 唐宣林嘴角上带着对贺明冲的轻蔑,他将插在口袋里的手往外一伸,一个精致的小黑盒子正躺在他的手心里:“我完爆你呀老贺!” “嘿,唐宣林!你心机这么重!你别以为这样乔阿妹妹就会对你印象好啊!”贺明冲抬脚要踢唐宣林,唐宣林转身躲过将手上的盒子放到了董乔阿的手心里。 董乔阿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巫嘉伦和巫嘉琳,巫嘉伦笑着不说话,巫嘉琳扶着董乔阿的肩膀道:“收下吧!这一位可是有名的铁公鸡,我每年生日都是哥哥提前威胁他他才买礼物的!” 董乔阿都紧张窘迫到忘了说“谢谢”,她将手上的小盒子打开,见里面正躺着一款精致的手表,那样式和做工就让她感觉这款手表价值不菲。 董乔阿还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捧着那个小盒子又看向了巫嘉伦和巫嘉琳,只是不等这兄妹俩说话,她对面的唐宣林便开口了:“怎么?不喜欢?我本来想送你一套练习册的,不过老贺死命拦下了我。” “你要是敢送练习册我就敢当场给你撕个稀吧烂你信不信?”巫嘉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对唐宣林一脸嫌弃。 “我很喜欢呀,以前没收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有给你们准备礼物,这次回去,我补上吧!”董乔阿笑的比哭都难看。 “哎,哥哥们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贺明冲立刻上前献殷勤。 交易 巫嘉伦扶住了贺明冲的肩膀好不让他继续往董乔阿的身上凑,他笑笑道:“讨好我妹妹,那个单子也不会给你做;还有,我妹妹有未婚夫了,我可先声明了,如果她要送你们礼物,那绝对是金钱买不到的礼物。” “不要这么扫兴嘛嘉伦……干嘛总是提醒我们你妹妹名花有主了……”贺明冲又开始皮了。 “好啦,进去吧!我坐了一路的车腰都酸了!”巫嘉琳催着。 “我这个开车的不累,你这个坐车的还喊累了?”巫嘉伦挑眉,扶着董乔阿的肩膀往入口那里去了。 董乔阿习惯了陌生人对自己的眼睛好奇的目光,唐宣林还好,贺明冲是一个劲地瞄着她的眼睛看,这两位大哥的热情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已经将唐宣林送她的手表戴上了,她听着这三个大男人互相打趣着,她就在巫嘉伦的臂弯里跟着他往客房那边去,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的眼角闪过。 申宗正从另一条路上拐过来,他的头发是湿的,肩膀上还趟着水滴,他自然也看到了董乔阿,董乔阿一怔,申宗却是挑衅地冲董乔阿笑了笑。 董乔阿继续跟着巫嘉伦往前走,只是她再也没有心思听这哥几个满嘴炮火车了,她瞄了一眼巫嘉琳,见她正垂头打着哈欠,应该没有发现与自己这一行人擦肩而过的申宗。 “咱们先吃饭还是先休息?我和嘉伦肯定是先喝酒,嘉琳你都困成这样儿了就回房睡吧!”贺明冲冲巫嘉琳嘿嘿地笑着。 巫嘉琳瞪了贺明冲一眼,她滑开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耳朵边上。 没一会儿她手机那边传来了宫青瞳的声音:“嘉琳?” “宫青瞳,你们在哪儿呢?我们可到了啊!”巫嘉琳提高了些嗓门儿。 “你们不用管我们,我们刚好赶上一个十八线的明星演出,在这边看跳舞呢,一会儿再去和你们会和。”宫青瞳也在电话那边大声喊着,手机里同时传来过来的还有一片嘈杂的声音。 董乔阿扁了扁嘴——宫青瞳能和常如眉好好相处了?鬼才信吧? “嘉伦哥,我想去找青瞳姐和如眉姐。”董乔阿抿起嘴笑了。 “我送你过去吧,这儿人太多了,我还真怕有人贩子把你拐跑了。”巫嘉伦半开玩笑。 “不用,我知道她们在哪儿,嘉琳姐的手机可以定位我,你们随时可以找我的,那我就先去了!”董乔阿说完就跑,生怕巫嘉伦再拦下她似的。 事实上董乔阿并不想去找宫青瞳和常如眉,她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她想去找的是申宗,不过等她小跑着到了这边的一个人工湖边时,她看到了那边走廊里站着两个人,像是宫青瞳和常如眉,她立刻猫下身子往那边去了。 长长的环形走廊围着那片湖水,走廊的顶上和柱子上都垂着藤蔓,宫青瞳一身刚刚没过大腿的黑色蕾丝连衣裙,衣领处露着金色的文胸,乍一看,会让人以为那道金边是她黑色的裙子上的。 常如眉的卷发有些乱,她碎花连衣裙的衣摆被走廊里的穿廊风吹的直摇曳着,下一秒,宫青瞳一个巴掌打过去,常如眉的头一歪,卷发全被荡到了胸前。 “别再管我的事了,我是不是和你太亲近了,让你误以为你是我的家人了?”宫青瞳沉声问。 “我是怕申宗害了你!”常如眉扭过了脸来,她看着宫青瞳的眸子里满是真切。 “我没脑子么?我不会分辨是非黑白么?不想在我身边呆着了,就跳槽。”宫青瞳丢下这句话转了身,她大步往回走,高跟鞋踩着木板的声音格外的响,常如眉却还站在原地一脸的无可奈何。 宫青瞳已经走远了,董乔阿钻进走廊往常如眉那边去,常如眉也听到了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到董乔阿时眼睛都亮了:“乔阿!你快去看看青瞳,她现在很反感我,也不想让我接近她!” “她怎么了?”董乔阿问。 “她说赵晨得了绝症,她要和申宗谈一笔交易……” 常如眉的话没说完呢董乔阿踢了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就追着宫青瞳去了,她还不忘在心里骂着赵晨害人不浅。 人工湖的东面是湿地公园,董乔阿看着宫青瞳钻进了进去,她也不顾旁边的警告标识,她一面搓了一把自己的手心,一面也钻了进去。 青石路边上种着大片的三色堇,宫青瞳停在了路边,董乔阿则是在一棵茂盛在大树后面猫了起来。 随即,宫青瞳头上的树叶发出了“哗啦啦”地一阵响,一个人影掉了下来,宫青瞳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是申宗。 申宗冲宫青瞳笑的友好,可他一双眸子里却是黑暗一片:“是我当初搞错对象了,我以为巫嘉琳是青女呢,怎么,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 宫青瞳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反问申宗:“你会不会信守诺言?我给你你想的东西,你就治好赵晨?” “你是神女,我在抽走你的仙格后,你肯定会因为自保而自动解封神女的记忆,到时候我若不履行自己的诺言,你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死,我为什么要自找死路呢?还是那句话,赵晨的投胎都是我一手设计的,如何能让他的肉身快速没有反噬地好起来,只有我知道。”申宗耐心地劝着宫青瞳。 宫青瞳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盯着申宗似是分辨他是不是在诓骗自己,好一会儿,她开口了:“好,就照你说的办,你动手吧。” 申宗笑着垂下了头,他脚下张开了一张黑色的阵法,阵法并没有太过夸张地往四周蔓延而去,它只画定了申宗和宫青瞳站着的区域。 董乔阿搓手的力量不由大了些,她不敢贸然冲上去,申宗都把阵法结开了,她怕误伤了宫青瞳。 “申宗!住手!”就在董乔阿还在着急的时候,另一侧传来了常如眉的声音,董乔阿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而常如眉已经扑向了申宗。 出手 申宗似是早就防着常如眉呢,这个时候的常如眉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什么神通也没有,她这样扑过来只会被申宗死死扣住,而且董乔阿分明还看到申宗将自己的工作手机拿出来了。 坏了,他要给常如眉盖章!可是他们对这个单子志在必得啊! 而这时申宗已经反剪了常如眉的手,常如眉根本没有机会反抗,申宗一掌劈在了常如眉的后脖子上,常如眉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申宗轻轻松松地就拾了常如眉手往自己手机上按了! “争——” 另一道黑的浓郁的阵法在申宗的阵法之下绽开了,申宗的手机“砰”地一声在他的手上原地爆炸,申宗一惊,董乔阿也一惊,她看到黑阵上方“呼啦啦”的涌现了一大团红色的小纸人,小纸人似是想将宫青瞳转移位置,可是那些小纸人在阵法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全部化为了灰烬! “赵晨!别管宫青瞳了!她不是真正的神女!先顾及常如眉!”是娇娇的声音! 董乔阿扭着脖子寻着娇娇的身影,可是她只找到了抱起常如眉就跑的赵晨,后面的申宗要追,一道漆黑的影子一闪,拦下了申宗,等董乔阿定晴去看时,才发现拦下申宗是师云轻! 她的身子像是失真的图象似的,幻真幻假之中还“噼里啪啦”闪着些细细的闪电,她透明的身子里飞速撞着好多重叠的影子,她的声音里也似是夹杂着老人、男人、小孩儿、妩媚的女人的声音:“申宗,我们好不容易让杨先生和邢先生答应我们给戴小姐炼材料了,而且还从百密林那里拿了好多东西,你是想让杨先生和邢先生认为我们是在耍他们吗?” 申宗的眼里带着对师云轻浓浓的忌惮,他急切解释着:“小姐,这个不是真正的青女,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对她下手!” “不管她是什么,这个单子是杨先生和邢先生的,你一方面从我们手上拿着杨先生提炼的原料,一方面还在这里和他们抢单子,你让我们怎么做人?而且你知道杨先生和青女有渊源,所以这个单子更得是杨先生的了。”师云轻提高了些声音,她那分不清主音的声音里这个时候还多了一些隐隐的嘶吼和惨叫。 “小姐,我要拿她去换一只万年骨妖。”申宗不死心地解释着。 师云轻却是没有再理会申宗,她抬头看向了阵法中的宫青瞳,宫青瞳被淡淡的黑雾包裹着,师云轻冲宫青瞳点了点头,猛地,申宗突然提了身子倒退了数十步,似是阵法里要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出来一样! 阵法表面浮着的那层黑雾慢慢游动着,师云轻身影里飞出来了大团大团的影子尖叫着、哭泣着、谩骂着往宫青瞳的身上去,那些影子往宫青瞳的身上一聚一散,宫青瞳的头顶突然翻出来一片金水沿着她的头皮往全身流去。 董乔阿躲在树后看傻了眼,她看着宫青瞳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件金光烂烂的斗篷,斗篷“休”地一下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师云轻那夹杂着众多人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糟了!赵晨!” “争——” 师云轻脚下黑色的法阵突然扩大,师云轻提了身子远离了法阵所在的区域,董乔阿却是来不及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跑,当黑色的阵法蔓延到她脚下时,她瞬间感觉自己和这个黑色的阵法融为一体了! 董乔阿想着,一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她感觉自己像是有了什么神通一样,她不用眼睛看,也不用手去抓,她知道申宗在哪里,而且她只要动动这个念想,她就能让申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也知道师云轻正看着这里的情况,她的真身就是那些在二战中死的极为惨烈的影子们,而且就是她的影子将宫青瞳的肉身和被施展在她身上的神通剥离开来,让她现出那件金斗篷的! 她还知道娇娇就在这个阵的阵中心,这个阵是她结的,但不是她的,只是阵法的主人授权给她结了而已;她知道申宗要的就是那件金斗篷,可是他更害怕的是这个阵法;她更知道金斗篷追着赵晨去了,它会附着在赵晨的身上,可是依现在赵晨这具肉身怕是承受不了那件金斗篷;兴许他会像杨开雨之前一样,肉身被腐蚀的一点皮肉都不剩了! 董乔阿的头发在发麻,她甚至感觉到娇娇快要撑不住这个阵法了,然后下一秒,阵法猛地一收,娇娇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董乔阿倒吸一口冷气往后仰在了地上,她大口呼吸着看着自己头顶上的树叶,不知道刚才那是怎么了。 晴空万里的突然就涌过来了大片的黑云,远远的响雷炸了一个,董乔阿想着,是不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为什么她看到乌云的边缘还疲镶了一圈金边呢? “金光开道?小白!去应付云上的神官!”师云轻在地上仰着脖子冲半空中喊了一句,董乔阿被师云轻的喊声惊醒,她忙从地上趴起来,一股异香钻入了她的鼻孔,这个香味她认得,是白景行身上的,他在她家客厅里看到杨开雨炼出好东西来时他就会激动,他一激动,他身上就会散发这种香气。 师云轻身体的秀明度在慢慢变小,等到董乔阿从树林里跑出来时,她已经恢复成了那个大家闺秀一样的小姑娘。 “云轻!”董乔阿忙叫了一声。 “快去看看赵晨和常如眉,这里交给我!”师云轻完全镇的住场子,这让董乔阿自惭形秽。 董乔阿转了身想跑,可是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知道往哪里跑了,刚才她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赵晨和常如眉的动向呢。 董乔阿跑出了湿地公园,她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她看了一眼手机,见是巫嘉琳打来的,她只能先给巫嘉琳报个平安了。 很快,黄金海滨上空的黑云散去了,可董乔阿的心里却依然不踏实。 毁灭 董乔阿记的刚才自己察觉到的赵晨的方向是在湖那边,她抬腿往那边跑,没等她两步呢,她面前粉色光芒一闪,老邢靠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董乔阿立刻在邢宁子身边停下了脚步,邢宁子垂下眼脸看了看董乔阿的脚,扔给了她一双拖鞋,董乔阿怔了怔,默默把拖鞋穿上了。 “老邢……” “嘘……” 董乔阿止了声音,邢宁子扭着脑袋四下打量了周围一番,他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去找巫嘉伦他们,等用过了晚饭我再来叫你。” 虽说不明白邢宁子这是什么意思,可董乔阿还是听话地点头,往客房的方向去了。 事实上开了一路的车,巫嘉琳早就没有心思玩儿了,贺明冲又喝大了,巫嘉伦肯定也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等董乔阿回了客房时,巫嘉伦刚刚从贺明冲的房间里出来。 巫嘉伦看了看董乔阿,见她只穿着一双拖鞋,他不由问:“乔阿,你这是……” “人太多了,我的鞋挤没了,这是向服务人员要的。”董乔阿心虚地笑着。 巫嘉伦只好道:“你累不累?嘉琳睡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晚饭的时候我叫你们。” 董乔阿口袋里的工作手机又嗡嗡了两下,她以为是老邢发给她的,她急着看手机上的消息便立刻应了一声,回房间了。 打死董乔阿她都想不到的是,这条短信竟是“宫青瞳”发给她的,上面的内容是:对外宣称,我回公司了。 宫青瞳不是化成一件斗篷飞到赵晨的身上去了么?这个宫青瞳又是谁?而且她为什么是给自己发信息,而不是给常如眉发信息? 董乔阿哪里还有心思休息,她一直在脑子里回放着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她越想越感觉自己想不通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饭的时间,董乔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生怕错过了邢宁子的信息,等着她心不在焉地把晚饭吃了,她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了。 晚饭巫嘉琳没有出来吃,是董乔阿陪着巫嘉伦和唐宣林吃的,这两位还没吃完呢,董乔阿小心翼翼地来了一句:“两位哥哥,如眉姐姐让我过去……” 巫嘉伦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就去吧,我听嘉琳说青瞳和如眉因为一个男生闹的很不愉快,说是一起过来玩来了,她们两个却一直也不过来。” 唐宣林一脸兴趣地问董乔阿:“是一个什么样的男生你知道吗?” 董乔阿想了想道:“其实那个男生也不是特别优秀,只不过是他们三个之间有些误会,这女人的思维和男人的思维不一样,反正他们之间的误会就越来越深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解释,反正我就先过去了。” 看着董乔阿起身,巫嘉伦又小声冲唐宣林道:“看,我就说吧,两个女人关系再好,哪怕是像青瞳和如眉这样儿的,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闹翻了?爱情这东西,就是祸害。” 唐宣林万分认同地点起了头:“老哥说的对,来,碰一个。” 这里是另一处客房,董乔阿按照邢宁子给她发的房间号进去了,邢宁子站在卧室门口瞄了她一眼,示意她进来。 董乔阿轻手轻脚地往里面走,只见卧室里,赵晨在床上睡着,常如眉便一丝不挂坐在他身边靠着床头,她身上的皮肤裂开了,裂缝里还似是有一些像是熔岩一样的东西在冒着白气,她抬眼看了看站在卧室门口的邢宁子与董乔阿,她鼻子斜下方的一块皮肤掉在了床上,露出了似是刚被灼烧过的牙床与发黑的牙齿。 邢宁子的双手一动,一个粉色的光罩将常如眉笼罩了起来,董乔阿站在邢宁子的身边惊恐地看着常如眉,不知道如何是好。 邢宁子压了压眉头,他轻声冲常如眉道:“我先保下你的神识,你这肉身是肯定不能要了。” 常如眉只剩下半边皮肤的嘴角对着邢宁子扬了扬,不等董乔阿反应过来,邢宁子伸手一碰那个粉色的光罩,常如眉一下子散在了光罩里,化作了一团青灰。 董乔阿靠近了邢宁子些,她看到他从光罩里抽出来了一缕红色的神识,神识像是一条泛着红光的小蛇一样游到了邢宁子的手心里,他手心里又起了一个淡淡的粉色光罩将那缕神识包裹住了。 “咱们先回去,随后你给巫嘉伦他们发消息说常如眉把你带回去了就行了。”邢宁子说着,他脚下绽开了桃花阵,董乔阿的头还没点完,她就已经到了自家的客厅里,赵晨也躺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白景行和师云轻正在这里等着他们呢,杨开雨看到邢宁子回来立刻站起了身来,他又看看地毯上的赵晨,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我就说了,宫青瞳的仙格怎么会自动往赵晨身上跑,因为那根本不是宫青瞳,她只是宫青瞳曾送给赵晨的一件斗篷而已;青女和常如眉又不一样,人家是神n代,怎么可能真的下来受轮回之苦,原来人家只是让一件金斗篷代她受过来了。”邢宁子说着歪在了沙发上。 白景行和师云轻也重新坐下了,就听杨开雨接着道:“所以,申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知道了宫青瞳只是一件金斗篷的事情,便打算哄宫青瞳上当,她还真上当了,结果呢,这金斗篷本来就是赵晨的,它一现形自然会往他身上跑,只是赵晨现在的肉身承受不了这个金斗篷的神力,常如眉只能牺牲自己的肉身,耗费自己的神元为他消化和平衡这件金斗篷。” 这两位大神一解释董乔阿便全明白了,可白景行又接了一句:“为了不让申宗抢到金斗篷,娇娇姑娘动用了祥云纹动灵禁,眼下她逃了,可是天上的神官恐怕会加强对你们的监视,虽说那件镯子现在是由桃花源保管,可是它只要有些动静,神官们便会把帐算在邢先生的头上,这件事情,恐怕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新人 董乔阿心里又犯疑了:娇娇跑路了?跑什么路?她做了什么违法犯纪的事儿了? “不管怎么说,常如眉已经被娇娇盖了章,她肯定是我们的单子了,这下儿申宗是想插手也不能了,就是常如眉的肉身没了,她下来又没敢带上自己的宝衣宝冠,她还非需要一具肉身不可,金斗篷一现身,我估计那一位也就下来了,我们家可又要热闹一阵子了。”邢宁子说着,竟是叹了一口气。 “重目山深处有一片沼泽,那里还种着早年令方君的族人种下的桃花林,那一片桃花林都是觉醒着的好料子,我看邢先生和杨先生不如先给嫦女做一具肉身,省得那位下来之后找各种理由为难两位先生。”白景生这话分明是对老邢和老杨说的,他那眼神儿却只顾着瞄着杨开雨。 杨开雨抿着嘴没说话,邢宁子却是道:“好主意,那就麻烦你们去弄桃枝儿了,自从给云轻做过肉身之后我就没有再做过这种活儿,也不知道手生不手生。” “但愿那位能在你们做好肉身之后再下来。”白景行说完竟是垂下头笑了,好像他说的这句话另有深意一样。 这些天赵晨一直睡着,董奶奶会时不时进他房间给他擦擦身子,董乔阿有些郁闷,她有好多事儿想问老邢,可是老邢好像也累着了,他睡觉的时间又增长了,家里没了娇娇,董乔阿感觉冷清多了。 放了学董乔阿打车往回走,她刚到自己家门口就接到了巫嘉伦的电话,她接了就听巫嘉伦小声问她:“乔阿,咱们去黄金海滨玩的时候青瞳和如眉是不是又吵架了?” 董乔阿:“啊?” 巫嘉伦便又小声道:“嘉琳回来和青瞳打过好几次电话,青瞳都会说话带脏字儿了,如眉更直接,她不接嘉琳的电话了。” 董乔阿:“!!!” 宫青瞳没有了,没有她这个人了,她化成一件金斗篷融进了赵晨的身体里了,所以巫嘉琳到底是和谁在打电话?鬼吗? 董乔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忙挂掉巫嘉伦的电话往家里跑,她直奔赵晨的房间,她想着,金斗篷是在赵晨的身上啊,赵晨在昏迷着的时候偶尔会不经意放出一两个小纸人来,他来大红色的小纸人儿都因为他身上的金斗篷而镶上了一圈金边了! 可在推开赵晨房间的门时,董乔阿又被吓了一跳——因为赵晨床边坐着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姑娘,她扭过头来看向了董乔阿,乖巧地叫了一声:“乔阿姐姐好!” 董乔阿怔在门口没说话,她瞧着这姑娘一双眼睛笑弯弯的,还自带亮眼特效,而且当她裂开嘴笑时,哪怕她没发出声音来,看着她笑的人也会感觉脑子里响起了一串银玲声,她一头浅灰色的短色又软又飘,窗子外面的风轻轻一撩,她的流海便会将她好看的眼睛抚了一遍又一遍的,董乔阿还能从她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是……”董乔阿问着,她肩膀上的书包掉到了她的肘弯里。 “我叫张幼梨,也是从桃花源来的,老邢给我爷爷打电话说他准备好了一个男孩子,我爷爷叫我过来看看我的未婚夫。”张幼梨说着小脸就甜蜜又羞涩地红了,看样子她在这儿看了赵晨好一会儿了,而且她对这个“未婚夫”还相当满意。 董乔阿默默退出了房间,又轻声加了一句:“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董乔阿往外走,张幼梨便轻手轻脚跟了出来,董乔阿瞄了瞄她,又笑笑,张幼梨抚了一把自己的裙摆坐在沙发上:“我是一大早过来的,我本想先看看乔阿姐姐你的,可是你晨跑出门了,老邢又说你晨跑完会直接去上学,上完学还要去训练营,能在六点之前回来就不错了,我也没事儿做,就去晨哥哥的房间里瞧他去了。” 董乔阿默默点头,她想着老邢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这赵晨和常如眉宫青瞳的事儿还完呢,他先把赵晨给送出去了?回头常如眉的肉身做好了,他怎么和人家说啊? “哦对了,幼梨,你知道娇娇吧?她也是你们桃花源的。”董乔阿猛得想来自己应该向张幼梨打听一下儿娇娇了。 “当然知道了,说起来她还算是我的长辈呢,不过我们不是一个长老门下的。”张幼梨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如莺如燕的,董乔阿又在心里感叹了一遍赵晨的桃花运,真是好的让人发指。 “那你知道她的消息么?”董乔阿问着还往张幼梨那边移了移。 张幼梨想了想道:“她在外面动用了祥云纹动灵禁,逃回桃花源之后就被关起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过她们长老很疼她的,顶多也就是写检查,跪祠堂吧,而且她出手了,肯定是迫不得已的原因,长老们又不是傻子,惩罚只是做给天上的神官看的。” 董乔阿了然了,她瞄了一眼楼上,又瞄了一眼杨开雨的书房,这才压低了声音问张幼梨:“你说的那个祥云纹动灵禁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娇娇一用它,天上的神官就会什么金光开道下来查呢?还有啊,为什么是桃花源的人在用,白景行却说神官会把帐算在老邢的头上呢?” 张幼梨的脸上露出来了些意外的神情,她也不由跟着董乔阿压低了声音:“乔阿姐姐你不知道呀?” “我不知道……”董乔阿摇头。 “这东西是一种禁阵,好像是早年令方君的夫人发明的,只要是活的,能动的,它都克,神鬼不论,妖魔皆算,怎么个克法,我也不懂,反正天庭和地府对这个看的很严,流水是不算的哟,它的动是被动,不是主动;这种禁术好像附着在什么东西上,其中一个被炼成了镯子归桃花源看守,娇娇姐姐知道老邢又出来活动后便也出来找他了,可是我不知道她把镯子也带来了。”张幼梨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着手 “老邢有过夫人?娇娇喜欢老邢吧?”董乔阿瞪大了眼睛。 “有过啊,好像是在齐国灭亡不久之后去世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个晚辈,有些事情长辈们根本不告诉我;娇娇姐姐对老邢一直是一往情深的,而且晨哥哥没有出现之前,桃花源里但凡哪个女人表露出来想和老邢结亲,她一定会去找人家麻烦的!”张幼梨努着嘴说的煞有介事。 董乔阿压着眉头点着头,她琢磨了一下张幼梨的话,她抬头看张幼梨时,见她一双灵动的眸子也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瞧着这姑娘这么可爱,这么柔软,这么讨人喜欢,董乔阿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提点一下儿她,赵晨还和另外两个女人牵扯不清呢,这样好的姑娘,干嘛配给赵晨啊,虽说赵晨也不差,可是他总得先了了常如眉和宫青瞳的事儿吧…… 张幼梨主动和董乔阿找话儿说,董乔阿便笑着应着,末了,她到底也没说常如眉和宫青瞳的事儿,她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多嘴吧,毕竟老邢和老杨都没说什么呢。 很快,白景行和师云轻送来了新的桃花枝儿,李木微也给赵晨送过来了一些特别好的补品,眼看着赵晨醒了,他这边可以放心了,老邢开始着手给常如眉做肉身了。 今天老邢起的格外的早,在董乔阿打算出门跑步时他先把她叫住了:“大鹅,今天别出门了,咱们一起把常如眉的肉身给她拼好了,这个活儿比较着急。” 董乔阿应了一声,接着赵晨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她抬头看向二楼,见张幼梨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往下面来了。 “晨哥哥,你今天头还疼吗?”张幼梨软软地问。 “唔,还好。”虽说是张幼梨在扶着赵晨,可是赵晨的上半身离她远远的,也难为他以那么别扭的姿势走下了楼来,看的出来,张幼梨都“看”了他好些天了,她心里感觉和赵晨已经很熟了,可赵晨才醒过来一两天,他感觉自己和张幼梨还没那么熟呢,虽说其实他也知道张幼梨从桃花源过来是做什么来了。 老邢往后院里的小花园里去,董乔阿抬腿跟上了,她扭头看了赵晨和张幼梨一眼,见他们两个也跟过来了。 “大鹅,看到老杨窗台后面那个箱子了么,给我拿过来。”邢宁子说着往地上一坐,伸手挑起了白景行送来的那些桃枝儿。 董乔阿往杨开雨书房的后窗台去,还好窗子是没锁的,要不然她还得绕到前院子去,她翻着窗户进了书房,又将那个快到自己膝盖高的木箱子搬了出来。 董乔阿看着邢宁子将那些树枝粗细分类了,她也蹲在他身旁问:“这是在做什么呀老邢?” “粗的作为主干,细的作为筋骨啊,你以为做个肉身那么容易啊?原来赵晨的皮肉只是因为他的仙识被抽了出来,一时与骨头分离了,他肉烂了好说,就怕骨头也碎了,那个可就让人头疼了,所以赵晨这种情况呢,用一些好东西养着他就行了,常如眉这个不一样啊,咱们不说别的,就说肩膀到手肘,手肘到手腕,手腕到指尖,这就得分多少个叉,排列多少根细骨,我得一根一根弄好,万一肉身成了,她某个手指头不灵活,她主子不得找我算帐啊,咱们先把肉身做好了,回头还可以向她主子要些好处。”邢宁子说着一脸精明地冲董乔阿挤了挤眼。 董乔阿压了压眉心,所以这不光是个脑力活儿,还是个体力活,法力还是最不重要的一步? “我听着都累,一般人哪有这种耐心。”董乔阿说着将箱子打开了,眼见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几个大的抽绳荷包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老邢,师云轻的身体,您也是这么给弄的?”董乔阿瞅着老邢瞪圆了眼。 “嗯,她那个比这个复杂,常如眉的身子都长好了,弄就是了,小云轻不一样,还得考虑到她的身子骨会长啊。”邢宁子说着翻出一把剪刀来剪最细的树枝儿的尺寸了。 赵晨和张幼梨也蹲在了树枝旁,两人将邢宁子分好类的树枝收拾了暂用布条绑上,省得和老邢新剪的树枝儿弄乱了,赵晨一面收拾一面问:“这也可以?可是好像您好长时间不见那个小姑娘了吧?也就是说,其实她后来长没长个儿,您也不知道呗。” “我只要第一次做不出错就行了,她是谁啊,先不管她是人是鬼,她是戴容玲生下的,白景行背靠重目山,这边还有一个当特等搜查官的申宗,申宗身边还有一大群神通广大老道,什么难题解决不了,所以这些问题反而不用我考虑,小白这次找上咱们,无非就是没有人帮他们快速消化合成他们收集的材料,老杨那家伙不管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他都能给它消化成最原始的状态,不然你以为小白和云轻为什么会帮咱们呢?”邢宁子瞄了赵晨一眼。 赵晨抿了抿嘴道:“您说的消化,也包括师云轻这种灵体武器?” 董乔阿一听这个立刻看向了邢宁子,邢宁子叹了口气道:“嗯,若不是有老杨啊,就依当年我那个受伤的状态,恐怕拿不下那小姑娘,当年那些鬼子多丧心病狂啊,其实啊,是他们先究研出来的灵体武器,那帮老道估计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是不知道戴容玲现在见了那小姑娘还受不受刺激。” “刺激?”董乔阿瞅了邢宁子一眼。 “怎么,不明白啊?你一个陌生人一看那小姑娘吓的脖子都缩进锁骨里了,她是戴容玲生下的,你说当戴容玲看到自己生的小姑娘幽幽发着绿光在一间房子里咯咯笑,围着她的一群大活人自动往墙上一撞变成了墙里的影子,就那种情形,你不疯?”邢宁子冲着董乔阿挑了挑眉。 董乔阿紧紧闭着嘴不说话,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赵晨吱吱唔唔地开口了:“若是我,我肯定得吓得魂不附体了……” 成形 邢宁子听了赵晨的话裂开嘴笑了笑,他冲赵晨扬扬眉峰道:“你怕个屁呀,你和那小姑娘一样,用的都是鬼术,只是分的不那么严格的话,可以统称为道术,都给你说了你转世过来就是被申宗利用的,他能给你附加什么牛逼哄哄的技能,到最后还不是爸爸我重新给你养肉身,让你重新修炼。” 赵晨重重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小声问:“那,他们会让老杨帮着消化什么呀……难道这对老杨不会造成损伤嘛?” “我当然会这样对小白说,最好是再讹他们些好处,老杨是谁呀,老杨出生比我才晚了几年,他是生性老实不爱惹事儿,如果他的性子和戴容玲申宗一样,这天上地上地下估计还真没几个人敢惹他的,不过,我估计也就是他们弄来的一些煞气重的东西吧,别人碰不了,老杨专治这个。”邢宁子说完还神秘兮兮地瞄了瞄赵晨。 赵晨若有悟地点头,董乔阿也跟着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事实上赵晨和张幼梨最开始是一时兴起才蹲在这里看邢宁子剪树枝儿的,他们压根儿不感觉自己能帮得上忙,没想到邢宁子平时看上去不靠谱,他却是个耐的住性子的,最后赵晨和张幼梨蹲的腿酸了,这两个人也盘腿坐在了地上,董乔阿却是直起身子来伸了个懒腰,而这个时候,都到了吃中午饭的点儿了。 “老邢,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啊……”董乔阿扶着自己的膝盖弯身看着地上已经成形的拼凑的人形树枝。 “我这已经很快了,你去看董奶奶饭做好了没,一会咱们吃完饭,争取今天能完事儿,我心里可真是着急呀,一天弄不好常如眉的身体我就睡不好觉。”邢宁子也不看董乔阿,他正将自己手上的一根很细的小树枝剥皮。 “好嘞。”董乔阿说着便直起了身子,她也不往前院绕,就直奔着杨开雨的窗子去,翻着窗子进了书房里。 等着董乔阿再出来时,邢宁子已经打开了自己手边的箱子,赵晨和张幼梨忙伸着脖子去看,见里面装的全是色彩斑斓的小珠子,每一颗只有四分之一指甲盖那么大,密密麻麻的泛着微弱的光芒。 这个时候董乔阿都忘了问老邢这是什么了,老邢从盒子里拾了一把珠子,他将珠子围着那些小树枝排列着,嘴里还不忘嘱咐着董乔阿他们:“你们也帮我,这么多我一个人可排列不过来,记住了,每一根小树枝的两侧都要排,再细再小的小树枝都不要放过,用这些小珠子把这些小树枝全部包围起来。” 董乔阿说干就干,她趴在地上一只手里捧着那些个漂亮的小珠子,另一只手轻轻扒开了一些“常如眉”手上密密麻麻的小树枝将小珠子塞了进去,她对面的赵晨张幼梨也和她一样正趴在地上认真地作业着,而邢宁子,他虽说也在忙自己的,到底董乔阿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可得盯紧点儿,这些东西都是宝贝要死的材料,容不得他们犯错,更容不得他再来一次。 这三个人在这里忙活着,董淑芬没一会儿便端着提神的浓茶过来了,这一忙活便直接到了天色发黑,等到收工时,董乔阿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抽筋了,眼睛也酸的直流泪。 邢宁子坐在树枝人的身边,他挺直了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他单手在地上一撑,他连个印都没结后花园里便浮上来了一个巨大的粉色光阵,董乔阿一时放松的身子又立刻紧张了起来,她看了看邢宁子,见他的注意力全在“常如眉”身上呢。 接着,让人瞠目结舌一幕发生了,地上摊着的那个人形树枝堆,每一小段树枝上本来就冒着细细的触须,当它们身下亮起邢宁子粉色的光阵时,那些触须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而围着小树枝的小珠子里也伸出来了小触须,只是树枝上的触须是软的,而珠子里的触须是硬的,这些软的硬的触须互相交缠在一起生长,变长,蔓延……细密的触须们越来越厚,互相缠绕的越来越密,直到它们紧紧地拧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厚实的人体的雏形。 光阵里人形的厚度便这样出来了,邢宁子双手飞快地结印,快到董乔阿根本看不清他的手势,粉色的光阵本来是两个同心圆,同心圆里由圆心放射出去了射线将圆开始分成八个扇形、十六个扇形、三十二个扇形……末了,董乔阿也数不清楚光阵里到底有多少个扇形了,她只看到每一条扇形里都列着一串着粉色的咒文,咒文的颜色时深时浅,每一道扇形里的咒文符号还会有那么几个会变成黑色冒出黑烟来,随即又轻轻地发出“呲呲”的动静后消失在了光阵里。 一缕红色的神识由邢宁子的怀里游了出来,它像是一缕飘落在地的细毛发一样落在了光阵里,当它触碰到光阵时粉色的光阵突然光芒大盛变成了深红色,随即“呼”地一声,“常如眉”的头上突然甩出去了一泼黑色的长发,她脸上那些交织在一起的各种颜色的触须像是在被一只无形的手刷成肉色。 接着,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真正的常如眉便躺在了后花园里,而她身下那个红色的光阵也迅速一收,消失在了地下。 赵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着常如眉身边的光芒慢慢收敛,院子里的光只剩下了院灯那种昏黄,直到邢宁子起身俯着身子去检查常如眉的身体时,他才擦了一把自己的口水,惊叹道:“这……这就成了?” “这怕不是传说中的妙手回春吧……”董乔阿也附和着。 “不过……如眉姐好像没有胸啊……”赵晨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哼……我还告诉你,她还没有屁股呢!后面会慢慢长出来的。”邢宁子说着扭了扭自己的腰,他早就累了,只是事情没完成他不敢放松而已。 脾气 赵晨一脸崇拜地看着邢宁子,他问:“哎,这个不是秘术么?您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当着我们的面儿完成了?也不担心外面会有不法分子偷看么?” 邢宁子一挑眉毛道:“这就是爸爸我厉害的地方,你看,尽管学,学会了我叫你爸爸。” 然后赵晨与董乔阿一脸惊恐的齐齐拍起了手以表示对老邢的无限崇拜敬仰之情。 常如眉被董乔阿抱去了娇娇的房间,她只能暂时在这里“睡”着了。 这家里张幼梨和赵晨成了公认的小情侣,赵晨的身子恢复的很快,邢宁子更是鼓励他们出去逛逛街啊,看看电影啊,这一鼓励不要紧,这两人儿还真的陷入热恋,整天整天的不着家了。 董乔阿打沙袋累了,她仰在沙发里回了巫嘉琳给自己发的信息,滑开自己的工作手机看上面发的广告去了。 正说着,茶几不远处亮起了一道青光,青光在原地打了一个旋儿,一位穿着黑白条纹长裙的女人站在了那里,那女人的锁骨处还似盛着一汪露水,她轻轻扬着下巴浅浅地笑着,长着一张与宫青瞳一模一样的脸,眸子里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的眼色。 董乔阿一激灵立刻从沙发上起来了,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嘴角一扬,伸出一只手冲她动了动手指头,算是打招呼了。 董乔阿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那个女人扭头看向了杨开雨的书房,她也看向了那边,眼见杨开雨开了门往外迈了一步,在看到客厅里的“宫青瞳”时,他也一惊,又立刻后退一步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这是什么操作? 接着,客厅里又是青光一闪,董乔阿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会么事儿,她就听到后院里响起了杨开雨的惨叫声,她吓得一缩脖子,等她看向后玻璃门时,见杨开雨正揉着自己的额头垂头往里走,他身后就跟着嘴角上带着笑,眸子里蒙着一层雾气的“宫青瞳”。 “呃……这位是青女,打个招呼吧。”杨开雨路过董乔阿时随时扒拉了她一下儿。 “哦……神……神女好!”董乔阿想着,自己这样和她打招呼对不对呀。 青女脑袋一歪瞄了瞄董乔阿,这才开口:“你在这儿多长时间了?有没有……” “她是个凡人,好不容易考上了现在这所大学,整个人傻呼呼的,全靠老邢提点,我只负责工作,别提那些有的没的。”杨开雨接着揉自己额头,又转身看了青女一眼,董乔阿还以为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她怎么感觉杨开雨这口气,跟向自己的媳妇解释一位搭自己顺风车的女同事一样?憋憋屈屈、还麻麻赖赖…… 董乔阿茫然地看看杨开雨又看看青女,就见青女裂嘴一笑:“也是,看出来了,是个傻子。” 董乔阿:“???” 傻子会考上二本学校么?开玩笑! “我先来认个门儿,省得你们以为所谓的宫青瞳的电话和信息是鬼发的,我下来是合法的,手续齐全,公司那边还有个公要开,我感觉到嫦女的气息的了,也就是说你们把她的肉身做好了,我看一眼就走,以后时不时会过来。”青女说着,她又瞄了董乔了一眼,好像她要确认一下她比董乔阿漂亮,比她有气场她才放心,然后,她就这样转身走了。 是的,她走了。 董乔阿伸出手来干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她扳了一把杨开雨的肩膀问他:“老杨?这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真的飘了,我怎么感觉青女看我像看情敌一样?而且……她刚才那个态度,你怕不是她的众多情人之一?而且还是很占份量的那种,因为她都没有问赵晨的情况!” 杨开雨的手终于从自己额头上下来了,董乔阿这才看清楚他的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本正经地道:“她对所有的漂亮女人都有敌意,在感觉到人家对她没有威胁时,她这敌意也就消失了,你跟在我们身边这么久了,不管是学识还是气质,身手还是气场,都提高了好大一截,不必在意她的眼光。” “那她是……” “顶替宫青瞳……金斗篷的事儿一出,她就不得不亲自下来了。” 董乔阿这下儿全明白了,原来青女早就下来了,只是她得应付宫青瞳原来应该应付的一切,她挺忙的,所以才一直没有露面,怪不得巫嘉伦会给自己打电话,这个宫青瞳和之前那个宫青瞳完全是两个人呐,这何止是性情大变呐。 然而,她家的热闹还不仅如此呢! 第二天一大早董乔阿正帮着自己奶奶做早饭呢,忽然外面传来了“彭”的一声,像是谁用力推开了客厅的门又重重关上了,董乔阿扭了头往外面看去,见青女踩着高跟鞋进来了,她只穿着肉色的低胸睡衣,一脸老娘心情不爽的样子,董乔阿立刻将厨房的门关上了,自己只是趴着门缝瞧着外面的动静。 杨开雨正在餐桌边上喝牛奶呢,他瞧见青女怔了怔,送到嘴边的牛奶就那么停下了,他看着青女没说话,更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这时,楼上的老邢揉着头发出来了,他一开门自然也看到了楼下的青女,他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双眼立刻瞪大了,他抿了抿嘴,又识相地回了房里把门关上了。 杨开雨抬眼瞪了楼上一眼,而青女这个时候已经将双臂抱在胸前一脸阴郁地往杨开雨这边走过来了,董乔阿不由将门缝关的更小了一些。 杨开雨的脸色也不好看了,青女走到了他跟前,她一抬手将杨开雨的牛奶杯掀翻了,牛奶洒在了杨开雨的下巴上顺着他的脖子往衬衣里面流去,青女一挑眉,她解了杨开雨胸前的扣子便贴上嘴去舔牛奶去了,杨开雨后退一步靠在了餐桌上,青女前进一步又将他逼近了。 杨开雨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口的青女,他压低了声音道:“这身子不是我的……” 收拾 青女抬眼不悦地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立刻解释:“自从用了伏贤的身体之后我依然像以前那么忙,总是熬夜,我怕给人家用坏了,而且,再加上你……若是真坏了,怎么赔……” 青女嘴角一扬,不屑地道:“哦,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姐姐赔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唔!”不等杨开雨把话说完青女便狠狠咬上了他的下嘴唇,等青女拉开与他的距离去看他时,杨开雨的下嘴唇上已经满是血了,还有一滴沿着他的嘴角往下趟下来了。 青女挑眉,在杨开雨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杨开雨一个身子不稳仰在了餐桌上,青女拉了一把他的衬衫,当她俯着身子再去咬他时,一缕青光闪过,下一秒,青女骑着杨开雨在沙发上现了形,杨开雨抓着沙发背想要挣扎,青女直起身子来去解他的皮带,不等杨开雨伸手阻止,两个人的身形一模糊,又是一道青光闪过,杨开雨的房门“光当”一声,关死了。 客厅里没动静儿了,董乔阿咽了口口水将门缝开的大了些,她看到二楼上邢宁子的房间也在慢慢开出一条缝来了。 可是下一秒,杨开雨的房门被一下子撞开,董乔阿吓的一缩脖子,她瞧着杨开雨急急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衬衫一半掉在外面,一面塞在裤子里,他光着脚快步往楼下来,刚刚下了楼,他的肉身一下子跌在了地上,而肉身上则涌出来一团黑雾直钻向了客厅外面! 接着,董乔阿的脚边粉色的光芒一闪,邢宁子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脑袋下面,他半跪在地上也扒着厨房的门缝往外看,又压低了声音道:“完了,老杨真生气了,他跑了,照老杨的气性,没十天半个月他是不会回来的。” 董乔阿本来就被青女和杨开雨吓的够呛,邢宁子突然出现在厨房,她更是吓的一哆嗦,哆嗦过后她还不忘颤颤悠悠地问:“那……怎么办?” “我哪知道,你,你去把伏贤拖过来。”邢宁子冲董乔阿挤了挤眼。 “我不敢。”董乔阿小声道。 “那,先让他在那边昏着吧,等青女走了再说。”邢宁子说着,而他的话刚落,客厅里也闪过了一道刺目的青光,董乔阿忙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时,见二楼上杨开雨的房门还在那里轻轻呼扇了两下。 董乔阿和邢宁子对看了一眼,这俩人儿确定青女也走了,这才忙开了门去看跌在了地毯上的伏贤子,老邢将伏贤子的上身扶起来,食指在他额头一点,一圈粉色的水纹在他的皮肤底下荡漾过,伏贤子睁开了眼睛。 “嘶……我刚才是跟人打架了?怎么浑身酸疼……”伏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董乔阿扁着嘴没说话,老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那个……老杨出门了,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饿不饿?厨房里还有饭呢。” 伏贤狐疑地看看邢宁子,邢宁子接着尴尬地笑,伏贤只能扶着自己的腰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往洗手间去了。 董乔阿瞄向了邢宁子,邢宁子悄声道:“趁青女和老杨不在咱们先把饭吃了?省的一会儿他们回来咱们都不敢出来吃饭了!” 董乔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两个人做贼一样往厨房那边去了。 然而,这俩人也没吃成这个安心的饭,因为董奶奶刚给他们盛好了粥,客厅的门就又被人踹开了,董乔阿和老邢正坐在餐桌那里准备吃饭呢,这俩人儿扭头一看,见青女正光着脚迈进来,她身上还是那件肉色的低胸睡衣,她圆润的肩膀和胸前拉扯下锁骨的线条诱人不得了,她进来就站在了沙发旁边,手上还托着一个黑色的光球,光球里面是烟雾和细细的闪电的结合体。 董乔阿一脸蒙蔽呢,邢宁子突然大叫一声,他奔过来双手虚捧着青女手上的光球一脸惨然地问:“老杨!老杨你没事儿吧!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咋就不听哥哥劝呢,眼下这个形势你是看不明白么?看吧,让人收拾了吧!” 青女眯了眼睛看邢宁子,邢宁子好像也感觉自己的演技有点儿拙劣了,他直起了身子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道:“啊,那个,伏贤差不多应该洗完澡了……” 说巧不巧,邢宁子的话一落,伏贤擦着头发便从洗手间出来了,他瞧着邢宁子正准备开口说话呢,只是这位倒霉的大兄弟还没走出洗手间呢,青女的手腕一翻,那个光球往伏贤的身上一撞,伏贤“噗通”一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他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就又变回了杨开雨! 杨开雨下意识地去扶自己的眼镜,又意识到伏贤不戴眼镜,他抬眼看向青女时青女已经迈着大步子往他这边来了,她提起杨开雨的领子便拖着他上了楼,一旁的董乔阿与邢宁子看得心惊胆战的。 董乔阿手里的筷子上还夹着一条咸菜呢,只是这个时候那条咸菜已经因为她的手哆嗦的太厉害掉到了桌子上,她看着青女拖着杨开雨进了屋又关上了门,她才悄悄问邢宁子:“我去……青女这么不好惹……” “废话,她和常如眉可不一样,常如眉就是个普通的仙子,人家青女是神n代,那能一样?”邢宁子也压低了声音。 “老杨不会有事儿吧?”董乔阿又担忧地问。 “有事儿也是他自找的,我看他这是在地面上快活久了,都忘了青女的脾气了!识时务者才为俊杰嘛!那种事儿以前他也没少干,这儿当起什么贞洁烈妇来了!就不怕连累了咱们两个!”邢宁子扁了扁嘴。 虽说邢宁子这话说的有点儿不好听,可是依照现在这个形势,好像又特别的有道理,董乔阿低头看了看这一桌子的菜,得了,她是没心情吃了,再看看她对面的邢宁子,他倒是端起碗来开始狼吞虎咽了。 记忆 楼上时不时传来些动静,董乔阿没敢在家里多停留,她从盘子里拾了一个包子拎起书包就往外面跑了。 又是等到天色发黑董乔阿才回来,只是她在进去时先瞧了一眼里面的动静。 客厅里的张幼梨看到了玻璃门外的董乔阿,她起身小跑着过来冲她笑着:“乔阿姐姐,进来吧!老杨和青女都不在!” 董乔阿抚了一把自己的胸口,推开门进去了。 “你和赵晨今天没出去玩儿呀?”董乔阿反问。 “去了,也才回来没多久,乔阿姐姐,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张幼梨神秘兮兮的,她拉着董乔阿直接往楼上去了。 董乔阿都没来得及换鞋呢,她瞧着张幼梨瞪的大大的眼睛,好像她一直就等她回来说这事儿似的。 “怎么了幼梨?”董乔阿跟着张幼梨进了她的房间。 张幼梨没着急回答董乔阿,她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了,又拉着董乔阿在自己床上坐了,这才从自己的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一个纸包。 “晨哥跟着老邢在董奶奶养鸡的那个小树林儿里练功呢,我是帮董奶奶打扫房间时发现的这个。”张幼梨在董乔阿的面前将那个小纸包拆开了,里面躺着几根头发,看颜色,像是杨开雨的。 “这不是头发吗?谁还不掉个头发呀,这有什么奇怪的?”董乔阿笑笑。 张幼梨抿嘴一笑,她将那几根头发往自己掌心一合,一搓,她两只手的中指一并,冲着董乔阿的眉心一点,董乔阿只感觉脑子里轻轻“轰”地一声,张幼梨的房间突然慢慢幻化成了一片葱郁的山坡。 穿着粗布麻衣、包着头巾的几个妇人在采蘑菇,旁边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儿在用树枝挖地上洞里的虫子,杨开雨也是一身粗布麻衣,他身上的麻衣染色还不均匀,一片深一片浅的,他背着一个小箩筐也在跟着妇人们采蘑菇,一时,他的长发散了,一煞青丝披了他一肩,他立刻将自己的头发拢起来重新挽在脑后,直说着,他的侧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叶下,不要采有红点的蘑菇,那上面有毒,不能吃,知道吗?” 杨开雨抬头看了看那边,他冲着那边的妇人点了点头,挽好自己的头发之后又往山坡下面去了。 而山坡的荫侧,正有一个似是披着一身彩霞的姑娘在等着他。 杨开雨一下来便吃了一惊,那似是披着一身彩霞的姑娘笑盈盈地问他:“你叫什么?” 杨开雨看着她没说话。 “因为她们是在一片枯叶里捡到了你,所以给你取了名叫叶下?”姑娘又问。 杨开雨还是没吱声。 “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姑娘又笑。 杨开雨扭了头去找蘑菇,那姑娘跟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背后一下子掏出来了半筐干蘑菇,杨开雨的眼睛一亮,他伸手就要拿,却又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那姑娘。 那姑娘便小声问他:“你想不想要?” 杨开雨点了点头。 那姑娘便又凑近了他道:“你陪我玩一会儿我就把这些蘑菇都给你。” 杨开雨想也没想便点着头答应了。 那姑娘笑的美极了,她将杨开雨背上的筐卸了下来,又伸手去解他的麻衣,杨开雨完全不懂这姑娘要对自己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那半筐蘑菇。 山坡下的动静窸窸窣窣,山坡的另一边一个妇人重新绑着自己的头巾往这边来了,她有些担忧地喊着:“叶下?你可是在那边?你不能跑太远哦!那边有野兽!” 没有听到杨开雨的回应,那妇人更担忧了,她加快了脚步往山坡上去,等她上了山坡往下看时,她立刻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见杨开雨光着身子蜷缩在山坡下,他的头发散在碧绿的草上,身后还有半筐干蘑菇。 妇人急急往下走,她一着急便跌了一跤,直接滚到了杨开雨的身边,她忙拾起他一旁的麻衣给他披上,她将他扶起来,见他眼里噙着泪花,一脸的惊恐。 妇人小声问:“是谁来过了?” 杨开雨张了张嘴,发出两声“啊啊”便又合上了嘴。 妇人瞪大了眼睛四下张望,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她又看向了那半筐干蘑菇,她一面给杨开雨系着麻衣上有带子,一边低声骂着:“禽兽一样的东西!别让我逮着了!” 妇人虽说生气,可是还是放不下那半筐干蘑菇,她扶了杨开雨起来,两个人往另一条小路上往回走了。 葱郁的山坡又幻化回了张幼梨的房间,董乔阿一下子惊醒,她小声道:“刚……刚才我看到了什么?” “老杨的记忆片段!乔阿姐姐,我可不是故意的,可这是老杨的头发呀,我一碰到它,便自动取读它里面藏着的东西了,这可不怪我。”张幼梨抿着小嘴,小脸儿红了一半儿。 董乔阿接着惊恐:“你……你你你!” “我可以通过触碰别人读取别人的记忆,但前提是我得结阵,像老杨这种的,我不经意间读取的情况也有,只是特别少。”张幼梨忙解释着,生怕董乔阿以为是她在做坏事。 董乔阿缓了好一会儿,末了,她才感觉道:“哦……你,你可真厉害!不过,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杨开雨有些忌惮青女了,半筐蘑菇差点送了一血,还好人家的大人来的及时,这怕不是杨开雨的童年阴影吧!话说,当时他们那个部族有那么穷么?” 张幼梨扯出一丝笑来摇了摇头:“不知道啊,那,这几根头发怎么办?” “快扔掉呀!销毁证据!省的老杨误会我们偷窥他记忆!”董乔阿立刻道。 张幼梨倒是听话,她立刻将头发连纸包一起扔进了垃圾筒,接着董乔阿又想到了一件事儿——所以,张幼梨在赵晨昏迷着的那些天里,已经将他脑子里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彻彻底底吧? 瞧着董乔阿的眼神不动,张幼梨又小声问:“怎么了乔阿姐姐?” 面目 “幼梨,那赵晨的记忆,你是不是早就看过了?”董乔阿小心翼翼地问。 张幼梨的小脸儿又一红,她小声道:“嗯,看过了,我爷爷说他就是我的未婚夫,我对他当然好奇了。” “那……那里面都有什么呀?”董乔阿也好奇呀。 “我在来之前,我爷爷就对我说了一些晨哥的情况,他本来是应该得道升仙的,又因为青女被关了禁闭,他的魂魄仙格什么的便一直被封存在地府,他的记忆分为两段儿,一段儿不像是他的,是一段上战场打仗的记忆;我之所以肯定那一段儿不是他的,是因为他后面的记忆与前面的记忆颜色和行文逻辑不一样,真正属于他的记忆,就是他过来帮着另一个搜查官看肉身开始的。”张幼梨说的认真。 董乔阿了然了,她想了想又瞄着张幼梨问:“那,这些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赵晨?” “说了,我每次不经意读取他的记忆时,他的小纸人儿都会察觉,他便让我读,他说,他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理所应当的对我坦白,而且他因为之前是被人利用的,他身上有没有被人放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我读他的记忆,反而还能帮他排查这个呢。”张幼梨咬着下唇笑的更甜了。 呵,眼下赵晨倒是明白,也知道怎么做才显得精明。 等董奶奶做好晚饭时,老邢和赵晨也回来了,赵晨去洗澡了,老邢说不吃晚饭了,直接上楼睡觉去了。 董乔阿假装自己要看邮件抱着碗在厨房里吃,其实是她不想打扰张幼梨和赵晨的二人世界,她奶奶更不会,只是没等她吃完呢,她听到外面的赵晨和张幼梨同时惊呼了一声,她还以为是青女又来了,她忙丢下筷子往门边去了。 然而,进来的不是青女,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只穿着裕袍,一头长发拖到了地上,肩膀上还扛着伏贤子。 董乔阿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看着那男人将伏贤子放在了沙发上,又往楼上看了一眼,董乔阿在看到那张脸时她瞬间想到了自己曾在梦境里见到的一张脸,她不由轻轻叫出了声:“你是……老杨?” 高大的男人应了一声道:“我去冲个澡,你帮我把老邢叫起来。” “哦哦!”董乔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往二楼上去了,而这边的张幼梨和赵晨还在一脸惊恐地看着“杨开雨”呢。 等董乔阿终于把迷迷糊糊的邢宁子叫醒时,杨开雨也换好衣服了,邢宁子还坐在床上不大清醒,他木然地盯着地毯,好像下一秒就又要睡过去一样,杨开雨拖着一头长长的黑发进了邢宁子的房间,邢宁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屋门口,在看到杨开雨这幅模样时他“卧槽”一声,紧眨了两下眼睛,睡意全无。 “怎……怎么回事儿?你这个肉身怕不是幻化的?”邢宁子打量着杨开雨,还不忘伸手摸了床头的t恤便往身上套。 “青女送的……唾液。”杨开雨后面这两个字好像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董乔阿根本没反应过来,邢宁子却一点儿都不感觉意外,他只是一面穿鞋一面问杨开雨:“为什么呀?青女为什么要送你?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就因为你陪睡了几个晚上?” “她也不是把自己的披风送赵晨了么?对于情人得一视同仁吧?更何况我资历还比赵晨高,大伏的身体有些损伤,等他醒了我再和他说这事儿。”杨开雨将自己长长的头发往沙上一堆,意味深长地瞄起了邢宁子。 邢宁子拽着自己的t恤不明白老杨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董乔阿一直处于蒙蔽状态,末了还是杨开雨开了口:“这不是我本来的样子么?你怎么跟不认识我似的?你来帮我把头发剪了,剪成短发,嗯哼?” “哦……把头发卖了呀……”邢宁子终于缓过神儿来了。 “卖什么卖,青女要。”杨开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邢宁子无语地看看杨开雨,又看看董乔阿,董乔阿那神情似是在说——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邢宁子干搓了一把脸,他起身去抽屉里拿了梳子的剪刀,而沙发上的杨开雨也起身往窗子边上坐去了。 “青女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邢宁子也往窗边上去,他扯了董奶奶收上来的桌布围在了杨开雨的脖子上,对于他的不讲究,杨开雨也没说什么,他只是淡淡地道:“她不累啊?不需要休息的啊?” “哦。”邢宁子咳嗽了一声,他“咔嚓咔嚓”对着空气空剪了两剪刀,好像在考虑着从哪里下手。 对于杨开雨的头发真的可以用“乌丝”来形容了,邢宁子拢了他的长发将剪刀伸向了他的后脖子,董乔阿清晰地听剪刀断发丝的声音,有些像她以前剪过的软铁丝那种感觉。 长发齐颈而断,邢宁子蹲着身子将地上的长发盘了起来,他指尖上绕着一缕粉色的游丝将断发绑起来往桌子上放了,这才又站起身来修理杨开雨的发型。 “乔阿,把你的卷发棒拿来我用一下。”邢宁子又开口了。 “用卷发棒做什么?”董乔阿靠近了窗子去看杨开雨的断发去了。 “稍微烫一下啊,你看这二八分的,跟个汉奸似的,烫一下弄成老杨以前那个发型,那个多好看呀。”邢宁子冲董乔阿挤了挤眼睛。 董乔阿瞄了一眼杨开雨,嗯,怎么说呢,脸好果然发型是无所谓的,她笑笑问:“老邢你真是个全才,还会洗剪吹。” “那是,你也不想想我活了多少年!没有任务的时候可无聊了,全靠学习新技能打发时间呢。”邢宁子调侃着自己。 董乔阿小跑着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又小跑着将卷发棒送了进来,她先插上电帮着老邢预热着,老邢这边的手法又快又准,好像他不是第一次给人打理头发了。 私自 “老邢,你这看着像是老手啊,你还有这方便的兴趣爱好?感觉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董乔阿倒骑着椅子捧着脸盯着这两个养眼的大男人看。 “哦,老邢没和你说过,他当年可是跑过黄包车,也给人剃过胡子的,倒不是为了生计,纯粹就是因为无聊。”杨开雨开口了。 “啊?老邢也参加过战争?”董乔阿抓住了重点。 “你看过《乱世佳人》吗?”老杨冲董乔阿笑笑。 “看过。”董乔阿想也没想便回答。 杨开雨抖落了一缕头发道:“男人么,不管多大年纪,总有小孩子气的一面,什么时间就得做什么样的事儿,如果大家都去打仗了,你一个有本事的人在发国难财或者干别的,是不是会显的特别和当时的格局格格不入?” 董乔阿扁着嘴点头,这个她认同极了。 很快,杨开雨恢复了董乔阿最初见他时的模样,邢宁子收拾着剪刀与断发去了,董乔阿懂事地过来扫地上的头发了。 杨开雨将自己的黑边眼镜又推到了鼻梁上,他站在窗子前往远处瞄了瞄,低声感叹着:“还是这种感觉好。” 董乔阿收拾着垃圾袋瞄了杨开雨一眼,邢宁子坐在床边笑着向董乔阿解释:“老杨总是嫌组织上的肉身太过于锈钝,这下儿不用锈钝的肉身了,是不是感觉走起路来都要飞了?不过青女也是,她不会是感觉到我昨天在办常如眉的事儿,她一高兴也就赏你了?” “最好是这样儿,我可不想青女整天惦记着我的别的,啊,对了,伏贤还在沙发上呢。”杨开雨转过身来一脸的神轻气爽,他瞄了邢宁子一眼,忙往外面去了。 董乔阿也提着垃圾袋往外走,她在出门前还小声问了邢宁子一句:“对了,老邢,常如眉什么时候醒啊?” “青女接她的时候啊,她总不能在这儿醒吧?我还要解释一大堆事情,多麻烦。”邢宁子也准备往外走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啊?”董乔阿拧了拧眉。 “这就跟你买一新电子玩具一样,我可以开机让你试试性能,但是你自己用起来得你自己拿回去之后重新装电池不是?”邢宁子裂嘴一笑下楼了。 董乔阿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常如眉一直不醒,是老邢没让她醒,他等着青女过来签收呢。 难得今天没有课,训练课又是在下午,董乔阿醒了在床上趴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 她下楼时刚好碰到赵晨和张幼梨在吃早餐,赵晨看到董乔阿下来先给她打了招呼:“早啊,能在八点的时候看到你在家里真是不容易啊!” 董乔阿笑笑,她也过来坐在了这边。 赵晨擦了一把嘴道:“我吃好了,你们吃吧,我要去看老邢给我的书去了。” 董乔阿伸手给自己盛粥,她放在桌边的手机“嗡”了一下,她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忙放下勺子去滑开手机去了。 瞧着董乔阿那一脸错愕的样子张幼梨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乔阿姐姐?” 董乔阿抿着嘴没说话,她瞄了瞄张幼梨又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陆起给她转了八千块钱!这就是他带着大霍接散活儿之后给自己的报酬?这么多! 董乔阿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邢宁子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张幼梨默默垂头吃饭,邢宁子捂着嘴轻轻出声:“咳!” 董乔阿扭脸看了一眼邢宁子,她忙将自己的手机收了。 邢宁子将自己的双臂在胸前一横,看着董乔阿没动,没过一会儿,董乔阿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手机壳后面藏着的那张银行卡交了出来。 邢宁子笑笑伸手摸了那张银行卡,他又问:“密码呢?” “我奶奶出生的年份加我出生的月份再加见到你的那天的日子。”董乔阿说的面无表情。 “呵,还挺复杂,你哟,只能刷老杨的卡,自己不能有私房钱,懂了么?这是为了你好,你还小呢,还经不起这繁华世间的种种诱惑呢,我是怕你自己手里有钱哪天被人骗去了!”邢宁子拾着那张银行卡转身往杨开雨的书房去了,董乔阿一扁嘴,她真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体验了一回人生的大起大落…… 等邢宁子一走,张幼梨才小声问董乔阿:“乔阿姐姐,你怎么想起藏私房钱来了?” “哎呀,我又不是成心的!是陆起说他缺钱,要带着大霍接活儿,我这卡是为大霍办的,这是大霍挣的钱,我又不会花,我会存起来给他留着。”董乔阿也小声道。 张幼梨了然了:“你是说霍焕臣么?他在哪儿呀?我能不能见见他呀?” “能。”董乔阿蔫蔫地应了一声,给陆起发信息去了。 这一次见陆起,他已经带着大霍搬到了一处破旧的单元房里,董乔阿带着张幼梨进了门,陆起笑呵呵地道:“我还以为你把大霍给忘了呢,好久都不说来看他一回,我这儿暂时就只有果汁了,两位美女将就一下儿哈。” 陆起说着往厨房去了,董乔阿打量着他的新住处,张幼梨则是往阳台上去了。 霍焕臣就盘腿坐在阳台边上,这里虽说是破旧,可是地毯却是新的,看来陆起对大霍很好,他知道他不习惯坐椅子,只喜欢盘腿坐或者跪坐,他还没来及得收拾别的,倒是先把地毯给他换上了,这让董乔阿很是受用,陆起对大霍好,那就是变相的对她好呀。 董乔阿打量完了屋子去看张幼梨了,张幼梨便蹲在地毯上看着霍焕臣,她好奇地摸摸他这里,又摸摸他那里,在她又去摸他的头发时,她扭了头问董乔阿:“哇……我见到霍焕臣了耶……乔阿姐姐,他头发这么好呀!天生的吗?” “天生个毛线,我三天给他洗一次,都省的练臂力了!”直说着,陆起端着果汁儿出来了。 张幼梨扯开霍焕臣的领口看了看,她在看到霍焕臣结实的肩膀时,她惊讶道:“乔阿姐姐,你平时喂他吃什么呀?” 探索 “吃什么?我没喂过他呀!”董乔阿压低了眉心。 “那他应该是焦尸呀,你看,他都长新肉了!” 张幼梨将霍焕臣的领口扯的更大了些,董乔阿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哎哎哎……这样不雅观,你一个小姑娘家……” “对了,他身上这么干净,谁给他洗的澡?”张幼梨又问。 董乔阿抿着嘴没说话,张幼梨突然一脸“我懂了”的模样:“是你吧乔阿姐姐!你居然对一具焦尸有想法儿……” “把嘴闭上!我不给他洗难道花钱请人洗啊?先不说要多少钱,他不把给他洗澡的人吓死?你就没养过小猫小狗的?你不给他们洗澡?”董乔阿瞪着张幼梨问。 “好……好像也是……”张幼梨琢磨了一下,是这个理儿。 “咱们干什么来了?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哈!”董乔阿忙把霍焕臣的衣领给他整理好了。 张幼梨抿着嘴一笑,她眨眨眼睛瞄向了董乔阿:“乔阿姐姐,我能摸一摸他的额头么?” 董乔阿刚想说,你摸呗,说的好像你刚才没摸过他似的——可董乔阿转念又一起,张幼梨这种摸,恐怕是想“探索”一下儿他记忆里的东西吧? “你摸的时候能不能像上次给我看老杨的记忆那样儿,带上我?”董乔阿挑了挑眉头。 “当然了!”张幼梨裂开小嘴笑的狡黠。 董乔阿扭头看了看陆起,见他放下果汁儿去收拾客厅堆积的东西去了,她忙往张幼梨那里凑了凑道:“快点快点儿,陆起正忙着呢,咱们速战速决。” 张幼梨点点头,她一只手在董乔阿的手心里画了个奇怪的符咒,另一只手去摸霍焕臣的额头了,董乔阿就看到张幼梨的掌心泛出来了白色的光芒,接着,她眼前的霍焕臣突然就模糊了,她看到了锦罗纱帐的一间屋子,霍焕臣身上的衣裳被撕了个七七八八,他的双眼流着血,他身上还骑着一个赤身果体的女人,那女人正将他的舌头拔出来! 明明是无声的画面,可是董乔阿就是听到了刀割过舌头的声音,要命的是,霍焕臣紧紧抿着嘴将头歪向了一方,不知道是在强忍着痛苦,还是昏死了过去,他的胸前粘着几缕絮状白乳,女人提着那舌头从他身上起身,她一起来,她的双股之间便流下来了大片的絮状白乳,彰显着她刚才是在和男人欢爱着,兴许是男人太过忘情,也兴许是女人控制了男人,反正女人在这个时候对男人下手了,男人侧过身子掩下了还不知情偏偏分外坚挺的小老弟,女人却是站在男人的跟前看着他,一动没动,她股缝里的絮状白乳还在往下趟着。 一时,画面模糊了起来,董乔阿忙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幼梨手上的光芒消失了,董乔阿忙看向了张幼梨,眼见她红着脸道:“不……不好意思,我还没有看过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我……我再来一次。” 董乔阿也有些难为情,可当张幼梨再去摸霍焕臣时,霍焕臣却是不让张幼梨再碰自己了。 董乔阿拉下了张幼梨的手,她轻声道:“这对他来说怕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吧,只是可惜啊,没看到那女人转过身来,兴许是他以前的仇人派来的女刺客吧!” “可是这个女刺客为什么不一刀结果了他,反而只要他的眼睛和舌头呢?”张幼梨捧了捧自己发烫的脸。 “我哪儿知道!”董乔阿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哪天等霍焕臣愿意让张幼梨碰她了,再让张幼梨试试,最好是让她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直说着,陆起过来了,他又冲董乔阿和张幼梨笑笑道:“不好意思啊,这客厅里乱糟糟的。” 张幼梨扭脸去看陆起,她瞄着陆起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认得你呀,你就是那个人间丞相吧!” 陆起脸色一黑:“能不能不提这事儿了?” 董乔阿哈哈了两声问:“你怎么搬边儿来了?这儿还不如你原来那个院子呢。” “那太偏僻了,官司也结束了,我得带着大霍出来活动呀。”陆起笑笑。 董乔阿惊点着头道:“你的官司终于完了呀?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买一套?” 陆起叹了口气:“我不是早和你说过嘛,我的钱也是公司的钱,全让他们盘剥干净了,不过这样也好,两不相欠,以后他们也就没有借口找我麻烦了,我也打算买新房,可是手上没钱呀,我给霍大兄弟接了几个活儿,等那些款莲项到了,刚好够我付首付,森林仙踪那边的房子便宜的要死,又偏僻,刚好合我的心意。” “我怎么听着,您好像落魄了?”张幼梨插了一句嘴。 “你没听错,我就是落魄了。”陆起笑笑。 “他们这么欺负你?你连森林仙踪那边的房子都付不起首付了?你首付多少?我借给你!”董乔阿脑子一热就把话说了出来,她把话一说出来立刻又后悔了。 可是,陆起却笑的开心极了:“二十万就行了,我也不是没有二十万,关键是还要装修不是?我保证尽快还你,你看,我也帮过你不少忙,你妈没少偷偷给你钱吧,借给我又不是别人,你不往霍大兄弟身上投资啊?是不是?” 董乔阿扁着嘴没说话。 “你们很缺钱吗?都没有住的地方了?还要搬家租房子?还是森林仙踪那种水电都没通好的小区?人间丞相怎么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乔阿姐姐还是学生呢,她能有多少钱,我借你!”张幼梨这小侠女说着,她双手一泛白光,瞬间一个口袋被她撑开在了地毯上,董乔阿和陆起凑过去一看,见里面全是紫的、粉的、还有透明的大块钻石! “姐姐!” “妈妈!” 董乔阿和陆起瞬间丢掉了自己的节操——客厅里一时炸开了锅,董乔阿和陆起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两个人拾着张幼梨口袋里的钻石对着光线瞧着,唯有霍大兄弟一脸淡定。 梦境 这下儿可好了,别说二十万的首付了,二百万的首付陆起也拿的出来了。 在陆起这儿玩儿了一会儿董乔阿就带着张幼梨离开了,张幼梨结阵回了家,董乔阿还得去训练营呢。 傍晚的时候,董乔阿跑步回来了,她一进院子里就听到了客厅里的热闹,她小跑过去,见赵晨和张幼梨把自家的餐桌打开了,那个餐桌打开之后能坐下八九号人呢,她奶奶正乐呵呵地往外端着菜,老邢也没睡觉,老杨也没在书房里办公,两个人都在餐桌边上陪客呢! 这而这个客人,便是青女和常如眉。 董乔阿推门进去了,老邢瞄了她一眼道:“大鹅,回来的刚好,快点儿洗手过来坐。” 董乔阿忙换了鞋往洗手间走,等她出来就听到青女懒懒地道:“以后还叫我宫青瞳,我得在地上呆上几十年了,如眉的肉身不会让你们白做,报酬存在阿霾那里了,咱们是老相识了,我又在新基地那边上班,有事儿你们别怕麻烦我。” 杨开雨自来话少,都是老邢在同青女,也就是新的“宫青瞳”说话,只是,董乔阿坐在这里有些尴尬,赵晨也感觉有些尴尬。 没过一会儿邢宁子便让赵晨和董乔阿下桌了,张幼梨拉着赵晨往自己的房间去,董乔阿也回房了。 董乔阿窗子那边又投下了一大片阴影,正准备睡觉的她过去开了窗子放霍焕臣进来了,也可能是他也想她了,他一进来便窝在了董乔阿的床下,董乔阿关好了窗子,楼下时不时传来些动静,应该是宫青瞳和老邢喝大了,她也不用理会,她上了床,拉着床下霍焕臣的手睡下了。 恍恍惚惚中,董乔阿好像站在了一间华美的房间里,乳黄的幔帐,黑檀案几,案几前面站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霍焕臣,他腰间挂着三把刀,一把宽刀,一把窄刀,一把弯刀。 他明明长着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可是喉结又大的很,时刻在提醒别人他是个男人。 他的瞳孔漆黑的不带一丝杂质,连虹膜里面的纹理都没有似的,他傲娇地抿着嘴看着这边,似是在等着这边的人先开口说话。 董乔阿好像是个旁观者,又好像她就是局中人。 她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声音——听闻春晌君巧言善辩,又听闻春晌君博闻强识,还能过目不忘。 霍焕臣便张开了自己的两片薄唇:“那又如何?” 董乔阿的脑子里便又冒出来了一句话——如果我能像春晌君这样就好了。 “若是夫人有本事,这根舌头,这双眼睛,尽管来拿。”霍焕臣漆黑的瞳孔里波澜不惊,他对来者轻视到不设防备,随即他转了身挑了幔帐往里面去了。 董乔阿还站在那里,她感觉自己的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她低头一看,见自己的手里亮出来了匕首,匕首上清晰地映出了她鲜红的唇瓣,她的下唇中间还有一道竖着的小口子,明显,那可不是因为干裂而开的口子,而像是这道口子本身就是活的,它想张开就张开,想闭上,就闭上。 画面在扭曲,色调在变暗,一转眼,董乔阿感觉自己坐在了一处院子里的水缸沿上,昏黄的夕阳映的院子里通红,不远处还传过来了刀戟交鸣之声,而她的袖子被水缸里的水湿了大半她都毫无察觉。 她面前跪着一对柔美的双生子姐妹,一个抬着头眼睛通红地对她道:“只求保春晌君一命,我们姐妹两个还是处子之身,我姐妹两个,还有屋子里那对双生子弟弟,悉数献给夫人,只望夫人功力大增。” “我一个人怎么对抗三族?”这句话像是董乔阿说的,又不像是她说的。 那对双生子姐妹咬着牙互相看了一眼,只是匍匐在了董乔阿的脚下,随即,屋子里出来了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抱着一对半大双生子幼儿,幼儿的脖子上皆是挂着银项圈儿,手上脚上还有祥云纹的镯子。 董乔阿没有再说话,她的两条腿只在水缸边缘上荡着,她扭头看了一眼水缸,上面依然映着她鲜红的唇,下唇上那道口子只是变成了一道竖线,不想张开。 窗子外面透过来的光刺痛了董乔阿的眼睛,她睁开眼睛时,耳朵里也传来了手机闹钟的响起,她滑掉了手机里的闹钟又看向了床下正睡着的霍焕臣——所以,她是做了一宿的梦? 可,那又像是她的亲身经历,不像是梦。 感觉到董乔阿在动,霍焕臣也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白中泛着水光,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是荡漾着一汪泉水,他瞧着天色已经亮了,他松了董乔阿的手,自己开了窗子离开了。 董乔阿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累的很,可她昨天也没做什么剧烈运动呀,哦对了,娇娇说过,大霍跟在她身边会一直吸收她的能量。 穿了拖鞋下了楼,楼下的餐桌那边,竟是宫青瞳和常如眉在吃饭,而这个时候,才六点半而已。 宫青瞳瞄了一眼二楼上的董乔阿,她笑笑道:“我七点有个会,先吃饭了,你们八点再吃吧。” 董乔阿小跑着下了楼,她先看向了常如眉——昨天有宫青瞳在这儿呢,而且她之前给董乔阿的印象又不是很好,虽说常如眉醒了,董乔阿却是不敢看她,今天好了,宫青瞳看起来心情不错,又没有发脾气的征兆,她这才敢关心一下常如眉。 常如眉也冲董乔阿笑了笑道:“我挺好的,令方君的手艺可是万金难求的,以后回了宫禁,这事儿也能让我炫耀一阵子了。” 董乔阿看着常如眉的脸色红彤彤的,精神也倍儿好,她不由叹道:“之前可让你受了大罪了。” 常如眉无奈地笑:“我也不知道原来的青瞳只是一件斗篷啊,如果是,我才不会那么傻,冒着那么大风险下来呢。” 董乔阿想着,常如眉敢当着宫青瞳的面儿说这话?她也不怕她生气?董乔阿不由担忧地瞄了一眼宫青瞳。 让单 宫青瞳还真的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她只是瞄了一常如眉,淡淡地道:“如眉是个性情中人,她一直以为我真的下来轮回受罪来了,可是,下来的只不过是我的一件披风而已,她和我不一样,她是脚踏实地一点一点提升自己的修为才当上的这个仙子,可我不一样,就像你们人间说的那句话一样,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有些人就生在罗马,我,对于如眉来说,就是生在罗马的那一位。” “她是刻意下来还你的姻缘线的,这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而且好像她对当年的事情感觉是自己犯的错一样。”董乔阿又道。 “你感觉我需要姻缘线那种东西?”宫青瞳斜眼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下意识地摇摇头,却又立刻点点头,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宫青瞳了。 宫青瞳又是一声苦笑,她瞄着董乔阿道:“你知道吗?一万块钱对于你来说是个大数目,可是对于巫嘉琳来说,只是她随手买个化妆品的零花钱,我和常如眉也是这样,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董乔阿点了点头,这个她懂——在常如眉看来,宫青瞳没有了姻缘线,这对她的仙根是有损害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下来将东西还给她,可是对于宫青瞳来说,这个东西,真的是可有可无,甚至她还可以找更好的东西代替,而常如眉一直当宝贝的东西,在宫青瞳看来,那东西已经旧了,没有多少灵气了,完全可以扔掉了。 这就是生在罗马,和准备去罗马的人之间的差距。 “吃好了吗?走吧?你也该在公司里露个面儿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宫青瞳说着站起了身。 常如眉应了一声也起身,她冲董乔阿笑着挥挥手,两个人拿了大衣一起往外面去了。 这两人儿没走多久,白景行和师云轻后脚就过来了,他们一来,老邢和老杨也都来客厅了。 白景行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拾出来了几个小盒子,他将小盒子往茶几上放了又不大好意思地道:“这些东西是我从我家的库房里找到的,我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过我只想要它里面的筋骨,不知道杨先生有没有办法。” 董乔阿坐在了邢宁子旁边,邢宁子在沙发上盘着腿瞄着杨开雨,杨开雨的视线则是落在了茶几上的那个小锦盒上。 那只小盒子很小,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上面生了锈,还有一张发了霉的符纸,杨开雨伸手去拾那个盒子,他明显他低估了那个小盒子的重量,他第一次拿的时候竟是没有拿起来。 “骨妖?”杨开雨瞄了白景行一眼。 “嗯,它的筋骨上全是毒液和倒刺,如果我自己抽,我怕弄不好,倒刺还好说,那个毒性我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而且退一万步,就算是我完整地将它的筋骨抽出来了,也没有办法用,我以前试过,那些东西一出来就散了,接着很快就枯了,干了,接着就可以扔进垃圾筒了。”白景行苦笑。 “的确是,越是好的东西才越不好提炼。”杨开雨说着,他转着那个盒子将它打量了个通透,接着他将它往自己的掌心上一放,他的掌心里浮上来了巴掌大的黑色光阵,光阵里还冒着雾气,董乔阿留神看着,好像老杨的黑色光阵比申宗的更纯粹,更浓郁。 杨开雨将另一只手掌覆到了盒子顶上,两只光阵将那只小盒子夹在了一起,那只小盒子在两层光阵里晃了晃,杨开雨将手掌移开了,小盒子突然就在两层光阵之间飞速旋转了起来,光阵与小盒子形成了一个夹心饼干,夹心饼干的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球,光球里“噼里啪啦”地亮着细细的电光,光球里浑浊一片。 两层光阵在缓慢地往反方向旋转,中间的光球里面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清澈,那个小盒子连它上面的灰尘都被粉碎在了光球里,光球里浮着一层金沙,金沙像磁砂一样被光球引着游离着,晃动着,有慢慢形成金色神识的趋势。 白景行和师云轻默契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浮在了空中的“夹心饼干”,师云轻小声道:“又一出来就变成砂子了?那岂不是又浪费了……” 白景行扭头看了看师云轻,眼里带着快要溢出来的宠溺:“着什么急,要等一会儿才能知道结果。” 杨开雨将双腿一交叠,他也不看那个“夹心饼干”,只是拾了自己面前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水道:“得半个多小时呢,你们不得看的眼睛都酸了?” 师云轻瞪大了眼睛问杨开雨:“杨先生是说,您能让它们重新变成神识?” “试试喽。”杨开雨不冷不热的。 “有杨先生出手,有什么不成的?”白景行瞄了师云轻一眼。 师云轻垂了头从自己包里翻东西,她翻了好半天才翻出一个类似勋章的银片片,银片片上雕着奇异的花纹,她将那枚勋章递给了白景行,白景行又将它递给了杨开雨。 杨开雨在接过那枚勋章时眼里便亮了,邢宁子也不在沙发上歪着了,他也坐直了身子看了过去。 “这是……”杨开雨扭头看向了白景行。 “是申宗给的,这本来是他的单子,经过上次在黄金海滨的事情之后,云轻和她师姐文敏好好给申宗上了上课,申宗就算是听不进去他也不敢在云轻和文敏面前表示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来,末了,他把这个给了我们,让我们转交给你们。”白景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杨开雨的手心里又浮上来了一层黑色的光阵,银色勋章表面的符纹闪了闪,杨开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哟呵,华岳神女?申宗这关系网太恐怖了吧?他上哪儿知道这么多信息的?华岳神女的行踪他都能这么清楚?” “他自然有他的人脉,现在他把这单子让给了先生,先生接着就是了。”师云轻笑的娴淑。 车祸 “尤其是上次在黄金海滨,申宗一出手,屠姑娘不得不动用了祥云纹动灵禁,动灵禁一动,桃花源肯定会招来不少麻烦,这个也算是他赔罪吧。”白景行抿着嘴笑。 邢宁子坐了过来道:“哎呀,赔什么罪,咱们和申宗本来关系就挺好,他干女儿的肉身可是我亲手做的呢!上一次呢,也不怪他,容玲失了肋骨,消耗那么大,他也着急呀,你说是不是老杨?” 老邢这态度变化的太快了,别说杨开雨了,一旁的董乔阿都有点儿受不了,杨开雨瞧着邢宁子这狗腿的模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邢宁子还在嘿嘿嘿地冲白景行笑。 “小白,你们家如果有多余的容玲不用的骨娇,卖我们一些呗,我家大鹅用。”邢宁子冲着白景行拼命眨眼。 “哦,好。”白景行答应的可痛快了。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就暖了起来,大家都心情不错的样子,师云轻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她滑开了将手机对准了董乔阿道:“乔阿姐姐,申宗说让你明天中午去贵宾路与福宾路的交叉口那里等着,应该是他手下的老道又算出什么玄机来了。” “好。”董乔阿立刻点头。 董乔阿一直想着师云轻嘱咐她的话呢,第二天才九点半的时候她就去了贵宾路与福宾路的交叉口,这里人来人往的,董乔阿就蹲在路口,茫然地看着那些上班的人群打着哈欠等着公交车。 董乔阿被斑马线上的路人感染了,她也打了个哈欠,她伸手去揉眼睛了,揉到一半儿她“蹭”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她刚才好看到唐宣林了。 红灯一亮,车子开始过往,董乔阿伸着脖子往对面看,果然看到了唐宣林,他对面站着一个女人似是在和他吵架,唐宣林好像在劝说着那个女人什么,结果那个女人猛地一推唐宣林,唐宣林被推下了人行路的台阶,一辆小轿车疯狂地按起了喇叭,眼看着就要撞上唐宣林了! 董乔阿的心一下子跳上了嗓了眼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握紧了拳头奔了过去,她的左眼里粉色的光芒一闪,她扑到唐宣林背上和他一起摔在了绿化带旁边,身后响起了小轿车尖厉又刺耳的刹车声,董乔阿一身的盗汗,她惊恐地回头去看那辆车,见它的轮胎那里还冒着白烟,不过随后它又启动车子离开了。 唐宣林也被吓了一跳,他茫然地看着董乔阿,董乔阿瞪了他一眼,她起身直奔着刚才和唐宣林吵架的那个女人去,那女也一脸惊恐,明显也被刚才的状况吓到了,董乔阿才不管这个呢,她抡起胳膊便给了那个女人一把掌,那女人身子一歪也摔在了绿化带旁,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完这一巴掌董乔阿的气才消了一半儿,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凉飕飕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见外侧破破烂烂的,血也流满了她的脚裸——唐宣林是没事儿,她却是被车蹭到了。 唐宣林也反应过来了,他忙起身抄了董乔阿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嘴里吐出来的话也哆哆嗦嗦的:“天、天呐!不……不会有事儿的……别怕啊乔阿……我们这就去医院!” 董乔阿被唐宣林塞进了车子的后座,他的眸子不停地在眼眶里晃着,显得他害怕紧张极了,他快速将车子调了头,又立刻拨通了巫嘉伦的电话。 “嘉……嘉伦!你快来第一中心医院,乔阿她……她受伤了!” “宣林哥,我没事儿,就是蹭破了点儿皮。”董乔阿是真的没事儿,她刚才一直在气那个推唐宣林的女人呢,那女人是脑子坏掉了才在大马路上推人的吧? 唐宣林紧张地看了镜子里的董乔阿一眼,他手机里传来了巫嘉伦质问的声音,唐宣林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巫嘉伦解释,干脆直接挂掉了巫嘉伦的电话。 第一中心医院。 本来这位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医生是要换班的,他看着唐宣林抱着一个满腿是血的小姑娘进来了,他忙道:“来来来,到里面来。” 里面的处理室里放着一张架子床,唐宣林将董乔阿放在了床上,那位中年医生麻利地重新戴上了手套问:“怎么弄的这是?挺好看一小姑娘,怎么摔成这样了?” “被车蹭的。”唐宣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中年医生瞄了唐宣林一眼,又瞄了董乔了一眼,他端着盛着工具的托盘往床边上去,小声道:“这姑娘不像是好事儿的呀,看上去乖乖的,又傻呼呼的,倒是你这男朋友,有脸又有钱,不像是省事儿的,我也有个闺女,跟你差不多大,姑娘,我可是过来人呐,这样的男朋友,你可要慎重考虑啊!省得你父母心疼。” 唐宣林苦笑着擦汗,董乔阿裂开嘴冲医生笑了笑道:“这是我哥的朋友,是他和他女朋友吵闹,他女朋友推了他,我看车要撞上去了,我才出手的,我稍微有点身手。” 中年医生恍然大悟,他立刻改了口:“这小伙子一看就像是有钱人家里养出来的乖孩子,可不能仗着自己家有钱就什么女人都敢要,在大马路上吵架还推人,这样的女朋友小伙子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唐宣林叹了口气,他选择了老老实实闭嘴。 等董乔阿的腿差不多包扎完了,巫嘉伦也风风火火地过来了,他跑的急,领带都飞到肩膀上去了,看到董乔阿被唐宣林扶着出来时他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儿?怎么包了么多绷带?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巫嘉伦接了董乔阿一把,唐宣林松了手看着巫嘉伦的眼里带着十分歉意。 “没事儿了嘉伦哥。”董乔阿给唐宣林解着围。 巫嘉伦又瞄了唐宣林一眼,唐宣林还是没说话,董乔阿干咳了两声道:“呀,这都快十二点了,不如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姐姐 唐宣林立刻道:“哦,你想吃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吃。”巫嘉伦接了话。 唐宣林的脸色又尴尬了起来。 董乔阿忙拍了拍巫嘉伦道:“嘉伦哥,你下午不去上班吗?” “不上。”巫嘉伦压了压眉头,不满意董乔阿为唐宣林开脱。 “不上啊……那叫上嘉琳姐一起去吃火锅吧?”董乔阿笑笑。 “哦,你包了这么长一溜绷带还要吃火锅?你不应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喝粥吗?”巫嘉伦瞪着董乔阿一脸不悦。 “吃的好一点儿才好的快嘛,我都说了就是蹭破了点儿皮,在路上滚了一下,乍一看是挺吓人的,其实都是皮外伤,不要紧的,我给嘉琳姐打电话吧!”董乔阿笑嘻嘻的。 巫嘉伦紧紧抿着嘴没说什么,董乔阿示意唐宣林给巫嘉琳打电话,唐宣林又试探着去看巫嘉伦的脸色,见他不反对他才拨通了巫嘉琳的电话。 医院对面就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也省得巫嘉伦扶着董乔阿走远路了,不过董乔阿从医院出来之后就已经适应了自己腿上绷带的松紧度,她走起路来就像自己腿上没伤似的。 进了火锅店,一行人往楼上走,董乔阿想翻出手机来给老邢发信息,她抬起手来就看到了自己被刮花的手表,一时她轻声道:“唉……我的手表……” 唐宣林伸手捉了董乔阿的手腕将手表从她手上褪了下来:“回头我送你一款新的,这个我自己留着。” 董乔阿刚想说不用了,巫嘉伦在一旁冷眼看着唐宣林道:“哦,知道这是自己的黑历史,要雪藏起来?” 唐宣林将手表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喃喃着:“我要天天看着它,提醒自己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是为我好,今天是乔阿碰破了腿,而且还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乔阿恰巧路过这里,恐怕我都躺车底下了,谁知道明天又会出什么事……” 董乔阿瞄着唐宣林不说话,也不是她真的嘴馋要唐宣林请这顿火锅,而是,申宗恐怕不只是想让她救唐宣林这么简单吧?不是要送单子么?可是现在受伤的可是她董乔阿呀,她是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于是干脆把巫嘉琳也叫上了。 “你是说唐宣锦吧?”巫嘉伦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唐宣林虽说没做声,倒是点了点头。 巫嘉琳还没有过来,巫嘉伦把菜单推给了董乔阿让她点菜,是她要来吃火锅的,事实上巫嘉伦和唐宣林根本没心思吃东西。 唐宣林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茶碗,一脸的苦大仇深:“其实你上次说过我之后我就和她保持着距离,这一次她过来好像是要带她旗下的一个新人来这边参加一个综艺,另外想向我借点钱。” 董乔阿点了一大堆东西,她将菜单递给了服务生,就看巫嘉伦抬眼看了看她,又垂头解释着:“那会儿和宣林起冲突的女人叫唐宣锦,是宣林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们家有点类似咱们家,不同的是,唐宣锦的妈身体不好,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宣林的妈妈是后来才嫁给他爸的。” 董乔阿点着头,她瞄着唐宣林没说话——怪不得唐宣林不敢怒,也不敢言,原来他们是这么个姐弟关系。 服务生先端上来了凉菜,巫嘉伦夹了猪耳朵丝往董乔阿的盘子里递,董乔阿拾起筷子先开吃了。 “唐宣锦呢?”巫嘉伦见唐宣林又不吱声了就问了他一句。 “谁知道呢,回去了吧,我只顾着乔阿没管她。”唐宣林小声道。 巫嘉伦就接着冷笑:“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居然都不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就她这人品,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也是活该。” 直说着,包间的门被推开,巫嘉琳往里面看了一眼在确认里面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她笑着挤了进来。 “在说唐宣锦啊?怎么了宣林,你姐又给你找事儿了?”巫嘉琳说着坐在了董乔阿的身边。 “何止是找事儿啊!她把她弟弟推到了马路上,要不是乔阿路过,咱们两个这会儿应该在重症病房里看他唐宣林呢!乔阿腿上那么长的绷带,你倒是低头看一眼!”巫嘉伦没好气地道。 巫嘉琳一怔,她低头看了看董乔阿的腿,一脸惊恐,她刚想问董乔阿有没有事儿,又猛地反应过来她正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吃火锅呢,那估计就是没事了。 巫嘉琳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冲唐宣林道:“你怎么还和唐宣锦有来往?就为了你那个禽兽不如的姐姐,你爹提前都把遗嘱写好了,你们都分开住了,怎么,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以前办的缺德事儿不够刺激,想玩玩儿人命了?” 唐宣林没说话,他扣开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瓶,董乔阿轻轻碰了碰巫嘉琳,示意她说话注意些。 巫嘉琳感觉自己这样说唐宣林也没用,他爹都管不了他姐姐,他能有什么办法,巫嘉琳将手肘往桌子上一撑,垫着自己的下巴冲董乔阿开口了:“那个唐宣锦的妈死的早,宣林他妈进门之后她的心态就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宣林出生后,他们老唐家还是比较传统的,稍微有那么一点重男轻女,不过和普通人比起来,唐宣林过的也是丝毫不含糊的富n代的日子,她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锅里的汤沸了,巫嘉伦还在生气,他不言不语地涮了羊肉往董乔阿的盘子里送,董乔阿照单全收,而她对面的巫嘉伦和唐宣林的盘子里却空空如也。 “她这次找你干嘛吧!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帮你出面啊,我们泼妇之间好说话,还有啊,我妹妹这腿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孙阿姨一时兴起要叫她回去吃饭,那我们岂不是很尴尬?孙阿姨要问起来她这腿是怎么伤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场合,我这个当继姐的,巫嘉伦这个当继哥的怎么说?”巫嘉琳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埋怨唐宣林,可事实上她就是想变相地替他出气呢。 心塞 “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也受够她了。”唐宣林什么都不吃,就干喝酒,他的手机就放在手边上,巫嘉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拾了他手机就去翻通讯录了。 “嘉琳!”巫嘉伦不悦地看了看巫嘉琳,她可以骂唐宣林,但翻人家手机就不好了。 “没关系。”唐宣林倒是大气,他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为自己出气,可是他连累了董乔阿,让人家细皮嫩肉的腿上擦破了那么一大片,他心里堵的慌,尤其是,他才和人家见过一次面,之前都是听巫嘉伦口头上提起自己这个妹妹,人家看见自己有危险就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这个让唐宣林感动又惊诧;他面对着自己公司里那些个老谋深算的董事们久了,自己又有一个唐宣锦这样的姐姐,这让他几乎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了。 比方董乔阿,一个和他没什么交情,他送了人家一块金表人家就能舍命相救的乡下妹子。 “你说你也是,你就这么点儿个头儿,还学人家电影里的主角飞车救人,你很厉害啊?”巫嘉琳一面存着唐宣锦的手机号码一面数落董乔阿。 董乔阿咽下嘴里的羊肉一本正经地道:“我不厉害吗?换成别人,别人能行吗?” “闭嘴吃你的!”巫嘉琳收了手机往锅里添菜。 包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末了巫嘉伦叹了口气道:“孙阿姨和刘太太他们去土耳其了,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吧,那个时候乔阿都开学了,这几天乔阿你回家里那边住吧,宁子也忙,他又没时间照顾你,吴阿姨有的是时间。” 说起来老杨那里的生活才叫舒服呢,好吃好喝的,想睡觉就睡觉,还天天长见识,可为了宽巫嘉伦的心,董乔阿就答应了,左右她还要弄清楚这个华岳神女倒底是个什么样的单子,如果以后还得接触唐宣林,暂时住在巫家反而方便。 “哎,你们怎么不吃啊?还有这么多呢!”董乔阿看向了对面的两个哥哥,巫嘉伦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巫嘉琳往自己盘子里放着蒜蓉无奈地道:“人家那两位都有心事,哪有心思吃饭!也就你,傻呵呵又无忧无虑的!医生有没有给你外擦的药啊?” “给了,一天换一次,这不比我们训练受伤轻多了?”董乔阿接着笑。 “怎么着?你还想骨个折?要是你今天趴车底下不动了,唐宣林就可以喝酒喝死自己了!” 巫嘉琳的话让唐宣林更难受了,他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又要倒,巫嘉伦按了一把他的手道:“行了,差不多得了,我估计今天你爸得找你,你还是想着等你爸找你的时候怎么应付他吧。” 唐宣林抿抿嘴没说话,巫嘉琳瞄了瞄巫嘉伦问:“哥,你下午不上班啊?” 巫嘉伦用纸巾擦了一下滴在锅外的汤汁道:“下午还有一个会要开,我得过去看看,你开车过来的吗?” “呃……我没开车,我是打车过来的。”巫嘉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巫嘉伦看了看手表道:“行吧,我送你们回去,然后再回公司,宣林你呢?” “我回公司,咱们顺路。”唐宣林立刻道。 董乔阿在对面举了举手小声道:“我要回宁子那里拿点东西。” 巫嘉伦看看董乔阿,只好道:“那我先送你回宁子那里,一会儿等我开完会了再去接你?” “不用,让宁子送我就行了。”董乔阿笑笑,事实上是她得回去汇报一下情况。 接下来一桌子人谁也没再说话,巫嘉伦看着唐宣林一脸阴郁的样子便劝着他吃了些东西。 巫嘉伦将董乔阿放在了她家的铁栅栏门外,董乔阿下了车小跑着往里面去,她腿上的绷带更像是装饰品一样,巫嘉伦调转了车头叹了口气道:“这丫头生命力这个旺盛,白担心她了。” 副驾驶上的唐宣林挤出来了一丝笑没说什么,后座上的巫嘉琳又开始叽叽喳喳说起董乔阿如何如何厉害来了。 董乔阿进了客厅就看到了仰在沙发里的邢宁子,她忙坐了过去道:“老邢!你猜我蹲到谁了?唐宣林和他的姐姐唐宣锦!那个唐宣锦怕不就是华岳神女?你们是不是还得查一查呀?” 邢宁子依然窝在沙发里,他小声问董乔阿:“你腿怎么了?” 董乔阿忙反应过来,她立刻把自己蹲点儿和摔伤的事儿给老邢说了。 “咱们手上有申宗送的档案牌儿,查是好查,只是要用一些时间,天庭和地府那帮人的工作效率……简直令人发指,不过咱们不着急,这个单子在给咱们之前就已经盖好了章,你这腿是不是得养几天?”老邢说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自然知道董乔阿这是小伤,而且以后啊受伤的时候肯定还多着呢。 “哦,嘉琳姐让我过去巫家住几天,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从她那里打听一下这个唐宣锦的事儿。”董乔阿立刻道。 “嗯,去吧,我没啥意见。”邢宁子眼睛睁都没睁。 打算好了,董乔阿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贴身衣服,平时她在家里多穿休闲装,去训练营的话就直接换上训练装,而去学校和去巫家时,她便开始穿裙子了,好像她不这样穿就显得很给巫家人掉价一样。 于是,她换上了一身棒球条纹的连衣裙,裙子刚好没过膝盖,为了遮掩小腿上的绷带,她还穿上了长筒的棒球袜,再踏上一双小皮鞋,现在的天气也没有那么热了,这么穿刚刚好。 邢宁子换了西裤和衬衫,他将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额前有些蓬松的碎发荡漾着,要多迷离有多迷离。 董乔阿坐别人的车从来不坐副驾驶,自己家的除外,这个时候她正歪在副驾驶上看手机,邢宁子一支手撑着车窗,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语重心长地嘱咐着董乔阿:“以后行事要小心了,今天只是小伤,以后啊,中伤大伤有的是,自己多留点儿心,别什么事儿都往前扑,大霍最近忙啥呢?” 打听 “嗯……他最近应该不忙。”董乔阿随口应着。 “他还真有事儿要忙?”邢宁子挑了眉毛看董乔阿。 “还不是陆起,他自己注册了一个什么娱乐公司,事实上他们公司就俩人儿,他和大霍,他天天拉着大霍出去接单子,只要有单子他就在自己的朋友圈和社交网站上发宣传,我看他最近几天挺安静的,也没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信息。”董乔阿说着就翻陆起的主页去了。 邢宁子笑着打着方向盘拐了弯:“怎么,他和陆氏彻底决裂了?” “是吧,他自己说的,他家这一支挺受排挤的,然后他就不伺候他们了。”董乔阿也道。 “这只能说明他们那一大家子全是牛羊,陆起这位猛兽丞相是不想带他们了,他自己单飞肯定要比带一大堆人轻松的多呀。”邢宁子直说着驶入了巫家那栋三层小楼的车道,他刻意将车子停在了门口,却是不打算下车。 “你不进去呀?”董乔阿扶着车门问。 “我进去干嘛,就只有巫嘉琳在,有巫嘉伦的话好歹我不会那么尴尬,让他们知道是我送你过来的就行了!”邢宁子笑的一幅精明的样子。 董乔阿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下了车,她冲着邢宁子挥了挥手,邢宁子干脆往车座上一歪,他怀里飞出来了两片小纸人替他开车了,董乔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看着车子走远这才后知后觉地自言自语:老邢什么时候把赵晨的本事也学会了? 巫嘉琳早就从监控里看到了邢宁子的车,她本来还想和他打个招呼的,可等她下了楼之后董乔阿已经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进来了,巫嘉琳失望地看着她的身后问:“宁子呢?” “走了呀。”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 “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呀?”巫嘉琳怪嗔着。 “他说嘉伦哥不在家,他进来怪尴尬的。”董乔阿笑笑。 巫嘉琳失望地替董乔阿开了客厅门,董乔阿一进门就看到吴阿姨笑盈盈地往她这边来了。 “乔阿来啦!行李箱交给我吧。”吴阿姨接了董乔阿的行李箱,董乔阿对着吴阿姨道了谢,跟着巫嘉琳上了楼。 瞧着巫嘉琳慵懒的样子,董乔阿便快走几步跟了她问:“怎么了嘉琳姐?感觉空虚寂寞冷啊?你又不缺钱,造作呗。” “你还懂造作呢!我还真没那么闲!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巫嘉伦肯给我放假?我昨天开会都开到了十点半,今天正睡觉呢你们就打电话让我出门吃火锅。”巫嘉琳进了屋里便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董乔阿又看到了沙发上的平板,她默不作声地抽了平板,她想看看现在这个平板的屏保还是不是老邢。 然后让董乔阿的意外的,巫嘉琳将屏保换了,不过这个屏保上的人还是她家的——大霍。 董乔阿的小动作巫嘉琳全看在了眼里,她抢回了自己的平板道:“你怎么老害怕我惦记宁子似的!看吧!我换屏保了吧!” 董乔阿“呵呵”了两声,她在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从巫嘉琳的嘴里打听一些关于那个唐宣锦的事儿。 巫嘉琳摆弄着平板,她瞄了董乔阿一眼问:“打不打排位?” “打呀。”董乔阿顺势回答。 “上线。”巫嘉琳直说着点开了游戏。 董乔阿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她往巫嘉琳那里凑了凑问:“嘉琳姐,那个唐宣锦名声很不好啊?” “也谈不上不好,就是私生活有些乱,她的公司里亏了就向宣林要钱,宣林能说什么,他和他妈总感觉自己欠唐宣锦似的,她要钱宣林就给,听说唐宣锦最近和自己公司的一个新人搞在一起了,宣林之前也劝过她,她听才怪。”巫嘉琳扁着嘴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那会儿我应该再多打她一巴掌。”董乔阿啧啧着。 “啊?打谁?”巫嘉琳歪了脑袋看董乔阿。 “我和宣林哥摔在绿化带那边时,我一时生气打了唐宣锦一巴掌,不过我腿也伤了一大片,我们算是扯平了吧?”董乔阿摊了摊手。 巫嘉琳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董乔阿的脑袋:“你都摔成这样了你才打她一巴掌?要是我,我非揍的她亲爹都不认识她了!” “我出手重啊嘉琳姐,我也没怎么打过人,除非自己急了,或者对面太欺负人了,真打坏了她,我不赔钱的啊。”董乔阿吸了吸鼻子。 巫嘉琳窝在了沙发里,她冷笑道:“就她,还带着新人来青云市参加综艺?不怕自己的坏名声传的更远了?你等着,这个仇姐给你报。” “那你找她麻烦的时候可千万得带上我!”董乔阿忙道,生怕错过了靠近唐宣锦的机会。 然而这话在巫嘉琳听起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她眯了眼睛冲董乔阿笑道:“呀呀呀,乔阿你变坏了哟……” 董乔阿无语地看了看巫嘉琳,低头选英雄。 姐妹两个没有玩儿太长时间,因为唐宣林过来了,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贺明冲。 贺明冲又捧了一捧花儿,花里还塞着口红,不过他手上还多提了一个品牌补品盒子。 吴阿姨带着贺明冲和唐宣林上了楼,她轻轻敲了敲巫嘉琳的房间亲切地道:“嘉琳?乔阿?贺少爷和唐少爷来了哟!” “哦,让他们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巫嘉琳的声音。 吴阿姨推开了门,贺明冲一眼便看到了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董乔阿和巫嘉琳,他瞪大了眼睛靠了过去,他看了看董乔阿手机,又瞄向了她的腿:“不对呀,乔阿妹妹,你不是受伤了么?你怎么好像没受伤的样子?” 董乔阿的手机里传来了对面被杀的特效声,她空出一只手来将自己的袜子退了一截道:“在里面呢,伤的不重,我这不是为了美观么,就穿了长筒袜。” 贺明冲忙把花儿放在了一边,他小心翼翼地接着退董乔阿的袜子,唐宣林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嫌弃地道:“你怎么跟个变态大叔似的,你脱人家袜子做什么!” 躲着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想看看伤口么!什么变态大叔!都是哥哥辈儿的,能不能不要恶性竞争!人身攻击会显得你很low的!”贺明冲瞪了唐宣林一眼。 巫嘉琳一边团战一边扫了贺明冲一眼,她也道:“你看病号归看病号,不许摸我妹妹的腿!我会揍你的!哎?唐宣林,你怎么戴一女式手表?哎?那不是你送乔阿的那个?” 贺明冲一听这话忙看向了唐宣林的手腕,果然看他戴的是他送董乔阿的手表,只是手表上有些剐蹭,显的不漂亮了。 “哎,唐宣林,你这是几个意思?”贺明冲说着去拽唐宣林的手去了。 唐宣林甩开了贺明冲道:“我这个叫达摩克里斯之剑,我得时刻提醒自己犯过的错误。” 贺明冲扭曲了一张脸嫌弃的要死:“哇……要不要脸,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戴女式手表就算了,还是金的,还有剐蹭……不过这样好像更能提醒小姑娘们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是吧!哇,唐宣林你心机怎么这么深,这么一比较的话,好像我送的花很low啊……” “没有啊,我喜欢明冲哥送我的花儿和口红呢!”董乔阿笑笑,她一马当先地推了对面的水晶,松了一口气。 巫嘉琳在一旁扁了嘴——可不是,唐宣林送你的你只能戴上,贺明冲送你的你可以拿到二手网站上去卖呀,再加上没开封,打个九折买家也感觉自己赚大发了!她这个妹妹哟,除了训练就属赚钱最上心了! 感觉自己身边的巫嘉琳反应怪怪的,董乔阿不由看了她一眼,巫嘉琳放下了平板笑笑道:“我叫吴阿姨给你们送果汁和咖啡来。” 唐宣林坐在了董乔阿对面的小沙发上,从这里看过去还能看到竖琴似的截断隔障那边巫嘉琳乱糟糟的大床,水晶珠帘优雅的垂着,窗子那边的书桌上还放着一些杂乱的文件和书籍。 董乔阿接了贺明冲的花儿,她暂时将它放在一旁,接着吴阿姨端着托盘进来了。 唐宣林看着巫嘉琳把咖啡端了过来给自己,他伸手接了又小声道:“我最近几天要在你家避一下难。” “怎么了,你爸找你了?”巫嘉琳又重新坐在了董乔阿的身边。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我大概知道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儿,所以我把手机关机了,最好是,等唐宣锦离开了这边我再开机,她撒起泼来什么模样,你们是清楚的。”唐宣林垂着头搅着自己的咖啡。 贺明冲扭了脖子问唐宣林:“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说你这位姐姐这次来不光是向你借钱那么简单?她要找你和你妈的麻烦呀?” “对啊,你在这里躲着,你妈怎么办?万一她去找你妈呢?”巫嘉琳也问。 唐宣林便笑笑:“她才找不到我妈。” 这几个人的谈话把董乔阿听的云里雾里,她小声开口问:“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感觉宣林哥那个姐姐像是个瘟神一样?” 贺明冲本来要接董乔阿的话,巫嘉琳用脚尖踢了踢他,他咽了一口唾沫似是生生将话转了个弯,还差点儿没噎死自己似的:“这事儿还是让宣林和你说吧,我们在背后议论人家显得不合适,哦不,在人家面前议论也不大合适。” 唐宣林往沙上一靠,眉毛压了压,他道:“你们永远不知道一个人可以作死到什么程度……” 贺明冲和巫嘉琳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这个眼色董乔阿可看懂了——唐宣锦找上唐宣林果然不只是借钱这么简单。 “宣林,咱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不过帮忙也分什么事情不是?我感觉啊,你在这里躲着也不是办法,你不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它还是个麻烦呀。”巫嘉琳扁扁嘴。 唐宣林冷笑一声道:“怎么解决?我说出来估计你们都不相信!她不是正在捧一个新人么,这个新人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因为出身在偏远农村,所以结婚很早,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么?现在和她同居的这个艺人是有家室的,听说还有两个孩子,她这次向我要钱倒不是因为她公司又亏了,是因为要给这个艺人的家人买房子,而且还要瞒着我爸。” 这一席话听的巫嘉琳和贺明冲张大了嘴巴,董乔阿也一脸嫌弃地看着唐宣林,没等巫嘉琳和贺明冲说话呢,董乔阿先开口问了:“既然都要给这个艺人的妻子买房子了,也就是说,这位妻子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或者说,那位妈妈把孩子也带来了?” 巫嘉琳和贺明冲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两个人齐齐盯着唐宣林,唐宣林闭上眼睛点了红点头。 “等等等等……你是说人家那位带着孩子的妈闹到这里来了?”贺明冲问。 “不是闹,听唐宣锦的意思,那位太太才不管自己的丈夫和唐宣锦干什么呢,她只是想要抚养孩子的费用,人家也没闹。”唐宣林拧了拧眉心。 “不对啊!不闹才怪啊!是不是啊嘉琳?”贺明冲摇了摇巫嘉琳的胳膊。 巫嘉琳却是努努嘴道:“我没听明白宣林这意思,是那位妈妈没闹,还是不敢闹,被唐宣锦压下来了?这可是两码事儿。” “是没闹,她不反对自己的男人和唐宣锦来往,懂了吧?”唐宣林白了巫嘉琳一眼。 “哎哟我去……长见识了……”贺明冲小声道。 巫嘉琳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果汁叹了一口气:“这下儿我懂了,你就怕你爸找上你,对于唐宣锦这事儿,你捅出去也不是,不捅出去也不是,对不对?你爸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惯成这幅德性,不过你也挺幼稚哈,你以为你躲在这儿唐宣锦就不找你了?她就是知道你不敢对你爸说这事儿她才死死咬着你!你躲在这儿啊,我哥和明冲也得被拉下水,她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几个关系好,今天是帮她包养的小奶狗的媳妇孩子买房子,过几天呢?” 出谋 “我不怕!要是唐宣锦真找上咱们,咱们还得真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就因为她亲妈死的早,她爸有点儿重男轻女,她就这么糟践宣林?宣林他妈多好,这么多年没和唐宣锦计较这些破事儿,要是我妈,和她见一次打一次!什么人品这是!没事儿宣林,你就别出面,你一出面,我敢保证,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哥哥这次挺你!”贺明冲拍着胸脯,一幅正气凛然的样子。 “你是不是傻?这是人家的家事,唐叔叔才不会让你插手。”巫嘉琳瞪了贺明冲一眼。 “切,唐宣锦敢让唐叔知道这事儿么?她要是敢,这还真就不是家事儿了。”贺明冲又开始兴灾乐祸了。 唐宣林靠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道:“无论怎么样,我得冷静几天,现在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儿,虽说这事儿不能让我爸知道,可我得告诉我妈,我妈说了,我这人工作上还行,在这种事情上我就是个白痴,我得听我妈的。” 巫嘉琳无语地摇了摇头,贺明冲瞄着董乔阿问:“乔阿,你们村里的人都这么心大么?” “滚,这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巫嘉琳踹了贺明冲一脚。 董乔阿却是认真地想了想道:“有的好像就是这样儿,大家结婚就是为了日子不那么艰辛,那些所谓的爱情啊,浪漫啊是你们这些不为吃喝发愁的人才想的事儿,我们想的少。” 贺明冲瞬间兴奋了起来,他问:“哦哦哦,乔阿,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你的那个未婚夫也是这种情况么?实事上你并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情况才在一起的?你的未婚未再不是个糟老头子吧!乔阿妹妹,你可不能委屈自己呀,明冲哥哥有钱,能养你一辈子呢!你要不考虑一下你明冲哥哥?” 董乔阿怔怔地看着贺明冲,她还在想关于唐宣锦的事儿,贺明冲叽哩吐噜说了一大串儿,董乔阿硬是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巫嘉琳,她滑开自己的平板往贺明冲的脸上怼去:“睁开你的白内障大眼珠子看清楚,人家的未婚夫多好看、多好看、多好看!” 贺明冲托住被拍在自己脸上的平板,他拿下来一看,在看到上面那个美的不像是人类的dna制造出来的人物图片时,他脖子不由一缩:“这不是游戏cg里的人么?我还看到巫嘉琳在她的主页上卖过这些图呢……哦豁!巫嘉琳你不要脸呀!你惦记你妹妹的未婚夫!嗷——” 贺明冲没把话说完呢巫嘉琳一脚踹过去他坐的小沙发直接翻了过去,贺明冲的两条腿在半空中挣扎了好半天才从小沙发下面爬出来。 唐宣林拾了贺明冲扔在地毯上的平板,他细细地看着平板上的人笑了笑:“这就是乔阿的未婚夫呀,我倒感觉和她挺般配的。” 董乔阿只能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咱们不是在说唐宣锦的事儿么……” 巫嘉琳瞄了瞄唐宣林,她问:“你真要暂时躲起来呀?” “那要不然呢?”唐宣林反问巫嘉琳。 “那行吧,我叫吴阿姨把我哥旁边那间房收拾一下。”巫嘉林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我能不能也在这儿住几天?你想,总得有个人陪着宣林吧?”贺明冲终于摆正了小沙发又开始皮了。 “不需要……我不需要人陪,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有乔阿和嘉琳,我干嘛要你陪?”唐宣林瞪了贺明冲一眼。 贺明冲叹了口气冲唐宣林道:“哥们儿,你可真不够意思……” 董乔阿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她看着唐宣林试探着问:“宣林哥,你说你拿你的那个姐姐没有办法,那你想没想过可以和那个艺人的太太接触一下呀?听你的意思,我感觉那位应该是个好说话的,要不然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富婆瞎搞不是?其实我感觉吧,自己的另一半只要长得还有点儿脸,那这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占有欲的,是不是?” 唐宣林看看董乔阿,又看了看巫嘉琳,巫嘉琳冲唐宣林轻声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我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家啊。”唐宣林又犯难了。 董乔阿笑笑道:“宣林哥,你给我一根你的头发,我回头想想办法。” 唐宣林一脸茫然地看向了董乔阿,巫嘉琳冲唐宣林点了点头,唐宣林摸自己的头发去了,贺明冲还在旁边刷存在感:“乔阿妹妹,你要不要我的头发?” 然后他等来的又是巫嘉琳狠狠的一脚。 确信了董乔阿的伤没有什么大事儿之后,巫嘉琳便也照常上班了,董乔阿拿着唐宣林的头发回了自己家里,这个时候宫青瞳正和杨开雨在客厅里坐着。 董乔阿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厅,又轻手轻脚地往厨房那边去,就听到杨开雨细声问宫青瞳:“你就这么将常如眉带走了?” “要不然呢?再举行一个庆功宴?庆祝她又有了肉身了?”宫青瞳将指间的香烟在烟灰缸前一抖,一截青灰掉了下去。 “接下来呢?你不会真的要在宫青瞳的公司里长驻吧?一直到百年之后?”杨开雨又问。 宫青瞳冲杨开雨挑了挑眉:“你是希望我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一些呢,还是希望我早早回天上去?” 杨开雨推了推自己的黑边眼镜道:“你怎么做,我就怎么配合。” 宫青瞳笑笑道:“我不想将事情办的太过突兀,先和常如眉在这里呆着,之后再寻个机会出门,弄个失踪,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她回天上了,她那么好的身体,不适合在人间呆久了,时间一长,她一点老去的迹象都没有,该出大乱子了。” 董乔阿想着也是,她默默进了厨房,又从冰箱里拾了一个果冻撕开了,蹲在门口那里接着听宫青瞳和杨开雨说话。 就听杨开雨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下来之后,没见你同赵晨说过几句话啊,不喜欢他了?” 查到 “说什么呢?宁子是他的再生父母,他跟随宁子的手续也提了上去,虽说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批下来,我却不应该再招惹他了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坏人。”宫青瞳扔掉了还有大半截没有燃的香烟。 杨开雨的嘴角一扬,似是承认了什么,他将茶几上的果汁往宫青瞳那这推了推道:“谁说你是个坏人,你只是有一身仙n代的臭毛病而已,该你出手的,不该你出手的,你不是全出手了?” 宫青瞳不悦地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道:“哦,说错话了,我是说,你就没想过把他带上天去?” “带上天之后呢?让他成为第二个常如眉?天上的日子只有对于仙n代来说才是神仙般的日子,赵旭生平乖巧,就算是在床上我不吱声他都不说换个姿势,乖巧到如此地步,他在天上能有什么好日子?再说了,我在你们这里时不时耍脾气,可回了天上,还不是该收敛的收敛?老邢从来是个极自由的人,他能在老邢身边做事,也会活的自由自在一些,他这种人,不应该去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受那些无端之罪。”宫青瞳捧了果汁在手里,她像喝酒一样将那杯果汁一饮而尽,又鼓着腮帮子迟迟没将“酒”咽下去。 “你的一片苦心,我们都懂,只是你这性子,实在让人想不到你这是一片苦心。”杨开雨眨了眨眼睛,又在说老实话了。 “你们知道就好,我给你的东西藏好了,下来的仙子又不只我一个,那些东西可全是我偷的。”宫青瞳说着起了身往楼上去了。 杨开雨没有再吱声,他看着宫青瞳上了楼,自己也来餐桌这边加温水来了。 董乔阿悄悄从厨房里探出来了头,这下她知道为什么宫青瞳重新给了杨开雨一个“身体”,还把“好东西”藏在他身上了,因为他的身体本来就是一个别人窥探不到的屏障,这样,她偷偷带下来的那些好东西才能被杨开雨藏好。 所以,宫青瞳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而且她说了要让赵晨过上好日子,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再招惹他了,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杨开雨瞄了董乔阿一眼,董乔阿笑笑将自己要到的唐宣林的头发给了杨开雨。 杨开雨将头发收了,他压低了声音问董乔阿:“是不是感觉青女的形象在你心里高大了起来?” “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董乔阿呵呵地笑。 从这一天后,宫青瞳便没有再往这里来过,杨开雨明显轻松了不少,他给了董乔阿一个地址,说这个地址是唐宣锦的相好的妻子的。 董乔阿便问杨开雨:“哇,你是怎么通过唐宣林的头发查到他姐姐的相好的妻子的地址的?” 赵晨在一旁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老邢让我修炼的那套风咒嘛,唐宣林和唐宣锦在你受伤之前频繁接触过,小纸人能找到唐宣锦一直停留的地方;唐宣锦又总是和她的相好的接触,于是小纸人便通过这个能查到她相好的固定待着的地方,只是信息便弱了一层;再接着,这个相好的不能不管他来到大城市的妻儿吧,他初来大城市的妻儿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在自己的住处呆着,只是这层信息又弱了一层,不过中间只隔了两个人,这对于我来说只是小儿科而已,报答父母恩情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加倍努力,老杨,你说我这种程度的努力和成果是不是挺让老邢欣慰的?” 杨开雨便点着头道:“嗯,但愿你没出错。” “没有出错,小纸人已经去那个年轻的妈妈家里探查了一圈儿了,那是一个没有右小腿的女人,假肢好像也是刚刚按上去的,走路还不顺畅,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上小学了,女儿应该是刚刚过来幼儿园还没定。”赵晨立刻道。 杨开雨拧了拧眉心没说话,董乔阿努着嘴道:“听起来这是一位挺可怜的母亲,残疾,还带着孩子,那她的确没有什么资本去管她家的男人,她只能祈祷着她家的男人还能给她钱花,好让两个孩子读书。” “你不是打算怂恿唐宣林去见见她吗?我看可行。”赵晨鼓励着董乔阿挑事儿。 董乔阿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却是没说话——说来他们一向主张和平解决问题,可是唐宣锦明显不是个好说话的,他也不反对董乔阿怂恿唐宣林这样做,就怕唐宣锦那边误会了,以为他们是想找那个女人的麻烦。 好一会儿,杨开雨才道:“你们能不能不要见的那么刻意?” 董乔阿歪歪脑袋没有听懂。 赵晨打了个响指在沙发上坐直了:“我有办法!我的小纸人一直在那边呢,等哪天这个女人和那个艺人同时出门时,让乔阿带着唐宣林和他们来一个偶遇!” “这个办法好。”一直抱着枕头爬着沙发里的老邢说话了。 “要不要带上我呀?”张幼梨举了个手。 董乔阿看了看张幼梨,她点着头道:“必须得带上你!” 这个“偶遇”的机会很快便来了,唐宣林有些不好意思,在巫嘉琳数落了他一番之后他才和董乔阿出门了,张幼梨开了车送他们到达了东关二街幼儿园,因为这一天那个艺人和他的太太是来给自己的小女儿报名的。 那个男人和赵晨是一个类型儿的,只是比起赵晨来他各方便都差了许多,那个女人倒十分秀气,身材和脸蛋完全不像是长期在村里干活儿、还生了两个孩子的。 董乔阿推了唐宣林一把,唐宣林轻轻咳嗽了两声靠近了那个年轻的男人。 年轻的男人正打开车门让自己的女儿上车,她身边的女人碰了碰他,示意有人过来了,男人抬起戴着墨镜的脸看了看唐宣林,他先是一怔,又站直了身子将墨镜摘了下来。 唐宣林站在男人五步开外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男人叹了一口气,好像知道这一天迟早得来一样。 面谈 东关二街商厦的四层是一个儿童游乐场,二十分钟后,张幼梨和那个女人带着那小姑娘玩在了海洋球里,而那个男人和唐宣林、董乔阿坐在了旁边的休息区。 董乔阿也不多话,她坐在唐宣林的身边撕着汉堡里的生菜叶子吃,唐宣林先向男人打了招呼:“你就是连亭礼吧?我叫唐宣林,是唐宣锦同父异母的弟弟。” 连亭礼看了看董乔阿腿上的绷带,他小声道:“不好意思啊,我听宣锦说了这事儿了,她说她当时是一时冲动,她本来想和你道歉的,可是又没脸见你。” 唐宣林笑而不语——唐宣锦恨不得他被车撞死呢,怎么会心里过不去想和他道歉呢,这只是连亭礼是个懂事儿的人,想给唐宣锦遮丑而已。 “那一位是你的太太吧?”唐宣林瞄了一眼海洋球那边。 连亭礼也回头瞄了瞄自己的太太和女儿,又应了声:“嗯,我太太叫冯瑞宁,我还有一个儿子叫思礼,这个是我女儿念宁。” 董乔阿接着吃着生菜叶子不说话——这个连亭礼的儿子叫思礼,女儿叫念宁,这说明他们夫妻关系特别好喽?也就是说,唐宣锦有可能是对他进行强行包养喽? 唐宣林接着笑:“你们打算在青云市买房啊?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啊。” 连亭礼便摇了摇头道:“是宣锦的意思,她不想让我太太过多露面,对外也只是说她是我表妹,不得不照顾着,我只是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孩子,玩直播软件的时候偶然被唐小姐发现了,我们夫妻两个现在吃喝不愁的,思礼也能上这么好的学校,我们夫妻很是感激唐小姐的,所以,唐小姐现在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尽量满足她,对于这个……我太太也不说什么,她只是说,我们命苦,可是我们有改变我们孩子命运的能力,自己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我们拒绝唐小姐,那思礼和念宁就会像我们村里的所有孩子一样,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那片穷土地。”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懂事儿了,你怎么向他们解释你和唐宣锦的事儿?”唐宣林又问。 “没什么可解释的,他们知道我每天出门上班,有时候出差好几天不回家,这不是每个大城市的男人应该做的,也一直在做的吗?过几年唐小姐兴许会丢下我去喜欢新人了,不过那个时候就算我不再火了,事业也能稳定吧,接接小活儿什么的,能供着我儿子和女儿念下大学来就行了,等他们也毕业找到工作了,我们夫妻俩个也可以回乡养老啊,我们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来不会想着太过贪心的。”连亭礼的语气淡淡的,看来他进了唐宣锦的公司之后,他那些所谓的“前辈”没少教他做人。 唐宣林好像被连亭礼的态度感动了,他居然对董乔阿说:“其实依我现在的能力,帮他们付个首付还是可以的,只是财务那边还要费些口舌。” 董乔阿扯了扯嘴角,她就知道唐宣林是个心软的人,她轻声提醒他:“那以后呢?接着让你姐姐盘剥你?” 唐宣林便不再说话了。 连亭礼望着唐宣林开口了:“不如我回去和唐小姐说说,让她不要再为难你了,我再努努力,尽快把欠公司的帐目还了,等我开始赚钱了,就好了。” “你欠唐宣锦钱呀?”董乔阿瞄向了连亭礼。 连亭礼便苦笑着道:“我这一穷二白的,一上来就占用公司各种资源,公司包装我不要成本啊,这些都算是我的债务啊,我当然是要还的,还清这些之后,再赚的钱,才能分一些给我。” 董乔阿点了点头,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往这边来的张幼梨,张幼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看了董乔阿一眼,又扭头看了看那个坐在滑梯下面的女人,她正笑着等着自己的女儿滑下来。 董乔阿碰了碰唐宣林道:“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正好,唐宣林也不知道和连亭礼说什么了,他冲连亭礼笑了笑起了身,连亭礼又去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见她们两个正玩着开心,便没打扰她们,只是把唐宣林一行人送到了电梯边上。 等董乔阿出了商厦她才问张幼梨:“你怎么了?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张幼梨挽上了董乔阿的胳膊道:“我和那个叫冯瑞宁的女人不是在带着她的女儿玩儿嘛,我碰到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人总是在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上记忆深刻,也保持警惕,你猜我碰冯瑞宁时,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董乔阿问。 张幼梨压低了声音道:“她在养鬼,而且她的女儿应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我在她的记忆里捕捉到她女儿曾生过一场大病。” “养鬼……什么意思?”董乔阿拧了眉心。 “在我接触到的她的记忆里,她的腿是完好无损的,她脑海里并没有她断掉腿的记忆,按照我的猜测,她这半条腿很可能是献给了她养的东西,我看到了一双丹凤眼,白色的蹼不知道是青蛙的还是别的什么生物的,还有不知是谁的鼻梁上连着眼睛的高度,鼻梁两侧有两个特别小的孔……” “师云轻?白蝙蝠?白景行?”董乔阿下意识地开口了。 张幼梨一怔,董乔阿也一怔。 将她们落下的远远的唐宣林转了身,他扭了头冲这边道:“在聊什么?快点啦。” 董乔阿和张幼梨同时扭头看向了唐宣林,唐宣林不由挺直些身子,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也伸了出来:“怎么了?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董乔阿拍了拍张幼梨的肩膀:“你送宣林哥回去,我有点儿事儿。” 张幼梨瞬间明白了,她小跑着凑到唐宣林的跟前挽了他的胳膊道:“宣林哥哥,我送你回去吧,乔阿姐姐突然有点儿事儿要办。” “你送我回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怪的。”唐宣林苦笑。 交易 董乔阿冲唐宣林摆了摆手,不等唐宣林说话张幼梨便强行拉着他出了商厦,这两个人一走,董乔阿在自己的左手里画了个圈儿,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赵晨从电梯旁的大广告牌后面转了出来,一片镶着金边的红色小纸人还正往他怀里钻去。 “怎么了?发现什么端倪了?”赵晨小跑着往董乔阿身边来了。 董乔阿瞄着赵晨道:“那个冯瑞宁有问题,你的小纸人得一直盯着她,今天宣林哥找了她,我想她不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 赵晨会意,他问:“幼梨说什么了?” “她说冯瑞宁养鬼,这个鬼极有可能是师云轻,而且冯瑞宁的记忆里还有小白的片断,你说这个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还有,就算是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手上的茧子都没退,都是收拾柴禾什么落下的,她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凭什么白白嫩嫩的?