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荣耀》 第一章:刺眼的纹身 盛夏九月,陈槐安坐在马路牙子上,心寒到浑身发抖。 凌晨,他照例在酒吧一条街做代驾,接到一个年轻姑娘的活。 姑娘化着浓妆,妖艳且妩媚,大热的天气里穿了件短款风衣,下摆刚好遮住臀部,扣子系得严严实实,一双大长腿果露在外,看上去好像风衣里面什么都没有似的。 按照姑娘的指示,陈槐安驾驶着她的保时捷小跑向一个本地有名的别墅区驶去。 开到半路,姑娘突然要求靠边停车。 陈槐安没有多问,把车停好,一转脸,眼睛就直了。 只见姑娘的风衣扣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解开,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不,某种意义上来说,什么都有。 陈槐安赶忙移开视线:“女……女士,您这是做什么?” 姑娘身体依偎了过来,昏暗的路灯下,香水味混合着她身上的酒气令陈槐安心脏砰砰直跳。 “我好看么?” 姑娘将他的脸扳向自己,轻咬红唇。 陈槐安口干舌燥,身体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 “女士,请你自重!” “自重?”姑娘咯咯娇笑,指尖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划到喉结,“不用紧张,放松点,我只是想和你做一点开心的事情。 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害怕我一个小姑娘吧?” 对呀!老子一个大老爷们儿,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有什么好怕的? 陈槐安瞬间冷静下来,刚要将姑娘推回副驾,忽然看见她左锁骨下有一个纹身,登时犹如闪电劈在头顶,手上不自觉用上了力。 姑娘发出一声似痛还爽的娇呼,媚眼如丝:“对!就这样,再……” “这个刺青是在哪里纹的?” “啊?什么刺青?” “少废话!”陈槐安咬牙低吼,“你身上的刺青是哪里纹的?” 姑娘感觉到不对劲,开始推他:“你……神经病吧?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陈槐安掐住她的脖子,声如寒冰:“回答我的问题!” 姑娘终于开始害怕:“那……那是我老板纹的。” “老板?” “对,图样是我老板设计的,也是他亲手纹的,外面根本纹不到。” 姑娘眼角涌出了泪花,“大……大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是个模特网红,刚才那样只是老板交代的视频任务,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录像探头就在后视镜旁边,你可以拿走,求你别伤害我好不好?” 陈槐安平日闲暇偶尔也会看一些视频,闻言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女人就是个野模,也就是那种为了钱和出名什么都愿意干的外围女。 当然,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思探究什么,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恐慌笼罩。 姑娘胸上的刺青是一只衔尾蛇围成的圆环,环内两根交叉的橄榄枝托着一个数字:17。 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可陈槐安对这个图案却熟悉无比。 因为,在他结婚三年的爱妻右后肩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数字不同。 妻子的是03! 恐惧,愤怒,怀疑,在心中交织,让他的表情开始扭曲。 “你确定这个图案在外面纹不到?” “百分之百确定!” 姑娘似乎被吓坏了,毫无保留的把上身展现在他眼前。 “你看最下边蛇腹上的花纹,那里藏着三个字母:jnk,这是我老板的独有标记。” 陈槐安打开阅读灯,凑近了仔细观察。 姑娘的皮肤白嫩如玉,越发显得那纹身鲜红似血,刺得他眼疼。 没错,蛇腹的花纹是精心设计过的,乍一看没什么,细细端详后,确实能组成jnk这三个字母。 “17是什么意思?” “代表我是老板亲自签约的第十七个。” 陈槐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妻子的纹身上会不会也能找到字母? 她是……第三个?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会像网上说的那样,赚够了钱会……再找个老实人嫁了?” 姑娘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大部分是这样,但我们不同。 凡是被老板选中并刺青的,都会和他签订一份特殊合约,几乎做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否则就算违约,不但要支付大笔的违约金,还有可能受到伤害。 所以,如果我们嫁了人,那一定是老板安排的。 另外,即便合约到期,我们想要从良,也必须洗去纹身,证明和老板不再是从属关系。” 说话时,她看着陈槐安的眼神很怪,解释的也过分详细,可惜陈槐安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巨大的惊恐和悲痛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 妻子的纹身还在! 也就是说,她还是…… 那这近四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我的婚姻,只是……一份工作? 陈槐安不敢再想下去,他甚至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下的车,等反应过来时,夜空已经泛起了青,而他就坐在自家小区外的马路边,脚下一堆烟头。 他不敢回家。他怕会忍不住去检查妻子的纹身,更怕在纹身里发现字母。 那纹身两年前就有。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妻子去参加同学会,喝多了,说是一时冲动被闺蜜怂恿去纹的,酒醒就后悔了,想祛掉又怕留疤,好在图案不大,便留了下来。 如果妻子的纹身里真的有字母…… 第二章:曾经破碎 自己宠爱有加、呵护备至的爱人,在背地里人尽可夫,甚至可能像之前那位跑车姑娘那样,为了拍什么狗屁视频就在大街上随便找陌生人做? 这样的念头只是冒出来一点点,陈槐安的心就仿佛有刀子在一片一片的往下削似的,疼得他直冒冷汗。 相比之下,他倒宁愿只是发现妻子有了婚外情,头发变绿都好过发现捧在手心的珍宝其实是一坨臭气熏天的屎。 天空的青色越来越淡,掏出手机,已经过了四点半,天快亮了。 手机上有几条信息,妻子发来的,时间从三点左右到四点,内容全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让他不忙的时候回个电话。 急切却没有催促,浓浓的温柔和关心溢出屏幕,放在以往,陈槐安只会感到温馨和幸福,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痛苦。 手机关机,他用力搓了把脸,拎起折叠自行车,转身回家。 无论事实如何,不可能永远都不回家,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逃避不属于男人,至少不属于已经成家的男人。 乘电梯到十五楼,拿钥匙刚打开门,一阵香风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给你发信息也不回,我怕打电话影响你开车,没出什么事吧,我都快担心死了!” 妻子一口气说了很多,声音带着哭腔,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担忧。 结婚三年,她依然如恋爱时那般痴缠,温柔似水,善解人意,除了偶尔使点小性子之外,不作不闹,安安静静,像一座港湾,不管陈槐安在外面有多累,只要抱着她,便会满心安宁。 这是爱吧?不然又能是什么呢? 一个在丈夫面前如此完美的女人,得有多分裂,才会在离开家门之后变得不知廉耻,风骚放荡? 巧合,肯定是巧合!衔尾蛇图案那么有名,怎么可能成为什么人的专属呢? 自己吓唬自己半夜,我真是个傻b。 自嘲一笑,陈槐安紧紧抱住妻子,低头,视线恰好落在她的肩后。 妻子穿着吊带睡裙,肌肤娇嫩如刚剥了壳的蛋清似的,相识近四年,结婚三年,依然令他爱不释手。 可今天,往日早已忽略的纹身就像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正在嘲笑他是个大傻b。 …… 陈槐安至今仍然记得初次遇见妻子的那一幕。 那天他从外地打工回来,刚走出火车站就听见一声大喊:“抓小偷!” 不远处的公交站前,一个男人拔腿狂奔,身后七八米处,一名年轻姑娘紧紧追赶。 那姑娘长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白t恤配牛仔裤,板鞋踏的飞快,马尾辫甩啊甩,像只突然从森林里窜出来的小鹿,可爱,活泼,灵动。 陈槐安几步上前,拎包一甩,就将小偷重重的砸倒在地。 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从小偷的衣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打开,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沓钱,大部分都是一块五块的面值,连十块都很少。 “连老人家攒的看病钱都偷,真是垃圾!” 姑娘恨恨骂了一句,又对陈槐安展颜一笑:“先生,谢谢你啊!” 原来被偷钱的不是她。 热心,善良又勇敢。 姑娘的眼眸像一汪清澈的泉水,笑容直接绽放在了陈槐安心上。 在派出所做笔录时,陈槐安记住了她的名字,苏瑶芳。 后来,他托朋友在街道办当了个编外临时工,没多久就再次遇见了前来办事的苏瑶芳。 一问之下,原来两人同住一片社区,而且都是单亲家庭,母亲刚刚去世一年,前后相差不到两月。 如此缘分,陈槐安要是还不抓住,就可以找到个地方上吊了。 顺理成章的,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有了第一次约会,第二次,第三次…… 交往的时间越长,陈槐安就越发痴迷苏瑶芳的美丽和温柔,于是半年后就买了戒指求婚。 苏瑶芳考虑了两天,说愿意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婚后的三年里,柴米油盐并没有把爱情变得索然无味,两人的关系始终如初。 哪怕陈槐安因为给朋友出头而丢了工作,经济压力剧增,苏瑶芳也从未无理取闹过。 是陈槐安自己过意不去,这才在白天送外卖之后,再在晚上做代驾。 辛苦是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他规划过,等钱攒的差不多了,就跟朋友合伙开一家物流公司,自己当老板,赚多多的钱,让苏瑶芳的下半生轻松富足。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三个字母而瞬间破碎。 第三章:绿油油的大王八 j、n、k! 三个字母清晰的印在妻子的纹身中,每一个都像直接刻在了陈槐安的心上,永远无法抹去。 妻子真的做过外围! 甚至……现在仍然在做…… 陈槐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冰碴子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向体内蔓延,扎的他无法呼吸。 “老公,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是不是病了?” 苏瑶芳想要摸他的额头,被他狠狠拍开。 “呀!” 苏瑶芳痛呼一声,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 冷静! 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不能做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是,怎样才算确定呢? 如果妻子和跑车姑娘讲的不同,在认识我之后就告别了过去,我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我们之间还能回到昨晚之前吗? 陈槐安没有答案。 摇了摇头,他有气无力的说:“开了一夜的车,头有点晕,手劲大了些,打疼你了吧?!” 苏瑶芳立刻便温婉一笑,帮他换了拖鞋,然后挽着他往沙发走。 “累了就先休息下,我去给你煮碗面,吃完上床睡觉,今天就不要再去送外卖了。” “我不饿。” “那就去睡吧。我做点别的,你睡醒了热一下就可以吃。另外,我预约了今天下班后去按摩,晚上会晚一点回来,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买。” 听到“按摩”两个字,陈槐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苏瑶芳每个月都要按摩一次,很多次回来时,身上都带着不少淤青痕迹。 以前他只觉得是推拿师手太重,现在想来,是不是“客人”不喜欢怜香惜玉呢? 有钱人玩疯时的花样可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妻子还在做这行,每个月都有一天去出去工作,被肆意侵犯,凌辱? 陈槐安拳头握了起来,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浇在怒火上的油。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匆匆回了一句,他加快脚步走进卧室,倒在了床上。 一切都还处在怀疑和猜测的阶段,再靠近妻子,他怕自己接下来会丧失理智。 苏瑶芳终于感觉到了丈夫情绪不对,有心追问,可见他上床就用毯子蒙住头,明显不想说话。 犹豫片刻,她发出一声复杂至极的叹息,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最后又愧疚的望了望丈夫,才转身走去厨房。 到了上班时间,苏瑶芳换好衣服离开,陈槐安下床冲到门边,一听见电梯声响,立刻出门,走楼梯下楼,远远的跟在了妻子身后。 他决定今天一天都跟着妻子,看她是不是真的会在下班后去推拿按摩。 然而讽刺的是,仅仅只是十几分钟后,他就得到了最不愿意得到的结果。 走出小区,苏瑶芳毫不犹豫的拐向了右边,而她上班要坐的公交车站牌则在左边。 陈槐安咬着牙跟在她后面往前走,过了两个路口之后,她突然停住,警惕的四处张望,陈槐安忙闪身躲在了旁边的煎饼摊子后面。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苏瑶芳身旁,她直接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陈槐安飞奔过去,只看清了车尾,牌照不在本地,属于省城。 事情似乎已经没有了再求证的必要。 苏瑶芳只是一家商贸公司的小白领,亲戚朋友里也没有能开得起豪车的。 总不可能推拿按摩店都用百万级奔驰来接待客户吧? 苏瑶芳啊苏瑶芳,你真的太厉害了! 普通人连真爱都伪装不了,你却能生生表演将近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啊! 我是有多蠢,直到今天清晨还感觉你是真的爱我? 天下间还有比我更瞎更笨更可悲的男人吗? 不,我算什么男人,分明就是个早就浑身绿油油的大王八! 这一刻,陈槐安的心碎裂成渣。 同样也是在这一刻,冲天怒火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然后在他身体里凝聚成了一颗种子。 一颗名为复仇的种子。 第四章:命都只有一条 陈槐安不是个懦弱的男人。 如果苏瑶芳只是移情别恋出了轨,那他会伤心,会难过,会愤怒,但绝不会有什么报仇的想法。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懂得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道理,背叛和亏欠本就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谁都避免不了。 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恨就可以了,没必要仇来仇去的。 但是,陈槐安的遭遇却完全不同。 因为苏瑶芳是个外围,在彻底抛弃这个身份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另外组建家庭的资格。 也就是说,无论她对陈槐安的感情是真是假,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坑了陈槐安,将陈槐安的一腔深爱,包括男人的尊严和人格在内,通通踩进了污泥之中,肆意践踏。 这是何等残酷的耻辱? 陈槐安高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了,文化水平不高,不懂什么深奥的大道理。 他只知道自己是个爷们儿,爷们儿不能任由别人在头上拉屎! 掏出手机,他拨通了在交通局上班的朋友电话,拜托对方查一下那辆奔驰车的车牌归属。 然后,他回到家中,倒头就睡。 中午,他被手机铃声吵醒,朋友告诉他,那辆车在省城江氏集团名下,属于企业财产,无法具体到个人。 陈槐安道了谢,起床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有关江氏集团的资料。 不查不要紧,一查,他的心就凉了半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江氏集团太大了。 市值上千亿,旗下产业涵盖金融、房地产、传媒娱乐、机械制造、芯片电子、生物医药等等一大堆,光是上市公司就有四家。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单凭一个挂在公司名下的车牌号查出苏瑶芳背后的主人呢? 就在陈槐安快要压抑不住怒火和烦躁时,一条新闻标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本月30日,江氏集团投资者大会将在濮州梅悦酒店举行,执行董事、ceo江南柯先生确定出席》 江南柯,j、n、k! 会是他吗? 陈槐安搜索江南柯,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西装笔挺,发型一丝不苟,眼睛不大,目光深邃,带着微微内敛的锐利。 他气质儒雅,笑容洒脱随性,既有年龄所带来的沧桑,又不给人沉闷的感觉。 成功人士的光环不需加持,便能让人印象深刻。 坦白地讲,无论家世背景,身份地位还是魅力气质,这位江总裁都能甩陈槐安十万八千里,但陈槐安不在乎。 网上的资料显示,江南柯虽出身大户,却是自己创业起家的。 他的第一桶金就来自一家传媒娱乐公司,曾捧出过数位明星网红大咖,旗下小网红模特更是无数。 传闻中,他就是靠着这些美女外围公关,才得以攻城略地,快速积累财富的。 这很符合那位跑车姑娘的描述。 因此,在陈槐安的眼里,江南柯身上所有的标签都可以忽略不计。 那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大概率给了他刻骨铭心耻辱的男人。 大户人家的公子又如何? 与匹夫一样都是人,命都只有一条。 晚上九点,苏瑶芳打开家门,见陈槐安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脸上的疲惫和落寞瞬间一扫而空,蹙眉娇嗔道:“真是的,搞得家里像着火一样,你抽了多少烟啊,自己身体都不在乎了么?” 看着妻子弯腰换鞋时凹凸有致的身材,陈槐安的心就一阵阵抽痛。 他如精美瓷器一般捧在手心呵护的身体,很可能刚刚被一个或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肆意侵犯了一整天…… 深吸口气压下毒蛇噬咬般的心痛,他开口道:“过来坐下。” “怎么了?” 苏瑶芳走过来便要像往常一样挨着他坐下,却听他冷冷又道:“离我远点!” 苏瑶芳一呆:“老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槐安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敲敲茶几上的两张纸,“看看吧,没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 苏瑶芳低头,看清纸张上的“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顿时大惊。 “老公你……你别乱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陈槐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今天按摩的舒服吗?江南柯师傅的手法是否还和以前一样专业?” 苏瑶芳俏脸登时变得煞白。 呵呵,确定了,j、n、k就是江南柯! “苏瑶芳,你可真对得起我啊!相识近四年,同床共枕三年,我该给你多少钱?是不是把我两个肾都卖了也不够? 今天我在网上查了一天关于你们这行的信息,上面的内容真实让我大开眼界,触目惊心,那些被新闻爆出来的花样,你是不是都玩过? 话说,你做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攒了不少钱吧?! 好歹夫妻一场,都给我戴那么多顶绿帽子了,不但不给我点补偿,还眼睁睁看着我白天黑夜的送外卖做代驾,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陈槐安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箭一样,精准的射在苏瑶芳心上。 她扑通一声跪下,想去拉陈槐安的手。 “老公,你听我解释,我……”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第五章:匹夫报仇 陈槐安一声厉喝,就让苏瑶芳的手臂僵在半空,继而颓然放下,泪流满面。 “平心而论,虽然都是假的,但在这三四年里,你对我不错,不比大部分妻子对丈夫差,所以,把协议签了,咱们好聚好散,别逼我跟你撕破脸。 我陈槐安活的堂堂正正,不想因为你这种贱货而落个家暴男的名声。” 苏瑶芳身体晃了一下,似乎无法承受如此冷酷无情的话语从丈夫口中说出。 她泪水不住的流淌,眼中懊悔、愧疚、绝望、哀怨、苦涩……不一而足,复杂到了极点。 陈槐安移开视线,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心软。 正如他所言,除了忠诚之外,苏瑶芳给了他妻子能给的一切,可婚姻的基础恰恰就是忠诚。 无论如何,两人都不可能再过下去了。 苏瑶芳似乎也想通了这个道理,默默落泪许久,颤抖着拿起桌上的笔,没看协议内容,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让陈槐安松了口气。 夫妻一场,他不想搞得一地狼藉,毁掉心中那点仅存的美好回忆。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痛苦更甚。 很明显,苏瑶芳并非无情,只是两人之间没了余地,再也回不去了。 陈槐安拿起一份协议起身。 “今晚你可以在家里休息,收拾好属于你的东西,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老……” 苏瑶芳张了张嘴,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有越发汹涌的泪水。 陈槐安背对着她等了片刻,叹口气,问:“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 苏瑶芳死死咬住嘴唇,血丝缓缓流下,目光凄然,却没有回答。 陈槐安攥紧拳头,绝望的闭上了眼。 无论之前话说的有多么无情,苏瑶芳都曾经是他人生最大的美好,代表着他一腔最深沉地爱。 他潜意识里仍然不相信曾经的恩爱都是假象,还渴望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希望妻子有不得已的苦衷,是被逼无奈。 至于听到之后该怎么办,能和好如初吗?他不知道,只是忍不住想问。 幸或不幸的是,妻子什么都没有说,让他在松口气的同时,心脏也像被生生撕开一般疼痛。 第二天,眼睛红肿的苏瑶芳拖着一个行李箱和陈槐安走进民政局。有离婚协议在,手续办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两人的夫妻关系就正式画上了句点。 和结婚证一样,离婚证也是红色的,有种荒唐的讽刺感。 “老……槐安。” 下台阶时,苏瑶芳递给陈槐安一个信封。 “里面是家里水电煤气网络的单据。你很少管这些,我怕你一时弄不明白,所以就整理了一下。” 陈槐安心中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面无表情的接过:“有心了。” 苏瑶芳又流下泪来:“我知道我伤的你很深,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你的原谅,恨也好,恶心也罢,只希望你别折磨自己。 烟能少抽就少抽一些吧!一个人生活,经济压力也不大,就不要再去做代驾了,晚上开车不安全……” 陈槐安转身大踏步离去,任由身后苏瑶芳嚎啕大哭。 一切都结束了,覆水难收,何必还要再说那些话徒增痛苦呢? 家里并没有空多少,苏瑶芳只拿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一副相框。 抚摸着墙上相框留下的空白,陈槐安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一千多个日夜,在别人那里是游戏,可他却是用尽全力去爱的呀! 灵魂被生生扯下来一块,疼得他生不如死。 找出一瓶白酒,几口干完,他扑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起床后,他洗了个澡,仔细的刮完胡子,做了顿丰盛的早餐,吃完便收拾背包出了家门。 在小区外的中介登记好房子出售信息,他马不停蹄来到高铁站,坐车前往省城濮州。 陈槐安是个男人,不管是出于男人的骄傲,还是苏瑶芳这些年里对他的好,他都做不到对妻子拳脚相向。 可是,他满腹的憋屈和怒火需要发泄。 无论妻子做外围是为了钱也好,生性放荡也罢,只要确定了她的行动都是由幕后那个人驱使,她自己没有选择权。 那么,他仇恨的对象,就该是妻子背后的主使者,江南柯! 说到底,这终究还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恩怨,是死仇! 只为了自己的兴趣,就肆意玩弄别人的人生,这换做谁也不能忍!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槐安不是君子,而是匹夫。 匹夫报仇,只凭一怒,就够了。 第六章:意外的消息 “小安子,你可有日子没有联系哥哥了啊!” 晚上,一名健壮的男人走进一家火锅店,看见坐在角落的陈槐安,立刻喜笑颜开的走了过去。 “为哥,快坐。”陈槐安起身将男人迎到座位上。 男人叫王大为,是他在外面跑运输时认识的朋友,还带着一起进了街道办。 两年前,王大为得罪了科长,被穿小鞋,他看不下去,帮着王大为向上面反映情况,最后却落得个双双被辞退的下场。 王大为当过兵,失业后来省城入股了一家安保公司。 “怎么了,安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几杯酒过后,见陈槐安情绪不高,王大为关心的问。 陈槐安摇摇头:“没事,最近睡眠不好,可能是累的。对了,我拜托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王大为将身边的箱子给他,“你看看是不是还缺什么,告诉我,我再给你找。” 陈槐安打开箱子,挨个检查了下里面的甩棍、强光手电、辣椒喷雾、电击器等设备,点点头:“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咱们兄弟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王大为摆摆手,又不无担忧道,“安子,哥知道你主意正,但还是要劝你一句:不管你要干什么,都多想想你家里的老婆,天大的坎儿有哥哥帮你,千万别冲动啊!” 多想想老婆?我倒宁愿从来都没有过老婆。 陈槐安苦涩一笑,端起酒杯:“我知道,就是一点小事,哥你就放心吧!” “成,反正你小子比我稳重的多,我不担心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王大为跟他碰了碰杯子,“说起来,我也有大半年没回家了,等这个月忙完就回去一趟。到时候找你,记得让弟妹做她最拿手的红烧鱼,有日子没吃,还真想。” 是啊!妻子做的红烧鱼堪比星级大厨,色香味都是一绝,以前还以为能吃一辈子,现在…… 陈槐安实在不想过多谈论苏瑶芳,含糊的答应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最近怎么样?公司还顺利吧!” “还行,最近刚接了个大活。江氏集团知道吧,月底它们要开投资者大会,再过两天,哥哥就要带人进驻梅悦酒店了。” 陈槐安心头一动:“这离30号还有一个星期呢,至于这么早就进驻吗?” 王大为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有个大人物要来,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整个濮州数得上号的安保公司都接到了雇佣单。 梅悦酒店已经准备停业,我们要在大会三天前就开始地毯式检查。” “什么大人物啊?这也忒夸张了。” “不知道,反正很大。”王大为摇了摇头,“当然,人家有专业的安保团队,哥哥我这样的本地公司只是负责些杂活和外围罢了。” 陈槐安眯着眼抿了口酒:“这位大人物也是来参加投资者大会的?” “怎么可能?”王大为嗤笑,“江氏集团虽然是大企业,但一个会议还没资格让大佬专程跑腿。 据说,当晚梅悦酒店会举办一场订婚宴,大佬是男方的亲戚长辈。” “女方呢?能攀上这样的亲家,女方的家境也不差吧!” “那肯定的。女方就是江家的千金,咱们梁郡省第一大小姐,江玉妍。” 陈槐安沉默不语,心中一阵悲凉和无力。 事情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复仇之路雪上加霜。 有钱有势者可以只是因为一点利益,就让你堕入炼狱,而你哪怕抱着豁出命的觉悟,想要效仿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都还要看人家给不给你机会。 要不要暂时放弃,回头再找机会呢?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几秒钟,就被陈槐安否决了。 人是有惰性的,能退一次,就能退两次,三次,无数次。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小人物的苦难千百年来都不曾停歇过,匹夫只有一怒,若不想就此懦弱的泄气,除了咬起牙埋头往前冲之外,别无他途。 第七章:疯狂又变态的女人 九月三十日,农历九月初二,吉日。 宜订婚,入宅;忌安葬,破土。 陈槐安趴在宴会厅男厕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内,吃完一包压缩饼干,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喉咙。 喜庆的音乐声隐隐传来,订婚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保险起见,他打算再等一会儿。 忽然,咣当一声,通风窗下的厕所隔间被撞开,一对男女相拥着挤了进来。 他们似乎很饥渴的样子,连门都顾不上锁就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啃在一起的两张嘴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 隔着通风窗网格看着现场直播,陈槐安的表情怪异极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这时,女人一把将男人推倒在了马桶上。 激情燃烧的速度总是很快,不过几分钟,隔间里就只剩下事后的喘气声。 男人扒着女人的抹胸还想继续温存,冷不丁被女人一个耳光重重扇在脸上。 “滚!” 男人显然很怕她,不敢有丝毫违逆,提起裤子就匆匆离去。 女人掏出一支烟点燃,坐在马桶上,抬头悠然的吐了个烟圈。 陈槐安这才看清,女人眉目如画,清丽脱俗,迷蒙的星眸间光芒闪烁,似乎蕴含着浓浓的忧伤,又仿佛柔情多到快要满溢出来。 狐狸精! 陈槐安心中本能的冒出这三个字,也理解了方才那男人为何会那么听话。 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只要脑子不笨,天下间大部分男人都可以任她予取予求。 “小姐,小姐!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隔间门被敲响,一个略粗些的女声响起。 女人撇了撇嘴,起身将烟丢进马桶,冲了水,稍稍整理一下衣襟,便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卧槽!这女人不会就是今晚订婚宴的女主角,江玉妍吧?! 那刚才的男人又是谁? 未婚夫?傻子都不信。 有钱人的生活糜烂程度果然不是穷人能够想象的。 陈槐安摇摇头甩去这个香艳小插曲带来的感慨,细细聆听,过了一会儿,确定卫生间再没有人之后,便打开通风窗跳了下去。 仪式应该快要结束了,再过一会儿肯定有人上厕所,现在做好准备,到时就可以直接混出去。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西装,然后快速的脱下身上的衣服,刚要换上,忽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响起,紧接着隔间门就再次被撞开。 竟然还是那个女人! 四目相对,女人表情惊恐,诱人的红唇微微张开。 陈槐安一把将她箍在怀里,捂住她的嘴,压着声音厉喝:“不想死就闭嘴!” 女人拼命眨眼表示明白。 人算不如天算,陈槐安实在无法预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掏出胶带,三下五除二将女人绑好,嘴巴也封的严严实实,然后才继续穿衣服。 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中的恐惧慢慢褪去,换上来的竟然是浓烈的兴奋。 穿好西服,陈槐安又将装备一一揣好,看看女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回来做什么?” 女人眼珠子直往下瞄,他顺着看过去,竟在马桶下面发现了一枚戒指。 捡起来放进女人掌心,他摇了摇头:“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但要委屈你一下。” 说着,他抱起女人,将她塞进了通风管道。 过程中,女人的裙摆盖在了他的头上,虽然眼睛什么都没看见,但脸上的触觉告诉他,之前女人脱下来的衣物并没有再穿回去。 想到对方就这样站在众多亲朋好友的面前举行自己的订婚仪式,陈槐安就忍不住暗暗咋舌:真是个疯狂又变态的女人啊! 把自己的背包衣服也丢进管道,又盖好通风窗,陈槐安深吸口气,锁好隔间门,从隔间墙板上爬了出去。 女人的意外出现,意味着他已经没了任何退路,无论今晚成不成功,都不可能再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说到底,匹夫终究不是屠夫,做不到滥杀无辜,那就得付出代价。 天意如此,怪得了谁呢? 也罢!破釜沉舟,断绝希望,正好坚定本心,不再动摇。 江南柯,你毁了我的一切,那就用一辈子来偿吧! 第八章:瓦罐碰瓷器 宴会厅内乐声悠扬,宾客们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酒菜的香气。 陈槐安第一时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多少保镖模样的人存在,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仪式已经结束,那位大人物肯定不会和一群普通人坐在大厅里喝酒吃饭,安保人员自然都得跟着他。 糟了!江南柯作为女方家属,会不会也跟去招待了? 陈槐安视线急切的寻找主位方向,很快,他松了口气,同时目光也寒冷如冰。 江南柯正在与人谈笑。 这位三十五岁就身家百亿,时常登上经济杂志封面的商界翘楚表情随和,笑容儒雅且亲切。 他的左手边坐了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女孩儿身旁则是位美丽温婉的妇人。 看相貌,女孩儿与江南柯有七八分相似。不用猜,肯定是他的女儿。 陈槐安再不犹豫,大踏步的走到江南柯身后,甩棍顶在他肋下,微笑弯腰,就像下属汇报什么似的,小声说:“不想你女儿受到伤害,就安静的跟我走。” 江南柯怔了怔,随即又恢复笑容,拿餐巾擦了擦嘴,对桌上其它宾客歉意道:“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你们继续,我去去就来。” 宾客们纷纷表示不用客气,他又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便起身和陈槐安一起向宴会厅外走去。 一路上,江南柯不时与人点头致意,直到电梯门关上,笑脸也始终不变。 “去你的房间。”陈槐安沉声命令。 江南柯瞟了他一眼,摁下18层的按钮。 “你胆子很大,可惜不够聪明。这酒店到处都是监控探头,你连帽子都不戴一顶,就不怕被抓吗?” 陈槐安冷笑:“你胆子也不小,同样不聪明。我不怕被抓意味着什么,你想不出来吗?” 江南柯神色一僵,笑容渐渐凝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瓦罐碰瓷器,对方是要以命换命! 来到十八楼,江南柯打开1828号房门,陈槐安进去后二话不说,直接就拿出辣椒喷雾喷了他一脸。 江南柯惨叫着倒下,陈槐安则戴上手套,迅速检查了一遍房间,然后回来用胶带将江南柯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试图压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说到底,他终究都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有杀过,骤然要干绑架伤人的大事,不可能做到像表面那样平静。 这个时候还没有因为紧张而呕吐,都要得益于当年跑运输钻山沟锻炼出来的体魄。 江南柯双眼红肿,泪水流个不停,再无丝毫帅气,狼狈至极。 “你想要什么?”他喘息着开口,“钱我有的是,说个数,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陈槐安先是诧异,继而便感到了无边的愤怒。 江南柯不认识他!也就是说,他这个人、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在人家眼里狗屁都不是,就像上帝不会在乎自己的一泡尿会淹死多少人一样。 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屈辱? 陈槐安双目渐渐赤红,正要抽出甩棍好好的发泄一番,忽然心中一动,又将火气压了下去。 “江老板,虽然我不了解你,但从你会在公司里挑选特定的模特来纹身这一点来看,你对她们十分看重,且都当成了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私有物。 我想,以你的财势,若是她们想结婚嫁人,肯定得先经过你的同意,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要嫁的是谁?” 闻言,江南柯竟然笑了起来,纵然眼眶依然红肿,但狼狈却一扫而空。 “不错不错,盛怒之下还能保持理智思维,陈先生是我所制造的苦主中最出色的一位。” “制造”和“苦主”这两个词让陈槐安一愣,紧接着想到了跑车姑娘的话,握甩棍的手就用力到指节惨白。 “你说的很对。”江南柯接着道,“我不但认识她们所有人的丈夫,甚至有很多都是我一手推动和安排的。 要知道,男人在女人方面有各种各样的口味,其中‘人妻’属性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种。 当他们知道在自己身下予取予求的女人有和睦的家庭、老实巴交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时,总是能轻易就陷入疯狂。 哦,抱歉!这是一种专属于强大男人的征服欲,你这种屌丝可能听不懂……” 陈槐安再忍不住,抡起甩棍就狠狠的砸在江南柯的脚踝上。 用过甩棍的都知道,这玩意儿别看细,打起人来所造成的伤害却极大。 人的脚踝骨处本就脆弱,重击之下,疼的江南柯额头冒汗,浑身发抖,却强忍着没有再惨叫出声。 “呵呵呵……”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又发出了笑声,“知道击打人体哪个部位能造成更大的痛苦,下手稳准狠,果断干脆,不愧是十几岁就开始进社会混的人。 不过,陈先生,你冒着进监狱的风险,所准备的手段就只有这些吗?” 陈槐安皱眉。 能做到一家大企业总裁的人物,绝不会是蠢人,江南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时候挑衅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想干什么?拖延时间?说别的不也一样嘛,为何非要用激怒我的方式? 陈槐安想不明白,但还是起身拖了把椅子将房门死死顶住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江南柯目光中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蔑,“很简单,因为根本就没有害怕的必要。 我是江家长房长子,近千亿家业的继承人,手里掌握着上万人的饭碗,而你呢?不过是一介恼羞成怒的匹夫罢了,有什么资格让我害怕?” 第九章:不需要刀 陈槐安紧了紧甩棍,咬牙:“虽然你说的话就像在放屁一样,但我不得不承认,江老板很有种,希望你在面对死亡时也能保持这种状态。” “你敢杀我?” 江南柯一怔,紧接着便冷笑道:“好啊!你要怎么杀?我好像没看见你带了刀来。” “杀你不需要刀,甚至都不需要你死!” 江南柯心中瞬间升起浓浓的不祥预感。 下一刻,陈槐安拿出了电击器,按动开关,蓝色的火花发出一阵噼啪的声响。 江南柯再不敢挑衅,张嘴就要呼救。 陈槐安捂住他的口鼻,电击器对准他的下面用力怼了上去。 噼啪噼啪噼啪…… 江南柯身躯剧颤,眼珠子迅速翻白充血,痛苦至极。 有绝缘手套在,陈槐安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只见他死死的盯着江南柯,电击器抬起,再次落下。 滋……噼啪噼啪…… 抬起,落下。 抬起,落下。 …… 陈槐安试验过,电击器充满电之后可以使用二十次,电不死人,但足以让江南柯下半辈子都无法再继续做男人。 他是真的很爱苏瑶芳,也因此,对江南柯的仇恨也超越了生死。 他不知道这件事会让自己痛苦多少年,但他要让江南柯痛苦一辈子。 对于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成了太监更痛苦的呢? 杀人,有的时候确实不用刀,也不需要死! 一股腥臊恶臭从江南柯下身传来,他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陈槐安不为所动,第十一次抬起电击器,正要再次落下,忽听砰地一声,顶着房门的椅子直接断裂,房门被撞开。 一个壮硕的黑影大吼着冲进来,速度之快,陈槐安还没来的看清对方的长相,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槐安渐渐恢复意识,先是隐隐听见流水的声音,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对面的江南柯。 他被铁丝牢牢的绑在椅子上,四周空旷且破败,似乎是一间被废弃的厂房。 最近几年环保规定严厉,许多建在江畔的工厂都被关闭了,所以他不用猜就知道,水流声就来自厂房外的江面。 是个杀人抛尸的绝佳之地。 江南柯坐着轮椅,目光阴沉,脸色苍白,下身盖着毯子,从裸露的小腿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穿裤子。 陈槐安自知肯定活不长了,索性放弃,冲江南柯咧嘴一笑。 “江老板,我请你吃的烤肠,味道如何?”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右手指尖传来,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绕到他身前,将手里的钳子拿给他看。 钳子的尖端沾着血迹,中间夹着一片生生揭下来的指甲。 十指连心,这一下的伤害或许不如江南柯脚踝上挨的那一棍子,但疼痛却有过之无不及。而且很明显,那壮汉并没有就此停手的打算。 陈槐安微微颤抖着,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江老板,没想到你也会跟我这种下里巴人一样粗鲁,你那可笑的贵族身段呢,随着老二一起萎了吗?” 江南柯一语不发,那壮汉也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又冷静的用钳子揭陈槐安的指甲。 一片、两片、三片…… 期间,陈槐安昏过去数次,又数次被混了冰块的水浇醒。 他破口大骂,穷尽自己所知的恶毒语言诅咒,江南柯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如果说苏瑶芳的背叛是用刀子割陈槐安的心,那么,指甲被一片一片揭下来的感觉,就像是在把切成块的心剁成饺子馅儿。 疼到极致就是麻木,当第十片指甲离开指尖时,他的神思都已经开始恍惚了。 “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江南柯终于开口。 陈槐安好像没听见,低着头,冰水和汗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滴淌,如果不是还有呼吸,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江南柯拍了拍手,就有人从厂房外走了进来。 “江……江先生。” 有声音响起,陈槐安动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皮,透过湿漉漉的发丝看见一个健壮身影弯腰站在江南柯身旁。 这个身影他认识,而且很熟悉。 王大为! 他搭上个人前途去帮助的朋友。 第十章:荒谬 “从得知你和苏瑶芳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江南柯又开口道,“你的朋友不多,社交圈子十分简单,到省城来必然会联系王大为。 所以你猜,让他出卖你,我花费了多大代价?” 陈槐安没有回答。 “什么代价都没有。我甚至都没有出面,只是让秘书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把知道的事情通通讲了出来。” 江南柯转动着轮椅来到陈槐安面前,目光阴鸷中带着戏谑。 “你最看重的朋友,为了他你不惜丢掉体面的饭碗,可他却只因一个电话就出卖了你。 对此,你作何感想?” 陈槐安依然不吭声,只是死死盯着王大为。 “对……对不住了兄弟,哥……我有几十个员工跟着我吃饭,在省城地界,我不能得罪江先生。” 王大为似乎很羞愧,不敢面对陈槐安的目光。 “这理由听上去是不是很正当?”江南柯呵呵一笑。 “你为了他失去稳定的工作,而他却连区区生意都不肯放弃,所谓兄弟之情廉价到如此地步,现在你明白我们之间的本质区别在哪里了吗?” 陈槐安收回视线,问:“既然你事前就知道,为什么还会让我得手?” “因为游戏突然中断,我很不爽,所以想玩的更加尽兴一些。” 游戏?不爽? 陈槐安敏锐的感觉到不对,“你不是随机选择,而是故意针对我! 为什么?我们以前有仇吗?” “凭你也配跟我有仇?”江南柯嗤笑,“不过,这件事倒确实是因为你得罪了我。 还记得两年前你坚持举报的那个街道办小科长吗?他有个在你们市建筑规划部门当领导的叔叔。 因为你的举报,上面调查下来,小科长问题不大,他的叔叔却因此丢了官。 而那个时候,我马上就要从他那里拿到一块好地了。 为了解决这个意外,我比原计划多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陈槐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因为这一个月的时间?” “你知道我一分钟能赚多少钱吗?我一个月的损失,你一辈子都赔不起。 当然,钱对我而言就是一串数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情。” 江南柯在陈槐安身周缓缓转动着轮椅,“我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而你让我足足不爽了一个月,我自然要好好的‘报答’你才行。 幸或不幸的是,你有一个美丽且性感的老婆。” 陈槐安身体一紧,紧接着反应过来,他和苏瑶芳已经结婚三年,江南柯是两年前才想要报复他的。 也就是说,婚姻是真的,妻子并没有欺骗! 那么,她会成为所谓的外围,是因为被逼无奈? “想明白了?” 转到陈槐安对面停下,江南柯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笑容邪恶且扭曲。 “是的,两年前我才找的苏瑶芳。 一开始,她誓死不从,还打了我一耳光,一下子就让我兴奋起来。于是,我就开始用你来威胁她。 你应该还没忘记,有一天半夜,你骑车回家,被一辆渣土车擦倒,脑袋磕破,在医院缝了十几针。 没错,那是我安排的。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也是我的授意。 因为,那天的后半夜,我和苏瑶芳一直都在隔壁的空病房里。 你不知道,她留着眼泪求我最后又不得不认命的样子,满脸痛苦身体却无法抗拒样子,都深深的印在了我脑海中,哪怕是两年后想起来,也能让我热血沸腾。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在酒店,在车上,在深夜的街头,在你们家的楼梯间,甚至你们的婚纱照下…… 哦对了,几个月前,你代驾到一辆埃尔法,前排与后排有私密隔断的那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当时,我和你老婆就在后面。 从香格里拉酒店到你们家小区附近,你开了半个多小时。 那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紧张刺激感,彻底让她陷入了疯狂。即便是阅女无数的我,都在那一刻被她深深的迷住。 在你骑着自己的折叠车离开又去接活的时候,我们仍不愿意结束,所以就又去了你家继续。 那天凌晨,你忙完进小区的时候,我的埃尔法刚好和你擦肩而过,可惜当时你没注意到。” “我艹你祖宗!” 陈槐安的整颗心脏都被怒火烧透。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仅仅只是因为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和妻子就要遭受如此悲惨的折磨。 荒谬的就像一场噩梦一样。 他疯狂地大骂,嘶吼,双眼突出,上面血丝密布,身体挣扎的椅子晃动不停,仿佛只要绳子一解开,就会扑上去把江南柯生生撕碎一样。 “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那一个月的不爽,总算是完全疏解啦!” 江南柯长长吐出一口气,笑容惬意无比。 第十一章:蝼蚁的悲哀 “我一直都认为,把一个贞洁烈妇一点点调教的不知廉耻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待陈槐安的嘶吼终于变成喘息,江南柯又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苏瑶芳最近一年的技术突飞猛进呢?那都是我,还有客人们精心教导出来的。 哦,忘了跟你说,我玩儿了她一年,就开始让她去陪客人。 她起初自然也是不同意的,但那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我再怎么拿你来威胁了,只是稍微提了提你的名字,然后又一下子找来好几个人让她习惯了习惯,她就同意了。 说起来,她真的是一个天赋绝佳的出色女人啊!第一次参加party就赚了六位数的现金和一个限量版皮包。 客人们对她赞不绝口,我光是通过她谈成的生意,利润就以亿计。 陈槐安,其实你不妨换一个角度想一想。 像苏瑶芳那样的极品女人,有钱有势的人要花大钱才能一亲芳泽,而你一分钱都不用掏就白睡了三年多,是不是感觉很赚? 不用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被揭指甲的剧痛和刚刚的发疯已经耗尽了陈槐安的力气,铁丝深深的勒进肉里,鲜血直流。 他死死的盯着江南柯,像是要把那张英俊儒雅的脸刻在灵魂上,记一辈子,或者带到下辈子。 如果这世间有鬼,那他此刻已经变成了厉鬼!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江南柯再次开口,“我们之间最本质的区别,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陈槐安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你无非就是想看到我绝望。 省省吧,你是不会得逞的。虽然我现在很后悔之前没有带刀给你放血,但也算达到了目的。 起码,今后你再也没有能力去伤害别的女人了。” 江南柯笑容凝固,神色再次阴沉下来。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 一介匹夫,暴怒之下能成功躲过安保搜查,不哭不闹,不讲废话,上来就动手,干脆且狠辣。 若你也在我的手下,不出两年,我就能把你培养成足以独当一面的精英。 只是可惜呀,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包括正义感。 那小科长又没惹你,你为什么非要举报人家呢? 有多大嘴吃多大碗饭,做了超出你资格范围的事情,自然要遭到无法承受的惩罚。” 说着,江南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仿佛在为陈槐安感到惋惜似的。 “你死定了!就算现在我大发慈悲放你离开,外面也会有不低于十年的牢狱生涯在等着你。 而我,哪怕当着十几个人的面用刀子一片一片活剐了你,最后坐牢偿命的那个人也肯定不是我。 对了,要让你失望了。我的老二没有废,只是受到的伤害有点大,可能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人联系了世界上最好的医院和医生,过段时间就去做移植手术,换个黑家伙。 想来,回头再搞苏瑶芳那种温顺柔弱的女人时,滋味儿一定更爽。” 陈槐安双手猛地握紧,指尖钻心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 “你现在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棒!” 江南柯拍手大笑,神色兴奋到狰狞。 “你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在内,最后换来了什么? 不过是我片刻的疼痛和价值几个名牌皮包的医疗费罢了。 陈槐安,现在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的不甘,特别的愤怒? 怒吧!你越怒,我就越开心。 这是专属于你这种蝼蚁的悲哀。 蚍蜉永远都不可能撼动大树,这就是我们之间最本质的不同!” 陈槐安忽然猛地一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带动着椅子向前,一头栽到江南柯的腿上。 他张嘴就咬住一块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任凭身后壮汉拳打脚踢,直至彻底昏迷。 正如江南柯所言,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的痛快一些。 看着像条狗一样倒在一旁的陈槐安,江南柯掀开了腿上的薄毯。 一块肉耷拉在他的左大腿上,只剩下些许相连,鲜血汩汩流淌,疼痛令他满头大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少爷……”壮汉满脸担忧和愧疚。 江南柯咬了咬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把他装麻袋,沉江!” 第十二章:穷凶极恶的通缉犯 “小姐,他活过来了。” “很好。给他打一针,连夜送走。” “他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要是……” “少废话!死活都是他的命,老娘没那么多闲工夫在意这些细节。” …… 昏昏沉沉间,陈槐安仿佛听到了有女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 据说,人的意识会在死后仍停留一段时间,所以他不知道说话的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鬼就好了,那代表他也能变成鬼,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报仇。 然后,他就睁开眼,看见了一位清秀中不失妩媚的年轻姑娘。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姑娘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陈槐安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姑娘是真的,而且他还认识。开保时捷小跑,皮肤白的像玉,上面的17号纹身很刺眼。 “你……”他一张嘴,喉咙里就像要往外喷火,又干又疼。 姑娘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杯子喂他喝水。 “我不是鬼,你也没死。顺带,我叫齐舒歆,你可以喊我歆歆。” 陈槐安体会着后背的温暖和柔软,看到双手上面包着纱布,还有根输液管连接在床头的点滴上。 “是你……救了我?”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是小姐。” 齐舒歆又将他放回床上,动作温柔。 “小姐?” “别多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齐舒歆便转身离开了。 陈槐安转动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旧的木屋里。 屋子不大,约莫十个平方左右,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洒进来,灰尘飞舞。 这里摆设也非常简陋,除了床之外,就只剩下一张折叠桌和一把椅子,空气中飘着烧柴火的味道,轻烟从门口飘过,那里应该有个炉子。 空气潮湿又闷热,苍蝇嗡嗡嗡的飞来飞去,这不应该是十月深秋会有的情况。 这里不是梁郡省吗? 那是哪里? 陈槐安刚要思考,大脑就嗡嗡作响,眩晕不止,险些呕吐出来。 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条案板上的鱼。 不过转念一想又无所谓了,好歹还活着,不管是不是江南柯搞的鬼,撑死就是再受些折磨罢了,总比死了强。 瑶芳…… 想起这个名字,陈槐安的心就一阵阵抽痛,既愧疚又不甘。 说到底,无论妻子做了什么,初衷都是为了保护他。 唯一可恨该死的,只有江南柯! 这时,齐舒歆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碗。 “这里是哪儿?”陈槐安问。 齐舒歆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过来扶起他上半身,将一团被褥垫在了后面。 接着,她端碗过来,搅拌两下,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只有小米粥,凑合喝吧。反正你现在的身体也克化不了荤腥。” 陈槐安没喝,又问:“我现在在哪儿?” “缅邦。” “缅……”陈槐安眼珠子瞪的溜圆,“为什么?” 齐舒歆叹了口气,放下碗,很严肃的对他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能回答的我也会回答。 但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问完了就乖乖吃饭,否则我不介意掰开你的嘴直接往里灌。” 陈槐安愣愣的看着她,明明满肚子都是问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好。 “我们边喝边聊。”齐舒歆摇了摇头,再次端起了粥碗。 “你在梅悦酒店干的事情让那位大人物非常生气,所以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位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了,不想坐牢,只能出境。” 对于成为通缉犯,陈槐安倒不怎么意外。 因为当时他把新娘子江玉妍绑起塞进了通风管道,事情肯定会闹大,江南柯也说过外面有不下十年的牢狱之灾在等着他。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个连红灯都没闯过的守法公民。 压下苦涩,他喝了一口粥,问:“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不是巧合,对吗?”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晚在陈槐安面前的暴露,齐舒歆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娇艳欲滴。 “你很聪明。没错,那是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发现你妻子的不忠。 至于是谁安排的,为什么,别问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第十三章:最后的福利 “到底是谁救了我?”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好吧,他救我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 “……我就会知道了!” 一连几个问题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陈槐安哭笑不得:“姑娘,要不干脆你把你能说直接都告诉我得了,省得浪费时间又浪费口水。” 齐舒歆也笑了起来,斟酌片刻,说:“首先,你确实是被救了,但也仅此而已,并不代表即将面对的人生就一定比坐牢或者死亡更好。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不要急着高兴和放松。 其次,附近有一座金矿,属于缅北一位很有势力的大军阀。 它深处在茫茫大山之中,周边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面蛇虫猛兽多如繁星,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外界,还被武装把守,逃跑只会是死路一条。 而你,已经被卖到了矿上,接下来的身份是一名淘金奴隶。” 陈槐安瞳孔一缩,深深看着齐舒歆平淡的双眼。 “我明白了,还是江南柯。他这是临时改了主意,不想我死的太痛快,对吗?” “不,你什么都不明白。”齐舒歆摇头,“害你的可能是真害你,但救你的也未必是一片好心。 至于真相是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陈槐安沉默。齐舒歆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决他任何疑问,还让他心乱如麻。 奴隶! 以前他只以为是历史书上的名词,怎么都想不到现代文明世界中依然存在,而且,他似乎马上就要成为其中之一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幽幽地问:“瑶芳她……现在怎么样?” 齐舒歆眼底掠过一抹光芒,讥讽道:“没想到居然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重情是优秀的品质不假,但重情到愚蠢,可就死不足惜了。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江南柯以为你死了,然后就放苏瑶芳离开,给了她自由吗? 陈槐安,你不傻,这个问题除了让你更加痛苦之外,毫无用处。” 陈槐安咬紧了牙,闭上眼深吸口气,说:“谢谢!你讲的对,我都已经沦落到当奴隶了,却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实在愚蠢至极,以后应该不会了。 从现在开始,活着,活下去,将是我唯一的目标!” 晚上,外面下起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温度凉爽一些的同时,空气也越发的潮湿了。 陈槐安身体恢复了一些知觉,但双腿依然无力,无法下床。 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芒透过玻璃罩洒出来,毫无温度。 齐舒歆正坐在旁边翻看一本书,封面上只有四个字:太平广记。 陈槐安呆呆的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时浮现出江南柯狰狞的笑脸,和妻子被迫受辱时的无助模样。 他的心在滴血。 他恨!既恨江南柯的卑鄙无耻,又恨自己的无能。 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资格苟且偷生? 可是,他不能死。 仇人还在逍遥,妻子还在受苦,他不能就这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死在外面。 他要回去!他要复仇! 哪怕只有一腔匹夫之怒,也要让仇人血溅五步! 忽然,手上一痛,他睁开了眼。原来不知何时睡着了。 窗外雨声犹在,眼前却一片漆黑,他感觉到脸上一片柔软,鼻端满是幽香,仿佛回到了家,正被妻子温柔的拥在怀中。 这是梦吗? 他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然后就听见齐舒歆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 “别告诉我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那事儿。” 陈槐安僵住,想离开却又不舍这难得的温暖。 “为什么?” “别胡思乱想,没那么多为什么。这里只有一张床,姑奶奶不是机器,也是需要睡眠的。” 不知怎的,这个答案让陈槐安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心情也好了许多,轻佻的用脸磨蹭两下,问:“那这又算什么,最后的福利吗?” “你就当是吧!”齐舒歆口气中满是嘲讽的味道,“一个大男人,做梦还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姑奶奶看你可怜罢了。” 陈槐安愕然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许多。以往面对这样的讽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但此时此刻,他非但没有丝毫气愤,反而还有点想笑。 于是,他把手轻轻搭在姑娘纤细的腰肢上,说:“那劳烦女菩萨好人做到底呗!” “你还想要什么?” “孩子饿了。” 啪! 陈槐安的脑门被一巴掌拍出老远。 第十四章:怎么会是你 陈槐安并不是一个刻板无趣的老实人。 早早就进入社会的他也曾经染上一身的坏毛病,抽烟、喝酒、打架、泡妞之类的虽谈不上样样精通,却也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只不过随着慢慢长大,有些事情收敛了许多,后来又遇到苏瑶芳,这才彻底收心,成了一个顾家爱家的好男人。 可惜,命运残酷,拥有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他只剩下自己,以及心中的仇恨和怒火。 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未来的路途注定坎坷,总像个怨妇一样自艾自怜也太不像话了,不如故态复萌,重拾回当年那个同样孑然一身的少年。 不忘痛苦,苦中作乐。 第二天,陈槐安醒来时,身旁伊人已不在,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恢复了闷热。 他动了动,发现双腿也有了知觉,便开始试着下床。 双脚踩到地面,他刚努力让屁股离开床面,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双修长的美腿踩着高筒皮靴走了进来。 他抬脸一瞅,大惊失色,腿一软噗通趴到了地上。 来人咯咯娇笑:“虽然感谢救命恩人是应该的,但如此大礼也没必要。 陈先生,请平身吧!” 齐舒歆上前将陈槐安扶起,他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女人,直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荒谬。 那女人很美,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眉目如画,气质高雅,眼眸中柔弱与傲慢的光芒交织,令人一见就能沉迷,像只危险又诱人的狐狸精。 “江玉妍,怎么会是你?” 没错,女人正是那天被陈槐安塞进通风管道的新娘子,江南柯的妹妹,江玉妍! 此时江玉妍长发束成马尾,上身穿了件白色衬衫,下身迷彩户外裤,没有那天穿礼服时那么光芒四射,但英姿飒爽,依然令人惊艳,婷婷站立在简陋破败的屋子里,就像一块掉落在垃圾堆中的美玉。 她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玉腿自然交叠,朱唇轻启,嗓音低沉悦耳:“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就不该是你呀!你是江南柯的妹妹,我还绑了你,把你塞进通风管道,你完全没有理由救我…… 对了,齐舒歆说了,救我的未必就是好心! 难道,江玉妍是为了报复我对她做的那些事,所以才特意救活我然后再卖到这里做奴隶的? 陈槐安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 江玉妍掏出一支烟点燃,冲他吐了口带着淡淡香气的烟雾,让他下意识就想起了厕所隔间里的狂野。 江家人,都不能以常理揣度。 转脸看看身边的齐舒歆,他问:“原来你口中的小姐就是她,那江南柯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歆歆是我特意安排到他身边的。”江玉妍道。 “特意安排?”陈槐安冷笑,“这算什么,豪门无间道吗?” “讨厌!好歹人家也救了你一条命,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讽刺人家呢?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没良心!” 江玉妍噘起红艳艳的小嘴儿,娇嗔模样清纯的就像所有男人的初恋模板。 陈槐安却觉得十分诡异。 “江小姐,请不要再绕圈子了好吗,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十五章:南柯!槐安! 江玉妍露出“你好无聊啊”的不满表情:“在说目的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个故事。” 说完不待陈槐安同意,她就自顾自的讲述起来。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十六年前。 那个时候,梁郡省的第一家族还不是江家,而是沈家。 沈家起源于清末,当时的家主一心实业救国,与许许多多历史书上的名人都有联系,是真真正正的名门望族。 哦,这些只是背景,不重要,咱们说回三十六年前,沈家的大小姐嫁给了江家的继承人。 两人结婚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儿子,江家也在一步步发展壮大,生活称得上幸福美满。 但可惜的是,在江家成长的同时,沈家却因为经营不善,渐趋衰落,这让沈家大小姐十分不满,认为是江家挤占了沈家的生存空间,进而开始恨起了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还是什么,她出轨了一个低贱的工人,并在两年后的某个深夜潜逃私奔。 直到死,她也没有再回江家,再见她大儿子一面。” 说到这里,江玉妍随手丢掉香烟,笑问陈槐安:“故事讲完了,喜欢吗?” 陈槐安不语,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或许比江南柯还要危险。 江南柯就是一匹龇出獠牙的饿狼,虽然凶残,但都在明面处,而江玉妍则像一条趴在你脚边草丛中的毒蛇,等你发现她的时候,已经被咬了。 “你不喜欢啊?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故事,保证你一定喜欢!” 江玉妍挤了挤眼,很是可爱。 她拿起桌上的《太平广记》:“这本书你有没有看?里面有一篇唐代人写的传奇故事,名叫《南柯太守传》。” 陈槐安心头一跳,又看了眼齐舒歆。 原来她昨晚看书的用意在这里。 南柯太守,江南柯! “《南柯太守传》讲的是一个名叫淳于棼的人在老槐树下醉酒做梦的故事。 在梦里面,他被一个国家的国王看中,召为驸马,赐封南柯郡太守,升官发财,过了大半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 后来,边境敌军来犯,他率兵迎敌,不慎战场失利,同时公主妻子又病死了,回朝后还遭受到了谗言攻击,最终被贬官回乡。” 说着,江玉妍起身走到陈槐安面前,直勾勾看着他的双眼,目光既妖且媚。 “据说那位沈家大小姐特别喜欢这个故事,以至于给孩子起名都从中挑选。 对了,你知道淳于棼梦里的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吗?” 陈槐安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下意识就要阻止,却见江玉妍露齿一笑。 “它叫……槐安国!” 陈槐安身体瞬间绷紧,想骂江玉妍胡说八道,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柯!槐安!这……这怎么可能? “因为母亲的背叛和出走,故事里的大儿子背负着骂名长大,对她自然恨之入骨,所以一经掌权,立刻就派人全力寻找。” 江玉妍继续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只是很可惜,那个工人已经早逝,他母亲也疾病缠身,命不久矣。 积攒了二十年的怒火和仇恨无处发泄,他在让人杀死母亲之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母亲和那个工人生的野种身上……” “你说什么?” 陈槐安猛地一把掐住江玉妍的脖颈。手指传来阵阵疼痛,他咬牙承受着。 “我……我妈是他害死的?” 江玉妍脸上毫无惧色,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表情无辜。 “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啦! 据说当时你母亲虽然病重,但情况还算稳定,至少再坚持几个月是没问题的,可在某天深夜,她突然就死于多脏器衰竭,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吧?” 陈槐安怒火盈天,烧的他灵魂都快要崩溃。 他无法确定江玉妍所说是真是假,但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如果是假的,江玉妍编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那位大儿子不想让野种轻轻松松的死掉,所以就从自己养的野模里面挑了个野种会喜欢的类型送过去,安排两人相爱,结婚。 对了,《南柯太守传》里嫁给主角的公主名字就叫瑶芳。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恶趣味呢!” 江玉妍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他原本的打算是过几年再挑破真相,起码也得让野种养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儿子才行,但有一位美丽的天使实在不忍心看野种如此悲惨,于是便派了歆歆去点醒他,还冒险救了他一命。 然而,野种就是野种,没良心的,人家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然连声谢谢都不肯讲,真是让人心寒呢!” 再有不到一年,江玉妍就三十岁了,本该是女人快要熟透的年龄,可她的气质实在独特,一颦一笑,宜喜宜嗔,脸上皮肤也保养的没有半点岁月痕迹,说是十八九的小姑娘,都一定会有人相信。 陈槐安被她的两个故事搞得心慌意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头脑一清,江南柯说过的那些话浮现出来。 “不对!” 第十六章:你才是野种 他松开手,目光闪烁不定,“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江南柯很早就开始针对我了,连瑶芳都是他安排的,那为什么他却告诉我,一切都是因为两年前我差点害他损失了一块地? 他都要杀我了,为何不说出真相,还要特地编出一套谎话骗我? 这完全没有意义。” “一块地?”江玉妍显然也十分意外,“他居然会这么说,确实很奇怪。” 若有所思片刻,她摇了摇头,又拿起《太平广记》。 “南柯,槐安,瑶芳,这三个名字都出自《南柯太守传》,你若不信,大可以现在就看。 当然,如果你依然坚持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那也随你。 我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报复江南柯?想不想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陈槐安接过书,却没有第一时间翻阅,而是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沉声问:“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帮你对付江南柯?” “笑话!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帮我?”江玉妍不屑道,“我是看你勉强还算个人才,想验验你的成色罢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江大小姐这么看得起我呢?”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江玉妍退后重新坐下,又点燃了一支烟,淡淡道:“在你袭击江南柯的那天,梅悦酒店已经经过了三天的停业清理,就连许多员工都放了假。 那三天里,安保人员进行了多次排查,任何无关人员都无法进入。 也就是说,你为了报复我哥,至少在通风管道里藏了四天四夜,成功躲过了专业搜查,更不用讲你还是第一个成功令他受了重创的人了。 这份智慧、坚韧又冷静的素质,就是我看中你的原因。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简而言之,你底子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但欠缺磨练。” 陈槐安眯了眯眼:“所以,你就把我卖到了这里?” “对。”江玉妍点头,“歆歆应该已经为你介绍过这里的大致情况了。 三年,只要你能在这儿存活三年时间,我就会为你提供相应的平台和资金,助你缩短与江南柯之间的距离,甚至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当然,若是你在三年之内成功逃了出来,我会给你更多。” 陈槐安忍不住意动。 他现在无权无势,还被通缉,入境都是一大难题,更遑论回去找江南柯报仇了。 退一步讲,就算能够回去,一刀杀了江南柯,血溅五步,他真就能甘心吗? 不,无论是江南柯所说的版本,还是江玉妍讲述的故事,他们之间的仇恨都已经超越了生死。 死亡,对江南柯而言,实在太便宜了。 江玉妍的提议虽然听上去危机重重,但至少是一个机会。 只不过……凭什么? 有钱有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玩弄和安排他人的人生吗? 这和江南柯干的那些恶心事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陈槐安怒从心头起,冷冷道:“我想请教江小姐一个问题,你只告诉了我,那位沈家大小姐是三十六年前嫁给你父亲的,但你还没说,她是婚后第几年出的轨?” “第八年。”江玉研秀眉微蹙。 陈槐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哦,那你多大了?二十九?还是三十?”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沈家大小姐是三十六年前嫁给你父亲的,而你二十九岁,也就是说,你是在她嫁给你父亲第七年出生的,可是,你的母亲又不是她, 也就是说,在她出轨之前,你爹那个老王八蛋就已经背叛了她,你才是那个真真正正的野种!” 江玉妍俏脸一黑,眼底却有诡异的兴奋之色一闪而过。 “陈槐安,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肩:“你又能怎样?杀了我吗?那就动手吧,倒还省得我当奴隶了。” “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想,但我不相信你。 你是江南柯的妹妹,就算母亲不同,也都是江家的血脉,你们之间是家产继承之争也好,其它恩怨也罢,都没理由把我这个外人扯进去。 因此,你的承诺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更没有资格居高临下的决定我的命运。” 江玉妍娇媚的双眼缓缓眯起:“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接受这次机会了?” “是机会还是陷阱,这个到时候才能知道。反正我都已经被你卖到这里了,总是要想办法出去的。” 江玉妍笑了,舌尖舔了舔嘴唇,妩媚惊人:“或者,你可以试着挟持我,万一成功了,今天就能离开。” 陈槐安很认真的想了想,瞟了齐舒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算我身体健康,都很可能不是歆歆的对手。” “你的感觉很准,这也是难得的素质之一,让我对你的未来更有兴趣了。” 说话间,屋外忽然传来刹车的声音。 江玉妍顺势站起,肃然道:“陈槐安,正如你所言,无论相不相信我的诚意,你都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或者存活三年。 歆歆会给你留下一个号码,如果你脱了身,愿意接受我的培养,可以随时打给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美丽孔雀。 齐舒歆掏出纸笔写下一串号码交给陈槐安。 走到房门前,她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幽幽地说:“努力活下去吧,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第十七章:孔雀与尸体 姑娘离开不久,便有两名持枪武装冲了进来。 陈槐安只来得及把那本《太平广记》塞到怀里,双手就被绑在了身后,然后套上头套拖了出去。 陈槐安感觉自己被丢在了一辆卡车上,身体碰到了好几双腿和脚,还听到了女孩子的惊呼声。 很显然,即将成为奴隶的人,不止他一个。 山中路况很差,货车一路上都颠簸个不停,陈槐安几次想坐起来都失败了,索性作罢,安静的躺在那里。 不一会儿,他的头套就被泪水浸湿。 他不是在害怕,也不是在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悲伤,而是终于压抑不住江玉妍的故事所带来的冲击。 他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哪怕痛不欲生,也绝不在敌人面前示弱。 他已经一无所有,唯余尊严,死也要带进坟墓里的尊严! 所以,他用强硬来回应江玉妍,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需要伪装。 与江南柯很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这是他始料未及又无法接受的。 他不愿相信,可南柯,槐安和瑶芳这三个名字就像三根钉子一样深深揳进他的心里。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江玉妍,但他知道,《太平广记》里一定有一则故事叫《南柯太守传》,而这则故事中,也一定能找到那三个名字。 是命运的玩笑?还是自己记忆中的人生都是他人一手安排? 车厢不停的晃动中,陈槐安特别想跪在母亲的墓碑前嚎啕大哭,然后发现就像那个故事一样,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停止,外面响起一阵呼喝声,紧接着货厢一震,有人跳了上来,然后陈槐安就挨了一脚。 他直接被摔到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不等他反应过来,头套突然被掀掉,刺目的阳光让他双眼一痛,又有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多时,他和其他人被驱赶着站成一排,这才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这里明显是山林中被清理出的一块空地,建有一排排简易营房和木制小屋。附近停了几辆军绿色的卡车和吉普,其中一辆上面甚至还架设有一挺重机枪。 远处一些武装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对新来的奴隶们指点说笑,近处几人荷枪实弹,表情却很轻松,显然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反抗,甚至还有点期待。 身边的同伴要么面如死灰,要么在小声啜泣,只有陈槐安四处张望。 忽然,他余光发现什么东西在半空晃荡,扭头瞧过去,顿时全身一紧,瞳孔急缩。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枝干上吊了五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五具尸体,因为其中三具已经成了骨架,只有破烂的衣物还挂在上面。 第四具干瘪了一大半,第五具很新鲜,乍一看像个胖子,仔细一瞅就会发现,它是鼓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苍蝇附在上面,好像随时都会爆开。 陈槐安仿佛闻到了浓重的尸臭,心中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终于有了一个直观清晰的认知。 文明世界已经远去,这里是彻头彻尾的野蛮之地。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可能每一天都需要用命去拼。 这时,一名军装敞着怀,露出大片肌肉和胸毛的光头走了过来。 见附近的士兵都立正敬礼,陈槐安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这儿的最高长官了。 光头相貌很普通,不帅不丑,属于丢到人群里就认不出的那种,但他的双眼目光却极为犀利,只是淡淡扫过来一眼,便让陈槐安下意识寒毛直竖,感觉好像被一头猛虎给盯上了似的。 光头从左到右,挨个看过来,不时伸手拍拍一人的胸口,露出满意的神色,仿佛在挑牲口。 走到陈槐安身前时,光头停住脚步,看着他缠满绷带的双手皱了皱眉,然后伸臂就摸向了他的腹部。 陈槐安低头,才发现怀里的《太平广记》不知何时露出了一角。 光头把书拿出来翻看了两眼,嘴角微扬:“还是文言文!你是高材生?上过大学吗?” 他说的是普通话,尽管口音带着浓重华夏西南方言味道,陈槐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缅北曾经是华夏领土,如今也生活着大批华裔,华语在这里是流通语言。 第十八章:毫无人性 陈槐安摇头:“路上捡的,无聊打发时间用。” “在这里,你是绝对不会有时间无聊的。” 对他晃了晃手里的书,光头继续往下走,显然是不打算还给他了。 他想了想,没有开口讨要。 反正也不是什么绝本,将来离开这里后,随时都能找来看,不急于一时。 快要走到队伍末尾时,光头又停了下来。陈槐安余光看过去,他面前是一个女孩儿,小脸脏兮兮的,但能看得出还算清秀。 女孩儿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很害怕,瑟缩着站在那里,低着头,眼泪不停的流。 光头用书抵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左右仔细看了片刻,又露出了笑容。 接着,他退后几步,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严肃道:“我叫吴家和,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们可以喊我吴上尉。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天意,任何活人都必须绝对的服从,只有死人才能例外! 当然,你们不用太过害怕,只要乖乖听话,安心工作,起码活着还是很容易的。 另外,你们也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离开了,要想重获自由,有三条路可以选。 第一条,累积淘金量达到十公斤的,随时都可以走。 第二条,参加每月一次的角斗,只需胜足三十场,你就是自由身。 第三条……” 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神色变得兴奋起来。 “第三条是选择和我打,只要打败我,或者成功活到最后,我不但会派车送你离开,还会让你带走五百克黄金。 这是奖励最为丰厚的一条路,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考虑!” 说完,他转身就走,奴隶们全都一脸懵逼,包括陈槐安在内。 淘金达到十公斤有多难,他还不清楚,但角斗是什么鬼? 难不成他们不单单驱使奴隶干活,还喜欢让奴隶互相残杀,从中取乐? 这已经不是野蛮了,而是毫无人性! 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谁能想到还会有这种黑暗之地存在?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放手……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一阵尖厉的哭叫声惊醒了震撼中的陈槐安,就见那女孩儿已经被两名守卫拖出了队伍。 陈槐安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吴家和看中了她。 畜生!那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 盛怒之下,他本能的站出来,刚要开口阻止,却听另一边有人大声道:“那个家伙……对,就是他,让他过来!” 接着,陈槐安屁股上便挨了一脚,身后守卫喝道:“没长耳朵吗?别磨蹭,走快点!”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陈槐安冷静了下来,强忍住不再去看那被越拖越远的女孩儿,双拳紧握,浑身发抖。 站出来有什么用?一番大义凛然的呵斥就能让人家幡然悔悟吗? 陈槐安,别天真了,你只是个奴隶,人家杀你并不会比杀条狗更难。 你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活下来,然后逃出去。 正义没有错,但无谓的送命非常傻b! 第十九章:地狱里也有光 喊陈槐安的是个胖子,身穿满是污渍的白大褂,站在一间挂着红十字门帘的木屋前,似乎是个医生。 胖子很胖,目测至少二百斤往上,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脑门上全是油汗,表情十分严肃。 待陈槐安来到面前,他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掀帘进屋。 “进来。” 陈槐安走进去,回头瞅瞅,那守卫并没跟着。 胖子拿了个医用托盘放在桌子上,指指对面的椅子,压低声音说:“你刚才的行为很蠢,除了让你自己送命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陈槐安愣了愣,低头沉默良久才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吐出口气道:“谢谢!” 胖子点点头,见他指尖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便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指甲掉了。” “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掉了?” 胖子惊讶的挑起眉,随即想到了什么,从托盘里拿起剪子,一边剪纱布一边说道:“看来,在到这儿之前,你还受了不少罪嘛! 下手这么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陈槐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不是祥林嫂,没有给别人展示自己伤口的兴趣。 胖子也没多问,拆下他手上的绷带,仔细看了下伤口,说:“你这伤看起来才几天的样子,愈合还早,根本没办法干活。” 陈槐安苦笑:“我有选择干不干活的权力吗?” 胖子嘴角翘起:“你没有,我有。” 陈槐安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胖子却不说话了,开始给他的手指擦碘伏,直到十根手指全部处理完,又重新包扎上纱布,才道:“意思很简单,我可以把你留在这里做助手。 这样一来的好处不言而喻,你不用再去干那些又重又累的活,基本没什么生命危险,除了没有工资之外,工作强度甚至比外面上班还要低。 而且,你还可以获得相对的自由,至少除了金库和军火库之外,整个营地都可以自由走动。” 陈槐安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可以自由走动,岂不就意味着有很多逃跑的机会? 而且,这间医务室里应该有不少驱虫解毒的药吧,活着穿越山林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那坏处呢?”陈槐安努力的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坏处就是,你再也无法通过累积淘金达十公斤这条路离开这里了。” 陈槐安深深的看着胖子镜片后的双眼:“有人成功走过这条路吗?” “据我所知,没有。”胖子摇头,“这里不是金矿主体,而是一条冲刷过金矿的河流下游。 对于企业而言,在这里淘金成本太高,又不舍得放弃那些零散金沙,所以才会出现咱们这种不用付薪水,也不用管死活的奴隶。 至于淘金量,到目前为止,这里的最高记录是二点三公斤,纪录保持者三年半的累积总量。” “三年半?” “对,没有再增加,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于疲劳过度和外伤感染引起的并发症,同时他也是奴隶中活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陈槐安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三年半竟然就是最高纪录?简直令人发指! 这里根本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怪不得江玉妍给的条件是存活三年,能命硬到在这里成功活那么久的,还有哪里是活不下去的? “也就是说,所谓的‘第一条路’,就是个笑话。想离开,只能走另外两条拼命的路。” “确切的说是一个骗局,一个让奴隶们努力干活的骗局。” 陈槐安感觉身上有点冷,不自觉的抱起手臂。 “你刚才好像用了‘咱们’这个词。” 胖子笑了:“没错,我也是奴隶,不过是运气好,恰巧这里没有医生,又恰巧是这里唯一一个懂治病救人的。 这里地处深山,空气湿热,人很容易生病,医生不可或缺。” 陈槐安思索片刻,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心地善良,不行吗?”胖子反问。 “就在昨天,有个姑娘对我说了一句话:害你的可能是真的要害你,但救你的也未必是一片好心。 然后我就到了这儿。 所以很抱歉,我现在很难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长得帅就是好啊,都要当奴隶了还有姑娘喜欢。” 胖子满脸羡慕嫉妒,“我确实不是单纯为了帮你,但也没害你的心思。 主要是刚才听吴上尉说你能看文言文,学历应该不低,而我有个八岁的孩子,就算没机会去学校,也该学一点东西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教教她。” “孩子?”陈槐安大吃一惊,“你居然把孩子带到这种地方?” 胖子摇了摇头,唏嘘道:“她的父母都是这里的奴隶,如今已经不在了,我看她实在可怜,就带在了身边,起码不至于饿死。” 陈槐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既对那孩子充满了怜悯,又为胖子的善意感到欣慰。 地狱里,也是有光芒的。 第二十章:可爱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自己教她?”陈槐安问。 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实话,我就没上过几年学,文化水平仅限于读书写字。” 陈槐安又惊了:“那你是怎么当医生的?” “我就不是医生,不过是年轻时给一个中医当过学徒,后来又经营医药公司,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所谓医术基本上就是药店里给人问问诊开开药的水平,治个头疼脑热外伤之类的小病还行,稍微麻烦一点就只能干瞪眼。 不过,这里都是奴隶,也就发烧感冒中暑外伤这样的小病才会被救治,因为能救好,好了可以继续干活。 要是不幸得了其它大病,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那些守卫,人家可以开车去城里医院。 所以,我这种半吊子医生在这里完全足够了。” 陈槐安再次无言以对,甚至已经不想再因为这里的黑暗而心生感慨了。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想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虐待同类,且不是为了生存,而是单纯取乐的生物。 人心的残忍,永无下限。 “叔叔,叔叔,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伴随着一阵泉水叮咚般的甜甜嗓音,门帘被掀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她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脸蛋儿圆圆的,被烈阳晒的两腮嫣红,像颗红苹果一样,十分可爱。 她手里捏着一只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小螃蟹,献宝似的举着。 不过,陈槐安注意到她的目光很直,眼瞳也不清澈,似乎蒙上了一层雾。 “小心!” 胖子将孩子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一条腿上,柔声说:“潼潼乖,先自己玩一会儿,不要打扰叔叔工作,好不好?” “叔叔有病人吗?” 小丫头转过来脸,视线毫无焦距。 陈槐安确定,她真的看不见,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了。” 胖子明显很开心,对孩子说:“叔叔给你找了个老师,以后就有人陪你念书啦!” “真的吗?”小丫头兴奋极了,伸手就摸,“老师在哪里?” “在这儿。” 胖子将她放到陈槐安面前,陈槐安赶忙握住了丫头的小手。 孩子一愣,仔细摸了摸,问:“老师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儿,不小心受了点伤。” “呀!那你疼不疼?潼潼给你吹吹。” 说着,她捧起陈槐安的手就鼓起腮帮努力吹了起来。 “对了,给你吃糖。叔叔给我打针的时候,吃糖就不疼啦!” 小丫头从衣领里拽出一个荷包打开,拿出一块,很利索的撕掉糖纸,摸索着塞进陈槐安的口中。 糖块是最普通的水果硬糖,却一下子甜进了陈槐安的心里,让他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如果说胖子是地狱里的一束光芒的话,那么,这孩子就是照耀到陈槐安身上的阳光。 “果然一下子就不疼了呢,潼潼真棒!” “是吧是吧,我最爱吃糖了!” 小丫头似乎也很喜欢陈槐安,亲昵的靠在他怀里笑。 “我叫陈槐安,槐树的槐,平安的安。” “我叫周梓潼,梓是……梓是……” 丫头憋的愁眉苦脸,她连看都看不见,自然不会写字,更不可能知道名字是什么意思了。 胖子用笔快速的写下她的名字给陈槐安看。 陈槐安想了想,就道:“梓是一种树的名字,叫梓树;而潼则是茂盛的意思。 你的名字合起来,就是说一棵梓树长得又高又大。 爸爸妈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大树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 周梓潼听得似懂非懂,但眼睛睁得老大,一脸不明觉厉的样子赞叹道:“老师就是老师,好厉害!以前我问过叔叔,他都不知道,是个大笨蛋!” 陈槐安哈哈大笑,胖子则满头黑线。 “好吧!大笨蛋叔叔现在要去跟他们说让槐安做你老师的事儿,你好好跟老师玩,可不要乱动我东西,也不能淘气哦!” 周梓潼重重点头:“嗯,知道了,笨蛋叔叔快去快回,不要再去跟人喝酒哦!” 胖子哑然失笑,冲陈槐安摆了摆手,起身出门。 “对了,”陈槐安道,“还没问你贵姓?” 胖子回头:“免贵,姓梅,梅花的梅,梅浩英。熟人都叫我肥英,或者英哥。” “谢了,英哥。” “不客气,帮我照顾好潼潼就行。” 第二十一章:好狠的心肠 “小安子,你是在吹牛吧!华夏再发达,光给人送送饭开开车,一天就能挣好几百?” “这还是平均数,多的时候上千也不奇怪。”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吹牛。咱们吴上尉那么大的官,一个月的军饷才三四千块,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还不如华夏一个送外卖的?” 军营一角的塔哨下,陈槐安正跟两名守卫抽烟说笑。 转眼的功夫,他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星期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除了陪伴教导周梓潼之外,就是替梅浩英给守卫和奴隶们送药。 山林湿热,蚊虫肆虐,对于守卫们来说,驱虫药是必备。而奴隶们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水里淘沙,皮肤感染溃烂问题也很严重。 奴隶们为了能多休息一会儿对他十分巴结,守卫们多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最喜欢听他讲华夏丰富的灯红酒绿夜生活和荤段子。 因此,二十多天虽然不长,但他还是成功的在大部分人面前都混了个脸熟。 “不信拉倒!”陈槐安吐出一口浓烟,“告诉你们,赚钱还只是稀松平常,有时候夏天送外卖,开门的姑娘衣服清凉的跟没穿一样。 还有晚上代驾,女人要是喝多了,那真是什么样的都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回不了家。” 一听这个,两名守卫眼睛都放起了光。 他们长年累月都猫在这山林里,唯一的发泄途径只有女奴和每三个月一次的进城假期,就算已经不是雏儿了,也没见识过女人的丰富多彩。 正所谓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陈槐安或真或假的“代驾往事”,是他们最爱听的故事。 “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能让娘们儿给绑架了?” “对,快讲讲,讲讲!” 一人见陈槐安的烟快抽完了,赶忙又掏出了一根。 陈槐安却拍了下脑袋:“哎呀!光顾着跟你们说话,忘了还得去给敏吞他们送药呢!” “不急,晚一会儿死不了他。” “不行啊!他拿你们没办法,可是会踹我的,上次腿上就挨了他一脚,我瘸了两天。 对不住哥两个了,我明天接着给你们讲。” 说完,陈槐安转身就往林子里跑。 一名守卫诧异地问:“你去哪儿啊?” “撒泡尿。” 陈槐安头都不回的跑出十几米远,在一棵大树下解开腰带,余光往来路一瞟,发现已经看不见塔哨了,而且也没人跟来。 他心脏激动的剧烈跳动起来,眼前茂密的丛林仿佛变成了康庄大道,充满了自由的诱惑。 然而,在两分钟后,他却深吸口气,系好腰带毅然转身回了营地。 刚刚他只是临时起意试验一下,穿越原始山林的物资都还没有准备好,现在逃跑,死亡的概率绝对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 给守卫们送完一圈药,天边就燃起了一片火烧云,陈槐安挎着药箱走出营地来到河滩上。 这里建有一长排木棚,便是淘金奴隶们的住处了。 三十个奴隶住一间棚屋,有一名管头负责管理监工。奴隶们睡木板大通铺,管头可以用布帘子隔出一个单独空间,算是小小的特权。 每每来到这里,陈槐安心中对梅浩英就充满了感激。 因为要不是那个胖子,此时的他就会和这些奴隶一样,睡在猪窝都不如的地方,每天劳累十几个小时之后,还要承受蚊虫叮咬,日晒雨淋。 淘金沙是个眼力活,光线不好的时候自然没法干,所以这时奴隶们已经下了工,正三三两两,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统计金量和排队领饭的地方走去。 他们大部人的脸上只有灰败,眼中毫无光芒,要不是偶尔有人会跟陈槐安打声招呼,他都感觉自己正在拍一部末日丧尸电影。 身处绝境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失去希望。 走进一间棚屋,因为没有灯,他刚要打开手电筒,就听有人招呼道:“安兄弟来啦,真是麻烦你了。” “勇哥你还是这么客气。” 陈槐安借着手电光芒走到右边通铺的角落,那里一坐一站了两个人。 站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精壮,表情木然且冷漠;坐着的则是位笑呵呵的老人。 其实,说是老人也不对,他只是外表苍老像花甲之年,其实真实年龄还不到五十。 这人名叫张士勇,据说来缅邦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女儿,不慎遭人欺骗成了奴隶,被卖来卖去,辗转多地,伐过木,挖过翡翠,种过罂粟,修过路。 至今,六年过去了,女儿还没找到,他的身体已经垮的不成样子,怎么看都活不了多久了,却依然渴望着自由。 检查了一遍张士勇腿上的溃烂处,没有发现恶化,陈槐安又为他包扎好,然后掏出一粒消炎药让他吃下。 “勇哥放心,只要你注意别让伤口沾到脏水,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张士勇笑着点头:“谢谢你安兄弟,这些天多亏了你……”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还伴随着妇人的哀叫求饶,像是正在遭受毒打。 “唉……”张士勇叹了口气,“管头好狠的心肠,那可是他亲妈呀,怎么就一点都不留手呢?” 什么? 陈槐安惊得险些跳起来。 第二十二章:心中住着魔鬼 “勇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陈槐安怎么都无法相信外面的声音来自一对亲生母子。 “他都当上管头了,好好的殴打母亲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妈这个月生了一场病,好几天没干活?” 张士勇语气中没有愤怒,只有萧索,“听说,我们组这个月的淘金量是所有组中最低的,按照矿上的规矩,管头会被长官抽十鞭子。 他受了气挨了打,回来自然要发泄,整个组里唯一一粒金沙都没淘到的人,只有他妈。” “卧槽!那也不能打呀,他还是不是人?” 陈槐安义愤填膺,转身就往外跑。 “安兄弟你别……石三,快拦住他。” 陈槐安还没跑到门口就被那小伙子拉住。小伙子力气很大,攥的他手臂都疼了。 “安兄弟,你别冲动,这事儿你管不了的。”张士勇过来劝道,“管头惩罚我们,是长官们允许的,你出去阻拦,万一管头把你给告了,那可不得了啊!” 陈槐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听着外面那妇人的哭叫,他的良心实在不允许他坐视不理。 做儿子怎么能如此残害生养自己的母亲? 天理何在?畜生不如! 咬了咬牙,他沉声道:“勇哥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占住理。石三,放开我吧!” 石三看张士勇,张士勇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外面,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手持棍棒,正劈头盖脸的抽打地上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抱着脑袋不住打滚,哀嚎求饶,却没能让男子的动作慢上哪怕一分。 附近不少人在端着碗吃饭,有的表情平静,有的面露不忍,有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住手!” 一声大喝吸引了场间所有人的目光,持棍男子回过头一瞧,嘴巴就撇了起来。 “原来是安兄弟呀,吓我一跳,有什么事吗?” 陈槐安黑着脸走过去喝问:“你在干什么?” 男子一点都不怕他,棍子点点地上的妇人:“没看到吗,老子在教训不听话的人,安兄弟有意见?” “你是管头,爱教训谁就教训谁,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要把她打死?” 男子愣住,他还真没这样打算,因为要是打死了,他的手下就会少一个人,下个月的淘金量很有可能还会垫底。 “如果你想打死她,那就继续,我会在旁边等着确认死活。” 陈槐安神色十分冷漠,仿佛根本不是来救那妇人似的。“但要是你不想死人,那我奉劝你最好差不多就得了。 因为,再打下去,她会受伤,受伤就不能干活,还得浪费我们的药物。 这个损失,你来承担吗?” 男子明显被唬住了,思索片刻,又狠狠抽了妇人一棍子,骂道:“看在安兄弟的面子上,今天就先饶了你,以后再敢偷懒,老子真打死你,哼!” 吐了口浓痰,男子扬长而去。 强忍住冲上去宰了这家伙的冲动,陈槐安扶起妇人,问:“大婶您没事儿吧?进屋让我给您看看哪里有伤。” “谢谢你,安兄弟,你是个好人。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妇人擦擦眼泪,谢绝了陈槐安,最后悲伤的望了儿子背影一眼,蹒跚着走向棚屋。 不知怎的,陈槐安忽然感觉她已经死了,此时还在活动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浓重的悲哀像一块大石堵在他的胸口,难受的他险些无法呼吸。 “管头叫薛德望。”张士勇来到他身边,幽幽地说,“半年前,他带着老婆和父母自驾到缅邦玩,导航坏了,迷路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里。 当天,他老婆被那些守卫侮辱了,他爹气不过想反抗,被一枪打死,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他会监视老婆不让她自杀,甚至在老婆被……的时候上手帮忙。没多久,他老婆也死了,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他母亲身上……” 张士勇顿住,显然那种灭绝人伦的恶心事根本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他才接着道:“靠着这么巴结,他当上了管头。我本以为他能照顾点他妈,谁知道…… 唉……这人呐,一旦变成了畜生,再想当回人,可比登天还难喔!” 陈槐安无话可说。 刚刚他还以为是地狱把人变成的魔鬼,现在看来,有的人心中原本就住着魔鬼,是地狱将它们释放了出来。 “老天保佑我的囡囡,让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张士勇双手合十拜了拜天,嘟嘟囔囔的走了。 第二十三章:坟场 陈槐安浑浑噩噩的往医务室走。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却不知道谁能告诉他答案。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个平头小老百姓,生活虽然劳累,却也称得上平静幸福。 当时他以为那样的日子就算苦了,现在才发现,那就是天堂。 因为对于很多很多人来说,安全和平静都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奢望。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恶毒残忍到如此地步? 如果说江南柯与他之间还有上一代的恩怨在,那薛德望和她母亲有什么仇?什么恨? 是为了活着吗? 不,薛德望不那么做也可以活着,只是活的没有现在这么轻松罢了。 是的,管头并没有脱离奴隶的身份,一样也要干活,区别只是手里有了一点权力。 人心的恶,没有下限。 “老师,老师!” 清脆的呼唤惊醒了陈槐安,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医务室。 周梓潼拉着他走到自己的小桌前,指着上面的书本说:“老师,我已经记住所有的韵母啦!” 地狱中不只有魔鬼,也有天使! 陈槐安的心像是瞬间被洗涤一清,所有负面情绪都消失无踪。 “是嘛!”把孩子抱到腿上,他笑着道,“好,那你念一遍,让老师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记住啦!” 周梓潼的手指立刻摸在了书上,一个一个的念道:“ai,ei,ui……” 小丫头眼睛看不见,自然无法像普通孩子一样学习,所以陈槐安就让梅浩英借着进城采购药材的便利买了些盲文教材回来。 他先学会了,然后再教给周梓潼。 好在盲文并不难,只要记住了所有声母和韵母的浮点形状,便可以用拼音的方式来阅读盲文书籍。 周梓潼很有灵性,这才学了半个多月,就已经记下了所有基础,之后只需要再教会她拼音用法,她就可以通过阅读来获取知识了。 值得一提的是,梅浩英每两个月都有一次进城采购药材的机会。虽然身边会跟着四名看守,但陈槐安相信,以他的精明,一定有机会逃掉。 可梅浩英没有那么做,因为周梓潼还在这里等着他。 那胖子是真的很爱很爱这个丫头。 夜晚,潼潼已经熟睡,陈槐安和梅浩英坐在医务室外的一堆篝火前,各自用棍子插着一块饼,边烤边聊天。 “今天进城收获不小,有个药降价了,一下子省了两百多块。李中尉一高兴,给了我五十,让我给潼潼买糖吃。” 说着,梅浩英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小袋花生米和一瓶二两装的白酒。 “咱们国内的二锅头,来,尝尝。” 陈槐安无语:“你不会把五十块钱都买了酒吧?” “怎么可能?这些加一起也不到十块钱,剩下的我买了巧克力和故事书,回头你哄她睡觉的时候,再也不用再费劲胡编故事了。” 陈槐安笑笑,接过酒瓶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像火一样流过喉咙和食管,让他精神不由一震。 “虽然距离上次喝酒不过才一个来月的功夫,我怎么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恍如隔世,度日如年啊!” 梅浩英灌了口酒,长长吐出一口酒气,环顾四周,“你看这座矿场像什么?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座坟场,专门用来埋葬灵魂的,河里的金沙就是勾魂的手。 不单单是奴隶,那些守卫的灵魂一样无法幸免。 在这里呆久了,人会慢慢变得不像人,像鬼。要不是有潼潼在,我可能也早就死了。” 这一刻,陈槐安忽然明白了江玉妍的用意。 什么狗屁验成色,一个生命朝不保夕的地方,一个只有靠生死搏杀才能离开的地方,能验出什么成色? 她就是要他在这里变成鬼,变成恶鬼,然后再在她的操控下回去替她咬人。 “你这话可不像是个没念过几年书的人能说得出来的。” 梅浩英哈哈一笑:“老子曾经身家上亿,现在又沦落到这里当奴隶,经历丰富到说超过了百分之六七十的普通人,一点都不夸张,要是还没点人生感悟,岂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 陈槐安喝了口酒,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我要逃出去!” 梅浩英嘴角翘起,淡淡地说:“我知道。” 第二十四章:地狱是人心 陈槐安陡然一惊。 刚刚他是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却没想到从梅浩英那里听见了这样的回应。 他知道,知道什么? 仿佛看出了陈槐安心中所想似的,梅浩英又开口说:“那些驱虫和解毒的药剂,你都不用藏了,而且你还忘了除湿。 山林中环境潮湿,皮肤出了问题一样会死人的。” 陈槐安握酒瓶的手越来越紧,神色阴晴不定。 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谁知全都被人家看在了眼里。 “怎么,想杀我灭口了?”梅浩英看着他问。 陈槐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摇头:“算了,我怕潼潼那孩子哭。” 梅浩英又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要是会告发你,第一次发现药剂数量不对的时候就告了。 另外,作为交换,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穿越山林的物资我早就准备好了。 食物,饮水,药品,武器,甚至地图都有。” 陈槐安瞪大了眼,警惕的看看周围,确定附近没有外人后才低声问:“那你为什么不走?” “还是因为潼潼呀!那孩子太小了,我身材这么胖,体力不足,贸然独自带她进山,后果难料,风险太大。” “所以?” “所以,这也是我留下你做助手的最大原因所在。你身体健康,同时也是当时那群新来的奴隶中看上去最壮实的一个。 咱们俩携手,保护潼潼穿越几十公里原始森林,成功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陈槐安瞠目结舌。 原来这才是死胖子会那么好心的真正原因啊! “你怎么不早说?” “废话!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万一告诉了你,你转头就去找吴家和怎么办?” “我明白了,你就是在等我先说。只有我先信任了你,你才会相信我,对不对?” 梅浩英搂住他的肩膀,嘿嘿一笑:“别介意,哥也是为了潼潼嘛!那孩子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我可不敢拿她的安危来冒险。” 陈槐安点头表示理解:“潼潼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听她说,她妈妈回家找人来接他们,总也不回来,然后爸爸去接妈妈,让她在这儿乖乖等着。 这些是你编来哄她的?” 梅浩英神色一黯,紧接着就咬牙切齿起来,火光明暗中,悲愤且狰狞。 “我倒宁愿那是我编的。可惜,这是她爸爸亲口告诉她的。” “你是说,他爸爸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死,所以就编了个谎? 倒称得上是个好父亲。” “屁!”梅浩英怒骂,“那家伙就是个该杀千刀的王八蛋!” 陈槐安眉毛高高挑起,想到一种可能,却不敢相信。 “她爸爸是做木材进出口生意的,听说附近禅甸市的佛寺很灵验,就打算在潼潼做眼睛手术之前来这儿祈福。” 梅浩英冷静了下,缓缓讲述道:“谁知道他一来就在赌场上了瘾,不但输光了身上的钱,还欠了大笔的高利贷。 高利贷绑了他,他老婆只好变卖了公司家产过来保他,还特地带上了潼潼,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及时醒悟。 哪成想,他不甘心回国当穷人,还清高利贷之后竟然又进了赌场,说要翻本把失去的再赢回来。 结果不出意料,他输了个精光,又欠了一大笔钱。 这次可没人再来保他了,那些高利贷蹂躏了他老婆两个月,然后就将他们一家三口卖到了这里。 他老婆长得很漂亮,到了这种地方,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境遇。 上百个守卫,没日没夜的轮番折磨,只一个星期,那女人就咽了气。 我亲自确认了她的死亡,那尸体已经没了人样,就像一滩烂肉似的……” 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了那极具冲击性的画面,梅浩英停住,深吸口气,才咬着牙继续。 “老婆死了,却反而激起了那个王八蛋活下去的欲望,在某个暴雨的深夜,独自一人钻进了原始森林,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槐安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跟潼潼那么说……” “王八蛋是不想被一个瞎了眼的女儿拖累,故意欺骗,他抛弃了潼潼!” 这句话几乎是从梅浩英的牙齿缝间挤出来的,听上去更像是低吼。 陈槐安闭上眼,心痛到想冲进不远处的营房杀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领悟:地狱从来都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人心。 心黑了,天堂可以变成深渊,圣人也能成为魔鬼。 “不行!” 他声音冰寒且坚定,“潼潼不属于这种肮脏的地方,我们必须带她逃出去。” 梅浩英重重点头:“再等两个月,两个月后就是咱们华夏的春节了。 到时候,这里的守卫会有大半回家过节,集结不起足够的力量搜捕我们,我们成功逃脱的机会会更大。” 第二十五章:咱们的天使 第二天天不亮,陈槐安和梅浩英就被叫醒来到了河滩上。 薛德望的母亲死了。 这位绝望的妇人,在夜深人静时,从木板铺上生生抠下了一根木茬,捅进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的很高,墙上,地上,附近人的身上,到处都是。但因为大家都太疲惫了,竟没一人被惊醒,直到清晨起床的哨声响起。 梅浩英确认过妇人已经彻底死亡,尸体便被抬走。 陈槐安知道,她会被草草埋进不远处的山林,不久之后,雨水会把她冲刷出来,然后再被野兽分食。 这便是奴隶们的最终归宿。 他们用生命淘出来的金沙,未来会变成财富的象征,而他们自己却到死都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 走出棚屋,陈槐安刚想深呼吸缓解一下心中的压抑,忽然发现薛德望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与哀戚。 他再忍不住怒火,冲上去一拳狠狠的砸在薛德望的脸上。 “王八蛋!你满意了?生生逼死自己的妻子和母亲,你他妈的还有脸站在这里,老子弄死你!” 他发了疯似的扑在薛德望身上猛砸,忘记了一切,只想把这个畜生的脑袋砸成肉饼,梅浩英想拉都拉不住。 “陈槐安,你在干什么?停手!” 一声呵斥传来,有人架住了陈槐安的胳膊将他拖开,力量很大,却是石三。 一名军官带着两名守卫大踏步走来,薛德望像是见到了救星,爬过去哭道:“李中尉!李中尉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陈槐安他……他无故打人,想让我没办法干活,他眼里还有长官们吗?” “李中尉,您别听他瞎说。”梅浩英笑着道,“槐安就是看不惯这家伙害死自己母亲,一时火大上头没控制住,已经没事儿了。” “你放屁!”薛德望怒声反驳,“老太婆明明是自杀的,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又跟他陈槐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睡过……哎呀!” 一只皮靴踹在了他的脸上,李中尉的皮靴。 “滚起来干活去!再敢闹事,老子活剥了你!” 薛德望不明白为啥自己会再挨打,但他没胆子质问李中尉,爬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李中尉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家里有个不到十岁的女儿,所以也十分喜爱周梓潼,连带着跟梅浩英和陈槐安的关系还不错。 “小子,提醒你一句:要想在这儿多活两年,最好别多管闲事。” 陈槐安眼眶通红,低着头不说话。梅浩英在旁边直点头:“中尉说的是,待会儿我好好教育他。” “行了,这个点儿,潼潼应该快醒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今天我的早饭有包子,记得那孩子喜欢,待会儿我让人给她送两个。” “哎呦!我替潼潼谢谢您了,这儿有您疼她,是她的福气。” 梅浩英点头哈腰,李中尉摆摆手带人离去。 围观的奴隶们很快就散了,梅浩英拍了下陈槐安的肩膀:“兄弟,薛德望那种人已经没有心了,你打他也是白打,还脏手,让他永远的烂死在这里才是他最应得的。 李中尉的话没错,在这种地方,咱们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根本就没余地再想别人。” 陈槐安握紧拳头:“英哥,我心里堵得慌。” “哥知道。”梅浩英叹息,“一开始的时候,我也经常堵,但堵着堵着也就习惯了。 现在看见这种惨剧,我都会在心里想潼潼,只要想到她未来会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长大,心里就一点都不难受。” 陈槐安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果然舒服了许多,眺望远处苍翠的群山,喃喃道:“那孩子是个天使。” “咱们的天使!” 梅浩英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回头要是出去了,咱们还得努力赚钱。潼潼的眼睛不是先天盲的,还有机会治好,没钱可不行。” “嗯,这是必须的。”陈槐安点点头,“对了,你说,我要是提出当潼潼的爸爸,她会答应吗?” “你当她爸,我当她什么,她妈?老公~~” “滚!” 梅浩英哈哈大笑,笑声传出老远,引起了许多奴隶的注意。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面露茫然。 转眼间,一天又过去了,夕阳西沉,梅浩英在统计药品,陈槐安则在教周梓潼用手指头做加减法,忽然门帘被掀开,石三扶着张士勇走了进来。 “英哥,快!勇叔他受伤了!” 第二十六章:一样又不一样的人心 这是陈槐安第一次听到石三说话,以前还以为这个精壮的小伙子是个哑巴。 不过此时他没心思在意这个,迎上去扶张士勇坐下,问:“怎么回事?” “薛德望打的。”石三的口气很干脆,也很冷。 “什么?”陈槐安又怒了,“那个王八蛋是真想死吗?” “安兄弟,我没事儿,就是脑袋破了层皮。”张士勇拉住他,笑呵呵的说,“你别发火,跟那种人不值当的。” 梅浩英已经开始检查他的后脑,见伤口不大,血流的也不多,就道:“看上去问题不大,但脑袋上的事儿不好说,我这里也没办法给你拍片子,只能按照外伤给你处理。” 他说的平静,但意思很明白,脑袋受创,要么没事,要么就是大事。矿场不会同意送张士勇去城里医院检查,是好是坏,只能听天由命。 陈槐安嘴唇抿得极紧,张士勇却依然笑眯眯的:“你看我说话走路都没影响,应该没事。更何况,我还没有找到我家囡囡呢,怎么可能会死?” 梅浩英没再说什么,开始帮他清创上药,陈槐安在旁边打下手。 不一会儿,伤口处理完,陈槐安让他在医务室歇着,然后把石三叫到了外面。 “发生了什么事?薛德望为什么打勇哥?” 石三的表情依然木木的,只有双眼中时而闪过一丝寒芒。 “勇叔淘到了大金沙,比米粒还大,薛德望想要,他不肯给。” 陈槐安又开始咬牙。 人生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了纯粹的杀心。 “好了,辛苦了,你先回去吧!今晚就让勇哥住在这里,我会照看他的。 另外,你别找薛德望报仇,会给勇哥带来麻烦的,明白吗?” 石三迟疑了片刻,冲他鞠了一躬才离开。 陈槐安听张士勇说过,石三是他在翡翠矿上认识的。 当时石三才十八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被其它奴工群殴了,丢在矿坑里等死。 张士勇不忍心见这孩子孤零零的死在外面,就把他背回了宿舍,喂了他一些水和椰子面糊糊。 原本只是不想让他当个饿死鬼,谁知道这孩子命硬,竟然挺了过来。 从那之后,石三就认准了张士勇,像条忠犬一样守在他身边,甚至一起被卖到这里,直到现在。 这依然还是人心,一样的,又完全不一样的人心。 晚上吃过饭,梅浩英牵着周梓潼出去遛食了,陈槐安在医务室陪张士勇说话。 说着说着,张士勇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举起了借着灯光仔细地看。 陈槐安早就看过照片,上面是个身穿学士服的年轻姑娘,水灵灵的眼睛,笑容甜美,一度让他怀疑根本不是张士勇的种。 张士勇时常独自默默的看着照片出神,每当这时,陈槐安都能从他沧桑又悲伤的眼睛里看到火光,微弱又坚定。 陈槐安知道,那叫希望,支撑着张士勇活下去的希望。 “喂,勇哥,这里没外人,跟兄弟说实话,这照片是你从哪儿捡来的吧?就你这歪瓜裂枣的长相,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姑娘来?还他娘的是个大学生,这绝对不可能!” 张士勇嘿嘿一笑,脸上满是骄傲,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瞪着眼解释什么,只是幽幽一叹,手指轻抚照片上姑娘的脸。 “再过两个多月,咱们那里就过年了。记得囡囡还在的时候,我总是会买上一大包的点心……对,还有鱼,她就爱吃甜食和鱼……” 张士勇絮絮叨叨,说起来就不停。一会儿是闺女如何淘气,一会儿又是小棉袄多么懂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事,陈槐安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但不知怎的,今天他却越听越沉重,越听越想听,甚至希望张士勇能永远的讲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士勇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当陈槐安想问为什么不继续时,就听他又开口道:“安兄弟,你说……我是不是再也找不到囡囡了?” 陈槐安心脏猛地揪起。 因为,在以往,张士勇总是喜欢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能找到女儿,这还是陈槐安第一次听他说出如此泄气的话。 “勇哥你……” “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张士勇一头栽到陈槐安的怀里,耳朵和鼻孔都有鲜血缓缓流出。 第二十七章:天意 张士勇的运气很差。 他没能像他以为和陈槐安祈祷的那样没事。 他死了,死在了陈槐安怀里。 不知是巧合还是托付,那张照片恰好被塞进陈槐安的掌心。 守卫拖走了张士勇的尸体,陈槐安没有去送,他只是呆坐在屋外,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照片,好像要将上面的姑娘印在心里。 他明白了张士勇今天为什么会说个不停,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听。 人越接近生命尾声的时候,就越喜欢回忆。 张士勇的身体知道这一点,他潜意识中也猜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没有发觉。 当然,发觉了也没用,矿场不会同意送张士勇去城里医院的,他的结局只有死。 杀死张士勇的不只是薛德望,还有这世间的不公。 身前多了一个人,陈槐安抬头,是石三。 这个过了年才二十一岁的大小伙子脸上满是泪痕,双目赤红,伤心和怒火交织,像条失去了父亲,随时都会吃人的狼崽子。 薛德望无故打死奴隶,被狠狠抽了三十鞭子,还要被关进笼子三天。 石三没办法报仇,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来找平日里与张士勇关系最好的陈槐安。 “坐。” 陈槐安的心态反而平静了下来,收起照片,拍拍身旁说:“勇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不能按照你的方式报。 那样会把你也搭进去,勇哥在天有灵,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出事。 所以,为了他能走的更安稳一些,你就委屈一下吧!” 石三拳头握的更紧了:“那要怎么报?” 陈槐安眯眼望向不远处关薛德望的铁笼子,寒声说:“他罪孽深重,单纯的死亡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我希望他能在咽气之前体会到足够多的痛苦和折磨,这可得想个好办法才行,急不得。” “这里最大的罪名有两个,一个是企图潜逃,另一个是私藏黄金。” 后面响起梅浩英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薛德望死的太痛快,那最好能给他安上这俩罪名中的一个。 吴上尉在折磨人一道很有心得,树上那五具骨头架子,没有一个是在挂上去之前就死掉的。” 陈槐安回头看他:“我以为你会想早晨那样劝我。” 梅浩英摇头叹息:“因为我知道,这口气要是不让你吐出来,你可能会把自己憋死。” 陈槐安笑了:“谢谢你,英哥。” “都是潼潼的爹妈,不用这么客气。” 开了句玩笑,梅浩英坐下来,又正色说:“私藏黄金这个比较难,少了没必要,多了没地方弄去。 相比之下,咱们还是先琢磨琢磨怎么给薛德望安一个企图潜逃的罪名……” 话没说完,因为石三伸过来一只手,掌心里正躺着一粒黄金。 这粒黄金约莫相当于两颗大米粒,表面粗糙,凹凸不平,火光下闪闪发光。 在山外面,这样大小的黄金撑死也就值个几百块,可在这儿,却是难得的极品。 因为河里能够淘到的绝大多数都是金沙。 “你哪儿来的?” 陈槐安捂住石三的手,慌张的四下乱瞧。 这要是被别人给发现了,那他们就得先背一下私藏黄金的罪名了。 “今天勇叔淘出来两颗,这颗比较大,他给了我,说是增加我的淘金量。” 石三木然的说道,完事儿又补充一句:“薛德望不知道。” 陈槐安跟梅浩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发现了两个字——天意。 薛德望因为觊觎张士勇的黄金而打死了他,转过头就又要因为张士勇的黄金而死。 小小一粒金子,两条人命,这要还不是天意,那什么才是? “把金子收好,别被别人发现了。我们再讨论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梅浩英跟石三说。 石三摇头,把金子放进陈槐安手里:“你拿着,我放心。” 陈槐安呆住。 他很想劝劝石三以后不要这么轻易就相信人,但在犹豫片刻之后却放弃了。 石三有一颗比金子还要珍贵的心,就这么毁了,太暴殄天物。 “石三,不再考虑一下了吗?”梅浩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粒金子重量绝对超过了一克,说不定有两三克,加在你的淘金量里,至少能让你提前一两个月凑足离开的份额。” 石三扭头就走,似乎认为回答这样的问题非常愚蠢。 梅浩英略微有些尴尬的摸摸下巴,“呵呵,这孩子,倒是……挺朴实的……” 第二十八章:演戏比打架难 三天后,薛德望被放了出来。 在笼子里的时候,这家伙还奄奄一息像条快死的狗,只过了一夜再上工时,棍棒一拿,立刻又趾高气扬起来,见到动作慢的,上去就是一棍子。 梅浩英告诉陈槐安,这就叫小人得志。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权力不大的人,越喜欢把手中的权力用到极处,以彰显他们也是高人一等。 陈槐安跟梅浩英的理解角度不同。他认为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尤其可恨,那就是原本被强者欺压的弱者一经翻身,却比强者还要变本加厉的去欺压曾经的同类。 人一旦忘本,就会堕落。 第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奴隶们照常泡在河水里干活,梅浩英给人看病,陈槐安满矿场跑给人送药,空闲下来便教周梓潼念书。 小丫头虽然学会了盲文拼音,但仅限于读,许多字词的意思还不知道,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有足够的阅读量才行,得慢慢来。 第二天下午,太阳开始西沉,照射的河流一片金黄。石三站在淹没一半小腿的河水中,弯腰仔细筛去淘盘中的泥浆。 不一会儿,大部分泥浆都被冲去,盘底只留一层浅浅的河沙,其中几点金色十分明显,仿佛夜空中眨眼的星星。 石三立刻转身回到岸上,将那几粒金沙挑拣出来,小心的冲洗干净,细细一数,共有九粒。 这九粒金沙加在一起的重量连零点五克都不到,但跟几百人一起在河里淘金子,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几天、甚至十几天都攒不了这么多。 石三眼底掠过一道寒光,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薛德望,恰好薛德望也在看他,忙又低下头,快速的将金沙收起,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薛德望立刻走了过来:“石三,你搞什么鬼?” “没有。” 石三摇头,一副讷讷的模样,就差脑门直接写上“我好欺负”这四个字了。 薛德望见他双手用力捂着腰兜,眼睛陡然一亮。 那腰兜是淘金奴隶的标配,里面有两个塑料小瓶,是专门用来存放金沙的。 他朝石三伸出手,“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 石三还是摇头,双手捂得更紧了。 “嘿!敢不听话,想死是不是?”薛德望抡起棍子抽了他一下,“拿出来!” 石三无奈,只好拿出腰兜里的塑料瓶,一脸肉疼的交给薛德望。 薛德望对着夕阳举起瓶子,见瓶底不过几粒金沙,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还是顺手将瓶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兜,并拿出一个空瓶子丢给石三。 “臭小子,以后再敢不听话,老子就送你去见那个死鬼张士勇!” 薛德望扛着棍子一步三摇的走了,没有看见身后石三双拳紧握,身躯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死死的盯着他。 片刻后,石三想起了什么,强压下怒火,拎起淘盘愤愤走远,路过一名守卫时还在嘟囔:“那可是有半颗花生米大啊……” 那守卫一听这话就惊了。 他刚才看到了薛德望抢夺石三的全过程,因为距离不算近,所以并不清楚瓶子里有多少金沙,也没打算管。 这种事情在矿场里时有发生,再正常不过,反正最后金子都属于老板,是谁上交的一点都不重要。 但是,半颗花生米大的金粒可是极品,在矿场开业至今的淘金中都能排进前十,这必须得上心关注才行。 想了想,守卫抬步就向河滩跑去。 看到这一幕,石三才松了口气,揉揉脸皮,嘀咕道:“演戏可比打架难多了……” 没多久,下工的哨音响起。 没有收获的奴隶们垂头丧气走向领饭处排队,淘到金沙的虽然也都很疲惫,但精神要好很多,步伐也快,好像只要把金子交上去,明天就可以自由一样。 所谓金沙统计处就是张桌子,一名穿少尉服的军官坐在桌后,面前摆着一本表格,左手边则有台计量秤和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 来上交金沙的奴隶将塑料瓶放在计量秤上,再报出自己的编号,军官就会将计量秤上的数字记在属于他的编号后面。 看似一切都正规合理,但只有极少数清醒者才知道,这就是个过场,一场骗奴隶们继续努力干活的戏。 轮到薛德望了,他点头哈腰的冲少尉军官谄媚一笑,将从石三那里抢来的塑料瓶放在了计量秤上。 那少尉一看瓶子,眉毛就高高挑起,斜眼问道:“你要上交的,就这些?” 第二十九章:死定了 薛德望不明所以,腰又弯了一些:“对啊!今天运气还算不错,总共十一粒,我估摸着就算没有零点五克,也该有零点三了。” 少尉冷笑:“薛德望,你是管头,矿场的规矩应该都很清楚,别怪我不给你机会,现在把金粒拿出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的话,你知道结果。” “金粒?什么金粒啊?”薛德望慌了,“长官,我今天就淘到这些,没有别的啦!” 少尉脸色一沉:“搜!” 他身后的两名守卫立刻上前架住薛德望,三两下将他剥了个精光。 片刻后,守卫检查过他的衣物和鞋子,一无所获。 少尉眉头皱起,视线慢慢瞄到了薛德望的屁股上。 “去两个人搜他的住处,你们两个按流程继续。那个谁,把被抢的奴隶给我叫来。” 有人立刻跑向了薛德望所住的木棚,剥薛德望的俩守卫互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恶心又倒霉的表情。 因为,按照流程,搜完薛德望的外面,接下来就该搜“里面”了。 人身体上有不少能藏东西的地方,金子生吞会死人,所以最常见的手段就是下面,或者说,后面。 很快石三就被叫来了,少尉问他:“今天薛德望是不是抢了你的金子?” 石三点头。 “抢了多少?” “九粒金沙……” 石三刚开口,光着身子的薛德望就大叫道:“对嘛!我就抢了九粒,还有两粒是我自己淘的。长官,真的没有别的……”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石三接着说:“还有一颗金粒。” 能狠下心对亲人下毒手的,一般脑子都不笨。 薛德望闻言只是愣了愣便反应过来,登时目呲欲裂,大叫着就要扑向石三,被两名守卫死死摁住。 “石三!狗日的你陷害老子!长官,长官他在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金粒,他是在害我啊……” “他为什么要害你?”少尉显然不信,“要知道,今天若是找不出那颗金粒,他可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因为……因为我打死了张士勇!” 薛德望确实很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长官,我前些天不是刚刚打死了人吗?那个人跟这小子关系很好,就像他爹一样。 他一定是为了报仇!对,肯定是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少尉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眯眼瞧着石三,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石三点头。 “长官你看,他承认了!”薛德望喜出望外。 少尉的脸已经黑如锅底:“这么说,你在撒谎骗老子?” 石三又摇头:“没有。” 少尉懵了,紧接着便暴怒的拍了下桌子:“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石三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薛德望说的没错,我心里确实是把勇叔当爹一样的,我也想找他报仇,但我没有撒谎,他真的抢了我的金粒,像半颗花生米一样大的金粒!” 这话一出来,薛德望就彻底傻了。 因为他很清楚那么大的金粒在这儿有多稀有,之前张士勇淘到米粒大小的就已经很难得了,石三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极品? 可要是金粒不存在的话,那栽赃就不会成功,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图啥? 难不成这小子是个弱智傻子,以为把谎撒得大一点,就能报仇? 薛德望越想越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咬着牙恨声道:“石三,你死定了!竟敢编出这么大的谎来。 等着吧,等长官证明了老子的清白,老子一定会向上尉恳求亲手惩罚你的。 我要把你陷害老子的舌头割下来;我要一颗一颗敲掉你的牙齿;我要……” “找到啦!” 不远处的一声大喊让薛德望险些咬到舌头。他不敢置信的望向声音来处,就见一名守卫举着拳头快步跑来,在少尉面前摊开了掌心。 一颗表面凹凸不平,比半颗花生米稍小一点的金粒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少尉,这是在薛德望枕头下的床板缝里找到的。”那名守卫兴奋的说,“这王八蛋是真会藏,还在外面裹了层面糊,不仔细看跟吃饭掉的渣似的。” 少尉捏起金粒仔细瞧了瞧,便露出笑容,点头赞许道:“干的不错,今晚奖励你二两酒喝。” 第三十章:领袖素质 医务室里,陈槐安正在为周梓潼读一本寓言故事书,而周梓潼却一直在摆弄一只草编的蚂蚱,有些心不在焉的。 故事很快读完,见孩子走神,陈槐安便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丫头的脑袋,佯怒道:“臭丫头,不好好学习,将来可是会长成大笨蛋的哦! 你看我刚刚给你念的故事,人家达芬奇对着一颗鸡蛋一画就是好几年,这才最终成为一代大师的。 人要刻苦努力,才有可能成功,明白吗?” 周梓潼吐了吐舌头,腻在他怀里撒娇:“老师,你说的这个达芬奇很厉害么?” “超级厉害!他会画画,会雕塑,会设计,懂建筑,还精通数学、生物、物理、天文、地质、军事、机械等学科,简直就是个全才!” 小丫头听得似懂非懂,举起手里的草蚂蚱,问:“他会编虫虫吗?” “呃,好像没听说过!” “他会不会用火烤好吃的青蛙和鱼鱼?” “他应该会烤肉,但那个时候调料不丰富,肯定没现代人烤的好吃。” 周梓潼噘了噘嘴,不屑又骄傲的说:“那还是潼潼地老师更厉害!” 陈槐安的心瞬间融化成水,彻底投降。 笨蛋就笨蛋吧!学习什么的通通都去见鬼,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了,也比不上我的天使开心更重要。 梅浩英回来时,陈槐安和周梓潼正在小床上玩顶牛。 一大一小两个屁股高高撅起,看得他满头黑线。 “喂!我走的时候,你们不是在学习吗?” 听到他的声音,周梓潼慌得赶忙坐直,陈槐安收不住身体,一头扎到了丫头怀里,惹得孩子咯咯大笑。 陈槐安顺势翻身枕在潼潼的腿上,笑望梅浩英:“不着急,孩子还小,将来有的是时间学习。” 梅浩英无语:“不带你这么溺爱孩子的,将来长成傻子怎么办?” “傻就傻呗!我的宝贝,我养着!” 周梓潼开心极了,抱住陈槐安的脑袋重重亲了一口,欢呼道:“耶!我是老师的宝贝!” 梅浩英无奈又羡慕的摇摇头,对陈槐安使了个眼色便又出了门。 片刻后,陈槐安出来问:“怎么,有事儿?” “薛德望被抓起来了。”梅浩英道。 “太好了!”陈槐安一喜,“事情顺利吗?” “顺利倒是蛮顺利的,可是我这心里总踏实不下来。” 梅浩英摸出根烟点上,“按照我的意思,咱们就该只躲在暗处耐心等待,反正薛德望总会抢别人的金沙,机会多的是。 阴谋这种东西,在实施的时候最好能做到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就算败露,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你不该让石三来主导的。” 陈槐安嘬了嘬牙花子,叹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种事情,站在局外可以冷静思考,身处其中就很难分清楚了。 石三视勇哥如父,不能亲手宰了薛德望已经让他快要压不住怒火,要是把他撇除在计划之外,难保不会发疯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说实话,要不是有个他,我都想亲自上场。” 梅浩英扭脸看了他一会儿,微笑:“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什么?” “你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从‘人’的角度出发,首先考虑会影响到什么人,或者哪些人会影响到这件事。 这在无形中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成本和风险,非常不利于干大事。” 陈槐安苦笑:“谢谢!不过不用你提醒,我本来也没指望过自己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不,我只是说不利于干大事,没说不能干大事。 正相反,你做大事虽然会比别人更加困难,可一旦成功,所获得的成就也必将远超旁人。” “为什么?” “因为你所拥有的,正是一种非常难得的素质。 你对‘人’的看重,会使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相信你,跟随你,并努力为你做事。因为他们知道,你不会亏待他们,更不会出卖背叛他们。 这叫个人魅力,也叫领袖素质!” 陈槐安一呆,继而失笑:“好好的你这么卖力的捧我干嘛?先说好,我肯定是要当潼潼爸爸的,这个你绝对抢不走。” 梅浩英也不多做解释,耸了耸肩,转头望向营地的中心。 “现代不同于古时候,古代打仗,身手厉害再加一点运气就能活下来,现代战争流弹满天飞,只有运气足够好,脑子又足够灵光的人才能得以幸存。 吴家和是上过多次战场的人,手辣心狠又卑鄙奸诈。 薛德望死定了,这是肯定的,可石三性格木讷,在他面前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唉,但愿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和潼潼吧!” 第三十一章:笼中的小鸟 营地中心有一座两层的水泥小楼。楼前有常设的泥沙袋工事,楼顶也架着一挺重机枪。 防护如此森严,除了因为它是储存金沙的金库之外,还因为矿场的最高长官,吴家和在这里办公和居住。 一楼,被拖走的薛德望哭叫声渐渐远去,吴家和手指轻捻桌上的金粒,犀利眼神却一直盯在石三的脸上。 石三依旧还是平日里那副木木的样子,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颗金粒是你今天淘到的?”吴家和开口。 石三点头:“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薛德望失手打死张士勇,也是为了抢夺他那天淘到的金粒。虽然没有这颗大,但也不算小了。” 吴家和似笑非笑,“听说你和张士勇情同父子,又接连淘到大颗金子,爷俩儿的运气很好嘛!” 石三没有吭声,神色不变。 吴家和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穿石三的皮肉,直达心脏。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气氛压抑,让门边的守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时,侧门被敲响,紧接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孩儿低头走了进来。 她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清秀,身材瘦弱,表情怯怯的,像只独自走进密林的小兽。 “上尉,您……您的咖啡。” 女孩儿声音娇柔,惊动了石三,他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就再也移不开了,直到女孩儿离开,背影消失在侧门内。 吴家和看着这一幕,忽然嘴角翘起,随手丢开金粒,端着咖啡边喝边道:“既然薛德望是你的仇人,你有什么报仇的想法吗?” 石三沉默片刻,道:“之前他说要割了我的舌头,还一颗一颗敲掉我的牙。” “就这些?” 石三茫然。他觉得薛德望杀了张士勇,那他杀死薛德望就算报仇,割舌头敲牙已经是额外的发泄,所以完全想不明白吴家和有什么不满意的。 “算了,看来你什么都不懂。”吴家和失望的摇了摇头,“走吧,明天我会让你好好出了这口气的。” 石三抿抿唇,弯腰鞠躬:“谢谢长官!” 走出小楼,石三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向二楼的窗户,然后就看见了之前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双手扶在玻璃上,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痴痴地望着窗外自由的天空。 第二天是一月一度的角斗日子。 河滩上已经圈出了一块空地,奴隶们可以休息半天,有的仍在睡觉,有的则三三两两或坐或站在不远处,等着看今日的厮杀。 不过,今天与往常似乎有些不同,空地边上堆了高高一堆鹅卵石,这些石头大小不一,但绝大多数都跟半包烟差不多,刚刚好被握在手心。 没人知道这些石头是干什么用的,但它们成功引起了奴隶们的好奇心。 梅浩英说他早就看腻了角斗,所以今天由他来带周梓潼,让陈槐安自己去看。 陈槐安在河滩找到石三,问了昨天去见吴家和的事儿,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放下心来。 太阳慢慢升起,温度迅速升高,正当所有人等的都有些焦急时,就见几名守卫推了个板车出来,车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已经快看不出模样的人。 那是薛德望。 有守卫快跑到河边,挖坑竖起一个木质十字架,接着他们又抬起薛德望,用钉子将他钉在了上面。 这个过程中,薛德望的惨叫声一直都没停过,在空旷的河面上传出老远。 按理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人,就算没有昏迷,应该也没多少力气叫喊了,可他却中气十足,嗓子都破音了,依然喊个不停,好像在演戏一样。 陈槐安奇怪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昨晚有守卫来医务室找梅浩英要了一支肾上腺素。 明白了。薛德望不是还有力气,而是正在消耗身体残存不多的能量。 可想而知,哪怕现在就把他放了,为他救治,他也必定元气大伤,活不长久。 梅浩英说吴家和在折磨人一道很有心得,果然没有夸张。 第三十二章:终极大奖 薛德望嘴巴张的老大,不时有鲜血流到下巴上。 因为离得有点远,陈槐安看不出他是受了内伤还是什么,刚要走近一些,就听石三说:“他被割掉了舌头,牙齿也没了。” 陈槐安恍然,继而默然不语。 这时,一辆卡车开到了河滩上,吴家和手里拎着个马扎,从车斗跳上车头,高高站在那里指着十字架上的薛德望,朗声道:“这个家伙干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不待奴隶们回应,他又自问自答的说:“私藏黄金,死罪! 本来,死罪一枪毙了他就行,可我听说他经常仗着身份欺压你们,还总抢夺你们辛辛苦苦淘来的金沙,甚至在前些天因此打死了人。 这就太可恶了! 我吴家和这辈子最看重的规矩就是公平,薛德望坏了规矩,就该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所以,我把他交给你们,由你们来惩罚他。 都看到那堆石头了吗?凡是跟薛德望有怨有仇的,哪怕只是讨厌他、看不惯他的,都可以过去用石头砸他。 怎么砸都行,随你们开心,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砸脑袋。” 说完,他把马扎放下,就那么坐在了车顶上。 “好了,开始吧!” 不知是薛德望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还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恶心,吴家和话音落下,奴隶们面面相觑片刻,竟然一下子就冲过去了上百人。 一颗又一颗的石头砸在薛德望身上,他又开始了惨叫哭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脖子以下就变得血肉模糊,再也见不到一块好皮。 陈槐安看的心中一阵阵发寒,虽然不至于对薛德望产生怜惜,却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复仇快感。 远远看向车顶的吴家和,只见这位光头上尉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在膝盖上打着节拍,满脸享受,仿佛石块砸在薛德望身上的啪啪声在他耳朵里是一段美妙的交响乐似的。 这个掌控着地狱中所有人生命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你不过去吗?”陈槐安问身边的石三。 石三沉默了会儿,摇头:“勇叔不会喜欢的。” 陈槐安很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 石三转脸看他:“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陈槐安愣住,旋即微笑:“没必要。主意是英哥出的,金粒是勇哥淘的,关键的演戏部分也是你自己做的,我什么都没干……” “我不是在感谢你。”石三摇头,“这个世界上,只有勇叔和你是真心对我好。” 陈槐安顿时心中感慨不已。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在磨难之后依然保留有一颗纯朴赤子之心是多么的难得。 “好!”他笑了起来,“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了!” 约莫十分钟后,鹅卵石丢完了,发泄后的奴隶们退去,薛德望脑袋耷拉着,早已没了声息。 守卫上前检查了一下,向吴家和大声道:“报告上尉,他还活着。” “很好!”吴家和开心的大手一挥,“吊起来吧!” 薛德望被从十字架上放下来,像滩烂肉一样被板车拖走。 陈槐安知道,再过一会儿,营地那颗大树的树干上就会多出一具等待腐烂风干的尸体。 “ok!” 这时,吴家和又站了起来,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说道:“今天天气不错,老子很开心,所以准备为今天的角斗增添一点新的玩法。 狗熊,上场吧!”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守卫们身后走出一名精赤着上身的壮汉。 这壮汉个头至少一米九,身上肌肉虬结,十分魁梧,往圈出来的角斗空地上一站,跟座小铁塔似的。 只见他双拳重重一敲胸口,大吼一声,摄人心魄。 狗熊之名,相得益彰。 “这家伙是跟了我五年多的手下,上过战场,手上至少有三十条人命,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憨货。” 吴家和就像个职业拳头主持一般介绍道,“今天,就由他来做角斗场的擂主,你们当中任何人都可以进场挑战他。 凡是能在他手下坚持五分钟还能站立的,奖励淘金量一克!” 此言一出,不少刚刚还觉得狗熊可怕的奴隶都露出了心动之色。 见状,吴家和又拍了拍手,然后卡车车门便被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 石三的表情瞬间凝重。 “她叫佩佩,是不是很漂亮?” 吴家和笑的十分猥琐,“别着急,她就是今天的终极大奖。 不管是谁,只要击败了狗熊,她就是你的!” 第三十三章:地狱没有底 那纤细身影一出现,陈槐安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那正是和他一起被拉到这里,并马上就被吴家和看中拖走的小女孩儿。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被卖到野蛮之地已经足够悲惨,又被恶魔带走摧残,他以为十有八九早就死了。 没想到她还活着。 陈槐安既为她感到开心,又为她难过。 很多时候,活着真的不如死了。 这时,石三忽然动了,竟然大踏步的向角斗空地走去。 陈槐安吓了一跳,赶忙追上拽住他:“你干什么?” “打擂。”石三的语言风格就是嘎嘣脆。 “这冷不丁的发什么神经病?”陈槐安哭笑不得,“没看到那头狗熊有多壮吗,那可是至少杀过三十个人的家伙,就你这小身板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回去,别瞎凑热闹!” 石三不动:“我打架很厉害。” “打擂不是打架,那是玩儿命,懂不懂?”陈槐安苦口婆心,“跟哥回去,哥向你保证,就算不通过角斗,也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听话,咱们都得好好活着。” “我不是为了离开。” “那你是为了什么?” 石三转头望向瑟缩站在卡车旁的女孩儿,沉声说:“我想救她!” 陈槐安一怔:“你认识她?” 石三摇头。 “那……你不会是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吧?” 这次石三没有摇头,但也没有点头。 陈槐安有点着急。他也想救那女孩儿,但更想成功的救下那女孩儿,而不是无谓的送命。 恰在这时,有人走进了空地,奴隶们爆发出震天欢呼,角斗开始了。 “你看,已经有人上场了,你先别着急,跟哥说说,到底为什么呀?” 石三沉默了好一会儿,原本木讷的表情慢慢变化,一抹悲伤浮现出来。 “我有个妹妹,死的时候……就像她这么大。” 陈槐安的喉咙一下子就被堵上了。 或许是因为尘封的痛苦被翻出,石三没有停下,娓娓讲述起来。 他家原来住在缅东与华夏和琅挝边境,而那里正是大名鼎鼎的某三角区。 他的父母都是军阀农场的农民,不忍心孩子未来一生都饱受奴役和折磨,就偷偷找了蛇头,花光所有积蓄,想带他们一起偷渡进华夏。 谁知蛇头转头就杀了他的父母,然后将他们卖到了翡翠矿场。 那个时候,石三十七岁,他的妹妹十四岁。 这个孩子自觉已经是大人了,毅然担负起照顾保护妹妹的责任,不但每天要起早贪黑的干活,还要防备着守卫和奴工对妹妹时不时的骚扰。 所谓的“打架很厉害”,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然而,他终究都还只是一个孩子。 某天,他轻信了一个平日里对他不错的所谓“大哥”的善意,将生病发烧的妹妹托付给对方照顾,等他上完工回来,见到的却是一具下半身血肉模糊且早已没了呼吸的尸体。 他掐死了那位“大哥”,而“大哥”临死前告诉他,侵犯他妹妹人,将近两个营房。 一件营房住有五十个奴工。 那天,石三干了十四小时的活。 也就是说,从他离开宿舍几分钟后,到他下工回宿舍的几分钟前,惨剧一直在持续,哪怕他妹妹早就断气了。 石三疯了,见人就打,见人就下死手。 他不记得那天一共打伤多少人,又有几个人死在他手里,他只知道,最后有一群人围着他揍,直到他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他身边坐着张士勇。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不爱说话了,几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只想守着张士勇,保护这个救了他一命,给他父亲般温暖的老人。 现在,张士勇也死了,他却还活着。 他很愧疚,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从见到佩佩的第一眼,他就在心里发誓: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救下那个女孩儿! 听完石三的过往,陈槐安再说不出半句阻拦的话。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石三,又该用怎样的态度和表情来安慰。 在被拉到矿场之前,他以为自己是这世间最悲惨的人,可在周梓潼、张士勇、石三、甚至薛德望面前,他的那点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说地狱十八层,每一层都比前一层痛苦二十倍,可此时此刻,陈槐安却感觉地狱可能是一个根本没有底的深渊。 只要人的邪恶始终不曾终止,那苦难就永远没有下限。 “哥。” 石三的声音将陈槐安拉回现实,只见这年轻人嘴角竟露出一抹微笑,对他说:“哥,对不起!只要这次我能活下来,那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陈槐安咬了咬牙,也努力笑了起来:“既然做了保证,那心里就别光惦记小姑娘,多想想你哥,我等着看你以后是不是真的会乖乖听话!” 第三十四章:石三很厉害 一连三个奴隶上场,在狗熊手下坚持时间最长的记录却还不到三分钟。 吴家和说狗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陈槐安却不这么认为。 他能看得出来,狗熊在打人时,脸上充满了扭曲的兴奋,每当对手倒地不起,又都会面露失望。 很明显,要不是规定了打擂者坚持五分钟就能获得奖励,狗熊肯定会愿意多折磨对手一会儿。 这是一个暴力嗜血的变态! 陈槐安改主意了,他想试试再劝石三一次,可还不等他开口,石三已经蹿了出去,速度快到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罢了,只能希望漫天神佛睁睁眼,保佑石三平安吧! 长叹口气,陈槐安跑到了石三身旁。 此时,台上的奴隶已经坚持了四分半钟,虽然鼻青脸肿摇摇欲坠的,但勉强还能站住。 围观的奴隶们都激动起来,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他们开始倒数时间,声音震天。 “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狗熊狞笑着站在那奴隶身前,双手环抱,没有一点要继续动手的意思,好像要就这么饶过对方似的。 “这个人赢不了。” 正当陈槐安快要被周围的情绪感染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静的声音。 他扭过脸,就见说话的是一名壮汉。 壮汉国字脸,络腮胡,一米八多的个子,气势威猛且沉稳,目光凶戾但不邪恶,天生一副“江湖大哥”的派头。 陈槐安认识这个人,他叫齐索,是奴隶中一位传奇般的存在,因为他是目前矿场角斗胜利的最高纪录保持者——二十场! 再赢十场,他就自由了。 “你仔细看他的左肋。”见陈槐安看过来,齐索便指向场上的奴隶,解释道,“那里有很不正常的凹陷,明显肋骨断了,断的非常严重。 再看他的脸,惨白无色,说明供血不足,十有八九内脏已经出血,很可能是断骨伤到了心脏。 所以,他死定了,我猜他绝对坚持不了三十秒,不,最多二十五秒。 这就是狗熊会站着不动,任由周围这些人倒数时间的原因。” 陈槐安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几分钟内靠拳头打断别人肋骨,还伤到了心脏,狗熊的力量可想而知。石三身板儿虽然精壮,但跟狗熊比起来就像根竹竿一样,怎么可能打得过? “石三,你不……” “二十秒。”石三忽然开口。 “什么?” “那个人撑死坚持二十秒。” 这时,场间的时间倒数声是:“十三、十二、十一……” 噗通! 在许多人已经做出“十”的口型时,打擂的那个奴隶一头栽倒。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惋惜声。 齐索摇摇头,笑看石三:“不愧是你小子,眼睛够毒!” 陈槐安觉得自己大脑完全不够用了,茫然的问石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打断过别人的肋骨,比这个还严重。”石三口气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人不到十秒钟就死了。” 陈槐安无言以对。 闹了半天,石三打架真的很厉害,白特么担心了。 不过紧接着他又开心起来,这终归是好事,石三越厉害越好。 “哥,我上去了。” “去吧!注意安全!记住,目的达不到没关系,保命要紧!” 石三点点头,挤过围观人群,站在了场间。 虽然知道了石三不弱,但看见他和狗熊放在一起的身材对比,陈槐安还是又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嗬!没想到这个臭小子也会参加角斗。看来,对他而言,漂亮姑娘的吸引力要远远大于自由啊!” 齐索似乎没有料到石三会上场,满脸惊讶。 “齐索大哥,你觉得他能赢吗?”陈槐安问。 齐索想了想,摇头:“不好说。石三在打架方面,是我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年轻人,但他终究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 如果狗熊只是单纯依靠皮糙肉厚和蛮力,那他赢面不小,可若是狗熊练过,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啊?真是的,我刚刚就该死命拦着他的。” 陈槐安拍着脑袋,懊恼不已。 齐索看他一眼,微笑安慰:“你也不用过于担心,石三的潜力很大,赢得可能性还是有的。 要知道,我私底下跟他打过三次,第一次他输了,第二次差一点平手,第三次输的是我。 他是这座矿场里目前唯一赢过我的人。” 第三十五章:奸猾的狗熊 齐索的话并没有让陈槐安完全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齐索能连胜二十场角斗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石三究竟多么有天赋,他只知道,现在场上站着的是个才二十岁的大孩子,刚刚说过他是亲哥的孩子。 随着一声哨音,角斗开始。 面对身板还不足自己体量一半的石三,狗熊的态度十分轻蔑,甚至有些无聊。 他打了个哈欠,扭着脖子伸懒腰。 “赶紧的,老子筋骨还没活动开呢,别浪费时……” 话没说完,因为石三动了。 离弦的箭一般,石三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狗熊身前,一拳击向他的大腿根部。 “好!” 齐索突然大喊,惊得陈槐安一哆嗦,但紧接着,齐索又惋惜的摇头。 因为狗熊虽然看上去笨重,动作却一点都不慢,竟然一把就抓住了石三的手腕。 “可惜了,这一拳要是让他打实,狗熊的那条腿起码得废上几分钟。” 陈槐安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听齐索解说了,望着场间的石三,拳头都紧张的握了起来。 只见狗熊抓住石三手腕之后,大嘴咧开,猛地向上一拽,然后又迅速向旁边甩开,显然是要直接掰断石三的胳膊。 石三反应很快,借着他向上拽的力道,双腿发力跳起,同时精准的预判到他下一部动作,敏捷如猴,一脚踹到他的胸口,顺势挣脱了掌控。 陈槐安激动的挥了下拳头,只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狗熊被踢得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似的,大吼一声,咣咣咣朝石三冲了过去。 石三不和他正面相抗,开始在场地里绕圈,看似狼狈,却健步如飞。 四周的奴隶们不满起来,有人发出嘘声,有人甚至大喊要石三认输滚蛋,气的陈槐安险些忍不住动手。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狗熊越追越急,越追越烦躁,口中喝骂不止。 石三始终保持着冷漠到发指的表情,跑动间视线不离狗熊。 忽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焦急,狗熊一只脚落地力量太大,踩松了泥土,再用力一蹬,便滑了开来,人也失去重心,像地面扑倒。 机会来了! 石三毫不迟疑,右脚脚尖在地上一点,止住身势,再一错一刨,整个人便贴地掠到了狗熊身前。 正如齐索所言,他确实很有天赋。 一般这种情况下,普通人的第一想法都是扑上去压住狗熊再攻击,让他无法起身,但石三却非常谨慎。 他没有扑,也没有弯腰去打,而是借着双腿交错的功夫,脚尖狠狠的踢向了狗熊的脑袋。 这一幕,就连齐索都看的激动起来,拳头像陈槐安一样攥紧,眼珠子瞪的溜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地上的狗熊突然向旁边翻滚,同时手臂一扬,一捧泥沙就呼在了石三脸上。 石三脚踢了个空,眼睛也被迷了,本能就急速后退。而狗熊却跳了起来,大叫着扑上前去,威猛如一辆重型卡车,速度竟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事实证明,四肢发达是真的,头脑简单就是个屁。 狗熊一点都不憨笨,反而奸猾无比。 石三拼命眨眼,眼泪狂流,但视线依然不清,动作自然迟钝不少,没几步就被狗熊给牢牢的抱住了。 狗熊双臂粗壮的像两根树干一样,环抱瘦小的石三,仿佛一只螃蟹钳住了一条小虾米,而且还在慢慢收紧,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夹断。 石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双腿踢腾个不停,却挣不开分毫。 陈槐安想都不想就要上去,却被齐索死死拉住。 “放开我!” “你疯啦?这个时候上去,不但救不了石三,吴上尉还会杀了你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石三绝对不能有事!” 陈槐安死命的想要甩脱齐索的手,场上这时又响起一声惨叫,却是来自狗熊。 他连忙看过去,就见狗熊已经鼻血长流,石三正努力的后仰上半身,然后猛地一个头槌砸下来。 狗熊抬起脸,这一下砸在了他的嘴巴上,让他又发出一声嘶吼。 石三的脑门也破了,鲜血流出来,他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打算,继续后仰,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他的整张脸都被鲜血染红,狗熊嘴唇破烂,牙齿都掉了几颗。 终于,似乎是承受不住了,狗熊松开了手臂。 但还不等石三落地,他又一把抓住石三的胸口和腰腹,大力士一般,虎吼着将石三高高举起。 第三十六章:值得托付的朋友 整个河滩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风声和流水声都仿佛静止。 围观的守卫和奴隶们纷纷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或兴奋、或紧张、或期待的等着石三被摔在地上。 是的,谁都能看出来狗熊准备这么做,但除了陈槐安之外,没人想起怜悯和同情。 在这世间,能让人们团结起来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洗脑,另一种则是共同利益。 感情虽然也可以做到,但只限于小团体,人数一多,众口难调,没有哪种感情是适用于所有人的。 眼看着狗熊已经将石三举到最高,连齐索都张大了嘴,陈槐安趁机甩开他的手,拼命的往前挤。 就在他刚挤过三四个人时,狗熊又是一声吼叫,惊得他赶忙抬头,下意识的大喊:“住手!” 狗熊肯定不会听他的,但他话音落下时,石三突然于半空中睁开红肿的双眼,神色狠戾,右手食中二指张开,狠狠的捅进了狗熊的眼眶。 狗熊发出震天惨嚎,吃痛松手去抓他的胳膊,石三的手指借着下落的力道一勾,再猛地向外拉扯。 两颗血糊糊的眼球飞了出来,划着抛物线掉落,骨碌碌滚了两圈,无声。 石三摔落在地,却没有丝毫掉以轻心,立刻就翻滚躲开。 狗熊没有追击,他嚎叫着跪下,双手颤抖,似乎想要摸摸双眼还在不在,却始终不敢真落在脸上。 这个时候,场外的守卫和奴隶们才反应过来,一阵大哗。 有人吃惊不已,有人则在激动欢呼。 他们并不是在高兴石三赢了,而是在为看到了一场精彩的角斗而兴奋。 狗熊彻底崩溃,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石三这才确定他已经构不成威胁,站起身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望向卡车旁那个正一脸震惊看着他的女孩儿。 “卧槽!” 陈槐安的心总算落回原地,同时腿也软了,刚要坐倒,身后就有手臂伸来将他扶住,却是齐索。 “不愧是赢了我的家伙,臭小子果然天赋惊人!” 齐索哈哈大笑,“这要是在外面,我一定得给他找个拳脚师父。 天才啊,浪费可惜了!” 陈槐安也笑了起来,摇头说:“天赋不天赋的,终究都是他个人的事情。 若是到了外面,我只希望他能顿顿吃饱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永远都不用再跟人打架。” 齐索一滞,深深的看了他片刻,感慨道:“怪不得他那种冷淡性子也能跟你这么亲。安兄弟,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朋友!” 陈槐安谦虚的摆手,听场间渐渐安静,抬头就见卡车车顶上的吴家和已经站了起来。 他双手压下众人热闹的气氛,然后鼓了鼓掌,笑着说:“不错不错,这一场打的非常精彩。石三,我很喜欢你!” 石三表情依然冷漠,抬手指着佩佩,仰起满是鲜血的脸。 “她是我的了。” 吴家和笑容凝固,不过紧接着又展颜点头:“是的,她是你的了。” 石三二话不说向前走去,来到佩佩身前,伸出手掌。 “走吧!” 佩佩看上去并不开心,甚至有些惶恐和紧张,抬头看了吴家和一眼,才怯怯的把小手放在石三掌心。 奴隶们欢声雷动,口哨声此起彼伏,气氛瞬间就变得热烈猥琐起来。 石三不为所动,朝人群中的陈槐安点了点头,就拉着佩佩向营地走去。 “齐索大哥谢了,回头有时间找你聊天。” 匆匆招呼一声,陈槐安挤出了人群。 齐索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槐安回到医务室的时候,梅浩英已经开始用药棉为石三清洗额头伤口了。 佩佩低着头站在石三身后,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兽。 “你叫佩佩,对吧?”陈槐安走过去,微笑柔声说,“我是陈槐安,带你来的叫石三,治伤的胖子叫梅浩英。 别害怕,石三有多厉害,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以后他都会保护你的,你已经安全了,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了。” 佩佩慢慢抬起脸,看了他一眼立刻又躲开了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我……我记得你,你和我是一起……一起到这里的。” “对!”陈槐安点头,“我们是一起到的。你和石三在一块儿,我们就是一家人,大家都会保护照顾你的。” 听了这话,梅浩英动作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 第三十七章:屠夫吴家和 “你……槐安哥,你是一直都在这里工作,不用去河里淘金干活的吗?” 或许是陈槐安的安慰起了作用,佩佩稍稍放松了一些,瞧着四周问。 “是的,我是英哥的助手。” “那可不可以也让我做助手?”佩佩眼睛亮起,“我很勤快的,保证不会偷懒。” “这……” “不可以。”梅浩英冷冷的回答道,“医务室最多只能有一名助手,而且,很多工作也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干的。” 佩佩似乎被他吓到了,又低下了头,看上去委屈极了。 陈槐安于心不忍。毕竟他无法想象佩佩这一个月在吴家和那里都经历过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摆脱了恶魔,又要天天泡在水里劳碌,也实在可怜。 于是,他思索片刻,对梅浩英道:“要不,我跟佩佩换一下,让她留下,我去淘金,反正也干不了多长时间……” “你们把老子当什么了?” 梅浩英突然发起了火,“这矿场是我开的,想让你们留就让你们留,想让谁干活就让谁干活吗?” 陈槐安无言以对,他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当初,梅浩英留下他可能只是跟上面报备一下就好,但现在要换人,换的还是石三刚刚从吴家和那里赢来的姑娘,事情必定麻烦无比。 “佩佩,你不要为难槐安哥和英哥他们了。” 这时,石三劝道,“放心,干活的时候你跟着我,有守卫盯着你就做做样子,其他时间闲着就行。不管我淘到多少金沙,都算你的。” 佩佩低着头不言语,显然对于去河里淘金还十分抵触。 不多时,梅浩英处理完石三身上的所有伤口,又确定他没别的大碍之后,就让他领着佩佩离开了。 “陈槐安,你出来一下。” 陈槐安刚打算陪周梓潼念书,一听这话音,便走出医务室,笑道:“还在生气呐?算我不对,当时没想那么多,差点给你添麻烦,跟你道歉,消消气吧!” 梅浩英摇头,“老子没那么小心眼,生气也不是因为你给我添麻烦。” 陈槐安愣住:“那是为啥?” 梅浩英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才道:“先不说这个,那女孩儿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被吴家和带走了吗,怎么又跟石三了?” “是这样的……” 陈槐安将之前角斗的事情讲了一下,“佩佩让石三想起了他死去的妹妹,一心要救她,我拦也拦不住,幸好他打赢了。” 梅浩英眉毛拧在了一起:“奇怪,角斗方式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吴家和为什么突然玩新花样,还拿他的禁臠当奖励?” “那种该死变态,有什么想法都很正常吧?!” 梅浩英摇头:“你不了解吴家和,他外在看似疯狂,实则是个非常理智的人,而且性格残忍嗜血,哪怕在虐杀人的时候都能保持极端的冷静。 我专门打听过关于他的事迹。 他祖上是华裔,十几岁就加入了地方武装,大大小小的仗参加过几十场,杀人无数。 这本没有什么,战乱地区很多人都是这样,可他不同,因为他当兵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而是喜欢杀人。 据说他之所以选择地方武装,就是为了逃避官府对他犯下谋杀罪的通缉。 这世间唯一可以肆无忌惮杀人的地方,只有战场。 后来,地方武装与缅邦当局谈判,成为了联邦的一部分,虽然听调不听宣,但至少维持住了表面的和平。 没了战争,像他这种屠夫就没了发泄的地方,所以他主动要求,甚至不惜降级,也要调来矿场,为的就是可以继续杀人。 来到这儿的第一天,他就定下了那两个通过角斗获得自由的规矩。原本这里是只有淘金量那一条的。 自那之后,一共有七个奴隶向他发起过挑战,无一例外都是刚被卖到这里还满怀希望的新人。 结果没有悬念,七个人全都死了,死得很惨。 我亲眼见证了最后那个人的死状。 他四肢的骨头都粉碎成了渣子,是吴家和用石头一点一点砸出来的,砸了两个多小时。 当时,吴家和盘腿坐在那人旁边,面带微笑,神态平和,就像农妇在阳光下做针线活似的,拿着石块一下又一下,动作稳定,认真且细致……” 不知道是不是被记忆中的场景吓着了,梅浩英打了个寒颤,深吸两口烟才沉声接着道:“这样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他会毫无目的的做一件事。” 第三十八章:人生不只有仇恨 “你的意思是说,佩佩是吴家和故意送给石三的?” 陈槐安诧异极了,“这怎么可能?先不说他为什么这么做,就算真有理由,他又是怎么断定石三是一定能打赢狗熊的? 我可是全程在场,那个狗熊一个拳头打我仨绝对没问题。” “这就是我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 梅浩英眉心皱得更紧了,望向营地中心的水泥小楼,目光深邃。 良久,他收回视线,转而盯住陈槐安的脸:“对了,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走的时候要带上石三了?” 陈槐安神色一僵,不好意思的挠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呢!” 梅浩英冷笑:“你是担心我不同意?还是担心这会威胁到潼潼?” “没这么严重吧?!石三是个壮小伙子,身体素质比咱俩强不知道哪儿去了,带上他一起,我怎么反而觉着是好事呢?” “你说的很对。石三加入进来,只有离开营地的时候会增加些麻烦,总的来说,好处还是大于坏处的。 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他莫名其妙多了个妹妹,还他娘的是吴家和手里放出来的,年纪不大又不够小,柔弱怯懦,看上去稍微跑快两步就会喘。 要是也带上她,你有什么办法让咱们逃过守卫的追捕? 还是说,你能说服石三,让他把用命赢来的妹妹舍弃?” 陈槐安眼神暗淡下来,沉默片刻,说:“英哥,或许你看错我了,我并不具备什么狗屁领袖素质,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加废物。 因为我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会影响甚至威胁到潼潼,可就是硬不下心肠来。 石三是不可能抛弃佩佩的,我也不会背叛一个喊我亲哥的孩子。 不如这样吧,到时候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他们走,我替你们把追兵引开!” 梅浩英瞳孔一缩:“你不怕死吗?不想回去报仇了吗?” 陈槐安惊讶的瞪起眼:“你怎么知道……” “切!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受过训练的特工么?”梅浩英不屑撇嘴,“知不知道你晚上经常说梦话? 除了哭哭啼啼喊妈之外,出现频率最多的一个名字是江南柯,还说要杀了他。 另外,瑶芳和江玉妍也经常出现,偶尔还有个叫什么歆歆的。 话说,这仨都是女人吧!难不成你小子原来还是个风流种,情债欠的太多,所以遭了报应?” 陈槐安哭笑不得:“要真是你说的那样,那我沦落到这里就一点都不亏了。” 顿了顿,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当然还想报仇,甚至迫不及待,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回去。 但是,我的人生中不是只有仇恨,我有了潼潼,还认识了英哥你。 是你避免了我沦为奴隶的命运,也是你让我在这个地狱中可以从容的保留住尊严。最关键的是,你让我认识了潼潼。 那孩子是我的天使,是她让我在这里见识过种种悲惨和绝望之后,依然有勇气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不想这世间的任何磨难和困苦降落在她的身上,我只愿她一生都平安喜乐。 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我宁愿放弃仇恨,甚至生命。” 梅浩英听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烟抽完了,他的眉毛也舒展开来,笑着拍拍陈槐安的肩膀说:“我没看错你,你他娘的真有蛊惑人心的领袖天赋,反正我这会儿是特别的想在以后跟你混。 好了,你也不用那么发愁,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哥能在短短十几年里,从一个半文盲变成亿万富翁,靠的是脑子。 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嘛,大不了到时候让石三背着她跑,反正他也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潼潼就交给你了,不准喊累。 以老子的本事,不能把你捧成求仁得仁的圣人,当个人人喊打的圣母还是很简单的。” 陈槐安被他牛皮哄哄的口气逗乐了,重重点头:“成,一切都听英哥的,你就是拿我当牲口使,我也绝不二话。” 梅浩英哈哈一笑,又严肃下来:“这件事还是要保密,暂时不要透露给石三,等咱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再说。 你可得给老子管好嘴巴,之前就来了句‘反正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但凡被有心人听到了,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三十九章:女枭雄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槐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或者说表面的平静。 他依然每天在营地里来回跑,为守卫和奴隶送药换药,只不过与此同时,他还偷偷干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分散丢在营地四周的山林中。 这些东西或是一块布料,或是一根头绳,亦或是半瓶药,大部分都是他、梅浩英以及周梓潼的随身物品,还有些是从石三和佩佩那里悄悄拿到的。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逃跑时迷惑追兵,让吴家和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不得不分散兵力。 一眨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缅北华裔占大多数,元旦的新年气氛不是很浓,守卫们都在期盼着个把月后的农历春节,一些在这里干活超过一年的奴隶也开始期待。 因为,在春节的那一天,矿上伙房会熬骨头汤,虽然没肉,好歹算是荤腥。 况且,初一的时候,矿主红夫人也会照例过来慰问,发些香烟点心日用品之类的小玩意儿,以示奴隶主的仁慈。 “这个红夫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听上去一点不像个心狠手辣的奴隶主啊!”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去,陈槐安哄睡了周梓潼,跟梅浩英坐在外面抽烟烤面饼。 “那你可错了,要说起这位红夫人的故事,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梅浩英面露崇敬和兴奋之色,“她原本是国内的一个普通农家女,因为村子地处边境,紧邻那啥三角,常有运粉的从那儿偷渡入境,甚至大半个村子都是干这行的。 她家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肯参与进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所以在某一天,她的父亲和哥哥就都被粉贩子给打死了。 听说她那年还不到二十岁,你猜她干了什么? 嘿!她没哭也没闹,默默葬了父兄,接着去镇上买了一大包老鼠药,就在当晚,一个一个爬进村里参与贩粉的村民家,把药投进了他们的水缸里,然后连夜消失无踪。 十几户人家集体中毒,最后死了八户。 都是贩粉的,没人敢报警,村民们都以为红夫人潜逃了,谁知道她就在城里,而且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混成了一方大佬,带着自己的势力大摇大摆的回村,把上次死里逃生的粉贩全都活埋了。” 听到这里,陈槐安已经不寒而栗。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竟然可以如此狠辣,他根本无法想象。 “再之后,”梅浩英接着说道,“她就在当地放出话来,任何人胆敢贩粉,全家死绝!愣是逼迫的粉販们不得不改换其它入境通道,让那个地方着实干净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惜呀,财帛动人心,贩粉利润那么大,总有人经不住诱惑。 红夫人再厉害,也遭不住手下背叛,差点被人乱刀砍死,最后偷渡出境来到缅邦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了。 不过,红夫人到底是红夫人,她到了缅邦,没两年竟搭上了坤赛将军的线,成了将军的情人,甚至还当上了附近禅甸市的议员。 听说她声誉极佳,非常受选民们的推崇,俨然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正坛新星。” 讲完,梅浩英深吸口气,问陈槐安:“怎么样?对于这位女传奇,你此时此刻作何感想?” 陈槐安沉默片刻,只说了两个字:“枭雄!” 梅浩英深以为然的点头:“红夫人绝对有资格称得上是一位巾帼枭雄。 对了,我去年春节远远的瞧了她几眼,可惜当时比较匆忙,忘了戴眼镜,没看清相貌细节,但我依然敢保证她是一位极品美人。 你小子长这么帅,回头要是有机会认识了她,可要努力啊!万一有幸成了人家的小白脸,那我跟潼潼的后半辈子可就有着落喽!” 陈槐安满头黑线:“滚蛋!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吧?!”梅浩英瞪眼,“这年头,有不用努力了的机会还不抓住的,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之外,可就只剩下傻b了。” 陈槐安无语,顺着他的话头道:“好啊!我对吃软饭也没什么意见,要是你能先把坤赛将军解决掉,我保证会去红夫人面前毛遂自荐。” 梅浩英立马就蔫儿了。 坤赛将军拥有数万精兵,盘踞一省,是名符其实的大军阀。 他就是脑子再好使,也不敢琢磨怎么解决掉人家。 这时,一辆厢式小货车驶进了营地大门,梅浩英的眼镜片后面瞬间便泛起了精光。 第四十章:猎犬 “他们在干什么?” 看到守卫在吴家和的注视下将几个箱子搬进水泥小楼,陈槐安奇怪的问。 “不知道。”梅浩英说,“营地每隔几个月都会来这么一辆车,卸下一些箱子,然后过几天,吴家和又会派车将这些箱子运走。 我怀疑,那里面是毒粉。 毕竟从这里往东南走百十公里,就是那个著名的啥三角了。” “什么?”陈槐安大吃一惊,“红夫人现在也开始贩粉了?她……” 梅浩英摇头:“应该不是她。我采购药品的地方就是禅甸,听说那里禁的力度很大,不光卖会死,就是吸的被抓住也会打断手脚,可以称得上是缅北最干净的城市。” “那这吴家和的胆子可不小,居然敢在红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干她最忌讳的事情,他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坦白说,他可能会担心,但应该不怕。”梅浩英道,“你别忘了,这里的一切,包括红夫人在内,都属于坤赛将军,吴家和也是坤赛的兵。 就算红夫人知道了,顶多剥夺他管理金矿的权力,把他赶走,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陈槐安神色冰冷下来:“这些粉明显是要运往国内的,吴家和真的该死!” 梅浩英挑眉:“大哥,你不会又圣母心发作,想玩儿一把灭毒卫士吧?! 拜托你让哥省省心行不?你就算骨子里真是个菩萨,现在也是泥糊的,而且正在过河。 算我求你,咱先紧着自己活命,成吗?” 陈槐安失笑:“别这么紧张,我还没高尚到那个程度,有多大肚子吃多大碗饭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像吴家和那种段位的魔鬼,我这样的小喽啰自然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梅浩英刚要松一口气,忽见又一辆货车开了进来,不知怎的,心脏本能就是一紧。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本能预感是什么,脸色也快速的阴沉下来。 只见那货车停下,厢门打开,竟有人从里面牵出四条狗来。 那四条狗都很健壮,皮毛溜光水滑,身姿优美,四肢修长,一看就知道是非常优秀的猎犬。 陈槐安愣了愣,紧跟着心头便剧烈跳动起来。 猎犬,最擅追踪,这不但意味着他之前一个月费劲布下那些所谓“疑阵”都失去了作用,还代表他们的逃亡风险将呈几何倍数增加,无限接近于不可能。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英……英哥……” “我知道。” 梅浩英咬着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气,“麻痹的吴家和,好好的弄狗来做什么?你真的很该死啊!” “要不,我们走之前想办法弄死那些狗?”陈槐安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可以作为备用,但难度很大。”梅浩英比他还要冷静,“首先,我们还不知道那些狗会被交给谁养,养在哪里? 若是普通守卫养在外面,倒还好说,可要是吴家和亲自在小楼里养,那下毒什么的基本就不可能了。 其次,我们在弄死那些狗之后,必须立刻出发,否则等他们发现了,整个营地都会戒严,再想出去难如登天。 这无疑会增加更多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要是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里跟那些狗搞好关系呢?” “那最多只会让它们不轻易袭击我们,并不能改变我们会被追捕的现实。” 陈槐安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了,蹙眉沉思不语。 水泥小楼前,吴家和已经开始抚摸四条猎犬,还笑着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那四条猎犬明显被训练的很好,像士兵一样并排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梅浩英死死盯着那边良久,忽然一推眼镜,叹口气说:“我本来不打算用备用计划的,但现在没办法,只能搏一把了。” “啥?你还有备用计划?”陈槐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梅浩英傲然一笑,胖胖的手指点着太阳穴道:“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老子是靠脑子出来混的。 傻子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像逃命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准备好planb?” 陈槐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对于眼前这个戴眼镜的胖子,他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同时也暗暗感慨,自己的运气总算不像以前那么悲催了。 第四十一章:老子是纯直男 几天后的傍晚,奴隶们下了工,正一堆一堆的围在一起吃饭。 “石三,你不是说要跟我切磋吗?屋里地方这么小,施展不开呀……” 齐索走进一间棚屋,声音突然顿住,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回头瞅瞅已经隐隐堵住门口的石三,他看着屋里的两人沉声道:“肥英,安兄弟,我齐索平日里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二位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棚屋里等他的正是梅浩英与陈槐安。 “齐索大哥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陈槐安道。 “什么事?” 梅浩英看了看石三,石三立刻转身站到门外望风。 “齐索,你在半年前就已经赢够了二十场角斗,为什么却不再接着打剩下的十场呢?” 齐索冷笑:“肥英,你这就没意思了吧?!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你也在这儿一年多了,会不明白我不接着打的原因吗?” 梅浩英淡笑:“我确实知道。三十场角斗,前二十场是和奴隶打,后面上场的则全是训练有素的守卫,比如上一次被石三废掉的狗熊那种。 对于普通奴隶而言,这是死路一条,但对于齐索你,似乎并不是很难吧? 据我所知,你曾经也是坤赛的兵,军衔不比现在的吴家和低,打过仗,杀过人,身手过硬,是有真本事的,怎么会怕几个小小兵卒?” 这话说完,齐索没太大反应,陈槐安倒是吃惊不小。 齐索竟然曾经是个军官! 那他是如何沦落成奴隶的?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齐索不耐烦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动手。 石三感应到了,立刻又踏进了房门。 梅浩英表情不变:“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们的来意。” 齐索眉头皱起,刚硬的国字脸上阴沉如水。 片刻后,他缓缓的说:“我发过誓,此生都绝不会再杀一名袍泽!” “是因为你曾经让手下一个排的兄弟去送死吗?” 齐索瞬间暴怒:“肥英,你以为有石三在,我就杀不了你吗?” 梅浩英笑了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好奇,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请齐索兄弟先不要动怒,我们即将要跟你谈的事情关乎生死,所以必须先确定一下你的为人是否真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义气。 结果没有让人失望,兄弟是位值得交的朋友。” 齐索冷哼:“少废话,你们找老子到底要干什么?” “你还想离开这里吗?” 梅浩英突然询问,让齐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怔片刻才慢慢瞪大了眼。 “你们……你们想逃?” 梅浩英看似随意的双手插进裤兜,“这很奇怪吗?只要是被迫沦落至此的人,有哪个不想逃离呢? 还是说,齐索兄弟是个例外?” 齐索没有回应他的试探,只是问:“为什么找我?你们两个可以在矿场自由活动,每两个月还能进城采购,逃跑机会多得是,我不觉得自己除了给你们增加风险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理论上讲,确实是这样。逃命这种事情,自然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梅浩英面露无奈的瞟了眼陈槐安,“只可惜,我挑了个情感太丰富的家伙合作,如今人数已经超员,多与少都无所谓了。” 陈槐安被说得有些汗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你可以自己逃。”齐索道。 梅浩英耸肩:“齐索兄弟上过战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玩儿命的时候,身边情感丰富的人越多,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 这年头,背后捅刀子的人满大街都是,肯用命对别人好的傻蛋是越来越少了,我有幸遇到一个,自然不舍得放弃。” “你这话,我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齐索眼神诡异的瞧瞧梅浩英和陈槐安,“你们两个该不会……” “没有!” 陈槐安哭笑不得,“死胖子是啥取向,我不知道,但老子是纯直男,只喜欢女人。” 齐索笑了笑,随意在旁边的铺上一坐,对梅浩英道:“肥英,我不信你,但我知道安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信他。 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梅浩英表情严肃下来:“以齐索兄弟的为人,外面一定有真正的生死兄弟。 我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齐索挑眉:“然后呢?” “让他们准备一辆车,接我们离开。” 第四十二章:光有牺牲的觉悟还不够 拿到联系方式,梅浩英与陈槐安回到医务室,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注射器,将里面的液体喷进水盆,然后又将盆里的水泼在外面地上。 陈槐安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麻醉剂。”梅浩英舀水开始涮洗水盆,随口应道,“这个剂量直接注入血管,可以致死。” 陈槐安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若是之前齐索有任何不对,梅浩英都会让石三制住他,然后再用麻醉剂杀了他! “怎么?觉得我心狠手辣?”见他半天都不说话,梅浩英笑问。 陈槐安摇头:“你以前杀过人吗?” 梅浩英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主观故意谋杀的,没有。但因为生病死在医务室的奴隶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半吊子医术给治死的,所以不好说。” 陈槐安沉默,好一会儿自嘲一笑:“或许是因为在这儿没怎么受过苦,眼里只看到旁人的血腥和悲惨,缺乏亲身体会,所以潜意识里依然觉得杀人什么的离我很远。 这种想法是不是很蠢?” “是挺蠢的。” 梅浩英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说,“小安子,你必须尽快的调整好自己。 这座矿场是人间地狱,不代表外面就是世外天堂。从某种角度来讲,那里的凶险程度甚至远超这里。 起码这儿的悲惨和血腥都是直白且赤果果的,而外面更多的则是尔虞我诈,恩将仇报,头一天跟你推杯换盏勾肩搭背,第二天就把你剖心挖肝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如果你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那没什么好说的,维持善良,然后祈祷命运别太多舛就行。 可若是你心有所求,想获得更多,想往上爬,那就得在善良的外面裹上一层冷酷。你可以不坏,但心肠要硬。 因为在很多时候,光是有牺牲自己的觉悟还远远不够,需要你守护的人在你死后会更加悲惨。” 陈槐安低下了头,幽幽地问:“我还有可能过平凡的生活吗?” “如果你能放弃仇恨,当然有可能,想办法回国,隐姓埋名就行。” “回不去啦,我是通缉犯,被抓住至少也会判十年的那种。” “卧槽!”梅浩英伸手扳住他的脸,左看右看,皱眉:“没想到,你长得跟个兔儿爷似的,感情还是个亡命徒啊!” 陈槐安失笑,拨拉开他的手,正色道:“说正经的,过两天去城里一定得注意安全。 虽然以前你采购药材的过程都很随便,但这次不只是给潼潼买书买糖,还要打电话联系人,必须千万小心才行。” 梅浩英也笑了起来:“怪不得齐索会怀疑咱俩搞基,你这话听上去真的很像妻子在叮嘱丈夫啊! 咋的?又不想当潼潼爸爸,准备做妈妈了?” “滚!” “老师!老师!” 说话间,周梓潼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油晃晃的鸡腿。 “这是李叔叔给我的,可好吃了呢,老师你尝尝。” 梅浩英立马开始吃味:“臭丫头,光记着你老师,叔叔我的呢?” 周梓潼偎在陈槐安怀里,冲他做鬼脸:“我以前也给你拿过的呀!老师还没吃过,这次当然要给他。” 梅浩英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小丫头的脑门,恨恨道:“真是白疼你了!” 陈槐安笑着在鸡腿上咬了一小口,“嗯,确实很好吃!不过可惜了,老师刚刚吃饱了饭,肚子已经满了,再也塞不下了怎么办?” “啊?” 周梓潼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小鼻子闻了一会儿味道,咽口口水说:“老师教过,浪费粮食不是好孩子,就让我把它吃了吧!” 陈槐安与梅浩英一起哈哈大笑。 小丫头片子已经会站在道德高点上给自己找理由了,真是可爱又充满了灵性。 两天后,梅浩英去了城里采购,陈槐安安排周梓潼自己在医务室看书,拎起药箱开始送药。 不多时,他来到河滩,走进一间棚屋,里面立刻有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槐安哥,你来啦!” “嗯。”陈槐安笑着对迎上来的佩佩点头,“你腿上有伤,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快坐下吧。” 昨天佩佩在河里不小心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了脚踝,差一点就伤到脚筋。 “麻烦槐安哥了。” 佩佩在床铺上坐下,陈槐安剪开她脚上的纱布,仔细看了看伤口,便开始擦拭和上药。 “愈合状况不错,也没有发炎,过不几天应该就能好了。” 重新包扎好女孩儿的脚踝,陈槐安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随口道,“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佩佩摇头:“槐安哥,我在吴上……吴家和那里的时候,他经常打我。最近身上的伤口总疼,你能帮我看看吗?” “是嘛?快让我……” 陈槐安担心的抬起头,然后便愣在了那里。 只见佩佩不知何时解开了上衣,少女稚嫩的胸膛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他眼前。 第四十三章:不是对谁都这样 坦白讲,佩佩年纪太小,还没完全长开,再加上困苦生活所导致的瘦弱,她的身体对陈槐安可以说毫无吸引力。 所以他发呆只是因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你……你疼的那个伤口在哪儿?” “在这儿。” 佩佩拉起他的手,摁在了自己心上。 陈槐安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嗖的一下抽回来,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皱眉站起身:“佩佩,你在做什么?” 佩佩身体依偎过来,抱住他一条腿,仰起小脸儿,一边轻轻磨蹭,一边直勾勾的盯着他说:“槐安哥,你不喜欢佩佩么?”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弯腰推开她,然后重新蹲下,帮她将衣服扣子重新扣好。 “佩佩,你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话想说,或者有什么想让哥帮你的,直接开口就好,不需要做这种事,以后也不要随便对别人做。 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不可以如此廉价,明白吗?” 佩佩瞬间泪崩,大叫道:“我最宝贵的东西早就没了!就在刚到这里的那一天,你都看见了,还说什么风凉话?” “不,你错了。”陈槐安摇头,认真且诚恳的指指她的心口,“你最宝贵的东西不在下面,而是在这里。” 佩佩愣了愣,接着便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哭道:“槐安哥,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在这里每天天一亮就要干活,一直干到天黑,偷懒还会挨打,太阳晒得皮肤都疼,刮风下雨也不能休息,我好累呀! 哥,求求你,你想想办法,让我去医务室好不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若是在国内,像佩佩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坐在干净的教室里,或专心听讲,或伤春悲秋,或偷偷注视某个心仪的男生。 她们最大的烦恼只应该是太过无忧无虑,而不是繁重伤身的体力活,猪食都不如的饭菜,以及对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亡的恐惧。 这一切,只因为某些人的利益和欲望。 造孽啊! 陈槐安心中默默一叹,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安慰:“好!哥答应你会想办法。 不过,再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事情比较多,可能不太好办,但哥向你保证,年后绝对不会让你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所以,你再坚持十几天,好么?” “真的?真的只需要十几天就可以了?”佩佩抬起脸,眼中有惊喜也有怀疑。 陈槐安为她拭去泪水,微笑:“如果你不信,哥可以向你发誓……” “不用,我相信你。槐安哥,你真好!” 说着,女孩儿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然后羞涩的低下了头。 陈槐安挠挠被亲吻的地方,别扭道:“佩佩呀,哥刚才跟你说的话,你一定得记住。 不管吴家和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那都是错的。他是变态,所思所想都不正常,你可千万不能当真。” “我明白。”佩佩额头抵在他胸口,嗫嚅着说:“我……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不是对谁都这样,明摆着是在说只对你这样。 原因是啥? 陈槐安可不敢想。 对未成年的孩子动心思,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不露痕迹的推开佩佩,他假装继续收拾药箱。 “那什么,石三对你好吗?别看那孩子一副冷冰冰很可怕的样子,其实心是热的,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的。” 佩佩噘嘴:“他都不说话,我要是不主动理他,他能一整天都不开口,就知道埋头淘沙,我只能在旁边干站着,闷也闷死了。” 陈槐安笑:“他就那性子,不爱吭声,你可以说给他听呀,比如讲你的过去,小时候好玩的事情之类的,慢慢总会好起来的。” 佩佩小嘴儿噘的更高了,撒娇一般的说:“我真希望每天在一起的都是槐安哥你,那样我一定一定会很开心的!” “真高兴你能这么说。” 揉揉女孩儿的头发,陈槐安转身离开,“放心吧,那一天不会太远了。现在好好的,注意安全,别再让自己受伤啦。” 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外,佩佩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四章:灯下黑 梅浩英回来后,陈槐安把跟佩佩的交谈告诉了他。 他冷冷地问:“所以呢?你是想说,现在那姑娘的身份不只是石三的妹妹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陈槐安有点恼了,“我虽然算不上什么道德高士,但做人也是有原则的,哪能干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 梅浩英神色稍缓:“十三四岁,豆蔻年华,在以前这可是风流雅事,值得赋诗一首的。” “没完了是不是?”陈槐安瞪眼。 梅浩英哈哈一笑,摆手道:“不逗你了。说正经的,那丫头要是出身富贵倒也罢了,可看她那样子,显然来自贫困之家。 这样的人居然一副娇气模样,品性可见一斑。” 陈槐安蹙眉沉思片刻,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过,她年纪还小,三观没有定型,应该还有挽救改变的余地。 反正总不能因为这个就逼石三抛下她,以那家伙的性子,肯定会跟着一起留下的。” “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不少钱!” 梅浩英叹息摇头:“也罢,计划都已经确定了,有她没她无所谓,做好准备,腊月二十九,矿上会进行大扫除,咱们就在那一天出发!” …… 除夕将至,本该是隆冬时节,矿上依然炎热如夏。 二十九这天,奴隶被分成了两拨。一拨继续淘金,另一拨则开始收拾矿上的碎石、沙土、垃圾以及所有棚屋清洁。 营地上的守卫也没闲着,除了当值看守之外,其余的也都投入进大扫除之中,扫地的扫地,擦车的擦车,虽然没什么年味,倒也算热火朝天。 梅浩英与陈槐安合力抬着一筐尘土垃圾走进树林,路过塔哨时,梅浩英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然后便顺势让陈槐安放手,气喘吁吁道:“歇……歇会儿再干。”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冲陈槐安挑眉炫耀:“这可是我上次进城私藏的极品,五十块钱一包呢。来,尝尝,看跟国内的好烟有什么差别。” 话音刚落,塔哨上面就探出个脑袋来:“肥英,有好烟居然敢不孝敬老子,皮痒痒了是不是?” 梅浩英露出懊悔的神色,紧接着便谄笑道:“瞧您说的,这不正打算孝敬您呢嘛!要不然,我干嘛不躲着您抽呢? 给,您接着。” 他把烟盒往上一抛,却偏离出老远,塔哨上的守卫根本碰不到。 他捡回来又扔了一次,这次准头有了,力道却不行,太低。 “嘿!死胖子,你耍老子是不是?” “我来试试。” 陈槐安拿过烟盒,用力抛上去。可惜,他准头行,力气也行,就是太行了,飞得太高,守卫还是没抓住。 “他奶奶的!别扔了,老子下去。” 守卫骂骂咧咧的从塔哨上爬下来,踹了他俩一人一脚,才抢过烟盒,掏出一支在鼻子下闻了闻。 “果然还是好烟香啊!” “我给您点上。” 梅浩英划着火柴,那守卫凑过去点烟的时候,恰好背对装垃圾的筐子。 下一刻,尘土垃圾冲天四散,石三从筐中站起,一个手刀就让守卫晕了过去。 梅浩英与陈槐安迅速剥下守卫的军装,石三很麻利的换上,然后爬回了塔哨。 接着,两人将守卫抬到不远处的垃圾填埋坑旁,推开地上的腐叶,露出另一个恰好能容一个人的浅坑来。 那垃圾填埋坑就是他俩负责挖的,在旁边再挖一个小的自然不难。 梅浩英的计划里没有说要杀守卫,陈槐安自然不会主动提。 他可以试着学会心肠变硬,但“滥杀”这两个字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中。 处理好守卫,两人回去,又用同样的方式将周梓潼和佩佩分别送到树林,藏在了塔哨里。 佩佩是梅浩英以男人太粗心会搞乱药剂为由特意找来打扫医务室的,这很正常,所以没人阻拦。 回医务室没一会儿,一只手血呼哧啦的齐索就被一名守卫送了过来,说是被铁钉划伤了。 梅浩英给他治伤的时候,陈槐安独自在门外打扫,不一会儿就又装了满满一筐垃圾。 齐索的手包扎好后,梅浩英跟外面的守卫请示,他伤的不轻,回去也干不了啥活,不如留下来帮忙。 守卫也是老熟人了,大过年的,自然没有刁难。 于是,陈槐安和齐索就一起抬着筐子去了树林。 梅浩英就像个偷懒成功的老板一样,背着手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很多守卫都见到了他,有的还跟他闲聊两句,或者一起抽支烟。 没人觉得奇怪,因为平日里梅浩英就是这样。 正所谓灯下黑,当有人发现医务室已经空无一人时,梅浩英早就没了影子。 第四十五章:都是傻蛋 呼哧呼哧呼哧…… 缅邦常年多雨,阴暗的密林中又光线不足,因此无论是空气还是地面都十分潮湿,再加上厚厚的一层腐叶,踩在上面就像踩海绵一样,极为消耗体力。 齐索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一根棍子,边走边拍打前方矮树的枝叶。 他身后跟着的是梅浩英,剧烈的喘息声也来自于他。只见这位胖子的脸色通红,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不时看一眼手上的指南针,指挥齐索前进的方向。 陈槐安用一块长长的布将周梓潼绑在后背,虽然也很疲累的样子,但还有余力偶尔说上几句话,安慰孩子不要害怕。 石三走在最后,佩佩早就因体力不支被他背了起来,步伐沉稳,表情依旧。 走了大半天,梅浩英示意大家停下,补充水分食物休息片刻。 齐索回头瞧了瞧来路的方向,说:“看来,你在开始那段路上洒的两瓶乙醚起作用了。要不然,这会儿我们肯定已经被猎犬追上。” 梅浩英摇头:“乙醚挥发的很快,那只是暂时的,所以我们不能放松,待会儿还得继续加快脚步才行。” 说着,他抹了把汗,掏出地图来,边看边道:“我原本的计划是往西南走,翻两座山,穿过近百公里原始雨林。 虽然会比较辛苦,但那里地形也足够复杂,更不容易被追捕。 不过,因为吴家和突然养了猎犬,我们的人数又过多,所谓复杂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现在我们所走的方向是东南方,百十公里外就是那片著名的三角区,这意味着要是我们运气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运粉的走私犯。 你们应该知道,干那行的是见人就杀的。 要不是没得选择,我真不愿意走这条路。” “都是百公里左右的路程,有什么区别?”齐索不解的问,“我怎么感觉第二条路比第一条还危险啊?” “不,我只是说百十公里外是三角区,没说咱们要走那么远。” 梅浩英指这地图上的一片空白区域道,“我曾听不止一个老兵讲过,这里有一条地图上没有的路,是三角区的粉贩子几十年硬生生走出来的,不为外界所知。” 齐索想了想,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才会来找我,是因为只有我外面的兄弟才肯开车在那条路上接我们!” 梅浩英点头:“这个计划最危险的部分,就在矿场和那条路之间,只要我们顺利上了车,猎犬也好,追兵也罢,全都不足为虑。” 这话让大家的精神都振作起来,仿佛连疲惫都一扫而空。 陈槐安问:“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那条路?” “不远了,直线距离大概两三公里吧!” “那还愣着干什么?”齐索转身就走,“赶紧的,一鼓作气走完它,等出了山,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 陈槐安与梅浩英相视一笑,收拾好东西跟了上去。 石三默默的蹲下,佩佩咬着嘴唇趴在了他背上。 两三公里听上去不远,但山林难行,也不可能走直线,所以当他们发现周围的光线开始变亮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密林中光线变亮,意味着前方有能让阳光照射下来的大片空地,而这空地有很大几率就是梅浩英所说的那条秘密道路。 众人都不自觉的兴奋起来,脚步加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林边。 果然外面就是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蜿蜒探进雨林深处,夕阳撒在清晰的车辙上,就像两条金带一般通向远方。 确定附近没有情况后,齐索高兴的哈哈一笑,回头问:“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梅浩英又仔细对照了下指南针和地图,道:“应该是往左。” “应该?胖子,咱们是在逃命,不是踏青,你就不能给个准头?” 梅浩英翻个白眼,理都不理他,径直沿着路向前走去。 齐索还想问,陈槐安拉了他一下,说:“齐索大哥,你就别为难英哥了。 他又没有gps,只有一个指南针和一张地图,图上还没标这条路,连坐标都没法计算,只能给你的兄弟们一个大概的公里数,误差肯定不小。 不过,既然他说了往左,那这个方向应该就是通往边境的,也是你兄弟们过来的方向。 所以,要是运气好的话,他们就在前面不远等着;运气不好,他们在后面,那也没关系。 英哥和他们约定的时限是天黑,天黑后他们自然要回城,总会赶上我们的,里外里不过是多走一段路罢了。” 听完这番话,齐索才算服气,“没看出来,胖子挺有本事的嘛!要是在军中,就算做不了特种兵,当个侦察排排长应该没问题。” “这都是被逼的。”梅浩英说,“你以为我在矿场的那一年多光给人看病送药了吗?” “说起这个,我不明白。你每两个月都能进城采购一趟,想跑还不容易,干嘛还要花费精力时间学看地图?” 梅浩英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捏了捏周梓潼的脸蛋儿。 齐索愣了愣,随即笑了:“那天你说因为安兄弟是个傻蛋,所以不舍得抛弃他。这话让我怎么想都觉得牵强,现在总算明白了,你也是个傻蛋。” 梅浩英哈哈大笑。 说话间,一行人走过一段缓坡,发现前面几十米处停了一辆越野车。 齐索兴奋的冲过去,都还没看清驾驶席上人的长相,就僵立在那里。 因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四十六章:想死想活 梅浩英脸色大变,急切道:“快,进林……” 没等他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就听哗啦啦一阵响,二三十名守卫端着枪从林中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时,越野车后门被打开,一个光头打着哈欠下来,冲梅浩英等人招了招手。 正是吴家和! 陈槐安与梅浩英对视一眼,将身上的布条解开,把周梓潼移到身前重新绑上。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潼潼,就算是死,也得先死! “潼潼乖,不怕,抱紧老师,很快就没事了。” 周梓潼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十分敏锐的感应到了危险,小身子一直在瑟瑟发抖,所以闻言立刻就搂紧了陈槐安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是齐索的兄弟出卖了我们?”走过去的路上,陈槐安低声问。 “不是。”梅浩英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石三后背的佩佩,“姑娘,这个时候你还好意思让石三继续背你,不觉得脸皮太厚了吗?” 佩佩神色慌乱起来,不敢与他对视:“石……石三哥,你放我下来吧!” “我改主意了,石三不要放,说不定待会儿我们还能拿她当人质呢!” 梅浩英话音刚落,石三都还一脸茫然呢,佩佩却像是被蛇咬了似的,噌的一下跳下地,躲到了守卫们的圈子之外,而守卫们就像根本看不见她似的。 陈槐安瞪大了眼,石三则完全傻了,只有梅浩英在冷冷的笑。 “我听说过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说的是受害者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会对施害人产生一种扭曲的感情,认为对方是自己的主宰,从而对其言听计从。 以前我觉得这种病是天方夜谭,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白痴的受害者? 但今天我信了。 佩佩,你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我祝你能活到明年春节。 别觉得我是在诅咒你,因为据我所知,吴家和身边的女奴存活时间最长记录,是三个月。” 佩佩身体哆嗦了一下,脸色惨白,但没有说话。 “佩佩你……”陈槐安仍然无法相信,“你不想离开那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吗?” “我当然想,”佩佩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愤恨和怨毒,“但我更不想看到你这么轻轻松松的离开!” 陈槐安越发愕然:“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佩佩表情越来越扭曲,失控的大喊大叫起来。 “我们是被同一辆车拉来的,都是一样被卖到那里的奴隶,凭什么你就能进入医务室,不用干活,不用受苦,每天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就能吃饱饭,而我却要被打,被强歼,还要像条狗一样在盆里吃饭,睡在地板上?” 她脸上涕泪横流,但仇恨神色不减。 “我恨你!我不服!一想到你只是运气够好就能得到我做梦也得不到的东西,我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陈槐安彻底呆住。他能听懂佩佩说的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这番话的含义。 人怎么会如此仇恨一个完全没有伤害过、甚至还想要帮助她的人呢? 这不对,很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哈哈哈哈……”梅浩英忽然大笑起来:“小安子,我自认为比你要黑暗得多,可即便是我,依然还是高估了人性。 本以为她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成想到头来仅仅只是出于小孩子式的嫉妒。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梅浩英笑的很欢畅,石三却觉得非常刺耳。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佩佩,眼神中做梦一般地茫然慢慢结冰。 “你不是我妹妹。” 说完这句话,他收回了目光,再也不看那个女孩儿。 莫名的,佩佩突然感觉自己心里少了些什么,一时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几十米的距离,走得再慢也终究会走完。 瞧瞧低头走过来的佩佩,吴家和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梅浩英淡淡一笑,推了推眼镜:“能让吴上尉这么煞费苦心的安排,坦白说,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这话本该听上去很酷很有骨气,可惜胖子的长相实在太过猥琐,所以怎么看都像是在溜须拍马。 吴家和面露无聊,掏掏耳朵,见指尖有一块耳屎,便随手弹飞。 “说吧,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第四十七章:我们要痛快的死 “死,是怎么死?活又是个什么样的活法?”梅浩英问。 “活很简单,我会打断你们的腿,然后再拴上铁链子,每天爬着去河边淘金。其它的依然和别的奴隶一样,要是淘够了十公斤,照样能自由。 至于死嘛……” 吴家和挠了挠光头,“我还没想好。上次的那个薛德望,我没顾得上玩,一直都挺后悔的,现在一下子冒出你们四个来,我总得好好琢磨琢磨玩法,浪费可耻!” “这就是你早看出我们不对,却任由我们逃跑的原因?” “没错。”吴家和点头,“早在薛德望涉嫌藏金的时候,我就怀疑这件事里有你们的影子。 恰好石三好像对佩佩很感兴趣,所以我就让她当了奖品,看看你们到底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事实证明,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期待一场游戏了。” “你怎么知道石三一定能打赢狗熊?” “矿场里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耳目,狗熊的水平只比齐索差一点,石三能打赢齐索,自然也能打赢狗熊。 不过,这小子也让我很意外,没想到他会赢的那么轻松,还废掉了狗熊,气的老子差点当场掏枪毙了他!” “明白了。”梅浩英点头,“上尉的意思是,我们想要好死是不可能了,但能像狗一样赖活着,而且还不如普通的狗,是残狗,想吃屎都得求人的那种。” 吴家和笑了,手指点点他:“你个死胖子,说话总是这么有趣。我决定了,如果你选择死,我会把你的舌头留到最后的。” “我们是人,不想当狗,所以,我在这儿先替我的舌头谢谢上尉的慷慨了。” 吴家和变得开心起来,目光扫过陈槐安、齐索和石三,“为避免误会,我再问一遍:你们三个是不是也都跟肥英那样,宁愿死,也不肯当狗?” 陈槐安立刻就要回答,可一想到怀里的丫头,便不得不又抿紧了嘴唇。 倒是齐索呵呵一笑,说:“我是当够了,不想再当了。吴家和,看在曾经袍泽一场的份儿上,回头给我个痛快吧!” “袍泽?”吴家和神色轻蔑无比,“为了自己活着,送二三十个兄弟白白送死的家伙,也配跟老子说这两个字?” “老子是被陷害的!” 齐索突然暴怒,立刻就被身后守卫用枪托砸了一下,头破血流。 “老子不是宪兵,不管你是不是被陷害的。”吴家和狞笑,“老子只知道,在禅钦省境内,是个兵都想杀了你!” 齐索怔住,颓然不语。 吴家和说的是实情,除了他的几个生死兄弟之外,没人知道他的冤屈。在外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为了自己能逃跑,不惜害死几十个兄弟的败类。 “上尉,不好意思,我突然又改主意了。”这时,梅浩英又笑着开口道。 吴家和皱眉:“你要当狗?” 梅浩英摇头:“不,我们还是选择死,但不同意上尉的办法,你必须让我们痛快的死,而且还得是朝阳升起的河边,一枪毙命。” 吴家和眯起眼:“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上次进城联系齐索兄弟的时候,我跟他们讲了每隔几个月都会有几个箱子被运到矿场的事情,并和他们约好,如果在明天天黑之前都没有接到我的消息,就给红夫人打个电话。” 闻言,陈槐安与齐索同时精神一震,吴家和却瞬间黑了脸。 “梅浩英,这件事是经过我上级允许了的,你威胁不到我。” “我明白,同时我也知道,你肯定没有经过红夫人的允许。 你是坤赛将军的人,或许她并不能直接杀了你,但我想,以她的手段,要收拾你这么个小小上尉,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当然,我们也没指望单凭这个就能让你放了我们,所以只是要求一个痛快的死而已。” 梅浩英话说的平静且淡然,似乎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 “上尉,是不顾自己前途甚至小命也要玩儿的爽呢?还是暂时憋屈一下,先保住以后继续玩的机会再说呢? 您来选择吧!” 吴家和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冒,显然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良久,他咬着牙问:“你什么时候打电话?” 梅浩英微笑:“明天你枪决我们之前。” 吴家和转身就走:“把他们都给老子押回去!” 第四十八章:不要你们变成精灵 陈槐安他们被卡车押回矿场的时候,头顶已是繁星满天。 他们被关进了营地边的大铁笼子。 这是矿上唯一关押人的地方,之前薛德望就在里面待过三天。 铁笼是由比手指还粗的钢筋焊接而成,不小,约莫有六七个平方,只有一个人弯腰才能进去的门,铁链子往上一挂,再锁上锁,不借助工具的话,单凭人力,就是狗熊那样的壮汉,也不可能出的来。 也因此,铁笼附近从来都不设专门的看守。反正它旁边几米处就是一间营房,夜间还有巡逻守卫。 “你真该试着跟吴家和谈谈放我们走的。” 待守卫走远了些,齐索抱怨道,“只是换一个痛快的死,太亏了。” “不可能的。”梅浩英脸贴在钢筋上,眼睛透过镜片警惕的望着附近,“吴家和是个疯子,不拿人命当回事,最喜欢通过玩弄猎物取乐。 这样的人都认为自己站在比普通人更高一阶的食物链上,所以自尊心极强。 我们试图在他的掌控下逃跑,已经让他足够愤怒,若是还敢要挟他放我们走,那他真的会疯,后果难料。” 齐索想了想,不得不认同这很符合逻辑,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老师,”过了一会儿,周梓潼从陈槐安怀里抬起脸,轻声问,“人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槐安心口一痛,他感觉自己很对不起这个孩子。 “也不一定。”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有人说,人死了会成为天上的星星;也有人说,死了能变成精灵,可以经常来看望思念他们的亲人。” 周梓潼不是天生的眼盲,但上次看星星时年纪太小,她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噘嘴摇头说:“那我们还是变成精灵吧!” 陈槐安眼眶红了,咬着牙道:“不,我们潼潼是可爱的天使,将来还要长成漂亮的大姑娘,是绝对绝对不会死的。 老师向你保证!” 小丫头听不懂:“吴叔叔不是说要杀死我们的吗?” “他指的是我和你英叔叔他们,不包括你。” “我不要!” 周梓潼很用力的抱住他,仿佛稍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似的。 “我不要老师死,也不要英叔叔死,还有石三哥哥,齐索叔叔,我不要你们变成精灵! 潼潼以后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再也不贪吃贪玩了,你们不要离开潼潼,好不好?” 小丫头哭的眼泪吧叉的,陈槐安心都要碎了,齐索也听得满脸惨然。 “好好好,我们答应你,谁都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就算一不小心变成了精灵,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长大了,觉得我们烦了,讨厌了,再离开。” 小孩子哪里是大人套路的对手?周梓潼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发誓似的否认道:“潼潼才不会讨厌老师和叔叔呢,永远都不会!” “嗯,潼潼是这个世界上最乖的孩子,老师说错话了,向你道歉!”陈槐安轻抚她的头顶,“天已经很晚了,累了一天,困了吧?来,老师抱着你睡。” 周梓潼确实已经非常疲惫,闻言乖乖的在他腿上躺下,枕着他的臂弯,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哥,对不起!”石三低声道,“都怪我,要不是我……” “为什么要道歉?”陈槐安对他笑笑,“这件事是佩佩和吴家和的错,你只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罢了,哪能怪你呢?” “可是……” “没有可是。石三,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情感,亲情、爱情、友情,无论哪一种,都永远是美好的,永远不会错。 错的是那些践踏和玩弄感情的人,一切的困苦和灾难都源自他们。 而我们,没有替他们背负罪孽的道理。” “哥……”石三红了眼睛,哽咽到无法言语。 “石三,别灰心,也不要沮丧,更不要感到愧疚。” 陈槐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是现在,我也依然觉得被你当成亲哥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虽然这个过程有点短暂,但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不错。 哥比较笨,到了下面,还要靠你保护呢!” “说得好!” 第四十九章:老子还没活够呢 齐索忽然开口,反应过来潼潼正在熟睡,就又压低声音,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槐安道:“说的太好了! 自从来到这里,我最大的遗憾和不甘不是失去自由,也不是再也无法洗清冤屈,而是最终要像条狗一样死在烂泥里。 他奶奶的,老子是个兵,上过战场,杀过人,枪林弹雨也见识过,就算要死,那也该死得轰轰烈烈,怎么能和一群自甘堕落的奴隶一样,死的无声无息? 今天逃跑失败,我本以为就要这样带着遗憾下地狱,没想到竟然让你这么一番话给整的有点热血沸腾了。 陈槐安,你是个好样的!对孩子足够耐心温柔,对兄弟也宽容大度,看上去像个娘娘腔,骨子里却是个响当当的爷们儿! 这要是在外面,老子一定要拉你拜把子,再喝他个三天三夜,哈哈哈……” 陈槐安也跟着笑了起来:“之前听英哥讲述齐索大哥的事迹时,我就觉得你是一条可交的汉子。 只是因为一句说给自己的誓言,就放弃自由的机会,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贪生怕死背叛兄弟呢?我不信。 所以,是不是外面根本无所谓,咱们虽然没有拜把子,但能做到同年同月同日死,已经超过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亲兄弟了,不是吗?” “对!”齐索伸出手,“我们就是亲兄弟,到了下面也是亲兄弟!” 陈槐安和石三也伸出了手,三只手掌紧紧相握。 然后,他们仨一起扭头看向梅浩英。 梅浩英一脸“你们真幼稚”的鄙夷:“要死你们死,老子可还没活够呢!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放心,以后逢年过节,我不会忘记给你们烧点纸钱的。” 三人呆住,齐索反应过来之后就想揍他一顿,陈槐安则直接就上脚了。 只不过,陈槐安脸上没有气愤,只有惊喜。 “死胖子,你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梅浩英嘿嘿一笑,又确定了下附近没什么人之后,腮帮蠕动片刻,嘴巴张开,舌头一翻,便吐出一根金属物来。 那东西约莫五公分长,半公分宽,一面平滑,另一面有高低不平的齿。 分明是一把没有柄的钥匙。 “幸亏年轻那会儿为了泡妞练的吞咽技巧还没有忘,要不然还真挺难办的。” 胖子口气很谦虚,但表情非常臭屁,贱兮兮的样子让人很想揍一顿。 “这……”齐索也反应了过来,声音哆嗦道,“这该不会就是……” “没错,这就是笼子锁的钥匙。”梅浩英点头,“我在到这儿不久就偷偷配好的钥匙。” 绝处逢生,陈槐安高兴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小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给备用计划准备了备用计划?” “那倒没有。确切的说,这才是真正的主要计划,之前那些不过是演戏给佩佩和吴家和看的罢了。” 梅浩英呵呵一笑,“这个计划是我当时准备的后路,就是以防万一我和潼潼没能成功逃脱,被抓了回来,还有机会再次逃跑。 后来你就来了,我感觉咱们两人联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就没跟你提过这件事。” “之前都是演戏?”陈槐安瞪大了眼,“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佩佩是吴家和的奸细?” “当然!还记得当初陷害薛德望时,我说让石三主导很容易节外生枝吗?那个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儿。 当吴家和用佩佩做角斗奖励,而赢取这个奖励的又是石三时,我立刻就断定,吴家和一定开始怀疑我们了,佩佩就是他派来的眼线。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来说服重感情的你和石三,只能话里话外的试探,看你们的反应。 可惜,你们俩就是两根木头,还是实心的,一窍不通,我担心告诉你们真正的备用计划,你们转头就说给佩佩听,所以干脆只字不提。 而且,就算有佩佩这个卧底在,我也有办法让吴家和抓不到我们,备用计划可能根本用不上,就更没必要专门说出来了。 再之后,吴家和突然弄来四条猎犬,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顺利脱逃已经不可能了,我只能将计就计,兵行险着,连你们一块儿瞒住,利用佩佩向吴家和传递假消息,再用毒粉的事儿要挟吴家和,让他不能一回来就开始虐待折磨我们,争取到一夜的时间。 所以,我们真正逃跑的时刻就在今晚,之前联系齐索兄弟的时候,约定的时间也是今晚凌晨四点之后。” 第五十章:我要和你决斗 梅浩英一番解释说完,笼子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就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 “卧槽!” 不知过了多久,齐索猛地爆出一句粗口,“服了!老子是真服了!胖子,要是今天咱们能活着出去,我以后都喊你哥。” “你本来就该喊老子哥。”梅浩英翻个白眼,“咱们四个人里,谁有老子岁数大?” “对了,一直没问过,你多大了?有四十五没有?” “滚!老子才三十七。” “噗……那你长得可够着急的。” 此言一出,齐索和陈槐安立刻笑了起来,连石三脸上的冷漠也融化了许多。 梅浩英跟着笑了一会儿,又扭头开始往外看。 “安心等着吧!零点的时候,巡逻守卫换班,轮值的新守卫会先去河滩奴隶营地转一圈,最短也要十五分钟。 我们只要小心一些,不弄出大动静惊动吴家和小楼顶上的看守就行。 对了,记得到时候把上衣脱下来挂笼子上。 光线暗,不离近了分不清是衣服还是人。虽然我早早就在后面的林子里埋了几瓶乙醚,但不怕一万怕万一,他们越晚发现,对我们就越有利。” 陈槐安、齐索和石三一起点头。 齐索道:“槐安,到时候你抱着潼潼先走,然后是胖子,我跟石三断后。” 有潼潼在,陈槐安自然不会客气,当即表示同意。 黑暗中重新看到了希望,黎明即将来临,几人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闭上眼不再说话,默默恢复着白天消耗掉的体力。 然而,梅浩英终究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他没有听说过一个著名的定律。 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槐安快要真的睡着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就见吴家和脸上带着兴奋的狞笑,领着四五名守卫快步走来。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升起,他心脏本能的剧烈跳动起来,抱着周梓潼的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哗啦啦,门锁铁链被打开,两名守卫依次进来,二话不说就去抢夺周梓潼。 “你们要干什……” 一拳重重打在陈槐安的脸上,周梓潼被抢走。 “你们是谁?放开我!老师!老师救我……” 周梓潼大哭大叫,两条小腿不停的踢蹬。梅浩英、齐索和石三都要上去抢,不妨笼子外面伸进来三个枪托,狠狠的将他们砸到。 笼门重新被锁好,周梓潼被抱到了吴家和面前。 “潼潼要乖!”他伸手轻抚小丫头的脸蛋,毫不掩饰目光中那充满淫亵意味的兴奋,“你要是再闹,吴叔叔可要让人打你的老师和叔叔们喽!” 周梓潼立刻就停了下来,慌道:“不要!吴叔叔,你不要打他们,潼潼保证不闹了。” “吴家和!”陈槐安死死扒着铁笼,目呲欲裂,“你要干什么?把孩子还给我!” 吴家和嘴角邪邪翘起,摆手让守卫抱着周梓潼离去。 “不好意思,之前被肥英这个死胖子给气糊涂了,竟然完全忽略了潼潼这个宝贝,以至于白难受了几个小时,真是失策啊! 一定是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被你们这些肮脏的奴隶传染了蠢病。” “吴家和,潼潼今年才八岁,她还是个孩子。” 梅浩英脸上再没有丝毫的淡定从容,眼神愤怒又恐惧,“堂堂一位军官,竟然对一个眼睛都看不见的孩子下手,你还是人吗?” “骂!接着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吴家和无所谓的笑,“狗叫的再凶,终究都是狗,老子只想玩的开心和尽兴。” “放了潼潼!” 陈槐安手握的钢筋咯吱吱响,“你可以不让我痛快的死,可以虐杀我,甚至打断我的腿,让我当残狗。 什么都随你,只要你放了潼潼。” 吴家和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放心,那孩子长的又可爱又漂亮,我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 话说,距离上一次玩这么小的孩子有多久了呢? 对,还是七八年前打仗的时候,那个孩子比潼潼还要小两岁,惨叫的声音就像天籁一样,现在想起来,都还能让我浑身发热。 可惜,小孩子太脆弱了,稍微粗暴一点就会死。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温柔一些的,尽量多玩潼潼几天,哈哈哈哈……” “吴家和,我艹你祖宗!”梅浩英疯了一般大叫,“如果你敢碰潼潼一根头发,我就是死也不会给外面人打电话的。” “不,你一定会打,而且立刻就要打。” 吴家和神色狰狞到了极点,舔舔嘴唇说,“因为,如果你不打,我会在这个铁笼子外面,在你们的面前玩弄周梓潼!” 梅浩英瞳孔急缩,跌坐回去,胖脸惨白如纸。 吴家和说的没错,他根本做不到不打那个电话。 陈槐安连想都不敢想接下来潼潼会遭受什么,怒急攻心,反倒脑海一亮,脱口大吼:“吴家和,我要和你决斗!” 第五十一章:牺牲 “你不是想玩的开心吗?我陪你玩!” 陈槐安抓着钢筋,像头呲牙的野兽般盯着吴家和,“是决斗,不是角斗,不论输赢,只论生死! 我会拼尽全力反抗,会用命去尝试杀你。 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比单纯的虐待和发泄兽欲有意思多了?” “让我来!”石三也扑到了钢筋栅栏上。 “还有我。”齐索擦了把从头顶淌到脸上的血,轻蔑道,“一个会对小孩子下手的畜生,不配做老子的袍泽。 所以,杀你不算违誓!” 吴家和静静的看着他们,神色从戏谑变成兴奋,又很快从兴奋变成了愉悦,仿佛瘾君子刚刚获得了满足一样。 “很好!非常好!作为矿场开业以来逃跑最接近成功的几个人,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传我命令:除当值看守之外,所有人到操场集合! 另外再叫两间棚屋的奴隶过来,观众太少,可玩不尽兴。” “是!” 有守卫领命而去,片刻后,营地内便响起了集合的哨音。 吴家和舔了舔嘴唇,指指陈槐安:“你先提出的,就由你先来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笼门重新被打开,石三低头就要往外挤,一个枪托砸过来,被他死死抓住,笼外立刻就有三把枪抬起对准了他。 他凛然不惧,肩膀却被陈槐安摁住。 “石三,别抢了,没用的,吴家和说是我,那就只能是我。” 石三全身绷紧,双手用力到像是要把枪托掰断似的。 “哥……” “叫我哥,那就听哥的话,放手吧!” 石三眼睛鲜红如血,片刻后松开枪托,低头道:“我能杀了吴家和,我一定能!” “哥知道,在这个矿场里,没人是你的对手。”陈槐安微笑拍了拍他的头,“不过啊,像吴家和那种人是没什么道义可言的。 他只有在能确定会胜利的时候才有可能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一旦你威胁到他,百分之百会命令手下开枪杀你。 所以,咱们兄弟里面,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不信你问齐索大哥。” 齐索颓然点头:“小安子说的没错。不管我们谁上场,结局都是死,区别只在于早晚。” “那也应该让我先死!”石三道,“虽然哥你说不是我的错,但这件事就是因我而起。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亲手为勇叔报仇,如果不是我想要救佩佩,我们都不会……” “又讲傻话了不是?你咋不说如果薛德望是个好人,没有害死勇哥呢?” 陈槐安摇了摇头,弯腰钻出笼子,在外面笑望着石三道,“好了,我说我是最适合的那个人,不单单是因为吴家和不讲道义,更重要的原因可以问英哥。 你看,他就没试图拦我,不是吗?” 笼门重新被锁上,守卫们押着陈槐安离开了,石三和齐索一起盯着不知何时埋下了头的梅浩英,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之前梅浩英所表现出的智慧另他们心服口服,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陈槐安最后那句话一定饱含深意——梅浩英还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局! 过了一会儿,梅浩英抬起脸,却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他捂住脸痛哭,“这都是我的错,竟然把一切都建立在吴家和还有残存人性的基础上,是我害了潼潼,是我害了槐安……” 齐索怒不可遏,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低吼道:“死胖子,你他娘的给老子振作一点! 小安子马上就要和吴家和那个王八蛋决斗了,你怎么还能跟个娘们儿一样在这哭哭啼啼? 事到如今,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快想办法呀!” “没有办法了……” 梅浩英用力摇头,“槐安说他最适合去跟吴家和决斗,意思是指他是我们四人中最没用的那个,理应牺牲自己为我们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什么时间?”齐索眼睛慢慢瞪圆,“他……他要我们趁这个机会逃跑?” “我是绝对不会走的!”石三说的毫不犹豫。 “不,你必须走,我们都要走!” 梅浩英深吸口气,抹掉眼泪,起身扒着钢筋栅栏望向水泥小楼。 “槐安特地说矿场上没人是你的对手,就是在暗示我们,让我们一起去救潼潼,然后离开。 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拖住吴家和!” 齐索与石三一起呆住,继而沉默。 他们都不是笨蛋,自然明白拖住吴家和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不管陈槐安受到了怎样的折磨,都不能倒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必须坚持刺激吴家和,激发他继续施虐下去的欲望。 时间越长,他们成功逃跑的可能性越大。 他们不想抛下陈槐安,却又不得不抛下。 因为,孩子不该死! 第五十二章:你怕死吗 矿场地处深山,远离城市,没有专门的电力线路,平日夜晚的采光都来自几台柴油发电机,自然也就无法假设高功耗的照明设备。 十几个油桶被搬到了操场上,里面装了木材,淋上油点燃,便照耀的营地一片光明。 被从睡梦中拉来的百十个奴隶站在操场上,面对几乎所有的守卫,个个面露恐惧,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两三百人鸦雀无声,火光跳跃,阴影在他们脸上明暗不定,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场邪典的仪式,气氛诡异且压抑。 不多时,在守卫们的驱赶下,奴隶们围成了一个圈子。 中间的空地四角摆了四个着火的油桶,吴家和大马金刀坐在一个空弹药箱上,陈槐安则站在他对面五六米远处。 奴隶们渐渐明白过来,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向陈槐安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模样,与人为善的小安子,竟然要挑战吴上尉? 他……他疯了吗? 李中尉已经知道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吴家和抓走周梓潼也非常的愤怒,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远远望了场间的陈槐安一眼,来到铁笼前。 “肥英,你们……唉……” 开了个头,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长叹口气,掏出一包烟丢进了笼子。 站在奴隶的角度看,他们想要逃跑,这没什么错,可这件事的结果也是他万万不想见到的。 周梓潼那么可爱的孩子……老天也瞎了眼啊! “谢谢中尉。” 梅浩英拿起烟,抽出一支丢给齐索,自己也点上一支,走到笼边说:“中尉,我们不敢奢求您放了我们,只希望您看在潼潼平日里也给您带去了不少快乐的份儿上,救一救她。” “我也想救她,可你让我怎么救?”李中尉苦笑,“潼潼被关在吴家和的卧室里,小楼前有兵把守着,之前他也下了命令,任何人不经他允许都不得进入。 你让我怎么办?带兵袭击自己的袍泽兄弟吗?” “我能理解中尉的难处,所以也没想要您为我们做那么多。”梅浩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恳求道:“您应该知道如何联系红夫人,我只希望您能给她打个电话,把潼潼的事情告诉她。 至于结果是好是坏,您都不需要再操心。 中尉,为了潼潼,求您了!” 说着,他跪了下去,脑门磕的钢筋咣咣直响。 李中尉听得一阵烦躁,最终咬了咬牙:“知道了,起来吧!我会给夫人打电话的,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谢!谢谢您!您是一个好人!” 李中尉摆摆手离去,齐索不解的问梅浩英:“我们不是要救潼潼离开的吗,为什么还要李中尉给红夫人打电话?” 梅浩英爬起来,沉声说:“潼潼当然要救,我拜托李中尉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我们失败,潼潼不至于像我们一样彻底失去希望。” “红夫人会关心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孩子吗?” “如果她和传说中的描述区别不大,那就应该会。” 梅浩英叹息,“我不知道那位红夫人的人性还有多少,只是听说她在禅甸市建了座福利院,专门收养孤儿和无依无靠的老人。 希望这不单单是正客的做秀吧!” 闻言,齐索又开始愤怒,在笼子里来回走了两圈,一拳砸在钢筋上。 “艹他妈的!哪怕是在被冤枉污蔑的时候,老子也没这么憋屈过,真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抢一把枪,然后大开杀戒,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大赚!” “你怕死吗?”梅浩英问。 “什么意思?”齐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胖子你想找揍吗?” 梅浩英摇头,表情严肃无比:“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在有可能活着离开的前提下,你还愿不愿意冒一次生命危险?” 齐索怔住,旋即急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办法?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老子这辈子怕的事情很多,唯独没怕过死!” “好!接下来,救潼潼的任务是我和石三的,而你要做的……” 梅浩英转脸望向操场上的人群,咬牙阴声道:“你要做的,是杀了吴家和!” 第五十三章:魔鬼的信徒 两三百人围出来的空地上,只有油桶中的火焰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吴家和手里拎着半瓶白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陈槐安。火光下,他脸上的横肉就像故事里会吞噬人心的魔鬼。 陈槐安也在笑,笑容轻松且洒脱,仿佛终于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包袱。 他长得其实很英俊,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很有些硬汉的味道,只是眼神太过温和,缺乏攻击性,少了几分气势,像个好好先生。 这是他与江南柯最大的区别,也是江玉妍把他卖到矿场的最大原因。 背负着杀母之仇,夺妻之恨的他,需要的不是温和,而是狼性,是为了一块骨头就敢冲人呲牙,与人拼命的血性。 如果没有梅浩英的话,此时的他或许已经变成这样。 幸运的是,他在这里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所有的苦难都发生在别人的身上,非但没有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气,反而令他更加珍惜生活的美好。 这里面最大的功臣,就是天使一样的周梓潼。 那孩子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却从来都没有因此而哭闹抱怨过什么,每天都元气满满的,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风吹到脸上她会笑,听到虫鸣她也会笑,要是哪天吃到了点心或者肉,她就会露出极度幸福的表情来,让人一见便忍不住会心一笑,只想把这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多好的孩子呀! 这样的孩子天生就该过公主一样的生活,什么样的魔鬼才会忍心伤害她呢? 一直以来,陈槐安都以为自己只有在向江南柯复仇时才能真正的豁出命去。而且也知道,无论复仇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开心。 此时此刻,他忽然醒悟:拼命,也要看是为什么而拼。 复仇终究只是发泄,心中有想要守护的,并用命去践行这种守护,才能获得真正的满足。 为了潼潼的未来,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吴家和再可怕,也不过是一件获得幸福的道具罢了。 想着想着,陈槐安的目光越发平静淡然起来,这让吴家和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很不喜欢陈槐安此时的从容。 一个走投无路,要用生命来谋求什么的人,在他面前就应该表现出或悲痛,或恐惧,或仇恨,或坚决的情绪来才对。 陈槐安这算什么?似乎不是即将要进行生死搏杀,而是熟人见面似的。无论在境遇还是地位上,好像都与他平等,没有高下之分。 凭什么? 他是在战场上闯下“屠夫”名号的吴家和,手里握着上千人的生杀大权,他高高在上,他就是这座矿场的王! 陈槐安凭什么一点都不怕? 砰! 吴家和将酒瓶砸进附近的一个油桶里,烈酒令火焰轰然一声高涨。 他站起身,缓缓走向陈槐安。 “我杀过很多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都有。”他开口说,“其中我最讨厌的是老人,因为他们的生命本就快要耗尽,就像一颗濒临枯死的老树,锯倒了也毫无成就感可言。 而最让我喜欢和欲罢不能的,则是女人和孩子。 她们最鲜嫩多汁,对疼痛的反应也最明显,尤其是情感特别丰富,能让你的每一次折磨都得到最清晰的反馈。 试想一下,利刃慢慢划破她们的肌肤,鲜血流淌,白的雪白,红的鲜红,再加上天籁一般的惨叫…… 啊!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吴家和张开双臂,口气像是在吟诵一首抒情诗歌,表情犹如虔诚的信徒得到了神的回应。 他确实是一名信徒,魔鬼的信徒。 “大学生,刚刚我喝酒的时候想了好几种折磨潼潼的方式,每一种我都很喜欢,一时间很难取舍。 不如我讲给你听听,你来帮我参谋参谋?” 陈槐安神色凝固,身体两侧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慢慢握紧。 吴家和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比如,她是个瞎子,眼球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我很早之前就觉着很不舒服,所以,我想先给她做一个小手术。 你觉得,用刮胡刀一点一点的把那层雾蒙蒙的东西刮下来,她的视力能不能恢复?” “我艹你妈!” 陈槐安眼中的淡然终于被澎湃怒火完全取代,大吼一声,挥拳向吴家和打去。 第五十四章:舔鞋都不配 陈槐安吼声传来的时候,梅浩英、齐索和石三刚刚从铁笼里出来。 他们都被震得愣住,紧接着梅浩英便低声急道:“他们开始了,趁这会儿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我们必须加快动作!” 齐索与石三沉默点头,猫腰快速窜进附近营房后面的阴影,无声的向不远处的水泥小楼摸去。 吴家和满意了。 这才对嘛!身为猎物,就该有猎物的觉悟,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挣扎才是他们最该有的样子。 面对陈槐安的拳头,吴家和嘴角笑容玩味,不慌不忙,往旁边闪开的同时,一只脚随便一伸,就将陈槐安绊了个狗吃屎。 四周鸦雀无声,这让吴家和又开始不爽了,视线淡淡扫了半圈,有反应快的守卫立刻大声鼓噪欢呼起来。 一瞬间,仿佛整座操场都活了,奴隶和守卫们争先恐后的大喊大叫,仿佛观看格斗比赛的观众,个个热血沸腾。 梅浩英当然能听得出这意味着什么,握紧拳头,一语不发,确定附近的守卫都被欢呼声吸引了,当机立断向水泥小楼后面快跑而去。 齐索和石三紧随其后。 他们都强忍着没有去看操场的方向。 因为那里有他们的兄弟正在为他们争取时间而拼命。 兄弟的命,绝不能浪费! 欢呼声中,陈槐安慢慢爬起来,摸了摸鼻头,手指上有血——刚刚摔倒在地上狠狠擦了一下。 这应该不算破相吧! 自嘲一笑,他弯腰低头,再一次向吴家和冲了过去。 这一次吴家和没有躲,也没再绊他,而是身体稍稍一侧,然后双臂一环,就将陈槐安拦腰箍住,腾空抱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场间顿时再次爆发出一阵喊叫,其中甚至夹杂着诸如“上尉威武”之类的马屁。 梅浩英他们有惊无险的摸到了水泥小楼侧方的阴影中,那里有一架梯子可以通往楼顶。 “齐索,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上面只有一个兵,老子当年的军衔可不是靠溜须拍马得来的。” “我不是怕你不行,而是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有开枪的机会,哪怕是你死,明白吗?” 齐索一滞,继而苦笑:“你奶奶的!死胖子,要不是为了潼潼,老子真想一拳砸烂你的眼镜!” 梅浩英没有笑:“如果咱们都能活着离开这里,你想怎么砸就怎么砸,但是现在,槐安的命就在你手中了。 记住,搞定上面那个守卫之后,你就瞄准吴家和,等我信号,然后随时找机会开枪。 开枪后不用确认吴家和是否死亡,也什么都不要管,第一时间逃跑,我们到了城里再集合。” 齐索表情凝重下来:“记住了,马丘路丰记糖果铺,三天不见人,各奔西东!” 梅浩英点点头,悄悄走向屋后。石三用力握握齐索的手臂,才转身跟了上去。 齐索觉得鼻腔有点发痒,揉了揉,嘴角一翘,攀住梯子,壁虎般小心翼翼的向上爬去。 角斗场上,已经鼻青脸肿的陈槐安再一次被吴家和重重击打在胃部。 这一拳的力量之大,让他的双脚都有片刻离地,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剧痛清晰的传到大脑,喉头腥甜,哇的一声呕出一口带血的胃液。 吴家和松开手退后,陈槐安便扑到在地,脑袋嗡嗡的,明明感觉还有力气,双手双脚却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吴家和一脚将他踹的翻身仰躺,然后扶着膝盖弯腰,摇头失望道:“大学生,你不行啊!还说什么要让我玩的开心,这才几下就站不起来了,老子都还没开始热身呢!” 陈槐安咳嗽了几声,努力把身体重新翻过来,双手支撑住地面,喘着粗气,慢慢站起。 这才冲吴家和一笑,露出被血染红的八颗牙齿。 “吴家和,我才是失望的那一个啊! 你号称屠夫,喜欢杀人,怎么动起手来像个娘们儿一样绵软无力?打了半天,才让老子的鼻子破了点皮,就这还好意思在这儿卖狠呐?老子都替你臊得慌! 还记得不,老子刚来的时候,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让人给揭了,用钳子硬生生一片一片揭下去的,要论狠,你给人家舔鞋都不配!” 吴家和脸色阴沉下来,陡然一个箭步上前,重重一拳砸在陈槐安的锁骨上。 那一瞬间,陈槐安似乎听到脖子下传来咔嚓声响。 前所未有的疼痛让他再坚持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大叫。 第五十五章:老子还站着 水泥小楼上,齐索刚刚成功打昏了看守,拿起枪正在检查弹药,忽然听见陈槐安的惨叫,手一哆嗦,差点走火。 他连忙趴在沙袋工事上,举枪瞄准。 两层楼的高度刚好不受围观人群的阻碍,步枪准星能够清晰的瞄准吴家和。 此时此刻,陈槐安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吴家和站在他身旁,毫无遮挡,正是开枪的最佳时机。 双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齐索自信,以他的枪法,一枪命中吴家和的左胸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梅浩英还没有给信号,说明他们还没有成功解救出周梓潼,现在开枪杀了吴家和,无异于杀了所有人。 他只能强行忍耐。 小楼里,石三已经解决了后门处的守卫,和梅浩英一起摸了进来。 吴家和的卧室在二楼,一楼楼梯口没有人,但楼梯拐角尽头就是金库,库门前有一名守卫。 梅浩英与石三对视一眼,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咳嗽。 “谁?” 那守卫端起枪,皱眉看看拐角,然后走了过去。 刚到拐角口,还没等他探头观察,石三就迅疾出手,一掌切中他的喉咙,趁他低头之际,又是一个手刀补中后脑勺。 梅浩英手忙脚乱的扶住守卫,以免他跌倒弄出太大的动静。 本想提醒一下石三别太鲁莽,却看见石三一双眼睛猩红,杀气四溢。他愣了愣,明白过来,因为陈槐安正在外面拼命,这孩子此时怕是心急如焚,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心中默叹口气,他拍拍石三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当先向楼上走去。 来到二楼,梅浩英径直摸到吴家和的卧室前,耳朵贴门上倾听片刻,好像有孩子的哭声隐隐传来,便不再犹豫,试着拧动把手,门竟然没有锁。 推开门,首先看到的却不是周梓潼,而是佩佩。 佩佩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出现,双眼蓦然瞪大,张嘴便要大叫。 石三从梅浩英身后窜出,风似的来到她身前,重重一个耳光将她扇到,然后掐住她的脖子。 “敢出声,我捏死你!” 佩佩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石三,比凌虐她时的吴家和还要恐怖百倍。 她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死死的抿紧嘴唇,生怕石三误会。 “潼潼,你在哪儿?”梅浩英出声问。 “叔叔!英叔叔我在这儿!” 床上的蚊帐中传来周梓潼惊喜的回应,梅浩英扑过去,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叔叔,我好害怕……” 周梓潼哇哇大哭,哭的梅浩英心都碎了。 “潼潼不怕!没事了,叔叔抱着你,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 决斗场上,陈槐安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才再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因为血肿只剩下一条缝,眉骨破裂,鲜血流淌下来,与鼻血混在一起,半张脸鼓起老高,像个被狗撕咬过的破烂布偶娃娃。 他左胳膊软绵绵的下垂,显然已经断了,右脚只有半只脚掌垫在地上,不知是因为骨折还是什么,只能起到些许维持身体平衡的作用。 “如何?大学生,再嘴硬几句给老子听听?” 吴家和身上没有半点伤痕,除了双手关节和手指之外,甚至连脏污血迹都没沾到。 陈槐安剧烈的喘息着,想要吐一口唾沫,却因为使不上力气而让唾沫从嘴角淌了出来。 “说……说实话,吴上尉,真没……没有故意看不起你的意思,只不过,这就是你所谓的虐杀吗? 老子虽然没多少见识,但街头混混打架还是见过的,稍微出手重一点的,都能把人打的倒地不起。 可是……” 他缓缓张开双臂,再次咧开嘴笑。 “老子还站着!” 吴家和双眼眯了起来,怒火有若实质。 片刻后,他大踏步上前,双手抓住陈槐安的腰带和衣领,大吼一声,竟生生将他举了起来。 接着,他挪动脚步,像是在向四周炫耀展示一般,举着陈槐安绕场一周,换来了观众们经久不息的震天马屁和欢呼。 听了好一会儿,他的心情才算稍有纾解,回到场地中央,单膝一跪,双臂猛然下落,将陈槐安的身体狠狠砸在了他支着的那条腿上。 陈槐安狂喷出一口鲜血,滚落在地,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也混乱不堪,什么都想不出,也什么都做不到。 小楼顶上,齐索终于听到了石子被丢上来的声音,深吸口气压下紧张愤怒的心情,手指抠在了扳机上。 可就在这时,吴家和却揪住陈槐安的衣领将他提到了面前。 齐索怕误伤陈槐安,根本不敢开枪。 “大学生,继续呀,老子很喜欢听你说话,你说的越多,我玩的越爽。”吴家和道。 陈槐安努力抬起右臂,握拳,打在他脸上。 完全没有力。 吴家和狞笑,也抬起了拳头,狠狠捶在他的脑袋上。 陈槐安脑袋砰地一声落地,吴家和动作不停,又是一拳砸中他的眼睛,然后又一拳……又一拳……又一拳…… 齐索牙齿都快咬碎了,心中不停的大喊着:吴家和,你个王八蛋,有种站起来,站起来啊! 吴家和终于打腻了,呼出口气,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 忽然,他发现陈槐安的嘴唇在动,好像念叨着什么。 他俯下身去,耳朵贴近了,才听清陈槐安竟然在念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吴家和听不懂。 葫芦肉是什么?胸奴血又是啥?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陈槐安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挺身抬头,一口咬在他的颈动脉上,然后毫不迟疑,死死地合起了牙齿。 第五十六章:凶者胜 薛德望母亲自杀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木茬正好捅破了颈动脉,鲜血都喷到了两三米高的墙上和顶棚上。 事后,陈槐安曾问过梅浩英,梅浩英告诉他,颈动脉中的血压非常高,若换成一名健壮的青年人,喷三四米都很正常,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死亡,止都止不住。 陈槐安记住了。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吴家和决斗的,哪怕在几分钟前,他都没想过能杀了吴家和。 但不知怎的,在被吴家和一拳一拳殴打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薛德望母亲死去的模样,以及那些喷射到墙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冥冥之中的报应也好,福至心灵也罢,他脱口念起了诗。 诗句很不应景,吴家和是华裔后代,不是胡虏,更不是匈奴,而是个南洋猴子。 只可惜,华夏古代的文人看不上南洋蛮夷,没给猴子写过诗。 咬破吴家和血管的那一瞬间,温热的鲜血就充满了陈槐安口腔,像是水龙头直接对着嘴喷,把他喉咙都打疼了。 鲜血从他嘴角滋出来,喷的他满头满脸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兵分两路,一路向下灌进胃部,一路向上直冲脑海,连他的意识都染成了一片红色。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想要呕吐,却被他硬生生压住了,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想,只是喉结机械的耸动着,大口大口的吞咽。 直到此时此刻,他仍然无法理解吴家和这种人的所思所想。 人之所以称为人,就在于人有恻隐之心,会产生生物本能之外的爱和怜悯。 一个人的心要坚硬冷血到什么地步,才会以杀人为乐?才会喜欢凌虐无辜的妇孺孩童? 吴家和显然已经不是人了,而且也一点都不强大。 无论他的身体有多么强壮,无论他了解多少杀人手段,他都是一个懦夫,一个只敢欺负弱者的懦夫! 陈槐安不愿意天使一般的潼潼和这样的魔鬼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他要杀了吴家和,哪怕不得不像恶鬼一样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要杀! 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成功了。 没有复杂的计策,也没有精妙的阴谋,他只凭一口气,一口誓死也要吐尽的恶气。 狭路相逢,凶者胜! 在脖颈传来疼痛的那一瞬间,吴家和就将手中的匕首扎进了陈槐安肩窝,力量之大,直没入柄。 然而,陈槐安却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的抱着他,撕咬他,像一对痴缠的热恋情人。 鲜血喷洒如玫瑰花瓣,有种别样诡异的浪漫。 吴家和拔出刀,又狠狠的扎了下去,只是力道明显不如之前。 又一刀,锋利的刀刃只插进肉里一半。 随着陈槐安咕咚咕咚的吞咽,随着他嘴角滋出来的鲜血距离越来越近,吴家和的生命也在飞速的流逝。 他感觉到了,本能开始害怕和恐慌。 “我……我认输!你赢了,放开我……求、求求你,我会放了潼潼,放了你,求你……” 死神当面,他终于想起自己也是个人,命只有一条,被杀也会死。 他忘记了曾经的训练,忘记了战火纷飞中养成的冷酷,丢掉了匕首,像个惊慌失措的普通人一样死命的挣扎,想要推开陈槐安。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陈槐安赌上自己的生命,是在用灵魂的力量拥抱,撕咬。 很快,吴家和的身体越来越软,而他却仿佛从饮血中获得了力量,竟慢慢支起了上身,趴在了吴家和的脖子上。 四周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几百人鸦雀无声,无论奴隶还是守卫,全都呆呆的望着场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知道陈槐安在干什么,甚至仿佛听见了那咕咚咚的吞咽声。 有人下意识的动了动喉结,胃部就一阵痉挛恶心,但还不等他们呕吐出来,浓烈的恐惧便攥住了他们的灵魂。 人类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太久了,早就忘记了被天敌支配时的滋味儿,好在基因是个忠实的记录者。 今天,一个名叫陈槐安的家伙打开了他们继承于远古祖先的记忆闸门。 这一幕,他们注定了要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水泥小楼楼顶,齐索手指离开了扳机,握枪的手臂不住颤抖。 他的心告诉他,这会儿应该感到兴奋,应该为陈槐安欢呼,可他却莫名的难过。 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终究还是沾染上了肮脏的鲜血,而且不同于那些只双手染血的杀人犯。 吴家和的血已经流进了陈槐安的肚子,浸入他的细胞。 可想而知,如果他能活下来,从前的那个陈槐安也已经死在了今晚。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没人知道。 第五十七章:骑虎难下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几分钟,又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吴家和终于没了声息,陈槐安松开手臂,用唯一完好的右臂摁住吴家和胸膛,颤颤巍巍,踉踉跄跄,竟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整张脸都变成了红色,头发、下巴、脖子、衣服上不停往下滴着鲜血,火焰照耀下,光彩夺目,摄人心魄。 他缓缓仰起头,张嘴发出一声仿佛极度满足又好像解脱的叹息。 声音很小,却让四周的看客们感觉一下子回到了蛮荒时代,一头遍体鳞伤的霸王龙正在仰天咆哮,像世界宣示自己的王者地位。 接着,陈槐安伸了个懒腰,嘴角一扬,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脚下的吴家和。 “有人要为他报仇吗?” 无论奴隶还是守卫,没人敢动。 “老师……” “槐安!” 梅浩英抱着周梓潼挤进场地,冲到陈槐安面前,眼泪哗哗流淌。 陈槐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身体摇晃着要倒,被石三牢牢扶住。 “老师!”周梓潼看不见陈槐安的模样,哭着伸出手臂想要他抱。 他握住小丫头的手,柔声说:“潼潼乖,老师这会儿身上全是脏东西,很臭,等洗了澡再抱你,好不好?” 周梓潼瘪嘴:“老师,潼潼好想你……” “老师也想你,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你。” 说着,陈槐安再坚持不住,软软的靠在了石三身上,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英哥,你们不该回来的……” “槐安!” 梅浩英哽咽,石三通红的双眼扫视四周,像是一头随时都会挣断锁链的饿狼。 许是被他刺激到了,周围的守卫们渐渐醒过神来,不少人都下意识的端起了枪。 “不准开枪!” 李中尉冲到场间,大声命令道:“各班组注意:押送奴隶回河滩营地,务必确保秩序,若有人胆敢制造混乱,格杀勿论!” 守卫们面面相觑,然后大部分人都开始执行命令,喝骂着驱赶奴隶们排队,向河滩走去。 有一二十人没有动,依然端着枪对准梅浩英等人。 他们是吴家和的亲兵,亲信中的亲信。 李中尉眯眼看着他们:“怎么?你们是要忤逆上级命令吗?” “他们杀了上尉,必须偿命!”亲兵队长大声道。 “放屁!”李中尉破口大骂,“角斗的规矩是吴上尉亲自定下的,陈槐安也是当众挑战,并当众胜利,此时他已经获得了离开矿场的自由。 你们是想让吴上尉死了也要背上言而无信的骂名吗?” 亲兵队长一滞,跟左右同伴们对了个眼神,又道:“好!陈槐安赢了,他可以走,但只能走他一个!” 李中尉终于怒了。 陈槐安大半条命都已经没了,人也处在昏迷中,让他怎么走? 这些王八蛋分明是在刁难。 “来人!” 哗啦啦…… 几十名守卫围了上来,李中尉手指那些亲兵:“给我下了他们的武器,关进铁笼,胆敢反抗者,以逃兵论处!” 亲兵队长大惊:“中尉,因为几个奴隶,你就要对兄弟们下手吗?” “滚你妈的兄弟!吴家和死了,老子在这里最大,老子说的话就是命令,不服从命令者,没资格当老子的兄弟!” 这话一出来,亲兵们就傻了眼。 他们常年跟着吴家和,作威作福惯了,现在靠山被人杀死,光想着泄愤,一时忘记了矿场管理权已经易主,现在的老大是李中尉。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束手就擒吗? 那未来的命运可想而知,最好也是被调往他处,而且再也没了晋升的可能。 可要是不认怂,又能怎么办呢?持枪杀出去?那纯粹是找死。 双方正僵持着,忽然一阵急促刺耳的枪声响起,吓得众守卫慌忙卧倒隐蔽。 “谁开的枪?”李中尉趴在地上大喊,“谁在开枪?” “是老子!” 声音从水泥楼顶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齐索双手端着重机枪站在那里,枪口斜斜地对准他们。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把枪丢了!” 李中尉心里那个火啊,噌的一下跳起来,指着齐索就骂:“王八蛋,有能耐你这就把老子崩了!” 齐索嘿嘿一笑:“中尉,对不住了,没有故意给你难堪的意思,槐安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哥儿几个需要一辆车,麻烦您不要拦着。” 李中尉咬了咬牙,闭紧了嘴。 虽然心里憋屈,但这是放走梅浩英他们最好的办法,回头上级问起来也比较容易交代。 然而,梅浩英却在这时说:“齐索,你先走吧!槐安他身上伤口太多,必须尽快止血处理才行,开车根本来不及。” 第五十八章:美梦 齐索半天没说话,然后他转身从楼顶爬了下来,手里依然端着那挺几十斤的重机枪。 “齐索,你别乱来,把枪放下,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伤害槐安和肥英他们。” 李中尉一边试图制止齐索,一边用眼神警告手下暂时不要开枪。 齐索不理会他,径直来到吴家和的亲兵队长身前,一脚将他踹翻。 其他人刚要动,他的枪口立刻就怼了过去。 “再给老子动一个试试?都他妈的给老子把枪扔喽!” 近距离面对可以轻松撕裂人身体的大口径枪械,亲兵们的胆子迅速消失,一个个都将步枪丢在了地上。 “滚!”齐索又是一声大喝。 那些人赶忙走开,李中尉当机立断,让手下上前将他们看押起来。 紧接着,齐索又是一脚,直接踢掉了亲兵队长好几颗牙,然后他丢掉机枪,骑上去,一手抓住那人衣领,一手握拳,狠狠的捶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要把这亲兵队长打成什么样,他只是心里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他难受,必须狠狠发泄一下才行。 “麻烦李中尉拦一下,别让他把人打死,谢谢了!” 对李中尉弯了弯腰,梅浩英让石三抱起陈槐安,转身走向自己的医务室。 他没能力救治陈槐安,只能尽最大努力先把外伤流血止住,至于其它,就要看陈槐安的命够不够硬了。 “英叔叔,老师他怎么了?”周梓潼感觉到气氛压抑的厉害,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梅浩英一边缝合一处刀伤,一边故作平静的说:“他跟狗打了一架,被咬伤了。” “啊?是新来的那四只狗狗么?李叔叔说它们很厉害的,老师为什么要和它们打呀?” “因为你老师他是个笨蛋,大笨蛋!” “你胡说!老师才不笨呢!”周梓潼毫不犹豫的反驳,“一定是……一定是那些狗狗不听话,咬了人,老师才打它们的。 对,肯定是它们的错!” 梅浩英撇嘴:“臭丫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你老师最好呀?刚才真不该去找你的。” “英叔叔也是最好的。”周梓潼马上就抱住了他的腿,马屁拍的相当顺口。 梅浩英哈哈一笑,鼻腔却酸的厉害。 因为他感觉到陈槐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显然伤的极重,单单止血根本没用。 不过,他的双手依然稳定且快速,片刻不停。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自己所能来救自己的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周梓潼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外面天色开始发青的时候,安静的营地上空忽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梅浩英停下擦拭陈槐安身上血迹的手,冲出门外,见一架军用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操场上,顿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 陈槐安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的他父母双全,有个大他十岁的哥哥,没事儿总欺负他,却也会帮他打跑那些抢他零花钱的坏学生。 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喜欢上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然后毕业,工作,姑娘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有一双很熟悉的眼睛,不过里面没有那层雾,清澈透亮,像藏着一整个银河系一般璀璨。 再之后,女儿一天天长大,被一个臭小子偷走了心。他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亲手将女儿交给对方。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垂垂老矣时,他牵着爱人的手,在阳光下的躺椅上,微笑长眠。 多么平淡又美好的梦啊! 美的让他不愿醒来,可惜,梦终究都只是梦,眼睛总会睁开。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干净洁白的天花板,视线旁移,窗帘随风摆动,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空气依然闷热,但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左臂和右腿又沉又痒,明显打了石膏,身上也被纱布绷得紧紧的,连脖子上都有。 被包成木乃伊了,我这是伤的有多重啊! 心中苦笑着,他再次转动眼珠观察起了四周。 房间的装饰风格繁琐但不凌乱,墙上贴了浅色碎花的壁纸,挂了几幅同样小清新的油画和照片。 如果把床边摆的那几台医疗仪器弄走,就是一间非常温馨的家居卧室。 这里是哪儿?缅邦的医院给病房装潢是不是也太下本了点? 正糊涂着,忽然窗外传来银铃般悦耳的咯咯笑声,让他精神一震。 是潼潼! 这时,房门被推开,他转过头,第一眼就被一双黑色半高跟皮鞋和惊人的大长腿给吸引住了。 第五十九章:机器人李美丽 那双腿穿着与皮鞋同色的长裤,再往上则是白色紧身t恤外罩黑色西装小外套,一张稍显硬朗的脸上,双眼如冰。 女人身高保守估计一米八,留了头利落的中性短发,酷劲儿十足,像一柄半出鞘的长刀,煞气逼人,也就只有规模不小的胸脯还能显出几分女性该有的柔美。 谈不上惊艳,也绝对不丑,很特别,让人一见便能印象深刻。 “你醒了。” 女人开口,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模一样,嘎嘣脆,没有丝毫软糯尾音,与陈槐安记忆中说过同样三个字的那位姑娘正好相反。 “您是……” “我叫李美丽,是夫人的贴身助理。” 李美……这名字可真不是一般的接地气,可惜那么独特的气质了。 陈槐安心中下意识的吐着槽,同时也明白过来,李美丽口中的“夫人”应该就是那位巾帼枭雄红夫人。 “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头晕恶心吗?” 李美丽又开口询问,口气十分的公式化,听不出丝毫的关心,倒像是在工作。 陈槐安也没指望人家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客气的笑笑:“没有,谢谢!” 李美丽点点头,转身就走。 “李小姐,请等一下。”陈槐安忙道,“能请您把我的朋友们叫来吗?” “你的朋友是谁?” “呃……梅浩英,石三和齐索。” “不认识。” 不……这怎么可能? “是谁把我送来的?” “是我把你从矿场接来的。” 接?难道胖子他们还在矿上? 陈槐安一惊,挣扎着便要起来。 事情闹得那么大,梅浩英他们留在矿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死都算大幸。 李美丽看着他徒劳的在床上扭动,冷冷道:“我劝你最好安分一些,如果导致还没愈合的骨头再次断开,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我没法安分!”陈槐安急道,“我的朋友危在旦夕,还有我的孩……对了,孩子!刚刚我听到了潼潼的笑声,她是不是在这里?”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指当时照顾你的胖子等人,他们没有危险。 另外,夫人正在后院教潼潼游泳。” 太好了,英哥他们没事! 不过,游泳?还是红夫人教? 陈槐安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待会儿让潼潼过来找我?” “我可以带你去找她,正好夫人也想见你。” 李美丽再次转身出门,不一会儿便推了辆轮椅进来。 接着,她掀开陈槐安的被子,左臂垫在他的颈下,右臂捞住腿弯,一下子就将他给抱了起来,毫不费力。 陈槐安心中着实小小震撼了一把。 很明显,李美丽不单单是红夫人的助理这么简单。 如果气质能代表实力的话,估计她比石三都要厉害得多。 由于右腿打了石膏无法弯曲,陈槐安就像是支了个炮筒似的,被推着穿过硕大的豪华别墅,来到后院的泳池前。 泳池一角,周梓潼胳膊上穿着充气的浮水袖,正在一名女子的教导下努力拍打双腿。 因为距离较远,那女子又背对着这边,所以陈槐安看不见她的长相,但午后阳光下,水花四溅,孩子的脸上满是笑容,一下子就让他彻底放了心,同时也对红夫人充满感激。 孩子的开心做不了假,这说明周梓潼在这里被照顾的很好。 “请问,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 李美丽笔直的站在泳池边,标枪一样,像个机器。 “那么久啊!我伤的很重吗?” “四处刀伤,头骨骨裂,鼻梁骨折,锁骨骨折,左臂脱臼,肋骨断了两根,右腿骨折,胃出血,脾脏破裂,其它软组织损伤共二十八处。” 陈槐安又被惊到了,愣怔半天才叹息说:“他奶奶的,老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医生救的。” “噗……” 陈槐安没忍住笑了一声,李美丽回过头来,眼神如刀。 “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只是觉着李小姐的回答……很有意思。” 李美丽皱了皱眉,转回头去,不再理他。 真像个机器人啊! 陈槐安摇头默默感慨。 这时,泳池里的女子发现了他们,便对周梓潼说了句什么,然后将孩子举上岸交给等候的女仆,转身向这边游来。 她穿着蓝色的比基尼泳衣,几乎与泳池颜色融为一体,在水下像一尾游鱼似的,优雅且美丽。 莫名的,陈槐安心脏噗通噗通跳动起来,竟有点小紧张。 没一会儿,女人游到了这边,黑色的长发露出水面,一双玉手在池沿一撑,真的好像美人鱼一般。 陈槐安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心脏跳动的频率越发激烈起来,脸上表情既惊艳又充满了不敢置信。 第六十章:美人和兔子 从第一次听梅浩英描述红夫人后,陈槐安就对这位巾帼枭雄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女人可能并不如何美艳,但一定气场绝伦,举手投足都充满了令人折服的霸气和魅力。 然而,此时此刻见到了真人,他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么的幼稚且匮乏。 他竟然一样都没猜中。 红夫人很美,是他生平所见最美丽的女人。 苏瑶芳和她比起来就像个乡下小妞,齐舒歆和她站在一起会自动变成侍女,美艳如江玉妍,在她面前都要弱上三分。 她就像一轮江上明月,无论繁星多么璀璨,都只配做她的背景板,衬托她的皎洁光辉。 当然,这还不足以令陈槐安感到震惊,毕竟能被一位军阀看中的女人,美貌是基础中的基础。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红夫人竟然生了一张非常可爱的,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 她的脸柔和圆润,似乎还带着些婴儿肥。 她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水汪汪的,里面满是天真和清纯,一如每个男人心目中的邻家女孩儿。 她的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五官单个来看,其实都并不如何出彩,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组合在一起之后,就爆发出了惊人的魅力。 这还不止。 她个子不高,撑死不到一米六,但山峦起伏,线条惊人却不失优雅,珠圆玉润,娇小玲珑。 少女的脸,少妇的身子,熟女的气质,三者杂糅在一起,非但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还会让人一见就打心眼儿里觉得她天生就该是这副样子。 只不过,陈槐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跟那位传说中白手起家,当上一方大佬,又逼得各路粉販无可奈何的女枭雄阮红线结合在一起。 若说是一位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相信。 “你昏迷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匹狼,没想到这一睁眼,竟然变成了兔子。” 略有些低沉慵懒的嗓音让陈槐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阮红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女人肩上披着一条浴巾,下面则是一片耀眼的白,比基尼遮不住幽深风光,让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感谢夫人救我,并替我照顾潼潼,希望那孩子没有给您带去太多麻烦。” 说着,陈槐安目光开始搜寻周梓潼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不由皱起了眉。 “潼潼很可爱也很乖,我非常喜欢。” 阮红线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从桌上的烟盒中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刚叼在嘴里,李美丽就将打着的火机探了过去。 红唇优雅地吐出一口青烟,她斜乜陈槐安,又道:“现在,她被佣人带去冲澡了,然后会午睡一会儿。 对了,我并没有告诉她你已经醒来。” 陈槐安神色一凛,“敢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阮红线嘴角微扬:“你很聪明,这也让我越发的好奇了,你为什么要挑战吴家和? 傻子都知道那是在找死,而且这么做也救不了潼潼,仅仅只是能延后一点她受折磨的时间罢了。 最重要的是,当时你们是有很大的机会逃脱的。 也就是说,你不惜赌上生命,也要换取潼潼晚一点受苦。 这可不是聪明人能干出的事情。” “在回答夫人的问题之前,请夫人先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潼潼?” 阮红线妩媚的桃花眼眯了一下,上身前倾,直视陈槐安的双眼。 “陈先生,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能救你,也能杀你,而且,潼潼也在我的手中,你根本就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陈槐安拳头握紧,左臂断骨处隐隐作痛。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顾忌潼潼。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他回答说:“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我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受苦,哪怕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也要去做。 只要做了,就有机会。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那只是因为你运气好。” 阮红线向后靠在了躺椅上,一条玉腿伸直,一条弯曲,羊脂白玉般,仿佛上帝亲手捏出的艺术品。 “你太弱了,吴家和对你不够重视,这才在阴沟里翻了船。 将来,外面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生生咬死了禅钦省有名的屠夫,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个比吴家和还要心狠手辣的家伙,你的敌人们也将慎重对待你的一切。 可现实是,你本质上依然还是一只兔子,一只很容易就能捏死的兔子。 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第六十一章:愿意做我的刀吗 陈槐安皱眉:“我能明白夫人的话,但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矿场那样特殊的环境下才不得不用命去拼的,外面谁会在乎我是不是真的比吴家和还厉害?” 阮红线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意外且饶有兴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摇头:“原来如此。你是很聪明不假,但不是聪明人,而是个聪明的傻子。” 这话陈槐安就真听不懂了,所以他没有回应。 片刻后,阮红线又问:“你和江玉妍是什么关系?” 陈槐安一惊:“你认识江玉妍?” “和她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阮红线道,“当初她说要送一个人到矿上去,我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哪个败在她手里的倒霉蛋,却不成想,才短短三个来月过去,你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让我有点怀疑你是她专门放出来打磨的一把刀,还有点小小期待你醒来之后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没想到我竟然又错了,你就是个单纯的倒霉蛋,而且看上去还是个不值得她专门跑来缅邦安排的倒霉蛋。 所以,坦白说,我现在对你非常的好奇。” “我和江玉妍没什么关系,也不清楚她把我送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我猜测,应该就是想把我打磨成一把专门为她杀人的刀。” “她为什么会看上你?” “抱歉!这涉及到我的隐私,我拒绝回答。” 阮红线眨了眨眼:“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愿意成为她的刀吗?” 陈槐安想都不想就摇头:“我只会成为我自己的刀。” “可你七天前还为潼潼当了一次刀。” “那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的心不允许自己对她的处境无动于衷。” “这又是为什么?潼潼跟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抛弃了她,为什么你却把她看的比命都重要?” 陈槐安沉默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的露出温馨的笑容。 “我之所以没有如江玉妍所愿变成一把刀,最大的原因就是潼潼。 她是升起在我灰暗世界中的太阳,是这个人间还有美好的最直观证明。 是她让我的心还保留着柔软,让我不至于在仇恨和怒火中迷失,仍能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幸福依然存在。 