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 一 外面纷纷闹闹,隔着好几道门,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天不是还没亮么?莉莉亚勉强眯着眼睛,宫庭外的走廊还有一整排灯亮着,在朦胧的玻璃窗上晕开一个个漂亮的圆。 真吵。 莉莉亚烦躁地捂着耳朵,看到枕边睡着的男人对外面的动静无知无觉,她愤然翻转了身,用力地闭上眼。 寝室外的吵闹声愈来愈近,仆人低声急促地说着什么,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直到那声响来到门前,忽然就安静下来。 莉莉亚等着那人进来,但是他没有。 她闭着眼,身体很轻,还没有彻底睡去。 那人在门外试探地握着门把,握着又松开,松开又握上,机关发出细微的叽叽松动声。 他就那样反覆握着门把好久,直到莉莉亚几乎睡着之前,门终于缓缓敞开,微弱的烛灯照亮她的眼皮。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她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旁边那个蠢人平稳的呼噜声。 开门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怎么样?这次你要拿我怎么样? 莉莉亚心里忍不住讥讽狂笑,但仍佯作安然熟睡。 良久,那人颤抖着倒吸气,闷然如抽噎的野兽,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下来。她还听到吸鼻子的细碎声响,混杂在缓而自制的深呼吸之间。 然后,凌乱的脚步不像来时安静,门被轻轻带上,关上的时候,身边那个蠢男人的呼噜猛然一声如巨雷,但仍睡得深沉。 ??就这么样而已吗? 莉莉亚沉默地看着天花的吊灯,反覆张眼又阖眼,低低吐出一口气,胸中闷闷的。 她一直觉得吊灯没有被点亮时,像悬在上方巨大的捕兽器,落下来之前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危险,像命运、像她当初不情不愿地嫁给那个人?? 还以为那个人会勃然大怒,甚至打她,毕竟她今天做的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莉莉亚低声吃吃地笑起来,突然觉得一切乏然无味,自己怎么就这么无聊幼稚呢? “喂,起来。”她推搡着弗莱特。 这人真的像猪,无论身型还是睡相,怎么都叫不醒。 她抄起枕头捶他:“快起来!” 弗莱特揉着眼睛,一脸惺忪,莉莉亚觉得他让人愈看愈生厌。 “你快走吧,天要亮了,帕维尔要回来了。” “??啊?”弗莱特还是像听不懂一样。 “我叫你快滚!你亲爱的弟弟要回来了!”莉莉亚几乎是用吼的。 他眨眨眼像是在理解她的话,好一会儿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宝贝儿,这么无情吗?” 弗莱特的手想要揽上她的肩,她一把甩开,怒道:“你睡我的床已经够恶心了,我没有让你碰我!” 他讪讪一笑,翻身下床。 莉莉亚看着他收拾衣物,她坐起来漫不经心地摩搓着指甲尖,道:“你想要的东西,会传信回去让人帮你安排了。” “可是我也想要你呢。”他像是没有汲取教训地说着令人作呕的情话,用他一贯自以为魅力无边的笑容睨着她,脸上的肥油和乱发让这张脸可笑得很。 她勾唇笑看着他,不说话。 明明是兄弟,跟那个人真是天渊之别。 弗莱特自觉没趣,随便整理好乱发和衣领,离去前回头看着她,用力挤弄着本来就被肥肉盖住的眼睛,造作地说:“宝贝儿,下次再约哦。”然后没有等她回应便快速关门离去。 莉莉亚面无表情地盯着砰地阖上的门,夸张地吐舌假装干呕了一下,躺回去睡着了。 将近清晨半梦半醒时,她感觉身边的床褥软软地陷下去。她下意识地往床边挪动,远离躺在身旁的男人。 那人却一反常态地一手把她拉过来禁锢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微微颤抖,呼在她的发顶。 被吵醒的莉莉亚暴躁地挣扎着,但身后的人不为所动,整个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呼吸着她的气息。 “莉莉??”帕维尔低低唤她。 她停止盲目地挣扎,大力地用臀部和手肘撞向那人,他闷哼一声但没有放手。 “莉莉??”他还是不屈不挠地叫着她。 莉莉亚只好在他的怀里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人。 帕维尔叫醒了她以后,好像没有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沉默地看进她的眼睛。 他长得严肃,时时抿起的薄唇、轻蹙着的浓眉,夹在鼻梁小巧的眼镜让他看起来不近人情。 此刻,莉莉亚在他的怀里看他,他的眼镜搁在床头,淡棕的睫毛低垂,灰绿的眼眸润泽,专注地注视着她——她忽然有种错觉,如果掩去他的面目,只露一双眼睛,这个眼神或者看来天真如孩童。 但莉莉亚被他看恼了,一掌轻盖上他的脸,想要推开两人距离:“干嘛!我要睡觉!” “莉莉,去洗澡。”帕维尔把她按回胸口不让她看他的脸,鼻尖磨蹭着她的额,几近气音地重复说:“去洗澡??” 天才刚亮,她真生气了:“不洗!” “去洗澡??”帕维尔还是疯魔似地反覆低语着,他的手开始沿着她的衣领,摩挲着她光滑的背。 莉莉亚感到战栗从腰骶蔓延开来,整个人抖动了一下——痒痒的,在心里。 ——他多久没有跟她说过话、多久没有这么亲昵地喊她的名字。 “去洗澡??”手还不断往下游移,热气带着故意诱惑的低喘,呵在她的皮肤上;柔软的唇有意无意地蹭上她的额,暖暖湿湿的触感。 “莉莉,洗澡??” 莉莉亚重重哼一声,用力拂开他的乱摸的手,落荒而逃地走向浴室。 洗完澡回来,她发现原本嫩绿色的床铺都换过了,换上了没有见过的海蓝色被单。 帕维尔撑着腮,躺卧在床上疲倦地闭着眼,刚冒出来的胡渣让他看来颇为憔悴,高瘦的身体裹在被子下似乎有些单薄。 这个人今天看起来比平时柔软,他睡着了吗? 她走到床前,看着帕维尔的脸容怔怔出神。他感觉到她的视线就睁开了眼。 莉莉亚轻轻拨松自己烘干过的头发,金色的鬈发散落,还带有些许潮意。她问:“你刚回来不洗澡?” “洗了。”他哑声道,刀样的眼神不住地上下打量她赤裸的胴体,像找寻着什么似的。 她不理会他的目光,径自躺上床,也不看他,就那么背对着他躺着。 空气是一贯的沉默,他们要不沉默,要不争吵。沉默是他们的和平。 帕维尔没有说话、没有动静,但莉莉亚感觉到他正紧紧盯着她,那眼神专注到她脑中浮现腿间被侵犯的错觉。她突然就有点冷,整个人抖动了一下,牙关也差点打起颤来,但她忍住了。 他很快把她拉进了温热的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略微急促的呼吸缠上她的发,早就勃起了的硬物隔着他的衣物抵在她的大腿之间,坚硬灼热。 莉莉亚僵着身,她刚想转身说些什么话,他就翻过来把她压住,唇轻易就被逮获。 她发出几乎是满足的喟叹。 啊,吻——唯一让她愉悦的无言,她尝到了葡萄酒的甘醇、湿润的齿龈和软滑的舌。 他稍加用力吮吸她的唇瓣,暧昧的声音响亮,下齿轻轻抵磨她柔软的黏膜。 太久没有接吻的唇,可能会忘记它真实的作用,只为一个吻?? 莉莉亚半眯着眼,看他一向漠然的脸上泛上绯红的醉意,她觉得唇就是嫩红的葡萄,光莹诱人。 良久,两人相抵的额分开,他的长睫轻颤,眼神迷离但专注,微喘的气息洒在彼此的脸上。 带着薄茧的手像调皮的小兽,从平坦的小腹一直溜下,在隐密的地方轻轻转圈。 莉莉亚整个人被刺激得躬起来,她想拨开作乱的手,但还是倔强地与他对视。 帕维尔一直都是沉静却疯狂的,那微眯着的绿眸闪烁着她看不明白的光芒,她有时也害怕他——比如现在。 她咬唇忍着让她快乐又羞臊的触碰。帕维尔忽然就笑弯了眼,他的脸庞凑下,仔细舔弄她的唇齿,让她松开牙齿,舌头就顺势溜入。 下面的小兽滑下山坡,兜兜转转来到紧阖的潮湿谷地,找到属于他的洞穴,渐渐用力深探。 “嗯??”她轻哼,声音却淹没在唇间暧昧的浪,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背。 帕维尔用力在她的唇啵地印上一下,看了她一眼,便抽身到床尾窸窸窣窣地脱下衣服。 她看着他在窗前的晨曦,背着光,把系到喉结的衣扣一颗一颗往下松开,然后他脱下紧身的马裤,早已硬透了的阳具失去衣服的束缚,一下就翘弹起来,可爱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他缓缓走来,长年在马上出征的身躯、优美精壮的肌肉线条,就算只露出一双光裸的膀臂也足以让全国的少女脸红。 莉莉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脸颊热热的,也许是朝阳落在她的脸上,她不知道。 帕维尔凑近她,手肘撑在她耳边,虚虚地伏在她的身上,两人的胸部轻轻碰上又分离,擦得她乳尖直痒到心间。 他低头看她的乳房,忽然就埋首在两乳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呼吸慢条斯理地从脐间吹到耻部。 他分开她的大腿,仔细打量她温暖的洞穴。 湿润的嫩肉暴露在空气里,凉凉的。 他在一片水泽上轻轻地舔,她就耐不住在他的唇下战栗。 “不要??”她的挣扎那么可笑,弱小而破碎。 他果真停下舔舐,但马上又朝那处轻轻吹气,两指侵入了她,温柔地揩过她的腔壁。 然后他放入叁指,缓缓加快动作,耳边尽是淫靡的声响,空气弥漫着腐熟水果般甜腻糜烂的气味。 “嗯??” 迷蒙之间,她看见帕维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反应,冷静理智的表情像在观看什么实验似的。 不过,她也看到他腿间那青筋布满着的矗立的淫物,那麦色皮肤上的薄汗,以及轻微抬肩、起伏着的胸膛。 哼,只在做爱时对她感兴趣的男人。她在心里不满地嘟囔,双手把铺平的床单揪出一个尖,低低喘息。 帕维尔抽出手,把带着银丝的手指塞进口中,口齿不清地叫唤道:“嘶??莉莉??”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一边晃动着腰在她的洞口外沿慢慢磨蹭,坚硬抵上柔软的瞬间,两人的呼吸都蓦地加重。 他一直在试探,她一直在等待,两人都迫不及待,但谁也没有着急。 在这种求而不得的快感下,莉莉亚忍不住先揽上了他的臀,把他朝自己压得更紧更深。 帕维尔半张着口呼吸,露出小巧整齐的门牙。两人的脸庞距离不过数公分,他睥睨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莉莉亚看着他,心里也微笑。 ——呵,他们好久没有做爱了。 “??唔!” 下一瞬间,他的阴茎猛然用力插入她里面,两人几乎是同时不自控地颤抖着。 男人低哑的闷喘重重撞进她心里,一下又一下,让她的心紧紧揉成一圈,甜蜜又酸涩。 莉莉亚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玷污而已,但这一刹那,她有种错觉——他是爱她的。 她被这种甜蜜撞昏,快乐得几乎流下眼泪来。 “莉莉??” 这个男人每次做爱的时候都会不断低吟她的名字,潮湿的气息短促地扑上她的脸。他的脸孔距离忽远忽近,眉头轻蹙,闭上的眼角似有泪花,神情快乐又痛苦。 汗水沿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从下颌角聚到下巴,随动作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胸前、脸颊和眼睛里。 咸涩的汗水落入眼中,她好像真的哭了。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慌乱地拭去她眼角不断冒出的泪珠。 “嘘??嘿,莉莉,莉莉。”帕维尔极尽温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轻柔的声音?? ——哈,她知道了。 莉莉亚哭得一塌糊涂,开始抽噎起来。 “嗯??莉莉,别哭啊??”她听到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但身下的动作没有停,他甚至像煎鱼那样把她拎起来翻了个身,从后肏着她。 莉莉亚一直哭,任由他摆布,哭泣随节奏止止停停、起起伏伏。 她感到身上愈来愈热,是哭的、还是做爱做的?阴部愈来愈酸胀,呻吟声被哭嗝打断得支离破碎。 ——这个时候的她一定很可笑,但没有关系的?? 她感到阴道里开始有轻微的抽搐感,身上的男人在喉间低吼一声,在她背上加快冲刺着,阴囊打在她的臀肉上啪啪作响。 她到达顶峰的时候,除了身上的人和体内跳动的阴茎,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暖流随搏动涌入她的身体时,帕维尔全身瘫软似地趴在她的身上,把她也压垮下去。 他还真重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人用没有人能听到的气音喷在她的耳朵上。 “莉莉亚,我爱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抽空了他的气力,他的声音颓然而无依。 莉莉亚阖上眼,她笑得餍足。 ——没有关系的,莉莉??反正这是梦。她的美梦,怎么会容不下滑稽的自己呢? 二 二十叁岁那年,莉莉亚的国家灭亡了。 那场让诺特兰覆殁的战争可真是无妄之灾。 她的国家是大国之间的众多王国之一,听说斯克勒帝国本来计划从另一路径进攻赛罗——成列小国另一端的大国。后来不知缘何变故,大军硬是绕了个圈,偏走远道,像是故意从诺特兰那可怜的国土碾过去。 那场战争突然到还来不及开始就结束了。 斯克勒帝国的军队入城时,她正在歌剧院的贵宾厅,华丽的舞台为她敞开,她扬手轻呼,一整列仆人便恭敬凑前,为她送上最醇美的酒、最甘甜的浆果。 她从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身处斯克勒帝国最脏乱的贫民窟。 组织听说帕维尔王子将要来此处巡视,便迫不及待地把她送来这儿。 那些人想让她诱惑那男人,让他爱上她,然后在某天收到信号时杀死他——她莉莉亚失去身分后,就沦落到只能够用美人计啊。 他们并非为诺特兰复仇,他们只是蛰伏在斯克勒帝国的小人,不过是看中她的美貌、看中她是斯克勒马蹄下的亡国之人罢了。 那些蠢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自捡了她回去以后天天给她洗脑,让她仇恨斯克勒帝国、让她甘愿为组织自我牺牲。 呵。 一群蠢人,就算她想杀他,她偏不让那些人如意。 故国陷落,父母身故,仆人尽散。 她只是在等待。 在故人找上她以前,她佯作甘愿被豢养的乖女孩,坦然享用组织给予的利益。 于是某天,她被扔到都城边陲的贫民区,他们让她换上破麻裙,她心底虽然不愿意,但仍默默更衣。 “噢亲爱的,你的金发像阿波罗神照耀的麦穗,你的肌肤细嫩如白雪,穿上这身麻衣也不掩你的光芒啊!”为她梳发的女人用夸张的声线道。 “去吧莉莉,用你最温柔的武器,把那个男人杀死。”