凭什么长腿细腰,一脸的胶原蛋白的?”董乔阿开始挑眉毛了。 “那她的确有问题啊……那,我们今天晚上盯着她?”赵晨眨巴了眨巴眼睛。 “不是我,是你,你有小纸人,我很容易被发现的,而且我还得回巫家,要不然怎么向唐宣林交代?”董乔阿小声道。 赵晨后知后觉地道:“哦哦,我明白了,我会盯的紧紧的,可是……我胆子小啊!能不能叫个人来陪我?” “回头我叫幼梨过来!”董乔阿拍了拍赵晨的肩膀,一幅师姐关切师弟的模样。 然而最终董乔阿还是放心不下赵晨,她本来是要在巫家休息的,她又说老邢感冒了,她得回去看看他,于是借着这个空档她和张幼梨一起去找赵晨了。 应该是赵晨的小纸人在引着董乔阿和张幼梨在找自己。 天上的月圆的很,董乔阿猛然想直来今天是阴历十六,小纸人忽闪忽闪地往前面飞着,张幼梨便化作一片梨花跟着小纸人忽闪忽闪地飘着,而董乔阿则是趴在霍焕臣的背上,俩人破着风吭哧吭哧在夜空里蹿来蹿去着。 前面是一处建筑工地,这个时候里面静悄悄的,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夹杂着野猫发情的叫声,霍焕臣停在了一处房角,董乔阿从他的背上下来了,张幼梨也现了身。 几只小纸人围着张幼梨飞了一圈儿,赵晨也现身了,他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泥堆,示意董乔阿过去。 董乔阿靠近了霍焕臣,霍焕臣一只手揽着她腰往那边飘去,两个人在靠了一堆破砖头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我不能再在你身边呆着了,不过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在不损害我干爹利益的前提下,我能帮你多少就帮你多少。”是师云轻的声音。 “今天找我的人,只有一个是正常人,其他两个都不正常,我还不知道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唐小姐来的,按理说,冲她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是她身上有好东西,又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这声音就是冯瑞宁的了。 “我知道,唐宣锦是我干爹一开始就盯上的,所以我才和你做交易,可是我干爹为了还人家人情把唐宣锦让给别人了,我也不能和我干爹作对不是?”师云轻道。 “我要求的不多,就是温饱,两个孩子平平安安上完大学。”冯瑞宁也道。 “你儿子是没问题了,我一开始就向你保证了,可你女儿不行,我是鬼又不是神,我只能再保她在你身边呆三年……” “噗通”一声,像是下跪的声音,师云轻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那边安静了一小会儿,师云轻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干爹的那个同行是个好人,我这肉身也是他给做的,要不然我早被地府收去了,你可以去求他,不过,你如果为了你的女儿去求他,那你的底细也就得告诉人家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豁得出去;你的女儿有个好妈妈,不像我亲妈,光是看到我就吓得魂都没了,别跪我了,跪我有什么用,我也不是冷血的人,但凡有一丝的方法,我都告诉你了,其实啊,就算不出我干爹这道岔子,我也拿你女儿没办法。” “如果我把我的底细全告诉了人家,又求人家救我女儿,你干爹的那位同行,会答应么?”冯瑞宁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嗯……这么和你说吧,我妈找他弟子的麻烦,谁知道技不如人,我妈两条肋骨被人家吃了,眼下元气大伤,小白去求他,他们就答应帮我们炼化材料了,人家当年可是被周天子亲封的令方君,很是有古人风范的,要不然我干爹肯对人家服软巴巴的去送人情?我感觉可行,可是,人家毕竟也是体制内的人,如果人家说你女儿就应该魂归地府的话,那你也不能说什么对不对?你女儿和我不一样,我们那会儿,全世界都乱套了,谁管这个,再加上我亲爹管着重目山,干爹自带福利做了搜查官,地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云轻还做起人生导师来了。 那边又安静起来了,这时董乔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弄清楚了——冯瑞宁一直在供养师云轻,也就是在申宁盯上唐宣锦时,那么就像杨开雨说的,唐宣锦是华岳神女的可能性极大,申宗这样老辣的选手怎么可能看走眼;因为申宗准备把这个单子给老杨了,所以师云轻和冯瑞宁的合作也就受到了影响,而冯瑞宁又放不下自己可能已经死了的女儿,于是她还想求师云轻帮她。 最重要的一点是,冯瑞宁身为一个普通人,她竟然能看出董乔阿和张幼梨不是普通人来,这个实在让人生疑。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也把腿给我了,我也没亏待你,眼下这种局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师云轻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明白,还是要谢谢你。”冯瑞宁的声音里透着些沮丧。 往事 没过一会儿,那边响起了脚步声,董乔阿拍了拍霍焕臣的肩膀,两个人蹲下了,藏在了砖堆后面,只见半空里升起一道白色的光芒,一对蝙蝠翅膀一闪而逝,应该是白景行和师云轻离开了。 董乔阿和霍焕臣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那边确实是没有动静儿了,两个人才和赵晨张幼梨集合。 赵晨的小纸人带着一行回了杨开雨家的客厅里,老邢正在趴在桌子上边上吃夜宵呢,董奶奶做了拔丝山药和胡辣汤,老邢在那里吸溜吸溜正吃的起劲儿。 赵晨往地毯上盘腿一坐,伸手拾了水杯喝了一口气,将刚才事儿全向杨开雨汇报了,杨开雨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邢宁子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望向了这边:“老杨,你感觉是唐宣锦非法下来了,还是那个冯瑞宁非法上来了?” “哪个懂事儿,哪个就是非法的,只有非法的,才会小心谨慎。”杨开雨挑了挑眉毛。 “啊,冯瑞宁有问题,所以,唐宣锦只是例行转世受劫的小山神,申宗只是想盘她,是吧?”老邢又问。 “申宗什么事儿不敢干?盘她还是说轻了。”杨开雨冷笑。 赵晨努着嘴开口了:“我倒是感觉这个冯瑞宁挺可怜的。” “正因为她让所有人都感觉她可怜,她才非法上来了,她才让她女儿活到了现在,犯错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弄个苦情出身,不是么?” 杨开雨又在说大实话了,一客厅的人一时都沉默了。 张幼梨轻轻拉了拉董乔阿的袖子,她问:“这个唐宣锦与冯瑞宁有什么前世恩怨么?” 董乔阿刚要开口,赵晨凑了过来道:“按照咱们现在收集的信息,这个唐宣锦十有八九就是当年的华岳神女,当年呢说有一个长得很俊俏的书生上京赶考,在经过华岳神女的地盘儿时被华岳神女看上了,这书生也就不考了,和这位神女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自己家里也富足了起来。 后来这华岳神女还为书生生了两个孩子,随即又对书生坦白了,说什么她因为身份不能与书生长久在一起,还给书生娶了另一个妻子,可是这书生也成家了吧,他却还往山上跑,你们想想,那书生的妻子能不起疑么? 这书生的妻子怕书生是被妖魔一类的邪物迷惑了,便偷偷请了道士画了符藏在书生的衣服里,书生再上山时差点儿因为这个符把那位小山神伤了,华岳神女呢,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消失了,从此再没和书生见过面。” “这华岳神女怎么还能被人间道士画的符给伤了呢?她不是神女么?”张幼梨问。 “神女还分好几个级别呢,你看宫青瞳与常如眉能一样么?再说了,那位华岳神女本来也不是出自天上。”杨开雨轻声道。 董乔阿点着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肯定冯瑞宁就是那位人间妻子,连亭礼就是那个书生了?而且冯瑞宁还知道养小鬼,对自己的老公与唐宣锦来往一点都不吃醋,这不就说明她可能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过来的么?” 没等赵晨和张幼梨做出反应来呢,一直在沙发上趴着的老邢突然开了口:“哎呀,我们家大鹅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通透了?你还能想到这些?”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人家费劲八力地过来不就是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么,若不是因这这些,为什么不费尽心思投个好胎呢,他们这些和神女沾上关系的人,死了也是有点儿资本的吧?”董乔阿眨巴着眼睛,反而感觉老邢一根筋了。 赵晨摸起了自己的下巴:“如果是这样,那冯瑞宁过来做什么?她是恨连亭礼还是恨唐宣锦?我看她和她老公那么恩爱,连亭礼虽说被唐宣锦捧的很高,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份量,也在为自己谋退路,那冯瑞宁还想干什么?” “这个人情不是申宗送的么,为什么我们不去问问申宗呢?而且等小白和师云轻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问问他们呀。”董乔阿忙道。 “那谁去找申宗?”杨开雨问,他还故意看了看赵晨。 “我也可以去呀!对于他来说,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他又不会为难我。”赵晨立刻挺直了小身板儿。 “要去肯定也是我和你一起去,你放心,我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董乔阿拍了拍赵晨的肩膀,赵晨扁扁嘴,没说话。 打定了主意,董乔阿和赵晨决定一起去找申宗,张幼梨本来也想跟着去,董乔阿想着,去人太多反而让申宗反感,于是张幼梨便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了。 赵晨在自家后院子里画了个圈儿,圈儿里是一个泛着青光的法阵,一片小纸人立在圈儿里,赵晨就在蹲在圈儿外一个劲地念叨:“申宗申宗申宗申宗申宗……” 董乔阿也蹲在赵晨的身边,她托着下巴像看傻子一样看赵晨,她在想赵晨是不是逗她玩儿呢,他这个样子就能把申宗叫出来?而且她的阵法还和青女是一个色儿的,还挺有意思的。 直说着,铁栅栏门外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赵晨急急起了身往外头去,董乔也反应过来赵晨这个看上去很智障的方法起作用了。 不过那边的来人不是申宗,而是一个驼背的老道士,老道士的一只眼睛还是瞎的,董乔阿看着赵晨推开了栅栏门,他看着老道士惊讶地道:“哎?张老道,你怎么来了?申宗呢?” “他进深山给小姐采材料去了,哎呀,你这肉身好呀,你这肉身妙呀,你这……” “咱们说正事儿,你知不知道关于那个唐宣锦和冯瑞宁的事儿?” 老道士还准备喋喋不休时,赵晨及时打断了他。 老道想了想道:“啊,那个华岳神女呀,知道呀,申宗想抽了她的仙根呀!她身单影只的,到时候申宗就说是重目山的人干的,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 询问 “那冯瑞宁呢?”赵晨又问。 “冯什么宁?” “冯瑞宁!” “什么瑞宁?” “冯瑞宁!” “冯瑞什么?” “得了你走吧!” 老道还想伸手摸摸赵晨的新肉体呢,赵晨一挥手,地上的青色法阵往地底下一渗,老道“哎哎”着似还有话说就被赵晨赶走了。 董乔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她上前碰了碰赵晨问:“哎,赵晨,申宗随随便便就栽赃给重目山,人家能干吗?” “不是和你说了么,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重目山突然就和申宗这帮人成了一家人了,要不然申宗能自带buff做了搜查官,还享受各种福利?地府还不是看在他和重目山的关系上,而且只要他做事不是太过份,人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申宗生前就是那个什么帮的二当家的,他可会做人了,重目山和地府被他打点的妥当着呢!”赵晨翻了翻白眼儿。 董乔阿跟着赵晨进了客厅,心服口服地冒出来了一句:“厉害。” 老邢早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赵晨要去书房和杨开雨汇报情况,董乔阿则是去张幼梨的房间找她玩儿去了。 张幼梨瞧着董乔阿进来,她忙从沙发上趴了起来:“这么快?问出什么来了都?” 董乔阿坐在了她身边道:“申宗有事儿不在,来了一个老道,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吧,说话什么的都不利索,只是确认了唐宣锦的身份,别的也没问出来。” 张幼梨点着头道:“我早就听说过申宗这个人,听说他是由一个扛麻袋的混上那个什么帮的二当家的的,而且还和当年戴大帅的独生女儿好上了,因为两个人身份悬殊吧,申宗把那位戴小姐当王母娘娘一样供着,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董乔阿万分同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了解申宗,可是光看申宗对戴容玲的关切,她感觉起码在这一方面申宗是个真男人。 接下来董乔阿和赵晨总结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唐宣锦可能就是人品差点儿,她又不像冯瑞宁那样养什么小鬼,所以她反而不是个麻烦,至于冯瑞宁么,她太会做人了,弄得大家都同情她,反而舍不得对她下手;那个连亭礼么,和他媳妇一样,而且特别听他媳妇的话,所以,他们目前也找不到空缺对他下手。 事情好像就这么卡住了,直到白景行和师云轻又一次过来。 这一次白景行依然带了一个小盒子,他对杨开雨说:“这个本来不是重目山的东西,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伏贤的一个表哥手里买的,我来的时候也在犹豫,杨先生你会不会在炼化它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把它给消化了……毕竟,它和之前的那个骨妖可不一样。” 白景行那幅表情好像杨开雨已经私吞了他的好东西一样,邢宁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道:“哟,你这不挺明白的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拿来给老杨化呢!你先给我看看吧。” 白景行将东西递给了邢宁子,邢宁子摆弄着那个盒子,也不打开,他将那个盒子转了十来圈儿时这才轻声道:云轻,你是不是在和一个叫冯瑞宁的做生意?” 师云轻点着头道:“嗯,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申宗有时候会找我让我帮个小忙什么的,我都会应下。” “哦……所以,那个冯瑞宁……”老邢的话说了一半儿,他想白景行和师云轻应该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白景行接上了师云轻的话:“她的确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过来的,不过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本来这和我们也没有关系,因为戴小姐受了伤,我和云轻便也出了重目山,她又是个爱惹麻烦的,于是申宗便叫她盯着冯瑞宁。” “关于她的情况,能说的再细点儿么?”杨开雨也道。 白景行冲师云轻点了点头,师云轻接着轻声细语着:“她并不是一个人的,要不然她上哪儿找得到我呀,小白的意思是,她背后应该有一个老练的老道,要不然就凭她,哪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她的女儿生过一场大病,在遇到我之前她女儿就凭一口鬼气在吊着,接着她又用半条腿和我换了些寿命,只是我早死了,哪里来的寿命,我是向申宗要的;我听她的意思啊,其实她男人没有什么野心,而且她男人其实很听她的话,她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包括和那个唐宣锦在一起,而且你们别看她表面柔弱又好说话,她这个人可有主意了。” “明白了,也就是说,其实是她怂恿她男人接近唐宣锦的,我们也见过她男人了,姿色,性情都不算是上等,我估计唐宣锦看上她男人,也是她的手段之一。”邢宁子压了压眉心。 “申宗原来的目的是什么?对于那个唐宣锦?”杨开雨瞄向了白景行。 白景行犹豫了一会儿才说:“给戴小姐收集材料,因为云轻本身是个鬼,她又住在重目山,重目山一打雷她没有一次不遭殃的,而这些伤害全都转移到了戴小姐的身上,说白了,申宗当这个搜查官就是在马不停蹄地给戴小姐收集她要的东西,疗伤的原材料什么的。” “依申宗的本事,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他没有想到解开契约的办法。”杨开雨斜眼瞄向了白景行。 白景行摇了摇头:“不是没找到,是戴小姐不想,她总感觉欠我的,也欠云轻的,尤其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竟是没有勇气与自己的女儿的相处,这让她很不放过自己,申宗原来说让戴小姐入轮回,她做起人来了,便把这些全忘了,戴小姐不愿意。” 董乔阿与张幼梨对视了一眼没说话,戴容玲能被申宗死死护在臂弯里,她当然不只是重情重义这么简单。 “我们不方便插手你们的事情,申宗往托雁山那边去了,估计你们短时间里也可能找不到他了,不过这些事情伏贤应该帮的上忙,他人脉很广的。”白景行又道。 又见 邢宁子笑笑道:“我们也是怕牵一发动全身,如果冯瑞宁像陆起那样单枪匹马的还好说,就怕她背后有人,而她自己本身也是一枚棋子,我们是投鼠忌器啊,最好不要伤及无辜嘛。” 白景行抿起了双唇,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董乔阿又回了巫家,唐宣林还真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在这里住了下来,他手机也不开机,整天用巫嘉琳的平板打游戏,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闲在过。 董乔阿拾着冰激凌往阳台那边去,唐宣林又在打游戏了,他瞄了董乔阿一眼,笑笑放下了平板,董乔阿将冰激凌递给了他,她瞄了一眼平板,提醒他:“你们团战了!” “让他们都去死吧!我可不会因为他们就冷落了救我一命的乔阿妹妹。”唐宣林笑笑,他从自己的屁股后面翻出来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董乔阿,董乔阿接了过来,她打开一看,见是一块新表,和之前唐宣林送她的那一块款式一样,只是这一块是玫瑰金的。 “哇,这个好像比之前的那个好看!”董乔阿说到底也是个小姑娘家,她收到自己心仪的礼物,也会开心的不得了。 “这个好看吧,还是嘉琳有眼光,她说这个金色的太土了,还是这个好看。”唐宣林笑笑。 董乔阿立刻把手表戴上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还发现手表里侧刻着她名字的拼音,这下儿她心里更美了。 正说着,董乔阿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她滑开手机一看,脸色有些乖张了。 “怎么了?干嘛这幅表情啊。”唐宣林往董乔阿那边凑了凑。 董乔阿收了自己的手机,她小声对唐宣林道:“嗯……唐宣锦不是要带连亭礼参加青云卫视的那个王牌综艺么?” “嗯啊。”唐宣林下意识地回答。 “陆起旗下不是有一个网红么,唐宣锦想做捆绑宣传,她约了陆起见面,我想着,要不然我也去凑个热闹,因为陆起旗下的那个网红是我家的亲戚。”董乔阿挑了挑眉毛。 唐宣林想了想才道:“我知道陆起从陆氏集团净身出来了,也知道他自己在带网红,听说那个网红是个哑巴,但是粉丝质量特别高,我听说上个月一个粉丝帮那个网红买下了紫光商厦上的led宣传位?” 董乔阿呵两声道:“嗯啊,而且连亭礼本身也不是科班出身,粉丝对他的认可度也不高,和陆起旗下的那一位一比,他就显得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陆起也是厉害,听说他的公司里只有这一位艺人,而且不是他找不到人签,而是他的条件特别高,我也在网上见过陆起家的那个艺人,怎么说呢,感觉看一眼就跟看神人似的,感觉那种人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啊对了,还有你未婚夫,是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太污浊了,然后这个世界存在着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全是你未婚夫和那个艺人那种人?” 上升到这种高度,董乔阿可就不知道怎么接唐宣林的话了,她只能“呵呵呵”了。 唐宣林放下了冰激凌,他拾了一旁的平板滑出来了陆起的主页,他的主页上全是霍焕臣的宣传照,他将平板递给了董乔阿看,又问:“就是他,没错吧?” 董乔阿点了点头。 唐宣林“嘶嘶”了两声,看着董乔阿不说话了。 董乔阿被唐宣林看的直发毛,她裂开嘴笑笑道:“宣林哥,你有什么话直说啊,你这样看我我心里毛毛的。” 唐宣林道:“你读不读佛经?” 董乔阿摇了摇头:“也读不懂啊。” 唐宣林拧着眉毛说的一本正经:“你说这人世间是不是也有好几层世界,我们这些人是最底下的一层,这里的人心最丑恶,长相也最差,心思也最恶毒,一生汲汲营营;而你未婚夫,还有这位小哥,是另一层的人,只是因为某些错误掉落到了这一层,我们这一层对于他们那一层来说,就像是畜生道之于凡人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董乔阿:“呃……宣林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宣林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脑子不够用,你想去就去呗,不过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最好呢,也别和唐宣锦起冲突,她那个人特别小心眼儿,我怕她暗算你。” “嗯,我知道了。”董乔阿直说着,她低头给陆起回了一条信息。 在跟着陆起去和唐宣锦见面之前,董乔阿自然也向杨开雨和邢宁子报告了情况,有了赵晨,老邢便不用时刻跟在董乔阿身边了,打架董乔阿在行,逃跑赵晨在行,他们两个一起出门,老邢和老杨也放心。 当然了,这一次加了一个半吊子张幼梨。 陆起与唐宣锦约在自己的家里见面,其实就是他租的一个房子,他买的那一套还在装修呢,这样也能显示出他的诚意来。 赵晨和张幼梨就算是陆起的朋友,董乔阿是霍焕臣亲戚,当唐宣锦带着连亭礼到了陆起这里时,陆起正亲自下厨炒菜呢。 听到门铃声响,董乔阿一挑眉,她小跑着去开门了,她倒想看看,唐宣锦看到自己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唐宣锦惊讶极了。 她盯着董乔阿半天没说话,董乔阿一脸的不爽,她没让唐宣锦再盯着她看多久便转身回了屋子里,唐宣锦的目光扫过了她腿上的绷带,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 倒是唐宣锦身后的连亭礼小声惊讶道:“她还和陆起认识啊……” 唐宣锦立刻看向了连亭礼:“你认识她?” 连亭礼脸上一烫,他立刻道:“哦,她不是霍焕臣的亲戚吗?我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他怎么敢将自己和董乔阿唐宣林见面的事情告诉唐宣锦。 陆起擦着手出来了,他冲唐宣锦笑笑道:“没想到你过来的这么早,坐吧,还有两个菜就好了,一会儿在这儿吃吧,我手艺可好了,保证做的比外面那些好吃,你们坐,别客气。” 无礼 唐宣锦才没因为陆起的诚意感动,相反的,她打量着这个房子问他:“你怎么住在这种破地方?” 陆起也不生气,他笑道:“我这不是从陆氏出来了么,虽说我也不算是一穷二白的,可是我身上的钱大部分花在我家大霍身上了,我自己就寒酸一点儿喽!” 唐宣锦扁扁嘴在陆起对面坐下了,她扭着头扫着屋子问:“哎,你旗下那个艺人呢?是不是真人就和照片上一样呢?还是说真人也不怎么样,照片是你p的?” “照片是可以p,那宣传片也是p的?那后期我得花多少钱啊?有那个钱我为什么不买一套好房子啊!”陆起挑眉,他看向了阳台,唐宣锦也看向了阳台,那边窗帘处安静的坐着一个大个子,他在滑一个平板电脑玩儿,唐宣锦起了身往那边去了。 霍焕臣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人靠近,他扭头看了往这边来的唐宣锦一眼,唐宣锦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就像好霍焕臣的目光给她施了定身术一样。 而沙发那边的连亭礼也惊呆了,他没想到霍焕臣真人与宣传照一丝不差,这就让人心里发毛了。 “我……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这公司只有他一个艺人了,别人只要在他跟前一站,立刻就被秒成渣了……”连亭礼苦笑。 唐宣锦也反应过来了:“那……那我们还捆绑个屁呀,被秒成渣的岂不是我们?” 陆起裂开了嘴角:“所以呢,请你们来我家吃个便饭,我要是在你给我打电话时就拒绝你,你还指不定在网上说我什么呢,还是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的好。” 唐宣锦不悦地看了看陆起,她倒是直白:“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陆起接着笑,没说什么。 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的董乔阿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唐宣锦何止是自大呀,她简直就属于没礼貌那种,也不知道就她这人品是怎么在圈儿里混下去的。 唐宣锦嘴上这样说着,她倒是没有立刻拍屁股走人,她也不看霍焕臣了,因为她越看越感觉自己的艺人比不上人家,先不说别的,光卖相人家就把自己比到地底下去了,她叹了口气问陆起:“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的?现在他成了你的摇钱树了吧?” “偶然呗,兴许是老天看不习陆氏那么欺负我,就把大霍送到了我身边,要不然我也没有底气真的就和陆氏分的一干二净了。”陆起淡淡的。 唐宣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时不时会瞄阳台上玩平板的霍焕臣一眼,好像那个人特别不真实,她要不停地确认一样。 陆起看看唐宣锦,他又瞄了瞄厨房,董乔阿正趴着门缝往外看呢,陆起一笑,他冲唐宣锦又开口了:“我表妹那个腿,你就什么话都不打算说?” “你表妹?”唐宣锦拧了眉。 “啊,乔阿是我的远房表妹,大霍就是她那一支亲戚里的,我听说出事儿之后你就消失了,原来还以为你是怕事儿,看来不是啊,你是压根儿就没把它当回事儿。”陆起笑眯眯的。 被如此的质问,唐宣锦也不怵,她扯开嘴角反问陆起:“这关我什么事儿?我认识唐宣林,但是不认识这个丫头,这个丫头和唐宣林认识并不关我的事情,她是拉了他一把,那也是她情愿的,我和唐宣林吵架是一码事,他顺手拉了唐宣林是另一码事。” 董乔阿在厨房里面听的直火大,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红口白牙的还能说出这种歪理来,而客厅里的陆起,他也被唐宣锦噎了一下儿,随即他叹了口气道:“哦,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今天还真不能留你在这里吃饭了,反胃呀,合作的事儿不用提了,你看上的和我看上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虽说大霍是我家的艺人,但是人家的粉丝有钱有势,我也惹不起,和你们一起上综艺,我怕被人家找上门来。” 陆起说完便起身又往厨房里去了,唐宣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冷哼道:“不识好歹。” 瞧着唐宣锦带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连亭礼出门,董乔阿在厨房里啧啧道:“本来还指望从唐宣锦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呢,得了,没想到她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人,而且极其不讲道理,我们以后对她是不是只能来硬的了?哪天想从她那儿了解什么东西了,直接一棒子把她敲晕,然后幼梨上,办完事儿了回家,是不是?” 张幼梨点了点头道:“我看这个办法行。” 赵晨瞄向了陆起:“那这菜还炒不炒了?” “炒呀,你们不是人呀,你们不吃饭了?”陆起反问赵晨。 赵晨将排骨从高压锅里捞了出来,他一面将油下了锅一面将蒜末和冰糖往自己这边拿了拿,他冲董乔阿道:“你们是不是没有理解老邢的意思,老邢没说要把这个唐宣锦怎么样,主要是那个冯瑞宁会养鬼,咱们是怕她身后还有人,还有不在明面上的心思,是怕这个,你们敲晕唐宣锦有什么用?她还能知道冯瑞宁打的什么心思?” “你说的也是。”董乔阿扁了扁嘴,瞧着赵晨先将冰糖下锅了。 于是这客人没招待成,他们自己人倒是好吃好喝了一顿。 等到董乔阿和赵晨回去时,陆起还让他们把剩下的排骨带上了,赵晨怕唐宣锦骚扰陆起,还偷偷在他家里放了几个小纸人盯着。 天色已经黑透了,杨开雨家栅栏门前的灯泛出一圈一圈的光晕,栅栏对面是一片稀疏的槐树林,槐树林里跑着一些鸡和鸭,是董奶奶养的,一团小纸人在一棵大槐树后面“呼啦啦”地一转,等小纸人们散开时,槐树那边露出了赵晨的一双腿,他后面就跟着张幼梨和董乔阿,三个人往外面来,惊的几只老母鸡“咯咯嗒”地扑腾着翅膀小跑了几步,赵晨准备要跨半人高的铁丝网时又站住了脚步,随即他身后的张幼梨和董乔阿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了。 难处 董乔阿眼见铁栅栏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不按铃,只是在灯下看着里面的院子,这边的赵晨没动,他身后的董乔阿和张幼梨自然也没动。 “是冯瑞宁,看样子她真是听了师云轻的话,来找老邢了。”董乔阿压低了声音。 赵晨和张幼梨没出声,而那边的冯瑞宁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瞧着冯瑞宁走远了,赵晨才扭过头来看了董乔阿一眼:“关乎她女儿性命的事情,为什么她这样犹豫?” “她当然是有自己的难处喽,进去吧,问问老邢就知道了。”董乔阿轻轻推了推张幼梨,一行人跨着稍稍高于膝盖的铁丝网出了林子。 客厅里,邢宁子站在门口的监视屏幕面前吃苹果,瞧着他转了身往沙发这边来了,杨开雨从自己的电脑屏幕上移开了视线去看邢宁子了:“怎么?人走了?” 邢宁子点头,他往沙发里一窝,抱了枕头道:“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她就不会进这个门,就怕她想不开啊。” 杨开雨笑笑,没说话。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天上,地上,地下,从来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才玩儿的开的,她一没背景,二没实力,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了那边的检查过来了,兴许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投的胎,也兴许她压根儿没投胎,而是想办法弄了一个肉身就过来了,她都能找到师云轻,那说明她这方面多多少少是有点人脉的,可是,她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她一旦向咱们坦白,她苦心经历的这一切,可就不复存在了。”邢宁子接着道。 杨开雨抬眼看了看自家屋顶,他笑着问邢宁子:“你说冯瑞宁这样精明的人,会不会猜到咱们这结界里有八只地府的眼睛在盯着咱们呢?” “如果她肯花点心思了解一下我,了解一下你,她应该能想的到,如果可怜之人稍稍把自己的可恨之处收敛些,那她过的会比一般人好上许多,比方说,如果她现在放弃她的女儿,她至少还能和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男人,过着自己处心积虑得来的生活,如果她不愿意么……哼,芝麻能不能捡到还是另说,不过西瓜肯定是丢了。”邢宁子说着,又趴在沙发上准备睡了。 杨开雨又看向了自己的笔记本,他颇为感慨地道:“如果她能想明白,我们假装不知道,不理会,只盯着她不让她做坏事,这也是我们给她的恩德,不管什么物种,活的久了都会在小事儿上生出许多仁慈来。” 正说着,董乔阿一行人回来了,董乔阿瞄了瞄老邢和老杨,她轻声道:“刚才冯瑞宁在门口站了好半天呢。” “嗯,我们看到了。”老杨回了一句。 “她怎么不进来?”赵晨也问。 “她为什么要进来?自首?她是师云轻还是常如眉,身后没势力,上头没人罩着,就是自己都没有法术身手,她来做什么?本来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不是她的,贪心的下场,就是落得一无所有。”杨开雨挑了挑眉。 董乔阿歪歪脑袋没说话,她不是很懂体制内的事儿,不过她知道老邢和老杨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赵晨却是轻声喃喃了一句:“这话听着残酷,可却是事实啊。” 老邢哼哼了两声指了指赵晨道:“哦豁,就是赵晨这样儿的还有青女罩着呢,你们别看青女下来之后没和他说两句话,但是人家一出手就是一件金斗篷,这就好比,一个官n代某天看到自己喜欢的n个女生当中的一个落魄了,人家二话不说不光帮她还清了债务,还送了她一份资产,顺手又将她捧成了一个网红;这能一样吗?冯瑞宁呢?所以我说先不着急和她摊牌,先看看她身后有没有人,养鬼也要有人牵线不是?” 董乔阿受教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老邢虽说当着这个搜查官,可他还是受监视的,如果他说不行,那肯定就是这份儿善心实在没有办法发,而且她感觉自己以后对赵晨应该客气一点儿,现在想想,赵晨也算得上是一条大腿啊。 “哎,你们见到唐宣锦了么?”杨开雨转移了话题。 一提到这个,董乔阿就扁了嘴,她也不说话,只是提着陆起让她带回来的排骨往厨房那边去了,赵晨拉着张幼梨往沙发上坐了这才道:“别提了,唐宣锦那个人,没法儿沟通,人渣的一比,说真的,要不是我和她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恩怨,我真是忍不住想打她。” “同样是富n代,一个爹生的,唐宣锦和巫嘉琳、宫青瞳她们又是一个圈子里的同龄人,她不可能真的长残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们盯紧她一点儿。”杨开雨嘱咐着。 赵晨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开学之后董乔阿便没有那么自由了,这个时候有的同学已经在为自己的工作做打算了,不过她不用为这个操心,她可是有“老板”的人。 孙晴和她的太太团结束了旅行,回来自然也带了不少礼物,巫嘉琳早早和董乔阿打了电话让她过去,董乔阿便带着张幼梨一起去了。 董乔阿也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大好使,可是别人告诫她的话她都记着呢,比方陆起提醒过她的,她应该交什么样的朋友,应该混什么样的圈子。 老邢和老杨对桃花源颇为敬畏,再加上上次娇娇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常如眉的事儿,董乔阿越发地感觉自己应该和桃花源的人搞好关系,所以她上哪儿都带着张幼梨,而张幼梨也特别喜欢董乔阿,对她的建议和想法,她总是会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来。 去巫家董乔阿当然要把自己的一身运动装换成裙子了,虽说她本身也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可是有了张幼梨这个软妹子的衬托,董乔阿身上的御姐气势便足了几分。 由于是第一次跟着董乔阿来她的继父家里,张幼梨显的有些紧张。 别意 “巫家的人都是好说话的人,你也不用紧张,就像在老杨家里就行了,有什么事儿有我呢!”董乔阿一面推着矮栅栏一面嘱咐着张幼梨,张幼梨冲她笑笑,两个梨涡在嘴角一闪而逝,她走起路来快乐的一颠儿一颠儿的,软软的短发和小裙子晃荡的特别有节奏。 巫嘉琳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向董乔阿招手,她趴着栏杆懒懒地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孙阿姨都被人叫去打麻将了,你再不来啊,宣林就要把你的礼物给拆了。” 董乔阿冲巫嘉琳笑笑,她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张幼梨,她笑着冲楼上的巫嘉琳挥手:“嘉琳姐姐好,我叫张幼梨,是乔阿的好朋友!” “哦,你好呀!欢迎欢迎!”巫嘉琳说完转了身往楼下来了。 董乔阿推门进去就看到巫嘉琳在往楼下跑,她一面跑一面喊:“老唐!快看,来了个好看的软妹子!” 张幼梨害羞地笑了笑,吴阿姨将头探出了厨房,巫嘉琳冲她摆了摆手道:“吴阿姨,牛奶巧克力,再加两个冰激凌。” “马上来。”吴阿姨笑笑又缩回了脖子。 董乔阿引着张幼梨坐下了,巫嘉琳笑盈盈地问张幼梨:“你叫什么来着?你在哪儿读书啊?” 张幼梨便回着:“我姓张,叫幼梨,我们老家在姜护山那边住着,念的也是那边的大学,我和乔阿在网上认识的,我们开学晚,再过一阵子我才回去呢。” “哦哦……”巫嘉琳也答应着,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听说过姜护山这个地方。 唐宣林也从楼上下来了,他冲楼下的姑娘们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种莫名其妙地满足感,就听他笑道:“如果明冲在的话,他一定高兴疯了。” “你也差不多了,瞧你看我们小美女的那是什么眼神儿,别时刻提醒别人你是个成熟的男性,你要是长着孔雀尾巴,这儿正开着屏呢,这也不是交配的季节呀……”巫嘉琳调侃着唐宣林。 唐宣林也不生气,他反而笑着接了她的话:“我都爬到食物链顶端了我交配还看季节?你说的那是贺明冲,他低等一些。” 吴阿姨将牛奶巧克力端了上来,张幼梨乖巧地道谢,董乔阿捧了自己的杯子看向了唐宣林:“宣林哥,你这么长驻这儿,也不管你公司的事情了?” “我提前休年假啊。”唐宣林挑眉,一幅得意的样子。 巫嘉琳绕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她努了努嘴也问:“你在这儿这么多天了,你也不说用别的电话问候一下罗阿姨,她不着急的么?” 董乔阿瞄了巫嘉琳一眼,她在想这个“罗阿姨”是谁时,唐宣林已经开口了:“我妈又不是傻子,更何况她本身就是过来人,她早就把唐宣锦看的透透的,她知道我在哪里,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然后你爸不去问她?”巫嘉琳托起了下巴。 “哦,我妈好像和孙阿姨一起出国的吧,只是孙阿姨回来之后,她又转去了别的地方,她得等到这件事儿结束她才能回来呀,她在我爸面前多为难?向着自己的继女也不是,向着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反正对于我爸来说女儿儿子都是亲生的,让他自己处理这事儿呗。” 听着唐宣林嘴上说的满不在乎的,董乔阿可不认为这是他的真心话,她扁着嘴看看唐宣林,又看看张幼梨,却是见张幼梨正在给自己使眼色。 董乔阿一时想起什么来似的,她忙道:“对了宣林哥,咱们上次去黄金海滨时,你和明冲哥都送了我礼物,我也说过要回的,只是今天才有机会。” “哇,你要送我什么?”本来吴阿姨是给董乔阿和张幼梨准备的冰淇淋,唐宣林顾自拾了一个提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巫嘉琳在茶几底下踹了他一腿,唐宣林还不知道巫嘉琳为啥踹自己呢。 董乔阿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了一串黑曜石手链,手链是编织的,还没有结尾,她将手链递给唐宣林看,又道:“这东西便宜是便宜,但这是我家老邢开过光的,可不一样!你看,里面有金砂呢!” 唐宣林面无表情地看看董乔阿,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董乔阿的未婚夫家里是做风水生意的,他忙放下冰激凌道:“哦哦、哦哦哦!” “哦什么哦?也不说声谢谢,傻了吧叽的,你再不会以为我妹送的东西很土吧?”巫嘉琳斜了唐宣林一眼。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没反应过来!”唐宣林忙给自己解围。 董乔阿冲张幼梨挤了挤眼,她道:“幼梨,麻烦你把这个尾巴给宣林哥编一下,这玩意儿太复杂了,我硬是没学会。” 张幼梨笑眯眯地放下了自己的牛奶巧克力,她起身越过董乔阿坐在了唐宣林身边,唐宣林看着张幼梨一直在冲自己笑,他一下子红了脸,等着张幼梨接过董乔阿的手链往他手上套,又垂下头细细地将绳子收尾时,她指关节和他的手腕的触碰,更是让唐宣林尴尬不已。 “哎呀……这个气氛,怎么这么不对儿……咱们坐的这个位置也怪怪的,哈?跟一个有钱的大爷叫了三个头牌似的。”巫嘉琳嘴上说着,眼睛却是在认真地看张幼梨编那几条绳子。 “巫嘉琳,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啊……你心里想就想呗,干嘛说出来,空虚寂寞冷啊,你找男朋友呀!”唐宣林的脸更红了。 “我就不!”巫嘉林使劲挤着自己的抬头纹,生怕挑不起唐宣林的气儿来似的。 张幼梨将头垂的低低的,掩饰着自己的眼色,董乔阿便和唐宣林找话儿说,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啊,唐宣锦找陆起谈事儿的时候我也在,陆起好像特别不喜欢她……哦,不好意思,我干嘛提陆起……” 董乔阿瞄了瞄巫嘉琳,见巫嘉琳正耷拉着眼皮子看她,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唐宣林笑眯眯地看巫嘉琳:“唉,现世报总是来的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目的 “你才现世报!你现在还躲在老娘这里呢!不要脸,一个大老爷们儿吃人家小姑娘的冰激凌!”巫嘉琳说着,还拿勺子在唐唐宣林的冰激凌里使劲儿戳了戳。 “说正事儿呢!哎,乔阿,唐宣锦找陆起干嘛?”唐宣林接着问。 “就说上综艺的事儿呗,和他旗下的那个网红……”董乔阿放低了些声音。 唐宣林拧了拧眉,没说什么。 巫嘉琳的身子往董乔阿那边倾了倾问:“他们都说什么了?” 董乔阿便一五一十地将唐宣锦和陆起的对话告诉了巫嘉琳,唐宣林全程没说话,他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冰激凌发呆,连刚才还有的与张幼梨肢体触碰产生的小羞涩都跑的无影无踪了。 巫嘉琳听完董乔阿的话她压了压眉峰看向了唐宣林:“宣林,你和唐宣锦之间是不是发生过重大转折的事情?我记得她小时候挺喜欢你的,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吧,我记得是快升初中了,我每次去你家玩儿都看到你家的保姆闲的都擦起屋顶来了,那时候你妈还开玩笑说,应该把发给保姆的工资给宣锦的,她看你比你亲妈都上心,半夜保姆给你喂奶的时候,她还得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盯一会儿,生怕发生什么网上说的那种无良保姆干的事儿,被她这样盯着,你家的保姆伙食那样好,硬是没胖没起来,也是为难你家保姆了。” 董乔阿一脸了然地看向了唐宣林,唐宣林的胸口慢慢一起一伏,丧气地道:“没有啊,兴许是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我妈与她亲妈的区别吧。” 巫嘉琳便不说话了,张幼梨收了手,她笑盈盈地道:“收好了,宣林哥哥,你看看好看不?” 唐宣林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连连点头:“好看,哇,这个花样儿编的好复杂,辛苦你了。” 接下来巫嘉琳便转移话题说打游戏,董乔阿与张幼梨的目的也达了,两个人开开心心地附和着巫嘉琳,等几个年轻人一起玩起来之后,唐宣锦才又暂时忘了关于唐宣锦的那些烦心事儿。 吃了晚饭巫嘉琳想留董乔阿在这里睡觉的,董乔阿只说自己还得陪着张幼梨呢,巫嘉琳也不好扫了她们的兴,便放她们回去了。 出了巫家的大门,赵晨正猫在绿化带那边等着她们呢,张幼梨眼尖看到了赵晨,她小跑着过去问:“阿晨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在这里等好久了?” “没有,老邢估摸着你们完事儿才叫我过来,走吧,我这儿有小纸人电梯,直通老杨的客厅!”赵晨开着玩笑带着两个女孩子往隐蔽的地方去了。 这个时候邢宁子已经睡了,老杨却还在书房加班,董淑芬瞧着客厅里浮起了一大团抱团飞的小纸人儿,等里面显出赵晨董乔阿的身影来时,她才笑盈盈地问:“要不要吃夜宵啊?我给杨教授炖了鸭血汤。” 董乔阿摆了手道:“不了奶奶,我在巫家吃饱了,对了,我这是我妈买给你的丝巾,你瞧着怎么样?” 董淑芬接了一脸的喜悦,董乔阿扭头看向了张幼梨,张幼梨却是一脸的疲惫:“我坚持不住了,那会儿消耗有点儿大,我先睡了,其它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董乔阿点着头,赵晨揽着张幼梨往楼上去了,董乔阿瞧着他们恩爱的背影,不由啧啧了两声。 这些日子白景行和师云轻成了杨家的常客,白景行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每次来一定会带东西让杨开雨处理,虽说上次,可能上上次,上上上次的东西他还没有帮白景行弄好,让董乔阿意外的是,老邢和张幼梨过度使用法阵与法力之后,他们会有明显的消耗,而杨开雨却不一样,他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和体力,当然了,之前因为他用的肉身是向组织申请的,那个明显拖他后腿了,自从他有了这个宫青瞳送的肉身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之前那样肉身跟不上他灵魂节奏的情况。 这一天白景行与师云轻来的格外早,董淑芬刚起床准备弄早饭了,照例,下楼第一件事儿董淑芬会先去阳台那边量量自己的体重,再瞄一眼墙上的监视器,她看到白景行和师云轻已在站在外面了,她忙按下了上面的按钮。 外面的铁栅栏打开,师云轻还一脸惊讶地道:“呀,人家起床了呢!我就说嘛,别人起不来,董奶奶一定会起来的!” 白景行无奈地苦笑,跟师云轻进去了,师云轻来的次数多了,便不那么拘谨了。 董淑芬笑盈盈地给白景行和师云轻开了客厅门,白景行立刻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今天来的这么早,打扰你们了吧?” “没事儿,我先给你们热两杯牛奶去,快进来吧!”董淑芬很喜欢白景行这样懂事儿的年轻人。 “董奶奶,今天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吃你做的早饭呢!”师云轻撒着娇,把董淑芬乐的呵呵直笑。 董乔阿出来上厕所时便看到了楼下正喝着热牛奶的白景行和师云轻,她瞬间清醒了,她忙进洗手间洗漱了,又换了衣服往下面来了。 白景行看着董乔阿去餐桌那边拿了牛奶过来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他又开始道歉了:“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有没有,刚好,你们一会儿可以在这里吃早饭。”董乔阿一坐下,清醒劲儿便又减了大半,她确实是起的比平时早太多了。 白景行与师云轻一来,这客厅里的气氛也就变了,好像大家潜意识里知道有客人来了似的,都早早醒了——没过一会儿张幼梨也就下来了,接着,赵晨也出来了。 赵晨挑了个离师云轻远的地方坐下了,杨开雨给自己的保温杯里添了水,一家子就只有老邢还在睡着了,不过也没有人叫他。 杨开雨照例先看了白景行带来的东西,又随口道:“嗯,又是好东西,你们重目山果然是片宝地,不过还要再等等,前面的东西还没有弄好呢。” 内含 白景行就笑了笑。 张幼梨挪了挪屁股看向了杨开雨,她道:“老杨,我借着给唐宣林编手链的空档偷袭了他的记忆,我发现他的记忆里全是唐宣锦的好,没有多少姐弟争吵和起冲突的场景,就像之前老邢说的,唐宣锦与巫嘉琳啊,贺明冲啊,包括最开始的宫青瞳,她们是一届的,又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品和性情不可能差的天壤地别,所以我很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再就是,我发现唐宣林的记忆里,唐宣锦大多时候是呆滞的,她眼睛有东西,可是依我的能力我是看不到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这边有没有会结镜浮阵的,如果有,就好了。” 杨开雨眯着眼睛看了张幼梨一会儿,他吸溜了一口烫水道:“娇娇还说你是个半吊子呢,我看除了你不擅长画阵,其他方面优秀着呢,你还能发现这个……” 董乔阿小声问杨开雨:“什么叫唐宣林的记忆里的唐宣锦眼里是有东西的?” 师云轻抱着热牛奶热心肠地给董乔阿解释:“就是乔阿姐姐你在看幼梨姐姐的时候,你虽说没看阿晨哥哥,可是你的瞳孔里也会映出阿晨哥哥来,幼梨姐姐是想知道唐宣林记忆里的唐宣锦、她的瞳孔里的东西,兴许这和她性情的改变有很大关系。” 董乔阿了然了,杨开雨扁了嘴里道:“那是禁术呀,老邢倒是会,但是你们抬头看看这结界里的八只眼睛,没等老邢画完呢,估计就有人来把他拖回地府了。” “我干爹也会呀!”师云轻把申宗供出来了。 “他又不在附近。”白景行提醒着。 杨开雨便不说话了。 “我倒是可以问问别人,不过别人如果能画,那戴小姐得被雷霹啊,我还得告诉申宗一声。”白景行明明说的一本正经,这边的杨开雨垂下了头,忍俊不禁。 “啊,哈……那个,戴容玲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杨开雨怕自己笑出声来,他忙问了一句。 “挺好的,你等一下,我去结界外面画个阵问问我们那边的人。”白景行说着起身了,杨开雨抬起头看着他往客厅外走,还对着他道了两声谢。 白景行一走,杨开雨便也起身去厨房拿牛奶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年纪小的平辈儿,赵晨虽说害怕师云轻,张幼梨倒是感觉师云轻挺可爱的,她感觉她坑起自己干爹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张幼梨往师云轻那边凑了凑问:“云轻,你见过你妈被雷霹吗?” 董乔阿碰了碰张幼梨,这话问出来怎么这么欠呢? 张幼梨也捂了捂嘴,感觉自己问的不大礼貌。 师云轻却是大大咧咧地道:“见过呀,就几秒的事儿,就跟免费烫头发似的,换个发型再换个发色,可酷了,她都被霹惯了,就跟你们早上起床小腿偶尔会抽筋儿似的,就那点儿痛苦程度。” 张幼梨缩了缩脖子,董乔阿眨着眼睛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师云轻看她妈被雷霹肯定跟看迪士尼动画片儿似的,感觉老有意思了。 董淑芬从厨房里探出了头来:“孩子们,吃饭了!葱油饼加馄饨汤,拌了个冷粉丝、肉沫莲藕,还有剩的排骨和肉丸子!” “来喽!”董乔阿和张幼梨还没动静呢师云轻一下子蹿出来往餐桌那边奔过去了。 大家都过来围着餐桌坐了,董乔阿进了厨房里帮着自己奶奶摆菜,张幼梨就挨着师云轻坐着和她说话儿,赵晨坐在师云轻的对角上,如果不是非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非得躲到楼上去不可。 杨开雨也坐下时,白景行从外面回来了,杨开雨忙看向了他,白景行冲他笑笑道:“半个小时之后云轻的师姐文敏会过来。” 杨开雨立刻替白景行拉开了椅子示意他坐自己身边:“你看看,我们还得找你们帮忙呢,也是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结界外画完阵,大家办完事儿就散了,没人会知道的。”白景行也笑笑。 杨开雨拾了筷子,他盯着自己的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问:“嗯……师文敏呀?那可是个好姑娘,嫁人了吗?” “早嫁了。”白景行接着笑。 “可惜了……啊不是,恭喜了。”杨开雨尴尬地笑。 师云轻扭了头看杨开雨:“杨先生,你认识我师姐啊?” “当年谁不认识你师姐啊,战乱的时候那些富家千金要么出国留学,要么和自己的家人逃的远远的,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到战场上当了军医,很是了不起啊。”杨开雨道。 “对的,她死了以后还是我师父的侄子冒着枪林弹雨去给她收的尸呢!不过她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她的肉身五十年换一次,哪像我,我这个可是邢先生帮我做的,不用像她那样麻烦的还要换,换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合适的。”师云轻摇晃着脑袋一幅小魔女的样子。 杨开雨抿着嘴点着头,他一向不是凭实力看人的,他是凭骨气看人的,那姑娘短命,但是她是死在战场上的,所以杨开雨感觉这姑娘理应受到尊重。 想着一会儿还有正事儿要办呢,这一桌子人也不再多话,只顾着低头吃饭,等他们吃完饭时,老邢也醒了。 董淑芬瞄着往楼下走的邢宁子道:“刚好,赶紧过来吃,饭还是热的。” 邢宁子摆摆手道:“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我一个人慢慢吃。” 直说着,白景行突然起了身,他道:“文敏过来了,我得去接她一下儿。” “你去吧,我给你们在结界上打开个口子。”杨开雨也忙道。 董乔阿把胡辣汤往餐桌上端了,她把刚才的事儿给老邢说了一扁,老邢哼了哼两声,拾起筷子吃饭。 没过一会儿,白景行领着一个穿着及脚踝的长裙的女人进来了,那女人是个面善的,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一举一动很是有规矩,规矩里还遗留着些封建残余式的保守。 发现 “师姑娘来了,快坐。”杨开雨一起身,张幼梨和赵晨也忙起了身,邢宁子倒是不着急,只顾着在那边吃自己的,董乔阿又给端上来了两张饼,这才往沙发那边去。 白景行把事情给师文敏说了,师文敏秀气地挽了一把自己耳边的头发,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渗人心脾的:“嗯,我大概了解了,画阵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们负责在我身外结一个隔障,时间不会太长,如果幸运的话就不会被人发现,那样一来,戴小姐也就相安无事了。” “我和申宗说了,他说容玲那边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做我们自己的就行。”白景行忙道。 师文敏点着头,没说什么。 杨开雨瞧着白景行与师文敏不说话了,他开口道:“这样儿,咱们三个,带上幼梨,去院子后面的小树林儿里,其他人在客厅里等着就行,老邢看着结界点儿,咱们尽快用最短的时间搞定。” “我也去!我是灵体,万一有点儿什么意外,我帮你们争取些时间,要是真有盯着你们的人,那灵体肯定首当其冲!他们会先发现我,追捕我。”师云轻拍着胸脯道。 “不好吧,你一个小姑娘……”说真的杨开雨其实心动了。 “没关系,她身上有她干爹给她弄的好几道护身符,天雷打下来也不怕,更何况,申宗也不会真的让天雷打到她身上,禁术一施展,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如果不是申宗把这个单子给了你们做,他估计也得找云轻过来帮忙,不妨事的。”白景行也道。 白景行都这么说了,杨开雨也不好说什么了,师文敏抿着嘴点着头,白景行最先起身了,这几个人说干就干,带着张幼梨和师云轻便往外走了。 邢宁子还在餐桌那边悠悠地吃着自己的大饼。 客厅里没了师云轻,赵晨就轻松起来了,他瞄了瞄那边的邢宁子问:“老邢,刚才还有客人呢,你一个人窝在那里啃大饼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邢宁子眨巴了眨巴眼睛,他的指尖在餐桌上一点,餐桌上浮上了一层粉色的光阵,光阵映到了屋顶上,屋顶慢慢变得透明起来,随即,那个像锅盖一样笼罩在杨家院子里的结界也现了形,董乔阿和赵晨抬头看去,见结界的八个方位上镶着八只血红的眼睛,眼眶里带着血丝的血珠子们都在看着邢宁子这个方位。 赵晨“嘶嘶”了两声抚自己的鸡皮疙瘩去了,餐桌上的光阵慢慢消失,结界与结界上的大眼珠子隐了下去,屋顶也慢慢显现了出来,老邢咽下一口汤道:“看到没,我只在这儿,那八只大眼珠子都会齐刷刷地看着我,那边坐着一个师云轻,一个师文敏,我过去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老杨将结界撕开了个小口子?咱家这个结界是两层的,一层是我和老杨弄的,为了保护你们,一层是地府的人弄的,为了监视我,只要不是灵体,不是鬼,那道地府的结界有跟没有似的。” “妈妈呀!也就是说我每天被八只大眼珠子盯着呢!感觉心里毛毛的!”赵晨苦了一张脸。 “是我、我、我!人家不稀罕你!真是的,莲藕粉丝不说给我留一点儿!”邢宁子嫌弃地看了赵晨一眼,接着喝自己的汤去了。 “大仙儿!有呢!”董淑芬直说着端着莲藕粉丝出来了。 邢宁子的眉毛一挑,分外开心,他又拾起筷子来准备继续享受自己的早餐了,董乔阿却是窝在沙发里有些担心起杨开雨他们来了。 整个客厅里就只有厨房那边传来的董淑芬忙碌的声音,还有邢宁子时不时放下筷子换勺子与碗碰撞的声音,赵晨也窝在沙发里,他瞄了一眼董乔阿似是在问——你说他们进行到哪儿了? 董乔阿耷拉下眼皮子没搭理赵晨,她自己还担心的要死呢,他问她,她还想问他呢。 四十分钟后客厅门那边传来了声音,董乔阿与赵晨立刻在沙发上坐直了,只有邢宁子还慢慢地喝汤,不过进来的只有杨开雨和张幼梨,白景行他们却是没有跟来。 董乔阿立刻起身了,杨开雨还是一脸的平静,倒是张幼梨她一脸的惊恐。 邢宁子终于放下了筷子,他起身往这边来,在经过董乔阿时又顺手将她的头发扯散了,他用从她头发上薅下的皮套绑着自己的头发看向了杨开雨:“看你这表情,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呀。” 杨开雨点了点头,他道:“咱们不是一直怀疑唐宣锦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儿的,她应该是后来才转了性子的吗?” “嗯呐?”邢宁子接上话。 “还真让咱们猜对了,可也是,你都活了两千多年了,对做人很有经验。”杨开雨笑笑,他伸手要去拿自己的保温杯,张幼梨先他一步抢了保温杯去灌水去了。 “说说吧,你们看到了什么事情。”邢宁子说着打了饱嗝又窝在了沙发里。 杨开雨慢条斯理的,他看着张幼梨小跑着将保温杯送了回来,又慢慢抿了一口水,这才道:“师文敏的阵法画的很顺利,她在画阵的时候我在外面结了一个很脏的阵法,至于是什么阵法,你了解我的,你懂的,随即幼梨重新回忆自己的记忆,她在师文敏的阵法里去看唐宣锦的瞳孔时,发现那里面是一幅监控画面,哦,是好几个片段,好几个监控画面,是关于唐宣锦的继母,也就是唐宣林的亲妈会客的,她会客的对象,在那些记忆图片里,只有一个,那就是冯瑞宁,她现在这副模样,在唐宣锦小的时候,也用过。” 董乔阿正拧着眉毛消化着杨开雨的话,张幼梨接上了道:“也就是说冯瑞宁可能用了别人的肉体,也可能她本身就是鬼,她很在唐宣锦小的时候就与唐宣锦的继母罗庆恩来往了,可能罗庆恩感觉自己做的很隐蔽,可是她应该没想到唐宣锦是个敏感的姑娘,罗庆恩在隐蔽着会客时,唐宣锦便在监控里看着她们呢,而且还不只一次。” 对峙 董乔阿了然了:“我听嘉琳姐说过,她说唐宣锦在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唐宣林,而且她还特别不放心自己家的保姆,甚至在保姆夜间起夜看孩子时,她也要起来看一眼,也就是说,她何止是生性敏感,她还特别多疑。” “我接下来说的可就是我的猜测了,可能后来这个罗庆恩发现了唐宣锦,她对唐宣锦做了手脚,才使得她变了性子,也可能是,唐宣锦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了,可是她对罗庆恩的那份防备心一直没有放下,像她这种孩子,有事情极可能不会对大人说,哪怕是对大人说了,大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所以,她将事情憋在心里,形成病变了,可她到底是因为哪种可能性,咱们还得证实一下儿。”杨开雨又道。 “所以说,唐宣锦生性不是这样的,只是她长大了,懂事儿了,也知道有些事儿自己无能为力了,所以她选择给自己戴上了一幅面具,我也有些奇怪,连亭礼是个小白脸儿不错,可是他连我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唐宣锦又不缺钱,看她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审美有问题的,她为什么要让连亭礼这种级别的和自己一起住?怕不是对他变象的保护?”赵晨也补上了。 瞧着赵晨说话就说话吧,还顺带夸了一下儿自己,董乔阿扁扁嘴道:“既然是这样儿,那咱们就别绕弯子了,直接对上唐宣锦就好了,反正她是个懂事儿的,她应该不会到处乱说,话说如果她是个管不住嘴巴的,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 张幼梨和赵晨就不说话了,老邢在沙发里懒懒地道:“我倒感觉这个主意可行,对了,小白他们怎么直接回去了?” “师文敏说自己看着罗庆恩眼熟,她回去查她了,所以咱们不必担心那边,我想他们查出点儿什么来会主动告诉咱们的。”杨开雨道。 “别什么事儿都让人家做呀,好像咱们要坐享其成似的,我会瞄着师文敏呢,大鹅,你可以找个借口试探一下唐宣锦。”邢宁子又道。 董乔阿点了点头,她一下子想到了陆起,让陆起帮着她约唐宣锦,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次陆起依然请唐宣锦来他家吃饭,董乔阿也不知道陆起用了什么法子让唐宣锦答应了,事实上上一次陆起就不打算和唐宣锦有来往了,他也没想董乔阿突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出儿。 这一次赵晨不在,只有张幼梨在。 大霍一直在阳台沉迷于打游戏,唐宣锦过来的时候还是带着连亭礼来的,这两个人一进门董乔阿就皱了皱眉心,陆起轻声对她道:“约她来肯定是谈合作喽,说别的她也不会来啊。” 董乔阿正要说话,张幼梨在门后打了个响指,连亭礼身子一软跌在了地毯上。 唐宣锦一惊,她扭头瞪向了张幼梨,张幼梨笑眯眯地将门关上了,唐宣锦又一眼防备地看向了陆起与董乔阿。 陆起耸了耸肩膀道:“事实上是她约你来的,她有话要对你说,接下来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倒果汁。” 唐宣锦冷笑一声,她问董乔阿:“你是想报复我么?” 董乔阿摆了摆手道:“报复你什么呀?上次的事儿我当场不就把仇报了么?这次是想问问你关于罗庆恩的事儿,也就是你的那位后妈。” 唐宣锦拧着眉表示听不懂董乔阿的意思,董乔阿抿抿嘴,她给张幼梨使了个眼色,张幼梨负着手站到了唐宣锦的面前:“你看,我打个响指连亭礼就昏迷过去了,我可是没有打他哟。”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唐宣锦又问。 张幼梨见唐宣锦还在装傻,她干脆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唐宣锦一惊,她下意识就要后退,张幼梨却是死死握着她不放,她提高了些声音问唐宣锦:“你小时候那么喜欢你弟弟,那么保护你弟弟,为什么现在这么讨厌他呀?是你的后妈对你做了些什么,还是说是你感觉自己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什么,自我麻痹了?还有,冯瑞宁一直都没变吧?从你上五年级到现在,只是隔了太长时间,你不敢认了?事实上,你将冯瑞宁记得很清楚吧?而且你现在应该还能清清楚楚地背诵自己小学二年级上的课文吧?是不是有一篇叫做谁的尾巴长,谁的尾巴短,谁的尾巴好像一把伞?” 唐宣锦瞪着眼睛看了张幼梨一会儿,突然她脸色一松,不挣扎了,好像她承认了什么一样。 董乔阿瞄了瞄张幼梨,张幼梨也松了唐宣锦的手,她又冲她笑笑道:“请坐。” 唐宣锦揽了自己的包往沙发上坐了,陆起将果汁放在了茶几上,又动手去扳连亭礼去了。 “不用管他,就让他在那儿躺着吧,他麻烦我就够了,我不希望他再麻烦到别人。”唐宣锦在说出这句话来时,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董乔阿去看唐宣锦时,见她头轻轻一歪,她伸手从自己的太阳穴里抽出来了一抹黑色的神识,又将它在指尖一绕,神识钻进了她的戒指里。 “你……”董乔阿不理解了。 “我被罗庆恩吓到过,当然了,她可能不知道我被她吓到过,因为心里的恐惧无法排解,我小时候曾离家出走过,坐完高铁坐大巴,坐完大巴坐小面包车,我身边的保镖便一直跟着我,我跑到了一个村子里的坟集里,想以毒攻毒,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做了一阵子恶梦了,没想碰见了一位有缘人,他解开了我的封印,还教给了我掩饰自己的方法。”唐宣锦抬了抬自己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又伸手去拿果汁去了。 这次轮到董乔阿和张幼梨惊讶了,陆起挑挑眉,他问唐宣锦:“那你认不认得我?” “卢丞相嘛,我还认得赵旭呢!”唐宣锦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陆起一眼。 陆起摇摇头,笑着没说话。 “那你推唐宣林那次……”董乔阿眨了眨眼睛没将话说完。 节外 “我看到你了,也知道你是某位搜查官的弟子,我就是希望你们来管这些事情的,我以为你们会先找上罗庆恩,既然先找上了我,那也无所谓。”唐宣锦低头抿果汁。 张幼梨惊讶地问:“你知道我们的底细?” 唐宣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和连亭礼还有冯瑞宁的恩怨,别误会,我也不会法术,我只会这一招,把这个面具戴上,和把它摘下来,其实是……有人想托我打听他。” 说完唐宣锦看向了阳台上的霍焕臣,董乔阿瞄了瞄霍焕臣,又瞄了瞄唐宣锦,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唐宣锦打开了自己的包,她从里抽出来了一张照片推到了茶几上:“他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吧?” 董乔阿和张幼梨低头看照片,张幼梨是没看懂,董乔阿却是点了点头——照片上是她第一次遇到霍焕臣时的样子,脏兮兮的,没有瞳孔,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头发虽说垂在脚下,却是一团糟。 “这是……”董乔阿不解地看向了唐宣锦。 唐宣锦只好解释说:“青云市下面有一个县,叫高水县,高水县下面有一个村,叫背风村,村北的坟集里锁着一个大概是幽灵之类的少年吧,我猜的,他叫田念,他说他不小心被人锁在那里不能动弹,可是他的主子却走丢了,我常常偷偷去看他,直到现在他还被锁在那里。” 董乔阿的眉压的更低了,她没想到这事情还能节外生枝。 “对了,他还有一个双胞的哥哥叫田忌,他在寻找解救自己弟弟的办法,不过好像他在这世间行走不大方便,我只见过他两次,后来便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捉走了。”唐宣锦又补上了。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冯瑞宁背后的人是罗庆恩,罗庆恩也不是普通人?”张幼梨立刻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唐宣锦认真地道。 张幼梨也像董乔阿一样拧起眉头来了。 唐宣锦将自己戒指里的黑色神识一抽,在她将它送进自己的太阳穴时,她道:“你们先去背风村,之后再来找我说别的,我知道你们背后有搜查官,而且我可不是非法转世轮回的,我若是不配合你们,你们拿我也没办法。” 董乔阿就这么看着唐宣锦将自己的神识又送进了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她的瞳孔微微一散,整个人沉稳的气场消失的无影无踪,表情与眼神也像之前那样傲慢与轻浮起来。 张幼梨看向了董乔阿,似是在问:这下儿怎么办。 陆起在一旁笑了笑道:“恐怕她早就按捺不住了,只是不敢太相信你们,现在你们摊了牌,她便先着急说自己的事情了,如果那个背风村里真的锁着一个幽灵,这算起来至少也十好几年了吧,他的消耗应该不少,所以唐宣锦才这么着急。” “我得回去和老邢说啊。”董乔阿为难地道。 “那就现在走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在手里画个圈儿,老邢就用阵法来接你了,也就几秒的事儿。”陆起接着笑。 董乔阿与张幼梨对视了一眼,张幼梨冲她点了点头,董乔阿一搓自己的手心,沙发底下便出现了一个粉色的光阵,董乔阿又看了一眼唐宣锦,她也在盯着自己看,接着眼前的家具一扭曲,她和张幼梨到了自己家的客厅里。 董乔阿立刻转了身看向了邢宁子,他正端坐在沙发上呢,这让董乔阿有点意外,因为一般情况下,邢宁子不是躺在沙发上,就是窝在沙发里,他很少正儿八经地坐着。 “老邢,你事儿都知道了吧?”董乔阿问。 邢宁子点了点头,他不言不语地滑开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找什么,董乔阿凑过去一看,原来他是在地图上找那个叫背水村的地方。 这个时候董乔阿才有时间想别的事情——唐宣锦果然是装的,而且如果不是老邢接手了这个单子,恐怕她也会和申宗谈条件,只是申宗恐怕没有老邢这么好说话;再者,霍焕臣果然不是一个人来这世间的,要命的是他的跟随怎么那么弱,被人锁在坟集里?而一锁还是至少十好几年?如果不是唐宣锦离家出走,他是不是还得在那儿锁着?关键是大霍脑子不好使,他丢了自己的下人也不知道?也不说去找他们? 杨开雨从书房里过来了,他伸手一挥,一堆黑雾便铺在了客厅的地毯上:“别找了,我找到了,咱们现在就过去,我说近几十年怎么听不到田忌和田念的消息了,原来是他们出了意外。” “老杨,你认识这两兄弟?”董乔阿惊讶道。 “废话,老邢设的结界默认霍焕臣是自己人,你说他的手下我们认识不认识?”杨开雨已经站在了黑雾里。 邢宁子也起了身,董乔阿和张幼梨也往黑雾里走,邢宁子扭头看了一眼张幼梨道:“你和赵晨看家,如果我们不在的时候有客人来了,就给宫青瞳打电话。” “好。”张幼梨乖巧地答应。 董乔阿没说话,她看杨开雨和邢宁子这样着急也知道那对兄弟大概是自己人,锁他们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敌人喽。 黑雾扭曲着眼前的景象,白色的墙壁慢慢变成了黄土,黄土道上有被人踩出来的天然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大片稀疏的树林,树林里坟头林立,有的上面还有没烧干净的花圈,有的前面的碑都裂开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四周也没有人,周围是收尽了玉米的玉米地,有的秸秆被粉碎了,有的则的被人捆好了放在地里,应该是准备拉回家当柴烧了。 邢宁子将手插在口袋里快步往土坡下走,董乔阿立刻跟上了他,杨开雨却是不紧不慢的,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扫了一眼坟集,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邢宁子已下到了坟集里,他趟着膝盖高的草往前走,董乔阿还时不时扫一眼周围,周围是真的没人,不过会有野猫过来吃坟前烧的半焦的供香。 生枝 杨开雨的身子在原地化成了一团黑雾,黑雾往远处一拉扯,杨开雨在前面不远处站定了,他身后拉扯着的黑雾也慢慢被他收进了自己的后背里。 董乔阿小跑几步到了杨开雨的身后,她见杨开雨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坟头看,可是坟头那边什么也没有,下一秒杨开雨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心一张,一团黑雾滚落到地上向四周游成了一个黑雾法阵,慢慢的,法阵上显出来了一个抱着膝盖坐着的少年,那少年抬起脸来迷茫地看了看眼前的人,他突然惊喜地叫着:“张公子!令方君!还有……” “咳!”杨开雨咳嗽了一声,少年的话一卡壳,他忙站直了身子。 邢宁子没理会那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他围着那个坟头转了一圈儿,不由啧啧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能将你锁在这里,我的天,说出去好丢人!” 直说着,邢宁子弯下身子要去拔一棵草,谁知道那一片草里突然传出来了一声不辩雌雄的尖叫,那周围的一片草突然就枯了下去。 “跑的倒挺快!”邢宁子冷笑。 “你哥哥呢?”杨开雨也问。 “我也不知道。”少年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 “行了,先回去吧,有了他找他哥还不好找么。”邢宁子无语地看着少年,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一样。 接下来也没费多大力气,杨开雨的黑雾阵一展,几个人往阵里一站,眨眼功夫便又到了杨开雨家的客厅里。 看着客厅里浮起来的黑雾张幼梨和赵晨便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邢宁子从黑雾里走出来又窝到了沙发里,杨开雨看了看少年,他又瞄向了赵晨:“小晨,你帮他洗个澡,董奶奶,做点儿热汤。” “好嘞!”厨房里立刻传来了董淑芬的声音,赵晨也冲那少年挑挑眉,少年跟着赵晨往洗手间去了。 “他是……”张幼梨的目光跟着少年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杨开雨坐下了道:“他就是田念,一僵尸。” 张幼梨拧了眉心道:“可是他看起来好弱的样子……” “什么看起来,本来就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居然没少胳膊少腿儿,哎……我还得给伏贤打个电话,找人这方面他比较在行。”杨开雨一幅恨自己家小崽儿不成器的样子,董乔阿去楼上的洗手间去了,杨开雨往阳台那边打电话去了。 赵晨花了好长时间才将那个叫田念的少年收拾好,那是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少年,极听话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开罪了别人。 杨开雨接着抱着自己的保温杯,他看着赵晨将田念领了过来,董乔阿这个时候也收拾完自己了,她擦着未干的头发也坐在了沙发上。 “先说说你是怎么被锁在那儿的吧。”杨开雨看向了田念。 田念轻轻绞着自己的衣角,说话也极小声:“本来,家主是被锁在东陵山的,我和哥哥负责看守他,家主虽说不出来行走,但是他也是需要消耗的,只是消耗的比较少而已,所以,哥哥大部分时间会呆在山里看着家主,我负责出来找些孤魂野鬼什么的回去给家主吃,那一次出来我走的远了些,又无意中被一团草缠住了,于是那团草缠着我便生了根,而且它不是死的,它是慢慢游离着的,时间一长,我和那团草便到了那个坟集里了。” “然后呢?你们怎么定在那儿了?你不是说那团草是慢慢移动着的么?”杨开雨问。 “是,我感觉我出来的太远了,而且我挣脱不了那团草,可也不能再往远处去了,我尽力制约着它,直到遇到唐小姐,唐小姐可怜我,她会带东西给我吃,我有了力量,便不再被那团草带着走了。”田念说起来脸上全是愧疚。 邢宁子将自己的腿往茶几上一翘,懒洋洋地道:“那种草其实是一种鱼饵,专门钓阿念这种没什么力量的傻货的,还好他也不算傻,没被人家真的收了。” 一旁的张幼梨终于有机会插的上嘴了,她小声问杨开雨:“霍焕臣从东陵山跑出来也没有人知道么?他这个样子明明是被炼化成僵尸了,又不是自然形成的,那锁着他的人呢?人家不会出来找吗?” 杨开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邢宁子轻轻哼哼了两声道:“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现在先不说了,眼下比较着急的是唐宣锦的事情,既然田念没什么大事儿,带着他去见见唐宣锦也好,在唐宣锦的心里啊,估计很是把田念当自己人,其实呢,对于田念来说,我们比唐宣锦还自己人呢!” “那之后呢?田念也要住在这里么?”张幼梨问。 “当然不行,他和他的哥哥是东陵山的看守者,而且现在有乔阿看着大霍呢,田念还得回东陵山,不过这几天他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我们还得把田忌找到。”杨开雨解释着。 赵晨托着下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董乔阿倒是低头去给陆起发信息去了。 陆起虽说也是“知情人”,唐宣锦的事儿他知道也没什么,到底他还隔着一层,董乔阿又不能每次找唐宣锦都通他,而且董乔阿更不可能通过唐宣林找唐宣锦,他们这边儿的事情大有眉目之后,唐宣林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于是陆起将唐宣锦的手机号码给了董乔阿,董乔阿从沙发上起了身给唐宣锦打电话去了。 电话接通的很快,董乔阿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了唐宣锦低低的声音:“是不是董乔阿?你们找到田念了吗?” “呃……的确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董乔阿反问。 “我向陆起要了你的号码,田念现在在哪儿呢?”唐宣锦又问。 “嗯,在我家呀,你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董乔阿道。 那边的唐宣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等到夜里吧,等亭礼睡着了,我去找你们,你们要等着我。” 忧郁 董乔阿应了一声,唐宣锦挂掉了电话。 董乔阿扭过头来看了看杨开雨和邢宁子,杨开雨垂头喝水,老邢又闭上眼睛睡自己的去了。 等到入夜时,田念睡在了邢宁子的房里,张幼梨也去睡了,老杨在自己的书房直播什么心理讲座呢,董乔阿和赵晨便窝在餐桌那边吃夜宵,他们还得等着唐宣锦呢。 没过一会儿董淑芬端出来了一锅汤,她先盛了一碗端给了董乔阿道:“去给杨教授送过去,杨教授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这么晚还直播什么讲座,真是辛苦了,不过也是,现在的城里人可真是刻苦,这个点儿还在学习。” 赵晨“噗嗤”一声笑了道:“董奶奶,听讲座的那边的人现在是白天,人家和咱们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哦,对对对,这个叫时差来着,对吧?乔阿,快送去汤去。”董淑芬催着。 董乔阿端着小托盘往杨开雨的书房走,门没关死,她推开门看了一眼杨开雨,杨开雨示意她进来,董乔阿将汤端了进去往他桌子旁边轻轻放下了,杨开雨小声道:“帮我倒杯水,记得加两块冰糖。” “好嘞。” 董乔阿听话地拾了保温杯准备往外走了,她就听着杨开雨对着屏幕笑了两声:“她不是女佣,是我的学生,和你们一样。” 董乔阿扭头看了一眼屏幕,见上面突然多了好多英文弹幕,她也没细看,只是往外面去了。 赵晨已经窝在沙发里了,他抱着枕头道:“唐宣锦还来不来啊,不来我都想睡觉去了。” “她得应付完连亭礼吧?而且她带连亭礼上节目一般都是录到很晚的。”董乔阿提醒着,实事上她也有些困了。 没过多一会儿,客厅里的铃响了,董乔阿起身瞄了一眼监视器,她扭头看向了赵晨:“我去接唐宣锦,你去叫田念。” 赵晨伸了个懒腰,抱着枕头往楼上去了。 唐宣锦正往客厅这边来,董乔阿看到她一面走一面将自己的“面具”神识从太阳穴那里抽了出来,她在门口冲董乔阿点了头,等她进了门抬头看向二楼时,田念正小步子往楼下来。 唐宣锦会心一笑,这一瞬间董乔阿突然感觉唐宣锦是个极可怜的人。 田念往沙发边上一站,他轻声道:“谢谢你啊唐小姐,其实我和邢宁子是旧识,他知道我跑出了东陵山,又被困在背风村时,立刻去找我了,眼下我会在这儿住上几天,等他托朋友找到我哥哥了,我们就会一起回东陵山。” 唐宣锦点点头,似是在为田念高兴,可她的眼睛里又有几分落寞,她往沙发上坐了,脸上的忧郁越发的浓密了。 赵晨端过来了热牛奶,董淑芬上楼休息了,董乔阿将热牛奶往唐宣锦那里推了推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时候田念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他也知道唐宣锦就是想看看自己,他不言不语,就在沙发上窝着,而唐宣锦则是捧起热牛奶抿了一口问:“你们也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了吧?” 旁边的董乔阿与对面的赵晨就点了点头。 “现在想想,那一世做的事情很下贱,不是么?”唐宣锦苦笑了一声。 这个董乔阿可没法儿说,她没有接唐宣锦的话,唐宣锦却是接着道:“你说一个有些财势却又不能完全见光的女人,找男人也算了,自己和他过的好好的,都有孩子了,还帮他娶什么人间的妻子,若是自己不能和男人长久,和他说明白了,自己躲的远远的,让男人该干嘛干嘛,这不就好了,非得弄出这么一帮子糟心事儿来,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你当时要这样想不就没有后来这些事儿了,我也感觉那个华岳神女脑子有问题……呃,我不是在说你……呃,不过好像说的就是你,嗯……”赵晨感觉自己这话圆不回去了,他干脆也捧了牛奶闭嘴喝牛奶了。 “所以,你现在是有些自责么?有钱有势的人在对付小人物时,不就是这么不计后果么?他们都感觉小人物掀不起风浪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董乔阿一脸无语地看着唐宣锦。 “是啊,可是我没想到冯瑞宁找了道士啊,而且她现在又和那个道士碰上了。”唐宣锦又道。 听唐宣锦这样说,董乔阿立刻想到了罗庆恩,可不等她问出口,赵晨先说话了:“那个道士是罗庆恩吧?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冯瑞宁不恨我,没有人会恨惹不起的人,他们只会恨自己身边的人,冯瑞宁恨的是连亭礼,这个男人没有主见,上一世时,华岳神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自己一点儿脑子都不动,这也是埋下祸根的原因之一;我不知道冯瑞宁现在到底想做什么,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我只知道她和罗庆恩在明里暗里较劲儿,剩下的事情,我想我应该帮不上忙了。”唐宣锦压了压眉毛。 “可唐宣林说他妈妈出国了呀。”董乔阿接了一句。 “他信他妈的话,你信吗?”唐宣锦瞄了董乔阿一眼。 董乔阿没有再说话,赵晨也没有再说话。 唐宣锦一离开董阿与赵晨便很快休息下了,杨开雨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不过董乔阿与赵晨可没有精力管这么多了,而田念则是又小心翼翼地回了邢宁子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邢宁子居然是第一个起来的,他起的比董淑芬都早,邢宁子下了楼,他最先叫醒了赵晨,赵晨迷迷糊糊的,在看到邢宁子示意自己起床穿衣时,他还以为这是自己在做梦呢。 “你去盯一下罗庆恩,这个是她所在的位置。”邢宁子说着,滑开了自己的手机给了赵晨看。 赵晨忙接了邢宁子的手机默背了一遍那个地址,随即他扯了自己床头的外套往身上一披,立刻下床穿鞋,邢宁子又瞄着他嘱咐着:“记住了,是盯着,别的不做,如果对方发现了你,你立刻回来。” 打听 “嗯,我明白。”赵晨正系着自己的鞋带着,随着他将鞋带抽好,呼啦啦一声,他周身涌出来了一大团大红的小纸人包裹着他往窗外涌去了。 邢宁子看着那团小纸人往远处的空中飞去,他起身往书房这边找杨开雨来了。 杨开雨正侧卧在阳台那边的软塌上睡着,听到门那边传来的动静他立刻睁开了眼睛,邢宁子照例坐在了他的书房上,杨开雨坐了起来去拾旁边的眼镜布擦眼镜去了,邢宁子将双腿交叠在了一起,他淡淡地问:“伏贤几点过来?” “快了,他们那一支的作息时间很是令人发指,个个年纪轻轻的就用上了老年人的作息时间表,真是让人羡慕啊。”杨开雨感叹着。 邢宁子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你怎么起这么早?因为特别在意田忌田念那两兄弟?”杨开雨戴好了眼镜又问。 邢棕子扁着嘴反问:“如果你在睡觉的时候你的床上有个小僵尸在彻夜不眠的、盘着腿瞪着眼睛看你,你醒的早不早?” 杨开雨望着屋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他啧啧道:“我大概会连睡都睡不着,我忘了田念不用睡觉了,他们的神经结构太简单了,简单到不用用睡眠来恢复本来的机能,不过也是,僵尸还真没几个精明的。” 邢宁子嫌弃地看着杨开雨问:“你知道你这一句话会得罪多少僵尸么?” 杨开雨却是将双手一摊,挑着眉毛道:“怎么滴?说的好像他们能过来打我一样。” 邢宁子嘴角一拉,露出来一个小爷对你心服口服的神情。 “你把赵晨派出去了啊?”杨开雨说着往书桌那边去了。 邢宁子点了点头,他看着杨开雨拾了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又抬起头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们还是要主动出击呀,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老邢,你一向是敌不动我不动,而且还相当消极怠工的。” 邢宁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他嘿嘿了两声道:“我这不是着急把田忌和田念这两兄弟送回东陵么,我怕他们太久没有回去,那边再出什么意外。” 杨开雨便开始“啧啧”了:“东陵山那一片是魏家人的地盘,有意外也不用你操心,除非你偷偷在那边埋了什么好东西。” 邢宁子已经将手扶在了把手上,他回头冲杨开雨笑了:“东陵山最大的宝贝不就是霍焕臣么,他都跑出来了,那边还能有什么宝贝。” 话是这样说的,杨开雨还是扁着嘴,一幅不相信邢宁子的样子。 出了书房邢宁子往沙发那边去,他抬眼就看到董淑芬正在给过来的伏贤开客厅门,他冲进来的伏贤笑的开心:“哎呀,大伏你来了,一想到今天早上你来我就兴奋的早起了。” 伏贤客气地呵呵了两声:“我听杨开雨说了田氏兄弟的事情了,木微已经派人去查了,我怕你们着急,便先过来给你们回个话儿,省得你们着急。” 邢宁子拍了拍伏贤的肩膀道:“哎呀,真是辛苦你们了,我的事情你们总是这样上心。” 伏贤随着邢宁子坐在了沙发上,他摇了摇头道:“说真的若不是老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东陵山那边的情况呢。” 邢宁子眨巴了眨巴眼睛似是没有听明白伏贤在说啥,伏贤只好又解释道:“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东陵山那边无人看守,现在偷猎的偷伐的人那么多,我们防的了这边防不了那边,心很累的,遇到普通的人还好,有时遇到不怀好意又法力高强的异类真是不好对付。” 听着伏贤的抱怨邢宁子干笑了两声:“哦,那帮人的确嚣张的很。” 董淑芬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董乔阿与张幼梨也很快下来了,虽说田念不用休息,可他有些怕生,他反而一直呆在老邢的房间里没出来。 伏贤见这栋小楼里的成员们都陆续现身了,唯独不见田念,他还凑近邢宁子问了一句:“不是说你们把田念找回来了么?他不在这里啊?” 邢宁子就笑笑道:“你还不了解他呀,不喜欢见人,在我房里躲着呢。” 伏贤会意,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了邢宁子:“这个是给田念的,算起来应该是他好久不回东陵山之后,田忌着了急才出来找他的,我算着田忌的情况比田念的好不到哪里去,但愿木微的人能早点找到他,其实我倒不感觉霍焕臣能不在外力的干扰下能自己苏醒过来,所以我们的人估计会好好查一查东陵山那边的情况,另外,你们这边也多加小心吧。” 邢宁子也不与客气,他接了伏贤的东西道了谢感叹道:“是啊,欲望这东西就是个无底洞,人们逮着空子就会毫不犹豫又不计代价地钻进去,的确应该多加小心。” 听着邢宁子如此感慨的语气伏贤垂了头不语,似是也有同感。 董乔阿端着热牛奶过来了,张幼梨乖巧地将热牛奶送到了伏贤与邢宁子的手边,伏贤多打量了张幼梨两眼,他突然扭了头冲邢宁子道:“哎,你欠桃花源的婚事是不是要对现了?” 张幼梨的脸一红躲了,邢宁子呵呵了两声没完全肯定。 杨开雨也从书房里出来了,他与伏贤打过了招呼坐在了沙发上,一时,客厅里响起了门铃声,董乔阿立刻去门口的监视屏上看了一眼,她轻声道:“是小白他们。” 客里的人齐齐望向了院子里,果然见白景行他们正往这里来。 师云轻先进了客厅,白景行等着师文敏进来之后他才将门轻轻关上,邢宁子颇为意外,他问:“哎,师姑娘还在?我以为上次的事情之后师姑娘就回重目山了呢,真是好久不见你了,我还记得你缝补衣服、给战士们洗脑是一把好手呢!尤其是讲俄罗斯爱情故事的时候,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的我们啊,全靠看俄国小说当精神食粮呢,当然了,这也是上面的要求。” 嘴炮 师文敏知道邢宁子说的是她用禁术的事情,她不由小声解释:“画的时候不出意外,画完了还能有意外?我也好久不出来了,加上我看着冯瑞宁与那个罗庆恩的手法狠辣,有些像重目山某些不择手段的人的手法,我还是多在这里留上一阵子吧。” 一提到这个,邢宁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董乔阿:“乔阿,唐宣林还在巫家住着是吧?” 董乔阿便点了点头。 “你看着他点儿,我不是说他这个人可疑,我是怕他被误伤。”邢宁子道。 董乔阿点着头问:“要不我现在去巫家看看吧,看一眼我才放心。” 邢宁子哼哼两声算是同意了。 董乔阿来的早,在她看来这个时间巫嘉琳应该还没起床,可让她意外的是巫嘉琳不光起床了,家里还来了客人,吴阿姨轻手轻脚地给董乔阿开了门,董乔阿一进客厅门就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对,客厅里的巫嘉琳和唐宣林坐的笔直,他们对面还坐着一个梳着油头看上去十严肃的中年男人,董乔阿看唐宣林没事她先松了一口气,她看看那位中年男人,他还在盯着唐宣林看,好像一下秒他就要训斥他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巫嘉琳都没有和董乔阿打招呼,这让董乔阿感觉很不舒服,吴阿姨小声向董乔阿解释着:“那一位是唐光唐先生,也就是宣林的爸爸。” 董乔阿没说,她冲吴阿姨笑笑准备往楼上走了。 可是客厅进的气氛更尴尬了,因为唐光巫嘉琳和唐宣林不敢说话,董乔阿又不满意唐光的喧宾夺主,她干脆谁也不理会,准备回自己房间。 然而,明显唐光不仅要将怒意迁怒于巫嘉琳和唐宣林,他还打算教育教育董乔阿这个后辈,于是在董乔阿的脚踏上第一阶楼梯时,唐光开口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代比一代没规矩,不过也是,一个想尽办法嫁入有钱人家的乡下女人能教出什么懂事儿的孩子来。” “爸!”唐宣林不悦地叫了一声。 董乔阿知道唐光是在说自己,他不光在说自己,他连着她妈孙晴也羞辱了,董乔阿扶着楼梯看向了唐光:“老家伙,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哟!” 沙发上的唐宣林一怔,巫嘉琳挑挑眉毛一幅看好戏的表情,唐光一拍茶几瞪向了董乔阿:“你在叫谁老家伙!你爹妈没教育你要尊重长辈么!” 董乔阿趴着楼梯认认真真地道:“你也说了要尊重长辈,我家的茶几那么亮,你就不能低头看看自己有没有长辈的样子?还有啊,我妈改嫁的早,我爹也在我小的时候因工伤去世了,不过我感觉我这个没有爹妈教育的孩子比你家那两个有爹妈教育的孩子强多了,你说你在我家一幅男主人的样子,别人指不定会误会你和这家的女主人有什么呢,沙发上坐着那两个孩子都是你生的么?若不是就别摆出一幅你是人家老子的模样,你这幅做派,巫叔叔知道么?” 唐光没想到这小姑娘嘴皮子这么厉害,他冷笑道:“呵,因为我这个外人太喧宾夺主你不高兴了?还有,你不会以为你妈真的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吧?真是笑话,早在你妈嫁入巫家之前老巫就做了财产公正了,还有你,你是不是想着自己从麻雀变凤凰了?这是你家?你乡下的农宅才是你家吧?你是不是也想像你妈一样将来嫁一个这个圈子里的人呐?那你真是想多了!当初也就是老巫瞎了眼,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才看不上你们这种人呢!” “爸,你不感觉你说的话很丢人么!”唐宣林急了。 “丢什么人,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唐光瞪向了自己的儿子。 有了董乔阿刚才那番话,巫嘉琳便好开口了,她笑笑道:“唐叔叔,事实上还真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我哥对乔阿这么好,一半儿是因为乔阿确实是招人喜欢,当然了,她的招人喜欢可能唐叔叔你这种还活在大清朝的人get不到,还一半儿,那就是她老公的表哥是杨开雨,我哥一直想巴结的一位教授,你没听说过杨开雨也不能怪你,毕竟唐叔叔你也没读过多少书,乔阿的老公家是风水世家,乔阿的奶奶过完年就七十五了,人家的身体比你儿子的都健朗,乍一眼看上去跟五十五似的,人家那个圈子里的人也看不上咱们这个圈子里人,当然了,如果我算你这个圈子里的人的话。 关键是乔阿救过你儿子的命呀,哪怕再读书少,家里文化底蕴再薄,也知道应该怎么对待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吧?眼下唐叔叔这种态度,可不像是懂事儿的人的态度呀。” 唐光的脸色就变了,董乔阿接着趴着楼梯栏杆笑眯眯的,巫嘉琳却是起了身:“行了唐叔叔,您教训儿子就回家教训吧,在我家确实是不合适,我还有一大堆文件没处理呢。” 唐光又瞪向了唐宣林,唐宣林的底气好像也足了些,他也道:“我不回去,我不想面对唐宣锦。” “你不回去你在巫家做什么?你在这里躲着就能解决问题?”唐光刚才丢了面子,这会儿对自己儿子的怒意更浓了。 董乔阿扁扁嘴往楼上走,她到了楼上偷偷给唐宣林发了一条信息:宣林哥,你回去吧,你姐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爱你,她伪装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她的苦衷的,还有啊,上次她推你,是因为她早看到了我也在呢。” 唐光还在训儿子呢,唐宣林的手机嗡嗡了两声,看来唐光一来,唐宣林听话地将自己的手机开机了。 可是,唐宣林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唐光对他气势汹汹的训话,他摸出自己的手机瞄了一眼,又抬眼去瞄楼上的董乔阿,董乔阿冲他笑笑还挥了挥自己的手机,唐宣林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也不管自己的老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只是起了身道了一句:“哦,那回去吧。” 影子 唐宣林说完就这么往外走了,正口若悬河的唐光一怔,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他瞧瞧巫嘉琳看热闹的那幅神色,他老脸一拉,急急追自己的儿子去了。 巫嘉琳瞧着这父子俩出了门,她抬头看向了楼上的董乔阿冲她笑了,董乔阿刚要对巫嘉琳说话,她的手机却也一震,她一看是唐宣锦的来电,不过电话一接通就被挂掉了,董乔阿心里不踏实极了,她收了手机就往楼下跑,一面跑还一面道:“嘉琳姐,我有点儿急事儿出去一趟!” “哎?哦,你慢点儿!”巫嘉琳一脸迷茫地看着董乔阿跑了出去。 董乔阿一面往绿化带那边去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高档的别墅总是远离繁华区的,这里的僻静也让董乔阿不用太顾及有人会发现自己在做奇怪的事情,她可以在这里偷偷把大霍叫过来,她要急着去见唐宣锦。 “乔阿姐姐!” 身后突然响起了师云轻的声音,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便看到师云轻正冲她咯咯的笑,知道她底细的董乔阿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师云轻哪哪儿都好,就是这个笑声太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片儿的女主了。 “你……你怎么来了!”董乔阿活动着自己的十指,她十根手指头还因为师云轻刚才那一吓而颤抖着。 “来帮你咋!你不是催动了手心里的阵法么?幼梨姐姐要来的,她一个阵法画了四十多秒都没画完,我怕她再指不定把你带到哪儿去了,于是我就自告奋勇过来了。”师云轻抿着嘴笑,尽量不出声吓董乔阿了。 “嗯嗯,谢谢你啊云轻,我们得快点去唐宣锦那里,我总感觉她出事儿了。”董乔阿催促着。 师云轻负着双手道:“找唐宣锦有什么用,现在和唐宣锦挂钩的异类无非就是罗庆恩和冯瑞宁,只要不是她们两个对唐宣锦有企图,那我们就不用担心她,那个罗庆恩有阿晨哥哥盯着呢,阿晨哥哥没有传回消息来就证明那边一切正常,我们只需去看看冯瑞宁在做什么就好了。” 董乔阿立刻点头:“对,你说的对!我们立刻去找冯瑞宁!” 师云轻又是一笑,她伸手打了个响指,董乔阿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一斜,她要跌倒了,可在她跌倒时,地面突然自己调整了角度让她重新站好了,只是她的五脏六腑像是在她的身体里失重了一样,使她感觉特别难受,可她的脑子偏偏又分外清醒,这就让人更难受了。 董乔阿拧着眉毛去看师云轻时,发现她身后的景象变了,她忙看向自己周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栋破旧的单元楼面前了。 师云轻冲董乔阿眨眨眼抬腿往楼上走,董乔阿忙跟上了她:“云轻,你刚才说幼梨四十秒都没画好一个阵法呢,可是你是怎么样能在三秒之内画好阵法又带着我过来的?” 师云轻指着楼道里标注的楼层数问:“乔阿姐姐,这是几?” “二层的二啊!”董乔阿一脸迷茫。 “你还在半秒之内说出了答案呢!熟能生巧嘛,但是有的人可能就是不擅长这个,不过笨到像幼梨姐姐那种程度的……啧啧……”师云轻笑眯了眼睛。 即使师云轻没有说后半句话,董乔阿也知道她大概想表达什么意思,张幼梨可能就是个个例吧,不过这个类比让董乔阿有点难以接受,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往上看了看楼层问:“冯瑞宁不会就住在这里吧?” “她就住在这里,这里可是最适合她住的地方,要知道这个小区大半儿的人已经搬出去了,这里还时不时断水断电,就是因为这样儿,她做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方便呀。”师云轻又往上走了一层,不走了。 董乔阿会意地点头,她正打断上前敲门,不想师云轻一脚就将门踹开了,董乔阿又被她吓了一跳,没等她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呢,师云轻一个闪身冲到了屋子里,董乔阿也忙跟着进了屋,在看到满屋子拉扯的红线与红线上系着的一串串小铜铃时,她又蒙了。 “我想,我们应该是中了人家的金蝉脱壳之计了。”师云轻伸手一拽,拽下来了一串铜铃。 “什么意思?”董乔阿问。 “就是,赵晨也有可能出事儿的了的意思。”师云轻道。 自从董乔阿跟着邢宁子以来,她最多就是打过几场架,真正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还没经历过呢,瞧着眼前这个情况,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师云轻看起来却是异样的兴奋,她抖着肩膀“咯咯”地笑着,连眼眶里的黑色的瞳孔都在慢慢放大,直到将她的眼白全部占满。 董乔阿后退了两步,就听师云轻道:“哎呀,这些年一直遇到一些菜鸡,我都忘了怎么和人干仗了!乔阿姐姐,我跑起来很快哟,你要跟得上我哟!我要去找冯瑞宁了!咯咯咯咯——” 师云轻直笑着,她的身子突然像一个药蘑菇的一样轻轻炸开,碎衣服片儿飘在空中慢慢往下落,被带起的灰尘在从窗子里透过来的阳光下打着圈儿,四周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好多人影,董乔阿后背一凉,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发麻了,屋子里还回荡着师云轻的笑声,那些墙壁上的影子突然一弓身子,纷纷像离弦的箭一样贴着地面往外涌去了,董乔阿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些影子就是师云轻,她得跟上她! 这是董乔阿第一次拼了命的、卯足了力气在追人,那些影子最初发出的还是师云轻的笑声,随着它们穿着单元楼的墙壁往外去,又贴着马路射向远处时,董乔阿就感觉那些影子发出的声音都变了——那里面似是有男人的惨叫声、女人的尖叫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老人的谩骂声,甚至还夹杂着枪声与爆炸声! 董乔阿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她为什么要和师云轻合作呀!她好想张幼梨啊! 异阵 又让董乔阿疯狂的是,师云轻发出的那些粗狂的声音里,却时不时又冒出来一两句低低的叹息和急促的私语,董乔阿感觉要不是自己的头发长,受地心引力控制,恐怕它们已在头皮上竖起来了! 师云轻自己就是一阵风,董乔阿跑着跑着就感觉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腿了,她快要没有知觉了,可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这一停,她就会把师云轻跟丢了。 她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换气了,肺也要炸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师云轻那个速度根本不是人能追上的! 可是,她一定要追上去!她是谁,她是老邢挑中的搜查官学徒啊!如果连跟人都跟丢了,那她岂不是太没用了! 一定有一个方法可以使她轻松地追上师云轻,世间万物都是一个蛇咬尾的规律,她追不上师云轻,一定是她追的方式不对! 这个时候董乔阿的脑子异常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得跟上师云轻,而且那边不光是唐宣锦,而且连赵晨也可能出事儿了,因为冯瑞宁知道设个阵骗她们,那罗庆恩也一定能想到办法骗赵晨,更何况师文敏说了,那个罗庆恩就是当年给冯瑞宁符的那个道士,她的符都能克住华岳神女,那赵晨一个小菜鸡怎么能对付得了她!人命关天的事儿啊! 想着想着,董乔阿感觉自己不喘了,就好像她刚才一直都没跑一样,她呼吸也不急促了,身上也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师云轻的影子们在地面上擦过那些红红蓝蓝涂着各种广告油彩的车子,而她就贴着师云轻的影子飞着。 没错,她也在飞! 董乔阿打了个激灵,她回头一看,见自己晕在了上一个红绿灯路口上,准确的说,是自己的肉体,她还睁着眼睛,只是本来应该是粉色的左眼,已经变得和右眼一模一样了! 那现在跟着师云轻飞的人又是谁! 围观她肉身的人越来越多,有交警骑着摩托往那边去了,董乔阿不禁有些着急了。 就在这时,人群的后面游过来了两片竹叶,她隐隐还似听到了一阵笛声,随即,伏贤子从人群后面站起了身来,他挤开了人群抱起了董乔阿的肉身便往远外走,看热闹的人群又在那里围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始散开。 可这个时候董乔阿离那个红绿灯已经好远了,她已经出了旧城区了,可她是如何还能将这样远距离的事情看清楚的?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伏贤子过来将她的肉身带走了,也就是说杨开雨和邢宁子知道她现在的情况?那她手上的阵…… 董乔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她没有手,她只是一抹意识,她就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上被撒上了一抹盐渍那样晕开在了师云轻的影子上,跟着她赶往她想去的地方。 虽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眼下还是顾及着唐宣锦与赵晨的安全吧,什么事儿也要等先办完这个再回去问老邢和老杨。 没有了后顾之忧,董乔阿跟着师云轻一路到了护城河的下游。 那里就是前一阵子杨开雨的肉身炸了,娇娇带她去寻杨开雨的地方。 破旧的大桥好像更破旧了,地上小石子儿和杂草互相穿杂着,地上的影子们从草里涌出来又重新堆成了师云轻,只是这个时候的师云轻周身还都晃着影子,她自己就像一卷胶片被划了还在坚强播放的录像带一样。 董乔阿看了看师云轻,又警惕地看向了四周,她在想,也许冯瑞宁就在这附近,这个时候她指不定正躲在哪里等着伏击她们呢! 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垃圾场,破旧的沙发,缺胳膊少腿的书桌,还有因为装修被堆在这里的、还带着钢筋的烂墙块,时不时被风卷起来的白色塑料袋…… 只是这里好像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董乔阿想着,她认认真真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里,慢慢的,她看到一个巨大的阵法慢慢在地上浮现了,这方圆几里,她的视线所触及的地方只是巨大阵法里的一个格子,格子里填满了粉色的若隐若现的符文,有的符文某个笔划是黑色的,可是那些个黑色的笔划又不是死的,它们会顺着符文慢慢游动,有的甚至一整个符文都是黑色的。 她记得,她在黄金海滨的湿地公园里也见过这种阵,这阵不是娇娇催动的那个阵么?可娇娇不是已经回桃花源了么?这个阵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董乔阿却是不知道了。 师云轻扭头看向了一辆满身都是铁绣的人力三轮车,她冲那边喊了一声:“冯瑞宁,你是不是在那儿呢?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董乔阿也忙看向那边,那边的人力三轮车正占在一个全身是粉色的符文上,随着她看过去,那一个符文最上面的那一道撇慢慢变成了黑色,而且黑的很浓郁,与周围别的黑色并不一样,而那道黑色的撇之中,还有一点绿,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一点绿,是一件活的东西,兴许就是唐宣锦,或者赵晨,更或者是他们俩。 “哎,董乔阿怎么还没追上来?她不会是跑迷路了吧!之前小白还和我说什么老邢挑中的人一定是厉害的人,厉害个鬼哟!连我都追不上!”师云轻小声抱怨了一句,董乔阿却是苦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她明明跟来了,可师云轻并发现不了她? 董乔阿又看向了那巨大阵法里的一点绿。 她想着要过去,她就过去了,她到了那一点绿的旁边,她没手没脚的,也没个实体,可是她就是感觉自己可以推它一把,让这一点绿游到别的地方,然后她就这样想了,那点绿也就这样动了起来,它顺着粉色的符文与阵法上的纹路慢慢移动着,往师云轻那个方向去。 董乔阿看着那点慢慢游动的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怕不就是阵法本身?正因为这些符文是在自己身上游动的,所以她可以随意安排她们的位置? 惊动 而在她丢下了肉身跟着师云轻跑的时候,事实上她并不是在跑,而是师云轻本身也在阵法里,她只是游到了师云轻的位置而已,所以,阵法就是她,她就是阵法? 董乔阿还在愁眉不展地想着这个问题,一时间里,就像平静如镜的湖水表面跳起了一颗水珠,唐宣锦的身子在阵法上慢慢浮现了,她浮现的位置就是师云轻的位置。 师云轻先是一怔,她蹲下身子拨了一下唐宣锦,又惊讶地看向了生锈的三轮车那边,眼见那边的冯瑞宁从车子后探了探头,她那一脸惊恐的表情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又感觉自己对付不了这个局面,她不确定自己身边的唐宣锦怎么突然就浸到地底下去了,等她再浮上来时就已经到了师云轻的身后! 冯瑞宁转身就跑。 师云轻要追,却又不能放着唐宣锦不管。 董乔阿看着冯瑞宁跑,可是在她眼里冯瑞宁又成了符文上与别的黑色不一样的一点黑,她随时可以截住她,甚至她可以改变她跑的方向,可是,眼下好像唐宣锦的死活比较重要吧? 于是董乔阿看了一眼杨开雨那栋房子的位置,她准确地找到了房子所在的阵法的位置,她轻轻送着师云轻与唐宣锦往那个符文那边去,师云轻还正想将唐宣锦抱起来,可等她站起了身子时,却发现自己已在站在了杨开雨家的客厅里。 “哎?哎哎哎!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护城河的大桥那边么!”师云轻的身全上时不时闪过被剥离的红蓝黄色,就像看xd电影没戴眼镜一样,不光是师云轻,客厅里的白景行、师文敏,包括张幼果都惊讶的不得了,除了悠闲地喝果汁的杨开雨和邢宁子。 坐在邢宁子身边的伏贤扭了头问他:“乔阿也回来了吧?” 邢宁子一眼便对上了董乔阿的视线,如果她还有视线的话,邢宁子冲她笑笑,他双手合十一搓,等他再张开双手时,他双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粉色法阵,董乔阿感觉自己被那个法阵一吸便吸了进去,她像是被人扔进了一个巨型洗衣机一样揉搓旋转着,等她快要吐了时,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房间的屋顶。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直来,她忙开门往楼下看,师云轻不可思议地问:“哎?乔阿姐姐?你追不上我就回来了?” “是她把你和唐宣锦送回来了,也是她把唐宣锦从冯瑞宁的身边带到你身边的。”邢宁子笑笑。 白景行惊恐地看了师文敏一眼,师文敏小声道:“原来传说是真的……” “先看看唐宣锦怎么样了吧。”杨开雨开口了。 师云轻想问杨开雨话,师文敏却是给了她一个禁声的眼神,师云轻立刻明白了,人家的秘术怎么可能对自己解释。她也不多问了,她将唐宣锦放在了沙发上,这才道:“她只是晕了,当时我以为乔阿姐姐不在的,所以就没去追冯瑞宁。” 董乔阿着急往下走,她一动,整个人都摔在了楼梯上,邢宁子扭头看了一眼楼上,抿抿嘴没说话,张幼梨懂事儿地忙上楼去扶董乔阿去了。 “接下来一阵子里你可能就只有大脑能活动了,也就是说你得当一阵子植物人了,至于这个一阵子是多久,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星期,不过你的身体素质一向好,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邢宁子冲正在被张幼梨扶着下楼的董乔阿笑了笑。 董乔阿完全是被张幼梨架在了身上,正如邢宁子说的,她何止是全身不能动了,她就是想动动自己的手指都不能了,她苦笑一声想说话,却发现这个时候自己的嘴皮子都不能动了,看来她刚才起床那会儿,真是的回光返照了。 “幼梨,不用扶她下来了,她下来了往哪儿放?带她回自己房里吧,她在自己房里也能听到咱们说话。”邢宁子提醒着。 张幼梨怔了怔,她只好又架着董乔阿往楼上去了。 说来也怪,按常理说董乔阿在自己房间里是听不到客厅里的人说话的,可是这一次她偏偏听的清清楚楚,张幼梨放下她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在了她的床边问她:“乔阿姐姐,你渴不渴呀?要不要喝水?” 董乔阿不渴,可是她说不了话,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张幼梨,可是在张幼梨看来,她就是渴了,于是她自顾自地拿了水要给董乔阿喝,结果是喂多少洒多少。 董乔阿也管不了张幼梨对自己的“照顾”了,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客厅里的人身上呢。 “看来冯瑞宁动了。”杨开雨道。 “她要对唐宣锦下手?”师云轻立刻问。 这一次说话的是师文敏:“不是,先不说她恨不恨唐宣锦,这么多年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唐宣锦在哪里,而且她还怂恿自己的男人被唐宣锦包养,这说明她不着急报仇,对于冯瑞宁来说,最着急的事情,是她的女儿的事情。” 师云轻晃然大悟,师文敏还要说话,客厅的门口忽然闪过了一道青光,宫青瞳站在了玻璃门外。 白景行立刻起了身,他冲师云轻道:“云轻,我们躲一躲。” 师云轻立刻往白景行那边去,杨开雨手腕一翻,他的书房那里涌起了一团黑雾,黑雾将结界撕开了一条小口子,白景行与师云轻先后钻了进去,师文敏扭头向杨开雨致了个谢才进去。 宫青瞳推门进来了,她瞄瞄杨开雨,杨开雨正冲她微微笑,她瞄瞄邢宁子,邢宁子冲她撩拨了一下儿自己的头发。 “我刚才感觉到了动灵禁的阵法,怎么,你们没感觉?”宫青瞳的手上还拿着激光笔,明显,她刚才正在开会。 杨开雨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啊,兴许是桃花源人又跑出来干坏事儿了吧,你感觉错了吧,幼梨就是桃花源的人,可能她在用阵法给她爷爷说话吧,他们那边的东西啊,啥都像动灵禁。” 封印 “是啊,别一惊一乍的,听说娇娇的灵体还回不了肉体呢,你当动一下儿那个阵是给自己手机充电呢?说插就插,就拔就拔。”老邢也附和了一句。 宫青瞳用激光笔照向了杨开雨:“说的也是,张幼梨是个后辈,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别让我碰到桃花源的长辈,如眉的仇可还没报呢。” “要不要在这里吃晚饭?董奶奶做石锅鱼。”杨开雨抿着嘴笑。 “没时间,老娘还得回去开会。”宫青瞳说着,她又狐疑地看看杨开雨和邢宁子,一转身,青光又一闪,宫青瞳消失了。 杨开雨松了一口气,邢宁子笑着问他:“刺激不?” 杨开雨瞪了邢宁子一眼,随即又笑了:“真踏马刺激……” 白景行没有再回来,应该是带着师云轻和师文敏先离开了,董淑芬在厨房里忙活起晚饭来了,邢宁子和杨开雨还在客厅说话。 “按照我说,冯瑞宁和罗庆恩不一定就是敌对关系,师文敏他们和咱们看事情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前世的确是罗庆恩给的冯瑞宁符,也因为那张符,连亭礼那个幸福生活被毁了,可是冯瑞宁不应该恨罗庆恩,她应该恨自己的男人,她的不幸是连亭礼带给她的,又不是罗庆恩,说不定当时罗庆恩以为对方是只狐妖呢!” 邢宁子说着又躺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脚往茶几上放了,杨开雨抿了一口果汁也道:“冯瑞宁着急给她的女儿续命,她不可能再和师云轻做生意了,那她只能去求罗庆恩,退一万步,罗庆恩答应了帮冯瑞宁的忙,那寿命从谁身上出?” 邢宁子闭着眼睛道:“连亭礼呗!” “我猜着,唐宣锦可能是撞破了冯瑞宁的什么事,所以冯瑞宁不得不暂时把她扣起来。”杨开雨接着道。 “我亲自去找冯瑞宁和罗庆恩吧,你在家等着,乔阿现在处于无敌状态,哪怕冯瑞宁和罗庆恩不合作,我也能不动声色的把她们给收拾了!” “真厉害呀!” 客厅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宫青瞳的声音,杨开雨被嗓子里的果汁一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邢宁子从沙发上做直了看了看宫青瞳,又认栽地窝回了沙发里。 宫青瞳踩着高跟鞋往这边来,她挑着眉毛问邢宁子和杨开雨:“两位,刺激不?” 杨开雨没吱声,邢宁子当然也不敢吱声。 “原来是董乔阿呀……”宫青瞳翻了个白眼儿,扭了身子往楼上去了。 邢宁子和杨开雨也没敢拦她,等着宫青瞳进了董乔阿的房间,杨开雨才悄声问邢宁子:“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搞笑……”邢宁子重新把眼睛闭上了,杨开雨扭头看向楼上,见董乔阿的房间里青光大盛,都快要冲破这屋顶上的两层结界了。 董淑芬从厨房里探出了头来,邢宁子懒洋洋地给董淑芬解释:“青女在封印大鹅身上的阵法,没事的董奶奶。” 董淑芬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又缩回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宫青瞳又下来了,她脸色有些难看,杨开雨忙起身去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们胆子挺大呀!”宫青瞳瞪着杨开雨问。 “这不关我们的事儿,这阵法是自己突然启动了,我们哪里知道!你就在新区那边办公,我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只有傻子才会在老虎嘴里拔牙,再说了,她都转世了,我们不知道她还带着这东西呢!” 尽管杨开雨说的恳切,可宫青瞳明显不信,她冲杨开雨笑笑道:“很快,你们这结界里的八只眼睛就会变成十六只了!” 杨开雨故作受伤状:“你看,你又不信我。” “老娘回去开会了,明天会有宫禁的小童来这里报道,你们人手这么短缺,我也不能白看着不是?不如我给你们也添个助手?”宫青瞳冲邢宁子眨了眨眼睛。 邢宁子客气的笑:“不用了吧……麻烦你,哦不,麻烦宫禁多不好意思……” “废话少说!我早就听说过那个动灵禁的阵法被一层一层剥离开来了存放在了不同的地方,二次世界大战时,天庭和地府动荡了一阵子,有几部分丢了,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了一部分,这种没有主人,又被几大势力合作看管的东西,当然是谁先发现谁就有发言权。”宫青瞳瞄了瞄邢宁子。 邢宁子咳嗽了几声没说话。 杨开雨笑笑道:“话是这么说,你们不是一向与世无争么?” “废话,我们是天上的组织,当然与世无争了!地府里的人会和这帮凡人抢地盘么!好好看着董乔阿!封印不结实我就叫法力更强的人来!还有,我派来的人,你们敢亏待他,小心我在你们上司那里给你们穿小鞋。”宫青瞳说着踩着高跟鞋往外面去了。 客厅里就这样沉默了下来,只剩下了董淑芬在厨房里忙碌着锅碗瓢盆的声音。 过了好久,杨开雨才轻声问:“这下她是真走了吧?” 邢宁子扁扁嘴道:“我哪里知道!兴许又在某个角落偷听我们说话呢吧!” “那你说她会派谁来监视咱们呢?”杨开雨又问。 “那肯定是派个听话的狗腿子喽!也就宫青瞳在这里,乔阿启动法阵的时候我在外围加了一层结界,可架不住宫青瞳也在阵法里呀!我以为乔阿带动的阵法就咱家这个客厅这么大呢!谁知道把整个新区都覆盖了!放心吧,宫青瞳不会到处乱说的,就算是她派过来一个负责监视咱们的,她也不会对他们宫主说实话,这是多大的事儿呀!说出去还了得!”邢宁子宽着杨开雨的心。 杨开雨认真琢磨了一会儿邢宁子的话,他垂头笑笑道:“说的也是,真刺激……” 直说着,两个人又忙转着脑袋盯向了客厅的角落,生怕宫青瞳又突然出现在那里。 事实上,事情比邢宁子想的乐观,赵晨发回来了消息,说罗庆恩与冯瑞宁见了一面,至于她们交谈的内容他不知道,他可以用邢宁子教他的风令法术去偷听的,可他那一招练的还差火候。 醒了 第二天董乔阿醒过来时就在想自己如何向学校请假,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能动了,她又想了想昨天的事情,她生怕是自己在做梦,她忙起身去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左眼是粉色的,和以前一模一样,她又着急出了门,在看到张幼梨正往楼下走时,她一把拽住了她。 “嘘——唐宣锦还没有醒,乔阿姐姐,你的身体没事儿啦?”张幼梨提醒着董乔阿。 唐宣锦在这里,也就是说昨天的事情不是梦喽! 董乔阿看向了楼下,见邢宁子正在冲她招手,她忙下了楼往他那边去了。 邢宁子将热牛奶推给了董乔阿笑了笑:“昨天的事情想不通啊?” 董乔阿点了点头。 邢宁子便和蔼可亲地给董乔阿解释:“是这样儿的,早在很多年前吧,有一个厉害的人创造出了一种厉害的阵法,怎么个厉害法儿呢,这个阵法和娇娇的祥云纹动灵禁是一个级别的,也可以说是同宗。” 董乔阿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后来一帮人合伙把这个阵法的创始者害死了,把阵法也一层一层剥离交给了不同势力的人保管,只是二战的时候有几个势力因为保管不当,再加上自己族群里的争权夺势,把这个东西丢了。 我呢,因为参与了抢这个东西的斗争,受了重伤,躲了一阵子,后来因为伤势过重,不得不长眠,于是我带着这个躲到了你的眼睛里,你的力量啊,速度啊,多少都受益于它,而你呢,还在昨天不小心启动了它。 接着,宫青瞳知道了,你也明白我和老杨惹不起她,她过来把那个东西封印了,还说今天会派个他们上清宫禁的人来监视咱们,大概就是这样儿了。” 邢宁子娓娓道来,粗心大意的董乔阿并没有发现他话里的漏洞,单纯天真的她就这么相信了,看着邢宁子往餐桌那边走,她忙问了一句:“那这个东西以后不能用了?” 邢宁子就点了点头。 董乔阿一脸的沮丧:“真是可惜了,连我都知道这是好东西,我昨天在用它的时候我感觉阵法里的一切我都可以控制,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我可以操控天地间的一切一样;我看的到唐宣锦鲜活的生命,也看的到冯瑞宁鬼气,昨天我只移动了唐宣锦,我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可以将唐宣锦也转换成鬼气,哇……现在想想,这个东西确实不应该存在,那对这世间的和平来说,得是多大的一个威胁啊!” “哼哼……你只操控了几个小时,别瞎想了,醒醒吃饭了,吃完饭问问唐宣锦她为什么被冯瑞宁捉了。”邢宁子说着伸手盛饭去了。 张幼梨不声不响地在二楼上听着邢宁子说话,董乔阿不懂,她却是懂的,如果像邢宁子说的,那个阵法被剥离成好几层被分开来看管了,那董乔阿是启动不了阵法的,就算启动了,也没法儿用啊! 可是董乔阿昨天明明用了它,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在董乔阿那里,其实是完整的,而且以邢宁子真正的实力,没有人甚至神伤的了他,除非……除非他自己重新合成了阵法,消耗太大,所以才需要长眠一阵子来恢复。 再想想,好像这样也不对,如果阵法是完整的,那宫青瞳不可能发现不了啊!她为什么也感觉这是一个残破的阵法,只需要看管它就行了? 张幼梨努着小嘴儿歪着脑袋,她被这个想不通的逻辑难住了,她能肯定的一点是,老邢绝对是说谎了。 “嘿、嘿嘿!叫你呢,发什么呆呐小美女!”听到楼下的叫声,张幼梨忙伸着脖子看向了沙发那边,眼见邢宁子正将胳膊架在沙发背上望着自己。 张幼梨忙反应了过来,她立刻道:“哦,我去看看唐宣锦醒了没有。” 邢宁子冲她挑挑眉毛,没再说话。 张幼梨扭回头来脸上才重新浮现了疑惑的神情,她推开自己的房门看向了床上的唐宣锦,昨天她就是和唐宣锦在同一张床上睡的,同时她也顺便了解一下唐宣锦的生平,算起来唐宣锦算得上是大人们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心灵手巧、聪明伶俐又品学兼优的孩子,只是这一切都在她遇到罗庆恩时慢慢的成为了过去。 她的父亲也总以为她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后妈才变了性子,只是唐光也不想想,唐宣锦优渥的精神物质条件给她带来的不只是吃喝不愁的日子,还有见识不凡的思维,她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的就长歪了呢? 可人生了孩子就会顺其自然的养,有修养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感受幸福的程度大一些,而那些长歪了的孩子,父母们总会推卸责任的说那孩子天生就那样儿。 张幼梨靠近了唐宣锦一些,唐宣锦的眉心压了压睁开了眼睛,张幼梨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坐直了冲唐宣锦笑了笑,唐宣锦怔怔地看了经梨一会儿,她突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道:“连亭礼!” 张幼梨忙问:“连亭礼怎么了?” 唐宣锦吸了一口气:“他去健身了,之后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冯瑞宁找他,他要过去一趟,我随即打他的电话便一直打不通,等我去打冯瑞宁的电话时,我感觉有人在我后面给了我一棍子,接着我醒了就看到你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亭礼一定出事儿了。” “你先别着急,下楼来把话说清楚吧。”张幼梨给唐宣锦准备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因为唐宣锦自己的已经脏了,唐宣锦匆忙穿了衣服跟着张幼梨往楼下去,这个时候董奶奶已经在摆饭了,不过除了邢宁子之外,别人好像都没有心思吃饭。 邢宁子望向了一起下楼来的唐宣锦和张幼梨,瞧着唐宣锦的表情他不由笑道:“不用担心,就算是冯瑞宁想害连亭礼,她也得找人帮忙,赵晨那边没有动静就说明连亭礼暂时还是安全的,你呢,先顾及一下你自己的身体。” 怀疑 唐宣锦慢慢往邢宁子那边去,她脸上浮上一层茫然,好像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一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邢宁子说完起身去餐桌那边了,倒是董乔阿惊讶着问唐宣锦:“怎么,你不认识老邢?” 唐宣锦犹豫着问:“我……应该要认识他吗?” 董乔阿不解地看向了张幼梨,张幼梨眨着眼睛表示自己也不明白眼下这是个什么状况。 一直躲着不愿见人的田念从邢宁子的房间里出来了,他望了望楼下的同伴慢慢往下走,一面走还一面小声解释着:“令方君,我没有把唐小姐的记忆全部打开,因为我当时连自身都难保了,万一一个天雷打下来,我怕我承受不住。” 邢宁子托着下巴吧嗒了一下嘴,董乔阿不由多看了田念两眼,刚救田念回来时,她还没感觉,现在她感觉越看田念越觉的他眼熟,她确信自己一定在哪儿见过他,可转念又感觉这个想法十分荒唐,她和田念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她上哪儿去见过他?可是这种感觉又不像是她见的是与田念长的相似的人,她的感觉和感觉的那种熟悉感就是这个田念本人。 董乔阿来不及想太多,因为邢宁子又说话了:“不认识我没关系,你只知道我们是官方人士就行了,冯瑞宁非法养鬼,罗庆恩又非法帮着冯瑞宁养鬼,我们就是专门管这事儿的。”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唐宣锦的语气还是很友好的。 邢宁子抿着嘴笑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其实呢,只要将你前世的记忆全部打开你就知道一切了,可如果是别人不小心打开的那还好说,若是我们这些官方人士打开,还要走很多繁琐的程序,照目前这个形势咱们也没有那以多时间可以浪费,小田念打开了你一部分的记忆,到底你是信了他了;你自己也明白,你小时候是见过冯瑞宁的,而那个时候她什么样子,现在她还是什么样子,更何况,你在这里呆了一夜,我们也没把你怎么样,在你心里恐怕已经认定小田念本性不坏,你看他对我恭敬的样子,那我肯定也是个有身份的官方人士不是?” 唐宣锦努努嘴看向了田念,田念立刻冲她点了点头,她与田念相处了十几年了,她信得过田念,也知道他的秉性,瞧着田念对邢宁子如此敬重的样子,她也明白邢宁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应该是个举足轻重,又十分有威望的人物。 杨开雨从书房里出来了,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看样子昨夜他又通宵工作了。 邢宁子很自然地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想着杨开雨会过来坐到他身边,只是唐宣锦瞄着杨开雨不太确定地道:“这位先生看着好眼熟。” 杨开雨扫了唐宣锦一眼,他还真挨着邢宁子坐了:“在那个国外的学习网站上?” “不是,我说的是好像很久之前见过,你并不是这幅形象,但是你这表象,你这气质,我感觉很熟悉。”唐宣锦笑笑,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冒犯了杨开雨,在她看来,杨开雨要比邢宁子高冷多了,虽说他说话很和气,可是他就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杨开雨没说话,他也不打算回唐宣锦的话,倒是邢宁子半开玩笑的道:“你看他眼熟正常,他是被包养专业户,好几千年了,兴许你在你们那个神女圈子里见过他,被圈养在水里的那种,也或者是被关在一个雕花的小银球里,被人在手里盘着玩儿。” 唐宣锦不确定邢宁子是这不是在活跃气氛,反正她是勉强扯出来了一个尴尬的笑。 杨开雨扭头看向了邢宁子,他一本正经地道:“打人不打脸,尤其是这位还是你亲密的同事,老邢你得清楚,你也是个有黑历史的人,哦不,精。” 邢宁子伸手夹了一块肉送到了杨开雨的盘子里,他说的也一本正经:“我刚才说什么了?哎呀老杨你看我刚才的注意力全在汤上呢,我这漫不经心的就将以前的往事儿说了出来,实在是对不住,我下次注意场合。” 杨开雨白了邢宁子一眼,垂头喝汤。 张幼梨给唐宣锦拉开了椅子,可唐宣锦却顾自地坐在了田念的身边,她小声问他:“我看着这两位不是僵尸对吧?” 田念腼腆一笑道:“当然了,只有我是。” 邢宁子瞧着董乔阿将菜上齐了,他提高了些声音道:“好了,都坐下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去会一会冯瑞宁。” 唐宣锦感觉这屋子里的气氛太温和了,她不由问邢宁子:“冯瑞宁的事儿不是小事儿吧?怎么看你们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董乔阿坐在了唐宣锦的另一边帮她递了双筷子:“当然不是小事儿,只是那边有我们的人在盯着,只要那边有动静,我们这边会立刻知道的,所以不用太火急火僚的。” 唐宣锦好像不大满意这个回答,她又问:“可冯瑞宁是在养鬼啊,你们要处理的可不是冯瑞宁一个人,你们做事之前也没个计划,也不好好准备一番么?还是说,冯瑞宁这个档次的事儿,对你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瞧着唐宣锦是真着急连亭礼,张幼梨在一旁笑开了解释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冯瑞宁是在养鬼,而且她养的那个鬼还挺厉害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她这些年都安安份份的,那是因为那只鬼满足了她大部分的欲望,可是那只鬼在早年前受过我家邢老板的恩,在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不管那只鬼以前和冯瑞宁有什么交易,之后她是不会再帮她做事了。” 唐宣锦恍然大悟,她看邢宁子的眼神便又变了变,虽说他比那个姓杨的吊儿郎当多了,可是他的实力好像远远在他之上啊,果然人不可貌相,她还以为长得像小白脸儿的都没有什么真本事呢,呃,话说她为什么会那么自觉地把邢宁子归到小白脸儿这个类别里? 信息 这一顿饭唐宣锦吃的小心翼翼,别人才没有她那么拘束,田念不吃饭,可为了配合气氛,他喝了些汤。 饭一用毕,杨开雨拾着自己的保温杯往自己的书房那边去了,张幼梨帮着董奶奶收拾着餐桌,邢宁子靠着椅子发呆,董乔阿则是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邢宁子的指示。 好一会儿,邢宁子开口了:“乔阿,你去赵晨那里看看,师文敏之前不是说罗庆恩有可能与重目山的人有来往么,所以他们一定也在盯着她,这样一来,咱们反而不用着急,说不定等收拾她的时候还不用咱们出手呢,我出不去,我得在这里等着宫青瞳说的那个什么小仙子。” 董乔阿应了声,她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田念轻轻碰了碰唐宣锦,他两片嘴唇刚一动,邢宁子坐直了身子道:“对,还有你们,唐小姐这两天就暂时在这里住着吧,你也不会无聊的,田念知道不少你的事儿呢,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他,就当听他讲你前世的故事了;实在无聊了可以出去走走,只是要带上田念,虽说对于我们来说他只是一个小菜鸡儿,可是对于对你图谋不轨的坏人来说,他还是一个挺恐怖的存在的,他能保证你的安全,在我们完美的解决掉冯瑞宁这档子事儿之前。” 