可以说,她就是我的救赎,当然比我的命更重要。” 阮红线眼眸亮起,刹那间仿佛阳光洒满了湖面,波光粼粼。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做我的刀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这不是威胁,你可以不用考虑潼潼,只想你自己。” 陈槐安思索良久,开口:“夫人救了我一命,我愿意用这条命来报答您,但我有我的原则,那就是绝不会伤害无辜。 所以,如果夫人想让我为您做事,哪怕是去拼命,我都没有问题,可若是您让我去杀人,对不起,您可以现在就把我的命再拿回去。” “也就是说,你愿意为我而死,却不愿意为我杀人?” “看情况,如果那个人危及到了您的生命,那我责无旁贷。” 阮红线冷笑:“说来说去,你还是只肯以自己的意愿为准,这算哪门子的为我做事?” “为您做事,就一定要事事都听命于您吗?” “不然呢?” 陈槐安摇头:“托我兄弟的福,我在矿场里并没有吃到多少苦,至少比起那些淘金奴隶来,就像生活在天堂一样。 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拼命想要逃离,就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狗!” 阮红线秀眉微挑,忽然转脸对李美丽道:“他说你是狗。” 陈槐安:“……” 他怎么都没能想到,传说中的女枭雄居然也会有如此……淘气的一面。 此时的阮红线笑容狡黠,仿佛恶作剧后的调皮少女似的,可爱且灵动,也让人怦然心动。 李美丽却依然还是那副机器人模样:“夫人需要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听到没有?”阮红线指指她,“这才叫手下。” “不,这叫家人!” 阮红线表情凝住,深深的看了陈槐安片刻,微闭上眼:“好了,话已问完,你回去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再去矿上接你那三个兄弟。” 陈槐安一怔,继而大喜:“谢谢夫人愿意放他们自由!” 阮红线淡笑:“梅浩英智计百出,石三忠诚能打,齐索有阅历有人脉,单就做手下而言,他们可比你适合得多。” “那您为什么不干脆现在就放了他们?” 阮红线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去吧!潼潼午睡醒了会去见你的。” 待一头雾水的陈槐安被佣人推走,李美丽疑惑地问:“夫人,既然那三人都比陈槐安更有用,您为什么还要把施恩的机会白白送给他?” 第六十二章:红夫人,红姐姐 “因为如果没有陈槐安,那三个人都不会为我所用,至少不会为我拼尽全力。” 阮红线转身趴下,美好的身段儿一览无遗,慵懒道:“今天没事,我要在这儿睡一觉,你来帮我抹防晒。” 李美丽僵硬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绯红,抿抿薄唇,撸起袖子在旁边跪下,仔细搓热了双手,才开始倒防晒油。 “我不懂您的意思。陈槐安只是一个普通人,难道他们觉得跟随他比跟着您还要更有前途吗?” 随着李美丽双手在身上的动作,阮红线惬意的轻嗯了一声,闭上眼:“不,根据你拿来的资料显示,梅浩英奸猾狡诈,石三木讷固执,齐索一身的匪气。 这三个人风马牛不相及,本不应该凑到一起才对,可就是因为陈槐安,他们成了生死兄弟。” 李美丽依然不懂,但她觉着不应该再问,便抿紧唇,专心起手上的动作。 不料,阮红线却接着道:“这是一种很出色的领袖素质!方才我问陈槐安的那些问题,就是想确定一下他的这种素质来自哪里。 结果让我很意外,也很惊喜。 意外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纯粹是性格使然,是天赋。 而我的惊喜也来自于此。 才智高绝之士,我见得多了,他们的才华往往都包裹着野心,无论做什么都很刻意,匠气太重。 这样的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除非你可以保证自己永远都比他更强。 陈槐安则完全不同。他没什么才华,也看不出什么野心,但他却拥有吸引才智之士心甘情愿为他所用的天赋。 江玉妍的眼光太差了,居然想把一块可塑性这么强的璞玉给磨成刀,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美丽讶异极了:“您想培养陈槐安?” 阮红线想了想,摇头:“也谈不上培养,就是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最后能够走到哪一步罢了。 反正只要他还在我的手下,越成长,对我就越有好处。” “您不担心他随着成长也滋生出野心吗?” 阮红线神色一寒,整个人的气势也锋利起来,仿佛柔软白皙的身体顷刻间凝结成了冰。 片刻后,她又放松下来,慵懒的说:“若是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去杀了他就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阮红线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无论是她,还是李美丽,都杀不了陈槐安。 …… “老师!老师你醒了吗?” 陈槐安在房间里焦急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周梓潼。 小丫头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思念,推开门就往屋里跑,唬的陈槐安赶忙斜过轮椅,生怕支棱起来的右脚撞到孩子。 “太好啦!老师你终于醒了,潼潼好担心你会一直睡啊!” 感受着孩子手臂勒在自己脖子上的力气,陈槐安只觉受的所有伤都值了。 “这次睡的时间有点长,让你担心了,是老师不好,老师向你道歉。” “不用。”周梓潼摇头,“红姐姐说你生病了,所以才会睡着,潼潼不怪你。 老师,你的病是不是好了?还难不难受? 对了,给你吃糖。红姐姐家里有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糖,不过她不让我多吃,一天只能吃三颗。” 说着,小丫头从兜里摸出一块奶糖,熟练的剥掉糖纸塞到了陈槐安嘴里。 糖自然很好吃,奶香浓郁,但陈槐安更在意的是周梓潼对阮红线的称呼。 红姐姐? 果然女人都不能接受年老,女枭雄也不例外。 “红姐姐是对的,小孩子确实不能吃太多甜食。” “嗯,我知道,吃多了嘴巴里会长小虫子,好恶心的,潼潼才不要!” 看着孩子红润的脸颊和开心的笑容,陈槐安心中对于为阮红线做事的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 无论如何,那个女人都代他精心照顾了周梓潼七天,这是他欠人家的。 “老师……” 这时,周梓潼的表情忽然黯淡下来,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委屈道:“爸爸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六十三章:让你睡狗窝 陈槐安心里一咯噔。 潼潼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阮红线把实情告诉这孩子了? 强挤出一个笑容,他小心翼翼道:“怎、怎么会呢?我们家潼潼是这世界上最最漂亮可爱的小公主,没人会舍得不要你的。” “可是……红姐姐说爸爸不会回来了。” 果然! 那女人的嘴巴怎么这么大啊,这种事哪能跟孩子讲? “呃,她还说别的了吗?” 周梓潼摇头,陈槐安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什么,红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她是说……是说大人都有很多工作要做,你以前应该也见过他们很忙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你妈妈有事情耽搁了,所以爸爸才会一时回不来。我想,等他们忙完了,一定会来接你的。” “真的?”小丫头抬起脸,雾蒙蒙的大眼睛里仿佛有光在闪烁。 “真……真的。” 陈槐安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撒的谎。 但没办法,孩子太小,还无法承受真相的残酷。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爸爸妈妈呀!” 周梓潼委屈的低下了头,好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我……我能喊你爸爸么?就几天,等爸爸妈妈来了,潼潼就不麻烦你了。” 陈槐安脑子嗡的一下,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心脏都有些刺痛,既难受,又开心。 “老师,你……你不喜欢么?” 小丫头忐忑失望的表情让陈槐安差点儿扇自己两耳光,赶忙摇头道:“不,老师……爸爸喜欢!喜欢的都有点傻了。 你知道么?很早之前老师就想当你爸爸了,怕你不开心才不敢跟你说的,不信你可以问你英叔叔。” “爸爸!爸爸!我有两个爸爸啦!” 周梓潼开心的又叫又跳,然后又扑进陈槐安怀里,小脸儿猫一样磨蹭着他的胸膛,呢喃道:“爸爸,你真好,潼潼最喜欢你了!” 陈槐安眼窝子开始发热,他想起了醒来之前的那个梦。 原来美梦成真时,滋味儿竟如此幸福。 …… 缅邦地处热带,最冷的一月份气温也有二十多度,距离二月份华夏春节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最炎热的季节姗姗而来。 “呼……” 将又一盆泥沙在河水里冲掉,梅浩英艰难的直起腰,后背酸痛的他险些一屁股坐倒。 因为企图逃跑的缘故,李中尉不可能还让他轻松的呆在医务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现在的他也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淘金奴隶了。 两个来月的繁重工作,已经让他瘦了一大圈,虽然看上去还是个胖子,但至少算个精壮些的胖子了。 “也不知道槐安和潼潼怎么样了,红夫人既然带走了他们,应该不会太过苛待才对。 不过也说不定,小安子脾气倔,傻兮兮的,难保不会惹红夫人生气。 唉……老天保佑那个家伙多想想潼潼,千万别犯傻,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啊!” “肥英,喘几口气就得了,抓紧时间干活,别让老子难做。” 附近的守卫警告了一声,梅浩英冲人家讨好的笑笑,重新弯下了腰。 时间流逝,夕阳西沉,收工的哨音响起,梅浩英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蹒跚走向领饭处。 “胖子!”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力道之大,差点儿把他给拍地上,转过脸,果然,是夯货齐索。 “看你这样子,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有收获又能咋样?”梅浩英翻个白眼,揉着肩膀道,“老子俩月总共淘金才零点六克,估计就是长命百岁,然后干到死,也不可能凑足十公斤自由的量。 你呢?瞧你这笑呵呵贱样儿,咋的?挖到狗头金啦!” “屁!老子要是挖到了狗头金,早就走了,才不会跑来听你这个死胖子喷毒舌。” 齐索长长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西方天空的火烧云,“我就是估摸着小安子身上的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来接我们,心里兴奋。” 梅浩英挑眉:“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让红夫人放了我们,你就那么相信他一定会来接我们?” “当然!”齐索表情坚定无比,“小安子是我兄弟,我不信他信谁?” 梅浩英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也是你兄弟。” “你就是个死胖子!” “姓齐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死胖子,你打得过老子吗?另外,我们缅邦人没有姓,老子叫齐索,不姓齐。” 俩人正闹着,忽听身后传来鞭子抽打的声响,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呵斥响起。 “走快点!你不是很厉害很能打吗,怎么才干这点活就不行了?快走!不然姑奶奶今晚让你睡狗窝!” 两人回头,就见后面不远处石三艰难的向前走着。 他身上满是伤痕,一条小腿肿的油光发亮,每走一步,他的眼角就会抽搐一下,显然正在忍受疼痛。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名瘦小的女孩儿,手中持着鞭子,满脸狠戾之色,却是他曾经拼了命也想要拯救保护的佩佩。 第六十四章:百变妖精 “我艹他妈!” 齐索当即便要冲过去,却被梅浩英死死拉住。 “老齐,现在你过去,除了让你自己也受罚,和让石三受更多的苦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听我的,再忍一忍,一切都等小安子来了再说。” 齐索怒不可遏:“咱俩能等,石三还能等吗?你看他腿肿的,时间一长,万一废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那是伤口发炎了,我已经托人从医务室拿了消炎药,待会儿让他吃下去就好。” 齐索牙齿咬得咯吱吱响,但终究还是压下了火气。 因为梅浩英说得对,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忍耐。 不一会儿,石三走了过来,路过他们时还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看的齐索双眼直冒火。 “你看什么看?是不是也想挨几下?” 他们能忍,佩佩却很不喜欢齐索的目光,瞪眼挑衅。 齐索狞笑:“臭婊子,别以为你又爬上了一个少尉的床就能翻天。等着吧,这里迟早还会来新的女奴,说不定里面就有比你漂亮也比你身材好的。 你最好每天都祈祷自己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否则,老子会让你知道,被吴家和折磨的那段时间有多幸福!” 佩佩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里害怕,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盛气凌人的表情。 “哼!说的倒是挺厉害,有能耐你让老娘现在就‘幸福’一下? 你们要等,老娘可不用等!” 说着,她又重重抽了石三一鞭子,然后冷笑:“是不是不想让我再打他了? 好呀!你们两个跪下,给老娘磕十个响头,老娘今天就放过他。” “佩佩!”石三猛地回过头来,双目通红,“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佩佩被他吓了一跳,接着便恼羞成怒的举起鞭子没头没脸的抽起来。 “老娘就过分了,你能怎么样?王八蛋,臭狗屎,还敢跟老娘瞪眼,老娘打死你!” 石三这两个月不但每天都要干活,还要忍受佩佩的毒打折磨,身上的伤势就没断过,身体早就虚弱不堪,面对雨点似的鞭子,别说反抗了,连保持站立都很难做到。 “停!” 梅浩英一声大喊,然后跪在了佩佩脚下。 “我给你磕头,你可以住手了。” 佩佩露出得意的笑容,看看齐索:“你呢?” 齐索怒的浑身发抖,额头青筋直冒,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撕成碎片似的。 “老齐,”梅浩英扯了扯他的衣角,“忍!” 齐索闭眼,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双膝慢慢弯曲。 佩佩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高傲的仰起下巴,挺起稚嫩的胸膛。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是这里的女王。 忽然,一阵轰鸣声自远方的天空传来,冥冥中自有感应一般,石三、齐索以及梅浩英三人同时转头,远眺轰鸣声传来的方向。 ……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路上看了我那么多眼,要不是潼潼也在,信不信美丽早拿大耳瓜子抽你了?” 直升机机舱内,听着耳机里阮红线那标志的磁性慵懒声音,陈槐安苦笑不已。 相识两个来月,虽然不是每天都能见面,但因为他就住在阮红线的别墅里养伤,接触的机会还是蛮多的。 然而,和阮红线越熟悉,他却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这位名满边境和缅北的女枭雄,在私下里相当的名不副实。 她时而是娇憨少女,时而是妩媚佳人;时而像男人一样豪迈,时而又仿佛孩童般幼弱低龄。 她就像一位百变妖精,有千变万化,唯独从来都不曾让陈槐安见识过她杀伐果断的狠辣大佬一面。 就比如此时此刻吧,话虽然说的很不客气,但搭配上她的绝色容颜,倒像是在羞恼娇嗔似的。 “抱歉,夫人,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是有点想不通,只是接我的兄弟而已,您完全没必要亲自来的。” “怎么?我来自己的矿场,还要经过你小安子同意吗?” 这就是又化身刁蛮不讲理的姑娘了,陈槐安只能乖乖闭嘴。 阮红线红唇微翘,望着窗外说:“你是我的人,你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人。这次离开矿场,你们会被直接送去达坎县,我总得让他们先见一见我这个老板才行。” 陈槐安无话可说,抱紧怀里好像有点害怕的周梓潼,也扭头看向窗外。 这时,直升机已经开始下降,可以清晰的看见河滩上下工的奴隶人群。 突然,陈槐安身体猛地绷紧,瞳孔急缩,大声道:“快!马上降落!” 第六十五章:死不足惜 直升机降落在了河滩上,螺旋桨还在旋转轰鸣,吹得沙尘四起,陈槐安就护着周梓潼的头脸跳了下去。 他腿上的石膏刚拆掉不久,本不应该负重跳跃,但他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因为他的兄弟正在受辱。 踉跄一下,好在没有摔倒,一站稳身形,他立刻向前快跑。 机舱内的阮红线瞧着这一幕,对李美丽微笑道:“看到了吗?古有曹操趿拉着鞋出门迎贤,今有陈槐安不顾腿伤心忧兄弟。 单单是这一跳一跑,就已经足够打动人心。 如果不是在这两个月里彻底了解了他的为人,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城府非常深的家伙。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他这种发自内心的重情重义,就是最难得的天赋。” “可是这种人也很容易被骗被背叛。”李美丽一如既往的冷静。 “只要他不会背叛我就好。” 阮红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摘下耳机,李美丽立刻先她一步跳出机舱,然后转身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下来。 另一边,陈槐安已经与梅浩英、齐索和石三紧紧拥抱在一起。 四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场面十分肉麻。 “英叔叔……爸爸……潼潼要被挤死啦!” 中间的周梓潼终于忍不住发出抗议,四人这才分开。 梅浩英抱起小丫头重重亲了一口,瞪眼质问陈槐安:“小安子,这个‘爸爸’是怎么回事? 你不地道啊!趁老子不在攻略我的小潼潼,还要不要脸?” “这个待会儿再说。” 陈槐安扶住石三,看他身上不是红肿就是淤青,竟然没几块好皮,脸色就变得阴沉如墨。 “兄弟,你受苦了。” 石三微笑摇头:“哥你没事就好。” 陈槐安咬牙,视线扫过四周。 “谁干的?” 这一吼声音并不是特别大,但饱含杀气,一下子就让周围的奴隶和守卫们回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眼前的小安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跟谁都能笑着聊上几句的小安子了。 他会吃人! 佩佩在看到陈槐安从直升机上跳下时就想跑,可不知怎的,她双腿颤抖的厉害,竟然一步都迈不动。 此时听见他的吼声,身体猛地一哆嗦,便软倒在地,很快身下沙土就显出一片湿痕,腥臊无比。 不用任何人回答,她的反应就是最直接明证。 “是你?” 陈槐安又惊又怒。 他之前在飞机上只看到梅浩英和齐索跪在地上,并没看清跪的是谁,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佩佩。 “为什么?你最恨的人不是我吗?石三从一开始就只想救你保护你,居然这么对他,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陈槐安一步踏到佩佩身前,吓得女孩儿泪流满面,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晚救潼潼的时候,我打了她一巴掌。”石三说道。 “这臭婊子本来就没良心的。”齐索冷哼一声,“当初咱们救她,都差点让她给害死,小安子你难不成还指望这种人会幡然悔悟么?” 陈槐安当然没想过佩佩会幡然悔悟,但他同样也没想到人心的恶毒会如此纯粹。 吴家和的恶起码还是出于取悦自己的目的,薛德望是为了自救,佩佩是因为什么? 她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把自己的苦难施加到比她更苦难的人身上。 单纯的恶,危害性或许不如吴家和与薛德望,但更可恨,更该死! 这时,听到直升机动静的李中尉已经带着所有军官来到了河滩上,一看到陈槐安和佩佩的状态,顿时黑下脸,朝身后狠狠瞪了一眼,快步向不远处走来的阮红线迎去。 “看到没,就那个往这边瞅的家伙。”齐索伸手指着一个军官,对陈槐安道,“他叫王德利,管后勤的少尉,臭婊子就是因为有他撑腰才敢这么嚣张的。” 陈槐安眯眼望过去。 那是一个胖胖的军官,看年纪不大,不到三十的样子,肥头大耳,细皮嫩肉的,像个国内常见的肥宅。 他也在望着这边,但与陈槐安的目光一接触就慌忙躲闪开来,一脸的心虚和忐忑。 摇了摇头,陈槐安对佩佩冷冷道:“行啊!你小小年纪,倒是很熟练就掌握了女人最大的先天优势,死了一个吴上尉,这又来个王少尉。 佩佩,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槐……槐安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王少尉躲避的眼神让佩佩彻底认清了现实,连滚带爬的跪在陈槐安脚尖前,涕泪横流。 “不好!” 陈槐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如果你是这么对我,我或许会看在你是女人且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放过你,但你不该这么对待石三。 当初他只是看了你一眼,就愿意为你豁出性命。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更不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你的处境让他想起了他曾经失去的挚爱。 他根本不认识你,却依然毫不保留的给你他所能给的一切。 当然,这是他的一厢情愿,也从未指望你会有所回报,你可以选择无视,甚至弃之如敝履,但你没有权利和资格伤害他。 所以,我今天是不会放过你的,哪怕石三亲口求我都不会。 你错过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又践踏和侮辱了这世间最美好的情感,已经没有改过自新的余地了。 你,死不足惜!” 第六十六章:一步登天 “小安子,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阮红线今天上身穿了件军绿色的衬衫,前襟绷得极紧,让人不知是该担心还是期盼那里的扣子够不够结实。 她腰肢被皮带束的盈盈不堪一握,下身是同色宽松长裤搭配高筒皮靴,被一群大小军官簇拥着走过来,像一只绝美的狐狸走在一群高大的熊罴之间,不用刻意做出什么表情姿态,就尽显高贵的女王风范。 来到陈槐安身前,她的身体忽然失去平衡,一把扶住了陈槐安的胳膊。 “夫人您没事吧!” 陈槐安与李美丽同时出声,阮红线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沙子太软了,差点崴了脚。” 说话间,她松开了陈槐安,却没有离开,而是就那么几乎贴着他并排站立,十分亲昵。 这一幕令梅浩英瞳孔急缩,与齐索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 李中尉自然也发现了,再瞧陈槐安的眼神就充满感慨,心中暗道:人生际遇果然奇妙!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还是奴隶的小安子,不但死里逃生,还因祸得福,一步登天? 王少尉,你自求多福吧,老子可犯不上因为救你而得罪人。 “这小姑娘长得挺惹人疼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佩佩,阮红线笑道,“是你在这儿的小情人吗?” 陈槐安心中的怒火瞬间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个女人就是有这种魔力,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左右你的情绪。 “我的小情人在那儿。” 指指正在往梅浩英嘴里塞糖的周梓潼,陈槐安又沉下脸看着佩佩:“而这一位,是马上就要让我破戒的存在。” “破戒?什么戒?” “不打女人的戒。” 阮红线撇嘴:“男人确实不应该打女人。” “夫人……” “听我把话说完。”阮红线打断道,“我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女拳人士,但你作为一个有原则男人,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放下自己的坚持,尤其是在面对该死的女人时。 越该死,就越不值得你破戒。” 陈槐安皱眉:“您说的有道理,可我兄弟受的苦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谁说就这么算了?对付女人,你的小脑瓜里就只有动手这一条选项吗?可真够出息的。” 阮红线抬手点了点陈槐安的脑袋,看上去像是一位大姐姐在教训笨蛋弟弟似的。 但就因为如此,周围人的心中才更加震撼,就连梅浩英都忍不住强烈的好奇起来。 这两个来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槐安真的发挥了他的小白脸天赋,打算吃软饭了吗? “你应该是叫石三,对吧?”这时,阮红线目光落在石三的脸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石三硬邦邦道。 阮红线目光一凝,后面的梅浩英连忙上前道:“夫人,我们这个兄弟脑子缺根弦,傻愣愣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接着,他就将有关于佩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第一天到这儿被吴家和看中陈槐安还想救她,以及之后的带她逃跑却被背叛在内。 但他只字未提佩佩为什么有权力折磨石三。 毕竟,这件事的本质是佩佩狐假虎威,并不是出于王德利指使,顶多算默许。而王德利又是矿场的军官,是红夫人的手下,如果他直接当众告状或者指责,就等于让红夫人没了转圜余地。 万一王德利恰好是红夫人的心腹,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小安子跟红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不清楚,就算已经很好,也绝没到可以“恃宠而骄”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向好脾气的小安子都能被气的想破戒,我光是听都忍不住想杀人了。” 深深看了梅浩英一眼,阮红线视线转向军官们,“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李中尉,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小姑娘在矿上担任什么职位?为什么她可以随意惩罚殴打他人?” “这个……” 李中尉很想哭,支支吾吾半天,索性硬着头皮道:“回夫人的话,她不担任任何职位。 至于她随意殴打他人,是属下管理上的疏漏,有负夫人的嘱托,请夫人责罚!” “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这种姿态就免了吧!” 阮红线摆了摆手,“傻子都知道,一个奴隶要是没有人给她撑腰,是不可能这么嚣张跋扈的。你直接告诉我,站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李中尉松了口气,想都不想就回头看向王德利,训道:“你是不是傻了?还不赶紧跟夫人解释清楚!” 王德利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往前爬了几步,哆嗦道:“夫……夫人,我……” “打住!” 阮红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回答得好,这件事我就可以当作和你完全无关。” 王德利精神一震,“属下一定好好回答。” “嗯,告诉我,吴家和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叫佩佩的小姑娘欺负过什么人吗?” 王德利傻了眼,继而心脏便沉入谷底,大热的天气里如坠冰窟。 第六十七章:人人都爱陈槐安 佩佩在被吴家和占有期间,连水泥小楼都几乎没有出来过,哪有机会欺负人? 阮红线这么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连吴家和那种暴虐之人都没坏过规矩,你王德利算什么东西,也配做别人的靠山? 王德利冷汗湿透了后背,喉结耸动,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话说吗?很好!” 阮红线点了点头,“李中尉,你们都是将军的兵,按理说,我是不能直接惩罚你们的,但同时我又负有管理矿场之责,这该怎么办呢?” 所谓闻弦音而知雅意,李中尉默默一叹,严肃道:“王德利滥用职权,违犯军纪,影响恶劣,我作为上官,难辞其咎,会立刻向上级提交书面报告,并建议开除王德利兵籍。” 阮红线笑了:“李中尉铁面无私,当为楷模。美丽,你也写一份报告,提议嘉奖中尉,署上我的名字。” 李中尉心中一喜,立正敬礼:“谢夫人!” 阮红线目光重新落回王德利的后脑勺上:“既然这个家伙已经不是兵了,那就干脆当个奴隶好了。 负责人事的过来,脱了他的军服,给他登记安排吧!” “夫人!夫人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不是有意的,我昏了头,求求您……” 王德利骇的魂飞天外,慌张之下竟然想去抱阮红线的腿。 见状,李美丽眼神一厉,刚摸出一把匕首,一只脚就重重的踹在王德利的脸上。 陈槐安的脚。 阮红线水汪汪的眸子亮起,看着他似笑非笑。他的表情反而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啥下意识就不想让王德利碰到阮红线。 后面的梅浩英咂吧咂吧嘴,心说这货不会被红夫人给迷住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天底下哪有吃软饭的反过来迷上金主的?回头可要郑重提醒小安子一下才行。 “好了,事情解决。我正好也有日子没来了,李中尉,陪我转转吧!” “是,夫人这边请。” 阮红线转身就走,陈槐安愣了,刚打算问一下佩佩怎么处理,就听一声尖利的惨叫响起。 他转过脸时,李美丽已经开始在佩佩的衣服上擦拭匕首了。 只见佩佩双手捂住脸倒卧在地上,指缝间鲜血淋漓。 “对付靠脸吃饭的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毁掉她们的脸,这是夫人教我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李美丽大步离去。陈槐安怔怔看着哀叫不止的佩佩,身上有点发冷。 毁掉佩佩的脸,绝对比杀了她更残酷。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阮红线冰冷的那一面。 “走吧!去医务室给石三处理一下身体。”梅浩英过来道,“她的叫声听着烦,潼潼都有点害怕了。” 陈槐安收回目光,和齐索一起架住石三,向医务室走去。 “那个女人很厉害,她一瞬间就在佩佩脸上割了三刀。”石三突然开口。 齐索惊讶极了:“卧槽!你眼睛要不要这么毒?我都没看清。” 陈槐安微笑:“她叫李美丽,是夫人的贴身助理和保镖,身手自然不差。你想和她学吗?晚上我找机会问问夫人。” “小安子,跟哥说实话,你和红夫人现在是啥关系?”梅浩英问。 “什么啥关系?”陈槐安一头雾水,“她要我为她做事,偿还她的救命之恩。” “就这么简单?我咋一点都不相信呢,老齐你信不信?” 齐索摇头如拨浪鼓:“他就算是说他们两个月就生出了孩子,我都信!啥关系没有?放屁!” 陈槐安哭笑不得:“拜托!人家是红夫人,手下掌管着价值几十亿的产业,就算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找不着?你们真当我是会行走的荷尔蒙啊!” “这你就不懂了,有钱人的品味,是不能以常理来揣测的。”梅浩英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比如我当年吧!没钱的时候,天天想美女,等有了钱,却变成只要年轻水灵不丑就好,美不美的根本无所谓。 说不定红夫人也是这样,你小子正好长到了人家的痒痒肉上。” “越说越不像话了,潼潼可听着呢!” “爸爸,叔叔们是在说红姐姐喜欢你吗?”周梓潼问。 “他们都是傻子,对不对?” “不对!我觉得,这世界上没人会不喜欢爸爸,红姐姐肯定也喜欢的!” 陈槐安无言以对,既欣慰又头疼。梅浩英倒是哈哈大笑,不过笑完也没忘嘱咐周梓潼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阮红线。 来到医务室,梅浩英轻车熟路的找来药品器械,开始为石三处理伤口。 陈槐安像以前一样在旁边打下手。 “我这次来,是为了接你们出去的。”他说,“夫人要我去达坎县做一家赌场的经理,我赤手空拳,还什么都不懂,所以,希望你们能跟我一起过去帮我。 当然,如果你们想回家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我也肯定不会有怨言,咱们兄弟生死场都一块儿趟过来了,不用那么客气。” “红夫人让你去达坎?”齐索瞪大了眼,片刻后摇头道:“我现在相信你们没啥关系了,甚至怀疑你惹了夫人不开心。” “为啥?” “因为达坎县是禅甸市境内唯一脱离了红夫人掌控的地方。” 第六十八章:机遇和风险 梅浩英动作停了一下,“哦?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咱们都知道,禅甸市因为紧邻边境,你们华夏的有钱人来往方便,所以酒店、赌场和娱乐业极为发达,而这些产业都在红夫人名下。 禅甸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齐索道:“但是,这只是表面。实际上,那些产业,包括这家金矿在内,都属于坤赛将军所有,红夫人不过是一个为他赚钱的管理人罢了。” 梅浩英点头:“明白,就是ceo。” “c啥o?”齐索懵逼。 “不重要,你继续。” “哦。”齐索重新组织了下语言,继续道:“最近这几年,坤赛将军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被送来这里之前还听说过他中风住院的消息。 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将军都老了,是时候该移交权力,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了。 他老人家这辈子一共娶了两任妻子,育有两子一女。二公子和小女儿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在国外,只有大公子昂台被他带在身边。 因此,继承将军之位呼声最高的人,就是昂台。 不过,据说红夫人很不喜欢这位大公子,甚至有传言说她准备支持将军麾下第一人——貌楚上校上位。 昂台很生气,就派人杀了红夫人在达坎县的管理人。 外界都说这是他给红夫人的警告,而在那之后,红夫人也确实老实了许多,连他一步步蚕食控制住达坎县的产业都没管。 所以,小安子,我觉着夫人把你送去达坎县,等于就是要你去死!” 陈槐安闻言,蹙眉沉默不语。 梅浩英的眼中却陡然放起了光。 “不,恰恰相反,这是小安子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啥意思?”齐索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觉着咱们能斗得过昂台吧?” 梅浩英不理他,而是问陈槐安:“红夫人是怎么说的?她给你安排帮手了吗?” 陈槐安摇头:“她只是说达坎县那里不怎么太平,要我过去处理。帮手和到了那边怎么做,她都给我全权,不干涉。” “这就对了!” 梅浩英下意识在石三的肿腿上拍了一下,石三疼的一个哆嗦,但没吭声。 “如果红夫人还安排了人跟着你,那我就要和老齐一样怀疑一下她的动机了。既然她赋予了你全权,我可以确定,她是想培养你,至少绝不是要害你。” 齐索不同意:“什么忙都不帮,直接把人扔到火坑里,这算什么培养?” “废话!手把手教你做事的,那不是老板,而是老师。” 白了他一眼,梅浩英道,“按你所说,坤赛应该活不了多久了,红夫人不可能还有时间慢慢教导一个新手。 而她经营禅甸市多年,手下的情况肯定早就被别人摸的一清二楚,若是派个老手去达坎,迟早还是横死的命。 因此,小安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成了破局的关键,光是昂台打探他来历的功夫,就够我们做很多事情的了。” “我怎么听着像死马当作活马医呢?”齐索挠头,“话说,昂台为什么非要打听小安子的来历?直接派人杀了他不就行了!” “这就是你从一个高级军官沦落成奴隶的原因,太蠢!” 梅浩英鄙夷道:“昂台是要继承将军之位的,而上位者解决问题决不能选择一味的杀人。 因为这不但会让外人认为他是一个莽夫,还会令他的手下感觉自己也有可能随时被杀,人心惶惶。 况且,我敢打赌,红夫人一定会将小安子杀吴家和的过程在外面大肆宣扬,营造出他比吴家和更狠更毒的形象来。 这样既可以震慑宵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能让昂台对他慎重待之,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里,陈槐安眉毛一挑:“对,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夫人的时候她就说过,将来外面会有很多人知道我咬死了禅钦省著名的屠夫,我的敌人会觉得我比吴家和还要心狠手辣。 当时我根本听不明白她的意思,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你还记得当时你们的对话吗?”梅浩英问。 陈槐安回忆了下,道:“她说我干了一件聪明人不会干的事情,能杀掉吴家和完全是运气使然,本质上我依然还是只很容易就能被捏死的兔子,但未来我的敌人会把我当成狼一样来对付。” 闻言,梅浩英笑了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了。红夫人这番话就是在提点你,要你尽快摆脱兔子状态,就算不能变成狼,也要伪装的像一匹狼。 因为她要把你送到一个只有狼才能活下来的地方。 如果这还不算培养的话,那什么才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这也不排除像老齐所说‘死马当活马医’的可能性。 毕竟红夫人到底看上了小安子哪一点,为什么会对他寄予厚望?我们都还不知道。 所以,达坎县对我们而言,既是机遇,也是险地。 失败会死,但若是成功,咱们在缅邦就算彻底站稳了脚跟,推开了成为人上人的那扇大门!” 第六十九章:努力去拼吧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阮红线让人在远离奴隶营房的河滩上搭了座帐篷,显然是今晚不打算回城了。 晚饭时,李中尉邀请陈槐安四人去吃军官小灶,李美丽突然冷着张脸出现,说夫人刚刚钓到了两条鱼,找李中尉要烧烤架和调料,还要陈槐安带周梓潼过去烤鱼。 陈槐安无语,李中尉却羡慕的不行,拉着梅浩英三人走了。 阮红线要在外面过夜,吃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陈槐安一到河滩,周梓潼就被拉去和她一起分享点心,而他则只能拿着李美丽给的刀子去处理死鱼。 好在他儿时在农村生活过几年,长大后跑运输走南闯北,苦日子没少过,做饭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等他处理完鱼鳞和内脏时,李中尉派人送来的烤架已经支上,里面炭火通红。 缅北曾经属于华夏,又生活着大量的华裔,吃饭口味相差不远,该有的调料都有。 陈槐安将鱼剖开放在烤架上,熟练地刷油刷酱,不一会儿便有香气溢出。 “没想到你还有一手好厨艺。” 阮红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他忙活。 陈槐安头都不回:“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要是连饭都不会做,广大劳苦大众会把我踢出队伍的。” 阮红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话,愣了愣才咯咯娇笑起来。 “这是不是就是北方人所说的贫嘴?你来自华夏北方?” “我父亲是北方人,小时候常听他这么跟我妈说话,耳濡目染就学会了。” “那你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陈槐安停下刷料的手,沉默片刻,低低道:“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我记忆里从来都没见过他们争吵。” “记忆里?” “嗯。我十六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也在四年前走了。” “抱歉!”阮红线声音温柔下来,“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陈槐安摇摇头,将鱼翻了个面。 “已经过去挺多年了,没什么好伤心的。说句不孝的话,至少他们不用因为我沦落到这里而担心了。” “你觉得你很不幸吗?”阮红线问。 “被送来之前,确实这么觉得,但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发现我的不幸程度连前十都排不进去,想继续沮丧都没脸。” 阮红线嘴角再次翘起:“你说话很有意思,应该比较容易讨女孩子喜欢。达坎县有个叫白姐的女人,如果你能见到她并把她攻略到手,事情就等于成了一大半。” 陈槐安苦笑,脱口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个女人都能被我搞定啊?” “我们?” 阮红线秀眉一挑,紧接着双眼便眯了起来,眸子中寒光闪烁。 “你的兄弟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会被你轻松搞定?” “呃……男人嘛,多多少少都有背后幻想议论美女的习惯,嘴贱罢了,夫人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还没资格被你惦记着搞定?” 陈槐安顿时满头黑线。 女人就是这样,左右都是她们的理,男人要想心情愉快,最好别跟她们争论什么,哪怕争赢了,其实也是输。 鱼烤好了,两大一小三个女人吃的赞不绝口,连李美丽都点头对陈槐安的厨艺表示肯定,而周梓潼更是不停嘴,陈槐安都没吃几口,一直在帮她挑刺。 饭后,李美丽领着小丫头去洗漱,阮红线递给陈槐安一个纸盒。 陈槐安打开,却是一块蛋糕。 “吃吧!明天就要去是非之地了,临行之前,最后再给你一点甜头。” 陈槐安捧着咬了一口,说:“夫人的学习能力不错,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贫嘴的精髓,佩服佩服!” 阮红线微笑,抱着双膝在旁边坐下,仰头望天。 “梅浩英他们应该已经给你分析过达坎的形势了吧,有什么要抱怨的吗?” 陈槐安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会在传言中把我形容成食人魔?” “你只关心这个?”阮红线有些讶异。 陈槐安点头:“我既然不想被江玉妍利用,那就得靠自己去争取我想要的一切,富贵险中求嘛!还要感谢夫人给我这个机会。” 阮红线深深的瞧了他片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小安子,努力去拼吧!我阮红线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从来都没亏待过任何对我好的人。 只要你不会让我失望,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夜色中,篝火跳跃,河流蜿蜒向远方,天空一弯弦月,光芒映照在阮红线绝美的脸上,熠熠生辉。 第七十章:财大气粗 第二天一早,阮红线就走了,还带走了周梓潼和石三。 因为达坎县之行太过危险,而且很可能会忙得脚不沾地,陈槐安他们根本没时间陪伴和保护孩子,阮红线身边的安保力量很足,生活条件也好,潼潼跟着她再合适不过。 至于石三,一身的伤势,腿脚还不利索,基本已经没什么武力值了,跟着一起去达坎也是浪费。 于是,昨晚陈槐安向阮红线提出让他跟着李美丽学学,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李美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眼底还隐隐有些兴奋,让陈槐安非常诧异。 在许下诸如每天都打电话之类的一箩筐承诺之后,眼泪汪汪的周梓潼这才乖乖上了直升机。 站在河滩上眺望天空,直到飞机变成一个黑点,陈槐安才收回目光,对手里各拎着一个提包的梅浩英和齐索笑笑。 “走吧,去达坎!” “怎么走?”齐索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这里距禅甸市区一百多公里,到达坎都快小三百了,你要我们用两条腿走过去吗?” 陈槐安傻了眼,忙回头寻找直升机,哪里还能看得到?再说,看到也没用,总不能用嘴给喊回来。 “红夫人没做别的安排?”梅浩英问。 陈槐安摇头。 “不应该呀!”胖子皱着眉头扶扶眼镜,“你会蠢到想不到这一点,没理由红夫人跟你一样蠢的。” 被骂了,陈槐安也只能生受着,因为他确实蠢得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要不,咱们找李中尉借一辆车?”齐索提议。 “如果红夫人真没安排的话,那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梅浩英又鄙夷的看向陈槐安,恨铁不成钢道:“我现在特别想送你一句话:竖子不足与谋!” 陈槐安撇嘴:“作为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半文盲,你的词汇量是不是全都集中在毒舌上了?” 齐索连忙点头:“这个我可以作证,他嘴里就吐不出好听得来。” 梅浩英哈哈大笑,紧接着陈槐安与齐索也笑了起来。 彻底恢复了自由,未来天高海阔,什么困难危险都不值一提,此时此刻的三兄弟心中只有愉悦和轻松。 这时,一名守卫快步跑来,在他们面前立定敬礼道:“陈先生,夫人为您安排的车到了。” 三人对视一眼,梅浩英道:“我就说嘛,夫人不可能会忘的。” 来到营地大门前,一名穿黑西装的汉子迎上前来,双手将一把车钥匙递给陈槐安,恭敬道:“陈先生,车就在门外,您所需要的物品都在后备箱内,请您点收。” “物品?什么物品?” “你管那么多呢,看看不就知道了?” 齐索拉着陈槐安就要走,他却转过了身,“等一下。” 齐索回头,这才发现李中尉走了过来。 “小安子……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陈老板了!”李中尉笑容满面的伸出手来,“走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老板的架子是不是端的也太快了点?” “中尉说笑了。” 陈槐安握住他的手,很诚恳的说:“在这里承蒙您多方照顾,而且,那晚要不是您的那个电话,我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投胎了。 李中尉,槐安不太会说话,只有一句,您的恩情,我都记在了心里,今后但有所托,槐安义不容辞!” 李中尉眼中掠过一道光芒,用力晃了晃他的手,“都是潼潼的叔叔,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以后我要是有时间去达坎,给哥安排好吃喝玩一条龙就行。” “那是必须的!中尉去了,保证按最高规格接待。” 说完,两人哈哈一笑,李中尉又分别跟梅浩英与齐索聊了两句,便将他们送出了大门。 门外路边停了两辆车,一辆丰田越野,一辆奔驰s。 送车来的西装汉子见陈槐安三人上了奔驰,便钻进越野,先一步离去。 奔驰车开出几公里又停了下来,齐索打开后备箱,见里面放了大小不一的三个黑色的提包,随手拉开最大的那个,顿时兴奋的“嗬”了一声。 包里赫然放着三把手枪和两把微冲,子弹七八盒,不低于五百发。 齐索拿起一把手枪,熟练的退出弹夹,拉开枪栓,看了两眼就兴奋的对陈槐安和梅浩英说:“格洛克17,标准的鹰国警用手枪,后坐力小,装弹十七发,弹夹还能扩容,最高能装三十三发。 当年打仗的时候,我在一个少校那儿见过一次,当时给我馋的,没想到现在就有了。 红夫人到底是财大气粗啊,随随便便送辆车都是百万级,手里的装备比部队都好!” 梅浩英拉开另外一个稍小些的包,大嘴便咧了开来:“瞧你那点儿出息,什么叫财大气粗?这里才是!” 齐索探头一瞧,手枪就掉了。 只见那包里装满了一摞摞的钱,而且是美金。 第七十一章:李鬼碰上了李逵 奔驰s在公路上疾驰。 安静的车厢内,齐索在开车,梅浩英专心翻阅着手里的一沓资料,只有陈槐安无所事事,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出神。 他是去年十月份来的缅邦,如今已是四月,才过去半年时间,竟有了些恍如隔世之感。 枪支和美金这两样东西,他以往只在电影里见过,却不成想,现在的他已经需要随身携带了。 等待在前方的是什么? 尔虞我诈,血雨腥风?还是金光大道,功成名就? 或许……二者皆有! 对此,陈槐安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已经彻底告别了平静生活,还是未来依然可期。 如果是前者,那拼命是为了什么?只为复仇吗? 如果是后者,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否还能回归平静? 他想不出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梅浩英长长吐出一口气,摘下眼镜捏着鼻梁说:“达坎县的形势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陈槐安收敛起思绪,正色问:“有多复杂?” 梅浩英想了想,道:“你应该看过不少讲述上世纪三十年代东方巴黎的影视剧,达坎县的情况跟它们差不多。 那里鱼龙混杂,小小的一个县城里,光是有枪支的帮派就多达七个。 这还不算,因为红夫人禁粉,而达坎县又是禅甸市唯一脱离了她掌控的地方,所以走私犯、粉贩和瘾君子都集中到了那里,当街杀人都是稀松平常。 这么说吧,要是那儿的人团结起来,你得派一支军队过去才能攻占。” 陈槐安紧皱起眉头,还没说话,前面的齐索就爆出一句粗口:“妈的!咱们就仨人,怎么玩?” “英哥说的假设,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就越不可能团结的起来。”陈槐安道。 “我确定了,咱们兄弟当中最蠢的那个人就是老齐。” 梅浩英笑了笑,“小安子说的没错,那里不但不可能团结起来,气氛还非常的紧张,就像一堆火药桶放进了一个小房间里,稍微一点火星就能炸。” “艹!死胖子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齐索急的拍了拍方向盘,“赶紧详细说说,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咱们可就到了。” 梅浩英点头:“还拿东方巴黎举例:昂台在那里就好比租界的洋人,产业最多,最强大,但只想赚钱,不参与江湖纷争。 他下面最有势力的人有两个,一个叫丁伦,一个叫马海涛。” “丁伦?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熟悉?”齐索插嘴。 “熟悉就对了,他也曾经是坤赛手下的兵,因为负伤退役回到老家,也就是达坎县,趁着那里脱离红夫人掌控的机会,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混成了大佬。” “对,我想起来了。”齐索道,“丁伦,据说是个比吴家和还要狠的家伙。吴家和是喜欢杀人,他是真的吃过人。 有一次,他所在的队伍在山里遭到了伏击,全军覆没,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两条腿都受了伤,愣是一点点爬了大半个月才被人发现。 据发现他的人说,当时他身上用绳子绑了两条人的大腿骨,骨头上全是牙印。” 齐索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很明显,丁伦就是靠着生吃那两条人腿才活下来的。 陈槐安听得头皮发麻。他无法想象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是怎么活着爬出大山的。 丁伦或许不是吴家和那样的魔鬼,但绝对比吴家和更强大。 “得,李鬼碰上了李逵!有他在,夫人传扬我食人魔的名声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啊!” “不,我觉得刚刚好。”梅浩英道,“如果只是单纯的食人魔名声,那大家顶多会害怕你,心中对你并不会有清晰的概念,但现在有真吃过人丁伦在就不同了。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拿你和他比较,他的狠辣就等于你的狠辣;他曾经在达坎县做过的事情,说不定你也会做;他的弱点,也可以是你的弱点。” 陈槐安挑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假扮第二个丁伦?” 梅浩英点头,从资料里抽出关于丁伦的那两页给他。 “你先大体了解一下,好好揣摩揣摩,不用模仿的有多像,只需要让人误会你的行事风格跟他差别不大就行。” 第七十二章:真正的对手 “接下来说说马海涛。” 梅浩英接着道,“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华夏人。根据资料显示,他本名马涛,因在国内搞集资,事发后卷款逃到了缅邦,改名马海涛。 又因为他手里有不少国内的人脉,所以到这里不久就开始为红夫人做事,专门负责国内有钱人来这里游玩的相关事宜。 后来,昂台派人杀了达坎县的管理人,他第一个倒戈背叛红夫人,所以非但没有被清理,反而越混地位越高。 如今他掌管着达坎县仅有的三家五星级酒店的其中两家,但没有赌场,只做声色方面的生意。 他既是达坎最大的鸡头,也是缅邦最大的人口贩子,专门从国内和南洋欺骗掳掠年轻女孩儿,每年死在他手里的少女不计其数。 因此,他也非常怕死,身边光是保镖就有十多位,而且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精英。” “这个人该死!”陈槐安冷冷道,“比吴家和还该死!” “确实。”梅浩英表示认同,“若论起恶,吴家和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陈槐安视线不离丁伦资料:“继续,说说昂台在那里的势力。” “昂台在那边的势力,表面上是最小的一个,只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属于他。” 梅浩英说,“但是,那家酒店里有达坎唯一合法的赌场,而且官差是他的人,边境驻军也是他的人,任何胆敢打那家酒店主意的势力,都会立刻遭到自上而下的毁灭式打击。 因此,那家酒店可以称得上是达坎最安全的地方,一些有钱人为什么不去禅甸其他地方而是选择混乱的达坎,就在于既住得安全,又能玩到很多非法的、文明社会不允许的刺激游戏。” “听你这么一说,昂台还真挺像租界里的洋人。你们本地爱怎么乱怎么乱,只要不打扰老子赚钱喝血就行。” 陈槐安冷笑,“这位将军大公子眼中只有利益,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治下的老百姓死活。坤赛要是把位子传给他,禅钦省迟早完蛋。” “听说昂台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蠢货。”前面齐索接口道,“仔细想想,我要是红夫人,也肯定不愿意看到他上台。” “其它势力呢?”陈槐安问。 “其它势力都不大,充其量算是火力强一点的街头混混,对我们没什么影响,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回头了解一下他们的势力范围就行。” “对了,资料里有没有一个叫白姐的女人?” “有,但关于她的描述不多。”梅浩英道,“她也是华夏人,舞女出身,运气好被昂台看上,就做了他的情人。 不过,这个女人很不简单,昂台吞并达坎县的过程中,她居功至伟,传说她才是达坎县实质上的掌控者。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资料里也只说了她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高矮胖瘦,性格特点,统统没有。” 陈槐安挑挑眉毛,继而苦笑:“怪不得夫人说我要是能搞定白姐,就等于成功了大半。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怎么搞?” 梅浩英翻出有关白姐的那页又看了一遍,说:“她曾在达坎做过舞女,真要想查的话,应该能查得到,除非……” “除非认识她、见过她的人都死了。”陈槐安接口,“够狠,够毒,够神秘!看来,我们真正的对手应该就是她了。” “十有八九!”梅浩英神色凝重地点头,“要对付她,就得先知道她是谁,人在哪儿,所以我建议,咱们到了达坎之后最好先找一个突破口,做出点大动静,把她逼出来。” “这个办法好!哈哈哈……我喜欢大动静!”齐索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道。 “那么,突破口找谁呢?” 梅浩英说着,转脸看陈槐安。陈槐安晃了晃手里的两页纸:“反正不能是丁伦。” “为啥?你怕他吗?”齐索问。 “不,”陈槐安摇头,“这家伙是个亡命徒,要对付他,无论成不成都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最关键的是,他不属于昂台的势力,对我们而言,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暂时不招惹,至少在砍断昂台伸过来的爪子之前不能动他。” “这么说来,咱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那个人贩子马海涛喽!” 陈槐安沉思片刻,忽然眼眸亮起,笑问梅浩英:“英哥,敢不敢先玩一把刺激的?” 第七十三章:商人本分 丽景酒店坐落在一条风景秀丽的大河边,河畔有一座跑马场,马海涛在里面养了一匹有冠军血统的公马。 每天午睡醒来,他都会去马场骑上两圈。得益于此,虽然他日日酒色,挥霍无度,但身体还算不错。 今天,他跑完之后正亲手为爱马刷洗身体,忽然助理小跑过来,汇报说酒店来了三位国内豪客,在酒店账上存了足足五十万美金,而且还是现金。 达坎县的三家星级酒店是联盟,消费通用,无论在哪一家花钱,都可以享受到三家的服务。 在账上存五十万美金,就意味着会在这里至少消费五十万美金,即便放在赌城拉斯维加斯,也是足以享受到贵宾服务的豪客了。 “谁介绍来的?”马海涛问。 “他们登记的姓名叫英浩,只说是张老板介绍来的,我怕惹客人不高兴,没敢多问。”助理答道。 英?这个姓的有钱人可不多见,他们所说的张老板又是哪个? 马海涛认识的张老板没有一打也有十个,一时猜不出是谁,就将刷子丢给养马师,坐上电瓶车跟助理回酒店。 不管是谁介绍来的,能把五十万美金现金带出境的客人,都值得他这位老板亲自接待。 这不单单是生意,还是人脉。 “客人现在在哪儿?” “他们开了一间总统套,现在正在酒店的粤菜馆里吃饭。” 跑来缅邦吃粤菜,这仨老板挺有意思。 是土大款暴发户?还是见不得光的官宦子弟? 马海涛心里一边琢磨,一边设计着各种情况的交谈方式。 总之,这样的豪客必须打好关系才行。 不多时,他回到酒店,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又拿了瓶上好的红酒,这才来到助理所说的那个包厢外,敲响了房门。 听到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他立刻摆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内的大圆桌前只坐了三个人。 离门近一些的是个壮汉,一脸的横肉,严肃凶狠;最里面是个戴眼镜的胖子,表情和和气气;中间坐了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见他进门,只是抬了下眼皮就继续吃菜,相当的倨傲。 马海涛每天迎来送往,见过的有钱有身份的人如过江之鲫,立刻就看出来,壮汉只是个保镖,离门近是为了方便保护雇主。 那眼镜胖子则是个打下手的,专门负责执行雇主的命令,伺候雇主玩的开心。 三人中真正的主角,只能是那个年轻人。 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马海涛弯了弯腰,看着那年轻人道:“三位先生好!冒昧打扰了。 鄙人马海涛,是这家酒店的拥有人,此次前来,是想对三位先生选择我们丽景表示衷心的感谢和欢迎!并希望您能在这里获得一次愉悦的身心之旅。” 说着,他将红酒带标签的那面向前示意,“小小礼品,不成敬意!” “原来这位就是马老板啊!”眼镜胖子起身拉开身旁的座椅,笑的像个弥勒佛似的,“张老板说的没错,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来来来,马老板请过来坐,咱们一起喝两杯。” “这个……先生有请,马某不敢拒绝,失礼了!” 假意犹豫了下,马海涛又对那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便向圆桌另一边走去。 就在这时,那壮汉忽然起身,拦住了包厢外要跟进来的两人。 那是马海涛的保镖。 “怎么?”胖子见状皱起了眉,“马老板这里不太平?” “没有没有!我可以向三位保证,这里绝对安全!” 马海涛连忙摆手让保镖退出去,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个人的一点问题,保镖没眼力见儿,惊扰到贵客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还请先生们见谅。” “这样啊!那没事,马老板不用客气,快坐吧!” 接着,胖子又瞪了那壮汉一眼,呵斥道:“小齐你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把酒接过去?” 壮汉过来从马海涛手中拿走红酒,马海涛还不忘对他笑笑,做足了商人本分。 然而,让他怎么都没能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胖子忽然抱了过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紧接着,那壮汉转身,抓住他的一只手搁在桌上,掏出刀,唰的一下便割掉了他三根手指。 剧痛令他血灌瞳仁,却呜呜叫不出声,而最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那年轻人的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依然在吃菜。 “这道盐焗鸡味道不错,待会儿你们可以尝尝。” 第七十四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梅浩英和齐索都被陈槐安的话给惊着了,还是梅浩英反应快,哈哈一笑,道:“老板就是老板,待会儿我是肯定没胃口的,老齐你呢?” 齐索当然也不会有胃口,但他再蠢也知道自己不能摇头,于是索性沉着脸不理会,冷酷到底。 “这道菠萝咕噜肉一般,太甜了。” 陈槐安指了指桌上的另一道菜,然后起身,把一根筷子伸进菜里沾满酸甜汤汁,走到马海涛身前,在梅浩英和齐索震惊无比的目光中,将筷尖狠狠的扎进了马海涛的断指伤口。 这还不算完,他又开始缓慢的,一点点的转动起了筷子。 他的动作非常稳定,表情依旧淡然,别说狠戾了,连冰冷都没有,仿佛在做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下一刻就会打出哈欠一般。 马海涛疼得浑身发抖,眼珠子已经变成了血红,冷汗自额头渗出,和泪水一起不停的向下流淌。 他干的是会被挖祖坟的缺德营生,猛人,狠人都见过不少,血腥面前神色不改的更是多了去了,门外的保镖就能做到。 可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样让他感觉到发自灵魂的恐惧。 这得是对生命漠视到何种地步,才可以做到依然有胃口品尝菜肴,做到如此冷静地凌虐他人? 不,这不是漠视,而是享受。 他很享受血腥,更享受对别人的折磨。 此时此刻,马海涛直接跳过“为什么”而想到了死,因为对方跟他有没有仇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终于,陈槐安将筷子抽了出来,拿起餐巾一边擦手一边开口说:“我叫陈槐安。你应该已经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马海涛瞳孔急缩。 原来是他! 怪不得,连屠夫都能生生咬死的家伙,果然只能是比屠夫更狠的恶鬼! “马海涛,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只带了两个人就敢来你这里意味着什么。” 陈槐安拉出一张椅子在对面坐下,点着了一支烟。 手上的剧痛高峰慢慢过去,马海涛思绪恢复了一些,仔细观察陈槐安的神态,发现对方懒洋洋的,似乎还有点不爽,再结合刚刚的那句话,他立刻就判定,对方不喜欢麻烦,讨厌废话。 嘴巴还被捂着,他没回答,连脖子都动不了,只好拼命眨眼。 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不用再承受之前的那种折磨就好。 陈槐安见状,便对梅浩英摆了摆手。 梅浩英松开抱着马海涛的胳膊,再看陈槐安的眼神就有些复杂,好像是欣赏,又似乎带着些许的怜悯。 至于另一边的齐索,目光早就像是看到鬼一样了。 身体恢复了自由,马海涛很明智的没有叫喊,只是抓着自己的手腕拼命吸气。 因为陈槐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老子就是来玩命的,什么逃不了死定了之类的威胁谈判话术就免了吧。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这么简单。 “告诉我白姐是谁?长什么样?人在不在达坎?又是什么身份?”陈槐安问。 上来就直奔重点,一针见血,这年轻人不只心性够狠,脑子也不简单啊! 马海涛心中哀叹,只觉得自己今天很难活下去了。 他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陈槐安双眼一眯,齐索立刻又将马海涛的胳膊拽到了桌面上。 马海涛忙道:“我真的不知道,白姐跟我从来都是电话联系,而且好像还用了变声软件,反正我从来都没在达坎听到过相似的声音。” “电话联系,还不知道声音,马老板觉得我是傻子吗?”陈槐安皱冷笑,“这样岂不是个女人给你打电话都可以用白姐的名头来让你做事?” “昂台少爷派人给过我一部手机,那手机的号码只有白姐知道。” 陈槐安皱起了眉,不露痕迹的与梅浩英对视一眼,梅浩英冲他点了点头。 两人都判定马海涛说的是真话。 这可就麻烦了。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着马海涛是站在达坎县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又是专门负责声色方面的,理应知道曾做过舞女的白姐是谁才对。 没想到,白姐的神秘程度超乎了他们想象。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隐藏到这个地步呢? 第七十五章:柳暗花明 理论上来讲,只有身份见不得光的人才需要隐藏。 白姐显然不在此列。 她来自华夏,舞女出身,是个标准的从底层爬上来的草根,即便做了昂台的智囊,在幕后为他出谋划策,也没理由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毕竟,她的主子昂台可是人人皆知,难不成她还能比昂台地位更高,更重要? 陈槐安之前以为白姐是想做坤赛退位后的下一个红夫人,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的目的恐怕不会如此简单。 他们来到达坎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们借用齐索的人脉兄弟打探了许多有关白姐的消息,但无一例外,这些消息除了让白姐这个名字听上去更加神秘之外,毫无作用。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按照路上制定的计划,直接冒险干一把大的,向达坎县昭示陈槐安的到来。 这个计划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马海涛的老巢里,把他干掉! 在旧时期,新人混江湖最快速扬名立万的方法,就是杀掉一位大佬,只要能在接下来大佬亲信势力的暴烈复仇中成功存活,江湖自然会承认你的名号。 正如梅浩英所言,如今的达坎县就像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东方巴黎,鱼龙混杂,充满了江湖气。 人在江湖,当然要用江湖的办法。 至于询问白姐的身份长相,算是顺带,马海涛知道固然最好,不知道顶多事情回到原点,麻烦一些罢了。 反正马海涛一死,白姐肯定会出手,接下来见招拆招就是。 沉吟良久,陈槐安分别与梅浩英和齐索对了个带杀气的眼神,开口道:“好吧!我暂且信你,先把那部手机交出来,还有白姐的号码。” 马海涛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乖乖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并报出一串数字。 陈槐安接过去一看,那是一部旧式的翻盖手机,打开查询了一下,干干净净,什么记录都没有,便随手揣进了衣兜。 马海涛身后,齐索抬起刀,凌厉的目光已经钉在了他的喉咙上。 就在这时,陈槐安忽然想起什么,声如寒冰道:“作为一个逃犯,你在达坎县管理着两家五星级酒店,出入都前呼后拥,就算是给人当手下,所享受的生活也远超在国内的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贩卖人口? 你的声色产业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妇女,尤其是还有儿童。 告诉我,那些孩子现在在哪儿?多余出来的人又都是怎么处理的? 主事人,联络人,联络方式,运输渠道,买卖人等等一切,事无巨细,通通说出来!” 见陈槐安突然开始问计划外的事情,齐索有些愕然,看看梅浩英,梅浩英对他点了点头,于是他拿刀的手又收了回去。 马海涛不明白陈槐安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张了张嘴,发现根本无从说起,不由急的再次落下泪来。 “陈先生,这些全都是昂台少爷吩咐我做的,我只是被推到台面上的一个中间人,真正做事的人不是我,运输渠道之类的就更不可能清楚了呀!” “齐哥,一根手指。”陈槐安吩咐了声。 齐索再次举起刀,却听陈槐安又淡淡道:“换一只手。” 齐索差点儿闪了腰。 小安子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这行为,这言谈,简直就是吴家和灵魂附体! 因为不换手的话,就算把马海涛的整只手都砍下来,那也只是残废,对生活的影响不是太大,可若是换了手,哪怕只砍一根手指头,马海涛整个人都废了,至少在他学会用脚夹东西之前,都必须被人伺候。 简简单单,却狠毒到极致。 马海涛当然也明白这一点,顿时剧烈的挣扎起来,好在他还记得不能大声喊叫。 “陈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没骗你啊!” “马老板,你是不是对我陈某人有什么误会?或者觉着我长得像个白痴?” 陈槐安冷冷的说,“你不知道你的顶头上司是谁,我信了。 现在你又告诉我你这个人口贩子其实只是站在台面上顶锅的,合着你马老板冰清玉洁,啥坏事儿都没干过,是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干的事情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利用高薪招聘信息欺骗年轻姑娘出境,其它那些都是昂台的人在操作,他们借用了我在国内的渠道和平台,仅此而已,其它真的与我无关呀!” 陈槐安表情不变:“你猜我信不信?” 马海涛急的不行,忽然脑海一亮,脱口道:“我……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我的办公室里装有监控探头,当初昂台少爷带着几个外国人来跟我谈的画面都拍下来了。 我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所以就把视频拷贝到了u盘里。” “那几个外国人是干什么的?u盘在哪儿?” “他们自我介绍说是什么亚特兰蒂斯国际海运物流集团的,但我猜测他们应该是个国际性的人口贩卖组织。 u盘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陈槐安沉默不语,表面看上去依然平静,但内心却激动的险些控制不住跳起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下赚大发了! 第七十六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谓通过扬名立万在江湖中快速立足的方法,是一种标准的双刃剑。成功后的利益有多大,期间所要面对的风险就有多高。 它最困难的部分还不是干掉处在层层保护中的大佬,而是在干掉大佬之后,如何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复仇中活下来。 一方单枪匹马,一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完全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冒险。 陈槐安对此非常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条路,就是因为一无所有的他只有一条命可以拼。 与其慢慢等着敌人摸清自己的底细做好准备再拼命,倒不如上来就把命豁出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先下一城,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乱拳打死老师傅,就像咬死吴家和那样。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天终于肯眷顾他了。不过是因为心中对马海涛贩卖人口的愤愤不平,想着既然要杀人,不如顺带再拯救一些人,却意外得到了一份惊天大礼。 缅邦看上去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其实整个北方都处在各路武装军阀的控制之下。 那里曾经战乱不休,如今的和平也不过是为了利益互相妥协的结果,局势相当的脆弱,稍有不慎便会重燃战火。 缅邦官府做梦都想把统治权扩展到全境,而各地的军阀们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就算某些人野心不大,也不希望失去对自己领地的掌控。 给人当手下哪有自己称王称霸快活? 于是,官府和军阀双方就像是两只抱团取暖的刺猬一样,彼此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刺,一边不间断的互相试探,一边努力不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 禅钦省的王就是坤赛将军,而他现在快要老死了。 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各路牛鬼蛇神都在冒头,觊觎着他屁股下的王位。 可以说,如今的禅钦省已是风雨欲来,王位能否顺利的交接到昂台手中,将直接关系着整个“王国”的命运。 而若是这个时候突然曝出昂台参与进了国际性人口贩卖的丑闻,有心人肯定不会放过大肆宣扬加以利用的机会。 最最关键的是,人口贩卖的大多数受害者都来自华夏,这个东方最强大的国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禅钦省紧邻边境,倘若华夏与缅邦官府联手,坤赛别说保住自己的王位了,他家的祖坟都得让人给刨喽。 到那时,只要他还没老年痴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大儿子交出去以平息众怒。 而对于昂台来说,达坎县的三家酒店和一间赌场显然比不上王位和自己的小命,最终该如何抉择,已成定局。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马海涛没有撒谎的基础上。 与同样神情激动的梅浩英对了个眼神,陈槐安压下内心的躁动,起身道:“给他止一下血,然后去他的办公室!” “槐安。”梅浩英把他拉到角落,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做?把视频交给红夫人吗?” 陈槐安想了想,摸出那部翻盖手机,说:“交,肯定是要交的,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和白姐谈一谈。” 梅浩英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担心红夫人怪你自作主张,甚至怀疑你有二心吗?” 陈槐安摇头:“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的跟她说过,我会为她卖命,但不会做她的狗。我有我的原则和行事方式,她要用我,就不能对我有太多干涉。” 梅浩英露出笑容,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陈槐安又接着道:“再者,我相信夫人不会那么肤浅。 她懂我,知道我陈槐安根本就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梅浩英笑脸僵住,心中默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安子也不例外啊! 不行,等这件事过去,得赶快给他踅摸一个女人才行。 红夫人能混出枭雄之名,自然也只有枭雄才配得上,否则的话,她就是一条危险的美女蛇,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小安子要是迷上了她,那可就糟了! 第七十七章:埋伏 马海涛的两名保镖一直守在外面。 忽然,包厢门打开,那个之前拦住他们的壮汉冷冷道:“你们老板找你们。” 两名保镖跟着进屋,一眼看见自家老板脸色苍白,职业的警觉性让他们立刻就掏出了枪。 “老板,你没事吧?” 齐索冲他们笑了笑,伸出手:“暂时没事。不过,你们要是不乖乖把枪给我,他就该有事了。” 俩保镖没动,马海涛不得不下命令:“听他们的。” 保镖们无奈,只好将枪交给齐索。 “你们逃不掉的。”其中一人道,“马上放了我们老板,或许还可以……” 齐索一枪托将他砸晕,顺带又打晕了另外一个,骂骂咧咧道:“麻痹的,你们老板都没敢谈条件,你算个鸟?” “马老板,”梅浩英扯起马海涛:“你之前一直的表现都还算不错,希望能够继续保持。作为华夏人,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的意思总该明白。” 马海涛点头如鸡吃米:“我知道,我知道!这次事后我会马上入境回国自首,绝对不会给陈先生添麻烦的。” “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看事情就是通透。” 梅浩英笑笑,推着他走出了包厢。 马海涛受伤的那只手揣进了裤兜,如果不看他脸色的话,表面几乎没什么异样。 出了门,齐索招呼楼道里的服务员,吩咐说:“我们去和你们老板谈点事情,一会儿还回来。看好包厢,不要让任何人进去,知道吗?” 服务员知道这几位是豪客,还有老板亲自做陪,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当即便小跑到包厢门前,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让进的架势。 马海涛的办公室在酒店八楼,他们乘电梯上来,一路什么都没发生。 电梯门打开,露出两个黑衣壮汉,表情都十分不善。 陈槐安他们一惊,刚要掏枪,就见那两人弯腰对马海涛鞠躬,喊了声:“老板。” 马海涛点下头,淡淡应道:“嗯,你们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 两人重新站回电梯两边,目不斜视。 原来只是守卫。 陈槐安松了口气,和马海涛一起走出电梯,向楼道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陈槐安忽然感觉不对,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由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槐安,怎么了?”梅浩英问。 陈槐安摇头:“不知道,心里不踏实。” 齐索笑笑:“咱们手脚做的都挺干净的,肯定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 陈槐安蹙眉沉思片刻,问:“齐哥,如果是你要手下看守办公室,会把他们安排在哪里?” “当然是办公室门口……” 齐索猛地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枪顶在马海涛的脑袋上。 “王八蛋,敢阴我们?” 陈槐安示意他转身向前,梅浩英回身向后,自己则搂住马海涛的脖子,用枪顶着他的后心,寒声道:“我数到三,要是你的人还不出来,我就在你身上穿个透明窟窿。” 马海涛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苦着脸道:“陈、陈先生,什么我的人啊?我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安排什么呀!” “马老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看不起我,真的很让人失望啊!” 陈槐安冷笑,“你是开酒店的,就算喜欢清静,也不可能因为办公室在这儿就浪费掉这一层的上百个房间。 退一步讲,即便你胆小如鼠,且不在乎一层的收入,也完全没理由在平时就安排人看守电梯。 所以,马老板,如果你有异议,就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我……我真的没有……” 砰! 陈槐安非常干脆的开了枪,不过打的不是马海涛的后心,而是他的大腿。 “啊——!” 马海涛惨叫,但脖子被勒着,只能强忍着痛站在那里。 “一!” 第一次开枪伤人,对陈槐安似乎毫无影响,声音镇定且冷酷。 “二!” “三……” “出来!都他妈的滚出来啊!” 感受着枪口在后背一点点上移,马海涛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很快消散无踪,扯着嗓子大喊。 话音落下,他们身前身后的楼道两边慢慢走出了七八名黑衣持枪壮汉。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陈槐安丝毫不惧,嘴角冷冷一翘,再一次把枪口怼在马海涛的大腿上,用力扣动扳机。 砰! 这一次,伴随着马海涛惨叫的还有他的大骂:“滚!都滚开!任何人胆敢靠近八楼半步,老子就让他死!” 走廊两边的黑衣壮汉们犹豫片刻,转身退去。 第七十八章:我是陈槐安 陈槐安十六岁就辍学进入了社会,摸爬滚打四五年,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光脚的绝对不能害怕穿鞋的。 如果有人对你狠,你的忍让只会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只有比他们更狠,一次性就打疼打怕他们,他们才不敢再欺负你。 这些小人物的街头哲学,陈槐安在遇到苏瑶芳之后就都收了起来。居家过日子,心中有了牵绊,就不能再总呲着牙耍光棍了,和气生财最重要。 而现如今,他失去了妻子,有家不能回,虽然不是孑然一身,但周围的环境让他必须再次亮出自己的獠牙。 狭路相逢凶者胜,红夫人说的很对,他不能再做一只兔子,就算一时改不了,也得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 又转过一个拐角,他们来到了两扇红木色的大门前。 马海涛把受伤那只手的拇指摁上去,门锁发出滴的轻响,应声而开。 齐索当先进入,仔细巡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才招呼陈槐安和梅浩英进去。 “卧槽!刚才多亏了小安子警醒。” 齐索心有余悸的吐出口气,然后鄙夷的瞧着梅浩英道:“死胖子,你都没发现,还有脸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个吗?” 梅浩英撇嘴:“当然!老子只是没有槐安细心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老子只能当智囊,你只能当打手,而槐安却能被红夫人看上当老板的最大原因!” 齐索张了张嘴,发现根本无法反驳,不由飞起一脚踢在马海涛的脸上。 “麻痹的王八蛋,之前就该听小安子的先砍了你另一只手的指头再说!” 马海涛被踢的眼冒金星,腿上伤口鲜血汩汩流淌,跪都跪不起来,只能蜷缩在地毯上哀叫。 “陈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是……是我的保镖团队有个规矩,当值人员要随时向指挥调度汇报情况,对讲机静默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 三人立刻就明白问题出在楼下包厢里那俩昏迷的保镖身上。 他们进包厢之前距离上一次通话应该已经过去了几分钟,说不定陈槐安他们还没出包厢,其它保镖就知道出情况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刚刚问你都还不老实回答,王八蛋,老子踢死你!” 齐索气的不行,上去就是一阵猛踹。 马海涛抱着脑袋又哭又叫:“饶命!大哥,大爷,我不敢了,再也不敢啦……” “行了。” 让他发泄了会儿,梅浩英才制止,问马海涛:“保险柜在哪儿?密码是什么?” 马海涛哪里还有胆子耍心眼?立刻乖乖如实回答。 梅浩英根据他所说走进里间,从衣柜顶端深处找到了个伪装成配电箱的小保险柜。 输入密码打开柜门,里面东西不多,只摆了一把枪,两三本护照,几沓现金和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梅浩英没有理会前三样,直接拿出了那个文件袋。 袋内除了文件纸张之外,还有两样东西,一个是u盘,另一个则是个黑色的小布包。 打开布包一瞧,梅浩英的眼睛就直了。 包里是一枚戒指,上面镶嵌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翡翠宝石。 宝石翠绿欲滴,色泽莹润,仿佛透明一般,纵然梅浩英对翡翠了解不多也能看得出来,这枚戒指绝对价值不菲。 走出里间,梅浩英将戒指和u盘一起交给陈槐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戒指应该比红夫人给咱们的那一包钱还值钱。 留着吧,将来遇到喜欢的姑娘,求婚用。” 听到“喜欢的姑娘”这几个字,陈槐安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苏瑶芳的身影。 他心口一痛,摇摇头甩去,不知怎的,那身影竟又变成了阮红线,而且还是泳池边初见时的蓝色比基尼模样。 啥情况?半年没碰女人,精虫上脑了? 自嘲的无声笑笑,他将戒指随手放进内兜,然后把u盘插在了马海涛的办公电脑上。 梅浩英则开始研究文件袋里的那些文件。 u盘里只有一段视频,内容时间不长,七八分钟后,陈槐安便拿出翻盖手机,拨打了之前包厢里马海涛说的那个号码。 “你是谁?” 电话通了,那边只传来三个字,嗓音沉静,不妩媚,不悦耳,普普通通,毫无特点。 “看来,白小姐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陈槐安道,“上来就问我是谁,是想尽快决定是否应该直接派人冲进来,把我们连带马海涛在内一起干掉吧!” 白姐淡笑了声:“那你敢不敢让我做这个决定呢?” “我是陈槐安!” 第七十九章:祖传贴膜 电话没有断,但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不知那边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在对手下发布命令。 陈槐安有点担心白姐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聪明,因为那意味着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有大批武装守卫冲进来,端着自动步枪无差别扫射。 但他不管有多担心,都不能先开口。 谈判已经开始了,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失去主动权。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听筒里终于再次有声音传来:“你想要什么?” 陈槐安心中松了口气,平静道:“非常感谢白小姐没有把我当小喽啰一样杀掉,也恭喜白小姐给了自己和昂台少爷一次活命的机会。 请给我你的邮箱,有一段视频要给你看,看完我们再谈。”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不懂什么谈判技巧,不过他知道,跟人吵架的时候,能让对方没有回嘴的机会,就等于赢了。 谈判和吵架虽然天差地别,但都是动嘴皮子,殊途同归。 过了约莫一两分钟,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条信息。 陈槐安打开,是一个邮箱地址。 很明显,无论白姐这会儿心中作何感想,她都被陈槐安成功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在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了。 陈槐安在电脑上打开邮箱,将u盘里的视频发了过去。 这一次,足足过了十五分钟,白姐的电话才打过来。 “你不会以为单凭一个莫名其妙的视频就能要挟住昂台少爷吧!” “我不了解昂台少爷,或许他是位雄才大略的人物,不会被要挟。 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喜欢这段视频,而坤赛将军又一定不喜欢那些人看到这段视频。” 白姐再次沉默,而这次,陈槐安却不想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了。 “白小姐,请你快一点。马老板现在身上有两处贯穿伤,三处刀伤,若是拖得太久,你们可就要损失一位出色的皮条客了。” “你想要什么?”白姐开口。 陈槐安嘴角翘起:“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不可能!达坎县是我们花费了巨大代价才占有的,你动动嘴皮子就想要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不不,白小姐误会了。”陈槐安笑道,“虽然我知道只要强硬一些,一举得到整个达坎县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事涉国际犯罪集团和人口买卖,尤其是大部分受害者都来自华夏和缅邦国内,这已经不是你或者昂台有资格和能力左右的了。 但是,坦白讲,这些天我听过太多关于白小姐的事迹,每天睁眼闭眼所思所想都是你,就像个中学时期暗恋女同学的小男生一样。 因此,我想和白小姐做个交易,或者说立下一个赌约。” “什么赌约?” “视频我会交给红夫人,让她去跟将军谈,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我只要昂台手中的这三家酒店和赌场。 在其它地方,你们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赶我走,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抢夺每一块还不属于我的领地,咱们各凭本事。 唯独有一点,昂台不准动用将军的权力,也不准用什么暗算刺杀的手段。 否则,不管我那时是否还活着,那段视频都会立刻被发送给华夏、缅邦官府、以及世界各大知名媒体。” “赌注呢?”白姐问。 “我输了,估计十有八九会死,赌注就是命;而白小姐您则无需冒这么大风险,只要到时能让我一睹芳容就好。 当然,若是还能更进一步一亲芳泽,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话说完,梅浩英与齐索同时把目光转向了陈槐安。 梅浩英表情有些意外,齐索则是深深的佩服,还竖起了大拇指,让陈槐安一阵苦笑不得。 他那么说当然不是精虫上脑想泡白姐,无非就是故意云山雾罩一下,让对方猜不透自己的所思所想罢了。 就算白姐足够冷静,好歹也算是调戏了调戏,出一点这次不得不用命冒险的恶气。 还是那句话,当年在街面上混的时候,他陈槐安也不是啥良善好鸟。 “陈槐安,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戏弄我!” 出乎陈槐安意料的是,白姐竟然生气了,而且声音听上去不是一般的愤怒。 “白小姐,恕我直言,据说您以前做过一段时间舞女,这应该没有假吧? 干这行的,整天迎来送往,生张熟魏的,你什么男人没见过,怎么跟你调个情还能气成这样呢? 咋的?当了几天幕后大佬,就觉得自己是纯情女神,凛然不可侵犯了? 那不知你有没有把那层膜给补上?要是没有的话,我认识一个医生,祖传贴膜,手艺极佳,而且收费非常公道,要不要介绍给你……” 第八十章:交手已经开始 电话断了,显然白姐被这番更粗俗更流氓的话给气得不轻。 “兄弟,你牛!”齐索又忍不住竖了下大拇指,“说实话,哥现在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在矿上的时候,你是与人为善义薄云天的小安子;来达坎的路上,你提出这个计划时的样子又很像我这种喜欢刺激和玩命的夯货。 在包厢里,我简直要怀疑你被丁伦和吴家和附体了;到了这儿,你一下子又成了个口花花的街头小混混,就跟我以前带的那帮兵油子似的。 兄弟,这里面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戏?哪一个是你?” 陈槐安很认真的想了下,回答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每一个都是我,又都不是我。 当年跑运输的时候,带我的老师傅就评价过我。 他说我扮人像人,扮鬼像鬼,适应能力很强,无论到了什么环境都能混得下去。但正因为如此,我始终没个定性,也难成大器。” 齐索撇嘴:“切!一个开大车的老头懂什么是大器吗?我的看法就跟他完全相反。这年头,也就兄弟你这样的人才能成功!” 陈槐安呵呵一笑:“成不成功的,咱努力就是了。 不过,不管将来我是什么样子,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我绝对不会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在你和英哥面前,我会永远都是你们可以交出后背的兄弟。 你们于我而言也一样。” “嘿!你小子说话就是好听。”齐索哈哈的笑,“回头也教教哥怎么跟姑娘调情。 以前打仗那会儿,就知道去窑子解决问题,骚话倒是学了不少,他娘的就没一句能让正经姑娘听了不扇耳光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梅浩英头都不抬的说,“就你那长相,正经姑娘看见了就得跑,再听你调情,不得吓尿啊!” “死胖子你找揍是不是?老子这长相咋了?浓眉大眼,国字脸,搁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就是标准的女婿模板。” “你也知道自己长得老啊?现在不流行你那号的了。 仔细瞅瞅小安子,眉细但不疏,眼小却深邃,鼻梁挺拔,唇线分明,整张脸乍一看有点硬,再瞧两眼,那股子内敛的柔和就会显现出来。 用如今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可盐可甜,可攻可受。拾掇清爽了,穿件潮服能冒充小鲜肉;留点唏嘘的胡茬子就又能扮演沧桑大叔。 对女人而言,就是下到稚龄,上到耄耋,全方位覆盖式打击。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潼潼,那丫头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一年多,见着他才俩仨月,爸爸都叫上了,想想就来气。” 这显然是玩笑话,但齐索当真了,上前仔仔细细观察了陈槐安一会儿,点头道:“你讲的有道理。 以前咱们说起让这小子靠脸吃饭的时候,基本都是闹着玩,但现在我是真相信这家伙是绝对有资格也有本事吃软饭的。” 陈槐安满头黑线:“你们俩跟这儿说相声呐!损我很好玩吗?” “没损,对天发誓绝对是夸!”齐索举手道,“哥现在是真想拜你为师啊!” 陈槐安哭笑不得,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便收敛心神,接通了电话。 “你拿什么保证不会出尔反尔?” 白姐似乎气消了,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静,但这话却让陈槐安听出了她内心的烦躁不安。 “白小姐,你是打算用愚蠢来打消我对你的渴慕吗?” 他故意用得意的口吻说道,“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来达坎县不过是想用命拼个未来而已。 我跟你,跟昂台仅是立场不同,没有私人恩怨,和坤赛将军更是无冤无仇,也不可能属于官府,出尔反尔对我有什么好处?” 电话那边传来咯吱吱的声响,似乎白姐正在咬牙,于是陈槐安就越发的愉悦了。 “我不相信你!”白姐说,“你明明拿到了足以一举得到达坎的东西,占据了绝对主动,却只换三家酒店和不被暗杀。 我根本无法相信一个初到达坎就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会如此愚蠢。” “首先,我要感谢白小姐对我头脑的肯定。其次,白小姐关注错了重点。 我真正要交换的,是白小姐您。” “什么意思?” “刚才就说过了,一睹芳容,一亲芳泽呀!” 陈槐安马上又从听筒里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愉悦,而是皱起了眉。 神秘而强大的白姐,会是一个连情绪管理都做不到的单纯女人吗? 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她的愤怒,她的失态,只可能是故意为之,用来迷惑对手,正如陈槐安耍流氓迷惑她一样。 双方的交手,已经开始了。 第八十一章:让你生不如死 “陈槐安,与人谈判,请你拿出最起码的诚意来,胡说八道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白姐再一次调整好了心态,口气中还带了几分诚恳。 “这年头,不管是说真话还是假话,都没人信。” 陈槐安笑了笑,“这样吧!视频我还没有给红夫人,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通知在这边的手下,我允许你们毁灭一些证据和携卷部分钱款离开。 当然,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派武装守卫冲进来把我们全都杀掉。 白小姐,这样的诚意足够了吗?” 白姐又不吭声了,不知是在思考他话语的真假,还是震惊于他的态度。 几分钟后,她道:“你之前说到达坎来是要用命搏一个未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我也一样可以给你。” “白小姐这是要招揽我吗?” “是的。” “那也请你拿出一点诚意来吧。要不然,我很难不怀疑你这只是缓兵之计。” “你要什么诚意?” “比如,当面跟我谈。” “然后呢?你就会答应吗?” “不,我要先确定一下白小姐是否值得我背叛红夫人。 毕竟,我见过她真人,而且她也很美。” 白姐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闹了半天,原来只是因为阮红线。陈槐安,我真是高看了你。 醒醒吧,阮红线可是玩弄男人的高手,以你的段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终结局只可能是反过来被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随你怎么想,我只按我自己的心意做事。”陈槐安无所谓道。 “另外,说回出尔反尔,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希望白小姐不要辜负。 听说昂台少爷并不是一个喜欢守规矩的人,若他今后只是想来达坎玩,我隆重欢迎,可要是他胆敢动用将军的权力分毫,那可就别怪老子鱼死网破了。” 白姐冷哼一声:“那我也要提醒你,这一次你得罪的不单单是我们,若是将来遇到了杀手,最好先确定一下对方来自哪里。” 陈槐安高高地挑起眉,很快就落下:“你是指那个国际人口贩卖集团?” “对!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马戏团’的犯罪组织?” “请白小姐赐教。” “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说好了,不得暗算刺杀,否则,无论我是生是死,昂台都得同时面对来自华夏和缅邦官府的怒火。” “陈槐安!”白姐再次暴怒,“难道你还要老娘保护你吗?” 陈槐安淡笑:“保护倒不至于,你们能跟那个什么‘马戏团’合作,应该就能先稳住他们,比如要亲手干掉我,不劳他们费心之类的。 如果我注定要死,还是希望能死在白小姐手中,老话儿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嘛! 到那时,那马戏团自然也就没了再派杀手的必要。 而若是你失败了,他们也可以继续,反正也与你无关了,不算违约。” “陈槐安,你放心吧!如果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跪在我的脚下求我给你一个痛快!” “要是白小姐比较注重个人卫生的话,就是让我舔你的脚都行。” 嘟……嘟……嘟…… 电话断了,而且明显不会再打来。 陈槐安合上手机,对梅浩英和齐索笑道:“果然可以跟女人肆无忌惮的说话很爽,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感觉像是回到了青春期的少年时代。” “我祝你早日也能用这种态度跟红夫人说话。”梅浩英道。 陈槐安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深意,只是脑补了一下那样的画面,摇头笑笑,没有言语。 “陈……陈先生?” 马海涛忍不住了,他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晕,这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求、求您了,看在我乖乖配合的份儿上,能不能先给我止一下血?” 陈槐安瞥了他一眼,脸色阴沉下来。 “马海涛,我不问你到底帮助那个犯罪集团拐卖了多少妇女儿童,我只问你,每年被你骗到这里不得不出卖皮肉的姑娘,你心里可有个大概数字?” 马海涛嘴唇嗫嚅片刻,回答:“我……我不清楚,应该每年都有几十个吧!” 陈槐安目光又冰冷了几分:“那些姑娘平均能做几年?” “四、四五年。” “之后呢?” “有的运气好能搭上有钱人被赎身,有的……有的会被卖到街上……” 陈槐安知道,所谓的“街上”,是指那种类似国内发廊一样的暗寮。 那种地方,在繁华的国内都肮脏污秽不堪,更不用说贫穷又落后的缅邦了。 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原本的生活轨迹本该是工作,嫁人,然后生子,或许不会幸福,但人生不应太过艰难。 可是,就因为误信了一份招聘广告,就因为世界上有马海涛这样的皮条客,有喜欢花钱买女人的有钱人,她们的一生就被完全毁掉了。 可悲,可恨! “马海涛,你该死!” 第八十二章:庞然巨兽 丽景酒店下停了七八辆车,许多人正在忙碌的跑进跑出,将一个又一个纸箱,或者皮箱搬进车里。 马海涛的那些保镖全都站在大堂门口,墨镜后的犀利目光盯着每一个人,似乎随时都会拔枪射击。 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老板还在八楼被挟持着。 不过,很快他们又都想了起来。 事实上,不止他们,酒店的所有员工、房客,乃至达坎县的其它帮派、百姓在内,都知道了马海涛和陈槐安这两个名字。 马海涛被从楼上扔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砸扁了一辆轿车的顶棚,残肉血浆、玻璃碎片如鲜花般盛放,飞溅出十几米远。 陈槐安杀的! 他用这种酷烈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来了! 他是来当王的! 半个小时后,陈槐安将视频从u盘导进手机,然后发给了阮红线。 很快,阮红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慵懒的磁性嗓音里充满了感慨。 “小安子,你是奇迹制造机吗?” 不知怎的,一听到阮红线的声音,陈槐安就会感觉到莫名的轻松。 他将今天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与白姐的交易,以及给白姐时间撤人卷款在内,毫无隐瞒。 当然,那些调戏人的骚话他都略过了没提。 “都是运气罢了,夫人不怪我自作主张就行。” “就算是运气,也是你给你自己创造出的运气。 按你所说,你们决定挟持马海涛,只是想闹出个大动静,把达坎县那滩浑水搅的更浑一些,顺带看能不能查出白姐的真身。 当马海涛说出他根本不知道白姐是谁的时候,你们应该做的就是按照计划搞大动静和安全撤离。 可你没有,你又问了他人口贩卖的事情。 我想,你这么做只是出于心中的正义,只想拿到线索情报,然后送给国内警方,让他们破案抓人,从而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对不对? 这就是你独有的性格了,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小安子,你的好运气是你带给你自己的。” 听见阮红线这么说,陈槐安很开心,因为这女人真的很懂他,比苏瑶芳更懂,也比梅浩英更懂,或许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对了,那个白姐提到了一个叫‘马戏团’的犯罪组织,夫人您知道吗?”陈槐安问。 “马戏团?”阮红线音调不自觉的拔高,紧接着口气就变得凝重起来,“昂台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马戏团合作,他该死!” 陈槐安心情不由也跟着沉重了些:“这个马戏团真有那么可怕?” “不是可怕,而是可怖!” 阮红线道,“它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犯罪集团,触角势力遍布世界各国各地,杀人、贩粉、军火、人口买卖、甚至挑起战争,颠覆一国,无恶不作。 简单来讲,如果有利可图,在没有其它大国干预的情况下,它能分分钟让缅邦改天换地。 它是一头真正的庞然巨兽,能做它对手的,只有官府,而且还必须是大国的官府。” 陈槐安倒抽一口凉气:“那它若是真铁了心要杀我,我岂不是连躲都没地方躲?” “这个你倒也不用太过紧张。”阮红线语气稍缓道,“正因为它体量太大,针对个人的时候反倒没那么恐怖了。 毕竟它不可能使出全力来对付你这么个小人物,顶多派些杀手过来。 说到底,还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你防护做的足够全面就行。” 这时,听筒里传出了微微的喘息声,陈槐安好奇地问:“夫人在运动吗?” “运动个屁啊!” 阮红线忽然飚出一句粗口,旋即娇笑道:“让我头疼了几年的事情,你几天就给解决了,虽然达坎重归禅甸市还需时日,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今天是你真正扬名立万的日子,我得去为你站台呀! 等着,我这就坐飞机过去,最多一个来小时就到了。 对了,我把潼潼也带去吧,那孩子自从离开了你,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今天连最爱的黑森林蛋糕都没吃几口。” 马戏团的恐怖所带来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陈槐安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柔声说:“好,我等你。” 正在翻看文件的梅浩英猛地抬起脸,眼睛隔着镜片望向他,目光复杂且深邃。 第八十三章:我的人生我自己选择 “槐安,这是马海涛在国内的全部手下资料、住址、联络方式和他们作案流程,你打算怎么处理?” 来到陈槐安身前,梅浩英将一沓文件递给他。 “全都送到使领馆去吧。”陈槐安没有接,“人口贩卖的事情牵扯到了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已经不是咱们仨能够插手的了,还是交给官府比较好。” 梅浩英点点头,收回文件,又换了一张纸给他:“这是马海涛在国外的离岸账户信息,我刚刚查了一下,里面有三千多万美金,是交给红夫人?还是我们自己留下?” “卧槽!这么多钱?”齐索惊喜道,“这是咱们拼命赚来的,又不是红夫人的钱,当然要留下!” 梅浩英没接话,只是看着陈槐安。 陈槐安想了想,点头:“齐哥说的没错,这些钱是马海涛的私人积蓄,理应归我们。留下吧,接下来咱们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不少。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独立自主,就不能事事都依赖夫人。” 梅浩英这才露出些许笑容:“成,还算是没有完全被美色冲昏头脑,我放心了。” 陈槐安诧异挑眉,然后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英哥,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上夫人了吧?” 梅浩英敛起笑容,正色道:“你有没有喜欢上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喜欢上。” “为什么?你也觉得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在红夫人之下,但才华不等同于情感。 你太过重情,一旦对谁动心,很容易会失去自我,而红夫人显然是一个能在情感中保持冷静和理性的人。 因此,在我看来,你的另一半应该是一位普通姑娘。她不需要有野心,也不需要多么倾国倾城,只要能给你足够的温柔和宽容就可以了。” 这番话很有道理,陈槐安心底甚至还比较认同,可他却皱起了眉,因为梅浩英的态度让他想起了江南柯。 那个一手操控了他之前四年人生的仇人。 他的生活理应只属于他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安排。 “英哥,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我好,但是,请你今后不要再讲类似的话了。” 他很认真的直视梅浩英双眼,“不是兄弟不识好歹,只不过,我认为无论我喜欢上谁,未来的另一半是谁,都是我的自由,也应该由我自己来选择。” 梅浩英目光一凝,旋即笑了起来:“这是当然,哥可没有帮你挑女人的打算。要知道,老子自己还单着呢,有好姑娘的话,为啥要给你?” 陈槐安也笑了。 人与人相处,不可能没有矛盾,第一时间把话说清楚就好。 “齐哥,接下来才是咱们正式攻略达坎县的开始,赶紧打电话吧!你的那些生死兄弟,只要人品没问题,有多少要多少。 心性比较直的,就让他们跟着你,脑子灵活些的就给点钱,叫他们暂时潜伏到街头去搜集情报消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那些帮派的组成和势力分布。” 齐索点点头,边掏手机边道:“人手没问题,只是我不明白,咱们明明拿到了足以一举扫清达坎县的把柄,为啥你只跟白姐要了三家酒店? 总不可能是真想泡她吧!” “老齐啊,你脑子不好使,我们都知道,咋耳朵也不管用了呢?”梅浩英笑,“之前小安子在电话里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只要三家酒店的条件是昂台必须守规矩,不能动用权力对付我们。 要知道,不管达坎县是红夫人的,还是昂台的,它都属于坤赛将军。 若是咱们狮子大开口,逼急了昂台,直接命令这里的官府,甚至边境驻军来搞咱们,咱们总共就六只手,杀得过来吗?” “怎么可能?”齐索更懵了,“难道他不怕咱们把视频散布出去?” 梅浩英无语:“那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老齐,你要明白,利箭引而不发的时候,才是威胁力最大的时候。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那视频一旦散布出去,咱们仨将除了跑路之外,别无选择。 咱们的目的是得到达坎县,不是过几天小霸王的瘾就滚蛋。 因此,白姐的心里也非常清楚,那段视频只能用来谈条件做交易。小安子说要跟她各凭本事公平相争,就算是表明了态度。 咱们不逼他们,他们也别玩以势压人那一套,把这件事限定在江湖纷争上,谁赢了谁当老大。 最最关键的是,这会在坤赛将军那里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他会觉得小安子知情识趣,是个懂事的好手下。 既然无论最终谁输谁赢,达坎都是他的,他自然也就能站在相对公正的位置上来关注这件事。 将来咱们要是赢了,有他裁决,昂台和白姐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认栽。” 第八十四章:有味道的新老板 “你说的这不对吧?” 齐索粗粗的眉毛拧在一起,“昂台是坤赛将军的亲儿子,人家当爹的凭啥不帮儿子帮咱们呢?” “所以我在电话里说的是红夫人去跟坤赛谈,而不是我用视频直接要挟昂台。”陈槐安见梅浩英都有些身心疲惫了,便主动解释道。 齐索还是懵:“这有啥区别吗?” “区别很大。我对于将军而言,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要是我直接要挟昂台,等于是不将他这个禅钦王放在眼里,就算一时不得不让我得逞,事后也会想办法收拾我。 事情交给夫人去办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首先,达坎县原本就是夫人的,而且还是坤赛交给夫人管的,昂台硬抢过去本就不占理。 其次,夫人是坤赛的左膀右臂,亲疏关系就算不如昂台,地位和重要性却不可同日而语。坤赛需要她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不能寒了她的心。 所以,坤赛的所谓公正不是给咱们的,而是给红夫人的。 我们就只是红夫人的手下,对达坎,对禅钦,对昂台,对坤赛都没威胁。” “卧槽!原来是这样。” 齐索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摇了摇头:“尼玛,我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这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大祸临头啊!” 陈槐安笑:“其实也没那么复杂,跟普通的人际关系差不多,只不过风险大一点,出了错没有找补回来的余地罢了。” “感觉跟赌大小似的,落定离手,输赢都不能反悔。” 齐索咂吧咂吧嘴,“死胖子说的没错,我脑子不好使,以后还是少动脑子比较好,反正你俩一个比一个精,只要不卖了老子,听你们的准没错。” “卖你?谁买?买回去有什么用?看家护院都嫌你有碍观瞻。”梅浩英嘲讽道。“别废话了,赶紧打电话。” “死胖子,早晚揍你一顿!” 冲他晃了晃拳头,齐索走到一边开始拨号。 “英哥,你怎么没事儿就要怼一怼齐哥啊,不怕真惹急了他?”陈槐安问。 “没事儿的,你没听他也总死胖子死胖子的喊我吗?” 梅浩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又正色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不过,心里应该也很不甘心吧!” “不甘心也没办法。” 陈槐安走到已经打开半扇的落地窗前——之前他就是从这里把马海涛丢下去的。 “我们一无所有,现在才刚刚算是拿到一张入场券,要想继续往上爬,那就必须显得乖顺一点,至少在表面上得是这样。 还是太弱了啊!” ……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即过,陈槐安与梅浩英和齐索乘电梯下楼。 大堂里聚集了不少人,大包小包的,看样子都是客人,估计是被马海涛的死给吓坏了,都想退房赶紧离开。 他们三人一走出电梯就吸引了几乎全部目光,尤其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脸上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现在酒店职位最高的人是谁?”陈槐安随便叫住一名大堂经理模样的女人问。 “是……是餐饮部的刘总,他正在整理王副总留下的客户资料。哦,王副总原本是专门负责对接客户的。” 大堂经理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谁,但她不傻,对方把马海涛丢下了楼,酒店保安没管,县府的条子也没来,那些马海涛的保镖走时连尸体都一起带走了。 很明显,不管这年轻人是谁,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陈槐安想了想,说:“通知刘总,酒店暂时由他全权负责,一切照旧,尽量挽留客人,把事情解释清楚,实在挽留不住的也不强求,房费无论多少,全额退还。” 大堂经理呆住。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说你把我们老板杀了,就能自动成为我们老板吗?这是做生意,又不是道上火并抢地盘。 “这个……先、先生,能请问一下您的尊姓大名吗?” “哦,我叫陈槐安,是红夫人任命的酒店新总经理。” 大堂经理瞬间明白过来,忙深深的弯下腰去,颤声道:“对……对不起陈总,我这就……这就去通知刘总。” “不用紧张,放松点。”陈槐安露出柔和的笑容,“小姐怎么称呼?” “回陈总的话,我……我叫杨小雅,您喊我小雅就好。” “那行,小雅,在刘总负责客户期间,你就去替他管着餐饮部那边吧!上心点,做好了,那个位子就是你的。” 杨小雅大喜,再一次鞠躬道:“请陈总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信任的!” 陈槐安对她点点头,便转身向大门走去。 这个新老板看上去……还蛮有味道的。 杨小雅望着陈槐安远去的背影,低头看看自己挺拔的胸脯,嘴角勾起,抬手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第八十五章:世界第一的喜欢 丽景酒店没有停机坪,阮红线已经打来了电话,说是会直接降落在达坎最大也是拥有赌场的那家酒店。 仍然是齐索开车,陈槐安坐在后座,但梅浩英却没有再跟他一起,而是坐在了副驾驶。 沿着风景秀美的河畔公路向前行驶了十几分钟,奔驰车驶入一条盘山公路,蜿蜒而上,不多时来到山顶,一片主色调为大红色的低矮建筑群便出现在眼帘。 这里便是达坎县最豪华的所在,红王宫。 与丽景酒店不同的是,红王宫主楼只有三层,但却占据了半座山。 它走的是度假别墅路线,主楼既是接待大堂又是赌场,客人们居住的地方,则是分布在苍翠山林中的一栋栋别墅。 这些别墅装修风格各不相同,只有位置高低之分,奢华程度不相上下,每一栋都依山而建,既能保证绝对的隐私,又能为客人提供一样优美的风景。 最最关键的是,所有别墅都能遥望边境关卡,看到华夏的一部分。 这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但试想一下,身为一个华夏人,当你只需要花不到一半,甚至更少的金钱,就能一边看着法律相对健全的文明世界,一边在野蛮之地做一些法律不允许的事情。 那种滋味儿,言语根本无法描述。 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因此,来缅邦玩的所谓有钱人基本只有两种,一种是身份敏感又喜欢刺激的;另外一种则是算不上巨富,但也不差钱,又想享受真正有钱人的享受的。 奔驰车驶进红王宫大门时,阮红线的直升机恰好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陈槐安索性让齐索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螺旋桨缓缓停转,他立刻上前拉开舱门,然后就听一个脆脆的声音问:“是爸爸吗?” 他开心的笑:“是待会儿会检查你作业的爸爸。” “爸爸!” 周梓潼直接跳了出来,吓的他赶忙抱住,冷汗都出来了。 但他没有责怪小丫头,这是孩子对他毫不保留的信任,也是表达思念他的方式,无论如何他都没有立场指责。 “爸爸,我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潼潼了,好不好?” 感受着周梓潼细细手臂勒在脖子上的力量,听着她的哭声,陈槐安心都要碎了。“对不起宝贝,这几天爸爸有点忙,忽略你了,爸爸向你道歉!” “我不怪爸爸。”周梓潼摇头,“红姐姐说了,你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乖孩子是不应该打扰你的。 只是……只是爸爸你一定要离潼潼那么远才可以做事吗?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保证会乖乖的不打扰你的。” 按照陈槐安的本意,自然是不希望把周梓潼留在身边的,不是他不想,而是太危险。 但是,听着孩子如此哀切的恳求,他实在硬不下心肠,索性一咬牙,点头道:“好!今后你就和爸爸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吗?” 周梓潼喜不自胜,抱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通乱亲,“爸爸你真好!潼潼最最最最喜欢你了,世界第一的喜欢!” 陈槐安哈哈大笑,竟然抱着她就往回走。 机舱内,李美丽见状瞪眼就要训斥,却被阮红线拦住。 “夫人,他只是干成了一件事而已,就敢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简直可恶,必须好好教训一下才行。”李美丽愤愤不平道。 “瞧你说的。”阮红线微笑,“小安子要是这样的人,那我可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视力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只是太爱那孩子罢了。 而且,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美么?” 美? 李美丽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抱着孩子说话的陈槐安哪里美,只觉得这货竟敢完全忽视掉夫人,该死至极! 第八十六章:勇哥的女儿 “爸爸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乖做功课呀?” “有,我今天上午还刚刚读完了一本书呢!” “是嘛!宝贝真棒!爸爸要好好奖励你。 听你红姐姐说你这几天都不好好吃饭,现在肚子饿不饿?” “饿,我要吃巧克力慕斯!” “那可不行,点心不能当饭吃,爸爸给你煮面好不好?偷偷告诉你,爸爸煮的面很好吃哦!” “给我也来一碗。” 后面忽然传来的声音把陈槐安惊醒,忙转回身,尴尬的挠头:“夫人,我……” 阮红线已经在李美丽的搀扶下走出机舱,后面还跟着石三。 今天她依然还是衬衫加长裤的打扮,只不过衬衫变成了白色,下身则是条黑色的高腰阔腿裤,紧绷的腰肢纤细,臀部浑圆,身材依旧娇小玲珑,但双腿却仿佛再次发育,被衬托的笔直且修长。 “先别急着道歉。”她微笑道,“如果你煮的面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味,我再考虑怎么惩罚你无礼的问题。” “那三家酒店产业的接管事宜……” “这个不用你操心,美丽会安排人去做的。” “好吧!” 陈槐安见石三已经走向了梅浩英和齐索,便扭头望向停机坪的另一边。那里早就有七八个人在恭迎了,明显是红王宫不属于白姐心腹的管理层。 “随便过来一个,带我去厨房。” 那几人面面相觑,都弄不清是什么状况,其中一名身穿黑色ol连衣裙的女人反应最快,踩着高跟鞋小跑上前,躬身道:“夫人,陈先生。” 距离马海涛摔成肉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陈槐安的大名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然这女人还不知道他的长相,见他能这么亲密的抱着夫人带来的孩子,再傻也能把他和那个名字对上号。 “女士怎么称呼?”陈槐安问。 “回陈先生的话,我是负责酒店公关部的,我叫……” 女人回答时,脸抬起了一些,陈槐安定睛一看,瞳孔顿时急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激动地问:“你……你是张晗娇?” 女人愕然呆住,继而眼中掠过一抹慌乱,用力抽回手,低头道:“不,我不是,陈先生您认错人了。” 认错了吗? 陈槐安眉头皱起,俯身仔细盯着女人的脸,似乎想要把每一处线条都看个清楚分明。 “小安子,你认识娇娇?”阮红线面露疑惑。 “娇娇?”陈槐安眯眼,问那女人:“你说你不是张晗娇,那你叫什么娇?” 女人头更低了,好像要把脑袋扎进胸脯里似的。“我……我……” “陈槐安!”阮红线终于生气了,“我在问你话。” 她可以容忍陈槐安因为周梓潼而忽略她,是因为她能理解父女情深,且同样很喜欢潼潼。 可这不代表陈槐安可以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尤其是在面对别的女人的时候。 “对不起,夫人,我是有些激动了,您别在意。” 陈槐安定了定神,解释说:“我认识一个叫张士勇的老哥,他也是石三当作父亲一般看待的人。 他之所以会沦落成奴隶,就是因为来缅邦寻找他失联多年的女儿。” 阮红线惊讶极了,看着那女人道:“你是说,娇娇就是他的女儿?” 女人忽然开始发抖,用力摇头,眼中充满了恐慌和恳切,仿佛在哀求陈槐安不要再说下去似的。 而这恰恰让陈槐安确定了心中猜想。 他将周梓潼放下,然后从怀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照片杵到她面前。 “这上面的人是你,你就是张晗娇,对不对?你在害怕什么?难道你不想再见到你父亲吗?” 女人一看到照片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眼泪决堤一般倾泻而出,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什么情况? 陈槐安与阮红线对视一眼,阮红线想了想,说:“娇娇,带我们去厨房。” 陈槐安无语。 “怎么?我饿了,不行吗?” 赏了他一对娇俏的卫生球,阮红线抱起周梓潼,当先向主楼走去。 陈槐安还能咋办?只能对那张晗娇柔声道:“不管发生过什么,勇哥都是你父亲。 起来吧,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张晗娇慢慢站起身,然后一下抓住他的手臂,凄然道:“陈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 求您不要把见过我的事情告诉我爸爸,好不好?求您了!” 陈槐安不解:“为什么?你知道他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他……” “我不想见他!我没脸见他!” 张晗娇的手很用力,抓的陈槐安都有点疼了。 “求求您,不要告诉他,求求你……” “不用再求了,我就算是想告诉他都做不到,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张晗娇如遭雷击,愣怔在当场,俏脸惨白无色。 第八十七章:爸爸真厉害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正是酒店各种菜系餐厅最忙碌的时候,所以张晗娇没有带陈槐安等人去嘈杂的大厨房,而是来到了主楼顶楼的一间小餐吧。 餐吧的厨房是半开放式,中岛台外面只有一张可容纳五六人同时进餐的餐桌,两面墙都是落地窗,窗下是一长排的拐角沙发,另一堵墙则是酒柜,里面酒水品种繁多,琳琅满目。 张晗娇解释说,这里是酒店总厨的私人厨房,只在接待特殊客人时才会使用。 这让陈槐安对她不由高看了一眼。 不管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的父亲,这会儿她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如此状态之下还能安排的这么周到,公关部经理实至名归。 总厨的私人厨房自然各种材料齐全,陈槐安稍稍熟悉了一下,便系上了围裙。 面团是让人从中餐菜系餐厅后厨送来的,已经醒好,省去了和面揉面的功夫,他直接抄起擀面杖将面团慢慢擀成大大一片圆形的薄面皮,然后一边撒面粉,一边将面皮交叠,最后再用刀切成了不足一公分宽的细条。 接着,他将面条摊开晾置,准备好葱姜蒜,起锅烧油,开始炝锅。 纵然抽油烟机吸力强劲,小餐吧里还是很快就飘荡起了浓郁的香气。 在这个过程中,梅浩英、齐索和石三都在角落陪着周梓潼小声说话,张晗娇端茶倒水,低头侍立,只有阮红线一手夹烟,一手托腮,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陈槐安忙碌。 她的眼神时而专注,时而迷茫;时而痴然,时而又充满了探究,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不多时,一大一小两碗面煮好,陈槐安最后又各点上几滴香油,才算大功告成。 张晗娇上前想要帮忙,陈槐安却先她一步端起了托盘。 “会下面吧?去把剩下的面都煮了,那边还有仨大男人呢。” 张晗娇点点头进了厨房,陈槐安把大碗放在阮红线面前,然后端着小碗喊周梓潼过来,筷子挑起几根吹了吹,小心喂进孩子嘴里,问:“好吃吗?” 周梓潼嚼了几口,整张小脸儿都亮了起来,用力点头道:“好好吃!爸爸真厉害,做什么都好吃!” “确实不错。”阮红线也长了一口,点头说,“没想到你不光会烤鱼,还有这样的手艺,早知道就不把你放出来了,留在禅甸给我做厨子也挺好。” “我只是会做些家常饭菜罢了,谈不上什么手艺。” 陈槐安笑笑,又夹了一筷子喂周梓潼:“潼潼喜欢就好,以后不管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爸爸。” “爸爸也会做那些甜甜的蛋糕和点心吗?” “呃……爸爸可以学。” “爸爸你真好!潼潼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丫头突然搂住了陈槐安的脖子,唬的他赶忙支棱开双臂,以免面碗烫到孩子。 看着这一幕,阮红线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羡慕。 至于是羡慕陈槐安,还是羡慕周梓潼,只有她自己知道。 面不多,梅浩英他们仨都只吃了个半饱,陈槐安就让他们自己去别的地方找吃的,顺便带周梓潼遛食和熟悉环境。 小餐吧里只剩下他、阮红线和张晗娇三人。 “张小姐,”陈槐安把张士勇珍藏的那张照片交给她,“我不知道你和勇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问。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去世,过去的彻底变成过去,再怎样都不可能挽回了。 对了,他临死前唯一的遗言是:替我跟囡囡说声对不起。” 张晗娇握照片的手猛的一紧,再度崩溃,眼泪簌簌而下。 陈槐安叹息:“人死不能复生,张小姐还请节哀。” “谢谢您,陈先生!”张晗娇朝他深深鞠躬,“晗娇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不用。”陈槐安摆手,“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好勇哥死在我的怀里,又恰好在这里碰到你罢了。 去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今天的工作可以先交给副手。” 张晗娇又道了谢,转身刚要走,却听阮红线淡淡开口:“娇娇,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为谁工作的?” 张晗娇定住,旋即惶恐的弯下腰:“对不起夫人,我……我没有……” “不用解释什么,”阮红线点燃一支烟,舒服的靠在沙发背上,“我没有让你走,也没有说不想听你的故事。” 陈槐安蹙眉:“夫人您……” 阮红线瞥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酒柜。 张晗娇抿紧唇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幽幽说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母亲,是父亲把我养大的。” 第八十八章:钻石会变成玻璃 对于张士勇和张晗娇这对父女之间的故事,陈槐安也很好奇,但他尊重别的隐私,而且猜测肯定不会是一个好故事,何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揭开别人的伤疤呢? 所以他对阮红线的强势有些不满,有心离去,但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倒了杯威士忌给她。 阮红线喜欢喝纯的威士忌,这是他在养伤时就注意到的。 果不其然,张晗娇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悲伤的基调。 “我很羡慕别人都有妈妈,经常缠着爸爸问妈妈在哪儿。” 张晗娇继续说道,“起初,爸爸总是岔开话题,不肯告诉我,后来有一次喝醉了酒,被我缠得烦了,才不小心说漏嘴。 妈妈她……嫌家里穷,生下我没多久就走了,不知所踪。” 这确实是一个很令人悲伤的故事,陈槐安露出些许不忍之色,看看阮红线,绝美的俏脸上却是兴趣盎然,仿佛见证别人的不幸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似的。 “我恨我妈,恨她没有良心,恨她抛弃我和爸爸。可是……慢慢的我发现,自己越是恨她,就越想要见她,想去找她,至少也要当面问一句为什么。 于是,我开始背着爸爸偷偷搜寻有关她的一切。这一找就找了好几年,直到我毕业那年,才终于确定了她的新身份和家庭住址。 我毫不犹豫就买了去那个城市的车票……” 说到这里,张晗娇的身体忽然瑟瑟发抖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神情也变得更加悲痛和恐惧起来。 陈槐安再忍不住,开口道:“张小……” “槐安!”阮红线看着他,眼底光芒闪烁,“你不想知道张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再见她的父亲吗?” “那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 “你就说想不想吧!” “想,但不是必须知道。” “那你可以去门外候着,等她讲完,我会叫你的。” 陈槐安眉头皱的更紧:“夫人,请你不要强迫张小姐……” “我就强迫了,你要怎么样,造反吗?” 陈槐安终于生气了,不管不顾道:“张小姐,如果你不想继续,我送你出去。” “陈、槐、安!” 阮红线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声如寒冰。 “陈先生,谢谢你!” 张晗娇感激的看了陈槐安一眼,然后对阮红线低头:“夫人,我愿意继续。” 阮红线脸色稍霁,但身上的气势依然冰冷。 陈槐安气闷极了,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失望,就好像看到路上有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跑过去捡起来,却发现只是一颗玻璃渣子一样。 “我母亲已经重新嫁人组建了家庭,还有个比我小五岁的儿子。”张晗娇再次娓娓开口讲述。 “当我向她表明身份后,她先是不信,然后就抱住我哇哇大哭,不停的说这些年有多思念我,对不起我。 我很感动,几乎瞬间就原谅了她,想了好几年的问题都没有问。 接下来的几天,她对我特别好,带我见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还领着我到处玩,甚至晚上都跟我睡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开心的都要疯了,以为自己终于又有了妈妈,今后再也不是个有缺憾的孩子。 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切都是假象,或者说骗局。” 张晗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下巴上汇聚,衣服前襟湿了一大片。 陈槐安递给她几张纸巾。阮红线见状只是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张晗娇没有擦眼泪,只是攥着纸巾,表情悲切,目光却十分空洞。 “见到她的第九天,她和我说话时突然哭了起来,我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她得了很重的病,需要一大笔钱,治不起,打算放弃了。 还说临死之前能见到我是上天的恩赐,她已经死而无憾。 我那么多年没有妈妈,这才重新拥有几天就要失去,哪里会坦然接受? 于是我就用我的学生身份在各种高利贷平台借了近三十万给她。 她抱着我大哭,说对不起我,还说要跟我回家去向父亲道歉。 近三十万的高利贷,当时的我根本还不起,可我依然高兴极了,欢天喜地的上了她的车,和她一起回家。 然后我就睡着了。 再然后……我在一张像猪窝一样的床上醒来,床头贴着喜字,桌上点着红蜡烛,一个瞎了一只眼,嘴巴像粪坑一样臭的男人正趴在我身上…… 我妈!我从小心心念到大的亲生母亲,在拿了我的三十万高利贷之后,又以五万块钱的价格把我卖了。 那个时候,我连男生的手都还没有牵过……” 张晗娇再说不下去,失声痛哭。 第八十九章:丛林容不下心软 “畜生!枉为人母!” 阮红线突然破口大骂。 她脸色铁青,胸脯一阵波浪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坐在那里就像块大冰雕,嗖嗖的往外冒冷气。 陈槐安反倒比她要平静的多。 虽然他心里也为张晗娇感到悲痛和难过,但他个人的经历,加上在矿场的所见所闻,黑暗早已将他的神经磨练的足够坚硬,至少不会再轻易表现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生气归生气,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阮红线自然还想听到后续。 张晗娇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回答道:“我没能逃出来,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而且回回都会遭受一顿毒打。 我怕被打死,不敢再独自逃跑,只能想别的办法。 过年时,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我发现其中一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对,跟学校里的某些男生很像。 于是我就开始勾引他,和他偷情,然后求他带我私奔。 他同意了。 在一个晚上,我和他一起跑出了大山。 我记得很清楚,那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俩只有一个蓄电池手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林之中。 我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很兴奋,因为我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是,我还是高估了人心,低估了老天的残忍。 那个人带我偷渡到了缅邦。一开始还愿意打工养我,但过了没两个月,他就开始往家里领男人,要我陪那些男人睡觉赚钱。 我不愿意,他就打我,往死里打我。 我没办法,只好同意。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他说他想家了,要回国。 我喜出望外,央求他带我一起,他答应了,但转过天来,家里就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把我抓上了他们的车。 隔着车窗,我看见他从男人手里接过了一沓钱,喜滋滋的数起来,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也把我卖了,卖到了舞厅……” 讲到最后,张晗娇仿佛解脱了一般,用早就被揉的不成样子的纸巾擦干净泪水,神色也不复之前的悲痛。 阮红线没有再怒骂什么,房间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良久,张晗娇再次向陈槐安深深鞠了一躬。 “陈先生,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没做。”陈槐安摇了摇头,“勇哥葬的地方离这儿有点远,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去祭拜,可以随时来找我。” 张晗娇沉默片刻,道:“我之所以不敢见他,既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没脸见人,也因为当年我私自去找母亲的事情让他大发雷霆,并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我不想让他伤心。” “你不见他,他才伤心。什么断绝父女关系的话肯定是气头上说的,估计事后他就后悔了,要不然也不会拿着你的照片在缅邦一找就是那么多年。” 张晗娇低头,问:“我爸他……他在矿山是不是很苦?最后走的时候安详吗?” 陈槐安回想了一下,说:“他死在了我的怀里,也算安详吧!至于苦不苦,你应该听说过,那里是矿山,做奴隶的……” 他话音戛然而止,不过紧接着又继续道:“做奴隶的肯定不会轻松。” “我明白了,再次感谢您。至于祭拜事宜,请陈先生给我一点时间,麻烦您了。” “不麻烦。今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我初来乍到,仰仗张小姐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应该是麻烦你才对。” “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荣幸,先生千万不要客气。” “嗯,下去休息吧!” 张晗娇点点头,看向阮红线,见阮红线摆了摆手,便弯腰退了出去。 陈槐安点着一支烟,蹙眉沉思不语。 阮红线看了他一会儿,问:“怎么?是想不通我为什么非要听娇娇的故事?还是在对我不满?” 陈槐安回过神,也不隐瞒,点头道:“都有。” 阮红线笑了,笑容依旧美艳妩媚,只是比往常多了几分嘲讽,恍惚间让陈槐安感觉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见的那一天。 “陈槐安,经历过那么多糟心的事情,没想到你的思维方式居然还会如此幼稚,让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有颗赤子之心,还是骂你榆木脑袋不知道开窍了。” 摇了摇头,阮红线道,“你这次来达坎,虽然轻松夺回了最重要的产业,却也因为和白姐的交易留下了许多后遗症,可以说,危险才刚刚开始。 张晗娇是什么人?她不是大街上的陌生人,也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手下。 要想掌握手下的脾气心性,打探她的过往、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这个时候,你只是一个上位者,不是绅士,不是男人,更不是老好人陈槐安。 你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为孩子和兄弟的安危负责,也要为你舍命抢来的一切负责。 诡谲多变,尔虞我诈的丛林中容不下太多心软,因为那真的会要了你的命,懂吗?” 陈槐安呆住,久久无法言语。 第九十章:关键性人物 或许是因为母亲出身名门的缘故,尽管儿时的生活清贫,陈槐安的家教却很好。 在他的眼中,如果抛去权力、财富、名望等外在附加条件的话,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应该互相尊重。 所以他愤恨和唾弃一切伤害践踏他人尊严的行为。 之前他以为阮红线懂他,就应该和他是同一类人,因此才会在她那么对待张晗娇时感到愤怒和失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阮红线这么做的目的竟是为了他。 为了让他在陌生的环境中尽快掌控收拢一名得力手下的心,不惜自己唱白脸做恶人,好衬托出他的亲切和温柔。 这分明是在着力的培养他。 而他不理解也就罢了,居然还心生不满,甚至有了钻石是玻璃的想法。 简直愚蠢的可笑! “夫人,我……” “明白过来了?你的一碗手擀面,不算白做吧!” 阮红线打断他,表情犹如春雪消融一般,所有的冷意都化作了温暖的轻风。 陈槐安惭愧无地,用力摇头,脱口道:“不管我做的什么,只要夫人喜欢,就绝不算白做。” 阮红线眼底掠过一道异样的光芒,端着酒杯起身站到落地窗前。 “从今日起,整个禅甸市、禅钦省,甚至缅邦官府和对面华夏境内的一些人都会知道‘陈槐安’这个名字。 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与以前完全不同了,站在高处,看得更远,所要经历的狂风暴雨自然也会更加猛烈。 你必须尽快调整好心态,习惯用上位者的思维去思考,跟人掏心窝子这种事情最好都不要再做。 你需要的不再是朋友,而是盟友、手下、敌人,甚至棋子和弃子。 你的心要变得足够硬,今天对待马海涛的方式就很好,仔细回味一下当时的感受,尽量保持。” “夫人一直都是这样吗?”陈槐安站起身,看着她美好婀娜的背影问。 “你觉得我不像?” “至少在您面对丽姐……面对我时,不像。” “美丽是我的密友,关系比你和梅浩英他们还要亲密。至于你,”阮红线回头抛给他一个狡黠的眼神,“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笼络你的手段呢?” 陈槐安微笑:“是不是都无所谓,反正我自己的感受做不了假。” “你不担心哪一天被我变成棋子,甚至弃子吗?” 陈槐安想了想,点头:“担心,但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毕竟我欠夫人一条命,也答应了要还夫人一条命。” “那是因为什么?” 这句话问完,阮红线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忙又摇头道:“算了,闲话少叙,说正事。 张晗娇原来一直都叫张娇,之前在一家夜总会里做妈妈桑。 达坎还在我手里的时候,有一次我来这边接待一位国内的贵客,见她待人接物的素质不俗,学习能力也很强,就让她进了公关部。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行。达坎被昂台占据的这几年里,她不但没有被清洗掉,反倒还混成了公关部经理。 这就导致了一点麻烦,那就是我对她的所谓知遇之恩不知道还剩多少,而且估计很难转移到你的身上。 所以,你想好怎么安排她,让她为你所用了吗?” “她的作用会很大吗?”陈槐安问。 “你觉得不大?”阮红线反问。 “不。她做过妈妈桑,又能负责公关部,交际能力和人脉方面必然不错。”陈槐安道,“只是听夫人的话音,好像她很关键似的,所以我有些奇怪。” “你的感觉没错,她确实很关键。” 阮红线说,“根据她这两年的资料显示,她做的非常出色,不但跟许多国内的富豪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手里攥着不少资源,还与达坎县的各方势力来往密切。 如果不是她的管理才能不够突显,我甚至觉得让她负责整个红王宫都没问题。” “照夫人这么说,我确实必须要好好的笼络她才行。” 陈槐安眉头紧皱,沉思良久,道:“那我干脆让她做我的助理好了。这样既能发挥她的重要作用,我也可以通过她尽快的了解整个达坎县。” “就这些?”阮红线似乎有些失望。 “当然不是,我还打算派人回国内,把她母亲一家,买她的那个人,以及将她带到缅邦卖掉的家伙通通找来交给她,顺便看看她如何处理,最后确定一下她的心性。” 阮红线又笑了,欣慰的点头说:“这么快你就明白了如何用上位者的方式来思考问题,果然很有悟性。 不过,心软和习惯性怜香惜玉的毛病还是得改。假如最终判定张晗娇对你有威胁,要立刻杀了她,绝不能手软。 当然,她最多只能是你的工作助理,可千万别变成床上助理哦! 老娘给你权力不是让你假公济私给自己谋福利的。” 第九十一章:女人与珠宝 陈槐安哭笑不得。别说他现在没心思谋什么福利,就算有,也不可能选择张晗娇。 所谓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张晗娇不过是个漂亮些的女人罢了。 “哦对了,今天从马海涛保险柜里得到了这个,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夫人吧!” 陈槐安从内兜里掏出来那枚翡翠戒指,阮红线一见,双眸就闪闪发光。 那戒指不光戒面水头极佳,戒肩上的通花也繁复华丽,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小安子,你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吗?” 陈槐安摇头:“我不懂翡翠。英哥给我的时候说应该比你留给我们的那包钱更贵重。” “不止,我只给了你们一百万美金,换算成华币还不到七百万。” 阮红线举起戒指对着灯光说,“这是玻璃种的帝王绿,有市无价。要是让我买,至少愿意为它花两千万,拿去拍卖的话,绝对不会低于五千万。” “一块小石头居然这么贵?”陈槐安一阵咋舌,“幸好我没给潼潼。” “你原来打算是给潼潼的?” “是啊!我一大男人留着这东西也没什么用,想着先问问夫人,要是您不喜欢,那就给潼潼玩。” “玩?就算它只有梅浩英说的那么贵,也值七百万了,在你眼里居然只是孩子的玩具! 小安子,你这是对钱一点概念都没有呢?还是视金钱如粪土,洒脱至极呢?” “都不是。”陈槐安笑,“如果它是现金,别说七百万了,就是七百块,我也不会让孩子拿着玩,那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现在它就只是个玩意儿,作用无非就是哄人开心罢了。” “你看的倒是通透。”阮红线柳眉微挑,把戒指交还给他,“那你就拿去哄孩子开心吧!” “呃……”陈槐安有点傻眼,“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价值几千万的玩意儿,我现在还真有点不敢给潼潼了。” “那就自己留着,将来遇到喜欢的姑娘,求婚用。” “您这话跟英哥说的一模一样。也罢,我先留着,回头等潼潼长大了给她,也省得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用不值钱的破石头给骗走。” “等等。” 阮红线忽然拦住陈槐安,将戒指用他手里拿走,表情有些微不自然的说:“这……这翡翠的水头确实挺少见的,我很喜欢。” 陈槐安愣了愣,旋即笑道:“夫人喜欢就好,回头我要是再见着好翡翠,也都给您送去。” 阮红线眸子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嘴角微翘,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摊开手掌,细细欣赏起来。 美人纤指如玉,宝石翠绿欲滴,灯光照射下,仿佛整个房间都亮堂了许多。 陈槐安作为一名纯直男,以前是很不理解女人对珠宝的狂热喜爱的,但此时此刻,他终于领悟:如果没有女人,天下间所有的珠宝都一文不值。 这时,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李美丽推开门:“夫人,他们到了。” 阮红线愉悦的表情瞬间收敛,点头:“让他们都进来吧!” 李美丽转身站到门外,接着便有三个男人走了进来。 三人都穿着剪裁合体的名贵西服,当先一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目锐利,嘴角下耷,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另外两人年龄比他小一些。一人相貌硬朗,表情严肃;另一人则面带微笑,神态亲切。 他们都落后前者半个身位,显然以最前那人为尊。 “夫人!”三人在阮红线面前站定,齐齐点头致意。 “事出突然,没给你们留太多时间,辛苦了。”阮红线客气道。 “夫人客气了!”当先那人笑道,“达坎的这三家酒店是我们当年的心血之作,如今它们能够回归,可喜可贺,就是再忙,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一听这话,陈槐安就明白过来,这是阮红线找来的三名经理人,专门负责管理这边产业的,而且看样子还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 “很好,达坎有你们在,我很放心。” 阮红线笑了笑,然后示意陈槐安到身边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槐安,他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将三家酒店收回,和你们一样,都是我最倚重的助力。” 闻言,那三人面色各异。亲切者面露诧异,严肃者眼神认真,只有为首者很不客气的上下打量陈槐安一眼,神态倨傲。 “槐安,这三位都是当年替我打理达坎县的老人,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他们也将继续担任红王宫、丽景和谛尊三家酒店的总经理。 今后你们一起共事,可要好好向前辈们学习,明白吗?” 此言一出,为首者的倨傲变成了轻蔑,严肃男人依旧如故,只有微笑男目光凝了一下,再看陈槐安的眼神就变得慎重许多。 第九十二章:傲慢与威胁 东方哲学讲究含蓄,谦逊是美德。 一般父母总会通过贬低自己孩子来夸赞衬托别家孩子的好,这只是一种客套,并非发自真心,却也能从中看出真正的亲疏远近。 阮红线让为她夺回产业的陈槐安向三位经理人学习,看似很不给他面子,实际上,不管这话是否客气,都说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所谓的面子了。 这是真正的亲信才会有的待遇。 “陈先生你好!”微笑男当即上前一步,伸出手道,“鄙人孟元初,这次会负责丽景酒店上下,今后还请陈先生多多指点,不吝赐教!” “孟经理客气。”陈槐安与他握了握手,“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正如夫人所言,诸位都是前辈,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还要靠诸位多多帮衬才是。” 接着,那面容严肃的男人也伸出了手:“高永兴,负责谛尊,请多关照!” 陈槐安能看得出此人性格偏冷,自然不会觉得被冒犯了,笑眯眯地握手点头:“幸会幸会,互相关照!” 最后轮到那年纪最长者了,他先是用俯视般的目光瞧了瞧陈槐安,接着忽然露出笑容,伸手道:“我叫苏廷翁山,这红王宫就是在我手中发展起来的。 所以,陈先生请放心,这里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细细一品,却是在向陈槐安宣示主权。 言外之意就是指这里是他的私人领地,陈槐安要在达坎干什么他不管,但最好不要插手红王宫的事情。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听得出来他的意思。阮红线眉毛轻轻动了一下,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槐安,似乎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陈槐安很干脆,闻言哈哈一笑,热情的握住苏廷翁山的手晃了晃,说:“有苏廷经理这句话在,那我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这是认怂了? 阮红线撇了下嘴,显然非常失望。孟元初与高永兴都是微微一怔,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至于苏廷翁山,脸上的轻蔑之色更浓了,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然而,就在这时,陈槐安又接着道:“不过,夫人要我向几位多多学习,鄙人自然是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的。 因此,今后免不了会经常叨扰苏廷经理,还望苏廷经理不要厌烦才是。 在这里,我可以向苏廷经理保证,大家都是在为夫人做事,只要是对夫人有利的,我一定鼎力支持,绝无二话!” 你不是说红王宫是你的私人领地,不让老子插手吗? 好!老子不插手,你想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但老子是夫人在达坎的代言人,你的一切行为,都必须经过老子的同意才行。 要是你敢自作主张,分分钟给你脑袋上扣个损害夫人利益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是弄死你,也没人替你喊冤。 这就是陈槐安的态度,也是很隐晦的威胁。 毕竟马海涛就是前车之鉴,他当年就损害了夫人利益,如今已经成了肉饼。 苏廷翁山的脸直接就黑了。孟元初与高永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阮红线却是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好了,看到你们相处的这么融洽,我很欣慰。” 她上前一步与陈槐安并排站立,看着三人说:“本来应该大家坐下来吃顿饭,好好聊一下的,但昂台撤走了不少人,三家酒店此时群龙无首,急需你们尽快接手,以免影响到客人,伤了口碑。 所以,这顿饭就先记下,等回头忙完了,你们再好好亲近。” 苏廷翁山有心再说些什么,但见孟元初和高永兴都客气的向阮红线告辞,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狠狠瞪了陈槐安一眼,转身离开。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美丽为他们打开门,立刻就有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呵斥声传进来,听得众人一愣,紧接着陈槐安就像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门外的走廊上,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美妇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护在身后,正用缅邦话大声说着什么。 而在她对面,梅浩英脸色阴沉,石三明显想要动手,却被齐索拉住。 哭声来自周梓潼,只见她趴在梅浩英的怀里,委屈的不停喊爸爸。 “爸爸在这儿,爸爸来了!” 陈槐安扑过去,抱过周梓潼,一见她额头竟然肿起了个包,半边脸也红了,不由心痛到无以复加。 “潼潼你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爸爸……”周梓潼抬起沾满巧克力和奶油的双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冰激凌可好吃了,我想给你尝尝。 有个小哥哥想要,我只有一个,不能给他,现在……现在都碎啦……” 第九十三章:男人的膝盖很金贵 “你就是这个小瞎子的爸爸?” 那美妇换成了华夏语,虽然带着口音,但吐字还算清楚。 “我告诉你,她弄脏了我儿子的衣服,必须马上向我儿子道歉,否则,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里!” 陈槐安阴冷的目光扫过躲在那美妇腿后的小男孩,寒声问:“是你儿子打我女儿?” “是老娘打的!”美妇瞪着眼骂,“小瞎子看不见路还出来恶心人,老娘……” 啪! 重重一个耳光将她下面的话给打了回去。 美妇捂着自己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道:“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槐安眼神冰寒如刀,身上杀机四溢。 “石三,知道是她的哪只手打的潼潼吗?我不希望它以后还有这样的功能!” “槐安……” 梅浩英连忙开口,却听美妇身后传来一声大叫:“陈槐安!你敢打我的女人,你想死吗?” 只见苏廷翁山大踏步走来,美妇身后的小男孩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抬头喊爸爸,那美妇则瞬间泪崩,哭泣着又开始说缅邦话。 “槐安,你消消气。”梅浩英趁机低声快速道,“那女人一身行头不下几十万,她老公又明显是红夫人的人,只是小孩子矛盾而已,你……” 陈槐安猛地转过脸,目光冰冷到让梅浩英下意识心头一颤,话音戛然而止。 “英哥,我以为你对潼潼的疼爱不比我少。” 梅浩英呆住,继而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也以为自己对周梓潼的疼爱不比陈槐安少,但在这件事情中,他心里首要考虑的却是利益。 说到底,他不认为孩子所受的疼痛能比得上发怒后的损失。 理智上来讲,确实是这样,更没什么错误。 可陈槐安不同。 但凡他能不那么重情,能理智一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齐哥,”陈槐安又看向齐索,“如果你今后还好意思听潼潼喊你叔叔,就放开石三。” “真不该听死胖子的!”齐索骂骂咧咧的松开手,显然他也被气得不轻。 “小安子,这是怎么回事?”阮红线走过来,看见周梓潼额头和脸上的痕迹,神色也阴沉了许多。 陈槐安看看石三,石三便回答说:“潼潼给安哥送冰激凌,还坚持不要我们抱,所以我们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到了这儿,那个小子拦住潼潼要冰激凌,潼潼不给,他就推倒了潼潼,潼潼的额头就是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撞的。 冰激凌掉在了那个小子的裤子上,他就向他妈告状,他妈上来就打了潼潼一巴掌,要她道歉。 对不起安哥,当时我们离得有点远,没来得及阻止。” “这不关你的事,你腿脚本来就不好。” 陈槐安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对阮红线道:“夫人,这件事我不会忍!” “为了我也不能忍吗?”阮红线问。 陈槐安蹙眉,片刻后咬牙道:“事后我可以向苏廷翁山磕头赔罪!” 阮红线笑了,如山花烂漫,轻抚着周梓潼的头顶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男人的膝盖金贵着呢,可不能随便弯。 把孩子给我吧,这种事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 来,小潼潼,你之前想给爸爸吃的冰激凌是在哪里买的?姐姐也想吃,带我去好不好?” “红姐姐,我的手会弄脏你衣服的。” “没关系,脏了可以洗。” 阮红线从陈槐安怀里接过周梓潼,转身就走。“美丽,你留下听小安子安排。” “是,夫人。” 李美丽站到陈槐安身后,眼睛盯着苏廷翁山那边,本就冰冷的面容越发冷厉了。 她也很喜欢潼潼那孩子。 这时,苏廷翁山总算听完了老婆断断续续的哭诉,怒不可遏的冲过来:“陈槐安,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 陈槐安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平静,好像之前发火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但梅浩英、齐索和石三都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的他越平静,就说明他心中的怒火越旺盛。 可惜,苏廷翁山不知道。 “你打了我的女人,我要你向她道歉,并让她打回来。还有,你那个瞎子女儿……” 说到这里,他才发现陈槐安之前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红夫人。 第九十四章:代价 缅邦绝大多数人都只有名没有姓,而苏廷翁山这个名字显然是有姓的,这说明他出身缅邦旧贵族名门。 也因此,虽然他能力不俗,但生性高傲,尤其看不起缅北的华裔,认为那就是一帮肮脏的乞丐,缅邦无法统一也是这些华夏佬在搞鬼。 当然,傲归傲,他也不是一点情商都没有。 在禅甸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的出身就是个屁,红夫人对他客气是因为他在酒店管理方面确实有一手,不代表可以无限度容忍他那所谓的贵族脾气。 孩子和红夫人同时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 傻子都能看出来人家是向着那边的,而且很明显,那孩子和红夫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该死!刚才光顾着听女人哭了,没注意这边,现在话都说出来了,该怎么往回收? 一时间,苏廷翁山僵立在那儿,憋得满脸通红。 另一边,那美妇见陈槐安在自己丈夫面前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是怕了,大叫一声,挥舞着王八拳就扑了上来,显然是要挠陈槐安一个脸上开花。 陈槐安没有动,李美丽动了。 她上前一步,抬起一条修长美腿,不见怎么用力,只是膝部一弯一弹,脚底便印在了那美妇的小肚子上。 美妇哎呀一声惨叫,被踹的连连倒退,最后高跟鞋一崴,正好摔倒在她儿子面前。 那小男孩儿估计从来都没见过自己母亲吃亏,都吓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李美丽的出手彻底印证了苏廷翁山的猜测,脸皮狠狠抽动了两下,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对陈槐安道:“陈……先生,我仔细想了一下,说到底,这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没必要闹大。那个……” 陈槐安直接越过他走到那美妇身前,蹲下问:“我的女儿今年才九岁,你身为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打她?” 美妇再傻也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哭的妆都花了,低着头不敢回答。 陈槐安也不继续逼问,抬眼盯着那小男孩儿,又道:“你爸妈有没有教导过你,男孩子不能欺负女孩子?” 小男孩儿从小娇惯着长大,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大声道:“我要她把冰激凌给我,她不肯!” “那是你的冰激凌吗?” “我想要就是我的。” 陈槐安笑了:“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想法确实很有气势。不过,显然你爸妈不怎么合格,这句话只教给你一半,忘了后面更重要的一半。” 小男孩儿一脸懵逼:“那是什么?” “要把想要的变成自己的,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是代价?” “这就是,看好了,千万别眨眼!” 陈槐安说着,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然后拽过那美妇的右手,狠狠的扎了上去。 美妇发出凄厉的惨叫,男孩儿直接被吓懵了,本能要闭眼,却听一声大吼:“不准闭眼!” 他被震的一个哆嗦,眼泪簌簌而落,却努力睁着双眼,连眨一下都不敢。 “陈槐安,你干什么?” 苏廷翁山要冲过去,脖子却是一紧,不等回头就听李美丽冷冷地说:“苏廷先生,请稍安勿躁,陈先生是不会对你的孩子动手的。” 陈槐安不理会身后的动静,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孩子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抢夺不属于你的东西所要付出的代价。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所以代价要由你的父母来替你承担,等将来你长大了,这把刀子扎的,就会是你的手心了,记住了吗?” 小男孩儿面色苍白如纸,机械的点头:“记……记住了。” “很好,那你觉得之前做错了吗?” “错了。” “错了应该说什么?” “对、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敢抢别人东西啦……” 男孩儿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陈槐安拔出刀,低头,看那美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孩子年纪小,还有挽救的必要,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想改可有点难。” “我……我错了,陈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向小姐磕头道歉,求她原谅我……” 美妇眼泪流个不停,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架。 她儿子看不懂陈槐安的表情,她的体会却真真切切,那种狠戾是她养尊处优长这么大,即便是在最恐怖的噩梦中都不曾见过的。 她甚至都有点怀疑对方根本不是人。 陈槐安无情的摇头:“我的孩子眼睛看不见,但她有一颗天使般的心灵,平日里我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呵护着,不让她感知到半点肮脏,可你一个巴掌就玷污了这一切。 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她解释为什么?怎么告诉她世界上就是有你这种该死的垃圾存在?” 话音落下,美妇又是一声惨叫,捂住脸的指缝中有鲜血缓缓流出。 第九十五章:披着兔子皮的大尾巴狼 惨叫声震惊了场间所有人,包括李美丽在内都没能想到陈槐安会下手这么狠。 苏廷翁山的老婆是不该打周梓潼,可手心被扎一刀绝对足够偿还她所犯下的错了,陈槐安实在没必要再毁掉人家一生。 孟元初和高永兴再一次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陈槐安到达坎不是来做老板的,而是来当王的! 苏廷翁山已经彻底傻了,他既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又恐惧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敢再对陈槐安说什么狠话,更不敢质问,甚至都不敢上前查看妻子的伤势和安慰儿子。 之前他以为陈槐安就是条替红夫人咬人的狗,年轻资历浅,肯定什么都不懂,分分钟就能架空。 而现在,他很想回家。 因为他怀疑自己不知道哪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苏廷经理。” 苏廷翁山身躯一颤,这才发现陈槐安已经来到面前,笑容一如之前在餐吧里那般彬彬有礼。 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你……你想做什么?” “苏廷经理不要紧张。”陈槐安竟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抱歉,刚刚手段酷烈了一点,吓到你了吧! 别担心。我呢,脾气是不怎么好,但一般只对事不对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还都一样要为夫人做事的,希望方才的小插曲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着,他伸出了手来。 苏廷翁山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幻觉,但紧接着,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悚感就抓住了他的心脏。 亮过刀子,见了血,刚刚花了一个女人的脸,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行为举止吗? 这绝不是示好,而是威胁。 陈槐安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强行控制着颤抖,苏廷翁山握住陈槐安的手,干咽一口唾沫,说:“请……请陈先生放心。” “很好!那就预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了。” 陈槐安又转身很有礼节的对孟元初和高永兴点头致意,这才看看李美丽和梅浩英他们,大踏步离去。 “喂,死胖子,”齐索碰碰梅浩英的肩膀,小声问,“小安子他是不是陷进吴家和的戏里出不来了?我怎么感觉他今天一整天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说完不待梅浩英回答,他又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表情惊恐道:“对了,他可是喝过吴家和血的!你说,会不会是吴家和的灵魂真缠上他了,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师过来驱驱邪?” “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梅浩英哭笑不得,“把心放回肚子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槐安是在借题发挥,也确实是演戏,不过不是陷进去出不来,更不是什么鬼魂附身了。” “你是说,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好加强别人心中他凶狠嗜血的人设?” 齐索摩挲着下巴,片刻后点头道:“嗯,聪明。 刚才那事要换了一般人,哪怕是我,也就扇那个女人几十巴掌顶天了,可他却表现的像个神经病似的,对他不了解的外人肯定会害怕。 这年头,有谁不怕疯子的?” “关键还是个有头脑能办事的疯子。”梅浩英接口道,“小安子确实很聪明,学习和领悟能力都很强。 我原本只是让他试着靠近一下传说中的丁伦,没想到他把吴家和给糅合了进来,效果竟意外的好。 可想而知,下午的时候,外界估计还会拿他跟丁伦相提并论,但今晚过后,绝对没人再这么想。 陈槐安就是陈槐安,足以让任何人恐惧的陈槐安。” 李美丽走在他们前面,全程听完了两人的对话,看着陈槐安的背影,忽然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怜惜。 这个男人为了尽快成长强大起来,是在怎样凶狠的逼迫着自己啊! 阮红线和周梓潼正在酒店的下午茶餐厅里吃冰激凌。 本来下午茶餐厅在晚上是不营业的,但红夫人要吃,自然百无禁忌。 看到陈槐安进来,阮红线便对周梓潼说了一声,小丫头立刻跳下凳子,小跑着迎了过去。 陈槐安赶忙快走几步将她抱住。 餐厅里那么多桌子椅子,要是孩子再给磕着了,他的心还得疼。 “爸爸,红姐姐给我点了另外一种冰激凌,可甜了,你快去尝尝。” 陈槐安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着说:“我的潼潼是世界上最甜的,什么冰激凌都比不了!” 周梓潼开心的咯咯直笑,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后面,梅浩英对齐索努了努嘴:“看到了?上到耄耋,下到稚龄。咱们都被小安子之前老好人的样子给骗了,他就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大尾巴狼!” 第九十六章:完美的女人 “亲手划花一个漂亮女人的脸,有何感想?” 李美丽已经先一步跟阮红线汇报了陈槐安的所作所为,包括梅浩英他们的分析在内,所以,当陈槐安坐下时,她便饶有兴趣的问。 陈槐安摇头苦笑:“我要是说我觉得很对不起那个女人,你是会骂我虚伪呢?还是再狠狠教训一顿我的天真和软弱?” “不,我会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阮红线说着,用小勺将自己冰激凌上的巧克力花挖下来,递了过去。 她的本意是抹在陈槐安的脸上,可陈槐安竟然张嘴就给吃了。 空气瞬间凝固。 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周梓潼之外,李美丽、梅浩英、齐索和石三全都呆呆的看着他们,仿佛太阳又从西边的天空升了起来。 阮红线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绯红,眼波流转,将勺子砸在陈槐安身上,佯怒道:“谁喂你了?给我吐出来!” 陈槐安挠头:“已经咽了,吐不出来。要不……我也喂你一勺子?” “你可以试试。” 瞧着阮红线眼眸中的星点寒光,陈槐安嘿嘿一笑,没敢试。 笑话,旁边李美丽可是真会动刀子的,他可不认为自己之前发的狠能震住这位冰山大姐。 “我看你的尾巴是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又瞪了他一眼,阮红线的表情才舒缓下来,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可以后悔,也可以愧疚,却不可以因此而对自己的既定想法产生怀疑。 我不在乎你是真虚伪,还是假软弱,只希望你能坚持自己认定的路,别轻易改弦更张,这是兵家大忌。” 这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所以陈槐安收敛起轻浮的态度,认真点头道:“夫人放心,我记住了。” “嗯,你的策略没有错,初来乍到,就要一鸣惊人,能有多惊就有多惊。 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一旦过了头,可是很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所谓上位者要恩威并施,敬畏敬畏,不能只有畏。今天,你的名气已经有了,等过了明天,就该试着维护住、维护好这个名气了,明白吗?” “明天有什么事吗?” “我以你的名义让人给达坎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发了请帖,邀请他们明晚来这里赴宴。 该怎么做才能既让他们对你足够忌惮,又不至于联合起来一致对你,今晚你可要好好想想。” “明天您不会出现?” “怎么,还需要我给你壮胆吗?” 阮红线笑了笑,“我原本也有考虑到时要不要出场,毕竟今天赶来就是专程给你站台的。 不过,今晚你自己唱了出独角戏,虽然场面不大,但该有的都有了。 我为了你对曾经的心腹大将不管不顾,也算给足了你面子,要是明天再出现,可就过犹不及,喧宾夺主了。 旁人会觉得你的胆子全都是我给的,这将使你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威严大打折扣。 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回禅甸,那些大佬交给你全权负责。” 陈槐安跟着笑:“其实,说我的胆子是夫人给的,倒也不算错。没有夫人在我身后站着,估计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忙于应付昂台和白姐派来的杀手了。” 阮红线笑容登时又灿烂了几分:“嗯,这个马屁拍的不错,就是有点言不由衷,讨好的嫌疑太大。” “我讨好夫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阮红线目光微动,玉指伸到杯子里沾了点奶油,放进口中吸吮。 花瓣儿一般红艳的双唇和莹润的手指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让陈槐安又想起了之前在餐吧里阮红线对着灯光看手上戒指的那一幕。 大红,大绿本身并不俗艳,关键要看它们陪衬在什么样的女人身上。 阮红线的美丽绝对可以包容世间任何颜色……不,不是包容,而是所有颜色都能有幸得到她的青睐。 “对了,明天你要做好两个心理准备。”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阮红线道,“一个是其中会有一位名叫昆达的少校,他是边境驻军的统领,同时也是昂台的小舅子。 此人不学无术,鲁莽粗鲁,就是个废物,基本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但癞蛤蟆爬到脚面上,不咬人,它膈应人,也算是个不小麻烦。” 陈槐安想了想,问:“这家伙在坤赛那里有面子吗?” “坤赛估计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华夏这边的边境是整个缅邦最安全无事的国界线,给狗脖子上栓俩馒头都能守好,不然哪里轮得到昂台插手军事?” 陈槐安被阮红线的比喻给逗乐了,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顺眼。 美丽,强大,智慧,幽默,究竟是什么造就出了如此出色完美的女人呢? 第九十七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另外一个,是你模仿的那位丁伦可能不会来。” 阮红线又接着道,“你要另外找机会和他搭上线,最好是能建立起比较良好的关系,就算不行也尽量不要结仇。”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陈槐安微微皱眉,“之前看他的资料时,我就觉得很奇怪。 他毫无背景,也不与人联盟,更没巴结过昂台,甚至还开了好几家夜总会和地下赌场抢生意,白姐为什么会放过他?” “不,他有背景,昂台和白姐都不敢惹的背景。” 陈槐安心头一惊,脱口道:“他是将军的人?” 阮红线点头:“确切的说,他是在为将军做事,只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公开。” “我能知道吗?” “废话!”赏了陈槐安一对妩媚的卫生球,阮红线道,“我都已经为你站过台了,再不告诉你全部内情,你稀里糊涂死了怎么办?” 陈槐安嘿嘿一笑:“那您说,我乖乖听着。” 阮红线摇了摇头,稍微斟酌下语言,正色又道:“我问你,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你是希望达坎的其它势力变成一股势力呢?还是越分裂越好?” “当然是后者。”陈槐安想都不想就回答说,“就算它拧成了一股,我也得想办法拆了它。否则,还是趁早跑路比较好。” 阮红线笑笑:“没错,不管是敌人、盟友、还是潜在对手,都是力量越分散越好,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未来的利益风向会往哪边吹,会与谁反目成仇。 这是一条真理,小到个人,中到企业,大到官府,无一例外。” “官府?”陈槐安瞬间抓到了重点,震惊道,“您是说,丁伦是坤赛与……” “不要说出来。”阮红线打断他,“他倒也不算什么中间人,只是一个走私商,专门走私武器装备的商人。” 陈槐安明白了。 任何一个国度都不会愿意见到一个统一的、有崛起可能的邻邦出现。 因此,缅北的军阀割据局面,符合除缅邦官府之外所有人的利益,大家自然一拍即合,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提供一定程度上的方便。 “如此说来,丁伦这个人确实动不得。”陈槐安沉吟道,“至少在坤赛去世之前不能动。” “很好!你能这么快就想到事情的关键,我很欣慰。” 阮红线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赞赏之色,“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坤赛行将就木,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丁伦也不例外。 又因为他的位置非常重要,虽然不至于绝对不可替换,但这几年他已经与外边建立起了良好的交易关系,且正处在蜜月期,随便换掉他的成本和不可预见的损失都无法估量。 所以,他现在就像是一个香饽饽,所有人都在试图争取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 若是这个时候你招惹了他,那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谁都救不了你。”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人是什么态度?” 阮红线摇头:“不清楚,不过我判断他现在就算已经有所倾向,也应该还只是心中的想法。 毕竟他是个聪明人,坤赛还活着的时候,他倒向任何一方都必死无疑。” 陈槐安沉默,低头看着印有浅色碎花的桌布,半天没有言语。 “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阮红线又开口说,“就算无法与丁伦交好,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也行。 反正不管是谁来做达坎县的话事人,都不可能动他,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说他明天应该不会来赴宴的原因所在——人家根本不在乎。” “我能问夫人一个可能不该问的问题吗?”陈槐安抬起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阮红线的双眸。 阮红线愣了愣,随即唇角翘起:“你是想知道我支持谁上位吧?” 陈槐安点头:“就算我能做到与丁伦交好,估计他也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的友情来选择站队,所以我得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做这件事,也好在与他的交好过程中有所暗示。” 阮红线离开椅背,肘部支在桌子上,上身前倾,似笑非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谁都不支持,你信吗?” 陈槐安一呆,旋即大惊:“您……您是想自己……” 第九十八章:谋福利 阮红线不置可否:“看你的样子,觉得我做不到?” 陈槐安摇头,斟酌片刻,说:“我不清楚夫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或许这对您而言并不困难,但请恕我直言,就算您最后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也很难长久。 因为您缺了一个绝不能缺的关键条件。” “什么条件?” “您不是禅钦族人,甚至都不是缅邦人,这是您的先天缺陷,无法弥补。” “你认为禅钦省的百姓会反对我?” “百姓自己不会,但他们永远都是当权者的工具。” 啪啪啪! 阮红线忽然鼓了三下掌,笑着说:“小安子,你真是总能给我带来出其不意的惊喜。 本以为你还没有做好当一个上位者的准备,没想到你一直都拥有着上位者的思维。 现在唯一还欠缺的,只剩下眼界了,我很期待能早日见到你真正成长起来时的样子。” “夫人这是真心话?” 话问出口,陈槐安就后悔了,因为这绝对不是应该直接问出来的问题。 但是,既然已经问了,覆水难收,他索性敞开来又继续道:“您就不担心养虎为患,成长起来的我对您构成威胁吗?” “刚夸了你聪明,转眼就又开始犯蠢。” 阮红线摇了摇头,重新靠回椅背,唇角还带着残留的笑意说:“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这股子蠢劲儿,只要这一点不变,你就算真的长成了老虎,那也是别人面前的老虎。” 陈槐安放在桌下的双手瞬间握紧,心脏一阵阵的发热。 他想起了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这时,阮红线站起伸了个懒腰,婀娜美好的身段儿展露无遗。 “我没有打算自己去坐那个位子,也谁都不支持,至于未来何去何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需要记住别与丁伦交恶就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路过周梓潼时还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儿,问:“潼潼,今晚要不要和红姐姐一起睡呀?” 小丫头面露为难,挠头说:“红姐姐,我明天再陪你好不好?今天我想和爸爸睡。” “满脑子就知道你爸!” 宠溺的敲了敲孩子的头顶,阮红线便带着李美丽离开了餐厅。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阮红线的直升机缓缓消失在天际之后,陈槐安才转过身看像杆标枪一样站在眼前的女人。 阮红线竟然把李美丽留下了,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顺带训练石三。 可他总感觉李美丽的眼神不对,怎么看都像是随时会把他干掉一样。 “呃……那什么,既然你不愿意,为啥不跟夫人说啊?” “我不会违背夫人的任何命令。”李美丽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冰冷。 “好吧!”陈槐安无奈挠头,“那我就当你会尽心竭力的保护我了,谢谢!” “不客气。” 这女人显然不是一个能聊天的对象,陈槐安没了话说,扭头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事先说清楚,你只需要尽心即可,如果遇到万分危急的时刻,要优先保你自己的性命。” 李美丽一怔:“为什么?” “不为什么。”陈槐安头都不回的说,“我的命没那么金贵,你也不欠我的。总之一句话,能救就救,不能救就不救,做到这一点就好。” 李美丽深深看了他片刻,生硬道:“这个我会自己判断。” 陈槐安点点头,不再言语。 回到办公室,也就是他昨晚住的一套别墅时,他差点被扑面而来的浓郁香风给熏出去。 好家伙,一楼大厅里竟然站满了姑娘,打眼一数起码四五十个,或年少清纯,或成熟妩媚;或热辣多情,或冷艳端庄,环肥燕瘦,个顶个的漂亮。 陈槐安有点懵,抬头见齐索和梅浩英俩人正趴在二楼栏杆上朝下指指点点,刚要开口,就感觉到几十双视线齐齐投射过来。 “陈先生好!” 几十个漂亮姑娘齐齐弯腰问好,让陈槐安恍惚间有种自己钱包即将不保的恐慌。 “先生。”这时,张晗娇从众女之间挤过来,恭敬道:“按照您的吩咐,人我都叫来了。” 一听这话,陈槐安就感觉身后突然一阵凉气袭来。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李美丽这会儿的表情肯定非常的鄙夷。 当上老板的第一天就把酒店所有的“特色”员工找来,这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想给自己“谋福利”。 更何况,陈槐安又问了个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目的不单纯的问题。 “来齐了?就这些吗?” 第九十九章:先生英明 “陈槐安,没想到你在背着夫人的时候会这么无耻!” 李美丽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撞开陈槐安的肩膀就往楼梯那边走。 陈槐安哭笑不得,同时又觉得生起气来的李美丽比平时更有“人”味儿,于是便故意问:“你去哪儿,不保护我了吗?” 李美丽停步回头,眼神鄙夷到了极点:“你连几个女人都怕,还是不是男人?” “女人我当然不怕,可这么多人呢,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杀手?” “那我祝她成功。” 说是这么说,李美丽却转身靠在了旁边的墙上,没有再走。 原来这女人是傲娇的性子。挺好,起码以后不至于没办法沟通。 陈槐安笑笑,再看张晗娇,张晗娇立刻回答说:“除了正在陪客人的之外,其它都在这里的。” “三家酒店和一间赌场,总共还不到一百个姑娘,比我想象中可要少得多,国内稍微大点的夜总会都不止这个数。” “先生,您可能有点误会了。我们酒店和赌场接待的都是高端客户,一般水准的姑娘可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我们的服务原则是在精不在多。 您眼前的这些都是整个达坎县境内最漂亮最优秀的姑娘,也是我们酒店花了大力气培养调教出来的,跟国内的那些夜总会可完全不……” “停!”陈槐安拦住张晗娇,“我不是客人,也没打算消费,所以不用给我解释的这么详细。 你就直接告诉我,处在我权力管辖范围之下的姑娘,是不是只有这些?” “对不起先生!”张晗娇惶恐的低头,“是的。除无法脱身的十几人之外,只有这些。” “行吧,多了我也管不来。” 念叨着只有自己才明白含义的话,陈槐安硬着头皮往里走,姑娘们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道路。 有的在他经过时低头做娇羞状,有的则大胆的直盯着他,眼睛里像是有钩子似的,让他这个已经大半年不知肉味的男人浑身不自在。 走到最里面的落地窗前,陈槐安转过身,轻咳一声,微笑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几句话就能说完,本来是没必要把你们全都叫过来的。 不过,因为我要说的事情对你们而言非常重要,所以就临时决定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让你们过来一趟。 请小姐姐们稍安勿躁,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说完的。” “没关系,先生想说多久就说多久,人家爱听。” 有脸皮厚的姑娘大声拍马屁道,后面还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陈槐安神色一肃,问:“你们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瞬间,整个一楼大厅都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姑娘们都低下了头,拍马屁的那位更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新老板昨天干的事情早就在三家酒店的员工中传遍了,连红王宫经理老婆的脸都说花就花,要弄死她们这些以色娱人的,还不是抬抬手指的事儿? 这时,陈槐安忽然又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坏坏的说:“跟像你们这样的美女在一起,傻子才会光说话呢!” 气氛陡然一松,仿佛连氧气都一下子浓了许多,姑娘们纷纷大发娇嗔。 “先生好坏!” “就是,人家心脏这会儿还砰砰直跳呢。” “……” 瞧着楼下的莺声燕语,群雌粥粥,二楼栏杆处,梅浩英对齐索道:“你不是想跟小安子学泡妞吗?刚刚发生的事情可要记住喽!” “啊?”齐索一脸懵逼,“他不就是说了句比较含蓄的流氓话嘛,有啥可记住的?” 梅浩英无语:“你真是没救了。重要的不是小安子说了什么,而是怎么做的。 他先是吓唬了这群姑娘,然后又把吓唬变成玩笑,看上去简简单单,却在短短两句话内就把姑娘们的心给弄得七上八下。 姑娘心都动了,自然会对你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以后再接触起来,自然不会有太多隔阂,水到渠成,明白了吗?” “这里面学问这么深呐!那我可得好好记住。” 齐索大惊失色,赶忙掏出一个小本本低头写了起来。 楼下,陈槐安抬手压下姑娘们的声音,收敛起笑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第一件事,我叫陈槐安,是你们的新老板,今后不论你们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人欺负你们,都可以来找张小姐,她解决不了的,我帮你们做主。 当然,事情不大就别麻烦了,我怕我会承受不了你们的诱惑,忍不住自己欺负你们。” 小小的一句俏皮话,姑娘们都很给面子的轻声娇笑,不过这次没人敢再随便拍马屁了。 第一百章:里外不是人 “第二件事,”陈槐安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大部分人当初都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说不定现在依然还有很多人不愿意。 所以,不管你是谁,到这儿工作多久了,只要是想离开的,回国也好,在本地定居也罢,都可以提出来。 我会让张小姐把护照还给你们,并酌情给你们发放一笔遣散费,算是感谢你们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姑娘们全都忘记了表演,用近乎于痴呆的目光看着他。 张晗娇急得不行,忍不住凑上前道:“先生,您不能……” 陈槐安冷冷瞟了她一眼,就把她后面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姑娘们从震惊中醒来,却没人提出要走,只是神色各异,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槐安很快明白过来,便又微笑开口道:“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我昨天干过的事情,会不相信也情有可原。 没关系,你们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想好了就去找张小姐,也可以来找我。 反正只要我还在达坎一天,刚才的那句话就永久有效。 好了,言尽于此,你们可以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上了楼梯。 来到二楼,他回头一瞧,李美丽不知何时又跟在了他身后,而且神色已经不复之前的冰冷。 “丽姐,还觉得我无耻吗?” 李美丽眼底掠过一抹不自然的尴尬,“对不起,刚才是我武断了。” “不用道歉。”陈槐安笑着摆手,“就算我还没资格做丽姐的朋友,但咱们好歹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不需要再这么客气。 相反,我倒蛮希望丽姐今后能继续有话就说的,有个时时刻刻会评判抨击自己的人在身边,肯定能让我避免犯很多错误的。” 李美丽抿了抿唇,点头:“好!” 这时,张晗娇快步从楼梯上来,神色焦急,欲言又止。 陈槐安知道她要说什么,就道:“张小姐,你告诉我,客人到达坎来玩,声色方面是刚需吗?” 张晗娇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不是刚需,但也不可或缺。毕竟我们的客户群体百分之九十都是男性。” “好,你再告诉我,现在的你是自由身吗?” 张晗娇愣住,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别说是因为这里的工作。以你的姿色和能力,回去照样能活的很好。” 张晗娇不吭声了,神色还有些迷茫,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虽然我对她们那个群体了解的也不多,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不少猪跑。 干这行的,只有在最开始的那个阶段会非常抗拒,时间一长,当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反而有可能会变得很难再离开。 等着吧,就刚才那些人,最后想走的要是能超过一半,都算我输,以后但凡涉及到生意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不用不用,先生言重了。”张晗娇惶恐的直摆手,“是我想问题太简单,没能领会先生的意图,浪费先生时间了。” 陈槐安摸了摸下巴:“这样吧,传我的话出去,就说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像对待同事一样对待她们,严禁任何公司员工以任何理由欺压或凌辱她们,包括高管在内,违者严惩不贷!” 闻言,张晗娇先是皱了下眉,紧接着双眼便亮了起来,钦佩道:“先生就是先生,我马上去办!” 看着女人扭动着腰肢和满月下楼而去,陈槐安摸了摸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黑的差不多可以拿去当炭烧了。 “让她们得到尊严上的待遇,轻轻松松赚钱,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钓到傻凯子,自然不会再急着走。” 身后传来李美丽冷漠的声音,“不用多花一分钱成本就可以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为你干活,小损失,长收益,这是典型的资本家思维。 陈槐安,你果然还是很无耻。” 陈槐安苦笑,摊开手说:“因为我现在就是个资本家呀! 吃什么饭干什么事,这是我的职业道德。至于良心,我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圣人,只能做到给她们离开的自由,和今后不再拐骗强迫无辜的女孩儿跳入火坑。 是走还是留,她们自己选择,如果我强行当圣母赶她们离开,你能确定这是行善还是作恶吗?” 李美丽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你是好人中的坏蛋,坏蛋里的好人。” “你是想说,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呗!” 李美丽嘴角翘了一下,虽然很难被称之为是笑容,但陈槐安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第一百零一章:达坎县的大佬们 李美丽只是气质太过冰冷,表情木然,总会让人不自觉忽视掉她的相貌。 其实,单就颜值而言,她一点都不比之前一楼大厅的那些姑娘差,尤其是一双超模级的大长腿,绝对足以傲视天下群雌。 阮红线只把这样一个极品女人当刀使,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陈槐安认为自己有义务改变点什么。 晚上八点,一辆银色的宾利添越停在了红王宫主楼大门前,早早等候的张晗娇上前拉开后门,将一位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秃头胖子迎了出来。 胖子戴了条粗粗的大金链子,手上也有三枚硕大的金戒指,再加上腕部的劳力士金表,整个人都金光闪闪的,脱了上衣盘腿一坐,扮演弥勒佛都不用化妆。 “他叫柴飞鹏,专做互联网方面的勾当,咱们国内流传的那些赌博网站中,至少有四成都出自他的公司旗下。” 不远处的花圃旁,梅浩英望着那秃头胖子对陈槐安说。 “你别看他笑眯眯的模样像个老好人似的,其实内里奸诈狡猾,且心狠手辣,最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江湖人称‘胖豺狗’。 他是在几年前被玩电信诈骗的表哥带到缅邦的,但没过多久,他就拉拢了一批人,抢了公司的控制权,借助诈骗网络开起了网络赌场,并迅速发展壮大,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甚至还把触角伸到了南洋其它地区。 简单来说,此人有能力,有头脑,能有限度的合作,但绝不可深交。” “他表哥现在在哪儿?”陈槐安问。 “据说是回国内老家了,但种种迹象表明,他表哥的老家应该就在边境的那条河里。” 陈槐安眯了眯眼,又问:“昂台允许他在达坎发展的条件是什么?” “每年一千万华币的保护费。” “你有什么建议?” “他是达坎县的大佬中实力最弱的一位,我建议拿他来做那只儆猴的鸡。” 陈槐安不置可否,沉吟不语。 这时,又一辆双拼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到主楼门前,刚送走柴飞鹏的张晗娇忙小跑出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车后门已经打开。 于是她的腰肢明显又弯了几分。 从车上先后下来两个男人。 左边走出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上身穿了件短袖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被肌肉绷紧的白色背心;下身则是条灰色运动裤配aj跑鞋,像是个健身教练。 右边下来那位则完全相反,瘦瘦高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金丝眼镜,休闲的白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下身黑色西裤,皮鞋锃亮。 如果不看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话,倒像个都市白领。 “他们就是禅甸市最大的物流公司——兄弟国际快运的两位老板了。” 梅浩英为陈槐安介绍道,“壮汉叫毛大山,副总经理,主管人事;戴眼镜的叫赖元秋,总经理,负责经营。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身份。实际上,他们是整个禅钦省境内最大的粉贩。通过禅钦流入国内的毒粉,大部分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听到是粉贩子,陈槐安的神色冰冷了许多。 “有。如果夫人给我们的资料没有错误的话,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陈槐安拳头瞬间握紧,心底最深处有隐隐的疼痛和怒火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他也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兄弟! “槐安,你怎么了?”发觉他的不对,梅浩英关切的问。 陈槐安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没事,有点走神了,你继续。” 梅浩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据说这两个人来自那个三角区,当年红夫人的势力被昂台赶出达坎后,他们抢占先机,第一个来到这里填补毒粉方面的空白。 虽然碍于国际影响,没有证据能证明昂台也参与其中,但以那位大少爷的性格,他会允许这兄弟俩在自己的地盘赚钱,身上肯定不干净。 哦对了,达坎街头势力较大的帮派共有七个,其中四个都由毛大山统管。 兄弟俩一个靠头脑,一个靠肌肉,差不多已经等于半个屁股坐上了达坎地下江湖的头把交椅。” “他们的实力比丁伦还要强?” “若论人数和地盘,确实比丁伦强,但以丁伦的装备来看,要是火并起来,最后的赢家十有八九还是丁伦。 不过很可惜,丁伦对江湖没兴趣,那兄弟俩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始终都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双方相安无事。 如果你有挑拨他们对立的想法,可以试试,但我估计难度不会太小。” 第一百零二章:鸡来了 陈槐安摇头:“丁伦身份太过特殊,贸然算计他,就算最后成功了,也得不偿失。另外,英哥你费心注意一下,在真正接触到丁伦之前,我们的所有计划都尽量不要牵扯到他。” 梅浩英点头:“明白。” 正说着,一辆毫不起眼的丰田凯美瑞停在了主楼门前,张晗娇双手拉开车门,腰快要弯到了九十度。 车上下来一位面容和煦的中年人。他穿着很普通的短袖衬衫,挺着啤酒肚,头顶秃了一片,只剩下几缕毛还倔强的坚守着高地,典型的领导模样。 不过,他似乎没什么领导架子,跟张晗娇笑谈寒暄时神态亲切,没有丝毫猥琐之感。 “这位叫德钦泰,是达坎的警探总长,出身本地名门,看似很好说话,事实上也确实很好说话。只要不得罪他,求他办事,给钱就行。”梅浩英道。 陈槐安挑眉:“那要是得罪了他呢?” “他还有个绰号,叫笑面狼。达坎道上剩下的三个帮派其实都是他的私兵,连县令老爷都得让他三分。” “这么说,达坎县最难啃的那块骨头,应该就是他喽!” 梅浩英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陈槐安不好意思的笑,“他看上去就像个国内最常见的居委会主任,爱贪便宜,有点小官僚作风,算不上好人,但也犯不了什么大错。 可是,他出身本地大族,还养了三个帮派做私兵,这就不单单是‘笑面狼’三个字就足以概括的了。 如果我是白姐,他绝对是我要拿下的首要目标。因为他有官身,是真正的两道通吃。只要控制住了他,无论是柴飞鹏,还是赖、毛两兄弟,都将不足为虑。” “你的直觉真可怕。”梅浩英钦佩道。 “没错,他有官身,背靠大族,正邪两道都有势力,轻易杀不得,就像一只牙尖壳厚的大王八,让人无处下嘴,确实称得上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弱点都没有。” “什么?” “他爱钱,非常的爱,守财奴那种。资料上说他的资产不低于一个亿,可你看他开的车,穿的衣服,连咱们国内的个体户小老板都不如。” 陈槐安笑:“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又感觉他是最好对付的人呢?” “不,依然很难,因为咱们拿不出足以让他背叛昂台的钱。” “你觉得需要多少?” “至少五个亿。” “理由?” “夫人曾经给他开出过价值五千万美金海外房产的价码,”身后李美丽忽然插嘴道,“他没接受。” “嘶……” 陈槐安倒抽一口凉气,“这么狮子大开口,他就不怕有命要,没命花吗?” 梅浩英摊开手:“还是那句话,他的职业和出身都太过特殊,轻易死不得,除非咱们能做到不沾半点嫌疑。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说,除非昂台继位失败,否则就只能对这位总长干瞪眼。”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梅浩英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虽然是昂台的人,却也得给红夫人几分薄面。 就算要对付我们,也得按照规矩来,且不能以损伤夫人的产业为代价,因为那都是属于将军的。 我们辗转腾挪的余地还有不少。” “好吧!”陈槐安点了点头,“让齐哥通知他的小弟们,尽快在街面上站稳脚跟。要对付这些大佬,外面得有我们的眼睛才行。” “这个我已经跟老齐说过了,李小姐也安排了人和我们配合。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随时掌握达坎县城的任何风吹草动。” “你也有人?”陈槐安意外的回头看李美丽。 “我可不单单是夫人的保镖。” 李美丽神情一无既往的冷漠,但陈槐安却感觉她应该更想说另外一句话——你是不是傻? 忽然,一阵嚣张的引擎咆哮响起,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陈槐安转脸望去,就见一辆黑色的奔驰g63停在张晗娇面前,把这个女人吓得脸都白了。 车的两个前门打开,下来两名身穿军装的亲兵。其中一人拉开后门,便有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一边系着制服扣子一边走下车来。 男人个子不高,神态轻浮,脸上还带着一枚唇印,下巴微仰,显然是个喜欢用鼻孔看人的家伙。 紧随其后下车的,是一位妙龄女郎,站定时还往下拽了拽紧身的包臀裙下摆。让人忍不住遐想之前他们在车上都干了些什么。 张晗娇迎上去鞠躬行礼,那男人左右看了看,突然发怒,抡起手臂就扇了张晗娇重重一耳光。 见状,陈槐安双眼一眯,冷笑说:“英哥,这才是最合适的那只鸡!” 第一百零三章:新人拜码头 梅浩英大惊,见陈槐安已经抬步向那边走去,忙追上道:“槐安,你冷静一下。昆达虽然不足为虑,但他毕竟是边境驻军的统领,脑袋上顶着少校的军衔。 咱们若是贸然动他,外面会认为咱们对坤赛将军毫无敬意的。” 那打了张晗娇一巴掌的英俊男人正是昂台的小舅子,被阮红线形容为癞蛤蟆的昆达少校。 “我现在很冷静。”陈槐安脚步不停,“另外,你说的不够严谨,不是贸然动他会被认为对坤赛将军毫无敬意,应该是无故动他才对。” 梅浩英一呆:“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 冲他笑了笑,陈槐安加快脚步,人还没到主楼门前,声音就先到了。 “怎么回事?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活腻歪了!” 昆达转过脸来,瞪眼:“你他妈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砸了你这栋楼?” “先生!” 张晗娇忙迎上去,对陈槐安道:“您别生气,这位是昆达少校。” “我知道。”陈槐安摸了摸她被打红的脸蛋,微笑着低声说,“先忍着些,待会儿先生为你出气。” 张晗娇愣住,一时间心绪竟复杂到了极点。 “我当是谁呢,这么大胆子,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昆达少校啊!” 陈槐安换上一副爽朗的表情,主动向昆达伸出手道:“抱歉抱歉!鄙人陈槐安,初次见面,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少校了,还望少校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 昆达冷哼一声,看都不看陈槐安的手,下巴又抬高了几分,“你就是陈槐安?胆子果然不小。请老子吃饭,竟敢不亲自在门口迎接,怎么,看不起老子吗?” “没有没有。您是知道的,鄙人初来乍到,千头万绪都还没有搞清楚,忙得脚不沾地,这不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没说的,错就是错,待会儿我自罚三杯,向少校赔罪,如何?” 陈槐安的态度虽不卑微,但也十分客气,任谁见了也挑不出毛病来。昆达虽有心刁难,却也无处下手,只能又重重冷哼一声,搂着那妙龄女郎向楼内走去。 他是蠢,却还没蠢到家。 说到底,陈槐安都是红夫人的人,他嚣张归嚣张,但就算是要找麻烦,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否则,若是红夫人亲自问罪,昂台也保不了他。 陈槐安设宴的地方在酒店专做鲁菜的餐厅。 作为传统四大菜系中唯一的北方口味,鲁菜是出了名的豪奢,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的就是它了。 陈槐安请的客人不是缅邦人,就是南方人,请吃鲁菜,既拿的出手,也算别出心裁。 至于吃不吃的习惯……这种场合,谁会在乎口味? “对不住对不住!小弟事务繁忙,怠慢各位大佬了,在这里先向各位陪个罪。” 一进包厢,陈槐安当即便抱拳赔礼,还自称小弟,算是做足了新人拜码头的姿态,这让除了昆达之外的其他人都有些微微诧异。 陈槐安是新人不假,可出场就一鸣惊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逼的昂台少爷认栽退走,实力就算谈不上深不可测,但也绝对不俗。 这样的一位青年俊彦身上非但没有丝毫的轻狂倨傲之气,还上来就以后辈自居,是真的足够谦逊,想跟大家和睦相处?还是笑里藏刀,另有打算呢? “老子那三杯罚酒可不算在赔罪里。” 丢下这么一句话,昆达搂着女人径直走到圆桌的主位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目不斜视,也目中无人。 德钦泰不易引人察觉的蹙了下眉,随即便笑眯眯的对陈槐安道:“哪里哪里,陈先生太客气了。 你初到我们达坎,理应我们先尽地主之谊才对,没想到落在了先生后面,实在是失礼呀!” “没错。”赖元秋微笑接口,“昨晚我还跟大山聊起了陈先生。 最后我们一致认为,以陈先生的才华,必然能使红王宫、丽景和谛尊三家酒店更上一层楼,也能为我们达坎县吸引到更多的财富和机会。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和陈先生近距离接触,希望待会儿我们能够好好亲近,开怀畅饮。” “就是就是!”柴飞鹏看上去十分激动,竟起身快步上前握住陈槐安的手,喜悦道:“听说陈先生祖籍梁郡省,我老家跟那儿挨着,咱们也算半个老乡了,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才是。” 第一百零四章:怂货 从三人说话的顺序上,就足以看出这三方势力的强弱。 不过,三个人,却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这就有意思了。 德钦泰话讲的客气,实则字里行间充满了敌对和威胁。 你初到我们达坎,理应我们先尽地主之谊。 连续两个“我们”,强调陈槐安是个侵犯了他们领地的外来者,他们才是地主。 没想到落在了先生后面,实在是失礼。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直接了:你一个外来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鹊巢鸠占,企图跟我们平起平坐? 你算老几? 再看赖元秋的说法,相对就温和许多了。 大概意思就是我承认了你的能力,但奉劝你谨守本分,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折腾,别得寸进尺。 今后如果有合作的机会,那大家一起发财。 否则的话,他没说,但想想也知道会是什么。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反倒是柴飞鹏的表现让陈槐安有些意外。 这个秃头胖子竟然一副随时都会尿出来的怂样儿,好像正在被他胁迫似的。 什么情况? 陈槐安猜不透,正准备再客套几句看能不能打探出点端倪,就听昆达拍了下桌子,不满道:“你们说完没有?老子是来吃饭的,没兴趣听你们在那儿废话,赶紧上菜!” “是是是,我们边吃边聊,边吃边聊。”柴飞鹏拉着陈槐安就要入座。 陈槐安却站定脚步,示意他先坐下,然后转身回到包厢门口,对跟着昆达进来的那俩亲兵客气道:“我在另外的房间给你们安排了饭菜,请两位移步吧。” 说着,他伸出手似乎要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却听啪的一声,那人竟将他的手重重打开了。 包厢内的气氛陡然一凝。 德钦泰、赖元秋、毛大山和柴飞鹏都仔细盯着陈槐安的脸,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只有昆达神色傲然,左右睥睨,似乎在炫耀说:看到了没?老子的兵就是这么牛b! 下一刻,陈槐安呵呵一笑,揉着手回头对昆达道:“少校的身边人果然很有个性。不过,您确定要留他们在这里站着看我们吃饭吗?” 怂!太怂了! 这还是那个下午把马海涛丢下楼,晚上就花了红王宫经理老婆的脸,逼的昂台少爷吃闷亏的陈槐安吗? 昆达是什么货色,达坎几乎人人都清楚,不过是个没落贵族子弟罢了,要不是姐姐嫁给了昂台,谁会把他当个鸟? 陈槐安就算想跟所有人和平共处,也没理由这么给昆达面子才对。 毕竟,他可是连昂台少爷的脸都给扔地上了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德钦泰微微蹙眉,瞥了昆达一眼。 昆达也知道自己要是强行让亲兵留下,就等于明摆着表示没把各位大佬放在眼里。 他虽然不怕德钦泰他们,但也不敢随便招惹。 “你们出去吧!”他摆了摆手。 两名亲兵立正敬礼,转身走出了包厢门。 李美丽紧随其后,待门一关上,陡然出手,一掌就切碎了拍打陈槐安手的那人喉骨。 另一人下意识就要掏枪,可手指才刚打开枪套按扣,脑门上就已经顶住了一个枪口。 “押下去!” 李美丽冷冷开口,立刻就有几名大汉上前将两人打晕拖走。 李美丽没有离开,而是回头看了眼包厢房门,默默站在了门边。 不一会儿,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了过来,负责侍候的张晗娇为每人都倒好酒,陈槐安便端着酒杯起身。 “今日红王宫高朋满座,鄙人有失远迎,理当自罚。 不过,之前在楼下时,我已经先向昆达少校承诺了要自罚三杯,所以,还请各位大佬见谅,稍安勿躁,待会儿我再另外罚过。” 说罢,他仰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张晗娇忙上前为他重新满上,他立刻又喝了一杯。 三杯过后,他笑问昆达:“少校可还满意?” 昆达夹着一段海参正跟身边的女人咬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人咯咯直笑,大发娇嗔。 陈槐安眼底掠过一抹寒光,尴尬的冲其他人笑笑,刚要坐下,就见昆达把海参送进嘴里,边嚼边道:“我刚才好像没看见陈先生亮杯底。 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到底是个低贱的……那个称呼怎么说的来着?对,低贱的吱纳狗!” 说完,他哈哈大笑,那个女人也跟着一起笑,看向陈槐安的眼神真的像在看狗一样。 陈槐安握酒杯的手慢慢变紧,可过了没一会儿,他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了笑容,还是那种非常开心愉悦的笑容,好像“吱纳狗”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是一种难得的赞美似的。 第一百零五章:忍耐的极限 缅邦曾经被小鬼子奴役过,“吱纳”这样的称呼自然也流传了下来。 其实不止缅邦,整个南洋地区的猴子背地里都喜欢这么喊华夏人。原因无他,从古到今几千年,华夏始终都高高在上,比他们强大且富裕,仇富心理罢了。 不过,这个称呼是所有华夏人心上的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 赖元秋、毛大山和柴飞鹏的脸色都难看下来,连德钦泰的眉头也更紧了几分,但他们都没说话,依然只是看着陈槐安。 陈槐安灿烂的笑着,转身凑到张晗娇耳旁低声道:“睁大眼睛看好,先生要为你出气了。” 张晗娇双眼蓦然睁大,紧接着俏脸飞霞,神情慌乱无措。看在旁人的眼里,就像是陈槐安对她讲了句什么荤话似的,羞怯难当。 刚刚被人指着鼻子侮辱,还有心情调戏女人,这个陈槐安是真的太怂?还是忍功了得? 小小年纪便能做到唾面自干吗? 接着,陈槐安从张晗娇手里拿过酒瓶,绕着圆桌向昆达走去。 “少校说话幽默风趣,一看就知道是位妙人。”他笑容不变,话语依然客气。 “坦白地讲,就在半年多之前,我还只是个给人开车的小老百姓,之后甚至还当了三个来月的奴隶,今天突然站到各位大佬面前,还真有一点紧张。 一时忘了规矩,让大家见笑了。”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昆达面前,晃了晃瓶子里还剩下多半的白酒。 “不过呢,少校常驻边关,应该很清楚‘吱纳’这个称呼对于我们华夏人意味着什么。 我当您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这样吧,咱们碰一个,我干了这半瓶酒,少校喝了自己的杯中酒,算是两清,您看行吗?” 按理说,陈槐安能够将达坎的大佬们请来吃饭,就算是个新人,也等于已经站在了大佬的序列之中。 大家只有强弱之分,没有高低之别,谁都不是谁的手下,陈槐安能够将姿态放到如此低下的地步,绝对算给足了昆达、或者说给足了他的军衔和昂台面子。 这个时候,一般只要不是想结下死仇的,都会选择借坡下驴,拿着自己的里子和面子开句玩笑,大家举杯共饮,呵呵一乐,照样还可以把酒言欢。 可惜,昆达不是一般人。 他是个眼高于顶的蠢货。 只见他专心的喝着自己那份乌鱼蛋汤,不时抬头吃一口女人剥好递来的油焖大虾,咬一下手指,逗得女人媚眼乱飞。 陈槐安的笑容渐渐凝固:“少校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请!” 言罢,他对准瓶口,仰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喝的很是豪迈,但他握起的拳头和紧闭的双眼都分明在清晰的展示着他此时的憋屈和愤怒。 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圆桌对面,张晗娇痴痴望着喝酒的陈槐安,早已干涸的心脏忽然有清泉涌出,虽然只是点滴,但依然带来了些微刺痛,痛得她想哭。 德钦泰眉头紧锁,多年积累的经验告诉他事情很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砰! 空酒瓶重重的撴在餐桌上,陈槐安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身体晃荡了一下,对昆达道:“少校,该你了。” 昆达瞅了瞅酒瓶子,又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嘴角一翘,放下汤匙,端着酒杯起身,眼神嘲讽的说:“狗就是狗,根本没脑子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碰杯两清?”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臂,把酒杯举到陈槐安头顶,然后手腕一翻。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包括昆达的女伴在内,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傻子都知道,这一杯酒倒下来,陈槐安与昆达之间将再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除非陈槐安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他,是吗? 陈槐安微低着头,酒液顺着他的发丝流到脸上,在下巴汇聚,滴落,浸湿了他的胸襟。 他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又仿佛在向昆达认错。 是哪一个呢? 德钦泰的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余光瞥见陈槐安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扶着酒瓶变成了倒握酒瓶,脑海里陡然一道闪电划过,明白了一切。 糟糕! 他当即便要起身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只听又是一声砰响,伴随着女人的惊叫,昆达直接被砸翻在地。 “咦?居然没碎,死猴子脑袋好硬啊!” 陈槐安醉眼朦胧的看看手中的酒瓶,然后弯腰照准昆达的脑袋,再次重重的砸了下去。 啪! 酒瓶碎裂成渣,陈槐安终于满意的笑了。 第一百零六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事情反转只在转瞬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昆达已经抱着脑袋在地上大叫了。 “陈先生!” 德钦泰站起来,看似搀扶实则是抓住了陈槐安的手臂,“陈先生你醉了。张小姐,快,扶你们先生下去休息。” 这话不可谓不奸。 陈槐安忍耐了半天,为的就是造就出现在这种又醉又怒的状态来。 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对昆达做任何事情。 可是,现在德钦泰把话挑明了,他就只剩两个选择。要么将醉就醉被扶走,要么否认自己没醉。 虽然喝多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但当事情闹大之后,没人还会在意这一点。 说到底,昆达都是昂台的小舅子,陈槐安在他面前处于弱势地位,没人会给他公平。 “德钦总长,”见张晗娇已经走了过来,陈槐安对德钦泰呲牙一笑,加重口气说:“感谢您的关心!” 德钦泰心头一跳,惊破天荒的感到有些后悔。 昆达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垃圾,自己有必要因为他而得罪眼前这个看不透的陈槐安吗? 在他愣神的功夫,陈槐安被张晗娇扶着转过身,刚走一步,忽然一个踉跄,皮鞋脚尖好巧不巧的踢在了昆达脸上。 昆达这会儿脑袋被砸的眩晕感刚刚才过去,猛地又挨一脚,登时怒火攻心,再没了丝毫理智,大骂一声缅邦话,爬起来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 “@#¥%敢打老子,老子崩了你!” 德钦泰见状大惊,下意识还要阻拦,但因为心中的后悔还没褪去,稍稍犹豫了下。 就是这一下,陈槐安抓住机会,一掌推开张晗娇,然后上前抓住了昆达握枪的手。 他看上去像是要抢枪,但一个烂醉的人如何抢得过清醒的人? 于是,争夺过程中,突然枪声响起,震得众人心头猛跳。 陈槐安后退两步,重重撞在餐桌上,打翻了不少碗碟。 只见他的左上臂的衣袖已经多出一个破洞,鲜血迅速湿透,然后汩汩流出。 场间的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德钦泰在内。他没想到昆达竟然真的敢开枪。 蠢货啊! 这一枪打出来,事情就等于彻底盖棺定论了,别说昂台少爷,就是坤赛将军在场,也绝不会阻拦陈槐安报复。 红夫人多年来兢兢业业为将军打理产业,提供军费,地位至关重要,绝不能寒了心。 你昆达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有个好姐姐罢了,而且听说已经守了多年活寡。 咣当! 包厢门猛地被撞开,李美丽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一见陈槐安手臂上的伤口,脸上顿时浮现出浓浓的杀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吓得赖元秋等人一个哆嗦,那女人更是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同时惨叫的还有昆达。 他持枪的那只手腕部也多了个血洞。 “你……你怎么样?” 李美丽快步走到陈槐安身旁,神色依旧冰冷,但眼中却隐隐多了几分焦急和关切。 “谢谢你,丽姐!我……我没……。” 白酒最忌讳喝的太急,陈槐安刚刚一口气灌了大半斤,这会儿大脑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努力的想要把舌头捋直,一使劲儿,竟然站立不稳,歪倒在李美丽的身上。 “卧槽!不好……意思,我不是故……” 占李美丽的便宜,这是作死啊! 陈槐安手忙脚乱的想要站直,忽然感觉到掌心一软,酒劲儿顿时醒了大半。 这下完蛋了,刚刚还可以说是不小心,现在算怎么回事?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李美丽的眼中再没有半分关切,目光像冰碴子似的,扎的陈槐安脑仁疼。 他收回手,苦笑:“那什么,等……等我酒醒了再算账,行不行?” 李美丽抿了抿薄唇,问张晗娇:“懂急救包扎吗?” 张晗娇似乎还懵着,闻言机械的点了点头。 李美丽转身就走,片刻后回来丢给她一个急救包,然后抱着膀子站在门口,显然是不打算再帮陈槐安收拾残局了。 张晗娇扶着陈槐安在沙发上坐下,剪掉他的衣袖,见他半条手臂都染红了,身躯竟微微颤抖起来。 “晕血吗?”陈槐安微笑,“没关系,换别人来吧,门外有,喊一声就行。” 张晗娇深吸口气镇定下来,摇摇头,用镊子夹起药棉,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是贯穿伤,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可以先帮你简单止血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再去医务室。” 红王宫有自配的医务室和大夫,专门用来应对客人身上的突发事件,大病和疑难杂症治不了,但在外伤、急救方面不比正规医院差。 “成。”陈槐安靠着沙发背闭上眼,“那我眯一会儿,弄完叫我。” 另一边,德钦泰搀住昆达,喊了两声“陈先生”,没得到回应,便想直接离开,却被李美丽拦住了。 “我家先生没有发话,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第一百零七章:作死无止境 德钦泰脸色阴沉下来:“我们这是被囚禁了吗?” 李美丽抿唇不语,根本懒得回答。 德钦泰是达坎的老人,自然很清楚李美丽的分量。这个女人在很多时候甚至可以代表红夫人。 他惹不起,也不敢惹,连打都打不过。 “陈先生!”咬了咬牙,他转身望向陈槐安,“陈先生,请问你是要扣押我们吗?” “奶奶的,想休息会儿是真难。” 陈槐安叹了口气,眼睛也不睁开,有气无力的说:“德钦总长别乱开玩笑,好好的我扣押你们做什么? 今日是我陈某人怠慢了,你们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但我跟昆达少校还有事情要谈,请把他留下。” 德钦泰沉默片刻,道:“陈先生,今晚是昆达少校有错在先,我和在座的诸位都可以作证。 现在,你们二人已经各中一枪,你们华夏有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希望陈先生给我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吧!” “我艹你妈的面子!” 陈槐安猛然睁眼大吼,因为动作大了点,一下子让张晗娇手里的镊子扎进了伤口里,疼得他额角直跳,神情也显得更加狰狞起来。 “呀!对不起对不起……”张晗娇慌了神,“先生您……您没事吧?” 陈槐安没理她,只是目光阴冷的盯着德钦泰。 “德钦泰,别人可能还不清楚,但你心里应该非常明白,老子这一枪就是因为你才挨的! 怎么?你德钦总长的面子让老子挨一颗子弹还不够,是吗?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那就请便吧!” 闻言,李美丽让开了房门,德钦泰却仿佛双脚都被钉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 陈槐安说的没错,他心里确实很清楚。 不管陈槐安今天是否蓄谋要针对昆达,他都做足了姿态,一忍再忍,是昆达给脸不要脸,自己作到了这一步。 如果德钦泰刚才没有拉住陈槐安,昆达今天可能仅仅只会挨一顿痛揍。 但就因为他拦了,还用话堵死了陈槐安借题发挥,这才导致了之后昆达掏枪,陈槐安中枪。 也就是说,无论陈槐安是否主导了这一切,他德钦泰都脱不了干系。 那一枪,就是陈槐安给他的面子,无限接近于他亲手打的。 若是他现在坚持要离开,就等于双方结下了死仇,接下来陈槐安就能放开手脚对付他了,谁都挑不出理来。 毕竟是他动手在先,大家都是在将军手下混饭吃的,没理由你打了人还不让人家还手。 可是,就这么回去吗?那岂不是会让人觉得老子怕了他陈槐安? 德钦泰骑虎难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正飞速的转着脑筋思索该怎么办时,昆达说话了。 “德钦泰,你他妈的是不是傻了?老子中了枪,在流血啊,还不赶紧送老子去医院? 陈槐安,你给老子等着,这件事没完,老子回头再……哎呦……” 德钦泰松手将他丢在地上,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正愁没辙呢,蠢货昆达作死无止境,主动送上理由,德钦泰要是还抓不住,可就太对不起“笑面狼”的绰号了。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忽然有点后悔。 要是刚才把德钦泰放走,他就有机会一次性解决达坎县官面上的所有麻烦了。现在德钦泰就坡下了驴,下次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不过,转念想一想,昆达都骂出“吱纳”这两个字了,就这么把他放走也太便宜了些,胸中这口恶气憋时间长了也不好。 罢了,事已至此,怎么都不算错。 心中释然,陈槐安吐出一口气,靠回沙发正打算再闭上眼,忽然瞥见张晗娇竟然在抹眼泪,不由诧异地问:“你又咋了?” 张晗娇怯怯的看着他依然流血不止的伤口,“先生对不起,我……要不我还是叫专业的医生来吧。” 陈槐安无语:“你都能做到红王宫公关部主管的职位,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啊?娇娇怯怯的,这么多年没被客人生吞了也是奇迹。 赶紧的,老子待会儿还有体力活要干呢,可不能失血太多。” 张晗娇不敢再废话,加快动作为他处理起来。 房门口的地上,昆达骂了会儿德钦泰和陈槐安,渐渐冷静下来,闭上嘴,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乱瞄,瞧见自己的女伴就在身后哆哆嗦嗦的站着,忙拼命的给她打眼色。 那女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低头刚要上前,忽听李美丽冷如寒霜的声音响起。 “你想死吗?” 女人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尿出来,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第一百零八章:淘气的大男孩 昆达终于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了——今天晚上他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只是陈槐安怎么敢?他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 他不过是红夫人养的一条狗而已,怎么敢不给昂台少爷面子? 我可是昂台少爷的妻弟呀! 昆达开始害怕,心越来越慌,巨大的紧张感紧紧包裹着他的全身,让他连手腕的疼痛都忽略了。 可惜他的脑子太笨,始终都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够逍遥自在,不是因为他自身或背景有多么强大,而是根本没人把他当成一根葱。 偏偏陈槐安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而且急需杀鸡儆猴,不胖不瘦正正好,长得还挺帅气的他,自然就成了首选目标。 十几分钟后,张晗娇终于为陈槐安止血包扎完毕。 像是完成了一项多么复杂的任务似的,她收回手的同时长长松了口气,脸上已满是汗水。 陈槐安睁开眼瞧见她这副样子,心头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柔声说:“辛苦你了张小姐,待会儿我会动作快一点,等出完了气,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张晗娇摇头,将一缕汗湿的发丝拂到耳后,“我是先生的助理,您以后叫我的名字,或者……或者像夫人那样喊我娇娇就行,不用客气。” “那我就喊你娇姐吧,反正你也比我大一些。” “这、这怎么可以?先生……” “也对,我可是跟你父亲称兄道弟的,要不你喊我叔,我叫你大侄女?” “……” “哈哈哈哈……” 陈槐安大笑,刮刮张晗娇的鼻梁,“开玩笑的,石三把勇哥当父亲一样看待,还不是一样喊我哥?咱们各论各的,以后就叫你娇姐了。” 说罢,他站起身,左右瞅瞅,见角落柜子上摆了个金属人身像,便走过去拿起来掂量了掂量,很沉,好像是实心的。 挥舞两下,还挺顺手,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朝昆达走去。 可是他忘了自己还醉着,走直线都很困难,更别说还拿着重物挥舞了。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被自己的脚绊到,向一旁栽倒。 然后他就感觉胳膊被柔软包围,人也被扶住了。 转脸看看吃力支撑着自己的张晗娇,他凑近了深吸口气,嘿嘿笑着说:“娇姐,你身上好香。” 张晗娇做过舞女,又当了几年的酒店公关,对于男人这种程度的调戏早就免疫了,所以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先生,您醉了,还是让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那可不行。” 陈槐安晃晃悠悠站稳,“说了给你出气的,哪能不算?看好喽!” 张晗娇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他走到昆达身前。 “行啦,到这儿就行。” 陈槐安示意她松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杵着那个人像,笑眯眯的问昆达:“少校这会儿有何感想?” 昆达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咬牙道:“陈槐安,老子认栽,我……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咱们……啊——!” 陈槐安把人像的脑袋摁进了他手腕上的伤口中。 “诶?娇姐你快看,我居然一下子就捅进去了,喝醉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准头嘛。事实证明,我清醒的很。” 张晗娇无语。 她算是发现了,醉酒状态下的陈槐安跟平日里的陈槐安完全就是两个人。 现在的他更像一个顽皮淘气的大男孩。 不过……倒是蛮可爱的。 昆达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罪,手腕疼得他只想喊妈。 “陈……陈槐安,你死……死定了,我姐夫是绝对不……不会放过你的!” “好!不愧是边界驻军统领,这个时候还能放狠话,是个爷们儿!” 陈槐安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抬起人像,重重砸下。 砸的还是昆达中枪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 昆达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让陈槐安又开始觉得脑仁疼,便回头对张晗娇道:“拿块餐巾来,堵上他的嘴,叫的烦死了。” 张晗娇依言从桌上拿来餐巾,揉成一团,狠狠地塞进昆达口中。 动作干脆利落,手法稳定,毫不犹豫,更没有半点害怕。 陈槐安又笑了:“娇姐蛮有个性的嘛,我喜欢!” 明白了他这会儿不正常,张晗娇自然不会再小心翼翼的,抛给他一个媚眼,“希望您明天醒来还能记住今晚说过的话。” 陈槐安哈哈一笑,一手摁住昆达的胳膊,再次举起人像,砸落。 接着举起,砸落,举起,砸落…… 如果齐索也在场的话,一定又会开始怀疑他被吴家和附体了。 因为他也见过吴家和是怎么砸碎一个人骨头的。 当时的吴家和和现在的陈槐安一模一样,也是盘腿坐着,也是面带笑容。 那一天,吴家和足足砸了两个多小时。 第一百零九章:昆达是个大好人 陈槐安当然不可能砸两个多小时。 他或许已经习惯了血腥和暴力,但还没到心理变态的地步。 吴家和那是在取悦自己,寻找快感,所以不会觉得疲惫,他可不行,只是发泄一下怒火罢了,重要的是怎么让别人受罪,累着自己太不划算。 所以,他只是砸了不到二十下就停了手。 抓起昆达血肉模糊的胳膊瞅瞅,见腕部几乎只剩下些许皮肉相连,他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昆达身上已经像是水洗一般,脸上是眼泪鼻涕,上半身是汗,下半身则骚气扑鼻,显然早就尿了。 张晗娇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李美丽也皱起了眉头,只有陈槐安一无所觉。 他喝多了,根本没闻见。 扭了扭脖子,他呼出口气,再一次笑对昆达:“今晚这件事儿,我还得跟你道个谢。因为要不是你这么配合,也达不成现在这种效果。 坦白讲,虽然早早就跟娇姐夸口要帮她出气,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没多少信心。 毕竟我这人不是很会说话,既要激怒你,又不能留下什么把柄,难度真不小。 幸好少校您比较上道儿。 根据您的过往履历,我猜测您是一个小人得志者。这种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喜欢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我就把姿态放的很低,像个小丑一样奉承您,任您羞辱。 果然,您没有让我失望,最后居然还动了枪,主动替我解决了最后一点隐患,让我再也不用担心事后被将军责难。 大好人呐! 请允许我对您的无私精神致以崇高的敬意!” 说着,他手中的人像又砸在了昆达的手腕上。 “呜呜呜……” 昆达充血的眼珠子突出眼眶,剧烈的挣扎起来,双腿乱蹬,好几次都差点踢到陈槐安。 李美丽上前,握拳,指节凸出,在昆达的腰眼上似轻还重的击打了一下。 奇了,昆达的双腿竟然立刻就不动了,看上去软绵绵的,像是瘫痪了似的。 “丽姐好厉害!这招叫什么?我能学吗?”陈槐安兴奋的问。 “不能。” 李美丽又回到几步开外站定,像一杆没有生命的枪。 “小气鬼!”陈槐安失望的小声嘟囔,“刚才又不是故意要摸你的,要怪也该怪你自己规模面积太大。” “你说什么?” 被李美丽冰溜子般的目光一瞪,陈槐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摇头如拨浪鼓:“没……我啥都没说……呕……” 他晃脑袋太用力,把自己给晃晕了,差点吐出来。 张晗娇没忍住扑哧一笑,连李美丽的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 可惜陈槐安光顾着专心压制胃里的翻腾了,没看到。 “呜呜呜呜……” 昆达又开始叫,但这次明显是要说什么,于是陈槐安将他嘴里的餐巾拽了出来。 “你陷……陷害我!” “喂!昆达少校,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哦!” 陈槐安摇了摇手中的人像,“你仔细回想一下,从今天咱们见面开始到现在,我有说过半句挑衅或者能激怒你的话吗?没有吧!在座的各位都可以为我作证。 当然,今晚我就是想收拾你,这一点我承认,也没啥好隐瞒的,哪怕是你告到了坤赛将军那里,我也敢这么说。 因为这是我的立场上应该做的事情,不这么想才奇怪。” 昆达呆住,片刻后终于恍然醒悟。 今晚对他而言确实是一场鸿门宴,如果他能稍微谦逊一些,不那么嚣张猖狂,结果都将截然不同。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其实,”陈槐安又开口道,“今晚不管是你骂我,辱我,还是要开枪杀我,都是你自己的性格使然,我不过是为你创造了一点发挥的余地罢了。 性格决定命运。 这句话是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女人在不久前刚说的,转送给你,不用谢!” 闻言,李美丽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再看向陈槐安时竟变的柔和了许多。 而这时,陈槐安已经又一次用力摁住了昆达的手臂。 昆达怂了,嗷嗷哭喊:“我错了!对不起!陈先生,我该死,我不该骂你,你说得对,我就是小人得志。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不,我今晚就连夜离开达坎,永远都不回来了。 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求你了……” 陈槐安停顿了下,蹙眉思考片刻,很认真的回答:“不好。” 话音落下时,金属人像也跟着重重落下。 砸的依然还是昆达的手腕。 这一次,他砸了很久,直到昆达的右手和手臂彻底断开,再无一丝血肉相连。 杀鸡儆猴,在于一个“儆”字,他必须力求视觉上足够刺激。 第一百一十章:共同发财 咣当啷当…… 金属人像被丢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陈槐安瞅瞅早就昏过去的昆达,抬手想抹一把头上的汗,发现两只手上都有血,刚要在衣服上随便擦擦,却被一双伸过来的小手抓住。 那双手凉凉的,拿着一张湿巾,为他擦拭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力量,温柔到了极点。 他向后靠在墙上,笑着说:“怪不得人人都拼了命的想往上爬,我这才刚上了一层台阶,就有像娇姐这样温柔美丽的女人伺候,太特么值了!” 张晗娇长长的睫毛忽闪:“先生觉得现在才只上了一层台阶?” “不然呢?”陈槐安指指昆达,“老子要收拾这么一只臭虫都得费尽心思,还要先挨一顿骂,很高吗?” “看来,陈先生志向远大呀!”德钦泰阴恻恻的开口。 陈槐安斜乜他一眼,摇头:“德钦总长,省省吧! 我是外来者,还是个男人,先天不足,就算野心再大,也不会被将军放在眼里,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威胁到他。 所以,你那套给人挖坑扣帽子的领导话术还是免了吧。” 德钦泰被噎得够呛,脸色一阵青红变换,抿了口酒,不再说话。 陈槐安让张晗娇把自己扶起来,走到餐桌前,视线一一扫过桌旁的四人,微笑:“很抱歉!看来今晚是不能再陪各位大佬把酒言欢了。 不过,诸位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我应该已经把态度表达的足够清楚了。 德钦总长说我志向远大,倒也没错,只是我的志向与各位无关,咱们立场或有不同,却也不是绝对对立。 大家的目的无非都是发财,达坎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以为,背靠边境便利,养活咱们四家应该足够了,各位怎么看?” 四人互视一眼,还是德钦泰先开口:“陈先生的意思是,一切照旧?” “你说的是哪个旧?红夫人时期的旧?还是昂台时候的旧?” “这就要看陈先生的怎么说了。” “我的意思是,什么旧都不照。” 陈槐安示意张晗娇再开一瓶酒给自己倒上,“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红夫人,也不是昂台,而是我陈槐安。 这个意思,各位能听明白吗?” 四人表情齐齐一凝,几乎全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美丽。 因为陈槐安刚刚说了他的志向与他们无关,现在又撇开了红夫人只谈他自己。 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志向确实远大,压根儿就没把达坎县放在眼里。 他要的是整个禅甸,甚至红夫人的位置! 这种话怎么能当着李美丽的面说?李美丽又为什么毫无反应? 是阴谋?还是李美丽已经被陈槐安策反? 四人神色阴晴不定,久久不语。 “诸位大佬是觉得我太过交浅言深了吗?” 陈槐安呵呵一笑,毫不掩饰笑声中的讥讽意味,“果然老话会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各位如今都已算是功成名就,胆子变小一点,也情有可原。 不过,你们的智商应该还没跟着退化吧!” 他回身示意了下李美丽,傲然道:“有亲爱的丽姐在这里,就算有人把我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红夫人,你们猜,她是信我,还是信你们呢?” 李美丽剑眉微微动了一下,依然什么都没说。 倒是张晗娇垂着头,眼底光芒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德钦泰道:“陈先生,既然话都讲到了这个份儿上,咱们就别绕圈子了。直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合作!”陈槐安道,“不管你们做什么生意,我都要参一股。” “那不知陈先生打算用什么来参与呢?”赖元秋开口,“坦白的说,我们都不太缺钱。” “代价、酬劳、份额这些,咱们回头单独再谈。我想,各位想要的、能拿出来的应该不会一样吧!” 四人再次对了个眼神,德钦泰率先端起了酒杯,赖元秋、毛大山和柴飞鹏陆续跟上。 “好!陈先生有句话说的没错,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彼此敌对对谁都没有好处,求同存异,互相合作才能共赢。 借着陈先生的这杯酒,我们谨代表达坎县全城,欢迎陈先生的到来!” 陈槐安端起酒杯,与另外四枚酒杯碰了一下,高举:“祝我们合作愉快,共同发财!” “合作愉快,共同发财!” 他仰脖把酒一饮而尽,然后……就栽到了桌子底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昨晚干了什么 半夜,陈槐安被渴醒。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在着火,同时还有跟棍子扎进了脑壳,在里面来回搅动。 他想要爬起来去倒水,大脑一阵天旋地转,根本使不上力气,上身刚支起一点就跌了回去。 算了,死就死吧,不喝了。 他咕哝着正打算接着睡,身体却被一双手翻了过来。紧接着他便感觉到后脑枕在了一处无比温暖柔软的地方,然后有水杯递到唇边。 他贪婪地喝了起来,像在沙漠被困了三天三夜似的,以至于不少水从嘴角溢出来,流过脸颊,淌进脑后的柔软里。 水喝完了,喉咙和大脑都舒服了许多,惬意的呼出口气,困意袭来,他脑袋一歪,几乎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很小声,里面好像有周梓潼,便睁开了眼。 “潼潼?” “爸爸你醒啦!” 小丫头开心的来到床边,伸手摸他的脸。“爸爸你又生病了吗?娇娇姨说你不舒服。” “什么叫又啊,爸爸经常生病吗?”把孩子拉上床抱住,陈槐安笑道,“放心,爸爸只是喝了太多酒,没有生病。” 说着,他努嘴要亲,却被丫头一脸嫌弃的推开。 “不要,爸爸嘴巴臭臭!” “嘿!臭丫头敢嫌弃爸爸,今天非亲到你不可。” “啊……救命啊!娇娇姨救我……咯咯咯……” 父女俩在床上一阵打闹,吱哇乱叫,门口的张晗娇远远看着,目光闪动个不停。 不多时,陈槐安洗漱完牵着孩子来到楼下餐厅,想起昨晚半夜喝水的事儿,就对张晗娇道:“昨晚麻烦你了,娇姐。” 张晗娇把吐司、煎蛋和牛奶端给父女俩,“先生是指酒宴上吗?不麻烦,那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不是,我是说半夜。” “半夜?”张晗娇茫然摇头,“昨晚您醉倒之后,我去送德钦总长他们,然后就直接回去休息了,不在这里呀。” 诶?不是张晗娇,那会是谁?触感那么软,难道是英哥? “谁把我送回来的?” “是李小姐。” 李……李美丽? 陈槐安大吃一惊,恰好这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当先者身材高挑修长,面容冷漠,正是李美丽。 只见她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身穿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的马甲线与腹白线条条分明,大腿紧绷有力又不失圆润,没有半点肌肉块垒破坏美感,恰到好处。 陈槐安瞧着她鼓囊囊的运动背心,努力挖出昨晚半夜残存记忆中的柔软,两厢一比较,就开心起来。 不是梅浩英,真是太棒了! “早啊丽姐,有没有吃早餐,一起呀?”他挥手笑着打招呼。 李美丽目不斜视,当他空气一样,径直上了楼。 倒是跟在她后面进来的石三专门停了下来,“槐安哥,娇姐,我去洗澡了。” “去吧。” 陈槐安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有点小小地忐忑。 李美丽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啊,是因为石三太笨学不会她教授的东西?还是因为昨晚我睡着之后干了什么? 陈槐安越想越不安,机械的吃完早饭,默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够李美丽洗完澡了,便让周梓潼先跟张晗娇玩着,自己则来到了楼上。 作为他的贴身保镖,李美丽就住在他房间的隔壁。 深呼吸口气,他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李美丽身上只穿了件浴袍,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胸前,平日里的锋芒尽收,素面朝天,柔美无比。 陈槐安之前只见过飒爽利落姿态的李美丽,一时间竟看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是来干嘛的。 等他醒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没了人,不过门却开着。 他走进去,开口:“丽……丽姐?” “有事说事。”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一如既往的生硬冰冷。 “我、我就是想来跟你道声谢,谢谢你昨晚的照顾。”陈槐安试探道。 “不客气。” 李美丽嘎嘣脆的结束了话题。 陈槐安挠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纠结半天,索性硬着头皮问:“那什么……我昨晚喝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卫生间里没有回应,他等了一会儿,正要再追问,已经换上一身休闲衣物的李美丽走出来,目光森然的盯着他:“你不光做了不该做的事,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啊?”陈槐安苦了脸,“我都……都干了啥?” “你抱了我,手还……还不老实。”李美丽咬牙道,“最过分的是,你嘴里喊的竟然是夫人的名字!” 我去!老子喝多了胆子这么肥的吗?李美丽竟然没直接弄死我,也是奇迹。 陈槐安无地自容,很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等等,她这话音听着好像有点不对。 她是因为我梦里意银红夫人而生气呢?还是气我抱着她的身子却喊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二章:将与帅的区别 陈槐安觉得应该是前者,但他内心深处又有点希望是后者。 当然,他没傻到向李美丽求证问题的答案,只是十分恳切的道了歉。 “不能喝酒,以后就不要多喝。” 李美丽转身回了卫生间,又道:“我已经将昨晚的事情如实向夫人做了汇报。” “啊?”陈槐安慌了,追到卫生间门口埋怨道,“只是醉酒乱做梦而已,你至于嘛!” 李美丽转脸鄙夷的看着他:“我说的是昨晚酒宴上发生的事情。” “呃……” 陈槐安又想找地缝钻了。 李美丽嘴角微翘,挤了些面霜开始抹脸。 “我以为你的胆子很大,都敢不跟我商量就利用我的名头,向别人暗示我已经跟了你,怎么还怕夫人知道你对她心怀不轨吗?” “看你说的,什么叫心怀不轨呀?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正都已经丢脸了,陈槐安索性直接把脸扔掉,嘿嘿贱笑。 李美丽挑眉:“你真要追求夫人?” “没!”陈槐安毫不犹豫的摇头。 “是不敢?还是不想?” “丽姐,你今天话挺多啊,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我就放心了。您忙,待会儿楼下见。” 陈槐安一溜烟的跑掉了。 他在阮红线的别墅里住了两个月,不止一次见到两个女人之间那种超越了手下和朋友关系的亲密接触,甚至还曾听阮红线亲口说过,她男人女人都喜欢,荤素不忌。 所以,他认为李美丽的问题就是个陷阱,无论是回答不敢还是不想,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跑掉之后,李美丽并没有生气或者恼怒,反而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脸颊绯红,宛如花开。 因为她之前撒谎了。 昨晚陈槐安搭手一摸就认出了她,嘴里喊的并不是阮红线,而是丽姐。 “刚刚从医院那边得到消息,”楼下,梅浩英来了,对陈槐安说,“昆达手术失败,他的手没能接上。 半个小时前,一辆挂勃克市牌照的保姆车把他带走了。据我们的人汇报,车直接出了达坎,没有去边境军营。” “勃克市?”陈槐安意外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禅钦省的首府,坤赛将军的大本营。” “是的,”梅浩英点头,“应该是昂台派人接走的昆达。” 陈槐安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动作好快!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昨晚的事情到此为止了?” “十有八九。”梅浩英笑笑,“说实话,你昨晚的表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没有刻意,没有筹谋,仅仅只是顺其自然,就达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关键是还没留下半点后遗症,干干净净,厉害啊! 在矿上的时候,我咋就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呢?”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我要是还不能学会点什么,也太废物了。” 陈槐安看着客厅角落正和张晗娇玩拍手游戏的周梓潼,幽幽地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心里有牵挂,身上有责任,既然还没爬到可以改变环境的位置,就只能乖乖的先去适应环境。” “但你这成长速度也忒快了点。假以时日,老子还有什么脸以兄弟们的智囊自居?” 陈槐安无语:“英哥,咱们兄弟之间没必要总玩你捧我我捧你的游戏吧? 我顶多算有点急智小聪明,连夫人都说我缺乏眼界,冲锋陷阵还行,要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得靠你。 咱们俩是将跟帅的区别,你是我哥,就永远都是哥。” 梅浩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只好冲他竖起大拇指:“论恭维人,哥甘拜下风!” 陈槐安哈哈大笑。 这时,张晗娇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接听了下,就捂住话筒对陈槐安道:“先生,柴飞鹏来了。” 陈槐安眉毛诧异挑起。 梅浩英冷笑:“昆达才被接走,他就急匆匆的跑来了,这位胖豺狗先生的眼力和行动力都挺厉害的,明显是个极擅于钻营的家伙。” “对了,昨晚刚见面的时候,柴飞鹏对我的态度很微妙,不像个在这里经营多年的江湖大佬,倒仿佛要求我办事儿似的。 当时我只顾着琢磨昆达了,没多在意他,现在想想,他很不对劲。” 梅浩英蹙眉:“关于他的资料里并没有他最近遇到什么困难的描述,下面的人也没打探到什么风声,他还能求你什么?” 陈槐安想了想,摇头起身:“咱俩在这儿干猜也猜不出什么来,先听听他会怎么说吧。 娇姐,麻烦你带他到二楼书房见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百万美金见面礼 柴飞鹏依然还是那副光头配金链子的打扮,一进门就点头哈腰的笑:“陈先生,冒昧前来,打扰了。” “柴老板别客气,坐。” 陈槐安没有在办公桌后接待他,而是特意起身,示意他一起在沙发上就坐。“昨晚我喝多了,真是失礼,这才刚起床,正准备喝杯咖啡,柴老板一起尝尝?” 梅浩英在一旁暗暗点头,不管陈槐安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在细节方面的把握度都绝对不俗。 这样的人出来做事,成不成功另说,一般都不会输得太惨。 “好的好的,”柴飞鹏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一样局促,“我就是个粗人,什么都行,随陈先生心意就好。” 嗯,人长得粗,金链子也粗,这话倒是不假。 心里小小吐了个槽,陈槐安对张晗娇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烟递给柴飞鹏一支,自己刚叼上,一个点着的打火机就杵了过来。 他微微一怔,凑着火点燃,笑着说:“能让柴老板亲自点烟,这要是传出去,我陈某人在达坎的面子就算是彻底竖起来了。” “哪里哪里,陈先生过谦了。”柴飞鹏连连摆手,“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这姿态不可谓不低,甚至比昨晚陈槐安在昆达面前的表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奸诈心狠的胖豺狗变成这样呢? 张晗娇很快就端了三杯咖啡过来,柴飞鹏还不忘向她道谢。 “柴老板,昨天晚上咱们虽然没能把酒言欢,也算是彼此交了朋友了。”陈槐安道,“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就好,只要是我能办的,绝对没问题。” “不敢不敢,陈先生言重了。” 柴飞鹏又开始摆手,眼珠子还直往梅浩英那边瞄。 “哦,为柴老板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生死兄弟,梅浩英。” 梅浩英主动向柴飞鹏伸出手:“柴老板,久仰大名。” “梅先生客气,我这边才是,幸会幸会!” 柴飞鹏微微抬起屁股和他握了握手,坐回去迟疑片刻,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条来,双手递给陈槐安。 “陈先生,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槐安接过一看,发现是张支票,上面填写的金额是一百万,而且还是美金。 “柴老板,您这是……” “哦,陈先生不要误会,我之前在楼下见到了可爱的小小姐,因为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所以这算是我的赔礼,不在每年应该上缴的份额之内。” 卧槽!给小孩子的见面礼就是百万美金,你胖豺狗要不要这么粗? 陈槐安心中冷笑,把支票放在茶几上,“柴老板,潼潼还只是个孩子,受不得如此大礼,请你收回去吧!” 柴飞鹏面露难色,点燃一直拿在手里的烟,抽了好几口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表情尴尬地说:“是这样的,陈先生也知道,我是做国内生意的。 这几年市场好,顺风顺水,我就有点膨胀了,等反应过来时,规模已经大的想调头都难了。 如今,国内只要是想查的,随便抓个博彩网站往深里一捋,就能把我给捋出来。所以,您别看我还人模狗样的,其实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危如累卵了呀!” 陈槐安皱眉:“柴老板的意思是,国内相关部门要派人来抓你了?” 柴飞鹏点头:“据我朋友从国内传来的消息说,那边已经开始联系将军,估计便衣探员也早就到了达坎,一旦将军点头,就会开展联合行动。” 陈槐安目光一凝,与梅浩英对视一眼。 “那柴老板应该赶紧想办法去将军那里斡旋,或者干脆跑路才对。我不过是个为红夫人办事的喽啰罢了,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一听这话,柴飞鹏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 “陈先生,我求求您,看在咱们都是华夏人的份儿上,求您救我一命吧!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啊!” 陈槐安赶紧双手将他扶起,诚恳无比地说:“柴老板,我不是在拒绝你,而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我来达坎还不足一周,何德何能会成为唯一能救你的人呢?” 柴飞鹏见他表情不似作伪,愣怔片刻,才抹掉眼泪坐回到沙发上。 “不好意思陈先生,我太紧张,失态了。 是这样的,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达坎还是……还是昂台少爷做主,所以我就求了白姐。 谁成想还没得到回音,陈先生您就突然从天而降,昂台和白姐退走,我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了下文,所以……” 陈槐安呵呵一笑,打断他道:“这么说,倒是我陈某人害了柴老板呀!” 第一百一十四章:狮子大开口 “没有没有,陈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柴飞鹏又开始慌乱的摆动他那双胖手,“到达坎来,是您的权力,也是您的本事,我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怪罪到您的头上啊! 这件事说到底,就是我自作孽,老天不愿意帮我。” 陈槐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柴老板还是先说清楚为什么我能救你吧。” “哎哎,好。” 柴飞鹏点点头,开始解释起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之前达坎是昂台说了算,他身为坤赛将军的亲生儿子,自然有能力为柴飞鹏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是,现在昂台走了,柴飞鹏的产业又不独属于坤赛将军,每年的保护费也拿不到了,怎么可能还会帮他? 自然而然的,背靠红夫人的陈槐安就成了他的首要、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听柴飞鹏解释的时候,陈槐安的视线一直都定格在手中的咖啡上。 其实早在柴飞鹏说快要被抓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了这胖子的来意,甚至还想到了柴飞鹏没能说出口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虽然他赶走了昂台,却没有一举完全掌控达坎,搞得这里失去了一言九鼎的人物,让柴飞鹏彻底求告无门。 如果他是柴飞鹏,一定会认为自己死定了。因为就连梅浩英都觉得他是最适合儆猴的那只鸡。 干掉柴飞鹏,不但可以向外界宣示自己的强大,顺带还能和边境那一边建立起相对良好的关系,这对以后的发展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也是因此,昨晚初见时,柴飞鹏才会用近乎于讨好般的态度来对待他。 想必当时他就想把桌上那一百万美金送出来了,所求不过是活命而已。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也令他惊喜万分的是,陈槐安选择的鸡不是他,而是昆达。 这就让他看到了希望。 于是,今天一大早,他一听说昂台再次认了怂,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依然还是送一百万,所求却更进一步,从活命变成了救命。 梅浩英对他的评价十分精准:奸诈狡猾,善于钻营。 而陈槐安之所以要装作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 思考要不要帮柴飞鹏,帮了之后有什么坏处,又有什么好处。 柴飞鹏说完了,陈槐安却没有反应,甚至一动不动。 他很清楚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所以也不敢催,甚至连呼吸声音都尽量放缓放轻。 书房内安静下来,只有墙角的一座老式座钟在嘀嗒嘀嗒的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槐安忽然放下了咖啡,两根手指抵在支票上,慢慢将它推回到柴飞鹏面前。 柴飞鹏胖脸渐渐苍白,肥肠似的嘴唇哆嗦着:“陈、陈先生……” 陈槐安抬手打断他,“我没说不帮你。” 柴飞鹏陡然一喜,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后续,心里刚刚升起茫然,忽然发现陈槐安的眼睛好像一直都在盯着那张支票。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诚恳道:“陈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柴某绝无二话。” 陈槐安笑了,竖起一根手指。 尼玛!一百万美金不满意,这是要一千万? 老子以前给昂台保护费也就一年一千万,还他娘的是华币,你这虽然是一锤子买卖,可一口气就要够七年的,狮子大开口也不带这么狠的吧! 柴飞鹏疯狂腹诽,表情却只是挣扎片刻,就重重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筹措现金,请陈先生稍待几日。” 陈槐安笑容灿烂了几分:“不着急,这钱不是我要的,柴老板慢慢准备就好。” 柴飞鹏呆住。不是你要?那是给谁的? “陈先生,这个……鄙人脑子有点笨,跟不上您的思维,能不能请您明示一下,这个准备的时间大体是多久?准备好了之后我又该怎么做?” 陈槐安上身前倾,深深的看着他的双眼,问:“柴老板,你胆子大吗?” 柴飞鹏眨巴眨巴自己的小豆豆眼,鸡贼的回答:“先生需要我大,那我就大。” 陈槐安哈哈大笑,伸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神色忽然凝重下来。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会让你受到相关部门更多的关注,国内是肯定回不去了,而且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这件事也牵扯到了将军的核心利益,联合行动是不可能了,他们最多只能秘密的抓你,你也不会是首要目标。 所以,就安全性而言,比现在要强得多。” 柴飞鹏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两圈,咬牙:“您说吧,反正柴某这条命已经是先生的了。” “不用这么客气,柴老板的命自然还是柴老板自己的,甚至连你的那一千万最终也会回到你手中。 我要你拿着钱替我入股兄弟国际快运,和那两兄弟一起做生意,赚到的利润你我三七分账。 但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里面有我。 柴老板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坦诚是信任的基础 “你已经想好要对赖、毛两兄弟动手了?”柴飞鹏走后,梅浩英问。 陈槐安又点燃一支烟,说:“我刚才思考要不要救柴飞鹏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年夫人的势力被昂台从达坎县赶走,这里面有没有坤赛的影子?” 梅浩英沉思片刻,点头:“如果坤赛眼馋贩粉的巨大利润,确实很有可能,至少也是默许了昂台的行为。毕竟跟毒粉有仇的只有红夫人。 不过,要真是如此,咱们动了那两兄弟,岂不就等于直接得罪了坤赛?” “所以,动手的不能是咱们。” 梅浩英眼眸一亮:“你是说……” 陈槐安微笑:“柴飞鹏的事情,我不打算通过夫人解决。 咱们不是刚刚向国内举报了国际人口贩卖集团吗?麻烦英哥联系一下使领馆那边,看能不能给咱整个‘良好公民’的荣誉头衔回来。” 梅浩英也笑了,扶扶眼镜:“不是恭维,我现在是真觉得用不了多久,你就不需要我了。” “不,你错了。”陈槐安很认真的看着他说,“你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智囊,而是矿场里那个救我于水火的英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梅浩英眼神微微颤抖,摇头:“得,论起肉麻,哥也甘拜下风。” 陈槐安笑笑,掏出手机,关掉一直开着的录音,然后把音频文件发送给了李美丽。 “你这是铁了心要当红夫人的乖乖小奶狗了吗?”梅浩英揶揄道。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觉得坦诚是信任的基础,隐瞒和欺骗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能不做就不做。况且这还是牵扯到巨大利益,甚至生命的大事。 这世界上没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动不动就让人猜你的心思,那是傻b才干的事。” 梅浩英眼角跳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发给红夫人?让李美丽再倒一下手,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这是因为李美丽并不只是夫人的一把刀,至少在我眼里不是。她神秘又强大,看似冷冰冰的像台机器,其实心思也不乏细腻柔软。 总之,她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于情于理,我都该给她足够的尊重。” 梅浩英无话可说,只能再竖起大拇指,羡慕又嫉妒道:“你这种人要是还会长时间单身,那一定是世界上的女人都不喜欢男人了。” “嗯,英哥就是英哥,这个总结相当精辟,我喜欢!” 陈槐安恬不知耻的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三楼李美丽的卧房中,她摘下隐隐传出贱笑声的耳机,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还未打开的音频文件,眼眸流转,粉唇带笑。 …… 缅邦的雨季从五月开始,会一直持续到十月。 阴雨连绵的天气虽然会带来很多的不方便,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气温会变得凉爽一些,不再像热毛巾裹在身上那样闷热。 达坎县老城区的一条街上,大雨并没有影响到本地人的生活节奏,他们或穿雨衣,或打伞,踩着泥泞水洼,依旧行色匆匆。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引来不少附近屋檐下闲汉地痞的注视。 他们的目光大都不怀好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恐吓讹诈一番,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的酒就有了。 “先生,那个人就是丁伦。” 轿车内,坐在副驾驶的年轻人递给后座一个望远镜,指着不远处街边的小饭馆说,“就正对着大门坐的那个。” 陈槐安接过望远镜,按照年轻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小饭馆敞开的大门里,一张油腻腻的方桌前,有个青年汉子正在吃粉。 那汉子瘦削但精壮,额头有块显眼的疤痕,连头发都缺了一角,像是曾被人生生割下来一块头皮似的。 他面无表情,吃的不快也不慢,时不时抬眼看一看街上,小小的三角眼里充满了冷漠。 这冷漠与李美丽不同。李美丽的冷源自她的骄傲,除有限的几个人和特定的事情之外,其它都不屑一顾。 而那汉子的冷则是一种彻底的漠然,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触动他分毫,近乎于行尸走肉一般,生人勿近。 通常情况下,只有遭遇了无法承受的挫折而一蹶不振的人才会这样,但丁伦显然不是。 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了——他的心脏足够冰冷坚硬且强大。 这种人,似乎只能肉体摧毁,无法从精神上下手。 陈槐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问:“他经常到这里吃饭吗?” “是的,他差不多每两三天都会来一次,每次都吃一碗粉。” 副驾上的年轻人恭敬回答道,“街面上传言说他看上了这家饭馆老板的女儿,还出钱送那姑娘去华夏留学了。” 陈槐安神情一动:“每次都只吃同一种粉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怕死且谨慎的人 年轻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家老板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对不起先生,我、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别紧张。”陈槐安微笑道,“你们的任务虽然是打听消息,但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丁伦这个人不能以常理揣测,太靠近他会很危险的。” 年轻人表情有些动容:“先生,我们本来就是为您做事的,要是人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安全,哪能对得起您给我们的那么多钱?” “钱再多,也买不来命。我让齐哥把你们叫来做事,是为了赚钱,总不能我吃着大鱼大肉,却对你们在外面风餐露宿无动于衷吧,没这个道理。 行了,这件事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会另外安排人接手。 你们先回去吧,齐哥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奖金,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也可以去咱们的酒店里玩,事后报账就行。 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不准进赌场,否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您就放心吧!这一点齐索大哥早就警告过我们了,要是有人敢违犯,都不用您动手,我就先废了他!” 年轻人开心的离去,陈槐安重新举起了望远镜。 “丽姐,对这个丁伦,你有什么看法?” 驾驶席上,李美丽瞥了眼后视镜,说:“附近屋檐下躲雨的那些闲汉里面,至少有三人会功夫,还有人带着武器,枪支的可能性最大。” “怎么看出来的?”陈槐安从望远镜后露出一只眼睛,“我怎么就只觉得他们是一群随时都会过来碰瓷的流氓?” “你仔细看路对面的那个壮汉。”李美丽道,“他双手骨节宽大,手指粗糙像树枝一样,这明显是常年练习硬功夫的结果。” “常年干苦力也能这样吧!”陈槐安本能的想要杠一下。 李美丽却没解释什么,只是又道:“你再看他的双脚,脚后跟没有沾地。” 陈槐安仔细一瞅,彻底没了话说。 踮着脚尖蹲在地上他也能做到,但绝对做不到身体纹丝不晃。而且,那壮汉已经蹲那儿半天了。 “枪支呢?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一共十三人,其中有八个人都环抱着双臂。你能看出这八人有什么共同点吗?”李美丽今天似乎很有耐心的样子,居然和陈槐安有答有问。 陈槐安眯眼挨个一一仔细看过那八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要非说共同点,好像也只有都长得很丑……等等! 他视线重新扫过八人,不过这次只看了他们环抱在胸前的双臂。 “我知道了!他们都是右臂在上,左臂在下,这是左撇子才会有的环抱姿势。 八个人都是左撇子?这种巧合的概率不用算就知道低的可怜。” 陈槐安兴奋的就像个解答出难题的学生一样。 李美丽眼中掠过一抹赞赏的光芒,解释说:“右臂在上面,可以更轻松方便的伸手入怀,掏枪出来时也不会被左臂阻挡,能最大限度的缩短开枪射击的时间。 这是职业枪手才会有的习惯。” “丽姐你真厉害!”陈槐安由衷的赞叹。 “没什么,这只是我们的基础技能罢了。” “你们?是指保镖吗?” 不知怎的,李美丽的脸色忽然冰冷下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槐安没有注意到,还以为她不想闲聊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便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起来。 “这么说,丁伦是个非常怕死且谨慎的人。” “真正死里逃生过的人,确实会变得更加珍视自己的生命。”李美丽点头,“至少,如果我们与丁伦发生了冲突,没有车的话,我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离开,监视的工作交给手下来做。” “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他发生冲突,现在知道了他出门吃碗粉都带着这样豪华的配置,就更不可能了。 再看一会儿,等他吃完了,我们就走。” 车厢里安静下来,陈槐安专心的用望远镜看着丁伦的一举一动,李美丽则密切注意着马路两边的那些闲汉流氓。 忽然,她身体紧绷起来,“有情况。” 陈槐安放下望远镜看向窗外,就见一名打着伞的女人从马路对面直直走了过来,目标显然是他们这辆车。 女人穿着浅粉碎花的旗袍,颜色已经有些发白,两条光洁的小腿下面则是一双半高跟的白色尖头皮鞋,上面全是泥水点子。 她慢慢来到车旁,弯腰抬手似乎想要敲打车窗,可不知怎的,她盯着李美丽愣了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失望中夹杂着羞愧的表情,双手攥着伞柄说了句缅邦话,又转身走了。 “她说了什么?”陈槐安莫名其妙。 “她说对不起,打扰了。”李美丽已经放松下来,“应该是个在那边胡同里做生意的暗娼。” “那估计是被你的容貌给震撼到了,想着我有你这样的美人在身边,根本不可能成为她的客人,所以才会问都不问就失望离开。 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尽量不带你比较好,这得损失多少潜在的艳遇啊!” 李美丽剑眉微微跳动了下,没有接话。 陈槐安笑笑,又拿起了望远镜。 可就在下一秒,他瞳孔猛地一缩,急切道:“快!把那个女人叫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雨巷,丁香 “你说什么?” 李美丽转过身来,表情茫然的极其生动,明显被陈槐安的话给惊着了。 可惜,陈槐安依然紧盯着望远镜,没看到。 “我说把那个女人叫回来,让她上车,快一点!” 李美丽的脸色瞬间冰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冷,眼神里甚至还隐隐带上了几分杀气。 片刻后,她推门下车,大长腿几步追上那个女人,说了句话就转身回来了。 那女人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走到车后门处,还没想好要不要伸手,车门就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一张帅气的男人脸来。 “你好,听得懂华语吗?”陈槐安口气十分轻柔,好像声音大点就会把人家吓跑似的。 女人点了下头,用华语回答说:“听……听得懂。” “那好,上来吧!”陈槐安挪动屁股让开了门边的位置。 女人却不动,伞沿下露出的半张脸上,牙齿轻咬嘴唇:“老、老板,对不起,我不接外面的生意。” 陈槐安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你只肯在自己的住处接生意,不能去外面做?” 女人点头。 “为什么?” “我……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不能离开太久。” “这样啊!” 陈槐安摸了摸下巴,对李美丽道:“丽姐,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李美丽再忍不住,怒声质问:“你是不是疯了?” 陈槐安一想也是,单独自己确实有点危险,就又问那女人:“我可以带我朋友一起吗?” 女人嘴唇微张,诧异地问:“她……她也要做吗?” 陈槐安乐了,故意逗她道:“不行吗?我可以加钱的,你说个数。” 女人又开始咬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你得付三份钱才行,九十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是华币!” 因为头些年经常打仗的缘故,缅北的老百姓总会跑到边境那一边去避难,所以华币的信誉在这里比缅币要坚挺得多,就连陈槐安的三家酒店和赌场也只收华币和美金。 “没问题。”陈槐安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红票子递给女人,“多出的十块给孩子买糖吃。” 他说的慷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他手下酒店赌场里的那些公关小姐随便陪客人吃顿饭就能有上千的收入。 而在同一个城市里,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卖一次只值三十块钱。 女人接过钱之后表情明显放松了些,把伞搭在车门上方,“老板请下车,我家就在对面的胡同里,几步路就到了,不远的。” “好。” 陈槐安手边也有伞,下车后撑开,拉开驾驶席的门,刚要帮李美丽挡雨,伞却被抢了去。 他这才发现李美丽的脸色不对,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有心解释,但看看附近那些眼神越来越不善的闲汉,只好苦笑一下,淋着雨跟女人往路对面走。 那女人见他没了伞,回头看看气质冷艳的李美丽,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把伞举高了一些,遮住陈槐安的头顶。 “谢谢!” 陈槐安这才看清女人的全貌。 坦白说,这个女人长得一般,小鼻子小眼的,勉强称得上清秀,好好化一下妆,遮住暗沉的皮肤和眼角的细纹,应该能有个六七分。 不过,她的身材还行,虽然偏瘦,但和旗袍的气质很搭,有点民国风味。 若是放到国内古镇去,阴雨天,打一把油纸伞走在石板路上,应该会有不少文艺青年觉得她像个丁香花一般的姑娘。 可惜,这里是缅邦,落后、贫穷、黑暗、混乱的缅邦。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叫丁香。” 陈槐安心头一跳,脱口道:“这么巧?” “巧?” “哦,是……是因为下雨天你穿着旗袍,让我想起了一首诗,戴望舒的《雨巷》,有读过吗?” “啊,我记得,上学的时候还专门背过。” 女人抬起脸看他,眼眸亮晶晶的,但很快她又低下了头,有些别扭的恭维道:“老板您、您真会说话!” 陈槐安呵呵一笑。 他刚才确实想到了《雨巷》这首诗,但他所说的巧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丁伦也姓丁! 第一百一十八章:狗血的老天爷 看着陈槐安与那女人并肩走在伞下,听着两人的笑谈,李美丽只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极度荒诞的梦。 陈槐安,达坎县的五位大佬之一,长相帅气,为人幽默,还掌管着三家五星级酒店和唯一一家合法赌场。 如果他有生理方面的需求,只要说一声,酒店里的那些漂亮公关绝对会打破脑袋的往他床上扑。 可他竟然在大街上挑了个不入流的暗娼,还要去对方的住处去办事! 这……这太不符合逻辑了,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他骨子里是个重口味变态,就喜欢在肮脏混乱的环境中和最低贱的野鸡那个? 想着想着,李美丽的眼神就变得厌恶起来。 她决定以后都离陈槐安至少三步远,太脏! 丁香所住的地方确实不远,进胡同走了约十几米,路过几个打着伞搔首弄姿的流莺暗娼,一拐弯,来到一栋低矮的水泥板楼前。 板楼只有两层,上下结构一样,都是三个房间,楼道和楼梯建在外面,可以清晰的看到每家门口摆的炉灶和各种生活用品。 有点像国内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职工宿舍。 二楼,紧挨楼梯口的房门打开着,一个胖胖的大婶正坐在门里剥蒜。 丁香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抬头瞧瞧陈槐安,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再往后一瞅李美丽,顿时瞪大了眼珠子,见鬼似的,然后下意识的揉了揉眼…… 大婶被手上的蒜汁杀的一声惨叫,捂着眼跑回屋里去了,陈槐安坏笑着回头:“看到了没,你的美丽已经达到能颠覆人类三观的程度了。” 李美丽这会儿听他恭维只觉得恶心,声音像结了冰一样:“少废话,你只有十分钟时间,到时候不出来,我会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我可是付了咱们俩人的钱。” “陈槐安,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好吧好吧,”陈槐安举手投降,表情却依然贱兮兮的,“只要你不怕长针眼,欢迎你十分钟后破门参观。” 这时,丁香已经走到最里面的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挂锁。 门一开,里面就传出脆脆的孩子声音,是缅邦话。 陈槐安走过去,就见丁香正弯腰跟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说着什么。 房间很小,十来个平方的样子,亮着一盏老式白炽灯泡,昏暗且逼仄。 几秒种后,陈槐安眼睛适应了光线,发现这房间里的家具摆设虽然破旧,但十分整洁,除了有些发霉潮湿的味道之外,没什么难闻的异味,墙角木质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插了一瓶小花。 这让他对丁香的印象瞬间又好了许多。 有句老鸡汤说的好: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丁香是位坚强勇敢的母亲,她一点都不低贱。 这时,那小女孩儿走到陈槐安面前,冲他弯腰鞠了一躬,用字正腔圆的华语说:“叔叔好!” “啊……你、你也好!” 陈槐安有点尴尬。虽然他并不是来解决生理需求的,但没人知道。 朴客被技女的女儿问好,这场面怎么想怎么别扭。 小女孩儿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直起腰便往旁边走,看样子是要出去,陈槐安赶忙让开了门口。 孩子从他身边走过,然后一头撞在了门外李美丽的大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丁香慌忙冲出来护住孩子,“她眼睛有病,看不见,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应该早点让开的。”或许是可怜孩子,李美丽的声音中总算有了些温度。 丁香道了谢,又告歉请陈槐安稍等,然后牵着孩子走向了楼梯口剥蒜大婶的房门。 看着母女俩的背影,陈槐安表情就像是突然痴呆了一样。 今天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丁伦,他心里刚有点怀疑手下转述的传言不是真的,就遇到一个同样姓丁的暗娼招揽生意,紧接着又发现这女人竟然还有个和潼潼年龄差不多且同样眼盲的女儿。 这种巧合,如果不是事先就安排好的阴谋,那除了“缘分”二字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别的可能。 可如果是阴谋,又出自什么样的大能之手呢? 陈槐安抬头望向阴郁的天空。 老天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狗血啊! 丁香很快就独自回来,邀请两人进屋,见李美丽站在外面不动,不由诧异地问:“小姐您……” “正跟我闹别扭呢,你不用管她。”陈槐安笑着打断。 丁香稍稍一怔便露出了然的神色,很快又失望的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那……那钱可是不退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何不食肉糜 丁香年纪并不大,顶多二十六七的样子,而且看上去干这行的时间并不久。否则,不退钱的话肯定能说的更理直气壮一些。 “当然。”陈槐安笑容不变,“钱数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我们临时变卦,毁约在先,自然没有让你退钱的道理。” 丁香明显松了口气,抬眼看看他,神色中的排斥淡了许多。 男人长得帅气的同时,要是还能通情达理,出手大方,自然更招女人喜欢。 说句不好听的,假如这世界上只剩下一种女人希望男人全都长得好看又有钱,那一定是干丁香这行的。 虽然一百块对于如今的陈槐安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对李美丽歉意的点了下头,丁香拿起门外炉子上的水壶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又开始从旁边的水桶里往里面加凉水,边加边试水温。 这个时候,陈槐安就在不大的房间里溜达。 屋子里的家具不多,最里面是一张双人床,用碎花的布帘子遮挡了起来。 床边有一个破旧的五斗柜,柜上摆了香炉和蜡烛,靠墙的位置被毛巾盖住,只能从下面露出的一角判断是一个相框。 陈槐安猜测那应该是一张遗像,十有八九还是丁香丈夫的。 女人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开始这样的营生,自然不愿意丈夫在天有灵看到。 贫穷是一个人所背负的最大原罪,其中的苦涩无奈,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老板,我伺候您洗一下吧!” 陈槐安转过身,就见房门已经关上,丁香蹲在一个水盆前,正往旁边的小凳子上摆放香皂和毛巾。 “您放心,毛巾我每天都用热水煮过,绝对干净的。” 丁香抬起脸,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媚笑。 陈槐安自然是不可能真脱裤子洗的,挠挠头,他在屋子里唯一的木质沙发上坐下来。 “那什么,咱们先聊聊天吧!你不用担心,若是耽误你时间了,我还可以加钱。” 丁香面露疑惑,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奇怪的客人。 不过,难得客人掏钱这么爽快,她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异议的。 于是她又倒了杯水放在陈槐安面前。 “老板想要聊什么?” “嗯,聊聊刚才那个孩子吧。她是你女儿吗?” 丁香犹豫了下,点头:“是的。” “她的眼睛怎么了?” “大……大夫说是眼角膜病变脱落。” “那应该是可以治好的吧?比如眼角膜移植什么的。” “是啊!能治好。” 丁香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陈槐安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简直就是“何不食肉糜”的翻版。 以现代的医学技术而言,人的大多数疾病都能治好,但有一种病,一旦得了,不先治好它的话,别的什么病都有可能要命。 这种病的名字叫贫穷。 “不好意思,我没有调侃你的意思。事实上,我的女儿和你女儿一样,也是得了病,眼睛看不见,而且情况比你女儿还更严重一些。” 丁香一呆,脱口道:“真的?” 紧接着她又赶忙连连摆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在怀疑老板您,只是……只是想不到像您这样的有钱人也会和我有同样的遭遇。” “有钱人也是人,也要吃五谷杂粮,一样会生病。” “那您的女儿也一定是能治好的吧!” “嗯,我坚信一定可以。” 陈槐安点头,然后又叹息道:“只是可惜,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以缅邦的医疗条件做不了相关的手术,必须送她去华夏或者西方发达国家才行。 可是我短时间之内又不能离开这里,很多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很对不起那孩子。” 丁香不解:“不能让您夫人带孩子去吗?” 夫人…… 陈槐安脑海中同时出现了苏瑶芳和阮红线两个人,摇摇头甩去,说:“我应该算是个单亲爸爸。”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您……” “没关系。” 陈槐安笑笑,又指着墙上贴着的一张盲文拼音对照表问:“你这是在自学盲文教孩子吗?” 丁香点点头,面露苦涩:“虽然孩子的病能治,但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治疗的费用,现在只能吃药维持着,所以……” 她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陈槐安能猜到她后面的话是什么。 接一次客三十块钱,除了母女俩的生活开销之外,还要买药,很可能永远都攒不出足够手术的费用。 所以,丁香这是无奈之下的未雨绸缪,万一孩子这辈子只能做个盲人,早些学会盲文总是好的。 陈槐安心里很难受,思忖片刻,正色道:“丁女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一百二十章:会咬人的狗不叫 “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平日里工作比较多,陪孩子的时间很少,家里又没有女人,一直都想请个保姆,可懂得照顾失明孩子的保姆实在太少了。 你的女儿和我孩子一样,应该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我想请你去我家工作,帮我照顾孩子,可以吗? 薪水方面你尽管开口,女儿也可以一并带过去,正好能和我闺女做个伴。” 闻言,丁香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眼睛才慢慢变得明亮起来,惊喜如涟漪一般绽放开来。 