男人看着她的侧脸,暧昧地眨眼。 “莉莉,你终于可以复仇了!”高亢如歌唱的语调,像是为了她尚未到来的成功而兴奋。 莉莉亚沉默,两人彷佛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像在派对里自顾自地恭贺着彼此。 她被推着离开了那间破瓦屋,顺着人潮,独自一人来到广场。 广场人来人往,市井小民每日为生活奔波。 叫卖的老妇人、行乞的男童、干瘦的卖花女??她格格不入地站在广场。 广场中央的水池早就不喷水,水色被苍绿的藻类占领,有流浪汉在水池的两端架了块木板睡觉,就那样抓着条旧帆布窝在那里,不知死活,也不会有人上前查看。 有个老男人牵着驴子走过,蹄子在水漥踏起了灰黄色的污水,溅上了她的脚背,白布裙上多了一片黄色的斑点。 湿滑的凉感让她忍不住作呕。 莉莉亚绕着水池转了个圈,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平躺着看天上的云。 传言帕维尔王子喜爱遍处搜来美貌女子,送入宫殿供己玩乐,虽然那几个被带走的少女自此没有回音,许多平民女子仍然巴不得自己能够得到王子的青睐。 莉莉亚和他理论上在那些舞宴应该有过一面之缘,但她没有印象。 帕维尔啊?? 他比她要年青,斯克勒帝国最小的王子,以二十岁的年纪就领兵占领赛罗的风云人物——也就是他,指挥着大军,踏过她的王国。 哼。 说什么伟大军官,也不过是个耽溺美色的俗人,搞不准还是个好战暴力狂,把女人玩弄至死。 七月的盛阳让人昏昏沉沉,雕像的影子恰恰可以笼罩着她。莉莉亚毫无防备地在人来人往的贫民窟中心打着盹——反正她一分钱也没有,人们忙着生活,谁要顾她呢。 忽然人群嘈杂,她坐起来揉揉眼,除了她和那个不知生死的流浪汉以外,人们正纷纷远离广场和马路,退到对街檐蓬底下,阴影之下黑压压的一群。 马蹄踏踏而来。 她赶紧窜到人群之中,但人们站得太过凑密,她只能站在最外围。 莉莉亚着急,老天,她才不要被带到斯克勒宫廷,在组织她至少可以随时离开,那些人根本不管她的行踪。 “抱歉请借过。” “不好意思。” “请借过??” 她努力退到人群里面,工人的臭汗味、姑娘们廉价的脂粉味、烟草味、垃圾味??像一堵坚实的墙,让她处处碰壁。 人潮涌动,她的膀臂贴上其他温腻的肉,她被一点一点地挤出了檐蓬之外,灿烂的午后阳光落在她的头顶,她低声骂了句粗口。 斯克勒人普遍是棕发或红发,她的金发在人群中央已经很抢眼,阳光之下,她比舞台上的歌剧演员还要瞩目。 她好想破口大骂,骂人们不要像肉虫一样盲目地蠕动,骂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躲进人群。 马蹄声愈来愈近,她只好原地站定,垂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二、叁、四、五匹马。 “肃静——”庄严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宫廷的人。 人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但后面的两个老妇人还在低头窃窃私语。 莉莉亚揉搓着自己的裙裾,粗麻抓在手里,质感很硬。 “帕维尔王子殿下亲临宣布有关本年赋税及城市污水规划事宜??” 久违的沉闷的公文宣读,她渐渐放松,不禁打了个哈欠。 烈日照在她的发心,面颊汗津津地贴上几撮头发,头顶乱发翘起,整个人满是从其他人身上沾上的各种异味。她自觉融入得挺不错的,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宣告完毕。接下来殿下将巡视此区,所得的报告将上报陛下??” 莉莉亚站得比较前,她听见宣读公文的人正跟某人窃窃私语。 说完了没,反正与她无关,她几乎要困昏了。她在心里翻白眼。 但下一瞬间,她差点整个人蹦起来,因为她听见那宣读公文的人说—— “下面,金色头发的女人,抬起头来。” 广场上鸦雀无声。 莉莉亚踟蹰良久,她知道他在叫她,但她偏执地认为广场上金发的女人不会只有她一个吧? “最前排的,金发的女人。” 旁边的人善意地拍拍她的肩,身边的人开始起哄,莉莉亚下意识地晃晃身体,换了个站姿。 “嘘!安静!哦,对,对,就是你。” 莉莉亚不情不愿地慢慢抬头。 倔强的颈项不习惯低头,她其实更喜欢仰头俯视,但不是现在。 为首是最矫健的一匹马,马背上的人倨傲地俯视着她,目光灼灼。 她毫不退让,漠然地回视。 阳光横在他们之间,他的眼睛是半透明的碧绿,他的唇角似是想掀起但又被压下,微微抽动了一下。 莉莉亚心里暴躁得几乎是大吼。 ——干嘛?干嘛!! 良久,他移开视线,双腿夹紧马肚,嗒嗒地领着后面一整串人缓步掠过了她。 她长舒一口气,身体几乎是脱力的,她可能有点中暑,但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想离去的时候,人群忽然就动起来了,像潮水般把她挤向那人的方向。 又是人潮!!她快疯了,搞得好像她在追逐他一样! 她被人潮一直推涌在距离那人数米距离之内,她觉得整个人连及内脏都被重新塑形了一遍。 莉莉亚在人群内被推着走了数十分钟,绕着整个区走了一圈,到后来她基本上是麻木的。 她木然地看着帕维尔王子打量着喷水池,与旁人商量修缮费用、跟乞丐对话、在面包店前伫足、与人群中的老妇人认真交换关于修建排污渠的意见?? 好几次那人的余光往她这边飘来,嘴角隐密地轻轻扬起,然后拧转头如常地与旁人说话。 直到人群开始散去的时候,她低头慌忙逃逸。 马蹄声轻缓地凑前,她听见帕维尔有点迟疑地叫住她说:“??这位女士,请留步。” 正迈出的脚步稍稍一顿,但她马上接着前面的步伐,没有人能看出她的迟疑。 “金色头发的女士,请先别走。”那个宣读公文、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大叔叫住她。 莉莉亚假装没听见,穿梭在人群之中,但人们才稍微松动起来到,她没有办法快速离开。 马蹄踏踏凑紧,她看着上一秒还坚不可摧的人墙,立刻朝两侧流散而去,马匹上的人轻易把人潮变成柔软的水,像分红海般及时地容他们通过。 那一行人骑着马徐徐跟在她身后。 莉莉亚站定回头,心中胡乱咒骂了一通。 帕维尔灼热的视线仔细打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亚张了张口,脑中一片空白,出口的答案稍一顿:“??莉亚。” ——莉亚!莉莉亚!!蠢死了!她心里咆哮。 听到这个名字,他眼中似有笑意。 帕维尔移开视线,回头看了看小胡子大叔,便骑马缓步前行。 小胡子大叔驱马凑前,在马背上朝她行了个礼,说:“莉亚女士,帕维尔殿下想请问,您是否愿意随我们回宫殿作客呢?” 周遭隐约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她摇摇头:“不。” “??女士,请不要让我们为难。”表情一点也不为难。 莉莉亚还是摇头。 小胡子皱起眉,低声对身旁的青年部属说:“这个女人跟之前不一样,我们必须带她走。” 她听见了,脚跟微不可察地朝后挪移。 青年部属翻身下马,高大的男人带来无形的威压,她不禁倒退几步。 他朝她行了个标准礼,躬身快速道:“尊敬的女士,请饶恕我的无礼。” 突然的失重感让莉莉亚惊呼一声——她被拦腰抱起来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得不远的帕维尔的视线轻轻飘来,看了青年部属一眼。 青年像接收到什么信号似地一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 莉莉亚看着高大腼腆的青年,不禁嗤地一笑。 青年骑回马上,小胡子有些为难地揉揉眉心,领着一行人朝前离去。 ??? 哈,嗨??你好?被邀请去皇宫的人都要跑得比马快吗? 所以她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茫然,四周的人们还围拢着看戏,密挤挤的人群。 走在前方的帕维尔调头回来,沉默地自高处看着她。 低沉的声音说:“不愿意跟我走吗?” 莉莉亚摇摇头。 她可以不愿意吗?? 他的影子居高临下地把她完全罩起来,莉莉亚看着他坐得端直的身形,一时语塞。 “??我,没有马。”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蠢话。 他就笑了。 彷佛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帕维尔轻易地迅速把她捞上了马。 他把她圈在自己胸前,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有力的臂弯虚虚包围在她的两旁,没有触碰到彼此。 三 莉莉亚想破口大骂,她觉得自己落入了陷阱,不然怎么一切都按组织的安排行进? 她在帕维尔的怀中看着周围的景物从两旁掠过,想要扶额叹息——但她不可以,她的手紧紧抱住了马脖子,因为她一点也不想靠在后面那个人的胸膛。 这个强抢民女的淫虫,现在看似绅士,估计其实也是装出来的。莉莉亚腹诽。 她暗自决定,一路上都会努力往前坐,绝对不会往后靠。 坚硬的马鞍抵在她柔软的地方,因为她的重心一直往前倾,随着马的快速奔驰,她的耻骨部被硌得酸胀疼痛。 她下意识地往左挪,又往右移、凌空挺直坐起一下,又颓然泄气地驼起背来,臀部前后扭屈着,想要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虽然她不安份地动来动去,但还是谨慎地没有碰到后面的人。 突然马的速度慢下来,后面的人用力按住她的肩,把她固定回马鞍上。 “坐好。” 简单严肃的命令句,距离近到她似乎可以听到他胸中的共鸣。她身形太瘦小了,腰背坐直以后头顶才刚及他的下巴。在他的怀里,她整个人几乎可以被藏起来。 莉莉亚不敢再动。见她变乖了,后面的男人像是满意了,又催促马儿加快步伐。 身下的不适仍然让她苦不堪言,更甚是那条粗麻的裙子不断摩擦着她的皮肤,她觉得皮肤应该都发红了,大腿内侧有烫热的感觉。 过了不久她又开始前后滑来滑去。 “你怎么了。”他一字一顿地问。 莉莉亚没有回应,仍然一时这样、一时那样地换着姿势。 后面的人“啧”的一声,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摆正坐好。 “你再动,就会掉下去。”他言简意赅地恫吓着她。 被警告过好几次后,莉莉亚不再动了,只默默咬牙忍耐。 两人走了一路,直到看见主城宏丽的护城河,莉莉亚才舒了一口气。 准备横过吊桥的时候,马儿不小心被地上隆起的钉子绊了一下。马背上的他们像巨浪下的小舢板,轻飘飘的她被抛起来,只是帕维尔及时揽上她的腰,才没有让她被抖落马。 “嘶??”莉莉亚痛苦地倒抽一口气。 莉莉亚弯成虾米状,等疼痛缓过来后看了看揽在腰间的手,装模作样地坐直了腰,提醒道:“谢谢。” 帕维尔没有松手,手臂紧紧箍着她。 莉莉亚好几次想开口又忍住。 直到过完桥他都没有松手,他单手执着缰绳,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 “咳,谢谢。”莉莉亚只得再次提醒。 帕维尔犹豫了一下,有点留恋似地移开那横在她腰间的手,说:“不客气。” 他们沉默,又走了一会。 莉莉亚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她觉得他还是心不在焉的。 将要进入皇宫闸门时,帕维尔侧头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你??腿间不舒服吗?” 莉莉亚心头一惊,不着痕迹地撑着腰支划前,远离他呼在耳畔的暖意。 他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抽身远离了她,像是很遗憾地说:“没有办法,还有一大段路噢??” 这个幸灾乐祸的人。莉莉亚抿紧了嘴,不说话。 莉莉亚警惕着后面的人,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她感觉后面的人呼吸愈来愈乱,后来急促到近乎是喘息。 自走进庭院后,她感觉到有硬物随着马儿的颠簸,不经意似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溜前,轻轻撞上她的臀部又迅速移开。每碰上一下,耳边压抑的粗重呼吸好像夹上了一丝轻哼。 从呼吸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正兴奋到难以自控。 ——我又没有碰到你、我又没有看你、我又没有说话!这个随时可以发情的淫虫! 莉莉亚用最大音量在心里吼着。 见她没有反抗,他变本加厉的低头含住她的耳珠。轻轻呵气,发出细细舔舐的水声。 莉莉亚全身一震,红晕从耳朵蔓延到脖子,白皙的皮肤泛着像桃子的粉蜜色。 她听见帕维尔在她耳边低笑,笑声淹没在舔舐的水声,到底是笑声还是喘声,朦胧难辨。他的身下还是随马蹄的节奏,一下一下撞向她。 她羞恼得很,想要屈肘狠狠撞向他的腹部,但当她看见圈在她身前的手执着缰绳正微微震颤,她怕一不小心把帕维尔弄翻下马后,她也会坠马而亡。 她收拾好心情,用最镇定威严的语调,压着声音质问:“你在做什么。” 那人还陶醉于她的身体,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帕维尔殿下,请问,你在做什么?”莉莉亚再次质问。 后面的人终于消停,他艰难地平复着呼吸,呼吸急促到他微微抽着气,她甚至担心他会过度换气。 缰绳勒住,马儿发出一声嘶叫,在庭园中缓缓停下。 她回头凶狠地注视对方,但刚稍微拧过头去,只匆匆一瞥帕维尔微红的眼睛,就被按着头拧回去了,隔着头发也感觉到他掌心的炙热。 帕维尔清清喉咙,声音有点沙哑地说:“还有一段路才到。” 他坐正,再次执起缰绳催促马儿前行。他没有再碰上她,连圈在两侧的手臂也夸张地绕了个大圈圈,两人隔着巨大的距离。 他们绕过一整排浓密的树荫,帕维尔好几次吸了一大口气又徐徐吐出。 莉莉亚假装没有听到他的欲言又止。 然后,他哑着声音,带着潮意地低语:“腿间不舒服的话??可以反过来跨坐在我的大腿上??” 他很认真。 莉莉亚愣住,傻呼呼的问句冲口而出:“啊?” 他说什么? 帕维尔轻咳一声,像怕她听不懂似地补充:“像树熊那样。” 莉莉亚整个人傻住了,他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好像又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到,呼吸又乱了。 她忍不住手足并用地挣扎:“你停下!” “停下!!” 他驾着再走前几步,碍于她不顾一切的攻击,最后还是停下来。 帕维尔平复着呼吸,眼神无奈地看着她。 她为自己的遭遇愤愤不平,连珠发炮地说:“帕维尔王子就是这样把路边的年轻女士抢回宫殿,还急色得在路途上,用言语和行为,性骚扰对方是吗?” “是吗?”末了还重复一句冰冷逼人的质问。 说完后她平息着因为怒气而急促的呼吸,喘着粗气,咽了一下口水。 帕维尔不看她的脸,视线落在她因为吞咽而一动的喉咙,他也咽了一下口水。 “喂,回应我啊。”莉莉亚低喝一声。 他还是不看她,空气静止了数十秒。 “喂!!淫虫!”她破罐子破摔,大吼。 