唐宣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以前她见田念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只有她那个保镖知道,现在可好了,她可以好好和他说会儿话了。 田念示意唐宣锦往沙发那边去,唐宣锦脸上的阴霾散去了好多,她像和自己心仪的人幽会那样眼里透着愉悦,与田念一起起身了。 邢宁子瞄了唐宣锦一眼,他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轻声道:“大鹅,去看看赵晨。” 董乔阿会意,她小跑着出了门,又搓着手心叫来了霍焕臣,两个人离了地面往高空中破风而去。 虽说这几天董乔阿一在听别人提及罗庆恩,可她还没有见过她,也可以说是罗庆恩还没有露过面,董乔阿在脑子里勾勒着罗庆恩的形象,她想着,那个女人怎么样也是与冯瑞宁相似的形象吧。 霍焕臣停在了半山别墅区的外头。 半山别墅区在青云市的东南边上,都快出青云市了,这一片别墅区住着几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唐家的别墅也就座落在这里,半山腰上开着几家异域风情的小餐馆,规模不大,却十分精致,赵晨便在其中一家做服务生。 他长得俊美,笑起来又很讨人喜欢,再加上他乖巧又肯吃苦,这家的老板在看到他第一眼时便打算用他了,在半山别墅区打工也的确是学生居多,一来是因为这里的主顾不缺钱,给小费大方;二来因为服务的对象是比较高端的客户,老板的素养高,环境舒心,老板对员工好,这里自然就成了兼职者们求之不来的地方。 将霍焕臣留在了外面,董乔阿进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店里没有几个客人,赵晨系着围裙在擦桌子,他听到门响抬头便喊了一句“欢迎光临”,在看到是董乔阿时,他扭头看看操作区那边的老板,见他没留意自己,这才放下桌布过去。 “你怎么来了?”赵晨小声问。 “我来看看你,我们昨天和冯瑞宁起冲突了,所以怕你这边出意外。”董乔阿道。 赵晨往凳子上坐了道:“这边没什么事儿,师文敏与白景行在唐家外面设了阵,就等着罗庆恩出门呢,可是她与冯瑞宁不一样,冯瑞宁表面看上去好脾气,可是她有所欲,有所求,罗庆恩就不一样了,她也不出门,虽说前一阵子打着出国的幌子离开了唐家一阵子,可这会儿又回来了,她好像也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所以她行事格外的小心,冯瑞宁来找过她一趟,在发现这边不对劲儿之后,她便离开了,我放过去了一个小纸人儿,师文敏他们也在盯着冯瑞宁,连亭礼应该在冯瑞宁那边,倒显得我很轻松,你说为什么小白他们这么热衷于帮咱们的忙?” “他们不是说罗庆恩与重目山的人有来往么?他们感觉惊讶是因为罗庆恩和重目山的人在做坏事儿吧?咱们轻松一点儿不好么?”董乔阿笑了笑。 赵晨扁着嘴道:“轻松一点儿是好,我看是他们想瞒咱们一些事儿,应该是重目山见不得人的事儿。” “咱们不管重目山的事儿,既然你这边安然无恙,我就给老邢回个信儿,宫青瞳要从她的神宫里派下来一位仙子长驻咱们那儿了,这一次可不是监视老邢来的,是监视我来的。”董乔阿也扁扁嘴,准备离开了。 赵晨正想问为什么呢,他的老板却是在叫他了,他应了一声,看着董乔阿出了门,忙去应付自己的老板去了。 董乔阿出了门带着霍焕臣往外走,这里的绿化做的特别好,林荫小路也格外显氛围,董乔阿在前面走,霍焕臣就在她身边跟着她。 一时,董乔阿扭头看了看霍焕臣,霍焕臣也抬起眼来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在霍焕臣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她抿了抿嘴——算起来她无缘无故就收了个坐骑,老邢他们还不告诉自己霍焕臣和她有什么恩怨,他们怕是一直以为自己傻了吧唧的,会不在意这个。 董乔阿想了想,她瞧着霍焕臣问:“大霍,你很早就认识我呀?” 霍焕臣还是那样看着董乔阿,他也不摇头,也不点头,更不说话,反正她看他他也就看她,她说话他就听着,他也不做什么反应。 董乔阿叹了口气,霍焕臣怕不真是个傻子吧!可打架的时候他倒是不傻,也不知道陆起是怎么带他这个另类的网红的,他不心累么? “大霍你的舌头后来长没长?”董乔阿换了句话问。 这一次霍焕臣有动静了,他张了张嘴,露出来了他那半截舌头,懂乔阿叹了口气——这大个儿也不傻的彻底呀,好尴尬呀。 失灵 董乔阿转脸看到了自己胸前晃来晃去的小纸人儿,它抖着长方形的手脚不知道在干什么,董乔阿伸手捏了捏它,小纸人一哆嗦,突然头上烧起一缕蓝色的火焰,董乔阿一惊,她手一松,小纸人已经化成灰烬往地上落去了。 董乔阿立刻扭头看向了自己出来的那家日式料理店,她抬腿又往回跑,透明的窗户那边,董乔阿看到赵晨端着什么往操作台那边去了,她一时诧异起来,赵晨没感觉到他给自己的小纸人自燃了么? 赵晨放下手里的盘子转身往冰箱那边去,他一扭头也看到了在窗子外发呆的董乔阿,他又看了一眼老板,擦着手往外面来了。 “乔阿?”赵晨叫了一声。 董乔阿反应过来,她道:“哦,你的小纸人自燃了,我以为是你这边出了意外,便忙又跑回来看了。” 赵晨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没听明白董乔阿在说什么似的,他压下了眉心扭头看向了山顶,董乔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山顶。 “我的小纸人被人烧了,我应该有所察觉的,如果察觉不到,那说明咱们现在有可能是温水里的青蛙,怕是要有危险了。”赵晨轻声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董乔阿问。 “我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咱们去山顶上看看。”赵晨说着一挑帘子又钻了店里,董乔阿又望了一眼山顶,她看了看霍焕臣,见他正一脸郑重地看着山顶,瞳孔里的水纹轻轻荡着。 等赵晨再出来时,他已经将围裙摘了,他拉了一把董乔阿往绿化带后面去。 半人高的绿化带刚好遮住赵晨与董乔阿的身形,霍焕臣也蹲了下来,他还将头伏下好将自己遮掩的彻底些。 赵晨的双手结印,一大圈小纸人“呼啦啦”地将这三个人包围了,只是小纸人飞速旋转着,突然都像之前的那个小纸人一样自燃了,而本应该出现在山顶的董乔阿等人却还蹲在绿化带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的法术怎么不灵了?”董乔阿压低了声音问。 赵晨叹了口气道:“山顶上有比我厉害的人,不过我现在是上不去了,你和大霍上去吧,我给老邢和老杨打电话,我这个不灵的话,我上去也是给你拖后腿。” 董乔阿点着头,霍焕臣还在蹲着,她上前趴在了他的背上道:“大霍,走,咱们去山顶!” 霍焕臣一提身子便带着董乔阿升到了半空中,赵晨蹲在原地又施了一遍法,在意识到他这个阵法彻底失灵了之后,他只能认命地掏出手机来打电话了。 半山别墅自然是依山而建,山顶上是有一个避雷塔的,也算的上是这青云市的旅游景点之一。 霍焕臣落在了一堆乱石子里,董乔阿从他背上趴了下来,她双腿一沾地便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大对,可是怎么个不对法儿她也说不上来。 那个避雷塔就在不远处,她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到前面铺的小石子路上,只是董乔阿没动。 她虽说来青云读了两年书了,可是她并没有来过这里,她盯着那个五层的避雷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霍焕臣动了,他要往前走,董乔阿立刻拉了他一把,霍焕臣指了指避雷塔里面,意思是他要进去,董乔阿却是拽着他没给他回应,她接着看那个避雷塔。 看着看着,董乔阿就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右眼闭上了,她左眼里粉色的瞳孔在轻轻晃动着,里面那朵五瓣桃花时隐时现,突然,那朵桃花猛地绽开,撑出了董乔的左眼,花瓣浮在了她的眼脸之上,只是花心还留在她的瞳孔里。 “嘶——” 董乔阿打了个激灵。 霍焕臣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似是在宽慰她别害怕。 董乔阿看到避雷塔里有东西。 今天这里的游客并不多,在董乔阿的眼里他们都变成了绿色的离火,可是塔里除了这些活生生的离火之外,每一层的塔里还吊着几个长条形的东西,董乔阿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是它们都被一层黑雾包裹着,那些绿色的离火,也就是游客们,他们进到塔里之后,身上的离火便被那些吊着的黑色东西吸去一点点,等他们下楼了,或者出了塔,绿色的离火便不再那样纯粹了。 董乔阿慢慢抬起了手,她将左眼捂上了,而她的右眼看到的,只是在售票点买票的,进进出出的为数不多的游客,当她再看向塔里时,却只能看到一堵一堵刷着宣传语的墙。 她得进去看看。 这样想着,董乔阿扭头看向了霍焕臣,她问他:“戴口罩了么?” 霍焕臣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董乔阿又看了一眼售票处,她轻声道:“咱们分开买票进去,如果别人没有认出你来,你就跟着我走,如果别人认出你来,你就往山下跑,等将那些人甩开之后再回来找我。” 霍焕臣点了点头。 董乔阿叹了一口气——霍焕臣一点儿也不傻,只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就当听不见,所以自己问他关键的问题时,他都选择了装傻。 董乔阿也不知道霍焕臣这个网红有多红,反正她得先把要紧的事儿嘱咐给他了,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买票去了。 买票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儿,只是检票进去时,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就开始对着霍焕臣尖叫了,眼看着那几个小姑娘冲破检票口的人群就要往霍焕臣这边挤,董乔阿立刻冲霍焕臣一摆手,霍焕臣扭了头就往外跑。 “快追呀!那个大个子是霍焕臣!” “霍焕臣?在哪儿呐!哎哟卧槽!是真人!活生生的!追呀!” 一大群人喧嚣着去追霍焕臣去了,检票口的小横杆都被撞断了,几个保安惊慌地过来维持秩序来了,董乔阿却是离远了人群抬腿往避雷塔里面去。 一层里摆着些屏风和雕塑,还扯了几幅横幅,董乔阿抬眼往上面看去,屋顶上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刚才在外面时明明看到屋顶上吊着东西。 来头 董乔阿看了看自己四周,除了几个看雕塑的游客之外并没有别人,而刚才在检票口附近的人年轻人都去追大霍去了,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董乔阿退出了塔里,她站在台阶上往里面看,她慢慢抬起手将右眼捂上了,就在她只用左眼盯着一层的屋顶时,屋顶上慢慢浮现出来了东西。 三条铁链子,倒吊着三具光着身子的尸体,尸体离地面并不远,一个游客在去看横幅上的字时,还与其中一具尸擦肩而过了,而这时,那具尸体眼睛一睁,空洞的瞳孔里窜出一小缕黑烟,又闭上了眼睛。 董乔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她忙伸手掌住地面稳住身子,在她睁开右眼时,屋顶上那些倒吊着的尸体又不见了。 下意识地,董乔阿掏出手机就给老邢打电话,可在拨号码时,她又看到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 董乔阿收了手机在左手里画圈圈,原来灵敏的要紧的粉色光阵在这里也像是生了锈一样,她将自己的手心都要磨红了她手心里才泛起粉色的光芒;董乔阿撑着身子往隐蔽的地方去,她在看到四周无人时才加大了磨自己手心的力度,随即她脚下的粉色光阵一闪,将她带回了杨开雨的客厅里。 董乔阿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从地毯上趴起来就惊慌地叫着:“老邢!出大事儿了!” 邢宁子和杨开雨同时看向了董乔阿,这个时候董乔阿才发现自家客厅里除了老邢、老杨和张幼梨之外,还有一位看上去清秀好看却一脸心事的卷发少年。 杨开雨立刻道:“乔阿,这一位是孟珂,天上来的那位,接下来要在咱们这里住上一阵子。” 董乔阿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情,她倒是下意识地想对少年扯出一抹笑来,但是她这个笑就显很难看了。 “你那边出什么事儿了?”邢宁子问。 董乔阿惊讶地反问:“你没看到?我在我心里把这个阵法都磨红了!” 邢宁子压了压眉心,那个少年开口了:“我去看看。” “哎,孟珂……” “放心,我没有负担。” 邢宁子刚叫了少年一声,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邢宁子一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接着,少年站起了身来,他往外面走着走着身体周围便卷起了一层细沙,随即他整个人也融入风沙里卷着往半空中去了。 “得了,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邢宁子扁了扁嘴,他起身拉了一把董乔阿,董乔阿还没反应过来呢,她眼前一景象一晃,又出现了避雷塔那边的检票口。 这个时候,董乔阿看到自己不远处的一股细沙也落了地,细沙慢慢凝成了那个叫孟珂的少年,少年双手结了个董乔阿看不清楚的印,这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阴了下来,还伴着一阵阵的雷声,一时,检票口那边有很多人开始往外跑了,随着大雨倾盆而下,没过一小会儿,游客们纷纷往停车场那边聚集了,接着,车子陆陆续续往山下开去了。 董乔阿不由暗想:这少年厉害呀!这才叫呼风唤雨呢! 少年下一刻便直奔着避雷墙的外墙去了,董乔阿就这么看着他穿墙而进,她身边的邢宁子挑了挑眉毛,脚下的粉色光芒又一闪,两个人也跟上了少年。 孟珂就站在了一层的台阶之上,这个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大雨还有往台阶上浸去的趋势,少年身上环着一层细沙,使得大雨不能侵蚀他,环绕在他周身的细沙侵到了塔里又绕着往楼上去,塔里那几具倒吊着的尸体已经显露无疑,在少年的风雨之下轻轻摇晃着。 董乔阿瞄了邢宁子一眼,邢宁子倚着外面的广告牌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好像不打算管少年。 粉色的光罩替邢宁子和董乔阿隔开了外面呼啸着的风雨,她再瞄向少年时,见少年侵进屋子里的沙子包裹了那几具尸体,再接着,一道响雷打下来,三具尸体“咯喳”一声被打成粉末消失了,只剩下了屋顶上垂下来的铁链子。 董乔阿被刚才的响雷吓了一跳,她忙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去看少年,少年却是转了身又伴着一层风沙往山腰上去了,邢宁子拉了董乔阿一把,两个人被光罩托着追着少年去了。 半山腰上有一处独栋别墅比别的格外的显眼,它不只是规模比别的大,它周围的绿化也比别的浓。 少年就停在了一棵树尖上看向了那栋别墅的院子,邢宁子和董乔阿便浮在少年不远处的半空中,邢宁子在瞄着少年,董乔阿却是随着少年的目光看向了那个院子。 这样大的雨,有一个年轻的少妇却是从自家客厅里出来了,她没有打伞,而雨也没有将她浇湿,她站在院子里望向了避雷塔的方向,随即看向了少年这边。 少年也不躲,就那样还盯着那边的少妇看,而那边的少妇,却是又看了少年一眼,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董乔阿碰了碰邢宁子,邢宁子冲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当董乔阿再去看少年时,他又裹着一层黄沙往自家的方向去了,邢宁子扁扁嘴,一道粉色的光阵在半空中一闪,他和董乔阿便这样凭空消失了。 等到董乔阿和邢宁子到家里,少年已经到了,同时到了的,还有被淋了个透心凉的赵晨。 “哎?老邢!”赵晨一开口趟了一脸的雨水。 “我都知道了,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天气这样凉,小心感冒。”邢宁子冲赵晨挑挑眉,赵晨看了看那个一脸阴郁的少年,往洗手间去了。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回来?”少年看向了邢宁子。 “嗯……快了吧,这不都下大雨了么,我告诉她让她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这里比较安全。”邢宁子笑笑。 那少年没有再理会邢宁子,他抬腿往杨开雨的书房那边去了,而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张幼梨,她等着少年进了杨开雨的书房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驼下背来。 黑脸 董乔阿小声问邢宁子:“这个孟珂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邢宁子往沙发上一歪道:“这个孟珂是华岳神女的儿子。” 董乔阿就露出来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说宫青瞳就是心眼儿多哈,我还以为她真的派下来个小仙子陪咱们玩儿呢,没想她把他叫来了,你看看这大少爷,明显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你们几个都小心伺候着吧。”邢宁子扁了扁嘴。 董乔阿往邢宁子的身边坐了,她道:“老邢……那个避雷塔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幼梨也凑了过来,邢宁子便道:“你们知道早些年的水表么?” 董乔阿与张幼梨便摇了摇头。 “早些年的水表不发达,也不怎么精确,有些居民为了省水费,会在夜里没人时将水龙头拧开一小点点,能滴下水来就行的那种,下面接一个水桶,虽说那一滴一滴的水不起眼,可是一夜过去,能接大半桶,而且水表还不走;那塔里的尸体就是这么个原理,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个的危害要大的多,举个例子,一片叶子对于一棵大树来说无足轻重,可是对于一株草来说,那说不定就是四分之一的性命,假如巫嘉琳也去过避雷塔,她出来之后可能没什么损失,可如果是乔阿你在高考之前去过一趟避雷塔,那你出来之后本来可以考个好成绩,说不定会发挥失常;身体不怎么硬朗的,回去之后兴许会生病;还有孕妇,她下次去做b超时,那医生可就指不定会告诉她什么坏消息了。”邢宁子说完眯了眼睛。 “罗庆恩这个女人这么坏!要命的是她做的事情还神不知鬼不觉!”张幼梨瞪大了眼睛。 “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赵晨的小纸人不照样发现了她?”邢宁子笑笑。 董乔阿点着头又问:“我把小纸人自燃的事情告诉赵晨之后,他说我们那会儿就是温水里的青蛙,这又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半山别墅离我们并不是太远,老邢你这么厉害,不也没有发现?” “所以说这才叫不显山不露水,如果我不亲自去,是不会发现那边的情况的,至于温水煮青蛙么,那就是,半山别墅上的鬼气很淡,甚至罗庆恩可能在鬼气里掺杂了别的东西,万一自己的同行或者搜查官过去了,不至于发现,可是鬼气虽少却也是在侵蚀着别人的,你会慢慢适应那个度,直到病入膏肓。”邢宁子枕了自己的手臂,准备闭目养神了。 “所以白景行和师文敏也没有发现,那我们要告诉他们呀。”董乔阿小声道。 “不用着急,老邢和老杨应该自有打算,倒是那个叫孟珂的,我总感觉他想把事情闹大,而且你看他从始至终就一幅想要收拾谁的样子。”张幼梨压低些声音。 董乔阿反应过来了:“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呀,虽说我们身为搜查官不得不管,但是先让他出手就会好很多,是不是?” 张幼梨便笑笑没说话。 直说着,赵晨换好衣服了,他也往沙发这边凑过来了,他悄声打听着刚才那个少年,董乔阿与张幼梨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给他说了。 赵晨瞄了一眼书房,他扭过头来问张幼梨:“唐宣锦和田念呢?” “出去了,算着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张幼梨道。 赵晨正点头呢,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了,眼见唐宣锦将伞收了起来,她与田念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邢宁子睁开眼睛瞄了他们一眼,又将眼睛闭上了。 唐宣锦感觉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她不由笑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们怎么都这幅表情?” “吱呀”一声,杨开雨书房的门开了,董乔阿一行人齐齐望向了那边,唐宣锦也望向了那边,眼见孟珂黑着一张脸看了唐宣锦一眼,嘴里吐出来一句:“不知廉耻。” 唐宣锦一怔,董乔阿赵晨张幼梨齐刷刷将头扭过来看向了唐宣锦。 唐宣锦一脸茫然,她瞄着董乔阿问:“那一位是谁啊?怎么开口就骂人啊?” 田念在她身边动了动肩膀小声道:“怕不是你的儿子,下来帮忙来了吧?可是他不是远在西天么,他是怎么知道这边出事儿了,还万里迢迢地过来的。” “青女。”沙发上快要睡着的邢宁子提示了一句。 田念便缩缩脖子点起了头。 唐宣锦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不言不语,只是放下伞往楼上去了。 董乔阿又忙扭头去看孟珂,却是发现他不见了,而杨开雨从书房里出来了,董乔阿动了动眸子道:“下这么大的雨,孟珂不会又要出门吧?” “开玩笑,这雨都是他下的,他想停还不是随时可能?他大概是看冯瑞宁与连亭礼去了,不必管他,再说了,咱们也管不了,乔阿,给小白发信息,告诉他避雷塔的事儿。”杨开雨拾着保温杯过来了。 董乔阿忙拾了手机低头忙活。 没过一会儿,邢宁子便在沙发上睡着了,赵晨给邢宁子盖了一条毯子,他看杨开雨抱着保温杯往沙发上坐了,他不由轻声问:“老杨,你是不是饿了,等董奶奶的晚饭呢?” 算起来,除了杨开雨,他们这一大家子好像都是闲人,杨开雨大部分时间会在书房里忙着,只有来了客人,或者别人指名道姓地找他时,他才会在客厅里坐一会儿。 杨开雨往沙发背上一靠,挑了挑眉毛:“我想看看这雨什么时候停。” 董乔阿将信息发送了,又顺便回了陆起和唐宣林的信息,她看了杨开雨一眼轻声道:“是不是那个孟珂憋着一口气呢?他不会让这雨一直下吧!” 张幼梨的脸上就露出有意思的表情来了:“他这雨下的又不官方,宫青瞳都不敢一生气就下雨呢!” 董乔阿似懂非懂,赵晨活动着自己的指关节向董乔阿解释着:“上面是有司雨官儿的,这雨啊,估计是孟珂下来时就和自己的小伙伴说好了,他一给信号,他的小伙伴就帮他下点儿雨,只是不能时间太长,被上面的大神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乖张 董乔阿挑挑眉,了然了。 杨开雨一直不言不语,这三个小年轻的在说着孟珂的事情,他却是在垂头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汤水之后斜眼看向了董乔阿——若是以前,她听到有意思或者诧异的事情,她会慢半拍地慢慢露出错愕的神情,这会儿,她居然还学会挑眉峰了,老邢说罗庆恩办的事儿不显山不露水的,看来他自己悄悄办的事儿才是真正的不显山水呢。 董淑芬在准备晚饭时董乔阿起身要往厨房里去,张幼梨拦了她一把道:“乔阿姐姐,你在这里坐着,我去。” 董乔阿扯开嘴角问:“其实你才是客人吧,我的活儿都让你抢了,我在这儿等吃等喝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张幼梨脸上一羞,她瞄了赵晨一眼,又看向了董乔阿:“迟早的事儿,等我爷爷安排好了那边的事情,说不定会让我带阿晨哥哥回桃花源呢!这些事儿我迟早得学呀!” 赵晨正控制着自己手里的小纸人练功呢,他听到张幼梨叫自己他抬头看向了张幼梨,不想她又脸色一羞,快步往厨房里去了。 董乔阿学着邢宁子的样子窝在了沙发里,她扭头看着赵晨不说话,眼睛也不眨。 赵晨指尖上的小纸人打了个圈儿,他苦笑一声问:“怎么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没注意听。” 董乔阿面无表情地问:“赵晨,你喜欢张幼梨么?” 赵晨将食指一收,小纸人侧身往客厅外面飞去了,他舒出一口长气道:“这个问题你都问过我多少回了,我喜欢幼梨!她又软又萌又可爱,性格也好,和她在一起我挺开心的,只是老邢在我身上花费了不少好材料,我倒不感觉老邢真的会放我去当种猪,这样岂不是太浪费了。” 董乔阿摇了摇头,她感觉赵晨回答的不是自己想问的。 “怎么了?你好像不满意我的话似的?”赵晨瞄着董乔阿道。 董乔阿扯扯嘴角没说什么,她起身往沙袋那边去了。 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怕赵晨受了委屈不成?看他现在和张幼梨在一起多快活,成天红光满面的,而张幼梨更是在为他们以后的日子打算着,说不定她都开始想他们以后孩子的名字了。 的确,挺好的。 青云大学。 一下课,董乔阿出了校门便往大道上拦车去了,她跑着跑着感觉自己周围的气氛不对,她垂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影子和自己的身体不是一致的,她的心脏一揪,握着书包带的手松了,这时,她的影子却是说话了。 “乔阿姐姐,是我!”是师云轻的声音。 董乔阿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忙看了看四周,自己不远处只有两个同学路过而已,她忙往大树后面去,她的影子还手舞足蹈的,生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她的影子异常似的。 “云轻?你找我有事儿?”董乔阿问。 “不是我找你,你抬头看!”师云轻又道。 董乔阿抬眼望去,见快落尽黄叶的大树上坐着一个晃荡着小腿儿的少年,那少年不是孟珂是谁! 董乔阿又是一惊,她忙抚着自己的胸口后退了好几步——自从师云轻常和她来往之后,她就隔三岔五的受惊吓,这下儿好了,又来一个喜欢挑事儿的孟珂,她以后的日子那可真是“好过”极了。 孟珂垂眼扫了董乔阿一眼,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落地时脚边卷着一圈儿黄沙,董乔阿提了提自己的书包开口了:“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我记着,孟珂才过来两天吧?你们俩的关系怎么突然就这么好了?跟拜过把子的兄弟似的!” “你,陪我去一趟半山别墅的唐家。”孟珂没回答董乔阿的问题,他扬着下巴瞄着董乔阿,一双灵动的眸子里似是酝酿着坏主意。 董乔阿有点儿怵了,孟珂明显是要做坏事儿,还要把自己拉下水呀! “去唐家?你去唐家做什么?老邢和老杨知道不?怕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你还想拉上我和云轻?虽说你是个小神,你在人世间行走,不也得守规矩么?”董乔阿问的小心翼翼。 “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还有,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你不才二十二岁么?怎么说话跟二百岁似的?”孟珂反问。 董乔阿被问住了,她瞄了瞄师云轻,师云轻一脸的无所谓,董乔阿就纳闷儿了,她记的师云轻初到她家时完全一个小小的大家闺秀的样子,那一举手一投足,跟她姐师文敏一个样儿,怎么没过多长时间她这性子就跑偏了呢?这才是本性?还是加上了孟珂的怂恿? “你去不去?”孟珂看着董乔阿一动不动的,只是眼珠子转个不停,他就又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我陪你去?我又没有法力,身手也不是顶好的,而且,我办事儿一定要先和老杨和老邢说……万一……万一是我自己应付不了的情况呢,那天我瞄了一眼罗庆恩就知道她是个厉害的角色,我才不跟着你去……”董乔阿可不像原来那样傻了,她也知道对别人起戒心了。 “见情况不好你就在你的手心里画圈儿,你跑,也带着我和师云轻跑,这个我和师云轻可做不到,还有,你为什么就非得认为是我要去惹麻烦呢?”孟珂一裂嘴,露出来了一颗狡黠的小犬牙。 呵呵,原来是让她当退路呀!那她更不想去了! 董乔阿还想说什么,突然她被她的影子一拽,不等她反应过来,黄沙便卷着她破风而去了! 等董乔阿喘过气来时,她已经站在了半山别墅唐家的铁栅栏门前。 师云轻的身影在董乔阿身边一闪,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这里让我特别不舒服,要不我在外面等着?” 孟珂裂嘴冲师云轻笑了:“里面舒服,一会儿你进去了就知道了。” 师云轻眨了眨眼睛,她非常不喜欢孟珂笑,他笑的挺好看的,可是他一笑总让人感觉他要坑别人,还是措手不及的那种。 认亲 孟珂按了门铃,董乔阿被突然响起的铃吓了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孟珂便将她推到了监控摄像头下面,董乔阿看看孟珂,不等她回头就听到了唐宣林的声音:“乔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直说着,铁栅栏门慢慢滑开了,董乔阿扁着嘴,她正想让出身子来让唐宣林看到自己身后还有人呢!他倒是干脆,直接把门开了! 孟珂捏着一颗泛着青光的小药丸递给了师云轻:“吃了。” 师云轻捂着胸口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孟珂乖巧地眨眼睛。 “我为什么要吃!”师云轻一脸防备。 “你身上的味儿太重。”孟珂压了压眉心。 师云轻立刻明白孟珂在说什么了,她接了那颗青光小药丸,在送进嘴里时,她还问:“不会对我的身体有害吧?” 孟珂嫌弃地看着师云轻道:“你的身体是邢宁子做的吧?我问问你,什么东西能害到他做的小树苗儿?” 师云轻被一噎,说不出话来了,孟珂拉了一把董乔阿拽着她就往里面去,董乔阿忙道:“哎哎,我自己走吧,你们一会儿别冲动啊,这里面还有不相干的人呢!” “哪个人不相干?你是说唐家的家主还是他儿子?他们一个是罗庆恩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你感觉他们是正常人?幼稚!”孟珂猛地推了董乔阿一把,她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孟珂,你这个人很让人讨厌!”董乔阿瞪着孟珂道。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孟珂挑眉。 “呃……”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声音,董乔阿忙回头看去,见师云轻正幻化成一个刚扛过水泥袋子的邋遢中年男人。 “孟珂,你骗我!”师云轻的声音也变成了沙哑的男声。 “我骗你什么了?”孟珂反问。 “你没说我吃了那个东西会变成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师云轻惊恐着。 “你也没问我啊!”孟珂还一脸无辜。 董乔阿看着情况不对,她死死拽着孟珂的胳膊问:“你到底想干嘛?我跟你说,你要乱来,我可就给老邢发信息了!” “你发呀!”孟珂甩开了董乔阿的手看向了客厅的玻璃门,那边,唐宣林正在开门。 董乔阿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唐宣林,她忙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唐宣林在门口看了看董乔阿,他笑笑,在看到她旁边的漂亮少年和邋遢的中年大叔时,他又怔了怔。 董乔阿实在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可孟珂突然脸色一变,他眼眶一湿,上前两步盯着唐宣林道:“你……你就是我舅舅吧!” 唐宣林一怔,董乔阿被噎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孟珂红着眼睛回来拉了一把师云轻,他又“含情脉脉”地望着唐宣林道:“爸,这就是我舅舅!你快跟他说,我妈去背风村的时候是怎么和你好上的,又怎么生下我的!对了,舅舅,我妈呢?她在不在家?听说她不再去背风村之后,又在这里包养了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叫什么连亭礼,对不对?” 董乔阿张着嘴呼吸着,就像她刚跑完十公里似的,师云轻全程跟个二愣子似的,她根本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而唐宣林,他盯着孟珂看了好半天,突然冒出来了一句:“你……你还真别说,你和我姐,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像……妈!妈——妈妈妈!你快来呀!” 唐宣林扯着嗓子冲客厅里面喊,他沉稳的形象在这个时候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董乔阿感觉自己实在是收拾不了这个场面了,她后面的师云轻跟灵魂出窍了似的,她偷偷在自己手心里画着圈圈儿,希望来个有份量的人物帮她们撑一下场面。 唐宣林见自己的妈还没下来,他又进去冲着二楼喊了好几声,董乔阿一脸无语地瞄着孟珂,孟珂皱了皱了鼻子,一脸兴致地望着唐宣林的背影。 师云轻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压了声音在孟珂身后道:“孟珂,唐宣锦才多少岁啊,她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她上世几岁上生下的我么?”孟珂一脸不屑。 “这不一样啊!现在的女人三十好几还单身是常事儿啊!你久在天上,不了解现在的世道行情!”师云轻有些急了。 “我管它呢!反正收拾烂摊子的又不是我!”孟珂一脸无所谓。 董乔阿被气笑了——是啊,收拾烂摊子是他们呀! 正说着,二楼上先下来了一位身材匀称的贵妇,她慢条斯理地往楼下走,随后楼上下来了边走边整理领带的唐光。 董乔阿叹了口气,这出戏就这么要唱上了! 唐宣林冲着那贵妇人叫了一声“妈”,又看向了客厅门口的孟珂。 贵妇人停在了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光看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也能让人知道她经历过不少突发事件,而且大部分情况下她都能控住场面,乍一看去,别人会以为她是个温顺的豪门太太,除了她眸子底下时不时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唐光是认识董乔阿的,董乔阿还让他拉不下脸来过,可是后面的少年和中年男人他就不认识了。 唐宣林急急上了楼梯,他在那位稳当的贵妇人耳边低语了一阵,贵妇人还没做出反应来呢,后面的唐光先怒了:“不可能!宣锦才多大!而且就这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看上眼!” 贵妇人扭脸看了看唐光,唐光立刻镇定了下来,董乔阿心下了然了,看来,唐家是由罗庆恩做主的了。 罗庆恩看向了孟珂,孟珂居然还梨花带雨的,可下一秒罗庆恩的脸上竟是露出来了了然的神情,孟珂垂头嘴一裂,露出的犬牙上带着兴灾乐祸。 “你叫什么?”罗庆恩放轻脚步往孟珂这里靠近。 “我叫孟珂。”孟珂在抬头时,又恢复了他那幅可怜巴巴又乖巧无比的神情。 董乔阿在心里感叹——孟珂你真踏妈是一个影帝及的人物,你这眼泪和你下的雨一样,真是雷厉风行,切换自如! 承认 “你为什么说你是宣锦的儿子?她有几年是偷偷去过背风村,可是她也不至于生个孩子我都不知道吧?”罗庆恩这话更像是说给唐光听的。 “你们大城市里做亲子鉴定不是挺方便的么!是要头发还是要血,我都配合!”孟珂作出一幅着急的样子来了。 唐宣林还处于震惊中,他都没正正经经谈过恋爱呢,突然就当了舅舅了,这让他很难接受啊! “不可能!宣锦她……”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一家的!可是我要上高中了!我爸实在是赚不出我的学费来了!我只超过了重点高中分数线两分,我本来以为以我的能力能拿到奖学金的,我不要别的,你们给我点钱,让我上完高中就行了!我也不要名份,我只要钱!我拿了钱就走!”孟珂这话说的,让董乔阿低头捂自己的脸去了。 唐光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不在乎孟珂上不上重点高中,也不在乎他缺不缺钱,他在乎的是,自己叛逆的女儿,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儿子,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做了外公! “是我疏忽了,我应该让人盯紧她的保镖的,看起来你们父子俩个过的很艰难,你们都找上门来了,我这个做继外婆的……总不能……咳、咳、老唐,你还不给宣锦打电话让她回来?”罗庆恩给唐光递了个眼色。 唐宣林瞪大了眼睛问罗庆恩:“妈,你相信这孩子说的话?” 罗庆恩在看自己的儿子时,眼里才多了诸多温柔,她反握了唐宣林的手道:“这世上没有多少事是能瞒的过你妈的眼睛的,这个孩子就是宣锦的。” 唐宣林的脸色就更惊恐了。 唐光已经拉着脸去给唐宣锦打电话了,孟珂绞着自己的衣角盯着罗庆恩,一幅怕她赶自己走的模样;董乔阿接着在自己手心里画圈圈,师云轻恐怕现在希望自己变成墙上的影子,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吧! “你们吃饭了没有?宣林,让唐阿姨给他们做些吃的,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吧。”罗庆恩说着自己先坐下了。 唐宣林看向了厨房门口正偷偷往这边张望的一个老保姆,那老保姆的眼神儿和罗庆罗一模一样,好像能看穿所有,又洞悉一切似的。 那位唐阿姨冲唐宣林点点头缩了头,没一会儿厨房里便响了轻微的动静,似是唐阿姨在做饭了。 唐光在钢琴那边怒吼着:“你在哪儿?赶紧给我回来!你儿子找到家里来了!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以后老子都没脸去公司开会了!” 罗庆恩又瞄了唐光一眼,唐光挂了电话,憋着一口气没言语,只是闷闷地坐在了罗庆恩的身边。 师云轻轻轻抖着腿,好像希望这一切快点儿结束一样,明显她现在反应过来了,她也被孟珂坑了。 唐宣林在向董乔阿使眼色,董乔阿装作没看见,唐宣林干脆走到了她跟前问:“乔阿,你怎么和……在一起啊?” “啊……那个……赵晨突然打电话给我的……我也不清楚,赵晨不在半山腰上的日本餐厅打工么,我是去看他的,然后他说这两人儿要来你们唐家,他走不开,让我给带个路。”董乔阿感觉自己考试时脑子都没转这么快过。 客厅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唐家三口一直盯着孟珂看,孟珂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子,他旁边的师云轻一直在抖腿,董乔阿一直在手心里画圈圈,这出戏唱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她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唐阿姨往外端碗了,她冲这边笑得亲切:“小少爷先吃点儿面吧,这个好消化,等在这里住惯了,没有水土不服,奶奶再给你们做海鲜什么的。” 唐光一下子扭头看向了唐阿姨,似是在问他什么时候说在这个少年在这里住下了? 罗庆恩又看了唐光一眼,唐光慢慢扭了头,一脸的不悦。 “呃……孟珂是吧,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儿东西?”唐宣林说这话时,只感觉自己好尴尬。 “谢谢舅舅!”孟珂倒不客气,他拉着师云轻要往餐桌那边去,师云轻坐在沙发上没动,她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不饿,要吃你自己吃,老子没胃口。 孟珂也不难为师云轻,他自己去吃面了! 董乔阿又垂头捂住了自己的脸——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呀,她好想灵魂出窍啊。 孟珂吃了一碗又一碗,罗庆恩笑眯眯地远远地望着他不说话,好像她已经认了这个外孙了,唐光一脸的绿,唐宣林好像挺喜欢孟珂,他还给他温了一杯牛奶! 然后,唐宣锦回来了,她身边还跟着面无表情的杨开雨。 董乔阿一看到杨开雨就松了一口气,师云轻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也松了,唐光看到自己女儿,站起身来就要骂,罗庆恩瞪了他一眼,她先给杨开雨打招呼了。 “杨教授?您认识宣锦呀?”罗庆恩果然是道儿上的人。 “什么教授?”唐光小声问。 罗庆恩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唐宣锦提着自己的包,她站在客厅门口一脸无欲无求,任由人发落的样子,看来在来之前,杨开雨已经对她说了什么了,杨开雨扭头看向了孟珂,孟珂冲他笑笑,放下了筷子。 杨开雨只好道:“宣锦原来听过我的课,后来她因为工作忙不听课了,可课程她还是全部订阅的,她托我照顾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暂时住我那里,没想到他一时冲动偷偷跑出来找到唐家来了,他没有恶意,希望唐先生唐夫人不要误会。” 罗庆恩笑了笑,她看向唐宣锦:“你这孩子也是,公司那边亏损了,都拿不出这孩子的学费来了?你不好意思对我说,倒是对宣林说呀,你哪次有困难,他不帮你的?” “为什么你这个当妈的不帮她,反而是她没有实际产业的弟弟帮她呢?舅舅也没钱吧?”孟珂在餐桌那边开口了。 罗庆恩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唐光则是怒极,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提醒 好半天,罗庆恩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毕竟是后妈,管的紧了也不行,宽了更不行,我也很为难啊。” 唐光脸上的肉抖了抖,他才是一腔怒火无处可撒。 “这样吧,孟珂和宣锦之间有些误会,他突然过来也唐突了你们,我先带他回我那里吧,随后你们唐家怎么安排,再给我打电话,这孩子是突然找到这里来的,宣锦自己好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打电话给我时,我也被吓了一跳。”杨开雨说着瞄了瞄唐宣锦,唐宣锦就一直沉默着,她不打算解释什么。 师云轻这位“孩子他爸”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她不在乎这出戏怎么唱,她只想快点儿结束,离开唐家。 唐光在一旁冷声问唐宣锦:“你一直在偷偷养着自己这个私生子?” “没有!那几年我妈精神恍惚,听我爸说她常常去我们村里的坟地里散步,她连生了我都不知道呢!我是上周才找到青云市来的,她也不知道她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把她都吓着了,我感觉她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好,我还是来唐家找一个能作主的人比较好,外婆,您那几年不是老派人盯着我妈么?我爸还以为是你要害她呢,我也就藏了这么多年,可这些年唐家的人也没去找过我,看来是我爸误会你了,眼下我也得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不是?”孟珂接着演。 唐光这下儿没脾气了,罗庆恩瞄了他一眼,不由笑道:“宣锦小时候和我关系还是很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青春期便和我疏远了,我一直忙生意,再加上宣林长水痘,便没顾上她,是我的疏忽,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发生了,眼下我尽量弥补你们吧。” 唐宣林突然就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了孟珂,好像他小小年纪吃了这么多的苦特别可怜一样,孟珂居然厚着脸皮道:“你们这些有钱人争家产的事儿电视上天天演,我爸比较敏感,他怕我妈被人害了,我也被人害了,现在我也长大了,知道外婆也是有自己的难处的,这我就放心了,本来我爸是俊秀的一个小伙子的,这些年为了养活我,都被璀璨成那幅德性了,其实啊,他比那个叫连亭礼的俊美多了。” 师云轻抖着腿装作没有听到孟珂的话。 唐光的脸绿了青,青了紫,紫了红,红了白,到了最后,又变成了黑。 “宣锦呐,你就不说点儿什么……”罗庆恩看向了唐宣锦。 唐宣锦也不看罗庆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表,淡淡地道:“小连病了,我得回去照顾他,我们还有好几个节目要谈呢,孟珂的事情你们作主。” 说完唐宣锦便推开客厅门往外走,唐光气的要追,罗庆恩拦了他一把。 董乔阿都感觉自己的脸在烧了,她瞄了瞄师云轻,师云轻的腿抖的越来越有节奏了。 杨开雨干笑了两声,他看看罗庆恩,又看向了孟珂:“孟珂,你要不先跟我回去?” 孟珂起了身笑:“好啊!” 罗庆恩抿着嘴没说话。 杨开雨又道:“唐先生和唐夫人也先冷静一下吧,这孩子确实是冲动了,大家心平气和之后再好好想想孟珂的事儿吧。” 唐光看着罗庆恩对杨开雨很恭敬,他对杨开雨便也恭敬了起来,杨开雨带着孟珂和“他爸”往外走,这夫妻两便送到了院子里,唐宣林偷偷塞给了董乔阿一张卡,还轻声嘱咐她:“孟珂的学费,不多,但是我眼下就这些了。” 董乔阿下意识的要回绝唐宣林,后来又一想,她这么做好像不大合适,她收了卡冲唐宣林露出来了一个苦笑。 罗庆恩与唐光一直将杨开雨送到了铁栅栏门外,他们看着杨开雨带着孟珂上了车,车子又走了,还站在那里没动。 董乔阿趴在后座上看了这夫妻俩好久,眼看着他们进去了,她才重新坐好了,而这个时候师云轻身上的药效也在慢慢退去。 孟珂在副驾驶上哼着小曲儿,杨开雨半点责备他的意思都没有,倒是师云轻,她恶狠狠地冲孟珂道:“孟珂,咱们俩从这一刻开始,谁也不认识谁!” 孟珂笑嘻嘻地拿出来了一颗暗红的珠子,他捏着那颗珠子回过头来在师云轻眼前晃着:“听说你妈又被雷霹了,我看你不着急不着慌的,你应该用不到这个……” 师云轻脸色一变,她抢了孟珂手上的珠子冲他笑的讨好:“说什么呢孟珂弟弟!你看你头一次下凡惹事儿,我不帮你显的多不够意思!我小的时候害过不少人呢!你要是没经验,我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你!” 孟珂嫌弃地一裂嘴,扭头看向了前面的路。 董乔阿叹了口气道:“我人生头一次感觉到心脏骤停的感觉。” 前面的孟珂幽幽的来了一句:“放心,你喜欢的话,我多让你感受几次。” 董乔阿扁着嘴拉下了脸,杨开雨打着方向盘开口了:“收敛一些吧,罗庆恩可不是善茬,你也不是怕她突然变脸才拉上乔阿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孟珂又笑嘻嘻地看向了杨开雨:“你们无处下手我就帮你们撕开一条口子,现在用不用把那个叫连亭礼的弄回来?我看着那个冯瑞宁的就等着找机会见罗庆恩呢,只是罗庆恩现在在忙着遮掩避雷塔的事儿吧?毕竟我可是帮她引了一道天雷,她要手忙脚乱一阵子了。” 师云轻将孟珂给的那颗珠子收好了道:“我师姐派人盯着冯瑞宁呢,她现在好像没有和连亭礼摊牌,她的女儿好像快不行了,她只叫连亭礼帮自己照顾她,我看啊,她是在等着见罗庆恩,只要她们商量好了,她一定会强行把连亭礼的寿命渡给自己的女儿。” 董乔阿眨着眼睛没说话,杨开雨瞄了瞄孟珂提醒着:“我说小仙官儿,先说好,你做什么我们不管,就算是管的着我也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得有自己的分寸,你不怕给我们惹麻烦,也得想想一片好心的青女,是不是?” 问题 孟珂没有回应杨开雨,他靠在车座上扬着下巴看着前面,眯起的眸子里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了。 因为在唐家时董乔阿几乎是一直在自己手心里画圈儿,所以虽说邢宁子没到场,他也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和杨开雨的态度一样,半点儿没有责备孟珂的意思,董乔阿在想,或许这两位才是真正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 这两尊大神是经历过世间百态的前辈了,发生什么事儿也能做到坐如松不动如钟,可董乔阿不行啊,她先是被师云轻时不时刺激一下儿,这下儿更好孟珂直接带她“过山车”了,董乔阿感觉自己高考前夕都没有这么累过,她自己都感觉有点儿承受不了了。 孟珂消停的日子对于董乔阿来说就是最幸福的日子,她每一回看到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尊大神什么时候走啊,他不会一直在这儿住着吧,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直说着,杨开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靠在了玻璃门前,他瞄着董乔阿问:“乔阿,你这几天课重不重?” “不重。”董乔阿眨了眨眼。 “那,请几天假,盯紧孟珂。”杨开雨轻声道。 董乔阿瞄了一眼杨开雨的书房,她压低了声音问:“他现在在书房里呢?” “嗯,一个人守着笔记本看《舞法天女》呢。”杨开雨垂头喝水。 张幼梨扁着嘴抱着衣服往楼梯那边去,董乔阿无语地吐出一口气,跟上了张幼梨。 被孟珂这样一闹,董乔阿还以为唐家这些天会开紧急会议呢,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唐宣林就过来了,还带着贺明礼和巫家兄妹两个! 家里来了客人,邢宁子便不得不早起了,董乔阿端着果汁过来,她看了看沙发上束手束脚的唐宣林几个人,笑着给他们介绍着:“这是我的未婚夫,邢宁子,他身体不好,一天十几个小时基本都在睡觉;杨教授是宁子的表哥,很意外吧!赵晨是宁子收的弟子,那个萌妹子是赵晨的未婚妻叫张幼梨,呐……孟珂,你能不能把舞法天女暂停一会儿?” 孟珂一抬眼皮子瞪了董乔阿一眼,他将两条腿往沙发上一盘,把笔记本往里面收了收,接着看自己的电视。 董乔阿尴尬地笑了笑。 贺明礼多看了赵晨和张幼梨两眼,他轻声道:“你看看,这长的好看的人都早早明花有主了,你说我们这些大龄男金领可怎么办!” 邢宁子又开始装瞎子了,他用手扶了一下茶几道:“我眼神儿不好,可能会招待不周,你们别客气。” 巫嘉琳早就将果汁抱在手里了,巫嘉伦的注意力全在孟珂身上呢,他轻声问杨开雨:“杨教授,他不去上学么?这个时候不应该有假期吧?” “哦,宣锦打算把他转到这边的学校,招呼在打,还在等手续,再等上几天才上学。”杨开雨只好这么说了。 “嗯……看起来这位大外甥不太喜欢我们呀,不过我们该给的东西还得给呀……”贺明礼尴尬地笑笑,拍了拍自己买的平板,还掏出来了一张银行卡。 说起来这几个人都不是空手来的,买的东西也都价值不菲,这下儿孟珂才不看他的电视了,他瞄了一眼茶几边上堆成小山的大个儿礼品盒子,他瞅着贺明礼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贺明礼忙笑:“当然了!这个平板我还是插别人的队呢,限量版的,我费了好些手段我那哥们儿才把这个让给我!宣林也不早说,你来的突然,我们倒是措手不及了。” 孟珂白了贺明礼一眼,又重新戴上了自己的耳机。 唐宣林碰了碰贺明礼,贺明礼瞄瞄唐宣林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努力搞好和孟珂的关系呀,可是人家好像对他们不屑一顾似的,还是说他因为自己和自己的亲爹一直生活的不好,吃过很多苦,一直在记恨唐家的人呀? 巫嘉琳小声问:“宣林,他不搬去你家住啊?还是宣锦不让他去你们家啊?” 唐宣林抿着嘴没说话。 杨开雨刚要说话,孟珂突然一摘自己的耳机,他拔高了嗓门儿问:“别人送我东西,我是不是应该回礼呀?” 孟珂突然吼的一嗓子把沙发上坐着的人都吓了一跳,董乔阿扁着嘴又去抚胸口去了,张幼梨也在那儿咽了口唾沫。 “不用,我们是长辈,送你礼物是应该的,你好好学习我们就很欣慰了。”唐宣林笑笑。 “那可不行!我们也是讲礼数的人家!哎,我爸呢?”孟珂突然看向了杨开雨和邢宁子,邢宁子接着装自己的瞎子,杨开雨刚刚送到自己嘴边的保温杯就那么停住了,他无语地看着孟珂,警告着他别乱来——谁知道你爸在哪儿呢!难不成这会儿还要叫师云轻过来? 孟珂一挑眉,他将杨开雨的笔记本往沙发上一放,起身往楼上跑去了,沙发上的笔记本还在播着舞法天女准备变身的桥段,也没有人去暂停一下儿。 贺明礼眯着眼睛看了笔记本好半天,他倒吸一口冷气道:“这小子的审美有问题吧?这是什么沙雕电视剧?他这个年纪不应该喜欢变形金钢什么的么?还是受刺激了,脑子出问题了?” 巫嘉伦一直瞄着楼上,倒是巫嘉琳小声说:“他不光审美有问题,我感觉这个孩子坏着呢,宣林你可要当心点儿,你看他一来一向喜欢作死的唐宣锦都老实了,不光老实了,还到处躲着他和你们唐家的人,这里面没鬼才怪。” 巫嘉伦扭过头来瞪了一眼巫嘉琳:“你是长辈,说话注意些,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经历了这些,你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孩子能考上这边的重点高中,本身就说明这孩子不简单,起码比你强,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上的什么高中?” “就是,人家宣林都没说什么呢,你又开始碎嘴了。”贺明冲无条件地站在了巫嘉琳的对立面。 章看望 杨开雨轻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我接触这孩子也才几天,我倒是感觉他心里有一股怨气似的,至于他本性坏不坏,我也不敢说。” 巫嘉琳小声反驳着:“我家乔阿心里也没怨气啊……” “嗯,他的情况和我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董乔阿呵呵了两声。 巫嘉伦好像不大喜欢这个孟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道:“宁子,杨教授,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就不多陪你们了,改天我再来拜访。” 直说着巫嘉伦站起了身,杨开雨和邢宁子也起身要送他,巫嘉伦忙道:“不用起身了,你们继续聊。” 杨开雨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董乔阿起身去送巫嘉伦,巫嘉伦倒是没有拒绝。 而这个时候孟珂也从楼上下来了,他看着巫嘉伦要走,他忙喊了一声:“别走啊!我的东西还没给你们呢。” 巫嘉伦无语地舒出一口气,只好停住了脚步。 邢宁子垂头憋笑,杨开雨斜眼瞅着孟珂想看他送人家什么礼物。 孟珂一面往沙发这边来一面道:“我们村和乔阿姐姐村差不多,你们懂的,说真的,我也不喜欢你们,可是对于一个刚刚上重点高中的孩子来说,你们送的东西又值钱又有用,所以,我也送你们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吧。” 赵晨和张幼梨全程装透明人,董乔阿眨着眼睛看着孟珂,她感觉他这话不像是在戏弄人,他准备小出血一番了? “你能送我们什么有用的东西……”唐宣林小声道。 孟珂扫了沙发上的人一眼先往巫嘉琳那边走去了,巫嘉琳自觉地端正了身子也将手里的果汁放下了,孟珂手上托着四个小小的一模一样的盒子,那样小的盒子董乔阿实在是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礼物,直到他打开,露出里面一对银耳钉来。 杨开雨立刻瞄向了盒子,一直装瞎子的邢宁子也扫了那边一眼,孟珂瞄了瞄巫嘉琳的耳朵,他扬起嘴角道:“我还担心你们不打耳洞没法戴呢。” 事实上巫嘉琳很嫌弃孟珂送的银耳钉,可出于礼貌,她还是很开心地道:“哇,看起来好古朴的样子,我戴上试试。” 董乔阿在一旁不言不语,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这是巫嘉琳在说孟珂送的耳钉土。 孟珂也将盒子递给了贺明礼与唐宣林,随即他又向巫嘉伦那边去了。 让董乔阿惊讶的是这三个大男人居然也有耳洞,不过现代好像打耳洞已经不分性别了,虽说大家为了敷衍孟珂都将耳钉戴上了,可是看起来只有巫嘉伦是真心不嫌弃他送的礼物的,再看看唐宣林和贺明礼,唐宣林还好,他得讨好自己的大外甥呀,而贺明礼就比较明显了,好像他恨不得现在就结束拜访出去把这个土的掉渣的东西摘掉一样。 “我还有作业呢,我就不陪你们了,阿晨哥哥,你能不能把舅舅们送我的礼物帮我搬到我的房间里来?”孟珂看着这几个人都将耳钉戴上了,又笑眯眯地看向了赵晨。 赵晨正将手藏在自己的抱枕下玩着张幼梨的小手呢,听到孟珂喊自己,他忙道:“哦,好。” 巫嘉伦摸了一把自己的耳垂,他又道:“我得走了,还有半个小时会议就要开始了,你们再聊会儿吧!回头孟珂在这边缺什么,宣林,不要客气,尽管和我们开口。” 唐宣林冲巫嘉伦感激地笑笑,董乔阿送巫嘉伦出了门。 而巫嘉琳走后唐宣林也没在这里坐多久,他们又不是闲人,个个有班上,尤其是巫嘉琳她还要帮着巫嘉伦处理一大堆新公司的文件。 董乔阿刚刚送走客人,就听沙发上的邢宁子笑着看向了杨开雨:“我猜啊,除了巫嘉伦,那三个人都没有福气接孟珂的礼物。” 董乔阿扶着门的手一停,扭头看向了邢宁子,就听杨开雨也道:“贺明礼和巫嘉琳是真嫌弃那东西,巫嘉伦年纪大一点儿,再加上他是在国外长大的,他好像格外尊重别人,也格外看重别人对自己的好意,至于唐宣林么,他倒是想戴着自己大外甥送自己的礼物,可是被罗庆恩看到了他怎么解释?我估计他一回家也就摘了。” “孟珂真送了他们好东西呀?”董乔阿瞪大了眼睛看杨开雨。 “孟珂才不傻呢,他是个多小心眼的人呐,那个耳钉,不戴满36个小时,就会被他自动回收的。”杨开雨笑笑。 “那,那些耳钉是什么宝贝?”张幼梨也来了兴趣。 “这个么,我可就不好说了,因为不同的人会激发出来不同的特质吧,不过很快你们就知道了。”杨开雨接着打哑谜。 东街口超市。 董乔阿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她伸手拦车,在看到自己明明伸着手,可是她的影子却没伸手时,她就翻了个白眼儿:“师云轻,你又找我?” 师云轻嘿嘿了两声没说话,只是配合着董乔阿的肢体动作,让影子也抬起手来了。 这边斜对面就是实验小学,放学的学生们一起往外涌,斑马线上有好几个特警在保护着这一片小红领巾过马路,董乔阿等着绿灯,她轻声问:“云轻,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小白在盯着罗庆恩,我师姐在盯着冯瑞宁,我好无聊呀,我和张幼梨又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就只能找你玩儿喽。”师云轻语气里带着几分乖张。 “你找我玩儿倒是没有大问题,你能不能别每次来都吓我一跳啊?”董乔阿叮嘱着。 “我知道啦!”师云轻的影子扭了扭。 绿灯一亮,斑马线上的那排特警变了队形,两边的车队也开始互相穿插着过马路了,董乔阿也要走,师云轻突然喊了一声:“乔阿姐姐!那个小孩子是连思礼吧!” 师云轻的影子伸了一下胳膊,董乔阿往那边望去,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正推搡着另一个孩子拐弯,那个被推搡的孩子一脸的不情愿。 董乔阿皱了皱眉拐弯跟了上去。 遇见 师云轻的影子拉扯了几下现出来了身形,董乔阿快步跟上那几个孩子,见他们往前走了一段拐进了一个正在装修的小巷子里,里面传来了一串嚣张的笑声,董乔阿探过头去就看到中间的孩子被人推到了墙上,他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头,其他的孩子大笑着将他围住,还有一个踢了他两脚。 董乔阿立刻往巷子口上一站,她大声喊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那边的孩子回过了头来,其中一个小胖子看了她一眼,在看到董乔阿的异瞳时,他还怔了一下,随即他裂着嘴歪着脑袋冲这边喊:“关你屁事儿啊阿姨!” 董乔阿抬脚要上前,师云轻轻轻扳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到了她的前面:“小朋友们,你们是不是感觉很无聊啊?姐姐给你们变个戏法儿让你们开开眼界怎么样啊?” 围着连思礼的孩子们立刻将注意力移向了师云轻,那个小胖子还一脸不屑地冲师云轻道:“你会变戏法儿?该不是变玫瑰花儿变扑克糊弄小学生的那种吧!” 小胖子一开口,他周围的同学便哄笑了起来,几个笑的还特别夸张,跟吃补品营养过剩脑子变得不好使了一样,师云轻接着笑:“可你们本来不就是小学生么?” 小胖子瞪着师云轻道:“小学生怎么了?你以为小学生好糊弄么!我看你像是初中生吧?你们作业很少么?” “我不上学哟,所以也没有作业哟。”师云轻并没有被小学生的嘲笑破坏掉好心情,相反的,她还劲儿劲儿的。 “你不上学?不可能!”小胖子接着道。 师云轻双手捧着脸语气更乖张了:“因为我一出生就死了,所以不用上学喽!” “你吓唬谁啊!我看你肯定是小太妹,顶多是离家出走了和不正经的男人混在一起了吧!告诉你啊,我们可不好惹,我劝你别管闲事儿!”小胖子更嚣张了。 董乔阿也不知道师云轻要干什么,她很想揍这几个小学生,可也怕下手重了,可是下一秒师云轻又往小学生那里靠近了两步,她笑着道:“不信,你们看!” 董乔阿看着师云轻伸手在自己的额上一划,划了一道大口子,她将那片肉片往下一翻,露出来了血淋淋的鼻梁和两边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而眼前那几个小学生,一个个白眼儿一翻,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没动静了,接着小巷子里传来了一股尿骚味儿。 “这么胆儿小?不是说不要让我看不起小学生嘛。”师云轻将自己的脸皮合好了,一脸的失望。 “云轻,我感觉你过份了。”董乔阿道。 师云轻摇着头道:“这些个孩子,都是被自己的家长惯的,这么小就知道欺负人,这说明他们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这都快十岁的孩子了,一个个的性格早定了型了,长大也是祸害别人的主儿,既然他们的父母不知道管教他们,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他们这种人,遇到真正的恶人,是什么下场吧!” 董乔阿冷笑了两声,她一点都不可怜这些孩子,他们条件比自己可要好多了,吃的过剩,用的过剩,占用着那么好的资源拥有着别人羡慕都得不来的东西,却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世道真是败坏了。 这个时候连思礼慢慢从墙根上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董乔阿与师云轻,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师云轻“哎”了一声,她瞄着连思礼问:“你不害怕吗?” 连思礼背了自己的书包道:“不害怕。” 师云轻更惊讶了:“你为什么不害怕?” 连思礼叹了口气道:“姐姐,你不就是我妈为了给我妹妹续命养的那只鬼么?我妈每次见你都以为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清楚着呢。” 师云轻:“……!” “你……你知道师云轻啊?”董乔阿也惊讶了。 连思礼眨巴了眨巴眼睛道:“嗯……不过你好像有一段时间不和我妈见面了,是不是另一个我妈又惹了麻烦,我这个妈没有精力和你见面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妹妹怎么办啊?” “你另一个妈?”董乔阿惊恐地看着连思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连思礼提了提自己的书包道:“我这个妈只会照顾我妹妹,我那个妈才会给我妹妹续命,可是她也好一阵子不出现了。” 董乔阿拧了眉心蹲下了身子,她扶着连思礼胳膊问:“你是说你有两个妈妈?除了冯瑞宁之外,你另一个妈妈是谁?” 连思礼苦笑着道:“我只有一个妈妈,但是我妈妈可以变成温柔的妈妈,也可以变成一个可以给我妹妹续命的妈妈。” 董乔阿更不懂了,她茫然地看向了师云轻,师云轻摊开手道:“我自始至终见到的就是冯瑞宁一个人,没有见过他另一个妈妈。” “我得快点儿回去了,要不然我妈会担心我的,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们了,云轻姐姐,虽说你是一个鬼,可是我很喜欢你,也特别感激你帮我妹妹续命,我现在还小,没什么能力报答你们,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好好报答你们。”连思礼说着,扛着自己的书包小跑着出了巷子。 董乔阿看着连思礼跑远,她还喃喃道:“他怎么说自己还有一个妈妈?冯瑞宁精神分裂?不应该啊,他这么敏感,应该分的清精神分裂和两个肉身的区别,我感觉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他身边应该有两个冯瑞宁,而不是冯瑞宁有精神分裂。” “可我师姐在盯着冯瑞宁啊!如果她有什么异常,我师姐会知道的呀!”师云轻也道。 董乔阿便恍然大悟了:“那就是有两个冯瑞宁,连思礼的意思是,另一个会鬼术,在他眼里可以给他妹妹续命的是冯瑞宁,你只是帮了人家一把,而且师文敏是最近才盯上了这个不会用鬼术的冯瑞宁的,连思礼也说了,他另一个妈妈有一阵子不出现了。” 出头 师云轻也忙道:“原来是这样儿!那我得赶紧告诉我师姐和小白去!” 师云轻的话一落她便往墙上一撞,变成一团影子卷向了远方,董乔阿在手里画了个圈儿,也回去了。 这一边,孟珂没有出门儿惹事儿,他还在客厅里看舞法天女,董乔阿进门看了一眼歪在沙发上的邢宁子,她顺了顺自己的呼吸,也进去坐下了。 “师云轻呢?”邢宁子抱着枕头问。 “她当然是给白景行和师文敏报信儿去了,也是我赶巧了,遇上了连思礼。”董乔阿慢慢将事儿说了,邢宁子眯着眼睛听着着,等董乔阿说完话时,孟珂反而将笔记本合上了。 他突然冲董乔阿笑的很迷:“连思礼被人欺负了啊?冯瑞宁和连亭礼的儿子?” 董乔阿点着头,她看到孟珂眼里又在冒精光了。 “这样可不好啊,冯瑞宁怎么只能顾着自己的女儿不顾自己的儿子呢?这种孩子容易长歪的,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连思礼的哥哥吧?我是不是得要管一管这个事儿?”孟珂捧着自己的脸,冲董乔阿和邢宁子笑的荡漾。 “你不大在意有两个冯瑞宁么?”董乔阿反问。 “那不是你们应该管的事儿么?我又不是下来干活儿来了,青女也没说让我帮你们干活儿。”孟珂这话又把董乔阿噎住了,她只能无语地看向了邢宁子,等着他出主意。 “我觉得孟珂说的对,连思礼是个可怜的孩子,冯瑞宁只顾着自己生病的女儿,却是顾不上连思礼,他这个做哥哥的确实不能不管。”好半天,邢宁子吐出来这么一句。 孟珂就笑了,董乔阿却是一脸的迷茫。 到晚饭时,白景行便给邢宁子回馈情况了,他只说冯瑞宁和罗庆恩那边一切正常,冯瑞宁的女儿还是病歪歪的,冯瑞宁虽说着急,可是她好像没有门路,而罗庆恩,她行事更低调了,连半山别墅上的鬼气都撤干净了,他还看到因为孟珂引了天雷之后,上面有管事儿的下来查看情况,看样子,罗庆恩是想先避过这个风头。 师云轻一大早又来蹭早饭了,孟珂紧扒了两口便往外走,董乔阿立刻放下筷子问他:“孟珂!你去哪里?” “当然是去我弟弟的学校喽!昨天师云轻把那帮小学生吓的不轻,今天老师一定会找他麻烦的,而且那位弟弟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儿告诉他妈,所以我得过去帮他撑一下场面。”孟珂说着,客厅里起了一阵黄沙卷着他消失了。 董乔阿光看孟珂那笑也知道他是去惹事儿去了,她匆忙扯了沙发上的外套连鞋都不来不及换就去追孟珂去了,师云轻歪着脑袋看看突然不吃饭了的这俩人儿,她后知后觉地吞下最后一口包子也忙出了门,可她刚跑出客厅就又跑回来帮着董乔阿把小皮靴也提上了。 实验小学。 孟珂笑眯眯地看着一队小学生过马路,没过一会儿,连思礼拐过来了,他的校服上有别人故意划的小口子,上面还有缝补过的痕迹,不过看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应该是他自己缝的。 连思礼站在孟珂身边等下一个绿灯,孟珂扬着嘴角又去看他的头发,他发现他有几缕头发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孟珂冷笑出声了——看来这孩子在学校没少被“历练”呀。 特警们变了队形,斑马线两旁的车子都停下了,连思礼要过马路,孟珂按住了他的肩膀。 连思礼一脸错愕地看向了孟珂,孟珂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又笑眯眯地看向了马路对面的警卫室。 “大,大哥哥,你是谁啊?”连思礼拽着自己的书包带,有些紧张。 孟珂是这么给他说的:“我是包养你爸的女人的孩子,你说我是谁?” 连思礼怔了好一会儿才道:“那……那你找我有事儿啊?” “啊,没事儿,我就是无聊,想找点儿事儿。”孟珂接着笑。 “可,可是我得上课去了。”连思礼保持着自己的礼貌。 “你不用上课了,咱们在这儿等着昨天欺负你的孩子和家长,他们一会儿就会来了,咱们先进去也没意思。”孟珂扁了扁嘴。 连思礼垂下头想了一会儿,他又抬了头问:“你……你是想帮我出头啊?” 孟珂低头看连思礼:“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太闲了,想惹点儿事儿出来,寂寞的孩子都这么求关注的,懂吧?” 连思礼扯了扯嘴角又问:“可是……你不上学吗?” “我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喽……”孟珂挑了挑眉毛。 董乔阿和师云轻一前一后拐了弯儿,师云轻要往孟珂那边去,董乔阿拉了她一把:“哎,别动,老邢和老杨都纵容着他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先别着急,看情况再说。” 师云轻似是没听懂,她倒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董乔阿靠在墙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孟珂,没一会儿,她就看到特警车那边藏着一个穿西装的人,那人耳后还戴着电线,应该是对讲机什么的东西,那个人时不时往阵孟珂那里瞄一眼,没过一会儿,小学生们差不多陆陆续续进了学校的大门了,特警们也去那边开车准备撤退了。 “那人是唐家的保镖吧?”董乔阿轻声问师云轻。 师云轻往董乔阿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着头道:“是,还是罗庆恩的,我在罗庆恩的院子里看到过这个人。” 董乔阿苦笑:“这下罗庆恩要脑袋疼了。” 师云轻一脸嫌弃地道:“谁家有孟珂这样的孩子不脑袋疼?我感觉我就挺难管了,这一看孟珂,我简直就是张幼梨那样的乖乖女呀!” 董乔阿万分同意地点点头,虽说她特别不喜欢罗庆恩这个人,不过她倒是暂时同情了罗庆恩一秒钟。 接着,那边开过来了一辆看起来就挺贵的车,董乔阿也不认得那是什么牌子,不过她看着那个车的做工,她催一下她眼里的桃花的话,她一拳能把车前盖打翻。 老姜 一个穿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毛大衣的贵妇踏着高跟鞋下了车,那贵妇肥硕的小腿迈的急,她先往门卫那里去了,接着后座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昨天带头欺负连思礼的小胖子。 那个化着浓妆都掩盖不了脸上的油腻的贵妇人先是冲着门卫吼了一通,门卫慌张地打电话去了,而这边的孟珂,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连思礼的肩膀道:“走,主角到场了。” 连思礼有些害怕,他却也不敢太过反抗孟珂,董乔阿实在怕孟珂做过份的事儿,她也急急跟了过去。 那胖贵妇正冲着门卫大呼小叫着,孟珂带着连思礼过了马路,那小胖子先喊了起来:“妈!就是他!” 胖贵妇一扭脸便看到了冲自己笑的鄙夷的孟珂,他正还扶着连思礼的肩膀,胖贵妇立刻冲孟珂叫了起来:“好啊!是你们打昏了我儿子将他扔在了小巷子里呀!昨天我家的保镖找到半夜才找到他们!告诉你们,我可是四年纪家长委员会的会长!我一定要为那些孩子讨个公道!你们就等着被退学吧!” 连思礼一脸担忧,孟珂却上下打量着胖贵妇笑嘻嘻地道:“您这么胖,怎么也有四百斤吧?据我所知,人的骨头就这么粗,您那一身骨架架得住这一身肥膘么?您就不怕哪天它突然散架了?唔,您和您先生办事儿的时候没有合适的体位吧?不过也是,你先生有小三小四,这个就不在意了。” 胖贵妇身后的中年男人瞬间红了脸,胖贵妇没先管自己的先生,她又冲着孟珂喊:“你是谁家的孩子!说话这么没有教养你爸妈知道吗?就你们这种人也配上实验小学!” 孟珂挑着眉毛道:“您又不是瞎子,光看我这张脸也知道是有钱人家的,要不然哪有能力将自己家的dna改善的这么好啊,你们是哪家的?又丑又胖,又秃又挫,啊,某个暴发户吧?还有啊,我感觉我教养比您好,起码我说话不吐唾沫星子,这个很有损形象的,您刚才说您是四年纪家长委员会的会长?我去……你们这么缺人?什么货色都能上?” “你、你!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你等着,这下儿可就不是光退学那么简单了,你们要负法律责任!”胖贵妇肥胖的小手指指着孟珂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董乔阿和师云轻站在孟珂不远处扁着嘴,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孟珂叹了口气道:“最基本的说话逻辑都没有,你们这种低等人是怎么把自己家的孩子送进实验小学的?校长被下降头了?” 正说着,校长从里面急匆匆的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老师,眼看着门卫这边有行人在看热闹了,校长忙道:“哎呀!孙先生,孙太太,别站在外面说话,外面多冷啊,快进来!” 贵妇人冲着校长就喊:“刘校长,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我家孩子是半夜被人在小巷子里发现的……” 那位刘校长先是看了这位孙太太一眼,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孟珂身上,校长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孟珂这周身的气质,就是那些有钱人也养不出来的,明显,这孩子的家里不光有钱,还有势,而且祖上应该还有贵,要不然促不成这孩子这气势。 刘校长看了孟珂半天,在感觉他鄙夷自己像鄙夷那位孙太太时,他把对话对象转向了连思礼:“啊……同学……” 校长好像不认识连思礼呀,话一出口,又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如何称呼他。 “连思礼,我们班的转学生。”校长身后的老师提醒着。 刘校长立刻道:“哦,连思礼同学呀,这位小少爷是……” “他是我的……” “同父异母的哥哥。” 孟珂打断了连思礼的话。 刘校长怔怔地看了孟珂一会儿,他将视线落在了后面开过来的老爷车上。 刘校长显然认识那辆车,他亲自跑过去开车门了,董乔阿一看这场面,她不由拉着师云轻躲了躲。 孟珂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看着罗庆恩从车上下来,还一脸慈祥地往这边走来了。 这边的三位老师像讨好正宫娘娘的太监一样立刻一下子涌到了罗庆恩的身边,罗庆恩则是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她看了看孟珂,又看向了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的刘校长:“这是我外孙,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给刘校长添麻烦了。” 刘校长立刻哈哈着:“哪里哪里……” 那边的胖贵妇也不说话了,甚至她脸上还出现了惊恐的神情,她的先生还想带着孩子往车上躲去。 罗庆恩的眼里当然也看不到那个胖贵妇,她只是接着冲刘校长道:“我是来给思礼这孩子办转学手续的,我想让他转到联合监会的学校上。” “是是是,小少爷应该在贵族学校上学的,我这就给罗会长把手续办好。”刘校长说着冲自己身边的老师一挥手,那老师脚下冒着烟就往学校里面跑去了。 罗庆恩看了看孟珂与连思礼,她和蔼地道:“你们两个去车上等,两个大少爷,这么让行人看笑话?” 孟珂一翻白眼松了连思礼的肩膀,他晃着肩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罗庆恩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到是她身后的两个保镖忙跟上了孟珂。 胖贵妇很想和罗庆恩搭话,可罗庆恩的身份她显然攀不上,罗庆恩忽视掉了胖贵妇回了车上,刘校长就站在车窗前等着罗庆恩的吩咐。 董乔阿悄悄问师云轻:“罗庆恩要管冯瑞宁的儿子,还默认了孟珂说的话,她这是什么意思?” 师云轻摸了好一会儿自己的下巴道:“我记的我师父说过一句话,他说,当你摸不清楚对面的人在想什么时,你就要提醒自己,姜,还是老的辣。” 董乔阿望向了走远的孟珂,她当然看不懂罗庆恩这是什么意思,她却是知道孟珂是明刀明枪的,明面上好像是孟珂在找别人麻烦,可是罗庆恩暗地里在做什么,那别人就不知道了。 误区 “我有一种孟珂要吃暗亏的感觉。”末了,董乔阿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师云轻接着摸自己的下巴。 因为师云轻说罗庆恩的那两个保镖是正儿八经的凡人,也就是说孟珂很快就会将他们甩掉,所以董乔阿与师云轻也就没有必要再跟着孟珂了,她们两个一前一后回了家,等她们到家时,孟珂已经窝在沙发上看舞法天女了。 邢宁子在餐桌那边喝汤,董乔阿瞄了孟珂一眼往餐桌那边去了,她坐在邢宁子的身边小声问他:“罗庆恩要管连思礼,那这下儿不用冯瑞宁找罗庆恩了,罗庆恩会主动找上冯瑞宁。” “万一一直想找罗庆恩的不是这个冯瑞宁呢?”邢宁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盯着冯瑞宁还有用么?好像是冯瑞宁在求着罗庆恩一样,罗庆恩只管明哲保身,一直是我们怀疑的另一个存在的冯瑞宁在瞎忙活。”董乔阿捧了下巴。 邢宁子抬眼瞄了瞄董乔阿道:“哟呵,你想问题深了呀,有进步,我这心思没白费。” 董乔阿看看邢宁子,没明白他突然在说什么。 邢宁子笑笑没解释——若是以前的董乔阿,她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的,她只会反应半拍地傻看着别人,要不就把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再重复一遍,再不就,不明白就糊涂着,她现在开始考虑别人是不是话外有话了。 “我们这以逸代劳的,都是白景行他们在忙,是不是有点儿不地道?” 邢宁子跟老杨似的,有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句无关主题的话来,让人摸不着头脑,董乔阿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她又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谁说我们在以逸代劳?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合作才能最有效地完成工作嘛。”邢宁子说着拾了纸巾擦了嘴起身往沙发上去了。 董乔阿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脖子,没再说话。 本来今天董乔阿是有练训课的,她醒了便坐在床上发起了呆,她在想自己的新运动内衣放哪儿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儿,董乔阿歪着脑袋去拾手机,见是张岩给自己发的信息,说他老家有事儿他得回去一趟,训练馆休息一个星期;董乔阿抬手要回信息,一个电话又进来了,她滑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鹅?张岩有没有给你发信息说闭馆一周?”电话那头是个明朗的男人的声音。 “啊,我刚看到。”董乔阿下意识地回着。 “我还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呢!我就是确认一下儿,既然他是群发的消息,那就没事儿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又呵呵笑了两声。 董乔阿想了想,她问:“冰河哥,你们是训练馆的老人了,听你的意思,岩哥很少闭馆?应该是他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呃……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说张岩其实是离家出走在这边建的训练营,我在这儿呆七年了,就算是我们放假,他也没闭过馆,我猜着啊,可能是他家人逼着他回家继承家业什么的去了吧!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男人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和你说正经事儿的时候你也正经不起来,算了,有事儿岩哥会打电话的吧,人家的家事儿咱们少管,既然是这样儿,那我再睡一会儿吧,回见了冰河哥。”董乔阿说着就又躺下了。 “回见!”那边的男人挂掉了电话。 董乔阿躺下了才发现自己彻底清醒了,她干脆起身穿鞋出来了。 客厅里坐着白景行和师文敏,两个人在和杨开雨说话,餐桌那边,邢宁子与师云轻正当自己是没事儿人一样吃吃喝喝着。 董乔阿快步往楼下走,师云轻给她打着招呼:“乔阿姐姐!快过来,这个小龙虾可好吃了,你快来尝尝!” 董乔阿倒是没往餐桌那边坐,她进厨房拾了一盒奶往沙发这边来了,就听白景行道:“冯瑞宁好奇怪啊,她女儿撑不了几天了,我看她反而不着急的样子,连亭礼天天默默地流眼泪,唐宣锦也推掉了他所有的工作,如果冯瑞宁再这样呆下去,那她女儿可就死了,她会顺其自然?可如果她是认命的人,她干嘛还逃过孟婆汤转世过来?还带着自己的男人找上了唐宣锦?” “如果真是这样儿,反而好了,天道自然轮回,我们也不插手她的事儿,大家各走各的路。”师文敏小声道,可是她的直觉又告诉她,冯瑞宁并不是认命的人。 杨开雨没说话,他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琢磨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儿。 餐桌那边的邢宁子开口了:“你们别瞎想了,从来人心都是复杂的,你们那么严密的监视她,她肯定要想别的办法;哎,云轻,冯瑞宁用自己的腿向你换过寿命?” “对呀,四年,怎么了?”师云轻抬眼看邢宁子。 “你哪来的寿命?”邢宁子拧了眉毛看师云轻。 “我干爹给的呀!我干爹什么都给我,他说我用得着什么就用,用不着的可和别人做交易,他给我就收着喽!”师云轻努努嘴。 邢宁子扁扁嘴,他冲师云轻露出来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好像他有多么羡慕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干爹一样,然后接着低头喝汤。 “可那个小姑娘明显活不过这个冬天了,那四年寿命和她不匹配?按理说这种情况特别少。”白景行瞄向了杨开雨。 “为什么你们就一定认为那四年寿命冯瑞宁是要用在她女儿身上?她可是还有一个儿子的。”杨开雨提醒着白景行。 白景行一怔,师文敏也一怔。 “各位,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承受多久的校园暴力?”杨开雨又问。 白景行与师文敏对看了一眼,一脸的茫然。 邢宁子总算是吃完饭了,他往沙发这边走,顺便扯散了董乔阿的头发用她的发套去绑自己的头发,董乔阿早就习惯邢宁子这个习惯了,她木然地伸手用手腕上的备用发套梳自己的头发去了。 逮到 “接下来呢,咱们换班,小白帮我们盯着孟珂和罗庆恩,乔阿你盯着冯瑞宁,赵晨辅助。”邢宁子仰在了沙发里,看董乔阿的眸子晶晶亮。 董乔阿将头发盘在了头顶,她歪着脑袋问邢宁子:“你的意思是,冯瑞宁要动了?” “差不多了。”邢宁子愉快地扬着嘴角。 师文敏想了想才问:“邢先生,您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点儿?” “啊,我也不知道冯瑞宁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她的女儿撑不了这几天了,不管是她顺其自然,还是想临死挣扎,只要她不做过份的事儿,我们也不会太难为她,到时候我找她按手印儿,可,就像你们说的,咱们谁也不相信她会老老实实的,对不对?换班是因为,我家大鹅有较强的突发事件应对能力,而且她是凡人,好多东西都不限制她,小白是妖,师小姐你是鬼,你们有限制,不是么?”邢宁子笑笑。 这倒是大实话,白景行默默点头,师文敏看白景行这样,她便也没再说什么。 “孟珂呢?他是不是一宿没回来?”邢宁子这才突然想起这位大神来。 “他在紫光商厦的六楼打游戏呢,打了一宿,罗庆恩身边的那两个保镖就看着他打了一宿,别人看到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孩子打游戏那么菜,还偷偷拍了好些他的视频呢!”师云轻张着嘴在餐桌那边笑着,她对孟珂的鄙夷真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大鹅,你先去看看孟珂,让他留意一下连思礼,我有点儿事儿下去一趟,我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回来,这其间呢你手心里的阵可能会失灵,也可能不会,你有事儿可以叫大霍,等我回来之后你再去冯瑞宁那里。”邢宁子懒懒地道。 杨开雨突然警惕地瞄了邢宁子一眼,邢宁子冲杨开雨笑笑,没说什么。 从洗手间出来的赵晨急走几步到了这边:“下去?老邢你是不是要还书去?我都看完了,没看完的也抄完了!” “啊,还书是一件,还有点儿别的事儿。”邢宁子挑挑眉毛,略显心虚。 “去地府还书?嘶……邢先生,那书怕不是你偷的?”白景行小心翼翼的,他知道这么说很冒犯邢宁子,可是他又好奇的要死。 “借的。”邢宁子说的斩钉截铁。 “地府的书还能借?”师文敏问白景行。 杨开雨咳嗽了一声道:“不是地府的,是颜南的,他偷的。” 白景行:“嘶……” 师文敏:“嘶……” 邢宁子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装睡觉。 董乔阿从沙发上起了身,她从餐桌那边拾了一块饼便往外走,师云轻一面擦手一面道:“乔阿姐姐,你去找孟珂呀,你等一下我呗!我也去!” 等董乔阿和师云轻到了紫光商厦时,孟珂正在站在夹娃娃机那里,连思礼也在,他已经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了,两个穿西装的保镖远远地看着他们,并不上前打扰,不过夹娃娃的并不是孟珂,他手里握着一大把硬币在看着一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女孩子在夹,准确地来说是,这个女孩子在帮着他夹娃娃,而且连思礼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圈儿大娃娃了。 那女孩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宽大的蝙蝠衣领那里露出来了运动文胸的带子,下面是深灰的跑步裤,腰上还绑着一个小巧的腰包,运动鞋上还沾着一圈泥,把娃娃机旁边的地毯踩的有些脏了。 董乔阿越看这个女孩越感觉眼熟,她上前了几步试探着叫了一声:“绍冰熹?” 那女孩扭过了头来,她看看董乔阿,惊喜地叫了起来:“董乔阿?你也来打游戏?” “你这是……”董乔阿又打量了女孩一眼,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 “啊,我晨跑到训练营的,然后看到训练营的大门锁着呢,我看手机时才发现岩哥发了信息说闭馆一周,反正我也没事儿做,本来想来我叔这边帮他看场子,我看这小帅哥太背了,听说他玩了一宿都没抓着一个娃娃,我这不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么!”女孩儿笑着。 师云轻反应过来了,她瞪大了眼睛问:“你的意思是你在帮一个陌生的小帅哥砸你叔叔的场子?” 绍冰熹先是一怔,她环视了自己周围的娃娃一圈儿,又看了看娃娃机里仅剩的一个娃娃,她不由扯出来一个尴尬的笑:“好像……好像是……几点了?” “八点二十。”董乔阿道。 “没事儿,我叔九点半才过来,我帮他把最后这个夹了我就走!”绍冰熹说着扭了头又看向了娃娃机。 孟珂抿嘴笑笑,他帮着女孩子塞了十个硬币。 董乔阿无语地看着绍冰熹将最后一个娃娃拾出来塞给了孟珂,孟珂笑的那个开心,绍冰熹仗义地拍拍手,她看看孟珂又看看董乔阿,这才后知后觉地道:“乔阿……你,你和这个小帅哥认识?” “她是我妈的老师的学生,我妈托她看着我点儿,我刚从国外回来。”孟珂冲着绍冰熹笑。 绍冰熹恍然大悟:“哦哦哦,是这样儿……我理解,青春期的男孩子比较叛逆,乔阿你脾气好让你看孩子最合适。” 董乔阿无语地看着绍冰熹不说话,这时,不远处突然传过来了一声嘶吼:“绍冰熹!你踏妈欠揍了是吧!你在自己家的场子里夹什么娃娃!” 绍冰熹一听这声音扭头就跑,董乔阿叹了口气,她看着绍冰河人没跑过来,两只鞋先飞了过来,师云轻忙弯腰躲过了,绍冰河追到这边看董乔阿也在这边,他压了压怒意道:“哎?鹅,你怎么也在?” “来找青春期叛逆的孩子来的。”董乔阿苦笑。 绍冰河看实在是追不上自己妹妹了,他扶着娃娃机道:“我正打排位呢,我叔打电话说我妹在这儿夹娃娃呢,我听他那口气不对,他非让我过来看看,小妮子,还没嫁人呢就这么吃里趴外!” 董乔阿忙道:“那个……其实这也算是作弊吧,我把我家这弟弟带走了,就麻烦冰河哥把这些娃娃重新装进去吧。” 立场 “哎,那怎么能行呢,虽说娃娃不是你们夹的,但你们花钱兑游戏币了呀!娃娃是你们的,你们带走,回头我再收拾那个小妮子!哎,话说回来,虽说在训练营里你也算得上是新人,但是我看岩哥和你挺亲近的,他平时话里行间的,就没向你透露过他们家的事儿?”绍冰河靠着娃娃机问。 董乔阿摇了摇头道:“人家怎么可能和我说这种事儿。” “也是,你们怎么回去?要不我开车送你们?这么多东西你们怎么拿啊……”绍冰河轻声道。 这时那两个保镖过来了,一个站在孟珂三步远之外,微微弯了腰道:“少爷,罗会长来接您了,车子就在楼下。” 董乔阿还没做出反应来呢,绍冰河先跳了两跳:“少爷?少什么爷?大清朝不是早没了么?” “有些人还过着大清朝的生活啊。”董乔阿扁扁嘴。 孟珂也不生气,他瞄了一眼连思礼:“走吧!” 连思礼抱起了一个大娃娃,他小声道:“孟珂哥哥,我能不能拿一个回去送给我妹妹?” “这些都是送给你妹妹的。”孟珂挑眉。 连思礼高兴的一裂嘴,随即他瞄到了绍冰河和两个保镖的脸色,他又急忙将喜悦憋了回去。 孟珂将手插在口袋里往电梯那边去了,董乔阿冲绍冰河苦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啊冰河哥,我先走了。” “慢走啊……少爷!欢迎下次再来哟!”绍冰河光着脚冲孟珂挥了挥手。 罗庆恩看孟珂下来便摇下了车窗,知道他在这里夹娃娃,一个保镖还在后面开来了一辆小皮卡,两个保镖在后面装娃娃,孟珂开了罗庆恩车的后门示意董乔阿和连思礼上车,而他则是往副驾驶去了。 董乔阿感觉有些奇怪,罗庆恩这种人,她应该有自己的司机的。 “去冯女士那里吗?”孟珂上了车就问。 “不得把娃娃送过去吗?”罗庆恩笑眯眯地反问孟珂。 董乔阿又是一惊,她身边的连思礼只是抱着娃娃喜悦地在后座上晃着自己的两条小腿。 罗庆恩打了方向盘,她听到孟珂又问她了:“罗女士,我和董乔阿的底细你是明白的,可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的样子?” 这话问的,董乔阿后背上的冷汗又起了一层,她只听到罗庆恩轻声笑了笑道:“我就是一个修炼小有所成的道士,偶尔会在律法的夹缝里讨些好处,大的过错我也不犯,我可是可以在太阳底下行走的人,我紧张什么?哦,你说天雷那事儿呀,我这不是在躲着呢,什么都收敛起来了,还是说你所谓的紧张,和我理解的紧张不是一回事儿呢?” 董乔阿在后座上叹了一口气,这孟珂怎么总是喜欢办一些让别人倍感刺激的事儿呢?他就这么和罗庆恩摊牌了,他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再说了,搜查官要找的也是冯瑞宁,又不是我,我实在不知道要紧张什么。”罗庆恩说完还从镜子里看了董乔阿一眼。 董乔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只能在后座上傻坐着,而孟珂,他又不嫌事儿大的问:“那罗女士,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你外孙了吧?你这对我呵护倍加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是活在人间的人,当然也要看别人脸色,在意周围的人怎么说我,正因为我是宣锦的后妈,才要加倍对她对她的孩子好,不然,唐光怎么看我?宣锦和宣林总不能一直别扭着吧?他们不是一个妈,可是是一个爹呀,以后你回了西天,可以逍遥自在不必管这些锁事,我可是还要在这里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的,咱们的立场不一样呀小仙官儿。”罗庆恩语重心长着。 孟珂冷哼了一声,明显他才不相信罗庆恩的鬼话。 这里是唐宣锦的另一处独栋小别墅,冯瑞宁与连亭礼就在这里照顾自己的女儿。 罗庆恩将车停好了,保镖又在卸娃娃了,罗庆恩则是上前按门铃去了。 连亭礼是认识罗庆恩的,看到她来他被吓了一跳,他站在门前不知所措地傻站着,里面传来了冯瑞宁的声音:“是思礼回来了吗?” “哦,是罗会长,还有小少爷。”连亭礼侧了身子让罗庆恩进来了。 孟珂和连思礼进了屋里,董乔阿又打量了一眼这个院子才进屋。 上一次师云轻带着董乔阿去过冯瑞宁的屋子,那里一看就像是闹过鬼的,可是这一处却不一样,这里好像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有钱人家的房子,明亮的客厅,干净的地板,素雅的插花,还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罗会长怎么来了?是不是亭礼耽误工作太久了,唐小姐被合作方为难了?”冯瑞宁引着罗庆恩坐下,她却是态度卑微地站着。 “没有,孟珂夹了一堆娃娃,说是送给你女儿,我怕他一个人来唐突了,便顺便送他过来了。”罗庆恩浅笑着。 董乔阿接了连亭礼送到自己手边的白开水,又望着冯瑞宁不说话。 这个冯瑞宁与她上次见的冯瑞宁不大一样啊,按理说她应该和罗庆成很熟了,两个人都认识几十年了,怎么这会儿又感觉她只是听说过罗庆恩一样,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她呢? 而且,还不像是装出来的,人可以伪装表情,伪装笑容,眼里的东西却是很难伪装的。 连思礼抱着娃娃往另一个房间去,孟珂跟着他过去了。 罗庆恩往那边瞄了一眼,她问冯瑞宁:“我能去看看你女儿么?” “当然可以。”冯瑞宁陪着笑。 这就让董乔阿更不解了,怎么冯瑞宁一家又像个普通人家一样了? 另一间卧室里,一个单薄的小女孩正靠在床上看动画片儿,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手腕上还绑着滞留针,像是天天输液的样子,连思礼将一个大娃娃送到了她的床前,小女孩儿高兴地裂开嘴笑着,伸着带着滞留针的小手去抱那个大娃娃了。 董乔阿站在不显眼的位置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右眼,她不信这个小姑娘也一切正常。 发现 可让董乔阿意外的是,这个小女孩儿真的是一切正常,她身上没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干净的东西,就像她第一次看到陆起的命格一样,她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也看到了泛着黄色的仙格,微弱的绿色的快要消失的生命力,就像是,冯瑞宁这夫妻俩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董乔阿慢慢将右眼睁开了,她眨了眨眼睛,却发现一抹黑雾在她眼角一闪而过,她心里一惊,忙去寻找黑雾的来源,随即,她将视线停在了连思礼的身上,而当她又闭上右眼只盯着连思礼看时,他身上又没有黑雾,就像是刚才只是董乔阿的错觉一样。 董乔阿轻轻在自己手心里一画,感觉到那里反应很弱,她想着老邢应该是下去了。 “本来我不想管宣锦的事儿的,可是孟珂带着你家思礼闹到了他们学校,所以,就按照我的意思让思礼转学吧,那点儿学费我还出的起,听说他在班里的学习成绩远远甩过其他的孩子,我想着这个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你们夫妻两个这么委屈求全的,不就是为了他吗?”罗庆恩瞄向了冯瑞宁。 冯瑞宁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连亭礼冲罗庆恩笑笑,一脸感激:“我们听罗会长的安排,我也会好好工作,不会让唐小姐失望的。” “我下午还有个会,我就不在这里多呆了,你们也别只关心妹妹的身体,多关心一下思礼那孩子吧,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我听保姆说,他身上有好几处淤青,小腿那里还有一处烂了,只怕他心里落下了不少阴影。”罗庆恩提醒着,提着自己的包往外走了。 冯瑞宁与连亭礼满脸的愧疚,两个人跟着罗庆恩到了客厅里,又对着她千恩万谢,罗庆恩冲他们摆摆手,又看向了小女孩的房间:“孟珂,我们走了,小念宁还要休息呢。” 孟珂拍了拍连思礼的肩膀也往外面来了。 罗庆恩要孟珂去唐家玩儿,孟珂没理会她,反正罗庆恩知道自己的底细,孟珂也就不在她面前矫情了,看着这里没人,他卷着一阵黄沙远去了,罗庆恩不但没生气,还冲远处的黄沙慈爱地笑了笑。 董乔阿瞄着罗庆恩不说话,她感觉罗庆恩太反常了,而罗庆恩扭过了头来望着董乔阿道:“董小姐是吧?” “呃……我叫董乔阿,你还是别叫我小姐了吧……”听着罗庆恩这样叫自己,她浑身上下别扭。 “代我向杨先生和邢先生问好。”罗庆恩笑笑上了自己的车。 瞧着她走远,师云轻往董乔阿那里靠了靠,她小声道:“罗庆恩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董乔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师云轻身形一矮,想化成董乔阿的影子,在她刚要动时,她轻轻“咦”了一声,瞄向了自己的脚边,那边正有一只大红的小纸人正迈着两条纸片腿往冯瑞家里去。 “阿晨哥哥?”师云轻四下瞄了瞄,没瞧见赵晨的影子。 董乔阿也看到了地上的小纸人儿了,这个小纸人与赵晨平时用的小纸人不一样,它的周遭还有一圈儿绿色的虚线描边儿,董乔阿蹲下了身子,她捏住了那个还在往栅栏那边去的小纸人,小纸人即使到了董乔阿的手里也还保持着迈着纸片腿的动作,她轻声道:“这是赵晨的吧?要不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吧?” 师云轻扁着嘴不说话,董乔阿捏着小纸人的手指一松,小纸人没有跳下去,它一下子扑到了董乔阿的额头上,董乔阿的眼睛被糊住,她伸手去揭小纸人去了,而下一秒,她的脑海里突然涌上来了一个画面——就是她刚才在连念宁的房间里补捉到的那一瞬间,只是那个画面在放慢,分帧,董乔阿看到了一个极慢的幻灯片镜头,那就是她的视线扫到了连思礼,连思礼的后脖颈上贴着一道黑色的符,那一缕一闪而逝的黑雾便是他后脖子上的符发出来的,下一帧,符文隐回到了连思礼的皮肤之下,画面也静止了。 董乔阿不动声色地将小纸人揭下来了,她松了小纸人,小纸人的头上燃了一道蓝色的火焰化为了灰烬,董乔阿下意识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高压电箱,见赵晨正笑着从那边探出头来。 师云轻第一个奔了过去,董乔阿也迈开步子往那边去。 三个人往电箱后面一蹲,赵晨捋了一把自己的小卷毛先开了口:“我就知道这边一定有事儿!” “你的小纸人是变异了还是进化了?”董乔阿忙问。 赵晨笑的有些得意:“这个可不是我原来的小纸人了,这个是风咒小纸人,我没练熟之前没敢用,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和幼梨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到这个办法,在我的小纸人上涂上幼梨的唾液,不过小纸人只能读取拿到自己的人的四十八帧的记忆,这还是超常发挥的情况下,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试试。” “你是说你一早就在这儿了?那罗庆恩不会发现你么?”师云轻惊讶的一比。 赵晨笑笑,他没急着和师云轻解释,他两只手中食一扣,手心相对,随即无食指又一对弯,双手一交错,他脚底一个带着绿色虚线的小纸人在他们脚边游了一个大圈儿,三个人眼前的景象一扭曲,一摆正,杨开雨家的沙发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她本来是蹲着的,这时她往地毯上一坐,一边脱鞋一边道:“你这个升级之后好低调啊,比那一圈儿呼啦啦的小纸人要隐蔽多了,而且时间也快了许多。” 赵晨这才往沙发上一坐道:“老邢嫌我原来的功法太低级,他给我练的是桃花源的风咒,只是桃花源的没有最后一篇,老邢从他相好的那里偷的就是最后一篇的残片。” “哦……怪不得老邢能放下脸面去偷,原来是这种世间少有的宝贝,所以,这个功法幼梨也认识对不对?”董乔阿瞪大了眼睛。 疑惑 赵晨便又笑着点了点头。 师云轻也坐下来脱鞋,她还不忘又问了赵晨一遍:“那罗庆恩为什么没有发现你呢?不对呀,我也应该发现你呀,如果你一老早就躲在电箱后面的话。” 赵晨嘿嘿嘿地笑着看向了楼上,张幼梨正小碎步往下面来,她看到客厅里正脱鞋的几个人脸上也一喜:“阿晨哥哥,你回来了呀?看样子你这功法可以上手了!” 赵晨挑眉瞄向了师云轻:“你说风是个什么东西?” 师云轻不解地看看赵晨,又去看给自己倒果汁的张幼梨去了,不过张幼梨可没给她答案,她只是从冰箱里拿了果汁往沙发这边来了。 “活人所到之处都是有空气的,空气一动便是风,风有大小之分,强弱之别,无孔不入,无洞不钻,神人鬼都是处于气之中的,别人靠近你你能发觉的了,可你周身全是气,气一动,便成风,你怎么会防备这个?连可以和大神对抗的炼气士们都防备不了呢!当然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老邢说的。”赵晨神神秘秘的。 董乔阿收好了自己的鞋,她眨着眼睛考虑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以后你去哪里,别人都限制不了你了?那你去偷袭别人,别人岂不是拿你也不有办法?” “想多了……这个没有攻击性的,如果有了攻击性那就不是这个了,化雨无声嘛,就是因为弱小,细微才不被人发觉的,那你说人会注意自己的影子么,还不是师云轻的影子在透出杀气来时别人才会警觉、害怕、然后反击?”赵晨说着往沙发上一坐,拾了一杯果汁。 “也就是说你只能用这个打探消息呗!”师去轻歪着脑袋问赵晨。 赵晨抿了抿嘴道:“我才刚刚入门,还要慢慢摸索,你们想啊,这可是老邢给我的东西,我感觉它不只能干这个,要不然老邢干嘛还去偷曾是自己相好的的书呢?” 师云轻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董乔阿扭头看向了张幼梨:“哎,幼梨,老邢不说这是你们桃花源的功法么?你对这门功法了解吧?” 张幼梨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了解,我前几天还问我爷爷来着,我爷爷直接把我的阵法断了,你们也知道我脑子不大好使的,我结对一个和我爷爷对话的阵要画六十八个符,一般情况下我还没画好最后一个呢,前面那几个便因顾不上要么消了法力,要么不显了笔画,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过我能肯定的是,我们桃花源里的人没有练这个的。” “不是吧,不是说这是一门很厉害很珍贵的功法么?老邢说是你们桃花源的,你又说你们桃花源没有人练这个功法,这岂不是很矛盾?哦,不,最后一篇是在地府官员的手上,啊,我懂了,一定是你们桃花源曾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老人们怕丢人,所以谁也不提及。”师云轻一脸我说的肯定对的表情。 张幼梨便接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事儿。” “哎哎,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我们不应该说正经的事儿的么?”赵晨忙给张幼梨解围。 董乔阿忙反应过来,她扭头看了书房一眼,忙往那边去了。 杨开雨的十指正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董乔阿将门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看,杨开雨瞄了这边一眼道:“进来吧。” 董乔阿进了门,后面师云轻等人也进来了。 “发现了什么?”杨开雨又问了一句,他敲下回车键,扭头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趴在杨开雨的桌边上拿了一张纸,她拾了笔想了一下,然后在上面画起弯弯曲曲的小蛇来。 “连思礼的后脖子上有一个这个,应该是符文吧?我记的是这么个画法来着……”董乔阿只记住了第一个符文的形状,她画完了将纸递给了杨开雨。 赵晨和师云轻也凑上去看,没等杨开雨看出个端倪来呢,师云轻开口了:“哦,我认识这个,这个是转换符。” 杨开雨将纸一放,也肯定地道:“是了。” “转换符是干什么用的?”董乔阿问。 “它可以吸收怨气、恐惧、渴望一类的气,将它们按照画符人的意思转换成对画符人有用的东西,不过这种东西一般是鬼、或者是由怨气怨恨结成的妖魔一类的才能用,别人可以用,只是还要费劲将它们加工一番,很耗精力的。”师云轻又道。 “为什么连思礼的身上会有这个?”师云轻摸起了自己的下巴。 “校园暴力。”杨开雨提醒着。 “所以,是冯瑞宁在他身上画的符?”师云轻又问。 杨开雨没回答师云轻,他看了看墙上表,叹了口气:“眼下也不能这样肯定地说吧,老杨还没回来,我们再等等,只要那边赵晨的小纸人没有异常,连思礼便暂时不会有危险。” 董乔阿抿了抿嘴没说话。 用过晚饭之后师云轻没走,杨开雨回书房忙去了,这边一客厅的人便等着邢宁子回来,董乔阿时不时在自己手心里画个圈儿,她手上阵法的反应时而微弱,时而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看看对面正在玩儿小纸人的赵晨和张幼梨,又不动声色地窝在了沙发里。 客厅里的大表指针已经指向了零点了,董乔阿不禁有些着急了:“这个时候了,老邢怎么还没有回来?” 师云轻捧着下巴道:“兴许是被缠住了吧,我听我干爹说那个叫颜南的什么公主很迷恋他的,为了甩掉她老邢还变过女人,结果那公主说她喜欢的就是老邢这个人,她不在乎他是男是女。” 董乔阿惊恐地看了师云轻一眼,她感觉这时间越来越难熬了。 董淑芬将夜宵做好之后便去睡了,她可是撑不下去了,赵晨和张幼梨不饿,董乔阿和师云轻又吃了些东西,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等董乔阿再去看时间时,已经到了两点半。 “还没动静儿……”董乔阿这下儿有些焦燥了,而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 福分 师云轻瞄了一眼董乔阿的手机,见上面闪着“嘉伦哥”三个字,她缩了脖子接着吃自己的,董乔阿滑开了手机接听了。 “乔阿,我就在你家铁门外面,你能下来见一下我么?” 巫嘉伦的声音有些哑,里面还透着好些疲惫,董乔阿又瞄了一眼墙上的表——这个时候?巫嘉伦来找她? 董乔阿握着手机忙往外面跑,沙发上的赵晨和张幼梨一起望向了她。 铁栅栏外面果然停着巫嘉伦的车,董乔阿小跑着往车那边去,巫嘉伦从里面推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她进来。 车里的灯亮着,董乔阿坐进来便看到了巫嘉伦浓重的黑眼圈儿,他的头发没有像平时那样被整齐地拢起,眼镜也没戴,这反而倒显得他清爽年轻了许多,他趴在方向盘上微微拧着眉,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嘉伦哥?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董乔阿认识巫嘉伦以来他好像还没有“放纵”过他的形象,他一直是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也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巫嘉伦接着趴在方向盘上,只是他伸出一只手握了董乔阿的手,声音里还是充满疲惫:“乔阿,我想我可能是疯了,可是事实又那么发生了,我越想越害怕,我实在是不知道找人说,董奶奶是个神婆,我只能来找你。” “发生什么事儿了?嘉伦哥你喝口水,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儿和我说。”董乔阿伸手抚了抚巫嘉伦的背。 巫嘉伦压着眉盯着董乔阿道:“这还得从昨天下午说起,我和我的助理谈一个收购的案子,我发现当我看着那个人的眼睛超过五秒钟时,我能读到他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他对另一家公司报的是八百万,可是一想到我们巫家不缺钱,他刻意报了一千万,另外,其实其它的公司并不看好他们,他们的低线只是五百万,我直接向他交了底,五百万成交了。” 董乔阿紧紧抿着嘴看着巫嘉伦不说话,就听他又道:“我以为这是我的错觉,我有一阵子琢磨过杨教授的课,有时候人是有这个心理暗示的,只是它发生的机率非常的小,我并不认为我的这庄案子是那种心理暗示,我想着五百万,它就真成了,于是我试过了我的助理,我发现她和她男朋友分手竟是因为我,我还知道她在想着怎么样在晚上找个借口和我一起吃饭,怎么样想办法和嘉琳套近乎……我读得到别人的想法,乔阿,你说是不是我精神压力太大了,我自己产生一种臆想了?可能根本没有那个收购案子,也没有我助理的这些事儿,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董乔阿感觉到巫嘉伦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了,她的眸子一斜看向了巫嘉伦的耳朵,她强行抽出来手来去掀他耳边的头发,见他的耳朵上果然戴着孟珂送他的耳钉。 “嘉伦哥,这不是你的臆想,有一位厉害的人物最近在我家借宿,可能考虑到我们是亲戚,所以他送了你一件别人求而不得的礼物,于是你有了这个你自己感觉惊恐万分的能力。”董乔阿收回了手,她的手已经被巫嘉伦握的通红了。 巫嘉伦瞪着董乔阿不言不语,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随即,他又错愕地问:“孟……孟珂?送我的耳钉?” 董乔阿点了点头。 “那嘉琳和宣林他们岂不是也……” “他们和你又不一样,嘉琳姐和明冲哥一开始就嫌弃这对耳钉土,现在离他送你们礼物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了,所以他们的礼物已经被孟珂收回了,宣林哥倒是不会嫌弃孟珂送自己的东西,可是他若是像嘉伦哥你一样戴上,那他妈妈一定会问他的,所以,我估计他也没戴,所以,这个福份,他也错过了,如果这真的算是福分的话。”董乔阿压了压眉,她现在是感觉到了,不管什么事情,老杨和老邢看的真是透彻。 巫嘉伦好像冷静下来了,他从车里拿了可口扣开,一口气灌了大半罐,他看着车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这……这是他送我的……不是我自己的臆想?” 董乔阿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轻声道:“我得问问老邢,孟珂送了你这个东西,他有没有考虑过这个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消耗?毕竟你是个肉体凡胎啊,如果这个会让你生病,或者阳寿减短的话,那还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既然是在你们家借宿,又是用这个东西来表达对我的感谢的,那不会对我有害处吧,而且就算有害处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有了这份经历与能力,就算是少活几年又怎么了?某种程度上,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并不想活那么长时间,只是在我还有精力的时候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巫嘉伦轻轻抹了自己嘴角上的可乐,他的理智在慢慢恢复过来。 董乔阿点着头,感觉巫嘉伦说的也有道理,她又小声嘱咐着他道:“嘉伦哥,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憋屈成这个样子,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撑不下去了,我总以为是我自己得了神经病,我怕伤害到别人。”巫嘉伦苦笑。 “你赶快回去睡觉吧,你看你这黑眼圈儿。”董乔阿扯开嘴角笑笑。 巫嘉伦为难地道:“我……我可能没有精力开回去了……” 直说着,巫嘉伦一头栽到了方向盘上,董乔阿忙将他手上要掉下来的可乐接住了,这下儿,巫嘉伦只能睡在她们家了。 师云轻就一直在外面呢,只是她化为了墙上的影子没弄出动静来,看着董乔阿从车里出来又去驾驶座上扶巫嘉伦去了,她也忙上前去帮忙了。 董乔阿和师云轻一起架着巫嘉伦往里面走,师云轻小声道:“没想到孟珂这么大方?这不像他平时的为人呐。” 黑阵 “我一直感觉孟珂不坏,只是他太沉不住气而已。”董乔阿也道。 客厅里的赵晨看到师云轻和董乔阿架着巫嘉伦往这边来时,他早就起身去接她们了:“扶去我房间吧,怎么了这是?” “因为孟珂送他们的东西。”董乔阿无奈道。 赵晨没说话,他扶着巫嘉伦往自己的床上去,张幼梨去拉窗帘去了,这时偏偏从窗户的夹缝里飞进来了一张白色的小纸人,小纸人的额头上还有一点红点,张幼梨轻轻“咦”了一声,另一只红色描着绿边的小纸人迎上了那只白色的小纸人。 “那是什么?”师云轻看着两只小纸人一起转了个圈圈,准备从窗户缝里飞出去了。 “另一个人的小纸人?它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有结界啊!”赵晨惊讶着。 “风咒不是可以悄无声息地穿过别人的结界么?”董乔阿瞄了一眼赵晨。 赵晨被噎了一下,眼看着两只小纸人一起钻了出去,董乔阿立刻道:“云轻,你去追!随后我和大霍去追你!” 师云轻二话不说,她的身形一晃便晃散了,数不清的影子在房间里交错着涌了出去,董乔阿看了一眼床上的巫嘉伦急急往外面来。 杨开雨正抱着保温杯从书房里出来,董乔阿着急的一指外面,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先说巫嘉伦好,还是先说小纸人好了。 “你去吧,我都知道,应该是暗处的自己人在提醒我们,你先走,我给老邢留个信息就去追你。”杨开雨嘴上说着,可是他分明不着急不着慌地倒水去了,他和老邢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这么淡定的模样总会让董乔阿以为他们要么是算计好的,要么就是有别的她不知道的小徒弟在暗中给他们递消息。 只是董乔阿也顾不上这个了,她扁着嘴一点头往客厅外面跑去,一面跑还一面搓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等她跑出铁栅栏时,霍焕臣已经从半空中俯冲到了杨开雨家的门铃前。 “大霍,去追云轻!”董乔阿就着助跑一提身子扑到了霍焕臣的怀里,霍焕臣伸手托了一把她的屁股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上,破风声传来,霍焕臣载着董乔阿往远处去了。 半空中隐隐传来了小女孩儿咯咯的笑声,董乔阿一低头抱住了霍焕臣的脑袋——师云轻悄无声息地追上去不好么?她稍微出点儿声就能把别人吓的够呛! 再往前就出了青云市了,董乔阿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好像杨开雨并没有追过来,她的手往霍焕臣的后脖子上一摸,黑色血沫拥簇着霍焕臣的脊椎从他身体里被董乔阿抽了出来,董乔阿在霍焕臣的肩膀上站了起来,她看到两片小纸人又往前飞了一段,突然头上燃起了蓝色的火焰被烧没了,她微微矮了身子,霍焕臣也往下面俯冲而去了。 月亮圆的很。 稀疏的小树林被月光照了个通明,小树林的另一旁是一片规划的整整齐齐的田地,无数拖着灰烟的影子在下面交错了一阵子凝成了师云轻,师云轻转着身子看着自己周围,不知道在找什么。 董乔阿落在了师云轻的身后,师云轻也不看董乔阿,她只是一面往小树林里跑一面道:“这里是个坟集!应该是推坟还地的时候才变的农田,这里有我的同类,可是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功力应该不在我之下!” 董乔阿跟着师云轻跑,她知道“推坟还地”这事儿,她奶奶和她说过,在她奶奶年轻的时候天朝曾下过一道令,新的城市在建立时为了好规划,曾将好一部分农村坟地推为平地好让村民们种田,有的地方还起过不小的冲突,不过最后也不了了之了,随即,就开始了计划生育这档子事儿。 “这里曾是很大的坟场吗?”董乔阿问师云轻。 师云轻停下了脚步,她又四下望了望这才道:“以前应该是战场,战场化坟和村民们的坟集味道是不一样的,有同类想在这里作法事吧?今天是阴历十五……” “铮——” 师云轻的话还没说话,董乔阿感觉自己的手一震将她的虎口都震疼了,她低头一看,见她握着的霍焕臣的脊椎正盘成一个圆,它里外的骨段因为这个圆像极了内外两排牙齿,随即在它的首尾互相咬合时,它从董乔阿的手里一脱,围上了她的腰! “这是什么东西!”师云轻叫了起来。 “呼——” 平地起了一阵风,董乔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这条“牙齿”腰带,她扭头看向霍焕臣时,发现他的身影有些模糊,而且这地上隐隐地浮起一个黑色的阵法。 这种气息就像是——动灵禁! 可之前的动灵禁不是粉色的阵么?它的阵会浮到地面上来,而且里面还有符文,粉色的,黑色的,若是这里面有凡人,还会显示绿色的生命体? 而这个是黑色的,它并不浮上来,只是落叶稀疏的地方才微微显出来些黑色的雾芒,而且里面没有符文,这是霍焕臣自己的阵法么? 董乔阿又扭头去看师云轻,师云轻的身形也模糊了,她闭上左眼去看师云轻时,她就是一团由好多影子混合成的雾团,而她闭上自己的右眼只用左眼去看时,她又变成了一堆由小木棍拼成的精细的木头小人儿,就像老邢曾拼的常如眉那样的。 董乔阿心里一惊,她好像知道这个阵法是干什么的了。 她轻轻蹲下了身子,她将手心按在地面上,眼睛警惕地扫着周围,没过一会儿,她便感觉到地上有些线和自己的指尖连接在了一起,只要她动一动自己的指尖,指尖上的线就可以沿着阵上的线去操纵这阵法里远处的东西。 随即不远处起了一团蓝色的鬼火,只是小小的一簇,很快,其它的地方也起了鬼火,只是簇团有大有小,有明有暗,董乔阿听到师云轻喊了一句:“有鬼在用转化符!可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乔阿姐姐?你在哪儿?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虫草 董乔阿又瞄了师云轻一眼,她不就在她身后么?她看不见自己了? 董乔阿又去看向那些鬼火,见其中两团鬼火一并,合在了一起,它们变得大一点儿了,也亮一点儿了,接着有别的鬼火在试图合并了。 虽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可是董乔阿想试一试——就像上次一样,师云轻之所以看不到她,应该是她自己已经变成这阵法中的一部分了,她可以瞬间移动到鬼火那边将那里的情况看个清楚。 于是,她这样想着,她就真的过去了,一点过程都没有,就好像她本身就在鬼火这边。 大大小小的鬼火从平地里冒了出来,董乔阿看向鬼火冒出来的地方,在土之下,树根里面,有一具尸体正张着嘴,鬼火就是从他的嘴里冒出来的,而且树根已经穿透了他的肉体,他的腿好像成了树根的一部分,他整个身体也呈倒吊的姿态,似是要被树的生长顺过位去了。 可,如果按照师云轻所说的,这里曾是战场,那这具尸体不可能这样完整吧?而且鬼火直到现在还在?还是有人一直在保护着这一片区域,既不让这里的鬼火被别人吃掉,也不让他们有机会转生,就等着今天这个干大事儿的机会呢? 董乔阿看到自己眼前有两团鬼火又合并在了一起,这团鬼火刚好停在了阵法上的一条线上,而这时,那条线突然一分,分成了两条线,这两团鬼火也随之被重新分开了。 董乔阿突然感觉特别有意思,她深呼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往下面看去,当她彻底看到地底下的情况时,她一惊,直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在冒冷汗了。 原来这里的树每一棵都是种在尸体上的,那些尸体也被树根吞噬的都差不多了,要么只剩一个脑袋,差一点儿的到脖子,那些躯干和四肢都化为了树根,这有些像大型的虫草,只是虫是死人,草是大树,还冒到地面之上这么高! 一股恐惧涌起在了董乔阿的心里,她感觉自己收拾不了这个场面,话说杨开雨怎么还不过来!而且师云轻都看不见自己了,自己得想办法和她说话呀,对付鬼,她应该有办法吧! 董乔阿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牙齿”腰带,也就是霍焕臣的脊椎,一时,她像是被谁推了一下,一下子撞在了一颗树上,她摸着自己发疼的脑袋闷哼了一声,师云轻又叫了起来:“乔阿姐姐!你刚才去哪儿了!” 她刚才没去哪儿,只是她在感受这个阵法时,别人好像就感觉不到她了。 “老杨来了没?”董乔阿问。 “没有!”师云轻比董乔阿还着急。 “那我们怎么办!我只会和人打架,这鬼又不现身,我怎么和人家打?”董乔阿又问。 “它在用转换符,我们能不能阻止它一下,拖到老杨来呢?”师云轻又转着脑袋去寻自己周围有什么可疑人士去了。 先阻止它?这个好像董乔阿有办法。 董乔阿又将身子蹲下了,她双手按在地上轻轻敲着十根手指手,她周围突然静谧了下来,连师云轻说话她都听不到了,她只看到鬼火相融的地方总是巧合在落在了阵法的一根线上,它们一合并,她就动动手指,阵法的线一裂,鬼火便又自动分开了,甚至有几团鬼火还回到了地底下往尸体张着的嘴里去了! “呼!” 周围突然起了黑雾模糊了董乔李的视线,董乔阿立刻将双手一收,从阵法上站了起来,她看到杨开雨正浮在半空中,他结开了一个黑色的光罩将这里捂了个严严实实。 “老杨!”师云轻惊喜地叫了起来。 董乔阿抬眼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身形一闪便落在了她的身边,董乔阿下意识云摸自己的“腰带”,脊椎一伸,又回到她手里变成了大棒子,她还没来得及和杨开雨说句话呢,杨开雨手一挥,他手上冒着黑色的雾气便冲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只听大树之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树后面隐隐现出来一个女人的身影,师云轻的身形一晃,无数散影便向那个女人包围而去了! “铮——当!” 树林上空一只金铃铛直冲向师云轻,还是霍焕臣给她挡下的! “铃铃——当当当!” 金铃铛只针对着师云轻,它好像就是专门克师云轻的,师云轻想捉住那个藏在林子里的鬼,可是这只金铃铛就足以让她手忙脚乱了,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对于这个,霍焕臣好像帮不上忙,他跟着师云轻移动着方向,不知道如何出手。 这个金铃铛是来帮那只鬼的呀! 董乔阿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闭上了右眼,她的左眼能捕捉到鬼影,可是她们太快了,她就算是看得到,她也插不上手啊! 对了! 董乔阿心思一动,她将脊椎往自己腰上一盘,又摸向了地面。 黑色的丝线冒着黑色的雾沫子伸向远方,董乔阿的意识顺着这无数的丝线也延伸向了远方,她能看到这通体的黑暗中有一抹金色的火焰,她往金色火焰那边去想将它一分为二,可是那抹金色的火焰明显精明的很,在她刚刚靠近它时,它便躲开了。 接着,六片白色的小纸人围了过来,董乔阿惊讶地看到它们将那团金色的火焰围住了,她趁机再一次冲过去,这一次它没有躲,也可以说,它根本不知道自己靠近它了。 金色的火焰被一切为二,六片白色的小纸人头上也燃起蓝色的火焰化成了灰烬,董乔阿没再动,她想帮她的人会再派过来小纸人吧? 然而,她听到了罗庆恩焦急的声音:“杨先生,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一直知道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董乔阿从阵法里站了起来,她抽了自己腰上的脊椎往杨开雨那里去,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发亮了。 罗庆恩的嘴角上带着血,她的脸上还有好几道黑色的纹路,好像一下秒她的脸就要裂开似的,看样子,她刚才和杨开雨交手时被杨开雨击中了。 好贱 杨开雨的手上还冒着黑色的浓雾,听罗庆恩这样说,他抬手去扶自己的眼镜了,在他的手快到自己的脸侧时,他手上的雾气也消失了,就像他一直是那个温和又好说话的教授一样。 “所以,有两个冯瑞宁,一个是凡人,一是鬼体,这片大型的‘虫草’林是你和鬼体冯瑞宁一起养的吧?就像你在避雷塔里挂的那几具尸体那样?”杨开雨瞄着罗庆恩道。 罗庆恩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杨先生,您好像动用了什么禁术呢。” 杨开雨挑眉:“哦,是吗?有谁发现了?天雷也没响,地府下面鬼声也没叫,你怎么就说我动用了禁术了呢?你是指你被切成两半的金丹么?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 罗庆恩被一噎不说话了,董乔阿却是压压眉看着杨开雨没说话——她感觉杨开雨知道今天会出现一个类似于动灵禁的黑阵,自己还像自带说明书一样会用,用了别人还发现不了,不,那个会用白色小纸人的人,会不会是杨开雨暗中的线人呢?比方说那个人是伏贤子和李木微那类人,他们虽说不现身,可时常在暗地里帮杨开雨和老邢,于是杨开雨和老邢也会利用自己搜查官的身份给他们行方便? 董乔阿感觉自己又被老杨算计了,不过等他处理好了罗庆恩的事儿,她再问老杨这个吧。 “我就说呢,避雷塔一出事儿,你就躲了起来,把鬼气也收了,那你岂不是很吃亏?原来你在这儿还有一处基地,而且这处基地可厉害了,这一片的死人没有一个能逃到地府投胎转世的,全被你用铃铛镇在了这里,这些大树一长,比避雷塔里的那些东西可安全多了,没有人会发现这些树有问题,哪怕是天上的检查官来查,顶多也只是说这一片儿是因为打仗时死了太多人所以树也阴森森的,罗庆恩,你不愧是坑过华岳神女的道士呀,我都佩服你的很。”杨开雨挑眉。 罗庆恩冷笑着道:“谢谢杨先生的佩服,杨先生,依我的道行,就是天雷霹下来,我的神丹也不可能被霹成两半,我就想问问,您是怎么做到的?一千多年前我就好奇了,像令方君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当搜查官,你们是不是利用这个在偷偷藏着动灵禁法阵最关键的东西呢?因为怎么说你们两个也归了体制,再加上,你们不会交出那个东西来,别人也拿你们没有办法,于是东西你们自己藏着,但是你们却又是体制内的搜查官,所以,大家各退一步,是不是?” 董乔阿立刻瞄向了杨开雨,她老是听别人提及这个“动灵禁法阵”,可是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明白,不过她却是知道这个阵法好用的很,让人奇怪的是,上次那个,她稍稍一动,宫青瞳就发觉了,这一次好像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是罗庆恩自己受了重伤,她感觉除了动灵禁没有东西可以伤的到自己才这么猜的。 然后,杨开雨笑了:“废话,当然是动灵禁,那又怎样?你去告我啊!” 师云轻一脸惊恐地看着杨开雨,好像没发现他原来也是个“贱人”一样! 董乔阿默默咽了一口唾沫,能跟老邢成为生死之交的,不贱那是装的。 罗庆恩的嘴角抽了抽,她捂着胸口道:“好,我拿你们没有办法,可是你们也找不到鬼体冯瑞宁,这一片林子我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本事!” 罗庆恩话一落,她脚下绽开了一个金色的法阵,她的身形在法阵里一晃消失了,董乔阿紧走了几步看了看那个金色法阵消失的地方又去看杨开雨去了。 “罗庆恩这是什么意思?她还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对不对?她和鬼体冯瑞宁是一起的?那连思礼后脖子上的转换符是鬼体冯瑞宁画的?她们要做什么?只是为自己转换自己要用的灵气以供她们自己用?那个凡人冯瑞宁是干什么的?还有她的女儿,这些人不管了?老杨你放她走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她到底还要做什么坏事儿?” 师云轻问了一大串问题,把董乔阿都听蒙了,杨开雨却是没理会师云轻,他快速往一个小土包那里去,董乔阿也急急往那边跑,见土包后正躺着张岩,他的鼻子里耳朵里都冒出来了血,眉心还有一点像白景行那样的红点。 “张……张岩哥哥!”董乔阿彻底惊了。 杨开雨抱起了张岩,张岩的怀里掉出来了几片白色的小纸人,师云轻拾了一片碰了碰董乔阿:“乔阿姐姐!你快看!” 董乔阿当然看到了,她又不是瞎子! “他被你误伤了,先带回去,罗庆恩那边先不用管,就她,一个小跳蚤还想和我们玩儿心眼儿!”杨开雨说着,他脚下黑色的阵法一转,一行人已经到了客厅里。 霍焕臣悄无声息地往院子里去了,他的脊椎却是被落在了客厅里,董乔阿看了他一眼,她想自己还是先顾及一下张岩的好,一会儿她再去找霍焕臣。 赵晨和张幼梨急急往这边来,师云轻忙问:“他没事儿吧?” “怎么没事儿,他也被罗庆恩伤到了,老邢去查连念宁去了,等他回来再给他疗伤。”杨开雨干脆也坐在了地毯上,拧着眉头看着张岩不说话。 “老杨,为什么张岩也会小纸人儿……”赵晨小心翼翼地问。 “而且他还会风咒……”董乔阿补了一句。 杨开雨瞄了一眼张幼梨,张幼梨立刻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杨开雨便笑了:“你当然不知道,你才多大,你们知道桃花源和老邢这一族的婚事吧?虽说老邢这一族就剩他一个了。” 这一众小辈儿就齐齐点了点头。 “张岩他们这一族是桃花源卖给别人的,桃花源想学人家的风咒,只是后来两族人闹翻了,后来好像都没有什么来往了。”杨开雨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确认自己的话是不是对不对。 拆家 “别人?指的是地府的那个什么组织官叫颜南公主的?风咒的最后一篇是在她手上,怕桃花源的人是想和她这一族结亲吧?”赵晨挑了挑眉毛。 “这桃花源的人真有意思哈,人家也不夺不抢,只是想和别人作亲,反正以后自己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去求自己的亲家的时候,他们就算做不到,不好做,也要意思着做些有用的事情,对吧?”师云轻歪着脑袋问。 杨开雨没答理师云轻,他抬头看了看墙上表,老邢原来说好了半夜的时候就回来了,这天都亮了,他怎么还没动静? 正说着茶几那边泛起了一个粉色的光阵,邢宁子的身形一闪,他迈出光阵,光阵又在原地慢慢消失了。 董乔阿扭头去看邢宁子,见他脸上有几道抓伤,脖子上也见了红,他还是那幅懒洋洋的样子,他过来往张岩的身边盘腿一坐,又懒洋洋地问:“哟!张岩?” “老邢,你的脸和脖子怎么了?”赵晨在一旁问。 邢宁子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遇到了几个泼妇么,我又不能和人家动手,被她们挠了。” “颜南公主啊?”师云轻也问。 “她才舍不得挠老邢呢!行了,还是先顾着张岩和屋里那位吧。”杨开雨忙岔开了话题。 邢宁子拍了拍张岩的胸脯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则是冲他笑笑道:“先说明啊,我们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过那边有动静是他给咱们报的信儿,我估计他一老早就知道咱们的身份,也知道乔阿真正是干什么的,你先帮他疗伤,冯瑞宁和罗庆恩那边,我去盯着。” 邢宁子摇摇头道:“罗庆恩做的事儿过份了,下面的来查她了。” 杨开雨眯了眼睛看邢宁子,他有些犹豫地问:“不会是……颜南上来了吧?” 这话一落,董乔阿赵晨师云轻张幼梨齐齐看向了邢宁子,哎呀,他这是要和自己前女友一起合作了么?有一种死灰复燃的味道呀…… “你们在胡思乱想什么?瞧你们看我那猥琐的眼神?我可跟你们说明白了,我和颜南自始至终都没交往过,我就是替她爹办过两回差,别别人说她是我相好的,你们就劲儿劲儿的,就我这张脸,就我这身段,它自带诱人加成,我有什么办法?”邢宁子说着扫了这几个看自己的小辈儿一眼。 董乔阿默默无语地垂下了头,张幼梨和赵晨对看一眼,两个人起身往赵晨的屋子里去了,师云轻倒是捧邢宁子的场,她笑嘻嘻地道:“这倒是,老邢当初当剃头的小学徒的时候可是个瘸子,那些在黄金大歌厅里的小姐们不照样迷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杨开雨扁了扁嘴,好像他承认师云轻的话,却又对邢宁子这幅厚脸皮的模样无可奈何一样,董乔阿也起了身道:“我去看看嘉伦哥……” “哎,你看他干嘛,一会儿他就醒了,你和云轻去看看孟珂在干嘛!”