可不知怎的,她的表情忽然又僵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喜悦迅速褪去,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寒霜。 她掏出那张红票子,甩手丢在陈槐安的身上,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打开。 “请你离开!” 门外,李美丽瞪大了眼往屋里瞅,见陈槐安衣衫完好的坐在沙发上,顿时就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又疑惑起来。 衣服都还没脱呢,他干了什么,把人家给气成这样,生意都不做了? 难道是因为他提了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那得是多么变态的要求,才会连最低贱的暗娼都不同意啊! 这个混蛋果然很恶心! 陈槐安不知道李美丽瞬间想了很多,只是莫名奇妙的看着丁香。 “丁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听不懂人话吗?”此时的丁香已经没了半分娇柔怯弱,像头呲牙的小母狼似的,“我不做你生意了,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可要喊人了!” 陈槐安皱眉起身,走过去道:“好,我可以走,但在走之前,你起码应该告诉我一个理由吧!” “你还装?”丁香冷笑,“当我看不出来你是丁伦那个该杀千刀的派来的吗? 快滚!回去告诉他,我就是带着孩子去乞讨,哪怕饿死街头,也绝不会要他一分脏钱的!” 听到丁伦的名字,李美丽大吃一惊,旋即恍然醒悟陈槐安非要“招技”的真正用意,心中羞愧的同时也非常的疑惑不解。 他是怎么知道这暗娼和丁伦有关系的? “丁女士,你误会了。” 面对丁香的怒火,陈槐安笑容亲切又和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槐安,红王宫你知道吧?它和另外两家达坎最好的酒店都算是我的。 所以,不管你跟丁伦有什么恩怨,他都没有资格派我来。” 丁香重新上下打量他一番,明显不信:“你是说,你就是外面传闻中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哑狗?” “啥?”陈槐安懵了,“哑狗是什么东西?” “这是达坎道儿上给你起的绰号。”李美丽接口说,“意思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我艹他……” 陈槐安很想骂脏话,却不知道该骂谁。 仔细想想自己来达坎之后干过的事情,好像确实很喜欢出人意料的动手,血腥又暴力。 只不过……会咬人的狗不叫算什么鬼? 夫人说我是只兔子,希望我能有一天变成狼或者虎,这下好了,成了狗不说,还他娘的是个哑的,听上去都没有柴飞鹏的“胖豺狗”有气势。 上哪儿说理去? 达坎道儿上的人也太没品味了吧! 郁闷归郁闷,陈槐安也知道,一旦道儿上有了你的名号,基本上就等于盖棺定论了,想改都改不了。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他掏出手机,找出一段和潼潼玩耍游戏的录像播放给丁香看。 “我身上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有个和你女儿一样的闺女这件事是真的,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孩子确实是失明的。” 看着视频里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孩子,丁香瞬间就相信了陈槐安。 因为失明孩子的一举一动她最熟悉不过,视频里的小丫头跟她女儿一模一样。 “你……你真的和丁伦没关系?”看完视频,她问。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来这里和他有关,但绝不是他让我来的。” 收起手机,陈槐安道,“事实上,我只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连话都没说过,彼此根本不认识。 对了,我想请你做保姆,完全是因为你的女儿,临时起意,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以拒绝,但我希望你能答应,为了你的孩子。” “你想做什么?”丁香依然没有放下戒备。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丁伦的事情。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会如愿了。 当然,我的提议依然有效,你好好考虑一下,考虑清楚了,可以随时带着孩子去红王宫找我。 记住了,我叫陈槐安,不是什么劳什子哑狗!” 说完,陈槐安径直出了门,李美丽跟在他身后,下楼梯的时候还主动将伞遮在他的头顶上。 “陈……陈先生,”丁香追出来趴在二楼栏杆上,“我能……能问一下一个月有多少钱吗?” 陈槐安笑了,思索片刻,抬头回答:“我不知道这边的保姆行情,按照国内的普通标准来说,管吃管住,五千块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解风情 走出胡同口,李美丽忽然贴在了陈槐安身上,娇躯紧绷,目光锐利的盯着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 不用她出声提醒,陈槐安也看见了。原本分布在路这边的闲汉流氓们有一大半跑到了对面,而且都在他们的轿车附近。 “我觉得应该跟他们说声谢谢。”陈槐安微笑道,“要不是因为他们,我想和丽姐如此亲密接触,可能还得再灌醉自己一次。” 李美丽迅速观察过左右和后方,沉声道:“我之前没有发现胡同里有他们的人,你从后面走,我拦住他们。” 这时,黑色轿车的后排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半张叼着烟的脸来。 丁伦的脸。 “走?车不要啦?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钱呀!” 陈槐安说的理所应当,李美丽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二傻子。 “咦?正好肚子有点饿了,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李美丽小姐与我共进一餐呢?” 陈槐安笑眯眯的微微弯腰,还支棱起右臂,示意李美丽挽住他。 于是,李美丽看他的目光就变成了看大傻子。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么多人,还有枪,我根本没办法带着你成功脱逃。” “所以呢?我就该自己溜之大吉,让你在这儿用命为我争取时间?” 陈槐安摇了摇头,“第一天就跟你说过了,能救就救,不能救就不救,我的命和你一样,并不金贵。 赶紧的,赏不赏脸?给句话,我胳膊都酸了。” 李美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挽住他的手臂,咬牙说:“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疯子!” 陈槐安带着她往街角的饭馆走,“疯就对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劝人疯狂的话。像什么‘富贵险中求’啦,或者‘不疯魔不成活’之类的。 我不知道它们说的对不对,但目前来看,我疯的还算有效果。” 雨下的似乎又大了些,街上已经没了行人,只剩下马路两边屋檐下的那些或蹲或站的闲汉。 他们的视线全都盯在陈槐安和李美丽的身上,像一群丛林里正在窥视猎物经过的野兽。 “放松些,”感受到李美丽身体的紧绷,陈槐安拍了拍她的手,“要是他们没打算动手,你的紧张就是白费。 如果他们准备动手的话,咱们打也打不过,无非一死,紧张也没用。 不如轻松一点,就算是要死,也等吃完了做个饱死鬼嘛!” “你真的不怕死?” “当然怕!我有孩子要养,有仇要报,怎么可能不怕死?” “可我现在感觉不到你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饭馆门前,陈槐安冲李美丽咧嘴一笑,“就像陪我来吃饭根本不需要挽住我手臂,可我依然知道你一定会挽一样。” 李美丽嗖的一下把手抽了回去。 陈槐安哈哈大笑,“老板,你这里最好吃的是什么?” 饭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闻言便道:“客人是华夏来的?那必须尝尝我的滇西鸡豆凉粉,不正宗不要钱。” “好啊!来两碗。” 陈槐安在正对着门外马路的方桌上坐下,然后问李美丽:“你能不能吃辣?” 李美丽不理他,他只好对老板说:“一碗多辣,一碗普通。” “坐吧,坐下我跟你解释为什么不用担心死在这儿。” 李美丽抿抿粉唇,坐在了他的右手侧方。 陈槐安拿起桌上的纸巾开始擦拭桌面,“条件有点简陋,丽姐别介意哈!要不,我让老板点根蜡烛来烘托一下气氛?” 李美丽恼了,低声怒道:“你闹够了没有?有事说事,别废话!” “这么漂亮的姑娘,咋就不解风情呢?可惜,可惜呀!” 陈槐安摇头晃脑的叹息,李美丽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我说,这就说!真是的,夫人留下你哪儿是保护我呀,分明是给我留了个姑奶奶。” 李美丽开始眯眼,身上嗖嗖的直冒冷气。 “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逗你生气了。” 陈槐安呵呵一笑,然后正色道:“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丁香对于丁伦而言非常重要,他绝对不会冒暴露丁香的风险在这里把我们干掉的。” “为什么?丁香的表现明明是和他有仇呀!” “没错,丁香看上去确实和他有仇,但这不代表他和丁香也有仇。 你记不记得,丁香赶我走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就是带着孩子去乞讨,哪怕饿死街头,也绝不会要他一分脏钱的! 也就是说,丁伦曾经想送钱给丁香,可丁香恨他,宁死不屈。” 第一百二十二章:陈槐安的天赋 李美丽眉心拧起:“那他们这算是什么关系?” “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陈槐安说,“不过,我猜丁伦一定亏欠丁香什么,而且欠的很大很多,金钱根本无法弥补,以至于丁香宁愿卖身,宁愿眼睁睁看着孩子失明,也不接受他的歉意。” “这种亏欠只可能是滔天仇恨。” 想想丁香和她女儿生活的环境,李美丽心中一叹,环顾四周,忽然反应过来。 “丁伦经常到这里吃饭,所谓老板的女儿是假,关注丁香才是真!” “对,”陈槐安点头,“之前我问齐哥的小弟丁伦是不是每次都吃同一种粉的时候,就有点怀疑那个所谓的传言是个假象了。 以己度人,如果我是他,看上了这里老板的女儿,还出钱送了那姑娘去华夏留学,基本上就等于是这里老板的准女婿了。 做女婿的,哪有经常让老丈人伺候的道理? 就算丁伦飞扬跋扈惯了,不把老丈人放在眼里,那也就更没理由三天两头跑来吃饭了,撑死跟下面打声招呼,让小弟们多光顾一下。 若是当时我能得到‘丁伦确实只吃同一种粉’的肯定答案,绝对会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调查附近的居民住户。 因为如果‘看上饭馆老板女儿’只是个障眼法,那他经常来吃饭就只剩下一个缘由了——这附近有让他十分关注,又绝不能被外界得知的人存在。 只不过,若是让下面的人去调查,很可能结果会完全不同,甚至与真相错过也说不定。 谁成想事情就是这么巧,丁香没有像其它暗娼那样在胡同里守株待兔,而是出来找了我们。 那个时候,我从望远镜里非常清楚的看到,一直低头吃粉的丁伦抬起头,看了我们的车好几眼,还皱起了眉头。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了。” 听完这番解释,李美丽表面维持着冰冷,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丁伦显然不是最近才开始这么做的。也就是说,这个障眼法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几年,整个达坎县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出它的破绽。 而陈槐安只是拿望远镜看了丁伦几分钟,心中就有了精准地怀疑。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天意使然,运气的成分很大,可若是他没有怀疑,又怎么可能抓得住这份运气呢? 还是夫人的眼睛毒,看人够准。 性格决定命运,陈槐安的天赋不可估量! “嘿!老板,虽然我不知道正宗的鸡豆凉粉什么味道,但你做的这个确实好吃,比我家厨师做的都好吃。” 陈槐安赞叹的声音唤醒了李美丽。她这才发现面前已经多了碗颜色发黑的凉粉。 “客人喜欢就好,欢迎今后常来!” 老板笑呵呵的回了柜台里面,李美丽拿起筷子试着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不错,便道:“我喜欢吃辣。” “呃……”陈槐安咽下一块凉粉,指指自己的碗,“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俩换换?” 李美丽毫不犹豫的把碗调换了过来,然后就见那货扭头对喊道:“老板,给我再加点浇头。” 原来只需要加料就可以,根本不用交换。 这个家伙……蔫坏的天赋也很高! 李美丽心中咬牙切齿,但吃着吃着,嘴角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碗凉粉下肚,陈槐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又点了份小菜和一瓶啤酒。 可惜李美丽说什么都不喝,他只好自斟自饮。 忽然,室内光线微微一暗,门口走进一个人,李美丽下意识站了起来。 陈槐安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对来人笑问:“有兴趣喝一杯吗?” 来人径直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说:“陈先生,幸会!” 陈槐安点头回应:“丁老板,久仰!” 来人正是丁伦。 李美丽没有再坐回去,而是挪动脚步,站在了陈槐安身后。 丁伦瞟了她一眼,“能让大名鼎鼎的李小姐贴身侍奉,陈先生果然深得红夫人倚重。” “哪里哪里,不过是两位姐姐看我年纪小,怕在外面受人欺负,所以专门来给我壮胆的。” 接过老板送来的新酒杯,陈槐安为丁伦倒满,笑着说:“在我还没到达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听丁老板的故事了。 想象里,你要么高大威猛,要么奸诈如狐,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位老饕。 这儿的凉粉味道确实不错,我都有点想雇老板去红王宫做大厨了。” 丁伦双眼陡然一眯,里面寒光闪烁,身上更是杀机四溢,连饭馆里的温度仿佛都瞬间下降了许多。 李美丽的身体再次绷紧,全神戒备。 “陈先生,你是在威胁我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疯狂与狂人 陈槐安端起酒杯小口的抿着。 近距离看丁伦的脸,他发现这个传说中敢吃人的男人长得还不错。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气,而是很有味道,就像一瓶没有包装的酒,远看平平无奇,离得近了才会闻到那股凌冽的酒香。 这种男人危险且神秘,很对一些喜欢刺激的女人胃口。 只是可惜,他左眼上方额头的那块伤疤太过狰狞,有点刺激过头了。 “坦率地讲,丁老板的这个问题让我很失望。” 陈槐安摇了摇头,“在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还刻意模仿过想象中的你。哪怕是之前,我也觉得你是位心灵强大到只能通过肉体毁灭才可以打败的男人。 可惜,一见不如百闻,真正的你却是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我要是想威胁你的话,这会儿丁香母女应该已经被送到红王宫了。 拿饭馆老板试探你?太low,我陈某人不屑为之。” 丁伦凝视他片刻,伸手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瞬间消失无踪。 “能被陈先生如此推崇,丁某深感荣幸。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这才是传说中的那位丁大老板嘛!” 陈槐安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跟丁老板认识一下,看看我们彼此之间有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你信吗?” 丁伦不置可否,问:“你是怎么知道丁香和我的关系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之所以关注她,是因为当她站在我的车旁时,你的面部表情变化很大。” 丁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引人察觉的懊悔,又问:“你以后还会来骚扰她吗?” “来这里是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请了她做我孩子的保姆。” 丁伦握酒杯的手一紧:“陈槐安,你耍我?” “说真的,建议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被迫害妄想症严重了也挺可怕的。” 陈槐安摇头叹息,“我来达坎也有些日子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女儿和丁香的女儿一样,都看不见东西。 我请她照顾孩子,一是可怜她的处境,二是因为她的相关经验比较丰富,她的孩子和我女儿在天然上也能更加容易亲近一些。 况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丁香和你是什么关系,万一你们很熟,那我的宝贝闺女才是更像人质的那一个吧? 还是那句话,就算我要威胁你,也会直接带走丁香母女,不会蠢到给你时间补救的。 最后,丁老板这关心则乱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些。如果你不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蠢货的话,那我猜,丁老板这是已经打算过一会儿就杀人灭口了,对吗?” 一听这话,李美丽当即便要动手。 此时制住丁伦,是唯一有可能脱身的方法。 然而,陈槐安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所以最后那个“吗”字话音还未落,他就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先生……” “丽姐,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叫我小安子就好。”陈槐安扭脸冲她微笑,“另外,忘了刚才我说过的话了吗? 我疯狂之后的收益还是不错的,对我有点信心。” 望着陈槐安眼中的淡定和温柔,李美丽的心跳莫名错了一拍,脱口道:“我不会死在你后面!” “啊?那岂不是等于要杀我两次?这也太残忍了点吧!不好,要死还是我先死,你能跑就跑。潼潼和夫人那里还很需要你呢。” 李美丽心跳的更乱了,这可是危机时刻的大忌,索性抿紧唇不再说话,连看都不再看陈槐安一眼。 丁伦全程观察着两人的交流,眼底不时有光芒闪过,见陈槐安又看了过来,便把酒杯往前送了送。 “无论如何,陈先生的气度都令人折服,有资格做我丁某人的朋友。” “哈哈!这话够狂,我喜欢!” 陈槐安和他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丁老板,反正你都打算杀人灭口了,不如送佛送到西,最后再为兄弟解个惑,如何?” “你想知道我和丁香到底是什么关系?”丁伦主动拿起酒瓶为彼此倒满酒,“可要想清楚,一旦你知道了所有,就真的很有可能被灭口了。” 陈槐安嘴角一咧,大声道:“老板,你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吗?我打算常住在这儿不走啦!” 饭馆老板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丁伦则笑了笑:“陈先生是真正的聪明人,煞费苦心要和我丁某交朋友却毫无所求,这实在很难称得上坦诚。” “那你是想听官话,还是真话?” “官话是什么?” “夫人给我的任务是,尽量与你搞好关系,实在不行,也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不与你结仇。” “那真话呢?” “就只是单纯的想多一个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没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交朋友的理由 “不好意思,我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已经大到可以让人宁愿冒生命危险也要跟我交朋友的地步。” 丁伦抿了口酒,“陈先生想让我相信,就必须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陈槐安耸肩:“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和你交朋友要冒生命危险呀!” “可你依然不打算放弃。” “因为我想活。要是跟你成了朋友,你总不好意思非得杀我了吧!” “我吃的那个人,是我的生死兄弟。”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犹如惊雷。饭馆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大雨还在哗啦啦敲击着地面的水洼。 李美丽经历过很多次险死还生,但此时此刻却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空气因紧张而凝固的滋味。 陈槐安与丁伦面对面坐在一张油腻的小方桌前,两个男人看上去都不怎么壮实,她的能力足以让她在半分钟之内将这两人轻松杀死。 可不知怎的,她非但没有信心,甚至隐隐还有些恐惧,本能的不敢动手。 这是两个心灵都强大无匹的男人,个人的武勇,只配为他们锦上添花。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陈槐安突然露出恍然的神色,紧张的气氛也为之一扫而空。 “怪不得什么?” “你的那位生死兄弟,就是丁香的丈夫,对不对?” 李美丽闻言一呆,心中所有的疑问顿时都有了合理解释,视线不自觉落在陈槐安的头顶,眼中异彩涟涟。 丁伦脸上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冷冷道:“陈先生,好奇心是女人的专利,男人这样,真的很容易短命。” “错!”陈槐安笑的露出八颗大白牙,“知道了真相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要与丁老板交朋友的想法,也有了非交不可的理由。” “哦?说说看。” “理由很俗: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认为,丁老板的友谊非常珍贵,绝不是酒桌上那些勾肩搭背之人可以比拟的。” “你觉得我会在你困难时出手相助,而不是落井下石?” “对!”陈槐安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我可是个连生死兄弟都能吃下肚的人。” “我不知道你和你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你对待丁香的态度上,我可以清晰的看出,你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丁伦笑了,笑的极其轻蔑:“我吃了她的丈夫,还眼睁睁看着她沦落为街头暗娼,你居然还觉得我不狼心狗肺? 陈先生,我也建议你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看大夫,眼神不好也是会要命的。” “丁老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 陈槐安无趣的摇摇头,胳膊放在桌子上,上身前倾,目光极具侵略性的盯着丁伦的双眼。 “眼睁睁看着丁香每天接客,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怎么不直接死在山里?” 咔嚓! 丁伦直接握碎了酒杯,但他没有松手,拳头反而越握越紧,很快就有鲜血流淌下来。 他的眼球上慢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额头伤疤也泛起了暗红色,狰狞至极,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咬破陈槐安的喉咙。 这让李美丽如临大敌,要不是手还被陈槐安攥着,估计已经忍不住扑过去了。 等等! 手? 她这才反应过来,从刚才被抓住之后,陈槐安一直都没有放开。 是忘记了?还是故意占便宜? 李美丽认为应该把手抽回来,又感觉现在气氛不对,多余的小动作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嗯,就是因为这个,绝不是因为不想。 “丁香对你恨之入骨,这说明你没有对她隐瞒什么。” 像是看不出丁伦的怒火似的,陈槐安又开口道。 “当时的深山里只有你一个活人,听说被人发现时,身边也只有两条大腿骨,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你吃的是谁。 换做一般人,即便心中愧疚,也顶多在回来之后多多弥补丁香母女,代替兄弟照顾她们,努力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平心而论,这已经可以被归类到好人的行列了。 可你没有,你如实向丁香说出了真相。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你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 让老板又送来了一个酒杯,陈槐安为丁伦重新倒上酒。 “可惜,你没能料到丁香竟会那么的刚烈,明明生活困苦,女儿还有疾病在身,依然宁愿卖身也不接受你的愧疚弥补。 根据我要请她当保姆时她的激烈反应来看,你之前应该做过诸如驱赶她的客人和让人假扮客人给她送钱之类的事情。 但是她不领情,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救自己一命的兄弟的遗孀在火坑里挣扎,除了派人暗中守护她不被客人欺负之外,无能为力。 这又能证明你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而且还很蠢。 光明磊落,重情重义,再加上愚蠢,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适合做朋友的人选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敬畏与感恩的快乐 “最后,非常抱歉揭开了你的伤疤。” 陈槐安端起酒杯碰了碰桌子上的丁伦酒杯,然后一饮而尽,“但和你不得不吃兄弟的肉一样,我这也是为了活命,想必你应该能够理解。” 丁伦双瞳已经变得赤红,拳头握紧到挤死了伤口,不再有鲜血流出。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怒火却如潮水般褪去,沙滩上只留下一片痛苦的泡沫。 秘密已经被人看透,他不需要再竭力掩饰什么。 反正这饭馆里除了陈槐安、李美丽和老板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人。 “你也很蠢。”他摊开掌心,将扎进肉里的玻璃碴子一一拔出来,然后随便扯了几张纸巾用力攥住,权当止血了。 “你知道的越多,我就越有理由杀你。这不是为了活命,反而更像是在求死。” 陈槐安又耸了耸肩膀:“我是目前达坎县唯一能救丁香母女脱离苦海的人,也是唯一能让她们后半生有可能幸福的人。 如果我眼神不好看错了你,那你随时都可以动手。” “我凭什么相信你可以给她们幸福?你能猜出我的故事,只能证明你很聪明,不代表你值得信赖。” “呃……你说的很有道理,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陈槐安下意识的想挠头,右手本能松开了李美丽,及时反应过来,又赶紧握了回去,然后一阵心虚的用旁光偷瞄。 李美丽的表情毫无异样。 幸好幸好,她应该还没意识到。嘿嘿嘿,不知道待会儿发现之后,她会气成什么样子呢?还真是期待呀! 但愿不会动手打我。 心里贱兮兮的想着这些,陈槐安仍不忘对丁伦道:“不知道丁老板有没有听过我的故事? 虽然它们也不能很好的证明我值得被信赖,但至少你应该能看出我对我女儿的感情是真的。 只要丁香工作勤恳,能把我孩子照顾的很好,我想我没有理由非要苛待她不可。 最后,请允许我再重申一遍,我要请丁香做保姆时,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出于同情和怜悯。 她的孩子复明的希望很大,所以,哪怕我们无法成为朋友,也请你不要毁掉这次机会。” 说着,他掏出支票本和笔,稍一思索,便写下了五十万华币的金额,然后撕下来放在桌子上。 “如果你要杀我,这张支票我会留给这里的老板,让他代为转交给丁香。 我想,只要她知道我是被你杀的,应该就会接受这笔钱。 以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不屑于刻意隐瞒这一点。” 丁伦看着那张支票,许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正在判断陈槐安是不是在演戏。 而这时,陈槐安居然又悄悄朝李美丽的手伸了过去,想要继续因为写支票而中断的握手。 本来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没成想竟然又成功的握住了。 什么情况?是因为太紧张而忽略了自己?这保镖素质也不咋地嘛! “你来到达坎的第一天干了两件事,杀人和毁容,风格暴虐且蛮不讲理。” 丁伦开口道,“但是在第二天一早,你却给了手下所有小姐自由,任她们来去自择,又在当天晚上生生砸断了昂台小舅子的一只手。 这让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正常人还是疯子?坏人还是好人呢?” “嗯……应该算不正常的好人吧!” 陈槐安夹了一筷子油炸葫芦,边嚼边道,“无论是杀人伤人,还是给人自由,都不过是手段而已,没太多深刻的意义。我心里当时那么想,所以就那么做了。 不瞒你说,迄今为止,只有五个小姐选择了离开,我也如约给了遣散费,损失不大,好处却很多。 别的不说,光是剩下那些小姐们看我的眼神,都跟妖精看见了唐僧似的。 有一回我在泳池边休息,居然一下来了仨贼漂亮的姑娘非要给我抹防晒霜。那手法,那声音,那小动作,啧啧啧……要不是丽姐突然出现,我肯定清白不保。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可惜呀!” 忽然,掌心里的手被抽走了,还打了他一下,很疼。 幽怨的瞥了李美丽一眼,他揉着手背继续道:“不知道丁老板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是个俗人,仇恨面前不会隐忍,施恩之后也不会不求回报。 我喜欢被人敬畏,更喜欢被人感恩,这二者同样都能给我带来快乐。 而为了这种快乐,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听完这番话,丁伦眉毛挑起,深深看了陈槐安一会儿,忽然抓起桌上的啤酒瓶丢出门外,同时对老板喊道:“马叔,来瓶白酒,度数高一点的。” 陈槐安笑了,抬头看了李美丽一眼。 他的眼神是在说“我们安全了”,可李美丽却想起了他进饭馆之前的一句话:要不是因为他们,我想和丽姐如此亲密接触,可能还得再灌醉自己一次。 看样子,他今天很可能还会醉。 第一百二十六章:意难平 丁伦比陈槐安醉的更早。 他讲了吃他生死兄弟的全过程,几乎一句一杯,第一瓶酒陈槐安都没喝两口,就被他一个人给干完了。 他显然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话说的干干巴巴,但陈槐安却依然从中体会到了浓浓的悲伤、无奈和痛苦。 当时,丁伦所在的队伍遭到伏击,全军覆没,他和他兄弟两人装死才逃过一劫。 不过他兄弟比较倒霉,在事后敌军打扫战场时,他只是双腿受伤,他兄弟的肚子却被捅了一刀。 后来,敌军放火焚烧尸体,他们俩躲无可躲,只能匆匆在战友身上拿点物资,借着火焰的掩护,仓促逃离。 丁伦的额头就是在那时被火烧的。 那里是深山,距离最近的村庄城镇有几十公里。 他兄弟走了没多远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倒地。 他把衣服撕成细细的布条当线,又削尖树枝当针,缝合包扎了兄弟的伤口,然后捆在背上,就那么背着兄弟一点点的往山外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兄弟突然开口让他停下,然后他才发现,兄弟缝合的布条不知何时断了,伤口咧的像一张大嘴,肠子都流出来许多。 丁伦吓坏了,手忙脚乱的要把肠子塞回去,他兄弟却抓住他的手,笑着对他说:“别忙活了,我肯定是坚持不到出去了,还有几十里山路,就你这么个爬法,最后就算不累死,也会渴死饿死。 兄弟,听我的,现在你去点一堆火,待会儿等我死了,就把我的腿砍下来,架在火上。 注意别离太近,不能直接烤,要用烟熏,这是我老家做腊肉的方法,熏好了不容易坏,能吃很久。” 丁伦直接被这番话给震傻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用力摇头,最后甚至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兄弟又道:“别觉得对不起我,咱俩不能都死在这里,而且你也不能白吃。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偷偷的喜欢丁香,对不对? 你个惦记嫂子的王八蛋,便宜你了,出去之后,替我照顾好她和妞妞,别让她们被人欺负。 否则,老子一定会来找你的!” 丁伦嚎啕大哭,根本听不清兄弟后来又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兄弟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可惜了,要是有盐有料,老子的腿腊肉一定很好吃! 兄弟死了,丁伦也仿佛没有了灵魂,就那么趴在旁边一动不动。 炎热的天气里,尸体很快开始发臭,苍蝇乱飞,直到一条细细小小的蛆虫爬过眼前,他突然就回了魂。 接着,他便依照兄弟所言,用工兵铲砍下兄弟的两条腿,点着火堆烧了兄弟的上身,然后用烟熏腿。 就这样,他靠着两条“腊肉”,爬了二十多天,成功活着从山里爬了出来。 只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灵魂已经死了,从看到那条蛆虫的时候就死了。 这是一个非常致郁的故事,无论是亲历者、讲述者、还是倾听者,最后都只能品味到意难平的滋味儿。 人生无奈大抵如此,很多困难的解决方法本身就比困难更加痛苦,孰对孰错更是一笔糊涂账,分不清,也分不得。 有酒,有故事,两个大男人酒到杯干,喝的是昏天黑地。 最后大雨停了,俩人勾肩搭背走出饭馆,然后双双躺倒在水坑里朝天呕吐,向鲸鱼喷水一样。 把李美丽和丁伦的手下们看得目瞪口呆。 杀人灭口是不可能了,丁伦的手下架起自家老板匆匆离去。 李美丽看着从头到脚都是呕吐物的陈槐安,咬咬牙,掏出他身上的物品,找饭馆老板要了一桶水浇在他身上,然后当街扒了他的衣服裤子,丢进车里。 “咦?丽姐你是要占我便宜么?” 浑身上下只有条内裤的陈槐安睁开醉眼,冲李美丽贱笑:“嘿嘿,那你可要温……温柔一点哦,人家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了。” 李美丽差点直接把车开到电线杆子上,瞅瞅后视镜里的醉鬼,好家伙,已经呈大字型瘫在了后座上,就差再说一声“你上吧”了。 李美丽哭笑不得,正打算骂他两句,忽听他又开口道:“我不喜欢伤人,更不喜欢杀人。 我只想有一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有一个我爱和爱我的妻子,平平凡凡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丁伦吃了他的生死兄弟,我未来也要杀死我的同母兄弟。 呵呵!丽姐,你说天上是不是真的有个老天爷?他腹黑且恶趣味,就喜欢安排各种各样的悲惨给我们,然后再看着我们在痛苦中挣扎而取乐。 他……他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李美丽沉默,目光怜悯的看着一边流泪一边睡去的陈槐安,心底轻轻的说:“是啊!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第一百二十七章:生无可恋 第二天醒来时,陈槐安感觉脑袋像被人用斧子劈了似的,比上次疼的还厉害,胃里也一直翻腾个不停。 好不容易起来坐在餐桌前,米粥刚喝半碗就冲进卫生间开始呕吐,吐得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直冒,最后胆汁都吐了出来,吐无可吐才消停。 周梓潼被他的动静给吓坏了,哇哇直哭,谁哄都不好使,他只能抱着丫头回房一起躺下。 又睡了大半天,他的三魂七魄才算是真正归了位。 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肚子空的难受也不想起来,正好潼潼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便心安理得的在床上懒洋洋的挺尸发呆。 将昨天与丁伦见面之后的事情仔细回忆一遍,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就是丁伦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他灭口。 因为当时丁伦是独自进的饭馆,也没有要求他和李美丽交出手机等联络工具。 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李美丽不动手,他也有的是时间向外界求救。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丁伦那么在意丁香母女,为了能时常接近那里,不惜出钱送饭馆老板的女儿去留学,用一个谣言来掩盖真实目的。 理论上来讲,在丁香母女暴露的那一瞬间,他就应该起了杀心才对。 为什么他却什么都没做呢? 太孤独痛苦了,想找个知情人倾诉?那收缴了手机一样可以,还不耽误杀人灭口。 不够细心忘记了?笑话!要是粗心的人都能当武器贩子,这个世界早就被战争毁灭了。 还是说,丁伦足够的自信狂傲,根本就不怕他通过手机喊人? 亦或者…… 各种各样的思绪在陈槐安脑袋里交织如麻,不一会儿就让他头晕脑胀,赶紧打住。 今后是真的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纯粹找罪受。也不知道昨晚丽姐有没有再给胸枕和抱抱待遇,半夜没醒很亏呀!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幽香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来到床边,紧接着张晗娇的声音响起。 “估摸着您差不多该醒了,肚子饿了吧?我炖了鲫鱼汤,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鲫鱼汤?”陈槐安笑,“娇姐这是把我当月子一样伺候吗?可惜,我就是把世界上的鲫鱼吃灭绝了都催不出奶,倒是娇姐你很有潜力。” “出门喝酒喝得半裸被人扛回来,早晨吓哭自己闺女,现在睡醒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戏助理。先生,您可真有出息!” 妩媚的白他一眼,张晗娇弯腰扶起他。不知是有意无意,她喝鲫鱼汤有用的部位直接贴在了他的脸上。 深吸口气,香气扑鼻。 等等…… “半裸是什么鬼?” “您不记得啦?”张晗娇笑了起来,往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说,“昨天您被李小姐扛回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条内裤。 我和梅先生他们还以为您掉河里了,问过才知道,您是喝多了在大街上扮鲸鱼玩儿,吐了一身,李小姐没办法只好把您当街扒光。 对了,您不知道当时您身上那个味儿,隔几米远都熏的我差点也吐。” 扛,扮鲸鱼,当街扒光,这仨关键词让陈槐安顿觉生无可恋。 社会性死亡到这个地步,他还有啥脸继续当大佬? “那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最后还是丽姐给我洗的澡。” “那倒没有。当时李小姐身上也沾了不少呕吐物,送您回来就去收拾自己了。” 陈槐安松了口气,刚想说还好,就听张晗娇接着道:“是我给您洗的。” “……”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张晗娇脸上飞来一抹浅霞,娇艳欲滴,看的陈槐安心惊肉跳。 “洗……洗澡的时候,我没干什么吧?” 把鱼汤托盘搁在他腿上,张晗娇道:“您醉的站都站不稳了,还能干什么? 就是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一会儿嫌水太烫,一会儿又埋怨我手重了,跟个孩子似的,累的人家这会儿腰还酸呢!” 陈槐安彻底不想活了,硬着头皮苦笑:“对不起哈!昨晚辛苦你了,以后我说什么也不再喝那么多酒了。” “不辛苦。我是先生的助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瞎说,我怎么就没听过哪家的助理还要负责给老板洗澡的?” “您才是瞎说,就不信您没听过那句话:有事儿秘书干,没事儿干秘……” 张晗娇声音戛然而止,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爬到脖颈,慌乱的说声“我去做事”,就匆匆跑掉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身边的人必须底气十足 社会性死亡不是真的死亡,太阳也不会因为陈槐安没脸见人就不再东升西落,时间流逝不止,日子照样要过。 转过天来,陈槐安照例去赌场巡视一圈,跟几个承包贵宾厅的赌头侃了会儿大山,回到别墅,就见客厅里站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张晗娇迎过来,小声道:“先生您可够厉害的,出趟门喝成那样都能找个小少妇回来当保姆。 眼光不错,虽然长得一般,但身段儿不俗,娇娇弱弱的,我见犹怜呢!” 不知道是因为亲手为陈槐安洗过澡,还是因为昨天那句“有事儿秘书干”,张晗娇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也敢明显露出自己的小心思了。 比如这会儿,那话里的醋劲儿,陈槐安听着都替她酸。 “瞎说什么呢?”瞪她一眼,陈槐安道,“就是个带着孩子的可怜女人罢了,没看出来孩子跟潼潼一样么? 有她们在,以后端茶送水的活就不用你干了,还有啥不满意的?” “可是人家就喜欢给您端茶送水呀!” 张晗娇撅着嘴嘟囔,陈槐安干脆不理她,快步走进客厅,“丁女士,你们来啦!怎么都站着?快,随便坐。” 来人正是丁香母女。 “陈、陈老板您好!”丁香局促的弯腰施礼。 她今天没有再穿碎花旗袍,而是换了一身稍显土气的t恤和长裤,不过脸上化的妆比前天要精致许多,给她的容貌增色不少。 她的女儿妞妞穿了一条粉色的小纱裙,头上还戴着同色的发卡,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看得出是特意打扮过的。 很明显,丁香是不想自己的女儿自卑,这一点陈槐安完全能够理解。 “以后不用叫我老板,这儿的人都称我先生。” 陈槐安走到丁香女儿面前蹲下,柔声道:“你是叫妞妞,对吧?我叫陈槐安,以后你可以喊我陈叔叔。” “陈叔叔好!我叫彭妙丹,小名妞妞。妈妈说以后就要在叔叔家里住了,我眼睛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跟她母亲不同,妞妞显得十分大方,一下子就让陈槐安喜欢起来。 “嗯,真是个乖孩子。叔叔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叫周梓潼,小名潼潼。她跟你一样眼睛都看不见,也是个乖宝宝。 我想,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妞妞露出期待的神色,问:“她现在不在家么?” “她这会儿应该在自己房间里读书。” 陈槐安说着,就打算让张晗娇去喊潼潼下来,不过转念一想,又道:“叔叔让娇娇姨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呀!”妞妞拍了下手,又转脸“看”母亲,“妈妈,可以么?” 丁香明显有点不放心,但犹豫了下,还是点头说:“当然可以,但你要乖哦,不要惹潼潼小姐生气。” “嗯,我会的。” 张晗娇上前拉住妞妞的手,一起向楼梯走去,妞妞边走还边向她问好,把添麻烦的话又讲了一遍。 “你把孩子教育的很好。”陈槐安对丁香说,“不过,孩子懂礼貌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养成卑微的性子。 要是从小就自觉低人一等,将来长大了肯定会被欺负的。” “陈老……先生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丁香苦笑,“之前我家的样子您是见过的,有些客人脾气不好,要是不多教妞妞小心一些,万一客人动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护不住她呀!” 陈槐安闻言一叹:“算了,以前的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娘儿俩在这里,只要不害我,就百无禁忌,做错事也没关系。 不但妞妞无需再小心翼翼的,你的胆子也得大起来,挺起腰杆。再怎么说,老子在达坎县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我身边的人必须底气十足,明白吗?” 丁香不自觉的直起些腰背,用力点头:“先生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陈槐安笑笑:“还有,回头跟妞妞说,不用喊潼潼小姐,也不要刻意委屈自己忍让,俩孩子平等相处做朋友就好。 若是潼潼欺负了她,告诉我,我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这怎么可以?您能让我带着妞妞来就已经很……” “我是一家之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陈槐安蛮横的打断道,“另外,我这也是为了教育潼潼不要仗势欺人。 我陈槐安的孩子可以娇气,可以刁蛮,可以任性,甚至可以张狂无礼,唯独不能倚强凌弱。” 丁香不傻,自然能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心里只是想一想他的女儿将来会活的多么自信,就羡慕的不能自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大善人 “先……先生,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说。” “以后您教育小姐的时候,能不能让妞妞也在旁边听着?” 陈槐安一怔,旋即便微笑起来。 丁香或许没什么见识,但绝对是个聪明的女人,起码基本的生存智慧不缺。 “当然可以。俩孩子今后很可能会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没理由教育孩子的时候还故意将妞妞撇开。” 丁香大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陈先生,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起来起来,我家不兴这个。” 把女人扶起摁回到沙发上,陈槐安犹豫了下,说:“鉴于以后咱们算一家人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坦白一下,希望你不要太激动。 就在前天我离开你家之后,丁伦找了我。” 丁香放在腿上的双手猛然一紧。 “我们喝了半天的酒,说了很多话,现在哪怕还不是朋友,关系也算熟悉了。 所以,如果你非常介意这一点,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尽量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来。 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妞妞在这里能过的更轻松快乐。 过些日子,我会送孩子去华夏治疗眼疾。如果你愿意留下的话,到时候妞妞就可以跟着一起,一切费用你都不用操心。” 丁香苦涩一笑:“我还有选择吗?” “当然有。” 陈槐安掏出支票本,打开里面掉出一张纸来,正是前天在饭馆写的那张,便拿起递给丁香,“要是你实在不愿意留下,这个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实话,我请你来家里做事,只是因为妞妞。 孩子跟我有缘,这点钱就算是对这难得缘分的一个交代。” 丁香不接:“拿了你的钱,和留在这里做事,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你妹!这倔娘们儿是油盐不进吗? 陈槐安皱起眉:“丁女……算了,我不叫你丁女士了,太拗口,叫你香姐吧! 香姐,你和丁伦之间的事情我不评判,那是一笔糊涂账,除了你们自己之外,谁都解决不了,我更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劝你大度。 但是,你们之间的仇恨再大,又跟妞妞有什么关系?孩子是无辜的呀! 退一万步讲,就算孩子不能承受丁伦的任何恩惠,可我是在认识丁伦之前就决定请你们来的。 源于丁伦,却不是因为丁伦,这一点你必须分清楚!” 丁香低头沉默片刻,起身朝陈槐安深深鞠了一躬。 “陈先生,您是一个好人!我们非亲非故的,明明是在接受您的恩赐,却还要让您苦口婆心的劝说,实在很不应该,对不起!” 陈槐安摆手:“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你心里是否有了决定?直说就好。” 丁香又苦笑一声,环顾四周,眼中浮现出梦幻般的迷醉之色。 “我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从小苦到大,自从丈夫死后,也绝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只想着能把妞妞健健康康的抚养成人就行。 哪怕是在最美的美梦里,也没敢想过有一天会住进这样的大房子里。 要是在没来之前,我可能还会梗着脖子拒绝您的好意。 但现在站在这儿,想着在楼上和小姐聊天玩耍的女儿,想着她不但能治好眼睛,还能享受到大户人家的教育,我心里的那点固执看上去就特别的愚蠢。 您说的没错,我怎么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 所以,别说您费那么大力气劝了,就算是丁伦也坐在这里,我恐怕也很难狠下心来再把女儿带走。 谢谢您!陈先生,您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善人!之前是我不识抬举,让您费心了。” 说完,丁香再次深深的弯下腰去。 陈槐安哈哈一笑,起身道:“这就对了,当父母的为孩子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再说,我这里还真跟丁伦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行了,事情说完,你先坐会儿,我把娇姐喊下来,让她给你们母女安排房间。 她是我的助理,以后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找她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二楼栏杆处传来周梓潼脆脆的呼唤:“爸爸,爸爸!” 陈槐安抬头,见她和妞妞手拉着手,像一对漂亮的洋娃娃似的,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在呢,喜欢妞妞姐姐吗?” “喜欢!”周梓潼开心地说,“妞妞姐姐会唱歌,可好听了呢!” “是嘛!” “是真的。”张晗娇笑道,“先生您可以听听,妞妞唱歌不是单纯的童音,特别的空灵,跟唱诗班似的。我刚才听了两句,就感觉自己想皈依了。” 陈槐安知道,她这么说当然是在凑趣,因为了解他的人都懂,只要哄了孩子开心,也就等于哄了他开心。 不愧是当过公关部主管的女人,抓男人心的本事一流,今后可得小心一点才行。 第一百三十章:百无禁忌的教育 本以为张晗娇是故意夸张,谁成想听完妞妞唱的几句儿歌之后,陈槐安当即拍板,让人把酒店最红的歌手找来,教妞妞声乐。 张晗娇一点都没夸张,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幼稚的儿歌被妞妞唱出来,竟然多了几分圣洁天籁般的味道。 孩子的嗓音实在太干净了,幸亏还没到变声期,如果学得好,将来不管做什么,好歹也算多了项技能。 陈槐安是“艺多不压身”的忠实拥趸,只要孩子喜欢,想学啥都行。 对此,丁香自然是感恩戴德,心里那点对于留下的芥蒂也彻底深埋进了心底。 孩子的未来有了希望,让她死都愿意,其它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这个女人确实很聪明。 接下来的几天,她很快就掌握了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的各种新奇电器,难得的是做饭手艺也不错,干活尽心尽力,要不是陈槐安给她的主要任务是照看孩子,她都想把打扫清洁的活也给兼任喽。 自从那天跟丁伦大醉一场之后,陈槐安就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彼此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哪怕丁伦是个阴险狡猾的演戏高手,也没理由对付他。 害人也是要考虑成本和收益的。 这一天,天空放晴,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空气闷得人难受。 陈槐安下午难得没事,便带着两个孩子在泳池浅水区里嬉闹。丁香坐在池边的遮阳伞下,羡慕又幸福的看着他们,随时准备送上酒水饮料或者水果。 来红王宫的这些天虽然忙碌,却是她当年新婚蜜月以来最开心轻松的日子。 不用再每天对不同的男人强笑,不用再担心明天吃什么,孩子的笑容越来越多,脸蛋越来越红润,每次从床上睁开眼,都是全新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就算再苦再累,她也过不够。 不过,美中也有不足,那就是陈先生好像有点太宠溺孩子了,几乎是要啥给啥。有一次因为妞妞好奇,他甚至带着俩孩子去了酒店的靶场。 老天爷啊!俩孩子可都是看不见的,让她们玩枪,这也太胡闹了,丁香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天她忍了又忍,最终在晚饭时鼓起勇气委婉提了这事儿,而且也做好了不识好歹挨训斥的准备,谁知先生非但没有发火,还很耐心的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 他说,孩子好奇是天性,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尽量不要光靠提醒或者命令来压制。 除了法律和道德都决不允许的事情之外,其它有条件的话,就要让她们自己去体会,去选择。 比如枪械,孩子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光靠嘴说能伤害人是很难给她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尤其是在她们看不见,无法通过影视和书籍来感受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让她们亲自摸一摸,听一听开枪时的声音,闻一闻火药的味道,自然就会在脑海里形成记忆,最后再辅以相关教育,她们也就更能听得进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孩子们体验过之后喜欢上了枪械,那也不是什么坏事,等将来眼睛治好了,也可以去参加射击相关的体育比赛嘛! 枪只是一种工具,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更能获得荣誉,关键在于使用的是什么人。 只要孩子品德方面没有问题,那就百无禁忌。 听完这番话,丁香心服口服,虽然还有点担忧女儿长大后会变得刁蛮跋扈,但她坚信,只要陈先生不出意外,那女儿的未来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佛祖保佑!保佑陈先生这样的大好人一辈子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丁香看向泳池里三人的目光越发温柔痴然起来。 陈槐安感受到了,心里就有点打鼓。因为他觉得这眼神不像是一个保姆甚至朋友该有的。 毕竟丁伦可是喜欢着丁香的,两人同宗不同族,结婚一点问题都没有,虽然这个可能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也绝不能搀和进去。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变成大麻烦。 回头得想办法让她知道老子已经心有所属才行。 找谁演戏呢?丽姐?还是张晗娇? 陈槐安正琢磨着,忽然透过落地窗看见张晗娇正跟两个女人说话,表情很严肃的样子,似乎在训斥对方。 两个女人里有一个他认识,名叫沈燕飞,以前是张晗娇的副手,现在接替张晗娇当了公关部主管。 另外那个姑娘年轻漂亮,穿着暴露的礼服,显然是酒店的小姐。 出事了? 陈槐安皱了皱眉,把两个孩子交给丁香,然后用浴巾边擦头发边进了屋。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模狗样 “……燕飞,你也是咱们酒店的老员工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客人是来我们这里休闲娱乐的,让他们开心就是我们的责任,我当初都是怎么教你们的,这才几天就全忘了?” 张晗娇果然正在训斥人,一看到陈槐安进来,赶忙住嘴,拿起衣架上的浴袍迎了过去。 “什么事儿把你给气成这样啊?”在张晗娇的伺候下穿好浴袍,陈槐安笑道,“在外面就看到你掐腰骂人,跟个茶壶似的。” “茶壶都是带把的,人家可没有。” 娇嗔着轻轻拍打了他一下,张晗娇努嘴示意那两个女人,“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客人不太守规矩,这在咱们酒店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我生气是因为燕飞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跑来打扰您。 不过是个国内的流量明星罢了,她就没了辙,实在太对不起您的提拔了。” “咋的?你是想再回去继续当主管?行啊,那就让燕飞给我当助理吧!燕飞,你愿不愿意?” “先生您别乱逗人行不行?”沈燕飞抛了个妩媚的白眼,“人家当然是愿意的,就怕娇娇舍不得。万一被她给恨上了,您可要保护人家哦!” 沈燕飞年纪跟张晗娇差不多,长得也不差,而且还很端庄,ol制服一穿,跟新闻主播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她又拥有着极其爆炸的身材,正经和妖媚两种强烈的反差让她当年在红王宫也红极一时,据说现在还有不少拥趸,甚至有二代鲜肉追求,愿意明媒正娶。 “我看你是一段时间不接客骚坏了!”张晗娇笑骂。 “是啊是啊!看在多年姐妹的份儿上,娇娇你好意思一直霸占着先生吃独食么?人总要有点分享精神的嘛!” “你……” “打住!你们俩把老子当什么啦?要不要我从网上给你们订点玩具啊!” 陈槐安哭笑不得,当过小姐的女人说话就是这么彪悍,让他这么个老流氓都有点受不了了。 “真是的,说正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星又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先生。” 沈燕飞拉过身后的年轻姑娘,清了清嗓子,说:“她叫小梦,您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她的人设就是走邻家小妹清纯路线的,好多客人都特别喜欢她。 最近,国内有个电影剧组来咱们这边拍摄,制片方、导演和几个主要演员就住在咱们红王宫。 我原本想着这些人路子广,能给咱们带来不错的广告效应,所以特别上心,真把他们当上帝一样伺候着。 谁成想,里面有个明星,长得人模狗样,却不干人事,他竟然让小梦……” 说到这里,她突然干呕了一下,摆手道:“小梦,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名叫小梦的姑娘瞟了陈槐安一眼就低下了头,怯怯的像只容易受惊的小鹿一样。无论是真是假,确实很有邻家小妹的味道。 “先生,那个明星我原本也是挺粉他的,一听他来了,就主动求燕飞姐让我去伺候,所以这件事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您千万别怪她。” 嗬!倒是挺会来事儿。 陈槐安笑笑:“当初我就说过,你们是公司的员工,不是工具,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强迫和欺负你们,包括客人在内。 所以,你放宽心,只要你没错,我谁都不会怪罪的。” “谢谢先生!” 小梦又抬眼看了看他,眸子里光芒流转,搭配上不知何时红起来的脸,仿佛初恋心动的瞬间一般,相当的勾人。 陈槐安心脏很没出息的漏跳一拍,赶紧移开目光,用点烟来掩饰。 当老板的要是让一个小姐随随便便就勾了魂,那他可就真没脸再去面对红夫人了。 小梦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然后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事情不算大,就是那个男明星的口味比较重,喜欢通过作践女人来获得快感。 小梦受过专业的培训,一般轻口味的调教游戏也能应付,可这位明星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内憋坏了,居然要求小梦吃他的排泄物。 这太特么恶心了!小梦不同意,他就动手打人。沈燕飞说要给他换一个,他还不同意,非小梦不可。 要换成一般的国内客人,沈燕飞有的是办法让对方老实,可人家在国内是公众人物,据说一起来的制片人里还有个背景不俗的二代。 她没了办法,这才来找陈槐安,然后就发生了之前被张晗娇训斥的那一幕。 听完,陈槐安问:“那二代什么背景?” 第一百三十二章:先生威武 “一位国内大佬的小儿子。”张晗娇回答说。 “那位大佬无论财富还是地位都不一般,要是他儿子在这里受了委屈,他虽然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但随便放出一句话去,也能让咱们损失惨重。 毕竟,咱们主要就是靠那些富人、尤其是二代们之间口口相传的口碑来赚钱的。” “那照你的意思呢?” “很简单。” 张晗娇目光看向小梦,语重心长地说:“小梦,你来红王宫也快两年了,几乎是我手把手把你带起来的,所以你应该明白这样的客人意味着什么。 姐知道这件事很恶心,你也很委屈,但你换个角度想一想,他和别的客人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呢?这世界上像咱们先生这样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可不多。 再者,他既没给你放血,也没逼你吸粉,不过是吃一点不该吃的东西罢了。男人的那点脏东西,前面和后面有什么区别……” “停!” 陈槐安听不下去了,“娇姐,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还是说,你以前也吃过?” “没有,绝对没有!”张晗娇赶紧赌咒发誓,摇头摇的盘发都快散了。 好么,她花了那么多天的功夫才跟陈槐安有了点暧昧的意思,要是让陈槐安觉得她吃过那么脏的东西,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你没吃过,凭什么要人家小梦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懂吗?” 见陈槐安真动了气,张晗娇忙低下头,连半句辩解都不敢说。 气氛尴尬起来,还是沈燕飞会来事儿,轻笑一声道:“真羡慕娇娇啊!能让先生这么不留情面的当众训斥。 说真的,娇娇你还是回来继续做主管吧,让我当先生的助理,别说骂我了,就是当众打我屁股,我都愿意!” 这是在说陈槐安和张晗娇足够亲近,才会那么训斥,因为不用客气。 “呸!” 张晗娇作为沈燕飞的前辈,自然也很会顺杆爬,立刻大着胆子抱住陈槐安手臂,笑骂道:“你个小浪蹄子想挖老娘墙角?下辈子吧!” “那你以后看紧点儿,先生可是有三条腿的,会跑。” 陈槐安满头黑线,捏捏鼻梁,对小梦正色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回去后让燕飞给你这个月多发一级奖金,好好休息几天。” 小梦眼眸亮起:“谢谢先生,您真好!怪不得娇娇姐和燕飞姐都争着要抢您呢,您身边还缺不缺秘书?我还会开车,给您当司机都行。” “去去去,你跟这儿瞎凑什么热闹?”陈槐安哭笑不得的指指张晗娇和沈燕飞,“和她俩抢生意,你活腻歪啦?” 瞅瞅两位上司,小梦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至此,气氛彻底重归活跃。毕竟这是小姐最基本的职业技能,小意思。 “行了,燕飞和小梦先回去吧。”陈槐安起身向楼上走去,“我换身衣服,娇姐陪我去会会那位男明星。 小样儿的,一个戏子而已,在国内被脑残粉丝捧着还不满足,居然敢到缅邦来撒野,倒要看看他的胆子是不是跟他的名气一样大。” “先生威武!” 沈燕飞挥舞着拳头拍马屁。快三十岁的人了,声音依然腻的像小姑娘一样,听得陈槐安一阵肝儿颤。 他算是彻底明白古代为什么不管多么英明的君主身边都不乏佞臣了。 每天都有人这样变着法儿的恭维拍马,心情确实非常愉悦,有助于调节工作压力,劳逸结合,不可或缺。 “那个男明星叫任侠,是个流量明星,长的虽然一般,但因为拍的耽美剧很出名,所以这两年被炒的特别火,在国内乃至南洋低年龄女性群体中非常受欢迎。” 路上,张晗娇拿着pad为陈槐安介绍沈燕飞刚刚发来的资料。 “低年龄群体?”陈槐安挑眉,“那不就是个忽悠心智还不健全孩子们的骗子嘛!” 张晗娇抿唇笑:“您这么说倒也没错,但现在娱乐圈就是这样,成年人消费相对比较理性,孩子的钱好忽悠。” 陈槐安摇头:“跟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开赌场比较高尚。” 不多时,电动通勤车停在了酒店最大的一套山景别墅前,陈槐安下车,后面立刻有四名穿黑色紧身t恤的汉子跟了上来。 他们都是齐索的兄弟,脑子不太机灵,但身手不错,平日里专门负责陈槐安别墅的安保。 这会儿李美丽正不知道在哪儿训练石三,又是处理酒店内部的事情,所以陈槐安没叫她。 来到别墅门前,张晗娇伸手刚要摁响门铃,忽然停住,吸了吸鼻子:“这味道……” 陈槐安上前靠近门缝也闻了闻,确实有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儿?” 张晗娇表情忐忑起来,支吾道:“像……像是在溜冰。” 陈槐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沉声下令:“给我把门踹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丢人丢到了国外 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开,里面立刻传出大喊:“什么人?” 紧接着,两名保镖模样的男人冲出来,不等有什么动作,就被两把枪顶住了脑门。 陈槐安沉着脸走进客厅,见四五个年轻人东倒西歪瘫在沙发上,空气中奇怪的味道浓郁,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酒水和玻璃器皿,还有个酒精灯在燃烧着。 看看张晗娇,张晗娇马上摇头:“没有我们的人。” “谁……谁让你们进来的?”一名相貌还算帅气的年轻人摇摇晃晃的起身,指着陈槐安的鼻子,“滚、滚出去!” 陈槐安一把抓住眼前的手指,用力一掰,年轻人便惨叫着倒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吸过的原因,他的叫声听上去不像很痛,娘娘的还带着喘息,倒仿佛很爽似的。 “娇姐,录像,拍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陈槐安寒声下令。 张晗娇立马掏出了手机拍摄。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不准拍!”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楼梯上冲下来就要抢夺张晗娇的手机,陈槐安身后的汉子飞起一脚踹过去,女人便哎呦一声倒在了墙角。 “开窗通风。” 陈槐安指着那几个年轻人对手下道,“再叫几个人来,把他们丢到后院泳池里醒醒神!” “是,先生。” 汉子立刻开始通过对讲机喊人。 不一会儿,又有七八人冲进来,将那几个年轻人拖走,很快就听到后院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你们……”墙角那女人吓坏了,哆嗦道,“你们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他们是华夏的演员,是明星! 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对待我们,要是引发了外教危机,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得好。”陈槐安冷笑,“身为一名华夏人,见到同胞在国外能这么硬气,我很欣慰,但同时我也为自己跟你们来自同一个国度而感到不齿! 拿外教危机来威胁我是吗?好呀!要不要我帮你们报警,顺带再叫几个媒体记者来?” 女人脸色一白,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讷讷不语。 冷哼一声,陈槐安又道:“我是陈槐安,红王宫的主人。看在同为华夏人的份儿上,我给他们一次机会。 马上打电话给你们的老板,十分钟之内,要是没有能拿主意的过来见我,我就帮那几个戏子再炒一次热度。” 闻言,女人眼中露出希望,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肚子离开打电话去了。 陈槐安在沙发上坐下,眯眼看了看茶几上的那些溜冰设备,再次下令:“等那几个人清醒了,问清楚这些东西是否是从国内带出来的。 如果是,怎么带的?如果不是,又是谁提供给他们的?” 一个汉子领命去了后院,张晗娇上前说:“先生,他们剧组在缅邦好几个地方取景拍摄,最近才到我们这里,有的是机会和渠道弄到这些东西。” “我知道。”陈槐安点燃一支烟,叹息说,“我管不了那么多地方,只能先紧着这里,只要确定不是酒店的员工提供的就好。” “那您打算怎么处理那几个演员?” 张晗娇走到他身后,开始温柔的为他按摩头皮。 她的按摩手法很好,这些天陈槐安累了总会喊她给捏几下,都快习惯了。 “还能怎么处理?”陈槐安苦笑,“虽然是几个垃圾,但也是华夏的垃圾,名气又都那么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影响到国家的形象。 只要他们的老板不蠢,态度诚恳一点,随便惩罚一下就是了,剩下的交给国内去处理。 奶奶的,丢人丢到国外来,老子要不是还想着哪天能回去,非废了他们不可!” “啊?”张晗娇意外极了,“您还要走吗?” “多新鲜呀,这里又不是我家,老子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挺直了腰杆回去。” “那您走了还会回来吗?” “当然……” 陈槐安忽然停住。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绝美的脸,宜喜宜嗔,风情万种。 或许……还会回来的吧!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没过多久,门外呼啦啦一下子走进来十几个人,从衣着和气质上看,除了为首的两人之外,其余的竟都是保镖。 陈槐安看看腕表,时间过去了九分半钟,不算迟到。 “能说话的留下,其它的都滚出去。”他淡淡开口。 “陈先生您好!” 为首两人中的秃头中年人上前来伸出手,笑着说,“鄙人罗中祥,是剧组的导演,久仰您的大名,幸会!” 陈槐安不动,只是瞥了身旁的手下一眼。 手下立刻从怀里掏出了枪,但紧接着,对面的那十几名保镖竟然也纷纷拿出了枪械,惊得陈槐安其余手下也连忙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眨眼的功夫,房间里出现了二十多把枪,虽然枪口都没有对着人,气氛却紧张到了极点。 第一百三十四章:真正的二代 “陈先生这……”那名叫罗中祥的导演慌张起来,“这没必要吧?您开门做生意求财,我们出来玩求乐,大家利益同向,不过一点小事而已,何必闹大呢?” 陈槐安不看他,眼神始终都盯着被一众保镖簇拥起来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相貌还算英俊,眉眼和翘起的嘴角都带着浓浓的倨傲之色,仿佛这里并不是陈槐安的地盘,老天最大他第二! “阿泰。” 陈槐安身旁的汉子弯下腰:“先生。” “你数三个数。”陈槐安的声音中不带丝毫情绪,“数完了要是他们还在,就开枪。” “是!” 阿泰毫不犹豫的推开手枪保险,一手举枪,一手托枪,上身微侧,脑袋压低,双臂弯曲,姿势标准,一看就知道是用枪的老手。 他虽然不是机灵人,但上过战场,杀贼先杀王的道理还是懂的,所以他枪口瞄准的正是那年轻人的脑门。 其它手下见状,也纷纷抬起了枪口。而对方的保镖们却有些慌乱失措,都把目光看向了中间的年轻人。 十几把枪对阵四五把枪,赢面虽大,但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子弹不长眼静,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霉的那个。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罗中祥急得满头大汗:“冷静!都冷静!陈先生,我可以先代表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向您道歉,请您不要生气,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能坐下来好好谈的嘛!” “一!”见陈槐安没有任何新的指示,阿泰大声开口。 年轻人嘴角耷拉下来,额角有青筋凸起,腮帮也动个不停,显然正在咬牙。 “不要啊!不要开枪!陈先生……” 罗中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都快吓尿了,挥舞着双臂大声疾呼,可惜,在场根本没人听他说话。 陈槐安抬头看站在身后的张晗娇,柔声道:“如果害怕的话,你可以先出去。” 张晗娇弯下腰,双肘支着沙发靠背,几乎与他脸贴脸一般的说:“虽然确实有点害怕,但人家觉得,躲在先生身后好像更安心呢!” “你呀!”陈槐安笑着捏了捏她滑嫩的脸蛋儿,“要是勇哥知道了我这么照顾他的宝贝女儿,说不定哪天半夜就会跑来把我掐死。” 张晗娇神色一僵,瞬间又恢复了妩媚,在他耳朵里吹了口热气,美目流转,腻着声音道:“你是当叔叔的嘛,亲近疼爱侄女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嘶! 陈槐安在心里倒吸了口凉气。这女人也是个勾死人不偿命的妖精啊! “二!”阿泰再次开口。 年轻人身后的保镖们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慌忙也都抬起了枪口,并试图将他护在正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陈槐安还有心情跟女人调笑的态度,年轻人的脸色微微泛起了几分惨白。 他害怕了。 “都把枪放下!” 此言一出,场间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的那些保镖收起枪就转身陆续离开了客厅,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他们的雇主只是说把枪放下,没让他们走。 或者,他们中有人意识到了,但并没有提醒同伴。 说到底,他们只是被雇来的保镖,不是士兵,而陈槐安的手下恰恰相反。 直到所有保镖都离去,陈槐安摆了摆手之后,阿泰等人才把手枪收回。 年轻人的脸色由白转红,他再次愤怒起来,屈辱的愤怒。 罗中祥松了口气,回到他身边,抹抹脑门上的冷汗:“冯少……” “你也出去!” 罗中祥呆住:“冯……” “你耳朵聋了吗?”年轻人转脸看他,眼中的怒火像是已经点燃的导火索,随时都会爆炸。 罗中祥不敢再废话,灰溜溜的小跑离去。 看到这一幕,陈槐安心中默默一叹。 真正的二代果然不是新闻上出现的“我爸是某某”之流,他们从小接受与老百姓完全不同的精英式教育,会嚣张跋扈,但绝不会愚蠢。 社会稳定,寒门子弟晋升之路将越来越窄,这是历史规律,从不改变。 “坐。” 陈槐安直起上身,示意了下对面的沙发。 年轻人抿唇落座,神色虽然不够淡定,但傲气未衰。 让张晗娇去倒两杯酒来,陈槐安问:“怎么称呼?” “冯一山。” “冯少!”陈槐安点了点头,“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不用。”冯一山沉声道,“在达坎的这几天,我听到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靠吃人上位的陈槐安,陈哑狗!” 尼玛!这外号还是怎么听都不舒服。 心里郁闷着,陈槐安接过张晗娇递来的酒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废话了。第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后院那几个戏子吸粉?” 第一百三十五章:立地成佛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冯一山喝了口酒,神色镇定了许多。“我是制片人,只要电影拍摄顺利,其它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不,应该说,如果吸粉能让他们好好干活,我甚至愿意出钱为他们买。” 这是再典型不过的资本家思维,利益至上。 陈槐安不置可否,“第二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是严禁一切毒粉?” 冯一山张嘴正要回答,忽然反应过来,就又把嘴闭上了。 因为他刚刚说过,只要拍摄顺利,其它都无所谓,但在严禁毒粉的地方吸粉,显然是一件绝对会影响拍摄进程的事情。 沉思片刻,他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双手交叉:“好吧!这件事是我们坏了规矩,陈先生要怎样才肯罢休,尽管讲出来吧。” “冯少不愧是大家出身,快人快语!” 陈槐安拍了下手,对阿泰道:“去后院看看他们清醒了吗。要是醒了,就把那个叫什么侠的带过来。” 阿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回来了。 那人抱着脑袋,身体蜷缩,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的。 “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别打……别打我的脸……” “呵,确实清醒了,想起了自己是靠脸吃饭的。” 陈槐安笑看冯一山,“不过,我离开国内也没多久啊,怎么什么人都能拍电影了,现在娱乐圈的钱这么好赚了吗?” “粉丝经济,市场下沉。” 可能是因为说起了自己的专业,冯一山脸上的骄傲之色更甚。 “以前的追星族主体是小康和富裕家庭,因为只有他们容易接触到偶像。 如今互联网发达,几乎人人一部智能手机,市场变大,消费主体的平均文化水平急速下跌,偶像太过高深内涵反而很难出头。 现在的主流玩法是花钱买流量,病毒式曝光。只要你有一张嫩脸,哪怕不帅,没有任何作品,照样能火得一塌糊涂。 最后再控制住粉丝团体,传销式洗脑,那些脑残粉丝就会宁愿卖肾也要支持自己的哥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们甚至舍得卖亲爹亲妈的肾。” 陈槐安直皱眉:“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像我这种的都能立地成佛了。” 冯一山也不否认:“不择手段追求利益最大化本来就是资本的本质。 话说回来,无论我们的手段有多么不堪,都是合法的;而不管你的场子有多么高尚,还是会人人喊打。” “是这个理儿!冯少见识不凡,陈某受教了。” 陈槐安哈哈一笑,见地上那戏子放开了手,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让他们滚出去的那个家伙。 “他们招了是谁提供给他们的工具和毒粉了吗?” “招了。”阿泰点头,“是贾大庆。” 陈槐安双眼一眯,寒声命令:“把人给我抓起来!” 冯一山也皱起了眉。 因为贾大庆是活跃在边境的一个有名的中间人,他对国内和缅邦都非常熟悉,手里攥着不少高端人脉客户,许多到达坎或禅甸的有钱人都是他带来的。 很明显,冯一山的剧组也是由他介绍进了红王宫。 一想到这个人一边赚着红王宫的中介费,一边坏红王宫的规矩,陈槐安就怒不可遏。 看来,有些猴子天生胆儿肥,光杀鸡是吓唬不住他们的。 他目光盯住那戏子:“听说你想逼我们酒店的员工吃你的屎,有这回事吗?” 冯一山一怔,紧接着也看向了任侠,眼神锋利如刀。 其实他一直都在不解,陈槐安作为红王宫的老板,为什么会亲自来找任侠,还恰好撞见他溜冰? 现在明白了,原来这王八蛋还干了这么恶心的事情,真是该死! 越想越生气,他跳起来一脚踹在任侠的头上,大骂:“狗日的,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被一帮白痴粉丝捧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 这里是缅邦,不是国内,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摆谱? 王八蛋,老子弄死你!” 冯一山一脚接着一脚,全都往任侠脑袋上招呼,力道十足,没有半分虚假。不一会儿,任侠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嫩脸就青肿一片,鼻血长流。 冯一山终于打累了,坐回沙发,一口喝干自己的酒,吐口气道:“陈先生,我没想到会是因为这种事。 不知道贵酒店的那位员工怎么样,可有什么损伤?我愿意支付一定的经济补偿。” 陈槐安挑眉,诧异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冯少之前根本不在乎坏了我的规矩,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态度?” 第一百三十六章:值得的损失 “那是因为老子生平最不屑的就是什么狗屁规矩!” 冯一山大少爷的傲气又回到了脸上,仰着下巴道,“这里是陈先生的地盘,形势所迫,所以刚才我不得不低头。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他瞥了哼哼唧唧呻吟的任侠一眼,厌恶道:“老子家里有钱有势,在国内也飞扬跋扈惯了,玩过的姑娘多到数不过来,可有一件事老子从来都没做过,那就是对女人用强。 花钱买也好,耍手段骗也罢,玩女人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愿者上钩。强逼女人就范?那是lowb废物才会干的事情,特么老子最鄙视这种垃圾玩意儿!” 看着变得慷慨激昂起来的冯一山,陈槐安心中在感到荒谬的同时,竟也隐隐有些认同对方的理念。 很明显,冯一山不是好人,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恶人,但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这一点。 显赫的家世给了他无需在所有人面前都演戏的底气。 这是一位真小人。 而真小人,从来都比伪君子更值得结交。 “没想到冯少竟然还是位性情中人。” 陈槐安笑了笑,起身绕过茶几,用鞋底踩住任侠的脑袋看了看,摇头道:“既然这戏子已经受到了惩罚,那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希望冯少一行接下来能在我们红王宫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当然,像今天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否则,我不保证冯少捧这位戏子所花的钱会不会打了水漂。” 话说完时,陈槐安已经走出了客厅。 冯一山透过落地窗看着他坐上电瓶车离去,掏出手机拨号。 “给我查一个名叫陈槐安的人……” “那就是真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吗?跟我以前见过的二代完全不一样。” 电瓶车上,张晗娇语带感慨地说,“骄傲,冷静,虽然还不够沉稳,但我想应该是因为太年轻,经历过挫折太少的缘故。 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追上先生呢!” 陈槐安哑然失笑:“想拍马屁就直接拍,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张晗娇嘻嘻一笑,娇躯半靠半依在他身上。 “吸粉被先生亲自撞到,人家还以为今天又要血流成河了呢,没想到您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了,是因为那位冯公子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会血腥暴力的粗人吗?” “是的。”张晗娇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给您洗过澡,亲眼见过。” “你就骚吧!” 陈槐安无语摇头,又正色说:“有冯一山的原因在,不过并不是主要原因。 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不也讲过吗?这件事终究不宜闹大。 我本来的打算是断那戏子一条腿的,但那位冯公子都亲自下手了,打的还是脸,我再不依不饶,就显得小气了些。 另外……” 他声音忽然变得阴森起来,“今天也不是没有血流成河的可能,吸粉的再该死,也不如贩粉的该死!” “您是指贾大庆?”张晗娇微微蹙起眉,“可是他手里还掌握着不少客户资源呢,杀了他,咱们红王宫肯定会受到一定的损失。” “这是值得的损失。” 意味深长的瞟她一眼,陈槐安口气不容置疑,“等着吧,不光我们三家酒店,迟早有一天,我会堵死所有的贩粉通路,让达坎恢复昂台染指之前的干净。” 张晗娇眼底掠过一道光芒:“那您可要得罪不少人啊!” “怕了?”陈槐安反问。 张晗娇眨眨眼,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只要您肯好好保护人家,人家就不怕!” 陈槐安深吸口气:“放心吧!无论发生了什么,看在勇哥的面子上,我都不会让你死的,除非我先死了。” …… 贾大庆失踪了。 阿泰低着头站在客厅里,一脸羞愧。 因为根据酒店前台的记录,贾大庆是在他们赶到的十分钟前才退房离开的,可他们愣是没能追上。 这让阿泰觉得自己很没用。尤其是老板这会儿的脸色非常难看。 陈槐安的脸确实很难看,但不是因为阿泰他们没抓到人,而是贾大庆的失踪让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如果贾大庆仅仅只是因为事情败露而逃跑,那凭他现在明处暗处的势力,没理由抓不到。 当然,抓人也需要时间。 达坎虽说不大,但可不像国内那样到处都有监控探头,往贫民窟或者乡下哪个角落一猫,全凭街头调查,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可不知怎的,陈槐安心慌的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即将大祸临头一般。 毕竟暗处还有个白姐在虎视眈眈,至今没有出手。 或者已经出手,但他还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简单或复杂的阴谋 这时,梅浩英从外面回来,进屋感觉到气氛不对,就走到阿泰身边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惹你们老板生气啦?” 阿泰低着头闷声不吭,陈槐安这才醒觉,忙道:“不好意思阿泰,我是想事情入了神,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阿泰黑脸膛涨得发紫,用力磕了下脚后跟:“先生,您放心,只要那个王八蛋没有出境,我一定把他给您抓回来!” “好。”陈槐安微笑,“贾大庆逃跑不是你们的错,好好追查就是了,最后抓不到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做事都很尽心,不会糊弄我的。去吧!” 阿泰转身离去,梅浩英在沙发上坐下,问:“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贾大庆好像就是个中介吧,他干啥了?” 陈槐安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道:“可能是我有点草木皆兵了,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梅浩英沉思片刻,摇头:“你没错,我们现在虽然看似在达坎站稳了脚跟,其实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被你一开始的暴烈手段给震慑住了,犹如空中楼阁,基础不牢,稍有不慎就会全线崩塌,再小心都不为过。 另外,我也感觉这事儿有点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 “贾大庆能接到冯一山那个级别的客户的生意,必然不是一般中介可比的。 越是有钱有势的人,通常规矩就越多,他要维持好自己的人脉资源,平日里肯定没少下功夫,起码当得上一个‘长袖善舞’的评价。 这样的人,会明知你的脾气还犯你的忌讳吗? 退一步讲,就算他更不想得罪大客户,应该也有的是办法通过别的人或渠道来办这件事,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聪明人该干出的事情。 除非有人逼他,他不得不这么做。或者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闻言,陈槐安脸色凝重下来:“如此来看,这件事是有人设计的可能性很大了。不过,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让我跟冯一山发生冲突,借刀杀人?” “这个‘杀人’要杀的倒也不一定是你。” 陈槐安挑眉:“你的意思是,对方针对的其实是冯一山?” “不是没有可能。”梅浩英点点头,“你自从来了达坎,所做的几件事都会让人觉得你脾气很爆,且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冯一山的家族在国内影响力再大,到了缅邦也鞭长莫及。 如果我跟他有仇,也会选择他来这里的机会对付他。 借你的刀,报我的仇,最后还不沾因果。” 陈槐安沉思良久,摇了摇头:“假设贾大庆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这么做,同时也没有时间交给别人来做。 他常年在缅邦讨生活,手里的那些所谓人脉到了国内绝对会大打折扣。 也就是说,除非幕后那人能给他足以让他放弃事业的丰厚报酬,还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威胁到他,才能让他选择铤而走险。 而在缅邦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我们之外,其余几乎都是昂台或白姐的势力。 再假设贾大庆是被人陷害的,能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溜冰工具转交给那帮戏子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和上一个假设一样,对这里熟悉,且实力不低;另外一种则是他非常信任的人。 但是,据我刚刚让人找来的关于他的资料显示,这家伙是个典型的投机分子,至今未婚,无牵无挂,酒肉朋友无数,真正交心者却几乎没有。 综上所述,白姐的嫌疑最大,而她最想要对付的人应该是我。 哪怕她真的跟冯一山有仇,那也是搂草打兔子,想让我们俩两败俱伤。” 梅浩英咂吧咂吧嘴,呵呵一笑:“到底还是你够细心,这一层我还真没想到。 不过,今天你居然没有发怒,把事情轻轻揭过,还暴露了贾大庆,算是让对方的阴谋不攻自破,若背后真是白姐,这会儿还不知道正怎么发火呢!” 陈槐安跟着笑了笑,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 “但愿一切都如你所说,不过我这心还是踏实不下来。 毕竟,白姐这几年能做到在幕后遥控全局,从未暴露过真容,智慧手段绝对不俗。 这个阴谋虽然有些防不胜防,但仔细想想,漏洞也很多,最大的硬伤就是它完全建立在我的脾气性格上。 装逼一点的说,如果白姐真的只是这个水准,那我还真有点失望。 可若是她不是,那这件事一定没有结束,甚至只是一个开始,她还有别的后手在等着我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身正不怕影子斜 后手来的很快。 当晚凌晨,陈槐安接到一个电话,达坎县局警探总长德钦泰的电话。 原因是酒店里有人报警,出了人命。 闪烁个不停的警灯照射下,陈槐安的脸色也跟着阴晴不定。 任侠死了,被人一刀割喉,死在了浴缸里。 剧组的人不但报了警,还通知了使领馆,相关人员正在赶来,最迟天亮就会到达。 此时此刻,红王宫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媒体记者,虽然酒店的安保让他们无法进入,但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网络上已经有了相关的消息传言。 任侠本人烂归烂,却也是正当红,粉丝百万计,而且不止国内,在南洋也有不少拥趸。 因此,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轻则红王宫,乃至整个达坎县的形象受损;重则他陈槐安被赶出游戏圈子,重归一无所有。 更甚至,在国际压力之下,坤赛会把他的脑袋交出去平息众怒也说不定。 红夫人根本保不住他。 白姐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毒招。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攻击的点不大,却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陈先生,”德钦泰走了过来,依然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样,“不好意思,刚刚手下询问过相关人员,他们说白天的时候,您曾和死者发生过矛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您别误会,鄙人肯定是相信陈先生与此事无关的,不过是查案流程罢了,还请您多多理解。” 这就要往老子头上扣锅了? 陈槐安心中冷笑,表面却严肃的点了点头:“死者是公众人物,又事涉两国,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我能理解。 请德钦总长放心,我十分支持警方的工作,无论需要我做什么,都会全力配合的。” “不愧是陈先生,深明大义啊!”德钦泰哈哈一笑,“那鄙人就不客气了,请陈先生移步警局,我们做一份清晰的笔录。 相关工作早些做好,也能早日还先生清白嘛!” “清白?”陈槐安突然变脸,“德钦总长的意思是,我已经被列为嫌疑人了吗?” “这个……流程,流程而已。毕竟有好几位证人都能证明您与死者发生过矛盾,而且还掰断了死者一根手指,按照惯例,您确实属于嫌疑人之列。 这一点,以陈先生的见识,必然明白。” “那……证人们有没有说我是因为什么和死者发生的矛盾,死者脸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 德钦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点头:“说了,吸粉嘛!讲句我的身份不该讲的话,像这种有瘾的败类,死有余辜。 不过,他们还坦白了毒粉的来源。贾大庆是与红王宫常年合作的中介,如今人也不知所踪,实在很难不让外界多想。 还是那句话,死者身份非同一般,鄙人只能照章办事,还请陈先生谅解。 至于死者脸上的伤,听陈先生的意思,不是您干的?” 陈槐安挑眉:“既然那些所谓的证人没有说,那是不是我干的,还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要是真的还有别人动手,就等于多了一个嫌疑人,陈先生身上的压力能小很多呀!” 德钦泰说的一本正经,脸上满是真诚,好像真的一心在为陈槐安着想似的。 陈槐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德钦总长在,是达坎百姓之福,也是我们这些商人之福啊! 走吧!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趁天还没亮,咱们赶紧做笔录,要是早晨回不来,孩子见不到我可是会哭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德钦泰问:“陈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陈槐安回头:“怎么?德钦总长还要给我戴上手铐押进警车吗?” “不用不用。”德钦泰连连摆手,“您坐您自己的车就好,我亲自在前面给您开路。” 陈槐安的座车依然还是红夫人最开始送他的那辆奔驰。 驶出红王宫大门的时候,车外闪光灯亮个不停,许多记者拼命的往前挤,却被保安人墙拦住,各种问题、人声、大叫,嘈杂一片。 幸好车窗贴的膜颜色够深,没人能拍到陈槐安的正脸。 “以后,哪怕是在酒店里,你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李美丽开着车,声音依旧清冷。 陈槐安失笑:“你是我的保镖,不是我妈,哪有你这样限制雇主自由的?” “我不在你这里领薪水,你不是我的雇主。” “那我是你的什么?” 李美丽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麻烦!” 第一百三十九章:温暖与敬畏 “麻烦好啊!”陈槐安很开心的样子,“当一个男人成为了一个女人的麻烦,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这个女人想离开男人了;要么就是她再也不想离开了。 所以,亲爱的丽姐,你要离开我了吗?” 李美丽嘴唇抿的更紧了,好一会儿忽然发起怒来。 “该死!陈槐安,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它和你当初逼迫昂台退出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白姐是在用你的办法报复你,会死人的,你明不明白?” “咦?我以为你是在为夫人的产业很可能得而复失而生气,原来是担心我的安全啊!” 陈槐安笑得越发开心,“看来,以后我不用再喝的烂醉如泥了。” “陈、槐、安!” 这仨字儿是李美丽一个一个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明显真的很火大。 “冷静,冷静!” 陈槐安不敢再胡闹,身体前倾,趴在中央扶手上说,“丽姐,咱们朝夕相处也有些日子了,你对我应该已经比较了解了才对。 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我就算还有心情跟你玩笑,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 退一步讲,哪怕你不了解我,总该很清楚夫人的性子吧! 你肯定已经跟她通过话了,她是不是告诉你不要紧张,一切都听我安排?” 李美英一怔:“我以为她那是盲目的信任你。” “夫人怎么可能会盲目?”陈槐安摇头。 “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嗅到了味道不对,虽然当时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对付我,但至少我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另外,英哥和齐哥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出现,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光证明清白哪行?”陈槐安坐回去,靠着椅背冷笑,“白姐煞费苦心设下这个局,要用同样的方法洗刷被我赶走的屈辱。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身为男人,总得给人家一点像样的回礼才行。 所以,你就放心吧!把我送到警局之后就立刻回家,石三才跟你学了个把月,家里只有他保护孩子,我心里不踏实。” “石三没问题的。”李美丽道。 片刻后,她又补充说:“他现在已经能伤到我了。” “啥?”陈槐安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他有这么厉害?还是你太……” 李美丽眼底浮现出一抹寒光,“他的天赋很强,非常善于在实战中学习提升,之前我教了他大半个月的基础,最近几天才开始实战切磋。 第一天,他在我手下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第二天变成了三分钟,第三天七分钟。今天白天,我之所以会在练功房呆那么久,是因为差点杀了他。” “你是说……”陈槐安吸了口凉气,“现在要是不对他下死手,已经很难制住他了?” 李美丽点头:“如果非要比出个输赢的话,那最终他会重伤,我会断几根骨头;若是生死相搏,他伤不到我。 所以,我准备送他去打笼中格斗,深夜场。” 陈槐安眉头一皱:“这……有这个必要吗?” 红王宫的主业虽然是酒店和赌场,但其他娱乐项目和演艺节目也不少,笼中格斗就是客人们非常喜欢的一种。 只不过,这里的笼中格斗有夜场和深夜场之分。 夜场就是国际体育界通行的那种比赛,上台格斗的也都是职业拳手,红王宫甚至还是一场国际格斗赛事的巡回场地。 而深夜场就完全不同了,它只在凌晨举行,观众也只有赌客,打拳的大多是业余或者退役的拳手。 它的规则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规则。 拳手进了笼子,能站着出来的只能有一个,剩下那个生死不论。 所以陈槐安很担心石三。 “这是必须的,因为只有在生死搏斗中,他的潜力才会最大限度的被激发出来。总是比试切磋,会毁了他的。” “其实,我并不是很希望石三变厉害,他是我的兄弟,不是工具,就像我不希望你为了救我而付出生命一样。” “你这话非常的不负责任。” 李美丽口气冰冷,余光却一直都在注意着后视镜中的那张脸,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只有后座上坐着夫人时才会出现。 它很复杂,温暖和敬畏交织,很难用一个词语来定义。 想想自己在四五个月前还曾将陈槐安贬的一文不值,她就忍不住默默一叹。 这个男人的成长速度已经不是“惊人”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未来的他,真的甘心一直屈居于夫人之下吗? 忽然,李美丽心头一紧。 她又想起了当时夫人说过的一句话:若是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去杀了他就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要是……要是陈槐安真的……我能杀了他吗? 应该……可以吧…… 不,一、一定可以。 对,一定! 第一百四十章:审讯 警局门外也围了许多媒体和长枪短炮,德钦泰很贴心的拐到后门才停车。 在李美丽的注视下,陈槐安独自进了警局,立刻就有一名佩戴探长肩章的警官上前来,将他领到了一间审讯室内。 分开前,德钦泰还笑眯眯的安慰他说:“是笔录,不是审讯,流程而已,陈先生放心,一切有我。” 陈槐安笑:“就是因为有德钦总长,我才格外放心。要是换一个人,我来都不会来。” 看着他走向审讯室的背影,德钦泰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有什么话,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自嘲自己太过谨慎多疑了。 在审讯室内坐下,探长领着一个年轻女警员进来,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又很客气的向陈槐安表示过歉意,然后才打开了角落的拍摄设备。 问询开始,起初基本和国内一样,都是些姓名性别籍贯之类的必要程序。陈槐安很老实的一一作答。 值得一提的是,阮红线早就给他弄了一套新身份。现在的他是个已经移民缅邦的华人。 程序过后,探长神色陡然一肃,问:“今晚一点三十分到两点三十分之间,你在哪里?” “床上睡觉。”陈槐安回答。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单身。”陈槐安冲那女警员挤了挤眼,吓得人家赶忙低头假装记录。 探长皱眉,声音提高:“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陈槐安微眯了眯眼:“没有。” “根据不止一位目击者口述,今天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时候,你曾带人闯进死者所住的别墅,并对死者进行了殴打,是真的吗?”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我问你是真的吗?请回答是,或者不是!”探长打断道。 陈槐安笑了,从兜里摸出支烟来点上,翘起二郎腿道:“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他企图侵犯我酒店的员工。” “那员工是做什么工作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砰! 探长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陈槐安,我警告你,这里是警局,不是你的红王宫。如果你再不配合询问,我会以妨碍公务的罪名先把你关起来,明白吗?” 陈槐安摊开手:“你有问,我有答,这要是还不算配合,什么才算?” “那你为什么不如实回答问题?你这个当老板的,连自己酒店的员工都不认识吗?” “笑话!我掌管着三家酒店,员工有近千人,怎么可能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得住?你们警局有多少人,探长先生都能叫得出名字吗?” 探长一滞,咬了咬牙,又道:“就算死者真的试图侵犯酒店员工,又是谁给你的权力随意殴打他人? 死者死前头部和面部多处软组织损伤,右手食指骨折,已经构成了重伤,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严重触犯了我缅邦律法?”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谁让他指着鼻子骂我的?活该!” 探长眼底快速的掠过一抹喜色:“所以你就怀恨在心,又于深夜将他杀死,对吗?” 陈槐安又笑了,身体前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直直望着探长的脸问:“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探长迎着他的目光:“那你的答案是不是肯定呢?” 陈槐安摇头:“反正我没杀人。” “我相信你没有杀人,因为你是指派别人杀害的死者。” “是嘛,我指派的谁?” “宋如梦!哦,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知道,她是你们红王宫的小姐,艺名叫小梦。” 陈槐安瞳孔一缩,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探长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正是你口中那个死者企图侵犯的员工。也是你以报仇为由蛊惑的她去杀害死者。 现在,她幡然悔悟,已经到警局自首了。 陈槐安,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承认了是她亲手杀的人?” “对,她还上交了凶器,凶器上只有她的指纹。” “原来是这样啊!” 陈槐安叹了口气,摇头:“我要见我的律师。在律师到达之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再说的。” 探长起身关掉摄像机,然后走到陈槐安面前。 “陈槐安,有人要我给你带句话:牡丹花下死,如果你愿意乖乖认罪给大家都节省点时间的话,她或许会考虑满足一下你的那个心愿。” 陈槐安眼眸亮起:“好啊!等律师到了,我立刻让她起草认罪协议。” 第一百四十一章:美女律师 百无聊赖的等了约半个小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漂亮的年轻姑娘。 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身穿合体的黑底细条纹ol套装,包裹的身材婀娜有致。 关键她高鼻深目,五官立体,竟还是位混血美女。只是可惜表情太严肃了,有点刻意扮成熟的感觉,像个刚进律所不久的实习生。 “陈先生您好!我叫伊莲,是您的代理律师。” 美女隔着桌子向陈槐安伸出了手,华语略带口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陈槐安握住她的小手。嗯,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 “陈先生,我在来的路上研究了一下你的案子。”伊莲显然是个行动派,握完手立刻就打开公文包。 “根据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仅仅只有凶手的口供,这并不足以定您的罪,所以,我建议您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认罪协议的事情。” “你认为我是被诬陷的?”陈槐安问。 伊莲摇头,公式化的严肃表情不变:“您是不是被诬陷的,这是法官才应该考虑的事情。我是您的律师,在法律框架内为您争取最大的权益才是我的职责。” 陈槐安嘴角微翘:“伊莲小姐做律师多久了?” 伊莲蹙了下眉:“陈先生是在怀疑我的职业水准吗?” “不,您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奇怪,像您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正是热血的时候,身为律师,不应该张口闭口维护正义的么?” 伊莲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先生,我再向您重申一遍:我是律师,律师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至于正义二字,这是很不严谨的说法。因为就连法律本身,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义,它仅仅只是社会对人道德上的最基本要求罢了。” 陈槐安眉毛微微一挑:“伊莲小姐的观点让人耳目一新,现在我相信你不是他们随便找来应付我的了。” 伊莲小嘴儿一撇:“所以陈先生还是在怀疑我的职业水准。” “抱歉抱歉!两个多小时前,我还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两个小时后,人就到了这里,而且还在考虑认罪的问题,难免会产生一点被迫害妄想,请小姐原谅。 回头等我出去了,还望小姐能够赏光让我请您共进晚餐,正式表达歉意。” 伊莲不置可否,只是问:“这么说,陈先生是打算改主意,不认罪了?” “不,我认。不但要认,还要供出一名同犯。” “同犯?是谁?” “冯一山。” 伊莲愣了愣,随即低头开始翻自己的资料,找到其中一页看了看,皱眉问:“你是说死者所在剧组的制片人?他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杀害死者?” “我没说他和我一起杀人呀!只不过死者脸上的那些伤是他打的,和我无关。” “您说的同犯……” “意思是我们都殴打了死者,这个罪名可不能我一个人背。” “那杀人呢?” “什么杀人?”陈槐安一脸懵逼,“我没杀人呀!” 伊莲似乎比他还要懵逼,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陈先生,您所说的认罪协议,是指承认殴打了死者,不是杀人,对吗?” “当然!老子没杀人,为什么要认?” “陈先生,请你严肃一点好不好?你现在正在被指控杀人重罪!知不知道这样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结果会对你更不利?”伊莲似乎有些生气。 “我哪里不严肃了?”陈槐安笑着反问,“从始至终,我可都没有说过要认杀人的罪名。” 伊莲无语,捏了捏鼻梁,叹息道:“好吧!我们从头开始。 陈先生,请你好好的想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你今晚确实没有离开过住所?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 陈槐安摇头:“没有。我十二点之前就上床了,直到快三点时助理打电话告诉我酒店死了人。” 伊莲记录了一下,说:“没关系,疑罪从无,您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警方应该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您参与了本案。 第二个问题,您下午在离开死者住处之后,直到睡觉之前都去了哪儿?期间有没有见过那位宋如梦小姐?” “一直在家,哪儿都没去,也没见过她。” “有人证明吗?” “很多。我的助理、保姆、手下和朋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很好。第三个问……” “伊莲小姐,”陈槐安突然打断她,“不好意思,我请您来是为我起草认罪协议,不是替警方做第二份审讯笔录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只对漂亮女孩真心 伊莲再次呆住:“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您要更换辩护律师吗?” 陈槐安摇头:“除了打人之外,我没有犯任何罪,不需要辩护。” “陈先生,你有没有犯罪,你说了不算。现在杀人凶手指认是受到了你的派遣,虽然警方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依然可以把你告上法庭。 到时候,没有辩护律师的话,局势对您将十分不利。” “伊莲小姐,”陈槐安微笑,“如果你很需要这笔辩护酬劳的话,事后我可以支付给你,数目你说了算,只要你愿意陪我共进晚餐就可以。” 伊莲握笔的手猛然攥住,沉声道:“陈先生,请你放尊重点,我是你的律师,不是你酒店的小姐!” “伊莲小姐,如果你真是律师的话,那就应该明白,这件案子不是单纯的杀人案。 死者是华夏知名的公众人物,嫌疑人是本地的华裔商人,注定了它会被无数双眼睛关注。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只要警方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我有罪,那法官就必须公平公正的判决我无罪。 这才是真正的‘疑罪从无’。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无辜的,为什么非要有辩护律师呢?” 陈槐安靠在椅背上,看着伊莲的目光意味深长,“如果伊莲小姐真心想获得我尊重的话,那就请不要再刻意渲染这件事的严重性了。 因为那只会让我怀疑你特别想接下我的这单生意。” 伊莲脸色一阵红白变换,继而颓然叹息,低头幽幽地说:“实不相瞒,这件案子是我拿到律师执照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案子,甚至可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案子。 之前我每天不是在帮人写起诉书,就是做法律援助咨询,所以陈先生可能无法想象当我今晚接到电话后的激动心情。” 说着,她站起身,向陈槐安深深的弯下腰:“对不起!我因为私欲而忽略了您的感受,没有真正做到以客户的利益为先,请您原谅!” 陈槐安笑了起来:“坐下吧,没那么严重,我只是觉得伊莲小姐这么年轻漂亮,却刻意扮作老成的模样,有点可惜了。 这属于我个人的一点恶趣味,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不过,我不会为要请你吃饭而道歉的,因为那是真心话。” “陈先生经常对女孩子这么……真心的吗?” 不再假扮成熟的伊莲表情活泼了许多,美女就是美女,连讽刺的时候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当然,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可以解释为是在调情。 关键还是要看结果如何。 “我只对漂亮的女孩子真心。” 陈槐安瞎话张口就来,要是齐索在场,肯定会立刻掏出记事本好好学习。 伊莲笑着摇了摇头,收敛起表情,正色道:“请允许我最后再确定一下:陈先生只需要我起草一份关于殴打死者的认罪书,其它辩护事宜与我无关,是吗?” 陈槐安想了想:“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如果我需要辩护的话,伊莲小姐将会成为我唯一的律师人选;而若是我最终真的不需要,那请伊莲小姐赏脸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伊莲歪着头,银牙轻咬下唇,思考的模样十分可爱。 片刻后,她握了下拳头:“好,我跟你赌!” 陈槐安的心情顿时变得阳光愉悦起来,连最后一点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烦躁都消失不见了。 在笔记本上快速的写好一份认罪书,伊莲用警局的打印机打印出来,陈槐安随便一扫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临走之前,伊莲再次朝他伸出了手:“陈先生,我很期待、也会非常认真的在法庭上为您辩护的。” 陈槐安握住她的手:“我也很期待、同样会更认真的挑选与小姐您初次约会的地点的。” 伊莲无声一笑,转身离去。 闻着身前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陈槐安长长伸了个懒腰。 他喜欢上第一次见到的伊莲了吗?肯定不可能。 这只是一段意外的小插曲而已,回头就算真一起吃了饭也并不意味着什么。 当然,若是吃完饭还能发生点后续故事,他也不会假惺惺的错过。毕竟都旱了大半年了,单身的他没理由拒绝一场不错的艳遇。 说到底,他真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打个哈欠,陈槐安把腿搭到另一把凳子上,找个稍微不那么难受的姿势,闭眼睡去。 审讯室外的总长办公室内,德钦泰拿着两份认罪书看了看,然后交给了对面的手下。 “他的签字应该不难模仿。这件事做好了,处长的位子就是你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太阳升起的太晚 睡了没一会儿,陈槐安就被吵醒了。 之前审讯他的那位探长领着两名警员走进来,不由分说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推搡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请问……”他回头看那探长,“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彭嘉豪。” “哦对,彭探长,我这算是被正式逮捕了吗?” “不,是正式拘押。”彭嘉豪冷冷说道,“你已经认罪,天亮之后就会有车把你送去监狱,等待法庭审判。” “可以保释吗?” “不可以。” “那见我的家人呢?” “等你到了监狱,那边会安排你的探视权的。”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好吧!请彭探长替我跟德钦总长带个话,让他来见我。” 彭嘉豪没有回应。 在物品登记处交出了身上携带和佩戴的所有物品之后,陈槐安就被关进了警局地下室的拘留房。 好在案子比较敏感,所以彭嘉豪给他安排的是单间,没有别的在押犯骚扰,还可以继续睡觉。 可是,这次闭眼没多久,他就又被吵醒了,来的却是伊莲。 这位年轻的女律师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抓着铁栅栏,满脸都是气愤和焦急。 “虽然我很期待某天能够一整眼就看到伊莲小姐,但绝不应该是这样。” 长长打了个哈欠,他边揉眼屎边走到栅栏前,笑着问:“天亮了吗?” “你严肃一点,我有很重要的急事跟你说。” 伊莲蹙眉左右瞅瞅,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展示给他,压低声音道,“这应该是我给你起草的那份认罪书副本,可我回到律所正准备建档留存的时候,忽然发现上面的内容完全变了。 你看,我之前写的明明是承认打伤过死者,现在却变成了承认指派宋如梦杀害了死者。 这份认罪书被……被掉包了!” 陈槐安拿过来瞧了瞧,笑:“嘿!签名模仿的还真挺像,我都认不出来,这里有高人啊!” “你……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伊莲眼珠子瞪的溜圆,“赶快想办法呀!这明显是警方在诬陷你。” “你能帮我么?”陈槐安问。 伊莲一滞,随即便露出羞愧的神色,躲开目光说:“对、对不起陈先生,我只是一个连正经案子都没接过的小律师。 别说帮您了,我连……连把这件事公开出去都不敢……” “你的这个道歉是因为没能维护我的合法权益?还是因为眼见正义被肆意践踏而无能为力?” 伊莲慢慢握起了拳头:“都……都有。” 陈槐安又笑了,把认罪书递出去,“很好!有你这两个字在,我想请你吃饭的心愿更加坚定了。” 伊莲怔住:“您还是不打算为自己辩护?” 陈槐安转身回到长凳上躺下,枕着胳膊闭眼反问:“警局已经有了我的认罪书,辩护还有用吗?” “我们可以当庭翻供的。”伊莲道,“我想了,只要到时候我们一口咬定认罪书上的签字有假,翻案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可以争取到第三方司法鉴定的时间。” “嗯,我喜欢你话里的那两个‘我们’。” 陈槐安二郎腿晃啊晃,“不过,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什么事,什么人,它更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所以,要让伊莲小姐失望了,就算是为了赢和你之间的赌约,我也是绝不会辩护的。 另外,这件事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 我是认真的,没故意吓唬你,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搀和这件事了,回家好好睡一觉。虽然你天生丽质,也架不住熬夜挥霍哦!” “陈先生你……你真的要放弃吗?” “我人都被关在这里了,手机也被收走,还能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传话。你有没有什么想对亲人或者朋友说的?” “有,但不能让你传,这会害了你的。听话,你的职业是维护客户权益,不是保护正义。” 伊莲沉默。 “走吧!把事情放在心底,不要对任何人说。”陈槐安摆了摆手,“如果我能顺利渡过这场劫难,会给你打电话的。” 伊莲落寞的走了,仅仅只过了几分钟,栅栏门外就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这次来的是德钦泰。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撩拨姑娘,陈先生的气度令人心折。” 陈槐安眼睛都不睁:“几点了?” 德钦泰看看腕表:“六点,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这里太阳升起的时间总是太晚啊!” 陈槐安感慨一句,又道:“看样子,白姐是不打算满足我的心愿了。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虚虚实实 “有。”德钦泰点头,“她说她对你的那个提议依然有效,天亮之前答应,你就能活。” 陈槐安笑了:“现在还想着招安,她真是看得起我,麻烦德钦总长替我向她表示一下诚挚的感谢。 另外,我之前对她说的话同样有效,如果她的容貌能比得过夫人,让我投效也不是没有可能。” 德钦泰眯眼看了他一会儿,说:“陈槐安,其实我对你还挺好奇的。 半年多前,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被卖到了矿场做奴隶,但在短短的半年之后,你就摇身一变,坐拥数亿资产,成了一方大佬。 道儿上说你是靠狠发家,这显然是蠢货才会相信的理论,可要说你才智高绝吧,恕鄙人眼拙,没能看出来。 你顶多不傻,情商高一些,仅此而已了,为什么红夫人和白姐这两位女强人都会对你另眼相待呢? 陈先生可是有什么独特的秘诀?” “我的秘诀你学不来。” “是什么?” “长得帅呀!老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最好的兄弟曾给我一个评价,那就是上到耄耋,下到稚龄,老少通吃。 没见到刚才那认识我还不足一个小时的小律师都甘愿为我冒险么? 这就叫魅力!” 德钦泰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冷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依我看,陈先生的秘诀应该只有胆子够大而已。 你就是一个标准的赌徒,舍得下注,先声夺人,逼迫不敢倾家荡产跟你玩命的人自动退场。 这确实很聪明,富贵险中求嘛!但可惜的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陈先生的赌运到此为止了。” 陈槐安一骨碌坐了起来,冲他竖竖大拇指:“来根烟抽。” 德钦泰掏出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支自己点上,然后将剩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都丢了进去。 “谢了!”陈槐安点上一根,喷吐着烟雾道:“没错,你总结的很精准,我就是个赌徒,但胆子其实并不大,之所以每次都敢玩命,是因为我除了一条命之外,什么赌注都没有。 德钦总长能说出‘夜路走多了会遇鬼’这样的俗语,想来对华夏文化非常熟悉,肯定听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 什么狗屁坐拥数亿资产,那些资产是谁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老子顶多有使用权,并没有支配权。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依然还光着脚。 所以,你们这帮穿鞋的想玩儿死老子,那就得做好老子跟你们玩儿命的觉悟。 德钦泰,听说你女儿刚刚给你生了一个外孙,家庭和睦,很是幸福啊!” 德钦泰瞳孔急缩:“陈槐安,你敢动我家人一根头发,老子活剐了你!” 陈槐安咧开嘴,龇出八颗大白牙冲他笑:“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德钦泰咬牙:“别忘了,你也是有个女儿的。” “那我也提醒你一下,我的女儿在禅甸时可是每天都会和夫人一起睡的。你以为夫人留下李美丽,真的是为了保护我吗?我的魅力还没大到那个程度呢!” 德钦泰沉默。 他不知道陈槐安所言是真是假,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相信了。 阮红线把一向都形影不离的李美丽留在陈槐安身边,是一件让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因为红夫人早就通过实力证明了她绝对不是蠢货,哪怕陈槐安是她养的小白脸,也不可能如此看重。 至于爱情,简直就是笑话。普通女强人或许会一时昏头爱上一个不知所谓的小男人,而像阮红线那样的女人,只有比她更加强大的男人才能征服。 陈槐安显然还差得远。 如此一来,说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女孩儿,倒真的很有可能。 毕竟母性是深藏在每个女人骨子里的基因,红夫人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身份特殊,说不定这辈子都无法生育属于自己的孩子,想要领养一个,再正常不过。 思索良久,德钦泰沉声道:“说出你的条件吧!不过要先提醒你,放了你是不可能的,就算你威胁要杀我全家都不可能。” “放心,老子还没蠢到会认为你全家的性命比老子更重要。” 德钦泰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却无言以对。 因为陈槐安说的是大实话,在白姐和昂台少爷的眼里,和重返达坎比起来,他德钦泰全家的性命确实不够重要。 “你已经伪造好了我的认罪书,打算什么时候开发布会?” “天亮押解你离开去监狱的时候。” “嗯,让我戴着手铐被押上车的照片做头条,看来白姐不是一般的恨我呀!” 摇了摇头,陈槐安又道:“老城区有条巴敏街知道吗?街的北头有家饭馆,老板做的鸡豆凉粉味道不错。 我的条件就是,在离开这里之前吃一碗,而且还要宋如梦来陪我一起吃。”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喜欢你了 “宋如梦?”德钦泰很是意外,“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觉得自己可以说服她翻供帮你吗?” “能这样当然最好。”陈槐安丢掉烟蒂重新躺下,“不过,以白姐的手段,想来不会挑选一个心理素质太脆弱的手下来对付我。 所以,我就是想和她聊聊天,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嘛!” 德钦泰再次沉默。 他倒不是在担心宋如梦真的会被陈槐安说动反水,只是多疑的性子让他感觉事情肯定不像陈槐安所言那么简单。 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陈槐安见到宋如梦之后又能干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你拿我的家人性命做威胁,要求见给你定罪的关键人物,却只是为了聊聊天?”德钦泰冷笑,“陈先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这间牢房里有监听设备吧!”陈槐安道,“宋如梦来了之后,你可以全程监视。我是为了什么,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德钦泰犹豫了会儿,一咬牙:“好!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哪怕你的那个女儿是阮红线的私生女,也一样会死!”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陈槐安拳头握紧,眼中杀机四溢。 这一刻,德钦泰在他心里被彻底判了死刑。 虽然是他先提及的家人,但那只是为了唬住德钦泰的说辞。他陈槐安还没不择手段到会伤害无辜妇孺的地步。 可德钦泰不同。 陈槐安很清楚,如果他从警局逃脱,德钦泰绝对会第一时间派人掳走周梓潼。 做个好人,比做坏人难就难在坏人没有底线,好人却要承受更多,付出更多。 事实上,之前他和德钦泰的交谈中,几乎没有一句实话,包括要见宋如梦在内。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德钦泰派人去买一碗鸡豆凉粉。 说谎话只是为了让德钦泰忽略掉这碗凉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闭眼想再睡会儿,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这次之所以毫不犹豫的自投罗网到警局来,为的就是引诱白姐现身,可目前来看,这显然是不可能了,再耗下去也没意义,该是反攻的时候了。 可是,还是那句话,他虽然白天的时候就有了警惕,但毕竟不知道白姐的后手是什么,仍然只能做好万全准备,然后见招拆招。 现在,对方已经图穷匕见,己方的反击行动能顺利进行吗? 他不知道。 做了诱饵,就意味着要将一切都交给外面的兄弟。 他相信梅浩英的智慧和齐索的行动力,但这件事牵涉太广,需要各方配合,而且还是他这辈子所参与主导的第一件大事,很难不紧张。 还是缺乏历练啊! 抓起德钦泰留下的烟盒,陈槐安刚打算再抽一根,就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坐起身,眼看着一名外表清纯如邻家女孩儿般的漂亮姑娘出现在铁栏外,心中的第一颗石头就落了地。 德钦泰亲自拿钥匙打开了铁门,在宋如梦端着托盘走进去后,立刻又锁上了。 待德钦泰离去,陈槐安微笑问:“还叫你小梦,不介意吧?” 宋如梦还是那副怯怯的模样,摇头:“先生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 “我不是你的客人,现在也不是你老板了,没必要再用酒店培训的所谓话术,咱俩平等的聊聊天就好。” 陈槐安从托盘上拿过一个饭盒和一双筷子,指指身旁,“坐,一起吃,这家凉粉味道很不错的。” 宋如梦抿了抿丰润的唇瓣儿,在他旁边坐下,打开另外的饭盒,用筷子夹了一块到嘴里,很快就红了脸,额头也开始冒汗。 “不能吃辣?那你可要少很多口福哦!来,给我。” 陈槐安将她凉粉上的酱料拨到自己饭盒里,然后还给她,“再尝尝,应该会好一点。” 宋如梦又试着吃了一口,露出很勉强的笑容:“确实……好多了。” 陈槐安哈哈一笑:“看来你是一点辣都不能吃。算啦,吃不下就别吃了,留给我,反正一碗也不够我吃的。” 宋如梦放下筷子,扭脸看他吸哩呼噜吃的香甜,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先生不恨我吗?” “恨你干嘛?”陈槐安被辣的嘶哈嘶哈直吸气,“你是白姐的人,我又没给过你什么恩惠,听她的命令对付我,理所应当。 况且,我这人一向很没出息,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想恨也恨不起来呀!顶多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对,不喜欢了,这是你的损失。” 第一百四十六章:聪明人喜欢犯的错误 宋如梦笑起来的样子和她的气质很相配。 花瓣儿似的粉唇抿着,嘴角微翘,看上去很是浅淡,可月牙般弯起的眼睛里却分明有星光在闪烁,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先生是很可爱的先生,可惜我发现的有点晚。” “不晚。”陈槐安一本正经的说,“在发现我的优点这件事情上,什么时候都不晚。” 宋如梦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向先生说声对不起。您虽没有给过我什么恩惠,却也没伤害过我。” “完啦?就这?”陈槐安非常失望。 宋如梦歪头:“先生想要小梦怎么做?” 陈槐安指指自己的腮帮子,“一枚香吻,我觉得不算过分。” 宋如梦眨巴眨巴眼,凑了过去。 陈槐安猛地转过脸,姑娘的粉唇就印在了他油晃晃的大嘴上。 然后他就得意且幼稚的笑:“哈哈哈,辣死你!” 宋如梦没有羞涩,反而舔了舔嘴唇,说:“还不够辣,要不先生再多给一点?” 陈槐安收笑收的太急,被呛着了,嗓子眼儿火辣,咳嗽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算是明白了,你也好,燕飞和晗娇也罢,跟你们耍流氓,纯粹是自讨苦吃,最后谁占谁便宜都说不定。” “燕飞姐和晗娇姐我不知道,但对小梦来说,先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我不讨厌被占便宜的男人。” “嗬!这话我爱听。” 陈槐安开心的吃完自己那盒,把盒底残余的酱料倒到宋如梦那盒里,端起来随便搅拌两下,继续吃。 “先生,您叫我来,就只是看您吃粉吗?”宋如梦忍不住问。 “我想让你陪我吃,是你不能吃辣的,可不怪我。” 宋如梦沉默片刻,忽然说:“我只是为了钱。” 陈槐安筷子停住,叹口气问:“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还是喜欢看男人发怒?好好的突然气我干嘛?” “我没气您,这是实话。我跟随白姐,就是为了钱。” “你是杀手吗?” 宋如梦摇头:“我只是练过几年功夫。” “那你的意思是,要是我给你更多的钱,你会立刻倒戈向我?” 宋如梦还是摇头,目光望向前方的空处,容貌依然清纯干净,但气纯却变得压抑斑驳起来。 “我曾经是打黑市拳的,有一次遭人陷害,差点被人打死,是白姐帮我讨回的公道。” “那就是报恩喽,说什么为了钱呀?” “那个公道我自己也能讨回,只是需要时间。” 陈槐安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点头:“明白了。你欠白姐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只够让你为她做事,却不够让你卖命。 所以,她要想让你卖命,还得额外付钱,对吗?” 宋如梦嘴角又翘了起来:“就是这样。” “那这次自首诬陷我,她给你多少钱?” “五十万,美金。” “才五十万?奶奶的,那臭娘们儿也忒看不起老子了吧!”陈槐安怒不可遏,“你也是,为了区区五十万美金就甘愿把自己搞进监狱,真够有出息的。” “人家又不是真的会坐牢,等风声过去,肯定还是要出来的呀。” “你确定能出来?” 宋如梦一呆,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陈槐安呵呵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别这么轻易就怀疑什么,会显得你比较凉薄,更加降低我对你的好感度的。” “您不是说已经不喜欢人家了么?” 陈槐安噎住。 “得,话赶话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本先生允许你嘲笑我半分钟,可以开始了。” 扑哧! 宋如梦娇笑起来,而且一笑就不止,肩膀抖个不停,身子也软了,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像铃铛似的,清脆又好听。 半晌,笑声终于停歇,可她非但没有直起身,反而调整了下姿势,把脑袋枕在了他的颈窝。 “先生一定有办法逃过这一劫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您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正在等死。”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会立刻就死。”陈槐安用筷子扒拉着凉粉道,“白姐虽然聪明,但她犯了一个聪明人最喜欢犯的错误,那就是让骄傲影响了自己的想法。 就拿这次的事件来说,她让你去杀一个别的客人也能达到陷害我的效果,可她为了用我赶走她的方式来干掉我,偏偏特意选了个公众人物。 效果虽然更强,却也限制住了她的手脚。 有两个国家的官府关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必然不敢偷偷将我杀掉,只能走公开程序,把我送上法庭接受审判。 这一来二去的,少说也得折腾几个月,我至于现在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中了先生的毒 “您有些想当然了。”宋如梦说,“别忘了,嫌疑人在上庭之前就畏罪自杀的事情,可是时有发生的。” “这一点,爷儿早就想过啦!”陈槐安嘿嘿一笑,“他们要当着两国媒体记者的面把我押解上车。 到时候,我送给那些记者一个头条标题:杀人嫌犯当众大喊绝对不会自杀。 你说,白姐会是什么表情?” 宋如梦愣住:“这……这终归只是缓兵之计,风声迟早都会过去的。”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肩:“只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行,多活一天是一天。” 宋如梦当然是不相信他能真这么洒脱的。不过,无论真假,男人潇洒豪迈时的样子,正如同女人烟视媚行时的风景,都很迷人。 她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冲动,就道:“先生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或者对我说的吗?” 陈槐安眉毛微微一挑,“还真有一个问题和一句话。” “您说。”宋如梦坐直身体。 “问题是,白姐长什么样子?” 宋如梦的脸色立刻就尴尬起来:“对不起先生,这个我不能说。” “那她的年龄呢?” “不能。” “高矮胖瘦,哪国人?” 宋如梦已经垂下了脸:“也……也不能。” “你妹!”陈槐安叼着筷子琢磨一会儿,“她和夫人谁更漂亮?这个总能说了吧?” 宋如梦想了想,苦恼道:“能说是能说,但我分不出她们谁更美。至少,如果我是男人,她们两个我都会很想要。” “嘶!这么夸张的吗?”陈槐安瞪大眼,“你和她比起来呢?” “那您可抬举我了。”宋如梦笑道,“我长得虽然不丑,但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很符号化,比如清纯,比如邻家,只能吸引到特定癖好的男人。 而白姐和夫人则完全不同。 她们不但容貌完美,还气质百变,才华横溢,几乎能够满足男人们的所有幻想。 在我看来,除了gay之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会不喜欢她们的男人。” “听你这么说,”陈槐安摩挲着下巴,“我要是背叛夫人投靠了她,好像也不亏嘛!” 宋如梦眼睛一亮:“您要投靠白姐吗?那可太好了!” “好?咋的,吃了先生嘴上的辣油,就中先生的毒了?”陈槐安似笑非笑。 宋如梦抱住他的胳膊:“或许,先生正好是人家的菜也说不定哦!” “快拉倒吧,你这点儿腻歪人的道行还不如晗娇呢!” 点点姑娘的鼻尖,陈槐安又正色说:“问题问完了,接下来送你一句话:既然你对和白姐的关系还算清醒,那就继续保持住这种清醒。 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大好年华,为了钱卖命,不值得。” 宋如梦彻底呆住:“先生……”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很快,两男两女四名警员出现在铁栏门外。 “陈槐安,宋如梦,到时间了,出来!” 宋如梦叹息一声,站起了身。 陈槐安则把饭盒里最后两块凉粉扒拉进嘴里,随手往地上一丢,支棱着手走到门前,往外一伸,在最近的男警员身上擦抹了两下。 “你干什么?”男警员后退厉喝。 “擦手啊,还能干什么?”陈槐安翻个白眼,态度相当恶劣。 男警员气得不轻,抬手就要抽腰上的警棍,却被同事拦住了。 “冷静!外面还有很多记者等着呢。” 男警员脸皮抽动一下,大吼道:“转过身去,手背到后面。” 陈槐安撇嘴照做,还冲宋如梦做了个鬼脸,逗得姑娘笑靥如花。 给陈槐安戴上手铐之后,警员才打开铁门,然后拿出一截胶带封住他的嘴,最后又给他戴了个口罩将胶带遮起。 看到这一幕,宋如梦瞳孔微缩。 很明显,警方这么做是为了不让陈槐安在记者们面前说话。 而这也就意味着,之前她与陈槐安的交谈是处在监听之下的。 仔细回忆了一遍,还好还好,没说不该说的话。 她松了口气,抬头便看到陈槐安正冲她挤眉弄眼,似乎在说:我没害你,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于是她就飞了个媚眼过去,“先生,小梦现在好想亲吻你呀!可惜你戴了口罩。” “呜呜呜!”陈槐安说。 不知怎的,宋如梦一下就听懂了。他说的是:先欠着。 与此同时,警局大楼正门外的台阶上,德钦泰站在发言台前,刚刚向记者们宣布完红王宫杀人案已经成功告破。 然后他将一张纸举起,展示在咔嚓个不停的相机镜头前。 “嫌疑犯陈槐安,缅籍华人,同时也是红王宫酒店的经营者,已经认罪,这就是他亲笔签名的认罪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百死难赎 被警员押着走向大门的时候,陈槐安心中忽然莫名生出了一种违和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走在云端,又像是一场梦。 正如德钦泰所言,这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无论哪一桩哪一件,对于曾经那个普通的陈槐安而言,都只会是影视小说中的桥段,遥不可及。 那个时候的他哪里想过什么生死?就算是遇到了蛮不讲理的客人,也都是能忍就忍,为的不过是几十块钱的辛苦费。 而现在,一个粉丝百万计的大明星死了,他是嫌疑人,嘴巴被封着,双手戴着手铐,行走在异国的警局中,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和担忧。 最最关键的是,这仅仅只是敌人对他的陷害而已。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无论走运还是倒霉,轻而易举就可以影响到很多很多的人,再不是那个因为一点钱就可以任人欺负的陈槐安了。 走在云端,这就是大人物的感觉吗? 走出大门,噼里啪啦的快门声像爆豆子似的,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闪烁个不停的闪光灯还是让陈槐安本能眯起了眼。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挤,警员们手拉手组成的人墙岌岌可危,话筒、手机、录音笔荒草一般伸出来,无数的提问排山倒海,人声鼎沸。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陈槐安撇了撇嘴。 什么狗屁大人物,还是不够大啊! “安静!请大家稍安勿躁。” 德钦泰双手试图压下记者们的鼓噪,对着话筒大声道,“嫌疑犯很快就会被押送到看守所,如果大家想要采访,请通过我们警方的对外部门递交申请。 现在,你们可以向我……” 话没说完,忽然一名警员从大楼内跑出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眉头一皱,目光阴沉的瞟了眼陈槐安,就又对话筒道:“非常抱歉!公务繁忙,发布会到此结束。” 说完,他转身就走,毫不理会身后像是炸起来似的记者们。 陈槐安也被押回了警局,但没有再去拘留房,而是被送进了一间审讯室。 口罩拿掉,嘴上的胶带也撕了下来,拷在背后的双手也被转移到了桌面特制的一根铁链上,算是让他暂时恢复了一点自由。 紧接着,德钦泰走进来,双手支着桌子,俯身怒问:“陈槐安,你干了什么?” 陈槐安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稍等,然后起身,艰难的从兜里把烟和打火机掏出来,坐下点燃深吸一口,这才吐着烟雾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我吃完早饭都还没来得及抽就被带出去了,你们这里的服务太不人性化了。” “服务?陈先生是把这儿当旅馆了吗?” “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一点为大众服务的意识都没有。” 陈槐安满脸鄙夷,“你们是公职人员,是靠纳税人养活的。说好听些叫公仆,说难听了就是老百姓养的狗,怎么给你点咬人的权力就真把自己当爷了?” 德钦泰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奉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的话,等使领馆的人离开,老子就先让你尝尝我这里平日收拾犯人的手段!” “哦,我说怎么又把我给带回来了,原来是因为娘家的人到了。” 陈槐安笑的十分愉悦,“德钦泰,作为一个大部分人口是华裔,经济完全依赖华人的地区警局总长,是不是活的特别憋屈? 放宽心,别想那么多,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不信你试一下,只要不再腆着脸装人,我保证你会快乐许多的。” 德钦泰咬了咬牙,松开他在对面坐下。 “陈槐安,你是不是觉着使领馆的人是来为你撑腰的? 哼,天真! 昨晚死的是一位明星,公众人物,知不知道现在你们国内的网络就像水烧开了一样? 相关消息的总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一亿,无数的人为那位明星哀悼,也有数不清的人在臭骂和诅咒陈槐安这个名字。 对了,还有人找出了你的通缉令,虽然他们暂时还无法将你本人和通缉令联系到一起,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呼吁官府将你引渡回去判处死刑了,还有人人肉出了你的身份信息,说要去刨了你父母的坟墓。” 听到这里,锁着手铐的铁链猛然哗啦一响,陈槐安的眼珠子迅速泛起了红,怒火中烧。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导致九泉之下的父母不得安宁,他百死难赎! 第一百四十九章:焦灼 德钦泰很满意陈槐安的反应,得意的继续说道:“刚刚我宣布了你就是凶手,想来你的照片很快就会出现在华夏的网络上。 你猜,等那些人确定了杀他们偶像的陈槐安,就是那个他们人肉出来的陈槐安,你父母的坟墓能坚持完好多久?” 半支烟被陈槐安的拳头攥成了渣,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烧灼的疼痛似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德钦泰。 “你死定了!无论我最终的结果如何,你都死定了! 而且,你最好替我向漫天神佛祈祷我的父母不被打扰,否则,我让你全家一个不留!” 德钦泰很想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可不知怎的,他心脏跳动的厉害,本能隐隐有些恐惧,竟丝毫不怀疑陈槐安能否做到。 真是见鬼了! 深吸口气压下莫名的不安,他冷冷地说:“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在官府的眼里,永远都是利益至上的。 就算他们能做到公平公正,你告诉了他们被陷害的事情,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顶多对我们警方提出异议和交涉,然后督促我们重新调查,将证据链补全。 是,这会给我们带来不少的麻烦,但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时间罢了。 到时候我们把做好的证据向他们一展示,他们总不可能还要不顾国内民众的呼声,坚持为你洗刷冤屈吧? 更何况,这还只是你个人口中的‘冤屈’。” 陈槐安打开拳头,让掌心的烟草碎渣掉落,“所以呢?既然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还在这儿放什么屁?” 德钦泰眯起眼:“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已至此,再怎么闹腾,你也不可能翻身了,不如早点认命,老老实实的认罪,也省得在死前还要受苦。” 陈槐安笑了,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德钦泰,你喜欢怎么死?我敲断昆达手腕的过程你都看到了,那是我跟吴家和学的。据说他曾经用石头将一个人两条腿的腿骨砸的稀碎,砸了两个小时。 你说,我把你的四肢骨头全都砸碎,如何? 你放心,我会请医护人员全程看护着你的,绝对不让你中途死掉。” 德钦泰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强行控制着镇定的表情,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自杀吧!” 德钦泰握住门把的手一紧。 陈槐安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着火机,看都不看他一眼。 “自杀是你唯一痛快死去的机会。” 德钦泰深吸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陈槐安向后瘫在椅背上,抬头缓缓吐着烟雾,心中焦灼不堪。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任侠的粉丝咒骂,也无所谓,一帮没脑子的小屁孩儿而已,被骂几天又不会掉一块肉,根本不值得在意。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那些人会疯狂到这个地步,居然要刨他父母的坟!追星追的连最起码的人性都不要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任侠死的一点都不冤。身为偶像,诱惑粉丝花钱无可厚非,但同时还把粉丝给引导成疯子,就很该死了。 当然,他背后的资本推手更该死! 冯一山,你最好别玩得太过分。不然的话,老子拼着永远都无法回国,也要把你留在缅邦! 心里正发着狠,房门被推开,一名戴金丝眼镜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净,相貌不怎么帅气,但也绝对不丑,亲切柔和,属于那种很耐看的类型。 对送自己来的警员点头道了谢,他走到陈槐安对面,伸出手说:“陈先生您好!我叫韩若岩,在领馆担任联络员一职。” 陈槐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到面前,急声问:“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动我爸妈的坟?” 韩若岩怔了怔,接着微笑:“别担心,这件事目前还只是网络叫嚣的阶段,还没有人付诸于行动。” “你们不打算管?” “陈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境外工作人员,哪有权限管国内的事?” “你……” 陈槐安好险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想起了德钦泰或许正在监听。 见状,韩若岩了然一笑,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然后就放在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间屋子中,德钦泰脸色阴沉的骂了句粗口,将头上的耳机摘下。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韩若岩坐下,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推到陈槐安面前,并将一支钢笔放在一旁。 “请陈先生仔细阅读这份文件,如果没有意见的话,请签下自己的名字。 对了,梅浩英先生拜托我向你转告:他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已经找到了贾大庆。” 第一百五十章:临时工 陈槐安看都不看文件,直接拿起笔。 “是不是只要我签了,你们就会保护我父母的坟墓?” 韩若岩想了想,摇头:“虽然我个人很希望让你承下这个人情,但鉴于我们很可能会成为暂时的同志,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 令尊令堂的安寝之地你不用担心,因为已经有人派了人去现场保护。” 陈槐安一呆:“是谁?” “陈先生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陈槐安抿唇不语。 他的心中确实想到了一个人,只是不敢相信。 江南柯! 那个毁了他的一切,和他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如果真是江南柯派了人去保护,那说明他至少还残存了一丝人性。 虽然母亲很可能就是他害死的。 深吸口气,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陈槐安拿起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良久,他捏捏鼻梁,放下文件,苦笑道:“你们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居然让我确保禅钦省的亲华态度不变! 我何德何能可以被委以如此重任?” 韩若岩的笑容依然还是那么亲切:“是陈先生太过妄自菲薄了。 不瞒你说,我们对你从小到大的履历进行了全方位的评估,最终的结果是性情不稳,潜力无限。 因此,我们决定先吸收你为暂时的编外人员,后续再根据你的表现作出转正或剔除的调整。 当然,我们也会充分考虑陈先生本人的意愿的。” “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呢?” “完不成就完不成。”韩若岩语气轻松,“陈先生请放心,我们是纪律部门,你所执行的任务也不是多么的生死攸关,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惩罚机制的。 事实上,像这种长期的、指向性不够明确的任务,执行人根本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你就当我们是在广撒网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柴飞鹏的事情,你最好能够做到对我们的承诺。 国内的同志们为了抓捕他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要是因为你的懈怠或失误而导致前功尽弃,一个包庇的罪名你是肯定逃不掉的。 至于目前这个案子,你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任侠确实不是你杀的,帮助你也算是在履行我们保护海外公民的职责。” “明白了。”陈槐安点头,“合着我就是被废物利用而已。早说呀,白特么担惊了。” 说着,他拿起笔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韩若岩挑了挑眉:“陈先生不再考虑考虑,或者讲点条件什么的吗?对于肯为公家做事的人,公家一向都很慷慨的。” 陈槐安摇头:“我是华夏人,做这些本来就是义不容辞的。而且,我现在所拥有的产业虽然并不属于我,但待遇还不错,至少不缺钱花,也不用你们发薪水。 至于一些特权便利什么的,在缅邦有用吗?” “呃……陈先生总是要回国的嘛!” “拉倒吧!当我傻么?要想回去后还保留特权,那肯定得是转正之后才有的待遇吧?我就是一临时工而已,忽悠谁呢?” “这个……陈先生是难得的清醒人,我个人向您表示钦佩。” 尴尬的扶扶眼镜,韩若岩拿回文件装进公文包,然后再次伸出了手。 “那么就这样,我谨代表其他同志,欢迎陈先生的加入。” 陈槐安握住他的手,严肃道:“关于贾大庆那边,我兄弟梅浩英会有安排,相关配合事宜,麻烦同志们了。 另外,请你再帮我跟冯一山传个话,让他约束好任侠的粉丝群体,玩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没问题,陈先生放心,再见!” 韩若岩拎着包走了,陈槐安重新靠回椅背上,愣怔半天,忽然又猛地坐起,心道:不是吧!怎么连个证件都没有呢?临时特工就不是特工了吗? 你妹的,临时工果然没人权。 是的,韩若岩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活跃在境外的“特殊工作人员”。 之前因为国际人口贩卖集团的事情,陈槐安和他们搭上了线。 后来又有了柴飞鹏求救,他想借柴飞鹏的身份打进赖、毛两兄弟的贩粉生意,所以就再次联系了他们。 谁知就在昨晚,他接到任侠被杀死这件消息的几分钟后,对方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明确表示可以提供帮助,条件就是要他加入。 虽然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不明白人家为什么会看上他,但这却是他底气十足的最大依仗所在。 他自己做了准备,阮红线那边也会配合出手,再加上有公家做后盾,白姐不过区区一个娘们儿,有什么可怕的? 别说她背后只是昂台,就是坤赛亲自出手,他也有勇气与之一战! 第一百五十一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槐安认罪的消息一经各大媒体发布,瞬间就传遍了网络。 任侠的粉丝们沸腾了,各种污言秽语变着花样的诅咒早已不新鲜,关于陈槐安的个人信息很快就被详细的罗列出来。 他的家,他上过的学校,曾经工作过的单位,甚至连他前妻苏瑶芳上班的地方都遭到了骚扰。 一群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像死了爹妈一样,胳膊上带着黑布,举着任侠的黑白照和各种辱骂陈槐安的标语,红着眼睛怒视每一个面前经过的人。 最荒谬可笑的是,某个学校竟然有上百名女生集体头戴小白花,而且还有几个女老师也做同样打扮,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知道的明白只是死了一个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圣人挂了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各大媒体和大v突然又纷纷开始转载一段视频。 视频里,任侠跟四五个年轻人东倒西歪的瘫在沙发上,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他们的身前摆满了饮料酒水和各种玻璃器皿。 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溜冰工具。 任侠的粉丝们二次沸腾了,她们哭喊着叫嚣这是黑粉污蔑。 有的只会破口大骂;有的拿任侠的其它视频对照,指出其中很多不相似之处,最后结论是里面根本就不是任侠。 还有的干脆假装剪辑师,将视频批判的一无是处,简而言之,这是小学生都能做出的假视频,相信的都是傻b。 然而,装b装的越狠,打脸来的就越快。 临近中午的时候,任侠签约的经纪公司和目前剧组正在缅邦的影视公司同时发布公告,声明任侠吸粉不但有损一名艺人的职业道德,还触犯了法律,这是每一家有良知的企业都绝对零容忍的事情。 有鉴于任侠已经离世,两公司都放弃了追究他法律责任的权利,只是宣布即时解约,同时下架有关他的所有周边和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两家公司在之后又联合发布了一个新声明,说会继续合作,挑选新的男主角接替任侠。 两份声明一出,网络大哗。 讨厌任侠的人们弹冠相庆,欢呼雀跃;任侠的粉丝们则瞠目结舌,如丧考妣。 一部分还有点理智的人偃旗息鼓,剩下的脑残粉却不管这些。 在她们的眼里,任侠不过是吸粉而已,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伤天害理,而且还是在国外,那是他的自由,也是他潇洒不羁的明证。 她们继续叫嚣,卯足了劲儿跟所有抨击任侠的人对骂,甚至还要继续进行攻击与陈槐安有关的行动。 可在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平日里总是慷慨激昂撺掇她们为哥哥奉献付出的粉丝团管理者们好像全都死了,变得无声无息。 连人肉出陈槐安父母陵墓地址和试图组织前去破坏的人出了车祸住院,都没能把那些所谓“哥哥的死忠”喊出来。 至此,网络上的戾气被削减大半,那家经纪公司旗下的另外几个流量小鲜肉的热度倒是迅速升高,而那部正在缅邦拍摄的电影还没杀青就已经大红大紫。 到了晚上,陈槐安的通缉令不见了,他是无辜的消息,伴随着他殴打任侠的原因——逼迫小姐吃排泄物这么恶心的事情传来,脑残粉们的脸才彻底被打肿。 纵然依旧有不正常的在说“肮脏的小姐能吃任侠的屎是荣幸”之类的话,也很快就淹没在“正义”网友们的口诛笔伐之中。 说到底,这一切就是一场资本利用任侠死亡而炒作的最后一次狂欢,那些所谓的粉丝都不过是被利用的韭菜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指的就是她们,不值得同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达坎警局,因为韩若岩离开时什么表示都没有,德钦泰还以为陈槐安听进去了他的警告,选择了识时务,于是便再次安排好车辆,准备将他押解去监狱。 然而,当他亲自带陈槐安走出大楼,准备一起接受记者们镜头的“检阅”时,忽然有四辆黑色轿车驶进了警局大院。 车上下来十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大部分立刻冲进了大楼,有四人径直来到一脸懵逼的德钦泰面前,向他亮出证件。 “德钦泰总长,我们来自禅甸市总局内务部。有人实名举报你参与贩粉、谋杀、徇私枉法等数条罪名,请你不要反抗,接受调查!” 围观的记者们闻言瞬间高潮,纷纷把镜头对准德钦泰,将他先是震惊,继而惨白,最后灰败的胖脸一一拍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总能带来惊喜的男人 在缅邦,零星叛乱还时有发生,官老爷被调查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稀奇,根本不值得记者们大动干戈。 可这一次不同。 一位华夏的大明星被杀了,这位大明星在缅邦也算小有名气,涉嫌杀他的还是个华夏商人。 这就导致了两国上到官府,下到民众都十分关注。 警方内务部的人早不来查,晚不来查,偏偏在德钦泰刚刚宣布这宗大案告破的时候出现。 这要只是个巧合,那些记者们敢把相机镜头生吞喽! 于是,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越来越多的媒体记者从缅邦四面八方赶来,包括一些网络播主和自媒体红人在内,将达坎警局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篇篇捕风捉影的报道,一段段煞有介事的视频,密集的出现在了报纸、新闻和网络上,各种瓜层出不穷,让人应接不暇,难辨真假。 没过多久,各大媒体突然同时接到了一封视频邮件,内容是一个名叫贾大庆的中年男人声称他掌握着任侠之死的真相,并以此为由向警方提出条件:他可以在缅邦接受审判,但刑期必须回国执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 贾大庆的资料很快被公布了出来,大家发现正是他介绍的任侠剧组住进红王宫,这说明他很有可能真的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更何况,他只是要求回国服刑,并没有要求直接免罪什么的。 可信度很高啊! “该死!” 达坎县城中心一栋楼的顶层公寓内,伴随着花瓶被摔碎的声响,一名绝美女子暴怒起身,吓得她身前两人慌忙垂下了头,瑟瑟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槐安他们来达坎还不到两个月,为什么梅浩英就能比你们更早找到贾大庆? 为什么阮红线派来了市局的人,我们却没有接到任何风声? 你们都是猪吗?” 两人脑袋垂得更低了,像两个正在被班主任教训的小学生。 “事情还没到真相大白的时候,那些媒体怎么就敢话里话外的暗示陈槐安是无辜的?难道他们不清楚这件事的背后是谁?” “回小……小姐的话,”一人小心翼翼道,“根据下面查到的情报显示,是华夏方面透露出了些许倾向,所以将军默许了缅邦官府操控舆论。” “为什么?” 女子白嫩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陈槐安不过是一介丧家之犬,论名声地位,华夏方面更关注的不应该是那个死明星吗? 还有那个冯一山,他受到了那么大的损失,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放一个屁?” 那俩人又不吭声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小姐似乎也根本没指望他们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脸上的怒容慢慢化作冰冷,坐回到办公椅上,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烟,沉声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再继续的意义。 吩咐下去,相关人员各安其位,注意隐蔽。还有,想办法传话给德钦泰,让他闭紧嘴巴,否则,我把他的外孙炖了给他做断头饭!” 两人如蒙大赦,慌不迭的领命退了出去。 女子静静抽完一支烟,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遥望远处山顶树木掩映中的红王宫,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 陈槐安,怪不得阮红线会那么看重你,你真是一个总能带给人惊喜的男人啊! 不过,这一次是我弄巧成拙,暂时输你一场,咱们从头来过。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我要看着你跪在我脚下,然后再亲手杀了你! 警局内。 陈槐安的手铐已经被摘掉了,虽然还不能离开,但也算恢复了自由。 哗啦啦一阵响,铁门被打开,一脸茫然的宋如梦转过脸看到他走进来,便挤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我还以为来找我谈的会是别的什么人,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先生。” 陈槐安叹息道:“没办法,之前就讲过了,我这人很没出息。你还欠我一个吻呢,不讨回来,我会睡不着觉的。” 说着,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到宋如梦面前,“一晚上加一个上午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这是警局食堂的饭菜,我尝了尝,不算难吃,你先将就凑合一下。 放心,没一个辣的。” 宋如梦眨巴眨巴眼:“先生这是打算先礼后兵,用温情攻势感化,要我出卖白姐吗?要是我不同意,后面会是什……” 话没能说完,因为她的脑袋被筷子敲了一下。 “死丫头,合着之前我废话那么半天,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不是?” 陈槐安不由分说将筷子塞到她手中,没好气道,“人家都是胸大无脑,你倒好,没胸也没脑。 赶紧吃饭,老子没有靠迫害女人来达到目的的习惯!” 不知怎的,宋如梦鼻腔忽然开始发酸,捂住脑门,红着眼眶嘟嘴委屈道:“你打的人家好疼!”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是直男 “知道疼就好,可千万别光记吃不记打。” 在宋如梦对面坐下,陈槐安点着根烟,说:“白姐只是一个符号,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甚至都不是昂台。 这从当年她抢夺达坎赶走红夫人,而坤赛连个屁都没放上就可见一斑。 因此,她能利用权力对付我,我却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算你被我感化,向外界坦白是受她指使,信不信最后上法庭接受审判的那个人也肯定不是真正的她? 这里不是文明世界,而是坤赛的割据王国,他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在还不能改变这一点之前,我只能在他制定的游戏规则内辗转腾挪。 所以,你就安安生生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要干掉白姐,我只能靠自己。” 宋如梦夹了块煎蛋进嘴,没滋没味的嚼着:“先生总不可能还会任由我把屎盆子往你脑袋上扣吧?” “这确实不行。”陈槐安摇头,“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名字换成德钦泰。” “德钦泰?”宋如梦呆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会变成达坎县最大的粉贩子,而我又明确的禁粉呀!” 陈槐安奸诈的笑,“所以他早就对我怀恨在心,一直都想对付我,只是苦于抓不到我的把柄。 正好,昨天我跟任侠发生了冲突,他立刻就找到了你,用权力威胁你,让你冒充杀手,好栽赃嫁祸给我。 他是警局总长,大官老爷,而你只是一个独在异乡打拼生活的无助小姑娘,除了无奈接受他的胁迫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说话时,他还刻意做出害怕委屈的模样,矫揉造作,逗得宋如梦忍不住笑,眼泪都出来了。 “先生,您这副样子,对传说中那个敢吃人的形象可是损伤很大的呀!” 陈槐安翻个白眼:“那都是吓唬人玩的,跟漂亮姑娘在一起还那样,我傻不傻?” “我倒觉着您还真有点傻。”宋如梦低头扒拉着托盘里的米饭,“按照您所说的方法,我连杀人罪名都没了,去哪儿再找一个真正的杀手呢?” “这个简单。警局里肯定有不少德钦泰的死忠,随便挑出一个坏事做的比较多的宰了,然后说他畏罪自杀就行喽!” “为什么?就算您真的不恨我,可我毕竟差点害了您。” “因为我喜欢你呀!” 宋如梦的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俯身捡起,苦笑:“虽然明知道您这话可能还不如那些客人更真心,但小梦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感动呢!” 陈槐安摇头:“年轻姑娘就这点不好,喜欢多想,矫情,太难伺候。 我要是说是因为觉得你可怜吧,你肯定会伤自尊;说喜欢你吧,你又嫌假。 那你到底想怎样?非得让我说是为了忽悠住你,让你为我所用?”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您是做大事的人,而我还算有点本事,被您看上我只会觉得荣幸,何必还用假话来哄我?” 陈槐安又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最好别总用这种看透世情的态度说话,世事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你看不透的。 另外,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都认为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只剩下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你首先是一个人,不是工具。如果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帮我,那我会用同等的代价和你交换,而不是拿什么自由之类的东西来胁迫你。 这一次,你翻供帮我干掉德钦泰,我帮你抹去杀人罪责,公平合理。至于之后会怎样,咱们到时候再说。” “可我是先害了您的,按照您的理论,翻供帮您就已经是在交换了。” “不,你并没有害死我,而帮我却有可能会激怒白姐,说不定就会派人在监狱里对你动手。所以,帮你抹掉罪责,避免你因我而死,才叫公平合理。” 宋如梦无言可对,良久轻轻一叹:“先生,您是一个好人。” “嘿!给你脸了是不是,咋还骂人呢?”陈槐安瞪眼,“你才是好人,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宋如梦又笑了,花枝乱颤,只是眼泪也跟着流个不停。 “就骂你一句而已,好好的咋还哭上了,气性这么大呐?” 陈槐安掏出手帕递过去,“赶紧擦擦鼻涕,本来就没化妆,再一哭就更没法看了。” 宋如梦也不扭捏,接过手帕就擦掉眼泪,然后用力擤了擤鼻子。 “先生,我问个不该问的事儿,别生气哈!您……您的性取向没问题吧?” “啥意思?” “现如今还会随身携带手帕的男人,一般都不是直男。” “老子抽你信不信?” 第一百五十四章:心服口服 直到内务部将陈槐安的认罪书原本展示在面前,德钦泰依然还处在懵逼之中。 他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禅甸市是红夫人的天下,她会把市局内务部的人派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何事先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红夫人不可能把市局经营成铁桶,这么大的动静,白姐真的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吗? 为什么她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派人通知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红夫人有能力把这件事隐瞒的滴水不漏,白姐也没有理由如此简单就放弃吧? 两个国家的官府和舆论都牵扯进来了,雷声这么大,最后却只打个喷嚏? 说不通,这完全没有道理。 于是,不管内务部的人问什么,怎么威胁,德钦泰都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直到陈槐安开门走进了审讯室。 内务部的人离去,陈槐安在桌子对面坐下,掏出烟盒丢给德钦泰,然后帮他点燃。 “这火机不错,我留着做个纪念。”陈槐安将打火机又揣回了衣兜。 “心里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这会儿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心情还算不错。” 德钦泰透过烟雾直直盯着他的脸:“你做了什么?” “其实我也没做多少,就是在昨天下午跟我的兄弟们聊了聊,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贾大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又给夫人打了个电话,仅此而已。” 德钦泰大惊:“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干什么?这……这不可能!” “确实。”陈槐安点头,“我当时只是猜测你们要对付我,并不知道你们具体会怎么操作。” “笑话!”德钦泰冷冷道,“陈先生是在耍我吗?如果你仅仅只是做了一点防备,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那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者说,是白姐用力过猛,非要高调回归,或者给我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以至于给这件事留下了致命的硬伤。” 陈槐安笑,“你们想用任侠的名气把我彻底钉死,再无翻身可能,这看上去似乎没错,可同样的,我背负了多大的舆论压力,你们自己也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我只需找到压力最集中的那个点,轻轻一戳,你们的阴谋就会全线崩塌。 而这个压力点,就是德钦总长你。” 德钦泰脸色一僵,瞬间就明白了陈槐安的意思。 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为免夜长梦多,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在阮红线集结好反击之前就钉死陈槐安。 他们认为陈槐安离了阮红线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看上去牙齿很锋利,实则不堪一击。 他们错了,陈槐安或许还不是真老虎,但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当一只狐狸。 他敏锐的发现了事情的关键,于是就故意做出一副游戏的姿态,找律师写了一份滑稽的认罪书。 这看似是他在不知死活的羞辱警方,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两张轻飘飘的a4纸就是一剂毒药,一个诱饵。 德钦泰毫不犹豫的吞下了这个诱饵,从而被成功击破。 只要有伪造认罪书的证据在,内务部就可以完全推翻这个案子的结论,陈槐安自然也该被无罪释放。 简简单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四两拨千斤的招术妙到毫巅,令人忍不住想要拍案叫绝。 良久,德钦泰长长吐出一口气,吸着烟道:“我要向陈先生说声抱歉!你或许还称不上才智高绝,但眼力之毒,急智之精,都是鄙人生平仅见。 会落到这步田地,我心服口服。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白姐的统筹策划能力堪称天才,即便在实际操作方面有所欠缺,也不应该如此简单就毫无招架之力才对。 最起码,我没理由直到内务部的人出现在面前还云里雾里。 你是怎么做到封锁消息的?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在帮你?” “这个没办法跟你细说,”陈槐安斟酌了一下,道,“还记得清晨来找我的那位领馆工作人员吗?他还有个秘密身份,我现在勉强也算有了秘密身份。” 德钦泰眼睛蓦然瞪大,瞳孔却缩成了针眼。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有你们官府出面,就连将军都得退避三舍,白姐又能做什么呢? 知己不知彼,我们输的真是一点都不冤啊!” 陈槐安撇了撇嘴,起身:“得,听你这话音,我要是再讲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之类的话,肯定是对牛弹琴。 干脆直接把你的一句话送还给你好了:烟盒里有枚刀片,识时务者为俊杰,给我们大家都省点麻烦。” 第一百五十五章:皆大欢喜 德钦泰身体猛地绷紧,“你……你不想借此机会扳倒白姐吗?” 陈槐安回过头来,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德钦泰,是你太幼稚?还是你觉得老子太天真?又或者,你自认为自己很重要? 省省吧!就算你现在出去在记者们面前撒泼打滚说出白姐的真实身份,对她本人也不会造成多大危机的。 与其留着你听你胡说八道,倒不如死了省心。 更何况,我不信白姐没有派人传话给你,内容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说话要注意之类的。 她用的什么威胁你?而这又意味着什么?” 德钦泰眼底最后的一点光芒也熄灭了,低头看着已经燃到过滤嘴的香烟,幽幽说道:“我的外孙还不到一岁……” 陈槐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因为之前他也拿那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威胁过德钦泰。 虽然他绝对不会付诸于行动,但对于德钦泰而言,他跟白姐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杀吧!帮着昂台做过那么多肮脏事,这是你唯一体面的机会。” “能告诉我这里出卖我的那个人是谁吗?” 陈槐安想了想,回答:“你最信任的那个,审讯我的彭嘉豪探长。” 德钦泰拳头猛的握紧,但很快就慢慢松开,苦笑着感慨:“夫人也是高人啊!” 陈槐安走出审讯室,点燃了一支烟。 手中的打火机是很常见的zippo,银色的金属壳锃亮,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干干净净,朴实无华。 但不知为何,凌晨拿在手里的那一瞬间,他就喜欢上了。 干净,朴实,曾经的他也是这样。 而那个他,在喝下吴家和第一口血的时候,就已经被毒死了。 德钦泰和一名警员陆续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内务部一位长官在警局大楼前召开新闻发布会,向记者们展示了那份伪造的认罪书,以及贾大庆的亲口笔录,并宣布了调查结果。 一切都像陈槐安对宋如梦所说的那样,德钦泰和那名警员背负下了所有的罪孽。 至此,一宗牵涉到两国舆论的大案,以达坎县局总长自杀为结局,落下了帷幕。 皆大欢喜。 只是不知道赖元秋和毛大山两兄弟听说德钦泰突然成了达坎县最大的粉贩,心中会作何感想。 又砍掉了昂台伸到达坎的一只手,顺带掌控了官面上的资源,陈槐安却有点不开心,因为他成了名人。 那些记者看见他就像苍蝇发现了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一坨屎,呜泱呜泱的围上来,让他光明正大走出警局的想法彻底成为泡影。 无奈,他只好打电话让李美丽把车开到后门,做贼似的逃离。 “亲爱的丽姐,十几个小时不见,你好像又漂亮了许多啊!有没有想我?” 一上车,他就贱兮兮的撩拨冰山美人。 李美丽依然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当他不存在一样。 他厚着脸皮趴到中央扶手箱上,凑近了深吸口气,嘿嘿笑道:“丽姐身上还是那么香,你平日里用哪个牌子的香水呀?” “我从来都不用那种东西。” “不用香水?难道你天生体香?天呐,好神奇,快让我好好闻……呃,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不知何时,李美丽的手中多了把小刀,刀刃锋利,反射着森森寒光,陈槐安只能讪笑着退回后座。 李美丽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问:“直接回红王宫吗?” “先去巴敏街饭馆。”陈槐安想了想,说,“寻找贾大庆的过程中,丁伦应该出了不少力,我得当面道个谢。” 李美丽犹豫片刻,道:“别喝太多酒,潼潼和妞妞都很想你。要是你醉醺醺的回去,她们会失望的。” 陈槐安咧嘴:“放心,以后有你跟着,我都不会喝多了。因为除了卧室之外,我不想再在任何地方被你扒光。” 巴敏街很快就到了,丁伦已经坐在了饭馆里,还是正对门的那张桌子,只是外面街边蹲的闲汉比上次少了许多。 “抱歉!我还得赶紧回家哄孩子,所以不能久坐。” 陈槐安进门就从柜台边的冰柜里拿了瓶啤酒,牙齿咬开瓶盖,咕咚咚灌下去半瓶,这才在对面坐下。 “就一瓶酒,算是谢谢你帮忙,我欠你一个人情。” 丁伦淡笑:“不用。你一出来联系的第一个人就是我,态度已经足够了。” “嘶!这话听着不对劲啊!” 陈槐安一脸的戒备,“今天有个姑娘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我也特别想用那个问题来问你。” “什么?” “你的性取向没问题吧?” “滚!” “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六章:多多益善 “说正经的,”笑完,陈槐安拿起筷子夹了粒花生米进嘴,问:“你这么帮我,回头要是让白姐知道了,肯定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吧?” 丁伦撇嘴,霸气道:“她动不了我。” 陈槐安羡慕又嫉妒的竖了竖大拇指,拎起酒瓶碰碰他的杯子。 “反正有事儿你就说话,帮你也算帮我自己。” 丁伦把酒喝了,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你是特殊部门的人!” 陈槐安的筷子僵在盘子上空,等他反应过来再想自然地夹菜已经晚了。 “唉!到底是半吊子出身,刚刚我的表现要是搁电影里,撑死就是个开头衬托主角的背景板吧?” 丁伦微笑:“别这么紧张。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你的这件事要不是他们在背后运作,各方面的反应根本不可能这么快。 你知道的,我做的生意很特殊,没少跟不同的部门打交道,速度最快,反应最及时,又从来都不打官腔的,只有你的那些同志。” “暂时的,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所以你也没必要把我跟他们划等号。 不过,还是要保密,算我多欠你一个人情。” 陈槐安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 一个走私武器的家伙要是跟特殊部门的人没有合作,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阴沟里了。 丁伦摇头:“出卖你跟出卖我自己没差别,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事实上,我这会儿正打算回去后就跟他们联系,让他们指派你做我的联络人,也省得每次都单线联系还要对暗码什么的,还能降低不少风险。” 陈槐安想了想,问:“他们能同意吗?不瞒你说,我今天才加入,没功劳没资历,凭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丁伦指指自己的鼻子:“因为我只信任你,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陈槐安拿起酒瓶:“那就没说的了,你看得起我,我就得把这份脸面兜住,祝咱们兄弟今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天色擦黑的时候,陈槐安才回到家。 一进门,他就张开双臂,准备拥抱自己的两个小宝贝,却不料一个又香又软的身子先一步扑进了他的怀里。 “老天!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我……我好担心您……有好几次想去找您,丽姐都不让……谢天谢地,您总算回来啦……” 张晗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哭的陈槐安心情十分微妙。 “行啦!”轻拍着女人的后背,他柔声说,“事情都已经过去,我的冤屈也已经洗清,后面都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快别哭了,再霸占着我,潼潼和妞妞可是会生气的哦! 乖,去洗洗脸,然后来陪我吃饭,饿半天了都。” “嗯。” 张晗娇答应着松开手臂,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后退离开。 陈槐安摸摸腮帮,忽然感觉身后有点冷,扭过头就见李美丽的眼睛里正嗖嗖的往外飞刀子,让他一阵莫名心虚。 “呃……” 赶紧快步走进客厅,他张开双臂蹲下,对丁香牵着的两个丫头笑道:“我的两个大宝贝,还愣着干嘛,不欢迎爸爸回家吗?” “爸爸!” “叔叔!” 两个孩子顺着他的声音跑过来,直接把他给撞翻在地。 他索性躺下,将丫头们一左一右抱住,问:“想爸爸吗?” “想!潼潼一直都在想。” 周梓潼小脸蛋儿用力蹭他的脸,眼泪流个不停。旁边妞妞也瘪着小嘴儿,但强忍着没有哭。 “我也很想爸……想叔叔。上午问妈妈叔叔你去哪儿了,妈妈还骂我!” 后面的丁香顿时满头黑线,心道死丫头,讨好你叔叔都不忘告老娘黑状,真是白养你了。 陈槐安却不管这些,哈哈笑着每人都重重亲了一口,才道:“叔叔今天最想的就是你们两个。 不过很可惜,我去的那个地方不好,所以没有给你们带礼物,这次就先记着,下次给你们补双份,好不好?” 妞妞摇头,很懂事的说:“我不要礼物,只要叔叔你在家就好!” 周梓潼却仗着宠溺使小性子:“爸爸你不乖,半夜偷偷出门,都不跟潼潼说一声的,还一天都不回来,潼潼很生气,要罚你!” “呦!我们家潼潼生气啦?那真的很严重,爸爸乖乖认罚,只要能原谅爸爸,什么都行。” 周梓潼开心了:“我要你晚上抱抱睡,还有妞妞一起,三……不对,五天!” 这种惩罚,对于陈槐安来说,简直就是多多益善。 要不是为了培养孩子独立生活的习惯,估计潼潼早就烦他了。 “五天哪够?至少一个星期!” “爸爸(叔叔)你真好,最喜欢你啦!” 两个孩子在陈槐安身上开心大呼小叫,看的丁香直摇头。 总这么没原则的宠,将来孩子长大了可怎么办呀! 第一百五十七章:夜来香 晚饭后,陈槐安带着两个孩子好好疯玩了一会儿,等她们玩累了洗完澡上床睡去时,时间还不到九点半。 搂着孩子躺了半个小时,确定都已经睡熟,他却又小心翼翼的下床,抱着自己的衣服离开卧室。 慢慢把门关好,一转身,李美丽那张冰冷的脸就杵在面前,吓了他一跳。 “正好,借你的房间换衣服。” 走进李美丽卧室,他回头见李美丽跟了进来,便煞有介事的护住了胸口,恐慌道:“你……你别过来,我可要喊人了啊!” 李美丽眼神就像在看傻子一样:“你要换内裤吗?” 陈槐安摇头。 “那我都看过了。” 陈槐安满头黑线:“大姐,我那是喝醉了,啥都不知道,跟现在能一样吗?” “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好吗?光我脱你不脱,感觉我就像一只被参观的猴子似的,很羞耻的。” “你的嘴里居然还能说出‘羞耻’这两个字,倒是难得。” 说完,李美丽转身就离开了,还带上了门。 陈槐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冰山美人儿是在骂他平日里不知廉耻。 嘿!我这小暴脾气。等着,老子早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知廉耻! 冲房门挥舞了下拳头,他又自嘲笑笑,这才脱去睡衣,换上了要出门的衣服。 来到楼下,走出大门,就见一道婀娜的身影在廊灯下徘徊,是张晗娇。 “你是在这儿喂蚊子吗?”陈槐安问。 张晗娇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衣袖:“先生,您要去哪儿?” “去办点事情。” “我能跟着您吗?” “你去干嘛?” “不干嘛,能……能跟着您,看着您就好。” 张晗娇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好像一撒手陈槐安就会飞走似的。 陈槐安微笑:“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出门的?” “您回来了,梅先生、齐索先生和石先生他们却一直都没出现,我就猜您一定还有事情要做。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就来这里等着了。” “那为什么不进去等?” “我怕影响您和两位小姐游戏的兴致。” 陈槐安心中一叹,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儿。 “挺细心的一个人,咋就总干蠢事儿呢?我平日里在家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丁香都偶尔敢提意见指责我了,你至于还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张晗娇眼睑低垂,幽幽地说:“丁香每天都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做饭手艺还不错,又有个女儿让您捧在手心里宠爱,也算有恃无恐。 我有什么?就连所谓助理的职位,也有的是人能够替代。万一哪天惹了您不高兴,把我一脚踢开,我又能怎么办?” 陈槐安哑然失笑:“让你说的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行啦!想跟就跟着,你家先生我什么样的美女都喜欢,唯独不喜欢幽幽怨怨的,以后拿出你曾经主管的气势来。 老子的贴身助理总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算怎么回事呀!” 张晗娇眼眸亮起:“这可是您说的,以后我要是不小心在您面前放肆了,您也不准生气,就算生气了,要打要骂都行,不能赶我走。” “咋的,还赖上了,你是狗皮膏药啊?” 摇了摇头,陈槐安走向停在院门口的车。 张晗娇亦步亦趋的跟着:“只要能赖上,您说我是什么都行。” 来到车前,陈槐安径直坐进后座,张晗娇本想绕到另一边的后门,却见李美丽冷冷地盯着她,手指副驾。 这位可是陈槐安都得供着的女菩萨,她哪有胆子反抗?只能撅撅小嘴儿,拉开了助理应该坐的副驾驶门。 奔驰车驶离红王宫,一路来到山下县城中心,最后停在了一栋亮满了霓虹彩灯的建筑前。 建筑一共五层,楼体中间从上到下霓虹闪烁的大招牌上挂着三个大字:夜来香。 很俗气的名字,但缅邦才刚刚结束战乱十几年,社会发展水平和国内差着一个时代还多,撑死也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样子,所以这样的店名倒是非常合适。 这里是达坎县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据说里面的服务和姑娘质量仅次于红王宫,物价水平比起国内却低很多,还有十几张赌桌,因此也很受许多国内游客的欢迎。 在今天之前,这儿是德钦泰的产业。 现在,陈槐安是它的新主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伤口不对称 今晚夜来香的生意比较冷清,楼下停的车不多,大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见陈槐安的车开过来,立刻跑上前去拉开了后门。 “安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李美丽徒弟的缘故,石三的气质越发的冷了,好在他的眼神中依然还有温柔的光,尤其是在面对陈槐安和张晗娇的时候。 “娇姐。” 他又对下车的张晗娇点了点头,然后冲李美丽弯腰鞠躬,恭敬道:“老师。” 陈槐安发现他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凑近了一看发现是一滴血,神色便阴沉下来:“受伤了?” 石三摇头:“这里老板的保镖有点本事,动了两下手,我没受伤。” 陈槐安眯了眯眼,抬步走进大门:“他们在哪儿?” 石三紧随身后:“三楼最大的包厢里。” 一行人乘电梯来到三楼,楼道里站了不少人,阿泰就在电梯门口等着。 “先生。” “带路。” 陈槐安口气阴冷,显然心情很差。 他当初一来达坎县就开始对人下狠手,目的就是为了先声夺人,不能让人先敬,也得让人先畏。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在德钦泰已经挂掉的情况下,一个小小夜总会的老板居然还胆敢反抗他的威严,让他怎能不怒? 难道说,老子的手段还是太温柔了? 来到走廊尽头,阿泰推开一扇包裹着软皮的大门,然后躬身站在一旁。 包厢内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除了一个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和一个瘫靠在她怀里的男人。 那男人右腿裤管已经被撕开,大腿上缠着绷带,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不过,他看上去虽然精神萎靡,但应该死不了。 陈槐安皱起了眉,梅浩英走过来低声道:“女人叫席雨烟,是这里的老板,男人是她的保镖,但很明显不止保镖这么简单。 我们是在边境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抓到他们的。当时男人跳窗逃了,石三追上去伤了他腿才抓回来。 对了,他们还带着一箱子现金,都是美元,有两百三十多万。” 听完,陈槐安沉思片刻,眉头便舒展开来,表情也恢复了和煦,附耳对阿泰吩咐了句什么,阿泰转身离开,顺带还关上了门。 接着,陈槐安便对其他人微笑着摆手招呼道:“坐,都坐吧! 咱们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今后肯定会有很多接触,所以不用客气。” 包厢内摆了张圆形的扑克赌桌,桌前除了齐索之外,还有两个中年男人。 这两人一胖一瘦,弓腰塌背的,满脸都是讨好和谄媚,像两个第一次进城见包工头的农民工。 但事实上,他们在达坎道儿上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德钦泰手下三支“私兵”,他们就是其中之二的老大。 第三支的老大就是那个女人,席雨烟。 陈槐安在赌桌前坐下,李美丽和石三都很自然的站在他身后。 张晗娇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大着胆子坐在了他身旁,见他表情没有任何移动,唇角便微微一翘。 等梅浩英和齐索都落了座,那两个男人才慢慢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没办法,上午德钦泰被抓后,他们还在四处打探消息呢,就被枪手摸上了门,然后才知道老板已经死了。 陈槐安,这个来达坎还不足三个月的男人,已经陆续掀翻了两位官面上的大佬,说是掌控了大半壁江山都不为过,由不得他们不害怕。 “席老板,”陈槐安凑着张晗娇打的火点着烟,面无表情的看向席雨烟,“还要我再说个‘请’字吗?” 席雨烟转过脸来,眼中满是愤恨和怒火:“陈槐安,不用再假惺惺的做戏了。 老娘出来混了十几年,规矩都懂,既然栽在了你的手里,那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便!” “嗬!席老板的这份气度可是不俗,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 如果放在平日,我可能会对你心生钦佩,但现在嘛,除了愚蠢之外,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说到这里,陈槐安目光陡然一冷:“三儿,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口不够对称。” 石三二话不说,抽出匕首,径直向席雨烟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席雨烟死死地护住怀中的男人,大叫道:“陈槐安,有种你冲老娘来,虐待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算什么本事?” 陈槐安手指轻敲赌桌台布,声音不带丝毫情绪:“我这个人一向随性惯了,规矩不多,但有一点让我特别介意,那就是下面的人不听话。 席雨烟,最后一次机会,别让我对你说‘请’字!” 第一百五十九章:杀人又诛心 眼看着石三马上就要走到面前,席雨烟牙齿咬的咯吱吱响,忽听怀中的男人说:“烟,我没事,伤口已经不出血了。 陈先生是你的新老板,别惹他生气,快过去吧!” 席雨烟的表情瞬间柔情似水,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有什么不舒服记得马上喊我。” “三儿。” 陈槐安唤了一声,石三立马转身,又走回到他身后,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完美继承了他老师李美丽的机器人气质精髓。 席雨烟轻轻地将男人放下,又从沙发上拿了个垫子放在他脑后,这才起身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裙,抬头挺胸来到赌桌前坐下。 陈槐安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的年纪比阮红线还要大一些,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前凸后翘,也算风韵犹存。 反观那个男人,顶多二十二三的样子。 根据之前梅浩英搜集来的资料显示,席雨烟能力很强,以冷静睿智著称,但从刚刚的表现来看,让陈槐安有点失望。 不过,他多少也能理解。 老牛吃嫩草,无论男女,年龄大的那个总是很容易就付出满腔心意,头昏脑涨,对自己的小恋人言听计从。 这与智商无关,古代不知多少英明君主最后栽在宠妃之手,强如武则天年迈之后都不例外。 也罢,若是两人之间真的情比金坚,那就放这小两口离开,反正强行留下也很难获得一个忠诚的手下,权当做善事了。 这时,阿泰从外面进来。 他手中端了个托盘,盘上摆了六把手枪,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两人一个精瘦似猴,一个五大三粗。 精瘦的进来目光扫视一圈,就弯腰对陈槐安鞠躬,喊了声:“陈先生。”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只盯着坐在桌前的胖男人,紧张地问:“老板你没事吧?” 这二人明显是两位老大的二把手,但态度对比却极其鲜明,高下立判。 赌桌前的瘦老大眼底寒光闪烁,脸色铁青,胖老大则很凡尔赛的训斥道:“蠢货!陈先生当面,还不赶紧行礼?” 汉子这才对陈槐安弯腰:“陈先生好!” 憨憨的样子,倒是不惹人讨厌。 陈槐安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两人,然后示意阿泰将托盘放在赌桌中间。 六把手枪,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席雨烟和另两位老大身体瞬间僵硬,仿佛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你们都是达坎地界上的老人,甚至还是夫人一手扶植起来的。” 陈槐安随手拿起一把枪在手上把玩,口气平淡,“虽说昂台强势进入,以你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算是弃义背主了,没意见吧?!” 席雨烟无动于衷,胖瘦两位老大则互视一眼,额头都开始有冷汗缓缓渗出。 “我这个人呢,非常重视公平,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绝无例外。所以,在谈正事之前,你们要先对背叛夫人这件事做出一个交代。 人犯了错,总得付出代价,而后改之,善莫大焉嘛!” 陈槐安笑了笑,用手中的枪口指着托盘又道:“这儿的每把枪里面都只有一发子弹。 你们六个人,每人一把,然后老大对准手下,兄弟对准大哥,恋人互相瞄准。” 听到这里,包厢里除了李美丽和石三之外,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让兄弟和恋人持枪互射! 这……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魔鬼!只有魔鬼才能想出如此残忍的惩罚方式。 陈槐安不愧是一条凶狠恶毒的哑狗,既杀人,又诛心! “荒谬!”席雨烟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陈槐安,有种你就直接杀了老娘,老娘没工夫陪你玩幼稚的游戏。” 陈槐安也不动怒,微笑说:“席老板稍安勿躁,你不想玩,不代表另两位老大不想玩,更不代表你的小男人也不想玩。” 席雨烟身躯骤然一紧,本能想要回头,却用力抑制住了脖颈,绷的锁骨都明显凸了出来。 她心中既羞愧又害怕。 羞愧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竟然会担心恋人舍得伤害自己;害怕则是因为这份担心本身。 “我给这场游戏起了个名字,叫信任,是不是很贴切?” 陈槐安笑容又浓了几分,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在这里,我以夫人的名誉担保,待会儿听我口令,无论你开没开枪,过往的罪孽都一笔勾销。 好了,诸位都别愣着了,赶快挑一把喜欢的手枪吧!事情早结束,大家也能早点回家。” 第一百六十章:老大和兄弟 桌前的三位大佬,以及旁边站的两名汉子全都盯着托盘里的枪,神色各异,却没人动弹。 陈槐安等了几秒钟,摇头一叹,吩咐道:“阿泰,叫几个人来帮帮他们。” 就在这时,席雨烟突然伸手握住一把枪,枪口抬起对准了陈槐安。 “去死吧!” “啊!” 一具柔软的身子尖叫着扑在陈槐安身上,将他死死抱住。 没有枪响,只有席雨烟不停扣动扳机所发出的咔哒声。 手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她脸上的凶狠瞬间化作浓浓绝望,李美丽一个跨步上前,狠狠一耳光将她抽回到座椅上。 奇怪的是,陈槐安此时的表情却没有洞穿一切的得意,反而还有点懵。 感受着怀中躯体的颤抖,他心中苦涩、欣慰、难过、感动、无奈等等情绪翻腾交织,复杂至极。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张晗娇竟然会舍命保护他! 好一会儿,张晗娇抬起惨白的俏脸,眼角还带着吓出来的泪花,茫然四顾,仿佛身处梦中。 “先生……” “没事了。” 陈槐安轻抚她的脸颊,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谢谢你,娇姐。” 张晗娇这才反应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气,顺势坐在他腿上,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刚才我就想提醒你给他们枪太危险了,又怕会堕了先生的气势…… 还好还好!先生就是先生,怎么可能会像我一样蠢嘛!” 陈槐安拥住她的腰肢,神色严肃下来:“以后不准你再这么做,否则我就把你赶得远远的,记住了吗?” 张晗娇垂下了头,看上去委屈极了:“我……我又没做错事,你凭什么赶我?难道救你也不应该吗?” “不应该。”陈槐安的口气又温柔下来,“你是勇哥的女儿,我的娇姐,我只希望你能轻松快乐的生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 乖!以后坦然的站在我身旁就好,就算要保护,也是该我保护你,明白么?” “先生……” 张晗娇痴痴的看着他,眼眸中波光粼粼,似乎想要做什么却又不敢。 于是,陈槐安就亲了她一下。 惊喜在她脸上像花儿绽放一般荡漾开来,激动的一把搂住陈槐安的脖子,红唇刚嘟起来却被一根手指挡住了。 “大哥,虽然我也很想继续下去,但请注意一下气氛和场合好吗?” 陈槐安目光揶揄,张晗娇竟难得的害羞了,低着头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半天没抬起来。 轻咳一声,陈槐安厚着脸皮冲对面的三位老大笑笑:“不好意思,女人有点宠坏了,让各位见笑了。 咱们正事儿继续。 刚刚席老板的行为,虽然在我意料之中,但坦白讲,我还是有点伤心。不过,鉴于它同时也给我带来了很重要的意外收获,所以就不追究了。 阿泰,叫人再送六把抢来。” 阿泰再次出门,这次直接带回来六个人,将六把枪硬塞进三位老大和那俩汉子、以及席雨烟的小男人手里,然后又各掏出枪来,顶在他们的脑袋上。 “抱歉!毕竟我也是怕死的,保险起见,各位多多谅解。” 说着,陈槐安神色一肃,命令道:“把他们都带到墙边。哦,席老板和她的男人可以例外。” 阿泰的手下都是粗人,闻言直接便揪住了六人的脖领子。 很快,胖瘦两位老大和他们的亲信都面对面站在了墙边,席雨烟则跪坐在她小男人的身前。 “可以举枪了。不过,没有我的命令,谁开枪谁死!” 顿了顿,陈槐安又寒声道:“刚才我已经讲过,别让我说‘请’字。” 话音刚落,就有人抬起了枪口,是那个精瘦的汉子。 “王八蛋!枉我对你一向信任有加,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瘦老大紧跟着也用枪对准手下脑门,眼睛通红。 那汉子舔舔嘴唇,眼中满是狠戾:“对不起大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当了这么多年老大,差不多也该让位了。 放心,我会善待嫂子和侄女,逢年过节绝不会忘记拜祭您的。” “放你妈的屁!狗日的,老子一定杀了你!” 旁边一步远处,胖老大的眼睛也是红的,但气氛却跟这边截然相反。 他枪口颤颤巍巍的指着壮汉:“兄弟,这些年哥哥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壮汉摇头:“没有大哥,就没有我洪天禄的今天。您的恩情,我永生不忘!” “兄弟……”胖老大嘴唇哆嗦,落下泪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反派陈槐安 至于席雨烟那边,则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席雨烟泪流满面,男人面带笑容,四目相交,痴然纠缠,柔情蜜意浓的像化不开一样。 看上去犹如一对亡命鸳鸯,如果不是旁边有枪对着他们的脑袋,仿佛下一刻就会拥抱在一起殉情一般。 “烟,能够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男人伸出了手,席雨烟马上抓住用力贴在脸上。 “不,幸运的是我,而我却害了你……” 男人摇头:“还记得我向你表白时说过的话吗?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席雨烟顿时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这场面绝对称得上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连用枪指着他们的两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陈槐安却好像无聊至极,长长打了个哈欠,然后拉过张晗娇软嫩的小手,一边把玩一边开口:“好啦!遗言时间已过,我数到三,记得开枪。 一!”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瘦老大咬牙切齿,他兄弟神色阴沉;胖老大满脸油汗,洪天禄却笑容淡然。 席雨烟还在啜泣,男人依然没有收回抚摸她脸庞的手。 “二、三!” 陈槐安忽然连续快速的说出了后两个数字,众人都是一愣。 紧接着,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去死去死去死……” 扣扳机的声音急促响起,还伴随着瘦老大的叫喊。 他和他兄弟都拼命的向对方开枪,可这一次依然没有枪声。 胖老大面露惊色,洪天禄笑容凝固。 “大哥你……为什么?” “这个……这个……”胖老大尴尬的放下手臂,“哥哥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要管,没有我,他们可就散了,对不起啊兄弟。” 洪天禄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目光慢慢变的愤怒起来:“可是陈先生并没有说必须要开枪!” 胖老大呆住,继而便懊悔不已,可事已至此,再辩解什么也没用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收起那副惺惺相惜的大哥表情,冷冷道:“那又如何?老子是你大哥,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老子给的,当兄弟的为大哥而死,天经地义!” 洪天禄拳头硬了,脸上的横肉抖动个不停,要不是后脑勺上还有枪指着,他一定会把眼前的肥脸给打成烂西瓜。 “烟,你……你听我解释……” 席雨烟整个人都石化了,一双眼睛很用力的睁着,似乎想要把面前的男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烟,我不……不是故意的,对!真不是故意的,是太紧张了,手指不知道怎么就动了。” 男人坐起上身,抓住她的双臂,急急解释着,“这是走火,是意外,你也玩过枪,应该明白的,对不对?” 席雨烟依然一动不动,哭花了的眼线让她看上去像个滑稽的小丑。 啪啪啪! 包厢内响起了鼓掌声。 “哈哈,结果有意外,也有理所当然,我临时想出来的游戏果然很好玩!” 陈槐安笑的像个大反派一样,起身走到瘦老大和他兄弟面前,拿过手下的枪,然后摆手让阿泰等人都退了出去。 接着,他又干了件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把枪给了瘦老大。 精瘦汉子惶恐不已:“陈先生……” 砰! 他后脑勺直接被掀开了一块头盖骨。 瘦老大开枪开的毫不犹豫,然后冲陈槐安深深鞠躬:“谢谢陈先生!” “不客气,怎么称呼?”陈槐安问。 “王大同。” “很好!王老板,今后,你的依然还是你的,但它们同时也是我的,明白吗?” “明白!” 陈槐安点点头,拿过他手里的枪,抬起对准胖老大的脑门。 胖老大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陈先生,饶……” 砰! 洪天禄既惊又疑:“陈先……” “做老大做的不义,留着也是祸害。你算是一条汉子,不应该背上亲手杀死大哥的罪名。”陈槐安淡淡的说。 洪天禄立马红了眼眶,浑身颤抖。 陈槐安笑问:“收拾帮派的内部事务,需要帮助吗?” 洪天禄弯下腰去:“请您放心!” “好好干,我看好你。” 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槐安走到席雨烟身旁,蹲下来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那男人。 “席老板,不瞒你说,这个游戏是专门为你设计的。因为我的兄弟告诉我,你们被抓时,这个男人跳窗逃走了。 这很奇怪呀!哪有男人会丢下自己的女人独自逃跑的?除非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他的女人,或者,他更爱自己。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在这场游戏里,只要是真正一心为对方着想的人,都会像你和洪天禄那样,发现我并没有强制要求你们必须开枪。 而选择开枪……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把手指扣到扳机上的人,他们或许也发现了这一点,却不敢相信,更不敢冒险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面前人的手上。 所以,哪怕仅仅只是因为一点怀疑,他们就会开枪。 杀错了,总好过自己去赌。” 第一百六十二章:爱我就和我一起死 “不,不是的!烟,你听我解释。” 那男人慌得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急急道,“人握住手枪,食指都会下意识的抠住扳机的,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你好好想想,我平日里那么爱你疼你,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烟,相信我,刚才真的是意外走火啊!” 这时,不知是因为身体僵硬太久,还是精神受创太大,席雨烟的身子忽然一歪,倒在了陈槐安的怀里。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抱住她问:“席老板,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先生!” 席雨烟一只手抵住陈槐安的胸膛,似乎想要推开他,却使不上力,又倒了回去。 一时间,两人耳鬓厮磨,场景既暧昧又怪异。 张晗娇气的嘴巴撅起老高,嘟囔着骂:“不要脸!” 齐索震惊的不行,歪头小声对梅浩英道:“什么鬼?我承认小安子长得帅,可也不至于这么邪门吧? 那席雨烟刚才还跟男人你侬我侬呢,怎么转眼就对他投怀送抱了呢? 你说,小安子是不是会什么法术,就跟人妖国的什么降头似的,瞪谁谁发情?” 梅浩英满头黑线:“德钦泰留下的这三个帮派都是要交给你打理的,拜托你别满脑子只想女人行不行?” “谁特么只想女人啦?”齐索不服,“还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抱在一起?” 梅浩英摇头:“小安子行事天马行空,出人意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安心等着看就知道了。” 那边,席雨烟终于成功离开了陈槐安的怀抱,跪坐在那儿低头沉默片刻,开口说:“我人生中记得最清楚的画面,就是你向我表白的那一刻。 你说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在内。 我那个时候相信,现在依然相信,但你之前扣扳机的样子让我很害怕。 所以,你愿意再向我重新表白一次吗?” 男人大喜,深情款款道:“我当然愿意!别说一次,就是一千次一万次,往后余生的每一天,我都愿意。” “好!” 席雨烟笑了笑,然后转脸向陈槐安伸出手:“陈先生,能把枪借我用一下吗?” 陈槐安二话没说,直接把枪塞到了她手里。 “谢谢!” 席雨烟握住枪,目光投回到爱人脸上。 那男人露出不解又恐慌的神色:“烟你……你不是想听我向你表白吗……” 席雨烟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不是想听,而是想看你做。” 说着,她拿起男人的右手,把枪放在他手心,然后抓着他的手慢慢抬起,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把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烟……” “不要说话。”席雨烟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语气坚决。 “如果你真的爱我,没有骗我,那就开枪。放心,你死之后,我也会立刻自杀,随你而去。 若是我突然反悔了,那就请陈先生帮我动手。 陈先生,可以吗?” 陈槐安微笑:“乐意效劳。” “再次感谢!您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烟……”那男人握枪的手颤抖不止,“你还没看出来吗?陈先生两次准备的枪都没有子弹,说明他并没有一定要杀死我们的意思。 你何必……我们何必还非死不可呢?一起好好活着,过完这一生不好吗?” “如果陈先生之前准备的枪里有子弹,我现在已经死了。” 席雨烟声音变冷,“无论你是故意的,还是意外走火,我的心上都有了伤口,可能到死也无法愈合。 与其后半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不如我们一起死去,你证明了你对我的爱,到了下面,我自然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爱你。 所以,如果你爱我,就和我一起死!” 男人的颤抖越发剧烈了,神色忽而狠戾,忽而哀求;忽而伤心,忽而怨毒,变幻不定,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 突然,他大叫一声,甩开席雨烟的手,将枪口顶在了陈槐安的脑门上。 梅浩英、齐索、张晗娇骤然起身,李美丽、石三和阿泰齐扑上前。 “都别动!”男人咬着牙喊,“谁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 接着,男人甩手就给了席雨烟一个耳光。 “贱人!要不是看你有钱有势长得还不错,老子年纪轻轻的,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会天天跟你这么一个老娘们儿腻歪? 还想让我跟你一起死,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脸上的那些褶子,有什么资格说爱?配跟老子殉情吗? 席雨烟,实话告诉你,刚才那确实不是意外。老子十九岁开始跟你,二十岁和你上床,让你白白睡了三年,换你一条老女人的命还不值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这条命就是先生的 席雨烟脸色惨白如纸,怔怔的望着得意到表情狰狞的爱人,心如刀割。 所爱皆假象。 一段感情中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陈槐安!” 那男人枪口用力顶了一下陈槐安的脑门,怨恨道:“三言两语就能决定他人生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拽很牛? 现在呢?有种你再拽一个给老子看看! 说实话,我是真的羡慕你啊! 大家都是吃软饭的,明明老子比你年轻,长得也比你帅,凭什么老子找的女人更老不说,地位还远不如红夫人? 要不你跟老子讲讲,红夫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者什么姿势?” 陈槐安表情瞬间阴沉如水,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问席雨烟:“席老板,我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不是为了看你有多软弱无能的。” 砰! 枪响了。 包厢内的人心脏全都跟着一哆嗦。 陈槐安没事。 开枪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席雨烟。 男人躺倒在地上,脑后鲜血很快就流出一滩,向外蔓延。 他的双目圆睁,里面有九分茫然不解,最后一分看上去像是悔意。 只是没人知道他在生命最后一瞬后悔的是什么。 噗通!张晗娇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喘气,一张俏脸煞白。 李美丽的双拳也紧紧握了起来,望向陈槐安的眼睛里寒光闪烁。 “席老板,”见席雨烟拿着枪呆呆坐在那里,一脸的生无可恋,陈槐安就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很漂亮,且因为你的年龄,更加使如今的你魅力十足。 不过,你的脑子不怎么好倒是真的。女人追求爱情没有错,但追的自己眼黑心盲可就太蠢了,起码你也该明白‘值不值得’的道理。 无论你是一个单纯的女人,还是一位能力不俗的老大,都不应该毁在一个渣男手里。当然,如果你觉得三年的清白身子更重要,枪里还有子弹,可以自便。 言尽于此。 赶快决定,别耽搁太久,老子还要回家陪孩子睡觉呢!” 说完,他起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并用眼神示意王大同和洪天禄坐到对面。 然后他又想去拉张晗娇的手,却被躲开了。 扭头瞧了一圈,他这才发现气氛不对。 齐索满眼都是好奇,梅浩英则目带探究,张晗娇幽怨中夹杂着些许气恼,李美丽最恐怖,表情像是要吃人似的。 “怎、怎么了这是?”陈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晗娇噘嘴:“先生您……” “有话回家再说!”李美丽冷冷打断。 张晗娇赶忙抿紧了唇。 正值陈槐安收服三位老大的关键时刻,他的威严气势必须足够鲜明,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哄小女人开心。 过了约莫两三分钟,席雨烟伸手将男人的双眼抚上,深吸口气,起身走到赌桌前,对陈槐安深深鞠躬。 “从今晚起,我席雨烟这条命就是先生的,如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没那么严重,坐吧!” 陈槐安笑着摆了摆手,待席雨烟落座,又正色说:“你们都是达坎县的老人,应该能看清我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遇之中。 所以,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不愿意把命绑在我陈槐安这条船上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放心,以夫人的名誉起誓:我绝对不会追杀你们,甚至还会让你们带走属于你们自己的私产。 一分钟时间,做决定吧!” 席雨烟一动不动,无论目光还是神色都坚定无比。 王大同与洪天禄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陈槐安再次露出笑容,起身道:“很好,感谢三位的信任。 还是那句话,我喜欢公平,赏罚分明,只要你们不负我,我无法保证你们的未来一定比现在更好,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们肯定不会死在我手中。 接下来,你们的一切事务都由我齐索大哥负责。他是老江湖了,相信你们应该能相处的不错。 就这样。” 说完,他牵起张晗娇的手就走。 席雨烟、王大同和洪天禄一起弯腰鞠躬:“送陈先生!” 陈槐安没回头,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听见齐索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问席雨烟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苦笑着对梅浩英道:“席雨烟是个好女人,我原本还想着齐哥跟她多打打交道说不定就能成就好事。 谁知道他还是那么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刚刚亲手埋葬了一场爱情,哪有心思为他解惑嘛!” 第一百六十四章:天生的领袖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哪天那位席老板一枪崩了他。” 梅浩英笑,“老齐的脑子就一根筋,他这会儿是还没明白,等他转过弯来,真对人家有了那心思,那才叫可怕。 反正我要是个女人,宁可一辈子都孤零零的,也不跟他。” “至于嘛!”陈槐安摇头,“齐哥除了太直男一些,也没多少大毛病吧?起码比被席雨烟开枪打死的那个男人强得多。” “倒也是。不说他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席雨烟倒在你怀里的时候,你们俩交换了手枪?” 李美丽和张晗娇瞬间竖起了耳朵。 “就知道瞒不过你。”陈槐安道,“她倒进我怀里的那一瞬间,就把枪放在了我的枪上。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配合她的表演,用一些肢体动作吸引注意力,然后悄悄把枪给换了。” “你是真敢信她啊!” “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梅浩英与张晗娇同时开口,都是吐槽,但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同。 笑着捏捏张晗娇的鼻子,陈槐安说:“我相信的不是她本人,而是相信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当时我离得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时眼中的希望是大于绝望的。 也就是说,哪怕男人对她扣动过扳机,她仍然愿意相信彼此之间的爱是真的。 这样的傻女人,给她一次机会又何妨?” “所以,之后她又管你要了那把刚刚换给你的空弹夹手枪,给了男人一次机会证明他的爱。 只可惜……唉!” 梅浩英唏嘘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行人下了楼,张晗娇很自觉的去副驾驶坐下,因为梅浩英明显还有话要和陈槐安谈。 至于石三和阿泰,则开着别的车一前一后护着陈槐安的奔驰。 “我今天一共给你准备了四种收服那三位老大的方法,没想到你直接一场游戏就给解决了,丝毫不拖泥带水,还不留半点遗患,简直是神来之笔。” 奔驰车行驶在深夜安静的达坎街道上,梅浩英的口气既兴奋又感慨。 “说真的,我现在都感觉以后还是不要乱给你出主意比较好,因为那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发挥。” “说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没事儿就捧我啊!” 陈槐安摇头,“什么神来之笔,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我最开始的目的仅仅是想试一试席雨烟和她的男人。 如果他们都通过了考验,我会立刻放他们离开,说不定还会圣母心大发,给他们一点过日子的生活费。” “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让阿泰准备六把枪?” “还是临时起意。就想着反正都要试,不如把另外两位老大的心腹都叫来,大家一起试,不浪费时间,我也能早点回去陪孩子。” “你最宝贵的天赋,也是我最羡慕的才能,就是这种临时起意。” 梅浩英摘下眼镜在衣襟上擦了擦,“我们大部分人的思维方式都是由物及人。 比如让我去收服那三位老大,我就只会先搜集他们的情报,弄清楚他们的性格、弱点和爱好,然后再根据这些,或威逼恐吓,或投其所好。 可你不同,你喜欢由人及人。 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在你的眼里,首先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人性,而人性这东西虽然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暴露起来也很简单。 你一个小小的考验游戏,就试出了王大同的愚蠢,试出了洪天禄忠心和席雨烟的决绝。 有了这些,今后用不用他们,该怎么用,自然也就有了答案。 高啊! 小安子,正如在矿山我曾对你说过的那样,你天生就是做领袖的料。” “还没完了是不是?”陈槐安无语,“说正事儿,昆达和德钦泰都完蛋了,意味着白姐能在官面上对付我们的爪子全被砍断。 接下来,咱们的前面就只剩下赖元秋和毛大山那两兄弟。 你有什么想法吗?” “只有一个。”梅浩英严肃道,“我们在明,白姐在暗,这本身就让我们处于天然的劣势。 就比如这次吧,要不是我们早早的就开始与那边联络,你也成功结识了丁伦,最终能不能让白姐偷鸡不成还把德钦泰搭进来,真不好说。 因此,我认为我们不能一直都被动的等待接招,险该冒就要冒,主动出击起码还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嗯,你说得对。” 陈槐安目视前方,嘴角的笑容冰冷且坚定,“来而不往非礼也,大男人总让女人主动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眼神能杀人 “对了,” 车子开进红王宫,临下车前,梅浩英又道,“经过了这件事,你现在在两国的网络上也算是个红人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张小姐今天应该没少接媒体的电话吧?明天挑两个主流的大媒体出来,一个国内的,一个缅邦的,接受他们的专访。” “啊?你要让我上电视?”陈槐安懵了,“至于吗!” “至于!”梅浩英很慎重的点头,“所谓名利名利,名在利前。名望这东西,在很多时候都能起到护身的作用,更不用提它会带来多少好处了。” “它也能带来许多坏处。” 陈槐安蹙眉道,“有了名望,自然就要被监督,老子活得好好的,凭白多出那么多人拿着放大镜窥视我,以后一言一行都得注意,稍不留神就会人设崩塌。 民众才不在乎你曾经干过什么好事,只要抓到你干一次坏事,就会一拥而上把你踩进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没那么严重。”梅浩英微笑道,“只要咱们把握好尺度,做好应该做的,事后低调一些,别被人抓到实锤把柄就行。 最起码,你成了名人,敌人再想对付你就必须足够小心,无形中能增加不少成本和风险。 总而言之,利还是大于弊的。” 陈槐安苦起脸:“一定要这样吗?” 梅浩英一怔:“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陈槐安挠头:“害羞不至于,就是感觉不习惯,想想就别扭。” “不习惯也得习惯。”梅浩英推门下车,“别忘了,你是要往上爬的。人在高处,自然就要承受聚光灯的照射。 除非你甘愿一辈子都窝在这座小县城里做哑狗,寂寂无名。” 梅浩英回了自己的住处,奔驰车继续往红王宫深处行驶,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家门前。 陈槐安轻叹口气,刚要推门,忽听张晗娇一声惊呼:“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大呼小叫的,吓我一跳。” 张晗娇从副驾探出头来,兴奋的说:“我明白了,席雨烟借着吃你豆……不是,借着倒在你怀里的机会,用她那把没子弹的枪换了你的有子弹的枪。 然后她又把空弹枪要过去给了她男人。 所以最后她男人顶着你脑袋的那把里面其实根本没有子弹,真正有子弹的那把,还在她的手里!” 陈槐安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瞪了她一会儿,摇头下车。 “席雨烟亲手开枪杀了她男人,而且我也解释的很清楚了,你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老天!张晗娇同学,我现在非常怀疑你的智商水平还能不能继续担任我的助理职位,真怕你哪天被人给卖了还美滋滋的帮人数钱。” 张晗娇跳下车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那你要怎样,开除我吗?” 陈槐安一本正经的思考:“开除了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算了,好歹你有手有脚的不算残废,端茶倒水也挺合适,就先留着慢慢调教吧! 要是调教后还不开窍,再说其它。” “要不……”张晗娇美目流转,媚意浓的像是马上就要滴出来似的,“要不先生您把我买了吧,我不要你钱。” “那你要什么?” 张晗娇踮起脚尖,红唇叼住陈槐安的耳垂,声如呢喃:“我只要先生疼我,或者……弄疼我。” 陈槐安心脏顿时很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喉咙也仿佛火烧火燎,干的厉害,恨不得这就把张晗娇抱起,冲进家门,然后……然后好好喝一杯水。 嗯,就喝水,什么都不干。 因为李美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一柄柳叶小刀在指缝间上下翻飞,寒光四射。 “那什么……也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发现我又偷偷离开了。” 冲李美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陈槐安拉着张晗娇进门,“这个点儿你就别回去了,反正楼上空房间还有不少,自己挑一间休息,被褥什么的找丁香给你拿。” 张晗娇幽怨的瞥了李美丽一眼,抱陈槐安胳膊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只有今晚吗?” “你的。”陈槐安赶紧应允,“挑哪个房间,哪个房间就是你的,以后想住就住,住多久都行。” “真的?”张晗娇双目明亮至极,“那我挑你……” “不准挑我的房间,那儿是属于我和俩孩子的。” 说完,陈槐安甩开她就当先向楼上跑去,“我尿急,你们随意。” 太可怕了!今天他才明白“眼神能杀人”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自己要是再跟张晗娇腻歪下去,李美丽的目光就算杀不死他,也能把他给冻僵。 不过话说回来,老子一没老婆,二没女友,是标标准准的单身汉,就应该想跟谁睡就跟谁睡才对,她李美丽又不是老子什么人,老子为啥要心虚啊? 话说,她又凭啥要管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李美丽的美丽 来到三楼,陈槐安蹑手蹑脚刚要开门,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回头就见李美丽站在楼梯口。 阴魂不散啊! “啥、啥事儿?丽姐。” 李美丽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当先开门走了进去。 陈槐安不明所以,挠着头跟上,刚要再问,脖子猛然一紧,整个人也被重重推到了墙上。 “呃……丽姐,你是在壁咚我吗?那也应该温柔一点嘛,骨头都快被你撞散架了……” “陈槐安!”李美丽厉声打断他,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如果你想死就直说,我可以亲手满足你的心愿,免费!” 陈槐安更懵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什么时候想死了?” “那你为什么总喜欢拿自己的命冒险?” 陈槐安怔住,旋即明白过来,这是李美丽在夜来香那句“有话回家再说”的后续。 看她愤怒的表情,很明显当时的状况将她吓得不轻。 心脏柔软下来,陈槐安微笑:“没想到丽姐这么关心我,谢谢你!” 李美丽目光有些躲闪:“谁、谁关心你了?老娘跟了夫人那么多年,从来都没出过差错,现在奉命保护你,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娘的名声就全毁了!” “我喜欢听你自称‘老娘’,感觉很活泼,没有平日里冷冰冰的味道。” “你……该死的,我在和你说很严肃的事情,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也在和你说很严肃的事情呀!”陈槐安嘻笑,“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丽姐你变得活色生香重要。” 李美丽忽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手也使不上力气了,索性松开他,转过身去。 “既然你不想谈,那就滚吧。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阻止你的。” 陈槐安默叹口气,说:“你问我为什么总喜欢拿自己的命冒险,这问题根本就没法回答。我不拿自己的去冒,又能拿谁的? 你的?娇姐的?还是英哥、齐哥和石三他们的?” 李美丽转身道:“谁的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的。” “我不同意。”陈槐安摇头,“大家都是爹生娘养,命都只有一条,谁也不比谁特殊。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剥夺他人生命的只有法律。 统治者不行,将军不行,父母不行,老板不行,大哥更不行。 再者,我是为自己谋取利益,凭什么要别人去帮我承担风险?” “因为你也给他们带去了利益,他们跟随你,吃了这碗饭,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和风险!” 看着李美丽脸上的执拗,陈槐安就知道双方在这个问题上的认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他尊重生命,认为生命本该平等,而李美丽却几乎是以杀人为生。 在她的眼里,除了要保护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命都不重要,包括她自己的在内。 “好吧!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陈槐安主动让步,走上前说,“不过,像今晚这种情况,看上去吓人,其实只是因为你们当时不知情罢了。 于我而言,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风险的,也就无所谓冒不冒险了。” “你怎么就能确定席雨烟不会拿枪对付你?” “理由在车上就已经说过啦,我相信自己对她的判断。” “说到底,还不是赌?这不是冒险,那什么才是?” “嗯……丽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 “你是不是……想当我妈啊?” 李美丽一呆,继而神色冰寒,身上也开始缭绕若有若无的杀气。 “毕竟,”陈槐安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有当妈的才会这也担心那也担心,不让孩子独立冒险,只想把他永远的保护在羽翼之下。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就改口叫你丽妈了。” 说完,他就死死闭上了眼,梗起脖子等着挨打,一副视死如归的贱样。 李美丽瞪了他一会儿,忽然绷不住扑哧一声,竟笑了出来。 陈槐安眼皮睁开,然后眼珠子就直了。 李美丽眼睛眯成了弯月,里面原本的清冷全都化作了春水,波光粼粼。 她的脸颊染上了两抹浅红,流到下面的酒窝里,只看一眼便能让人沉醉。 什么春风拂面,冰雪消融都已经不足以形容李美丽此时的美丽。 “丽姐,对不起!” 李美丽正在为自己的失态和陈槐安的目光而羞恼,忽然听他道歉,不由诧异地问:“为什么?” “我要向你坦白,”陈槐安真诚道,“在这之前,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名字太俗太接地气,根本配不上你的气质,但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浅薄。 天上地下,古今中外,也唯有“美丽”二字,才配得上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兔子不吃窝边草 李美丽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脸颊上的红晕也浓了许多。 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回应陈槐安。 人生第一次,她手足无措。 于是,她纤手一指房门,用她最熟悉也是最常用的冰冷声音道:“滚!” 陈槐安反倒不想这么快就走了。 “那啥,关于我总拿自己性命冒险这事儿吧,仔细想想确实很有问题。 要不咱俩再好好聊聊?看能不能商量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我放开手脚做事,也能让你不那么担心…… 哎哎,好好的你怎么又动手啊……我走,我自己走还不行么?给点面子,我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让人看见被你拎脖领子丢出去,还怎么当人家先生嘛……” 话没说完,陈槐安已经被丢到了门外,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力气小点!真是的,挺好看一姑娘,咋就这么暴力呢,吵醒孩子你负责吗?” 陈槐安嘟嘟囔囔着回到自己房门前,刚要开门,忽然又感觉不对劲,扭头就见张晗娇站在走廊尽头正冲他招手。 这套别墅的三楼一共就只有三个房间,主卧是陈槐安的,主卧旁的次卧被李美丽占着,张晗娇想离他近点,就只能选择走廊另一边的最后一间。 好在走廊并不很长,这头到那头也就十米左右的样子。 “啥事儿?赶紧说,潼潼半夜会上厕所,被她发现我不在就糟了。” 张晗娇丰润的红唇噘起,醋意十足的问:“先生这是求爱不成,被人家给撵出来了吗?” “我要是有那么大胆就好了。”陈槐安打了哈欠,“就是说了点事儿,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女人适当的吃醋可以调动男人情绪,但要适可而止,一旦过了头就会变成作,尤其是在这个男人还不属于你的时候。 这种道理张晗娇当然明白,所以眼睛一眨,身上的幽怨气息就消失无踪,微微张开双臂转了一圈,问:“我好看么?” 她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套紫色的吊带睡裙,灯光下衬托得她皮肤白皙如玉,确实很好看。 不过,这睡裙好像有点小,原本只是很普通的款式,被她爆炸的身材一撑,愣是变成了情趣款,沟深高垒,诱惑力十足,让陈槐安有点不敢仔细看。 “挺不错的,就是尺寸好像不对。” “嘻嘻!”张晗娇抱住他的胳膊,“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人家的衣服呀,人家第一次在这儿过夜,怎么可能事先就准备好睡衣嘛! 这是丁香给我的。她说是以前买的还没穿过,就借我暂时将就一下。 虽然布料裁剪都很普通,但意外的很合适呢! 先生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都买小一两个尺码的。” 胳膊被夹住的感觉让陈槐安开始后悔今天没穿短袖,不过倒也幸好没穿,起码还能维持住理智压制小兄弟。 “那啥,时间挺晚的了,你赶紧睡吧!我可不想明天带着个熊猫眼到处跑。” 张晗娇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失望,松开手,垂下脸,很快便泫然欲泣:“先生是……是嫌我脏么?” “这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啦?” 陈槐安无语叹息,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双眼道:“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要是以后再矫情,我就抽你! 张晗娇,不管你过往经历过什么,也无论有着怎样的身份,在我的眼里,你都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我想照顾和保护的女人,仅此而已!” 张晗娇红了眼眶:“那你为什么还会拒……拒绝我?” “你以为我拒绝的很轻松吗?”陈槐安苦笑,“老子是个正常的男人,这都八个月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说句没出息的话,有时候我都想假公济私叫燕飞给我安排几个姑娘过来泄火。 但是吧,我这人也很矫情。 如果只是单纯的发泄欲望,一夜之后天亮说拜拜再也不见,我能接受,但若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朝夕相处,就放不开手脚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对不对?” “我明白了。”张晗娇又噘起了小嘴儿,“你就是想不负责任,怕我赖上你!” 陈槐安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索性抡起手臂在她的满月上抽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手感极佳,让他抽了还想抽。 “你爱咋想咋想,反正老子该说的都跟你说了,等什么时候你能改了这个间歇性犯傻的毛病,老子再考虑要不要上你的床。 就这样,赶紧滚回屋睡觉去,再乱发骚,屁股给你打成八瓣儿!” 第一百六十八章:梦里啥都有 望着陈槐安快步离开的背影,张晗娇眼中的媚意迅速褪去,苦涩爬上来,再次低下头,轻轻一叹,转身进屋。 陈槐安在进房间之后也叹了口气,不过紧接着他又苦笑起来,在心里对小弟弟说:“对不住了兄弟,再忍忍哈,现在的张晗娇真不能碰,回头要是有机会,一定让你好好爽一下。” 床上的两个孩子仍在熟睡,陈槐安换上睡衣,从床尾小心翼翼的爬到俩孩子之间的床头,掀开被子再一点点的挪着钻进去。 得亏房间冷气开的足,要不然,光这么折腾都够他出一身汗的。 “爸爸……” 一个小身子呢喃着靠近过来,他本以为是潼潼,仔细一瞧,却是妞妞。 这孩子果然也想要个爸爸啊! 泛滥的父爱赶走了陈槐安心中那点被张晗娇撩拨出的骚动,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他睁开眼,看到一位绝色美人儿站在床前,先是一怔,继而便苦笑道:“你又来了,看来我是真憋的不轻。” 美人柳眉微挑,目露疑惑,没有说话。 “怎么?今天是想学丽姐那种高冷风吗?嘿嘿,虽然我更喜欢你小鸟依人的模样,但这也算符合你的气场。 来吧!废话少说,咱们直接步入正题。” 说着,陈槐安朝美人儿伸出手,到一半忽然又停住,皱眉道:“不行,昨晚我是抱着潼潼跟妞妞睡的,万一跟你那啥了,再让我遗那啥了,被孩子看见可不好。 算了算了,还是下次吧,我再忍忍,你明儿个再来。” 美人终于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俏脸刹那间布满一层寒霜,眼眸厉芒闪烁,转身离去。 “给你二十分钟,滚去楼下见我!” “嘿!小样儿的,在梦里也这么拽,我喜……” 陈槐安笑着抬起头,表情瞬间凝固。 只见房门口站着神色冷漠的李美丽,张晗娇在门外望着他,一脸诡异的震惊,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去!一下子梦到了她们仨?老子至于这么想嘛,以前可没有过。 陈槐安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完蛋了,不是梦! 刚刚那美人儿是……是活的红夫人! 房门咣当一声关上,陈槐安的脑袋也摔回到了枕头上,眼神飘向窗户,开始琢磨自己从三楼跳下去不骨折且成功逃命的可能性有多大。 要死了!我竟然当着夫人的面调戏了她,还那啥遗那啥…… 咋办?夫人肯定生气了,换成我我也……呃,我可能会很开心。 你妹的!女人家家的怎么能不敲门就随便进男人卧房呢?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当老板的了不起吗?当老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视奸人家睡姿吗? 妈蛋!老子的形象啊,全崩了! 陈槐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咚咚咚…… 有人敲门,紧接着门被推开,张晗娇探出脸,见他还躺着,便闪身进来,还不忘把门关上。 “先生您胆子真大,竟敢那么跟夫人说话,让我都不知道是该佩服您,还是骂您了。 话说,夫人就是你想要的那种‘天亮说拜拜’型的?” 陈槐安瞥她一眼,拉起被子把脑袋盖住。 下一刻,张晗娇竟也把脑袋伸了进来,嘟着嘴朝他耳朵吹气:“您时常梦到夫人吗?还有没有梦到过别人?梦到过我吗?” “梦到过。” “真的?那在梦里,您……您都对人家做……做什么了?” “我扒了你的衣服,然后解开了皮带……” 张晗娇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却听陈槐安又继续道:“狠狠抽了你一顿。” 张晗娇气的不行,张嘴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这才掀开被子直起身道:“赶紧起来吧!夫人可还在楼下等着你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不可能真因为这点破事儿就亡命天涯吧! 长叹一声,陈槐安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餐厅里,阮红线坐在主位上,周梓潼和妞妞分坐她两手边,一大两小你一口我一口的,正在分食一块慕斯蛋糕。 李美丽站在餐厅和客厅中间,身躯笔直如枪;张晗娇低头立在楼梯口,像个佣人。 至于丁香,更是只敢躲在厨房偷偷的往外瞄。 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红夫人,气场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之前只是淡淡问了她几个关于妞妞的问题,就吓得她后背衣服都快湿透了。 “潼潼,妞妞,怎么一大早就吃甜点啊?” 陈槐安咳嗽了一声,两个丫头赶紧把勺子放下,快速抹嘴消灭证据。 阮红线抛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他立刻腆着脸笑:“好不好吃?别忘了给爸爸也留一点。” 第一百六十九章:人要保留反抗的天性 俩孩子立刻都松了口气,离开餐桌跑过去,被陈槐安一手一个抱住。 “既然是红姐姐带你们吃的,那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被爸爸抓到,可要每人背两首诗哦!” “就知道爸爸最好啦!”周梓潼赏了他一个亲亲。 “叔叔是天底下最棒的叔叔!”妞妞不甘落后,也献上香吻一枚。 陈槐安哈哈一笑,拍拍她们的小屁屁:“好了,去继续吃吧!” 俩丫头手拉手回了餐桌,阮红线则走到客厅,刚坐下,张晗娇就送了杯茶来,态度恭敬,表情谄媚。 有那么一瞬间,陈槐安恍惚看到了电视电影里古代给大妇敬茶的小妾。 赶紧摇头把这美好又恐怖画面甩去。好么,要是真回到了古代,娶了阮红线这样的大妇,那小妾百分之百娶一个死一个,绝无例外。 红夫人岂是浪得虚名? “怎么,不满意我给孩子带甜点?” 瞧见他摇头,阮红线抿了口茶,神情不喜不怒。 “没有。”陈槐安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正相反,我还挺开心的。” “为什么?” “因为夫人是她们的红姐姐,而我是她们的爸爸,这辈分嘛……嘿嘿嘿……” “美丽,掌嘴!” “别别别,我自己来,不劳丽妈大驾。” 说着,陈槐安在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表情模样比张晗娇更像狗腿子。 阮红线被吸引了注意力,分别瞧瞧他和李美丽,问:“丽妈?这又算什么辈分?” 李美丽抿了抿唇,道:“他嫌我管他,说我像一个在管孩子的妈。” 阮红线眼底光芒一动,笑道:“是嘛!那你像不像呢?” 李美丽不吭声了,只是用饱含杀气的眼神瞪陈槐安。 陈槐安嘿嘿一笑,在阮红线旁边坐下,“开玩笑的,是我太任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给丽姐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她能忍住没动手宰了我,我都觉得是奇迹。” 李美丽眼中的杀气瞬间消失,身上的寒意也变得柔和许多。 阮红线眼睑低垂,不置可否,片刻后又淡淡的问:“为什么孩子吃甜点还要被罚背诗?” “因为家里定了规矩,下午才是甜点时间,其它时间忍不住偷吃就要受罚。” “这倒是奇了。以前我看你对潼潼总是毫无原则,还担心过孩子被宠坏,怎么又会立下这样的规矩?” “女孩子嘛,多宠一点没有错,只不过,可能我的原则和普世价值观的原则不大一样,所以看上去好像溺爱的很。不瞒您说,丁香可没少埋怨我。” “你的原则是什么?” “只要不破坏或改变孩子的天性,其它百无禁忌。” 阮红线挑眉:“孩子都爱吃甜食,也可以说是天性,你立下规矩,不正是在改变这种天性吗?” “不,我不是在改变,毕竟我没有禁止她们吃,只是希望她们能养成自律和担当的习惯。” 说着,陈槐安看向餐厅里吃的满脸都是奶油的两个孩子,目光慈爱又欣慰。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虽然被我娇惯着,但也很聪明的体会到了我的用心。 在外人眼里,她们似乎非常的肆无忌惮,可我知道,她们从来都没有过撒泼耍赖之类的过分行为,做对了敢直接要奖赏,做错了也不会不承认。 当然,要是做错了事但没被人抓住,就另当别论了,这是我特意嘱咐她们的。” “哦?”阮红线意外极了,“为什么?这样不会助长她们偷奸耍滑的习性吗?” “偷奸耍滑,这四个字单看很不好,可要是在有勇气担当的情况下偷奸耍滑,我认为这叫聪明,无可厚非。 事实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因为爱和崇拜而下意识臣服在大人的权威身份之下。 哪怕是我培养她们自律和担当的过程,也是借由父母的权力定下规矩来实现的。因此,我必须想办法将她们身体里‘不听话’的天分也调动起来。” 陈槐安很认真的说道,“一个人必须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能人云亦云,这一点非常重要。 如果父母为了所谓的“懂事”就把孩子培养成应声虫,那她们就会失去反抗的天性。 将来自然也会成为老师的应声虫,老板的应声虫,或者某些大人物的应声虫,一辈子被愚弄奴役。 这样的人生太悲哀了。” 听完这一番话,阮红线眼中异彩涟涟:“没想到,一个单身汉居然也会拥有如此深刻的教育经验。 小安子,你是小说里常见的那种生而知之的人吗?” 陈槐安笑:“我哪有那个本事呀?独立思考什么的,都是我妈当年跟我说过的话。” 阮红线神色一正:“令堂是位有智慧的人!” 第一百七十章:公私不分 “谢谢夫人!” 陈槐安郑重道谢,又道:“对了,还没问夫人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为什么,想来就来喽!”阮红线道,“还是说,如今这达坎,即便是我也得先经过你陈先生的同意才能来?” 咋又开始阴阳怪气啦,做梦梦见谁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至于没完没了么? 来达坎确实不需要我同意,但进我卧室,总该先问我一声吧! 心中腹诽着,陈槐安脸上苦笑:“瞧您说的,外面都传我就是您养的一个小白脸。照他们的说法儿,连我都是您的,这达坎县还能跑?” “听你的意思,被当成我养的小白脸,委屈了。” “是挺委屈的。” 阮红线目光微寒:“怎么个委屈法儿?” 陈槐安摊开手:“因为我不是啊!您说我要真像他们传的那样倒也罢了,能被大名鼎鼎的红夫人看上,也算脸上有光。 可现实是我光有这么个名声,实惠一点儿没捞着,能不委屈么?” 阮红线脸色稍霁,似笑非笑:“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实惠?” “这个……”陈槐安腆着脸凑近了些,小声道:“别的实惠不敢要,之前在我房里那事儿,您高抬贵手,就当我是在放屁了,好不好?” 这下,阮红线是真的笑了,青葱玉指点了点他的脑门,骂道:“一开始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没皮没脸呢?” “那时候不是还不知道您这么平易近人嘛!” “打住吧!你的马屁听着别扭。我还是喜欢敢梗着脖子拒绝做我的刀的那个陈槐安。” “您也说那是陈槐安了,这会儿在您跟前的不是小安子么?” 娇俏的白了他一眼,阮红线手臂微抬,拿腔拿调道:“既然如此,本宫闷了,小安子,伺候本宫出去转转。” 陈槐安啪啪打了两下并不存在的马蹄袖:“嗻!” 阮红线再绷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吩咐过丁香陪孩子读书,陈槐安与阮红线一起出门。 刚走出院子,阮红线忽然又停住,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跟来的张晗娇问:“娇娇,以你的本事,想必已经上过你家先生的床了吧!” 陈槐安懵逼,张晗娇却是大惊失色,慌道:“不敢欺骗夫人,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就没有,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认为他是我养的小白脸?” 张晗娇摇头摇的陈槐安都有点担心她脑袋会掉下来。 “既然你不这么想,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加油!我很看好你的。” 笑了笑,阮红线继续向前走,“只不过,上不上他的床都无所谓,但千万不要学他公私不分的习惯哦!” 张晗娇双脚一下子就钉在了地上,低头道:“夫人请放心,娇娇明白。” 陈槐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啼笑皆非:“夫人您不想让她跟着,直说就是了,干嘛还拿我说事儿啊?” 阮红线斜眼瞄他:“让美艳女助理住在自己家里,我说你公私不分,有错吗?” 有错吗?还真没有。 陈槐安除了干笑,唯有干笑。 “那什么,您想去哪儿转?” “这才刚出家门几步,就开始不耐烦啦!” 女人心里不爽,而且还是惹不起的女人心里不爽,陈槐安只能咬着牙哄。 “您就是让我陪您转一辈子,我都不会烦。这不是太阳挺毒的嘛,怕晒着您。” 阮红线忽然又乐了,摇头道:“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个除了骨气什么都不在乎的傻蛋一样,怎么现在成了一方大佬,反倒开始弓腰塌背的学太监了呢?” “因为那时的您是传说中的红夫人,现在的您是……夫人。” 阮红线想问他停顿省略掉的是什么,嘴巴都张开了,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乱,便改口道:“以后别总您啊您的,听着真像太监。 堂堂吃人不叫的哑狗,必须挺直腰杆,顶天立地。” 陈槐安蹙眉:“改称呼倒是可以,我也觉着用‘您’显得太生分,但挺直腰杆什么的,在夫人面前还这么端着,想想就很累呀!” “你就不怕我讨厌你现在的样子?” “不怕。夫人懂我,知道我骨子里是什么样,更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也只是因为在你面前。” 阮红线心头猛地一跳,忽然回头问:“美丽,如果这会儿突然有杀手从旁边的树后开枪,你是会保护我?还是小安子?” 此言一出,陈槐安与李美丽同时怔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夫人吃醋了 陈槐安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 虽然他并没有多少跟大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但这七八个月里的风风雨雨早已打开了他对危险的嗅觉。 所以,几乎是瞬间,他就闻出了阮红线这个问题背后那浓浓的试探和敲打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 难道她觉得我崛起的太快,无法确定能始终掌控住我了? 笑话!堂堂红夫人的气量和心胸怎么可能会如此狭窄?除非她虚有其表,一直都在狐假将军之威。 陈槐安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可若不是这样,又是怎样? 是什么让她产生了怀疑? 又是什么让我们之间的信任不再了呢?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时,阮红线转过了身,抬头直视李美丽的双眼。 李美丽摇头:“我是在想夫人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您知道我的答案肯定是您,而且永远都不会变。” “丽姐,你错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要分情况的。”陈槐安接口道,“比如现在,你最应该保护的人就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肯定会护住夫人,你选择保护我,不就等于保护了两个人吗?” 李美丽怔住,蹙眉不语。 “美丽你不会真的在考虑他的说法吧?”阮红线诧异道。 李美丽点头:“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你相信他一定会舍命替我挡住子弹?” 李美丽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我相信。” 阮红线沉默,片刻后摇摇头,说:“今天太阳还真挺毒的。美丽,去开辆电瓶车过来吧!” 李美丽快步离去,待彼此距离超过了听觉范围之后,阮红线忽然开口:“是不是感觉我在试探你们的忠心?” 陈槐安神色一凛,点头:“是。” 阮红线莞尔一笑,背着手缓步向前。 今天她仍然是衬衫加长裤的打扮,只是长发没有盘起,而是梳了条辫子垂在背后,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着,比以往多了几分活泼与俏皮。 “我确实是在试探,但试探的对象不是你,目的也不是忠心。” 陈槐安愣住,继而蹙眉:“你试探丽姐做什么?在我看来,如果这世界只剩下一个人会全身心的对你,那一定就是丽姐。” “都说了不是试探忠心啦!” 白了他一眼,阮红线道,“类似的问题,以前我也问过美丽,而且无论我怎么问,问多少遍,她都会立刻给出相同的答案,从不犹豫,就像一段电脑程序般机械和不知变通。 但是,刚才她愣住了,原因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 而在几个月前,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陈槐安回忆了下初次见到如机器人一般的李美丽时的场景,认同了阮红线的说法。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的心越来越温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阮红线停下脚步,转身看他,“而这,都是你的功劳。” 陈槐安表情立刻变得怪异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阮红线和李美丽之间那远超正常友谊的关系。 “呃……先容我确定一下,夫人不是在吃醋吧?” 阮红线歪头思考,阳光照在她充满狡黠光芒的睫毛上,如青春少女般灵动。 “吃醋……还真有一点,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我没打算因此就找你的麻烦。 正相反,对于美丽的这种变化,我是支持且欣喜的。 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过得很苦,以至于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如果有个男人能让她彻底敞开心扉,我也会为她感到开心的。 毕竟,正如你当初所言,她不是我的手下,更不是我的所有物,而是我的家人,我的姐妹。” “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这个我没有权利告诉你。等你什么时候感觉她会对你说了,自己问她吧! 不过,虽然我不介意你把她抢走,但还是要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她喜欢了你,而你却伤了她的心,我会把你的第三条腿切下来,用油煎了再让你吃掉。” 陈槐安菊花一紧,苦笑:“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讲理了啊?先不说丽姐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就假设她喜欢了,凭啥我就必须为此负责? 难道只要她喜欢上我,我就自动失去了喜欢别人的权利,只能喜欢她?” 阮红线双眼眯起,里面有危险的光芒闪烁,“你觉得美丽配不上你?” “这根本就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陈槐安坦然迎着她的目光,“我有我的情感自由,喜欢谁,该怎么喜欢,除了我的心之外,谁都做不了主。” 阮红线忽然感觉他的眼神有点烫,视线不自觉的就躲闪开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任何要求 “好吧!看在你还算有点道理的份儿上,改成:如果你欺骗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你,这总行了吧?” “还不够严谨,得变成‘如果我欺骗了她的感情’才行。” “这么说,平日里你没少骗她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阮红线爽朗大笑。 这时,李美丽开了辆高尔夫球车过来,两人坐上去,陈槐安眼珠子滴溜溜的一直往李美丽脸上瞄,不一会儿就把人家瞄的竖起了眉。 “有屁就放!” “没什么,就是刚才夫人把你送给了我,你开不开心?” 李美丽手腕一翻,指尖便夹了枚柳叶小刀,唬的陈槐安赶忙举手投降,同时还朝阮红线挤眉弄眼,仿佛在说:看吧,人家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 阮红线摇头:“小安子,你对女人一无所知。” 李美丽奇怪的看看他俩,问:“夫人,您想去哪儿?” “去赌场吧!”阮红线举起手臂伸懒腰,曲线玲珑,衬衫扣子压力骤增。 “好久没玩了,正好放松一下。” “你要去赌?”陈槐安有点吃惊。 “不行么?人家一大早就被臭流氓占了便宜,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都不准纸醉金迷发泄一下吗? 而且,我不但要发泄,还不用公款,你必须负责我今天所有的赌资开销。” 得,堂堂红夫人都开始嘟着嘴扮幽怨了,陈槐安还能说啥?别说只是花钱赌,就是拿着钱往水里扔着玩,他也心甘情愿。 赌场的黄金时间在晚上,其次是下午,上午的时候最冷清,因为真正的赌徒要么才散场,要么还没起床。 红王宫赌场是下沉式结构,走进大门,一眼就可以看见一座向下掏空至少四五米的宽阔大厅。 大厅的主色调是最常见的红色和金色,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里面摆满了一张张赌台,充满了钞票的味道。 三人径直通过楼梯下到大厅,立刻就有一名年轻的客户专员迎上来,冲陈槐安恭敬弯腰:“先生您好!” 显然,他没有见过阮红线,根本不知道此时大老板的老板就在眼前。 陈槐安掏出一张卡递过去:“不用叫你们经理了,我就是过来随便玩玩,去帮我兑换一百万的筹码来。” 虽然现在他有权不经任何人同意就调用一定数额的红王宫资金,但在名义上,红王宫是属于阮红线的,请阮红线来玩,自然不能还花人家的钱。 好在他的账户上还有从马海涛那里得来的三千万美金,哄女人开心绝对足够了。 客户专员没有多说废话,双手接过卡片转身离去。 “唉……”阮红线忽然一声叹息,“看来,我离开的太久了啊,这里竟然都已经只认你陈先生,而不认我红夫人了。” 陈槐安满头黑线:“姐姐,算我求你,你要是真没有怀疑我的心思,就别总说这种吓人的话好不好? 但凡我心理承受能力差点,你这都算企图官逼民反!” 阮红线扶着他的肩膀咯咯娇笑,笑完竟然顺势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惊得后面李美丽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虽然阮红线的规模比张晗娇更大,但此时陈槐安的感觉却与昨晚被张晗娇抱住完全不同。 他心中没有半点旖旎的骚动,只有突然的喜悦,甚至还有些心跳加速,仿佛学生时代不小心碰到了女同桌的手。 这种感觉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让他十分喜欢,又特别的别扭。 于是,他干咳一声,强自镇定的左右看看,说:“完蛋了,这下我小白脸的名声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阮红线抬起脸看他:“你不喜欢?” “呃……如果是真的,我就喜欢。” “你呀!”阮红线伸出一根青葱玉指点点他的脑门,“这么会蹬鼻子上脸,依我看,不用我逼你,你也迟早会反。” 客户专员端着盛有筹码的托盘回来交给李美丽,阮红线便拉着陈槐安向最近的骰宝赌台走去。 她似乎真的是来玩的,在骰宝台输了几万之后,又去玩二十一点,接着是百家乐,然后转盘,甚至连老虎机都没放过。 她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个初次进赌场的小姑娘,赢了就大呼小叫,输了便垂头丧气,但很快又会振作起来,换个赌台继续,爽朗笑声引得几个零星游客和荷官们频频侧目。 等她终于玩累了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陈槐安算算剩下的筹码,竟然还有八十四万多。 两个小时输十五万,这对于普通人而言绝对不少了,可他却对阮红线只有满心佩服。 因为照阮红线的玩法,若换成他,可能一百万都不够输的。 “会德州扑克吗?”忽然,阮红线问。 陈槐安点头:“游戏上玩过。” “走,咱俩赌一把。” 阮红线拉着他朝二楼的vip厅走去,“如果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 第一百七十三章:兵不厌诈 任何要求,这四个字就像四块大石头从天而降,依次砸在陈槐安的心上。 砸的他心脏怦怦跳动个不停,也砸的他大脑一片空白,连赢了之后该提什么样的要求都想不出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的让他不知所措。 “喂!小安子,开始了,还发什么呆呀?” 陈槐安被阮红线的声音唤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间vip包厢的赌桌前。 阮红线坐在对面,李美丽站在中间充当荷官的角色。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包厢内再没有别人。 干咽口唾沫,陈槐安目光灼灼的问:“真的……不管什么要求,夫人都会答应吗?” 阮红线眼神锐利的就像是能看透他的心一样,意味深长的说:“等你赢了我再说吧!” “一局定输赢?” “想得美!”阮红线指指他面前的筹码堆,“我给你补足到了一百万。咱们就以这些筹码决胜负,谁的先空了,就算谁输。” “我输了要付出什么?” “也是一个要求。不过不是给我,而是给美丽。” 李美丽一怔:“夫人……” “难道你不想有一次无论你说什么,小安子都必须乖乖服从的机会吗?丽妈!”最后两个字,阮红线特意加重了语气。 李美丽眼眸亮了起来,抿紧唇不再说话。 陈槐安挠头:“我这会儿感觉很不妙,好像跳进了什么圈套似的。” “放心,美丽比你想象的还要正直,是绝不会在发牌时作弊的。” “我当然不会怀疑丽姐,只是夫人的话让我觉得想赢你应该会很难。” “你可以现在放弃。” “笑话!为了那个要求,哪怕夫人是赌神,我也绝不会放弃的!” 陈槐安手掌在桌面上重重一拍,豪气道:“丽姐,发牌吧!” 李美丽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微微摇头,然后为两人各发了两张牌。 所谓德州扑克,其实规则跟梭哈差不多,区别是玩家只有两张牌,荷官会另外再依次发出五张公共牌来,玩家可以用手中的牌与公共牌任意组合成五张,最后再比花色或点数大小。 开局几把,陈槐安与阮红线各有输赢,双方的筹码有增有减,总体来看,阮红线的手气不怎么好,陈槐安赢的稍微多一些。 “坤赛昨天又昏倒了,送医院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醒来。” 正玩着,阮红线突然开口说道。 陈槐安愣了愣,抓起一万的底注丢在赌桌上。 “夫人这个时候说正事儿,是不是有点奸诈啊?” 阮红线丢了两万出去,调皮的挤挤眼:“兵不厌诈,反正只要不作弊,我这会儿就算是脱光了衣服,你也管不着。” “我是有多傻才会管?要是夫人真那么干,让我直接认输都行。” 说着,陈槐安又下了五万的筹码。 “德性!” 阮红线抿了抿红唇,把手中的底牌扔掉,表示这局不跟了。 陈槐安眼中掠过一道得意的光芒,掏出烟点燃了一根。 经过十几轮的观察,他已经能够确定,每当阮红线拿到烂牌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用力抿一下嘴唇。 其实,不管是梭哈也好,还是德州扑克,除了赌技和运气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 对手拿到好牌时会有怎样的表现?拿到烂牌时又会做什么动作?虚张声势时什么样?志在必得时又是什么表情?等等等等,这些都决定着一场赌局的输赢。 陈槐安相信,只要自己始终都注意着不露马脚,今天的赢家一定是他。 “据我在医院的线人回报,”又一局开始,阮红线继续道,“坤赛是真正的油尽灯枯了,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很难活过今年春节。” 陈槐安蹙眉:“这么快?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夫人有什么打算?” “昂台就是个白痴,以我对坤赛的了解,他不应该会把位子传给昂台才对。”阮红线道,“可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很奇怪,也是我始终都下定不了决心的原因所在。毕竟我还没收到过任何关于他的病情影响到了大脑的情报。” “他国外的儿子和女儿呢,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陈槐安问。 阮红线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坤赛的二儿子和小女儿都是他跟续弦生的。 据说他和续弦是利益婚姻,没什么感情,所以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续弦带去了国外,这么多年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女儿更是从来都没回来过,连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他的二儿子继位,那禅钦省势必会大乱,因为没人会臣服一个完全不认识,也没有丝毫威望的老板。”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不同意 陈槐安若有所思:“确实。如果我是他,想传位给二儿子,那肯定会早早地就把儿子叫回来,起码也要在下面混个脸熟,没道理火烧屁股了还藏着。 这么看来,昂台继位的可能性很真挺大的。” “怕不怕?”阮红线看着他笑,“你现在可是彻底得罪了他,要是他真坐上了那个位子,第一个要弄死的肯定是你。” 陈槐安也迎着她的目光笑:“夫人怕吗?” “有一点。”阮红线点头,“毕竟这价值几十亿的产业都是我的心血,就这么放弃,很心疼啊!” “那我们就得赶紧想办法让昂台上不了位啦。” 阮红线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这个家伙都是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居然敢打昂台的主意。 警告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在坤赛死之前,昂台绝不能动,否则,你就算顶着‘特殊工作人员’的头衔跑回国内,也活不成。” “呃,‘特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陈槐安表情有点尴尬。 “怎么?你做什么事都不避着美丽,不就是想让我什么都知道吗?” “得,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不是怕你体会不到我的良苦用心嘛!” “一天天的,就会耍心眼儿。” 摇了摇头,阮红线又正色道,“杀昂台不可取,我们能做的,只有推其他人上位。” 陈槐安神色一凛:“谁?” “有资格的人,除昂台之外,还有三位。” 阮红线说,“一个是坤赛手下第一人,手中兵力最多的貌楚上校;第二位是驻守西边边境的指挥,温登中校。 最后一位最年轻,但也是个中校,叫宋志,驻守南边边境,这些年来跟官府军偶有冲突,从未落过下风,是坤赛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军中新贵,呼声不低。” 闻言,陈槐安挑眉:“听夫人的意思,你是属意这位宋志中校喽!” “不。”阮红线眼底厉芒一闪,“他根本斗不过貌楚,最多只能当一根有力的搅屎棍。” 陈槐安听懂了,本能倒吸一口凉气:“夫人是……是要鼓动宋志造反?” “说你胆子大,你还真一点都不客气。”娇俏的白了他一眼,阮红线道,“我是个生意人,禅钦省陷入战乱可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宋志于我而言,能把这潭水给搅浑,就可以了。” “那夫人打算怎么做?宋志既然有实力也有本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愿意给夫人当炮灰吧?” 阮红线抬手摸了摸脸,表情忽然变得媚意十足:“他今年才三十五岁,血气方刚,长得也不错,而且从很早以前就对我表现出过浓厚的兴趣。 如果我……” “我不同意!”陈槐安脱口而出,手中的牌都攥皱了。 阮红线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小安子,你还是那么容易冲动啊,逗你果然很好玩。” “逗?” “对呀!我阮红线好歹也混出了名号,怎么可能还会自甘下贱的以色侍人?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陈槐安长长松了口气,将扑克牌仔细抚平,“夫人,你要是想说正事儿,那就请正经一点说;要是只想扰乱我的节奏,那讲点别的也行。 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也要防着隔墙有耳吧!” 阮红线随手推了十万筹码出去,“宋志那边你不用操心。事实上,关于禅钦省权力交接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争取在三个月内彻底拿下达坎,最多不能超过四个月。” 陈槐安算了算,也跟着下注十万。 “就是元旦之前必须干掉白姐呗!明白,我会做到的。” “我喜欢你的自信。” 阮红线嫣然一笑,双手猛地将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推倒,挑衅的看着陈槐安:“allin,你敢不敢跟?” 陈槐安看看桌面上的五张公共牌,其中的三张a可以和他手中的一张a组成最大的四条,能赢这个牌面的,只有同花顺。 而他分明记得,之前阮红线拿到牌时抿了下唇。 也就是说,阮红线的牌面就算不差,也百分之百不是同花顺。 赢定了! 于是,他也推倒了自己面前的所有筹码。 “我跟!” 阮红线哈哈大笑,“小安子,你是不是发现了我每次拿烂牌时都会抿唇的小动作?” 陈槐安神色一僵,心脏瞬间从高空跌落谷底。 “小安子,你欠美丽一个要求。记住了,不管她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悔。” 说完,阮红线随手丢掉自己的两张底牌,潇洒的转身离去。 两张牌掉落在赌桌中央,是一张红桃k和一张红桃j,而五张公共牌则是三张a,以及两张红桃q和10。 a、k、q、j、10,不但是同花顺,还是德州扑克所有牌面中最大且必赢的同花顺! 第一百七十五章:你赢了 “夫人初到缅邦时,曾经在这里做过将近两年的扑克荷官。” 陈槐安正盯着牌吃惊,李美丽开口说道。 “这果然是个圈套啊!”陈槐安一呆,继而苦笑,“你最开始时欲言又止,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李美丽点头:“夫人肯定不会让我说。” “谢谢!” 陈槐安随手从发牌器里抽出两张牌:“我想和你也赌一把。” 李美丽蹙眉:“赌什么?” “赌我刚刚欠你的那个要求。” “不赌。” “听我把话说完。”拉住要走的李美丽,陈槐安道,“我不是要反悔,而是想跟你赌一个条件。 如果你赢了,我就欠你两个要求;若是我赢了,依然还欠你一个要求,但是这个要求不能毫无限制。” “你想加什么限制?” “这个要求的出发点必须是为了你自己或者他人,不能为了我。” 李美丽沉默片刻,眼睑低垂:“你还是不希望我因为你的安全而阻止你做什么。” “对。”陈槐安点头,“你跟了夫人那么久,应该明白的。我如今还处在创业初期,正是随时都要拼命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在某一天因为无法拒绝你而失去机会。 丽姐,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也非常的感激,可现在我真的还没到有资格顾忌自己性命的地步。 算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李美丽抬起眼看他,目光中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恳求。 “好,我可以跟你赌,但你必须先保证一件事。” “你说。” “命只有一条,不管你有多么的不在乎,也请把它拼在迫不得已必须要拼的事情上,绝不可以再像昨晚那样毫无道理的轻易涉险。” 陈槐安笑了起来:“成交。” “怎么赌?” “这两张牌,”指指桌上刚才抽出的牌,陈槐安道,“咱俩一人一张,比大小。” 李美丽二话不说就拿起一张。 陈槐安翻开另外一张,是数字8,不算很大,也不算小。 “你赢了。” 李美丽转身就走,两条超模级大长腿交错,没有高跟鞋,依然铿锵。 vip厅外,阮红线正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大厅抽烟,见他们出来,便笑着说:“居然这么快就完事儿了,小安子,你是不是不行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不错的泌尿科大夫?” 咋的,调戏老子上瘾啊? 陈槐安撇撇嘴:“如果这位大夫姓阮,我没意见。” 阮红线微眯了下眼,手臂一抬,就将烟蒂弹飞。 “饿了,回家吃饭。” “有没有公德心啊?” 陈槐安吐着槽小跑过去捡起地毯上的烟头,又走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这边,阮红线朝李美丽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牌。” 李美丽迟疑了下,将牌拿出给她。 阮红线接过一看,是一张k。 “你呀!”她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让你来保护他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吃过午饭,阮红线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正事儿,而是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 一会儿读书,一会儿讲故事,一会儿又开始唱歌,搞得陈槐安莫名其妙,不过他并不讨厌,反而还很喜欢,甚至希望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 到了傍晚,快该吃晚饭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两个大盒子。 阮红线将其中一个塞到陈槐安怀里,自己则拿着另外一个去了李美丽的房间。 陈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房间打开盒子,才发现那是一套礼服。 什么情况?今晚红王宫有什么宴会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叫来了张晗娇,张晗娇在自己的工作pad上查了一下,把屏幕转到他面前,说:“如果夫人不是想跟先生烛光晚餐的话,那就应该是这个了。” 屏幕上是一场慈善晚宴的介绍,时间就在今晚,而举办地点则是勃克市。 勃克,禅钦省首府,坤赛的老巢,夫人带我去那里做什么? “这是貌楚上校举办的宴会,”张晗娇介绍道,“目的是募集款项给寺庙佛像重塑金身,为坤赛将军的健康祈福。” 陈槐安嗤笑:“给佛像募捐,跟特么慈善有毛线关系?也太不要脸了。” “先生有所不知,这里的寺庙大都有一点福利院的性质。他们会定期给穷人施舍斋饭,收养孤儿,所以,给寺庙钱,确实算在做慈善。” “原来是这样啊!” 陈槐安想了想,把pad还给张晗娇,“行了,你先出去吧!晚上在家看家,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张晗娇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噘噘嘴,低头离开。 “等等。”陈槐安拿起礼服盒子里的一根黑色布条,问她:“会打领结吗?” 张晗娇猛地转身,眼睛亮得像灯泡一样。 第一百七十六章:你真好看! 在张晗娇的伺候下穿好礼服,陈槐安来到楼下,见两个孩子正一人一只耳机听童话故事,就蹑手蹑脚走过去,摁下了播放器的暂停键。 俩孩子一愣,妞妞伸手去摸播放器,忽然被拽走抱住,吓得刚要大叫,又反应过来,小手往上一环,就咯咯笑了起来。 “叔叔坏,吓唬人,妞妞要罚你!” 周梓潼一听是爸爸搞鬼,赶忙支棱起手臂,随即也被抱住了。 陈槐安搂着她们倒在沙发上,笑道:“好啊,你们想怎么罚?” “我要骑大马!”周梓潼大声说出自己最爱的游戏。 妞妞却有点犹豫,支支吾吾道:“我想求叔叔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我得先跟妈妈商量一下,可以吗?” 陈槐安怔了怔,继而便笑着说:“当然可以。不管你想要什么,叔叔都答应了。” “叔叔你真好!”妞妞开心的跟他脸贴脸,表情中满是孺慕。 这孩子一直都比潼潼还要懂事,也更聪明一些,会有一点小心思,陈槐安并不意外,更不会介意和提防什么。 哪怕之后她要求的事情确实不合适,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答应。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两个漂亮的像公主一样的孩子,因为两双本该灿烂如星辰的眼睛。 老天欠了她们的,他要更多的弥补。 “小安子,知不知道你的礼服不能水洗也不能熨烫,穿一次就只能扔的?” 后面传来阮红线的声音,陈槐安从沙发里抬起头,然后就变成了痴呆。 只见阮红线身穿一条墨蓝色的无袖丝质礼裙缓缓从楼梯上走下。 裙子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似一袭夜空披在了她的身上;长发高高盘起,脖颈修长如高傲的天鹅,高贵,典雅,美艳绝伦,仿佛夜之女神从梦中走来。 礼裙下摆是前短后长的款式,膝盖下两节小腿莹润且笔直,象牙似的,完美中和掉了她个头不那么高挑的缺点。 不,错了!她没有缺点,这裙子只是她的陪衬,让她更加美丽而已。 此时此刻,陈槐安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这个越走越近的女人。 阮红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走到面前了,见他还在犯傻,便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嗔道:“还不赶紧站起来?衣服要是皱了,你就给老娘光屁股出门!” 陈槐安揉揉脑门,站起身说:“夫人,你真好看!” “傻样!” 白他一眼,阮红线伸手帮他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然后为他调整领结。 此情此景,陈槐安恍惚间感觉像是清晨家门口前的丈夫与妻子。 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拥抱面前的女人。 可惜,他双臂刚要抬起,阮红线却退后了一步,左看右看打量他一番,笑着说:“虽然不是油头粉面,但也有型有款,勉强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小白脸了。” 陈槐安苦笑,刚要吐个槽,就听潼潼问:“红姐姐,小白脸是什么?” “小白脸的意思是……”阮红线妩媚的瞟了他一眼,坏坏道,“指你们的爸爸是属于姐姐的。” 陈槐安心头一跳。 潼潼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爸爸也属于我和妞妞,他也是我们的小白脸!” 阮红线哈哈大笑:“对!他就是你们的小白脸爸爸。” “小白脸爸爸!”潼潼立刻甜甜的叫了一声。 陈槐安满头黑线,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才好。 这时,又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扭头望去,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一瞅,再次直了目光。 来人是李美丽,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的李美丽。 虽然她经常都是一副中性的打扮,可这还是陈槐安第一次见她穿衬衫打领带,搭配她稍显硬朗的面部线条,a气爆表! “在想什么?”阮红线问。 “在想我的性取向是直还是弯。”陈槐安也不隐瞒。 “有结果了吗?” 陈槐安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咧嘴一笑:“现在有了,比钢铁还直。” 阮红线抬手又弹了他一个脑崩儿:“今天一直都没收拾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陈槐安挠头嘿嘿贱笑。 “夫人,我们可以出发了。”李美丽走过来道。 阮红线看了看她的脸,叹口气:“没想到这才四五个月的时间,你的头发就能绑马尾辫了,越看越像个漂亮女人。” “夫人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剪掉它。”李美丽的回应嘎嘣脆。 “别,我喜欢!”陈槐安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短发模样,赶紧出声阻止。 李美丽皱起眉,没有吭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亮相 “行啦!既然这家伙喜欢,那你就别为难了,留着吧!” 阮红线摇摇头,转身就走,李美丽自然跟上。 陈槐安赶紧哄了哄两个孩子,然后出门。 乘电瓶车来到停机坪,三人登上直升机。 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升机缓缓腾空而起,向着勃克市的方向飞去。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吧?” 飞机平稳下来之后,耳机里就传来了阮红线的声音。 陈槐安点头:“貌楚举办的为坤赛祈福的慈善晚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么?” 陈槐安摇头。 阮红线转脸看向窗外,“这场晚宴邀请了禅钦省大部分的上层名流、华夏富商,还有几位官府的议员和高官。 你陈槐安的名头在达坎县虽然已经人尽皆知,可在这个圈子的人眼里,依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所以,今晚将是你在他们面前的正式亮相,也是你踏入他们那个游戏圈和名利场的第一步。 能不能摆脱‘红夫人小白脸’这个人设,就看你到时候的表现了。” “其实,”陈槐安抓抓头发,“我并不介意被人这么看。” “我介意!” 陈槐安心里一咯噔,失落还没有化开来,就听耳机里的声音又接着道:“我阮红线就算想要男人,也绝不会养什么小白脸。 他必须足够伟岸,足够坚强,足够顶天立地! 他不能仰视我,不能依附我,而是要有强大的力量保护我,有惊人的魅力让我臣服,让我崇拜,让我……小鸟依人! 你明白吗?” 陈槐安的失落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烧的他热血沸腾。 “明白,请夫人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什么?你以为我是在说你吗?切!” 阮红线皱了皱鼻梁,少女般娇憨可爱。 这一刻,陈槐安是真希望她的腮旁不是飞机舷窗,而是教室的玻璃窗。 勃克市距离达坎县约五百公里左右,直升机飞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作为禅钦省的首府,这里自然是比较繁华的,不过只是相对缅北其它城市而言,实际上也就是国内三四线城市的水平,这从它市中心那寥寥几栋高层上就可见一斑。 飞机缓缓降落在一栋大厦顶层,临下机前,陈槐安道:“夫人,最后再确定一下,今晚我亮相的高调程度范围有多大?” 阮红线露出赞赏的笑容:“只要你没当场杀人,或者跟哪位贵妇小姐滚床单又被人家当场捉奸,其它百无禁忌!” 陈槐安眼眸亮起,兴奋道:“揍昂台都行?” 阮红线撇嘴:“你要是能打得过现场安保和他的保镖,随便。” 一名身穿燕尾服模样的中年人站在停机坪外,待直升机螺旋桨停稳,立刻上前来拉开舱门,躬身道:“夫人,晚上好!” 陈槐安率先跳下去,然后握住阮红线伸出来的手,将她扶了下来。 “客人来齐了吗?”她随口问。 “基本到齐了,”中年回答,“老爷和两位中校,以及昂台少爷正在偏厅等您。” 阮红线点点头,挽住陈槐安的手臂,向电梯走去。 一路向下,电梯停在了十八楼,门一打开,外面便有两名身穿禅钦民族服饰的侍者躬身行礼,然后推开了红木描金的宴会厅大门。 宴会厅的地上铺着大红的地毯,门内两边有人举着相机不停拍照,闪光灯照射中,陈槐安与阮红线这对组合立刻就吸引了厅内大部分宾客的目光。 这些目光起先多是诧异和询问,但经过旁人的解释之后,立刻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有的好奇,有的不屑,有的审视,但最多的,还是不满。 那是一种被轻视甚至被侮辱的不满,好像陈槐安的出现一下子就拉低了这场宴会的格调一样,让他们高贵的身份和领地受到了侵犯。 “感想如何?”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下一杯香槟,阮红线问。 陈槐安咧嘴一笑:“感觉今晚我一鸣惊人的机会有很多。”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自信的样子。” 紧了紧挽着他的手臂,阮红线抽出手,“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不抢你的风头了,先自己玩会儿,我去跟貌楚他们谈事。” 阮红线走了,李美丽也一起跟去,眨眼的功夫,陈槐安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宾客们衣冠楚楚,空气中飘荡着悠扬的乐曲,貌似一派祥和,他却像是身处丛林之中,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投射过来,仿佛随时都会有猛兽扑出将他撕碎。 可他嘴角微翘,神情悠然,犹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小姐,金丝雀 陈槐安不喜欢麻烦。如果有的选,他甚至对所谓的上流社会都毫无兴趣。 一直以来,他最大的心愿都只是娶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再养育一个孩子,什么名和利都与他无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用俗话来讲,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听上去很没出息,可人生也从来没有规定必须有出息才能幸福,不是吗? 只是可惜,人生也没有如果。 他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往上爬,在腥风血雨中寻求波澜壮阔的幸福。 而这,需要非凡的智慧和勇气。 幸运的是,他两样都不缺。 所以,麻烦对他而言也是动力,他不喜欢,但会用欣喜的态度去面对。 若是不能活的人人敬仰,那让人人愤恨也不错。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又何妨? “陈先生?” 软软糯糯的声音打断了陈槐安的享受,转过身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的眼前站了位身穿浅粉色露肩鱼尾裙的年轻姑娘。 无论是浅粉色,还是鱼尾裙,都是对身材和气质要求极高的元素,绝大多数女人都很难穿得好看,可面前这位姑娘显然属于极少数的行列。 她眉眼深邃,肌肤似雪,五官立体,身材高挑且不失婀娜,优雅中性感十足。 如果抛开感情倾向的话,在陈槐安看来,这姑娘的美丽和光彩甚至不输阮红线。 “陈先生,没想到真的是你。”姑娘巧笑嫣然,“对了,还没恭喜你这么快就洗刷冤屈,重获自由呢!” 陈槐安收敛起表情,正色道:“伊莲小姐,要是我现在想请你做我的辩护律师,还来得及吗?” 