吼完这句,莉莉亚后知后觉地害怕,怒气迅速退潮,胸口激烈跳动的同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正虚冷地坠落。 她看到帕维尔仅有的那几分算得上柔和的表情迅速消失,眉头渐渐皱起,垂在身侧、握着缰绳的拳头紧了又紧,喉结小幅度地不断上下移动。 莉莉亚摸不清这个人的想法,这件事让她隐隐害怕着他。 她低声骂了句粗口,逃避地左顾右盼。这时,她才看见本来跟在他们后面的另外四人已经不见了,她心中暗暗叫苦。 而且,她发现宫殿明明就在整片土地的正中央,他们两人现在却在西边的宫庭花园里,四下无人。 她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思绪一转,怒火又燃烧起来了。 “呵,亲爱的王子殿下。” 帕维尔眨了一下眼睛,头微微倾向她的角度,眼神专注。 “王子殿下,您竟然还会在自己住了一辈子的皇宫里迷路啊??”她微笑。 风轻轻吹响庭间的树木,夕阳西下,晚霞落在他的发间,淡棕的发被染成橘子色的灿烂。 帕维尔眼神闪躲,半晌从唇间生硬地挤出一个字:“嗯。” 莉莉亚怒极反笑,好笑到躬起了腰,笑弯了眼。 莉莉亚笑完了,揩揩眼角说:“得了吧,你放我下去。” 她料到帕维尔会一如既往地不回应,于是拂开他的手,翻身准备跳马。 他看到莉莉亚的动作急忙制止了她,喉间发出一声闷闷的反问:“??唔?” 帕维尔挡着,她就在他的臂间钻来钻去,想找一个出口跳出去。 你追我跑的游戏扰攘了一会儿,莉莉亚放弃,没好气地歪头看他。 “我走回去。”莉莉亚夸张地垮着脸说。 帕维尔垂睫看她。 “回去??哪?” “宫殿!” 他紧绷的肩稍微松动,但没有挪开拦住她的手。 莉莉亚倔强对视着他问:“不可以吗?” 她开始不怕他了,谁让他才是那个理亏的人——虽然对方是王子,她是贫民窟抢来的姑娘。 帕维尔紧紧皱着眉头,快速看了一下差不多要落尽的夕阳。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唇边挂着一个讥讽的笑容,执拗地问:“不可以吗?宫廷花园里没有狼吧?” “没??” 帕维尔被她绕进去了,他投降,把她轻轻抱下地。 莉莉亚拍平坐皱了的裙?,看着他的眼神里隐隐有些得意。她向着夕阳的相反方向走,宫殿就在前方。她没有回头看,但她听到马蹄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在前方走,帕维尔骑马跟在后。 她恶趣味地走走停停,乱拐着弯、走回头路,蹲下又站起。 帕维尔刚开始还很耐性地跟着,视线随着她的脚步乱转,直到天都黑了,他才沉声催促道:“不是这边。” “哦,谢谢指路。” 然后她故意走了一个更错的方向。 好几次莉莉亚感觉对方要加速追上她,她就跑起来,心里快乐大笑。 ——就算他想再抓她上马,她也不愿意了! ——————— 不行,不可以性骚扰!性骚扰女士会得到报应的! 莉莉亚(嫌弃):帕维尔=淫虫=好战暴力狂 比起一言不合就就地正法,我还是更喜欢这种似有还无的擦边球:3 四 抵达的时候,晚饭时间都过去了。她觉得她就是在搞死自己,对方一点伤害也没有。 小胡子和另外叁人一整列恭敬地站立在大门外,挺直的背脊看不出他们到底干等了多久。 青年部属走前两步为帕维尔牵走马匹,帕维尔随手解下披风,快步越过了莉莉亚,径自跨过中央的门槛,走进灯火通明长廊。 小胡子的视线迅速溜过她,想提醒什么似地朝帕维尔的方向张着口,但看见前方气冲冲的身影,又噤声跨过侧门,赶紧跟上。 留下莉莉亚一个人在门外的黑夜之中,气流被他们快速的步伐带起,吹动了她的裙摆。 ??跟主人一样风格的待客之道,她真搞不懂这些人的脑袋构造。 她无所谓地歪七扭八地站在原地。 走不了多远,帕维尔回头皱眉命令道:“跟上。” 他看着她,鼻翼小幅度地翕动,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愈皱愈紧。 莉莉亚这才施施然跨过中央的门槛,脚步磨蹭地跟上。 她走在最后,随一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天花有绚丽的绘画,描述着神明的事迹,她看见阿特拉斯还是像许多年前来过的时候那样撑着天穹,色彩还是那么鲜艳生动。 进入大厅,她曾经也在这里翩翩起舞,现在空荡无人到甚至足下有回声——都是前面那些人的脚步声,她的足音轻飘飘的,连自己也捕捉不到。 她仰头看天穹顶的太阳彩绘仍然那么灿烂,只是现在吊灯上的烛火没有全部点亮,明亮的颜色蒙上一层阴翳。 她记得穿过前面尽头那个长形的大厅,还有另外一个侧厅的天穹顶是月亮,她其实更喜欢那里,有许多美好回忆遗落在那里。 帕维尔对旁人的吩咐把她的怀缅之情挥散:“你带她去那个房间,找侍女帮她洗澡更衣。”他对另一个矮个子的壮实青年道。 莉莉亚揪起额边一撮被汗水凝固成脆块的头发,把它细碎地搓揉开来。她想,他是要别人帮他把饭后水果洗干净吗? 青年为难地嗫嗫道:“那个房间?哪个房间??” 莉莉亚要是心肠软些,她都要为这些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哭了,眼色不好的大概都活不下去了。 “二楼前梯左转尽头右边的房间??”小胡子好心地低声提醒。 矮壮青年突然醒悟过来,接着看过来的眼神似有暗暗的激动:“哦??哦!” 突然灼热起来的目光让莉莉亚不知所以然。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那么,尊贵的莉亚女士,请跟我往这边走。”青年手放前胸,微弯下脖子,朝她行了个标准礼。 沿路上,莉莉亚观察了斯克勒宫廷的格局,她发现“那个房间”位于王子的起居空间里,而且正在帕维尔的寝室对面?? 没救了,她怎么会落到如斯田地,被抓捕的兔子还自愿被洗净拆骨入腹?? 侍女都是漂亮的年轻姑娘,叁人都有一头金黄灿烂的长发,虽然无可否认她们的外貌都很出色,但洗澡的时候她摸摸自己的鬈发,觉得还是自己最美——对于这叁个侍女,莉莉亚非常满意,她最喜欢漂亮的人了。 她忽然想起被帕维尔随街掳走的几个女性都是年轻的金发姑娘,而她们似乎都在宫里当侍女??那么她,或许也是要当侍女。 ——会被日的那种,莉莉亚在心里更正刚才过于纯洁的说法,怜悯地看着身边忙活的漂亮妹妹,历经蹂躏仍然天真的容颜是多么难得。 洗完澡、吃了晚饭,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心里排演了待会要如何抵死不从,却没有等来那个人,侍女催促她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餐都有她最喜欢的杏仁蘑菇汤,配上柔软的面包,浓郁的牛油味比她在诺特兰吃到的道地菜还要香。莉莉亚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还吃不腻,再这样下去她都要不舍得走了。 自从那天在大厅分别以后,她就没有见过帕维尔,每天在卧室无聊过日子,偶尔和侍女们闲聊。 “我什么时候要干活。”莉莉亚鼓着腮嚼面包,叫住了刚刚来送餐的侍女。 侍女闻言把餐盆夹在手臂,恭敬地站在一旁,她一脸疑惑:“您的意思是??” “干活啊。”莉莉亚对她的疑惑也很疑惑:“我每天没事做,又不能离开是什么意思。” “而且我什么时候需要换房间?”这个房间豪华得不像是侍女住的,虽然她非常喜欢这里,但她宁愿住破一点的地方也不要做被日的情妇。 侍女一脸为难,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您不用干活,其余的事??要问孟德森大人。” 孟德森就是小胡子的名字。 “我想见他。” ——孟德森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公文包,还有几个侍从每人提着一个大箱子。 他呼吸不定地打开箱子,掏出比第一天带来的还要多的新衣服、鞋子、几个珠宝柜、一堆化妆品?? 莉莉亚舀了一勺杏仁蘑菇汤,悠闲地看着小胡子忙东忙西地指点侍从把东西摆在梳妆台、把衣服塞进高及天花的衣橱??诺大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堆满了东西。 一番忙碌过后,他躬腰行礼:“这是帕维尔殿下的部分聘礼,剩下的过几天会陆续送上。” 莉莉亚再次追不上斯克勒人的思考速度。 “??聘礼?”她咬牙切齿,牙齿磨擦得地叽叽作响。 孟德森点头,从公事包拿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又在衣襟里摸出一副鼻夹小眼镜,咬着笔杆认真地清点:“是的,今天送来的有十套礼服、叁十套日常服、二十套家居服、五套宝石首饰、一箱钻石、一箱银饰、化妆品适量、香水十五瓶??以及贴身衣物二十套。” 莉莉亚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朗读清单。 孟德森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还有部分衣物和生活用品没有送来,包括梳妆镜、床套??” “孟德森大人。”她打断他。 孟德森清了一下喉咙,看向她:“是的莉亚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了。”她木然地说。 孟德森像对她的问题非常讶异,翘起的两撇胡子像在说: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要回家了。”就算她没有家,她也不要留在狼窝里了,再好吃的早餐也诱惑不了她,她用力扔下汤匙。 孟德森瞪大了眼睛:“你要回家吗?您的家在哪里?”说完又喃喃道:“不,不是这个问题??莉亚小姐,您不能走呀。” 莉莉亚绷着脸瞪眼问:“我为什么不能走。” “??”对方支吾以对:“因为你要和帕维尔殿下结婚。”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王子结婚。”她被气笑了。 “因为??因为婚姻就在下个月举行了。”孟德森为这个理由绞尽脑汁。 莉莉亚快被笑死了,莫名其妙被抓到皇宫然后被告知下个月你要和我们王子结婚——为什么要结婚的原因是因为你要和我们王子结婚。 宫廷里的人脑筋也这么坏,斯克勒帝国到底是怎么坚持到今天的,还说是世界强国,她真的要笑死了。 她笑得东歪西倒,抹着笑出来的泪花,说:“哈,哈哈??你叫你们王子过来??叫他过来!” 送走了孟德森,等到帕维尔来的时候已是晚饭之后了。 帕维尔敲门,进来的时候他理了理扣到喉结的衣领,摆正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清清喉咙说:“听说你找我?” 呵。假正经。莉莉亚看着他的动作在心里冷嘲。 她突然有种感觉,帕维尔像她的臣子,在她面前站得笔直,等候宣判。 莉莉亚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她仰头看他,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你要结婚?” 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没错。” 莉莉亚夸张地撅着嘴点头,表示十分理解:“听说我也要结婚?” 这次帕维尔有点犹豫,但也点点头:“没错。” “听说我要跟你结婚。”她面无表情地像陈述一则老得发酸的消息。 帕维尔观察着她的表情,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他知道她在质问他:“你就是要嫁给我了。” 他的语气直截了当,一点余地也没有——你这辈子就是要嫁给我了。 莉莉亚气愤地提起裙角站起来,怒气让她站立不稳。她好久没有穿这种看似轻飘飘像千层松,但其实重得像笼子的裙,她对宫廷生活简直又爱又恨。 帕维尔走前两步低头看她,高大的身形,莉莉亚莫名觉得他在威吓着自己。 但她不害怕!莉莉亚心中大呼着给自己壮胆。 “我要走了。”她冷冷搁下一句,快速转身,想要夺门而出。 “别走!”帕维尔像是料准了她下一瞬间会马上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拉起了她整只手臂。 他胸口起伏:“别走。” “放开我!痛!” 莉莉亚吃痛挣扎,用力甩动手腕。 他马上放开,然后快步往门前一站,用自己的身体拦住唯一的出口。 莉莉亚皱着眉头打量脱力的手腕,又不忍下手揉弄,像面对一个灼热的铁锅,轻轻触上又嘶的一声放手。 她抬头看看挡在门前的人,没好气地翻白眼,继续轻揉手腕上通红的指印。 帕维尔见她那样痛,立刻走过来想要看看伤势。她不让,像握着宝物一样把手腕举高举左举右、藏前藏后,帕维尔又跟着她上下左右地折腾。 “无聊!”莉莉亚忍不住低喝。 帕维尔乖乖站定,他背着灯,莉莉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你其实可以走,可以试试看的。” ??她真的要气炸了。这个人每一句话都可以轻易惹怒她,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脾气有那么糟。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贫民窟的乞丐?!” 她暴躁的声音落下,空气回复夜的寂静。 虽然几乎微不可察,莉莉亚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可以被称为羞涩的表情。 帕维尔舔舔唇,又板着脸苦思应该怎么组织语言。 夏夜的窗外有蛙叫,在安静下来就听得很明显。 良久,她听到他说。 “因为你??漂亮。” ——————— 男主这个告白简直就是地狱灾难级的负面教材。 莉莉亚(鄙视):帕维尔=肤浅=暴力狂 五 莉莉亚被关在城里整整一个月。 其实也不是关,因为她“可以试试看”,只是每次出门都有侍女粘在她身边,甩也甩不掉。 一次她躲开了她们的跟随,费了好多时间才走到城门口,她看见守门的士兵让每个通行的人脱下帽子。 莉莉亚目不斜视地走过去,那士兵看了一下她的头发便拦住了她,叫来了他的上级。 上级朝她弯腰道歉:“请原谅我不得不让美丽的女士白跑一趟,在皇家婚礼举行以前,所有金发的年轻女性暂时不能离开皇城。” 莉莉亚目瞪口呆,她明明看见城里也有不少金发少女,为了她这么扰民动众吗? 王子不会这么仓促迎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何况帕维尔很有可能会继任皇位。他要不是发现了她背后的组织而顺水推舟,一网打尽,就可能是发现了她是亡国公主——哪个都不是好事情,她根本没有打算服从组织啊。 尽管她知道自己很漂亮——无论她的容颜被恭维过多少次,被年青英俊的男子称赞,莉莉亚还是会飘飘然。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对方是个见色起意的淫虫。 莉莉亚鞋底在地面上拖磨,她看见提着篮子的棕发姑娘在城门前通行无阻。 “啊,为什么?伯爵夫人赶着让我出去办事呢。” 她无辜地装作着急的样子。 那个军人为难地蹙起一侧的眉毛:“详情我们也不清楚,请您体谅我们的工作。” 她只好回去。 ——他以为一个婚礼就可以关住她了吗?那他等着吧。 再次见到帕维尔,是婚礼前夕。 