邢宁子提醒着。 董乔阿忙应了一声,她倒是把他给忘了。 半山别墅。 唐宣林急急给董乔阿开了门,董乔阿看他脸色不对,她轻声问:“怎么了宣林哥?你好像有点儿焦燥?” 唐宣林伸手揉了一把眉心道:“我爸和我妈不在家,孟珂在里面翻东西,我问他在找什么,他也不说话……反正,里面已经一团糟了。” 董乔阿压了压眉毛,她看了看化成自己影子的师云轻,没说什么,倒是加快脚步往里面去了。 一进客厅董乔阿就看到那位年老的唐阿姨正在客厅里收拾东西,客厅里乱七八糟的,钢琴被移了位置,墙上的壁画也掉了一个角,沙发都被人掀翻了,二楼上还传来了一阵“咚咚当当”的声音。 看到唐宣林进来,唐阿姨忙抬头道:“宣林呀,小少爷去翻夫人的房间去了!” 唐宣林忙往楼上跑,董乔阿也忙跟上,两个人一起往楼上跑时,还碰到了两个往下翻滚的小圆凳。 董乔阿躲着楼梯上被人扔下来的杂物往上走,她看到一个小保险箱被从一间屋子里扔了出来,唐宣林“哎呀”了一声,忙躲开保险箱钻进了那间房间,董乔阿也跟着进去,眼见孟珂正在扒床垫子。 “孟珂!你倒底要找什么,你问我不行吗?我妈对你百依百顺的,你问她也行啊!你这样翻来翻去的……” “怎么了?” “唐……唐阿姨不好收拾……” 本来唐宣林气势还挺足的,当孟珂截断他的话回头瞪向他时,他的功就全破了,后半句话还说的分外委屈。 董乔阿瞄着唐宣林问:“你这么怕他?他都要把你家拆了,你都不敢横他?” “我怎么横啊,他是他妈的私生子,本来就带着怨气,更何况,他妈和我妈之间还有隔阂,我说话也不知道是轻了好重了好,而且,我也没见过他这种横的不要不要的孩子,我应付不了啊!”唐宣林为难着。 董乔阿白了唐宣林一眼,她扭头冲孟珂喊着:“你在找什么?你把别人家里翻的这么乱,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孟珂又扭过了头来,他却是没看董乔阿,他盯着她的影子面无表情地道:“帮我翻一下。” 董乔阿看孟珂这嚣张的样子就火了,她脱了外套就要上前收拾他,唐宣林忙拉了她一把:“行了行了,让他翻吧,回头我叫个保洁服务就行了,别和他吵。” 可这时候孟珂却是不翻了,董乔阿的影子悄悄往门那边去,孟珂突然会意,他丢了床垫子越过董乔阿和唐宣林上前一脚将门踹了下来,门“光当”一门倒在了楼梯把手旁,把客厅里的唐阿姨吓了一大跳。 “门又得罪你了?”唐宣林看孟珂把门拆了,他居然不生气,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 孟珂当然不会理会唐宣林,他顾自蹲在门旁把上面的夹板一拆,师云轻还在暗地里偷偷帮了他一把,接着,孟珂从门的夹缝里抽出来了一条黑底金纹的古式绣花长腰带! 隐秘 “那是什么!” 唐宣林傻了眼,可是下一秒,在孟珂将那条腰带完全从门的夹层抽出来时,他被门里一股力量一震,整个人被扑到后墙上,“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血昏死在了那边。 “孟珂!”唐宣林立刻去看孟珂,而那条黑色的腰带如一条游蛇一样飞蹿向客厅之外,董乔阿要追,师云轻拉了她一把贴着地板追着那条黑腰带去了,董乔阿立刻回头也去看孟珂去了。 唐宣林想要把孟珂抱起来,而这时孟珂却是睁开了眼睛,他冲董乔阿吐出了两个字:“去追!” “云轻去了!”董乔阿用唇语告诉他,她还得要顾及唐宣林啊。 “怕她不是它的对手,别管我,快去!”孟珂推了董乔阿一把,可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使不上力气,董乔阿瞄了一眼唐宣林,她二话不说也往楼梯下跑去了。 黑腰带奔向的方向是连亭礼家里。 师云轻在半空中幻化着影子紧紧追着那条腰带,后面的董乔阿站在霍焕臣的肩膀上跟了过来,她看着那条腰带往连亭礼家的房子里一钻,等它再出来时,它身上的绣线已经被扯开提着唐宣锦和连亭礼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唐宣锦?她在连亭礼家里? 董乔阿着了急,她在左手里画了一个圈儿,霍焕臣则是俯冲着靠近那条黑腰带去了。 “咯喳、咯喳!” 地面上传来了冰棱炸开声音,前面一支大冰棱突然拔地而起拦下了黑腰带的去路,那黑腰带缠着唐宣锦和连亭礼要改变方向,而那边地面上也蹿来了好几条冰棱将那个方向堵死了。 董乔阿往下面看去,竟是见绍冰河和绍冰熹在下面结阵,他们眉心的那红点分外显眼,尤其是绍冰熹,她看到董乔阿时还冲她了眨眼睛。 师云轻幻化成无数的影子包围了黑腰带,那些影子交错着,穿杂着,黑腰带在影子里挣扎着,扭曲着,没过一会儿它松了唐宣锦和连亭礼,下面的绍冰河立刻迎上一个冰柱,让这两人儿从半空中滑到了地面,董乔阿继续蹲在霍焕臣的肩膀上盯着那条黑腰带,她慢慢将自己手边的脊椎亮了出来。 师云轻的影子在剥离着那条黑腰带,扭曲着的黑腰带被影子们剥离成了七层,地面上不断拔上来冰柱将每剥离出来的一层黑腰带冻在了里面,等七层黯淡无光的黑腰带都被冻住时,师云轻才重新凝聚成了实体,她立在一根冰棱上着急地道:“这东西挺厉害的,这冰棱撑不了多长时间!乔阿姐姐!你有没有给老邢传信儿?” 董乔阿抬头给师云轻看了看自己手里发光的粉色光阵,等她急急去寻地上的绍冰河和绍冰熹时,发现在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咯喳、咯喳!” 离董乔阿最近的一条冰棱似是要裂开了,里面冻着的一层黑腰带在慢慢泛出黑气来,董乔阿咬了咬后槽牙,她将自己手上的脊椎一折,往自己腰上一套,以她的脚为平面的那个黑阵又出现了。 绍氏兄妹的冰棱在黑阵里变的透明起来,不过它们冰封着的被师云轻剥离成七层的黑腰带里却是显示出来了七副棺材,棺材里都并排躺着唐宣锦和连亭礼,衣服制式各不相同,有两人穿着嫁衣的,有穿着常服的,还有穿着中山装和旗袍的……只有离师云轻最近的那口棺材是空的,七口棺材轻轻浮动着,冒着黑气,而里面躺着的唐宣锦和连亭礼却是静静的,似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死物! “云轻!你看!”董乔阿提醒着。 师云轻往董乔阿那里去,董乔阿控制着黑阵的透明度,好不让自己完全消失不见,也不至于师云轻也看不到自己和那七口棺材。 “我靠!那是什么东西!”师云轻使劲儿眯着眼,好像她看到的冰棱里冰封着的东西很模糊,但她又猜到那是什么了一样。 “丁丁当——” 金色的铃铛旋转着冲董乔阿扑来,董乔阿来不及控制这个黑色的阵法了,她只能从自己腰上抽了霍焕臣的脊椎迎上了那一串的金铃铛! 可,它们明显也是有备而来的,那串金铃铛绕过来将董乔阿围了个严严实实,它们互相放射出来金色的丝线结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似是要把董乔阿困在阵里。 “乔阿姐姐!”师云轻冲向董乔阿时,那些金铃铛已经结成了一层金色的光罩将师云轻完完全全隔在了外面。 “看好被你剥离的腰带,不用管我!”董乔阿喊了一声,她也不知道师云轻能不能听到。 金色的阵法里慢慢冒出来了金色的小箭,它们出来的很缓慢,但却是势不可挡,董乔阿还蹲在霍焕臣的肩膀之上,她看到有几支小箭穿着霍焕臣的脚底而上,霍焕臣的小腿便似钉在了那里不能动了。 董乔阿想着,那些小箭一旦上来,肯定会将自己也钉住,可是她在抬头看时,发现金色的光罩上面也在冒小箭了。 她和霍焕臣今天怕不是要栽在这儿了? 正这样想着,霍焕臣突然跪了下来,董乔阿紧紧抱着他的脑袋往下看,见霍焕臣的小腿正在慢慢陷进阵法里面去,这下儿她可真着急了,她不擅长对付这个东西呀! 师云轻也意识到董乔阿这边情况不妙了,她身形一散,无数的影子,或浓或淡,或厚或薄,或长或短,一簇簇一丛丛地围着这个阵法打转,瞬间,那些金铃铛的光芒快速黯淡了下去,光罩之上也要似是要被影子们磨薄要出现小口子了。 “丁丁当当!” 又一串金铃铛围了过来,里面那串金铃铛也突然光芒大盛,师云轻被金色的光芒一弹,几簇影子被撞向了后面的冰棱,冰棱被“咯喳”一声裂开,碎冰掉向了地面。 董乔阿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她只能下意识地将自己手里的脊椎再次围向腰间,可这个时候这脊椎好像不听她的话了,它也不弯曲,也不变柔软,就那样直挺挺地被董乔阿握着。 压顶 就在董乔阿与师云轻都拿这些铃铛没有办法时,金色的光罩里飞进来了一片小纸人,小纸人是白色的,额尖上带着一点红,它自动包在了霍焕臣脊椎的末梢,那根脊椎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爆涨变大,两侧的骨节更是变尖变密,就像两排牙齿成精一样,“牙齿精”抖了抖身段儿围成了一个圈儿,圆圈扩大,逼近了围成一圈儿的金铃铛,外侧的那排牙齿一张一合,直接将这内圈儿里的金铃铛吞了! 外圈儿的那圈金铃铛快速扩张,可“牙齿精”明显比它们扩张的更快,于是没等它们躲开太远,“牙齿精”便也将它们吞下了,骨节之间还掉下来了些金沫沫,董乔阿下面的金色阵法随着金铃铛被吞也慢慢消失不见,可霍焕臣的两条小腿却是没有回来,换句话说,他没有小腿了! 董乔阿正着急着,忽然她头顶上出现了一个不知什么字体的“山”字,上面像矛,两侧的竖下来之后还折到里侧形成了一个类于祥云纹的东西,随着它越来越低,一处冰棱那里显出了罗庆恩的身形,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嘴角上憋出来了一小丝血,她转身想逃,不想那个“山”字又往下压了压,她直接趴在了一个粉色的阵法里。 “哎呀!我来晚一步呀!” 地面上传来了邢宁子的声音,霍焕臣往下面降去,董乔阿都看到邢宁子在挑眉毛了——他绝对是一早就来了,只是这个时候才假装迟到。 半空中闪了一道细细的闪电,一个穿着职业装烫着大卷发的漂亮女人慢慢落了地,她瞄了邢宁子一眼,娇羞地道了一句:“狡猾!等我交了差再来收拾你!” 直说着那女人身形又一闪,细细的闪电“噼里啪啦”响了两声,那道压下来的“山”字符同那女人一同不见了。 霍焕臣还浮在空中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消失了的小腿。 董乔阿还在怔怔地看着那个“山”字符消失的方向。 邢宁子脚下泛起了一个粉色的光阵,他浮到与董乔阿平行的地方,将她手里的脊椎一抽,往霍焕臣的后脖子上插,霍焕臣像被谁突然砸了一拳一样往地下坠去,董乔阿一扭头便看到一道金光砸向了地面,地面上冒出一阵土烟,还有几棵倒霉的小树被砸折了腰。 粉色的光阵慢慢往下降,在靠近地面时,董乔阿忙跳下去看霍焕臣了,眼见他的大腿之下有金线勾勒出来了一双小腿,他的眼里和嘴里也有金光在若隐若现,他想站起来,可他的那双“隐形”的小腿好像特沉一样,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扶着自己身边的树站稳了。 邢宁子扭头看向了半空中,他喊了一句:“老杨?收拾完了没?” 董乔阿立刻又望向半空中,见杨开雨周身冒着黑雾,他手上还托着一叠腰带,他伸手冲邢宁子示意了一下,黑雾一蜷缩,卷向了远方。 “得嘞,咱们也回去吧。”邢宁子将手往口袋里一插,脚下粉色的光芒渐盛,师云轻灰头土脸地扑向了阵法。 黄灰的小树林一扭曲变成了杨开雨家的客厅,董乔阿回过神儿来时,杨开雨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那一爹腰带放在了茶几上。 霍焕臣也被带了回来,他坐在地毯上正看着自己泛着金光的小腿发呆,好像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师云轻好像有些紧张,董乔阿扶了她一把问:“你怎么了云轻?” “被刚才那个山压了一下儿,胸口有些闷,脑壳有些昏。”师云轻说着往沙发上爬去了。 董乔阿一脸不解地看着邢宁子,邢宁子却是瞄着茶几上的几条腰带笑了:“呵,七世怨侣,罗庆恩太聪明了吧!” 正说着,赵晨扶着张岩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了,董乔阿看了他一眼,张幼梨忙向她解释:“你嘉伦哥醒了之后就去公司了,说随后再给你打电话。” 董乔阿点了点头。 赵晨扶着张岩往沙发上坐了,杨开雨递给了张岩一颗通体透明的珠子,张岩诧异地看了看杨开雨,杨开雨笑道:“别人送我们的,眼下你比较需要这个。” “哦……孟珂……”董乔阿突然想直来孟珂那会儿吐血了。 “他早被田念带回来了,在楼上睡着呢。”邢宁子说着又窝在了沙发里。 张岩对着杨开雨道了谢,吞下了那颗珠子,张幼梨帮他递了一杯水,张岩默默接了,没作声。 邢宁子笑着问张岩:“你们这一族隐藏的这么深,怎么又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 张岩轻声道:“这不算是闲事……” 张岩好像有难言之隐,客厅里的其他人没说话,就等着他往下解释呢,这时,客厅门口那边传来了动静,董乔阿往外面看去,见绍家兄妹将唐宣锦和连亭礼扛过来了。 董乔阿立刻去开门了,绍冰河将连亭礼放在了地毯上笑嘻嘻地冲邢宁子道:“唐宣林和连思礼那边有白副官的人在盯着,没了罗庆恩,一切都好说,师姑娘在后面。” 邢宁子往绍冰熹的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急急往这边来的师文敏。 董乔阿抱着果汁眨巴着眼睛,看来接下来又有好多信息要她消化了,邢宁子这关系网复杂,他这关系网之中的人的恩怨情仇更复杂。 师文敏推门进来先向绍家兄妹道了谢,随即她看向了张岩,张岩接触师文敏的目光有些心虚,他垂了垂头,抿了一口清水。 杨开雨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开口了:“师小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重目和桃花源有点儿恩怨?” 师文敏无奈地道:“自古温柔贤淑的女人就爱坏到透顶的男人,我们之间的恩怨很简单,桃花源里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喜欢上了重目山阅女无数的男人,两个人就私奔了,虽说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儿,可怎么看,怎么像是重目山的坏男人拐走了桃花源的大家闺秀,所有人都这么看,所以重目山就把风咒赔给了桃花源,只可惜,他们不适合练这个。” 算计 张幼梨挽着赵晨的胳膊小声惊讶着:“哦,原来风咒是重目山的不是桃花源的呀!” “什么叫桃花源的大家闺秀?”师云轻莫名其妙地看起了自己的师姐。 师文敏瞄了一眼师云轻道:“姓郭的那一支,是桃花源金字塔顶上的人物,听说祖上还受过周天子的册封;而姓文的重目山的这一支,在重目山没有什么势力,底子单薄,不过这一支的智商确实是别人比不了的,要不然也不会研究出风咒这种东西。” “哦,我听说过,不过早些年你们重目山和桃花源将消息捂的挺严实的,我记的谣言是这么传的,说重目山的高层想夺取文家的风咒,文家的一个小子勾搭了桃花源族长的小女儿,两个打算私奔,最开始桃花源的族长还护着自己的女儿,他想着也许是姓文的这小子想借自己女儿躲一躲高层夺风咒这个劫,谁知道他俩来真的,那姑娘都怀孕了,然后那族长也就不管他们了,是不是?”邢宁子从沙发上坐直了。 “是,后来桃花源郭氏这一支就开始被人打压,接着张氏这一支挤进了十大长老,而郭氏那一支便彻底没落了。”师文敏淡淡地道。 “那重目山文氏那一支呢?”张幼梨可关心这个了。 “在外面落了门户,听长辈们说,重目山的人其实一直在找文家的人,只是文家的人一直在刻意躲着,你们可别把那些长老想象的太伟大了,他们可不是为了可怜他们,他们就是为了他们家的风咒。”师文敏说的一本正经。 董乔阿暗自叹息,怪不得杨开雨敬重师文敏,她这人人品实在是正,虽说她是重目山的人,可是对于重目山里的高层做的坏事,她是不会替他们掩饰的,她很是有古人刚正不阿的骨气啊。 “所以,张岩这是……”邢宁子看向了张岩。 “罗庆恩在向重目山的某位长老交投名状,我只知道这些,她的动静太张杨了,一片鬼人树林,还有华岳神女与凡人形成的七世怨侣,这事儿,我不得不管。”张岩轻声道。 师文敏便看向了张岩:“说起来,文家的人还是很知恩图报的,当初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投靠了重目山,虽说重目山后来对他们多有欺负,可是他们都离开重目山这么多年了,看到这种情况,他们也插上一手,完全不顾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凭这一点儿,重目山那些只想着自己利益的长老便做不到。” “重目山里不是还有堕神么?重目山的长老们争权夺势时,他们不管吗?”杨开雨问。 “他们根本看不起重目山这些小喽啰,堕神说到底还是神,只要重目山不出大乱子,他们这些贵神才不会管。”师文敏压着眉摇了摇头。 董乔阿看向了绍氏兄妹,绍冰河冲她“嘿嘿”了两声,绍冰熹也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冲她笑了笑,就听张岩又解释:“我们这一支多是与凡人通婚,后代体质异常的便收进族长的编制中,若是与普通人无异的,便放他们去过正常的生活,我的表弟和表妹同我一样,天赋异禀,也和我一样在练习风咒,只是他们修习的是风咒的另一种。” “嘶……容我问一个我特别好奇问题啊,风咒的最后一篇怎么在颜南手里?”邢宁子眼巴巴地看着张岩,十分想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张岩抿了抿双唇才道:“中山王向齐威王示好的那几年里,大王献给威王的美姬中,其中有几个是我们家的人。” “原来如此……那颜南和你是亲戚呀!”杨开雨立刻道。 “太远了,而且我姓张,这还算亲戚吗……”张岩小声道。 “哎,绍家小哥别站着呀!赵晨,干嘛呢!给人家搬椅子!”好半天邢宁子才意识到绍冰河和绍冰熹还站在那里呢。 董乔阿和赵晨忙起身给绍冰河和绍冰熹搬座位去了,杨开雨看绍冰河是个开朗又好说话的,便主动问他:“绍小哥也知道七世怨侣的事儿?” 绍冰河先看了看张岩,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他这才冲杨开雨开口:“最开始我也只是听说,后来看到罗庆恩干的事儿之后才明白这是真的!当年就是她在使坏,我猜着她也挑唆过冯瑞宁,其实后来华岳神女与连亭礼都转世过,罗庆恩偏偏又将他们两弄到一块儿去,等两个人有感情了,她再以各种方式破坏,她行事向来谨慎小心,竟是没人发现,她收集了他们前六世的肉身,差这一世就七世了,要不是田念出现,罗庆恩稍微在唐宣锦与连亭礼之间做点手脚,他们来个殉情什么的,她就又成功了!” 这个时候董乔阿却摇了摇头:“怕不是这样,连亭礼对冯瑞宁很忠诚,而且他也很顾及自己的两个孩子,我看他真的就是感觉自己是在被唐宣锦包养,他不会真的和唐宣锦在一起,然后抛下自己的孩子和冯瑞宁的。” “罗庆恩不是傻子呀,要是他俩没感情,这第七世的怨侣怎么弄啊?”绍冰河反问董乔阿。 “你们脑子不会转个弯吗?有两个冯瑞宁,一个是凡人,一个鬼体,那个凡人的冯瑞宁弄不出大动静来,但是鬼体冯瑞宁一插手呢?当一个男人发现自己的妻子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处处逼迫他时,那别人可就不知道连亭礼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了。”邢宁子啧啧着。 “对了!另一个冯瑞宁呢?她好像一直在躲着!”师云轻忙叫着。 “不着急,她很快就现身了,你们以为人家蠢吗?罗庆恩以为自己利用了她七世,冯瑞宁就不会在罗庆恩的大事儿上做点儿什么手脚么?”邢宁子接着笑。 一时,客厅里的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杨开雨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张岩:“张岩,你怕是有事儿要对我和宁子说吧?要不然你们族人隐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对于过去那些事儿,你还对我和老邢这么坦白?” 上门 “之前那几天唐宣锦跟消失了似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继母有问题,也不是不知道孟珂一直在半山别墅闹腾,怎么那几天她连个面儿都没露,这会儿反而关心起唐宣林来了?”邢宁子开始冲着杨开雨挑眉毛了。 “心里有鬼呗。”杨开雨说着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会意,她立刻去鞋架那边换鞋去了。 邢宁子将胳膊往沙发背上一架,他趴着沙发背冲董乔阿道:“鹅,大大方方进去就行,你担心唐宣林也是应该的,还有啊,巫嘉伦没有再和你打过电话?” 董乔阿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在适应和消化吧?而且现在也顾不上他啊。” 邢宁子笑笑,转过身去又在沙发上躺下了。 大霍带着董乔阿到了唐家时,一支装修队正在唐家忙活着。 唐宣林戴着一顶安全帽站在客厅里,他呆呆地看着在二楼忙活的工人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奶奶将董乔阿迎了进来,董乔阿轻声问唐奶奶:“唐奶奶,唐小姐回来了吗?” 唐奶奶的眼角笑出了褶子:“回来了,在收拾自己的房间,不过还好,她的房间没有那么乱,那个……孙少爷他……” “他没事儿。”董乔阿也冲唐奶奶笑笑,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唐宣林的身后,不过她并没有打扰他,只是也像他那样站着看着二楼上时不时与装修队进进出出的保洁人员。 好半天,唐宣林才扭过头去看董乔阿,他摘下了安全帽,话里有气无力:“乔阿,你能告诉我,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么?我有一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又都是真的。” 董乔阿环视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她轻声问:“就……在这儿说?” 唐宣林也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他垂下了眸子一脸无奈:“去后花园吧。” 后花园里堆着些工人们放的东西,唐宣林绕着小花圃慢慢踱着,董乔阿在得了老邢的允许之后便跟在唐宣林身后陪他慢慢踱着,顺便将罗庆恩的事情慢慢向他解释着,整个过程中唐宣林一言不发,即使董乔阿说的是关于他亲妈的事儿。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了工人们搬出来的旧沙发,一阵黄沙撞着花圃边上的梧桐树而来,黄沙被撞散之后在树边上打了个圈儿,凝成孟珂摔在了树边。 唐宣林无神的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他忙奔过去扶孟珂,董乔阿却是将双臂在胸前一抱,吐出一口气没说话。 孟珂的脸色很不好,太阳穴处的黑色裂痕延伸向了整张脸,直到他的嘴角才勉强收住了尾,唐宣林的瞳孔惊恐地颤动着,他结结巴巴地问:“孟、孟珂!你、你的脸……” “小伤……闭嘴。”孟珂干脆靠着树坐下了,唐宣林求助般地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这才往这边来。 “你不在家里好好躺着,过来做什么?老邢应该告诉你这边有我了吧?”董乔阿蹲在了孟珂的身边。 孟珂斜了董乔阿一眼,他喘了口气,好像刚才过来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儿力气一样:“你看的了一个,你看的了两个?说不定那个最关键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你走路都不稳当了,你还能帮我怎么滴?赵晨呢?”董乔阿又问。 “他自然有他的事儿做,老邢都没有拦我,你多什么嘴?”孟珂又嫌董乔阿话多了。 董乔阿压了压嘴角,若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就要还嘴了。 “去我的车里吧,这里有些风大。”唐宣林试探着孟珂,孟珂却是没有理会他,他的注意力还在自己发软的双腿上。 直说着,唐宣锦提着一个帆布提包从客厅里出来了,不过她没有出客厅,因为院子里一道巨大的“山”型金字符落了下来,那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显出了身形,山字符的巨型犹如被划花的胶片一样,颜色被分错开来,又消失在了院子里。 董乔阿扭头去看那边,正好,颜南也看了过来,她额头上扭曲的山字印正在慢慢隐藏进她的皮肤里。 唐宣林扶着孟珂怔住了,孟珂黑着一张脸冲颜南拱了拱手,董乔阿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孟珂的动作,她想着,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向颜南行一个现代的礼数吧,于是,她抬起有些僵硬的手,冲颜南挥了挥。 颜南抿起嘴角笑笑,又转头看向了唐宣锦。 这便让董乔阿差异了,颜南是冲着唐宣锦来的? 唐宣林想过去护住唐宣锦,孟珂一记眼神瞪过去,唐宣林便不知所措了,他姐姐做过不少荒唐事,可是孟珂天生贵气,哪怕他拆过他们家,他还是感觉比起唐宣锦来,孟珂更正经一些。 颜南将修长的手指插在自己小西装的口袋里,她笑盈盈地问唐宣锦:“你是不是要去找冯瑞宁?你说你头脑也清醒,也念过这么多年的书,你居然信他们的话?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大本事,为什么还让自己处在暗处?” 唐宣锦扯开嘴角反驳着:“是,他们是没有你们本事大,可是事后呢?你们接着忙你们的,他们随便过来一个小鬼就能要了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命,我爸爸是普通人,我弟弟是普通人,唐奶奶也是普通人,而且是名不经传的普通人,怎么,你们还能分出人手来保护他们吗?” 唐宣林听着唐宣锦的话压下了眉头,董乔阿却是咧开嘴摇着头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最难缠的就是小鬼吧?还是说,你能顾全大局?”唐宣锦又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只好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解释着:“它们和人不一样,不是根据身份证和脸找人的,搜查官如果不能善后,那帮派林立的年代,老百姓岂不是更没有好日子过?” 唐宣锦看着董乔阿没说出话来,颜南伸手卷了自己的一缕发丝感叹道:“你还没有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见识多呢!” 孟珂撑着身子往唐宣锦那里去,他夺过了唐宣锦手里的帆布提兜,唐宣锦没有反抗。 亲自 唐宣林也靠近了孟珂,孟珂就地打开了唐宣锦的提兜,见里面装着好多旧油木雕刻的手掌大小的棺材,因为长期被盘刷,好多都出包浆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孟珂回头看了颜南一眼。 颜南没着急回答孟珂,她反而冲唐宣林笑了笑道:“唐先生,您不介意开车送我们去城北那间废弃的药王庙吧?” 唐宣林并不知道颜南的来历,他只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气场不小,他又扭着头去看孟珂和董乔阿,孟珂没理会唐宣林,倒是董乔阿冲唐宣林点了点头。 唐宣林从来没有将车开的这么快过,还好,董乔阿坐在副驾驶上,他还不至于闯红灯。 这么冷的天,绍冰熹只穿着单衣绕城跑,她长长的马尾与自己肩膀上的矫正带随着她的跳跃摩擦着,她看到了卡着绿灯最后一秒过马路的唐宣林的车,她舔了舔嘴唇,伸手在自己胸前一翻,一张白色的小纸人头上燃起一簇紫色的火焰,绍冰熹的身影一散,立交桥下面一处破旧的厂房楼顶上再次出现了她的身影。 唐宣林的车绕下了立交桥,绍冰熹扳了扳自己的矫正带,一低头,手指间一片白色的小纸人燃过,下一秒,她已经立在收费站下面防护林的树尖上了,而唐宣林的车,正往这个方向来。 颜南调下了车窗,她笑盈盈地瞄着防护林开口了:“文家的人呐?董小姐你的朋友?还是小仙官儿你的帮手?” 董乔阿也看向了车窗外,在看到绍冰熹时,她脸上淡淡一喜,向颜南解释着:“颜主管,那是我的朋友,叫绍冰熹。” 颜南依然笑盈盈地摇上了车窗。 绍冰熹已经知道唐宣林的车要去哪里了,在他的车还没拐出公路时,她就已经到了药王庙这里。 浓郁的压抑感让绍冰熹极不舒服,她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马尾,同时两片白色的小纸人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了,这里依然是防护林的延伸地带,破旧的药王庙墙都被凸起的树根拱的塌了半块,绍冰熹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一棵树,静静等着唐宣林和董乔阿过来。 唐宣林将车扔在了公路出口,颜南下了车一脸愉悦地看着被树木遮挡的只剩下一个角的药王庙,心里似是在盘算着有意思的事情。 孟珂也下来了,颜南回头看看他和唐宣林道:“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是在车里呆着的好,我和董小姐带着唐小姐去看看他们的真面目就好了。” 唐宣林动了动眸子犹豫着道:“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又怎样?事后我们还是会做法让你们忘掉这些事情,而且,小仙官儿的身体可不允许。”颜南的视线故意在孟珂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这位主管,你就不怕我们在这里没有人保护,反而被袭击?”唐宣林又问。 颜南的目光探向了防护林深处:“文家的人不爱管地府的闲事,不过她应该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她和董小姐还是好朋友,如果不打算帮董小姐,她跟过来做什么?” 唐宣林还在犹豫,孟珂已经重新钻回了车里,这里有颜南呢,他重伤未愈,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颜南冲唐宣林挑了挑眉毛,唐宣林也只能往车里去了,董乔阿的视线落在了唐宣锦的身上,看得出来,她还是不相信颜南。 而颜南已经往防护林里走了。 绍冰熹在树尖上看到了董乔阿,她缩回脖子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露面。 药王庙虽说破败,周围却又寸草不生,连落叶也像被人刻意清理过。 门槛边上坐着冯瑞宁,她怀里抱着她的女儿连念宁,小姑娘的脸色惨白,单薄的胸口处没有丝毫起伏,而冯瑞宁,她一脸的淡然,像是她的喜怒哀乐都被人抽走了一样。 董乔阿压下了眉头。 颜南停在了门槛三步之外,她瞅着冯瑞宁,话却是对自己身后的董乔阿和唐宣锦说的:“生死簿上并没有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是被什么创造出来的,所以,你们最好暂时把自己的同情收一收。” “像师云轻那样?”董乔阿问了一句。 “师云轻是被人结结实实、确确实实生出来的,只是一出生就死了,这位小姑娘呢,她都不曾是个受精卵过,我这么说,你们懂了吧?”颜南又道。 董乔阿瞬间懂了,她往唐宣锦那里靠了两步,以免暗处有人对她发起突然袭击。 唐宣锦自始至终看着冯瑞宁,冯瑞宁也抬起了头,脸上一如既往的温顺,和气,就像她的女儿不曾过世一样。 平静的树林里响起了叶子被拨弄的声音,董乔阿扭头去寻声音传来的方向,颜南快速伸出双手在自己胸前结印,那道巨大的山字符又泰山压顶般慢慢往防护林里落了。 “咯喳!咯喳!” 不远处又传来冰棱凝聚的声音,董乔阿快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她看到绍冰熹从树上下来了,前面的冰棱刺中了一条游走的冒着黑气的大蛇,可随即大蛇很快挣脱了冰棱又往远处逃去了。 “嗡——” 整片树林突然轻轻震动起来,也不知道穿透整片树林的是刀的锋芒声还是钟的余震声,一面巨大的黑色光阵在落叶之下迅速转开,蔓延向远处的大地,邢宁子插着口袋的身影闪了两闪立在了光阵中一条浮满黑色符文的格子里。 董乔阿怔了怔,像老邢这么懒的人很少亲自出马,哪怕是自己对付起来不大顺当的对手他也只会叫大霍帮自己,今天他怎么亲自过来了?还把阵仗弄的这么大?而且老邢的阵不是粉色的么?那这个巨大又疯狂旋转的黑阵是谁的? “喂!老邢!你要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这边的东西地府都要回收的,你可不能乱来啊!”颜南着急地叫了起来。 老邢压根儿没看颜南,他沿着光阵上的纹路往那条停下的大蛇那边去,就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极速旋转着的光阵瞬间停下了,那条大蛇身形一缩,化成了一个佝偻老人。 开道 董乔阿惊恐的看看那个老人,还不忘回头去照顾一下唐宣锦,而这个时候的唐宣锦已经倒在阵法里了,也不知是吓的,还是阵法本身所致。 绍冰熹迈着艰难的步子往董乔阿这边来,就像这阵法上的每一个黑色字符都是一滩沼泽黑泥一样,让她动动脚尖都难。 “令方侯,好久不见了呀!”老人的声音里夹杂着好几个声音,这句话似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在问候邢宁子,又像一个怨妇惊讶于邢宁子出现在这里,也像一个弥留之际的老者在发出最后的感叹。 董乔阿自然不认得这个人,她能感觉出来这个人特别的厉害,她甚至觉得罗庆恩的投名状就是投给他的。 绍冰熹终于艰难的到了董乔阿的身边,她压低了声音冲她道:“我认识这个人。” 董乔阿错愕地看了绍冰熹一眼,绍冰熹又解释着:“他是重目山新晋的长老,可是他就这么出现在这里也太招摇了,他应该知道这里有老邢和老杨的,他不应该刻意躲着些么?” 董乔阿扭头看了看不远处还坐在药王庙门槛上的冯瑞宁,她轻轻叹道:“如果这里有好东西,让他既便冒险也要来拿呢?”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吗?她只是一个鬼体呀!说不定只是别人套在一个木偶上的游魂,对于这位新晋的长老,能有什么用?”绍冰熹接着不解。 这边两个小姑娘还在猜测着,那边的邢宁子冲那个老人开口了:“九头蛇,我记得一千三百年前我对你说过这句话,如果你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我会让你魂飞魄散到连地府收破烂儿的都不想捡你的灵体碎片。” 那老人被一团黑雾包裹着,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他又用那种混合又让人心颤的声音问邢宁子:“哦?怎么,令方侯不知道老夫已然是重目山十大长老之一了么?令方侯要与整个重目山做对?” 邢宁子嘴角上的笑浮满了轻蔑:“就你?这么看得起自己?能让重目山因为你敢与我邢宁子作对?” 老人被黑雾包裹的身子明显一僵,邢宁子接着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有地位了,冒险出来做什么?” 老人没有再吱声儿,董乔阿身后传来了颜南的叫声:“老邢,你能不能让我过去?这个鬼玩意儿不能形影消散,我还得拿它回去交差呢!” 董乔阿与绍冰熹一起回头看颜南,见她双脚陷在黑色的符文里,动也不能动了。 董乔阿低头凑近了绍冰熹道:“颜主管不能动了?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没被这些黑色的符文缠住?” “只是行走有些困难而已,你不也可以抬起腿来么?我看是老邢故意的。”绍冰熹也小声道。 黑色的光阵里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光芒,光芒如水光掠过,一闪即逝,而阵中那个被老邢称之为“九头蛇”的老人似是想逃了。 董乔阿看到邢宁子驼着的背直了起来,他轻轻抬直下巴看了一眼天空,似是要发力了。 “哎,我去……令方君要动了!真是三生有幸啊……”绍冰熹不顾危险往邢宁子那里靠去,董乔阿一急,立刻拉住了她。 “姓邢的!你真敢对老夫动手?”老人似是还不相信老邢会真的绞杀他。 邢宁子却是没有同他再废话,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一并,在胸前一竖,他根本不需要结任何印,那个老人身上的黑雾里突然翻出来了无数张脸,那些脸扭曲着,无声地嘶喊着,又扭过脸去撕咬自己的本身;而这些脸当中又翻出来无数的脸中脸,冒出来,回头去咬自己…… “嘶……” 绍冰熹立刻扳开自己的矫正带搓起了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董乔阿也咬着嘴唇深深压下了眉——那边的情景不光是可怕,还恶心的要紧! “老邢!邢宁子!你给老娘住手!”颜南还在喊着,不过邢宁子就跟没有听到似的。 老人那一团互相撕咬的脸中脸开始慢慢向邢宁子那里爬去了,它伏在阵法里又被阵法里黑色的符文拉扯着,撕裂着,落单的脸一碰到那些黑色的符文便立刻被符文吞噬掉了,它似是想在临灭亡前咬邢宁子一口。 只是它却是没有机会靠近邢宁子了,因为邢宁子并着的食指中指一收,胸前的手握成了一个拳,他冲那团互相嘶咬着的脸中脸冷笑了一声,猛地,天空中“咯喳喳”一阵巨响,董乔阿与绍冰熹下意识抱着头蹲下了。 邢宁子引下来了一柱天雷。 当处在避雷塔的时候,孟珂只是引下来了一道天雷,那道天雷将避雷塔里的污秽之物清理的干干净净,而邢宁子却引下来了一柱天雷!天雷像倒灌下来的巨大蓝色冰柱一样,方圆半里,里面错杂交闪着星火,互相嘶咬着的脸中脸们在那一柱方圆半里的天雷中连蝼蚁都不如了,阵法里黑色的符文们突然像饥渴的雏鸟一样张着嘴去迎着覆盖在光阵上的天雷去了,而吃不到“食物”的“雏鸟”们,还有向中心蔓延争夺的趋势。 一片巨大的黑云往这里覆盖而来,蓝色的闪电在慢慢落下在黑色的光阵里,光阵开始慢慢转动了,就像雏鸟们在争夺食物时,无意识地移动着位置一样;董乔阿和绍冰熹被眼前这阵仗吓到了,她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壮观的影象呢! 黑云之上,一道金光若隐若现,似是有什么人在上面走路,一时,蓝色的闪电被尽数吞进光阵的“口中”,邢宁子伸手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伸出手冲黑云挥了挥,黑云上的金光一收,黑云又慢慢往高处远处去,冬日的日光开始重新统治这片防护林了。 董乔阿从黑云过来时就在屏着呼吸了,黑云一走,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忙去看绍冰熹,眼见绍冰熹咽了一口唾沫道:“金光开道,怕是惊动天官了,看来那位天官和老邢认识啊,老邢这背景硬啊,怪不得我表哥有事儿一定要找他,别人他都不考虑的。” 亏本 董乔阿顺了顺自己的呼吸,绍冰熹的话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老邢在做坏事儿,他看到城管来查时,给了他打了个招呼,城管卖他的面子又走了似的。 防护林里又恢复了平静,黑色的光阵也隐没到了落叶之下,邢宁子挺直的脊背一驼,笑眯眯地靠在了树上——他又恢复了他那幅懒散的模样,只是眸子里还有未褪净的凌厉。 半空中飘落下来了些灰烬,也不知道是那个“九头蛇”的残片还是被波及到的落叶的残块,颜南像个怨妇一样站在那里盯着邢宁子看,邢宁子却是扯着嘴角道:“我先走了啊,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你们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儿也赶紧回来吃饭。” 于是,不等颜南发作,邢宁子脚下粉色的光阵一闪,他消失在了树那边,颜南干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向了董乔阿和绍冰熹,这两个姑娘还保持着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姿势。 颜南又在那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她是认命了,她往冯瑞宁那里去,董乔阿碰了碰绍冰熹,绍冰熹这才起了身,跟着董乔阿也往那边去了。 董乔阿看着还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冯瑞宁,她扯出一丝笑来问颜南:“颜……颜主管,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颜南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看到那个九头蛇的真身了吧?” 董乔阿一脸茫然,绍冰熹却是急急点了点头。 “他大概是活腻歪了,知道老邢在这里还敢露面,还是他一千多年不与他交手,就以为他变成一个菜鸡儿了?九头蛇是无数人的怨气形成的鬼体,鬼体冯瑞宁应该是他最近吸收的一个,这具冯瑞宁之所以木木的,可能就是九头蛇吸大劲儿了,把这个凡人冯瑞宁的一些情绪也吞噬了,不过这样更好,方便我善后。”颜南说着蹲在了冯瑞宁的身边,她伸手在她女儿的额头上一点,那个小姑娘也化成这林子里的灰烬,随着北风飘散了。 “那,这个小姑娘是那个九头蛇创造的?”绍冰熹问。 “恐怕不是,九头蛇怎么会插手这种事情,我看是罗庆恩弄的,冯瑞宁与那个连亭礼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连思礼,连思礼身上的转换符就是用来平衡冯瑞宁的怨气与这个小姑娘的鬼气的,罗庆恩真是下得了手,如果冯瑞宁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女儿,她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而不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儿子身上,这种心理暗示,你们懂吧?”颜南瞄了瞄董乔阿。 董乔阿摇了摇头道:“这样说来,老邢一开始就看透罗庆恩的技俩了啊,他倒好,什么也不对我们说。” “可不是,他就等着九头蛇出现呢,告诉你们你们也帮不上忙啊,还不如把你们能做的告诉你们,你们只做这些小事儿就得了,他可体贴人了。”颜南后半句话就说的阴阳怪气儿了,好像她想起什么邢宁子让自己气急的往事来了。 这一次绍冰熹懂了,她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带着记忆转世过来是冯瑞宁,冯瑞宁与罗庆恩一碰面,她的怨气便被她剥离了,她还为冯瑞宁制造了一个体弱的女儿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对她儿子下手,现在罗庆恩突然被抓,九头蛇没了接头人,又不想放弃自己即将得手的东西,于是出来了,然后被老邢逮了个现行?” “差不多。”颜南肯定着。 “那这关唐宣锦什么事儿?为什么她会瞒着我们与冯瑞宁来往?她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她也太不相信我们了吧?”董乔阿扁了扁嘴。 颜南看了看昏在一旁的唐宣锦无奈道:“她之前不是说了么,她怕我们这些管事儿的一走,有小鬼来报复,于是她自己想着,还不如遂了这些人的愿。” “什么愿?”绍冰熹下意识地问。 “唐宣锦是什么人?”颜南反问。 “华岳神女啊……哦,九头蛇想趁机夺了她的仙根?”绍冰熹紧眨了两下眼睛。 “不管九头蛇想做什么,他都没有得逞,关键是我拿什么回去交差啊……对了,董小姐,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僵尸吞了罗庆恩的金铃铛?”颜南转脸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一怔,这下儿她明白为什么师云轻将罗庆恩的七世怨侣剥离开来之后,大霍就消失不见了,他就是见见她,也是缩在她屋子里不出来,原来是老邢提醒他躲着颜南了呀!她就说呢,她出来做任务,老邢怎么可能只让受伤的孟珂过来,却不让大霍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啊……他啊,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我们……我们不熟……”董乔阿开始装傻了。 “你们不熟?”颜南狐疑地看着董乔阿。 “对啊,我是在老邢身边做学徒的,大事儿小事儿一般都是老邢作主,我就是跑跑腿,有时候拿一些修为不怎么高的焦尸练练手……别的,我也不懂啊,我干这一行才一年多一点儿啊,好多东西,老邢都没教我呢。”董乔阿越说底气越足了。 颜南眯了眼睛,她喃喃自语着:“我总不能连那个金铃铛都弄不到手吧……这上来一趟还不够路费呢!” “您还有七世怨侣啊……”董乔阿提醒着。 颜南瞪了她一眼,没理会她。 接下来的事儿更不用邢宁子插手了,颜南会抹去相关人的记忆,再给唐家的人插一段罗庆恩早就过世的记忆片段,而冯瑞宁,她还是那样呆呆的,不过也不影响她与连亭礼的正常生活,连思礼被安排进了罗庆恩当初许诺给他的学校,只是这些事情便由唐宣锦来做了。 家里。 颜南很是不悦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七条黑色的腰带,杨开雨推了推自己的黑边眼镜冲颜南笑:“颜主管,您也不算亏本,这个可是好东西,罗庆恩弄的七世怨侣,还差一世就成了,云轻怕它跑了,将它剥离成了七层,好方便您带回去。” 颜南冷笑:“被那个二战时期的灵体武器剥离开的东西,我们还能用吗?” 分寸 “能用啊,怎么不能用!这可是罗庆恩耗费了七世的心血呀。”杨开雨认真地道。 邢宁子懒在沙发上也开了口:“重目山的人肯定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九头蛇只是冒了一个头被我们削了,以后的麻烦事儿只会越来越多,能让罗庆恩等七世去做七世怨侣,我看九头蛇背后肯定藏着大秘密。” “藏着大秘密又怎么了?你可是那种骂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我还能指望你主动去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工作态度,让自己的几个小徒弟去跑腿,你能懒在家里就懒在家里,你心挺大呀,也不怕他们遇到什么棘手的对手,折在对面手里?”颜南眯了眼睛指责着邢宁子,要不是眼前的情况不允许,她应该就上手打他了。 “哎呀,我心里有数。”邢宁子摆摆手抱了个抱枕在怀里。 董乔阿窝在张幼梨身边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看戏,就听杨开雨替邢宁子开脱着道:“颜主管,这个还真不能怪老邢,这上面有八只眼睛呢,我们能不小心翼翼的么。” “放屁!”颜南打断了杨开雨的话,她又看了邢宁子一眼,最终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只是抄了茶几上的腰带,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董乔阿伸着脖子看着颜南走远了,院子里又闪过了一道金光,她看看杨开雨,杨开雨低头喝水,而老邢侧是歪在沙发里准备睡觉了。 董乔阿给赵晨使了个眼色,赵晨轻手轻脚地提着吸尘器往厨房去,董乔阿起身跟着他过去了,而张幼梨则是也踮着脚尖上楼去了。 赵晨卸了吸尘器悄声冲董乔阿开口了:“我有一种这事儿没完的感觉。” “什么没完?”董乔阿问。 “重目山七世怨侣这事儿。”赵晨又道。 “你还操心这个,老邢不是说了么,他心里有数。”董乔阿说着,她看着自己奶奶在洗碗了,她也捋了袖子去帮忙了。 客厅里就剩下杨开雨与邢宁子两个人了,杨开雨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他幽幽地冲邢宁子道:“乔阿近来精明了不少啊……想事情知道用脑子了不说,鬼灵劲儿也在慢慢上升,老邢,你怕不是……” “什么怕不是?乔阿是乔阿,别人是别人,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我只是帮她补全她的情绪,别的我也不会做,如果做了,那便不是我了,不是她的东西安在她身上,她便也不是董乔阿了。”邢宁子斜了杨开雨一眼,似是在怪他是自己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居然不了解自己的秉性。 杨开雨便淡淡地道了一句:“哦。” 客厅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杨开雨将保温杯里的水喝了大半儿,他犹豫着问:“霍焕臣……” “说白了,人家和咱们顶多是认识,他吃了金铃铛,金铃铛就是他的,别的别多想,我回房睡了,客厅里不暖和。”邢宁子说着抱着枕头上楼了。 杨开雨抱着保温杯看着他上了楼,进了屋,又关上了门,他眨巴了眨巴眼睛,好像在诧异于邢宁子的过份理智。 晚饭的时候董乔阿看到孟珂下楼来了,她擦桌子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哎?孟珂?你没走?” “我去哪儿?”孟珂反问。 “这事儿不是告一段落了么,现在唐宣锦和唐宣林也不认得你了,你不应该回天上去么?”董乔阿笑笑。 孟珂从冰箱里拿了冰激凌扯了扯嘴角不屑地道:“我是山神之子,要回也是回山里,再说了,天朝现在天下太平,山里也没什么事儿,有事儿也有管家在管,我这个少主子在不在山里都无所谓,你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呢,就打算在你家隐居一阵子。” 董乔阿咽了口唾沫收了抹布,孟珂撕了冰激凌的盖子瞄着董乔阿问:“你好像不大愿意我住这儿啊?” “多伺候一个人就少休息一好会儿嘛,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我感觉你太沉迷于这人世间的繁华了,一个抓娃娃机你都能玩一宿,我只是怕照顾不好你。”董乔阿扁着嘴道。 “这人世间有多少人想伺候神仙都伺候不了呢?你有这个机会你还抱怨?感觉自己活的太得劲儿了?还是感觉老邢资历比我老,看不上我了?”孟珂送到嘴边的勺子停下了,他一脸诧异地看着董乔阿,惊讶于她居然这么蠢。 董乔阿只能又笑笑道:“咱们是两个圈子里的吧?不存在你说的那种事儿,而且我也不是不愿意再多干一份活儿,主要是,您不大听人劝呀!这样容易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都是行事低调的,您看青女,人家还规规矩矩地在公司里开会呢。” 孟珂巴嗒了巴嗒嘴道:“哦,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和她可不一样,我们不是一个体系的,我只是被天宫的人照看着,我又不属于那儿,再说了,我要是不惹事儿,怎么体现的出你们伺候的好呢?我一神仙还不能在人世间自由自在的快活了?那我当这个神仙干嘛?再说了,你这为老邢办事儿,不也得有处理应急事件的能力么?我在这儿多好,锻炼锻炼你们,等我一走,你们的身手啊,头脑啊,应变能力啊,肯定狠狠上升好几个档次,对吧!” 董乔阿扁着嘴看着孟珂不说话了,孟珂咬着勺子转身又上楼了,董乔阿拧了拧手上的抹布,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董乔阿一直留意着连思礼的状况,颜南帮他取走转换符之后他便会时不时高烧抽搐,不过两个星期后他的情形好多了,唐宣锦虽说依然在带连亭礼这个艺人,不过两个人已不在一起住了,而且她之前对他的喜欢也结结实实的成了保护他的借口,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与他的那层暧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按理说,唐宣锦已经不记得田念了,可是她还会去背风村,还会在那片坟集里一站就是小半天,这让董乔阿就想不通了。 萝莉 而最重要的是,闲暇下来,董乔阿得去看看巫嘉伦。 一看到董乔阿要出门,孟珂兴冲冲地要跟去,当董乔阿说她要去见巫嘉伦时,孟珂的笑就变成了嫌弃,他依然从冰箱里拿了冰激凌,抱着上楼看动画片儿去了。 年一过雪是下不起来了,可这雨也够冷的,董乔阿打了车往巫嘉伦的公司里去,凑巧的是,她到了时,巫嘉伦刚开完会。 巫嘉伦抱着一个大箱子往自己的休息室走,董乔阿出了电梯就看到了巫嘉伦正放下箱子休息,他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扶了扶自己的腰。 董乔阿紧走几步出了电梯,她伸手要帮巫嘉伦搬箱子,巫嘉伦忙伸手制止了她:“哎,这箱子挺沉的,还是我来吧。” “我来吧,我是常年有训练的,你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开会,体力没我好。”董乔阿笑笑。 巫嘉伦的脸上就尴尬了。 董乔阿搬起箱子和巫嘉伦一起走,她瞄了他一眼,又犹豫着问:“嘉伦哥,你心里还是别扭啊?” 巫嘉伦帮董乔阿开了门问:“别扭?什么别扭?” “银耳钉啊。”董乔阿提醒着。 “哦……没有啊,怎么会别扭,自从有了这个就跟开了挂似的,我每天一醒来一照镜子看到这对银耳钉,我就会突然兴奋起来,真怕有一天我会过于才能出众被老天收回去了。”巫嘉伦半开着玩笑去给董乔阿热牛奶去了。 董乔阿放下箱子跟在了巫嘉伦屁股后面问:“可嘉伦哥,你不是一向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的么,我看你头发也没梳,领带也没打,我还以为你是心理压力大,一直在调解自己的情绪呢。” 巫嘉伦扭头冲董乔阿笑了笑,他无奈道:“打扮的老派和成熟还不是给那些董事会的老家伙们看的,说到底还是怕他们看轻了我,对于你们来说,我是有点儿年纪了,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我还是个不懂事儿的毛头小子,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眼珠子一往我这瞄我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干嘛还那样为难着自己顶着黏黏糊糊的油头,卡着勒脖子的领带给他们塑造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呢?我这叫,源于灵魂深处的自信。” 董乔阿呵呵了两声看着巫嘉伦去拆箱子了。 拆完箱子巫嘉伦倚着微波炉旁的墙轻声道:“是给宣林买的画框,他家不是在重新装修么。” 董乔阿瞧着箱子里鎏金的相框点了点头,当初颜南也要巫嘉伦忘记这一段事故,可邢宁子却问她,假如他不记得孟珂了,他的银耳钉怎么解释?然后颜南便没对巫嘉伦动手,而实事上,巫嘉伦对于唐家的事儿,基本都知道了。 “孟珂还在你家住着呢?”微波炉“丁”的一声,巫嘉伦去拿牛奶了。 “啊,小孩子嘛,玩心大,想在这里多玩上一阵子。”董乔阿道。 “我倒感觉他挺懂事儿的,你有没有见过那种情况,就像一个孩子懂事久了,他会生出一种逆反心理来,会故意搞些破坏什么的来平衡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乖巧,就像我,我总有一种穿睡衣去开会的冲动,而且我也在每天克制这个冲动。”巫嘉伦又笑了。 “其实吧,我倒感觉你可以试一次。”董乔阿裂开嘴笑的夸张。 巫嘉伦将牛奶递给了董乔阿道:“也许我还真的会来这么一次,行了,你也好久不回家吃饭了,你等我,我去换个衣服,回去见孙阿姨还是要把领带打上的。” 董乔阿抿着牛奶点头,没说什么。 巫嘉伦开车出去时,雨已经停了,地面上还有不少积水,他打着方向盘躲着基地外面的水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董乔阿就看着前面那辆红车也在像他们一样躲水坑,这两辆车一个甩头一个挪尾,就听“砰”地一声,巫嘉伦的车小震了一下儿,他低低吐出一句:“坏了……” 董乔阿忙下车去看,见前面的红车屁股上被蹭了好大一块儿,巫嘉伦也下车来看了。 红车上下来了一个一头棕色小卷发的姑娘,那姑娘的小卷发直披到腰间,一身暖棕与黑皮撞色的蕾丝长裙,开阔的眼角就跟精雕细琢的bjd娃娃一样,小巧的双唇上涂着暗紫的唇釉,像极了一个中世纪北欧的暗黑萝莉。 漂亮的萝莉抬眼看向了巫嘉伦,巫嘉伦忙万分歉意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基地这边总是过大车,路也压坏了,我只顾着绕水坑去了,实在是没注意到小姐你的车。” 萝莉的重点好像不在自己被蹭的车上,她冲巫嘉伦笑了笑又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也忙接着巫嘉伦的话尾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正要去你家,咱们顺路,给保险公司打完电话一起回去吧!”萝莉裂嘴一笑,一双眸子里黑漆漆的一片看上去让人心里发怵。 董乔阿眨了眨眼问:“去我家吗?你是……” “杨开雨是我表叔公。”萝莉将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十指一交叉,一脸的愉悦。 董乔阿恍然大悟:“哦……老杨也没提前和我们打招呼呀……” “我突然过来的,本想着找个借口试试你的身手的,没想到车碰到一块儿了,不过我到底是见着你了!久仰久仰!”萝莉说着伸出了手来。 董乔阿也伸出了手,她扭头看了看巫嘉伦,巫嘉伦忙道:“哦,是杨教授的亲戚啊,这样,我送你们过去吧,这两辆车交给我的助理,这儿太冷了,咱们车上说话。” “谢谢嘉伦哥哥!”萝莉还居然知道巫嘉伦的名字。 董乔阿收回了手在手里画了一个圈儿,她看了一眼打电话的巫嘉伦,又问那个萝莉:“哦,冒昧,您怎么称呼?” “我姓郭,叫郭厢萝。”萝莉负着双手踮了踮脚尖,她应该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因为这姑娘字里行间的,总是不经意透着撒娇的意味。 “哦,我叫……” “董乔阿,我知道的。” 婚约 这萝莉,连打断人话的模样都让人万分怜惜,董乔阿越发的感觉这是个妖孽般的人物了。 巫嘉伦的助理开了另一辆车来,自从巫嘉伦知道他的女助理整天心里在想什么之后,他就给自己换了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助理,这样一来,他心里可稳当多了。 家里,老杨和老邢正背着董乔阿吃火锅呢,老杨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老邢却是蹲在他对面倒搭着椅子背往锅里添肉,董淑芬端着肉串出来,老邢忙接了她一把。 董乔阿推开客厅门瞄了瞄正有说有笑的餐桌那边的两位,那两位也看过来,看到董乔阿和巫嘉伦时还没事儿,一看到这两人旁边还站着郭厢萝,两个人的筷子就僵在了半空中。 郭厢萝笑着冲那边挥手:“两位前辈,好久不见了呀!” 杨开雨还在发怔,邢宁子跳下了椅子端端正正的、像模像样的、像一个长辈似的坐好了,一脸的惊讶:“小郭?你怎么来了?” “我出现的不是刚刚好呀?我还以为你们会料到我来呢!”郭厢萝笑的狡黠。 “你现在过来太刻意了,分明就是针对人家张岩好吧?”邢宁子想过来,可他又回头看了看还没吃完的火锅,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要不,先吃火锅?” 董乔阿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呢,郭厢萝叫了一声“好呀”,已经跑去洗手间洗手了。 本来还想带着董乔阿回巫家吃饭的巫嘉伦也只好坐下来在这儿吃饭了。 董乔阿给郭厢萝和巫嘉伦添筷子碗,郭厢萝将自己的小卷发束了起来,她笑盈盈地问邢宁子:“前辈,你这里不还有一个叫赵晨的徒弟呢么?听说孟小仙官儿也暂住在这里,他们呢?” 邢宁子咽下嘴里的东西道:“赵晨和幼梨出门了,说是看电影去了,孟珂去紫光商厦打游戏去了。” “那,张岩那一伙人就没再来过?”郭厢萝问完抿起了小嘴笑的一脸深意。 邢宁子瞄了瞄郭厢萝,他没回她的话就垂头吃菜去了,杨开雨却是放下筷子拾了自己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水。 “你说你们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低调一点儿,像孟珂一样打打游戏,看看动画片,实在不行碰到长得特别好看的、自己感觉很有眼缘的谈个恋爱,这不好么?”杨开雨垂着眼帘,可谁都知道他这话可是说给郭厢萝听的。 客厅里并不算是太热,巫嘉伦的额尖上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董乔阿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巫嘉伦低头默默吃自己的。 郭厢萝用叉子叉着自己眼前早就熟过劲儿的一片羊肉卷儿,她眯着眼睛像是在笑,可她那看人发怵的眼神可并不让别人觉得她的心情很好:“前辈,贱人家家有,这文氏一族的特别多,我想张岩肯定把事儿都告诉您们了吧?怎么,您感觉我不应该给他们找点儿麻烦?” 杨开雨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董乔阿一脸茫然,她伸着脖子问郭厢萝:“贱人?张岩大哥挺老实的一个人啊!你怕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吧?” “我说的贱人又不是他!”郭厢萝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董乔阿默默往嘴里塞肉,郭厢萝将手里的叉子放下了,她托着自己小巧又精致的下巴语重心长地道:“张岩有个表弟叫文列凡,祖上就是出自重目山的那一支,他呢和我的表姐魏柬有婚约,这个文列凡呢,十年前就在考搜查官了,也过了,然后他现在就和董乔阿你一样,是某位搜查官的助手。 你们也知道这一旦当了搜查官的候选人吧,福利特别多,这个文列凡就了解到自己这一族当年被重目山追杀的很是落魄,尤其是他家,还与文家本族断过联系,最后都快穷的吃不上饭了;垂拱年间他家受过被流放的一龙女的恩,那龙女也闲得无聊,被流放你就在人间吃喝玩乐,再不行闯荡江湖,你做什么不好,非得去招惹男人?现在好了,文列凡要报那位龙女的恩,说报完恩再和我表姐完婚;呵,我表姐都不认识他好吧?这种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人也配娶我表姐?我过来的目的就是把这桩婚事搅黄。” 郭厢萝说完给自己夹了一大块肉,她满足地吞进嘴里一脸郑重地嚼着,好像她要即将完成一件有益全人类的大工程一样。 “那,既然长大后彼此都没有什么感觉,两家为什么不解除婚约呢?”巫嘉伦插了一句嘴。 杨开雨刚要解释,郭厢萝立刻截了他的话冲巫嘉伦开口了:“因为我族的族长和文家的族长变态又自私呀!你知道为什么我表姐和这个姓文的有婚约么?” “为什么?”巫嘉伦很是给郭厢萝面子,她吊他胃口,他就让她吊。 “文家多数是与凡人通婚的,像张岩啊,绍冰河啊,文列凡啊这类异人出生的机率是很小的,我们家也是,于是,如果两家都出了一个特别强大的异人,那就让他们两个造小孩儿,这样会生出异变出其他异能的孩子,虽说机率也不怎么高,可是为了保证自己家族的强大,这种婚约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了,你说,是不是很自私?文家的人都没见过我表姐!我表姐更不知道这个文列凡是谁呢!”郭厢萝好像越说越气了,她的声调都快拔到房顶上去了。 巫嘉伦细细抿了一口汤,他轻声道:“哦,这个我懂,一个异能家族总要有点儿压箱底的本事和人物,要不然很难立足吧。” “压箱底儿个屁!我们家都是僵尸,根本没有生育的能力,为了和文家通这个什么狗屁婚,我们还要自己找关系投成活人或者找邢前辈这种的能人做活肉体,我早就厌烦这东西了!”郭厢萝说着,还伸手给巫嘉伦添了一杯果酒。 “这……这样啊,那,你们家是挺委屈的……”巫嘉伦很给面子的呵呵了两声。 恩怨 杨开雨清了清嗓子接着解释:“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早些年文家被别人排挤,小郭这一族的帮过他们,事后大家也没想太多,就想着以后两个家族互相帮衬一些就好了,结果小郭家的一个僵尸竟然和文家的一个姑娘生下了一个异能很强大的孩子,接下来的两百年里,文家很是仰仗这个孩子,就是那一段时间里,重目山结束了对文家的追杀,文家是不用再太过忌惮重目山了,可是多年来也一直是低调生存,也因为这个孩子,两家的族长就开始考虑联姻了,生下的异能强大的孩子,两个家族对半儿分。” 董乔阿被汤噎了一下儿,她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道:“对……对半儿分?他们当这是凑了两块钱买了一包辣条呢?” “得了吧,我们连辣条都不如!”郭厢萝扬着小下巴,分外气愤。 邢宁子也笑笑道:“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家族里那么多人总要有人牺牲吧?就像你们在这儿能愉快地吃火锅,那还不是有好多将士们,哦,这个年代不能叫将士,叫军人,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负重前行!一个家族要想获得安稳,总得有人要当牛做马的付出呀。” 董乔阿伸手摸了摸郭厢萝,她的手是温的,董乔阿轻声问:“你的肉身是活的呀?” “啊,我的肉身是邢前辈的大弟子做的,我也是联姻的候选人之一,只是后来族长选中了我表姐而已!”郭厢萝反握了握董乔阿的手。 “老邢的大弟子?”董乔阿缩回了手看向了邢宁子。 邢宁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个一人一族的不是和桃花源有联姻么,早些年间桃花源的族长非逼我收个他们的干女儿或者干儿子,我收了那么多礼,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就收了一个弟子,不过那人资质不是很好,别的本事学的并不精,这做活肉身的手艺他格外有天赋,于是,学完了这个,就又回桃花源了。” “说起自私来还是桃花源人最自私,说是邢前辈的徒弟,学成手艺之后,他不是应该跟在邢前辈的身边么?他倒好,回桃花源了!哼,我可是听说那个叫赵晨的是要入赘到桃花源的,反正什么都是他桃花源的!”郭厢萝扁着嘴笑的一脸讽刺。 邢宁子给郭厢萝夹了蘑菇道:“去桃花源有什么不好,我这儿就一个人,保护他们顾得了头顾不了尾,他们那儿安全,入赘不入赘的,只是个名号,人家的安全和幸福感最重要,再说了,我是被天庭和地府重点监视的人,他们在我身边也不自由。” “你表姐知道你过来了么?”杨开雨问郭厢萝。 郭厢萝翻着眼皮子想了好半天道:“这会儿应该知道了吧。” “也就是说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呗?你也自在不了几天,我看你表姐很快就派人捉你回去了。”杨开雨接着笑。 “那可不行!我出来总得做点儿什么吧?要不然不白出来了?”郭厢萝恨恨地用叉子戳起了自己的盘子。 巫嘉伦犹豫了一下儿才开口:“既然这关乎两个家族的实力,我看其实那位文先生和你表姐,根本就不在乎个人感受了吧,他们早就有了为家族牺牲的觉悟了吧,你再横插一手,确实有故意惹事儿的嫌疑。” “什么叫我故意惹事儿啊!那姓文的小子就不会让别人去报恩吗?即然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觉悟,装装样子也是一种牺牲啊!作戏就不能做全套吗?我表姐还怕和他生出来一个傻子呢!”郭厢萝伸着脖子离巫嘉伦越来越近,她的口水都溅到巫嘉伦的眼镜上了。 “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巫嘉伦摘了眼镜擦眼镜,在僵尸面前认个怂也不算丢人吧? 董乔阿又去摸郭厢萝的手了,郭厢萝还没从训巫嘉伦的愤怒中出来呢,她抽了自己的手道:“摸什么摸!我可不喜欢女人哈!虽说我长得漂亮又有气质,我可是给文家联姻的候选人!喜欢我也没用!别说我有没有这个心,我们族长是不会同意我和别人在一起的啊!” 邢宁子和杨开雨看郭厢萝一脸的嫌弃,董乔阿叹了口气道:“你瞎想什么呢?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僵尸身体都是冷的。” “废话……哎?你见过身体不是冷的僵尸啊?”郭厢萝的理智一下子就回来了。 杨开雨笑眯眯地开口:“霍焕臣从东陵山跑出来了,时不时会来我们这儿。” “哎呀……他呀……那可是一只万年都难出的、自己会长新肉的僵尸呀!我表姐和我说过,这得益于他……嗯……有机会我得见见他。”郭厢萝正想卖弄自己的学识呢,她抬眼就看到邢宁子正裂嘴冲她笑,她硬是生生把话给拐了个弯儿,憋下去了。 董乔阿装作没看到邢宁子的表情,她挑着眉道:“哎呀……你们这些古老家族的秘密可真多呀……吃肉吃肉!” 邢宁子嗦了口筷子警告着郭厢萝:“乔阿和绍家兄妹是好朋友,你要是真看他们不顺眼,打架别在家里打,老杨赚钱不容易,家具坏了还得买新的,贵的我都心疼,你们走远点儿,去北郊的防护林打,听到没?” “粗鲁!我已经不热衷于打架了。”郭厢萝说的一本正经。 邢宁子一脸不信,董乔阿伸着脖子问邢宁子:“老邢,你不应该把你的那个大弟子介绍给我和赵晨认识么?” “他怕是没有多少机会出桃花源了,出来了你们认识也不晚。”邢宁子一脸老父亲的慈爱。 “拉倒吧,他经常出来,我们家可是桃花源的大客户,你是不知道做个肉身有多贵,桃花源宰起客户来真的是不怕天打雷霹的!”郭厢萝小声道。 “闭嘴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杨开雨给郭厢萝添了些青菜。 董乔阿和巫嘉伦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郭厢萝却是个小话唠,虽说有杨开雨的警告,可她的嘴到吃完饭都没有停下来。 嘴炮 吃完饭后巫嘉伦的助理打电话过来了,说保险公司在处理两辆车,巫嘉伦接完电话便回公司了,郭厢萝兴致勃勃地参观着杨开雨的房子,邢宁子则是窝在沙发里滑着自己手机上地府发来的新邮件。 董乔阿往邢宁子的身边坐了,她轻声问:“老邢,原来张岩过来找咱们就是为了这事儿啊?那你和老杨是怎么回复他的?” 邢宁子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懒懒地回应着董乔阿:“其实是这样儿的,搜查官们每隔一段时间要参加考核,他的师父回地府考核了,本来是将他交给别人照看的,谁知道他师父考核到什么时候啊,幸运的几天就完事儿,不走运的几年说不定都考核不完,他又是张岩的表弟,张岩是只信得过我们,就托了托关系,让我们帮着照看那姓文的小子;他早就盯上洛烟龙女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出手,这不趁着他师父回地府考核的时间段儿,他好把这事儿办了么。” “洛烟龙女?”董乔阿问。 “啊,在龙宫无聊呗,龙女们就故意犯个错儿啥的,好被流放过来享受世间繁华啊!呵呵,开玩笑的!”邢宁子笑的言不由衷,好像他很不待见龙宫一族似的。 “也就是说你和老杨应下这事儿了呗?”董乔阿试探着。 “啊,应下了啊,我们也不白帮张岩,赵晨学的风咒不源自于文家么?刚好,他和姓文的那小子互相交流一下儿;我在等着颜南的回复呢,等罗庆恩这事儿在她那儿归了档,咱们就去渭城市,那龙女在那儿呢。”邢宁子又道。 董乔阿点着头,她抬眼瞄了瞄二楼,见郭厢萝鬼鬼祟祟往孟珂的房间里去了,她就当没看见;在她看来,老邢为了赵晨也是操碎了心,这明显就是一档子麻烦事儿,那个郭厢萝一看就是个死缠烂打又不饶人的主儿,还不知道她的表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怕不好说话;再者,那个叫文列凡的明显是个渣男呀,说不定她见了他还会像郭厢萝一样想弄死他呢! 不过,她可以通过郭厢萝多了解一下大霍的事儿,老邢和老杨什么事儿都瞒着她,这个郭厢萝小嘴儿这么碎,倒是很容易套话儿呀! 这样想着,董乔阿突然感觉接下这档子麻烦事儿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呀。 正说着,董乔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儿,她翻出手机一看,见是杨开雨给她发的邮件,说的是文家和那位洛烟龙女的旧事儿,她忙滑开手机去看了。 这恩怨得从垂拱年间说起,说太学一郑生出门,经过洛桥时遇到了一位在桥下哭的可伤心了的姑娘,那姑娘还要寻死,还说什么自己是个孤儿,在哥嫂家住,嫂子不淑,把她折磨的可苦可苦了,她实在是没法儿活了,就想死。 当然了,接下来这郑生就把这姑娘接回自己家了,这姑娘到了郑生家里就表现出来了一众才能,上得庭堂,下得厨房,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所不晓,还狠狠把郑生一家旺了个遍,郑家不光不穷了,郑家兄长还坐上了岳州刺史的位子。 再后来这龙女给郑生交了个底儿,说自己实际上是犯了错被流放出来的,眼看这期限满了,她得回去了;这郑生呢,见过沧海的水了,识过巫山的云了,别的女人也就看不上了,再后来,这龙女还在他发迹之时探望过他一回,不过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这郑生更得劲儿了,更忘不了她了。 董乔阿瞄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想起了郭厢萝说的那句话:贱人家家有,文家的特别多。 听着董乔阿叹起气来了,邢宁子瞄了她一眼问:“怎么了?感叹什么呢?” 董乔阿笑笑道:“没什么,怪不得成佛的少,得道的多,还是道家的大佬们想得开呀。” “怎么突然这么说?哦嚯嚯……”邢宁子瞄了一眼董乔阿的手机,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明白为何董乔阿这么感叹了。 直说着,客厅门那边传来了动静,赵晨和张幼梨正有说有笑地往这边来,邢宁子伸着手要和赵晨打招呼,二楼上的郭厢萝又截断了邢宁子的话:“你好啊!弟弟!” 赵晨压着眉毛看向了二楼:“???” 董乔阿也扭着脖子看向二楼,见郭厢萝正扶着楼梯愉快地抖腿呢。 邢宁子起了身道:“得了,你们年轻人自己互相认识吧,我回屋睡会儿,看文件真是耗费精力啊。” 张幼梨撩了一把自己软软的流海乖巧地给赵晨解释:“是郭家的女儿,叫郭厢萝,可是她怎么过来了?” “别在门口站着了,有风,过来坐吧。”虽说只才认识了一天,可董乔阿已经一听到郭厢萝的声音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响了。 赵晨更不喜欢惹事儿,他一眼看出郭厢萝是爱挑事儿的性子了,他和张幼梨基本在听着郭厢萝吐槽这个,埋怨那个,他还不忘抽空提醒董乔阿一声:“孟珂还在紫光商厦呢哈……你有空去看一下儿呗,那位祖宗我可伺候不了……” 董乔阿自动屏蔽了郭厢萝小钢炮儿一般的小嘴儿,她在想着等八点的时候自己再去夜跑,顺便将孟珂从紫光商厦揪回来。 当董乔阿跑去紫光商厦时,正碰到绍冰熹在帮孟珂玩一个她看不懂的回合制游戏,绍冰河狠狠撕着中奖券哀怨地看着孟珂和自己妹妹,似是在脑子里揍了他们一百遍了。 绍冰熹的轿正带上沾着些灰尘,董乔阿跑过来拍了拍绍冰河的肩膀,绍冰河哭丧着一张脸问她:“哟,乔阿啊,你要可乐还是果汁?” 董乔阿笑笑:“不用不用,我自己带着水呢。” “说的我好像有多抠似的!我看不惯他俩是因为他俩太过份了!”绍冰河急了。 绍冰熹打通关了,孟珂兴奋地拍起了游戏机的大屏幕,绍冰河一脸扭曲地小声道:“嘶……那屏幕可经不起那么拍呀……” 资质 董乔阿站在绍冰河身边傻笑,绍冰熹扳了扳自己的轿正带,十分豪放地道:“我说老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人家孟珂可是送了咱们好东西了啊,玩个游戏而已,你这幅小气样子以后也只能当个看场子的了。” 绍冰河扁扁嘴道:“我小气?全家桶谁请你们的?” “是你请我们的,可是你回头会让老叔给你报销啊。”绍冰熹并不打算给自己老哥面子。 绍冰河忍不了了,他挽起袖子要揍绍冰熹,董乔阿忙虚拦了他一把:“得得得,孟珂,咱们也该回去了,你这都打一天了,对眼睛不好,咱家来了个小萝莉,可好玩儿了,回家正好和你作伴儿。” 孟珂好像还没从游戏里出来呢,他看了董乔阿好一会儿才道:“哦?谁呀?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和你一样难伺候,可有意思了。”董乔阿挑眉。 孟珂灌了一口芒果汁儿道:“小爷今天高兴,不和你一般见识,冰熹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预定下!”绍冰熹乐呵呵的。 “嗯……我想到了再和你说吧!”孟珂难得冲绍冰熹露出来了一个乖巧的笑。 绍冰熹提了自己挂在一旁的外套道:“我送你们,我还没夜跑呢。” 董乔阿帮孟珂拿了他的小包,三个人往电梯那边去了,这边的绍冰河看终于送走孟珂这尊大神了,他在原地松了一口气。 孟珂捧着手机玩消消乐,董乔阿和绍冰熹搭话:“冰熹,你们都是风咒一族的,只是不姓文而已,你和冰河哥也是异人,你们族长就没想过要利用你们做点儿什么事儿?” 绍冰熹想了想道:“你也说了,我们是旁支,而且虽说是异人,能力还分个三六九等呢,大事儿人家肯定还是信得过自己姓文的呀。” “那,你听说过文列凡这个人么?”董乔阿又问。 绍冰熹拧着眉心想了好一会儿,直到电梯“丁”的一声到一楼了,她才和董乔阿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听说过,说是这一辈儿里能力不俗的后生,很被族长看好,在我们异人里算的上是顶尖儿的,你是怎么知道文列凡的?” 董乔阿挑着拣着把自己从郭厢萝那儿知道的事儿给绍冰熹说了说,绍冰熹听完感叹着:“啊,我也知道这个联姻的事儿,这就跟咱们上学念书那会儿一样,虽说都是实验班的学生,可是实验班的学生也分学霸和学渣,我和我哥放在普通班里是学霸,可被放到实验班里就成学渣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这种族里的事情,我们沾不到边儿,其实我感觉吧,是非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我哥呢,就想给我叔看场子,我呢,就想进那个保镖公司,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挺好的。” 董乔阿点着头道:“你说的也是,占多高的位子,赚再多的钱,欲望不止,人就满足不了,也感觉不到幸福,我倒感觉你们兄妹挺知足的,当然了,人也特别的好,我也感觉这样挺好的,而且你叔叔对你们是真的好。” 听董乔阿这样说绍冰熹就笑了:“那当然了,我爸和我妈都是普通人,生出我和我哥来也算是隐性基因爆发吧,生完我哥我妈被吓到了,精神不怎么好,再生完我,她精神就崩溃了;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咱们这儿不是下暴雨嘛,护城河暴涨,我爸没看紧我妈,我妈掉护城河里没抢救过来去世了,我爸就感觉是他的错,这就天天吸烟喝酒的,没过几年也因为肝癌没了;我叔感觉我和我哥可怜,别的他也不管,正事儿上管我们挺紧的,尤其是我哥,烟酒不沾,只要被我叔发现了,就非得让他去我爸坟前跪上一天,我叔是真的为我和我哥的将来好好打算的。” “那你们的本事是谁教的?生来就有?”董乔阿好奇起这个来了。 “碰到了张岩呗,哎,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啊!”绍冰熹压低了些声音,董乔阿连连点头,她感觉绍冰熹要说重点了。 “我听岩哥无意中提起的,其实大半儿都是我自己猜的,好像他是那种天生不被孟婆汤作用的体质,遇到这种人地府只能让人看管起来,他又是我们风咒一族的,地府也给面子,就监视的不是那么紧,他好像记得自己每一世的人和事儿,我听我哥说,岩哥做梦说的梦话都是以前的事儿,就你说的那个联姻,他也被安排了,只是他不乐意那桩婚事就离家出走了,家里人一时半会儿也没太过强迫他,就是他发现的我和我哥有异能,因为我们俩资质平平,族里人也就没把我们当回事儿。”绍冰熹说的神秘兮兮的。 董乔阿扁扁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我感觉你的冰河哥还是很厉害的!” “厉害不厉害的,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的,我们能有个自保的本事,也够了!”绍冰熹和她哥一样,天生乐观。 到了马路上绍冰熹伸手帮董乔阿拦出租车,孟珂终于不玩儿手机了,他在自己的小包里翻呀翻的,最后翻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往绍冰熹那边递了。 “冰熹姐姐,给你和冰河哥的!”孟珂裂开嘴笑着。 “什么呀这是?”绍冰熹接了小盒子打开,见是两枚透明的珠子,珠子上有两圈儿金色的光晕,乍一看像是虎眼石上的金纹一样。 “前天我不是把那个游戏机的屏幕拍黑屏了么,听冰河哥说一台机器挺贵的,我钱没有,这种东西多的是,类似于大补丸,哎,只能是异人吃,你可千万别给绍叔叔吃。”孟珂提醒着。 绍冰熹瞬间懂了,她将盒子一盖塞回了孟珂的手里:“你以为我傻啊,这不就是仙丹一类的东西么!我们受不起,一台机器才多少钱,能和仙丹比么!不行不行,我可不能收!再说了,前几天你不是给过我们了么!” 见面 孟珂又将盒子往绍冰熹手里塞了:“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是山神之子,我家别的没有,就矿多,这东西遍地都是,对我来说真是不值钱的东西,我不想冰河哥被绍叔叔骂呀!你就收下这东西,给我一个心理安慰,这样不好吗?” 绍冰熹还要拒绝,董乔阿按下了绍冰熹的手道:“冰熹、冰熹,听我说一句话哈,你们遇到孟珂也是你们之间有缘份,他给你就收下,你没见人家张幼梨呢,人家就钻石多,什么色儿的都有,陆起叫声妈妈人家就给他一大荷包,陆晨从陆起离开陆氏集团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儿呢,结果人家呢,反而笑嘻嘻地看着陆晨那边的赤字越来越夸张,被山神照顾不丢人,这是你和冰河哥的造化,推脱什么呀!” 出租车停在了孟珂的身边,孟珂冲绍冰熹挥挥钻进了车里,董乔阿也拍拍绍冰熹的肩膀往车里钻了,绍冰熹笑着挠挠头道:“你说的也对,那行,那个,师傅车开慢点,安全第一哈!孟珂你回去之后早点睡觉哈!” 孟珂将手伸出车窗对着绍冰熹挥了挥,绍冰熹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拐了弯儿才往回走。 等董乔阿回到家时,郭厢萝还在沙发上对着张幼梨和赵晨喷她的小钢炮儿呢,张幼梨还好,她歪在沙发上瞄着郭厢萝看她一惊一乍的跟说评书似的,赵晨早就靠着张幼梨的肩膀睡着了,他张着嘴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孟珂背着小书包进了客厅就往楼上跑,赵晨被门口灌进来的冷风一激灵,这才睁开了眼睛,董乔阿扁着嘴看了看客厅里的表,啧啧道:“说到现在啊?不口渴呀?都这么晚了,回屋睡吧?” 孟珂上楼上到一半儿才意识到客厅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他回头看了看郭厢萝,郭厢萝正抿着嘴冲他笑呢。 孟珂拧了拧眉头,他们做神仙的才看不起僵尸一族的呢,他扭了头接着往上跑,郭厢萝对孟珂看自己轻蔑的眼神也不生气,她伸了个懒腰道:“好吧,我也去休息了,虽说我不需要休息,但是我肉身的神经是需要用睡眠来恢复一下的,我们马上就要去渭城市了哟!” 瞧着郭厢萝进了赵晨隔壁的那间房,张幼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可算结束了,我活了十几年,还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呢!” 赵晨擦了一把自己嘴角的口水,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了:“那个,我回屋睡了哈……哎玛,这困……哦,对了乔阿,云轻明天过来,说是她干爹那边有田忌的消息了,让董奶奶给她炸肉丸子吃,别忘了啊!” 说完赵晨迷迷糊糊地往自己房间去了,张幼梨努着嘴看董乔阿,明显她也困的睁不开眼睛了,董乔阿叹了口气道:“你也上楼吧,我帮我奶奶收拾完厨房再睡。” “嗯……辛苦你了乔阿姐姐,晚安……”张幼梨也上楼了。 客厅一空,董乔阿挽着袖子往厨房里去了,董淑芬瞄了一眼董乔阿问:“明天云轻过来呀?你把冰箱里的猪血拿出来,我先拌好了,明天好直接炸。” 董乔阿应了一声,洗了手帮着董淑芬弄起肉馅儿来了。 白景行与师云轻若来,是一定会赶着早饭来的,董乔阿也定了闹钟早早起来了,她利索地梳洗了帮着自己的奶奶准备早餐,她早就把这两位当成是自己很重要的客人了。 等着她擦了一遍餐桌拿着抹桌准备进厨房时,她看到赵晨的房门开了,张幼梨穿着睡衣出来,她揉着自己又软又短的头发要往楼上去。 瞧着她迷迷糊糊的,董乔阿一闪身子忙躲进了厨房,她感觉张幼梨应该没发现自己,她瞧着她上楼,心里不由感叹着:这赵晨和张幼梨已经把事儿办了?真是年轻人呐…… 郭厢萝一大早也起来了,她负着又细又白的小手瞧着客厅里的壁画儿,虽说无聊的要紧,却也不去打扰又在书房里忙活了一夜的杨开雨。 董淑芬已经开始炸丸子了,客厅里的门铃响了,不等董乔阿过去看,郭厢萝便小跑着过去将外面的电子锁开了,师云轻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她隔着客厅的玻璃门也看到了里面正在打量着自己的郭厢萝,她也打量着她,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 郭厢萝一双漂亮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瞧着过来的这个小姑娘一身青白拼接的修身大衣,民国时期的学生头,微微厚重的流海刚好平衡下她太过于灵动的眸子和稍稍带些浮燥的笑意,她内眼角与鼻梁之间有两个小黑点,乍一看像是某种蛾子妖,等她走近了才让人看清楚原来那是两个小洞,郭厢萝心里一激灵——妈耶,这是个吸血的物种! 再看她身后跟过来的长得就引人犯罪的那个男人,表面看上去少言寡语的,可郭厢萝已经认定这是个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了,而他的眉心正中一点正红,仔细一看竟也是一个极小的洞,郭厢萝心里两激灵——妈妈耶,这是个被吸血的倒霉家伙! 所以,这小姑娘和这个男人怕不是那种关系? “云轻来了?快坐吧!那一位是老杨的亲戚,叫郭厢萝,厢萝,她就是师云轻,后面那位是她还是胎体时的父亲,白景行,你们来的还是这么早,赵晨和老邢还没起来呢。”董乔阿瞄了瞄推开玻璃门进来的师云轻,忙去洗手了,她得招待他们呀。 郭厢萝恍然大悟,她有些惊恐地瞄着师云轻小声问:“哦,我听说过,你就是那个灵体武器,肯让老邢免费帮你做肉体的鬼呀?” 师云轻抿着嘴笑笑往沙发上坐了——可以说她基本把这儿当是她的另一个窝了,她才生不出客气来呢。 董乔阿端着车厘子过来了,白景行冲郭厢萝笑了笑,算是和她打过招呼了,他转了身往书房那边去,郭厢萝扭着脑袋看着他进了书房,又关上了门,这才转回头来。 消息 师云轻多看了郭厢萝几眼,她笑笑问她:“你怕不是个僵尸?” 郭厢萝点着头坐在了师云轻的对面回了一句:“我是。” “你的身体好像有温度。”师云轻提着车厘子往自己嘴里送。 “唉……找人做的……”郭厢萝好像准备说长长的一个故事了。 师云轻垂了眸子专心吃车厘子,她生怕郭厢萝误会她是在向她炫耀了,老邢会做活肉身不假,可是他是不接这种活儿的,他只有碰到自己感觉有缘的人和事儿了才会出手。 比方她,比方常如眉。 果然,郭厢萝开口问了:“云轻,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师云轻抿着嘴点头:“当然可以。” “你们当初是怎么和邢前辈说的,他怎么就愿意给你做肉身了?”郭厢萝紧眨了几下眼睛,一脸的羡慕嫉妒。 师云轻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郭厢萝,她虽说大部分时间是有些调皮,可是她心底可不坏,她并不想拉仇恨。 而在郭厢萝还等着师云轻的回答时,杨开雨的书房门开了,他与白景行一前一后往这边来,就听他解释着:“老邢做的肉身总共也没几个,云轻这个比较特殊,全球就她一例还存活着的灵体武器,她可是珍稀保护品种中的珍品,老邢当然给做了;重目山唯一一只千年白蝙蝠,成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就专门看护她,云轻要是有个好歹,咱们天上地下可都见到不这东西了,也就那个变态的年代才产这个,在那之前,在那之后,谁也没听说过天地之间还能有一种鬼灵能以这种形式出现吧?” 师云轻窝在沙发里自顾自地吃东西,好像杨开雨说的不是她一样,郭厢萝却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那眼神分明在说:哦,我感觉自己好便宜好廉价好常见,一点故事性都没有。 杨开雨给自己的保温杯添水去了,白景行找了个地儿坐下了,师云轻吐出嘴里的籽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啊……兴许小白以后就不是唯一的一只白蝙蝠了。” 杨开雨扭头看向了师云轻,董乔阿也兴趣满满地看了过去,郭厢萝更是连看好戏的表情都准备好了。 “怎么了小白?有事儿啊?”杨开雨笑着问。 白景行窘迫地拾了一只抱枕抱了,这才害羞地解释:“大长老突然找上了我,说他们是不限制我和云轻的自由的,谁让云轻的亲娘是戴容玲,干爹又是申宗呢,可是我看护云轻也有九十多年了,大长老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应该为我这一族的以后考虑。” 董乔阿突然明白过来了道:“啊,小白现在不会和老邢一样,一妖一族吧?” “那倒不至于,重目山有很多蝙蝠妖,但是白蝙蝠就小白一只。”师云轻提醒着。 “所以,你们那个大长老的意思是,让他和别的蝙蝠妖交配,争取多生几只小白蝙蝠出来?”还是郭厢萝简单粗暴。 杨开雨端着水往这里来了,白景行抬眼望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自然了,如果你们的大长老一直在想着你延续后代的事情,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罗庆恩的事情一出他就说?凭你的本事,天地之间能惹得起你的也没几个,你的人脉也硬,安全更不成问题,想延续后代随时都可以嘛,而在这个空档好像不大合适。”杨开雨眯了眼睛,他眸子一转看向了师云轻,白景行脸上又闪过一丝无奈,他想要二胎,好像还得和老大商量一下吧? 师云轻吃了一嘴姨妈红,她瞧见了杨开雨的眼色,她拾着纸巾擦了一把嘴也开口了:“我倒是不介意自己多个弟弟或者妹妹,我为什么喜欢你家啊,不就是你家氛围好么,董奶奶做饭,老邢打瞌睡,您在书房里关着门我都能听到您打国际电话的声音,赵晨的小纸人烧了剪,剪了又烧……我很喜欢这种暖暖的气场,只是,我怕小白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别人利用,更或者,重目山的那些长老会弄一个像连念宁那样的东西出来,要知道,连那个九头蛇都能当上新晋长老,重目山的高层,得多乱,多脏,多有阴谋。” “你想的还挺多。”郭厢萝小声插嘴。 “怕什么,有老邢和我呢,更何况还有你娘和你干爹呢!”杨开雨笑开了。 师云轻也笑笑,又去拿蛋糕去了,白景行轻轻清了一声嗓子岔开了话题:“老杨,你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动身去渭城了?那田忌的事儿……” 董乔阿忙看向了白景行,敢情他那会儿去书房是去悄悄和杨开雨说田忌的事儿了,自从罗庆恩被颜南带走之后,田念便感觉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他反而跟着师文敏去打听田忌的下落了,这是有准确的消息了? “这个不能着急。”杨开雨垂下眼脸,似是有所考虑。 白景行只好点头:“重目山脉有好几个山头,每个山头都有山神,申宗只是确信田忌在重目山里,可是他倒底在哪个山头,又在做什么,他便不知道了,他毕竟不是重目山的人,不能深入查看,就是我,也因为常年看护云轻,不再插手重目山大大小小的事务,好多权限都被收了回去,说起来,我能做的,还不如申宗能做的多呢。” “你们有心了,这个人情我们会记着的。”杨开雨说的郑重。 厨房的门开了,董淑芬往外端肉丸子,师云轻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去洗手间洗手去了,郭厢萝闻到炸肉丸子的香味也按捺不住了,杨开雨只能放下了水杯又冲白景行道:“行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乔阿去叫幼梨,不用叫孟珂了,这尊大神现在过的完全是日夜颠倒的日子,白天睡一天,晚上去紫光商厦打一宿的游戏,没人能管得了他。” 董乔阿小跑着往楼上去了,白景行跟着杨开雨起了身,两个人往餐桌那边走着还交头接耳的说几句悄悄话,神神秘秘的。 维护 想着过几天就去渭城了,董乔阿还得编个理由应付她妈孙晴,也正好赶上开学,她又只能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巫嘉琳不工作还好,她一工作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难得周末,她也能抱着笔记本在自己的房间进行她的12小时工作制。 吴阿姨在准备中午饭,董乔阿来的正是时候,她一进客厅便看到了唐宣林,唐宣林脸上带着些疲惫,他笑着冲董乔阿挥挥手,接着懒在沙发里。 巫嘉伦穿着那套青绿浅棕拼接的、胸口有大白鹅印花的珊瑚绒睡衣,瞧着董乔阿进来,他拾起自己的手机给巫嘉琳发了一条语音:“嘉琳,乔阿来了,你不下来坐会儿啊?” 董乔阿坐在了巫嘉伦的身旁,她多瞄了唐宣林几眼问:“宣林哥,你的脸色很差呀,工作很忙?” “嗯,我回老家办我妈的葬礼来着,确实有点儿累。”唐宣林勉强挤出来了一抹笑。 巫嘉伦加了一句:“他有些担心宣锦,说她从老家回来之后就喜欢坐在阳台上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关于罗庆恩的“死去”巫嘉伦是知道底细的,而别人知道的,则是她在国外因病去世,颜南给唐家留下了一具尸体,他们记忆的断点也停留在将尸体运回老家办葬礼的那一处,这还是邢宁子劝说颜南不要动静太大,本来是罗庆恩坏了许多规矩,还牵扯了许多人,颜南本来不想对唐家如此仁慈的。 唐宣林看着董乔阿没说话,他打起精神来冲她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感觉我和嘉伦从来没有这样合的来过,和他说说话,我心里能宽慰不少。” 董乔阿裂开嘴笑了,那当然了,现在的巫嘉伦可不是以前的巫嘉伦了。 “听说你们要去渭城玩儿?”巫嘉伦问董乔阿。 “嗯,去看老邢的一个老朋友,很快就回来了。”董乔阿解释着。 “乔阿?”二楼上传来了巫嘉琳的声音,董乔阿扭头看去,见巫嘉琳穿着和巫嘉伦一模一样的睡衣正往下走。 董乔阿轻轻抽了口气,她架着沙发背扭着身子问巫嘉琳:“嘉琳姐,你不是很嫌弃嘉伦哥设计的这套睡衣么?” 巫嘉伦抿着嘴耷拉着眼皮子看董乔阿,他想着,他这妹妹当着唐宣林的面儿也不说给他点儿面子?巫嘉琳则是笑嘻嘻地道:“以前是感觉挺丑的,不过看他穿时间长了也就感觉这个颜色挺清新的!” 董乔阿瞄到了巫嘉伦的眼光,她又冲他笑笑,忙看着唐宣林转移了话题:“宣林哥,宣锦姐姐还在带那个叫连亭礼的艺人么?” “不了,她好像没有这个心思了,她的公司被别人收购了,连亭礼做起了电商,好在他还有些人气,偶而做个直播,签的是我姐的好朋友的公司,他们本来是想回老家的,我想着,总不能让思礼也回去上学吧?他成绩那么好,这边的教育条件也比他们老家好多了,他们总不能耽误了思礼吧。”唐宣林轻声感叹着。 董乔阿默默在手心里画圈儿,她又问:“宣林哥,那宣锦姐姐最近还去背风村么?” “不去了,她大多数在家,我爸想让她去公司帮忙,不过得等她情绪好一些了,不过,她最近好像常常做恶梦,医生也看了,药也吃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看着唐宣林拧下了眉,董乔阿意识到,恐怕这才是最让唐宣林忧心的。 按理说唐宣锦应该和别人一样,她应该像以前那样过着自己的日子,罗庆恩又不是她的亲妈,她也不和她多么亲密,难道罗庆恩的死就让她这样感慨万千,以至于天天思考人生? 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她原来的模样? 董乔阿突然想到田念曾对唐宣锦的意念做过手脚,于是在遇到他们之前她能没心没肺的活着,或者颜南在对她的记忆动手时,让她的精神一下子回复如初了?她又开始那幅即将得抑郁症的模样了? 在巫家吃过中午饭董乔阿就着急回去,她还得把这事儿告诉邢宁子呢。 巫嘉伦说送她,董乔阿看得懂他的眼神,他分明就是在向她传达自己有话对她说的意思。 兄妹两个一起往外走,巫嘉伦主动开了口:“你怀疑宣锦有问题?” “是啊,你看所有人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就她不一样。”董乔阿道。 “或者我可以去试探试探她?”巫嘉伦摸起了自己的下巴。 “哎,嘉伦哥,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上心的好吧?这是我们应该管的事儿,我怕你知道的太多了,麻烦也就来了。”董乔阿忙阻止了。 巫嘉伦摇着头道:“我上心怎么了?宣林和我关系多好,宣锦小时候也是我和嘉琳要好的玩伴,不管我有没有这幅银耳钉,我都要关心她的呀,而且,你是我妹妹,你们的事情如果我能帮上一点儿忙,我会很有成就感的,对付公司里那些老狐狸已经满足不了我的挑战欲望了。” 董乔阿张着嘴看了巫嘉伦半天,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孟珂当初应不应该给你这幅银耳钉……你这么说话,我心里有些害怕。” “怕什么?人这一世重要的不是有多长,而是有多饱满,有多充实,有多有乐趣,我不必做没有能力而强行让自己成为佛系青年的普通人,也不必总是被人劝告着安份守已,我更不想对自己想管的事情束手无策,我喜欢这样活着,多好啊,如果你怕我有危险,多关注我一些就好了。”巫嘉伦只管笑。 董乔阿是真的感觉巫嘉伦比以前开朗多了,他在自己的事业上算不得有多成功,可是孟珂给他的银耳钉足以让他跳出俗世来俯瞰好大一部分凡人了,他喜欢这样子,她也应该维护她哥哥喜欢的生活的样子。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到底去渭城做什么,哥你心里有数吧?你不忙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找我,好让我看看你的精神状态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好。”董乔阿摊了摊手。 打听 巫嘉伦将双手在胸前一交叠,做了一个信教徒的手势:“妹妹的吩咐,哥哥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董乔阿也裂开嘴笑了:“那行了,我就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巫嘉伦想了想又问:“实际上,你并不是每次都坐出租车来的吧?你也会结法阵?就像老邢他们那样一下子就回家了?” 董乔阿摇了摇头道:“还真不是,我这一次是真的要坐出租车回去的,以前的时候是我的朋友带我来的,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僵尸,两米多高,不过他在罗庆恩的事儿中受了点儿小伤,老邢让他躲上几天,所以,我就只能打车了。” 巫嘉伦一幅听到新鲜事儿的模样,他看着董乔阿在网上约了车,车子三分钟之内就会到达这里来接她,他趁着这会儿靠着自家的铁栅栏又与董乔阿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等董乔阿回到家里时,只有郭厢萝一个人在客厅里玩平板,董乔阿悄无声息地进了客厅,她看看书房那边,书房里隐隐传来杨开雨的声音;她再看看赵晨的房间,房间门半开着,这表示赵晨不在家,说不定又和张幼梨出去浪了;再看看二楼,邢宁子的房间门口挂着“我在睡觉”的牌子;而她的奶奶,正捧着手机从洗手间出来回自己的屋子,手机里还传来了斗地主的声音。 董乔阿坐在郭厢萝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郭厢萝扭头看了看董乔阿,在她准备说话时,董乔阿冲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郭厢萝压了声音问:“乔阿你回来啦?干嘛呀跟做贼似的?” “赵晨出门了?” “是啊,去后面林子里练功去了,董奶奶顺便让他回来时抓只老母鸡,要炖鸡汤。” “孟珂呢?” “睡觉呢吧?我都没看到他出房间,哦,上过一次洗手间。” 这下儿董乔阿放心了,她伸手将郭厢萝的平板按黑了屏,郭厢萝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就听她将声音压的死死的问自己:“小郭,我向你打听点儿事儿。” 郭厢萝回着:“你说呗。” “你知道这次罗庆恩的事儿吧?”董乔阿挑了挑眉毛。 郭厢萝老实地点头:“知道,我听张岩表哥说了,瞧你说的,我来你们家肯定要把你们最近的动态打听清楚啊。” 董乔阿满意的笑笑,她又接着问:“那你知道大霍吃了罗庆恩的金铃铛吧?” “这个不知道……我表哥没对我说。”郭厢萝诧异地摇头。 这让董乔阿也挺意外,好像罗庆恩的金铃铛是不能见人的东西一样,她只好这么问:“你知道罗庆恩的金铃铛是什么来历吗?还有啊,为什么大霍的脊椎可以吃别人的武器啊,他之前就把戴小姐可以当鬼刀的两条肋骨吃了,要不然老杨也不会帮小白他们炼化东西,那是为了给戴小姐弄做鬼肋骨的材料,还有啊,这一阵子老邢让大霍躲起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郭厢萝脸上的诧异更浓了:“你不知道啊?你是老邢的徒弟,他没把这些事儿告诉你呀?”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问吗?他身上不是也有伤吗?除了我们管不了的事儿,他管一管,这一天天的,他基本都在睡觉,我怕打扰到他,而且我也怕哪句话说错了,冒犯了他,他在我心里可是大仙儿一样的存在!而且,我第一眼见你就感觉你这僵尸特别的好,又漂亮懂的又多,又是你们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我喜欢和你说话。”董乔阿顺理成章地拍郭厢萝的马屁。 郭厢萝得意地抖了抖眉峰,她窝在沙发里打开了话匣子:“这个呀……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我知道霍焕臣原来就是一个家族的家主,他们那片地界儿上有点儿像当年的三家分晋,几个二流的家主合起来把最强的、一流的霍焕臣的家族给灭了,听说在那之前霍焕臣因为长得俊美被家族里的长辈祭献给了一个强大的魔头,目的是为了保自己家族的平安,可能那个时候那几个二流的家主就有意对付他们了,虽说霍家最后也难逃命运,但那个魔头把他家的精华给保留下来了,我也听别人说的哈,我自己不确实是真是假,说霍家的后人之后搬到了很远的地方隐姓埋名起来了。” 董乔阿点着头应着:“也就是说,是那个魔头把大霍变成了僵尸?” “好像不是,你想想,如果那个魔头想让霍焕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它为什么不把他变成自己的同类,而是将他变成僵尸呢?”郭厢萝开始卖弄自己的学识了。 “那是为什么?”董乔阿很给面子地往下问。 “我也是偷偷听来的,听说当年还有两对生辰八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被祭献给了那个魔头,为的是给霍焕臣留个回来报仇的机会,那个魔头也是个守信的,再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霍焕臣成了一个很特殊的僵尸,只要材料够,他就能吃别人最精华的东西长新肉,然后变成活体僵尸,我和你说啊,你千万不要说这是我说的,我们家族为了研究这种活体僵尸还深入过当年那个魔头活跃过的旧地,不过最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在制造出好几个怪物来之后几个长老才停了这种实验,不过他们还在找!因为好多僵尸说,那个魔头是不灭的,不过想想看也是,它能制造出霍焕臣这样的鬼怪来,那那个魔头得是何等有本事!”郭厢萝说到后来脸上慢慢浮现出崇拜的神情来了。 董乔阿感叹地点着头追问着:“那后来呢?为什么说那个魔头是不灭的呢?怎么样算是不灭呢?” 郭厢萝往董乔阿那边挤了挤,她同时也瞄了瞄书房和二楼,她又神神秘秘地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你太孤陋寡闻了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啊!要不然我可就倒霉了!我家的家法很厉害的!” “那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出卖你!”董乔阿信誓旦旦。 惊天 郭厢萝这才半卖弄半试探地问:“你知道老邢,也就是令方君的来历么?” 董乔阿怔了怔,她记的娇娇对她提起过,不过说的很浅,看着郭厢萝好像知道不少事情似的,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摇了摇头。 “……大概就是这样,当时的凡人可惨了,如果你想象不到那个场面,你就想象一下西方那个凡人把上帝惹怒的故事,他是想把人这个物种彻底灭绝了!”郭厢萝的大眼睛瞪的死死的,好像她真经历过那个惨绝人寰的场面似的。 “然后呢?”董乔阿听的入了神,郭厢萝前面说的和娇娇说的是一样了,可后面的娇娇没有对董乔阿提及。 “然后老邢他们家用了一种很惨烈的祭法,当然了,这种祭法要怎么开启,过程怎么弄,阵法怎么画,后面怎么收尾,都没有人知道,就连《归藏》、《连山》这种相关的古籍上都没有只言片语!我家的长辈也想办法去打听和试验这种阵法来着,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说是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中遇到了重目山的堕神,还是在那里听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再后来我家的长辈就没再没提过这种阵法和相关的东西!”郭厢萝开始卖关子了。 “所以,你家长辈从重目山的堕神那里,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董乔阿猜测着。 郭厢萝扁着嘴摇头:“我哪里敢确定?不过我磨过我表姐,她向我透露了一些东西,说邢氏一族吧,随着照顾人间的君主久了,和人杂居时间长了,他们的后代便不再是神的纯种血统了,是半神了,他们好像为了给人间留些命种,听闻啊,我说的是听闻,你听了可千万别对别人瞎说啊!说他们摆列龟甲,剖开自己的七经八脉,让血流着,但是人不能死,埋在地下,直到自己的血液滋养土壤让上面长出东西来,树也好,花儿也好,草也好,粟也好……反正是活的东西就行! 然后呢,龟甲是符咒,地下便有了符阵;草食动物吃花草,吃树叶;肉食动吃草食动物;高大的猛兽和人再吃这些植物和肉……这一条链子就是对地下献血半神的直接索取和变相的供奉,不是有句诗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么?所以,他们是不灭的呀!”郭厢萝说完了话,她自己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 董乔阿也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埋在地下的半神会一直用血滋养着土壤?” “怎么会一直?这样的话神元会消耗光的呀!这些都是我死皮赖脸打听来的,半真半假,兴许还有一些别人臆造的东西;不过啊,老邢是真的一人一族了,他要是有点儿意外,他这个种儿就在天地之间彻底消失了!我倒是感觉这个说法也有漏洞,因为我知道老邢那个桃花源的弟子,他给外族做肉身都是去特定的桃花林取材的! 我敢这么说,那些特殊的桃花林里一定有老邢家族的秘密,兴许啊,他们只是为了低调,变成了地下生长的东西,可是要说他们这一族只剩下老邢一个人了,这有点儿说不通,都说死的才是永久的,可是换个想法,最卑微,最弱小的,反而也是最长久的,就比如说,草芥之类。”郭厢萝眯了眼睛颇有一幅哲学家的模样。 董乔阿琢磨了一下郭厢萝的话,如果她说的、就算有一小半儿是真的,在地下有半神的土地上,只要有生灵就有供奉,这样说来,老邢的确有别人惹不起的本钱,他在霹那个重目山新晋长老九头蛇时,眼睛眨都不眨,还说重目山才不敢因为他一个与他邢宁子为敌,老邢这不光是有底气呀,他绝对有隐藏的资本!他那一柱方圆一公里的群雷,那么惹人注目,黑云之上的金光道上,天官看到邢宁子挥手便又走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后台和关系才能这样儿的肆无忌惮呀! 她董乔阿怕是抱了一条旷古绝今的神大腿呀! “厢萝,那,那个金铃铛呢?”董乔阿又问。 郭厢萝还没从自己臆想的故事中出来呢,感觉到董乔阿推自己,她这才忙道:“罗庆恩呀,她的背景就简单多了!她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成仙儿了,听说哈,她的师父从天上下来站到了堕神的队伍里,她自然也就下来了!但是她为什么离开她师父了,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她手里的金铃铛是天上的神器,这个是没错儿的!” 怪不得老邢让大霍躲着,原来是这样儿呀!他是怕天官来要东西吧!所以老邢其实是很护着大霍的? “哎,厢萝,那你知道不知道关于祥云纹动灵禁的事儿?”董乔阿问出这话来,她自己都紧张的不得了,她一直想知道这个,可是她的确是没有条件没有机会去了解,她真希望郭厢萝知道点儿东西呀! 郭厢萝捧着下巴在想事情,董乔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郭厢萝才说:“这个我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虽说它现在归桃花源所有,但是它好像不是桃花源的!就像那个风咒一样,现在所有的官方势力都承认它是桃花源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它是出自重目山,而且桃花源的人也驾驭不了风咒,他们的那些族人没有重目山的妖魔鬼怪有邪性,练也练不好!” 董乔阿虽说有些失望,可她今天在郭厢萝这儿打听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的,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天官和地府的人都在监视老邢了,恐怕老邢平时就是一只病猫,可他要发起怒来,那绝对会是地动山摇的。 “哎,乔阿?你知道霍焕臣在哪儿吗?我能不能见见他呀?”郭厢萝开始摇董乔阿的手臂了。 董乔阿笑笑道:“其实他经常来,这些天不出现,恐怕是老邢授意的,他吃了人家的金铃铛,得了便宜当然不能卖乖了,他得躲上一阵子吧!” 联络 “那他要躲到什么时候呀?”郭厢萝有些沮丧。 董乔阿叹了一口气——她哪里知道啊。 邢宁子在晚饭的时候才睡醒,他醒了也是一幅迷迷糊糊的样子,他抱着枕头在沙发上歪着,眼神呆呆地盯着茶几,好像下一秒他又能睡过去一样。 董乔阿刚刚帮自家奶奶收拾了餐桌,她一条腿虚跪在了沙发沿上,用围裙擦着手问邢宁子:“老邢,你知道唐宣锦的情况了吧?我和嘉伦哥说话的时候可是在手心里画了好几个圈儿。” 邢宁子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清醒了一些,他看看董乔阿这才懒洋洋地道:“哦……我知道了,没事儿,咱们离开之前我会让张岩帮忙盯着她的,孟珂睡醒了没?” “没呢。”董乔阿讨好地笑笑。 邢宁子抿着嘴看董乔阿,他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儿怪怪的,怎么说呢,她这眼神儿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种崇敬又敬畏的眼神儿,邢宁子轻轻抽了一口气问:“你是不是从小郭那里套出来了些东拼西凑的流言呀?” “瞧您说的,我可是个有脑子的人,厢萝这人表面看上去跟个暗黑萝莉似的,说起话来满嘴跑火车,她说的我肯定不能全信啊。”董乔阿说着转身往厨房那里去了,她得帮着她奶奶摆饭呀。 邢宁子扭着身子瞧着董乔阿,她在进厨房之前还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一眼,邢宁子转过头来想了想——他好像没有什么黑历史,小郭就算是对着董乔阿跑了一下午火车,应该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在饭桌上,郭厢萝终于又忍不住,她对着邢宁子提了提自己实在是想见见霍焕臣的想法儿,这姑娘心里脸上都藏不住事儿,她还以为邢宁子会拒绝呢,不想老邢很是大方地道:“去呗,让大鹅带你去,不过别在陆起那里停留的太久了,人家陆起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别打扰到人家休息了。” 郭厢萝压下自己心里的喜悦垂头吃饭,董乔阿笑笑没说话。 正好赶上董乔阿夜跑,郭厢萝便陪着她一起跑,她哪怕是运动着嘴也停不了,就听她又在问董乔阿了:“乔阿,陆起就是那个人间宰相吧?” 董乔阿:“嗯。” “他长的是什么模样啊?” “人的模样呗。” “脸上的青胎还有呢?” “有……” “会不会很丑?” “……” 谢天谢地的,也在董乔阿预料之中的,她在下个街口遇到了绍冰熹。 绍冰熹扳了扳自己肩膀上的矫正带,她向董乔阿挥了挥手,董乔阿丢下郭厢萝靠近了结冰熹:“冰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冰河哥呢?最近老是看不到他呀?” “岩哥叫他有事儿,我跑完还得去看场子呢,我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孟珂就该去紫光商厦了,对了,这位是?”绍冰熹看了看打扮的跟cosplay似的郭厢萝。 “我叫郭厢萝,是文列凡未婚妻的表妹。”郭厢萝笑笑。 绍冰熹脸上浮上来了些尴尬,她冲董乔阿笑笑道:“那乔阿,你们忙,我就拐弯儿了。” 董乔阿拉了一把绍冰熹,她问:“你跑什么?你们这两个家族不是兄弟家族么?郭厢萝又不吸血,人家还有活肉身,你怎么好像很怕她似的。” 郭厢萝倒是自来熟,她和谁都能很快的熟络起来,只是绍冰熹为难地笑了笑:“虽说我是有那么一点儿异能,但是我们大多数还是跟普通人打交道,也打算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不知道怎么和人家相处呀!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其实在我们这种家族里,是有一种隐形的等级制度的,你让首陀罗怎么和婆罗门玩儿在一起,是不是?” 董乔阿突然懂了,她笑着拍拍绍冰熹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郭厢萝却是依然笑嘻嘻地道:“这位小姐姐,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说也算是吠舍这一级的呀!” 绍冰熹和她的哥哥都底层老百姓,他们淳朴、自卑、有自知之明、也安分守已,她在看到郭厢萝第一眼时就知道这小姑娘是“贵族”出身,不过她这么热情,也这么幽默,这倒淡化了绍冰熹好一大部分的尴尬。 “啊,那个,其实我是要带厢萝去看霍焕臣的。”董乔阿也感觉有点儿尴尬了。 “哦,他是不是受伤了?他的腿没了,对吧?”绍冰熹忙问。 “腿不是没了,是暂时没有形状了,后来又有了,莫名其妙的,老邢什么也不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靠我自己猜和四处打听。”董乔阿的语气里满是埋怨。 绍冰熹努努嘴道:“会不会是他长时间不带新人了,突然又带了个新人,都忘了你什么事情都要从头学起了?” 董乔阿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郭厢萝眨巴了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问绍冰熹:“小姐姐,看样子你和乔阿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绍冰熹呵呵地两声不知道怎么和郭厢萝说话,董乔阿忙解释着:“冰熹和她的哥哥也会风咒,只是他们想过的是普通人的日子,而且他们也不姓文,高层好像也不怎么重视他们。” 郭厢萝眯起了眼睛,她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道:“其实好多异人不是本族不重视,而是本族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绍冰熹一脸茫然,董乔阿压了压眉心不明白郭厢萝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姐,不如你和我们一道儿去看霍焕臣吧!你是风咒一族的,我是僵尸一族的,咱们联络一下感情呗!”郭厢萝主动对着绍冰熹发起了邀请。 绍冰熹吱吱唔唔地道:“这……这不合适吧……我是旁支,你是本家,咱们有啥感情好联络的……” 董乔阿眸子一转,她拉了绍冰熹的手道:“走,一起去吧,咱们去陆起那里交换一下儿情报,我从你们这儿知道的东西比老邢和老杨主告诉我的都多!” 绍冰熹还要拒绝,郭厢萝主动拉了她的手,她这是拒绝不了了,只好跟着这两位一起往北去了。 疑惑 陆起家的灯亮着,董乔阿一行人到了这里时,陆起刚帮霍焕臣洗完澡,瞧着她们自己开门进来,陆起忙扯了沙发上的卫衣往身上套了——他刚刚收拾完霍焕臣,自己只穿着一条底裤,他以为来的就只有董乔阿一个人呢,没想到还有另外两个小姐姐,这让陆起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在忙啊?”董乔阿看着陆起又跑进了卧室,好像是穿裤子去了。 “你到了怎么不提前和我打电话啊,你突然一开门,我衣服都没穿呢!”卧室里传来了陆起的声音。 董乔阿呵呵地笑:“啊,光顾着和冰熹厢萝说话去了,我就直接开了门,忘了。” “所以,董乔阿,你为什么有人家陆起家的钥匙?”郭厢萝一脸的八卦。 “他是怕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找大霍有事儿,这不是为了方便么。”董乔阿白了郭厢萝一眼。 霍焕臣垂着湿漉漉的头发盘腿坐在地毯上,他身上有淡淡的一层光晕,他抬眼看了董乔阿一眼,董乔阿发现他的瞳孔边缘也被镶上了一圈儿金色,像是戴了金边的美瞳一样。 “哇……这就是霍焕臣现在的模样啊……”郭厢萝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旁的绍冰熹真怕她的眼珠子从里面掉出来。 董乔阿蹲在了霍焕臣的身边,她摸了摸他的腿,挺壮实的,应该没事儿;她又去扳霍焕臣的下巴,霍焕臣被迫张开了嘴,董乔阿轻轻“咦”了一声,拧紧了眉。 “怎么了乔阿?”绍冰熹也蹲在了霍焕臣的身边。 董乔阿扭头看向了绍冰熹:“你说奇怪不奇怪,原来大霍是没有瞳孔的,而且舌头也只有半截儿,他的脊椎吃了戴小姐的肋骨之后,他就长出瞳孔来了;现在又吞了罗庆恩的金铃铛,瞳孔里还镶了一圈儿金边,全身还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但是他这舌头怎么不长啊?是吃的材料不对?” 绍冰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陆起穿好了衣服,他扯着自己的卫衣出来了:“哟,我还以为你们把他给忘了呢!这几天好多了,你没见那几天的时候,我都不能直视他,整个人给个小太阳似的!我都不用开空调了,这屋子里天天热的要死!” “老邢没管他,意思就是他自己能消化的了吧?要不然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吧……还是说,除非到了赵晨和常如眉之前的那个程度,他才感觉自己有必要管一管啊?”董乔阿小声道。 “你看他也不像是有事儿的呀,我感觉他脑子变得稍微好使一点儿了,原来我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像个呆瓜一样,这些天知道自己给自己打泡沫了,你们要果汁还是牛奶?”陆起直说着往厨房去了。 “牛奶!”郭厢萝叫了一声。 “果汁吧。”绍冰熹客气地笑笑。 陆起的脚步一停,他扭头看向了绍冰熹和郭厢萝,他刚意识到自己不认识这两位。 董乔阿只好解释着:“风咒一族的绍冰熹,也是和我同一期的格斗学员;这个是僵尸一族的郭厢萝,是本家贵族。” 陆起笑着耸了耸肩:“好吧,都是大小姐,虽说我对这两个家族了解不多。” 董乔阿和陆起已经很熟了,郭厢萝又是个厚脸皮的,在她们两个的带领下,绍冰熹很快也就变的不拘束了,三个姑娘围坐在地毯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陆起则是坐在沙发上完全插不上嘴,他扭着脑袋看了看时间,然后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几位大小姐,十点半了,你饿不饿?我给你们做个夜宵吃?” 没等董乔阿和绍冰熹说话呢,郭厢萝立刻冲着陆起喊了:“好呀,也不用特别麻烦,一个汤四个菜就行!” 陆起:“……” 瞧着陆起突然僵在沙发上了,郭厢萝直了直自己白皙的小脖颈问:“怎么了?” “哦,那我叫个火锅和加肉串儿吧……”陆起说着翻手机去了。 “也行呀!”郭厢萝完全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董乔阿无奈地笑了笑,郭厢萝才没听出陆起语气里的无奈呢,她扭了脑袋又同绍冰熹说话去了:“哎,你说,咱们两个要是交手的话,是你快还是我快?” 绍冰熹犹豫了一下,然后打算实话实说:“应该是……我快吧。” “我不信!”郭厢萝立刻叫了起来。 董乔阿在一旁看热闹,郭厢萝这一秒还看着绍冰熹呢,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了阳台那边,依然是盘腿坐着,只是腿边多了一圈儿正在慢慢往上浮上的碎冰棱渣,她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着,好像是里面的水气正在慢慢往冰棱渣那边聚集。 陆起瞄了一眼那边,他挑着眉毛带着痞气地笑:“这下服气了吧?人家冰熹妹妹首先要判断你会出现在哪儿,水气还要结成冰,这些时间都算上的话,人家的确是比你快的。” 郭厢萝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她身形一闪又坐回了原位置,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头来看了——她的中指指肚上像是缺维生素那样干裂了一部分,她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肚,发现那一小圈儿干裂并没有消失。 “哇,冰熹姐姐刚才的冰渣也抽走了我手指头上的水分,我还以为她的冰棱只有物理伤害,没有附加的法术伤害呢!而且我好像恢复不了……耿萦冕这是给我做了一个劣质的肉身呀!我得投诉他!”郭厢萝不高兴了。 绍冰熹有些慌了,她忙看了看郭厢萝的手指头着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冰连你手上的水分也利用了,它以前没有这么大威力的!” 董乔阿挑挑眉,接着不说话,郭厢萝又冲绍冰熹笑笑道:“我没怪你,冰熹姐姐,我倒感觉你比文家本家的好多人厉害多了!我练功也经常受伤,不过肉身一般会自愈,而且我的肉身是每隔一段时间要去耿萦冕那里做保养的,看来他上一次没好好给我做呀!” “那……那怎么办?”绍冰熹第一个想到就是自己要赔人家多少钱。 坏事 “和你没关系,看把你急的。”董乔阿拍了拍绍冰熹的肩膀。 郭厢萝也解释着:“冰熹姐姐,我真没怪你,我就是很意外,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绍冰熹扯扯嘴角勉强挤出来了一抹笑——她真不清楚自己的功力在什么高度,当年张岩只是说他们应该有一些保命的本事,以免被人欺负,他们兄妹两个早早没了父母,叔叔也在忙生意,也确实是受过不少委屈,可绍冰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她可没想过自己要去和文家本家的人去比本事。 董乔阿多瞄了绍冰熹一眼,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悄声问郭厢萝:“厢萝,文家和你们家长期联姻,这样算起来,你们两家也快发展成近亲了吧?” 郭厢萝轻轻揉着自己的手指,她白了董乔阿一眼道:“文家的孩子姓文,但是生他们的女人是从外边娶回来的,人家不会想办法稀释一下这个近亲呀!” 董乔阿了然,也是,人家都这么多年了,肯定早就想出了一套对自己家的血统收益最大的做法来了。 这个时候陆起叫的外卖到了,几个年轻人享受着熬夜做作的时光,欢声笑语浸透着只属于屋子里的暖冬。 知道董乔阿要去渭城,巫嘉伦打算亲自送她过去。 渭城与青云市隔着一个省份,杨开雨打算开车过去,巫嘉伦便提议着:“我送你们吧,保姆车坐着舒服些。” 郭厢萝伸着脖子问杨开雨:“我们就不能做动车或者飞机么?” 董乔阿叹了气瞄着她淡淡地道:“咱们几个要是都上了动车或者飞机,你就不怕全车厢全机舱的人围观我们?干我们这一行的,得要低调。” 郭厢萝便翻着白眼儿不说话了。 杨开雨本来不想麻烦巫嘉伦的,可巫嘉伦说自己也应该休个小假了,而且这样董乔阿她妈也放心她一些,杨开雨便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张岩已经联系好文列凡了,也提醒他让他去接杨开雨他们,这一路上老邢照例睡觉,董乔阿都习惯了,不过她又感觉这车上哪里怪怪的。 赵晨与张幼梨没来,老邢让他们看家,所以这边的保姆车上就只有董乔阿和郭厢萝两个晚辈;巫嘉伦开车,杨开雨坐副驾驶上准备和他换班,老邢则是占了后排座睡的正香。 眼看着进入渭城段高速服务区了,杨开雨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魏柬这么能忍……到现在都没说给我打个电话。” 郭厢萝好像很怕她表姐似的,她一听到“魏柬”两个字便坐直了身子,董乔阿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怪怪的了,因为这一路上郭厢萝就没怎么说话,这可不符合她的风格呀。 “厢萝,你话怎么突然变少了?”董乔阿瞄了瞄郭厢萝。 郭厢萝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小声道:“我在想见了文列凡怎么和他说话,还有啊,这个倒底是什么东西?” 董乔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她低头一看见郭厢萝正用自己中指的指肚在摩挲着自己的手心,随即,她将手一翻,董乔阿看到她指肚有一片干枯的痕迹往手心里蔓延去了。 “这……”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儿。 “就是那天不小心碰了绍冰熹的冰渣伤的那根手指,我以为过上一天就好了,没想到它不但没好,还有往我手心扩大的趋势,我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郭厢萝压了眉心。 董乔阿忙捉了郭厢萝的手细细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埋怨:“你怎么不早说啊!这都好几天了!” “我也没想到我这身体出现意外了呀。”郭厢萝委屈巴巴的。 杨开雨转过头来看了看中座上的两个姑娘,他挑了挑眉毛道:“说出来不怕你嫉妒,我家的那个小仙官儿,也就是孟珂,和绍冰熹兄妹走的很近,他打游戏一不顺心了就砸人家的机器,砸坏了就拿仙丹赔人家,你这个手啊,怕是好不了了,你这个肉身啊,怕也要重新做了,我劝你啊,早点和家里打电话联系上小耿,他准备材料不还得用上一段时间吗?就怕你这个肉身和他新做的赶不上趟儿啊。” “啊?”郭厢萝惊的瞳孔都在抖了。 董乔阿也一脸惊恐地看着杨开雨问:“我去……我都忘了这里面还有孟珂的事儿了!厢萝不会有事儿吧?” “你看着她不像是有事儿的?”杨开雨转过头去,看着巫嘉伦拐进了服务区。 “那位文先生会在这里等着我们吧?”巫嘉伦并不想管董乔阿之外的事儿,而且中座上那个僵尸小姑娘漂亮中带着乖戾,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性格的孩子。 郭厢萝才不关心文列凡呢,她握着自己的手紧张地问杨开雨:“杨先辈,我这没救了吗?必须要换肉身了吗?你们知道那个孟珂和绍冰熹走的近,为什么不提前提醒我呀!我这个肉身坏了,我都没有办法和我家的长辈交待了呀!” 后座上传来了老邢伸懒腰的声音,接着就听他幽幽地道:“像你们这种被家里惯的无法无天的大小姐们呀,与其劝说你们,不与让你们自己亲自感受一下莽撞带来的后果,这样才能让你们印象深刻,下次再犯的时候会小心谨慎。” 郭厢萝鼓着腮帮子瞪向了邢宁子,邢宁子却还没睁开眼睛呢。 董乔阿趴在后座上冲邢宁子笑了笑问:“老邢,你是不是也打算这样带我呀?好让我成长的更快一点儿?” 邢宁子眼睛睁开了,他抿着嘴看了董乔阿好一会儿才道:“你不一样啊,你从小就懂事儿,再说了,你左眼直接连着我呢,你尽管去造作,你爸爸我在收拾残局这块儿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驾驶座上传来了巫嘉伦的低笑,董乔阿无语地转回了身子,就听巫嘉伦半开玩笑道:“乔阿,你看宁子是个多好的男人呀,他鼓励你去做什么你就去呗,你呀,确实应该出门见见大场面。” 艳丽 董乔阿无奈地道:“我都土了二十年了,要改变也得慢慢来呀!长见识和本事又不是几天就能见成效的!天天让我造作造作,我还没见过哪家的男人巴不得自己的未婚妻去做坏事儿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态心理呀?” “人家什么时候说让你去干坏事儿了?只是说不要让你太过于拘束自己,你才二十二岁呀乔阿,你应该有年轻人那种活跃又张狂的劲头儿,你也学学人家赵晨,闲暇的时候去看个电影,买个衣服,可你呢,你闲下来不是打拳就是绕城跑,嘉琳难得想约你们打一把排位你都没时间。”巫嘉伦说着,还瞄了瞄车里的油,看上面只有两格儿了,他直接开到了服务区的加油处。 董乔阿瞪着眼睛认真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不是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么,我以后会跟好多云轻和厢萝这样的生灵打交道,我知道自己应该在哪个方面提高,赵晨那是为了陪幼梨才出去玩儿的,他在家呀,练功比我都勤快!” “你们就不担心我么?”郭厢萝又叫了一声。 杨开雨也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是真拿你没办法!怎么,你还不能给自己家里人打电话了?要不我主动给魏柬打电话?” 郭厢萝就扁着嘴不说话了。 加油站一个穿着渭城高速服务区制服的小哥正盯着巫嘉伦的车牌看,他看着巫嘉伦下车去插加油卡去了,他忙上前笑着问:“请问这位是杨开雨杨先生么?” 巫嘉伦扭头看向了那个服务生,杨开雨从副驾驶上下来了,他扶了扶自己的黑边眼镜开口了:“我是杨开雨。” 那服务生忙往杨开雨那边走了两步接着笑:“杨先生您好,一位姓文的先生正在a-8房间里等着您呢。” 杨开雨冲服务生点点头,顺手要给他小费,服务生忙摆摆手道:“谢谢杨先生,文先生给过了。” 董乔阿和郭厢萝也下了车,她看着服务生走远,又扭头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倒是不着急见文列凡,他瞧着巫嘉伦加好了油,这才嘱咐着郭厢萝道:“见过文列凡你就给我家里人打电话,没问题了吧?” 郭厢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倒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住宿区前面的小广场由一排木制花箱围成,花箱里种着些粉紫的小花儿,叶子墨绿墨绿的,显得生命力很是旺盛,邢宁子跟在董乔阿身后垂着头,他走路连眼睛都没睁。 a-8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杨开雨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肺活量十足的男人的声音:“请进。” 董乔阿早就在想这个文列凡是个什么模样了,杨开雨和巫嘉琳进去后她立刻挤着郭厢萝也进去了,而看郭厢萝那模样,好像她也没有见过文列凡。 那个男人正站在窗子前回过头来,看到自己这行人进屋里时,他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单调的白衬衫配着同样单调的西裤,男人往这边走了两步,离开了逆光区,董乔阿也看清楚了他的脸。 郭厢萝那时候是怎么说文列凡来着?他是文家这一辈中最优秀的后生,而他的脸上正是有巫嘉伦说的那种年轻人的活跃与张狂,还有目空一切。 那个男人利索的短发十分精神,眼窝微微陷下去,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喉结格外的突出,最让人惊奇的是,他的喉结之下、锁骨之上有一半个手掌大的红色印记,纹路复杂,颜色血红,乍一看触日惊心,再一看又让人感觉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在诱惑着别人,就像一个自带鱼饵的垂钓者,在诱惑着大鱼上钩。 文列凡主动向杨开雨伸出了手:“你好杨先生,您见过我的,可能您已经忘了。” 杨开雨客气道:“没有,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我一般见一眼就忘不了。” 董乔阿和郭厢萝还在发呆,这个文列凡比她们想象中的可要美艳多了,而文列凡已经扭头去看巫嘉伦和邢宁子去了。 巫嘉伦的眼里也带着惊讶,似是在感叹这个家族的dna的神奇,也在感叹美的千姿百态,他同文列凡握过手之后都没从他的气质中回过神来,邢宁子这个时候却是在揉自己的眼睛,他是真的没睡醒呢。 “邢先生还记的我么?”文列凡的手又伸向了邢宁子。 “当然记的……你见谅,这天庭和地府不允许我健健康康的,我也因为这个职位大部分时间都是有伤在身,睡了一路,到现在都迷迷糊糊的。”邢宁子软软地同文列凡握了手,总算是清醒一些了。 接着,文列凡又看向了董乔阿和郭厢萝。 董乔阿倒是大大方方地同文列凡问了好,郭厢萝却是努着嘴后退两步一幅不喜欢文列凡的样子,董乔阿无语地看看郭厢萝,郭厢萝扭了身子往外走:“我给我家里人打电话去了!” “哎!别走远啊,一会儿还回来,这边可不是家里,有结界护着你,就你那点儿道行,碰上坏心眼儿的搜查官你可就倒霉了!”邢宁子忙提醒着。 “放心吧,附近有我的人。”文列凡笑笑,他的自信和实力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邢宁子又打量了一番文列凡,好半天他才道:“有资本的人就有资格造作,不过呢,自己把握着点儿尺寸,要不然,我们这官方也不好交待了。” 文列凡立刻作出来了一幅乖巧的模样:“是,邢先生,列凡记下了,对了,张岩很快就到了,他同邢先生和杨先生说了吧?” 邢宁子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他没和我说。” 文列凡微微垂头掩下了自己脸上的笑意,他再抬起头来时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忙扯开了一抹笑容,就听文列凡小声问她:“你的眼睛是天生的么?” “啊,是。”董乔阿忙回答着。 文列凡没有再接着往下问,他的目光在邢宁子与杨开雨之间游离着道:“两位前辈是在这里等一下张岩,顺便休息一下,还是先去我那边儿?” 