没错,这位年轻美艳的姑娘,正是在警局里希望能为他辩护的那位美女律师。 伊莲闻言一怔:“陈先生不是已经无罪了吗?” “现在有了。”陈槐安一脸沉痛。 “啊?这次是什么罪?” “不好解释。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妄念。” 伊莲眨巴眨巴眼,露出笑容:“那不知陈先生的妄念是什么呢?” “我后悔只和伊莲小姐赌了一顿晚餐,想要毁约,并妄想小姐会同意我毁约。” “怎么,你不愿意请我吃饭了?” “正相反,我想多请你几顿,几十顿,上百顿。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请到你回天堂的前一秒都可以。” 伊莲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所以,你要我为你辩护,就是让我说服我自己答应你呗!” “伊莲小姐冰雪聪明,秀外慧中。” 伊莲终于笑出了声,摇头道:“陈先生,你真的和外面传闻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你喜欢哪一个?” “说实话,我更希望能见到另外那个。” 陈槐安神色一变,目光幽冷,“伊莲小姐,你有五秒钟的时间来决定,是主动答应我,还是被强迫答应我。” “噗……哈哈……” 伊莲忍不住刚大笑了两声,又慌忙捂住了嘴,露出来的双眼弯的像月牙一样,里面星辰闪烁个不停。 好一会儿,她才轻咳一声,拍拍笑红的脸说:“好了,现在我知道陈先生是位非常幽默的人了,我们可以正常交谈了吗?” “如果不可以,你会不会扭头就走?” “会。” “那好吧!很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你,伊莲小姐。” 陈槐安伸出手,伊莲刚要握住,忽然又缩回去,问:“你不会行什么吻手礼吧?” “咦?你倒是提醒了我。” 说着,陈槐安手腕一翻,掌心朝上,正是男士要行吻手礼的姿势。 伊莲快速在他掌心拍了一下,好像生怕被他抓住揩油似的。 “说正经的,能在这里见到陈先生,我有点意外。” “我更意外。在警局的时候,你表现的就像个刚走出象牙塔,急切想要快速功成名就的穷学生一样,我还琢磨过要不要施展金钱攻势俘获你的心呢! 没想到,你居然是位大小姐。 得亏我还没来得及那么干,否则这人可就丢大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位大小姐,而不是某个大人物豢养的金丝雀?” “说起金丝雀,我还没养过呢,要不伊莲小姐给我一个机会体验一下?” “又开始了。”伊莲无奈叹息,“陈先生,知不知道你油嘴滑舌的样子很降低我对你的印象分哦!” 陈槐安笑了,只是笑容里再没有丝毫的轻佻之色。 “伊莲小姐也很幽默。如果你对我真有印象分的话,那它肯定不高,而且也肯定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分数。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还要费劲戴上一个道貌岸然的面具来讨好你呢?” 伊莲秀眉高高挑起,眼眸中终于露出了浓浓的兴趣。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老子还亲你 “果然,伊莲小姐对我是真的一点那种想法都没有。”陈槐安抿了口香槟,“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和你的众多追求者一样,都是蠢货?” 伊莲也不掩饰,坦然点头道:“现在你不是了。” “感谢我自己。” 伊莲笑笑,扭头望了眼宴会厅角落的沙发,说:“我肚子饿了,咱们拿点东西去那里边吃边聊,如何?” “这不算咱们赌约里的那顿饭吧?” “放心!虽然我没打算和红夫人抢男人,但也不会随便赖账的。” 陈槐安耸了耸肩,和她一起来到冷菜桌前,用盘子盛了些吃食,在角落坐下。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伊莲捏起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撑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没有半点淑女包袱。 “因为你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我油嘴滑舌,可每当我要正经起来的时候,你却都会刻意再挑起我的不正经。 这不像是在调情,而是在耍着我玩。 所以我判定,你对我完全没有兴趣,至少没有男女之间的兴趣。” “我的方式这么明显的吗?”伊莲一脸慎重,“看来以后还得好好锻炼才行。” 看着比在警局里活泼灵动百倍的姑娘,陈槐安道:“这会儿你是不是应该对轻视我这件事表示一下歉意?” 伊莲嘻嘻一笑:“不要这么小气嘛!大不了回头你雇佣我的时候,律师费给你打九折。” 陈槐安翻个白眼:“你这是在咒我吗?再说了,我公司里有专门的法律顾问,为什么要请你这么个菜鸟?你爸是法官啊!” “猜对了!” 伊莲抬头,手中的小叉子在人群中扫了一下,最后停在一个方向,“看到那个啤酒肚老头了吗?那就是我父亲,禅钦省法院的大法官。” 陈槐安仔细瞧了眼那其貌不扬的老头,感叹道:“你一定有一位非常美丽的母亲。” “讨厌!不准编排我爸!”伊莲打了他一下,紧接着又笑起来,“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母亲确实很美。” “话说,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父亲,为什么还会屈居在达坎县那个小地方当个连正经案子都接不到的菜鸟律师?” “因为我就是菜鸟呀!” “明白了,你是不愿意活在父辈的荫蔽之下,想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来。精神可嘉,也愚蠢透顶。” 伊莲撅起嘴:“我现在有点后悔让你正经了,听你肉麻的恭维也好过被你骂。” 陈槐安摊手:“女人,你的名字叫难伺候。” 伊莲抬手又捶了他一下,然后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蠢,更没那么高尚。在达坎当小律师只不过是想先积累一点经验,然后再接受父亲的安排,这样往上爬时就不会落人口实,被人看轻了。” “嗯,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是一位真正的聪明人。” “你也很聪明!” 伊莲嘻嘻一笑,举起自己的酒杯,“来,为聪明人干杯!” 这真是一个毫不做作的姑娘。 陈槐安端酒杯和她碰了碰,刚放下,忽然手臂一软,伊莲竟然依偎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帮个忙,配合一下。”姑娘小声道。 他眉毛一挑,向前望去,就见四五个年轻人正一起朝这边走来。 这些年轻人有男有女,男的帅气,女的精致,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傲慢,显然是一帮贵家二世祖。 “你朋友?”陈槐安问。 伊莲撇嘴:“用我父亲的话说,他们应该是我的朋友。但我从小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国外,回来还没两年,和他们实在玩不到一块去。” 陈槐安看看她抱着自己的手臂,“里面不只是应该成为你朋友的人吧?” 伊莲撇嘴都快撇到耳朵根了,“那个穿白色礼服的家伙叫加陵,是貌楚上校的孙子,我爸希望我嫁给他。” 陈槐安眯了眯眼,见那几人越来越近,便问:“我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 伊莲想了想,摇头:“应该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怕了?” 说着,伊莲抬起脸,眼中充满了兴奋和挑衅。但紧接着,她眼眸就蓦然睁大,兴奋变成了震惊,挑衅化作了羞恼。 因为陈槐安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片刻后,唇分,伊莲咬牙刚要发怒,余光瞟见那几人马上就要走到面前,表情瞬间变幻,俏脸飞霞,羞涩的垂下了头。 不过,她抱住陈槐安胳膊的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一块软肉,死命的拧了起来。 陈槐安疼的眼角一个劲儿的抖动,努力保持者神色不变,咬牙道:“松手,不然老子还亲你!” 第一百八十章:安哥哥 根据陈槐安之前的表现,伊莲一点都不怀疑他有再亲的胆子,所以赶紧又用力掐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伊莲,原来你躲在这里,让我们好找啊!” 几人来到桌前,其中一位姑娘开口的同时,眼珠子一个劲儿的在陈槐安身上瞄。 她个子不高,相貌清秀,妆容精致,穿了条黑色的短款小礼裙,十分娇俏可爱,只是可惜眉眼之间的傲慢和挑衅之色太浓,破坏了整体气质,显得过于刻薄了些。 “我一向不耐烦与人应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与其跟一群不熟悉的人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倒不如和让自己舒服的人在一起。” 刻薄姑娘说的是缅邦话,伊莲却用华语回应,而且毫不委婉,结合起她依偎着陈槐安的姿势,眼中的流光,脸上的红晕,任谁见了都能清晰的体会到两人之间关系有多亲密。 那刻薄姑娘瞟了脸色铁青的加陵一眼,也换成华语笑道:“这么说,你旁边这位先生就是能让你舒服的人喽!” 她刻意在“舒服”二字上加了重音,显然指的不单单是精神体会。 伊莲像是完全没听出话外音似的,俏脸往陈槐安肩头一歪,羞涩又大方的说:“对呀!安哥哥是这个世界上让我最舒服的男人。” 安……安哥哥? 陈槐安没忍住动了下眉毛,心中吐槽:女人的演技果然都是天赋异禀。 再看对面,两个女人眼中都开始闪烁兴奋的光芒,剩下三个男人的眼神则都充满了敌意。 只是略有不同,其中两位是单纯的不服和不甘,跟所有看到好白菜被猪拱了时的男人一样,而加陵的敌意中更多的是愤怒,被冒犯和羞辱之后的愤怒。 “是嘛!”那刻薄姑娘又开口了,眼珠子滴溜溜的在陈槐安脸上打着转,“还没请教,这位让我们伊莲最舒服的先生是?” “陈槐安!” 陈槐安微笑道,“达坎县的陈槐安!” “达坎?”一个胖胖的年轻人嗤笑一声,“那是什么破地方,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除了加陵之外,其余三人都笑了起来。另一个男人接口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达坎再小再破,也是我们禅钦的一个行政区,挨着边境呢!”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有特别多支纳人偷渡入境的地方? 怪不得我记不住呢,原来是个垃圾收容站啊!” 胖子这话说完,几人的笑声更大了,吸引的附近其它宾客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一见是禅钦有名的几位二世祖围着被阮红线带来的陈槐安,他们顿时起了兴致,天儿也不聊了,都端着酒杯笑眯眯的观看。 上流宴会闯进来一个不知所谓的下等人,他们自持身份,也不敢惹红夫人,所以不能直接出面,但一帮小孩子动手就完全不同了。 年轻人嘛,脾气爆,打打闹闹很正常,就算打死了人,这一屋子的大人物,还不是说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 当听到“支纳人”这三个字的时候,伊莲的脸色就变了,歉意的看了陈槐安一眼,然后怒视那胖子道:“桑奈,请你立刻向我安哥哥道歉!” 桑奈笑容一僵,表情不自然的左右询问:“为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几人纷纷摇头,加陵则在这时用缅邦话柔声道:“伊莲,别闹了,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了,跟我们回去吧!” 伊莲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桑奈:“你道不道歉?” 桑奈切了一声:“伊莲,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 “伊莲。”陈槐安拍了拍她的手,微笑说,“没关系,这点小事不值得你生气。” 伊莲怔住,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失望,似乎没有料到他竟然是个如此没胆没种的怂货。 桑奈闻言越发得意了,居高临下的轻蔑道:“这才对嘛!从垃圾收容站出来的,只能是垃圾。” 陈槐安笑容又浓了几分,视线不离伊莲的双眼,“喂,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眼神很伤人啊?” 伊莲皱了皱鼻梁:“以后你再敢随便亲我,我就把你变成太监!” “哦?这么说,不随便就可以了?” “你可以试试。” 陈槐安哈哈一笑,抽出手臂起身,端着香槟杯绕过桌子来到桑奈面前。 “我来缅邦快一年了,在达坎县也呆了三个月,还是头一次听到桑奈先生对那里如此新颖别致的评价,这很值得干一杯。” 说着,他将酒杯往前送了送,似乎要与桑奈碰杯。 桑奈鼻孔朝天,神情恶劣:“站远一点,不知道自己很臭……” 陈槐安直接将香槟杯拍碎在了他的胖脸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就是要打人 没人想到陈槐安会动手,他们的心里甚至都没有他“敢动手”这个选项,除了伊莲之外。 不过,伊莲也仅仅是猜到了他敢,对于他下手这么干脆这么狠辣,也是始料未及的。 所以,她和加陵等人,包括附近看热闹的宾客在内,全都呆住了。 陈槐安出手就不停,砸完酒杯,随便甩甩手上的酒液和玻璃碴子,又是一脚将桑奈踹倒,然后扑上去,照着他的肥脸,一拳接一拳的猛砸。 桑奈惨叫不止,大声呼救,这才惊醒了众人。 很快有两名身穿黑西装的守卫冲了过来,试图将陈槐安拽起,不料陈槐安手腕一翻,握住早早就藏在袖口里的一柄餐叉,狠狠扎进其中一名守卫的小腿。 那守卫闷哼一声栽倒,另一人见状,从腰后抽出一根甩棍,对准陈槐安的脑袋肩背就抽。 陈槐安仿佛失去了知觉,对身后的攻击不管不顾,只是一手摁住桑奈的脖子,另一手握拳捶他的脸,重点是嘴巴附近。 很快,他的指节就被桑奈的牙齿给磕破了。 桑奈更惨,鼻子和嘴巴里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来,粘在陈槐安的拳头上,又被他的动作甩飞,溅的附近贵妇宾客的裙摆和裤脚上到处都是。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陈槐安吸引了。 只见陈槐安脸上没有半点应该有的怒火或者狠戾表情,相反还很平静,就好像他并不是在打人,而是在做一件每天都会做,且早已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 疼痛不是疼痛,鲜血也不是鲜血,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 就这么简单。 那守卫依然在狠狠的抽打,已经有鲜血从发丝间流淌到陈槐安的脸上,这使他的平静更增添了几分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守卫的甩棍僵住,陈槐安也停下了拳头。 他的左手不知何时多了把餐刀,正抵在桑奈的脖子上。 他转过脸,目光阴冷的看向那守卫,开口:“过来。” 守卫看看附近不敢过来帮忙的同事,再看看桑奈脖子上的刀,慢慢走到了陈槐安身旁。 “先生,你跑不掉的,我警告你马上放了桑奈少……” “棍子。”陈槐安打断他。 守卫无奈,将甩棍递了出来。 陈槐安接过,然后直接插进了桑奈的嘴里。 守卫瞳孔一缩,接着便看见陈槐安倒转餐刀,扎向了他的小腹。 以他的身手,自然是能够躲开的,但他不敢,因为陈槐安刚刚的行为已经清晰的告诉他,如果餐刀没能扎进他的身体,那甩棍就会捅进桑奈的喉咙。 于是,他一动没动,只是绷紧了腹部肌肉,力图将伤害减小到最低。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陈槐安是左手持刀,体力又消耗了不少,而且餐刀并没有尖,也不锋利。 所以刀子只扎进去了两三公分,估计连肠子都没伤到。 “聪明人!”陈槐安笑笑,“现在,退后。” 守卫捂着肚子后退开几步,陈槐安重新将餐刀抵住桑奈的脖子,丢掉甩棍,握起拳头,开始新一轮的殴打。 这一幕令四周众人再次陷入震惊。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陈槐安的脸上没有愤怒和狠戾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在发泄什么,只是单纯的要打人。 他不在乎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在乎周围都有什么人,甚至都不在乎自己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他就是要打人,打谁都可以,场间人人都是桑奈。 他压根儿就没把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放在眼里! “住手!快住手!” 一名中年人挤出人群,冲陈槐安怒喊道,“你想死吗?放了我儿子!” 陈槐安恍若未闻。 中年人急的双眼通红,看看旁边的守卫们,得到的回应却是摇头。 没办法,陈槐安的样子太吓人了,没人怀疑他不敢杀人,更没人敢保证能在桑奈被割破喉咙之前将他救下。 他们只能干瞪眼看着,等待陈槐安疲惫或露出破绽。 亦或者,这里权势最高者下令,开枪将陈槐安打死。 “陈……安哥哥。” 这时,身旁忽然响起伊莲的呼唤,陈槐安抬头,就见姑娘眼中闪烁着光芒问:“累不累?” 陈槐安深呼吸口气,扭扭脖子说:“还真特么挺累的。” “那就算了,再打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看看血刺呼啦,鼻青脸肿,脑袋足足大了一圈,早已昏死过去的桑奈,再瞧瞧附近黑脸的守卫们,陈槐安笑:“最后再确定一次: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伊莲也笑了,鲜花绽放一般,美艳绝伦。 “正相反,如果你现在想亲我的话,不算随便!” 第一百八十二章:豪情傻X 陈槐安二话没说,起身搂住伊莲纤细柔软的腰肢,低头重重的亲吻在她鲜艳的红唇上。 如果眼珠子掉地上有声音,那此时此刻,宴会厅内一定会噼里啪啦一阵响。 周围的人没有听到伊莲与陈槐安之间的对话,所以他们看到的,是伊莲上前,两人笑着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就突然抱在一起啃了。 莫名其妙! 但更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半张脸淌着鲜血的男人和美丽姑娘拥抱亲吻的画面,竟然出奇的和谐。 这是专属于他们二人的独特浪漫,世间无人能够再复制。 不知不觉间,场间有不少年轻的女孩子眼中都冒起了星星,那是对轰轰烈烈爱情的憧憬。 一些贵妇脸上也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少女时期某个带给她们强烈心跳的坏男孩。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欣赏这一幕,加陵这会儿就恨不得冲上去将陈槐安撕成碎片。 那颗缅北最明亮的珍珠,之前他一直以为的未来妻子,此时却当众和别的男人热烈拥吻。 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加陵,堂堂貌楚上校的亲孙子,连个女人都保不住。 更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是,抢走他女人的还是个没什么名堂的小人物,一个华夏人,一条红夫人养的狗。 可是,和周围那些依然没有动弹的守卫一样,他除了愤怒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 因为陈槐安搂着伊莲腰肢的手上依然还握着那把餐刀。 守卫们是投鼠忌器,他是担心步了桑奈后尘。 女人被抢已经够丢人了,若是再被摁在地上殴打,他怕是会吐血三升,彻底社会性死亡。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宴会厅内响起一道苍老但不失威严的声音。 陈槐安离开伊莲的唇,扭头一瞧,心头的火顿时熄灭了大半。 只见围观人群已经分开,一名头发花白,身板笔直的老者站在最中。 他的身后还有五个人,陈槐安认识其中两个。 阮红线望着他似笑非笑,眼中寒光闪烁;李美丽神色冰冷,只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完蛋,装逼装大了。 之前他殴打桑奈时的表情虽然平静,其实胸中是一直都燃着一团火的。 只不过这团火不是因为受辱的愤怒,而是一种骄傲,一种态度,一种他向周围这些所谓上流人士表达轻蔑和鄙视的欲望。 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就是国内暴发户的水平罢了,一群土鳖关起门来把自己标榜成贵族,简直可笑。 他们瞧不起陈槐安,觉得他身份玷污了这场宴会。殊不知,陈槐安更加的看不起他们。 阮红线的本意是带他接触这个圈子,找机会一鸣惊人,获得大人物们的关注,争取人脉,并试着融入进来,加快往上爬的步伐。 可他在见识过周围人的目光和桑奈所说的话之后,立刻就彻底明白,作为一名外来者,他先天不足,根本不可能被缅邦的上层接受。 哪怕是阮红线本人,也不过是表面的融入罢了。 于是,他胸中豪情顿生。 既然这个圈子如此排外,那老子何必还要想尽办法去讨得他们施舍一般的关注? 难道离了他们,老子就只能一辈子呆在泥地里吗? 不,这里不是稳定的华夏,它充满了危险和混乱,也就意味着充满了机遇。 老子会拼尽一切往上爬,只要不死,脚步不停! 总有一天,老子会站在足够高的山顶。 到那时,一个全新的圈子自然成型,该想方设法要融入的,应该是周围这些人才对。 还是那句话,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男人在热血沸腾的时候很容易冲动,所以当伊莲发出那句近乎于明示的邀请时,陈槐安想都没想就亲了上去。 可是现在,面对阮红线,他就像个酒后乱性又被老婆捉奸在床的傻b一样。 什么雄心壮志,万丈豪情都变成了喝酒时吹的牛皮,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一遍。 “貌楚爷爷好!” 轻轻推开陈槐安,伊莲向那名老者躬身行礼。 那老者赫然正是坤赛之下第一人,这场宴会的举办者,貌楚上校。 只见他蹙眉看看地上昏迷的桑奈,犀利目光在陈槐安脸上一扫而过,道:“伊莲丫头,告诉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都要怪我。” 伊莲拉住陈槐安的手,很乖巧的说,“桑奈哥哥不喜欢我的安哥哥,就骂了华夏人都是支纳人。 您知道的,华夏人对这个称呼有多么的敏感和厌恶,根本无法容忍,所以安哥哥就打了他。 虽然他下手可能有些重,但也是情有可原,请您不要生气。 如果要罚,就罚伊莲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倚老卖老 因为紧邻边境又跟官府貌合神离,禅钦省的经济严重依赖华夏,其每年的财政收入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份额都与华夏人有关。 因此,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权力虽然都掌握在缅北人手中,但做生意的有钱人,却大都来自华夏。 比如今晚的宴会上,就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宾客是华夏商会和内地的投资商人。 支纳这个称呼是所有华夏人心底最无法接受的屈辱和疼痛,哪怕真有人唯利是图可以不在乎,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将数典忘祖的嘴脸显露出来。 于是,当伊莲话音落下时,场间的华夏宾客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色。 “卧槽!这王八蛋是干嘛的?合着我们千里迢迢跑来投资,在人家眼里就是下贱呗!” 人群中陡然响起一道轻浮且嚣张的声音,众人纷纷侧目,当看清说话者是谁后,许多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当然,更多的是难堪和不得不憋住的隐忍,非常复杂。 这其中就包括貌楚和桑奈的父亲。 至于陈槐安,表情则只有惊讶。因为那人他认识,正是几天前还当面威胁过的一位大家公子,冯一山。 “冯少,您这么说可就有些以偏概全了吧!” 貌楚身后一名身穿中校制服的青年人笑道,“无论哪个国家,什么团体,都不可能保证全员都是好人,没有坏蛋。 蠢货哪里都有,败类也不是我们缅邦独生。 如果我们都像桑奈那样看待华夏人的话,远的不说,单单我身边的阮夫人就不可能答应。” 听他提到自己,阮红线便对他抿唇一笑,很亲切的样子,一下子就让陈槐安不舒服起来。 不用问,那位青年中校一定就是阮红线今天上午才提过的南方边境指挥,军中新贵,宋志了。 细看此人,身材不高,却站的笔直,脸膛黝黑,棱角分明,眼睛不大,里面精光闪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气质凛然又不失亲切,绝对称得上是帅哥一枚。 “嗯,宋中校说的很有道理。” 冯一山走出来,鞋底子踩了踩桑奈猪头一样的肿脸,哈哈一笑,大声道:“还别说,长得真像个败类。 陈先生,你刚才打的很漂亮,值得干一杯。” 说完,他看都不看桑奈父亲涨红的脸,将自己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又冲陈槐安猥琐的挤了挤眼。 “当然,陈先生刚刚和伊莲小姐热吻的那一幕更漂亮!” 伊莲低头做娇羞状,陈槐安却满头黑线,把他嘴缝上的心都有。 一声轻咳,貌楚直视陈槐安:“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艹!装什么装,你会不知道老子叫什么?倚老卖老,矫情! 心中腹诽着,陈槐安不卑不亢的低了下头:“回老先生的话,我叫陈槐安。” “原来你就是达坎县的陈槐安啊!” 貌楚嘴角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我听说过你,是个很有本事的年轻人。如今看来,果然传言不虚。” “老先生谬赞了,一时冲动,扰了您的宴会,请您原谅。” “原谅?”貌楚神色一冷,“连伊莲丫头都只敢让我责罚,你轻飘飘一句冲动,就要我原谅?” “伊莲是您的晚辈,做错事受您责罚理所应当。” 陈槐安说到这里就停了,言外之意就是,老子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的长辈架子摆不到老子面前来。 貌楚浑浊的小眼睛里陡然射出两道精光,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和紧张起来。 阮红线微微蹙眉,刚要上前,却见伊莲抓住了貌楚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 “爷爷,刚才宋志中校和冯少都已经说过了,事情都怪桑奈,安哥哥也是为情势所迫,您就看在人家的面子上,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貌楚转脸看她,“你喜欢这小子?” 伊莲快速的瞟了阮红线一眼,低头弱弱地说:“还……还说不上多喜欢,就是不想看到他受委屈。” 这特么要还不叫喜欢,那什么才是? 陈槐安欲哭无泪。 对于伊莲的话,他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这姑娘明显已经将这场闹剧当成了游戏,顺带把他这个靶子高高竖起,好挡住今后再被安排婚事的可能。 娘的,你是玩儿开心了,老子却被绑到了火架子上。替你抵挡追求者倒是小事儿,红姐姐那边可是大事啊! 你让老子怎么跟她解释? 老天爷,你干脆降道雷直接把我劈死得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杀红了眼 就在陈槐安陷入苦恼和对即将到来修罗场的恐惧时,貌楚忽然哈哈大笑。 老头儿年纪看着不小,但声音却非常洪亮,中气十足,显然身体还很健朗。 “谁的面子不给,我们伊莲丫头的面子也都得给呀!”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陈槐安的肩膀,面容慈祥,哪里还有半分冷意? “小伙子,你很不错,脾气很对老子的胃口,要是在我的手下,肯定会是一名好兵!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人家就不瞎搀和了,记住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别再这么冲动就好。” 摆手示意守卫们将桑奈抬走,貌楚转身环顾四周,朗声又道:“不好意思,招待不周,请各位贵客见谅。 看看时间,尤查大师他们应该就快要到了,请容许我去迎接一下,各位随意。” 在众宾客们的客气声中,貌楚向宴会厅大门走去,加陵怨毒地瞪了陈槐安一眼,也随后离开。 悠扬地音乐重新响起,大厅内再次觥筹交错,只是不时有目光向陈槐安投来,显然大家议论的焦点已经成为了他。 “安哥哥?” 伊莲背着手歪头,胸脯高挺,脸上不带丝毫羞涩情意,只有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 “我一定是哪里得罪你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伊莲拉住他,目光幽怨,“这个时候你要离开你的女朋友去找别的女人么?” 陈槐安苦笑:“那要不你和我一起?” 伊莲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不过紧接着又褪去了,松开手道:“去吧去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还得赶紧洗掉脸上的血,你记得回来找我就行。” 陈槐安当即大踏步来到阮红线面前:“夫人,事情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我……” “我知道。”阮红线表情很淡,语气也很淡。 “你知道?”陈槐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美丽,带他去包扎一下。”阮红线转身,“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有话回去的路上再说。” “夫……” 陈槐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手臂却被李美丽握住。 “陈槐安,你的头还在流血。” 陈槐安沉默,任由李美丽拉着他从侧门来到一间偏厅。 很快有侍者送来了急救包,李美丽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脑袋上的伤口,说:“需要缝几针。你有没有头晕恶心之类的感觉?” 陈槐安却问:“夫人是不是生气了?” “我不知道。” 李美丽用镊子夹起一块药棉,蘸了酒精开始为他清理。 伤口杀得很疼,陈槐安眼角抽动着,苦恼道:“我和伊莲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但又确确实实跟她……跟她有了亲密接触,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夫人解释才好。”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陈槐安一声叹息,“当时的我心里憋了一口气,整个脑袋都是热的,只想着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我陈槐安的名字。 我要让他们厌恶我,排斥我,惧怕我,甚至仇恨我都可以,唯独不能再轻视我,鄙视我! 然后,伊莲一对我发出邀请,我一冲动就……就亲了。” 李美丽沉默片刻,说:“我明白了,你当时的状态很像是杀红了眼,心中戾气太重,影响了理智,从而激发出了欲望。 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有很多,其中一部分会变得更加嗜血,比如吴家和那种。 更多的则是会变成禽兽,这也是为什么打仗时总有士兵会侵犯女性的原因。” 陈槐安挑眉:“丽姐你真厉害,这都能为我找到理论依据,那待会儿我跟夫人解释的时候,麻烦你再跟她说一遍,好不好?” 李美丽摇头:“我懂得的事情,夫人也懂。你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道歉!” 陈槐安心头一震,猛地跳了起来,激动道:“对啊!无论如何,我都做了错事,这并不是误会,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就该道歉啊! 我真是太蠢了!丽姐,谢谢你!” 李美丽手拿镊子,镊子上夹着一根已经染上血的缝合针,面无表情:“坐下。” “哦哦,对不住!你继续。” 陈槐安重新坐回她面前,随着李美丽缝合的动作,脸皮不时疼的抽搐一下。 “你是怎么认识伊莲小姐的?”李美丽问。 “她是帮我起草那份认罪协议的律师,当时无聊,看她长得好看,嘿嘿……就随口调戏了几句,没想到今天又见着了。 她拿我当对付加陵的挡箭牌,我想着要高调亮相,便没拒绝。 其实,仔细想想,我会亲她,未必也没有报复的成分在里面。 是不是挺不爷们儿的?” “是。” 李美丽一点面子都不给,又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艳压群芳 “还能是什么人?”陈槐安奇怪道,“我只知道她父亲是禅钦省的大法官,那她勉强也可以称得上是位大小姐呗!” “她确实是位大小姐,但绝不勉强。” 缝好伤口,李美丽又开始为他上药贴纱布,“因为,她父亲的名字叫丹威,是坤赛将军的亲弟弟。 而且将军非常的喜欢她,说她是禅钦省最大最尊贵的大小姐,一点都不夸张。” 陈槐安一惊,继而苦笑。 之前在警局时,伊莲对认罪书被篡改表现的那么义愤填膺和无助,看上去像个除了一腔热血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菜鸟律师似的,其实不过是不打算帮他罢了。 仔细想想也对,人家跟他非亲非故的,他也不是真的行走荷尔蒙,人家凭啥要耗费自己的人脉帮助他? 为了正义吗? 笑话!属于坤赛家族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与正义无缘。 统治者唯一必备的素质是平衡,公平正义什么的,那是社会的责任。 更何况,那件事还是起源于坤赛将军的达坎财产之争,于情于理,伊莲都没有插手帮助任何一方的必要。 “丽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这个你要问夫人。我认为应该暂时不是,至于今后会不会是,那就要看你和伊莲小姐之间会发展到哪一步了。” “啊?那丫头就是拿我当挡箭牌而已,我和她能有什么发展?” “至少在她找到更合适的挡箭牌之前,轻易不会让你死掉。况且,她的人也在达坎,你们见面的机会有很多,未来会如何发展,谁也说不清。” 陈槐安撇嘴:“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我这会儿已经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了,总觉得肯定会有特别多的麻烦。” “你怕了?” “怕!我怕夫人不高兴,而且你好像也很不喜欢她。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们因此而不开心。” 李美丽动作停顿了片刻,“急救包里没有头套,也没办法剃掉伤口周边的头发,胶带可能粘不紧。 待会儿我给你找顶帽子,先凑合着,等回家之后再好好处理。” 说着,她绕到陈槐安面前,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地毯上。 陈槐安吓了一跳:“丽姐……” “别动!” 李美丽抓住他的右手,用蘸了碘伏的药棉开始为他擦拭指节上的伤口。 她的表情很专注,手法标准利落也不失温柔,每一下都仿佛直接触到陈槐安的心上,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前所未有的安逸和平静。 “丽姐,夫人有说过让你保护我到什么时候吗?” “到你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 “我没学过功夫,只会普通人的打架,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有能力保护自己。” “你迟早有一天会爬到不再需要亲自上阵动手的位置,这就是你的能力。” 陈槐安笑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李美丽蹙眉:“我的话很好笑吗?” “不是。”陈槐安摇头,“我在庆幸上午跟你赌了一把,限制了那个要求。 现在我决定了,不管将来我爬到了怎样的高度,哪怕成了将军,也要保持住时不时亲自去拼一下命的优良习惯。 这样就能让你一直都呆在我身边保护我了。” 李美丽目光狠狠颤动了一下,接着却冷冰冰的说:“那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跟夫人离开?” 陈槐安被噎得够呛,苦笑不已。 不一会儿,他抬起右手,看着上面的纱布道:“就是破了点皮而已,你至于给包的这么严实嘛!现在我连酒杯和叉子都没法拿了。” “你受了伤,不能喝酒。至于叉子,左手也能用。” 李美丽丢给他一包湿巾擦脸,然后起身出门,几分钟后拿了顶鸭舌帽回来。 陈槐安戴上帽子,嘿嘿一笑:“晚礼服配鸭舌帽,今晚我一定能艳压群芳,成为整场宴会最瞩目的焦点。” 回到大厅,他举目四望,见许多宾客都围在前方,人群的中心位置,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正笑眯眯的与众人说着什么。 貌楚和宋志等人都在一旁相陪,阮红线和伊莲也在。 陈槐安自觉那儿肯定没自己的地方,回头瞧瞧,李美丽不知道去了哪儿,索性叫住一名侍者,让人家端了满满两盘子吃食送到角落,继续大快朵颐。 正吃着,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傲慢中带着嚣张的帅脸。 于是,他推了推还没动的另外一个盘子,“一起吃点?” 那人欣然坐下,捏了颗虾球丢进嘴里,边嚼边道:“陈先生好手段啊!今晚我一来就盯上了那位伊莲小姐,没想到联系方式还没拿到,你就先啃上了。 话说,你长得没我帅,没我有钱,也没我地位高,是怎么做到的?有啥秘诀吗?看在华夏同胞的份儿上,分享一下呗!” 第一百八十六章:我要投资你 陈槐安咬了一大口披萨,斜眼瞧着那人:“她是我的律师,当时你要是答应了跟我一起去警局喝茶,别的不敢说,联系方式肯定早就拿到了。” 那人一呆,随即便后悔的捶胸顿足:“晚上更容易认识美女的道理,我应该早就明白才对啊!你妹的!以后再也不贪睡了。” 陈槐安撇嘴:“拉倒吧!国内网络上任侠的脑残粉们反应那么迅速,这里面要没你冯大少的事儿,老子的陈字倒着写。 说实话,那一天一夜,你总共睡了几个小时?” 那人正是华夏实力公子哥,冯一山。 只见他表情一收,拿酒杯碰了碰陈槐安的杯子,嘿嘿笑道:“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抱歉! 有关于令尊令堂陵宅的事儿,绝对是意外,我都没想到那些人会如此变态。” 陈槐安摇头:“我相信你没那么下作。另外,我保镖不准我再喝酒,所以就不跟你干杯了。” 冯一山摆手表示无所谓,歪头看了他一会儿,道:“说真的,我对你很好奇。 那天下午你突然又联系我,说有人要对付你,可能会对我下手。 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晚上任侠就死了,这家伙给我气的,剥你皮的心都有。 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敢派人来找我,说你绝对会被无罪释放,要我跟你一起去警局演一场戏。 现在我是真后悔没听你的啊!不然的话,当时网上的热度起码还能再沸腾几倍,不但可以把任侠之死所带来的损失完全收回,还有得赚。” “那天你从那些脑残粉身上搜刮了多少钱?”陈槐安问。 冯一山想了想,说:“不算流量红利,只算粉丝消费的话,毛利大概一亿多不到两亿吧!” “这还没收回任侠死掉的损失?你们在这个戏子身上投了多少钱啊?” “损失不是成本。任侠要是不死的话,起码还能再火三四年,每年的利润都以亿计,这才叫损失。” 陈槐安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无话可说。 从他被抓进警局的那一刻到被宣布无罪,国内网络上的热度完全是冯一山公司一手炒起来的。 包括任侠粉丝一开始的那些哀悼和过激行为在内。 目的就是利用她们的情绪引诱她们消费,疯狂倾销任侠的作品和周边。 等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了,公司瞬间翻脸,撤回所有粉丝团体头目,发布一条公告,将任侠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至于他们借这个热度流量又干了多少别的事情,赚了多少钱,粉丝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 说到底,粉丝之于偶像背后的资本而言,就是提款机,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该! “对了,那个对付你的白姐,查出来了没有?”冯一山问。 陈槐安叹口气:“这娘们儿太神秘了,而且非常聪明。那天一见事情脱离了掌控,立刻就收了手,没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干脆的令人发指。” 冯一山皱眉:“听上去是个非常棘手的娘们儿啊!你斗得过么?” “谁知道呢?”陈槐安耸肩,“反正总是要斗的,最后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你也可以施展你的泡妞手段,把她给收了。” “那我可得先练习一下睁着眼睡觉的本事。” 冯一山哈哈一笑,起身道:“得,这几天我多接触一下昂台,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儿什么,咱们保持联系。” 陈槐安挑眉:“你要帮我?” “你知道我最崇拜的人是谁吗?”冯一山不答反问。 陈槐安摇头表示不知。 “是吕不韦!”冯一山眼中精光闪烁,“他人生中最精明最重要的投资,就是生下了秦始皇的嬴异人。 他把商人的本分和才华发挥到了极致,也留下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商人的眼睛不能只看钱财,这个世界上投资获利最大的资产,永远都是人! 所以,我不是在帮你,而是要投资你!” 陈槐安怔住,继而哑然失笑:“首先,我要先感谢冯少如此看重;其次……” 他抬起缠满纱布的右手,接着道:“看到了吗,我还处在需要用拳头才能获得尊重的位置,说不定哪天就会打在铁板上,筋断骨折。 如果不想将来血本无归的话,奉劝你还是再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陈槐安,你根本不懂怎么做生意。” 冯一山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步伐嚣张,但背影看上去却十分潇洒。 第一百八十七章:我喜欢你 陈槐安确实不懂怎么做生意,但他对自己还算了解。 现在的他,除了一颗不服输的雄心之外,其实什么都没有。 身份和地位是阮红线给的,财富是属于坤赛的,他只有三个过命的兄弟,和一个哑狗的凶名。 受过精英教育的冯一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那他所谓的投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他的眼光已经毒辣到可以看透老子的未来了? 笑话!除非他是那种网络小说中的重生男主角。 陈槐安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低头继续吃东西。 反正冯一山还没有付出什么,这事儿暂时没有坏处。 不一会儿,灯光微微暗了一些,他抬起脸,这才发现大厅里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许多圆桌,宾客们纷纷落座,前方灯光最亮的台上角落则立了张讲桌。 他想起来,今晚还有场慈善拍卖会。 一尾美人鱼款款走了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起,笑靥如花:“走吧!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告诉你,我看上了一条菩提根手串,待会儿你要买给我。” 陈槐安撇嘴:“伊莲小姐,之前外面都说我是红夫人的小白脸,估计今晚过后我也会成为你的小白脸。 按理说,你们都这么美丽,吃你们的软饭也不算多亏,可我这软饭还没真吃到嘴里呢,就先往外倒贴钱,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 伊莲停住脚步,非常严肃的看着他说:“陈先生,我不是阮红线,更不会养小白脸,无论你跟她是什么关系,都请不要再拿我和她比较,可以吗?” 陈槐安愣了愣,点头:“抱歉!我记住了。 另外,既然你不希望我拿你和她比较,那就请你把咱们现在的关系说清楚一些吧,继续这么稀里糊涂下去,很难让我不比。” 伊莲歪头想了想:“朋友?” “你都不确定,那说明还不是。” 陈槐安把胳膊从她的手臂中抽出来,“我已经做过你的挡箭牌了,之后咱们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伊莲上前,胸脯直接顶住了他的胃,大眼睛里寒光闪烁。 “你亲吻过我,两次,而且还是当众亲的!” 这确实有点儿理亏。 陈槐安想挠头,却只挠到了帽子。“这个……也不能说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吧?” 伊莲开始眯眼:“心里话?” 陈槐安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息。 “姑娘,你到底想怎样?你是缅北最顶尖的大小姐,而我却只是小小达坎县的一个流氓头子,咱俩之间本来就不该产生交集才对。 之前我确实是冲动了,也愿意为在警局里对你说过的话而道歉,如果有什么能够补偿的话,请告诉我。只要不过分,我绝无二话。” 伊莲眨巴眨巴小扇子般的睫毛,幽怨的噘嘴:“你讨厌我了。是因为我没有在警局帮你?还是因为刚才我对你的利用?” 陈槐安摇头:“我只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伊莲小姐青睐的。 之前那两个吻是我的幸运,同时也让我心里很没底。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很担心会为此而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伊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嘴角冷冷一翘:“我明白了。说来说去,你还是在害怕阮红线误会。 陈槐安,你不是她的小白脸,而是喜欢她!” 陈槐安心头一跳,神色却不变:“夫人是一位美丽又优秀的女性,我喜欢她很奇怪吗?” “可她并不喜欢你。” “这跟你没关系吧,难道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 “……” “你不信?” “不……唔……” 伊莲一踮脚,手臂勾住陈槐安的脖颈,用嘴唇将他后面的那个字给堵了回去。 陈槐安完全傻了。 虽然他长这么大就只经历过苏瑶芳一个女人,但还是瞬间就品味出这个吻与之前那两个的感觉完全不同。 第一次是他偷袭,伊莲被动承受,充其量算嘴贴嘴,都称不上是一个亲吻。 第二次是两人情绪爆发,看似热烈,其实更像是一种宣泄,并没有多少情感在里面。 可这一次,伊莲吻得既不主动,也不退缩;没有过多的热情,却也一点都不冷淡。 无论唇舌,都温柔的如同春天的小兽,又好似奶油冰激凌,带着些抹茶的清香,甜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苦,让他忍不住想要更深入的探索,品尝。 然而,就在他刚打算拥住姑娘纤细的腰肢时,伊莲却像条鱼儿似的从他怀中滑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女侠饶命 “现在……你相信了吗?” 美丽的姑娘微微喘息着站在灯光之下,脸上沾染着晚霞,如诗如画。 陈槐安想相信,可他无法相信。 “对不起,我不明白为什么。” 伊莲眼中浮现出让人疼惜的伤心,“你现在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在警局和今晚刚见面时的样子。 一个撩人情话张嘴就来的男人,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说什么吗?” 陈槐安想摘了帽子挠头。 “我的大小姐,这能一样吗?那个张嘴就撩人的我只想要一粒芝麻,可你却直接砸过来一颗大西瓜,很吓人的好不好!” 伊莲扑哧一笑,皱皱鼻梁:“大坏蛋!原来你之前只想占我的便宜,现在发现要负责任了,所以就想逃,对不对?” 陈槐安摊手:“我总不能这个时候还骗你吧!” “嗯,还算是有点良心。” 伊莲再次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脚站疼了,咱们坐下说。” 陈槐安被她拉到宾客后面的一张小圆桌前。 看看桌子上仅有的两个号码牌,他的心里就暖洋洋的,因为这显然不是伊莲原本的位置。 “你专门让人家准备的这张小桌子?”他问。 “不然呢?”伊莲也不隐瞒,小嘴儿朝最前方努了一下,“阮红线的那张桌子上坐着尤查大师和貌楚上校,你暂时还没资格与他们同坐。 然后你又肯定不愿意跟加陵他们坐在一块儿,所以我就只好另外再加一张桌子喽!” “说得好像你就愿意跟他们坐一块儿似的。” 伊莲嘻嘻一笑,托着腮帮子看他:“你总是能轻易就看穿我心中所想,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之一。” 陈槐安叹息:“姑娘,能不再给我灌迷魂汤了吗? 咱俩之前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加陵肯定有很多你不想听的话要说,你会愿意跟他们坐一起才怪。 这根本都不用猜的好不好? 我倒觉得,不是我能轻易看穿你心中所想,而是我不给你面子,不像别人那样看穿了也会捧着你哄着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伊莲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他。 陈槐安愣了愣,旋即哑然失笑。 姑娘心里真正想的其实就是这一点,他的反驳恰好佐证了“看穿”二字。 “哄着你惯着你的,你不待见,我对你又是调戏又是吃豆腐的,你却上赶着喜欢。姑娘,有一个字很适合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敢讲出来,我就咬你!” 伊莲龇出两颗小虎牙,凶巴巴的模样一点都不吓人,反而可爱到了极点。 如果彼此双方都不是现在这样的身份,陈槐安一定愿意不管不顾的和这姑娘谈一场恋爱。 可惜,伊莲对他表现的越有兴趣,他的心里就越不踏实。 他总觉得这姑娘很不真实,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摸到,可看上去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虚幻的像一场梦。 “说正经的,你对我其实还算不上是喜欢,撑死有点好感,对不对?” 伊莲噘起嘴:“你是在故意惹我讨厌你吗?” “你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讨厌了我,正好证明不是真的喜欢。” 伊莲生气了,腮帮子鼓的像河豚似地,大眼睛狠狠瞪他,瞪了好一会儿,见他一点要哄自己的意思都没有,终于泄气。 “好吧!我承认还没有多么的喜欢你,但我是真的想试着多了解你一点。 如果最后我发现真正的你一点都不值得我喜欢,你就是跪下求我,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的。”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刚才都舍得那么亲我,也忒随便了点吧!是不是在国外呆的太久,学了一堆坏毛……啊啊啊,女侠饶命,我错了,我闭嘴!” “哼!” 伊莲松开掐他大腿的手,恼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人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大坏蛋,你是除了我父母亲人之外,第一个被我亲吻的男人!” 陈槐安呆住,片刻后道:“这恩赐可有点大。回去后我岂不是得焚香沐浴,斋戒三天,否则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啊!” 姑娘又乐了,“最好是除了清水之外什么都不要进嘴,至少一周。” “那你亲的份额就有些少了。”陈槐安嘟嘴凑过去,“来,再赏点儿,补足一周的量。” “讨厌!滚远点儿!” 伊莲将他的脑袋推开,却又顺势靠在了他肩膀上,“别闹了,今晚的拍品好多都是在寺庙供奉开过光的物品,太不尊重会被佛祖怪罪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一百万零五百 佛教是缅邦的国教,地位超然。 这里的百姓几乎人人信佛礼佛,甚至有习俗规定每个男孩子十四五岁时都必须去寺庙短期出家一段时间,还有专门的僧伽法庭存在。 在这种环境下,拍卖佛器听上去自然是显得有些不敬的,但若是为了慈善,就变的再正常不过了。 宾客们也很愿意为此花钱,无论功德愿力之类的东西是否存在,起码能得个名声,说不定还能跟缅北最著名的尤查大师搭上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花出去的钱,对这些人来说,那就是个屁! 拍卖使用的货币是华币,现场的气氛热闹且和谐,大家都是为了给坤赛将军祈福,没人会傻了吧唧的为了件小东西就跟人争得面红耳赤。 一件件或普通或精美的佛器随着拍卖师的小锤子成交,很快,一条由玉白色圆珠串成的手串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手串一共十六颗珠子,莹润洁白,虽然没有任何装饰点缀,依然典雅精致。 拍卖师介绍说,十六颗珠子代表十六种智慧,是为十六心。 陈槐安瞧了瞧依偎在身旁的伊莲。这姑娘古灵精怪,神秘且不可捉摸,心思堪称玲珑剔透,这手串确实和她很配。 拍卖师介绍完,宣布开拍,起价五千华币,每次加价最少五百。 菩提根手串一般都是手串爱好者的入门练手品,市价普遍不高,即便是有开光加持,五千起也不算便宜了。 果然所谓的慈善拍卖就是宰冤大头的,谁特么知道善款最后会有多少用在真正慈善的地方? 陈槐安心中腹诽着,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175号先生出价五千,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据说这条手串在寺庙被放置了九个月,它……” 拍卖师自然是不希望拍品以起拍价被卖出的,所以又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可他刚说了半句,就被近处举起的一张号码牌给打断了。 “004号先生加价五百,五千五百元,004号先生出价五千五百元,还有……” 陈槐安皱起了眉。 不是因为有人跟他抢,而是那位拍卖师口中的004号先生在举牌之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目光相当的不善。 那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大脑门,酒糟鼻,颧骨很高,皮肤黝黑,像只野猴子,典型的南洋人长相。 他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人,更遑论什么过节得罪了。 “我堂哥真可怜啊!”见他面露疑惑,伊莲便笑着说,“吃到嘴里的肉被人给抢走,人家居然连他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 堂堂禅钦第一大少,也是够丢人的。” 陈槐安恍然挑眉:“他就是昂台?” “不然呢?” “那请允许我再次对伯母的美丽表示惊叹和赞美。她凭一己之力就改变了你们家族的基因,可喜可贺!” “讨厌!你说话怎么这么损啊?” 伊莲咯咯娇笑,“不过,可能是我父亲一族的容貌基因确实不太强大,我的二堂哥和小堂妹也非常好看。” “比你还好看吗?” 伊莲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小堂妹长得就像天仙一样,比我好看十倍,比阮红线好看一百倍!” 夸堂妹都不忘顺带贬低夫人,没想到这姑娘吃起醋来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陈槐安一边举起手中的号码牌,一边贱兮兮地说:“你看,咱俩关系都这么好了,我觉得吧,认识你的家人宜早不宜迟。 可现在就见家长又好像显得太着急,不合适,不如就先从你小堂妹开始吧! 她电话号码是多少?社交软件、邮箱啥的也都给我一……” 伊莲抓起他的小臂就咬在了嘴里。 “嘶……快松口!你属狗的吗?” 陈槐安疼的差点儿叫出声,见姑娘没有一点要放过他的意思,只好软下来哄:“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别这么当真嘛! 我的英语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现在估计连小学生都不如,你就是给了我她的联系方式,我也跟人家聊不到一块儿去呀。” “她会华语。” 伊莲松口说完,马上又咬了回去。 陈槐安满头黑线,又听拍卖师说004号先生什么什么,顿时烦了,直接举牌大声道:“一百万!” 全场皆惊。 一道道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伊莲要脸,赶忙松嘴坐好。 陈槐安得意地笑:“这一百万花的可真值啊!” 然而,他话音刚落,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前面响起了一道他时常梦见、再熟悉不过的慵懒腔调。 “一百万零五百。” 是阮红线! 第一百九十章:渣男与绿茶 宾客们的目光又全都被吸引到了前方,然后,大部分人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一直以来,外界都在传说陈槐安是阮红线的小白脸。 对此,这些大人物自然是不相信的,在他们眼里,陈槐安就是一条狗,一条阮红线豢养出来专门替她咬人的狗。 但是现在,这条狗和坤赛将军最宠爱的侄女亲密坐在一起,而阮红线又报价抢自己狗要拍的东西。 他们发现,事情好像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就要看陈槐安接下来会怎么反应了。 陈槐安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小说故事中的男猪脚。 人家三妻四妾大被同眠,屁事儿没有,他现在还啥都没得到呢,就已经先品尝到了左右为难欲哭无泪的滋味儿。 冤不冤啊! 按道理上来讲,阮红线和他的关系还只是亦师亦友,顶多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暧昧,八字都没一撇。 而伊莲虽然热情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已经明确对他表示过喜欢。无论真假,之前那三次亲吻都无法忽略。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将台上那条菩提根手串买下送给伊莲。 然而,情感从来都没有道理。 陈槐安喜欢阮红线,不喜欢伊莲,至少还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于是,在愣神片刻之后,他迎着伊莲期待的目光,刚要硬起头皮说可能会伤人心的话,就听前面又响起了拍卖师兴奋的话语。 “007号先生举牌了,现在这条菩提根手串的报价是一百万零一千!一百万零一千,还有要加价的吗……” 陈槐安转脸望去,就见冯一山正晃着自己的号牌冲他挤眼,好像在说:不用谢! 在国外果然还是同胞最靠谱,好兄弟啊! 陈槐安感动的热泪盈眶,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号牌。 台上的拍卖师可不清楚下面举牌这些人互相之间有着怎样复杂的关系,他只知道一条不值钱的手串马上就要在他手中被卖到高出起价近千倍的高价,激动的喊声都破了音。 “175号先生再次加价五百,现在这件拍品的报价是一百万零一千五百元,还有没有……” “一百五十万!”阮红线淡淡开口,语气无喜无怒。 嘶…… 宴会厅内响起一阵吸气声。不是因为一百五十万有多多,而是因为不少人都体会到了阮红线此时的态度。 要知道,冯一山虽然年轻,但冯家在华夏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本人也有个新贵精英的头衔,起码场间的华夏商人们对他都像众星捧月一般的巴结。 说他是今晚最大的财神爷都不为过。 这从他的号牌数字是007上就可见一斑。 作为缅北的上流阶层,今晚的来宾里没有几个傻子,他们都看得出来之前冯一山出价是为了给陈槐安解围,也算是给了阮红线一个非常体面的收手台阶。 毕竟,陈槐安从冯一山手里抢东西,完全称不上是忤逆她的意愿。 可让人们没能想到的是,阮红线非但毫不领情,还大幅度加价,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这是真的在吃醋吧?女人也只有在吃醋时才会如此的不理智。 很明显,陈槐安不是阮红线养的一条狗,甚至都不是小白脸。 将军的情人公然与将军的侄女为了一个下等人而争风吃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冯一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对阮红线的行为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朝陈槐安耸了耸肩,表示老子爱莫能助了,你自求多福吧! 至于陈槐安的心情,就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阮红线吃醋,他既感到开心又十分的忐忑,而伊莲这边,至少从道义上来讲,在他脑门上刻上“渣男”二字绝对不冤。 唉……果然在聪明的女人面前,耍小聪明是不可能轻松过关的。 心中长长一叹,陈槐安低头:“伊莲,我……” “没关系!”伊莲抢先开口,“既然她喜欢,那就让给她好喽!一条手串而已,我才不稀罕呢。 不过,你要补偿我,回头必须加码给我买一条项链,镶钻的,不能低于五克拉!” 什么叫善解人意? 伊莲的做法标准的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 当然,若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来看,这同样也是绿茶发言的模板。 陈槐安是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伊莲是善解人意还是绿茶,他只知道,这姑娘用自己的退让解决了他的难题。 更遑论她脸上还写满了令人疼惜的伤心。 五克拉的钻石项链又算得了什么?哪怕伊莲开口将他所有的两千多万美金存款都要走,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第一百九十一章:真的心疼我了? 拍卖师叫价三次,菩提根手串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落槌成交。 宴会厅内响起热烈的掌声,但除了双手合十向阮红线表示感谢的尤查大师之外,估计没有几人是真心实意的。 反观阮红线,面带矜持又迷人的微笑朝四周点头致意,对那些异样的眼神视若无物。别的不说,单单这份心理素质的强大,就不负她的威名。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华夏歌手,他的一首歌里有句歌词困惑了我很久,始终无法体会其中的真意。” 伊莲神情苦涩,幽幽开口,“但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会听不懂,是因为我一直都是歌词里所指的那个人。身在山中,自然无法看清山的全貌。 而此时此刻,我变成了唱歌的人。” 陈槐安知道不该问,但他必须问。 “那句歌词是什么?” 伊莲眯眼望向阮红线,轻声道:“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陈槐安沉默。 作为坤赛将军最宠爱的大小姐,又生的如此美丽,伊莲以前的生活环境绝对是处处被偏爱的。 她早已习惯了,所以不懂。 可今晚,被偏爱的那个人不再是她。 佛教有言人生八苦,其中之一,便是求不得。 陈槐安已经无力再试图分辨伊莲是真心还是假意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想不出伊莲付出那么多欺骗他的意义何在。 “姑娘,只是一点好感而已,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吧!” “怎么,你不舍得花钱给我买钻石项链?” 陈槐安苦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凡是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陈槐安一呆,继而哭笑不得:“所以说,你这是在赌气? 我的大小姐诶!这是能赌气的事情吗?我既不是小鲜肉,也不是什么青年才俊,值得你这么豁出去嘛!” “值得!” 伊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个初出茅庐就敢不把我堂哥放在眼里;让人称红夫人第二的白姐一退再退的家伙,如果还称不上才俊,那什么才算?” “那是因为我敢舍得一身剐,乱拳打死了老师傅,运气成分很大的,你懂不懂?” “百年来,缅邦大街上到处都充斥着敢舍得一身剐的亡命之徒,乱打拳的人多如天上繁星,可最后成功的又有几个?” 伊莲摇头,“陈槐安,你越是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我就越对你感兴趣。 因为一个人有能力不算什么,但在有能力的同时还可以保持住清醒,知道自己的短板,不骄不躁,不得意不忘形,那就意味着他已经站在了成功的门槛之前。” 陈槐安张了张嘴,发现根本无言以对。 “你年纪轻轻,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明明说的是我,我却完全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好吧!假设我就像你说的那么优秀,可这并不能抹去你还没有真正喜欢上我的事实。 你为了一个还不确定会不会喜欢的男人,不但付出了初吻,还甘愿受这么大的委屈,说实话,我都替你觉得可惜和心疼啊!” “你真的心疼我了?” 伊莲忽然凑了过来,眼眸亮如星辰。 陈槐安这才发现,她的双瞳隐隐泛着一抹浅绿,像两颗猫眼石似的,神秘又迷人。 “先生。” 一旁忽然响起冰冷的呼唤,他转过脸,就见李美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旁。 “丽姐,怎么了?” 李美丽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夫人要用你的银行卡。” 陈槐安直接就傻了。 很明显,阮红线要银行卡是为了支付拍下的那条菩提根手串钱。 也就是说,她不但抢走了陈槐安想买给伊莲的东西,还要他付钱。 红夫人就是红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狠辣到了极点,不留后路。 伊莲终于怒了,俏脸如覆上了一层寒霜:“回去告诉阮红线,如果在宴会之前我没能拿到那条手串,白姐立刻就会成为我的朋友。” “好的,伊莲小姐。”李美丽弯了弯腰,又道,“我家夫人也说了,如果您对达坎也有兴趣的话,请先杀掉您面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达坎县的一切都是他的。” 陈槐安高高挑起了眉,伊莲却是一怔,紧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寒霜顷刻间融化,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安哥哥,把卡给她吧。放心,我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很开心呢!” 这下,陈槐安是彻底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掏出银行卡,他刚要递给李美丽,忽然动作又僵住,双眼死死盯着台上的大屏幕,满脸震惊。 第一百九十二章:欺人太甚 大屏幕此时显示的是一块掌心大小的紫檀木牌。 木牌的上方浮雕有藤萝花蔓垂落两边,栩栩如生。中间刻着“法如”二字。背面则刻满了蝇头小楷,密密麻麻。 据拍卖师介绍,那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最后一品全文。 这木牌虽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佛教法器,但材料名贵,雕工精美,而且还是尤查大师贡献出来的贴身之物,所以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眼光。 但是,陈槐安却不是因为这个。 他之所以会震惊,是因为他曾经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牌,还把玩过很多次。 那是他小的时候,每当母亲抱住他时,他都会从母亲脖领子里拽出一根绳子。 绳子的最下方,就缀着一块这样的木牌。 他母亲的名字,就叫沈法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最后一品的最后一句,也是母亲名字的由来。 陈槐安不知道大屏幕上的这块木牌是不是母亲当年随身佩戴的那一块,但他记得很清楚,收拾母亲遗物时,怎么都没能找到那块木牌。 他以为是母亲不小心弄丢了,还曾遗憾不已,却不料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还是一个大和尚拿出来的。 会是同一块吗? 这时,拍卖师已经介绍完毕,报出了木牌底价。 五万块,每次加价最少一千。 “五十万!” 直接有人加价十倍,众人望去,一见是加陵,顿时都心中了然,这肯定是貌楚的意思。 本来嘛!尤查大师的贴身之物,场间最有资格拥有的,非貌楚莫属。 貌楚不好直接开口,让孙子出面,而且报价翻了十倍,也算是给了尤查大师和其它所有人面子,称不上以势压人。 不出意外的话,那块紫檀木牌已经归貌楚所有了,可让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今晚这里还有个只要他认为应该做,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一百万,美金!” 声音清朗坚定,不容置疑。 众人大哗,纷纷向陈槐安投去见鬼一般的目光,包括阮红线和冯一山在内。 貌楚眉头微皱,没有动作。 加陵眼底怒火燃烧,他认为这是陈槐安的故意挑衅。 翻倍报价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找茬了,还刻意换成美金,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老子没钱抠门吗? 简直欺人太甚! “你疯啦?” 伊莲也被惊得不轻,抓住陈槐安的手臂道,“那可是尤查大师的贴身之物,貌楚上校都已经明确表示想要拥有了,你为什么还要抢?” “因为我非抢不可!” 言罢,陈槐安又转脸看李美丽,道:“丽姐,麻烦你代我跟夫人道个歉。我待会儿可能会很需要钱,所以暂时不能为她买下那条手串了。” “夫人应该会很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槐安视线又回到大屏幕的木牌上,沉声道:“这个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回家再跟她说。” 李美丽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伊莲深深看着陈槐安回忆中夹杂着伤感的凝重表情,轻声问:“你见过那块木牌?” 陈槐安沉默片刻,点头:“我母亲曾经就有一块。” 伊莲目光一凝,看了看前方尤查大师的背影,起身在他脸上一吻。 “别担心,我这就去跟貌楚爷爷解释。相信他在了解原委之后,一定不会再怪你的。” “谢谢你,伊莲!” “不客气。毕竟我现在也很想在未来某一天可以理直气壮的找你要银行卡。” 嫣然一笑,姑娘翩然而去,背影婀娜,如人鱼游弋,陈槐安却无心欣赏。 因为加陵又举起了号牌,大声道:“两百万美金!” 话音刚落,拍卖师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槐安就直接报价:“三百万!” “陈槐安!” 加陵再压不住怒火,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陈槐安面无表情:“拍卖拍卖,价高者得,请问加陵少爷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只要你出了价,别人就不能再出了吗?” “你……” “加陵!”貌楚突然严厉开口,“坐下!” 加陵脸色涨红,终究不敢违逆爷爷的意思,恶狠狠瞪了陈槐安一眼,愤愤坐了回去。 这时,伊莲已经走到了貌楚身旁,俯身在老头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貌楚露出微惊的神情,怒色稍减,点点头,又侧身与尤查大师交谈起来。 片刻后,尤查大师居然起身离席,望了陈槐安的方向一眼,抬步向那边走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故人 缅邦佛教是世界各国中对僧侣测试最严格的宗派。因此,能够通过全部经典测试的僧人,无一不是德高望重,至高无上,也被称之为“三藏法师”。 尤查大师便是缅北唯一的一位三藏法师,其地位举足轻重,甚至为北方各族与官府之间的和平做出过莫大的贡献,即便是坤赛将军本人也对他礼敬有加。 这样一位尊贵的大师,居然亲自向陈槐安走去,宴会厅内顿时再次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陈槐安大胆归大胆,却不是完全不懂礼貌的狂妄之徒,所以尽管不是很清楚尤查大师在缅北的地位,还是提前起身双手合十,表示尊敬。 “陈施主,有礼了!” 来到陈槐安面前,尤查大师率先行礼。 陈槐安倒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这大和尚的普通话竟然十分标准,“施主”这个称呼也让他恍惚感觉自己正在国内。 已经先一步回来的伊莲见他发呆,便在底下掐了他一下。 他醒过神来,忙弯下腰:“对不起,大师,失礼了。” 尤查胖胖的,身穿红色僧衣,一只肩膀和手臂露在外面,光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只见他弥勒佛似的微微一笑,缓声问:“贫僧有礼,施主何故失礼?” 什么鬼?上来就打机锋,和尚也有职业病吗? 陈槐安可没什么传说中的慧根,更不会云山雾罩的打机锋,况且他还急着想问清楚那木牌的事,心里一烦,索性随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语不发。 尤查秃秃的眉毛一挑,笑容又浓了几分:“原来如此。施主身穿盛装,却头戴嘻帽,有发也无法,失礼既有礼,贫僧受教了。” 这也行? 大和尚怕不是念佛念魔怔了吧! 陈槐安目瞪口呆,差一点儿没忍住冲人家竖大拇指。 “伊莲小姐。”尤查又对伊莲点了点头,“可否让我与陈施主单独说几句话?” 伊莲面露失望,却不敢违逆大师的意思,只能合十一礼,退后几步。 “谢谢!” 尤查伸手向不远处的角落示意,然后转身就走。 陈槐安一头雾水,只能跟上。 “小子,你很滑头啊!不懂就是不懂,居然敢跟和尚玩‘拈花微笑’,你以为你是谁,佛祖吗?” 陈槐安刚走到角落,就被尤查没好气的一番话给吓得差点儿栽一跟头。 “得亏和尚脑筋转得快,要不然可就丢大人了!” 尤查瞪眼,陈槐安风中凌乱。 接着,尤查又恢复之前那种祥和安宁且高深莫测的笑容。 “别太惊讶,和尚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能彻底断绝它们的,不是佛祖,也不是佛经,而是死亡。” 这种话,没有足够的豁达和睿智,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陈槐安顿时肃然起敬,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大师是真正的大师!” 尤查摇了摇头,“说正事吧!台上那木牌,真的是令堂之物?” “我不知道,但我母亲确实曾经拥有一枚。” “可否告知令堂名讳?” “家母沈法如。” 尤查眼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你父亲叫什么?” “陈檀。” 尤查一把抓住了陈槐安的小臂,眼眶迅速泛红,肥厚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知怎的,陈槐安好像体会到了他的悲伤,鼻腔隐隐开始发酸,眼睛也热了起来。 良久,尤查深吸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没想到,时隔十八年,故人已西去,我却又见到了故人之后,实在让人唏嘘。” 陈槐安瞪大了眼:“你认识我父母?” 尤查点头:“不然我怎么会有你母亲的贴身木牌?” “大师,我……” 陈槐安声音戛然而止。他明明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临到头了,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父亲虽然去世的较早,但母亲却是几年前才离开的,他只有遗憾,并没什么疑惑。唯一不明白的,只有那个木牌。 母亲为什么会把贴身珍藏的东西送给一个缅邦和尚? “十八年前,我应邀随团前往华夏交流学习佛法,和你父母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尤查微笑道,“我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临分别前,我将出家时师父赐予我的一串诵珠送给了他们。 你母亲觉得很贵重,便将随身佩戴的木牌赠给了我,还和我约定,待缅北时局稳定之后,便带着你一起来看我。 只可惜,当时缅北战乱,好不容易停歇了,却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今晚再听伊莲小姐说那木牌是你父母遗物,才知道他们竟然已经……” 第一百九十四章:我就是佛 尤查幽幽叹息,陈槐安险些落下泪来。 他再次合十躬身施礼,向大和尚表示尊敬和感谢。 这画面看在宴会厅众宾客们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迷茫的灵魂正在接受大师点化一般,无不感叹陈槐安的机缘。 当然,他们心中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因为尤查大师在缅邦地位崇高,如果能够跟他搭上关系,那无异于就拥有了庞大的人脉。 这对于官老爷和商人们而言,就是一座金山。 “好了,陈檀和法如褪去皮囊,已经脱离苦海,你也不必太过悲伤。” 尤查大师拍了拍陈槐安的肩膀,又道:“倒是你,怎么会来缅邦,还跟红夫人和伊莲小姐搅合到了一起?” “呃……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那就有时间再说,这里不是久谈之地。另外,我也有许多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想要问你。” 尤查想了想,忽然露出一抹淘气味道很浓的笑容,“我看那些宾客瞧你的眼神好像善意不多,想来你在这边过的应该不怎么轻松吧,要不要我帮帮你?” 尽管确定了对方是父母的故人,但陈槐安还是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您要怎么帮我?” “简单。”尤查傲然道,“你拜我为师就行。” 陈槐安傻了:“大师,您刚才也说我跟红夫人和伊莲搅合到了一起,守着那样两个大美女,您觉得我看破红尘的概率有多大?” “看破红尘才能出家是你们汉传佛教瞎发挥出来的,我们可没那样的规矩。”尤查说,“在缅邦,出家不是一辈子的事情,甚至十几天都行。 要是一入寺庙就从此割舍俗世,这儿也不会产生家家户户都会送孩子出家的习俗了。 退一万步讲,不入红尘,又怎么可能看得破红尘?你越是守着那样出色的两个美人,反倒越有可能与我佛有缘。” “呃……大师,说句不敬的话,我怎么感觉您在咒我呢?” 尤查哈哈大笑,声如洪钟,明明看上去快意十足,声音却充满了中正平和的味道。 陈槐安确定,无论这位大师是否真的德高望重,都肯定早就被佛经腌入味了。 “考虑好了没有?”笑完,尤查又道,“老子的名头在缅邦还算能拿的出手。 别的不说,只要你做了我的徒弟,起码再参加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时会被奉若上宾,绝对没人敢再给你脸色看。” 陈槐安挠帽子:“一开始是贫僧,后来是我,现在又成了老子。大师,您表现的这么像个神棍骗子,小子心里很没底啊!” 尤查又笑了两声:“何为神?何为骗?我们上座部佛教不同于你们汉传大乘,我们只渡自身,不渡众生。 你信我,我就是佛;不信我,佛也不是佛。” 陈槐安彻底服了。因为他压根儿就听不懂这大和尚在说什么,就算真是骗,也是值得拜师的骗术大师。 “能给我点时间么?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没办法一下子腾出十几天的功夫来。” “这个没问题,你答应就好。什么时候得空了,就到金龛寺来找我。” 尤查大师可能有些洒脱过头了,说完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双手合十道:“对了,还没感谢你的那三百万美金善款。 这么有钱,回头拜师的时候,礼物可不能太轻。” 陈槐安脸皮抽搐了两下,总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特别不真实。 所谓高僧也是人,意思就是当面德高,背后调皮?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各位信士,失礼了!” 这时,尤查大师忽然对众宾客低头一礼,朗声道,“今晚高朋满座,大家齐聚一堂,为我佛重塑金身,为百姓安宁祈福,厚德仁慈,愿力弘大。 值此机会,请允许贫僧向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说着,他伸手示意陈槐安上前来,亲热的抓住他的手臂:“这位是陈槐安,一个很顽皮的孩子,想必已经不需要贫僧过多介绍了。 贫僧与他的父母曾是多年挚友,今日相见,喜不自胜,已经决定收他为徒,择日便受戒传法。”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大惊,阮红线甚至都激动的站起身来,伊莲更是目瞪口呆,愣神不已。 不过,有两人在震惊之余,神色也十分的复杂。 他们一个是昂台,另一个则是加陵。 因为一旦陈槐安成了尤查大师的弟子,那就不能再把他当成一般人来对付了,起码再想杀他,就得先想个万无一失且不会暴露的方法才行。 否则,尤查大师只要在僧侣界振臂一呼,坤赛和貌楚俩人加在一起,也保不住他们。 除非俩老头愿意为了他们让禅钦省再次陷入战乱。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今晚可以不走 拍卖会结束,因为有陈槐安的那三百万美金在,这一晚的善款募集总额高达两千五百多万华币。 尤查大师再次向众宾客致谢,还毫不避讳的盛赞了陈槐安的慷慨,并明确表示为自己能拥有如此向善的弟子而感到喜悦和自豪。 这下好了,陈槐安一语成谶,他彻底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光芒盖过所有人,真正做到了“艳压群芳”。 拍卖会之后是答谢舞会,尤查大师告辞离开,貌楚等身份较高的人一起相送,陈槐安这个本来没资格,这会儿却最有资格的家伙自然也在其中。 走出一楼大堂,三辆车缓缓驶来,陈槐安打眼一瞧,就对自己便宜师父的地位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因为打头和殿后的是两辆黑色全尺寸suv,满满的cia范儿,中间则是辆奔驰s级迈巴赫。 三辆车在大门前停下,前后的suv里各走下两名精壮的光头和尚,四人往迈巴赫后门两边一站,鹰隼般的目光四处巡视,就差墨镜和枪械了。 这种配置规格,顶级要员也不过如此。 陈槐安有点兴奋,感觉像出门遛弯捡到了满满一箱子钱。 与貌楚等人客套寒暄了几句,尤查大师特意走到陈槐安面前,却没跟他说话,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依偎在他身边的伊莲。 “如果和尚没记错的话,伊莲信士曾不止一次预约与和尚探讨佛法。” “是呀!”伊莲抱紧陈槐安手臂,可爱的皱了皱鼻梁,“只是大师太忙了,今晚还是伊莲回国后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大师呢!” “这倒是和尚的错了。”尤查笑容更浓,“作为弥补,今后信士无需再预约,想去的话,让槐安带你去便好。” 伊莲眼眸一亮,双手合十:“谢谢大师!” 尤查摇头,又看向阮红线:“阮信士同理。” 伊莲笑容僵住,阮红线则挑起了柳眉。 尤查却不待她回应,快速的冲陈槐安挤了挤眼,后退一步,冲众人合十施礼,转身坐进车内。 三辆嚣张的豪华车扬长而去,陈槐安表情痛苦,看上去好像很不舍尤查大师离开一般。 当然,事实并不是如此,他是真的很疼。 因为伊莲正在偷偷的掐他。 “槐安啊,老夫可以这么叫你吧?!” 貌楚忽然转过身来,陈槐安连忙收敛起表情,低头道:“这是晚辈的荣幸。另外,之前拍卖会时,晚辈一时情急,多有不敬,还望老先生海涵。” 貌楚呵呵一笑:“那本来就是你至亲遗物,会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老夫也真没想到,你和尤查大师竟然还有那样一份渊源。 不骄不躁,只靠自己双手打拼,你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加陵?” 加陵上前一步:“爷爷。” “为你之前的无礼,向槐安道歉!” 加陵瞳孔急缩,双拳握紧,一声不吭。 貌楚神色一厉:“怎么,爷爷已经管不了你了,是吗?” 加陵咬了咬牙,神色屈辱的向陈槐安弯腰:“陈……陈先生,之前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陈槐安微笑:“加陵少爷言重了,大家都是年轻人,火气旺一点很正常,谈不上什么冒犯。” “说得好!”貌楚道,“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才对。加陵,你今后可要和槐安多多亲近,好好向他学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嗯。” 貌楚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众人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可不能让客人们等太久。” 他当先走回大堂,众人自然跟上。 阮红线瞧了瞧伊莲紧紧抱着陈槐安胳膊的手,嘴角冷冷一翘,转身离去。 “嘶……”陈槐安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你干嘛又掐我?” “你知道她最后的冷笑是什么意思吗?” 伊莲噘嘴,满脸都是惹人疼惜的委屈。 “啊?夫人有冷笑吗?啥意思啊?” “她是在嘲笑我,不管我现在抱的你有多紧,待会儿你都会乖乖的跟她一起离开!” “呃……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啊?我住在达坎,不管有没有她,我今晚都是要走的呀!” “你也可以明天再走。” “那我睡哪儿?” 伊莲咬了咬下唇,眼波流转:“我的房间在二十一楼。” 陈槐安心脏没出息的狠狠跳了一下,接着苦笑:“别逗我啦!就算你在国外学的真对这种事情无所谓,也不可能把初夜这么随便送给我吧! 估计就算我答应留下来,也只能睡沙发,对不对?” “谁知道呢?你可以试试!”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人物的范儿 伊莲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陈槐安心跳又加速了几分,赶紧开始在脑海里想家里的两个宝贝。 “女施主请自重!贫僧刚刚皈依大宝,今晚不宜接近女色。” “讨厌!有种你一辈子都不近女色。”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女色,我可以暂时没种。” “噗……” 姑娘喷了,欢快又清脆的笑声在大堂里来回飘荡,引得许多侍者偷偷侧目,无论男女,都满是艳羡。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啊?” 笑骂着,伊莲挽陈槐安的手臂却越发的紧了,微微踮起脚,近距离直视他的双眼,俏脸如花,吐气如兰。 “看在你让我这么开心的份儿上,本小姐恩准你今晚可以不睡沙发。” 一个“好”字差一点儿就从嗓子眼冒出来了,陈槐安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大小姐!大哥!求你饶了我吧!家里还有俩孩子等着我回去呢,真不能留下。” 伊莲噘嘴:“那你告诉我,你想不想留?” “呃……” “说心里话!” “……想。” “你果然是个只想占我便宜的渣男!” 又重重掐了他一把,伊莲扭头就走,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清脆又轻盈,像只正在跑回森林的小鹿。 孔夫子那句名言怎么说的来着? 唯女子与小人……算了,美女有特权,难养就难养吧! 揉揉被掐的地方,陈槐安跟在伊莲身后走进电梯,随即又被抱住了胳膊。 回到十八楼的宴会大厅时,圆桌都已经被撤去,悠扬的舞曲响起,宾客们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的聊天,也有人已经进入舞池,随着乐曲旋转。 “不请我跳支舞吗?”伊莲问。 陈槐安摇头:“这个我真不会。” “大笨蛋!” 冲他做了个鬼脸,伊莲松手离去。陈槐安摸摸鼻子,视线往场间一扫,目光就凝住了。 阮红线在跳舞。 和她一起的,是那位青年中校,宋志。 陈槐安不是老封建,对于交际舞这种东西不了解也不排斥,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还没有这样近距离拥抱过那个女人。 “你注意点儿,那小子对红夫人很是殷勤,摆明了想挖你墙角啊!” 身旁忽然响起冯一山那标志性的轻浮声音,陈槐安微笑:“之前拍卖会的时候,谢了。” 冯一山无所谓的耸肩:“你是我看中的优质资产,理所应当。 不过,红夫人一看就是一匹胭脂烈马,我个人建议你多少还是应该学一点驯马之术的。” 陈槐安蹙眉:“冯少,请你不要再用这种态度评价夫人。” 冯一山一怔,接着便笑了:“抱歉!我只是这么说话习惯了,没有看不起红夫人的意思。相反,我对她还非常的钦佩。 不瞒你说,在来缅邦之前,她也是我的狩猎目标之一。 当然,现在我更希望看到你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这位公子哥儿说话真不是一般的直率啊! 陈槐安笑笑:“借你吉言,我会努力的。” 冯一山举了举酒杯,又道:“说正经的,你藏得可真严实啊!居然不但跟尤查大师认识,还拜了他当师父,资产价值呈几何倍数激增。 现在我再要投资你,是不是仨瓜俩枣的已经很难打发你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我像是要卖身似的?” “相信我,如果你真要卖身,十亿之下,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还是美金!” 冯一山说的十分诚恳,让陈槐安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摇了摇头,他道:“谢谢,不过免了,我还是先试着自己去挣那十亿美金吧。” 冯一山抿了口酒:“我打算收购缅邦最大的私营传媒集团,占股百分之七十,估值十五亿,你投一千万美金,给你我占比的百分之十。 怎么样,有兴趣吗?” 陈槐安挑眉,“花一份的钱,得到将近三份的东西。这样的便宜吃下去,我怕会闹肚子。” 冯一山笑:“首先,我不保证这笔投资一定能有丰厚的回报;其次,你花的不单单是一份钱,还有你尤查大师弟子的身份。 坦白说,我反倒觉得赚的是我。” 陈槐安思索片刻,道:“我只做股东,不参与经营,也不担任任何职位。” “成交!” 冯一山伸出手与他握了握,然后就走了。 陈槐安发现,有身份地位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废话,正事儿说完,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派头十足。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学学,哪怕只是出门喝碗豆浆,也得做出分分钟几十亿上下的范儿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他心里有你 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人来找陈槐安,一改之前的冷漠与鄙视,和他亲热的客套寒暄。 最后他各种各样的名片收了一大堆,却除了几位贵妇小姐的媚眼之外,什么都没记住。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舞会结束登上直升机,伊莲都再没有出现,虽然少了许多麻烦,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怅然若失。 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带着机舱缓缓升空,飞向达坎县的夜幕。 “小安子,你让我很失望呀!”阮红线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槐安,“那位大小姐没有留你过夜吗?” 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陈槐安苦笑:“还没来得及向夫人道歉,今晚我……”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阮红线打断他,“难道你认为我因为你和伊莲的亲密而生气了吗?” 陈槐安呆住,李美丽也诧异的转过来目光。 阮红线笑着摇了摇头:“陈槐安啊陈槐安,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我了,没想到居然还会如此的自以为是。 伊莲深受坤赛宠爱,又自小聪慧绝顶,年纪轻轻就从国外名校拿到了法学和哲学双料学位。 像她那样的天之娇女,谦逊是手段,骄傲才是本性。 她很要强,轻易不会服输,越是很难得到的东西,就越会想要得到。 如果今晚我真的吃醋了,最应该做的不是和她抢,而是装作对你毫不在意,懂吗?” 陈槐安的心就像是被尖锐的桌角撞了一下似的,生疼。 “所以,夫人今晚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激起伊莲的傲性,让她对我更感兴趣,更不愿放手?” “当然!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忍不住邀请你今晚去她的房间了。可惜,你白白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不过,能够得到尤查大师的青睐,也算意外收获,此行不虚。” 陈槐安的手慢慢握紧,艰涩开口:“夫人是真的……希望我与伊莲交好?” “不然呢?那可是坤赛的亲侄女。鉴于他的亲女儿回国的可能性不大,伊莲就是禅钦省最尊贵的那颗明珠。 如果你能把她采摘到手,整个禅钦都将任你横行,说不定连白姐都会巴巴的跑来讨好你。 我是在为你好,你明不明白?” 陈槐安脸色有些泛白,好一会儿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说:“明白了,谢谢夫人!” “嗯,你也别太灰心。反正伊莲也生活在达坎,以后的机会还多,不过你多注意下欲擒故纵的尺度,保持新鲜感,别让她太早玩腻。” 陈槐安实在做不到继续维持笑容了,闭上眼说:“对不起夫人,我今晚伤到了脑袋,这会儿有点晕,想休息一下。” “那……那你睡会儿吧!” 阮红线转脸望向舱外,舷窗映出半张绝美的脸庞,眼神复杂至极。 机舱内安静下来,陈槐安似乎真的睡着了。李美丽静静看了阮红线良久,心中幽幽一叹。 回到家,陈槐安匆匆道过晚安便上楼进了房间。 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下,还特意在中间留下了他的位置。 他锁好卫生间的门,坐在马桶上,点着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默默盯着燃烧烟头,一动不动。 阮红线的态度让他很伤心,又觉得这伤心很莫名其妙。 毕竟两人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只不过他以为自己在阮红线眼中应该是与众不同的,现在突然发现那是自作多情的错觉。 羞耻,不甘,甚至愤怒一股脑儿的冲出来,混在一起,压不住,吐不出,堵在胸口,又酸又涩。 他喜欢上了阮红线。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现在他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了。 只是可惜,这份喜欢必须埋藏在心底,至少在他成为阮红线想要的那种男人之前,不能再轻易表露。 可笑的是,如果他答应了和伊莲交往,能大大的缩短这个过程。 当然,他做不到,那对伊莲太不公平。 若是真的交往,就必须是全心全意的交往。 良久,当整个卫生间都被烟雾笼罩之后,陈槐安深吸口气,自嘲一笑。 也罢,以后就专心做事,努力把她的救命之恩偿还给她。 什么时候彼此再无亏欠了,再谈其他! 隔壁,李美丽躺在床上,听着旁边阮红线平稳的呼吸声,忍不住开口:“夫人。” “嗯?” “您……为什么要对槐安说那样的话?” “不那样说,我又该怎么说?” 李美丽转过脸:“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么伤心的样子。夫人,他心里有你。” “你才跟了他多久?‘从来’这个词,不是这么乱用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三个和尚没水喝 “我知道您的心里也有他!”李美丽口气有些着急。 阮红线沉默片刻,睁开眼:“陈槐安今年二十六岁,伊莲二十三岁,而我,已经三十四岁了。” “陈槐安绝对不会在意您年龄的。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李美丽,你个死女人要不要这么吃里扒外?” 阮红线忽然怒了,伸手在李美丽鼓囊囊的胸脯上掐了一把,“他不是肤浅的人,老娘就是吗? 我阮红线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钱多到这辈子都花不完,哪个男人敢嫌我老?谁配嫌我老? 要不是情况特殊,别说陈槐安只是比我小八岁了,就算他已经结婚生子,老娘也敢拆了他的家庭把他抢到手!” 发了一通火,阮红线又慢慢安静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美丽,我今年三十四岁,从十九岁豁出命去的那晚开始,我已经拼了十五年,青春早已逝去,也无力再拼十五年了。 所以,我想趁着坤赛要死的机会最后再拼一把,而最后就算是成功了,结果也可能是就此远遁海外。 陈槐安还年轻,他还有满腔的抱负和仇恨,我怎么能自私的要他放弃这一切,和我亡命天涯呢?” “他不会在乎的。” “我在乎!”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阮红线眼角滑落如鬓间,“他一心为我,我做不到裹挟他一起冒险。 伊莲的身份地位足够高,人也聪明,是他实现抱负的绝佳助力,比我更合适。 起码他们在一起之后,无论最终我是生是死,他都可以置身事外,不会被我连累。” “夫人,我觉得您有些想当然了。” 李美丽侧过身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不管他是否和伊莲在一起了,都绝不会任由您独自亡命天涯,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您拼命而袖手旁观。 从您救下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和您就绑在了一起,根本不可能……” “你有完没完?” 阮红线突然又急了,掀被子下床,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主卧内,陈槐安刚刚才换好睡衣,正打算往床上爬,忽听房门被敲响,过去打开,见是只穿了条丝质睡裙的阮红线,不由一呆,继而便被巨大的惊喜填满了胸腔。 “夫人,你……” “出去!” “啊?”陈槐安既失落又傻。 “李美丽太烦人,我今晚要和孩子们一起睡,你去陪她。” “啊?”陈槐安更傻了,音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分贝。 “让你去你就去,快滚!” 阮红线不由分说,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出门,然后自己进屋,将门关上。 紧接着,她身子慢慢靠着房门滑落,抱住双膝,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 刚刚陈槐安脸上的惊喜和失落就像针一样刺痛了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讨厌自己。 门外,陈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扭脸瞧瞧同样穿着睡裙站在隔壁门口的李美丽,问:“她这是咋了?” “她在生气。” “废话!我当然看得出她是在生气,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说出让我陪你睡这样的话……” 不等他说完,李美丽也关上了门。 什么鬼? 大半夜的,你们这是闹得哪门子别扭啊? 话说回来,你们想闹就闹,折腾老子干嘛? 陈槐安来回看着两个房门,一脑袋都是浆糊。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陈槐安回头,就见张晗娇穿着件明显小了两号的黑色睡裙站在自己门前,别扭中带着说不出的诱惑。 “你听过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故事吗?”他问。 张晗娇顿时惊讶的瞪大眼,光着脚丫跑过来,贼兮兮道:“您……您居然敢同时对夫人和美丽下手?先生,您是发烧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老子是吃了苦胆。” 陈槐安摇了摇头,转身往楼梯走。 “您去哪儿?”张晗娇拉住他。 “还能去哪儿?我的屋被占了,只能去孩子们的房间凑合一下。” 张晗娇咬咬嘴唇:“小姐们的床,哪儿能睡得下您呀?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人……人家的床够宽敞。” 短短几个小时内,陈槐安先后体会过伊莲的热情,重获母亲遗物的喜悦,阮红线的现实,以及一腔喜欢很可能无疾而终的惆怅,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再招惹一个新的女人。 于是,他拍了拍张晗娇的脸蛋儿,微笑说:“我看你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发骚也不看时候,白天夫人对你的警告都忘记了? 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睡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天作之合 陈槐安没有去潼潼和妞妞的房间,而是来到书房,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又起身出门,上到三楼自己的房门前,抬手想要敲,犹豫了下,握住门把手试着轻轻一拧,锁开了。 阮红线还没有睡着,门锁响的那一刹那,她就睁开了眼,但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紧接着她又把眼给闭上了。 安静的深夜,鞋底踩在厚厚地毯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很慢,来人动作显然十分小心,可每一下依然还是像直接踩在了阮红线的心上,让她身体绷直僵硬,额头见汗,紧张到了极点。 她有些害怕,也有点期待;想坐起来将来人狠狠的骂一顿,又一动都不想动,只当自己已经沉睡,什么都不知道。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接着脚步声开始远离,一声微微的叹息之后,房门重新被轻轻关上。 阮红线再次睁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也长长叹了口气。 陈槐安是拿东西去了——那块拍卖会上得到的木牌。 回到书房,他将木牌放到台灯下,细细欣赏。 “这是你姥爷送给妈妈的周岁生日礼物,是他亲手刻的哦……” “来,跟着妈妈念:法,如,法如,这是妈妈的名字……”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世界上所有让你感到困扰的东西,都像肥皂泡和露珠闪电一般,一戳就破,眨眼就消失了…… 不明白没关系,你只需要记住,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害怕,勇敢去面对,很快它就会过去的……” 母亲温柔的话语犹言在耳,陈槐安指肚轻抚着木牌上的刻字,眼泪无声滑落。 如今的他,自然明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句话并不是母亲所讲的那个意思,但他绝不会认为母亲说错了。 因为,他的人格,他的三观,他现在的一切,都得益于母亲的谆谆教诲。 是母亲一手塑造了他的善良,他的坚韧,他的乐观,和他的勇气。 如果母亲还活着…… 江南柯! 陈槐安猛的握紧木牌,不可遏制的愤怒起来。 妈,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见到我和他生死相斗,但是,如果您真的是被他给…… 我绝不会放过他,决不能! 紫檀木质地坚硬,因为握得太紧,木牌上浮雕的藤萝花蔓硌疼了他的手指关节。 他缓缓放手,忽然又怔住,紧接着便起身走到书架前,将一本《太平广记》抽了出来。 翻到《南柯太守传》那一篇,视线一扫,两个字便映入眼帘。 檀萝! 这篇故事的主人公做驸马的国家叫槐安国,而他出征打仗,所敌对的那个国家,便是檀萝国。 陈槐安仔细回想,母亲的乳名好像就叫小萝。 父亲名陈檀…… 紫檀木,藤萝花蔓,陈檀,沈小萝,槐安国,檀萝国,南柯太守! 一个个名字从陈槐安脑袋里冒出来,彻底搅乱了他的思绪,让他目瞪口呆,如坠云里雾里。 如果说母亲给我们起名是因为喜欢《南柯太守传》的故事,那父亲和她结识、相恋、私奔又是怎么回事? 这木牌可是外公在母亲一周岁生日时就刻好的呀! 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还是它本身就是这一切的契机? 谁是因?谁是果? 亦或者……这木牌并不仅仅只是一块佩饰那么简单? 这一刻,陈槐安很想再跑回勃克市,把便宜师父尤查从床上拽起来,让他说出所知道的有关于父母的一切。 良久,陈槐安呼出口气,自嘲的笑了笑。 整日生活在勾心斗角和腥风血雨之中,精神时刻紧绷,难免会养成多疑的毛病。 或许爸妈就是难得的缘分,天作之合,有何不可呢? 摇摇头,陈槐安下楼找了几条丝线,坐在书桌前开始编织。 既然木牌是上天赐给父母的,那从现在开始,就是他们老陈家的护身符了。 他要将把它挂在脖子上,将来再传给孩子,谁要是敢弄丢弄坏了,他就是爬也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把那个不肖子孙的腿打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蒙蒙亮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有人走进来,默默看了趴在桌上熟睡的陈槐安良久,拿起他手中还未编完的丝线,稍一观察,便坐在对面无声的继续编织起来。 十几分钟后,丝线结成了挂绳,那人拿过木牌,将绳子穿上,把玩片刻,重新放回陈槐安的手里。 片刻后,她起身绕过书桌,在陈槐安脸上轻轻一吻,飘然离去。 第二百章:真有种 六月底,深夜,外面倾盆大雨,夜来香最豪华的包厢内欢声笑语不断。 “哈哈哈……还是柴老板你厉害呀!” 一名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壮汉拍着旁边的胖子大笑。 “自从吴家和死了,老子找了那个姓李的中尉不知道多少次。送钱,送金条,甚至送女人都没用,跟他娘的贞洁烈妇似的,还回回都拿红夫人搪塞我。 麻痹的!阮红线能管得着禅甸,管得了老子的达坎吗? 他要不是将军的兵,老子早弄死他了!” 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眼镜男眉头一皱,喝道:“大山,你醉了!” 壮汉正是达坎兄弟国际快运公司的副总毛大山,眼镜男便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赖元秋。 至于那姓柴的胖子,当然就是绰号“胖豺狗”的柴飞鹏了。 今天,一批毒粉经过柴飞鹏的协调,顺利的通过军方渠道从那三角运了出来。这也是双方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所以便到夜来香喝酒庆祝。 听到弟弟的呵斥,大山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很快就笑了起来,继续道:“柴老板,跟兄弟讲讲,你是怎么搞定那个李中尉的?” “说来惭愧!”柴飞鹏一脸憨厚的笑, “兄弟不是玩技术的嘛!见那李中尉油盐不进,就让手下的一个程序员调查了一下他的个人信息。 然后,我就知道了他家的住址,以及……嘿嘿,以及他老婆的联系方式和女儿的学校班级情况。 接下来,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这事儿跟他一提,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毛大山哈哈大笑:“到底是柴老板,高!那句名言怎么说的来着?对,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所言不虚啊! 来来来,举杯举杯,咱们干了!” 柴飞鹏双手将酒杯托起,遥遥敬了赖元秋一下,道:“赖老板,毛老板,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赖元秋举杯矜持一笑,三人共同饮尽。 接下来,包厢内的气氛就越发热闹起来。 柴飞鹏接触网络较多,各种干净不干净的段子张口就来,惹得小姐们娇笑不止。 毛大山就比较粗俗了,一边一个搂着俩姑娘,上下其手,姑娘们欲拒还迎,大呼小叫。 只有赖元秋始终保持着冷静,身边的小姐也不怎么搭理,只是端着酒杯,不时抿上一口,眼镜片后的目光盯着笑闹玩耍的毛大山和柴飞鹏,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艹你妈!” 这时,毛大山忽然站起,论起手臂,一巴掌就将身边的一个姑娘扇到了地上。 “他妈的!老子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你竟敢往老子身上吐,老子弄死你!” “老……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捂着脸大哭,哀求的话还没说完,小腹就又挨了重重一脚。 毛大山酷爱健身,体格强壮,他这一脚哪是一个瘦弱小姑娘能轻易承受的? 只见那小姐发出一声惨叫,身子直接滑到了墙角,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其它小姐们都吓傻了,有人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赖元秋拦住。 “大山,算了,你和一个小姐较什么真?” 毛大山充耳不闻,大踏步走到那昏过去的小姐身边,照着脑袋又踹了一脚,这才回头道:“怎么,阮红线说不得,现在连一个出来卖的也打不得了吗?” 赖元秋一怔,接着便眯了眯眼,对站在门口的两名手下吩咐道:“毛老板喝多了,你们扶他回去。” “我看谁他妈敢动!” 毛大山瞪眼,“赖元秋,你搞清楚,老子是你哥,你少他么管我!” “毛老板消消气,消消气!”柴飞鹏起身劝道,“赖老板也是为了你好。他为人沉着冷静,公司上上下下不都全靠他打点嘛! 大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别为了这点小事伤和气。” “我去你妈的吧!什么狗屁亲兄弟,老子姓毛,不姓赖!” 赖元秋黑了脸,几步上前,压低声音怒道:“毛大山,你又发什么神经?这里现在可是陈槐安的地盘!” “陈槐安怎么啦?你怕他,老子可不怕!” 毛大山鞋底子踩住地上小姐的一只手,咬牙用力碾着。“不过是只吃软饭的兔子罢了,仗着下手狠就能在达坎耀武扬威了?我呸!他还嫩着呐!” 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包厢门被人大力踹开。 赖元秋回头一瞅,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 只见四五个人冲进来,迅速将他们的手下摁倒制服,接着一名大汉晃晃悠悠进门,叼着烟的嘴冲他们一乐。 “毛老板说话真有种!继续,别停,我已经很久都没听到有人敢这么骂我兄弟了。” 第二百零一章:圈套 来人国字脸,也留着络腮胡,一米八多的个子,虽然吊儿郎当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气势威猛,一副江湖大哥的派头。 场间没人不认识他,正是最近达坎道上风头正劲的大佬,陈槐安的兄弟,齐索。 “齐索老板,都是误会,大山他喝多了,满嘴跑火车,你别忘心里去。” 赖元秋笑着上前,从怀中摸出一支雪茄递了过去。 齐索接过一看:“嗬!高斯巴,赖老板有品位呀!” “哪里,我也不懂,就是瞎抽,捡贵的买罢了。” 赖元秋谦虚的笑,还亲自打着火帮他点燃。 齐索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然后就被呛着了,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咳嗽喷了赖元秋一脸唾沫星子。 赖元秋眼角狠狠抽搐两下,还想保持笑容不变,谁料下一刻齐索就把雪茄给扔了,骂道:“什么狗屁东西,恶心!” “齐……” 齐索直接撞开他的肩膀,走到墙角,蹲下试了试那小姐的鼻息,再看看她血手模糊的手背,起身一个侧踹,毛大山就闷哼一声,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塌了大理石茶几。 赖元秋大惊,刚要上前,就感觉后脑勺一凉,双腿顿时僵住,不敢再动。 那是一把枪。 “草泥马的!” 招手让人把那小姐抬出去,齐索揪住毛大山的衣领单手将他拽起,“老子的兄弟在入主红王宫的第一天就放出了话来: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我们的姑娘! 毛大山,你他妈的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仁?要不要老子帮你开个瓢检查一下啊!” 说着,他一把抓住毛大山的头发,照着自己抬起的膝盖重重砸下。 砰! 毛大山摔倒在地,鼻血长流。 疼痛和屈辱激发了他的雄性,只听他大吼一声,跳起来拔出了后腰上的手枪。 可还不等他手臂抬起,齐索大手直接摁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捏,就听咔吧一声,他的那条手臂便脱臼了。 齐索弯腰捡起掉落的手枪,抵住毛大山的脑门,狞笑:“果然不愧是达坎有名的毛老板,一般人受了老子两腿,可是很难再拔出枪的。” 毛大山眼珠子血红,死死的盯着他,脸上毫无惧色。 “齐索,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大山,你给我闭嘴!” 赖元秋一声大喝,接着又对齐索沉声道:“齐索老板,今天是我们兄弟有错在先,你划个道,我们接着。” “好!怪不得外面都说‘兄弟快运’只有弟,没有兄呢,赖老板就是爽快,可比你这位只会耍横的哥哥强多了。” 点点毛大山的脑袋,齐索笑道:“我兄弟之所以一来就先定下不准欺负姑娘的规矩,是因为在他的眼里,小姐也是人,是人就应该被尊重。 所以呢,今天这事儿要想解决也很简单。 毛大山打伤了我们的姑娘,该道歉道歉,该补偿补偿。” 赖元秋一呆,不敢置信的问:“就这么简单?” “嗬!你还嫌少啊?赖老板就是大气,那依你的意思呢?” “齐索老板客气,就按照你说的办。”赖元秋当机立断,“那位小姐现在在哪儿?我们这就去道歉。” “她都晕过去了,你们道歉也看不到。” 赖元秋露出“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表情,“那齐索老板是什么意思?” 齐索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一拍手,对门口的手下道:“那个谁,去把店里所有的姑娘都叫到这儿来。” 赖元秋眼中顿时怒火熊熊, 他猜到了齐索要干什么,恨不得冲上去拼命,但他忍住了,也必须忍。 他们两兄弟在达坎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了一条从三角区到国内的运粉通道,绝对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在这里阴沟里翻船。 说到底,今晚就不该到夜来香庆祝。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邪门,怎么看都像是中了圈套,是谁提议来这里的呢? 赖元秋仔细回想,视线透过镜片在柴飞鹏脸上滴溜溜一转,最后落在了毛大山身上。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柴飞鹏建议去自己手下的一个场子,是毛大山嫌那里的姑娘质量不行,非要来这里的。 毛大山……今晚的行为也很反常,可是齐索刚刚下手也绝对够狠,不像是假的。 难道真的只是倒霉巧合? 或者,这里面有我还没能看出的东西? 赖元秋陷入深深的思索,没能发现齐索望着他的双眼中一直有诡异的光芒在闪烁。 老梅说的一点都没错,赖元秋生性多疑,事情越奇怪,他想的越多,也就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第二百零二章:跪还是不跪 几分钟后,几十个穿着清凉的姑娘依次走了进来,原本宽敞的包厢顿时显得拥挤了许多,空气中也充满了浓郁的香水味道。 姑娘们表情都很严肃,但眼神各有不同,大多是好奇,还有几个目光一直都在齐索健壮的身体上来回打转,却对看上去更加强壮的毛大山视若无睹。 女人从来都是感性动物,她们所崇拜的男人,肌肉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甚至都不是必须的。 男人强大与否,评判的标准永远都是他做的事情够不够强大。 看见男人腹肌就春情泛滥的女人,和瞅见大咪咪就走不动道的男人一样,天生都是被坑被玩弄的料。 “妹子们,今天你们可赚大了!” 眼睛贼兮兮的快速扫过姑娘们雪白的大腿,齐索用枪指了指赖元秋,问:“有人知道那位眼镜哥是谁吗?” “我知道。”一个脸蛋圆圆走可爱风的姑娘举起小手,“我好像在本地新闻上见过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姓赖,赖老板,对不对?” “丫头片子,没事儿关注有钱人新闻,你想干嘛?” 瞪眼吓唬了人家一句,齐索又嘿嘿一笑,“没错,这位正是身家亿万的赖元秋,赖老板!达坎最大、乃至禅甸最大的私营物流公司,就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 闻言,赖元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毛大山。 果然,毛大山也在看他,目光相当的不善。 达坎人只知赖老板,不知毛大山,这是事实。 以前他没觉得这有什么,此时此刻才发现,他和毛大山之间早就有了很难调和的矛盾。 “当然,叫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瞻仰大老板的。”齐索又道,“接下来,带着手机的赶紧拿出手机,机会难得,可要好好拍下来纪念。 因为,这位身家亿万的赖老板,马上就要向你们下跪谢罪啦!” 自从陈槐安来了之后,达坎县的所有小姐就抬起了头。虽然和以前一样要生张熟魏,出卖色相伺候男人,但她们多了一项权利,说“不”的权利。 无论是她们的老板,还是财大气粗的客人,没人敢再强迫她们做她们不愿意的事情,更没人敢再随便像欺负垃圾一样欺负她们。 如果现在有一个达坎风月界最想嫁男人评选,陈槐安一个人就能包揽前十名额。 关于陈槐安嗜血暴力的传闻,在小姐们的眼里那是男人味的表现。 因为一个把小姐当人看的男人,内心绝对足够温柔。这样的男人要是不暴力一点,怎么能保护住她们所有人呢? 有这样强大的大老板撑腰,她们的胆子都大了许多,所以齐索话音一落,立刻纷纷掏出手机对准赖元秋,才不管他身家多少,有多大能量呢。 再大,还能大过我们家迷人帅气的哑狗狗去? 赖元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齐索,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绝?刚刚你不是还嫌太简单么?”齐索一脸无辜,“你哥欺负了我们家的姑娘,让你赔礼道歉,合情合理。 还是说,你的膝盖比你哥的小命还金贵?” 毛大山的眼珠子立马就红了,赖元秋却看都不看他,只是沉声道:“齐索,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件事已经不是你能做主的了。 如果你还有脑子的话,奉劝你现在给陈槐安打个电话。” “不用。我兄弟把达坎道儿上事务全权交给了我处理,这件事我说能做主,就能做主。 麻利点儿,跪还是不跪,是男人就给个准话!” 赖元秋咬牙不语。 砰! 枪声突然响起,吓得姑娘们一阵惊叫。 毛大山脱臼的那只胳膊上多了个血洞,他倒是很硬气,一声没吭,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弟弟赖元秋。 “赖老板,你哑巴了吗?”齐索把枪口对准毛大山另外一条胳膊,“跪?还是不跪?” 赖元秋吸气闭眼,片刻后缓缓吐出,再睁开眼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淡淡的说:“你杀了他吧!或者杀了我,看看最后能不能让我下跪!” 齐索挑眉:“赖元秋,你可想清楚,现在是我跟你谈,跪一下就没事了。否则的话,等到我兄弟跟你谈的时候,事情再想轻松解决,可就没这么简单喽!” “好啊!”赖元秋冷笑,“让陈槐安来吧,赖某随时恭候!” 齐索咂吧咂吧嘴,转身对姑娘们苦笑:“妈蛋的,丢人了,我的面子好像没你们的安哥哥大啊!” 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柴飞鹏忽然开口:“齐……齐索老板,我替毛老板下跪赔礼,您看行吗?” 第二百零三章:乖 砰! 石三的身体第七次飞撞在铁笼上,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肿胀的只剩下一条缝,眉骨破裂,鲜血流淌到了下巴上。 他的左臂也有些不正常的弯曲,身上更是伤口淤青无数。 他趴在台上,想要单手支撑爬起,对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上前往他背上一坐,粗壮的胳膊便锁住了他的脖子。 台下的观众们立刻就疯狂了,声嘶力竭的大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停!让他们停下!” 楼上的贵宾室内,陈槐安再坐不住,起身下令,“马上中止比赛!” 李美丽用眼神制止住要出去传令的阿泰,沉声说:“你这样会毁了石三的。” “那也比他死在台上强。” 陈槐安双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杀气和怒火。 李美丽抿了抿唇,“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请相信石三。” “这根本就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陈槐安手指楼下的铁笼拳台,“进了那种地方,哪怕是世界拳王也无法保证一定可以活着出来。 石三已经打过四场了,每次不是骨折就是骨裂,都说伤筋断骨一百天,可今天距离上次才十来天啊! 我就算是对你对他再有信心,能让他……” 这时,楼下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惊叹和欢呼。 他赶忙回头,然后便呆立当场。 只见石三的对手已经倒在了台上,正双手捂着眼睛惨嚎。 因为石三又使出了在矿场角斗时用的那招——挖眼珠子。 原本,以他刚才被制的状态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他的右胳膊肘关节脱位了,小臂正好弯曲到了正常时做不到的角度。 于是,他强忍着剧痛,把手指插进了对手的眼眶里。 下一刻,他艰难站起,踉跄着一步一步挪到对手身边,在观众们热血沸腾的嘶喊声中,抬脚踩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碾。 台下顿时欢呼震天,他却仿佛聋了似的,面无表情的抬头望向二楼贵宾席,看清趴在落地窗上的那个身影后,才左手握拳,缓缓举了起来。 像在打招呼,又仿佛考试得了一百分的孩子在骄傲的向家长展示考卷。 “呼……” 陈槐安跌坐回椅子上,心有余悸的笑骂:“兔崽子,吓死我了!” “那是因为你太弱。”李美丽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 “老子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刚才也一样会害怕。” “你要是真武功天下第一,刚才就能看出石三还有反击的余地。” “你……” 陈槐安被噎得够呛,却也无可奈何。 李美丽若是不这么说话,就不是那个可爱的李美丽了。 摇摇头,他起身向贵宾室外走,“三个月之内,不准石三再上台。” “他的伤势,一个月就够了。” 陈槐安忽然停步,转身近距离直视李美丽双眼,神色严肃,不容置疑。 李美丽沉默片刻,轻轻一叹:“好吧!最多两个月。三个月时间太长,他的身体记忆会消失,这五场的生死格斗就白打了。” “乖!” 陈槐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招呼阿泰一起赶往医务室。 李美丽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手臂抬起,似乎想要去摸鼻子,最后却落在了心上。 陈槐安来到医务室时,石三已经因为极度的疲惫昏昏睡去,医生说他有些轻微的内出血和脑震荡,但不严重,不过必须好好卧床休养,尤其是胳膊,短时间内决不能有任何体力劳动。 陈槐安当即下了死命令:一周之内,不准石三离开房间半步。否则,所有的医生、护士、包括阿泰和他的手下们通通都要受罚。 这倒不是他太过苛刻,而是他很了解石三的为人。 别看这孩子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其实内心火热滚烫,很会为他人着想。如果他知道了任性将给别人带去麻烦,一定会乖乖的在床上躺足一个星期。 刚离开医务室,齐索的电话就打来了,于是陈槐安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县医院。 被毛大山打伤的姑娘叫娜娜,身上没什么大碍,就是断了三根手指。 陈槐安进病房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和相熟的两个姐妹说笑,一看到他,三人赶忙收敛起表情,六只多情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朝他忽闪。 “怎么,我长的很吓人吗?”陈槐安笑,“身体恢复需要心情愉悦,你们看见我连大气都不敢喘,这怎么能行?很明显,我不该来呀!” “先生您别介意。”娜娜大着胆子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您,人家有点紧张嘛,以后要是有机会多见几次,保证一定比刚才笑得还开心!” 第二百零四章:捧杀 “小浪蹄子!都快残废了,还不忘发骚,要不要老娘这些天给你安排几个壮男护工啊?” 席雨烟从陈槐安身后走出来,一边瞪着床上的娜娜笑骂,一边摆手让她的两个姐妹出去。 娜娜吐了吐舌尖,眼珠子瞟着陈槐安,红脸道:“要是……要是烟姐姐安排的人能让人家满意,也不是不可以呀!” 这话儿说的,就差直接点名要陈槐安陪床了。 齐索靠在病房门口,满脸艳羡的对梅浩英道:“妈蛋的,小安子现在要是出来卖,绝对会立马成为达坎县……不,成为整个禅钦省最红的鸭! 做男人做到他这份儿上,真是值啊!” 梅浩英猛翻白眼:“瞧你那点儿出息,禅钦省算个屁,要做也是做全缅邦最红的。有机会还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齐索竖起大拇指,深以为然。一旁的张晗娇却直撇嘴,恨不得找胶带把这俩货的大嘴巴全封上。 俩人说话声音不大,刚刚好能被席雨烟和陈槐安听见。 席雨烟美目偷偷瞄他的脸色,见他眼角抽搐还要努力保持和煦微笑,就有些忍俊不禁。 齐索和梅浩英说的没错,强大又温柔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 这时,陈槐安掏出了两张支票,来到病床边交给娜娜。 娜娜接过一看,居然每张都是一百万,不由大惊:“先生,这……” “这是你应得的。”陈槐安说,“其中一百万是打伤你的人的赔偿,另外一百万是我个人对你的感谢。” 娜娜摇头:“事前烟姐已经给过我不少钱了。先生,您不用……” “你们烟姐给你的是报酬,不一样。” 陈槐安打断她,“不瞒你说,这次的事情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你所承担的角色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在今晚之前,没人知道你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幸运的是,你并无大碍,而且任务也完成的非常棒。 所以,我必须要向你表示感谢。 娜娜姑娘,谢谢你的勇敢,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娜娜红了眼眶,咬着嘴唇低头:“不,是我要谢谢先生,很早之前就该谢谢您了。” “那就把钱收好,让我良心安稳,就是最大的感谢。” 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陈槐安又道:“明天一早,会有人送你出境。你还年轻,回国后继续上学也好,做点小生意也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但有一点要记住,千万不要把所有的钱都给男人,再爱也不行。 在达坎,我能让你们说‘不’。离开这里后,能给你这个权利的,就是钱。 好了,明天还要劳累,不耽误你休息了,将来要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可以随时给你们烟姐打电话,我保证她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说完,陈槐安起身离去,娜娜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大着胆子撩骚无所谓,但若是真的痴心妄想,可就是贪心不足了。 风月场里混了那么久,这个道理她当然懂。 好男人身边的位置从来都很紧俏珍贵,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站过去的。 “其实,这次的事情里,功劳最大的是柴飞鹏。”车子驶出医院的时候,梅浩英说道。 来的时候,陈槐安特意让李美丽开了辆商务车,所以他、张晗娇、梅浩英、齐索和席雨烟五个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坐下。 “说起来,我最好奇的就是毛大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对赖元秋的态度。”陈槐安问,“英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柴飞鹏的价值所在了。”梅浩英说,“毛大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赖元秋奸猾狡诈,足智多谋。他们两兄弟一起做事其实是很完美的。 事实也证明,他们能混得风生水起,确实得益于此。 但是,人心就是这么奇妙,贪欲既是动力,也是隐患。 自从吴家和被你杀死之后,他们通过军方运粉的便利就断了,成本一下子增加了不少,利润自然相应有所降低。 赖元秋掌管着公司的上上下下,洗钱过程也是他一手打理,期间稍微做点手脚,就把大部分的损失转嫁到了毛大山身上。 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毛大山作为哥哥却一直被弟弟压着的不满就被激发了出来。 这个时候,我给柴飞鹏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夸赖元秋。 只在毛大山面前夸,变着花样的夸,把赖元秋夸得无所不能,高高地捧到天上去。” “嘶……”齐索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老梅,你这招儿可真阴损啊!这是不是就是电视剧里常说的那种捧杀?” 第二百零五章:运筹帷幄 “可以这么说吧!” 梅浩英点头,“不过,我更愿意把柴飞鹏称为是往骆驼身上放稻草的人。” “嗬!没想到英哥骨子里还是个浪漫主义者,这个形容很有诗意啊!” 陈槐安开了句玩笑,又道:“虽然人人都知道柴飞鹏不是好鸟,但他外表看上去很有迷惑性,且能说会道,再加上一心想要投资进两兄弟的生意,姿态肯定放的很低,忽悠毛大山绝对足够了。 不过,他整天在跟前吹捧赖元秋,毛大山是怎么忍住没揍他的?” “因为柴飞鹏很会装孙子。”梅浩英笑着说,“你是不知道,这胖子溜须拍马起来,是真像条豺狗,脸面尊严什么的在他那里压根儿就不存在。 是个人跟他在一起超过一个小时,就会忍不住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这些日子,他鞍前马后,把毛大山伺候的舒舒服服,除了时不时提一嘴赖元秋让毛大山膈应之外,一点毛病没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毛大山只当柴飞鹏是个没眼力见的傻b一样。更何况,还是个有办法让他不再蒙受损失的傻逼。” “所以,”陈槐安接口,“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撺掇毛大山心中对赖元秋的怨念,然后再通过搞定李中尉来表现出巨大的价值,从而成功揳进两兄弟之间的?” 梅浩英点头:“下一步,柴飞鹏要做的,就是让毛大山发现,只要有他在,就算赖元秋死了,他们的贩粉大业也不会受丝毫影响,甚至还能赚的更多。” 这时,齐索忽然从后面凑过来,抓住陈槐安的手,激动道:“感谢小安子当初来找哥哥做兄弟。” 陈槐安一脸懵逼:“齐哥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儿啊?” 齐索像看瘟神一样看着梅浩英:“死胖子不出招是不出招,一出招就让人家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跟他做对头,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冤不冤啊!” “滚!”梅浩英把他的脑袋推回去,笑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过后,席雨烟道:“先生智计高深,无迹可寻,令人钦佩!只是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今晚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到夜来香玩呢?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是先生的人了吧!” “请允许我先确定一下:席老板后面这个‘先生’,跟前面那个指的是同一个人吗?” 席雨烟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平日里少见梅先生去我那里玩,还以为您是位绅士君子,没想到竟然跟某人一样坏。 我要是说两个‘先生’是同一人,您敢认吗?” 梅浩英刚要摇头,齐索就道:“我敢!” “一边坐着去,哪儿都能显出你来!” 席雨烟毫不客气的训斥,齐索竟然没有生气,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跟三好学生似的。 陈槐安与梅浩英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才过去个把月,钢铁直男齐索就有了收获?虽然看上去更像是“被收获”。 席雨烟的眼神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吐槽归吐槽,他们两人心里还是挺为齐索感到高兴的。 尽管席雨烟的过去不是多么光彩,但从她对待那个小男人的态度上来看,这是个很重情的好女人,而且还死过一次。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她更完美的,齐索要是能把握住,绝对是好事儿。 “其实,让毛大山选择去夜来香,比让他嫉恨赖元秋更简单,只需要一点心理暗示就可以了。” 咳嗽一声,梅浩英解释道,“柴飞鹏手下有一个场子,也经常邀请毛大山去玩,期间少不得评价对比一番。 和夸赖元秋一样,他多赞美赞美夜来香的姑娘,潜移默化的,自然会印进毛大山的心里。 今晚他们运货成功后,只要柴飞鹏说一句要选一个漂亮姑娘多,服务好的地方庆祝,毛大山下意识的第一选择当然就是夜来香。” 席雨烟面露疑惑:“赖元秋就没有阻止吗?” “以赖元秋的性格,肯定阻止了。” 陈槐安接口道,“但是,毛大山心里对他已经极度不满,他不阻止还好,越是否定毛大山的建议,反而越能坚定毛大山的选择。 这跟青春期孩子的逆反心理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听完这些,席雨烟深吸口气,摇头赞叹道:“以前我还不想不通先生是如何这么快崛起的,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以您的个人魅力,再加上梅先生运筹帷幄的智谋,这世界上哪里还会有不可能办到的事?” “我我我,”齐索像个乖孩子般高举起手,“我也很重要啊!烟烟你怎么能把我给落下呢?” 第二百零六章:违反人性 接下来的半个月,达坎县接连发生了多起暴力事件,共有八家酒店被砸,两家夜场发生群体殴斗,三间仓库着火,死亡四人,重伤七人,轻伤无法统计。 于是,达坎警局所有警员取消休假,禅甸市总局派领导坐镇,甚至连边防驻军也参与进来,开始了一场表面看上去轰轰烈烈的打黑除恶行动。 但有意思的是,无论是出事的酒店、夜场和仓库,还是警方打黑的目标,全都与兄弟快运公司有着明里暗里的联系。 道儿上传言,这是陈槐安对赖、毛两兄弟的报复。起因则是夜来香的一个小姐被打了。 不过,相信陈槐安会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姐就发动战争的人不多,所以传言传到最后,就变成了毛大山企图侵犯陈槐安的禁臠,陈槐安这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至于那位早已不知所踪的娜娜姑娘,直接成为了达坎风月界的一个传奇,很久之后,新来的小姐们还能从前辈的口中听到这段唯美又热血的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所谓的打黑除恶自然也不是什么报复,因为军警们的重点全都放在了边境线上。 陈槐安真正的目的,是暂时切断赖、毛两兄弟贩运毒粉进国内的通道。 说到底,赖、毛两兄弟背后的依仗都是将军,他可以找由头跟对方干上一仗,却不能直接把人家给弄死。 况且,人家的手下比起他来只多不少,要不是他之前干掉了昆达和德钦泰,先一步夺回了官面上的力量,这场战争根本就打不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一折腾,许多地痞流氓不是被关进了监狱,就是老老实实在家猫着,达坎街面上的治安顿时好了不少。 开门做生意的小商贩们对陈槐安赞不绝口,记者采访的时候,甚至有人直言,如果陈槐安要竞选议员或者县长什么的,绝对会投他一票。 事情要做,日子也要过。 这一天,陈槐安刚刚开完一场三家酒店的高管会议,回到家时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因为在开会时,丽景酒店的总经理孟元初拿出了一个新娱乐项目的企划,气的他差点当场杀人。 那企划美其名曰“狩猎游戏”,内容是开发一座小山包,为高端客人提供绝对真实的实弹打猎体验。 这本来也没什么新鲜的,陈槐安在国内时也听说过类似的项目,但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狩猎游戏”中的猎物,是人。 活生生的人!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逃跑和追杀的游戏。 酒店会定期招募一些“自愿”冒险做猎物的人,若是有客人想要玩这个游戏,就让他们先一步躲到山上做猎物,客人将于两个小时后由专业人员陪同,持枪上山“打猎”。 而在那座山上,酒店会布置一定数量的红外感应器,一旦猎物出现在感应器的感应范围内,就会实时显示在客人所携带的接受仪器上,从而更加精准的判断方位和追杀猎物。 游戏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可以从清晨到日落,也可以从天黑到天明。 时间到,游戏结束之后,如果客人“狩猎”成功,酒店就派人上山收尸;若是“猎物”成功活了下来,将会获得“高达”十万华币的奖励。 是的,在绝大多数平民的生活水平还处在贫困线以下,且随时都会发生战乱的地方,买一条命花十万,绝对是一个足以用“高达”来形容的数额。 陈槐安在刚刚看完这份企划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拍案叫绝。 这得是多天才、多变态、多没人性的家伙才能想出的创意啊! 于是,他当即下令,让阿泰把策划者的双腿打断,丢到大街上去。 接着他又将孟元初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没想到孟元初还不服,说他们已经做过估算,根据客人对枪械和狩猎的熟练程度判断,“猎物”最后生还的概率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七。 而且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旦招募广告发出去,前来应招成为“猎物”的人绝对不会少,说不定酒店最后还要经过调查考核筛除一部分。 这个游戏项目不但可以为某些穷苦平民提供一个暴富的机会,还能为酒店带来每年不低于千万的盈利,策划者非但不应该受罚,还应该大大的嘉奖。 这可把陈槐安给气坏了,要不是梅浩英拦着,他都想当场掏枪毙了孟元初。 最后,他严令公司今后不准再开发任何违反人性的项目,然后便宣布散会,气呼呼的回了家。 “先生,我说句话您别生气,今天会上您对孟经理发的火,实在有点过了。” 书房里,张晗娇一边按摩着陈槐安的脑袋,一边小心翼翼地道。 陈槐安抬起眼皮:“怎么,你也觉得那个游戏没问题?” 第二百零七章:从来如此便对吗 “我当然不会那么想啦!”张晗娇赶紧讨好的笑,“但是,您也不能否认的是,它在这里,确实没太大问题。 您可能不知道,头两年的时候,这里雇凶杀人的费用都不超过一万。”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又想当然的何不食肉糜了?” 听陈槐安口气越来越冷,张晗娇就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先别忙着生气,听人家把话说完。 先生您是一个好人,离开安稳的国内还不到一年,自然见不得人命和尊严被肆意践踏的事情发生。 可您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在缅北、乃至缅邦、甚至整个南洋地区都没什么价值可言。 老百姓连肚子都还没吃饱呢,为了一口吃食横死街头,或者把自己卖成奴隶的大有人在。 说句不好听的,孟经理把给‘猎物’生还的奖励设定成十万元,我觉得还是在充分考虑了您的性格之后才决定的。 当然,跟您讲这些,不是要说服您接受,更不是指责您太过圣母,我只是认为您的反应有些过了。 毕竟孟经理是您的手下大将,还是红夫人调教出来的元老,面子该给还是要给一些的,不能把人家训的跟孙子似的,这让人家在下面的人面前还怎么抬头嘛!” 言罢,张晗娇把脸贴在陈槐安的脸上,用撒娇一般的口气接着道:“好了,这些话是人家作为助理应该说出来的,您要实在气的厉害,打两下也行,但能不能别太重啊?人家很怕疼的。” 陈槐安猛地抬起手,吓得张晗娇死死闭眼,全身都绷紧了。 可片刻后,她却只感觉腮帮被捏了一下。 “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而且也非常清楚,我的行为会招致不少的非议和不满,但我仍然要做。 哪怕时间倒流重来一遍,我依旧会打断策划者的腿,然后把孟元初训成孙子。” 陈槐安幽幽开口,“有位姓周的名人说过一句话:从来如此,便对么? 缅邦是穷,是乱,老百姓也确实是不把自己的尊严当回事,可这就是对的吗?他们打心眼儿就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不,他们是被逼无奈,这里整个社会环境都是错的。 既然是错的,我为什么还要逼迫自己去顺应?难道站到了我的这个位置,也不能拥有哪怕一点反抗的资格吗? 娇姐,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要是我但凡懂得一点怎么低头,这会儿就应该还在国内送我的外卖做代驾呢,可没资格享受你这样的大美女温言软语的贴脸服务。” 张晗娇手臂越抱越紧,用力贴住他的脸,猫儿一样哼哼唧唧道:“哎呀!怎么办啊?先生是我人生中所见过的最爷们儿的男人,人家都快要离不开您了,您可要好好地负起责任哦!” 陈槐安翻个白眼:“你想的美!老子什么都还没吃到呢,就想让老子负责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张晗娇绕过沙发往他怀里一坐,媚眼如丝:“想吃哪儿,怎么吃,都随您!” 瞧着杵到眼前的那俩球,陈槐安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刚打算在心里挣扎一下下,房门就被推开了,周梓潼急切的喊着“爸爸”跑进来。 虽然孩子根本看不见,陈槐安还是第一时间把张晗娇丢到一旁的沙发上,起身过去抱住周梓潼,问:“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吗?” “不是我,是香姨姨要打妞妞,你快跟我来!” 周梓潼拽着他就往外走,他也奇怪丁香为什么要打孩子,便直接将潼潼抱起,快步来到楼下。 一楼丁香的房门关着,里面隐隐传出妞妞的哭声,陈槐安眉头一皱,也不管什么避嫌不避嫌了,直接拧动把手走了进去。 屋里,妞妞低着头站在床前啜泣,丁香满脸怒容的坐在床上,抬手正要落下。 “住手!” 陈槐安喝止,上前一把将妞妞拉到怀里,怒道:“丁香,你干什么?我没有告诉过你在这个家里不准打孩子吗?” 丁香赶忙站起,慌张道:“先生,您听我解释,是这孩子她……她太不听话了……” “放屁!这孩子平日里比潼潼都乖,我还嫌她太听话了呢。” 陈槐安开会时被激起的怒火还没消散干净,这会儿被妞妞的哭声一刺激,顿时就压不住了,抱着两个孩子转身就走。 “丁香,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是妞妞的母亲,有管教孩子的权利,但没有伤害她的资格。 记住,下次若是再敢对她动手,我不管原因是什么,你都得给我滚回街头去!” 第二百零八章:一直和你在一起 丁香对陈槐安的认知是非常矛盾的。 她既打心眼儿里觉得陈槐安是个大好人,又非常的怕他,所以一听他要赶自己走,登时就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一点都不怀疑被赶走之后,陈槐安会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女儿。 那还不如干脆直接杀了她。 “先生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一个孩子哭已经足够让人闹心的,现在她也哭,陈槐安脑袋都快炸了,怒喝道:“闭嘴!你……” “叔叔,你不要骂妈妈了,是妞妞不对,你别赶她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妞妞也被吓得不轻,小手用力抓着陈槐安的衣襟,脸上还挂着泪痕,一抽一抽的,却已经不敢再哭了。 陈槐安心疼的厉害,强压住怒火亲亲孩子的脸蛋儿:“妞妞不怕!放心,你妈妈不会走的,刚刚叔叔说的是气话,不算数的,向你道歉。” 妞妞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泪水糊了他一脸。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小伙伴的伤心,潼潼小嘴儿一瘪,居然也开始一起哭。 陈槐安一手抱一个,哄也哄不好,心里躁的不行,又不能发泄出来,憋的他在客厅直转圈,恨不得拎把枪跑出门无差别杀人去。 二楼栏杆处,张晗娇望着下面明明怒火万丈却手足无措的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渐渐红了,竟忘了上前去帮忙。 过了半晌,俩孩子总算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停歇,陈槐安这才虚脱般的长出口气,抱着她们坐下,拿纸巾给她们擦脸。 “好了好了,不准再哭了,再漂亮可爱的小丫头,哭起来也不好看,知道吗?快擦擦,还有鼻涕……” “叔叔……”妞妞低下头,“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陈槐安皱眉:“这是什么话,是不是你妈教给你的? 别听她瞎说,你是叔叔的宝贝,跟潼潼一样,天生就是来给叔叔添麻烦的,要是什么时候你们不麻烦叔叔了,那叔叔才要伤心呢!” “真的吗?为什么妈妈说的和你不一样?” “因为你妈妈是大笨蛋!” 妞妞噘了噘嘴,小声反驳道:“妈妈不是笨蛋……” 陈槐安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这样说伤到了孩子自尊,忙道:“叔叔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妈妈不理解叔叔的想法,她没有妞妞聪明。” 小孩子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她们足够敏感,能清晰的感觉到大人对她们的爱。 于是,妞妞又抱住了陈槐安的脖子,枕着他的颈窝说:“叔叔你真好,妞妞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嗯,叔叔也是这么想的,和潼潼一起,我们三个永远都不分开。” 孩子的依赖融化了陈槐安心中的烦躁。这一刻,他觉得除了怀中的两个孩子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过了一会儿,他问:“对了,记得叔叔还欠你一个要求呢,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没想好要什么吗?” 妞妞沉默了下,摇头:“妞妞什……什么都不想要。” 这话一听就言不由衷,陈槐安挑挑眉:“怎么,你现在已经学会撒谎骗叔叔了吗?” “我没有,我……我……” 妞妞顿时紧张无比,眼看着又要哭了,吓得他赶忙又道:“好啦好啦!叔叔相信你。那个要求就先欠着,不管你什么时候提出来,叔叔都满足你。” 妞妞面露委屈,欲言又止,旁边潼潼急了:“哎呀!爸爸又不会打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嘛! 爸爸,妞妞就是想要和我一样……” “呀!潼潼你别说!” 妞妞慌忙去捂潼潼的嘴,却已经晚了。 “她也想喊你爸爸。” “潼潼你……呜……妈妈会不高兴的!” 妞妞把脸深深埋进陈槐安胸口,撅着小屁股,像只鸵鸟一样。 陈槐安这才明白过来丁香为什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了。 思索片刻,他便笑着说:“原来妞妞想要的就是这个呀,叔叔好开心,谢谢你哦! 不过,这件事需要经过你妈妈的同意才行,待会儿叔叔就去跟她商量。 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不管你是喊爸爸还是喊叔叔,我都一样会疼你爱你,你也永远和潼潼一样,都是我的宝贝。” 妞妞终于破涕为笑,闭上眼,小脸蛋儿轻轻磨蹭着他的胸口,呢喃般地说:“叔叔……你要真的是我爸爸,那该有多好呀!” 陈槐安亲了亲她,回头望向丁香的房间,见那女人正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瞧,不由失笑道:“成!难得妞妞提了要求,叔叔必须满足。 你们俩先自己玩,叔叔这就去找你妈妈谈!” 第二百零九章:胆小的傻女人 丁香的房间距离客厅不近,听不到女儿都跟陈槐安说了什么,但她远远的看仨人有说有笑的,就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刚刚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陈槐安真的要撵她走,并且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女儿,她也愿意认命。 只要女儿这辈子都不愁吃穿,有人疼爱,她怎样都无所谓。 当然,能留下自然是最好的。不但可以陪着孩子长大,还不用担心生活,每天只需要做做饭就行,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刚打算把门关上,陈槐安忽然起身,一脸严肃的向这边走来,又一下子让她紧张起来。 “香姐,我有话要跟你谈。” 丁香哆嗦了下,低头拉开门,“先生您请……请进。” 陈槐安进屋在沙发上坐下,见她还在门口杵着,不由皱起眉:“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丁香把门关上,惴惴不安的走到沙发前,双手绞着衣角,模样看上去跟个经常被家暴的小媳妇儿似的。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陈槐安早就摸清了这个女人的性格。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对丁香站街养育女儿的坚强还很钦佩,后来慢慢发现,那不过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伪坚强罢了,还是非常愚蠢的那种。 一旦生活安逸下来,立刻就原形毕露。 事实上,丁香骨子里只是个传统的小女人,打心眼儿里觉得女人的意义就在于丈夫和孩子。 她没什么志向,也没啥野心;不圣母,也生不出害人的念头;有点小倔强,小市侩,贪图安逸,胆怯懦弱,除了还有几分姿色之外,毫无值得一提的优点。 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大的缺点,就普普通通。 这样的女人,若是能嫁一个爱她的老公,一辈子平平淡淡也会很幸福。 只可惜,老天没让她如愿,不但收走了她的丈夫,顺带还断掉了另外一个暗恋她的男人的路。 这也就导致她越发的怯懦了。 陈槐安甚至相信,只要妞妞过得好,他可以对丁香为所欲为,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心中默叹口气,他开口道:“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对你发火,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他这么一说不打紧,丁香竟然更加的恐慌了。 “先生……”她又跪在了地上,抓住陈槐安放在膝头的手,哭道,“要不您打我一顿吧……” 陈槐安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打你?” “您心里有气,怎么打我都行,求您别赶我走好不好?” “你没病吧!我啥时候又要赶你走啦?” 丁香愣住,“您没这个意思?那您刚才为啥突然……说话那么温柔?” 陈槐安顿时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咋的,好好跟你说话都不行,非得骂你一顿才舒服?赶紧起来,要是让妞妞看见,又该怨我欺负她妈了。” 丁香总算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尴尬的笑笑,抹掉眼泪站起身。 “我还从来都没见过您发那么大的火,所以……” “我就是因为发火而来跟你道歉的。” “没事没事,”丁香连连摆手,“那是您真心疼爱妞妞,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不用道歉。” 陈槐安摇头:“那就说正事。你忘不了你的丈夫,这个我完全能够理解,也知道妞妞真正的父亲永远也只有他。 但是,你可以好好的跟孩子说嘛,至于动手么?” 丁香又愣住了,傻傻的问:“您……您不介意妞妞喊您爸爸?” “那么可爱懂事的丫头愿意做我女儿,我高兴的都快找不到北了,为啥要介意?” 丁香呆呆看了陈槐安一会儿,忽然眼眶又红了,深深的弯下腰去。 “先生,能够遇见您,是我们母女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丁香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陈槐安又被她给弄糊涂了,“起来,坐下,好好把话说清楚!” 丁香抹抹眼角,在一旁坐下,幽幽道:“不瞒您说,妞妞她爸都走好几年了,虽然偶尔我还会梦见他,但心里已经不像最初那两年激动了。 他对我来说,只是一段回忆,想起来笑一笑,或者骂两句,就行了。 现在的我除了看着妞妞健康快乐的长大,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是对她有好处的,让我拿命来换都行,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个死鬼而阻止她对您改口呢?” “那你为什么……” 话刚开了个头,陈槐安忽然反应过来。 如果丁香不是因为丈夫而阻止妞妞改口,那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怕他不高兴。 “你呀!胆小也就罢了,还没脑子,我这会儿是真想抽你一顿。潼潼也不是我亲生的,不照样喊我爸爸吗? 真是的,亏得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被我占便宜,怕你误会,巴巴的跑来跟你解释商量,早知道是这样,直接骂你一顿,比啥都管用。” 说完,陈槐安起身出门。紧接着,丁香便听到外面传来女儿惊喜的尖叫,以及那一声声甜甜的“爸爸”。 她鼻腔一酸,望着柜子上丈夫的遗像,又哭又笑。 第二百一十章:抓住机会 就在陈槐安在家跟两个闺女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孟元初刚刚冲秘书发了一通火。 作为红夫人一手带起来的老人,达坎县三大豪华酒店之一的经理,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当众骂得跟孙子似的,换了谁也不可能好受。 秘书完全能够理解,只觉得自己倒霉,正在心里偷偷咒骂着陈槐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抬头一瞧,慌忙起身恭敬道:“高总,您好!” 来人正是陈槐安手下三大高管之一,谛尊酒店的总经理,高永兴。 只见这位总是一脸严肃的大佬难得面带微笑,温声问:“你们孟总这会儿是不是心情很差?” 秘书尴尬的笑笑,拿起桌上的电话说:“请您稍待,我跟孟总通报一下。” “不用。”高永兴道,“你跟他说一声,我在楼下的淮扬菜馆等他一起吃午饭。” 秘书愣了愣,心说你要和我们孟总一起吃饭,打个电话或者派助理来说一声就好,亲自跑过来还不见面是什么鬼? 当然,一名合格的秘书,不该问的绝不多嘴是最基本素质。她再想不通,也只能乖乖按照高永兴所说通报孟元初。 约莫五分钟后,孟元初走出办公室,吩咐秘书一个小时之内不要打扰他之后,便乘电梯来到楼下的餐厅。 一名身穿ol制服的漂亮女人迎了上来。 这女人长发盘在脑后,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十分吸引眼球,却是陈槐安初次在达坎登场那天随口任命的丽景餐饮部经理,杨小雅。 “孟总,高总正在淮安厅等您。” 孟元初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淮扬菜馆有几个包厢是按照淮扬一带地区古称命名的,淮安厅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这没什么,可孟元初刚刚被陈槐安骂了一顿,高永兴就请他在淮安厅吃饭,由不得他不多想。 “元初,来,快坐。” 淮安厅内,高永兴笑着冲孟元初招手,“我刚刚收到一坛老家寄来的花雕,百分百古法酿制,配淮扬菜最合适不过了。” 孟元初在一旁坐下,淡淡道:“下午还有工作,这个时候喝酒,恐怕不太好吧!” “咋的?被陈先生骂了一顿,胆子都变小了?”高永兴斜眼看他,“放心,黄酒度数低,以你的海量,这一坛子还不至于影响工作。” 两位老总吃饭,杨小雅自然要在场客串服务员的角色,听到这句话柳眉一挑,趁着从柜子里拿温酒器的功夫,将手机打开录音,静音后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高永兴点的几样菜上来,便对杨小雅说:“杨经理,我跟你们孟总就是吃顿便饭,不用伺候了,你出去忙吧!” “好的。高总,孟总,有事请随时喊我。” 杨小雅退出包厢,手抚胸口,半天才抑制住砰砰的心跳。 下午,陈槐安正在书房里翻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张晗娇推门进来,用饱含醋意的口气说:“先生,外面有个女人找您。” “啊?什么女人?” 张晗娇噘嘴:“长得挺漂亮,胸不小。” 陈槐安哑然失笑:“就算你没有出息,助理也不会当了吗?我是问你那女人叫什么,干嘛的!” 张晗娇吐吐舌尖:“她说她叫杨小雅,是丽景餐饮部的经理,还特意强调了是您亲自任命的。” “我亲自任命的?”陈槐安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点头,“好像有点印象,她说找我什么事了吗?” 他的反应让张晗娇确定外面那女人跟他没什么瓜葛,但还是有些不满的道:“她不肯讲,只说很重要,必须当面跟您汇报才行。” “那就让她进来吧。” 张晗娇转身,在门口又停住,问:“要不要把美丽小姐叫来?” “叫她干嘛?” “保护您呀!谁知道这个杨小雅突然跑来见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陈槐安无语摇头:“想自己在场就直说,今天我的小命就交给你张大助理来保护了。” 张晗娇这才开心笑笑,出门而去。 很快,杨小雅被带进书房,还没开口,就听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道:“杨经理,要是不急的话,你先坐一会儿,我看完这份报表再说。 娇姐,给杨经理倒茶。” “不用不用,我不渴。您先忙,我等着就好。” 杨小雅整天迎来送往的,当然能看出张晗娇对她的排斥,那是一种女人典型的领地被同性侵犯的戒备,哪里还敢让她伺候? 不过,她心里也羡慕的不行。 陈槐安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黑暗嗜血,她不清楚,但这个男人对女人足够温柔,却是整个达坎县公认的。 这从他对张晗娇的称呼上就可见一斑。 能跟在他身边工作,一定很惬意吧。杨小雅,你可要抓住机会呀! 这样想着,杨小雅本能坐直腰背,胸脯骄傲地挺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嚣张的姑娘 听完手机里的录音,陈槐安很久都没有说话,点着一支烟,视线望着空处,手指时而敲击一下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小雅偷偷关注他的表情,没发现愤怒,也没看见高兴,心中就忐忑起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 毕竟,偷偷录音上司领导的话,可是职场上的大忌。 万一先生因此讨厌了我,怎么办? 杨小雅啊!你昏头了,真该再调查一下的。 一支烟抽完,陈槐安总算动了。 只见他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对杨小雅露出和煦的笑容:“杨经理,你做得很好,谢谢你啊!” 杨小雅顿时松了口气,故作矜持的摇头道:“先生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另外,您……您喊我小雅就好。” 一旁张晗娇柳眉陡然挑起,眼里寒光闪烁。 陈槐安则笑容不变:“好!小雅,这件事你还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我拿回手机立刻就来这儿了。哦对,现在是我每天固定的休息时间,没人知道我来找您。” “不错,你很细心,真不错!” 陈槐安又夸了一句,然后道:“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能理解吗?” 杨小雅一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哦,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很危险,接下来将由我的人来接手,你完全置身事外,不要再参与进来,以免受到伤害。” 陈槐安又道,“当然,你冒险为公司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功劳是肯定少不了你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不妨现在就提出来。” 杨小雅赶忙摇头:“我没什么想法,这么做不过是……是报答先生您的知遇之恩罢了,先生不用放在心上的。” “这可不行。从一开始我就强调过,我这个人喜欢公平,赏罚分明,你立了功,必须有所奖励才行。 嗯……这样吧,你先暂时回去,等事情结束之后,就调到红王宫来,具体的职务看情况,保证肯定不会比在丽景差,如何?” 杨小雅大喜。 她最大的想法就是能在陈槐安身边工作,但她同样也明白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连提都不敢提。 现在陈槐安许诺将她调到红王宫,虽然还不算“身边”,至少离得近些,能经常见面了。只要混个脸熟,再好好表现,机会还是有很多的。 “谢谢!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她站起来,深深弯下腰去,正好到陈槐安眼睛可以轻松直视进她领口的位置。 入眼一片雪白,陈槐安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也站起来,伸手道:“我相信你一定会的。” 杨小雅双手握住他的手,下意识就想做点挠手心之类的小动作,还好她没得意忘形,忍住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丁香推门进来,局促的说:“先生,楼下来了个姑娘说要见您。” 陈槐安一怔,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这是要走桃花运了吗?” 杨小雅立马知情识趣的娇羞低头,抿唇微笑。张晗娇则直接竖起了眉,问:“香姐,什么姑娘,你以前没见过吗?” 丁香想了想,摇头:“那姑娘漂亮的跟仙女似的,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得。 对了,她还说她不上来,要先生下去见她。” “什么?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嚣张。” 张晗娇怒了,气冲冲的出门而去。 陈槐安不好意思的对杨小雅笑笑:“娇姐脾气有点大,你别介意。” “怎么会?” 现场没了第三者,杨小雅的胆子大了些,眼神妩媚道:“我这会儿对张助理只有满心的羡慕和……和嫉妒呢!” 纵然每天都被张晗娇变着花样的挑逗勾引,陈槐安依然还是有点不习惯女人过分的热情。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会移动的娃娃,还是抹了媚药的那种。 “走吧!我送你下去,顺带见见楼下那位嚣张的姑娘。” 他拉开书房的门,杨小雅道谢出来。两人一起走到楼梯拐角,往楼下客厅一瞧,竟同时呆住。 客厅正中确实有位漂亮的姑娘。 她身穿t恤和牛仔热裤,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踩着两只白色板鞋,手里拎着个摩托半盔,长发束成马尾,亭亭玉立,巧笑嫣然,如一朵开放在山谷中的兰花,无需仰头,便能傲视天下艳色。 场间其它三个女人,丁香的姿色在六分以上,七分不到,张晗娇和杨小雅绝对都能打八分,可她们在那姑娘面前却只有作陪衬的份儿。 不,在陈槐安这个唯一的男人眼里,她们已经约等于不存在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公主与无赖 姑娘感应到了楼上的目光,抬头望去,眼眸先是一亮,接着便冒出凶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哎……” 陈槐安想喊她,又感觉可能喊不住,只好叹口气,对杨小雅道:“记住,把事情埋到肚子里,谁都不要提。” 说完,他就蹬蹬蹬下楼,往房门跑去。 杨小雅愣愣的走到一楼,忍不住问张晗娇:“张助理,那位……是先生的女朋友吗?” 张晗娇摇摇头,神色复杂,什么都没说。 杨小雅撇了下嘴,心道:什么嘛!看你之前那副护食儿的模样,还以为先生已经被你拿下了呢,感情也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姑娘并未走远,就在门外,陈槐安跑的太急,差点儿没撞人家身上。 于是姑娘就笑了。 “陈先生,你现在的表现可不像是个会五十多天都不联系我的人。”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看你能说出什么样的花来。” 陈槐安挠头:“我不敢联系你。假话是怕联系多了会忍不住喜欢上你;真话则是担心抵挡不住你的热情,在喜欢上你之前就不小心伤害到你。” 姑娘惊讶的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甜甜的笑道:“还真能讲出花来。安哥哥,你是自动撩人机吗?”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坤赛的侄女,禅钦省的公主,达坎县的小律师,伊莲。 陈槐安摊手:“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撩。” “好吧!看在你的真心话也很好听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这么多天不找我的罪过了。” 说完原谅,她的眼眶反而红了起来,抬腿轻轻踢了陈槐安一脚,满脸委屈。 “臭哥哥!就算你心里只有阮红线,可人家的初吻还被你抢走了呢,居然跟人家玩失踪,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是不是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联系我?” 陈槐安很愧疚,又觉得这愧疚有点冤。明明什么都还没干呢,就把自己整的跟个玩完就甩的负心汉似的,还无法反驳,上哪儿说理去? “那什么,我属下的员工还在屋里呢,咱俩在这儿站着,人家都不敢出来了。有话咱们进去说好不好?” “不好!”伊莲任性的扬起小脸,“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都敢当着全禅钦省最有权有势的一群人的面打人,还怕被员工发现你是个渣男?” 陈槐安还能说啥?抱着脑袋往地上一蹲。 伊莲怔住:“你干嘛?” “让你打啊!”陈槐安道,“想怎么打怎么打,先把气消了再说。” 伊莲扑哧一声乐了,又踢了他一脚,“无赖!打你我还嫌累呢,你要是真心里有愧,就自己扇自己两巴掌吧!” 这个简单。 陈槐安快速的在脸上摸了两下,起身贱兮兮的冲人家咧嘴笑。 伊莲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背着手向院外走去。陈槐安自然要跟上。 门外路对面的树下停了辆天蓝色的维斯帕复古小踏板摩托,伊莲走过去轻拍了下,问:“好看吗?是大卫哥哥专门从意大利给我空运过来的生日礼物。” 大卫,西方常见的人名,但从伊莲的口中说出来,还加了“哥哥”这样的后缀,那只可能是坤赛那位很少回国露面的二儿子。 是的,坤赛的二儿子就叫大卫,没有姓。 当然,陈槐安不是直男癌,自然听得出伊莲话里的重点是“生日”二字。 “你生日要到了吗?哪一天?” “昨天。” 陈槐安被噎住,无言以对。 夏日午后,阳光透过树荫斑驳在姑娘的脸上,明暗间遮掩不住幽怨和伤感。 “我昨天从一睁眼就在等你的电话,直到时针走过零点。 我很生气,以我的长相和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为什么非要跟阮红线那个老女人抢? 当时我就决定了,就当五十天前被一条狗给咬了,你就是跑到我家门口求我,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然后……” 伊莲垂下脸,一滴眼泪落在路面上,印出一点湿痕。 “然后今天我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就从勃克开车回了达坎……” 勃克市距达坎五百多公里,就算路上不停,开车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姑娘一到达坎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这里。 陈槐安顿时感觉背上“什么都没做过”的罪孽又重了几分。 “我的大小姐,你从来都没告诉我过你生日是哪天,这也怨我,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呀!” 伊莲猛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既有伤心,也有浓浓地愤怒。 第二百一十三章:这么能吃的女朋友 陈槐安的脸皮终究还没厚到彻底不要脸的地步,在伊莲的目光中坚持了不到十秒就败下阵来,低头认错。 “对不起,你别生气,至少也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然后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到底,伊莲做过他的律师,还是禅钦省名符其实的公主,只要他用心,不可能连人家的生日是哪天都查不到。 伊莲深吸口气压下要涌出眼眶的泪水,“你要怎么补偿?” “我……我给你做顿饭,行不?” “你会做饭!手艺好吗?” “还行吧,起码我的俩孩子都很喜欢吃。” “那至少八个菜,要有荤有素有汤,会做甜点吗?” “不会。” “真不会?” “呃……最近刚学会一点。” “那我还要一个蛋糕!” “大小姐,人家都说生日过两次不好。” “陈槐安!” 伊莲一把揪住陈槐安的衣领,咬着银牙恨声道:“姑奶奶好不好不用你管。现在你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会不会好!” 陈槐安近距离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其实,你并不是在跟夫人抢男人。” 伊莲一呆:“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和夫人的一切,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罢了,她对我并没有那种兴趣。” “这怎么可能?拍卖会时,她吃醋的样子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 “她那是故意在激你,好让你因为骄傲而对我更感兴趣。” 伊莲眉心蹙起,片刻后冷冷道:“你是说,她不要的东西,却往我手里塞?” 陈槐安苦笑:“没你想的这么极端。另外,我就站在你跟前呢,说话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那你告诉我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伊莲神色越发冰冷了,“是想告诉我你自由了?还是像她一样,认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想要抢她的男人?” 陈槐安摇头:“我只是想说,我就是个普通人,并没你所想象的那么好,我脑袋上的那些光环不过是外界的讹传罢了,配不上你的美丽,更配不上你的身……” 啪! 伊莲重重扇了他一耳光。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因为你的传说就对你着迷的肤浅女人吗? 不过是一个老女人不喜欢你罢了,你就把自己贬低到如此地步。 陈槐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错,你确实配不上我!” 姑娘扭头就走,七八步后却又停住,站在那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又转过身来,可怜兮兮地问:“你为什么都不来追我?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看着泪流满面的伊莲,陈槐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外面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苏瑶芳和阮红线的脸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最后只印下了眼前此时,姑娘的模样。 他几步上前将伊莲用力抱在怀里,柔声说:“你大卫哥哥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在,我不追你也走不了。” 伊莲狠狠掐了他一下,“臭哥哥,这是你现在应该对我说的话吗?” 陈槐安默叹口气,松开手,很认真的说:“伊莲小姐,承蒙您看得起,我为我之前的矫情向你郑重道歉。 从现在开始,请允许我以您的男朋友自居。如果您不允许,也请给我一个为此而努力奋斗的机会。 相信我,以您倾城的外表,和可爱的内在,要我为您着迷,一点难度都没有。” 伊莲破涕为笑,小拳头雨点似的落在他身上。 “讨厌讨厌讨厌!好好的话你就不会好好的说吗?既然一点难度都没有,你还努力奋斗什么?” “努力跟我自己奋斗呀!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要是天天都和你这样迷人的大美女在一起,难免会控制不住想干坏事,万一不小心把你吓跑怎么办?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大事,必须慎重对待才行。” “越说越不像话了,大坏蛋!” 姑娘扑进他怀里,在他胸前蹭干净眼泪鼻涕,然后便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饿了,你快点去给我做饭。对了,记得你们华夏还有生日吃长寿面的习俗,我也要。” “八个菜,一个蛋糕,再加一碗面,你吃的完吗? 大小姐,浪费食物可是大罪,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的孩子是吃不饱饭的,远的不说,就说达坎吧……” “你来劲了是不是?”伊莲又开始掐他,“我不管!人家一年才过一次生日,就浪费了,怎么地?” 陈槐安一声长叹:“看来,我还得更努力赚钱才行。这么能吃的女朋友,一般人可养不起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有几个最爱? 杨小雅还没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大老板和一个姑娘在院门外拉拉扯扯,她路过时是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多尴尬呀!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被大老板穿小鞋怎么办? 当然,她内心深处的八卦之魂也很想留下,至少也要弄清楚那姑娘跟大老板是什么关系才行。 毕竟外面可是公认大老板是红夫人的禁銮。 然而,既在她意料之中,又让她惊讶不已的是,大老板很快就带着那姑娘进屋了,而且毫不避讳的向她们介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 老天爷呀!先生都不怕红夫人生气的吗?还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是女上和男下,而是女下和男上? 先生真……真爷们儿! 杨小雅带着满足又怅然的复杂心情走了,陈槐安则直接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刚喊一声丁香来打下手,靠在门框上的伊莲就不干了。 “不是你给我做饭吗?找别人帮忙算怎么回事!” 陈槐安无语:“大小姐,知道‘打下手’是什么意思吗?八道菜、一个蛋糕加一碗面呐,要是择菜洗菜准备配料这些事情也让我做,你天黑都够呛吃得上。” 伊莲噘嘴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吧好吧!菜可以减成三菜一汤,但所有的工序都必须是你亲手完成,我就要吃真真正正名符其实你做的饭!” 陈槐安挠头:“我这会儿要是说有点后悔答应做你男朋友了,你会干啥?” “我会叫我伯伯打折你第三条腿!” 伊莲呲出两颗小虎牙,“另外,什么叫答应我啊?搞清楚,现在明明是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你这个机会……喂,你……你要干什么?” 正说着,陈槐安忽然走到了她面前。 “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所以想亲你。” 伊莲俏脸飞霞,撇嘴:“饭都还没开始做呢,就想要奖励,无赖!” “那这个奖励你给不给呢?” “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就一下哦!” 姑娘踮起脚,本想在男人嘴上蜻蜓点水一下,却不料腰肢一紧,整个人都被搂在了怀里,蜻蜓直接陷进了水面,想跑都跑不掉。 更何况,“它”显然也并不想跑。 厨房里还残留着午饭时的味道,男人与女人拥吻在一起,不热烈,但都很投入,很认真,仿佛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与周围那淡淡的人间烟火味完美相融。 “爸爸,爸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两声脆脆的呼唤,陈槐安与伊莲触电似的分开。 “爸爸在这儿。” 应了一声,他握住伊莲的手,微笑问:“敢不敢见见我最爱的两个姑娘?” 伊莲皱了皱鼻梁:“她们俩要是超过了十岁,我就阉了你!” 潼潼和妞妞刚刚午睡醒来,还穿着睡裙,一个粉色,一个蓝色,迷迷糊糊的样子像两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兔,萌到了极点。 陈槐安上前抱住她们,挨个亲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见潼潼抽着鼻子道:“爸爸身上好香。” “嗯,是没闻过的味道。”妞妞接口,“又有新姐姐来了吗?” 眼睛看不见的人,嗅觉和听觉都会变得相对比较灵敏,只是这话说的容易引起歧义,好像家里经常来新姐姐似的。 眼看伊莲的眼神都变得玩味起来,陈槐安赶忙将她拉过来,介绍说:“这位是伊莲姐姐。” 潼潼和妞妞都伸出了手:“伊莲姐姐好!” 伊莲一手握住一个,柔声笑着道:“你们也好!另外,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伊莲姐姐可和之前的姐姐都不一样哦!” “为什么不一样?”潼潼问。 “因为我……我是你们爸爸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潼潼一脸呆萌。 “我知道我知道!”妞妞说,“就是将来会嫁给爸爸的人。” 潼潼大惊:“那岂不就是我们的妈妈?” “对吼,那就不能叫姐姐了。” 童言无忌,俩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伊莲满脸通红,赶忙道:“现在我还是姐姐,至于将来……” 瞥了陈槐安一眼,她似笑非笑:“那得看你们爸爸表现的好不好了。” “爸爸一定会表现很好的。”潼潼说的毫不犹豫。 妞妞立马点头:“对对对,爸爸是世界上最棒的!” 陈槐安开心的哈哈大笑,又挨个亲亲她们:“真没白疼你们!好了,先乖乖去洗漱,然后自己去读书,爸爸给你们做蛋糕吃。” “耶!有蛋糕吃啦!” 俩丫头一听有甜点吃,立刻就忘了“妈妈”的事儿,撒丫子就跑,吓的丁香赶忙跟上去护着。 “都很可爱吧?!”陈槐安骄傲向伊莲炫耀。 伊莲面无表情的呵呵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更关心的是,你这辈子会有几个最爱的姑娘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谁先爱上谁就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两种都要听!” “贪心。” 刮刮姑娘的鼻尖,陈槐安走回厨房开始准备鸡蛋和面粉。 “假话是,如果将来我不会再有女儿了,那这辈子最爱的姑娘只可能有三个。” 伊莲身上瞬间寒气逼人,跟上去质问:“真话呢?你想要几个?” 陈槐安回头冲她挤眼一笑:“真话是我不知道。因为我这会儿还在努力让第三个成为最爱。至于未来,我希望无论爱上多少位姑娘,她们都和第三个有关。” 伊莲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让她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慌,忙故作生气的噘嘴:“好啊!你都还没有爱上我,果然是在骗我!” “我的大小姐,咱俩见面的时间加在一起都还不到一天,我对你的了解几乎为零,现在就说爱你,你信吗?“ “凭姑奶奶的长相,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啊…… 陈槐安眼前浮现出阮红线的模样,心口一酸,摇头甩去,转身在姑娘脸上抹了一道面粉,柔声说:“别这么心急,再给我一点时间。 至少我可以向你发誓,现在我只希望能钟情于你一人。 另外,你不也一样还没有爱上我么?别否认,我不是还没出校园的雏儿,能看得出来。” 伊莲撇嘴:“那你可要快点,必须比我快。” 陈槐安失笑:“干嘛,比赛吗,谁先爱上对方谁就输?” “没错!” “那输了之后的代价是什么?” “一辈子。” 陈槐安一呆,继而微笑:“我又想亲你了。” 伊莲笑着推他:“别废话啦,快做饭去,你想饿死我吗?” 陈槐安回身继续忙活,伊莲就半靠半坐在中岛台上看他。 因为公主殿下禁止任何人帮忙,打奶油,烤蛋糕胚子,洗水果择菜,切肉剖鱼,炒菜煲汤等等等等,全都是陈槐安独立完成,所以等他将面端出来时,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了。 潼潼和妞妞脖子下塞着餐巾,早早的就坐在了餐桌前,闻着蛋糕和菜的香气直咽口水。 陈槐安将面碗放在伊莲面前,问:“还用给你点蜡烛唱生日歌吗?” 折腾了这么久,伊莲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便摇头道:“生日不能过两次,这是你说的,快坐下一起吃吧,孩子们都等急了。” “嗯,这话听着有贤妻良母的味儿。伊莲同志,你要戒骄戒躁,继续保持哦!” 陈槐安笑笑,解下围裙,拿餐刀分别为她和两个孩子各切了块蛋糕,这才坐下,宣布开饭。 俩孩子欢呼一声,抄起叉子就开始胡吃海塞,吃的满脸都是。 这在外人眼里绝对是没有家教的表现,可陈槐安却非但不喝止,还笑意盈盈的为她们夹菜,时不时的擦一下脸,或者故意使坏,逗的两个丫头大发娇嗔。 伊莲起先还有点不适应,慢慢的被气氛感染,也加入了进去。 一时间餐桌上大呼小叫,两大两小其乐融融。 丁香远远的看着,既满心都是羡慕和嫉妒,又感觉餐厅里才像是一个幸福的家庭,自己是完全多余的。 转脸瞅瞅身旁的张晗娇,见她表情比自己还要复杂,丁香便默叹口气,道:“娇娇,我多句嘴,错了你别介意。 先生他是个好人,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知冷知热会疼人的男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更明白这样的男人不是一般女人有福气享受的。 当然,娇娇你人长得漂亮,有能力,一般男人也配不上,可先生不一样啊! 说句不好听的,就你和他的关系,换成别人,说不定什么事情都做过了,我都不止一次看见他瞧你的眼神不对劲,可最终他都忍住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的眼里,咱们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玩物,更不是可以随便处理的工具,他是真的尊重我们。 这总归都是好事儿,不是吗? 真要怪,也只能怪他太好了吧!” 丁香这番话说的颠三倒四,但张晗娇一下子就听懂了,虽然她这会儿的心里并不只是丁香所想的那样。 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复杂至极的笑容,她说:“谢谢你,香姐,你讲的我都明白。放心吧,我年纪比你都大,本来就配不上先生,就算是在最贪心的梦里,也没想过能真的和他怎么样,不过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罢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你能想通,那就最好了!” 丁香笑笑,“看他们吃得那么香,你也饿了吧?我去厨房,咱俩凑合随便吃点。” 张晗娇点点头,视线落回到餐桌前那个美丽的姑娘脸上,目光颤动个不停。 第二百一十六章:人要往前看 饭后,天色已经擦黑,陈槐安骑着伊莲的小踏板送她回家。 伊莲住在城中一栋六层高的公寓楼上,陈槐安停好车回头看看不远处肮脏混乱的街道,蹙眉问:“你怎么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我以为,以你的身份背景,就算要从基层做起,也没必要这么苛待自己。这附近一看治安就一般。” 伊莲微笑,摘下半盔甩了甩头发,额头几点汗珠在路灯下闪闪发光,青春的一塌糊涂。 “我在达坎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小律师,住在这儿已经让同事们私下里说我家里有钱了,要是换了好地方,谁愿意跟我做朋友?没有朋友,我还怎么开展工作?” “你这话说反了吧,明明是你家里越有钱,你的朋友就会更多。” “那不是我想要的朋友。”伊莲摇头,“再说了,达坎有治安不一般的地方吗?” “有,我的红王宫里就非常安全。”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的别墅、你的房间、你的床最安全?坏哥哥!” 伊莲踮脚在陈槐安脸上轻轻一吻,“你做菜的手艺让我很满意,现在我对你的喜欢又提高了这么一点点。” 看着女孩儿拇指食指捏成一条小缝的可爱模样,陈槐安就又想亲她了。 “费那么半天劲,才涨这么一点儿啊?那可太亏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做饭了。” “你敢!” 轻轻踢了他一脚,伊莲道:“好啦,天已经全黑了,你赶紧回家,中途不准拐弯。” “这都到你家门口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不请。我养了条大狗,很凶,怕你被它咬死。” 做了个鬼脸,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进楼去。 陈槐安走到路边抬头,直到六楼的一扇窗户亮起,才穿过马路,钻进了早已停在对面的奔驰车里。 六楼的窗前,伊莲收回目光,将窗帘拉上,哼着歌光脚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然后瘫进沙发,打开电视,惬意的长长叹了口气。 电视里正在演一部华夏宫斗剧,她的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根本就没看。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开口:“狗狗,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 房间里只亮了盏沙发旁的落地灯,光芒照不到的角落黑暗处忽然走出了一道瘦长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身穿黑衣黑裤,面容苍白且毫无表情,如果不是眼底有光,说他是一具尸体都有人相信。 “如果他让主人感到困扰,我可以去杀了他。” 他的声音低沉,无喜无怒。 伊莲沉默良久,摇头:“他死了,我可能会更困扰。”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退后一步,又隐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伊莲小姐身边有很厉害的人保护。”奔驰车内,李美丽开口说。 “是嘛!”陈槐安有些好奇,“比起你呢?” 李美丽想了想说:“如果他要杀我,我可能逃得掉,但若是针对你,我必死。” 陈槐安叹息:“到底要我讲多少遍你才会听话?不要用命救我,我担不起!” 李美丽显然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会儿,看着后视镜问:“你已经决定要和伊莲小姐在一起了吗?” 陈槐安转脸望向窗外:“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那夫人呢?” “这不正是夫人想要的结果么?” 李美丽神色一黯:“你别生夫人的气,其实她也喜……也是为了你好。” “我没生她的气。事实上,我也没这个资格,毕竟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陈槐安苦涩一笑,“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气什么?” 陈槐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气自己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开始一场新的感情了,可还是忍不住去想阮红线。伊莲笑的越美越甜,他就越想。 这对那姑娘太不公平,他气自己的没出息,也气自己的渣。 良久,他说:“去小饭馆。” 半个小时后,街角小饭馆昏黄的灯光下,一碟炸春卷,一碟凉拌菜,一瓶白酒,两只酒杯,陈槐安与丁伦相对而坐。 看着陈槐安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丁伦就道:“看你这样子,是在哪个女人那里受气了?” 陈槐安挑眉:“看不起人是不是,我就只会因为女人而烦心吗?” 丁伦笑:“咱们干的都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的买卖,要是遇到过不去的难处,无非就是拼命罢了。除了女人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让你借酒浇愁的。” 陈槐安呆住,竖起大拇指,无言以对。 第二百一十七章:知易行难 “我喜欢一个女人,以为这个女人也喜欢我,可最后却发现,那不但是我想多了,她还希望能把我推到另外一位姑娘的怀里。 那姑娘虽然有点神秘,但是个很热情的好姑娘,有点喜欢我,而且还很漂亮。 我本来不打算祸害人家的,可她却找上了门来,天仙一般的人物把自己委屈成了那副样子,我很难不动心,所以一咬牙一跺脚,就决定和她在一起了。” 说完,陈槐安又喝了杯酒,“这就是我的烦心事了,是不是很无聊?” “一点都不无聊,但我不懂你有啥好烦心的。”丁伦道,“话说,你不会是专门跑我面前来炫耀的吧? 大晚上的把我这条单身狗叫出来杀,有异性没人性!” 陈槐安笑了:“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自己有点儿矫情,可为啥心里就是不舒服呢?” “很简单,因为你心里想的是‘我都要’,现在只得到一个,当然不爽。” 丁伦一针见血,扎的陈槐安哑口无言,也戳破了他自以为是的痴情。 “得,我现在有点想杀人灭口了。” 丁伦哈哈大笑,和他碰了下杯子,“男人嘛,好色贪心很正常,关键是看你到底怎么想。 如果你的道德观不允许你三心二意,那就老老实实的改,忘了那个女人,好好对人家姑娘。 实在忘不了也没关系,放心里面,偶尔翻出来想想,别再动心思就行。 要是你自觉做不到开开心心的专一,那也没必要矫情的自己要死要活。 男子汉大丈夫,想要的就去拿,拿不到就抢,什么公平道德通通都去见鬼,老子高兴最重要。 女人嘛,只要你有本事,给的比其它所有男人都多,她自然离不开你。” 陈槐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哥,你这思想觉悟和理论水平可不低啊,咋就守了丁香那么多年也没得手呢? 就她那脑子,绝对不是你的个儿,亲测证明。” 丁伦笑容凝固,片刻后摇头一叹:“这世间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怕兄弟你笑话,我不是没办法得到丁香,而是不敢。 你试着站在她的角度想一下,每天晚上都躺在一个吃了自己丈夫的男人身边,是什么滋味儿? 那件事不单单会成为她永远都化不去的阴影,也是我洗不清的罪孽,我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 事实上,自从她带着孩子去了你那儿,我的心思就跟着淡了。 她能安安稳稳,无灾无难的过完这辈子,比什么都强。我甚至想过劝你收了她,这样她的生活会更稳固。” 陈槐安差点儿没被酒呛着,瞪眼道:“你喝的也没我多啊,咋这么快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老子的心都快被女人撑爆了,你还要把丁香往里面塞,这不坑人嘛!” “坑也是坑你,我相信丁香会没事,而且,这怎么都比她后半生都独自一人强。” 陈槐安再次无言以对,摇头道:“算了,不谈女人了,我发现你这个人大男子主义思想太重,跟你说多了容易被带沟里去。 聊点正事儿,最近有没有发生我还不知道的情况?” “还真有。”丁伦表情严肃下来,“赖元秋今天上午派人联系了我,说是想跟我见一面。” “他找你干嘛?”陈槐安皱眉,“难不成还想借助你的渠道运粉?” “十有八九。” “他疯了吧!你能在边境畅通无阻,是因为得到了国内的默许,要是你敢往里面搀和毒粉,那边分分钟就能弄死你。 他这是自己没脑子,还是觉得你傻?坤赛也不可能同意呀!” “据我所知,坤赛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问下面的事情了。” 丁伦神色又凝重了几分,“现在禅钦省主事的人是貌楚和昂台。鉴于昂台是个蠢货,所以准确地讲,貌楚已经开始试图掌握大权了。” 陈槐安双眼一眯:“其他人呢?” “另外三位巨头,温登按兵不动,态度暧昧不明;宋志倒是据说最近频频接触南方官府人士,小动作不断,大有拥兵自立的味道。 至于红夫人,一个月间去过勃克市三次,西边和南边边境各一次,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 陈槐安手指轻敲酒杯,思索片刻,又问:“有白姐的消息吗?” 丁伦摇头:“昂台最近被貌楚压的抬不起头来,毫无反抗之力,好像一直在幕后帮他的白姐消失了似的。 不过,我怀疑赖元秋找我,应该就是她的授意,但我还猜不出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就欺负你了 几天之后,丁伦传来消息,赖元秋找他,确实是想借用他的运货渠道,甚至开出了五成的报价,显得十分急迫。 这让陈槐安很是警惕,与梅浩英一起讨论半天,最后只得出一个猜测——白姐这么着急的想要出货,很可能是急需大笔资金。 她,或者她和昂台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做。 将这个结论告诉了阮红线之后,陈槐安决定按照原既定计划,继续压缩赖、毛二兄弟的贩粉空间。 时间进入八月,这天傍晚,一场大雨刚刚停歇,凉风送爽,暑气稍褪。 孟元初沉着脸站在丽景地下停车场的物资装卸区门口,直到那辆每周都会从华夏来往两次的货车锁上厢门开走,才转身钻进一辆挂着华夏牌照的轿车内。 车子驶离丽景酒店,在达坎城区七拐八绕之后,开进了一家汽修厂院内。 孟元初下车,在一名衣服油腻腻的汽修工引领下来到后院,立刻就有一名戴着眼镜的男人迎了上来,握住他的手说:“孟总您可算来了,快请进。” 孟元初一语不发,跟着他走进一扇挂有“经理室”牌子的房门,就见里面摆了张圆桌,桌上堆满了酒水菜肴,而桌前则已经有三个人坐在那里。 “元初,你怎么才到啊?来来来,快坐。” 高永兴起身拉住他,热情的就像这里的主人一样。 孟元初却皱起眉,问:“怎么只有你?苏廷翁山呢?” “别提那个傻逼!”高永兴愤愤道,“平日里动不动就以贵族自居,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没想到就是个怂货。 老婆的脸都被陈槐安给花了,他竟然连反抗都不敢。 他娘的南洋猴子,就是靠不住。” 孟元初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说,他没有参与这件事?那岂不是很有可能去向陈槐安告密?” “孟总请放心。”眼镜男微笑说,“我的人在确定苏廷翁山没胆之后,立刻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提找他做什么。” “那也不一定没事。”孟元初道,“陈槐安和梅浩英奸诈狡猾,就算苏廷翁山什么都不知道,也有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说不定早就派人盯着我们了。 不行,我得马上离开。” “切!我当孟总是个多有种的人呢,感情跟那个苏廷翁山一样,也是个怂货啊!”坐在桌前的一个壮汉出言嘲讽。 “大山!”眼镜男喝道,“孟总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对我们帮助极大,你这是什么态度?” 壮汉是毛大山,眼镜男自然就是他弟弟赖元秋。 “老子这态度怎么啦?”毛大山冷哼一声,“货还没过关呢,成不成功还要两说,什么狗屁合作伙伴,看他那样子,老子还有点怀疑他是陈槐安派来的内鬼呢!” “你……” “两位消消气,都消消气。”高永兴笑眯眯的开口,“元初为人谨慎,他的想法虽然有点极端,但咱们小心点总没坏处。 另外,我们酒店的货车常年来往边境,海关那边早就混熟了,除了严时期之外,基本都是直接放行。 所以,请毛老板放心,我可以向您保证,今晚我们的货一定能顺利到达。” 毛大山捏了块水晶肉片丢进嘴里,斜眼问:“要是到不了呢?” 高永兴很干脆:“我立刻把脑袋拧下来送给毛老板!”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门外突然有声音响起,屋内众人大惊,紧接着房门被大力踹开,哗啦啦冲进来七八条壮汉,人手一把枪,枪口全都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一名年轻人背着手走了进来,瞧瞧屋里的环境摆设,便摇头叹息:“三位大佬,两位年薪百万的高管,喝顿酒竟然都要躲在这种地方,真是对不住你们啊!” 看清年轻人的模样,高永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跌坐回椅子上,汗如雨下,仿佛失了魂。 “陈槐安!” 毛大山猛地起身,怒道:“你开你的酒店,我卖我的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 年轻人正是陈槐安! 只见他随便挑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杯了酒,撕下一根鸡腿,边啃边道:“老子就欺负你了,怎么地?” 毛大山怒火涨红了脸,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却因为身后的枪口而一动都不敢动。 “陈槐安,”赖元秋阴声开口,“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 “知道。你不就是想说贩粉是将军默许的嘛,这又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秘密。” 第二百一十九章:后悔与不后悔 随手扔掉鸡腿,陈槐安又拿了只螃蟹,掰开蟹壳,发现蟹黄丰厚,香味扑鼻,眼睛不由明亮起来。 “居然还专门从国内运河蟹来吃,几位很会享受嘛!”挖了一勺子蟹黄进嘴,他露出了惬意十足的表情,“还有没有剩?有的话,给我装十几只带走。” “螃蟹有的是,就怕陈先生有命要,没命吃。”赖元秋道。 陈槐安叹了口气,放下螃蟹,在他身上擦了擦手。 “赖老板,咱们现在不是街头小混混打群架,撂狠话这个步骤就直接略过吧! 我就算要死,也肯定不会死在你们兄弟的手里,更不会比你们死的早。 所以,当务之急,你更应该考虑的是自己怎样才不会今晚就死。” 赖元秋瞳孔一缩,接着又冷冷一笑:“陈先生吓唬人的本事一流,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杀了我们。” “唉……”陈槐安摇头叹气,“果然骗不住赖老板。 没错,我确实不敢杀了你们。将军虽然已经很久没露面了,但面子依然很大,我不能不给。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将近两个月没能运出去一粒粉,今晚又损失了一批货,不知道哪位神秘的白姐会怎么惩罚你们呢?” 赖元秋眼角狠狠抽了一下,视线缓缓扫过柴飞鹏、高永兴和孟元初。 “我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陈先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或者说,你安排的内鬼是哪一位高人呢?” 陈槐安想了想,转眼看向一旁,孟元初立刻上前一步,露出标志性的圆滑微笑:“赖老板,高总,不好意思!大家各为其主,还望不要见怪。” 高永兴目瞪口呆,毛大山则直接破口大骂:“王八蛋,我就知道是你!” 赖元秋眯了眯眼,片刻后恍然道:“那天你当众训斥孟元初,就是在演戏!” “赖老板脑子转的就是快。” 陈槐安笑着说,“丽景距离边境最近,来往华夏的物资货车一直都由它统筹负责,所以,当你们的人开始接触高永兴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少不了元初。 也是巧了,正好他手下的一个项目策划想出了‘杀人游戏’的主意,我见你们犹犹豫豫的不太爽利,就干脆跟元初玩了把‘周瑜打黄盖’。 事实证明,越是老套简单的计策,就越管用。” 赖元秋咬了咬牙:“陈槐安,你这么处心积虑的妨碍我们,是真觉得阮红线能保你一辈子吗?” “不,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我。因为无论有没有夫人,你们都别想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贩粉进华夏,一粒都不行!” “哈!闹了半天,陈先生居然还是位心怀公义的正义之士,真是失敬!” 赖元秋冷笑,“只可惜,但凡正义之士,普遍没有自知之明,你也一样。 陈槐安,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次赢了?” 陈槐安目光一凝:“难道赖老板还有什么后手?说说,陈某洗耳恭听。” “不用。你的人出现在这里,想必那两辆货车是肯定出不了关了,到时候你的手下会打电话告诉你老子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现在,如果陈先生没有杀掉我们的打算,赖某就告辞了!” 言罢,他转身要走,却被阿泰拦住。 陈槐安蹙眉沉思片刻,挥手让阿泰让开。 赖元秋、毛大山与柴飞鹏当即离去,高永兴也想跟着一起,却被阿泰一脚踹断了腿骨,倒地哀嚎不止。 “先生!先生饶命啊!我……我就是一时昏了头,只想着赚点钱,没想要害您啊!真的,我发誓,求您相信我…… 我的孩子只比您的女儿大两岁,他还等着我年底回家呢,求求您放过我吧……” 陈槐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高永兴,你错了。如果你是帮着他们害我,我可能还会看在你孩子的份儿上饶你一命,但你不应该碰毒粉,那不是人应该接触的东西。 既然你可以为了一点钱就出卖灵魂,我倒觉得你孩子在没有你影响的环境下成长会更好。 阿泰,剥了他的皮,吊在边境附近的路边。我要让所有出入境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贩粉的下场!” “先生!不要啊先生!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呜呜呜……” 高永兴嘴巴被胶带封住,望着越走越远的陈槐安背影,悔恨绝望到了极点。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走出汽修厂,孟元初几次欲言又止,陈槐安见了,就笑着安慰说:“别想那么多,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阻止他们贩粉出境,有没有截获毒粉都无所谓。 你这次做得很好,辛苦了。到了你这个位置,我也不跟你承诺什么奖励之类的了,就一句话:你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就这样,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劳烦你把谛尊也管起来,会很忙的。” 孟元初没有再说什么,弯腰行礼之后便乘车离去。 陈槐安一坐进自己的车里,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看上去开心无比,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失落? 赖元秋,你以为只是你知道了我知道你们的事,却不知道老子早就知道了你知道我知道你们的事。 至于白姐,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溜溜,老子可就要把整个达坎都吞下喽! 第二百二十章:兄弟 货车里装的是炸弹。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去拦截货车的齐索只是远远的将车逼停,勒令司机下车,然后用枪扫射车厢。 随着一声震天轰响,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货车被炸成了零件,连齐索他们的车玻璃都碎了不少。 很明显,这是赖元秋的一次试探和报复,又狠又毒。 当陈槐安手下无一人伤亡的消息传来后,赖元秋直接砸了手机。 心中怒火万丈的同时,他也感到了不寒而栗。 虽然之前他并不清楚孟元初是陈槐安设下的圈套,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陈槐安并没有被蒙在鼓里,因此便将计就计,把货换成了炸弹,好给陈槐安一个足够疼的教训。 可是,陈槐安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居然没有上套,这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孟元初只是个喽啰,真正的内鬼还隐藏在自己身边? 赖元秋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将知道这件事的几人挨个仔细回想了一遍,却发现好像每个人都有疑点,都有做内鬼的可能。 这跟全都是清白的基本没有区别。 于是他又抑制不住的烦躁起来。 这时,咣当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毛大山冲进来就吼:“赖元秋,你搞什么鬼?为什么齐索那个王八蛋没有被炸死?你不是说这件事万无一失吗?” 看着眼珠子通红的毛大山,赖元秋脑海中灵光一闪,脸色便阴沉下来。 他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也知道事件的全过程,而且似乎也有理由背叛。 会是他吗? “大山,陈槐安奸猾似鬼,梅浩英足智多谋,这些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策,之前我也没有讲过这样的话,只是说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现在,教训虽然失败了,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妈的,怎么没有损失?咱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货了,那么大一笔资金压在仓库里,要是再拖下去,国内的渠道就会被西边和东边的贩子给抢走。 到时候,咱们破产事小,下面的人还愿不愿意继续跟着我们?上面的白姐会不会放弃我们?咱们又还能活多久? 这些你想过吗?” 毛大山一口气说了一堆,嗓门很大,却有条有理,十分清晰,跟他平日里鲁莽愚蠢的形象完全相反。 赖元秋的脸色越发阴暗起来。 “想过没想过,现在再说还有什么用?陈槐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昆达和德钦泰,全面掌控了官面上的力量。 咱们先手尽失,如今除了派人刺杀他之外,别无他法。” “那就杀了他!” “怎么杀?”赖元秋冷笑,“他每次出门,要么是李美丽贴身保护;要么就会带着至少四人跟随。 李美丽的身手你我都清楚,红夫人能活到现在,她功不可没。至于阿泰那些人,据说都是齐索曾经带过的兵,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杀才。 你觉得咱们要一次性派出多少人,才能保证干掉陈槐安?” 毛大山蹙眉思索片刻,问:“那远距离射杀呢?” 赖元秋摇头:“现实不是拍电影,神枪手可遇不可求。 狙击枪械倒是好弄,可这种东西不同于一般武器,很难彻底封锁住消息。以陈槐安如今在两道上的能量,很容易接到风声。 除非咱们花高价雇佣专业杀手,可这又需要时间,少则个把月,多则几十天,而咱们欠缺的,恰恰正是足够的时间。” “他奶奶的!”毛大山烦的来回踱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玩个屁?咱们干脆跑去红王宫下跪认输得了。 反正陈槐安的目的只是干掉白姐好独占达坎县,咱们跟他并没有解不开的仇怨。” 赖元秋眼镜片后厉芒一闪,阴恻恻的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吗?”毛大山完全没听出来弟弟口气中的危险,瞪眼道,“再这么下去,老子的命都要没了。为了活着,老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毛大山,你终于承认了!” 赖元秋猛地起身,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枪,枪口对准毛大山的脑袋。 “说!你是不是早就投靠了陈槐安?这两个多月里,我们一粒货都没能运出去,就是你派的人通风报信,对不对? 要不然,他陈槐安不过是掌握了达坎百分之四十的江湖,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精准的在我们的秘密运货通道上等着? 说!是不是你背叛了老子!” “赖元秋,你还有脸怀疑老子?我是你大哥!草拟大爷的!每次计划都是你想的,每次都失败,还吞老子的钱,老子还怀疑是你在搞鬼呐!” 毛大山怒急攻心,伸手也掏出了枪。 砰! 枪响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谁在钓谁 毛大山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愕表情倒下,眉心的洞口流出一缕鲜血,后脑的地上却很快就湿了一滩。 赖元秋双目圆睁,神色惊骇且茫然,手臂颤抖,手枪掉落在了地毯上。 他本意并没有想开枪,至少在问出真相之前不该开枪,可不知怎的,一见毛大山也拿出了枪,他眼前就浮现出最近毛大山时不时看向他的怨恨目光,下意识便扣动了扳机。 他确实侵吞了毛大山不少钱,因为毛大山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害对方。 毕竟,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姓氏,却也是名符其实的一奶同胞,是亲兄弟啊! 跌坐回沙发,赖元秋摘下眼镜,双手捂住了脸。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嗒作响。毛大山的时间停止了,赖元秋的还在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赖元秋深吸口气,用力搓了搓脸,重新戴回眼镜,立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静阴沉的模样。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话筒命令道:“到我办公室来,马上。” 约莫二十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接着柴飞鹏推门进来。 “赖老板,您找我有什么吩……” 谄笑凝固,肥脸瞬间惨白,额头也开始冒汗,因为他看见了毛大山的尸体。 扑通一声,柴飞鹏直接跪在了地上,干咽口唾沫,哆嗦道:“赖……赖老板,我可以什……什么都没看到,求您饶我一命!” 赖元秋握住桌上的手枪,神色可怕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毛大山已经承认了他投靠陈槐安的事,而且还说是你在中间为他们牵线搭桥的。” 一听这话,柴飞鹏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大半。 如果赖元秋只说他是内奸,那他可能会被吓得不小心露出马脚,但说什么毛大山投靠陈槐安,这就是纯粹的无稽之谈了。 他几乎每天都跟毛大山见面,会不知道那家伙做梦都想杀了陈槐安? “这……这怎么可能?”柴飞鹏脸上露出极度的震惊之色。 “赖老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陈槐安的人可是打伤过毛老板,他不止一次说过要把陈槐安抽筋扒皮,怎么可能会投靠呢?” “你的意思是,我毫无理由的就杀了我的亲哥哥?” 赖元秋咬着牙,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硬挤出来一样,十分骇人。 “这……这个……”柴飞鹏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半天,然后就开始砰砰磕头。 “不是我啊!赖老板,真的不是我!自从陈槐安来了达坎,加上第一次红王宫的那场晚宴,我总共就见过他两回。 第二回还是想求他帮我解决国内警方的事情,他狮子大开口要我一千万美金,我恨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人? 赖老板,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赖元秋神色不变:“这件事你怎么从来都没提过?” “我和毛老板说过呀,而且,我想跟二位合作的原因也是为了弥补那一千万美金的亏空。”柴飞鹏满脸诧异,“毛老板没告诉您吗?” 毛大山当然告诉过赖元秋,他之所以那么问,除了是必要步骤之外,还想看看柴飞鹏的反应。 结果让他很满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于是他哈哈一笑,阴沉的脸色瞬间如沐春风,起身走上前双手将柴飞鹏扶起。 “对不住啊柴兄弟,事急从权,赖某失礼了!” 柴飞鹏一脸懵逼:“赖老板,这……” “是这样的,大山他……确实背叛了我。”赖元秋语气沉痛道,“因为你们最近常常同进同出,所以我必须确定你没问题才行,手段迫切了一些,还望柴兄弟不要介意。” “原来……是这样啊!”柴飞鹏长长松了口气,摆手道:“没关系,只要赖老板相信我柴某,怎样都行。” “好兄弟!” 拍了拍他的肩膀,赖元秋问:“对了,你前些天提过的那个渠道,真的没问题?” 柴飞鹏精神一震,正色道:“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如果出了问题,我愿意承担百分之六十的损失!” “好!那你就先去联系准备吧,等一切就绪,我们出货!” 柴飞鹏兴奋的离开,赖元秋走回办公桌后,从抽屉深处拿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拨通号码道:“白姐,我咬了陈槐安放出来的鱼饵。” “能确定陈槐安到时一定会出现吗?”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普通且平淡。 赖元秋迟疑了下,说:“如果我们的饵料足够丰厚,相信他应该会忍不住上钩的。” “你是指拿所有积压的货来赌……嗯,这样虽然有点冒险,但确实是个办法。就这么做吧,再拖下去也容易夜长梦多。 好好做,事成之后,达坎县就是你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值得与亏欠 毛大山被赖元秋亲手杀死的消息,没有出乎陈槐安的意料,但也给他带去了不小的震惊。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最先忍不住动手的会是性格鲁莽的毛大山,结果是不敌狡诈的赖元秋反被杀死。 现在结果虽然相同,但过程却让人唏嘘不已。 “我死之后,应该会下地狱吧!” 陈槐安瘫在沙发上,望着挑高天花板落下的华丽吊灯,神情萧索,没有丝毫计谋得逞的兴奋。 “你会不会下地狱不好说,但我肯定会下。” 梅浩英抿了口威士忌,也学着他的样子仰脸望灯,“这本就是一个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要和别人抢的世界,恐怕天堂早就空好久了。” “我一点都不后悔。”陈槐安收回目光,“哪怕明知道让人骨肉相残有悖伦理,我依然认为那是应该做的。” “这就对了。”梅浩英哈哈一笑,“我一直都觉得,什么道德伦理都是狗屁,是统治者为了便于统治而制定的游戏规则。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只要能坚持住这一点,其它百无禁忌!” 陈槐安也笑了起来:“我发现了,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你们几个带坏的。” “后悔了?”梅浩英笑眯眯的看他。 “后悔啊!后悔没能早一点认识你们。这要是在国内,相信以咱们兄弟的能力,应该不至于比在这儿差多少吧?” 梅浩英再次大笑,声音爽朗至极。 “赖元秋那边准备咬钩了,成败在此一役,你觉得那位白姐亲自出面的可能性有多大?”笑完,他问。 陈槐安想了想,说:“以之前的交手过程来看,这女人应该是位个性骄傲的主儿,且十分讨厌别人拿她跟夫人相提并论。 也就是说,她迫切想超越夫人并获得外界的承认。 如果到时候我亲自下场做饵,把她钓出来的机率怎么着也能有个六七成吧!” 梅浩英思索片刻,叹口气:“每次都让你这位主帅冲锋陷阵,显得我们跟废物似的。 怪不得外界只知你陈槐安的大名,我和齐索都只有当路人甲的份儿。” “那是因为咱们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啊!” 陈槐安道,“等这次事情过去,彻底将达坎收入囊中,尘埃落定之后,我打算去勃克出家一段时间,好好巩固一下上层人脉。 起码也要做到坤赛死后,不管是谁成为禅钦之王,咱们都不会遭受太大损失才行。 到那时,估计连你和齐索都没什么冲锋陷阵的机会了。” “如果夫人有难,帮她很可能让我们也万劫不复,你怎么办?”梅浩英问。 陈槐安沉默良久,咧嘴一笑:“那我会派人追杀你、齐索和石三,也希望你们能做到向我开枪。” 梅浩英目光颤动:“潼潼和妞妞呢,不管了吗?” “那个时候,她俩应该已经在华夏了。事实上,等赖元秋的事情解决,我就准备送她们去华夏治疗眼睛。 我相信你,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会替我照顾好她们的。” “这……值得吗?” 陈槐安再次仰头看向吊灯,幽幽道:“这会对不起很多人,大不了最后以死谢罪,但是……值得!” 二楼楼梯拐角,李美丽闭上眼,身体紧紧靠着墙面,神色悲伤。 她当然听得出陈槐安话里的意思。 如果夫人有难,陈槐安会立刻抛弃一切赶到她身旁,为了不连累兄弟,甚至不惜与他们反目成仇。 他,真的很爱阮红线! 叮咚! 陈槐安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他嘴角便下意识的翘起,表情却十分复杂。 “是那位大小姐的信息吧!小安子,你可以以死向很多人谢罪,但这位呢?” 梅浩英一口喝干杯中酒液,起身便离开了别墅。 因为他知道,陈槐安肯定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这世界上唯一无法用命来偿还的,就是情债。 更何况,陈槐安为另一个女人而死,本身就是对这位姑娘最大的亏欠。 信息确实是伊莲发来的。 这姑娘就像所有刚刚进入一段恋情的年轻人一样,不见面的时候,会随时随地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大部分都很无聊且没有意义,但这正是恋爱的意义所在。 信息内容是:安哥哥,你睡了吗? 陈槐安盯着屏幕良久,打字回复:睡了,但被你的信息吵醒了。 叮咚! 信息很快有了回应:太好啦!快起床尿尿。 陈槐安哭笑不得,刚要回复,又有信息过来,却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美丽的姑娘躺在床上,俏脸绯红,笑容狡黠,被单遮住一半胸脯,沟深垒高,雪白一片。 附带的文字内容是:如果你看了照片还能睡得着,我就去梦里咬你;如果你睡不着,不准对它做下流的事! 好啦,我睡了,不要打扰我,晚安!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的人生 “喂!老实交代,昨天晚上有没有对我的照片做坏坏的事?” 丽景酒店马场旁的河畔堤岸上,陈槐安与伊莲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树荫下徜徉。 女孩儿头戴骑士帽,白衬衫配黑色印花马甲,紧身裤下是长筒皮靴,显得既英姿飒爽,又优雅十足。 “你这问题摆明了是陷阱。”陈槐安撇嘴,“我要回答说有,那就是道德低下,下流无耻;要是说没有,岂不显得你伊莲大小姐的身子毫无魅力?” 伊莲笑意盈盈的看他:“所以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 “我的回答是,作为达坎县最受欢迎的男人,知名的妇女之友,生理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 伊莲勒住缰绳,目光寒意十足:“你认真的?” “嘿嘿嘿……”陈槐安腆着脸凑过去,“收到你的照片之后,我权衡半天,最终确定你在梦里咬我比我自己下流更好。 所以,昨晚我是抱着手机睡的,而且睡得特别快。” 他刻意在“咬”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常年生活在国外的伊莲自然听得出是什么意思,不由又羞又恼,抡起鞭子就抽在了他的马屁股上。 “臭哥哥,你果然是个下流的大坏蛋!” 陈槐安的马匹受惊,快速向前跑去。好在他平日里没事儿常带两个孩子来玩,也算练出了点骑术,不至于掉下来。 至于从小就接受贵族教育的伊莲,那就更不用说了,修长的美腿一夹马腹,便追了上去。 后方的一棵大树之下,李美丽看看坐在草丛布垫上的潼潼和妞妞,犹豫片刻,没有跟上。 跑出几百米远,马还没累,陈槐安跟伊莲倒是累的气喘吁吁。 将马拴在树旁,两人在堤岸的斜坡上并肩坐下,默默欣赏远处的山峦风光。 “安哥哥,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伊莲忽然开口,“听人说,你原来是阮红线手下金矿上的奴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的缅邦,又是怎么成为奴隶的呢?” 陈槐安沉默。 “啊!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没有逼你的意思,”见他神色落寞,伊莲忙道,“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陈槐安摇了摇头,开口:“我人生的头二十来年没什么好讲的,和许多华夏的普通百姓一样,生活不怎么富裕,也谈不上贫穷,普普通通。 我的父亲是一名机械厂的工人,老实巴交的,勤勤恳恳干了半辈子,明明技术扎实,却因为学历不高也不懂钻营,到死都是最低级的工人,连组长都没当过。 我母亲她……据说出身大家,但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家里的人,以前也没觉得她和别人家的妈妈有什么不同,我不听话的时候,该骂也会骂,有时候还会用笤帚打。 直到长大后,她去世了,再仔细回想以前的点点滴滴,我才发现,她美丽,优雅,温柔,品味很高,哪怕家里物质再贫乏,她的精神也始终是富足的。 如果说父亲教会了我为人本分和善良,那么,我面对困难时的所有勇气,我的自信,我的坚强,就通通来自于母亲。 她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 说到这里,陈槐安眼眶红了,伊莲怜惜的握住他的手,笑着道:“好遗憾呀!伯母一定是一位充满知性和智慧魅力的长辈,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陈槐安又摇了下头,接着道:“我从小就调皮,属于三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那种。记得有一次小学开家长会时,老师就给我下了两个词的评语:滑头,蔫坏!” “嗯,”伊莲深以为然的点头,“我现在也想认识一下这位老师了。” 陈槐安笑笑:“因为学习不好,没考上高中,所以我十六岁就辍学了。 一开始在大街上跟人胡混,后来又去端盘子,打工,跑运输,干过很多有意义没意义的事情,直到四年前,我遇到了一位姑娘……” 太阳缓缓向西方移动,河畔凉风习习,马儿低头吃草,不时摇头摆尾。 陈槐安娓娓讲述着那场背叛,痛苦和屈辱,声音平静,口气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好像只是在讲故事一般。 伊莲却听得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眼神时而充满疼惜,时而怒火万丈,拳头紧握,似乎恨不得跑到华夏把苏瑶芳和江南柯这对狗男女给捶成肉酱似的。 “……好了,这就是我前二十五年值得一提的人生故事了。” 良久,陈槐安深吸口气,微笑看着姑娘说,“我的整个人就是被这些故事塑造出来的,有什么感想?是不是有点后悔喜欢我了?” 伊莲噘嘴,把脸靠在他的肩头:“原来你不但又坏又渣,还是个离异男,大骗子,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除非今晚还有三菜一汤吃。” 陈槐安哈哈一笑,低头便吻住了姑娘的唇。 环境完美,情绪也到了,这个吻自然难解难分。也因此,他们没能发现后面的马儿突然变得不安起来。 不远处的树后,几名神色凶戾的汉子正朝他们悄悄摸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会让你有事 马匹的嘶鸣声惊醒了陈槐安。 他睁开眼,一瞥见几双冲过来的腿,第一时间就将伊莲拽起护在了身后。 来人是四名汉子,都手拿枪械,戴着头套,露出来的眼睛中只有凶光。 “哑狗先生,对不住了,有人花钱要见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不愉快,还请配合一下。” 其中身材最为魁梧的汉子声音粗犷,说话间摆了摆手,一名手下便抖出了两个黑色布套,不远处的堤岸上还有辆面包车正快速驶来。 “既然是要见我,那我身后的女人就没必要一起了吧!”陈槐安快速打量着四周,祈祷李美丽就在附近。 “抱歉,哑狗先生。”汉子依然彬彬有礼,“你的人离这里太近,我必须为我和我兄弟们的安全考虑。” 陈槐安蹙眉,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身后的伊莲道:“雇你们的人花了多少钱?我可以付你们双倍!” 汉子哈哈大笑:“被几把枪对着,声音都没有半点颤抖,到底是哑狗先生,连身边的女人都如此不凡。 这位小姐,再次说声抱歉!我们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做生意得讲诚信。” 伊莲抿唇不语,只是握着陈槐安的手又紧了几分。 面包车驶了过来刹停,两人都被戴上布套,推搡着上了车。 车子开得很快,颠簸个不停。陈槐安紧紧的抱着伊莲,以免磕到她。 “对不起,连累你了。” 伊莲跟他布套贴着布套,小声嘻嘻一笑:“我要是说我这会儿挺兴奋的,你会不会很惊讶?” 陈槐安一呆:“所以说,你现在的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对呀,绑架耶!我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 陈槐安:“……” “就是这几个人太可恶!”伊莲接着说,“居然把本小姐的大胆归功给你。哼!臭直男,居然瞧不起女人,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陈槐安顿时觉得,这样的女朋友,已经不能只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了。 “嗯,他确实说错了。因为我现在身上充满了勇气,都是你给的。” 伊莲没有回应,隔着布套,陈槐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 “呀!” 忽然,伊莲发出一声惊叫。 陈槐安忙紧张起来:“怎么了?” “嘿嘿!这小娘们儿不但身段够劲儿,声音也好听啊!哥儿几个,咱们有多久没绑过这么极品的水灵妞儿了?” 淫笑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陈槐安瞬间怒火万丈:“几位,所谓行有行规,道儿上也有道儿上的规矩。 你们拿钱做事,我们被绑认栽,说到底,咱们之间无冤无仇,彼此最好相安无事,否则……” “否则怎样?”有人接口,“老子们接的单是绑你一个,这小妞儿是意外收获,老子想怎样就怎样。” “那你最好再多想一下,因为今天我不一定会死。” 陈槐安口气冰冷到了极点,“如果你们很守规矩,那事后我只会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与你们无关,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会有生意找你们谈。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应该清楚我的行事风格。若你们敢坏了规矩,我可以对天发誓,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会动用我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专门追杀你们。 无论你们跑到了哪里,躲在哪个角落,我都要把你们找出来,从脚趾头开始,一刀一刀把你们的骨肉剁成肉馅,再包成饺子,然后喂给你们自己吃! 相信我,我会找最专业的医护人员在一旁守着,保证让你们清醒的看到全过程,清晰的品尝到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 车厢内安静下来,纵然这帮歹人干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也被陈槐安这番充满了金铁意味的话给激的寒毛直竖。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够狠了,所以对于陈槐安敢吃人的传闻嗤之以鼻,可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们不信。 因为陈槐安的声音认真且平静。 他不是在虚张声势的恐吓,而是真的会那么做。 “麻痹的!当老子是吓大的吗?老子这就先割你一块肉包饺子!” 那人很不习惯空气中的压抑,驴脾气上来,抽出刀子就要下手,冷不丁一只脚伸过来直接将他踹倒。 “从现在开始,谁再敢有不该有的动作,老子废了他!” 粗犷声音响起,车厢里重新只剩下轮胎快速碾过路面的噪音。 “安哥哥,你刚才好男人!” 伊莲紧紧抱着陈槐安的脖子,口气中满是崇拜。 “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的。” 陈槐安说的斩钉截铁,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决定了,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今天也要护住伊莲周全。 第二百二十五章:阴沟里翻船 面包车颠簸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停下,车门拉开,陈槐安和伊莲下车,互相搀扶被人推着向前走。 十几步后,地面突然变硬,脚步也有了回声,似乎是进了一栋宽敞空旷的大房子里。 “老板,人给你带来了,抓紧时间验货,咱们结一下尾款。” “怎么还有个女人?” 壮汉和另一人交谈的声音响起。 “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肉票离开保镖的机会,没办法,女人来不及处理,老板就当我们买一送一好了,不多收你钱。” “这怎么行?我说了只让你们抓一个,你们……” “少废话!你是不是想赖账?” 哗啦,似乎有人拉动了枪栓。 “赶紧验货给钱!要不然,爷儿几个把你们通通扔河里喂鱼!” 片刻沉默之后,唰的一下,陈槐安的头套被拽下,刺眼的光线让他本能眯起了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接着,有人过来交给壮汉一个提包。他打开翻了几下,便笑着道:“老板爽快,以后再有生意别忘了想着哥儿几个。 咱们走!” 他们转身离去,很快就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迅速远去。 这时,陈槐安和伊莲已经被人用胶带绑到了两张椅子上。 陈槐安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发现身周有不少锈迹斑斑的机械,显然正身处一幢废弃的工厂厂房内。 对面只有三个人。 其中两人身穿黑色紧身t恤,肌肉健壮,一看就知道是保镖打手。最后一人却坐着轮椅,相貌普通,头发蓬乱且稀疏,一脸的怨毒和兴奋,怎么看都不像会杀人越货的老大,倒仿佛一位被代码折磨疯了的程序员。 最最关键的是,这仨人陈槐安都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先生,”轮椅男得意洋洋的笑,“没想过自己还有今天吧?” “你是谁?”陈槐安问。 “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吗?” 轮椅男的脸色瞬间涨红,眼底满是屈辱,“也对!陈老板是干大事的人,不认识我这种小杂鱼也属正常。 提醒你一下,不久前,我还干着拿高薪的工作,兢兢业业,但是现在,不但工作没了,两条腿也变成了这副样子。 而这些,全都是拜你陈先生所赐。” 陈槐安怔住,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苦笑着摇起了头。 “陈先生,想起来了?”轮椅男问。 “他是谁呀?”旁边伊莲一脸的好奇。 “他是我公司的一个项目策划,好像是叫叶志高。”陈槐安说,“之前他提交了一份‘杀人游戏’的策划申请,我看着生气,就让阿泰打断了他的腿。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玩出这一手,我这也算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只是对不起,连累了你。” 伊莲更好奇了:“他策划的游戏很变态吗?” “变态倒不至于,甚至还非常的出色,就是可惜太没人性了。” 伊莲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 另一边,叶志高对于陈槐安沦落至此还能和女伴谈笑风生非常的不满,阴声道:“陈槐安,既然你已经想起了我是谁,应该明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吧?!” “会面对什么呢?” 陈槐安一脸的无所谓,“事已至此,咱们就别说废话了,你花大价钱雇人把我绑来,不就是想要补偿么? 爽快点,说个数,早点解决,也能早点各回各家,我这跟美女的约会还没结束呢!” 叶志高越发的愤怒起来:“陈槐安,你打断了我两条腿,花点钱就想解决?” “那你想怎样?把我的腿也打断吗?”陈槐安冷笑,“那可要提醒你一下,我的腿可比你的要金贵得多,断一条,你能拿到的钱就会少一大半。 而且,除非你可以做到绝对的人间蒸发,否则我一定能找到你,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打断。”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可以试试。” 叶志高抓紧了轮椅扶手,眼中怒火像是随时会喷发出来一样。陈槐安反倒一脸的轻松,仿佛被绑架的人根本不是他。 因为很明显,叶志高不是亡命徒,充其量算个因为仇恨而理智不稳定的白领。 这样的人心理素质不可能很高,只要在气势上将他死死压住,解决起来基本没什么难度。 叶志高要跟陈槐安玩心理战,根本不是对手。 退一万步讲,即便玩砸了,撑死也不过被打断腿吃点皮肉之苦罢了,陈槐安断骨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完全有这个觉悟。 事态似乎也像他想的那样,叶志高沉默了好一会儿,神情愤怒、耻辱、疯狂、恐惧、无奈来回变换交织,最终一点点的慢慢瓦解。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旁一名手下忽然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随着叶志高的表情再次兴奋起来,陈槐安眯了眯眼,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笼罩在他的头顶上空。 第二百二十六章:我也是 “陈槐安,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看着突然变得镇定自若起来的叶志高,陈槐安想到了一个可能——对方似乎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障眼法,并不是绑架自己的主谋! 沉思片刻,他呵呵一笑:“省省吧!当老子傻么?你根本就不敢杀了我,我为什么还要花钱买命?” 叶志高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自嘲笑笑:“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一双腿值多少钱?” “一条五块,一双十块,不能再多了。” 陈槐安说的一本正经,无论神态还是口气,都像是买东西讲价一样,逗得伊莲忍不住扑哧一笑。 叶志高又开始咬牙:“陈槐安,你是不是觉得一定会有人来救你,所以有恃无恐? 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个女保镖确实已经知道了你出事,而且早就带人到处找你了。 只不过,她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反应,是因为我专门派人留下了一点点破绽。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她正拼命的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呢!” 陈槐安表情僵住,沉默不语。 叶志高见终于压制住了他,心中不由快意十足:“这才对嘛!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先生短短数月时间就只差一步便能问鼎达坎之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少废话,你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样。”叶志高笑的就像一只正在戏耍耗子的猫,“我原来的工作是项目策划,专门为有钱客户设计刺激游戏。 今天,我也为陈先生量身定做了一款,希望你能玩的开心。 当然,在那之前,还请陈先生先支付一下劳务报酬,五百万美金,谢谢!” 说着,他将一部手机交给手下,手下走到陈槐安面前示意给他看。 屏幕上只有一串数字,显然是银行账号。 “我付了钱,你就会放我们走吗?”陈槐安问。 “陈先生的耳朵不太好使吗?”叶志高嗤笑一声,“你要想走,必须玩完游戏才可以。” 陈槐安想了想:“好!我可以陪你玩,但这笔钱不能白白支付。放了我女朋友!” “陈槐安!”叶志高神色再次阴沉下来,“搞清楚,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和老子讨价还价的余地。 识相的,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可不保证你的女朋友不会受到伤害!”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必杀你家族三代!” 伊莲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脆悦耳,令人心旷神怡。 可不知怎的,叶志高心里对她的话竟生不出半点怀疑的情绪来。好像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似的,言出必践。 这让他的屈辱感越发强烈起来。 “到底是陈先生的女朋友,说话大气,就是可惜脑子不太好。” 他冷冷的对手下吩咐道,“去,给这位小姐的嘴巴提个醒,教教她怎么说话。” “叶志高!”不待手下动作,陈槐安道,“如果你还想要钱,且打算留着命花的话,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叶志高笑:“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陈槐安抿了抿唇,“把我的手放开。” 叶志高点头,他手下便掏出刀子割开了陈槐安手腕上的胶带。 陈槐安拿过手机,刚打算操作,就听叶志高又道:“陈先生,放聪明点,不要走公司账户,我知道你个人户头里的存款肯定足够。” 陈槐安皱眉:“叶志高,你是不是傻?五百万美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只有通过公司账户才有可能直接转款,私人账户没有预约的话,根本不可能直接网上操作。” “你可以现在预约。”叶志高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说,“以你在达坎县的地位,相信银行一定会为你开通快速通道的。” 陈槐安叹了口气:“那我需要给我的银行经理打个电话。” “可以。但是……”叶志高摆了摆手,手下立刻掏出枪对准了伊莲的脑袋。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需要我再教陈先生了吧?” 陈槐安黑了脸,歉意的看向伊莲,问:“害怕么?” 伊莲歪了歪头,可爱的吐吐舌尖:“有一点,不过也更兴奋了。哎呀!安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心理变态呀?你不准嫌弃我!” 陈槐安笑:“巧了,我也是变态,咱俩正合适。” 说着,他用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还特意摁下了免提键。 看到他如此“乖顺”的表现,叶志高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 片刻后,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一道和煦的男声:“您好!请问哪位?” 第二百二十七章:夏虫不可语冰 “韩经理你好,我是陈槐安,现在有一笔转账需要你帮我操作一下。” 电话那边安静了不到两秒钟,韩经理便热情道:“啊!陈先生您好!好的,您需要转账多少?我马上帮您办理。” 陈槐安慢慢报了两遍叶志高给的账号,直到韩经理确定记下了,才道:“五百万美金,要多久可以到账?” “我这边最多五分钟就可以,至于到账时间,请恕我无法确定。毕竟这是跨境转账,具体要以对方账号银行实际情况而定。 据我看,三十分钟到二十四小时都有可能。” 陈槐安看了看叶志高,见他没什么表示,便道:“那你操作吧,谢谢!” “不客气!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通话结束,叶志高忽然又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来。 “我现在觉得有点后悔,刚才真不应该那么早就吓唬你的。你害的老子两三个月不能正常走路,只是拿你一点钱财,还真是不甘心啊!” 陈槐安眯眼:“你想反悔?” “不,我只是感慨一下,陈先生不要介意嘛!” 叶志高哈哈一笑,然后又吩咐手下说:“把东西拿进来吧。” 一名手下转身向后,从一台废旧机械后搬出了个铁架子来。 离得近了,陈槐安才看清,铁架子的托盘里堆满了通红的木炭,上面还盖着铁丝网,旁边酱料盒子小刷一应俱全——竟然是一个烧烤炉! 这是要干什么? 陈槐安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双眼望着叶志高,目光如锥。 “这就是我专门为陈先生你设计的游戏了,它的名字叫‘自产自销’。” 叶志高舔了舔嘴唇,兴奋道,“陈先生以吃人之名享誉整个达坎,以前我对您可是崇拜的紧,一直都很遗憾没有亲眼见证过先生做下壮举时的英姿。 天可怜见,今天终于有了机会,还望陈先生能赏几分薄面,为我表演一下。” 陈槐安瞬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脸色乌云密布:“叶志高,真要玩这么绝?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华夏人,要在那边找到你,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叶志高眼角跳了一下,色厉内荏道:“这个不劳陈先生费心,给个准话,玩不玩?” “我要是说不呢?” 叶志高转脸看手下,那手下立刻大踏步走向伊莲。 “好!老子陪你玩!”陈槐安牙关紧咬,“不过,你必须放了她。否则,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如你所愿!” 叶志高想了想,转动轮椅来到陈槐安身前两米处,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持电子秤。 “一条腿一斤!完成一半,我就放你的女朋友走。” 陈槐安腮帮狠狠抽动了两下,“叶志高,不愧是能策划出那种杀人游戏的家伙,你为了折磨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当然。”叶志高狞笑,“老子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王八蛋,明明是踩着尸体发家的恶魔,有钱后摇身一变,就想当人了? 我呸! 每年因为红王宫赌场而死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外面都管你的赌场叫人肉磨坊,你知道吗? 吃人不吐骨头的,杀人不见血,大家都在粪坑里打滚,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玩高尚?” 陈槐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失笑:“你让我明白了一句话:夏虫不可语冰。 罢了,怎么想是你的事,老子问心无愧就好。 拿刀来!” 叶志高眯了眯眼,对手下点头。 手下拔出一柄军刀,倒转刀柄递给陈槐安。 陈槐安接过,视线在叶志高的脖子上转了一圈,便将刀探进烤炉,在炭火上烘烤。 伊莲终于看明白了叶志高的“游戏”是什么,心脏一下子被揪起,大喊道:“叶志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警告你马上放了我们,否则……” “伊莲。”陈槐安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温柔且坚定,“还没瞧出来吗?绑咱们的就是个蠢货,你的话他听不明白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待会儿闭上眼睛就好。”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事已至此,叶志高不知道伊莲的身份,还有可能放了她,若是她说出自己是坤赛将军的亲侄女,那以叶志高的愚蠢程度,很可能就会立刻杀人灭口。 伊莲红了眼眶:“安哥哥……” 陈槐安对她笑了笑,拿回已经变烫的刀子,划破裤管,用力撕下。 接着,他捏起大腿上的一块皮肉,军刀放平,深深吸了口气。 “伊莲,闭眼!” 唰! 一块带皮的肉被直接削了下来,鲜血长流。 第二百二十八章:烤肉的手艺 那把军刀非常的锋利,这省了陈槐安很多麻烦,也减少了一定的疼痛。 当然,这个减少只是相对而言,割肉本身的那部分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起先是一瞬间的刺痛,紧接着,持续的、火烧一般的剧痛就迅速蔓延扩大,冲进了大脑,令他脸色苍白,浑身剧颤,豆大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冒出。 伊莲没有听话的闭眼,反而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感觉那一刀就像直接割在了她的心上,身躯也跟着一起颤抖不止。 陈槐安捏着那块血淋淋的皮肉,一边深呼吸,一边对着她笑:“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你从来都没有正式的夸过我好看。” “是嘛!这我可太失职了。”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的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 “刚刚好到让我喜欢的程度,就连你现在不听话的样子也是刚刚好。” 伊莲瞳孔蓦然放大,仿佛听到心脏上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了,露出里面最柔软最生机勃勃的本来模样。 “喂!被吓傻了吗?”陈槐安又瞪着叶志高喝道,“称拿来。” 叶志高确实有点傻。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且愉悦的享受陈槐安自残,但当那块血淋淋的肉被陈槐安捏在手里时,他却只感到了发自灵魂的颤栗,甚至本能的想要转动轮椅离远一些。 隐隐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且已经无法回头。 从叶志高手下手中接过电子秤一称,陈槐安顿时就彪出一句粗口。 “卧槽!居然才四百克出头?姓叶的,你不会在称上做手脚了吧?” 叶志高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淡淡道:“陈槐安,你现在的样子很无聊。” 陈槐安扯扯嘴角:“老子的妞儿不觉得无聊就行。” 滋……滋…… 鲜血滴在炭火上,声音清脆,一缕缕轻烟飘起。 陈槐安小心且细致的用刀尖将肉铺平,然后拿起刷子开始往上面刷酱料。 滋…… 酱料被炭火蒸发,香气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刷完一面,陈槐安把肉翻过来又开始刷另一面。 他神情专注,之前疼出来冷汗顺着鬓角在下巴上汇聚,滴落,炭火将他的脸映照的红彤彤的,倒真的很像一位街边正在烤肉的摊贩老板。 叶志高的胃开始隐隐痉挛,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刷完了酱,陈槐安低头看看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猛地一呲牙。 又是一刀。 “卧槽!卧槽!卧槽!”他忍不住连骂三声,额头青筋凸起,表情狰狞到了极点。 电子秤屏幕显示:104克。 “呼……” 长吐出口气,他冲叶志高冷冷一笑:“多出来十几克,算老子送你的。” 叶志高双手用力握住轮椅扶手,全身绷紧,一语不发。 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露出胆怯的模样。 接着,陈槐安又用刀划烂了左腿裤管,伊莲终于看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 “安哥哥不要!”她嗓音尖利的大喊,“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娇滴滴的小女孩儿!我不怕他们,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我怕!”陈槐安温柔的看着她,“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好,平凡普通的女孩儿也罢,在我眼里,都是我必须保护和呵护的姑娘。 对了,我刚刚想起来一个典故,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名字叫《割肉相啖》。 这个典故讲的是两个人为了比狠,互相割对方的肉下酒的故事,寓意讽刺莽夫之勇不是勇,而是蠢。 我或许是有一点蠢,但应该不是莽夫。 因为我割下的肉很有意义,起码换到了几滴眼泪,而且还是来自我心爱姑娘的眼泪,很超值啊! 所以,乖!不用担心我。” 伊莲咬住嘴唇,泪珠大颗大颗的流淌下来,片刻后忽然问:“你烤肉的手艺怎么样?” 陈槐安陡然睁圆了眼,胸中一直堵着的一块大石轰然崩塌碎裂,直觉呼吸通畅无比,天高海阔,再无阻碍。 “比做饭的手艺还好。” 伊莲流着泪笑:“是嘛?那我可要看看你有没有吹牛。你知道的,我很能吃,也很会吃。” 陈槐安深吸口气,转脸看向烤炉,更加仔细专注起来。 一颗颗油脂形成的气泡在肉的表面鼓起炸裂,香气弥漫。 第二百二十九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一两分钟,陈槐安用刀划下来一块,挑到掌心,也不嫌烫,就那么托着送到了伊莲面前,单膝跪地,像托着一枚戒指,又像捧着自己的心。 而他伤口流淌到地上的鲜血,就是最美的花瓣。 “我的姑娘,咱们之间的那个比赛,我可能快输了。” 伊莲脸上带泪,笑靥如花,一眨不眨的直视他的双眼,低头,红唇张开,陈槐安却合上了手掌。 “你干嘛?”姑娘不解又不满。 陈槐安屈指在她脑门弹了一下,笑道:“咱俩是谈恋爱,不是比谁更变态,差不多得了,我知道你的心就行。” 叶志高,连带他的那两个手下在内全都被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 他们以为,让一个人亲手割下自己的肉,亲手烤制,再亲口吃下去已经足够的骇人和残忍。 可陈槐安就是陈槐安,不但没人可以让他真正的屈服,就连他身边的姑娘也是那么的不同凡响。 那可是人肉,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恶心的人肉啊! 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虽然没有真吃,可那样子明显是准备真吃的呀! 他们不懂。 事实上,除了陈槐安和伊莲之外,可能没人能懂。 世间男女无数,人们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两个灵魂的契合,就像1+1=2一样,这已经是非常完美幸福的状态了。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是极其稀少且珍贵的,那就是一半灵魂找到了另一半,是0.5+0.5=1。 在这样的两个人眼里,什么礼仪道德、世界法则通通都去见鬼,他们心中只有彼此。 一个修桥补路,另一个就乐善好施;一个杀人越货,另一个便磨刀挖坑;你名扬天下,那我与你共享荣光;你遗臭万年,我陪你同背骂名。 你敢割肉,我就敢吃! 尽管陈槐安与伊莲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深到完全符合的程度,但他们明显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都有些偏执,有些骄傲,做事喜欢冲动,对自己也能下得去狠手。 这是他们相通的地方,也是他们能够心有灵犀的原因所在。 哪怕还没有彻底的深爱,就已经轰轰烈烈,惊天动地! 陈槐安用刀割破伊莲身上的胶带,又柔声道:“好了,疯已经发过了,走吧!” 伊莲用袖子用力的擦去泪水,捧起他的脸,深深的给了他一个吻,然后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叶志高的一名手下掏出了枪。 陈槐安踏前一步站在那人面前,目光却凶戾的盯着叶志高:“怎么,又想反悔了?” 叶志高咽了口唾沫,摆手让手下把枪收起。 “陈槐安,再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要是还没玩完这个游戏,我就让我的人帮你。到时候,可就不一定只是一斤肉了。” 陈槐安不屑一笑,再次望向伊莲。 只见那姑娘一双大长腿交错的快速且稳定,直到完全消失在厂房大门外,也没有回一下头。 真是个让人想不喜欢都做不到的好姑娘啊! 陈槐安摇了摇头,眼中陡然爆射出一抹凶光,回身左手持刀向叶志高捅去。 异变陡生,叶志高完全傻掉了,根本就意识不到躲避,还是他的手下反应够快,抬腿就将陈槐安踹了开来。 刀尖几乎是贴着叶志高的鼻子划走,陈槐安身体压塌了烤肉架,炭火撒出一片,烟尘四起。 “打!”叶志高终于反应了过来,像个娘们儿一样指着陈槐安愤怒大叫,“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他!” 踹倒陈槐安的手下走上前,弯腰刚抓住他的衣领,突然一道寒光闪现,却是他又挥舞出了军刀。 那手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腰背一挺便躲过了刀刃。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小腹一凉,紧接着就有剧痛传来。 低头,他的肚子上赫然正插着一根钢筋,那是烤肉架子的一条腿。 陈槐安之所以左手持刀,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不傻,事情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时候就算成功杀了叶志高,到时候也逃不掉被那两名手下杀死。 因此,他方才攻击叶志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其实是烤炉架。 从烤炉架被搬出来时,他就盯上了这玩意儿的腿,长度粗细都合适,无论打人还是捅人都很顺手,不用可就太可惜了。 于是他挥刀故意被抓住,趁着对方松懈的刹那,右手紧握钢筋几乎同时捅出。 就像石三非常擅长挖人眼珠子一样,他陈槐安在拼命一道,也算经验丰富了。 当然,这还不算结束。 钢筋捅进敌人小腹之后,陈槐安毫不迟疑,伸手就摸向了他腰间的枪套。 第二百三十章:真心话大冒险 在对方看着自己肚子上的钢筋错愕时,在叶志高和另一名手下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时,陈槐安拔出了手枪,推动保险栓,抬起手臂,对准叶志高身旁的手下,扣动扳机。 一气呵成。 砰!砰砰! 一连三枪。 一枪打在叶志高身边手下的心口,剩下两枪则都被陈槐安补在了肚子上插钢筋的那人身上。 扑通,扑通! 两人相继栽倒,陈槐安慢慢站起。 他自知没什么自保能力,所以一有空就会泡在红王宫的靶场练枪,甚至偶尔还会带潼潼和妞妞一起去。 几个月的练习,今天总算有所收获。 转瞬之间,形势大变,不久前还得意洋洋的叶志高,此时此刻终于回归了本质——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残废。 看着一瘸一拐走来的陈槐安,叶志高骇的脸色惨白,双手用力转动轮椅,却忘了放下刹车,一个轮子抱死不动,只能原地打转。 啪! 陈槐安一把摁住轮椅,俯身近距离盯着叶志高的双眼,微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里也有一个小游戏,叶先生赏个脸吧!” 叶志高干咽一口唾沫:“陈……陈先生,我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我……我这就打电话给银行,让他们一到账就立刻把钱原路退回,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游戏就是你的机会。”陈槐安把枪口怼在他的心口,“玩不玩?” “玩……我玩!” 叶志高汗如雨下。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就是兔子在磨尖自己的牙齿之前,永远不要妄想能够战胜狮子。 “很好!”陈槐安移动枪口到叶志高的左肩胛处,“这个游戏很老套,叫‘真心话大冒险’,你肯定知道,所以我就不废话介绍规则了,直接选吧!” “我选……选真心话。” “聪明的选择!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人教你绑架我的?” 叶志高瞳孔蓦然放大,接着视线便游移起来,“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明……” 砰! 伴随着叶志高的惨叫,子弹直接打碎他的左肩胛骨,并穿透了轮椅靠背。 “叶先生身为一名职业游戏策划,居然还会违反游戏规则,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陈槐安手上缓缓用力,将枪口一点一点硬塞进叶志高肩上的伤口。 叶志高又一次叫破了音,空旷的厂房内回荡不休,堪比杀猪。 “我说!我说!求你……” 陈槐安拔出枪口,又怼住他的右肩。 叶志高汗水眼泪鼻涕齐流,剧烈的喘息道:“那个人自称叫耶波,我的腿在被打断的第二天,他就找到我,说能帮我报仇。 绑匪是他联系的,钱也是他出的,就连你……您刚刚打死的那两个人,都是他的手下。” 耶波? 这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陈槐安皱眉,问:“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帮你?” “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只说跟你有仇,但不方便露面。” 有仇?他奶奶的,老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仇人?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吓得叶志高忙又哀求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陈先生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敢骗您啊!” “少他妈废话!” 陈槐安一枪柄砸破他的脑袋,又问:“这个耶波是哪里来的?跟我有什么仇?” 叶志高摇头。 砰! 他的右肩胛骨也应声而碎。 “哇……”叶志高居然疼得大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啊!陈先生,我……我就是想出口气,顺便从您这儿讹一点赔偿罢了,我错了,对不起!求求您饶了我吧……” “想活命,就给老子好好回忆,那个耶波长什么样子,找你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所有细节,都他妈的给老子叙述一遍!” 叶志高不敢违逆,咬牙止住抽泣,努力回想起来。 忽然,他双眼瞪大,忙道:“对了,他找我的时候接过一个电话,当时他的样子很恭敬,称呼对方桑什么少爷。” 桑? 陈槐安脑中灵光一闪:“桑奈?” “对对对,就是桑……”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陈槐安直接趴在了地上,而叶志高的脑袋已经缺了大半。 这一枪,不是他开的。 暗处还躲着一名狙击手! 陈槐安身体死死贴着地面和轮椅,任由脸上的鲜血和脑浆滑落,也不敢擦拭。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没打算杀他,还是选择先干掉叶志高。 从叶志高现在的状况来看,对方的枪法非常高明,单单一个轮椅再加上轮椅上的尸体都不一定能挡得住子弹,他哪里还敢乱动?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枪声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大胆和不满 枪声响起来就是一片,噼里啪啦跟鞭炮似的,而且听上去明显与之前的狙击枪不同。 陈槐安精神一震,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眼睛,就看见一群人正从大门外跑来。 其中一个身穿黑白色骑装的漂亮姑娘最为显眼。 陈槐安长出口气,身上的力气也随之消失,索性成大字型瘫在了地上。 “安哥哥!” 伊莲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惶,一下子就扑在了他身上。 “我……” 把后面那个脏字儿生生咽回去,陈槐安拥住姑娘苦笑:“虽然你并不胖,可也是有重量的啊,屎都快被你砸出来了。” “讨厌!你吓死我了!”伊莲破涕为笑,抬手作势要打,最后却只是噘了噘嘴,又趴在了他怀里。 阿泰带着手下持枪围成一圈,梅浩英、齐索和石三全都一脸的担忧。 “我没事,不过是又轻了一斤多罢了。”陈槐安对他们笑笑,“你们来的倒是挺快。” “对方留下的破绽不算高明,”梅浩英说,“所以我只是派了一些人假装中计,然后就开始在反方向搜查。 接到姓韩的电话时,距离这里也就只剩下不到十公里了。” 陈槐安笑容顿时又愉悦了几分。 之前他打电话找的那个所谓银行经理,其实是他的“特殊工作”联络人,韩若岩。 干特殊工种的人物,突然被称作“经理”,自然瞬间就能明白他正处在危险之中。于是,韩若岩一边与他通话,一边根据定位寻找他的大致方位,然后再通知梅浩英。 只是他没想到梅浩英居然轻易就看破了敌人的计俩。 自己足够机智,兄弟足够聪明,怀里的姑娘美丽且热情,陈槐安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高兴。 “看样子,这个家伙并不是主谋。”梅浩英瞧瞧只剩一半脑袋的叶志高,问:“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陈槐安摇头:“我只来得及问出两个名字,耶波和桑奈,然后他就被狙击手给干掉了。 对了,那狙击手你们抓住了没有?” “不清楚。”梅浩英说,“他应该是先看到了我们,想要逃跑,被李小姐发现。 阿泰他们开了几枪,不知道有没有打中,李小姐追上去了。” “只有她一个人吗?” “是的。她速度太快,除了石三之外,没人能追的上。” “那怎么行?” 陈槐安拍拍伊莲的肩膀,然后示意梅浩英和齐索把自己扶起来。 “丽姐一个人,万一对方还有人埋伏,可就太危险了。石三你也是,既然只有你追的上,为什么不跟去?” “老师不让,”石三道,“她要我来保护你。” 陈槐安怔住,随即叹了口气。 “现在我没有危险了,麻烦你去接应一下她。” 石三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却又停住。 “安哥,老师回来了。” 陈槐安忙挣脱搀扶,扒开阿泰和手下,就见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正从大门外的阳光中走来。 李美丽依旧还是中性的打扮,几乎半边身子都沾染了鲜血,让陈槐安心脏一下子揪了起来。 “丽姐,你有没有受伤?” 李美丽摇头:“这些不是我的血。对不起,他们有两个人,而且十分决绝,我没能活捉他们。”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或许是因为心神彻底放松的缘故,陈槐安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李美丽上前一步将他抱在怀里,动作迅捷,却又温柔无比。 后面的伊莲柳眉高高挑起,不过很快又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槐安睁开眼,入目一片雪白灯光,大脑混沌半晌才慢慢归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股不浓烈的烟味飘入鼻端,他转过头,眼眸不由明亮起来。 只见阮红线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腿优雅交叠,玉指夹着一支香烟,嘴角微笑意味难明。 陈槐安没有先说话,而是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阮红线的眼睛,于是她道:“我是真的,你没做梦。” 陈槐安尴尬的笑笑:“夫人怎么来了?” 阮红线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是因为醒来看到的人不符合你预期?还是因为这不是在做梦?” 陈槐安坦然迎着她的视线,不答反问:“夫人想要听到哪个答案?” 阮红线脸色一冷:“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大胆了。” “不。是夫人明知故问,我以为您不喜欢我心里的那个答案。” 阮红线沉默,片刻后淡淡一笑:“明白了,你不是大胆,而是已经对我很不满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没有害过你 陈槐安目光转到天花板上,算是默认了阮红线的说法。 虽然他一厢情愿的喜欢并不是阮红线的错,但阮红线企图安排他和伊莲的感情这件事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样唯利是图的阮红线,更不希望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本质是这种模样。 阮红线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将烟蒂丢到地上猜灭,正色道:“好了,玩笑开过,说正事。知道这次绑架你的真正幕后黑手是谁吗?” “知道,是桑……” 陈槐安突然顿住,因为他反应过来阮红线不应该问这种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沉思片刻,他眉毛高高挑起:“是加陵?” 阮红线面露赞赏:“你的直觉还是这么精准!没错,美丽干掉的那两名狙击手来自部队,桑奈的父亲不过区区一个民晸部长,哪里有资格让军方精英做死士?” “能确定吗?”陈槐安问。 阮红线摇头:“你这个问题很愚蠢。事情已经发生了,能不能确定不在于事实真相是什么,而在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不害怕再增加一个貌楚那种级别的敌人,那主谋就是加陵;如果你准备咽下这口气,那就算加陵在你面前亲口承认,也不算数。” 陈槐安眉心蹙起,又问:“夫人希望我怎么选?” 阮红线还是摇头:“我跟貌楚之间称不上敌人,也不是盟友,你的选择如何都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 小安子,你要明白,自从尤查大师当众宣布要收你为弟子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你自己了,不再是我阮红线的‘小白脸’。 所以,你必须调整好心态,学会一切都从自身利益和发展出发,不用再事事都考虑我。” 陈槐安心口一痛。 终究还是要渐行渐远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夫人。” 阮红线点头起身,突然一个踉跄,扶住床沿才没有摔倒。 陈槐安大惊:“夫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阮红线站稳,微微一笑,“可能是最近事多,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好。” 说着,她转身离开,到门口又回头道:“对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轻易离开美丽的视线了。 那位大小姐又不会跟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野战,让她跟着妨碍不了你什么。 知道么?你今天可把她给吓坏了,我和她相识十几年,见过她慌成那个样子的次数不到一只手。” 顿了顿,她叹息一声,接着说:“小安子,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是因为什么,事到如今,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待美丽,她对你的在意,不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少。” 房门打开,又轻轻关上,病房里安静下来。 陈槐安怔怔望着天花板上散发着冷白光芒的电灯,喃喃自语:“真的不重要了吗?” 虽然他已经决定了要和伊莲在一起,也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可人就是这样,遗憾会变成执念,而执念之所以是执念,就因为它很难被放下。 佛家所讲的慧根,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窗外响起了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随后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陈槐安意识到,那应该是阮红线的直升机。 也就是说,阮红线真的很忙,以至于连在达坎休息一晚的时间都没有。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因为他出事赶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李美丽推门走进,开口问:“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看着这个总是将美丽隐藏在冰霜之下的女人,陈槐安露出由衷的笑容。 “对不起丽姐,今天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李美丽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以咱们直接的关系,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李美丽抿了抿唇,道:“你今天失血过多。你是b型血,梅浩英是b型血,阿泰有三个手下也是b型血。” 这话莫名其妙,陈槐安听得一脑袋浆糊,“然后呢?是谁给我输得血?” “他们都不是。” 陈槐安一呆,旋即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坐起。 “是……是夫人?” 李美丽点头:“陈槐安,夫人做事有时候确实会显得不近人情,但这并不代表她本质就是那样。 站在你的角度,你当然有理由伤心甚至生气,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怪她。 毕竟她没有害过你,不是吗?” 陈槐安的心脏又开始疼。 原来那个女人刚才差点摔倒是因为给他输血而虚弱,可自己却一醒来就对她阴阳怪气…… 陈槐安,你真是个蠢货加人渣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真有出息 男子汉大丈夫,心里不爽就直接讲出来,像个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幽幽怨怨算什么? 李美丽说的没错,无论阮红线的出发点是什么,她都不是恶意。 “把你电话给我!” 李美丽掏出手机递过去,陈槐安熟练的摁出阮红线的号码,手指却停在了拨通键上方,久久没能落下。 最终,他叹口气,删去号码,又拨打了另外一个。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给夫人?”等他通完话,李美丽问。 “我能跟她说什么呢?向她道歉,告诉她我有多愚蠢,明明心里那么的……却像个怨妇一样试图把自己的痛苦和困扰也强加到她的身上?” 陈槐安摇了摇头,躺回去道,“这样做的确能让我感到好受一点,但也只是这样了,夫人不会释然,反而可能还会苦恼。 她已经很累了,不应该再因为我而费心伤神。” “那你也不能用我的名义做事,至少要让她知道你的态度。” “她知道的。”陈槐安微笑,“她是红夫人,她什么不知道?借用你的名义,就是我态度最好的表达。 至少她可以心安理得。” “你这叫自欺欺人。”话说得讽刺,李美丽的目光却十分柔和。 陈槐安笑容里多了几分淘气:“这人呐,偶尔的时候就该适当的自欺欺人一下。生活已经很苦了,何必非要事事都较真呢? 得过且过,难得糊涂,这是快乐的不二法门,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是嘛?”李美丽冷笑,“或许夫人会像你预想的那样‘心安理得’,可你呢?真的欺骗得了自己吗?” 陈槐安笑容僵住,转脸幽怨的看她,“丽姐,我身上刚刚少了一斤多的肉,流了好多的血,麻烦你说话多照顾一下我这个伤员的心情好不好?” 李美丽冷漠摇头:“我只负责你的身体,心情方面不在工作范围之内。” 陈槐安挑眉,继而坏笑:“是么?我身体的所有需求,你都能满足吗?” “满足什么?” 回答的不是李美丽,而是推门进来的伊莲。 陈槐安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得昏天黑地。 “伊莲小姐。” 微微俯了下身,李美丽转身出了病房。 伊莲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因为咳嗽而满脸涨红的陈槐安,似笑非笑。 “那什么……嘴贱跟丽姐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没关系,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介意的。” “啊?” 陈槐安傻了眼。他相信这世间或许会有如此大度的女人,但这个女人绝对不应该是伊莲。 “很奇怪吗?”伊莲表情坦然道,“主人和保镖,老板与秘书,本来就是仅次于夫妻的亲密关系,只要性别不同,朝夕相处之下,会发生些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陈槐安的脸色越发怪异了。 伊莲说的明明是歪的不能再歪的歪理,可他偏偏不知该如何反驳,甚至隐隐还有点开心,不想反驳。 然而,现实终究不是yy小说,伊莲的下一句话直接就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毕竟,我的身边也是有贴身保镖的。他只比我大三岁,却在我十五岁那年就开始保护我了。除了母亲之外,他可以说是和我最亲密的人,连父亲都……” “不行!” 陈槐安猛地坐起来,抓住姑娘的手。 伊莲歪头微笑:“不行什么?” 陈槐安根本不敢想象伊莲和她保镖的关系,苍白着脸说:“姑娘,我发誓跟丽姐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刚才那就是句低级玩笑。 你不喜欢,以后我不乱开就是了,别这么吓我行不行?” 伊莲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嗤一乐,用袖子轻拭他的额头。 “瞧你慌得这个样子,真有出息。把心放回肚子里,本小姐虽然不是很在意男人的身份地位,但也不是那种看见能打的男人就花痴的肤浅女人。 而且,我的保镖比李美丽可变态的多,要是不跟他说话,他能几十天都不开口,就算说了,也三句不离杀人,一点情调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你嘛!” 陈槐安心下稍宽,但还是说:“你连我的肉都敢吃,也很变态。” 伊莲顿时就笑的不行了,软倒在他怀里,花枝乱颤。 良久,她翻个身躺在他腿上,伸手轻抚他的脸庞。 “安哥哥,你是在紧张我?还是因为害怕再被戴一顶绿帽子?” 陈槐安沉默片刻,表情中的恐惧淡去,摇头说:“我对我前妻的愤怒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绿帽子,而是无法接受导致那一切发生的根源是我的无能。 你不是我的所有物,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不想再犯错误,也不愿见到你后悔。” 第二百三十四章:夫唱妇随 伊莲怔住,目光由惊讶慢慢变得痴然,仿佛星辰坠入海面,柔情浓得化不开。 “安哥哥,你想不想……亲自检查一下我有没有骗你?” 姑娘声似梦呓,吐气如兰,陈槐安就算是再傻,也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起厂房里那冲动捧肉的疯狂,陈槐安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喉咙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口干舌燥。 人生到目前,他只喜欢过三个女人。 苏瑶芳是典型的弱女子,温温柔柔,逆来顺受,两人在一起时,他的角色更像是大哥,甚至父亲,始终都只想要照顾和呵护她。 这也是为什么当得知她背地里做过什么之后,他会那么痛苦和伤心的最大原因——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最终却为了保护他而饱受折磨,他恨自己的无能。 在面对阮红线时,陈槐安又会不自觉的把姿态放低,像在面对老师或者姐姐一样,只想让她开心和满意,如果获得了夸奖,便会高兴很长一段时间。 也因此,当阮红线要把他推给伊莲,他会下意识的反抗,甚至变得刻薄,这和努力考了个好分数却只换来家长无视和贬低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而与伊莲相处,则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态了。 这个姑娘让他最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须顾忌形象,也不用小心翼翼,甚至在很多时候,伊莲比他还要更加的大胆放肆。 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在街上胡混时的少年时代,天不怕地不怕,可以只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就去做惊世骇俗的事情,什么狗屁道德法律通通都去见鬼,没有压力,无拘无束。 陈槐安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很喜欢。 于是,他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躁动,低头在伊莲唇上轻轻一吻。 “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刚才话虽然说的很光棍,但实际上我的心是很希望把你变成我的所有物的。 我想拥有你的人,你的心,你所有的视线焦点,一切的一切都想占有。 可是……坦白讲,你还不是我心中的唯一,所以我根本没有资格那么做。 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保证会尽快调整好心态,一意对你。 相信我,因为我发现这会儿前所未有的想输掉和你之间的比赛。” 伊莲眼底浮现出一抹失落,但随即又眨去了。 “切!说得好像人家多迫切给你似的,脸皮真厚。” 她坐起身拢了拢头发,见陈槐安眼睛直勾勾的,表情很是忐忑,便又扯了扯嘴角:“算啦,你没那么高尚,本小姐也没那么小气。 原本也是你喜欢阮红线在先,像她那样有魅力的女人,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要是说你已经把她给忘了,那我才会生气。 真是的,你这么坦诚,倒让我不知道是该骂你,还是夸你了。 依我看,你就是一只惯会欺骗女孩子的狡猾狐狸,大坏蛋!” 陈槐安终于安心的笑了起来。 伊莲冲他做了个鬼脸,又正色说:“关于今天的那场绑架,我已经让人查过了,无论叶志高、耶波还是桑奈,都是被推到台前的替死鬼,幕后主谋十有八九就是加陵。 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问题好像应该我问你吧。”陈槐安道,“将军最宠爱的侄女被绑架了,想不想找回场子,怎么找回场子,不都你说了算么?” “如果换成别的人连累我,那我这会儿可能已经带人冲进了貌楚家,但加陵的目标是你,我的男朋友,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无论我是为自己出气,还是帮你报仇,貌楚都会把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所以,我必须先知道你的想法。 你们华夏不是有句成语叫‘夫唱妇随’嘛,我是不是很乖?” “嗯,不但很乖,还很可爱,让我非常后悔,刚才就应该先吃了你再说那些话的。” “去你的,刚正经一会儿就又开始胡说八道。快点,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天已经很晚了,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陈槐安笑笑,思索片刻,说:“虽然我不怕貌楚,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将军身体状态不明的情况下,同时面对白姐和他这两个敌人,我可能会死的很惨。 所以,我想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解决了白姐之后,再去找加陵的麻烦。” “对了,说起这个白姐,”伊莲饶有兴趣的问,“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向我打听过她?” 第二百三十五章:让人不甘心的家伙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因为没必要。” “嗬!”伊莲挑眉,“看样子你很自信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倒不是。”陈槐安笑,“怎么说,白姐也在当年生生从红夫人的手中抢走了达坎,外界传闻她是红夫人第二,我就算再狂,也不可能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之所以不找你打听,主要是因为当初我和她有过一个君子协定:她不能动用将军赋予昂台的公权对付我,大家各凭本事,输者完蛋,赢者通吃。 即便我知道了她是谁,长什么样子,又能怎样?难道派人去刺杀她吗?那也太丢人了。 达坎是我的起点,也是我的扬名之地,今后怎么做都无所谓,但这里必须堂堂正正的占有。” “既然怎样都无所谓,那知道她是谁也没什么吧?”伊莲忽闪着小扇子般的睫毛说,“而且,我也可以帮你呀!” 陈槐安摇头:“你了解我是什么德性,有点大男子主义,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还好,万一发现她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我下意识心软怎么办?那不是找死嘛! 至于借助你的身份便利去对付她,就更有些胜之不武了。 更何况,不管我跟她怎么斗,争的都是你伯父的产业。她背后站着昂台,你这个当妹妹的帮助外人对付自己堂哥,说出去不好听,很可能还会导致将军对你不满。 所以,你就别操心了,干干净净的站在岸上看我怎么抢夺你家的产业就……” 话没能说完,因为伊莲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了她,愉悦的呢喃道:“安哥哥,你既是个大坏蛋,又是个大傻瓜呢!” “那你喜不喜欢又坏又傻的我呢?” “喜欢!世界第一的喜欢!” 姑娘捧住他的脸重重吧唧了一口,起身:“好啦!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下班后我再来看你。” 陈槐安面露不舍:“不留下来陪我吗?这病床挺宽的。” “算了吧!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脸色还是惨白呢,我怕留下来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这样,拜拜!” 伊莲转身离去,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 “夫人,到了。” 司机的声音唤醒沉浸在某种思绪中的阮红线,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走下车,她站在家门前,莫名感觉这栋住了好多年的别墅变得陌生起来,灯光不再温暖,甚至让她越发的疲惫。 轻叹口气,她走进门,在佣人的服侍下换上舒服的鞋子,然后径直进了书房。 桌上的台灯亮着,电脑屏保的画面不停变换,她倒了杯红酒,点燃一支烟,把自己娇小的身躯陷进沙发椅中,哪怕心情因为要处理的事情而开始焦虑,也一动都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敲响,她忙把抬到椅子上的双腿放下,严肃道:“进来。” 佣人推开门,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茶几上。 阮红线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不由蹙眉道:“你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这么晚吃过东西?” 佣人被吓着了,忐忑不安的说:“对不起夫人,是……是美丽小姐说您身体虚弱,需要进补,还专门教了我做这道阿胶红枣乌鸡汤。 夫人要是不喜欢,我这就端出去。” “等等。”阮红线起身来到茶几前,看着那碗香味扑鼻的鸡汤,狐疑问:“是美丽教你做的?” “对。里面的配料家里几乎都没有,还是我让庄园后厨专门送过来的。” 阮红线坐下,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柳眉便高高挑起,又问:“是李美丽亲口教你的?” 佣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道:“不是,是陈槐安先生转达的美丽小姐的意思。” 阮红线眉毛瞬间平缓落下,“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佣人退走,阮红线又喝了几口鸡汤,左手拇指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嘴角勾起了一抹温馨又不失妩媚的笑。 “那个小家伙……还真是让人很不甘心呀!” 与此同时,伊莲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鞋没脱,衣服也不换,直接瘫倒在沙发上,脸上带笑,怔怔的发呆出神。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自阴影中走出,面无表情的说:“小姐,你今天的行为太冒险了,那种情况下还不让我出手,我很难第一时间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神游被打断,伊莲很不爽的皱皱鼻梁:“那个时候,保护我的人不应该是你。” 男人沉默不语。 片刻后,伊莲忽然踢蹬了两下双腿,苦恼道:“到底怎么办啊?狗狗,我爱上他了,我输了!” “我只能杀了他。” 伊莲猛地坐起,目光冰冷的看他:“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把‘杀’这个字和他放在一起,永远都不准!” 男人低头,退后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先生喜欢的 第二天一早,陈槐安就出院回了家。 他的伤虽然看起来很重,但说白了也不过是皮肉伤,没伤筋没动骨的,在医院休养,还不如回家。 起码家里有两个小可爱陪着,心情会好很多。 一进家门,两个孩子就用紧紧的拥抱来表达思念,尽管他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回来。 “爸爸,你怎么老生病呀?身体太差了,以后要每天都和妞妞一起锻炼才行。” 绑架受伤什么的自然不能跟孩子说,所以陈槐安只能用生病来解释自己坐轮椅的行为。 “对,潼潼会好好监督爸爸的。” “你这个小滑头!”陈槐安好笑的刮刮丫头的鼻尖,“只监督爸爸,不跟着爸爸一起锻炼身体吗?” 周梓潼不好意思的把脸指望他怀里钻,“人家怕累嘛!爸爸最疼我了,对不对?” “对是对,可爸爸也怕累呀!潼潼不干,爸爸也不干。” 丫头立刻苦起了小脸儿,好半天才无奈道:“好啦!以后人家也陪你一起,但你要答应给我做好吃的。” 陈槐安哈哈大笑,“臭丫头,尾巴露出来了吧,怕累是假,趁机要‘好吃的’才是真,人小鬼大! 妞妞,你以后可不能跟她学哦!” 这时,丁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道:“先生,她们读书的时间到了,您看是往后延一会儿?还是……” 对于这个女人的怯懦,陈槐安是一点要帮她纠正的心思都没了,拍拍两个丫头的小屁屁,说:“乖!先去学习,完事儿后爸爸再陪你们玩。” 孩子们都知道,爸爸什么都能由着她们,唯独学习不行,所以尽管心中不舍,还是一起亲了亲他的脸蛋,被丁香牵着走了。 “先生……” 张晗娇这才有机会上前,满脸疼惜,刚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憋回去啊!” 陈槐安叹气,“都跟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搞得好像平日里我多委屈你似的。” 张晗娇在轮椅前蹲下,瘪嘴说:“您要是平日里常常委屈我倒好了,也省的总担惊受怕。” “你就是个贱皮子!回头我让人准备一条小皮鞭,没事儿就抽你一顿,你就舒服了。” “啊?怪不得人家不管穿得多暴露,先生都没兴趣,原来你喜欢的这种调调。” 陈槐安点头:“对啊!我有暴力倾向的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可是,人家很怕疼的,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能遗憾咱俩有缘无分了。” 张晗娇咬住嘴唇,皱起眉毛纠结了半天,才可怜兮兮地说:“好吧!我待会儿就去找燕飞拿相关的东西。 先生,您能不能先答应我,到时候别……别太暴力,好不好?” “这也行?”陈槐安哑然失笑,“我的娇姐诶,你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是我的助理,不是我的丫鬟,更不是我的宠物,好好的干嘛要这么委屈自己?” “因为我喜欢你!” 张晗娇忽然认真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用“先生”这个称呼,所以陈槐安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无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更不敢想它是真是假。 因为不管是哪一种,都可以确定绝不是什么好事。 “别闹。”他笑着摇头,“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心里刚装下两个女人,就愁的快要掉头发了,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咋的,想搭台天天让我看你们仨唱全武行啊!” 张晗娇面露苦涩:“先生你想多了,像我这种身份,怎么有资格和夫人以及伊莲小姐相提并论呢?能成为您口中的丫鬟或者宠物,就心满意足啦。” 这话让陈槐安心里有点慌,便板起脸:“胡闹起来还没完了是不是? 以后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咱俩关起门来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万一传到伊莲的耳朵里,她发起火来,我可保不住你。” 张晗娇摇摇头,随即展颜一笑:“说的也是呢!那可是将军的亲侄女,平日里看着在您身边小鸟依人,可可爱爱的,真要惹恼了她,估计先生您还真降不住。” 陈槐安松了口气,刚要再玩笑一句把这事儿揭过,就见梅浩英从门外走进来,瞟了张晗娇一眼,欲言又止。 “我去泡茶。”张晗娇知趣的离开。 “出什么事了吗?”陈槐安问。 梅浩英俯身,压低声音说:“还记得最开始你打算的那个试探张晗娇的方法吗?曾经害过她的人,已经全都关在了地牢里。” 陈槐安目光一凛,望着不远处忙碌的张晗娇,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地牢 红王宫的地牢既是真的地牢,又是假的地牢。 说它是真的,是因为它跟人们想象中的地牢没有任何不同,一样的阴暗、潮湿、污秽、恐怖。 说它是假的,则是因为它根本不是用来关人的,而是红王宫的一座娱乐设施。 世上没有天生的圣人,人心都有阴暗面,无一例外,能在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下轻易不显露出来,就可以被称为是好人;能做到一辈子都不显露的,才是圣人。 