侍女正反复清点准备好明天使用的化妆品、衣物、首饰;仆人们在收拾日常用品,准备打包好搬到对面房间。 房内光线昏暗,莉莉亚撑头侧卧在软榻上看他们做事,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架子撑着婚纱放在房间中央,是她梦想中的款式,没有讨厌的钢圈拽住她的肩下沉,层层轻纱透明蓬松,迭加起来是闪亮的珍珠光泽。 敲门声响起,仆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弯腰从小门离去了。 “进来。” 帕维尔轻轻把门掩上。 莉莉亚看他走来,眼眶下微微发青——噢,可怜的男人、苦被爱神捉弄的情人啊,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他的未婚妻而已……啊,她差点忘了,他和他的未婚妻也恰好认识一个月而已。 帕维尔在她面前站定,像在思考要说些什么。 “明天……” 他说了一句就顿住。 他把食指放在唇上,半响又放下:“明天不要在皇面前乱来。” 莉莉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她有些意外,嗫嗫地说:“我当然不敢啊。” 帕维尔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偏偏头,露出了可能是满意的笑。 他转身走向中央的衣架,扬手轻拂白色的裙摆,层层薄纱被撩起,轻飘飘地又落下。 “喜欢么?” 她是真的挺喜欢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婚服。”她闪动着眼睛,表情真诚。 “那就好。” 帕维尔的手拂过婚服胸前精致的刺绣,手指爬上襟边的蕾丝和钻石,认真地用指头感受着衣服的轮廓。 “你有试穿过吗?”他心不在焉地问。 两人之间的气氛第一次这么平和。 她最近叁个星期都乖乖待在皇宫里,没有再试着离开了。 莉莉亚点头:“有啊。”虽然不想嫁,但看到这么华丽的裙子,她还是抵不住诱惑去试了。 帕维尔入迷地拨弄着婚纱胸前缀饰的珍珠。 “喔……要不,现在再试一遍吧。”他回头,眼里有隐匿的野兽。 “不好吧……”莉莉亚的手不自觉地抠弄着软榻。 他皱起眉毛:“为什么不好。” “很麻烦……” 听到她这句,帕维尔轻笑起来:“这样啊……” 他打开仆人专用的小门,叫唤道:“卡琳!” 莉莉亚生无可恋,叹了一口气,徒劳无功地争取道:“反正明天也要穿,明天再穿给你看就好了啊??” 门后有脚步声从远处急忙跑来。 “那正好要趁现在再试一遍。” “??”她闭嘴了。 那个叫卡琳的金发侍女是平常跟在她身边的其中一个。她喘着气,立正听任吩咐。 “帮莉莉亚换上婚纱。”他的声音里有愉悦。 侍女低头应是,又问:“头发也需要装饰吗?” “不用。”帕维尔挥挥手,又补充:“只换上衣服就好,其他不用。” 侍女应是。 侍女碰上她的衣领时,莉莉亚坚决拍开她的手,让她对现在的状况很是为难。 莉莉亚看着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回避的人,觉得头很痛。 侍女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良久,她怯怯开口提醒:“殿下,可能……请您回避一下。” “??” 帕维尔说:“哦。” ——莉莉亚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只可怜的小兔。 她提着轻薄蓬松的裙摆,脚步犹豫。 帕维尔在门外轻敲,催促问:“好了?” 莉莉亚抿着嘴不说话。 侍女快速看了她一眼,垂着眼皮,高呼应道:“殿下,好了。”然后头也不回地退下了。 帕维尔自开门进来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他的目光掠过她被蕾丝环绕的腰,又停在她的胸脯。 他迈着大步走向软榻,坐着招手命令道:“过来。” 莉莉亚咬牙,固执地站在原地。 他看到了她的抗拒,也不强迫她,礼貌地微笑:“很适合你。” “??谢谢。”她敷衍地笑。这个非礼她、强娶她的人又来了,又在装绅士了。 帕维尔盯着她的表情,又说:“你开不开心?” “??”让人怎么回答才好。 莉莉亚拙劣地扯开话题:“这个婚纱,很贵的吧?” “还可以。” “挺开心的??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笑容僵硬。 莉莉亚觉得帕维尔好像在取笑她勉强的应酬,他抿紧了唇,眼睛弯弯的,目中有潋滟的水光。 她吐出一口气,羞恼地微微鼓着腮。 帕维尔压着声线再次说道:“过来,我看看你的衣服。” 她还是没有上前,她感觉到气氛的暧昧,说什么也不愿意靠近这个人,脚步愈退愈后。 莉莉亚强作镇定地说:“我去换下来了。” 帕维尔站起来,她不敢背向这个人,只好四目相对地一步一退,直到被逼到墙角才停下来。 莉莉亚低骂了一声,看着帕维尔的脸慢慢放大——他低头仔细看她胸口的珍珠,然后一手撑在她耳边,整脸埋在她的胸脯上吸气:“唔??我看,珍珠是挺贵的。” 莉莉亚心中惊怒不已,强忍着想踢开对方的冲动,自制地轻轻推开对方:“不要这样。” 过于轻柔的力度没有把他推开,他的声音堵在布料里闷闷地喟叹:“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还没有嫁给你!”她愤愤不平。 他抬头有点狡黠地眨眨眼,声音愉悦:“明天你就是我的王妃。” 莉莉亚这时才意识到帕维尔是个二十一岁的年青人,她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个需要仰望的大人——虽然他的地位确实需要她仰望,无论现在的她还是过去的她。 她愣愣看着帕维尔,他脸上活泼的表情让她一瞬间回不过神。 帕维尔的手覆上她的胸部,像在轻轻拈量它们的大小。他垂着的睫毛危险地轻颤。 莉莉亚呼吸一窒,像受惊的小动物,眼睛红红地看着对方。她用尽全身力气,扒开对方为所欲为的手,但扒开它又覆上、扒开它又不气馁地覆上。 帕维尔看着她的动作轻笑。 “不要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躲,婚纱后面拖拽着长长的尾摆,走路很不方便。 无力的拒绝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兴致,帕维尔眼睛快乐地眯起,唇边挂着笑意,半张着嘴轻浅呼吸。他在她的耳边故意短促呻吟一声,然后粗鲁地扯开自己的衣领。 覆在她胸上的手慢慢用力揉弄起来,莉莉亚觉得全身都在发烫,整个人软瘫地靠在墙上。 那只作乱的大手开始不满足隔着衣物的触碰,越过了她的领口。炙热的手背触上她的胸脯,很痒。那潜入的手在里面翻找着,搅得她心跳不已。 “不要!” 她听见珍珠的缝线发出撕裂声。 像终于揪着了什么逃生的借口,她立刻高声喊道:“啊!会弄坏衣领的!” 他抽出手,抵着她的额说:“几颗珍珠,我让人马上缝好就是了。” 莉莉亚刚松一口气,他的手指又慢慢游移到她后背的钮扣,只听他说:“不过,这样很不方便??” 战栗从背脊蔓延到头皮都有发麻的感觉,全身都软了。 “我们明天再继续??好不好?”她嘴上哀求,心里却在撇嘴。 帕维尔停下手上的动作。 见他神情有些松动,她软声撒娇:“明天我就是你的王妃了,明天??明天好不好??” 他好像很乐意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浅笑着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啊,你都送我这么多一辈子难得的奢华了,怎么还会有人不愿意呢?”莉莉亚觉得自己的表情毫无破绽。 帕维尔认真地盯着她的脸,像在确认她是不是在说谎。 “好。” 他微笑。 —————— 咳,不好意思,这个超骚的忠犬目前好像坏掉了,他以前是个可爱纯真的小忠犬来着。 尬聊之鬼——帕维尔 P.s. 谢谢你们的珍珠和留言gt;_lt; 六 管风琴奏起庄严的礼乐。 莉莉亚无声地踩上大教堂的地毯。阳光透过斑斓的彩绘玻璃照射进来,彩色的光粒细碎地铺满了地毯。 孟德森领着她走——她没有父母;侍女跟在她的后面,不时帮她整理好长长的拖尾。 挑高的天花,漫天的吊灯没有点漏一根蜡烛,摇曳的烛火在浮雕后打上影子,光与阴翳把时间交织成一种流逝的艺术。 莉莉亚头戴白色碎花冠,小巧的花瓣上新鲜得还沾有清晨露珠,在灯火和微风下闪亮地颤抖。 蕾丝头纱系在发髻里,柔软地覆上她的脸,几绺碎发从额角滑出,为纯洁的新娘添了几分调皮可爱。 隔着朦胧的头纱,她看到帕维尔在前方微笑。他穿着亮眼的大红色的燕尾服,两排金色钮扣直扣上胸前,肩膀宽阔。 紧身的白色马裤,衬得他个子高挑,两侧的丝绸缎带轻柔垂落。大腿肌肉的线条隔着布料也隐约可见,不壮不瘦,恰到好处的身材。 礼坛后,大主教神色温和地等待着她。 两旁的木椅没有太多的观礼者,只坐着王子王妃、以及皇家亲戚们,这是场隐秘的婚礼。 莉莉亚觉得很可惜——太少人看到她这身美丽的婚纱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到哪天她真正嫁出去的时候,大概只能穿普通礼服了。她感叹,果然是斯克勒啊,连设局也这么财大气粗。 皇帝坐在上座,有点远,隔着头纱看不清楚。他坐姿端正,留着满脸胡子,似乎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莉莉亚对皇帝留了几分关注,对方转头回看她,她急忙恭敬垂睫。 走到礼坛前,孟德森把莉莉亚的手交到帕维尔手里。两人的掌心刚碰上,他的手便紧紧握上她的,虽然用力但没有把她弄痛,把她的手捏成小小一团。 她站定在帕维尔的左边。帕维尔噙着笑,专注地看她。 两人十指紧扣,帕维尔的指尖微凉,掌心温热却微有冷汗,温柔而坚定地牵着她。 莉莉亚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攥紧了拳头。 这时,大主教举高了手,悬在两人之间,音乐歇止。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主教。 “今天,感恩有无上的天主,以及陛下、王子们,以及各位贵客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 啰里八嗦的客套话。莉莉亚心里很不耐烦。 主教又为两人祝祷以及朗读圣经,和蔼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温的笑容。 莉莉亚感到无聊,眼尾余光一直往右瞄向帕维尔的方向。他认真听着主教的说话,没有分神注意到她。 “请一对新人在天主面前作出宣誓。” 她仰头看着帕维尔闪动的目光,他抿着唇,拉正了自己的领口,谨慎地一字一句说:“我,帕维尔,在主的面前宣誓,我愿意娶莉亚为我的伴侣。我爱我目前认识的她,也将信任我所不了解的她。” 莉莉亚心里翻着白眼。你认识我么?你连我的名字也叫错——你根本不认识我,所以你也不爱我,真是进退有度的誓言。 只听他接着说:“每天也会重新爱上她——随我们共同的生活和成长,变得更可爱、更优雅与成熟的她。我承诺??任世道变迁,我将永远爱她,直到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因为在主的怀抱,我们将永远相爱。” 语毕,他深情凝视莉莉亚,唇边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对自己完美的宣词很是满意。但下一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起来。 主教朝帕维尔微笑点头,然后看向莉莉亚。 莉莉亚舔了一下被唇蜜覆上的柔软唇瓣,迟疑地开口:“我??” 帕维尔眯眼盯着欲言又止的她,像在威吓她——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 她看到他的放在腿侧的手正揪着裤腿,有点紧张地揉皱了衣布。 她看进他的眼睛,甜蜜地笑弯了眼:“我,莉亚,在主的面前宣誓??” 帕维尔松了一口气,原本微微耸起的肩也随着他的呼吸松解开来。 一向稳重的他,居然没等她说完便动手从侍从手上拿来了戒指,准备帮她戴上。 莉莉亚的唇角恶劣地扬起。 她说:“我不愿意嫁给帕维尔殿下。” 叮—— 仿佛戒指是烧红的木炭,帕维尔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戒指掷出去。戒指打在她身上,掉落地板叮叮当当地滚走了。 全场肃静。 空旷的教堂里,她微颤的清脆声线、以及戒指落地的声音被回音延长、延长—— 众目睽睽,莉莉亚趁机伸冤,泫然欲泣:“帕维尔殿下蛮横无理,把我从市集上抢来,又强迫我嫁他???” 她吸吸鼻子,又抖着声音说:“我不愿意??” 没有人作声。大家有意识地把呼吸的存在感减轻,上座的皇帝与皇后也没有任何动作,时间的流逝仿佛从这个教堂里彻底消失。 首先动作的是那个捧着婚戒的侍从,他蹲下匍伏在地,在椅后的缝隙摸探着掉落的婚戒。 侍从把钻戒捡回来,战战兢兢地摆回戒枕上。 帕维尔眼神危险地看向她,他有些恼怒地咬住牙关,像是嘲弄着她,朝她咧嘴笑。 他再次拿起戒枕上的指环,硕大的钻石让人眩目。 莉莉亚像等候被宣判的人,心跳得快速,连喉咙也发涩。 “现在,在天主的祝福下,请殿下为您的新娘戴上婚戒。”大主教目不斜视地说。 莉莉亚目瞪口呆。 祝福个鬼! 这是亵渎神明吧?这是什么流氓国度? 莉莉亚的手被强行提起,她捏紧了拳头,想要甩开对方的手。帕维尔用力地定住她,在体力差异下,她毫无造次的力量。尽管如此,帕维尔也没有粗鲁到掰开她的手指。 他没有强行为她戴上婚戒,只轻柔地在她的掌背抚摸,又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冷静而镇定:“你嫁定了。” 她霍然抬头,瞪大了眼,那双眸子里有胜利的得意。 莉莉亚想要挣扎,但刚动作就被帕维尔按入了怀中,紧紧地,动弹不得。 “我不愿意啊!我是被抢来的!!”她没办法,只好大声喊叫。 帕维尔没有对她的指控作出任何回应,无奈地看着她,就像再看什么不乖的小可爱。 没有人对她给予任何回应,莉莉亚委屈得快要哭了,她从来没有试过如此无助。 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希望了,原本气冲冲的气势几近于无,她弱弱地看向上座,皇帝眉毛轻蹙,很不满意地看着莉莉亚。 莉莉亚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把姿态放得柔弱,做出孤苦无依的模样。 “陛下??请您为莉亚作出最公正的判决。” 皇帝的视线从莉莉亚移到帕维尔身上,像在质问,或者是询问探究的眼神。 帕维尔不卑不亢地回望上座的人,坚定地点一下头。 皇帝有点苦恼,无可奈何地揉着额角。 空气仍然寂静无比,阳光依然明媚柔和,光里的灰尘轻轻飞扬。 莉莉亚感觉自己的灵魂飘远了。 皇帝说:“礼成。” “??”太过分了吧??莉莉亚忍住不哭。 低沉有力的声音,带着不容驳斥的威严,皇帝宣判了她的命运。 莉莉亚绝望了,她手脚瘫软,无力地靠在帕维尔的胸口上小声地抽着鼻子。她感觉帕维尔胸口的共鸣,这个可恶的人在闷闷地笑着——笑她的愚蠢和脆弱。 