年纪 “休息一下吧,我这腰酸疼酸疼的……”邢宁子开口了。 文列凡便笑笑道:“您和杨前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等张岩来就好了。” 邢宁子没和文列凡客气,他无精打采地进卧室去休息了,杨开雨则是歪在沙发上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文列凡引着巫嘉伦往阳台那边去,董乔阿跟在了巫嘉伦的身后,她听着巫嘉伦问文列凡:“文先生,冒昧问一句,您多大了?听厢萝说您是文家这一辈里最杰出的青年才俊,可是您看上去年纪好像并不大。” 文列凡笑笑,他垂头给巫嘉伦打开了一听果汁,却是看向了董乔阿:“董小姐,你是上大三,二十二岁吧?” 董乔阿点了点头:“嗯,是,咱们好像是同辈吧,叫我乔阿就行了,不要叫董小姐,怪怪的。” “嗯……乔阿……我比你小一岁。”文列凡说着也递了一杯果汁给董乔阿,他微微扬着下巴,喉结下的红色的纹身分外引人注目。 这让董乔阿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文列凡居然比她都小呢? 再看看一旁的巫嘉伦,他也一脸错愕的样子。 轻轻抿了一口果汁,董乔阿动着眸子想了一下:郭厢萝看起来年纪就很小,那她表姐应该和她差不多大,所以这两家是秉承着让晚辈们早结婚早生子的原则喽? 一旁的巫嘉伦瞄了一会儿董乔阿,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实在是好奇,虽说这可能有些不礼貌,他还是问出了声来:“文先生,你们结婚也得按照法定年龄来吧?还是说自己家族里有自己的规矩,不用按照世俗来?” 巫嘉伦正好问了董乔阿想问的,她立刻抬眼去看文列凡去了,文列凡本来浅笑着的嘴角轻轻一压,他咽下嘴里的果汁,好像想起什么让自己惆怅的事情来了:“不啊,我的未婚妻比我大十八岁呢,而且她好像看不上对于她来说差不多是个小屁孩儿的我。” 董乔阿斜眼看巫嘉伦,巫嘉伦靠近了董乔阿些,他动了动嘴皮子没敢发现声儿来,只是用唇语问董乔阿:“十八岁?也就是说魏柬三十九了?” 董乔阿屏着呼吸点了点头。 文列凡将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话,董乔阿和巫嘉伦也没敢再往下问,好像这样会冒犯了文列凡一样,巫嘉伦开口就和文列凡说起了渭城这个城市的人文啊,天气啊,历史啊之类的,文列凡表面上迎合着巫嘉伦,可他明显没有心思和他聊这些了。 董乔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轻声道:“文先生,哥,我去外面看看厢萝。” 巫嘉伦冲董乔阿点头,文列凡也道:“你也是,不用叫我文先生了,叫我列凡就好。” 董乔阿“呵呵”了两声,忙往门口那边跑去了。 郭厢萝并没有跑远,她正在花箱那边采着一朵小花儿玩儿,董乔阿轻手轻脚地过来,她往郭厢萝身边一蹲,轻轻拍了拍她,郭厢萝扭头看了董乔阿一眼,接着玩儿自己的小花儿。 知道郭厢萝一向话多,董乔阿又开始套她的话了:“你给家里打电话了?” “嗯,我表姐说叫我在这里不要动,她会给耿萦冕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我。”郭厢萝好像比文列凡都惆怅。 “厢萝,你今年多大呀?”董乔阿抿着嘴笑,眼里藏着些小算计。 “我和你同岁啊!怎么啦?”郭厢萝眨巴着眼睛看董乔阿。 董乔阿的表情有些僵,她暗暗在心里琢磨着,郭厢萝长的也太嫩了吧?她二十二?和自己一样比文列凡大一岁?她看上去比张幼梨还小呢?若是只看她这张脸的话,她撑死猜她有十四岁! 不过,他们是僵尸一族,年纪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吧?也不对,他们为了和文家的人联姻,也有活人呀! “厢……厢萝,你表姐,魏柬多大了?”董乔阿捧着脸,食指轻轻在自己脸颊上敲着。 “三十九了呀。”郭厢萝回答的很淡然。 “她比文列凡大十八岁呀?在你们两个家族里,这个岁数差,是很正常的吗?”董乔阿敲自己脸颊的食指不动了,她又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郭厢萝却还在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那朵小花儿:“啊,很正常啊,而且不能随便找个人和我表姐配婚吧?这不是浪费资源么?” 董乔阿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她开始期待见到魏柬了。 哦,等一下,郭厢萝说耿萦冕也会来?老邢收的那个桃花源的弟子? 董乔阿瞧着郭厢萝闷闷不乐地撕着小花儿玩儿,她托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又在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了,她心里悄悄雀跃了起来,她太想认识这个魏柬和耿萦冕了。 没过一会儿张岩果然也到了,这个时候董乔阿还在吃饭呢,郭厢萝陪着她吃了两大碗面,等董乔阿去结帐时,她看到了张岩的车。 张岩不是一个人来的,董乔阿看到车上下来的还有绍冰熹,她心里一喜,眉稍也兴奋地挑了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朋友里她最喜欢的,最感觉亲切的就是绍冰熹了,所以她看到她来时,心里格外的高兴。 可郭厢萝看到绍冰熹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董乔阿带着她过去和张岩绍冰熹打招呼时她努着个嘴不大愉快呢。 “岩哥!冰熹!”董乔阿老远就冲张岩和绍冰熹挥手了。 平日里绍冰熹的训练比董乔阿多的多,她的轿正带是从不离身的,这一次应该是因为和张岩出门,她特意换了一身正装,看起来更英姿飒爽了。 “乔阿!”绍冰熹本来在张岩身后走着,看到向自己跑来的董乔阿,她也小跑着迎着去了。 董乔阿拉了绍冰熹的手,她的视线又越过了她的肩膀去看张岩:“岩哥!文先生在a-8等着你呢!你怎么把冰熹也带来了?” 张岩苦笑道:“我独来独往惯了,可一个人来见列凡,我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好,冰熹也应该出来锻炼锻炼了。” 入住 董乔阿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叫“不是滋味儿”?张岩和文列凡有过节?还是他离家出走好多年,因为又一次要见到本族的人了,拉不下这个脸? 事实上是张岩与文列凡的关系好像特别好,好到两个人话并不多,只交换一个眼神,递给对方一个浅笑,他们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可张岩不是离家好多年了么?还是说,他只是离开自己的家族而已,而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他还是有联系的? 等到傍晚时,文列凡带着董乔阿一行人到了自己的住处,董乔阿还以为像文列凡这样的人会住在一栋很现代式的别墅里呢,而且起码不比杨开雨那种的差。 只是,她想错了,文列凡住在渭城的远东郊,说是东郊,其实这一片都到了凤栖山的山脚下了,农田被规划成排列不是很整齐的小方格子,往东去好像还是一个荒凉的什么朝代的旧地基,那里还标着xx遗迹的牌子,其实在外行人看来那只是一片杂草都不长的荒地而已,文列凡的院子便坐落在这片基地与农田的后面。 六大间北房,东屋西屋各三间,南屋以大门为界,两边各两间,是作为仓库用的,西屋与南屋的间隔是一个车库,厨房就在东屋末稍那个角落里。 因为这周围都是林子,院落也面朝着农田,这显得这个地方很湿润,很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将说话的语速放慢,打理急事的心情放缓,说起来这里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郭厢萝一进这个院子脸上便掩不住冷笑,绍冰熹瞄了瞄郭厢萝,给董乔阿递了个眼色,董乔阿轻轻清了清嗓子问郭厢萝:“厢萝,怎么了?你好像很看不上这个院子啊?” 郭厢萝将细细又白皙的双臂往胸前一抱,不屑地道:“他看我表姐住着农家院儿,他便也给自己弄个农家院,还来渭城撩妹,你说这个文列凡不是人渣是什么?” “你表姐也住这样的院子?”董乔阿有些惊讶。 “哼……连窗户下面贴的瓷砖都是一个牌子的,矫情!”郭厢萝自顾自地往东屋去了,好像她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又知道自己就应该住那里一样。 绍冰熹一脸的不解,她伸手摸起了下巴,董乔阿也学着她的样子摸摸下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去看文列凡了。 “两位长辈就住北屋吧,女孩子们……哦,她们往东屋去了,那我和阿岩就住西屋吧。”文列凡还是很敬重邢宁子与杨开雨的,保姆车就停在大门外,行李都是他一人张罗着往里面搬的,因为他搬行李时,邢宁子和杨开雨正忙着打量他这处院子,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文列凡和张岩已经将几个行李箱搬进院子里来了。 邢宁子很满意这个幽静的大院子,他笑笑道:“北屋那么大,我和老杨住着多不好意思啊,我们一人一间就够了,你们干嘛非要住西屋?” 文列凡扶着行李箱解释着:“大家族里都讲究辈份的,同辈之间便讲究实力,这听起来有些迂腐,可,这个就是很神奇、也能让家族极稳定的东西,外国人怎么称呼这个来着?哦,神秘的东方玄学力量。” 知道文列凡这是在开玩笑,邢宁子笑笑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这才开口:“行啊,那咱们两个老家伙就住北屋,客随主便嘛。” 巫嘉伦帮着文列凡把行李箱往西屋搬,他还顺嘴问他:“列凡,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啊?不冷清吗?” “这个院子也是我最近才让人打理好的,我住着还没几天呢,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冷清呢,而且现在你们不是来了么?很快,我的两位表妹也会过来,到时候可就热闹了!我还特意请村民帮忙把东屋下的灶台改大了,就为了做大锅饭吃!”文列凡下巴一扬,笑的愉悦。 巫嘉伦的脸上就露出向往的表情来了:“听起来很有意思,你们以后要真是围在那里吃大锅饭,那气氛也挺温馨的。” 张岩在一旁插嘴道:“我看他就图个新鲜而已,没几天他就厌烦了,你看着东屋里那几位大小姐像是能洗菜做饭的?还是说,阿凡,洗菜做饭烧火刷锅你一个人全包了?” 文列凡无语地看看张岩,他压了压眉峰,没说话,巫嘉伦抿嘴笑着把行李箱提进了屋子里。 董乔阿原来一直是住农家院儿的,文列凡的这个农家院儿可是她见过的最豪华的农家院儿,这屋子又大又敞亮不说,他还在屋子里备了几扇大屏风,这样能把大屋子隔成卧室客厅和书房,尤其是卧室,太过敞亮人睡觉是没有安全感的,这让董乔阿很喜欢这个东屋的调调。 “乔阿!一会儿晚上绕山跑呗?我好喜欢这里呀!”绍冰熹往往软软的床上一躺扭着脑袋看董乔阿。 董乔阿正摸着窗户边的沙袋看窗外的风景呢,她将窗子推开的大了些惊讶地冲绍冰熹喊着:“冰熹!你快看后窗户外!是一个练武场哎!” 绍冰熹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了,她挤着董乔阿将脑袋探出了窗子,瞪大的眼睛里一片惊喜:“哇,这也太好了吧!感觉文先生就是特意给咱们准备的院子和练武场一样!” “切……还不是在模仿我表姐的院子!”郭厢萝又在扁嘴了。 董乔阿转过了身来,她摸着淡雅波涛纹的屏风问郭厢萝:“那文先生为什么要模仿你表姐啊?” “同辈的强者总是会被模仿和学习嘛,就像你念书也会借学霸的笔记来看,不是么?”郭厢萝跳上了柚色实木桌子,两条细细的小腿晃荡了起来。 董乔阿斜眼看向了后院儿里的练武场,她感觉郭厢萝说的话挺矛盾的,如果像她说的,那文列凡也就是在仰慕魏柬,可魏柬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他为什么不直接讨好她,反而来撩上一世的洛烟龙女?难道是有钱人的变态心理在作怪? 想念 这一路过来所有人都累了,简单地收拾过行李之后便都休息了,睡前董乔阿还似是听到了窗外传来的鸡鸣声,这让山下的院落显的更静谧了。 董乔阿同绍冰熹睡着一张大床,屏风那边郭厢萝自己睡着一张小一些的床,一大早董乔阿的手机便开始震动了,她摸出手机一看,是陆起给她发的信息,他说他带大霍来渭城了,说是来帮一个朋友的忙。 给陆起回了条信息董乔阿起身穿衣了,她这一动,绍冰熹也醒了,绍冰熹茫然地看了看董乔阿,又问她:“几点了?” 董乔阿瞄了一眼自己还没暗下去的手机屏:“七点半。” 结冰熹抬着脑袋呆了几秒钟,也起身穿衣。 打开前面的窗子,董乔阿看到了院子里蹲在水池边的三个大男人,那三个人整齐划一地端着水杯刷牙呢,就好像是他们特意训练过一样,“滋滋滋”用牙刷磨几下牙,一起喝水一起“哇”地一声吐掉,又一起将牙刷在杯子里一涮,一起伸手去拧水龙头。 董乔阿提了提自己的肩带抵着窗户瞧着那边,文列凡第一个起了身,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趴着东屋窗口瞧着自己的董乔阿,他眨了两下眼冲董乔阿笑了笑:“早啊。” 董乔阿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绍冰熹也过来了,她贴着董乔阿的背,将下巴往她肩膀上一抵,低低地回了一句:“早啊……” 水池那边的张岩转了头问文列凡:“早上吃什么?咱们自己做啊?” “不着急,一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的。”文列凡往西屋走。 “哇,外卖还能送到村里来?”巫嘉伦拾了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嘴。 “不是外卖,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文列凡说着抬腿上了月台。 董乔阿看向了北屋,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是不知道杨开雨有没有起来,反正老邢是不会起来的。 绍冰熹往后院儿里去了,她早就想来这个练武场做运动了,董乔阿则是去看郭厢萝了。 郭厢萝还在睡着,她的被子被挤向了床的一边,自己一点儿都没盖着,董乔阿拉过被子想帮她盖上,她又瞧见郭厢萝手上的裂痕已经扩张到了手肘那里了。 一时,董乔阿想到了赵晨之前受伤的模样,她忙摇了摇郭厢萝,郭厢萝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看了董乔阿好久才吱声儿:“怎么了?” “你看看你的胳膊。”董乔阿提醒着。 郭厢萝抬起自己的手臂一看,她一下子清醒了,她忙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胳膊,上面的裂痕更大更浓了,她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一脸惊恐地道:“我有一种麻药没过劲儿的感觉!” “那你表姐什么时候过来?你这个可不能耽误了!”董乔阿忙道。 “我也不知道啊,她过来也没有用啊,得你那个师哥,耿萦冕过来才行啊!”郭厢萝哭丧着一张脸。 董乔阿想了想,她忙起身往北屋里去了。 杨开雨已经醒了,他正抱着自己的保温杯站在后窗户那边呢,后院子是一个环形的,绕着东屋北屋与西屋,杨开雨偏着头看着绍冰熹攀上了双杠,又听到屋门口那边的动静,他一扭头,看到了正往这里张望的董乔阿。 “这么早啊。”杨开雨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应该也很喜欢这个院子。 “老杨,厢萝身上的伤更重了,老邢做为那位耿师哥的师父,他是不是应该催他一下,帮一下厢萝啊?”董乔阿轻声问。 杨开雨往沙发那里去,他将水杯放下了道:“还用你提醒啊,他昨天在睡前已经给萦冕打过电话了,他很快就会过来了。” 董乔阿点了点头,她穿着后屋也到了后窗子上,她回头看看杨开雨,见他没看自己,她干脆抄近路翻过窗子到了后院的练武场里。 绍冰熹从双杠上跳下来冲董乔阿挥了挥,她像个发现游乐场的小孩子一样兴奋,董乔阿扩了两下胸准备往绍冰熹那边去了,双杠对面的秋千边上一道金光一闪,董乔阿定晴去看时,见霍焕臣正揽着陆起站定,霍焕臣是没事儿,陆起身子一停,他因为惯性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霍焕臣也没管他,他只是看着董乔阿,嘴角往上扬了扬。 董乔阿一下子兴奋起来,她奔到霍焕臣面前仰着头打量着他,好一会儿,她才去看陆起,陆起正扶着自己的腰龇牙咧嘴呢。 “他不放光芒啦?”董乔阿用脚尖踢了踢陆起。 陆起往秋千上坐,揉着自己的脚腕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敢带他出来呀!可能他也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带着我一溜烟便奔着这里来了,还好他身上的金光罩连我也护住了,要不然我张脸非得被风撕个稀巴烂不可!” 董乔阿对陆起的同情只持续了一秒,她拍拍霍焕臣,霍焕臣像只听话的大金毛一样蹲在了她身边,他身上的确是不再放金光了,而他的瞳孔上被镶上的那一圈金边却没有消失,董乔阿不死心地又扒开霍焕臣嘴巴看了一遍,他的舌头还是没长出来,疑惑又一次浮上了董乔阿的脸。 绍冰熹也凑了过来,她倒是关切地问了一句:“陆起?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刚才脚崴了……”陆起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 “你过来也有事儿啊?不早说,早说的话,一起过来。”董乔阿笑笑。 “呵呵,我才不会那么傻,坐你们的车过来,一天一夜,累死啊?大霍多快啊,比飞机都快!”陆起说着还吹了吹自己的脚腕,好像那样就不疼了似的。 这时,杨开雨又到了后窗子边上,他冲陆起挥了挥手道:“前院儿里有人送饭过来了,刚好,列凡在叫你。” 董乔阿确定了一下杨开雨的眼神,他这话是冲着陆起说的,所以,文列凡知道陆起过来了?而且陆起过来就是找文列凡来了? 陆起应了一声,他要起身,绍冰熹很是友好地扶了他一把,董乔阿又一脸疑惑起来了。 忌讳 前院子里张岩和巫嘉伦在摆大桌子,他们身边站着一对双胞胎姐妹,这姐妹俩手里各提着一个大食盒儿,脚边还放着披萨盒子,文列凡正叉着腰看着张岩擦桌子呢,他看到陆起从北屋里出来,又笑着过来同他握手来了。 董乔阿在一旁问陆起:“你认识文列凡呀?” “不认识,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要不是你们上次去我家提及他,我还以为这找上我的是个骗子呢。”陆起笑的精明。 文列凡往张岩那里走了两步,张岩身边的双胞胎姐妹齐齐看向了文列凡,文列凡向陆起介绍着:“我的远房表妹,这是姐姐易雪或,这是妹妹唐雪唯。” 绍冰熹眉头一压,跟没听清文列凡在讲什么似的,董乔阿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问:“这怕不是一对两个家族对半儿分的双胞胎姐妹吧?” “对半儿分?嗯……这么理解也没错……可听着怪怪的。”文列凡歪歪头也哭笑不得起来。 巫嘉伦手上在擦桌子,他眼睛却是瞄了那双胞胎一会儿,在文列凡还在和陆起董乔阿说话时,他垂下头脸上露来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他很低调地没吱声,只是捡起地上的披萨盒子往桌子上端了。 张岩开始搬凳子了,绍冰熹也懂眼色的帮着张岩搬凳子,董乔阿还在打量着那对双胞胎,那对双胞胎也在打量着董乔阿——姐姐易雪或看起来是个稳重又成熟的姑娘,而妹妹则是可爱偏多一些,董乔阿在猜着,有可能姐姐被分给了风咒家族,而天真烂漫的妹妹则是分给了僵尸家族。 然后,董乔阿猜对了,因为郭厢萝苦着一张脸出来时,唐雪唯积极地抬起手冲她挥了挥,郭厢萝则是没搭理唐雪唯,她顾自地往桌子边上坐了,垂头看自己的手肘。 唐雪唯也不感觉下不来台,她瞄着郭厢萝笑着:“魏表姐手上还有事儿,可能要耽误一两天,不过耿师傅下午就到,你就别担心啦!” “表姐告诉你我受伤了?”郭厢萝问。 “耿师傅告诉我的,怎么,你没有他微信吗?”唐雪唯那灵动可爱的样子跟郭厢萝没受伤时一模一样。 “我才不加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的微信呢!”郭厢萝说着还指桑骂槐地看了文列凡一眼,而文列凡就当没看到郭厢萝的眼神一样。 “萦冕哥哥不是乱七八糟的男人!你别随随便便诋毁别人。”唐雪唯小声劝着。 “所以,既然这位绍表姐这么厉害,为什么岩表哥没有把她的存在通报给族长?”易雪或则是对绍冰熹的兴趣更浓一些。 张岩突然被点名,他再装傻也不合适了,他只能说:“这事儿说来话长,吃过饭我慢慢告诉你吧。” 易雪或还在看绍冰熹,绍冰熹跟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她冲着易雪或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反而尴尬了。 易雪或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来似的,她冲绍冰熹道:“嗯……咱们整个家族都算得上是远亲,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轮辈份,既然是同辈儿,叫表姐肯定是没错的。” 绍冰熹手足无措地看向了张岩,张岩拉了她一把道:“你坐我身边吧。” 易雪或又冲绍冰熹笑笑,似是希望她不要太拘束一般,董乔阿又在打量易雪或和唐雪唯了,这对双胞胎姐妹算是长得很温润的那类姑娘,圆圆的眼睛,圆润的鼻头,小巧的红唇,把掌大的脸蛋,一看就给人一种很温和很容易亲近的模样,只是妹妹一开口便多几分玲珑,姐姐一开口便多几分沉稳。 这对姐妹与文列凡一样,锁骨之上印着印记,姐姐易雪或的同文列凡一样,都是红色的,而妹妹唐雪唯的是黑色的,而且形状花纹也不一样。 董乔阿碰了碰郭厢萝问:“你脖子下面怎么没有纹身呀?你看她们也有。” 郭厢萝耷拉着眼皮子道:“人家是活人生出来的,我是人造的,打什么印儿啊?体验完了送去屠宰场备杀呀?” 郭厢萝不提醒董乔阿还想不起来,她们村的养猪场可不就是这样儿的,准备杀的猪先体验是不是合格,合格的就在屁股上打个印做标记,理儿是这样儿的,可郭厢萝这样打比喻也太不礼貌了吧? 易雪或却没有生气,她瞄瞄郭厢萝,看她的眼神里竟是带着一抹同情,随即她收回目光动手去帮大家分披萨去了,唐雪唯也乖巧地从食盒里拿出热饭来摆了。 邢宁子和杨开雨没有凑这桌晚辈的饭,文列凡挨着陆起,他不着急吃饭,而是先同他说着话:“雪或和雪唯就记在你公司名下,带上霍焕臣,把安露那个单子接了,我首先得想办法接近她吧?有你在,有霍焕臣在,保证没问题。” 陆起便笑:“钱到位别的都好说,我也乐意认识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有一种自己要飞黄腾达的感觉。” 文列凡便无语的笑了。 “安露是谁?”董乔阿问。 “就是她,她是一间游戏制戏工作室的负责人,最近他们的新游戏《山海纪》要发布,正准备招几个coser去发布会造势,列凡将陆起推给了安露,安露对霍焕臣很感觉兴趣,只是她还想亲自见见陆起,不过我猜着,这事儿能成。”张岩解释着。 董乔阿将左手肘在桌边一支,捧起了下巴,她将右手里的披萨往嘴里送了一口,心里又在疑惑了——张岩很忌讳洛烟龙女么?为什么文列凡能大大方方地说出“安露”这个名字,还准备和她谈合作,而张岩却是只用了一个“她”?还好她董乔阿会察言观色,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张岩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吃完饭就去么?”陆起问。 文列凡点了点头:“嗯,回来我送嘉伦哥去机场。” “不用,我已经约好了车,我自己去就行。”巫嘉伦忙道,别人来了这里还有事情要做,巫嘉伦则是将他们送到这里还要回去。 安露 董乔阿瞧着这一桌子的人,个个都有心事藏着似的,她扭头看了看屋顶上坐着的霍焕臣,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是她家大霍让人省心呀。 本来这里是没有董乔阿什么事儿的,霍焕臣这一见了她便不想再去别的地方,陆起只好说:“不如你也跟我们去吧,你闲在家里也没事儿干,再说了,你真的不想见见那位洛烟龙女呀?” 所以,董乔阿也就跟着来了。 山海科技的大楼在南郊,游戏这一块是外包的,安露的工作室就在六层上。 说实在的,董乔阿第一眼见安露时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可能别人女人也不喜欢这个女人——黑长直,干练,她眼里闪烁的星光都带着精明,给人一种她只伺候有钱人的感觉,她漂亮的过份,嘴角扬的自负,连笑容里也藏着攻击性,或者是她所处的环境将她打磨成了这个样子? 董乔阿到了安露的工作室时,她正俯着身子看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伙子改模,那小伙子小心翼翼地问她:“老大,你不感觉这个怪兽有整体形象有点儿软塌塌的么?而且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精力去弄它胸下吊着的这两坨肉啊?这都第一百三十三版了!” 安露一只手扶着小伙子的椅子背,另一只手按着桌子沿儿,将修身的小西装撑的饱满,她问那个小伙子:“它下面这东西像什么?” “老……老大,你别说我猥琐哈,咱们兄弟们都感觉它像男人下面的两个蛋蛋……”小伙子更低声下气了。 安露的声音依然稳稳的:“你知道欧洲黑暗时期那些有钱人想看黄本子的时候怎么办吗?” “不知道……”小伙子缩着脖子瞄了安露一眼。 “画神啊,克林姆特的《达娜厄》、丁托列托的《被武尔坎努斯发现的维纳斯和马尔斯》,你看过吗?”安露说着站直了身子。 小伙子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浮动了一番才道:“老……老大,我懂了……” 安露将双臂往胸前一抱,她扬着嘴角转过身来便看到了陆起和文列凡,文列凡嘴角的笑意在扩大,安露一挑眉,她挽了一把自己耳边的头发道:“不好意思,怠慢你们了,走,去我办公室。” 陆起跟在安露身后,他笑眯眯地道:“安制作对市场领悟的很是透彻啊。” 比起在员工面前的强势,在陆起和文列凡面前,安露则是表现出来了一个大姐姐的温婉:“没办法,投资方只看结果,而且员工们也要养家糊口,混一口饭吃不容易,我们这些从低层打拼上来的人,不敢像你们一样放松啊。” “这话儿说的,我也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啊,安姐应该知道我被陆氏集团赶出来的事儿吧?”陆起扁着嘴想博得安露的同情。 安露却是笑笑:“然后你运气爆棚遇到了霍焕臣?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你遇上吧?” 陆起突然就没话儿说了,文列凡在一旁替陆起解围:“可最后,我们还得来找安姐求合作呀。” 安露停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她搭上把手,在打开办公室的门之前她扫了一眼文列凡和董乔阿,又笑着转过头去推开了门道:“请进。” 董乔阿对这个女人的自信心服口服,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像她一样能做到统筹一切的地步,可董乔阿想,安露若真是从底层上来的,那她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够厉害,够强悍的。 安露去给文列凡和陆起倒咖啡去了,文列凡扭着头问安露:“安姐,雪或和雪唯的视频您都看过来,霍焕臣的好多成片您也看过了,我觉的您拍板就行了,真没必要再和陆起聊什么了。” 安露将咖啡往陆起和文列凡面前一推,她撑着桌子露出来了小半个胸脯,锁骨上的钻石直闪人的眼睛:“如果你们今天不来,我怎么知道文先生本身就跟修改了一百多次的模一样?” 文列凡将自己的视线强行从安露的胸前移开,安露也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端起了自己的咖啡,董乔阿站在陆起身后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这几个人的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啊! “安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文列凡笑的羞涩。 “我们有一个ssr的模,怎么改都不满意,我想用文先生的形象,当然,不会白用的。”安露捧着咖啡杯对文列凡笑的真诚。 文列凡先是一怔,随即换了个坐姿笑着:“安姐,您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我还有点儿吃醋。”陆起也酸酸地接了一句。 安露却是笑着抿咖啡去了。 从安露的工作室出来时董乔阿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感觉安露的气场有点太强了,她被压的有点儿喘不过气儿来。 文列凡和陆起并肩走,一楼的大厅里有休息区,文列凡给了陆起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往休息区那边去了。 “我说兄弟,你说安露这是不是一眼看上我了?”文列凡问陆起。 陆起早在郭厢萝和董乔阿那里知道了文列凡的目的,他笑笑道:“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么?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明显很擅长这种东西,我就怕啊,最后落入圈套的是你,不是人家。” “这就是你不懂女人了吧哥们儿,我跟你说,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不动情还好,只要一动,哪怕最后分手了,她又找了好多新欢,你在她心里,永远会有一个位子,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文列凡说的煞有介事。 陆起不屑的啧啧着:“你以为你有那种本事?” 文列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道:“我有这个,就够了。” 陆起无语地看向了董乔阿:“你信不信?” 董乔阿摇了摇头:“不信。” 文列凡挑眉,他那幅样子似是在说——好啊,你们不是不信吗?咱们走着瞧。 等董乔阿一行人回到农家院儿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东屋里却是传来了一阵男女的说笑声。 师哥 陆起有些累了,当文列凡和董乔阿准备去东屋里看热闹时,他却是往西屋里去了。 董乔阿先跳上了月台去掀帘子,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她扭头便看到了霍焕臣镶着金边的瞳孔,她笑着拍拍他,同他一起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姑娘们围着一个人,听到门口这边的动静唐雪唯最先转过了身,她一侧身,董乔阿也看到了被她们围着那个人——那是个留着晚清大长辫子的男人,一身青衫,戴着圆圆的银镜,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双唇,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摆弄着几根树枝,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董乔阿还在盯着人家看,人家已经放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来将手伸向了她:“这就是传说中的乔阿小师妹吧?” 董乔阿忙伸出双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耿师哥好。” “真上道儿!因为厢萝的事儿我来的急,没给你备礼物,等下次的时候,我一定给你补上。”耿萦冕笑的儒雅。 “谢谢耿师哥!”董乔阿又多看了耿萦冕几眼,他虽说长得清秀,混身上下也透出一股文人的气息来,可他下巴上虽说剔的干干净净却依然泛青一片的胡子渣又让人感觉这是个男性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萦冕哥哥,那接下来怎么办呀!”唐雪唯眼巴巴的冲着耿萦冕笑。 “我托伏贤大哥向重目山那边要点儿好材料,她这整条胳膊得重做,这个院子倒是恬静的很,很适合她养伤。”耿萦冕笑的温和。 唐雪唯小捂了一把胸口道:“吓死我了!杨教授本来说她这整个身体都要重做的!原来只做胳膊就行了呀!” “我这边的技术也是年年更新的,我总不能今年还用去年的老方法吧?我这样敷衍你们家,你们家的长辈们也不会放过我呀!安心休息吧,老想着这个事儿心里会郁结的。”耿萦冕知道唐雪唯喜欢和自己说话,他说起话来也有几分逗她乐的意思。 然后,董乔阿瞧着耿萦冕这样子,她想起了一个词儿:中央空调。 “萦冕哥哥,我表姐有没有让你捎什么话儿给我们呀?”唐雪唯又问着。 耿萦冕却是起了身笑着:“我估摸着这会儿我师父起来了,我先去向他老人家请个安,回头再和你们聊,妹妹们,回见。” 说完耿萦冕轻轻提了一把自己的衣摆,往外面走了,董乔阿看了看进了屋就一言不发的文列凡,他正眯着眼睛瞄着耿萦冕的背影呢。 “怎么了凡哥?你这表情怎么这么不大友好啊?”董乔阿半开玩笑。 文列凡扁扁嘴,他微微扬起下巴开口,喉结之下的红色印记一颤一颤的:“我在想,我要是被郭厢萝称为渣男,那耿哥要被她称为什么?骨灰级渣男么?” 董乔阿抖抖肩撩了帘子也往北屋里去了。 邢宁子果然醒了,他歪在沙发上滑着手机,耿萦冕便端坐在他的侧面,分明就是一个乖巧又保守的儒生模样,董乔阿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耿师哥是自己的幻觉。 董乔阿轻手轻脚地往这边走,邢宁子瞄了她一眼,笑了:“你俩见过了吧?” 耿萦冕抿着嘴很正经的点头。 邢宁子接着滑自己的手机:“你这也不看过我了么,忙你的去吧,还有啊,这个师妹睡不得,你可打不过霍焕臣,他吃了罗庆恩的金铃铛之后,我看他神智有点儿清醒了,我还得往上面交待金铃铛的事儿呢,头疼……你们玩儿去吧!” “那萦冕就不打扰师父了。”耿萦冕又乖巧地站起身来,很郑重地向邢宁子作了一个礼,这才往外走。 董乔阿则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老邢说话也太露骨了吧?他就不能把话说的委婉一点儿么? 邢宁子看董乔阿没走,他将手机往自己屁股下面一塞,抱着枕头问她:“咋啦?和安露的见面不大愉快?” 董乔阿瞄着邢宁子坐在了他的身边,邢宁子瞧着她居然露出来了哀怨的小表情,懒散的他不由坐下了身子:“有话就说呗,干嘛呀这是?” “老邢,你不觉的很奇怪么?”董乔阿努着嘴问。 “哪儿奇怪?”邢宁子反问。 “你看,别人怎么都对你恭恭敬敬的,耿师哥这种中央空周还有点儿怕你,你把我收在身边之后,怎么这么放纵我呀?还允许我在外面养大霍,这是什么道理?”董乔阿瞪大了眼睛,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邢宁子裂嘴一笑,他又歪在了沙发里:“当爹的不都宠女儿么?看在你是我前辈子情人的份儿上,我也得对你好点儿啊,而且你的脑筋转的慢,带你不能跟带别人似的,容易适得其反,其实呢,也是因为我大不如从前了,受的监视是双重的,自己身子骨也不像以前那样硬朗,护着你是没问题的,别的么,我也不愿意多想,这大好的和平年代,让你享受生活你还不愿意了?想吃点苦头?” 董乔阿想想也是,她又想起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小声清了清嗓子问:“老邢,耿师哥还没出师的时候,私生活乱不乱?” “乱啊,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像是安份的么?”邢宁子说的理所当然。 “那您不管他呀?”董乔阿有点儿错愕了。 “你不得道,怎么悟道?遇水要疏不要堵,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邢宁子挑了挑眉。 “所以,他现在还没看破红尘呢?”董乔阿有点儿嫌弃邢宁子这个说法。 邢宁子感觉董乔阿开始较真儿了,他耐心地给她解释着:“不是说红尘本来就是破的么?用得着你看破么?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迟早也有找男人的一天,可能你也不只会有一个两个,会有很多个,毕竟你跟着我就得照着几百年上千年的活了,那又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思想疙瘩解不开么?” 老邢就是喜欢这样儿,他总会把惊天动地的事儿说的云淡风轻,董乔阿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欲望 邢宁子看着董乔阿这幅无解的表情又笑了,他伸手轻轻在她的马尾上一拉,董乔阿的头发一散,邢宁子用从她头上拽下来的皮套去束自己的头发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忘记很多事情,哪怕有那么几件是刻骨铭心的,几百年后,你想起来也会感觉淡了,没了,我们极少和人打交道,和其他生灵打交道也不破坏规矩。 而且我们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不必禁欲,有些时候直面自己的欲望,才能将天地之间的事情看的通透,一个生灵为什么是活的?不就是它有需求有欲望么?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不骗人,不欺人,一个男人或者女人喜欢你,你也疼爱它,两个人彼此贡献,彼此欢乐,哪怕是短短几天。 生活不总是麻木的,也不总是充满激情的,你是一个生灵,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让自己活的自在些,路见不平也好,争取自己想要的也好,去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也好,活的真实些,便不会有怨念,不会有遗憾,看事情做事情也便不会偏激,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潇洒些,超脱些,把喜欢你的,主动靠近你的,也当作是他们的修行。” 董乔阿看着邢宁子慢慢泛起粉色的眸子,她突然心里大恸,她感觉他看她的目光好熟悉,她想起自己有些要紧的事情没有做,可是那些事情是什么,她又想不起来,越是这样,她越着急,她一急,她左眼里的桃花一下子跳了出来,它好像对自己的出来也没有头绪,它只是在她的脸上胡乱晃悠着。 董乔阿感觉自己的心里特别堵的慌,她的确是忘记了特别要紧的事情,她甚至开始坐立不安了,她轻轻抽了一口气,想对邢宁子说话,可是她的嗓子里又发不出声音来,她张了张嘴,末了又乖乖地闭上了,她抿起双唇无奈地笑笑,她想着老邢说的对,她不能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不能总和自己过不去。 似是天有些干,又似是她今天忘了涂唇膏了,她抿着的下唇中间突然绷开了一个小口子,一滴血溢了出来,董乔阿还没察觉,下一秒,那滴血却又被那个小口“吃”了回去,董乔阿垂着头搓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她唇上发生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邢宁子瞄了一眼她的唇,轻轻叹了口气。 董乔阿抬起了头:“嗯,老邢,你说的话,我记下了,那,你为什么叹气呀?” “因为我受许多束缚,不能陪着你去造作了,所以你感觉我管你管的太松了,你反而没有安全感?”邢宁子笑着问。 董乔阿眨眨眼再次看向了邢宁子——他有着天造之颜,歪着的、白皙的脖劲上一根青筋突起着,颈上的一条骨筋拉扯着他的锁骨浅浅地凸着,厚实的腰身,两条大长腿在沙发边上随意荡着,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兴许董乔阿自己也没有察觉,她这个时候在视奸邢宁子。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这样充满贪婪过,在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慢慢磨着沙发往邢宁子那边靠时,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咽了口唾沫,毫不犹豫地将突然冒上自己脑子里的一个想法说出了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许多年之后,我厌倦了那些妖魔鬼怪,也腻歪了那些庸脂俗粉,我想从你身上要东西了,甚至是,想要你了,你给不给?”董乔阿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冒犯了邢宁子,她做了一件很丢脸、极不可原谅的事情。 而邢宁子,他将双腿一收,双手也交叉着放在了自己的脚尖处,还是那样慵懒的笑着:“可以啊。” 青天白日的,董乔阿尝到了五雷轰顶的滋味,她惊恐地看着邢宁子,脸上的桃花好像也因受到了惊吓不再跳来跳去了,它老老实实缩回了她的瞳孔里。 就在董乔阿还在错愕时,邢宁子接着笑道:“我也是你的修行啊,你不得到最好的,怎么看透最好的。” 董乔阿便呆在了沙发上。 杨开雨拾着自己的杯子站在沙发不远处,他轻轻抿了一口水,看着邢宁子不说话。 邢宁子子冲杨开雨笑笑,他身体一放松,将头仰在了沙发背上。 董乔阿感觉邢宁子的脖子真好看,她也知道杨开雨过来了,她扭头看看他,脸一下子红了。 杨开雨却是淡淡的道:“脸红什么?你不是掌权者的小白鼠,也不是统治者的卑贱仆役,以前洗过的脑就慢慢丢掉吧,你将来会是一个能力强大的搜查官,也或者会是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人,老邢想要的,也不会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董乔阿的脸依然通红,她偷偷瞄了一眼邢宁子,他好像要睡了,她轻轻从沙发上起身往后屋里去了,她想着,自己这个时候最好是去山上跑一圈儿,好平复一下她的心情。 巫嘉伦已经回去了,耿萦冕是不会住在这样偏僻的小院子里的,他去市中心造作去了,唐雪唯便也巴巴地跟了过去,易雪或倒是没去,她很负责任的在照看郭厢萝。 天色已经黑透了,董乔阿却是不想下山,她和霍焕臣坐在一块小土包上看着夜空发呆。 霍焕臣安静的很,董乔阿歪着头看了看霍焕臣,他也就看着她,他看她像是听话的狗狗在看亲密的主人,她看他,却像狗狗在看一只香喷喷的肉包子。 或者,她可以试一试? 于是,董乔阿翻了个身伏在了霍焕臣的身上,霍焕臣身子一个不稳往后一倒,仰在了草丛里,董乔阿就着惯性跌在了他的身上,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霍焕臣的脸,她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一个无声雷,她再看霍焕臣时,他好像有了意识,而她与他似是早就这么做么,她还曾亲手将他的舌头割下来,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情愫 董乔阿彻底傻了,她死死抓着脑子里的那个画面,而那些画面却是慢慢淡去了。 身下的霍焕臣在轻轻地挣扎,好像他这样很不舒服,可又怕动作太大伤到了董乔阿,董乔阿垂头看看霍焕臣,他还是那样呆呆的,傻傻的,眸子里的瞳孔镶着一圈金边,时不时木然地动上一动。 董乔阿双手捧住了霍焕臣的脸,霍焕臣不再动了,她垂头又咬住了他的下唇,可这一次她脑子里的那些画面没有再跳出来,而让她惊讶的是霍焕臣动了。 他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屁股,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贴近自己,不等董乔阿再有什么动作,他便侵吻上去了,好像他的痴傻是装出来的,就等着董乔阿对他做这个呢。 鸡鸣声响了好几遍了,树枝上蹿过的松鼠惊飞了几只胖头鸟,董乔阿翻了个身从霍焕臣的身上掉了下来,她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自己躺的地方和自己身上的狼藉时,她才慢慢回想起自己和霍焕臣昨天夜里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 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她忙趴上霍焕臣的胸口去看他,霍焕臣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扬着嘴角冲她笑,像喂饱了的、一脸满足的大狗狗一样,董乔阿也知道他做不出别的表情来。 这个时候董乔阿只感觉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她迫切的想洗个澡,她看看自己被霍焕臣扯开的外套,这个勉强还能穿,她忙收拾着自己冲霍焕臣道:“大霍!快起来了,我得偷偷从后门上溜进去洗个澡,最好是别人这个时候还没起来呢!你叫陆起给你换衣服,懂吗?” 霍焕臣还躺在草丛里,他还那样傻傻地抿着嘴,不过他倒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听到董乔阿的话了。 欢愉对于年轻人来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尝过了这东西的美妙,这个便成了生活的必需品了。 文列凡约了安露谈合同的事儿,陆起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从收拾完自己到早饭,董乔阿一直心虚的不得了,陆起还老是递眼色给她,等到文列凡和陆起出门时,董乔阿才感觉自己的紧张感缓和一点儿了。 原来背着长辈偷腥是这种感觉啊,不过英明神武的老邢和老杨应该都知道了吧? 董乔阿想着,她看看收拾桌子的易雪或和绍冰熹,又去瞄北屋了,不过北屋里没动静,因为这个点儿老邢一般在睡觉,而杨开雨要给自己一宿的工作收尾。 绍冰熹看着董乔阿一早上跟做贼似的,老是瞄瞄这儿瞄瞄那儿,她将碗碟帮易雪或送到了水池旁,又过来小声问她:“乔阿呀?一夜未归呀?是不是得给好姐妹讲讲去哪儿造作去了?我感觉我得向你学习一下,我明显和雪或雪唯相处不来呀!我现在对着文列凡还感觉束手束脚的呢!” 董乔阿又心虚地瞄了北屋一眼,她小声道:“一……一会儿和你说……” 郭厢萝的右手臂被耿萦冕卸了,他怕那些伤痕会继续往上蔓延,而耿萦冕也承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帮她做好新手臂。 已经躺了一天的郭厢萝早就无聊的要紧了,她披散着小卷发往院子里来,她望了望西屋,又看向了在一旁说悄悄话的董乔阿和绍冰熹:“文列凡呢?” “和陆起去山海科技了,他们要和安露谈合同的事儿。”董乔阿答了一句。 “我得去看看!”郭厢萝说着,她身形错开了两道影子,接着影子一散一合消失在了原地。 董乔阿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她还看着郭厢萝刚才站着的地方发呆时,绍冰熹忙拉了她一把:“小郭不会去惹事儿去了吧?先不说文列凡的私人感情,陆起的单子不能砸呀,人家也是辛辛苦苦才搭上安露这条线儿的!” 董乔阿“咻”的一下站了起来,水池那边的易雪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她看着董乔阿急急往外走,忙问:“怎么了?” “雪或,你和冰熹看家,我怕耿师哥过来的时候没人在,我去找厢萝,她找文列凡去了!”董乔阿忙解释着。 易雪或倒是淡定:“不用着急,她呀,胆子小着呢,就算是去找他,也是在暗处偷偷摸摸的看着!” 董乔阿拧了拧眉头,绍冰熹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笑笑问易雪或:“雪或,你说厢萝做事儿是不是有些僭越了?毕竟,她表姐都没说什么,她干嘛总是一幅捉奸的样子盯着列凡呢?” 易雪将盘子放好,擦着手笑了:“你们是不是看不出来呀?什么和魏表姐有婚约,文列凡不应该去招惹别的女人,都是借口!” 绍冰熹好像懂了,董乔阿也懂了,姐妹两个齐齐看向了在南墙根扫院子的张岩,张岩戴着手套收拾了垃圾,他扭过头就看到了盯着自己的两双大眼睛,他摘手套的动作不由放缓了:“我有哪里不对劲儿吗?” “岩哥,你们这两个家族不会沿续了封建社会的旧制度,魏表姐嫁给文列凡,厢萝算是陪嫁吧?”董乔阿感觉自己猜测就是对的,要不然郭厢萝干嘛这么紧张文列凡? 张岩“噗嗤”一声笑了:“别开玩笑了好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陪嫁……” 董乔阿扁着嘴看看绍冰熹,绍冰熹却是叹了一口气:“那就是厢萝喜欢文列凡。” 易雪或往月台的台阶坐了,她细细地擦着护手霜,又万分感慨的道:“这件事情你们是不知道的,最开始呢,有婚约的就是阿凡和阿萝,阿萝是真的喜欢阿凡,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阿凡的天赋和异能超出了长老们的预期,他们又感觉阿萝不适合阿凡,于是婚约便改成了阿凡和魏表姐,不瞒你们说,阿凡很是仰慕魏表姐,他处处都在模仿她,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喜欢就去讨好,想在一起就去表白,干嘛弄这么多幺蛾子出来?累不累?” 易雪或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年长的长辈一样。 破门 “所以呢?”董乔阿在慢慢消化着易雪或的话。 “在阿萝看来,除了魏表姐,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的上阿凡,包括那个洛烟龙女,不过我并不知道阿凡为什么要去招惹她,为了引起魏表姐的注意?好幼稚呀!”易雪或说着,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董乔阿看向了张岩,张岩突然心虚地躲了她的视线,董乔阿努努嘴又去看绍冰熹了,绍冰熹也努努嘴,表示自己并不理解易雪或说的话。 “那,我出门了。”董乔阿向绍冰熹摆了摆手,绍冰熹冲她点了点头。 董乔阿还真的以为文列凡是在和安露谈合同呢,霍焕臣把她送到山海科技大楼时,郭厢萝正躲在六楼外面的空调机上趴着窗户往里面看呢! 看着郭厢萝那个样子董乔阿就叹了一口气,先不说她那样有多危险,哪怕是她是个身手极好的僵尸,万一这让别人看到了,不会引起恐慌吗?那么高的楼层,她站在外面的空调机上往里面看?她是脑子抽抽了?想知道什么不会大大方方地进去? 董乔阿翻了个白眼儿,以前郭厢萝和她说话时,她还以为她是个事事喜欢咄咄逼人的爆燥小萝莉,可原来她也有这么憋屈的一面,而且文列凡何等聪明,她就不相信文列凡不懂郭厢萝的心思,如果他懂,还故意吊着她,那他真是……欠揍了。 这样想着,董乔阿快速进了科技大楼。 她是来过这里的,她也知道安露的办公室在哪里,因为她漂亮的眼睛和挺拔的身段儿这个工作室里的小哥哥们可把她记住了,所以当她跟着别人刷卡进入这里时,别人只是冲她友好的笑笑,并没有拦她。 董乔阿直奔向了安露的办公室,自然而然的,安露的办公室是里面反锁的,董乔阿先是将耳朵贴上去听了听,里面没动静,她握了门把门,手臂上一用力,锁竟是被她掰了下来,她挑挑眉将手伸进那个锁洞里从里面开了门,等她打开门时,正看到里面的安露和文列凡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董乔阿握着掉下来的门把门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呃……我长期做力量训练,一时没把握好力度,我也不知道你们的锁质量这么差……” 安露:“???” 文列凡:“!!!” 所以,他们不应该是在谈合同么?陆起呢?为什么办公室里只有安露和文列凡两个人?而安露那件低胸纱裙并不适合上班穿吧?文列凡坐的离她那么近干嘛?是在研究屏幕上那个根据文列凡的形象创建的模型么? “你怎么来了?”文列凡好像还不大高兴,他还动手将自己本来解开的衬衫的第三颗扣子扣上了。 哦,她董乔阿不来,他们才见过第一次面,今天就打算在这儿办事儿么? 董乔阿笑笑,她大步走进办公室,将窗帘一拉,窗户一打,冲外面道:“进来吧!别在空调机上站着了!不怕被下面的人发现呀?” 文列凡开始系自己第二颗扣子了,安露也把一个小外套披在了肩膀上,接着两个人看到了从窗户外趴进来的郭厢萝。 安露哭笑不的地看向了文列凡,文列凡一脸的不快:“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我早做了!不要脸!”郭厢萝说完从办公室的门口出去了,外面正工作的小哥哥们一脸的惊恐,他们可不知道安姐的办公室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劲爆的一个小萝莉。 “骂我不要脸?偷窥的比较不要脸吧?”文列凡拧了眉。 “我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啊,就是六楼太高了,我在下面喊她肯定听不见,我又怕她掉下去,这才进来……那,我也没事儿了,回见!”董乔阿愉悦地冲安露和文列凡摆摆手,也准备逃了。 “站住。”安露开口了,董乔阿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只能站在了那里。 文列凡靠在了桌子边上,安露扯了扯自己的小外套,她绕有兴趣地看看董乔阿,又看向了文列凡:“那是你的小女朋友吧?是仰慕不可得?还是分手了甩不掉?站在六楼外面的空调机上来查你见什么女人来了?这说明什么?是不是她肯为你去死的意思?还有,她是怎么上去的?” 董乔阿倒是忘了这个要怎么圆了,倒是文列凡,他心虚地笑笑道:“露露,你怎么不想想董乔阿是怎么一只手就把门把手掰下来的?我这么优秀的青年,家里的人肯定也是身手不凡,她叫郭厢萝,是我一远房表妹。” 董乔阿悄悄在心里唏嘘着,这才认识几个小时,都开始叫人家“露露”了? “所以,以后只要我和你见面,那个小萝莉就会随时跟着了?我看她的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断了一条手臂?不会也是求爱不成自残的结果吧?”安露瞄向了文列凡,她嘴上这样问着,可语气里并没有半点儿同情人家的意思。 文列凡忙摆手道:“不是,是她的义肢在修,她天生就那样儿,我回去之后会和她谈的,毕竟我这张脸,别人都喜欢惦记不是。” 安露垂着头笑的异样:“这样才有意思。” 文列凡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眉心,董乔阿又往门那边退了两步,安露转身看了看董乔阿,又看向了那个锁洞,董乔阿忙道:“哦……我会赔的!” 安露却是笑笑:“锁才值几个钱,你担心外面那位,我能理解,可是你为什么不先给阿凡打个电话?哦……他静音……这样吧,锁不用你赔,我也看的出来,你不是个有心计而且喜欢坏人好事的,可是我的确也受到了惊吓,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咱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董乔阿看着安露那幅精明的样子便警惕了起来:“什么事啊……” “小事儿,肯定不是让你为难的事儿,很快我就会告诉你的,说实在的,我看你第一眼就挺喜欢你的,我感觉你是个特别仗义的姑娘,我想,我们一起吃个饭?”安露接着笑。 都懂 董乔阿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她看向了文列凡,文列凡已经将自己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也系上了,他淡淡地道:“也好,反正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叫上陆起。” 安露拢了拢自己漂亮的裙子笑而不语,董乔阿垂下头没再说话,文列凡则是给陆起打电话去了。 偌大的雅间里坐着五个人,因为霍焕臣也过来了。 雅间里有一尊很大的风水鱼缸,还有两扇大屏风,陆起只顾吃自己的,霍焕臣端在董乔阿身边时不时给她夹上点儿菜,他自己却是不吃东西,安露托着侧脸绕有兴趣地看着霍焕臣,文列凡则是在留意着安露的神情。 “所以说,霍焕臣和董乔阿是亲戚?”安露问陆起。 陆起咬着筷子看着安露一脸茫然,他刚才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董乔阿叹了口气道:“其实大霍是我捡来的,我不好在家里养着他,刚好陆起说可以让他拍片子给我赚点儿零花钱,然后陆起的工作室就这么成立了。” 安露挑着眉道:“哦……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是个单纯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看来你什么都懂嘛。” 瞧着安露的神色怪怪的,董乔阿扯着嘴角笑了:“我大概猜到你在想什么了,你想的是对的。” 安露突然一惊,又露出了狡黠的笑意,董乔阿接着抿嘴笑——好色又不是男人的专长,女人好起色来比男人还厉害,安露打量着霍焕臣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这大小伙子傻呵呵的,皮相好,又只对董乔阿一个人亲昵,怕是董乔阿把霍焕臣办了吧?然后董乔阿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文列凡不知道这两个姑娘在打什么哑谜,他给安露添了些果汁,安露拾起杯子来抿了一口:“下下周风华广场会有一个二次元的嘉年华,《山海纪》会在那里展出,之前我的助理给我推荐了几个coser,可我总感觉他们的状态不对,和《山海纪》匹配的感觉也不对,霍焕臣的情况我知道,到时候他不用动,他只要在那里一站,好多妹子自然就会被吸引过来,另外,我准备在小舞台上安排一支舞,我联系过几个舞见,总也不满意,乔阿妹妹,你上大二的时候跳过舞吧?我记的你参加过那个合众tv的一档选秀节目,那一阵子你们好像挺火的。” 董乔阿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看着霍焕臣还要给自己夹菜,她淡淡一眼瞪过去,霍焕臣垂首把筷子放下了。 “所以,这事儿不算为难你吧?另外你还有合适的小姐妹么?”安露接着托着侧脸看董乔阿。 董乔阿想了想问:“不白干活儿是吧?你是不是得给我们红包什么的?” “当然了。”安露没想到董乔阿还是个财迷。 董乔阿看了看文列凡道:“雪或和雪唯两个,我,我回头问问冰熹,这就好几个人了,你要几个呀?” “三四个也行,四五个也行,我看重的不是数量,也不是这个舞见跳的有多好,我只要这个人身上有些特点,能让那些宅男一眼记住,最好也能撩到那些妹子们。”安露眯起了眼睛。 一直没说话的陆起小声道了一句:“这要求还挺高的……” “我不这么认为啊,我感觉阿凡、乔阿妹妹,还有霍焕臣能轻易做到这些。”安露笑眯眯地给自己饭桌上的人拍了个马屁。 文列凡一笑,喉结上下浮动了一番:“所以露露你意思是我也去?你给我弄身装备让我也扮上?” “废话,模的预告都发微博了,你当然得去了,事后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的。”安露扭头看文列凡时,眸子里的温情化开了许多。 文列凡满足的抿嘴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董乔阿对安露的印象改观了些,她也不是时刻都一幅女强人的样子,比方吃饭时和对着文列凡说话时,她就会显出小女人的样子。 从饭店里出来时,董乔阿遇到了熟人——耿萦冕。 董乔阿牵着霍焕臣的手往外走,耿萦冕抚着唐雪唯的后腰往里面来,董乔阿看着这两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尤其是耿萦冕,他的大长辫子不见了,而是顶着一窝锃光瓦亮的油头,身上还是那幅长衫,乍一看跟说相声儿的似的! 唐雪唯看到董乔阿就裂开嘴笑了,她举起手就要和董乔阿打招呼,耿萦冕忙拉下她的手装作不认识这帮人似的和她往里面去了。 董乔阿歪着头瞧着耿萦冕走远,她没停脚步,她又看看一旁的文列凡和陆起,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而当董乔阿去看安露时,她正微微扬着下巴冲她笑呢。 董乔阿扁扁嘴,一幅无语的样子,安露紧走几步替她开了车门小声问她:“刚才那位你认识啊?” “啊?”董乔阿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承认。 安露笑笑上了车,弄的董乔阿莫名其妙的。 饭一吃完,安露和文列凡还要去看电影,那这明摆着人家要约会去了,董乔阿和陆起只能打了车往回走了。 前院子里,邢宁子正在晒太阳,他靠着一个大枕头睡着,张岩就坐在他的旁边,翻着一本书看。 董乔阿小跑着往北屋的阳台上去,她蹲在邢宁子身边瞄了瞄他,邢宁子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好看吧?” 董乔阿挑挑眉,其实她想和邢宁子坦白自己和霍焕臣的事儿,可她还没来得及试探他,他就已经将态度表明了——你尽管去造作吧,不用担心你爸爸。 然后,董乔阿就“嘿嘿”的笑了。 “冰熹和雪或在后院儿试身手呢,你不去凑年热闹?”邢宁子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他将枕头往张岩那里推了推,干脆靠在了张岩的身上,张岩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让邢宁子靠的更舒服些。 “我去看看。”董乔阿心里愉快的很,她蹦着跳着就往后窗户那里去了。 后院子里的易雪或一身运动衣,领口大开着,绍冰熹则是又将自己的矫正带给穿上了。 魏柬 这两个姑娘有说有笑的,说着说着还会伸手比划两下儿,董乔阿翻着后窗子过来,绍冰熹扭着头看了看她,她忙转移了话题:“哎!你回来了?你们没事儿吧?” “我们没事儿啊,我们能有什么事儿!”董乔阿拍拍手,叉着腰过来了。 易雪或往这边凑了凑道:“阿萝回来的时候铁青着个脸,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儿了?” 董乔阿简单将事儿和易雪或绍冰熹说了,也说了安露让她们帮忙的事儿,这件事易雪或和绍冰熹倒是没有异议,她们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 只是,董乔阿还想着耿萦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耿萦冕天黑的时候就回来了,说是来看郭厢萝的伤口来的,他来的时候还是那头大长辫子,董乔阿扁着嘴看着他嘱咐完了郭厢萝要注意的事情,等他到屏风隔开的客厅里去时,董乔阿也跟了过来。 耿萦冕自然知道董乔阿有事儿问自己,他主动扭头冲她笑了笑道:“这个是假发,我这是为了见师父才戴上的,我从拜他为师时就这幅模样,我这是方便他记住我,我出去玩儿的时候当然就不能这幅样子了不是?” 董乔阿靠着书架半开玩笑地问耿萦冕:“你怎么也不把自己的大褂换了呀?那样岂不是更方便?” “你懂什么,我感兴趣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调调,再说了,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手艺人,这幅打扮才显得我是专业人士。”耿萦冕说着滑开了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里跳出来了好多微信信息,他尴尬的看看董乔阿,董乔阿冲他拱拱手,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 唐雪唯和郭厢萝在屏风那边说话,易雪或和绍冰熹在右边的耳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董乔阿正打算去找她们,她又扭头看看耿萦冕,小声问他:“耿师哥,你刚才说怕师父不记得你的模样了?老邢还有失忆的时候?” 耿萦冕黑了自己的手机屏反问董乔阿:“你不知道啊?神鬼两界的官员可变态了,他们惧怕我师父的实力,隔三差五就给他安排个毛病,有那么几年他经常忘事儿,严重的时候都不认识我是谁。” 董乔阿舔舔自己的嘴唇没说什么。 就听耿萦冕又嘱咐着:“那个安露就是洛烟龙女吧?我劝你提防她一些,还有,我其实不怎么在人间行走的,虽说我作为师父的弟子也小有名气,但除了几个vip客户,不需要新鲜肉体的族类是没有见过我的,别告诉安露你认识我。” “嗯……”董乔阿下意识地点头。 开始和安露打的火热的文列凡第二天中午才回来,顺便带回来了安露要董乔阿他们学的舞蹈视频,用文列凡的话说就是,安露不指望他们跳的多好,她只希望这四个姑娘去展会上露面,让那些粉丝们对《山海纪》有新的期待和意淫才是她所要达到的目的。 那支简单又幼稚的舞蹈董乔阿看一遍就会了,绍冰熹也高估了安露让自己做的事情,她原来高涨的热情减了大半儿,易雪或和唐雪唯倒是感觉特别新鲜,当董乔阿和绍冰熹歪在沙发里准备看电影时,她们两个却还饶有兴致的排练着。 绍冰熹将显示器声音调高了一格,董乔阿眯着眼睛看向了互相旋转的双胞胎姐妹,她感觉她有些困了,又感觉是自己脑子里的电影情节在双胞胎姐妹的身上错乱了,她看到双胞胎姐妹慢慢停了下来,又齐齐望向了她,眼里带着希冀的异口同声:“有劳夫人了……” 董乔阿一激灵,她忙坐正了身子,等她再去看双胞胎姐妹时,她们两个正有说有笑的讨论着自己即将要穿的表演服。 刚才是幻觉? 董乔阿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往绍冰熹身上一靠,绍冰熹低头看了看她,提醒着:“乔阿,你下嘴唇中间裂了个口子,你怎么不涂唇膏呀?不过这开春总是下小雨的,天气也不干燥呀?不会是你水土不服上火吧?” 董乔阿闷闷的应了一声,她确实是困了。 文列凡和安露突然就处于热恋阶段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匆忙出门和安露约会去了,倒是在市里住的耿萦冕给他们带来了早饭。 几个年轻人正围着桌子吃饭,突然南墙根那边一阵疾风掠过,等董乔阿去看时,见一个帅气又文弱,沉稳又温和的小哥哥站在了那里。 单调的白衬衫加同样单调的西裤,白皙的脖子下半部分,锁骨之上印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印记,刚刚没过耳朵的短发,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特别想让人主动去亲近。 “魏表姐!”唐雪唯最先惊喜的叫了出声。 这一桌子的人陆陆续续又后知后觉的都站了起来,董乔阿看着魏柬往这边来,她脑子里直“嗡嗡”作响:这不是个男人么?她还感觉这个男人长得太过于阴柔了呢,比老邢都过分,原来她就是个女人,只是打扮的跟个男人似的! 魏柬腼腆的冲这边的人挥挥手笑笑:“早啊各位,打扰你们用饭了吧!” 是个女人,只是声线很沉稳,明显这是个有一定地位和权势的女人,不过她也三十九了,又是僵尸家族这一辈里最杰出的年轻人,她理所应当有这个气场。 唐雪唯与易雪或明显是魏柬的崇拜者,唐雪唯向来跳脱,易雪或却是比她沉稳多了,而这个时候易雪或却是沉稳不起来了,她也急急奔向了魏柬,挽住了她的胳膊。 董乔阿听着北屋那边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她扭头往那边看去时,见杨开雨扶着眼镜出来了,魏柬从易雪或和唐雪唯之间挣出来往杨开雨那边去,在路过这张大桌子时,她还友好地冲这边的人笑着点头。 “哇,她就是魏柬啊……就是她和列凡有婚约?虽说她看起来也很年纪,可是那气质和气场完全是列凡的妈的级别的。”陆起小声道。 疑惑 “而且,她应该不会喜欢和我们这些小朋友玩在一起吧?”绍冰熹也小声加了一句。 张岩第一个重新坐下了,他笑着道:“魏柬人很亲和的,只是她身上的担子重,所以不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的。” 董乔阿又瞄向了北屋那边,她远远地听到魏柬问杨开雨:“杨哥,邢大哥在不在?” “你来的正好,他刚醒。”杨开雨笑笑。 “不会打扰到他吧?听说他一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休整。”魏柬的语气谦虚温和。 “如果遇到正事儿他还在睡觉,那他这个搜查官就别想当了,进来说话吧。”杨开雨说着视线穿过魏柬的肩膀望向了往这边望的那几个晚辈,他冲他们挑挑眉,和魏柬一起进屋子里了。 董乔阿扬着下巴看看北屋,她瞄向了在西屋的屋顶上坐着的霍焕臣,她冲他眨了眨眼,一直注视着她的霍焕臣好像领会了她的意思,他身形一散,一闪,一串残影落在了北屋的屋顶上,董乔阿抿着嘴低头笑笑,也重新坐下来吃饭了。 大霍这金铃铛没白吃呀,这么懂事儿?老邢和老杨可千万别以为她是故意的,反正大霍喜欢坐在屋顶上“看风景”,至于哪个屋顶,那就随他的意喽。 “你们说,文列凡与魏柬见了面不会尴尬吗?”绍冰熹嗦了一口筷子。 易雪或与唐雪唯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好像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会吧,你们不是说,魏柬在文列凡那里只是听说,并没有相处过么?那严格的说起来他们两个也是陌生人,包括厢萝对咱们凡哥的感情,是不是根本就是一种意淫呢?”董乔阿说说伸手拿饼去了,虽说文列凡比她小,可是文列凡那身价,那气质,她喜欢戏称他为“凡哥”,以表示对他的无限“崇敬”。 张岩没有说话,在董乔阿看来,好像他连食欲也没有了,虽说他夹起一根细细的咸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可是他眼里又浮上来了那种惆怅的神情。 董乔阿一直在想,张岩和文列凡之间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 早饭一过,易雪或和唐雪唯在一旁熟悉舞蹈动作去了,董乔阿靠在东屋的月台瞄着北屋里。 魏柬出来了,她最先望向的就是董乔阿这里,对上魏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董乔阿又抿嘴笑了笑,魏柬沿着月台往东屋那边去,董乔阿就这样看着她靠近自己,没有动。 “你就是董乔阿?”魏柬主动向董乔阿伸出了手。 董乔阿也伸了手去:“嗯,你接下这些天会住在这里么?” 魏柬摇了摇头:“我在市里还有事情,我只是过来看看厢萝,再嘱咐萦冕一些事情,我也想像你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玩上几天,可是有些印章都在我手上,我得处理一些家族里的事儿,但愿忙完了能在这里休息几天。” 董乔阿同情地扁扁嘴,她扭头窗子里看了里面的郭厢萝一眼,她还在昏迷着——耿萦冕每天都为她处理她的断臂伤口,处理完之后她都得结结实实睡上一天让自己的肉身好好休整,做手臂的材料还没过来,她只能这样挺着,也怪难受的。 魏柬顺着董乔阿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子里,昏迷着的郭厢萝眉头轻轻拧着,好像做了让她很累的梦,也像是她的伤口让她不是很舒服,魏柬松了董乔阿的手往屋子里去了,董乔阿接着靠在月台上没动,目光倒是随着魏柬进了屋子。 等董乔阿再去看霍焕臣时,他还在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专属他的一只长着腿的肉包子,只要他一时没看紧,自己能跑了似的,这个状态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董乔阿有些不习惯,她也知道霍焕臣心智不全,她也不会让他做出改变,她只会让自己适应他。 瞧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了,董乔阿冲屋顶上的霍焕臣努了努嘴,霍焕臣也冲她眨巴了眨巴眼睛,飞身下来了。 两个人往后院儿去,又一起蹲在了秋千架旁边。 董乔阿看了霍焕臣半天,她长叹一声——让他去偷听有什么用啊,张幼梨又不在这边儿,她也不知道他都偷听了些啥啊! 在惆怅了好一会儿之后,董乔阿从一旁捡了一根小树枝,她在地上写出张岩、安露、文列凡还有魏柬这些人的名字,然后将小树枝递给了霍焕臣问:“大霍,你刚才都听到了什么呀?给我画一画。” 这一招还真管用,霍焕捏着小树枝看着地上的名字一会儿,把张岩和安露的名字圈了起来,又将魏柬和文列凡的名字用一条线连了起来。 那,这是什么意思? 董乔阿摸着自己的下巴,她不明白为什么大霍要将张岩和安露的名字圈起来。 想着想着,董乔阿的瞳孔一颤,她突然想起绍冰熹对自己说过的话来了——张岩是特殊体质,他不受孟婆汤的作用。 张岩认识安露?还是老相识?所以他不放心文列凡一个人来面对安露,他硬要跟来?他都离家出走了,干嘛还要担心文列凡? 董乔阿用小树枝戳着地上的名字,这个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董乔阿拾出手机来看,见是赵晨和张幼梨的信息,他们正问自己这边的情况呢,董乔阿给这两人儿回了信息,又百无聊赖地翻起自己的手机相册来。 她手机相册里有好多照片,不过却是没有邢宁子和杨开雨的,她总感觉给这两位拍照会冒犯了他们,而且照片有好一部分不是她拍的,是张幼梨和赵晨玩她的手机时拍的。 翻着翻着董乔阿就翻到了田念的照片,这孩子总是一幅胆小谨慎的样子,这张照片还是张幼梨给他拍的,她拍的时候他正看着自己身边喝饮料的唐宣锦呢。 一看到唐锦宣,董乔阿又有些担心起她来,她看着这张照片发起了呆,这时,有人拍了拍的肩膀,董乔阿一脸迷茫地回过了头。 事出 “干嘛呢?噫?田忌?”唐雪唯弯腰站在董乔阿身后,她跟她打过招呼之后视线便落在了她的手机上,然后就发出了这声惊呼。 董乔阿的眸子动了动,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唐雪唯,唐雪唯下意识地接了,董乔阿问她:“你认识他呀?” “嗯……他是个流浪小僵尸,在我家住过一阵子,可能后来感觉住的不如意吧,就又走了,我家里人还找过他一阵子呢,不过最后也没有找到。”唐雪唯又认认真真地看了那照片几眼,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董乔阿接过了唐雪唯还给自己的手机,她很郑重地同唐雪唯解释着:“他不叫田忌,他叫田念,是田忌的双胞胎哥哥,我们也在找他。” 唐雪唯怔了怔,她脸上错愕的表情让董乔阿感觉唐雪唯的话没说完,她还有话瞒着她。 于是,董乔阿收了手机,她拉着唐雪唯在秋千坐了问起了她田忌的事儿:“你们当初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唐雪唯伸手绕了自己一缕头发道:“不是我发现的,是我的哥哥们发现的,而且这个小僵尸话很少,也不喜欢和我们说话,他身上有些伤,没在我家住多长时间就走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哦?我倒感觉你的脾气和厢萝很像,都是那种好奇心害死猫型的,我就不信,他在你家的时候你不会偷偷去看他,或者找他说话,瞧你,老邢和老杨还在北屋里住着呢,你就敢跟着耿师哥夜不归宿,说不定啊,你的胆子比郭厢萝的还要大!”董乔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唐雪唯。 这个时候唐雪唯才无奈地笑笑道:“乔阿姐姐,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他真的不怎么说话,我问他话他也不会理我,倒是我哥哥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回应,那一阵子我哥哥还带人出过远门,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发誓,这一次我可是全交待了。” 既然唐雪唯都这样说了,董乔阿也不再好意思问她太多,唐雪唯看董乔阿也放过了自己,她笑嘻嘻地又问她:“乔阿姐姐,我能不能再看看你手机上的照片呀?他们两个真的是一对双胞胎呀?就像我和我姐姐一样?” 董乔阿点点头将手机给了唐雪唯,她的手机是老邢发的商务机,不设密码,没有指纹锁,为的就是她不在的时候别人能用手机帮她做任务。 春末的小雨下的真的是很猖狂啊,最近广告打的也很猖狂的一部爱情片要上映了,连不喜欢凑热闹的绍冰熹也在问董乔阿要不要去看电影,易雪或和唐雪唯早就去了市里,她想去,但是她老感觉自己和这对姐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不管她能不能看到电影,她还是感觉和董乔阿在一起自在些。 董乔阿当然不会抚了绍冰熹的热情,她轻声问她:“你和岩哥说了吗?” “说了,他说他有点儿事出去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渭城,他说他不在的时候要我跟紧你,岩哥感觉你越来越靠谱了。”绍冰熹憨厚地笑笑。 董乔阿拉了绍冰熹的手道:“走,咱们去向老邢请个假。” 绍冰熹喜悦地应了一声跟着董乔阿就往北屋走。 圆月早就上了树梢,北屋里的灯亮堂的很,老邢正在接一通电话,杨开雨就站在他的身边将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他,瞧着董乔阿和绍冰熹进来,邢宁子对着手机“嗯嗯”了两声,挂掉了电话看向了这两个姑娘。 “别人都出去浪了,你们不去?”邢宁子又歪在了沙发里。 “我们正准备去呢,这不是向你请假来了吗?”董乔阿笑着。 “电影不着急看,你们先去富江镇接一下师文敏和师云轻,魏柬伤了师文敏,师云轻知道魏柬的身份,她不敢给她干爹惹麻烦。”邢宁子的语气正经了些。 董乔阿一怔,绍冰熹也一怔,杨开雨看着这两个姑娘发起了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董乔阿忙反应过来道:“我这就去!” 说完董乔阿要往外跑,刚跑两步她又忙转过身来道:“老邢,唐雪唯……” “我知道,你不是老在手心里画圈圈儿么?”邢宁子抿起嘴笑了。 董乔阿忙拉着绍冰熹往外跑,绍冰熹边跑边道:“我知道富江镇的坐标,咱们在院子里结阵,立刻过去!” 董乔阿还以为绍冰熹只会用冰棱呢,没想到她也会结阵,而且她的阵法看起来要比赵晨和张岩的还要高级,因为她带着自己跑下月台双手便在眉心结印,她面前的空气一扭曲,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成了一个冰棱小人,和赵晨的小纸人差不多大,冰棱小人俯冲向地面围着她们俩画了一个圈儿,平地一阵风刮了起来,董乔阿一手死死拽着绍冰熹,她另一只手捂了一把眼睛,一秒过后,她闻到了夜市上烤肉的味道。 富江镇。 绍冰熹准确地停在了一片草丛里,草丛里有人们扔掉的许多垃圾,当董乔阿从草丛里站起身来时还有几根签子落在了她的头上,董乔阿看着远处的夜市无语的扁了扁,向她头上扔签子的小青年正捋着另一串签子路过她俩。 董乔阿提醒着自己正事儿要紧,她忙问绍冰熹:“你知道师文敏和师云轻在哪儿么?” 绍冰熹头一低,食指与中指一并在自己胸前一竖,一个冰棱小人在空气里一扭曲,现了身,它贴着地面往远处疾飞而去,绍冰熹立刻抬腿跟上了:“我不知道师文敏在哪儿,但是我知道云轻在哪儿,她都和我们那么熟了,我要是找不到她,我这风咒可就白练了。” 董乔阿也急急跟了上去,她还不忘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画圈圈,好让霍焕臣赶到这里来,刚才她们走的急,都忘了带上他了。 冰棱小人远离了夜市,它在一处破旧的宾馆门口停下了,等绍冰熹和董乔阿赶到这里时,它的身子又一扭曲,重新化成了空气中的水汽。 “这儿啊?”董乔阿扭头看向了绍冰熹。 归属 绍冰熹没作声,她小心翼翼地往宾馆里面看了看,里面的灯并不亮,墙角上也有很多垃圾,董乔阿轻手轻脚地跟上了绍冰熹,当两个人打算抬脚踏上破旧宾馆的台阶时,突然从阴影里闪出来一个人影,细细的身板,利索的短发,单调的白衬衫加同样单调的西裤,脸上和脖子上被大片的红色纹路分割覆盖着,乍一看恐怖至极。 “魏……魏表姐!”还是董乔阿反应快,她这一声叫的再晚一些,魏柬太阳穴旁边水汽凝成的小冰棱就要戳到她了。 魏柬看是董乔阿和绍冰熹,她也放松了警惕,同时,她脸上大片的红色纹路、复杂的花纹正在慢慢退回她脖子以下锁骨以上的那个红色印记里,当她白净又温和的脸恢复本来的样子时,绍冰熹下意识凝结着冰棱的手还在颤抖着。 “魏表姐,你可吓死我了。”绍冰熹用自己另一只手强行把自己结印的那只手给拉回了身侧。 “我早就听说你们和重目山的有来往,现在看起来你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魏柬轻声道,她说完还往楼上望了望。 绍冰熹紧紧抿着嘴没说话,魏柬这话说的好像她不待见重目山的似的,董乔阿忙道:“我们也不是和重目山的所有人关系好,云轻他们帮过我们很大的忙,而她干爹又是老邢的同事,我们之关的关系这才显的紧密一些,魏表姐是不是对云轻她们有什么误会?” “那倒没有,你看我像是一板子拍死别人一片的那种人么?我也知道重目山的有阴险狡诈的,也有心底纯良的,只是我看着这两个人带着田忌,想问田忌几句话,那个年纪小的姑娘先冲我出手了。”魏柬解释着。 绍冰熹小声提醒着魏柬:“魏表姐,那人恐怕不是田忌,是田念吧?” 魏柬并没有听过田念这个名字,她看着绍冰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董乔阿忙道:“这样儿,魏表姐,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下,我们先上去见见他们。” 魏柬在门口闪了身,董乔阿给了绍冰熹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楼了。 宾馆的前台就是由一个破旧的桌子搭成的,里面有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在打瞌睡,绍冰熹想过去叫醒他问话,董乔阿冲绍冰熹摇了摇头,两个人直接往狭窄的楼道里去了。 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董乔阿小心翼翼地探着脖子往里面看,一个房间里探出来了师云轻的小脑袋,她冲这边的董乔阿皱了皱鼻子道:“乔阿姐姐?我闻到你的呼吸了!我在这儿呢!” 董乔阿拉着绍冰熹往那边去,绍冰熹轻声问:“你们怎么住在这儿呀?这里环境这么差,我记的你们不缺钱吧?” “我们也不想住这儿,这不是外面那个大僵尸伤了我师姐么!我师姐又在这里给老邢发的信号,我们去别的地方怕你们找不到我们!”师云轻闪开身子让董乔阿和绍冰熹进来了。 同样破旧的屋子里放着一张有些发霉味道的大床,师文敏就坐在床边上,她的左肩膀上突出着两根骨头,田念正皱着眉头看她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董乔阿一脸惊讶。 师文敏张口道:“我是听说过魏柬这个人的,不过她大部分时间好像都在闭关修炼,再加上我是重目山的,并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我们刚才在夜市上碰的面,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她伸手就要拉田念,我拦了一把,她的手一碰上我的手,我的肩膀突然反向生长出一大截骨头来,将皮肉也戳烂了。” “她是把田念看成田忌了,听她表妹说,田忌曾在他们那边住过一阵子,后来又跑了。”董乔阿小声道。 师文敏一脸错愕地看向了田念,田念怯生生地道:“我出来找我哥哥时,没走多远就被锁在了那个坟地里,而且一直被那样锁着,直到唐小姐发现了我,我哥哥都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魏柬见过田忌?”师文每和将眉头压下来了。 董乔阿的脸口一起一伏,她开始轻在手里画圈圈了。 “乔阿,我们下去见见魏柬,她刚才着急动田念,云轻也是个冲动的性子,我是怕她给申宗惹出什么祸来才先带着她躲了,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和魏柬就能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了。”师文敏说着站起了身来,她肩膀上的伤又拉扯着她拧了眉。 董乔阿点着头道:“行,我们先下去稳一稳魏表姐的情绪。” 田念扶了一把师文敏,董乔阿给了绍冰熹一个眼色,两个人先往下面走了。 魏柬就站在下面等着他们,瞧着董乔阿和绍冰熹先出来了,她冲她们笑笑,又将视线落在了她们后面的师文敏和田念身上。 师云轻才不会像师文敏那样顾及很多呢,她一出来这宾馆的外墙上便布满了各种形状的人影,那些人影恍恍惚惚,其中又隐隐有惨叫和凄厉的声音传过来,警告着魏柬她不是好惹的。 师文敏扭头看向了田念,田念立刻抬起头来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才对魏柬说:“魏家的,我……我不是田忌,田忌是我哥哥,我是他的弟弟,我叫田念,还有啊,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哥哥?” 魏柬看了田念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现在我也感觉到你不是他了,不过你和田忌都应该是我表叔家的人,说起来这也是一桩阴谋,本来你们像雪或和雪唯一样要投生在我表叔家了,是有人做了手脚,事情出了差错,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邢大哥,他和地府管档案的颜南关系颇好,他是知道我表叔家的事情的。” 师文敏一怔,师云轻也惊讶的不得了,绍冰熹小声问:“他们像雪或和雪唯一样?” “是啊,他们做双胞胎姐弟已经有好几世了,每次转生我们族长都会花大量财力人力走关系,买人脉,很不容易的。”魏柬说的诚恳。 本事 “这可是个大事儿呀!”绍冰熹碰了碰董乔阿的胳膊。 董乔阿摇了摇头,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田念也小声吱唔着:“可是,我不记得我投生的事儿,我只记的我和我哥哥一出生就是霍家的家臣,又跟着主子一起被埋在了东陵山……” “那是你们第一世的事情,后来你们被挖走了,我只知道我家接手了你们兄弟俩个,还有你们的两个姐姐,雪或和雪唯,至于霍焕臣么,他另外有人管,而这个,我家并不插手,而且我家在你们身上花费的心血很多,你们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也应该回到我们家。”魏柬又道。 董乔阿和绍冰熹一直拧着眉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师云轻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问:“这个得见了老邢再说吧?我师姐都被你伤了呢……” 魏柬抬眼看师云轻,师云轻还冲她挑了挑眉毛,魏柬扯开嘴角挤出了一抹笑:“这个不打紧,萦冕在这里,他能帮你师姐看看,我也无心伤你们,我只是自我防备,要不然她这具肉身就不能用了。” 师文敏向来温柔体贴,又知道顾全大局,魏柬是伤了她,可她知道这里面有误会,当下她便主动向魏柬示好,同她道:“我们也是怕你伤了田念,他功力微弱,又在一个坟地里被锁了好些年,元气还没有恢复多少呢。” “是我太鲁莽了。”魏柬也冲师文敏笑笑。 绍冰熹双手往胸前一交握,她试探着问:“那么,咱们现在回去?我结阵了?” 师文敏与魏柬默契地冲她点了点头,董乔阿下意识扳住了绍冰熹的矫正带。 东天已经发白了,邢宁子这一次和杨开雨一样一夜未睡,只是杨开雨正坐在沙发上发邮件,而他则是接着滑着他们搜查官统一配置的手机。 绍冰熹带着人随着一阵寒气停在了院子里,师云轻抬眼打量着这个院子,田念也在打量着,只是他不敢像师云轻那样伸着脖子明目张胆的。 师文敏还惦记着正事儿呢,她先看向了魏柬:“邢先生和杨先生在这里?” 魏柬立刻向北屋伸了伸手,董乔阿先小跑着去北屋报信儿去了。 春寒已经被初夏的温热磨的无影无踪了,坐在沙发上的杨开雨只穿着一条衬衫,而邢宁子却还穿着厚实一点儿的卫衣,他先将目光投向了门口,董乔阿冲他抿嘴一笑,邢宁子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我就说他们不会有事儿吧,师文敏那姑娘我太了解了,知书达理,任劳任怨,魏家表姐也是个识大体的,这不是平平安安地过来了么!” 杨开雨斜了邢宁子一眼没说什么,董乔阿扭过身子去挑了帘子等着魏柬和师文敏过来,她脑子里却在琢磨着邢宁子那句话——所以,别看邢宁子和杨开雨平时不动声色的,当她出去办事儿的时候,他们恐怕还是很担心的吧?可是成年的狮子总要学着自己捕猎,而且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成长方式,也是最能让年轻人记住教训并铭刻在心的方式。 那么,邢宁子与杨开雨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吧,所以他们才能像现在这样用强悍的实力给这些后辈当后盾,让他们有资本有条件去造作? 董乔阿来不及多想了,因为魏柬已经到了门口,虽说她走在前面,她却是向师文敏伸伸手让她先进去,师文敏一只手虚扶着自己受伤的那支胳膊,垂头钻进了屋子里。 师云轻还在院子里晃荡,好像正事儿她插不上嘴一样,不过她大部分时间的确是在到处玩乐。 杨开雨看到了师文敏的肩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看向了邢宁子,邢宁子瞄着师文敏的肩膀坐直了些身子:“你看,这些格外依赖肉身的有着天生的劣势,尤其是遇到东陵山北僵尸家的成员,其实啊,像乔阿这种年纪的东陵山北的后辈,练到极致才能在这个年纪把你的肉身伤成这样,不过这伤是魏柬轻轻松松便做到的吧?她的实力是不是特别恐怖呀?不过放心,萦冕在这儿呢,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小事儿一桩,只是这几天你要受些罪了。” 师文敏冲邢宁子笑笑:“是啊,我当时也在想呢,我这肉身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呀,她怎么能轻轻松松就让它……” “自我反噬,东陵山北的僵尸一族之所以能与重目山的堕神一族、散在繁华区的风咒一族和大地精灵一族并驾齐驱,就是因为人家也有一个令众神畏惧的本事,听说现在考搜查官东陵山北一族的报考有专属通道,是不是啊魏柬?”邢宁子向师文敏解释着,师文敏只知道自己的半拉身子快麻木了,她却从未见过这种伤人方式,所以在她尴尬之前,邢宁子先向她解释了。 “嗯……都是族长们汲汲营营谋求生存的本能而已,东陵山北一族其实很少在世间露面的。”魏柬倒是谦虚。 “乔阿,给萦冕打个电话,就说文敏受伤了,别让他在外面浪了,这天都亮了还不过来看厢萝。”杨开雨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 董乔阿忙掏出手机来往窗子那边去了,她还不忘转着头看这边,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邢宁子窝在沙发里看老老实实坐在师文敏旁边的田念,魏柬也正用疑惑的眼光看他呢,好半天邢宁子才叹了一口气道:“文敏说他们在重目山脉里某个小山包感觉到了田忌的气息,可要查清楚他在哪儿,还得打通关系打听,你们家的事儿我知道些皮毛,我不明白的是,怎么雪或和雪唯一直在你们家,田忌和田念突然出现了问题呢?” 这不光是邢宁子不理解,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感兴趣地看向了魏柬,魏柬整理了一下思绪道:“邢大哥是知道的,我们家论身手是可以和别的势力一拼高下的,可是我家的人大部分脑子不大好使,这一度还让我家人成为其他势力的笑话过。” 陆生 听魏柬这样说邢宁子便仰着头看向了天花板——他好像记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 “田忌与田念在做霍家的家臣时便是极厉害的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那个时候有大成就的政治家都没有好下场,这也是霍焕臣有远见吧,提早给他们找好了退路,也是机缘巧合,他们落到了僵尸这一派,我家的长辈四处奔走,又费尽口舌和珠宝才从地府里将这两个名额讨到了我家,为的就是让我家也有两个头脑好使的人,说起来雪或和雪唯像是得到田忌与田念的赠品一样,家里人反而不重视她们姐妹两个,不过她们乖巧伶俐,也总归没有让长辈们失望,我家长辈买了很多才智灵根类的东西附加到了这兄弟两人身上,还有一些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得来的东西,他们也是我家长辈的心血呀。”魏柬压了压眉头。 杨开雨垂着眼眸不说话,好像他料到魏柬这样说了,可是他又知道她向自己隐瞒了东西,只是笑而不语而已。 “那,田忌身上的东西还在吗?”师文敏倒是全信了魏柬的话,她便这样问了一句。 “不在了。”魏柬的眉压的更低了。 “是罗庆恩拿走了吧?”绍冰熹小声提醒着,说完她又感觉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可感觉到没有人责备自己,甚至邢宁子和老杨也在考虑她的话时,她眼里亮了亮,这是长辈们给她无声的鼓励呀。 “所以你担心田忌身上的东西也被人拿走了?”邢宁子问。 魏柬苦笑:“肯定的,那东西并不牢固,因为是附加的,很容易被人拿走,他们又不像张……这件事情我家人不会罢休的,就算是去见重目山的堕神,我们也要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解释。” 邢宁子便笑了,他摇着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些族长们一定要挑中田忌和田念,还想办法花大力气附加在他们身上的,是一种体质吧?张什么?张岩?不被孟婆汤作用的体质?所以田念身上的东西一被人拿走,他立刻不记的自己转过世,回到了自己最初一世的状态,是不是?” 魏柬为难地看看邢宁子,他说的是对的,自己不承认也不行了。 一听到这个董乔阿忙凑了过来,她悄悄站在了绍冰熹的身边瞄着魏柬,见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张岩是诱饵吧?要不然风咒家的人肯让他轻轻松松离家出走?文列凡也是诱饵吧?要不然他搜查官还没转正,你又是他未婚妻,你们两家人都任由他乱来?你们想来一个计中计?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和洛烟龙宫作对?这样的话,我和老杨可就不得不插手了。”邢宁子还是那样笑眯眯的,可是他说的话却让人心底生寒。 魏柬垂下眼脸斜斜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董乔阿与绍冰熹大眼儿瞪小眼儿不知道邢宁子在说什么,她们只知道他戳穿了魏柬的心事。 好一会儿,师文敏叹了一口气,她抚着自己的肩膀,好像那里疼的更厉害了:“我听小白说了你们来渭城的目的了,他本来要帮忙的,其实他只是想亲眼看看杨先生给戴小姐提炼材料,刚才听邢先生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拥有不受孟婆汤体质的是张岩吧?他才是当年和龙女在一起的陆生吧?我见过罗庆恩弄七世怨侣用的腰带,那绣纹像是洛烟龙宫里的东西,恐怕这个法子也是龙女教给她的吧?然后,龙女又来和张岩再续前缘了,那位文家小哥不甘心张岩被利用,自己出来顶包了?而且甚至和魏家表姐商议了一番,打算将计就计?” 被师文敏一提点,董乔阿和绍冰熹恍然大悟,她就说呢,文列凡和安露谈个恋爱,张岩怎么总是一幅心事重重,动不动就说话说到一半儿,还十分抑郁的样子,原来他自己才是那个陆生!而文列凡只是来骗安露的!所以,安露是带着目的来的?她要做什么?像罗庆恩一样弄个什么七世怨侣的东西?那个东西倒底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魏柬也不好瞒下去了,她拧了眉头道:“张岩并不只是有不受孟婆汤作用的体质,他身上有许多好东西,随着与龙女做一世一世的夫妻,被她吸食干净了;说起来有些像美国的男人,离一次婚,财产便减半,再离一次婚,生活便拮据了;等他不得不离第三次婚时,恐怕他已经出尽了用来赡养自己前妻东西,他只能去要饭了;张岩就是风咒家族的笑话,长辈们已然将他当成是一个弃子了。” “我也不甘心,于是我在极力挖掘冰熹与冰河的潜力,兴许是老天也可怜我,让我们遇到了孟珂,我可以被人利用,我也可以变成无用之人,可是我不想亏欠别人,我知道长辈们为了我,曾像培养田忌一样四处奔走,花钱如流水,这是我亏欠族人的。”门帘那边传来了张岩的声音,沧桑,无奈,沮丧,董乔阿也说不清他语气里那是什么情绪,他的脸隔着帘子,也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绍冰熹眨巴着大眼睛怔了怔,她看看帘子外的张岩,又看看董乔阿,这下儿她终于明白张岩如此栽培自己的用心了,可是她对张岩恨不起来,她和她哥哥也的确是因为有了本事才不再让人欺负,才让她叔叔的场子稳定了起来,无论如何,她是感激他的。 可是,张岩是让人看起来那样无欲无求的一个人,训练营有的学员拖欠好几个学期的学费,他也不催,还是李木微撒泼才让那些人把学费补上的,张岩突然说出这样世故又利益的话来,让绍冰熹有些不适应。 “那,为什么每次都让龙女得逞了呢?为什么你们现在才开始要管这些事儿?”董乔阿小声问。 “狼在羊圈里养肥了,再想逃跑时,便发现自己钻不出去了。”魏柬轻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凌厉。 相对 董乔阿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她瞄瞄绍冰熹,发现她的神情和自己一样。 “你说这事儿,我们是管,还是不管,不管吧,张岩是个不受孟婆汤作用的体质,安露和文列凡又都有各自的小算盘……”邢宁子故作为难的又望起了天花板。 杨开雨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我讲座的时间到了,失陪了。” 话一说完杨开雨便往书房那边走了,邢宁子也抱着一个抱枕往后屋里走了,看他那样子明显是要睡觉去了——所以,邢宁子和杨开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打算管。 魏柬冲邢宁子的背影露出来了一个感激的笑,师文敏却是摇着头,一幅感慨万千的样子。 师云轻这个时候跳到了屋门口,她掀了一把帘子问:“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呀?怎么感觉气氛怪压抑的?” 绍冰熹默默地碰了碰董乔阿的胳膊,董乔阿瞄着绍冰熹犹豫着问:“老邢总是鼓励我去造作,所以,我管个闲事儿,他应该挺开心的是吧?” “那你站在哪一边?”绍冰熹问。 “你是不是傻?”董乔阿嫌弃地看着绍冰熹,绍冰熹便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起来,师云轻还保持着掀着门帘的动作,不明白发生了啥,可是她又感觉自己打破这个气氛是非常不礼貌的,于是,她也就是站在那里没动。 好一会儿,张岩垂着头低声道:“冰熹,对不起。” 绍冰熹立刻挺直了脊背道:“岩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由一个平庸之辈能和风咒本家的晚辈坐在一间屋子里,还能和乔阿做朋友,都是因为你教了我这身本事,我承认我稍微有点儿本事之后,自己的确也膨胀了,可是年轻人谁不希望自己出人头地啊!” 张岩便没有再搭话。 直到中午的时候,雪或和雪唯才看电影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耿萦冕,董乔阿都给他打了电话了,那文列凡也便知道这边的情况了,他当然也不会再和安露在一起,他也回来了。 耿萦冕在东屋里给师文敏收拾胳膊,董乔阿和绍冰熹挤在窗子底下偷偷往院子里看——南墙根儿下,文列凡和魏柬正站在那里说话。 两个人衣着相似,身段相似,连锁骨之上的印记也一样,乍一看反倒有些像兄弟,只有魏柬开口说话的时候,别人才会明白过来她是个女人。 就听文列凡垂着头一幅听话的大男孩儿作派:“我说了,你家的东西我一定替你拿回来,这是我的彩礼之一,也算是我跟随你的投名状。” “乔阿妹妹说帮咱们。”魏柬看文列凡的眼里也多了些温情。 “那敢情好,事后一定好好谢谢她们。”文列凡裂开嘴冲魏柬笑的纯真,这个时候的他恐怕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幼稚。 魏柬往墙上一靠,她又轻声道:“冰熹很厉害,不要浪费了人才,也不要浪费了阿岩的一片心意,孟珂给冰熹的全是上好的东西,咱们家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东西,那种东西是天庭垄断的,不是有缘之人得不到,记的将他们兄妹的名字报给族长。” “嗯,我听我家女主人的。”文列凡接着裂嘴笑,他分明一个意气风发又自负至极的大男人,哪怕是安露面前也带着几分得意,这个时候却温顺的像只小土狗。 “嘶——” 这个时候隔壁屋里传来了师文敏的抽气声,董乔阿和绍冰熹齐齐望向了那边,绍冰熹拉了董乔阿一把示意她别再看了,董乔阿这才起身跟着绍冰熹往师文敏那里去。 师文敏坐在椅子边上,耿萦冕正查看她的胳膊,就听师文敏问:“魏家表姐练的这是什么功法?怎么这么霸道?” 耿萦冕的脸上带着一丝卖弄:“这都看不出来?和动灵禁相关的呗!不过也就只有家族里的精英人士才有资格练吧!” 师文敏一脸茫然,耿萦冕举起手机来对着她的肩膀拍了几张照片又解释着:“看到屋外那棵两人围抱的大树没有?就算它的树里有一粒米粒大的小虫子,只要魏柬一发力,那粒米粒大的小虫子能立刻膨胀成树的数十倍之大,然后一口将树吞掉!你是鬼体,这肉身是为了方便行走人世间做的,里面肯定好多杂质和相对来说有些毒质的东西,她会将这些东西无限放大,让它们将你的精华吞掉,自己再爆掉!” 听着耿萦冕的话,董乔阿一下子想到了被邢宁子引了一柱天雷的那个九头蛇,她不由问:“耿师哥,你知道重目山被老邢收拾掉的那个九头蛇吗?他是不是也是这个原理?” 耿萦冕挑着眉道:“魏柬练的功夫规矩,而且复杂,关键是练功之人不一定回回都能找到树里的那个虫子,或者有把握让它将树吞掉再自爆掉,这种几率要练功之人花几十年的功力去磨,我师父那就不一样了,没有东西他的阵法会自己造!但是呢,天庭又有一个限制他的条件,他只要一动阵法,天官一定知道,并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儿,天官就不管了,可是在看到他还有能力催动阵法时,肯定会想办法让瘟神给他加点病痛,省得他又有力气造作了。” “天官这么不要脸?”董乔阿努了嘴。 “统治者要是要脸,还怎么统治?”耿萦冕挑眉。 “那那个九头蛇是怎么得罪了老邢?为什么老邢哪怕是引来天官,也要让他灰飞烟灭呢?”绍冰熹也问。 耿萦冕扭着头望了一眼窗外,见没人偷看,他才小声道:“九头蛇曾偷过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时候我师父重伤,没搭理他,九头蛇又出现在我师父面前了,明显他是活够了,就算是重目山的堕神,都不敢轻易招惹我师父的,他们直到现在还在用着我师父祖上发明的东西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九头蛇啊,到底年轻,我师父就应该给他上一课!” 不同 董乔阿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动灵禁”这三个字,她压着眉峰问耿萦冕:“耿师哥,动灵禁倒底是一个物件,还是一类武器的统称啊?怎么老邢可以用,魏柬的功法又和它沾边儿,而且它还是由你们桃花源掌管,然后娇娇也有一个镯子?” “你猜?”耿萦冕开始敷衍董乔阿了。 “好吧,我这样问你吧,老邢用是因为工作,那魏柬和娇娇用没事儿吗?”董乔阿想着,这下儿耿萦冕可以回答自己了吧。 耿萦冕却是叹了口气道:“魏柬用的只是相关的东西,这算的上是人家自己的东西了,天官当然不会管,娇娇那个天官肯定会管呀!这都快过去多长时间了,她还在写保证书呢,族长还是时不时被叫去天庭训话,可是这爱情呀,就是这样容易让一个女人蒙蔽了双眼,丧失了理智,娇娇为了讨我师父开心,她居然敢动那东西!当然了,事后你们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么! 要不是这样儿,青女的事儿也落不到你们头上;老杨也不会沾了青女的光恢复了自己本体;最最最关键的一个,上清宫禁在帮着华岳神女照看她的一双儿女,如果不是有青女这层关系,孟珂能落到你们家?这冰熹妹妹能达到现在的功力?就孟珂那嫉恶如仇又怜悯苍生的本性,送天庭的仙丹跟送不值钱的玻璃弹珠一样,不过谁让人家壕呢?这个羡慕嫉妒恨也没法儿呀!小师妹,你改天替我向孟珂也要上一枚?” 一旁没说话的绍冰熹这才明白,别人是天上掉馅儿饼,她这是天上掉下来了一个餐馆、一个厨子、一个供应商加一个原料产地呀!她这就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她这是祖坟放七彩霞光了! 而董乔阿却是在想别的事情——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绍冰熹、郭厢萝说过的关于邢宁子祖上的事情,她不由凑近了耿萦冕又问:“耿师哥,我听说虽说老邢算的上是一族一人了,可是他总是在受直接的索取和变相的供奉,连天官拿他也没有办法,他又不死不灭,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嘛?” 耿萦冕先是一怔,随后又道:“哎呀,伏贤子的短信到了!材料到了,我得去镇上取材料去了,我特意让他多带过来了一些,阿萝妹妹用完之后,刚好师姑娘还能用一点儿,这个可耽误不得,我先出门了,晚上见妹妹们!” 看着耿萦冕一甩自己的大长辫子便往屋外走了,董乔阿习惯性地扁了扁嘴,她就应该料到从他这儿套不到最关键的话儿的。 直说着安露说的那个漫展到了,董乔阿和绍冰熹也要如时参加,只是这一次见安露和她们之前见安露的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文列凡依然表现的和安露很亲近,可是董乔阿和绍冰熹知道他只是在做戏,而且在这之前,安露便一直在做戏了。 这些天里,陆起感觉到了霍焕臣的变化,开了荤腥的大僵尸就跟被高僧开了光似的,他突然就懂一些东西了,他好像也不喜欢陆起照看他了,刚好,陆起是真的水土不服,他在拉了两天肚子之后就飞回去了,反正这里有董乔阿呢,他才不用担心霍焕臣。 漫展上人比董乔阿想象中的要多,霍焕臣全程坐在展位那里抱着一瓶饮料喝,那瓶饮料也没多大,他一直咬着吸管,跟做做样子似的,周围一圈儿各种角色的coser在围着他拍照,还不停的窃窃私语。 “他是戴了美瞳了吧?” “是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瞳孔边上还有一圈儿金边呢!” “不过也太好看了吧!” “会不会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以前的宣传片为了效果让他戴了全黑的美瞳?” “不管了!反正他萌帅萌帅的!我要休克了!” 这个时候董乔阿刚从小舞台上下来,她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拧开了自己手里的水,她看着围观霍焕臣的那帮人一下子瞄向了自己,人群里开始有人叫了: “看!董乔阿!” “眼睛真的是粉色的哎!” “所以这是家族遗传喽!” “乔阿!我要给你生猴子!” 董乔阿被一口水呛住,她忙咳嗽着钻到道具后面去了。 绍冰熹也钻了过来,她蹲在董乔阿面前向她张开了手,董乔阿一脸不解地看向了绍冰熹,眼见她手上的空气一扭曲,一只冰棱小人现身出来贴着地面便往远处游去了,董乔阿与绍冰熹对视一眼,立刻追了过去。 霍焕臣意识到董乔阿的气息远了,他扭了头看了看那边,他刚要动,一旁的易雪或按了按他的肩膀,霍焕臣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这个时候文列凡正揽着安露从侧门出去,董乔阿要追,绍冰熹拦了她一把:“别去,容易被安露发现,这样会坏了凡哥的好事儿,让它去!风走!无声息!” 绍冰熹小声念叨着,那只冰棱小人随着文列凡和安露追出了侧门,绍冰熹拉着董乔阿靠近了那里,却是不敢追的太近。 不过文列凡和安露并没有走太远,两个人出了门文列凡便笑盈盈地看向了安露,远远的,董乔阿看到文列凡把一条项链似的东西挂在了安露的脖子上,安露仰着脸对着文列凡说了几句什么,文列凡便只顾着笑。 董乔阿突然鬼使神差地问绍冰熹:“冰熹,你说魏表姐看到了这幅画面,会怎么想?” 绍冰熹想了想道:“大概就是我对我家的游戏机一样的感觉吧,反正那是我家的,孟珂玩坏了也没关系,他玩不好我还可以替他玩儿。” 董乔阿一脸惊恐地冲绍冰熹道:“你这个例子举的变态不变态?” “那我也举不出别的例子来呀?我又没谈过恋爱,我也没订过婚,更没有过未婚夫什么的,要不然,你感觉呢?”绍冰熹不服气地反问。 董乔阿抿着嘴想了半天,她感觉绍冰熹的话有毛病,可她这样一说,她又感觉她的话挺有道理的。 帮手 就在董乔阿和绍冰熹还在这里蹲着说悄悄话时,不远处的安露突然跪在了文列凡的面前,董乔阿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安露的动作,她忙扭头去看,见文列凡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安露,而安露,她则是捂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有谁悄无声息地扼住了她一样。 绍冰熹立刻穿过侧门往那边去,又躲在了一块广告牌后面,董乔阿紧紧跟着绍冰熹,两个人还是不敢靠近。 文列凡蹲下了,他在和安露说着什么,安露的胸口开始泛起光芒了,文列凡好像在等着那泛光的东西涌出来,而安露则是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董乔阿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过去,一时,她感觉自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她身子一下子蹿了出去摔在了文列凡的脚下,只是在她落地时,她身下一道粉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并没有被摔疼,她被她身上的光罩,准确的来说是邢宁子的光罩托了一下。 绍冰熹同董乔阿一样被推了过来,两个姑娘吓了一跳,文列凡压着眉看向了侧门这边,见一个一身鲜红旗袍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她的打扮和戴容玲有些像,她的腰极细,高跟鞋轻轻踮着地面,惨白的双臂横托在自己丰满的胸下,脸上带着慵懒,眼里带着迷离。 安露起来了,她脖子上的痛苦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还将刚才文列凡为她戴上的那根项链从脖子上扯下来扔在了地上,而那根项链一落地便化成了一缕黑烟飞回了文列凡的手里。 董乔阿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还顺手拽了绍冰熹一把,侧门门口那个女人动了,她迈着慵懒的步子往这边来,腰肢扭的风情万种,文列凡盯着她问:“你是谁?” 女人一只手在自己后腰上掏了一把,她的五指再回到胸前时,它手心里荡漾着的一团金色的沙砾慢慢凝结成了一根烟杆,她将烟杆在手上转的优雅,这才抿开红唇万分妩媚的道:“我姓况,叫况始璊,是重目山的。” 文列凡的眉心压的更低了,董乔阿悄悄在自己的手心里画圈圈,那个女人同文列凡说完话便看向了她:“还有,师文敏是我师妹哟。” 董乔阿看着这个女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将安露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绍冰熹悄声冲董乔阿道:“可是她看起来来者不善……” “挑起事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们两个小姑娘以为我是个蠢人么?安露很快也就会成为我的师妹了,我只是见有人算计她,过来拉她一把而已!”女人的话一落,平地起了一阵金色的沙暴,那沙暴的金色比孟珂的还要纯上几分,沙暴飞旋着绕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似是通往哪里的通道,通道中间的空气微微扭曲着,似是有还一道无形的结界。 女人带着安露挤进了那个结界,眼看着她们两个要逃了,绍冰熹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文列凡突然握了她的手腕,他将她的手腕往沙暴缠绕成的结界面前一送,她手上那只冰棱小人往中间一立,也往里面挤去,文列凡盯着那只冰棱小人身形一散,散成了一片黑色的沙子往冰棱小人的体内钻去! 眼看着文列凡借冰棱小人也要钻进那个结界了,董乔阿顾不上还在发呆的绍冰熹,她也往里面挤去,结界的排拆力比董乔阿想象中的要大,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带着安露在结界里一转身消失不见了,冰棱小人也只剩下一个小角便完全钻进结界里了,而她半个身子还在结界之外,要命的是,绍冰熹好像反应过来了,她还在用力将董乔阿往外拉! 冰棱小人一进入结界便立刻散成了空气中的水汽,同时它体内的几粒黑砂旋转着,召唤着周围的黑砂在慢慢凝成文列凡,董乔阿右手使劲儿挣脱着绍冰熹,左手拼命去够文列凡,希望他拉自己一把,因为这个通道正在慢慢消失。 文列凡看看已经无影无踪的女人和安露,他又看看还卡在结界之处的董乔阿,最终他还是将手递给了董乔阿,董乔阿左手一握上文列凡,她感觉卡着自己的结界好像松动了一下,她立刻甩开外面的绍冰熹钻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文列凡瞪着董乔阿问。 董乔阿顺手推了文列凡一把:“你又进来做什么?这里是重目山吧?你不和魏表姐商量就过来,我能不跟过来么?我们还怕你给我们惹麻烦呢!” 文列凡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他只好道:“是我冲动了,可是我怕这一次放安露走就再也捉不到她了,你也听那个女人说了,说她要成为她的师妹了,也就是说安露要抛弃洛烟龙宫加入重目山了,看来安露那边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让龙宫容不下她了,要不然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董乔阿没好气地斜了文列凡一眼,她看看四周,这里是一大片茂密的林子,好些树都是两人合抱那么粗,树根上还长满了苔类和菌类,像是不常有人来的样子,而刚才出现结界的那个地方,早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找安露啊?”董乔阿问文列凡。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圈套设了那么多年,我只是一时心急怕她跑了,可是进来之后要怎么做,我压根就没想。”文列凡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了。 董乔阿无语了,这样密的林子,她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她想着附近会不会有河流什么的,她们或者可以顺流而下,她扶着一棵树踩着厚厚的落叶准备抬脚,手上又沾了一手黏黏的树胶,董乔阿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胶物往文列凡的白衬衫上抹去,文列凡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她道:“你恶心,我就不恶心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恶心你不恶心我!”董乔阿说的干脆利索。 “哎,你是怎么穿过那个女的那道结界的?”文列凡也抬脚跟在了董乔阿的身后。 幻觉 董乔阿莫名其妙地看了文列凡一眼:“你不是看着我穿过来的么?你说我是怎么过来的?” 文列凡叹了口气只好解释着:“冰熹的风咒是可以无孔不入的,我就算是要进来,也只能借着她的风咒进来,你不一样啊,你怎么会也能进来?” 这下董乔阿才明白文列凡在说什么,她想了想也道:“是啊,我为什么能进来?而且冰熹的小人儿能进来,她却不能进来,要不然她不会拉我的,她会跟着进来的。” 文列凡垂头看董乔阿的手,见她的左手心里正冒着淡淡的黑雾,他拾了她的手看,见她手上有一个圆形的符咒,文列凡的眉心又拧紧了:“我想应该是这个符咒帮了你,它是做什么用的?” 董乔阿看看自己的手心,她在左手里画了个圈圈,发现它还能用,她心里突然美滋滋起来,她又在手心里画了两圈儿道:“这是用来叫大霍的,不过……他能进的来么?” 文列凡摇摇头,好像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然而,董乔阿真的感觉自己是被文列凡坑惨了,她甚至后悔自己也跟进来了,她倒是不害怕面对强敌,可她不知道眼下应该怎么办,她有力气也无处可用啊。 新落的叶子与下层腐烂的树叶混合在一起,脚底下还硬一脚软一脚的,董乔阿扶着树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她身后的文列凡便只能跟在她身后。 一时,董乔阿踩塌了落叶下的一个小洞,她身子一歪跌坐在了地上,等文列凡想去拉她时已经晚了,董乔阿坐在落叶里又叹了一口气,心里的后悔又多了几分。 “我说,你能不能传信儿给邢先生?师文敏和师云轻不是重目山的么?让她们来找咱们不行么?”文列凡小声问,他看得出来董乔阿现在心情很不好,而且人家心情不好还是他造成的。 “你都想到了我能想不到么?早在我看你和安露出了漫展大厅时我就通知老邢了,再说了,冰熹又不是傻子!她不会报信儿啊?关键是重目山这么大,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吗?”董乔阿紧紧拧着眉头,她用手胡乱拨弄着屁股旁边的落叶,心里一片烦躁。 湿哒哒的落叶上也不知道是沾的露水还是其它什么东西,董乔阿抬起自己的手来看,这一次她只能把手上的脏东西往自己裤子上蹭了,因为文列凡离她有点远,她够不着了。 董乔阿的左手上还在冒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她不由坐在落叶里看起了自己的左手,她左手上的符咒是杨开雨画的,这个时候符咒的纹路里好像正有一束红色的纹路在冲开黑色的纹路,董乔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将手盖在地上的叶子上又磨擦了一回,等她再抬起手来看时,发现它还是那个样子。 “夫人,我在这里……” 突然,遥远又空灵的声音响起在了董乔阿的脑后,她被吓了一跳,她忙扭着身子看向后面,发现后面什么也没有,而文列凡正在四处张望,似是在挑着走哪条路好。 “夫人……” 声音似远似近,似是在她耳边,又似是在她脑子里,似是从山坡那边传过来的,又似是从地底下浮上来的。 董乔阿忙起了身,她拽了拽了自己的卫衣问文列凡:“凡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文列凡定了定心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道:“没有啊。” “夫……人……” 那声音好像失真了,又好像被什么限制着。 “有有有!有!你再听听!好像是叫我的!”董乔阿说的郑重,生怕文列凡不信。 文列凡将手按在了董乔阿的肩膀上,他摇了摇她问:“你没事儿吧?这重目山可是妖魔鬼怪聚集的地方,你小心被什么东西夺去了心神!” 董乔阿确信不是,她做过类似的梦,也出现过相关的幻觉,是关于雪或雪唯的,那么,也就关于田忌田念?田念并不在这里,所以,是不是田忌在叫她? 董乔阿着急了起来,她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是清晰的头绪在哪里她又不知道,所以她更急了! 文列凡看出来董乔阿脸色不对,他忙又摇了摇她道:“大姐,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要稳住自己的心神,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咱们稍微一使力,这片地儿上的主人可就发现了,到时候恐怕咱们连身也脱不了,你起码得坚持到救兵来呀!” “哎呀你歇会儿吧你!我这左眼是老邢的窝,妖魔鬼怪不近我的身的!”董乔阿像看智障一样白了文列凡一眼,她又在寻找那个声源了。 “夫人……低……头……” 失真的声音断断续续,这个声音后面还有话,应该是什么东西限制了它向自己这边传过来。 董乔阿低下头四处寻找着,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寻找什么。 然后,她发现了一处小水洼,她向那个小水洼走去,文列凡立刻跟紧了她。 小水洼里映出来了董乔阿的模样,脸是她的,可是衣服却不是她的,她在水洼旁蹲下了身子去看里面的影像,她看到那张脸比自己成熟多了,眼里也蒙着一层雾气,那双眼睛似满是悲天悯人,又似是告诉别人她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的眉心轻轻蹙着,鲜红的下唇中间一道小口子一张一合,在无声地吞噬着什么。 董乔阿伸手摸向了自己的下唇,她也摸到了自己以为是天气干或者自己上火唇上才裂开的那道小口子,可它像本身就是活的一样,在它接触到她手上的黑气时,董乔阿感觉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自己的脑子里,她一下子扑在了落叶里,眩晕中她看到一个和田念长的一模一样的青衫少年正在前面跑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他含着和田念一样的唇珠,又萌又圆的眼睛和雪或雪唯又有几分像。 突然,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色,他含着唇珠的双唇也因惊讶张开,他跌了下去,穿过地面,跌到了地底下去。 献祭 前面突然就白茫茫的一片了,只是那个少年跌下去的地方分外清晰,地上还有他掉落的用来束发的青巾。 文列凡蹲下身子便看到了一朵桃花从董乔阿的左眼里跳了出来,它错开了许多桃花浮在她的皮肤底下,往她的脖子、肩膀、锁骨处涌去。 “田忌在这里。”董乔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了。 文列凡的惊恐还未从他脸上退去。 董乔阿的双眼一直看着前方,她像是失了焦,可是她又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她穿过了八九颗大树之后停下了脚步,蹲下了身子,她将地上的落叶扫开,用自己的左手贴着地面,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夫人找到我了。” 猛的,董乔阿回过了神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看向了文列凡,文列凡放轻语气问她,生怕她再到什么惊吓:“你发现了什么?” “你能把下面这片地儿挖开么?就这一片儿。”董乔阿脸上的桃花雀跃着,又胡乱游离着,文列凡不知道董乔阿凡知不知道自己有这幅若神若灵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她的眼睛上好,还是放在她脸上的桃花上好。 “能。”文列凡的瞳孔颤了颤,他提醒着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伸手在空中一握,那一片落叶轻轻炸开,黑土飞溅,黑土中飞起一片黑砂在他手中凝成了一个铁锹,他动手挖着地面,董乔阿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挖开的黑土。 文列凡想着,他这辈子遇到的终身难忘的事情就是他遇到魏柬,现在让他终身难忘的第二件事情来了。 他挖了好久,并不是他体力不好,而是他发现自己要挖一大片区域。 直到董乔阿说:“别挖了。” 文列凡盯着自己挖开的六平方开外的那一片土,他盯着下面的东西,傻了眼。 一张人皮趴在那里,人皮上是大大小小的口子,人皮里面伸出来了无数条筋骨伸向四面八方,人皮的八个方向还有八个背部皴裂的龟甲。 “他……就是田忌?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简直是……惨绝人寰……”文列凡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可是董乔阿感觉这个画面很熟悉,好像她做过这种事情一样,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心底又涌上来了一层深深的恐惧。 “谁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同时这一片地方飞沙走石起来,文列凡瞪着眼睛转身将手一挥,一片黑砂结成了一张砂网挡住了那一片袭来的沙石,他将手轻轻在黑砂结界上一按,那些袭来的沙石瞬间向来的方向去了,而且沙石上面还反向生长出来了倒刺! 文列凡不只是仰慕魏柬而已,他甚至在功法上与她也如出一辙。 董乔阿怔怔地看着文列凡,一时忘了出手——也是,如果不是他急于让魏柬肯定自己,他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就跟进来了呢? 沙石在回去的路上被另一拨袭来的沙石撞了个粉碎,一个摇曳着五彩长裙,额头与脸颊上都有石片的女人浮在了半空中俯视着董乔阿与文列凡。 本来,她眼里带着一抹警惕,在发现田忌的残肢被挖开之后,她眼里闪过一抹痛楚,不等董乔阿看清楚她眼里的情绪,那个女人将手一挥,被挖开的黑土重新将田忌的残肢覆盖上了。 “你们不是重目山的人吧?为什么要闯进来?你们不知道重目山是什么地方么?”女人瞪着显眼的文列凡,她的怒意就是看到田忌的残肢被挖开之后才起来的。 文列凡毫不示弱,他将下巴一抬,他喉结下面的红色印记里伸出来无数条红色纹路切割勾勒着他的肉体,他沉声道:“管你什么地方,田忌是我表叔家的人,有人将他迫害成这样,还将他埋在这里,风咒一族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那女人看着文列凡怔了怔,似是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何由来,倒是董乔阿多看了那个女人两眼,她又看了看她身边聚集着的沙石,她不由问:“冒昧问一句,你可是山神?” 女人这才看向了董乔阿,她往董乔阿那里飘去,又轻轻落了地,这才也问她:“你是搜查官?” 董乔阿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我是。” 女人垂下了头,她在自己怀里翻了好半天才翻出一块古朴的白玉来,她将它递给了董乔阿道:“我被重目山限制着出不去,请你出去之后将玉砸碎,玉一碎,我姐姐就知道我出事了,她会来找我的,若搜查官能帮我,帮田公子,小神感激不尽,搜查官想要小神的灵根、仙根,小神一并俸上。” 董乔阿一怔,文列凡也一怔。 那山神还以为董乔阿不答应,她又要说话,可这时他们脚下转开了一个巨大的粉色光阵,董乔阿心里一惊,她转头就看到邢宁子蹲在了埋田忌的地方,那个地方被山神掩埋的土正往外面涌去,田忌干掉的人皮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董乔阿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老邢”,邢宁子却还在蹲在那里,他看了看下面干掉的田忌的人皮,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山神。 “令方君?”山神的眼里带着惊喜。 邢宁子负着双手点了点头,山神像是一个被别人欺负了又急于向家长告状的孩子,她往前扑了两步哽咽了直来:“他们……” “我知道。”邢宁子打断了她的话。 天空中响起了细细的闪电,黑云慢慢压了过来,黑云上的金光为黑云镶上了一道金边,邢宁子抬头看向了半空中,他的身影一散,一闪,消失在了粉色的阵法里,董乔阿不由小声道:“是天官吧……这一次老邢什么也没做啊……” 文列凡也道:“不是邢先生做了什么,是我们挖开了这个献祭阵法。” 董乔阿扭头看向了田忌,她在想,他都这幅样子了,他还能恢复到田念那种程度么?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残忍的存在,要他剥开七筋八脉,献祭在这里? 故意 邢宁子一直没有下来,那个山神看了看董乔阿和文列凡,她知道他们不是敌人,这才恢复了她温婉可人的模样,额头与脸颊上的石片也消失不见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柔弱又敏感的女人了:“恐怕你们带不走他,动手的是一个堕神,要不然我身在天庭的编制中,也不至于受制于此,只希望令方君有办法救救他。” 董乔阿确切的感觉到自己和田忌田念关系匪浅,而且老邢能亲自到这里来,这说明他已经不再顾及重目山的堕神了,只怕最不好应付的是天上那位官方人士吧? 山神的哭声明明很小声,可却又那样刺耳,董乔阿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掌心,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到了邢宁子与天官的对话。 “田忌的来历你知道,而且除了我家的人,别人不可以用这个阵法,尤其是现在是太平世道,这也是你们天庭规定的。”邢宁子说。 “可,那有什么办法?规矩也容易被人打破啊,尤其是那些叛逆的堕神,你放心,我们会谴责他们的!”是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只是谴责?”邢宁子又问。 “要不然呢?总不能与重目山动手吧?那些堕神有多麻烦,令方君想必心里有数吧?你也说了,现在可是太平盛世,我们最大的责任不是维护这片和平么?而且他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能将他救回去不成?”男神官反问着。 邢宁子的笑声便隐约的传来了:“只要你们不让瘟神再打扰我,我当然可以救回他,你们忘了我是什么么?” “那可不行!那可又要惊动天庭了!”男神官当场拒绝。 “可这个阵法已经惊动了你们不是?” “所以不要再惊动我们第二次了!他被埋在这里镇守一方山川,不也挺好的么?” “要不然我也让你的妻小镇守一方山川去?” “令方君,玩笑可不能乱开!” 邢宁子与天官的争执还在继续,董乔阿不动声色地蹲在了坑边上,她的左手里还在冒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她大着胆子拨弄了一下从田忌皮肉里伸出来的被拉长的筋骨,在她的手碰到那些突兀如树枝一样的东西时,她脑海里冒出来了一个念头:吃了它。 吃了它,救活它。 董乔阿的额头上渗出来了冷汗,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可是她又万分的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这已经不是幻觉了,是它指引着自己找到田忌的! 文列凡在那边听着山神哭诉,董乔阿突然心跳加速起来,她回头瞪向了田忌的筋骨,她的手在颤抖,牙齿也在打颤了,她想去拾起田忌的筋骨来,又一时感觉自己下手无力。 “你说话很双标啊。”邢宁子的声音又传来了。 “那没有办法,我也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儿啊。”神官也道。 邢宁子低低的笑声传到了董乔阿的耳朵里,在笑声过后董乔阿接收到了邢宁子的信号:动手。 董乔阿抬眼看向了天空,镶着金边的乌云笼罩着这一片上空,她既看不到邢宁子也看不到天官,她也不再能听到邢宁子的声音了,可是她刚才分明听到了邢宁子在自己脑子里说,动手。 “令方君,这里到底是重目山的地盘,你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你们和重目山的闹起矛盾来,小神也调解不了啊,不如小神送你们一程?”天官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明显也要底下的董乔阿与文列凡听到。 山神突然轻轻哀嚎了一声,她像知道救田忌无望了,黑云之上甚至垂下了两条大金链子,示意董乔阿和文列凡上去。 文列凡伸手拽了拽金绳,他看了看董乔阿,董乔阿没再犹豫,她将手插进土里拽扯着田忌的筋骨往自己嘴边送去,她扭曲着表情闭上了眼,她以为自己会尝到一股黑土味,可是她手上抓着的东西在一靠近她的嘴唇便一下子不见了,只有下唇上似有一抹风擦过。 董乔阿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她再看向那一片被挖开的浅坑时,那里已经没有了田忌的干皮和筋骨,而她的手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下一秒,她脚下的大地突然颤动了起来,而不远处那座山上也开始有大石头在向下滚落了!地震好像要来了! “乔阿!快上来!”云层之上响起了邢宁子的叫声,董乔阿二话不说,她拽住了一条金绳,金绳快速往上面抽去,远处低山崩塌的“轰隆”声正向这里席卷而来! “我的亲娘呀!怎么了这又是!” 董乔阿还没完全离开这片林子时,她头顶上那片黑云一下子散开了,而她握着的那条金绳也一下子消失了,若不是她身下有粉色的光罩拖着她,她早就掉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她也看清楚了那个浮在半空中的神官的模样,他如同年画上画的神将一样,有些凶神恶煞,却也圆滑世故。 邢宁子一把拉住了那神官笑的解气:“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最近新收了一个徒弟,这新人嘛,她好奇心特别的重,人家别的搜查官收了新徒弟都是天天照看调教着,我不行啊,我这一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我醒的时候不多,那我睡着的时候她干的那些事儿,还得等我醒了给她收拾烂摊子,你瞧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呢,就忘了下边还有一个她了!乔阿!我都说过多少回了,不要乱碰自己不懂的东西!好奇也不能!你看看,你把田忌扯坏了吧!小山神的山头要崩了吧!赶紧跪下给神官请罪!” 董乔阿瞄了瞄邢宁子那言不由衷的样子,像模着像样地跪坐在了浮在半空中的阵法里,这个时候那个山头彻底崩塌了,下面的溅上来的碎石还打到了她膝盖之下的阵法上。 “你你你……你是故意的吧!”神官瞪圆了眼睛,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叫我故意的?我来的时候你早来了,我正和你说话呢下面出事儿了,我哪有时间故意?”邢宁子反驳着。 得手 神官被气的满脸通红,却又无话可说,远处的小山已经彻底崩塌,大片地面往下陷去,翻腾的浊水从纵横的地下裂纹中喷涌而来,眼看着就要扑向这边了,邢宁子向那神官拱了手道:“这一片儿要陷下去了,我就不在这儿停留了,我这身子弱,凉不得热不得,风吹不得,水湿不得,我们就先告辞了神官儿!” 