但更多的人却希望能够把自己不能见人的那一面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 这在文明社会会遭人唾骂,甚至变成罪犯,可在缅邦这种混乱的野蛮之地,只要你肯花钱,一切皆有可能。 正如叶志高设计出的那个杀人游戏一样,红王宫也提供虐待游戏。只是这个虐待不同于两性之间的那个虐,而是真正的凌虐。 在这里,花一万块钱,你就可以扮演狱卒、大佬、侵略者或间谍特工等等角色,用鞭子随意抽打一个人半个小时。 如果你愿意花三万块钱,还可以额外增加三次水刑或五次电击。 再多花两万,烧红的烙铁奉上。 若是你财大气粗,肯花到十万块,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牙签捅指甲,尽情的玩,随便! 这游戏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不能死人。 而且,这条规则还是陈槐安来了之后硬加上去的。 原本他是想直接取消掉这个项目的,却不料遭到了几乎所有人反对,包括那些与酒店签约,常年担任被拷打虐待角色的“工作人员”在内。 何不食肉糜? 陈槐安那时还不知道,在这个两千块就能“买”人一条胳膊的地方,每个月挨几顿打就能换来上万的月薪,绝对是一份能让很多人羡慕的“好”工作。 更何况,如果不幸被打死,或者留下残疾,酒店还会支付一定的补偿,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们一家不至于饿死街头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志高敢设计杀人游戏的最大原因。 因为很明显,来应聘做猎物的人,一定不会少。 最终,陈槐安无奈收起了自己的圣母心,加上一条不能死人的底线,向现实妥协,让这个项目保留了下来。 “先生,您不会真的……好那口吧?” 见陈槐安把自己带到酒店主楼,摁下了通往地牢的电梯按钮,张晗娇的双腿就有些本能的发软。 “当然是真的啦!”陈槐安坏笑,“别忘了,我现在之所以坐着轮椅,就是因为我亲手割下了自己一斤肉。 像我这种变态,喜好那口很正常吧!” “那……那也没必要去地牢呀,别人不是一般都在床上么?” “嘿嘿,在床上玩的都是弱鸡,你家先生我就喜欢真实。” 眼看着地牢楼层马上就要到达,张晗娇吓得都快哭了,整个人都缩到电梯角落。“先生,您要是不喜欢我平日里的放肆,我可以改,求您别这么吓唬人好吗?” 陈槐安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安啦!带你来不是为了打你,而是让你打人的。” “打人?”张晗娇愣住,“打谁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叮咚。 电梯门打开,顿时一股混合着异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为了满足客人的喜好,地牢环境力求逼真,火盆什么的自然要准备。这在炎热的天气里,哪怕通风设施良好,也让人很难承受。 事实上,陈槐安始终都无法理解那些重口味人士的癖好,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地牢项目的盈利能力非常好,在整个红王宫体系内都能排进前十。 林子大了,变态何其多? 这座地牢是直接从山体中挖出来的,风格相当粗犷,灯光特意调节成了火光的效果,影影绰绰,再搭配上不时响起的惨叫,气氛十足。 张晗娇推着陈槐安往深处走,高跟鞋踩出的哒哒声在四周回响,让她越发的害怕起来。 忽然,陈槐安开口:“好了,停下吧。” 张晗娇下意识扭头望向旁边的铁牢,就见里面的木架子上绑了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不着寸缕的身上布满鞭子抽出的血痕,让瘦削的他看上去就像个被野兽撕咬过的猴子。 “先生。” 一名精赤上身的壮汉在牢内向陈槐安弯腰施礼。 张晗娇认得他是阿泰的手下,名叫傻强。 “抬起那王八蛋的头。”陈槐安命令道。 壮汉一把抓住木架子上那人的头发,用力扯起。 张晗娇定睛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娇躯绷紧,瑟瑟发起抖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刻骨铭心 那人的脑门很大,五官挤在一起,高颧骨,塌鼻梁,嘴唇肥厚,龅牙凸出,还瞎了一只眼,丑的像一个怪物。 但就是这样一张让人恶心的面孔,却是张晗娇刻骨铭心,至今仍然时常会梦到,且可能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 因为,这是曾经以她的丈夫自居、无数次殴打过她的男人。 当年就是他花了五万块,从她的母亲手里将她买回了家。 张晗娇死死的盯着这个男人,眼珠子迅速充血通红,泪水也无声滑落。 她恨,她怒,也心痛到了极点。 陈槐安也有点心疼,但为了今后,还是硬起心肠说:“娇姐,没有经过你允许就擅自做主揭开了你的伤疤,对不起!” 张晗娇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眨下眼,低头看他:“先生,这是……为什么?” “原因有很多,站在你的角度出发,我觉得这可以打开你的心结,有助于你彻底抛弃过去。”陈槐安有所保留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结?” “这很难猜吗?经历过那种悲惨的过去,或许有人能够做到释然,但很显然你并没有那么豁达。 另外,你不觉得自己平日里和我的相处方式很不正常吗? 虽然我对一心想凭借身体上位的女人并不了解,但我感觉你不是这样的人,可你偏偏一直都在那么做,就好像我一天不睡了你,你就无法获得安全感一样。 这太奇怪了。” “先生不相信我喜欢你?” “问题就在这里,你的行为让我无法确定该不该相信。” 张晗娇沉默,良久轻轻一笑:“所以,你就抓来了我的过去,逼我面对,并认为这样就可以治好我,让我变得正常起来?” 陈槐安眼中浮现出一抹歉疚之色,转开脸:“重病还需猛药,时间就算能愈合伤口,也抹不去伤疤。你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张晗娇握起拳头,深吸口气:“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陈槐安摇头:“你怎么做都可以,我不干涉。” 张晗娇再次望向架子上的那个男人,“我能怎么做呢?杀了他吗?这依然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愤怒和仇恨。” “你可以想尽一切你能想到的办法折磨他。”陈槐安说,“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告诉傻强就好。” 张晗娇思索片刻,抬步走进铁门,在架子上那人面前两米左右处站定。 “救……救命……” 那人已经被打的意识有些模糊了,独眼浑浊且迷茫的看着张晗娇,声音有气无力。 张晗娇皱眉,问傻强:“能让他清醒些吗?” 傻强憨笑着点点头,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枚注射器,直接把针头扎进了那人的脖颈。 那人陡然瞪圆了独眼,瞳孔瞬间放大又急缩,然后爆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大脑清醒了,身上的疼痛自然也会变得更加清晰。那人疼的眼泪鼻涕口水还有屎尿齐流,小小的牢房中顿时充满了腥臊恶臭。 张晗娇仿佛失去了嗅觉,就那么站着等待那人叫声停止,然后平静的问:“你……认识我吗?” 那人摇头:“求求你,大妹子,我没见过你,我不认识你们,放了我吧……” 才过去七年多的时间,这个让张晗娇刻骨铭心的男人就已经完全认不出她来了。 她觉得有些荒谬,又感觉这是必然。 七年前,她还是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傻姑娘,而现在,她已经在地狱里打过好几个滚了。 “给他一支烟。” 傻强掏出烟盒,往那人嘴里塞了一支,刚要点燃,打火机却被张晗娇拿了过去。 她亲手为那人点着烟,那人立刻贪婪的抽了起来。 “你的烟瘾还是这么大。”张晗娇居然看着他笑了笑,“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吧。”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又漂亮又温柔,那人眼中的恐惧褪去不少,点头的同时,嘴巴不停蠕动,眨眼的功夫就把烟抽了大半。 “你现在有老婆吗?”张晗娇又问。 那人点头。 张晗娇挑眉:“怎么娶的?” 那人不吭声,只顾抽烟。 于是张晗娇把烟抢过来,丢到地上。 “跟我讲讲你的老婆。讲得好,不但有好烟抽,我还有可能放了你。” 那人不舍的盯着地上的烟蒂,开口:“那个死婆娘有啥好讲的?她是我花两万块买的,没有我第一个老婆好看,可惜那个老婆跑了…… 她死倔死倔的,怎么都不听话,好不容易怀了娃,竟然敢用砖头砸肚子,生生把娃砸流产了,气的我,干脆打断了她的胳膊和腿,让她住在猪圈里,然后给猪打药,让猪……” “住嘴!” 第二百三十九章:善恶由心 张晗娇闭上了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死死握紧,用力到身体颤抖不止,好像那人口中所讲述的“老婆”就是她一样,脸色惨白如纸。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人能恶到什么程度。 地狱从来都不在地下,它一直在人间,在人的心里。 陈槐安朝旁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走过去弯下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抓这个人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他所说的老婆?” “见到了。”手下犹豫了下,说,“对不起先生,我们知道不该节外生枝,但是她当时求我们救她,看上去又那么惨,所以,我们就带她一起出了山。” “然后呢?” “然后把她放在一间警局大门外,并报了警。” 陈槐安微笑起来:“你们做的不错,回头跟齐哥说,每人多领三个月奖金。” 手下大喜:“谢谢先生!” 摆手让人离开,陈槐安再次环顾四周,虽然还是非常讨厌这里,但心情却好了许多。 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 张晗娇面前的那个男人正是因为世代的贫穷,才成长为一个毫无道德善恶观念的垃圾。 他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和传宗接代,花钱从山外买女人,女人不听话,就像对待牲畜一样惩罚殴打。 他并不认为这样做哪里不对,他花了钱,那女人就是他的所有物,自然他想怎样就怎样。 在他贫瘠的思维中,根本就没有“人性”这两个字。 他的恶源自愚昧和无知,是极恶,也很悲哀。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关押折磨他的地牢却诞生于有钱人的欲望。 它是权力的体现,也是强者对弱者的肆意残害。 一个源于贫穷,一个出自富裕,同样都是极大的罪恶。 可见,人就是人,善恶由心,从来都与贫富无关。 “傻强。” 这时,张晗娇突然开口,声音凛冽如冰。 傻强上前一步:“娇姐,您说。” “麻烦你打断他的四肢,”张晗娇咬着牙道,“关进猪圈……不,把他和种驴关在一起,每天用葡萄糖吊着他的命,然后给驴打促情的药。” 说完,张晗娇转身走出牢门,在陈槐安的轮椅前站定。 “先生,对于我的报复方式,你可还满意?” 这话里充满了愤怒,同时也是她自与陈槐安相识以来,第一次表露出近乎于忤逆的态度。 陈槐安又开始习惯性的心疼,但事情才刚刚开始,他只能把冷酷进行到底。 于是他微微一笑:“我只觉得那头驴很可怜。” 接着,他转动轮椅,又向地牢更深处行去。 张晗娇呆住,继而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她想转身逃跑,却在片刻后深吸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转过一个拐角,又是一间牢房。 与之前不同,这间牢房里面没有刑具,也没有傻强那样的手下,只用铁链锁了一个人。 那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有些发福,抱着膝盖瑟缩在角落,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长相还不错,能看得出年轻时是位帅哥。 他目光扫过轮椅上的陈槐安,然后定格在张晗娇脸上,表情稍稍迷茫片刻,陡然站起,冲到铁栅栏前,瞪眼道:“阿娇?你……你是阿娇?” 张晗娇双手握的轮椅推手咯吱吱响,脸上却平淡如水:“是我。” “是你把我抓来的?”那人干咽一口唾沫,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阿娇,我……对不起!以前我是个混蛋,对你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确实死不足惜。 但是……求你看在是我救你出来的份上,放了我吧!”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你把我从地狱救出来的。”张晗娇冷冷一笑,“可也同样是你,又把我推进了另外一座地狱里。 当年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为了你甚至不惜……不惜去陪那些恶心的男人,可你……你居然嫌我脏……” 张晗娇说不下去了,眼泪决堤一般滚滚而落,身体颤抖的连轮椅上的陈槐安都能清晰感觉到。 牢里的那个男人,正是当年带她逃出深山,来到缅邦,给了她希望,最后又亲手把希望撕碎,将她卖进夜总会的人。 “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求你饶了我!我的女儿今年才刚刚五岁,没了父亲,她会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你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一定不愿意她将来……将来遭遇到你曾经遭遇过的事情,对不对? 阿娇,我给你磕头,求求你了……” 那人慢慢跪在了地上,脑袋磕的铁栅栏砰砰作响,痛哭流涕。 第二百四十章:彻底的了断 张晗娇沉默,很久没有说话,就连陈槐安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纠结。 不得不说,那个人很聪明,就算不是深谙谈判之道,大脑的反应也属普通人中的佼佼者。 他在认出张晗娇之后没有生气,也没有谩骂,第一时间就开始忏悔,然后提及当年的恩情。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确实害了你,但也救你在先,咱们之间的账已经算两清了,你现在把我抓来,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当然,他并不指望这样就能让张晗娇原谅他,所以在张晗娇顺着他的话提及两人恩怨之后,立刻再次道歉,然后搬出了自己五岁的女儿,成功击中张晗娇的恻隐之心。 一步两步,层层推进,偷换概念,一针见血很简单的说话技巧,却极为有用。 然而,如果往深里一想,他说的这些全都是屁话。 天底下的单亲妈妈何其多?失去父亲的孩子更是不知凡几,他们的人生或许会变得很艰难,但其中有多少会经历张晗娇曾经经历过的惨痛? 再看牢里那个家伙,红光满面,身体发福,衣着光鲜,显然家里生活条件不错,就算没了他,他的老婆和孩子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所谓“活不下去”和“遭遇你的遭遇”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总而言之,这是个极其狡猾的男人。 但是,陈槐安不打算现在就提醒张晗娇。 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看清张晗娇的心性,若是中途帮了忙,一切就都白费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晗娇动了。 她弯下腰,抱住陈槐安,脸贴着他的头发,呜呜哭泣。 “先生,求求你,让我出去吧!我不想再面对什么过去,我的心好痛,求你了……” 陈槐安咬起牙,心肠硬了又硬,握住女人的手,柔声说:“好,我这就带你离开,但这个人怎么办?就这么放了吗?” 张晗娇吐出一口气,“算了,让傻强他们打一顿,然后放了吧!” 陈槐安眼眸陡然变得极亮,露出由衷的笑容来。 “虽然事先我说过一切都由你来决定,但鉴于你不太了解情况,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他朝角落站着的一名手下招手,“来,跟娇姐介绍介绍这个男人的资料。” “是,先生。” 手下上前,对张晗娇道:“此人名洪修杰,今年三十二岁,有一妻一女,经营发廊按摩生意,资产包括三家按摩店,五家店铺,两套房产,总价超过三百万……” 张晗娇猛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投向牢房内,而那个男人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额头汗如雨下。 张晗娇明白过来,一个百万富翁的女儿,除非被人骗,否则根本不可能遭遇她曾经遭遇的一切。 而被人骗这件事,跟有没有父亲并没有必然联系。 “洪、修、杰!” 她双目血红,牙齿咬的直响,冲天的怒火彻底焚尽了她的仁慈和理智。 “阿、阿娇,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就算是再有钱,也无法弥补女儿失去父亲的痛苦啊! 就拿我店里的那些小姐来说吧,她们并不都是穷人,很多都是父母离异,没有被教育好才走了歪路。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女儿……” “你是不是很喜欢靠女人卖身来养你?好啊!我让你卖个够!” 张晗娇俏脸扭曲到狰狞,几乎是用吼的声音道:“砍掉他的四肢,做成人棍,然后卖到暹罗最肮脏最黑暗的人妖馆去!” 下完命令,她推起轮椅就走,对于洪修杰扯着嗓子喊出的哀求充耳不闻。 走出没多远,洪修杰一声惨叫,哀求戛然而止。 陈槐安抬头看着脸色冰冷铁青的张晗娇,说:“这不是出去的路。” 张晗娇目不斜视:“先生只让人抓来了他们两个吗?” “这么说,你要选择继续面对自己的过去了?” 张晗娇点头:“我刚刚明白了一件事,先生你之前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确实很不正常,而这种不正常,也的确是因为我始终都还是过去的那个愚蠢透顶的我。 我不能再逃避了,必须去面对,我要与自己做个彻底的了断!” 陈槐安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的目的是看清张晗娇的心,不是改变她的心。 如果因为今天的事情让张晗娇变得冷酷无情,那他可就是大大的罪人了。 然而,事已至此,还能阻止吗? 人心果然最不可捉摸,也最无法百分百掌控。 心中默叹口气,陈槐安伸手到肩后握住张晗娇的手。 “娇姐,我有没有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你背叛我,我都不会抛弃你!” 第二百四十一章:痛个痛快 “为什么?”张晗娇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波动,“因为你的那位勇哥?” 陈槐安用手止住轮子,转过身,直视她的双眼:“因为你是我的家人!” 张晗娇僵住,片刻后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蹲下身伏在他的腿上嚎啕大哭。 陈槐安轻抚她的头发,眼神中满是怜惜:“对不起呀!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家人,却又擅自做着会伤害你的事情。 不过,家人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爱和宽容么? 娇姐姐,你就当我是一个脸皮够厚又淘气的小弟弟,别怪我好不好?” 张晗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湿透了陈槐安裤管,但她仍然注意着没有碰到他受伤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渐渐变成抽泣,然后哽咽:“我才不要当……当你是弟弟!” 陈槐安拿出手帕为她擦拭脸颊,笑着说:“当姐姐有什么不好的?可以想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我,我也没办法再跟你摆什么先生的架子了,多爽呀!” “能把你欺负到床上去么?” “呃……” 张晗娇破涕为笑,摇了摇头:“先生,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能,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当你能坦然对我说:陈槐安,我想睡你!而不是只会变着法儿的在睡裙上下功夫的时候。” 张晗娇眼睛亮起:“陈槐安,我想……” “打住!”敲了她脑袋一下,陈槐安道,“现在说的不算。” 张晗娇噘了噘嘴,起身将他的轮椅转回去。 “你还要往前走?”陈槐安诧异地问。 张晗娇叹了口气:“不管先生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没有说错。逃避过去,就是否定自己的未来。 坦白讲,我能猜到接下来会见到谁,心里也很好奇,现在的她又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改变呢?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今天已经痛的死去活来了,不如索性痛个彻底,痛个痛快!” 闻言,陈槐安满心欣慰:“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可比穿丁香的睡衣诱惑力大得多。” 张晗娇俯身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您呀!真是个难伺候的臭男人!” 陈槐安哈哈大笑,笑声在阴森的地牢中久久回响。 地牢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也看见了关在最后一间牢房里的人。 确切的说,是两间牢房。一间关着两男一女,另一间里则是位中年大妈。 那两个男人看上去像是一对父子,女人被年轻的那个抱在怀里,似乎是他的妻子。 而那位中年大妈眉眼与年轻人有几分相像,显然是他的母亲。 这是一家四口,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和恐惧,仿佛一觉醒来发现世界末日了,世间只剩下他们四人。 “囡囡?是你!” 那中年大妈的眼神不错,看见陈槐安和张晗娇出现,只是眯了眯眼,就脱口喊出了张晗娇的乳名。 是的,她就是张晗娇悲惨故事的开端,那个抛弃了女儿两次的母亲。 “是我。”张晗娇面带微笑,“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妈!” “闭嘴!谁是你妈?你个贱人,三番五次骚扰老娘,这么多年都阴魂不散,老娘上辈子欠你的吗?当初我怎么没有一生下你就扔进马桶里淹死呢……” 极尽恶毒的话语就像利刃一般切割着张晗娇的心脏,让她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崩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亲生母亲会如此的怨恨她?她做错了什么吗? 当年母亲离开家时,她都还没有记事,后来去寻找母亲,也努力的乖巧,生怕会让母亲讨厌,甚至一听到母亲生病,立刻就去贷了自己当时根本还不起的巨额债务。 难道这些也错了吗? 或许……母亲说得对,我降生到这个世间,本身就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是个累赘,是个贱人,没人需要我,也没人喜欢我…… 陈槐安见张晗娇许久都不说话,抬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这个女人双眼无神,满脸都是灰败之色,好像瞬间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泥偶,显然已经站在了随时都会崩溃的悬崖边上。 不好! 那个老太婆还在喷洒着污秽的毒舌,陈槐安再顾不上许多,匆匆吩咐牢门前的手下进去掌嘴,然后一把抓住张晗娇的衣襟,把她拽的弯下腰来,用力吻住了她的嘴唇。 张晗娇身躯巨震,瞳孔蓦然放大,怔然良久,仿佛干涸的湖泊涌出了清泉一般,热泪再次簌簌而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这个吻毫无情调可言,掺杂着张晗娇的眼泪,又涩又咸,但陈槐安却吻的无比用心,生怕因为被觉得敷衍而前功尽弃。 好在缓过神来的张晗娇并没有为难他太久,不到半分钟,就离开了他的唇。 “好家伙!得亏不是正面亲你,否则不得让你直接把我脸给洗了啊!” 摸摸下巴上的水迹,陈槐安开了句很刻意的玩笑。 “谢谢你,先生。” “不客气,这种事,总归都是男人占便宜的。” 张晗娇扯扯嘴角,直起身,用袖子擦去泪水,见母亲正被打的嗷嗷哭喊,便道:“先生,让人停手吧!” 陈槐安让手下退出牢房,然后说:“把这个老太婆交给我来处理,行么?” “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张晗娇奇怪的问。 “别说的好像我已经冷血到没人性一样啊!” 陈槐安苦笑,将她拉到面前,叹了口气,说:“我做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我们初见时你所讲述的过去。 我以为那已经是悲惨的极致了,现在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这些人也好,这件事也罢,都远远超过了我对‘恶毒’这两个字的理解。他们不是你的过去,而是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的亵渎。 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强迫你面对这些,现在的你更不需要通过他们来告别过去。 所以,能忘就忘了吧,要实在忘不了,就埋在心底最深处,以后不要再轻易想起,也不要再害怕,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这个你很想睡的弟弟,好不好?” 张晗娇扑哧一笑,却又擦了擦眼角:“好!我再问……问她一个问题,问完了,就交给你。” 说罢,她转身走到牢门前,看着地上双颊已经肿的老高的母亲,问:“当年你第一次抛弃我时,我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为什么你会这么怨恨我?” 老太婆明显没有洪修杰聪明,被狠狠打了一顿,依然不肯放下所谓大人的架子。 “能因为什么?”她恶狠狠的说,“还不是因为你是个不带把的贱人!就因为生了你,张士勇那个王八蛋一喝酒就打我,一喝酒就打我,老娘刚刚受了十个月的罪,在产房疼的死去活来,凭什么还要再受他的折磨?” 陈槐安没想到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张士勇。 想想那个矿上憨厚老实,与人为善,一心只想找到女儿的勇哥,他发现自己完全无话可说。 远超他想象的,不只是人心的恶毒,还有人性的复杂。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张晗娇在微微愣神之后,竟然很快就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她点点头,苦涩一笑:“我明白了。但是,虽然你有你的理由,可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说完,她扭头便走回到陈槐安身后,神色平静,仿佛牢房里的母亲已经变成了陌生人,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陈槐安思索片刻,转动轮椅上前,问老太婆:“后来你如愿生出了儿子,生活是不是很幸福?” 老太婆敢对张晗娇瞪眼,是因为她有长辈的天然身份在,可这在面前这位说句话就能让她挨打的男人面前,她连一点耍脾气的胆子都没有。 “是……是挺幸福的。” 陈槐安点点头,又转着轮椅来到隔壁牢房外,看着那个中年男人道:“看你的资料,祖籍就在阿娇被卖的那个山村里。 我猜,当初你妻子跟你商量要骗女儿钱的时候,应该是你出主意把她卖进山里的,对不对? 为什么?是怕阿娇知道被骗后报警?还是单纯想造福乡里,顺便再多赚点钱?” 男人低着头不敢看他,讷讷不语。 “明白了,应该是二者都有。” 陈槐安冷哼一声,目光又移到他儿子脸上,“阿娇被卖的时候,你多大?” “十……十五。”年轻人回答。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被卖的事。”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被套话了,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母亲从阿娇身上得到的那三十五万,都是怎么花的?”陈槐安又问。 年轻人先在心里确定了一下这问题没有陷阱,便回答说:“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年她买了很多新衣服,给我买了台新电脑,还买了一辆车。” 陈槐安手指敲了下轮椅扶手,叹息:“如此看来,你们全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也好,倒省的我愧疚了。 阿胜!” 话音落下,之前扇老太婆耳光的那名手下便走上前。 “先生。” “把那个老太婆和她的儿子带出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效果拔群 “这位……老板,您行行好!” 老太婆不知道陈槐安要干嘛,双手死死抓着铁栏杆不肯出来。 “我都这把年纪了,咱们也无冤无仇,您就发发慈悲,放了我们一家老小吧!” “无冤无仇?”陈槐安失笑,“你们把老子的女人害的那么苦,现在居然说跟老子无冤无仇?” 老太婆愣住,吃惊的指着张晗娇:“就她?是您的女人?哎呦老板诶,看您年纪不大,长得也帅气,还这么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破鞋呀!一定是她骗了您。我跟您说,像她那种贱人,最擅长……” “掌嘴!”陈槐安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下令。 阿胜当即抡圆了手臂,开始噼里啪啦扇老太婆的脸,打的老太婆哇哇直叫,飞出了几颗牙,嘴巴鲜血直流。 十几巴掌后,陈槐安抬手让阿胜停下,冷冷地说:“老婆子,看在终究是你把我娇姐生下来的份儿上,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管好你的嘴,再敢胡乱喷粪,我割了你舌头!” 老太婆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呜呜着用力点头。 接着,阿胜将她从牢房里硬拽出来,另一边她的儿子也颤颤巍巍的走出了牢门。 “老公……” 她的儿媳妇满脸惊惶和不知所措,浑身抖如筛糠。 陈槐安看看她,说:“他们的罪孽与你无关,是我的手下不清楚情况,所以才把你也抓了来,我向你道歉。 不过,你嫁的这家都是些什么人,现在心里应该很清楚了,我觉得你也得谢谢我才行。要不然,说不定哪天他们把你卖了,你还帮他们数钱呢! 好了,如果你想走的话,我的人随时都可以把你送回边境。 个人建议,回去后赶紧收拾东西回娘家,然后起诉离婚。 因为你知道了他们这么多丑事,以他们的为人,杀人灭口什么的不是做不出来,明白吗?” 女人顿时更加的害怕了,分别看了眼丈夫和公公,问:“我……我真的能走?” 陈槐安笑笑,没回答她,而是吩咐阿胜道:“通知外面的人准备五万块钱,安排车,送这位女士回国。” 阿胜立刻通过对讲机联系外面的兄弟,那女人这才稍稍放松一些,试探着小心翼翼走出牢门,见确实没人阻拦,撒腿就跑。 她老公急切的喊了她几声,她不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显然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普通女人。 陈槐安笑着摇摇头,摆手让一名手下跟了上去——通往地牢的电梯是需要门禁卡或者密码的,那女人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接下来,他让老太婆和她的儿子面对面相隔七八米站定,然后叫阿胜拿出手枪,只留一发子弹,交给了老太婆。 至于她儿子那边,则得到了一柄尖刀。 “老太太,你应该没少在电视上看到开枪的画面,手枪怎么使,不用特意教你吧?” 陈槐安笑眯眯的对她说,“你当年因为我娇姐是女儿就那么的伤害她,显然一定非常非常的喜爱自己的儿子。 所以,下面就是你表现自己母爱的机会了。” 老太婆哆哆嗦嗦的拿着枪,“老……老板,我听不懂您什么意思……” “很简单。”陈槐安转动轮椅退到张晗娇身旁,“我数到三,你的儿子必须拿刀冲向你,而你只需要站着朝他开枪就行了。 最后谁还活着,我就放了谁。” 此言一出,不单单老太婆一家三口,就连张晗娇都大吃一惊。 只有阿胜和他的兄弟们神情不变,心里还有点兴奋,感觉先生就是先生,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手段却又狠又别出心裁,要不说人家那么年轻就能当大老板呢?不服不行。 “先生……” 张晗娇在轮椅旁蹲下,欲言又止。 “怎么?”陈槐安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儿,“觉得我太狠了?” 张晗娇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这是我的罪孽,不该由您来背负。” “又说傻话。”陈槐安笑,“别忘了你可是给我洗过澡的,全身上下都被你揩过油了,现在还你呀我的分这么清楚? 这是我在收服席雨烟他们时想出的游戏,最见人心,效果拔群,管它什么罪孽不罪孽的,反正我很喜欢。 起来吧,别胡思乱想,要是心里不忍,就先出去等我。” 张晗娇痴痴的看了他片刻,在他掌心一吻,然后便站在了他身后。 另一边,老太婆拿着枪,她儿子持着刀,彼此遥遥相望,神色既痛苦又复杂。 陈槐安拍了拍手,吓得两人齐齐一个哆嗦。 第二百四十四章:悲剧 如果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那张晗娇说的没错,陈槐安让人家母子相残的行为,绝对是泯灭人伦,天理不容的罪孽。 哪怕这对母子本身就犯了弥天大罪。 然而,陈槐安不在乎,他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假如真有,那他就是那对母子的报应! 如今的他早已不指望自己死后还能去天堂或极乐世界了,反正都有罪,何不更深重一些? “老太太,小心点儿,枪要拿稳,你可就一发子弹,别浪费了。 我个人给你一个建议:等你儿子离得近些再开枪,那样容易打得准。” 陈槐安笑的就像个引诱人出卖灵魂的魔鬼,“当然,奉劝你只把枪口对准你儿子,若是你敢朝不该朝的方向开枪,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话音落下,阿胜和他的兄弟们立刻也都掏出了手枪,分别对准老太婆和她的儿子。 老太婆顿时抖得像患了帕金森,下意识就双手紧紧握住枪柄固定。 这一幕落在对面她儿子的眼中,复杂的表情里就多了几分狠戾,握刀的手指节根根发白。 陈槐安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一!” 老太婆和她儿子同时一震。 “二!” 老太婆挪了挪双脚,她的儿子则微微弯了些腰。 “三!” “啊——!” 陈槐安最后一个数字尾音都还没有结束,老太婆的儿子就大叫着朝她冲了过去。 他右手持刀,胳膊在肋下弯曲,双眼赤红,里面满是疯狂。 老太婆吓得脸都白了,仿佛完全傻掉了似的,毫无反应。 七八米的距离,跑起来不过一两秒的功夫。 枪响了。 老太婆也被她儿子扑倒在地上。 她的丈夫扒住铁栅栏瞪圆了眼往外看,地牢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约莫十几秒,老太婆突然发出尖叫,声音仿佛从肺里挤出来一样嘶哑,充满了恐惧和悲痛。 她艰难的坐起身,抱住儿子的脑袋,见鲜血一口一口的从儿子嘴里吐出来,神色先是不敢置信,慢慢的变成迷茫,嘴巴像上岸的鱼似的,张合个不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划过她苍老干瘪的脸颊。 她的运气“不错”,子弹穿透她儿子的右胸。虽然不是心脏,但也足够致命,而且还比心脏被击中更痛苦。 噗通! 她的丈夫跌坐在地,怔怔望着儿子,眼里的光芒熄灭,一如死灰。 这一家三口就像是在演一场默剧一般,无需台词,便让浓重的悲伤弥漫开来,让人喘不过气。 “走吧!” 陈槐安叹息着开口,张晗娇便推着他离去。 一路默默无言,直到出了主楼,来到阳光之下,陈槐安才抬起脸,眯眼望着烈阳说:“我听过一句话: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 一直以来,我都把它奉为真理,但今天才知道,原来在有的时候,把丑陋的东西撕碎了,一样是悲剧。” “那是因为您是个好人。” 张晗娇也抬头看太阳,但没有眯眼,所以很快就被刺的眼泪直流。 “好人?”陈槐安嗤笑。 “我算什么狗屁好人啊!顶多算不坏,两边不靠,扭捏矫情,灰不溜秋的,明明是在惩罚报复,最后却把自己搞得胃疼,简直蠢到家了。 真羡慕那些恶人,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干完该吃吃,该睡睡,什么心理压力都没有。 哪像我,坏事想干,愧疚也要背,好不容易黑暗一把,就得赶紧跑出来晒太阳杀毒。 可怜,可笑!” 回头瞅瞅,见张晗娇瞪着大眼珠子看太阳,眼眶红的跟桃子似的,他不由又叹了口气,将女人拽到面前。 “我虽然蠢,但至少比你聪明,起码我只是心里难受,没打算折磨自个儿。 好啦!事情已经过去,别想了,更千万千万别觉得对不起谁。 你也看到了,不管那老太婆有多伤心,她儿子都是她亲手打死的。 这说明她本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恶毒妇人,什么狗屁因为你是女儿,全都是借口,她只爱她自己。 只要有人妨碍到这一点,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狠得下心,明白吗? 你的过去,是很多个这样的烂人一起造成的,他们全都要为此负责,唯独你是单纯的受害者,绝对无辜。 你恨他们也好,原谅他们也罢,都是你的权利,也没什么错。 所以,我的好娇姐,就算是为了我,放下吧,好不好?” 张晗娇抹抹脸:“为了你?” “对呀!你现在就像快没电了似的,一点平日里瞅着机会就勾引我的热情都没有,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吃你豆腐了。” 陈槐安坏坏地笑,“你知道的,我这人有贼心没贼胆,光想占便宜不想负责任,身边就你一个能满足我的,要是连你都蔫儿了,我咋办?难道去找丁香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成败就在今晚 陈槐安没有再继续折磨张晗娇的母亲,让人把老太太的儿子火化之后,便将他们送回了边境。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很仁慈。 因为很明显,那老太太的家庭和人生都已经被毁掉了,未来的余生里,她都会活在今天的痛苦和恐惧之中。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种惩罚比张晗娇曾经的遭遇更加残酷。 肉体的伤痛终会愈合,灵魂的残缺永远无法复原。 回到家,看到两个天使般的孩子,陈槐安再一次忍不住默默感谢上苍。 无论他经历过怎样的黑暗,精神受到怎样的打击,只要怀里抱住两个孩子,顷刻间便会被治愈。 潼潼和妞妞就是他的心理良药,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恩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陈槐安的生活重归平静,每天除了工作,就是逗孩子,要么就是和美丽热情的姑娘约会。 虽然李美丽没有一点电灯泡的自觉,走哪儿都跟着,但他依然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八月底,暴雨下了一整天,天河倒灌似的,傍晚时依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别墅的客厅里,梅浩英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神情严肃,不知在忙着什么。 齐索瘫在一旁的沙发上,拿着根烟在鼻子下面闻,时不时还会打个哈欠。 李美丽身体靠在角落的墙上,视线始终不离落地窗前的那道背影。石三站在她斜后方,像个忠实的跟班。 张晗娇带着两个孩子在二楼玩耍,刚刚收拾完厨房的丁香躲在房门后探头探脑。 她不敢出去,因为外面气氛安静的压抑,让她有点害怕。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陈槐安的双眼。 “他们开始装货了。”梅浩英开口。 齐索噌的一下坐起来,身上的懒散一扫而空,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陈槐安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转过身来,沉声道:“这件事我们策划了几个月,成败就在今晚!” “总算要来了!”齐索呲牙一笑,“他奶奶的,这几个月可把老子憋的不轻,要不是烟烟拦着,早忍不住把赖元秋那个王八蛋给宰了。” 闻言,陈槐安与梅浩英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讪讪。 齐索看出了不对,狐疑的问:“你们俩这是又想搞什么鬼?” “呃……”陈槐安摸摸鼻子,“齐哥,不好意思,今晚你得留在达坎。” “什么?”齐索噌的一下站起来,“小安子,老子可是你手下的第一大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让老子参与,你是不是发烧了?” “正因为你代表我的武力,我才会让你留在达坎。”陈槐安耐心的解释道,“齐哥,你要知道,不管是赖元秋也好,白姐也罢,他们都没有达坎重要。 这里是我们的起点,也是我们未来的根据地,行动可以失败,但达坎绝不能丢! 你要做的,是和雨烟一起做好准备,等我通知,然后突袭赖元秋手下的几个死忠势力。 在这个过程中,你们还要注意王大同和洪天禄。虽然他俩反叛的概率不大,但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所以,齐哥,不是忽悠你,尽管你的任务不是最危险的,却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齐索听明白了,但仍然有些不甘,撇嘴道:“也就是说,你这个瘸腿弱鸡要去对付大佬,老子则要留下来屠杀一群小喽啰。” 陈槐安耸了耸肩:“白姐是女人,你们不常说我是天生的小白脸吗?对付女人,本来就应该我去。” “行啦!”这时,梅浩英踹了齐索一脚,不耐烦道,“事情该怎么做,是我们这些长脑子的人决定的,你这种脑浆子都快变成肌肉的家伙乖乖照办就行,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赶紧的,具体行动方案我已经发给了席雨烟,你去跟她会合,一切听她安排,要是敢胡乱自己做主,回头我就找一车小白脸来,天天围着席雨烟转。” “死胖子,老子早晚揍你一顿!” 挥了挥拳头,齐索走到陈槐安身前,拍拍他的肩膀,正色说:“注意安全,别总拼命。人没了,地盘再大也没用。” 陈槐安笑:“放心,有三儿跟着我呢!” 一听这话,李美丽的剑眉顿时挑起,上前道:“陈槐安,你向我承诺过不再撇下我的!” 陈槐安挠头:“丽姐,我真不是不想带你一起去,但这次事关重大,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家里只剩下丁香和两个孩子,万一敌人狗急跳墙,伤害到她们,你让我还怎么活?” 第二百四十六章:那个混蛋 “石三也能保护她们。” “三儿是一根筋,让他拼命行,叫他保护两个孩子,那不是胡闹嘛!而且,也只有你留下,我才能真正放心。” 说完,陈槐安又冲石三笑了笑:“哥可不是贬低你的哈!” 石三摇头:“安哥没说错,我确实不如老师很多。” “你闭嘴!” 瞪了他一眼,李美丽又上前一步,“陈槐安,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命!” “那就更应该留下啦!潼潼和妞妞就是我的命根子。” “你……” “乖!” 陈槐安拉起她的手,同时又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郑重道:“我可以向你发誓: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绝对不会随便再以命相搏。 出了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逃跑,哪怕失败,也尽最大努力活着回来见你。 这样总行了吧?!” 李美丽咬了咬牙,用力抽回手:“以后不准你再对我说那个字!” “哪个字啊?” 陈槐安问,李美丽却不理他,蹬蹬蹬就上了楼。 难道是“乖”?又不是第一次说了,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陈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时间思考,摇摇头,目光看向梅浩英。 “英哥,统筹全局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梅浩英盯着平板头都不抬:“记住你对李小姐的誓言,夫人那边也需要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嗬!全家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还真是有点不爽啊!” 开了句玩笑,陈槐安转身:“三儿,咱们出发。” 二楼的一扇窗前,李美丽静静望着陈槐安座车的尾灯消失在夜雨之中,脸色阴郁到了极点。 她从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开始,就再没有无助和无力过。哪怕被十几人追杀,被几把枪对准,血流了一地,她的心也不曾有过丝毫动摇。 但是,自从跟了陈槐安,没有遇到一次值得一提的危险,她却三番五次担惊受怕,每每被那个混蛋气的怒火万丈,又都会在他的笑脸面前溃不成军。 夫人说,她太纵容他了。那个家伙惯会胡搅蛮缠,见缝插针,给他开个小口,眨眼就能豁出个大洞,必须强硬一点,狠狠地管着他才行。 她也想这样做,却不知为何根本做不到。 陈槐安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她说不过他,无力反驳。 也或许,她根本不想反驳。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他第一次说不要用命保护他的时候? 还是他第一次喝醉,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她喊她名字的时候? 或者是他与丁伦初见那天的睿智、疯狂、以及不要脸的抓着她手不放的时候? 亦或者是之后他烂醉如泥,露出层层盔甲之下软弱的时候? 更或者…… 一幕幕与陈槐安相处的点滴画面从眼前闪过,李美丽表情慢慢柔和下来,不再思考什么为什么,只是轻抚胸口,默默祈祷满天神佛,保佑那个混蛋平安归来。 “李、李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张晗娇的声音。 她神色瞬间恢复冰冷,转过身:“什么事?” 张晗娇好像不敢看她,低着头道:“赌场那边通报,有位客人疑似出老千,他的身份在国内又比较敏感,所以我要过去处理一下。” 李美丽眯了眯眼,点头,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张晗娇打着伞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外,李美丽拳头握起,沉默良久,却又缓缓松开,转身向孩子们的房间走去。 ……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一辆厢式货车缓缓驶入边境海关,司机跳下车,拿着一个文件袋子冒雨跑进办公室,七八分钟后出来,上车发动引擎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上车检查。 后面,一辆正在被查验证件的黑色轿车内,赖元秋推推眼镜,脸上露出了笑容。 轿车随后被放行,离边境远一些了,他才对身边的柴飞鹏道:“那么大一辆货车居然查都不查就能过,柴兄弟的朋友果然厉害!” “要不然,我也不敢向赖老板打包票不是?”柴飞鹏似乎也很激动,肥脸上满是油汗,“您放心好了,我们已经入了境,后面就是一片坦途啦!” “是啊!你提供的这个运货渠道是我做这行以来所见过最便利有效的渠道,就是可惜……”赖元秋遗憾的摇头。 柴飞鹏莫名其妙:“可惜什么?” “可惜只能用一次。” 柴飞鹏一惊,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副驾上的人便转过身来,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他的脑袋。 干咽一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问:“赖老板,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赖元秋没有回应,而是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那边下令道:“动手!” 第二百四十七章:能不能活 货车驾驶室内,副驾收起手机,将一把枪顶在了司机的肋下。 司机吓懵了,本能就踩下刹车,却听副驾寒声道:“不准停!” 司机把脚挪回油门上,颤声道:“兄弟,你这是……干啥?我就是个开车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你最好继续什么都不知道。”副驾冷笑,“想活命,就乖乖开你的车,别耍花招。” “哎哎,我一定听话。”司机扯出一个讨好又难看的笑容,“那啥……兄弟,咱们现在是在华夏境内,不是缅邦,持枪可是大罪。 路上摄像头挺多的,要是被拍到就糟了!” 副驾挑挑眉毛,用手臂将枪压住,但枪口依然对准司机。 “大哥挺细心的嘛!” 司机憨笑,却又不自觉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来:“长年累月跑运输,边境上又那么乱,哥被枪顶着还真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兄弟你尽管放心,哥能活到现在,就是靠的听话,嘴严,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绝不瞎搞。” 副驾眼中掠过一抹冰冷的怜悯:“这样最好,前面三岔路口,左转。” 司机一呆:“不是向右转吗?” “怎么?这就是你的听话?”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司机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下意识反应,兄弟别在意,我保证后面什么都不问了。” 后方几十米处的黑色轿车内,柴飞鹏汗流的跟刚洗过脸似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忽然,车窗外几道黑影快速驶过,他转眼望去,就见三辆越野车超过他们,向最前方的货车追去。 接着,又有车从旁边越过,却是一辆和最前一模一样的厢式货车。 这货车超到前面便不再加速,稳稳行驶,倒好像他们的轿车在跟着人家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货车和他们一起右转。柴飞鹏下意识的望向左侧,大雨迷蒙中,仍可以模糊的看到几盏尾灯渐渐远去。 他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脸上恐惧之色更浓。 “柴兄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赖元秋似笑非笑地开口。 柴飞鹏香肠似的嘴唇抖动个不停:“赖、赖、赖老板,我……我明白干您这行的必须足够谨慎,只是您这突然改变路线,后面万一发生什么不测,可就……” “柴兄弟啊!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居然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赖元秋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即目光一冷,阴声问:“柴飞鹏,除了不会被抓回国之外,陈槐安还向你许诺了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为他卖命?” 柴飞鹏瞳孔急缩,接着整个人都瘫软在座椅上,如一座肉山崩塌。 事情败露,他看上去反倒不那么怂了,无视仍然对着自己的枪口,掏出手帕边擦汗边喘息道:“奶奶的,总算能放松点了,几个月的担惊受怕,老子瘦了起码十斤!” 赖元秋怔了怔,继而摆摆手让手下将枪收起,掏出烟递过去一支,微笑道:“柴兄弟好演技,这么多年,整个达坎的人都被你骗了。” 柴飞鹏接过烟点燃,深吸一口,摇头叹气:“本以为陈槐安够狠够毒有手段,能被红夫人倚重,应该会比白姐那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强。 谁知……竖子不足与谋!竖子不足与谋啊!” “所以,陈槐安什么承诺都没有,柴兄弟就只是选错了边?” 柴飞鹏摊手:“一朝天子一朝臣,将军快不行了,赖老板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即便有白姐帮忙,昂台也肯定不是貌楚那帮人的对手。 相比之下,怎么看,红夫人的胜算都更大一些。” 赖元秋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连陈槐安都是竖子,那昂台就是粪坑里的蛆虫。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反倒更觉得他胜算最大。” 柴飞鹏一呆,继而大惊:“你是说,白姐只当他是傀儡?那白姐又是谁的人?” 赖元秋笑而不语。 柴飞鹏低头沉思,良久后眼中陡然放出光芒,问:“我还能活吗?” “柴兄弟果然识时务。” 赖元秋哈哈一笑,伸手摁住他的肩膀,森然道:“你能不能活,完全取决于陈槐安能不能活,明白吗?” 柴飞鹏咬了咬牙,重重点头:“明白!” 暴雨依然下个不停,张牙舞爪的闪电不时撕裂夜空,照亮远处群山,如一头头蛰伏的洪荒巨兽,随时都会醒来,毁灭吞噬人间的一切。 山中的一间木材厂厂房内,陈槐安抬头望天,大腿伤口愈合所带来的麻痒让他总忍不住想要去挠,心绪烦躁到了极点。 第二百四十八章:疯子的敌人 “先生,他们还剩一公里左右就到了。” 身后传来阿泰的声音,陈槐安深吸口雨水带来的沁凉空气,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向厂房深处。 不多时,三辆轿车和一辆货车直接驶进了木材厂的厂房大门,在中央的大块空地上停下。 引擎持续嗡嗡嗡的转动着,车灯照耀下,厂房内的机械和木料就像潜藏在黑暗中的鬼魅。 片刻后,第二辆轿车的后车门打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下车来,打开手机手电筒,挥舞手臂,左两圈,右三圈。 下一刻,忽然又有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辆越野车和一辆皮卡从厂房深处的机器后缓缓开了出来。 车辆与车辆的灯光交汇在一起,映的人眼前白茫茫一片。 有人从越野车上走下,那圆滚滚的身影立刻跑上前去,交谈几句,便又回了自己的车旁。 “赖老板,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我无法确定陈槐安在不在这里。” 这圆滚滚自然正是柴飞鹏。 赖元秋闻言眉头一皱,“你为什么没有要求要见他?胖豺狗,我可警告你,这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我们原来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我要和他见面的设计。”柴飞鹏苦着脸道,“事实上,我只知道这是他对付白姐的最后一役,连他到底会不会来都不清楚。” “那特么老子留着你这头猪有什么用?” 赖元秋破口大骂,忽听前排驾驶席响起一道女声。 “陈槐安奸猾似鬼,谨小慎微,我不现身,他是一定不会出来的。” 柴飞鹏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来之前上车的时候,他还专门看了司机一眼,只觉得这家伙身材瘦削,大晚上的头戴鸭舌帽,脸上捂着口罩,像个不伦不类的毛头小子,谁知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听她的话音,身份呼之欲出啊! 妈妈诶,大名鼎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姐,居然给老子当了小半宿的司机? 柴飞鹏干咽一口唾沫,终于明白了陈槐安平日里提起德钦泰、赖元秋等人时为什么会那么的不屑。 因为陈槐安是个疯子,白姐也是疯子。 只有疯子才配做疯子的敌人! 女人说完话,就解开了安全带。 “小姐,您这样出去太危险了。”赖元秋道。 “没关系,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陈槐安绝对不会立刻就杀了我,就像我也不会马上杀了他一样。” 奇了,明明女人的脸完全被口罩挡着,可柴飞鹏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她在笑,而且一定笑的很美。 这真的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对标红夫人的极品女人啊! 女人推开门下车,走到前轮旁,左右看看,抬手摘掉了帽子,一甩头,乌黑的长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砰砰砰砰…… 仿佛是专门为她的亮相而准备似的,一盏接一盏灯光依次亮起。 转瞬间,硕大的厂房亮如白昼。 女人好像觉得光芒太刺眼,竟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副蛤蟆镜戴上。 这下好了,除了长发之外,一身男士西装的她,离远了看,真跟个男人一样。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从木料堆后、机器后、墙角的阴影里、大门外冒出二十多名持枪汉子,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三辆轿车和一辆货车团团围住。 紧接着,三辆轿车里也窜下来十来人,跑到女人所在的那辆车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几十个人,几十把枪,厂房里却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外面大雨阵阵,犹如战鼓擂擂,气氛越来越紧张。 “我后悔了。” 忽然有人朗声开口,女人望过去,就见一名笑眯眯的英俊男人坐在轮椅上,从一堆木板后被人推了出来。 他吸引住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所以没人看到,女人胸口起伏的幅度比之前大了许多。 “明明是与白姐的第一次见面,却连你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刚才真不应该把灯全都灭掉的。 不好意思,怠慢了,这是我的错,还请白姐不要介意。” 在女人的手下身前七八米处停下,陈槐安站起,向她微微欠了下身。 女人沉默片刻,分开面前的手下走了出来,隔着墨镜上下打量陈槐安一番。 “陈先生站的这么稳,显然腿伤已经无碍,为什么还要坐轮椅出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电话里一模一样,都带着些许电子的味道,显然口罩里藏着什么变声装置。 陈槐安眯了眯眼,笑容瞬间从绅士变得痞气十足。 第二百四十九章:白姐的礼物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能尽量配得上白姐的亮相嘛! 您神仙一般的人物,要是让人看到您的对手一瘸一拐的走路,那多没面子,对不对?” 女人冷笑一声:“陈先生已经自觉是我的对手了?” “难道还不是吗?” 陈槐安张开双臂,环顾四周,“你不但马上要损失光成本就高达四千万美金的货物,自己也将失去自由。 如果这还没资格做白姐对手的话,那敢问要怎样才可以呢?” “失去自由?”女人对这个显然更感兴趣,“你不打算杀我?” 陈槐安耸肩:“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达坎,咱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死仇,干嘛非要杀了你?” “那你要把我关在哪儿?” “坦白说,我最想把你关在我家的地下室。那里居住所需的一应设施齐全,还有专门的游戏室和影音室,如果白姐喜欢宅的话,住一辈子都没问题。 但很可惜,这个实现起来难度太大,容易造成家庭伦理惨剧,所以我只好麻烦国内的执法人员了。” 女人笑笑:“陈先生果然很会说话,听得我都有点想去你家的地下室看看了。” “是因为你喜欢宅?还是因为家庭惨剧?” “你猜。” “我猜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既比昂台年轻,还比他帅。” 女人一呆,继而咯咯娇笑起来。虽然伪装过的声音非常普通,但依然能透出几分诱惑的味道。 这从周围忍不住投射过来的目光数量上就可见一斑。 真正有魅力的女人,长相从来都不重要。 至少不是最重要。 陈槐安招了招手,便有人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他面前两三米处。 “抱歉!腿伤还没完全好,不能久站,咱们坐下说吧!” 他示意了下椅子,然后坐回到自己的轮椅上。 女人也不扭捏,径直坐下,修长双腿交叠,a气十足,竟有那么一瞬间让陈槐安恍惚感觉是李美丽坐在对面。 不过,平心而论,这女人的气场还有不少刻意的成分在里面,远没有红夫人霸气时的自然。 “抽烟吗?”陈槐安掏出烟盒。 “抽不惯男士的。” 陈槐安又掏出一个扁烟盒,“女士的我也准备了。” 女人愣了愣,摇头失笑:“陈先生,我很想夸你细心,但鉴于咱们的时间好像都不是很多,还是早点说正事吧!” “我时间挺多的呀,白姐很忙么?”陈槐安一边点烟,一边茫然道,“另外,都这个时候了,咱俩还有啥正事儿好说的?” “陈先生是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没有吗?” 女人沉默片刻,拍了两下手掌。 吱呀一声,她身后不远的货车车门应声而开,有一个人跳下来,快步跑到她身旁,将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黑色塑料方块交给了她。 她举起手,青葱般的指尖捏着塑料方块,把上面正呼吸般闪烁的小红灯展示给陈槐安看。 “陈先生猜猜这是什么?” 陈槐安的神色凝重下来,“货车里装的不是毒粉!” “当然不是。”女人轻蔑道,“陈先生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可谓是煞费苦心,我要是不送你一点礼物表示一下,怎么过意的去呢?” “白姐这话可就太伤人心了。拿炸弹送礼,赖元秋之前就已经玩儿过了,你还这么干,可见我在你的心里,连稍微费一下脑筋的地位都还没到。” “不,你冤枉人家啦!赖元秋那次算什么,我可是给你准备了足足五公斤的炸药,而且都是军方制式tnt,童叟无欺,花了人家不少钱呢!” 此言一出,四周的汉子中立刻就传来不安的骚动。 而陈槐安,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闻言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他对炸药没什么研究,不知道五公斤的tnt意味着什么,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一旦爆炸,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沉默良久,他苦笑一声,说:“没想到白姐这么看得起我,居然不惜亲身涉险,让我都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感动了。” “当然是感动。人家长这么大,还没为谁这么费过心思呢!” “是嘛!那确实应该受宠若惊一下。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希望白姐能为我解惑。” “什么?” “既然你连炸药都准备好了,想必是早就识破了我的计划,为何还要亲自冒险出场呢? 要知道,炸弹终究是炸弹,稍有不慎,它可是不管会不会把引爆者一起炸死的。” “你猜。” 第二百五十章:24K纯疯子 轰隆隆! 一道炸雷响彻在厂房外的夜空,震得众人心头直跳,险些拿不稳手中的枪械。 几十把枪互相针对,厂房内的气氛原本就剑拔弩张到了极点,现在又多出了足足五公斤的炸药,但凡心理素质差一些的,这会儿可能都已经腿肚子发软到快要站不住了。 然而,陈槐安与女人相对而坐,一个夹着烟面带微笑;一个脑袋微微歪着,姿势娇憨,仿佛一对正在约会调情的情侣似的。 别人不知道,反正早已在亮灯时就跑到陈槐安这边的柴飞鹏只觉得诡异违和感爆棚,心里对那一男一女既钦佩又害怕。 “我猜不出来。”陈槐安道,“总不可能是白姐对我动了芳心,暗恋日久,又苦于无法得手,所以干脆来个生不能同衾,也要死了同穴?”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不可能呢?难道陈先生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的吗?” 陈槐安无语摇头:“我算是发现了,咱俩就是俩滑头,嘴里都没一句实话,还是别逗闷子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谈正事儿么?谈吧,你想干吗?” 女人放下二郎腿,上身微微前倾。 陈槐安看不到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深邃到似乎要穿透自己的皮肤。 “陈槐安,你是不是只想要得到达坎?” 陈槐安挑眉:“我不明白你的这个‘只想要’是指什么。” “那我再直白一点:你要得到达坎,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阮红线?” 想了想,陈槐安说:“算是两种都为吧!不过,为我自己多一点。” 女人重新交叠起双腿,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如果我把达坎给你,条件是你的人归我,你愿意吗?” 陈槐安愣住,随即失笑:“咱们先不说愿不愿意的问题,什么叫‘你把达坎给我’?那地方是你的吗?” “就算不是我的,我不放手,你也拿不到。” “不,我拿不到的前提是你敢摁下炸弹引爆器按钮。” 女人口气一冷:“你觉得我不敢?” “敢不敢我不知道,但肯定不甘。”陈槐安笑,“因为如果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那达坎必然会立刻回到红夫人手中。 如此一来,我勉强还能称得上是死得其所,而你却毫无意义。” “好吧!你说的很对,我确实还没活够。” 女人耸了耸肩,“不过,事到如今,陈先生的计划已经破产,即便我不会引爆炸弹,达坎也将在今晚之后回到我的手里。 说一句‘把达坎给你’,应该不算什么大话吧?” “你确定达坎一定能回到你手里吗?” 女人一呆,随即警觉起来,冷冷道:“陈先生是想说,你还保留了什么后手吗?” “我不需要什么后手。” 说着,陈槐安猛地起身扑到女人面前,伸手抓向了她的脸。 周围的所有人齐齐一惊,但没人敢轻举妄动。 女人身体绷得僵硬,似乎连墨镜和口罩都无法阻挡住她神色中的紧张和惊恐。 然而,陈槐安却并没有摘下她的口罩,只是隔着布料点了点她的鼻尖,然后手指向下,一路划过她起伏不停的胸脯,来到她的右手,拿走了她掌心里的那个引爆器。 后面的阿泰和他的手下们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引爆器到了先生手里,大家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可惜,他们忘了一件事——陈槐安是个疯子。 咔哒! 很清脆的轻响,却仿佛炸雷一般直接响在所有人心头。 因为这声响来自引爆器,陈槐安摁下的。 没有炸弹爆炸,厂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要不是及时扶住了身边的阿泰,柴飞鹏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汗流的跟刚从外面的暴雨中回来似的。 娘咧! 陈槐安真的才二十六岁吗?他怎么就知道车里没有炸弹?他怎么敢? 疯子!精神正常的人根本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他百分百是个二十四k纯疯子! 啪啪啪! 女人拍了三下手掌,语气由衷的赞叹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陈槐安,你总是能不断地带给我惊喜啊! 说说,怎么看出我是在虚张声势的?” 陈槐安一脸无辜的摇头:“我没看出来。” 刚要竖起耳朵的柴飞鹏一听这话,又差点儿坐地上。 你妹呀!没看出来的意思,就是刚才纯粹是在赌博喽!买大买小,赢了逆转局势,输了几十条人命上天? 草菅人命也不带你这么草的吧! “我只不过就是有点怀疑,所以便尝试了一把。” 陈槐安接着说道,“没想到相比起炸弹引爆器,你更在意被我看到脸,所以那个时候我才断定,炸弹是假的,至少你手里的这个小玩意儿引爆不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心有灵犀 “去几个人检查一下那辆货车!” 阿泰也有点儿受不了自家老板的作风了,听陈槐安的意思,炸弹还是有可能存在的,便立刻对手下下令道。 当即有七八个人上前,有的钻车底,有的进驾驶室,还有的爬到了货厢顶上。 很快,危险情况一个接一个的排除,直到最后,进车厢内检查的两人出来禀报道:“里面有一个带密码锁的公文箱,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没问题。” 密码锁箱子很容易就能打开,但没人敢这么做,万一里面真有炸弹呢? “不用管了,你们都退远一点就行。”陈槐安道。 闻言,阿泰挥了挥手,包围圈半径立刻就扩大了四五米。 虽然不多,但只是一个公文箱罢了,就算里面真的装满了炸弹,威力也不足以杀死他们所有人,顶多受点伤。 “陈先生不躲一下吗?”女人问。 “我为什么要躲?” “炸弹嫌疑还没有排除,而起爆器的所在却成了未知,看上去,话语权还在我这边。” “只是看上去罢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女人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台对讲机,刚要摁下通话按钮,又对陈槐安道:“最好让你的手下放松点,这个时候走火,可对谁都没有好处。 当然,你也可以让他们马上逃跑,我更建议你选择这个。” 话音落下,她一摁按钮,沉声下令道:“都进来吧!” 阿泰闻言大惊,上前便要控制住那女人,却被陈槐安抬手阻止。 “先生……” “没有意义。”陈槐安道。 阿泰不明白为什么挟持住白姐会没有意义,但他是军人出身,服从命令的基因早已刻在了血液里,所以没有再坚持什么,只是站在了陈槐安身后,想着待会儿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护住老板的安全。 女人下令后不到两秒钟,厂房大门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哗啦啦啦…… 近三十名身披暗色迷彩雨衣,手持自动枪械的汉子冲进来,雨水四溅。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进门口立刻呈扇形半包围态势散开,眨眼的功夫就占据了厂房内大部分有利位置。 相比之下,陈槐安那些围一个大圈子的手下就成了乌合之众,看上去是挺唬人,但也仅仅只是唬人罢了。 阿泰的神色越发凝重紧张起来,陈槐安却仿佛看到了精彩的猴戏一般,啧啧称奇道:“这么多人,这么多枪,白姐是怎么弄到国内来的?” “你不也一样弄了几十人和几十把枪过来?” “我是在很早之前就把他们分散开,或偷渡,或走边境,零星的一个两个送过来的。” “我也一样。” 陈槐安高高的挑起眉:“这么说,你确实早早的就知道了我的计划。” 女人又调皮的歪了下脑袋:“反正比你想象的要早。” “我身边的内鬼是谁?” “你猜!” “白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猜’虽然是小情趣,但用的多了,也会变成作。这世界上,除了渣男之外,没有男人会喜欢作女的。” “那正好,陈先生不就是现成的渣男吗?” 陈槐安满头黑线,本打算反驳,但仔细想想自己的感情状况,说渣有点冤枉,但也确实不怎么清白,索性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好吧!既然白姐已经亮了底牌,那现在该轮到我了。” 说着,陈槐安伸手进兜,片刻后竟然也摸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塑料块来。 “亲爱的白姐,我要是说我与你心有灵犀,也在这间厂房的各个角落都埋下了炸弹,你信不信?” 女人沉默片刻,摇头:“不信。你身后的那名手下刚才还想制住我,这充分说明了你已经黔驴技穷……” 轰! 爆炸声淹没了女人的声音,厂房内一阵骚动,但幸好大家的心理素质都还过关,没有擦枪走火。 女人已经震惊起身,回头望去,就见厂房大门处烟尘滚滚,之前堆积成山的木料翻滚下来,将那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亲爱的白姐,请你再猜一下,我刚才说的是实话呢?还是只在门口那一处地方埋了炸弹呢?” 女人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墨镜后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陈槐安笑眯眯的脸庞,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看,‘你猜’这种游戏是不是一点都不好玩?你们女人啊,就是这么双标。” 陈槐安将起爆器重新塞回衣兜,又点燃一支烟,说:“好了,现在局面再次回归起点,不过话语权到了我这儿。 但是,我的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不想再跟你废话,所以咱们直接一点。 白姐,为了能活着走出这里,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多情之人最无情 “活着?”女人慢慢镇定下来,“陈先生这是要改主意,不打算只让我失去自由了?” 陈槐安一脸无辜的摊手:“是白姐您先亮出炸弹的。现在的情况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死同穴吗?”女人一手托腮,指尖轻点口罩下的脸,“想想似乎也不错呢? 就是可惜陪葬的人有点多,不浪漫。” “想浪漫还不容易?” 陈槐安笑笑,吩咐道:“阿泰,让咱们的兄弟都退出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阿泰急了:“先生,您……” “别让我重复命令!” 阿泰咬了咬牙:“先生,请让我留下。或者,您杀了我。” 陈槐安扭脸看看这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汉子,微笑:“也好,浪漫也不只是属于男人和女人的。” 说着,他掏出炸弹起爆器递过去,接着道:“给你最听话的兄弟。告诉他,所有人离开之后,摁下2号按钮,然后待命。 如果接到我的命令,立刻引爆3号!” “是!” 阿泰接过起爆器,转身交给一名手下,然后大手一挥,属于陈槐安的人就收起枪械,在女人手下的枪口之下,迅速但不凌乱的退向了厂房深处。 几个呼吸之间,陈槐安身后就只剩下阿泰和柴飞鹏两人。 女人望望那些人离开的方向,问:“那里还有后门?” “马上就没了。” 陈槐安话音刚落,就听深处又传来一声巨响,浓烟升腾而起,在厂房顶缓缓弥漫。 女人终于醒悟过来,连忙抬头环顾四周的厂房高墙,这才发现墙上的天窗全都已经被木板封死了! 虽然这并不足以把厂房变成一个出不去的密室,但在不知藏在哪儿的炸弹威胁之下,场间没有一个人是绝对安全的。 也就是说,此时的陈槐安看上去只有一名手下,毫无威胁,可他的手上却攥着所有人的性命。 他活,所有人活;他死,谁会陪葬?没人知道。 主动权已经牢牢的被掌握在他手中! “这是你早就设计好的。”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感慨,也有点气急败坏,“我不得不承认,在对待彼此的重视程度上,我不如你。” 陈槐安很谦逊的笑:“哪里哪里,你也说我是渣男了,重视美女,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你图什么?”女人问。 “按照你最开始的说法,这会儿华夏的执法人员应该快要到了,把我们所有人堵在这里一网打尽的办法倒是很高明,可你把自己也陷在了这儿。 难道你就不怕我宁死也不愿意失去自由吗?” “所以你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什么?” “让达坎县你所有的手下放弃抵抗,我可以把你带回缅邦。” 女人怔住:“然后呢?”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挠着头发说:“真想把你关进地下室啊!但身为男人,总不能对女人太下作,所以我会暂时限制住你的自由,等将军的那个位子尘埃落定之后,再放你出去。” “呵!”女人冷笑一声,“说了半天,还是为了阮红线! 陈槐安啊陈槐安,一边享受着伊莲小姐的爱慕,一边又不惜用命去讨好另外一个女人,果然多情之人最无情!”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肩:“随便你怎么想。现在,抓紧时间决定吧。 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可以下令引爆炸弹了。”女人几乎毫不犹豫,仿佛是在赌气一般。 陈槐安忍不住皱起了眉。 女人最麻烦的地方不是她们有多智慧,而是她们比男人更容易受到情绪支配。 就像男人和女人吵架很难吵赢一样,一旦她们被情绪影响,逻辑和道理就不存在了,再想通过言语说服她们,难如登天。 想了想,陈槐安道:“说了半天话,口有点渴了。我带了瓶不错的红酒,白姐有没有兴趣?” “没有。”女人似乎要将赌气进行到底,声音都变得干脆清冷起来。 陈槐安无奈叹息,语气放软:“白小姐,白女士,请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是在谈判,结果关系着几十条人命和数十万人未来的福祉,你明白吗?” “我很明白,也很冷静。” 女人道,“今晚我并没有把货运到这里,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交易成功了,数千万美金的钱款最迟明天清晨就会进入我们的专款账户。 还有达坎,你把希望寄托在齐索那个莽夫身上,实在是愚蠢至极。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无论我今晚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达坎都不会成为你的,更不会属于阮红线!” 第二百五十三章:你被逮捕了 陈槐安目光深深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心里特别想把她捞过来放腿上狠狠的抽一顿屁股。 他之所以会跟白姐在这里扯半天的淡,原因就在于达坎县城还存在着一定的变数。 无论他事先准备的多么充足,都无法抹杀掉白姐已经在那里经营数年的事实。 这个女人十分擅长使阴招,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她到底还藏了多少后手。 因为,为了齐索和手下们的安全,也为了少造点杀孽,陈槐安这才不惜以身涉险,煞费苦心的把白姐和自己困在一起,制造出不得不谈判的局面。 可是……这娘们儿也忒特么难缠了。 或者说,她太聪明,明白这个时候越是胡搅蛮缠,对自己越有利? “好吧!看样子白姐已经没兴趣跟我调情了,那咱们就都现实一些吧!” 长长叹息一声,陈槐安视线越过女人,落在她之前走下的那辆轿车上。 “赖元秋在那里吧?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不向你汇报货物的交易情况呢?” 女人娇躯一紧,冷笑:“陈槐安,你是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对你‘黔驴技穷’的评价吗?就算你要虚张声势吓唬我,也好歹多动动脑子吧! 临时更改送货地址的决定,连我的人都是过了海关之后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提前准备? 除非……” “除非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内鬼。”陈槐安接口,“你所知道的我的计划,其实只是我故意让你知道的计划。” 女人瞬间坐直了身体,沉默片刻,大声喊道:“赖元秋!” 十几分钟前,木材厂南边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货车在三辆越野车的护卫下驶进了一间养殖场的大门。 司机停下车,转脸对持枪的副驾憨笑:“兄弟你看,哥没骗你吧,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就行行好,放了哥行不?” 副驾不吭声,只是警惕的望着车窗外。 一辆越野车对着前方有节奏的闪了几下远光灯,下一秒,对面几十米处也有灯光回应过来。 信号没错,副驾这才松了口气,待对面几辆车开到前方不远处停下后,才对司机喝道:“下车!” 司机一呆:“我……哥的车还能开走吗?” 副驾狞笑:“你是要命?还是要车?” “要车!” 啥?这回轮到副驾发愣了,要车不要命,这司机怕不是个傻子吧? “兄弟,这车可是哥抵押了房子买的,现在贷款都还没还清呢!”司机苦着脸说,“它不但是哥的命,还是哥一家老小的命啊! 求你发发善心,放哥走吧!反正你们完事儿往境外一躲,也不怕哥报警告你们,何必造孽呢? 兄弟……” “你他妈有完没完?哥啊哥的,他奶奶的你是谁哥?” 副驾被他唐僧似的哀求给整烦了,抬起枪柄就要砸他的脑袋。 然后,副驾抬起的手臂就被死死抓住了,同时面前也多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司机一如之前那般冲他憨笑:“不好意思,重新认识一下,哥是华夏警察,你被逮捕了!” 副驾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当然,现实也已经不需要他思考了。 只见养殖场的黑暗中冲出来不知多少全副武装的持枪特警,他那三辆越野车上的同伴几乎都没来得及反抗,就全被摁在了地上。 木材厂内,赖元秋从车上下来,小跑到女人身旁,神色惊疑的看了陈槐安一眼,擦擦脸上的汗水,弯腰低声道:“小姐,我……我一直都联系不上我们的人。” 女人拳头握了起来,片刻后软软靠在了椅背上。 “陈槐安,你做了什么?” “很简单,我们华夏老百姓都知道一句话:有困难,找民警!” 陈槐安微笑,“所以,我只是调查了一下赖元秋的国内交易商,然后把那人今晚会收一大笔货的消息告诉了警方。 按照他们的办案流程,肯定会秘密监视跟踪那些人,然后等你们把货送到的时候再现身,人赃并获。” 女人猛地身体前倾,咬牙道:“你直接通知了警方!陈槐安,一点余地都不留,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谈判?” “如果是别的什么货,我肯定会给白姐这个面子,但很抱歉,你卖的是毒粉,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做人的底线,哪怕要冒跟你谈崩的风险,也决不能通融!” 这番话陈槐安说的斩钉截铁,神色也是今晚双方见面以来最郑重最严肃的一次。 第二百五十四章:招揽 “哈!”女人双手交叠在胸前,“怎么,这又开始卖高尚人设了?那要不要我给你鼓一鼓掌呀!” 陈槐安摇头:“这是我的原则,没指望你能理解,也不需要你理解。 我只是要告诉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这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女人墨镜边上的额角抽动个不停,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陈槐安,你是一定要在阮红线的那棵树上吊死了,是吗?” “你说你总揪着夫人不放干嘛?吃醋啊!”陈槐安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让你退出将军之位的争夺,真的不是为了她。” “那是为了谁?” “当然是我自己。你不会不知道昂台对我恨之入骨吧?对我而言,禅钦省谁坐那个位子都行,唯独昂台不行!” 女人冷哼:“不过是一条阮红线养的狗而已,居然也敢妄想左右将军之位更迭?陈槐安,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只想左右昂台,其他人不管。 你可别说我没资格针对昂台,这是很恶毒的人身攻击,跟你没完哦!” 女人沉默,片刻后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帮昂台,你会给我自由吗?”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不会?” “拿齐索的命!” 陈槐安一惊,“你在他身边也安插了内鬼?” “谈不上是内鬼,不过确实有人为我做事。” 陈槐安眉头蹙起,掏出手机便要拨号,却见女人拿出了枪对准他。 阿泰连忙也掏出枪瞄准女人,引得对面哗啦啦抬起一片枪口。 “陈槐安,要么你就让人引爆炸弹,大家一了百了;要么就把手机放下,老老实实的跟我谈。” 陈槐安咬了咬牙,把手机放回衣兜。 “既然你自信能掌握我齐哥的命,为什么还要承诺不帮昂台?” “这是我给你的诚意,也是最后一次。”女人沉声说,“陈槐安,我很欣赏你的为人和才华,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揽你。 但是你要明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条件:达坎归我,我归你,是吗?” 女人点头:“当然,你刚刚让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必须补偿。我要你私下里将三家酒店的股份转让给我百分之十。” “开玩笑!那三家酒店的大股东是红夫人,我不过是她的股权代理罢了,哪有随便转让的权利?” “陈槐安,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阮红线早已经将那三家酒店全都划到了你的名下,当我不知道吗?” 陈槐安呆住,随即嗤笑:“这是啥时候的事儿?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女人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头感慨:“怪不得你会对她死心塌地,那女人的手段还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陈槐安,不用怀疑我手下搜集情报的能力,那三家酒店确实已经都属于你了。 如果你真不知情的话,那应该是李美丽趁你不注意的时候骗你签的字。 至于阮红线为什么不告诉你,在我想来,必然是看透了你的心性,明白你一旦知晓,肯定会因为感动而为她效死。 这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润物无声,无迹可寻,阮红线,实在是高啊!” 陈槐安高高的挑起眉,尽管还不知道女人所言是真是假,但他心里却已经有些相信了。 当然,女人所说的理由,他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就算没有那三家酒店,他也一样愿意为阮红线效死。 而且他坚信,阮红线绝对知道这一点。 这是专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哪怕彼此已经渐行渐远。 沉思良久,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所以能向我承诺不帮昂台,是因为你帮的从来都不是昂台,对不对?” 女人的蛤蟆镜后挑起两根柳眉,轻笑:“传闻不虚,你脑子转的确实很快。 没错,昂台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头很适合站在台前的肥猪罢了。” “那站在你幕后的人是谁?” “这个在你真正属于我之前,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陈槐安吧嗒了下嘴,又点着一支烟:“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张晗娇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女人的左臂衣袖突然一紧,从她双手交叠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下意识握了下拳头,虽然很快又松开了,但陈槐安还是缓缓眯起了眼。 “呵呵!没想到陈先生不但知道了身边有内鬼,还连内鬼的身份都早就查了出来,真是厉害! 我很好奇,阿娇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也足够细心,是哪里露出的马脚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我是在救你 达坎县,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前犹如鞭炮一般密集的枪声也停止了。 手下们冲进了前方的建筑,偶尔会有零星枪响传出,应该是在处理漏网的杂鱼。 这次带出来的手下都是跟着自己上过战场的精英,齐索一点都不担忧他们会对付不了几个拿枪的混混。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心却慌得厉害,始终踏实不下来。 按照梅浩英制定的计划,赖元秋手下四位大佬,其中三位会有专门的人负责袭杀,只有躲在齐索眼前这栋建筑中的那位实力最强,手下装备最足,所以才需要他亲自带人来攻坚。 战斗的过程一如他所料,虽然敌人的反抗很顽强,但终究不是当过兵的人的对手,很快建筑的大门便被攻破,敌人死的死,逃的逃,抓的抓。 现在只剩下干掉那位大佬,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明日达坎就会变天,彻底成为小安子的囊中之物。 可是,为啥老子总感觉哪里不对呢?是因为太顺利了吗? 齐索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百思不得其解。 头顶没了雨水,他醒过神来,就见席雨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用雨伞遮住了他的头顶。 “怎么了?”席雨烟柔声问。 齐索也不隐瞒:“心里不踏实,又想不明白为什么。” 席雨烟一怔,随即轻笑:“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好不踏实的?是在担心陈先生吗?” 齐索摇头:“今天晚上我唯一不担心的人,就是小安子。”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啊?要知道,他可是去直面那位神秘的白姐了,虽然带了二十几个人,但身处境外,一旦事有不谐,可是连救他的人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这位兄弟。” 齐索说,“他或许不是什么有大智慧的人,也没多大的野心,但他有一个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的天赋,那就是非常擅于抓住和利用机会。 梅胖子够聪明吧,走一步能想十步的主儿,别看他平日里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小安子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但是,老子却不怎么服他。 因为他只有脑子,若是我们俩敌对,他始终不露面的话,或许能玩死我,但凡被我抓到一次,死的就一定是他。 小安子则完全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要是我们成了敌人,无论他跟我是动脑还是动手,哪怕我俩拿着枪面对面,最终死掉的那个都会是我。” 席雨烟挑眉失笑:“虽然我也知道陈先生很厉害,可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齐索呵呵一声:“死在他手里的所有敌人,没有一个相信他很厉害。” 席雨烟心头猛地一跳。 这时,齐索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老板,人已抓获,在三楼西北角,完毕!” 齐索神色一肃,大踏步向建筑大门走去。 席雨烟亦步亦趋的跟上为他打伞。当他们完全消失在门内时,墙角忽然跳起一道黑影,攀住雨水管道,猿猴般快速且无声的爬了上去。 三楼西北角是一间办公室,有两人持枪守在门前,见到齐索走来,习惯性的磕了下脚后跟站直。 齐索点点头,推门进屋,看清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长相,顿时一愣,紧接着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心中警铃大作。 那男人根本就不是应该被抓住的那位大佬! “小心……” 他第一时间转身想要护住席雨烟,却直接怼在了一个枪口上。 枪握在席雨烟的手中。 刹那间,震惊、疑惑、茫然、愤怒、心痛等等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来,让他呆立当场,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齐索,别……别怪我。”席雨烟脸上满是纠结和痛苦。 “为什么?”齐索开口,却感觉声音飘忽,好像根本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因为你们是根本赢不了的。”席雨烟握枪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只有这样才……才能保住你的命。 齐索,你相信我,我是在救你!” 齐索猛地深吸口气,表情恢复平日里的懒散:“用枪指着我,却说是在救我。 呵,席雨烟,我承认我脑子很笨,可也不是傻子吧,你就不能编个稍微合理一点的理由吗?” 席雨烟落下泪来,用力摇头:“齐索我求求你,乖乖束手就擒,等事后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好不好?” 齐索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屋里的那另外两名手下他根本就不认识。 忽然,他手里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老板,有七八辆车开了过来,身份不明,还有五百米,要不要开枪阻拦?请指示!完毕!” 第二百五十六章:你们输定了 齐索脸色瞬间铁青,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席雨烟,你要害死我外面那些兄弟吗?” 席雨烟只是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只希望你能活着!” “哪怕我会恨你,杀了你?” “不用你动手!”席雨烟目光凄然而坚定,泪如雨下,“事情过后,我会自杀向陈先生和你的兄弟们谢罪。” “你……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齐索烦躁的就像一头马上会失去理智的狮子。 可席雨烟还是摇头:“求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卧槽!” 齐索大骂一声,表情陡然坚毅起来。 席雨烟见状大惊,扑上去死死的抱住他:“不要!不要开枪!” 前两个字是对齐索说的,后半句则是对屋里的另外三人。 那些人都举起了枪,显然齐索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们都会立刻杀人。 “齐索,你相信我好不好!你们真的赢不了的。 就算陈先生天纵奇才,就算今晚达坎被你们拿下,将来也会被那个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求求你,就当失败了,好不好……” “放开老子!” “不放!” “你……” 齐索咬了咬牙,闭上眼长长一叹,语气放缓道:“席雨烟,你太不了解我了。 如果今晚只是失败了,我顶多会对小安子愧疚,郁闷一些日子也就过去了,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没心没肺的活着。 可若是因为你而失败,因为你损失那么多弟兄,那我就只剩下一死了。 所以,无论你的出发点有多么的正当和必要,现在都不是在救我,而是杀我,你明白吗?” 席雨烟僵住,抬头痴痴看着面前这张并不帅气的粗犷脸庞,心中感动、后悔、纠结……复杂到了极点。 轰!轰轰! 忽然三声爆炸从外面传来,震得楼体都有些微微颤动。紧接着密集枪声就仿佛炉子上的黄豆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办公桌后的男人吃惊询问。 答案很快就有了,只听齐索手中的对讲机再次响起。 “老板,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小队,人数不多,但装备超他妈牛逼,居然全都是制式枪械,还至少有两支rpg! 老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请指示!完毕!” 充满兴奋意味的声音停止,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远处的枪声还没有停歇。 “嘿嘿嘿……” 齐索肩膀抖动着,起先是得意的轻笑,接着就变成了快意的哈哈大笑。 “就知道死胖子不会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老子身上! 他奶奶的,这还是老子第一次被人看轻,非但不生气,还特么的特别高兴,上哪儿说理去? 妈蛋的死胖子,老子迟早狠狠揍你一顿!” 自言自语完,他猛地挣脱开席雨烟的手臂,转身面对那三人,龇牙狞笑:“你们输定了,达坎在今晚必然属于我们! 现在,有种的就开枪,然后给老子陪葬。否则就他妈的双手抱头,跪下!”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茫然和动摇。 办公桌后的男人思索片刻,沉声道:“挟持住他们,咱们先出去再说。” 另外两人点点头,当即从左右两边向齐索和席雨烟缓步包抄靠近。 那男人则绕出办公桌,持着枪由正面紧逼。 齐索大手将席雨烟拨拉到身后,后背微弓,肌肉凸起,显然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厮杀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天花板上的顶灯突然碎裂,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过后,房门猛地被撞开,守卫在外的两人冲了进来。 “老板……” “不要开枪!” 齐索大吼的声音从地板上传来。 下一刻,两名守卫打开了电筒,光芒快速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和正在从席雨烟身上爬起的齐索,最后停在了站在窗前的一个人脸上。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瘦削但精壮,脸上涂抹着黑漆漆的迷彩,一双眼睛冷漠的毫无生气,犹如活死人一般。 看清他的模样,齐索瞬间呆住,大张着嘴巴像傻了似的。 华夏境内,木材厂里,陈槐安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扫描仪似的来回打量她的身体。 女人渐渐被看的不自在起来,双臂环得更紧了些。 良久,陈槐安脸上浮现出一丝挫败和落寞,对站在女人身旁的赖元秋冷冷喝道:“滚!” 赖元秋呆住,继而脸色涨红,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有所反应。 女人皱了皱眉,朝后摆手。 赖元秋恶狠狠瞪了陈槐安一眼,转身离去。 这时,陈槐安缓缓起身,走到女人身前,弯腰俯身,摊开手掌,紧盯着她墨镜后的双眼说:“一句一句的传话是不是很累?把耳机给我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输与赢 即便不用看到表情,陈槐安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女人此时此刻的震惊和紧张。 于是他又叹息一声,“白姐,我以为已经堵住了你所有的后路,却没想到还是你技高一筹。 我认输,有什么话咱俩直接谈吧,总隔着个人太别扭了。” 说着,他伸手就摸向了女人的耳朵。 “陈槐……” “你叫我什么?” 陈槐安脸色一冷,女人竟微微颤抖起来,直到他从自己的耳朵里掏出了一枚耳机,才仿佛泄气一般瘫在椅子上,怯怯道:“先……先生……” “回家再收拾你!” 瞪了女人一眼,陈槐安瞧瞧掌心的肉色耳塞式耳机,思索片刻,眼珠子就又开始往女人鼓囊囊的胸口上踅摸。 最后,目光定格在女人的西装领针上,他伸手将之取下。 领针是一枚设计精巧的猫眼,灯光下反射着乌溜溜的光芒,分明就是个针孔探头。 陈槐安呵呵一笑,将耳机塞到耳朵里,重新坐回到轮椅上。 “陈槐安……” “你等等。” 陈槐安打断耳机内的声音,朝对面的女人喝道:“他娘的,跟你瞎忙活半天,累死老子了,过来给老子捏捏。” 女人哆嗦了一下,没有动。 “咋的?”陈槐安眼珠子又瞪圆了,“有那么多支枪给你撑腰,老子说话已经不好使了,是吗?” 女人沉默片刻,慢慢起身,低着头走到陈槐安身后,手指插进他的头发……竟真的开始为他按摩起头皮来。 这一幕惊掉了一地的下巴,所有人都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她,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陈槐安闭目惬意的享受了片刻,这才举起猫眼领针,苦笑着说:“刚才我还在为你的情绪化而烦恼,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你那哪儿是什么情绪化啊,分明就是有恃无恐。若是我真的选择引爆炸弹,不但自己会死,还会害死一个家人,你反倒能大摇大摆的去达坎接收一切。 白姐啊白姐,你这一招玩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直接让我所有的准备都变成了笑话,佩服,佩服!” 当他说出“家人”二字的时候,为他按摩的女人双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口罩的上缘便有湿痕晕了开来。 “不,今晚还是你赢了。” 耳机内传出的声音口气听上去似乎比陈槐安还要落寞,“我刚刚接到消息,我的人失败了,齐索安然无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的达坎之王!” 陈槐安的心脏瞬间落回原地,同时对那位仍然神秘的白姐观感也提高了几分。 起码这个女人赌得起也输得起,还算讲究。 “好吧!那就当平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白姐没好气道,“我今晚不但损失了数千万美金,还丢了达坎的基业,死掉的手下更是无法统计。 而你不过是没能干掉我这个人罢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槐安哑然失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好胜心真不是一般的强,连谁更失败都要争一下。 成吧!那这次就算我赢……” 顿了顿,他又沉声道:“坦白说,事到如今,输赢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你并不是在帮助昂台,那我们之间并不算天然的敌人。 所以,有没有可能不再有下次了?” “怎么,这才刚获得胜利果实,就开始施展胜利者的‘仁慈’了?”白姐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讽刺。 “拜托你不要这么偏激好不好?”陈槐安捏捏鼻梁,“从道理上来讲,达坎本来就不是你的……” “也不是阮红线的。” “那是将军给的。” 白姐沉默,耳机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显然正在生气。 陈槐安笑笑:“咱们不谈阮红线,只谈你我。 现在我说一声达坎是我的,你应该没啥意见吧?如果你真对那里有什么特殊感情或者渴求,那咱们还可以商量。 我的要求就一个:不能贩粉。” 白姐安静了一会儿:“你真的会允许我继续染指达坎?” “跟你说实话,如果你早告诉我你不是昂台的人,赖元秋也不是个卖粉的,我可能在你用那个流量杂种陷害我之前,就已经开始找你谈合作了。” “那好,我要那三家酒店的股份,你肯给吗?” “不给,但可以卖,份额不超过百分之五。” “陈槐安,你别太过分!今晚害的老娘这么惨,还好意思管老娘要钱?”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连你高矮胖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凭啥白送你那么大份儿的礼?” “你……现场可还有老娘的几十号人,信不信老娘一声令下,让他们把你打成筛子?” “那你信不信老子给自己留了不会被炸弹炸死的后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脱裤子放屁 厂房内的气氛很诡异。 由于陈槐安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白姐的手下们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始终都对着个领针时而贱笑,时而瞪眼。 而自家小姐更神经,居然一直在给他按摩脑袋。 这……这是什么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双方的立场还是敌对吗?怎么看都更像是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样子,太特么魔幻了。 至于站在陈槐安身后的阿泰和柴飞鹏,则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阿泰是个直脑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见老板对着个领针自言自语半天,心中担心的不行。 在他看来,一定是老板无法接受失败的命运,精神遭到了打击,一时间陷进去缓不过神来了。 那个女人竟然还假惺惺的过来给老板按摩,哼!蛇蝎毒妇,别想骗住老子!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老子拼死也会把老板活着救出去的。 而要说场间除了陈槐安和那个女人之外最清楚状况的人,就非柴飞鹏莫属了。 他从陈槐安说出要女人过来按摩的话时,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 到女人真的过来了,陈槐安又往耳朵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对着领针说话后,他立刻恍然大悟。 白姐根本就没出现! 那女人不过是个传话的傀儡,而且看样子还是陈槐安的身边人,也就是之前所说的内鬼! 高啊!实在是高! 对于今晚亲眼见证的这场斗法,柴飞鹏心中除了惊叹和钦佩之外,就只剩下无边的颓丧和落寞了。 陈槐安行事天马行空,看似疯疯癫癫,在刀尖上跳舞,实则胸有成竹,步步为营,无论白姐出招如何诡异,都能轻松化解。 而白姐那边,虽然处处都被压制,但表现也算可圈可点,要不是内鬼早早暴露,可以预见的是,陈槐安一定会死得很惨。 尤其是让内鬼做傀儡远程操控这一招,简直是羚羊挂角,妙到了毫巅,虽败犹荣。 陈槐安今年才二十六岁,据说那位白姐的年纪也不大,肯定没过三十岁。 奶奶的,现在出来混的年轻人都这么恐怖,那还有我们这些老人什么份儿? 是不是该考虑退休养老了呢? 就在柴飞鹏萌生退意的时候,耳机另一边的白姐终于放弃了挣扎。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陈槐安,今天晚上我不但破了财,还损兵折将,可谓是元气大伤,就这么跟你和解,真是不甘心啊!” “你也说我是胜利者了,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也是我应得的。” 陈槐安道,“白小姐,我很诚心的奉劝你好好思考一下,咱们两个继续斗下去,到底值不值得。 坤赛行将就木,禅钦省正值多事之秋。我想,无论是你,还是你背后的那个人,都不会愿意把时间和资源浪费在我这么个无关大局的小人物身上吧? 再说了,如果你背后的那位大佬在这场‘王位’争夺中笑到了最后,我还不是一样要为你做事?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胆大包天到在达坎自立。 当然,前提是你们拥有上位者的气度,不会秋后算账。” 白姐呵呵一笑:“陈槐安,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没皮没脸吗?” 陈槐安也笑:“只要咱们今后能相安无事,你让我给你端茶倒水喊你亲姐都行。” “免了,老娘怕一不小心再酿成你家庭伦理惨剧。” 顿了顿,白姐又轻轻一叹,问:“我的人,你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报警抓起来。”陈槐安说,“这里是华夏,随便杀人可是犯法的。” “对了,你之前说已经通知了那边的执法人员,为什么我的货都被缴了,你这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先让你的手下都把枪放下,我再告诉你。” “呵呵!”白姐冷冷一笑,“陈槐安,我看你最厉害的本事就是空手套白狼。想骗我的人束手就擒?没门! 你不是很想今后咱们相安无事吗?好,只要你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厂房,我就答应你。” 陈槐安皱眉:“一定要这样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耳机里传来咔哒轻响,然后便只剩下“滋滋”的微弱电流声。 很明显,白姐已经关闭了通话。 “女人啊!” 对着领针苦笑摇了摇头,陈槐安猛地伸手向后一拽,那女人便哎呀一声跌坐在他的怀里。 “先……” “别乱动。” 陈槐安伸脚在地面的一块小凸起上用力一跺,就听咣当一声响,地面竟塌下去一大块,形成一个斜坡,恰好通到他的轮椅前方。 “阿泰,下令摁3!” 大喊着,陈槐安抱着女人让轮椅从斜坡轱辘了下去。 砰砰砰砰…… 厂房内爆破声音接连不断,眨眼的功夫便被呛人的白烟笼罩。 第二百五十九章:宁愿你恨我 柴飞鹏是被阿泰像拖狗一样拖进的地坑,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一扇小门,脸上也被扣了副防毒面具。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货车车厢或者小集装箱内,墙上有光照明,陈槐安依然怀抱着那个女人,脸上也都同样戴着防毒面具。 稍微一想,他就明白过来。 很显然,这个地坑肯定是陈槐安早就让人挖好的。 也就是说,包括炸毁厂房的前后门,让自己的手下全都退出去在内,看似是在疯狂的玩儿命,实则都是计划好的必要步骤,他只不过是故意做出了那副模样来,好麻痹对手,制造紧张,在谈判中获利。 上面厂房里埋设的也肯定不是炸弹,从防毒面具上来看,催泪弹或者别的什么毒气弹的可能性更大,反正不会死人。 陈槐安不但从来都没打算过跟对方同归于尽,还想要卖了人家再让人家帮他数钱! 如此谋划,如此布局,如此心思…… 恐怖!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家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个百年一出的妖孽啊! 此时此刻,柴飞鹏对陈槐安是彻底的服气了。今后的很多年里,哪怕是面临生死危机,他也再没有生出过半点背叛的念头。 因为他相信,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陈槐安,而自己背叛换来的只不过是多活几天罢了。 女人的墨镜和口罩已经摘下,透过防毒面具的玻璃罩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眉眼间的害怕和歉疚。 “先生,把我放下吧,你……您腿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这会儿知道心疼我啦?”陈槐安冷笑,“刚才在上面不是很嚣张么?居然还敢拿枪指着我。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胆子那么大呢?娇姐!” 是的,这女人赫然正是他的助理,张晗娇! 张晗娇无言以对,甚至没脸面对他,挣扎着想要下地,被他一句“老实呆着”给吼得一哆嗦,再不敢乱动,只是垂着脸默默流泪,不一会儿玻璃罩子上便蒙了一层水雾。 见状,陈槐安就硬不起心肠了,叹口气道:“知道我为什么一次次强调你是我的家人,哪怕是背叛了我,我也会原谅你吗?” “因为……先生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是内鬼了?” “对,朝夕相处那么久,我自认对你还算有点了解,知道你不是那种奸诈冷血的毒妇,这从你对待曾经深深伤害过你的那些人的态度上就足以证明。 我一直都在等你向我坦白,可你没有。所以我想不通,那个白姐到底抓住了你什么把柄,以至于非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张晗娇泪水越发的汹涌了,紧紧抱住陈槐安,哭道:“先生,您杀了我吧!要不把我远远地撵走也行,只求您不要逼问我原因,否则您会……会非常厌恶我的。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讨厌我!” “跟勇哥有关,对吗?”陈槐安道。 张晗娇身躯猛地僵住,眼中的惊恐之色更浓了。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觉得你有问题的么?” 陈槐安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咱们第一次相见那天,你讲述完悲惨的遭遇之后,问我勇哥在矿山是不是过得很苦。 可是,在那之前,我并没有跟你提过是在矿山认识的他。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知道他在矿山做奴隶。 现在看来,他会变成奴隶,或许也与你有关,对不对?” 张晗娇剧烈颤抖起来,拥抱陈槐安的手臂也越发用力了,仿佛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一样。 “不怕不怕,”陈槐安轻声安慰,“我不问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因为我们是家人,家人之间只需要爱和宽容。” “哇……” 张晗娇顿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不断的说对不起,撕心裂肺。 陈槐安不再言语,只是抱着她,贴紧她,让她哭的不那么孤单。 柴飞鹏默默的瞧着这一幕,心底油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跟着这样的老板做事,或许是一个能得善终的好方法。 过了约莫一二十分钟,外面忽然传来厢门被敲响的声音。 阿泰见陈槐安点头,便上前将门打开。 一名戴着头盔和防毒面具的脑袋探进来,瞅瞅几人,对陈槐安道:“危险已经清除,你们可以出来了。” 陈槐安拍拍已经变成哽咽的张晗娇,示意她下去,然后由阿泰将他推出地坑,穿过仍没有完全散去的浓烟和一名名手持枪械的武装特警,来到了厂房之外。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去,夜空繁星璀璨,美得令人心醉。 陈槐安摘下防毒面具,深吸一口凉爽的空气,问:“伤亡多少?” 带他们出来那人也摘下了面具,却是老熟人,韩若岩。 这位白净帅哥点燃两支烟,分给他一支,“你是问对方?还是咱们自己?” 第二百六十章:情为何物 陈槐安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夜空繁星,“都问。” “对方的伤亡数字还没统计出来,咱们自己人没有牺牲,只伤了一个。” “咋伤的?” “从高处跳下,落地时踩到了一块活动的木板,脚崴了。” “咳咳咳……” 陈槐安被烟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张晗娇赶忙帮他轻拍后背。 可他咳着咳着,最后竟又开始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张晗娇、柴飞鹏和阿泰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有韩若岩依然在悠悠的抽烟,仿佛他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在意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槐安笑声停歇,瘫在轮椅上回气。 “真想留下啊!” 他远眺夜幕下的群山,明明风光与几十公里外的达坎并没有太多不同,可他的双眼中却充满了贪婪和留恋。 一条边境线,隔开了他和他的家,近在咫尺,也远在天涯。 “你的通缉令已经撤销,”韩若岩说,“想留下就留下呗。” 陈槐安斜乜他一眼:“真心话?” 韩若岩笑:“干我这行的,真心话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听的。” 陈槐安失望又了然的摇摇头:“还不能留下,现在的我力量还不够,留下来说不定就会干犯法的事儿,我可不想再在警局看见你了。” “放心,你要是在国内被抓,根本没资格见我。” “你妹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说话方式很欠打?” “挺多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得。”陈槐安拍了下轮椅扶手,“那我就不在这里跟你瞎白活了,家里还有两个可人儿的小宝贝等着我呢。” 说着,他又分别指指张晗娇和柴飞鹏,“他俩对你来说没啥用处,我就带回去啦。” 韩若岩点头,对柴飞鹏道:“回去后要么把你那网站关了,要么就往西边发展,再敢祸害自己同胞,陈槐安可保不住你。” “是是是,我明白!”柴飞鹏像个乖宝宝一样点头哈腰,“请组织放心,以后我就跟着陈先生了,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陈槐安挑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韩若岩又看看张晗娇,摇头转身:“陈槐安,好色要有个限度,别哪天一不小心死在女人身上,我都不好意思给你申请英雄称号。” “滚你丫的!”陈槐安哭笑不得,“老子必然长命百岁!” 韩若岩胡乱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在一片警灯闪烁的车辆背后。 回到红王宫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无数的麻雀在树叶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车辆停稳,陈槐安睁开眼打个哈欠,拍拍脑袋下的大腿说:“你的气质不适合男士西装,以后别穿了,布料触感太差。” 张晗娇双眼肿得像桃子一样,只是低头痴痴的看他,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看你那个蠢样子,真想抽你!” 陈槐安坐起身,扣扣眼屎,往窗外一瞧,顿时呆住,接着连忙推门下车,跑进了院门。 别墅门前,齐索直直的跪在鹅卵石铺就地面上,一动不动。 “齐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陈槐安上前拽他,却没拽动,“赶紧起来!” 齐索嘴唇蠕动着,满脸愧疚:“兄弟,哥对不起你!昨晚……” “我知道,”陈槐安打断道,“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快起来,咱们兄弟之间没这个规矩。而且你是当哥的,这样跪在兄弟门前算怎么回事啊? 要是让外人看了去,不得说我陈槐安狡兔死,走狗……卸磨杀……呃,连亲兄弟都不放过?” 齐索还是不动,只是脸上的愧疚中又多了几分无地自容。 “安子,哥还想求你一件事,你……你能不能先答应我?” 陈槐安心头一动,立刻就明白过来,“你是想求我放席雨烟一条生路,对不对?” 齐索点头:“哥知道这样做很不仗义,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雨烟,而且她好像也有什么苦衷。 兄弟,哥求求你,看在昨晚她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在陈槐安的印象中,齐索一直都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爽快,仗义,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 可是现在,这样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向自己的兄弟下跪哀求。 问世间情为何物? 陈槐安不知道答案,但他深有体会。 于是他转身就走向大门。 “齐哥,给你两秒钟,两秒钟后你还不起来,席雨烟就死定了。” 齐索一呆,继而大喜,噌的一下跳起来,跑到陈槐安前面,殷勤的帮他打开了门。 第二百六十一章:白姐的身份 陈槐安一走进别墅客厅,梅浩英就迎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什么都没说,但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陈槐安就知道此刻他的心中有多么的激动和兴奋。 他们兄弟四月初赤手空拳来到达坎,现在是八月底,近五个月的时间,终于扫清了所有魑魅魍魉,正式登顶。 从此时此刻起,陈槐安就是达坎的王! “辛苦了,英哥。” 两兄弟分开,陈槐安笑着说。 梅浩英摇头道:“这算什么?你才是辛苦,尤其是接下来。” “接下来?” 梅浩英朝后面努嘴,挤眉弄眼的模样相当猥琐。 陈槐安看过去,就见李美丽黑着脸站在二楼栏杆后,旁边石三低着头,像个刚刚被教训过的小学生。 把这茬儿给忘了!他不由开始头疼。 昨晚他口口声声说会带上石三,其实一离开红王宫,就把石三派去悄悄跟着齐索了。 因为他知道李美丽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就撒了谎。 现在李美丽知道了事情真相,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确实很辛苦啊! 挠挠头发,他对梅浩英说:“麻烦英哥再去处理一下琐事和细节,等我这边解决完了,再去找你。” “不用,接下来也没你啥事儿了。在家好好休息,晚上还有的你忙。” 拍拍他的肩膀,梅浩英又看了看后面的齐索和张晗娇,摇头一叹,出门离开。 “丽姐,我遵守承诺囫囵个儿回来了!”陈槐安冲二楼张开双臂,笑的十分谄媚,“是不是很乖?” 李美丽不说话,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呃……那什么,我这还有点事儿,要不你先去眯一觉?一晚上没睡,肯定很累了吧!” 李美丽扭头就走:“厨房里炖了汤,记得喝。” 汤?什么汤?你熬的?给……给我熬的? 陈槐安目瞪口呆,第一反应竟然有点害怕。 冰山一样的李美丽被骗了,居然非但不生气,还洗手作羹汤? 这什么情况?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齐哥。” “啥事儿,兄……你掐我干嘛?” “疼不疼?” “不疼。” “难道真的是做梦?” 陈槐安转身又掐了张晗娇一下,听到一声娇呼,这才放下心来。 娘的,齐索皮糙肉厚,想让他疼,估计得动刀子才行。 摇头笑笑,他对张晗娇道:“你也先回房休息吧,待会儿我去找你,咱们好好谈谈。心里别太有负担,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没变。” 张晗娇低头眨落一滴泪珠,无声的上楼而去。 “这娘们儿咋了?”齐索奇怪的问,“对了,为什么你们会一块儿回来呀?” 陈槐安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支烟,然后把烟盒丢给齐索,“她就是我昨晚见到的白姐。” 齐索一惊,直接把刚掏出的一根烟给掐断了。 “啥?她不只是内鬼,就……就是白姐本人?” 陈槐安摇头:“白姐昨晚压根儿就没出现,她是冒充的傀儡。” “嘶……好狡猾的娘们儿!”齐索倒抽一口凉气,“那昨晚你那边的行动……” “行动还算成功,除了没能彻底解决掉白姐之外,其它要做的都做成了。” “还好还好!”齐索放松下来,“我就知道,你小安子出马,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齐哥,你是我哥,就别拍我马屁了好吗?听着太别扭。” 陈槐安哭笑不得,片刻后又正色问:“席雨烟还是不肯说吗?”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在和梅浩英的通话中有所了解。 席雨烟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这一点他自信没有看错,可这却让整件事情都变得非常不合理。 席雨烟不应该背叛齐索,可她偏偏背叛了,理由还是想要救齐索的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不成她认为陈槐安在成功之后就会杀害功臣? 莫说这不可能,就算陈槐安真的会杀,也绝不是现在呀。 一个小小的“达坎王”算什么?齐索今后的用处还大着呢! 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是。”齐索颓然点头,“无论我怎么凶她,吓唬她,甚至求她,她都不肯交代,只是不停地向我道歉。 对了,她还要我警告你:白姐的身份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恐怖许多,千万千万不要把她逼的太狠。” 白姐的身份? 陈槐安眉头紧皱,脑袋里的浆糊更浑了。 昨晚他已经知道白姐并不是外界传闻的“昂台情人”,但他也只以为这个女人是某位有望坐上将军之位的大佬的手下。 现在看来,如果席雨烟不是在放烟雾弹故布疑阵的话,那位白姐,大有来头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挥霍与纵容 陈槐安以前听过一句话,说人生就是一场通关游戏,每一次的挫折和困难都是一关,只要你打过去,就能获得一定的奖励和提升,有资格面对下一道关卡。 听上去似乎已经很艰难了,可此时此刻的他却醒悟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 因为困难和麻烦就像洋葱,当你费劲巴拉使出吃奶的力气解决掉之后,却发现仅仅只是揭开了第一层,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层在等着你。 而且,很可能整颗洋葱才是一关。 人生这场游戏的难度,没人能说得清。 头疼的捏捏鼻梁,陈槐安暂且先放下了对白姐的猜测,问齐索道:“齐哥,你相信席雨烟吗?” 齐索沉默良久,直视着他的双眼点头:“相信。” “那好。”陈槐安站起伸了个懒腰,“去把人放了吧!告诉她,以后老老实实做她的夜来香老板,可以给你当贤内助出主意,但达坎江湖的事儿就别搀和了。” “兄弟你……我……她……” 齐索惊喜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原以为就算陈槐安愿意放过席雨烟,也会将她驱逐出达坎。毕竟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千钧一发,要不是早早准备了后手,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陈槐安不但把席雨烟留下了,还让她继续做夜来香的老板,甚至还能在背后帮他。 至于剥夺掉手下势力这一点,齐索完全没有意见。因为就算陈槐安不这么干,他也会去做。 他相信席雨烟只是因为他喜欢,没理由让兄弟们也把身家性命压到他的喜欢上,这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行啦!咱们是一次赴过死的兄弟,没那么多说道儿。” 陈槐安笑着摆摆手,一边打哈欠一边转身上楼,“去吧!折腾了一晚上,嫂子应该快心力憔悴了,带回去好好哄哄,别在心里留疙瘩。 两个人在一起,别别扭扭的那还过什么日子?不够闹心的。” 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可陈槐安却感觉自己上楼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如果有的选,他宁愿再把昨天晚上重来一遍,也不想去面对李美丽。 起码欺负白姐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远比哄一个一心为自己着想却又刚刚被自己欺骗过的女人轻松得多。 三层楼,几十节台阶,走得再慢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站在李美丽的房间门前,深吸口气,堆出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抬手敲了两下。 房门打开,李美丽的脸依然很黑。 “丽姐,我……” “你喝汤了吗?” 陈槐安一拍脑门:“我这就去喝。” “站住!”李美丽出来,指着自己的房间,“进去!” 陈槐安缩头缩脑,乖乖进了屋。 咣当!房门关上,李美丽却没跟进来。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是不想见我?那你让我进来干吗? 环顾四周,李美丽的房间一如她的人,整洁,干净,冷淡,几乎没有任何摆设,拍张照片说是酒店都肯定有人相信。 在沙发上坐下,陈槐安开始琢磨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 要是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普通女人倒也罢了,说点软话,许几句承诺,总能哄好,可李美丽不同,和所有的女人都不同。 她外表冷漠,心却是热的,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发一言,像一道影子一样跟在你身后,但你却不会忽略她,甚至会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到无比安心。 虽然昨天晚上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欺骗她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原则性上的错误,可陈槐安还是愧疚的不行,总觉得自己就像个不懂事的熊孩子,正在肆意挥霍李美丽给予的纵容。 咋办?思来想去,好像也只剩下老老实实认错,任打任骂了,那万一她又要让我做出什么保证怎么办? 从白姐的来头更加神秘这一点上看,拼命这种事儿,今后也肯定少不了的嘛! 陈槐安愁得直抓头发,忽然房门被推开,李美丽端着个托盘进来放在他面前,说:“别把头皮屑弄到我沙发上。” “呃……” 陈槐安左右瞅瞅,还好,昨天早晨洗的澡,头发顶多有点油,没有皮屑。 “快喝。” 李美丽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然后塞给他一个调羹。 陈槐安愣愣的端起碗,汤闻起来很香,尝了一口,味道鲜香醇厚,而且明显不是丁香的手艺。 “这是什么汤?太好喝了,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美味的汤。” 不管三七二十一,马屁先拍上,何况确实也很好喝。 第二百六十三章:幸福的滋味 “莲藕排骨汤,能清热降火解乏。”李美丽回答,口气淡淡。 果然是专门给我熬的,也就是说,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么的生气? 陈槐安稍稍放下些心,三两口把汤喝完,放下碗刚要用手抹嘴,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他的心脏顿时又提起。太诡异了,虽然李美丽外冷心热,可从来都没这么殷勤过,简直像是被张晗娇附体一样。 “那什么,丽姐,你要实在气的厉害,要不就揍我一顿吧!只要别打脸,别让我出不了门就行。” 陈槐安决定以退为进,“不是跟你谈条件哈,主要是今天晚上我还得敲打一下达坎县晸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上该做的威严气场啥的不能少。” 李美丽摇头:“我要回去了。” 陈槐安心里一咯噔:“回……回哪儿?” “禅甸,夫人身边。” “不至于吧?丽姐,我错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不管去哪儿都带上你,也发誓绝不再轻易涉险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哪怕是我上厕所洗澡睡觉的时候要跟着,也随你,行吗?” 陈槐安慌了,再顾不上什么,直接就开出了自己能开出的最大价码。 李美丽脸上的冰霜已经融化,眼眸定定的看着他,抿唇微笑:“不是因为这个。原本在我来你身边之前,和夫人说好的时限就是你成功拿下达坎之后。 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我自然也就该回去了。” “我马上跟夫人谈。” “我自己也想回去。” 陈槐安掏手机的动作僵住,垂下脸:“你之前的说法不是这样的。不是要等我有了自保能力才会离开的吗? 我现在只是拿到了达坎的话事权而已,白姐的问题还没解决,说不定稍不留神就会搀和进将军之位的争斗,未来的路依然如履薄冰,你……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走呢?” 李美丽沉默片刻,说:“我来到你身边的这五个月里,除了给你开车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帮到过你。 所有的危机都是你自己解决的,甚至在有危险的时候,你还会故意把我撇开,事后再绞尽脑汁的向我道歉。 槐安,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咱们两个之间,根本就不是我在保护你,而是你在照顾我。 我对你而言不但没有任何用处,还是个累赘。” “你不是!” 陈槐安抬起脸,认真无比的看着她道,“正因为有你在,我才敢嚣张的砸断昆达的手;也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在丁伦的地盘上与他谈笑风生。 更是因为有你在,昨晚的我才能放心离开,集中全部精力去面对敌人。 丽姐,你给我的保护从来都不在身体,因为你本身就是我的勇气来源啊!” 李美丽呆住,心脏跳动前所未有的剧烈,以至于她竟隐隐开始恐惧,拳头都攥了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在陈槐安的心目中居然会如此重要,如此特别。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能让她感受到被需要的人,只有红夫人。 陈槐安几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把她像菩萨一样供在家里,虽然从来都没有过看轻她的意思,但这种尊重却让她非常的空虚。 她是一个保镖,一个杀手,她认为自己的人生意义只有两个,那就是拯救和杀戮。 所以她觉得自己对于陈槐安而言,根本可有可无。 然而,让她无论如何都没能料到的是,陈槐安对她的需要超乎想象,甚至比阮红线还要强烈。 她感觉心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一个气球,胀胀的,满满的,堵得她想要大口深呼吸,又害怕一张嘴气球会瘪。 这是幸福的滋味,她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躲闪开陈槐安的目光,咬咬牙,说:“现在禅钦省的局势混乱不明,夫人的身边需要人手,我……我想回去帮她。” 陈槐安无言以对。 这个理由他没法反驳,因为要是夫人需要的话,连他自己都愿意过去帮忙,又凭什么阻止和夫人感情更深的李美丽呢? 长长叹息一声,他微微笑道:“好吧!谁让这个家里除了两个小宝贝之外,我最怕你呢?想回去就回去,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等孩子们醒了,和她们告个别就走。” “好,到时我送你。” “不用,你刚熬了一宿,又心神消耗那么大,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那就明天再走。” “我……” “我说了,”陈槐安起身打断,口气从来没有过的强硬,“明天再走!” 李美丽眨了眨眼,点头:“好,听你的。” “呱。” “呱?” “你不让说‘乖’,那我只好‘呱’喽!” 第二百六十四章:真正的大佬 陈槐安出门而去,李美丽的思绪却飘飞到了一个人潮汹涌的火车站。 六岁的她怀里抱着一只熊猫玩偶,抬头怯怯的问面前的男人:“爸爸,你要去哪儿?丽丽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男人弯腰摸摸她的头,很温柔的说:“丽丽不怕,爸爸要去办点事情,那里有很吓人的狗狗,最喜欢咬小孩子,所以不能带你去。 你就在这里等,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对了,刚才你不是想吃棉花糖吗?爸爸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好不好?” 尽管心里很害怕,但她还是很懂事的点了点头:“好!我会在这里等爸爸,哪儿都不去,爸爸你要快点回来哦!” “乖!” 男人留下这最后一个字,转身匆匆离去,几乎是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在原地等啊等,站累了就坐着,坐累了又站起来,从下午等到日落,从人潮汹涌等到一地狼藉,哭的小脸儿都花了,赌咒发誓再也不要求买棉花糖了,直到一个长得像鬼一样的婆婆强行把她抱走,那个男人也没有回来。 一滴眼泪从脸庞滑落,滚烫,滴在手上,却又冰凉。 李美丽深吸口气,挥去脑海中的记忆,喃喃道:“我很喜欢听你说那个字,可是……对不起,我不敢……” 门外的走廊里,陈槐安靠着墙抽完了一支烟,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对于李美丽突然要离开,他自然是不舍的。 一直以来,李美丽对他来说就像个严厉的大姐姐一样,总是凶巴巴的,这也要管,那也要限制,说不过了就动手,以武压人。 而他在郁闷之余,其实还是蛮享受的,不然也不会总贱兮兮的故意撩拨人家,惹人家发火生气,完美演绎着一个淘气熊弟弟的形象。 他以为这样的状况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分别会来的如此之快,毫无征兆。 当然,还是那句话,站在他的立场上,根本没有资格,甚至没有理由强行将李美丽留下。 所谓“家人”这样的借口,糊弄糊弄张晗娇还行,用在李美丽身上,那可就太不要脸了。 莫说人家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家人,就算是,也不能阻止人家追求人生更大意义的自由。 挠挠头,陈槐安将烟蒂摁熄在旁边的绿萝花盆里,掏出手机拨打了阮红线的号码。 一接通,他就说:“丽姐要回去了。” 那边阮红线沉默了两秒钟,问:“要我劝她留下吗?” “不用,我已经劝过了,要是你硬让她留下,估计她会很不开心的。” 阮红线轻笑:“陈槐安,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很会为别人着想,但最大的缺点,却是太会为别人着想了。” 陈槐安无语:“夫人,我怎么感觉你逮着机会就要教育我一下啊?” “不行吗?腻烦了?” “那倒没有,就是确认一下,以后我会没事儿就给你打电话的。” “别,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给你当老妈子。” 陈槐安笑笑,又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我还以为你给我打电话是想邀功呢,没想到却是因为美丽。咋的,达坎王的位子才做了几个小时,已经开始嫌小了?” 陈槐安再次无语,忽略掉这个问题,又问:“那不知夫人今晚有没有时间参加一个小小的宴会呢?” “小安子,你是不是傻?我有时间也不能去呀。”阮红线没好气道,“今晚是你正式向外界宣告你执掌达坎的大日子,我在场算怎么回事? 难道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最后还要让人们以为你是我阮红线养的小奶狗?” “达坎县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它现在是你的了。包括那三家酒店赌场在内,都是你的。 达坎经营的好,你陈槐安享福;经营的不好,也是你陈槐安受罪,与我阮红线无关。 亦或者,你转头就把它送给那位白姐,我也不管。” 话说的不太好听,可陈槐安心里却热乎乎的。 因为他知道,这是阮红线送给他的礼物,一个能让他扎扎实实往上爬的起点。 从今往后,他再不是什么没名堂的小人物,更不是什么小奶狗和小白脸,他就是他,一位拥有一大块地盘的大佬,真正的大佬。 至少再参加上次那种所谓的上流宴会时,哪怕没有尤查大师为他站台,也绝不会再有人用鄙夷和受辱的眼光看他。 “夫人,谢谢!” “不客气,阿胶红枣乌鸡汤不错,我很喜欢。” 说完,阮红线就挂断了电话。 陈槐安收起手机,回头再看李美丽的房门,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暂时分开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何必矫情? 再说了,他这会儿感觉分开的时间一定不会很长,而且迟早有一天,李美丽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撵都撵不走。 他坚信这一点。 第二百六十五章:恐怖的白姐 来到张晗娇的房门口,陈槐安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直接拧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很遗憾,没有撞见什么换衣服或者刚洗澡出来之类的香艳场面,张晗娇合衣侧卧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陈槐安微微一笑,蹑手蹑脚的转身刚要离开,却听张晗娇带着哭腔道:“先生你……你别走。” 陈槐安默叹口气,关门来到床边坐下,见女人腮下的枕巾已经湿了一片,便靠在床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不想说就不说,我连席雨烟都没强迫,难道还会逼你吗?别哭了,事情已经翻篇儿,咱们一切照旧。 当然,以后可别再跟白姐联系了,你家先生我的心也是肉长的,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白姐不会杀你。” 张晗娇抬起脸,表情真诚且凝重,像是在发誓一样。 “她向我保证过,无论结果如何,都绝不会伤害你的性命,所以我才答应去冒充她的。” 陈槐安挑眉:“你这么相信她吗?” “起初,我……我是无所谓的。” 张晗娇又垂下了头,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你突然冒出来,赶走了我原来的老板,还自称是……是张士勇的朋友。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心里是很排斥你,甚至讨厌你的。” 爸爸都不愿意叫了,看来,张晗娇和勇哥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啊! 陈槐安一阵心累,很想就这么睡死过去,可惜他不能。 想当一家之主,那就免不了操心和劳碌。 “后来呢?” “后来,”张晗娇抓住他一只手放在脸上,“后来你对我越来越好,照顾我,宠着我,尊重我,哪怕我自甘下贱的勾引你,你也忍着没有碰过我。 我越来越喜欢你,心里也就越来越愧疚,有一段时间甚至打算豁出去把一切都向你坦白,但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又改了主意。 我联系了白姐,用告发她相威胁,让她向我保证绝对不杀你。” 说着,她眼泪又流淌下来,很大力的握着陈槐安的手。 “先生,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怕你会觉得我恶心,讨厌我。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我的男人,我不想失去你……” “好,不想让我知道,那就把一切都埋在心里,我不是长舌妇,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陈槐安柔声安慰说,“不过,你说突然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张晗娇沉默片刻,“对不起,白姐答应不杀你的条件,就是我不能告诉你有关她的任何事。” 陈槐安眉头皱了起来,烦躁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有话不说,非得憋着,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产生误会啊? 老子就不信了,她白姐还能想杀就杀了我?” “她能!”张晗娇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如果她一心要杀你,连李美丽都救不了你!” 这么恐怖的吗? 陈槐安怔住,继而苦笑:“好吧!鉴于丽姐明天就走,家里只剩下三儿和阿泰他们,我还是老实一点好,不问你了。” “什么?李美丽要走?为什么呀?”张晗娇一下子坐了起来,急道,“你身边的防护力量那么薄弱,她怎么能走呢?” “喂喂喂,又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陈槐安没好气道,“老子出来混靠的是自己和兄弟,不是丽姐一个人的功劳,怎么让你一说,就跟没了她我就活不成了呢?” 张晗娇噘嘴:“可是,你现在掌控了整个达坎,就等于进入了缅邦所有大人物的视线范围。 不单单禅钦省内的大佬们会注意你,连周边的敌对割据势力,甚至缅邦官府都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再加上现在正是将军之位更迭的关键时期,你身边的护卫力量已经够少的了,李美丽一走,就等于鸡蛋壳被敲破了个洞,万一有人派杀手来,就凭一个石三,能保护得了这一大家子人吗? 先生可别忘了,楼下还睡着两个你的命根子呢!” “呵,分析的一套一套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小样儿挺会演戏的嘛!” 陈槐安捏了捏女人的鼻尖,揶揄道,“不过总算是有了点助理的样子,再不是那个没事儿只能那啥的秘书了。” 张晗娇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先生……” “行啦!我喜欢听人说谢谢,不喜欢对不起。 两个孩子的安全不用你操心,因为过几天我就会送她们去华夏治眼睛,怎么着也得等禅钦省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了才能回来。 至于我个人的安危,坦白讲,什么时候我绝对安全过?反正都是拼命,早就习惯了。 只要你不怕跟着我受罪就行。” “我不怕!”张晗娇神色坚定无比。 “跟着先生的这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哪怕流落街头,哪怕再去卖身,甚至是死,只要你不赶我,我都不会离开先生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夸了你聪明,这又开始说傻话。” 陈槐安打个哈欠,身子往下挪挪,半躺半靠的闭眼道,“老子的未来只有两种情况,要么飞黄腾达,要么粉身碎骨。 所以,跟着我的你也只会有这两个选项,什么流落街头、再去卖身之类的,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屁股给你抽成八瓣儿!” 张晗娇挤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臂弯幽幽说道:“我还真希望先生能真的打我一顿,这样起码心里还可以好受一点。” “我发现了,你确实很自私!”陈槐安撇嘴,“打你一顿,你是好受了,老子心疼谁负责?合着老子对你好就活该受罪?欠你的啊!” 张晗娇又开始想哭,手指轻抚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目光痴然。 “先生,你真的还愿意相信我,把我留在你身边吗?” 陈槐安无语叹息:“我的娇姐欸!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一宿没睡,又精神高度紧张了大半夜,回来后还得挨个解决席雨烟、丽姐还有你的问题,这会儿累的就像条狗一样,你就行行好,别让我再重复一遍说过很多次的话了,成吗?” 张晗娇嘴角翘起,眼泪也再次落下,执拗地问:“哪怕我的过去比我曾经讲述的那个故事更加黑暗,更加恶心?” 陈槐安一惊,睁开眼:“你不会是想说,其实你以前是个男人,通过做手术变了性?” 张晗娇扑哧一声,轻打他一下:“别闹,人家在跟你谈很严肃的事情呢!” “不是就好。”陈槐安重新闭上眼,嘟囔道,“只要你跟白姐彻底断了,咱俩就啥事儿都没有。” 张晗娇安静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陈槐安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听她开口:“你昨晚猜得没错,张士勇会变成奴隶,确实与我有关。 确切的说,是我拜托白姐把他卖给奴工贩子的。” 陈槐安的睡意瞬间消失无踪,心脏开始莫名的恐惧和疼痛。 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女儿把自己的父亲变成奴隶? 答案一定不会美好。 抱紧怀里的女人,他柔声道:“我困了,以后再说吧!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让我上你的床吗?现在我已经躺下了,乖乖陪我睡。” “之前我讲的那个故事都是真的,除了原因之外。”张晗娇自顾自地说。 “当年我之所以会拼了命的找妈妈,不是因为想有母亲,也不是想有个完整的家,而是想体会一下正常的亲情,想有个人能像爱女儿一样爱我。” 感受到胸膛上的衣襟湿透,陈槐安抬手轻抚女人的头顶,“你呀,怎么就学不会乖乖听话呢?” 张晗娇泪如雨下:“对不起先生,求你再给阿娇一次纵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该说的话,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先生的,你就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一天到晚死啊死的,晦气!老子是越来越想抽你了。” 张晗娇笑笑,脸上的凄苦似乎褪去了许多。 “我不知道妈妈所说的张士勇一喝酒就打她是不是真的,但我小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他经常打我,骂我害他变成了光棍,打完了却又会抱着我哭,说疼我爱我,求我不要怪他。 我确实没有怪过他,哪怕每次放学回家一闻到酒味就会吓得浑身发抖,哪怕他把我的肋骨打骨折,我也没有怪他,甚至还在医生面前帮他遮掩,说是自己不小心在楼梯上摔的。 他是我相依为命的爸爸,我很爱他,也觉得他很可怜,想着要是他打过我之后就能好受一些,我身上的那点疼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光是把我打得死去活来会变得无法再满足他。 那天晚上,他喝酒喝到半夜,站都快站不稳了,却把我摁在了沙发上……” 陈槐安瞳孔急缩,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胸中怒火升腾,却不知道应该对谁发泄。 记忆中,矿场上的那个张士勇老实巴交,说话慢条斯理的,跟谁都不会红脸,每天一闲下来就会痴呆呆的盯着女儿的照片看,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絮絮叨叨讲述女儿孩童时的趣事。 在陈槐安的印象里,当时的张士勇可怜,可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慈父的光辉。 现在想想,那或许更多的是愧疚? 也或者……只是肮脏的畸恋? 他给予石三的恩惠和照顾,仅仅是出于想要一个儿子的缺憾?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槐安胃部一阵翻腾不适,很想呕吐。 第二百六十七章:减压神器 “那天是我十二岁生日,也是我地狱人生的开端。” 张晗娇抬起头,泪水已经停止,只是脸上还带着湿痕。 “先生你知道吗?我对我母亲的恨意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我真正恨的只有我的亲生父亲,张士勇。 是他一手导致了我人生中的所有悲惨,我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就是我这辈子永远都挥不去的噩梦。 所以,当我发现他竟然出现在缅邦,还拿着张照片到处打听我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去找了白姐。 我不想杀了他,因为那太便宜他了,我把变成了奴隶,要他的余生都活在殴打和折磨之中。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哪怕他已经死了,哪怕他的临终遗言是向我忏悔,也不原谅!” 陈槐安疼惜又怜悯的看着这个女人,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张晗娇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每一天都在痛苦中煎熬,挣扎,好不容易等到长大,可以独立自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却又被另一位至亲推进了更残酷的深渊。 她活了二十九年,真正像个人一样活着的时间,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命运对她何其残忍? 人生于她又可曾有过半分温情? 陈槐安的心脏就像被用绳子捆住一点点又提了起来,难受到极点。 良久,他轻轻摩挲张晗娇的脸颊,问:“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吗?” 张晗娇点头,又嘟嘴:“如果你又要讲什么‘姐姐’之类的,那就算了。” 陈槐安笑笑:“一开始的时候,我算是爱屋及乌,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勇……张士勇的女儿,再加上对你遭遇的怜悯,所以即便当时就发现了你有问题,也决定通过感化的方式,给你一个机会。 但后来慢慢的,我开始习惯了每天都见到你,习惯了听你变着花样的恭维我,讨好我,甚至勾引我。 我常说潼潼和妞妞是上苍赐给我的救赎,而你,就是我的减压神器。不管是逗你也好,欺负你也罢,都能让我轻易的开心起来。 说难听点儿,你和丽姐就像是古代帝王身边必备的弄臣和忠臣一样,她负责管我,给我添堵;你就专门哄我,拍我马屁。 没了她,我估计做事会变得更加放肆;没了你,我久而久之可能会被精神压力吞噬,变成真正的变态。 所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你对我而言,‘张士勇女儿’的这个标签就淡去了,只剩下‘张晗娇’,我妖精一样的小助理。 虽然藏着很多秘密,不是很乖,但我相信,你哪怕就是块千年寒冰,我也能把你给焐热,焐化。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我很欣慰。” “啊?”张晗娇小嘴儿撅得能挂油瓶,“原来在你的心里,人家一直都是个哄你开心的太监!” “没文化!弄臣可不是太监,和珅知道吧?跟他差不多。” 张晗娇眨眨眼,身子往上拱了拱,在陈槐安耳边吹口热气,说:“我听说何珅长得很漂亮,在野史里面跟钱隆可是做过不少香艳……” 啪! 某圆润物上挨了一巴掌,她立刻就老实了。 “对了,”陈槐安道,“还得跟你说声抱歉,之前把你的过去都抓来,虽然也有希望你能打开心结的因素在,但更重要的原因却一点都不高尚。 当时要对付白姐的计划快要接近尾声,为了尽量减少隐患,我必须看清你的本性。所以,那其实是一场试探,试探你值不值得我掏出心来对待。 现在想想,即便抛开试探不谈,光是擅自揭开你的伤疤,并以救赎者自居,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自大、自私且恶劣的行为。 这太不尊重你了,对不起!” 张晗娇的鼻腔又有些发酸,忙深吸口气,笑着说:“陈槐安,我想睡你。” 这是陈槐安那天在地牢里说过的话,现在她提起来,就代表她的心结在此时此刻终于彻底的解开。 她告别了黑暗的过去,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美好的明天了。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但陈槐安却不敢开心。 开玩笑,搂抱着张晗娇躺在床上就已经足以在他脑门刻上“渣男”这两个大字了,要是再“睡”,他还有啥脸去惦记伊莲和阮红线? “呃……那什么,和我睡,可以,睡我,不行。” “为什么?你要食言吗?” “我当时也没说一定会答应你吧!”陈槐安开始耍无赖。 “行啦行啦,既然话都已经说开,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去,帮我把鞋脱了,让我眯一会儿,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可怕的瘟疫源 张晗娇没有继续骚扰陈槐安,下床为他褪去鞋袜,扯了毯子盖上,然后便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他。 不多时,陈槐安的呼吸渐渐均匀,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张晗娇微微一笑,呢喃道:“你呀!果然心大,居然真的敢在我这儿睡着。” 摇摇头,她俯身在陈槐安脸上轻轻一吻,然后离开了房间。 门外的走廊上,她碰到了李美丽。 或者说,李美丽一直都站在那里。 “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还要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重获了新生,张晗娇此时完全没有以往面对李美丽时的小心翼翼,嘴角带笑,神色坦然。 “这与你无关。”李美丽一如既往的脸若冰霜,“张晗娇,我警告你:你最好能对得起他的宽容。如果让我知道今后你又在背地里偷偷搞鬼,一定会杀了你!” “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都是废话?”张晗娇迎着她锐利的目光,丝毫不惧。 “如果我又背地里搞鬼了,等你来杀我时,恐怕他已经完蛋,就算把我千刀万剐,又有什么意义?” 李美丽眯起双眼,抿唇不语。 张晗娇深深看了她片刻,又叹息道:“你有没有发现先生这个人很奇怪? 我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他对亲情的渴求过分到了有些变态的地步。 他就像是在搞收藏一样,只要遇到感情对口的,就拼命的往身边拢,然后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 潼潼和妞妞,不过是两个可怜些的孩子,他视如己出;梅浩英、齐索和石三,他待他们比别人家那些亲兄弟还亲。 还有你、我与丁香,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他想,估计早就拉着我们大被同眠了,可他没有。在他的眼里,我们不是女人,而是亲人。 他就像是一个恐怖的瘟疫源一样,用他的爱和包容,一点一滴,潜移默化的感染我们,腐蚀掉我们心上的冷漠,变得越来越离不开他。 所以……” 说到这里,她忽然上前一步,逼视李美丽的双眼:“你怕了,对不对?” 李美丽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什、什么怕了?” 张晗娇又上前半步,“你怕再在先生身边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爱上他,对不对?” “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有病?” 李美丽声色俱厉,却没发现自己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张晗娇的笑意更浓了,目光深邃的仿佛能够看穿李美丽的灵魂一样。 “对不起,我应该是搞错了。你不是怕自己会爱上他,而是已经爱上了他。 你怕的,是放任这种感情之后无法收场,更无法再坦然的面对阮红线,所以才要选择逃跑。 呵呵!李美丽啊李美丽,你的武力很强大,听说还杀人如麻,但我依然认为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连情窦初开的中学女生都不如。” 说完,她竟直接撞开了李美丽的肩膀,向楼梯走去。 “放心,陈槐安是我张晗娇认定的男人,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他,更不会再伤害他。如果他出了事,不用你杀,我也不会独活的。” 看着张晗娇潇洒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李美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回望张晗娇的房门,眼神柔和下来。 可怕的传染源吗?这个形容倒是贴切。 对不起啊,原谅我的怯懦吧! 你值得更好的,比如夫人那样美丽又强大的女人。 而我,只要能远远的在后面望着你,就可以了。 陈槐安一觉睡到天色擦黑,醒来后也没啥精神,浑身酸痛。 来到楼下,见到张晗娇,他就凶巴巴的问:“为什么我的腰会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对我下手了?” 张晗娇飞给他一对卫生球:“您这是未老先衰的症状,回头买点补肾的药吃吃。要是老婆还没娶着,就先获得了中年人的福报,那可太惨喽。” 陈槐安满头黑线:“我现在已经开始怀念那个说什么都会顺着我的小助理了。” “是吗?”张晗娇依偎过来,媚眼直飘,“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要不我陪您再回房去,让您体验一把什么叫真正的腰疼?” 陈槐安心头一跳,抬手就赏了她一个爆栗子,没好气道:“滚一边儿去!老子一天一宿水米没进,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再跟你回房,是体验腰疼吗?那是要命!” 张晗娇咯咯娇笑,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着他往餐厅走。 “都给你准备好啦。丁香从中午开始就惦记着你的肚子,炉子上的枸杞茯苓鸡煨了一下午了都,既补肝又养胃。 你的小保姆对你可不是一般的上心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才德不配位 晚上八点半,红王宫宴会厅的主休息室内,陈槐安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正站在窗前默默熟悉待会儿要念的发言稿。 李美丽站在角落,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那天,她按照夫人的指示,连夜乘直升机来到金矿,看到陈槐安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当时的陈槐安就像是刚被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大半张脸肿的不像话,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不正常弯曲,身上刀口狰狞,胸口塌陷,气息微弱,仿佛一个刚刚被野狗撕咬过的布偶娃娃。 她觉得这个人已经没有救的必要,只是碍于夫人的命令,所以才将他带回了禅甸。 然而,她没想到这家伙的生存意志会那么顽强,经过医生八个多小时的手术之后,他竟然活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足以让她对陈槐安另眼相待,险死还生的经历她有过太多,已经很难触动心弦,只不过是因为夫人对他评价出奇的高,才刻意关注起来。 这一关注,她就在不知不觉中再也移不开目光。 陈槐安就像是个适应能力超强的怪物似的,头一天还不过是只会龇牙的兔子,第二天就成了咬人的恶狼。 他冲所有胆敢轻视和欺负他的人亮出带血的獠牙,毫不留情,在攻城略地和血腥杀戮中迅速成长。 直到今天,他终于成了王! 虽然只是小小一个县城的王,但王就是王,有大小之分,没有威严之别。 李美丽亲眼见证了陈槐安的改变和崛起,从不屑到仰视,她不可避免的深深沦陷其中。 如果有的选,她真想就这么一直一直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保护他,看他一步步攀上巅峰,沐浴在他所获得的荣光之下。 可是,正如夫人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后面的路是只属于他陈槐安的,任何外力的帮助都有可能给那荣光带去瑕疵。 真为他好,就放手让他自己去走吧! 这时,房门被推开,梅浩英走了进来。 李美丽赶忙低下头,转身进入一旁的卫生间内。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肯定红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紧张?”梅浩英解开礼服纽扣,放松一直吸着的肚子,笑问道。 陈槐安回身,晃着手里的稿子苦笑:“紧张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儿难为情。 这上面写的就跟官府工作报告似的,通篇都是大话、空话和肉麻话,一句实用的都没有,我鸡皮疙瘩就一直都没下去过,此起彼伏。” 梅浩英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这可不行啊!以你的身份,这样的空话今后势必会变成常态,你得拿出调戏姑娘的厚脸皮来,否则可是很难震住下面那帮人精的。” 陈槐安摇了摇头,在沙发上坐下,点着根烟,“那帮人本身就天天说这种话,又怎么可能会信?他们要的永远都只有利益,这些是说给老百姓听的。” “你说得对,也不对。”梅浩英道,“他们确实不会信这种鬼话,但这种鬼话恰恰正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你只有会说,常说,才能证明自己是和他们一个圈子的。 如果你张嘴就是大实话,把所有粉饰的太平和肮脏全都翻出来给老百姓看,那他们绝对会立刻团结起来将你这个异类给生吞活剥。 更有意思的是,事后老百姓还不会念你的好,因为他们耳根子太软,就喜欢听大话和空话。 要在尘世间打滚,那你多多少少就得学会从众,反正就是几句话而已,又没啥损失,想做实事依然可以做。” “明白,我又不是傻子,不过是咱们兄弟之间发发牢骚罢了。” 陈槐安笑笑,抬头朝天花板吐了口烟,沉默片刻,又唏嘘道:“说实话,我这会儿有点正在做梦的感觉。 再有两个月,我才到缅邦整整一年。一年前,我就是个送外卖开车的;一年后,我居然拥有了一座小城。 虽然这个‘拥有’要打上引号,可依然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不怕英哥你笑话,从今天下午睡醒开始,我这心里就一直在打鼓。 未来会面对多少强大的敌人,我不怕,但我害怕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而影响到达坎底层的百姓。 关键这还是不可控的,我的智商还没到能够推断出蝴蝶效应的地步。 才不配位,德不配位,说的就是现在的我。”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德不配位’这四个字就可以去掉啦!至于‘才’……” 梅浩英傲然一笑,“你哥我可不是吃干饭的。咱们兄弟联手,要是连个小县城都搞不好,那还不如赶紧捞点钱,找地方躲起来当个普通的富家翁的好。” 陈槐安哈哈大笑,豪气顿生,恰好这时李美丽从卫生间出来,便道:“丽姐,你是去补妆了吗?看着比刚才更光彩照人了呢!” 李美丽愣住,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起来。 第二百七十章:山中无老虎 达坎县不大,所有土地面积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多平方公里,而且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矿产资源,放到一般地方,那就是标准的贫困地区模板。 幸运的是,它紧邻边境,又是禅钦省交通最便利的口岸,风景也不错,于是便导致了它鱼龙混杂的社会和蓬勃的经商环境这二者并存。 别的不说,单单大部分进出口货物都会走达坎口岸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它成为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了。 这也是当初白姐会借昂台之名从阮红线手中把它抢走的最大原因。 现在,禅钦省变天在即,达坎却先角逐出了新的王者,作为嗅觉最为敏感的商人群体,自然要争先恐后的来巴结陈槐安。 浑水好摸鱼,同理,很多时候,局势不稳也是能赚大钱的好时机。 他们不在乎陈槐安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他们在乎的是,在坤赛将军已经基本不理晸事,上层争权夺利顾不着下面的空窗期,他们能从中获得多少好处。 富贵险中求,这是流淌在商人血液中的基因,永远都不会改变。 于是,今晚宴会的规格虽然不如陈槐安之前在勃克参加的那一场,但依然高朋满座。 达坎官府的领导和议员们几乎全到,县里、周边、以及禅甸市有头有脸的商人也都来了,甚至连华人缅北商会都派了个秘书长过来,其它什么宗族族长和小明星之类的更是不会缺席。 谈不上名流云集,却也勉强称得上往来无白丁。 快九点的时候,陈槐安来到大厅门外,一身剪裁合体ol制服的张晗娇迎上去,帮他整了整领结,欲言又止。 弹了下她的脑门,陈槐安道:“有话就说,这会儿没时间跟你矫情。” 张晗娇抿抿唇:“警局总长彭嘉豪没有来。” 陈槐安一怔,继而蹙眉。 彭嘉豪是阮红线很早就之前就埋在达坎警局的钉子,也是他一手坑死的前任总长德钦泰。 按说,双方都在红夫人手下做事,没理由今天不来捧场才对。 难道出什么事了? “英哥,”他回头道,“麻烦你派人去查一下什么情况。” 梅浩英也正在奇怪,闻言点点头,转身离去。 时间来到九点整,宴会厅大门打开,众宾客起身,陈槐安抬头挺胸走了进去。 他面带亲切的笑容,频繁与一些相熟的面孔或点头或招手致意。年轻,强大,风度翩翩,哪怕没有聚光灯照耀,也是全场绝对的焦点。 这场宴会不是西式的冷餐会,而是标准的中式,大厅里摆着一张张铺了白布的圆桌,越靠前越主贵,等级层次分明。 在张晗娇的引领下,陈槐安在主桌落座,刚与左手边的达坎县县令寒暄了几句,右手边的冯一山就凑了过来。 “哥们儿,你不够意思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都不给我发请柬,啥情况?嫌兄弟身份低了?” “我特么哪儿知道你还在缅邦没回去啊?”陈槐安苦笑,“话说,你都没请柬,是怎么混进来还能坐在这一桌的?” 冯一山用嘴努努站立在不远处的张晗娇,“你的这位助理办事能力不俗,长得也漂亮,下手没有?” 陈槐安满头黑线:“下没下手,你都不能碰。” “切!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冯一山撇着嘴骂。 陈槐安笑笑,没再理他,继续与桌上的其他几位领导闲聊。 台上,达坎县电视台主播一姐讲完了客套的场面话,又说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段子,便宣布有情陈槐安上台讲话。 雷鸣般的掌声中,陈槐安起身离席,李美丽正要跟过去,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掏出一看是夫人,便示意石三代替自己,然后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陈槐安在台上一角的演讲桌后站定,看看台下,一边往外掏自己的稿子,一边笑着说:“我发现我应该在主播小姐前面上来。 这样,大家在忍受完我无聊的演讲之后,还可以用主播小姐美丽的容颜,与动听的声音来安慰一下眼睛和耳朵。” 台下宾客们很给面子的发出笑声,主播小姐更是大方的抛了两个媚眼。 “其实,今天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摊开纸张,陈槐安接着说道,“依照我的本意,大家坐在一起愉快的吃吃喝喝,交流一下感情就好,可我的助理不同意。 她说各位要么是社会精英,要么就是中流砥柱,平常都日理万机的,哪有闲工夫跟我吃吃喝喝? 我问她那该怎么办? 她说现在没老虎,所以很流行猴戏。 于是,我这只猴子就粉墨登场了,若是演得不好,还请大家多多担待,给我这个新人一些宽容和机会,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这话一说完,场间顿时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安静。 啥意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吗? 你是猴子,那老虎是谁? 这个陈槐安,看似谦逊有礼,实则锋芒毕露,不好糊弄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刺杀 陈槐安一番看似俏皮的话,引起了台下无数联想。 怀疑他野心的,认为老虎指的是坤赛将军,这也就意味着他并不甘心偏居达坎县这小小一隅。 觉得他猖狂的,则以为他是在说白姐和昂台,那么,如果未来继位的人恰恰就是昂台,他会怎么做? 仓皇而逃?还是竖旗自立? 而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无论老虎是谁,他今天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最终就只可能剩下两种结局。 一,像个猴子一样给所有人演一场滑稽戏,然后黯然退场。 二,一如神话传说中的那位美猴王一般,大闹天宫,得封齐天大圣! 这家伙不安分啊!跟着他,风险必然很大。 当然,机遇也绝不会少。 安静不过两三秒钟,掌声和笑声便再次响起。 虽然大家神色各异,有的激动,有的不屑,甚至茫然,但陈槐安面子必须给足。 值得一提的是,台下动静最大的就是齐索。 他今天刮了胡子,头发抹了油,礼服也非常合身,捯饬的人模狗样,派头十足,可惜拍桌子吹口哨等行为大大影响了这种观感,倒比陈槐安更像一只野猴子。 连一旁的柴飞鹏都想坐远一点假装不认识他,可席雨烟却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嘴角带笑,情意绵绵。 这要是搁在以前,早就在桌子底下下手猛掐了。 台上,陈槐安开始照着稿子念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台下的人都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至于听没听进去,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时,一名身穿禅钦族民族服饰的侍者走到正对陈槐安七八米处,趁他一段话的间隙,忽然大喊一声:“无耻小偷,去死吧!” 紧接着,他便从托盘下拿出了一把手枪。 场间众人皆惊,石三已经动了,他直接一个飞扑上台,将陈槐安压在身下。 巧合的是,那侍者站立的位置距离齐索不远。 就在石三扑出去时,齐索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侍者的胳膊,高高举起。 砰! 子弹击中了吊灯,玻璃碎片洒下来,宾客们这才反应过来,宴会厅内顿时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阿泰,保护先生!傻强,去帮齐索先生控制住杀手;阿胜带人维持秩序,引领客人们有序离开!” 张晗娇沉着的通过对讲机下完令,人已经跳到了台上。 “先生,你怎么样?” “我没事。三儿,可以放开我了。” 陈槐安起身想要看看台下,却被石三死死的摁住脑袋。 “安哥,下面太乱,不知道还有没有杀手,请你立刻跟我们离开。” 陈槐安无奈,只好弓着身子在石三和阿泰等人组成的人墙中快速通过侧门离开大厅。 回到休息室,刚坐下,李美丽就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槐安有没有受伤?” “你去哪儿了?”张晗娇寒声质问,“为什么没有在场保护先生?” 李美丽张嘴结舌:“我……我……” “好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陈槐安阴着脸道,“丽姐,麻烦你去接手齐索,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在零点之前知道杀手是谁派来的。” “可是你这里……” “没事儿,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三儿和阿泰的视线。” 李美丽抿抿唇,转身离去。 陈槐安又对石三道:“三儿,你带人马上回家,保护潼潼和妞妞。” “安哥……” “听哥的话!” “先生,”待石三一走,张晗娇就低下头,“是我工作疏忽了,没能提前发现情况,对不起!” 陈槐安招招手,她走上前,然后满月上就挨了一巴掌。 “好了,已经惩罚过了,赶紧出去干活。老子这会儿需要静下心来思考,没工夫哄你。” 张晗娇笑笑,揉着自己的屁股走了。 她很喜欢陈槐安对待她的态度,不是因为贱,而是这代表着陈槐安已经完全不拿她当外人了,要是客客气气的,那她才要哭呢。 休息室内安静下来,陈槐安点燃一支烟,蹙眉思索。阿泰和手下等人站在四周,大气都不敢喘。 杀手是谁派来的? 白姐?这不符合逻辑,而且也不符合她的利益,这么做除了泄愤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是昂台?倒是有可能,只是让杀手喊那句“无耻小偷”是什么意思?达坎是老子抢来的,要喊也该是“无耻强盗”才对。 而且,“无耻”这两个字怎么想都觉得很别扭,太书面化,或者太幽怨,像是女人说出来的。 桑奈?加陵? 不应该。上次的绑架将伊莲牵扯了进去,貌楚肯定已经严厉警告过他们了,除非这两位少爷失心疯,为了发泄不管不顾。 第二百七十二章:出事了 到底是谁要杀我呢? 陈槐安心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仇人,又接连否定,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一直都被他忽略掉的仇家——马戏团。 不过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 无论是白姐还是红夫人,都对马戏团有着极高的评价,那样一个与世界为敌的黑暗帝国,派来的杀手怎么可能会如此没用? “呼……” 陈槐安烦躁的吐出一口气,起身刚要走到窗前,却被阿泰拦住。 “先生,为防对方还有狙击手埋伏,请您尽量远离窗户。” 对于别人的好意,陈槐安从来都不会辜负,点头笑笑,又坐回到沙发上。 这时,房门被推开,梅浩英与齐索一起走了进来。 梅浩英神色凝重:“安子,彭嘉豪来了,带了很多手下。” 陈槐安微微一怔:“他想干什么?” “说是怀疑你跟达坎昨晚发生的多场枪战、械斗和死伤案件有关,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陈槐安眼中陡然闪烁起锋利的光芒,沉思不语。 “他奶奶的,那王八蛋才当了几天总长,反了他了!” 齐索瞪着眼破口大骂,“小安子,你不用发愁,全达坎的人都知道昨晚那些事是老子干的,我跟他回警局,倒要看看他敢把老子怎么样!” “不,”陈槐安摇头,“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干的,可他偏偏只要求我去警局协助调查,那很明显,这是刚才那场刺杀的后续。 我刚才想了半天,始终都猜不出主谋是谁,正好跟他去一趟,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这场刺杀确实非常蹊跷。”梅浩英道,“不过,既然这是后续,你再去警局,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陈槐安想了想,说:“上次那个流量明星被杀事件才过去两个来月,盯在我身上的眼睛还有很多。 况且,我现在还是尤查大师的准弟子,彭嘉豪就算想杀我,也应该不敢在警局动手,撑死折磨虐待我一顿。 所以,我不但要去,还要坐警车去。” 梅浩英想了想,点头认同他的观点,“那要不要联系一下尤查大师?” “不用,尤查大师虽然是我父母的故交,但终究只是上一代的情分,以他的段位,要用也应该用在最关键的刀刃上,不能浪费。” 陈槐安沉吟片刻,嘴角慢慢翘起一抹带着浓浓淘气意味的邪笑。 “齐哥,看过老电影《古惑仔》吗?” 红王宫下的地牢内,李美丽脸色铁青的将一件件刑具在桌子上码好,瞥那杀手一眼,直接拿起了锤子和一枚铁锥。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皱了皱眉头,放下东西掏出手机接听。 下一刻,她身躯剧颤,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 陈槐安被带到了警局,一路上,警员们还算客气,没有给他戴手铐,也没有动作言语上的侮辱,只是沉默,没有一人说话。 来到一间审讯室坐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房门终于被推开,彭嘉豪走了进来。 他手中端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碗鸡豆凉粉。 “陈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把您请来。记得您爱吃巴敏街上的凉粉,我派人专门过去买了两碗,不成敬意,您多担待。” 陈槐安挑眉,看看凉粉,再看看彭嘉豪,掏出烟盒:“彭总长有心了,抽烟吗?” 彭嘉豪摆手:“谢谢!不会。” 陈槐安自顾自点燃一支烟,把打火机竖在桌子上,又问:“看着眼熟吗?” 彭嘉豪瞧了瞧打火机,点头:“有点。” “它是我上次被抓来警局的时候,从德钦泰那里要来的。” 彭嘉豪瞳孔一缩,眼底便有慌乱闪过。 陈槐安这句话的重点不在打火机,而在德钦泰的结局。 那一次,德钦泰抓了他,然后就死了。 这一次,你彭嘉豪会怎样呢? “陈、陈先生,”干咽一口唾沫,彭嘉豪苦笑,“说实话,在达坎,乃至整个禅甸市范围内,我最不想招惹的人就是您。 或者说,如果非招惹不可,那就该趁还有机会时立刻把您杀死,以绝后患。 但可惜的是,我不能这么做。 言尽于此,请您原谅。” 说完,他起身冲陈槐安弯了弯腰,然后便离开了。 陈槐安手指摩挲着打火机,心里反复咂摸彭嘉豪的话,却越想脑袋越浆糊。 宴会上的那个杀手可是真的开枪了,彭嘉豪却又明确表示不会害他性命,这二者完全是矛盾的啊! 难道是我想错了,它们之间并没有关联? 你妹的,这到底是谁在搞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电话响了,陈槐安接通,就听梅浩英口气沉重道:“槐安,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割裂 “槐安,出事了!杀手被人救走,李美丽小姐也一起失踪了。” “什么?”陈槐安蹭的站起,“这怎么可……”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不应该可能的可能。 杀手被带去了地牢,以李美丽的身手,再加上那些训练有素的手下,陈槐安相信绝对没人能够做到悄无声息的救走杀手,更遑论还把李美丽给一起抓走了。 那么,唯一能够解释这件事的,只有一种可能。 “是美丽……救走的那个杀手?”他声音一下子变得艰涩了许多。 梅浩英叹了口气:“根据监控录像显示,确实是这样。” 陈槐安心脏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扎出了一个洞,久久不语。 “槐安,你先别乱想。” 知道李美丽在陈槐安心中有多么重要,梅浩英安慰说,“李小姐在动手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看她的表情非常激动。 我猜测,她很可能是被迫无奈才这么做的,或许她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电话?激动?苦衷? 陈槐安想起他上台讲话时,李美丽似乎也是拿着手机离开的,然后便发生了刺杀事件。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那么…… 一道闪电陡然劈过脑海,撕开了层层迷雾,陈槐安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喜悦起来。 “快去查!看看还有没有人失踪,重点对象锁定在夫人派来的那些人身上!” 梅浩英没有多问,答应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陈槐安紧攥着手机,在审讯室内来回踱步,思绪中有一条线正在一点点将他所有的疑惑串联起来,很快就只差一步,便能豁然开朗。 没多久,梅浩英就再次打来了电话,告诉他:“红王宫的总经理,苏廷翁山也不见了。” 陈槐安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畅快无比。 这可把梅浩英吓得不轻,“兄弟,你没事儿吧? 出来混,遭受背叛什么的本来就是家常便饭,这世界上,能用心回应你真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放心,我很好,只是想通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槐安笑着说。 “哦?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嗯,我知道了。具体的回去再说,你现在就带咱们公司的律师到警局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办个手续,走走过场,我就能回家了。 当然,为防意外,告诉三儿,保护好孩子们,不要懈怠。” 挂了电话,陈槐安坐回椅子上,花了一会儿时间平复下心情,却又不可避免的惆怅起来。 “那个女人,行事风格总是这么干脆又狠辣,真想扯过来用力抽一顿解气。” 嘟囔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却没说话。 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响起一道慵懒磁性又充满诱惑力的嗓音:“我以为你会大哭着问我为什么,没想到只是喘气给我听。干嘛?扮鬼吓唬我吗?” 陈槐安微笑:“夫人,睡了么?” “这才几点,我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阮红线的声音越发懒散了,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陈槐安口气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怜惜:“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么个手下?” “忘没忘的,有什么区别?当初你咬死了不愿意做我的刀,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或许是在回应他的怜意,阮红线的话听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我现在后悔了。”陈槐安越发的温柔起来。 “后悔也晚啦!”阮红线笑了笑,又道:“小安子,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快就明白我的想法。” “还不够快。否则,我就应该拦下丽姐,然后用铁链把她拴在身边。” “呵,原来你只是不想美丽离开啊?没事,明天我就把她再派回去。” 陈槐安沉默,好一会儿叹息道:“夫人,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割裂的如此决绝?” “之前我不是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达坎现在是你的,一个做了‘王’的男人,不应该还戴着‘某某养的小奶狗’这样的帽子。 你是陈槐安,只是陈槐安。” “说实话,我其实……其实挺喜欢‘小奶狗’这顶帽子的。” “老娘不喜欢养狗,太费劲。” “那你喜欢养什么?” “什么都不喜欢,我想被养。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就特别想做一只猫。 骄傲,独立,优雅,不需要讨好谁,心情不错时,就赏脸让主人摸几下;心情不好,就挠他个满脸开花。哈哈,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呢!” 陈槐安心情不可遏制的激动起来,脱口道:“我愿意……” “你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吗?” 阮红线直接把他的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妨给一点甜头 陈槐安清醒过来。 已经和伊莲进入热恋期的他,确实没资格把那句话说完。 苦涩一笑,他问:“做什么?难道是报复你吗?” “没错,不但要报复,还要狠狠的报复。”阮红线说,“过几天,我有一批走私的货会从达坎入境,回头我把具体时间和路线发给你,你把它截了。 当然,私下里你可得把成本还我,好几千万呢!至于货物出手后的利润,就当是我送你迈出成功第一步的贺礼吧!” 陈槐安蹙眉:“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也得喜欢。当大佬的人物,光是能做到对敌人心狠手辣可不够,必要的时候,得对自己更狠才行。 陈槐安,你要明白,今后我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时时提点你了,下面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感情用事的毛病必须尽快改掉!” 陈槐安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烦躁,生硬道:“夫人,对不起!就像当初我会咬死了不做你的刀一样,这个毛病我也不会改的。” “你刚刚还说了后悔。” “那是以后的事!” 阮红线安静片刻,叹息:“也罢!这可能是你身上最可爱的地方了,若是没了,想想也挺可惜的。 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未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那正好。要是路太简单了,我还怕会没办法变得足够伟岸,足够坚强,足够顶天立地。” 后面还有半句,陈槐安没有说。 我更怕不能让你仰视,不能保护你,不能让你臣服,不能让你崇拜,不能让你小鸟依人! 这些都是那次去勃克参加宴会的飞机上阮红线说过的话,他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阮红线再次安静下来,手机听筒里只剩下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只是口气不再慵懒,变得清冷疏离了许多。 “除了报复我之外,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和貌楚做一场交易。” 陈槐安默默调整了下情绪,问:“什么交易?” “上次你被绑架,幕后主使十有八九就是加陵,你不是还没来得及报仇吗? 等达坎那边的琐事安排好,你立刻动身去勃克,跟尤查大师约好拜师典礼的时间,然后就可以开展你的报复了。 对耶波和桑奈,随便你怎么玩,但要把事情的声势闹大,最后独独留下加陵。 届时,貌楚一定会忍不住主动联系你的。” “然后呢?” “然后,你以放过加陵为条件,让他把达坎边境驻军的指挥权给你。” 陈槐安心里一惊。 来缅邦这么久,他早就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单单缅北各个割据势力被军阀控制,就连官府,都是拿枪的说了算。 说白了,他这个“达坎之王”现在还仅仅只是名义上的“王”,唯有拿下驻军指挥权,才算名符其实,有了和禅钦省其它势力掰手腕的资格。 “这……这可能吗?” “可能性很大。”阮红线道,“禅钦省一向偏华,所以达坎边境的驻军其实就是个摆设,无论战力、待遇还是装备都是最差的。 当初连昂台那样的蠢货都能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排过去,没理由貌楚会不顾自己最宠爱孙子的安危,紧抓那群垃圾不放。 当然,他是一只狡猾又贪婪的老狐狸,不给他一点好处,也是很难说服他的。所以,你不妨再给他一点甜头,或者说,让他以为你愿意投靠他的证明。” “比如?” “比如达坎警局总长之位。”说到这里,阮红线笑了笑,“说起来,彭嘉豪也怪可怜的。 为我在那里潜伏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坐上了总长的位子,这才过去两三个月,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我让他大张旗鼓的把你带去警局,你要在事后表现权威,他就决不能留。 警局总长的职位看上去重要,其实相当鸡肋,以你下面的人手,分分钟就能把整个警局都端掉。 因此,与其换上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倒不如拿去给貌楚做人情,以表你愿意支持他上位的诚心。” 陈槐安思考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问:“我先确定一下,夫人你支持的不是貌楚吧?” “我谁都不支持。另外再重申一遍:你现在只需要对你自己负责,无论做什么,都不用也不准再考虑我的利益,记住了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我记不住。” 陈槐安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虽然他知道阮红线是为了他好,可他无法接受这种决绝的冰冷。 不管承不承认,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都在那儿摆着,怎么可能说断就彻底断掉? 他的心是肉长的,有温度,不是一块铁。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 阮红线声音里带着笑,满是大姐姐似的宠溺,“整天在美丽面前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导师,却总是不听话。你要真是我的学生,看我不拿教鞭抽你!” 陈槐安脑补了一下阮红线戴着眼镜手拿教鞭的样子,便道:“如果你真是我的老师,你的那门课,我可能会是全班倒数第一。” “那我就让你做课代表,可以随意进出教职工宿舍的那种。” 陈槐安心跳顿时加速了好几拍。 “呃……你、你别胡思乱想哈!我的意思是……是你能随意进出教师宿舍,我才能天天给你补课,督促你上进,明白吗? 要是你敢乱琢磨什么下流的事情,下次再派杀手,我可不会让他故意站到齐索身边了!” 阮红线解释道,无论声音还是口气都凶巴巴的,可这却让陈槐安更加的开心。 因为很明显,女人心虚了。 刚才那句是她话赶话不小心脱口说出来的,而人下意识的语言,必是心中所想。 电话的另一边,此时此刻的她应该正在脸红吧?一定很美! “我说今天齐哥的反应怎么那么快呢,原来是夫人故意给他的机会。” 没有揭穿阮红线让她更难堪,陈槐安顺着话头道,“也得亏他功夫还不错,下手有数,没有把你的人给当场弄死。” 手机里传出轻微的吐气声,听不出是放松还是失落。 “谢谢你,夫人!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陈槐安又柔声道,“另外,无论你想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割裂到哪种地步,小安子曾经对你许下过的承诺,都没有期限。”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阮红线幽幽地说:“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等我,我马上……” “打住!真是的,你就算改不掉感情用事的毛病,那容易冲动的习惯总是该改一改的吧?” 阮红线没好气道,“你这个时候跑禅甸来,是想让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打水漂吗?” 陈槐安嘿嘿的笑:“那我回头找个时间。放心,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不用,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吧!一碗面而已,有的是机会。 就这样,以后没事儿别烦我。” 不给陈槐安回应的机会,阮红线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紧接着,她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淡去,化为一声叹息。 李美丽就站在她面前,神色悲戚:“夫人,真的……还有机会吗?” 阮红线斜眼看看她,点燃一支烟,“怎么,这么舍不得他?” 李美丽低头:“夫人和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结果?” 阮红线摇了摇头,“这个话题我们以前说过的,小安子背负着深仇大恨,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不能自私的让他因为我就放下那一切。 同理,我也有我的怨恨和诉求,不会,也不应该为了他而放弃。” “我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我能看得出来,他绝对愿意为了身边的人放下一切。” 李美丽攥起拳头,抬起脸直视阮红线的双眼,“夫人,您确定最后得到了您想要的,就一定能幸福吗?” 阮红线指间的香烟断裂,燃着的那一头掉落在她的高级丝质睡袍上,瞬间烧出一个小洞。 她挥手轻轻拂去,声如寒冰:“李美丽,如果你真的那么离不开他,我会在事后把你留下。但是,我希望刚刚那样的问题是你最后一次问我,明白吗?” 李美丽抿抿唇,深深地弯下腰去:“对不起,夫人,我明白了!” 达坎警局审讯室内,陈槐安收起手机没半分钟,铃声就再次响起。 掏出一看,屏幕显示号码未知,他眉头一挑,嘴角便翘了起来。 “亲爱的白小姐,我认为以咱俩之间的关系,你应该给我一个私人号码了。总这样未知,是很容易被人冒充的。” “如果你能轻易被人骗到,那我反倒觉得咱俩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让你知道我私人号码的地步。” 电话那边的声音依然经过了处理,普普通通,毫无特点。 陈槐安无所谓的笑笑:“找我什么事?” “你那边刚才占线那么久,是在跟阮红线通话吗?” “对。” “她是否知道今晚刺杀你的幕后主谋是谁?” “咦?不是你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不够大气 “阮红线这么告诉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姐冷笑了声:“陈槐安,如果这是你的心里话,那咱们之间的合作就可以终止了。 这世间的蠢货已经太多,我不希望自己钟意的男人也是其中之一。” “钟意?”陈槐安挑眉,“白小姐这是在表白吗?” 白姐也不否认:“你觉得是,就算是吧!” “这可真让人感到受宠若惊了,陈某何德何能?” “陈槐安,老娘没时间跟你逗闷子,派人刺杀你的,其实就是阮红线,对吧?” 陈槐安神色微动:“怎么看出来的?” “还需要看吗?”白姐嗤笑,“李美丽拿你当个宝一样,这世界上除了比宝贝更重要的阮红线之外,谁还能仅凭一个电话就让她背叛你? 更何况,除了阮红线那个矫情女人之外,又有谁会在杀你之前先幽怨的喊一声‘无耻小偷’?” 陈槐安不置可否:“夫人刚刚才把达坎的产业都送给我,然后就派人来杀我,还骂我是小偷,这好像说不通啊!” “别装了。她把达坎送给你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而派人来杀你,却可以让外界认为是你背叛了她,从她手里偷走了达坎。 阮红线根本就没想瞒着这件事,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们已经反目成仇了!” 陈槐安双眼一眯,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只说她没想瞒着,却不怀疑是我和她在演双簧。 白小姐,我可以认为你已经被对我的爱意冲昏头脑了吗?” “堂堂大老爷们儿,别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听着恶心。”白姐道,“没错,我确实仍在派人监视着你,这是应有之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应有之义?作为合作伙伴,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吧!” “嗯……看上去确实有点。也罢,我这就让她去找你,以后就光明正大的跟着你,顺便代替李美丽保护你。 怎么样?老娘对你是不是并不比阮红线差?” “保护我?”陈槐安冷笑,“是不是后面还有半句:关键时刻也能随时杀了我?” “随你怎么想。暗中监视,还是贴身跟随,你自己挑。” 陈槐安嘬了嘬牙花子,叹息:“白小姐,你总拿自己和红夫人比,还表现的对我十分了解,但你可知道在我的眼里,你哪个地方是绝对不如她的吗?” “哪里?” “魄力。”陈槐安严肃道,“从我见她第一面起到现在,也不过才半年多而已。当初她派我来全权负责达坎这一摊子的时候,我们更是只认识了两个月。 她自认对我有了一定的了解,立刻就放权任我施为,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有提点教导,从不干涉。 她对我的这种信任,就源自她强大的魄力,这同时也是她令我欲罢不能的最大魅力所在。 而你,我们来来往往斗了小半年,虽说立场相对,却也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更是已经开始合作,可你对我依然防备心十足。 当然,咱俩连面都没见过,互相防着点儿也没什么错,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女人,你比夫人要小肚鸡肠的多。 所以,作为合作伙伴,我很真诚的送你一条建议:如果你真的想要超越她,就先从‘大气’这两个字上入手吧!” “陈、槐、安!”白姐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我警告你:现在激怒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行吧,反正话都已经跟你说透,听不听在你。” 陈槐安心情好了许多,看看腕表,又道:“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快出去了,赶紧让你的人过来吧!” 说完他就要挂电话,却听白姐道:“等等,阮红线为什么要刻意做出你们已经决裂的样子来?” 陈槐安沉默了片刻,“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该死的!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姐嘟囔着断掉了通话,陈槐安拿着手机愣了愣,失笑:“这不是也挺相信我的嘛,那干嘛还总那么小心翼翼的?被我坑怕了? 呵,还是不够大气啊!” 又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梅浩英带着律师来了。 陈槐安在几份所谓的“自愿协助调查”和“承诺短期内不离境”的通知书上签了字,抬头笑着对彭嘉豪说:“彭总长,别太灰心,那位不是凉薄之人。” 彭嘉豪眼睛一亮,眉宇间的愁云顷刻散去,恭敬的点头:“承陈先生吉言,谢谢!” “不客气。” 陈槐安转身离去,走出大楼往外一瞅,好家伙!差点儿吓一跟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陈先生! 只见警局大门外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起码有数百人,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小年轻,或彪悍凶恶,或流里流气,或纹着一身的花,总之看上去没有一个是善茬儿。 门口横着的一辆商务车上,齐索穿了件紧身背心,叼着根烟坐在车顶,鼻孔朝天,目空一切,大佬范儿荡然无存,妥妥一流氓头子。 警局大门内,几十名警员手持盾牌和警棍组成人墙,貌似严阵以待,但怎么瞅都给人很心虚恐惧的感觉。 真后悔跟那个家伙提《古惑仔》啊! 陈槐安啼笑皆非,却又不得不挺胸抬头走出大楼。 瞧见他,齐索噌的一下跳起来,双臂一张,几百人顿时齐齐弯下腰去。 “陈先生!” 声震苍穹! 被数百名流氓混混一起恭敬问候,尤其还是在警局这种地方,是什么感觉? 陈槐安不知道别人心里会怎么想,反正他这会儿一点所谓的“王者风范”都没体会到,除了虚荣心有一点点满足之外,其它就只剩下满满的羞耻感了。 之前我怎么就冒出了个这么中二的想法呢?齐哥也真是的,找几十个人意思意思就得了,又不是真要造反,至于大半夜的搞这么多人来吗? 外围噼里啪啦闪光的都是记者的镜头,完蛋了,老子的名声算是臭定了。 陈槐安感觉到脸有些发烫,好在天黑看不清楚。 僵硬的冲大家挥了挥手,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那边齐索就大吼了一嗓子:“都散了吧!” 人群立刻如潮水般褪去,虽然不少人因为被踩了脚而骂骂咧咧,但还算有秩序。 “嘿嘿嘿!怎么样,小安子,哥给你安排的场面,够气派吧?” 陈槐安走出大门,齐索立刻笑嘻嘻的上来邀功,满脸自豪。 “呃……挺、挺好的,齐哥辛苦了。” 陈槐安还能说啥?本来就是他的主意,丢人活该。 “对了,死胖子说你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齐索又阴下脸,“他奶奶的,敢在今晚那么重要的场合派杀手刺杀你,老子……” “齐哥,”陈槐安赶忙在他冒出什么粗口之前打断,“上车再说。” “哎哎,好!” 齐索转身拉开商务车侧门,陈槐安弯腰刚踏进去一只脚,就瞳孔急缩,愣在了那里。 他的脑门上顶了一把枪! “小安子,怎么……卧槽!” 齐索话问到一半,看见车后座上不知何时居然坐了个枪手,顿时大惊,忙将自己的枪也掏了出来。 “齐哥,没事儿。” 陈槐安抬手将额头的枪口拨开,然后坐进车里,没好气道:“怪不得人们都说现在欠债的是大爷呢! 两个多月没见,见面不先还我一个吻也就罢了,居然还拿枪指着我,真让人伤心啊!” 后座上响起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一双玉臂便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一吻。 “先生,这两个多月里,你有没有想小梦啊?” 这枪手赫然正是之前杀死任侠又企图嫁祸给陈槐安的宋如梦。 见两人突然亲密起来,齐索茫然的挠挠头发,收起枪,转头就在司机脑袋上抽了一巴掌,骂道:“车里进了人都不知道,你是死了吗?” 司机委屈的低头不敢吭声。 刚才车外面围了几百号人,闹腾的跟养鸡场似的,他光顾着看热闹了,哪能想到还有人敢上车? 再说了,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进到车里来,肯定是高手,就算他当时发现了,估计也没啥用。 “还别说,我真想了你几次。” 拍拍宋如梦的嫩脸,陈槐安道,“你的案子了结时,我派了人来接你,没接到,还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却没想到你居然又跑回去找白姐了。 唉……看来,我在牢里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那您可冤枉人家喽!”宋如梦眯着眼磨蹭他的脸,“人家就是因为记住了你说的每一个字,所以才特意回去的。” “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白姐身边,才能够更好的帮助和报答先生您呀!” “然后你就用偷偷监视我的方式来报答?” “对!”宋如梦一脸坦然的点头,接着又噘起嘴:“要不是白姐命令,人家还不想这么早就现身呢!” 陈槐安越听越糊涂:“说清楚点儿。” “我先问您,今晚您洗澡的时候,会让小梦在场吗?” “当然不会。” “这就是原因。” 陈槐安一呆,旋即哑然失笑:“所以,你之所以要偷偷的监视我,就是为了能看我洗澡?” 宋如梦摇头晃脑:“然也!” 第二百七十八章:鸡鸣狗盗 “然你妹!” 陈槐安抬手就弹了宋如梦一个脑崩儿。 宋如梦捂住额头,长长的睫毛一眨,眼角就挂上了泪花,搭配她邻家小妹般的清纯面容,瞬间就将“楚楚可怜”这四个字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拥她入怀,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哄她开心。 可惜陈槐安像是突然变成了铁石心肠似的,不但无动于衷,还在冷笑。 见状,姑娘很快就放弃了,抹抹眼角,嘟嘴道:“先生真贪心,人家都还没得手呢,就开始惦记人家妹妹了,讨厌!” 陈槐安无语。很明显,这姑娘也是一只不好对付的妖精,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今后的日子会有多头疼了。 然而,他还不能把人家赶走。因为宋如梦现身出来对他的好处不言而喻,而且这也算白姐表示出的一点诚意。 捏捏鼻梁,他道:“说正经的,跟我多久了?” 宋如梦坐回到后座上,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苗条稚嫩如少女般的身段儿一览无遗。 “一个来月吧。” “这么早?”陈槐安心里一惊,“那为什么白姐昨晚还会跳进我的坑里?” “先生您是不是把小梦给想的太神了?” 宋如梦笑,“我没有隐身的超能力,根本做不到在李美丽的眼皮子底下贴身监视您。 每天也就只能知道您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至于说了哪些话,就不清楚了。” 陈槐安顿时松了口气。 他相信宋如梦没有撒谎,要不然昨晚坑白姐的行动肯定不会成功。 另外,他还有韩若岩给的特制手机,只要谈及机密的时候,都会打开干扰软件,屏蔽掉所有可能存在的监听无线信号。 “对了,”宋如梦又道,“还有您和那位大小姐谈情说爱的时候,我更会得躲得远远的,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现场’被直播出去。” 陈槐安挑眉:“为什么?我女朋友的保镖比李美丽厉害很多吗?” “谈不上很多,只不过我从那个家伙身上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宋如梦表情严肃下来,“他和我很像,就算不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肯定练的是同一种功夫。” “同一个地方?” 宋如梦吐了吐舌尖,又俯身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先生,这是人家最大的秘密了,你就不要问了好不好?” “我算是发现了,只要是跟白姐有关系的人,晗娇也罢,你也罢,全都一身见不得光的事儿,老子光是想想就替你们觉得累!” 撇撇嘴,陈槐安又问:“那同一种功夫总是能说的吧?” “这个能。”宋如梦笑笑,“先生知道鸡鸣狗盗之术吗?” “听说过。” “这种功夫虽然名字不好听,但起源自先秦时期,历史悠久,自古就是飞檐跳梁,潜行隐踪,杀人越货的最佳之术!连岛国的所谓忍术,都脱胎于它哦!” 斜眼瞧着姑娘脸上自豪的光芒,陈槐安不屑的笑:“也就是小偷和杀手才会学的功夫呗!鸡鸣狗盗,名字还真贴切。” 宋如梦恼了,张嘴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先生,这话您在小梦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面,或者跟那位大小姐约会的时候提哦。 我们这行的人被所谓道德之士们鄙视抨击了几千年,说好听点叫荣誉感强,说不好听了,就是天生玻璃心。 万一惹恼了那位,狗狗发起疯来,大小姐可能都拉不住。” “你怎么知道伊莲的保镖昵称叫狗狗?” 陈槐安双眼眯起,神色也阴冷下来。 白姐派宋如梦跟踪监视自己,他无所谓,但若是把伊莲给牵扯进来,就绝对不可饶恕了。 “唉,您呀!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就算您不喜欢,也用不着表现的这么无情吧?” 宋如梦幽怨的叹息,“放心,我没跟踪过那位小姐,只是一开始感觉到那位狗狗的存在,好奇接触了一下,然后听见了那位小姐喊他狗狗。” 陈槐安脸色稍霁,又问:“你们的这个什么鸡鸣狗盗之术,具体特点是啥?” 宋如梦想了想,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然后抓住狠狠一掰,就听咔吧一声轻响,便软软的耷拉下来,显然骨节已经分离,只剩下皮肉相连。 接着,她又重新捏住那根手指往回一推,居然又接上了,活动自如。 陈槐安看的瞠目结舌,浑身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这是它的基础功夫,叫缩骨,练起来最难。” 宋如梦道,“因为要练好它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将全身关节都拆开再接上,直到像吃饭喝水一样熟悉为止,才算入门。” 第二百七十九章:老天爷赏饭吃 宋如梦说的简单,听在陈槐安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 他经常断骨头,脱臼也有过几次,对那种疼痛再熟悉不过,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把全身的骨头关节都拆开再接上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更何况还是一遍又一遍。 脑补了一下宋如梦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拆骨头的场景,他的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片怜意。 捉住还在面前显摆的那只小手,他柔声问:“还会疼吗?” 宋如梦得意的表情凝住,片刻后又将脸贴在了他脸上,呢喃道:“先生,小梦长这么大,您是第一个真心在意我疼不疼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真心?”陈槐安笑,“说不定这是我的糖衣炮弹,想要蛊惑驯服你哦!” “就算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只要是先生给的,我都会吃。” 陈槐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无法分辨宋如梦的话语是否真诚,但这会儿的气氛感觉很不错,他不想再用勾心斗角的试探来玷污它。 反正以后都是要朝夕相处的,机会有的是。 前排副驾,齐索全程听完两人对话,看着后视镜里脸贴脸默默无言的他们,心里咋舌不止。 我滴个乖乖!小安子是不是会什么邪术啊?他讲的那些话明明很普通,咋就分分钟就能让那小妞儿春情荡漾呢? 话说,那可是白姐派来的钉子呀! 服了,果然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泡妞,老天爷赏饭吃,不服不行。 一路无言,回到红王宫,陈槐安一进家门,张晗娇便冲了上来,在看清挽着他胳膊的宋如梦之后又急急刹住脚步。 “小梦?”她呆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脸色铁青地喝道:“放开先生!” 宋如梦笑靥如花:“娇姐姐,你这么凶做什么?先生还是你的先生,人家只是抱一下而已,真小气!” 张晗娇咬了咬牙,又对陈槐安道:“先生,她是白姐的人,您忘记她之前还栽赃嫁祸给您了吗?” “我还没有老年痴呆。”陈槐安从宋如梦怀里抽出手臂,“她是白姐派给我的保镖。” “保、保镖?白姐?” 张晗娇的大脑完全无法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正如先生所言,”宋如梦束手朝她微微弯了下腰,笑意盈盈道,“以后咱们就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还请娇姐姐多多关照!” “你……” 见陈槐安已经伸着懒腰进屋,张晗娇跺跺脚追上去,“先生,白姐为什么会突然给您派保镖来啊?” “因为这妮子是个偷窥狂,我不愿意每天都被她占便宜,所以就只好让她跟着喽!” 张晗娇听得一脑袋浆糊,刚要再问,就听陈槐安又道:“好啦!我知道她是谁,也心里有数。 反正你也信誓旦旦的说白姐不会杀我,那她就是个保镖。 去,给她安排个房间,丽姐的那个不要动。” 张晗娇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瞪宋如梦一眼,气呼呼的转身上楼:“跟我来!” 宋如梦嘻嘻一笑,背着手跟了上去。 “确定能信了?”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梅浩英坐下来问。 陈槐安摇头:“这妮子跟只小狐狸一样,说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好分辨。 不过,咱们倒也不用太紧张,反正近期没有针对白姐的计划,不怕被听了去。 还是那句话,与其让她躲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监视,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梅浩英点了点头,又感慨道:“那位白姐虽是一介女流,手段却一点都不俗,兜里藏的宝贝也不少,随随便便派出来监视咱们的都是传说中的鸡鸣狗盗之徒。 得亏她个性比较自负,不然的话,咱们之前就算还能赢,也应该不会那么轻松。” “那也叫轻松吗?”陈槐安郁闷道,“我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却连人家的影子都没见到。 说实话,哪怕得到了达坎,我也总觉得这一局输的是咱们。” “不用这么妄自菲薄。”梅浩英掏出烟丢给他一支。 “换个角度想,这达坎可是咱们赤手空拳打下来的,那白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现在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跟咱们合作,怎么也不能算赢呀!” “算了,不说废话了,谈正事儿。”陈槐安把烟点着,“今天刺杀事件的主谋,英哥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梅浩英瞧瞧他:“有,但我不敢说。” “咋的?怕我跟你翻脸?”陈槐安笑笑,“没事儿,夫人这么做非但不是要害我,而是在帮我。” “啥?”齐索吃惊的瞪圆了眼,“今晚这事儿是……是你姘头干的?” 第二百八十章:光明正大的听 “咋的?那娘们儿因爱生恨,你脚踏两只船,终于玩儿脱啦!” 齐索说着说着,震惊中就多了几丝兴奋,好像这事儿比有人朝陈槐安开枪还刺激似的。 陈槐安满头黑线,梅浩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笑骂道:“你要是脑子里除了娘们儿之外啥都装不下,就滚回家抱你的烟烟去。” “啊?不是啊!”齐索挠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夫人在刻意跟我割裂。她说是为了不再让别人认为我是靠女人吃饭的,但我觉得这只是托词,至少不是主要原因。”陈槐安道。 “那是因为啥?” 陈槐安摇头:“反正我相信她肯定不会害我。” 梅浩英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但在犹豫片刻之后,却什么都没说。 “英哥,”陈槐安又道,“夫人要我配合她的行动,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着手‘报复’她的事宜了。” 梅浩英挑眉:“怎么报复?” “过几天,夫人会有一批货从边境入关,你受累制定一个计划,尽量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货截下来,再联系人出手。” 梅浩英想了想,点头:“没问题。” “齐哥,你也有活干。”陈槐安又对齐索道,“回去找几个机灵的兄弟,让他们把我和夫人反目成仇的事情传扬出去,就说是因为我把她撇开独占了达坎,所以杀手才会骂我是小偷。” 齐索咂吧咂吧嘴:“事情倒是好办,但你也知道,下面那些兄弟都不是啥文明人,气愤之余难免嘴里不干净。 要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到了弟妹耳朵里,回头你可得帮哥多美言几句。 别到最后整的我连你家门都进不去,那多冤啊!” 陈槐安无语失笑,梅浩英则道:“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的弟妹十有八九是那位伊莲大小姐,红夫人顶多住在金屋里,你没事儿往人家那里跑干嘛?” “对哈!那我就不怕了。”齐索嘿嘿一笑,起身道,“还有别的事儿没?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今天我冲出去抓那个杀手的时候,可把烟烟吓得不轻,得赶紧回去哄哄。” “滚滚滚!”梅浩英不耐烦的挥手。 “死胖子,早晚揍你一顿!” 齐索骂咧咧的离去,梅浩英又对陈槐安道:“除了报复红夫人之外,加陵和桑奈绑架你那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嗯,夫人也跟我谈了下这个。她建议我只找桑奈和耶波的麻烦,然后用加陵和警局总长的职位当投名状投靠貌楚,换取达坎驻军的指挥权。” 梅浩英一怔,接着便拍了下手掌:“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到底是红夫人,看的就是比一般人远!” “你也认为这件事可行?” “当然!达坎驻军军备荒废,几乎没有任何战力,其实一直都是鸡肋,要不是得在边境线上做做样子,恐怕早就被裁撤了。 貌楚废物利用,既能避免爱孙受到伤害,又能获得你这个一县之主的支持,简直太可行啦! 说起来,你上次在勃克发飙打人还真打对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一个半点亏都不肯吃的狠角色。 要不然,在不动真格的情况下,让貌楚相信你敢伤害他的孙子,还挺麻烦的。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夸我啊?鼓励式教育么?”陈槐安笑着摇了摇头。 “驻军的指挥权我们确实应该攥在手里,不过之后呢?既然那帮人是公认的废物,那要想练好他们,就必须得是军中精英才行,咱们上哪儿找这样的人才去?” “你是不是忘了齐索以前是干啥的?别看他总是一副很不着调的样子,当年可是少校军衔。” “我当然没忘,只是齐哥曾经的军旅生涯那么痛苦,现在还会愿意再回去吗?” “你呀!为别人着想也要有个限度。咱们现在干的事情,有几样是真打心眼儿里愿意干的?出来打拼,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 这事儿你就甭管了,我去跟他说。” 陈槐安犹豫片刻,也只能无奈点头:“好好说,别逼他。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找李中尉……” “宋如梦,你在干什么?” 后方突然传来张晗娇的怒喝。 两人回头,就见她站在楼梯口瞪眼,而宋如梦则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正冲陈槐安挥手。 “先生,她在偷听你们说话。”张晗娇告状道。 “什么叫偷听啊?人家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听。” “你……” 眼看着两个女人吵了起来,梅浩英起身便走。 “都是你的妞儿,自己解决,我回去睡觉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狡猾的小贼 第二天,关于红夫人派杀手刺杀陈槐安的事情就传遍了达坎,乃至整个禅钦省内关注这件事情的人耳中。 他们都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就相信了传闻的真实性。 毕竟陈槐安自出道开始就以狠辣嗜血著称,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给一个女人当一辈子的小白脸。 再者,陈槐安虽出自红夫人门下,但在攻略达坎的过程中始终都保持着独立自主,红夫人几乎没有插手。 换成他们,也不可能将自己拼命抢来的东西再拱手送给他人。 将军病重,禅钦省局势风云变幻,正是趁乱自立的好时机,陈槐安是聪明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反观红夫人,表现的就有些气急败坏了,尤其是杀手喊出的那句“无耻小偷”,将一个女人被背叛后的愤怒和幽怨表现的淋漓尽致。 总而言之,陈槐安这件事做的很不地道,却也是应有之义。 乱世出英雄,他已经有了几分枭雄之姿,也有了坐上牌桌的资格,虽然只是末位。 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传出,更加坚定了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陈槐安宣布要全面开放达坎的投资环境,只要合法,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投资做生意,没有丝毫限制。 同时也强调了违法的惩罚力度,没收财产和驱逐出境都是最轻的。 另外,他还要拿出手下产业股份的百分之八出售,欢迎有识之士认购,先到先得。 理论上讲,红夫人所掌管的所有产业都属于坤赛将军,这是公开的秘密。 但因为期间昂台从红夫人手中将达坎抢走,现在被陈槐安抢回,产权归属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如果将军身体健康,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是阮红线还是陈槐安,都得乖乖的当打工人。 可现在将军还能活几天都是未知数,那可操作的余地就大多了。 从法律上来看,它是陈槐安的,他有权随意处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持币观望。 当然,也有提前就得到消息的人,已经开始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了。 清晨,别墅楼顶的露台上,陈槐安与冯一山正远眺青山河流,沐浴在朝阳之下抽雪茄喝咖啡。 放下笔,冯一山咬着雪茄说:“你也太抠门了,只拿出百分之八也就算了,居然才给我百分之四,又不是不给你钱。” “知足吧!你真以为我在这里已经只手遮天了吗?” 陈槐安摇头,“我敢拿出百分之八来卖,还是因为我先给了那位神秘的白姐百分之五,你仅次于她,还有啥不满足的?” “得,能让你拿女人来跟我比,我这脸就没算掉地上。” 冯一山笑笑,又肃容问:“那个白姐到底什么来头?听你这话音,好像有她在,你才敢出售将军产业的。” 陈槐安想了想,说:“她具体什么来头,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点模糊的猜测。 她不是昂台的人,这一点可以确定。 那么从现实情况来看,她的幕后老板就应该在貌楚、温登和宋志这三人之中。 这三个人都掌握着兵权,无论最终谁成功坐上那个位子,都可以轻而易举将坤赛的产业收入囊中。 可是,纵观白姐出现之后的一系列作为,分明是在抢夺这些产业,就好像是个外来者一样,不管谁上台,她幕后的老板都要狠狠的插一脚进来。 也就是说,无论将来的‘禅钦王’是谁,她的老板都自认有能力保住所占有的这些产业。 因此,我推测,站在她幕后的人有两种可能。 一,缅邦官府。确切的说是缅邦军方大佬。 二,坤赛那位很少露面的小儿子,大卫!” 闻言,冯一山沉思片刻,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缅邦官府能说得通,那个大卫在禅钦省毫无势力可言,有什么本事保住产业?” “坤赛经营禅钦省几十年,又是正儿八经带兵打过仗的将军,死忠应该还是有不少的。 将来不管是貌楚、温登还是宋志上位,要想笼络这些人,稳定局势,必然得先以德服人,至少在短期内要做出绝不会苛待坤赛后人的姿态来。 只要那位大卫不像昂台那么蠢,这段时间已经足以把产业变现,获得巨大的利益了。 反正如果我是他,就会这么做,因为这是他能够继承父亲遗产的唯一选择。 当然,正如你所言,缅邦官府的可能性更大。他们或许看不上一点产业,但他们绝对愿意插手禅钦省事务,把影响力伸到缅北来。” “嗯,我明白了。”冯一山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在大佬们的夹缝中挣扎求生,辗转腾挪,左右逢源,趁机下手。 红夫人骂的没错,你就是个狡猾的小贼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陈槐安起身走到栏杆前,望着山下鳞次栉比的达坎县城说,“我现在算是真正走上了一根钢丝绳,成则王,败则寇,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也无法再回头。 所以,你说对了,我确实是在大佬之间挣扎,但不仅仅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有一天不再需要挣扎。” 冯一山眼眸亮起:“你对那个位子也感兴趣?” 陈槐安摇头:“我是华裔,先天不足,在上面很难坐稳,除非……” “除非爆发战争。”冯一山走到他身旁,兴奋道,“牌局中途不好加入,那就推倒重新洗牌,改朝换代! 哈哈!陈槐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我的嬴异人!对了,要不要回头我再送你个赵姬?” 陈槐安满头黑线:“拜托你不要老拿这几个人来比喻好不好,不觉得很不吉利吗?” 冯一山哈哈大笑:“放心,我要真送你赵姬,肯定送个原装的,不会让你喜当爹的。” 陈槐安翻个白眼:“免了,女人我自己会找。你要真觉着咱俩现在的关系还不够紧密,就帮我个忙。” “你说。”冯一山手臂一挥,相当豪迈。 “接下来,直到将军之位尘埃落定的这段时间内,我的生活估计都不会很太平,所以打算将两个闺女送到国内去,顺便治疗眼疾。” 陈槐安道,“国内这方面的权威医疗机构,你肯定比我熟,我想拜托你帮我处理她们在那边的一切,花销上不用在意,多少都没关系。” “这事儿简单,花销什么的就别提了,带俩侄女治病,我要是管你要钱,那还有什么脸让她们叫叔叔?” “我是在很认真的拜托你。”陈槐安正色道,“潼潼和妞妞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她们就是我的命。”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把命交给你了”。 冯一山表情郑重起来,直视他的目光,用力点头:“你放心,我会拿她们当亲人一样对待,绝不会让她们在国内受半点委屈的。” “谢谢!” “应该的。” “喂!娇姐,这俩人的关系真的只是合作伙伴吗?” 不远处,瞧着他们四目相对的样子,宋如梦小声问张晗娇,“我怎么感觉他们下一秒就会亲上似的?” 张晗娇斜乜她一眼,冷冷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宋如梦撇嘴:“娇姐,我是白姐的人不假,可你也并不是多么的冰清玉洁吧!大家半斤八两,何必把自己扮成一条忠狗似的,动不动就呲牙?” “现在的我只是先生的人。别说是你,哪怕是白姐要伤害先生,我也敢上去撕咬!” 见张晗娇竟直接认下了“忠狗”这个称呼,且一点被羞辱的自觉都没有,宋如梦心中就默默一叹,笑着说:“先生的魅力果然强大,我可得注意点,别一不小心也变成狗。” “那你想成为什么?” “当然是先生的女人啦!” 张晗娇柳眉高高挑起,像看白痴一样看这位清纯靓丽的姑娘:“你敢跟那位抢?” 宋如梦一脸坦然:“为什么一定要抢呢?我只想要先生宠爱,其他不管。” “轮得到你不管吗?”张晗娇嗤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权利只可能属于阮红线和那位,说不定到最后,你还要向她们摇尾乞怜呢!” 宋如梦无所谓的耸肩:“你呢?做狗就满足了吗?” 张晗娇视线落回到陈槐安身上,脸色柔和下来,平淡又坚定的说:“只要能一直站在他身后,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宋如梦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 “安哥哥!”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张晗娇与宋如梦表情齐齐一凛,不自觉的都露出几分心虚的模样来。 一道香风从两人身旁掠过,美丽的姑娘毫不在意旁人的注视,直接扑进了陈槐安怀中。 “怎么了这是?”轻抚伊莲的长发,陈槐安笑问,“有人欺负你了?” 伊莲摇摇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陈槐安一呆,旋即胸膛便被浓浓地柔情和歉疚填满。 伊莲知道他还没有放下阮红线,所以想当然的认为,刚刚被阮红线派人刺杀过的他,一定非常的伤心。 站在她的角度来想,陈槐安会伤心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就是一件足够伤心的事情,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赶来给他安慰。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见他们的样子,冯一山很有眼力见儿的告辞,并表示不用送。 陈槐安也不跟他客气,拥着伊莲坐下,闻着她发丝的清香说:“我的傻姑娘,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开瓶香槟庆祝,然后再拉着我去买买买才对。” 第二百八十三章:你有什么? “你想的美!” 伊莲用头轻轻顶陈槐安下巴,“花点钱就能解决掉你的负罪感,当我是外面那些傻女人吗?” “你比她们还傻。” “为什么?” “因为你把自己的聪明劲儿都用在了做傻事上。” 伊莲眨巴眨巴大眼睛,拱起身子亲了他一下,“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或许,我的聪明劲儿都用在了你看不到的地方,也说不定哦!” 陈槐安笑,拥的她更紧了些,“跟你说实话,夫人那么做只是为了与我割裂,并不是真的要杀我。” “这又是为什么?”伊莲诧异地问。 陈槐安摇头:“她不肯说,我也猜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今往后,我就只是达坎的陈槐安,不再是什么人的马仔了。” 伊莲沉默片刻,忽然撅起了嘴:“她对你的培养,还真是不遗余力啊!臭哥哥,我现在真的不开心了,我要去赌钱!我要买买买!” 陈槐安哈哈大笑:“好好好,买!今天你想花多少钱都行。” “那咱们抓紧时间出发去华夏。” “华夏?” “当然啦!这里连座像样的大商场都没有,我能买什么?难不成你只打算带我逛夜市吗?” 陈槐安拍了拍脑袋。 他把这茬儿给忘了。因为比较落后,缅邦的物资紧缺,奢侈品什么的更是少有,所以这里的有钱人购物都会选择出国。 华夏作为邻国中发达程度最高的地区,自然也是首选,每年都有大批的“缅二代”专门飞到北上广深去玩。 陈槐安心中有愧,自然不舍得扫了伊莲的兴致,当下便开始安排出境事宜。 张晗娇作为助理的能力确实不俗,不到两个小时,相关手续就全部打通,中午时分,陈槐安的直升机就降落在了滇南理州。 理州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在华夏人心中,它有着诸如“文青圣地”、“小资圣地”、或者“艳遇圣地”之类的美誉。 伊莲在飞机上被理州内湖弥海的风光迷住,立刻就忘了买买买的事情,强烈要求在弥海边住上一晚。 陈槐安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小小的任性,只是苦了张晗娇,又得赶紧协调更改相关步骤,一番紧急操作,总算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完成,还包下了一座临湖的民宿客栈。 一下车,伊莲就欢呼着冲进了民宿,陈槐安慢慢走在后面,对张晗娇说:“辛苦了。” 张晗娇幽怨的瞥他:“先生就只有这三个字,连一点奖励都没有的么?” “有,这个月给你发双份儿工资。” “讨厌!谁稀罕你的钱?” “我就多余心疼你!”抬手弹了她一个脑崩儿,陈槐安加快脚步,“接下来没什么事情了,好好休息吧!” 张晗娇噘起小嘴儿,宋如梦走到她身旁,笑道:“你跟先生那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光靠语言是没用的吗?” “你知道什么?”张晗娇打量一下她苗条的身材,便骄傲的挺起了胸脯,“你又有什么?” 宋如梦一滞,低头瞧瞧自己连脚尖都遮不住的前襟,再瞅瞅张晗娇那走动起来犹如画圆般的满月,顿时恨得咬牙切齿:“骚货!” 楼上最大的套房里,伊莲已经站在了露台的栏杆前,闭眼仰头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下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又仿佛正欲乘风归去。 湖风吹来,拂动白色窗纱,也拨动了陈槐安的心弦。 在这一刻,露台的门框变成了画框,画里的姑娘沐浴在阳光之下,天是蓝色的,水是蓝色的,心,也是蓝色的。 咔嚓! 陈槐安用手机定格下了这一幕。 伊莲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然后冲他伸出了手。 他走上前握住,姑娘重新望向浩渺的湖面,呢喃般的说:“这里好美!” 陈槐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侧颜,“是呀,好美!” 感受到他痴迷的目光,伊莲腮上多了两抹晚霞,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身子一歪,便偎进了他的怀中。 “真想在这儿盖一栋房子住下,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也什么都不想,就只静静的对着湖面发呆,发一辈子也不腻。” “好啊!那我们就把这里买下来好了。” 伊莲抬头看他:“你真的愿意放下达坎的一切,陪我在这里浪费时光?” “如果陪你是浪费时光,那这世界上有意义的事情恐怕就屈指寥寥了。” “又开始张嘴就撩人,”姑娘皱了皱鼻梁,“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陈槐安收起笑容,眼前迅速闪过苏瑶芳、江南柯和阮红线的脸,心口微痛。 良久,他迎着姑娘的目光,很认真的说:“如果我能,那我愿意。” 第二百八十四章:哥哥是大笨蛋 陈槐安说了一句很像敷衍的废话,但同时也是真心话。 他确实愿意。只不过,他做不到。 初到缅邦时,他拼命是为了求活;到了达坎之后,他拼命是想要获得能够复仇的力量。 现在,他拥有了一座城,随时都可以派阿泰他们把江南柯绑到境外千刀万剐,却又要开始为了求活而拼命了。 高处不胜寒。 这个“寒”既是孤独,也是危险。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心中只有仇恨的陈槐安了。 他要对兄弟负责,想保护心中的女人和孩子,就不能随便停下往上攀登的脚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这个“禅钦王”角逐正要进入白热化的时间点,退了,很可能就是死。 “我一定是被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伊莲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明明是一句初中女生都骗不了的蠢话,我的心里却很感动。 安哥哥,我好像自从认识了你,就一直在变笨。” “笨就笨吧!”陈槐安轻吻她的头发,“我不会骗你的,永远都不会。” 伊莲探出一只眼睛瞧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万一哪天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就会立刻把我甩了,连哄一哄我的功夫都懒得费,是吗?” 陈槐安呆住,哑口无言。 他算是发现了,在女人面前,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绝对毫无破绽的道理。她们奇特的脑回路永远都能发现你根本意识不到的角度。 “你没变笨,越来越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捏捏姑娘的鼻尖,他没好气道,“我就该除了撩人的话之外,什么都不跟你说。” 伊莲嘻嘻一笑,拉着他离开露台。 “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 吃过了午饭,两人也没去什么古城景点,就只是散步一般,在弥海边手牵手慢慢地走。 伊莲一直在说话,讲了许多她童年的趣事,也说了很多在国外上学的经历,包括情窦初开时迷上的学长,以及无疾而终的青涩暗恋。 最后甚至还开始为陈槐安经营达坎而出谋划策。 气氛浪漫中带着些许违和,陈槐安却毫不在意。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很轻松,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轻松。 当然,随着伊莲的话语,这个姑娘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也越发丰满了起来。 她时而是沉闷无聊的学霸少女,时而又是活力四射的淘气女孩。 前一刻还在为缅邦饱受战乱之苦的底层百姓悲天悯人,下一秒又开始大谈如何才能无所不用其极的攫取资源和利益。 她美丽,细腻,聪慧,善良,同时又离经,叛道,自私,邪恶。 像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 这就是人性。 傍晚,他们在民宿附近找了家小酒馆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看伊莲长得漂亮,酒馆老板免费送了一壶自酿的果酒。 伊莲很喜欢,几乎酒到杯干,不一会儿便喝的粉面桃花,像只树懒熊一样抱着陈槐安不撒手。 最终,陈槐安只好就那么抱着她回了住处。 进卧室,把姑娘放在床上,缠在他脖子后的手臂却不松开,还越收越紧。 “安哥哥……” 伊莲醉眼朦胧,喷吐出的气息带着香甜的酒精味道,让陈槐安觉得自己好像也快要醉了。 “我今天……今天抹了之前从没抹过的香水,你都没有夸我香香,哥哥是大……大笨蛋!” “你抹……”陈槐安咽口唾沫,“抹在了哪里?” “这儿,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姑娘挺起胸膛,手臂也更紧了,陈槐安的喉咙开始冒火。 灯光下,伊莲的肌肤犹如最顶级的白瓷,皮下的青色血管便是瓷器上的开片釉纹,美的惊心动魄,让陈槐安忍不住想要贴得更近一些,又生怕会不小心弄坏了她。 通往露台的白纱帘已经拉上,湖风撩起一条缝隙钻进来,沁凉如水,却浇不熄陈槐安心头的火焰。 忽然,后脖颈一松,伊莲的手臂垂到床上,呼吸均匀,竟是已经睡去。 陈槐安瞬间清醒,忙翻身下床,坐在地毯上大口喘气。 他终究都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没出息的时候,更何况伊莲还长得那么美。 幸好,他还没渣到家。 在心里仍装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吃掉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姑娘,这不是人应该干出的事儿。 花了半天时间平复躁动的心情,他帮伊莲褪去鞋袜,盖好被单,然后离开。 在关上门的瞬间,他忽然莫名的一阵头皮发麻,后背如针刺一般。 转过身,就见走廊的阴影处站立了一个人,看不清脸,无声无息,似乎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可陈槐安却一动都不敢动,就像是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第二百八十五章:野心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那人动了,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身材不高不矮,一袭黑衣,显得极瘦,皮包骨似的。他留着垂到了肩膀的长发,从额头中间分开,各遮住半只细长的、毫无生气的眼。 他颧骨很高,面部线条刀砍斧斫一般,极为硬朗,感觉打他一拳都能割伤手。 不知怎的,从他走出的那一刻起,陈槐安心中的警觉和紧张就瞬间消失了。 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文学作品中总会出现的“杀气”,并不是完全虚构的。 “你是狗……抱歉!我只听过伊莲叫你狗狗,不知道别的称呼。”他先开口道。 那人青白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声音也没有半点情绪,“我叫水。” “水?只有一个字吗?那我叫你阿水好了。” “随便。” 陈槐安有种正在跟鬼交谈的错觉,掏出烟来点燃一支,问:“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你?” “你可信。省事。” 与李美丽不同,阿水的冷是真冷,连话都不愿意多浪费一个字。 不过,陈槐安还是听懂了。 阿水的意思是,刚刚他在房间里“禽兽不如”的柳下惠行为,赢得了阿水的信任。 因此,为了今后行事方便一些,阿水决定现身让他见一见,省得回回他们约会还得费心思躲藏。 “话说,你是怎么跟来的?直升机就那么大点儿空间,你躲在了哪里?” “副驾驶。” 陈槐安一惊,继而便佩服的五体投地。 直升机的副驾,明明是一个很重要的身份,但就是因为它足够重要,才更容易被忽略。 正如宋如梦所言,鸡鸣狗盗之徒并没有能隐身的超能力,他们潜行隐踪的本事,必然是将人类的视觉和思维死角利用到极致。 说白了,跟魔术师的障眼法异曲同工。 “这么说,我应该回去就把主驾驶给开了。” 魔术师都有托儿,没有主驾的配合,阿水也不可能伪装成副驾。 “我化了妆,他没看出来。” 陈槐安顿时更惊了:“你还会易容?” 阿水没有回答,扭头就走,消失在走廊拐角。 真是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陈槐安撇撇嘴,刚要转身下楼,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张脸,吓得他差点儿叫出声。 好在那张脸并不惨白,还很漂亮,清纯如邻家小妹,于是他抬手就重重敲了一下。 “死丫头!这么快你就要谋杀老子吗?” 宋如梦调皮的吐吐舌尖,挽住他的胳膊说:“恭喜先生!这世界上能够被我们信任的人可不多哦。” “切!”陈槐安不屑,“你们当自己是啥?明明只是一介保镖,说的像是什么绝世神器一样,老子是不是还得焚香沐浴,斋戒三天以示感恩啊?” 宋如梦嘟起小嘴儿:“先生,您是不是觉得小梦以前的工作不光彩,看不起人家?” “为什么这么说?” “你动不动就教训人家,还随时会打,从来都没有跟人家讲过好听的。” “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比如,小梦你真漂亮!小梦我喜欢你!小梦你永远都陪在我身边好不好?小梦你真软!小梦你……” “你说话时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陈槐安哭笑不得的把她的手从衣襟里拽出来,然后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老子是你的雇主,再敢胡闹,炒你鱿鱼!” 宋如梦腆着脸抱着他胳膊不撒手,“这么晚了,先生你还要出门吗?听说这里是艳遇圣地,小梦给你当僚机好不好?” 陈槐安摇摇头,硬把胳膊拽出来,“想跟就在后面跟着,我这会儿脑子乱,要静一静,没事儿别烦我。” 出了门,他又回到之前吃饭的小酒馆,但没进去,而是在外面找了个位子坐下,点一杯加冰威士忌,一边慢慢啜饮,一边沉思。 今天,伊莲那个“愿不愿意放下”的问题,就像一块石头掉进他的心湖,阵阵涟漪荡漾开来,始终不曾停歇。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时刻铭记着仇恨,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携碾压之势回归家乡,将江南柯和他的权势通通粉碎。 可当他思考问题的答案时,却发现自己最先想到的是他如今所拥有的成就,然后才是仇恨,阮红线排在最后。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野心已经开始在他的心中滋长,根系伸展,扎进他的血肉,让他很难再割舍。 他喜欢上了权力的滋味,沉浸在了对他人生杀予夺的强大之中。 或许,他确实是在为了兄弟、女人和孩子而拼命往上爬,但其中有没有想要保住、甚至扩大这种权力的欲望在呢? 他还没有看清答案,却已经足以心生警惕。 “服务员,一杯威士忌,加三块冰。” 一个女人在旁边的桌前坐下,陈槐安下意识的转眼看去,然后就愣住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熟悉的陌生女人 女人三十许岁的年纪,化着精致的晚妆,乌黑长发在后背用一枚发环简单束住,连身长裙盖住脚面,充满了优雅的知性韵味儿。 她的相貌自然很美,也很符合周围环境的气质,但陈槐安发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犹豫片刻,他决定开口:“这位女士,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您,不知道您对我有没有印象?” 女人淡淡瞟了他一眼,“抱歉!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喝酒。” 很明显,人家把他当成搭讪的了。 陈槐安苦笑:“那个……您误会了,我是真的觉得您很眼熟。请问,您是不是来自梁郡省?” 女人眉头蹙起,转过头来,冷冷道:“我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 陈槐安一怔。 对啊!我想干什么?不过是眼熟而已,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肯定不是认识的。 以前当代驾时接待过那么多客人,像这样精致的女人也见过不少,有印象再正常不过了。 看来我的脑子确实乱的厉害,都开始干蠢事儿了。 “很抱歉,是我……”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一名青年男子出现,在女人身边坐下,亲昵的问:“怎么了亲爱的,是这个人在骚扰你吗?” 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浮现出烦躁且厌恶的神色,一拍桌子,起身走了。 那男子冷冷的瞪陈槐安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陈槐安眯眼望着女人脚步匆匆的背影,稍稍犹豫片刻,一口喝干自己的酒,远远的缀在那男子身后。 走了没几步,宋如梦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狗腿子似的说:“先生就是先生,眼光真毒!旁边几家酒吧我都看过了,就属前面那个女人最有风情。” 陈槐安脚步不停,“这个时候,你不是更应该用幽怨的目光批判我,嗔怪我宁愿找艳遇打野食也不要你吗?” “切!这是张晗娇那种傻女人才会干的事情。 什么样的女人算聪明?急男人所急,想男人所想;男人要放火就准备柴火,要猎艳就帮忙摁住手脚,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聪明女人、好女人应该具备的素质。” 宋如梦说的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冷不丁脑门上又挨了个爆栗子。 “你算是彻底没救了,赶紧给我向广大妇女同胞道歉!” “啊!”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明显来自之前那个女人。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嗖的一下,陈槐安话音刚落,宋如梦就仿佛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陈槐安看的暗暗咋舌。就这速度,如果是要杀他的话,那他只能乖乖站着不动等人家杀。 “啊!” 前面又是一声惨叫,不过这次是男声。 陈槐安赶忙跑过去,正好看见那男子狼狈逃走的背影。 女人跌坐在一棵树后,神色凄惶,宋如梦已经再次不见了。 “女士,你没事儿吧?”陈槐安蹲下身,“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女人怔怔的瞧了他片刻,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把脸埋进膝头,呜呜啜泣起来。 她哭的声音不大,明显是刻意压抑住了,导致肩膀一抽一抽的,哽咽个不停。 通过女人之前在酒馆的言语表现来看,她并不是多么柔弱内向的人。 所以,陈槐安猜测,她平日里的生活环境可能规矩比较多,以至于恐惧成这样都下意识的控制住没有放声大哭。 过了约莫三四分钟,哭声渐渐小了,陈槐安掏出手帕,轻碰了下她的肩膀。 女人抬头看见手帕愣了愣,片刻后接过去道:“谢谢!” “不客气。要不要报警?” 女人摇头。 “那……你住的地方远不远?我帮你叫辆车吧!” 陈槐安已经彻底绝了要认出对方的心思。 女人擦干净脸,静静的看着他,问:“你是梁郡省人?” “对,老家是魏陵的。”陈槐安点头,还特意用上了家乡的方言。 女人抿抿唇,低垂眼睑:“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问题。”陈槐安笑,“独自出门在外,大晚上的,突然有个男的说见过你,怎么看都像是老掉牙的搭讪套路,换了我是你,估计也一样。” 女人微笑了下,把手帕还给他,“我叫夏青溪,濮州人。” “夏女士您好!我叫陈槐……” 陈槐安的话音戛然而止,双目也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女人,表情竟渐渐狰狞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杀伤性僚机 陈槐安终于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谁。 他见过对方一次,确切的说,是看过一眼。 那是在濮州梅悦酒店,江玉妍的订婚宴上。 夏青溪就坐在江南柯的旁边。 她,是江南柯的妻子!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怒火和恨意从心底最深处涌出,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光线较暗,夏青溪看不太清陈槐安此时的表情,只是能模糊的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而且脸色很不好看。 这让她又有些恐惧起来,不自觉的抱紧双腿。 “陈先生,你……没事吧?” 陈槐安瞬间冷静下来,挤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曾经在濮州经历过一些很不幸的事情,刚刚听你提起,突然想起来,一时失态,吓到你了吧?” “原来是这样。”夏青溪松了口气,“陈先生倒是位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吗? 陈槐安在心里自嘲一笑:要是我刚才真的失去理智迁怒于你一个女人,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摇摇头,他伸出手:“我叫……陈安,很高兴认识您,夏青溪女士。” “陈先生客气了。” 夏青溪握住他的手,不妨一股力量传来,呀的一声,被拉的站起了身。 力量很柔和,既没有拽疼她,也没有让她起的太快太狼狈,似快实慢,坚定又不失温柔。 这是一位有点强势,但也不乏细心的男人。 她在心中这样判断。 “抱歉!” 一等她站稳,陈槐安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还特意后退了半步。“为了避免再被夏女士误会,所以就自作主张了,还请不要见怪。” “怎么?在陈先生看来,我是那种封建又蛮不讲理的女人吗?” 话一出口,夏青溪就后悔了。毕竟两人才刚刚认识,这样说话显得有些轻浮。 可是为什么呢?深更半夜的街头,和一个陌生男人相对而立,我竟然非但没有一点紧张,还很放松,是因为他刚刚救了我吗? 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好在天黑,并不明显。 “不,夏女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您刚刚经历过不愉快的事情,可能会排斥与陌生男人接触。当然,现在看来,是我想得有点多。” 说着,陈槐安侧过身,又道:“走吧!您住在哪家酒店?我送你回去。” 听到“酒店”二字,夏青溪的眼神一黯,心中再次涌出些许冲动,道:“我……我是出来喝酒的,现在一口都还没有喝上,所以……” 陈槐安挑眉:“你还想继续?” 夏青溪看着他点头,问:“我可以请陈先生喝一杯吗?就当是对您刚才救我的感谢。” 很明显,她之前根本就没看清真正救她的人是谁。 从这一点来讲,宋如梦这架“僚机”当的非常称职。 陈槐安哑然失笑:“我现在可以确定,夏女士不但一点都不封建,还很大胆。” 夏青溪也微笑起来。 接着,两人又回到了那家小酒馆,夏青溪点的依然还是威士忌加三块冰。 酒馆老板看见陈槐安时眼珠子瞪的溜圆,不一会儿竟又免费送了一壶自酿的果酒,临走前还站在夏青溪身后钦佩且猥琐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陈槐安恍然明白过来,这个老板之前送果酒并不是因为伊莲长得漂亮,而是在为他助攻。 现在见他竟然在同一晚又带了个漂亮女人来,于是便慷慨的又送了一壶。 酒是老板自己酿的,自然知道后劲儿有多大,简直就是泡妞神器。 他在这所谓的艳遇圣地开酒馆,私下里不知道悄悄促进过多少对男女的关系。 简直就是一架大威力杀伤性僚机。 陈槐安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是该对他表示感谢,还是直接给他一拳了。 往好了说,他这叫随性和浪漫;往坏了说,就是为虎作伥耍流氓,要是被某些女那啥人士知道了,估计会把他抓起来浸猪笼。 果酒香甜,酒精味道不浓,喝起来就像是饮料一样,极容易讨女人的喜欢,伊莲如此,夏青溪自然也不例外。 尽管陈槐安不止一次提醒她少喝,可她喝起来的动作却越来越豪迈,一壶喝完,居然又叫了一壶。 自作孽,不可活。陈槐安懒得再管她。 随着夏青溪醉意上头,话匣子也打了开来,先是说自己的工作,然后说到家庭,很快话题就从女儿转到了丈夫身上。 “……他是做生意的,工作很忙,应酬也多,在外面难免花天酒地。这么多年来,看在女儿一天天长大的份儿上,我都忍了。 可是,一个月前他突然告诉我,外面有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 他……他竟然要和我离婚……” 不知怎的,听到有女人为江南柯生了个儿子,陈槐安的心本能一紧,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好男人与文艺女青年 顾不上引起什么怀疑,陈槐安直接问道:“夏女士,你知道为你丈夫生儿子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知……知道……” 噗通! 夏青溪趴在了桌子上,任陈槐安怎么呼唤叫她,都只是含混不清的嘟嘟囔囔,明显已经醉到了份儿上。 陈槐安心中就像猫在挠似的,急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结账的时候,酒馆老板挤眉弄眼道:“兄弟,你厉害啊! 那女人来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会到这儿喝一杯威士忌,期间至少有不下两打的男人上去搭讪,只有你成功了。” 陈槐安苦笑:“那你知道她住在哪家酒店吗?” “不是吧兄弟,你泡妞连酒店钱都不愿意……哎呦!对不住!看我这记性,忘了你之前已经得手一位了,再开房确实不太好。” 老板笑得越发猥琐起来,陈槐安皱了皱眉,索性转身就走。 他担心再呆下去,会忍不住真给这老板一拳。 说到底,老板干的事情,要是针对你情我愿的小情侣倒也罢了,将来回忆时也算一种甜蜜的情趣。 可连那些想要猎艳的男人都帮,未免就显得有些下作,缺德! 回到外面,陈槐安打开夏青溪的手包,找到房卡,按照上面的酒店名字用手机搜了一下,发现是一家坐落在弥海边的别墅式酒店,距离虽然不算太远,却也有一公里左右。 于是他只好叫出宋如梦,让她把车开了过来。 上了车,夏青溪直接靠在了陈槐安身上,嘴里不再嘟嘟囔囔,变成了哼哼唧唧,手也放在他的胸口,各种不老实。 宋如梦从后视镜里见了,就噘起小嘴儿:“先生,我后悔给你做僚机了,你能不能让她离你远一点啊?” 陈槐安这会儿还惦记着江南柯那个儿子的事,也实在没心情占女人便宜,闻言便将夏青溪扶好。 不多时,车子开到夏青溪所住的小别墅前,一个左转停住,夏青溪就因为惯性向右歪倒,脑袋正好砸在了陈槐安绝对不可描述的地方。 “卧槽!” 陈槐安身体弓得像个虾子一样,疼得脸色通红。 “呀!先生你怎么样?” 宋如梦慌里慌张的跑到后面打开车门,粗暴的将夏青溪脑袋扒到一边,就去拉陈槐安的拉链。 “死丫头你没完了是不是?” 陈槐安瞪眼就骂,不料这时夏青溪忽然发出一声“呕”! “不好!” 匆忙之中,他只来得及把宋如梦的头从裆前推开。 夏青溪吐了,东西一点没糟践,陈槐安自胃部往下,大腿根向上的衣服全都遭了殃。 女人再美,也会拉屎放屁,呕吐起来脖子上一样青筋暴突,再无什么美感可言,更不用提食物残渣混着酒精的浓郁味道有多酸爽了。 陈槐安欲哭无泪,让宋如梦将夏青溪从另一边抱出去,自己扯着衣襟下车,用房卡开门进去,一边脱衣服一边吩咐道:“把她送上床,然后回去给我拿套衣服来。” 将夏青溪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宋如梦一脸嫌弃的看他:“先生,她都这样了,你还下得去手?” “拜托你思想干净一点好不好!你要老子再这么脏兮兮的回去吗?不得洗洗啊!” 对这个思维方式比男人还要变态的姑娘,陈槐安是彻底没了脾气。 “真是服了!老天爷把这么纯情的一张脸给你,就足以证明他是瞎的!” 宋如梦吐吐舌尖,开心道:“小梦没有看错,先生你是一个好男人呢!” 说完,她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陈槐安除了苦笑摇头之外,还是摇头。 夏青溪所住的地方说是别墅,其实只是一间木屋,房间内的格局和高档酒店套房基本没有差别,非常适合旅行经费比较宽裕的小情侣。 当然,也很适合像她这样的独身文艺女青年。 是的,从之前喝酒时的聊天内容中,陈槐安得知夏青溪是一名专栏作家,名气还不小,在网络上也是有一群粉丝拥趸的。 这就能解释为啥她会独自一人到这里旅游,还大晚上跑出去喝酒了。 跟文艺男青年大都满脑子下三路一样,不作一点死,哪算得上文艺女青年? 这样想着,陈槐安打消了把夏青溪抱到床上的念头,径直钻进卫生间,开始洗澡。 不多时洗完,他正擦着头发,忽听咣当一声,赶忙转头瞅去,就见卫生间房门已经大敞,夏青溪就站在他的面前,瞪着眼珠子看他,满脸都是浓浓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最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啥时候把衣服给脱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因果报应 陈槐安慌忙用浴巾遮住关键部位。 “夏女士,你……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老公?” 夏青溪一开口就让他傻了,然后紧接着,他差点儿发疯。 因为夏青溪扑了过来,手臂像老虎钳似的死死的抱住了他。 “老公!真的是你吗?你终于肯来陪我了,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呜呜呜,老公,我好想你……” 这世界上有比一个全裸男人被一个醉醺醺的半裸女人认错成老公更狗血的事情吗? 有。这个女人是仇人的妻子。 还能更狗血吗? 能。仇人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陈槐安与江南柯在眉眼间是有几分相似的,夏青溪醉成了这副样子,会认错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事情能解释得通不代表就能变得简单。 陈槐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整个人都绷的极紧,像一根木头似的。 “夏……夏女士,请你看清楚,我是陈安,不是你丈夫!” “陈安?” 夏青溪歪着头想了想,旋即吃吃一笑,指尖点着他的胸膛,妩媚道:“你吃醋了,对不对? 讨厌!人家和那个陈安不过是刚刚才认识,觉得他有点脸熟,又害怕一个人再被骚扰,所以才请他喝酒的。 而且我们只是喝了点酒,其它什么都没发生,人家可是连电话都没有留哦。” 说着,她话锋一转,口气又变得极为幽怨,刚刚止住的眼泪也再次簌簌而落。 “你还有脸说我,这不都怪你吗?自从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已经快一年都没有碰我了。 坏蛋!王八蛋!是你先背叛的我!你都已经不爱我了,还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一边骂一边哭,拳头像是雨点似的落在陈槐安的胸膛。 快一年没有碰,按照这个时间点算,似乎就是从老子废掉江南柯老二开始的,他还没治好? 而且显然也没有告诉他老婆。 这么说起来,夏青溪的悲惨遭遇还真特么跟老子有关。 老子毁了她的性福,所以才会光着身子被她抱,被她打…… 尼玛!这种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是不是也太玄乎恐怖了? 陈槐安啼笑皆非,同时又觉得挨打挨得理所当然,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等!不对,江南柯的老二废掉了,又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在一个月前给他生儿子? 从一个月前往回倒推,至江南柯被废,刚刚好十个月。 是那个女人晚生了一段时间?还是早就生了,一个月前才向夏青溪坦白? 亦或者,这个儿子本身就是子虚乌有?那他干嘛要对夏青溪撒谎? 妈蛋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槐安很想找个地方安静的思考,可现实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夏青溪停了手,然后再次紧紧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呢喃:“老公,你又来找青青了,一定是还爱着青青,对不对? 刚才有没有打疼你?你不要生气,人家也是因为太伤心了嘛! 明明是一起来的理州,你却只知道谈生意,让人家一个人到这里玩,不管不问,就不怕人家有什么危险吗?” 轰然一声,犹如炸雷在陈槐安的脑海中劈过。 他瞬间忘记了一切,心里只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个念头——江南柯在理州! 江南柯和他在同一个城市! 仇恨、伤痛、不甘、屈辱,像一桶桶热油似的浇在怒火上,烧的他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双目赤红。 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怎能错过? “呀!” 怀中一声娇呼,陈槐安低头一看,顿时呆住。 只见他的大手正握着一个绝对不该握的地方,而且力气很大,疼的夏青溪眉头都蹙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 他想把手抽回来,却不料被夏青溪用力摁住。 再看女人的俏脸,那两抹红晕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因为酒醉,她眼眸中迷情的星光也这么说。 于是,理智已经被仇恨烧的没剩多少的陈槐安,心里又燃起了另一簇火焰。 他这才发现,夏青溪的身体很软,抱着她就像抱住了一大团凉凉的云朵,堪称冰肌玉肤,柔若无骨。 不是要复仇吗? 报夺妻之恨,还有什么方式是比抢走仇人的女人更直接,更合适的呢? 陈槐安的理性开始摇摇欲坠,想要抽回来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 “老公,我还年轻,还可以生,给我一个儿子吧……” 夏青溪踮起脚尖,闭上眼,一滴眼泪自腮旁滑落,落在她的胸口,也砸在了陈槐安的心脏上。 第二百九十章:双重折磨 陈槐安瞬间清醒,用力推开了女人,然后扶住墙壁,弯腰大口的喘息起来。 刚刚他就像是一只脚踏进了沼泽里,还被孤魂野鬼抓住了脚踝,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抢了我的女人,我也给你戴一顶绿帽子,这听上去似乎是一种很合理的报复行为。 但是,夏青溪何辜? 难道就因为她是江南柯的妻子,就要背负上江南柯的罪孽吗? 这不公平! 对她不公平,也对陈槐安的良心不公平。 所以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恐惧。 明明之前心里已经因为对权力的沉迷而敲响了警钟,没想到还是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欲望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它,迷失在它所带来的快感中,人的灵魂就会沉沦,再想救赎,难如登天。 幸好! 幸好夏青溪渴望幸福的卑微,唤醒了陈槐安被母亲教育出的怜悯之心。 一个人的强大是否名符其实,要看他有没有一颗温柔且仁慈的心。 恃强凌弱,那是懦夫之举;遇强则强,才是爷们儿! “老公,你……你真的已经厌恶青青到这种程度了吗?” 夏青溪怔怔望着陈槐安,神色悲痛欲绝。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就算你对我没了半分爱意,难道连安安也不在乎了吗?” 安安? 陈槐安猜测这应该是夏青溪女儿的小名,但是……安安是什么鬼? 又一个冥冥之中的狗血巧合吗? 陈槐安觉得自己不能再乱下去了,稍一思索,便咬咬牙,上前将夏青溪拥在了怀中。 “对不起!我刚才是……是有点头晕,怕摔着你才推开你的。” 他轻抚着女人的长发,声音无比温柔。 “不过,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今晚喝了多少酒了?醉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能怀孕呢? 乖!外面凉,老公抱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老公……”夏青溪娇躯颤抖的厉害,双手在他腰后死死扣住,好像生怕他会飞走似的。 “老公你……还爱青青?” “当然,”陈槐安微笑,“你是我的妻子呀!” “那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呃……” 夏青溪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陈槐安无奈,心中大呼着“这真的不是我故意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夏青溪身体一震,旋即便化作了一滩水,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后背那双大手上,近乎于贪婪的索取着唇舌上的温暖。 陈槐安对她越发的怜悯起来,片刻后将她拦腰抱起,走出卫生间,一抬头,差点儿吓出心脏病来。 只见宋如梦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右手捏着一杯红酒,面前还摆着一袋薯片,正吃的不亦乐乎。 看到他一丝不挂的抱着女人出来,眼睛一亮,小嘴儿一嘟,就要吹个流氓哨。 陈槐安赶紧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口形,然后用身体挡住夏青溪的视线,走进了卧房。 把夏青溪放到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见她仍痴痴的望着自己,陈槐安便又低头在她眉心一吻,柔声道:“已经很晚了,快闭眼睡觉,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那你可不能走。”夏青溪变成了痴缠的小姑娘,抱着他不撒手。 “好,我不走,就在你旁边,和你一起。” 夏青溪嘴角翘起,满意的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动了起来,身体在被子里轱蛹片刻,手臂往外一抖,两块缀着带子的半碗型布料就从陈槐安面前飞过。 干嘛啊?老子又不是什么需要粉红考验的高僧,至于折磨个不停吗? 眼看着女人又开始轱蛹,陈槐安慌忙摁住她,咽口唾沫问:“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呀!”夏青溪一脸的理所当然,“人家不习惯穿着衣服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呃……你这习惯可一点儿都不符合文艺女青年的气质啊! 陈槐安摇摇头:“这是在酒店,人来人往的,卫生不能保证。乖,忍一忍。” “好,都听你的。” 夏青溪挪挪身子,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确定女人的呼吸均匀,应该轻易不会再醒来了,陈槐安才小心翼翼的抽出已经麻木的胳膊,下床离去。 走出卧室时,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中暗暗发誓:今后绝对不再跟不能碰的女人上床了,上也绝对不脱衣服。 他奶奶的,那不光是精神上的折磨,还是个体力活,比真干了什么累多了。 “先生,你办事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宋如梦凑上来,眼珠子贼兮兮的直往下面瞄,“难不成,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在卫生间已经……那也太快了!” “快你个头!还不给老子拿衣服?” 第二百九十一章:清晨 车厢里的呕吐物已经清理过了,味道也做了遮盖,虽然还能闻到一点点的酒精味,但至少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回住处的路上,宋如梦时不时的就会看后视镜一下,眼神相当诡异。 陈槐安注意到了,但没理她。 反正无外乎就是些“为什么不做”、“是不是身体有隐疾”之类的蠢问题。 回答她就是在浪费生命。 到了客栈,他没有进去,而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先是给阿泰打了个电话,让他带几个兄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理州来,然后点燃一支烟,怔怔望着映照在弥海上的月亮出神。 回想今晚发生的整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命运味道,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存在,正一步步的安排着他的人生。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江南柯近在咫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因为他的心中不是只有仇恨,还有无数的疑惑想要得到答案。 苏瑶芳到底是婚后被江南柯胁迫才不得不委身于他?还是像江玉妍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江南柯的一手安排? 如果是前者,那江玉妍撒谎的意义何在? 虽然二者都是苏瑶芳背叛,可一个是迫不得已,一个是彻头彻尾的假象,陈槐安的痛苦程度必然也会有所不同。 他宁愿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欺骗,也不希望苏瑶芳是为了救他而堕入深渊。 可是,如果说谎的是江南柯,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只是为了加重事情的残酷性,让他死前的痛苦更加强烈? 还有,母亲是不是江南柯杀的? 上一辈的事情,连江玉妍都一清二楚,他会不知道? 他从小锦衣玉食过着大少爷的生活,而原本像公主一样的母亲却沦落底层,清贫度日,他有什么资格怨?有什么权利恨? 江南柯!江南柯!江南柯…… 一个个问号在陈槐安眼前飞转,一声声呐喊在他心中响彻,声嘶力竭。 忽然,脸上一暖,他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朝阳自湖面探出了一抹深红。 伊莲就站在他身旁,将他的头轻轻拥在怀里。 而他,早已泪流满面。 “怎么了,安哥哥?”姑娘怜惜的问。 陈槐安把脸埋进姑娘柔软的小腹,瓮声瓮气的说:“我想我妈了。” 伊莲没有再说什么,也没再问什么,只是站稳了,就那么静静地抱着他,让这个男人的眼泪浸透她的衣襟。 …… 夏青溪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在梦里,她和她的丈夫都回到了大学时代。 那个时候,她是公认的校花,文艺女神。而丈夫则是知名的二代学霸。 两个人上课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晚上会在宿舍楼前依依惜别,假期则会在看过电影之后又像做贼一样走进酒店。 他们如胶似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手拉手在街边散步,或者并肩看夕阳西下,都充满了浓浓的幸福和甜蜜。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这个梦永远的持续下去。 可惜,手机闹铃响了。她第一次恨自己有早起锻炼的习惯。 关掉闹铃,她赖在床上不起来,闭着眼企图再次进入梦境,一张和丈夫有几分相似的脸却突然浮现,搅动她的意识,翻出了昨晚酒醉后的模糊记忆。 她惊呼一声坐起,摸摸胸,心就开始往下沉,掀开被子,看见下面还穿着内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虽然有些断断续续的,但还是能勉强拼凑起来,最终她确定,那个陈安并没有对她做过分的事情。 只是,想起自己主动索吻,以及被陈安抱上床的场景,她依然感到脸上发烧滚烫,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羞愤懊悔到了极点。 她很想安慰自己说丈夫已经出轨,自己只是和别的男人拥抱亲吻一下,并不算什么,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无法忽视那刀割般的疼痛。 算了,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就当是又做了场噩梦吧! 良久,她深吸口气,擦干眼泪,刚要下床,却发现床头放了一杯水,水下还压了一张纸。 纸上有几行字迹,写着:夏青溪女士,很抱歉对您做了一些失礼的行为,不管您醒来后能不能想起,都请您放心,昨晚绝对没有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另外,萍水相逢,冒昧劝您一句:勉强挽回的幸福,在很多时候都已经不再是幸福。 ps:最好别再喝酒馆老板自酿的果酒。 祝您安好! 落款:陈槐安。 咦?怎么是陈槐安?他不是叫陈安吗? 等等! 他……他是陈槐安? 第二百九十二章:都输了 太阳从湖水中全部跳出时,陈槐安止住了激荡的情绪。 他擦干眼泪,有些难为情的说:“不准觉得我娘炮!” 伊莲在他腿上坐下,搂着他的脖子,笑靥如花:“我的安哥哥敢在女人面前哭,这可是很多男人都没有的勇气哦,非但不娘炮,还爷们儿极了!” 陈槐安额头抵住姑娘的额头,“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昨晚喝的那么醉,头疼不疼?” “说起这个,我可要生气了。” 伊莲嘟起嘴,小脸儿红红的说,“昨天晚上人家给了你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在床上睡。 臭哥哥,我对你是不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啊?” “天地良心!”陈槐安叫屈,“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没有碰你。” “为什么?”伊莲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哥哥不想要伊莲么?” 陈槐安沉默了会儿,抱紧她,“再给我一点时间,现在要你,对你不公平。” 伊莲苦涩一笑:“傻哥哥,我现在想狠狠地亲你,然后再扇你一个耳光。” “呃……既然要打,那让我先向你坦白一件事吧。” “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我抱了别的女人,还亲吻了她。” 伊莲猛地抬起脸,直勾勾盯着陈槐安的双眼,眸子里寒光闪烁。 “怪不得一晚上都没回来,原来是有艳遇啊!这艳遇圣地,果然名不虚传。 安哥哥,你最好能马上就讲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来。” 陈槐安挠挠头,说:“她叫夏青溪,是江南柯的妻子。” 伊莲顿时瞪大了眼。 她是陈槐安身边唯一了解他所有过去的女人,自然明白“江南柯”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感觉很荒谬?”陈槐安苦笑,“我即便是到了这会儿,也依然觉得特别不真实。” 接着,他将自己昨晚出去喝酒遇到夏青溪,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全都讲了一遍。 “当时我脑子乱的厉害,只想尽快离开那里,所以不得不顺着她假扮了一下她丈夫,但我可以对天发誓,除了刚刚我告诉你的那些之外,绝对绝对没有再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不信你可以问小梦,她几乎全程都在场的。” “想离开还不简单?可以把她打昏呀!”伊莲张嘴就说出一个让陈槐安无言以对的方法,“安哥哥,你不会弱到连一个喝醉的女人都打不过吧?” 陈槐安怔了片刻,摇头:“得,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理亏。我向你道歉,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任何惩罚都行?” “分手和也找个男人亲吻不行。” “我偏要亲!” 伊莲重重吻住了陈槐安的嘴。 他以为女孩儿没有责怪自己,心中松了口气,正打算好好享受这枚香吻时,忽然舌头一痛,人也被推开了。 口腔中顷刻间就有了铁锈的味道,他伸手摸摸,指尖上有血。 “你老实交代,当时有没有将错就错,顺水推舟的念头?”伊莲凶巴巴的问。 “呃……有、有一点。” “我就知道!” 伊莲气鼓鼓的起身就走,“我吃完早餐就回达坎。” 陈槐安大惊,刚要追上去,却见女孩儿又停住了脚步,回眸冲他嫣然一笑:“你注意安全,办完了事早点回家。” 陈槐安呆住,片刻后,整个胸腔便被浓浓的柔情和温暖填满。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伊莲确实有点不高兴,但也仅此而已,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愤怒。 她只是心里很清楚,陈槐安接下来要去了结一段让他痛苦万分的过去,这是属于他个人的私事,任何外人,包括她在内,都没有权利干涉。 而且,以陈槐安对家人和亲情珍视无比的性格,兄弟相残这种事,必然不愿意被自己心爱的姑娘亲眼见证。 可是,他明明是陪人家出来玩的,明明过了夜,却连相拥而眠都还没有,就要去做别的事情了。 他心里有愧,所以才会主动提及昨晚那场诡异的“艳遇”。 他潜意识里希望被惩罚。 于是,她便选择了借题发挥。 他疼她,她懂他。 如果这还不算爱情的话,那什么才算呢? 那个赌约,谁输谁赢已经不重要了。 或者说,他们都输了,代价就是一辈子。 阮红线的脸再次浮现,陈槐安深吸口气,将她往心底深处又压了压。 就像有些梦想不是必须要实现一样,有些人,也不是必须要得到的。 努力与无奈和解,珍惜眼前,这就是人生。 第二百九十三章:不蠢但傻 吃过早餐,陈槐安送伊莲离开。 走出客栈大门,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小酒馆门前徘徊的夏青溪。 夏青溪也发现了他,往这边跑了两步,忽然又顿住,低下头踟蹰不前。 “那就是你昨晚的艳遇?居然一大早就找了来,看来是食髓知味了。” 伊莲眯眼瞧着夏青溪,冷笑,“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阮红线、李美丽、你的小助理张晗娇、保姆丁香、以及这位‘艳遇’小姐,她们哪一个的年纪都比你大。 安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龄熟女情结啊? 这就是你不愿意碰我的原因?” 陈槐安哭笑不得:“瞧那蠢女人的心虚样子,估计我光靠嘴是肯定解释不清了。 这样吧,我把她叫过来,当着你的面问她有什么事,行吗?” “才不要呢!那会让她觉得我是一个小肚鸡肠,而且对自己男人十分不自信的女朋友。” 说着,伊莲踮起脚尖,捧着陈槐安的脸重重一吻。 “臭哥哥,我走了。你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家,知道吗?” “嗯,事情办完,我一刻也不会多呆的。” 又回头瞟了夏青溪一眼,伊莲上车离去。 陈槐安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车是张晗娇在机场租的,司机是狗狗阿水,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伊莲的安全,只是心中有点莫名的失落,感觉自己身边唯一的美好正在远去,黑暗和肮脏马上就要挣脱枷锁了。 车的影子彻底消失了,陈槐安深吸口气,脸色瞬间严肃下来,转身走回客栈。 “小梦,让那个女人过来吧!” 夏青溪对“陈槐安”这个名字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订婚宴上丈夫和小姑子被袭击的那件事上。 在她的想象中,这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相貌丑陋,无耻下流,人生一定非常失败。 可昨晚发生的那一切却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无论陈槐安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都表现的十分绅士,且没有半分失败者应有的样子,甚至连长相都和她的丈夫不相上下。 那么,去年订婚宴上发生的那件事,应该还另有内情。 走进客栈,刚刚为伊莲的美丽所震惊的她还没缓过神来,在连续见过小梦和站在陈槐安身后的张晗娇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陈槐安很强大! 只有优秀的雄性才有资格和实力占有复数的雌性,这是自然界的法则,用在人的身上虽稍显偏颇,却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夏女士,请坐。”陈槐安示意了一下对面,“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餐吧!这家店的饵丝味道很好,不如我们一起?” 不知怎的,明明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腹稿,可在见到没事人一样的陈槐安之后,夏青溪却紧张了起来,忍不住想打退堂鼓。 “陈先生,我……” “娇姐,吩咐厨房,两碗菌子饵丝。” 看着那位身穿ol装风韵十足的女人转身走开,夏青溪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道声谢,在对面坐下。 宋如梦冷眼旁观,脑袋直摇。 很明显,夏青溪性子柔弱,逆来顺受却又不自知。 这种低段位的女人,别说泡妞功夫已到“无招胜有招”地步的自家先生了,酒吧里随便拎出个花花公子,都能分分钟把她哄到床上去。 “夏女士一大早就来找我,”陈槐安点燃一支烟,“可是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有什么疑问?” 夏青溪抬起脸,目光一和他的眼神对上,立马又低下了头,仿佛被烫到了似的。 “你……你为什么要在纸条上落款‘陈槐安’这三个字?” 闻言,陈槐安眉毛一挑,心中就将“这是个蠢女人”的判断删去。 他昨晚落款真名,自然是有特别的用意。 夏青溪一大早跑来,不是找他大吵大闹,也不是狗血的来责问他昨晚都干了什么,而是因为很敏锐的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女人,被仇家盯上了,不赶紧逃跑,反而来到仇家面前问为什么。 这要不是文青病晚期,那就是单纯的傻,比蠢好不到哪里去。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陈槐安不答反问。 夏青溪抿了抿唇,说:“你想让我通知南……通知我丈夫。” “夏女士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很多。”陈槐安微笑,“对于我的到来,江南柯是什么反应? 是兴奋?还是恐惧?” “都没有。”夏青溪摇摇头,“我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啪嗒! 陈槐安指间的香烟掉在地上,傻呆呆的望着夏青溪,特别想把她的头剖开,看看里面的脑回路到底有多奇葩。 第二百九十四章:作死真的会死 昨晚陈槐安最后留下真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夏青溪通知江南柯。 他,来复仇了。 这出于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解释的情结。 简单来讲,不管江南柯的身份是单纯的仇人,还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对他而言,都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甚至是烙印。 江南柯给他的一切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他潜意识中不愿意像个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的贼一样。 他要堂堂正正的去面对,去复仇。 现在的他有这个实力,也必须这么做。 否则,哪怕复仇成功,江南柯也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心魔。 他不想这样。 他要彻底的告别过去,轻装上阵,去为自己的未来拼搏,而不是什么痛苦和仇恨。 可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是,夏青溪居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江南柯!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在见到仇人之后不立刻找人求助,而是自己送上门来? 陈槐安自觉不是笨人,他如今的成就也能证明这一点。 可是,在夏青溪这个才刚刚认识十来个小时的女人面前,他这会儿已经是第二次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见陈槐安愣在了那里,夏青溪反倒镇定了许多,恰好饵丝送了上来,闻了闻,味道很香,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便拿起了筷子。 一碗饵丝不多,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吃完了,她擦擦嘴,见陈槐安不知何时又点着了一支烟,正一霎不霎的看她,面前的饵丝根本没动。 “夏女士,”陈槐安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很危险?” 夏青溪抿抿唇,目光坚定起来:“我认为这个险值得冒。” “值得?”陈槐安又不懂了。 “对。”夏青溪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今早我等书店一开门就进去买了这本书,不知道陈先生是否看过?” 陈槐安打眼一瞧,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太平广记! 顿时,他想通了夏青溪这一系列不正常行为的原因所在。 这个女人发现了“南柯”和“槐安”这两个名字的出处。 作家果然都想得太多,女作家尤其更甚。 “夏女士指的是《南柯太守传》这篇故事吧?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我想知道你和我丈夫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陈槐安愣了愣,旋即哑然失笑:“明白了,夏女士是来做和事佬的。” 夏青溪点点头:“你们的名字出自同一篇故事,而且还是不那么知名的故事,甚至那两个词都毫无寓意,根本不适合用来做名字。 这种巧合会出现的概率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绝对是难得的缘分。 陈先生你拥有出色的爱人,优秀的手下,显然是位青年俊杰。而我的丈夫白手起家,创下了数百亿的家业,也当得上‘精英’二字。 你们都堪称青年一代翘楚,又这么有缘,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呢?” 夏青溪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番话,语气恳切,态度真诚,但陈槐安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夏青溪,再免费送你一句忠告:有些事,在不了解内情之前,千万不要随便搀和进去,会死人的!” 夏青溪心头一惊,然后就见陈槐安站起了身。 “如果你不希望江南柯被我打个措手不及的话,最好抓紧时间给他打电话。” 说完,陈槐安便向客栈大门走去。 “陈、陈先生,请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 夏青溪追上去,忽然有人出现在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却是陈槐安身旁那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 “夏女士,请你明白,人作死是真会死的。我家先生是看你可怜才会那么温柔的对你,我可不这么想。 所以,别给脸不要脸哦!” 夏青溪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子可以将纯情和恐怖这两种气质变换自如,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等她醒过神来时,女孩子不见了,而陈槐安已经走到了院门前。 她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无奈叹息一声,掏出手机刚想拨打丈夫的号码,却见一辆车停在了院门外。 车上走下四人,领头的是位笑眯眯的年轻男子,伸手示意陈槐安返回客栈。 陈槐安并没有怎么坚持,很快就转身往回走,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谁,但夏青溪想了想,便又将手机收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请你忍耐 来人是韩若岩。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陈槐安就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江南柯而来。 陈槐安心中邪火直冒,但并没有直接发泄,而是依照韩若岩的请求,又回了客栈。 他也很想知道韩若岩阻拦他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不是出于公务而是私谊,那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杀了江南柯。 路过夏青溪时,陈槐安目不斜视,当她不存在一样,倒是韩若岩讶异的看了看她,还笑着点头打招呼道:“夏女士,您好!” 夏青溪一脸懵逼:“不、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我们不需要认识。” 说完,韩若岩便进了客栈大厅。 他带来的那三人立刻分散开,分别对客栈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下不知什么证件,礼貌又不失强硬的清场。 片刻后,大厅内再没有外人,韩若岩才指指夏青溪,问:“她需要回避吗?” 陈槐安想了想,对夏青溪道:“夏女士,如果你还想继续活在自己岁月静好的人生中,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否则,后果自负。” 夏青溪几乎毫不犹豫的走到侧方的沙发上坐下,一副“你就是撵我我也不走”的倔强样儿。 作为一名已经年过三十的女人,这显得有些幼稚,可她保养的很好,气质知性但不清高,反而又柔又软,幼稚的模样倒有些相得益彰了。 韩若岩挑挑眉毛,在陈槐安对面坐下,开口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我个人向你说声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得不来。” 陈槐安直奔主题:“江南柯跟你们也有牵扯?” 韩若岩摇头:“他只是一名商人,人脉或许广一些,但还没资格让我们为他做事。” 闻言,陈槐安皱起了眉:“这么说,你阻止我并不是因为他。” “对。”韩若岩道,“咱们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如果现在是在境外,我绝对会变成聋子和瞎子,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是为谁而来?” “如果我说是为你而来,你信不信?” 陈槐安摸了摸鼻子:“看情况。” 韩若岩笑笑:“江氏集团正在与本地官府洽谈一笔总投资高达两百亿的项目。 如果谈成了,将为这里带来数万的工作岗位,和每年以亿计的经济效益。” “所以,只是为了钱和几顶帽子。”陈槐安神色阴沉下来。 “不单单只有这些。江南柯还打算以个人的名义捐资,在山区修建五十所学校,并设立慈善基金,专门解决贫困孩子们的温饱问题。” 陈槐安呆住,继而沉默。 韩若岩见状,语气又放缓道:“槐安,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决定吸收你吗?就是因为我们知道,无论你对付敌人的手段有多么酷烈,心中的人性都始终坚定。 你应该明白,抛开江南柯的个人操守不谈,五十所学校和一个长期的慈善基金能为那些贫困孩子们带去多少好处。 哪怕中间有鬼层层盘剥,落到孩子们手里只剩一点,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不是吗?” “你们……”陈槐安声音艰涩的厉害,“你们知道我和江南柯之间的恩怨吗?” 正听得云里雾里的夏青溪赶忙竖起耳朵。 