观礼人群的静默维持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爆出一阵欢呼贺喜。 莉莉亚第一次意识到世道如此荒诞。 ——她发现自己太蠢了,既然不是正经的婚礼,谁还管你是不是被抢来的呢? 主教耐心地笑看着人群,等差不多了,他又举高了手,说:“我们还遗忘了一个仪式。” 帕维尔闻言,把莉莉亚扶正站好,仰首看向主教。 “殿下现在可以掀起新娘的头纱。” 莉莉亚无所谓地看着他掀开薄纱,她看清楚了他的脸,带着可恶笑意的脸。 主教很有眼色地没有耸动新郎亲吻新娘,他说:“我现在在主的荣光下,见证二人结为合法夫妻。” “礼成。” 在再次欢腾的人声里,莉莉亚看见帕维尔凑前似想吻上她。她嫌弃地抿紧了嘴,上半身不着痕迹地远离他。 在莉莉亚已经感觉热气扑在脸上,两人的脸孔距离仅仅一寸的时候,他礼貌地停住,微笑。 然后他再次温柔地把她拥进怀中,轻轻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 惨了,莉莉昨天答应了什么事来着??? 七 傍晚是一场盛大的舞会。 空气的味道是香水的混杂、酒的醇香。 达官贵人们不是为祝福一对新人而来,而是为了美酒、佳人,以及借机炫耀自己的财富和美貌。 ——她应该算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吧? 莉莉亚换上了一袭海蓝的舞裙,轻薄的丝绸渐层变成紫色,裙摆缀满如繁星的钻石。 她托着腮看远处的贵女们掩嘴呵呵笑,似是恭维对方,其实在吹捧自己的对话,无聊透了。 谁人又在攀比自己的容颜,谁又在炫耀新买的珠宝。莉莉亚心里暗笑,丑的人才最爱比较,所以她从不攀比。 有些不知内情的夫人上前与她交流,莉莉亚不好拒绝,语气疏离地说了几句便打发她们走了。后来有个少女上前,看着她的衣裙赞叹道:“王妃,您的礼服太漂亮了,那么多闪亮的钻石??” 莉莉亚礼貌地回说:“谢谢。” “刚才您跳舞的时候,裙摆扬起就像卷起了海面倒影的星辰!您看??如果舞会是在月厅里,您的金发就好比月亮的柔光,像带来夜之绸缎的女神一样美丽。”少女兴奋地轻呼。 这样真诚的赞美让莉莉亚由衷地快乐,她矜持一笑:“谢谢,你的礼服也很可爱??缎带,很漂亮。” 刚才,莉莉亚与帕维尔跳了整场盛宴的第一支舞,舞会才正式开始。 心中挣扎良久,莉莉亚还是不情不愿地跳了那一支舞。想与不想,她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后来帕维尔忙着应酬,以防她添乱,并没有让她跟着,只叫侍女顾着她坐在一旁。 其实她哪会再添乱——她还是爱面子的。 少女的说话让她回过神来。 “帕维尔殿下那么优秀,真难得有那么漂亮温柔的王妃可以配得上他??”少女闪亮的眼神流露出羡慕。 听到这句话,莉莉亚的笑容一下变得僵硬:“啊??谢谢。” “王妃,您跟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呀?”少女天真地问。 “唔??”莉莉亚露出为难而不太想讲的表情。 少女没有眼色地继续说:“能让帕维尔殿下迎娶,一定是很了不得的贵族小姐,您是哪家小姐呀?” 莉莉亚分不清楚对方是来找碴还是只是眼神不好,她咬牙冷道:“请问,你是谁?” 一整天压抑下来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对象。 “你呢?你是哪家的小姐?皇家的私事关你什么事?”她语气不善地逼问。 少女受惊似地缩成一团,眼中慢慢蓄起了泪水。 莉莉亚双手交迭胸前,哼了一声。惹哭了漂亮妹妹又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谁让她自己讨骂呢。 这时,一个体态丰胖的男人悠然走来。 “噢,这位可爱的女士,发生了什么事呢?” 造作的腔调让莉莉亚不禁回头看向来人。早上婚礼进行时,她好像见过这个人坐在众王子之间。 少女揉着眼睛,趁机走了。 莉莉亚头痛扶额。 “弗莱特。”他把捧着的酒杯交到侍从手上,伸出厚实的手在她面前:“要跳一曲吗?” 她不置可否。 弗莱特毫不尴尬地收回了手,径自站在她的座位旁,叨叨絮絮地自说自话。 “没想到我那正经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 “你和帕维尔以前认识吗?” “他怎么抢的啊?” “噢,为什么不是我抢先一步!” ?? 没有风度的男人。 莉莉亚充耳不闻,木着脸看远处随音乐摇晃的男女,看影子随水晶灯的光影移动,看裙摆和皮鞋的交错。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当一个旁观者,从前她要不抢在最瞩目之处、要不干脆从舞会溜走。想到这里,莉莉亚无力地笑了一声。 弗莱特不知在讲些什么,听到她的笑声,他兴奋地说:“是吧!你也觉得是这样吧?” 她抬头皱眉看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这时她也发现帕维尔正皱眉看她,就在大厅中央成排起舞的男女后面。 见莉莉亚看他,帕维尔便朝她展颜一笑,跟旁边的男人低头说了一声,走来了她的身边。 “莉莉,这是我的兄长,弗莱特。”他的手虚搂在莉莉亚的肩上,轻轻把她靠向自己的怀里。 莉莉亚掀起一边的唇角勉强示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他又领着她四处游走于上流的社交之中。莉莉亚看着旁边那人进退有度的笑容,恭敬又隐隐流露出皇室骄傲的语气,觉得很累。 后来她连笑容都懒得伪装了,只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冷漠的洋娃娃,让他可以因妻子的美貌而得到几句恭维。莉莉亚看到那个人为几句“您的王妃是我见过最优雅的女士”而压不住唇角,心里暗骂他肤浅,同时却按捺不住地心跳得炙热。 她也肤浅!莉莉亚补骂一句。 直到最后一个宾客离去,帕维尔才领着困得双腿发软的莉莉亚回寝宫。 上了楼梯,走在长廊的时候,莉莉亚突然清醒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不是情妇或者侍女,而是被日的妻子。 瞬间力气回笼,她撇开了帕维尔,愤然大步走。 见帕维尔还跟在他后面,她暴躁地跺脚:“别跟着我!” 莉莉亚走到走廊尽头,又气噗噗地回头,像笼里焦虑的动物,烦躁得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当她再次走到帕维尔面前时,看见他淡淡宠溺的笑,莉莉亚又气恼地回头,拉开了走廊尽头右边的房门。 砰—— 莉莉亚靠在门后深呼吸,看空荡荡的房间,东西都搬去对面了。心跳慢慢平稳,从觥筹交错的宴会回来,看见满屋寂然,顿时又有些失落。 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道。 莉莉亚茫然地摇头。 她其实很脆弱,她这么没用??她的妹妹??才是适合当女王的人选。 她咬唇看满室荒凉,眼角热热的。 这时有人在后面敲响了门。莉莉亚用背奋力抵着门,并不作声。 见她没有回应,来人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莉莉亚便马上关了门。 帕维尔再轻轻敞开门,莉莉亚又关上??再打开,她又关上。 如此反覆数次,当来人再次尝试开门的时候,莉莉亚愤怒地一把拉开了门,崩溃地喊:“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 门外正小心翼翼的帕维尔一下子被拉得失了平衡,双手按住了莉莉亚的肩,稳住了身体。 帕维尔看着她,眼神有探究,或者也有担忧。 她可能哭了,她不想被别人看见,低着头推搡着他:“你走。” 对方纹丝不动。 “你走!”她擦着泪大叫。 帕维尔脚步迟疑,上前一步又退回门后。 门轻轻阖上的风吹起了几绺头发,黏在莉莉亚的脸颊。 莉莉亚泪眼模糊地看周围的凌乱,走向没有床铺的床,连枕头也不见了。她随便扒去发饰,乱扔到地上。 她还穿着礼服,躺在床上闷声哭泣着。 ——不行啊莉莉,你没有那么懦弱,你是诺特兰唯一的公主,你本来该是女王…… 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黑的,庭院的油灯只剩寥寥数盏。她还在冷冰的空房,脖子酸痛,脑袋昏沉,心中不由觉得悲凉,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把她稳稳抱起,放到柔软的高床。她感觉身下有好几层褥垫,床面的丝绸质感顺滑,过于舒适因此没有反抗。 莉莉亚张开微肿的眼,看着刚刚把她放下的人,累得没有火气了。 帕维尔站在床边,皱眉俯视着她。 “我想休息了。”她沙哑着声音。 他便为她唤来侍女给她更衣沐浴。莉莉亚任人摆布,梳洗好以后头也不抬,直接瘫倒在那属于她的枕头上。 洗澡的时候她想起一件事。 “??昨天,说的话,不能算数吧?”她瑟缩在床边,阖着眼,疲倦地问。 像在思考着她说的是什么事,他沉默着。 两人分占了床的两个尽头,彼此之间隔着鸿沟。 久到她以为对方不会回应了,快要睡着的时候,他说:“其实,我最想要的……只是一个吻。” 莉莉亚为这句话心跳不已。 空气又陷入沉默,可以听到他静静的呼吸声。 她在被窝里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看着床边柜发呆,渐渐又被睡意淹没。 —————— 晚上再更一章。 P.S. 好像写得愈来愈多,也可能是第一次产粮,篇幅估计得不太准确,比原本预计的多了一倍。不过25章以下一定能完结的,不好意思了喜欢看短文的朋友们~ 八 早上,莉莉亚是被阳光叫醒的——比阳光更灼热的,是旁边那人的视线。 “早安,莉莉。”帕维尔好心情地说。 “??哼。” 彷佛没有看到她的冷脸,帕维尔伸手揉揉她的头顶,莉莉亚啧一声,一如既往地反抗。 莉莉亚拍开他的手。 “我要走了。”她像陈述一个事实般笃定。 “那你走吧。”他好脾气地回道。 莉莉亚听他答应得干脆,便知道自己插翼难飞了。 两人都平躺着不说话,各自有心事。 清晨时分,庭院的雀鸟吱吱渣渣地叫,麻雀栖落在窗台,又拍翼飞去。 “莉莉??你说谎了。” 莉莉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她骗他的事好像挺多的。 她烦躁地揉着自己的脑袋:“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的话,我马上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请你放我离去。” 莉莉亚觉得跟脑子不正常的人理论,大概不会有好结果。说完这句,她也觉得有点蠢。 “你知道什么?”他若有所思地说。 ——他在套话。 “你为什么跟我结婚?”莉莉亚深吸一口气问。 帕维尔皱起眉毛,不耐烦地说:“不是说过了吗?” 莉莉亚想到那个答案就觉得无稽。 “我漂亮?这是什么狗屎理由。” 空气沉默,外面的夏蝉也开始鸣叫起来。 半晌,他说:“嗯。” 莉莉亚又被同一句说话点燃了。 “你就娶啊!丢的是你的脸。我??我要让你成为贵族圈子的笑话!你会要我马上离开??” “嘘,嘘。”他打断了她。 莉莉亚下意识马上噤声,疑惑地看着他。 帕维尔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他蓦地翻身凑近——另一片唇落在她的唇上。 视线突然被对方的阴影遮蔽,莉莉亚唔唔地抵抗,怒气变成羞愤,她猛地捶打着他。 为了方便,帕维尔把她的双手举高在头顶,一手把她扣住。 湿滑的舌描绘着她的唇形,又舔刺她紧咬的门牙,像在敲敲门。 ——没有人应门,他只好跨在她的身上跪坐着,用另一手捏开她紧咬的牙关。他的胯部轻轻抵在她两腿之间,炙热的坚硬。 帕维尔舔过莉莉亚的牙面时,她想咬下去,那只手却一直捏着她的脸,让她怎么咬都只能咬到自己两颊的软肉。 舌头灵活地滑过她的上颚,让她痒得不自觉地扭动起身体挣扎起来,让两人的身体相接得更紧合。 莉莉亚感觉到抵着她的硬物愈来愈滚烫;口中的侵略也愈来愈放肆,刺激得她的眼角也有泪花,涎液从唇边溢出,牵连成丝地滴落在枕头上。 他喘着气放开了她,眼神和他的唇一样晶亮。 他说:“这才是。” 莉莉亚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才是什么!!” 帕维尔轻咳一声:“??没。” 莉莉亚平复着呼吸,羞愤不已。 正当她打算赶紧离开危险的床榻时,帕维尔沿着裙摆摸上了她光裸的大腿。 她觉得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莉莉亚踢着腿:“你昨晚不是答应放过我了吗!” 帕维尔置若罔闻,变本加厉地把她的睡裙撩到小腹上。他咂着嘴,像在回味那个吻。 “喂!” 他不得已回应:“没有啊??你理解错了??” ——流氓!说话不算话! 他摸上丰厚的阴阜,金色的毛发不太浓密,手指轻轻缠着毛发打转。 沿着缝隙,它来到隐密的花心,白皙的皮肤、金黄的毛发,像海芋花一样娇美,诱惑无辜的仰慕者为之倾倒。 “唔!” 莉莉亚不禁随手指的动作战栗。 手指揩上晶莹黏滑的爱液,帕维尔低低笑着,两指捏弄拉起一缕银丝,放在她眼前。 莉莉亚的腿被压着、手被按着——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相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 “你放开我!”她气愤万分。 手离开了她的私处,另一只手也松开对她的钳制,但还是撑在她两侧,把她圈起来了。 帕维尔呼吸浅促地单手把自己的裤子脱下。 他挺着翘弹的硬物凑近她手边,像在期待有人来抚慰。 “神经病,你快放开我!” 她怎么会理他! 他吻了一下她潮红的脸蛋,幽幽地说:“王妃??” “你一厢情愿娶来的王妃!” 帕维尔低喘一声,自己握上了坚挺的阳具。 莉莉亚不愿细看,但他压着她,就在她面前撸动起来。 她闭上了眼,那人见状,便故意发出更响亮的淫秽声响,让她非听不可。 “嗯??哼。” 趁着他兴奋得神情恍惚时,莉莉亚从他渐渐松动的臂间溜走。 终于下得了床的时候,帕维尔忽然张开了眼,用刚刚自慰的那只手拉住了她。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他哀求:“嗯,别走,别走??” “你滚。”她嫌弃地一只一只手指掰开,但对方又在玩着“不死心”游戏,不屈不挠地再次缠上她。 莉莉亚看着他抓着她的手,滑溜的射前分泌物黏在她的腕上。她感到自己的额角随脉搏一跳一跳。 「啊!”莉莉亚惊呼一声。 帕维尔用力一拉,她就顺势被带回床上。 这次他不再忍耐,他把她紧紧压在床上,双腿高挂在他的肩上——只要帕维尔稍仰腰,他便进入她了。 莉莉亚在他的钳制下瑟瑟发抖,她看着帕维尔疯狂的眼,看得她心里慌。 “强奸犯!!”她只有尖锐的言语可以作为武器。 这个角度,她可以把对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如坠梦中的迷蒙快乐,面无表情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帕维尔的声线冰硬,带着森冷的笑意:“你叫我吗?” “??”