邢宁子话一说完,密集的树林中伴着飞沙走石闪过一道浓郁的粉色光芒,董乔阿感觉有碎石头和脏水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又因这光芒忙去遮着眼睛,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山崩地裂的声音,可下一秒那声音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而这时,她已经站在了文列凡那个农家院子里。 邢宁子一落地便往前栽去,董乔阿着急伸手拉他,可她离他太远分明要够不着了,眼看着邢宁子要摔在地上了,他身前扑过来了一阵黑雾托住了他,杨开雨慢慢在黑雾里显了形。 “没事儿吧?”杨开雨架着邢宁子,他垂着的眸子里一片担忧。 “没事儿,用力过猛而已,不过总算是把田忌弄回来了。”邢宁子也不客气,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杨开雨的身上。 杨开雨架着他往北屋走,董乔阿忙跟上,她又发现那个小山神也跟着他们回来了,文列凡看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她自己在这儿也有些尴尬。 “先进屋里吧,有话进去说。”董乔阿冲山神笑笑,山神也笑笑垂了头跟着董乔阿往月台上走,出了她管辖的那一片小山头,她站到这个院子里时,她原来的神服化作了一身普通的碎花儿小裙子。 邢宁子一进屋子里就歪在了沙发上,杨开雨从自己嘴里拾出来了一枚泛着青色光芒的珠子要往他嘴里送,邢宁子挥了挥手:“我不吃了,吃了也是浪费。” “不吃的话你还要睡上好几天的觉,这几天田忌出了意外怎么办?”杨开雨低声哄着他,邢宁子这才把嘴张开将那枚珠子吞了下去。 董乔阿感觉这幅画面怪怪的,按理说杨开雨关心老邢是没错啊,她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大对啊。 门帘那边又有了响动,董乔阿扭头看去,见是魏柬和绍冰熹急急进来了,杨开雨扭头冲她们笑笑表示这边的人都没事儿,魏柬和绍冰熹才松了一口气。 绍冰熹踮着脚尖到了董乔阿的身边,她不悦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董乔阿只好压低了声音解释着:“一会儿再和你解释,当时太急了,也容不得我想太多呀,我总不能让凡哥一个人进去吧?” 杨开雨瞄着魏柬向她介绍着:“这位是小仙神女,是小仙山的山神。” 魏柬向小仙神女拜了个礼,小仙神女笑笑收了。 邢宁子似是感觉好些了,他从沙发上坐正了一些,杨开雨坐在他身边瞄着他问:“田忌身上的东西还在不在?” “不在。”邢宁子则是瞄着茶几,像是考量着其他的事情。 杨开雨便抿起双唇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邢宁子才抬头看向了董乔阿:“鹅,让萦冕过来,现在。” 董乔阿要动,绍冰熹拉了她一道小声道:“我来,我快。” 董乔阿没反应过来呢,绍冰熹拉着她往酒柜那边走了两步,绍冰熹双手结印,洋灰地面上起了一阵小小的冰渣,冰渣游走着划了一个圈儿,圈里的空气微微扭曲着,耿萦冕一个大步迈了进来,绍冰熹收了双手扭头看向了沙发那边,耿萦冕顺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大长辫子,他在往沙发那边去时还不忘拍拍绍冰熹和董乔阿的肩膀,算是给她们打招呼了。 “师父。”耿萦冕规规矩矩地向邢宁子行礼。 “萦冕,田忌只剩下一缕神识了,你带他回桃花源,顺便把田念也带过去,我抽时间去颜南那里走一趟,让她帮着买些精魄和精魂给我。”邢宁子用温和掩饰了自己的虚弱。 耿萦冕还怔了怔,他正想着,田忌就是个僵尸,他哪里来的神识,当他瞄到沙发上坐着的一身碎花裙子,眉心间还有一个细细的金色标识的姑娘时,他不由挑了挑眉,他忙回着:“我知道了师父。” “现在就走吧,云层上面还有一个麻烦的人物在看着小仙山那边的动静,趁他没反应过来呢,你们先回桃花源,等他反应过来了,我怕你就走不了了。”邢宁子提醒着。 “是,师父。”耿萦冕答应的痛快。 邢宁子坐直了身子,他将双手用力一握,等他慢慢张开双手时,他手里多了一个粉色的光罩,光罩里躺着一缕金色的像是游虫一样的东西,杨开雨拾了那个小光罩推向了耿萦冕,同时他还向他扔过去了一个小盒子:“三枚神丹,青女给的,自己别偷用了,是给田忌用的。” “看您说的,晚辈不是眼皮子浅的人……青女给的?哦……”耿萦冕的脸色变化了几番,他老老实实捧了光罩抱着小盒子垂了头,他脚下一个小小的白色光阵一转,他人消失在了客厅里。 邢宁子歪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杨开雨看看他的脸色,他冲魏柬道:“你一定有许多话要问列凡吧,你们去休息吧,我和小仙神女说几句话。” 魏柬起了身,她看了一眼文列凡,文列凡则是垂着头没敢迎上她的目光,这两个人往外走了,绍冰熹也要往外走,不想杨开雨又回了一句:“冰熹留下吧,坐吧,别站着了。” 绍冰熹受宠若惊地看看杨开雨,又看看董乔阿,董乔阿拉着她坐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这几个人,邢宁子一头栽在了沙发上哀嚎了起来:“后腰疼!老杨,快给我捏两把!” 董乔阿和绍冰熹一脸无语,杨开雨脸上一片嫌弃,倒是听话地给他揉着后腰去了:“怎么不撑着了?” “我不得在魏柬和文列凡面前撑撑脸面啊?”邢宁子叽歪着。 董乔阿小声提醒着:“小仙神女还在这儿呢?您不在她面前撑脸面啊?” 源由 邢宁子低声笑笑没说话,杨开雨轻轻咳嗽了一声:“小仙神女不是外人。” 董乔阿努努嘴表示不理解,杨开雨也没有向她解释,他只是问小仙神女:“你知道孟珂在我家吗?” 小仙神女意外地看着杨开雨,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重目山联合罗庆恩利用你主子的事儿么?”杨开雨又问。 小仙神女便呆呆地看着杨开雨没反应了。 董乔阿和绍冰熹完全不知道杨开雨在说什么,杨开雨扭头看向了茶几旁边的地面,他伸手在那里洒下一片黑雾,没过一会儿,孟珂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坐在了那里。 小仙神女立刻从沙发上起来向孟珂跪下了,孟珂还没看见小仙神女呢,他抱着枕头斜了杨开雨一眼问:“无缘无故干嘛叫我?我睡下还没一会儿呢!” “孟珂,你看这是谁?”杨开雨的笑容里居然还带着一抹幸灾乐祸。 孟珂这才看向了冲着自己下跪的人,他歪着脑袋盯了她好一会儿,这才一脸惊讶地问:“小仙神女?你怎么在这里?” 小仙神女没吱声,孟珂一下子精神了,他抱着枕头往沙发上一坐将董乔阿和绍冰熹挤向了另一边,他盯着杨开雨问:“发生大事儿了吧?要不然你不会叫我来的?” 杨开雨冲孟珂挑了挑眉,他先看向了董乔阿和绍冰熹:“小仙神女是华岳神女的婢子,只是她的山头比较倒霉,四百年前那里发生过一场地震,这个山头从主峰滑下来落到了重目山的地盘上,自此之后她虽说还是天庭的官员,但是受制于重目山,憋屈的很。” 董乔阿和绍冰熹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那么,关于田忌的事情,小仙神女知道来龙去脉喽?”杨开雨问。 小仙神女点着头道:“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田公子是逃到这里来的,他看我是山神本想能指望我庇佑他一把,可谁又知道我在这里也是寄人篱下,后来有一个堕神追到了这里,说是要他将什么龟甲交出来,他就骗那堕神画了一个大阵,结果他自己把自己封在地底下了,可那堕神也不是好骗的,他在最后关头看出来了田公子是想玉石俱焚,便趁他完全分裂时将他身上的东西抢走了,也因为我让田公子在我那里躲过一阵子,他化成法阵之后,反而庇佑了我这山上的生灵几十年,直到你们过来。” “另外,重目山的妖魔鬼怪一向大胆,他们知道罗庆恩与华岳神女的恩怨,便趁她化成凡人来人间轮回时,联合罗庆恩算计起了她,我想,要不是他们得到了那片龟甲,他们这些大胆的心思也不会付诸行动吧?”杨开雨补了一句。 杨开雨说完这话时,董乔阿瞄了一眼孟珂,见他正诡异的扬着嘴角笑着,好像他已经构思了一个极妙的想法去造作重目山的那帮贼众了。 董乔阿与绍冰熹交换了一个眼神——杨开雨怕不是故意的吧?他故意把这些事情告诉孟珂,好让孟珂去找重目山的茬儿?别说别人欺负他了,就是别人不欺负他,他也会主动找别人惹事儿呀! 邢宁子也笑眯眯地看向了孟珂:“我进入重目山会被那些堕神消耗法力和体力,我身上还挂着瘟神送的东西,所以在那里施展不开,你就不一样了,我不是说要鼓动你去做什么,别的我也不在乎,但是田忌身上的那一片龟甲必须弄回来,如果你能弄回来,我就送给你。” 孟珂眉毛一挑,他问:“你在意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我先猜一猜吧,那一片龟甲是不是封印你大哥的八片龟甲之一?” 听着重点来了,董乔阿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邢宁子扯了一个枕头抱在了怀里,他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才道:“是啊,其实我不忌讳这些事儿,因为我们做的事儿又不是对不起人的事儿,反而是天庭和地府特别忌讳,他们不提,也不想让我提,我倒是想对人提及,好不让与我交好的人忘了这些事情,因为与我交好的,大部分也是倚仗我的。” 董乔阿以为孟珂知道这些事情,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他也只是听说了一些皮毛,他表现出来的兴趣比自己都要浓。 “关于这些往事外面有不少传言,传言与事实也八九不离十,尤其是东陵北的僵尸一族,他们好像已经摸透了当年的事情,是在人神之战的时候,也是我们家族背叛了神族站在了人族这一边,也是我大哥为了保全一方生灵用了那个阵法,叫做献灵阵;就像田忌那样,剥开自己的七经八脉埋于地下,滋养这一片生灵,也通过龟甲受他们的供奉,只要这个地方还有一株草,一只蚂蚁,献祭的人便不会消亡。”邢宁子的语气里满是感叹。 绍冰熹偷偷看了董乔阿一眼,见她正听的入神,在邢宁子的话落下时,杨开雨接上了道:“镇守邢大哥的龟甲在南北朝天下大乱时被人挖走了,只是有一个恰巧与埋田忌的地方重合,被魏家抢先一步连人带甲带走了,所以魏柬才这样着急田忌,他们虽说也在田念身上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可是他们最终的重点还是在田忌身上,因为甲片在田忌身上。” “甲片是做什么用的?”本来董乔阿要问来着,绍冰熹却是先开口了。 这个孟珂知道,他扭了头向绍冰熹显摆着,一幅知情的人的模样:“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有一片被桃花源做成了手镯,被他们一个族长的女儿戴着;现在又有一片,就是田忌身上的,被重目山的堕神抢走了;剩下的有的人说在天上,又有人说在地府之中,可天庭的人和地府人都不承认,另外,邢宁子的大哥也被镇压在了神牢里,虽说不死,可也活不了,也不知道他们关着他做什么,为了威胁老邢?现在老邢也威胁不到他们吧!” 董乔阿暗暗点头,那个手镯她见过,就是娇娇戴着的那一个。 找事 “既然那龟甲本来就是邢家的,为什么老邢不自己要,反而说要送给孟珂?”绍冰熹轻声问了一句,她问完立刻去看董乔阿的脸色了,她想,自己最近是不是飘了,怎么什么都敢问。 邢宁子并没有责怪绍冰熹的意思,他反而温和地解释着:“天庭和地府的人是不会让那东西落到我手心的,所以就算我亲自动手,抢回来了,我也留不住它,孟珂背靠水晶宫,水晶宫与太阴夫人交好,这个势力就算是重目山的堕神也要好好考量一下,再说了,我送给孟珂又怎么了?他自从到了我们家就帮过我们不少忙,因为罗庆恩的事情,他还受了伤,早在之前青女就给了我们不少珍贵的东西,反正甲片落不到我手上,我当然要向着水晶宫和孟珂,最好把甲片给他们。” “如果我能得到那个甲片我就会像桃花源的人一样,把它做成项圈天天戴着,我看谁还敢惹我!”孟珂那幅得意的模样,好像他已经得到了那片甲片一样。 董乔阿努努嘴小声道:“你没不戴项圈儿也没人敢惹你……” “可,魏表姐他们呢?他们会同意么?”绍冰熹又问。 “他们没有实力去重目山抢东西,而且如果让水晶宫的人得到了这甲片,他们当然会安抚魏家与田家,对于东陵山北一族来说,仙丹比甲片对他们更有用吧?而且他们还能将水晶宫当成靠山,只要他们的族长头脑清醒,便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是有利于他们这一族的。”杨开雨说着垂头拾起自己的保温杯来了。 突然孟珂一拍大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吓了他旁边的董乔阿和绍冰熹一大跳,他将自己手里的枕头一撕,一大片羽毛飘下来,董乔阿和绍冰熹忙躲了:“好!老子要干一番大事业了!本神官早就想收拾那帮杂碎了!” 绍冰熹惊恐地看着孟珂,还不忘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毛,董乔阿也扁扁嘴,她倒是不怀疑孟珂的实力,只是孟珂那种造作法儿,她怕自己跟不上节奏,原来他拆唐宣林的家时,她就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去帮忙,还是应该阻止他破坏家具。 邢宁子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叫你时你不是刚睡没一会儿么?那你现在去补觉?” “补什么觉?我清醒的很!我是不是要去找魏家和文家的人商议一下儿?虽说他们是不够资格和我对话,可现在这个形势,我也就不挑了!”孟珂如果有尾巴的话,恐怕要翘到天花板上去了吧? 杨开雨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因为这里面还掺杂着另一件事儿,洛烟龙女的事情,小仙神女,关于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是田公子告诉我的,而且田公子化成阵法之后蔓延数里,我通过这个阵法也知道了不属于我的地盘外关于重目山的好多事儿。”小仙神女好像因为孟珂的激动也兴奋起来了。 “你知道安露的事儿啊?”绍冰熹忙又捡掉自己腿上的羽毛瞧起了小仙神女。 小仙神女也挥了挥自己面前飘着的羽毛道:“安露是龙女不假,她想与一个命格极好的男人做足七世夫妻,这个与七世怨侣不一样,做足了七世夫妻龙女身上的精魂精魄会与男人身上的精魂精魄结合到最妙处,而且它完全能独立,只是要利用这些精魂精魄还要找极好的容器;安露经常来重目山的,她虽看不到我,她一靠近田公子阵法所蔓延之处,我却是能感受到她,这是我亲耳听她对另一个女人说的! 她说本来是她与一个男人做够了七世夫妻,男人身上的好东西虽说被盘剥完了,可是她身上的好东西也同样被盘剥完了,她是要重新与这些精魂精魄融合的,可是她们的族长却以为她资格不够,想把这些精魂精魄给别人用,可是当下来看能容得下这些精魂精魄最好的容器还是安露的身体,于是她的族长便想让安露将这些精魂精魄连她的身体一同给另一个人,安露没想到自己被利用完了还要将命给别人,她便逃出来投靠了重目山,而且她投靠重目山的投名状就是要找一个能力极强的男人,做成七世怨侣。” “她挑中了文列凡,可是她并不知道这也是文列凡与魏柬给她设下的圈套,而文列凡与魏柬没想到的是,她已经投靠近重目山了,他们更没想到的是,重目山的人还收下了她。”杨开雨冷笑了一声。 “那个七世怨侣是不是很厉害的东西?孟珂在找到盛七世怨侣的腰带时他便被刮伤了,那……”董乔阿话说到一半儿便去看邢宁子与杨开雨的脸色去了。 “厉害是厉害,还要看利用它的人,七世怨侣用来炼厉鬼,七世夫妻用来养精魂,孟珂之所以被伤是因为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和他妹妹被托付给水晶宫时,水晶宫上上下下就这么一对粉嫩又新鲜的小东西,水晶宫可是好好宠爱培养了他们一番呢。”杨开雨说起话来笑眯眯的。 “我等不及了,我要去找姓魏的和姓文的说话去了!”孟珂穿着睡衣就往外跑了,小仙神女张口要劝阻他,可又一想,他听自己的么,便又作罢了。 绍冰熹想了想也道:“我感觉我也应该和岩哥说会儿话去了,虽说他和安露都一样惨,可是他家的人起码没抛弃他,我觉的我是不是得开导安慰一下他?” 杨开雨和邢宁子默契地点点头,绍冰熹也起身出去了。 “这一次是我们主动找事了?”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问邢宁子。 “我们是搜查官,我们就应该主动找事儿,不查他们他们好像以为我们是吃干饭混日子的!你们信不信,过不了一个小时,孟珂绝对会给雪或和雪唯她们分发仙丹,说不定他还会给宫青瞳打电话呢!”邢宁子抿着嘴笑的那叫一个惬意。 意外 “啧啧啧……这什么事儿吧,一要有孟珂参与,那就会变的无比的好玩儿。”杨开雨也附和着邢宁子,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可董乔阿却是感觉心里毛毛的,她从小到大就没惹过事儿,这突然要和很厉害的人对上了,还是不同的好几股势力,她一想到这个她两条腿就想发抖。 只是,她心里还有自己的事儿想问邢宁子,比方,她原来发现她嘴唇上的口子是活的,不是因为她上火干裂的!可,现在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说着重目山的事儿,还要和他们干仗,她现在提及这个好像不大合适,不过就像那个献灵阵一样,总有一天邢宁子会心平气和地告诉她吧,她又着什么急呢?她最初想要的不就是吃喝不愁,无忧无虑的生活么?她感觉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她的好奇心比起来,简直太重要了,她选择放弃她的好奇心来换取老邢的轻松和自己快意的小日子。 更何况,她从来都是个喜欢为别人着想和考虑的好姑娘。 “我帮小仙神女安排一下房间吧,她的山头崩了,她是不是得暂时住在这里一阵子呀?”董乔阿忙问。 “很快就会有神官接她回天庭另派任务的,不过在这之前,她确实是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了,你们东屋不挤吧?”杨开雨问。 “不挤不挤!三间大房,我们用屏风隔成了好多房间,再来两个人也够住!”董乔阿说着起了身。 小仙神女对着邢宁子和杨开雨谢了又谢,她又感激地看看董乔阿,跟着她出门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杨开雨和邢宁子时,杨开雨才轻声冲邢宁子道:“你看,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你,若是原来的她……” “她是她,不要拿她和别人比,没法比,我爱她,可也爱她,这样的日子对你我来说算是运气极好的了,还是说你对别人挖你心的感觉上瘾了?想让人再挖你一次?”邢宁子不悦地斜了杨开雨一眼。 杨开雨只好笑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儿被虐倾向,不过你做什么,我都尊重,也都支持。” “切……”邢宁子又白了杨开雨一眼,抱着枕头往后屋里去了。 董乔阿用屏风给小仙神女隔出来了一个小房间,就挨着她的,小仙神女看起来很欢喜,不住的对着董乔阿说谢谢。董乔阿将郭厢萝桌上的零食递给了她问:“你感觉这个房间好么?怎么这么客气?我不过是替你拉了两道屏风呀。” 小仙神女抱着罐头没打开,她笑笑道:“我好多年不和别人说话了,田公子倒是陪了我一阵子,可是时间太短了,我还想着有一天他能活过来再同我说说话儿呢,哪怕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吵吵嘴也行。” “怎么会?你的山上不是有很生灵么?”董乔阿又问。 “有是有,可是它们要么初成人形,要么初成怪形,我说话他们也听不懂。”小仙神女扬起眉来叹了口气。 董乔阿便懂了。 与其说小仙神女喜欢这里的生活,不如说她喜欢这里的人,不管谁说话,她都要认真地看着他把话说完,直到那个人确实没话说了,别人开始说话了,她才会兴致满满地又去看别人,就像她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很多年的鸟儿一样,一被放出来,她对什么都感觉新鲜,哪怕是别人讨厌的东西,她也会新鲜上半天。 晚上当别人都睡了的时候,小仙神女还在玩董乔阿的手机,自从和大霍开了荤之后,她也就不和绍冰熹一起睡了,而每天晚上都是她睡在床上,霍焕臣要么靠在床头,要么躺在床下,董乔阿半夜踢开被子时,他还会帮她拉被子。 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董乔阿,她睁开眼睛便感觉到霍焕臣正在将自己腰上的薄被往上拉,她抬起头看了看屏风那边的小仙神女,小仙神女收缩了屏风将她的手机递给了她:“有一个人给你打电话了。” 董乔阿接过了手机一看,见是巫嘉伦,可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接过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巫嘉伦气喘喘的声音:“乔阿?” “怎么了哥?这个点儿你是在外面吗?还是刚开完会呀?”董乔阿坐了起来,霍焕臣还用被子将她裹住了,初春的半夜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我刚下飞机,我有事儿和你说,是关于宣锦的……” 巫嘉伦的话说到一半儿便停住了,似是有谁打断了他,接着,电话里远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哥哥,你知道蓝海酒店怎么走吗?” “嗯……你可以问一下出租车,我不怎么来渭城的,也不大熟悉这里。”是巫嘉伦的声音。 “好吧,依然谢谢你……” “不客气……啪!” 巫嘉伦那边的电话似是摔在了地上,董乔阿连叫了几巫嘉伦,电话那边都没有反应,董乔阿看着自己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她穿鞋下床了。 小仙神女看着董乔阿急急出了门,她也跟到了门口,她又看着她往北屋那边去了,她倒是没有跟上去。 北屋里的人还在睡着,董乔阿轻手轻脚打开了孟珂的房间,孟珂在一张双人大床上睡的正香,他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另一只枕头和被被踢到了床下,董乔阿将被和枕头捡了起来,她推了推孟珂,孟珂睁开眼睛盯了董乔阿一会儿,没等董乔阿开口呢,他沉声道:“巫嘉伦出事儿了。” “你知道?”董乔阿一脸惊恐。 孟珂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他摸了自己的手机滑开,打开了一个董乔阿没见过的软件,那个软件上有一个小红点在移动,只是没一会儿便定住了,孟珂将那里放大,董乔阿看着上面的标识是“旧粮仓北”。 “旧粮仓离这里很远,应该是有人劫持了巫嘉伦,我们现在过去?”孟珂抬眼问董乔阿。 动手 董乔阿立刻道:“我去叫人!” “哎!别吱声,只叫冰熹姐姐,一咱们三个人,别人不要叫。”孟珂立刻道。 董乔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董乔阿悄悄把绍冰熹叫了起来,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迷迷糊糊穿衣服的绍冰熹小声问她:“这样好么?我们偷偷出门却不告诉老邢他们,万一对面是比我们厉害的人呢?” 董乔阿压低了声音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孟珂想活动活动手脚了,再说了,打不过咱们可以逃呀,我手上还有两个印,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到时候再告诉老邢也不迟。” 绍冰熹伸手束自己的头发,她瞄了董乔阿好一会儿才道:“乔阿,我感觉你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云轻孟珂他们在一起呆久了,我感觉你都变的事儿事儿的了。” “这怎么能叫事儿事儿的呢?我是老邢的徒弟,总要有独当一面的一天,我不得快速成长起来呀?还能事事让他操心?”董乔阿反驳着。 绍冰熹想了想董乔阿的话,她感觉她说的也对。 董乔阿带着绍冰熹和霍焕臣出了东屋就看到孟珂在院子里向他们挥手:“快点儿啊!磨蹭什么呢!怎么这个傻大个儿也在呀?” “他肯定在呀!哎呀,你不说别磨蹭了么,走走走!”董乔阿给了绍冰熹一个眼色让她点儿结阵,绍冰熹瞄了一眼孟珂手机上的坐标,她将食指与中指一并,在胸前一立,地面上结过了一串小冰晶,小冰晶围着他们转了一个圈儿,这几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旧粮仓北是一个公交站名儿,因为这里有一个宋代的粮仓而得命,不过这个站点是由城郊通往村镇的,而在这里停的也只有破旧的小巴,大巴公交车是不走这里的。 平地起了一个冰渣圈儿,董乔阿几个人的身影一散,一凝,出现在了公交站牌的后面,孟珂正好踩在土路和水沟的边缘,要不是绍冰熹拉他一把,他就要跌下去了。 天色还黑的厉害,董乔阿扫了这里一圈儿,她问孟珂:“你确定我哥是在这里?” 孟珂也四下寻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周围暴起一圈风沙往东边游去了,绍冰熹忙赶上了他,霍焕臣顺手抄了董乔阿的腰也追上去,董乔阿的周身自动生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光罩将她护住了。 “孟珂你慢点儿!”绍冰熹追着前面那一圈风沙钻进了一片稀疏的林子里,林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儿,头儿的那边是一片农田。 天上有弯月并不明亮,董乔阿勉强能跟上绍冰熹,突然“砰”的一声,前面传来了绍冰熹一声“哎哟”,她摔在了一片落叶上。 霍焕臣停在了绍冰熹不远处,他揽着董乔阿腰的手一松,董乔阿没着急去看绍冰熹,她看到绍冰熹刚才撞上了一圈黄沙,黄沙因绍冰熹的冲力撞上了它后面那颗树,董乔阿听到了一个女人的闷哼声。 “那个不是孟珂!冰熹!小心!”董乔阿叫了一句,下一秒,黄沙如浪一样向她和绍冰熹拍过来,同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排牙齿将那一卷风暴悉数吞下了,当董乔阿惊魂未定地去看霍焕臣时,见他正将抽出自己脊椎的手慢慢收回去。 “是况始璊!”绍冰熹看清楚了树下单膝跪着正扯着风沙向董乔阿袭来的女人,她左右手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分别交叉双手往落叶上一扣,一串冰棱拔地而起刺向了了对面的况始璊,况始璊立刻抽身后退躲了。 董乔阿一伸手,半空的脊椎互相脱节拉扯成了一条长长的牙鞭,她一鞭挥出去,鞭尖像闻到了生肉的野狼一样追着况始璊,况始璊扭头冲董乔阿拧下了眉毛,她迅速散成一片黄沙想往高空中逃去,不像另一坨黄沙盖过来直接将她拍了下来! 况始璊大概没想到这边会来这么多人,她立刻翻身从地上起来看向了向自己围拢的董乔阿、绍冰熹和半空之中的孟珂,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优雅了,也不转她的烟杆了,她在犹豫了一秒之后又掀起一阵黄沙往半空中的孟珂扑去,而孟珂却是浮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况始璊的黄沙在靠近了孟珂时便与他周围围缠绕的黄沙融在了一起,被同化成了孟珂的黄沙,这让况始璊大吃一惊。 “师姐!走!”不远处传来了安露的声音,况始璊丝毫没有犹豫,她又散成一片黄沙钻进了落叶里往远处游去,绍冰熹的冰棱追着她“曾曾曾”地拔出去远远一串,而当况始璊再次现身时,她已经和远处一身运动衣的安露站在了一起。 瞧着自己和董乔阿等人拉开了距离,况始璊这才有机会将自己的烟杆一转,冲这边笑的一脸傲慢:“就你们几个?也想抓住我?” “是不是你们抓了巫嘉伦!”董乔阿大声质问着。 况始璊一挑眉没说话,安露冷笑道:“本来我们不想抓他的,可谁让他凑巧碰上了我们,身上又有神识呢?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那是傻子!” “他人呢?”董乔阿接着喊。 “他身上的东西有些难取,我们正打算带他回重目山呢。”况始璊笑的一脸挑衅。 孟珂落在了地面上,他往这边走了两步,轻蔑地看着况始璊问:“哟,我说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原来是个低等山精,就你那点儿修为,是怎么敢一个人出来办事儿的?” 况始璊眯了眼睛看向了孟珂,刚才她就在惊讶了,为什么这个人能吞噬自己的法力,眼下孟珂就要给她答案了。 孟珂周身的黄沙又卷了起来,不远处的况始璊开始还没感觉什么,没过一会儿,她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力量,自己的修为都在被对面孟珂的黄沙吸食着,她心底的恐惧再也掩饰不住了,她冲孟珂大喊了一声:“你是谁!” “华岳神女的儿子,水晶宫宫主的干儿子,风沙之主,孟珂!”孟珂笑着,他周身的黄沙卷起的更猛了。 抵消 就在况始璊快要坚持不住时,安露引了这边水沟的水往孟珂身上拍去,绍冰熹双手向半空中一洒,一道冰屏拦下了安露那一阵脏水,孟珂的注意力被一分散,况始璊抽身往远处逃去! 安露转了身要走,董乔阿手上的鞭子在空中一扬,鞭子倒是没有打到安露,可是鞭尖上的金色的锋芒划到了她,安露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化成一股清泉钻入了地下,原来在她背上被隐身了的巫嘉伦也现了身被摔在了农田里。 董乔阿立刻松了鞭子,鞭子又缩错成了一排脊椎回刺进了霍焕臣的后脖子,霍焕臣后脖子上冒起一串黑色的血泡,他动了动不大舒服的脖子立刻跟上了董乔阿。 董乔阿蹲下身子忙去看巫嘉伦了,孟珂却还想追着安露去,绍冰熹忙拉了他一把:“孟珂别去!小心中了她们的圈套!我们还是先顾及嘉伦哥吧!” 孟珂的胸口一起一伏,极不解气,不过他倒听了绍冰熹的话,没有去追。 巫嘉伦昏迷着,他的额角上破了一块,流下来了少许血粘在太阳穴那里,董乔阿抱起了巫嘉伦的上半身看向了绍冰熹和孟珂:“咱们先回去吧?” 绍冰熹一点头,她迅速结阵了。 回到院子里时,天色已经发白了,董乔阿直接将巫嘉伦送到了东屋里,绍冰熹去拿消毒水去了,董乔阿一面洗手一问孟珂:“你说安露知道文列凡和魏柬想算计她,而且重目山里的小仙山也崩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们还敢出来招摇?” 孟珂扁着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绍冰熹正给巫嘉伦擦额头呢,猛的,她反应过来问:“嘉伦哥不是说他有关于宣锦姐的事儿要和你说么?会不会和宣锦姐有关系?” 孟珂扁着的双唇松了,他瞄向了绍冰熹,董乔阿也道:“极有可能,重目山得到了田忌身上的那片龟甲,他们会不会要动手炼制动灵禁了?就像娇娇姐手上的镯子一样?然后,安露和况始璊就出来弄材料来了?” 绍冰熹使劲儿点着头,表示极有这个可能,董乔阿看了一眼巫嘉伦,她又冲绍冰熹道:“你帮我照顾一下嘉伦哥,我去北屋里给老杨汇报一下情况。” 绍冰熹应了一声又看向了孟珂,孟珂却是歪在椅子里,没说话。 北屋里,杨开雨刚好从书房出来换水,董乔阿一进门便冲他心虚笑了,杨开雨也冲她笑笑道:“我知道你们出门了,遇到了谁?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和对方对手了吧?” 董乔阿紧了紧自己有些松散的头发,她一五一十将自己遇到安露和况始璊的事儿说了,也说了巫嘉伦在这儿,杨开雨了然道:“你说嘉伦凌晨三点下的飞机?这个时间点来找我们,恐怕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儿,走,我跟你去东屋看看他。” 杨开雨提着自己的水杯往东屋里走,孟珂还歪在椅子上发着呆,绍冰熹正将绷带往巫嘉伦的脑袋上缠,看到杨开雨过来,她忙在一旁站好了身子,杨开雨靠近了巫嘉伦,他伸手捧着一团黑雾在巫嘉伦的脸上漫过,巫嘉伦突然倒吸一口气,身子痉挛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杨开雨后退了几步,董乔阿忙上前看了看巫嘉伦,巫嘉伦瞪着眼睛看了董乔阿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到了文列凡这里了。 “嘉伦哥,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董乔阿小声问。 巫嘉伦点头:“嗯……” 董乔阿抿嘴笑笑,巫嘉伦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对了!宣锦!她要去重目山!” 杨开雨拧着眉看向了巫嘉伦,发呆的孟珂也往这边看了,就听巫嘉伦接着道:“宣林一直担心她的情绪不好,我也便多留意起了宣锦,我发现她根本什么都没忘!原来那位地府的官员不是打算要她忘掉罗庆恩那一段事情么?可是她却是忘了,唐宣锦的记忆本来就被田念做过手脚,那位地府官员施的法和田念的刚好抵消掉,也将宣锦的封印彻底解开了,她那一阵子总是闷闷不乐的,恐怕就是在计划着去重目山的事情。” 董乔阿和绍冰熹齐齐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颇为尴尬的道:“我就知道,但凡颜南办过的事儿,一定会留个或大或小的bug,这下好了,这个bug可大了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董乔阿立刻问。 “不着急,华岳神女厉害着呢,她是一岳之神,这些个普通的山神见了她都得跪拜,虽说她还不到可以和堕神匹敌的地步,可是堕神遇到了她,也不会轻易和她交手,如果我们知道她去重目山做什么就好了。”杨开雨的话一说完便看向了孟珂,孟珂却是白了杨开雨一眼看向了别处,明显,他不想插手他亲妈的事儿。 “她会一个人去重目山吗?”绍冰熹也问。 “应该不会吧……”杨开雨确实不敢肯定。 董乔阿扭头看巫嘉伦:“哥,那宣锦姐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宣林说她留下一张字条便离家了,说是自己要四处走走,宣林是没有多想,可是我知道宣锦在想什么!我怕电话里和你们说不清楚,便立刻赶了凌晨的飞机过来了。”巫嘉伦压着眉心,分外着急。 董乔阿抿着嘴不说话了,绍冰熹吱吱唔唔道:“那也就是说,我们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对不对?” “嗯……小仙神女有一块玉,她说她的玉一碎,她姐姐就会来帮她,所以小仙神女会不会也有通知或者召唤唐宣锦的东西?”董乔阿的眸子动了动。 “她姐姐就是华岳神女,只是她当时不知道咱们的身份,说的隐晦,可是她的玉一碎,唐宣锦会不会来找她,也是个未知数,如果像嘉伦说的,她在颜南对她的记忆动手时,她便解开了自己的封印,那她当然知道现在的小仙山已经崩塌了,而且小仙神女没有性命之忧,那她自然也不会担心她了。”杨开雨给众人泼了一头的冷水。 苦楚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个确切的主意了。 巫嘉伦暂时在这里休养了起来,郭厢萝也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着身体,耿萦冕回到桃花源打来第一通报平安的电话时,郭厢萝已经恢复的和以前差不多了。 现在一起在后院里比划手脚的就不只是易雪或与绍冰熹了,又多回了一个郭厢萝。 董乔阿爬着后窗子看着后院练武场上有说有笑的三个年轻姑娘,霍焕臣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董乔阿扭头看向了霍焕臣,霍焕臣回手指了指西屋。 董乔阿继续趴着窗子,她只是扭着脸问霍焕臣:“怎么了?谁有问题?凡哥?嘉伦哥?岩哥?” 在董乔阿说到张岩的名字时,霍焕臣点了点头,董乔阿捧着侧脸的手轻轻放下了,她又斜眼看了看后院里的三个姑娘,见她们谁也没有注意自己,她闪身往外面去了。 霍焕臣指向了大门之外,董乔阿只好问霍焕臣:“他出门了?” 霍焕臣便点头。 “你想让我去跟着他?”董乔阿又问。 霍焕臣便又点头。 对于一些细微的事情,霍焕臣要比她敏感的多,她又看了一眼北屋,这才伸手勾了霍焕臣的脖子,霍焕臣一提身子掠上了半空中,偏偏这个时候邢宁子打开了向南的窗子,他手上捧着一杯热牛奶,他瞄了一眼还没飞远的董乔阿与霍焕臣,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靠着窗子,又笑着看向了与杨开雨说话的小仙神女。 霍焕臣将董乔阿带到了一个垃圾回收场的角落里,一座座垃圾小山恰好成了她们藏身的好屏障,霍焕臣指了指一个废弃的三轮车,董乔阿扭头看过去,见张岩正站在那里。 董乔阿往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后面躲了躲蹲下了身子,她听到张岩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来还你一样东西。”是安露的声音。 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她往前面探了探身子,不过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张岩,看不到安露,她却是能听到她说话。 张岩将手伸了出去,等他收回来时,他手心上泛起了微弱的金色光芒,董乔阿在想着,他手心里应该是个珠子之类的东西吧! “你千辛万苦得到的,促成的,为什么又要给我?”张岩语气温和,甚至里面还带着些哀愁。 “好的,就成全它就让它更好,坏的就去更坏吧!你的族人和我的族人不一样,我是被利用尽了,一点价值都没有了,甚至连个安身之所也不给;你不一样啊,你的族人依然拿你当家人,你我也做了这么多世的夫妻了,我给你不是天经地义么?”安露分明轻快的语气里却是让人听出来了一股无奈。 “你可以给重目山的人啊,反正你也要交投名状。”张岩垂着眸子,问的言不由衷。 安露那边传来了一串低笑,她轻声道:“作为投名状,这个还差了一点儿,我不想被盘剥的那么干净,我有生以来,做的全是身不由已的事情,我还不能有一件事情可以自己作主了?我曾义无反顾地听从族长的话,做他指派的任务,可到最后呢?我又是个什么下场?我可不认为重目山的那些妖魔要比我的族人仁慈,他们会如何对待我,我心里有数。” “那你更应该留着它,万一你用的上呢?”张岩对安露还是透着万分关心。 “你感觉他们会让我有机会用这个?我不怕死,只是不甘心而已,我想,天地之间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如果没有了,也没关系,我毕生的精华都在这里了,哪怕所有人利用我,盘剥我,至少,我还曾有过一个你,为我着想过。”这一句话说完,那边再也没有传来安露的声音,张岩一直站在那里,手上捧着那个发光的珠子,不知道他是在和安露对视,还是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董乔阿从破旧的木桌后面走了出来,她轻手轻脚到了张岩的身后,当她顺着张岩的视线望去时,那里只有一堆一堆的垃圾小山,并没有安露的影子。 张岩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那颗泛着金色光芒的珠子,他轻声呢喃着:“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宁愿投靠重目山,也不愿过来和我做一对平凡夫妻?” “因为洛烟龙宫的人会找上你们啊!到时候你们还是会一身麻烦,而且她的族人都这幅模样了,她不认为你的族人会为了你们夫妻俩伤了两族的和气!大不了处置了你夫妻俩这个珠子两家对半儿分!你看不出来吗?安露那么要强,她是一定要投靠重目山让自己强大起来的,她好让洛烟龙宫的人看看!”董乔阿压着眉头道。 “是啊,家族里怎么会为了我一个人与洛烟龙宫为敌呢?那他们就更不可能为了我与重目山为敌了,可若是让安露一个人背负这一切,是不是又显得我太窝囊了?”张岩扭头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提了一口气,她揉了一把张岩的肩膀道:“岩哥,你要做什么?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你支持我?老邢会同意么?”张岩苦笑。 “如果我没有惹事儿和处理后事的本事,我以后怎么当搜查官啊?你看,老邢现在之所以这么老实,还不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造作够了?我还没有呢!我年轻人的日子才刚开始啊!”董乔阿嘴上说着,她已经下定决定像孟珂一样嚣张一次了! 张岩却是盯着那颗珠子无奈地道:“只怕我们……惹不起……” “岩哥,你就说这事儿你干不干吧!你只要吱个声儿!剩下的交给我!”董乔阿一下子豪迈了起来。 张岩抬起脸看了董乔阿一会儿,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干!” 董乔阿冲着张岩抿嘴笑笑,她又看向了霍焕臣,霍焕臣也正在看着她,他完全不在乎张岩说了什么,他只看到自己的女主人脸上洋溢着光彩,于是他眸子里的金光也愉悦地跳动了起来。 打算 小仙神女说自己会试着确定一下唐宣锦的位置,只是华岳神女的级别比她高上太多了,她只能尽量试试看,瞧着她对自己没有半点信心的样子,董乔阿这些人除了鼓励她就是鼓励她了。 这些天董乔阿也在想一个问题,她想着原来善恶是非总是共存的,只是时而此消彼长,就像俗语说的——慈不掌兵,然掌兵安邦后行大善;义不行商,然行商巨富后行大义;情不立事,然立事建功后行专情;赖不治学,然治学立业后惰于行;情深不寿,然长寿高龄后忆往情;慧极必伤,然反思觉悟后生大慧。 郭厢萝总是把文列凡是个渣男挂在嘴边,可董乔阿看过文列凡对魏柬仰慕又表忠心的样子;她总以为张岩是个极有正义感又坚韧的人,可他还不是看着安露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只能隐忍着?安露是在给重目山递投名状,可若非她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这样选择吧! 人们常说,你受了别人的迫害便心生怨恨,但那不是你害人的理由,可是这个人在被迫害时这些指责他的人又去哪儿了呢?这些人助长毒药的生长,在它毒害别人时又对它多加谴责,那为什么要助长它的形成?在它生根发芽的时候,这些用嘴输出的人,又在哪里呢? 董乔阿对安露恨不起来,因为她的目标不是那些弱小无辜的人,她想施手的,是张岩的表弟,文列凡。只是安露想错了,文列凡不是连亭礼,魏柬也不是冯瑞宁,她这个七世怨侣的对象怕是选错了。 易雪或和绍冰熹在后院里说说笑笑,郭厢萝便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她们,董乔阿依然趴着后窗子看着她们,不言不语。 绍冰熹看了看郭厢萝,她笑着问她:“厢萝,你不想和我比划一下吗?虽说上次在陆起家里的时候比过一次速度,可是我还没有见识过你的真功夫呢。” 郭厢萝裂开双唇一笑,没说话,看她一幅神秘的样子,绍冰熹不解地看向了易雪或,易雪或这才倚着秋千架语重心长的对绍冰熹解释着:“她的速度其实不算是快的,不过这个速度对她来说匹配她的身手绰绰有余。” 绍冰熹好奇地看看易雪或,又看向了郭厢萝,易雪或拍着郭厢萝的肩膀道:“别看我和魏表姐都是僵尸,我们是不吸血的,但是厢萝是吸血的,而且她不光是吸血,像师文敏那种鬼体与肉体分离的,只要它有一具活肉体,她都能将这具肉体里的带动循环的东西吸干;其实这样算起来,厢萝和师云轻反而是最佳搭档,一个专攻机械性的灵体,一个专消耗精魂精魄,只可惜啊,恐怕我们是见不到她们合作的场面了,要不然那必定是一个杀伤力极大的,极震撼人心的场面。” 郭厢萝轻轻荡着秋千没接易雪或的话,绍冰熹也听明白易雪或的意思了,就是他们家族的人表面上练一种功法,另一方面,他们还会有一种适合自己属性,而且别人模仿不来的杀手锏。 后窗这边,董乔阿转了身靠着窗子轻叹了一声,她感觉现在的郭厢萝很收敛,她完全没有了在青云市时随时打嘴炮的那个活泼劲儿,连无关紧要的话也不愿意说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耿师哥的新手臂让她不舒服、不想多说话了,还是因为魏表姐和文列凡在这里,她不想出风头了。 魏柬推门而入,董乔阿抬起头来对上了她的目光,这让董乔阿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每当魏柬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总要将她当成是一个气质不凡、修为很高的大哥哥,可当她笑眼一弯张嘴说话时,她又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位大姐姐,这样切换来切换去的,董乔阿的脑子会不够用。 “去北屋里说话?”魏柬冲董乔阿笑笑。 董乔阿忙应了一声,她看着魏柬转了身往外走,她瞄了一眼霍焕臣也忙跟上了。 北屋里,杨开雨没有工作,他正凑在邢宁子的头边上看他的手机,他们对面坐着小仙神女,她正一脸疲惫又满眼殷切地看着他们。 虽说邢宁子与杨开雨并没有在魏柬进来的时候去看她,可魏柬还是作了一礼之后才进去,邢宁子瞄了魏柬一眼,视线又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他轻声道:“唐宣锦在弃灵山附近,这里是重目山的南缘,这一次我怕是去不了了。” “有我呢,这几些你就在这里休息,你就是能去,也别去。”杨开雨拉开了与邢宁子的距离,伸手去够自己的保温杯去了。 “我的阵法结的慢,我们得到的信息一定也是滞后的,我就怕大人已经进入重目山了。”小仙神女忙提醒着。 “不一定,她又不是不知道重目山是什么地方,她不会鲁莽行事的。”邢宁子笑笑,宽慰着小仙神女。 魏柬坐在了小仙神女的身边,她往前微微探着身子问邢宁子与杨开雨:“我们应该先找到唐小姐,我想我、乔阿妹妹,再加上厢萝就够了。” “不带凡哥吗?”董乔阿小声问魏柬。 “他要留在这里,我想,在我们想办法要算计拿走甲片的人时,别人也在想办法要到我们这里来搞点破坏吧?”魏柬浅浅的抿嘴一笑。 杨开雨瞄着邢宁子道:“老邢在这里镇守,我跟你们去,还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们的是,伏贤传消息过来了,说况始璊在他们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就在你们上次遇到他们之前。” “他们这就要处理那片龟甲了?”魏柬的眉毛压了压。 沙发上的邢宁子睁开了眼睛,他挑挑眉毛望着茶几道:“放心吧,天地之间只有老杨处理的了那片龟甲,要说处理嘛,云轻那孩子也能处理,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而且恐怕重目山的人也不会想到云轻,毕竟她大多数时间都在跟着她爸四处游玩,顺便蹭申宗从四面八方弄来的宝贝,一年之中,她留在重目山的天数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临山 “容玲。”杨开雨又轻声提醒着。 邢宁子先是茫然地看了杨开雨一眼,他又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恍然大悟:“他们应该不会找到她,她可和咱们一样是搜查官呀。” “申宗身为搜查官还可以随意出入重目山呢!这夫妻俩与重目山的关系极好,如果不算上那些不大露面的堕神,云轻几乎就是重目山的小公主。”杨开雨挑眉。 邢宁子动了动眸子,没有再多话。 “我们别耽误,尽快行动。”杨开雨看向了魏柬。 当天夜里,魏柬便动了。 安静的院子里围着一圈儿人,杨开雨挑了帘子从北屋里出来了,邢宁子则是趴在窗子上瞧着他们,东屋西屋里的窗子边上也探着几个脑袋往这边瞅着。 魏柬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杨开雨,她轻声问:“上一次去重目山是因为况始璊的结界和冰熹的风咒,这一次我们要怎么穿过重目山的结界?” 杨开雨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向了孟珂,孟珂面无表情地道:“我准备好了。” 杨开雨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那片地儿,平地起了一层黑雾,黑雾之中有细细的紫色电光连成了一圈儿旋转着的符文,孟珂提醒了一句:“各位注意了,我们会出现在弃灵山南山缘,这天底下大部分山的结界,包插重目山,都是不拦山神的,尤其是在天上长驻,整天无所事事的山神。” 董乔阿悄悄瞄了孟珂一眼,果然,他说后面那句话时,又开始嘚瑟的挑眉毛了,她拉紧了郭厢萝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没等她将这口气吐出来呢,一股风沙擦过了她的脸,她甩了一下头,睁眼便看到了空旷的黑夜里凸出来的那颗如夜兽眸子一般清亮的圆月。 同样空旷的地,连接着墨蓝的天边,董乔阿一转头便看到了正在望着那轮圆的杨开雨,她轻声惊讶着问:“老杨,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我们几个来么?” “就你们几个,如果真的碰上唐宣锦,怎么和她说话?总得来一个够格儿的吧?”杨开雨半开玩笑。 “可,我们不应该是去弃灵山么?为什么这里是一片平原?明明连个小山坡都没有啊!”郭厢萝也问。 魏柬抚了一把郭厢萝的肩膀道:“弃灵山是一座倒着的山,这个回去再和你解释,现在你先感受一下这一片有没有华岳神女的气息。” “有,到处都是!还真的和孟珂的气息极为相似呢!果真是母子!”郭厢萝有些小兴奋了。 感觉到郭厢萝靠近了自己,孟珂忙往一边躲了躲,好像他多嫌弃她似的,同时,他嘴里还低低吐出来了一句:“神经病!” 郭厢萝抬手推了孟珂一把:“你干嘛无缘无故骂我!” 孟珂一脸错愕地看向了郭厢萝,杨开雨忙扳了扳郭厢萝的肩膀道:“他不是在说你,他是在说唐宣锦。” “哈?”郭厢萝脸上的怒意还没来及退去呢。 “她要去重目山就去呗,为什么要故意散遍自己的神识?她是在让某个人来找自己么?”杨开雨说着,他抬腿往月光明亮的地方去了。 董乔阿拉着郭厢萝紧紧跟上了杨开雨,魏柬打量着周围走在后面,孟珂则是升上了半空中。 脚下细细的石子硌着脚底,郭厢萝突然停了脚步,董乔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蹲下了身子在地上摸着什么。而感觉到自己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杨开雨也转身往后看了。 “怎么了厢萝?”董乔阿小声问。 郭厢萝蹲在地上张开了自己的双手,借着清亮的月光,董乔阿看到郭厢萝的十个手指头上细细的斗纹异常明显,而斗纹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口子在一张一合着,这让董乔阿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下唇上那个口子,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一把,发现它好像消失不见了。 郭厢萝将自己的十指张开往地上一按,魏柬也靠了过来。 “这里有东西,但是我看不见,我不会结法阵,会结阵我也不知道这里藏着的东西要用什么阵来现形……”郭厢萝小声道。 魏柬扭头看向了杨开雨,似是在询问他怎么办,董乔阿看着魏柬的反应,没忍住问郭厢萝:“哇,魏表姐也不会结阵?我以为她是万能的呢!” “我们学那东西又没用,那东西对我们来说又没什么威胁。”郭厢萝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董乔阿没听懂,不过也容不得她细细琢磨了,因为杨开雨已经升上了半空中。 一张巨大的黑阵在地面上一浮、一转、一沉,广袤地面上的小石子震了两震,慢慢的,带着倒刺的枯草团水光一闪,一条彩绸正擦过草团往远处浮去。 这个时候不远处也出现了泛着水光的彩绸,一条条,一束束的涌向远方,似是某位仙人彩衣上垂下来的极长极长的披帛,只是这些个披帛数量有点儿多。 杨开雨还没动呢,孟珂先飞向了彩绸们聚集的地方,杨开雨忙跟上了孟珂,董乔阿也忙拉了郭厢萝往那边跑了。 董乔阿感觉自己跑了好久,终于,半空中的孟珂停了下来,杨开雨便浮在孟珂不远处,远处的地面上站着一个被沙雾笼罩的人影,人影的对面还浮着一条小龙,这些彩绸便像一条条泛着水光的蛇一样逼视着那两个人,却是没有靠近;那边的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齐齐看向了这边。 杨开雨落了地,孟珂却还浮天上,只是杨开雨往那边走时,孟珂没有跟上,而看到魏柬跟着杨开雨走了,董乔阿也才大着胆子拉着郭厢萝往那边走。 一瞬间,贴着地面飘浮着的彩绸们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半空中盘旋着的那条小龙也俯冲向地面化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也往这边来了,等他与自己对峙着的身影擦肩而过时,那个人才一回头,退去一身水光与沙雾似的东西,露出来了唐宣锦那张万年厌世的脸,她也转了身,腰上的水光往下一翻,一袭白色的长裙刚好荡到了她的脚踝。 碰面 杨开雨接着往前走,魏柬却是停下了,董乔阿想着,自己是个后生,是不是也应该向魏柬一样停在这里让杨开雨这个“够格儿”的人去和前面那两位大神交流,不想杨开雨回头看向了她冲她道:“乔阿,来,给你介绍一人。” 董乔阿看看郭厢萝,郭厢萝主动松了她的手,董乔阿只能往前走了。 那个小龙化成的男人就站在杨开雨三步开外,他冲杨开雨摆了摆手笑笑:“好久不见杨老师。” 董乔阿暗暗抿嘴——这俩人儿认识呀? “好久不见,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对了,这是老邢的新弟子,董乔阿;乔阿,他叫安雷,算起来他应该是安露的堂弟。”杨开雨笑笑。 董乔阿忙向安雷伸出了手,安雷看起来挺友好的,董乔阿还很喜欢他利索的寸头,精神又利爽,会让人感觉他是个精明又能干的人物。 “我来找安露,碰上了这位神女,她要向我借鳞片,我不借,她就要打我。”安雷说的一本正经,一旁听着的董乔阿却差点笑了。 杨开雨无语地看向了唐宣锦,唐宣锦却是一转身准备走了,看样子她不打算向杨开雨解释什么,当然了,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 “宣锦,你要龟甲做什么?你用不上那东西吧?除了来找龟甲,我实在想不出你来重目山的目的,而且你还要向安雷借鳞片伪装成龙女进重目山?你没理由这么做呀?”杨开雨冲着唐宣锦的背影问。 可,唐宣锦还是没搭理杨开雨,她就那么走了,走着走着,身影一扭曲,消失不见了。 “华岳神女这么高冷啊?都不带搭理老杨的?她吱个声儿也行呀!”郭厢萝悄悄靠近了董乔阿。 董乔阿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杨开雨又不能不礼貌的去拦唐宣锦,他只好扭过头来重新看向了安雷,安雷挺了挺脊背,跟课代表向班主任交待作业情况似的:“我猜着她大概是不想别的山神知道她来了,而且用龙女的身份抢龟甲确实比用山神的身份方便许多。” 杨开雨点着头道:“你说的对,你看,不算我,我这儿有四个人,你至少得掀下八片儿龙鳞来借我们吧?我怕一人一片儿掩饰不住我们本来的气息。” 安雷突然惊恐地看向了杨开雨。 于是,三分钟后董乔阿和郭厢萝正新鲜感满满地往自己的前胸后背贴鳞片,魏柬则是在给趴在地上的安雷包扎胳膊,她小声问了他一句:“你疼不疼?” 安雷闷声闷气地道:“要不我撕你一块皮肉让你感受一下?” “那应该是很疼了……这帮人可残忍,怎么能这么对待你!”魏柬叹息着。 安雷梗着脖子问魏柬:“刚才下手最重的不就是你么?” 魏柬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道:“哦,那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大力气,是她,那个叫董乔阿的,我看见她一伸手就掀下来了三片儿呢!” 安雷嗓子里咕哝了两声,憋憋屈屈的没再说话。 圆月升上了中天,孟珂将重目山的结界撕开了一条口子,杨开雨打头走在前面,一行人进入了重目山地界。 之前杨开雨问过小仙神女,那个抢田忌龟甲的堕神长什么样子,她对他的气息是否熟悉,小仙神女只能无奈地摇头,她到底修为太浅了,杨开雨从她那里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里依然是弃灵山的一部分,也是一片空旷的地界,只是这里更加阴冷,也更加死寂。 平地上有许多小石子在翻飞了,风势也渐渐变大,杨开雨停下了脚步,本来一瘸一拐的安雷一扭头化成龙形盘飞上了半空,董乔阿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下一秒,魏柬扯了一把郭厢萝将手伸向了扑过来的一团砂石,那团砂石里隐约显出来了一张人脸,可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那些砂石像被施了风化的特效一样,每一块砂石倒生长出一只石手来反向抓向自己的主石,将主石捏了个稀碎! “哇,魏表姐好厉害!只有一个人本身才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和要命之处,以己攻己,魏表姐果然名不虚传呐!”半空中传来了安雷的赞叹声。 魏柬瞄了安雷一眼,算是勉强给了他一个微笑又立刻警惕地看向了周围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砂石们。 “表姐,刚才那个是什么?”郭厢萝迎着风问魏柬。 “砂石精吧……我急着拉你,没看清楚,有些精怪喜欢用别的东西伪装自己,我不确定那是什么。”魏柬回了一句。 “是活的么?”郭厢萝突然裂开嘴笑了。 “废话,不是活的,怎么主动攻击我们?”魏柬好像知道郭厢萝要做什么似的,她这个时候不护着郭厢萝了,她反而往董乔阿那里去了。 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脸被风沙拍的有些疼,她有些心虚地冲魏柬道:“魏表姐啊,我没有和石头怪打过架,这要我怎么出手啊!” 魏柬伸手护了她一把:“不用你出手,这里有我和厢萝呢。” 董乔阿抬眼看了看半空中的孟珂,他的注意力在远方,他好像不大在意地面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或者他对自己这些人太有信心了,感觉这些东西对自己这些人来说不足为患? 正说着,郭厢萝十指交叉将手腕一翻,似是伸个了懒腰,可下一秒她将手心往地上一扣,正在翻飞的砂石突然扭曲了自己本来组成的阵营,董乔阿还隐隐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的一些惨叫声,那些砂石不再有规律地围着她们打转儿了,而是停在半空中微弱的起起浮浮,像是郭厢萝定住了它们,又像是它们自己因为功法出了问题走火入磨了,接着,每一块或大或小的砂石里,都伸出来了一条红色的线扎向了地面,向郭厢萝的手涌去! 而郭厢萝,她双手离了地面将那些涌向自己的无数红线团成了一个冒着血沫子的“毛线球”,然后邀功一般地看向了魏柬和杨开雨。 仿品 杨开雨冲郭厢萝竖了一个大拇指,魏柬也笑着冲郭厢萝点点头,董乔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只看到那些飘浮在空中的砂石们又抖了三抖,全都“哗啦啦”掉在地上变成了没有生命的东西了。 “厢萝,这是什么?”董乔阿看着郭厢萝手上冒着血沫子的“毛线团”,她心里有些犯怵。 “石头精的精血呀!”郭厢萝笑笑,董乔阿看着那个大“毛线团”慢慢渗进了郭厢萝手指肚上斗纹裂开的口子里,她手上甚至一滴血都没有被剩下,而在月光下郭厢萝被映的惨白惨白的小脸儿,也似是多了一些血气。 董乔阿立刻给郭厢萝竖了两个大拇指,然后她开始想了:自己跟来是干嘛的?打架她又派不上用场,结阵她也不会,她像是跟着来参观的? 弃灵山又恢复了平静,安雷却是没有下来,他在半空中问:“这些小精怪恐怕是来试探我们的,看来真正厉害的角色马上就要出场了。” 一听这话董乔阿就紧张了起来,她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却是在盯着自己的脚下看,他将自己的双脚分开了一些,一张巨大的黑阵转开在了他的脚下,法阵越转越大,阵法之上除了符文之外还有一层淡淡的黑雾,然后他看向了董乔阿:“乔阿!围着阵法的边缘跑上一圈儿!” 董乔阿并不明白杨开雨为何要她这样做,她倒是听话的点着头,顺着一条符文往法阵的边缘跑去了。 这个法阵的直径大概是一百米,这个时候杨开雨等人全站在法阵里,董乔阿很快围着法阵跑完了一圈儿,她站在自己开跑的起点处望向了杨开雨,杨开雨站在法阵的中心里冲她喊着:“乔阿!你刚才跑到哪里心跳突然加快了?” 董乔阿一怔,她刚才在跑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个时间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还以为是自己警惕过度了便没有在意,这个时候想想,原来杨开雨是这个用意。 杨开雨在等着董乔阿回答,董乔阿想了一会儿,她指向了孟珂脚下的位置:“大概是那里,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像颜南的山字型的符文。” “走,龟甲在那个方向!”杨开雨抿嘴轻笑,他步子一迈,他脚下的黑色法阵又一转,快速缩回了他的脚底。 董乔阿急急跑回了杨开雨的身边,她一脸不解地问他:“哎?这是什么原理?” “龟甲是老邢家的东西,你的左眼不就是他的窝么!我结一个炼化阵,让你跑上一圈儿,自然会知道它是在什么方向,当然了,我不会真的把你也炼化掉的,不过也就只能知道它的大概方位而已,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也确定不了,明白了吧?”杨开雨挑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下儿不光是董乔阿,一旁的魏柬和郭厢萝也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安雷又想起了刚才杨开雨说掀自己鳞片时淡然的模样,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毛发要倒立起来了! 很快,远处破空而来了两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那两个女人刚刚落地,平地卷起一阵乱砂石,等砂石散尽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背对着董乔阿等人站在了那里,他手里转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梳着整齐的油头,他慢慢转过了身来,右眼上蒙着一块黑皮,左眼比天上的圆月还要清凉。 董乔阿凑近了郭厢萝,他悄悄问她:“这又是谁呀?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郭厢萝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魏柬往这两个姑娘身边靠了靠提醒着:“小心了,他身上有师云轻那种重影,我知道世上只有一个师云轻,不过很多人也在想尽办法模仿她,而且山寨货可不都是一无用处的,相反的,有的还特别厉害。” 杨开雨看着那个男人没有说话,那个男人也不说话,倒是他身后的一个女人开口了:“弃灵山山神外出办事去了,你们有事下次再来,若是硬闯,那就别怪我们失礼了。” 安雷俯冲了下来,他的龙尾还没有完全落地呢,他的人头已经张开嘴问那边的人了:“我堂姐安露在重目山,听说还是一个姓况的女人的师妹,我要见我堂姐!” “真是不好意思了,姓况的是小仙山的主峰大仙山的鬼,和我们弃灵山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怎么不去大仙山那边看看?”那个独眼男人身后的女人又道。 安雷压压眉毛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只能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瞄了魏柬一眼,他笑着问她:“你们当年好像也仿造过云轻那种灵体,只是没有成功对不对?” 魏柬脸上露出来了些尴尬,她只好说:“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如今那件事情长辈们也不大提起,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说还是重目山的人有本事,这弃灵山的山神对这小子挺有信心呀,估计他也料到最近会不太平了,他既然敢让这小子站在咱们面前,咱们不得给他上一课呀?”杨开雨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他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可听到他这话的安雷已经自觉的往魏柬那边躲去了。 而看着安雷这动作,董乔阿也拉着郭厢萝离杨开雨远了点儿,还在半空中留意着远处的动静的孟珂可就倒霉了。 杨开雨的脚尖一动,指向了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男人的动作极快,无数道影子扑向了杨开雨,魏柬立刻护着郭厢萝和董乔阿后退了好几步,而这个时候杨开雨的阵法还没有张开,董乔阿不由替杨开雨捏了一把汗! 而接下来的一幕便又让董乔阿等人傻眼了,因为杨开雨脚下的那个小阵法才刚刚展成一个以他的脚为直径的圆,当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的影子扑过来时,杨开雨脚下的小阵已经强行拉扯着那些影子往阵法里去了,而且阵法在慢慢转着变大,那些影子也成为了阵法里的符文! 变数 “噗通!”一声,孟珂掉在了杨开雨不远处,董乔阿和郭厢萝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魏柬拧着眉头忙看向了那边,就听杨开雨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抱歉,把你给忘了……” 孟珂揉着屁股瞪着杨开雨,到底是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顺带还瞪了董乔阿一眼,董乔阿被瞪的莫名其妙,魏柬也看了董乔阿一眼,在她看到她瞳孔里跳跃着的桃花时,她的脸上突然露出来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董乔阿只顾看着孟珂了,她没留意魏柬的眼神,她又听到安雷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动灵禁啊……魏表姐,您见识广,您看看是不是?” 魏柬不暖不寒地应付着安雷道:“像,但不是。” 董乔阿早就把魏柬当成了自己人,她也在一旁插了一嘴:“我们前一阵子是发现了那个动灵禁阵,不过被青女没收了,老杨的阵法本来就自带炼化效果,安雷怕是一看到它可以炼化那个独眼男人的影子便叫它动灵禁吧?” 安雷没吱声,魏柬也没再说什么。 对面的男人也感觉到了自己不对杨开雨的对手,甚至杨开雨根本就不需要动手,他只要张开阵法,男人的影子便无法接近他,它们只会被吸进阵法里,变成上面的符文,为杨开雨所用。 男人没有再攻击杨开雨,他将小刀一收,示意自己身后的女人替他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女人上前了一步冲这边道:“我家主人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龟甲借我们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一定连本带利奉还,阁下放心,我们得到龟甲的事情别人并不知道,我们也不会让别人知道,那样我们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杨开雨眯了眼睛,他问:“你们的主人是谁?” 这下独眼男人身后的女人没有再说话,独眼男人手上的小刀一松,那小刀在地上游了一阵,刻下了三个字:张仲淮。 杨开雨扁了扁嘴,看着那三个字出了神。 董乔阿悄悄碰了碰魏柬:“魏表姐,张仲淮是谁?” 魏柬将双唇紧紧抿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一个山神,弃灵山的山神。” 那为什么这个名字让杨开雨发起了呆呢? “这样吧,我回去向我的主人报备一下,只是你们也多加小心吧,华岳神女还准备过来抢龟甲呢。”末了,杨开雨抬脸冲那个独眼男人笑了笑。 那个独眼男人单膝冲杨开雨一跪,又起了身,只是他刚才跪的地方留下了一串字:问令方君安好。 董乔阿开始挑眉毛了:咋滴?老邢是老杨的主子? 天色开始发白了,阳光扫到了砂地的一部分,那个独眼男人和他身后的两个女人退到阴影里,又快速消失不见了,杨开雨伸手摸了摸下巴,他轻声道:“走,咱们先回去。” 往回走,还得靠孟珂撕开这重目山的结界呢,可这个时候他正一脸哀怨地瞪着杨开雨,杨开雨满脸歉意地冲他笑:“我当时是真的把你给忘了,再说了,又不是我把你拽下来的,是那个独眼男人的影子把你拽下来的,下次你见了他,好好给他上一课。” 孟珂冷声道:“不是说好了来找人打架么?怎么对方报了一个名字你就不打了?” 杨开雨抿着嘴想了半天才解释说:“我是来和唐宣锦对话的,我也没想到她压根儿不搭理我;而且打架的话,那个独眼男人用的路子太邪,你们年轻人会承受不住的,而且你一高高在上的山神,你真的要和他这种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动手?我本来以为会见到弃灵山的山神的,我也没想到一个应该被一直关着的人,竟是被放出来了,上边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杨开雨的话董乔阿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弃灵山的山神不应该是那个叫张仲淮的,孟珂来了吓唬吓唬那山神,兴许他们能知道那片龟甲的下落,可是那两个女人直接承认了龟甲就在自己主子手上,而且他们的主子就是张仲淮,看来,这个张仲淮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刚才用的是不是动灵禁?”孟珂又问。 “不是,要是的话,早就乌云压顶,金光开道了,我还能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站在这儿?”杨开雨接着笑。 “那为什么它把我拉下来了?”孟珂还不死心。 “我都说了,不是我的阵法把你拉下来的,是那个男人……” “你看我像是个傻子么?” “不像……” “你感觉我信你的话么?” “对不起……” 孟珂又瞪了杨开雨一眼,他双手一合一搓,黄沙绕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圆,圆心之中的空气荡漾开来,杨开雨忙道:“走走走,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出了重目山杨开雨就一直心事重重的,董乔阿一行人一直跟着他没敢开口说话,杨开雨顺脚踮地,张开了一个阵法,董乔阿和郭厢萝忙往阵中心挤了挤,接着他们眼前的景象一扭曲,再一伸展,这一行人已经回到自家院子里了。 安雷一个没站稳撞了郭厢萝一下儿,郭厢萝扭脸去看安雷,她惊讶地问他:“你跟来做什么?” “我的鳞片!”安雷向郭厢萝和董乔阿伸出了手。 郭厢萝努努嘴看看董乔阿又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后知后觉地道:“哦,对对对,快还给人家,另……安雷,这个当是赔罪的,水晶宫的东西,没让你吃亏吧!” 安雷面无表情地夺了杨开雨手上的珠子,又拾了董乔阿等人递过来的鳞片,一扭头化成一条小龙往远处游去了,郭厢萝小声问:“掀下来的鳞片他还能安回去怎么滴?” “那可是龙鳞,你当是后山水沟里不值钱的鱼鳞呢?”魏柬笑着吐出了一口气。 “你们自己玩儿吧!我不跟你们玩儿了!我回青云了!”安雷刚走,孟珂也不高兴地卷着一阵黄沙走了,他一走杨开雨露出来了一脸轻松,本来就算孟珂不走,这次回来杨开雨也要劝他走的。 加成 当杨开雨带着董乔阿和魏柬进屋时,邢宁子正在和人打电话,他穿着睡衣歪在沙发上,眼角还有打哈欠留下的眼泪,等着杨开雨在沙发上坐了时,他才对着手机“嗯嗯”了两声挂掉了电话。 杨开雨看着邢宁子没说话,邢宁子也看着他,没一会儿邢宁子抱着枕头一脸头疼地道:“哦,我知道了。” 杨开雨窝进了沙发里,董乔阿还在心里感叹着——这俩人是心有灵犀? 邢宁子抱着枕头坐直了些,他问魏柬:“你们家还在田忌身上投资么?” 董乔阿也扭头看向了魏柬,魏柬想了想道:“没有了龟甲,我想不会了,他之所以成为田忌,不就是龟甲造就的他么?” “好,那咱们做个交易你看成不成,雪或和雪唯也去桃花源,他们四个,终究会回到霍焕臣身上,张仲淮都不被关着了,我这边也可以弄些小动作了,他们四个归了我,我这边,条件你们随便开。”邢宁子说的郑重。 董乔阿将双腿缩上沙发一盘,也抱了个枕头在怀里,她没懂老邢这是什么意思。 魏柬张着嘴看起了邢宁子,却是半天没说出话来,末了,邢宁子笑笑又道:“你也可以回家族里和长辈们商量,这毕竟是一件大事情。” 魏柬垂了头,她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件事情,我做的了主。” 邢宁子接着抿着嘴笑,杨开雨在一旁提醒着:“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两对双胞胎本来就是为了保护霍焕臣而生,也因为护住他最后的魂魄而死,外界人在争夺他们四个的尸体的时候老邢刚好处于不活跃的时期,也管不了这些事情,如果他们再回到霍焕臣身上,那也就是说,这世间从此再也没有他们四个人了。” 董乔阿将怀里的枕头抱紧了些,她听明白老杨的意思了,他是说消耗掉这两对双胞胎,让霍焕臣回归成他最原始的样子,而世间再也没有田忌、田念,雪或和雪唯这四个人了。 “可是这些事情还要和雪或和雪唯说。”魏柬又道,董乔阿听的出来,这样对待他们,魏柬有些不忍心。 “你们东陵山护不了他们。”邢宁子加了一句,他说完这一句便又浅浅地笑了。 “是啊,我们护不了他们。”魏柬机械地重复着。 董乔阿用手捧起了下巴,她不知道对于这两对双胞胎来说,他们是“死”了,还是寄生在霍焕臣的身上,如果是死了,那的确会让人于心不忍,可是护不了他们,他们的下场就会成为田忌那个样子,或者比他还要惨,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魂飞魄散了;可如果他们算是附着在霍焕臣身上,那霍焕臣还是霍焕臣么? “乔阿,你怎么不说话?”邢宁子突然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茫然地看了邢宁子一眼。 邢宁子便笑眯眯地看她:“你说,如果将这两对双胞胎消耗给霍焕臣,你私下感觉这事可行不可行?” 董乔阿想了想道:“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搜查官学徒,我都涉世未深,你活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决定一定是当下最好的,要说伤人命么,你也说了他们本来就是霍焕臣身上剥离下来的,这样做也就是物归原主,更何况我们每天鸡鸭鱼肉的吃着,时刻都在伤生灵的性命。 我可不是圣母表,我听的出来,你们做出这些决定来都是因为那个张仲淮的被放出来了,田忌被人剥皮抽筋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的主子霍焕臣,他想的一定是为何自己的主子不能庇佑自己;现代人文更开放了,深受绝症折磨的人都可以去合法的国度进行安乐死了,如果这两对双胞实在走投无路的话,不如折在我们自己手里,那么,我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会走投无路?” “因为雪或和雪唯没有任何技能,只是身手不错而已,她们本身就是buff一样的存在,当初我也说过,我们只想得到田忌,因为龟甲在他身上,而田念、雪或和雪唯是送给我家的,我们养着他们三个,也是希望他们有一天能为家族所用,只是好像一直用不上。 张仲淮这个人我听说过,听说有贵人曾害死过他全家,也因此他一怒之下将聚灵山倒翻过来以示报仇决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聚灵山被改名为了弃灵山,他若是出来,一定会抢夺资源的,若是他知道霍焕臣不在东陵山,那两对双胞又独立成为了灵体,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两对绝好的加成。”魏柬无奈地看着董乔阿,董乔阿突想到,魏柬本身便是易雪或和唐雪唯这样的存在,只是她是她们魏家这一代的大buff而已。 “虽说可以暂时将他们藏在桃花源,可是桃花源一定不会因为他们四个得罪张仲淮,到时候还要我们自己动手,不过也许情况没有那么悲观呢?走一步看一步呗,我们这边可是有老邢呢,没有神敢轻易招他不愉快的。”杨开雨作出来了一幅轻松的样子。 “是啊,这些事情暂时不要想了,还是想想张岩安露还有文列凡的事儿吧!我看张岩这些天越发的心事重重了。”邢宁子将身子往沙发里一靠,他放松下来,这屋子里的气氛好像也松快了下来。 董乔阿没有说话,她还在想着易雪或和唐雪唯的事情,她记着易雪或温婉可人,记着唐雪唯活泼可爱,若是她们被逼的走到那一步,她想自己会难过很久吧。 天色已经大亮了,绍冰熹起床去后院练功了,易雪或正在看着唐雪唯收拾床铺,郭厢萝看她们两个的神情怪怪的,她在出门前顺嘴问了她们一句:“今天是你们去买饭还是我去?” 易雪或冲郭厢萝笑笑道:“让岩哥带你去买饭,我有话对雪唯说。” 郭厢萝“哦”了一声出门了,易雪或透过窗子看着她下了月台往西屋的月台上去了,她看向了自己的妹妹:“你听到了吗?北屋里的话?” 秘密 “听到了,”唐雪唯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她伸出手腕来冲易雪或晃了晃,“我有萦冕哥哥送我的千年竹,听说是伏贤哥哥送他的,有了它,我想听到谁的话,就能听到谁的话。” “我们不应该让前辈们为难,对不对?”易雪或又问妹妹。 “我听姐姐的,姐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唐雪唯将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清亮灵动的眸子里透着坚韧与无畏。 易雪或便笑了笑。 院子里闪过了一道微弱的光芒,应该是西屋里的人出门买饭去了,邢宁子将北屋里的窗子打开了,他趴在窗边上看着东屋,眼里一片迷离,而窗子里面他的身后,魏柬正歪在沙发上睡着,董乔阿挠着头走到了他的身后,似是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似的。 没过一会儿,半空中降下来了一道山字符,颜南出现在了院子里,她扭脸看了看东屋,正要出门的易雪或和唐雪唯在看到颜南时一下子怔住了。 颜南的脚下转开了一道巨大的黑色阵法,而这个小院儿的上空也笼罩下来了粉色的结界,邢宁子趴在北屋的窗子上冲着易雪或和唐雪唯笑:“听到北屋里的人说话了?” 易雪或和唐雪唯互相看了看,咬着双唇没吱声儿。 颜南看邢宁子的眼里一片埋怨,邢宁子就当没看到颜南的眼神儿,他接着冲东屋月台上的双胞胎姐妹道:“你们两姐妹究竟转了多少世了?是不是忘了好多事儿了?” 北屋窗子边上的邢宁子一直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可易雪或和唐雪唯却是不明白邢宁子这是什么意思。 院子里铺上黑阵,屋顶上笼罩上粉阵,院子里还站着地府的官员,这明显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今天这个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我家这一位就喜欢作死,怎么死怎么作,天上地下不让干什么他非要干什么,明着不行就偷偷摸摸的来,他就喜欢干那种点石成金的事儿,他的话是说给魏柬听的,你们两个小东西听了还当真了?”颜南一脸鄙夷易雪或和唐雪唯的样子。 这对姐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邢宁子却是冲她们笑着没有再解释什么了,颜南看她们还在月台上发呆,便提了些怒意道:“走啊,跟我回地府呀!我帮你们这对石头变成金子去呀!两阵合一很快就会引来天官的!耽误个毛线时间!” 易雪或与唐雪唯齐齐看向了邢宁子,邢宁子冲她们点点头,示意她们跟着颜南走,唐雪唯反应慢,易雪或却已经明白过来了,她立刻拉了自己妹妹往颜南那里去,颜南翻着白眼儿叉着小西装勾勒出来的细腰冲邢宁子喊着:“死鬼!又欠我一个大人情!” “知道了公主殿下!”邢宁子这一次知道哄着颜南了,虽说不是为了他自己。 很快,颜南带着易雪或和唐雪唯消失在了院子里,半空中的粉色结界先收了,院子里的黑色雾阵后收的。 董乔阿靠近了邢宁子些,她眨巴了眨巴眼睛问:“老邢,我记的娇娇和我说过,她说你最喜欢那种没有上限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喜欢作,喜欢死的意思。”邢宁子在窗子边上伸了个懒腰,他冲董乔阿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要回屋睡觉了。 所以他就天天被瘟神的东西缠着,天庭和地府不允许他身体健康,还有八只眼睛盯着他,他自己原本可以结两个阵,一个粉阵,一个黑阵,结粉阵的时候没事儿,结黑阵的时候,就会乌云压顶,金光开道,神官就会来“关照”他,这都是他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作死”的结果? “那好好过日子不行么?干嘛非要作死呢?”董乔阿自言自语着。 “你可以想象一下房子多的住不过来,钱多的花不完,生活里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也没有刺激感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可自己又极有能力也想干点儿让自己感觉有意思的事儿,最重要的是,自己死不掉,你说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喜欢上作死?”杨开雨的声音从餐桌那边传来了。 董乔阿张着嘴发出了一句无声的“哦”,她好像明白那么一点点了——所以,老邢现在这副样子也是做给监视他的人看的吧?这本身也算得上是一种作死吧? “对了,老杨,咱们去重目山之前老邢说伏贤传来消息说况始璊在他那里买了很多材料?她买材料做什么?”董乔阿想直这个事儿来了。 杨开雨吸溜了一嘴烫水,他轻声道:“无所谓喽,伏贤那里的材料都是基本材料,能用的上那些材料的,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董乔阿便点着头没再说话了。 这个院子里从此没有了易雪或和唐雪唯,别人问起来邢宁子给的回答就是去了桃花源,可实事上,他很快就会让颜南将田忌和田念从桃花源接走,桃花源暂时还可以帮他圆这个谎,因为帮邢宁子又不白帮。 然后,张岩突然之间不再忧郁了,他开始像初来这时的文列凡一样,每天早早去市里,直到天色很晚才回来,或者干脆不回来。 郭厢萝从此又多了一句话:“男人总是忘性大,又善变,可唯一不变就是,都渣。” 董乔阿带着霍焕臣出来买生活用品,她在路口等车时看到了山海科技大厦,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安露的样子,她轻轻舒出一口气,穿过马路口往这边来了。 山海科技大厦还是那样熙熙攘攘的,而且《山海纪》这个游戏已经火了,路口上最显眼的led上都是《山海纪》的广告,董乔阿站在山海科技对面的马路上望着入口发呆,一时,她看到安露出来了,还有两个同事在和她打招呼。 董乔阿立刻精神了——安露还在做自己的工作室?她哪里有时间?她最起码这一阵子不是应该呆在重目山吗?因为董乔阿他们打乱了安露原来的计划呀!可安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威慑 安露已经上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大堂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安雷,他冲那辆私家车挥了挥手,站在那里没动。 董乔阿从自己提的购物袋里拾了一个苹果,她看了看对面的安雷,轮圆了胳膊就将苹果扔了过去,就在安雷还在望着私家车的背影时,苹果狠狠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安雷一声“卧槽”,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子。 董乔阿也被吓了一跳,她以为安雷能接住那个苹果呢!她裂开嘴嘿嘿了两声穿过了马路,安雷正疼的流眼泪呢,他瞧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那双粉色的运动鞋眼熟,他抬眼就看到了冲他笑的董乔阿,他瞪着眼睛骂着:“卧槽!那么大个苹果,就你那手劲儿,你是想要老子的命吗?” 董乔阿眯了眼睛看了看安雷的额头,好家伙,起了一个圣女果那么大的包。 “嗯……我高估了你的防御力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董乔阿嘴上这样说着,可明显她脸上一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 “你吃的饭老子能吃么?”安雷还在生气。 可最后安雷还是跟着董乔阿走了。 山海科技大厦后街上全是小吃,为了不引人注意,董乔阿先让霍焕臣回去了,他们提着好些东西也不方便,她则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烤肉店和安雷坐下了,虽说她是想低调,可她找位子时,还是有不少人在打量着她,她的眼睛太显眼了,而且她也不是刚到青云时那个傻姑娘了,她自己的气质开始慢慢往外溢了。 “这肉啊,还是吃熟的好,熟的寄生虫少,而且好吃啊,当然了,你的味蕾可能和我的不一样。”董乔阿张罗着给安雷递碟子递筷子。 安雷捂着自己的额头不说话,他半透明的长衫里面还能看出来他的手臂上还打着绷带,董乔阿扁扁嘴想着——这小子挺骚气哈,居然穿这种半透明的长袖衫,再加上他长的秀气,不知道的说不定会以为他是黑马会所的小哥哥呢! 瞧着安雷不搭理自己,董乔阿又冲他笑:“胳膊还疼呢?你那块儿不会秃噜皮了吧?那你变成龙的时候是不是贼难看?” “老子每隔几年就退一次皮!老子还没成年呢!”安雷戳着董乔阿夹过来的肉,只戳不吃。 “你看起来不小了呀……” “我说的是龙龄!” 董乔阿就纳闷儿了,去重目山的时候掀他龙鳞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他好像要把气儿全撒在自己身上,自己今天和他打招呼给他砸了个大包纯属意外,她还以为他会像绍冰熹那样会对临近自己的危险很敏感呢!她当初扔苹果的时候她甚至想象的画面是安雷帅气地把苹果接住了,谁知道他硬生生被砸中了呢? 再看看他狠狠戳肉的样子,董乔阿一挑眉,她重重一拍桌子吼了一声:“吃不吃!不吃戳个屁!” 烤肉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连送肉的服务生都吓的站在那儿不敢走了。 安雷捂着脑门回头看了看盯向这边的人,还有几个拿出手机来录视频了,他立刻瞪着那个还敢站起来录的人吼着:“录个屁!信不信老子砸你手机!” 那边的人倒是把手机收了回去,却是不住劲儿的往这边看。 安雷瞄了瞄董乔阿,董乔阿冲他笑笑,单手将两根黑木筷子折成了两半儿,安雷一低头,默默将自己盘子里的肉吞进了嘴里。 瞧着安雷服软了,董乔阿又笑着开始给他夹肉了:“来,多吃点儿……”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就端着一盘肉片过来了,安雷捂着额头的手一直没动,他只腾了另一只手给服务生腾地儿,董乔阿瞄着服务生的盘子小声说:“我们没点这么多吧……” “小姐姐,这个是我家老板送的,我能给小姐姐合个影么?”服务生笑的乖巧。 “你视频都录了合什么影!一边儿去!”安雷没好气儿地吐出一句来,服务生这下儿离安雷近了,也看清楚了,他之所以一直捂着自己的额头,是因为他额头上有个大包! 服务生暧昧地看看安雷,又看看董乔阿,拾了空盘子笑嘻嘻的下去了。 安雷嫌弃地扁扁嘴:“你就不能请我去一个高档点儿的地方吃烤肉?这里好多人看咱们呢!” “我是学生哎,我又没那么多钱!你感觉不舒服咱们打包去别的地方吃呗!”董乔阿挑眉。 安雷憋屈地塞了一嘴肉道:“行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吧!” 董乔阿一只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给安雷夹着肉,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刚才那个是你堂姐安露啊?” “不是,是我另一个堂姐伪装成安露来这里顶替的。”安雷倒是痛快。 “为什么呀?” “她无缘无故消失了不会引起恐慌啊?更何况人家在业界也是个人物!” “张岩是不是最近老是来科技大厦啊?” “我也忙的很好吧,我哪有时间注意他!” 董乔阿当着安雷的面儿又折了一双筷子,安雷怔了怔,又改了口:“来啊,他就站在我们办公区边上发呆啊,也站不了多长时间就走啊!” 董乔阿想了想,也就是说张岩现在应该知道出现在科技大厦的那个安露并不是真的安露喽? 安雷低头吃自己的,董乔阿轻声问他:“吃饱了么?” “没有!” “哦?” “吃饱了!” 安雷快速擦了嘴捂着自己的额头往外走,他走的急,还撞翻了一张椅子,董乔阿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扶好了,跟着安雷出来了,烤肉店的人还在伸着脖子往外看。 “你电话微信有吧?给我一个呗!”董乔阿冲安雷笑了笑。 “你干嘛!约架啊!我又打不过你!算了吧!” 安雷转身要走,董乔阿一伸手扣住了他的后腰带,安雷听到自己腰带的卡扣“嗒嗒”了两声,他回头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董乔阿慢条斯理的加了安雷的微信,存了他的电话号码,这才道:“那今天到这儿吧,回头再找你玩儿哈!” 来势 安雷紧紧抿着嘴,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瞪董乔阿,他抽了她手上自己的手机、拽了拽被董乔阿弄皱的半透明长袖衫快步离开了。 看着安雷走远,董乔阿不由感叹着:“这有绝对的实力,感觉就是爽哈……得劲儿,回家!” 董乔阿回来时霍焕臣正坐在屋顶上择菜,文列凡坐在水池边上刷着一块地毯,他看着董乔阿进了门才问她:“怎么大霍先回来了?” “我找安雷说了几句话。”董乔阿也蹲在水池旁边,帮着文列凡撑了撑毯子。 文列凡冲掉了毯子上的泡沫,他又问:“见到岩哥了么?” “没有,安雷说他有时候会去山海科技,不过也只是在办公区站一会儿就走了,我估计要不是安雷说话,他都进了不办公区,还有啊,科技大厦里的那个安露是安雷另一个堂姐顶替的。”董乔阿说着和文列凡一起把毯子拽到南墙根去晾了。 文列凡将刷子放了回去,他犹豫了一下才对董乔阿说:“岩哥三天没回来了,我怕他出什么意外啊。” “你给他打电话了吗?”董乔阿洗了手。 “打了,没打通,他身上还带着安露给他的东西;以前还好,是别人在掠夺他,他是受害者,说起来自己吃亏也没什么所谓,更何况是美人亏,可现在是安露处于劣势,他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男人嘛,不管能力高低,自尊心一作怪起来,那可说不准办出什么蠢事儿来。”文列凡说的一本正经的。 董乔阿刚要回文列凡的话,北屋的窗子边上出现了杨开雨的身影,他瞄着院子里的董乔阿道:“乔阿,你下个星期考试。” 董乔阿无语地看了杨开雨半天,她只好说:“那我肯定来不及了呀,下次补考喽……” “好,我找人帮你说说情。”杨开雨扬着嘴角又离开了窗子边上。 董乔阿突然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有几个重担要挑的,她看了东屋里一眼悄声问文列凡:“魏表姐呢?” “回去了,她得向家里交待田忌田念、雪或雪唯的事儿。”文列凡还是愁眉不展的。 说完这个文列凡便往西屋去了,董乔阿也抬腿往东屋去了。 绍冰熹和郭厢萝在拽屏风,看到董乔阿进来,绍冰熹忙道:“厢萝要动床位,小仙神女走了之后刚好重新布置一下格局,怎么,没打听到岩哥的消息么?” 董乔阿还没来及说话呢,郭厢萝将屏风重重一放,叉着小蛮腰道:“他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呀!怎么,我们还要看着他给我们捅娄子?怎么着,安露把自己养的东西给了他,他突然要履行起自己作为她前世丈夫应该履行的责任来了?” “可是,我们要上哪儿找他呀?”绍冰熹一个人将屏风摆好了。 “让师云轻和伏贤哥哥帮忙呀!”郭厢萝漂亮的大眼睛睁的溜圆溜圆的。 事到如今,白景行和师云轻也一定感觉到了重目山的不太平,而且依师云轻那个机灵劲儿,说不定他们也知道了龟甲的事儿,或许他们正被自己的事情缠住脱不了身呢。 “岩哥是因为安露才瞒着我们到处乱跑的,我们干嘛要麻烦别人,反正安雷也在找他堂姐,而且他现在这么安逸,一定是对安露心里有数,我看这小子挺害怕挨打的,咱们去吓唬他不就行了?倒是云轻和小白,我怕他们现在也在被自己那边的事儿弄的头疼呢!”董乔阿开始使坏了。 绍冰熹对安雷没有印象,倒是郭厢萝跟着董乔阿笑了起来:“对!咱们去找他!那小子怕挨打!哈哈哈!” 看着郭厢萝笑的开心的样子,董乔阿便收住不笑了:“你收敛一些,感觉我们故意欺负人家似的。” “还感觉……不就是吗?可是为了岩哥的安全,那也没办法,没有岩哥也就没有我和我哥的今天,我反正是不会看着张岩做傻事的。”绍冰熹这意思就是她也要加入这个欺负人的阵营了。 对于这个事儿,邢宁子和杨开雨选择了无视,好像他们巴不得董乔阿折腾出点儿乱子来好让他们收场,要不然他们就要闲疯了似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董乔阿就又去找安雷了。 山海科技的员工们开始打卡进入办公区,电梯的门又一次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浑身都是蕾丝元素的矮个儿小姑娘,小姑娘荡着长长的小卷发扬着小下巴往门禁那边去,正在刷门禁的一胖小哥看迎面而来的小美女看直了眼,连自己的门禁卡被抽走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姑娘的身后跟着一个梳着高高马尾的小姐姐,白衬衫配黑色的宽边矫正带,她额头上的碎发黏在太阳穴边上,似是刚刚运动完;而走在最后面的就是这个办公区熟悉的那个有一只眼睛是粉色的异瞳美人了,她正低头将自己的头发束起来,她跟着前面的蕾丝小美女和矫正带姐姐进了门禁,还不忘将门禁卡还给那个小胖哥,门禁里外其他的员工们也看着这三位“来势汹汹”的小姐姐看直了眼,一时忘了自己是打算干什么去了。 安雷和那个冒牌的安露还没有来,安露的办公室是锁的,郭厢萝透过窗子去看办公室里面的情况去了,绍冰熹将双臂抱在胸前看着董乔阿的脸色,董乔阿扬着嘴角将手扶在了门把手上,她一时想起什么来扭头看了看隔板那边那一票小哥哥们,见他们正齐齐往这边看呢,董乔阿垂头笑笑,她用身子挡了自己的手,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把手被她拧了下来,隔板办公区那边的小哥哥们齐齐眉心一拧,就这样看着董乔阿用手掏进小门洞里从里面开了锁,引着那个矫正带姐姐和蕾丝小美女进了办公室! 可是,他们竟然没一个人去给保安打电话,而是接着一幅看热闹的样子望着这边,有几个懂事儿的早把电脑打开了,以免老板来了自己随时装作正在干活儿的样子。 无踪 郭厢萝坐在了电脑前面,她轻手轻脚地翻了翻电脑前面的资料,绍冰熹则是把落地窗帘打开了,董乔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安雷也应该上班了,说不定他会和他的堂姐一起来呢。 正说着,外面起了一阵骚动,董乔阿扭头看向了门口,有不止一串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站着一脸错愕的“安露”和与她同样错愕的安雷。 一看到董乔阿安雷转身就要走,“安露”伸脚绊了他一下儿,安雷这才挠挠后脑勺站在了墙边上。 “你们这么做不好吧?”这位“安露”冲董乔阿笑着,眼里却浮上来了一层凌厉。 董乔阿眨着眼睛问她:“这位龙女怎么称呼?” “安如。”直说着,安如向董乔阿伸出了手。 董乔阿将手伸出去,可在握住安如的手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心被灌进来了什么东西,不过这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她的右手正在闪着粉色的光芒,安如的手上哪怕有什么东西,她手上的粉色阵法也替她处理掉了。 安如看董乔阿轻视的目光里又浮上来了审视,末了,还是她先松的手,董乔阿也收回了手,就听安如将门一关,抖了抖眉峰道:“怪不得安雷怕你,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 “厉害不厉害的,我们不想站在外面被围观,只能进来躲一躲,而且上次参加展会,安露答应给我们的报酬还欠着呢,还有啊,我们还想向你们打听一下安露和张岩的下落。”董乔阿接着笑。 安如有些尴尬,她看了看一旁的绍冰熹和郭厢萝,她们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她只好扭了头问安雷:“安露的单子上答应给人家多少钱?” “一千八。”安雷乖巧的回答。 安如好像很意外,她又多看了董乔阿一眼,这才问:“你们四个?一千八?安露是在逗你们吧?” “怎么了?”董乔阿这就不理解了。 安如突然笑了,她叹了口气道:“我们展会上那个负责举牌子的还两千呢,一个人哟!” 董乔阿恍然大悟:“凡哥吃回扣了吧?” “你应该问陆起啊!”绍冰熹忙道。 董乔阿看了绍冰熹好半天,她才幽幽地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说正事儿再要钱呀?” 绍冰熹突然就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呀! 办公室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也突然就尴尬了起来,董乔阿扁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们来的时候还大张旗鼓的,这会儿怎么这么怯了呢? “咔嗒……” 一声响从董乔的手机里传了出来,她忙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见安雷给她微信转帐了一万二! “几……几个意思?”董乔阿茫然地看看安雷,又看看安如。 “按最低价给的,我时不时能在自媒上看到别人偷拍你们的视频,哪怕这个事情传了出去,别人也会说你们和我们关系好,我们给的是友情价,再低了,我怕别人说三道四的,对我们也不好。”安如笑着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面。 董乔阿眼晴一亮,她立刻奉承着安如道:“安姐这么给力!下次有活儿还找我们呀!” 安雷鄙夷地看了董乔阿一眼,绍冰熹居然附和着董乔阿点了点头,郭厢萝突然摸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了。 “你们怎么说的自己过的好像很窘迫似的?”安如眯了眼睛以为董乔阿是在和她开玩笑。 “我们不算窘迫吧,偶尔还能吃顿两百多的火锅呢!”绍冰熹忙解释着。 董乔阿认同地点了点头,郭厢萝往墙角的花架那边去了,恐怕别人以为她和董乔阿、绍冰熹是一伙的似的,安如抿着嘴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憋笑,安雷轻轻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你们刚才说要打听安露和张岩的下落?” “啊?”董乔阿扭脸看向了安雷。 安雷无语地道:“姐姐呀,你也知道安露是和张岩一起跑的,咱们先不说安露现在是那个重目山的姓况的女人的师妹,她会给她一些屏蔽我们找她的东西,张岩是风咒家的人,如果他想隐藏自己的行踪,那我们是肯定找不到的,恐怕风咒本家的人找也得费些时候吧?” 这样董乔阿就懂了,她和绍冰熹对视了一眼才问:“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一点他们的消息都没有?” 安雷认真地点了点头,安如也加了一句:“我和她是一辈儿的,我也知道她这么多年,呵,应该是等着张岩转世了这么多次,她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我家的族长竟然这样对她,我也为她感到不公,我过来不是来为难她的,我只是怕她情急下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来。” 是啊,连没有肉身的精灵怪物都有同情心和同理心呢,更何况是同安露一辈的安如呢? “岩哥不是不受孟婆汤作用么?那他每一世都应该记得安露,也就是说当安露找上他时,他都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说,安露一直在编谎话骗他?”绍冰熹轻声问。 董乔阿也一直想这样问,可她也一直没有这个机会,这下好了,终于有人替她问出来了。 安如轻轻啧啧了两声没说话,安雷靠着桌子开口了:“安露干嘛要骗张岩,她就是要和他做长久夫妻啊,张岩每次转世之后她都会找到他,张岩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是自己前世的妻子,男子多情,女子专心,这有什么好疑问的?我并不知道在这中间安露有没有动摇过,不过我想着,能做七世夫妻,他们之间的感情哪怕不那么浓烈了,也一定是难以割舍的。” “可是这又怎样?天地之间还不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重目山哪里就是长久之地了。”安如拾了桌子上的铅笔在指尖转着,她虽是面无表情的,可语气里却透出来了许多无奈与感伤。 董乔阿瞄着安如小心翼翼地问:“那安如姐,你也像安露这样身不由已么?” 安如也不看董乔阿,她只道:“我比她幸运,因为我比她资质差。” 悲惨 正因为她资质比安露差,所以不用为家族去弄什么七世夫妻七世怨侣,她只需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安露苦就苦在,她再平庸一些也好,可以像安如这样,不被人惦记利用;或者,再强大一些,像魏柬那样,在族中说话掷地有声,别人不敢轻易反驳她;可是她偏偏卡在了中间。 董乔阿默默垂了头,她也在成长,她想,自己一定会经过安露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阶段,所以,她一定要拼命跳过这个阶段,往魏柬那个阶段发展去,她不想有一天自己也被人这样为难。 安雷头上的包还没消下去呢,不过倒是小了不少,他趴在桌子上摸了摸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似也在想着安如说的话。 “那,我们岂不是找不到他们了?”绍冰熹轻轻吐出一句。 “所以,现在只能等着了,只有他们一动,我们才能有机会捕捉到他们的一些蛛丝马迹。”安如望向了窗子外面。 董乔阿只好碰了碰绍冰熹:“那,咱们回去吧,现在咱们也无能为力啊。” 绍冰熹点着头看向了郭厢萝,郭厢萝耸了耸肩膀,安如他们都想不出办法来,她更想不出办法来。 就在董乔阿打算要走时,安如又叫住了她:“董小姐,你的师父是不是令方君?” “嗯,是啊,安如姐,别这么叫我呀,叫我乔阿就好了!”董乔阿可没忘记,安如刚才可是授意安雷给自己转了一万二呢。 “你看,安露是我们家的人,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看你们好像就这几个人,你说,你当着搜查官的学徒,还要上学,还要抽时间找机会赚些零花钱,你们这也挺辛苦的,是不是?”安如的笑在嘴边慢慢扩大。 董乔阿也不明白为什么安如说起这个来了,她犹豫着道:“嗯……安如姐这么说也没错,虽说我们表面上不缺钱,可是老杨一个人赚钱也很辛苦,所以我能给他减轻负担就减轻负担,这么算起来,我好像是要一下子做好多事儿……” 听董乔阿这样说安如就笑着站起了身来,她友好地拉了董乔阿的手,董乔阿一下子受宠若惊起来,就听安如说:“安雷虽说资质没有你这么好,可是他乖巧,听话,任劳任怨,偶尔会有些小脾气,但他没有大脾气,也识大体,你看你们现在是有风咒和僵尸家的人在你们身边帮你们,可是这些事情一结束,他们总要走的呀!不如你把安雷带回去,给令方君当个打下手的?而且像出门买生活用品啊,偶尔干个重活儿啊,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来不是?你还可以使唤他,这样多好!” 安雷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安如,董乔阿没想到安如突然会想起往自己家塞人来,这事儿她感觉自己做不了主,她怔了好半天才说:“这个……得问问老邢吧!” “乔阿妹妹,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不好吗?你向令方君撒个娇什么的,他还留不下安雷?你们身边有个龙子,以后行走水域也方便呀,哪怕很少去水域办事儿,去一些污浊的地方的时候,还能掀他的龙鳞当护身符啊!若是他一无用处,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和你说这些不是?”安如笑的温和。 安雷一听安如这话他立刻可怜巴巴地抱住了自己,他还深深地记的自己上次是怎么被按在地上掀鳞片的呢,那简直是他的恶梦,怎么滴?安如要把他的恶梦变成他时常要经历的常态? “堂……堂姐……我还是个孩子……”安雷小小的反抗了一下。 “你不小了!这么大个高子!不痴也不傻的,别给我说你算的是龙龄,你在人世间行走就要按人的年纪来算!你是个男人,要有些担当,知道吗?”安如虽说依然笑的温和,可瞪大的眼睛里却透出来一股威胁。 安雷打不过董乔阿,他也打不过他堂姐,而且看样子,他还打不过绍冰熹和那个蕾丝小萝莉,所以弱小无助的他,只能“任人摆布”了。 “乔阿妹妹,你看呢?我倒是感觉你应该再添几身漂亮的裙子了,回头姐姐快递到你那儿;哦,对了,我们龙宫新出了一款龙角手镯,我让人给你加急送过一个来,特别好看,长年戴着皮肤会变的特别水润,还能调理内分泌呢!你若是嫌那些是死龙角的话,不如现割安雷的一段重新给你加工吧!令方君可是识货的,回头他再说我用残次品敷衍你……”安如说着已经去看安雷了。 “姐姐,我爷爷和你爷爷可是亲兄弟啊!你这么对我真的好吗?”安雷的眼里都吓出红血丝来了。 “你不是还小吗?龙角还会长呀!怕什么!反正长歪了的龙角还要修呀,你就当修龙角了!”安如轻轻拍了拍安雷的肩膀。 “可我的没长歪呀!” “你不会就当它长歪了呀?” “我……我可以昏迷一会吗?” 安如还要说话,董乔阿忙拦了安如一把:“如姐!如姐!你别把安雷吓坏了,我带他回去还不行吗?我这常年练身手,也戴不了那个东西,你不是要送我裙子么,那个我收下就行了,龙角就算了哈!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上班了,那个,冰熹,厢萝,咱们就走吧?” 绍冰熹惊恐地点着头,郭厢萝也被安如“残忍”对待安雷的态度震慑到了,这姐妹俩出门时顺便把腿都快软了的安雷拖了出去,她们还真怕她们不在的时候安如对安雷“痛下杀手”呢! 出了山海科技大厦安雷便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董乔阿同情地看看他,又半哄半安慰地问:“安雷,你在龙宫的生活是不是挺惨的?我这算不算是把你解救出来了?” 安雷也不看董乔阿,他眼里含着一圈泪小声道:“在我们龙宫啊,没用的过的滋润,吃吃海藻,逗逗小虾,一天快快活活的,有用的人过的才惨!现在,你看到了吧?” 闺蜜 她董乔阿当然看出来了,安露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安雷,你不是叫老杨叫老师么?那也就是说……”董乔阿的话说到一半儿就乖巧地把嘴闭上了。 “就是说,我们这个龙宫早在好多年前就给令方君那边塞过人,他没收,安如是逮着你了,哼,人家令方君以前不收,现在就收了啊?”安雷扁了扁嘴。 绍冰熹紧走了几步赶上了安雷:“可现在不一样啊,我们现在的确缺人手,而且老邢根本不管乔阿,她一般想做什么老邢都赞成。” 安雷怔怔地看向了绍冰熹,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郭厢萝摇着头道:“你们看啊,今天洛烟龙宫的人给老邢塞人,那以后别人也会塞人给他呀,那你们的队伍只会越来越大呀,而且董乔阿回回都要收下呀?安如说割安雷的龙角,董乔阿就心软了,那以后别人家呢?” “嗯……厢萝说的也有道理。”董乔阿也为难了起来。 绍冰熹眼睛一亮,她忙道:“你们看,岩哥是老杨的亲戚呀,安露是岩哥七世的妻子呀,那乔阿今天答应了安如把安雷留下,以后关系疏远的都不要,不就行了?” “老杨为什么和岩哥是亲戚?”郭厢萝立刻问。 “他们是本家呀……哦,你们不知道吗?”绍冰熹反而惊讶了。 董乔阿默默抿着嘴,她记的谁说过老杨的本名是张霾来着,而且老杨也说了,张岩打算找上他让他帮自己时,是因为张岩只相信他。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事儿了,先把安雷带回去吧,我还真怕安如会趁咱们不在的时候割了安雷的龙角先斩后奏呢!”董乔阿感觉有点儿头疼了。 “你还真别说,她真能干出这些事儿来。”安雷又开始可怜弱小又无助了。 “你有这么一个倒霉堂姐也是够够的了!”郭厢萝唏嘘呢。 回到家里时已然是中午了,邢宁子还在睡着,老杨正在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吃饭,绍冰熹拍拍安雷的肩膀两个人坐在了北屋的月台沿上,董乔阿先进屋打探情况去了。 杨开雨瞄了一眼掀帘子进来的董乔阿,董乔阿窘迫地扭了扭脖子不知道安雷这事儿怎么开口,她只好先说:“老杨,安如给了我一万二。” 杨开雨咽下嘴里的东西道:“哦,转我卡上吧。” 董乔阿:“……” 好吧,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信用卡她可以随便刷,但是她不能有自己的私房钱。 “老杨,安雷跟我回来了,他要是不跟我回来,安如就要割他的龙角。”董乔阿坐在了杨开雨的对面。 “嗯,我料到了,来就来吧,记在我名下,也好堵别人的嘴。”杨开雨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笔记本上。 董乔阿心里一阵欣喜,之后她又反应过来了,她双手捧了脸看着杨开雨问他:“老杨,你的意思是,只让他在这里呆着,你和老邢不教他东西?或者,你教他一些浅显的东西,而老邢不动?总之,是将他与赵晨区分开来的?” 杨开雨瞄着董乔阿放下了筷子,他反问她:“如果是那样,安雷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 董乔阿就不说话了。 “只是将他记在我名下,咱们给赵晨什么就给他什么,怎么,你以为洛烟龙宫送给我们的东西他们还能要回去?最多是他们遇到事儿的时候,我们看在安雷的面儿上适当的帮一把,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帮,别人塞人过来是带着妄想的,可我们不能让过来的小孩儿寒心啊!而且一般情况下,我们有实力让这个孩子在大是大非面前向着这边而不是他本家那边。”杨开雨将碟子边上的眼镜拾起来戴上了。 这样说也对,凭老邢的实力,就算送过来的人原封给他送回去都行啊,还不是看他的意思? “而且既然是打算送到老邢名下的,那这个人谈不上天纵奇才吧,在家族里也一定是能排的上号儿的,要不然他们怎么好意思拿出手?安家又不是不知道老邢有一个弟子叫耿萦冕,他的确是个天纵奇才,虽说老邢总是说他资质一般,可他那是拿萦冕和自己比了,别说是萦冕了,天上地下有几个能和老邢相提并论的?各大家族需要活肉体的,基本被桃花源垄断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萦冕是桃花源的?”老邢轻轻啧啧了两声。 董乔阿捧着脸的小手食轻轻敲了敲脸颊,她挑挑眉毛又小声道:“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安如一下子给了我那么多钱,又说了一堆要迫害安雷的话,我就把安雷带回来了,以后我肯定不这么干了。” “还不知道赵晨愿不愿意去桃花源呢,如果他真的陪幼梨回桃花源了,安雷也好和你作伴儿……嗯,他们要是塞个龙女就好了,安雷一大小伙子,也没法儿做你闺蜜……”杨开雨开始眯起眼睛看天花板了。 “那就把他培养成我闺蜜呗!”董乔阿裂开嘴笑了。 杨开雨瞧着董乔阿坏笑的样子他反而开心极了,这丫头的七情六欲差不多完整了,就是不知道她这脑子会不会也比以前好使了。 “安雷在外面吧?”杨开雨问。 董乔阿忙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吧!老邢还在睡觉,我同他说话就行了。”杨开雨说着站起身来要往沙发那边去了。 董乔阿忙往窗子这边来,她将窗子推的大了些看向了绍冰熹,绍冰熹好像和她极有默契一样,她回过头来看了董乔阿一眼,神色却有些慌张。 “冰熹!你和安雷进来吧!”董乔阿笑着。 “乔阿!你看!”绍冰熹从月台上起来将自己的手机对向了董乔阿,董乔阿瞅了绍冰熹的手机一会儿,看清楚了上面是绍冰河的信息。 安雷也凑了过来,绍冰熹晃着自己的手机解释着:“我哥说他要外出一阵子,去办一件要紧的事儿,可练了风咒之后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敢交了,只能在我叔那里看场子,他不可能突然有了要紧的事儿要办呀!” 准备 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绍冰熹说的意思她明白,本来她们兄妹俩早早没了父母,家里条件也不好,朋友自然也就极少,绍冰河虽说是个男孩子,可是烟酒不沾,坏事儿不干,跟了张岩之后就专业训练,张岩是个甩手掌柜,训练营基本就是李木微在管,绍冰河打下手,剩下的时间就是帮他叔看场子,他甚至都没有去过青云市之外的地方,就说这次文列凡的事儿,绍冰熹都是第一次出青云来渭城,来了她也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像雪或和雪唯那样到处乱跑。 “冰熹,冰河哥的风咒练到什么程度了?”董乔阿隔着窗子问绍冰熹。 “他可以飞了呀!”绍冰熹答应着,脸上也慢慢露出惊恐的表情来了。 “你说的是化形吧?二十几岁,还是半路出家,能练到化形,就这一条就能让风咒家族的长老立刻将他列入族谱了。”沙发那边传来了杨开雨的声音。 董乔阿的胸口一起一伏,她斩钉截铁地道:“所以,岩哥和安露一定是偷偷找冰河哥去了,岩哥说什么冰河哥都听他的,如果我们能找到冰河哥,那也就找到安露和岩哥了!” 杨开雨在沙发上又开始挑眉毛了——嗯,这孩子的脑子也好使多了。 “可是……要怎么找?”董乔阿犯了愁了。 “跟列凡说一声,我们现在就回青云……嗯,我估计他们也得跟我们回青云,安露不固定在渭城呆着了,我们在这里也就没有必要了,在那边,幼梨和赵晨还能帮上忙。”杨开雨发话了。 董乔阿看了看绍冰熹,绍冰熹忙点了点头。 然而最先给他们帮上大忙的,是白景行。 董乔阿这一行人过来渭城时是来找文列凡的,他们既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他的地点坐标,也为了不引起某些监视者的注意,便老老实实开车过来了,这一次回去却是因为急事,杨开雨直接结开了黑阵,当董乔阿在自己家落脚时,她还听到了云层上隐隐传来的雷声,不过很快那声音就消失了。 邢宁子是被杨开雨硬生生拽起来的,所以他回了家时便直接瘫在了沙发上,虽说是依然闭着眼睛,他倒是在听着杨开雨等人的说话。 赵晨拿着手机站在杨开雨的身边,他轻声道:“冰河的电话打不通,我问了他叔了,他叔说他网恋奔现去了,为了支持他,他叔还给了他三千块钱呢!” “啥子网恋奔现,就他那个直男,一句话把天儿聊死,别说姑娘家了,男孩子都不想和他交朋友。”绍冰熹摇着头道。 接着,杨开雨的手机响了,他拾了手机滑开,轻声道:“小白的信息,他带伏贤进了重目山,伏贤在那里发现了安露等人的踪迹。” “他是怎么发现的?张岩和冰河都会风咒,他们不会隐藏自己的行踪么?”赵晨不解了。 “风咒是针对于阵法来说的,它可以悄无声息地无孔不入,可以穿过别人的结界不被人发现,甚至可以在别人有杀伤力的阵法上留下记号,可是他们是三个大活人呐,他们要进入重目山,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这些实实在在的路,还要他们用脚走啊,再不行安露化成龙形带他们,更或者他们为了不让人看见可以结阵快速移动,这些东西是可以被看见的,伏贤是什么?是千年竹精啊,他一片叶子乘风飞入重目山,与那里的花草精灵一交头交耳,什么不知道啊?所以说,小白说是伏贤发现的安露等的人的行踪,又不是他小白发现的。”杨开雨耐心地解释着。 这一屋子的人算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赵晨还小声喃喃着:“看来我对风咒的理解不够透彻啊……最近练功有些偷懒,我是不是有点儿飘了……” “我总感觉我哥笨的要死,他能替岩哥做什么?反正在我的印象中,重目山的都是些厉害角色,我就怕他傻呵呵的送了命!”绍冰熹忙道。 “你都能轻轻松松用冰渣伤了我,你哥怎么可能笨的要死?”郭厢萝接了一句。 绍冰熹拧着眉没说话,董乔阿伸着脖子问杨开雨:“我们现在要去重目山找他们吗?” “找当然要找,只是我和老邢都走不开,你们去,我也不放心。”杨开雨的眉心也压下来了。 “为什么?”董乔阿接着看杨开雨。 “小仙山才炸完几天呀?上面还在看着老邢的动静呢,雪或和雪唯也才被颜南接走,她还没有给我们回信儿呢,如果颜南那边有事儿要来找我们,我得替老邢张开屏蔽网,不能让他和颜南私下见面的事儿被别人知道了,而且如果有必要他还要结自己的黑阵,那我就更得在他身边随时做好屏蔽工作了。”杨开雨的眉毛压的更低了。 被这么一提醒,董乔阿则是愁上加愁了,她倒是把小仙山和雪或雪唯的事儿给忘了,现在她倒感觉自己把安雷带回来是英明之举了,他们这人手何止是不够啊,简直是太不够了,而且除了老邢和老杨,其他人都是半吊子,完全担不起大事儿来! “那……怎么办……”赵晨在一旁小声嘟囔。 这个时候邢宁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他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道:“没事儿,你们去吧,叫上魏柬和列凡,先弄清楚张岩要干什么,不一定非要打架,你们去和小白接头,有小白和云轻在,应该不会有事儿。” “就、就我们几个?”董乔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邢宁子。 “啊,这人也不少啊,冰熹、厢萝、魏柬列凡、还有安雷,你们六个人呢!”邢宁子作出了一幅轻松的样子来。 “我不去吗?”赵晨问。 “我身边就不留个人了?”邢宁子瞄向了赵晨,赵晨抿着嘴点了点头。 董乔阿看了看绍冰熹和郭厢萝,她俩倒是没什么,倒是安雷有些怯怯的,可能上次去重目山的经历让他有些阴影吧。 碰头 邢宁子看出了安雷的顾虑,他笑笑道:“这次不用掀你的龙鳞了,有小白在那边接应你们,你们大大方方地走,也能大大方方地回来,对了,你们要去,大霍肯定也会跟着乔阿去,那就更没问题了,你们迟早要自己张开翅膀飞的,怕什么呀,拿出些气势来,别还没动身呢,自己先怯了。” 董乔阿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她想着,兴许就是老邢和老杨感觉自己还张不开翅膀呢,所以不让自己有零花钱,等她自己能担当一些事情了,说不定她就“财政自由”了? 想着想着,董乔阿就又去看绍冰熹和郭厢萝了,绍冰熹和她一样没有什么信心,郭厢萝却是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董乔阿清了清嗓子道:“那,咱们走吧!冰熹,你结阵!” 绍冰熹忙点了点头,她问:“就去上次去的那个弃灵山的地方?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坐标的……” “我送你们,你们先过去,随后我让魏柬和列凡跟上你们。”杨开雨冲董乔阿等人笑的温和。 于是,地毯之上铺开了一层黑雾,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董淑芬都来不及和自己孙女打个招呼就看着她又“出差”了,她扁扁嘴,又去忙活自己的去了,她好像比邢宁子都放心自己的孙女儿。 这一次董乔阿等人出现在了一片茂密的草丛之中,他们脚下的黑雾慢慢散去,董乔阿正四下张望呢,她听到了师云轻兴奋的声音:“乔阿姐姐!我们在这儿呢!” 董乔阿顺着声音望去,见师云轻正在不远处冲自己挥手,她身边正站着眉心一点红的白景行和身边有两片竹叶在绕着飞的伏贤子。 这边的人立刻往那边走,伏贤温和的视线扫过了董乔阿和绍冰熹,又在郭厢萝和安雷之间游离了几回。 董乔阿刚要给伏贤介绍郭厢萝和安雷呢,伏贤先开了口:“我听说过的,是东陵山北一族里为数不多的吸血僵尸和安露的堂弟,对吧?不过名字我不知道。” “我叫郭厢萝,他叫安雷。”郭厢萝好像挺喜欢伏贤的,这让董乔阿也很意外,因为按照郭厢萝的性格,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时,会先猜忌这个男人是个渣男,她第一次见伏贤就对他生出好感来,可见伏贤是大众认可的好面相、好皮相、好男人。 伏贤冲郭厢萝笑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没来由对这个小萝莉生出来了一丝防备的心理,他忙将视线投向了董乔阿,急着转移话题:“他们往弃灵山的方向去了,也停留在那里一阵子,应该是在查探什么。” “我们没敢轻易靠近,怕他们发现我们,有我在这里好歹能保证重目山别的人不会将他们看成是敌人,不过,别人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任由他们一直在呆在这里。”白景行提醒着。 董乔阿往弃灵山的方向看了看,她往那边去,她身后的绍冰熹和霍焕臣立刻跟上了,郭厢萝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白景行与师云轻,她问:“你们不跟过去么?” “我们得在这里守着,你们过去,顶多是与弃灵山的人打起来,你们一旦动了,这附近偷偷观望的人保不准会想渔翁得利,我们得保证你们中的人不被切后。”白景行立刻道。 郭厢萝了然地点头,师云轻接了一句话:“你们放心吧,没有人敢轻易靠近我的影子。” “我会跟你们一起过去,万一遇到突发意外,我能保证你们立刻抽身出来。”伏贤冲郭厢萝浅浅一笑,郭厢萝挑了挑眉毛,转身跟上了董乔阿。 魏柬和文列凡还没有过来,董乔阿都怀疑他们能不能顺利过来,绍冰熹按了按她的肩膀同她一起蹲在了草丛里,又轻声道:“我们这次来的地方和上一次的不一样啊,这是弃灵的山哪一面?” 董乔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压低了声音问绍冰熹:“你知道去哪里找冰河哥和安露他们吗?” 一直没说话的安雷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安露。” “你怎么知道?”董乔阿扭头看安雷。 “我鼻子特好使。”安雷皱了皱鼻子。 伏贤也悄悄在安雷身边蹲下了,他伸手掐住了一片草尖,他的手一松,那片草叶从土里一抽擦着草丛往安雷说的方向去了,伏贤扭着头环视了周围一遭,他轻声道:“那边,那边和那边都有人在看着这边,应该是重目山其它山头的人,不过有小白和云轻在这里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另外,云轻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她的干爹,所以,我想申宗很快就会过来的。” 董乔阿压了压眉峰,她轻声道:“她告诉申宗干嘛啊,还不嫌事儿大呀……” “估计是为了那东西吧?咱们只是与人家相识,申宗可是人家的干爹呢!”郭厢萝阴阳怪气儿的。 “云轻是个没心眼儿的,她想不了这么多事儿。”董乔阿解释着,郭厢萝虽说不认同董乔阿的话,可她也没有反驳。 “好像,那边打起来了!”伏贤看着那片草叶又飞快地游回来了,他将手一张,草叶在他手上一哆嗦,又自动插回了土里。 “我们走!”董乔阿没有耽误,她从草里站起身子来就往那边跑,霍焕臣揽了一把她的腰带着她掠向了那边,董乔阿撩了一把自己被风拨乱的头发,她看了一眼自己侧面的草丛,好像那里真的有别人在盯着。 这里的树木稀疏了些,灌木却是更高了,霍焕臣在这里停下了脚步,绍冰熹带着一两串冰棱也停在了她的不远处,董乔阿回头看了看郭厢萝,她个子娇矮些,她正扶着一棵树往远处望,她扶着树的五个手指头上,指肚的斗纹都张开了小口子,树干里的津液正被她不经意地吸入手里,她周围的草都高过她的膝盖了。 “安雷呢?”董乔阿没看到安雷,她立刻踮起了脚往后看,霍焕臣托了一把她的屁股让她攀上了自己的肩膀。 对付 等董乔阿看到安雷时,她就被气笑了,因为安雷压根儿没过来,他正在那边抱着一颗大树往这边看,伏贤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跟上,安雷却是抱着树对着伏贤子拼了命的摇头,好像他将他带过来会害了他似的,末了伏贤也不管他了,他立刻游向了这边。 “轰”的一声巨响,一条泛着水光的龙游上了上空,龙身上有无数的细细的冰针射向了地面,那边还传来了好多石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打起来了!走!”董乔阿伸手在霍焕臣后脖子上一摸,霍焕臣的脊椎带着一串金色的血沫子被抽了出来,脊椎好像知道董乔阿要去哪个方向,它直接带着她往那边掠去了。 董乔阿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了看自己手里涨成鞭子的脊椎,上面的金色的血沫还在往下掉,她想着她好像错过了霍焕臣一个什么重要的蜕变事件,他身上发生了好些变化,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察觉。 可,眼下她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她落地的地方正有几十号石头人正动作缓慢地向她包围过来,董乔阿没有找到张岩,她能确定天上盘旋的龙是安露,这里的冰针那也就是绍冰河的了,可是董乔阿也没发现绍冰河人在哪里! 冰针穿着石头人将那些碎石头拆了个粉碎,可是那些被拆掉的石头很快就又重新组成了石头人又向这边扑了过来,董乔阿扬了鞭子往靠近自己的石头人甩去,那个石头人“哗啦”一声散了,很快,地上的石头又浮起来重新在组成人形了。 董乔阿提了身子跃上了一块大石头,她前面一串巨大的冰棱从地上蹿起,串上了两个石头人,石头人被挂在冰棱尖上挣扎着,绍冰熹抬眼看了看半空中的龙,又专心对付起这地上的石头人来。 眼看着一个石头人往绍冰熹身后扑去了,郭厢萝身形一闪闪到了石头人后面,她伸手在石头人身上一按,石头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而且石头人反身去攻郭厢萝时,一团竹叶“哗啦啦”地拥簇着郭厢萝退后了一大截,那团竹叶在地上一绕,伏贤子转过了身来盯向了绍冰熹的方向。 “谢谢你啦!这些石头人不是活物,我对付不了他们!”郭厢萝冲伏贤子喊了一声。 “去乔阿那里!我们来对付这些石头人!”伏贤的话一落,他化成一团竹叶穿透了一个扑来的石头人,只是等那些竹叶再重新组成他的肉身时,他看到有一片竹叶被什么东西削成了两截。 “小心石头之间的那些丝线!”伏贤子冲大石头上甩鞭子的董乔阿喊了一声,又有些担心地去看冰熹,也正如他担心的,绍冰熹的肩膀上绷开了一道小口子,鲜红的血很快将她的衬衫染红了。 绍冰熹借着脚下的冰棱迅速往后退,她退到董乔阿站着的那块大石头边上才道:“那是什么东西啊?钢丝吗?” “冰熹,你没事吧?”董乔阿担忧地看了一眼绍冰熹的肩膀。 “没事儿,蹭破了点皮,好在我反应快!”绍冰熹嘴上说着,事实上她感觉自己的肩膀疼的厉害。 董乔阿看向了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霍焕臣,他正出神地看着这些向董乔阿那边聚拢过去的石头人们,董乔阿也不知道霍焕臣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这些石头人打烂了自己会重组,这样下去,她自己这边的人只会被不停的消耗着体力,要命的是它们都是死物,郭厢萝也拿它们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情况对他们不利啊。 就在董乔阿发呆时,她手上的鞭子自已甩碎了一个从她身后发起进攻的石头人,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她有些着急地道:“怎么办……我们不能和他们这样耗下去!安露在天上干嘛呢?她怎么不说下来?冰河哥呢?他又在哪里!” “我想,我们可以站的再高一点儿,躲一躲这些石头人?”郭厢萝说着也爬上了董乔阿站着的那块大石头。 “能不能找到是谁在操纵它们?”伏贤的双手在自己胸前结了一个太极印,他们周围的草叶纷纷飞过来帮他们拆石头了。 董乔阿的鼻尖上出了一层细汗,她甚至感觉自己甩鞭子甩的肩膀都疼了,那些可是石头,不是木头,她每一鞭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将它们打散。 “我们要被耗死在这儿了嘛!”绍冰熹已经不结冰棱了,她发现这些冰棱就像董乔阿的鞭子一样,就是在逗着那些石头人玩儿呢。 这个时候,霍焕臣动了,他升上了半空中,董乔阿和伏贤子的注意力立刻被霍焕臣吸引了过去,眼见霍焕臣俯视着地面,地面上几十号石头人还在向董乔阿那边缓慢地涌去,霍焕后脖子、双肘和两只膝盖上涌出来了五道暗红的、似是血的一样的线刺向了地面,在阳光切向红线的地方,还微微闪着金色的光芒,五道暗红的血浆一落地便游成了一个暗红色的大阵,大阵轻轻转动,像是地上生了锈的机关一样,阵一动,地面便晃动了起来,董乔阿一个不注意身子一歪往石头底下栽去,绍冰熹忙斜结起一根冰棱稳住了她的身形。 地下似是有东西要往外钻。 青苔覆盖的地面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焦黑的手骨扒着地面上的裂缝往上伸,带着脏布条的断骨、缠着草根的胫骨、眼窝里爬出来好些虫子的头骨……碎骨头们开始往外涌,郭厢萝尖叫一声往伏贤子身上一跳,两条小白腿死死圈住了伏贤子的腰,伏贤子歪着脑袋去看地底下爬出来的东西,对郭厢萝攀上自己似是毫无察觉! “沃德玛……它们在组成什么形状……可是那一截断尾骨不应该插在那个胫骨那里吧!”绍冰熹也往董乔阿的身边凑了凑。 就像绍冰熹说的,那些一截一截的骨头们在自形组成一个个形状,不,是它们在主动在往空中的固定方位上移动! 招魂 董乔阿根本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而这时一直盘旋在天上的安露却是下来了,她低头俯冲向董乔阿身边的那块石头,龙头与巨大的鼻子一收,她那张御姐范儿十足的脸靠近了董乔阿,她的龙尾一收,惯力还迫使她往前冲了几步。 董乔阿看看安露又去看霍焕臣,他还在空中没下来呢,好像他也不打算下来。 那些碎骨头被挂在了半空中,董乔阿的眼角瞄到了绍冰熹的冰棱上闪过的一道细细的光,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这一片空地的半空中结着一个丝网,这个时候那些碎骨头就是被挂在了那些丝网的结点上。 伏贤子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手上一片竹叶飞出去打散了一个石头人,这一次那些碎石头却是没有再组成石头人,因为那些石头要走的“路径”被从霍焕臣从地底下弄出来的碎骨头挡住了! “帮我们挡一下这边的东西,我们很快回来!”安露看了董乔阿一眼,没等董乔阿反应过来她便又化成一条龙冲向了半空中,董乔阿被巨大的龙尾拍了一巴掌,她的头发一散,铺了一脸,等她掀着自己的头发重新用皮筋绑时,她嘴里还吐出来了半块龙鳞。 绍冰熹是躲的快才没被安露拍到,她看看董乔阿狼狈的样子问:“安……安露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怎么跟啊?我又不会飞!再说了,不管那边的安雷了?”董乔阿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头发弄好。 而远处的树林里,没跟来的安雷早就后悔了。 他正抱着树看着这边的动静呢,他想着,自己离的这么远,那边应该便波及不到自己这边,而且在他眼里,还是白景行和师云轻更厉害一些,他离他们近一些比较保险;他的身份比较尴尬,身手也不出众,重要的是他刚刚到老杨和老邢身边,还是不要犯错误的好,省的人家嫌弃自己。 然而,他想错了。 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安雷的身后,她鲜红的双唇一抿,用手里长长的烟杆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安雷一脸茫然地转过了头来,在他看到女人那张冒绿光的脸时,他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鬼啊——!” 安雷纯粹是本能反应,他化成一条龙往董乔阿那个方向游去,大红旗袍的女人也没想到安雷反应这么大,他的尾巴拍在她脸上,直接将鼻子给她拍蹋了,可女人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她染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将它正好了。 这边的董乔阿等人好不容易将那些石头人拍散的七七八八了,安雷巨大的身体拍了过来,直接压碎了三四个石头人,它巨大的身子在地上一扭直接追着安露去了,董乔阿提着鞭子望向了这边,见那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正扶着自己的头发往这边飘来。 董乔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体力和这个女人战斗。 可,过来的不只是一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还有另外几个,她们也是从树林那边过来的。 伏贤拍子拍还挂在自己身上的郭厢萝,郭厢萝扭着脑袋四下看了看,见这边的局势正在变化着,她才慢吞吞的从伏贤身上下来。 不过,这几个女人好像不打算对付董乔阿等人,因为围过来的那几个女人都在看着安雷消失的方向。 刚才那个和安雷打招呼的女人还指了指安雷远去的方向,嘴里僵硬地吐出来了三个字:“小龙人!” 她身后的那几个女人提着身子要追,绍冰熹双手飞快地结印,地面上刺出来几道冰棱拦下了那几个女人的去路,这时候,那几个女人才将注意力放在绍冰熹身上。 绍冰熹一怔,她双手一收轻声问董乔阿:“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出手啊?” 董乔阿接着揉自己的肩膀:“反正我好像不行了……刚才用力过度了,我现在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气了!” 说着,董乔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绍冰熹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她的右手只是空握着,鞭子是浮在了她的手心里,并没有被她握着,要命的是她的手还在发抖。 “要不你试着不甩鞭子,只动手指头?你的鞭子本身不是活的吗?你干嘛还要亲自甩它?”绍冰熹眨巴着眼睛问。 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还能这样儿? 对面穿旗袍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们好像在掂量这边这几个人的实力,她们也变化了站位,似是想对这边发起进攻了。 董乔阿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她用左手将自己快麻木的右手拉到了胸前,让她意外的是她的鞭子首尾一咬,盘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这让董乔阿想起了它吃罗庆恩的金铃铛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是它自己动的,她并不知道如何操纵它! 伏贤子正仰着头看董乔阿头上方的那一圈儿脊椎,他靠近了董乔阿道:“乔阿,你看没看到上面有一个隐形的铃铛?” 董乔阿抬头看,阳光折射在了像蛇首咬尾一样的环形脊椎上,脊椎的中间似是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铃铛:“哦,我看到了!” “它好像动了!”绍冰熹也抬起手遮着自己额头上的阳光道。 绍冰熹的话一落,那一圈脊椎慢慢浮向了旗袍女人那里,半空中似是传来了铃铛的响声,似远,似近,似空灵,似浑浊…… 而对面为首的那个女人,似是被铃铛吸引了,她慢慢往那边走去,没等她走几步呢,她一下子被什么隐形的绳子吊了起来被拽到了脊椎那边,脊椎外面的那排牙齿一样的骨节在她一靠近自己时便将她切了个粉碎,冒着绿水的尸块夹杂着红色的碎布从空中洒落了下来,脊椎像是一只吃掉了一整只鱼的猫一样,还把不合胃口的部分吐了出来! “沃……沃德玛……那不是罗庆恩的招魂铃铛?”伏贤一紧张,学着绍冰熹的口气吐出来一句。 拔山 董乔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那边剩下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们不敢靠前了,不过她们也没走;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肩膀缓解了好多,她扭头看了看天空,空中早就没有了安露和安雷的影子,她这个时候突然想到,安露和张岩怕不是去找龟甲了?而且魏柬和文列凡怎么还不过来? “我们要不要去找安雷?总不能在这里僵持着吧?”绍冰熹嘴上这样说,事实是她更担心自己的哥哥,他们都在这里打完一架了,可张岩和绍冰河压根就没露面儿。 “不管她们,她们应该不敢靠我们太近,我们去找冰河哥!”董乔阿一发话,绍冰熹抬脚就要走,伏贤子拦了绍冰熹一把,他手里翻出一片叶子,叶子先行了。 “我们还是谨慎小心的好,安露与张岩有七世夫妻的精魂护体,既然是张岩把绍冰河带过来的,那他也一定能保证绍冰河的安全,反而是我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这里,除了我,你们几个战斗的经验明显不足,我们最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伏贤子规劝着董乔阿。 董乔阿对上了伏贤子的眼神,她一时有些惶恐,说起来伏贤子很早就和邢宁子认识了,她是看他在面相上是个少年人,这才叫他一声伏贤大哥,实际上若论起辈份来董乔阿说不定叫伏贤子什么呢,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里苦口婆心又带着些低声下气,这让董乔阿心里很是纳闷儿。 “贤哥,我们肯定听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只是冰熹一喊,我看她着了急,我也就顺嘴这么一说,本来老杨说魏柬和列凡会很快过来的时候我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可谁知道他们俩个到现在没来,我这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董乔阿忙冲伏贤子道。 伏贤子也感觉是自己有些失态了,他只好解释着:“你身上带着不少宁子的属性,我是怕你激动起来失了本性,不过现在看来你清醒的很,也没有被这种阵仗吓到嘛。” 董乔阿就开始苦笑了:“因为我傻吧……老邢和老杨总是说我这脑子里面缺东西,所以有一些情绪我表现的不像正常人那样,可是,说真的,我还真不感觉这阵仗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时候在这儿互相吹捧不大合适吧?”郭厢萝凑了上来。 伏贤子无奈地看了看郭厢萝,他将自己的手一伸,可是那会儿飞出去的叶子却是没有再飞回来,伏贤的眉头压了下来,绍冰熹一直在留意着伏贤的表情呢,瞧着他这幅样子,她忙问:“贤哥,怎么了?是不是那边出事儿了?” 伏贤没着急理会绍冰熹,他先是看向了浮在半空中的霍焕臣,霍焕臣往远处望了一眼,他俯身下来提了自己的脊椎往自己后脖子上一插,掠着董乔阿就往远处去了。 绍冰熹双臂一展,半空中结出来了几块巴掌大的浮冰,她提着身子踩着浮冰追着霍焕臣去了,后面的郭厢萝更是快的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影,而伏贤子又警惕地盯了一眼对面那几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这才化成一团碧绿的竹叶跟上去。 这一片地势上的草稀疏了许多,黑色的碎石也多了许多,半空中盘旋着两条银龙,董乔阿站在霍焕臣的肩膀上望向天空,她看到了安雷——因为那条龙身上有一个地方是秃了一块的,那是她们掀安雷的鳞片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而这个时候董乔阿也终于看到了张岩和绍冰河,绍冰河的脚下是一个人工画出来的大阵,张岩正在将那个阵法结尾,他的手上握着一根粗树枝,随即张岩将树枝一扔看向了绍冰河,绍冰河完全不在意董乔阿和绍冰熹的到来,他似是在集中精力做另一件事情。 绍冰熹刚要喊绍冰河,伏贤子拉了她一把:“别喊,小心他破功体爆而死!” “他在干什么?”郭厢萝立刻问。 伏贤压着眉心又看了看张岩,这才沉声道:“他在做一件张岩和安露合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想,在他做这件事情之前,张岩一定是苦苦求他了,而这件事,对冰河来说,恐怕异常凶险。” 董乔阿也回头看向了伏贤子,郭厢萝追问伏贤子:“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拔山。”伏贤的话一落,他伸出双手揽了郭厢萝和绍冰熹的腰急速后退去,董乔阿也感觉霍焕臣扶着自己的小腿往另一个方向退去了。 绍冰河不知道结了一个什么手印,他单膝跪在地上,乱蓬蓬的头发遮着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双手往阵中心一按,无数的冰针顺着张岩画的阵游离而去,同时,他整个身形一散,也化成冰针散在了地上,而同时,这方圆几里的地面上都长出来了冰针,董乔阿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矮下身子坐在了霍焕臣肩头。 不只是绍冰河,安露也动了,她似是召唤着安雷也动了,它们两个的龙身突然暴涨了数倍,又俯冲下来裹住了这方圆数里的冰针,而还站在冰针与阵法之中的张岩,他从嘴里吐出来了一颗金色的珠子,他的拇指与食指捏着那颗珠子轻轻一搓,珠子散成了金粉渲染了一大片冰针。 地,动了。 冰针所到之处的地面开始动摇,黑褐色的土壤切面开始慢慢显露,这一处的地面在慢慢升起! 可,就在这阵法所到之处的地面开始往上升时,地面上插着的那片冰针也发生了变化,似是这里突然出现了一条血色的小河,小河的河水正在将绍冰河的冰针染成血红色! “绍冰河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消耗,他的身体开始爆裂了。”伏贤子盯着那些慢慢被染红的冰针道。 绍冰熹急着要往那里扑,郭厢萝死死拉住了她:“你过去也没用!张岩为什么求到了结冰河求不到你?就是因为他功力比你高上许多呀!你这个时候过去也是去送死!” 金身 绍冰熹求救一般地看向了董乔阿,可董乔阿还在惊恐地看着那片慢慢升起的地面,地面上被染红的冰针越来越多了,这方圆几里的地面也升起来足足有十厘米! 表面上只是地面在上升,可是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视觉也出现了错觉,好像前面的一处林子变成了黑石地;另一处林子变成了绿地里的一片天漠;甚至这附近的天空都在慢慢扭曲着。 正在围着冰针打围的安露和安雷突然停了,它们自然弯曲的身体也在慢慢变的僵直,从高空看去,它们两个就像两条失去生气的小蛇,连生理弯度都不能维持了。 董乔阿就是再不懂也明白,下面的四个人有可能都会死在那里——安露,安雷,张岩和绍冰河! 她下意识地摸向了霍焕臣的后脖子,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可她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着吧?可,霍焕臣按住了她的手。 董乔阿低头看霍焕臣,霍焕臣却是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董乔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里正飘起一条七彩绸带,董乔阿下意识地小声道:“怕不是唐宣锦?” 而这边的这一片几乎被血染尽了的冰针中也在慢慢浮现一个巨大的金色山字符,随着山字符的浮现,本来被拔出的地面正在慢慢往回降,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刚才地面被拔出也跑出来了,董乔阿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她只看到地面上的草有规律地被压弯,又有规律地直了起来,也就是说,有东西从草丛里逃跑了! 猛地,一道黑雾直冲向半空中,伏贤立刻抛下绍冰熹和郭厢萝奔着那一柱黑雾去了,郭厢萝和绍冰熹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她们也想上去帮忙时,冰针之中的山字符已经对周围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和结界,她们已经进不去了! 七彩绸缎伴着呼啸的风沙卷向这里,卷向了冰针上方,伏贤子刚刚要接近那一柱黑雾便被黄沙拍了回去,伏贤子还要上前,可他立刻意识到又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要往这里来了,他立刻抽身闪回了郭厢萝和绍冰熹的身边。 一片碧绿的竹叶落在了董乔阿的手上,董乔阿一接触到那片碧绿的竹叶便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伏贤子的一句话:“定山公主与华岳神女!” 董乔阿知道华岳神女,可是定山公主是谁?嘶——颜南! 正说着,冲向半空中的黑雾慢慢散尽了,而浮在半空中的那片冒着黑气的龟甲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华岳神女一身七彩宝衣浮在龟甲之上,颜南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立在龟甲之下。 她们两个要对上了。 华岳神女身上七彩宝衣在慢慢褪去,不过别人可没有理所当然地看到她的“肉身”,她变成了一个黄沙人形,只是黄沙之上有一道一道的泉水在流动着,从头顶到脸上,从脸上到胸前,从胸前到后背,从后背到双臂双腿,那些细细的水道似是一个巨大的符咒与黄沙结合的恰到好处。 而与华岳神女对峙着的颜南也在发生着变化,她身上的小西装瞬间炸裂四散,她浑身上下漆黑一片,唐宣锦在变成黄沙人时是连头发也没有了,可颜南在变成了一个似是焦尸一般的东西时,她的头上还是有长发的,而且她身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与华岳神女的极其相像,而她额头上还保留着那个金色的小小的山字符。 “神仙要打架了,我们躲一躲!”伏贤提醒着绍冰熹和郭厢萝。 “我哥还在那里呀!”绍冰熹忙道。 “有定山公主在,他们都不会有事儿。”伏贤的话落下时,原来被绍冰河等人齐力拔起的地面已经恢复如初了。 董乔阿虽说离伏贤很远,可霍焕臣却是听到了伏贤子的话,他反手揽了董乔阿的腰,董乔阿倒头栽下来又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没等她反应过来,伏贤子已经接住了她,而霍焕臣则是冲向了颜南与唐宣锦那里! “大霍要做什么!他疯了吗?”董乔阿立刻叫了起来。 “他要抢龟甲!”伏贤子沉声道。 绍冰熹与郭厢萝惊恐地对看了一眼,这两个姑娘确信了,霍焕臣是疯了,华岳神女与定山公主两尊大神在那边,他去抢什么龟甲! 周围的草丛里一直有东西在窸窸窣窣地滑着,不知道是虫子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灵,这个时候,周围的动静突然停了,董乔阿的心跳也一下子漏了一拍,她紧张地看着霍焕臣越来越靠近已经变身金身的华岳神女与定山公主,她在想着,会不会霍焕臣在接近那一片冰针时就被华岳神女与定山公主的神力碾成粉末! “咻咻咻——!” 草丛里的动静突然炸开了,不知名的虫子、残肢、树藤、鬼影齐齐奔向了冰针所在的那一片区域,从四面八方!像疯了一样! 董乔阿倒吸一口冷气,她猛地想起了老杨吸收了好多怪东西身体炸裂的那档事儿! 这些怪东西直奔华岳神女与定山公主去,定山公主的山字符稳稳地在地上矗立着,金色的光罩被那些四面八方涌来的东西撞的“嗡嗡”作声,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可她担心自己脚下的四条性命! 而华岳神女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直接卷着黄沙将那些奔向自己的东西撕的连渣都不剩了! 可,霍焕臣不见了! 董乔阿放眼忘去,那边是铺天盖地的黄沙与到处流窜的金光,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猛地,山字符爆涨开来,黄沙也缩进了唐宣锦的身体里,颜南也重新穿上了她的小西装,露出来了任性又乖张的官方表情,两个女人齐齐看向了霍焕臣,而霍焕臣正站在冰针之外的草里将一片黑色的甲壳似的东西塞向自己的后脖子。 唐宣锦那张万年不变的厌世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她绕有兴趣地看着霍焕臣,他的后脖子上正冒出来一串金色的血沫,甲壳已经被他完全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得利 董乔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心虚了起来,她看看伏贤子,见他一直在看着颜南与唐宣锦,她也望向那边的颜南与唐宣锦,这两位大神的目光却全在霍焕臣的身上。 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更让人闹心的,那几个身穿大红旗袍的女人围了过来,与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摇着折扇的白衣书生。 伏贤子轻声提醒着自己身边的这三位姑娘:“是张仲淮。” 董乔阿一听,她忙伸着脖子看向了那个白衣书生,他看起来有些文弱,两颊也沉沉陷了下去,倒有些像民国时期的烟鬼,他慢慢向颜南那边踱去,颜南的手掌一翻,她脚下的冰针和两条半死不活的龙全被她的山字符收入了符底,山字符也一扭曲,消失不见了。 白衣书生的折扇在手指上打了个转儿,他说起话来声音里也带着病态的沙哑:“众所周知,我这弃灵山是一座倒着的山,你们一拔山,这山下镇压着的东西就会趁机往外跑,别说重目山其它的长老愿意不愿意,我一个人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不可思议的是,你们两个都是来抢龟甲的,怎么龟甲还就让别人渔翁得利了?你们不会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吧?” 颜南冲张仲淮客客气气地道:“好吧,虽说今天来你这弃灵山的人不少,可是我和唐小姐算的上是大头,我们也应该承担这些责任,唐小姐的那部分我管不着,我的这部分你算在邢宁子的头上,这你没意见吧?” “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就算在令方君的头上,因为算在你头上,我实在是不知道占什么便宜好。”张仲淮还仔细地考虑地一番。 “那好,本官公务繁忙,就先告辞了。”颜南说着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张仲淮还后知后觉地冲着颜南消失地地方拱了拱手,以示礼貌。 接着,张仲淮看看向了唐宣锦。 唐宣锦真是能动手就不说话,她只看了张仲淮一眼,嘴皮子都没张开一下,眼见她一提身子往高空上去了,同时她脚下的的地面开始震动了起来,震动越来越剧烈,草里的黑石子儿被震向了四面八方,董乔阿忙作势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她看着唐宣锦脚下的地绵延向远方竟是拔起来了一片山! 张仲淮也浮向了半空中,从地面拔起的那一片山中还有几座山峰正在慢慢拔高,这一片的地面还在“轰隆隆”地震动着。 好一会儿这动静才变小了,突兀的山腰上几棵大树栽了下来,它们是被平地拔起的,又不是本来就长在山上的,这山势一稳,那些倒霉的被动了树根的树便全往下掉了。 “华岳神女就是财大气粗,你送我一片山,还要向天庭交代吧?小生希望这件事情不会连累到小生,天上的神官与小生可是相看两厌。”张仲淮得了便宜还卖乖。 唐宣锦落了下来,她升到高空中时还是个全乎儿的人,下来时却没有了两条手臂,她嫌弃地看了张仲淮一眼,依然不吐一个字,不道一句话,荡着空空荡的长裙袖子飘向了远方。 董乔阿这边的三个姑娘惊讶的嘴巴一直没合上,她们哪里见过这种高端操作? 等颜南也走了,唐宣锦也走了,张仲淮便看向了这边的伏贤子和董乔阿等人了。 不过不等张仲淮开口说话,伏贤立刻向他拱了手,圈着一团竹叶将自己身边的三个姑娘带走了。 伏贤子落在了重目山的入口处,与他一同落在这边的还有霍焕臣,董乔阿一落地便立刻数人数,见除了颜南带走的,其他人都在这儿呢,她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话和小白说,就不送你们了。”伏贤子冲董乔阿笑了笑。 董乔阿立刻点头,绍冰熹二话不说,她真是怕了重目山这个地方,她立刻结了阵带着董乔阿和郭厢萝消失在了原地。 老杨家的屋顶上笼罩着一团乌云,绍冰熹本来是打算带着人到院子里的,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她们一落地时便将她们推出了铁栅栏门外,董乔阿结结实实地摔进了对面的林子里,那只长着绿尾巴的大公鸡还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又扬着脖子往母鸡堆里踱去了。 霍焕臣也落在了铁栅栏门前,董乔阿立刻趴起来穿过铁丝网往那边去,魏柬和文列凡就正坐在门口的石蹲儿上呢,两个人的双手还被一团七彩线绑着,同他们一起坐在那里的,还有只穿着睡衣的赵晨。 绍冰熹和郭厢萝也过来了,绍冰熹还好,郭厢萝的蕾丝小裙子上沾了不少鸡毛,这几个人对看了一眼,皆是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文列凡瞧着郭厢萝这狼狈的样子,他忙解释着:“哎,我先声明,不是我们没有跟上你们,是我和表姐到了重目山外时被唐宣锦拦下了,看,我们手上的七彩线还没被解开呢,不过老邢说让我俩忍一忍,过不了半天它就自行松开了。” 当唐宣锦出现在弃灵山时董乔阿也就猜到了,魏柬和文列凡来不了估计就是着了她的道儿,可他们现在都蹲在这里做什么? 董乔阿看向了赵晨,赵晨捧着脸道:“我正睡觉呢,来了两个天官,说让老邢和老杨汇报什么情况,我就被赶了出来。” “我奶奶呢?”董乔阿又问。 “和幼梨在那边喂鸡呢,你没看到吗?”赵晨眨巴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董乔阿抿着嘴没说话,魏柬忙问她:“你们找到张岩和安露了么?” “找到了……那几位啊,还真是去弃灵山干大事儿的呢!”郭厢萝一边挑着自己裙上的鸡毛,一边把事情给魏柬和文列凡说了。 赵晨垂着眼皮子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哟,里面的人说到这儿了,也就是说龟甲现在归大霍了?里面的人急了……” 文列凡踹了赵晨一脚:“你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啊?你怎么不早说啊!” 恩爱 赵晨一脸无辜:“我一开始就说了呀,我说他们把我赶出来也没用,是你俩一直在那儿秀恩爱叫我闭嘴的!” “我以为你是刚睡醒在抱怨别人把你轰了来了呢!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文列凡还想踹赵晨,赵晨一歪身子躲过了。 互相问候完毕,所有人的目光开始向霍焕臣聚集了,霍焕臣也不在意别人看自己,他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里面,好像他站在这里能看到里面的人是谁,也能听到他们说话一样。 赵晨接着捧下巴,只是这个时候他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霍焕臣,郭厢萝也不挑自己裙子上的鸡毛了,她席地坐在了魏柬旁边,也在盯着霍焕臣看:“我说姐妹们,咱们都知道霍焕臣是谁,可是在他死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吧?他为什么敢挤进华岳神女和定山公主的战斗中啊?还能毫发无伤地把龟甲抢到手?他的脊椎什么都能吃吗?不怕被反噬的吗?” 董乔阿望了霍焕臣一眼,没吱声,她自己解不开的问题多了去了,可不只是霍焕臣这一件。 绍冰熹靠着铁栅栏幽幽地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觉的大霍不需要去抢龟甲,龟甲原来在田忌身上,田忌本来是从大霍身上下来的,那是不是可以说,大霍在靠近龟甲时,龟甲就找到了自己的本体,自己归位了呢?你们都知道大霍的来历啊?我不知道啊?我倒是好奇那两对双胞胎是怎么来的呢!” 董乔阿抿着嘴琢磨着郭厢萝和绍冰熹的话,赵晨也开口了:“明显,老邢故意的,除了大霍还没有一个人能自由出入我们家呢!把唐宣锦的单子让给我们的申宗都不行!小白和云轻和我们都那么熟了,他们还得要老杨打开结界才能进来呢!我看啊,老邢什么都明白,他就是太无聊了,他就是故意什么都不告诉我们,看着我们蹦来蹦去的,他觉得好玩儿极了。” “那你说,你这么说老邢,里面的老邢能听到你说的话吗?你说他听到了,会不会揍你?”郭厢萝笑嘻嘻地看向了赵晨。 赵晨嘿嘿一笑道:“不会,我还能在这儿呆几天呀!我很快就跟着幼梨回桃花源了!” “你真的要入赘到桃花源?”魏柬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啊,多好啊!你们去渭城的时候,那边已经送过来了两批彩礼了!只是重目山那边的事情急,老杨和老邢知道这事儿,却是没有来的及提呢。”赵晨说着还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赵晨立刻把话题带到了桃花源上,董乔阿默默到了霍焕臣的身边拉了他一把,霍焕臣垂头看了董乔阿一眼蹲下了身子,董乔阿的屁股倚着霍焕臣的肩膀查看他的后脖子——和平时一样,细皮嫩肉的,连个伤痕都没有;董乔阿轻轻将霍焕臣的脊椎拔出来了一截细细地看着,它也没有什么变化,她又将它按了回去,霍焕臣后脖子上被带起的金色的血沫也被那个口子往回吸的干干净净的了。 霍焕臣的眼睛也没有什么变化,董乔阿垂头扣开了他的嘴,他嘴里的舌头还是那半截儿,吃了这个龟甲他的舌头也没长,董乔阿想着等屋里的天官走了,她就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老邢或者老杨,大霍这眼睛都长好了,除了有些痴呆之外,他这舌头怎么不长呢? 没过多久,董淑芬提着一篮子鸡蛋从林子里出来了,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掐着一只母鸡翅膀的张幼梨。 看到这边还在等的一行人,张幼梨小声问:“里面还没完事儿呢?” 赵晨抬眼冲张幼梨笑笑,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张幼梨笑眼一弯小跑着过去坐在了他身边,这一对小情侣裂开嘴笑望着彼此,文列凡看着赵晨扁了扁嘴把头靠在了魏柬的肩上,霍焕臣好像也接受到了这种“秀恩爱”的信号,董乔阿本来就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伸手扶好了董乔阿的膝盖起了身,董乔阿下意识扶住了霍焕臣的脑袋,一旁的绍冰熹倒没有什么感觉,她还在想着她的哥哥,郭厢萝却是起身和她靠在了一起,表示自己也是个单身小公主,绍冰熹得帮她撑撑场面吧? 绍冰熹莫名其妙地看看郭厢萝,在看到对面那三对各秀各的之后,她无奈地笑了,接着,杨开雨家房顶上的乌云开始慢慢散开了,赵晨还没说话呢,董淑芬扶着自己的鸡蛋篮子喃喃着:“里面的大仙儿们怕是走了。” 董乔阿伸手扶了一把霍焕臣的头顶,她蹬着他的肩膀直接跃到了院子里往客厅那边去了,这边的赵晨也忙推开铁栅栏引着这边的人往里面去。 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董乔阿看到了瘫在沙发上的邢宁子,他的披散的头发遮着他的脸,董乔阿光看他那个姿势就是知道他是累极了,杨开雨正俯着身子瞧着他的状态。 听到客厅门边的动静,杨开雨回头看了一眼董乔阿,董乔阿紧走几步想去看邢宁子的状况,杨开雨却是换了个姿态刚好挡住了董乔阿的视线,董乔阿并不感觉这是杨开雨故意的,她只是认为杨开雨要和自己打招呼,她便顺嘴问:“老杨,老邢怎么了?” “睡下了,他得回你的眼里养上几天,剩下的事情,有我就够了。”杨开雨说着,不等董乔阿再去看邢宁子,沙发上的邢宁子突然化成一滩粉色的光芒泄下了沙发流到了地毯上,而董乔阿只感觉自己眼前粉光一闪,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老邢已经进去了。 后面,赵晨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他看着董乔阿还在泛着粉色光芒的左眼便知道老邢是回老窝休养去了,他看了看杨开雨,杨开雨的表情轻松,看来刚才和他们说事儿的大神们并没有太过为难他们,赵晨松了一口气,他招呼着大家坐下,董淑芬则是提着鸡蛋,又接了张幼梨手上的老母鸡往厨房那边去了。 为难 重目山那边有情况,这边也有情况,刚刚从重目山回来的董乔阿反而不知道怎么和杨开雨开口说这些事儿了。 而杨开雨,他提着自己的保温杯去厨房边的餐桌上换了热水,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一众晚辈:“重目山的事情我知道了,颜南也是从这里离开之后才赶往重目山的,我也知道魏柬和列凡遇到了唐宣锦,我本以为龟甲一定会落在颜南的手上,我倒是忽略了大霍了。” “那,冰河哥他们……”别的事情还好说,董乔阿担心的是这个,她知道绍冰熹也担心这个。 “有颜南在,你们放心,不过只怕他们最好的结果也得是重伤,回头颜南会把他们送过来,其实对于他们几个,咱们还不太好插手,除了安雷是安如送过来的,而且只是嘴上说了,也没有手头文件,张岩和绍冰河是风咒家的,安露又是洛烟龙宫的,我们叫颜南去帮忙,还算是多管闲事呢。”杨开雨说完垂头喝水。 沙发上的晚辈们谁也没说话,杨开雨长长舒出来了一口气又道:“眼下只能等颜南将他们送过来,看看他们自身的情况再说了,我得上楼休息一下,你们也休息一下,想吃什么和董奶奶说,不必客气。” 杨开雨一上楼,这客厅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赵晨揽着张幼梨歪在了沙发上,郭厢萝本来挺直的小腰板儿也驼了下去。 绍冰熹靠着沙发背一脸愁容,她犹豫了一下才问:“我哥哥是不是闯了大祸?” 文列凡为难地看看绍冰熹没吱声,魏柬倒是换了个坐姿,却又小心措辞着道:“得了龟甲便是大功,没有得到龟甲就是大祸,这还要看风咒家的人怎么说,另外七世夫妻那颗精魄珠子也毁了,就算风咒家的人不心疼,我想洛烟龙宫的人也会把这笔帐算在张岩和绍冰河的头上。” “可,我们从小就不是风咒本家的,练功也是半路上道,若是别人存心找我们的麻烦,我和我哥一定应付不来啊,而且我也怕波及到我叔叔。”绍冰熹深深拧下了眉。 “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文列凡不悦地看向了魏柬,好像她刚才说话一直在忽略他似的。 魏柬看着文列凡幽怨的眼神小声解释着:“除了你那点修为,你也没替本家实打实的干上几件正事儿,你感觉你在文家说话有份量?” “我起码能替岩哥说上几句话吧?”文列凡反驳着。 “长老们会听吗?”魏柬挑眉。 文列凡便不吱声儿了。 这好像的确是个大麻烦。 霍焕臣盘腿坐在地毯上,董乔阿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她窝进沙发里将两条腿翘在了霍焕臣的肩膀上,霍焕臣还很识趣地伸手帮着她捏着小腿,一幅忠心家奴的模样。 “如果本家的人真的要处置绍冰河,好像我们的确帮不上忙。”好一会儿,郭厢萝才插了一句。 绍冰熹靠着沙发背小声道:“说起来也真奇怪,我们从小没有受过本家的庇佑,我哥去帮岩哥,也是因为岩哥对我们有恩,突然我们兄妹就要被本家发落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放心,有我在。”魏柬努力给绍冰熹喂了一颗定心丸,可这对绍冰熹来说,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董淑芬给客人们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不过大家却是没有什么胃口,饭后董乔阿要和自己的奶奶说话,看着她要拾着抹布洗碗,董淑芬扯过了董乔阿手里的抹布慈爱地笑道:“行了,你也累了,回屋休息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我在家好的很,咱们祖孙俩有话什么时候说都行,我就是看那个叫冰熹的姑娘,是真发愁了,你应该去安慰安慰她。” 董乔阿笑笑,还是她奶奶了解她,她只能放下了抹布叹了口气:“安慰她有什么用,也不知道颜南什么时候把他们送回来,到那个时候看到他们平平安安的,冰熹才能不发愁,那得了,奶奶你忙吧,我回屋睡了,我浑身酸疼酸疼的!” “去吧!”董淑芬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孙女儿出了厨房,她又回头忙活自己的去了。 今天霍焕臣没走,他跟着董乔阿进了她的房间,董乔阿往床头上一靠,霍焕臣便盘腿坐在了她的床头之下,董乔阿冲他笑笑,顺手拾了床头的镜子。 虽说杨开雨表现的很轻松,可董乔阿想着,应付天官应该不是轻松的事情,要不然就杨开雨那幅身子,他永远没有说累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老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既然他又回自己眼里休养了,那她也就只能安下心来好好休息了。 霍焕臣趴着床沿没动,董乔阿放下镜子躺下了,霍焕臣顺手帮她扯了一把毯子盖在了她的腰上,董乔阿伸手覆在了霍焕臣的手背上,两个人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天色微亮的时候,董乔阿听到了外面有人开门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时发现霍焕臣就躺在自己身边,瞧着他如琢如磨的五官董乔阿心情一下子极好,她捏着霍焕臣的下巴轻轻亲了他一口,霍焕臣掀开了眼皮子,露出了他镶着金边的瞳孔。 “嘘——”董乔阿顺势将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霍焕臣便接着躺着没动,董乔阿轻轻起身穿了鞋往外面来了。 这个时候董淑芬刚刚下了楼,她急匆匆地往客厅门口去,董乔阿也看到了玻璃门外似是放着什么东西,她也快步下了楼。 等董乔阿到了门边时,董淑芬正吃力地将昏迷着的绍冰河扶起来,绍冰河身边还盘踞着一条银龙,银龙绕了这个房子一周还多,虽说它没动静,可是自然的生理弯曲告诉别人它是活的,不是死的。 “奶奶,我来帮你!”董乔阿小声道了一句,她架起绍冰河来往客厅里面去了。 董淑芬看着自己眼前这条龙,它身上的鳞片片片比自己的手掌都大,她为难地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只道:“您放着,一会儿我来!” 送回 将绍冰河放在了沙发上,董乔阿又急急出来看安雷来了,她找到了安雷的头,她想抱它起来的,后来一想,她家的客厅是不小,可是对于安雷来说并不算大,她也不能将他弄进去呀,不如就让他在这儿躺着? 这样想着,董乔阿的心思一放松,她手上的鳞片一滑,本来她抱着的安雷的龙头“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董乔阿吓的一跳脚,同时,郭厢萝和魏柬从二楼的窗子里探出头来了。 “那是安雷吧?”郭厢萝惊喜地叫了一声,她一提身子从窗子里跳了下来。 董乔阿反应过来,她忙蹲下身子看安雷的脑袋有没有被自己摔坏,就在她去掰安雷的龙角时,安雷的身子一哆嗦,整条龙一缩,安雷的人形显出来了。 “嘶!我以为你也像冰河哥一样受了重伤呢!”董乔阿忙解释着,她看着安雷揉着自己的额头,等他把手放来下时,那里多了一个包——难道这是她刚才摔的? 郭厢萝也在盯着安雷看,他好像神智有些不清,郭厢萝轻轻戳了戳他也问:“喂?你没事儿吧?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雷盘腿坐在草里,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他茫然地看看董乔阿,又看看郭厢萝,接着又摸了摸自己额角上那个包,一脸郑重地问:“刚才谁打我了?” “没有人打你,你自己摔的。”董乔阿忙道。 “绍冰河呢?”安雷又拧着眉头问。 “我把他搬进客厅里了。”董乔阿指了指玻璃门那边。 安雷闷闷地“嗯”了一声,头一栽,跌进了草里没了意识。 郭厢萝瞪大了眼睛又戳了戳安雷,她抬眼看着董乔阿道:“昏过去了……” 魏柬是从二楼上小跑下来的,她可不像郭厢萝那么没规矩要跳人家的窗子,等她到了客厅时,董乔阿和郭厢萝正架着安雷将他往沙发上放。 魏柬顺势坐在了沙发上,她轻声道:“那位地府的大人就把安雷和绍冰河放在这里了?她就算不和我们打招呼,总要和老杨说一声吧?而且,安露和张岩呢?” “怕是她想低调吧,我听老杨说,尽量少让人知道她和老邢来往密切,怎么说老邢也是搜查官,她是地府的官员呀。”董乔阿猜测着。 安雷好像没有多大问题,倒是绍冰河,他的身上出现了之前赵晨身上的那种裂口,只是没有赵晨的那样严重。 董乔阿摇着头道:“颜南只将他们送回来,是不是就是说,他俩的小命是勉强保住了,而张岩和安露……而且安雷刚才变身时只问了绍冰河,也就是说,他知道张岩和安露没希望了?” “很有可能。”郭厢萝接了一句。 “别瞎猜,一会儿等老杨下来了再说吧。”魏柬瞪了郭厢萝一眼。 董乔阿用湿毛巾给绍冰河和安雷擦了脸上的脏东西,董淑芬已经开始做早饭了,绍冰熹也很快下了楼,赵晨和张幼梨也没有睡懒觉,都是早早起来了。 只是等着孟珂通宵打游戏回来之后杨开雨也没从二楼上下来。 绍冰熹有些着急了。 孟珂含着一根棒棒糖推开了客厅的门,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绍冰熹,绍冰熹想和孟珂打招呼,可她又实在没有心思,末了她才勉强冲孟珂露出来了一个苦笑。 孟珂将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他到了沙发边上低头看了看安雷,又将视线放在了绍冰河的身上。 董乔阿和绍冰熹巴巴地看着孟珂,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金主粑粑,您大发慈悲赏颗仙丹什么的吧?” 孟珂一惯大方,这一次他却是没有将仙丹什么的拿出来,他伸手从绍冰河的脖子上挑了一缕什么东西出来,等董乔阿和绍冰熹仔细去看时,这才见孟珂的手心里显出来了一缕七彩线。 “我妈的宝衣线头?她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你们别担心了,他晒上几个月的太阳,再晒上几个月的月亮肉身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功力么,能不能恢复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妈用自己宝衣上的线把他的伤口缝上了,我身上的珠子对他来说反倒没用了,我上楼睡觉了,吃饭不用叫我!”孟珂说着扭了头往楼上去了。 看着孟珂上了二楼,又进了自己的房间,郭厢萝才伸着脖子小声问董乔阿:“这尊大神一直住在你们家啊?” 董乔阿看着郭厢萝艳羡的样子只好说:“青女在这边帮凡事,她要按照她之前的那个活人轮回完世间百年,孟珂是跟着她下来玩儿的。” “那他岂不是要在你家住很久?”郭厢萝又问。 “这个么……我不敢肯定,不过他要是愿意,我们肯定也不能赶他走是不是?”董乔阿呵呵了两声。 魏柬窝在了沙发里轻轻摇着头,一脸的不解:“华岳神女为什么要帮绍冰河?她之前不是还要和定山公主抢龟甲么?可是当龟甲落到霍焕臣手里时,她们两个好像并不怎么生气啊!如果是这样,她们何苦还要现出金身来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绍冰熹努着嘴在想魏柬说的这个问题,既然孟珂都说绍冰河没事儿了,那他肯定就是没事儿了,她就不用担心了;董乔阿伸手拾了茶几上的鸭脖撕开了,她歪着头瞄了赵晨一眼,不确定地道:“怕不是做给张仲淮看的?” 赵晨眨巴了眨巴眼睛,他轻声道:“这个名字从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就感觉耳熟,可我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正说着,茶几上魏柬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拾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了一抹无奈的神情:“乔阿,我们先走了,帮我向老杨道别,眼下绍冰河和安雷没事儿,我们也就放心了,回头电话联系。” 董乔阿和赵晨忙站起了身来,魏柬碰了碰靠着自己肩膀打瞌睡的文列凡,文列凡立刻打起精神来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魏柬又冲董乔阿笑笑,文列凡迷迷糊糊地结了一个阵,这三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客厅里。 力量 厨房里,董奶奶在收拾着猪血,董乔阿有些疲惫地进来了,她关好了门挽起袖子来准备帮自己奶奶做饭,董奶奶弯腰换垃圾袋,她轻轻“哟”了一声,董乔阿低头看向了蹲在垃圾筒旁边的奶奶。 董奶奶正看着董乔阿的后脚跟出神,董乔阿将膝盖一弯,脚尖一踮,在她看到了自己的后脚腕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后脚腕裂开了,皮肉白森森的,像是裂开好久的伤口,血都没有了,有一处还露着沾着什么丝的米黄的骨头。 董乔阿忙蹲下了身子看自己的脚腕,她压低了声音冲自己奶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伤口?我都没有感觉啊,也没感觉疼,也想不起来在哪里伤的呀!” 董奶奶轻轻碰了碰董乔阿的伤口,在她伸手去按那一块裂开的皮肉时,断层里似是有什么细细的东西舒展了一下,董奶奶也压低了声音:“这会不会不是你的伤,而是邢大仙儿的伤?” 董乔阿一怔,没说话。 “不如,你回屋睡一会儿?兴许你休息好了,邢大仙儿也就休息好了?”董奶奶又提醒着。 董乔阿点点头,她转身出了厨房。 客厅里的赵晨和张幼梨在看着绍冰河和安雷,绍冰熹也累极了,她窝在沙发里睡了,董乔阿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朦朦胧胧中,董乔阿感觉有谁在碰自己的脚,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子,正好看见伏贤子的身子一软栽在了自己床边,而半跪在自己床边的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她并不认识,她只看到他担忧地看了一眼伏贤子,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上。 董乔阿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男人扭头看了董乔阿一眼,他收回了捏着董乔阿脚后跟的双手,去看地毯上的伏贤子去了。 董乔阿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收了自己的脚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脚好了,只是裂口处有皮肤底下有一些黑色的纹路,像是有人为她的脚修补过后的痕迹。 “你是?”董乔阿看着那个男人将伏贤子抱起放在了窗边的沙发上,他一身宽松的休闲衣,浅棕色的短发,他的眼睛很大很清澈,眼角微微下垂,像极了一朵长时间被关在屋子里娇养的牡丹花。 “我叫张宜年,是桃花源的,长老他们看赵晨和幼梨一直没回去,便让我来看看,刚好碰上伏贤过来给你疗伤,我便帮了一把手。”张宜年的声音又轻又低,若不是他眼睛又亮又有神,董乔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抑郁症、交际障碍之类的心理疾病了。 董乔阿下了床穿了鞋,她到窗子边看了一眼伏贤子,又扭头问张宜年:“受伤的不是我,是老邢,对不对?” 张宜年抿了抿嘴才轻声道:“是,不过他的消耗,伏贤已经为他补回来了,伏贤来的时候承载了好多精元之力,这会儿又一下子被掏空,他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 董乔阿去瞄张宜年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闪躲,她顺嘴又问:“是天官伤了老邢?” “恐怕不是,我听幼梨说霍焕臣将你们在重目山发现的那片龟甲吞了,而且定山公主与华岳神女还现了宝相要对峙上来着,再加上弃灵山被拔出来了一截,好多被压在下面的东西趁机往外溜了,而天官下来只是与令方君说了些话便走了,看样子当时是令方君在掌控局面,要不然这三件事任何一件都能让天官下来查个仔细;重目山一个天雷都没霹下来,依我看来,也是令方君在替重目山掩饰当时的情况,他本来重伤未愈,又要压下这么多事情,消耗自然大。”张宜年说着又去看伏贤子去了。 董乔阿琢磨着张宜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才问张宜年:“张小哥……老邢对你们桃花源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张宜年大大的眼睛瞄了董乔阿一眼,不是很确定地道:“是无所不能的神吧,也是我们桃花源的守护神吧。” 守护神?替谁守护?桃花源的某位管事么? 客厅里。 杨开雨已经醒了,他正站在沙发旁边对着张幼梨和赵晨说着什么,董乔阿下了楼,杨开雨看了她一眼道:“桃花源那边又催了,我打算让赵晨和幼梨这就过去,眼下老邢还没醒,宜年会留在这里帮一阵子的忙。” “这就走?”董乔阿紧走几步到了沙发旁。 “长老已经催了很多次了。”张幼梨害羞着。 “走吧,这边不用你们担心,老邢醒过来之后我会给通知你们的。”杨开雨说着,他垂在自己身侧的手一张,地毯上一张浮着黑雾的法阵转了起来,张幼梨拉着赵晨往阵中去,赵晨看了看董乔阿冲她挥了挥手。 瞧着这俩人消失在了客厅里,董乔阿看看杨开雨,又指了指楼上。 “木微一会儿会来接大伏,这些天你也多注意休息。”杨开雨嘱咐着。 董乔阿点了点头,她又问:“冰熹呢?” “在赵晨的房间里,安雷和冰河还没醒。”杨开雨拾了自己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水。 董乔阿转身要往赵晨的房间去,她眼角瞄到了站在客厅门外的霍焕臣,她一惊,忙往外面走去了,杨开雨也看到了霍焕臣,他也立刻往那边走了。 霍焕臣看着董乔阿靠近了自己,他的眼里好像有了些光彩,不像以前那样痴傻了,没等着董乔阿开口说话,他先拉了董乔阿的手,董乔阿的手被霍焕臣握在手心里的一瞬间,一阵戾风扑了过来,杨开雨一时没防备被扑在客厅的玻璃上,他周围立刻起了一阵黑雾护住了他。 而董乔阿,她则是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身上有好几处开关被打开了,周身正有许多精元之力在涌进自己的身体里,她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脚下,地底下深处,一些沉睡着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被惊醒它们的力量便被自己的根夺走了,可是,她不是一个普通人么?她怎么会有根? 好奇 更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另一张嘴。 就在自己的下唇中间,那道裂缝又张开了,正在吞噬着霍焕臣带过来的精元,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在狼吞虎咽! 未被吸收的精元如虫子一样在董乔阿的皮肤底下逃蹿着,可很快它们便隐了下去,被消化的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霍焕臣松开了董乔阿的手,他垂下眼眸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董乔阿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往后一栽,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而她的眼角也闪过了一抹粉色的光芒,她的视线追着那道粉色的光芒往客厅里去,见老邢正往沙发上坐去。 邢宁子的胸前是一大堆交错杂乱的细细的树枝,那些树枝正慢慢隐下去现出他泛着水光的皮肤,他扯了沙发上的毯子往自己身上一裹,他下巴上最后一条小树枝也扭动了两下,消失在了他的皮肤底下。 董乔阿还在惊讶地看着客厅里的邢宁子,霍焕臣却是转了身往门外去了,董乔阿眨了眨眼睛,她喃喃自语着:“大霍是专门来给老邢送精元来的?” 客厅门边的杨开雨站直了身子,他周身的黑雾也在慢慢消失:“别看大霍没舌头,说不了话,他什么都明白着呢,他消化掉了一片龟甲,以后他便可以自己征收精元了,也不会再从你身上吸取能量了,而且以后你和老邢消耗太大,他都会帮你们补回来的。” 董乔阿也站起了身来,她又看看玻璃门那边的老邢,他歪在沙发上好像睡了,她靠近了杨开雨,终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老杨,你说的征收精元,是不是就是娇娇说的变相的供奉?” 杨开雨抿嘴一笑,他没有正面回答董乔阿的问题,反而说:“现在大霍身上只有一片龟甲而已。” 所以,这又是什么意思? 董乔阿看着杨开雨进了客厅,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她下唇上那道裂缝好像闭合上了。 董乔阿忙追进了客厅里,她跟在杨开雨身后问:“老杨……我的嘴……” 杨开雨回头望了董乔阿一眼,他叹了口气道:“你下唇上的那个缝儿,和我背上的洞是一个原理,你的魂魄不完整,老邢给你补了一些,没想到它又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那我现在究竟是人,还是像你一样,变成了魔?”董乔阿小声道,生怕惊动了沙发上的邢宁子。 杨开雨却是轻松地笑了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妖魔鬼怪的界线都模糊了,就像是……数千年以来中原人士与胡人夷人番人大杂交一样,没有纯种的那种族人了,有证件你就是神,或者神用来管理各界事务的仙儿,没有证件,说你是灵是精是妖是怪,你也百口莫辨,现在的你是董乔阿,若是有一天你突然暴富了,你也是董乔阿,有好多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咱们慢慢来,不要惊恐,也不要着急。” “所以,我也是有前世的?而且前世和你们也认识?”受了杨开雨的鼓舞,董乔阿又问了一句。 “有,你当然有前世,也和我们认识,老邢这个人交朋友的条件很苛刻的,他只有这么三两个朋友,而且也不愿意与别人交朋友,所以当他的朋友死了,或者被束缚在什么地方时,他会用各种手段让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杨开雨又笑。 董乔阿细细品味着杨开雨的话,她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问他:“那老杨你也是喽?” “自然是,我被人挖过心,砍过头,可最后他还是想办法将我弄活陪着他一起当了这个搜查官。”杨开雨坐在了沙发上,他替邢宁子扯了一把毯子,将他的腿盖好了。 董乔阿往沙发那边移了两步,她犹豫了好半天又接着问:“那,老邢的夫人呢?听娇娇说,他是有夫人的。” 杨开雨扭头看向了董乔阿,他似是起来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他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声:“他的确是有过一个夫人,可是她像田忌一样支离破碎了,他守着几片死物过活,希望自己给够了地府好处,再找找关系让她轮回,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变化?什么变化?”董乔阿紧追不舍。 “他的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早在老邢想到这些时,她就为自己谋好出路了,她好像莫名其妙地轮回了,老邢不敢确认,又生怕这是一场阴谋,更怕是别人利用了他夫人的碎片,所以他高兴也不是,防备也不是,他只能这样默默地守着,等着,看看这件事到底是福是祸。”杨开雨看董乔阿的眸子越发的温柔了,可董乔阿还在琢磨着杨开雨的话,没有注意到他的眼色。 “那怎么办……也对,那可是老邢的夫人,不管怎么说,她轮回了,老邢又能见到了她,这起码是好事儿不是吗?如果有一天我奶奶也没了,她又轮回了,那我肯定先高兴啊,是福是祸,咱们想办法应对呗!”董乔阿将双臂在自己胸前一横,颇有娇娇那幅精明的架式,她伸着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为老邢出谋划策。 “是啊,是福是祸,再想办法应对呗。”杨开雨重复着董乔阿的话,垂下头笑了笑。 “老杨,那老邢的夫人轮回成谁了?咱们能像张岩对安露一样,能悄悄看她一眼吗?”董乔阿胆子越发的大了。 “不要打扰人家了吧?上一世是夫妻,这一世成了父女,挑明了很尴尬的,而且人家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做着人家喜欢的事情,我们插一杠子,不是给人家添堵么?”杨开雨接着笑。 董乔阿点头想着杨开雨说的也对,她叹着气道:“老邢会伤心吗?” “什么美好的东西,非得占有吗?好看的花儿一直生长,年年开花,你看着它不高兴吗?非得采下来才心满意足?什么毛病……”杨开雨说着,起身往自己的书房走了。 人情 董乔阿看着杨开雨进了书房,又将门关上了,她不由感叹道:“对哦,这才是人间大爱啊……好感动……” 很快,绍冰河和安雷都醒了,安雷还好,绍冰河的身体虚弱地要命,他现在上个厕所都得张宜年扶着,开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很快,他和宜年就成了互相扶着弟弟尿尿的好伙伴。 董乔阿的工作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快递信息,等她小跑着出了门时,门口一个小小的金色光阵一闪,一只巴掌大的锦盒出现在了光阵里,随后光阵慢慢隐入了地下,小盒子躺在了地面上。 董乔阿拾了小盒子往回走,杨开雨从书房里出来了。 “是颜南送来的,应该是安露和张岩了。”杨开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绍冰河和张宜年围了过来,绍冰河眨巴着眼睛问:“杨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杨开雨挑挑眉没说话,张宜年轻声细语地给绍冰河解释:“这是定山公主给咱们送的人情啊,你看,出了这档子事儿,张岩还好说,若是送安露去轮回,她还是龙女啊,再回到洛烟龙宫,她还是摆脱不了被人利用的命运,说不定因为和张岩一起拔山这个事儿,她会接着被族里的人为难,她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而且他们说服你帮他们一起拔山就是为了得到那片龟甲,让他们这对苦命夫妻有个倚仗,谁知道被大霍截胡了呢。”另一边安雷也插了一句。 绍冰河半了半拍,他看看安雷问:“那……他们现在怎么办?” “送给魏家的人。”杨开雨开口了。 董乔阿不解地看向了杨开雨,杨开雨解释着:“没有人知道当时在弃灵山发生了什么,张淮仲自己当然不会说,正常来说,定山公主与华岳神女都现了宝相金身,说明那片龟甲启动了动灵禁相关的东西,而安露和张岩一定会粉身碎骨,连个魂魄的碎片都不剩,可事实上,颜南和唐宣锦居然联手救了他们。 在那种情况下,山都拔出来了,冰河在上面,还好说,张岩和安露肯定是保不住肉身了,现在他们只剩下了这一缕神元,刚好魏家又是苦家,把他们两个送给魏家,让他们打点张岩和安露去轮回,安露轮回成什么无所谓,张岩可是不受孟婆汤的体质,魏家的人得了好处,怨气便不会那么大了。” 董乔阿夸张地感叹了一声:“耿师哥说的对呀,这女人动了真感情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娇娇为了老邢用了动灵禁手镯,定山公主又送来这么大一个人情,老邢怎么还呀?” “这不是把赵晨送去桃花源了么?而且颜南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小国公主能当上地府里油水最多的部门的管事,这里面老邢也出了不少力呀。”杨开雨挑眉。 董乔阿想想,老杨说的也对。 “还有一件事……乔阿,你和宜年把这个盒子送去魏柬那里,另外,也顺便把冰河和冰熹送过去,看看那边族长对他们的态度。”杨开雨又道。 “我叔叔怎么办……”绍冰河忙问。 “所以说先看看他们的态度,你和你妹妹的情况,魏柬和文列凡都知道,你们先去,别的不用太过操心,有我和老邢呢。”杨开雨给了绍冰河一个安心的笑容。 事情到这里,绍冰河和绍冰熹也得对自己的叔叔说实话了。 这位开游戏厅的中年男人是个吃过很多苦的,他从小看着绍冰河和绍冰熹长大,也看着他们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过,他真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健健康康,又快快乐乐的。 绍冰河向自己的叔叔说了自己的情况,绍叔叔惊恐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就知道,你们小时候的能力是不会随着年龄的成长消失的,它们只是需要合适的方法来疏通,以前我老是为这个发愁,没想到你们自己找到了解决了办法,更是让本家的人关注起了你们,这是好事啊,我也希望你们以后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而不是憋屈地在这个游戏厅里隐忍着,结婚生子,再重蹈大哥当年的覆辙!” “叔,我们不会重蹈我爹当年的覆辙的,岩哥和杨教授他们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本家人看重我们我们不在乎,我想的是,叔你以后怎么办啊!我们和冰熹一直拖累着你,人家一听你带着两个有怪癖的孩子,相亲对象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走了……”绍冰河说到一半儿,噎住了。 绍叔叔笑着拍拍绍冰河的肩膀道:“傻孩子!你们若是去了本家,我这不就没拖油瓶了么!叔叔会考虑自己的黄昏恋的!” 就是傻子也听的出来绍叔叔是在安慰绍冰河,人到中年,又是一事无成,哪来的黄昏恋? “你们也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令方君和张公子,啊不,杨公子是什么人啊!前面安如强行把安雷塞了过来,说不定魏家的人和风咒家的人还会强行让你们做杨公子的弟子呢!这可是他们塞人的好机会!那样一来,你们依然能呆在绍叔叔的身边啊!”张宜年轻笑着,他说起话来真是让人舒心又愉悦。 “行了,先不说那么多了,正事儿要紧,你们这么年轻,叔叔可不想成为你们大好前程的绊脚石!”绍叔叔开起了玩笑。 告别了绍叔叔,张宜年结了阵带着人到了东陵山北。 董乔阿早就给魏柬打过电话了,他们一到这边便看到了等着他们的郭厢萝。 董乔阿兴奋地向郭厢萝挥了挥手,郭厢萝却是阴着脸慢腾腾地过来了,她扫了一眼绍冰河,眼里带着不善和冷漠,本来还想和郭厢萝打招呼的绍冰河举在半空中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僵在了那里。 “怎么了厢萝,冰河得罪过你吗?你干嘛这幅脸色?”董乔阿压了压眉毛。 郭厢萝双臂往胸前一抱,阴阳怪气地道:“恭喜你啊,空降成了魏家的联姻人,把文列凡都挤了下去!” 绍冰河茫然地看着郭厢萝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敌意 郭厢罗身后有一个高大的像鸟居一样的法阵门,鸟居泛着暗红色的光芒,两旁的大柱子上还有隐隐的红色咒文,那就是魏家的隐形门,若是没有那个,普通人到了这里也只是处在一片荒郊野外而已。 郭厢罗也没说这让董乔阿等人进去,她就那样抱着双臂站在那里,脸上一幅谁欠了她五千块钱的模样。 董乔阿瞄了瞄绍冰河,绍冰河往张宜年身后躲了躲。 张宜年感叹道:“你们东陵山北的僵尸脸变的也太快了吧?冰河偷偷帮张岩拔了一下弃灵山,你们的长老都没见过他本人呢,就让他把文列凡的位子代替了?这让魏表姐情何以堪?” 董乔阿和绍冰熹恍然大悟,这两个人都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好,还是感觉大祸临头了好。 “厢萝,贵人到了怎么还不带过来?”高大的鸟居里面传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郭厢萝冷哼一声,她瞄着绍冰河道:“进去吧!我可是先提醒你们了,文列凡也在呢!” 董乔阿还没反应过来,张宜年要往里面走,绍冰河拉了他一把:“能进去吗?那里面分明是鸿门宴啊,我会不会有去无回啊……我又不认识魏表姐,我也不想和她结婚啊!我更不想得罪文列凡啊!这些长老做决定这么随便的吗?” “我倒是见过魏表姐,我哥和魏表姐分明不是一路人啊……怎么就莫明其妙地要让这两个人……”绍冰熹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郭厢萝没有再吱声,听绍冰河这样说,她反而不生气了,她甚至有些兴灾乐祸地看看绍家兄妹,自己先进了鸟居。 董乔阿拍了拍自己书包里的盒子,她正想跟上郭厢萝,绍冰熹悄声问她:“乔阿,要不然把盒子给了厢萝让她带进去,咱们不如回去吧?” 董乔阿抿起双唇看向了绍冰熹,绍冰河立刻冲她狂点头,倒是张宜年苦笑一声:“里面的长老都知道咱们来了,这个时候不进去,反而不好吧?” “你们走不走?这个结界口子要消失了!”郭厢萝在里面喊了一声。 知道避免不了了,绍冰河与绍冰熹才跟着董乔阿和张宜年进去了。 踏进鸟居青砖甬路便展现在了董乔阿的眼前,两旁有木箱里栽着盛开正好的石竹,艳红艳紫的色调十分扎眼,前面是古仆的中式大院子,主殿三层,主殿后面还有一个观景楼,看上去离这里很远的样子。 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弯月型的大水池,环抱着行人,郭厢萝小跑着上了月台,冲门口的人叫了一声:“凡哥!你的对手来喽!” 正打量着这里的绍冰河立刻弯了身子藏在了张宜年的身后,张宜年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你藏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从始至终都是魏家的人在一厢情愿,再说了,有我和乔阿呢,还能让他们欺负你不成?” 绍冰河苦笑:“我们穷苦出身,不敢得罪人……” 文列凡从幽暗的屋檐下现了身,他瞄了瞄董乔阿,将视线落在了张宜年身上。 一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从文列凡身后转了出来,他笑呵呵地站在月台上迎着这几个年轻人,一旁的郭厢萝挺直了小身板介绍着:“三叔,这几位您想来都认识了,乔阿姐姐,这位是我三表叔,是魏表姐的亲叔叔。” 董乔阿看看张宜年,张宜年先开了口:“魏世叔好。”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他正想回张宜年的话,又扭头看了看一直盯着张宜年的文列凡,他的眼色很是不好,中年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冲文列凡开口:“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宜年和董小姐来送安露和张岩的神元,你们风咒家的还想单独把张岩的要回去?” 文列凡不悦地瞄着中年男人开口:“世叔,您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几位长老还要开会商议,你对客人这么大的敌意,这传了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魏家?”中年男人接着问。 “这里又没外人。”文列凡好像非要和中年男人杠上。 “我算是外人吧?” 侧面的月台上拐过来了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女人背后一根又粗又黑的大长辫子,额前的碎发带着小卷,一身暗红的碎花长裙拖到了脚底,手腕上戴着一串月光石。 魏表叔瞄了那个女人一眼,冲她笑了:“哟,明若过来了?” 女人下了月台,她冲董乔阿和张宜年笑了笑,董乔阿也回了一个笑,这个女人不光生的漂亮,面相也极好,柔和温婉、清雅聪慧,她直接看向了绍冰河:“说起来挺有趣的,你们是风咒家的人,却先来了僵尸家,走吧,我带你们兄妹俩看看这院子,兴许你们以后会常来呢。” 绍冰河还猫腰在张宜年身后躲着,他可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董乔阿也不知道,倒是张宜年扭过身子向绍冰河解释着:“这位是崔家的明若表姐,即不是风咒家的,也不是僵尸家的,她是魏表姐的好朋友,你跟她去吧,省的在这里尴尬。” 绍冰河轻轻应了一声,崔明若往另一个方向去,绍冰河捂着自己的脸跟在她的身后,生怕被文列凡和那个魏家表叔看上似的,绍冰熹冲董乔阿叹了一口气,也跟上了自己哥哥。 文列凡的目光一直跟着绍冰河走远都没收回来,张宜年碰了碰董乔阿,董乔阿会意,立刻从自己包里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魏表叔下了月台看着董乔阿手上的盒子也叹起了气:“哎,张岩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看他平时老实八交,又少言寡语,一旦他认定了的事情,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这么冲动,我们都没有办法给他收拾场子,倒是麻烦令方君了。” “令方君伤上加伤,要不然他会亲自来的。”张宜年接了一句。 “我知道,田忌的事情我随后再和他说,这不关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魏表叔接过了盒子,一旁的张宜年也松了一口气。 姐弟 “把盒子交到您手上我们也就放心了。”张宜年笑笑。 “麻烦你们了,绍家兄妹我也看过了,你们这些小辈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前未免拘束,接下来让厢萝招待你们吧!”魏表叔笑笑转身上了月台,郭厢萝看着魏表叔进了屋里,她又挑了挑眉毛。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魏表姐!”郭厢萝转身往西面的月台上去,张宜年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文列凡站在原地没动,董乔阿冲他笑了:“凡哥?你不走?” 文列凡瞪了绍冰河消失的方向一眼,这也才跟上。 没有了魏表叔,董乔阿也不再拘束,她紧走几步跟上了郭厢萝,小声问她:“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家的长老是不是太草率了?照他们这个做法,再过个五年几年的,风咒家里又有了更新更强的新人,他们是不是也要让魏表姐离婚,再去和人家成亲啊?” “呵……他们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郭厢萝扁起了嘴。 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她脚步一松,后面的文列凡踩了她一脚,董乔阿蹲下身子提了被文列凡踩脱的鞋,她瞧着郭厢萝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忙起了身凑近了她又问:“还真有这种事儿啊……” 文列凡已经走远,看样子他就没打算等着董乔阿和郭厢萝,张宜年微微低头凑上了董乔阿的耳朵:“有,不过是特殊情况。” “哈?”董乔阿忙看向了张宜年。 郭厢萝翻了个白眼儿语气里满是嘲弄:“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一位是风咒家的姑娘,被两个男人看上了,一个自然是内定的风咒姑娘的男人,这对内定的夫妻成亲后呢,另一位追求者约了那姑娘的男人决斗,私下的,家里的长老是不知情的,本来这两个人的实力也不相上下,结果这姑娘的丈夫死了,那一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姑娘的新丈夫。” “所以,刚才凡哥虎视眈眈的,就是想和绍冰河决斗?冰河哥我了解,他胆小怕事,更不想得罪文列凡,他会躲躲的远远的。”董乔阿忙道。 “这不就得了,只要他刻意躲着,两家的长老本来就有分歧,这看这事儿成不了,再说了,魏表姐和文列凡的婚事已经变动过几次了,再变,魏表姐恐怕也不同意,他们还真拿人家当种猪了?”郭厢萝说着说着,眼神就暗淡了起来,要知道她也喜欢文列凡,可是家族里安排的是文列凡和魏柬,因为对方是魏柬,所以她心服口服,更何况,文列凡的眼里也只有魏柬。 “你的婚事定了吗?”张宜年问郭厢萝。 “我不想结婚。”郭厢萝随口应了一句,脚步加快了。 又穿过了两个高大的牌坊楼子,郭厢萝引着人到了一处清静的院子里,这处院子和文列凡在渭城布置的院子一模一样,董乔阿瞄着四周问:“这里就是魏表姐的院子吧!” “你们来了?” 正说着,南墙根那边传来了魏柬的声音,她正端了一盆青菜喂南墙根下养的兔子,瞧着董乔阿和张宜年过来,她忙放下菜盆去洗手了。 文列凡看着魏柬拧开了院子里的水龙头,他弯身将下巴抵在魏柬的肩膀上:“你只和我成亲吧?” “当然了。”魏柬轻声哄着他。 “绍冰河躲着我。”文列凡又委屈地道。 “你不要多想,长老们恐怕是一时糊涂,如果他们不想把我们也逼成安露和张岩,他们就知道什么决定才是正确的。”魏柬擦了手拍了拍文列凡的头往董乔阿和张宜年这边来了。 董乔阿侧过脸看天上——他们在这儿真的好多余…… 魏柬冲董乔阿笑笑,她扭头看了看张宜年,有些为难地道:“对了,你应该知道崔明若也在这里吧,她是知道你来才特意过来的,你想你应该见过她了。” 董乔阿瞪大了眼睛瞄着张宜年,怎么,他和刚才那位美女认识? 张宜年看着董乔阿夸张的眼神只好解释着:“那是我亲姐姐,我先天不足,我父母怕我活不成,就把我放到了桃花源里养着,我回家的次数不多,不过一直有和家里人通电话。” 这样一说,董乔阿再去看张宜年时,发现他和崔明若眉眼之间还真有些像似。 “一会儿我会找她说话的,先不说这个了!我们是来送安露和张岩的神元的!”张宜年又苦笑。 董乔阿与张宜年并没有在魏柬这里呆太久,因为他们没与魏柬说两句,文列凡就靠在魏柬的肩头要么撒娇要么求安慰,而抛开他万分委屈的语气,他眼里总显露着几分狠戾。 郭厢萝带着董乔阿与张宜年到了前面的迎碑处,这边种着一片粉色深红心的龙沙宝石,崔明若正站在那里与绍家兄弟说话。倒也奇怪,那边的龙沙宝石开的正艳,可董乔阿就是感觉崔明若身上有一股浓艳的气质色彩,让那片红粉递染的花失了颜色。 看到张宜年过来,崔明若扭了头,张宜年望着崔明若没说话,崔明若开口也只道:“我送你们出去。” 张宜年垂头不语,刚刚放松下来的绍冰河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似是在问:这两位是啥子情况? 董乔阿正想解释,郭厢萝先翻着白眼开了口:“瞎想什么呢?人家是亲姐弟,只是弟弟从小被送去别的地方养着,难得今天有见面的机会,姐姐来看自己的弟弟一姐。” 绍冰河对崔明若的印象极好,听郭厢萝这样说他立刻道:“不如一起出去吃个饭?眼下就算魏家的人留我们,我们也没心思在这里呆,我们出去放松一下,你们姐弟也聚一下,大年要在乔阿家里上一阵子呢,明若姐可以随时来看他嘛。” 崔明若动了心思,她去看张宜年,可不等张宜年有什么表示,绍冰河便拼命踢他的脚后跟,张宜年瞪了绍冰河一眼,这才开了口:“走吧,厢萝也一起吧。” 郭厢萝抖了抖眉峰:“不了,省得姓文的那小子多想,你们去吧。” 兴趣 听董乔阿从渭城回来了,巫嘉伦立刻约了她过来吃饭,贺明冲也在,他还带着一位有着海藻般长卷发的姐姐,巫嘉伦向她介绍说是贺明冲的表姐,叫刘以媚。 贺明冲一面帮巫嘉伦摆餐具一面苦笑:“我在我家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让以媚过来纯粹为了盯着我,不过我也是不争气,公司的状况的确不好,我只能求嘉伦帮我了;哎,我发现嘉伦近一阵子跟开了挂一样,做事情好松松啊,嘉伦你是受到什么高人指点了吗?” 巫嘉与董乔阿心照不宣,他嘴上却说:“什么高人指点,这叫天赋,你不感觉在这方面我就是比你优秀么。” 董乔阿挨着刘以媚坐下了笑而不语,贺明冲苦着一张脸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刘以媚看起来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她冲董乔阿笑了:“听说你还在上学就订婚了?” 董乔阿笑着摇头:“开始是这样打算的,不过老邢一直把我当弟子,我们之间的师徒情分更多一些,不过我的婚事由老邢做主,我还太年轻,懂的东西还太少,也需要有个过来人提点。” 刘以媚又点着头看向了巫嘉伦:“你得顾着自己的公司,还要帮明冲,会不会吃不消啊?” “不会,我只是去帮忙,又不是去做班,怎么会吃不消。”巫嘉伦也笑。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在我看来很头痛的事情嘉伦却感觉是小菜一碟,真是让人心理不平衡,本来我还想叫宣林的,谁知道他姐姐突然转了性,开始帮他爸打理公司了,搞的宣林现在也很用功,好像只有我还吊儿郎当一样。”贺明冲又认命地道。 “没有人提醒你这些事,是你自己一直在说,自己把自己搞郁闷了。”巫嘉伦只能笑了。 贺明冲与刘以媚喝了些酒,巫嘉伦只陪着董乔阿喝果汁,等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董得有阿接到了张宜年的电话,他是来接董乔阿回去的。 巫嘉伦将人送到了大门口,张宜年正靠在自己车上等着董乔阿,董乔阿冲巫嘉伦与刘以媚介绍着:“他就是张宜年,是老邢家的亲戚,在会我家住上一阵子。” 贺明冲主动与张宜年握了手,刘以媚却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我见过他,在白龙会所。” 刘以媚一句话便让贺明冲瞪圆了眼睛,巫嘉伦却是无奈地压了压眉心,董乔阿扁着嘴去看张宜年,白龙会所哎,那可是一个专门伺候有钱的小姐姐的地方。 张宜年面上倒没有尴尬,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我是在那里呆过两个多星期。” 董乔阿小声问他:“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张宜年依然笑的温和:“缺钱啊,我刚从家里出来钱包和手机就被人偷了。” 董乔阿可不认为张宜年说的是实话,不过交待一下刘以媚与贺明冲就足够了。 “以媚姐,宜年在白龙会所干什么了?”董乔阿兴致满满地看向了刘以媚。 巫嘉伦也似笑非笑地望向刘以媚,刘以媚却是摆了摆手:“站岗呗,还能做什么。” 所以,张宜年去白龙会所站了个岗,刘以媚就记住他了? 张宜年打开了车门,董乔阿刚要往车上去,贺明冲突然来了一句:“哦,我刚才喝了不少酒,好像不能开车了。” 刘以媚立刻给了自己弟弟一个“真懂事”的眼神,没等董乔阿和张宜年反应过来,贺明冲很是可怜地冲张宜年问:“小哥,要不送我和我姐姐一程?” 张宜年瞄了瞄董乔阿,董乔阿还能说什么,她只能笑笑:“上车吧,顺不顺路都得送啊。” 巫嘉伦看贺明冲一幅“真服了你”的神情,等董乔阿一行人上了车,巫嘉伦才给董乔阿发了一条信息:那位宜年小哥不是普通人吧?怎么还沦落到白龙会所了? 知道巫嘉伦有一双看透生灵心事的眼晴,董乔阿也不瞒他,只回了一句:他的确不是普通人,不过只有搜查官才可以在世间用规定之内的神通,所以哪怕宜年出门不小心被人坑了,他也只能用普通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巫嘉伦很快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一路上几个人并没有多话,张宜年先把刘以媚和贺明冲送到了基地,回来的路上董乔阿才问张宜年:“宜年,你真的去白龙会所了?” 张宜年点着头:“是啊,我久居桃花源,又不像老杨那样学了好多与人世打交道的技能,我只是过来催一催梨和阿晨,我总不能还要格外学习一些谋生的东西吧,只是碰到了一些小事晚到家几天而已,没什么的。” 董乔阿扁扁嘴,她想了想又问:“以媚姐好像对你特别感觉兴趣。” 张宜年从镜子里看了董乔阿一眼,不确定地道:“这好像不关我的事情吧……” 董乔阿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好像是哎……对了,你要回崔家看看吗?你来都来了,明若姐怕你有心理负担还不敢直接来见你,而是跑去了魏表姐家,你家里人应该很担心你吧?” “会去的,我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又不是他们抛弃了我,只是把我养在别人家里而已,你们想多了,至于明若,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她一时没联系到我才想到去魏家见我的吧。”张宜年好像真的不认为这是什么让人抹不开的事儿。 时值半夜,细密的小雨又开始下了。 霍焕臣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董乔阿面色潮红地起身拉了一把窗帘,她看见张宜年正打着伞站在院子里,他立在院灯旁边背对着这边的窗子,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 董乔阿也站在窗帘之后一动不动,没过一会儿张宜年往院子外面去了,接着门口处亮起了汽车的车灯,张宜年开车出去了。 这么晚了,他去哪里?难道是和崔明若见面去了?他们姐弟俩个也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吧? 董乔阿好一会儿才放下窗帘,她看了一眼霍焕臣,他还在那里懒着。 误会 或有意无意的,董乔阿又好几次看到张宜年一个人半夜出门,她心里生了疑问也不好开口问他,她只能去旁敲侧击安雷。 安雷练功极认真,比他自己的功课还要上心几分,董乔阿问起张宜年的事情,安雷有些酸意地扁起了嘴:“他啊,我空闲的时候会和他坐在一起,他的手机几乎一直是处于震动状态的,我怀疑他同时交了十个以上的女朋友,不过他也不看自己的手机,只是接着和我聊天儿,搞的我好像耽误了他什么一样。” 董乔阿将抱枕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宜年看上去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你说他拈花惹草这很难让人信服。” 安雷便笑了:“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总一个人半夜偷偷往外跑,回来也不对我们解释什么,这会让人更加胡乱猜测的。” 董乔阿想了想她又问安雷:“会不会是他遇到了难以开口的事情,又不好意思麻烦老杨和老邢,所以只能自己悄悄去处理呢?” “那谁知道呢。”安雷挑挑眉尖,接着低头翻起了自己的阵法大辞典。 半夜的时候,霍焕臣又来缠董乔阿了,她先将霍焕臣喂饱了,又小声叮嘱了他些事,两人等着张宜年有所动作。 窗子外的院灯下又走过了张宜年的身影,董乔阿悄悄扯了一把窗帘,拍了拍霍焕臣的手背,两个人一起出门了。 一楼的客厅里,杨开雨从书房里出来了,他扶了一把自己的黑框眼镜看了一眼客厅玻璃门外,那边一片漆黑,他转了身往楼上去了。 邢宁子的房间开着一条极细的缝,杨开雨推门进去又反手将门轻轻关好了。 床边的邢宁子一条腿掉到了床外,只要他再往这边翻个身,他就能从床上掉下来,杨开雨帮他把那条腿扶了上去,他也上了床靠在了邢宁子的床头。 “看吧,平静的日子还没过两天呢,麻烦就又来了。”杨开雨感叹着。 邢宁子懒懒地哼哼了两声才道:“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么,省的你无聊。” 杨开雨替邢宁子扯了一把薄被无奈地道:“无聊的是你,我每天可是有忙不完的工作,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我看着你伤了神元。” “没有的事,我一桃花精哪来的神元,我浑身上下都透着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邢宁子说着,睁开了眼睛。 “别逞能,我们这一家子可都仰仗着你哟呢,身体哪里不舒服最起码不要瞒着我。”杨开雨说着伸手摸了一把邢宁子的额头,没察觉到异样,他才放心地抽回了手。 “你也早点睡吧,免得碰到大鹅回来时尴尬,咱们一向装糊涂惯了,那就接着装糊涂,这样能省不少事儿呢,宜年不主动说我们就不主动问,反正咱们两个呢,一个一直有伤在身,总是处于养伤状态;一个为了养家糊口醉心于工作,忽略掉他们也是正常的。”邢宁子将手臂枕在了脑后,他瞄着杨开雨笑笑,杨开雨也只能抿着双唇笑了。 张宜年开车到了新区基地,董乔阿被霍焕臣抱着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看着张宜年,他停好了车,往办公楼那边去了。 这里是贺家的技术研究中心,办公楼那边亮着几层灯,董乔阿从树上下来了往里面去,霍焕臣则是呆在外面等着她。 董乔阿不敢离张宜年太近,她看着他快要进办公公楼时,刘以媚小跑着从里出迎了出来,张宜年也紧走几步靠近了她,刘以媚勾了张宜年的脖子,两个人深吻过后才一起牵手进了办公大楼。 董乔阿挑了挑眉转身往回走,她大概是误会张宜年了,最开始刘以媚挑明张宜年在白龙会所工作过时,张宜年的反应很清淡,他垂着眸子回应刘以媚的话,就像他很不喜欢刘以媚这种生活放荡的大姐姐一样。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在那之前就认识,而且刘以媚是谁?她可是像宫青瞳一样的职场丽人,现在想想那天刘以媚故意那样说,并不是因为她情商不高,在那种场合下让张宜年难看,而是他们知道彼此的底细,那是刘以媚在变相的和张宜年调情、秀恩爱。 出来牵了霍焕臣的手,董乔阿往来时的路去了。 董乔阿回来之后便留着外面的动静,霍焕臣则是回陆起那边去了。 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张宜年回来了,他轻手轻脚进了屋,又轻手轻脚钻进了安雷旁边自己的房间,董乔阿躺在自己床上抿嘴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她可得要睡一会儿了。 绍冰河替了张岩的位子和李木微一起打理训练营,游戏厅那边孟珂自告奋勇地要去帮绍冰熹,若是有空,安雷也会去帮忙,家里没了孟珂,这几位也不用总进进出出都小心翼翼的了。 让董乔阿惊讶的是,张宜年虽说夜夜出门,但是他却不睡懒觉,她奶奶什么时候做饭,他就什么时候起。 难得邢宁子也起来吃早饭了,董乔阿看着张宜年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她也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早饭一过,崔明若过来了。 她笑盈盈地和邢宁子打了招呼,把张宜年叫到了后院里说话。 董乔阿悄悄上了楼趴在后窗子上瞧着这姐弟俩,她看到崔明若一直笑的温和,她扬起手狠狠打了张宜年一巴掌,张宜年扭身跪跌在了草丛里没直来,崔明若还是那幅笑盈盈的样子,就像她刚才没有打张宜年,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而已。 董乔阿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就崔明若刚才那一巴掌,她在二楼上看着都感觉生疼。 很快,崔明若又返回了客厅里,董乔阿立刻返身出了门蹲在了楼梯的栏杆处。 “令方君,我回去了,魏柬那边还有事情找我,宜年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崔明若的脸色没有一点异常。 “嗯,要不,让乔阿或才安雷送你?”邢宁子立刻问。 “不用了,有人送我,你身体不好不要逞强,魏柬拖我送来的全是上好的补品,你记得吃。”崔明若贤妻一样的叮嘱着。 狐妖 董乔阿在栏杆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崔明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往外走了,安雷立刻起身将她送了出去。 客厅里的邢宁子重新歪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董乔阿悄悄地返回房间从后窗子看去,见张宜年正盘腿坐在草地上发呆。 这种事情董乔阿感觉自己真的不好过问,看崔明若的样子,似也不想让他们过问。 随即董乔阿又收到了巫嘉伦的短信,又是约她吃饭,这一次宫青瞳也在。 想着安雷以后就在自己家里长住了,董乔阿想着自己应该带他见见这人世间的“世面”,于是她把发雷也带上了。 在巫家的大门口等着董乔阿的是宫青瞳,她正靠着铁栅栏将指间的烟头送进嘴里,董乔阿很是意外,没等她同宫青瞳打招呼,宫青瞳先冲她开口了:“张仲淮在里面。” 董乔阿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安雷立刻道:“那……那我是不是得给老邢打个电话?” “紧张什么?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跑去了贺明冲的公司应聘,人家没想他,我怕他用心不良,先将他收进了我的办公室,请你们来吃饭是我的主意。”宫青瞳说着,掐灭了自己手里的烟。 客厅里面的餐桌旁边,巫嘉伦正和张仲淮坐着,张仲淮剪短了头发,还配了了一副无边眼镜,他薄薄的嘴角上一直挂着浅笑,乍一看上去,好像他这个人又听话又愚钝,可他狭长的眸子里却冷热不明。 董乔阿带着安雷进了客厅,这边的几位都是“知情人”也省了她互相介绍了,她平时对巫嘉伦也没少提及安雷,巫嘉伦对安雷也不陌生。 张仲淮看了过来,对上他那双眸子,安雷立刻绷直了身子,董乔阿抚了抚他的后背,示意他放松。 当初“张仲淮”这三个字从邢宁子嘴里说出来时,他与杨开雨都是表情凝重,这让董乔阿以为张仲淮是个极为不好对付的人物,可是她在重目山里见到张仲淮时,他并没有为难任何人,也并没有出手,好像是别人在他家里打了一架,他只是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 他一直是文弱书生的模样,甚至在巫嘉伦同他说话时,他都是有些慢半拍地回应着,除了他眸子里意味不明的神色,一直提醒着董乔阿他可能并非善类。 张仲淮一直在看着董乔阿,董乔阿拉开了椅子,她有些不确地问:“你是不是在确认上次闯进弃灵山的人里有没有我啊?别看了,有我。” 巫嘉伦冲董乔阿轻轻摇了摇头,董乔阿没明白巫嘉伦的意思,宫青瞳开了一瓶干红解释着:“我和嘉伦发现他的记忆只有五天的容量,除了生存技能和本来就有的学识,他只记得住五天内的人和事。” 安雷瞪圆了眼睛,他偷偷在桌子底下给杨开雨发信息,董乔阿眉毛一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颇有挑衅的意味,再看向张仲淮有些错愕的眼神时,她心里突然升起来了几分愧疚。 “我好像记的你,我有东西要给你,可你是谁来着我却忘了,要给你什么东西我也忘了。”张仲淮说完偏头看向了天花板,似是极力回想着什么。 “他认得你啊?”董乔阿瞄向了宫青瞳。 “他不认得我,但认得我的法阵和神通,现在的他恐怕就是靠这个辨认认识的旧人的。”宫青瞳说着满上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你怎么从弃灵山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安雷小声问了一句。 张仲淮立刻看向了安雷,安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像他很害怕张仲淮似的。 “我自然有事,只是忘了。”张仲淮抿抿薄唇,自己也一幅无奈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去贺家的公司应聘啊?”安雷又壮着胆子问。 “也忘了,不过那个公司里有我熟悉的气息,我就去了。”张仲淮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多看了张仲淮几眼,她又看向了巫嘉伦,巫嘉伦却是苦笑道:“我可看不透他,他的记忆本来就是残缺的,恐怕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已,其他都不记得了。” “神女,你总知道张仲淮的事情吧?还有安雷,你为什么很忌惮他的样子?你听说过他的什么事情吧?”董乔阿讨好地看向了宫青瞳。 宫青瞳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酒杯道:“关于他的事情,我师父可能知道,我却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好奇,我也不会把他带过来。” 那您胆子的确大……董乔阿腹诽着。 安雷瞄了瞄董乔阿也道:“张仲淮是狐妖啊,吃人的那种,而且我听说他被关在神牢里三千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犯下了什么事情,不过这样还不够可怕吗?” 狐妖? 董乔阿眨着眼睛又开始打量张仲淮,她真是没看出来他是狐妖,她以为他是个像申宗那样的活死人呢! 而听安雷这样说,张仲淮也看着董乔阿后知后觉的点着头,算是默认了安雷的话。 “所以,他是刑满释放了?”巫嘉伦也问。 “供奉大于了罪过,所以神牢没有理由再关着他了;可能他在神牢里受了很重的刑法,也可能是被关的时间太久了,总之,他现在的记忆出了问题。”宫青瞳说着,小半杯酒已经下了肚。 “供奉?罪过?”巫嘉伦不解了。 “就连佛祖都是一手经文一手雷电,他有供奉很让你惊讶么?人家怎么说也是弃灵山的山主啊。”宫青瞳冲巫嘉伦笑了笑。 巫嘉伦接着摇头表示不懂,董乔阿却又想起了娇娇说的关于邢宁子族人的话,她总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可等她仔细去想时,那些星星点点的东西便立刻跑的无影无踪了。 “你的供奉是什么?香火?像庙里的神灵那样?”本来是董乔阿想问的,嘴快又好奇的安雷替她问了。 “托雁山以南,东陵山以西,包括弃灵山在内,一直到重目山南缘的草木和食草木的生灵。”张淮仲说。 旧事 一股细雷在董乔阿脑子里轻轻炸开了。 只有要生灵,就有供奉。 这是谁说的来着? “你记的令方君这个人么?”董乔阿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 张仲淮看着董乔阿发了一会儿呆,他展开双唇说的却是:“你……是不是饿了?” 董乔阿被张仲淮的话弄的摸不着头脑,他怎么突然问了她这样一句?她不饿啊。 “呵……叫你们来只是让你们知道张仲淮的现状,我看,令方君心里明白着呢;张仲淮这里是问不出什么话来的,不过我暂时照看他,你们想找他,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宫青瞳看看安雷,又看向董乔阿。 “那么,他现在是住在你那里了?”董乔阿问宫青瞳。 “嗯,我和如眉轮流照顾他。”宫青瞳垂下眸子将酒底一饮而尽了。 回了家里,董乔阿向邢宁子提及张仲淮的事情,邢宁子只是漠然听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杨开雨默默站在了沙发后面,他将保温杯送到了嘴边抿了一口垂眼看向了董乔阿。 “就是这样了。”董乔阿盘腿在沙发上等着邢宁子的回话。 可是,邢宁子听完只是重新仰在了沙发里,他又将眼睛闭上了,董乔阿不明白邢宁子这是什么意思。 杨开雨抱着保温杯开口了:“张仲淮曾是老邢夫人的情人,我也曾是。” 董乔阿在自己张大嘴巴之前先捧着了自己的脸——和宫青瞳把赵晨共享给常如眉一样?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胡思乱想。”杨开雨冲董乔阿挑了挑眉毛。 董乔阿咧开嘴笑的勉强。 “邢夫人最先遇到的就是张仲淮,接着遇到了我,她是个喜欢造作的人,我们恐怕也只是她的玩物而已,再后来她遇到了老邢,突然就收起了玩心,那一阵子我和张仲淮还联手陷害过老邢,自然,没有成功。”杨开雨说着瞄了一眼邢宁子,他却还是闭着眼睛装睡。 “然后呢?”董乔阿接着问。 “邢夫人参与了武庚造反和堕神夺位之战,失败之后魂魄飞散了。”杨开雨往沙发上坐了,眼里流露出来了诸多不忍。 董乔阿想着,当年的战斗一定异常惨烈,如若不然,为何时隔数千年,杨开雨想起当年的事,还会露出那种表情。 “不必在意张仲淮,他是我的业果,我也不会让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好一会儿,邢宁子吐出了一句。 董乔阿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那就是为什么邢宁子把杨开雨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而看张仲淮时,却有些敌意,只是邢宁子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应该问那么多。 自从崔明若来过这里之后,张宜年就再没有半夜出去过,他还是会和安雷一起看书练功,只是他不再随身带着自己的手机了。 绍冰熹要去参加保镖公司的面试,董乔阿带着张宜年过来帮她看场子。 郭厢萝也在,见董乔阿和张宜年过来,郭厢萝扁着嘴看向了孟珂的方向:“那一位我真是服了,他哪里是来看场子的,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头号顾客。” “你居然也过来了?让你看场子怎么看怎么委屈你呀!”董乔阿一半惊讶一半玩笑。 “我看场子,也顺便盯着绍冰河,族里给他包办婚姻这事儿还没完呢!就算他们放过了魏表姐,还有我呢!”郭厢萝冲董乔阿眨了眨眼。 董乔阿的脸上立刻露出来惊恐的神情,张宜年小声问郭厢萝:“冰河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啊!怎么了,你什么意思?我配不上绍冰河?”郭厢萝瞪向了张宜年。 “没有……就是挺惊讶的……”张宜年立刻往董乔阿身后躲了躲。 董乔阿扫了一眼游戏厅问:“那,冰河哥呢?” “那训练营那边啊,我在这里,他都不敢过来,好像我能吃了他似的!”郭厢萝抱着双臂靠在了游戏机上。 董乔阿扯了扯嘴角,她往郭厢萝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厢萝,你心里的人不是凡哥么?怎么好像你对族里人给冰河哥包办婚姻这件事儿挺积极的?见异思迁啊?喜新厌旧啊?” 郭厢萝嫌弃地瞄了瞄董乔阿,她也小声道:“我就是感觉绍冰河挺好欺负的,而且他藏的好深啊,岩哥上报给族里人时,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小角色,没想到他能拔的动弃灵山,先不管包办婚姻的事儿,我就是想摸摸他的底。” 近几天一直绷着个脸的张宜年突然露出了笑容,郭厢萝说的小声,他却是悉数听到了,他往董乔阿身后靠了两步,好像他预料到自己说完这话时郭厢萝要打他:“爱情始于同情和好奇……我看你之前也并不是爱着文列凡,只是他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又对魏表姐痴情,你才感觉他很好,现在冒出来一个实力可能超过文列凡的绍冰河,而且冰河在相貌上也不输文列凡,我看最关键是,他能拼死帮对自己有恩的张岩,你感觉他是个人品和能力都不错的人,这才动了心思吧?” 果然,郭厢萝在张宜年话还没说话时就抄起鸡毛掸子要鞭他,张宜年扶着董乔阿的肩膀在她身后矮了身子躲过了郭厢萝,董乔阿伸手接了郭厢萝的鸡毛掸子努了嘴:“厢萝,冰河哥是个从小到大吃过很多苦的人,你可别把他当成玩物了。” “我倒是想把他当玩物,他敢见我吗?成天躲在训练营里,和那个百密林的李木微孤男寡女的,不怕人说闲话啊?”郭厢萝瞪向了董乔阿。 “训练营里人很多的,而且他们俩负责不同的工作,没有孤男寡女这一说,冰河哥的人品我信的过。”董乔阿笑了笑,她真是不知道郭厢萝盯上绍冰河是好是坏,他们族里的族长做决定是不是有点儿草率了? 电梯那边的门开了,刘以媚踩着高跟鞋出来,董乔阿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郭厢萝已经像个老板娘一样准备迎客了。 刘以媚就当没看见张宜年似的,她买了币,坐在了一台机器前面。 示威 正准备往刘以媚那边走的郭厢萝停下了脚步,她像后脑张了眼睛似的扭头看向了董乔阿,董乔阿在盯着刘以媚看,张宜年已经躲了。 “乔阿姐姐?”郭厢萝小声叫着,她光看董乔阿那眼神也知道张宜年和这个刘以媚有事。 郭厢萝虽说嘴碎,但她也知道不少事儿,董乔阿还从她嘴里套出来过不少事情,她乐得把张宜年的事儿告诉郭厢萝,她拉着郭厢萝靠在角落里,把崔明若去过她家的事儿说了。 郭厢萝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张宜年是偷偷和刘以媚来往的,崔明若却是极反对这件事情,能打到他跪在地上,崔家与刘家有恩怨?没听说过啊,刘家是人,崔家是狐,两家人能有什么恩怨,八杆子打不着……啊,张宜年有前科?崔明若怕他害人?你看看他那张和赵晨一样无意能就拈花惹草的脸,愿者自然会上钩!更或者,他家里已经为他安排了亲事?崔明若打他因为他不顺从家里的安排?” 董乔阿的瞳孔轻轻颤抖着:“啊,你说什么?崔家是狐族?张宜年也是狐妖?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我以为他和幼梨一样呢!” “你不过就是个凡人,能看出什么来?”郭厢萝还鄙夷起董乔阿来了。 董乔阿抿着嘴瞄了刘以媚一会儿,她正专心致志地在那边打游戏,董乔阿叹了口气道:“我感觉你说的这些个可能都不成立,年哥说他是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到桃花源养着的,所以他们家人的诉求就是这孩子能活下来,哪里还有心思给他安排亲事;听他的意思,他一直在桃花源,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要不然也不会一入人世就被偷了钱包和手机,而且就算崔家和刘家有什么旧仇,家里人也不会告诉他吧?他不是身体不好么?他家里人还会让他操心这个?” 郭厢萝不说话了,而这时刘以媚起身了,她直接越过了董乔阿和郭厢萝往张宜年那里走去了,董乔阿和郭厢萝惊讶地看着刘以媚暴力地拖着张宜年往电梯那边走,两个人都不知道是过去拉架好,还是这样旁观好。 张宜年被刘以媚拖的踉跄,直到两个人进了电梯,孟珂突然反应过来摘了耳机冲这边喊着:“哎?刚才怎么了?有人砸场子?” 董乔阿才没空搭理孟珂,她怔怔地看着电梯的数字往上升,一直到了10层才停下来,郭厢萝靠在董乔阿的肩膀上小声问:“这是强行开房去了?10层以上是紫光宾馆……” “我们怎么办……”董乔阿问郭厢萝。 郭厢萝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道:“张宜年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被刘以媚怎么样吧?听你的意思,他这一阵子都没搭理过刘以媚,人家来问问他也不过份吧,而且这种事情,咱们怎么插手?” 董乔阿眨眨眼,她感觉郭厢萝说的在理。 孟珂意思地问过那句关切的话之后便又沉迷在自己的游戏机前面了,董乔阿也没指望他真的“看”场子,她和郭厢萝默契地盯着电梯门口,等着那边有动静。 大概是两个小时后,电梯门开了,快要麻木的董乔阿立刻挺了挺身子,她看到刘以媚往这里看了一眼,电梯门又重新关上,往下面去了。 电梯里只有刘以媚一个人,所以她是刻意提醒董乔阿,她完事儿了? 董乔阿猛地反应过来,她立刻往电梯那边去,郭厢萝也急急跟上了董乔阿。 另一侧的电梯已经上来了,董乔阿和郭厢萝急忙进了电梯使劲按了10层几下。 郭厢萝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似是在感受张宜年的气息,十层一到,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郭厢萝出了门就往右手边抄去,董乔阿跟着郭厢萝小跑到了一间尾号是03的房间,两个人发现门是开着的。 “张宜年在这儿?”董乔阿小声问。 “应该没错。”郭厢萝轻手推门往里面去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还碎了一瓶红酒,董乔阿踮着脚往卧室去,等她站在卧室的门口往里面看时,她被惊到了。 张宜年光着身子趴在床上,薄薄的毯子盖在他的腰间,三条雪白又毛茸茸的大尾巴垂在床下,他放在枕侧的右手上,五根尖尖的黑色指甲分外显眼。 郭厢萝撞在了董乔阿的后背上,董乔阿急急扭头冲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郭厢萝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问:“刘……刘媚知道张宜年的底细!沃德天!” 董乔阿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她推着郭厢萝到了客厅里:“刘以媚是故意的,她估计猜到张宜年为何不来找她了,她这算是在变相地向崔明若示威吧?更是告诉我们,她什么都知道,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她不打算退缩?我原以为宫青瞳就够刚的,刘以媚比宫青瞳还要刚!” 郭厢萝踢了踢客厅里碎掉的酒瓶渣,她啧啧道:“我得回去套套魏表姐的话了,她和崔明若是好朋友,她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快去快回!我等着你的消息!”董乔阿立刻鼓励般地拍了拍郭厢萝的肩膀。 两个人轻轻往外走,董乔阿给安雷发了信息叫他来照顾一下张宜年,她和郭厢萝则是回了游戏厅。 安雷一向是个乖巧又顺从的孩子,而乖巧顺从的孩子一般都会有一个毛病——打小报告。 所以安雷还没过来时,董乔阿就收到了杨开雨的信息,杨开雨问她贺明冲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董乔阿心里“咯噔”一下儿,也是,刘以媚刚归刚,她可别连累贺明冲啊。 这几天张宜年发起了高烧,安雷天天守在他的床边照顾他,张宜年总体来说都好,就是那三条尾巴一直没收回去。 董乔阿换了一身蕾丝边的小裙子准备出门了,她约了贺明冲。 客厅里的邢宁子仰在沙发上冲书房那边喊了一句:“老杨?崔家多少人在外活动着?” 书房的门一开,杨开雨一面往这边走一面道:“不多,也就几户人家。” 灭门 董乔阿停在门口等着杨开雨和邢宁子继续往下说,只听邢宁子轻声道:“他们在哪里活动?” “江北,在做药材生意,本份的很。”杨开雨又道。 “哦……”邢宁子应了一声没有再往下问了。 杨开雨瞄了董乔阿一眼,他提了提自己手里的保温杯冲她笑:“裙子很漂亮,口红颜色也好看。” 沙发上的邢宁子也歪着脑袋也看向了董乔阿,他撩了一把垂在自己额前的长发问她:“你约贺明冲在哪里见面?” “湖岛咖啡。”董乔阿应了一声。 “你一个人啊?贺明冲可不一定是一个人。”邢宁子说着脚又翘上了茶几。 董乔阿的眸子动了动,她试探着问:“我让嘉伦哥陪我?” “好主意。”邢宁子将抱枕往自己头上一盖,准备睡觉了。 可董乔阿也不确定巫嘉伦有没有时间,当她打给他的时候,巫嘉伦痛快地答应了。 就如邢宁子说的,湖岛咖啡的雅间里,不光是贺明冲在等着她,还有刘以媚。 贺明冲冲董乔阿笑的尴尬:“那个……我姐非要来……” “没什么,我应该想到以媚姐也会来的。”董乔阿也笑。 刘以媚看起来有些憔悴,看样子这些天她过的并不好,她支着下巴淡淡地道:“我以为你会和崔明若一起来找我,没想到她还真沉的住气。” 董乔阿悄悄瞄了一巫嘉伦一眼,巫嘉伦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刘以媚,贺明冲将糖块往董乔阿那里推了推,巫嘉伦舔了舔唇,垂下了眸子——他好像从刘以媚的眼里知道了什么。 “崔家有好几支,一般他们会派出几支来人世间活动,有一支在外活动的,曾被我祖上灭过门。”刘以媚看向了巫嘉伦,她好像知道巫嘉伦在读她的心思。 董乔阿一惊,贺明冲直接拨洒了手边的咖啡,他有些慌张地收拾着咖啡,还不忘惊恐地去看刘以媚。 “这就是崔小姐不同意张宜年与以媚来往的理由之一。”巫嘉伦肯定的道。 “可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董乔阿问刘以媚,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就算她胆子大,知道了张宜年是狐妖,依然和他来往,恐怕张宜年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刘以媚淡淡地道:“我们刘家也有一支奇怪的分支,世代出家,我自然是派人查出来的,我们刘家曾做过到吏部侍郎,富贵之家,家族大事及族谱外传一类的东西保存的很完整。” 董乔阿咽了口唾沫,将“牛逼”这两字憋了回去。 怪不得贺家的人会让刘以媚来接管贺明冲的公司,她的头脑和手段恐怕甩了贺明冲不止十条街。 “姐……姐姐,这种事情你都查的到?”贺明冲看刘以媚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她是比妖魔更可怕的存在一样。 “我外祖父祖上有一位吏部侍郎叫做李元恭,他有一位姓崔的外孙女姓崔,这位崔氏女就是人与狐妖结合生下的,那位狐妖自称胡郎,才华极高,他曾向李侍郎求婚,李侍郎自然不答应,于是他便缠住了那位崔氏女,教她琴棋书画,令她名望在外;李侍郎的儿子也多受这位胡郎指点,学业有成。 时间一长,李侍郎的儿子便问胡郎要不然把他表姐娶回家,胡郎自然高兴,还以为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讨好没白费,可是当李家的人问起胡郎的家住在哪里,好安排接亲时,胡郎便把自己的窝告诉了李家人,李家人趁着接亲的时候用水灌了胡郎的老窝,将一窝狐狸杀了个干净。”刘以媚垂眸搅着咖啡,脸上不冷不热。 贺明冲还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刘以媚,巫嘉伦动了动双唇问:“听起来那位胡郎并没有害李家人的心思,可是人狐相处时间长了,对人也有损害吧,李家人兴许是一直提心吊胆的,所以下了狠手?” “我们刘家就有意思了,开元年间刘家一位祖先叫刘甲,他还有一位极为美貌的妻子,他被授为河北一个县的县令,将要带家人去上任,路上经过一个山区的小店,店主告诉他那一片区域有狐妖出没,专趁着夜里劫漂亮的妇人,刘县令虽说做足了准备,可是在凌晨时却是一时疏忽,妻子被人劫走了。 他当时在妻子身上涂满了白面,所以妻子被劫走时自然留了一路的白面,刘甲顺着踪迹找到了一处狐狸大洞,解救了原来被狐狸以前劫走的美貌妇人,顺手将狐狸一窝也杀尽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我是刘家的后人,偏偏祖父那一支还是李家人,却是在后世遇到了崔家送去别家寄养的张宜年,因果报应?”刘以媚抬眼看着董乔阿笑着,看着她的笑,董乔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世人只道妖魔鬼怪可怕,可又说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她看着刘以媚看自己的眼神,她真切地感觉人若是豁出去了,真的是比妖魔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巫嘉伦看着刘以媚的眼睛没说话,贺明冲的手轻轻的颤抖着,他问:“表……表姐,你一早就知道那个张宜年是狐妖对不对?你还查清楚了当年刘家与李家的往事,你你你……你还敢和张宜年来往!还……还这么简简单单、眉色不改地把当年和事情说了出来……我我我……我有点尿急,不好意思,失、失陪一下!” 贺明冲说完急急出了雅间,刘以媚扬起嘴角笑笑,继续搅自己的咖啡。 “以媚,那你知道乔阿是搜查官吗?”巫嘉伦问。 “不知道,可我知道她和你不是普通人,我的直觉很准的。”刘以媚又笑。 “真不愧是杀狐全家的后人……还是两家灭狐全家的后人……”董乔阿伸手蹭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张宜年也知道这些事?”巫嘉伦又问。 刘以媚摇头:“他恐怕不知道,我猜崔明若也不敢告诉他,而他,恐怕也只是一味地听话,不想违背崔明若的意思,毕竟他们是狐妖一族,在人世间行走,要万分谨慎。” 魔怔 “人以为妖可怕,妖以为人凶恶,可说到底你还是打算和张宜年继续来往,对不对?”巫嘉伦问刘以媚。 刘以媚往后靠在了椅子背里:“是啊,我就是要看看,我们两个会是什么结果。” 巫嘉伦把董乔阿送回了家,他临走前似是要嘱咐她些话,到底没说出口,开车往回走了。 董乔阿一面往客厅里去一面给郭厢萝发信息,她也想看看,这件事情会发酵成什么结果。 邢宁子依然仰在沙发里,看到董乔阿进来他扫了她一眼接着滑自己的手机,董乔阿进了客厅总感觉自己的头顶上怪怪的,她抬起头扫了一眼天花板,隐约之间,她能感觉到外面结界上的眼睛,她按照自己心里那种模糊的感觉数了数,又看向了邢宁子:“老邢?结界里是不是多了两只眼睛?” 邢宁子懒懒地应了一声。 可董乔阿总感觉多的不只是两只眼睛那样简单。 “老邢,你是不是又受什么处分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董乔阿坐在了邢宁子的对面。 邢宁子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他歪着脑袋问董乔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一千多年来我都习惯了,所以上面来个处分什么的,我都麻木了,让你不舒服了?” 董乔阿确实有些不舒服,她压了压眉头盯着邢宁子道:“你知道刘以媚祖上的事情么?如果知道的话,就全告诉我,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你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哪怕我没有多大的本事,总能当个炮灰吧?刘以媚一个普通的凡人,她查清楚了自己家的事情依然敢和张宜年来往,我感觉身为你的弟子,我连刘以媚都比不上,我有一种挫败感。” 邢宁子坐了起来,他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拢在了脑后,这一次他绑自己的头发用的是自己手腕上的皮套,等他将自己的头发绑好了才冲董乔阿道:“我养你是想你当一个米虫,如果你想为我消灾挡难,我就什么都告诉你,我以为你只想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可,你好像不满足于此了。” 看着邢宁子认真的脸色,董乔阿一怔,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来,她吐出一口气慢慢道:“是我飘了吧,我本来只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学习也不过中下等的普通人,接触的大神多了,就会突然以为自己也是一个大神,可是呢,我既不像赵晨那样会结阵法,也不像刘以媚那样胆识过人,可能是今天刘以媚的话刺激了我,我才突然对你说出那种的话来。” “那,你想做厉害的人吗?”邢宁子问。 董乔阿抿紧了双唇看向了邢宁子:“做厉害的人,会付出很多吧?” “是啊,就像我夫人,她几乎要成神了,她挖了杨开雨的心,斩了他的头,将张仲淮压在弃灵山下,最后,还是她没有防备于我,我才亲手结果了她,她的魂魄散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就像杨开雨,被挖心斩头,还是被自己一度忠心不二的主人;就像张仲淮,在神牢里受刑三千年,每一秒都要数着过,每一份痛都来不及消失便重叠起下一份的痛;就像我,得到自己想要的,再亲手摧毁它,麻木,惊醒,再麻木,再惊醒。”邢宁子轻声说着,他盯着董乔阿下唇上那道裂开的口子,它张张合合,最后又乖乖地合上了。 “就像,看着我奶奶的痛风好了,再一次看着她得了痛风,更或者,死去?”董乔阿问。 “不止吧……你奶奶并没有背叛过你,也没有伤害过你。”邢宁子浅浅的笑。 董乔阿舒了一口气窝在了沙发里:“不了,我现在买两百块钱的裙子就开心的不得了,当我像刘以媚那样已经不满足于找个狐妖谈恋爱时,我会做伤害我奶奶,伤害你们的事,可能那并不是我的本心,我并不想变成一个疯子,谁爱折腾任他去,我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最配我的。” 邢宁子莫名苦笑了一声,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董乔阿便能想到最通透的地方,她与她可不一样,那一位,是不死不罢休的性子。 “我告诉你关于刘以媚祖上的事情好不好?”邢宁子又冲董乔阿笑。 董乔阿点头,她拾了一个抱枕抱在了怀里。 “这件事情,要从开元年间说起,来人世间行走的狐妖和人一样,总有不安分的。 那时,有一只狐妖自称崔参军,他找到了韦明府的府上向他家求婚,韦明府知道崔参军是狐妖,却依然是以礼相待,只希望他不要为难于自己快些离开,谁知道那位崔参军自行入了韦家小姐的房里说了很多狂妄的话,更言他就是韦姑娘的夫君,韦姑娘被吓的不轻。 韦明府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他找了高明的道士对付崔参军,可是崔参军是像常如眉那样从天庭上偷偷跑下来的,普通的道士哪里对付的了他,结果就是,那些道士都是自取其辱,被崔参军收拾的心服口服。 韦家见如此,只能将女儿嫁给崔参军,不过他开口向崔参军要的钱礼,崔参军却是一件不少地给了。 等韦家女儿出嫁一年多之后,韦家的儿子便病了,药石无医,韦家的人问起崔参军,崔参军却是说他的八妹跑到了韦家公子的房里,韦家人大怒,说崔参军强走了他家女儿还不够,还要将他家的独子害了。 崔参军便告诉了韦家一个赶走他八妹的办法,可是韦家的女儿见此方有效,便也拿来对付自己的丈夫崔参军,崔参军自食其果,回了天庭受罚。 崔参军被天庭流放了,他在流放前还去过了韦家,韦家人对他破口大骂,崔参军便反问韦家的人,是不是他们只记的他对韦家的伤害,不记的他给韦家带来的好处了,韦家人自惭形秽,在崔参军离开后,除了对他致谢之外,又多为他祈福。 崔参军的女儿,便是刘以媚外祖父祖上,李元恭的那位外孙女。” 操控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刘以媚已经告诉过董乔阿了。 “刘以媚……是在白龙会所认识的张宜年……”董乔阿长长舒了一口气。 邢宁子抬头看向了天花板,他摇了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乔阿,虽说你平时乖巧顺从,但是你的心里也住着魔鬼,如果结界上多出来的两只眼睛让你不舒服,那你就要小心了。” 董乔阿看向了邢宁子,他应该正在打量着结界,董乔阿心里的确生出来了一种异样,她在想,邢宁子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东西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什么时候能帮他分担一些,好不让他如此难受? 这样想着,刚才那种烦躁的心绪又慢慢从董乔阿心底挣扎起来了,她下唇上的口子又重新张开了,她感觉到了自己情绪上的低落与戾气,她立刻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让自己心底的戾气左右了自己。 可是以后呢? 若是天庭以后又增加到十二只、十四只眼睛呢? 若是以后邢宁子哪怕睡再长时间也恢复不到能自由行走的状态了呢? 他们只能逆来顺受? 若是邢宁子的身体状态更差一些,是不是杨开雨也会受到影响?是不是她奶奶也会受到影响? 这个想法在董乔阿的脑子里反复荡漾着,她轻轻磨着自己的后槽牙想着,她并不想成为那种行事疯狂的大神,可是她总得有些保命和帮老邢分担苦难的本事吧? 董乔阿一动不动地在沙发上坐着,她的瞳孔在慢慢地涣散,她的表情也在慢慢地变得僵硬,邢宁子还保持着抬头看天花板的姿势,可是他的眸子却是一转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坐着的沙发底下转开了一张浓郁的冒着黑雾的阵法,邢宁子慢慢扬起了嘴角,他的眼里装着无奈与宠溺,他似是在看董乔阿,又似是目光穿过了董乔阿。 杨开雨将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他看着董乔阿身下的黑阵缓慢转动着,阵上西南方向的位置亮起了几个金字咒文,董乔阿的瞳孔失了焦距,她呆呆地提起食指在自己的下唇上轻轻一点,结界上那十只眼睛轻轻一抖,里面掉下来十层淡金色的薄膜冲着董乔阿的下唇去了。 就在那几层金色的薄膜碰到董乔阿的下唇时,她身下的黑阵好像卡了一下,又继续缓慢地转动了,她下唇上的口子一合,将金色的薄膜吸了个干净,黑阵西南方向的咒文慢慢渗了下去,黑阵也慢慢隐入了地毯之下。 杨开雨垂下眸子将书房的门关上了,就像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邢宁子单膝跪在了董乔阿的身边,董乔阿涣散的瞳孔瞄向了邢宁子,她僵硬的嘴角努力地一扬,又快速绷紧了,随即董乔阿的瞳孔在慢慢聚焦。 邢宁子在董乔阿彻底清醒过来之前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董乔阿瞳孔里的光焦一聚,她冲邢宁子眨了眨眼,抿着嘴笑了。 邢宁子压了压眉峰,他问董乔阿:“你笑什么?” 董乔阿想了想才小声说:“刚才那个,是祥云纹动灵禁吧?” 邢宁子惊讶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刚才是有意识的,只是肉身不能动了,我看到了你看我的眼神。”董乔阿又道。 邢宁子的眉心压的更低了。 “现在客厅的半空中又多了一张结界,那张结界就像是小电视一样在对着那十只眼睛放连续剧,它们回馈给天庭的画面,不再是我们家里真正的画面了,而且那些眼睛里藏着的削弱你神精力的东西被我吃了?如果那叫做吃的话。 青女并没有封印我身体里的东西对吧?她根本封印不了,那东西欺骗了她,就是上次我灵魂出窍弄唐宣锦回来的那个东西?原来不光是人能操纵阵法,阵法也能操控人?”董乔阿脸上带着一种做贼成功的窃喜。 邢宁子的眉心突然舒展开了,他笑笑道:“是吧……” “那它为什么选择了我?我是说动灵禁为什么选择了我?它藏在我这里,啊,因为我的左眼,它是你的窝,你身体又虚弱,所以它认为散发着比较浓郁的你的气息的我的左眼,是你,对不对?”董乔阿瞪大了眼睛。 邢宁子眯起了眼睛笑道:“把它藏好,还有,你要掌握主动权,不要什么事情都让它乱来,就像今天一样,起码你在动的时候和我打个招呼。” “我明白,这一次是个意外,我只是在想着,我不能替你分忧,任你被上面的人欺负,我一时心急,它就动了。”董乔阿解释着。 邢宁子敷衍着点着头,他轻声道:“嗯,你今天受惊了,回屋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张宜年。” 董乔阿听话地起身,她小跑着上了楼,在进自己的房间之前她还扭头看了看楼下沙发上的邢宁子,他正冲着自己笑着,董乔阿裂嘴一笑,推门进屋了。 随即,邢宁子唇角的笑意消失了,他挺直了脊背,眸子也暗沉起来,就像那次对付九头蛇一样,他往张宜年的房间里去,里面的安雷扭头看向推门而进的邢宁子,他被吓了一大跳,自从他过来他还没见过挺直脊背的邢宁子,他差一点就向他跪下了。 邢宁子踱到了张宜年的床边,他伸手轻轻按在了张宜的腹部,一张粉的光阵在床上转开,张宜年胸口处显出来了一片龟甲的样子,安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邢宁子的手一收,那片龟甲又隐入了张宜年的心脏处。 “令……令方君……”安雷没敢叫邢宁子老邢。 邢宁子负着双手呆呆地看着高烧到昏迷的张宜年,眸子里意味错杂。 安雷突然反应过来,他惊恐地道:“宜……宜年是细作!他是别人放在我们身边的细作!” “他不是,你别想多了,恐怕他也是被别人利用,他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做细作?”邢宁子的背一塌,又驼了下去,他坐在张宜年的床边胸口一起一伏,无声地叹了口气。 对峙 安雷怔怔地看着邢宁子不知道说什么了,邢宁子往床里一靠,压着眉闭上了眼睛,似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一样。 雷声从半夜开始就没有停过,董乔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起身往楼下拿吃的来了。 董乔阿刚刚开了房门便看到了邢宁子在客厅门口换鞋——这么晚了,外面又是雷又是雨的,他要出门? 难得邢宁子换下了那身个把月都不变的睡衣穿上了一身正装,只是他的头发散在腰边没有整理。 董乔阿看着邢宁子提了那把黑色的雨伞往外面去了,她回了房间将风衣往身上一套,也急急追了出来。 邢宁子穿到了小区后那片建了一半的半成品楼房工地里,他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抄在口袋里,背部挺的笔直。 他似是在等人。 董乔阿将风衣的帽子扣在自己的的头上,她窝在一片砖之后,雨水顺着她头顶上帽子浇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不远处的地面上转开了一张白色的光阵,张仲淮的身影闪了闪,在那边立定了。 邢宁子的头隐在雨伞里,他沉声问张仲淮:“还没闹够啊?你就这么喜欢折腾?” 张仲淮的周身泛着一层白色的光罩,以让他免于雨水的浇灌,他淡淡地回应着邢宁子:“怎么到了我身上就是折腾呢?不是你把张霾召回你身边的?你不喜欢我,便丢下了我,我又没有怨你,你反而来抱怨我?” “哦……你还记的张霾?你的记忆不是受损了么?”邢宁子反问。 “我的鼻子又没有受损,他身上的味道那么浓,我在弃灵山都能闻到。”张仲淮的声音压低了。 “你回去守着你的弃灵山不好么?你刑期也满了,我和阿霾又做了搜查官,大家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邢宁子又问。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和张霾做了搜查官,而不是我和张霾守着弃灵山?为什么是你守着食姬的转世,而不是我守着她的转世,怎么什么好事都会落在你头上,为什么所有苦难都让我一个人承受?明明当年张霾和我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来劝我收手,我要收什么手?我做什么了?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就没劝过你自己收手?”张仲淮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了邢宁子。 邢宁子嗤笑了一声,他手一松,雨伞滚落向了一旁,没有了雨伞的庇佑,他那头让女人嫉妒到发疯的头发立刻被打湿了,他站在雨里冲张仲淮道:“看,我现在多听话,上面的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是工作上的事,绝不用神通,所以我保的住张霾,也有资格将他收在我身边,所以我也有资格守着食姬。 你是在神牢受刑了三千年,我是不在神牢里,可是我身上被刺着瘟神的铁链,我家里的八只天眼一直在吸取着我的精神力,我还要忍着恶心为上面的人办事,更要应付地面上错综复杂势力,两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为了给天庭和地府办差,我差点儿就变回原形了,这些委屈,你受的了么?” “我不喜欢受委屈。”张仲淮又吐出一句。 “所以这些活儿只能由我来做,张霾与食姬的转世在我身边,是我应得的,你一出来便要坐享其成,把旧人召回你身边,你怎么这么自私?”邢宁子又问。 “我就是自私,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你,后来那些事情也不会发生!因为你的出现,我们才遭受了那样的劫难!”张仲淮又逼近了邢宁子一步。 邢宁子低笑出声:“是因为我么?好,那你告诉我,张霾一个天庭雾神候选神是怎么沦落成魔的?食姬是怎么喜欢上喝血吃肉的?我又是因为什么不能随众神回归沦成地下之煞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一手造就这一切!自豪吗?满意吗?三千年的刑罚真是便宜你的!你的供奉还是老子的人出的!” 邢宁子几欲怒吼,他脚下粉色的光阵突然大盛急速扩展转开,与此同时,张仲淮身上的光罩一炸,九条泛着浮白光芒的尾巴在他身后高高扬起,瞬间,天上又炸下来了几个雷,轰隆隆一声接着一声,似也被令方君与九尾妖狐的气势吓到了。 董乔阿跪爬在地上,生怕哪个雷不长眼霹到自己。 雨下的更大了,那边对峙着的令方君与九尾妖狐随时要交手的样子,董乔阿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躲的远远的,她见识过邢宁子引雷,当时虽说他在对付九头蛇,可是她站在那个阵法里也完全动弹不得,这样的雷雨交加,若是她在现场,她一定会遭殃的! 就在这时,邢宁子粉色的光芒里霹开了一道金色的缝隙,一道金色的人形在粉色的阵法里显出身来,金色的人形一转身,她周身的光芒迅速退去,董乔阿看到了雨水也浇湿了的易雪或的那张脸。 “令方君……”易雪或伸手遮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雨。 邢宁子重新将双手抄在口袋里,他的背一驼,粉色的光阵迅速缩回了他的脚下。 张仲淮还扬着他巨大的九条尾巴不肯收回。 “天官没来,是因为张公子在替你遮掩,张仲淮,你不要不识好歹。”易雪或扭头看向了张仲淮。 张仲淮笑了笑:“既然有张霾替我遮掩,那我岂不是更可以肆无忌惮了?” “你可试试。”易雪或举起手来,一块玉珏从她手上垂了下来,玉珏上正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光芒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张仲淮搅动着夜里的风雨收起了尾巴,易雪或将玉珏扔向了张仲淮:“老老实实戴上,那曾是齐威王送给定山公主的,张公子不忍你刚刚放出来就又被天官追究,可定山公主却是管不了这些,你若敢让令方君为难,看定山公主怎么收拾你!虽说老狐狸肉不好吃,可却可以炼成骨妖送别人做人情!据我所知,另一位不好惹的搜查官可是正寻趁手的骨妖呢!” 明白 张仲淮根本没有接那块玉珏,可玉珏却是自动缠上了他的脖子,张仲淮眯起细细的眼睛看着易雪或,似是在辨认她是谁,随即他一转身,他脚下白色的光芒又一转,张仲淮消失在了原地。 “你怎么来了?”邢宁子看向了易雪或。 “定山公主盯你跟盯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夫君似的,她没亲自来就已经很隐忍了,你还问这么幼稚的话!”易雪或无奈地笑了笑。 邢宁子往雨伞那里走去,看着他重新将雨伞捡了起来,董乔阿准备悄悄撤了。 “哎,自己扔的伞还要自己捡,好憋屈……”邢宁子抱怨着,却是将雨伞的大半往易雪或那里倾斜了,董乔阿往后退了两步,躬起身子往回跑了。 终于赶在邢宁子与易雪或前面跑回了家,董乔阿迅速回了屋,不过她却是没睡,她就蹲在自己房门后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很快,她听到了易雪或说话的声音:“嗯?令方君,你家这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嗯,是我家大鹅弄的,也不是她弄的,是别的东西操控着她弄的,她想让我缓几天,上面吸取我的精神力太狠了,还好你过来了,要不然真和张仲淮动起手来,恐怕吃亏的会是我。”是邢宁子的声音。 “令方君,定山公主说,要我这在这里住下,等着她的指示。”易雪或又道。 “嗯……这里房间很多,你随便住,不过……你不先回魏家打个招呼么?我看最近魏家要不太平了。”邢宁子提醒着。 易雪或没有再说话,客厅里就那样安静了下来,董乔阿在门后盘腿一坐,皱起了眉。 她在理着刚才张仲淮说的话——当年他们应该是四个人一起过活的,老邢的夫人,张仲淮这只老狐狸,还有刚刚形成人形的张霾,也就是杨开雨。 张仲淮嘴里的食姬应该就是老邢的夫人了,他说老邢现在在守着食姬的转世,清算一下邢宁子身边的人,赵晨,是个男的,去桃花源了;安雷是龙子,刚刚被送过来;女人么,她奶奶是不可能了,那就剩下她了。 从她过来邢宁子和杨开雨的身边时,他们对她就极为宠爱,尤其是杨开雨,她在橙色打底的口红上再覆上一层姨妈红时,他都看得出来,他都要夸赞她美;她换了带水晶的发带他都要多看几眼,似是专注在盯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化;他们似是期待自己的变化,又似是在监控着自己的变化。 所以,她应该就是那位转世的食姬了。 所以,她那天对邢宁子说的话是错的,不是动灵禁将她错认成了邢宁子才粘在了她的身上,是她本身就是食姬啊。 邢宁子是戴着枷锁,被天庭吸食着血肉,当牛作马三千年才换来杨开雨在他身边,食姬的转世的。 董乔阿轻轻将头靠在了门板上,她抿着嘴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这才是她被当成米虫养的原因,这才是在赵晨没日没夜地看书练功抄咒文时、安雷小心翼翼地打小报告说话行事都谨慎时,她能像个女主人在这个家里行走的原因。 她喜悦自己不是被邢宁子误打误撞碰上的;她喜悦于他们编了那么多的谎话来骗她让她感觉自己与他们毫无干系;她喜悦于他们一旦露馅儿邢宁子便装睡装死人,杨开雨便一本正经地想办法圆回来;她喜悦于她欠他们的,他们也欠她的,她是一种与赵晨和安雷不一样的存在;她也喜悦于,她本身就有能力保护邢宁子与杨开雨,只要她愿意。 她不在乎上世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乎的是,她这一世与邢宁子、与杨开雨牵绊不断,他们放手让自己去造作,哪怕她睡了霍焕臣也没关系,她可以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然后,她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些梦境,那都是食姬的记忆碎片。 最让她喜悦的是,邢宁子与杨开雨承认她董乔阿,他们不想让她成为食姬,他们在鼓励她成为这一世最好的董乔阿。 外面的雷雨好像也变的可爱动听起来,董乔阿靠着门板打着瞌睡,直到她歪在地毯上睡着了,她的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董乔阿的房门被开了一条缝,杨开雨的皮鞋出现在了门边,他看看歪在地毯上的董乔阿,虽说她全身都湿透了,可是她似正做着美梦,一脸的满足;杨开雨重新将门关好了,轻手轻脚地往楼下来了。 邢宁子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又换上了他个把月都不换的那身睡衣,杨开雨扶着沙发背看着他一言不发,似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邢宁子往沙发坐下了,他将毛巾往脖子上一搭,轻笑了起来:“你没有觉的,她比她上一世更可爱,更惹人疼惜?” “所以我们受的罪是值得的,只是仲淮,所有的人都在改变,只有他一直没变,更或者他不想变,如果他了解了现在的乔阿,他一定会失望的疯掉。”杨开雨轻声呢喃着。 “他?他除了惹是生非,还会做什么?他不配了解乔阿。”邢宁子说着,滑开了手机,手机里一大串邮件信息提示音足足响了十多分钟,等着手机消停了,邢宁子尴尬地看了看杨开雨,嘴角一扬,没出声。 这一觉董乔阿睡的极好,早晨的闹钟准时将她吵醒,她闭着眼睛重新靠着门板坐好,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起身往浴室里去。 等她出来时刚好碰上刚刚从自己屋里出来的杨开雨,杨开雨看着董乔阿怔了一下,他嘴角上还有一抹红紫的女人唇膏,接着,屋门又被打开,宫青瞳带着一阵香风踮脚勾了杨开雨的脖子深吻了他一会儿才道:“我去上班了,董乔阿有异常的话给我打电话。” 杨开雨看着宫青瞳松了自己,他瞄了瞄董乔阿没说话,宫青瞳一阵风似的急急卷向了楼下,董乔阿努着嘴看着宫青瞳出门——哦豁,宫青瞳什么时候瞎了?她看不到自己就在杨开雨旁边? 藏着 杨开雨用手背擦着自己嘴上又重新被蹭上的唇膏,他一面擦还一面瞄董乔阿,董乔阿拉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将视线落在了杨开雨的脸上。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杨开雨面无表情,董乔阿一脸贼笑。 没过一会儿,邢宁子揉着头发也出来了,他正要下楼,扭脸看到了这边还在对峙的杨开雨和董乔阿,他懒懒地往楼梯上一靠,又懒懒地开口:“有话说啊,大眼儿瞪小眼儿的。” 董乔阿抿嘴一笑:“我什么都知道了。” 邢宁子闭着眼睛微微点头,杨开雨垂眼往楼下走,一面走一面道:“青女担心你,凌晨过来的,她最近压力有点儿大,可能时不时会过来过夜。” 然后找你发泄发泄? 邢宁子也往楼下走,他与杨开雨两个人一个往书房去,一个往一楼的洗手间去,董乔阿眨了眨眼睛——他们就不对自己再说点儿什么了?比方她前世那个食姬的事儿? 董乔阿扁着嘴,她默默在自己右手里画了个圈儿,不过五秒的时间,霍焕臣便荡着垂到脚后跟的长发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进来了。 他镶着金边的瞳孔望向了正在下楼的董乔阿,一脸的茫然。 董乔阿往沙发那边去,霍焕臣也过去坐了,董乔阿将双腿往沙发上一收歪在了霍焕臣的怀里,她下意识地伸手往霍焕臣的嘴里去,霍焕臣轻轻咬着她的手指不用力,感觉到霍焕臣嘴里的舌头还是没长出来时,董乔阿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窝在霍焕臣的怀里没作声。 安雷从张宜年的房间里出来就扁了一张嘴——客厅里还有宫青瞳留下的香气,沙发上的董乔阿窝在霍焕臣怀里补觉,上完厕所的邢宁子一边上楼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回颜南的信息,为什么要让他一大早就看到这个?他是个正处在青春期敏感又叛逆的龙少年啊! 早饭的时候张宜年醒了,他拖着三条长长的尾巴出了房间门,他的身子好像还有些站不稳,蹲在椅子上喝粥的董乔阿立刻看向了张宜年,张宜年脑袋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他虚弱地道:“以媚在外面等我……” 说完张宜年就要转身往外走,董乔阿捧着碗开口了:“你给我站那儿。” 张宜年一怔,坐在董乔阿对面的安雷也一怔——他感觉一夜之间,董乔阿的气场突然就要比肩老邢了! 董乔阿没看到安雷的眼神,她从椅子上下来往玻璃门那边去,果然在监控屏幕上看到了等在铁栅栏门口的刘以媚。 “她不进来你就不出去,听我的,回屋躺着去吧。”董乔阿冲张宜年笑了笑。 张宜年的两只耳朵耷拉了下来,却是不想回屋,董乔阿又瞄向了安雷:“雷雷?” 安雷立刻会意,他忙放下手里的包子小跑到了张宜年的身后,不等张宜年反应过来,安雷双手从他背后连手臂带腰地环住他,像抱人体模特似的将他“搬”回了屋子里。 董乔阿又瞄了监控一眼,回了餐桌边。 天气一变晴气温便瞬间飚到了38度,董乔阿提着书包出了校门口,她抬眼便看到了唐宣锦,她正瞪着一双厌世眼瞄着她,看到董乔阿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唐宣锦转身上了车,等她坐上驾驶位还不忘扭脸去看董乔阿。 董乔阿小跑着过了马路上了唐宣锦的车。 “宣锦姐?找我有事儿?”董乔阿冲唐宣锦讨好地笑。 唐宣锦也不吱声儿,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 董乔阿无聊地给孟珂发信息:“我和你妈玩儿去了,你去不去?” 没过一会儿,孟珂发过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巫嘉伦额角上带着一丝血,人也似是昏迷了过去。 董乔阿立刻在座位上坐直了,这个时候唐宣锦才低气压地来了一句:“张仲淮要见你,让巫嘉琳拦下了,巫嘉伦是被误伤的。” “巫嘉琳?她能拦下张仲淮?”董乔阿反问。 唐宣锦从镜子里看了董乔阿一眼,扯出一丝极难看的笑:“哦?不能哦?” 唐宣锦话里有话,董乔阿没再问,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唐宣锦极不爱说话,她那张嘴只是为了吃饭长的,她的舌头恐怕也只是为尝味道长的。 晴朗朗的天空,突然就阴了下去,董乔阿立刻伸着脖子去看窗外,唐宣锦的嘴里却是突然吐出了一串低笑。 车子停在了南郊一处土道上,董乔阿老远就看到了张仲淮正浮在半空中晃着他九条又长又荡的大尾巴,而他不远处正站着巫嘉琳,巫嘉琳的大卷发被阴风高高扬起,她踩着恨天高望着半空中的张仲淮,双臂在胸前松松地抱着,脸上带着一抹嘲讽。 而张仲淮,他脚下正结着一张白色的阵法,只是阵法像是被什么限制着一样,后面的半圆还没来得及转出来,前面的半圆便已经消失了,那架式,和结阵半吊子张幼梨极像! 