韩若岩点头:“我们调查过,大体情况知道,但具体细节还不是很清楚。 江南柯玩弄操控你的人生,确实十分恶劣,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怒火和愤怒,但仍然希望你能暂时忍耐一下。 更何况,你要在国内杀他,上级那边也不好交代,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牢里,太不值了。 想想你的女人和孩子,仇恨是你自己的,她们不应该为此痛苦。” 陈槐安拳头握起:“什么意思?你要我放弃报仇?” “当然不是。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只是单纯杀了江南柯,你心中的郁结就能解开吗?” 陈槐安再次沉默。 “如果我是你,”韩若岩又道,“就算要杀江南柯,也得先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我会用我的实力剥去他身上那层由财富和权势所带来的依仗,在他最骄傲的领域击败他,让他不得不跪下来摇尾乞怜,然后再看情况要不要饶他一命。” “你们凭什么对我老公那么做?”夏青溪忍不住大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韩若岩诧异极了,问陈槐安:“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白莲花。” 陈槐安捏捏鼻梁,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心中一动,急问道:“你刚才说江南柯玩弄操控我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不共戴天 “当然是从你遇见你前妻的那一刻开始的呀!你……你不知道?” 韩若岩非常吃惊,“既然如此,那去年你为什么会突然和前妻离婚,然后又去找江南柯拼命?” 陈槐安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又问:“苏瑶芳和江南柯是什么关系?” 韩若岩明显搞不懂了,蹙眉回答说:“苏瑶芳是江南柯大学时期资助的贫困孩子,后来她考上了梁郡大学,没毕业就进入了江南柯旗下的传媒公司。 两人的关系既是上级和下属,也是比较亲密的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 “如果你是想问他们有没有男女关系的话,抱歉!当初我们只是为了评估你的资质,并没有太过深入调查。 不过,从我们所掌握汇总的信息来看,他们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苏瑶芳做过外围吗?” “外围?你从哪儿听来的?”韩若岩越发的奇怪了,“江南柯旗下的模特经纪公司里确实有不少外围野模,但我们可以确定,你前妻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她压根就没在公司里上过班,没有接过任何商演业务,唯一的工作就是……” “就是认识我,然后嫁给我……” 扑通一声,陈槐安跌坐回沙发上,神情呆滞,如坠梦中。 苏瑶芳不是外围,没有为了保护他而被迫跳入火坑! 这一刻,陈槐安感觉背后那道愧疚的枷锁瞬间崩碎,轻松的同时,心头那把刀也扎的更深了。 江南柯撒了谎,这就意味着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个骗局。曾经的爱情,曾经的婚姻,曾经的幸福,通通都是剧本。 都是假的! 陈槐安心底,与那道枷锁一同碎裂的,还有和苏瑶芳的所有甜蜜回忆。 而且,江南柯说了假话,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江玉妍所言都是真的? 拳头再次握起,陈槐安问:“我母亲……是他害死的吗?” “据我们调查,”韩若岩回答说,“令堂当年突然多脏器衰竭的情况确实蹊跷,外力操作干预的可能性很大,但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医院的监控录像早已覆盖,所以,我只能说不知道。” 陈槐安低下头,额前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也让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底一般沉闷阴冷:“最后一个问题:他……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 夏青溪一把捂住了嘴,险些叫出声来,眼睛瞪的溜圆。 关于之前那些什么玩弄人生、陈槐安前妻和丈夫之间关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还没捋清楚。 光是丈夫有杀害陈槐安母亲的嫌疑这一点就够让她吃惊的了,现在又听见陈槐安这么问,简直就像一颗炸弹直接在她脑海中爆炸,轰碎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不知所措。 怪不得陈槐安当初会直接杀到订婚宴上袭击小姑和丈夫。 怪不得他说随便搀合进来会死人。 怪不得……怪不得两人的名字都出自《太平广记》中的同一个故事。 他们……是亲兄弟? 玩弄人生,杀母之恨,兄弟血亲…… 我果然想的太天真,太简单了。 这、这哪儿是什么仇怨? 这是黑与白,是生与死,是不共戴天,除了鲜血之外,无法可解! 与夏青溪一样震惊的,还有张晗娇和宋如梦。 不同的是,她们在震惊之余,心中更多的还是愤怒和对陈槐安的怜悯。 她们一直都知道陈槐安心中有恨,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的恨会如此的复杂和残酷。 先生可是一个视亲情如命的人啊! 该是怎样冷血残忍的上苍,才会让这样的悲剧降落在他的身上? 平日里,他总是面带微笑,对身边的人极尽温柔呵护,谁能想到他的心其实时刻都在滴血? 他对敌人的手段那么暴力,其中是不是也隐含着无处发泄的痛苦和委屈? 张晗娇的眼眶红了,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她真想上前将陈槐安抱在怀里,不为别的,只为能让他惬意的睡上一觉。 宋如梦身上的清纯气质早已不在,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韩若岩等人的喉咙,就像一只呲出了獠牙的小母狼,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让鲜血淹没一切。 客栈大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着韩若岩的答案。 韩若岩点燃了一支烟,望着陈槐安的眼神复杂至极。 良久,他轻轻一叹,说:“是的。他,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夏青溪绝望的闭上了眼;张晗娇落下泪来;宋如梦身上杀机四溢。 而陈槐安却在这时松开了拳头,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面带微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仿佛终于解脱了一般。 第二百九十七章:难得的好女人 “谢谢!” 陈槐安抬头望着客栈木质的房梁,幽幽说道。 “这么久以来,我心中的仇恨其实一直都很纠结。它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仿佛一只没有脚的鸟,没着没落,只能一直飞,一直飞,飞的我身心疲惫。 坦白讲,我今天之所以非要去见江南柯,想杀他的欲望倒不是特别强烈,实在是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这十一个月里,除了跟孩子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时之外,我的心始终都不曾休息过,它太累了。 我想知道答案,想给这一切找到一条根,也给迷茫的自己定下一个清晰的方向。 所以,若岩,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虽然答案只解决了我一半的疑惑,但依然感激不尽。” “不客气。”韩若岩微笑,“我们是同志嘛,应该的。” “我还是要去见他。” 陈槐安收回目光,表情冷静的让韩若岩本能有些发憷。 “槐安,你不傻,应该明白,这里不是缅邦,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把在那里的手段用在这儿,可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就算事后你能跑得掉,可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吗?你忍心让令尊令堂的安寝之地荒草丛生,香火凄凉吗?” 陈槐安笑了笑:“不愧是干特殊工作的,心理破防能力确实不俗。 放心,我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你之前的提议不错。 江南柯想要玩弄我的人生,那礼尚往来,我就该毁掉他的人生。 这才叫报复,杀人不过是泄愤罢了,就像床上的那一哆嗦,完事儿只剩空虚,没意思。”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真的不杀?” “不杀。” 韩若岩嘬了嘬牙花子,起身掏出手机,“我得向上级请示一下。” 陈槐安点头:“麻烦了。” 韩若岩走远了去打电话,陈槐安视线转到夏青溪脸上,微笑问:“现在后悔来找我了吗?” 夏青溪抿了抿唇:“他是我的丈夫。” “正要和你离婚的丈夫。” 夏青溪脸色一暗,眼睑低垂,“这里面……真的没有误会吗? 我认识南柯十三年,嫁给他也有十一年了,就算他偶尔行事风格会酷烈一些,那也都是针对生意上的事儿。 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会做出弑……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 陈槐安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你嫁给他的时候,能想象出他会有一天不再爱你吗?” 夏青溪胸口开始发痛,颤抖着握住挎包,问:“我还有机会给他打电话吗?” 陈槐安点头:“夏女士,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江南柯要放弃你,是他人生的一大损失。” “谢谢!” 夏青溪站起了身,也想学着韩若岩那样走远一些去打电话,冷不丁门外走进来七八个人,当先一位右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一瞅见她,立刻露出了狞笑。 “哈!臭娘们儿,你果然在这里,倒省的老子去找了!” 夏青溪下意识就跑到了陈槐安身后,站定了才反应过来现在双方的立场是仇敌,陈槐安完全没有理由保护她。 “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领头那人又看到了宋如梦和陈槐安,神色就变得怨毒起来,做手一挥,大声道:“给老子围起来,一个都不能跑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陈槐安初见夏青溪时,企图假扮夏青溪同伴来为她“解围”,之后又欲行不轨但被宋如梦揍了的那个家伙。 陈槐安看看他和他带来的那些人,都是方脸,双眼间距小,眼窝内陷,皮肤黝黑,典型的本地人特征,顿时心下了然。 通常旅游胜地,都会出现一撮最为游客所诟病的本地的恶势力。 早些年就不提了,哪怕是到了现在,小偷小摸、强买强卖什么的都仍然屡禁不止。 “兄弟,哪儿来的啊?” 那人在陈槐安对面坐下,很不客气的拿起他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翘起二郎腿,鼻孔朝天。 “梁郡省来的。” 陈槐安在笑,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这在那人的眼里,则是很讨好的样子。 “梁郡?离我们省倒也不算远,知不知道我们这里都有什么规矩?” “您说。” “外面那条街是老子的,你住的这家店,昨晚喝酒的酒馆,以及其他店铺,通通都归老子管,包括走进去的女人在内!” “是嘛?失敬失敬!” 陈槐安的态度让那人越发的得意起来,伸手分别指指夏青溪和宋如梦,说:“你抢了老子看上的女人,还让自己的妞儿打伤我。 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第二百九十八章:蠢货中的蠢货 不远处,韩若岩的手下本想上前把那些人赶走,却被他拦住了。 “槐安正憋了一肚子的火,不过是几个早就该死的地痞流氓而已,让他发泄一下吧!” 手下有点不放心:“万一死了人怎么办?那些一看就是本地人,而且跟咱们不是一族,事情闹大,牵扯的部门肯定很多,咱们头儿不一定压得住啊!” 韩若岩蹙眉想了想,摇头:“你别忘了,他可是只用了四五个月时间就拿下达坎的陈槐安。要是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肯定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阴沟了。” “你刚才都说了,这整条街都是你的。”陈槐安笑容亲切又灿烂,“事情怎么解决,自然也是你说了算。” “好!兄弟很上道嘛!”那人哈哈一笑,“看你不像穷人,那老子就不废话了,一口价,五十万!” 陈槐安点头:“没问题。” “……” 那人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立刻就后悔了,干咳一声,又道:“那什么,刚刚说的是老子在兄弟们跟前丢的面子,再加上这条胳膊,一百五十万! 还有……” 他目光转到夏青溪身上上,又分别在张晗娇和宋如梦脸上流连片刻,嘿嘿淫笑着问:“她们仨是你什么人?” “都是我的女人。”陈槐安回答的毫不犹豫。 虽然明知道他只是说说,但张晗娇和宋如梦还是很配合的做出娇羞模样来,只有夏青溪是真的羞。 想起昨晚的某些场景,她表情羞囧,脸色通红,银牙轻咬红唇,娇艳欲滴,登时便看的那人色授魂与。 “兄弟艳福不浅啊!”挠挠胳膊上的石膏,那人猥琐道,“再让她们陪老子一晚上,这件事儿就算是了了!” 陈槐安顿觉一阵索然无味,脸上笑容消失。 “看你来了既没恐吓,也没动手,而是先谈判,还以为能玩出什么特别的花样来。唉……混混就是混混,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啊!” 摇头叹息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放在桌子上,然后环顾四周,又道:“这里面没你们的事儿,现在滚还来得及。” 那人脸色一变,紧接着啪的一下居然也拿出了一把枪拍在桌子上,瞪眼道:“艹!拿把破枪吓唬谁呢?有种你开一枪试试!” 下一刻,他身后的两人居然也从后腰各拔出了一支枪,只不过都是锯掉了枪管的猎枪,远没有他拿出的仿制枪吓人。 陈槐安眼睛又亮了起来,里面有惊喜的光芒在闪烁。 见状,韩若岩叹了口气,对手下道:“打电话,叫救护车,多叫几辆。” 手下有点懵逼:“不用帮忙吗?” “帮谁?你想让陈槐安的人连你一块儿收拾?别愣着了,赶紧打电话。” “小梦。” 陈槐安开口,宋如梦立刻嗲嗲的应了一声“哎”。 陈槐安点着一根烟:“这位大哥说要让你陪陪他,你愿意吗?” 宋如梦笑靥如花:“小梦是先生的人,先生愿意,小梦就愿意。” “这怎么行?” 夏青溪以为陈槐安是被对方的三支枪给吓住了,顿时心中一阵鄙夷,上前挡在宋如梦身前,冷冷道:“事情因我而起,凭什么让别人替我受罪? 陈先生,谢谢你们昨晚救了我,你们走吧,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陈槐安有点头疼,捏捏鼻梁说:“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一点都不聪明,就是个蠢货中的蠢货。” 夏青溪怒了:“你凭什么骂……” “小梦!”陈槐安直接打断她,寒声下令道,“通通打残,扔出去!” “是!” 夏青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一阵劲风从身后刮出,眼前一花,那两个手拿猎枪的家伙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领头的石膏男大惊,连忙伸手摸枪,却摸了个空。 他面前的那把枪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今天宋如梦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无袖连衣裙,很配她清纯的气质。而此时此刻,她在那七八人之间游走穿插,裙摆飞旋,就像一只白色蝴蝶似的,美丽至极。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石膏男带来的人全都倒在了地板上,每个人的胳膊或者腿都不正常的弯曲着,哀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娇滴滴的软妹子在顷刻间就断掉了七八个人的骨头,石膏男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碰上可能惹不起的高人了。 他干咽一口唾沫,脸色苍白的看着陈槐安,颤声道:“这位先……先生,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今天认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怎……怎样?” 陈槐安摇头:“不怎么样。” 第二百九十九章:内事外事 “你……你别忘了,这里终究都是老子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动了老子,你也……啊啊啊——!” 不待石膏男撂完狠话,他的石膏就碎了。 宋如梦打的。 接着,这姑娘双手分别抓住他的上臂和小臂,拧螺丝似的用力一拧,再狠狠一挫,他的惨叫声就破了音。 接下来,宋如梦又化身力士,一手一个,半拎半拖,将所有人依次丢出大门,然后拍拍手,蹦跳着跑到陈槐安面前,笑问:“先生,小梦做得怎么样?” “嗯,打人都打的那么漂亮,先生现在又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陈槐安点点头,又道:“确定都残废了吧?治不好的那种。” 宋如梦想了想,一拍脑门,转身又跑了出去。 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哭叫。 “好了,现在能确定啦!” “乖!坐下休息会儿吧。” 一圈四张沙发,宋如梦偏偏挤进了陈槐安那张,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气的张晗娇眼角直跳。 看着依偎在陈槐安身边哼哼唧唧撒娇的姑娘,夏青溪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这场梦从昨晚的小酒馆开始,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颠覆了她以往三十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和不真实。 这时,韩若岩走了过来,对陈槐安道:“上级同意了,但要求我必须在场。” 陈槐安点头:“可以。” “那咱们走吧。” “再等会儿。” “等什……”韩若岩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瞪眼道:“不是吧,你还没玩够?” 陈槐安翻个白眼:“只是打了几个地痞流氓而已,要是就这么结束,传出去我陈槐安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韩若岩有点急,走到一旁坐下,“槐安,哥!我喊你哥行不行?给兄弟个面子,别把事情闹大。 要知道,一旦上头追究下来,咱们哥俩儿谁都顶不住,明白吗?” “把心放回肚子里。”拍拍他的肩膀,陈槐安道,“刚刚他们可是动了枪的,光是这一点,不管他们上面的靠山是哪个级别,都得完蛋! 更何况,像这种low货,也不可能靠上什么牛逼的人物。” “废话!这道理我能不知道吗?关键是靠山的上面肯定还有靠山,这种烂事儿从来都是一扯一大串,绝无例外。 兄弟,咱们是对外的单位,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贸然涉足内事,同样也是犯忌讳的,懂不懂?” “明白。但是,首先,待会儿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到此为止,我不会把事态扩大。其次,什么叫‘内事’?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啊!” 韩若岩呆住,继而摇头苦笑。 他刚才是站在“陈槐安同志”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自然禁忌繁多,可若是抛开这一点,以陈槐安新晋“达坎王”的身份出发的话,可就是妥妥的“外事”了。 海外知名华侨回乡游览,竟遭当地恶霸欺压,求告无门! 若是有媒体把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爆出来,分分钟都得完蛋。 “你打算怎么干?” “这事儿还需要你出场。” 陈槐安招了招手,韩若岩附耳过去,听完他的办法,沉思片刻,一拍大腿。 “好!我就陪你玩一次,但咱们可说定了,玩完就走,上级的耐心有限,你也不想被列入‘禁止入境’黑名单吧?”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了警笛声,两人望出去,就见三辆警车在大门外依次横停了下来。 瞧瞧车的级别,韩若岩松了口气,说:“还好,估计顶多是个小所长,我先出去应付,你可别言而无信哈!” “快点去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那是因为以前你也没给老子找麻烦!” 韩若岩大踏步的走出门去,陈槐安靠着沙发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说:“夏女士,今天你所听到的一切,最好不要告诉除江南柯之外的任何人。 无论那人跟你的关系有多亲密,你有多么的信任他,都不行,明白吗?” 夏青溪苦笑一下:“这么离奇的故事,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会信。他们肯定会认为是我新构思的小说。” “说起这个,我文化水平比较低,还不知道夏女士的大作都有什么,给几个名字,我回去买来拜读一下。” 夏青溪想都没想就道:“陈先生客气了,拙作不堪入眼,哪值得你特意花钱?不如你给我一个地址,回去后我邮寄给你几本。” 陈槐安猛地睁开眼,宋如梦和张晗娇也都盯着她看,眼神相当诡异。 第三百章:滑头的胖子 “你认真的?”陈槐安问。 夏青溪一脸莫名:“当然啦!” 陈槐安笑着摇头:“我再收回一次刚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蠢,而是呆,纯天然的呆。” 夏青溪蹙眉:“陈先生,请你明白,无论我们之间的立场如何,你都没有权利三番五次的羞辱我!” “啧啧啧!昨儿晚上还光身子抱着我家先生娇滴滴的喊老公呢,现在又成没权利了。”宋如梦斜眼冷笑,“夏女士这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本事,可是不俗哦!” 夏青溪登时涨红了脸,“我……我当时是喝醉了……” “原来夏女士有喝醉了就乱认老公的习惯,玩儿得很开嘛!” “你……我……” 论斗嘴,一百个夏青溪也不可能比得上人鬼难辨的宋如梦,俏脸由红转白,又从白变青,支支吾吾,很快就憋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夏女士,我这个丫头嘴毒,跟她较真儿你就输了。” 陈槐安笑笑,又对张晗娇道:“娇姐,你和夏女士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然后把地址给她。” “先生,这怎么可以?”张晗娇道,“给了她地址,万一那个江南柯雇杀手来杀你怎么办?” 夏青溪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那句客气话有多么的不正常。 陈槐安跟她丈夫仇深似海,她居然管人家要家庭住址,还觉得理所应当,被评价为天然呆,已经非常有礼貌了。 “傻了不是?”陈槐安摇头,“满达坎谁不知道咱们住在红王宫?今天见过江南柯之后,只要他不傻,随便派个人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正说着,韩若岩回来了。一位穿制服的胖子走在他身旁,后面还跟了五六名警员。 一进大厅,胖子的目光先是快速的在张晗娇、夏青溪和宋如梦的身上扫过,然后定格在陈槐安的脸上,大声喝道:“是谁刚才在这里闹事打人?” 陈槐安眉头一挑,小声问已经走到身边的韩若岩:“这货怎么跟个傻逼一样,你刚才是咋跟他说的?” “就是按照你的方法啊!”韩若岩也是一头雾水,“我话里话外跟他暗示了半天你的身份非同一般,就差直接亮证件给他了。” 那边,胖子见他们居然交头接耳,对自己毫不理会,顿时大怒:“是谁在这里闹事打人的? 这是第一次警告,马上回答我!否则,我会对你们所有人都采取强制措施!” 陈槐安瞬间明白过来,苦笑:“感情这位是想玩一把铁面无私,公事公办,先掌握道理制高点,倒是蛮聪明的。” 韩若岩也反应了过来,郁闷道:“这特么就是个滑头。兄弟,时间紧迫,咱不玩了,成不?” “不成。”陈槐安直接站起了身,“人家要当青天,没有反派怎么行?老子最擅长演反派了。” 说完,他快步走向那制服胖子,一边掏烟一边笑呵呵道:“是我是我,一点小误会罢了。长官先生怎么称呼?” 胖子伸手挡住他的烟,指着胸前严肃道:“这是我的警号,你可以记下。现在,既然你承认是你闹事打人,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好。” 陈槐安说着,又上前一步,仿佛是要看清他的号码牌似的,忽然出手扳住他的后脑,用力迅猛往下一摁,同时膝盖抬起。 砰的一声闷响,胖子的鼻梁重重砸在陈槐安的膝盖骨上。 “你干什么?住手!” 其它警员见状便要上来,却又急急停住脚步,大惊失色,其中有两人还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枪。 因为,一把枪正顶在那胖子的脑袋上。 韩若岩仰天长叹,无奈的走了过去。 “快把枪放下!否则……” 一名警员刚厉喝到一半,就见一张盖着钢戳的证件杵到眼前。 “不好意思,特殊部门执行公务!现在我们怀疑你们的长官和某境外势力有关,请你们立刻收起武器,接受调查!” 那警员傻了眼,和同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只是基层,哪里见识过什么特殊部门?连眼前证件的真伪都分辨不出。 “别紧张。”韩若岩又换上一副亲切的表情,“我们只是怀疑,并不代表你们的长官一定有罪。如果你们拿不准的话,可以打电话请示询问上级。” “不用!”跪在地上的胖子突然大声道,“都把枪收起来,然后出去等我。注意!事涉机密,不得对外界透露分毫。违犯者,按纪律严肃惩处!” 韩若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陈槐安说的没错,这胖子确实蛮聪明的。 第三百零一章:简单的游戏 “行啊!不愧是在基层混的老油子,这脑筋转的就是快。” 待警员们都退出去之后,陈槐安弯腰瞧着眼泪鼻血齐流的胖子,笑道,“不过,外面那些人的领头居然能让你冒险玩铁面无私,跟你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吧?” 胖子这会儿脸上已经没了半分严肃的模样,扯着嘴角干笑道:“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那小子是我的妻弟,所以……呵呵…… 您看,这件事并没给您造成太大的损失,他也受到了教训,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原来是小舅子啊,怪不得。你很怕老婆么?” 胖子笑容越发的尴尬了,鼻血流到了嘴巴里,看上去像个让人恶心的小丑。 “怕老婆的都是好男人,我很欣赏你。” 拍拍他的肩膀,陈槐安又道:“最后一个问题,只要回答得好,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您请问。” “你那小舅子杀过人吗?” “没有,绝对没有!”胖子不假思索的用力摇头,“先生,他其实就是个只会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下半身的事儿,哪敢杀人啊?” “放屁!琢磨下半身用得着随身带枪吗?” “先生,您不知道,我们这里多山,很多宗族还保留着打猎的传统,而且又距离南边边境不远,枪支管控方面远不如北边和东边严格,小混混街头打架掏枪的事情都时有发生。 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一般只要不是脑子犯浑的,没人敢随便开枪杀人的。” 陈槐安闻言想了想,认为胖子说的是实话。 这一带贩粉的人数都是全国之最,枪支问题实在算不上问题。 “好吧!看你态度还算诚恳,我们来玩个游戏!” 说着,陈槐安直起身,让韩若岩手下将胖子的妻弟拖进来,又叫张晗娇去后厨拿了把菜刀。 当啷一声,菜刀被丢在胖子身前,惊得他一个哆嗦。 “先……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槐安神色已经寒冷如冰:“有你这么脑子活泛的姐夫撑腰,你小舅子肯定没少毁人家姑娘清白,就算够不上死罪,活罪也得受着。 剁他一根手指头,今天这件事就只局限在这里,否则咱们就公事公办。 你自己选择。” 胖子眉头一皱,“先生,我可是公……” “公你麻痹!你他妈配提这个字吗?” 陈槐安忽然暴怒,一脚将他踹翻,“少废话,剁手指头还是事情闹大,快点选择!”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半点之前的云淡风轻,双目赤红如血,表情狰狞恐怖,脖子上青筋直冒,看上去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胖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却不敢多问,低头看看在地板上哼唧呼痛的小舅子,颤抖着伸手拿起了菜刀。 他不懂陈槐安的怒火,其他人却都清清楚楚,包括夏青溪在内。 说到底,陈槐安非要在这里跟几个不入流的low货浪费时间,就是因为他心中憋的那团火实在太过旺盛。 这是他自人生翻天覆地以来,第一次要再见江南柯,也是第一次复仇的机会。 可惜,人在乎的东西越多,受到的限制就越大;良心意味着痛苦,好人的人生注定会比坏人更加艰难。 胖子举起菜刀,同时也摁住了小舅子断掉的右手,咬牙刚要落下,却听陈槐安又道:“左手,大拇指。” 胖子瞳孔急缩,韩若岩也皱起了眉。 众所周知,大拇指是一只手上最重要的那根手指。其它四指无论哪一根断掉,对生活的影响都不会太大,可若是大拇指没了,整只手也就废了。 更何况,那家伙的右臂已经被宋如梦弄残。 陈槐安这是要彻底毁掉他的余生! 胖子犹豫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中飞速思考着利弊。 他不清楚陈槐安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能被特殊部门跟随保护,来头肯定不小,绝对不是他、甚至他背后的靠山能扛得住的。 如果事情闹大,小舅子会坐牢,他最好的结果就是身上那身制服被扒掉。 而若是砍掉小舅子的手指,妻子那边闹起来倒是没什么,自己能否全身而退才是重点。 一看他的样子,陈槐安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一笑,道:“怎么,没胆子赌吗?那咱们换个简单的游戏来玩。” 说着,他把枪口怼在胖子的头顶,拇指扳下击锤。 咔哒一声轻响,听在胖子的心中却仿佛炸雷。 “你来猜一下,我敢不敢在这里杀了你?” 第三百零二章:小学没毕业 胖子没有猜,而是立刻剁下了小舅子的左手大拇指。 凄厉的惨叫声中,陈槐安收起枪就走。 张晗娇与宋如梦第一时间跟上,然后是韩若岩等人,因为不敢看剁手而捂上眼的夏青溪落到了最后,等她反应过来时,陈槐安已经弯腰准备上车了。 “等……等一下!” 她匆忙跑过去,红着脸局促道:“陈、陈先生,我能……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喂!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宋如梦环抱双臂冷眼看她,“难不成是我家先生吻技太高超,让你给赖上了?” “我……我没有……” 夏青溪脸红的像马上要滴血似的,却仍执拗的看着陈槐安。 “那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没腿吗?我们可是去……” “小梦,”陈槐安打断她,“你去副驾坐吧!” 宋如梦立马噘起了小嘴儿,狠狠瞪夏青溪一眼,拉开了副驾车门。 “谢谢!” 夏青溪钻进陈槐安让开的车门,低头抱着挎包瑟缩在后座上,看上去反倒像是被强迫坐进来似的。 “说起来,为什么是我开车?” 车子启动不久,张晗娇就忍不住开始质问宋如梦,“之前美丽小姐做先生保镖的时候,司机都是由她负责的。” 宋如梦下巴高高翘起:“因为先生更疼我呀!没听到他亲口说让我坐副驾么?年纪已经这么大的欧巴桑,能捞个开车的工作已经不错了,知足吧!” “你……”张晗娇咬牙切齿片刻,目光瞟了眼后视镜,忽然又笑了,“说的也是,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活该被人家给从后座挤到副驾上。 欧巴桑年纪虽然大,可别的地方也大,好像比某带鱼身材的人更接近目标呢!” 宋如梦得意的表情凝固,回头瞅瞅夏青溪前胸的规模,小脸儿就垮了下去,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不再说话。 张晗娇获得了胜利,开心的抬手打开音响,可优美的交响乐还没演奏几声,就被宋如梦换成了流行歌曲。 “你干什么?丫头片子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 “你才是!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想听哀乐自己回家关上门听去,别污染别人的耳朵。” “你……” “你……” 俩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车厢里乱的像是有一群麻雀一样,看的夏青溪目瞪口呆。 “别在意,她俩每天不吵一下就浑身难受,我都习惯了。”陈槐安微笑说,“你要是受不了,我让她们停嘴。” “不用。”夏青溪赶忙道,“能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尊敬和喜欢陈先生,并且还能非常坦率的表达出来,这很难得。 说实话,我挺羡慕她们的。” “怎么?你也尊敬和喜欢我?” 夏青溪又红了脸,低头:“陈先生,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的也是,咱们虽然昨晚有过不少亲密接触,但还没熟到可以随便性骚扰的地步,我向你道歉!” 前面不知何时停止争吵的张晗娇与宋如梦闻言一起撇嘴。 在平时,陈槐安的这种蔫坏,除了伊莲之外,可只有她们两个享受。 当然,夏青溪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特别待遇。 她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江南柯,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活在自己的文艺世界中,对流氓话所有的认知都只来自丈夫一人,哪受得了被陈槐安调戏? 可她偏偏又不知道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只好抿紧唇不再吭声。 见状,陈槐安摇头笑笑:“夏女士,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无论如何,我和你丈夫之间的恩怨都是不可能轻易了结的,至少你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所以,别纠结了,男人的事情就交给男人去做,你就当搭个便车好了。” 夏青溪握紧了抓着挎包的手,“可是,你们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呀!而且,我绝对不相信南柯会对自己的母亲…… 那位韩先生不也说不能确定是他吗?” “这些话你应该留着对江南柯讲。” “我会对他讲的,但是现在……” “夏青溪!” 陈槐安忽然欺身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幽冷如冰。 “你是江南柯的妻子,不代表就有权利干涉我们之间的事。 而且,你要明白,我只是看你确实是一片好心,并且自觉昨晚对你有愧,这才会一再的容忍你。 如果你不想被我从车里丢出去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关于我和他的任何一个字!” 夏青溪骇的身体都快缩成一团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开口:“那……那我还能打电话吗?” 陈槐安做出来的凶恶表情瞬间破功,哭笑不得。 这女人看着三十来岁,其实心智可能小学都还没有毕业。 第三百零三章:下次抱的时候别哭 “完蛋了!” 宋如梦凑到张晗娇耳边,嘀咕道,“刚才连我都觉得那姓夏的娘们儿有点可爱,万一先生对她动了心怎么办? 血亲兄弟,本来仇恨就不共戴天,现在中间再牵扯一个女人进来,仇上加仇……诶?这听上去感觉好刺激,好带感啊!” 宋如梦咬着指甲,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满脸都是兴奋。 张晗娇斜乜她一眼,道:“喂!死丫头,我可警告你别乱搞事哈!先生轻易不对身边的人发怒,但你要是敢挑战他的底线,后果难料!” 宋如梦仔细想想,肩膀就塌了下去,没电似的嘟囔道:“真是的,明明外面都传他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大魔头,谁能料到他骨子里却是个烂好人呢?没劲透了!” “觉得没劲可以走啊,又没人拦你。” “你想的美!我宋如梦的光荣使命就是把先生从你们这些想吃嫩草的老女人手里解救出来,不达目的,是绝对不会走的!” “有种回去后你把这话跟那位也说一遍。” “嘿嘿嘿!我是女人,不需要有种,先生有就行。” “我看你连脸都没有。” 后座上,夏青溪已经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喂?南柯,是我。” “我知道。”江南柯的回应十分冷淡。 夏青溪眼光黯淡了几分,“我……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是陈槐安要来找我吧?” “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你昨晚和现在都跟他在一起。” 夏青溪顿时慌了:“不是的,老公你听我解释……” 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表情也从慌乱慢慢变成了震惊与不信,“你派了人跟踪我?” 江南柯也不否认:“是的。” “那昨晚我差点被人欺负的时候,你的人就在附近眼睁睁的看着?” “没有光看,他还拍照了。另外,你酒店的卫生间里还装了针孔探头,你和陈槐安在那里面的表演我也已经看过了。 青溪,结婚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爱害羞的你也可以那么主动。” “江南柯!” 夏青溪胸口就像被无数钢针扎进去了一样,疼得她脸色惨白,“你……你卑鄙!你无耻!” 电话那边变成了忙音,夏青溪的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陈槐安虽然没有听到江南柯都说了什么,但从她的言语中已经猜出了大概,默叹口气,扯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夏女士,你是搞创作的,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不再爱你的时候,他的温柔对你而言就成了奢侈品。” “我不明白!” 夏青溪赌气般的大喊一声,然后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哇哇大哭。 陈槐安支棱着双臂愣在那里,感受着胸襟渐渐被泪水浸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特么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夏青溪这一鼻子哭的可比昨晚放肆多了,时间也长,搞得陈槐安好几次忍不住想推开她,最终却没能狠得下心。 半晌,哭声慢慢变成抽泣,可她依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那个……夏女士,我们到了。”陈槐安开口。 夏青溪身体僵硬了一下,默默离开他的怀抱,低声说:“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请陈先生不要介意。” “我可以不介意,只要下次抱的时候别哭就行。” 陈槐安低头瞧瞧湿了一大片的前襟,又道:“娇姐,麻烦你从行李里给我拿件上衣出来。” 张晗娇下车从后备箱拿了衣服,陈槐安也没让夏青溪回避,直接当着她的面换好,然后问:“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夏青溪擦干眼泪,深吸口气,做出坚强的模样:“我要进去!” “那走吧。” 陈槐安推门下车,与后面的韩若岩会合,一同走进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 这里是一家高档茶舍,服务生见客人上门,赶忙要迎上去,却被一名壮汉抢了先。 “先生,目标一个小时前进了听雨轩,没有离开过。” 这壮汉正是昨晚从达坎赶来,并一直监视跟踪江南柯的阿泰。 “嗯,辛苦了,前面带路吧!” 阿泰转身引路,服务生还待询问他们是找哪位客人,又被另一名壮汉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吓得赶紧小跑着去找经理了。 几人穿过花厅,绕过几道回廊,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清幽的小院。 院子里假山流水,花团锦簇,锦鲤簇拥的水面之上有一座四角方亭,亭上不知从哪里引了水来,水流自亭檐淌下,形成了四片雨幕,哗哗之声不绝于耳。 透过雨幕,模糊可见一人正在烹茶,姿态悠然。 无疑,那就是江南柯! 第三百零四章:是贵是贱 陈槐安拳头握起,呼吸不自觉的粗重起来,让旁边跟着他的韩若岩一阵紧张。 奇怪的是,随着和雨亭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槐安的呼吸声竟然又慢慢平和了下来,双拳松开,脚步越走越轻松。 出了回廊,通往亭子的石板路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极为魁梧,像一座小铁塔似的,原本十分健壮的阿泰站在他面前,都仿佛还没发育完全的中学生。 “陈先生。”见他们走近,这人弯腰施礼。 陈槐安面带微笑:“又见面了。” 这人正是当初江南柯那个把他手指甲一片片揭下来的保镖。 “这是我的荣幸。” 那人的腰又弯了几分,没有半点一年前的冷酷,神态恭敬十足。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勇,您喊我阿勇就好。” “你姓沈?” 陈槐安不悦地蹙起眉。眼前这个家伙跟母亲居然是同一个姓氏,这让他十分不爽。 “是的,我以我的姓氏为荣。” 沈勇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陈槐安的感受好了一些,点点头便要走向雨亭。 “陈先生,”沈勇拦住他,“如果您随身携带了武器,请暂时交给手下保管。而且,我家少爷只允许您和夫人两人进去。” 陈槐安挑眉看看雨幕后的人影,失笑道:“他这么怕死的吗?” 沈勇抿唇不语,但阻拦的态度非常坚决。 摇了摇头,陈槐安掏出手枪交给张晗娇,对韩若岩道:“听见了,人家不喜欢人多,可不是我不让你跟着的。” 韩若岩犹豫片刻,肃然道:“槐安,我相信你的自控能力。” “扯吧你就,老子自己都不相信。” 说着,陈槐安朝沈勇努了努嘴,问宋如梦:“有问题吗?” 宋如梦瞬间兴奋起来,噘嘴道:“先生,我不准你质疑我的能力!” “好!那我希望离开的时候,你能把他的手指甲都送给我。” 陈槐安转身就走,夏青溪亦步亦趋的跟上,宋如梦在后面大声说:“先生,小梦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别伤着自己。” 陈槐安头都不回,随着他距离雨亭越来越近,朝向他的那片雨幕也越来越稀,等他走到跟前时,恰好停止,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嗬!这仪式感不错,就是劳烦江先生亲自动手了。” 陈槐安抬起手遮在檐下,等夏青溪先过去了,这才走进雨亭。 “不客气。陈先生不但死而复生,还活的风生水起,值得江某郑重对待。” 江南柯摁了下茶几侧面的一个按钮,雨幕重新落下,遮住了不远处韩若岩等人的视线。 “坐。” 他拎起茶壶分了几杯茶出来,“虽然我们身处理州,但我不爱喝普洱,这是我自带的碧螺春,品相不错,希望我的手艺没有糟蹋了它。” “你这话算是白说了。”陈槐安笑,“茶对我而言,只有解不解渴之分,没有好不好喝之别。” “那正好,我不用担心会丢人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砰砰砰连绵不绝,还伴随着沈勇的呼喝,显然他跟宋如梦的搏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江南柯透过雨幕瞧了瞧,叹息:“阿勇只是一个下人,当初也是奉我的命令,以陈先生今时今日的地位,何必还跟他一般见识呢?” “你又白说了。”陈槐安笑容不变,“在我这里,人只有贵贱之别,没有上下之分。” “哦?怎么个贵贱法儿?” “简单。胸怀仁爱者贵,其它都贱。” “有道理。看来,我肯定是属于贱人一列了,陈先生是贵是贱?” “比你贵。” 江南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陈槐安也笑了起来。 笑声穿透雨幕,传到韩若岩等人的耳中,立刻造就出好几张懵逼的脸。 坐在两人身边的夏青溪感受比他们要强烈得多,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心痛。 此时此刻的陈槐安与江南柯哪里有一点仇敌的样子?说他们是心灵相通的至交好友都肯定有人相信。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她清楚,这并不意味着两人之间的仇恨已经消失。 笑完,抿了一口茶水,江南柯目光转到了妻子脸上,说:“之前我还以为你会和青青故作亲密,明显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过,她可是给你戴了绿帽子的仇人之妻,就昨晚那种情况而言,哪怕你做了什么,也是人之常情,顶多算道德上的一点小瑕疵。 没想到最后你居然坚持住了,我都不知道这会儿是该嘲笑你迂腐呢?还是钦佩你君子呢?” 陈槐安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我比你贵的地方。” 第三百零五章:为我量身定做 “陈先生,在你的敌人面前展示良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它终究都是弱点,会被拿来利用的。” 不知道是不是觉着茶水味道不对了,江南柯将壶里的茶叶全都倒了出来,开始细致的清洗。 “比如?” “比如你现在要杀我,而我则用枪指着青青,你怎么办?” 嘴里说着充满杀气的话,江南柯手上的动作不停。洗杯,纳茶,注水,润茶……不急不躁,缓而不慢,优雅且富有韵律。 陈槐安失笑:“你用你的老婆来威胁我?” “对!” 江南柯抬了下眼皮,然后继续泡茶工序,但就是这瞬间的一眼,却让陈槐安感觉自己已经被看透了。 转眼瞧瞧夏青溪,这女人的脸色苍白如纸,望着丈夫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绝望。 他眉头不由皱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夏女士说?那赶紧的,说完让她离开。” “为什么?”江南柯嘴角微翘,开始滚杯。 “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 江南柯笑容顿时又浓了几分,“你看,我都还没有用她威胁你,你就已经因为她而乱了心。 陈槐安,凭你这副德行,下辈子也不可能赢得了我。” 陈槐安阴下脸来:“江南柯,你的卑鄙我早就已经领教过了,不用再这么详细的展示。至于能不能赢,仇总是要报的,结果如何,报了再说。” “好一个报了再说!” 江南柯将茶倒进闻香杯中,盖上小杯,推到陈槐安面前,笑道,“近一年的磨难和搏杀,并没有把你变成胆小鬼,我很欣慰。” 陈槐安眯了眯眼,双手捏住闻香杯翻转过来,提起凑到鼻端轻嗅,茶香浓郁,他的心也很快跟着平静了下来。 轻抿一口茶水,他道:“你好像对我这一年的经历很熟悉。” “当然,”江南柯在鼻子下面轻晃着自己的闻香杯,“原本应该死在濮州江里的人,突然出现在新闻上,还摇身一变成了个华侨大亨,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关注? 派人到缅邦一查,好家伙!你这短短一年里所经历的事情,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件。 所谓时势造英雄,坤赛将军行将就木的当口,你搭上了那位红夫人,虽还谈不上一飞冲天,但成就也足以令人钦佩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派人去找我的麻烦?” “没意思。”江南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坦白说,当初我把你沉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激动,事后可没少后悔。 毕竟,我为了你费过那么多功夫,直接弄死,太可惜了。 幸好你命够大,够硬,不但活了下来,还活的挺好。 不管你信不信,第一次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时候,我特别开心,还专门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呢!” 闻言,陈槐安砸吧了下嘴,点头:“明白了,从你安排苏瑶芳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想掌控和玩弄我的人生。 如今我人在境外,虽然无法玩弄了,但因为有对你的仇恨在,从你的视线角度来看,依然还算是在‘掌控’之中。” “说对了。”江南柯打了下响指,转脸望向雨幕之外,唏嘘道:“这个世界太无聊了,不做点什么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活着跟死了基本没有区别。 可是,跟普通人玩又太无趣,他们太容易被假象迷惑,又太喜欢向命运屈服。 就好像你把一个女人抓到角落准备侵犯时,却发现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不但一点痛苦都没有,还他妈的很享受。 想想都觉得操蛋。” 他摇了摇头,目光收回,重新落在陈槐安脸上,微笑:“还好老天眷顾,让我找到了你。 你的性格,你的人品,你的年龄,你的履历,你的一切都仿佛是为我而量身定做的一样。 最最关键的是你的身份,你和我的关系,简直完美!” 说到最后时,江南柯的表情兴奋至极,就像是刚刚吸了粉,帅气的脸庞都开始扭曲。 夏青溪从来都没见过丈夫如此变态可怖的模样,一想到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十来年,还爱的死去活来,身上就一阵阵发冷,忍不住朝陈槐安那边靠近了一些。 陈槐安沉默了会儿,说:“看来,你是不打算再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当初救你的人,是我那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妹妹吧?”江南柯撇了下嘴,“她肯定早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还费劲瞒着做什么?” 第三百零六章:兄弟之间的大山 “那你回去可得好好感谢你那位妹妹,”陈槐安捏起一只捂着嘴巴的猴子型茶宠在掌心把玩,“要不是她救了我,你当时特意编造的谎言就真可惜了。” 江南柯眉毛高高挑起:“你现在不相信我和苏瑶芳之间的那些事了?” “之前还有一点点怀疑,但听到你这么问,基本可以确定。” 陈槐安微笑着把茶宠放回茶盘,猴脸正对江南柯。 茶宠一共有三个,都是蹲着的猴子形象,它们分别捂着耳朵、眼睛和嘴巴,寓意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和非礼勿言。 江南柯看了那猴子片刻,微微摇头:“大意了啊! 明明从你没有一进来就先揍我一顿泄愤上,我就已经知道你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长进不少,可潜意识里还是把你当成了一年前的那个莽撞匹夫。” 说着,他也伸手拿起了一只茶宠,却是捂着耳朵的形象。 “不过,事到如今,我有没有上了苏瑶芳,好像也不重要了吧?” “确实不重要了,只是少了几分屈辱,仇恨还在。毕竟……” 陈槐安声音陡然冰冷下来,“毕竟你还害死了母亲!” 江南柯握茶宠的手猛然一紧,眼底寒芒闪烁,“江玉妍这么告诉你的?” 陈槐安挑眉:“难道不是?” 江南柯沉默了会儿,松开手,任由茶宠跌落在茶几上,磕掉一角。 “那天晚上,我去了病房,和母……和她说了不少话。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然后就…… 从这点来看,江玉妍说是我杀的,倒也不算错。” 陈槐安闭上了眼,久久不语。 江南柯盯着倒在茶几上的茶宠,也没有再说什么。 亭子内安静下来,只有四周的雨幕还在哗哗的落下,小小的空间像是被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气氛凝重且压抑,充满了哀伤的味道。 夏青溪离陈槐安比较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太阳穴附近鼓出的青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缭绕的绝望与悲凉。 她面前的两个男人是亲兄弟,血脉虽不可斩断,但他们母亲的死则是一座横贯在两人之间的大山,山上刀剑密布,火海熊熊。 最终无论谁输谁赢,都注定会灵魂受创,遍体鳞伤。 夏青溪嫁到江家十一年了,关于丈夫亲生母亲的事情也早有耳闻。 作为女人,她能够理解沈法如当年的出走;同样作为妻子,她也十分怜悯丈夫的艰难和痛苦。 一个失去了亲生母亲的大家族长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遭遇什么样的磨难,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更何况,江南柯不但保住了长子的地位,还成为了家族中最出色、成就最耀眼的继承人。 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又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挣扎和搏杀? 对也好,错也罢,他都有理由恨江家,也有理由恨沈法如。 唯一无辜的,只有陈槐安。 可这种无辜,只是外人眼里的无辜,对江南柯而言,陈槐安是他所有愤怒和憋屈的唯一发泄口。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没有道理好讲。 想着这些,夏青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放进了一口锅里,锅里有水,锅下有火,水慢慢开始沸腾,浸入进心脏中,就像无数根滚烫的细针,扎的她几欲放声大叫。 良久,不知怎的,她突然开口说:“我饿了,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瞬间,亭子内的空气开始流动,雨幕外的鸟鸣也传了进来,整个世界都活了。 陈槐安睁开了眼,江南柯抬起了头。 “喝点儿?”江南柯问。 陈槐安点头:“好。” 夏青溪立刻起身,直接冲出了雨幕。 “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陈槐安开口,“以你的聪明,不可能不明白抛弃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江南柯无所谓的笑:“这世间的好女人很少吗?以我的聪明,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再找一个? 远的不提,就说你吧!红夫人和那位伊莲小姐也都是极品,你要选择谁?又会抛弃谁?” 陈槐安失笑:“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另外那个好女人。” 江南柯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眼睛看着他,笑的十分诡异。 “确实找到了。而且,对我来说,她的好还远在青青之上。 所以,和青青离婚之后,我就会立刻与她结婚。到时候我会发请柬给你,人可以不来,礼金不能少。” 陈槐安心中升起一股很不舒服的预感,笑容渐渐凝固。 果然,江南柯紧接着就说:“这个女人你也认识,她的名字叫……苏、瑶、芳!” 第三百零七章:父亲和大爷 明明知道前妻从一开始就是江南柯的人,明明知道所有的夫妻恩爱很可能都只是剧本,可听到“苏瑶芳”这三个字的时候,陈槐安还是控制不住胸口发紧。 那是他的初恋,是他曾经发誓要呵护一生的女人。 深吸口气压下堵在喉咙口的石头,他说:“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无聊?咱们两个之间的过节已经无法调和,何必还总揪着一个女人不放呢?” “你以为我要娶她是为了恶心你吗?”江南柯摇头,“虽然你是这世界上我最看重的人,但还没重要到值得我伤害我亲生女儿的地步。” “那你是为了什么?可别说你爱苏瑶芳。” “我需要一个儿子。” 陈槐安心头巨震,昨晚对夏青溪酒后所言的预感就像狂浪般撞击着他的意识,令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瑶芳她……她……” “是的,她生了一个孩子。” 顿了顿,江南柯又一字字道:“你的孩子!” 颤抖停止,狂浪消失,陈槐安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四个字的声音反复回响。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苏瑶芳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我……我有了一个孩子! 曾几何时,陈槐安无数次畅想这一天,并坚信自己会欣喜若狂,幸福到极点。 可此时此刻,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心中只有酸涩、痛苦和恐惧。 一个只是拿着“妻子”剧本的女人,生下了他的孩子。 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仇人,他的哥哥的手下! 命运何其残酷?苍天何其无眼? “你想要什么?”陈槐安声音艰涩无比,“要我……现在就认输吗?” “怎么可能?这跟当初直接把你扔江里还有什么区别?” 江南柯笑,“陈槐安,我的弟弟,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吧?我要你陪我玩一场游戏,一场赢者通吃,输家一无所有的人生游戏。 不陪我玩儿爽了,你根本没有认输的资格。” “我的命门已经被你抓在手里,还要我怎么陪你玩?” “不,你想多了。刚刚已经说过,我需要一个儿子。如果只是为了要挟你,完全没有必要跟苏瑶芳结婚。” 陈槐安蹙眉:“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们之间的恩怨自上一代而起,延续到这一代就可以结束了,一切都与下一代无关。另外……” 江南柯低头看看裤裆,脸色阴沉下来,“我所创造的财富规模马上就要过千亿了,必须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你毁了我自己生一个的可能,当然要赔我一个。” 陈槐安脑袋里打了结,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思维逻辑。 “你没有做手术治疗?” 江南柯摇了摇头:“我的尊严不需要用一个器官来证明,无论它能不能用,我都一样强过这世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 “那他妈是老子的儿子!”陈槐安放弃了思考他的理由,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他要继承的,也应该是老子的财富!” “谁知道他是你的?” 江南柯笑,“如果你真想让他继承你未来的产业,那就在游戏中加油吧! 打败我,毁掉我,抢走我的一切;或者被我打败,被我抢走一切。 反正不管怎样,到时候他都能继承我们两个人的遗产,听上去是不是很棒?” “老子是他父亲!” “老子是他大爷!” 四目相对,两个大男人都凶狠狠的瞪着对方,互不相让,就像一对因为抢夺玩具而争执的兄弟,火药味很浓,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滑稽。 “如果你是担心我会苛待他,那大可不必。” 过了一会儿,江南柯率先开口,“他是我的继承人,我自然会对他视如己出,用心教导。” “放屁!”陈槐安怒道,“我们是仇人,如果他视你为父,将来也会视我如仇寇。江南柯,你这是想让我们父子相残!” “啊!我从来都没想过你能在游戏中胜出,倒是把这点给忘了。” 江南柯掏出一支烟点燃,笑着说,“好吧!鉴于你不是一点赢的可能都没有,我会事先写好一封遗书,在里面把所有的事实真相来龙去脉都告诉他。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你大爷!” 两人父族不同,陈槐安这么骂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江南柯,不管你把这件事解释的多么理所应当,都无法改变它荒唐透顶的事实。 那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哪怕你真的没有半点卑鄙龌龊,也没资格决定他的归属和未来。 这对他不公平!” 第三百零八章:还是那个匹夫 “怎么才算公平?这个世界上谁的人生又是真正公平的?你经历过吗?” 江南柯直接回问了三个问题,让陈槐安哑口无言。 不是他答不上来,而是答案并不美好。 “退一万步讲,”江南柯又道,“你真的认为,让他跟着你在缅邦过腥风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横死街头的生活,比视我为父更好吗? 陈槐安,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吧! 说到底,你和我争的只是做父亲的权利,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他。 况且,有件事你还没有意识到,江家如今的辉煌,全都是建立在当年侵占掠夺沈家的基础上。 你的儿子有沈家血脉,又与江家无关,正好在未来让一切都物归原主。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陈槐安摇头:“我高尚也好,自私也罢,都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果必须要有个人来干涉和左右他的未来,这个人也应该是我……” “还有他的母亲。”江南柯打断道,“你不会强势到剥夺他母亲的权利吧?” “如果他的母亲无法做到绝对的独立自主和清醒,当然要剥夺。” 江南柯嘬了嘬牙花子,叹息笑道:“算了,咱俩根本就没站在同一个层面,就算争到明天去,也争不出什么结果的。 反正他和他的母亲都在我手里,而我也绝对不会还给你。若是你不在乎手下有来无回的话,大可以派人来抢,抢得走算你本事。” “那我要是用你的命来换呢?” 陈槐安掀开右腿裤管,脚踝上赫然绑着一只枪套! 他拔出手枪,枪口对准了江南柯的脸。 “告诉我苏瑶芳和孩子现在在哪儿,我让你活着离开。” 江南柯看着枪口愣怔了几秒钟,忽然捧腹哈哈大笑,声音畅快至极。 “好!真好!太好了!” 他眼中兴奋地光芒四射,“今天你一直都保持着冷静和克制,这说明你成长了很多,但坦率的讲,我在欣慰之余,也有点小小的无趣和遗憾。 ‘达坎王’陈槐安虽然能让游戏的精彩程度加分,但终究少了几分意外和刺激。 现在我放心了,你还是你,还是当初那个一怒之下就敢独自跑来找我报仇的匹夫! 有头脑,够冷静,不守规矩,不囿于什么狗屁道义,胸中热血不熄,该冲动时毫不迟疑! 哈哈哈哈……这样的陈槐安才是我江南柯的弟弟,才配做我的敌人!” “打住吧!男人自恋也该有个限度。”陈槐安撇嘴道,“赶紧的,回答我的问题!” 江南柯笑容不变,张开双臂:“你可以开枪了。” 陈槐安眯眼,手指慢慢移到了扳机上。 “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又湿又软的身子就扑到陈槐安身边,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却是夏青溪。 “槐安,你不能……” “槐安?”江南柯笑容渐冷,“叫的很亲热嘛!你这是已经进入角色了吗? 哪个角色?” 夏青溪头发被水凌乱的黏在额头和脸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不理会丈夫的讽刺,只是用哀切乞求的目光看着陈槐安。 陈槐安转过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夏女士,你的天真应该有个尽头。” 话音落下,枪声响起。 夏青溪娇躯猛地一震,直接石化。 “少爷!” “先生!” “槐安!” 一群人冲了进来,水滴飞溅。 沈勇一马当先,他的双手十指还在流血。 紧随其后的是宋如梦,然后是韩若岩,接着是阿泰,最后才是张晗娇。 他们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震惊和恐惧的神色,直到看清陈槐安和江南柯都还好好的坐着,才松了口气。 “都滚出去!”江南柯捂着流血的手臂大喝道。 陈槐安目光一一看过宋如梦和张晗娇,然后把枪丢给韩若岩,笑着说:“听见了?人家还是不希望你在场。 放心,我身上就两把枪,裤裆里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都出去吧!肚子饿了自己叫吃的,记在江先生的账上。 哦对了,那个……阿勇是吧?去给你家少爷找个急救包来,你自己的手指头也包扎一下,看着怪恶心人的。” 一番话听傻了所有人。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陈槐安在有着深仇大恨的江南柯面前,竟然也会有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 他可是刚刚还开过枪的啊! 之前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一枪就是所有恩怨的了结吗? 这怎么可能? 不愧是一对亲兄弟,都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神经病啊! 第三百零九章:江逢安 几人退了出去,沈勇很快就送来了急救包。他本来还想帮江南柯检查伤势,却又被赶了出去。 “青青,你想抱他到什么时候?” 抖开一卷纱布,江南柯尝试了一下自己包扎,可惜失败了,便瞪眼瞧着夏青溪道,“过来给我缠上。” 夏青溪醒过神来,忙要起身,却被陈槐安拉住了。 “你去换件衣服吧,别着了凉。” 说着,他来到江南柯身边,用剪刀剪掉袖子,看看血流不止的伤口,又道:“不用担心,我枪法还算不错,他胳膊上的肉也多,没伤到骨头。” 夏青溪似乎又当机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是傻呆呆的看着他俩。 陈槐安也懒得再管她,先用止血带绑紧伤口上方,然后拿镊子夹了药棉,沾碘伏开始擦拭伤口周边,动作非常熟练。 “看样子,你在缅邦没少受伤。”江南柯道。 “还好,主要是在矿上的医务室工作了几个月。”陈槐安动作不停,随口回答,“淘金奴隶伤病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做得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江南柯微笑:“我那个妹妹啊,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要强了,从小就不服我。我想要的,她必然会抢;我拥有的,她也一定要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费劲把你救走,转手却又卖进金矿,目的是为了试炼你,看你值不值得为她所用,对吗?” “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不确定,但她的意思确实如此。” “她给你设下的条件是什么?又承诺了什么?” “条件是活着离开金矿,或者活足三年。之后会给我能够早日与你匹敌的平台和资金。” “哈哈!女人就是女人,基因注定了她们的眼界和胸襟都不可能宽广。” 江南柯摇头道,“如果我是她,当时就会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最大限度的激发你的才智,让你用最快的速度在缅北站稳脚跟。 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对我感恩,无论未来成就如何,都将为我所用。 现在好了,她明明救了你,却又不肯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硬生生用把你变成奴隶来抵消掉了恩情,倒让不相干的红夫人白捡了个大便宜。 简直愚蠢到不可救药!” 陈槐安动作停顿了下,说:“或许,她那么做并不只是出于高傲,里面未必没有对我伤害了你的愤怒。” 江南柯神色一僵,默然不语。 不一会儿,伤口包扎好了,陈槐安道:“就这么着吧!反正肯定死不了,完事儿自己去医院再好好处理一下就行。” 江南柯点头:“谢谢!作为回礼,要不要看看我儿子的照片?” 闻言,夏青溪心口一痛,而陈槐安却险些直接给他一拳头。 江南柯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了陈槐安。 照片里,苏瑶芳侧躺在病床上,正一霎不霎的看着枕边襁褓中的婴儿。 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但目光却无比的幸福和温柔,仿佛恨不得把一辈子的爱意都揉碎了塞进那个小小人儿的身体里。 照片显然是生产后不久拍的,婴儿的皮肤还没有展开,皱巴巴的,像个丑陋的小老头。 可不知怎的,陈槐安却觉得那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美得让他心疼。 良久,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问:“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江逢安。” 陈槐安眉毛高高挑起,就听江南柯接着道:“别自作多情,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和我女儿语安的名字一样,都取自唐代诗人岑参的《逢入京使》中‘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一句。 寓意逢事平安,语出平安。” 陈槐安把照片往自己的手机发了一份,咬牙道:“名字不错,可惜被姓给毁了。” 这时,通往亭外的雨幕渐渐停歇,几名身穿旗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收走茶具,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在了上面。 陈槐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瞅瞅还愣在一边的夏青溪,就怜悯的叹了口气。 “夏女士,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很想尽我所能给你一点安慰。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先去换身衣服? 你前胸湿透了,内衣的花纹都一清二楚,我实在做不到在盯着它们看的同时还有心思想别的。” 夏青溪眼睛眨了一下,垂首瞅瞅自己的前襟,再抬头望望对面的丈夫,凄然一笑:“有什么所谓呢?想看就看吧!至少这还能证明我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又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女人。 陈槐安没了辙,却听江南柯冷冷道:“说的没错,以你这个年龄,也就只有一个‘熟’字能吸引住男人了。 槐安年轻,机会难得,要把握住哦!” 第三百一十章:就这样吧 “差不多得了啊!本来就是你对不起人家,咋还欺负起来没完了呢?语言暴力也算家暴,知不知道?” 陈槐安脱下外套包住夏青溪上身,又笑着说:“你一定跟我的衣服有仇,认识才十几个小时,这都毁我三套了。 回头再见你,我干脆先脱光,这可不是耍流氓啊!主要是从小穷怕了,比不得你们有钱人家阔绰,买衣服花不少钱呢!” 夏青溪怔怔瞧着他:“苏瑶芳是你的前妻,她为南……为他生了个儿子,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怎么个意思?”陈槐安笑,“你现在又希望我跟他打一架了吗?” 夏青溪摇头,眨落一滴清泪:“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轻松随意的。” 陈槐安愣了愣,继而叹息。这女人显然是心里太苦,想要解脱又不得其法。 痴人多苦难,一点都不假。 “你都说苏瑶芳是我的前妻了,前妻愿意为谁生孩子都是人家的自由,我凭啥管? 而且现在我也有了女朋友,没道理也没必要介意。” “你真是这么想的?” “假的!嘿嘿,我才没那么无私,男人嘛!总是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根儿上的毛病,改不掉的。 我之所以不介意,其实是因为那孩子……” “你们有完没完?”江南柯打断道,“要不要先去开个房?” 陈槐安想了想,也觉得孩子的事情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便又改口说:“夏女……我叫你一声青溪姐吧! 青溪姐,我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是因为这一年里我光是死就死了好几次,双手沾满了人命和鲜血。 虽然距离麻木还远得很,但至少能做到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现在明白了?我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是强行逼迫自己与痛苦和解共存罢了。 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别人的办法终究都是别人的,帮不了你。 还记得我昨晚留给你的纸条吗? 虽然这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但现实就是如此,很多事情都勉强不来的,就算最终如愿,那件东西也早就不是你原本想要的样子了。 你的丈夫是个垃圾,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可以继续爱,但最好不要再抱着不放,会脏了你的心的。” 夏青溪沉默良久,起身向陈槐安弯了弯腰:“谢谢你,槐安!” 然后她就再次冲出了雨幕。 “喂!” 陈槐安喊了一嗓子,夏青溪却仿佛听不到,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回廊拐角。 “好歹把衣服里的手机和钱包留给我啊!” 陈槐安郁闷苦笑,回头见江南柯已经在自斟自饮,满脸落寞。 “舍不得就去追。这都什么年代了,继承人还非得是儿子?”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产业,全留给女儿自然无所谓,可江家不行。” 江南柯滋溜一口酒,露出厌恶的神色,“那个家族封建、守旧、凉薄、肮脏污秽到了极点,我要想顺利的成为家主,必须拥有一个无懈可击的继承人。” “无懈可击?那都不是你的种,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好不好?” “所以这就需要你的帮忙了,待会儿走之前让我抽两管子血,回头应付亲子鉴定用。” 陈槐安张了张嘴,却不得不承认,江南柯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 明明是毫无道理的事情,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原本就该是那般一样。 接下来,两人不再谈夏青溪,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 江南柯问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陈槐安也没瞒着,母亲的温柔,母亲的严厉,母亲的慈祥,母亲的优雅……凡是他记忆深刻的,全都讲了一遍。 江南柯的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但他没有掉眼泪,一滴都没有。 两人就这么一个说,一个听,酒喝完一壶,又叫了一壶,却都越喝越清醒。 终于,陈槐安说完了,酒也倒不出来了,江南柯甩手便将酒壶丢出亭外。 扑通一声,酒壶冒着水泡沉在了池底。 “就这样吧!” 江南柯停了雨幕,起身离开,一只脚都踏出亭子了,却又收了回来,说:“你心里还打算着派人去抢儿子,对不对?那我劝你最好别派喜欢的手下来。 因为我一定会杀了他。 另外,记得告诉他要第一时间杀死苏瑶芳,否则他就不可能成功。” 江南柯走了,沈勇进来跪下,说声抱歉,然后用注射器抽了陈槐安十几毫升鲜血。 陈槐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只是盯着面前桌上两杯还没喝完的残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一十一章:过家家 “喂,娇姐,先生是不是被那个江南柯给下药了?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他咋还一动都不动呢?” “不应该吧!你看他胸口起伏,喘气儿没问题,眼睛也会眨动,什么毒药能让人这样?” “那就是被点了穴!哇,没想到江南柯还是位武林高手,刚才真应该拦住他切磋一下的。” “我为先生要被你这种弱智的保镖保护而感到悲哀。” “你又人身攻击,那我还为先生要用你这种欧巴桑助理而感到悲哀呢!” “姓宋的,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拿老娘的年龄说事儿,老娘跟你没完!” “怕你啊?有种跟姑奶奶打上一架,看姑奶奶不把你胸脯拍扁!” “你……” “你们两个出去吵行不行?”陈槐安终于受不了了,“老子就是想发会呆,你们非得在这个时候刷存在感吗?” 宋如梦吐了吐舌尖,笑嘻嘻道:“人家也是担心先生您嘛!” “是啊。”张晗娇接口道,“您半天不动弹,脸色也不好看,搞得我们都不敢贸然碰您,又怕您真有什么事儿,所以……嘿嘿嘿……” 陈槐安无语的摇了摇头,张开双臂:“那就别愣着了,过来扶我起来,老子腿麻了。” 宋如梦与张晗娇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架起,走出了亭子。 韩若岩一直都等在外面,见他表情没什么异样,便笑着说:“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今天就不应该跑来拦着你,白白欠你一个人情。” “不多余,我之前确实很想杀了他。”陈槐安道。 “刚才你们的样子可不像什么仇人。事实上,比大部分的亲兄弟瞧着都关系和睦。” 陈槐安回头看看亭子,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韩若岩点头:“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那你小的时候一定和她们玩过过家家。” “是玩过,怎么了?” 陈槐安却没有回答他,待双腿血流通常之后,便离开了这座小院。 韩若岩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陈槐安的意思是,之前他和江南柯在亭子内的饮酒笑谈,只是兄弟间的一场过家家游戏。 而且,这场游戏很可能只有这一次,当两人的双脚踏出亭子时,依然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走出茶社时,一名阿泰的手下上前来,交给陈槐安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 夏青溪还算没有被痛苦完全冲昏头脑,外套虽然拿走了,但把他的物品留了下来。 “过几天,我会把两个孩子送到华夏来治眼睛。”临分别前,陈槐安对韩若岩,“她们的生活由冯一山负责,我希望组织上能帮我照顾一下她们的人身安全。” “这个……”韩若岩口气有些为难,“如果我能做主的话,那当然没问题,可说实话,你的级别还没重要到能让组织专门耗费人力物力的程度,所以……” “如果我掌握了军权呢?” 韩若岩一惊,继而双眼明亮至极,兴奋道:“那就没问题了,我甚至能帮你申请到高级别的贴身保护!” “现实啊!果然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摆摆手,陈槐安坐进了车里。 韩若岩表情讪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座车远去,消失。 车里,陈槐安枕在宋如梦的腿上,闭着眼享受姑娘冰凉指尖在太阳穴上的按压。 “先生,需要我今晚去杀了江南柯吗?我保证能做的不留痕迹,无声无息。” “还不能杀。”陈槐安无力道,“那家伙要当我儿子的爹,在确保我儿子的绝对安全之前,杀不得啊!” “什么?”开车的张晗娇差点一脚油门亲前车屁股上,“先生您……您还有个儿子?” “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前妻一个多月前生的。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我和她离婚的前前前一晚种下的。” 张晗娇瞠目结舌,只觉得陈槐安的命运诡异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行!”宋如梦沉声道,“小少爷怎么能落在仇人手里?我今晚就去绑架那个家伙,挟持他把小少爷送过来!” “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会开枪打伤他?没用的。”陈槐安摇摇头,“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宋如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却听陈槐安又严肃道:“不准你擅自行动!否则,无论结果如何,咱们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绝无别的可能!” 宋如梦肩膀塌了下去,撅嘴问:“您相信他会好好待小少爷吗?” 陈槐安沉默。 他想相信,甚至潜意识中都不希望母亲的死和江南柯有关。 第三百一十二章:无人能及 在确定了江南柯与苏瑶芳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时,陈槐安的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么久以来,他对江南柯的恨意只来自两件事,一件是母亲的死,另一件就是苏瑶芳为了救他而被迫跳入火坑。 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痛苦和委屈,他只关心亲人受到的伤害。 苏瑶芳没有被江南柯逼迫,也不是外围,只是单纯奉命给他编织了一场“楚门的世界”。 痛苦吗?很痛苦!但苏瑶芳没有受到伤害,他由衷的感到高兴。 如果母亲的死再和江南柯无关,那他真的可以做到放下仇恨,委屈自己与江南柯握手言和,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可惜,母亲虽不是江南柯所杀,却是因他而死。 命运兜兜转转,兄弟俩依然还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这恨意又不是那么的直接和纯粹,就像江南柯口口声声一直在强调的那样,一切都仿佛一场荒诞不经的游戏,无法中途退出,只有一方付出一切甚至生命,才会结束。 陈槐安不知道江南柯当时的心中作何感想,但因为儿子的出现,他们兄弟之间连上了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丝线。 这丝线很坚固,因为它是血脉凝成。 可它同时又十分的脆弱,风一刮就断了。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暂时放下一切,将亭子下的那一方小小空间与外界现实割裂开来,像亲兄弟一样喝了一顿酒。 酒壶空时,这场自欺欺人的荒唐过家家也就结束了。 离开雨亭,他们仍是仇敌。 只不过,江南柯没有把酒饮尽,也就等于没有将那条丝线彻底斩绝。 陈槐安知道,那是江南柯为儿子留下的,也是一份承诺。 他们之间的战争只会局限于他们之间,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拿江逢安的命来要挟或者求活。 当然,这也可以看做是一个警告,如果陈槐安坚持要夺走儿子,那他今天所做出的所有承诺都将成为泡影,后果难料。 尤其是他临走之前特意说的那两句话。 陈槐安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宋如梦去冒险?更遑论杀死苏瑶芳,让儿子失去亲生母亲了。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场游戏,那我进入的一定是地狱级难度的版本。 心中默默苦笑一声,陈槐安侧过身,闻着姑娘身上的幽香,沉沉睡去。 回到达坎红王宫时,天已经黑了,陈槐安打起精神快步走进家门,刚要呼唤两个宝贝,却见客厅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虽谈不上朝思暮想,但也是一见便让他心生欢喜的女人。 “丽姐,你回来啦!” 他快步上前,下意识张开双臂要抱,被李美丽冰冷的眼神一瞪,只好又讪讪放下。 李美丽能感受到他由衷的喜悦,心口微痛,鼻腔发酸,却仍强自维持着冷漠的表情,说:“夫人在楼上。” “夫人也来了?” 陈槐安转身就往楼梯跑,“她在哪个房间?” “你的卧室。” “我的……” 陈槐安脚步顿住,片刻后又折返回来,在沙发上坐下,又问:“潼潼和妞妞呢?” “她们晚饭吃的有点多,丁香带她们出去遛食了。” 李美丽不解的看着他,“你不去见夫人么?” “我猜她应该在我房间里休息。平日里那么忙,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来,咱们先聊聊天。” 陈槐安朝她招了招手,“话说,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看上去又瘦了?而且还剪了头发,我不是说过喜欢你长发的样子嘛!” “短发方便。” 李美丽冷淡的回应着,视线却落在了宋如梦的脸上,目光不善。 宋如梦也不怵她,背着手站在那里,笑眯眯的和她对视。 “槐安,这个人很危险,你不该让她跟在你身边的。”李美丽道。 “她是白姐的诚意,也是我的诚意。而且,你不在,总得有人保护我吧!” “石三已经被我调教出来了,他完全有能力胜任你的护卫工作。” “那谁来保护潼潼和妞妞?” “那你也不能天天都带着一个有可能对你出手的人。” “总比把她留在家里强。要不你回来帮我看着她?” “小安子,你不挖我的墙角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头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陈槐安起身回头,望着二楼楼梯口的女人微笑。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宋如梦收起了面对李美丽时的骄傲,低头束手。 因为她听得出来,楼上那个女人在陈槐安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无人能及,甚至连伊莲小姐都要弱上三分。 第三百一十三章:要尽快娶回家的好姑娘 阮红线自楼梯上款款而下,姿态一如从前那般随意,没有半点搔首弄姿,甚至脸上带着倦意,头发还有些蓬乱,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折的惊人魅力。 她就是这样,无论出现在哪儿,都会瞬间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不睡了,你的床太软,把人都沉进去了,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头。待会儿我还要离开,睡不足反而会更累。” 闻言,宋如梦就忍不住撇了下嘴。 这小话儿说的,直接把“床”这个字换成先生也一点都不违和。看来,红夫人对先生的心思也不一般啊! 她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无人发现,可心里的槽还没吐完,就听有脚步声向自己走来,抬头看见阮红线嘴角那似有若无的微笑,心头就是一跳,赶紧又垂下了脑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小梦,对不对?”阮红线开口问。 宋如梦微微弯腰:“回夫人的话,是的。” “白姐很看重你家先生嘛,居然派了你这么个尤物过来。”阮红线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段儿,“这娇滴滴的邻家气质,连我都忍不住要动心了。” “夫人谬赞了!其实……是小梦主动请缨来跟随先生的。” “哦?为什么?” 宋如梦抬起头,冲陈槐安甜甜一笑:“因为我欠了先生一个吻,总得找机会还给他才行呀!” 阮红线柳眉高高挑起,回头瞟了陈槐安一眼。陈槐安能够回应她的,唯有无奈地苦笑。 “是不是还过了之后,还要再找机会多欠一些?” “夫人明鉴!小梦就是这么想的。” “闭嘴吧你!不会说话就扮哑巴。”陈槐安忍不住笑骂道,“行了,跟着我跑了两天,你们应该也都累了,自己整点吃的,回房间休息去吧!” 宋如梦和张晗娇施礼离开,阮红线似笑非笑的看陈槐安:“我家小安子果然魅力惊人,这么下去,兵不血刃拿下白姐也是指日可待啊!” 陈槐安无语摇头,抬步走向厨房,“吃晚饭了吗?我还没有吃,准备下碗面,一起吃点?” “好啊!” 阮红线跟着来到厨房,在中岛吧台的高脚凳上坐下,像上次那样托着腮帮看他忙活。 “来不及和面醒面了,这次就吃挂面吧!” 在炉子上放好锅烧水,陈槐安开始准备配菜。“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的,不担心被外人发现了吗?” “还真是意外的风把我吹来的,只不过这股风有个挺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 “伊莲。” 陈槐安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阮红线从面前的果盘里捏起一枚葡萄,举在灯光下看。 “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了我一些你的过往,然后说你今天很可能要和过去做一个了结,情绪一定会激荡的很厉害。 她怕自己太年轻,阅历不足以给你合适的安慰和建议,所以就请求我这个被你视作导师的人过来陪一陪你。” 陈槐安沉默,心中感动、愧疚、酸涩,不一而足。 “她真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好姑娘呀!如果我是你,很可能明天就会去挑选戒指,准备向她求婚了。 这样的好姑娘,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娶回家的速度越快越好。” 说着,阮红线把葡萄送进口中。不知道是不是不够熟的缘故,她眉头蹙了一下,好像被酸着了。 水烧开了,陈槐安把面下进去,继续忙碌。 “我还配不上她。” “嗬!”阮红线失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谦虚了?放眼整个禅钦省,除了出身之外,相貌年龄都合适,才华也足够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配得上她?” 陈槐安摇头,“无论出身、长相、年龄还是才华,都只是外部条件,不是根本。 两个人要共度余生,重要的终究还是感情,尤其是纯洁的感情。” 这回轮到阮红线沉默了。 陈槐安对伊莲的感情不够纯洁,因为他的心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自觉配不上人家。 而这个女人,阮红线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谁。 “好了,”良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正色道,“言归正传,你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糊里糊涂。” 切好配料,陈槐安开始起锅烧油,“有些事情清楚了,有些问题也解决了,但不够彻底,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总之,我还要继续和我的仇恨纠缠下去,而且难度好像还更高了。” 阮红线眨眨眼:“是因为你婆婆妈妈的性格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完美男人 刺啦! 葱花等配料下到油锅里,油烟升腾起一股浓香。 陈槐安陆续往锅里加了各种调味料,最后倒入高汤,盖上盖子慢煮。 “到底是夫人,对我的看法总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自嘲的笑笑,陈槐安说,“确实,我太容易纠结了,好像在除了对人施加暴力之外的其他事情上,心里总会习惯性瞻前顾后,想的太多。 我害怕后悔,不够果断,磨磨蹭蹭之后,虽然会发现事情正如我所料,但新的问题也跟着冒了出来。 于是,我就会陷入一边庆幸自己足够谨慎,又一边头疼麻烦层出不穷的郁闷之中。 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冲动和谨慎,到底谁才是对的?面对后悔和麻烦,我又该如何取舍?” 阮红线沉思片刻,摇头:“对不起,这两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无论冲动还是谨慎,在特定的情境之下,都可以是积极,也可以是消极,没有对错之分。 至于后悔和麻烦,那就要看谁带给你的痛苦更多了。 如果选择后悔的痛苦本身就是麻烦,那不如从一开始就麻烦;反过来也一样,若是选择麻烦也导致了后悔,那冲动就是最佳选择。 说到底,这些答案都是马后炮,是结果出现之后才能得出的结论。除非你能预知未来,否则,你只能听从自己的内心。” 面煮好了,陈槐安把它们捞进一盆凉水中镇住,用筷子戳破水面上的几个气泡,幽幽地说:“我前妻给我生了一个孩子。” 阮红线蓦然睁大了眼。 “江南柯因为被我伤的无法再人道,所以就对外宣称那孩子是他的。他要我的儿子认他当爹,做他的财产继承人。” 阮红线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 她之前不了解内情,还以为陈槐安今天之所以不顺利是因为他内心对亲情的看重在作祟,犯了习惯性矫情的毛病。 可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事情居然复杂到了如此地步。 单单前妻生了孩子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一个人生已经重新开始的男人头疼了,现在这个孩子还被仇家控制在手里,且要视为己出…… 这……这除了“荒唐”之外,还有什么词语是能够形容的? “如果我是一个冲动的性格,今天一见面就会不管不顾的杀掉江南柯。” 陈槐安又接着道,“那样一来,我可能要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而且,很可能这个儿子已经不在了。 那个时候我绝对会后悔的痛不欲生。 可是,现在的我虽然能暂时确定儿子的安全,却不知道那个痛不欲生的后悔会不会仍在未来的某一天等待着我。 我想把孩子抢过来,又不敢冒险。我不能失去他,也不能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教教我么?”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脸上浓浓的无助,阮红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下意识起身绕过中岛台,伸臂将陈槐安抱在了怀中。 陈槐安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世间都绝无仅有,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的内心在承受着怎样的挣扎和痛苦,自然也无法予以言语上的安慰。 她身材娇小,站立的情况下,头顶也只到陈槐安肩头,看上去反倒像陈槐安在拥抱她一样。 “我其实已经吃过晚饭了,和潼潼妞妞一起吃的,也正是因为有我在,丁香不敢管,两个孩子才吃多的。” 相拥良久,她松开手臂,柔声开口说,“所以,我这会儿一点都不饿,倒是又有些困了,你累不累?陪我上楼休息一下,好不好?” 陈槐安心脏狠狠跳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冲动,但紧接着,他立刻就又做出了一个会很后悔却非常正确的决定。 他笑着说:“真的不饿吗?那你可没口福了。偷偷告诉你,葱油面在我的做饭生涯中失手率最低,很好吃的哦!” 阮红线怔住,随即笑容便如花儿般在脸上绽放。 虽然心里有些隐隐失落,可她确实很开心。 因为陈槐安就是她所以为的那个陈槐安。 这个男人足够坚强,也足够强大,他或许会难过,会脆弱,但永不会低头屈服,更不需要怜悯和安慰。 最最关键的是,她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很重要。她既是他的依赖,也是他的勇气源泉,和小心翼翼呵护的珍宝。 他并不是不想和她上楼,只是不愿这么稀里糊涂的拥有她。 他纠结,他矫情,他不爽利。 同时,他也有担当,有自信,胸怀宽广。 他不是完美的人,却是完美的男人。 只不过,他越完美,就越让人心疼。 他毕竟只是血肉之躯,不是铁人,总这么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终有一天会扛不住的。 这一刻,阮红线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第三百一十五章:没白疼 汤煮好了,陈槐安盛了三碗出来,面也分成两多一少三份浸泡进去,把少的那份给阮红线,又喊了李美丽过来一起吃。 面条经过凉水的冰镇,口感劲道顺滑;葱花被猪油充分炝锅,与高汤完美相融。二者结合,便似金风玉露,自然浓香四溢,令人味蕾爆炸。 当然,热量也很爆炸。 阮红线很快就吃完了自己那份,看着面汤上飘荡的油花,一边擦嘴一边苦恼道:“也不知道回去要锻炼多少天,才能把这几口面的副作用消化掉。 以后真要少来了,来也不让你做面。” “那就做别的。”陈槐安吃的唏哩呼噜,毫无形象,“夫人身材不比一般女人,珠圆玉润更好看。” 阮红线斜眼瞅瞅默默吃面的李美丽,问:“那她呢,身材发胖可不好吧?” “丽姐就更没问题了。她平日里能量消耗那么大,补还来不及呢,根本胖不起来。你看她,这才走几天,快瘦脱相了都。” 阮红线摇头失笑:“你呀!就剩这张嘴能说了。” 这时,餐厅外传来脆脆的童音:“咦?家里好香,谁在做东西吃?” “是爸爸做饭的味道!”另一个声音惊喜道,“一定是爸爸回来啦!” “爸爸爸爸……” 声音未落,两个小人儿就跑进了餐厅,陈槐安早早就起身迎了上去,一手一个,抱住先挨个重重亲上一口。 “哎呀!爸爸弄得人家脸上都是油,讨厌!”周梓潼明明笑的很开心,嘴巴却习惯性的傲娇。 彭妙丹倒是直接的很,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委屈道:“爸爸,妞妞好想你!” “嗯,爸爸也想你们。这次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待会儿记得去找娇娇姨要。” “爸爸,你在吃什么呀?好香!”潼潼鼻孔像小猪一样动个不停。 “爸爸做了很好吃的面,你们要不要尝尝?” “好啊好啊!” 潼潼和妞妞一起兴奋的拍手,这可让后面的丁香不能忍了,开口道:“先生,两个孩子今天晚饭都吃了不少,这会儿才刚刚缓过劲儿来。再吃,胃会受不了的。” “哦对,把这茬儿给忘了。”捏捏两个小丫头的脸蛋儿,陈槐安歉意道,“乖,咱们今晚就不吃了,要不然肚肚会疼的,等明天爸爸再给你们做,好不好?” “那今天我们要和爸爸一起睡!”潼潼立马开始讲条件。 陈槐安刚要答应,心头一动,就嘿嘿笑着说:“这个爸爸没问题,但你们得先问一下红姐姐,看她让不让爸爸和你们睡。” “小安子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阮红线瞪了他一眼,又对两个丫头说,“天天都跟你们爸爸在一起,还总惦记着他干嘛?姐姐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今晚你们两个都得陪我睡。” 潼潼皱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妞妞出主意道:“要不……红姐姐,还有爸爸,我们四个一起睡,好不好?” “这个办法好!”潼潼连连点头,“妞妞真聪明!” 童言无忌,陈槐安却哈哈大笑,重重亲了两个小丫头一口,感动道:“爸爸真没白疼你们啊!” 阮红线哭笑不得,心中却泛起几丝异样的感触,竟隐隐觉得妞妞的提议确实不错。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哄了两个孩子回房间洗漱,陈槐安回到餐桌前继续吃自己的面。 阮红线说:“看来,是伊莲有点想多了,她应该自己在这里等着你的。那样一来,说不定孩子们想四人同床的愿望就能实现。” 陈槐安筷子停了下,摇头:“这么说可能显得我很渣,但事实就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夫人打个电话。” 话里的深意很明显:我或许不需要什么安慰,但能给我力量,让我的心可以肆无忌惮放松的人,只有你。 他和伊莲在一起时虽然也能很放松,但同时也会愧疚,会矛盾,会有责任感,很难真正的得到休息。 只有在阮红线面前,他才可以暂时放下所有坚持,像个渴望得到宠溺的孩子。 阮红线听懂了,眼眸中柔光闪动,口中却道:“嗯,确实挺渣的。” 吃完了面,阮红线告辞离开。陈槐安送她到门口,发现李美丽不知从哪个角落开了辆普通的越野车来。 车上玻璃全都贴了隐私膜,完全看不清车厢里的情况。 “夫人是坐车来的?” “不然呢?大摇大摆的乘直升机,岂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咱俩并没有闹掰吗?” “可这是几个小时的路程,而且深夜也不安全。”陈槐安怜惜道,“要不今晚你还是留下吧。” 阮红线直接赏了他一对白眼:“老娘当年也是拿着刀在街头砍过人的,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娇弱。 别废话了,告诉我,关于你那位亲哥哥的事情,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第三百一十六章:对自己最狠 陈槐安点点头:“倒也说不上什么打算,就是还按照我的原既定规划继续这边的事情,暂时不分心国内。 江南柯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拿我的儿子做文章,否则今天就不会费那么大劲让我相信他是真的想要一个儿子了。 而且,他抛妻弃女,还要迎娶苏瑶芳,如果只是为了安抚住我,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更重要的是,据我对他行事风格的观察,我们之间的游戏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他十有八九会动用资金插手进禅钦省那张位子的争夺,所以我必须尽快夯实这边的实力。这样哪怕结果不好,也不至于满盘皆输,无力再起。” 阮红线想了想,便踮起脚尖拍拍他的头顶,笑着说:“你现在可比最初见你时沉稳踏实多了,让我有种孩子翅膀终于硬了的欣慰挫败感。 假以时日,可能你就真的不需要我了。” “这一天肯定不会有。”陈槐安直视她的双眼,“不过,我倒是会努力让‘夫人需要我’的那天早日到来的。” 阮红线垂下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头顶在他胸口轻轻抵了一下,然后便转身上车。 “成吧!你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 李美丽抿唇向陈槐安点了点头,升起车窗,发动引擎,慢慢远去。 陈槐安站在大门前,点燃一支烟,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唏哩呼噜的声音。 他回头一瞧,不由哑然失笑。 只见张晗娇和宋如梦每人都捧着个碗,在台阶上一个站,一个蹲,正吃面吃得热火朝天。 闻味道,还是他做的葱油高汤,估计是俩人肚子饿了,自己新煮的面。 “娇姐,你说咱们啥时候能有让先生专门给下面吃,吃完还这么惆怅的待遇?” “我可不希望看见先生惆怅,能吃到先生做的面就很满足了。” “喂!欧巴桑,你不觉得这马屁拍的太肉麻了吗?身为女人的矜持呢?骄傲呢?之前你在公关部管着我们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德性。” “哼,幼稚!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丫头片子。遇到对的男人,再卑微的女人都会变得骄傲;再骄傲的女人也愿意卑微。 这叫‘心甘情愿’,说了你也不懂。” “嘿嘿嘿!终于承认自己经验丰富了吧?老实交代,在先生之前,你有过多少男人?” “反正没你当小姐的时候多。” “放屁!姑奶奶那是在演戏,又没真跟那些狗屎客人做。” “谁知道呢?反正老娘不相信红王宫的红牌姑娘还是个雏儿。” “姑奶奶要是呢?敢不敢跟我打赌?” “打就打,你想怎么证明?” “今晚我就去夜袭先生,他绝对能够证明。” “好啊!我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陈槐安听得一阵啼笑皆非,开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说相声的瘾啊?那要不我送你们去演艺部吧,说不定还能给我赚点零花钱,比现在有用。” “哇!”宋如梦跳起来夸张大叫,“娇姐,我耳朵没出毛病吧?先生竟然没有反对我要夜袭他的事儿!” 张晗娇立刻做娇羞扭捏状:“那……那也算我一个。” “你们俩呀!”陈槐安摇摇头,从她们中间穿过,进门之前顿了顿,又柔声说:“谢谢!” 两个女人脸上的嬉笑表情慢慢敛去,望着客厅里已经被两个孩子围起来的陈槐安,眼神都变得温柔和疼惜起来。 “娇姐,你知道吗?”宋如梦幽幽开口,“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因为被拆骨头而痛苦。 是先生让我又重新感觉自己是一个活人。 当时,我刚刚害得他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可他却只是说‘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很奇怪,明明是‘不喜欢’,可在我的耳朵里,却比之前所有男人对我讲过的‘喜欢’都要动听。” 闻言,张晗娇轻轻叹息,“先生就是这样,烂好人一个。 见到无辜者被伤害,轻易就会愤怒的要发疯,可轮到自己头上,却又总会习惯性的给加害者找各种各样看似合理的理由。 外面都传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殊不知,他对待最狠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说到这里,张晗娇收回目光,清冷的看着宋如梦。 “小梦,我不知道你跟着先生是不是因为你所说的理由,但我希望你没有撒谎。因为,若是你敢伤害他,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啦!”宋如梦翻个白眼,“姑奶奶跟你不一样,我这会儿心里难受,今晚想去杀个人发泄一下,你有没有意见?” “别杀不该杀的,先生不喜欢。” “放心,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从不缺该杀之人!” 星光下,宋如梦笑的像个妖精。 第三百一十七章:达坎小了 陈槐安在家里好好陪了孩子几天,送她们去华夏的日子到了。 尽管之前已经打过很多次防疫针,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俩孩子还是抱着他难舍难分,哭的撕心裂肺。 他心里也不好受,在边境海关前搂着俩孩子赌咒发誓许愿,差点儿承诺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算是哄的孩子上了车。 抬眼见丁香也抹着眼泪,欲言又止,他就叹口气道:“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几个月的事情,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嘛! 在那边除了照顾好两个孩子,没多少需要你操心的地方。生活上有什么需求,只管找冯一山要,别跟他客气,可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知道吗? 还有,北边四季分明,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冷了,俩孩子都没经历过秋冬,可能一下子不太适应,你要注意好她们的保暖,别让她们着凉感冒。” 丁香点头:“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潼潼和妞妞的。” “嗯。” 陈槐安视线又转到站在丁香身后的短发女人脸上,客气道:“念竹同志,她们娘儿仨在那边的人身安全,就全都拜托你了。” 女人挺直腰板,沉声道:“请陈先生放心,这是我的职责,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两位小姐的!” 这是韩若岩申请来的保镖,叫花念竹。名字很唯美浪漫,她长得却五大三粗,像唐代画作中的相扑健妇一样,让人一见就能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 据韩若岩介绍,花念竹有个弟弟在缉查部门,就是在一次抓捕赖元秋和毛大山的失败行动中牺牲的。 因此,她对干掉这两兄弟的陈槐安十分感激,必然会尽全力保护他的孩子。 若是换了以往,陈槐安肯定要劝人家尽力就好,不用豁出命去,但现在事关自己的命根子,只好昧着良心弯腰致谢。 十几分钟后,车队经过海关检验,驶过边境,渐渐远去。陈槐安站在路边,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变空。 从现在开始,他再也没办法一回家就获得救赎了,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独自消化。 一辆越野车缓缓驶来,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住,一个脑门上带着狰狞伤疤的男人走到他身旁,递过去一支烟,却是丁伦。 “孩子是去治眼睛,好事儿,你咋跟个闺女要远嫁的老父亲一样?” 陈槐安笑笑,接过烟点燃,“得,让你这么一说,我又开始为她们将来注定要嫁人而难受了。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会是怎样大胆的两个臭小子,敢冒着被老子打断腿的风险来求亲。” 丁伦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让丁香带着孩子跟你准没错!能说出你这番话来的,不是变态,就是真正的好父亲。 而你是成熟控,绝对不变态!” 陈槐安满头黑线:“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跟只敢躲在一边偷偷送女人的怂货说话。” 丁伦直接被噎的咳嗽起来,半天才道:“你小子这张嘴太特么损了。老子那是怕吗,还不是不想给丁香添堵?” 陈槐安歪头瞅他:“说实话,你真对丁香没念想了?” “没了。”丁伦很干脆的摇头,“事实上,应该早就没了。自从她去了你家,我发现我心里真的轻松了不少。 仔细一琢磨,以前那些所谓的念想,不过是因为她嫁给别人的不甘心和对兄弟的愧疚罢了,根本就不是男女那档子事儿。 现在她在我心里,就像个关系不和睦的妹妹一样。” “嗯,你比我活的潇洒。”陈槐安由衷佩服道。 丁伦摆了摆手,表情严肃下来,“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把后顾之忧送走,是不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不愧是做武器买卖的,这鼻子就是灵。” 陈槐安转身远眺勃克市的方向,沉声道,“接下来,我会去首府大闹一场,然后再当几天的和尚。 在这期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给我准备一批武器弹药,要足够装备一千人的。价钱方面好说,肯定不会亏待你。” 丁伦大吃一惊,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了原因,双眼亮起:“你已经有把握拿下达坎驻军了?” “问题不大。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尤查大师的背书,差不多也该有坐上牌桌的资格了,虽然还只能下下注,没有通吃的可能,但跟着赢点小钱还是可以的。” 陈槐安胸膛挺起,表情傲然十足。 “另外,达坎对我来说有点小了。 附近有座城市没有驻军,但貌似发展的很好,而且听说那里说话最管用的人是民晸部部长的亲弟弟,不知道丁伦兄有没有兴趣捞块地盘玩玩?” 第三百一十八章:给和尚送金砖 与华夏那边习惯藏在山林之中不同,南边的寺庙都非常的高调,远看塔尖高耸,金碧辉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宫。 在电话里跟尤查大师打过招呼,陈槐安的座车缓缓驶进了金龛寺侧门。 与大殿金塔所在的光秃秃的前面不同,寺院后面绿树成荫,红瓦金尖的房舍鳞次栉比,风格虽有些繁琐,不似华夏建筑庄严大气,倒也十分幽静。 路边不时有几名身穿红袍的年轻僧侣走过,脸上带着笑容,活泼中不失恬淡,令人心境安宁。 车子在一座院落门前停下,陈槐安下车,便有一名青年僧人迎上来,双手合十道:“陈先生,大师正在房中等您。” 陈槐安也合十回礼:“有劳师兄了。” 接着,他拿过宋如梦手中的皮箱,让她回车里等着,然后便跟在那僧人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打扫的一尘不染,角落生长着一棵槐树,枝干粗壮,郁郁葱葱,显然年份已经不小。 陈槐安愣了愣。因为按照风水来讲,院子里种槐树可是很不吉利的事情。难道是因为这里是佛门圣地,魑魅魍魉不敢造次,所以有恃无恐? 而且,他名字里有个“槐”字,这里长着槐树,住在这里的大和尚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师父,怎么想都有种冥冥之中的狗血味道。 进了主屋,陈槐安一眼就看见了尤查大师,刚要施礼,就听大师说:“先自己坐会儿,我这儿再有五分钟就看完了。” 大师依然还是露着一只胳膊的僧袍打扮,光头蹭亮,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个ipad,正看得聚精会神。 陈槐安瞧不见ipad屏幕,但能听得到声音。 “皇上,臣妾冤枉啊……” 尼玛!大和尚在看华夏电视剧,还他娘的是宫斗剧。 对于这种“文化输出”,真是让人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啊! 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陈槐安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还好,没有太多想象中的现代化风格,无论家具摆设都古典韵味十足,就是可惜非金即红,色彩太富贵,看着闹心。 年轻僧人送了茶过来,然后告辞退去。陈槐安百无聊赖的干坐五分钟,见大师还盯着平板屏幕不动,只好掏出手机跟伊莲聊骚。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叹息,陈槐安抬头一瞧,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地上。 尤查大师居然在抹眼泪! 丫看宫斗剧都能看哭,算什么得道高僧?说好的“五蕴皆空,六根清净”呢? “唉……你们国家拍的电视剧真好看,我们这里就不行,太肤浅。” “……”陈槐安笑的比哭都难看。 大师小眼睛往他脸上一扫,就看透了他所思所想,冷哼一声,骂道:“饱腹者不知饥寒。你小子,俗不可耐!” 陈槐安乖乖低头受教,不敢反驳。 因为人家没说错,他生活在衣食富足的国度,对精神水平的要求自然更高。 殊不知,对于还挣扎在贫穷与战乱中的缅邦百姓而言,“精神”二字本身就是奢望。 他眼中的垃圾电视剧,在这里就是经典。 大师就是大师啊!看个宫斗剧都能说出让人醍醐灌顶的话。 陈槐安只感觉自己这会儿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境界一片空明……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瞅瞅大师手中的ipad,再看看这房间里的红木家具和各种金光闪闪的摆设。 你妹啊!老秃驴日子过得比老子都腐败,怎么可能还处在对“精神”奢望的层次? 说不定丫电脑里都有“学习资料”或者“日语教学”文件夹! 妈蛋的,老秃驴肯定又在耍我! 见陈槐安表情开始变得幽怨,尤查脸上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起身走过来,踢了踢他腿边的皮箱,问:“里面装的什么?” “孝敬您的礼物。” 陈槐安打开皮箱,把里面的两块大金砖亮给尤查看,“一共二十公斤,希望大师喜欢!” “嚯!” 尤查抓起一块金砖掂量一下,咋舌道:“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深谙送礼之道啊!给和尚送金砖,老子是该夸你心思剔透呢?还是骂你对佛门不敬?” “夸!必须得夸!”陈槐安腆着脸笑,“老话儿说的好:佛靠金装。这世界上再没有比黄金跟佛门更相配的了。” 尤查哈哈大笑,把金砖丢进箱子里,在一旁坐下道:“无礼的小子满嘴殷勤,今天这是有事要求老子?” “大师您英明!” 惠而不费的马屁送上一句,陈槐安脸色严肃下来,沉声又道:“小子最近时常迷茫,看不清前路,以至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恳请大师为我解惑,指点迷津。” 第三百一十九章:纸上得来终觉浅 尤查不说话,拎起茶壶开始倒水,倒起来就不停,眼看着水溢出杯沿哗哗的流到茶盘里。 陈槐安满头黑线:“大师,我都还没说自己的困惑,您这糊弄的是不是有点早? 就算要糊弄,您好歹有点新意也行啊,拿几十年前杂志上的梗来玩,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需要听你的困惑吗?”尤查放下茶壶,脸上早已没了分毫轻佻戏谑,笑的宝相庄严,“或者说,你需要把困惑讲给我听吗?” 陈槐安怔住:“为啥不需要?” 尤查摇头:“你的迷茫来自何处?” “来自欲望。” “欲望如何让你困惑?” “我害怕迷失。” “这不就结了?”尤查微笑,“只是稍有沉迷,心中便有警钟鸣响,正是你的害怕和困惑让你不会坠入魔途。 你已自悟,何须大师解惑?” 轰然一下,陈槐安恍惚间仿佛真的听到了一声悠远的钟鸣,令他心神巨震。 片刻后,他站起身,诚心诚意的合十一礼:“还请大师教我。” 尤查仍然摇头:“世人求佛,说到底,求得便是一个无畏无惧,但他们却忘记了,正是因为有恐惧,人类才从茹毛饮血的原始状态发展到今天。 若想无畏,求佛求不来,只能修佛,修佛必须出世,而人一出世,便对这世间再无价值。 槐安,告诉我,你是要做一个无用的佛?还是有用的人?” “小子当然要做人。只是……我的心现在乱得厉害,都不敢随便做事了,生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大师您有什么办法没?” “你这是累了,静心即可。” “怎么静心?” “诵读佛经。” “我连佛经讲的是啥意思都看不懂,怎么诵?” “人心中自有佛,经典不过是见佛的通路罢了。它不需要懂,你认为它是什么意思,便是你心中佛告诉你的意思。” 陈槐安听得直挠头:“大师,咱能不打机锋,说点实在的成吗?” “笨!朽木!” 尤查抬手就敲了他两下,“好,不打机锋,老子用俗人的话跟你说。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诗听没听过? 别人告诉你的道理,终究都只是别人的道理,你自己的人生只能自己去悟。 这句话又有没有听过? 老子是和尚,参的是禅,修的是空,你找老子要明确答案,说你问道于盲都算夸你,老子只能送你俩字儿:傻逼!” 陈槐安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老老实实低头受教。 谁让他辍学太早,汉文化素养还比不上一个缅邦和尚呢?那句诗的作者是谁他都不知道。 骂完了脏话,尤查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淡淡道:“你要是真想不明白,就看看你母亲留下的那块木牌。 上面写的很清楚: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呃……可是,无论露水还是闪电,在小子看来都是客观存在的呀!” “抬杠是不是?这句偈文是指在时间长河中,万事万物都稍纵即逝的意思,谁跟你说客不客观了?”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陈槐安一遍遍默念着这句话,不知怎的,心境居然慢慢平缓了下来,连日间的焦躁不安也褪去不少,整个人从内而外的轻松安宁。 良久,他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弟子陈槐安,恳求师父为我剃发受戒。” 尤查挑眉:“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要知道,老子的收徒典礼可不一般,整个缅北的达官名流至少得到一半,这对你今后的发展有多大好处,就不用老子提醒你了吧?” 陈槐安抬起头,咧嘴一笑:“纸上得来终觉浅,别人的终究都是别人的,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师父,您着相了!” “老子还揍你,信不信?” 尤查瞪了瞪眼,旋即也笑了起来:“一段时日不见,你小子的志向好像又远大了不少。好吧!既然你这么有骨气,老子这个当师父的自然更加欣慰。” “师父,劝您别把弟子想的这么好。弟子又不傻,怎么可能放着您这么一杆威风的虎皮大旗不用?不过是不想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参观罢了。 况且,那些人要是都来观礼,弟子自然就欠了他们一份人情,回头再想下刀,心里也容易过意不去不是?” “老子就知道你是个小滑头。” “师父,您这话可就有点州官放火了吧?别的不提,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刚才您倒茶倒的满溢出来有啥说法吗?” 第三百二十章:小师父与女菩萨 “什么说法都没有。老子知道你见了肯定忍不住要吐槽,故意做出来的由头而已。再者,你不觉得那比直接说不听你困惑要显得更高深莫测一些吗?” “所以,您也是个老滑……” “你敢说完试试?” “嘿嘿,还有,弟子是来求解惑的,到最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要靠自己。 明明您啥忙都没帮上,可我竟然感觉自己那二十公斤黄金送的一点都不冤。 吃亏吃的心甘情愿,这可太神奇了! 咱们上座部所讲的‘只渡自身,不渡众生’,是不是就是这么玩的?” 尤查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至极。 “好!非常好!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出色神棍应该具备的潜质,让老子好好调教调教,不日就能出师了,哈哈哈……” 笑完,尤查吩咐人去准备相关的物品,问:“你今天来,其实原本没打算受戒吧?” “是。”陈槐安道,“除了想请师父帮我解惑之外,这次我来勃克,主要是处理上次被绑架那件事。 因为主谋身份不低,所以准备借您的名头狐假虎威一下。” “是加陵,对不对?” “师父明察秋毫,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您。” “别总把脑子用在拍马屁上。”尤查笑骂一句,又道:“貌楚一共有三个儿子,却只有加陵这一个孙子,所以自小就宠坏了。 那家伙骄奢淫逸,无恶不作,要不是脑子还算聪明,禅钦第一纨绔的名号根本就没昂台的份儿。 再加上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抢了伊莲,还在拍卖会上落了他那么大一个面子,不找你麻烦才怪。 听说,绑匪逼你自割了一斤肉?” “连这个您都知道?” “怎么,怀疑为师派人跟踪监视你?” “那倒没有。毕竟这事儿我从来都没刻意隐瞒过,您要想知道根本用不着监视。弟子就是没想到师父这么关心我,有点受宠若惊。” “你小子,说话就是熨帖,让人听了心里舒服。”尤查笑了笑,“不过,我得先问一下,你不会傻到以为当了老子的徒弟,就能大摇大摆的去收拾加陵了吧?” “那怎么可能?借弟子十个胆子,也不敢给您找麻烦呀!” “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而是老子的名头没有那么大。” 尤查摇头,“说到底,为师的名望终究都只是一个名望,拿来唬唬人拓展下人脉还行,真要到了动刀动枪的份儿上,照样有的是人敢朝我脑袋开枪。” “明白!师父您就是那支引而不发的箭,或者藏在地底下的核弹头,光威慑就行,轻易不能打出去。” 尤查又笑了起来,神色很是欣慰:“你懂得这个道理就好。既然今天要扯老子的虎皮,那干脆就扯得明显一点。 走的时候坐的我的车,我的护卫也带上,在勃克市的达官贵人们面前,明明白白的亮个相!” …… 院外的车上,已经在寺院里溜达完一圈的宋如梦见陈槐安还没出来,就打算睡一会儿,谁知座椅刚刚调整成平躺,就听到有人敲窗。 扭头一瞧,她直接就傻了,俏脸在玻璃上贴成了一张饼。 只见陈槐安一身红色僧袍,露出一只肩膀和胳膊,光秃秃的头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先……先生,你怎么……” 宋如梦痴呆呆的推门下车,上下打量着他,秀眉紧蹙,满脸痛苦。 “别紧张,这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我还是……” “先生你先别说话!” 宋如梦打断陈槐安的安慰,掏出手机对准他就咔咔一顿拍,拍完传给张晗娇,然后狂笑着发语音。 “娇姐,快来看新鲜出炉的俊俏小和尚!哈哈哈哈……以前只觉得先生长得帅,这一变成秃驴,一下子就眉清目秀了,妥妥的小鲜肉啊……” 这死丫头,原来刚才的痛苦是憋笑憋的。 “这位女施主,此乃佛门清净之地,请勿大声喧哗。” “人家才不要做女施主,”宋如梦抱住他的胳膊,腻着声音道,“这位小师父,你喊人家一声女菩萨好不好?” “女施主请自重,贫僧已断绝红尘,法号法应。” “法应?是不是有求必应的意思?好师父,快喊嘛!” 宋如梦开始在他的胳膊上蹭,扭得像条蛇一样。 陈槐安无语,屈指弹她一个脑崩儿,没好气道:“一会儿不揍你就难受是不是?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赶紧干你的活去!车也开走,我这边不用你操心。” 宋如梦不动,粉嘟嘟的小嘴儿撅得能挂油瓶:“人家要听你喊女菩萨!就要听就要听就要听……” 第三百二十一章:该杀 不远处经过几名僧人,闻声纷纷转脸侧目,看的陈槐安一阵汗颜,只好凑近女孩儿的耳朵,低低道:“这位……女菩萨,小僧有礼了。” 宋如梦身子瞬间瘫软,攀着他的肩膀,眼眸迷醉,吐气如兰:“小师父,你住哪儿?晚上留个门,菩萨来陪你讲经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啊!没完了是不是?” 见他开始瞪眼,宋如梦赶忙站好,吐吐舌尖道:“别生气嘛!人家也是看先生你突然变成这样,感觉好可爱,很戳人家x癖哦!” “我看你就是脑子不正常。”不自在的摸摸光头,陈槐安道,“好啦!别闹了,赶紧去干活。 记得一定注意安全,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立刻脱身。反正也只是顺手的事情,失败了也不影响大局,犯不上把命豁上,明白吗?” “知道啦!你都说过很多遍了呢!”女孩儿皱皱鼻梁,“真是的,出来做事哪有不危险的?你总是让人保命要紧,那干脆躲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好了。” “废话咋这么多呐?走走走,看见你就头疼。” 陈槐安抬手又要打,却被宋如梦抓住胳膊,跳起来在他脸上一吻,然后嘻嘻一笑,扭身钻回车里,探出脑袋说声“最爱先生了”,就发动引擎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最爱吗?”陈槐安摇头失笑,“真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小妖精啊!” 夜晚,两辆大块头全尺寸suv护卫着一辆奔驰s级迈巴赫来到勃克市最繁华的红灯区街口缓缓停下。 紧接着,路边一家饮品店内就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拉开迈巴赫后门坐了进去。 “嚯!”胖子一看见陈槐安的模样就大吃一惊,笑着道:“好家伙!我都不知道是该先吐槽你的新造型,还是先赞叹你那位师父的排场大了。” 陈槐安苦笑摇头:“我已经被小梦、晗娇和伊莲轮番吐槽取笑半天了,英哥你就甭凑热闹了成不?先办正事儿吧!” 胖子自然就是梅浩英,闻言他推推眼镜,从怀中掏出个小平板来,正色道:“耶波,勃克市最大的集团公司老板,同时也是这儿地下世界实力最强的大佬。 整个勃克百分之六十的酒店、酒吧、舞厅、夜总会和演艺场所都是他的产业,还垄断了这里及附近三市地的走私跟毒粉交易,手下马仔不下千人。 勃克市有许多官府要员都与他关系密切。街头传言,他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推到台前的一个代理人,所以才能在这里横行霸道,无所无忌。” “一个地区只有一个大佬,要不是代理人,除非这地方的老爷们全是白痴。” 陈槐安冷哼一声道,“他肯为桑奈做事,说明他身上的线头至少能伸进禅钦内阁,貌楚才是真正大老板的可能性最大。” “我也认为是这样。”梅浩英点点头,划了下平板,继续道,“十年前,勃克钢铁厂发生事故,死了十三人,工人们聚众抗议,被耶波手下的四辆大卡车冲撞碾压,酿成了死伤近百的流血惨剧。 而那家钢铁厂,就是貌楚家族的产业。 还有,七年前,市郊突发山火,数百亩果园被付诸一炬,连带山脚十一户人家五十八条人命,无一幸免。 第二年,果园所在的缓坡就被开发成了高尔夫球场,大股东是军情幕僚长的侄子,负责管理的公司则在耶波集团旗下。 四年前,十几辆豪车于半夜闯入一间寄宿制女校,打死打伤保安五名,强奸女学生二十一名,其中三名被轮暴致死,七名终身残废。 事后,学校和家长求告无门,企图联系国际媒体,却遭到耶波手下混混的不断骚扰。最终,事情以又死伤数人的结果无疾而终。 据悉,那十几辆豪车中,至少有三辆特征符合桑奈名下的跑车。 一年前……” “停吧!不用再念了。” 陈槐安无力的捏捏鼻梁,苦笑,“我只是想知道耶波和桑奈该不该死,为今晚的行动寻找一点道义上的心理支持罢了。你倒好,一下子把我给整抑郁了。 我现在感觉该杀的不止耶波和桑奈,真想明天直接冲进禅钦内阁官邸,往里面扔上七八十来颗炸弹,估计都没一个是被冤枉的。 按理说,坤赛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可能不知道‘民众’二字是个多么重要的概念,哪怕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统治稳固,也不该如此放纵部下才对。 他就不担心哪天被愤怒的滔天巨浪掀翻屁股底下那条船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平平无奇的女人 “说句你可能会气愤的话,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必然的。” 关上平板,梅浩英叹息道,“正如所有人都知道资本家的财富积累阶段大都沾满了鲜血一样,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乱、百废待兴的地区,起初时也根本不可能一片祥和。 那些靠着武力取得了权力的家伙,一定会大肆甚至放肆的享受这份权力。说到底,还是出于欲望和利益的驱使。 为什么古代大多数帝王都会杀戮功臣?除了怕他们造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此了。 对于坤赛而言,禅钦省的稳定才不过区区十几年,他首要考虑的是自己对统治权的掌控,自然会对那些为他打仗的部下多多纵容。 至于底层百姓,没有领袖,他们永远都是一盘散沙,就算现在冒出个牛逼的人物来,距离能形成滔天巨浪的那一天,还有的等呢! 事实上坤赛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这些年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处理这些问题。 比如,当年跟他一起打天下的那帮人已经快被他杀光了。无论是西边的温登,还是南边的宋志,都是军中新贵,老一辈还手握军权的,只剩下一个貌楚。 依我看,如果他的健康状况还能再往后延长五……不,只需要三年,貌楚也得完蛋。 可惜,人再雄才大略,也抗不过天。” “必然啊!” 听完这一番话,陈槐安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道:“我忽然理解了中学时学过的一句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不是诗,是元散曲。”梅浩英吐槽。 陈槐安笑:“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说‘没上过几年学’是在骗我了。” 梅浩英摇了摇头,转脸望向红灯区里面:“那家演艺酒吧就在这条街靠近中段的位置,开业不到半年,老板是个女人。 耶波似乎很喜欢她,近两个月来,只要没事,晚上都会到那里坐上两个小时。 但奇怪的是,他对那个女人始终彬彬有礼,从没有过任何不好的举动,甚至连骚扰都没有,偶尔还会送上一束鲜花。 如今,整个红灯区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家酒吧,别说保护费了,连喝多了闹事的都没有。” “我去!”陈槐安失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耶波都五十多了吧?老了老了,又开始玩儿纯情了?那老板娘长得是不是跟天仙下凡似的?”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梅浩英点开平板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女人虽然不丑,但绝对算不上漂亮。” 陈槐安打眼一瞧,确实,屏幕上的女人五官端正,但也仅此而已,除了笑容还算耐看一点之外,平平无奇。 “她什么来头?” “据说是孤儿,小的时候被一对鹰国夫妻收养,现在那对夫妻过世了,她继承了遗产回到勃克,也就是她的祖籍寻根,然后便开了那家酒吧。” 陈槐安皱眉:“也就是说,耶波是真的动心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梅浩英道,“有的说这女人的父辈对耶波有恩,也有的说她长得像耶波的初恋,都是没根据的传闻,可信度不大。” 陈槐安手指敲着平板,沉思片刻,又问:“现在酒吧里有多少客人?其中又有多少是耶波的人?” “十分钟前,负责监视的兄弟汇报说里面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客人是假的。 这也是耶波的正常操作了。他很怕死,要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地盘上待两个多小时,身边肯定会带很多人。” “这就好。” 陈槐安放下心来。只要不牵扯太多无辜,其它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通知弟兄们,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好!” 梅浩英重重点头,然后推门下车,关门前又俯身道:“对了,完事儿别忘了感谢一下伊莲小姐。” “为什么?” “大哥,你当老子无所不能的吗?要没有她提供帮助,我怎么可能把耶波和那些烂事都牵扯到谁调查的这么清楚?” 陈槐安怔住,继而沉默不语。 虽然当初伊莲也一起被绑架了,但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了貌楚,而坤赛又处在病重之中,她搀和进报复行动很可能会引发无法预测的不良后果,甚至对她整个家族不利都有可能。 所以,陈槐安从一开始就将她摒除在外,却不料她还是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 债越欠越多,如今陈槐安已经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对伊莲的爱意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出于感动和亏欠了。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真想钻进网络小说里问问那些男猪脚啊! 微微一叹,陈槐安神色凝重下来,沉声下令:“阿喜,开车!” 第三百二十三章:胆子不小 尤查对陈槐安这个故人之后加徒弟确实好的没话说,不但让他随意使用自己的车队,还将自己的四名贴身护卫也一并借给了他。 这四人也是和尚,刚刚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名字也很个性,翻译成华语,就是慈、悲、喜、舍。 据尤查说,他们四个都是寺院附属的孤儿院长大的,脑子都不太灵光,佛经一句不懂,对舞枪弄棒倒是感兴趣的很。 于是,寺院就将他们培养成了护卫人才,专门负责保护大德高僧的安全。 四个人都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论辈分却还要叫陈槐安一声师叔。 他们的名字都是梵语翻译成的缅邦话,念起来太拗口,所以陈槐安干脆就叫他们阿慈、阿悲,阿喜和阿舍。 负责开车的就是阿喜,胖胖的,眯眯眼,长得很喜庆,说话瓮声瓮气,笑起来憨憨傻傻,很讨人喜欢。 不多时,车稳稳停在了路边。陈槐安转脸一瞅,窗外霓虹灯招牌上亮着英文单词“mary”,旁边的华文却是“曼丽”。 曼丽酒吧……嗯,这名字够土够南洋,跟夜来香有一拼。 后车门被拉开,开门的是个矮和尚,一脸的苦相,跟被欠了几百万似的。 他叫阿悲。 陈槐安走下车,阿慈、阿喜和阿舍立刻上前,前二后二,将他牢牢护在正中。 几名混混正在酒吧门口抽烟打屁,忽见五个和尚走了过来,一时都懵了逼,直到他们来到门前,其中领头的才想起来伸手阻拦。 缅邦男人成年之前几乎都出过家,所以哪怕和尚要进酒吧,也一般没人敢对僧人不敬。 那领头的双手合十,弯腰道:“几位师父,非常抱歉!里面已经客满,您看……” “知道。”陈槐安也合十道,“我是来见你们老板的。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尤查大师的弟子求见。” 领头顿时大惊,想都不想就飞奔进酒吧大门,亲自去通报了。 尤查大师在缅北虔诚信徒们的眼中,几乎等同于佛祖在人间的代言,地位尊崇至极,绝对没人敢拿他的名头招摇撞骗。 因为一旦败露,骗子会被信众生吞活剥的。 陈槐安没有在门外等,抬步就往里走。那领头的离开前啥都没交代,剩下几人自然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这五个和尚进入了酒吧。 酒吧内自然是灯光昏暗的,唯一明亮的地方就是舞台,上面正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在唱华夏上个世纪的经典名曲。 台下影影绰绰坐了不少人,按照梅浩英的说法,几乎全都是耶波的手下。 正对着舞台的豪华卡座旁,那领头可能刚汇报完,一回头见陈槐安等人已经进来了,忙又弯下了腰。 片刻后,卡座后站起了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下只能模糊分辨出他个子不高,梳着背头,啤酒肚微微凸起,典型的中年男人形象。 走到近前,陈槐安这才看清耶波的长相。 宽额头,三角眼,大鼻头,厚嘴唇,丑的普普通通。 不过,让陈槐安感到意外的是,卡座上又站起来一个女人,相貌平平无奇,身材倒是曼妙有致,正是他之前刚刚才看过照片的酒吧老板娘。 这是耶波两个月的“绅士追求”开花结果了? 心里这样想着,他点头向耶波致意,微笑说:“耶波先生,晚上好!小僧法应。” 耶波感觉这和尚好像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老老实实的合十回礼道:“法师晚上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槐安手指指自己的脸,问:“耶波先生不认识我?” 耶波皱眉又看了他片刻,摇头:“非常抱歉!我确实感觉法师很眼熟,但好像忘记了,请您原谅。” “没关系。耶波先生应该只是看过我的照片,那时我还有头发,再加上这里光线太暗,认不出很正常。” 陈槐安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对了,我俗家的名字你肯定记得。” “什么?” “陈槐安!” 耶波神色一凛,就听砰砰两声枪响。 酒吧里顿时乱作一团,数不清的人围了过来,几乎个个都掏出了武器,台上歌手的尖叫声通过麦克风震得人头皮发麻。 耶波卡座后的两名保镖倒地,阿慈把手枪枪口对准了耶波额头,阿喜和阿舍则各从僧袍下掏出一支微型冲锋枪,背朝陈槐安,面对围上来的近百人,表情沉静不惧。 “原来是你!”耶波眼中寒光闪烁,“陈槐安,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仇是一斤肉 “上次没弄死你,你不老老实实在你的达坎县呆着,居然敢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来,还冒充尤查大师的弟子。” 耶波冷笑,“自投罗网,这次你死定了!” “是吗?”陈槐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俯身从桌上拎起一瓶酒左右端详。 “首先,尤查大师要收我为徒的消息,在勃克市上层不是秘密,你应该也听说过。其次,我今天已经拜师剃度了。 所以,站在你面前的,还真就是如假包换的大师弟子。” 说着,他放下手上的酒瓶,又拿起了另一瓶,“而且,不单单我,我身边这四位也是尤查大师一脉。 耶波先生要是够胆的话,尽管让你的手下开枪就好,不用跟我客气。” 耶波僵住,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至于死也不敢杀陈槐安,可尤查大师的地位在那儿摆着,杀了人家的徒弟,就算他理由再正当,事后也免不了脱一层皮,元气大伤。 更何况,看陈槐安身边那四个和尚的气势,陈槐安死,他也活不成。 咬了咬牙,耶波道:“你想怎样?直接说吧!” “稍等。” 陈槐安目光转到那女人脸上,“mary小姐,没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只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非常影响人的心情,所以不好意思,请你回避一下。” 老板娘mary闻言,非但没动地方,反而转脸痴痴看着耶波说:“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mary……”耶波明显感动的厉害,厚嘴唇一个劲儿的哆嗦。 陈槐安意外极了,问:“你知道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坏蛋吧?” mary神色不变:“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陈槐安声音渐冷,“你明知他的为人,还要坚持选择留下,那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对你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和伤害,都将是你为这个选择所付出的代价。” “mary,你先走吧!”耶波口气温柔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放心,我有这么多手下在场,陈槐安不敢杀……” 砰! 一瓶酒直接在他的脑袋上碎裂,砸的他一屁股跌坐回了卡座里。 周围的耶波手下们顿时又是一阵鼓噪喝骂,却没人敢真的冲上来。 毕竟他们的老板脑袋还被人家用枪指着。 mary先是眼底掠过一道意味难明的微光,然后才惊呼出声,坐下扶住耶波,关切的问:“你怎么样?” 陈槐安眯眼看了看她,丢掉手上只剩半拉的残酒瓶,道:“耶波,你不会到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吧? 老子敢只带着四个人就杀到你的手下窝里,当然不会在这儿宰了你。 别忘了,咱们之间的仇是一斤肉,不让你还个八倍十倍的,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耶波脸上的肉抖个不停,怨毒的盯着陈槐安,猛地一抹脸上的鲜血和酒液,大吼道:“都听好了!待会儿不管陈槐安干什么,都给老子开……” 砰! 又是一瓶酒砸碎在他头上。 这次是一瓶人头马xo,圆形的瓶子,而且陈槐安还是竖着砸的,疼痛可想而知,耶波只感觉脑仁都成了浆糊,晃荡个不停,一阵眩晕,几欲呕吐。 和之前一样,他的手下仍然只敢恐吓叫骂,没人上前。 “耶波先生,你是不是安生日子过的太久,以至于脑子生锈了?” 陈槐安又开始在桌上挑酒瓶,“你傻,你的手下们可不傻。 这个时候开枪杀我,无异于开枪杀你,就算是你的亲口命令,事后我也会被你其它的手下找借口干掉。 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晚只要你活着,老子就是绝对安全的。” 耶波沉默不语,不知道是认同了他的说法,还是脑子太晕,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 “mary小姐,最后一次机会,你走不走?”陈槐安又问。 mary只是抱着耶波的脑袋,一语不发。 “很好!阿悲,麻烦你解决一下耶波先生的两条裤腿。” 唯一没有掏枪的阿悲闻言手腕一翻,掌中便多了一枚熊爪指刀,刀刃在昏暗的环境中依旧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唰唰唰唰!寒光如流星,阿悲表情始终苦涩,伸手一拽,耶波就露出了两条毛茸茸的大腿。 陈槐安凑近了仔细一瞧,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阿悲表示由衷的钦佩。 那么快的手法,那么锋利的刀刃,居然只切割到了布料,别说伤着耶波了,他腿上连条划痕都没有。 如此高明的刀法,陈槐安估计李美丽都稍逊一筹。 接着,他也不直起腰,顺手抡起刚刚挑好的酒瓶,在酒桌上磕碎,然后把剩余玻璃最尖的地方狠狠扎进了耶波的大腿肉里。 第三百二十五章:恶毒 用酒瓶子捅人这种事,场间的流氓混混十个里起码有六七个干过,一点都不新鲜,但陈槐安就是陈槐安,下一刻就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狠上加狠。 这一幕,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流传在勃克市的街头巷尾之中,每一个第一次听说的人,都会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说一句:卧槽!还能这么玩? 只见陈槐安先是握着瓶口拧了拧,然后嘴角冷冷一翘。 咔吧一声,他竟直接将扎进肉里的那截玻璃茬给掰断了! 耶波疼的身体剧颤,咬着牙嘶吼:“陈槐安!你知不知道要绑架你的人是谁?识相的马上放了老子,否则,你绝不可能活着离开勃克!” “知道,吩咐你做事的是桑奈,真正要收拾老子的人是加陵,对不对?” 耶波瞪大了双眼,似乎在问: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还敢这么做? 陈槐安摇了摇头:“耶波,听说你刚开始混江湖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敢玩命,怎么现在反倒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是两个不知所谓的纨绔而已,我陈槐安要是会怕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当然,你也可以放心,老子不会只捡软柿子捏的。这笔账该算在哪些人的头上,怎么算,老子心里有数。 能确定的是,你肯定不是唯一一个。” 说着,陈槐安又拎起一瓶啤酒,对准耶波大腿上的伤口砸了下去。 当! 酒瓶与玻璃断茬碰撞,发出闷闷的脆响,声音不大,却仿佛响在了所有人心头,甚至有的人身上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陈槐安动作不停,像楔钉子一样,一下一下的砸着,砸的耶波惨嚎不止,伤口皮肉模糊,鲜血飞溅。 mary抱着耶波的手臂早已僵硬,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倒是瞪的溜圆,死死盯着陈槐安的脸,里面有不解,有探究,有审视,也有一丝很不明显的畏惧。 砸了十几下之后,当当声终于消失,这说明玻璃断茬已经深入进耶波的肉里。 陈槐安扔掉啤酒瓶,顺手又握住一瓶芝华士,在酒桌上磕烂,扎进耶波的另一条腿,然后用力一剜。 动作一气呵成,相当流畅,只不过这次他不是垂直捅的,而是小角度的斜斜扎进腿肉,看上去好像是要挖一块下来似的。 最终,玻璃的硬度输给了皮肤肌肉的韧性,在耶波杀猪般的叫声中,再一次断裂。 陈槐安凑近了看看伤口处的玻璃茬,露出满意的笑容,直起腰深呼吸口气,再伸手时,拿的却不是酒瓶了,而是桌上那个硕大的金属烟灰缸。 烟灰缸是实心的,握在手中像握了块板砖,手感极佳,一下子就让陈槐安回忆起了少年时期在街头胡混的日子。 他惬意又狰狞的表情终于让耶波感到了恐惧,喘息着开口:“陈……陈先生,我认栽!我愿意赔礼,我……我给你一百万,求你放过我……” “别呀!”陈槐安一脸郁闷,“堂堂勃克市第一大佬,那必须得是硬汉中的硬汉,怎么能这么快就求饶?再等等哈,等老子玩开心了,咱有的是机会谈条件。” “五百万!”耶波大喊,“五百万美金!求你……啊——!” 砰! 陈槐安的烟灰缸狠狠砸了下去,那架势仿佛要将他的腿砸断似的。 接着,陈槐安弯腰捏了捏耶波伤口附近的皮肉,惊讶道:“咦?居然没有碎,难道是我扎的角度太大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混混们无不惊骇,耶波更是吓得魂差点飞了,至于mary,她的胃已经隐隐开始痉挛,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陈槐安竟然要将那块玻璃茬砸碎在耶波的肉里! 这已经不是单纯一个“狠”字能形容的了,这是毒,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 “一千万!” 眼看着陈槐安又要举起烟灰缸,耶波连喊的力气都没了,颤声道:“一千万美金,我马上就安排人转账!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不得已啊……” “好一个不得已。” 陈槐安冷笑,“耶波老板说的好委屈啊!你一个不得已,老子就自挖了一斤肉下来,还差点亲自烤熟了吃下去,尤其是当着我心爱姑娘的面。 咋的,你这会儿只是流了一点血就受不了了? 看来耶波先生自觉比我陈槐安高贵很多啊!” 耶波终于明白,陈槐安今天就只是单纯来报仇的,他就算许诺给再多的钱也没用。 传说中的狠人,果然名不虚传。 “我……我也愿意割一斤肉下来……” “放你妈的屁!” 第三百二十六章:应付的代价 陈槐安抬腿一脚踹在耶波的脸上,吓得mary惊叫一声,终于松开了手臂。 “老子今年二十多,你他妈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配跟老子一斤换一斤?” 做了几十年的老大,当着那么多小弟的面如此狼狈,耶波心中屈辱到了极点,曾经叱咤街头的凶性瞬间抬头,瞪眼大喊:“陈槐安!我警告你别做的太绝,老子……” “绝你妈啊!” 陈槐安一烟灰缸楔他脸上,还嫌不过瘾,又狠狠砸了两下他的伤口,才道:“喊,接着喊!奶奶的,老子累了半天,你居然还敢尥蹶子,看不起老子是吗?” 一时之勇终究只是一时之勇,人拥有的越多越惜命,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耶波养尊处优多年,富贵日子过得太久,早已丢弃了年轻时的血性,在狠得完全不讲道理的陈槐安面前,那股气一泄,也就泄了,再也提不起来。 更何况,玻璃碎在肉里是真疼啊!他甚至体会到了玻璃茬在骨头上的划动。 那感觉,生不如死。 “陈先生,我……我错了,我是疼糊涂了,脑袋犯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看您的样子,今天应该没打算杀了我,您想要什么尽管提,我耶波绝无二话。” 陈槐安笑了,就像看见了一条咬人的野狗开始摇尾巴。 “这才对嘛!”他在酒桌上坐下,掏出支烟点上,“老子是来找你寻仇的,该动的手都动了,哪能你随便开个价出来就停? 搞得老子像是专门跑来讹你钱似的,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是,是我刚才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耶波松了口气。事情有得谈就好,至于今日所受到的折磨和屈辱,回头有的是机会讨还。 “明白就好。”陈槐安翘起二郎腿,朝他脸上吐了口烟,“在谈事情之前,先让你这些狗腿子滚出去!” 耶波毫不迟疑,立刻提气道:“没听见陈先生的话吗?都滚出去!” “老板……” 有人还想表表忠心,却听耶波一声大吼:“滚!” 手下们留在现场,对他而言除了投鼠忌器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让他们守在外面。 陈槐安想活着离开,就绝不敢杀他。 一阵磕桌子碰板凳以及酒瓶碎裂的声音过后,上百号流氓混混陆续走了出去,整个酒吧为之一空,只有天花板上的老式球灯还在不停地旋转着七彩的光芒。 “绷半天了,哥儿几个也累了吧?”拍拍阿喜的肩膀,陈槐安笑着说,“都放松放松,休息一下。” 阿喜冲他憨憨一笑,阿舍面无表情,两人都只是枪口稍稍放低了一些,精神并没有丝毫松懈,职业素养显然不俗。 接着,陈槐安上身前倾,在耶波怀里摸了两下,掏出来一把枪,然后目光又转到mary身上,上下来回扫了两遍,微笑说:“mary女士的眼光不错,这条吊带亮片裙很贴合你的气质。” mary似乎吓坏了,缩在卡座角落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回应了。 “陈先生,”耶波开口,“您可以随便找个人来问,mary只是这里的老板娘,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更没有参与进得罪您的那件事情里。 您是做大事的人,何必跟一个女人……” “少他妈废话!”陈槐安打断他,“老子不是你,没有欺压无辜人士的习惯。 只不过,这娘们儿明知你恶贯满盈,还要选择跟你同甘共苦,就没有再干干净净的道理,也没资格再享受老子的善意。 这是她应付的代价。 阿悲,麻烦你过去看着她点儿,有任何异动,直接格杀!” 阿悲当即绕到了卡座另一边,就站在mary身后,双手交叉在小腹前,熊爪指刀恰好悬在她的头顶,锋刃森然。 mary更恐惧了,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像只被猎人逼到了绝路上的小鹿。 耶波心疼极了:“陈先……” “闭嘴吧你!老子这样做,是不想搜身占她的便宜。还是说,你希望看到她的身体被别的男人摸来摸去?” 耶波咬了咬牙,抿唇不语。 这时,陈槐安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来电,他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惬意。 “嘻嘻!小师父,女菩萨已经得手啦!人家马不停蹄跑了两个地方,胸都快要累小了,你要是再不给留门奖励一下,可就太没良心了哦!” 听筒里,宋如梦得意的声音像加了蜜糖,能直接把糖尿病患者给甜抽过去。 “得手是什么意思?”陈槐安满脑袋问号,“两个地方又是什么鬼?” 第三百二十七章:邪恶又美丽 “笨!就是我已经拿到有价值的东西了呀!”宋如梦道,“我先去了耶波的办公室,那儿的保险柜里除了一些文件和现金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就又来到了他家,找到了最私密的保险箱。 你不知道,这老头儿好奸啊!他居然把保险箱的夹层设计在卫生间的墙壁后。 谁能想到他进厕所是为了藏东西,还是大便?也不怕漏水……” “你先等等。”陈槐安打断女孩儿的喋喋不休,“你哪儿来的密码开保险箱?” “喂喂喂,陈槐安同志!你可以不喜欢人家,但你不能质疑人家的能力。” 宋如梦不满道,“身为鸡鸣狗盗之术的正统传人,要是连区区一个保险箱都打不开,祖师爷的棺材板可是盖不住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陈槐安哭笑不得的捏捏鼻梁,“好吧!我这儿还巴巴的等你消息,准备逼问老王八蛋密码呢,没想到小丫头片子平日里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挺管用。” “嘻嘻,是吧是吧?承认就好!姑奶奶是不是有资格让你留门?” “这个待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都拿到了什么。” “讨厌!人家在你的眼里,还不如一些身外之物吗?我伤心了,必须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原谅你。” “臭丫头你又皮痒痒了是不是?” “好啦好啦!真是的,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对人家一点耐心都没有。” 幽怨的嘟囔一句,宋如梦清清嗓子,又正经道:“耶波的保险箱里,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一共三样。 分别是一对翡翠镯子,一个比特币账号密钥,以及先生你料事如神的账簿两本。 话说,为什么坏蛋总会记账本呢?这是不是跟不正经的人才写日记一个道理啊?” 陈槐安笑笑:“差不多吧!一个是为了防身保命,一个是为了美化自己,反正都是做贼心虚。 行了,你做得很好,先回去吧,有什么话见面再说。” “先别挂电话。”宋如梦忙道,“我翻了一下账本,其中一本很普通,记录的就是耶波跟一些达官贵人的金钱往来。 另一本就有点奇怪了,虽然大部分的名字还是那些老爷,但事情却用了密码,翻译过来还都是些‘金木水火土’这样的五行术语,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农场’一词。 这种密码破解就不是我的专业范围了,你还是得问耶波才行。” 农场? 陈槐安蹙眉刚要思索,忽然反应过来,急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耶波家啊!” 宋如梦回答的理所当然,陈槐安却惊得差点儿咬到舌头。 “你……你潜入进人家家里,开了人家的保险箱,还在人家里翻看账本? 我的小姑奶奶,算我求你,多考虑一下我的心脏承受能力好不好?” “咦?先生你是在害怕吗?”宋如梦的声音明显开心起来。 “你信不信老子以后再也不派你做事了?赶紧给我……” 不知怎的,陈槐安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放缓口气道:“算了,反正你肯定能找到我住哪儿。乖,赶快回去,带着账本直接去我房间等吧!” “真的吗?哇!先生你真好,爱死你了!么么么么……” 对着话筒亲了好几下,宋如梦才挂断电话,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哼起欢快的歌,蹦蹦跳跳的离开。 女孩儿轻盈的脚步行走间,经过了一具又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就像天使行走在地狱,墙壁上喷溅的鲜血如花儿绽放,邪恶又美丽。 曼丽酒吧内,陈槐安收起手机,静静的看了耶波一会儿,问:“听出我刚刚那个电话都说些什么了吗?” 耶波摇了摇头。 “你是在装傻?还是不相信?”陈槐安冷笑,“保险箱,逼问密码,账本,听到了这些关键词,你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耶波慢慢瞪圆了眼:“这……这不可能!我的住处常年都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小队负责安保,他们都是退役的特种兵,一旦发生情况,会立刻通知我,没人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们。” 闻言,陈槐安心中对宋如梦的评价瞬间又高了两档。 能让一个特种小队连消息都来不及传出就覆灭,鸡鸣狗盗之术果然是偷盗和暗杀的绝技! 怪不得那丫头面对李美丽时也敢吊儿郎当的,原来这么厉害啊! 那以后要不要对她好点呢? 算了,已经够好了,再好的话,老子的贞节牌坊肯定保不住。 摇了摇头,陈槐安道:“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已经拿到了账本。 现在,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里的话,就告诉我‘农场’指的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骑虎难下 耶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浮现出比之前受折磨时还要浓烈数倍的恐惧。 “这怎么可能?你……你怎么敢……” 陈槐安眯起眼:“耶波先生不想说吗?” 耶波干咽口唾沫,强行把心神稳定下来,沉声道:“陈槐安,这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 奉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我保险箱里的其他东西你都可以拿走,现金,金条,翡翠,还有那个比特币密钥。 那里面的账户中有三千枚比特币,以现在五万美金一枚的价格来算,足足是一亿五千万,换算成华币将近十个亿! 这些都给你,唯独那个账本,只要你还想活着,就把它放回原位。” 闻言,陈槐安皱起了眉。 耶波的样子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人,那账本里记载的内容似乎真的非常恐怖,一旦被公之于众,便会引发一场极其不可预料的风暴。 但是,耶波不过是个江湖大佬而已,能参与进什么惊天阴谋?就算参与进去了,又有什么资格接触到足够恐怖的核心隐秘? 沉思片刻,他推开耶波那把枪的保险,把枪口抵在耶波的裤裆上。 “想不想活是我的事,不劳耶波先生操心,现在你更应该在意的,是你还愿不愿意活。” 耶波神色挣扎片刻,渐渐变得狠戾起来。 “你开枪吧!杀了我,反正我说出来一样也是死。” 砰! 陈槐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了死志,蛋被轰碎,耶波竟咬着牙,只是不停的颤抖,一声都没吭。 “老板!” 门外有人冲了进来,不待陈槐安有所反应,耶波就嘶吼道:“滚出去!” 这下陈槐安彻底确定,那个账本确实非常重要,以至于耶波宁愿自己再受折磨,也不愿意被手下听到相关任何信息。 事情麻烦了。 账本已经到手,如果它真记录了什么惊天隐秘,那陈槐安就等于已经被牵涉其中。 要是解开了密码,说不定还能利用里面的内容做做文章;可若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还要承担相应的风险,那就太冤了。 听耶波的,把账本放回去?那就得把耶波也放了,否则就白搭。 奶奶的,运气真寸!老子就是想报个仇,顺带看看能不能抓到几个达官贵人的小辫子罢了,咋突然就被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里,骑虎难下了呢? 不行,既然已经沾上了一身的腥,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必须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可耶波宁死不说,又该怎么办? 就在陈槐安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用枪指着耶波的阿慈开口道:“师叔,要不我来试试吧!” “试什么?” “我受过专业系统的审讯训练。”阿慈说。 陈槐安目瞪口呆。 阿慈长得人如其名,低眉顺眼的,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他十分亲切,脾气一定很好,很容易相处。 他娘的谁能想到这货竟然是个审讯高手? 所谓审讯,傻子都知道,不动手的是心理折磨,动手的是肉体折磨,反正都是折磨,精通此道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是变态! 想了想,陈槐安摇头:“你也听到了耶波的话,这件事很可能非常危险。今晚你们只是奉师父的命令过来帮我的忙而已,我不能把你们牵扯进来。” 阿慈没有说话,只是冲他腼腆一笑,很帅。 陈槐安觉得,要是自己和他比赛泡妞,最后自己得到的女菩萨青睐肯定没他多。 事已至此,他也不矫情了,视线转向mary,寒声道:“给你两个选择,自己走出去,或者让我的人把你扔出去。” mary哆嗦了一下,看看耶波,低头道:“我……我自己走……” 耶波眼神顿时露出了失望的光芒,显然对女人没能陪他到最后而感到非常伤心,或许还有愤怒。 这很正常,一个连人性都没有的家伙,无论表现的有多专情,那也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罢了。 爱意或许是真的,但肯定不够纯粹,就像少年少女们的荷尔蒙情愫一样,经不起什么考验。 mary起身踉踉跄跄的去了酒吧后方,陈槐安递给阿悲一个眼神,阿悲立刻跟了上去。 接下来,阿慈从怀里掏出一个十来公分长的布筒,在桌上展开,赫然露出一排排银光闪闪的细针来。 见陈槐安面露惊奇,他就介绍说:“我学过华夏针灸,接下来要用的针法是专为刑讯逼供而设计的。 它能在带给人极致痛苦的同时,还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人的大脑因为兴奋而无法开启像昏迷那样的自保机制,神经感官也会比平时灵敏数倍。” 第三百二十九章:变态的魔鬼 陈槐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对于“极致痛苦”是什么感觉无法想象,但他能想象得出大脑兴奋和感官灵敏意味着什么。 打个比方说,有人踩了你一脚,平时你可能只会疼的骂两句粗口,但在大脑和神经都超常兴奋时,你会感觉自己的脚趾被人用锤子砸扁了。 再比如,你被锋利的刀子划伤,灵敏感官会夸张的告诉你,那刀子没开刃,甚至是把锯子。 总之,在一切感觉都会被分解、放慢和变大的情况下,再承受极致的痛苦,那滋味儿没体会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 “这套针法对人的伤害大吗?”陈槐安问。 阿慈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点头说:“它对人的精神和肉体都会造成伤害,而且不可逆,但轻重因人而异,也看施针时间。” “作为刑讯手段,它的成功率有多高?” 陈槐安对这个最感兴趣,他很想知道有没有人能抗住如此非人的折磨。 阿慈又拿出了一枚手指大小的小瓶,拧盖盖子,立刻便有酒精味道散出。 “目前为止,它在我手里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那只是因为我还没遇到过足够坚强的硬汉。 记得教官说过,他曾经就失败过一次,那个人在这套针法之下坚持了三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吐。” 陈槐安瞪大了眼:“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阿慈捏起一枚银针,在酒精瓶里泡了泡,然后刺进了耶波头顶。 “他最后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球,抓破了颈动脉血管,上身布满了血淋淋的抓痕,只有小腿和双脚除外,但那只是因为他当时无法弯腰,够不着。” 陈槐安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该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亲手把自己凌虐至死? 又该是怎样心志强大的硬汉才能在那种情况之下还坚持住一个字都不说? 那三个小时对他而言,恐怕不亚于三个世纪,而且还是身处炼狱最底层的三个世纪。 接下来,阿慈捏针、消毒、扎针,动作毫不间断,教科书般专业,优雅而富有韵律。 看在陈槐安眼里,竟感觉比江南柯泡茶还要优美。 变态啊! 谁能想到面前这温润如玉的帅气和尚居然也可以瞬间化身魔鬼? 眼瞅着十几根针陆续扎在耶波的身上,他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起先只是眉毛不断地抖动,接着脸皮也开始颤抖,很快眼珠子就红了,额头青筋突出,嘴巴咧开,牙齿咬的咯吱吱响,表情狰狞如油锅中的恶鬼。 喘息声越来越粗,呻吟仿佛直接从胸腔挤出来似的,忽然他猛地张大了嘴。 阿慈出手如电,一枚银针精准的刺进他的喉咙,瞬间便让他将要发出的吼叫变成了一口吐息。 他的脸憋成了青紫色,双手开始无意识的在身上抓挠,衬衫扣子一颗颗被挣开,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陈槐安看不下去了,径直走向吧台,拿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 他不是在怜悯耶波,而是担心被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影响心境。 虽然他不介意用最恶毒的手段对付恶人,但做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 正如他白日里想请师父尤查帮忙解惑一样,他很害怕自己某一天会变得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行走在地狱中,可以使用魔鬼之法,但绝对不能变成魔鬼。 这是原则,也是做人的底线。 事实证明,耶波不是硬汉,甚至连硬汉的边都沾不上。 陈槐安半杯酒都还没喝完,阿慈就走了过来,一边摘手套,一边说:“关于账本里的一切秘密,他都招了。” 陈槐安精神一震:“农场是什么?” 阿慈脸色凝重下来,迟疑片刻道:“对不起,师叔!这件事确实牵涉很大,已经不是您能处理得了的了。弟子建议我们马上回金龛寺,向大师汇报。” 陈槐安眉头皱起:“我能不能处理这个先不谈,事情就算再严重,也不至于连说都不能说吧? 更何况我又不傻,要真是能分分钟让我万劫不复的情况,我也不会上赶着非要搀和进去的。” 阿慈又犹豫了会儿,道:“弟子只能告诉您,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个非常庞大且恐怖的犯罪组织。” 犯罪组织? 陈槐安脑海中一亮:“你指的不会是马戏团吧?” 阿慈眉毛高高挑起,惊讶道:“您知道?” 陈槐安笑了:“我当是什么呢!马戏团恐怖归恐怖,但对我来说也不是啥忌讳到不能提的东西。 事实上,我已经得罪过他们一次了。他们在达坎和华夏边境的人口贩卖生意,就是我破坏的。” 第三百三十章:今夜无眠 阿慈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双手合十对陈槐安深深一礼。 “怪不得师叔您会被大师看重,弟子刚才失敬了,请您原谅!” “不至于。”陈槐安笑着摆手,“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对于马戏团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它是干嘛的,至于它到底有多么恐怖,还一无所知。 之所以得罪了他们还能活到现在,可能只是因为我还不值得让人家费心思罢了。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账本的事情就更应该慎重对待了。”阿慈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按照计划离开这里吧!” 陈槐安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心里对账本里记载的东西十分好奇,但既然阿慈表现的如此慎重,他也不会任性的非要先满足不可。 专业人士的话得听,尤其是保命方面的。这是陈槐安一直以来都贯彻不渝的用人之道。 因为他自知自己不是天才,更不是全才。 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他吩咐道:“三儿,动手吧!” 放下手机,他又问阿慈:“耶波还活着吗?” “活着。”阿慈说,“及时送医的话,命能保住,但大概率会神志不清,变成痴呆。” “也行,对他而言,算个不错的结局。” 冷冷一笑,陈槐安转身,“咱们走。” 阿慈、阿喜和阿舍立刻前二后一将他护在正中,快步向酒吧后方走去。 来到后厨拐角,阿悲迎上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扇房门道:“那个女人一直都在里面,没有离开过。” 陈槐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五人继续向前,一路走到后门,等了约莫三四十秒,外面响起两短一长的敲门声,阿慈便拉开了门。 门外,石三面无表情道:“哥,已经解决了。” 酒吧后面是一条不宽的小巷,陈槐安出门看见附近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就拍了拍石三的肩膀。 “辛苦了。” 石三摇头,领着他们来到小巷深处的一栋房屋后墙边,打了声呼哨,房顶探出颗脑袋,却是阿泰。 另一边的巷口都被耶波的手下把持着,他们想要安全的离开,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房子三四米高,以陈槐安的能耐是肯定跳不上去的,所以石三背靠墙屈膝,双手兜在身前,示意他踩自己借力。 陈槐安也不跟他客气,刚要弯腰蓄力,却见阿悲一个前冲跃起,脚尖在墙上一点,双手就摁住了房檐。 他在四人中个子最矮,一米七都不到,所以陈槐安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弹跳力竟如此惊人,跟猴子似的。 接着,阿喜憨憨一笑:“师叔,扶住我的肩膀。” 不待陈槐安回应,他便蹲下身,抱住陈槐安的小腿,然后挺身,直腿,伸腰,居然就那么稳稳的站了起来,毫不费力。 陈槐安已经无话可说了。 慈眉善目的阿慈是个刑讯高手,矮小的阿悲能飞檐走壁,胖胖的阿喜深蹲负重八十多公斤起身丝毫不晃…… 至于还没露出什么真本事,总是一脸生无可恋表情的阿舍,他就算说自己不用喘气,陈槐安都不会觉得十分惊讶了。 就特么没一个正常的,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绝佳宝贝! 被阿喜抱着来到墙下,房顶的阿悲和阿泰一人抓住陈槐安的一只手,轻轻松松将他提了上去。 接着,他们又这种方式将石三和阿慈他们分别拉上了房顶。 来到另一边,几人顺着早就搭好的梯子下去,在凌乱的房屋和生活垃圾之间七拐八拐片刻,最后走出一个巷口,陈槐安来时所乘坐的那三辆嚣张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上车后,陈槐安又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只冷冷说了两个字:“动手。” 约一分钟后,三辆越野车嚣张的驶入红灯街,快到曼丽酒吧前时,两侧的车窗中突然探出足足九个枪口。 九道火舌伴随着密集枪声喷吐而出,路两边守护酒吧的耶波小弟们根本就想象不到有人敢在勃克如此嚣张,登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准备还击时,三辆越野车早已远去,而他们的身旁,已经有不下三十人流血倒地。 惨叫呻吟声不绝于耳,远处不少路边揽客的女人吓得大哭,人们狼奔豕突,红灯街绚烂的霓虹灯都仿佛黯淡了许多。 稳稳行驶的迈巴赫内,陈槐安升起车窗,隔绝掉车外的湿热与噪音,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这一晚,注定了会成为勃克市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包括他在内。 第三百三十一章:农场的真相 回到金龛寺,尤查大师还没有睡。 陈槐安本以为他又在看宫斗电视剧,进屋却发现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持一串佛珠,正在诵经,庄严宝相,禅意深深。 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扰。 “有屁就赶紧放。” 尤查一开口,陈槐安就觉得自己刚才脑子一定是出了故障。 “师父,”他走上前道,“我刚解决完第一个仇人,意外获悉了一点情况,阿慈说事情很严重,牵涉到了马戏团,不愿意告诉我细节,非得来请示您才行。” 尤查睁开了眼,“让他进来吧!” 陈槐安出去把阿慈领进屋,阿慈立刻跪伏在地上,看的陈槐安眉毛直挑。 接下来,尤查居然开始用缅语询问阿慈,阿慈也用缅语回答,叽里呱啦的,这可让陈槐安始料未及,急的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交谈不过四五句,尤查便摆摆手让阿慈退了出去,然后蹙眉沉默,手指轻捻佛珠,久久不发一言。 陈槐安耐着性子等。他已经决定,不知道账本上都记载了什么,绝对不走。 过了足足一二十分钟,尤查长长一叹,抬头看向陈槐安,目光锐利如鹰。 “法应,你可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勇?” 陈槐安有点傻眼,他不明白老和尚这冷不丁的抽什么风。 想了想,他老老实实回答:“弟子不知。” “路见稚童深陷狼围,哀嚎于野,你赤手空拳,可愿冒死相救?” 尤查声音中正平和,煌煌如晨钟暮鼓,让陈槐安不自觉的平静下来,再没有丝毫的轻佻戏谑。 “如果实在别无他法,那也只能试一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狼群分食。” “纵然你满腔的仇恨、寄托和抱负都可能要因此而放弃?” “呃……师父,您举的例子本身就只适合冲动的情景,那种情况下,弟子估计根本就没时间思考和犹豫这些。” 尤查目光一凝,接着便笑了起来,神色十分欣慰。 “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一个好孩子。知道吗,如果你刚刚给了我一个绝对的肯定答案,那你我之间的缘分就会止于你还俗的那一天。” 陈槐安挠挠光头:“师父,您到底要说什么啊?” “没什么,师父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勇气和资格知道那本账簿上都记载了什么。” 陈槐安眨巴眨巴眼:“您是想问弟子有没有胆量跟马戏团杠上?那弟子说实话,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 尤查微笑不变:“那如果发生了像我问的那个问题类似的事情呢?” “简单,交给有能力和马戏团杠上的人就行喽!” 尤查摇头:“马戏团势力庞大,有资格跟它正面相抗的,只有官府。可如今你我所在的禅钦省,至少有七八名官府成员也是狼群中的一员,而且个个身处要职。 我们无人可求,唯有自己。” 陈槐安眉头皱了起来,沉默片刻,说:“您还是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 “好,”尤查示意了下侧方的蒲团,“过来坐下说。” 陈槐安在大和尚身旁盘膝坐下,就听他道:“账本上的‘农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座工厂,只不过它‘生产’的‘商品’十分特殊。” 陈槐安下意识有了一种猜测,身体瞬间绷紧。 “工厂分作两区域,”尤查又道,“其中一个关押着许多女人。她们年纪都介于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是最适合……” “生育的年龄!” 陈槐安脱口而出,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连胃部都开始隐隐不适。 “对。”尤查点点头,脸色阴沉无比。 “这……这有必要吗?”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陈槐安还是无法相信,“我是说,他们要买卖,去骗去拐去掳的成本,总是要比生育低得多吧?” “那是因为他们做的根本不是买卖,至少主业不是。”尤查深吸口气,道,“那些孩子会被送到工厂另外一个环境相对良好一些的区域,并提供最基本的食物和医疗,来保证他们健康成长。 那些孩子不会说话,不懂常识,不知外界,不通人性,浑浑噩噩,之后便会被登记在案,等待客户的挑选。” 陈槐安的拳头已经硬了。 “挑选来做什么?” “做什么的都有。有的被豢养,有的成为玩物,还有的会被训练出各种各样的技能。 不过,工厂利润最大的业务,就是账本里那些关于‘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术语记载了。 它们分别对应的,是人体内的心肝脾肺肾。” 第三百三十二章:人生的意义 “据我所知,在黑市上,一颗健康的肾脏最高可以卖到三十万美金,一套完整的肺更是高达五十万!” 尤查口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痛苦和悲悯,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法应,你觉得那些人抓到一个年轻女人,让她怀孕,十月怀胎,生下孩子,再养育孩子六年,所要花费的成本有多少?” 陈槐安无法回答,他甚至都不敢去想。 当科技发展到金钱可以买来寿命的时代,必然就会催生出相应的罪恶。 器官买卖便是最黑暗最肮脏的明证。 而且,在人造器官彻底能够替代天然器官之前,在市场供远远小于求的情况下,这个行当也必将一直存在下去。 人的贪婪和邪恶永无止境,悲惨与苦难一样永不停歇。 “阿慈有问出来这个‘农场’的具体位置吗?” “确定要去做了?”尤查反问。 “你可要想清楚,虽然这‘农场’肯定只是马戏团设在全球各地的‘器官工厂’之一,但它的重要程度可远远不是你在达坎破坏掉的人口贩卖可比的。 而且,禅钦省还有那么多官府要员和它有着利益牵扯,为它保驾护航。 一旦它毁在你的手里,马戏团要怎么对付你先不说,光是这里的达官贵人就会联合起来,尽全力将你扼杀!” “弟子什么都没想。”陈槐安苦笑,“事实上,我根本都不敢去想。 因为我只要一思考,就肯定会权衡利弊,而结果显而易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拿它去做文章才最符合我的切身利益。 师父,您之前举的例子实在太恰当了,狼群与稚童当面,容不得我细想。” “好孩子啊!如果你母亲还在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尤查慈祥的拍拍他的光头,又道:“可惜就是性子太悲观了些,年纪轻轻就暮气沉沉,这可不好。 行了,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别想那么多了,放松些,回房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是做事的时候。” “您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有可能睡得着吗?” “睡不着就念经,念着念着就困了。” “所以之前弟子刚进来时,您念经是为了睡觉?” “看破不说破,懂不懂什么叫为尊者讳?” “师父,我怎么记得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要避讳尊者长辈的名字?” “理解意思就行,别抠字眼。” “说不过就打人,回头我也要多收几个徒弟,没事儿打着玩。” 陈槐安似乎轻松了许多,揉着脑袋起身,走到门前却又停住,低头艰涩的说:“这才拜师半天,都还没尽孝道就给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师父,对不起!” 尤查欣慰的笑:“你错了。我上座部佛教虽不渡众生,但也愿解救众生。 你才拜师半天,就送了为师一场无量功德,为师还要好好感谢你呢!” “师父,您又着相了。” “滚!” 走出尤查所居住的小院,陈槐安抬头望向亘古不变的夜空,微凉的夜风吹来,却浇不熄他心中那团不知何时燃起的火焰。 没人知道,在听完“农场”的真相之后,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怎么痛苦,有的只是愤怒和兴奋。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第一次明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之前那个只为了仇恨和野心而活的陈槐安已经不复存在。 自此时此刻起,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只有一个目标,那目标是三个大字。 马戏团! 来到寺院给安排的房舍,他推开房门,伸手刚要摸索电灯开关,一具香喷喷软绵绵的身子就扑进了怀中。 “小师父,你回来的太晚啦!修行不努力,女菩萨可是要罚你的……” 宋如梦嗲嗲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竟然被陈槐安紧紧的抱住了。 她心脏不可遏制的剧烈跳动起来,竟感到了几分慌乱,颤声问:“先……先生,您怎么了?“ 陈槐安发出一声轻笑:“丫头片子,平日里不是挺大胆的吗?难不成你就是‘叶公好龙’的现代版?” “谁……谁害怕啦?”宋如梦硬着头皮道,“人家是觉得您情绪不对,关心您而已。” “是么?我情绪确实不对。来,咱们到床上去,给你机会好好关心关心先生。” 说着,陈槐安作势要捞起宋如梦的双腿,女孩儿却一扭身滑走了。 啪! 电灯亮起,映照出一张俏美的通红脸蛋儿,人比花娇。 “心里没那个想法,就别整天吃我的豆腐。” 点点女孩儿的鼻尖,陈槐安关上房门,在一张蒲团上盘腿坐下。 “账本呢?拿来给我瞧瞧。” 第三百三十三章:带鱼与黑影 宋如梦咬了咬嘴唇,上前依偎着陈槐安坐下,眼眸亮晶晶的说:“如……如果先生想要,小梦也是愿意的…… 不,应该说,这世界上小梦唯一愿意亲近的男人,只有先生。” “话别总说这么满。”陈槐安微笑,“你才多大呀?以后人生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会碰到一个让你真正心动的好男人。 现在的先生,顶多是恰好不让你讨厌罢了。” “你又不是人家,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有透视眼呀,什么都能看穿。” “切!那你先看穿一下我的衣服,我今天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 陈槐安故作严肃的上下瞄了几眼:“你是问上面还是下面?” “啊!”宋如梦顿时环抱住了双臂,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上下颜色不一样的?” “都说了我有透视眼啦!你捂着也没用,一样看得到。” 陈槐安得意洋洋的冲女孩儿挑眉毛,却听女孩儿扑哧一笑。 “先生,你淘气起来就像小孩子一样,真可爱!” “淘气?难道你上下内衣是一个颜色的?” “当然不是。女人只有在想和男人发生点什么的时候,才会穿整套的内衣,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甚至都毫无美感或搭配性可言。” 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宋如梦起身,“先生虽不是花花公子,红颜知己却不缺,尤其是娇娇姐有事儿没事儿总拿睡裙内衣诱惑您,您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 所以,您故意问我上面还是下面,就是为了唬住我,跟那些街头算卦的差不多一个套路。只要我随便挑一个坚持问你颜色,你肯定露怯。 事实上,我今天的内衣是花的,上面还印着小草莓哦,你想不想看?” 说着,女孩儿冲他狡黠的挤挤眼,走进了里间。 陈槐安摇头失笑。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认识的这些女人里,除了丁香之外,就没有一个脑子不好使的。 片刻后,宋如梦从里间出来,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跟两本笔记交给了他。 大的是个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盒,陈槐安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一定就是那对翡翠手镯。 小的盒子是塑料透明的,扁扁的还没有手指厚,里面装着一枚u盘一样的东西,想来应该就是耶波所说价值近十亿的比特币密钥了。 至于那两本笔记,陈槐安一打开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里面全都是缅文,他压根儿就看不懂。 把笔记本递还给宋如梦,他说:“里面记载的东西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还要麻烦你受累给我翻译一下。” 宋如梦接过:“有多重大?” “会死人,死很多很多人。” “那您就这么给我,不怕我透露给白姐吗?” “只要你真的不在乎我惨死街头,想给就给。” 宋如梦目光一凝,旋即撇嘴:“切!我明明都已经看过了,而且也不知道上面的密码代表什么,您根本就不怕我透露给白姐,却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坏蛋!” “你想知道密码吗?我可以告诉你。” “别!” 宋如梦想都不想就拒绝道,“什么都不清楚最好,省的万一传了出去,您再怀疑人家背叛你。” 陈槐安微笑起身,“好了,我现在要去睡觉了,你要不要一起?” 宋如梦高高挑起柳眉,瞪了他片刻,一咬牙:“好呀!不过你没洗脸也没刷牙,不准碰我。” 陈槐安头都不回:“放心,我喜欢圆润的女人,你那身材跟带鱼似的,老子没兴趣。” “姓陈的,你说谁是带鱼?” 宋如梦大怒,冲过去跳上他的背又撕又咬,“你们家带鱼这么香这么软吗?而且……而且人家只是胸小了一点,又不是没有。 讨厌!女菩萨伤心了,今晚要惩罚……罚你必须抱着我睡,但还不准乱摸!” 陈槐安哈哈大笑。 凌晨,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均匀的呼吸声,外面不知哪个角落的蟋蟀在唧唧唧的叫个不停。 忽然,门锁发出一声极其让人难以察觉的轻响,一道纤细的黑影无声钻了进来,一步步走向床头。 他手中握着把枪,枪管较长,明显安装了消音器。 枪口一点点靠近陈槐安的头部,犹如黑夜里靠近猎物的毒蛇,精准且稳定。 然而,就在枪口马上要抵住陈槐安额头的时候,异变陡生,那黑影竟急急后退,脚步发出蹬蹬蹬的声响,直到后背撞到房门,咣当一下跌坐在地。 啪! 灯光亮起,宋如梦面带俏皮的笑容坐在陈槐安身边。 她身上衣衫完好,手指间一支毛线针一般的金属物来回旋转,寒光闪烁。 第三百三十四章:特种兵小姐 “哼!就知道突然愿意让人家陪睡是有原因的。臭先生,大坏蛋!” 宋如梦嘟囔着下床,走到那人身前,先是拿走了他手中的枪,然后一把扯下了他的头套,赫然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女人脸来。 “先生,这是你在外面惹得风流债吗?”宋如梦目光上下仔细打量着对方,“身材倒确实是蛮圆润的,还一点都不胖,可惜长得太一般,不如我!” “嗯嗯,谁都不如你。我家小梦美貌天下第一,行了吧!” 陈槐安揉着眼睛坐起来,笑望一脸惊惶之色的女人,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mary小姐。” 女人正是曼丽酒吧老板娘,mary!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mary试图站起,身体却像是没了骨头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没什么,”宋如梦道,“只是戳了一下你的穴位,阻碍了气血运行而已。这是神奇的华夏功夫,说了你也不懂。 不想一辈子残废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动。” mary真的不敢动了。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告诉她,就算对方撒谎,她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你知道我会来?” “算不上知道,只是猜测。” 陈槐安下床点燃一支烟,示意宋如梦将mary扶到椅子上坐下。 “为什么?“ “mary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你被我抓住,提问题的权利也应该在我手中才对。” mary抿紧唇,神色变幻不定。 “好了,言归正传,你是什么人?”陈槐安问。 mary依然闭着嘴,一语不发。 陈槐安眯了眯眼,宋如梦手中的长针就刺进了mary颈窝。 mary身体猛地一抖,然后就剧烈的颤动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的喘息,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个快要病死的耄耋老人。 宋如梦拔出了针,mary便犹如溺水的人脑袋露出了水面一般,深吸口气,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伏在那里咳嗽个不停。 悄悄递给宋如梦一个“好怕怕”的眼神,陈槐安微笑:“mary小姐,你看上去像是位聪明人,希望不要再做傻事。 我的时间有限,你的时间更有限,明白吗?” 好一会儿,mary才慢慢平静下来,“我……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在来缅邦旅游时失踪了。根据私家侦探调查的信息显示,她的失踪和耶波有关。 所以,我就来了勃克,在红灯区开了间酒吧,伺机接近他,追查朋友的下落。 今晚你和他提起的‘农场’,也是我最近刚刚获知的一个信息:耶波手下掳掠的女人通常都会送到那里。 现在他人在医院重度昏迷,而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农场’的确切位置,因此我才会来找你。” 陈槐安吐了口浓烟,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在红灯区开间酒吧就可以接近耶波?” “因为耶波死去的姐姐就叫曼丽,而且,我的眉眼和他姐姐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陈槐安高高挑起眉:“耶波对他姐姐……” “是的。”mary道,“私家侦探告诉我,耶波和他的姐姐曾经……他姐姐就是因为事情被家人知道而自杀的。 之后不久,耶波的全家就死于一场火灾,也是从那之后,他才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咦~~”宋如梦听得使劲搓胳膊,“真恶心!” 陈槐安也有点想吐,深吸了口烟才压下胃部的翻腾。 “既然你都已经雇佣了私家侦探,那为什么还要亲自冒险?都交给侦探去调查不行吗?” “我当然也想这样,可耶波的势力太恐怖强大了,哪怕我把佣金翻倍,侦探也不肯再深入下去。” 闻言,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冷笑:“嗯,mary小姐讲故事的水平虽然一般,但老套中夹着猎奇,技巧不错,很用心了。 只是可惜,这个故事里有一个怎么都无法解释的硬伤。” 说着,他俯下身,直视mary的双眼,“我姑且相信你是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女,但麻烦你说清楚一点,为什么你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潜入这里呢? 普通人可没这样的本事。 所以,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mary眼底掠过一抹慌乱,“我……我在鹰国曾经当过兵,皇家空降特勤队。” “嚯!原来还是位特种兵小姐,失敬失敬!” 陈槐安呵呵一笑,直起腰,神色陡然一寒:“小梦,杀了她!” 宋如梦手腕一翻,钢针就不见了,指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 mary眼睛睁得老大,惊恐道:“陈先生,为什么?我……我都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为什么还要杀我?” 第三百三十五章:信仰值得尊敬 “mary小姐,”陈槐安沉声道,“你要明白,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深夜持枪潜入我的房间,我没有任何理由放过你,你也没资格享受我的仁慈。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乖乖说实话。” “陈先生,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没有骗你啊!” “省省吧!你要是说你是为了给耶波报仇而来,说不定我还能相信一点点。” 陈槐安坐回床沿,打个哈欠道,“特种兵,姐弟,眉眼恰好相似……怎么什么好莱坞套路都能让你赶上? 你那个朋友身边有你这样牛逼的挚友还能失踪,那估计她的命是真差,还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 mary垂下了头,再次沉默。 “说吧!”陈槐安又道,“你真名叫什么?隶属于什么势力?为什么对农场感兴趣?今晚来找我,到底是想问问题,还是想杀人灭口?” mary还是不吭声。 陈槐安摇摇头,上床躺下,扯被单盖住肚子,闭眼道:“小梦,五秒钟!五秒钟之后若是她还不说,或者说的不是我想要的,就拖出去放血。 手脚干净点,别惊扰了寺里的法师们。” “那你可不能睡太死,我回来还要抱抱。” 嘟囔一句,宋如梦低头看腕表,开始计时。 三秒钟后,mary就开了口。 “我……我叫林曼丽,也是华裔,隶属于缅邦官府军情特种搜查七处。我们几年前就获悉禅钦省有人正在与马戏团合作,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耶波身上。 因为我的长相和他姐姐接近,所以上级就伪造了一个身份,把我派了过来。” 陈槐安睁开眼,挪挪身子靠在床头,“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马戏团的人?” “禅钦省火车站b区104号保存柜里有我的证件,陈先生可以派人去查一下。” 陈槐安蹙眉沉思片刻,点头:“好,我暂时可以相信你,现在回答我,如果我把关于农场的情报交给你,缅邦官府会怎么做?” 林曼丽抬头:“当然是公之于众,解救那些可怜的女人和孩子呀!” 陈槐安闻言一怔,接着表情就变得怪异起来,失笑道:“林小姐,你不会真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吧! 我们现在说的是官府和割据势力之间的事情,你跟我谈正义?” “是,官府肯定会借机向禅钦施压,甚至出兵,但我认为这和解救受害者并不冲突。 禅钦地处北方,如果官府能将它收回,必然会大大的震慑和削弱周边的割据力量,一统指日可待! 缅邦分裂太多年了,它急需统一,也必须统一。只有这样,这里的百姓才能过上真正安宁幸福的生活。” 说话时,林曼丽脸上闪烁着庄重的光芒。 很显然,她是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犹如信仰一般。 对于这种人,抛开立场不谈,陈槐安是十分敬佩的。因为当年华夏也是靠着一位位拥有信仰的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了今时今日的和平与稳定。 当然,尊敬是一回事,立场却不可真的抛开不谈。 就像自然界的肉食动物和食草动物一样,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没有正义,也没有邪恶,但一见面,就必须杀个你死我活。 思索良久,陈槐安搓了搓脸皮,叹息道:“成吧!看在你任务注定失败的份儿上,老子就再多余的心软一回。 我不杀你,但要先关你两天,等农场的事儿了结,再放你走。” 林曼丽呆住:“了结?怎么了结?你已经拿到了账本,应该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多少禅钦要员,凭你区区一个达坎来的外人,怎么了结?”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陈槐安重新躺下,闭眼,“小梦,带她出去。” “陈槐安!”林曼丽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要跟那些人做交易,对不对?你要利用农场里那些女人和孩子的悲剧来为自己谋取利益,对不对?” 陈槐安翻了个身:“我说了,这跟你无关!” 林曼丽悲愤至极,咬牙道:“姓陈的,枉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没想到,你竟然和耶波也是一丘之貉! 那本账簿是那些无辜生命唯一的希望了,你怎么忍心还要利用她们? 你还是人吗?” “我是不是人,你说了不算。”陈槐安冷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你所服务的那个官府掌控者们,跟禅钦省的大部分要员一样,都没资格说自己是人! 林曼丽,念在你只是蠢而不是坏,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件事只有交给我处理,那本账簿才最有可能成为希望。 言尽于此,如果你还想留着命验证我有没有骗你的话,就乖乖滚蛋,别再打扰老子睡觉!” 第三百三十六章:有前科 林曼丽还想说什么,宋如梦一个手刀敲过去把她打晕,然后揪着衣领就拖了出去。 不多时,女孩儿回来,脱鞋上床,扳开陈槐安的胳膊钻进他怀里趴好。 “先生,您真要放了那个林曼丽吗?她可是特务耶,而且还是官府的特务,一旦事情传了出去,会对您将来执掌禅钦省很不利的。” “执掌?”陈槐安睁开眼瞅着下巴杵在自己胸口的女孩儿,“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将军的位子有那么多大佬盯着,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直觉!专属于女人的直觉!” 宋如梦嘻嘻一笑,纤指轻轻摩挲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先生在小梦眼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不惧凶险,也不畏强权,又对弱者常怀怜悯之心。 您这样强大又温柔的男人,就该站在最高的山峰上,无论豺狼虎豹,还是魑魅魍魉,都只能匍匐在您的脚下,敬畏的仰望,就像小梦现在一样。” 陈槐安目光温柔下来,轻抚她的秀发,“你对我也有畏吗?” “有一点。不过确切的说,不是怕您,而是担心有一天您不再喜欢小梦了,把我赶走。” “我现在也没说过喜欢你吧!” “讨厌!您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 陈槐安笑笑,很认真的说:“我不了解你过去都经历过什么,也不清楚你和白姐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但我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 这些天来,虽然你总像只恼人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可我能真切的感受到你对我的用心。 你是真真正正的在帮我。 所以,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不伤害我身边的人,没有做下无法挽回的错事,那你就永远都有一个回家的机会。” 宋如梦鼻腔有些发酸,苦恼道:“为什么是你身边的人啊?我保证不伤害你还不行么?” 陈槐安摇头:“我算啥呀?不过是一介热血还未冷的匹夫罢了,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宋如梦眼眶也热了,胸口像是塞进了一个热水袋,烫的她浑身不自在。 于是,她把脸埋进陈槐安胸膛,瓮声瓮气的说:“让你睡前不洗漱,活该没有水灵灵的新鲜白菜啃!” 陈槐安失笑:“算了吧,我胃口不好,克化不了能用‘水灵灵’来形容自己的大脸白菜。” 女孩儿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脑袋滑落到他臂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呢喃般地说:“先生,我喜欢被你抱着睡的感觉。” “喜欢就快睡吧!天亮还要早起,以后机会也不多了。” “为什么呀?”宋如梦抬起头,满脸幽怨。 “你知道为什么。”把她的脑袋又摁回去,陈槐安道,“老子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每天晚上都抱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无动于衷? 今天要不是为了防着林曼丽,你连一晚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 “闭嘴!你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撵你出去睡?” 宋如梦撅起了小嘴儿,还气呼呼的背过了身去,片刻后可能觉得不舒服,又转回来,只是赌气的不睁眼看他。 陈槐安无语的摇了摇头,伸手刚要把床头灯关掉,手机却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屏幕显示来电未知,他眉头一挑,就接通了电话。 “陈槐安,今晚发生在红灯区的事情,是你干的吧?”白姐声音一如既往的经过了伪装,普普通通,只能让人通过口气来判断情绪。 “是我。”陈槐安打个哈欠,“怎么,你是来为耶波讨公道的吗?” “他死不死的,老娘才懒得管。”白姐道,“我只问你,耶波住处那八条人命,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咦?这事儿小梦没跟白姐通气吗? 瞥瞥躺在臂弯里的女孩儿,陈槐安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这忙活了半宿,困得快睁不开眼了都。” “听你这话音,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关于‘农场’的事情。” 白姐叹息一声,道:“陈槐安,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我都劝你最好就此收手,以免……” “以免影响你们继续趴在那些女人和孩子身上吸血吃肉,对吗?”陈槐安声如寒冰。 白姐又叹了口气:“以免你哪天不明不白的死掉,毁了我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你没有参与‘农场’的事情?” “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怎么信。毕竟你曾经做过马戏团的合作伙伴,这叫有前科。” 第三百三十七章:当头棒喝 “既然你很清楚‘农场’和马戏团有关,还要管?” 白姐声音提高了不少,显然无法理解陈槐安的思维方式。 “马戏团咋了?”陈槐安很是不屑道,“你们的人口贩卖生意,老子不也是说干就干么?” “真想把你刚才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再让你听听自己的口气有多幼稚!” 白姐没好气道,“此一时彼一时,达坎那所谓的人口贩卖生意,不过是昂台眼馋貌楚他们跟马戏团合作赚的盆满钵满,非要搀和进去的。 事实上,那只是马戏团给昂台的施舍,也算是结份善缘,以防未来将军之位真的落在他头上。 这也是马戏团至今都没有找你麻烦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而农场则完全不同。它是马戏团部署在禅钦的重心,也是和禅钦官府要员们紧密联系的纽带,一旦被毁,必然会引发不小的震动。 他们是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你的。” “所以,你这通电话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陈槐安神色有些意外,睡在他怀中的宋如梦也睁开了眼。 “我刚才已经说过,”白姐道,“老娘是不愿意见到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付诸东流。”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陈槐安笑笑,“刚才还有人怀疑我会拿农场的事情去跟人谈交易,骂我不是人呢。 没想到你却坚定的认为我一定会摧毁农场。 能拥有白小姐这样的红颜知己,槐安受宠若惊,也深感荣幸!” “是真的很惊,也深感倒霉吧?” 陈槐安哈哈大笑:“知我者,白姐也!” “真是个幼稚鬼!” 白姐苦笑一声,“看你这态度,是肯定要一意孤行了,那我也不再浪费口水。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事后你有了哪怕一点要倒霉的苗头,我都会立刻终止我们之间的合作,然后向你的达坎发动进攻。” “明白!顺便说一下:白小姐这种真小人的态度,让我越来越喜欢了。” 白姐安静了片刻,问:“能透露一下你要怎么做吗?” “不能。” “那祝你好运!” “谢……” 电话已经断了。 陈槐安微微一笑,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关上了灯。 “先生,”宋如梦开口,“你也要对我说声谢谢。”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特别想对着电话说一句‘你压到我头发’了,但又觉得你现在麻烦已经够多,所以就决定饶了你。” “你就算说了又怎样?白姐又不是我什么人。” “先生不觉得白姐对你很特别吗?” “不觉得,谁知道她对待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我知道。”宋如梦很认真的说,“她对待你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只有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陈槐安沉默了会儿,拍拍女孩儿的脸蛋:“好了,闭嘴闭眼,乖乖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槐安来到尤查大师的小院,一进门就看见阿慈、阿悲、阿喜和阿舍四人组向他施礼问好。 “你们也早啊!”陈槐安笑着打招呼,“昨晚麻烦你们了,辛苦!” 阿慈低头:“这是我们的职责。” “职责?僧侣也讲职责吗?” 四人组显然不具备随时打机锋的素质,被问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臭小子你闲得慌是不是?滚进来,想聊为师陪你聊。” 陈槐安尴尬的冲四人笑笑,缩着脖子进了屋。 “师父早啊!早课念的什么经?哦对,忘了您只有想睡觉的时候才念经。” “你错了,为师早晨也念经。”尤查斜乜着他冷笑,“正好,今天我想起你们华夏佛教界的一个典故,叫《五灯会元·黄檗运禅师法嗣·临济义玄禅师》。 过来,为师念给你听啊!” 陈槐安不知道什么“五灯会元”讲的是啥,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好事儿,所以便问:“这典故大概啥意思啊?” “有个成语你肯定听过,就出自这个典故。” “什么成语?” 尤查随手抄起一本经书卷成筒,在陈槐安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 “叫‘当头棒喝’!” 陈槐安郁闷无语。 当师父就是这点好,可以随便打人,做徒弟的只能生受着。 “兴奋劲有没有少一点?”放下书,尤查问。 陈槐安这才恍然。 马戏团毫无底线的罪恶让他终于确定了人生的目标,对于未来的方向和即将要面对的艰难,他并没有太多苦恼,有的只是兴奋。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尤查给看得透透的。 不好意思的挠挠光头,他说:“师父不觉得我没良心就行。” 第三百三十八章:注定要走的路 “什么是良心?”尤查微笑,“为他人苦而苦可不算,几滴眼泪,几句同情,惠而不费,这不叫良心,这叫自我满足。 真正的良心,是路遇饥馑时的一口食物,是他人坠落时伸出的援手,是你昨晚所说的根本来不及思考。 好人也要吃喝拉撒,也有喜怒哀乐,凭什么好人就不能因为要去做一件伟大的事情而开心兴奋呢?” 陈槐安咧着嘴傻笑:“很伟大吗?师父您真是慧心妙语,慧眼识珠啊!” 尤查翻个白眼:“好人最好别太嘚瑟,容易挨打。” 陈槐安笑容一收,一本正经的合十施礼:“谨遵师父教诲!” “你呀!这惫懒样子也不知道像谁,反正你爹可不这样。” 尤查摇了摇头,又正色道:“我刚才给貌楚打了个电话,说上午要去拜访,还特意提了他孙子加陵,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和加陵都会在家里等待。” “啊?您连这个都帮弟子想到啦?” 陈槐安心里又暖又不好意思,“师父,其实您完全没必要搀和进来的,这件事我自己也能处理。” “你还是想独吞这场功德是不是?臭小子,告诉你,没门!” 尤查瞪了瞪眼,又道:“不是为师看不起你,这件事光凭你自己,还真处理不了。 别的不说,耶波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农场’那边肯定已经有所戒备,只要貌楚一声令下,他们绝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销毁所有罪证。 现在还不动手,只是不清楚秘密是否泄漏罢了,而你一出现在貌楚面前,信不信他立刻就会下令? 别小看那死老头子,他能在坤赛这些年的清算中坚持到最后,已经足以证明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了。” 陈槐安皱眉:“我昨晚已经连夜派了人过去。” “你那点人根本不够。” 尤查道,“放心吧!我也联系了该联系的人,虽说依然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起码能为你多争取点时间。 因此,不管今天你怎么跟貌楚谈,都要记住一点:速战速决!” 陈槐安沉思片刻,凝重点头:“我记住了。” “嗯,还有,从现在开始,直到危机彻底解除,阿慈他们四个就跟着你了,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客气。 当然,也别抠门,待遇给好点,反正你不缺钱。” 陈槐安瞪大了眼。 他听得出来,尤查口中的“危机”,指的是“马戏团危机”,要它解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马戏团覆灭;二是马戏团认输。 二者无论哪一种,对于一个实力那么恐怖的黑暗帝国而言,都绝不会是短时间内就能达成的事情。 也就是说,高矮胖瘦四人组要跟随他的时间,是无限期的,几乎等于送给了他。 “师父……”陈槐安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您怎么办?您已经参与进来了,马戏团肯定也会针对您的。” “把猫尿憋回去。” 尤查撇嘴,傲然道,“你当师父是吃干饭的吗?缅邦僧侣十数万,民众几乎人人向佛,就连当年赶走殖民者促进独立的事业中,都到处是我们僧人的影子。 老子头上顶着‘三藏法师’的尊号,要是身边只有阿慈他们四个人可用,那还有什么脸面被称为缅北第一法师?” 眼看着师父的表情越说越张狂,越说越像个吹牛逼的街头流氓,陈槐安心里那点感动就变成了啼笑皆非。 “得,既然师父您都这么牛逼了,那做徒弟的也不能给您丢脸。您就歇着吧,弟子去跟成了精的老狐狸斗斗法。” 陈槐安拍拍袍子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听尤查说:“槐安,这一步踏出去,你可就真没有回头路了,前方等着你的是荣耀,也是无法计数的艰难与痛苦。” 陈槐安低头沉默片刻,回头灿烂一笑:“那师父您教教弟子,这一步该怎么踏出去,才能走的威风好看?” 尤查也笑了,双手合十,慈眉低垂:“按你心中步伐去走,即可!” “简单,装逼是咱的强项。” 陈槐安昂首挺胸,推门而去。 尤查闭上了眼,面露悲苦之色,喃喃道:“陈檀,法如,这是槐安注定要走的路,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不要怪我……” 院外,阿喜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宋如梦正围着他们四人组上下打量,见陈槐安出来,立刻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嘟嘴撒娇:“先生,我又不开心啦!” “那我应该把娇娇喊来,”刮刮她挺翘的鼻梁,陈槐安笑着说,“你们俩正好组成没头脑和不高兴二人组。” 第三百三十九章:人比人气死人 “先生~~”宋如梦小脚直跺,声音腻死个人。 “好啦!严肃点儿,这里是佛门清净地,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有话上车再说。” 揉揉女孩儿的脑袋,陈槐安对高矮胖瘦四人组点了下头,坐进车里。 车辆缓缓启动向寺院外驶去,宋如梦就像个树懒一样抱着陈槐安的胳膊不撒手,“先生,我现在超级有危机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不需要小梦了。” 知道这丫头是感受到了阿慈他们实力的恐怖,又因为彼此关系的特殊性,所谓的危机感也不全是玩笑情趣,于是陈槐安便安慰道:“别瞎想,没见他们四个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么? 对我而言,你的功夫还不如每天跟娇娇斗嘴说相声有意思。 事实上,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你们所有人都不用再去冒任何危险,每天就吃饭、逛街、购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想做并喜欢做的事。 所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你越没用,先生就越开心。” 宋如梦呆呆的看着他,大眼亮晶晶的,仿佛有群星在闪烁。 “先生,您身边那么多人,要是都无所事事的话,那您得赚多少钱才养的过来啊?” “过分了啊!那个时候你们都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凭啥还让老子养?” “就要你养!你昨晚刚睡过人家,现在就想不认账吗?” 陈槐安清晰的看到开车的阿喜耳朵动了一下,不由苦笑摇头:“死丫头,老子胳膊这会儿还有点麻呢,到底谁睡谁啊? 行啦!不闹了,说正事儿,林曼丽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宋如梦将脚边的一个提包拎起,陈槐安接过拉开拉链。 包里装的东西和他以前看过的电影描述一模一样,分别放着几沓周边各个国家各种面值的现金纸币,几本护照证件,几把钥匙,以及枪支弹药。 他找出一本军官证打开,上面只有缅文,完全看不懂,但照片确实是林曼丽。 只不过,现实中的林曼丽眼睛较小,鼻梁也有些塌,而照片上的她就像开了眼角和垫了鼻梁,整张脸虽然依然谈不上多么漂亮,但至少耐看了许多,一点都不普通。 “没想到她还是个隐藏潜力股,早知道昨晚就让她多吃点苦头了。”宋如梦在一旁嘟囔道。 陈槐安把林曼丽的证件揣进衣兜,笑道:“没你好看都能气成这样,要是比你漂亮,你不得杀人啊!” “可是她身材好呀!胸圆腿圆屁股也圆,而且我摸过了,真是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刚好是先生的菜。” 陈槐安无语:“你这到底是在嫉妒?还是推销?” “嘻嘻!先生喜不喜欢?” “她,不喜欢;你?”点点女孩儿的鼻尖,陈槐安撇嘴,“让人头疼,最不喜欢!” “这个我懂,是反话对不对?最不喜欢的意思就是最喜欢! 先生最喜欢小梦,好开心!” 陈槐安无奈摇头,忽然手机响起,掏出一看,来电是阮红线,眉心不由微微一皱。 “小安子,昨晚你闹市区当街枪战杀人,整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得到消息,几位时常受耶波孝敬的老家伙正商量要怎么收拾你呢! 你怎么想?需不需要我出手?” 阮红线声音依旧慵懒迷人。 不是因为农场? 陈槐安立刻展颜微笑起来。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阮红线的人生中一定有很多不光彩的黑暗时刻,可他还是下意识的不希望她沾染到任何肮脏的事情。 “劳女菩萨关心,小僧这厢有礼了。改日有暇,小僧必亲身登门,向女菩萨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他的口气拿腔拿调,让旁边昨天求了半天才获得“女菩萨”称呼宋如梦直撇嘴,心里酸溜溜的。 没办法,红夫人就是红夫人,谁都比不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秒钟,接着传出一声轻笑:“我说怎么昨晚听到的第一个版本是五个比丘僧呢,原来你先拜了师。 不错,虽然仓促一些,少了一点轰动效应和结识人脉的机会,但有这么个护身符也挺好。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约了貌楚见面,正在去他家的路上。” “这么快就去见貌楚,不找桑奈的麻烦了吗?” “桑奈就是个小角色,不值得费心。等搞定了貌楚,有的是时间拾掇他。” “嗯,既然你都已经计划好了,那我就不妨碍你了,自己小心,就这样。” 挂断电话,阮红线脸上的笑意迅速消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三百四十章:先动手再说 “夫人,”一旁李美丽开口,“您为什么不提醒他‘农场’的事?” “他已经知道了。”阮红线道,“而且正要去解决。” “什么?”李美丽大惊,“这怎么可以?禅钦有那么多要员都和农场有关,更不用提背后的马戏团了,他……他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她就手忙脚乱的往外掏电话。 “你冷静一点。”阮红线捏捏鼻梁,“小安子的口气很轻松,应该是已经和尤查大师通过气,并且有了清晰的计划。 再说,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在他身边那么久,你有一次成功阻止过他吗?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涉及到那么多女人和孩子,以他那烂好人的性格,就算是我亲自求他,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你这个电话打过去,除了让他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还要专门腾出心思来哄你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李美丽捏手机的手僵住,“可是……他这样会害死自己的。” 阮红线沉默片刻,转脸望向窗外,眼中异彩涟涟。 “美丽,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弹簧吗?平日里任我们捏扁搓圆,仿佛没脾气的好好先生,可一旦遇到了压力,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弹性。 敌人愈强,他的反抗就越强。 可以想见的是,马戏团的实力越恐怖,未来活下来的他就一定越强大。 这是他成功的必经之路!” 李美丽低头:“他能活……吗?” “要对他有信心。”阮红线重新露出微笑。 “我相信他。因为,他很想让我仰望他。” 貌楚的住处距离金龛寺不远,在勃克市郊的一座小山上。 山上绿树掩映之中,一栋栋殖民时期留下的英式风格别墅伫立其间,与山下灰扑扑的城市建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整座小山都被高墙和铁丝网围起,豪华的大门前站着全副武装的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还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走过。 尤查大师的座车自然是有通行证的,所以陈槐安毫无阻碍的就进入了这个在勃克市、乃至禅钦省安保力量都是最强的居住区。 这让他对于能够拜尤查为师更加的感觉像捡到了宝。 正如他昨晚能够轻而易举的接近耶波并掌控局面一样,若是没有“尤查弟子”这个身份,今天别说来到这里了,就是想见貌楚,估计都得先打电话跟人家的秘书预约,还不一定约得到。 住在这座山上的人家自然都是禅钦官邸要员,越往上,官阶越高。 貌楚家在山腰的上方,是一栋红砖红瓦的庄园式别墅,占地颇大,陈槐安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在这里开家奢华酒店应该不错。 车子在正门前停下,一名燕尾服笔挺考究的中年管家恭敬地拉开了后门。 同样候在门前迎接的加陵刚要上前,一见从车上走下来的人,顿时愣住,继而脸色阴沉道:“陈槐安,怎么会是你?尤查大师呢?” 陈槐安双手合十,微笑说:“我师父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临时要我替他前来。怎么,加陵少爷不欢迎吗?” 加陵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公开说自己不欢迎尤查大师派来的人。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涉及到家族名誉。传出去,外面的人会说貌楚上校家缺少家教。 当然,面对陈槐安,加陵也不会客气。 他上前一步,凑近了咬牙低声道:“陈槐安,别以为你攀上了尤查大师就可以嚣张了。等着,老子迟早弄死你!” “加陵少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槐安一脸惋惜的摇头。 “禅钦省虽然不大,好歹也相当于一方小国,貌楚上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身为他老人家的嫡孙,怎么说话风格跟街头最不入流的小混混一样? 你知道吗,只有最胆小最懦弱的垃圾,才会喜欢对仇人撂狠话,像老子这种正儿八经出来混的,从来都是先动手再说!” 话音一落,陈槐安举起拳头就重重的砸在加陵的鼻子上。 见状,中年管家神色一凛,五指张开,鹰爪一般朝陈槐安脖颈抓去,动作迅捷,狠辣无比,显然是位练家子。 不过很可惜,陈槐安带来的人比较多。 宋如梦和阿舍几乎同时动了。 女孩儿指间又出现了那根钢针,阴毒的自侧方刺向管家右肋。 阿舍动作比她还要快,竟瞬间来到管家和陈槐安之间,拳头直直捣出,呼呼带风。 第三百四十一章:后生可畏 管家一眼看出阿舍练的是硬功夫,而且明显已经登堂入室,心神不由一惊,急急变爪为掌,这才避免了指骨被打断的风险。 砰的一声闷响。 拳掌相交,管家借力疾掠后退,也恰好避开了宋如梦的阴险袭击。 站稳之后,他立刻掏出手枪,先是朝天鸣枪示警,然后才对准陈槐安。 确切的说,是对准了护在陈槐安身后的阿舍与阿悲。 旁边,阿慈和阿喜自然不会闲着,一个拿手枪,一个持微冲,动作迅捷标准,丝毫不惧。 至于陈槐安,压根儿就没关注身后发生了什么,将加陵打倒之后,上前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加陵直喊救命,也没有一点要停手的意思。 哗啦啦啦…… 大门里,别墅后,周围的树林中一下子冲出来几十名荷枪实弹的守卫,跑在前面的下蹲,后面的站立,几十把枪将陈槐安等人围的密不透风。 宋如梦跳到陈槐安身旁,阿慈与阿喜也后退到他身后,表情仍然一个慈眉善目,一个憨厚喜庆, 一时间,别墅前的气氛剑拔弩张。 只有陈槐安仍在一拳又一拳不停的殴打。 “住手!”不多时,大门前响起一道厉喝,“陈槐安,你在干什么?” 陈槐安这才停手,直起腰深呼吸口气,退后一步,双手合十,笑眯眯的对台阶上的老人施礼道:“尤查弟子,魏陵法应,恭祝上校安康!” 缅邦僧人的法号全称要带上自己的出生地,陈槐安老家是梁郡省的魏陵市,所以他的“和尚状态”就叫“魏陵法应”。 佣人们上前将加陵搀了起来,扶到貌楚面前。 “爷爷……您要替我出气啊!我……我要他死!” 加陵满脸青紫肿胀,眉骨、鼻孔和嘴角鲜血直流,哭的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十分凄惨。 貌楚心疼坏了,摆手让佣人把孙子扶进去治疗,目光幽冷的盯着陈槐安。 “年轻人,老夫不管你是达坎陈槐安,还是魏陵法应,最好能马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算是尤查大师在场,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陈槐安笑容不变:“理由很简单,我刚刚是在救您孙子的命,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不用谢!” 貌楚气急而笑:“哦?那我倒是要问一问了:为什么你殴打我的孙子,能救他的命呢?” “因为我要是不打他,之前被绑架割肉的那口恶气就出不来,恶气出不来,就会特别的想弄死他。 上校,您说我是打他比较好呢?还是弄死他比较好?” 貌楚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阴声道:“好!很好!不愧是今年禅钦省最著名的风云人物。陈槐安,你很有种!” 说着,他手臂慢慢抬起,别墅前的守卫们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枪。 “在下令开枪之前,建议您先看看这个。” 陈槐安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丢在貌楚脚下。 老头身边的警卫立刻捡起,翻开确定没什么危险,这才交给貌楚。 貌楚打眼一瞧,瞳孔便缩成了针眼,沉默片刻,咬牙摆摆手,然后就转身进了屋。 周围的守卫们立刻快速散去,那中年管家也收起了枪,上前躬身虚引,阴恻恻道:“法应法师,请!” 陈槐安笑笑,示意宋如梦和阿慈他们在外面等候。 “不行!”宋如梦抓住他的衣襟,“万一他们在里面伤害您怎么办?我要跟着。” “放心,貌楚好歹也是最接近那张椅子的人物,在随时都能干掉我们的情况下,根本没必要那么下作。 乖,就在这儿等我,嫌晒得慌就去车里,别乱跑。” 拍拍女孩儿的脸蛋,陈槐安走上台阶,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别墅大门。 管家一路将他领到了二楼书房。 书房内,貌楚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摆着那个笔记本,手里捏着个烟斗,烟雾缭绕,遮住了他苍老的面容,让人无法通过表情来判断他的心情。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槐安不客气的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道:“正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才会一大早就来拜访上校,还在您的大门口殴打您最宠爱的孙子。” 貌楚眯眼透过烟雾瞧了他片刻,沉声说:“你们华夏有句话叫‘江山代有才人出’,果然是至理名言,后生可畏呀!” “您谬赞了!”陈槐安谦虚的笑,“不过是最下等的搏命而已,不值一提。” 貌楚笑了一声:“你想怎么搏?” “三件事。” 陈槐安严肃下来,“一,我希望您马上派兵扫荡农场。至于马戏团那边,您大可以实话实说,我用公开账本的方式威胁您,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貌楚挑眉:“如果老夫不答应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站队 陈槐安咂吧了下嘴,回头对站在门口的管家说:“去给我倒杯咖啡来,加奶,不要糖。” 管家看看貌楚,转身而去。 陈槐安又掏出支烟在桌上磕了磕,点燃道:“如果上校不肯答应,那待会儿只可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我挟持住您成功逃脱;另一个是被您的兵乱枪打死。” “就这么简单?” “当然,随后缅邦各大新闻电台、周边所有国家和势力、以及网络和世界知名媒体,都会收到那本账簿的复印件。 要是上校您有头疼之类的小毛病,现在就可以吃药准备了。” “单凭一本账簿,你就想让老夫头疼?天真!” 貌楚冷笑,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晃了晃,说,“这上面根本不是耶波的字迹,农场里也没有什么女人和孩子,一切都是我政敌的栽赃陷害。” 陈槐安点头:“以您的能量,当然轻而易举就能颠倒黑白,但是……” 他掏出林曼丽的证件丢过去,“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农场,我是最晚的一个,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貌楚打开证件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照片里的女人他很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证件上的职位描述已经足以让他心脏开始往下沉。 “耶波负责着这么重要的事情,您肯定时刻都在监控着他,应该知道,他最近几个月特别喜欢去一家名叫‘曼丽’的酒吧。” 貌楚目光一凝,确定了女人的身份,把证件慢慢放在账簿上,还用手拍了拍。 “这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陈槐安笑了:“抱歉!这是晚辈的一张保命底牌,不能告诉您她的下落。 我只能说,她现在无法和任何人联系。至于之后她是活是死,那就要看上校您怎么决定了。” 貌楚开始吧嗒吧嗒的抽烟斗。 正如他刚才所言,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农场里的所有罪证,并将一切都归咎于政敌迫害,事后顶多名誉受损,以他的能量,要保住现在的地位一点都不难。 可是,缅邦官府那边早早就派了间谍过来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放下所有侥幸,认真考虑起陈槐安的提议来。 账簿可以说是作假,那万一官府还掌握着其它证据呢? “官府那边知道了多少?” “不清楚。” 管家送来了咖啡,陈槐安啜饮一口,摇头道,“我只能猜测,他们应该还没有拿到像账簿这样的关键性证据。 因为这个林曼丽正是昨晚企图偷走账簿时被我抓住的。” 貌楚沉思片刻,目光看向陈槐安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对方可是马戏团,相信尤查大师应该已经告诉过你这个组织的恐怖了。 你就不怕未来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横死,自己也会在某天再也醒不过来吗?” 陈槐安沉下脸来:“这种事总有人要做,也必须有人承担相应的风险。我等不及这个人出现,农场里的那些妇孺更没时间去等。 所以,这个人只能由我来做。” 貌楚眼底光芒一闪,目光越发深邃,“没想到陈先生还是位心怀大爱之士,怪不得尤查大师会对你另眼相待,失敬!” “没您想的那么高尚,我也是有私心的。”陈槐安摇头道,“这就是今天要说的第二件事了:我要彻底拥有达坎!” 貌楚握烟斗的手颤动了一下,“你想要军权?” “对!”陈槐安郑重道,“确切的说,您面前的账簿就是我给您的诚意,希望您能让晚辈拜入您的门下。至于衔级,少校我不嫌高,上尉也不觉得低。” 貌楚是位带兵将领,正确来讲,应该是“加入他的麾下”,可陈槐安偏偏在“门下”二字上用了重音,含义不言而喻。 他要站队了。 这个队伍的首领,就是貌楚。 “小小一本账簿,却被你利用到了极致。”貌楚淡笑,“年轻人,老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像你这种心思深沉又果断狠辣的俊才,可是有点不敢用啊!” “您说笑了。”陈槐安摸摸光头,“达坎边境驻军是什么德性,您肯定清楚的很,晚辈把它拿在手里,不过是想多一点保命的资本罢了。 坦白讲,我就是倾家荡产给那群兵油子换上世界最顶尖的装备,然后起兵造反,在戎马一生的您眼里,估计撑死也就相当于一群半大孩子过家家吧?” 貌楚脸色浮现出一抹傲然之色。这倒不是他不够沉稳,而是他将军铁血的底气所在,没什么好谦虚的。 “这件事再议,你先说说第三个条件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小狐狸,老狐狸 “第三,”陈槐安又喝口咖啡润了润喉咙,“既然是您派兵毁掉了农场,那这口锅就得换人来背。 在来您这儿的路上,我接到了消息,有几个老不死不甘心以后少了耶波的孝敬,正碰头商量怎么报复呢。 这些老家伙都已经退了,只是子侄辈在官邸任职,没什么大用,平日里只会仗着所谓名门望族的身份作威作福,这对于咱们禅钦省的社会稳定非常不好。 我觉得,他们就非常适合做耶波的幕后主使。 当然,他们的家底都很丰厚,优质的部分自然由您来分配,晚辈只希望能够获得达坎和禅甸以及附近周边那些的优先购买权。” 貌楚愣了愣,继而失笑:“不但处理了问题,替老夫想好了麻烦解决方式,顺带还不忘给自己捞好处。 你年纪轻轻,就能把搂草打兔子这一招玩的如此出神入化,真真是后生可畏呀!” “您过奖了。”陈槐安谦虚的笑,“晚辈只是想以此表明,今天来拜访您的初衷,其实是为了讨好您,再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完全没有一点对您不敬的意思。” “那你还敢一来就殴打我的孙子?” “您是您,您孙子是您孙子,在晚辈的眼里,分得很清楚。 再多说句话晚辈不该说的话,就加陵少爷平日里的表现,若是您对他的未来还有所期望的话,也是时候该让他吃点亏,遇到点挫折了。” 貌楚不置可否,把已经熄灭的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然后又开始往里面填烟丝。 “你想要东西都讲完了,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有。接下来要说的,都是晚辈的诚意。” 陈槐安熄灭烟,坐直身体道,“如果上校您能答应前面那三件事,那么,今后不论晚辈拥有多少产业,上校您都会自动获得其中的两成。 而且,这个比例还只是暂时,等您坐上那个位子之后,晚辈的产业刨去其他股东,您的份额会提升至四成。” 貌楚斜乜了他一眼:“陈槐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现在所拥有的产业,有一分是真正属于你的吗?” 妈蛋的,老不死的果然够贪心,还想学坤赛独吞,你他娘的先保证自己活的时间足够长再说吧! 心里腹诽着,陈槐安笑道:“上校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四成是独属于您私人或者家族的,与禅钦省的财政无关。” 貌楚小眼睛里亮光一闪而逝,呵呵一笑:“继续。” “晚辈的第二份诚意,则来自家师。只要我有幸入得上校门下,那家师自然会站在您的这一边。” 自陈槐安走进书房以来,貌楚第一次忍不住动容了。 尤查大师号称缅北第一法师,在缅邦佛教界的地位尊崇无比,若是他能公开表态支持貌楚上位,就等于获得了绝大多数民众的支持。 这对于他上位之后的权力过渡,好处不言而喻。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师的意思?” 陈槐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实不相瞒,今天我在上校面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经过家师首肯和调教的。” 貌楚顿时释然了。 刚刚陈槐安所表现出的睿智和镇定,还真让他有点担心。 以他的御下手段,自然是不怕的,可他已经老了,陈槐安还年轻的很,冲劲十足,现在给了这小子往上爬的机会,未来的继任者能压得住他吗? 此时得知一切都是尤查大师的教导,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陈槐安只是个头脑不错的年轻人,称得上人才,不是小狐狸成精的妖孽。 沉思良久,貌楚手指敲敲账簿上的证件,道:“把这个林曼丽交给老夫。” 陈槐安一怔,心中就破口大骂起来。 王八蛋!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居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他这是担心老子跟缅邦官府暗通款曲,抓他的小辫子啊! 怎么办?把林曼丽交出来? 那女人是特务,干的就是脑袋栓裤腰带上的活,算不上好鸟,死了绝对不冤。 可是……这合适吗? 为了自己的计划成功,就可以随便献祭一条人命? 如果我能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我还能保证将来的我依然是我吗? 这和貌楚、马戏团他们的肮脏卑鄙,又有什么区别? 不行!前面是万丈深渊,这一步绝对不能踏出去! 见陈槐安神色阴晴不定,貌楚的目光就渐渐冷了下来。 “怎么,你不愿意?” 深吸口气,陈槐安坦然直视他的双眼,沉声说:“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第三百四十四章:可喜可贺 貌楚明显没能料到陈槐安如此回答,蹙眉问:“为什么?” “在解释之前,请允许我先向您表示一下歉意。刚才对您说‘她是活是死,全都取决于您的决定’,这其实是晚辈耍的一点小心思,请您原谅。” 陈槐安起身对貌楚鞠了一躬,然后接着道:“事实上,无论您怎么决定,我都不会杀她,甚至会放她回去。” 貌楚越发意外了,不耐道:“直接说重点,不要废话!” “是。” 陈槐安又恭敬的弯了弯腰,坐回去说:“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被派来,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她的长相与耶波死去的姐姐比较相似。 就职业素质而言,她连我身边的手下都不如,完全可以用愚蠢天真来形容。 因此,我打算对她进行适当的调教,把她变成我的人,然后再放回南边。” 貌楚挑眉:“用‘愚蠢天真’来形容一名职业间谍,是你的手下太厉害?还是你觉得老夫也很愚蠢?” “晚辈说的这个愚蠢不是指笨,而是思维方式不对。林曼丽是个有信仰的人,她做间谍不是为了官府,而是为了缅邦和平和百姓安定。 上校戎马一生,经历过的大小战役无数,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士兵最重要的素质是忠诚,他们最不应该拥有的就是思想,尤其是和上面不一致的思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晚辈才认为她被策反的可能性很大。” 貌楚当然很清楚军队不该有思想。 缅邦从近百年前的经济强国变成如今这副烂摊子模样,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军人不甘心只服从命令了。 同时他也明白,若是真能在官府的情报机关内安插进一位双面间谍,好处不可估量。 只不过,陈槐安的话可信吗? “你有多大的把握做成这件事?” 陈槐安腼腆的笑:“不是晚辈自夸,在对付女人这方面,我想我已经证明过了自己的能力。” 貌楚一呆,继而摇头笑了起来。 确实,陈槐安以阮红线的小白脸之身出道,这才过去半年多,就已经拥有了一县之地,还抢了他属意的孙媳妇,与那位伊莲小姐如胶似漆。 人才啊! 如果真的能把他收为己用,倒是不错。 “好吧!等你调教成功后,送她回南边之前,先领到老夫这里一趟。” 陈槐安搁在膝上的拳头不由握紧,毫不迟疑的点头:“应该的,没问题。” “嗯。” 貌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拿起打火机点燃早就塞实的烟斗,眯眼靠着椅背抽了起来。 陈槐安在对面静静的看他。 貌楚其貌不扬,换身土一点的衣服,拿着烟袋往树下一蹲,跟村里晒太阳的老大爷没有任何区别。 他今年刚过六十,算是正式步入老人之列,也是一个健康男人的阅历与智慧巅峰,既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容易冲动,也不会像耄耋老人那般精力不济。 最适合做统治者。 其实,哪怕他展现出一点宽厚长者该有的仁慈,陈槐安都愿意真心的支持他上位。 只是可惜,他权欲熏心,眼中只有利益,草菅人命,毫无人性可言。 若是让这样的人坐上将军之位,那陈槐安估计自己真的会忍不住起兵造反。 一斗烟抽完,貌楚目光重新落回到陈槐安脸上。 “怎么扫荡农场,你有计划吗?” “具体没有,但我希望上校能把指挥权交给我,至少让我负责监督。” 陈槐安正色道,“我们既然要毁掉农场,那干脆就彻底的掌握主动,把这件事打造成一件雷厉风行的扫恶行动。 宣传出去,不但对您的名声好处大大,还可以堵死敌人的嘴。 您知道的,当兵的杀红了眼,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现场必须要有一定的约束。 到时候,他们负责扫除障碍,我和家师的人负责营救那些妇女与孩童。 当然,具体的安排,该杀什么人,该留什么人,您直接交代给领兵的部下就好,晚辈不管不问。” 听完这番话,貌楚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年轻人,你很不错。以后好好干吧,只要脑子始终清醒,老夫保你前途无量。” 陈槐安激动的站起身,弯腰鞠躬:“属下绝对不会辜负上校的期望!” “去吧!” 貌楚摆了摆手,陈槐安一直弯腰后退到房门前,才转身离去。 下一刻,角落的书架向侧方划开,一名手拿酒杯的英俊青年走出来,笑呵呵的说:“恭喜上校!不但危机解除,还再添一员虎将,可喜可贺!” “哦?”貌楚白眉微挑,“江先生认为你这位弟弟的忠诚可信?” 第三百四十五章:讨厌的弟弟 英俊青年赫然正是陈槐安的同母哥哥,江南柯! 只见他闻言撇了撇嘴,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说:“上校这话可问的有点失了水准。 忠诚,从来都是有价码的。 或是感情,或是理念;或是金钱,或是权势。只要你始终都出得起价,那自然就能获得相应的忠诚。 而陈槐安的忠诚价码则很简单: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上校对他无恩无惠,仇倒是先让您那位宝贝孙子给结上了,用脚后跟想,他对您都不会有半点忠诚可言。” 貌楚神色一厉:“江先生的意思是,他之前一直都在骗我? 那他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只是想先稳住我,然后再去农场里搜寻足以扳倒我的关键证据吧? 这可太愚蠢了。” “没错,这确实非常愚蠢,所以陈槐安之前那些话里,除了表忠心的部分之外,其它都可以相信。” 貌楚脸色稍霁,眉头又蹙了起来:“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想拯救那些女人和孩子?” 江南柯摇头:“据我了解,他的性格确实有点烂好人,拯救那些女人和孩子肯定是他的主要目的,但不是唯一的目的。 若只是拯救,有尤查大师站在他身后,完全没必要在您面前演这场戏。 因此我认为,他救人是真,向上校投诚也是真,但意图不是附您骥尾,助您上位,而是染指军权,寻求机遇,为将来变成现在的您、甚至坤赛做准备。 简单来说,他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何以见得?” “您觉得他为什么来了之后什么都不说,先殴打令孙一顿?我之前在楼上全程见证,他可没有留手,显然内心愤怒至极。” 对呀! 貌楚忽然反应过来,之前陈槐安说是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弄死加陵才那么做的,可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投诚。 一个要投靠门下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忍不住弄死主人的孙子? “陈槐安是个很能吃苦受委屈的人。”江南柯抿了口酒,接着道,“他最在乎的是身边人,对自己反倒不怎么在意。 加陵少爷害得他自割了一斤肉,他心中肯定愤怒,但这愤怒还不至于抹杀他的理智。 正常情况下,他来向您投诚,顶多维持着傲气对加陵少爷不假辞色,不可能拳脚相加。 所以我断定,他内心里应该非常想把您这位农场的最大主谋一起干掉,可天不遂人愿,您偏偏又是目前禅钦省权力最大、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他要实现自己的野心,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您,最后只能选择忍辱负重,用拳头在加陵少爷身上稍稍发泄一下心中的憋屈,然后再向您投诚。” “原来如此。” 貌楚冷笑,“野心不小,却又胸怀仁慈;懂得取舍,却偏偏又不肯彻底的低下头颅。 老夫之前还以为陈槐安有枭雄之姿,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仗着小聪明挥霍运气的匹夫罢了。” “您这个总结非常精准。”江南柯呵呵一笑,放下酒杯道,“我个人的建议是,陈槐安可用,可大用,但不可重用,更不可信任。 他够聪明,有手段,财富不缺,背后还站着尤查大师,拿来处理一些不好处理的麻烦,再合适不过。 像地盘、产业、女人之类的甜头,他想要就给他,不过军权必须到此为止。 只要他的手下始终都只有那两千个烂泥兵油子,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呢?” 貌楚想了想,不由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瞧着江南柯道:“看来,江先生对你的这位弟弟,可不是一般的讨厌啊!” 江南柯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阴沉无比。 “先生,您是不是累了?让小梦给您按一按吧,人家专门跟娇姐学的指法哦。” 离开的车上,宋如梦见陈槐安的脸色很难看,便开口说道。 陈槐安对她笑笑,抓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叹息着说:“没事,我只是心里有点不甘,感觉就像昨晚林曼丽骂的那样,利用那些女人和孩子的悲惨来为我自己谋取利益。” “那女人就是个傻b,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不能听的。” 宋如梦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现在貌楚掌管着禅钦省大部分的权力,一旦您不管不顾的把事情宣扬开来,他狗急跳墙之下,禅钦必然大乱。 到时候,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您肯定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所以呀,我的先生,您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更多的人。 您是个好人,是小梦这辈子见过的最好最温柔的男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请您指示 美丽的姑娘在耳边温言软语,诉说满心崇拜,这绝对是世界上最能够安慰男人的良药。 陈槐安心情轻松了许多,拍拍肩膀上的小脸蛋儿,微笑道:“也对,师父说了,好人也有七情六欲,要吃喝拉撒。 能做个好人已经很难得了,我却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纯粹是脑袋抽了找虐。 谢谢你小梦!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我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有你在身边,真好!” 宋如梦拱起身子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又往耳洞里吹口热气,不满道:“不情愿是什么鬼?没良心的坏先生!” 陈槐安哈哈一笑,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便道:“冯大公子,最近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一声长长的哈欠,似乎还有女人的嘟囔,紧接着冯一山疲惫的声音才响起:“大清早的扰人美梦,姓陈的,你最好是有什么好消息等着我。 否则,我待会儿起床就去见你那俩宝贝闺女,告诉她们你又有了别的女儿,不要她们了。” 陈槐安满头黑线:“我真是昏了头才会把闺女托付给你。消息肯定是好消息,但有没有你的美梦更重要,就不好说了。 要不你再接着回去睡,我先找找别人。” “哥!你是我亲哥!”冯一山立马就精神了,毫无骨气地笑,“哥哥难得打电话来,这会儿就算是国民天后穆夕月躺在床上,小弟也得先听您安排不是? 嘿嘿嘿……好消息是啥?” 堂堂一位贵公子,把撒泼耍赖不要脸发挥到这种份儿上,陈槐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冯一山做生意要是不赚钱,那才是没天理了。 “你这两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再过来一趟,或者派得力的助手来也行。 我这会儿马上就要去干一件大事,干完了,禅钦省会有几个老牌家族跟着完蛋,他们手里都掌握着什么样的产业,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什么大家族?有多老牌?”冯一山问。 “子侄辈能进内阁的那种。” “卧槽!”冯一山发出一声惊叫,“安哥,你要造反吗?” 陈槐安笑:“少废话,想少花钱买好东西就赶紧动身,来晚了让别人抢走,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没说的,我这就让人订机票。事情办完了还是老规矩,咱们四六分账。” “分账倒不用,这件事我不能搀和太多,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也抢了产业。 回头会有人找你,你适当的便宜卖给我一些就好。” “成,那就先这样,等我到了联系你,咱们碰头细说。” 一说起赚钱,那冯一山绝对是雷厉风行,电话挂断之前,陈槐安分明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娇呼。 不知道那可怜的姑娘是被进去了,还是被赶出去了。 勃克市北方五六十公里处是一片群山,山中有一座不大山谷,谷内原始森林茂密,树木资源十分优质,所以在好几年前,这里就被一家贸易公司买了下来,成为私人领地。 山谷的出口只有一个,通往里面的公路自然也只有一条,而且路况很烂,到处都是积水的坑洼,让陈槐安很是担心磕坏师父豪华座车的底盘。 走了一个来小时,距离谷口约七八公里处,前方的路边开始有车辆出现。 先是两辆大巴,接着便是一辆又一辆的救护车,足足有小二十台。 而且陈槐安还注意到,车上的司机都没头发,十有八九都是和尚。 缅邦僧人不是必须要在寺庙修行的,他们可以在社会上工作,甚至在学校和官府任职,开救护车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陈槐安相信这些和尚应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尤查大师安排来的。 有鉴于高矮胖瘦四人组的牛逼,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师父手下藏龙卧虎。 来到救护车的最前方,陈槐安看到了两辆盖着遮雨布的军用卡车和一辆越野。 待他的车一停稳,立刻就从越野上走下一名青年军官,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请问是魏陵法应法师吗?” 陈槐安降下车窗,点头:“是我。” “法师您好!陆军特种作战旅四连七排排长,彭乐邦,向您报道!” “你带了多少人?”陈槐安问。 “算我在内,一共二十五人。” 才二十五个,够吗? 陈槐安皱了皱眉,又问:“具体的行动计划,你的上级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彭乐邦点点头:“是的,我们会严格执行上级命令,完成任务。同时,长官还要求我们听从法师您的安排,请您指示!” 陈槐安双眼一眯:“我的指示只有一个:不准伤害被关押在里面的女人和孩子,违者军法处置!” 第三百四十七章:机器 彭乐邦半句废话都没有,脚后跟一磕,敬礼:“是!” “准备好之后,随时出发!” 接过彭乐邦递来的对讲机,陈槐安升上车窗,面色凝重。 他不懂练兵,但他知道,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兵,就是好兵。 农场事关貌楚的声誉和罪孽,能被他派来的手下,必然是嫡系中的嫡系。 他或许不认识彭乐邦这个小小的排长,但那个所谓的陆军特种作战旅,一定是他最为看重的精锐。 也就是说,貌楚麾下至少有近万的精兵! 听上去不多,可对于还没有华夏一个省大的禅钦而言,这个兵力绝对称得上恐怖了。 坤赛之下第一人,名符其实! 如此看来,必须得在貌楚上位之前就将他干掉才行,还不能给他或他的忠心手下发动叛乱的机会。 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 头疼的刚要捏捏鼻梁,一双小手就抚到了陈槐安脑袋,冰凉的指尖按压在太阳穴上,说不出的舒服。 “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微笑说,“别看平日里你跟娇娇总是吵个不停,其实感情特别要好,对不对?不然你也不可能学到她的指法真传。” “您真看错了,我们这不叫感情好,而是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和目标,所以准确来讲,是竞争中的求同存异。”宋如梦道。 “敌人是谁?目标又是啥?” “敌人当然是强大的红夫人和伊莲小姐。至于目标,除了先生您,还能是谁?” 陈槐安呵呵干笑:“那祝你们好运吧。” 过了一会儿,车子速度放缓,陈槐安透过前挡风望去,就见前方已经到了谷口。路边有座简易小木屋,屋前横着路障,后面还站着四名手持枪械的守卫。 军用越野车在路障前停下,两名士兵下车,拿着一张纸走进了小木屋。 片刻后,其中一人出来,掏出烟盒笑眯眯的发给那四名守卫。 守卫们依次接过烟,自然而然的就聚到了一块儿。 那士兵右手掏出火机作势要帮他们点燃,当其中两人叼着烟低头凑上去的时候,他的火机突然就杵到了旁边第三人的脸上,紧接着左手迅疾挥出。 一抹寒光闪过,要点烟的那俩人脖子上就同时出现了一条血线,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踉跄倒地。 这个时候,那士兵左手上的刀子已经顺势插入了第四人的侧颈,同时一脚踹翻还处在脸被烧伤的第三人,然后上前,一刀扎进他的心口。 事情说来话长,其实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人杀四人,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狠辣精准至极。 这时,进小木屋的那名士兵走了出来,身上同样有血,显然里面的厮杀也已经结束。 两人合力将路障移开,回到越野车上,车队便继续向前进发。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几条人命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军队是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刚才要是换成你,他们俩能袭杀成功吗?”陈槐安问宋如梦。 女孩儿不屑的撇撇嘴:“就算是把我的一只手绑起来,他们也连掏出刀子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要是四个人呢?” 宋如梦想了想,说:“纯肉搏的话,我可能会受点皮外伤,但士兵讲究的是协同合作,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一拥而上。 若是他们有近有远的持枪袭击,那我就得想办法逃跑了,最多杀死一两个。” “所以,要是马戏团派杀手来刺杀我的话,住到军营里去应该比较保险。” “理论上讲是这样。不过,我感觉您肯定不会愿意当缩头乌龟的,住不住在军营都一样。” 陈槐安笑了起来,拍拍女孩儿的脸蛋,“那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即将面对马戏团那样的存在,压力大不大?” 宋如梦舔舔嘴唇:“我要是说很兴奋,您会不会生气?” 陈槐安无语:“只要你还能记着要保护我就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车队再次停了下来,对讲机中传来彭乐邦的声音,请求陈槐安暂候,他要先带人进入农场解决内部武装,完成后再请他和他的救援队进去。 陈槐安表示同意,前面的三辆军车便继续向前,很快就消失在公路拐弯的树林之后。 又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林子里忽然传出一阵爆豆子般的密集枪声。 陈槐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下意识双手合十,闭目默默祈祷。 如果农场里的那些女人和孩子有人不幸死在曙光即将来临的前一刻,他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发疯。 第三百四十八章:软蛋 密集的枪声并没有持续太久,接下来便是零零散散,时而响起一阵,时而一声两声。 陈槐安一直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的是胸口那块木牌上的《金刚经》最后一品,理论上讲根本不具有祈愿的功能,但没办法,他只记得这几百字。 不知过了多久,彭乐邦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出。 “报告法师,农场武装已经成功解除!” “可有无辜人员伤亡?你的手下有没有损失?”陈槐安立刻问道。 “对不起,法师,我无法确定伤亡人员是否无辜,只能向您保证,被关押的女人和孩子中没有一人在此事中死亡。 我的手下只有三人受轻伤,并无大碍。” “那就好。”陈槐安长舒口气,“辛苦了。” 车队缓缓启动,拐过前方弯路,便看到了尽头一扇敞开的大铁门。 驶进门内,车队在一片空地广场上停下,还没下车,陈槐安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躺满了尸体,每一具都穿着军装,赤手空拳,粗略数数至少近百人。 鲜血浸湿了大片的土地,腥味扑鼻,已经有许多苍蝇落在了上面。 他们你摞着我我压着你,聚成一个近乎于长方的形状,只有七八具尸体倒在队伍之外。 乍一看像是死亡之后又被人堆在一起,但陈槐安稍稍一想就知道,这些人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集合站队,然后遭到彭乐邦手下屠杀的。 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这里会发生一场激烈的乱斗,所以才会那么担心女人和孩子受到误伤。 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是关心则乱,钻进了牛角尖。 农场里的守卫一样是貌楚的兵,他们自然不会对彭乐邦太过戒备,只要彭乐邦掏出一张上峰的命令,再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要求所有人出来集合就行了。 够狠,够阴,够毒! 陈槐安不会同情那些死掉的守卫,只是内心中对于军队的冷酷又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没有经历过战争残酷的人,是很难单凭影视作品就体会到这些的。 “把这些尸体分散开,丢到农场的各个角落,这样拍起照来好看一点,不容易引发误会。” 冷冷的吩咐一声,陈槐安抬步向不远处的厂房型建筑走去。 “是!” 彭乐邦立正身体,望着这位年轻法师的背影,心里的轻视渐渐淡去。 一开始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哪位高官家的子弟跑来占便宜刷资历的,表面虽然尊敬,内心其实鄙视的很,尤其是在对方反复强调不要伤害女人和孩子的时候。 笑话!打仗的时候,谁还有心思顾忌无辜民众的死活?难道为了少死几个人,就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冒险吗? 没有这个道理。 因此,在他看来,这位出来做事还带个漂亮小姑娘的比丘僧,肯定是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软蛋。 事实上,杀人之后把尸体分散处理原本就是上峰的命令,彭乐邦之所以暂时没动,就是为了故意吓唬陈槐安。 他的手下甚至还开了赌局,有赌会哭的,有赌会吐的,还有赌会晕过去的,最损的一个家伙居然赌陈槐安肯定会被吓的屎尿齐流。 可结果呢? 面对上百具血淋淋的尸体,那位年轻比丘非但没有露出半点恐惧之色,还有心思顾忌尸体的摆放方式不好,影响拍照。 特么谁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是这样? 变态啊! 陈槐安不在乎也没心思理会彭乐邦的看法,大踏步走到那厂房前,一进大门,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给熏出去。 他用袍子捂住口鼻,继续向前。当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厂房内的景象后,他所有的担心就通通化作了冲天怒火,烧的他理智摇摇欲坠。 只见昏暗的厂房内被半身高水的泥墙和铁栅栏网隔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方块空间,都不过四五个平方大小,仿佛养猪槽似的。 每一个隔槽里都摆了一张床,角落是饭盆水盆,旁边便是蹲便池,通到槽外地面下方的下水道里, 就像华夏十几年前的旧式街头公共厕所一样,所有的蹲坑都通着,尽管水流声哗哗不止,依然难以冲走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味道。 这种场景已经足以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可陈槐安根本没心思去恶心。 因为,隔槽里的每一张床上都或坐或躺着一个女人。 一个个头发蓬乱,浑身脏污,眼神空洞呆滞,犹如被吸走了灵魂一般的女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灵魂的价格 陈槐安没有再继续往里面走。 作为一个人,他实在无法接受同类被像牲畜一样圈养。 不,现如今的养殖场为了提高肉质,还会适当的改善一下牲畜的生活环境,而厂房里的那些女人只是工具,生产工具。 陈槐安走出厂房,站在阳光下,看着一名名光头医护人员拎着急救包抬着担架从身边跑过,心中的郁结虽然还在,但至少能够喘气了。 尤查大师已经安排好了医疗和救助的地方,这些不需要他操心。 “小梦,我现在感觉人类的肮脏与罪恶根本没有尽头。” 说完没有听到回应,他转过身,就见宋如梦双拳紧握,眼睛通红,里面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心中幽幽一叹,他伸臂将女孩儿拥在了怀里。 “先生,我想杀人!” 陈槐安抿了抿唇,说:“想杀就杀。去找彭乐邦,他肯定留了不重要的活口,你随便挑几个杀吧。” 宋如梦在他怀中抬起脸,咬牙道:“我想杀了貌楚,杀光与这里有关的所有人!” “我也想,但是现在还不能啊!”轻抚女孩儿的脸蛋,陈槐安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乖,先忍忍,等到时机成熟了,先生保证让你杀个过瘾,好吗?” 宋如梦不说话。 陈槐安又柔声道:“好了,接下来你就别跟着我了,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自己随便溜达溜达,有阿慈他们在,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宋如梦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还是陈槐安第一次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如此沉重的样子,而且他能感觉得到,这种沉重与他此时的心情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是因为对厂房里那些女人的怜悯而愤怒,宋如梦似乎不是如此,她看上去更加的痛苦,也更愤怒。 或许,她的曾经并不仅仅只有被拆骨头这一种悲惨。 叹息着摇了摇头,陈槐安沿着水泥路绕过厂房,向后方走去。 后面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三层楼房,正对大门的地方跪了一排几十个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全都身着白大褂,不少人还戴着眼镜,一个个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仿佛电影里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无辜科研工作者。 严格来讲,他们确实也算是研究者,专门研究怎么把人类的孩子变成各种各样的商品。 学识与道德无关,没有人性的家伙,文化水平越高,危害性越大。 陈槐安随便点了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让他做自己的向导。 地中海明显认为这是自己的好机会,压抑着兴奋,弯腰像个太监似的引领着陈槐安等人进入大楼。 大楼的一层全是办公室和实验室,这些都有专人处理,陈槐安也没兴趣,所以就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间间带有密码锁的房间。陈槐安注意到,已经有不少光头医护人员在里面为孩子们检查,那些孩子外表看上去也没什么伤痕,除了眼睛失了孩子该有的灵动之外,至少身体应该是健康的。 其实,陈槐安直到这会儿也没想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购买这些孩子,买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他问了地中海,地中海立刻谄媚的回答道:“这些商……这些孩子所面向的客户群体,都是些口味千奇百怪的有钱人。 因为有钱,他们对于自己的生活要求更高。在衣食住行方面,他们可以轻易享受到这世界上的极致,唯一还能让他们获得期待和惊喜的,自然只剩下人。 打个比方说,有位富翁想要拥有一个特别的仆人。 这个仆人不但要长得非常帅气或漂亮,还要有堪比五星大厨的手艺;分得清红酒年份,看得懂公司报表和股票k线;了解莫奈毕加索,也说得出杜尚达利;能说多国语言,驾驶各种交通工具,熟练大部分枪械,杀人不眨眼。 最关键的是,不能有太多独立意识,得像狗一样忠诚。 这样水准的奴仆,除了从小就开始培养调教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陈槐安听得心头一阵乱跳,深吸口气压住怒火,问:“这种……很贵吧?” “这个就不好说了。”地中海道,“我们只负责生产,销售是公司上级的事情。 不过,我曾经听人说过,目前为止,公司售卖出去的最高纪录,是在拍卖场产生的,足足一千万美金!” 陈槐安的拳头瞬间变硬。 一千万美金,世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额,听上去确实不少。 可是,一条生命,一个灵魂,真的也可以用金钱来量化吗? 第三百五十章:她是个孩子 这一刻,陈槐安忽然理解了古代为何有那么多英明睿智的帝王会在长生一道晚节不保。 除了时代局限性之外,人类永无止境和底线的贪婪,就是罪魁祸首。 当一个人成为了帝王,统治着亿万人的生死福祉,已经站在了世间最高峰的顶端,若心中仍有不满,除了登天之外,还能渴求什么?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无论一个人为世界和社会做过多大的贡献,一旦他开始想要蓄养奴隶,就该死了! 金钱和权力是工具,不是可以凌驾于弱者之上的资本。 长长吐出一口气,陈槐安一边听地中海介绍,一边继续向前走。 忽然,前面拐角处响起砰地一声,他赶忙跑过去,就见一名光头医护人员瘫倒在楼道墙边,脑袋上鲜血淋漓。 对面敞开的房门内不停有尖细的嘶吼传出,还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声响。 “啊,这是七号。她就是我刚刚所说那种奴仆的半成品。”地中海道,“她本身资质很好,若是能够调教成功,最终售价很可能会破了之前的记录。 只是很可惜,她的意志力非常顽强,就像一匹野性未失的狼一样,无论我们用什么方法,也没办法把她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经过评估,上面已经判定她为残次品,要是……法师你们今天没有来的话,最迟明天她就会被送走。” 陈槐安已经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里面没有亮灯,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有阳光照射进来。房间里没有床,也没有桌椅,墙壁和地板都做了软包,脏兮兮的,角落里还有疑似粪便的污迹。 一名女孩儿戴着皮质项圈,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把锁链挣的极紧。 她表情狰狞,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嘶;凌乱的发丝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慑人的凶光。 “就是这样,”地中海又开口道,“不知道怎么了,头几年对她的培训和调教都很顺利,自从前年这里发生的那次事故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跟任何人都不亲近,不管是殴打、电击、折磨还是催眠,只要意识恢复,就会攻击所有靠近她的人。” 陈槐安目光直直的与女孩儿对视着,问:“什么事故?” “我们有个工作人员承受不住精神压力发了疯,偷偷调配了毒药,企图杀光这里的所有商品,幸好安保及时发现制止了她,才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你是说,这女孩儿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被注射了毒药?” 地中海摇头:“不好说。她体内的毒素早就被清除干净了,而且那毒药也不会影响大脑中枢神经,所以到底因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陈槐安想了想,又问:“如果今天我们没有来,她会被送到哪里去?” “只可能是两个地方。要么被分解,进入器官售卖流程;要么运往境外,变成一个专门参加死亡角斗的斗士,也算废物利用了。” “废物利用?” 陈槐安神色一冷,转身从阿慈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地中海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地中海的头盖骨被掀飞一大块,鲜血喷洒在墙上,死不瞑目。 把枪丢回给阿慈,陈槐安抬步向房内走去。 “师叔!”阿慈拦住他,“这女孩儿像野兽一样,她会攻击你的。” “不。”陈槐安微微一笑,“她不是野兽。她是人,是个孩子。”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从与女孩儿的对视中移开。 “你们不要跟进来。” 吩咐一句,陈槐安走进房间,一步步慢慢的向女孩儿靠近。 女孩儿上身又压低了一些,犹如俯冲前的鹰隼,更像做好了攻击准备的野狼,绷紧的铁链发出了咯吱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陈槐安脚步不停,笑容越来越温暖。 “你好!我叫陈槐安,是来带你出去的。我会给你干净的衣服,好吃的食物,你的未来再也不需要铁链,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所以,请不要伤害我。 如果实在控制不住,也请不要杀死我,谢谢!” 说完,他跪下来,张开双臂,温柔的将女孩儿抱入怀中。 那女孩儿愣了愣,紧接着目光一厉,张开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槐安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松手,也没有躲,只是默默的拥抱。 阳光透过高处的小窗照射下来,落在他光秃秃的头顶,反射出一抹温暖的光晕。 门外,一名路过的光头摄影师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瞬间瞪的溜圆,慌忙举起相机拍摄起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爸爸和七七 女孩儿的力量很大,指甲很快就挠破了陈槐安后背的布料,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他依然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打算,只是絮絮叨叨的不停嘴,像在念经似的。 “轻一点啊!你住的地方这么不卫生,回头我还得打破伤风针,又花钱又疼,多不划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要是没有的话,他们喊你七号,那我叫你七七好不好? 这个名字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感觉很可爱。一位很有名的武侠大师就用这个名字写过女主角,而且还是他所有作品中着墨最多的一位女主角。 她是天下第一首富的女儿,活的就像公主一样。她坚贞不屈,敢爱敢恨,历经磨难依然无怨无悔,最终也如愿获得了幸福。 她是位聪明可爱的姑娘,你将来长大了肯定也一样,而且你的名字还比她更好听。 因为她姓朱,你姓陈。 七七,我也挺有钱的,首富是肯定够不上,不过让你过的像公主一样倒是不难。让我做你的爸爸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还有,我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一个叫潼潼,一个叫妞妞,都比你小,你一来就能当姐姐,很值耶! 哦还有还有,我看上了两个女人,一直都拿不定主意,回头你也帮我参谋参谋,想要哪个做你妈妈,我就娶哪个,好不好? 我家里还有三个大姐姐,她们的年纪明明都可以当阿姨了,却腆着脸……” 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陈槐安唠叨个没完,几乎全是没用的废话。 可不知怎的,听着听着,那女孩儿竟慢慢安静了下来,抓挠他的双手没了力气,牙齿也离开了他的肩头。 又过了一会儿,陈槐安总算停了嘴,放开女孩儿,见她下巴上全是血,还咬着一块肉,便掐住了她的下颌骨,掰开她的嘴巴,手指伸了进去。 这一幕直接惊出了高矮胖瘦四人组一身冷汗,要是女孩儿此时合上牙齿,陈槐安肯定变残废。 好在有惊无险,陈槐安成功把那块肉给抠了出来,还没好气的训着:“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咬?多脏啊!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爸爸家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做。” 说着,他掏出手帕开始擦女孩儿脏兮兮的小脸。 女孩儿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他动作,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片刻后嘴巴张开,发出了两个音节:“爸……爸……” 陈槐安的手停住,兴奋点头:“对!我是爸爸!” 女孩儿眼中多了几分光彩,又喃喃道:“妈……妈……” 陈槐安激动的不行,竖起俩指头:“买一送二,你有两个妈妈!” “七……” “没错,你叫七七,陈七七!” 陈槐安再次抱住女孩儿,开心的哈哈大笑。 女孩儿愣了愣,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搂住他的后背,低头看到他肩上的伤口,下意识伸出舌头,似乎想要去舔,却又停住,小心翼翼的将下巴搁在了碰不到伤口的地方。 “爸爸……七七……爸爸……七七……” 她开始一遍一遍的重复,口齿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流利,只是念着念着,两行泪从她的眼眶滑落下来。 她表情十分茫然,好像根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于是搂着陈槐安的手臂就更紧了一些。 房门外,高矮胖瘦四人组望着这一幕,几乎同时双手合十,面露慈悲。 过了一会儿,陈槐安想要摘掉七七脖子上的项圈,这女孩儿却像是珍贵的东西要被抢走似的,捂着脖子就躲在了墙角。 陈槐安猜测她可能从记事起就戴着那种东西,早已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顿时心中又气又怜。 最后没办法,还是一身硬气功的阿舍出场,将铁链生生拽断,陈槐安才成功把七七带了出去。 走出大楼,七七显然很不习惯突然面对那么多人,而且也对那些持枪的士兵十分敏感,紧紧依偎在陈槐安身上,只转过脸冲人家呲牙嘶吼。 陈槐安干脆直接抱起她,一边温声安抚,一边快速离开。 回到车旁,宋如梦远远地跑过来,一看他的模样,顿时吃惊道:“先生,您不会……又认了个闺女吧?” “这是小梦姐姐,”陈槐安指着她给七七介绍,“就是爸爸说的那腆着脸不承认年龄的三个大姐姐之一。” “小七七你好呀!”宋如梦笑嘻嘻的打招呼,“我可是你爸爸身边最漂亮温柔的姐姐哦!” 七七瞧了瞧她,把脸扭了过去,留给她一个非常不屑的后脑勺。 第三百五十二章:更年期提前 “喂!臭丫头,你好拽啊!” 宋如梦不忿的伸手去掐七七的脸,冷不丁七七张嘴咔吧一声,差一点就咬到她手指头。 陈槐安见状哈哈大笑,摸摸七七的头顶说:“你这个姐姐最自恋了,给她点面子,毕竟爸爸还要靠她保护呢!” 宋如梦撇撇嘴,绕到陈槐安身后,这才看见他肩膀上的伤口和背上的抓痕,不由大怒。 “你们怎么保护的先生?四个人跟着都能让他受伤,你们……” “好啦!要耍威风,回家没人的时候冲我耍。” 制止了女孩儿指责四人组的行为,陈槐安侧身坐进车里,“一点皮外伤而已,这里那么多救护车,随便找个急救包来给我包扎一下就好。” 宋如梦气鼓鼓的去了,回来发现七七仍然抱着陈槐安不撒手,就皱眉道:“先生,您是不是天生父爱泛滥,有当爹的瘾啊? 这都还没结婚呢,闺女就先找了仨,还一个比一个大,要不是确定您痴迷红夫人那种熟透了的风韵,我肯定会骂你是个该死的萝莉控。” 见她伸了剪刀过来,七七立刻又开始呲牙,紧接着看到她只是剪了爸爸伤口附近的布料,表情就从凶狠变成了茫然,下巴离开爸爸的肩膀,不解又警惕的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当着孩子的面,别什么话都往外吐。”陈槐安没好气道,“七七情况特殊,也是赶上了,我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问。一个孩子罢了,又不是养不起。” “这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吗?” 宋如梦摇头,“您今年才多大?她看上去怎么着也有十二三了,眨眼就是青春期,而且似乎还不太正常,将来有的是您头疼的时候。 您不会认为养个孩子就是添副碗筷的事儿吧?” 陈槐安当然知道养孩子有多难,别的不说,就潼潼和妞妞那么懂事的孩子,都让他操心个没完。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在之前那种状况下,如果他把“爸爸妈妈”换成“叔叔阿姨”,肯定达不到现在这样的效果。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七七被别人带走吗? 或许那样七七也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可他实在不敢冒险。 “所以啊,你要是真心疼先生,就别光讽刺我,抓紧时间想办法获得七七的信任,然后负起我家人的责任来,帮我照顾教养她。 当然,你那套离经叛道的思维方式就算了,我只希望这孩子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平安健康长大就好。” 包扎好了肩膀,宋如梦又拿药棉沾着碘伏给陈槐安后背的挠痕消毒。 “先生,我严重怀疑您从小就极度缺乏亲情。人家都是穷玩车富玩表,再不济的收藏美女,您倒好,一个接一个的往身边拢家人。 心理变态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您的奇葩程度,要不回头我给您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毕竟,这种事儿我跟娇姐没啥发言权,可人家红夫人和伊莲小姐的意见,您总得听不是? 退一万步讲,将来您肯定是家大业大的,红夫人和伊莲小姐谁生的孩子算嫡子这个到时候再说,可这家产分配怎么办? 好么!陈家大少爷一出生上面就仨姐姐再加一个身处华夏的亲哥哥,万一不小心再闹出‘九子夺嫡’的事儿来,那可就好玩喽!” 陈槐安哭笑不得,回身屈指在女孩儿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佯怒道:“没完了是不是? 以前你只是话多,今天变本加厉,还成碎嘴子了,唠唠叨叨的,咋的,你更年期提前啦?” “你才更年期呢!你们全家都更年期!” 宋如梦抬手作势要打,七七立刻拧眉瞪眼呲牙,冲她发狠。 “这孩子,怎么像条小……” “小梦!”陈槐安严厉打断她,“以后不准用那个字来形容七七,玩笑也不行!” 宋如梦呆住,再看看七七脖子上的项圈,忽然猜到了什么,目光就变得怜悯温柔起来。 凑过去在陈槐安后背上轻轻一吻,她幽幽地说:“我真是一点都没看错,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陈槐安苦笑:“吃亏就吃在这个‘好’字上了啊!” 处理完伤口,宋如梦担心陈槐安待下去会忍不住再父爱泛滥,便以要给七七洗澡清洁为由,催促他离开。 陈槐安想了想,农场中的相关罪证肯定已经被彭乐邦拿到,貌楚是绝对不可能留把柄给他的。 至于这里的研究档案和资料之类的东西,他相信师父派来的人一定能处理好,不需要他操心,再待下去除了让自己更难受之外,也确实没什么好处。 于是,他便答应了宋如梦,和四人组一起驱车离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大红大紫 当天晚上,一张照片悄然出现在了各大社交平台。 照片里是一间空无一物的昏暗房间,一道光从斜上方落下,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名僧人正在拥抱一个孩子。 原本这也没什么,可拍摄者的技巧很好,将僧人头顶反射的阳光拍的仿佛圣洁光环。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隐约看到孩子的脖子拴在一根铁链上,而她正像野兽般狠狠的咬着僧人的肩膀,鲜血淋漓。 空房间与阳光;僧人与孩童;圣洁与鲜血;光环与铁链;拥抱与撕咬……这些强烈的反差让整张照片一下子就充满了隐喻的味道,看见的人无不被其中的悲天悯人所打动。 起初,关注到这张照片只有摄影圈爱好者。 他们有的对它赞不绝口,说绝对称得上是殿堂级的摄影作品;有的人则嗤之以鼻,批评它构图混乱,人为调色痕迹严重,而且明显是最低级的摆拍。 这些人争论的不可开交,渐渐的就让照片出圈,进入了普通民众的视线。 结果依然还是两极分化。有人感觉受到了洗礼,甚至把照片命名为“佛降”;有人对此破口大骂,认为他们亵渎了佛祖神灵,应该下最底层的地狱接受惩罚。 反正不管怎样,这张照片火了,点击量和传播速度迅速攀升。 到了第二天,一则占据了世界各大媒体头版头条的新闻爆出后,它彻底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新闻标题是:缅北禅钦省军警破获特大人口器官走私集团。 副标题是:歼灭犯罪分子九十七人,三十五名嫌犯被捕,解救受害者一百五十二人,其中七十四人为儿童。 触目惊心! 新闻内容不长,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禅钦官府接到举报,经过严密部署,成功突袭隐藏在深山中的犯罪组织老巢,与犯罪分子发生交火并快速解决了战斗。 后面就是副标题的描述了,杀了多少人,抓了多少人之类的,最后还着重强调没有一名无辜受害者在这场行动中伤亡。 新闻的下面配了几张现场照片,其中就有僧人拥抱孩子的那张。 这下子,那些说是摆拍、谩骂亵渎的杠精们直接被打肿了脸,人们纷纷兴奋的开始追问照片拍摄的情境和那僧人的身份。 紧接着,又一条报道上线,说的还是之前那个新闻,却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 一个僧人的角度。 僧人法号魏陵法应,是一名在缅北做生意的华裔商人,因一心向佛,被缅北第一法师尤查大师收为弟子。 又因为他俗世商人的身份,和禅钦首府勃克市的知名企业家耶波结识。 在接触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耶波还是当地恶势力的幕后首脑,且涉嫌掳掠妇女和器官走私。 于是他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的向勃克警方举报,并在尤查大师和佛教界的支持下,与军警共同参与了调查、突袭以及营救受害者的工作。 那张照片,便是他在安慰一名被虐待到神志不清的孩子时拍下的。 接下来,报道又开始着重描述“器官工厂”中的黑暗,和那些像牲畜一样被圈养的女性受害者们。 整篇文章里没有一个字眼赞美或者推崇那名僧人,却从侧面精准地令那张照片的意境升华到了极点。 佛家讲究慈悲,照片中的僧人不正是“慈悲”最清晰最直观的具现吗? 那道阳光,那轮光环,越是巧合,越说明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神,在看着我们! 佛,在爱着我们! 世界各地的人们被感动了,尤其是有宗教信仰的群体。 无数根据那张照片衍生出来的画作和艺术品在网络上层出不穷,陈槐安的身份和正面照片也被人肉了出来。 还算帅气的面容瞬间就让他成为了最受亚洲女性关注男人榜单之首,而华夏的网友们则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任侠之死事件”,想起了他对吸粉者的嫉恶如仇。 于是,在有心者的推动下,那些小鲜肉脑残粉再次被拉出来鞭尸,陈槐安以及达坎县这两个名字也开始霸占各个热搜,就连红王宫、丽景和谛尊的订单量都破了历史同期纪录。 最后,《时代周刊》封面刊登了那张照片,陈槐安彻底大红大紫。 世界各大媒体,各种采访邀约铺天盖地而来;金龛寺每日都有大量的信徒慕名而至,渴求拜见。 那张照片更是像传单一样,缅北信佛的家庭几乎人手一份。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假冒僧人骗钱的案子也比以往翻了几番,令人啼笑皆非。 可陈槐安本人,此时此刻却坐在尤查大师的禅房中,正咬牙切齿的犹豫要不要干掉面前那个笑容很欠揍的和尚师父。 第三百五十四章:双刃剑 房间里,尤查大师盘膝而坐,正用镊子夹着冰块悬在一杯可乐上,晃来晃去,始终不松手。 可乐旁边,七七撅着屁股趴在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冰块,里面满是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七八天的时间过去,七七已经基本适应了农场外的生活,不再看到陌生人就呲牙,轻易也不会随便袭击他人,只是对陈槐安仍然痴缠依赖的厉害,寸步不离。 值得一提的是,宋如梦用各种各样漂亮的裙子和玩具引诱了好几天,七七才勉强允许她靠近。 而尤查大师却只是给了她一杯加了冰的可乐,就彻底获得了这孩子的“芳心”,对他的亲密程度仅次于陈槐安。 也不知道是快乐水太神奇,还是大师被佛经腌入了味儿,自带亲近平和buff。 眼看着尤查逗了七七半天,就是不肯把冰块放进可乐,孩子急的直哼哼,陈槐安就无语的摇摇头,直接捏了两块冰丢进杯子。 七七开心极了,坐起来,如朝圣般双手捧起可乐,喝下一大口,冰的小脸都挤成了一团,笑容却无比满足,让人一见就会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你这样会把孩子宠坏的。”尤查悻悻的放下镊子,“儿时获得的太容易,长大便不知世间艰难,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那也比养成想要什么都向别人求的习惯强。”陈槐安的口气很生硬。 尤查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笑道:“看来,你心里憋了不少火啊!” “师父,之前我送您那二十公斤黄金作为拜师礼是不是不够?”陈槐安道,“没关系,差多少您直说,做徒弟的怎么孝敬您都是应该的。” 尤查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你觉得为师在害你?” 陈槐安摇头:“害倒不至于,但我感觉您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 “怎么说?” “还不够明显的吗?”陈槐安郁闷道,“我手上沾满了人命,浑身都快泡到血缸里了,您却使劲儿把我往圣人的位置上捧。 不管您心里的打算是什么,我只知道,将来我摔下来的那天一定很惨。” 尤查听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在莫大的荣耀面前,你还能保持冷静,没有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这很好! 不过就是胆子太小了点儿,缺乏年轻人该有的锐气,像个看透了世情的油腻老头,可偏偏你离看透还有十万八千里。 不伦不类!” 陈槐安捏捏鼻梁:“师父,算我求您,看在弟子都上火到这个份儿上了,就别再打机锋了好吗? 您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为师问你,你要实现心中的抱负,最缺的是什么?” “当然是实力和势力呀!” “不。”尤查摇头,“那些东西,以你的能力,只要不行差踏错,迟早都能拥有。” 陈槐安皱眉:“弟子明白师父的意思,以一名华夏人的身份,要想进入禅钦省的权力中枢,必须得到百姓的承认和拥戴。 可是,现在的弟子还什么都不是,力量也小的可怜,您突然就砸过来那么大一顶帽子,就不怕压塌弟子的小身板吗?” “高收益,高风险,世上哪有万无一失?” 见七七喝完了一杯可乐还想再倒,尤查便将可乐瓶拿到了自己身后,气的七七冲他呲呲牙,然后撅着嘴回到陈槐安身旁,靠着他的腿躺下。 “这次农场的事情,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机会。你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没道理只承担风险,却舍弃掉其中的好处。” “但名望是把双刃剑,好处越大,限制也就会越多。” 陈槐安道,“现如今智能设备和网络那么发达,明星公共场合抽根烟都能成为大事,弟子顶着一个近乎于圣人的名声,以后出门估计连口口水都不敢随便吐,束手束脚的,还怎么跟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王八蛋斗? 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能够保护这种名声的实力,只要被敌人抓到了把柄一公开,您把我捧得有多高,摔得就会有多惨。 到时候,弟子就是想做个普通人都不可能了呀!” “你想多啦!”尤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盒巧克力来,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七七的目光。 “正因为你现在还很弱,有实力毁掉你的那些敌人暂时还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快速发展和巩固自身。 至于‘圣人’之说,那就是个笑话。回头你随便暴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出来,比如好色花心之类的。 师父保证,因此而讨厌你的人绝对是少数,大部分人反而会觉得你的形象更加丰满,更接地气,更符合他们的想象,自然也就会更喜欢你。 比如你们华夏传说中的济公,不就很受欢迎吗?” “这也行?”陈槐安听得目瞪口呆,“师父,您出家之前是干营销公关的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越天真越值得尊重 “现在相信我了么?” 金龛寺后院一间库房的地下室内,陈槐安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林曼丽面前。 几天没见到阳光,林曼丽皮肤苍白了许多,眼珠子通红,显得十分憔悴。 “相信你什么?”视线离开报纸,林曼丽厌恶道,“我并没有说错,你就是和那些人做了交易。” 陈槐安在对面坐下,点燃了一支烟,“但我救出了那些女人和孩子,没有让她们再多受一天的苦。” “可那些恶人依然逍遥法外,将来还会继续再害人!” “那照你的意思呢?把所有的证据送到南边官府,你的领导们会做什么?又要用多长的时间来开会研究?事情公开之后,他们又在不在乎貌楚等人毁灭证据? 如果农场里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因此而人间蒸发了,你又能怎么办?” 一连串的诘问让林曼丽垂下了头,“至少……至少禅钦官府会失去民心,我们有很大的机会消除割据状态,完成统一。” “所以,为了你们高尚伟大的事业,那些女人和孩子就该死,这里的百姓就活该陷入战乱之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陈槐安口气严厉冰冷下来,“与之相比,就算让貌楚他们那些恶人放开了手脚去害人,恐怕也达不到你们害死人数的万一吧?” “这是必然!”林曼丽又抬起了脸,神色似乎又坚毅了几分,“我是为了缅邦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不用再随时面对家破人亡之苦!” “那是你们的未来,不是我的!老子只知道,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不能以牺牲无辜人的生命为代价。 一百五十多个女人和孩子正在饱尝炼狱之苦,别说只是和几个恶人做交易了,哪怕是跟魔鬼做交易,老子也要先救了再说!” 林曼丽怔住,再次低垂下眼睑,无言以对。 “从牛角尖里出来了吗?” 默默把一支烟抽完,陈槐安将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换了副温和的口气说,“咱们两个是理念不同,分不出谁对谁错,也不该分对错。 我没有理由抨击你草菅人命,你也没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来指责我。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我很不看好你的所谓统一大业,但非常愿意支持你的工作。 不过,路要一步一步走,一口吃不成胖子,反而很容易噎死,能听明白么?” “怎么走?” “首先,不能让貌楚拿到禅钦省的最高统治权,这一点我们能够达成共识吗?” 林曼丽想了想,点头。 “那好,接下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演一场戏,一场你已经疯狂的爱上了我,并随时愿意为我而死的戏。” 林曼丽双眼慢慢瞪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陈槐安。 “别多想,我对你的身子没兴趣。”陈槐安笑了笑,“实在是不这么做的话,你就无法活着离开。为了你自己,暂时委屈一下吧!” 林曼丽皱起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貌楚交易的一部分。” 陈槐安将和貌楚的交涉大致讲述了一遍,然后道:“我要获取他的信任,又不想就这么杀了你,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你能理解。” 