莉莉亚退缩了,她壮壮胆:“你不正打算这么做吗?” “没错。”他笑,虽然这样说着,手下的动作却松开了她。 莉莉亚没有着急走开,因为帕维尔看似回复理智了。她靠在床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露出一双眼睛。 帕维尔理顺了因为激烈的行为而翻起的衣领。两人面对面:“你不喜欢我是吗?” 莉莉亚找着了锋利的矛,她知道怎么说最伤人——她看进帕维尔的眼里,坚定似誓言,一字一句地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强迫我的你。” 听到这句说话,帕维尔懒洋洋地说:“呵,那正好。” 莉莉亚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拉开了身子,那双绿眸防备而尖锐。 “我只是想操你而已。” 他又补充:“第一眼看到你就想。” 莉莉亚被吓住。 “你不是问我为何娶你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只想日夜躺在你的床。”赤裸的眼神像紧盯猎物。 这个人是不可理喻的。 莉莉亚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霎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像要印证他的说话,帕维尔把她翻过来跪在床上。他把她的腰压下,让她翘起臀部,把私密的地方暴露出来。 在盛怒的男人手里,她的反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对于即将面临的事情,莉莉亚绝望地做好了心里准备,从未经过侵犯的阴道口随她的思绪微微收缩。她听见,正在细看她的私处的人呼吸更乱了。 身后的人一扬腰,设想中异物侵犯阴道的感觉却没有发生。 硬烫的阴茎擦过她的私处,插入了她的大腿缝隙。 虽然没有插入那柔软的沃土,她感觉帕维尔的眼神还是一直灼热地黏在那边。随着他一抽一插的动作,他还是注视着她的阴道口。 他不满足地哼哼,却又因被大腿夹紧的快感,愉悦地呻吟。 莉莉亚听着秽亵的声音,感受着似有若无地蹭过花心的淫物,腿间不自觉地流出晶亮的水液,沿着缝隙流到前面去了。 后面的人似痛苦地笑起来,动作加快,又用手指把她的爱液沾起,放进口中用舌头卷走舔尽,吮吸指头时发出令人害羞的声响。 “啊——” 他用力一挺腰,慢下抽动的速度。 滚烫的精液随两人的体位慢慢流到莉莉亚的肚脐,还有继续往前流动的趋势。 莉莉亚听见身后的人仍然喘促的低哑声音,声音里流露出浓浓的疲乏。 “如果你永远不会喜欢我,那我也不必担心让你讨厌我。” “你不必对我失望,因为这就是我的本意。” ——— 素股!!(●°u°●) 莉莉亚没有着急走开,因为帕维尔看似回复理智了——不,莉莉你快跑。 真.初夜以后会写的,下一章会是男主视角。其实看似莉莉被吃得死死的,帕维尔才是心被揪得死死的人hh之后会一点点写的。 P.S. 最近工作比较忙,加上没有存稿,更新比较不稳定了,争取1-2天更一次,假期尽量勤快点 ( ?? ?) ~ 九 “好了吗殿下?皇后在催促了。” “啊??嗯。”回应的是稚嫩的童音。 讨厌的宴会,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反正那些政事永远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可以安心做一个一无是处的王子就好了。 他蹑足跟在仆人身后。 仆人在门前站定躬身,他掀起了红丝绒布的帘幕,看到母亲正捧着酒杯跟一些贵夫人客套。 他走到母亲跟前。 “帕维尔。”母亲微笑看他,替他理好衣襟。 “母亲。” 他最近又长高了,刚刚与母亲齐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席圣诞舞会,却是他第一次以男性的身份参加舞会,而不是旁观的孩子。 “不知道哪个姑娘有幸跟我们年青俊俏的帕维尔殿下跳舞呢?”母亲温柔一笑。 “啊??”他红着耳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俊俏??吗?他看着镜面的墙壁倒影着微胖身材——刚发育的十二叁岁男孩,稚气未除。 一身黑色燕尾服,一行钮扣扣得歪歪扭扭的,怎么看都有种衣不称身的感觉。头发用发蜡一丝不苟地定型,老气横秋的模样。 他皱眉看着自己的身影,忍住想逃回寝宫的冲动。 贵夫人们怜爱地看着他,跟母亲恭维着“贵公子真俊”之类的话。母亲谦虚地回应,又摸摸他的头,让他跟夫人们一一打招呼。 帕维尔红着脸问好,然后贵夫人们呵呵一笑就告辞了。 母亲又跟他叨叨絮絮地说了一些话,帕维尔没有认真听,拳头在身侧攥得紧紧的。 他犹豫再叁,开口问:“母亲??我可以不参加吗?” 母亲讶异地看着他,却耐心地问:“怎么说呢?” 他揪紧袖子,轻轻拨弄裤腿侧边的宝蓝色缎带。 “这样,很奇怪??我不想让人笑话。” 母亲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没好气地笑,扳着他的肩叫他站直。 “什么笑话呢?帅气的帕维尔一定会让少女都脸红啊!”她温和地鼓励他。 于是他半推半就地走进了太阳厅,门为他敞开的时候,他觉得里面的人们好像都在看他,好不容易鼓起了的勇气一下子就失踪了。 他蹑手蹑脚走到舞厅的边缘。 他的几位哥哥,长袖善舞地穿梭在商贾和贵族之间商谈政事;他的姐姐在大厅里和青年才俊眉来目去,俐落地扬起了裙?,露出了底下的一双舞鞋,随音乐节拍踩响了晶亮的石地板。 帕维尔不自在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样的场合,应该是属于他兄姐般优秀的人的。 他看向高台上的母亲,对方正用鼓励的眼神看他——去吧,去找一位女士,跳你人生中第一支真正的舞。 帕维鼓起勇气周围看有没有年龄相近的女士。 在如浪般的缎带、蕾丝和绸缎,贵族小姐与他擦肩而过,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金发的娇小背影,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 他拨开人潮,犹豫地上前。 “这位,女、女士??” 对方讶异地回头。 她原本皱起的眉慢慢放松,笑眯眯地看他,蓝眼睛像一只狡黠的猫。 帕维尔看见那粉嫩的唇在嚅动,耳朵里却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 “什么事呢小弟弟。” ??小、小弟弟! 帕维尔的脸彻底涨红。 怎……怎么办?他太紧张了。 脑中抓不住任何词语,他颤着声线,结结巴巴地说:“想、想请你跳舞。” 对方像没有想到他是为这件事而来,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张着口。 她噗哧地笑了,眼神怜爱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哦弟弟,我要离开了,不然我很乐意跟你跳一曲的。” 她悄声跟旁边的比她高一个头的女伴说:“真可爱。”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开。 她离去了,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帕维尔羞愤地站在原地,脸上热得他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什么弟弟、什么可爱!他可是一个成熟的男子! 再次见到这个女子,是下一年的圣诞舞会。 他又高了一点、瘦了一点,声音开始变得浑厚。 帕维尔对去年的挫败耿耿于怀,为了今年的舞会,他悄悄练习了许多次如何邀请女士跳舞,又在几个月前的皇诞舞会成功与一位贵族少女跳舞——就为了在今夜一雪前耻。 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像预演了许多许多遍那样,他礼貌地打开了话题,躬腰垂手,请他的女孩跳了一支舞。 对方好像心不在焉的,好几次失平衡,差点踩着他的脚而歪了身。他不着痕迹地稳住了她,趁机把娇小的女性抱进了怀,但又很快速地拉开了距离,连对方也没有来得及察觉。 金发在旋转的时候拂在他的脸上,他闻到像阳光烘晒的棉被一样干净的皂香。 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他在她的背后微笑,然后抿抿唇角,摆出一副不茍言笑的严肃貌。 她没有抬头看过他的脸,但他却一直紧盯着她,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 对方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就答应了他的邀请。如果邀请的不是他,她也会同意吗? 那么,她是不是只拒绝过自己一个人呢? 这么想来他又隐隐有些欣喜。 就像很多很多其他人跳过的舞那样普通,一曲终了,她的手从他手心溜走。他看着对方掀着裙角,踩着小碎步地离开了大厅。 帕维尔觉得自己放下了整整一年的心结,但达成了愿望,心里却又觉得空虚。 他不喜欢宴会,跳完那一曲就溜到庭院。 月亮被乌云遮蔽,冬日的花圃干巴巴的,荒凉得只剩下泥土和被霜冻的杂草。 今夜不是很冷,他站在露台下的遮盖,看雪轻飘飘地落。地上还没有积雪,化成一滩积水,倒影了红砖壁上的幽幽烛火。 他听到头顶有人在说话。 “宴会的苹果炖野兔真好吃??” 他认得这个声音,有些惊喜地挑起了眉。 对方似乎在自言自语,除了她清脆像冰块相碰的声音,没有其他人回应。 他屏住呼吸,怕惊扰到对方的宁静。 “这里的仆人和侍女怎么都这么漂亮,诺特兰都是皱巴巴的松弛老阿嬷。”说完她又噗哧地笑了一声,就像她去年取笑他的那样。 他想象对方说这句话的表情,大概会像去年对他说话的那样吧? 想起自己去年的失礼,帕维尔的脸在冷风中热了起来,他觉得雪如果落在他的脸上,估计一触上就会化了。 寂静的冬夜,除了风声,别无所有。 她喃喃的声音在风雪的杂音里,清晰无比地钻入他的耳朵。 “让我回去告诉云妮,以后宫里找侍女一定要找来最漂亮的金发女郎。” 她的声音有些脆弱。 云妮是谁呢? 他觉得自己正卑劣地窃听着她的秘密。 雪还是细细地飘。 帕维尔听着对方的说话,一边自责着,脚步却没有移动的意愿。 ——— 接下来几章都超清水的,毕竟是可爱的忠犬小弟弟?( ′▽`) 长大以后会肉起来的了嘿。 十 下一年的圣诞节舞会,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月厅的阳台底下。 他在等。 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想听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会来吗? 当他等得太久,久到以为她离开了,轻柔的脚步声从楼顶传来,来人吱呀地打开了阳台的门,忽然接触到冷风让她轻轻咳了两声。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知道是她了。 她今天话很少。 有时候她只会忽然惊醒似地“呀!”叫一声,有时候唉声叹气但不说话,他怎么也想不懂她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事。 ??真想和她说上话。 不过,只是听着她俏皮的动静,心情已经不自觉地好起来。他的唇角微微翘起。 今年的圣诞比较冷,雪已经下过,地上厚厚一层积雪。天上的月照在皑皑白雪,放目望去是温柔的幽幽蓝光。 忽然一阵冷风,让他忍不住打喷嚏。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鼻子和喉咙都觉得痒,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啾——” 小声压抑的喷嚏声在空旷的夜里特别明显。 对方好像被吓住了,她沉默了好一阵子。 他紧张地抓紧了裤管。 阳台上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你??下面有人吗?”她的声音里有不安。 帕维尔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一时不知所措。 他一直不回应,对方就会不当一回事了吧?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识?? 踌躇良久,他说:“啊??嗯。” “你在下面多久了呢?”少女有点着急地问。 其实她也没有说什么听不得的事,不过是关于回家以后要先泡澡还是先睡觉——她说,回到她的王国,大概要整整两天的时间。 “才刚来。” 少女好像松了一口气:“噢。” 空气宁静,没有风、没有雪,只有月光和尘埃飘扬。 她不再自说自话,也没有再发出可爱的思考声音了。他有点惋惜。 “你??为什么不去热闹的舞会呢?”半晌,她问。 身后隐约传来宴会的纷纷嚷嚷。 弦乐团正卖力演奏,女人的笑、男人的调情、碰杯的清脆,还有舞步踏响了地板的响声。 “你呢?” 想不到怎么回答的时候,反问总是最得体的。 “人太多了,不喜欢。” “我也是。” 两人又陷入沉默。 帕维尔暗自恼恨自己是个话题终结者。 过了好久,他反覆准备好腹稿,终于开口补充一句:“而且??我觉得格格不入。” 少女好像有些意外他会开口:“啊,这样啊??” 话题又再完结。 大厅的灯火从门缝透过,照亮了前方一小片雪地。 帕维尔恨自己嘴笨,不懂得把握机会——把握什么机会呢?想到这里,他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也是呢。”在他纠结的时候,少女忽然开口。 少女的声音有点轻,她说:“其实我很没有自信??”歌舞的声音几乎也可以湮没它。 他有些意外,想起她明媚的笑,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为什么?”他像审判犯人一样地问——他为此懊恼不已。 “因为??我的妹妹太优秀了。” 他可能明白她的难过。 “你讨厌她吗?”皇室中总是那么多明争暗斗,尤其是年纪比自己小的,竞争更是疯狂。 “不,她太好了,我很爱她??”她毫不犹豫地反驳,又小声地补充:“只是,有时候会嫉妒。” 看不见对方,彼此不知身份,让人渐渐袒露内心。 帕维尔不知说些什么:“这样啊??” 楼上沉默没有动静,他担心对方走了。 “我也是,兄姐们都比我优秀,舞会是他们的地方,并不属于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能是希望给对方一点安慰。 “唔??至少是你的兄姐呀,他们只是占着年龄的优势而已。” 该、该死!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她不解。 帕维尔咬着牙,恨透了自己。 少女像思考了一下,她好像懂了:“哦、哦,没关系呀。” “妹妹比我优秀——换个角度想一想,倒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她坦然地说,不似作假。 “为什么?”他好奇。 楼上的少女吃吃地笑起来,像恶作剧的猫咪。 “我比她漂亮啊!以后嫁个又帅又有地位的男人,谁说我比她差了!” 帕维尔可以想像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心中暖暖的。 但他只用呆板的声音说:“??可是我也长得不好看。” 少女一下子愣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啊??”语气中可能有对他的怜悯。 她很快又接着说,有点语无伦次:“不过我觉得我也不只是漂亮啦??虽然正经事不是很擅长,我可是会画画的呢!还会做好好看的蕾丝发带,连妹妹也很喜欢,让我给她画肖像画。” 好像在补救似地安慰。 帕维尔微笑起来。 见他没有回应,她还一股脑地说着:“如果你没有擅长的事,那就去练习呀,总会有适合你的??” 这夜,两人叨叨絮絮地说了好些话——虽然总是她在说。 在那之后好几年的舞会,他们这样隔着露台说起闲话,成了每年的习惯。 “我最喜欢吃杏仁蘑菇汤啦!” “我也喜欢。” “最好配上那种普通的牛油面包,不过最普通的料理才是最考验功夫的呢。” “那要怎么才算好吃。” 每一年都聊到舞会结束,酒阑灯灺的时候,她才不得已离去:“马车在等我了,明年见。” 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四年了,从初相识的十二岁,到现在他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今年,他鼓起勇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是诺特兰的莉莉亚公主,但他想亲口问她。 “莉莉。” 要用假名也不会编得不着痕迹一点,他忍着笑摇头。 他们是??素未谋面的朋友。 莉莉亚没有问他的名字,他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好的,莉莉,明年见。” ?? “听说赛罗的叁王子娶了个大美女,那天我们去观礼啊——真丑!而且新娘的礼服设计也太差了,居然用那种花里胡哨的布料,比我家的老阿嬷还要土??” 莉莉亚叽叽喳喳地说着八卦,两人的对话基本上都是她在说,他和应。 “好看的礼服啊——我说的是对我的外表而言,应该要纯白如雪,衬得我的金发亮丽??” “嗯,对了,我的头发是金色的。”她不时加上几句忽然想起的补充。 她又接着细细描述梦想中的婚纱,珍珠、钻石、蕾丝放在哪儿、缎带结在哪处?? 帕维尔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全都记下来了。 边听她说着,他脑中便浮现对方穿着婚纱向他走来的模样。 他把她搂住,抱到床上,把纯洁的新娘占为己有?? 只是听她说着平平凡凡的日常话,他便想入非非,可耻地硬了。 脑中还不禁幻想自己解开她的钮扣,从上而下仔细打量、亲吻、占有,然后他们不只在法律上合而为一?? 呼吸骤然加重,他甚至觉得自己硬到裤子都湿了。 少女一句说话把他飘远的思绪拉回,让他慌乱起来。 “对了,我都没有见过你。我才发现你连我的发色都不知道。” “我们??可以见面吗?”她有点紧张地问。 帕维尔退回阳台的阴影下。 虽然明知道对方在阳台上无论怎么都不会看得见他,他还是退回去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我还没准备好。”他为难地说。 可能等待太久没有回应,少女已经转身往楼梯的方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碎声响。 帕维尔焦急地环顾四周,盲目乱转了一圈,很没用地落荒而逃了。 他躲在光秃秃的枝桠下,前面有粗壮的松树干。 少女轻盈的脚步从楼梯转角走来。 她四处张望,有些失落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背影孤独地离去了。 帕维尔看着那个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影子,他的心酸疼起来。 ——他不敢。 ———————————— 只要不贸然接近,或者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莉莉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呢。 另,报告各位看官!需要存一下稿,下次更新大概会是星期二晚上。 有人来看已经很开心了,如果有评论更好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十一 十八岁那年的圣诞,他要跟莉莉亚告别了。 西方战事迭起,来年他要随军队走了。 父亲说,与其在皇宫勤勉学习,还不如随大军征战沙场,见识世间的贫厄疾苦、人心叵测。 他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郎,但每次面对莉莉亚,他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莉莉亚。 他在心里反覆默念,仅仅是把这个词语含在嘴里,他也觉得甜蜜。 ??他的女孩。 就在今晚,他要鼓起勇气跟她见面了。 他要对她告白,把自己多年来的倾慕说予她,让她等自己回来,然后他会请父皇向诺特兰求娶他的女孩。 未来几年的历练,他绝对、绝对会尽力成为她口中“又帅又有地位的男人”,他会向她保证自己将为两人的未来努力。 ——请你等我…… 帕维尔在心里反覆排练过许多次,觉得万无一失了,转头又在忐忑,怕自己的说话太过沉重,怕自己长得入不了她的眼。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和头发,看着胸前一排钮扣正经地扣到最顶的扣子、衣服上没有一丝皱褶。 他的头发用发蜡定型起来,又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垂落微微几绺微鬈的棕发,带点随性的诱惑。 然后他戴上小巧的夹鼻眼镜,眼镜的链子垂下夹在衣襟上——这样好像可以让他看起来成熟一点,他再也不想被心爱的女孩称呼为“小弟弟”了。 镜片后碧绿的眼眸,认真而含情的眼神。 他展露出演练过许多遍的微笑,看着镜里的自己,觉得满意了。不过,拖拖拉拉了半天,终于走出房门以后,他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安,回去换了双更好看的鞋子。 当帕维尔走到阳台底下,莉莉亚好像已经来了很久了,她纤细的影子模糊地投在雪地上。 “莉莉,晚上好。”他好心情地打招呼。 对方听到他的动静,一反常态地没有马上回应。 他听到莉莉亚细细吸着鼻子的声音,不禁皱起眉来。 她怎么了?谁让她受委屈了? 但是他没有问,这种时候最好给她一点空间。 半晌,莉莉亚闷闷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晚上好??” ——你怎么了吗? 但是他没有问,只说:“不好意思,迟到了。” “对哦??我们不是约好了每次跳完第一曲的时候就在这里碰面吗?现在都第叁曲了。”她的声音里没有神气,整个人蔫巴巴的,口里说着敷衍的话。 大雪弥漫,刺骨的朔风把霜雪都扑向他的方向。 帕维尔不禁拉紧了衣领,把脸埋在毛绒绒的围脖里取暖。 雪簌簌落下,外面一片白雾,而宫殿里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见对方竟然没有主动打开话题,帕维尔笨拙地没话找话说。 “嗯??” 她心情不好。 今夜不是告白的好时机。 错过了的话,会不会??再也没有机会了呢?他的心沉沉坠落。 但他还是体贴地说:“要不要早点回去?外面实在太冷了,不要冷着。”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你??”莉莉亚欲言又止。 帕维尔从鼻中逸出一声轻哼:“嗯?” “你可以陪我一下吗?”她有点脆弱地问。 他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暧昧的话,顿时不知道如何反应,没有说话。 莉莉亚可能以为他在为难,有些难过地颤着声音,语带压抑的哭腔:“如果??不愿意的话,就赶快回去吧??今年的圣诞太冷了。” “啊,怎么会不愿意!” 他马上又为自己语气中的迫不及待感到害羞。 两人又沉默着。 帕维尔听着楼上那人的呼吸声、衣料磨擦声、碰撞到栏杆的声响??所有动静都使他感到幸福。 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呼吸变得浅促,开始抽噎起来。 她在哭。 “啊??” 想到她的脸上划满泪痕,他的一颗心像被悬起来,无处落地,胸口空荡荡地发疼。 他心里难过得不由得开口问:“你怎么了?” 一句关心,让对方的哭声不再压抑,她放肆地在宁静的夜里呜咽着。 她的话被哭嗝分割成一段一段:“我??云妮、云妮,死了。” 云妮??诺特兰的云妮公主,莉莉亚的妹妹,未来的女王。 “??我在这里陪你。” 她嚎啕大哭。 帕维尔心疼得宁愿是自己死掉,但他深知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 她哭累了,变成细细的抽泣。 “谢、谢谢你。”她说。 虽然对方看不见,帕维尔微笑着说:“不用。” 她还是静静地打着哭嗝,平复着难以自控的抽噎。 她小声地说:“好几年前,云妮就生病了??” ——她说了许多关于她与妹妹的事情,快乐的、生气的、难过的、感动的??细细地说了一整晚。 到后来她慢慢又笑起来了,让他松了一口气。 “现在诺特兰只剩我一个公主,这么没用的公主??惨了,国要败在我手里啦!” 他一点也不觉得莉莉亚没用,没有她的鼓励,他更没有用??虽然他确实不清楚她在政事上的能力。 帕维尔皱眉反对她的话,鼓励道:“才不是,你一定会是很好的女王。” “胡说,我才不要当女王!”她有些不情愿地争论。 帕维尔有些无奈,他揉揉眉心说:“你有得选择吗?” 莉莉亚被问哑了,并不作声。 “??没有。” 她确实没有。 帕维尔觉得自己捅破了残忍的事实,没有再说话。 “喂。”见他沉默,莉莉亚又逗他说话。 “嗯?” 莉莉亚在阳台上窃笑,像在偷偷策划了什么阴谋,准备吓他一大跳。 “我觉得我的国早晚会亡??” 帕维尔静静地等她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如果它不亡我就带着国土当嫁妆,嫁给另一个国王!” “总之我这辈子,一定不要当女王了!” 帕维尔心跳加速——他会不会有幸成为她投靠的对象? 他冷静地回说:“如果你的国亡了,你倒不是很可怜?” 她像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被问倒了。 帕维尔心里笑着,却又惋惜,果然是她随口说的梦话而已。 “这样啊??如果我的王国真的灭亡了,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养得起小小一个我吧?”她漫不经心的说话里有笑意。 帕维尔被她的异想天开说得心动,心里已经设想了一切可能性,分析了一切可能的可行与不可行。 “我吃得不多,就是爱吃蘑菇汤和面包??都很便宜的,不贵。”她忍着笑推销自己很好养。 单是想想每天也可以看见她,他的心跳便奔腾起来,快乐把他的胸口填得满实。 如果可以每天看到她,不用苦等每年一次的圣诞舞会,该有多美好呢? 他舔舔唇,压不住高高翘起的嘴角,假装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唔??如果不太贵的话,勉勉强强也是可以接收的。” 她大声笑了起来,好像刚刚的难过都一扫而光。 “哈哈哈,我等你来救我!一定要来啊,不然我就流落街头啦!” 听着她的笑声,帕维尔觉得自己不能比现在更满足了。 两人聊得太快乐,直到对方的马车来催促时,帕维尔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告白。 “啊,莉莉,我有一些事情要跟你说。” 对方像有些讶异他的郑重其事:“嗯?” “我明年??” 他噤声,因为上方有其他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啊,仆人来反覆地催促我,再不离开就赶不及在城门落下之前离开了。” 帕维尔捏紧了拳头。他恼恨自己的愚蠢,没有及时把重要的话说完。 “对不起我非得要走了,明年再说,明年见!”她匆忙搁下一句。 ——不,再也没有机会了! 对方甚至没有等他回应就仓促离去了。 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见面了。 帕维尔绝望不已。 他独自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如箭的冰雪不断落下,久久没有离去。 ————— 首-发:yuzhaiwu.pw (po1⒏ υip) 十二 时隔两年,他披星戴月,终于赶在圣诞舞会的那天回到斯克勒。 舞会已经开始了,他风尘仆仆地裹着件披风,还来不及换下一身军服,便急忙小步跑到老地方。 但他的女孩已经不在阳台上等他了。 帕维尔在月厅的阳台站了一晚,吹她吹过的风、看她看过的景色,靠在她可能不只一次倚着的栏杆。 他设想如果莉莉亚现在推门进来,看到已经不复从前那样呆钝的自己,看到可能算得上俊俏的青年,她会有什么反应?他们会怎样说起话来? 他会轻轻挽起她的手,告诉她自己这两年的见闻;告诉她她是对的,他不是没用,他只是没有找到自己擅长的事而已。相比起在皇宫里苦读那些枯燥的书本,疆场上的谋略、马上的驰骋,才是他崭露头角的地方。 ——真希望让你看看我在擅长的事上闪亮的样子。 他会真诚地看进她的蓝眼睛,把两年前没来得及说的话补上。 但是,她没有来。 阳台上栏杆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酒阑灯灺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来。 帕维尔落寞地回到寝室时,父亲遣人来寻他。 “帕维尔,这次的历练,很出色。”父亲严肃的语气有不加掩饰的赞赏。 “谢谢,父亲。”帕维尔不骄不躁地道谢。 少年郎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赏识,还是禁不住微笑起来。 快乐的时候他也会想起莉莉亚。 过去两年,他从一个纸上谈兵的呆瓜,在各种出糗、被骂、被处分??到终于在老伯爵的指导下,领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两年能改变一个人许多,尤其是一个不到二十岁、意气风发的青年。 “来年,我军将继续西进,力图攻占赛罗。”父亲宣布。 为了取得更多资源,强大的斯克勒大军将继续西进。 “帕维尔。” “是。” 他垂首恭敬听候吩咐。 “来年,我会任你为查理伯爵的第一副手。” 啊,来年春天来临的时候,他就要起行了。他要成为出色的军官,带领帝国、带领人民,创下千古留名的事迹。他的名字将要流传整片大陆,那么,莉莉亚一定会听闻他。 