没过多一会儿,张仲淮落在了地上,他脚下的阵法还在试图结成,可是它们却是像沙滩上的图案一样,才结了一小半儿便被一股无名无形之水冲的消散了。 巫嘉琳挑眉,她一只脚的脚跟动了动,高跟鞋似是在水面上刺出了一圈波纹,漫天的阴气一散,气温骤升,太阳又火辣辣的了。 她走到张仲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扬着嘴角往唐宣锦的车这边来了。 “星月神女!”张仲淮在她背后叫了一声,巫嘉琳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巫嘉琳的面前,他的阵都结不出来,他还能说什么? 巫嘉琳在打开车门之前扭头看向了张仲淮:“你运气不好,我在地上呢,想搞什么坏事尽管来,我无聊着呢!还有,老子现在是太阴夫人,什么星月神女?现在统治天界的不再是第二代大神了,是第三代。” 说完巫嘉琳坐进了后座,唐宣锦没有丝毫犹豫地发动了车子,董乔阿惊恐地扭头看向了巫嘉琳。 巫嘉琳望着车窗外的张仲淮淡淡地道:“没意思……藏不住了……” 咖位 “姐姐,您这戏演的真好!我是真以为你的记忆和神通被封印了!”董乔阿感叹着。 “她可是第二代大神之一,天界的神官下来意思意思,她也就配合他们意思意思,你当真有人能彻底封印她的神通?除非你家那位一代大神出手。”唐宣锦在巫嘉琳上车之后才变得愿意说话起来。 董乔阿爬到了后座上,她睁大了眼睛问巫嘉琳:“什么意思啊?什么是一代大神?” 巫嘉琳瞄了瞄董乔阿挑眉解释着:“天朝人类历史上有过几次文化毁灭运动,其中最彻底、力度最大的,商鞅变法那会儿算的上是一次,一代大神彻底断绝了供奉,独尊儒术,于是一代大神便销声匿迹了,像东皇太一; 宁子是一代大神的后裔,所以他有自己的供奉系统,也所以,到现在他自成一派,上面的人也不怎么过份管他;在二代大神里,我被称为星月神女,等到人神之战后,人们开始称我为太阴夫人;宣锦是三代山神,算是土著地头蛇,神官不敢招惹的那一种;至于定山那个丫头么,她是三代大神统治者封的,她和青瞳、如眉在名分上算是一个层次的。” 董乔阿恍然大悟,一股惊恐又浮上了她的心底,她居然是被一代大神眷顾的人! “我说,你这一世是不是打算和霍焕臣在一起了?”巫嘉琳挑了董乔阿的一缕头发问。 “嗯啊……”董乔阿答应着。 巫嘉琳舒出一口气仰在了后座上。 董乔阿没懂巫嘉琳这是什么意思,唐宣锦幽幽地解释:“她一直想对令方君下手,只是在意你会不高兴。” 董乔阿瞬间明白了自己前世的咖位——不下于二代大神! “怪不得……”董乔阿快速眨了眨眼睛。 “什么?”巫嘉琳闭着眼睛问出声。 “怪不得宫青瞳这么好色的都不敢动老邢,原来咖位不一样……我就说呢,为什么老邢身体那么虚弱颜南却不敢用强,她只是仰慕老邢,却不敢奢望得到他吧?”董乔阿感叹着。 唐宣锦又冷笑:“那当然,她可真不敢……” “姐姐,那大霍……”董乔阿又瞄向了巫嘉琳。 巫嘉琳淡淡地开口:“他死于一代与二代大神交替之时,在那个时候他就是和师云轻一样,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如果非要给他划定接线的话,那……他算是二代大神时期的僵尸?其实这个不好说清楚的,他对你忠心不就够了?” 董乔阿扁了扁嘴:“也不一定啊,他这会儿跟个傻子似的,万一哪天他恢复了神智,不喜欢我了呢?” “宁子的心还在你身上,只是夫妻之情变成了父女这情,你感觉被宁子看上的人,他霍焕臣会不为之痴迷?这是什么道理?更何况,你们前世也有瓜葛,我的亲妹妹,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只要你打算下手,没有得不到的。”巫嘉琳冲董乔阿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 “我是个本分的学生。”董乔阿立刻一本正经起来,她狡黠的小眼色却出卖了她,有造作的资本是一回事,可是造不造作却是一回事,董乔阿清楚自己是董乔阿,不是那个食姬。 “好妹妹,接下来我们一起看看你那位一心护着你的嘉伦哥去吧。”巫嘉琳挑挑眉,接着笑。 吴阿姨已经将巫嘉伦扶回了他的房间里,董乔阿推门而入时,巫嘉伦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董乔阿笑了笑端着骨头汤进去了:“哥,你的头不要紧吧?” “没关系,只是我太紧张了,我感觉张仲淮当时很冲动,他看起来也很生气。”巫嘉伦放下了手机,他看着董乔阿将汤放下,又盛了一小碗,递到了自己手上。 董乔阿挨着巫嘉伦坐下,他身上有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香水味,她特别喜欢这种味道,不由又坐的离他近了些问:“哥,你知不知道嘉琳姐她……” “不知道啊……我哪有那么大神通。”巫嘉伦瞄了瞄董乔阿。 董乔阿想想也是,巫嘉琳可是二代大神那会儿的神,孟珂给巫嘉琳的耳钉再高级,也是三代神的东西,哪里就能看穿巫嘉琳的心事了。 巫嘉伦并没有心情喝汤,他只抿了一小口便把汤放回了桌子上,董乔阿将下巴垫在巫嘉伦的肩膀上去看他受伤的额头,巫嘉伦便侧着头让她看,房门口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董乔阿瞄了那边一眼,见自己妈往里面瞄了瞄,又退了回去。 “妈?”董乔阿叫了一声。 巫嘉伦叹了口气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本来想告诉你的,张仲淮都把我的计划打断了。” “什么事?”董乔阿冲巫嘉伦眨巴了眨巴眼睛。 巫嘉伦又看了一眼房门口,他小声道:“自从我知道你们的秘密,自己也有了这个神通之后咱们两个不是更亲近了么,孙阿姨感觉我对你的感情太过了,她怕咱俩再发展出一段不好处理的感情来。” 董乔阿裂开嘴笑了,她估计自己妈还在房门口那边偷听呢,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道:“哥,你别管她,她格局小,脑子里就这么点儿东西,她想不到别的,不过,你是不是也应该给自己找个女朋友了?” “圈子就这么小,上哪儿找?高不成低不就的,我可不想委屈我自己。”巫嘉伦也刻意说给门那边的孙晴听。 “不急,回头我让老杨和老邢给你介绍个天姿国色的。”董乔阿冲巫嘉伦一笑,夸张地露出了两排洁白的小牙。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很期待这事儿,不要嘴上说说,要落实行动。”巫嘉伦伸手端桌边的汤去了,他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董乔阿点了点头,她又拨了巫嘉伦的头发看了看道:“张仲淮那厮……等着,妹给你报仇血恨。” 董乔阿并不是很清楚张仲淮的心结,不过她打算找他谈谈。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邢宁子,邢宁子依然仰在沙发里半死不活地回了她一句:“啊……听你的……” 董乔阿翻了个白眼儿,准备出门了。 艳遇 新区基地。 巫嘉伦翻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往外走,他胸前的工作牌撩拨着他衬衫的第三颗扣子,随即他被一个梳着高马尾、一身运动衣的美女拦下了。 巫嘉伦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的文件夹上,不等他抬头他眼角的余光便先瞄到了美女的马甲线,他轻轻抽了一口气一抬眼,美女的领口湿了一大片,胸前的好风景比这初夏的太阳都刺眼。 要命的是美女的胸口还一起一伏着,当巫嘉伦对上她一双晶亮的眸子时,巫嘉伦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灵魂出窍了。 美女一身的汗,她冲巫嘉伦笑笑,一开口是沉稳又高压强气场的嗓音:“不好意思,小哥哥,问一下,c-12栋怎么走?我已经在这儿找半个多小时了。” 别说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找半个多小时,就是站在阴凉里,是个人也会出一身的汗,这美女没中暑身体素质真是好。 也于是,她胸前几乎被汗水湿透了,短t也高高挽起在肋骨边缘,露着漂亮的小腹,这是真的受不大住了。 “嗯,你找谁?基地里面是不允许随便进的,而且你可以给你要找的人打电话。”巫嘉伦后退了一步与美女拉开了距离,可是这样一来,他好像将这位美女整体的美艳也看全了。 美女苦笑一声道:“我是偷偷来的,找刘以媚,我是她的表姐韦定珊,她不接我电话。” 巫嘉伦恍然大悟,这个他是知道的,刘以媚在和一个三尾妖狐来往。 “嗯……我想你这样进去,她也不一定会见你,不如我先带你去喝口水,洗个澡,你这样儿……有点狼狈。”巫嘉伦笑笑。 “谢谢你了!太感谢了!我也感觉我要崩溃了。”韦定珊一歪头,她的马尾一甩,俏皮又美丽。 巫嘉伦的休息室里会备着巫嘉琳和董乔阿号码的裙子,韦定珊挑了一件有些像水手服的换上了,她擦着头发出来,又对巫嘉伦道了一遍谢。 巫嘉伦将自己准备好的果汁放到了火烧石的小桌子上,他看着韦定珊亮晶晶的眸子问:“你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这么放心地就跟着我上楼了?” 韦定珊笑笑,她接着低头擦自己的头发,可是她的双腿一叉,三条灰色的狐狸尾巴从她身后扬了起来。 巫嘉伦看着快要荡到天花板的狐狸尾巴瞪大了眼睛,韦定珊的身子一松,尾巴又立刻收进了她的身体里。 “你邀请我进来时说的那句话不光证明你认识以媚,你还知道她的事情,我看你的工作证上写的是巫嘉伦,你是令方君那个大闺女的哥哥?而且,不一定是你对我图谋不轨吧?你不应该也害怕我么?”韦定珊站在那里冲巫嘉伦笑的明朗。 原来她也看穿了自己。 巫嘉伦抿着嘴笑着不说话了,他还想逗逗她来着,不想她早就洞悉了一切。 韦定珊裂嘴一笑,露出了两个性感的酒窝:“开玩笑了,你不会怪我没有礼貌吧?” 巫嘉伦叹了口气问:“你饿不饿?习惯吃什么?” “嗯……有一点儿,吃人类吃的东西,全熟食,寄生虫少。”韦定珊的眼里依然满是笑。 于是一个打算去开会的也不开会了,一个打算去找人的也不找人了,这两个人有一点儿约会的意思了。 董乔阿过来时巫嘉伦自然不在,她进了巫嘉伦的休息室便看到了垃圾筒里的女装,不是巫嘉琳的,也不是自己的,董乔阿虎躯一震,她立刻将衣服翻出来往下面翻,翻完了这个垃圾筒又去翻浴室里的垃圾筒,等她翻完了才啧啧小声道:“有陌生女人的衣服却没有安全套?嘉伦哥是有这方面的常识的,他不可能做危险的事啊?莫非突然着了急,想顺便连小孩子也一起造出来?” 巫嘉伦再带着韦定珊回来时便看到董乔阿在翻书桌那边的抽屉,只见她将一盒安全套倒在桌子上正数着,数完了还喃喃自语:“一个没少啊?那是真的没有用到啊……” 再看看浴室那边被翻出来的韦定珊换下来的衣服,巫嘉伦瞬间明白了,他老脸一红,轻轻咳嗽了一声:“乔阿……你在干嘛……” 董乔阿歪头看到了站在巫嘉琳身边的韦定珊,她惊呼一声:“好漂亮的姐姐啊!” 嘴上这样说着,她还不忘快速将安全套一股脑收进抽屉里,韦定珊也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冲董乔阿摆着手苦笑:“你误会了吧……我们没有那个,我们才刚认识。” 董乔阿瞄向了那边被自己翻出来的衣服——刚认识就在她哥哥的休息里换衣服。 “定珊在外面出了好多汗,那是洗澡换下来的。”巫嘉琳说完想打自己的嘴。 韦定珊扯扯嘴角,她也感觉巫嘉伦这话说的对,可又哪里不对。 董乔阿倚着桌子小声道:“哦,哪儿换下来的不要紧,注意安全,而且打算要小孩子也要提前体检吧?起码嘉伦哥要提前半年把作息调整过来吧?这样生出的小孩子才会聪明。” 巫嘉伦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才道:“嗯,你说的对……她是来找以媚的,以媚不接她电话,我暂时让她在这里休息。” “你好,我叫韦定珊,你……比我想象中的强,很强。”韦定珊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 董乔阿这下儿也明白了:“哦,找刘以媚啊!刚好,我是来青瞳姐这里找张仲淮的!” 韦定珊听到“张仲淮”这个名字便压低了眉毛,巫嘉伦向她解释着:“就是现在基地里大家都在传的,青瞳养的那个病娇小白脸儿。” “九尾雄狐,我们家和他家是亲戚。”韦定珊苦笑。 董乔阿往这边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韦定珊又问:“定珊姐,是狐狸的尾巴数越多,修为越高么?” 韦定珊为难地解释着:“嗯……也不完全是这样,我不知道别的山头是怎么样的,在我们家和我们家的近亲中,尾巴的数量只是表示品种不同,就像花孔雀和白孔雀一样,颜色不同只是因为是不同的品种。” 牵线 董乔阿点着头小声道:“怪不得我看张仲淮挺弱的……” 韦定珊立刻摇着头道:“他不是弱,他应该是刚从神牢里出来还没有来得及修复自己;就说弃灵山吧,听说风咒家的两个人,加上一个洛烟龙女,还有华岳神女和定山公主帮忙,才被拔出来一小截,张仲淮一个人就可以把弃灵山倒置于地下,而且倒置下去,可比拔出来难多了。” 董乔阿看了韦定珊一会儿,她突然想直来什么似的问:“定珊姐,你刚才说什么,你也是狐?你不是韦明府的后人么?不应该是人么?” “我家有两大分支,一支是人,一支是狐;张仲淮是我祖上娶韦家女儿那只狐的本家,他们虽是狐,但却是天庭的神或者仙;我们这一支是狐与人生下的另一支,被划分为妖;近几百年来,在一次和二次世界大战中,我家也有几位先人立了功被列上了仙班,我家的地位也稍微有所上升。”韦定珊抿嘴笑着,又露出来那对可爱的酒窝。 “你是狐妖?”巫嘉伦问起韦定珊来满脸兴致。 韦定珊笑着点头:“我家升上仙的几位先人也不过是替大神打杂而已,听闻他们大多郁郁寡欢,升位无望,所以我家后辈能力比较好的反而行事低调,长辈多有隐藏,以用来改善和杂交出更强壮的后代,所以哪怕我是妖,反而更有能力管以媚的事情,只是要走个程序,让上面的人给多批几个纹章。” 巫嘉伦很喜欢韦定珊说起话来神彩奕奕的模样,她有一种时刻掌控全局的自信,这种自信基于她的实力,也基于她祖上的富贵,家里分支里凭实力升上仙班的后盾。 “那,你家算是第三代大神眷顾的狐族啊。”董乔阿默默念着,她开始想着韦定珊和巫嘉伦很相配,严格说起来,巫嘉伦是有些配不上人家韦定珊的。 韦定珊可不知道董乔阿已经将她和巫嘉伦绑在一起了,她只接着道:“我家是一代大神的后裔,张仲淮是一代大神座下的宠物。” “一……一代,那姐姐你身份高贵啊!”董乔阿惊讶着,也讨好着韦定珊。 “高不高贵的还不是掌权者说了算,我家行事一向低调,不在意这些虚名,不过家里若是有人惹事,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韦家当年欠狐仙的,不过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刘家与李家,犯下了血孽,偏偏我们三家还是裙带关系。 不管以媚是怎么想的,我得先知道她是不是有坏心思,我听闻张宜年一直在桃花源长大,心思单纯,以媚却不一样,她……因为从小生长环境优渥,身上很是有大小姐的毛病,而且因为又是这一辈中双智过人的佼佼者,尤其是商场上,行事会比一般女子狠辣。”韦定珊说着压了眉心。 董乔阿消化着韦定珊的话,她已经明白韦定珊是来做什么的了,倒是巫嘉伦,他突然笑了道:“果然是年代不一样了,原来人都怕狐妖害人,现在可好,你们居然怕以媚害了张宜年。” “作为大神管理三界的天庭都是人建的,还有什么事情是人不能做出来的?普通人是能力有限,或许怕害妖魔鬼怪,可是以媚又不是普通人,而且李家与刘家也确实灭过狐妖两支全家,所以啊,人与妖,真说不上哪一方绝对的厉害。”韦定珊好像很享受与巫嘉伦说话,她每说一段话,巫嘉伦都会看着她的眼睛好好考虑一会儿,十分认真又诚恳的样子。 董乔阿感觉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韦定珊与巫嘉伦还在对视,可韦定珊的话已经说完好一会儿了。 董乔阿看着天花板轻轻咳嗽了一声,她道:“刘以媚是个强硬的,人家资本在那儿呢,我看呢,不如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先去见完张仲淮与青瞳姐,如果能从他们那儿找个突破口,兴许刘以媚那边能松口。” “这……岂不是要很麻烦你?” “好啊。” 韦定珊与巫嘉伦同时开口,听到巫嘉伦利索地答应,韦定珊吓了一大跳,董乔阿见的可不是刘以媚和张宜年,她见的是张仲淮啊! 韦定珊下意识去拍巫嘉伦的胸口,她想示意他冷静一下,因为她是知道董乔阿与张仲淮的底细的,这前世的食姬与刚做完神牢的张仲淮碰上,宫青瞳不一定能收得了场子。 可当韦定珊轻轻拍在巫嘉伦的胸口时,她又瞬间尴尬了,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韦定珊突然反应过来,巫嘉伦可能不知道董乔阿的前世。 气氛突然又暧昧了起来。 韦定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巫嘉伦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看韦定珊,他冲她抿着嘴笑着,示意她说话——她应该是想提醒自己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着,只是突然感觉自己这样做又亲密又尴尬一时失了神。 董乔阿默默走到了书桌旁,她又默默从抽屉里拾出一只安全套往外走,在路过巫嘉伦的身边时将安全套塞进了他的口袋里,然后她不管还在发呆的这两位,出了门。 巫嘉伦好气又好笑地抿着嘴,他妹妹和自己的男朋友可能已经处在这个阶段了,可是自己和韦定珊才刚认识啊,她瞎牵什么线啊,好尴尬的! 好半天,韦定珊才收了手耸了耸肩膀道:“张仲淮其实是个阴明不定的人。” “我妹妹很厉害。”巫嘉伦只感觉自己口袋里的东西烫自己的大腿。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多少保险些。”韦定珊转着眸子看了看走远的董乔阿。 “也好。”巫嘉伦舒了一口气。 张仲淮的确是个阴明不定的人,董乔阿看到过她第一次见他时他懵懂的模样,可转眼她又看到了他冲邢宁子和太阴夫人发脾气的样子,而这个时候,张仲淮却又像一个忧郁又心事重重的大学生一样正在听着宫青瞳给他讲工作上的事情。 张仲淮在桌边坐的笔直,宫青瞳靠在桌边用笔轻轻划着他面前的文件,嘴里轻声叮嘱。 懂了 好一会儿,宫青瞳直起了腰问他:“懂了没有?” 张仲淮点了点头:“懂了。” 董乔阿趴在玻璃门那边看着这边的情况,宫青瞳瞄了玻璃门一眼,她胸口一起一伏道:“进来吧。” 董乔阿推开玻璃门进来了,她看了眼张仲淮,张仲淮也看着她,突然张仲淮眼圈儿一红,没隔两秒便有大颗泪珠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他的鼻尖也红了。 宫青瞳怔怔地看着张仲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董乔阿坐在了张仲淮对面,她瞄瞄宫青瞳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也是刚过来而已。 宫青瞳抽了纸巾递到了张仲淮的手边,张仲淮擦了一把眼角,低声道:“若是以前,你是会不看着我被别人欺负的,哪怕是宁子或者是比你更强的大神。” 董乔阿的眸子动了动,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将手肘往桌上一支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如果我依然不让别人欺负你,你会听我的话吗?” 宫青瞳将双臂往胸前一抱,眼神在董乔阿与张仲淮之间转来转去的。 张仲淮抽咽着点了点头。 董乔阿扯开嘴角笑笑道:“好,那听话,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忍一忍。” 张仲淮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董乔阿,宫青瞳憋着笑往落地窗那边去了。 “你看,我这一世也是这么被欺负过来的,别人欺负一下怎么了?而且又不是别人主动欺负你的,是你主动找的别人吧?”董乔阿又问。 “我会把本应属于你的东西给你补全的。”张仲淮的眼里满是失望,好像他面前的人是个残次品一样。 董乔阿从桌边站了起来,她伸出手臂越过桌面碰了碰张仲淮的肩膀,张仲淮又抬眼看向了她,董乔阿认真地盯着张仲淮问:“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张仲淮看了董乔阿一会儿,这才道:“也说不上不喜欢,就是没有安全感。” “我现在就是一个全乎的人,不需要再补什么了,你要的安全感,我和老邢,老杨还有大霍会极力给你,可是,如果你怀念的不是旧人,而是可以和旧人烧杀淫掠的那种日子,那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处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如果要生存,你就要适应,如果想惹事…… 现在科技更发达了,都有了师云轻这样的灵体武器了,那些脑子里回回绕绕的道士们随便出个主意便能让你翻不了身;你已经和食姬浪荡了一世,她魂魄消散,你入神牢三千年,宁子身上穿着瘟神的铁链,身体一直处于虚弱状态,为天庭做牛做马三千年才换来杨开雨重回他身边,你早些出神牢,我又以另一个人的方式出现了,老铁,以前的日子没过够么?不想来点新鲜的么? 学学孟珂,打打游戏,看看动画片儿,看看新崛起的风咒家族与百密山一族,看看你本家与人族生出来的新生势力,走一走你没去过的地方,感受一下三代大神的新统治,更或者去造作,为什么总要嫌自己活的长,非要逼别人封印你呢?” 董乔阿阴着脸看着张仲淮,张仲淮怔怔的关天没说出话来。 宫青瞳也扭了脸看向了张仲淮,张仲淮却是垂下了头,怯生生地道:“我……我试试吧。” 董乔阿依然压着眉,张仲淮太过好说话,她会以为他是在敷衍她,而实际上他另有打算。 宫青瞳将董乔阿送了出来,董乔阿一脸苦闷地问宫青瞳:“你看呢?你觉的张仲淮会听我的话么?” 宫青瞳摇头:“你知道他为什么冲令方君和太阴夫人发怒么?” “为什么?”董乔阿顺嘴问。 “因为你和他们的关系好过了你和他的关系,他还没看到你和霍焕臣在一起的时候呢,若是看到了,呵呵……他是极度嫉妒同你关系好的人。”宫青瞳说着点烟去了。 “怎么了?世界还能围着他转啊?”董乔阿更苦闷了。 宫青瞳出几个烟圈儿之后才悠悠地道:“以前就是所有人围着他转啊,你也围着他转啊,直到令方君出现,你喜新厌旧,想放开他和杨开雨,只守着令方君一个,要不然你们内部怎么会掀起来风雨? 你说你们四个人,杨开雨能吞噬任何邪祟又将其炼化;张仲淮有着令大神都恐怖的爆发力;令方君可以让他们的能力无限生长,或者敌人的弱点无限放大使的他们不攻自破;再加上一个你,弄出来了动灵禁这个东西,一代大神都不能将你们如何,如果不是你们自己内部哄乱了,谁能收拾的了你们?说的难听点儿,你们几乎个个位居于大神,目中无人惯了,也不容得别人反抗惯了。委屈?恐怕你魂魄飞散的时候都不知道委屈这个东西是什么,你现在劝他忍一忍?他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宫青瞳对食姬的评价让董乔阿感觉自己是个渣,她有些不服气地道:“那又怎么样,这四个人还不是被收拾了?如果张仲淮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话,那就只能让社会教他做妖喽。” “你想多了,一代大神只是销声匿迹了,并不是完全消亡了,张仲淮也曾是别人的宠物,凭良心讲,他美不美?安静下来的样子乖不乖?他的眼睛诱人不诱人?听主人话的时候可爱不可爱?除了令方君和杨开雨,哪一个生灵能比得上他?大神也会寂寞,要不然干嘛跑去重目山当堕神?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师父那边的消息是,有一代大神来参观三代大神统治的世界来了,兴许他们只是随便走走,也兴许他们会随便带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去;一代大神恐怕不屑于参于到三代大神之间的权势斗争中来,可是他们若想带些东西回去陪自己,那,三代大神只会旁观,别忘了,上一世,你就是被一代大神令方君收拾掉的,一代大神的力量,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董乔阿努着嘴吐出了一口气,宫青瞳说的,她能想象的到。 假象 张宜年换了身衣服往外走,客厅里正在看书的安雷忙问了他一句:“宜年,你是不是要去找刘以媚?” 张宜年脚步一停,他慢慢转了身问安雷:“明若是不是拜托令方君看着我?” 安雷卷了卷自己手上的书尴尬地笑:“没有,她怎么可能对令方君提那种要求呢?她上次来就是来送补品的,是我看乔阿不想让你见刘以媚了,我想着,你就别惹她不高兴了。” “我只是来催桃花源的人回去的,要不是身体不好高烧了,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我不像你,你是老杨的学生,你不敢惹董乔阿生气,我是没有所谓的,我不在这里长驻。”张宜年淡淡的。 “宜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们要讨好乔阿,而是乔阿不喜欢的事情,里面一定是有不好的东西的,这些不是因为她多强大才感觉到的,是她的左眼感觉到的,上次她没让你出门去见刘以媚,我猜着她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安雷认真地解释着,生怕是张宜年误会了他。 张宜年将眸子一垂,似是在考虑什么,很快,他抬眼冲安雷笑了笑:“我明白了,可有些话我得和以媚说清楚,哪怕我顺从了我姐姐的意思,不再和她来往。” 安雷又卷了卷自己手里的书,犹豫着道:“你这说也没错……你身体还虚弱,你一个人出门行不行啊?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张宜年转了身推开了客厅的门。 看着张宜年的身影越走越远,安雷立刻扔了手上的书给董乔阿打电话——他这个爱打报告的性子算是坐实了。 董乔阿刚刚到达训练营,她正往更衣室走,又摸出手机看到了安雷的信息,她眨了眨眼睛,转了身往外走了。 刘以媚没想到张宜年会突然来找自己,他来之前都没有给她打个电话,她立刻叫人代自己去开自己没开完的会议,她则是带着张宜年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你的身体怎么样?”刘以媚握着张宜年的手没松开。 张宜年冲刘以媚笑笑:“我姐姐来找过我了,她应该也来找过你了吧?” “你姐姐?”刘以媚脸上的些诧异。 张宜年看着刘以媚错愕的表情又笑:“我知道了,她没有来找你,她只找了我,原来她是以为是我在勾引你,只要我不再露面了,你很快就会把我忘了,左右咱们交往也没多长时间。” 刘以媚扯开双唇没说话——她是在白龙会所认识的张宜年,是她主动向他们经理要的他的联系方式,也不能说是张宜年在“勾引”她,他那脸只会让别人主动凑过来“被勾引”。 “所以这就是你好多天没有联系我也不找我的原因?”刘以媚问。 “我身体不好也是真的,烧刚退,我怕你着急,就立刻来找你了。”张宜年慢慢仰在了沙发上。 刘以媚挨着张宜年坐下,她似有话要说,只是不好开口,张宜年抬眼看刘以媚,刘以媚浅笑道:“崔家不是有几支就是人狐所生的后代么?你姐姐为什么不让你和我来往?” 张宜年望着茶几出神:“她只说让我快些回去,不要生事。” 董乔阿没到达基地便接到了耿萦冕的电话,那边的师哥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我说师妹,张宜年还在你家吗?” “在啊,他一直住在我家。”董乔阿应声。 “看好他!别让他出门,我这就过去!”耿萦冕又急着叮嘱。 董乔阿压了压眉峰犹豫着吐出一句:“安雷告诉我张宜年出来找刘以媚了,我正往基地这边来呢。” “哎玛,要坏事儿……那你快点去看看张宜年和刘以媚,我马上就到!真是的,师傅调头!”耿萦冕说完挂断了电话,董乔阿生出了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 新区基地的中层管理自己成一个圈子,董乔阿是巫嘉伦的妹妹,贺明冲公司里的人也多认识她,她的左眼的特征太明显,让人看了很难忘掉。 董乔阿在电梯里碰到了刘以媚的助理,助理客气地引着董乔阿往刘以媚的休息室去,又帮她刷了门禁。 休息室这边静悄悄的,董乔阿拐过鱼缸看了歪在沙发上的刘以媚,她闭着眼睛似是睡了,董乔阿上前晃了晃刘以媚,刘以媚眼睛猛地一睁,她看了董乔阿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问:“乔阿?你怎么过来了?” 董乔阿回头扫了这里一圈,她问:“张宜年呢?” 刘以媚怔住了,她轻声喃喃着:“是啊,我记的宜年来找我了,怎么我突然睡了?”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刘以媚看了一眼手机,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书桌那边的电脑疲人打开了,望着那边样式熟悉的表格,她呆住了。 接着她的助理急急进来了,助理看了看沙发边上的董乔阿与刘以媚,又看了一眼书桌那边亮着的显示器,她眉心一压,紧紧抿着嘴没说出话来。 刘以媚说自己要处理一些突发事件,让董乔阿先回去,董乔阿猜到了什么,她起身往外走,等她出了大楼时,耿萦冕也到了这里。 董乔阿迎了上去,耿萦冕望了一眼办公大楼,只能对董乔阿说:“走吧,回去再说。” 这边邢宁子正倚在客厅的玻璃门边滑着自己的手机,耿萦冕到了铁栅栏前时停了一下,他从自己后面的背包里掏出来了他那顶大长辫子假发,董乔阿张了张嘴,没说话,可没等耿萦冕将辫子戴上呢,邢宁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吧,别戴你那顶大辫子了。” 耿萦冕望了望小院子那边,他冲董乔阿一笑,收了假发往院子里去。 董乔阿望到了倚在那边等着自己的邢宁子,邢宁子瞄了她一眼淡淡地解释:“我是有一阵子因为重伤老是忘掉萦冕,可萦冕也总是忘掉我的伤好一大半儿了,他跟在我身边的那阵子,也没少受瘟神摧残,现在想想,还是我连累了萦冕。” “师父说哪里话,是徒儿没有保护师父。”耿萦冕只笑。 怨集 邢宁子转身往里面走,沙发上的杨开雨也望了过来。 耿萦冕给杨开雨见了个礼,杨开雨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宜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惹事了。”耿萦冕小声道。 邢宁子往沙发一歪,似是在劝慰耿萦冕:“该来的是躲不掉的,我想他大概没想到刘以媚在一碰到他时便把自己家的事情查了个清楚,要不然他不至于这么早动手。” 耿萦冕点着头又道:“李从影也过来了,我怕她冲动,先她一步到了这里。” “不急,我们先看看刘以媚那边的情况。”邢宁子又道。 等将正事交待了,耿萦冕才望向董乔阿,董乔阿正等着他给自己说说来龙去脉,耿萦冕反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了董乔阿的手上:“我说过给小师妹的礼物会补上,看,我没食言吧。” 董乔阿接了那个小锦盒笑:“师哥有心了。” “里面是我的十滴指尖血,你就当吊坠带上身上就好。”耿萦冕说着,董乔阿已经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紫心木吊坠,不过有指甲盖那么大,扁扁的形状,上面有木头的纹理,红心火龙果一样的红紫色,端重中又带着几分妖娆。 董乔阿将吊坠戴上了自己的脖子,红心木沉在了她的锁骨之下,杨开雨在一旁解释着:“萦冕在早年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随宁子一起受伤后他这个能力便自动封锁了,桃花源的人试过很多种方法想解释他的封印,都没有成功。” 董乔阿望了耿萦冕一眼,耿萦冕只是裂开嘴冲她笑,她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上去风流放荡的师哥还经历过这等重创,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这副笑脸是扮作给别人看的,还是他真心放下了自己受过的伤。 这也让董乔阿又想到了抽掉自己仙根的赵晨,如果他再活过来没有得到邢宁子和杨开雨的帮助,而是从此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过活了,他的心理会不会扭曲,又有几个人能容忍自己变成不中用的庸人呢?尤其是自己拥有过他人羡慕的天赋异禀时。 可能是董乔阿的错觉,她再看耿萦冕的眼睛时,她总感觉那里面藏着一层不见光的忧伤。 董乔阿立刻转了口问:“师哥,张宜年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你突然过来了?李从影是谁?” 耿萦冕重新将笑眼一弯反问董乔阿:“你有没有在自己的工作手上看到过关于桃花源的传言,更或者一些谣言?” “看到过。”董乔阿用手指肚摩挲着自己胸前的吊坠,它好像是有温度的。 她看的传言就是,桃花源其实是一个极其邪性,极其阴暗的墓地,就像网上传的那样,它们之所以不常通外界,又不缺衣少食,甚至外面的情况它们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就是因为人家在上坟时会烧过去纸钱、衣物,递过去消息。 “那些传言是真的。”耿萦冕接着笑。 董乔阿眨了眨眼,她有些错愕,她问耿萦冕:“那师哥你是……” “鬼。”耿萦冕接话接的干脆。 董乔阿意外的要紧。 “以前桃花源只有鬼,现在格局与时势不一样了,里面也有别的东西,妖啊,犯了错误的小仙子啊,魔啊,过去在那边任职的精灵啊,都有。”耿萦冕又道。 董乔阿下意识地点头,邢宁子将双臂往脑后一枕也开口:“张宜年是狐妖的怨气所成,说他一生下体弱多病让桃花源帮着养,只是对外面人的体面话,三尾狐一族毕竟是妖,他们并没有白景行那样幸运,能找到为自己分担天劫的道人,所以他们干脆将自家的怨气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再将这个人送到桃花源,由桃花源人将这人身上的怨气剥离,鬼很是喜欢这东西,这东西对他的作用很大。” “现在的桃花源是地府的监管组织,也效力于天庭,崔家祖上有狐仙,近代也有狐仙飞升,宜年本身就是个可塑之材,所以,对待他,桃花源的人很小心翼翼。 他身上有一片龟甲是用来平衡他身体里聚集的怨气的,宜年从到了桃花源便极为乖巧,又听话,聪明伶俐,我头上的长老很是喜欢他,说以他的资质,说不定会是这一代狐妖中最先飞仙的一个,只是……也以他的体质,容易成佛先成魔。” 耿萦冕说到这里董乔阿心中便明白了一大半。 “所以当他说让自己出来接张幼梨和赵晨时,你们长老痛快地答应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那么快招惹上了刘家的刘以媚?”董乔阿问。 耿萦冕吐着气点头。 “看着吧,接下来贺家与刘家的公司一定会出事的,宜年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我并没有见过他魔性发作的时候,可是我却知道他平时有乖巧,那他发起症来就会有可怕。”耿萦冕压了压眉心。 “崔明若来警告过他一次,我看到崔明若在后院里打了张宜年。”董乔阿又道。 “崔明若是管不了张宜年的,崔家是狐妖与人结合生下的后代,她可能是预料了什么,到底宜年是我们那里长大的,崔明若突然要管宜年,也会显的莫明其妙。”耿萦冕说着,他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手机,看向了邢宁子。 “是从影?”邢宁子看明白了耿萦冕的眼色。 说完邢宁子看向了外面,耿萦冕立刻往外走,董乔阿也起了身,她站在客厅的门口等着,没过一会儿耿萦冕领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小尼姑,小尼姑扶着耿萦冕的手臂往这边来,她的双眸时不时会迟钝的动上一动,她察觉到门口有人时,冲董乔阿的方向合了一个十,又被耿萦冕扶着往里面去了。 “她就是李从影,自小不能言语,双目失明,别看她年轻不大,但修为很高。”耿萦冕向董乔阿解释着。 董乔阿苦笑一声问:“是来捉张宜年的?” 一直没说话的杨开雨解释着:“宜年是崔家所有的怨气之集,从影是李家的祈福之集,是用来与宜年同归于尽的。” 不解 董乔阿看向李从影,她面无表情,浑浊的眼睛里分不出冷暖来,似是她从出生就被人一直这样灌输着属于她的使命,她也总想着完成自己的工作早些解脱。 “我对宜年的印象很好,如果他真的魔怔了……真是不忍心下手。”杨开雨伸手扶眼镜去了。 “从影就留在这里吧,师父,我想去找张宜年。”耿萦冕望向了邢宁子。 “可以,我想他现在应该还会和我们沟通,就怕崔家的人把他惹急了。”邢宁子依然不慌不忙。 将李从影留在了这里,耿萦冕与董乔阿又出门了。 耿萦冕在铁栅栏门口结了一个阵法,他冲董乔阿笑了:“师妹,你猜猜张宜年现在会在哪里?” 董乔阿摇头:“我哪里知道!” 耿萦冕又笑:“他去找张仲淮了。” 董乔阿一怔,不等她做出惊讶的表情,地面上阵法的光芒一闪,两个人到了繁华的步行街口。 张宜年手里拿着一串烤肉,他扭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张仲淮,见他正细细嚼着嘴里的小丸子。 “听说青瞳她们很喜欢吃这种东西,那食女一定也喜欢,而且应该再配上一些粮食酒。” 张仲淮说完看看张宜年,张宜年也笑:“所以你快要适应这边的生活了,如果你想见食女,让宫青瞳帮你约她就好了,星月也在这里,还是食女的姐姐。” “我不喜欢董乔阿,也不着急见到她。”张仲淮说的干脆。 张宜年压低些眉毛:“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食女醒过来。”张仲淮道。 “食女就是董乔阿。”张宜年解释着。 “不是,只是一部分食女的东西转世成了董乔阿,这些天围着食女打转的我都试探了一个遍,你不信我也应该信邢宁子,他是不会让食女消失的。”张仲淮将手里的签子准确的扔进了垃圾桶。 张宜年唇角露出来了一抹浅浅的笑:“我就说呢,你怎么突然乖乖的听宫青瞳的话留在她身边了……那我要借的东西,你给不给我?” “自然给你。”张仲淮侧了侧身子,看向了正往这里过来的董乔阿和耿萦冕。 张仲淮不动声色地拐进了一家火锅店,张宜年站在原地没动。 耿萦冕靠近了张宜年,他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小声问:“宜年,你对刘以媚做了什么?” 张宜年想了想认真的道:“我可没有害她,就连前几次开房都是她逼我的,怎么说她只是一个凡人,晕倒是不管我的事的,我所做的就是,将贺家刘家为了救活公司而做的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投稿给了媒体,那可是违法的事情,我只是举报而已。”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耿萦冕又问。 “保命,我和李从影心有灵犀的。”张宜年笑笑也拐进了火锅店。 听起来好像张宜年并没有做坏事,可他明明就要掀起一阵风浪来了。 “我怎么觉得张宜年是有理有据的?反而是我们在找他的茬。”董乔阿抬脸看耿萦冕。 耿萦冕抬手扶住了董乔阿的肩膀:“宜年这里我盯着,你留意着刘以媚那边吧。”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把宜年说的很可怕,你一个人看着他不怕他发怒?我倒觉的宜年连个脾气都没有。”董乔阿套着耿萦冕的话。 “宜年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可归根结底他是一个盛着怨气的容器,我也不打算干预他什么,我怕崔明若再找上他;可能在他小的时候做过无意伤害家人的事情吧,崔家的人很不喜欢宜年,要不然也不会连崔姓都让他用。”耿萦冕望了一眼火锅店,那边,张仲淮正在服务生的指导下点菜,张宜年就坐在他的对面,见耿萦冕看了过来,他也扭头看看耿萦冕,又回过头。 董乔阿的眸子动了动,她舒展开了双唇:“我明白了。” 看着董乔阿小跑着往步行街那边拦车去了,耿萦冕歪了歪脑袋——她明白什么了? 很快,有警车开始出入新区基地,贺家那边的办公大楼围了一大群人,董乔阿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她急急往巫氏的办公大楼那边去。 休息区里,巫嘉伦正陪着贺明冲,贺明冲脸上一片明显的巴掌印,韦定珊也在。 “哥。”董乔阿往沙发边上去,巫嘉伦看了董乔阿一眼,抿抿双唇没说话。 贺明冲抬眼看向了董乔阿:“乔阿妹妹,你家老邢家的那个亲戚就是冲着我们贺家来的吧?我不记得我家得罪过什么人啊!我家这个也不算是小企业,当然也会有那么一些见不人的手段,会不会是我家的竞争对手做的?” 董乔阿刚要开口,韦定珊冲她摇了摇头向贺明冲解释着:“不关你贺家的事,只是恰巧刘以媚在这儿,你们贺家的这个小基地只是张宜年的一个突破口,他要报复的是刘家和李家。” “我姐都失踪了……经查都找不到她……”贺明冲心里当然明白张宜年针对的不是他家,可他家受到了连累是真的。 “而且严格说起来那个叫张宜年的也没错,表面上看来他只是举报人,可是宋城那边已经起了连锁反应,毕竟刘家和李家的大本营在那边。”巫嘉伦接了一句。 董乔阿靠近了韦定珊,她轻声问她:“定珊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呆着?你不去找刘以媚?万一她一冲动……” “她不会冲动,冲动的只会是崔明若,我想李从影是不是已经到了你们家了?”韦定珊反问董乔阿。 董乔阿点头,韦定珊苦笑一声:“你知道吗,看得最开的反而是我们韦家,李家与刘家每一辈人当中都会挑选一个八字至阳的人出家,为的就是在紧要关头中和崔家的狐怨之气;崔家做的更绝,他家成仙的多,所以随时可以走后门引天雷下来,我倒是想不通了,为什么张宜年是他们家所出,他们家反而对他避之不及、赶尽杀绝呢?而我们韦家只是顺其自然,看到这三家做事要做出格的事情时,才出来调和一下。” 劫人 自这之后张宜年再也没有回过家,董乔阿问杨开雨:“你们不担心张宜年吗?” 杨开雨瞄了一眼阳台小声道:“李从影没有反应就代表张宜年没有意外,找他也容易,问从影就可以了,说起来这是崔家与刘家李家的事情,我们不好管这事儿,可张宜年又是桃花源的,也算与老邢沾亲带故,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管,所以这事很难做。” 李从影大多数会在阳台那边看书,冥想,这时她站起身来往外面走了,杨开雨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董乔阿猫着腰跟了上去。 铁栅栏门外站着崔明若,她那条大辫子垂在胸前一直拖到腰侧,她眉心有一个闪着光的金色纹路,正因为闪光让人看不大清楚它的形状。 李从影站在栅栏门内对着崔明若,她看不见,也不会说话,她却是知道来人是崔明若,也知道崔明若在哪个方向。 崔明若扶着栅栏问李从影:“从影,宜年现在在哪儿?” 李从影浑浊的眼睛眨了眨,转身又往回走。 崔明若看着李从影越走越远,她脸上带了些怒意,董乔阿从侧面靠近了崔明若,冲她笑了笑。 “你们怎么不去找宜年?”崔明若又问董乔阿。 “老杨说,这不是我们搜查官应该管的。”董乔阿小声道,崔明若看上去不像是脾气暴躁的,可董乔阿又怕她真的一巴掌伸过来,像上次打张宜年那样也打自己那么一下子。 “你们就那么相信他?万一他真的要惹事呢?”崔明若盯着董乔阿不眨眼。 董乔阿没说话,相比起来她比较怀疑崔明若的态度,为什么李家不急,韦家不急,她这么急? 邢宁子穿着拖鞋往这边来,他头发散在肩上没梳,他瞄了栅栏那边的崔明若一眼,给了董乔阿一个眼色:“怎么不开门啊?” 董乔阿反应过来忙给崔明若开了门,崔明若看着邢宁子没说话,邢宁子轻笑:“你感觉刘家要乱了?李家要坐不住了?那是因为刘家的公司本来就有问题,如果宜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举报人,你也就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了吧?回去吧,别做多余的事情,也别操多余的心。” 崔明若的表情已经告诉别人她不认可邢宁子的话,她却没有再在这里停留,转了身离开。 晚饭的时候,李从影伸出手在饭桌上敲了敲,耿萦冕看着李从影的手势轻轻出声:“宜年出事了。” 董乔阿立刻从厨房里奔了出来,耿萦晚也要起身,坐在他对面的邢宁子放了碗:“你和从影在家里,我和乔阿过去。” 李从影在邢宁子手心里画了一个符文,不等董乔阿看清楚,邢宁子脚下粉色的光阵一转,一股湿凉的空气钻进了董乔阿的鼻孔。 粉色的光芒消失,董乔阿站在了一片小雨里,背后是一条破败的窄巷子。 董乔阿往后一跳躲在了屋檐下,邢宁子为她张开了一道粉色的光罩。 巷子本来就窄,偏路段上还放着有人整理的旧纸箱和大团盛塑料空瓶的袋子,董乔阿瞄了邢宁子一眼:“老邢,张宜年在这儿?” 邢宁子没说话,指了指前面碎了一块玻璃的二层阁楼。 两个人轻手轻脚往那边去,下面的木门是锁着的,邢宁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捋,铁锁应声而开,一楼没人,楼梯扶手上的灰尘深浅不一。 邢宁子示意董乔阿上楼,董乔阿试了试楼梯,细细的吱牙声传来,她生怕自己上到一半这楼梯就塌了。 楼梯正对着二楼的窗子,窗子边上放着一张大床,张宜年就在床上躺着。 他毛绒绒的大尾巴上沾了好些灰,身上好几处淤青,董乔阿忙上前看了张宜年一眼,见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董乔阿自己被吓了一跳,张宜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董乔阿的视线由张宜年的脸上转移到了他的枕边,发现那里躺着一支注射器。 “以媚……”张宜年沙哑地吐出一句,又闭了嘴,他现在说话都难了。 董乔阿转身扶着楼梯往下看,邢宁子抬脸迎上了她的视线:“张宜年又受伤了?” “不知道刘以媚给他注射过什么。”董乔阿道。 “没事儿,刘以媚做事是按照人的行事习惯来的,张宜年又不是人,那个对他没用,挺多是让他虚弱一阵子,带他下来。”邢宁子的话一落,董乔阿立刻转身去扛那边的张宜年。 张宜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董乔阿想扶自己起来,他撑着精神冲她瞪大了眼睛,董乔阿怔了一下,她问:“宜年,你有话对我说?” 张宜年的表情越发的着急,董乔阿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扶着张宜年的肩膀从床上起来,看到他肩上好长一串咬痕时,她感叹道:“你也不傻,你得罪了刘以媚,她当然会报复你,尤其是你骗了人家的感情,还让有关部门把人家公司查封了,你不应该躲一躲?还天天和张仲淮招摇过市……” 董乔阿的话还没说完,一张泛着黑色光芒的网笼罩了整个阁楼,张宜年嘴角溢出一丝血歪在了董乔阿的肩头失去了意识,董乔阿扭头看向自己身后,邢宁子已经上楼来了。 楼梯下面还有脚步声,邢宁子也转头去看,见上来的是刘以媚。 “我以为过来找宜年的会是崔明若和韦定珊呢,没想到是你们。”刘以媚停在了楼梯口上。 董乔阿压了眉心问刘以媚:“先不说张宜年接近你的目的,你家的公司确实有问题,被人举报只不过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阁楼外面笼罩的东西不是你的能力所为吧?难道你想把气撒在崔明若和韦定珊身上?” “是啊,既然这些积怨是长年累月下来的,为什么他们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张宜年本身就有问题,他们还放他出来,还让他有机会接近我?”刘以媚反问。 “你在开玩笑吧?是你主动找上的他吧?他在你面前都无力还手,你说这样的人在报旧仇?”董乔阿的眉压的更低。 怀疑 “怎么能说是我主动找上他的?他去白龙会所做什么?不就是在钓我这条鱼?更或者在从家里出来之前已经把我的习性摸透了吧?一个没有出入过世俗的妖,是怎么想到去白龙会所挣快钱的?没有人介绍,别说进去,连这个会所都不会听说吧?”刘以媚盯向了虚弱的张宜年。 董乔阿低头看张宜年,也满眼疑惑,张宜年张张嘴用唇形吐出三个字:况始璊。 董乔阿抿了抿嘴一眼无奈——张宜年能跟张仲淮一起逛街吃火锅,那他认识况始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邢宁子站在床边瞄向了楼梯口,楼梯口边上上来了一个慵懒程度不亚他的男人,男人一身灰蓝道袍,头发很是敷衍地束在脑后,他抄着袖子就在楼梯口上靠着,没打算上二层来。 男人冲邢宁子笑笑没说话,邢宁子一挑眉也笑:“刘以表?你不来这事儿还单纯只是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恩怨,你一来,那事情呆就复杂了。” “令方君,我不能不来,韦定珊和李从影都来了,我们家的公司也正在被调查之中,我沉得住气,怕有人沉不住气。”刘以表宽嘴一裂,虎牙白的不像话。 “这是什么?”邢宁子斜着眼睛看向了笼罩着阁楼的黑色光网。 “屏障啊,咱们办的也不是光彩的事儿,我也怕被别人瞧见。”刘以表接着笑。 邢宁子将双臂往胸前一抱,问刘以表:“啊,现在来看着,李从影在我家,韦定珊在盯着新区基地那边的动静,她倒是个不喜欢惹事儿,李从影不动,她当然也不动,你着什么急?是不是刘以媚告诉你张宜年身上有一片龟甲,你想弄到自己手里?” 董乔阿歪着头看向刘以表和刘以媚,刘以媚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倒是刘以表,他笑的抖起了肩膀:“哎呀,令方君,你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连韦定珊都打不过,我可不敢说我是来夺龟甲的,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动了,那李家崔家和韦家都不会放过刘家呀,我哪有那么傻?” “所以,你们应该想了一个不蠢的办法吧?是什么呢?”邢宁子顺嘴问。 问到这时,刘以表没再回答邢宁子的话,他将目光投向了张宜年,张宜年只看着刘以表——他可说不出话来啊。 邢宁子挑眉,他将抱在胸前的双臂往身侧一垂,张宜年所在的床下转开了一张粉色的光阵,张宜年像溺入水中一样似是呼吸不畅起来,而他的精神状态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淤青也在慢慢消失,最后他身下压着的那三条沾了好多脏东西的尾巴也收了回去。 董乔阿表面上不作声,心里被邢宁子的治愈惊的直感叹,与此同时,窗外那棵大梧桐树“哗啦”一声,碎在了破旧的小院里,只剩下了一堆皱巴巴的树皮,绿叶不见一片。 刘以表惊恐地望了一眼窗外,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的感叹不亚于董乔阿,刘以媚警惕地看看邢宁子,往刘以表那里靠了一步。 “看我作什么?我是搜查官,又不会对你们出手,张宜年这伤是你们打的吧?”邢宁子盯向了刘以媚。 “不是打的。”张宜年出声了。 邢宁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除了他身上那片龟甲,别的我不管,别人管,那就不关我事了。” 说完邢宁子琮瞄了一眼董乔阿,董乔阿会意,她冲那边的刘以媚和刘表扁了扁嘴——老邢说这话完全是客套话,龟甲在张宜年的身上,他当然会管,但话,他得这么说,显的好看。 “你们打算将他怎么样?”邢宁子看向刘以表。 刘以表耸肩:“别,这样说话像是我在故意找麻烦,如果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媚也不会找我来帮忙,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和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崔家把事情做的很彻底,把他的妖力全部封印不说,甚至没给他留下保命的手段,有我在,我也不会让以媚将他怎么样,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不说。” 邢宁子没了话,董乔阿问了张宜年一句:“你呢?跟我回去吗?” “不回。”张宜年回答的痛快。 董乔阿挑眉看向了邢宁子和刘以表,刘以表笑呵呵:“相爱相杀啊……以媚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是他皮肤薄,被轻轻一碰就紫一片青一片的。” “走吧,韦定珊和崔明若都没动静儿,咱们在这儿真是多事了。”邢宁子往楼梯那边去,董乔阿挠挠自己的脖子跟上了邢宁子。 刘以表在后面向邢宁子挥着手,等两个人出了这个阁楼董乔阿才问邢宁子:“张宜年这是要做什么啊?他有受虐倾向?” “盯紧韦定珊。”邢宁子冲董乔阿抿嘴一笑,十分神秘。 既然邢宁子不担心刘以媚和刘家的那个蓝袍道士刘以表,董乔阿自然也不会再顾忌他们,她却是不明白为什么老邢要让她盯着韦定珊。 韦定珊一直住在巫嘉伦的休息区,这天董乔阿过来时发现崔明若也在这里。 两只三尾狐荡着长长的尾巴在客厅里对峙,巫嘉琳躲在洗手间那边将门开了一条缝偷偷往这边看。 董乔阿躲在门边往这边看着,崔明若先开了口:“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很闲么?还和凡人住在一起?就不怕自己家的长辈说闲话?” “我们都是单身青年,哪怕住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吧?你弟弟和刘以媚走在了一起,你就以为我也会和嘉伦走在一起?我在这里的目的你心里有数,这么问好没意思。”韦定珊淡淡的。 “这是我家的事。”崔明若接着道。 “你家和我家是同宗,你家想这么办,我家另有想法,所以鹿死谁手,各凭本事,你不着急看你的弟弟,反而先找上了我,别人看着会很奇怪的。”韦定珊还用自己一条尾巴尖挑了一把自己肩上的头发。 保洁阿姨过来收垃圾了,董乔阿立刻咳嗽了一声,门那边的崔明若和韦定珊立刻将自己的尾巴收了。 目的 董乔阿看着崔明若与韦定珊没说话,这两个人默契地收了脾气坐下了,巫嘉伦小心翼翼地从洗手间里出来,却是倒咖啡去了。 “你不走?”韦定珊转脸看向崔明若。 崔明若眉峰一压,巫嘉伦与董乔阿都尴尬的不得了,可崔明若居然什么也没说,起身往外面来了。 巫嘉伦将咖啡往韦定珊面前一放,小声问:“会不会太不友好了?” “对她不必友好,连自己弟弟都想杀的人,能好到哪里去。”韦定珊抱起了温热的咖啡。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董乔阿立刻打破了尴尬:“哦,我是来给定珊姐送生活用品的。” “嘉琳每天都来,反倒是你,还有课,还有训练班,不用操心了。”巫嘉伦笑笑。 韦定珊冲董乔阿笑笑扶了扶额头,巫嘉伦立刻问:“你回房睡吧,都快十二点半了,是不是这里的水土让你不舒服?” “不是,我本来就有午睡的习惯,到点儿就困的。”韦定珊笑笑,起身往卧室里去了。 看着韦定珊将门关上了,董乔阿小声问巫嘉伦:“嘉伦哥,她一直住在这里啊?我以为你会把她安排到酒店的。” “她说不必破费,而且这里离张仲淮也近,反倒是这里方便。”巫嘉伦也小声道。 “崔明若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之前,来了两个人就开始吵,说话也云里雾里,我也听不懂。” 董乔阿点点头,不再多话了。 难得邢宁子在晚饭过后没回房里,董乔阿准备换鞋夜跑,邢宁子叫住了她:“大鹅,晚上跟我去看现场直播。” “嗯?”董乔阿眯了眼。 老邢裂嘴一笑,没多解释。 邢宁子又带着董乔阿到了张宜年所在的那处阁楼,晚上这里倒是有人了,几个老人稀稀拉拉收拾着废品,还有结伴回家的小学生。 阁楼上笼罩的那片黑色光网淡了好多,邢宁子上了阁楼对面的天台,董乔阿坐在砖上瞄了瞄对面的阁楼——巷子这么窄,她还担心自己被对面的人发现呢。 等月亮挂上树梢上了,邢宁子碰了碰董乔阿示意她往下看。 张仲淮正往阁楼的方向来,只是他没有进去,而是钻进了隔壁一家简陋的小卖部里。 “他来做什么?”董乔阿小声出声。 “估计和咱们一样。”邢宁子又将视线放在了对面的阁楼上。 阁楼里面映出来了被拉长的身影,董乔阿不用看也知道刘以媚和张宜年在里面做什么。 “是说刘以媚没出息呢,还是张宜年记吃不记打呢?既然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现在对自己目的不纯,还搞在一起?就这么饥渴?”董乔阿一脸嫌弃。 “我猜着,是因为那个。”邢宁子轻笑。 “因为什么?” “你还记得魏表姐的婚事吧?” “记的。” “最开始与她订婚的并不是文列凡,只是文列凡后来居上,实力太过显眼,魏表姐的订婚对象才换了人。” “和这个有关系?” 董乔阿捧着脸看邢宁子,邢宁子眯了眼睛放低了声音:“刘家与李家一直是结盟发展,每一代都会挑一个资质好出家,延续自己的供奉成就,这一代被选中的人是李家的李从影,刘以媚很漂亮,但是将她与三尾狐一家一比,她的漂亮就大大折扣了,她又嚣张,又霸道,张宜年没有理由那么迷恋她。” 董乔阿松了捧着脸的手,她慢慢挺直了身子看着邢宁子,邢宁子又道:“所以,她身上一定是有张宜年必须得到的东西,我猜会不会像魏表姐的婚事一样,其实刘以媚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可是因为她商业手段狠辣,能将刘家的企业撑的更好,所以,换成了资质差一些的李从影。” “刘以媚身上有什么?”董乔阿立刻问。 不等邢宁子回答,对面阁楼里散出来了一抹微弱的白光,一支带着光芒的白箭飞向了远方,邢宁子叹了口道:“我还真猜对了。” 说完邢宁子脚下结开粉色的光阵,粉色的光芒闪过,他与董乔阿已经站在了巷子里,拦下了刚刚从小卖部出来的张仲淮。 张仲淮一怔,又抿嘴一笑,没说话。 邢宁子瞄了瞄张仲淮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去我家吃点东西?董奶奶的手艺可好了。” 张仲淮应声:“好啊。” 铁栅栏这边,杨开雨正陪李从影在那里站着,看着粉色的光芒裹着邢宁子与董乔阿出现在门口,杨开雨扭脸看向了李从影:“不必担心,老邢一向料事如神。” 李从影点头,转身往里面走。 看着董乔阿身后还跟着张仲淮,杨开雨也一脸疑惑,他却没有多嘴。 安雷见了张仲淮就躲了,邢宁子往沙发一坐,看向了杨开雨:“张宜年缠着刘以媚,刘以媚整天折磨他,他还跟在刘以媚身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从影这个位子本来是刘以媚的,刘以媚虽说没有接上以前刘李两家的供奉成果,可是她身体里藏着那点儿东西,却足够解开张宜年身上的封印,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张宜年便像崔明若和韦定珊一定,别人在欺负他的时候,他可以还手了。” “我就知道,在这之前他一定很憋屈,他是怎么知道本来被选中的人是刘以媚呢?”杨开雨问。 “他从桃花源出来之后最先找到的就是我,他出来的比你们想象的还早,他是趁弃灵山被绍冰河拔起起出来的,也是趁乱和我接触的,他和始璊走的很近。”张仲淮接上了。 “你一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邢宁子看向张仲淮。 “不知道,我不知道刘以媚的秘密,就算知道了,过两三天,我也就忘了。”张仲淮道。 董乔阿万分同情的看了张仲淮一眼,她刚想起来,他的记忆最多超不过五天。 “举报刘家与贺家的公司恐怕只是一个幌子,不过我不相信宜年要挑起事端。”杨开雨长出一口气。 “不打算挑起事端,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做什么?”张仲淮反问。 恃意 邢宁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噫,这不应该是我问你的么?你和张宜年走的那么近,你一点没从他嘴里试探出什么来?” “那又怎样,反正过了两三天我就忘了。”张仲淮反而是一脸无辜。 董乔阿努起了嘴:“张宜年怕也不是这样想的,反正什么事儿一告诉你你就忘了,所以他告诉你的时候不必想太多,也不用忌嘴。” 张仲淮斜眼看看董乔阿,一副很不喜欢她的样子。 董乔阿看着张仲淮这眼色就来气:“不服气啊?看我不是食姬不爽啊?转世之后我和老邢老杨亲你不得劲儿啊?怎样?不服还不要憋着?” 张仲淮看着董乔阿没动,董乔阿将双腿往茶几上一放,也瞪着张仲淮没动。 邢宁子与杨开雨并不想破坏这份尴尬的气氛,尤其是邢宁子,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气氛。 夜半的时候霍焕臣从董乔阿的窗子里爬了进来,董乔阿翻身起来同霍焕臣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霍焕臣瞄着董乔阿戴着的那个吊坠看了好久,他伸手拾了那个吊坠,董乔阿望了他一眼笑了:“怎么了?这是师哥送给我的。” 霍焕臣一只手捧着吊坠,另一只手握住了董乔阿的手,瞬间,董乔阿感觉自己脑子里起了一阵风暴,好多幻灯片迅速在她脑子里闪过,她都来不及去理一理。 随即霍焕臣将手收回,董乔阿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涌入她脑子里的记忆不是她的,是霍焕臣的。 她记的老邢说耿师哥本来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陪老邢受伤之后耿师哥丢了他原来的本事,他送自己的这十滴指尖血却可以将大霍的记忆复制到自己的脑子里,这是个什么情况? 霍焕臣靠着床闭上了眼睛,他不同于田忌与田念,他的肉身是活的,他还需要睡眠来休整自己的神经。 董乔阿往铺上躺了,她在脑子里理着刚才霍焕臣的记忆,经过大半宿的时间,她将那些记忆理清楚了——霍焕臣是如何认识食姬的,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情,以及,他最后食姬是在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董乔阿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可那个呼吸又很快隐藏了自己,就像它看到外面发生了有趣的事情只是探过头来看一眼,又立刻躲了一样。 手机闹钟一响董乔阿立刻起来。 霍焕臣看着董乔阿换衣服,董乔阿急急穿了鞋往下面跑。 客厅里坐着邢宁子和张仲淮,董乔阿在楼梯上站住了脚:“老邢?你一夜没睡?” “啊,和老张说了一些阵年旧事,毕竟我们好久不见了。”邢宁子笑笑。 “天都亮了,你还不走?”董乔阿又看向了张仲淮,他不喜欢她,那她也就不喜欢他。 张仲淮没回应董乔阿,他只看了一眼邢宁子,他脚下的白色光阵一闪,他整个人消失在了沙发边上。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刚了?要出门?”邢宁子笑眯眯地仰在了沙发上。 “嗯,照你的意思,张宜年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封印,那他就是一只真正的三尾狐了,他可以使用法力,也可以使用阵法,可是张仲淮不着急,韦定珊也不着急,崔明若也不露面,这说明重点不在张宜年那里,我们更没有必要着急,我有一阵子不见嘉琳姐了,我去看看她。”董乔阿说着下了楼梯。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代我向神女问好,我上楼睡了。”邢宁子看着董乔阿在门口换鞋,他笑的一脸宠溺。 巫嘉琳似是知道董乔阿要来找她,她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等着她。 电视上播着新闻,巫嘉琳盘腿在沙发里正看的入神,听到门玻璃门那边传来的响动,她一扭头看到董乔阿已经进来了,她正低头脱鞋。 “终于想起我这个大龄女白领来了?”巫嘉琳半开玩笑。 “什么叫大龄女白领,你又不按人类的年龄算?人家安雷还老说自己未成年呢。”董乔阿在巫嘉琳斜对面坐了。 “我知道你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为了不让你为难,想个借口拐着弯儿地问我,我就直说吧,上次张仲淮试探我,一来是想看看我的立场,二来是确认食姬到底还在不在。”巫嘉琳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董乔阿,又将视线转到了电视上。 董乔阿往巫嘉琳那里靠了靠,她裂开嘴笑笑:“那,她到底在不在?” “在啊。”巫嘉琳回答的痛快。 董乔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偷,她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到处耀武扬威,而被偷东西的人却委屈的躲在暗处不敢吭气。 “你怎么那幅表情?”巫嘉琳又扫了董乔阿一眼。 董乔阿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转世的我,为什么食姬还在?我有几次都想问老邢,可又怕提到了他的伤心事,我也想问你,也怕你这边不好开口,我以为我本来可以做到不在乎,可是昨天晚上大霍将他的记忆灌输给了我,我突然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食姬。” “哦?”巫嘉琳的语调怪怪的。 “在大霍的记忆里,她更多的像是一个救世主,可是为什么她又与邢宁子、杨开雨到了互相厮杀的地步?她有双重人格?” “不是有双重人格,是猎物未到手之前她是一个样子,猎物到手之后她又是一个样子。” 董乔阿看着巫嘉琳漫不经心的,她想到了在自己脑海里半于霍焕臣的片断,她又笑笑问巫嘉琳:“那,怎么样才算是猎物到手了呢?霍焕臣也是食姬的猎物?” 巫嘉琳将电视一关,视线落在了董乔阿胸前的吊坠上,她不答反问:“耿萦冕送你的?” 董乔阿点头。 巫嘉琳望着吊坠开口:“这件事情我知道,耿萦冕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这个能力也是有限的,你知道为什么别人喜欢往老邢的身边塞人么?他们明明知道人的资质是有好有坏的。” 诱导 “啊?”董乔阿没有听懂巫嘉琳的话。 巫嘉琳往沙发里一仰语气放慢了些:“我问你,你对老邢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让董乔阿想了好一会儿,末了她才摇了头:“算起来,我并不了解他,好像他很会伪装,连对人的那份真诚也是伪装出来的。” “在别人眼里,送到宁子身边的人,他就会极力改造,他对无上限的事情感兴趣,也喜欢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桃花源帮过他,所以他就收下了耿萦冕,他不对你说实话,我却可以告诉你,不是耿萦冕受伤之后能力被封锁了,而是他将耿萦冕的能力升级了,耿萦冕承受不了,也容纳不了,宁子自己将他的能力封印了。”巫嘉琳说完颇有兴致地看着董乔阿的脸色,期待着她会有有趣的反应。 董乔阿没有言语,巫嘉琳接着说,只是声音又变小了一些:“耿萦冕的能力变成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不伤害他,在他驾驭不了自己的能力之前,宁子只能将它封印起来,不过你胸口上的吊坠倒给了我一些提示。” 董乔阿抬眼看巫嘉琳,巫嘉琳却没有再往下说,她话锋一转,反是道:“是不是感觉你对宁子的想象,还不够深邃?他藏的其实很深很深?” 知道巫嘉琳喜欢打哑谜,董乔阿干脆不纠结这个话题了,她换了一个问题:“嘉琳姐,既然是这样,老邢为什么不让食姬活过来?他有能力将她压制,也有能力让她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吧?他们感情不是很深么?” “他们感情深不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宁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的转世恐怕也在他的意料之外,食姬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呐,恐怕她也想到了自己和宁子会有一战,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会输,于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可是转世之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的,恐怕她是不知道的,因为一旦她被宁子打败,那么她会被隔绝外界的东西,而你,她更是控制不了了。 不管张仲淮和杨开雨是怎么看你的,在我看来,你是你,食姬是食姬;这就好比一颗种子,它升长起来靠的是养育它的那片土地和阳光露水,脱离了母体,它便是一个与母体关系不大的个体了,也所以,我认为张仲淮在这方便很愚蠢,倒是宁子,他只看着成长,也算是他看开了,没白活这么长时间。” 巫嘉琳的话说的还是很好听的,在董乔阿看来是比张仲淮总将她看成是食姬好多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董乔阿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对巫嘉琳隐瞒的了,她更是直接了当地问:“嘉琳姐,我身上有动灵禁对不对?操控它的是我体内残留的食姬?更或者,有一天食姬会取代我?” “你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也应该对宁子和杨开雨有信心,这么和你说吧,一个骨妖,若是被杨开雨吞噬了,它能反噬杨开雨,那它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若是它反噬不了杨开雨,便会被杨开雨消化;更退一步,它很强大,强大到连杨开雨都无法消化,那杨开雨就会成为它的监狱,让它永远都见不到天日。动灵禁是食姬的,可你现在就是食姬的监狱,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下,动灵禁发动只是为了自保,也顺便保护了你。”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食姬强大到将我反噬……” 董乔阿只是在喃喃自语,她没想巫嘉琳为她解答,可巫嘉琳却是笑着说:“霍焕臣也不会答应啊。” 董乔阿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她坐直了身子问巫嘉琳:“食姬算是得到霍焕臣了么?” “在那个年代,人们把名声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如果食姬得到了霍焕臣,她就不会挖他的眼睛断他的舌头了;你一直在疑惑霍焕臣的眼睛都长出来了为什么舌头却没长出来吧?因为当年的食姬把他的眼睛送给了张仲淮,自己却是吃掉了他的舌头,进了动灵禁的东西,是出不来的,无论神鬼。” 巫嘉琳又去瞄董乔阿,董乔阿低头似是在考虑什么事情,没过一会儿她才轻声问:“不是说动灵禁被一层一层剥离开了么……” 巫嘉琳轻声笑了:“你们不是有一本话本,话本里有一种武夫叫做葵花宝典么?说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可这只是功夫创建者对修练者的戏弄,当真你就输了;当时可是正处于人神之战的时候,食姬怎么会创造出一个有明显弱点的阵法呢?” 是了,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恐怕上面的也明白一些,只是邢宁子听话了,顺从了,他们便不深究了,大家各退一步,各自好过。 “食姬最初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民,她逃到山林里遇到了那株可口的桃树,她惊喜地发现这颗树的树皮最好吃,花也最甜,直到后来邢宁子慢慢现身,她连他的血肉也开始吃了,为了生存下来,人的潜能总是无限的,食姬后来是如何同邢宁子一起修炼的我不知道,我也正忙于要务,等回过来神来,她已经近神近妖了。” “说起来我并不是很了解食姬,她虽说手段狠辣,可行事偏偏低调,我不喜欢她,不过我却万分地喜欢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食姬刻意的,她也许知道那个时候的她非常不招人待见,所以她放出的自己游魂是自己最不重视,异变也最大的那一缕,转世后的你与食姬太不同了,我想宁子不想提及食姬的一言半语,或许是怕你有负担,牡丹虽好,可也不能毁了月季啊。” 董乔阿冲巫嘉琳笑了:“你怕不是在宽慰我?” “你觉的这个宽慰还合你心意么?”巫嘉琳又笑。 何止是合她的心意,这听起来让人感觉舒服极了,董乔阿没有心理负担,只是邢宁子与杨开雨瞒她的事实太多,慢慢的她也会对自己身边的事情多留一个心眼。 区别 “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霍焕臣最开始也是把我当成了食姬,所以才……”董乔阿扭脸看巫嘉琳,她把话挑明白,自己有些不是滋味儿,张仲淮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张仲淮,可霍焕臣如果一直将她看成了别人,她心里若说没有失落那是假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巫嘉琳回了一句。 “那他以后都不能说话了?舌头一直那样断着?”董乔阿漫不经心地问着,似是还在想着上一个问题。 “多少人的活肉身用的也是别人做的,你也可以试探一下宁子,让他帮霍焕臣做一个,更或者,自己学着做一个,你身上的东西才是最匹配他的吧?”巫嘉琳瞄着董乔阿,生怕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这个董乔阿听懂了,做东西是需要原材料的,巫嘉琳的意思是,这个原材料要从她身上出。 想到这里董乔阿的心里开始不舒服了,好像只有她练出来的身手是自己的,连她的智力都是老邢后来补上来的,她如果想做什么事情,撇开邢宁子和杨开雨,她有什么是自己能独立完成的? “到底什么是动灵禁?”董乔阿底气不足,她再问巫嘉琳话时,声音也弱了几分。 “就是归原,一颗小树苗要吸收养份才能长成大树,动灵禁就是要让大树回归小草,再由小草回归种子,直到它释放不出任何灵与动的气息,而种子放久了,就会发霉,腐烂,便再也发不了芽,长不成苗了。这只是一个浅显的比喻,让一个大神回归最原始的供奉,操作难度可想而知,可动灵禁这个阵法就是被人创造出来了。 动灵禁消化生灵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听闻食姬也曾用这个阵法对付杨开雨与邢宁子,当然她是没有成功,要不然杨开雨和邢宁子也就不会站在那里了。” 董乔阿没有回应巫嘉琳的话,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巫嘉琳看她发着呆,又补了一句:“宁子应该从颜南那里偷偷拿了些东西补给你了吧?” “嗯,他和老杨总说我先天不足。”董乔阿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对于普通人来说,她是个正常人,可对于老邢和老杨来说,她却是缺很多东西。 “补是他的事儿,可消化不消化的了,却是你的事儿,他们做的事情也算是一种自厢情愿,在他们眼里你可能少些零部件,可是万物都是进化的,对于现世来说,你可不一定是残缺的。”巫嘉琳挑了挑眉浅笑。 董乔阿眨着眼睛看巫嘉琳,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急问:“嘉琳姐,日月一直是存在的,为什么你不是初代大神,却是从二代大神开始算起呢?” “这个是按供奉算的,我存在于初代,可活动却是在二代开始的。”巫嘉琳解释着,她的脸色越发的喜悦,好像她从始至终一直在暗示董乔阿什么,而董乔阿马上就要领会到了。 “嗯……嘉琳姐,你说当年老邢就是要食姬灰飞烟灭,还是他其实也是手下留情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个时候想手下留情也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对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食姬为什么有空放自己的一缕游魂出去?” 巫嘉琳抿着嘴笑了,她不再回答董乔阿的话,而是提着自己的平板起了身往二楼上去了,好像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再多说,再多做便是多余的了。 可,嘉琳姐这是什么意思? 董乔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心,她情不自禁地搓着自己胸前的吊坠,巫嘉琳怎么这么爱打哑谜呢?她本来就不是很聪明,她就不能把话直白地告诉她,偏偏要她去猜?她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猜啊?她本来是要问巫嘉琳好多问题的,可这些问题巫嘉琳点一点就不往下说了,董乔阿反而更云里雾里了。 吴阿姨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提着保温食盒看向了沙发:“嘉琳呢?到了给嘉伦和那位韦小姐送饭的时间了。” 董乔阿起了身往吴阿姨那里去:“嘉琳姐天天给嘉伦哥和定珊姐送饭?他们不会在公司吃么?” 吴阿姨笑着:“听说韦小姐一直水土不服,食堂的饭哪里有自己家里做的好啊!” 董乔阿接了吴阿姨手上食盒:“我去吧。” 韦定珊正在午睡,巫嘉伦在书桌那里处理着一叠文件,董乔阿轻手轻脚地进来,她冲巫嘉伦笑笑,巫嘉伦轻声道:“定珊在午睡,怎么是你送饭来了?嘉琳呢?” “谁知道呢,我和她明明在好好说话,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笑,上了二楼。”董乔阿往沙发上坐了。 巫嘉伦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也往沙发上来:“她向你说了什么,我最近也发现她说话越来越不真诚了,她喜欢让人猜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董乔阿将事情对巫嘉伦说了,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卧室那边,韦定珊悄悄起来了。 巫嘉伦听董乔阿说完便陷入了沉思,他好像摸到了巫嘉琳话里的小心机,可一时又抓不到重点。 “呕……” 卧室那边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巫嘉伦和董乔阿同时看向了那边,韦定珊开了门,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巫嘉伦看到韦定珊立刻起了身:“你身体好些了没,睡前吃没吃药?” “嗯,吃过了,我在山上呆久了,也早就想到了下来会不舒服,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韦定珊笑笑。 董乔阿扁着嘴看韦定珊,她脸色红润,额前的碎发因细汗粘在额角,又因刚睡醒,那幅姿态风情万种,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水土不服”,而更像是——怀孕了! 董乔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忙克制住了自己往下面想的冲动,韦定珊给自己倒了水抿了一口,她轻声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 董乔阿又将目光放在了韦定珊身上。 “乔阿,你看嘉伦休息区的冰箱是什么牌子的?”韦定珊笑着问。 身孕 董乔阿扭头看向了冰箱,冰箱上有一条防尘布,刚好盖住了冰箱的logo,而且她好像确实没留意过冰箱的牌子。 “我明白了。”巫嘉伦冲董乔阿笑了。 “明白什么?”董乔阿一脸茫然。 “宁子说你投胎出了错,所以他走了地府一趟从颜南那里拿了些东西给你补上了,对不对?”巫嘉伦问。 “嗯。”董乔阿点头。 “他不是在补你残缺的东西,他是在遮盖你身上的某些东西,因为你家的结界上有八只眼睛,现在又提到了十只,宁子与杨教授说的话,也在上面人的监控之中,他们两个互相打哑谜自己心里明白,可你却是不懂的。”巫嘉伦抿起了嘴。 韦定珊靠着沙发也看向了董乔阿:“食姬和动灵禁在你身上是真的,可什么样的人能同时容下食姬和动灵禁呢?而且前提还要是他们不认为你是一个禁锢,在你遇到危险时会触发保护你的体制?” “什么……” “供奉……” 董乔阿继续一脸茫然,巫嘉伦已经给出了答案。 韦定珊接着笑:“你和张宜年李从影刚好相反,张宜年盛的是怨念,李从影盛的是李刘两家的供奉,他们是容器,你不一样,你是供奉本身,食姬是一颗发不了芽的种子,动灵禁是种子接触不到的营养。” 董乔阿这下全明白了了,她眨着眼睛问韦定珊:“为什么嘉琳姐不直说?” “一个在神牢里呆了三千年的狐妖被放出来了,你说他是真正自由了么?”韦定珊又问。 “周围有负责监视他的神官,应该是监视时限过了之后张仲淮才会真正的自由,嘉琳不是行事低调的人,她行事低调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继续向别人演戏,让别人以为她的神识还是被封印的,而且这也应该就是崔明若虽说着急,却不敢对张宜年大动干戈的原因吧?”到底是巫嘉伦想的通透。 董乔阿慢慢消化着巫嘉伦和韦定珊的话,这么说来,她感觉自己变聪明了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其实她还是原来的那个董乔阿,只是因为有了心理暗示,她的自信上来了,所以学习比以前轻松了许多。 “我这个供奉打哪儿出啊?”董乔阿压低了声音说话,被巫嘉伦一挑明,她还真感觉附近有神官监视她一样。 “这个就要问令方君了,令方君的供奉沿袭的是自己神族的供奉,他祖上本是一代大神,随着人神之战和神迹毁灭运动,他经历了二代大神活跃时期,到了三代大神统治时期后,他更是越发的低调,甚至为天庭工作起来了,所以你这个供奉,古朴,不易被神官发现,还能禁锢食姬与动灵禁,二代的马马虎虎,就怕是初代大神的供奉。”韦定珊猜测着。 所以,邢宁子和杨开雨不教她任何东西,也不问她的学习,还鼓励她造作玩乐,因为在他们看来,她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食姬与动灵禁也就相安无事,她只需要当一个米虫就可以了。 “大霍他……” “最古朴的营养吸引着他,恐怕他是拿你当食物了,僵尸王是将臣大神,可霍焕臣好像是僵尸里的新品种,生灵万物极为神奇,这个连大神自己也搞不清楚,比方师云轻,除去她被人利用不经意间做了许多坏事之外,大神们允许她的存在,因为她特殊,没有一种生灵像她那样,她算是个新品种,大神们对此很是宽容。” 韦定珊这样一说董乔阿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她喜欢当个米虫,她最怕自己身上有什么重担,别人欠她的还好,她只怕自己欠着别人的。 巫嘉伦将食盒打开了,他催着韦定珊吃饭,韦定珊又轻轻干呕了一声,董乔阿抬眼看韦定珊,韦定珊却心虚地躲了她的视线。 董乔阿叹了一口气,她瞄着韦定珊不说话,韦定珊知道躲不过董乔阿,她只好坦白了:“好吧,我是骗嘉伦的,我并不是水土不服,而是怀孕了。” 巫嘉伦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保持着向韦定珊递筷子的姿势,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我不揭穿你,你打算怎么办?”董乔问。 “等监视张仲淮的神官放松了警惕,拿下张宜年,回山。”韦定珊道。 “然后嘉伦哥继续过他的日子,末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嗯。” 巫嘉伦收回了手,他瞄了韦定珊一眼,没说话,他好像还没有消化掉韦定珊怀孕了这件事儿。 董乔阿努了努嘴,她小声道:“我听说现在人妖结婚是合法的,只是手续繁杂,你家有那么多狐仙在天上当职,走个后门还是很轻松的吧?” “万一生下的东西是嘉伦接受不了的怪物呢?”韦定珊反问。 董乔阿被噎住了,巫嘉伦抬起了头看向了韦定珊,他的眉头锁着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冲着我的耳钉来的么?” 韦定珊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巫嘉伦的意思了:“你的耳钉是后天别人给的,我肚子里的胎儿只有基因本来就带的东西,繁衍还是遵循最原始的规则的。” “你们生下过怪物?”巫嘉伦又问。 “嗯,杂交出来的生灵生存能力极强,有的可能会引领一个部族走上巅峰,可并不是所有杂交的生灵都是极品,也有失败的例子。” “它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养在家里,自然老死。” “我又不是养不起。” “我也没想到会怀孕,眼下因为张仲淮被释放周围多了许多监察的神官,我不想冒这个险,不管以后生出来的是什么,若是在我家出生,起码会保它一生平安,就像乔阿说的,我家有很多狐仙在天上当职,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我反而也会成为被监管的对象,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巫嘉伦没了话,董乔阿替他将筷子递给了韦定珊:“先吃饭,我懂你的意思,现在风声紧,大家都低调一些,总之,我明白你是喜欢我哥的,对吧?” 真身 韦定珊垂了头不说话,巫嘉伦也垂了头不言语,董乔阿一面给韦定珊盛汤一面道:“哥,你也不想想,定珊姐能被派出来处理张宜年的事情,是因为她的能力不亚于刘以媚啊魏表姐啊的,你还真以为她在大太阳底下转悠半个多小时还找不到人?她就是等着你出来专门和你搭讪的! 嘉琳姐这一阵子天天亲自送饭来?她那么英明神武,都肯亲自伺候定珊姐,如果定珊姐姐真的别有用心,她还巴巴的给人家做奴才?哎,定珊姐,被二代大神星月神女伺候的滋味如何?” 韦定珊红了脸不说话,巫嘉伦伸手捉了韦定珊的手一眼歉意:“定珊,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毕竟我是妖啊,你也应该防备我的。”韦定珊的语气万分温柔。 从基地出来董乔阿一个人慢慢往公交车站走,她越发的感觉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大家按兵不动,不仅仅是因为张仲淮出牢带下来的一群监视者。 董乔阿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黑色阵型纹路,她打算去找霍焕臣。 陆起家的防盗门打开着,董乔阿推门而进,见霍焕臣坐在地毯上,陆起浑身发着淡淡的金光坐在沙发上。 “陆起!”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倒是陆起他冲董乔阿笑笑示意他坐过来。 “我要往生了。”陆起故作轻松地冲董乔阿眨眨眼。 董乔阿不解地看着陆起,陆起只好解释着:“嘉琳来找过我了,她说最近要不太平了,我在这里很危险,不如先去往生,她能保住我身上的精魂精魄,若是等有人掀起风浪来时,我再逃就来不及了。” “那你……” “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特意这里等你的,嘉琳早就给了我一颗珠子,说一到时机便让我服下,十二点十五的时候她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应该会来这里,我可以和你打个招呼再走。”陆起笑笑。 果然,巫嘉琳是看穿而不说穿,她什么知道,却又在防备着某些人,恐怕她防备的人,是自己熟悉的人,要不然她没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的。 “嘉琳姐还说什么了?”董乔阿问。 “别的没说……哦,我好像听她说我可能没机会看到大霍说话了……” 陆起的身子越来越透明了,董乔阿看着他冲自己挥了挥手,带着那幅欠揍的样子化成散碎的金光消失在了客厅里。 这也是巫嘉琳给自己的提示吧? 董乔阿顾不上感念陆起,她看向霍焕臣,霍焕臣也抬脸看向了她。 巫嘉琳暗示陆起说,他可能没机会看到霍焕臣说话了,她是在告诉自己,自己可以试着出手?可她要怎么出手?还是说自己只要“出手”就可以,主动方在霍焕臣那里?要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连个移动的阵法都不会结。 那一定就是第二种情况了。 董乔阿坐在了霍焕臣的身边,她将手指伸进他嘴里探看他的断舌,霍焕臣望着董乔阿的眸子里深蓝的波浪一转,他像是寻到了一个开关,他合上牙齿咬住了董乔阿的手,一轻刺痛传来,董乔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手臂化在了霍焕臣的嘴里,她齐肘的地方一片泛着金色神识交错着,断口有一道细小的黑阵封印住了。 断口处的痛感还在,董乔阿再去看霍焕臣时,见他脸上那层呆呆的神色不见了,他瞳孔里也有了神彩,就像她在梦中看到的那个霍焕臣一样。 霍焕臣也在适应眼前的景象。 好一会儿霍焕臣先冲董乔阿开了口:“你的手是不是很疼?” 董乔阿看看自己断掉的半截手臂,她又看看霍焕臣,反问:“你现在还认识我吗?” 霍焕臣眼睛一眯,像看傻子似的看看懂乔阿,伸手秒了她膝弯,穿过窗子掠向了半空中。 邢宁子正站在自家阳台边上看着天空,他一手叉腰一手遮着额头,随后,一束黑芒冲向了院中,他眸子一斜,正好看到霍焕臣正放董乔阿下来,董乔阿左手的半截手臂不见了。 好像这都在邢宁子的预料之中似的,他只看了这两人一眼,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子里。 杨开雨依然抱着自己的保温杯,他扭头看向了进来的董乔阿,董乔阿也看看他,一脸勉强的笑。 “巫嘉琳什么都告诉你了吧?哦,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她隐晦地告诉了你,剩下的是你自己猜的。”杨开雨开口了。 董乔阿乖巧的点头。 她一点都不担心她的手,她知道她自己就是供奉本身,那么供奉一跟上来,她的手会立刻重新长出来。 “我本来想让你轻轻松松的过日子的,看来也不能了。”邢宁子坐在了董乔阿的身边,他握住她的手臂断口用力一拽,她的手竟是被他“拽”了出来。 董乔阿惊恐地看着自己新长出来的手,她活动了一下五指,好像和原来一样,包括她手心里可以和邢宁子连接在一起的那个阵法。 霍焕臣抬眼直勾勾地看着邢宁子,邢宁子歪着脑袋看看霍焕臣,他立刻冲他摊开了手道:“你的你的!她这一世是你的!我不可能和你抢,是吧?” 董乔阿也抬眼看霍焕臣,见他重新垂下了眼脸,面无表情。 杨开雨抿了一口水轻声道:“说正事儿吧,眼下也没有什么能瞒着乔阿了,也不必有什么顾忌了。” 邢宁子笑笑,他歪在沙发里开了口:“乔阿,你说如何能得到一只桃子的桃核呢?” 董乔阿没想邢宁子这样问自己的深意,她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把桃子吃掉不就可以了?” 话一落,董乔阿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张仲淮想毁了我这个外面的供奉,拿到我体内的食姬和祥云纹动灵禁?” “可是张仲淮,也可能是张宜年,张仲淮才从神牢里出来,盯着他的人不少,不过也可能正因为如此,大家的视线就会都落在张宜年的身上,这样一来,张仲淮反而好下手,可是他们两个谁来对你出手,我也不确定。” 谋定 邢宁子一开口董乔阿立刻看向了他,只见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张仲淮。”霍焕臣吐出了三个字。 杨开雨斜眼看霍焕臣,他依然垂着眼睛,好像他抢过邢宁子的东西这个时候不大好意思正视他一样,安雷的房门口,他也打开一条门缝在偷听了。 “你为什么确定是他?”邢宁子保持着望着天花板的姿势问霍焕臣。 “直觉”霍焕臣答应着。 邢宁子没有问下去,董乔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的意思是张仲淮要吞掉我这个桃子肉?不是说有神官在监视他吗?他不会有机会出手吧?” “放心,你是一代大神的供奉,死不了,就算他吃掉你,后来居上的供奉也会扑全你。”霍焕臣看向董乔阿时,一眸子的温情。 董乔阿有些尴尬,现在的霍焕臣对他来说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人,以前那个傻傻的大霍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看着董乔阿看自己的那种陌生的眼神,霍焕臣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邢宁子看在眼里,却不说透,这是霍焕臣和董乔阿之前的事情,他就不好插手了。 “因为,负责监视张仲淮的神官出了状况,所以,眼下的情况对张仲淮有利。”杨开雨挑了挑眉毛。 “韦定珊怀孕了。”霍焕臣接上了杨开雨的话。 董乔阿秒懂:“韦定珊是负责监视张仲淮的神官?不过也是,她出现的太蹊跷了,而她其实是崔明若的本家,所以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只会觉的她是冲着张宜年来的,而不是冲着张仲淮来的,要知道,他家的狐仙在天上当仙官的多的是,所以让她来,反而能掩人耳目。 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她明明有任务在身,还敢和嘉伦哥……” “负责监视张仲淮,和怀上其他大神的孩子,你说韦定珊会选哪个?”杨开雨反问董乔阿。 董乔阿惊的张着嘴并天没说出话来。 “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比方说孙晴会和巫长阳结婚,你是孙晴的女儿,巫嘉琳和巫嘉伦是巫长阳的一双儿女,最终你、巫嘉琳、巫嘉伦走到了一起,你是一代大神的供奉,巫嘉琳是二代的星月神女、三代的太阴夫人,你到现在不会以巫嘉伦只是一个普通人吧?可以完美消化掉孟珂的耳钉的普通人?”杨开雨抿着嘴笑。 董乔阿咽了一口唾沫,是啊,这些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那巫嘉伦的真身是谁啊?能让韦定珊冒着被革职查办甚至更严重处罚的危险也要怀上他的种?”安雷没忍住,问出了声。 “看不出来,我没有那个权限。”杨开雨低头喝水。 “我也看不出来,我也没有那个权限,而且我现在的实力也不允许我有那个权限。”邢宁子也瞄了安雷一眼。 安雷干脆坐了过来,霍焕臣压低了声音道:“韦定珊一定会在近期回去,我想以巫嘉伦的性格,他一定会跟着她回去,到时候,张仲淮就自由了,而且就算有新的神官替代韦定珊,张宜年也一定会为张仲淮拖延时间。” “那乔阿姐姐岂不是危险了?”安雷忙问。 “鲤鱼跳龙门只有两个结果,跳上去了,成龙,跳不上去,来年再来,而张仲淮却不一样,他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也希望他早点动手。”邢宁子扭头去看董乔阿,董乔阿一脸茫然地看着邢宁子,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杨开雨微微笑着,他和邢宁子永远是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在安雷也不懂邢宁子在说什么时,霍焕臣伸手拉了董乔阿的手,董乔阿下意识将手抽了出来。 霍焕臣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董乔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她立刻道:“不好意思,我没法把你当成之前的大霍。” 霍焕臣垂头收了手,谁也不知道,邢宁子却是枕着自己的手,唇边浮上来了一抹笑意。 “啊啊,我……我好像明白了,乔阿姐姐,这对你来说是一次机会,你看哈,一直以来都是老邢和老杨在保护你,你一定是有自己的保护机制的,而且不依靠食姬,也不依靠动灵禁,若是张仲淮敢对你出手,这是你激活自己那个保护机制的好机会,若是成了,你更上一层楼,若是不成,你重新再来啊!反正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庸人了,也不在乎多当几年,反而是张仲淮,他可只有这一次机会。”安雷的眸子在闪闪发亮。 董乔阿看看邢宁子,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不过他的神情已经默认了安雷说的话。 可,董乔阿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些事情张仲淮一定也懂,那么他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张宜年又怎么会敢和张仲淮一起冒这个险? 果然,没过几天韦定珊要离开,巫嘉伦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人的,他把韦定珊的事情告诉了巫长阳和孙晴,并说自己想和韦定珊一起回韦家向韦家的人解释清楚,他怕韦定珊受委屈,他却是不知道,被利用了,被算计了,受委屈的人实际上是他。 巫长阳和孙晴想着,韦定珊是个姑娘家,巫嘉伦是个男人,这是巫嘉伦应该做的,他们也一致认为是巫嘉伦占了韦定珊的便宜,两口子还让巫嘉伦准备了好些礼物,又把他们送到机场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董乔阿没赶上送巫嘉伦,她到了巫家时,只看到巫嘉琳趴在窗子那里冷笑。 “大神,您没去送嘉伦哥啊?”董乔阿新长出来的手臂与原来的手臂不一个颜色,她得晒几天太阳才行。 “韦定珊是怕你找她才走的这么匆忙吧?”巫嘉琳挑眉。 “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你不拆穿她?”董乔阿扁着嘴反问巫嘉琳。 “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拆穿她?太阴夫人?然后我再被别人盯上?我才没有那么傻!再说了,难得咱们这个傻哥哥有人追,孩子都有了,所以咱们也就别多事儿了,三尾一家也是贵族,咱们不吃亏。” 变数 巫嘉琳向来都是这幅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模样,董乔阿看着巫嘉琳心情还不错,她试探着问:“姐姐,你知道嘉伦哥的真身吗?” 巫嘉琳把手一摊道:“我哪儿知道?他是真的投胎成人的,这个怎么看?我也在三代大神的管辖之内,我也没权限啊。” “那,韦定珊不会倒霉吧?她算是锁定目标才出手的。”董乔阿又问。 “若是她能把孩子生下来,她死了都是笑着的,而且我估计她只是闻到了大神的味道,她也不知道咱们的哥哥到底是谁,这就够她赚的了。”巫嘉琳说着给自己倒酒去了。 董乔阿跟在巫嘉琳的屁股后面,她又讨好地冲她笑:“那,姐姐,韦定珊也走了,接下来张仲淮很快就会对我出手,您就不嘱咐我点儿什么吗?” 巫嘉琳扭头看了董乔阿一眼,她扯开嘴角道:“嘱咐你什么?我一个二代大神嘱咐一个一代大神的供奉?你不怕我说的不对,你学的也不对,自己走火入魔啊?” 董乔阿一扁嘴,不说话了。 “你身边有宁子,还有杨开雨,你怕什么?怕的只会是张仲淮。”巫嘉琳末了又加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提及霍焕臣?”董乔阿反问。 “你不说你倒是把他给忘了,说起来,消化供奉最快最贪婪的,就是僵尸吧?”巫嘉琳说完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了。 董乔阿看着巫嘉琳冲着自己浅浅的笑,她深呼吸一口气,眉头轻轻压下了。 日子平静的让人烦燥,董乔阿这几天根本没有心思上课,更不用说训练了。 李从影拍了拍沙发上的董乔阿,董乔阿抬眼看向了李从影:“嗯?” 李从影指了指外面,董乔阿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起了身跟着李从影往外走了。 “从影,你有话要单独对我说?”董乔阿望着李从影,她浑浊的眸子里什么表情也没有。 李从影一手拉着董乔阿,她脚下绽开了一道白色的光阵,董乔阿只眨了一下眼,她与李从影已经到了一处满是黑色杂石的荒地。 “从影,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是哪里啊?”董乔阿嘴上问着,她眼里却是一片平静,甚至她有些想笑,巫嘉琳和邢宁子提示了她那么多,可是她还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个李从影。 这里是东陵山北。 董乔阿来过这里,只将安露与张岩和神识交给魏家的人时来的,只是这里是另一个方向,若不是这里的气味让她熟悉,她还分辨不出这里就是东陵山呢。 很快,她的身后霍焕臣与张仲淮一起现了身。 董乔阿侧了身看向张仲淮,张仲淮没有看她,只是对自己身边的霍焕臣道:“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愚蠢真是一点都没有减少,一个人拥有过宁子之后,是不会再看其他人的,这就是所谓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董乔阿明白,这是张仲淮在故意刺激霍焕臣,她张嘴就怼他:“你这样想,为什么要强迫别人也这样想?这世上有多少小姑娘追偶像追明星,最后还不是有自己有爱人又和自己的爱人结婚?这是两码事儿,是你在这里煽风点火!不管我体内藏着什么东西,我这辈子就是个朴素又愚笨的小姑娘,你挑拨离间的这么明显,我都看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疏远了霍焕臣?”张仲淮反问。 “我还不敢摸杨开雨的手呢!我也疏远杨开雨?有些感觉不能只靠自己yy瞎想,你要用心感受。”董乔阿的视线由张仲淮的脸上移到了霍焕臣的脸上。 霍焕臣波澜不惊,他淡淡地问董乔阿:“是不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我的份?” “嘉琳姐告诉我了。”董乔阿也轻声道。 “更讨厌我了?”霍焕臣又问。 董乔阿苦笑一声:“我凭什么要你喜欢我?若是不喜欢,何来讨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啊,以前的大霍是个傻子,我才感觉我配的上他,可是现在……我用什么配你啊……” 霍焕臣挑眉看向了张仲淮,张仲淮却是眯了眼睛看霍焕臣:“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么?她不是不喜欢我,而是现在还没法让自己和我站在同一个层面上,她都很坦然地接受宁子这个师父了,迟早也会接受我这个男人。”霍焕臣说的竟是一本正经。 “你要背叛我?”张仲淮接着问。 霍焕臣不寒不暖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只淡淡地道:“背叛?我什么时候和你站在一起过?我从来都不喜欢食姬,我和她以前的事情也从来是她强迫我,你找上我的目的无非是要我与你,与张宜年与李从影一起瓜分这些年在她身上形成的供奉,从而放食姬与动灵禁出来,可现在的情况却又不同,她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可以享有这些供奉,为什么还要与你分羹?她不是食姬,自己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她会与我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照看好,与你便无关了。” 张仲淮不动声色,后面的三条大长尾巴却慢慢伸向了空中,霍焕臣脚下也慢慢转开了一片腥红色的光阵,映的他似是刚浴血奋战回来一样。 董乔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本来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可能会和大霍这个傻大个儿一起了,可是大霍变了。 “你为什么敢肯定宁子不会想念食姬,说不定他比我还要想放她出来吧,只是他不敢,他已经为三代大神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他怕了。”张仲淮道。 “她有什么好想念的?她的好与坏,残暴与狡黠你们都领教过了,她不好玩儿,从她身上生出来的变数才好玩儿,你懂不懂?”霍焕臣单挑了右眉,话中有话。 张仲淮似是怒了,他双手轻轻一握,空中突然列开一排排无形的芒剑射向了霍焕臣,若不是空气中的波动与灼热的气流在涌动,恐怕别人都不知道张仲淮已经对对面的人出手了。 纠葛 霍焕臣冷笑一声,他踩在自己的光阵里一动不动,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张仲淮的细针悉数奔着霍焕臣而去,又悉数射进了他的体内。 霍焕臣还是那幅淡然的样子,张仲淮眼里却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张仲淮长长的尾巴在空中荡着,他慢慢落到了地上,盯着霍焕臣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不是很意外?你从神牢里出来才几天?就想对我出手?我的身份且不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令方君容许我与乔阿走在一起?”霍焕臣问张仲淮。 这个时候张仲淮才发现,只有自己对霍焕臣出手了,一旁的李从影只是站在那里,像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董乔阿也不解,为什么张仲淮攻击霍焕臣时,霍焕臣不但不躲,还能把他的伤害全部吸收。 另一边起了一阵疾风,尘土卷过的地方出现了张宜年的身影,他身后荡着三条长长的尾巴往这边走来,他扫了张仲淮与李从影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董乔阿的身上。 董乔阿也在看着张宜年,她最开始真的以为张宜年是受刘以媚所制,哪怕她折魔他时他也默默忍受了,兴许他对刘以媚是有真感情的,可她哪里想到是他想利用刘以媚。 “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张宜年轻声问董乔阿。 董乔阿点头:“你就这么跑了出来?我记的刘以媚不是把他堂刘以表叫来了么?如果说刘以媚没有能力去追你,刘以表总应该有能力吧?” 张宜年浅浅地笑着:“如果不是刘以表在旁边帮忙,我身上的封印还没那么容易解开呢。” 董乔阿又是一怔,她这下儿更是不解了。 张宜年靠近了董乔阿几步,他只好解释着:“兴许我瞒的了你,却是瞒不了令方君,不过我也不是有意骗你的,因为眼下有太多可疑之人存在在我们身边了,包括刚刚与巫嘉伦离开的韦定珊。” “这又是什么意思?”董乔阿接着压眉。 “以媚第一眼见到我就认出了我,她从始至终都我的身份来历,和我的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最初是解开封印,现在霍家主也在,恐怕就需要你帮忙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可不只是解开封印这么简单。” 张宜年还是那幅乖巧又不想惹事的模样,他不远处的张仲淮慢慢收敛了戾气,连尾巴也在慢慢收回去,而李从影,她还是那样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好像她只听别人吩咐她一样。 霍焕臣向董乔阿靠近,董乔阿转了脸看他,却是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霍焕臣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轻声解释着:“张宜年和李从影想用一部分你身上的供奉,这件事除了你自己要答应之外,也要令方君答应,如果你大方一些,我也想用。” 在霍焕臣抿起嘴直直地看着她时,董乔阿才在霍焕臣的身上找到一些以前的大霍的影子,不等她细细品味张宜年又开口了:“三尾狐族中出了叛徒,我们不确定是谁,但我的姐姐崔明若一定是那一支的一个,要不然她不会如果阻止我呆在桃花源以外,刘家与韦家李家也一样,甚至我怀疑偷偷监视张仲淮的神官也不是一条心的。 当初对着你们说我是从桃花源里出来催一催张幼梨和赵晨的,可实际上,我是另一位长老授意出来找张仲淮的,又或者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桃花源中有人要害你?”董乔阿立刻问。 “不是,桃花源里是混不进外人去的,他们的内部从来都是团结的要紧,是我的一位叔父主张要接我回去,这件事让一位长老起了疑心。”张宜年解释着,让董乔阿犯疑的是,他在说桃花源从来都团结时,脸上露出来了些鄙夷之色。 而张宜年这样说,董乔阿一下子懂了:“所以你和刘以媚在一起一直都是在以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为目的?刘以表是过来帮忙的?因为崔明若和韦定珊在,你一个人怕应付不来了?” “是。”张宜年痛快地答应。 “那你找上我是为了什么来着?”张仲淮又问了一句。 “你先别急,反正这会儿告诉你了,你也会忘,你只需知道,你当初是答应了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再遇到我的气味时,将我当成是友人,而不是敌人。”张宜年冲张仲淮笑了笑。 董乔阿还要问下去,半空中一道粉色的光芒划过,邢宁子站在了张仲淮的身后。 张仲淮一惊,扭头看向了邢宁子,邢宁子甩了一把自己的长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哟,老朋友,看样子我刚才把你吓了一跳。” 张仲淮看邢宁子的眼神竟有几分嫌弃,邢宁子径直往董乔阿那里走去:“我不算是来晚了吧?那边毕竟要将许多蒙骗过去。” “啊?”董乔阿轻轻出声。 “杨开雨在家里盯着那边的动静,萦冕扮成我的样子在家里睡觉,我这才有时间过来。”邢宁子接着笑。 董乔阿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李从影往这里靠近了两步,随后邢宁子将目的对准备了她:“不急,李家没有动静,宜年与以媚闹出来的动静足以让刘家和李家先忙活一阵子,要不然就张宜年这个蠢劲儿,真的能让有关部门大动干戈地查李家与刘家的企业啊?张宜年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合理的借口,真正动手的还是刘以媚,张宜年可碰不到两个集团的机密文件。” “这个都是张宜年和刘以媚演的?他们费尽心思究竟要做什么?”董乔阿实在是惊讶极了,因为张宜年和刘以媚连她都骗过了,她还曾为此为张宜年打抱不平呢! “刘、李、崔、韦家的事情有些复杂,稍后再同你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正事儿办了。”邢宁子笑笑。 “正事?”董乔阿冲邢宁子挑眉,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给自己卖关子。 邢宁子将双臂往胸前一抱,他多看了董乔阿一眼,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其实你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窝。” 迷阵 董乔阿呆呆地看着邢宁子,似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邢宁子伸手挑了一楼她的马尾语气更是温柔了:“你的左眼只是窝的入口,我,杨开雨,张仲淮,都可以进去,只是在我没有能力保你全身全退时,杨开雨不敢像我一样放肆,而我一直处于重伤未愈的状态,倒是可以进去养伤。” “所以,你是可以经常看到食姬的?”张仲淮开了口。 邢宁子眼色一暗,他转头看向了张仲淮:“仲淮,动灵禁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你感觉食姬能与动灵禁可以共生?动灵禁也会消化掉食姬啊,为什么你会认为食姬会一直被封印在乔阿的体内?” 张仲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的瞳孔轻轻颤动着,尾巴不知不觉又露了出来,这一次它们却是无精打采地垂在地上,而不是趾高气扬地荡在空中。 “你是说,食姬她早就已经……没了?”张仲淮的眼睛越瞪越大了。 “你还是那么单纯天真,好欺骗,仲淮,我一开始就没有捉住食姬,她早就逃了,乔阿体内只有动灵禁,我每次进入她的眼睛里,除了补充供奉之外,就是修复食姬的气息,让所有人都认为食姬在被她封印着,仲淮,乔阿与食姬没有半点关系,你懂了么?我们周围有太多的监视者,我以为我自己创造的这个骗局是骗不过你的,不过看来我低估了自己,它骗过了所有人,所括你。”邢宁子解释这些事情时,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张仲淮的瞳子一定,他的尾巴也在慢慢往上飘了。 “你真的以为你出神牢,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出么?”邢宁子叹了口气,望向张仲淮的眼里也满是宠溺。 张仲淮不吱声了,张宜年望着他接上了邢宁子的话:“我家的人想让我与从影成婚,说怨念与供奉满了,要中和,可是,几千年来,我们家从来没有主动中和过怨气与供奉,它们都是自动中和,自动消失的,每当崔家的人生出来一个完全智傻的后代时,他们便知道这一代的怨念与供奉已经中和完毕了,同样的,李家或者刘家那边也会出生一个智傻的孩子;从那个时候起,怨念与供奉便会重新开始聚集。” “兴许是因为从影又哑又瞎,这才给了他们借口,让他们感觉中和最好的时机来了,崔家从来不敢主动挑事儿,更何况是去桃花源要人,他们要张宜年归家,这个给我一种极不好的预感。”邢宁子接上了。 听着张宜年与邢宁子这样说,董乔阿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着邢宁子脸上有些落寞的神色,她忽然问:“你感觉到了真正的食姬?” 邢宁子抬眼看了看董乔阿,没有回应。 张宜年也没有作声,霍焕臣往这里靠了靠开口:“当初宁子说动灵禁被剥离成了数层也是在骗天庭的人,就像桃花有五瓣的,有六瓣的,甚至有七瓣的,可真正能结出果实来的,只有一种;像动灵禁的东西,甚至有一部分动灵禁功能的,不一定是真正的动灵禁。” 董乔阿扭头看向霍焕臣,霍焕臣试着牵了董乔阿的手,董乔阿没有反抗,霍焕臣嘴角一弯,干脆与董乔阿贴身站在了一起:“与其让张宜年归家,任由李家与刘家处置落单的李从影,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霍焕臣扳着董乔阿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似是在向她表达自己还是那个霍焕臣,要她像以前那样对他一样,他有些不大喜欢邢宁子看董乔阿的眼神。 “先下手为强是什么意思?”董乔阿弱弱地问,她已经接收到了霍焕臣眼里传达出来的意思,她也领会到了他想让自己只看着他一个人的意思。 “动灵禁有可让灵生,也可以让神灭,张宜年一身的怨念,李从影一身的供奉,刚好可以为你所用,修补你体内的动灵禁,因为你身上的供奉是天地间最古仆,最粗糙,也最有力量的一代供奉,张宜年与李从影身上的东西还要靠张仲淮来转化;若是没有张仲淮出手,我和杨开雨是用不了你身上的供奉的,能直接取用你身上供奉的,只有宁子一个人;我的舌头长出来,是用了你身上的供奉,可靠的是我身上这片龟甲的转化,它只能转化这么一小部分,若是转化张宜年与李从影身上的东西,它便起不了多大作用了。”霍焕臣轻轻摩挲着董乔阿的肩膀,他越发感觉她是一味可口的营养品,他随时可以咬一口补充体力。 董乔阿明白了,这就是李从影带自己过来的目的,她再看向邢宁子时,他也冲她点了点头。 一时,董乔阿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如果食姬真的卷土重来了,她会想把我撕碎吧?” “何止是撕碎啊,当年她的人,如今都站在了你这一边,你说她会是什么心情?”霍焕臣低声笑笑。 “他们站在我这一边也没错啊,没有我,他们吃什么?”董乔阿半开玩笑,玩笑里还带着几分苦涩。 张仲淮到了邢宁子的身边,他伸手捧了捧他的脸,好像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彼此相依为命的时候,邢宁子还是那般没心没肺的笑着,张仲淮问他:“你不喜欢食姬了?” 邢宁子轻笑:“我对食姬的感情,和你对食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这样做对你也有好处,若是食姬真的有一天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能把乔阿掠去供她食用,甚至夺回动灵禁,不过样做,食姬出现之后,她靠什么强大起来?靠你一点一点为她转化三代大神的供奉么?她自己也等不及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张仲淮有些怒意了。 “仲淮,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和杨开雨,连食姬和你自己,都不太了解你呢。”邢宁子苦笑。 张仲淮无言以对,实事上,他在靠近邢宁子时,就已经打算和他合作这一次了,至于以后,他才不会想那么长远。 提醒 “不要再磨蹭了,刘以媚和刘以表还在外面拖延时间,我们要赶快动手。”霍焕臣催着。 董乔阿想扭头去看邢宁子,霍焕臣一把捏过了她的下巴垂头望着她,他不想她看到现在邢宁子的表情,他,张仲淮,杨开雨,食姬,他们才是一起的,在霍焕臣看来,对于他们来说,董乔阿其实是一个外人,所以他有些心疼她。 “我想问,张宜年和李从影最后会怎么样?那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董乔阿小声问霍焕臣。 霍焕臣抿抿嘴没有回答,他侧面响起了邢宁子的声音:“宜年和从影不会有事的,至于你,当然是自然形成的,我也说了,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有捉住食姬,你刚诞生之际,又弱又薄,我怕她返回来对你对我下手,便促成了你的轮回,直到现在,你已经是一团浑厚的供奉体了,所以,可以正大光明的现身了。 事实上,二代大神也有供奉体,若是有缘的话,兴许你们还能认识;至于三代大神的供奉么,不等它们形成形体便被天庭收走了,他们搜刮的很干净,不过,时代的局势也在变化着,兴许他们也会允许供奉体出现,毕竟三代大神最是好面子的。” 董乔阿了然了,她冲霍焕臣笑笑,其实霍焕臣的苦心她都懂,她本来就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她不是不敏感,而是她根本没有敏感和感伤自己的资本和时间。 “我们动手吧!我张开结界,仲淮,你动作快些。”邢宁子说着,他脚下已经转开了一张黑色的大阵。 张宜年主动去牵了李从影的手,张仲淮看看霍焕臣,霍焕臣将董乔阿死死抱在了怀里,他冲张仲淮笑笑:“若是一会儿我炸了,你们得替我收拾好残肢,若是你们把我忘了,等我自己恢复过来,可是要找你们算帐的。” 邢宁子无语地笑笑,将脚下的黑色光阵转的更大了。 薄雾笼罩的东陵山上放出了一层黑色的光罩,光罩里隐隐传来了有人惨叫的声音,光罩的边缘还似有血肉飞溅着,阴仄的高空之中,巫嘉琳抱着双臂远远地看着那个黑色的光罩,不动声色。 身后有疾风袭来,巫嘉琳扭过头去,见地面上崔明若与魏柬正卷着一阵疾风停在了自己不远处。 巫嘉琳缓缓落地,她依然抱着双臂望向了崔明若与魏柬:“魏家表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魏柬当然认得巫嘉琳,让她意外的是巫嘉琳居然在这里显了神通,她不怕神官发现了?可抛开这些,魏柬来不及想太多便解释着:“神女,东陵山是我们魏家与郭家的地盘,我察觉到这里有异样,这才过来看看,明若是我的好友,她感觉到张宜年在附近,才跟了过来。” 巫嘉琳瞄了崔明若一眼,她扯出一丝笑问:“韦定珊怀了我哥的孩子,你知道吧?” 崔明若明显一惊,她身侧的手猛握成拳,她想转身往回走,可又猛地反应过来又站住了身子,魏柬也在惊讶着,崔明若苦笑着问巫嘉琳:“神女不是在骗我吧?” “韦家的人一向比你们崔家的人精明,你看看你,你一出现便给了张宜年一巴掌,早早透了自己的底儿,你再看看韦定珊,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我哥哥,又悄无声息地怀了孩子,若不是我妹妹挑明,他还当韦定珊水土不服呢。”巫嘉琳的笑更讽刺了。 还是魏柬反应快,她立刻问巫嘉琳:“巫嘉伦是大神转世成凡人的对不对?韦定珊居然不管崔家与刘家的事情,想先占住巫嘉伦,她一定是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明若,你……” “我本来就没有她精明,宜年是我弟弟,又不是她弟弟,她当然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只有他们韦家的利益!她连监视张仲淮这份差事都不做了,偷偷跑回家,巫嘉伦一定不是普通的大神,普通的大神她韦定珊可看不上眼!”崔明若这个时候是又急又气。 “那我们怎么办?”魏柬伸手抚了一把崔明若的肩膀,示意她消消气。 “东陵山这边,有你们的主子霍焕臣,还有令方君与张仲淮,这三个人一出手,你们过去也只是送死而已;魏家表姐,我劝你还是想想若是霍焕臣被张仲淮与令方君联手毁了肉身,你们怎么想办法恢复他这位活体僵尸吧;另外,崔家的,你还是去打听一下韦家的情况吧,更或者,去看看可怜的刘以媚,她可是为了你弟弟,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巫嘉琳斜着眼看着对面的两个女人,如果她们要强行打断东陵山那边的法事,她不介意给她们上一课,她们虽说强大,可在自己这个二代大神面前,还只是两个小喽啰。 魏柬晃了晃崔明若的手臂,崔明若声音有些颤抖地道:“韦定珊好算计,本来韦家要和崔家一起联手的,她自己先跑了,留下我一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令方君不是你我能惹的,阿柬,你回魏家吧,我本来也不应该将你拉出来。” 说完崔明若提了身子往另一方向掠去,魏柬伸着脖子望着崔明若跑远,她喃喃着:“她可别因为在气头上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不用担心她,不管她是站在哪一头的,她到底心疼自己的亲弟弟,如果不是她打了张宜年,张宜年的警惕性也没有这么高,而且张宜年一完事儿,也会立刻去看崔明若的,你们魏家在这个时候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刘李两家算计起人来,十个你们魏家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人心本来就险恶。”巫嘉琳并不讨厌魏柬,她不介意多劝她几句。 魏柬望向了巫嘉琳,她也左右为难:“霍家主他……” “他对自己的营养品在意着呢,他曾是宁子的老东家,我不会让他炸的一块肉都不剩的,乔阿以后都会在世间行走,少不了你家对她的关照,我关照你家的主人,也理所当然。”巫嘉琳难得露出来了笑意。 容纳 “神女说笑了,有神女在,乔阿哪里轮的到我们关照。”魏柬说着客气话,她心不在焉的,她还在担心崔明若。 “在世间行走的是你们,我有诸多不便。”巫嘉琳又笑笑。 魏柬没有在这里多加停留,她也快速往回赶了,魏家和郭家还不知道霍焕臣自作主张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东陵山那边的黑色光罩慢慢隐了下去,巫嘉琳又在那里看了好久,她想转身往回走,可没走几步,却又折回来往光罩消失的方向去了。 杂草与碎石交错的地面上躺着一片人,张宜年和李从影还被笼罩在一层粉色的光芒里,张仲淮现出了原型被杂草遮着半只狐狸身子,邢宁子半张着眼睛看着半空中,他的脸上出现了许多细细的裂痕。 这里不见了霍焕臣与董乔阿。 巫嘉琳蹲在了邢宁子身边,邢宁子吃力地转身看她,他有气无力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巫嘉琳扁了扁嘴角,她将邢宁子的上半身抱起,她眉心中间荡起了一道细细的波纹,周围的空气慢慢波动着,天上的太阳暗了几分颜色,有无形的光咒正在往邢宁子的身上钻去,还是那些光咒碰到他的皮肤时,撞出了粉色的闪电才让人看得出的。 “你小心啊……”邢宁子嘱咐着,他慢慢合上了眼睛,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天空之上飘来了一朵带着金边的云彩,他想着,神官要发现巫嘉琳了,可无论如何,等自己醒了再还她的人情吧。 董乔阿再睁开眼睛时她正躺在自己屋里,她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好半天,突然她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立刻起身往楼下跑,这个时候客厅里正坐着邢宁子与张宜年,杨开雨像往常一样在餐桌边上倒水。 这让董乔阿有些惊讶,这不正常啊,这一次消耗如此之大,邢宁子不应该出现在沙发上啊,还有张宜年,他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 “老邢?”董乔阿叫了一声。 邢宁子将视线从自己的手机上移开去看董乔阿,董乔阿发现邢宁子的眉心间有一汪细细的泉水,它发着光荡着波纹,那一瞬间,董乔阿突然忽视了邢宁子的脸,认为他是巫嘉琳。 “嘉琳姐难道出事了?”董乔阿说着快步下了楼。 邢宁子伸了个懒腰:“嗯,是有点麻烦,我们结束之后她过来了,她的神通刚一施展便被神官发现了,这会儿正在写检讨吧,不过我让颜南去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董乔阿点着头又去看张宜年,他冲董乔阿笑笑,没说话。 “李从影呢?”董乔阿又问。 “回李家了,她得处理那边的事情,我在这里是因为担心以媚,她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张宜年解释着。 “大霍呢?”董乔阿又问。 “被魏家的人接回去了,他同我们不一样,巫嘉琳的力量对他不起作用,他啊……现在估计还是碎肉一堆吧……”邢宁子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董乔阿低了头拾出手机,她立刻编辑了短信给魏柬发了过去。 很快,魏柬回了信息,说叫她安心养身体,不必担心霍焕臣。 事实上,董乔阿没有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她像往常一样坐在了沙发上,可邢宁子和张宜年都在盯着她看,包括杨开雨,他都已经倒好水了,却是还靠在餐桌那里,一直望着董乔阿。 “你们干嘛一直看着我?”董乔阿嘴边上扯出来了一抹笑。 “你不问问张仲淮么?”张宜年小心翼翼地问。 “对了,把他忘了,张仲淮呢?”董乔阿顺嘴问。 张宜年没说话,邢宁子张了张嘴,又将嘴闭上了。 董乔阿看看这两个欲言又止的人,又瞄了一眼杨开雨,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她忙捂着自己的眼睛道:“他……他不会进去了吧……” 张宜年莫名松了一口气,他给了邢宁子一个眼色,自己起身上楼上了。 董乔阿还在等着邢宁子回话,邢宁子搓了搓自己的膝盖笑笑道:“他刚从神牢里出来,身上也带着伤,这一次消耗太多,他原型都现出来了,除了那个办法,别的对他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我担心的是巫嘉琳说这次的事她会替我们挡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挡法,我真怕她……” “她不会有大问题的,唐宣锦和宫青瞳都上去了,再加上颜南,这么多人说情,应该没问题,别忘了,说的好听点儿,是韦定珊怀了巫嘉伦的孩子,说难听点儿,韦定珊这是骗孕,天上的一众狐仙不会坐视不管的,为了巫嘉伦以后不怪罪韦定珊,他们也会为巫嘉琳说情的,韦家的人向来会办事,尤其是利益使然之下。”杨开雨插了一句。 邢宁子在偷偷瞄着董乔阿的眼色,董乔阿抬眼看了看邢宁子,邢宁子一笑,垂头看手机。 过了好一会儿,董乔阿才道:“我现在也明白了,其实张仲淮像杨开雨一样,对你很重要,只是他脾气不好,又任性,有些事情你只能装作看不见,我哪怕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而且我也拒绝不了吧。” “不是你拒绝不了,是你没发现拒绝的办法,你瞧瞧之前霍焕臣的样子,他明显想要将你占为已有,我想等他醒过来之后,一定会教你拒绝的办法的。”邢宁子又笑。 “为什么你不能教我?”董乔阿反问。 邢宁子叹了一口气:“现在与以前不同了,霍焕臣懂事了,如果我提前教了你,让他无事可做,他会埋怨我的,我看的出来,你还是喜欢他的,只是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你一时无法适应,可等你适应了,你和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到那个时候,反而我就成了外人了。” “乔阿,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也是我们家的供奉,不管我们与食姬有着怎么样的过往,不过张仲淮怎么看你,你不应该多想,若论起资历来,你比食姬出现的都早,只是没有化形而已。”杨开雨突然郑重了起来。 食姬 现在董乔阿算是明白了,说她是食姬的转世,只是邢宁子与杨开雨设计的骗局,他们也成功骗了所有人,包插巫嘉琳,现在张仲淮一下来,他们这个谎言便自动被戳穿了,可无论如何,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 “嗯,我明白,我只是自己没有调整好心态,我不会胡思乱想的。”董乔阿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一被挑明,她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有平静日子可过了。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而这时,大门处的门铃急促了响了起来,董乔阿被吓了一跳,她扭头去看,见她奶奶已经开了门,绍冰熹急急跑了进来。 “乔阿!刘以媚出车祸了!我哥去看了,我过来报信!”绍冰熹喊着。 邢宁子眼睛一眯,杨开雨也压下了眉头:“我在这里等颜南,老邢,你和乔阿去看。” 邢宁子二话不说立刻起了身跟着绍冰熹往外走,董乔阿紧跟其后。 绍冰熹的光阵在院子里发着光,三个人刚刚踏入光阵,光阵便立刻带着三人消失在了院子里。 客厅里的杨开雨望着院子里光阵消失的地方,突然他眸子一颤想追出去,可等他跑到客厅的玻璃门处时,他又生生收住了脚步。 该来的,还是会来。 北郊的防护林边缘现出来了一道白色的光阵,绍冰熹站在光阵里没动,她身后的董乔阿着急地问她:“刘以媚是这里吗?” “她当然不在这里。”绍冰熹的声音突然变了,董乔阿一怔,邢宁子却是无奈地一笑。 绍冰熹的脸在变化着,她的眼睛在变的狭长,鼻子也更高挺了,她薄薄的双唇轻轻抿了一下,下唇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鲜红的口子。 她转头看董乔阿,董乔阿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与我长的如此之像?”她问。 董乔阿看着自己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她也在打量着自己,董乔阿有些怯,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儿,仅管她一张娇好的面容没有一丝瑕疵。 “我和你一点都不像。”董乔阿又舒了一口气。 “现在的你叫什么名字。”邢宁子温柔的口气,就像在同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说话。 女人抿嘴一笑,吐出三个字:“韦愈珊。” “也就是说,是你让韦定珊来找巫嘉伦的?”邢宁子还是那般温柔。 “啊,这只是第一步而已。”女人侧着头似是在挑逗邢宁子。 “你一点都没变啊食姬。”邢宁子说完垂下了头,他似是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董乔阿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又感觉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更或者,这是她的错觉。 “你是不是应该把一些东西还给我?”女人看向了董乔阿。 董乔阿眨巴了眨巴眼睛,女人的泰然自若让她有些火大,她冲女人笑笑问:“还给你?什么东西?” “动灵禁啊,杨开雨和邢宁子对你的感情啊,还有,在你眼里养伤的张仲淮。”女人依然淡淡的笑着。 邢宁子没言语,他甚至靠在一棵树旁发起了呆。 董乔阿看看邢宁子,他这是要自己对付这个女人?既然他这么“相信”自己,那自己更应该相信自己对吧? 于是董乔阿又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是你,我是我,他们对我本来就有感情,没有我,他们的实力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女人眉峰一挑,她大概没想到董乔阿会还嘴。 女人往前一步逼近了董乔阿,董乔阿扬了扬下巴直视着这个女人。 “动灵禁不是你的,动灵禁是我大哥用神体换来的,只是你将它发挥到了极致,那个时候战火烧遍了人间,你是吃我的血肉活下来的,而我是靠着我家的供奉才没死,乔阿没有化成人形,不代表我们这些受过益的人就能忽视她,兴许你与我走的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供奉你吃也就吃了,当初我的确也依靠过你,只是得了便宜就不要再卖乖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的,赖皮就不好了。”邢宁子望着天空,似是这话不是对女人说的。 女人眯了眼睛,她扭着头问邢宁子:“宁子,你说实话,你倒底有没爱过我?” “爱过啊,我有的全给了你,你在成长,在变化,而我不一样,我始终是那个没有野心的桃花精,我爱过桃花林中那个饥寒交迫的少女,可我并不爱食姬,爱食姬的,是张仲淮与杨开雨。”邢宁子正视起了女人的眼睛。 女人惨然一笑,她深深看了邢宁子一眼,又回过头来看董乔阿,董乔阿看到了她眼里满满的溢出来的杀气。 “今天,先打个招呼,下次恐怕就要撕破脸了。”女人留下一句,她的身体像黑雾一样炸开,消失在了原地。 董乔阿扭头看向了邢宁子,邢宁子却是冲她笑笑:“没事吧?我们回去吧。” 董乔阿没动,她看了邢宁子好一会儿,突然问:“你说的是谎话吧?如果你不爱食姬,又是什么撑着你受苦受难了这么多年?还费心费力地将杨开雨和张仲淮捞出来?” 邢宁子只是笑笑不言语。 董乔阿又望向了刚才食姬站着的地方,且不说她对自己的敌意,连她这个女人在食姬出现的时候都爱她,董乔阿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她居然对食姬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甚至她在期待着下一次见到食姬,不,应该说是韦愈珊。 董乔阿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会被很多人盯着了,可是她却是兴奋了起来,她希望霍焕臣快些好起来,她希望自己了解更多关于食姬的事情,她甚至在想着食姬打算要如何对付自己,还有,张仲淮要怎样面对食姬。 邢宁子已经走远了,董乔阿望着他的身影,她展唇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她才是邢宁子与杨开雨的家人,甚至邢宁子与杨开雨是依赖着她而生存的,还包括那个自以为是的张仲淮,嚣张的应该是她,而不是食姬。 (神鬼搜查官神女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