林曼丽思索片刻,冷冷道:“你用农场的事情换来了军权和做貌楚门下走狗的机会,说到底,为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你也想往上爬,你也想趴在那些贫苦百姓的身上吸血,这跟貌楚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林女士,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南边官府中又有几个没在百姓身上吸过血的? 缅邦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到底是割据势力的责任大,还是你头顶的那帮领导责任大?” 陈槐安嗤之以鼻,“老子是想往上爬不假,但老子爬的问心无愧,起码从农场这件事上就能证明我的良心。 抛开彼此立场不谈,你觉得我跟那帮用枪来维护统治的家伙比,谁更有希望给百姓带来和平?” 林曼丽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半晌幽幽地问:“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因为我尊重你的信仰和理想。” 林曼丽瞬间僵住,如遭雷击。 这时,宋如梦来到地下室,禀报道:“先生,伊莲小姐来了。” “该说的都跟你说了,这是唯一能让你活着离开的办法,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槐安起身欲走,林曼丽却开口问:“你不认为我的理想很天真吗?” “若是你真做好了为了它而牺牲一切的准备,越天真越值得尊重!” 第三百五十六章:自污 离开库房,走了没多远,陈槐安就看见了伊莲。 姑娘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无袖连衣裙,款式简单,没有任何花色点缀,衬托得她气质清雅脱尘。 她正站在一座小金塔前,双手合十对着壁龛内的佛像默默祈愿,微风吹来,拂动裙摆飘扬,两节莲藕似的小腿光洁如玉,阳光之下,安静且美好。 “善哉善哉!女菩萨如此虔诚礼佛,回头必能得遇良人,幸福美满。” 伊莲睁开眼,下意识便要转身,忽然又停住,“可我就是不想回头,怎么办?” “没关系。”陈槐安绕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良人是全自动的。” 姑娘上下瞧着他光头僧袍的打扮,撇嘴:“良人在哪里,我怎么只看到一个不要脸的花和尚?” “女菩萨和花和尚正好绝配呀!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良’的良人吗?” 伊莲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轻打他一下:“身为比丘,在佛门净地,如此恬不知耻,就不怕被佛祖惩罚吗?” 陈槐安握住姑娘的小手,“不怕。佛祖慈悲为怀,看到我是在逗你这么美丽的女菩萨开心,一定会原谅我的。” “咦~~肉麻死了!” 伊莲嫌弃的直搓胳膊,笑容却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好啦!这里终究都是寺院,佛祖不会怪你,但人会。你住在哪里?我们进屋再说。 这些天,外界关于你的消息都快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居然还有人讲你是佛祖派来拯救禅钦百姓的罗汉,就连我们律所的同事都开始去红王宫赌钱,说在你开的赌场很容易赢。 我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好不容易忙完了工作就来找你,你可得好好给我解释清楚才行。” ……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现在一出门就能引发轰动,金龛寺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封寺闭门,所以对不起啊,难得你来一次,却不能陪你出去玩。”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回答问题要在床上,你的手还这么不老实?” 陈槐安卧室的床上,伊莲躺在他的怀里,脸色潮红,衣衫凌乱,正努力的想要把在使坏的大手给拽出来。 陈槐安嘿嘿坏笑:“女菩萨,这可是你要求要来小僧房间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上床还能干什么?打游戏吗?” “打你!” 伊莲用力把手拽出来,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却又放回到原处,只是这次在衣服外面。 “安哥哥,你现在成了英雄,甚至还有个‘佛子降生’的名头,荣光虽然无限,可我这心里总感觉很不踏实。” “我比你还不踏实。”轻抚姑娘的秀发,陈槐安叹息一声,“但师父认为这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 过两天,我还要和他一起出门例行乞食,见一见那些信徒。另外,一些主流媒体的采访邀约,佛教团体的聚会之类的也必须参加,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想想也是可笑,我原本出家的初衷是想静心一段时日的,却不料反倒比平时更忙碌了。” 伊莲思索片刻,说:“尤查大师的想法倒是没错,只是这个样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吧?以后要怎样,他有安排吗?” “具体的没有,不过大概意思很简单,就俩字儿:自污。” “自污?”伊莲柳眉挑起,“你是说,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对,比如多参加一些所谓上流社会的宴会,多出入一些声色场所,身边的女人换得勤一点之类的,给自己增加一点普通人该有的人设,淡化英雄和圣人的光环,让大家明白,我只不过是个做了一点好事的家伙罢了,照样一身的臭毛病。” 伊莲听完半天没说话,陈槐安就又道:“生气了?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戏而已,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姑娘摇头:“我明白,就是有点不舒服。明明人家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却要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说不定还会被人同情和可怜,想想就很郁闷呀!” “那要不……等我自黑的差不多了,咱俩就一起出入几次公共场合,正式向外界宣布我被你这位女菩萨降服了,唱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怎么样?” 伊莲噘了噘嘴,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他问:“你做这么多,是准备竞争那个位子了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陈槐安笑,“现在我连军权都还没有真正掌握在手里,要是露出哪怕一丁点对那个位子感兴趣的苗头,貌楚都会立刻出手掐死我!” 第三百五十七章:挟将军以令诸侯 “既然你不打算争那个位子,又和昂台有仇,还想干掉貌楚,那就只剩下西边的温登和南边的宋志可选了。” 伊莲翻过身,趴在陈槐安胸口,“他们两个,你更看好谁?” 眼前浮现出宋志站在阮红线身旁的场景,陈槐安心里一阵不爽,摇头问:“你对这两个人有多少了解?” “我的了解肯定是比较片面的。”伊莲想了想说,“温登曾经做过我伯父的亲兵队长,曾不止一次救过我伯父的性命。 他为人四海,性格豪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给人的观感不错,但也因为太过不拘小节,所以总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在禅钦省的高层中风评很差,百姓缘也一般。 据说,明确表示支持他的,除了我伯父当年的几位老部下之外,就只有和西边利益纠葛比较深的一些大佬了。 总的来讲,他在四名候选人中实力排在第二,上位的可能性却是最低的。” “这个温登听上去不错。”陈槐安道,“如果他表里如一的话,至少很适合做朋友。” “也仅仅是做朋友了。这种性格的人当了统治者,很容易闹出大乱子的。” 伊莲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又接着道:“至于宋志,这个人很年轻,也很有能力,是我伯父亲自挑选提拔上来的人才。 他的性格比较阴沉,狡诈多变,打仗指挥风格是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坦白说,我很讨厌这样的人,可又不得不承认,单从统治者的角度而言,他比温登要合适的多,比貌楚也只差了一点年龄上的阅历。” 听完这些,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叹息:“可怜的禅钦百姓啊!总共就四个候选人,貌楚没人性,昂台是个二傻子,温登不合适,好不容易有个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却又是个刚愎自用的暴君苗子,无论哪一个上位,对他们而言都是灾难。 诶?对了,说起来,你爸可是坤赛将军的亲兄弟,理论上讲,他也应该有资格才对,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动静?” “我爸?”伊莲摇头失笑,“他是那种典型的学识性官老爷,一心只想完善禅钦的法律体系,当他的大法官。 要是让他做将军,百分百会被人架空,估计连温登都不如。” “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如此的高风亮节,不愧是我的老丈人,失敬失敬!” “谁是你老丈人啊?不要脸!” 轻啐他一口,伊莲又正色道:“反正不管灾难不灾难,候选人就他们四个,你总得挑一个吧?” 陈槐安沉默片刻,说:“从我的角度出发,其实我最应该支持的人是昂台。” 伊莲怔住,很快又恍然点头:“没错,我堂哥最大的缺点就是愚蠢,而这恰恰又是他最大的优点。以你的手段,让他和你化敌为友肯定不难。 接下来再干掉貌楚,收编拉拢貌楚的势力为你所用,与温登、宋志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正好便宜我堂哥。 到时候,他在台前,你在幕后,挟将军以令诸侯,只待时机成熟,再将他撇开,自己上位,彻底成为禅钦之王!” 瞧着姑娘眼中激动兴奋的光芒,陈槐安哑然失笑:“太久没跟你说起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都快忘记你骨子里是个离经叛道的小恶魔了。 禅钦省可是你伯父打下来的疆域,就这么拱手送给我这么个外人,真的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伊莲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如今不比封建时代,家天下什么的早就过时了。 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所谓的疆域,其实跟公司没什么区别。 想要做成家族企业代代传承,就不能引入外资摊薄股份,既然从一开始就分了那么多股东出去,还死抓着管理权不放,公司也迟早会分崩离析的。” “嗬!女菩萨见地果然不俗,令小僧大开眼界,不鞠躬尽瘁精尽人亡都不足以表达我的钦佩之情啊!” “呀!讨厌!” 伊莲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招架起他的禄山之爪,但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是大男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逗得星眸迷乱,气喘吁吁。 不过陈槐安终究还有点良心,没真把人姑娘怎么样,一番嬉闹之后就停了手。 “坏哥哥,就会欺负我!” 伊莲浑身无力的趴在他身上,口气与其说是埋怨,倒更像是在撒娇。 “不喜欢吗?”陈槐安坏笑,“那以后我可换别的人欺负了哦!” “你敢!” 狠狠咬了他一口,姑娘瞪起眼,噘嘴道:“我可警告你,回头自污的时候规矩点,要是让本小姐听说你跟哪个女人怎么样了,就切了你的作案工具!” 第三百五十八章:打狗大会 桑奈最近过的很不爽。 因为耶波和农场的事情,他被父亲连夜送去了老家乡下,还派了专人看守,严禁他随意外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从窗户望出去,除了绿树青山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把他给憋坏了。 这几天,随着几大老牌家族被貌楚以风行之势掀翻,陈槐安也安安静静的在金龛寺做他的僧侣,而且还明确表示已经投奔了貌楚,算自己人了,他才得以被父亲放回勃克。 刚到家,又是一顿教训和唠叨,他实在受不了,跟父亲大吵一架,就开了跑车约了几名狐朋狗友出来喝酒戏耍。 “桑奈少爷,您可算来了,我们兰兰和敏敏两位小姐都快等急了呢!” 红灯区最大的夜总会内,桑奈一进包厢,就被两名衣着火辣的漂亮姑娘抱住,有人立刻开始喊服务生开香槟。 “他妈的,别提了。”用力抓着俩小姐的满月,桑奈坐进沙发,不忿道,“就因为一个陈槐安,家里老头子没完没了的教训,我特么憋的身上都快长毛了。 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快活,谁都不准掉链子,好好喝,好好玩,都算老子的!” 包厢内顿时一阵欢呼。 一个平日里跟桑奈最熟的纨绔端了杯香槟给他。 “桑奈少爷,那陈槐安到底有什么本事啊,怎么上面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好像都很害怕他的样子? 我这些天也没少被爷爷唠叨,他甚至还打算把我也送去金龛寺出几天的家,要我多跟他亲近亲近。 我就纳了闷了,他陈槐安不就是红夫人养出来的一条狗么,能有多厉害?” “厉害个屁!”桑奈重重呸了一声。 “他就是条狗,比较擅长咬人而已……不,他连狗都不如,起码狗还知道忠诚,可他呢?刚被红夫人调教出来,转头就从红夫人身上撕下一大块肥肉。 现在又投靠貌楚爷爷,不就是看准了貌楚爷爷会上位,想占便宜捞好处吗? 在老子看来,那王八蛋就是运气好,干出了点成绩,也是块咬人的料子,上面的老家伙们觉着他用起来比较顺手罢了。” “那为啥还要不停的警告我们?一条狗而已,咱们也惹不起吗?” “这你就不懂了,”桑奈脸上露出矜持高傲的表情,“在狗还没有养熟之前,不得多给点骨头之类的好处培养一下感情吗? 你们一个个的屁事儿不会,惹麻烦一流,万一惹到陈槐安的身上,你让老家伙们帮谁? 帮你们会寒了狗的心,以后不尽心尽力咬人怎么办?可帮狗又太说不过去,所以就只能教育你们近期都安分一点,别总跑出去惹事。” “原来是这样。”那纨绔点点头,又皱眉道,“可是,勃克以前可是咱们的天下,难道以后都要任由那条狗猖狂了吗? 这要是传到别的地方去,咱们兄弟的脸面往哪搁?” “又傻了不是?都说是狗养熟之前啦!回头等老家伙们养顺手了,给那王八蛋戴好了项圈链子,套上嘴套,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他奶奶的!真到了那一天,老子一定要狠狠的抽他一顿才行。不然,这些日子被教训的恶气可咽不下去。”纨绔发狠道。 桑奈哈哈大笑,笑完又表情狰狞道:“放心,老子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到时候,我要办一场‘打狗大会’,把整个禅钦省所有的纨绔都叫上,让他好好的体会一下狗随便冲主人呲牙的下场!”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音乐忽然停止,紧接着音箱内传出一道人声:“拜托!禅钦的官方流通语言是华语,请有点公德心,照顾一下不懂缅邦话的人好吗?” 啪! 灯光亮起,包厢内瞬间亮如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 但桑奈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坐在小吧台高脚凳上的那个人。 那是个光头比丘,也是他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槐安! “你他吗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桑奈身边的纨绔起身大骂,而且特意换成了华语,字正腔圆。 “呦!这位小哥普通话讲得不错嘛!祖上是华人?” “华你妈……” 一个麦克风直接砸在了他的嘴上,音箱内传出的惨叫震耳欲聋。 陈槐安掏掏耳朵,起身走到包厢中央,冲在场的十几人双手合十,笑眯眯地说:“小僧魏陵法应,各位漂亮的小姐姐应该都听过这个名号了,希望你们今晚也能够记住我这张脸,以后再来时,记得给我打个折哦! 现在,小僧和你们身边的这些公子哥有些事情要谈,麻烦各位小姐姐回避一下。放心,桑奈少爷财大气粗,小费不会少了你们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数典忘祖和低贱人家 “魏陵法应”这个法号在勃克市绝对称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当陈槐安话音落下后,小姐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偷眼看看身边的公子哥们,没有一个敢提出反对意见的,就连桑奈少爷都一语不发,于是便纷纷站起身来,陆续离开了包厢。 有两个胆子大的,路过陈槐安时还不忘风骚的抛个媚眼。 片刻的功夫,包厢的沙发上就只剩下了五个人,全都二十啷当岁,身上的潮牌花里胡哨,反倒是桑奈看上去最正经。 陈槐安走上前,桑奈身体瞬间绷紧,刚要开口放两句狠话,却见他伸手抓住的是身旁纨绔的头发,于是便又闭紧起了嘴巴。 那纨绔被麦克风砸的满嘴都是血,头发一被抓住,立刻嗷嗷叫喊起来。 “你……你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爸可是勃克市的卫生大臣,快放开……啊啊啊……” 陈槐安就那么拽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摁在酒桌上,微笑道:“这位少爷,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祖上是不是华人呀?” 纨绔早就听说了耶波被陈槐安用酒瓶子收拾的事儿,此刻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答道:“是!我……我的曾祖父就是华人。” “既然你是华人后裔,之前为什么还能骂出‘华你妈’这样的脏话呢?” 纨绔张口结舌。这让他怎么回答?刚才那就是顺嘴骂习惯了而已,哪有什么内在含义? “不知道答案么?”陈槐安从冰桶里拎出香槟酒瓶,笑着说,“那我来告诉你,这叫数典忘祖!” 砰! 酒瓶重重的打在纨绔的嘴巴上,直接报销了他三颗门牙。 把香槟重新插回冰桶,陈槐安松开惨叫不止的纨绔,转身顺势就坐在桑奈身旁,亲热的揽住了他的肩膀。 “桑奈少爷,咱们已经打过一次交道了。坦白讲,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也没兴趣你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呢?” 桑奈看看守在门口的那四名僧人,心中明白自己门外的保镖肯定已经被解决掉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便道:“陈槐安,老……我最近可没招惹过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绑架我的那笔账,让耶波一个人扛了,是吗?” 桑奈下意识就要说自己也是奉命行事,忽然想起陈槐安已经教训过加陵了,而且还是在他的家门口,当着他爷爷貌楚的面教训的。 干咽一口唾沫,他说:“那你想怎样,再打我一顿?这也一样很没意思吧!不如你说个数,咱们用钱来解决。你不吃亏,我也少受点苦,如何?” “呵呵!不愧是老爹能混进内阁的公子哥,哪怕纨绔,这心态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陈槐安笑了笑,收回胳膊,点燃一支烟道,“不过,钱这东西再好,终究只是死物,花完了就没了,我也不可能求着桑奈少爷派人再绑架我一回,你说是不是?” 桑奈怔住:“那你想要什么?” “这个不急,我先跟你的好兄弟们玩玩,咱们待会儿再说。” 陈槐安将只抽了几口的烟随手摁熄在还捂着嘴哭的纨绔身上,于惨叫声中起身,走到包厢中央站定,掏出手机念出三个人名,然后看着那三人:“是你们吗?”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不说,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陈槐安揣起手机,神色冰冷下来,“四年前,市郊寄宿女校一夜之间发生了二十一起强奸案,死亡女生三名,伤残七人。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三个纨绔在街上调戏一名女学生遭到了严词拒绝,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于是便蛊惑召集了一帮兄弟,在当天半夜闯入女学生所在的学校,实施了这起令人发指的报复性群体案。 这三个人,就是你们,对不对?” 三人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慌乱起来,齐齐看向桑奈,却见他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心脏不由就开始往下沉。 “陈……法应法师,”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时候,我们……我们年纪还小,不懂事,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您看……” “对对对,自从成年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干过类似的事情了,真的!”另一人抢道。 “我们也愿意赎罪,”第三人接着说,“您开个价,不过是几个低贱人家的女学生而已,我们出得起!” “低贱人家?”陈槐安挑眉,“这个词用得好啊!” 第三百六十章:有理智的疯子 陈槐安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一样。 “恕我孤陋寡闻,不太了解你们勃克市的行情,这‘低贱人家’的女儿一条命,值多少钱?” 三人再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的人说:“死掉的那三个,我们愿意每人支付赔偿三千万,伤残的每人一千万,其它每人五百万,您看行吗?” 听到这种数额,陈槐安微微有些吃惊,问:“华币吗?” “怎么可能?”那人尴尬的笑,“我说的是缅邦元。” 陈槐安回头问高矮胖瘦四人组:“一千万缅邦元相当于华币多少?” 阿慈心算了一下,答道:“大概四万六千多。” “卧槽!” 陈槐安勃然大怒,抄起身旁的脚蹬就砸在那人身上。“三千万都不到十五万华币,就想买一条人命,你他妈的是在耍老子吗?” 那人被砸的捂着肚子缩在沙发上呼痛,根本无法回应。 另外两人也都抱着脑袋远远躲开,生怕陈槐安再迁怒于自己。 喘了会儿粗气,陈槐安硬生生压下心中的火焰,沉声又道:“既然低贱人家的女儿一条命在你们眼里只值十四万左右,那你们的命值多少钱?是贵还是贱?” 三人全都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都他妈给老子抬起头来!” 陈槐安一声大吼,三人慌忙战战兢兢的抬脸,连被砸的那家伙都不例外。 “我最后再确定一下:那天晚上带人闯入女校的,是不是你们三个?” 三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回答我!” “是……是我们……” “事后又是不是你们指使耶波毁灭证据,骚扰威胁校方,甚至制造意外害死几名学生家长的?” “是……是……” “很好!” 陈槐安口气一松,“都拍下来了吗?” 门口的阿喜点头:“拍下来了。” “我刚才的形象怎么样?” “师叔很帅气。” 陈槐安哈哈一笑:“那报警吧,顺便让人往网络上、以及各大主流媒体都发一份。” 阿喜立刻低头操作起来,那三人却完全傻了眼。 他们这才明白陈槐安刚刚就是演了一场戏,一场让他们自己承认罪行的戏。 若放在平时,报警就是天大的笑话,因为他们其中一人的叔叔就是勃克市的警局总长,被抓不但不会有事,报警人还会倒大霉。 可现在事情完全不一样了,报警人是“网络红人”法应法师,关于他“佛子降世”的传说炙手可热,而且视频还会被传到网上。 谁敢压下这件案子?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徇私枉法? 三条人命,七个伤残,二十一起强奸案…… 禅钦省可是有死刑的啊! “法师!法师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一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我们愿意给钱,您说多少钱都行。”另一人直接爬到陈槐安面前,抓着他的裤管哭求道,“求您了,视频不能发啊……” “知足吧!老子要不是需要多做几件百姓喜闻乐见的好事,你们今天晚上就甭想活。有机会接受审判,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啦!” 陈槐安抬腿将那人踹晕,又下令道:“阿舍,让他们都闭上嘴巴,吵得脑仁疼。” 阿舍上前,出手如电,啪啪啪三下,包括被砸掉门牙那位仁兄在内,剩下的三个人全都昏倒过去。 沙发上还保持着意识清醒的,只有桑奈。 全程看过陈槐安的表演,他并不觉得好笑,只感到从骨子里往外透出的寒冷。 陈槐安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只会发狠咬人,这家伙不但有足够的头脑,还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个有理智的疯子一样。 与这种人为敌,如果不能一开始就弄死他,那最好早早认怂,否则后半辈子都可能无法安生。 “桑奈少爷。” 陈槐安冰冷的声音让桑奈激灵灵的打了个颤,嘴角本能扯出一抹难看的讨好笑容来。 “强奸案的起因虽然是这三个王八蛋,但那天晚上的带头人却是你。” 陈槐安重新在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知道我为什么刚才没把你算进去吗?” 桑奈嘴角抽搐,努力保持者笑容:“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请法师放心,桑奈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不错,你很上道,比加陵要强。” 抽出烟递过去一根,陈槐安又亲手帮他点上,“所以我决定了,非但不会再报复你,还要和你……确切的说,是和你的家族合作,咱们一起做生意,共同发财!” 第三百六十一章:男儿风流 桑奈有点跟不上陈槐安的思维了。 闹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跟我们家做生意?如果是真的,那这生意肯定不好做。 “做生意当然没问题,只是不知法师的意思……是怎么合作呢?” “我想在你家的几个产业中投点钱,股份越多越好,价格别太离谱就行。” “什么产业?” “达坎西边的安加市,桑奈少爷熟悉么?” 桑奈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安加市是他的祖籍所在地,也是他们家族的大本营,今天他就是刚刚才从安加回来的,怎么可能不熟悉? 陈槐安要把手伸进安加,真的只是想要做生意吗? “这个……请法师原谅,事涉家族,我实在是没资格,也不敢现在就对您有所承诺,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回去和家父商量一下。” “没问题。” 陈槐安豪爽的说着,拿过两个干净的酒杯,倒满香槟,递给桑奈,“那我就在这里先预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了,来,干杯!” 之后,桑奈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夜总会,陈槐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杯子出门,走出没多远,前面一扇包厢的门忽然打开,探出两颗排球来。 确切的说,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但那俩球实在太耀眼,让陈槐安根本没办法注意别的地方。 “尊敬的法应法师,能……能跟您合张影吗?” “当然可以。” “那还……还可以再要您一份签名吗?” “这位女菩萨,小僧法应,就是有求必应的意思。除了身体之外,其它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很乐意为您效劳。” “呀!”姑娘发出一声兴奋地尖叫,拉开包厢大门,“姐妹们,法师说做什么都可以,快出来,别让他跑啦!” 顿时,几十名花枝招展、衣着清凉的姑娘从包厢内涌了出来,跟盘丝洞里的女妖精似的,将陈槐安团团围住。 一时间,楼道里香气扑鼻,群雌粥粥,就像突然跑来了一群鸭子。 高矮胖瘦四人组如临大敌,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叔深陷包围,若此时有人刺杀,鬼神难救。可是,要是强行护送师叔离去,估计又会令师叔非常不满。 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三观和认知。 咋办? 正犹豫着,女人堆里忽然高高举起一只胳膊,顶端的手做“ok”状。 师叔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四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很有默契的分散开来,两两组合,守住了楼道两端,禁止任何人通行,以免打扰师叔享乐。 陈槐安低估了女人对他的狂热和拍照的热情,本以为撑死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没想到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才刚刚签了七八个胸。 是的,姑娘们一致要求,签名要签在胸上。 最后还是勃克警局的警员们姗姗来迟,他才得以从脂粉堆里解脱出来。 当晚,一段视频,几十张照片,将“魏陵法应”这个名字再次推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度榜首。 视频中,陈槐安疾言厉色,痛骂恶少,犹如金刚怒目,堪称正义的化身。 照片里,法应法师一脸的口红印子,表情暧昧,举止轻浮,简直就是僧侣败类,佛家之耻。 一正一反两种形象同时出现,一下子就搞懵了信徒和众多吃瓜网友。 渐渐地,评论对陈槐安不再只是一味的推崇,有人开始指责谩骂,其中尤其以拳师群体最为活跃。 不过,她们毕竟不是主流,除了一些现实中郁郁不得志的女性之外,基本没人关注。 整体的舆论走向,依然还掌控在不易引人察觉的某些人手中。 到了天亮时,关于缅邦本地人都会暂时出家的习俗被普及开来,吃瓜群众们很快就接受了陈槐安的新人设。 他是个心存善意的好人,但不是毫无瑕疵的圣人,就像个邻家大哥,会在各个方面为你提供许多无私的帮助,可这并不妨碍他躲在家里偷偷的看小电影。 谁规定了做好事的人必须在道德上也无懈可击? 所谓人无完人,孔圣还有诛杀少正卯的时候呢,不过是好色而已,又不是啥作奸犯科,只要不触及律法,那陈槐安就依然还是好人。 况且,人家只是暂时出家,过些日子就会还俗,目前还是钻石单身汉,凭啥不让人家和漂亮姑娘亲近?做点好事反倒欠你们的了?没这个道理! 退一万步讲,就算好色又怎么了? 法应法师不拘小节,又于大义不亏,这叫男儿风流,真性情! 于是乎,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情况出现了。 陈槐安的粉丝数量不降反升,尤其是女性粉丝的占比,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三之巨! 第三百六十二章:修佛求佛 当然,大家争论的点只在于陈槐安的新人设道德与否,对于视频中的内容,反应则基本一致。 那就是罪犯的恶行令人发指,必须严惩!特别是当女校曾经的老师和部分家长站出来发声之后,舆论更是一片喊打喊杀。 其间还夹杂着许多对缅邦官府的指责,最尖锐的问题就是:这么大的一件案子,为什么四年前一点舆论风声都没有? 凶犯堂而皇之的闯入女校,三条人命,七人致残,二十一人被强奸,这在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地区都足以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为什么勃克市区区一个商人就可以掩人耳目,只手遮天? 是谁在做恶势力的靠山?缅邦还是一个文明法治的国家吗? 缅邦官府也很鸡贼,派了个发言人出来,做了一番不痛不痒的检讨,然后就开始话里话外的阴阳禅钦省当局,表明那里是自治地区,官府无权随便插手,若是禅钦省愿意的话,官府非常乐意提供必要的帮助。 民众对这样的回应自然是不满的,纷纷走上街头,要求官府强行介入,严惩相关凶犯,还缅邦一个朗朗乾坤。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禅钦省当局目前掌权者貌楚的孙子加陵,曾经与耶波过往甚密。 这下好了,人们的愤怒一下子有了宣泄口,特别是勃克市的民众,几乎是自发的聚集到内阁官邸门前,高呼口号,要求貌楚交出孙子加陵并辞职下台。 貌楚下令,军警出动,与示威民众对峙。 一时间,禅钦省上空阴云密布,高官们人人自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与尤查大师行走在乡间乞食。 所谓乞食,顾名思义就是乞讨食物,类似华夏佛教的化缘。 这是南传佛教修行的一部分,是每一位僧侣都必须做且要时常做的一件事。 缅邦贫富两极分化十分严重,大部分百姓都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纵然勃克是禅钦省的首府,其郊区依然存在着大量的棚屋,民众衣不蔽体,与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了极其鲜明和讽刺的对比。 谢过一户人家虔诚奉上的煮土豆,陈槐安与尤查并肩继续向前走。 昨晚刚刚下过雨,村中的土路泥泞难行,他们的草鞋和僧袍下摆早已沾满了泥污,但尤查的步伐依旧不疾不徐,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令人一见便能心生安宁。 时间来到中午,尤查指指路边树下的一块大石,师徒俩便走过去坐下,开始享用乞来的食物。 说是享用,实在有点对不起这个“享”字。 煮土豆虽然少盐没味,起码口感软糯,吃起来还行,但其它的像什么茶叶拌饭,蔬菜蘸酱之类的,就让陈槐安有些难以下咽了。 倒不是有多难吃,而且他也不是啥金贵人,金矿上的猪食都能接受,怎么可能吃不了老百姓家的饭食? 主要是盛装那些食物的器皿卫生状况实在不堪入目,碗沿上肉眼可见一层厚厚的黑色泥状物,不知道是啥,反正看着就让人倒胃。 更不用提那份闻着又酸又臭的酱了,刚刚还有一只苍蝇当着陈槐安的面,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势飞了进去,扑腾几下,翅膀全被黏住,眼看就活不成了。 再瞧尤查大师,一口土豆,一口拌饭,菜叶子蘸酱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 陈槐安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苍蝇的事儿,就见他捏起一块秋葵,在酱里熟练的一挑,半死不活的苍蝇就划着抛物线掉进泥地,然后他顺势又将那块秋葵塞到了口中。 呕! 陈槐安震惊的看着大和尚,好险没吐出来。 尤查失望的摇了摇头:“你有慧根,可惜心中杂念太多,不潜心诵经十年,难成正果。” 陈槐撇嘴:“谢谢师父打消了我最后一点顾虑。” 尤查微笑了笑,抬眼望向远处看到他们便会双手合十虔诚施礼的村民,问:“你可知为什么他们已经如此贫困了,我们还要向他们乞食?” “弟子也正想问呢。” 陈槐安道,“人家给咱们的很可能就是家里几口人的一顿饭,咱们平日里吃的比别人家好,住的比别人家暖,干嘛还要一拨又一拨的过来祸害人家? 就算乞食是修行,非做不可,城里有钱人多得是,怎么不找他们?” “那是因为你觉得乞食只是乞食,而在信徒们的眼中,这是在换取希望。” 陈槐安呆住。 尤查收回目光,看着他又问:“你觉得我们修佛修的是什么? 他们求佛求的又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三章:想渡谁渡谁 陈槐安陷入了沉思。 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答案,可想要抓住时,那答案却像是滑溜的鱼儿似的,一下子就从指缝间跑走了,尾巴拍动他的心弦,却始终都看不真切。 良久,他说:“世间宗教,只要是导人向善的,无一不是在兜售焦虑的同时又贩卖虚无缥缈的希望。 以前,我一直都认为修道者修的是欺人,求道者求得是自欺欺人。 说到底,我更愿意信奉自己,人定胜天!” 尤查笑容又灿烂了几分:“所以你才能走到今天,而世间的绝大多数人,则只能一生碌碌无为。” “师父这是承认宗教都是欺骗了?” 尤查摇头:“欺骗与否,全在本心。正如为师常说的那样,人人都可以是佛,修佛修的便是自身。 你信奉自己,何尝不是在信奉自己的佛?人定胜天,又怎知不知你心中的佛在渡你自身?” 陈槐安再次呆住,意识中的那条鱼儿已经不见了,像是有根棍子刚刚用力搅过,一片浑浊,让他恍恍惚惚,不知云里雾里。 忽然脑袋一痛,他抬起脸,就见尤查收回敲他的手,淡淡道:“别钻牛角尖,所谓思辨,都是些罗圈话,无论正反都有理由解释,你就算想到白头,也分不出对错。 古往今来,历史上那些修佛修道成痴成魔的人,就是因为非要分出个子丑寅卯,以至于葬送一生的。” 陈槐安更糊涂了:“那师父您和我说那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明白,无论信或不信,佛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从中获得什么。 就拿刚才的那只苍蝇来说,它落入了酱里,很快就会溺毙,看上去很惨,可换个角度来想,它死在了美味食物组成的海洋里,相对于许许多多食不果腹的同类而言,难道不也是一种极致的幸福吗? 我们身周那些穷苦的百姓也一样,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向僧侣献上自己的食物,为的是表明自己的虔诚之心,以求打动佛祖,赐下幸福。 这种希望无疑是虚无缥缈的,可你不能否认的是,不管它再怎么不现实,只有人们心中拥有它,相信它,立刻就能获得幸福,哪怕只有片刻的安慰,也是幸福。 毕竟,你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一颗坚毅的心,用命去拼搏人定胜天。 更何况,‘人定胜天’这四个字,本身也非常的虚无缥缈。” 陈槐安低头沉默,半晌之后才道:“弟子起初想拜您为师,是为了借用您的名头,顺便解开心中迷惑,求个心安。 现在我明白了,我的心安根本求不来。如果我不想像周围这些人那样一辈子都在等待他人怜悯,那只能努力去做。” “做什么?”尤查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就像一名父亲在看着自己终于长大成人的儿子。 陈槐安笑了,笑的轻松又开心:“做我自己的佛,想渡谁渡谁!” “善哉!”尤查闭目合十,“槐安,你可以还俗了。” …… 傍晚,陈槐安回到金龛寺,一进自己居住的小院,见正门阶下站着一道笔直的身影,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爸爸!” 还没来得及开口,七七就从屋里跑出来扑进他的怀里,脸蛋在他身上用力的蹭。 “乖!爸爸给你买了冰激凌,去拿给小梦姐姐,让她给你挖到碗里吃。” 揉揉孩子的脑袋,陈槐安将手中的塑料袋交给七七。 “谢……谢爸爸!” 七七的语言交流还有些许的障碍,但恢复的很好,这让陈槐安十分欣慰。 “丽姐,好久不见,不来个久违的拥抱吗?” 走到那道身影面前,陈槐安张开双臂,笑的很贱。 李美丽保持着神情冷漠,只是眼中的柔光骗不了人。 “夫人正在里面等……” 陈槐安一把抱住她,深吸口气,然后才松开手。 “你没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丽姐身上的香气还是那么迷人。” 李美丽咬了咬牙:“你还是那么欠揍!” 陈槐安哈哈一笑,走进房间,就见阮红线和七七已经相对坐在地板上,正你一勺我一勺的挖冰激凌吃。 这让他惊讶极了。 要知道,唯一一个这么快被七七接受的人是尤查大师,而且其中还有可乐的作用在。上次伊莲来的时候,七七也仅仅只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感。 “看来,七七已经选好了做妈妈的对象呢!” 借着给陈槐安洗脚的功夫,宋如梦酸溜溜的小声道。 陈槐安无言以对。 第三百六十四章:钓鱼 选择做妈妈的对象,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七七对待伊莲和阮红线的不同态度却是实打实的。 原因不明,估计也没什么道理,冥冥之中的事情,让陈槐安都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郁闷。 过了一会儿,阮红线放下勺子,用纸巾边擦嘴边说:“七七乖,再吃十口就不能吃了哦,要不然可是会肚肚疼的。” 七七皱着眉头犹豫起来,显然有点不舍,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乖孩子!” 捏捏丫头的脸蛋,阮红线刚打算从地板上起来,面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掌。 微微一笑,她握住那只手站起,仰脸看着脑袋光溜溜的陈槐安,揶揄道:“这小和尚长得倒是蛮俊俏的,今年多大了?持戒的日子可觉得无趣?” “回女菩萨的话,”陈槐安顺着答道,“小僧今年二十有六,原本挺无趣的,但若是能时常见到女菩萨,小僧甘愿常伴青灯。” 阮红线笑了起来,青葱指尖在他鼻头一点:“臭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说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本想点根烟,看了看七七,又将烟盒收了起来,从果盘里捏起一颗荔枝把玩。 “猜猜我这次是为什么而来。” “不用猜。”陈槐安过去拿过她手心的荔枝剥起来,“肯定是为了我。” 阮红线斜眼瞅他:“怎么当了几天和尚,还把脸皮给当厚了呢?” “师父今天刚说过我可以出师了,作为一名合格的神棍,脸皮不厚怎么行?” 将剥好的荔枝放回阮红线掌心,陈槐安直视她的双眼,目光坦然而热烈。 阮红线眼睑低垂,把荔枝送进嘴里,吃完果肉,吐出果核,才正色说:“最近这些天,你以一己之力把整个禅钦省都搞得风雨飘摇,貌楚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事情牵扯到了他好几个得力手下,怎么可能会不找我麻烦?” 陈槐安继续剥荔枝,“在视频传到网上的当晚,我刚在警局做完笔录,就被他给叫了过去,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不能马上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死在一个小姐床上的照片就会登上第二天的头版头条。” “你怎么解释的?”阮红线问。 “和之前忽悠他毁掉农场的理由一样,南边官府已经掌握了那件案子的关键证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出来,与其到时被动,不如我们自己先把盖子揭开。” “就这么简单?他信了?” “对,就这么简单。当然,之后他又开始教训我没向他请示就擅自行动,年轻人做事太过猖狂,对他不够尊敬。 我先很诚恳的听了一会儿,等他火气撒的差不多了,就问了他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如果事先我向他请示,不管有什么理由,他是不是都会想办法找替罪羊出来背锅? 第二个问题是:若是他这么做了,又有多大的把握确保事情绝对不会泄露?” 阮红线皱起了眉:“你想干什么?” “夫人的反应和貌楚一模一样。” 陈槐安笑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因为上次的农场事件,外面已经隐隐有了不少批评貌楚的声音,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些声音的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而我之所以要先斩后奏,目的就是为了钓鱼。” 阮红线眼光颤动了片刻,脸上就露出恍然和赞叹的神色来。 “怪不得这件事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火都烧到了加陵的身上,貌楚仍然不为所动,我还以为是老头最近身体不好,已经开始糊涂了呢。 没想到,原来你们这是在钓鱼啊! 貌楚实力最强,自然也是最明显的靶子,躲在暗处的那帮家伙肯定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打击他的机会。 殊不知,这正是你们放出来的鱼饵,只要他们敢冒头,轻轻松松就可以一网打尽。 小安子,你这招玩儿的太漂亮了,既用既定事实让貌楚不得不自断一指,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以为你是为了他好,顺带还削弱了其他对手的力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收购和抢夺那些马上就要无主的产业了?” 陈槐安嘿嘿一笑,凑近了压低声音又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外面关于加陵与耶波来往密切的传言,就是我安排人散布出去的。 如今加陵为了尽快撇清,已经准备秘密贱卖手中与耶波相关的资产股份。 夫人要是有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派人了。” 阮红线柳眉微挑,似笑非笑地问:“有你在,我还需要额外派人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酸涩与天真 陈槐安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专心的剥荔枝。 他面前的碟子里已经摆了四五颗,白色的果肉晶莹剔透,宛若珍珠。 阮红线等了一会儿,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轻笑道:“开个玩笑。你现在是达坎王,还是许多人心目当中的英雄,我怎么能……” “夫人,”陈槐安打断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只要你开口,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阮红线怔住。 “我刚刚不是在思考权衡什么,而是有点意外和开心。” 陈槐安又低下头,继续剥荔枝,“我以为夫人即使没打算和我真的割裂,也在刻意的疏远,没想到……呵呵,我真是个傻子。” 阮红线静静地看着他,眼眸如夕阳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空气中有淡淡地情愫涟漪般飘荡开来,宋如梦感受到了,心中默默一叹,在七七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就牵着丫头离开了房间。 又剥完两颗荔枝,陈槐安将碟子推到阮红线面前,一边擦手一边说:“你作息本来就不太规律,这东西好吃也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阮红线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敢跟陈槐安对视了,视线落到碟子里雪白的荔枝上,沉默片刻,硬起心肠问:“你和那位大小姐发展的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知道,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如果她能和我走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话,那我……会向她求婚!” 阮红线猛地抬起脸,却发现陈槐安的目光虽然十分复杂,但依旧坦然的看着她,没有丝毫躲闪。 她当然能听得懂陈槐安的意思,也明白他所指的“意外”是什么,甚至还感受到了他对这个“意外”的期盼。 可是,如果一切“顺利”,他就会将她埋进心底的最深处,不再渴求什么,一心一意的去对待自己身边的爱人。 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好男人该有的想法,但起码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随时迎接意外,也准备顺其自然。 每一次长时间不见,再见都会发现他又成熟了许多,就像一根竹子,一节一节,悄无声息的越长越高,越来越挺拔。 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该真的仰望他了吧? 阮红线心中涌出一股冲动,差一点就要破开喉咙,却又被她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痛入骨髓! “是……是嘛!挺好的,以你的能力和如今的声望,已经不算高攀了。伊莲是个好姑娘,你应该把握住。” 说话时,她捏起一颗荔枝送进口中,却没能品尝到丝毫甜味,又酸又涩,好像坏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回去你让人整理一份想要的产业名单给我发来,剩下的交给我处理,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我对那些产业没兴趣!” 脱口说完,阮红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硬,仿佛在生气似的,忙又翘了翘嘴角,道:“刚才那真的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所拥有的资产已经够多了,你给了我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远不如留在你手里用处大。” 陈槐安也不坚持,点点头:“好。总之,不管你有什么需要,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在你这里没有秘密,也不会有所保留。” 阮红线的心更疼了,便举起双臂,借着伸懒腰的功夫深吸了口气才有所缓解。 “不说这个了,以我对貌楚的了解,就算你忽悠他的那些话无懈可击,他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的,所以接下来你还不能放松,得多提防着他点儿。” “我明白。”陈槐安道,“事实上,他早就出手了。 网络上那些带节奏抨击我生活作风和道德问题的大v网红,有近一半是他手下的人安排的,算是对我擅自行动的小惩大诫。 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一下,帮我省了一笔不小的雇佣水军骂自己的费用。” 阮红线忍不住又露出了赞叹的目光,感慨道:“小安子,你现在厉害的让我感觉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想当初那个梗着脖子不肯服软的天真小伙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啦。” “不,我现在依然还很天真,和那时的区别只是懂得了迂回,不再空谈,不再一味的排斥圆滑罢了。 就像你每次见面都会说的那样,我越来越大胆,而拥有这个胆子的机会,是夫人给的。 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阮红线眨了下眼,又捏起一颗荔枝送进嘴里,咀嚼片刻,道:“对了,你刚才说的话里,有一点让我很不解,你是怎么让貌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你的解释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傻瓜 “因为耶波的身边潜伏着一位南边的间谍,而那个人落在了我的手中。” 陈槐安的回答十分干脆,阮红线却激动起来。 “那个人还活着吗,现在在哪儿?” 陈槐安挑眉:“夫人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阮红线摇了摇头,“但我这次受了南边地一位朋友所托,是专程来勃克打探她消息的。” “朋友?夫人还和南边军情处有联系?” “我是商人,必须要和各方势力打交道,不止南边,周边国家,包括华夏的相关单位,我也都是有朋友的。” “你那位朋友拜托的内容是什么?” “能救则救,不能救就算,有消息就行。” 陈槐安沉思片刻,说:“你回去后可以告诉他,那个人现在很安全,但因为貌楚也在找她,所以暂时不宜露面,一待风声过去,立刻就会返回。 当然,不要提我的名字。” 阮红线眉心微蹙:“小安子,你在做什么?我可提醒你,南边官府的人和禅钦当局一样,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你现在的段位,想要在这二者之间左右逢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夫人总说我越来越大胆,怎么你反倒越来越小心了呢?”陈槐安笑,“直接讲我还不够格就行,不用这么委婉。” 阮红线也笑了:“既然你这么清醒,那还留着那个人做什么?听你刚才的意思,貌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又是因为什么允许你这么做的?” “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也是上次农场事件中的一大硬伤。” 陈槐安点着一根烟,靠着椅背道,“但凡我的心能再狠一点点,当时就该答应貌楚,把她交出去,不留后患,一切都会很完美。 可惜,我的原则不允许我草菅人命,更何况那还是位有着天真信仰,值得被尊敬的女人。” “天真信仰?” “对,她渴望缅邦统一,一心念着同胞获得和平和安宁。” “这种话从一名间谍口中说出来,你就相信了?”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耸肩:“可能因为我也是个同样天真的人吧!” 阮红线眯起眼:“确定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陈槐安哈哈一笑:“对于‘好看’这两个字,我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了天花板。要是回头被敌人抓了,别的不敢说,反正面对美人计是肯定轻易不会投降的。” 阮红线的第一反应是他口中的“天花板”指的是自己,心里刚开心了一点点,忽然又觉得是伊莲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位大小姐的容貌不在她之下,关键还比她更年轻。 酸涩的感觉又翻了上来,让她一阵烦躁,索性站起了身。 “好吧!看来,尤查大师的调教功力比我强的多,这才短短一个来月,你就已经不需要我再操心了。 今后好好干吧!禅钦虽然不大,但也够你折腾几年的,我很期待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 她说完就走,步伐有些快,仿佛还有什么急事似的。 陈槐安也没有出言挽留,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来到院外,李美丽已经将车停在门口,并拉开了后门。 “七七,姐姐要走啦,你在家要乖哦!” 阮红线笑着和院子里玩耍的七七打招呼。 七七脸上露出很明显的不舍,却走过来依偎到陈槐安身旁,低着头说:“冰激凌给姐姐……不走。” 话有点混乱,但所有人都听懂了,她是要将自己的冰激凌都给阮红线吃,希望她能留下。 阮红线鼻腔莫名有些发酸,弯下腰摸摸丫头的脸蛋儿,柔声道:“七七乖,姐姐是有事情要做,过些天还会再来看你的,到时候给你带个冰激凌机,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姐姐一起吗?” “爸爸会和你一起吃的。” 亲吻了下七七的额头,阮红线后退转身,都没有再看陈槐安一眼。 “夫人。”陈槐安忽然开口。 阮红线已经扶住了后车门,“什么事?” “我喜欢你!这点你是知道的,对吧?” 刹那间,院门前的空气仿佛被一下子抽走了,变得安静至极。 阮红线低着头僵立在那儿,李美丽豁然转身,宋如梦更是眼睛瞪的溜圆。 时间凝固了,似乎连微风都停止了吹拂,只有七七看看这个,再看看哪个,一脸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阮红线动了。她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回头妩媚一笑:“你当我是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孩子么?傻瓜!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随便说出口了,会降低女人对你的印象分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慧剑斩情丝 陈槐安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夫人,丽姐,再见!” “再见!” 阮红线坐进车里,李美丽深深的看了陈槐安一眼,驱车离去。 陈槐安没有像以往那样在门外站立很久,摸摸七七的小脑袋,“要到晚饭时间了,七七想吃什么?” 七七高举起小手:“我要吃煎蛋!鸡翅!还有……还有汉包包!” “是汉堡包。自己先去玩一会儿,爸爸给你做。” 丫头开心的跑进了院子,陈槐安扭脸见宋如梦的眼神像看到了鬼似的,便无奈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摆个便秘脸膈应谁呢?” “讨厌!” 女孩儿轻轻捶了他一下,然后踮脚凑近了看着他的脸,严肃道:“先生,您今天出门乞食,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按理说不应该呀!尤查大师佛法精深,什么脏东西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你的身?” “上你个大头鬼呀!”屈指弹了下女孩儿的鼻尖,陈槐安抬脚走进院子,“老子只是想开了很多事,不想再继续畏畏缩缩的纠结下去而已。” 宋如梦恍然大悟:“我明白啦,先生这是终于下定决心要渣的彻底一点了。那您先考虑一下小梦呗! 我人美声甜活儿好还不粘人,最适合先生您这样的渣男了呢!” “整天都像贴狗皮膏药似的,这叫不粘人?”陈槐安斜乜着她,眼神不善,“至于活儿好,你不是说你还是原装未拆封的么?” “我……我理论水平好,不行吗?” “这世界上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单身汉都是理论高手,其中尤其以宅男宅女居多。简而言之,雏儿就是雏儿!” “宅也分三六九等的好不好?再说了,人家可是能随便拆骨缩骨的,柔韧性能甩专业体操选手几十条街,一般人可没这硬件,先生就真的不想试试吗?” 陈槐安忽然停步转身,大手揽住宋如梦纤细的腰肢,低头几乎与她鼻尖贴着鼻尖,语气深沉:“你确定想让我试试?” 和上次被抱住时一样,宋如梦心脏砰砰跳动的像是在打鼓,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目光躲闪,红唇微张,一时竟再鼓不起说话的勇气来。 “丫头,庆幸我现在渣的还不算太彻底吧!” 笑了笑,陈槐安松开她,转身向院子附带的小厨房走去。 宋如梦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平复下心情,懊恼的跺跺脚:“宋如梦,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啊? 刚才要是换成娇姐,估计这会儿衣服都脱光了!” 片刻后,她慢慢蹲下身,手指无意识的在石板上画着圈,仿佛回答自己似的又噘嘴说:“可是……他对人家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人家很不甘心的嘛……” “夫人……” 离开金龛寺的车上,李美丽看着后视镜中的阮红线,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可是,她刚开口,就被阮红线打断了。 “你知道他在房间里时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待李美丽回应,阮红线就接着道:“他说,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他会向伊莲求婚。” 李美丽握方向盘的双手一紧:“那为什么还要向您表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阮红线长长叹了口气,“这是在告诉我,他不打算再躲再藏,也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拖下去了。 他向我挑明态度,就是希望我做那个‘意外’。如果我还始终都不肯给他一个确定答复的话,那他就要慧剑斩情丝,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变成朋友之谊。 他那么说,表面看上去似乎很渣很烂,其实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纠结而继续伤害伊莲了。 美丽,他……他真的喜欢上了伊莲……” 李美丽大惊:“那您……您骂他傻瓜……” “是的。”阮红线痛苦地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那就是我的答复。 我,拒绝了他!” 李美丽身体瞬间僵硬,良久才慢慢松弛下来,幽幽地说:“夫人,您会后悔的。” 阮红线摇了摇头:“我们应该为小安子感到高兴。 这近一年来,他成长的速度惊人,从一只只有在重压之下才会奋起反抗的兔子,变成了如今举手投足都充满自信和气度的猛兽。 他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了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的意义。 我相信,不再优柔寡断的他,将来一定能成为百兽之王,威风凛凛!” 李美丽咬了咬嘴唇,沉声道:“可那个时候的他……还会是他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潜力无限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无数军警突然出动,兵分几路,几乎同时闯进了八户大宅。 枪声不时响起,黑夜中看不到鲜血的红,也不知勃克市的上空又飘走了几缕亡魂。 第二天一早,禅钦省内阁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公众宣布:经过缜密调查,四年前发生在女校的那起令人发指的惨案,终于告破! 案件涉及到了多名高官,其中包括警局总长一人,参谋部军官三人,重要部门首脑三人,以及一名内阁大臣。 其余还有警员、富商、街头无业人员若干。 官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已经将上述人员全部抓获关押,只待一切准备就绪,便会开庭审理。 最后,发言人还当场念了一封貌楚的致歉声明,大意说坤赛将军身体不适,他临危受命,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但因为才德不足,以至于竟没能发现蛀虫已经腐蚀到了内阁中枢。 他向禅钦和缅邦民众表示诚挚的歉意,并谦卑的请求大家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够放开手脚,溯本清源,拨乱反正,还将军和百姓一个清朗干净的禅钦。 当然,之后他也没忘祈祷祝福将军早日康复。 “这老头儿不地道啊!说是道歉,话里话外却在甩锅,就差直接说四年前老子还没当家,那些蛀虫是将军执政时就已经存在的了。 脸厚心黑,果然是当老爷的不二法门。” 金龛寺,陈槐安的小院里,冯一山与他相对而坐。 七七戴着一顶花环从外面跑进来,将手上的花环扣到陈槐安的光头上,然后又跑掉了,离开前还不忘冲冯一山呲了呲牙。 “这孩子……”他好奇地指指自己的脖子,话没问完。 “七七是我从农场里带出来的。”陈槐安说,“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戴着项圈,可能从心理上就认为那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始终都不肯摘下。” “那她是只认现在脖子的那个?还是只要有东西戴在脖子上就行?” “你是说换成项链吗?”陈槐安摇头,“不行,项链太细太松,她不喜欢。” “确定了,网络上传的你那些风流韵事全特么都是胡说八道。”冯一山笑着说,“一个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连choker是什么都不知道。” “choker?” “对,它翻译过来就是贴颈项链,本身也有项圈的意思。有些女人脖子上会带个两到三指宽的布条或皮带,比普通项链勒的紧,贴着皮肤,看上去很有情趣。 老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看过吧?里面那个小女孩儿戴的就是这种东西。” 陈槐安回想了一下,眼睛就亮了起来。 “你这个主意不错,回头我让人买几条试试。” 冯一山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个厚厚的红包丢给他,“孩子不喜欢我,这个就给你了,choker算我买的。” 陈槐安也不跟他客气,笑了笑说:“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戒备所有陌生人。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肩膀上都被咬下来一块肉。”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那张神一般的照片里的孩子呀!可怜的。 不过,跟了你这个爸爸也算她命好,今后可以享福了……对,我多嘴问一句,你不是萝莉控吧?” “滚!” 冯一山哈哈一笑,点着根烟,又问:“安静十好几天了,接下来你又打算搞出什么动静?” 陈槐安挑眉:“现在禅钦空出来的无主产业,就算你只买一部分,也得花个上亿吧?还没够?” “你懂什么?”冯一山撇嘴,“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赚不到钱,而是有钱没地方花。 禅钦地处边陲,经济严重依赖华夏,又是绝对的人治,只要经营得好,分分钟可以变成内地的后花园,潜力无限,产业自然多多益善。” “你别忘了,这里随时都有发生战乱的危险。” “没关系。说句没良心的话,单就赚钱而言,越乱越好。安定的时候咱们可以搞地皮搞实业,打仗的时候咱们就买大买小卖武器呗! 还有一点你要明白,这里地方可不大,做成寡头的难度要比别处小得多。 若是掌握了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那不管仗怎么打,最后谁上台,都得巴巴的过来求老子帮他们稳定社会,休养生息。 再不济,兄弟不还有你呢么? 说起这个,马上你就是有兵的人了,正是拥有了坐上牌桌的资本,要不干脆就让兄弟做你的全权赞助人得了。 无论你是要钱还是要人,要枪还是要炮,哪怕是想要导弹,兄弟也能给你想办法弄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死得其所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我要兵权是想造反啊?”陈槐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听我一句,有钱赚就不错了,年轻人步子别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淦!”冯一山竖了个中指,“你很老吗?说话口气跟我爹似的,没劲!红夫人和伊莲小姐喜欢你,真是瞎了眼。” 想起阮红线那句“傻瓜”,陈槐安神色微黯了一下,说:“咱们是合作伙伴,还是把话给你讲清楚比较好。 我从来都没打算过造反的事,要兵权不过是想要拥有坐到牌桌上下注讲条件的资格罢了。 简单来讲,就是为了自保,仅此而已。” “那如果禅钦大乱,再次发生战争呢?”冯一山问。 陈槐安想了想,叹息:“总之就是做好准备,能避免就避免。这里的百姓已经够苦的了,我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就把他们推入火坑的。” 冯一山神色一肃,抬眼瞅瞅他脑袋上的头发茬和花环,“还别说,外面给你那么大的荣耀,倒也不全是虚的,你配得上。” “谢了。” 陈槐安笑笑,又正色道:“说到接下来,禅钦肯定不会就此恢复平静的。 这一次貌楚干掉的八个人中,只有我视频里那三个纨绔的父辈是他的忠犬,剩下五人里,有四人是南边的,一人是西边的。” 冯一山一惊:“卧槽!老头儿这招玩儿的漂亮啊!他是化危机为机遇?还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苦肉计?” “算是不得已之下的苦肉计吧!” “不得已?”冯一山愣了愣,再看陈槐安的眼神就高山仰止起来,“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简简单单一个视频,就把三头老虎拉进了角斗场。他们打得你死我活,你却在边上看戏,还顺带自黑一把,降低舆论热度,削减了今后为名所累的难度。 四两拨千斤,一石四鸟! 奶奶的,安哥,说真的,造反吧!不当将军,都对不起你这绝顶的脑袋瓜子!” “我也是被逼的。” 陈槐安郁闷道,“这整件事情的初衷,其实只是想给女校的那些孩子讨还一些公道,但它又涉及到太多貌楚的手下,没办法,我只能把它给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阴谋。 而且,真凶还有十几个依然逍遥法外,其中最该死的就是加陵和桑奈。 可惜我还得继续容忍他们再多活很长一段时间。” “咋的?你真把自己当成下凡来救苦救难的佛子啦?”冯一山仰头吐了个烟圈,“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幸和苦难,你就是一个人,管不过来,也管不了的。” “没想多管,不过是想求个问心无愧而已。” “您这思想境界,估计我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了。” 冯一山又竖了下大拇指,“继续说正事儿,照你话里的意思,你投靠貌楚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支持他上位的打算,那你看好谁?” 陈槐安思索良久,摇头道:“我只能跟你确定,绝对不会允许貌楚坐上那个位子的,至于最终胜利者是谁,我说了不算,也没有任何倾向。 坦白讲,我准备把达坎和周边经营成一个近乎于独立的小根据地,将来不管谁上台,都听调不听宣。” “割据势力中再割据?这跟造反有啥区别?” “你掉造反坑里出不来了吗?” 陈槐安无语道,“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只是我预防上位者跟我不对付的一个想法罢了,具体要怎样,还得根据那个时候的实际情况来说。 总之,如果你真铁了心要投资我,那就先暂时只专心挣钱,别搀和太多权力纷争,更别跟那些官老爷走的太近,因为说不定他们过两天就死了。” “啥意思?”冯一山表情慎重起来,“南边和西边要报复貌楚了?” “他们必须报复。”陈槐安嘴角翘起一丝冷笑,“好不容易让他们狗咬狗了,不弄一嘴毛怎么行?” 冯一山恍然大悟——陈槐安又要挑事儿了。 “安哥,”他凑近了压低声音道,“都谁会死,您先给兄弟透个气儿,兄弟也好早做准备嘛!” “不是不告诉你,是我也不知道谁会死。”陈槐安捻了捻佛珠手串,感慨道,“禅钦省高层该死的人太多了,根本就不用事先确定什么目标。 越随机,就越不容易被识破。 谁合适,谁顺手,谁该杀,那就杀! 他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多年,最后能起点实际上的作用,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三百七十章:话题性十足 离开的时候,冯一山上车前犹豫了下,回头道:“安哥,说句可能会让你不开心的话,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理想主义。 明明具备成为枭雄的资质,却一门心思闷头往英雄的路上奔。 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很敬佩你;但作为一名商人,我的理智告诉我,继续跟着你,很可能最后会赔的血本无归。” 陈槐安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确实不会做枭雄,但也没打算当英雄。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想走自己喜欢走的路。若是路上有碍人的树枝或石头,那就顺手折断搬开,仅此而已。 一直以来,我给自己的定位都是一介匹夫,一个稍微有点勇和谋,也舍得一身剐的匹夫。” 冯一山眼睛亮起:“好!就冲你这句‘舍得一身剐’,兄弟就感性一把,好好看看你这位匹夫到底能走出怎样的一条路来!” “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回头后悔别怪我。” 冯一山笑起来:“对了,最近你都不怎么出门,网上的热度下降不少,赶紧给我点料,我让下面的人把流量再炒回来。” “炒它干嘛?” “流量就是钱,你懂不懂?老子都做好赔本的打算了,你就不能行行好让我少赔一点?” 陈槐安哑然失笑,稍一思索,便转身问宋如梦:“介意客串一回女主角吗?” 宋如梦立刻上前来挽住他的胳膊,“客串改常驻行不行?” “每天一睁眼都能看见你,这还不算常驻啊?” “你别给分开呀,人家说的是常驻女主角!” “那算了,我还是晚上找家夜总会……” “讨厌!小气鬼!臭先生!” “宋小姐,”这时,冯一山掏出手机对准他俩,“别管你家先生怎么说,只要你愿意,我保证把你包装成他的常驻绯闻女主角。 营销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霸道和尚与他的腹黑痴情女保镖》。 回头再找几个写手整本缠绵悱恻的狗血小说来,你想不火都难。” “真的?”宋如梦开心的双眼放光。 “比珍珠还真!来,再靠近点儿,亲热一些,目光深情一些。” 宋如梦抬脸看着陈槐安,抱紧他的胳膊,脚尖一抬,便在他脸上印了一枚香吻。 陈槐安有点意外,低头瞅她。四目相对,不知怎的,她的脸忽然就红了,如一朵娇艳的花儿悄然绽放。 冯一山赶紧把这一幕拍下来,哈哈一笑:“成了。安哥,你就瞧好吧,看我怎么黑你!”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打,他说完就钻进车里一溜烟跑掉了。 陈槐安抬手轻点了点宋如梦的小鼻尖,叹息道:“冯一山刚才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他是玩流量套现的高手,说让你火,你就肯定能火。 你这一下子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掉了,要是将来遇到喜欢的男人怎么办?” “将来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宋如梦噘嘴道,“小梦只知道,现在喜欢的男人是先生。” 陈槐安摇摇头,转身走回了院子。 宋如梦很不喜欢他的态度,一赌气就脱口说:“我知道我当不成女主角,可先生你也不能连一个做女二的机会都不给小梦吧?” 陈槐安脚步顿住,回头吃惊的望向女孩儿,见她一脸的执拗,便失笑道:“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是该窃喜还是苦恼了。 以后别动不动就冲动,尤其是感情方面。 乖,这次我就当你是脑子抽了说胡话,下次再敢这么胡来,老子就真把你拖床上去先吃干抹净再说!” 进了屋,陈槐安深吸口气,轻抚胸口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激动的心跳。 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感情不够专一的男人,宋如梦的说法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三妻四妾,大被同眠,恐怕是每一个雄性动物,甚至某些雌性都做过的美梦,陈槐安自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他的梦更加具体,里面有固定的两个人。 还好他的心不大,两个人就塞得满满当当,很难再容下第三个人了。 至于宋如梦,他的感觉更多是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妹妹,若是真弄到了床上去,肯定只是欲望的发泄。 这太伤人,也是麻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正如冯一山所言,宋如梦火了。 “和尚与贴身女保镖”这样的标题本身就话题性十足,充满了槽点,再加上那张脉脉含情的羞涩的照片加持,宋如梦美丽和清纯的外表一下子就引爆了网络。 网友们津津乐道她的年纪和过往曾经,大多数都不相信她是一位合格的保镖,甚至有人各种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她是“花和尚”陈槐安养在身边的小蜜,所谓“保镖”不过为了是掩人耳目罢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大妇的谱儿 这可把宋如梦给气得不轻。虽然她一点都不介意做陈槐安的小蜜,但质疑她的专业水准就不行了。 于是她专门在国内社交平台上注册认证了一个账号,然后拍视频表演了一下手掌切砖。 少女般娇滴滴的小姑娘,白玉似的一只小手,抬起落下,五块砖就齐齐裂成了十半。 质疑声瞬间消失无踪,反倒又吸引了一大批的女粉,她们纷纷向宋如梦请教是如何保持身材和保养皮肤的。 宋如梦也不吝啬,把自己日常调理身体和护肤的心得都发了上去,没几天粉丝就超过了百万,俨然一位迅速崛起的网红,广告邀约不断,甚至还有经纪公司开高价要签她。 当然,粉丝们更关心的还是她和陈槐安之间的八卦。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发一张自拍或者偷拍陈槐安的日常,再配上一句基本没什么意义的无病呻吟,把自己打造成一位深陷暗恋之中无法自拔的,多愁善感的小女生形象,着实赚了不少同情,关于她和陈槐安的同人文层出不穷。 她戏精上身,玩的不亦乐乎,却忘了自己始终都是“绯闻”女主角,不是真正的女一号。 这天,她正攀在陈槐安的背上,撒娇耍赖央求他和自己拍张合影,好传到网上去,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心中警铃大作,霍然转身,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支长针。 在她面前四五米远处站了一个脸色青白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却是伊莲的贴身护卫,疑似与她同出一脉的阿水。 她神色凝重,全神戒备。因为她感觉到了杀气,而且还是只针对她一人的。 陈槐安回过头,奇怪的问:“阿水你怎么来了?伊莲呢?” 阿水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宋如梦,生硬道:“小姐要我来见一见她。” 陈槐安一怔,紧接着便明白过来,笑着说:“好了,你现在也算见过了,回去替我跟伊莲说一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好好向她道歉的。” “小姐不需要你道歉。”阿水道。 陈槐安摇头:“也成,那就请她拭目以待我的实际行动吧!” 阿水点点头,转身离去。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后,宋如梦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一边擦汗一边喘息道:“这个家伙真恐怖,刚才他若是要杀我,估计我只有逃命的份儿。” “玩火烧身了吧!”陈槐安递过去手帕,没好气道,“你别看伊莲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像个软妹子,真动了怒,连我都怕。 她从小受的教育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身上带着股子邪气,在乎的人和事不多,要是惹恼了她,她真会杀了你的,明白吗?” 宋如梦委委屈屈的噘嘴:“人家又没做什么,只是配合你炒热度而已,她那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吗? 我倒觉得,她根本不是单纯的吃醋,而是在摆大妇的谱儿,警告我:我的小命在她手里,以后乖乖听话或许还会有口热汤喝,否则,分分钟没命!” “你……你算是没救了!” 陈槐安对这女孩儿的奇葩思维方式彻底没了脾气,看看腕表,道:“去僧伽学校演讲的时间快到了,准备准备,咱们出发。” 不多时,阿喜开着已经被尤查送给陈槐安的迈巴赫,跟在阿慈开的越野车后驶出了金龛寺。 行至一处闹市区时,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许多人扎堆聚集在那里,警灯闪烁,车窗外仍然有不少人正在往那边跑,将马路上的车堵得水泄不通。 “去看看什么情况。”陈槐安吩咐道。 阿喜立刻通过对讲机传达给前车,就见阿舍从越野上下来,快步跑到前面,很快便回来报告说:“前面的商品街上有歹徒劫持了人质,据说还有爆炸物,正在和警方对峙。阿慈建议我们改道。” “歹徒有多少?人质情况怎么样?双方对峙多久了?”陈槐安问。 “只有一个人,人质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对峙才刚刚开始,警方到场还不到五分钟。” 陈槐安推门就下了车,慌得宋如梦也赶忙下去。 “先生,您要做什么?警察都来了,您过去又能干嘛呀?” 陈槐安脚步匆匆,根本不理她。 “知道那歹徒是因为什么吗?” 阿舍摇头:“围观的有人说是因为吸粉,有的说是老婆跟人跑了,还有的说是被有钱有势的人搞得家破人亡,活腻歪了。 什么说法都有,警方的谈判专家还没有到,所以具体因为什么,目前还不能确定。” 第三百七十二章:还有人性吗 缅邦人的敬佛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此时,一见陈槐安走了过来,围观人群立刻自动自觉地分开了一条道路,低头合十,肃穆的让他通过。 最近一个多月里,勃克市警局风雨飘摇,主要领导几乎换了个遍。 下面的人为避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什么纰漏被人抓住把柄。 今天赶到现场的警员,由一名市局姓罗的资深探长带队。 尽管心里已经跟歹徒祖宗十八代的女性亲属发生过不正当关系,他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拿着喇叭温和的向歹徒喊话。 一名手下小跑过来,汇报道:“头儿,有位比丘想要见您。” “去去去!老子现在哪有功夫见什么比丘?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头儿,”手下一脸的紧张,“我觉得,这位比丘您还是见一见的比较好。” “放屁!老子在执行公务,什么比丘这么大的面子?难不成是那个法应?” 手下表情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探长看懂了,心头一个哆嗦,差点没拿住手里的喇叭。 这倒也不怪他们反应太大,主要是最近市局里倒霉的事情全都跟那位“法应法师”有关,私底下甚至有人偷偷的叫他“警察丧门星”,谣传只要跟他扯上关系,被开除丢退休金都算走了狗屎运。 可人家都已经来了,难道还避而不见吗?探长自觉没这个胆子。 把喇叭交给副手,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大踏步跟着手下来到陈槐安身前。 “法师您好!我是现场负责人罗永贞,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罗探长客气了。”陈槐安合十一礼,“我是听闻有孩子被劫持,放心不下,所以才来打扰探长的,希望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 知道有孩子被劫持,还跑来耽误老子,已经很麻烦了好吗? 心里郁闷着,罗永贞脸上笑得十分客气:“不麻烦不麻烦,这才刚刚开始,那歹徒正躲在一家水果摊子里,要求半个小时之内见到他的老婆。 我们的狙击手还没有找到有效的射击位置,所以目前还处于僵持状态,人质短时间内应该危险不大。” 陈槐安皱了皱眉,问:“那歹徒的身份和劫持人质的原因确定没有?” “还没有。”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片刻后神色一定,道:“罗探长,鉴于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危在旦夕,时间对我们来说非常宝贵,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让我去跟歹徒谈一谈。” 罗永贞愣住,宋如梦却直接道:“不可以!先生……” 陈槐安抬手制止了她,又说道:“罗探长,我是一名僧人,身份对于歹徒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只要我注意着不刺激到他,说不定能让他放松下来。 最不济,在谈判专家到达之前,我应该可以保住那孩子,顺便问出他的真正目的,也好让谈判专家对症下药。” 不愧是当僧侣的,这嘴皮子是真会说啊! 罗永贞冷眼看着陈槐安,心中已经被怒火占据,恨不得掏出配枪照着眼前的光头把弹夹打光。 要是尤查大师当面,说是为了孩子可信度还高一点,你“法应”算个什么东西?出家还没俩月,就有几十上百人因你而死,顶着个“佛子”的名头,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绯闻热度比天后巨星还要高,就不怕佛祖怪罪,要下无间地狱吗? 退一万步讲,你想刷名望随便去哪儿刷,老子管不了,也没资格管,但你他妈的跑到案发现场来,拿一个孩子当借口,还特么有一点人性吗? 老子要不是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立马崩了你这种人渣! 在心中默默发泄了一番,罗永贞深吸口气,尽量挤出了一个诚恳的表情来。 “法师,这严重违背了我们的办案条例,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您同样也是无辜的。 对于我们警方来说,无论你们当中谁有个万一,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失误和损失。 因此,谢谢您的善良和责任感,但很抱歉,我不能答……” 话没说完,封锁现场里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叫声。 罗永贞没忍住骂出一句脏话,扭头就往那边跑。陈槐安眼珠子一转,钻过封锁带就跟了上去,宋如梦和高矮胖瘦四人组自然也不会落下。 负责看守的警员眼睛瞪的溜圆,因为不知道领导有没有同意,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彻底傻在当场。 “发生了什么情况?” 罗永贞回到最前方,话刚问出来,就见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小男孩的脖子从水果摊子后走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还有天理吗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很瘦,像竹竿一样,风一刮就能吹倒似的。 他眼窝深陷,双目无神,颧骨突出,皮肤黝黑,胸前的马甲上缠满了线路和雷管,左手臂用力勒着小男孩的脖子,右手高高举起,将掌心紧紧握着的东西展示给警方看。 “都他妈的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大吼道,“这是压力感应起爆器,只要老子的大拇指抬起来,炸弹就会爆炸!” 闻言,罗永贞与陈槐安几乎同时拧紧了眉。 “现在,老子饿了!”那男人又接着道,“赶紧给老子送吃的来,老子要吃龙虾!听到了没有?大龙虾!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就……就……” 他目光在前方警车后众人脸上一扫,忽然眼睛亮起,指着陈槐安道:“就让那个比丘僧给老子送过来!” 所有的警员,包括不远处的围观群众们都齐齐看向了陈槐安,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法应法师”的呼唤声不绝于耳,手机拍照的咔咔声更是响个不停。 陈槐安无奈,只好双手合十向四周致意。 罗永贞整张脸都黑成了锅底,再压不住怒火,低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法应法师,现在正有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胁,我没有功夫,也没有精力伺候您,请您马上离开! 否则的话,我可要对您采取强制措施了。” 被骂了一顿,陈槐安对这位探长的观感反倒好了许多,微笑道:“非常抱歉!罗探长您刚刚也听到了,歹徒要求我给他送饭,现在我就是想走也不能走了啊!” “放屁!在人质事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能无条件的答应歹徒,这里是老子的现场,不是那个王八蛋说了算的。” 或许是因为已经撕破脸了,罗永贞也懒得再伪装什么,态度变得相当不客气。 陈槐安的笑容反而又灿烂了几分,合十对他一礼道:“虽然我还不知道罗探长的专业水平如何,但素养这方面已经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你说得对,歹徒的要求不能无条件满足,正好他指名找我,罗探长就开恩让我跟他谈一谈吧!” 罗永贞咬牙思索片刻,重重点头道:“好!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就给老子滚蛋!” 陈槐安挑了挑眉毛:“罗探长,你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事后报复你么?要知道,我可是认识不少上层人物的。” 罗永贞额角狠狠抖了一下,迎着他的目光说:“我更怕那个孩子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很好!我的达坎县局还缺一位总长,要是罗探长有兴趣的话,咱们事后约个时间详谈。 另外,建议罗探长赶紧查清楚歹徒的身份,压力感应起爆装置这种东西,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造得出来的。” 拍拍他的肩膀,陈槐安绕过警车的封锁线,向歹徒和孩子走去。 “先生!”宋如梦抓着他的僧袍不撒手,“能不能不要闹了?您又不是谈判专家,而且对方还有炸弹,非要过去干嘛呀?” 陈槐安回头:“你家先生我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喜欢听话的女人。在这儿跟阿慈他们一起老实呆着,我不喊你们,不准过去!” “我不……” “宋如梦!”陈槐安沉下脸,“你想让我下令阿慈他们围攻你吗?” 宋如梦用力咬着下唇,最终还是无奈松开了手。 “乖!如果今天事后我还活着,就用欠你一个要求做弥补吧!只要不涉及到我的生理清白,什么要求都可以。” 对女孩儿笑了笑,陈槐安转身继续走向歹徒。 “站住!”在双方距离剩下七八米的时候,那男人喝住了他,“老子让你送龙虾,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陈槐安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然后问:“你认识我吗?” 男人眯眼仔细瞧了瞧他,面露恍然:“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那个身边总有漂亮妞儿的花和尚,叫……叫什么来着?” 陈槐安嘴角抽搐一下,合十说:“小僧法应。” “对,法应法师。”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厉色,“奶奶的,一个和尚有那么多女人,老子的老婆却他妈的跟别人跑了,佛祖都是瞎的,还有天理吗?” 这话让罗永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陈槐安却是微笑不变,从容不迫的问:“你认为很不公平,对吗?那你恨不恨我?想不想杀了我?” 男人一怔:“你想死?” 第三百七十四章:秃驴爷们儿 “你都说我身边总有漂亮妞了,这么好的日子过着,我怎么可能会想死呢?” “那他妈的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陈槐安又上前一步,“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平,也有我这种明明没什么特别却霸占着许多财富和资源的人。 你觉得社会不公,你觉得没有天理,所以,现在我准备给你一个能稍稍缓解一下心理平衡的机会。” 那男人显然听不懂他的话,眉毛拧成了一团:“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说人话!” “我先问你,除了要见你老婆之外,你还有别的条件吗?” “当然。” “说来听听。” “我还要一百万不连号的华币,和一辆加满油的车。警方不能追我,两个小时后,我才会放了这个孩子。” “你别生气哈!”陈槐安嗤笑一声,“恕我直言,你的这些想法都太幼稚了,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你他妈敢看不起老子?”男人眼睛一瞪,手臂又勒紧了些,很快那孩子就憋红了脸。 陈槐安眼底掠过一抹寒光,快速道:“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抓的这个人质不值你说的那个价。” 男人愣住,手臂放松下来,“为什么不值?难道他们敢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 “为什么不敢?缅邦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个这样的孩子,谁管过? 如果你真的体会到了世界的不公平,就应该明白,对于你愤恨的那些人来说,一百万华币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孩子的价值。” 男人沉默下来,眼睛转个不停,脸色阴晴不定。 “所以,我来了。”陈槐安又向前走了两步。 “我师父是缅北第一法师,我本人也算知名人物,世界上认识我知道我名字的人数以亿万计,他们绝对不敢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杀死。” 这话一出来,罗永贞和宋如梦同时大惊,他们终于明白了陈槐安非要搀合进来的意图。 他,竟然要用自己来交换歹徒手中的孩子!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制止,可又担心会刺激到歹徒,谁都不敢吭声,只能焦急的看着。 那男人也总算弄懂了陈槐安之前所说的“机会”是指什么,大喜道:“你肯当我的人质?” 陈槐安点头:“我愿意。不过你得放了手里的孩子,他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 男人恍然大悟:“你要用自己换这个孩子?” “不然呢?刚才也说过了,我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不想死。” 男人想了想,奸笑道:“好吧!你先过来,我再放了孩子。” 陈槐安扭头就走,干脆至极,把现场所有人都看呆了,仿佛刚刚他想要舍身救人那一幕是幻觉似的。 男人傻了眼,“喂!你不想救这个孩子了吗?” 陈槐安停住脚步,回头严肃道:“我接下来会走到离你五步远的地方,那个距离炸弹应该能炸死我了,不用害怕我反悔。 然后你放了孩子,我自然就是你的人质。 否则,你就当我没来过,一切照旧。” “你……你不怕我这就杀了他吗?” 陈槐安做了个请便的姿势,表情无辜。 男人没了辙,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名人肯定比一个孩子管用,于是便道:“老子同意了,但你得先把自己绑起来。” “靠!你都敢往身上捆炸弹了,还怕这怕那的,有病吧?” 陈槐安冲他竖了下中指,然后又对罗永贞道:“罗探长,麻烦您给我一副手铐。” 事已至此,罗永贞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毁掉陈槐安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吧! 然而,当他拿出手铐刚打算丢过去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宋如梦抢走了。 只见女孩儿直接跃上警车,几步冲到陈槐安身前,捧住他的脸就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四周响起一片惊叹声,更多的手机镜头举了起来。 “先生,我恨你!” 亲完,把手铐往陈槐安手里一塞,女孩儿转身就走了。 陈槐安看着她的背影,感受着唇上还残留的柔软和温度,除了苦笑之外,还是苦笑。 我恨你。 这三个字从女人口中讲出来,就像“不要”和“随便”一样,它可以有很多种意思与解释。 而宋如梦所说的,恰恰是陈槐安最不想也最不敢面对的。 长长一叹,他走到那男人身前三四米处,将手铐拷在了自己手腕上。 男人犹豫片刻,慢慢松开了左臂。 那孩子仿佛被吓坏了,呆愣愣的一动不动,陈槐安便弯下腰柔声道:“宝贝,你妈妈就在那边,快去找她吧!” 孩子这才醒过神来,撒丫子就跑。那边立刻有警员迎出抱住他,将他交给了一名从警车上下来的妇人,母子俩顿时抱头大哭。 看着这一幕,陈槐安露出由衷的笑容,举起手冲那边大声道:“罗探长,小僧的这条命就交给你啦,加油!” 眼看着歹徒将陈槐安拖进了水果摊,罗永贞额角狠狠跳了两下,咬牙道:“娘的,看走眼了,没想到这秃驴还真是个爷们儿!” 第三百七十五章:世界有罪 歹徒劫持人质的地方是一条街巷,也是一座集市,街的两边全是商铺,卖的东西也什么都有,水果、小吃、衣物、饰品、手工艺品之类的,琳琅满目。 平日里这里都是人挤人的状态,劫持发生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现场围观的人特别多,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于是,足有上百部手机拍下了陈槐安换下孩子和笑着冲警方打招呼的那一幕,其中还有不少是直播。 网络时代,信息瞬息万里,没过多久,这件看似偶然的案子就不再局限于勃克市一地了,陈槐安和法应这两个名字再一次冲上了各大热度榜单的榜首。 早在围观人群认出陈槐安的时候,罗永贞就知道这事儿肯定瞒不住,所以当时他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因为作为现场指挥,舆论的压力将会直接转嫁到人质身上。 陈槐安被拖进水果摊不久,手下终于送来了关于歹徒的详细资料。 他一看就皱起了眉。 歹徒名叫金大龙,无业,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平时靠打零工为生,有吸粉史和数次盗窃前科,好赌,酗酒,妻子于两年前不堪家暴离家出走了,不知所踪。 简直就是个鸡嫌狗不爱的社会疥疮,垃圾到了极点。 可是,这样的人通常也不具备成为亡命徒的勇气。 他们或许不在乎他人的性命,但绝对不敢往自己身上绑炸弹,除非刚刚经历过什么特别重大的挫折,想要报复社会。 可是,金大龙目前一共就提了三个要求,老婆、龙虾和钱与车,这些哪一个都不符合一名绝望之人的心态。 最最关键的是,以金大龙的过往履历,先不说他从哪里搞到的炸弹雷管,单单一个压力感应起爆装置就绝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永贞思索片刻,便下令道:“马上派人去查,我要知道金大龙半年之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还有他最近都去过哪儿,接触过什么人,事无巨细,要快!” 手下领命而去,罗永贞压下心中的疑惑,看看时间,把注意力转回现场。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解救人质,金大龙身上的疑点,只能事后再说。 “兄弟,身上装烟了吗?” 水果摊后,陈槐安笑眯眯的问金大龙。 人质一点都不害怕,这让金大龙非常不爽,抬腿踢了他一脚,瞪眼道:“你他娘的抽烟怎么不带烟?” “我带了呀,只不过没在身上。”陈槐安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我的女保镖对我有多好,像手机啊香烟啊之类的小东西,都是她帮我拿着的。” “艹!”金大龙啐了口浓痰,嫉恨道:“死秃驴倒是挺会享受,世界上就你们这种人最该死!” 陈槐安笑:“听话音,你是吃了不少我们这种人的亏啊! 是谁把你给逼成这样的?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没我的能量大。跟我聊聊,我一生气,帮你把他给办了也说不定哦!” “你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一定,吹什么牛逼呐!”金大龙嗤之以鼻。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很多事情根本都不需要露面,给手下提一嘴,或者随便打个电话,就有人替我们去办。 只要你的仇人比我地位低,事情就好说。” 金大龙眨眨眼:“你为啥要帮我?” “因为我想舒服一点,不想再被你踢了。” “奶奶的,你们有钱人真特么金贵,就是欠揍!” 金大龙探身从柜台上摸了包烟,抽出一支,剩下的丢给陈槐安。 “行,我看我们街道上的超市老板不顺眼很久了,你现在就打电话找人把他给老子打残吧!” 陈槐安挑眉:“这超市老板欺负过你?” “他敢!老子拆了他的店!” “那为什么要打残人家?” “王八蛋长得就跟个王八似的,仗着有钱,就娶了个漂亮的骚婆娘,还不给老子赊账,难道不该打吗?” “这么说,没有什么有钱有势的人欺压过你,你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人家过好日子,嫉妒人家,对不对?” “不行吗?”金大龙眼睛瞪得更圆了,“他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就能过好日子?老子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最后反倒什么都没有,凭什么? 这就是不公平!老天瞎了眼!” “所以你就要绑了炸弹跑到这里来挟持一个孩子?那孩子才五六岁大,又做错了什么?” 金大龙一滞,挥手道:“老子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这世界上但凡是有钱的,一口气全杀了,肯定冤枉不了几个!” 第三百七十六章:真真假假 陈槐安双眼眯了起来,里面寒光闪烁。 很明显,金大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典型loser,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都归结到社会环境上面。 在他的眼里,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成功富有是应该的,其它都是罪孽。 从这一点来说,倒是挺符合一名反社会人格的形象。 可是,他的意图又不够纯粹,言谈举止表情里也没有丝毫绝望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个不惜用自爆这种惨烈方式来发泄的疯子。 他想要钱,可以去抢金店和银行,成功率怎么都比在闹市直接跟警方对峙高得多吧?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说起来,我很好奇。”陈槐安视线死死盯着金大龙的眼睛,“你身上的炸弹装置看着挺精细的,谁帮你做的?” “我哪儿知……”金大龙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神色不自然道:“他娘的你管那么多干嘛?炸弹当然是老子自己做的。” “是嘛,你真厉害!那什么压力感应起爆器也是你自己做的喽。” “当、当然。” 陈槐安笑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你身上绑着的有可能是个真炸弹!” 金大龙陡然一惊,表情开始慌乱,也顾不上再坚持是自己做的了,颤声问:“你啥……啥意思?” “艹!真是假的啊!”陈槐安长长松了口气。 “你耍老子?”金大龙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抄起摊上的西瓜刀就要砍。 “等一下。”陈槐安忙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也不用再装了。炸弹是别人给你的,事情也是别人让你做的,他们告诉你炸弹是假的,对不对? 可你仔细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你被警方抓住,不就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和意图了吗?” 金大龙僵住,呆呆的望着手里的起爆器,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哆嗦道:“你……你是说,我身上的炸弹,有……有可能是真的?” 扑通一声,他腿软坐倒在地,吓得陈槐安险些跳起来。 “你妹的!事情还没确定,先别瞎激动,手给老子握紧了,千万不能松开,知道吗?” 金大龙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此时的陈槐安对他而言就像救命稻草一样,自然他说啥就听啥。 陈槐安站起身,从嘴里吐出个东西来,却是枚手铐钥匙。 这是宋如梦先前亲吻他时给的。 其实,就当时的状态,直接和手铐一起塞他手里,金大龙也看不见,可女孩儿就是选择了亲吻。再配合上那句“我恨你”,想想就让人头疼。 打开手铐,陈槐安上前开始小心翼翼的检查金大龙身上的马甲。 金大龙根本顾不上在乎他恢复自由地事儿,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陈槐安又仔细摸了一遍他全身,然后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金大龙喉结耸动了一下:“好、好消息。” “你身上没有窃听器。也就是说,咱们不用担心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被炸死。”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的马甲前胸后背都连着线,在确定炸弹是真是假之前,都不能脱下来,你的右手也绝对绝对不能松开。” 金大龙都快哭了,左手一把用力的抓住他,“那怎么办?大师,我没干过什么坏事,也真的没想过杀人,就是想见见我老婆和赚一点钱而已。 大师您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我啊!” 陈槐安掰掉他的手,“想要老子救你,那你就得听老子的。” “听,我一定听!”金大龙点头如鸡吃米。 陈槐安起身:“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我去找拆弹专家来。” “不行!”金大龙揪住他的僧袍,“你走了不回来怎么办?” “要不你干脆跟我一起走?” “也不行!我不想坐牢。” “艹!宁愿被炸死也不坐吗?” “我……我……”金大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支支吾吾半天,忽然福至心灵,“大师,你想过没有,那些人要是打定了主意要杀我灭口的话,那很可能我手上握着的并不是唯一的起爆器。 万一他们正有人在外面监视着,咱们不管谁出去,都有可能导致炸弹爆炸啊!” “嘿!”陈槐安乐了,“王八蛋一害怕,脑子倒是变聪明了。特么你但凡之前有现在一半的智慧,也不至于被人给忽悠到这个地步。” 金大龙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我也是穷疯了。他们说,只要我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演一场戏,就给我三百万华币。 还说只要警方答应了送车过来,他们就会在现场制造混乱,路线都给我规划好了,途中还有换车点,万无一失……” “什么?”陈槐安打断他,神色凝重无比,“他们连时间都给你规定好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活该有钱有势 金大龙被陈槐安的表情给吓住了,颤抖着点头:“是……是啊!他们说必须要在上午九点四十到十点二十之间,否则就不管我,还不给钱。 怎么了大师,这有……有什么问题吗?” 陈槐安目光阴沉下来,抿唇不语。 今天他要去勃克市最大的僧伽学校做演讲,开始时间是十一点。 按照约定,他至少要提前半个小时抵达做准备。 从金龛寺到学校之间的车程,根据路况不同,大概需要二十五到四十多分钟。 而今天是周末,交通相对较堵,他的车行至这里,约莫用了十几分钟,当时看时间,是十点零一分。 也就是说,金大龙被要求作案的时间,恰好覆盖了他出门到学校的时间,甚至是他走到集市的时间。 巧合?还是故意安排? 是巧合也就罢了,若是故意安排,那幕后指使对他的性格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让他本能的脊背一阵阵发凉。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刺杀吗?那为什么还不引爆炸弹? 陈槐安想不通,索性在金大龙对面席地而坐,点燃一支烟问:“找你的都是些什么人?” 金大龙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是半个月前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问我愿不愿意赚三百万华币。 老……我长这么大,连十万华币都没有见过,一听三百万,脑子就热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就算你当时脑子发热,后面半个月也一直热吗?” “呃……”金大龙不好意思的挠头,“后面我倒也害怕过,但想想三百万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目,再加上那人向我保证了绝对安全,所以……” “你这种人活着就是个造粪机器!”骂了一句,陈槐安又问:“那人给你安排的任务具体都是什么?” “任务倒是不难,就让我在今天九点四十到十点二十之间到这里来,找机会挟持住一个孩子,大声宣告身上有炸弹,制造出轰动的效果就行了。” 陈槐安眉头蹙起:“然后呢?” “然后就是拖延时间,跟警方提一个他们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最后再要钱和车,成功后就开车沿着他们给我规划的路线往东北跑,途中换车甩掉警察后,他们就会给我三百万,再帮我偷渡去华夏。” “不可能完成的要求?”陈槐安眯眼看他,“你怎么知道警方找不来你老婆?” 金大龙脸皮抖了一下,嗫嗫嚅嚅的垂下脸,半天都没有回答。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跑出去?反正就算炸弹被引爆,也肯定炸不死我。” “别!我、我说。”金大龙露出极度愧疚的表情,“因为……因为我老婆已经死了……” “你杀了她?”陈槐安声音变得冰寒无比。 “我不是故意的!”金大龙忙解释道,“那天我就是多喝了点酒,像往常一样打了她一顿,谁知道不凑巧,她摔倒时脑袋磕到了桌子角,就不动了。 我当时以为她是装昏,没管,第二天起来一看,已经……已经没气了。” 陈槐安拳头握起:“你怎么处理的她的尸体?一个大活人没了,街坊邻居就没怀疑过吗?” “我那天跟邻居说她回娘家了,然后半夜把尸体装进箱子,沉到了家附近的河里。 过了几天,我又告诉大家她失踪了,所有人都骂我,说我媳妇终于受不了被我打,活该我没媳妇。” “就没人报警?” “有,但警察只是来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也骂了我一顿,就再没了下文。” “她娘家的人也没找过?” “她娘家只有一个老娘,眼瞎耳聋的,出事只会哭,当然我说啥是啥。” “我艹你姥姥!” 陈槐安再听不下去,跳起来一脚踹在金大龙的脸上。踹完了才想起他手里的起爆器,惊出一身冷汗,好在金大龙惜命,右手死死握着,始终都没松开一点。 “妈蛋的!老子就该让你被炸弹给炸成肉酱!” 又骂了一句,陈槐安绕到水果摊里面开始翻箱倒柜。 对于唯一有可能拯救自己的人,金大龙自然不敢犯浑,爬起来看他忙活,就小心翼翼地问:“大、大师,你在找什么?” 陈槐安不理他,没一会儿从柜台角落翻出一卷胶带来,才道:“幸好有这个。过来,我给你把手缠上,省得你握久了手指头抽筋。 你死活该,老子还没活够呢!” “对对对,缠上,缠紧点。” 金大龙开心的伸手过去,还不忘谄媚的拍马屁:“大师就是大师,脑子比我可好使多了,活该您有钱有势。” 第三百七十八章:我倒是有个主意 “活你妈的该!”陈槐安边缠胶带边骂,“刚才不还说老子这种人最该死吗?” “我……我那就是放屁,”金大龙谄笑,“您千万甭跟我一般见识。” 陈槐安冷冷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足足在他右手上缠了二三十层胶带,确定他的手指头一点都动弹不得之后才停下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罗永贞的喊话声:“金大龙,你要的龙虾到了……” 陈槐安挑挑眉,把手铐松松垮垮的戴回手腕,然后让金大龙挟持着自己走出水果摊,冲警方喊:“你亲自送过来,不要耍花招!” 罗永贞闻言大喜。作为现场指挥,能够近距离亲眼观察情况,机会可遇不可求,这必须答应啊! 所以,他不顾手下的反对,坚持戴上针孔摄像探头,捧着餐盒向水果摊走去。 来到摊前,他谨慎的停了下来,大声道:“要我送进去吗?” “罗探长别激动,先进来吧。” 听到是陈槐安的声音,罗永贞愣了愣,走进去一瞧,第一反应是傻眼,第二反应就是扑上去制服金大龙,让陈槐安逃跑。 “冷静!有新情况”陈槐安赶紧又提醒了一声。 罗永贞放下餐盒,小心翼翼调整到随时都可以扑倒金大龙的位置,问:“什么新情况?” “他是受人指使,炸弹不知真假,外面围观人群里很可能还有可以引爆炸弹的人。” 陈槐安长话短说,他相信罗永贞一定听得懂。 罗永贞确实立刻就懂了,但同时也更加的疑惑起来。 “是什么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陈槐安想了想,摇头道:“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你有没有办法从围观人群里找出那个人?” “只单纯的找出来很简单,封锁现场就行,但这样那人肯定会先一步引爆炸弹,我无法保证在那之前找到他。” “那就只剩下拆除炸弹了。”陈槐安道,“你身上肯定有拍摄和联络设备吧?把它们给我,然后回去找拆弹专家,让他们远程指挥我。 另外要注意保密,你们警局内部垃圾太多,保不齐里面就有对方的人。” “不行!”罗永贞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法应法师,炸弹拆除可不像电视电影里演的那么简单,就连真正的专家都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成功,您并没有受过相关训练,光靠指挥怎么行? 更何况您也说了,我们内部很可能就有内奸,而我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把他找出来。 这个方法不稳定因素太多,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陈槐安摊手:“那你说咋办吧?” “简单。你走,我留下。”罗永贞毫不犹豫道,“我当过兵,上过战场,对于爆破物,起码比你了解的多一些。” “可这依然无法解决你手下有内奸的情况,说不定咱们此时的对话已经被对方知道了,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那法师您就更应该马上离开了。” 罗永贞微笑道,“先要向您说声抱歉,之前误会您了。 无论您在生活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我都对您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钦佩,您绝对配得上外界给您的所有荣誉。 您是许多信徒眼里的明灯,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而我不过是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探长,还是一看就很腐败的那种,我死,总好过您……” “罗探长,”陈槐安不客气的打断他,“身为一名警察,认为生命有贵贱之分可是很不应该的。” 罗永贞愣了愣,摇头失笑:“法师说得对,确实很不应该,我换个说法好了,您相比起我来,更被需要。或者,需要您的人,远比需要我得多。” “那也不代表你比我更该死。” “法师……” “行啦!”陈槐安再次打断了他,“你在这里呆的太久,会引起外面人怀疑的。 既然一时想不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我倒是有一个至少能让对方图谋落空的主意,但很不人道,你要不要听一下?” 罗永贞眼睛一亮:“您快说。” 陈槐安作势要讲,扭头又看了看金大龙,便招手道:“过来,你也一块儿听。” “哎。” 金大龙不疑有他,屁颠儿屁颠儿的过去,还没站稳,陈槐安目光陡然一冷,挥臂一个手刀就重重地切在了他后脑上。 罗永贞傻呆呆的看着昏倒在地的金大龙,“法师您……您这是干什……” “愣着干嘛?快跑啊!” 不待他说完,陈槐安拽起他就往外全力飞奔。 第三百七十九章:对一下口供 轰! 两人刚跑出水果铺子十几米远,炸弹就炸了。 爆炸声震耳欲聋,地面颤动,烟尘四起,木屑砖石混着果肉碎片如子弹般飞溅,惊得外面警员和围观群众们蹲下的蹲下,卧倒的卧倒,尖叫声一片。 反应最快的还是宋如梦,她几乎在陈槐安和罗永贞冲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被爆炸的冲击波吹倒之后又很快爬了起来。 高矮胖瘦四人组紧随其后。 接着,警员们才起身走过封锁线,群众们也相继站起,表情或惊魂未定,或忐忑不安,当然也有仍然兴奋举着手机拍摄的。 “先生!先生……” 浓浓烟尘弥漫,宋如梦根本看不见陈槐安的身影,一边捂着口鼻眯眼寻找,一边焦急的呼唤,眼眶通红。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宋如梦不由欣喜若狂,忙循着声音跑过去,就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和尚正试图爬起来。 “先生!” 女孩儿赶紧扶住他,关切的问:“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上哪里疼?头晕不晕?想不想呕吐?您……” “打住啊!”陈槐安又咳嗽了两声,脑袋靠在女孩儿软绵绵的怀里,有气无力道,“光是回答你这些问题就够让人头晕的啦! 放心,我没事,顶多磨破点皮……” 啪! 光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紧接着宋如梦又用力抱紧了他,带着哭腔道:“臭先生!以后你要是再敢撇下小梦这样冒险,我……我就下药把你给那啥了,然后再拍视频发给红夫人和伊莲小姐看!” 听着女孩儿清晰的心跳,陈槐安既温暖又头疼,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说:“好了,快放开老子,要憋死啦!去看看罗探长有没有事。” “劳法师挂念,”不远处的罗永贞开口道,“我没事。” “得,”陈槐安对宋如梦笑,“你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害的老子这会儿还得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 罗永贞:“……” 烟尘渐渐散去,不少警员们也都跑了过来。 罗永贞下达过清理和封锁现场的命令后,和被宋如梦扶着陈槐安一起慢慢走了出去。 场外,围观群众们一看到两人的身影,顿时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有的留着眼泪高喊法师,有的大叫英雄,情绪高涨,掌声一片,记者们的相机更是咔嚓个不停。 要不是警方有足够的人手拦着警戒线,估计他们能冲过去把陈槐安给挤成纸片。 “法应法师……法应法师,说两句吧……请问您是怎么做到义无反顾去替换人质的?又是怎么摆脱困境的呢?是罗探长救了您吗?水果店里都发生了什么……” 陈槐安临上救护车之前,附近的记者们七嘴八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他原本不打算理会,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回头随便挑了个摄像机,双手合十一礼,微笑说:“如果有僧伽学校的孩子正在电视机前,或者浏览网络,麻烦你替我跟大家说声对不起,因为今天我可能要失约了,非常抱歉!” 说完,他便登上了救护车,留给众人一个破破烂烂狼狈又不失潇洒的背影。 所以没人看见,他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回答过急救医生的几个问题,处理了身上的擦伤,又被照过瞳孔和测量了血压之后,陈槐安谢绝了去医院进一步检查的提议,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小梦,去看看罗探长忙完了没有,请他过来一下。” “让阿喜去。您现在休想再甩开我,哪怕是洗澡上厕所,我也得跟着!” 宋如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好像他随时都会再跑出去作死一样。 陈槐安头疼的直捏鼻梁,阿喜倒是很自觉,已经跑去找罗永贞了。 “小梦,我觉得……咱们之间得好好聊一聊了。不过这会儿我有很复杂的事情要思考,所以,等忙完了,我们……” “我知道您要聊什么,没必要。”宋如梦直截了当的打断他,“我是成年人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都能对自己负责。 先生会怎么想,也是先生的自由,您没必要因此而感到愧疚。 当然,如果小梦让您很困扰的话,以后我会注意的。” 陈槐安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地叹息。 不一会儿,罗永贞来了。 陈槐安迅速收拾好心情,严肃道:“罗探长,关于水果店内发生的事情,我认为不宜如实公开,所以咱们在去警局之前,还是先对一下口供比较好。” 第三百八十章:皆大欢喜 “为什么?” 罗永贞不解道,“无论是您完全掌控住态势,问出嫌犯劫持人质的真相;还是用胶带缠住了嫌犯的起爆器,都表明您是一位充满了智慧的高僧。 更不用说您以身犯险,主动做人质解救那个孩子了。 ‘有勇有谋’这四个字放在您的身上绝没有半点虚假恭维的成分。 因此,我反倒觉得不但要如实公开,还要大力宣传才对。 若是您担心外界质疑最后嫌犯之死的原因,那也是为了救我,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配合,并向外界解释的。” 陈槐安摇头:“罗探长误会了,外界怎么看我,我根本不在乎。之所以要隐瞒真实情况,是因为这件事太过复杂,它根本就不是一件单纯的炸弹挟持案。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敏感,又因为舆论热度的缘故,最近有太多双眼睛盯在我的身上,若是短时间内无法破案,有心人肯定会拿它大做文章。 如此一来,刚刚平静没几天的勃克势必要再起风云,这对局势的稳定和百姓的安宁生活都没有一点好处。” 罗永贞心头微惊:“您是说,这有可能是一起晸治事件?” “不排除这个可能。”陈槐安道,“毕竟,在将军之位人选彻底尘埃落定之前,勃克、乃至禅钦省都乱起来,是很多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罗永贞蹙眉沉思良久,终于认同了陈槐安的说法,问:“那我们在警局该怎么说?” 陈槐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天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一个简单又惊心动魄的故事就通过媒体和网络传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故事的开头和现实情况差不多,陈槐安一听有孩子被挟持,立刻就向警方提出想要帮忙,而罗永贞则认为他是在瞎胡闹,干涉警方的正常工作。 之后好巧不巧,嫌犯突然要求食物,并指明要陈槐安给他送饭,罗永贞无奈,只好同意让陈槐安尝试与嫌犯交流。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的是,陈槐安打的主意竟是要用自己来交换人质。 事发突然,谁都做不了什么,好在陈槐安的保镖宋如梦聪明,借助送手铐的机会,假意和他缠绵亲吻,偷偷渡给他一把手铐钥匙。 接下来,陈槐安在水果店里一边与嫌犯交谈,试图以佛法感化对方,又一边找机会随时准备打开手铐脱身。 再后来,嫌犯要的龙虾到了,他要求罗永贞亲自送过去。 在被来回拖拽的过程中,陈槐安终于趁嫌犯不备打开了手铐,并将嫌犯扑倒,牢牢的控制住了对方握起爆器的那只手。 送饭过去的罗永贞见状,忙上前帮忙,不但制服了嫌犯,还用柜台上的一卷胶带缠住了嫌犯的手。 事情进展到这里,本该就此结束,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罗永贞扶起陈槐安,询问他有没有受伤时,嫌犯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一下子就划开了手上的胶带。 时间已经来不及再制止对方,罗永贞当机立断,拉起陈槐安就跑,接着丧心病狂的嫌犯就引爆了炸弹。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案子没能完美解决,但罗永贞和陈槐安两人都只受了点轻伤,身体基本无碍。 这个故事说起来并不复杂,可从嫌犯要求陈槐安送饭开始,就一直在各种峰回路转。 而且,不管是宋如梦众目睽睽之下的热吻送钥匙,还是陈槐安在成为人质之后,顶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压力与歹徒的斗智斗勇,并成功自救,都是足以令人遐想连篇并击节赞叹的桥段。 更不用说罗永贞到场后的三人搏斗了,那场面又该是怎样的危险和刺激,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总之,这个版本完美满足了人们对于传奇的想象,甚至有不止一位知名导演表示想要买下版权并拍摄成电影。 当然,陈槐安本人的形象也彻底的高大起来,英雄和佛子之名基本固定,人们不再质疑他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反而开始津津乐道起他的风流,以及宋如梦偷偷送钥匙的那个吻到底是真戏假做,还是假戏真做。 而罗永贞探长也受到了表彰和嘉奖,连带最近低落的伯克警方风评也跟着好了不少。 至于他送饭时身上的监控探头实时传回的画面,很不凑巧的在爆炸冲击波中遭到了毁坏,且根本无法恢复。 当时看到画面的警员所写的报告,与罗、陈两人的口供并无二致。 皆大欢喜。 不对,有一个人非但不欢喜,还很不开心。 是宋如梦。 第三百八十一章:天生不让人省心 宋如梦知道自己当时的那个吻有很大的冲动成分在里面,但同时她也明白,正是因为对陈槐安的感情已经积攒到了足够的地步,她才会那么冲动,才会不想再压抑自己。 那个时候的危机只是水到渠成的触发,绝不是单纯的头脑发热。 所以,对于网络上大家把关注点都放在送钥匙上这一点,她非常的不满。 无论是相信她真心实意,还是怀疑她假戏真做,都让她很不开心。 可是,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恰恰正是另一个当事人,陈槐安。 他在故事中刻意强调她偷送钥匙,突出她的聪慧,就是为了淡化之前网络上热炒的两人之间的绯闻,让人们以为他们顶多是有一点小暧昧,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纠葛。 这是一种软处理,也是陈槐安对她委婉的拒绝。 宋如梦知道陈槐安是在为她着想,可感情从来都与逻辑和理智无关,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会因为不合适就戛然而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天下午在警局录完口供之后,陈槐安直接就回了金龛寺,第一时间去找师父,来到尤查的住处,却发现老和尚正在招待两个人喝茶。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而且也都很熟。 阮红线和伊莲相对跪坐在蒲团上,后背都挺得很直,从侧方看过去,一个浑圆饱满,线条婀娜;一个小巧挺翘,青春无限。 都很美,让陈槐安深恨人类的两只眼睛为什么不能同时往两边瞥。 尤查大师居中盘膝而坐,手持念珠,面带微笑,慈眉善目。 “回来了。”看见陈槐安,老和尚脸上笑意更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为师与有荣光。” 陈槐安苦笑:“我以为师父会上来就先骂我一顿呢。” “本来想骂,但现在明显有人会替为师做这件事,为师又何必再费劲呢?” 分别看了阮红线和伊莲一眼,尤查的笑容变贼,又合十道:“两位施主,你们想要见的人已经到了,就不用再受累陪无趣的老和尚打机锋啦,请便!” 两个女人互视一眼,伊莲率先起身,对尤查鞠躬一礼,然后便走到陈槐安身边,关切的问:“安哥哥,你伤得重不重?为什么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就磨破了几块油皮,没事儿。” 冲姑娘笑了笑,陈槐安目光扫过阮红线,对尤查道:“师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谈,您等我一下,待会儿我……” “不急。”尤查闭上了眼,“你最重要的事情,是眼下的事情。为师离圆寂还早呢,等得起。” 陈槐安无语,握住伊莲的手,然后问阮红线:“夫人,您要一起吗?” 阮红线也站起身对尤查施了一礼,接着便与陈槐安擦肩而过,脚步不停。 “我只是过来看一眼,晚上约了人吃饭,就不多呆了,再见!” 陈槐安目光一暗,强笑着点头:“那您走好,注意安全。” 阮红线背影消失在了门外,陈槐安告别师父,拉着伊莲回了自己的小院。 “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害你担心,你想骂就骂吧!” “骂你有用吗?”伊莲撅了撅小嘴儿,“反正不管我多担心,多生气,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肯定还敢。” 陈槐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茬,愧疚道:“我就是这么个天生不让人省心的破性子,让你受委屈了。” 伊莲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轻轻偎进他怀里。“开心也好,委屈也罢,谁让我喜欢上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呢? 你要是个遇事就畏首畏尾的胆小鬼,说不定姑奶奶早就一脚把你踹的远远的了。” 陈槐安心中感动,抱紧姑娘:“伊莲,你真好!我……” “迷魂汤待会儿再灌,”伊莲抬起脸,眼神不善的瞧着他,“先跟我说说,那个‘美女爱英雄’的香吻,滋味儿如何?” 陈槐安表情瞬间僵硬起来,“那啥……小梦她是为了给我手铐钥匙,事急从权,你别……别多心……” “安哥哥,你可说过永远都不会骗我的。我喜欢你,更知道亲吻你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宋如梦当时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事急从权。” “呃……反、反正我保证没有那种想法,这一点绝对不是骗你。而且,你要非让我说那个吻给我什么感受,答案只有五个字:惊讶和头疼。” 伊莲定定的瞧了他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抓起袖子开始擦拭他的额头。 “看在你都慌出冷汗来的份儿上,姑奶奶就勉强相信你了。 宋如梦是白姐安排到你身边的人,身份特殊。既然早晨狗狗恐吓过她,她还敢这么做,我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只能寄希望于你的定力和良心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美好的误会 “你这话说的,忽然感觉压力好大啊!” 陈槐安苦笑一声,拉着伊莲在石椅上坐下,迟疑片刻,沉声说:“目前来看,我的性格可能真的有什么缺陷,大部分道理都懂,理性也时时在线,可偏偏就是喜欢冲动。 这个毛病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改掉的了,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你可能要经常为我担惊受怕,甚至被我拖累进危险之中。 伊莲,说实话,以前我觉得哪怕你真是天上的仙女,我陈槐安也绝对配得上你,可是现在我已经没脸这么想了。 你的美,你的好都远超我的想象,值得获得一份更好更安心的幸福,我……” “你是要和我分手么?”伊莲问。 陈槐安摇头:“我这么贪心,哪会舍得放开你?只是……只是……” “刚夸了你是男人,这就开始支支吾吾了。”伊莲嘟起小嘴儿,不悦道,“我看你就是想和我分手,还不肯背责任,所以故意让我讨厌你,对不对?” 陈槐安失笑,在她手背亲吻了一下,说:“好吧!那我就大男子主义到底了。 伊莲同学,我希望你能暂时离开这里,去国外待一段日子。 这样你会安全很多,我也能更安心的放开手脚。” 伊莲听完愣怔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就变得幽怨起来:“坏哥哥,你这么说,我要是不同意,就会显得特别任性不懂事。 讨厌!你太狡猾了!” 陈槐安一脸愧歉:“所以你答应了?” 伊莲嘴角一翘,眼中绽放出狡黠的光芒,骄傲道:“我是禅钦最尊贵家族的大小姐,刁蛮任性不懂事是我打娘胎里就带着的基因。” 陈槐安急了:“伊莲,别闹。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可是……” “没有可是。”伊莲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笑意盈盈地说,“安哥哥,你这么为我的安全着想,我很开心,但是,你这么小看我,我又很不开心。 可再但是,你因为紧张我而变得这么傻,我又特别特别的开心。 所以,关于今天你被别的女人亲吻的事情,本小姐彻底原谅你啦!” “傻?”陈槐安茫然的问,“哪里傻了?” “首先,在你的敌人名单里,位置最高的叫马戏团。那可是这世界上最庞大恐怖的犯罪组织,触角遍布世界各地,尤其是西方。 我人在禅钦,看在我伯父还在世的面子上,他们应该暂时不敢对我下手,毕竟那会大大影响他们在缅北的利益。 可若是我孤身去了国外,反倒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顾虑,到时候随便制造一场意外,那我多冤啊! 其次,还是因为我伯父。只要大部分的禅钦士兵还忠于我的家族,那我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无论貌楚也好,温登、宋志也罢,至少表面上他们绝对不敢把我怎么样。 最后,你也太小看我的狗狗了。 有他在,这个世界上目前也只有我的家人和你才能够伤害到我。 所以……” 说到这里,伊莲娇俏的白了陈槐安一眼,“安哥哥,你说你傻不傻? 还是说,你这不是傻,而是装傻,为的就是把我远远撇开,好方便在这里跟别的女人风流快活?” 陈槐安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这么说,我最聪明的做法就应该是吃你的软饭,上赶着缠着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和你在一起,活在你这位大小姐的羽翼之下喽!” 伊莲对他的马屁非常受用,傲慢的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忽然一怔,接着小脸儿就飞上了两抹红霞。 “坏哥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和人家同居都说的那么危险,拐弯抹角大半天,坏死了!” 陈槐安傻了眼:“我……” “同居什么的,我、我倒是没意见,但现在肯定不行,总不能让我搬到这寺庙里住吧?这会影响尤查大师他们的声誉的。 还有,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暂时不想放弃,所以,还是等你回了达坎再说,好不好?” 看着姑娘羞涩中带着不安和期待的眉眼,陈槐安张嘴结舌,半个解释的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被误会和冤枉,也可以这么美好呀! 接下来,鉴于陈槐安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和尤查谈,伊莲便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又和他腻歪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 目送姑娘骑摩托的背影消失,陈槐安刚打算去找师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阮红线。 “小安子,你是不是特别思念美丽,所以变着法儿的想逼我把她送给你?” 第三百八十三章:好事儿 陈槐安的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他不相信阮红线的来电时机只是巧合。 “夫人,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没躲。”电话那边传来慵懒的哈欠声,“我一直都在你的房间里,刚刚还抱着七七睡了一觉。” 陈槐安嗖的一下就跑回院子,冲进房间。 果然,阮红线就一手支着额头斜卧在他的沙发上,双眼半睁半闭,身姿山峦起伏,诱惑力堪比除颤仪——能让心脏停止,也能让心脏剧烈跳动。 李美丽端了杯咖啡从厨房出来,视线瞄了下他额头上的创可贴和手臂上的纱布,什么都没有说。 “之前碍于尤查大师的身份,我和伊莲都装了半天的稳重知礼。” 阮红线坐起来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神色带着几分淘气的说,“原以为在这儿能好好逗一逗她,谁知道你们居然连屋子都顾不上进,在外面就腻歪上了。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柔情蜜意的劲头,还真让人羡慕呢!” 陈槐安静静瞧了她片刻,心绪慢慢平静下来,问:“夫人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不了。”阮红线放下咖啡,“在大师那里,我没有撒谎,今晚确实约了人吃饭……” “那就少吃点。” 陈槐安不由分说,转身就向厨房走去。 阮红线愣怔了一会儿,望着厨房门里时而会出现的身影,眼眸中星光闪动个不停。 这个小男人不再对她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了。他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也成长到了能够与她平起平坐的地步。 她对他而言,老板和恩人的标签正在淡去,现在只是一个女人。 一个……他想要得到的女人。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阮红线不知道,甚至都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失落还是期待。 或者,还有一点点恐惧? 没过多久,厨房里传出刺啦一声,紧接着葱花和辣油的香气便飘散出来,令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夫人运气不错。上午出门前,七七说想吃油泼面,我就跟寺院的后厨说了一声,让他们傍晚送面团来,这个时间刚刚醒的恰到好处。” 陈槐安端着托盘走出厨房,笑道,“不过,我拉面的手艺一般,所以用的是烩面那种扯面的方式,口感上可能不正宗,但味道肯定没差太多。” 托盘上一共四碗面,两大两小,陈槐安刚刚摆好,卧室门便被拉开,七七揉着眼睛走出来,鼻翼翕动,嗅个不停,像只小狗一样。 阮红线见了就笑:“怎么你养的闺女好像都很馋呀?回头家里三个大胖姑娘,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发愁。” 陈槐安抱起七七走向卫生间,“嫁不出去就不嫁,老子养得起。” 阮红线摇摇头,起身来到餐桌前坐下,深吸一口面的香气,便忍不住轻轻一叹。 不一会儿,洗过脸的七七跑出来往她身旁一坐,眼睛盯着碗甜甜道:“红姐姐吃……吸溜……” 口水不小心漏了出来,惹得阮红线哈哈大笑,扯了纸巾为她擦过嘴,又帮她拌好了面。 “快吃吧,小馋猫!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每天都必须锻炼减肥的苦了。” 陈槐安也坐下来,见李美丽还远远站着,便道:“丽姐,还要我请你吗?” 李美丽抿了抿唇,走到仅剩的大碗前坐下。 四人的位置,陈槐安居中,左手边是她,右手边是七七和阮红线,看上去很像一家四口,就是有点诡异。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美丽觉得脸有些发热,便垂下了头。 阮红线瞧着她,似笑非笑道:“美丽,你这会儿是不是特别想给我敬一杯茶?” 李美丽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分,看得陈槐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吃完了面,李美丽坚持要去厨房洗刷收拾,阮红线来到院子里点燃一支烟,望着远方已经变成了深青色的天空,问:“今天的事情,不是单纯的炸弹劫持案吧?” 陈槐安意外的看她:“夫人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阮红线摇头:“只是猜测。太巧合了,感觉什么好事儿都能被你碰上似的。” “好事?” “现在都敢在我面前装了?”斜乜他一眼,阮红线撇嘴,“如果不是好事,我这会儿应该正在停尸房,试图从一堆肉块里分辨出那些是你才对。 既然你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气我,那以你和尤查大师的能力,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夫人啊!” 陈槐安微笑了笑,随即表情便凝重下来。 “坦白说,我不但感觉那是一件好事,甚至怀疑是谁专门设计出来捧我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他是谁 “有怀疑对象吗?”阮红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很多,而且名单里还有夫人,但现在看来,我很欣慰,也有一点点小失望。” “不是我,让你很欣慰?” “对。”陈槐安点头,“夫人懂我,应该很清楚我对于伤害妇孺这种事情的态度。 所以,如果是你为了帮我不惜将一个无辜的孩子置于炸弹的威胁之下,我会非常伤心。” 阮红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却不屑的哼了一声:“矫情!我阮红线混到今天,靠的就是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十几年里不知有多少妇孺直接或间接死于我手。 现在你可以好好的伤心一下了。” 陈槐安笑笑:“夫人误会了,无论是站在你的角度,还是从我这里出发,我都没有资格指责或限制你的行为。 你的过去与我无关,你的未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摇摇头,接着道:“我伤心的前提是‘为了我’这三个字。 如果夫人真是为了我好,肯定不会用我讨厌的方式来帮我;而若是你真那么做了,那是否是真心为我,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才是最让我伤心的事情。” “你就是一个矫情又废话很多的笨蛋傻瓜!” 不知怎的,阮红线心里一阵烦躁,便骂了他一句,然后又语重心长道:“臭毛病能改就改一改吧! 你现在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不适合再过分心慈手软,这既会给你带来无数未知的危险,也是对你身边人的极大不负责。 如果今天那件事的幕后指使真的是我,哪怕明知你会伤心,也依旧会让歹徒去挟持女人和孩子。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你引出来,才能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英雄之举,不再是那个只活在网络中的红人。 小安子,你要明白,有人愿意不择手段的帮助你,这是天大的幸运和福气。 纵然这会让你良心遭到谴责又如何?别人都愿意默默为你做出这种恶事了,你却连一点小小的痛苦都无法承受吗? 妇人之仁,是上位者大忌。除非你放弃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否则,你和你想要守护的那些人都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听完这番话,陈槐安看阮红线的眼神就变得诡异起来。 “夫人,你这么不遗余力的为幕后主使开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阮红线眼光一闪:“你是想要我骂你狗咬吕洞宾吗?” 陈槐安摇头:“我始终都认为,夫人的智慧是高于我的,所以对于你直接猜出事情并不单纯这一点,我没有丝毫怀疑,因为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接下来你讲的这些就很奇怪了。 确实,你是在帮我解开心结,是为了我好,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幕后指使是真心在帮我的基础上。 以你的阅历和头脑,会不知道还有种阴谋叫‘捧杀’吗? 这件事才刚刚发生,后面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后手在等着我,所以我的怀疑对象里并没有排除敌人。 可一向都比我更高明的你却直接假定对方就是在为我好,对其中隐含的危险只字不提。 如果夫人不是希望我被人阴死的话,那除了你知道真相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在陈槐安充满侵略性的目光逼视下,阮红线终于无法再维持镇定,不自然的躲开视线,冷冷地说:“或许我就是希望你被人阴死呢?” 陈槐安眯起眼:“他是谁?” 阮红线抬步就走。 “美丽,我们……” 陈槐安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阮红线大惊,挣扎着怒道:“你……放开我!”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和女人眼中的慌乱,一股邪火陡然从陈槐安心底涌出,手臂一紧,低头便噙住了她红润的唇。 “唔……”阮红线眼睛蓦然睁大,瞳孔涣散片刻,旋即又缩成针眼,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下一刻,陈槐安闷哼一声,抬起头,手臂也松开了些许。 阮红线趁机挣开退后,还不忘给他一个重重地耳光。 陈槐安伸手进嘴,再拿出来时,指尖上沾满了鲜血。 他的舌头被咬破了。 “陈槐安,你太过分了!” 阮红线脸色通红,胸脯起伏个不停,显然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待李美丽从屋里出来,立刻便转身大踏步离去。 李美丽目光复杂的看了陈槐安一眼,轻轻一叹,跟着走出了院门。 陈槐安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座石雕,就那么看着带血的手指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透,今夜无星,一轮明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 第三百八十五章:定力和良心的问题 吸哩呼噜…… 吃面的声音将陈槐安不知飞到哪里的神思给拉了回来,不用转身,他就知道是谁在背后。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吃个面都这么大声,像什么话嘛!” “先生您错了。”宋如梦道,“吃面就必须吃出声音来才行,听着越香越好,这是对下厨之人最直白的赞美。” “我只是多扯了一根,面是你自己下的,料和油也是你自己泼的,你这算是自吃自夸吗?” “不,我还是在夸先生。因为只要看着先生,小梦吃什么都香,就是您调的料太辣了,嘶哈嘶哈……” 陈槐安回过身把面碗抢过来,见女孩儿红唇油亮油亮的,分外诱人,眼前不由又浮现出阮红线愤怒的脸。 “好了,我的心情没那么差,不需要你拍马屁哄我。” 端着碗进屋,陈槐安再次走向厨房,“另外,我觉得应该把娇娇喊过来了,你的单口相声水平一般,还是你俩在一起说的好听。” “我已经和她打过电话了。”宋如梦像条尾巴似的的跟在后面,“她开心的不行,这会儿估计都上高速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赶上陪您一起睡。” 陈槐安停住脚步,宋如梦一头撞在他身上,手臂顺势一环,就抱住了他的腰。 “别怪人家擅自做主,我除了是你的保镖,也兼着一点秘书的职责,为您查遗补漏理所应当。”小脸儿在陈槐安背上磨蹭着,女孩儿微笑道。 “今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您肯定已经红的发紫了,接下来不管是采访还是新闻发布会,都需要有专业的人帮您打理。 娇姐是您的助理,您总把人家丢家里守活寡算怎么回事嘛!” 陈槐安苦笑一下,继续向前走,女孩儿也不松手,跟连体人似的。 “你和娇娇不是竞争对手么?要是她在这儿,你现在肯定已经被她揪耳朵拽开了。” “此一时彼一时,”宋如梦幽幽一叹,“人家别人出家都会变得清心寡欲,先生倒好,当和尚直接当出了狼性,还是条色狼。 今天前脚刚跟伊莲小姐定下了同居之约,转过头就强吻红夫人,好家伙!反守为攻,跟变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有一点以前那种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就让我和娇姐之间的竞争变得毫无意义,再不建立统一阵线,携手对外,将来估计连口肉汤都喝不到。” 陈槐安无奈摇头,洗手,坐上锅,揉了会儿面便开始扯。 “小梦,其实我很喜欢有你和娇娇陪伴的感觉,只不过……” “别不过!”宋如梦冷哼道,“姑奶奶可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为了你喜欢就委屈自己不喜欢呢? 我也要做我喜欢做的事情,管你喜不喜欢,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不讨厌就行了。” 陈槐安无言以对,干脆闭嘴,老老实实做面。 宋如梦没有说错,他确实不讨厌,又有哪个男人会讨厌每天被成熟和清纯两种风格不同但一样美丽的女人捧着哄着呢? 所以伊莲同样也说的很对,这真的是一件关乎他定力和良心的问题。 外面,华灯初上,作为禅钦最繁华的城市,勃克的主干道这个时间也会堵车,红色的车尾灯和黄色的路灯排成了一条长龙。 上车后不久,阮红线脸上的怒色便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茫然和苦涩。 她的指尖已经放在唇上很久,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似乎在留恋什么。 “夫人,这是您第二次错过机会了。” 李美丽忽然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阮红线回过神来,表情瞬变,冷笑道:“怎么?你是真中了陈槐安的毒,已经认为我配不上他了吗?” 李美丽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的车尾灯:“我只是觉得,陈槐安是目前唯一能让您幸福的男人。” “笑话!我阮红线什么时候可怜到需要男人才能幸福的地步了?” “真的不需要吗?这十几年里,您幸福过吗?夫人……” “闭嘴!” 阮红线一声厉喝,神情愤怒到扭曲,“李美丽,你要是想和陈槐安在一起,直说就好,现在我就放你走。” 李美丽目光黯淡下去,气质恢复冰冷:“对不起夫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绝不会再犯了。” 阮红线似乎怒气不减,扭脸看向车窗外,双眼被外面车灯映照的通红。 给宋如梦重新做好面,陈槐安便牵着七七来到了尤查大师的院子。 一进屋,他就直截了当的问:“师父,今天那件事,是您安排的,对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好兄弟 尤查大师捏念珠的手停住,抬起眼皮先看了看七七,然后视线才落到陈槐安的脸上。 “质问为师的时候还带着孩子,意思是说,你不打算跟我针锋相对的吵一场喽。” 陈槐安目光一凝:“真的是您?” 尤查点头又摇头:“我知道是谁,还提供了一点建议,所以说是我,也不算错。” 陈槐安沉默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英哥,麻烦你来金龛寺一趟。” 说完不待梅浩英回应,他就挂掉了电话。 尤查将手里的念珠递给七七玩,叹息道:“我以为,红夫人已经足以说服你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是好事,但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陈槐安盘膝坐下,神色平静:“我强吻了她,把她气走了。” 尤查怔住,片刻后真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你这孩子啊,还真不是一般的倔。想干什么?替天行道,大义灭亲吗?” 陈槐安摇头:“我只是想让她不要再为我的事情而操心伤神,既然要远离,那就离的再远一点。 至于你们,槐安铭感五内,但也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件事。装逼一点的说,这件事是我的逆鳞。” “什么?” “不要瞒着我干涉和规划我的人生!” 尤查沉默片刻,问:“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没人能够掌控自身命运的道理吗?” “我想试试。”陈槐安的声音坚定到不容置疑。 尤查闭眼叹气:“简直和你母亲一模一样,都是痴儿啊!” 陈槐安感觉这话里有话,蹙眉问:“我母亲怎么了?” 尤查却摇了摇头:“既然你没有欺师灭祖的打算,那就回去吧,为师累了。 待会儿浩英到了,责备别太苛刻。他是你的兄弟,是真的一心在为你谋划安身之道,别寒了人家的心。 另外,你对佛法兴趣索然,为师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了。明天去跟寺里报备一下,还俗吧!” 陈槐安顿时慌了:“师父,我……” “别急,不是在撵你,而是今天之后,你确实已经不再需要僧人这个身份的掩护了。早些还俗,也好早点了结这里的事情,回去潜心经营你的达坎。” 陈槐安沉默片刻,改坐为跪,郑重的向尤查磕了三个响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槐安会永远铭记您的教诲之恩!” 尤查露出微笑:“好孩子,去吧!” 陈槐安拉着七七离开,尤查起身走到自己床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露出一张发黄的相片来。 相片上,两男一女坐在一棵榕树下。他们都是三十许岁的模样,笑容灿烂。其中一对男女姿态亲昵,另一人却是个和尚。 忽然,一滴泪落在上面,尤查忙用袖子仔细擦拭,口中喃喃道:“陈檀,法如,别恨我!槐安被你们教育的很好,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你们实在无法原谅,那就等我到了下面,再向你们赔罪吧……” 回到自己的住处,陈槐安让宋如梦带七七去看卡通片,自己则坐在院子里抽烟发呆。 刚才尤查的状态让他很不习惯,感觉一向都没个正经的师父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好好先生有了大魔头即视感。 当然,他相信师父不会害他,可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转变,他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到处都充斥着算计和阴谋。 他想给自己的心留一片真正干净柔软的地方。 梅浩英来得很快,陈槐安第二根烟才抽到一半,就看到一张满是油汗的大胖脸出现在眼前。 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忐忑,这个以往总是自信满满的胖子,此时此刻却双手束在肚子前,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孩子般局促不安。 瞬间,陈槐安感到了一阵温暖,心里那点别扭也跟着烟消云散。 师父说的没错,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好兄弟。 “小安……安子,这么晚喊我过来,有啥事儿?” “没事儿,就是好长时间没见,想跟你们喝酒了。” 陈槐安站起身拍拍梅浩英的手臂,又笑着对站在他身后的石三点了点头,“可惜齐哥在达坎有点远,要不然非把他也叫来不可。” 梅浩英瞬间放松了下来,抹抹脑门:“那你不早讲?我直接带着酒菜来多好。 话说,在寺庙里喝酒吃肉,不会被尤查大师揍吧!” “没事,我刚刚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陈槐安笑容灿烂的说。 第三百八十七章:有些债还不起 这顿酒喝了很长时间,从圆月当空喝到开始西沉。 梅浩英很快就趴在了桌子上,石三虽然还坚持坐着,但脸色通红,明显是在强撑。 奇怪的是,酒量一直都不怎么样的陈槐安却反倒越喝越清醒,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一件外衣披在了肩膀上,紧接着张晗娇的声音响起。 “先生,露水太重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陈槐安放下酒杯,拍拍肩膀上的玉手,柔声说:“昨晚开了几百公里的车,到了又伺候我们大半宿,辛苦你了。” 张晗娇身子一转,就坐在了他的腿上,噘嘴委屈地说:“先生要是真心疼人家,那就一碗水端平。” “什么一碗水?” “当然是单独霸占您一个多月的小梦啦!”女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不管您和她发展到了哪一步,人家也要!” 陈槐安哑然失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每天都有联系,我跟她有什么发展,你会不知道? 好啦!我的心情不像看上去那么糟糕,不需要你变着花样的哄我。” 张晗娇脸上的妩媚之色瞬间化为浓浓的怜惜,收紧手臂,抱住陈槐安。 “小梦都跟我说了,您故意强吻了红夫人,把她气走,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先生,如果有什么能让您开心起来的事情,告诉我,娇娇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咣当一声,石三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杵在了菜盘子里。 “完蛋了!”陈槐安摇摇头,“连你和小梦都能看得出我是故意的,那肯定瞒不住夫人,老子这个坏人白做了。” 听出来他不想深谈这件事,张晗娇默叹口气,马上又换上一副坏坏的淘气表情,抬起脸,手指轻点着他的嘴唇问:“真白做了吗?和红夫人亲吻的滋味儿如何?” 陈槐安回味了下,咂吧咂吧嘴:“滋味儿自然是无法形容的,美中不足的是,有点废舌头。” “噗……” 张晗娇笑了一声,又问:“那和小梦呢?” “呃……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吗?” “您昨天亲了三个女人,身边除了远在华夏的丁香之外,就剩下人家了。 不行,我也要!您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陈槐安苦笑,推了推她的身子:“别闹了,去叫阿喜和阿舍来,扶英哥跟石三回房间休息。” 张晗娇不依,曼妙的身子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像只欲求不满的猫。 陈槐安只好板起脸,佯怒道:“一个多月没抽你,屁股又痒痒了是不是?” 张晗娇眸中光芒一闪,盈盈起身,转过去扶住石桌,腰背弯如弓臂,满月高高翘起,咬着嘴唇说:“先生,您……可以稍微使一点力气,娇娇喜欢您粗鲁的样子。” 陈槐安啼笑皆非,手臂猛地抡起,见她被吓得死死闭上双眼,就轻轻落下,但依然感受到了惊人的回弹力。 “你就是个贱皮子!” 骂了一句,他起身就走。 张晗娇回过身来:“先生……” 陈槐安停住脚步,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你们都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对此我也非常感激,但是……不要再瞒着我了。 有些债我不想欠,也还不起。” 张晗娇听得一脸茫然,却没有发现,趴在桌子上的梅浩英微微动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陈槐安向寺里做过请示和报备,解除了僧籍,收拾行李告别尤查大师,正式还俗。 张晗娇已经在市中心的香格里拉酒店包下了一间总统套房。 不知是不是酒店员工泄露了消息,陈槐安刚住进去不久,蜂拥而至的记者们就将酒店正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办法,张晗娇只好又租了酒店的一间会议室,并向记者们宣布,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 然而媒体们对此并不满意,虽然人退去了一些,但依然有不少还守在酒店前面,长枪短炮驾着,试图碰运气获得什么独家爆料。 “先生,根据您的要求,还剩下这三家媒体。” 将平板电脑递给陈槐安,张晗娇为难道,“一家是国际知名邮报,一家有华夏官媒背景,最后是冯公子控股的电视台。 这三家是您必须接受的,真的不能再减了。” 陈槐安手指划拉着屏幕,忽然眼睛一亮:“这位女记者长得不错。” 张晗娇绕到他身后一瞅,小嘴儿就高高撅起,吃醋道:“也就那样吧,连小梦都不如,勉强算中等偏上,比普通人强一点。 而且,她这么年轻,职位级别肯定不够,电视台是不可能派她来给您做专访的。” “这个不难。”陈槐安笑得意味深长,“你把她加进明天的发布会记者名单就行。” 第三百八十八章:无懈可击 “法应法师,按照官方记录,您来缅邦还不足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拥有了达坎的三家星级酒店和一间赌场,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坊间传闻您是用了非常黑暗血腥的手段排除异己。据我们调查,之前在达坎活跃的好几位商人如今都已经不知所踪,这是否说明传闻并无虚假?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凭借‘农场事件’和前天的‘炸弹劫持事件’成功洗白之后,您还会继续以前那种残酷的竞争方式吗?” 新闻发布会开始,第一个站起来的记者所问的问题就犀利至极,火药味十足。而且其中充满了陷阱,稍不留神就会沾上一身的脏水,洗都洗不掉。 作为发布会主持人的张晗娇柳眉一竖便要呵斥,却见陈槐安笑了笑,对着话筒道:“请问这位记者先生贵姓?来自哪家媒体?” “我叫觉奈,是《禅北晚报》的记者。”那记者回答道。 “《禅北晚报》?没听说过。”陈槐安神色一变,不悦地瞥了张晗娇一眼,“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什么八卦小报都放进来? 难道要我和诸位媒体一起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连记者最基本素养都不具备的垃圾身上吗?” 张晗娇委屈的低下头:“对不起先生,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说完,她一招手,现场的保安便走上前去,将那个名叫觉奈的记者架了起来。 现场一阵骚动,相机快门声跟爆豆子似的,响个不停。 “你们干什么?我是记者!我有采访自由!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觉奈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法应,一定是我问到了你的痛处,对不对?你不敢承认自己的罪孽,公然妨碍新闻自由,有什么资格做佛子?有什么资格被百姓称为英雄?” 陈槐安又笑了,抬手让保安先停住,开口道:“行吧!不回答你的问题就把你赶走,确实挺不公平的,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首先,如果你但凡有一丁点事前调查,那就应该知道,我已经于昨日还俗,现在只叫陈槐安,不再是法应法师了。 像这种公开的事情都能弄错,你问题里那些所谓的‘坊间传闻’和‘调查’可信度就可想而知了。” 觉奈表情一僵,心中懊悔至极。 他当然知道陈槐安已经还俗,只是这些天里大家一直在谈论“法应法师”,他被指派任务时所记下的问题清单上写的也是“法应法师”。 刚才突然被第一个点名提问,顺嘴就喊了出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却不料成了最无法反驳和解释的一个硬伤。 “其次,我不明白拥有三家酒店和一间赌场,跟我来缅邦的时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那些都是可以买卖的资产,只要我出得起钱,哪怕是昨天才到,今天就拥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陈槐安继续说道,“最后,这位记者先生拿‘坊间传闻’来做前提提问,请恕我无法回答。因为传闻之所以叫传闻,就代表它根本没有得到证实。 你问题的出发点完全是虚假的,让我怎么回答?难道也要编一个‘传闻’出来吗? 至于第三个问题,直接建立在第二个问题成立之上,假出来连续剧了都,简直就是笑话。 身为一名记者,事先不做调查功课,现场又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人身攻击,我评价你连记者的最基本素养都不具备,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缅邦的相关工作者们难道都是通过这种污蔑和毁谤的方式来体现新闻自由的?” 觉奈被质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嘴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陈槐安冷冷一笑,喝了口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张晗娇见状,立刻摆手,保安们连忙将觉奈给拖出了会议室。 场间其他记者们见状,虽不至于兔死狐悲,但内心里对于陈槐安本人的印象也都更加慎重起来。 他们都不傻,自然知道缅邦有多混乱,觉奈所说的“坊间传闻”十有八九就是真实的。 陈槐安如今正是大火的英雄,面对这种瞬间天堂地狱的情况,心理素质稍微脆弱一点的人恐怕都会慌张,就算措辞没有问题,表情也很难始终保持镇定。 可他不但做到了,还自信无比,甚至义正言辞的驳斥了觉奈一顿,一句“污蔑和毁谤”在钉死觉奈的同时,还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如此情商与口才,以往他们只在那些已经混出一定地位的老油条身上见过,可今天他们面对的却是一位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关键这位年轻人还有钱有势有名望,明暗通吃,简直无懈可击! 第三百八十九章:当众撩妹 有了觉奈的前车之鉴,发布会之后的提问环节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大部分记者都把提问方式调整的仿佛恭维一般,哪怕是比较要脸的媒体,问题的尖锐度也没那么明显了。 而陈槐安则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魅力,虽谈不上妙语连珠,但时而自嘲式的幽默一把也会令众人会心一笑。 现场气氛一派祥和。 “陈先生您好!根据官方记录,您于今年五月份曾因涉嫌杀害一位华夏知名演员而遭到逮捕。 虽然之后很快证据就证明您是清白的,但随即在三个月后,您又在一场宴会上被人持枪刺杀。 作为一名前来缅北投资的商人,经历如此骇人和匪夷所思,这是否能从侧面证明您的商业扩张手段攻击性太强,以至于树敌太多呢?” 发布会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女记者得到了提问机会,可她一张嘴,却让场间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有些老油条已经忍不住开始暗暗摇头。 因为很明显,这女记者的专业素质或许不低,但一看就是新手,阅历太浅,心里只想着搞个大新闻,却不知道新闻人想要出头,最要不得的就是理想主义。 就算你真想揭开陈槐安身上那层“英雄”的外皮,也不该在他名望正如日中天的时候。 这世界没有谁是绝对完美的,也没什么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犯错,尤其是一个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英雄,要抓他的把柄和小辫子,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记者想要搞臭搞烂一个公众人物,痛打落水狗永远都是最佳选择。 陈槐安没有立刻回答女记者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趣的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笑着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之前的觉奈也是这种待遇,报完名字就被教训一通然后赶了出去。 虽不至于身败名裂,但《禅北晚报》今后再想拿到关于陈槐安的第一手新闻,基本已经没有了可能。 于是,场间众人再看向那女记者的目光就变得或惋惜或幸灾乐祸起来。 那女记者却仿佛一无所觉,大方的迎着陈槐安视线道:“失礼了!我是《缅音周刊》的记者,我叫安娜。” “安娜?”陈槐安挑眉,“英文名?” 女记者摇头:“我姓安,名娜。” “这么说,安小姐是位华裔。” 缅邦人没有姓氏,还保持着姓氏习惯的自然只有华夏人。 “是的,我祖籍华夏岭南,家族在缅邦已经生活了四代人。” “这样啊。你好,安小姐!”陈槐安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再问您一个问题。 如果您开着车正常行驶,在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的情况下被另外一辆车给撞了。 请问,这里面有没有你的责任?又是否能从侧面证明您开车的方式不对呢?” 安娜怔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为华裔,您应该听过两句俗语。”陈槐安又道,“它们分别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和‘苍蝇不叮无缝蛋’。 这两句话都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个道理只存在于特定的情境之中,并不具备普遍性。 一个巴掌拍不拍的响,那要看它拍在什么地方;苍蝇就是苍蝇,它什么都叮,无论鸡蛋有没有缝。 因此,回到您的问题本身,不管是我被人诬陷也好,遭到杀手刺杀也罢,错的都是那些想要我死的人,不是我。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的商业扩张手段攻击性太强,那又如何?我既没用人命去陷害谁,也没雇佣杀手去刺杀谁,凭什么要我承担责任? 安小姐,您是一位记者,想要追寻真相没有错,但您应该始终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才对。 一旦你抱持了‘受害者有罪论’的想法,那就说明你已经选择了立场,最后得到的真相也只是你想要的真相,明白吗?” 安娜皱起了眉头。她隐约感觉到陈槐安这番话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能看得出来,”陈槐安喝了口水,目光意味深长地说,“安小姐应该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现场有这么多的媒体朋友在,请恕我不能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你,尽管我私心里非常想这么做。 这样吧!待会儿我的助理会给你一个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做一场一对一的独家专访。 当然,若是安小姐还愿意赏脸与我共进晚餐的话,那将是我的荣幸。”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第三百九十章:愚蠢也要有个限度 当记者的基本都是见多识广的主儿,谁还没采访过几个所谓的风流商人或者花花公子?但像陈槐安这样,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着那么多镜头还敢撩拨女记者的,绝对是蝎子拉粑粑,独一份儿! 佛子,英雄,亿万富翁,这三个标签,无论哪一个都代表了极好的新闻素材。 更不用提在传闻中,陈槐安是矿山奴工出身,不知怎的攀上了红夫人,崛起如流星,只用了半年时间就逼走昂台少爷,成为达坎之王。 如今,他又做过尤查大师的弟子,据说还与貌楚上校来往甚密,不但是许多信徒崇慕的对象,在普通民众眼里也声誉正隆,名扬国际。 最最关键的是,他还风流成性,简直就是个专门为新闻界而生的话题性标杆! 可是,偏偏他又极少答应媒体的专访请求,所以可想而知,刚刚还被一众记者同情和暗讽的安娜,此时此刻又会让他们多么的羡慕和嫉妒。 别的不说,单单这场发布会结束之后,安娜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升职加薪的门槛,至于一顿晚餐又算得了什么?陪着睡一觉更好,只要豁出去脸皮狠狠炒作一把,说不定这一件事就能吃一辈子呢! 于是乎,现场的媒体人、尤其是自认还有几分姿色的女记者们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举手时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嗲,提的问题也开始往花边绯闻上倾斜,八卦味十足。 反倒是安娜本人好像完全忘记了来干什么似的,直到发布会结束,脸上的茫然都没能完全褪去。 啪! 一只酒杯砸碎在电视上,屏幕闪烁了一下,画面多出一片显眼的彩色像素块,像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似的。 “蠢货!通通都是蠢货!连个问题都不会问,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 勃克市郊的一座豪华庄园内,昂台咆哮如雷,骂的面前两名中年人战战兢兢,低头弯腰,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们不是说那个什么觉奈是公司的金牌记者吗?他妈的让人家几句话就怼的连屁都放不出来,算什么狗屎金牌? 老子的钱就是专门养你们这种废物的吗?” 昂台越说越气,抬脚就踹翻了一个,刚要再挥拳打另外一个时,沙发那边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大哥,算了,消消气!陈槐安原本就极善言辞,他们派去的人准备不足,会吃瘪也是理所当然。” “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讲过,现在陈槐安闹腾的越厉害,对我们就越有利。” 又一个女声冷冷接道,“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支持貌楚和宋志,而温登又和他还没有任何接触。 说白了,陈槐安就是我们的天然盟友。而你居然因为一点心里的不满就派人去发布会上坏他的名声,简直愚蠢至极!” 昂台脸皮上的肉狠狠抖了一下,“滚!” 那两人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沙发上一左一右分别坐了一男一女。 男人三十许岁的年纪,相貌带着明显的混血血统,棱角分明的脸上既有东方男子的精致英武,又不失西方人种的深邃立体。 尤其是他那双带着些许绿色的眼睛,湖水般波光粼粼,再加上嘴角似有若无的温暖笑容,英俊的仿佛天生自带光环一般。 而那姑娘则二十出头,长的自然也是绝美,只是此时俏脸如冰,凤目带煞,气势逼人,与那英俊男子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盟友?就凭一个被人赶出华夏的奴隶,也配当老子的盟友?” 昂台在两人对面坐下,神色傲慢且轻蔑的瞧着那姑娘,“依我看,什么狗屁盟友,是你玩游戏入了迷,真看上那姓陈的了吧,白姐!” 最后两个字他加了重音,口气中的讥讽意味十足。 姑娘眯了眯眼,寒声道:“昂台,我最后再奉劝你一次,愚蠢也要有个限度。如果你还想继承将军之位的话,就乖乖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计划来。 否则,那个位子还真不是非你不可!” 昂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目光转到混血男子身上,问:“大卫,这也是你的意思?” 这男子赫然正是坤赛将军的二儿子,昂台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大卫! 只见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温和道:“好啦!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些叔伯们都已经快要懒得和我们虚与委蛇了。 为了避免父亲辛苦打下来的基业便宜给外人,我们自己必须团结,一点小分歧而已,何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致命缺陷 “小白,”说着,大卫看向那姑娘,“无论大哥的做法正确与否,他都是我们的大哥,也是父亲属意的继承人,你怎么可以对他说那么过分的话呢? 乖,快向大哥道歉。” 姑娘冷哼一声,倔强的把脸扭向一边。 大卫无奈的摇摇头,又对昂台道:“大哥,小白的性子你也知道,只要是她认为对的,连父亲都是说怼就怼,毫不留情。 看在她年纪最小的份儿上,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陈槐安的事情,她的意思倒是没错。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家虽然是禅钦省第一家族,但这名头全都建立在父亲还掌权的基础上。 一旦他老人家仙去,我们立刻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因此,不管陈槐安什么出身,他都是目前最有可能搅乱禅钦这池浑水,给我们带来机会的最佳人选。” 昂台怒色稍减,从桌上的盒子里摸出一支雪茄点燃。“你们都相信凭他就能干掉貌楚和宋志?” “他不能谁能?”那姑娘撇了撇嘴,“你吗?” “小白!”大卫肃容看了她一眼,又对昂台道:“纵观陈槐安的发迹史,他身上有一种非常优秀的特质,那就是始终保持清醒。 身处绝地没有自哀过,功成名就也不曾自满分毫,他一直都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小人物,所以从来也没有丧失过只有小人物才可能拥有的那股子冲劲与狠劲。 他有头脑,有志气,重情重义,不达目的永不退缩。 这些都足以证明他是个非常出色的实干家。 所以,他能不能干掉宋志还有待商榷,但只要他不死,貌楚就一定会死。” 昂台皱起了眉,思索片刻道:“可如此一来,那个时候的他也肯定比现在更加强大,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把他干掉呢?”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干掉他?”姑娘怒道,“刚刚二哥说的话你到底听清了没有? 陈槐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我们不主动去害他,他自然不会掉转矛头对付我们。 如此优秀的人才当你的左膀右臂,只会让你未来的统治更加得心应手,你是有多蠢才会总想着砍掉自己的胳膊?” 昂台闻言冷笑:“说我愚蠢,我看这里最蠢的应该是你才对! 男人一旦有了权力,必然滋生野心,无论陈槐安现在是不是真的重情重义,当他到了有实力决定将军之位人选的时候,凭什么还要给我们当狗?” “你……” “小白!” 大卫打断了姑娘怒气,淡淡道:“大哥没有说错,人心是善变的,而最能改变人心的,就是欲望。 陈槐安的重情重义能不能一直维持下去,谁都说不清楚,所以绝对不可不防。 当然,大哥你也没必要非要视他如仇寇,至少现在的他,还是可以信任的。” 姑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气鼓鼓的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的威士忌。 昂台不屑的瞥她一眼,问大卫道:“怎么防?” “陈槐安的性格上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大卫说,“那就是对亲近的人无条件信任。 目前他的身边就有小白安排的人,虽然可能不大保险,但没关系,刚才发布会的直播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对那个叫安娜的记者发出了邀请。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显然还是他不想被人捧上‘神坛’而特意自污,巩固自己‘凡人’人设的一环。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那个安娜一定会成为他的专属采访记者。两人会经常见面,还会制造出许多花边绯闻。 而这无疑会对安娜的个人名誉造成一定的影响,陈槐安的好人性格不允许他对此无动于衷,必然要给予安娜丰厚的补偿。 也就是说,安娜已经具备了接近他并成为他朋友的资格。” 正在喝酒的姑娘转过身来,吃惊的看着大卫:“你要在那个女记者身上做文章?” “不可以吗?”大卫露出万人迷一般的自信笑容,“那女孩儿长得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只要是个漂亮女人,就都是你喜欢的类型。” 姑娘讽刺了一句,蹙眉沉思片刻,摇头说:“我感觉你想得有点简单了。 就算你能轻而易举俘获安娜的芳心,让她对你惟命是从,可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先天不足,要刺杀有多名高手保护的陈槐安,难比登天。” “不不不,是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说一定要杀死他。” 大卫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深邃的绿眸中寒光闪烁,“只要安娜成为了陈槐安的朋友,那她的命,就与陈槐安的命基本等值了。” 姑娘心中一惊,慢慢垂下了脸,神色复杂至极。 第三百九十二章:迟早是老娘的 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区等了十几分钟,安娜终于从茫然中彻底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激动和忐忑的心情。 正如之前那些记者所想的那样,她还很年轻,对于自己的工作还充满着无限的理想和热情。 她渴望挖掘真相,报道真实,立志要成为民众了解现实的一扇窗口,而背景神秘且复杂的陈槐安对她而言,就是最佳的采访调查对象。 可是,当时现场有那么优秀的前辈,他为什么独独选中了自己呢? 明明之前自己还问了那么不客气的问题呀! 是要报复?还是…… 想起陈槐安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各种风流韵事,安娜下意识的环抱起双臂,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怕!他现在是公众人物,总该会要点脸的。只要我小心一些,不吃喝他给的任何东西,应该问题不大。 身为记者,绝不能因为一点危险就退缩。 安娜,加油!你一定能成功的,一定!” 接下来,安娜又等了一二十分钟,鼓起的勇气都快泄光的时候,终于有人过来,将她带去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一名身姿高挑婀娜的女人已经等在了外面。 女人穿了身剪裁合体的淡紫色ol制服,气质冷艳中不失柔媚,长相自然没得说,反正安娜感觉自己在人家面前就像棵鲜花旁的小草似的。 她认识这个女人,正是之前发布会的主持,曾经达坎红王宫的公关部主管,如今陈槐安的贴身助理,张晗娇。 有这样的大美人陪在身边,还要出去沾花惹草,那个所谓的“佛子”真是人渣啊! 心里这样腹诽着,安娜不忘弯腰致意:“张小姐,您好!” 张晗娇不客气的打量她两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冷冷道:“安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先生身份敏感,所以需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携带录像或录音设备,请你理解。” 安娜皱了皱眉,心生不满,但也知道这种要求不算过分。 看看不远处的光头男人,她问:“在这里吗?” “请随我来。” 张晗娇转身带路,安娜跟着她走进旁边的一个房间内,里面有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孩儿冲她露齿一笑:“安小姐,不用紧张,我会很温柔的。” 安娜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她也认识这个女孩儿,前天闹市炸弹劫持事件中,女孩儿拥吻陈槐安的那一幕已经在网络上成为了机智和浪漫的标志。 宋如梦,陈槐安的贴身保镖,清纯可爱如邻家小妹一般,随便丢到哪座大学里都是绝对的女神级。 这还不能满足那个男人吗?真是渣啊! “小梦,”张晗娇开口,“别胡闹,先生已经很累了,别耽误他的时间。” 正打算恶作剧的宋如梦闻言就噘起了小嘴儿,翻了翻安娜的包,又在她身上随便摸了几下,就百无聊赖的瘫倒在沙发上,打着哈欠道:“这小妞儿看着就傻,十个她脱光了围成一圈,也不是先生的对手,放心吧!” 安娜懵了。 这是在骂自己吧?什么意思? 话说回来,气质那么干净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跟个油腻大叔一样? 想起之前那句“我会很温柔的”,安娜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本能后退了两步。 张晗娇似乎认同了宋如梦的判断,点点头,对安娜道:“跟我来吧。” 安娜连忙跟在她身后,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宋如梦正笑盈盈的瞧她,模样依然清纯,但不知怎的,她却心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头皮发麻,仿佛已经被什么恐怖的怪物给盯上了似的。 房门关上,宋如梦表情瞬间冰冷下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有点麻烦,那小妞儿像只傻乎乎的兔子,正对先生的胃口……不,喜欢上她的可能性不大,但您也清楚,先生是个烂好人,有习惯性怜香惜玉的毛病……要我找机会杀了她吗……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宋如梦发了会儿呆,长长一叹,喃喃道:“一个个全都贪心的什么都想要,只有先生是傻子,真心换来的全是阴谋。 也罢!你们不知道他的好,我可清楚。等着,他迟早都是老娘的!” 另一边,安娜已经有些想打退堂鼓了。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感觉自己好像搀和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当中。 吱呀一声轻响,总统套房厚重华丽的大门向两边打开,淡淡的馨香飘散出来,非但没能让安娜有丝毫放松,反而像是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心脏,正要将她拖向深渊。 第三百九十三章:安娜的转变 安娜越想越害怕,理智告诉她,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张晗娇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温柔嗓音道:“先生,安娜小姐到了。” “哦,先坐,随便喝点东西,我马上就好。” 安娜循着声音望过去,然后就傻了。 只见陈槐安盘腿坐在起居室角落的地毯上,他的面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手上抓着一把花花绿绿的发卡,正一个一个的往他的脑袋上夹。 传说中的陈槐安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甚至吃过人。 新闻里的陈槐安大慈大悲,嫉恶如仇,至勇至真。 到了网络上,他又成了花心纨绔,风流倜傥,纸醉金迷。 而此时此刻,他面带宠溺,像个玩偶一样任由孩子打扮,因为头发太短,发卡明显有不少直接夹在了头皮上,他也只是偶尔抖抖眉毛,笑容不变。 一个人真的可以复杂到这种地步吗? 如果不能的话,那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安娜心中涌出了浓浓的好奇心,探究真相的职业本能瞬间击败了不安和恐惧。 她决定留下来,抓住这次机会,直到挖掘出一个真实的陈槐安。 两三分钟后,陈槐安与孩子商量的话语传来。 “七七乖,爸爸有客人来,等招待完了再继续陪你玩,好不好?” “那你不能摘,七七好不容易才戴上的。” “呃……好好好,不摘不摘,七七不哭哈!来,亲亲爸爸……乖!” 片刻后,陈槐安起身走向沙发。安娜只看了他一眼,就绷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的头上顶了至少十几枚发卡,有各种颜色的小花,还有彩色的蝴蝶、七星瓢虫、各种水果。 这还不够,他的脸上还抹着腮红,眉毛被画成了四条,嘴巴血红血红的,比小丑还滑稽。 张晗娇也看得忍俊不禁,掏出湿巾上前为他擦拭。 “先生,哪有您这样宠孩子的?人家的彩妆可都是名牌,很贵的。” “瞧你那点出息,再贵还能有我闺女的笑脸贵?亏得七七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要知道,之前获得这种待遇的可只有我师父跟夫人,连小梦都巴结了好几天。” 话音刚落,就见七七跑了过来,将一枚小兔子发卡递给安娜。 “姐姐好,我叫陈七七,这个送给你!” 安娜手忙脚乱的接过发卡:“啊,你好!谢谢你!我、我叫安娜。” “嗯,安娜姐姐。” 七七点头一笑,就又跑回了自己的角落去玩了。 安娜拿着发卡看向陈槐安和张晗娇,却发现这俩人全都瞪圆了眼瞧着她,好像她脸上开了花似的。 “陈先生,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安娜有点慌。 张晗娇噘起嘴:“我现在一点骄傲的感觉都没了。” 陈槐安苦笑摇头,走到安娜面前伸出手,说:“不好意思,七七是个……很怕生的孩子,通常是不会轻易靠近陌生人的。 所以,刚才那一幕让我们非常吃惊。失礼了,希望安小姐不要介意。” “是嘛!”安娜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道,“这是我的荣幸。” “别客气,坐。” 陈槐安在对面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现在的样子估计会有碍观瞻,但没办法,孩子不开心了,都不知道要哄多久才行。 安小姐要是想笑尽管笑,没关系,只要别觉得我是故意慢待就好。” “不会不会!”安娜摇头道,“坦白说,现在的陈先生反而比之前发布会上更平易近人一些。至少,万一您又发火要把我赶出去,肯定没那么可怕了。” “我为什么要发火?”陈槐安挑眉,“难道安小姐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采访了吗?” “迫不及待的心情当然有,毕竟机会难得,只是这样对陈先生就太不尊重了,而且估计我的上司也会狠狠骂我一顿。” 安娜笑的自然且大方,“不过,我这会儿确实有一个问题很不解,不知道陈先生愿不愿意先满足我一下呢?” “你想问什么?” 安娜看了看七七那边,“这个问题是关于令千金的。据我所知,陈先生目前还是单身,而且看令千金的年纪,似乎应该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哦,不好意思,这不是正式采访,如果问题涉及到了什么隐私,您完全可以不用回答的。” “没什么不能回答的。”陈槐安笑了笑,“只不过,我以为你最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来做独家采访的人选。” 安娜本能躲闪开他的目光,但在将一缕发丝别到耳背之后,又抬起眼坦然迎上了他的视线。 “这个问题,陈先生应该会解释的,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掉一次机会?” “嗯,不错,我很满意你现在的状态。之前你刚进门时看上去很紧张忐忑的样子,差点让我怀疑自己选错了人。” 安娜顿时呆住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尊严无价 对呀!我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的? 是决心要留下时吗?不,我那个时候仍然很紧张,只是渴望更强烈而已。 是看到陈槐安像小丑一样花里胡哨的脸时吗?好像也不是,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心跳的很厉害。 是七七送我发卡时?也不对,那会儿我更慌。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呢? 安娜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很久之后,她了解了真正的陈槐安才明白。 这货有毒! “其实说起来,你们很多人都见过七七。”陈槐安接着说道,“我现在的名气至少有一大半都归功于她。” “为什么?” “还记得让我出名的那张照片吗?” 安娜一惊,眼珠子瞪的溜圆:“那张‘佛子’照片?七七就是上面的那个孩子?” 陈槐安点头:“对。这孩子曾经尝受过很多苦难,我实在不忍心再把她送去福利机构,所以就收养了她。” 安娜深吸口气,非常郑重的对他说:“无论本质上的陈先生是否与外界传闻一样,仅此一件事,就足以证明您绝对不是个坏人。” “哪里哪里,只要你相信那是真的,不怀疑照片是摆拍,或者认为我对未成年有什么不良企图就行。” 安娜摇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您与令千金玩耍时的宠溺,父亲之外的角色绝对不可能表现的出来。” “安小姐的自信让我很欣赏,所以,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陈槐安坐直了身体,深深看着安娜的双眼,“你有男朋友吗?” “什么?”安娜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槐安又重复了一遍,这姑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悦地问:“这和做您的专访记者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难道采访你必须要单身人士才可以吗?” “这个倒不至于,只要你的另一半不介意,单不单身无所谓。” 安娜噌的一下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陈先生,我非常感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但很抱歉,我的尊严无价,而且是非卖品!” 陈槐安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笑着说:“可外面的人不会这么想。一旦我接受了你的采访,他们就会认为你肯定付出了什么。” 安娜怔住,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诧异地问:“您的意思是……无论我有没有做什么,外界都会传出我和您的……绯闻?” 陈槐安点头:“我的人设就是如此,没办法,所以才要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如果你有的话,最好先确定一下,能不能解释的清,他会不会给你足够的信任。” 安娜慢慢坐了回去,咬咬嘴唇,问:“那您对……对我……” “目前我还不缺女人,你暂时是安全的,但不保证将来我会不会对你产生兴趣。毕竟安小姐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 陈槐安开了句玩笑,听得后面张晗娇直翻白眼。 安娜不认为这是玩笑,但并不觉得多么讨厌,至少陈槐安的态度很坦诚。 思索片刻,她沉声说:“我没有男朋友。” “安小姐这么回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于即将到来的舆论困扰,你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安娜摇头,坚定道:“我只知道,我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 “很好!” 陈槐安朝后伸出手,张晗娇立刻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请安小姐好好看一下这份协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了字,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一年之内,只要我有相关采访需要,安小姐都将拥有优先专访权。” 安娜仔细阅读了一遍协议,发现上面只是一些诸如实事求是、稿件审阅、保密和不得未经允许就发表之类的基础条款,除了违约的责任有点严重之外,和一般的采访协议没多大区别。 但她想了想,还是说:“这上面的责任主体还有我们公司,请恕我无法越权代表,可以先拿回去给我的上级审阅吗?” “当然可以,只是最好不要太久,我希望明天中午之前就能见到签字。” 陈槐安站起了身来,安娜忙也跟着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告辞离去。 “先生,您不会真对那小记者有什么想法了吧?” 送了安娜回来,张晗娇来到角落,一边帮着七七祸害陈槐安的脑袋,一边醋意十足的问。 “还别说,我真有点想法。” 张晗娇立刻就做出了幽怨至极的表情,仿佛随时都能泪流成河。 “你和小梦一样,都没救了!” 无语的摇摇头,陈槐安看着七七说,“让我有想法的,是刚才七七对安娜的态度。我打算以后好好观察一下,看这孩子选择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第三百九十五章:没有一个值得同情 傍晚,陈槐安的座车停在了貌楚家那栋红砖红瓦的别墅前。 那名功夫不错的中年管家依然等在阶下,恭敬的帮他拉开了车门。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陈槐安下车时问。 “回陈先生的话,您喊我阿康就好。” “阿康?这是华人的称呼习惯。” “是的,我祖籍华夏。” “那你华人该有的骨气呢?”陈槐安淡淡瞧着他,意有所指。 阿康眯了眯眼,恭敬神色不变:“让陈先生笑话了。我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骨气不骨气的,只知道有恩就要偿。” 陈槐安眉毛一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羡慕上校啊!” 说完,他就上了台阶,阿康忙快走几步,帮他打开了门。 起居室内,貌楚捏着烟斗坐在没有火焰的壁炉前,老式唱片机内正在播放戏曲,咿咿呀呀的,陈槐安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确定是华夏剧种。 看到他来了,貌楚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然后闭上眼继续摇头晃脑的打节拍。 陈槐安也不客气,让阿康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边抿边等。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一折戏终于唱完,貌楚睁开眼,挠挠稀疏的花白头发,感慨道:“也只有上千年的文化传承,才能催生出如此经典的文艺作品来,华夏不愧是泱泱大国啊!” “听到上校这么说,属下既荣幸又汗颜。”陈槐安笑道,“刚刚您欣赏的戏剧,我完全听不明白,甚至都是第一次听。” “你没听过并不奇怪。” 貌楚摇头道,“年轻人本来就不爱这个,再加上我刚刚听得是榕腔,典型的方言戏,只有当地人才听得懂,在华夏还不如在我们南边流行。” “只有当地人才能听懂的方言戏,上校您居然毫无障碍,属下好像更加汗颜了呀!” 貌楚哈哈一笑,用烟斗隔空点着他说:“你小子这张嘴确实厉害,跟你聊天,可比跟我手下那些军官有意思的多,连加陵都不如你。” 艹!拿孙子出来比,占老子便宜啊?老不死的,迟早弄死你! 心里骂着,陈槐安笑容又讨好了几分:“得,有您这话在,属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就算是哪天真没用了,也请您给个机会,哪怕只是留在身边每天听个响乐呵乐呵,也比啥都没有强,您说是不是?” 貌楚顿时大笑起来。 这时,阿康走进起居室,汇报道:“老爷,饭菜已经做好了。” 貌楚拍拍椅子扶手,起身朝陈槐安招手:“走,咱们边吃边聊。” “这……不打扰吧?”陈槐安假意客气。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今天家里就我一个,陪我喝两盅。” “那林曼丽……” “吃完饭再说。” 陈槐安不再吭声,跟在貌楚身后向餐厅走去。 其实,他今晚就是专门来接林曼丽的。 一周前,林曼丽终于下定了决心答应与他合作,而作为让她安全回到南边的前提,就是必须将她送到貌楚这里来。 陈槐安本以为貌楚只是想要试探考验一下林曼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等了七天,下午一接到信儿就马不停蹄的赶了来。 也因此,别看他跟貌楚有说有笑的,其实内心紧张不安到了极点,既担心林曼丽露出什么马脚,又害怕她遭受太多的折磨,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了。 貌楚家的晚餐很家常,一道荔枝肉,一道醉香鸡,一道炒鲜菇,一道菊花鱼,还有一碗鱼丸汤。 简简单单,味道却极美,吃的陈槐安都开始琢磨,回头等干死了貌楚,要不要把他家厨师给弄自己家去。 酒是黄酒,陈槐安喝不惯,但好在貌楚似乎也不是海量,小口小口的抿,他陪着倒也不是太难受。 “你可知道,”几盅酒下肚,貌楚用筷子点着面前的菜肴问,“这些都是老夫的家乡菜?” 这下陈槐安是真的被惊着了。 桌子上明显都是华夏菜,这岂不说明貌楚也是华裔? “没错。”貌楚淡淡一笑,“老夫祖上确实是华裔,只不过因为当年这里有一段时期非常的排外,不知有多少华人被缅邦人冲进家里烧杀抢掠。 家祖不得不躲到没人认识我们的禅钦来,又改了缅邦姓名,这才保住了家族延续。” “那您有没有想过再改回去呢?”陈槐安忍不住问。 貌楚斜乜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道:“老夫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关注老夫的祖籍,而是要你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缅邦从上到下,从高官到百姓,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 他们都该死!都该被奴役,被我们奴役!” 第三百九十六章:胆大妄为 说话时,貌楚的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凶戾的光芒,这种凶戾明显脱胎于某种极致的痛苦和仇恨。 他是真心的,所以陈槐安有点被吓到了。 借给陈槐安三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貌楚竟然是一个极端主义者。 极端其实没那么可怕,世界上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年轻人都很极端,这是见识和阅历不足的表现,再正常不过。 可是,一名黄土埋到了脖子,在铁与火中锤炼过来的老人也这么想,就是一件极其令人恐怖的事情了。 极端加上阅历,加上智慧,再加上权力,结果会如何? 答案只有一个,战争! 陈槐安不寒而栗,同时警惕心也提到了最高。 貌楚为什么突然说起了内心的想法? 老狐狸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吗? 笑话! “这个……” 陈槐安思索片刻,就开始挠头,讪笑道:“上校,坦白说,属下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做不到与您感同身受,所以有点无法理解您话里的意思。 属下驽钝,请您原谅!” 貌楚眼皮一眨,凶戾的光芒就消失了,淡淡一笑,摆手说:“我们是在吃饭,不是工作,闲聊而已,不用这么严肃。” 陈槐安很夸张的松了口气,斟酌着语言道:“您话里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属下是绝对赞同的。 因此,属下认为,不管怎样,这个地方都该回归本源。 毕竟若是没有我们带来文明,这里还是野猴子遍地呢,连被殖民的资格都没有,何谈独立和统一?” “哦?你真是这么想的?”貌楚滋溜了一口小酒,似笑非笑,“看你平日里悲天悯人的模样,老夫还以为你是位大爱博爱之士呢!” “您说笑了,属下只对美女有大爱和博爱。至于其它,难道您没有发现,每次属下做好事的时候,都恰好能被人发现或者拍到吗?” “这么说,前几天那场闹市区的炸弹劫持案,也是你自导自演喽!” 陈槐安神色一僵,眼神慌乱,讷讷不言。 貌楚放下酒杯,“怎么,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吗?” 哗啦啦! 陈槐安突然起身,带动的椅子一阵响。 “对不起,上校!”他弯下腰去,声音微微颤抖道,“属下……我做了非常冒犯您的事情。” “如何冒犯的?” “炸弹劫持那件事,虽然不是属下自导自演,但属下事先知情,没有向您汇报,而是选择了将计就计。 为了自己的名声,裹挟您的声誉一起冒险,属下大不敬,请您责罚!” 貌楚花白的眉毛微挑:“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 陈槐安束手低头站立,讲述道:“事前我接到情报,有人想要在勃克制造一起恐怖袭击,挑动民众骚乱,向上校您施压,逼迫您引咎退出将军候选争夺。 属下与师父经过商讨评估过后,认为我们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所以便决定隐瞒下来,把它变成了一场我个人的英雄秀。 上校,属下擅自越权行事,胆大妄为,罪不容恕,只求您看在属下没有半点忤逆您的份儿上,饶我一命!” “这是尤查大师的意思?” “是。” “他为了你的一点名声,就不惜送你去和炸弹客斡旋?大师这心,可狠的不像出家之人啊!” “这……” “他凭什么相信你一个人就有能力解决一场恐怖袭击?”貌楚声音寒冷下来,“陈槐安,你在拿老夫当三岁孩子一样哄吗? 说!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陈槐安脸上浮现出挣扎与纠结的神色,好一会儿长长一叹,犹豫道:“是……是家师顾念民众,不忍他们沦为高层争斗的炮灰,所以…… 上校,家师是僧侣,站在他的角度上,会这样想也情有可原。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属下做的,属下甘愿领罚。” 貌楚眯了眯眼:“尤查大师的意思是,我不会阻止这场袭击,而是任由它发生,然后待民众大量死伤之后再反客为主,回击回去,对吗?” 陈槐安抿了抿唇:“对不起,上校,这并不是针对您一人的想法。因为当时我和家师都一致认为,若是我们站在您的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貌楚不置可否,又问:“你是怎么解决炸弹的?” “我带了信号屏蔽装置,它可以阻断绝大部分无线电信号。当时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阻止炸弹客手动引爆。” 貌楚神色阴沉,手指轻敲桌面,许久都没有说话。 第三百九十七章:戴罪立功 貌楚家的楼梯口墙边摆了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落地钟,滴滴答答,声音清脆中不失厚重,显然即便不是古董,也一定出自名家之手。 陈槐安就在这种单调声音所衬托出的压抑安静中默默站立,垂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恭顺,心中却在反复回忆着自己方才的言谈举止有没有什么漏洞。 貌楚是只老狐狸,多疑和狠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性,陈槐安从来都没指望过获得他的信任。 甚至坚信,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一丁点马脚,都会有一群人冲进餐厅,把自己给打成筛子。 也因此,此时此刻他所面临的风险,其实要远大于和“炸弹客”金大龙的周旋。 权力纷争,虽不见硝烟,但步步凶险,犹如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貌楚敲桌子的手指停住,问:“你说你事前就得到了情报,为何我手下的军情处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获? 难道你陈槐安的手下团队已经强过我军中精英了吗?” “哎呦!上校,这话属下可担不起。”陈槐安苦笑,“我能提前获知消息,其实是个意外。或者说,是必然中的意外。” “什么意思?” “消息来自红夫……呃,来自阮红线。” “她?”貌楚呵了一声,“你们不是已经反目成仇了吗?难道也是演戏?” “那倒不是。准确地讲,那个消息是她的贴身保镖李美丽偷偷告诉我的。” 陈槐安露出几分不失得意的表情,“您知道的,之前阮红线为了时时掌控我的动态,以护卫我安全的名义将李美丽送到了属下身边。” “你连阮红线的身边人都吃了?”貌楚明显是真的惊讶。 “嘿嘿!属下爱好不多,对于美女一向都没什么抵抗力,好在还有几手泡妞心得,目前败绩不多。” 貌楚哈哈一笑:“你小子,连这种为人所不齿的手段都能利用到极致,还真是个人才啊!” 陈槐安点头哈腰,尴尬赔笑。 “行啦!”貌楚又摆了摆手,“虽然你确实毁掉了我一次绝佳的反击机会,但有尤查大师为你背书,这个面子,老夫得给。 坐下吧!” “谢谢上校!谢谢上校!属下已经吸取了教训,保证下不为例!” 陈槐安擦擦脑门上的汗,搬着凳子坐了回去。 “不过,”貌楚神情一肃,“你能做出这种事,明显还没有身为老夫部下的觉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陈槐安身体瞬间绷紧,干咽一口唾沫:“您……您说。” “你有两个选择:认罚,或者认补。” “补!属下认补。” “想清楚了,”貌楚冷笑,“如果你认罚的话,顶多断一条胳膊;要是认补,戴罪立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槐安想了想,说:“属下还是认补。毕竟谁都可以打断我一条胳膊,但若想真切的体会到身为您部下的觉悟,肯定只有为您做事这一条路。 所以,属下愿意戴罪立功,请上校尽管吩咐!” “好!” 貌楚满意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上校谬赞了,属下很欣喜自己的微薄能力还可以为上校前驱。” “嗯,这个态度以后要继续保持。” 貌楚拿起手旁的烟斗,一边填着烟丝一边说道,“关于这次的恐怖袭击,幕后主使是谁,老夫就不问了,一切都交给你去解决,有什么问题吗?” 陈槐安思索片刻,问:“这个‘解决’是指……” “随便。老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合情合理,决不能落下什么把柄。”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起身立正:“请上校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你可以走了,那个女人就在外面等你。” “是,属下告辞。” 陈槐安转身离开餐厅,大踏步走出门外,一眼看到管家阿康推着一个轮椅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曼丽!” 他扑过去,见这个女人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原本丰满的身子也快成了皮包骨,就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陈槐安抱住林曼丽,瞪着阿康,目眦欲裂。 阿康依然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 “陈先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只是对她做了一点必要的审讯手段罢了。 您放心,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脏器也没有受到很大伤害,只是身体和精神消耗过大,精心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养你妈……” “槐安……”林曼丽手无力的抓住陈槐安衣襟,虚弱道,“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演员和导演 “老爷,陈槐安走了。” 别墅的起居室内,留声机里又开始咿咿呀呀唱起方言戏曲,但貌楚却没有再闭目聆听,而是严肃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管家阿康。 “他什么反应?” “他的反应很激烈,甚至想当场对我动手,还是林曼丽阻止了他。” “这么说,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 “老奴以为,应该恰恰相反。”阿康道,“以陈槐安的聪慧,不可能不明白在我们面前表露出对林曼丽的喜爱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可他不但做了,还做得很真,有那么一瞬间,连老奴都觉得他是真想将我碎尸万段。” 貌楚吧嗒了一口烟斗:“他在演戏?” “对,演戏给林曼丽看。反观林曼丽,她制止陈槐安时说了‘带我回家’,而一个女人是绝不可能对至爱至亲以外的男人讲这四个字的。” 貌楚冷哼一声:“这小子没有说大话,他对付女人确实很有一手。不过,连一个半死的可怜女人都能欺骗利用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不齿。” 阿康想了想,沉声道:“老爷,此子在外有佛子和英雄之名,私底下又心狠毒辣不择手段,演技精湛,骗尽天下人,已具备奸雄之姿,不可不防!” 貌楚笑了:“说起奸雄,南边那位号称军中翘楚的宋中校也不遑多让啊! 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吧。 老夫老了,站在一边看热闹就行。” 阿康眼底光芒一闪,弯下腰去:“老爷英明!” “陈先生,我……我的戏……还行吧?” 豪华轿车稳稳的行驶在山路上,陈槐安怀抱着林曼丽,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对不起,这些天让你受苦了。放心,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完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替你讨回来!” 林曼丽微笑摇头:“在来这里之前,我们不是都已经想过了吗?我有心理准备。干我们这行的,相关训练不知进行过多少次,没关系的。 倒是你,刚才那么激动,搞得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貌楚老奸巨猾,会相信吗?” 陈槐安沉默片刻,说:“我当时不是在演戏。” 林曼丽涣散的目光一凝,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像外在表现的那么坚强。” 陈槐安道,“我不喜欢看无辜的人受苦,尤其是这份苦还与我有关。 我知道貌楚一定会折磨你,但我始终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点。 这七天里,我不止一次梦到你浑身鲜血的站在床前,厉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还不去救你。 刚得知你还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一看到你成了这副样子,所有的开心就变成了愤怒。 其实,在我计划的剧本里,应该是转头冲回别墅当面质问貌楚,再以此理由暗示他你很可能会背叛我,为将来你真正的自由埋下伏笔。 谁知当时一冲动,就什么都忘了,只想把面前那个糟老头子给千刀万剐。 抱歉哈!明明我才是导演,却要靠你这位演员来救场。” 林曼丽眼睛眨了一下:“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没关系,有问题也是我的问题,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静养身体,其它都交给我。” 林曼丽安静片刻,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便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喃喃道:“这些天里,我真正闭眼休息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四个小时。 你怀里很舒服,不介意让我靠着睡一会儿吧?” 陈槐安收了收手臂,柔声说:“这是我的荣幸。” 林曼丽翘翘嘴角,很快便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车厢内安静下来,陈槐安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一条信息。 屏幕的冷光照在他的脸上,所有的阴影里都埋藏着杀机! 当晚凌晨,禅钦省南部的一座火力发电厂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工人们纷纷按照既定规章撤离,当他们刚刚走出电厂大门时,一台锅炉轰然爆炸。 许多工人被震倒在地,人们大声叫喊着,没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其中有一人跑得最快。 他安全帽戴的很低,遮住了半张脸,爆炸的火光只能照亮他冷漠如木头般的嘴唇和下巴。 半个小时后,伯克市区的一栋别墅内,宋如梦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屈指弹了一下上面在打印之前就写好了的签名,然后端正的摆在书桌上。 接着,她转过身,拿起一条麻绳,笑眯眯的向被捆绑在角落的中年男人走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干脏事的刀 陈槐安没有回酒店,而是去了金龛寺。 安顿好林曼丽,他来到师父的小院,尤查大师的房间还亮着灯。 “师父,我今天又扯您的虎皮……” 陈槐安推门进屋,话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尤查大师坦胸露乳的斜躺在蒲团上,跟个睡罗汉似的,姿势相当豪迈。 在他的身旁还倒着一瓶酒,陈槐安上前捡起酒瓶,虽然上面都是英文,但为了融入所谓的上层生活,他恶补了不少关于酒的知识,所以认得出那是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麦卡伦,据说是最受收藏家们喜欢的顶级威士忌品牌,所出的每一个限量款几乎都会成为爆品,升值潜力无限。 他手上的酒瓶标签显示产自1982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瓶威士忌目前市值很可能已经高达十万华币。 而这十万,被尤查大师一个人给喝了个精光。 不地道啊!明知道我今晚会来,都不等一下,真该拍下你现在的照片发到网上去。 冲师父挥了下拳头,陈槐安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他觉得老和尚的好酒肯定不止这一瓶。 “熟归熟,偷为师东西,为师可是一样会报警的。” 身后传来尤查大师的声音,陈槐安的动作却不停。 “师父,您藏得可真好,在您这儿待了一个多月,我愣是今天才知道你喝酒。” “这说明你个臭小子就没真关心过师父,”尤查坐起身,打着哈欠道,“还不如徒弟媳妇呢,起码知道有好东西送到这儿来。” 徒弟媳妇? 虽然师父不止他一个徒弟,可陈槐安还是立刻就知道说的是自己。 走回尤查面前,他问:“哪个徒弟媳妇?” “听听你这问题,无耻啊!”尤查鄙夷的瞅他,“在人家面前装得那么有担当,其实心里一个都不想放下,对不对?” 陈槐安撇嘴,拎起那个酒瓶晃了晃,“师父,您要是准备教训弟子的话,那弟子可就要问一下了,这酒不是孝敬您的吧?” 尤查脸色一僵,瞬间正经下来,道貌岸然道:“今晚去貌楚那儿,可是有什么问题?” 陈槐安笑笑,看着手中的酒瓶,心情说不上是喜悦还是苦涩。 师父的反应很明显,已经不用问了,会把好酒送到这里而不是他如今所住的酒店的“徒弟媳妇”,只可能是阮红线。 那个女人果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强吻而生气,但是,也很可能不会再轻易与他单独相处了。 她还想着他。 仅仅只是想。 默叹口气,陈槐安将酒瓶放在身边,沉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感觉自己的应对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貌楚以阐述自己的极端思想来开场,目的是什么?” 尤查想了想,说:“很简单,因为你之前对那个管家讲的话。” 陈槐安眉头一挑:“就那句‘华夏人该有的骨气’?” 尤查点头:“你这句话是在讽刺那管家身为华人却给缅邦人当奴仆,本身就充满了歧视的傲慢。” “呃……师父,我就是看那家伙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罢了,没有……” “这很正常。”尤查打断道,“地区自豪感与歧视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你还年轻,对曾经的藩属有点歧视没什么好奇怪的。 为师知道你不会把这种歧视用在弱小者身上就足够了。” 陈槐安不好意思的挠头:“虽然师父您看上去很不着调,但境界高度,弟子是由衷佩服的,估计这辈子都很难赶得上了。” “马屁就算了,心里别再埋怨我喝光了你的酒就行。” 尤查撇了撇嘴,又正色道:“当时那管家的身上可能带着监听设备,也或许貌楚是通过门前的监控听到了你说的话,所以他才又是听地方戏,又是赞美华夏底蕴,跟你唠家常般的提及了自己的身世和极端思想。 真假不重要,他只是在试探你罢了。” “试探什么?” “他不信任你,但对你的才华很垂涎,想榨取利用的更多,所以必须要先看清楚你的内心下限在哪里。” 陈槐安蹙眉:“您的意思是说,如果当时我表现的与他同仇敌忾一些,也露出了极端思想,他很可能会让我接触到更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可能性很大。从把炸弹劫持事件的所谓反击都全权交给你,又要求不能落下把柄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很想让你做他的刀,一把专门用来干脏事的刀。” 第四百章:世人皆刀 “又是刀。” 陈槐安苦笑了一声,“我长得很像刀吗?为什么那么多人给我的定位都是这样?” “有才而无势,本来就只有为人所用的命。”尤查道,“这世界除了巅峰那寥寥几人之外,谁又不是他人的手中刀呢?” “得,照您这么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一点干劲都没了。”陈槐安向后瘫倒,看着天花板无力道,“要不干脆把资产都变卖掉,换个国家当富家翁去。” 尤查看着他慈祥的笑:“忘了你的人定胜天,做自己的佛了?” “再慷慨激昂的口号,也只是一口气的事儿,真做起来,累死个人啊!” “所以呢?仇不报了,也不渡人了,大老婆的危机不管了,小老婆的家族被人灭掉也无所谓了,是吗?” 陈槐安被噎的直接咳嗽起来,“师父,我就是想自欺欺人的休息几分钟而已,您至于这么血淋淋地吓人吗? 还大小老婆,就那两位主儿,我要是真全都弄家里来,百分百会英年早逝,您信不信?” “你自找的,为师只能送你两个字:活该!”尤查毫不留情。 陈槐安反倒开始笑:“仔细想想,我还真有点期待看到夫人和伊莲直面斗法。 夫人的优势在于阅历丰富,实力雄厚,就像堂堂之师;伊莲则古灵精怪,擅长剑走偏锋,仿佛一支游骑部队。 最终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呀!” “你想多了,或者是想得太美。”尤查直接戳破了他的美梦,“无论她们谁输谁赢,最后输的都是你。” 陈槐安的笑容瞬间垮塌,一骨碌爬起来就走。 “我就不该跟您闲聊,您早点歇着吧,弟子找漂亮姑娘去。” “你今晚是不是已经动手了?”尤查问。 陈槐安停住脚步,沉默片刻,说:“林曼丽被折磨的太惨了,我搂不住火。” “死的是谁的人?” “貌楚的。” 尤查微笑起来:“你这孩子,哪怕是冲动,做的事情也让人心里觉得舒服。去吧,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玩的开心。” 陈槐安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捡起那个酒瓶,转了两圈找到瓶盖才离开。 “多情还痴情,真是个傻小子。” 尤查摇摇头,撩开僧袍下摆,赫然又露出一个酒瓶来。 “嘿嘿嘿,好媳妇呀!回头告诉她槐安非常喜欢,估计以后就不缺好酒喝喽!” 自语着,他拧开瓶盖,仰头刚要灌一口,酒瓶子突然被人抢走,连瓶盖都没保住。 “臭小子,老子是你师父,还有没有一点孝心?”尤查气的捶胸顿足。 陈槐安头都不回,径直推门而去。 回到自己当和尚时住的小院,他打开冰箱找到冰块,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坐在灯下慢慢品尝。 单一麦芽威士忌有种独有的焦香和烟熏味,因为加了冰,口感甘冽中又不失醇厚,真的很像那个女人。 平日里总是慵慵懒懒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可一旦行动起来,又充满了智慧和雷厉风行的凛冽和霸气。 都说男人像书,你得看进去才知道是好是坏。 而女人就应该是酒,看着醉人,喝起来更醉人。 半杯酒下肚,陈槐安已经有些熏熏然,忍不住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临发送前却又删掉,收件人改成李美丽,输入:丽姐,很晚了,该起床尿尿啦。 点了发送,他嘿嘿一笑,刚要起身,后脑勺却一软,紧接着一双玉臂从身后缠绕了过来。 “先生,您现在的保镖可是人家,大半夜的发信息骚扰前任,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陈槐安无语:“整天神出鬼没的,我就是想骚扰,也找不到人呀!” “我就在这儿。”宋如梦身子一转,就坐在了他的腿上,笑嘻嘻道,“是骚还是扰,都随先生!”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灯,黄色的暖光下,醉眼看美人,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儿。 将一缕秀发别到女孩儿耳后,陈槐安问:“有没有受伤?” “哇!先生您今天晚上说话好温柔!”宋如梦眼睛亮若星辰,“是因为小梦今天妆化的好?还是衣服穿得合适呀?” “是因为我喝了酒,看不清你长啥样。” “讨厌!先生最坏了,从来都不肯对人家说好听的。” 陈槐安笑:“看你这么精神,事情应该办得很顺利。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喂!人家可是刚刚为你出生入死过耶,一句惠而不费的‘辛苦’就给打发了?” “那你要什么?” “我要抱抱睡!” 与此同时,勃克市的另一个角落,李美丽坐在马桶上,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上,两抹红霞分外醉人。 第四百零一章:情感大师 这一夜,陈槐安几乎没怎么合眼。 当然,不是因为宋如梦太痴缠,而是后半夜电话太多,一个接一个,偏偏还都是惹不起的人打来的,不听不行。 第一个是阮红线,他一激动就忘了身边还躺着个宋如梦。 “电厂和能源部后勤采购处处长的事情,和你有关吗?”阮红线的口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派人做的。”陈槐安毫不隐瞒,直截了当。 “这么说,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们那么多人联合起来为我策划了那起炸弹劫持案,我就算再不识好歹,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好意呀!” 阮红线冷笑:“真这么懂事,以后就别再半夜给美丽发骚扰信息,很幼稚,知道吗?” 陈槐安顿时尴尬起来:“丽姐怎么啥都跟你说呀!” “她的手机就放在我床头,不需要跟我说。” “啥?床头?那你们……” “我们睡在一起,怎么了,你有意见?” 陈槐安心里一阵痒痒:“不但没意见,还很想现场观摩一下。” 阮红线又冷笑了一声:“可以呀!想参加进来都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去做一个小手术。” 陈槐安:“……” 这时,旁边的宋如梦忽然翻过了身来,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住他,不满的嘟囔道:“好吵啊!” 陈槐安头皮瞬间发麻,甚至听到了电话那边阮红线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嘟嘟嘟嘟…… 电话断了,陈槐安的第一反应是拨打回去,可还不等他手指操作,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等一下,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他接通后也不管那边是谁,匆忙说了一声就挂断,点击阮红线的来电,通了,却没人接。 正当他要第二次回拨时,旁边宋如梦发出一声叹息:“先生,您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慌张,而是坦然。” 陈槐安蹙眉:“你还有脸说?臭丫头,刚才是故意的吧!” “我确实是故意的。”宋如梦支起上身冷冷的看着他,“因为我不想看见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人像只舔狗一样。” 陈槐安脸色沉了下来:“小梦,你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对你太纵容了吗?” 宋如梦又叹了口气,“先生,请您先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您和红夫人之间的关系。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也是喜欢您的,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踏出那一步,而在知道原因并将之解决之前,您付出的越多,她就越纠结。 纵观红夫人的过去,她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只要是她想要的,几乎从未失手过。 所以,这个时候,您的前进只会让她越退越远,不如停下来,甚至往后走两步,说不定她一生气,就会主动向您跑过来了,明白吗?” 陈槐安被她这番言论给逗乐了,“咋的?你一个雏儿不但活儿好,现在还开始兼职情感大师了?” 宋如梦噘噘嘴,趴到他胸口上,打个哈欠道:“人家也想好好实践一下,可您就是不给机会,还能怎么办?只能干做个语言上的巨人喽!” 陈槐安摇头:“照你刚刚的理论,现在你就该停下来,往后退几步,等着我主动追你。” “不一样的。这个理论的基础是你们两情相悦,我现在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绝不能退。”宋如梦迷迷糊糊的说。 “这就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陈槐安沉默。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别人给他念这句歌词,上一个人是伊莲。 片刻后,他也叹了口气,退出阮红线的电话窗口,回拨了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陈槐安,下次你要是再敢不经允许就挂我电话,我……” “吓唬人这套能省省不?”陈槐安不耐烦的打断道,“多少次了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是不是要哭给你看你才满意啊?” 宋如梦没忍住噗了一声,电话那边的女声立刻就从愤怒变成了阴冷。 “这个时间还呆在你身边的是谁?” “还能是谁?”陈槐安轻抚宋如梦的头发,“当然是你派来的美丽小保镖呀!” 宋如梦得意的抛给他一个媚眼,显然对“美丽小保镖”的称呼非常满意。 白姐粗重起来的呼吸声与阮红线如出一辙,但她没有挂电话,而是坚持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炸电厂?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到很多百姓,让很多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陈槐安听愣了,茫然地瞧瞧手机屏幕,失笑道:“你谁啊?哪个道场的女菩萨?我的白姐不可能这么善良。” 第四百零二章:棒槌 “陈槐安!”白姐气的声音都尖利起来。 “好啦好啦,大半夜的,别这么大火气,要不然明天起床脸该肿了。” 陈槐安随口哄了一句,又道:“直接说重点,你们是在那电厂有投资?还是这会影响到你们的什么计划?” “我们……这跟你无关!” “那就没办法了。我会按照我的既定规划做事,要是再不小心给你们造成什么损失,可不怪我。” 白姐安静了片刻,问:“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再找个南方派的人或产业搞搞事情喽!” “我问你具体是谁,什么产业?” “没定,哪个顺手就哪个,完全随机。” “你……陈槐安,这就是你对待盟友的态度?” “知足吧!我要是没把你们当盟友,你们连今晚的事情是谁干的都不会知道。” 白姐不吭声了,却也没有挂断电话,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在和什么人商量。 正当陈槐安快要等睡着的时候,白姐才再次开口道:“最近宋志和南边官府来往密切,我们得到消息,后天会有一位军情处高官在边境和他秘密见面。 待会儿我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你派人干掉那名高官。” “不干。”陈槐安想都不想就拒绝道,“白小姐,请你搞清楚,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老子不是你的手下,更不是你雇佣的杀手。” “陈槐安,你能不能别总像个娘们儿一样敏感?反正你也准备搞宋志,杀谁不是杀?咱们双方都满意,何乐而不为呢?” “错!这只是你们单方面满意。老子要搞的是宋志,南方官府跟老子无冤无仇,凭什么杀人家?要杀你们自己去杀。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回头要是貌楚问起来,我绝对会坚决否认的,这锅你们甭想让老子背!” “你……你混蛋!简直不可理喻!” 嘟嘟嘟…… 陈槐安看看手机,摇头:“骂完人就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啊!” “喂!先生,你再这么说话,人家可要打拳了哦!” 陈槐安屈指在宋如梦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不说话就已经很有存在感了,不用一直刷。” 宋如梦嘻嘻一笑,往上挪挪身子,在他下巴轻咬一口,腻着声音道:“先生,咱俩都这样了,要搁古代,人家是铁定嫁不出去的啦! 要不……咱们干脆就做点儿什么呗!” 陈槐安无语:“你呀!理论水平那么丰富,难道就不知道,越这样就越容易让我看轻你么?” “换别人会这样,但我知道先生肯定不会。”女孩儿眼睛里满是自信的光芒,“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与众不同的男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绝不会错。” 陈槐安摇头:“别闹!先生现在心里装着两个女人,已经渣的可以拿去铺路了,你还上赶着往火坑里跳干嘛? 说句不好听的,做我的家人,我还会时常念着你,一旦咱俩变成那种关系,我可能真的会把你抛到脑后,甚至更惨,把你当成泄那啥工具。” 宋如梦闻言噘起小嘴儿:“没见过您这样的。不爱就是不爱,直说就好啦,非把自己形容的该下油锅似的,想让人家讨厌你么?” 陈槐安笑:“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是我太渣了,不值得你喜欢。这是实话,不是自黑。” “值不值得是我的主观感受,也应该由我来判断。” “你这孩子,咋就油盐不进呢?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同时拥有夫人和伊莲,就算接受了你,你也只能排在第三位。 说心里话,甘心吗?” 宋如梦瞬间没了电,脑袋耷拉到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道:“那若是红夫人和伊莲小姐不愿意,难道你就要孤独终老吗?”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夫人和伊莲我都想要,但我不会强迫她们,更不会再让第三个人去伤害她们,明白了么?” 宋如梦身体一僵,旋即幽幽叹了口气,从他身上起来,然后下床,落寞的向房门走去。 陈槐安心肠硬了又硬,终究于心不忍,开口唤道:“小梦……” 嗖的一下,女孩儿就跃回到床上,紧紧抱着他,笑的像只抓到了猎物的小狐狸:“我就知道,先生不舍得小梦!你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我……” 陈槐安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气的抡起手臂在她小满月上抽了一巴掌,怒道:“以后要是再心疼你,老子就是棒槌!” 第四百零三章:乾坤大挪移 陈槐安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貌楚打来的。 老头在电话里大发雷霆,严令他一个月之内找出凶手,否则他就甭想再染指达坎军权。 这命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论幕后指使是谁,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在一个月后拿出一份确凿的证据来。 貌楚已经没了耐心,他要对自己的敌人们下狠手了。 同时,这也是给陈槐安的一次考验。做得好,就证明他可用,能用;做不好,那他基本就等于告别了上层权力,说不定还会被怀疑是南边或西边的奸细。 他甚至确定,貌楚一定也给军情局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觉是肯定没法睡了,挣脱开宋如梦的纠缠,陈槐安来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尝试着再次回拨了白姐的电话。 白姐每次打给他都是不同的号码,他已经做好了打不通的准备,却不料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 “一夜没睡?”他问。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白姐明显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那你等等。” 陈槐安酝酿了一下,把手机放到屁股后面,一使劲,还真挤出了个屁出来。 “陈槐安,你是不是有病?” 白姐的音量很大,但听上去反倒没之前那么气愤了,哭笑不得的样子。 陈槐安翘翘嘴角:“昨晚你提到的那个南方军情处高官,杀他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彻底断绝宋志向南边出卖禅钦利益的可能呀!” “那更应该干掉的是宋志才对。” “你以为我们不想么?那家伙虽然年轻,但才华横溢,带兵很有一手,麾下嫡系精锐不但骁勇,还很忠心。 抛开能不能杀死他这一点不谈,就算可以,也必须让他死的无声无息,不留任何把柄才行。 否则,禅钦必然会陷入内乱。” “这样啊!我有一个想法,有兴趣听听么?” “你说。” 陈槐安摸出一支烟点上,“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们见面的确切时间和地点,不如干脆拿到他们交易的证据,然后给我。” “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来对付宋志吧?”白姐嗤笑一声,“陈槐安,别天真了。宋志和南边勾结,终究都是为了获得将军之位。 也就是说,他或许会出卖一些禅钦的利益,但绝不会做出影响禅钦稳定的事情。可若是你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他狗急跳墙,说不定就真的会叛乱造反。” “我确实打算用那个对付宋志,但动手的不是我。” “谁?” “貌楚。” 白姐安静了下来。 陈槐安也不催促,默默抽着烟等待。 他相信,以这个女人的聪慧,一定能明白,在貌楚、宋志和温登这三位将军候选人中,唯一绝对不希望禅钦陷入内乱的人,就是貌楚。 因为他实力最强,距离那个位子最近,牵扯太多,家大业大。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志和温登在逼不得已时都可以豁出去玩一把不破不立,只要最后能赢,禅钦就算烂完了,对他们而言都是大赚。 可他不行,战端开启的那一瞬间,他就输定了。 也因此,只有他会慎重对待和利用宋志的罪证,也只有他能把这份罪证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白姐不知道,陈槐安也不会告诉她。 貌楚要他一个月内找出凶手,其实就是要他拿出足以把脏水全都泼到宋志身上的把柄。 貌楚不在乎温登,他眼中的对手只有宋志。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老头儿或许认为自己给陈槐安出了一道难题,却不知道题目的答案在他提出来之前就已经有了,而且还是前后脚。 关键还不用陈槐安去做什么,就算哪里出了纰漏,也牵连不到他的身上。 空手套白狼,乾坤大挪移。 骨头就让狗跟狗去抢吧,老子站在旁边吃肉看热闹,必要的话,偷偷在火里添一把柴,或者浇上点油,不亦快哉? 不出陈槐安所料,白姐同意了他的想法,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她们要共享林曼丽。 陈槐安思索片刻,答应下来,但特意强调了下,林曼丽只负责提供情报,不执行任何任务。 他跟貌楚也是这么说的,理由很简单:林曼丽职位级别不高,目前南北双方也算正在蜜月期,起码几年之内不会翻脸,这个时候让她安静潜伏,才能在未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收起手机,陈槐安推开隔壁的房门,发现床上的女人已经醒了,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身体这么虚弱,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第四百零四章:无法实现的理想 听到声音,林曼丽动都没动一下,“做了个噩梦。” 生死折磨都不怕,做个噩梦却连觉都睡不着,女人的柔弱和坚强果然一样都是没有逻辑的。 “那正好,再挺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你其实是在骗我,对不对?” 不知怎的,陈槐安感觉这声音里充满了死寂的味道。 奇怪,足足七天的折磨都坚持下来了,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做个梦就出问题了呢? 他想了想,转身关上房门,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你根本不会支持和帮助我的理想。” 林曼丽视线落在他脸上,眼睛亮得可怕。 “要不是刚刚费了大劲才让你活下来,我这会儿最该做的是杀了你。如果南边官府的情报人员都像你这样,别说统一了,他们自己手里的迟早也会分崩离析。” 林曼丽扯了下嘴角,笑容坦然且洒脱。 “你知道他们这几天是怎么折磨我的吗?我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太阳穴贴着电极,只要我有一点要睡着的苗头,就会遭到电击。 电流不大,也不是很疼,但足以让我清醒过来。 前几天他们什么都没问,饮食饮水都不缺,只是把我关在一个亮着强光的房间里,不让我睡觉。 我不止一次想到了死,也不止一次想要把你的计划和盘托出,每到快要撑不住崩溃的时候,耳边就会想起一句话:越天真越值得尊重。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挺了过来,是不是很可笑?” 陈槐安无法想象几天几夜不能睡觉是什么感觉,但他宁愿再去跟吴家和那样的凶人生死搏杀,也不要品尝这种滋味儿。 “没错,我确实在骗你。”他说,“无论是站在高层的立场,还是个人的角度,我都不希望见到统一。 事实上,除了你这种理想主义者之外,基本没人渴望统一,包括你所服务的官府和双方的百姓在内。 所以,你的愿望注定了只能是愿望,我就算是想帮你,也没那个本事。” 缅邦如今的现状是根子上的问题,北边的割据晸权大都是同族,南方的官府又被当年独立时掌权的军人把持,打娘胎里就是个畸形儿。 纵观这片土地上的历史,大一统的朝代少之又少,其余一直纷争战乱不休,各地百姓宗族之间甚至世代互相仇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彻底分裂成几个小的国家反倒可能更好,之所以变成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状态,其实都是私欲利益闹的。 南边的不舍放弃北方的资源,北边的又不愿意在夹缝中生存,目前表面统一实际割据的联邦制,反倒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一个结果。 林曼丽以前被热血和理想迷了眼,看不透这些,被关押折磨的七天里,为了精神不崩溃,她强迫自己想了很多事,跳出桎梏之后,自然明白了过来。 国家统一绝对没有错,但正如陈槐安所言,这个国家里大部分的人都不希望统一,而外边那些私底下偷偷撺掇这件事的组织和势力,不过是为了让这里乱起来罢了。 “我刚才梦见自己的理想实现了。军队开进了禅钦,士兵们排满了整个西、北和东边的边界。 他们在欢呼,我也在欢呼,可是一回头,身后却只有战火硝烟,断壁残垣。 地上满是血肉肢体,婴孩趴在死去的母亲身上吃奶;妻子抱着丈夫的尸体哀嚎;老人如行尸走肉,老妇血泪满脸。 我想帮他们,他们却要咬我,呲着尖牙,留着口水,用最恶毒的预言诅咒我,像恶鬼一样……” 林曼丽似乎又被梦境给吓到了,闭眼深呼吸了好一阵,脸上的恐怖之色才慢慢褪去,只是眼泪怎么都停不住。 “陈先生,我的理想不只是愚蠢天真,它根本就是错的。” “对错很重要吗?” 陈槐安扯过床头的纸巾给她擦脸,“你不会认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实现统一吧? 不可能的,除非发生一场波及周边大部分国家的战争,否则,你下辈子也别想看到理想实现。 无论你做多少,牺牲多大,撑死都只是万里长城上的一块砖,连扇翅膀的蝴蝶都不算。” 话说的毫不委婉,林曼丽却一点都没生气,任由他把眼泪擦干净。 “你为什么不劝我放弃?” 陈槐安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有高尚理想的人很多,整天把集体国家挂在嘴边的人更多,可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们,甚至很鄙视他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林曼丽回应,他又自问自答道:“因为这些人里,心真正干净的,微乎其微。 张嘴国家大义,闭嘴国计民生,口号喊得慷慨激昂,手下却没做一件实事,倒是一群被忽悠的热血沸腾的傻蛋嗷嗷叫着去当炮灰。” 第四百零五章: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成功了是他们英明,失败了是炮灰笨蛋,对的永远只有他们。 是,这个世界要前进,要改变,都离不开这些人,可我就是不喜欢。 而你不同,你很傻,理想虽然是空中楼阁,却是建立在心念百姓的基础上。想不到那些恶果只是因为你笨,至少心是干净的。 所以,我不希望你成为我谋划中的牺牲品,更不想看到你历经折磨之后又变成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你是说,我就是一个被忽悠的热血沸腾的傻蛋。那你又是什么?” “我呀!”陈槐安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我喜欢的女人和至亲的兄弟都说我有领袖天赋,好像天生就该去当我口中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种评价是真是假,我无法判断,但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胸无大志,矫情脆弱,贪图安逸,除了脑子灵光一点,心性还算不坏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 一开始是为了自救,后来是为了复仇,现在又多了守护,就像一枚被鞭子抽的陀螺,想停都停不下来。 我不想当什么领袖,更不想做什么佛子英雄,我就只想自己和身边的人这一辈子都能平安喜乐,仅此而已。 简单来说,我不高尚,也不卑鄙,灰不溜秋,凡夫俗子一个。” 林曼丽怔怔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惊讶与迷茫,似乎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自己。 一个奴隶出身,仅用不到一年时间就摸到禅钦权力高层的家伙,居然只想过平凡普通的日子,说出去谁信? “你看,我喜欢安逸,却不得不每天绞尽脑汁跟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杀人都快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了。 这和你明知理想高高飘在空中却矢志不渝又有什么区别呢? 记得我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人生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苦的,没谁能真正的万事如意,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去接近自己的心中所想,苦中作乐。 所以,mary小姐,理想愚不愚蠢不重要,能不能实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为它付出多少。 就像我说你越天真越值得尊重的那句话,别忘了前面还有半句:若是你真的做好了为它牺牲一切的准备。” 林曼丽沉默了,眼中光芒闪动,一会儿坚毅,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痛苦万分。 “你的精神和身体都损耗太大,不适合现在就思考这么重要的问题。”陈槐安起身向房门走去,“先好好休息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着什么急呀?” “陈先生,”林曼丽叫住他,“谢谢你。” “不用,我还指望你回头偷偷给我送情报呢!” 陈槐安摆摆手就走了出去。 门外,宋如梦一脸的幽怨。 “先生,您真看上里面那个女人了,对不对?我还从来都没听到过您这么剖析自己呢!” “不光你没听过,我跟谁都没说过。” 陈槐安直接回屋去了厨房。 宋如梦追上去,瞪圆了眼:“不会吧?红夫人和伊莲小姐都不知道?” “她们懂我,不需要说。” “那为啥跟林曼丽说?她到底哪里好,不就是胸圆屁股圆嘛!难道您最喜欢病美人?” 陈槐安满头黑线:“拜托,你能不能想点别的?老子来缅邦一年多,搂着睡觉的女人只有你一个,还没碰过,怎么一张嘴就跟老子是个色中饿鬼似的?” 宋如梦立马就开心了,走过去趴到他背上撒娇:“真的只有人家一个吗?” 陈槐安刚要确定,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缅邦醒来的第一晚。 那个胸膛上纹着数字17的姑娘好像也抱着他睡了一夜。 不知道是不是劝说起了作用,林曼丽再醒来的时候,眼中的迷茫和死寂就消失了,一口气喝了两碗椰子糯米粥。 对此,陈槐安自然是高兴的。 他不在乎林曼丽回去后是否还会愿意做双面间谍,光是救下一条人命本身就值得开心。 接下来,随着电厂和采购处长畏罪自杀的风波淡去,这一年也走到了尾声。 缅邦没有四季,十二月的天气虽然不再闷热,但也仅仅只是有了几分凉爽,活动稍微多点就会一身油汗。 今天是元旦,貌楚举办了一场跨年晚宴,陈槐安自然在受邀之列。 “真后悔还俗啊!” 车上,他扯扯紧绷的衣领,不耐烦道,“僧袍虽然累赘,但能露肩露胳膊。大热的天穿西式礼服,简直就是遭罪。” 一双小手伸过来帮他将领结调整的松了点。 “就你事多,都来一年多了,还没习惯这里的气候吗?你穿僧袍,我怎么办?我还想跳舞呢,难道你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大和尚抱着转圈圈吗?” 第四百零六章:烦躁 伊莲今晚穿了一件浅粉色的露肩礼服,二十出头的姑娘,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更何况她本就生的美丽,一双带着浅绿色的深邃眸子,在粉裙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活泼灵动。 有的时候,陈槐安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单纯的贪图美色。 “我是不习惯穿这种衣服。那些所谓的上等人一个个都脑子有病,这世界上的规矩还不够多么?非要再给自己定下各种条条框框。 酒要怎么喝,饭要怎么吃,出门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全都安排的明白细致,纯粹是找虐。 相比之下,还是老百姓自由,只要遵守了法律道德,就百无禁忌,端着碗蹲在街边胡吃海塞也没人管。” “你没事儿吧,怎么突然开始说怪话了?” 伊莲扳过他的脸左看右看,“社会阶层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规矩,说简单点,人们争权夺利,削尖了脑袋往上钻,为的不就是个和老百姓不一样的身份么? 这种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 陈槐安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叹口气说:“最近事情多,脑子一直乱糟糟的,可能是有点累了。 现在我特别想念红王宫,达坎不大,上上下下捋顺很容易,英哥和齐哥他俩就能搞定。 而在这里,英哥忙的整月整月见不到面,我一边应付各种权贵商人的同时,还得在貌楚和宋志之间点火,杀人都杀的快要麻木了。 今天上午跟潼潼和妞妞视频,丁香说配型比对已经成功,过两天就手术。这个时候我应该在那里陪着她们才对。” 伊莲反握住他的手,怜惜道:“刚认识你没多久的时候,我以为你野心勃勃,想要趁禅钦局势动荡的机会一飞冲天。 一直以来,你也是这么做的,可谁知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愿意呢? 在理州,你说如果你能,就愿意放下一切陪我。当时还觉得你只是说情话敷衍,现在我才体会到其中的无奈。 安哥哥,我不想参加什么宴会了,咱们回去吧!” 姑娘说着说着眼圈就泛起了红,看的陈槐安一阵心疼。 “对不起啊!辞旧迎新的日子还说丧气话扫你的兴。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怜,因为你没看错,我确实野心勃勃,对你的承诺时,心里也还是有些纠结和不舍的。 只是后来做了几天和尚,想通了很多事情,心情是轻松了,却也添了许多不耐。 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可不知道怎么了,头脑越清醒,就越感觉身后有什么在推着我,好像就连那些阴谋诡计都是别人硬塞进我脑子里一样。 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谬?我也这么觉得,搞不清楚,有点烦躁,所以就发了几句牢骚,你别往心里去。 最近这些日子,貌楚和宋志手下都损失了不少人和产业,感觉俩人都有点撑不住了,结果如何很快就会见分晓,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会收手退缩?” 伊莲眸中光芒一闪,就噘起了红艳艳的小嘴儿:“我明白了,你这是拿我当坏心情的垃圾桶使呢!” 陈槐安笑了起来,凑上去在她唇上一吻,道:“不愿意吗?那我可找别人喽!” “你敢!” 伊莲瞪了他一眼,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幽幽地说:“早点结束吧!你人在勃克,隔着几百公里,见你一面麻烦死了。” “嗯,等拿到军权,我立刻就走。” 宴会的举办地还是陈槐安参加慈善拍卖的那家酒店,连大厅都是同一个。 这本身就是貌楚家的产业,无可厚非,只是踩着红毯走进大门时,陈槐安不免想起了上次来这儿。 那一次,是阮红线带着他来的,脑袋上还戴着“小奶狗”的帽子,进门时受尽了白眼。 而今晚,他是被邀请来的客人,名声在外,脑袋上的帽子已经换成了“达坎王”。虽然还有点虚,但他相信很快就会变得瓷实。 电梯门缓缓合拢,他往外瞟了一眼,瞳孔猛然缩起,伸手就挡住了门。 酒店大门处有两个人正并肩走来。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个头不高,但身材笔直,脸膛黝黑,棱角分明,走起路来铿锵有力,一身军装英气逼人。 而女人则生得珠圆玉润,婀娜多姿,明明看上去娇小玲珑,气场却十分强大,美艳绝伦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高傲与矜持,让人不自觉的就会忽略掉她的身材。 她的手正挽在那军官的臂弯里! 第四百零七章:痴人说梦 这场宴会请的客人不少,大厅里站了许多侍者,门外豪车川流不息。 虽说酒店的六部电梯已经足够,不至于让宾客等待,但陈槐安挡着门的行为还是引发了别人的不满。 毕竟电梯里不止他和伊莲两人。 “懂不懂规矩?不想上就滚下去!” 身后是个油头粉面的纨绔,明显不认识伊莲和陈槐安,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上去了。 陈槐安没有理会,只是死死盯着那正在走来的两人互相挽着的手臂。 “喂!你特么是聋子吗?” 被无视了,纨绔感觉受到了屈辱,伸手用力扒拉了下陈槐安的肩膀。 陈槐安回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推得他身体咣当一声撞在轿厢壁上,旁边女伴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动静传到外面,那女人视线转过来,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意识把手抽回。 军官斜乜她一眼,嘴角勾起,大踏步上前拦住电梯门,还对陈槐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陈槐安松开那纨绔,整理了下衣襟,转过头笑眯眯的对走进来的女人说:“夫人,好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呀!” 那女人赫然正是红夫人。 阮红线眨了下眼,慌乱的情绪就被冰冷代替,目光扫过伊莲,落在他脸上。 “这句话也送给陈先生,你现在可比以前威风的多了。” “都是拜夫人所赐,我有没有跟您说过谢谢?” 阮红线冷哼了一声,转身面对电梯门,显然不想再理他了。 那军官却伸出了手,微笑道:“陈先生,又见面了,鄙人宋志。” “宋中校,久仰大名!”陈槐安握住他的手,满脸客气,“上次只是远远看了你一眼,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一起喝几杯?” “这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电梯抵达了宴会厅楼层,门缓缓打开,宋志又向伊莲问候致意,然后便与阮红线一起离开,无论礼仪还是姿态都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陈槐安眯了眯眼,拉着伊莲走了出去。 电梯里,那位纨绔这时才干咽了口唾沫,长长吐出一口气。 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因为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生气,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死人一样。 被松开后,他慢慢镇定下来,又觉得自己太怂了,丢人,刚想说点什么找回点场子,却听到了那军官的自我介绍。 乖乖!那可是南边的守边大将,实力仅次于貌楚的宋志啊!能让他主动问好的家伙,是轻易能招惹的吗? 禅钦什么时候又冒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姓陈,不会就是那个陈槐安吧,他这么牛? “我还以为你会跟他打起来呢!” 刚才的事情若是换成一般女人,这会儿就算不大发雷霆,估计也会泫然欲泣,可伊莲非但没有,反而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样儿。 当着女朋友的面,因为别的女人而失态,这是非常恶劣的事情,陈槐安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却怎么都没想到伊莲会是这种反应。 仔细看看姑娘的眸子,最深处分明有被压抑的难过在,立刻就让他愧疚的连对不起都讲不出来了。 “我……” “阮红线比你会演戏,”伊莲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话说的既哀怨又愤怒,特别是看我的那一眼,简直把一个被背叛的痴情女人给演活了。 要不是你早早就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割裂是假的,肯定会坚信你负了她。 诶?你说她的戏里面有没有真实成分在?毕竟就算你们关系没变,你的女朋友也是我,不是她。” “伊莲……” “安哥哥,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伯伯死了。除非你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或者她交出自己掌握的所有产业。 因为不管谁成为将军,都绝不可能容忍一笔足以影响禅钦财晸的资产落在一位边军统领的手里,就算那统领手下只有两千兵油子也不行。” 说话时,伊莲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力,把陈槐安都握疼了,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委屈和恐惧。 该做出决断了,什么两个都要,终究只是痴人说梦。无论阮红线,还是伊莲,都不是那种能容忍男人左拥右抱的懦弱女人,太贪心的结果只能是竹篮打水。 更何况,阮红线的态度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吗?不能再用一点虚无缥缈的念想来伤害身边的人了。 这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 深吸口气压住胸口的痛楚,陈槐安紧紧抱住伊莲,闭上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牙关上了心中的那扇门。 第四百零八章:不确定的消息 伊莲很敏锐的感受到了什么,一直压抑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把脸埋进陈槐安胸膛,手臂用力到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他身体一样。 宴会虽然还没开始,宾客已经来了不少,相拥的两人自然吸引了许多目光。 有人好奇,有人不屑;有人怒火万丈,有人心酸难言,但没人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好了,”过了一会儿,陈槐安捧起伊莲的俏脸,指头轻拭她腮上的泪痕,“我做了错事,回去后认打认罚,现在快去洗洗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还有脸笑话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揪住他腰上的软肉掐了一把,伊莲低头匆匆向卫生间走去。 看着姑娘袅娜的背影,陈槐安眼光黯淡了一瞬,随即便又明亮起来。 他性子是有些矫情和优柔寡断,可一旦做了决定,那就轻易不会再更改。 伊莲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刚才那样说话,其实就是在逼他表态。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发火生气,还是幽幽怨怨,都只会得到愧疚和歉意,这不是她想要的。 阮红线的强大有目共睹,又对陈槐安有大恩,若是不逼迫一下的话,还不知道要藕断丝连到什么时候。 陈槐安体会到了她的心意,自然无话可说。 毕竟他对伊莲并不是真的只是贪图美色,这个热情可爱的姑娘早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说到底,不过是把必然会到来的那一天给提前了一些罢了,贪心到自欺欺人的地步,总不是个事儿。 “我是该恭喜你,还是找个地方陪你大醉一场?”冯一山走了过来。 这位世家子今晚穿了一身很骚包的白色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光滑可鉴,估计苍蝇落上去都得崴脚。 不过,让陈槐安不爽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货长得不错,气质完全驾驭得住白色,这从那些总有意无意往这边偷瞄的贵妇小姐身上就可见一斑。 “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挑一个顺眼的妞儿。堂堂华夏贵公子,每次见面都是孤身一人。话说,你不会是取向有什么问题吧?” 陈槐安不喜欢被看穿的感觉,所以决定装傻。 “明白了。”冯一山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攻击性这么强,心里这会儿肯定很郁闷。等宴会结束,兄弟带你去个好地方,美酒美人,随便你挑。” 陈槐安摇头苦笑。 这就是普通人和大户子弟之间的区别。 他现在所拥有的智慧和经验,是靠着一个接一个的险死还生才锻炼出来的,而冯一山显然不需要,世家的精英式教育就足以弥补眼力上的欠缺。 “最近我一直都光顾着暗地里阴人了,没跟你联系,收获如何?距离禅钦寡头的目标还有多远?” 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杯酒,两人走到了落地窗前,一起望向外面的万家灯火。 “早得很呢!禅钦省最大的产业集群掌控者依然还是你的那位夫人。 这两三个月里,凡是你干掉的属于宋志势力的官员和商人,所属产业大部分都被她给吃掉了。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你给她捞的福利,还想骂你重色轻友来着,今早突然听到风声,说她好像有意支持宋志。 这可把我给吓了一跳,你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呢,难道咱俩之间出啥问题了? 所以,原本我计划在国内陪一个小明星跨年的,临时改主意飞了过来。 谁知一到这儿就看见你和伊莲小姐拥抱的跟马上要生离死别似的,再看那位红夫人,哈!那表情,基本就是生离死别。 跟兄弟说说,咋回事儿?你俩闹掰了,所以她才倒向宋志的?” 陈槐安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相信阮红线会支持宋志,可之前挽住宋志的那只手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我要是说都不知道这事儿,你信吗?” 冯一山眉毛高高挑起,片刻后落下,眼中寒光闪烁。 “你的意思是,那娘们儿在耍你?” 陈槐安摇了摇头:“你的消息来源可靠么?” “来源可靠,但消息本身还不能确定。” “那咱俩就先别瞎猜了,等我打听打听再说。” 宴会厅卫生间是洛可可风格装修,金色和白色的主色调显得富丽堂皇,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香氛系统让整个空间都飘荡着淡淡的香气,闻不出一点厕所该有的味道。 伊莲用卸妆棉仔细擦拭过妆花的地方,看着镜子里那双红红的眼睛,良久轻声一叹,打开手包,准备补妆。 这时,有人走进来。 咔哒一声,门上了锁。 第四百零九章:沾上洗不掉 伊莲停顿了一下,掏出粉饼,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问道:“夫人是想听我说谢谢吗?” 来人正是阮红线。 阮红线今晚穿了一条黑色蕾丝中短裙,腰肢束的盈盈不堪一握,更加显得她身材线条山峦起伏,婀娜多姿。 来到盥洗池前,她直直的看着镜子中忙碌的伊莲,红唇微翘:“为什么不是来威胁你,甚至找你打架?” “如果你能为安哥哥做出这种事,那现在的你就不该出现在这儿,而是他的身旁。” “伊莲小姐过于妄自菲薄了。你相貌、年龄、家世都不俗,我虽然自负,也从来都不觉得在你面前拥有绝对优势。” “你有。”伊莲放下手,迎上阮红线镜子中的目光,“安哥哥喜欢你,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 说起来,我还真要对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拍卖会上你推他一把,我可能连机会都没有。” “但你不会说。” “没错,安哥哥是我自己追求来的,不是你让给我的,无论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都与我无关。” 阮红线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苦涩一笑:“倒也是。” “所以,”伊莲又开始继续补妆,“夫人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原本我是打算来告诫你要对他好一点的。毕竟他虽然聪明,在感情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而且还是吃一堑都不能长一智的那种。 现在想想,这种行为很可笑,你是你,他是他,我根本没有立场说那种话。 所以,就祝你们幸福吧!” 伊莲抿唇微笑:“谢谢!” 阮红线点点头,转身离开。 “夫人。”伊莲突然唤住她。 阮红线回过脸:“怎么?” 迟疑片刻,伊莲道:“以你的手段,加上安哥哥的才华,千金散尽还复来这种事并不难,你也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所以我不明白,明明你们两情相悦,为什么宁愿痛苦也不愿意放弃手中那些其实并不属于你的产业呢?” “你不会忘了我的身份吧!”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和我伯父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所谓的情妇一说,不过是当年让你出来做事的一个名头罢了。 别说他现在重病在身,就算还身体健康,只要你放弃产业,估计也不会阻止你的。” 阮红线笑了,笑容苦涩中带着讥诮,“虽然他是你的伯父,但这不代表你就了解他。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也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人。 伊莲小姐,送你一句话:陈槐安最厌恶肮脏。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那就协助他完成他的目标,然后跟他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千万不要太深入参与家族事务,有些脏东西,沾上就洗不掉了。” 说完,阮红线便开门走了出去。 伊莲咂摸着她最后的话,眉心越蹙越紧。 宴会厅内,悠扬的音乐一刻不曾停止,宾客越来越多,或几人聚在一起笑谈,或坐在桌前窃窃私语,侍者来回穿梭,宴会还没有开始,大厅里纷乱嘈杂。 又闲扯了一会儿,冯一山就去交际应酬了,陈槐安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心情阴郁且复杂。 他知道,像宴会这样的场合,男女相挽很多时候只是礼节,就像跳舞一样,并不代表什么。 可人的心就是这样,明白的道理不等于是接受的道理,陈槐安就算再大度,也无法做到对之前那一幕视而不见。 想要去找阮红线问个清楚,又怕伊莲多心。毕竟,若是说自己只是想知道阮红线是否真的倒向了宋志,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也罢,既然决定了放弃,那就不能再胡思乱想。夫人是个骄傲到了极点的女人,必然不可能通过牺牲色相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仰脖将杯中的酒液一口喝光,压下心头烦闷,陈槐安穿过侧门走出大厅,来到卫生间附近等待伊莲。 忽然,咣当一声,不远处的一扇房门被人撞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他个头中等,五大三粗的,长了一脸的络腮胡,松松垮垮的军装前襟露出黑黢黢的一片胸毛,看上去很是凶猛。 他嘴里叼着半截雪茄,满脸通红,小眼睛里猥琐的光芒闪烁个不停。 宴会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喝的这么醉,陈槐安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刚要收回目光,那扇门里居然又探出来一颗女人脑袋,鬼鬼祟祟的,看见他时神色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仰着下巴向卫生间走去。 只不过,她潮红的脸和微微有些凌乱的发型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四百一十章:当代嫪毐 啪! 一声脆响,女人羞恼的飞了那军装汉子一个媚眼,捂着翘臀加快脚步钻进了卫生间。 汉子哈哈一笑,相当的洒脱。 不拘小节的男人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于是陈槐安主动打招呼道:“温登中校,幸会!鄙人陈槐安。” 温登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睁大醉眼仔细看了看他,突然露出喜色,亲热的揽住他的肩膀,指着卫生间道:“陈先生是出了名的玩家,刚才那娘们儿咋样?不赖吧!” 陈槐安满头黑线,这货也忒豪迈了。 话说,搂得这么紧,跟你很熟吗? “那位是中校的女伴?” “是女伴,但不是我的。”温登眉毛挑了两下,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今晚刚勾搭上的,兄弟是不是很厉害?” 这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陈槐安差点撇嘴,心说你要不是禅钦三大巨头之一,就凭这副尊容,老婆都不一定娶得上。 “真的?中校这手段,陈某可是自愧不如啊!” “不要中校中校的叫,不好听。”温登大手挥舞,“我比你大,喊大哥就行,别客气。”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笑道:“那小弟就不客气了。回头有机会,一定要请温登大哥喝上几杯,也好讨教几招女人方面的心得。” “别回头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宴会结束后,哥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定了哈!” 重重拍了下陈槐安的肩膀,温登就大笑着离去。 陈槐安有点傻眼,怎么就说定了啊,老子答应了吗? 虽然早就听说温登四海豪迈,但刚认识就如此热情的家伙,他还是生平头一次见。 “在看什么?” 一只小手塞进掌心,伊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槐安回头道:“刚刚跟温登聊了两句,他说宴会结束后要请我喝酒,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伊莲笑:“他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做人还是打仗,都很霸道。” “还很自来熟。”两人手牵手走回大厅,“我本来只是想和他打个招呼,话还没说两句,就成大哥和小弟了。” 伊莲微微一怔:“这可有点难得。温登的性格虽然比较随便,但与人结交还是会分情况的。看来,我的安哥哥果然魅力无限,连男人都无法抵挡。”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 陈槐安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道:“刚才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从那边的房间出来,还向我吹嘘是今晚才勾搭上的,显然是个色中饿鬼。 他的口味不……不会很宽泛吧?” “噗……” 伊莲笑出声来,攀着他的肩膀吹气,“我不知道他的口味是不是很宽泛,但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温登中校风流无度,只要是他看中的,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啥?”陈槐安惊了,“就他,长得跟张飞似的,还风流无度?” 伊莲很认真的点头:“别怀疑,他光老婆就娶了五个,而且个个对他死心塌地,外面的红杏更是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凭什么啊?缅邦的女人都瞎了吗?” “肤浅!你以为女人都只会看脸吗?据说……” “据说什么?” 伊莲忽然霞飞双颊,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据说他……他天赋异禀,只要女人跟他春风一度,绝对会念念不忘。” 卧槽!这么夸张,当代嫪毐? 陈槐安瞠目结舌。刚才还腹诽人家是仗着身份泡妞儿,现在看来,小丑就是自己啊! “对了!”伊莲神色一整,瞪着眼威胁道,“我可警告你,喝酒可以,不准和他学。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来,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陈槐安苦笑。 他自认是个好男人,否则早就顺水推舟把张晗娇和宋如梦吃干抹净了,可心里装着两个女人这种事,让他实在没脸给自己贴金,只能乖乖点头保证。 今晚的宴会依然还是西式风格,不过不是冷餐会,一张张圆桌在大厅里摆开,上面铺着白色桌布和鲜花,显得十分正式。 也因此,伊莲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随便乱坐,她的位置和父母亲友在一起,而陈槐安则相对靠后一些,同桌的都是些小议员和生意人。 他并不觉得这是貌楚刻意的怠慢和羞辱,毕竟不管他名气有多大,单就实力而言,还上不了什么台面。 这样的位置刚刚好,起码比那些中下极官员距离演讲台近得多。 刚坐下没两分钟,一对夫妻就在旁边落座。出于礼貌,陈槐安向人家点头致意,一转眼,顿时愣住。 那丈夫旁的妻子,可不就是之前刚刚与温登春风一度过的妩媚小少妇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变态宋志 少妇也认出了陈槐安,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躲闪,表情慌乱。 彼此都不认识,陈槐安当然不会白做恶人,笑笑之后便转过了头。 不过,有件事似乎已经不需要再求证了——温登真的是位风月场上的高手。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服不行。 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之前与温登的寥寥几句交谈,其中有一句话让陈槐安非常在意。 不要中校中校的叫,不好听。 特别是“不好听”这三个字,怎么想怎么怪。 正常来讲,这话后面应该接的是“生分了”或者“太客气”,“不好听”就透着股不喜欢的味道。 温登不喜欢自己的军衔。 中校没有上校和将军好听,这谁都知道,只不过,这是他的说话习惯?还是特意对我说的呢? 陈槐安望向前面最中间的那张桌子,目光不由一凝。 只见温登和冯一山手上都夹着雪茄,正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笑谈着什么。 这让陈槐安又想起了另外一句话——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说的一模一样,是巧合吗?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温登朝他举起了酒杯,同桌的其他人都转过脸来,其中就有宋志和阮红线。 宋志面无表情,阮红线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作为举办人,貌楚在掌声中登台,演讲了一番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辞旧迎新的废话,然后宣布宴会开始。 侍者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前菜摆在宾客们面前。本地知名艺术家上台,乐队演奏,歌声悠扬。 这样的西式宴会,除了菜式和分餐制之外,其实跟华夏宴席区别不大,宾客们可以随意离席串桌,找相熟的人喝酒笑谈。 说到底,无论中西,只要是宴会,它的本质都是社交。 在依次品尝过前菜、汤和主菜之后,陈槐安便端着酒杯起身,开始他的应酬交际。 在勃克住了两三个月,他也认识了不少人,有官员也有富商,还有几名中下级军官。 “兄弟,最近这些天你可低调得很啊,好几次找你喝酒都出不来。咋的,当和尚时玩的太欢,一还俗就被伊莲小姐给看住了?” 彭文正,市郊高官居住那座山的守军指挥副官,手底下不过几百人,却是少校衔,身材壮实,为人豪爽,喜欢吹牛,是那种喝花酒都要抢着付钱的憨货。 “怎么可能?兄弟是什么人物,哪能被女人看住?回头等我忙完了,咱们继续怡情楼,你请客!” 面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这点儿能力陈槐安还是有的。 “滚蛋!回回都是老子请客,下次该你了。娘的,你小子就是个滑头,老子马上就要被调走了,再不抓紧时间宰你一次,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陈槐安和彭文正结交,为的就是弄清楚那座山上的守军归属,突然听到彭文正要被调走,脸色不由凝重下来。 “好好的为什么会被调走啊?” 彭文正喝了一大口酒,郁闷道:“以前将军管事儿的时候,兄弟们每半年轮换去边境一次,目的是为了训练,半年后还会回来。 现在又到了该轮换的时候,上面突然下了命令,要我们去南边,军衔不变,职别上调一级。” 陈槐安眯了眯眼,笑着说:“那以后岂不是要叫彭哥彭营长了?这是好事儿呀,丧气个脸做什么?” “屁的好事!” 彭文正骂了一句,“在勃克,老子手底下虽然只有四五百人,但活儿清闲,油水足,每个星期还能出来快活一天,南边有什么?” 说着,他左右瞅瞅,压低声音接着道:“兄弟你不知道,宋志就是个变态! 历数咱们禅钦所有的带兵统领,属他军纪最严,据说当年他还是个小连长的时候,手下有个大头兵集合晚了十几秒,就被他给活活打断了腿啊! 他娘的三个月才有两天假期,连回家看看老婆孩子的时间都不够,更不用提他没事儿就会和南边官军发生点摩擦了。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干,会死人的。 老子是兵,不怕打仗,可整天打完全没必要的仗就太混蛋了,这不摆明了让人送死么? 姓宋的王八蛋心狠手辣,不拿兄弟们当人,老子宁愿在勃克降级当排长,也不愿意去他手底下当狗日的倒霉营长。” “这样啊!” 陈槐安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说:“彭哥要是真不愿意去南边,那兄弟回头就找机会跟上校谈谈,看能不能把你留下。 要实在不行,兄弟在达坎还有点话语权,就怕彭哥看不上那种小地方。” 第四百一十二章:故意找茬 兵油子也分很多种。 有的贪生,有的怕死,有的只想混口饭吃,有的一门心思升官发财。 他们之间唯一相通的地方,就是都当了很多年兵,对军队生活熟稔无比。 陈槐安即将得到的达坎驻军大多数是前三种,而他看上的彭文正,就是最后一种。 能被坤赛选中守卫自己家门口的兵,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彭文正憨归憨,却是难得的悍将,少校衔是正儿八经战火里打出来的。 齐索虽然也能带兵,但两千人的队伍光靠他一个人根本不现实,陈槐安急需带兵人才,彭文正有资历,有能力,性格也容易跟兵油子们打成一片,再合适不过。 陈槐安想要弄清彭文正归属的目的就在于此,给自己带兵的人,绝对不能是貌楚的狗。 现在不用担心了,貌楚的调令已经非常明显,守山部队不属于他。 不过,貌楚掌权已经这么久了,现在突然对彭文正他们下手,是不是说明他对禅钦的控制更进了一步? 又或者,坤赛的病情加重,真喘不了几天气儿了? 记得夫人说过,坤赛有可能活不过春节,也就是最多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 另外,禅钦有那么多防区,貌楚却偏偏选择南边的宋志,这又是为什么? 陈槐安心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惜已知条件太少,只能瞎猜。 彭文正人是憨了些,却一点都不傻。 作为坤赛的亲兵,他知道自己迟早都会被调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没想到会被调去宋志手下。 他不排斥打仗,甚至还很喜欢,但他无法接受上面的统领是一个视手下性命如草芥的王八蛋。 跟宋志相比,陈槐安自然就好多了。 陈槐安想要达坎驻军的事儿在军方内部已经不是秘密,东北边界虽说基本没有仗打,升迁也很难,可来来往往油水不少,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因此,听了陈槐安的话,彭文正顿时大喜,拉着他连干了三杯酒,表示事成之后要请他大嫖三天,还拍着胸脯保证给他练出一支雄兵来。 陈槐安苦笑不得:“彭哥你先别这么激动,我就是这么一说,上校答不答应还没准呢。总之,你等我消息吧,我会尽力的。” 正聊着,貌楚的助理尉官过来,说上校有事要跟他谈。 在彭文正殷切的目光中,陈槐安被那尉官领着走出大厅,来到一间休息室内。 房间里只有貌楚一个人。 老头儿摆手让尉官离开,指指对面的沙发说:“坐。” 陈槐安坐下,见他烟斗刚塞满,便拿起打火机帮他点燃。 貌楚吧嗒了两口,微笑道:“这段时间你做的不错,我很满意。” “那属下就放心了。”陈槐安夸张的松了口气,“宋志的反击让您损失不少,属下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您怪罪。” 自从电厂爆炸的那晚开始,两个月多来,陈槐安通过暗杀、举报和栽赃等手段一共干掉了四名亲宋志的高官。 宋志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便让貌楚麾下三位军官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这其中自然也有陈槐安的身影,不过他只是让人给宋志提供了一点情报和便利,很隐秘,除非有人背叛,否则根本查不到他身上来。 一番争斗,双方各有损伤,表面上算是打了个平手。 但是,宋志实力再强,终究都只是个军人,伸到官府里的触角远远比不上一直在经营中枢的貌楚。 被干掉的七人所腾出来的七个位置,他只运作到手了两个,剩下的全部被貌楚收入囊中。 所以,就结果而言,是貌楚赢了。 “那些人手脚不干净,脑子还蠢,被人家抓住把柄也是活该,哪能怪到你身上?老夫带兵就一条规矩:有功赏,有过罚。你做事勤勤恳恳,我都看在了眼里。” 陈槐安站起身弯腰:“这是属下的幸运,也是荣幸!” “坐,坐,咱们私下里聊天,没那么多规矩。”貌楚笑的亲切又和蔼。 陈槐安规规矩矩刚坐下,忽听老头问:“对了,最开始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陈槐安一呆,继而心中警铃大作。 所谓最开始那件事,就是一切的开端,电厂爆炸和能源部后勤采购处处长自杀事件。 当时貌楚给他下了一个月内找出凶手的命令,话里话外的意思则是不管幕后主使是谁,证据都得指向宋志,还必须是铁证。 于是,陈槐安便借白姐的手拿到宋志私通缅邦官府的相关证据,转手交给了貌楚。 自那之后,貌楚就没再提过什么一个月的期限。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为什么今天又突然说起? 老狐狸是故意找茬?还是知道了什么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念念不忘 陈槐安脸上维持着呆怔,心思电转,同时余光观察四周。 休息室内只有他和貌楚两人,以他的能力,干掉老头儿易如反掌,但这房间角落还有一扇侧门。 他不相信貌楚对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那侧门后面必然藏着至少两名军中高手。 电光火石之间,陈槐安镇定下来,起身低头:“对不起上校,属下无能,至今也没查出有关于那件事的任何线索。” 貌楚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笑容反而又灿烂了几分。 “你看你,以前当着我的面殴打加陵的魄力去哪儿了,怎么跟了我之后反倒胆小了呢? 快坐下吧,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用这么紧张。” 陈槐安干笑一声,坐回去说:“那个时候属下一心想要获得您的青睐,所以就耍了点剑走偏锋的小心思。 您德高望重,吃过的盐比属下吃过的米都多,现在属下都得偿所愿了,哪敢再傻乎乎的扮愣头青?” 马屁拍的貌楚开怀大笑,笑完抽了两口烟又正色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认为那件事与宋志有关,所以才会给你下那样的命令。 但现在有情报证明,幕后指使另有其人。” “什么人?” 貌楚摇头:“还不清楚。” 陈槐安想了想,又问:“要属下接着查吗?” “不用,无论如何,你任务完成的都不错,忙了那么久,也该歇一歇了。那件事就交给军情处去办吧。” “歇一歇?您的意思是,不需要再针对宋志了?” “对,宋志已经认输求和,毕竟也是统兵大将,逼迫太狠,万一他狗急跳墙,对谁都没用好处。禅钦的长治久安还是重中之重。” 宋志这么快就认怂了?老子后面还准备了一大堆的手段没使呢,付出的精力和成本,谁来赔? 奶奶的,怪不得貌楚会把彭文正等人调去南边,原来是双方私下里已经握手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貌楚原本就是最强大的那个,现在再加上宋志的支持,等于将军之位板上钉钉了,除非坤赛突然恢复健康,否则谁都改变不了。 “恭喜上校!” 陈槐安兴奋的再次起身,“不对,是不是该改成‘恭喜将军’了?” “胡说八道!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貌楚瞪眼怒骂,但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陈槐安挠着头笑:“属下性子急,您别生气,保证下不为例。” “臭小子!” 貌楚摇了摇头,“马上就是要做少校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怎么压服那些桀骜不驯的大头兵啊?” “上校,您……我……”陈槐安激动的语无伦次。 貌楚呵呵一笑:“刚才我已经说过,有功赏,有过罚。你解决了老夫的一大块心病,当然要有所奖励。 达坎驻军以后就归你管了,过些日子,相关部门走完过场,委任状就会下发。 希望你能保持住现在的心态,再接再厉,不要辜负老夫的期望啊!” 陈槐安起身立正:“请上校放心,属下一定克己慎行,孜孜不倦,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记住你说的话。” 貌楚摆手让他坐下,又道:“你和阮红线曾经亲密无间,对她最近跟宋志的接触,有什么看法?” 陈槐安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这也是属下正在担心的。既然宋志已经向您表示了归顺,为什么还要接触阮红线? 恐怕他自己心里还打着什么小九九,上校,咱们不可不防啊!” “按照宋志的说法,他们是两情相悦,只论情,不谈利。过段时间,阮红线会在合适的时机交出手中所有的资产,等将军作古之后,两人就会结婚。” 陈槐安脑子嗡的一下,脸色阴晴不定。 貌楚斜眼瞧瞧他握紧的拳头,问:“怎么,你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陈槐安深吸口气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和躁动,苦笑一声,说:“毕竟是属下生平所见最出色的女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她再出色,终究都只是一个女人。”陈槐安摊开手,“属下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却也不愿意一辈子都吃软饭。 女人没了可以再找,机会错过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既然你心里这么明白,这会儿又生得哪门子气?” “这个……”陈槐安挠头讪讪的笑,“不瞒上校说,属下有点贪心,机会要,女人也不想丢,还打算着等有能力之后拉她一把,再续前缘呢!” 第四百一十四章:危机 “你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贪心。” 貌楚哈哈大笑,笑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年轻人嘛,贪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丢了上进心强,老夫支持你! 当然,要注意手段。你的目的只是一个女人,明白吗?” 陈槐安眼中光芒一闪,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好了,没事了,出去继续喝酒吧!” 陈槐安起身告退,走到门前又转回身来,“对了,宴会前碰到了温登中校,他邀请了属下会后去玩。” 貌楚微微一怔:“是嘛!温登中校可是我们禅钦省最会玩的人。既然他邀请了你,那就去,玩得开心点。” “是。”陈槐安开门离去。 下一刻,休息室内的侧门打开,江南柯一如上次那般晃荡着一杯红酒走出来。 “只用一个女人就把陈槐安变成了咬人的狗,上校不愧是禅钦第一人,高啊!” 貌楚呵呵一笑:“这也多亏了江先生,要不是你从中斡旋,以宋志的脾性,哪怕是缓兵之计,让他低头也难。” “无外乎一点钱财利益罢了,小事一桩。” 江南柯在之前陈槐安的那张沙发上坐下,“不过,陈槐安对宋志,头脑是够了,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不知上校有什么打算?” 貌楚摇头:“没有打算。陈槐安如今的声望如日中天,又背靠尤查大师,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已经不算弱了。 老夫只是需要他牵制住宋志的部分精力,不指望他一举解决后患,以他之前所表现出的能力来看,应该不难。 就算什么时候他力有不逮,关键时刻我在中间稍微倾斜一下也就是了。” 江南柯抿了口酒,点头说:“上校言之有理。陈槐安最大的天赋就是非常擅于把握和利用机会。 当初阮红线把他丢到达坎,几乎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可他依然还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成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们确实不应该给他太多帮助。 另外,温登邀请他这件事,可能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貌楚冷笑道,“温登看似粗豪,其实奸猾似鬼,单就眼光和头脑而言,比宋志还要强上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看出来了最近我和宋志的交锋是由陈槐安一手操控,所以才会突然找上门来,拉关系套近乎。” “上校不担心陈槐安脚踏两船,左右逢源吗?” “有必要担心么?”貌楚下巴微抬,眼中闪烁出睥睨的光芒,“事情已经到了尾声,只要宋志拿不出全部的心思折腾,就算温登彻底拉拢了陈槐安,又能如何? 更何况,你也说陈槐安有善于抓住机会的天赋,他不可能看不出温登要想胜利,就必须与宋志结盟,可宋志又要娶他念念不忘的阮红线。 两人之间天然对立,而老夫却跟他无冤无仇,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舍易就难背叛老夫的必要。 至于左右逢源,无非就是捞点利益好处罢了,只要他依然肯兢兢业业办事,老夫的心胸也没有那么狭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如何?” “上校胸有四海,魄力盈天,江某佩服!” 江南柯举起酒杯,“那在这里,我就先预祝上校乾坤登顶,夙愿早偿了!” 就在貌楚开怀大笑的时候,陈槐安正在楼顶吹风。 与貌楚的一番谈话,解开了他今晚许多的疑问,也让他感到了阵阵危机。 怪不得貌楚会将离自己最近的坤赛亲兵调走,也怪不得他会问电厂事件的调查结果。 原来是已经跟宋志讲和了。 幸亏除了电厂那件事之外,一切都是在貌楚眼皮子底下进行的,陈槐安的计划至少摊开了九成,貌楚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决定性证据。 