这是他们仅有可能的交集了吗? 帕维尔的心缩成小小一团,像脱水的柠檬。 “对了,这次你的凯旋,想要什么赏赐?”父亲忽然想起要犒赏他这两年的辛勤。 赏赐吗?他只想到一件事。 莉莉亚?? “父亲,帕维尔希望求娶诺特兰王国的莉莉亚公主。”他弯下腰说。 求来这样的赏赐会不会太没出色了? 不、不,怎么会?她是他的缪斯。 父皇沉吟:“诺特兰的莉莉亚啊??” 帕维尔紧张不已。 “这个大概不难,小国对大国总是天然的依附。” 帕维尔忍不住笑弯了眼,露出可爱的贝齿。 想到两人将再次相逢,他整整半个月都兴奋得睡不好。 但也仅仅是半个月,诺特兰回信拒绝。 信件是长长一卷羊皮纸,开头礼貌客套多谢殿下的错爱、殿下是何等出色、作为父母是多么希望得到像殿下这样的女婿??废话扬扬洒洒写了半卷。 下半卷才是正题——莉莉亚公主已经在多年前心有所属,与自幼相识的贵族公子定婚,而且将在来年岁末完婚,很遗憾不能与斯克勒帝国联姻。 呵。 帕维尔听着信件的内容,不禁冷笑。 怎么会?莉莉亲口说过她希望嫁给别国的王室,而不是本国的小贵族。这肯定是诺特兰私心的决定——因为不想在联姻时把国土拱手让人。 但他可以怎么样呢? 而且,莉莉不可能不知道他曾求娶于她,她不是说过这是她的心愿吗? 会不会……是她看不上自己?他们的相识,终究是不能见光的。那年在阳台让他心猿意马的话,说不定只是她随口应付,转瞬就抛诸脑后。 他们从没见过面,又怎么会认真对待彼此的承诺呢?甚至称不上承诺。她可能真的有个青梅竹马,心甘情愿嫁给对方——他应不应该庆幸自己来不及告白,没有自取其辱。 他亲自再写了一封信到诺特兰,但是直到来年春日他出发的那天,依然没有回覆。 于是他带着清晨的露水、春日的霞雾,毅然骑上了马,一路往西而去。 马蹄卷起风沙。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留恋的故乡在他方。 连绵的春雨,天气湿冷。军人不畏寒雨,但老伯爵已年届六旬,他不年轻了,春叁月的疠气竟然就这么快速腐蠹了他素来健康的身体。 老伯爵去世了,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谁不知道行军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帕维尔临危受命,成为了斯克勒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主帅。 帕维尔认真研究地图——原定路线再西偏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就是诺特兰了。 可不可以不走寻常路,出奇制胜呢? 起了这个念头,他彻夜不眠,独自在火堆边制定周详的计划。 他把理由对辅助他的老军官正正经经地说了一下:诺特兰积弱多年、地势平坦、补给充足??种种理由,在他心里其实都抵不过那一个理由。 军官们沉吟良久,对他的计划点点头:“可行,是个周详严密的好策略,殿下尽管放手去做吧。” 帕维尔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幻想到将要发生的美好。 军官们以为他是因为他们的首肯而笑,觉得少年郎的神采奕奕实在可爱,也一同微笑起来,在篝火边碰响了杯,说起了沙场事。 他心不在焉,满心只想着那个最重要、却没有说出口的理由——莉莉亚在那儿啊。 他满足地反覆默念她的名字。 她不是说过宁愿国家灭亡也不要当女王吗?谁管她是不是玩笑话,一个公主必须为自己的言论负责;而他会遵守自己的诺言,那不是玩笑话。 所以??莉莉,不用害怕,我只是来接你而已。 马蹄踏在诺特兰王宫大门前的石地时,有种不真实感。 军队已轻易入城,重重包围了王宫,他领着马在庭院蹉跎,转了好几个圈也不没敢进去王宫。 士兵回报诺特兰的王和王后已经自杀。 啊??他从来没有打算伤害他们,只是责任使然,他必须要把他们软禁起来。 莉莉亚会不会恨他?她看见父母自杀,会不会?? “那么,莉莉亚公主呢?”他问完以后,又彷佛害怕听见什么噩耗,别过头去不看那个小士兵,心跳得虚快。 “她已经不在皇宫,属下问了许多人也没有愿意透露她的行踪。” 他的手勒紧缰绳,马儿吃痛地嘶鸣,剧烈地昂起马首,但帕维尔仍泰然坐在马背上。 该死! 他多么想要派人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搜刮她。 不,他没有这样的时间! 帕维尔命令必须搜捕诺特兰王室的余辜,以除后患。 他和士兵彻夜走遍了诺特兰王城的各个旮旯,从王国的歌剧厅,到最贫苦的市集,每一条小巷,每一户人家,挨家逐户地拍门。 可是一夜之间又怎么可能搜遍整个城市呢? 清晨,又是清晨,一如出发的那个时候,他再次弄丢了珍贵的宝物。 不同的是,他的心茫然流浪,再也不知故乡在何方了。 —————— 首-发:yuzhaiwu.pw (po1⒏ υip) 十三 莉莉亚躺在床上看花巧的水晶吊灯,怔怔出神。 距离那个激烈的清晨已经一个月。 她该怎么办呢?再这么下去,日子就一天天这样过下去了。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 这些日子,莉莉亚掌握了帕维尔生活的规律。白天的时候都在忙碌,到晚上她都睡下了,他才悄然打开一条门缝,轻声躺在她身边。 有些时候她会醒来,有些时候不。 帕维尔从来没有对她有任何举动,只是偶尔睡醒了,莉莉亚会发现自己窝在对方的怀中。 莉莉亚以为他的夜归是因为工作忙碌,其实他只是害怕两人再起争执,故意拖延到夜深才回寝室的。 每天她醒来之前他就走了,两人相安无事,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夜,莉莉亚说了两人这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在他躺上床的时候,她微睁着眼,叫了他的名字:“帕维尔??” 帕维尔看她整个人被丝绒被子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睡眼惺忪,却似眷恋地叫着他的名字,心中一软。 他却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早上的狠话,像是要应验那些许诺,他板着脸,声线冷硬:“怎么?” 莉莉亚被他语气中的疏离噎住:“你??” “我?” 她嗫嚅:“没事。” 两人抱着手臂盯着天花,沉默良久。 莉莉亚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像储足了勇气,一下子钻进了帕维尔的怀里。 他的胸膛有点硬,莉莉亚一下用力过猛,不小心磕到了鼻尖。帕维尔的心跳很快,连她的脸颊都感觉到温热的砰咚跳跃。 帕维尔微笑着看她翕动的鼻子,像只为了零食而扮得温驯的小猫,又看她皱着鼻子和眉头,转头把脸埋在他胸膛的模样——他的心便溢满了幸福,他可不可以假装她是爱他的? 他叹息一声,回抱了她。 她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你这么久都不理我。” 帕维尔想,他们是不是久经冷战的情人,像撒娇似的…… “什么?”他的声音平静得不似内心的千回百转。 “那些话??你就是说说而已?”她说的是那个清晨的话。 她发现虽然这个人强迫过她许多次,在某些事情上却异常绅士——莉莉亚在赌,她也害怕。 帕维尔把她拉远一点,视线落在她润泽的唇瓣上,像馋了一样舔舔唇:“哦??可以吗?” 她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便吻上了她。 唇缠绵如浪,舌就是灵活的鱼,一再随浪翻腾。 他吮吸、她躲藏,他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吻加深,让她无处可逃。 涎沫被搅动得泛滥,从微张的口角滴落到她的衣领里,渗落在她的乳房上。莉莉亚隔着泪花看他闭目陶醉的模样,纤长的睫毛近得几乎拂过她的脸颊。 她唔唔地推开他:“唔、不??够了??” 两人分开,帕维尔抵着她的额喘息,专注地看进她的眼。他还没有摘下眼镜,镜片也阻挡不住他眼中沸腾的欲望。 两人呼吸着彼此之间潮暖的气息。 他看了半响,再次低头叼住她的唇,两手交叉搂在她的后背。 这是个温柔缠绵的吻,带着怜惜,细细地舔舐。 帕维尔的手转而按在莉莉亚的胸脯上,手下的动作不似唇间的温柔,有些粗鲁地揉弄着。 莉莉亚感觉到腿间的湿意,害羞地把脸别开,不让再亲。 他顿住,在她绯红的侧脸轻轻落下一个吻,呼吸有些压抑地微颤着。他手上的力度不减反增,还伸进衣领拨弄她已经立起的乳头。 莉莉亚不自在地在他的怀里扭动。 帕维尔愈来愈兴奋,腰部扬前,两人的胯部紧密相贴。碰上那片柔软的瞬间,他整个人像坠落似地颤抖了一下,还为自己的敏感低低地笑起来。 他松开一只手探往自己身下,隔着裤子粗鲁地按弄着鼓起的地方,声音如海妖般魅惑。 “嗯??莉莉,帮我脱衣服呀。” 莉莉亚红着脸看他不得章法地自我抚慰,在他强烈的注视下,她勉强伸出双手轻放在他的裤头上,却没有往下褪。 帕维尔按着她的手给自己脱了裤子,他的性器马上着急地弹跳出来,那根硬挺的东西顶端已经兴奋得水莹润泽。 莉莉亚撇开脸,害羞得不敢看。 他轻笑,强行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又撩起她的睡裙,碰到已经湿透了的内裤,沿着裤子的边缘往幽暗的洞穴摸索。 莉莉亚不情愿地扭动身体,软弱地推开他作乱的手,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她挤出几滴眼泪:“不要??我不要了!” 他没有停下,但眼神探究地移向她的脸庞时,看见烫热的泪珠滚下她潮红的脸颊,他的手马上离开了她的身体。 “反悔了吗?”他的温柔快速退潮,只冷哼一声,抱着手臂漠然地看她。 “我以为我可以接受??”她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默然,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打算给他,但他仍佯作没识破她拙劣的伪装:“呵,那你帮我啊。” 他跪坐起来,又像上次那样把阴茎往她手中送,龟头好几次戳在她的腕上。 “喂。”他催促,像敲门那样轻轻戳着她。 莉莉亚一如上次那样没有理他。 帕维尔忍耐住因为求而不得的战栗,看她垂睫逃避的模样,低笑一声,猛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胯下。 “你看我这么硬,你不是以为你可以继续安心睡觉吧?” 他强行屈起她的腕,用力捏住她的手,圈在自己那根硬物上。 莉莉亚因为手上灼热坚硬的触感羞恼不已,双脚凌空踢着,帕维尔便夹起膝盖定住她,却仍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拉着她的手给自己手淫。 “嗯??莉莉??” 他的眼神一直像观察地紧盯着她。另一只手微微托起她的背,沿着她的脊骨上下摩挲。 莉莉亚羞恼得大叫:“你怎么可以这样!”一直被强迫让她的声音有委屈的颤抖。 “哼、嗯,我怎样?”他忍耐着快感,吞了一口口水,回应道。 她哑然,今夜似乎是自己先招惹他的。 她强忍着心中的反感,看自己的手在青筋满布的淫物上套弄,柔软的掌心清晰感觉到它的纹理,指尖滑过冠状沟??不,不要再想了。 莉莉亚装作依顺的模样:“你怎么可以……可以对我这么忍耐?” “唔??嗯?什么意思。” 她欲言又止:“我以为你会??”强奸我。 这也是一直徘徊在她心头的疑问。 帕维尔握着她的手的动作放轻了些,他在思考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然后他轻笑:“等着吧,等你心甘情愿的一天。” 他因为身体的满足而战栗,却又想起她的一再推拒,心中酸涩。 “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战利品。” 他知道这不可能,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他用她的手??甚至只是看着她就满足了。 不!甚至他们可以什么也不做。 只要她还在他的房间,他随时可以看到他的宝物?? “在此以前你要满足你的丈夫——嗯??”他呻吟一声。 帕维尔加快手中的速度。 快感来袭的一刻,他忽然觉得害怕,害怕自己会被看穿,害怕被发现之后他的一颗心会被弃如敝履——他只敢偷偷爱她。 “呃嗯……”他发出像抽噎般的呻吟,像破碎的低泣。 只要想到她不喜欢自己,一颗心就难过得揪起来,但帕维尔还是说着违心话:“你不喜欢我,我的心不会留给你??但我的精液??” 他一挺腰,快乐又痛苦地皱起眉毛。 “嗯——”他愉悦的轻吟让莉莉亚心中一跳。 白浊的液体湿透了她的掌心,在指缝间溢出,黏稠温热的触感——她竟然不觉得噁心。 莉莉亚满心讶异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为她的身体如此着迷??他甚至说,只要得到她的身体就满足。 她的虚荣心从来没有这么膨胀过。 即使她对对方没有好感。 帕维尔从高潮中缓过来。他用干净的手把莉莉亚的头转过来,两人四目交投,他哑着声音接续把话说完:“都是你的??” 此后如此往来叁四次,他们都没有做到最后,有些时候他自己解决,有时候用她的手,或者确实难耐的时候,他便像那个清晨那样磨擦她的股间。 帕维尔仍然对她冷冷的,但每次莉莉亚拒绝的时候他都会停下动作。 呵,他在期待什么呢?每次她的主动都叫他兴奋不已——尽管他知道这一次不过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明明妻子在身边,他还是只能手淫。 这夜,莉莉亚在他身体刚满足过的时候漫不经意地问:“我可以出去走走吗?整天待在皇宫太无聊了。” 她其实很紧张。 帕维尔觉得她的朝气愈发黯淡,他觉得自己把阳台上的公主折腾成萎靡的干花,虽美,却让他心疼。 他知道她的目的,还是忍不住点点头:“好。” 她想离开,那就让她试试吧。 “明天让孟德森给你准备马车。” 她马上反驳:“不,我要骑马。” 帕维尔有些意外,她会骑马吗?明明腿间那么娇嫩……想起两人初重逢的时候,他不自制的失礼,耳尖便变得红赤。 “好。” 骑马比较方便她逃逸,但她怎么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呢?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抓回来了。 帕维尔看见她出发时的抖擞、被抓回来时的萎靡不振,笑得开怀:“哈哈。” 莉莉亚抬头看他,她就像只虚张声势的猫。 笨公主,她果然不适合当女王。帕维尔在心里闷笑。 笨得可爱,可是谁让他爱她呢? “如果你真的离开得了,我就让你走啊。”他笑道。 莉莉亚看他笑得得意,怒火一下就爆发:“你快滚!”还把他推到门外,砰地用力关上了门。 他还在门外低声笑着,悠然走到对面房间。 后来那个房间被收拾得整齐,装饰得跟他的寝室别无二致,就是为了方便某个经常被妻子赶出门口的可怜人。 ———— 首-发:nannvwen.com (po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