更何况,宋志认输了,老头儿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只待坤赛一死,那个位子必然是属于他的。 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上位重要,平稳过渡是他唯一的需求,决不能节外生枝。 可是,坤赛没有几天好活了,在老头儿占据最大优势的情况下,傻子都知道争斗不能停,一停就等于输,宋志会蠢得看不出这一点吗? 交产业,娶阮红线,认怂认的相当彻底,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或者说,红夫人和他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想到阮红线,陈槐安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连难受的感觉都复杂无比。 他不相信阮红线会想要嫁给宋志,但可以确定的是,阮红线不希望他搀合进来。 那个强吻没有让她生气,可终究还是将彼此的距离推远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渔翁得利的关键 从阮红线突然用刺杀这样暴烈的方式与他割裂那天起,陈槐安就怀疑阮红线有事情在瞒着他。 那件事情很重要,或许还非常危险,所以才要早早地将他撇开,让外界以为他们已经反目成仇。 当然,还有一种完全相反的可能,那就是阮红线要利用他做什么,又不想被他连累。 陈槐安点燃支烟,烟雾一吐出来就被夜风带走,不远处的直升机停机坪上,一圈红灯呼吸般闪烁着,前面是万家灯火,再往前,则是一片漆黑,用力看才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远山轮廓。 城市的光污染遮蔽了星空,仅剩的几颗也看不真切,一如陈槐安的心,迷雾重重。 掏出从马海涛那里得到的翻盖手机,陈槐安拨打了通话记录里唯一的号码。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可能早就不用了吧,臭娘们儿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 摇摇头,陈槐安刚打算将手机揣起,电话却又打了个过来。 “我刚才不方便接听,有什么事?”白姐的嗓音依旧毫无特色,不过微微的喘息声显示她刚刚做过运动。 “抱歉这个时间点打扰你,没坏你什么好事儿吧?”陈槐安揶揄道。 “龌龊!”白姐骂道,“我都已经说了,刚刚不方便,当然要尽快找一个方便的地方呀!” “这么说,你是着急跑出来回我电话的?能被白小姐这么紧张,槐安深感荣幸。” “别自作多情,老娘是担心误了什么重要的事。” “成吧,我就当你是傲娇了。”陈槐安笑笑,又正色问:“貌楚与宋志讲和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白姐意外道,“宋志难道不明白这是在找死吗?” “宋志明不明白我不清楚,但这是貌楚刚刚告诉我的,而且言之凿凿,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宋志会玩什么花样。” “他们之间的协议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貌楚只是说了宋志已经认输,过段时间还会让阮红线把产业都交出来,待坤赛将军去世之后,两人就会结婚。” “胡扯!阮红线喜欢的人是你。以她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用婚姻和自己来做筹码?” “但事实就是这样。”陈槐安把手中的烟蒂丢出楼顶,吐着烟说,“我不知道貌楚的依仗是什么,反正看上去他很有把握让宋志履行承诺。 对了,他还特意用阮红线做诱饵,引我继续跟宋志作对,只要不把宋志给逼反,随便我怎么做。” “这只该死老狐狸,明显是在拿你当狗使啊!” 陈槐安苦笑:“你这是在骂他,还是骂我?” “你们两个都骂!”白姐咬牙切齿道,“因为我知道,哪怕明知面前的骨头有毒,只要这根骨头上刻着‘阮红线’三个字,你都会扑上去啃。” 陈槐安满头黑线,却又无言以对。 片刻后,白姐叹了口气,又道:“也罢,反正我们总是要弄清楚这件事的,你去和宋志狗咬狗,或许能有所收获。” “还记得你们给我的宋志私通南边官府的证据吗?”陈槐安道,“我怀疑貌楚就是用它逼宋志低头的。 之前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们两人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所以一直以为貌楚会把那份证据用作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想到老狐狸这么急不可耐,宋志居然也认怂了,是不是将军的病情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白姐沉默了会儿,说:“是的,将军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医生的意思是,他再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就说得通了。将军行将就木,不管是貌楚还是宋志,时间都不允许他们再继续你来我往慢慢分出胜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志认输的背后一定还憋着什么大招,要破釜沉舟。 而貌楚在占据着优势的情况下,尽管有所怀疑,也索性将计就计,然后再用我牵制宋志的精力,他好站在高处掌控全局。 运筹帷幄,一力降十会,老狐狸不愧是将军之下第一人,这是大帅之风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白姐道,“如果我是貌楚的话,与宋志的和解协议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将他的部下调离南方边境,剪除他最大的依仗。 如此一来,禅钦就没了兵乱之忧,不管宋志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陈槐安挑眉:“宋志会答应吗?” “他必须答应。否则,所谓的和解就是一纸空谈。” “那如你所说,他手底下没了兵,还怎么反败为胜?” “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重点了。我有预感,它也将是我们渔翁得利的关键!” 陈槐安想了想,刚要表示同意,忽听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响,转过身,人就愣在了那里。 第四百一十六章:我爱的只是你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她身上一袭黑色的蕾丝中短裙,在同样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十分娇小羸弱,停机坪上微弱的红光映在她脸上,明灭之中,平日里强大的气场荡然无存,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把她拥在怀里好好怜惜。 “好了,有事再联系。” 陈槐安挂掉电话,看着阮红线明亮地双眼,微笑说:“刚才我还在想今晚的星星都去了哪儿。” 阮红线裹紧披肩,站到他身旁,望着远处的灯火道:“以前就算了,但现在还撩拨女朋友之外的女人,会让我看不起你的。” 陈槐安低头:“夫人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变化。” 阮红线抿唇笑笑:“那是因为你太简单,什么都写在脸上。” 陈槐安转过身,与她并肩站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见你被貌楚叫走,想着他应该是要告诉你事态的变化。大厅里那么多人,你要安静思考,还有比楼顶更合适的地方吗?” “这里是一家酒店,有几百间客房,光是宴会大厅附带就有七八套休息室。” 阮红线眼睑低垂,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好吧!我承认一直在关注着你,见你走进电梯后,特意看了抵达楼层。” “夫人……” “别想太多,我只是担心你又钻牛角尖,冲动下影响我的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 “这与你无关。”阮红线摇了摇头,“你只需要知道,宋志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不能出事,至少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不能。” “尘埃落定是指什么?”陈槐安口气中多了几分生硬,“将军之位有了归属?还是……你们的婚礼成功举行?”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阮红线!” 陈槐安再忍不住,抓住她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摒除在外?你知道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所以你就自认有资格参与和干涉我的事情吗?” 阮红线脸色一冷,声如寒冰,“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我做事情必须让你知道?又凭什么一定要寻求你的帮助? 这世界上愿意为我阮红线做任何事情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更不是最有用的那个!” 无情的话语像钢针一样扎进陈槐安的心里,疼得他浑身发抖。 是啊!他是他,阮红线是阮红线,无论彼此是什么关系,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都没有理由干涉对方。 阮红线眼底掠过一抹怜惜,转身离去。 “话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如果你还记着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话,就不要坏我的事。 另外,你的兵权委任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拿到之后就赶紧回达坎去,勃克即将到来的危机,你这种性格是玩儿不转的。 好自为之吧!” 陈槐安深吸口气,攥紧拳头,“对不起夫人,正如我没有资格干涉你一样,你的建议对我同样也不存在绝对效力。 我会尽量做到不影响你,但宋志这个人,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阮红线脚步停住,长长叹息一声:“如果我说我不会真的嫁给他呢?” “我知道,所以这跟你无关。当然,对外的由头是因为你,但确实与你无关。” 阮红线回头:“陈槐安,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陈槐安几步走过去,俯身近距离看着她双眼,目光里充满了侵略性。 阮红线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双脚。 “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原来我一直都在犯错。” 陈槐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痕迹,嘴角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 “我喜欢你,想要把你变成我的女人,也以为自己能调整好心态,只当你是一个女人来看待。 可是,刚刚你的话却让我突然惊醒,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因为我如今这一切的起点都源自你的给予,又因为你教过我太多太多道理,所以在我的潜意识中,其实一直都将你摆在一个需要尊敬的导师位置上。 地位的不平等,导致我在你面前总是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哪怕偶尔冲动大胆一次,事后都会后悔很久,生怕惹你厌恶。 这是不正常的。 我或许智谋不如你,实力也不如你,但又如何呢?我爱的只是你,不管你是红夫人,还是阮红线。” 第四百一十七章:冲突 “当然,这种觉悟来的有些晚了,我已经决定了只把你放在心里,不再有所行动,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遗憾止步于此。 至于今后会不会倒退,这在我,不在你,我有这个信心。 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怎样都不肯依靠我,那我会尽我所能不破坏你的计划,但若是不小心真影响到你,我等着你来向我求助。 无论如何,小安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句话都是我一生的承诺。 就这样,祝您心想事成,也祝您今晚愉快!” 说完,陈槐安挺起腰杆,大踏步的离开了楼顶。 阮红线愣愣的站在原地,饱满的胸膛起伏不定,眼中光芒闪烁如星辰幻灭,璀璨到了极点。 陈槐安没有再乘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步步向下。 他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自信和霸道,只余无边落寞。 纵然他挣开了与阮红线之间身份上的枷锁,此刻心中豁然开朗,可正如他所言,这个觉悟来的太晚了。 身为男人,他不能对伊莲言而无信;作为一个还保有良知的好人,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貌楚或宋志上位。 因此,该说的他要说,该做的他要做,该放的,也必须彻底放开。 很多时候,人的潇洒也是一种无奈。当求而不得时,放手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下了几层楼,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喝骂噪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架。 陈槐安眉毛挑了挑,加快脚步,又下了五层,声音清晰了许多,其中咒骂声音最大的听上去很耳熟,似乎是彭文正。 “草泥马的!你们南边的都是孬种,有能耐跟老子单挑,几个人围殴老子一个,算他娘的什么军人?老子以跟你们穿同样的军装为耻,我呸!” 彭文正背靠着墙坐在楼梯拐角,他的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一只眼只剩下了一条缝,眉骨和鼻梁都破了,鲜血流淌到嘴里,满口的牙都被染成红色。 他的军装破破烂烂,上面布满了灰尘和鞋底印子,但他喝骂的声音中气十足,没有半分的怯懦和退缩。 有三名同样身穿军装的青年人围在他身前,脸上也都挂了彩,显然之前的打斗十分激烈。 “妈的!还敢嘴硬,老子废了你!” 其中一名军官大怒,抬起厚厚的军靴就踹向彭文正的大脸。 突然,呜的一声,一抹红色的影子斜刺里飞过来砸中他的脑袋,直接将他砸翻在地。 咣当当当…… 那影子落地滴溜溜乱转,发出一阵声响,却是一个灭火器。 剩下两名军官慌忙转身,就见一人从楼梯上扑下来,撞的他们人仰马翻。 “槐安,你怎么在这儿?”看清那人,彭文正大吃一惊。 陈槐安呲牙咧嘴的爬起来,顺手抄住灭火器,抡圆了呼在想要起身的一名军官脸上,登时砸的那人鼻血喷涌,牙齿都吐出来几颗。 接着,陈槐安一脚踩住最后一人的脑袋,这才回头冲彭文正咧嘴一乐。 “彭哥,你行不行啊?平日里吹得自己跟战神下凡似的,怎么才三个小年轻就把你给打成这副熊样?” 彭文正脸上挂不住了,瞪眼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仨人是宋志的亲兵,精锐中的精锐,老子一打三,能让他们挂彩已经很牛逼了好不好!” “你他妈是谁?居然敢偷袭我们!”被陈槐安踩着的军官一边挣扎一边怒骂,“有种跟老子面对面来,看老子不把你的脑袋塞菊花里去!” 陈槐安撇撇嘴,抬起灭火器直接将他砸晕,然后一屁股坐在满脸鲜血还在发蒙的那人背上,问彭文正:“怎么回事儿?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宋志麾下了嘛,咋又跟他的亲兵冲突起来了?” 说起这个,彭文正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讪讪道:“你说要找上校把我调去达坎,我心里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上厕所跟别人吹牛的时候没压住声音,被他们给听见了。” 不用问,一定是这货又评判宋志的带兵方式了,人家身为宋志的亲兵,当然要维护主子的名誉,不打他才怪。 “这事儿怪你,都是军中袍泽,喝多了满嘴放炮很正常,说清楚不就行了?至于闹到要废了你这种程度嘛!”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呀,跟他们到楼梯间来就是打算解释的。 谁知道他们根本不听,上来就动手,还说将军快要死了,像老子这样的将军亲卫就是野狗,在军营里卖屁股都没要。 艹他姥姥的,你说这口气老子要是能忍下去,还有什么脸出去混?” 彭文正恶狠狠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第四百一十八章:拼一把 “呵,王八蛋们嘴可够损的啊!” 陈槐安拍了拍屁股下那人的脑袋,“不管宋志本人如何,起码表面上还装的客客气气有礼貌,你们这帮狗腿子倒是跋扈的很,在勃克都敢欺负将军的亲卫。 待会儿老子可要好好问一下姓宋的,是不是生了病的将军就不是你们的将军了?” 那人终于清醒了过来,喘着粗气问:“你……你是谁?” 陈槐安笑而不语,彭文正大声道:“你特么眼瞎啊?没看见我兄弟别致的发型吗? 记住喽,他就是尤查大师的高徒,大名鼎鼎的佛子,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达坎话事人,老子的好兄弟,陈槐安!” 那人脸色一变,咬咬牙道:“陈、陈先生,我们这次冲动了,认栽。看在是彭文正先侮辱我们中校的份儿上,事情就这么算了,您看成吗?” 北上之前,宋志曾交代过他们,此次的勃克之行事关未来生死存亡,必须低调行事,决不能节外生枝。 因此,纵然他不怕陈槐安,在这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头下面,也得乖乖认栽。 “谁他妈侮辱他了?老子说的是实话!”彭文正瞪圆了眼,“难道事情许他干,不许别人说?这特么也忒霸道了吧!” 那人抿起唇不再吭声。 宋志是南边驻军统领,势力范围涵盖七个地市,犹如帝王一般。他们平日里眼睛都长在了脑门上,这点霸道不过是常规操作,算得了什么? 事情也就是发生在勃克,要是彭文正敢在南边这么随意谈论宋志,早被他们活剥了! 这时,陈槐安忽然起身一脚将他踢晕,然后从他和他的同伴身上翻出三部手机来,一一解锁翻看。 彭文正被他的行为给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兄弟,你要干嘛呀?” 陈槐安头都不抬:“宋志向貌楚上校投诚了,以他心狠手辣的性子,你觉得今天这事儿有可能轻轻揭过吗?” 彭文正大脸唰的一下变白,“那咋……咋办?” 陈槐安瞥他一眼:“刚才挨打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很爷们儿么,怎么这会儿怂了?” “这不是在兄弟你跟前嘛!” 彭文正挠着头憨笑,“哥哥我好歹也是枪林弹雨里蹚出来的汉子,别说只是挨几下打,就是死也不能掉价,跟兄弟你就不一样了。 都是自家人,我要是再装什么硬气,那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陈槐安笑着摇了摇头。 彭文正是典型的兵油子,看似憨傻,实则有不少小聪明,让他琢磨什么高深的阴谋诡计肯定不行,但一点处世智慧还是有的。 把三部手机里所有的文件和通讯记录都打包发到自己的手机里,陈槐安又开始翻阅里面的相册。 看着看着,他的脸就慢慢变得阴冷下来。 三部手机里都存了不少视频,其中大部分是一些士兵之间的整蛊恶搞,虽然看上去非常的残忍,远远超过了玩笑的范畴,但跟几段轮暴凌虐女兵的录像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陈槐安自认也算见过世面,什么暴力血腥人生惨剧都不稀罕,本以为早已麻木,可在看着屏幕上那些女兵的无助,听着她们的惨叫哀嚎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抽疼和愤怒。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以杀人为乐的生物,各种各样的施虐手段层出不穷,唯一能起到约束作用的,只有道德与法律。 但很明显,一群会用榴弹和炮弹壳来对付女人的家伙,已经不知道道德法律为何物了。 这些人该死! 给了他们胆量的宋志更该死! 把所有的照片视频也都发到自己手机上,又删除掉所有使用痕迹之后,陈槐安将三部手机放回到那三名军官兜里。 “彭哥,有没有胆子拼一把?” 彭文正神色一整:“怎么拼?” 陈槐安指指地上三人,笑出八颗大白牙:“当然是找宋志好好聊聊喽!” 彭文正眼睛蓦然瞪大,但瞳孔却缩成了针眼。 宴会大厅内,宾客们依然觥筹交错,台上乐队曲声悠扬,一名漂亮的女歌手正在演唱一首华语老歌,不时向台下抛个媚眼,也不知道今晚会是哪个纨绔或者老爷能抱得美人归。 忽然,有人从侧方晃晃悠悠上到了台上,音乐停止,女歌手也住了嘴,震惊的看着那边,不知所措。 这动静一下子就将大部分宾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厅内先是安静了下,紧接着便是一片惊讶哗然。 只见陈槐安手里拖着两个生死不知的人走到舞台中央,身后彭文正鼻青脸肿,衣衫破烂,全程低着头,手里也拽了一个。 “你的歌声很美,但不好意思,麻烦把话筒暂时借我一下,待会儿再还你。” 第四百一十九章:宣战 女歌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寸头男人,心情既茫然又激动。 作为依靠名气而活的艺人,虽然她在禅钦知名度不低,但在“顶流”陈槐安的面前,就是个小学生,别说拒绝了,连一点矜持都不敢装,甚至有股要签名的冲动。 “谢谢!” 接过话筒,陈槐安摇晃着扫视台下,“喂喂”两声,然后道:“宋志?宋志中校在吗?” 声音很大,引发音箱发出刺耳的鸣叫,让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阮红线表情复杂,眼神无奈;伊莲则眉心微蹙,银牙轻咬红唇,有些幽怨,也有些恼怒。 温登面带笑意,嘴里叼着雪茄,兴趣盎然。 宋志坐在位子上没有动,脸色阴郁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已经认出了被陈槐安和彭文正拖上台的那三个人,心中恼怒,但碍于身份,不能人家一喊就起来,至少也要先弄清怎么回事再说。 “槐安!”同桌的貌楚开口训斥道,“你在胡闹什么?滚下来!” 陈槐安在进来之前灌了一大杯酒,喝得脸色通红,眼神迷离,任谁看见都会认为他已经醉了。 “上校,您先别动怒,属下不是在故意闹事。”说着,他似乎要弯腰,但身体踉跄了一下,及时扶住话筒架才没有摔倒。 “属下就是……就是想问问宋志中校,他的亲兵凭什么就敢在勃克、在禅钦首府围殴袭击将军的亲卫? 怎么,是觉得将军身体有恙,你宋志就开始目中无人了吗?” 这种公然指责不可谓不严重。虽然在场已经没几人心里还会忌惮一个快要死掉的将军,但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上必须维持忠心耿耿的姿态。 于是,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移到了宋志脸上。 貌楚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嘴角微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到底是统兵大将,宋志神色不变,淡淡开口:“陈先生,你说我的亲兵袭击了将军亲卫,那为什么现在半死不活的却是他们?” “当然是因为老子及时出手啦!” “就凭你?”宋志冷笑,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凭老子咋了?”陈槐安满脸的不在乎,“你是想说你的亲兵都是精锐,老子打不过是吧? 没错,正面交锋,别说仨了,就是一个老子也赢不了,所以老子是靠偷袭才干掉他们的。 跟他们三个人打一个还都个个挂彩比起来,老子认为偷袭一点都不丢人!” 宋志双眼一眯,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同时心中也有些隐隐后悔。 失策了,陈槐安明显是在借酒醉玩儿混不吝,脸都不要了,讲道理还有什么用?刚才就不该理他,直接向貌楚要求私下解决,貌楚就算再不情愿,这个面子也都得给。 现在好了,众目睽睽之下,不把问题解决掉,难免会引发非议。将军还没死,民众基础尤在,这个时候落个目中无人的名声,对后面的计划没有一点好处。 思索片刻,他视线转到彭文正身上,沉声问:“彭少校,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亲兵为什么会和你发生冲突?” “不是冲突!”陈槐安抢话道,“三个打一个,冲你妹的突啊?这叫围殴!” 宋志额角跳动了一下,只是盯着彭文正。 彭文正可没有陈槐安的胆子,宋志虽然还不是他的上官,但军衔却实打实的比他高一级,更不用提人家麾下还有万名雄兵了,校级含金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他上前一步,立正敬礼道:“回中校的话,是因为……因为卑职不太理解您的带兵方式,酒醉之下评论了几句,被您的亲兵听到,所以才……” “你是怎么评论的?”宋志打断他。 “我……” “等等。”陈槐安抬了抬手,瞧着台下的宋志冷笑,“我要先确定一下,是不是我彭哥说什么你都相信?” “笑话!两方殴斗,怎么可能只听一面之词?” “那就不用麻烦了,直接叫医生来,弄醒你手下的王八蛋,让他们说,不管答案是什么,老子都接受。 咋样?是不是比你光棍多了? 堂堂南方边境统领,一点魄力都没有,怪不得手下只会以多欺少,娘们儿唧唧的。” 宋志登时脸色铁青,双拳握起,显然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不管彭文正该不该打,陈槐安当众骂他是娘们儿这件事都会成为今晚的焦点,也是未来一段时间内禅钦上层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陈槐安已经宣战,而他却必须考虑要不要隐忍。 第四百二十章:娘们儿 “槐安,你喝醉了。” 貌楚认为陈槐安是在执行他的命令,心中是很满意的,此时见火候差不多了,再逼迫宋志对谁都没有好处,便又出声严厉道:“来人,扶陈先生下去休息!” 几名侍者跑上舞台,陈槐安摆了摆手,把话筒还给还愣在一旁的女歌手,冲人家挤挤眼:“打扰了,你继续。回头要是开演唱会的话,记得送我一张票。” 说完,他直接跳下舞台,来到貌楚跟前鞠了一躬,谦卑姿态十足。 “对不起上校,属下有点得意忘形了,请您责罚!” 貌楚越发的满意起来,点点头,没好气道:“嗯,醉的还不算太糊涂。 年轻人火气大没什么,但不能什么都由着性子来,你少校的任命还没下来,就当众指责一名中校,成何体统?” 陈槐安挠挠脑袋,腆着脸嘿嘿笑:“就是因为任命还没下来,属下才敢胡闹的。回头当了您的兵,属下保证把军法条例背的滚瓜烂熟,绝不再犯。” 貌楚哈哈一笑,点着他对宋志道:“臭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要不是办事还算稳妥,老夫非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宋志啊,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就当刚才是个醉汉撒泼,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宋志扯了下嘴角,“上校言重了,我对陈先生非常欣赏。咱们带兵的人都知道,越是刺儿头越容易成为好兵,若是陈先生在我手下,必然是要花费心力好好调教打磨一番的。” “这倒是。”貌楚点头道,“槐安做事我放心,就是惹麻烦的本事一流,让老夫头疼。” 说着,他又瞪陈槐安一眼,“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滚!看见你连喝酒都没心情了。” 陈槐安笑容不变,拿起酒瓶给他杯子倒上,不好意思道:“上校,刚才的事情您也看见了,不管谁对谁错,彭文正都已经得罪了南方边境驻军上下。 听说他要被调到那边去,这不等于送死嘛,属下跟他兄弟一场,实在是不落忍。您看,能不能更改一下,把他丢到达坎,在我那儿自生自灭得了。” “陈先生在开玩笑吧,军令如山,怎么可以随意更改?”宋志淡淡插嘴。 陈槐安转过脸看他,眼中满满都是笑意:“宋志中校真的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不知怎的,宋志感觉陈槐安似乎很希望自己坚持把彭文正要走,鉴于这货一年之内的神速崛起,心下稍一思忖,便闭嘴不言。 貌楚分别瞧瞧两人,说:“也罢,彭文正虽然是一个憨货,但好歹也跟了将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调他去南边,原本是想着给他一个晋升的渠道,谁知道他这么不中用,烂泥扶不上墙。 好在他运气不错,交朋友的眼光也好,既然你愿意为他作保,那就让他去你那儿吧! 不过,与同袍殴斗,不能不罚。彭文正衔级降一等,以后就当个尉官吧!” “谢谢上校!您继续喝酒,属下不打扰了。” 陈槐安又弯了弯腰,然后特意深深看了阮红线一眼,才转身离去。 这一眼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在座以及附近两桌的人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温登哈哈一笑:“这个陈槐安长得虽然有点娘,但敢作敢为,心里不爽,说干就干,像我军中的汉子!就是可惜识货的女人实在太少了。” 宋志脸色黑如锅底,阮红线却冷冷的瞧着温登,道:“温登中校什么时候也学会指桑骂槐了? 要针对我,直接点名就行,别是平日里女人太多,也变得娘们唧唧了吧!” 温登被噎得够呛,哭笑不得道:“这是你前任骂你现任的话,扣老子头上干嘛?真是的,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娘,女人倒是越来越厉害,时代变了,老子惹不起,躲得起,你们慢慢玩,回见!” 他起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冯一山也摇摇头站起,“红夫人,作为槐安的朋友,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你这挑男人的眼光起伏水平可真有点大,可惜了!” 宋志猛地看过去,眼神凶狠,似要择人而噬。 冯一山满不在乎,居高临下道:“怎么,宋志中校这是要把南方的做派在这儿进行到底了吗? 来吧!把你的亲兵都喊来,看他们敢不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 宋志牙齿咬的咯吱吱响,却什么都不能做。 冯一山身份特殊,要是在这里出事,整个禅钦、乃至缅邦都得承受来自华夏的怒火。 如果整座大厅里只有一个人是绝对不能动的,那必然非这位公子哥儿莫属。 “切!娘们儿!” 不屑的骂了一声,冯一山双手插兜,潇洒离去,背影相当的嚣张。 第四百二十一章:陪我一辈子 陈槐安离开大厅找到正在被医生包扎伤口的彭文正,告诉了他事情的结果。 一听不用去南方了,彭文正兴奋的一蹦老高,脑门上还穿着伤口缝合针就要拉陈槐安去喝花酒,大嫖三天的话刚喊出来,就瞧见门外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正对他冷冷的笑。 他嗖的一下坐回去,双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姿势乖得跟三好学生似的。 陈槐安回过头,心下苦笑,走上前想要拉姑娘的手,却被躲开了。 “伊莲,你听我解释,针对宋志是貌楚给我的任务,正好彭哥出了事,我就借题发挥了一下,绝不是争风吃醋。” “我知道。”伊莲眸子清澈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阮红线不可能喜欢宋志,要争风吃醋,也该是宋志吃你的醋才对。” “那你为啥还这种眼神呀?心都被你看毛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问。” “别人知道你是在完成任务,而不是争风吃醋么?” 陈槐安呆住,无言以对。 姑娘的意思很简单,我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也不会怪你什么,但外界所有人都认为你在和宋志争夺阮红线,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是禅钦省最尊贵的大小姐,不是那些为了爱就可以任人践踏自尊的弱女子。 她有权追求幸福,有权要求爱人给予她快乐,更有权在不开心的时候表达不满,特别是这个不开心就来自爱人。 平心而论,伊莲的胸怀绝对要比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女人宽广。 她在明知道陈槐安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情况下,依然肯给予他信任,甚至为了解开他的心结,不惜去向那个女人寻求帮助。 她有资格获得陈槐安全部的爱,可陈槐安却给不了。 “怎么,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吗?”见他一直不吭声,伊莲反倒笑了,只是笑的有些凄然。 陈槐安摇摇头:“我是一个不喜欢听对不起的人。因为我总觉得,一旦有人跟你讲了对不起,就代表他还会继续对不起你。 错误需要改正,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可你跟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所以今天我不敢再说,也不想再说了。” 握住姑娘的小手,陈槐安犹豫了下,道:“之前我去了趟楼顶,在那里跟阮红线有过一番交谈。 她要我离她和宋志远一点,我也明确表示,不管有没有她,都不会轻易放过宋志。 面对你,我也能说同样的话,却做不到一样的坦然。因为事实在那儿摆着,阮红线就坐在宋志身边,我不可能对她视而不见。 所以,尽管我要对付宋志不是因为争风吃醋,也不是因为貌楚的命令,依然无法理直气壮的要求你的理解和原谅。 我只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等事情解决了,我马上就回达坎陪你,你要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 伊莲定定的看着他:“如果我想让你陪我一辈子呢?” 陈槐安怔住,旋即单膝跪在了地上,惊得屋里彭文正眼睛溜圆,像个小姑娘一样把手塞到了嘴里。 从脖领子里拽出木牌放进伊莲的手心,陈槐安仰起头认真且虔诚的说:“原谅我没有事先就准备好戒指。这块木牌你知道,是我母亲的遗物,我刚拿到不久,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所以,请你先暂时帮我保管,回头我用戒指和你交换,可以吗?” 伊莲双眸亮如星辰,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看看掌心的木牌,突然一头扑进陈槐安怀里,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安哥哥你……我……我好讨厌你,又好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姑娘一边笑一边哭,脸深深的埋在他胸口,泪水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衣襟。 陈槐安轻抚她的头发,笑着说:“如果这代表你愿意的话,我想亲你。” 伊莲抬起头便吻住了他的唇。 两人就那么倒在楼道的地毯上,吻得难解难分。 彭文正满脸艳羡的瞧了一会儿,见旁边小护士也看傻了,就踢踢人家的鞋,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关门呀!这俩人的现场直播是咱们能随便欣赏的吗?” 小护士赶忙上前关上房门,不小心用力太大,砰地一声,将伊莲惊醒。 姑娘慌慌张张的起身,扭头来回的看,通红的俏脸上还挂着泪痕,像刚刚做了贼似的,可爱至极。 陈槐安也爬起来,重新拉住她的手,“既然咱俩的事儿已经定了,我是不是也该去拜见一下岳父大人了?正好今晚他也在这儿,还省了买礼品的钱呢!” 第四百二十二章:怎么就不喜欢呢 伊莲当然不会让陈槐安就这么儿戏的去见父亲,更何况他还刚刚当众为了阮红线向宋志开火。 不管是不是真的,外人眼里就是这样,这个锅他必须背上。 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姑娘和他约定,等事情结束之后,他必须筹备一个特别的求婚仪式,获得了姑娘的满意,他才能有进一步的机会。 姑娘捧着木牌喜滋滋的走了,陈槐安摸了摸心口,感觉里面空了一块,却也轻松了许多。 “要不要去开间房一起抱头痛哭一会儿?” 身后有悦耳的声音响起,陈槐安转过身,就见一身t恤热裤休闲打扮的宋如梦站在面前。 女孩儿背着手,仰起脸看他,表情戏谑,但眼底的一丝黯淡却隐藏不住。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在家陪七七嘛!”陈槐安问。 “人家可是你的贴身保镖耶,当然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啦!”宋如梦挽住他的胳膊,“七七更喜欢娇姐,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臭丫头,一天恨不得二十四时都能看到我,还上赶着跟踪,你就不会烦吗?” “不会!跟先生一辈子都不会烦!” 又是一辈子。 陈槐安默叹口气,点点女孩儿的鼻尖:“那之前我打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来帮我?” “您打人打的那么帅,还没有一点危险,我欣赏还来不及呢,跳出来多扫兴。” “你呀!” 陈槐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这里已经没事了,咱们回家。” 两人一起下了楼,却在大堂里碰到了温登和冯一山,显然他们正在等他。 “陈老弟不会是忘记咱们的约定了吧?”温登笑呵呵的问。 陈槐安还真给忘了,歉意的笑笑:“对不住!事儿一多,脑子有点乱。” 温登又瞧瞧宋如梦:“老弟认为接下来的行程不安全?” 陈槐安一怔:“温登大哥所说的那个地方还有人数限制?” “人数没有限制,”温登猥琐的挑挑眉毛,“但性别有。当然,如果老弟你不在乎被这位小姐现场观摩,那就没问题了。” 陈槐安恍然,温登要请的这一顿酒肯定不是什么素场。 他刚刚彻底放弃了阮红线,并向伊莲求了婚,实在没心情和其它乱七八糟的女人胡来,本想拒绝,但看见冯一山一脸的期待,便问宋如梦:“你愿意去吗?” “不愿意。人家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然后被子蒙头大哭一场。” 宋如梦的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完美诠释出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女子形象。若不是太了解她的性格,陈槐安一颗心根本不够碎的。 弹了女孩儿一个脑崩儿,又揉揉她的头顶,陈槐安柔声道:“坐我的车回去,早点休息,告诉娇姐不用等我。” “您要整晚都丢我一个人?” 宋如梦更幽怨了,泫然欲泣,看的附近服务生恨不得冲上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顺便再把陈槐安千刀万剐。 陈槐安扭头就走。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宋如梦最厉害的招术就是蹬鼻子上脸顺杆爬,要是理会太多,能纠缠到天亮去。 走出大楼,台阶下已经停了一辆硕大的黑色保姆车,冯一山就站在打开的侧门前等他。 “那么水灵的姑娘伤心欲绝,你连安慰一下都不肯,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多情还是无情了。” “老子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再伤心的姑娘也与我无缘。”陈槐安弯腰钻进车内。 “未婚妻?”冯一山跟进来,满脸都是惊讶。 “嗯,就在下楼之前,我向伊莲求婚,她答应了。” “是嘛!恭喜恭喜!”冯一山拱了拱手,“那今天晚上就算兄弟给你提前办单身派对了。” “你们说的好地方到底怎么个‘好’法儿啊,我怎么听着心里直发虚呢?” 温登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保姆车启动驶离了酒店,宋如梦站在台阶上,直到车尾灯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轻轻一叹:“可怜的先生啊!小梦这么好,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窗外的高层建筑越来越稀疏,保姆车一路驶向城区之外。 车厢里,冯一山和温登一直在大谈各种各样的女人滋味儿,一个说冰山烈马最够劲儿,一个讲良家少妻最风流,争执不下,就让陈槐安评判。 可怜陈槐安白白背着一个“花和尚”的名头,迄今为止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只有前妻苏瑶芳,此时更是已经干旱一年多,哪里能给出什么有用意见? 吭哧支吾半天,他福至心灵,开口说:“各种女人有各种的好,不分高下,要非在其中选出一种最具诱惑力的,我认为,当属敢爱敢恨不纠缠者最佳。 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出来玩的最高境界嘛!” 冯一山和温登大笑,齐声对他的无耻甘拜下风。 第四百二十三章:茶花会 当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 这是老生常谈了,可陈槐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谎言逼成理论高手。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似乎是本来就存在于他潜意识中的想法。 一个感情不专一偏偏还自诩痴情的家伙,当然希望能够真正的走过万花艳国。 渣男的渣是隐藏不住的。 不多时,保姆车驶进了一座院子,停在一栋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前。 “老弟,你口味重不重?”温登问道。 陈槐安当然摇头。不管今晚会不会干什么,所有重口味都不是他的菜。 下了车,司机去后备箱拿出三个手提袋来,温登接过一个递给陈槐安,他和冯一山也一人一个。 陈槐安往袋子里瞅瞅,发现里面是个爱马仕包装盒,不由奇怪的问:“这是啥?” “皮包喽,还能是啥?”冯一山回答。 “我知道,我问的是咱们都拎着这玩意儿干嘛?” “哦,这是要送给姑娘的礼物,你就当是嫖资吧!” 陈槐安满头黑线,“为什么不直接给钱?还专门买成包,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冯一山嘿嘿一笑,“告诉你,今晚你见到的所有女人,不管她做了多么不知廉耻甚至重口的事情,都是百分之百的良家。 其次,这里有非常标准的背景调查,虽然不至于全都是处女,但绝对都是第一次出来做这个,且仅有一次在这里的机会。 第三,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一点,她们都很漂亮,无论长相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身体健康,连青春痘都没有。当然,如果你有特殊癖好,这里也能满足。 像这样的条件,送个十几二十万的包包给人家,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她们绝大部分的人来这儿并不是为了卖,而是希望自己有幸能被某位客人看中,麻雀飞上枝头,用一夜冲动牺牲,来赌明天的幸福。 若是失败,她们可以选择把包带走,也可以在这里换成钱财,回归校园、单位或者家庭,继续过她们的普通生活,没人知道她们在这一晚做过什么。” 陈槐安听得目瞪口呆,纵然此时的他已经跻身富翁行列,还是很想感慨一下:贫穷限制了想象啊! 不过,冯一山口中的那些女人没引起他什么兴趣,倒是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来勃克已经三四个月了,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上层的富裕阶层,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里。 而且,这儿能把一个皮肉生意做出花儿来,其幕后老板必然实力雄厚。 禅钦省天花板位置上就那么几个人,会是谁呢? “两个问题。”陈槐安道,“你说的那些女人是自愿还是被迫?这里的老板是谁?” “自愿。”冯一山回答的毫不迟疑,“这里不是红灯区那种下三滥的场所,每一位会员都非富即贵,名声对他们来说比钱财更重要,所以必须保证绝无后患。 至于它的老板,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 因为它是一家跨国连锁的顶级俱乐部,据说存世已超过百年,创始人是一位欧洲的伯爵夫人,目前主理人的身份十分神秘,从未被公开过。” 陈槐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能把一家俱乐部搞成国际性的神秘组织,其幕后老板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 “这里是靠什么在各个国家活下来的?你可别说是那些大富大贵的会员们在里面留下的把柄。光靠威胁人,肯定活不过百年。” “这是自然。”冯一山笑道,“所谓和气生财,一家企业要想长久的生存,背地里不管如何肮脏,表面上都必须要输出正面价值才行。 这儿也同理。它能在世界各地活得风生水起,靠的不是会员把柄,而是会员本身。 它的会员都身处社会金字塔的顶端,无限风光背后,自然也存在着种种限制,甚至监视。 因此,这些会员之间想要毫无障碍和顾虑的互通有无,交流各方面情报信息,就必然需要一个跨国性质的、完全私密的、绝对高质量的平台。 茶花会就是为此而生的。 你不要觉得今晚带你来玩女人就认为它是什么声色场所,和美食美酒香烟等享受一样,女人不过是它提供的会员服务项目中的一种罢了。” 陈槐安明白了。 说到底,这个名叫“茶花会”的地方,本质上和别的所有会所俱乐部没什么不同,就是个上层人士交际应酬的地方,区别只在于它够古老,够神秘,够强大,够安全。 第四百二十四章:借花献佛 从古至今,财富和权势的密码就离不开“信息差”这三个字。你比别人多知道一些,早走一步,就意味着你会比别人更容易成功。 茶花会的会员们本身就占据着绝对的高层优势,若是还能畅通无阻沟通有无的话,自然也就能将这种优势长久的持续下去,惠及子孙。 这也就意味着,在另一家更好更强的平台出现之前,他们都会自发保护和维持茶花会的存在。 厉害啊! 陈槐安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能想象得出茶花会的幕后老板实力有多么的恐怖。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甚至能够影响一国晸策走向,是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 不知道是当年那位伯爵夫人有远超时代的眼光,还是后继者雄才伟略,总之,不管陈槐安认不认同这家会所的服务方式,都对幕后主理者心生极大的钦佩。 “喂!你们两个,要聊天进去聊不行吗?” 温登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陈槐安转头望过去,就见他已经等在了别墅大门前,身边还站着一名身姿高挑的女人。 昏黄的门廊灯下,女人的相貌看不真切,但给人的感觉绝对不丑。 她身穿一袭团花锦簇的旗袍,线条剪影婀娜有致,标准的葫芦身材,让陈槐安不自觉就想起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东方巴黎的广告画报女郎。 冯一山赶忙走过去,很少见的彬彬有礼道:“实在不好意思,楚楚小姐,让您久等了。” 接着,他又主动为陈槐安介绍道:“这位是会所的经理,萧楚楚,萧小姐。人如其名,楚楚动人。 说实话,小弟第一次见到她就迷上了,前后追求大半年,光是玫瑰花都送了几车,无奈楚楚小姐看不上我这样的俗人,想想都伤心啊! 安哥,接下来就看你了,若是你能成功俘获楚楚小姐芳心,小弟就算一辈子都跟在你后面吃屁都甘之如饴。” “冯公子,冯大少,每次见面您都这样,总取笑我这个老女人很有意思吗?”萧楚楚赏了他一对卫生球,似嗔还怨,“再有下次,我可要给华夏总部打电话了哦!” 冯一山立马就蔫儿了,打躬作揖道:“哎呦我的好姐姐诶!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咱们都这么熟了,您至于告状么?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嘛!” 萧楚楚咯咯娇笑,目光转到陈槐安脸上,主动伸出手道:“不好意思,怠慢了。陈先生,久仰大名,能在这里见到您,本店蓬荜生辉!” 近距离看这个女人,以陈槐安被阮红线和伊莲养刁的眼光来讲,她的长相还谈不上多么美丽,顶多比林曼丽强一些,但她身上却有一种林曼丽没有的气质,一下子就将她的整体姿色提高了不止一个境界。 这种气质介乎于风尘与端庄之间,第一眼会觉得她妩媚且风骚,再一眼却发现她又骄傲且矜持,亲热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近了却又不敢造次,生怕亵渎了美人。 “哪里,萧小姐客气了。” 握住对方的手,陈槐安目光在人家饱满的旗袍前襟上逗留了片刻,才笑着道:“在来这里之前,原本我对此行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在见到萧小姐之后,才明白他们两人口中的‘好’到底好在哪里。 坦白说,我觉得今晚到这一步就已经满足了。要不,这个包包就送给萧小姐吧,借花献佛,不成敬意。” 此言一出,不光是萧楚楚,连温登和冯一山的脸色都变了。 之前冯一山说过,那皮包就相当于嫖资,他把这个送给萧楚楚,无异于说人家是出来卖的。 这已经不是有礼无礼的问题了,而是把茶花会当成了夜总会,把萧楚楚当成了老鸨子,简直粗鄙到了极点。 陈槐安会是个情商低下如此没品的人吗?显然不可能,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登和冯一山都茫然不解,而萧楚楚在愣怔片刻之后,却做了一件让他们更加惊讶的事情。 她居然接过了陈槐安递过去的拎袋。 “陈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东西到了我这儿,可跟丢进水里没什么区别哦!” “没关系,”陈槐安耸耸肩,笑容灿烂,“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萧楚楚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花枝乱颤,然后竟挽住陈槐安的胳膊向门内走去。 温登一脸懵逼,手指捅捅冯一山,小声问:“这货就是靠着这种出其不意把阮红线和伊莲搞到手的?” 冯一山摊开手:“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有一点我已经习惯了,那就是无论多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在陈槐安这里,都有可能变成道理。” 第四百二十五章:不满和解释 别墅很大,古典欧式的装修风格,暗红色的实木家具和地板是主调,视觉效果却不热烈,庄重,肃穆,典雅,微微有些老气,奢华中不带一丝浮华。 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正常休憩或社交的场合,想到之前冯一山介绍的服务,陈槐安心中就感到一阵违和。 当然,他也能够理解。在一个以男人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地方,产品序列里没有女人才奇怪。 “陈先生不喜欢这里?” 将陈槐安带到起居室坐下,萧楚楚开门见山的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萧小姐可以认为我有点不太适应。”陈槐安的回答模棱两可。 萧楚楚心下了然,抿唇一笑,走到墙边的红木柜前,从里面捧出一个木盒来,放在桌上打开。 “茶花会就是一间很普通的俱乐部,和世界上其他所有的高端私人俱乐部一样,靠尊贵的会员们帮衬生存,并以最出色的服务予以回报。 因此,陈先生大可不必给这里贴上什么标签。如果非要贴的话,我个人建议,红酒吧,或者雪茄吧更合适一些。” 陈槐安看着木盒里整齐码放的一支支雪茄,不等开口,温登就伸手拿出一支,用上嘴唇和鼻子夹住用力嗅了一口。 “萧小姐说的没错,对我来讲,这里就是一家雪茄吧。因为整个缅邦境内只有这里的雪茄品类最为齐全,环境也合适。 至于女人,我还是更喜欢外面的那些美妇,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勾搭的过程。” “我也一样。” 冯一山没有拿雪茄,而是站在酒柜前倒酒。 “女人什么的无所谓,我喜欢在这里跟人谈生意,也喜欢这儿的安静和无人打扰,可惜我还不够格成为它的会员,只能偶尔跟着温登中校过来体验一下。” “那为啥带我来就要拿女人说事儿?”陈槐安瞪眼,“合着咱仨人里面,就我一个是色鬼呗!” 温登和冯一山顿时一起大笑起来,萧楚楚也忍俊不禁。 笑完,萧楚楚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去,温登又拿起一支雪茄,剪断底部,用雪松片细致的烤过,然后拿打火机点燃,这才递给陈槐安。 “兄弟,哥哥跟你明说了吧。今晚请你来这儿,除了想和你结交之外,还有事情要求你,但也仅此而已了,绝对没有要套路你,或者害你的意思。” 正如萧楚楚直截了当问陈槐安是否不喜欢这里一样,他在门外表现的那么反常,温登不可能真以为他是个下流low货。 很明显,他是在隐晦表达自己的不满,方式又那么清晰,摆明了是想要一个解释。 接过雪茄抽了一口,他面露惊讶:“温登大哥是在开玩笑吧? 您是西部边境统领,手握上万重兵,而小弟不过是几家酒店的老板而已,哪里有能让您求到的地方?” 这就是还不满意,不见鱼饵不咬钩啊! 温登瞧瞧冯一山,冯一山便苦笑道:“我觉得,安哥的不满应该在我身上。 他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在事情明朗之前,不要轻易站队,而我却瞒着他和中校结交了。 鉴于我们双方的合作关系,我这么做显然很不地道,安哥恼火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安哥,差不多得了,你本来就没多么生气,拉着个脸整这么吓人干嘛?” 温登一怔,再看陈槐安,就见他已经露出了无奈地笑容。 “拆台拆的这么积极,你还有脸说咱们是合作关系?” “啥意思啊,陈老弟你是在吓唬哥哥?”温登问。 “对不住,温登大哥,没有耍您的意思,小弟就是想先知道您的所求是什么。要不然,接下来就算玩也玩不踏实。” “嗐!我当是什么呢。老弟你别担心,哥哥了解你现在的身份和难处,不会要求你必须站队支持我的。” “对。”冯一山插口道,“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直接和中校一起约你来这儿了。” 陈槐安不置可否:“那大哥想要什么?” “我想请老弟做个中间人,帮我约一个人出来见见。” “谁?” “丁伦。” 陈槐安心头一惊,凌厉的目光便射向了冯一山。 知道他和丁伦关系的只有他身边的人,冯一山并不在此列,可如今丁香和两个孩子就住在冯一山安排的地方,以这位公子哥的能力,要从傻乎乎的丁香嘴里套出话来一点都不难。 陈槐安不在乎冯一山的小心思,但他不能接受出卖和背叛,哪怕没有坏处也不行。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冯一山竟然连连摆手,赌咒发誓什么都没说过。 第四百二十六章:峰回路转 “老弟,这事儿确实跟冯少没关系,你和丁伦认识,是我查出来的。” “查?” “对。不过不是查你。”温登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很早之前就想见丁伦了,相信貌楚他们也是一样。 丁伦手中掌握着非常重要的武器购买和运输渠道,禅钦军方百分之六十的装备供应都仰仗于他,一旦谁获得了他的支持,就等于拿住了对手的七寸。 你和他那么熟,应该知道,他是将军的人,且只听命于将军,哪怕是现在将军生死不明,他也不曾表露出任何倾向,对我们伸出的橄榄枝自然不屑一顾。 不过,哥哥我运气好,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派去的人意外发现你和他坐在街边的小饭馆里喝酒,所以哥哥才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求你站队,也不需要你帮我说项,只要能让丁伦答应和我见上一面,我就做你茶花会的介绍人,全力推举你入会。” 陈槐安眉毛挑了一下:“以我现在的身家地位,应该还不够这里的入会标准吧?” “按照硬性标准来讲,确实不够,但兄弟你也用不着太过妄自菲薄。 缅北第一法师是你师父,将军最宠爱的侄女答应了你的求婚。 管理禅钦财晸命脉产业的红夫人是你红颜知己;掌控武器来源的丁伦与你能在街头把酒言欢。 曾让红夫人吃瘪的白姐在你面前铩羽而归,宋志面对你的挑衅也只能选择隐忍,就连貌楚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更不用提外面你那如日中天的名声了。 陈老弟,你以一介白身,在堪堪一年的时间里就做到了这些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惊才绝艳和潜力无限这八个字放在你的身上,绝对一点都不夸张。 至于入会标准中的身家和地位,对你来说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我想,就算这里的审核再蠢,也应该不会拿这两项来评判你的。” “温登大哥倒是看得起小弟。”陈槐安笑了笑,“让你这么一说,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那么牛逼了。” “你觉得哥哥是在恭维你?” “不,我只是不认为这些事情算得上什么耀眼成就。不管是师父、夫人、伊莲还是丁伦,他们都是我用心换来的,不是光环,更不是底牌。 而白姐、宋志和貌楚他们,也不过是被迫之下的诡计玩弄,刀尖上跳舞,不值一提。 事实上,在我眼里,除了一点能唬人的名声之外,我依然还是一介白身匹夫。” 说到这里,陈槐安端起酒杯,看着温登正色道:“小弟这个人有点矫情,与人结交习惯看重感觉。 温登大哥是禅钦上层少有能让小弟一见就心生亲近的,就冲这一点,这个忙小弟帮了。 大哥你也不用介绍我入会,只要今后有事直说,别再像今天这样绕弯子就行。” 温登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突然峰回路转,一时间愣住,倒是冯一山急了。 “安哥,为啥不入会啊?你知不知道,茶花会在禅钦的会员一共就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位还是将军,甚至整个缅邦都没有超过二十人。 在华夏,我爹那个级别的才有资格,我就算跑到这儿也只能混个脸熟,干着急。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要放弃呢?” 温登也反应了过来,接口道:“对呀!哥哥举荐你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成与不成都是会所说了算。我还打算要是成了,就先帮你交三年的会费呢!” 陈槐安摇头:“我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有多大肚子,吃多大碗饭。我一直奉行不渝,哪怕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拿命去拼,不敢心存丝毫侥幸。 茶花会很好,我很想加入,但我自知有几斤几两,加入进来就算没什么危险,也难免会对我的判断力有所影响。 毕竟小山也说了,禅钦有资格入会的只有五个,我何德何能可以成为第六人?” “老弟……” “大哥,你要真把我当兄弟,事情就这么定了。再说,我也只能去找丁伦试试,没办法向你保证他一定会答应。” 见陈槐安神色坚决,温登拿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仰脖一饮而尽,感叹道:“今天是哥哥小人之心了,兄弟你别在意。 没说的,从今往后,哥哥保证绝不再跟你绕弯子,你也别拿我当外人。 在禅钦这一亩三分地上,哥哥的就是你的。要是回头有空去了西边,看上什么,随便拿!” “好!这可是大哥你说的,到时候小弟拿了东西,你可别肉疼哦!” 陈槐安也干了一杯,两人相视大笑。 第四百二十七章:列土封疆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陈槐安得知,貌楚、宋志、阮红线、甚至昂台都不是茶花会的会员。 温登之所以能进来,是因为坤赛身份特殊,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需要一个代言人。 严格意义上来讲,坤赛活着的时候,温登是会员,坤赛死了,他顶多算个准会员,很多正式会员才能享受的特别服务就与他无缘了。 至于除他和坤赛之外的那三名会员是谁,没人知道。 说到茶花会提供的会员服务,细讲起来,可能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是除了杀人放火发动战争之类的恶性犯罪,以及白日飞升、成为皇帝这种不现实的梦想之外,其它所有现实中能够用钱买到的东西,全都免费提供。 比如你想出境,又不想被任何人知道,那五个小时之内,一定会有一架不存在于任何记录中的飞机在等待着你。 又或者你要办一场派对哄女人开心,这里也会找来世界最顶尖的策划团队和工人来为你出谋划策,并布置场地,连礼物都不需要你操心。 大到从战火中营救你,小到你做饭没盐了,只要你提出来,都会得到满足。 也因此,它的入会条件十分苛刻,不但必须有资深会员推荐,还要接受诸如财富、地位、名望、实力等显性和隐性的资质审核。 最容易的部分,反倒是每年高达一百万美金的基础会费。 在那些数量繁杂且细致的服务项目面前,一百万美金似乎并不多,随便挑上十七八个特别的就能花光,可身价到了这个级别的顶尖富豪不可能还是个占便宜没够混混。 脸面对他们而言比金钱更重要。 或者说,他们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钱。 茶花会的服务不分时间场合,没有地域空间限制,所以陈槐安目前所在的别墅并不是俱乐部本身,而是一个标志,或者就像他进门时的观感一样,只是一处休憩场所。 全世界每一处有茶花会会员的地区都会有这样一栋别墅,里面有最顶级的雪茄和美酒,有不逊于星级酒店的美食,也有在外面会被人打破头争抢的各色美女随叫随到。 会员没事时可以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也可以像温登这样,带两人过来玩乐,或者谈生意。 总之一句话,一百万美金一年的花费,物超所值。 说笑半天,夜已深沉,三人喝光一瓶酒,温登有些醉了,跟陈槐安说声随意,便上楼去休息。 陈槐安注意到,在温登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恰好等待着一位相貌温婉的美人,搀扶住他,温声细语,轻嗔薄怨,就像是迎接酒醉夜归的丈夫一样。 服务细节做到这个份儿上,除了“无微不至”这四个字之外,陈槐安想不出其它任何形容。 “安哥已经看好了温登中校吗?”冯一山又倒了两杯酒过来,递给陈槐安时小声问道。 陈槐安瞥瞥他,面无表情:“你做生意是不是一定要赌才行?” 冯一山嘿嘿一笑:“投资嘛,本身就是在赌博。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正如小弟早早的就决定要投资你一样,十拿九稳的时候再出手,还有什么红利可言?” 陈槐安摇头:“若是一般生意,这无可厚非,就算赌输了,损失的也不过是一点钱财而已,可一国王位之争完全不同。 它是押大押小,赢则通吃,输了打回原形,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你是生意人,追求利益最大化,我能够理解,但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裹挟我站队,这可不是兄弟该干的事情。” 冯一山怔了怔:“安哥,你不支持貌楚,又跟宋志当众翻脸,除了温登还能选谁?总不可能是昂台吧!” “我谁都不会选。确切的说,我只想阻止不该坐那个位子的人,至于最终是谁获利,一点都不关心。” “为什么?摆在眼前的从龙之功,大好的平步青云机会,干嘛白白放弃?” “因为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手下。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获得尊重,而不是以某个人马仔的身份。” 到底是受过精英教育的人,冯一山很快就明白了陈槐安的意思。 陈槐安说过不会造反独立,现在又说不想当马仔,二者看似矛盾,却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他所站的位置足够关键,手里的筹码够多,转圜的余地自然就够大。 他不表明要支持谁,但不管是谁想要成功,都必须寻求他的帮助,正如温登今晚请他做中间人一样。 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就会由“从龙之臣”变成合作伙伴,有上下级之名,却没有统属之实。 他,要列土封疆! 第四百二十八章:夜深人不静 当然,陈槐安的这个选择操作难度极高,风险系数也很大,甚至超过了独立造反。 因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所有王者都刻在骨子里的一句话。 宽广之路就在眼前,可他偏偏选择羊肠小道,这让冯一山百思不得其解,有心想问,但见他的脸色明显不愿意再细说,只好作罢。 事实上,陈槐安讲话时的态度虽然坚毅,却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根本没得选,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母亲教养赋予他的特质中,善良和骄傲是其中比重最大的两种。 一个让他不忍挑起战火,生灵涂炭;另一个却又固定住了他的脊梁,无法忍受对人卑躬屈膝。 自然而然,他称不了臣,也造不成反,那除了梗着脖子努力拼搏,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之外,别无他法。 “对不住啊,安哥。”冯一山挠了挠头发,“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只以为除了貌楚、宋志和昂台之外,你必然会选择温登。 而且,在上车之前,你主动提了向伊莲求婚的事儿,我就觉得你已经做好了向温登投诚的准备,没想到…… 安哥,在这儿我向你保证,以后只要是会涉及到你的决定,一定事先跟你商量。你千万要相信我,小弟真没有要陷害或者套路你的意思。” “没那么严重。”陈槐安摆手,“刚才我也说过,能理解你的做法,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罢了。 行啦!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时间不早了,你也上去休息吧。” 冯一山挑眉:“真不打算玩玩?温登可是专门让这里给你准备了五个姑娘,我看过了,气质从熟到轻,从硬到软,各有各的特点,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哦!” 陈槐安失笑:“你要是喜欢,可以全都带房里去。我比较笨,容易入戏,万一把露水姻缘给玩儿成麻烦可就糟了。 去吧,以咱们的关系,不用客气,我再坐一会儿就回酒店。” 冯一山也不坚持,点点头就起身离去。 这一次,有两个女人在门外迎接。 一个是身材高挑的御姐,黑发披肩,气质冷傲;另外一位娇娇小小,脸色红润,还梳着双马尾,分明是个软妹子。 只是想象了一下这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姑娘在床上的样子,陈槐安就不得不承认,冯一山确实是个玩家。 时间已经接近了凌晨,他独自坐在安静的起居室里,慢慢地品酒抽烟,看上去像是在发呆,大脑却在全速运转。 今晚在冯一山和温登前后脚说出要请他来一个好地方时,他对两人的关系就已经有了猜测,所以接下来的所有反应都是他刻意为之。 主动提及向伊莲求婚的事,是为了让温登先一步体会到他的友善态度,也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表达不满铺垫回转余地。 把一切都限定在“我很愿意成为你的盟友,但你必须对我坦诚”的范围内。 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至于做温登的中间人,答不答应全在丁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惠而不费。也是因此,他才坚决拒绝了温登要推荐他入会的报酬。 因为这同样也只是一句话,成与不成没准,可他却要欠上一份人情,太不值得。 他更关心的,是通过貌楚、宋志和温登今晚的所作所为来看,将军之位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图穷匕见的时刻不远了。 未来不久,作为风暴中心的勃克市,必然会有惊天大事发生。 另外,昂台最近老实的有点过分,白姐也很少会谈及他,几乎快要没了存在感,难道是已经心灰意冷,放弃争位了? 还有阮红线,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想起这个女人,陈槐安就忍不住叹气,恨不得抓过来狠狠抽一顿屁股。 喝光酒,抽完了雪茄,他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看看窗外夜色,精神却依然兴奋。 难得有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独自思考和放松,他不舍得立刻离开,便背着手在别墅里溜达起来。 走出起居室便是前厅,倒y字型的楼梯下面摆了张沙发,上面竟然不知何时躺了位年轻姑娘。 柔和的灯光下,姑娘脸上肌肤呈现出玉一般温润的光泽,像拨了壳的熟鸡蛋一样。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身上的薄毯滑落,露出香肩酥胸一抹,分外诱人。 陈槐安稍一思忖就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目不斜视,脚步不停,穿过前厅,走进了对面敞开的房门。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又感觉理所当然的是,门内也有一个姑娘。 第四百二十九章:高段位绿茶 这是一间书房,或者说图书室更贴切一些。 红木的书架占据了整整两面墙,格子里摆满了厚厚的大部头著作。 松软的地毯上,几张单人沙发呈不规则方式摆在各个角落,每一张的旁边都搭配有高脚茶几和一盏老式台灯,彼此距离不远,却又互不打扰,闲来无事时,倒一杯酒,找一本书,在这儿边品边读,任时间无声流淌,想必十分惬意。 此时此刻,就有一位美丽的姑娘正在夜读。 她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头顶一枚深色发卡固定住了会落到眼前的长发,但依然有两缕搭在起伏的胸前。棉质的长裙看上去是那么柔软,白色的袜子下,一双帆布鞋俏皮可爱。 整个房间里只有她的身旁亮着台灯,灯光照在她膝头的书本上,指节仿佛透明一般。 如果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大学图书馆,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可这里是一家俱乐部,今晚的客人只有三个大老爷们儿,而这位姑娘显然不可能是禅钦仅有的五位会员之一。 陈槐安知道,眼前的女孩儿和前厅沙发上睡着的姑娘其实都是在等他,只要他愿意,招一招手,就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心里有点痒痒,但想想还是算了,伊莲伤心的眸子尤在眼前,他实在没兴致当牲口。况且,包包都送给萧楚楚了,白嫖的事儿他也干不出来。 罢了,既然没办法再享受独处,那就回家。七七那孩子爱蹬被子,着凉了可不好。 陈槐安转身就走,刚踏出去一步,却听身后响起“哎呀”一声娇呼,回头就见那女孩儿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正慌张擦拭被水打湿的书页。 这算是另类的“圣僧请留步”吗?姑娘挺有心眼儿的。 笑了笑,陈槐安开口说:“你再擦下去,纸就该破了。” 女孩儿抬起脸,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眼中水波粼粼,似乎快要哭了。 “先、先生,我是不是要赔这本书的钱?” 陈槐安挑眉:“你不知道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垂下脸:“我是……第一次来。” 娘咧!短短两句话,就将一位单纯、懵懂、天然的可怜小姑娘形象竖起。这已经不是有心眼了,而是勾引人的高手啊,高段位的绿茶估计也就是这水平了吧? 真丢到大学校园里去,绝对是分分钟就能引发战争的女神级存在。 陈槐安来了兴趣,走过去拿过女孩儿手里的书和茶杯,又往上面倒了一点水,然后说:“好了,现在书是我弄坏的,不用你赔了。” 女孩儿愣了愣,开心地起身弯腰:“谢谢您,先生!” “不客气。” 陈槐安翻翻书本,发现上面全是英文,便问:“这什么书?” “《乌克兰拖拉机简史》。” “……” 陈槐安有点傻眼,瞧瞧女孩儿软萌的样子,怎么都没办法跟拖拉机联系起来。 看出了他的想法,女孩儿抿唇一笑,目光中带着狡黠道:“别被它的名字骗了,其实它跟机械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一本小说。” 小说起这种书名,摆明了不想让人看呀! “哦。”陈槐安脸皮厚,也不觉得尴尬,又问:“那它讲的是什么故事?” “非常简单的一个故事,表面上讲的是一名居住在鹰国的乌克蓝老头,和一个一心想发财的拜金乌克蓝美女之间的各种吵吵闹闹,很有意思。” 老头,拜金女……连做道具的书都挑的这么应景,陈槐安真是彻底无话可说了。 “表面上?那它的内涵又讲了什么?” 女孩儿小脸一耷,嘟起嘴:“无非就是些那个年代的战争、苦难、各种主义碰撞和非人的折磨,我不喜欢。” “那你应该看童话才对。” “看童话怎……怎么啦?我喜欢美好的故事,这有什么错么?” 女孩儿抬头挺胸,表情心虚又固执的模样,很可爱。 但是,陈槐安却忽然感觉一阵厌恶。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这会儿或许已经有一点点动心了,天真美丽又可爱的女孩子,没人会不喜欢。 可一想到这姑娘是在演戏,就让他有种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的违和与惋惜。 于是,他随手把书丢在地上,胳膊一伸,就揽住了女孩儿纤细的腰肢。 “呀!先生,您……您要做什么?” 陈槐安低头看着她惊慌的双眼,嘴角邪笑:“你确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女孩儿的脸更红了,目光躲闪着,娇躯颤抖个不停:“能不能……不要在这里?” 第四百三十章:刺杀与小心思 “为什么?” 陈槐安拥着她坐进沙发里,大手老实不客气的上下游走。 “这里只亮了一盏灯,光线暧昧,又被书香包围,和你这种乖乖女类型的姑娘在一起,还有比这儿更合适的环境吗?” 女孩儿垂着头不吭声了,似乎又羞又怕,红晕都爬到了耳朵上。陈槐安摸了摸,发烧似的,很烫。 连生理反应都可以装出来?也太牛逼了吧! 还是说,老子误会了,这姑娘的羞涩是认真的? 陈槐安越想越奇怪,刚要再挑逗几下细细观察,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寒光自下向上而来。 他心头大惊,本能抬手抓住,掌心顿时一阵剧痛,强忍着才没有松手。 女孩儿似乎没能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愣了半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抽刀便要再刺。 陈槐安顺势猛地起身,将她掀翻在地毯上,然后扑上去用膝盖压住女孩儿的胸口,抢过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是谁派你来的?” “你……放开我……” 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跪在胸口,女孩儿疼痛难忍又呼吸不畅,连挣扎的力道都软绵绵的。 现在的杀手都这么不专业了吗?特么打手也不至于这么弱吧!简直就是个普通人。 可普通人杀老子干嘛?难不成这还是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码? 陈槐安眉头紧蹙,看看鲜血淋漓的左手掌心,再瞧瞧匕首,刀刃并不锋利,分明只是一柄旧式书房最常见的拆信刀。 “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他口气放缓道,“回答了这两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我……我没想杀你……只是打算……挟持……” 陈槐安挑眉:“挟持我干嘛?” “放……放了我……妹……” 话没说完,女孩儿脑袋一歪,不动了。 拍拍她红到发紫的小脸,陈槐安发现她竟然晕厥了过去,不由啼笑皆非的摇摇头,在一旁坐下。 “陈先生!”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接着萧楚楚带着两名黑衣人冲进房间,“陈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儿,一点皮外伤。” 在萧楚楚的搀扶下站起身,陈槐安见那俩黑衣人拖起女孩儿就走,便道:“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她。” “陈先生,您放心!事情发生在俱乐部,责任就在我们,审讯的事情不需要您操心,天亮之前,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的。” 陈槐安摇头:“我要亲自问她。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你们也不能伤害她。” 萧楚楚凝眉不语。 有人胆敢在茶花会刺杀客人,尽管受害者并不是会员,依然是一件非常恶劣且不可饶恕的事情。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宣判了那女孩儿的死刑,而且还是绝对不痛快的那种。 “楚楚小姐,今晚我是不是可以挑选一位姑娘?”陈槐安问道。 萧楚楚点头:“是的,她们原本就是温登中校为招待您而准备的。” “我听说,如果客人愿意的话,还可以带走选中的姑娘,没错吧!” 萧楚楚明白了他的意思,劝道:“是这样没错,可是,陈先生……” “没错就好。”陈槐安打断道,“现在她是我的了,之前和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与贵会所无关。 麻烦楚楚小姐为我和我的姑娘安排一个房间,谢谢!” 听完这句话,萧楚楚脸色一变,瞬间就恢复了初见时的热情妩媚。 “既然陈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自然一切都以您的意愿为准,姑娘马上就会被送进您的房间。 来,先让楚楚为您处理一下伤口。” “你其实就在等我说一切都与你们无关吧!”包扎伤口的时候,陈槐安道。 “一点小心思,让陈先生见笑了。”萧楚楚动作温柔且细致,“茶花会的宗旨是要让贵宾发自内心的认为这里是比他们的家更加安全和放松的地方。 所以可想而知,刚才那样的事情对我们而言是多么的严重。若是换成别的什么人,不瞒您说,楚楚的半条命就算是没了。 陈先生心思剔透,又是难得真正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应该不会介意被人家占点小便宜的,对不对?” 陈槐安笑:“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怎样? 不过,我感觉那姑娘好像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如果她的目标不是中校和冯少的话,那你们这儿可就没办法完全撇清关系了。” 萧楚楚怔住:“能请您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陈槐安摇头:“我也只是猜测。具体的,等我问过她之后再说吧。” 这时,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温登和冯一山就先后跑了过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找妹妹 冯一山只裹了一件睡袍,领口露出好几枚清晰的吻痕。温登更夸张,光着脚,就穿了一条大短裤,上身一大撮黑黢黢的胸毛,跟只毛熊似的。 “安哥,你没事儿吧?” 陈槐安仰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罪过罪过,打扰你们春宵一刻了。就是破了点皮而已,没事。已经被楚楚小姐伺候了半天,小弟还感觉赚了呢!” 温登脸色阴沉的可怕:“兄弟,你别多心,这件事责任在我,大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是大哥你不要多心才对。”陈槐安道,“虽然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没那么严重。 就算真有人要杀我,派来这种水平的杀手,小弟开心还来不及呢。” “好兄弟!”温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怒问萧楚楚:“杀手现在在哪儿?” 好不容易才搭上丁伦这条线,陈槐安有多重要,他心里可清楚的很。 现在好了,他安排的女人对陈槐安动了刀子,就算事后能证明他的清白,陈槐安也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杀手生吞活剥。 “大哥,”陈槐安起身道,“问话的事儿还是交给小弟吧!那姑娘笨手笨脚的,非常业余,做这个可能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要是我实在问不出结果,再交给你们处理也不迟。” “好!兄弟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有顾虑,哥哥就在楼下等你。”温登表现的十分光棍。 不光棍也不行,若是他坚持要亲自审问,难免就会给人做贼心虚之嫌,万一那杀手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 杀手只能交给陈槐安处理,给萧楚楚都不行。 这时,茶花会的工作人员过来交给萧楚楚一份文件,萧楚楚直接转递给了陈槐安。 “这是那姑娘的档案资料。不过,鉴于她的行为,我们已经无法保证这份资料的真实性。” 陈槐安点点头,随她来到别墅三楼的一扇房门前。 握住门把手,他问:“屋子里没有监控探头吧?” 萧楚楚妩媚的俏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我说没有,陈先生相信吗?” 陈槐安笑笑,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女孩儿双手分别被手铐拷在床头两边,呈y字型躺在那里,一副任人鱼肉宰割的模样。 她已经醒了,正默默的流眼泪,看到陈槐安进来,立刻开始挣扎,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陈槐安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晃晃缠满绷带的手,“你要杀我,我把你拷起来,这并不过分吧?” “我……”女孩儿停止了挣扎,声音也弱了下去,“我没想杀你,只是想用刀逼住你,谁知道你会直接拿手来挡啊。” “这么说,还怪我喽!” 女孩儿抿抿唇,突然又愤怒起来:“那也是你活该!像你们这种败类,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们?谁们?又干了什么事情,要被你骂成败类?” “装什么无辜?不过是有了几个臭钱,就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肆意买卖侵犯,骂你们败类都算侮辱了败类!” 陈槐安笑容不变:“据我所知,来这里的女人都是自愿的,包括你在内。” 女孩儿一滞,又道:“我不是!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你妹妹?” “对!两个月前,她说要和朋友来缅邦旅游,然后就没了音讯,而她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旅游的事。 我追踪她的手机定位,确定最后信号消失的地方就在这一带。 告诉我,你们把我妹妹藏在哪儿了?她……她有没有事?告诉我,我……我求求你们了,把妹妹还给我吧,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女孩儿一开始还咬牙切齿的,说到最后却呜呜哭泣起来,哀求的模样令人心酸。 陈槐安眯了眯眼,翻开手里的档案,上面显示女孩儿是缅邦人,单亲家庭,独生女,跟她刚刚所说完全对不上号。 茶花会的调查水平这么烂,一个小丫头就能骗的他们团团转? 还是说,这又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沉默片刻,他抽出两张纸巾坐到床上,一边为她擦拭眼泪,一边柔声说:“先别哭了,如果你妹妹真的在这里,我会帮你的。” “真的?” 女孩儿抽噎着,溢满泪水的大眼睛分外可怜。 相比起萧楚楚来,她更配得上“楚楚动人”这四个字。 “真的,我以‘陈槐安’这个名字向你保证。” “啊!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眼熟,原来你就是那个网红英雄,陈槐安!” 第四百三十二章:书呆子 “光英雄就行,不用带上‘网红’,听着跟骂人似的。” 为女孩儿擦干净脸,陈槐安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又叫什么?” “我叫沈妙仪,妹妹叫陈素洁。” “你们不是亲姐妹?” “我们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在一起。” “在出事之前,你和你妹妹都没有来过缅邦?” “没有。” “那请你解释一下,”陈槐安拿起档案打开,指着女孩儿的照片道,“这上面为什么说你是缅邦人,名字叫苏娜呢?” “苏娜是原本今晚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孩儿,我看她跟我年纪相仿,就黑进这里的电脑后台,改了照片,顶替了她的名字。” “黑?” “对。我在华夏的职业是自由网络工程师,偶尔也会干点……干点黑客的活。” 陈槐安又被惊着了。 在他的印象里,靠电脑生活的人无一不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宅男宅女,可眼前这姑娘不但干净漂亮,还又香又软,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的萌妹子,除了厚厚的眼镜片之外,实在没办法让人把她跟“黑客”这个神秘的职业联系起来。 不知是不是对陈槐安产生了信任,沈妙仪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她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因为体弱多病,长得瘦瘦小小的,又生性内向,孩子们都不爱和她玩,还总欺负她。 直到有一天,比她小半岁却高了她一头的陈素洁来到了孤儿院。 或许是天生的缘分,两个孩子很快就变得亲密无间,形影不离。陈素洁会为了她和男孩子们打架,而她也学会了怎么做一个姐姐,全身心的照顾妹妹。 两人就这么相依为命的慢慢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并发誓要永远在一起。 可惜,就在两人十七岁那年,孤儿院要和其它福利院合并,她们年纪太大,不再符合标准,只能被迫离开。 为了两个人的生活,沈妙仪毅然退学进入社会打工,赚钱供养陈素洁继续学业。 期间,她自学了网络编程,并喜欢上这种不需要跟太多人打交道的工作方式。也是她足够聪慧,没两年技术就登堂入室,在黑客界也算小有名气。 姐妹俩不用再为生活发愁,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陈素洁不再像以前那样在电话里叽叽喳喳跟她讲半天琐事,而她又总是很忙碌,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出一次家门,再加上内向不善言辞,她们的关系也就不可避免的越来越疏远。 对此,沈妙仪自然感到既孤独又失落,可她性格太过内敛,不懂表达,只会安慰自己,妹妹健康快乐就好,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可老天爷似乎很不喜欢她,凡是她一心祈盼的愿望,不但都不会实现,还总会获得相反的结果。 陈素洁到了缅邦就人间蒸发了,她急的差点死掉,一查出妹妹手机信号断掉的城市,立刻就义无反顾的跑了过来。 她从陈素洁的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最可疑的电话号码,然后根据那个号码查到一家名为“玫瑰之旅”的跨国婚介公司。 接着,她黑进了这家公司的系统,留下一个自制的木马程序,最终通过筛查往来邮件才确定了这栋别墅的ip地址。 再之后的事情,陈槐安就知道了。她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绕过这里的系统防火墙,找到了妹妹的名字,知道她曾在这里待过一晚,服务了某个男人。 只是可惜,她没能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和妹妹的去向,心急如焚之下,一冲动,就修改了苏娜的资料档案,冒名顶替跑了过来。 然而,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到这儿之后才发现根本无从下手,最后没办法才在图书室找到一把拆信刀,破釜沉舟,准备豁出命去挟持一个人,逼问妹妹的下落。 不幸又幸运的是,她能挟持的目标只有陈槐安。 听完这番讲述,再结合之前沈妙仪的表现,陈槐安确定,这女孩儿就是个典型高智商低情商的书呆子。 若她真是杀手,那被杀也认了。 想了想,他说:“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属于一个极为庞大和强大的组织,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诱骗拐卖妇女之类的烂事。 因此,你妹妹有很大的可能是自愿到这儿来的,就像你冒名顶替的苏娜,以及今晚的其他姑娘一样。” “不可能!”沈妙仪激动道,“小洁她从小就很骄傲,怎么可能会为了钱出卖自己?而且,我每个月都会给她打好几千块钱,绝对足够她花销了。” “几千?你技术这么高,一个月才只挣几千块?” 第四百三十三章:救你一命的交易 从沈妙仪茫然无知的表情中,陈槐安又知道了一件事——这傻姑娘肯定没少被甲方坑,干着镶钻的活,拿到却是扫大街的报酬。 由此可见,她的高智商只表现在电脑技术方面,其它时间比弱智强不了多少。估计之前用那本书来勾引人的表演,已经是她社交的人生巅峰了。 当然,也不排除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编出来的故事,不过这太好证明了,可能性不大。 “好!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那找你妹妹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事成之后,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沈妙仪一怔,很快红晕就从脖颈爬到了耳垂,咬住嘴唇,眼神躲闪片刻,忽然又直视陈槐安,坚定道:“如果你真找到了小洁,我愿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是么?”陈槐安视线刷子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邪笑着问,“真的任何事都可以?” 沈妙仪撑不住了,慌张的闭上了眼,挤出一大颗泪珠来。 “是!” 片刻后又补充道:“对了,必须是在我确定妹妹安全之后。” 成,还不算太傻。 陈槐安起身出去,找萧楚楚的手下要了手铐钥匙,回来帮沈妙仪开锁。 因为不可避免的一些近距离接触,他发现这女孩儿眼睛闭得死死的,全身都在发抖,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想起她发烫的耳朵,陈槐安就知道,她在图书室的绿茶戏,最多只有三分是假的,其它都是本色演出。 “把心放回肚子里,虽然你很漂亮,但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暂时不会对你下手的。” 解开女孩儿的双手,他笑着说,“我想要的报答,是你留下来为我做事,而且还会支付你高薪。 当然,你的技术必须配得上才行,否则我不排除从别的地方讨回你欠我的可能。” “留下?在缅邦?”沈妙仪猛地坐起身,“那我妹妹怎么办?” “呦!看来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技术,在专业领域还是蛮自信的嘛!” 沈妙仪又低下了头。 这真是一个非常容易害羞的姑娘。 “我问你,在华夏时,你和你妹妹是生活在一起的吗?” 沈妙仪表情黯淡下来:“她平时住校,我们已经……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了。” “那你在缅邦还是华夏,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我又不是让你做我的奴隶,工作不忙的时候,你也可以飞回华夏去看她。 无非是距离远了一点,汇款手续费多了一点罢了。” 沈妙仪沉默了会儿,终于点头:“好!只要小洁安然无恙,我就答应你。” “一言为定。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打听打听你妹妹的事儿,千万别乱跑。这里不比华夏,随时都会死人的哦!” 吓唬了女孩儿一句,陈槐安出门,让守在门外的黑衣人将萧楚楚找来。 “楚楚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萧楚楚愣了愣,示意了下走廊尽头,“请随我来。” 两人走进尽头的一个房间,萧楚楚关上门,又打开酒柜倒了两杯酒,“陈先生想谈什么?” “谈交易。”陈槐安接过酒杯,微笑道,“我想请楚楚小姐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我会救你一命。” 萧楚楚神色一凛,旋即妩媚娇笑:“陈先生不要乱开玩笑,人家胆子很小呢!” “是不是玩笑,你听完就知道了。” “好吧!不知道楚楚能帮陈先生做什么呢?” “一个多月前,有位名叫陈素洁的华夏姑娘在这里过了一晚,我要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和联系方式。” 萧楚楚蹙眉:“陈先生,您应该了解,我们茶花会之所以能够延续百年,凭的就是会员们的支持和帮衬。您觉得,我可能会做出出卖他们的事情吗?” “没让你出卖会员,我只需要知道怎么找到那个姑娘就行。” 萧楚楚思索片刻,道:“我想先知道陈先生凭什么能救我一命。” “今晚刺杀我的那姑娘根本不叫苏娜,也不是缅邦人。” “什么?这不可能!茶花会所有的相关服务储备都经过极其严格的调查,档案资料都存储在加密的服务器内,根本不可能出错,除非……” 萧楚楚说不下去了,因为既然有“除非”,那“根本”二字就毫无意义。 “明白了?”陈槐安淡笑,“人家就是黑进了你们的服务器,篡改了相关资料,才大摇大摆的来到这儿的。” 萧楚楚后背冒出了冷汗,脸色也渐渐变白。服务器被黑虽然不是她的错,可让一位不在记录的人轻而易举就来到这里,她难辞其咎。 第四百三十四章:无话可说的缘分 如果今晚的主客不是陈槐安,而是一位更加尊贵的会员…… 如果动手的不是一个笨蛋小女生,而是位职业杀手…… 萧楚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跳了。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陈槐安说的没错,这确实足以救她一命。 幸好,茶花会的会员资料都储存在防护等级更高的大洲总部服务器内,像她这样的小分部经理想要调阅都必须提前申请,黑客应该没能成功闯入。 亡羊补牢,还不算晚。 否则,即便陈槐安告诉了她,她也活不成。 “告诉我黑客的身份。”她的口气不自觉带上了金铁之音,满是杀气。 陈槐安摇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提高防火墙加密等级。至于黑客那边,人家没打算害谁,我也可以担保她今后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所以就算了吧!” 萧楚楚眉心又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狐疑。 “怎么,怀疑这是我给你设下的套?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楚楚小姐好自为之吧!” 陈槐安起身欲走,萧楚楚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陈先生,对不起!事关我身家性命,难免会多疑一点,请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陈槐安不置可否:“我们的交易是不是可以执行了?” 萧楚楚抿了抿唇,“请您稍等。” 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回来,神色古怪的说:“根据记录,上个月十一号晚上,确实有个名叫陈素洁的姑娘招待了客人。 客人对她很满意,第二天就带她离开了。目前我们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怎么联系。” 陈槐安神色一冷:“楚楚小姐是在耍我吗?” “陈先生您别误会。通常情况下,我们的售后部门确实会对提供的服务跟踪一段时间,以备随时应对客户的要求和建议。 但是,带走陈素洁的那位客人比较特殊。 他本身并不是我们的会员,家中却有长辈是我们俱乐部亚洲大区总裁的座上宾,凡是涉及到他们家族的服务都有专门的客户经理一对一负责,所以,他带着陈素洁离开之后不久,相关事务就被亚洲总部接手了。” 陈槐安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眉毛拧成了疙瘩,“这么说,你根本帮不了我喽!” “很抱歉,我确实帮不了陈先生。” 说着抱歉,萧楚楚脸上却笑意盈盈,闪烁的目光中还带着几丝狡黠。 “不过,我知道谁能。而且,这个人今晚就在这里。” 陈槐安一怔,旋即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可别告诉我,带走陈素洁的那个家伙姓冯。” 萧楚楚手背挡着红唇娇笑:“现在人家是真相信陈先生没有下套了,明明就是你们自家兄弟之间的事情,犯得上把人家给套路进来么?” 事情兜兜转转,没想到还真落在了自己人身上,这缘分,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陈槐安无奈摇头:“这个交易,老子可亏大了。” 萧楚楚的笑声顿时越发欢畅起来。 之前的那个房间内,沈妙仪仍然乖乖的坐在床上,只是姿势变成了环抱双膝,缩成一团。 “你很喜欢这张床吗?”陈槐安问。 沈妙仪一脸傻乎乎的茫然,很可爱。 “走啦,还愣着干什么,你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么?” “我妹妹有消息了?” 女孩儿欢喜地跳下床,落地时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不用问,之前陈槐安制服她的“膝压”就算没伤到肋骨,软组织也肯定逃不掉挫伤,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淤青一片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见到她。走,我先带你去找医生看看伤。” “我没关系,只要能见到小洁,我怎样都没关系。” 沈妙仪小手死死攥住陈槐安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不认账似的。 陈槐安心中默默一叹,怜悯的揉揉女孩儿头顶,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对于陈素洁的失踪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猜测,而且可能性很高,除非那姑娘已经死了。 两人来到楼下,陈槐安让萧楚楚安排俱乐部的医生为沈妙仪检查身体。得到他的再三保证之后,女孩儿才一步三回头的跟萧楚楚离去。 “看情况,老弟你这是大发神威,已经让杀手拜倒在你的裤裆之下了?”递给陈槐安一支烟,温登非常猥琐的问。 陈槐安苦笑:“什么杀手啊?那就是个可怜的姑娘,人家是来找妹妹的,只不过我比较倒霉,恰好碰上而已。” “找妹妹?姐妹花的故事好,我喜欢,快说说。”冯一山脑袋凑了过来,模样比温登还要猥琐。 第四百三十五章:连襟 陈槐安斜着眼瞅他:“这个可得问你。他娘的你拉了屎,却让老子擦屁股。说好了哈,我替你挨了一刀,你欠我一个人情。” “什么情况?”冯一山一脸懵逼,“这咋还扯到我身上了呢?” “哼!上个月十一号,你是不是从这里带走了一位姑娘?” 冯一山不傻,立刻就反应过来,吃惊道:“那姑娘就……就是她要找的妹妹?不可能吧?俩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是亲妹妹,但两人是一起长大的。” 略掉黑客和冒名顶替的事儿,陈槐安将沈妙仪和陈素洁的故事简单讲了一遍,然后道,“我已经答应她了,那姑娘在不在勃克?要是在的话,明天让她们见一面。” 冯一山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该死的!那个女人跟我说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我见她长得不错,又知情识趣,才决定把她带在身边的。 没想到她竟然敢骗我,我……” “别乱发脾气。”陈槐安打断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出来玩,难道还不清楚这些女人的想法吗? 你们一个求财,一个求乐,各取所需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除非你对她动了情。” “怎么可能?”冯一山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音调都提高了许多,“想我堂堂冯大少,在京城那也是排的上号的浪子班头,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动情?” “既然没有,那你今后还该干嘛干嘛,只要人家伺候的你舒坦,那就别带情绪欺负人家。 回头你是收到房里也好,给点钱打发了也罢,总之好聚好散,以你的身份,要是弄的太狗血,都不够丢人钱。” 冯一山想了想,喝下一大口酒,“确实是这个理,我还是太年轻啦,没能真正领悟到‘万花丛中过’的精髓,以后安哥您可要好好指导小弟才行。” “滚蛋!老子都快被叶子湖满全身了,跟我学,你将来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给你爹娶回家一大堆儿媳妇。” 冯一山哈哈大笑。 旁边温登问:“听老弟你这话音,我怎么感觉你俩这是要当连襟啊?” 冯一山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显然他对于和陈槐安的这个新关系很感兴趣。 “不好说。我对那姑娘确实很有兴趣,也会带走她,但鉴于我目前身边的情债还没理清楚,且牵扯太多,所以暂时不会动她。 至于将来会怎样,那也是将来的事儿。” 陈槐安不想提太多沈妙仪的能力,所以给了一个非常暧昧的回答。 温登与冯一山互视一眼,齐齐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再次对他的无耻表示无声的钦佩。 不多时,沈妙仪回来了。正如陈槐安所料,她的肋骨没事,但软组织挫伤比较严重,涂抹些药膏,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折腾了一宿,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疲惫。 因为陈槐安和冯一山还要处理沈妙仪姐妹的事情,温登便大手一挥,把自己的商务车给了他们,自己则又回楼上抱着女人睡大觉去了。 路上,陈槐安又把沈妙仪的事情跟冯一山详细讲了一遍。因为没办法,就算他不说,冯一山回去问陈素洁一样可以知道。 他相信冯一山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担心这小子会出卖自己。 毕竟冯一山知道他有华夏特殊部门背景,哪怕真的决定全力支持温登上位,这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也没有出卖的必要。 至于萧楚楚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出卖他就等于出卖自己,除非温登的会员地位很高,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槐安所料不差,温登确实没从萧楚楚那里问出任何有用的讯息,但他不知道的是,萧楚楚在他离开不久,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将所有事情都不加丝毫隐瞒的讲了出来。 “对不起,主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全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没能及早发现系统漏洞,请您责罚!” 电话那边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对茶花会的观感是好是恶?” 萧楚楚斟酌片刻,回答:“温登和他交易的条件是推举他入会,他拒绝了。不过,据属下观察,他并不是因为观感原因而拒绝的。 从他对待属下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倾向于和我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最不济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嗯,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按原定计划行事吧。这次的失误暂且先给你记上,好好做,争取将功补过。” 萧楚楚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大声应道:“是,主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情深不寿 陈素洁还真在勃克。 不是冯一山对她已经爱到走哪儿都得领着,而是压根儿就没打算带她回华夏。 毕竟东南亚人种的美女资源非常稀缺,而他又要时常来往两地,总不能回回都往茶花会跑。 所以,他就在勃克最好的酒店包下了一间套房,让陈素洁暂时住在那里,也算是金屋藏娇了。 路上,沈妙仪安静的听着陈槐安和冯一山讲述自己的事,最后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带走妹妹的家伙,再看冯一山的目光顿时就变得鄙夷和愤慨起来。 冯一山知道是为啥,有心解释,可仔细想一想,自己又没啥立场喊无辜,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装不知道。 “行啦!说句话就脸红的主儿,呲牙能吓着谁?” 拍拍沈妙仪的脑袋,陈槐安道,“我可以向你担保,小山人虽然是个混蛋,但绝对干不出逼迫女人的事情来,你妹妹肯定是自愿跟他走的。” “哥,你要夸我就夸呗,干嘛前面要加上个混蛋啊?”冯一山非常不满。 陈槐安瞪眼:“因为你就是干了混蛋事儿呀!用人家骂我的话说,就是有几个臭钱不把女人当人看,该天打雷劈。” 冯一山苦笑,无话可说。谁让陈槐安今天挨的刀子和骂本来就属于他呢? 沈妙仪垂下了头,一声不吭,不知道是在不好意思,还是在想些什么。 当东方的天空由青变白时,保姆车停在了冯一山居住的酒店楼下。 陈槐安看看沈妙仪,猜到她应该是明白了什么,便让冯一山先上去,然后对女孩儿说:“你要是改了主意,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放心,冯一山不是变态,你妹妹现在过的日子肯定不比原来差。” 沈妙仪抬起脸,已是泪眼朦胧。 “陈先生,你说小洁她……她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呢?” 当然是为了彻底摆脱过去,开始全新人生啦! 这个答案对于刚刚豁出命找妹妹的沈妙仪而言太残酷了,陈槐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委婉的说:“可能……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她用身体换金钱的事情吧!”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每个月赚的大部分钱都给了她。大学里的花销真有那么高,几千块都不够用?” “够不够用这个问题,是因人而异的。 对于踏实的孩子来说,可能一千块钱都花不完;而在那些虚荣拜金的孩子眼里,多少都不够,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他们想要却又买不起的东西在。” “小洁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很清楚,初中的时候,她有次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专门用面巾纸偷偷给我包了一只鲍鱼回来,衣兜都被油浸透了,还骗我说她吃过了,很好吃,所以让我尝尝。 后来我听同学说,鲍鱼是每人一只,她给我的就是她的那只。” “人都是会变的。你整天都呆在电脑前面,不通人情世故,也没怎么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可她不一样。 她生活在象牙塔里,还是个漂亮的姑娘,难免要时常面对诱惑。一次两次能忍住,可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呢? 沈妙仪,你要明白一点,你只是她的姐姐,不是母亲,而且还不是亲的。你们两个相依为命长大,对彼此好理所应当,谁都不欠谁。 当初你放弃学业供养她上学,坦白说,做得有点太过了。 因为从那时起,她的身份就不再单纯是一个妹妹,而是变成了你的包袱,你是在用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供养她。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听过么?你只是一味地付出,有没有考虑过她是怎么想的呢?” 沈妙仪泪流满面,痛苦地问:“难道……我做错了?” “你当然没有错,深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错的是她,她配不上你的爱。” 女孩儿哇的一声,扑进陈槐安怀里放声大哭。 “妹妹她不要我了……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他们都不要我了……” 陈槐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甚至想冲上楼扇那个没良心的姑娘几耳光。可他知道,沈妙仪绝对不会希望他这么做。 人就是这样,能做到人生如初见的少之又少,等闲变心者却满坑满谷。 正如情侣热恋时的山盟海誓不代表就一定可以白头偕老一样,曾经的痴心是真的,现在的变心也是真的,二者根本没有因果关系。 所谓情深不寿,付出并不是总有回报,大部分时候,你只能得到失望和伤心。 第四百三十七章:死心就对了 沈妙仪到底还是上楼去了,痴心的人通常都有不甘心的毛病,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槐安把冯一山叫到楼下餐厅吃早饭,把事情交给那俩姐妹自己解决。 “我想不通。”冯一山一口嘬掉法式煎蛋的流黄,舔着嘴唇说,“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也没发生过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陈素洁至于玩失踪吗? 就算她自觉没脸再见沈妙仪,至少也该偷偷给点钱什么的,毕竟人家沈妙仪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现在有钱了,要断绝关系却连声再见都不说,这特么还是人吗?” “一样米养百种人。” 陈槐安低头嗦自己的米粉,“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陈素洁那样的人眼里,或许就是理所应当。 她心里很清楚沈妙仪供养她有多么辛苦,所以害怕沈妙仪见她有钱之后会赖上她。 她现在才搭上你这位贵家公子,刚吃到一点甜头,未来的幸福生活还没板上钉钉呢,哪敢再背上那么大的一个包袱? 当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啦!” “艹!”冯一山把刀叉一丢,愤然道,“老子恶心了。” 陈槐安笑:“又想多了不是?用我们佛家的话来说,你这就叫着相了。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不过是主人和宠物罢了,高兴了就逗一逗给根骨头,不高兴就丢到一边,饿不死就成。回头要是厌烦了,给点钱打发掉就是了。 你图的是人家身子,又不是感情,管她是什么人呢?” “说的倒是轻巧,这事儿要是搁你身上,就不信你能这么洒脱。” 陈槐安想了想,道:“我不会干花钱包女人这种事儿,和身边女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经过严苛考验的,所以不可能经历和你一样的事情。” “那若你是沈妙仪呢?还能坦然说出‘一样米养百种人’这种话来吗?” 这次陈槐安没有想,而是直接摇头:“这种话永远都是局外人才能说出来的。而且,我能对你讲,却不能跟妙仪说。 劝人原谅跟鼓动人仇恨一样,都是应该被雷劈的行为,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减轻妙仪的痛苦。 她看上去虽然弱气的一塌糊涂,却是一个坚强又重情义的好姑娘,这从她敢一个人跑到缅邦来找人上就可见一斑。 我都无法想象她昨晚对我出刀前有多么的紧张和害怕。”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把事儿办错了。” 冯一山重新拿起了刀叉,“咱们就不该告诉沈妙仪找到她妹妹了,就只说人肯定还活着,但信息不足,得慢慢找。 这样一来,她心里有个念想,时间一长说不定就淡了。现在直接让她知道她所有的付出和昨晚的拼命都毫无意义,换了我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就她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受得了这么诛心?你就不怕她撑不住,直接死心吗?” “死心就对了,不死心怎么彻底告别过去,迎接新的开始?” 陈槐安端起碗喝了几口汤,一边擦嘴一边说道,“好姑娘就该获得幸福,年纪轻轻的身上就背着个大负担算怎么回事? 只有死心,才能重生,我对那姑娘有信心。” “你是对自己有信心吧?”冯一山揶揄的笑,“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阮红线和伊莲那样出色的女人都对你欲罢不能了。 还有你身边的张晗娇和宋如梦,论长相能力,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可她们偏偏都粘着你不放。 根本原因就在于你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这样的男人实在太过稀有,但凡有点脑子的女人,碰上了肯定不愿意错过。” 陈槐安哈哈一笑:“咋的,这是当兄弟不过瘾,你要往我知己的路子上靠了?” 冯一山也笑:“我这会儿挺想跟你大醉一场的。” 这时,陈槐安瞥见沈妙仪哭着从餐厅外的大堂走过,便起身拍拍冯一山的肩膀:“不着急,有机会的。回去好好当你的金主,别对人小姑娘发脾气。” 看着他拎着一个餐盒袋子快步离开的背影,冯一山拿起餐巾擦嘴。 重情义的人适合做兄弟,却做不了枭雄。陈槐安啊陈槐安,我还真挺好奇,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上,你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呢? “哭够了没有?够了就赶紧擦擦脸吃饭。” 保姆车上,陈槐安扯过几张纸巾塞到沈妙仪手中,没好气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员工,不听老板的话,小心我扣你薪水。” 沈妙仪眼神空洞,泪流无声,“扣吧!反正没人需要我,我还要钱做什么?” 陈槐安皱起了眉。 这姑娘心死的好像有点重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到酒店,开门的是张晗娇。 一看她的穿着,陈槐安就知道她肯定一夜没睡。 “知道你等我了,辛苦。但是下次直接穿着睡裙就可以,不用特意换成ol制服,折腾一宿连个褶子都没有,是你傻还是我傻?” 陈槐安毫不客气就拆穿了她的小心思,屋里顿时响起宋如梦的大笑。 张晗娇红了脸,刚打算撒个娇腻歪一下,就看见他身后还牵着一个姑娘。于是撒娇就变成了幽怨。 “哇!先生,玩了一夜都不够,还要带回来接着玩?” 宋如梦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围着沈妙仪转圈。 “这小姑娘长得倒是蛮可人,但比我还差远了,难道她小小年纪就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技术,让先生你食髓知味了?” “说对了,我还真是看上了她的技术。” 把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沈妙仪拉到餐桌前坐下,陈槐安跟张晗娇和宋如梦简单讲了一遍她的悲惨故事,然后打着哈欠走向自己的卧室。 “一宿没睡,困死我了,她就交给你们了,睡醒了我要看到一个有生气儿的活人。” “吓死我啦!还以为先生真的宁愿出去打野食也不肯找我呢,原来只是烂好人病又发作了。”宋如梦夸张的拍着胸口道。 “你把先生当成什么人了?” 张晗娇白了她一眼,“之前在红王宫的时候,你们这帮浪蹄子天天在先生跟前转悠,抹个防晒霜都能打起来,先生有正眼看过你们吗? 像他这样有担当的男人,哪怕自己憋得再难受,也绝不会在外面胡来的。” “切!也不知是谁刚才幽怨的恨不得当场就哭出来。”宋如梦反唇相讥。 “那……那叫情趣,小丫头片子,说了你也不懂。” 小是宋如梦最大的短板,每当张晗娇提起,基本就等于锁定了胜利。她心里一着急,脱口道:“昨晚先生向伊莲小姐求婚了,连老夫人的遗物木牌都送了出去。” 张晗娇神色僵住,然后迅速落寞下来,看着她轻叹口气:“傻丫头,说出这件事来,你心里就好受么?” 宋如梦垂下了脸,咬着嘴唇嘟囔:“反正不能我一个人难受。” 张晗娇拍拍她的头顶:“别闹了,那边还有个可怜人等着咱俩安慰呢。” 一觉睡到大中午,陈槐安洗漱完走出卧室,就见沈妙仪正跟七七两个人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玩拼图,看见他还脸红了一下,虽然情绪不高,但起码眼中有光了。 “怎么劝的?跟我说说。”接过张晗娇递来的茶杯,他好奇的问。 “您不知道,这姑娘真是个死心眼儿啊!”张晗娇满脸疲惫道,“我跟小梦轮番上阵,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人家愣是油盐不进,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气的小梦都想直接一刀宰了她。” 知道她是在趁机告宋如梦黑状,陈槐安笑笑,“那最后又是咋解决的呢?” “她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曾经被父母抛弃,现在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妹妹又离开了她,一时想不开,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她。 所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跟她说,先生你就是因为看上了她,需要她,才把她带回来的。” 噗! 陈槐安直接就喷了,“你……你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不是。” 陈槐安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张晗娇接着道:“这就是一大概意思,我当时说的可比这要复杂多了。 总之就是先生您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男人,而她不知道上辈子拜了多少菩萨才能在这辈子碰上您,往后余生就等着享福吧,为了一个白眼狼妹妹要死要活不值当的。” 陈槐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娇姐,你就毁我吧!还嫌咱家不够乱吗?” “咱家很乱么?我怎么不觉得。” 后背一软,一对玉臂从肩后环了上来,却是另一只妖精,宋如梦。 “家里只有我和娇姐两个人。我要贴身保护您,娇姐要忙您助理的事儿,两种工作都不能懈怠,还得再抽出时间来陪七七,您就不怕把我们累坏吗? 现在好了,多了一个姐妹帮我们,七七看来也很喜欢她,皆大欢喜,多好!” 一听这话,陈槐安立刻就不担心了,抬手屈指照着脸侧的脑门就重弹了一下,佯怒道:“我看就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们了,骗我很好玩吗?” “诶?先生怎么知道我们是在骗你?”宋如梦捂着脑门满脸不解。 “像你这样的小心眼,居然说出了‘多一个姐妹’这种话,跟太阳打西边出来有什么区别?” 第四百三十九章:贼船 “人家哪里小心眼啦?” 宋如梦不依的抱着陈槐安晃,“昨天晚上你当着人家的面跟别的女人求婚,人家不还是对你笑脸相迎么?” “听听自己说的,你不小心眼,谁小心眼?” 捏捏女孩儿的鼻尖,陈槐安口气柔和下来,“好啦!昨晚都没睡,又忙活一上午,一定很累了。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你们两个都去睡一会儿吧。 老子在外面好歹也有个‘花和尚’的名头,身边可不要黄脸婆。” “你从来都不会对人家说好听的!” 宋如梦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气呼呼的走掉了。 “她刻意提起昨晚的事儿,就是心里难过,想让您安慰安慰。” 张晗娇将陈槐安扶起来,幽幽道,“亲眼见证自己钟意的男人向别人求婚,这样的场景我连想都不敢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还能笑着说话的。” “怎么安慰?是骗她那只是求婚,不算数,将来我会娶她?还是恬不知耻的把她忽悠成我的情人?” 陈槐安摇了摇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种事,终归还是要她自己想清楚,现在我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说完,他就走向了七七和沈妙仪,张晗娇想要叫住他,张开口却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槐安这番话,其实也是讲给她听的。 她不知道陈槐安为什么会突然放弃阮红线向伊莲求婚,但她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心态的变化。 面对女人,他不再一味的退让和稀里糊涂了,虽然温柔仍在,距离感却分明了许多。 以前的他,好像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哄到床上去;现在的他,你仍然可以肆意撒娇,耍小性子,享受他的宠爱,但这种爱只局限于亲情。 他要为他的选择,他真正爱的女人负责了。 世界上的好男人太少,不是因为稀缺,而是好男人就像一个坑,有萝卜占上了,别的什么土豆地瓜甚至鲜花都没空再埋进去。 下午,梅浩英被陈槐安叫了来。 在沈妙仪仅用一块智能手表就黑掉了他的手机之后,他惊为天人,当即表示要围绕沈妙仪为核心开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她会啥,经营范围就是啥。 沈妙仪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看向陈槐安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她就只会躲在电脑屏幕后面敲键盘,让她为一家公司的营业范围负责,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英哥,妙仪性格比较内向,你先别激动。” 递给女孩儿一个安抚的眼神,陈槐安笑着道,“网络科技公司对我们目前来说用处不大,缅邦也不具备快速催生网络产业的优质条件,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暂时开一家营销公关公司。 初期阶段,你们就拿我的名声练手,回头我再让冯一山手下公司的营销高手传授点经验过来。 我们的第一步目标,就是在缅邦范围内尽快建立起一个可以流畅沟通,快速应对突发事件的网络团队和渠道。 至于以后要不要扩展成科技公司,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接着,他又看向沈妙仪,接着道:“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相关网络、程序和软件的开发,以及一些必要的信息搜集。 其他什么都不用你管,也不需要你参加会议或者与人沟通什么的。 只要你愿意,就是一辈子都躲在房间里也没关系。 另外,需要什么设备尽管向英哥开口,无论多昂贵,他都会满足你。 这是公司资产,不是送给你的,所以千万别客气。” 沈妙仪松了口气,冲他腼腆一笑,又低下了头,似乎是对于给人打工还要让老板迁就自己感到很不好意思。 梅浩英冷眼旁观,心里就为这姑娘小小默哀了一下。 又一个跳上陈槐安贼船就再也下不来的人即将诞生。 让女孩儿继续去陪七七玩,陈槐安与梅浩英来到套房露台上抽烟。 “昨晚你不是去参加貌楚的跨年宴会了吗,又是从哪儿捡来这么一个宝贝?” 晃晃缠了绷带的手,陈槐安笑:“流了点血,不算白捡。 妙仪是个很天真单纯的好姑娘,就是胆子有点小,建立情报网络的事情就不要跟她细说了,她的身份也尽量保密,只让她负责技术支持就好。 回头等一切都步上正轨,再让她干干净净的离开,拿着钱安稳富裕的过完这一生,也算咱们没有太造孽。” “天真的是你吧!”梅浩英嗤笑,“就她那性格,当了富婆就跟小孩子抱着金砖站在大街上没什么区别,安稳就是痴人说梦。” 陈槐安一呆,继而摇头苦笑:“她总归都是要独立生活的,只能寄希望于时间能让她有所成长了。” 梅浩英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反正在他的眼里,沈妙仪已经打上了陈槐安的标签,就像张晗娇和宋如梦那样,独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第四百四十章:我要精兵 陈槐安后来才知道,沈妙仪能“活”过来,是因为七七。 当时张晗娇和宋如梦轮番上阵都无法让她恢复正常,本来独自玩拼图的七七忽然走上前,将一块碎片塞到沈妙仪掌心,然后拉着她说:“姐姐,帮我。” 就这么四个字,让沈妙仪瞬间泪崩。 据沈妙仪自己说,是七七的要求让她想起了和陈素洁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陈素洁小的时候很皮,难免磕磕碰碰,不敢让院长奶奶知道,便会从医务室偷来碘酒创口贴之类的东西,然后要沈妙仪帮忙处理身上的擦伤。 虽然七七本身年龄应该至少十二三岁了,但她平日的状态却在十岁以下,所以在沈妙仪眼里,她就是个需要陪伴,需要倾注极大关爱与呵护的小孩子。 事实证明,之后的日子里她也是这么做的。 陈槐安每天睁眼就能看到她和七七腻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都变得开朗活泼了许多,让张晗娇和宋如梦轻松不少。 他甚至都有点担心沈妙仪性格改变,不再愿意乖乖的给他打工。 当然,这种变化他是喜闻乐见的,让家里所有人都开心,本来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只不过,七七对陌生人的态度还是那么迷,他始终都没能总结出什么规律来。 这天晚上,慈悲喜舍四人组簇拥着陈槐安走进了怡情楼的大门。 除去那些高端的私人会所之外,这里是勃克市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同时也是陈槐安教训桑奈等纨绔并成功开启自污之路的地方。 所以他对这里印象不错,对那些热情的姑娘们尤其喜欢,进行一些不太重要的应酬时,总是会安排到这里。 不过,今晚花钱的不是他。 在经理毕恭毕敬的引领下,陈槐安走进一个包厢,里面的人马上就起身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哈哈哈!兄弟你可算来了,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调彭文正去达坎的命令终于下来了,虽然军衔降了一级,但他却没有一点沮丧,开心的跟吃了喜鹊屎一样,还没坐下就大呼小叫的让服务生叫姑娘。 慈悲喜舍快速将包厢检查了一遍,然后关上门离开。 “兄弟,你现在出门可是越来越威风啦!” 彭文正一点都不介意,坐下后给陈槐安点了支烟,恭维道,“以前见你,身边都是跟着宋小姐,今天的这四位汉子一看就是好手,个头最矮的那个刚才瞟了我一眼,我这心里就直哆嗦,感觉自己活不长了似的。” “彭哥,咱们兄弟就别玩这些虚的了吧?他们四个在我出家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了,新闻都上过,你会不知道? 看你的人叫阿悲,他就那眼神,瞅谁都跟奔丧似的。下次你盯着最胖的看,那是阿喜,像个大阿福,喜庆。” 彭文正挠着头嘿嘿笑:“说实话,哥哥现在跟你说话,心里确实有点发虚。 以前咱们是兄弟,在一起喝酒开心,你对我没企图,我对你也无所求,相处起来自然轻松。 可现在不一样了,哥哥马上就要去你的地盘上混了,等你的委任状下来,那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是生怕惹了你不高兴,再把哥哥扔到南边去啊!” 老实人拍起马屁来最让人难受。彭文正虽谈不上老实,但他也没长出溜须拍马的脑子来,一番话说得既别扭又尴尬,脸都憋红了。 陈槐安摆摆手让服务生离开,拿起酒瓶给彭文正和自己倒上,端起酒杯小口的抿着:“彭哥,你觉得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彭文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道:“我不会说话,但我知道,无论哪一方面,兄弟你都是这个!” 陈槐安笑笑:“外界都传我想要达坎驻军那两千废物,是为了壮胆,给自己找点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你信吗?” 彭文正摇头如拨浪鼓:“那些人都是蠢货!屁本事没有,红眼病倒是得的勤快,他们就是嫉妒兄弟你短短一年就有了这么大成就,害怕哪天你骑到他们脑袋上去。” 陈槐安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你说我要那两千个废物做什么?” 彭文正愣住,吭哧半天也说不上来。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相信那两千人全都是扶不上墙的废物。” 陈槐安表情严肃下来,“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当一个集体中出现了懈怠因素又没有受到应有的监管和惩罚时,这种因素就会迅速蔓延到整个集体。 因为没人愿意自己累死累活所得到的收获跟那些混日子的家伙没有区别。 同理,这种事情反过来也一样。 所以,我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废物,而是精兵!” 第四百四十一章:兄弟无小事 彭文正心头猛地一跳,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不懂晸治,也玩不转阴谋诡计,但他是带兵的人,自然瞬间就明白了“我要精兵”意味着什么。 “兄……兄弟,你不是在指望着我给你把两千废物练成两千精锐吧?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自当兵以来,我最多也就带过五百人。” 陈槐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两千废物不可能变成两千精锐,你兄弟我还没那么傻。最后能有一千……不,能有几百可用之兵,我就知足了。” 彭文正被他看得一阵心慌,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兄弟,能不能……跟哥哥透露一下你的想法?一点就行,要不然,哥哥这心里很不踏实啊!” “怎么?彭哥以为我要造反吗?”陈槐安忽然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可真敢想,达坎驻军总共就两千人,哪怕真全都练成精兵,又有什么用? 貌楚掌管的核心军就不说了,宋志和温登手下可都是论万的,我带着两千人造反,那不是找死嘛!” 彭文正长长吐出口气,干笑道:“也对,哥哥这个蠢脑子是没救了,兄弟你别介意哈!我自罚一杯。” 他端起酒杯仰脖就灌进了嘴里。 “我要的是没人敢打我,就算要打,也得先掂量一下值不值得冒内战爆发的风险。” “咳咳咳……” 彭文正直接被呛着了,咳得脸色通红。 陈槐安要兵自保,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他的话音明显不只是单纯的自保。 他要成为禅钦除貌楚、宋志和温登之外的第四股力量,不需要多么强大,但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他不造反称王,他要做官方承认的王! 咳着咳着,彭文正突然就不害怕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之前貌楚对他的评语已经变成了屁,只要他兢兢业业跟着陈槐安,军衔就绝不可能止步于一个尉官。 当然,前提条件是陈槐安能够实现目标,而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没见这货都已经向伊莲大小姐求婚了吗?回头再把红夫人给抢回来,到时候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要人有人,跟宋志温登平起平坐又有何难? “兄弟!”咳嗽完,彭文正抄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激动道,“承你这么信任老哥,没说的,练兵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别说两千个兵油子,就是两千头猪,哥哥也保证给你练出来!” 陈槐安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有彭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干!” “干!” 两人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陈槐安又淡淡开口:“既然彭哥愿意把兄弟当自家人了,有些事也该说出来了吧?” 彭文正再次怔住:“啥、啥事儿啊?” 陈槐安摇头叹息:“听说前些天你小舅子跟人发生矛盾,被打进了医院,连嫂子家开的小店都没能幸免。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这个……”彭文正表情尴尬,“一点小事,哥哥哪好意思麻烦兄弟你啊!” “兄弟的事,在我陈槐安眼里就没有小事。” 说着,陈槐安摁下了桌子上的呼叫按键,很快服务生就推门进来,躬身等候吩咐。 “听说你们这儿最近新来了一批姑娘,其中有个叫丹妮的是什么地方的选美小姐,唱歌跳舞都很不错,喊过来,让我瞧瞧。” 服务生脸色微变,犹豫了下,弯腰后退:“请陈先生稍等。” 片刻后,包厢门再次被打开,来的却不是美女,而是夜总会的经理。 “哎呦陈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丹妮小姐身体不舒服,没有来上班,要不您先看看其他人?” 经理上来就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不瞒您说,我们这批新来的姑娘中,选美小姐可不止丹妮一个。 就算没有您看上眼的,莉雅和露西这些日子可没少念叨您,听说您今天要来,早早的就沐浴化妆等着您呢,您……” “丹妮小姐真的没有来上班吗?”陈槐安从果盘里叉起一块菠萝,神色阴冷,“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清楚再说。” 那经理的额头瞬间就有冷汗冒了出来,同时心中也十分不解。 要知道,陈槐安几乎是他职业生涯中所见脾气最好的大人物,从来没对这里的小姐和工作人员耍过威风,哪怕是被不小心冒犯了,也都会一笑了之。 姑娘们都很喜欢他,尤其是莉雅跟露西,才陪了他两次,就开始看不上别的客人了,最近没少挨妈妈桑的训。 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心情不好,要在这里撒气? 经理抬手擦擦额头,刚要再试着讨好几句,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汗如雨下。 第四百四十二章:姐儿爱俏 “对不起陈先生,我刚才……刚才糊涂了,丹妮小姐好像是昨天不舒服,今天她应该上班了。” 陈槐安咔哧咔哧嚼着菠萝,“那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叫来啊!” “是是是,您稍等。” 经理转身出门,不到一分钟却又跑了回来,哆嗦道:“陈先生,真不巧,丹妮小姐这会儿正在陪客人。” 陈槐安摇了摇头,把叉子丢掉,扯了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到经理面前。 经理的腰更低了,仔细看还能看到他身体在不停的发抖。 “抬起头。”陈槐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经理干咽口唾沫,慢慢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脸。 陈槐安把纸巾团成一个球,交给他,说:“知道你们不容易,每天迎来送往的,谁都不敢得罪,所以老子也懒得欺负你们。” “是是是,我们怡情楼上下都知道陈先生您宽宏大……” 话没说完,不小心瞅见陈槐安冰冷的目光,经理赶紧闭上了嘴。 “但是,老子好说话,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忽悠我。现在,把纸吃了,然后告诉我丹妮在哪个包厢,今晚这事儿就算跟你无关了。” 经理愣了愣,继而大喜,张嘴把纸团塞进去,嚼几下一抻脖子便咽下了肚,然后谄笑着说:“她现在正在玫瑰厅,客人里有军官,似乎还……还带了枪。” 陈槐安嘴角一勾,拍拍他的肩膀:“你很不错。” 说完,他就向包厢门走去,彭文正隐约猜到了什么,赶忙激动的跟上。 待包厢内安静下来,那经理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心有余悸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好陈先生的名声不是假的。 丹妮小婊子,你说你惹谁不好,这个级别的人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吗?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姑娘……” 外面的走廊里,陈槐安已经揽住了一名路过小姐的腰肢,笑问人家:“忙吗?” 这里的姑娘就没有不认识他的,那小姐因为姿色排不到前面,一直没机会近距离接触,现在突然被他搂住,登时就激动的浑身发抖。 “不……不忙。” “那麻烦你带我去玫瑰厅,好吗?” 小姐当然点头,别说是去玫瑰厅,就是去她家的床上,她也千肯万肯。 玫瑰厅不远,在同一楼层,拐个弯楼道尽头就是。 到了包厢门外,陈槐安掏出一张钞票塞到姑娘的沟里,咬着人家的耳朵说:“你腰很软,以前没发现,这是我的错。现在我有点事情要做,先到我的包厢等着,过一会儿我去找你。” 姑娘晕陶陶的走了,彭文正这才一脸艳羡道:“都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以前我还不信,认识兄弟你才算是服气了。你不吃软饭都对不起你这张脸。” “滚!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呐?” 陈槐安捶了他一下,又搂住他的肩膀,下巴指指面前的包厢门,问:“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约在今天喝酒吗?” 之前不知道,现在再不知道,彭文正就可以把脑子挖出来炖汤了。 “谁在里面?”他问。 “进去就知道了。” 说完,陈槐安抬脚就踹开了包厢房门。 咣当一声,还伴随着某个姑娘的尖叫。 陈槐安走进去,跟在他身后的阿喜直接打开了灯,包厢内顿时一片光明。 沙发上坐了十来个人,四个男的,剩下的全是姑娘。 彭文正探头往里一瞧,顿时啥都明白了。四个男人里他认识仨,不是别人,正是元旦晚宴时在楼道里跟他打过架的宋志亲兵。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其中一人霍然起身,怒视陈槐安:“是你!” 陈槐安笑容满面的点头:“是我。” 另一人拍了拍起身同伴的大腿,问道:“陈先生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儿,”陈槐安走到桌前,拎起一瓶酒看着上面的标签说,“我喜欢这个包厢,也喜欢这里的姑娘,所以想请你们换人换地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找茬都找的毫不遮掩,是个人都不能忍啊。 “陈槐安,我警告你别这么嚣张!”第三人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真以为那天晚上放过你,是因为怕你吗?” “你们当然不怕,但宋志怕。” “你说什么?” 这下三人全都站了起来,六只眼睛往外喷火,似乎要将陈槐安烧成灰烬。 “冷静!大家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 唯一不是宋志亲兵的是个中年男人,长的很顺眼,一脸的和气。 他起身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双手递向了陈槐安。 第四百四十三章:无理搅三分 “陈先生,鄙人胡德海,是这家怡情楼的股东之一,久仰您的大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拜见,今晚有幸,不如就由鄙人做东,咱们……” 陈槐安掂了掂手中的酒瓶,胡德海嗖的一下躲开老远。 花和尚喜欢用酒瓶子砸人,这在道儿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勃克江湖前任大佬耶波的惨遇,如今依然是街头巷尾小混混们闲聊的谈资。 “不愧是能在南边搭上宋志的生意人,心思就是活泛。” 陈槐安笑望着胡德海,“不过,你想攀附权贵是你的事,拿老子兄弟的亲人拍马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胡德海早就发现了站在最后的彭文正,自然明白陈槐安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由一阵叫苦。 他以为只是收拾一下彭文正的小舅子算不得什么,事情对彭文正没啥影响,更牵扯不到陈槐安的身上,大不了回头赔点钱就是了。 谁能想到陈槐安不但要管这件事,还他娘的亲自上场了呢? 吃饱了撑的,闲啊!谁家大人物会连这点破事小事都亲力亲为? 胡德海向那三名军官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事情就是在这仨人的指使下干的,自然得由他们来摆平。 “陈槐安,”三人中比较理智的那个人率先开口,“这是我们和彭文正之间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兄弟几个出了这口气,事情也就了结了。 你身份特殊,若是非要横插一脚,可对谁都没好处。” “嗯,你说的有道理。”陈槐安点了点头,“所以老子只是来要包厢和姑娘的。 怡情楼明知道老子今晚会来,居然把最大最好的包厢给了你们,回头我可要问问这儿的老板,是不是老子的身份太低,够不上怡情楼的门槛。”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不但要横插一脚,还要把事情闹大,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三名军官的脸色齐齐一变。 元旦晚宴过后,宋志曾再三严令他们短期内不准再招惹陈槐安,可他们当众被打成那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先从彭文正身上讨点利息回来。 他们的想法跟胡德海一样,只是打了彭文正的小舅子,砸了一家夜场而已,彭文正肯定没脸告诉陈槐安。 就算陈槐安知道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犯不上为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家伙出头。 然而,他们还是太不了解陈槐安了,这货无理也会搅三分,正愁没由头找宋志的麻烦呢,现在他们送了这么好的一个枕头过来,哪有不立刻躺下的道理? “你到底想怎样?”那名军官沉声问。 陈槐安伸手示意了下房门,非常有礼貌的说:“请你们滚出去!” “陈槐安,你别欺人太甚!”另一名军官忍不住上前一步,怒声大喝。 “哈!欺人太甚这个词用得好。”陈槐安哈哈一笑,“老子以前没少被人欺负,现在终于可以随便欺负人了,当然要好好的‘甚’。 阿舍!” 瘦得像竹竿一样的阿舍走出来,面无表情。 “一分钟后,如果他们还在这里,就打断八条腿扔出去。” “你敢!”那理智军官终于暴怒,“陈槐安,你真的要和我们中校作对到底吗?” 陈槐安理都不理他,视线扫过沙发上神情各异的姑娘们,笑容亲切又灿烂。 “实在不好意思,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很难看,为了不影响小姐姐们的心情,麻烦你们离开一下,觉得累了可以下班回家,回头妈妈桑问起来,让她来找我。” 姑娘们如蒙大赦,慌不迭的起身鱼贯而去。其中一位低头走过陈槐安面前时,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臂。 姑娘盘着头发,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袭白裙缀满了亮片,灯光下如星辰眨眼,十分闪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丹妮小姐吧?” 陈槐安手指勾起姑娘的下巴,近距离打量人家美丽的脸蛋儿,发现对方肌肤稍显粗糙,全靠化妆品才显得光滑,不由失望的撇了撇嘴。 “小地方的所谓选美小姐果然质量一般。”他回头对彭文正道,“你小舅子也忒没出息了,这种货色的仙人跳都能中,回头伤好了你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彭文正尴尬点头,心中却道: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红夫人和伊莲小姐就不用说了,单单你身边的助理和保镖都是美女中的极品,自然看不上一般货色。 就丹妮这种长相,别说小舅子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仙人跳该中也会中。 第四百四十四章:死有余辜 丹妮身体抖如筛糠,想要挣脱陈槐安,却一动都不敢动,假睫毛上挂着泪珠,颤动个不停,倒也称得上楚楚可怜。 “陈先……先生,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我……” “放心!”陈槐安拍了拍她的脸,“男人间的事情,还不至于发泄到你一个女人的身上。 不过,你终究都做错了事情,肯定会付出代价,至于这个代价来自哪里,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完,他松开手,丹妮愣怔片刻,低头匆匆离去。 陈槐安扭脸瞧瞧那三名军官,皱眉:“他们怎么还在?” “一分钟还没到。”阿舍面无表情的回答。 陈槐安摇摇头,忽然转身快速朝三人走去,同时还把手伸进了怀里。 三名军官见状大惊,本能都掏出了各自的手枪。 陈槐安停下脚步,从怀里慢慢掏出烟盒,冲他们咧嘴一笑。 三人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胡德海眼珠子一转,心中大叫不好! 下一刻,明亮的闪光就伴随着咔嚓声在门口响起。 阿慈、阿悲和阿喜三人手里各拿着一部手机,慈祥、悲苦和喜悦的目光看着他们,表情无辜,手上动作不停。 咔嚓咔嚓咔嚓…… 三名军官完全石化。打死他们也想不到,陈槐安以大欺小还会用上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 三名现役军官手持枪械威胁一位名声在外的佛子英雄,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民众的口水都会将他们淹没。 在目前这个关键时期,宋志会顶住舆论压力硬保他们吗? 傻子都知道不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三人顿时汗流浃背,早就摸习惯的手枪仿佛变成了千钧重,胳膊都快撑不住了。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陈槐安掏出一支烟点上,吐着烟雾道,“一,开枪打死我,然后再被我的四位师侄打死;二,把枪放下,自断一根手指,咱们两清。” 三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仍然由那位理智军官开口道:“陈槐安,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们中校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成为我们的死敌……” “艹你妈的死敌!” 陈槐安甩手就将烟砸到他的脸上,怒道,“从宋志那个王八蛋敢觊觎老子的女人开始,他就已经是老子的死敌了! 回去告诉他,他最好能成功当上将军,否则,老子迟早都会把他扒皮拆骨,剁碎了喂狗!” 三人脸上又露出了明显的怒色,显然对宋志十分忠心,但是,他们依然不敢开枪。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陈槐安死在他们手里,就等于死在宋志手里。 那么,宋志要是还想坐上将军之位,就只剩下起兵造反这一条路了,而且还是没有民众基础的造反,胜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把刀丢在了桌子上,陈槐安伸着懒腰道:“赶紧的,老子时间有限,没工夫在这儿看你们磨蹭。要么自己动手,要么我的人帮你们动手。” 三人再次互视一眼,理智军官咬了咬牙,把枪放下,握住刀子。 “陈槐安,你必须把刚才拍下的照片删除。” “你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三根手指了结这件事,照片自然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好!”理智军官看向彭文正,大声道:“彭上尉,这件事是我们不对,请你原谅。” 话音未落,刀刃已落。 鲜血流淌而出,他忍着痛扯过一张纸巾包住断指,放进了桌上的冰桶里。 接着,另外两人也没犹豫,各自照做。原本充满了酒精和香水味道的包厢内顿时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腥。 陈槐安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可以离开。 胡德海也跟在后面,却被胖胖的阿喜挡住了去路。 “胡老板,刚才那是我跟宋志之间的恩怨,彭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不给个说法就想走吗?” 胡德海差点腿软栽倒,哀求的望向前面三人,期盼他们能帮自己说点什么,却只得到三个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冰冷背影。 干咽一口唾沫,他颤颤巍巍的转回身,苦笑道:“陈先生,胡某就是个做生意的,有不少产业都在南边,人家有令,我不敢不听啊! 两大之间难为小,事情我做了,不敢求您放过,只求您看在胡某身不由己,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的份儿上,手下稍稍留情一些,日后胡某定有厚报。” 陈槐安摇头:“胡德海,账不能这么算,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小人物去做的,要是什么都能分出个冤头债主,那岂不是以后连战争都不用打了,两边的首脑摆个擂台格斗就行? 在这件事情里,真正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人,只有丹妮一个。 你不但不无辜,还死有余辜!” 第四百四十五章:就这? 胡德海听明白了,陈槐安根本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再不敢狡辩什么,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他很聪明,因为他求的不是陈槐安,而是彭文正。 “彭上尉,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我愿意赔偿您的一切损失,出钱重建被砸的那家夜场。 您要是气不过,我可以去医院向您的妻弟磕头道歉,您还可以也打断我一条腿。 求求您,求您帮我跟陈先生说说,饶我一命吧!” 中年男人的难处只有中年男人能够体会。 看着身家不菲的胡德海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彭文正难免升起一丝恻隐之心。更何况,在那仨军官被逼断指之后,他心里的憋屈已经纾解了不少。 走到陈槐安身旁,他小声道:“兄弟,哥哥谢谢你帮我出头,刚才你已经把宋志给得罪死了,现在……” “其实我今天并不只是单纯为彭哥出头。”陈槐安打断他,“确切的说,是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挑衅宋志的机会,所以,也可以说是我在利用你。” 彭文正一呆,随即皱起眉道:“兄弟,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吧?哥哥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你干,那咱们就拴在了一根绳子上。 你要做什么就等于我要做什么,哪有什么利用不利用?” 陈槐安笑了:“也对,兄弟想多了,待会儿自罚三杯,向哥哥赔罪。” 说着,他压低声音,在彭文正耳边又道:“哥哥你带了那么多年兵,手下应该有不少过命的兄弟吧?打电话叫上十几个没当值的,穿便装……” 彭文正眼珠子越听越圆:“这……至于玩这么大吗?” “必须要大,要不然,今天这出戏就白唱了。放心,听我的没错,去吧!” 拍拍彭文正的后背,陈槐安来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一瓶啤酒喝了口,问:“胡德海,你在这怡情楼里占了多少股份?” 胡德海心脏一痛,但还是立刻就道:“我是第二大股东,占了三成半。要是陈先生有意,我愿意……” “老子对你的股份不感兴趣,只是想问问你,像丹妮这种所谓的选美小姐是怎么来的?” “这个……”胡德海支支吾吾,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这次他从南方带来了几十个姑娘,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也花了大价钱。 其中绝大部分,例如丹妮这种中上水准的,都送进了怡情楼等娱乐场所,而一小撮真正的极品,则已经、或还在等待某些大佬的宠幸。 这些当然全都是宋志的安排,前者是为了掩人耳目,后者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胡德海不清楚陈槐安只是想拿小姐来路当借口,还是知道了什么,根本不敢贸然回答。 “胡德海,你不是蠢人,应该明白,我现在还肯问你问题,就是在给你机会。” 胡德海咬了咬牙,苦笑道:“陈先生,您在达坎也是经营酒店起家的,这种地方的姑娘来路,不管自愿还是被迫,总归逃不脱‘威、逼、利、诱’四个字,丹妮她们自然也是如此。” “很好!记住你的回答,最好永远都不要更改。” 陈槐安起身大踏步向房门走去。 胡德海愣住。 就这?没事儿了?之前搞得那么吓人,真就只是吓吓人? 心中的喜悦刚要冒头,却听门口又传来陈槐安的命令:“阿舍,打断他的腿。” 胡德海脸色一白,同时也松了口气。 断腿虽惨,至少代表事情终于结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天真的像小学生一样。 陈槐安就是个恶魔,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原来的包厢内,那腰软的姑娘果然乖乖在沙发上坐着,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陈槐安心情大好,上前揽住人家的腰肢,不知咬耳朵低低说了什么,逗得那姑娘大发娇嗔,拳头雨点似的落在他胸膛,只是像摸多过像打,胸脯还一个劲儿的往前凑,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似的。 接下来,陈槐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频频举杯,大声谈笑。 彭文正一肚子的担心和疑惑,几次脱口想问,又怕扰了他的兴致,或者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别人听了去,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别提多难受了。 过了约三四十分钟,他手机震动起来,掏出一看,就再顾不上许多,凑到陈槐安身边说:“兄弟,他们马上就到。” 陈槐安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叼住送葡萄进口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在姑娘的嗔怪声中笑道:“让他们按我说的做,完事儿直接撤退,电话通知你一声就行。” 第四百四十六章:是我干的 在以前,勃克市的老百姓都以为怡情楼是耶波的产业,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现在,耶波已经死了,怡情楼还在,傻子都知道耶波只是个幌子,它的大老板成了迷,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不过,这个“唯一”在今天晚上成为了过去。 三辆面包车在怡情楼的大门前停下,十几名手持钢管棍棒戴着口罩的汉子冲进去,灯火辉煌的夜总会大堂登时就一片鸡飞狗跳。 这些人的行动极有效率,只要是能砸烂的东西,一个都不放过,动作迅捷,看似混乱,实则彼此之间配合有度,从大门附近开始,有条不紊的向里面推进,所过之处,只剩狼藉。 他们只砸东西,不伤人,遇到敢反抗的看场保安才会招呼几下,但凶神恶煞的气势还是吓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大呼小叫,没命的往门外跑。 经理还试图阻拦,大声警告恐吓半天,发现压根儿就没人听,原本也想逃跑,又想起楼上还有不少客人,只好咬咬牙,命令几名员工分头去几个包厢安排客人去逃生通道,自己则一边向老板汇报,一边快步向顶楼跑去。 很快,一楼大堂就被砸了个稀巴烂,那些戴口罩的汉子又开始向二楼进发。 上楼梯时,他们有人探路,有人居中,还有人断后,背靠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标准的战术队形。 咣!陈槐安所在的包厢门被撞开,经理喘着粗气道:“陈……陈先生,下面有人闹事,请您马上跟我来,我会带您安全离开的。” 包厢里的姑娘们全都一愣,表情像是感觉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一样。 有人敢在怡情楼闹事?这地方自开业以来,唯一一个勉强算是闹过事的家伙可就在这屋里坐着呢,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比陈槐安还牛? 陈槐安正半躺在软腰姑娘的怀里听歌,经理一来,包厢里就只剩下了音乐,他不由皱了皱眉,眼睛都不睁开就不耐烦的挥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经理有点傻眼,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便又开口:“陈先生……” “闹事的是我的人。不用慌张,二楼之上的客人不会受到打扰,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哦对了,记得报警。” 陈槐安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惊着了,经理和姑娘们的眼珠子齐刷刷盯在他的脸上,仿佛那里下一刻就会开出花儿来。 “都愣着干什么?那个谁,继续唱。嗓子这么好,在这儿陪人喝酒可惜了,回头有兴趣的话,就去我的红王宫,每晚一场演出,赚的可能没有这里多,但胜在轻松,还有面子,而且说不定哪天就能钓到一只华夏来的凯子……” 听着陈槐安絮絮叨叨的说着醉话,经理终于确定自己刚才没有产生幻觉,眼珠子转了两圈,退出包厢,拨打了大老板的电话。 “老板,陈槐安说闹事的是他的人,而且只会砸一楼和二楼,还让我报警。” 电话那边安静片刻,淡淡道:“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挂掉手机,经理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今晚这事儿算是牵连不到他头上了。 回头望望包厢的房门,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里面那位爷可真是胆儿肥又不安生,一人兼具夜场最受欢迎和最讨厌两种特质,也不知道是咋长的,无法无天啊! 没多久,二楼的所有设施都被砸了个稀巴烂,那些口罩汉子迅速退走,上车离去,全程不发一言,冷静的令人发指。 接到电话,彭文正跟陈槐安说了一声。 陈槐安这才睁开眼,拍拍身后姑娘的脸蛋儿,站起来伸着懒腰说:“今晚大家都辛苦了,所有人小费翻倍,下班吃点夜宵,早些回家休息吧!” 姑娘们欢呼着向他表示感谢,腰软姑娘眼眸里水波荡漾,欲言又止,可陈槐安却只是对她笑了笑,便穿上外套,在高矮胖瘦四人组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作为一名隐性渣男,陈槐安喜欢与美丽的姑娘谈笑,但不喜欢谈情,更不喜欢带有交易性质的身体交流。 声色场所终究都只是个放松休憩的地方,男人来这里玩本身已经很不道德,理应逢场作戏,浅尝辄止,出门之后就拜拜,只有傻子才会把它延伸到现实的生活中。 接到怡情楼的报警,勃克警局反应十分迅速,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了现场。 带队探长走进一片狼藉的大厅,一眼就看见了陈槐安坐在水已经流干的喷泉池边,正笑眯眯的冲他招手。 “不用问了,是我干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怪胎 当晚,一条信息迅速登上了网络热搜,内容是:禅钦著名华人,有着佛子和英雄之称的陈槐安,在某夜总会因为某个小姐而大打出手,更叫来三车人将夜总会的两层楼给砸的稀巴烂。 信息言之凿凿,而且还附带有陈槐安被押上警车的照片为证。 一时间,华夏和缅邦的网络都沸腾了,早就看不惯陈槐安,或者想要蹭热度的营销号纷纷跳了出来,各种各样真假难辨的黑料满天飞,把他抨击的体无完肤,拉出去枪毙俩小时,再鞭尸喂狗都不带冤枉的。 当然,陈槐安的粉丝拥趸们大部分都对这条信息的真实性表示怀疑,理由是像他这样的公众人物不可能做出如此没有理智的事情。 还有脑残粉更是叫嚣就算事情是真,那也一定另有隐情,号召大家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总之,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大半夜的愣是把话题炒上了各大平台的热度榜首。 无论好坏,陈槐安的名声再一次坐火箭般攀升,事后几乎达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警局内,已经升职高级探长的罗永贞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槐安,脑仁儿一阵阵发疼。 自从上次双方共同经历过炸弹劫持事件,以及对口供撒谎之后,他就把陈槐安的事迹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这货有成为枭雄的头脑和资本,偏偏却生出个悲天悯人的性子。能一边对你笑一边捅刀子,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给弱者出一口气。 他心狠手辣,嚣张狂妄,很多时候做事都像一时冲动,眼看就要完蛋,可最后却往往又能逢凶化吉,起死回生,甚至还可以借力打力,把劣势变成优势。 年纪轻轻,只用了一年时间就爬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 又或者,怪胎? “陈先生,怡情楼是你派人打砸的吗?” “是。” “为什么?” “它的装修风格太俗气,我不喜欢。” “……” “陈先生,现在是警方在问你话,请你端正一下态度,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呀,每个标点符号都是认真的。” “……好吧!我再问你,参与打砸的都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是谁?” “这很奇怪么?那么多人,我又不是电脑,怎么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那领头的你总该认识吧?” “认识,是我。” “……在你之下的。” “没有。他们都只听我的命令。” 这审讯笔录根本没法往下做。 罗永贞捏捏鼻梁,摆手让同事离开,然后关掉监控和摄像机,这才掏出支烟递给陈槐安。 “陈先生,您到底在做什么?外界都传你最近正铆足了劲儿跟宋志中校抢红夫人呢,突然砸了怡情楼又是唱的哪出儿? 难道怡情楼背后的老板就是宋志?” 陈槐安笑笑:“老罗,不用想着套我的话,你直接写报告说我不配合就行。另外,趁这会儿还有时间,该睡赶紧去睡一会儿,天亮之前还有的你忙。” 罗永贞神色一凛,凑近了压低声音问:“有大案子?” “事情倒不是特别大,但牵扯的人都有点身份地位,所以你记住,一定要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办成铁案。 只要这件事做好,你再升一级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不过也会因此而得罪不少人,所以我建议你向上面提出申请,调任达坎警局总长一职。” 罗永贞呆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表情精彩极了。 与此同时,市郊山上的一栋别墅内,宋志听完刚刚做过骨折手术的胡德海的情况描述,站在窗前眺望市中心的灯光,脸色阴沉无比。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一名侍从官走了进来,汇报道:“中校,舆论对陈槐安的攻击已成蔓延趋势。 另外,网络上探讨挖掘让他大打出手的那位小姐信息的话题也越来越热,已经出现了涉及到‘选美小姐’的关键词。” 宋志双眼眯起:“去找那个丹妮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丹妮并不在她的住处,好像已经失踪了。” 闻言,两道寒光自宋志眼中陡然射出,他稍一思忖,便恶狠狠地下令道:“把剩下的几个人全部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后患!” “是!” 侍从官领命而去,宋志拳头慢慢握紧,阴声自语道:“陈槐安,你等着,咱们终归都有好好算账的那一天,到时候就看是谁把谁扒皮抽筋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故事与枪声 网民们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扒出了丹妮的相关资料,当她经过美颜滤镜的照片和选美小姐的身份被曝光之后,网络上的写手和段子手们就沸腾了。 一时间,无数版本的故事层出不穷。 有的是比较老式的美女英雄套路,说陈槐安对丹妮一见钟情,丹妮也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他要带丹妮走,可夜总会老板掉进了钱眼里,拿合同说事儿,死活不肯放摇钱树离开。 于是,陈槐安这才冲冠一怒为红颜,带人砸了夜总会。 总之就是他有错,且犯了法,但其情可悯,值得被宽恕和理解。 另一个版本意思则完全相反,是陈槐安色欲熏心,精虫上脑,见到美丽的丹妮就走不动道了,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要当场霸王硬上弓。 丹妮坚贞不屈,拼死挣扎,终于撑到了夜总会老板赶来。陈槐安感觉被拂了面子,恼羞成怒,就打电话叫来手下,将夜总会给砸了个稀巴烂。 总结来说,他就是社会的蛀虫,人间的毒瘤,活生生的恶霸,正人君子们为跟他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而感到羞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就是社会黑暗的明证。 其它版本的故事还有很多,离奇、甚至猎奇的都有,不过上面那最普通狗血的两种反而受众最多,各有一批支持者,互相谩骂攻击,俨然一场吃瓜盛宴。 就在夜猫子网民们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勃克市远郊的河滩上。 车门拉开,两个大汉跳下车,呼喝着将四五名女子拉扯下来。 这些女子嘴上都勒着布条,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由一根绳子串联在一起。 她们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惊恐,泪流满面,呜呜的哀求着。其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岁,最小的撑死十五六,还是未成年的少女。 大汉手持电筒,拽着绳子向河边走去。河滩上没有光,遍布石头,姑娘们时不时趔趄一下,走的十分辛苦,好在那些石头常年被水冲刷,都非常圆润,不至于将她们的腿脚割伤。 “豪哥,上面这是怎么了?”一名大汉回头贪婪了看了一眼,咽口口水说,“这些小妞儿都是极品,比电影明星还漂亮,就这么处理掉,也实在太可惜啦!” “闭嘴!”被称为豪哥的人脸色凝重,呵斥道,“你给我记住,有些事情不该咱们问的就不能问,有些人不该咱们碰的也绝不能碰。 中校最讨厌乱伸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给老子把歪心思收起来,早办完事早回去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些乱伸手之人的遭遇,那大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竟真的再不往后看一眼。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河边。 两人将连着女子们的绳子解开,名叫豪哥的家伙看看她们,沉声道:“对不住,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到了那一边别怪我们哥儿俩。” 说完也不理会更加慌乱惊恐起来的女人们,他冲另一名大汉使了个眼神,那大汉神色一厉,举起手中的电筒就要砸向身前女人的后脑。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光芒突然从河面上射来,照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不好,快跑!” 豪哥反应很快,扭头就跑,那大汉也不迟钝,转身便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两人的选择标准且聪明,好像已经训练过很多遍似的。只可惜,抓捕他们的人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十数名武装特警。 一道又一道强光亮起,将整片河滩照耀的亮如白昼,豪哥和那大汉面对强光后不知数量的枪口,自知逃跑无望,只能乖乖丢掉武器,按照要求趴了下去。 与此同时,几名警员来到勃克市医院,闯进一间病房,对双腿被绑成木乃伊的胡德海亮出了证件。 这一夜,又是一个注定让很多人无眠的夜晚。 太阳初升的时候,已经拿到了关键证据和口供的罗永贞终于等来了几份逮捕令,立刻召集人手,兵分几路,向勃克市的几处富人区疾驰而去。 得到消息的宋志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咬牙切齿良久,才从齿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来。 陈、槐、安! 一缕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被他狠狠抹掉。 片刻后,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手枪,大踏步的出门而去。 又过了几分钟,别墅中忽然传出三声枪响。 他那三名最忠心、最信任、昨晚刚刚被陈槐安逼迫断指的亲兵,死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天生男猪脚 上午,勃克市警局召开新闻发布会,罗永贞当众宣布,昨晚根据线报破获了一起多名妇女绑架案,共解救受害者十一名,逮捕犯罪嫌疑人二十六名,以及相关涉案人员七名。 现场的记者前半夜就守在警局大门外了,本来为的是第一时间拿到有关陈槐安砸夜总会的猛料,谁知警方对他只字不提,却说起了个莫名其妙的妇女绑架案。 当记者的狗鼻子多灵敏啊!他们立刻就猜到了案子跟陈槐安有关,甚至所谓的“线报”都有可能是那货提供的。 于是乎,记者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的大声提问,每一个问题都无一例外带着“陈槐安”这个名字,绞尽脑汁变着花样的企图从警方口中套话。 搞得罗永贞只能不停的回答“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侦讯阶段,相关细节暂时无可奉告”,一个头有两个大。 事情很快也同步到了网络上,熬了一宿和刚刚起床的吃瓜网民们也再一次沸腾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佛子花和尚,什么选美小姐、夜总会的,原来只是障眼法,哥们儿真正的目的还是当英雄啊! 什么是真男人纯爷们儿?就是出去喝趟花酒都能造福社会,上哪儿说理去? 当然,也有昨晚骂陈槐安骂的太厉害一时间没脸马上转变立场的,嘴硬说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警方都没有明确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说不定就是赶巧呢,陈槐安依然还是烂人一个。 不过,这种说法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欢腾的网络气氛中。 传奇之所以是传奇,就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非常低,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亲历一件。 可陈槐安这个名字仿佛就像是专门为传奇而生似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不普通,天然自带热度,快速拥有一大批粉丝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警方的帮助下,陈槐安躲过记者们的围追堵截,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酒店。 罗永贞已经告诉了他那三名宋志亲兵死亡的消息,貌楚也打来电话作出指示,要求事情到此为止,不得过分逼迫宋志。 陈槐安原本也没指望单凭这件事就扳倒一位统兵大将,能救下那些可怜的姑娘,就已经足以令他身心愉悦了。 人如果长时间生活在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心理难免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必须时不时的把心脏翻出来到大太阳底下好好晒晒。 做好事,就是最好的办法。 走进自己的套房,陈槐安一眼瞧见杵在客厅里的石三,脸上便露出由衷的笑容,加快脚步走上前,和他重重拥抱了一下。 石三又黑了许多,脸上满是风尘之色,不过身体倒是比以前更加的壮实,嘴唇上也多了一条小胡子,看上去不再是矿场上那个阴沉的大男孩,而是一位值得信任和托付的男人了。 “这几个月辛苦你了,哥哥现在的成就和名气,至少有九成都归功于你!” 石三难得露出腼腆的神色,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我的命都是安哥的。” “屁话!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将来是你媳妇儿和孩子的。哥现在身上背的债已经够多了,可不敢再背上你的命。” 说着,陈槐安拉石三在沙发上坐下,又笑着对梅浩英道:“这次也有赖英哥你居中调度。 说起来,耗神费力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做,我这个小丑只是在台上蹦跶表演了几下,就得到了所有的好处和荣誉,想想还真是有点无地自容。” “没办法。”梅浩英摊开手,一脸苦恼的说,“咱们兄弟四个里,只有你长了张男猪脚的脸。 在这个颜值就是王道的时代,我只会是个死胖子,老齐是猥琐油腻男,三儿干脆就不会演戏,荣誉不给你给谁?” 陈槐安顿时开怀大笑。 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兄弟,本就不需要太多客气,有心就行。 接过张晗娇端来的咖啡抿了一口,他又正色道:“咱们的情报团队刚刚草建,就能把这件事做的如此完美,说实话,我都有点吃惊了。” 梅浩英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只是完成了最基本的工作,离完美还远得很。 最重要的一点,要不是林曼丽提供了情报,我们的人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南边试图瞎猫撞死耗子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槐安道,“一切都才开始,咱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在关键位置埋钉子,这是走不了捷径的短板,着急也没用。 团队能将曼丽送来的情报利用到极致,并配合无间,前后没有任何滞涩和困难,令计划顺利实施,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对他们不要太苛刻,该奖励还是要奖励的。” 第四百五十章:不要再去那种地方 “这是自然。” 梅浩英点点头,又露出怪笑:“说到奖励,最应该被重奖的,就是你捡来的那位妙仪宝贝了。 这次多亏了她的技术支持,我们的团队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应对网络环境变化,精准下饵或者反击。 你知道的,信息时代,时间就是生命,大部分网民都会被风向牵着鼻子走,早一步就能先发制人,占据主动。 所以,沈丫头功不可没,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 “瞧你说的,好像我会欺负她似的。她现在可是七七的最爱,孩子都好些天没陪我睡了,我哪敢对她不好?” 笑着摇了摇头,陈槐安又长叹口气,幽幽说道:“还是太弱了啊!但凡我手里有一点能跟宋志掰腕子的权力,也不至于非得把事情闹大,借助舆论来当盔甲。 名声这东西太脆弱了,就是把标准的双刃剑,我们能拿它对付别人,人家自然也能用它来攻击我,必须小心防范才行。” “嗯,你说的有道理。”梅浩英认同道,“这次事件之后,你的名望绝对会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所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这种名声之前,我们确实要开始低调一些了。 等你的委任状下来,我们立刻返回达坎,在彻底掌控住边境驻军之前,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陈槐安微微一怔,沉默不语,神色中也多了几分落寞。 他还不知道阮红线在干什么,又怎么可能放心的回达坎去? 可是,这终究都是他个人的情感问题,甚至还有可能会对己方的利益产生影响,他不能自私的要求梅浩英他们为这件事耗费心力。 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团队的首脑,凡事都必须先考虑大局,因一时冲动就义无反顾的日子,终究都会远去。 这是上位者的无奈,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两全其美,有得就有失。 似乎是看出了陈槐安的心情,梅浩英默叹口气,什么都没说,起身带着石三告辞离去。 陈槐安靠着沙发背闭上眼,很快就感觉到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摁在了头上。 “先生,我已经放好了热水,您又忙了一夜,我伺候您泡个澡,然后去美美的睡一觉吧!”张晗娇的声音中充满了疼惜。 陈槐安扯了下嘴角:“伺候我泡澡?你确定这样我能得到休息,而不是更累?” 张晗娇笑:“再累一点也没关系呀,筋疲力尽正好可以睡得更踏实。” “你呀!”陈槐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睁开眼左右瞅瞅,“小梦呢,出门了吗?” “欸?对呀,您回来之前还在呢,这会儿跑哪儿去了?小梦,小梦?” 张晗娇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陈槐安想了想,苦笑:“去卧室,如果她没在我的床上,那就应该在浴缸里。” 张晗娇柳眉一竖,蹬蹬蹬快步冲进主卧,很快就听到里面传出她的训斥和宋如梦的吱哇乱叫,期间还伴随着啪啪的脆响,不知道是什么部位发出来的,让陈槐安很想过去看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 宋如梦从主卧里冲了出来,身上只胡乱裹着条浴巾,匆匆跑过客厅,洒落一地水迹,还不忘冲陈槐安抛一个媚眼。 跑动中,浴巾摆动飘飞,陈槐安惊鸿一瞥,白得耀眼,其它的不能说。 女孩儿跑进了自己的卧室,房门关的震天响,张晗娇举着一只拖鞋,试图开门开不开,气得直跺脚。 陈槐安心情好了许多,站起伸了个懒腰,就打算回卧室泡澡睡觉。 走到门口,隔壁的房门忽然打开,探出一张略带疲惫的俏脸,他停住脚步,微笑着问:“是不是被她们两个吵醒了?” 沈妙仪习惯性的脸红了下,摇头:“我还没有睡。” “为什么,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沈妙仪还是摇头,咬着嘴唇迟疑半晌,才道:“我有……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你说。” “你以后不要……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很不好。” 说完,女孩儿就缩回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陈槐安愣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那种地方”是指怡情楼。 这丫头昨晚为了他的名声忙碌一宿,再加上两人相识的契机,明显已经把他当成了无女不欢的色之恶鬼,家里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还要去那种地方喝花酒,简直就是淫棍。 陈槐安哭笑不得,有心解释,但想了想,又将准备敲房门的手收回,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 被误会也挺好,太完美的人设对于一个单纯的姑娘而言非常危险,有所警惕和顾忌,总归没什么坏处。 睡了不知多久,陈槐安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站在床前,睁开眼看清那人的模样,脸上便露出了意外又欣喜的笑容。 第四百五十一章:一样狡猾 “我已经好久没有梦到你了,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想我了吗?” 陈槐安挪动身体靠在床头,本想去拿旁边桌上的水杯,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将杯子递了过来。 “是夫人让我来的。” 李美丽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声音中带着温度。 陈槐安喝水的动作停顿一下,叹口气:“真希望这就是在做梦啊!她要你来做什么,要我放弃继续攻击宋志吗?” “你不能埋怨夫人,她从未伤害过你。”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李美丽沉默。 陈槐安苦涩一笑:“她知道我不会轻易收手,又不想告诉我她的计划,所以就把你派了过来。 红夫人就是红夫人,手段从来都是拿捏七寸,一针见血,混准狠! 她想要我做什么?说吧,反正我还欠你一个要求,正好把债还清。” 李美丽握紧了拳头,垂下脸,好一会儿才道:“她希望你在拿到委任状之后就离开勃克,短期之内不要再回来。” “好。” 李美丽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他,明显没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陈槐安拍了拍床边,待她坐下后才微笑说:“实话告诉你,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你放心,这不是在忽悠你。 另外,这是我和夫人之间的事,让你吃亏不合适,我欠你的那个要求还在。当然,也不能白便宜了你,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李美丽抿了抿薄唇:“关于夫人的计划,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明白,你只需要告诉我,她要做的事情是不是非常危险?” 李美丽安静片刻,点了点头。 “所以,你坚决不肯告诉我,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李美丽不吭声,仔细看的话,她白皙的脸庞似乎还多了一点点红润。 陈槐安笑容终于温暖起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丽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李美丽身体有点僵硬,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床头墙纸的一朵印花上。 “什么事?” “在夫人进行她的计划过程中,如果你发现了什么危机,或者感觉到不对劲,要立刻通知我。” “我……我不会背叛夫人。” “没让你背叛她,只是以防万一,在出现连你都无法确保她安危的情况时,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保护她,好不好? 难道你不希望她安然无恙吗?” 李美丽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轻轻一叹,无奈的看着他说:“你和夫人一样狡猾,都喜欢利用感情来绑架人。” “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也是最值得我们一起信任的人。” 李美丽眼中掠过一丝慌乱,用力抽回手,起身问:“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夫人吗?” “告诉她,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把她放在腿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不知道是不是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李美丽嘴角翘了起来,冰山融化,春意盎然。 “对了,刚刚我要你答应的事情不要对她说。以她那骄傲的倔强性子,说不定到时候会连你一起都摒除在计划之外。” 李美丽点头应下,告辞离开套房,乘电梯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一辆宝马七的驾驶席。 车厢内有股浓烈的烟草味道,她看看后视镜里被阴影遮盖的那张脸,打开了天窗。 “他答应了。” “我知道。” 李美丽心里一惊,再看后视镜,就发现本来在假寐的阮红线已经睁开了眼,目光如锥,仿佛能直接穿透她的身体。 “怎么,怀疑我在你身上放了窃听器?” 李美丽抿紧唇,没有否认。 她不会对阮红线撒谎,永远都不会。 阮红线落寞的吐了口气,“没想到连你都会这么想,看来我做人确实很失败啊!” “对不起,夫人。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很笨。” “你不笨。起码挑男人的眼光比我强很多。” 阮红线重新闭上了眼,又问:“看到你,他是开心还是生气?” 李美丽回忆了下,说:“没有生气,只有伤感。” “不开心?” “……” “呵呵,你呀!脸皮总是这么薄,或许这就是我和他都喜欢你的原因。 他有没有趁机抵消掉你拥有的那个要求?” “没有,他说他本来就打算拿到委任状后就离开的。” “这么好说话,一点要求都没提吗?” “提了,他要我答应他一件事。” “什么?” “对不起夫人,我也答应了他不能说,只能向您保证,我绝不会也没有透露半分您的计划。” 阮红线一声叹息:“我真的做错了。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到他身边,送了之后也不该再让你回来。 美丽,等一切结束之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去陪他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传奇 三天后,勃克市局发布了一篇公告,将绑架案简单描述了一遍,也正式承认和确定了陈槐安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 不过,公告只有几百个字,很多地方都一笔带过,语焉不详,自然无法满足吃瓜群众们的求知欲,好在紧随其后就有数篇新闻报道出来,遣词造句或冷静矜持,或热情洋溢,但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都讲了一个充满戏剧性的故事。 故事中有两个英雄,第一个便是那位美丽的丹妮小姐。 她因为美貌,深受胡德海的喜爱,无意间发现胡德海竟然从南方绑架掳掠了数名女子,准备性贿赂勃克的达官显贵。 丹妮虽然爱钱,但良心的煎熬不允许她对这种事视而不见。她想去报警,又害怕警方跟胡德海穿一条裤子,毕竟胡德海要贿赂的人中就有司法方面的高官。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故事的第二名英雄,我们的陈槐安先生闪亮登场了。 作为大名鼎鼎的花和尚,陈槐安是怡情楼的常客,深受姑娘们的欢迎。 丹妮虽然还没接触过他,但常听姐妹们聊起,感觉他是一个值得相信和托付的好男人,于是便借着展示自己的机会频频眨眼,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陈槐安发现了她的异样,再加上她本身也长得漂亮,便点了她陪伴,她这才有机会将事情和盘托出。 陈槐安听完之后,也认为直接报警很容易打草惊蛇,且会令丹妮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他就出了个主意,让丹妮和他发生矛盾,还打了他一巴掌。 然后他装作怒不可遏,打电话叫人砸了怡情楼,趁着被抓到警局的时机,找到炸弹挟持案中有过合作的罗永贞探长,秘密报了警。 罗探长对此事也十分慎重,不但立刻将丹妮保护起来,还紧急联络调动了邻市警方,但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好在赶得及时,警方们在歹徒马上要杀人灭口时将他们人赃并获。 真相大白,没有什么狗血的爱情故事,也不是什么恶霸逞凶,只有一个身在风尘却心如皎月的美丽姑娘,和一位放荡不羁但嫉恶如仇的花和尚。 什么叫道德?什么叫高尚? 一名弱女子甘冒奇险,只为了良心安宁,这就是最大的道德。 一位前程似锦的年轻人,宁愿背负足以身败名裂的骂名,也要维护正义和公道,这就是最大的高尚! 要知道,若是警方行动有任何差错,丹妮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陈槐安的名声也臭定了。 与他们相比,那些只会叫嚣空谈的所谓卫道士们都是个屁,于社会无益,于百姓无益,令人不齿。 网民们沸腾了,有颜,有财,有勇,又有谋的一对男女,谁不爱? 于是,这个故事被添油加醋,夸张成各种各样惊心动魄的版本,迅速传播到了世界上任何一个有网络的角落,甚至有不少电影公司都公开表示想要购买这件事的影视版权。 勃克市表彰丹妮为荣誉市民,无数经纪公司向她发来了橄榄枝,她从一名夜总会小姐一跃而成为无数宅男心目中的女神,美丽的容颜也成了许多女孩子整容的模板。 至于陈槐安,他那张抱着孩童头顶佛光的经典照片也再一次占领了各大媒体的头版,从小到大的故事也不知被什么人给翻了出来。 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吃苦长大,早早辍学,混迹街头,端过盘子,跑过运输,经历过失业、婚变、背井离乡,然后在异国的土地上如流星般崛起,简直就是草根逆袭的模板。 禅钦自治邦颁发给他一枚三等民事荣誉勋章;佛教协会宣布他为终身荣誉理事;缅北华人商会则邀请他担任副会长一职。 而在这期间,军部的委任状终于下达,他正式成为了一名少校,统领麾下两千边境驻军。 消息传出,人们不再称呼他为英雄,而是传奇。 “陈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专访什么时候开始吗?”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安娜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看着不远处的陈槐安,再也压抑不住口气中的不耐。 因为她为了镜头而化的妆已经完全花掉了。 自从打砸夜总会事件那晚开始,她联系了陈槐安的助理几十次,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都是陈槐安没空。 作为被陈槐安钦点的专访记者,她只做过一次采访就没了下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得到邀约,公司里已经开始流传她不识好歹惹怒了陈槐安的谣言,着实让她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第四百五十三章:捉弄 上次的专访是在一家西餐厅进行的,安娜不想被人怀疑与陈槐安的关系,所以退回了陈槐安送来的礼服,特意穿着衬衫工装赴约,期间也对一些稍显暧昧的话题做了含糊处理。 她以为以陈槐安的身份不至于这么小气,可眼看着这次事件的热度快要过去,心中也不由忐忑起来。 要知道,因为陈槐安的钦定,她现在在公司享受的可是王牌记者待遇,按照她的资历和专业水平,即便是她自己都觉得受之有愧。 可是她又非常需要这笔薪水,若是陈槐安真的厌恶了她,那她别说待遇了,能不能保住工作都还是两说。 因此,当陈槐安终于答应了采访邀约之后,她兴奋的一夜都没怎么睡,提前二十分钟赶到陈槐安的酒店,却被莫名其妙的拉到郊外一片战火造成的废墟之中。 她有点害怕,同时也很生气。 陈槐安是英雄不假,可英雄不代表人品就是完美的,更何况这货只是有点原则,人品本来就一般。 她害怕陈槐安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报复羞辱她,又气愤于此人的小肚鸡肠,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准备豁出去强硬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陈槐安对身边随行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便笑着向她走来。 “不好意思,一说起事儿来就忘了时间,怠慢安娜小姐了。” 安娜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愣怔住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采访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陈槐安从张晗娇手中接过一把遮阳伞,遮住安娜头顶,指指不远处一间还有房顶的废弃建筑,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过去。 安娜跟着他走进那间屋子,这才发现里面的地面已经被清扫过了,两把折叠椅相对放置,中间的简易小桌上还摆了水果和饮料。 随她一起来的摄像师和灯光师早已就位,看上去连设备都调试好了。 她这才想起,从头到尾跟着陈槐安到处跑的只有她一个。之前还以为工作人员都留在车里休息,没想到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只有她傻乎乎的在那儿胡思乱想。 姑娘红了脸,有点羞,也有点恼。她觉得这是陈槐安的恶作剧,虽然无伤大雅,但还是有点欺负人,小气。 不过,气归气,她还没有情商低到纠结这点小事,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当然是赶紧找化妆师补妆。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她与陈槐安相对而坐,礼貌询问:“陈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陈槐安递过来一片西瓜,“不尝尝吗?很解渴的。” 安娜额角跳动了一下,心里也终于确定:这货确实是在捉弄她。 补妆之前怎么不说?唇彩花了你给涂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还是赶快开始工作吧。毕竟我们已经出来了好几个小时,同事们应该都累了。” “不会,我安排了房车供他们休息,里面有吃有喝有空调的。” 安娜一呆,扭头看向同事们。果然,不论是摄像师还是化妆师,甚至实习的收音师,乃至她的助理,全都面色红润,不带一丝的疲惫或狼狈。 这些人竟然配合陈槐安一起针对她! 被欺负和背叛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陈槐安看,目光幽怨,好像刚刚发现男朋友劈腿了似的。 陈槐安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赶忙扯了纸巾递过去,尴尬道:“对不起,我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真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安娜不接,带着哭腔问:“小玩笑?陈先生费这么大劲跑到这种地方来,还准备了房车,拉着十几个人陪你演戏,这也算小玩笑吗?” “呃……安娜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陈槐安面露茫然之色,“这个玩笑只有不让你同事告诉你有房车可以休息的事儿,除此之外就没了。 至于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今天专访的重点,也是我今天最想谈的事情。” 安娜不信,可再看自己的助理,那小姑娘正一脸歉意的向她点头,显然陈槐安并没有撒谎。 咬咬嘴唇,她一把抢过纸巾,小心翼翼地沾着眼角泪花,问:“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这儿原本是一家医院,后来毁于战火,我已经将这块地皮买了下来,准备建一所学校。 我不懂医术,拯救不了人的身体,但好在还有几个闲钱,所以就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助几个孩子的灵魂。” 第四百五十四章:达则兼济天下 “学校?” 安娜动作停住,“请问是什么样的学校?” “全日制的小学、中学和高校,只面向贫困家庭,一切费用全免。” 安娜瞬间来了精神,记者的职业素养回归,看看摄像师,见对方打了个ok的手势,便清了下嗓子,正色问道:“能请陈先生详细的介绍一下吗?” “当然,这原本就是今天约你来的目的。” 陈槐安擦拭着手上的水果果汁,说,“我们华夏有句很著名的古语,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它的意思是指,当你还没有能力的时候,要守住自己的道德和本心;得志之后,就要努力让更多的人从你这里获得好处。 这句话出自两千多年前的《孟子》一书,而我们华夏人就是在这样的经典熏陶下延续传承到了如今。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要懂得回馈社会。 一个人的成功固然离不开他自身的努力和智慧,但这只是其中的部分因素,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 世间怀才不遇者不知凡几,所谓‘时势造英雄’,这个‘时势’,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时势来自哪里呢?就来自社会,来自将你捧上成功位置的民众。 就拿我来说吧,区区一介商人,还不是最有钱的那种,不过做了几件力所能及且应该做的事情,就被无数人推崇厚爱,哪怕我一身的坏毛病,依然愿意给我无上荣光。 坦白讲,我内心里对此是非常惶恐的,经常愁得睡不着觉,生怕自己的任性会辜负他们。 毕竟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德性,不是圣人,不是英雄,不是好僧侣,笨的佛经背不下来没少被师父骂,甚至连被称作好人都勉勉强强,充其量只能算个人。 是人就有缺点,是人就会犯错,我又怎么可能例外? 所以我就想,既然荣誉的帽子已经戴上了,那就得真做几件对得起这顶帽子的事情才行。 不求获得多大的好处,只希望将来万一不小心做了错事,大家能看在这几件事情的面子上,多给我一点宽容。 于是,我联系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商人朋友,准备成立一家慈善基金。买下这块地皮,建造一座学校,就是它的第一步。” 安娜的双眼早已亮如星辰,心中对于之前被捉弄的那点气恼和委屈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如陈槐安所言,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圣人,更做不到获得所有人的喜欢,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对这个社会有责任感,对弱者充满怜悯之心,愿意回馈,愿意付出,那他就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人。 深吸口气,安娜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首先,请允许我以一名禅钦人的身份向陈先生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敬佩。 其次,既然陈先生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对于慈善基金的未来规划想必至少也应该有了一个大概的设想,方便透露一下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 说着,陈槐安又拿叉子叉起一块芒果递过来,“真的不尝尝吗?” 安娜无语,刚要拒绝,就听这货又道:“其实是我想吃了,但你不动,我也不好意思在镜头前只顾自己大吃大嚼。 所以,麻烦安娜小姐帮我一个忙,吃一块吧,就一块。”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安娜忍不住扑哧一笑,摇摇头,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小叉子。 陈槐安露出很开心的表情,把水果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然后捧起自己的椰子叼住吸管喝了一口。 “在我的设想中,这家慈善基金不只会关注贫困家庭孩子的教育问题,将来它还会致力于改善孩子们的生活及食品卫生情况。 另外,它也会跟官府以及一些福利机构合作,解决因战乱、犯罪和经济等原因而导致的孤儿、流浪老人和失业妇女的生存问题。 当然,这些目前还只是畅想阶段,要实现它们还有不短的路途要走,但我相信,只要我还有能力,它前进的步伐就不会停止。 对了,最关键的一点,它不接受任何社会捐助,独立运营,所有资金都只会来自我和我朋友们的企业盈利。” “什么?”安娜大吃一惊,“陈先生,您所形容的畅想我光是听就忍不住心潮澎湃,实现它所需要的资金必然会是个天文数字,不接受社会捐款,只凭你们自己承担,真的能做到吗? 哦,抱歉!我没有看轻陈先生经商天分的事情,只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没关系,安娜小姐的担心合情合理。” 陈槐安笑了笑,“不过,实现畅想明显是一个长期坚持的过程。 我们已经计算过了,它所需的资金分摊开来,落到每一年里,也不过几百万而已。 承蒙大家的厚爱,这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希望镜头后的朋友们可以给我一如既往的支持,让我能把这种欠揍的话多说几年。” 第四百五十五章:比陈槐安更可爱的男人 几天后,这段采访视频便出现在了电视、广播、报纸、杂志以及网络之中。 有钱人做慈善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情,但陈槐安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他还是个网红,一个流量热度堪比明星的英雄。 就像一些偶像随便捐出个几十万就能被粉丝形容成拯救了世界一样,在各种光环和拥趸宣传的加持之下,他的知名度再次飙升,至少在禅钦做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值得一提的是,网络上传播的视频与电视等其它媒介不同,它多了很多内容。 比如正式采访前陈槐安的恶作剧,安娜的委屈和泪花,以及之后变着法儿的请她吃水果的部分都完整的呈现了出来。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对于平日里不怎么接触网络的普通百姓而言,陈槐安是完美的代名词,几近于圣人一般。 可在年轻的网民们眼里,他风趣、幽默、有点淘气,仿佛邻家大男孩;同时他还善良、富有、喜欢享受和美女,像个不那么让人讨厌的富二代。 反正不管怎样,大家都当他是生活在自己周围的同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都不掉链子,和大部分心目中最希望成为的自己一模一样,非常亲切。 另外,视频内容充分证明了安娜还没有被陈槐安搞到手,于是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网民们又纷纷把注意力放在了安娜身上。 短短几天,她的社交媒体账号关注和访问量就达到了创建以来的几十倍,而且还在持续的攀升之中。 热度最高的一个话题是投票,让大家选择她被陈槐安攻陷的时间,从一周到一年不等,十几个选项,愣是没有一个人认为她能做到坚贞不屈。 这让她非常的不满,而且,账号每天都会被无数八卦问题骚扰,她也烦不胜烦,有心设置拒绝关注,却遭到了公司的否决。 因为根据合同,她所有面向公众的社交账号管理权都归公司所有。 最终,她只能选择尽量不去登陆,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她在公司的特殊地位和待遇保住了,以前鼻子恨不得长到脑门上的前辈们也开始低声下气,连上司在她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社交应酬多了,宴请工作邀约源源不断,手机通讯录中所谓的“朋友”数量也从十几个猛增到了近百。 可以说,因为陈槐安,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最开始的时候陈槐安就曾警告过她,所以她一直都保持着警惕和清醒,没有轻易的沉迷其中。 她知道,公司里有不少同事私下里都叫她“婊子”,骂她卖身换采访,还故作清纯立牌坊,不要脸至极。 对此,她也曾偷偷哭过,甚至想去找陈槐安解除专访记者协议,可这一切情绪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 她的母亲有糖尿病,前段时间还中风住了院,需要长期的治疗护理,也就意味着她很需要钱。 无视掉走廊上护士暧昧的视线,安娜敲响了母亲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 得到里面的允许,她推门走进,办公桌后的青年医生抬头看到是她,立刻就露出了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她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烫,连忙借助整理发丝的动作垂下了头。 青年医生面部线条有棱有角,鼻梁高挺如雕塑一般,浅绿色的眼眸是他混血身份的明证,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波光粼粼,仿佛湖水,又像宝石,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这位医生名叫大卫,几个月前刚刚留学归来,凭借精湛的医术和温柔的性格很快就获得了病人和家属们的喜爱。 安娜还听说这家医院至少有八成的护士视他为梦中情人,每天送饭送水送礼物的不知凡几,可他始终对所有人都以礼相待,至今没有半点不好的绯闻传出。 在她看来,医生或许不如陈槐安对社会的贡献大,但若论完美,大卫才是模板标杆。 “安娜小姐,请坐。” 大卫起身接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她轻声道了谢,然后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最近几天比较忙,没有来医院,所以就是想问一下我母亲的情况。” “不用客气。令堂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太好了!”安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问,“接下来,我们都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在医院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大卫合起安娜母亲的病历记录,柔声说,“等出院的时候,我会给你写一份完备的医嘱,到时候照做就好。” “那真是太麻烦您了,谢谢!” “不麻烦,我是医生,这本来就是分内的工作。” 话说到这里,安娜就该告辞了,可她刚站起身,却见大卫表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据,微微有些腼腆的说:“今天有人给了我两张电影票。 您知道的,我刚回国,还没有什么朋友,浪费了挺可惜的,所以冒昧的问一下,不知道安娜小姐今晚有……有时间吗?” 这一刻,安娜感觉大卫比陈槐安可爱多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把人送到我家来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在这个小鲜肉唱对一句歌词都可以上热搜的年代,尽管网上还有不少人在津津乐道陈槐安那些或真或假的传奇故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热度正在慢慢减少是不争的事实。 这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包括陈槐安自己在内。 其实,从农场事件开始,到炸弹劫持案,再到妇女绑架案,以及最后的慈善基金建立,这场名望打造之路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有的是陈槐安被迫承受,比如前两者;有的则是他借势而为,例如后二者。 正如他不停强调的那样,名望是一把双刃剑,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以他本身的性格,是很不喜欢这样不择手段的,可尤查大师是他的师父,梅浩英是他的兄弟,这些人以爱的名义将他绑架到了这条路上,他所能做的,只有不辜负亲人的心血,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现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有百姓爱戴,有粉丝追随,也有信徒膜拜,他将好名声在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又镶上了一层金粉,光芒耀眼,除非他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否则,没有谁能做到瞬间将他拉下神坛。 如果他愿意的话,现在去参加竞选,别说市议员了,就算是邦议员,甚至联邦议员都有可能。 不过,他的大本营还不够牢固,基础薄弱,犹如空中楼阁,贸然从晸,很容易万劫不复。 更何况,貌楚老儿还没死呢。 因此,他只准备拿名声当防弹衣使,今后进入维护阶段,时不时露脸混个眼熟就行,丰功伟绩能不干就不干,能悄悄地干就悄悄地干。 木秀于林,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傍晚,市郊半山,已经彻底成为陈槐安座驾的迈巴赫停在了貌楚家的大门前。 管家阿康拉开车门,弯腰施礼:“陈先生,我家老爷正在餐厅等您。” “餐厅?已经开饭了吗?那我可来的有点晚,让长辈等待,实在是失礼。” 说着,陈槐安将一瓶酒递给阿康,三两步跳上台阶,直接推门就进,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阿康小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什么都没有说。 餐厅内有三个人。 貌楚坐在长餐桌的主位上,腰杆挺直,闭目不语;还有一人背着手站在窗前,似乎正在专心欣赏外面的玫瑰花圃;第三人则坐在貌楚左手一侧,很没形象的斜靠在椅子上,陈槐安进来时正张着大嘴打哈欠。 这两个人陈槐安都认识,一个是禅钦军中青年将领的翘楚,宋志;另一位自然就是大大咧咧,四海豪迈的温登了。 “陈老弟,好久不见!你最近可是干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事情,老哥与有荣光啊!” 温登哈哈笑着跟陈槐安打招呼,丝毫不在乎听到这话的宋志是什么心情。 陈槐安笑着冲他点点头,然后对貌楚弯腰道:“对不起上校,我来晚了。” 貌楚睁开眼:“不晚,时间正好,入座吧!” “是。” 陈槐安答应着在温登下首坐下,宋志也转过身来,坐在了温登对面。 管家阿康立刻吩咐厨房送菜。 “老弟,你砸怡情楼那手实在是太漂亮了。” 温登歪过头来,眼睛一点都不避讳的盯着宋志,嘿嘿贱笑,“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记得叫上老哥,哥哥我就喜欢砸人东西,越珍贵,越心疼,我砸的越开心。” 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说的不是怡情楼,而是宋志那三个忠心耿耿的亲兵。 宋志眼角跳了一下,视线落到陈槐安脸上,沉声道:“温登中校说的没错,陈先生的手段确实高明。 年纪轻轻就能把打草惊蛇和瞒天过海玩的如此娴熟,现在又拿到了兵权,日后天高任鸟飞,必定前途无量。” “宋中校,知道我最看不起你哪一点吗?” 陈槐安冷笑一声,“好歹也是一位统兵大将,一念就能决上万人生死的人物,面对自己的仇敌,居然只会挑拨离间耍阴招。 上次我骂你什么来着?哦对,娘们儿!” 温登立刻哈哈大笑,宋志则黑了脸。 “陈槐安,因为你是上校的属下,老子才让你三分,难道你真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那你倒是做呀,还在等什么?”陈槐安摊开手,“总不可能心里还想着和解吧? 话说回来,这个倒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把你要娶的那个女人送到我家里来,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温登大哥给你做证,童叟无欺,怎么样?” 砰! 宋志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第四百五十七章:家宴的用意 之前那件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胡德海是宋志的人,那些被从南方绑来的美女自然也都是源于宋志命令。 那天晚上,陈槐安以给彭文正报仇为由头,惩罚了宋志的三名亲兵和胡德海,然后再砸了怡情楼,还只砸两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泄私愤一样。 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麻痹宋志一方,二就是把事情闹大,为之后的扬名声做准备。 接下来,他派人带走了丹妮,打草惊蛇,让多疑的宋志选择转移“货物”,杀人灭口,从而自投罗网。 如果陈槐安没有砸怡情楼,只是报了警,那宋志有的是办法将这件事情消弭于无形。 可惜,陈槐安才不会给他留什么余地,宁愿被无数人咒骂一夜,也要弄他。 他所能做的,唯有无奈含恨亲手干掉自己的手下,撇清干系。 这也是为什么温登会说陈槐安砸楼这一手最漂亮的原因。 既将对手逼到了墙角,又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当然漂亮! 而宋志作为一名手握大军的将领,禅钦之王的候补人选之一,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毫无根基的家伙如此羞辱,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因为将军之位攸关生死,陈槐安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槐安!”貌楚瞥了宋志一眼,淡淡开口,“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军方的人了,面对长官和前辈,应该要有敬畏之心。” 陈槐安露齿一笑:“上校教训的是,属下性子跳脱,不够稳重,今后自当向上校时时请益,多受鞭策。” “上校,我跟您的想法可有点不一样。”温登呵呵一笑,“咱们都是打过仗的人,说一个心思活泛的兵强过十个应声虫,估计没人会反对吧! 我和槐安接触次数不多,但一见如故。年轻人嘛,嚣张猖狂一些再正常不过,要带兵的人,不狂一点怎么行? 更何况他又不是只会狂,论能力手段,放眼整个禅钦,有哪个同龄人能比得上他?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要是都不待见槐安,那就把他给我吧!我正好还缺个副手,有他在西边,我就真能放心的当个甩手掌柜了。” 宋志阴声一笑:“温登,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初阮红线派他去达坎,也是这么想的。” “那是她不识抬举!”温登不屑撇嘴,“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娘们儿,能有槐安兄弟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才喜欢她,简直就是她上辈子烧高香换来的福气。 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男人宠爱,非要梗着脖子掰手腕,槐安兄弟拿了达坎就收手,被她派人刺杀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已经是难得的重情重义啦! 不然的话,你以为他没本事吃掉阮红线么?” 宋志眯起眼:“像你这种没品的恶劣男人,居然还能闯出花名,看来,这世界上还是瞎了眼的贱女人比较多。” 温登哈哈一笑:“哎,你这话我认同,要是女人眼睛不瞎,哪儿能轮得到你染指阮红线?” 宋志咬起了牙,片刻后却哂然一笑,摇了摇头,似乎是想通了,温登就是个流氓混不吝,最擅长胡搅蛮缠,跟他吵架不但掉价,还是找虐,得不偿失。 这时,佣人们鱼贯进入餐厅,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在餐桌上。 陈槐安仔细一瞧,和上次一样,全都是闽菜,再分别瞅瞅宋志和温登,两人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很明显,貌楚的华裔身份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秘密。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可惜吃的不热闹,貌楚时不时会跟宋志或温登说一些军部的近期安排,基本上都是工作,没有闲聊,要不是有温登的大嗓门在,简直无趣至极。 陈槐安插不上话,也不觉得别扭,有人端杯他就喝,没人端杯就闷头大吃,十分自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貌楚拿起餐巾擦嘴,宋志和温登也都放下了筷子,只有陈槐安还在跟半碗佛跳墙较劲。 貌楚见状皱了皱眉,不悦唤道:“槐安?” “哎哎。”陈槐安赶忙将筷子上的鲍鱼全塞到嘴里,嘿嘿讪笑:“上校别见怪,主要是您家厨师的手艺实在太好了,属下总也吃不够。” “既然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候可别嫌属下烦啊!” 貌楚呵呵一笑,表情忽然严肃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最近军部考核了一批下层军官,其中优秀者都会被重新分配。 刚才我跟两位中校已经商量过了,只剩下你还没有发表意见。 达坎边境虽说从未发生过战事,但毕竟是边境,作为那里的总指挥,你有什么想法吗?” 陈槐安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老狐狸今晚这顿家宴的用意所在。 第四百五十八章:棒子和甜枣 下层军官考核再重新分配,是禅钦军方的传统。目的一是为了平衡各方兵力水准,二则是防止山头主义的出现。 陈槐安知道这些,也做好了貌楚会在达坎驻军掺沙子的心理准备。这是应有之义,老狐狸不这么做才奇怪。 因此,在接到晚宴邀请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貌楚的目的在这儿,毕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完全没必要用这么正式的方式。 但此时此刻,联想到最开始老狐狸说的那句“敬畏之心”,他要是还不明白是为什么,脑子就可以挖出来涮锅了。 貌楚要往达坎掺的沙子,是宋志的手下! 老头儿果然心胸狭窄到了极点。 不管他这么做是为了安抚宋志也好,还是双方谈成了什么交易,都足以证明,无论陈槐安立下多少功劳,为他争取了多大的利益,在他的心里,陈槐安都是枚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 他是纯粹的利益生物,永远都不会相信任何人。 当然,陈槐安也从来没稀罕过他的信任,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骄傲如他,难免愤怒。 且让你再得意些日子,等老子做完了准备,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你临死前的悔恨与绝望! “上校您说笑了。”擦了擦嘴,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属下才刚刚拿到委任状,连自己手下的兵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哪里有资格跟您讨论这样的事情? 属下没有想法。或者说,上校您的想法,就是属下的想法。” 貌楚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做主给你挑选五个尉官。放心,保证都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好兵,不会委屈你的。” 陈槐安起身立正,然后弯腰:“谢谢上校!” 貌楚笑着摆手让他落座,对面宋志突然开口:“陈槐安,抛开咱们之间的恩怨暂且不谈,上校夸你知情识趣,温登中校也对你赞赏有加,足以说明你至少懂得怎么做人。 我想,你应该不会干出滥用职权,以私害公的蠢事来吧?” 陈槐安微微一怔,旋即便露出恍然之色,冷笑道:“这么说,上校为我挑选的那五个人都来自宋志中校的麾下喽! 嘿嘿,你放心,老子就算再蠢,也不会让人抓到那么明显的把柄的。 中校要是真疼自己的手下,那就早早的跟他们交代清楚,我陈槐安虽然没带过兵,但懂得令出必行的重要性。 他们到了我那儿,最好收起在南方的做派,从头开始,否则,好兵没死在战场上,却在军法下掉了脑袋,那可就太可惜啦!” “这是自然。”宋志端起酒杯,“我那几位不成器手下的前程,就拜托陈少校多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 陈槐安也端起杯子,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 待他们都放下酒杯,貌楚又随意问:“槐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达坎?” “上校要是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属下准备后天一早就启程。”陈槐安道。 “嗯,早点过去也好。” 接过管家阿康递来的烟斗在桌子上磕了磕,貌楚道,“说起来,达坎驻军的军备荒废多年,这在禅钦已经不是秘密,让你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过去独自面对那个烂摊子,也确实说不过去。 今天正好两位常年驻守边境的中校都在,你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大家一起帮你出出主意。” 这是要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了? 陈槐安心中冷笑,表面上做思索状,片刻后说:“属下还没接触过达坎驻军,具体问题并不了解,单就目前能想到的困难,也就只有军费问题了。” “确实。”温登接口道,“你要整顿军备,要练兵,这都是要花大价钱的,光靠以往的定额拨款,肯定不够。” “不够也没办法。”宋志点燃一支烟,淡淡道,“我们的军费预算年前都已经定下了,不可能因为一支基本上没什么用的队伍再临时增加拨款。 陈少校若是真有强军的心思,那就年底之前整理出一份详实的报告交上来,财晸预算会议通过了,明年自然会宽裕一些的。” 貌楚点头:“宋中校说的没错,槐安啊!反正你的家业都在达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早一年晚一年的,都没什么关系。” “上校的意思,属下明白。”陈槐安笑道,“事实上,属下也没想过要求军部单单为了达坎再增加预算,只是希望上校看在属下实在困难的份儿上,给达坎的财晸一点优惠倾斜,比如减免两年赋税之类的,您看,成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皇帝不差饿兵 “笑话!” 陈槐安话音刚落,宋志就大声呵斥道,“你当一邦财晸是什么,红王宫赌场的筹码兑换处,说减免就减免吗? 还是说,你想划地自治,彻底脱离禅钦?” 面对这样恶毒的诛心之语,陈槐安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道:“宋志中校说笑了,达坎驻军一共才几个人,还全他妈是歪瓜裂枣,我就算真想划地自治,也得守得住才行啊! 对了,说起自治,听说宋中校在南边说一不二,跟皇帝似的,有空闲了还会和联邦官府的军情人员一起喝喝茶什么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陈某每每想起来都羡慕的不行,不知宋中校可有什么心得?看在同为军方一脉的份儿上,别小气,分享一下呗!” “对啊!我也想知道。”温登在一旁补刀,“西边的王八蛋整天都琢磨着要弄死老子,你们南边为啥就能好的像穿一条裤子? 老宋,多年的兄弟了,别藏着,说出来,大不了回头怡情楼请你一顿花酒。” 宋志脸色一阵青红变换,半截烟在他指间被捏的粉碎。 他之所以跟貌楚和解,就是因为貌楚掌握着他与联邦官府来往的确凿证据。之前还不知道貌楚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看来,对面俩人都有嫌疑,陈槐安的可能性最大。 小兔崽子,原来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害的老子损失惨重,不得不冒险以身做饵,破釜沉舟。 等着吧!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老子的手里,否则老子一定会让你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好了,没影子的事情就不要乱说了。” 貌楚开口制止住这个话题,又看着陈槐安道:“达坎海关肩负着与华夏的进出口重任,面积虽小,却是难得的富庶之地,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盯着呢,你的要求议会根本不可能通过。” “这样啊!” 陈槐安面露失望,挠着头思索良久,最后目光落到宋志脸上,叹口气道:“既然在财晸方面没办法得到支持,那属下只好管您要‘特殊指挥权’了。 俗话说:皇帝也不差饿兵。属下拿不出钱来堵那些兵油子的嘴,要还想让他们听话,难免就得用上点特别手段。 对面这位宋中校跟属下有仇,又身处军部高位,百分之百会盯着属下抓小辫子,没有‘特殊指挥权’,那属下这个驻军统领还有什么用?不如您干脆收回去得了,给我换点钱花花也比这个强。” “胡闹!你当军部的任命是什么,过家家吗?” 貌楚厉声训斥了一句,又沉吟片刻,看向温登:“你有什么意见吗?” “有。”温登毫不犹豫道,“我认为,应该给陈少校‘战时指挥权’才行,否则也太欺负人了。” 貌楚一阵无语,摇摇头道:“好吧!槐安也确实很难,你的要求不算过分,军部就能做主。 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你的所有决定都不得违反禅钦军法和利益,更不能做出有辱我禅钦军方声誉的行为,明白吗?” 陈槐安再次起身立正,敬礼道:“请上校放心,属下明白!” 家宴结束,离开时,温登坐进了陈槐安的车里。 “兄弟,你的要求太草率了,光一个‘特殊指挥权’有什么用? 要换成我,就死咬着财晸方面不放,免税虽然不可能,但换成一些商业上的福利晸策,也差不多够填补你军费上的窟窿了。” 陈槐安微笑摇头:“谢谢大哥为我着想,但貌楚没有说错,达坎虽小,却是禅钦少有的富县,贸易和旅游都相对比较发达,不知道有多少王八蛋想趴在它身上喝血,当年可是连昂台都忍不住下手去抢了。 如今它之所以能安稳的呆在兄弟手中,一是因为昂台输给了我,二就是我的背后站着貌楚,那些贪婪的家伙暂时还能忍得住。 可是,一旦我要求经济上的福利,他们必定会趁机把手伸出来。到时候,我固然能拿到足够的军费,可达坎也会被渗透的千疮百孔,得不偿失啊!” 温登一怔,接着小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提免税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就是‘特殊指挥权’?” 陈槐安嘿嘿一笑:“兄弟是生意人,这做买卖嘛,当然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喽! 跟免税比起来,‘特殊指挥权’就像个安慰奖一样,要是连这点儿好处都不给我,貌楚好意思让我为他卖命么?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第四百六十章:七窍玲珑心 茶花会别墅,陈槐安,温登和冯一山围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喝酒。一名年轻姑娘跪在茶几旁,正专心致志的拿着雪茄用点燃的雪松片熏烤。 姑娘看上去最多二十岁,长得白白净净,眉眼如画,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在后背,双手十指细长,骨节均匀,气质温柔似水,宛若一杯清茶,搁在象牙塔里,就是标准的文艺女神。 陈素洁似乎并没有像冯一山所说的那样被讨厌,反而更获宠爱了。 这让陈槐安有点不舒服,为偶尔还会露出伤感表情的沈妙仪感到深深的不值。 “陈先生,您请!” 陈素洁双手将雪茄捧到陈槐安面前,雪白的手指与深褐色的雪茄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看上去美味可口。 陈槐安不得不承认,单就美貌而言,陈素洁比沈妙仪还要更胜一筹。 “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拿过雪茄,陈槐安问。 陈素洁面露茫然:“回陈先生的话,我不知道,从记事起就叫这个名字了,想来应该是父母起的吧!” 陈槐安吧嗒了口雪茄,摆手:“没事儿了。” 陈素洁低头起身,忽然又露出讨好的笑,美目瞟着冯一山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感觉有点俗气,想改名,还想姓……姓冯,可是山哥不同意。 陈先生,他最服您了,要不,您帮我跟他说说吧,好不好?” 陈槐安眉毛猛地挑起,就听冯一山不耐道:“你想叫啥叫啥,我才懒得管你。没事儿就先自己玩儿去,我们有话要说。” “好的。谢谢山哥!谢谢陈先生!” 陈素洁喜滋滋的离开了起居室。 温登满是感慨地开口:“这个姑娘不一般啊!冯少,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儿,别玩了半辈子鹰,最后却被只小麻雀给啄瞎了眼。” “啊?啥情况?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冯一山很懵逼。 温登没回答他,而是转头问陈槐安:“兄弟,你刚才问那姑娘名字,是因为不喜欢她跟你一个姓吧?” 陈槐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那为什么后来又不提了?” “她和妙仪都是孤儿院长大的,我以为她的名字也是孤儿院起的,所以就想让她改一改,没想到人家进孤儿院之前就那么叫了,我就算再霸道,也没有逼人家改族姓的道理。” 温登呵呵一笑:“说实话,我一开始都没听出你的意思,是那姑娘突然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早就想改,才反应过来。 像她这种善于察言观色,揣摩心思的女人,我见过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三十往上的年纪。 所以,冯少,你的这只小猫咪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以后多注意点儿,别总用下半身思考。” 冯一山眨眨眼,一脸的不以为然,“有这么夸张嘛!那就是个一门心思想上位的丫头片子而已,即便再聪明,还能比得了那些在商场上厮杀出来的老油条?” 温登冲他竖了竖大拇指,不再多说什么。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友谊要想长久,那最好不要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有截然相反的两种意见,有也不要讲太多,提醒一下就算尽了朋友之谊了。 毕竟,亲兄弟也比不上枕边人的耳旁风。 “温大哥,今天貌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抿了口带有浓郁木香的白兰地,陈槐安问道,“如果只是为了往达坎掺宋志的人,兄弟的面子显然还没到把你们两个都请去作陪的地步。” “艹!说起这个,老子就想骂娘!”温登满脸都是不忿,“老王八蛋还没当上将军呢,就开始急着收权了。他竟然要求西边和南边的驻军跟他的邦卫军换防! 奶奶的,这不等于把老子的脑袋往他的刀子底下送吗?老子当场就回绝了,可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陈槐安眯了眯眼,沉声说:“宋志答应了。” “没错!那混蛋竟然答应了,而且表示华夏春节前就能调动至少三千人,完成与邦卫军的换防。 最最关键的是,他还主动提出只换兵,不换将。也就是说,那三千人就白白送给貌楚了,简直荒谬。 老子要不是人就在场,打死也不会相信啊!” 陈槐安冷笑了一声:“看来,今晚这顿饭果然就是一场鸿门宴,只不过针对的人是大哥你,小弟纯粹就是顺带。” 温登粗眉毛一动:“怎么说?” “貌楚能跟宋志达成和解,是因为他手中掌握了足以弄死宋志的证据,宋志若是不想起兵造反,那就只能乖乖认栽。” 陈槐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换防,应该就是他们和解的条件。要不然,以貌楚那多疑的性子,根本就不会相信宋志的诚意。” 第四百六十一章:高手出招 “艹他姥姥!” 温登噌的一下站起身,大骂道,“原来是那两个王八蛋合起伙来坑老子。 貌楚,宋志,老子跟你们没完!” 陈槐安瞧着他:“你不是没答应嘛,怎么还气成这个样子?” 温登颓然坐了回去,“我是没有答应,可架不住他们一唱一和的威逼利诱,最后还是同意了让貌楚派训导员去我麾下各基层担任副手。 娘的,他往你那儿只塞了五粒沙子,到了老子这儿,却是撒了一地钉子啊!” 所谓的训导员,跟东方的指导员和西方的随军牧师一样,都是搞思想工作的。 这些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就像堤坝下的蚂蚁一样,今儿啃一块,明儿吃一口,不知不觉间便能毁掉千里之堤。 温登手下上万人,如果眼睁睁看着不管的话,假以时日,最后能剩两千还忠心于他的兵,都算他个人魅力大爆发。 貌楚这招不可谓不阴毒,偏偏还是阳谋,防不胜防,温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以后再寻找机会应对。 “之前我还为自己要‘特殊指挥权’的小伎俩得逞而沾沾自喜呢。”陈槐安苦笑了声,“没想到还是班门弄斧了,老狐狸这才叫真正的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啊!” 温登也反应了过来,郁闷叹息道:“奶奶的,以往我一直都觉得貌楚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他是和将军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占了先机。 今天才明白,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服不行!” 这话陈槐安也深有同感。 因为从貌楚那里占到了不少便宜,完成了既定目标,所以他心里对这老头儿也是有些看轻的,认为以自己的谨慎和小心,将之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此时了解过温登中计的始末,他才猛然惊觉,自己之所以能把貌楚耍得团团转,完全是因为人家压根儿就没有全力对付他,可能撑死只用了三成功力。 换个角度想,他确实捞了不少好处,可人家貌楚也没吃亏呀,甚至获得的好处还比他多得多。 旁的不说,单单宋志认怂求和这一点,就不知道为貌楚节省了多少时间和心力,而他得到的那些,不过是几口肉汤罢了,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陈槐安越想越心惊。自假意投靠貌楚之后,他只干了两件事,一个是为自己谋利,另一个则是针对宋志。 也是因此,貌楚才会任他施为,除了偶尔言语敲打一下之外,没有制造任何阻碍。 可若是他信心膨胀,自作聪明的去对付老狐狸,恐怕立刻就会迎来毁灭式的打击吧! 娘的!老而不死是为贼,一个经历过战火和晸治倾轧依然屹立不倒的老家伙,果然恐怖。 高手出招,飞花摘叶,润物无声。跟人家比起来,自己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拙劣。 幸亏原本的计划中就是要把貌楚放在最后的,还好还好,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陈槐安抹了抹脑门上渗出来的冷汗,指尖划过已经不算短的头发,忽然心中一亮,对温登说道:“大哥,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可能会对你有点用处。” “哦?快说快说!”温登兴奋起来。 “貌楚要往你那儿派训导员的事情占着理,阻拦是不可能的,咱们不如干脆顺水推舟,来个驱虎吞狼。” “咋个驱虎吞狼法儿?哎呀!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一口气说出来,只要办法好,大哥送你五十万发子弹。” “嘿嘿!那我就先谢谢大哥了。” 陈槐安笑着拱了拱手,然后接着道:“缅邦崇佛,十户百姓里至少有七八户都是佛教信徒,部队里自然也不会例外。 既然貌楚要派训导员过去洗你手下的脑,那咱们就跟他学,向军部提交申请,要求佛教界派僧侣进驻军队,为士兵们解决心灵和信仰的问题。 貌楚的训导员肯定不会只派给你一家,军部那么多将领,哪怕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对这种行为估计心里也不会舒服。 回头我再去跟师父谈谈,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了,号召缅北佛教界倡议,内外一起使劲儿的情况下,这个申请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貌楚位子还没坐上呢,就算再不愿意,也绝不敢独断专行,只能吞下这只大苍蝇。” 闻言,温登蹙眉思索片刻,问:“这事儿没有先例啊,真的可行吗?” “怎么没有先例?西方随军牧师制度都进行了几百年了,效果有目共睹,咱们为啥不能整个随军僧侣出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竞争者?守财奴! 温登没有马上就同意陈槐安的办法,对此陈槐安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必须经过严格的讨论和评估,考虑清楚每一处细节。 怎么实施,怎么操作,多少人配一名僧侣,他们的职责范围是什么……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就能决定的事情。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佛教是缅邦的国教,本身就已经参与进许多国家大事之中,若是再让他们染指军权,很多人会再也睡不着觉的。 陈槐安不在意这些,他负责提出想法,具体该怎么做,是禅钦邦上层和貌楚他们头疼的事情,最后能不能实现都无所谓。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用一件足够复杂的事情拖住貌楚和宋志等人的精力。 今天的一场家宴让他看清了敌人的强大,匹夫就该有匹夫的自觉,既然正面刚不过,那就老老实实当搅屎棍,浑水才好摸鱼嘛。 温登再没了抽烟喝酒的心情,告声罪便上了楼,连可口的美妇都没要。 “安哥,你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么大的事儿?” 冯一山坐到陈槐安身边,一脸兴奋地问,“后面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赶紧跟兄弟说说,兄弟手里还剩不少闲钱,不花出去心里不舒坦。” “嫌钱多可以给我,我正为军费发愁呢。” 陈槐安翻个白眼,“随军僧侣的事儿只是我的突发灵感,成与不成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你最好也别瞎搀和。 另外,你愿意支持温登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你只把自己放在‘支持’的位置上,其它什么都不要做,尤其是出谋划策攻击对手之类的。” “为什么?”冯一山很不服气,“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只当个投资人拿分红,那也太亏了。” 陈槐安摇头:“兄弟,我做生意肯定不如你,但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干什么,都不能太贪心,特别不能贪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好处。 你是个商人,不是晸客,你目的就该只是赚钱才对,也只有这样,将来不管温登能不能成功,你才不会损失太重。” 冯一山皱起眉:“做生意,风险越大,回报就越高。 世上没有哪个成功商人是靠着小心翼翼走上顶峰的,要是每次都光想着不要损失太多,那我还跑缅邦来干嘛?光守着老爹的产业混吃等死也够这一辈子了。” 陈槐安叹息,望了眼门口方向,转过身严肃的看着他,“我当你是兄弟,所以再跟你多说一句,说完不管你听不听,都到此为止。 之所以不希望你跟温登牵扯太深,是因为我怀疑他根本无意争夺将军之位。” “什么?这怎么可能?”冯一山大吃一惊,“他有实力,有野心,有机会,还是公认的候选人之一,凭什么不争? 安哥,你不会以为像你这样不在乎权力的人有很多吧!” “不,我知道温登很有野心,可这些日子的几次接触下来,他给我的感觉好像除了积蓄力量之外,对一切都不在乎一样。 还记得他结识我的目的是什么吧?他想和丁伦建立联系,目的除了购买武器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可他购买武器又是为了什么呢?造反?独立? 以他的头脑,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死路一条。宋志会跟貌楚和解,就是因为他也懂得这条路是下下之选。 还有,貌楚往军队基层派遣训导员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因为人思想方面的改变无法一蹴而就,它必然要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 如果温登对将军之位志在必得的话,等他上位之后,训导员自然就成了他的人,无论撤销还是维持,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有必要烦恼成那副样子吗?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演戏,但我想不到这有什么意义。你是他的重要支持者,在你的面前,他更应该表现出足够的信心,而不是唉声叹气。 最后一点,假如你有可能成为将军,在听到我随军僧侣的建议后,心里该怎么想?” 冯一山沉思片刻,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僧侣不同于那些训导员,他们是军方外的力量,自成体系,很难绝对掌控,所以,如果我有机会成为将军,一定会否决你的建议。 碍于咱俩之间的关系,我可能不会直接说,而是找很多理由委婉地反驳你,这一点并不困难。” “没错。”陈槐安打了个响指,“可你看他的样子,明显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就足以说明,他内心压根儿就没把自己放在‘将军’的位子上。 你仔细回想一下,自认识他以来,他的所作所为是更像一个激进的竞争者?还是更像一位精明的守财奴?” 第四百六十三章:人心各不同 冯一山也上楼去了,临走前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温登真的无意将军之位,那他支持谁?貌楚吗? 陈槐安也不知道答案。 温登这个人看似直爽豪迈,却也比貌楚和宋志更具有隐蔽性,就像与人生死对决时,对手越是打开中门浑身破绽,你反而越不敢轻举妄动一样。 空城计里的司马懿被世人耻笑千年,那不过是事后倒推的马后炮罢了,真处在司马懿的位置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疑神疑鬼。 抽完一支雪茄,陈槐安也准备离开,一抬头,却发现起居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长发披肩,白裙垂地,安静如山谷中遗世独立的娇花。 “有事?”陈槐安皱起了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陈素洁低头犹豫片刻,走进起居室,在距离他三四米的地方停住,微微弯了下腰,弱弱道:“打扰陈先生了,我、我只是想问一下,姐姐她……最近还好吗?” 陈槐安脸上露出几分厌恶之色:“你有事就直接说,不要绕圈子。” 陈素洁表情瞬间落寞下来,嘴角翘起一丝自嘲,再次鞠躬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倒是把陈槐安给搞懵了。 “你真就只是想知道妙仪的近况?” 陈素洁停下脚步:“不然呢?陈先生并没有隐瞒您对素洁的讨厌,除了姐姐之外,我还有什么理由来打扰你呢?” 陈槐安冷笑:“一个抛弃了相依为命亲人的家伙,似乎没资格用这么笃定的反问态度吧!” 陈素洁沉默片刻,转过身来时已是珠泪盈盈。 “过了这么多天,陈先生对我姐姐应该比较了解了。我想请问您,如果当时我没有选择失踪,而是联系了她,她会做什么?” 陈槐安怔住,没有回答。 “她一定会跑来找我,劝我,求我,甚至骂我,说不定还会傻乎乎的报警。” “这就是你人间蒸发,让她伤心欲绝的理由?” 陈素洁又垂下了脸,幽幽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她也走上这条路。” 陈槐安失笑:“这怎么可能?妙仪外柔内刚,我相信她宁死也不会像你一样的。” “主动确实不会,可若是被动呢?以她的天真和单纯,您觉得骗她上床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就算事后反应过来了,默默认命的概率又有多大?” 陈槐安无言以对。别人不知道,反正他觉得自己要是想占沈妙仪的便宜,易如反掌。 “陈先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能体会不到一个女人想要获得成功的难度。 别人都说我长得好看,我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可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兼职时被人骚扰之后,我才明白,这根本不是恩赐,而是原罪!” 陈素洁脸上浮现出几分恨意和决绝,“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男人的,女人要想实现价值,通过男人是最方便的捷径。 所以我就决定,与其未来饱尝艰难和痛苦,不如放弃所有幻想,向现实妥协,把原罪变成真正的恩赐。 这是我的身体,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我有权用它做任何事!” 陈槐安深深看着她执拗的双眼,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让我不再讨厌你吗,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素雅摇了摇头,表情恢复了伤感。“姐姐为了我已经付出很多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偏执而害了她。 本以为时间会淡化她的伤心,让她过上只为自己的生活,没想到她早已不是我印象里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了,不但敢只身跑到缅邦来,居然还找到了这里。 幸亏她终于运气好了一次,遇见了您。” 说着,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陈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个好人,从您对待我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您是真的心疼她。 所以,素洁不求您原谅,只希望您能让她在您的羽翼下好好生活,忘了我这个没良心的妹妹,去寻找只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我在这里谢谢您了!” 磕了一个头,陈素洁站起来又弯了下腰,然后便转身离去。 陈槐安点燃一支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面对陈素洁的真诚流露,他非但没有感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因为,不管陈素洁的理由是多么的合情合理,都改变不了她自私无情的事实。 可若是站在公平的角度上来看,她的所作所为又谈不上错,更说不上坏。 她有权利追求她想要的幸福,只是可怜了被辜负的沈妙仪。 伤害了他人还能自我感动到流泪,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心易变,人的心从一开始就各有不同。 第四百六十四章:爱上你了 今晚陈槐安不打算在茶花会过夜,又喝了半杯酒之后,他就起身离开了起居室。 刚走到大门口,身后忽然传来萧楚楚的声音:“陈先生慢走,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陈槐安回头,就见依然还是一身旗袍打扮的萧楚楚站在楼梯下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高挑又不失婀娜。 “不是会员也可以随便来的吗?”陈槐安问。 萧楚楚走了过来,笑容亲切,略带一丝恰到好处的风尘气,并不让人讨厌。 “如果陈先生愿意的话,可以尝试申请一下,在楚楚想来,通过审核的可能性很高。” “记得你们这里是会员推荐制吧?” “我是这儿的经理,非常愿意且荣幸的做这个推荐人。” “哦?听楚楚小姐这么说,还真让陈某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所谓无功不受禄,楚楚小姐如此推崇,不知陈某需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萧楚楚忽然上前一步,抬手帮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衬衫衣领,妩媚道:“陈先生不要误会,楚楚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希望能在这里时常见到陈先生而已。” 陈槐安眉毛微微一挑,握住她要收回的小手,“那陈某的罪过可就大了。” “为什么?” “都说熬夜是女人的天敌,我只来过两次,上次害的楚楚小姐通宵,这次这么晚了还让你送,若是真的常来常往,岂不是很快就会让这世间损失一位美人?” 萧楚楚愣了愣,继而咯咯娇笑起来:“我很想恭维陈先生的怜香惜玉和幽默,可是……您不觉得这么说话有点肉麻么?” 陈槐安也哈哈一笑,笑完松开手就走出了大门。 “多谢楚楚小姐一番盛情,但我要离开勃克了,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 萧楚楚走到门前,笑容一直保持着迈巴赫的尾灯看不见了才消失。 “会占小便宜,但又说不上真正的好色。年纪轻轻,倒是比很多老油条都让人捉摸不定。 陈槐安,老娘还真有点想看看你在床上是不是还能这么有趣……” 行驶的车上,陈槐安看着像是黏在自己怀里的姑娘,一阵唉声叹气。 “起来啦!姑娘家家的脸皮咋这么厚呢?回回都让人撵,不觉得害臊吗?” “不害臊。” 宋如梦虫子似的拱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满足道:“先生脸皮太薄,人家要是再不厚一点,就真没机会啦!” 陈槐安苦笑。好赖话早就说尽了,一点用没有,他还能怎么办? “听话。再这个样子,以后我出门就只带高矮胖瘦四人组,让你天天留在家里跟娇娇斗嘴。” “你不是那个总说欠你一个吻的先生了,现在一点都不疼我。” 宋如梦坐好,噘着小嘴儿幽怨道,“把人家留在车里一丢就是几个小时,刚刚还心疼别的女人熬夜。 我比她年轻,也比她漂亮,熬夜你怎么看不见,是不是就因为她胸大?” 陈槐安翻个白眼,索性点头:“对,就是因为这个。” “为什么你们男人只会看这个啊,不就是两坨脂肪么?没出息!”女孩儿低头托托胸脯,痛心疾首,也不知道是为了“男人们”,还是她自己。 “这么说吧,当你呱呱坠地,刚呼吸了一口世间的空气,发出了人生第一声呐喊,突然就有这么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贴到了你的脸上,里面装满了你最喜爱的美味,你连思考都不需要就知道怎么吃到。 而且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只要你想,只要你要,就能得到它,是它延续了你的生命,你又怎么可能不爱它? 这是天性,懂了吗!” “切!我看这是狡辩才对。女孩子生下来也会吃奶,我们怎么不想?” “那是因为你们自己就有。 想象一下自己是个男孩子,在生下来的那段时间内正吃得开心呢,忽然有一天,它就毫无征兆的就离开了你,无论你怎么哭闹都无法挽回。 更悲惨的是,在未来的至少十几年里,你会发现满大街都是它,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可你却再也不能随便乱碰,甚至在十岁之后盯着看都有被骂被打的危险。 你们从未失去过,自然不懂珍惜,我们对它的爱,只是出于想要找回童贞的愿望啊!” “噗……哈哈哈哈……” 宋如梦笑的捧着肚子在座椅上打滚,夸张地仿佛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正当陈槐安犹豫着要不要担心一下时,女孩儿忽然扑上来亲了他一口,眼睛亮如星辰,声音却飘渺如烟。 “先生,小梦好像爱上你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徒媳妇们 宋如梦长得很漂亮。 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脸蛋儿巴掌大,肌肤胜雪,一抹嫣红仿佛傍晚照在上面的晚霞。 她的性格古怪且大胆,哪怕杀人的时候都笑盈盈的,热情如火,整日里叽叽喳喳,元气满满,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她烦恼,只要和她在一起,嘴角总会不自觉的翘起来。 这是一个很可爱也值得爱的好姑娘,至少陈槐安相信,绝对不会有男人真在乎她的胸大不大。 可是,她同时也隐藏的很深,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像是裹在脸上的层层面具,让人看不真切,触不到她的心。 陈槐安猜不出她真正的模样,但他感觉那层层面具之下所隐藏的东西一定不是幸福。 这也是一个很让他疼惜的姑娘。 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宋如梦拥在怀里,他微笑道:“说实话,我很开心,身为男人的虚荣心满足的不要不要的,要搁一年前,打死我都不相信会有你这么美丽又出色的女孩儿上赶着喜欢我……” 宋如梦突然捂住他的嘴,佯怒道:“陈槐安,警告你别不识抬举,要是你下面敢说但是,我就……就咬你!” “你这到底是威胁还是诱惑啊?” 陈槐安哈哈笑着弹了女孩儿一个脑崩儿,又柔声道:“放心,已经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但是了,该明白的你都明白,所以今天就不说了。 我只是想谢谢你,因为你是我离开华夏之后,除潼潼和妞妞之外第一个对我说爱的女孩子。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我身边,都谢谢你愿意保护我,哄我开心,爱我。 同时,我也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决定要无耻的单方面享受你的爱了,只要是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可不能给的,请你原谅!” “说来说去,这跟但是又有多大区别?” 宋如梦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安静片刻,便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车厢内安静下来,窗外路灯已经熄灭的街道上,漆黑如墨。 不知过了多久,宋如梦抬起脸露出一个花儿般灿烂的笑容,“先生,婚都求了,却连个‘我爱你’都没听过,不觉得自己有点悲惨么?” “嗯,仔细想想,确实有点惨。要不以后你多说几次,让我习惯习惯?” “美死你!”女孩儿坐直身体,撇嘴道,“只想占便宜不想负责任,你果然是个该死的渣男,人家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陈槐安笑笑,对于她通红的眼眶和自己衬衫上的湿痕都视而不见。 不多时,车子驶进金龛寺,停在了尤查大师的院子外。 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到屋里还亮着灯,陈槐安问:“丹妮还住在寺里吗?” 宋如梦点头:“撵都撵不走,死活要见您。她这是赖上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得什么德性。” “行啦!那不过是个想要求活的可怜姑娘罢了,别往人家身上撒气。去跟她说一声,待会儿我忙完了就过去见她。” “哼!谁都可怜,就我不可怜。坏先生,迟早咬死你!” 女孩儿嘟嘟囔囔的走了,陈槐安摇摇头,走进院子,到房门前敲了两下。 片刻后,屋内传出尤查大师讥讽的声音:“不愧是当了少校的人,长进很多嘛,都知道敲门了。” 陈槐安推门进屋,没说话,先动着鼻子用力嗅了几下。 “你在闻什么?” “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香气。” 尤查大师的脸立马就黑了:“臭小子,敢编排师父,是不是觉着手下有了兵,老子就不敢打你了?” “欸?为啥要打?”陈槐安坏笑,“我只是想看看您有没有偷喝好酒罢了,您以为是什么?” 尤查怔住,旋即失笑摇头:“酒在柜子里,想喝自己去拿,反正徒媳妇们经常孝敬,老子不缺好酒。” “们?” “对呀!一开始只有红媳妇,后来有天伊莲丫头来看我,知道之后,就也开始派人送了,什么酒都有,而且一次比一次名贵。” 尤查大师嘿嘿的笑,得意的脸上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奸”字。 陈槐安无语,拉开酒柜,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琳琅满目认识不认识的好酒,居然微微有点吃味。 他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关上柜门,他空着手走到尤查面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说:“师父,我今天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请您帮我分析一下。” 接着,他将对温登的猜测和疑惑讲了一遍,又道:“我仔细思考了一遍他有可能支持的人选,最后竟然发现所有人、包括宋志在内都无法彻底排除。 这个人的迷惑性太强了,让我有点担心是不是之前太大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敌人出卖了我自己。” 第四百六十六章:幼稚 尤查轻轻捻动佛珠,光头微歪,目光直直的看着陈槐安的双眼。 陈槐安没有躲闪,安静的与他对视。 过了约莫三四十秒钟,尤查开口:“你的心乱了,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陈槐安目光一凝,迟疑道:“如果非要说特别的话,只有向伊莲求婚这一件事了,可这应该还不至于让我心乱吧?” “原来如此。”尤查露出了然的笑容,“你心乱不是因为得,而是因为舍。” 犹如一根纤细的尖针刺进心脏,陈槐安恍然大悟。 他最近确实想起阮红线的频率比以前要多得多。 “从你进门时起,我就看出了你愁眉不展。是因为担心阮红线,对不对?”尤查又道。 陈槐安点了点头:“她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讲,也不让我管她的任何事。我知道她是不想连累我,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忍不住担心。 说句没出息的话,要不是有太多人的身家未来甚至性命都寄托在我身上,我都想放下一切去她身边帮她。” “你能帮她什么?她是实力不如你?还是头脑不如你?真到了危急时刻,你除了挺起胸膛替她挡一颗子弹之外,还有什么用?” 尤查言语毫不留情,说的陈槐安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槐安,醒醒吧!你所有的苦恼都不过是自我感动无法得到满足的不甘罢了。 红线是个坚强且有主见的孩子,我很欣赏她这一点。她将你排除在她的事情之外,虽然不是因为看不起你,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成为她胜负手的关键。 换位思考一下,你要出门与人拼命时,是不是也会瞒着亲人,并想方设法让她们离你越远越好? 她推开你没有错,你担心她也不是错,可你错在了让这件事影响了自己的冷静,居然对自己正在进行的事业心生懈怠和厌倦。 这太不成熟了,为师对你很失望。” 一番话说的陈槐安冷汗涔涔,心中既羞且愧,无地自容。 他以为自己愿意为阮红线付出一切的想法很痴情,却不知这恰恰是最无能最愚蠢的想法,除了增加阮红线的心理压力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真正能帮到阮红线的,唯有专注和努力巩固自己的力量,早日强大起来,强大到不再仰人鼻息,不再因为看不透一个人就心生胆怯。 到那时,就算阮红线还想推开他,也很难再做到了。 师父骂的太轻,我何止不成熟?简直就是幼稚! 规规矩矩的俯下身去,陈槐安道:“多谢师父棒喝,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尤查微笑点头:“你这孩子最让人喜欢的优点就是重感情,最大的缺点是太重感情,好在脑子还算好使,一点就透。 只不过,为师不可能永远都站在旁边点拨你,你自己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家人也好,爱人也罢,她们可以是你的动力,但绝不能成为依赖,明白吗?” “弟子明白!”陈槐安很认真的点头。 “嗯,说回你的问题本身。我对温登这个人也有一定的了解,虽然无法帮你判断他支持的人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所有候选人中对坤赛最忠诚的一位。” 陈槐安眼眸一亮:“如此说来,貌楚和宋志就可以排除了。难不成,他就是昂台的底气所在?” “这个需要你自己去调查,推测是方向,不是答案。” 陈槐安点点头,又道:“对了师父,貌楚要往西部军里塞训导员,我给温登出了个很大胆的主意,建议他向军部申请增设随军僧侣制度。” 这话一出来,饶是佛法精深如尤查都忍不住动了一下眉毛,愣了一会儿才失笑道:“你小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胆。 知不知道,若是坤赛掌权时期,你要是敢提出这种建议,他能连为师一起都干掉。 因为没人会相信这只是你的灵机一动,他们会觉得这是我们企图染指晸权的试探,必须快刀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留半点后患。” “瞧您说的,弟子也就是会在女人面前习惯性犯傻罢了,又不是真蠢。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别说坤赛了,就算是昂台坐在那个位子上,我也绝不会动这种念头的。” 尤查呵呵一笑:“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对佛教有利的事情,理应由师父出马。 现在勃克的水太浑,还不是你这种细胳膊细腿玩得转的,安心在达坎练你的兵,等一切都明朗了,再回来捡果子也不迟。” 第四百六十七章:小心眼儿 陈槐安离开了,尤查却没有动,过了四五分钟,里间的房门才被推开,一个眼睛红红的女人走了出来。 尤查瞥了她一眼,心中默叹口气,说出的话却带着寒风的味道。 “在我看来,无论你还是伊莲,都不是槐安的良配。你们的心太硬,口口声声为了他,何尝又不是为了你们自己?” “大师也认为女人应该做男人的附庸?” 阮红线的脆弱从来都只会在特定的人面前展现,尤查大师地位再尊崇,也不是其中之一。 尤查摇头:“枉你自诩聪明,终究还是痴儿一个。既然来我这儿那么多次依然还看不透,那以后就不必再来了,酒也不用再送。” 阮红线握紧了拳头,却一言不发,躬身施了一礼,抬步向房门走去。 “槐安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老夫决不会允许这种可能断送在你们身上。阮施主,请好自为之!” 阮红线身体晃了一下,回头怒道:“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大师还要红线如何?” “人在荆棘,不动不伤;既已心动,又何苦自欺欺人?” 阮红线怔住,表情时而痛苦,时而愤怒,眼神颤动个不停,充满了挣扎。 良久,她用力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大师说的没错,红线确实配不上槐安,至少我没有为了爱而放弃仇恨的勇气。 隐忍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了现在这个机会,就这么放手,我不甘心,哪怕因此悔恨终身!” 说完,她拉开房门就走进了夜色之中,步伐如风,义无反顾。 尤查长长一叹,挠着光秃秃的头顶道:“也不知臭小子的运气是好还是差,外面傻乎乎的漂亮女人一抓一大把,怎么看中的偏偏全都是一根筋的痴人呢? 真让老子头疼!” 陈槐安也正在头疼,而且还有点小享受。 离开尤查大师的院子之后,他来到自己出家时住的地方,开门刚进屋,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就扑了上来,死死将他抱住。 那是个姑娘,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好,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花纹镂空的黑色内裤,抱着他哇哇大哭,直喊救命。 房间中央,宋如梦正冲他眨眼笑,手里还拿着根顶端像小铲子似的马鞭。 低头再看丹妮的身上,果然,雪一样的肌肤上已经有不少红红的鞭痕,虽然看上去并不严重,但非常刺眼。 “陈先生,我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丹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胳膊却越抱越紧,仿佛要把自己勒进陈槐安身体里似的。 “想让我放过你,就先放开我。” 陈槐安语气生硬,丹妮不敢违逆,松开他马上又躲到了他的背后。 捏捏鼻梁,陈槐安问宋如梦:“你又在搞什么啊?” 宋如梦噘嘴挥了挥鞭子,“我本来只想逗她一下,跟她说先生您想睡她,看她什么反应。 谁知道她竟然开心的屁颠屁颠儿就去洗澡,还向我打听您青睐什么风格的睡裙,喜欢主动还是被动,简直太不要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当然要好好教训她!” 这丫头的小心眼儿是没救了。 陈槐安满头黑线,强忍住再次捏鼻梁的冲动,走到床边将上面的睡袍拿给丹妮。 这个过程中,丹妮始终抓着他的衣襟跟在后面,头都不敢抬,显然宋如梦刚刚的“教训”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阴影。 穿好睡袍,丹妮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只是依然不敢远离陈槐安,见他走向沙发,忙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坐下吧,不用害怕。”瞪了宋如梦一眼,陈槐安闻声说道,“小梦她比较调皮,喜欢恶作剧,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我……我做了错事,这是我应得的。”丹妮摇头如拨浪鼓,丝质睡袍的前襟也跟着一阵波涛汹涌。 陈槐安本想移开视线,余光瞥见宋如梦满脸嫉妒,便又故意深深瞧了一眼,还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咯吱吱…… 这是宋如梦的手心和马鞭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吓得丹妮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陈槐安开始好奇,宋如梦到底对丹妮做了什么?看鞭痕打的又不重,效果至于这么厉害嘛! “你是做了点错事,但并不严重,而且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陈槐安点燃一支烟递给丹妮,微笑说,“迅速蹿红的名气没有让你迷惑,不但感觉到了危险,还知道躲到金龛寺来,这说明你很聪明,值得一个好结果。” 第四百六十八章:从一只兔子开始 丹妮用力深吸了两口烟,借助肺部的刺激和窒息感才镇定下来,幽幽道:“一开始的时候,我……我还是很开心的,以为终于时来运转要当明星了,还犹豫过是挑国内还是国外的经纪公司……” “痴人说梦!” 宋如梦冷哼一声,丹妮就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再开口了。 陈槐安叹气:“小梦,你是不是想回车上等我?” 宋如梦赶紧闭上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那后来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是有一天,我从电视台接受完一个采访回家,要睡觉的时候,掀开被子,发现……” 不知想起了怎样恐怖的画面,丹妮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不自觉的就开始往陈槐安身边挪。 “发现了什么?”陈槐安伸过去手,立刻就被她死死攥住。 “血!好多好多的血,还有……还有一只没有皮的兔子……” 努力说完这些,丹妮眼泪都出来了,脸色惨白如纸,手哆嗦的夹不住烟,陈槐安顺手拿过来,蹙眉沉思。 之前的那场妇女绑架案,其实丹妮全程都没有参与,陈槐安只是把她关了起来,然后利用她的身份串联起对外公布的那个故事。 说白了,这就是把人家架在火上烤,丹妮越出名,曝光率越高,宋志就会越愤怒。 原本,他还打算着利用丹妮做饵再干掉一两个宋志的杀手,所以就安排了宋如梦暗中守着这姑娘,谁知道最后杀手没等来,却等来一只剥了皮的兔子,还把丹妮给吓得躲进了金龛寺再也不出去了。 丹妮对于宋志毫无价值,以他心狠手辣的性子,完全没有理由用这样的手段恐吓。 是谁干的呢? 陈槐安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的就要把手中的烟往嘴里送,忽然指间一空,抬起脸,就见宋如梦拿着烟,看他的目光一脸幽怨。 脑海中一亮,陈槐安有了答案。 一顿不痛不痒的鞭子不可能把丹妮吓成这副模样,她肯定经历过极度地恐惧和惊吓,说不定一切都是从那只被剥了皮的兔子开始的。 什么都不用问了,自家人做出的事情,那责任自然在他的身上。 想了想,陈槐安说:“这件事怪我,让你受苦了。听你的话音,你很想进娱乐圈,是吧? 那这样好了,我有个朋友公司旗下就有好几家华夏知名经纪公司,回头我跟他打声招呼,让他签了你。 华夏娱乐市场可比整个东南亚都大得多,想来你应该不会不同意!” 丹妮猛地抬起头,惊喜的表情还没完全绽放开来,眼睛往旁边一瞧,顿时又垂下脸去,怯怯道:“一……一切都听陈先生安排。” 陈槐安皱了皱眉,拍拍膝盖起身:“那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休息,后天我派人接你一起去达坎。” 丹妮送到院门外,弯腰超过了九十度:“谢谢陈先生!主……宋小姐慢走!” “嘻嘻!那小妞儿胆子也太小了,随便一吓唬就变得跟鹌鹑似的,当初居然敢配合胡德海玩仙人跳,简直活腻……” 车厢里,宋如梦欢快的声音在陈槐安的目光下越来越低,直至不可耳闻。 “您……您干吗这么看着人家啊?”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陈槐安冷冷地问。 宋如梦一脸无辜:“没有呀!我要说什么?哦对,先生是又想听我爱你了吧?我这就说,说多少遍都行。” 陈槐安眯了眯眼,对前面吩咐道:“阿喜,开车。” 很快,车子驶到了酒店地下停车场,陈槐安阴着脸走进电梯,到了楼层进屋,脱下外套交给迎上来的张晗娇之后就径直回了卧室,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发生了什么,先生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呀?”张晗娇小声问宋如梦。 宋如梦抱住她的胳膊,苦着脸道:“娇姐,我好像干了让先生很不喜欢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啊!” “你干了啥?” “调教了个妞儿。” “啥?” “你小点声!” 心虚的瞅瞅主卧房门,宋如梦将张晗娇拉到自己房间,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先生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只有来回的路上能说几句话,人家也是无聊嘛!” “无聊你就调教奴仆玩?”张晗娇抱着胳膊后退好几步,警惕道:“说实话,你有没有对老娘用那些手段?” “我要是对你用了,你这会儿怎么可能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张晗娇放下心来,思索片刻说:“以我对先生的了解,他可能只是气你对他隐瞒这件事。 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心有多软,犯了错顶多训你一顿,撒个娇哄一哄就过去了。可你不说实话,拿他当傻子一样糊弄,换谁谁不生气?” 第四百六十九章:狡猾 半夜,陈槐安迷迷糊糊感觉怀里多了点东西,用手一摸,一片温凉滑腻,登时就精神了。 摁开床头灯,果然,怀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身上的触感告诉陈槐安,绝对不能掀开被子。 “先生,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宋如梦声音嗲的陈槐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把衣服穿上,然后好好说话!” “衣服在我房间。” “你……你就这么光着穿过客厅跑过来的?” “对呀!这么晚了,又没人看的到。” 陈槐安又开始捏鼻梁。 “好吧!有话就赶紧说,我忙了一天,想睡个好觉。” 宋如梦咬咬嘴唇,支吾道:“我……丹妮床上的那只死兔子,是我放的。” “我知道。” “你知道?” “这很难猜吗?宋志只会剥了丹妮的皮,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幼稚事情的,除了你自己还能有谁?” “那……那既然您都猜到了,丹妮那么害怕的原因应该也……” “这也是你们鸡鸣狗盗之术里的东西?” 宋如梦点头:“这是一种名叫傀儡术的功夫。 听上去玄乎,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利用一些视觉和心理上的刺激,再辅以一定的肉体痛苦,来达到让目标对你臣服的目的。” 陈槐安有点吃惊:“你到底会多少种功夫?” “也不算很多啦!”宋如梦挪挪身子,把下巴搁在他胸口。 “我们这一门功夫用途大抵可以分为偷盗、暗杀、刺探和千里奔袭这四大类,每一类的下面又有着各种各样的细分。傀儡术就属于暗杀门类下的惑术分支。 另外,又因为这些门类之间彼此联系十分紧密,比如暗杀者必须精通偷盗术中的潜行隐踪;偷盗者也得懂千里奔袭的轻身功夫。 总之,所有入门者就算做不到全部精通,也必须把和自己门类有联系的相关功夫学会。” 听完这些,陈槐安就忍不住怜悯的叹了口气,抬手轻抚着女孩儿的头发说:“原谅我孤陋寡闻,无法想象是怎样艰辛的童年才能换来现在如此出色的你。” 宋如梦脑袋歪倒在他胸口:“你不生小梦的气了吗?”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无聊。” “什么?”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是突然发现丹妮表面骄傲,其实内心十分脆弱,非常适合做奴……咳咳咳……” 因为收话太急,女孩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一边咳还一边偷瞄陈槐安。 陈槐安摇了摇头,柔声道:“我这个人虽然有点矫情,但也不是你们口中总说的那种烂好人,至少我分得清亲疏远近。 大义灭亲只有傻逼能干得出来,亲亲相隐才是我们华夏的传统美德。 所以,别这么紧张,你就算真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那被雷劈的时候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还记得我跟丹妮说了什么么?你是我的身边人,你做了错事,那责任就在我,理应由我来弥补。 要不然,你以为是个女人都能让我主动欠人情送她去华夏当明星吗?” 宋如梦呆住,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鼻翼翕动,一滴泪便滑落下来。 “先生,你知道我身上有很多秘密,也知道我不是好人,为什么还会这么……这么……” “因为你是我的亲人!”陈槐安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我都能把命交给你保护了,还有什么好戒备的呢? 哪怕只是因为你今晚的表白,我也得给你最大的宽容。 更何况,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或许你的道德标准比一般人低很多,但绝对不是会草菅人命的邪恶之人。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虽然我还不想不出你调教丹妮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可我知道,一定是为了我,对不对?” “先生……” 宋如梦感觉胸腔里被不知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一开口就哽咽,眼泪越擦越多,簌簌流个不停。 “好啦好啦!回来的时候我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其实只是想让你适当收敛一点,别太任性,起码特别想做什么的时候能告诉我一声。” 陈槐安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乖!快别哭了,你已经毁掉了我一件衬衫,还想再让我损失一件睡衣吗?” “呜呜呜……先生,你怎么可以这……这样?太狡猾了!听过你这些话之后,以后还……还让人家怎么舍得离开你嘛……” 宋如梦坐起来,抽噎的像个孩子,完全不在乎陈槐安看某个地方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第四百七十章:最佳间谍 宋如梦哭的很伤心,肩膀抽个不停,连带着某个地方也跟着颤动不止。 陈槐安发现,这女孩儿的心胸虽然不够宽广,但胜在精致。 正如花团锦簇的大花朵普遍香气很淡,而桂花之类的小花却浓郁隽永一般,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诱人。 于是,宋如梦哭着哭着突然就破涕为笑,因为他流鼻血了。 丢人啊! 要是十几岁的小年轻也就罢了,说明火力旺,可他都奔三了还有如此没出息的生理反应,实在是有够丢人的。 在卫生间清洗完鼻腔,又用凉水敷脸冷静下来,陈槐安回到卧室,就发现宋如梦已经不哭了,被子拉到鼻梁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羞怯又风骚的冲他忽闪。 “别眨啦,一会儿再把眼珠子挤出来!” 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陈槐安出门去女孩儿的房间拿了套睡衣回来。 “要么穿上,要么就回你自己屋。” “我不!”宋如梦的拒绝嘎嘣脆。 “那我去找娇娇。” “哎……我穿!穿还不行吗?真是的,都憋的流鼻血了,还在那儿扮柳下惠,又不用你负责任,怕啥?” “拉倒吧!没碰过你都像帖狗皮膏药似的,要是真干了什么,你不得把老子吞了啊?” 陈槐安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 宋如梦像条蛆似的在被窝里穿好睡衣,立刻又趴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甜甜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坏就坏在这个好上了。”陈槐安撇嘴,“一个个的就会蹬鼻子上脸,惹急了老子,每天都抽你们一顿就老实了!” 女孩儿嘻嘻一笑,收紧手臂,闭着眼哼哼唧唧,像只吃饱喝足的猫。 “折腾了半天,话也都说清楚了,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吗?” 宋如梦不满意他破坏了此时的气氛,小手掐了一下才嘟嘴说:“其实,刚才我也不算是在骗你,丹妮确实非常适合被调教。 先生现在地位越来越高,事情也越来越繁杂,可您手底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 梅先生本该坐镇后方运筹帷幄,现在却连组建个情报网都要亲力亲为;石三到处奔波,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齐索那样的粗汉都肩负了守护大本营的重任。 还有娇姐,人家明明只是你的助理,干的却是ceo的活;而我作为您的保镖,时不时的也要客串一把杀手刺客。当然,这是我乐意的,就不说了。 至于您,看上去貌似最轻松,但我知道您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当成三个人使。 不管是跟貌楚那些人的尔虞我诈,还是我们自己的力量积攒,再加上和红夫人伊莲的情感纠葛,以及像现在这样照顾身边亲人的心情。 您其实才是所有人里面最忙最累的那个。” 说着说着,宋如梦颜色还没完全褪去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她抬起手臂,轻抚陈槐安的脸颊,目光疼惜道:“我想帮您,可您除了实在找不到人时之外,只会让我跟在您身边。 所以,在发现丹妮条件合适之后,我就决定调教她,把她变成只忠于您一人的死士。 好了,我说完了,您要是改主意想抽人家的话,尽量挑肉多的地方,我建议屁股。” 陈槐安哑然失笑:“要不要抽你,待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我要一个丹妮那样的死士有什么用?她是能给我出谋划策啊?还是为我冲锋陷阵?” “她可以成为您的最佳间谍。” 宋如梦坐起来很认真的说,“她虚荣拜金,是非观淡薄,现在您又让她一炮而红,将来当上明星,就有了频繁往来各地,与各种达官贵人接触的天然合理身份。 毕竟在世人的眼中,女明星就专门为那些有权有钱的人准备的。 试想,在这样的身份掩护下,她和那些人推杯换盏耳鬓厮磨之间,能够获得多少情报,听到多少秘密? 再往深处想,以她的美貌,我再教给她一点惑术,引诱一些心志不坚之辈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易如反掌。 到时无论先生您要做什么,都能够抢占先机,一路畅通无阻。 所以,在我看来,只要调教的好,她不但对您有用,还有大用。” 听完这番话,陈槐安很久都没有言语。 他不是在思考宋如梦所说的可行性,而是发现自己对这个想法竟然非常心动,没有一点反感和不悦。 要知道,不管丹妮本人性格如何,宋如梦的行为都是非常不人道的。 搁在以前,他肯定会大发雷霆,可现如今,他唯一顾虑的竟然只是丹妮的忠诚怎样才能一直维系下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你有病 是不是想要成功就一定要不择手段?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纵观历史长河中的英雄,除去沽名钓誉者之外,无一不是下场凄凉,而高居庙堂上的衮衮诸公,又有哪一个不是心黑手狠的枭雄? 口中喊着仁道正义,手下杀的血浪滔天,一步步登上枯骨垒成的王座俯瞰众生,再大赦天下,广布恩德。 看上去很威风很带感,可那些无辜者冤魂的哭喊哀叫,真的可以做到听而不见吗? 是不是匹夫之辈终究都只能呈一时之势,流星一般划过天空,不留痕迹? 不! 这世间从无绝对,凡事皆有可能。那些枭雄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舍易就难罢了。 他们的目标只是成功,而我不是,我是为了理想,为了家人,为了心安! 什么狗屁帝王将相伟人圣贤,都不过是连坚守本心都做不到的没胆懦夫罢了。 像流星一样怎么了?老子不在乎! 哪怕最终失败了,老子也要活的像个炮仗一样,一声巨响,轰轰烈烈! 匹夫一怒,照样可以血流漂杵! 从胡思乱想中醒来,陈槐安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发现怀中的姑娘满脸忐忑,身体还有些瑟瑟发抖。 “怎么了,你冷啊?” 他扯过被子为宋如梦盖上,女孩儿瞬间就瘫软在他怀里,瘪着嘴委屈道:“先生刚才的样子好吓人,还以为你要赶我走了呢!” 陈槐安笑笑,摁熄手中烟蒂,抚摸着她的长发道:“无论如何,你都是为了我。这次就算了,以后记得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算了?您是说,就这么放过丹妮,半途而废?” “你的调教还没有完成?” “当然啦!我的目的只是为您培养死士,不是给我自己。您今晚才是第一次参与,后面必须继续巩固效果,加深她对您的忠诚度才行。” 听宋如梦这么一说,陈槐安立刻就想到了丹妮哭着向自己求救的场景,不由在女孩儿的满月上抽了一巴掌。 “臭丫头,连我都算计,我看你真是皮痒痒了!” “这不是怕您矫情不同意嘛。” 讨好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宋如梦道:“说起来,我们所谓的傀儡术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人为的制造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些天里,我施加给丹妮的精神压力和恐惧已经足够了,该是到了让她体验恩惠和温暖的时候。 这一点我对您非常有信心。毕竟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爱上您了,像她那种蠢货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陈槐安想了想,问:“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她会怎样?” “两种可能。一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节,恢复原状,但看到我的时候还会下意识恐惧。 第二种就是爱上某个持续对她好的人。 后者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因为她要被您送去华夏了,签约出道阶段身边肯定会围一堆人帮她捧她,很容易被某个幸运儿捡便宜。” 陈槐安沉默片刻,叹息:“那就这样吧!回头把她在达坎晾一段时间,有所恢复之后再送去华夏。 小梦,你知道我的性格,往好了说叫有坚持,往坏了说就是迂腐矫情。 反正不管怎样,有些事情能不做就最好不要再做,就像杀人一样,无辜者必须摒除在外。 我希望,将来就算你要离开,也是因为自己想要离开,而不是我们彼此之间没了相处的余地。” 宋如梦抬起脸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翘起:“你有病,蠢病,传染性还很强。要不然,以我的性格,这会儿就该大骂你圣母白莲花,懦弱无能。 可是,我现在心中却只有感动,想用力的抱你,亲你,把一切都给你。 哪怕你并不爱我,我也心甘情愿!” “美得你!老子坚守了一年多的清白,岂能随随便便被你这么个丫头片子毁掉?话说完了就赶紧回你自己屋睡觉去,老子都快困成狗了。” 气氛正好时却得到男人如此不解风情的反应,是个人都会生气。 于是宋如梦狠狠掐了他一般,然后离开他的怀抱,转身侧躺在床上,留给他一个大大的后背。 陈槐安笑笑,也不坚持什么,关掉床头灯,躺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宋如梦已经不在了,陈槐安洗漱完来到餐厅,刚坐下就听咣当一声,张晗娇将一个托盘重重摆在他面前,牛奶都震洒了许多。 陈槐安莫名其妙,正想问怎么了,宋如梦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似乎受了伤,脸上还带着一抹幸福的羞红。 第四百七十二章:站得越高越贪心 在什么情况下,女人清晨时会腿脚不便,满脸潮红?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所以陈槐安直接对宋如梦大声道:“今天四人组跟我,你留在家里。” 宋如梦的“伤势”瞬间就好了,矫捷的跳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陈槐安扭头瞧还没来得及把幽怨表情收回的张晗娇,没好气道:“你们俩天天在一起,这丫头有多戏精,你还不知道吗?” 瞪了宋如梦一眼,张晗娇噘嘴:“一大早就看见她从您房里出来,憔悴的跟快要死了似的,谁知道您昨晚是不是突然开窍了呀?” 对于能用“开窍”来形容这种事的女人,陈槐安彻底无语,只能低头吃饭。 转过天来,他们启程离开勃克,返回达坎。 来时轻车简从,走的时候浩浩荡荡。 尤查大师出门的大尺寸越野和迈巴赫配置彻底归了陈槐安,后面还有两辆商务车外加一辆货车。 几个小时后,车队终于进入了达坎县地界,陈槐安搂着七七,正指着窗外远处山顶露出的红色宫殿一角告诉她那是家时,眼前忽然有军用卡车驶过。 卡车不止一辆,速度也不慢,能看见后面的防雨棚内坐满了士兵,呼啸间荡起漫天烟尘。 陈槐安皱起眉,看向旁边的梅浩英。 梅浩英恰好在这时放下电话,对他说:“是边境驻军。据说是去野外拉练的。” 陈槐安微微一怔,继而便眯起了眼:“彭文正去了吗?” “没有。带队的是新到任的那五名尉官,理由是熟悉手下兵力水平,顺带培养感情。” “有多少人?” “两个营,将近一千。”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冷笑:“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有意思,没想到老子回自己的地盘儿也能有这种待遇。 通知驻防营区,以我的名义下令,就说我要过去训话,中尉及以上军官不到者,按违令处置!” 梅浩英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犹豫道:“这样合适吗?只是为了对付五个人,就把所有的军官都得罪,是不是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叼住七七递到嘴边的一颗软糖,陈槐安满不在乎道,“老子不单单是一个空降的统领,还是达坎的掌控者。 那些人不像那五个王八蛋,他们以后还要在这个地方混,家人也都在这里生活,必须给予老子足够的尊重和敬畏。 若是仅仅一次小小的戏耍就能得罪了他们,那也正好,让不安定因素自己跳出来,直接清除出去,对我们一点坏处都没有。” 梅浩英想了想,点头:“为将官者,确实要对部下凌之以威,但光这个也不行,御下终归都逃不脱‘恩威并施’四个字。 你想好怎么施恩了吗?” “这个得分情况。我觉得,他们大部分人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升官发财罢了。 升官方面,咱们目前可操作的余地还不大,只能在达坎防区内部解决,拉拢一些底层军官和士兵。 而发财就好办了,钱嘛,咱们不缺!” 闻言,梅浩英露出了笑容,微微有些感慨地说:“这半年来,你的成长可真不小。 想想当初那个在矿场看到死人都会消沉半天的小安子,我都有点不敢相信现在三言两语就玩弄几十人于股掌之中的你还是你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陈槐安却笑不出来,品味着嘴里软糖的甜味沉默良久,轻轻一叹:“我是真想告诉你我还是我啊,可惜有点底气不足。 在矿场的时候,我只想活下去;认识夫人之后,我开始想获得复仇的资本。 再后来,我抢到了达坎,目标却变成了夫人本人,至今都还没彻底放弃左拥右抱的奢望。 现在,我又要为成为真正的达坎王而努力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觉得禅钦王的位子很顺眼,想要上去坐一坐。 这人呐,站得越高,就越贪心,越贪心就越不容易满足。我自认初心从未改变过,但我也不敢不承认,这颗初心正在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轻。 英哥,我年纪小,心性还没磨练到家,修为不够,以后还要麻烦你多费心看着我点儿。 万一哪天我不小心行差踏错了,别客气,该打打,该骂骂。咱们兄弟之间没那么多忌讳,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站在什么位置。” 梅浩英笑容又真挚了几分,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陈槐安有些失落。随着彼此身份地位的不同,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最初了,这是由权力等级来决定的,与感情深浅无关。 “爸爸,家!” 七七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顺着孩子小小的手指望去,山顶的红色建筑群在阳光下辉煌闪耀。 第四百七十三章:高处不胜寒 红王宫大门前红毯铺地,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有两只舞狮在上蹿下跳。 齐索领着席雨烟、柴飞鹏、杨小雅等高管们站在一条横幅下鼓掌迎接。 横幅上书:欢迎陈槐安少校回宫。 陈槐安很想下令车队返回勃克,也想让司机加速,直接从齐索的脸上轧过去。 这特么哪儿是欢迎老子啊?分明是叫大家一起出来看猴! 本打算隔着车窗招招手就行了,可是七七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也不怕生了,眼珠子直盯着那两只五颜六色的舞狮,紧攥陈槐安的手,满脸兴奋。 这还能咋办?天大地大,闺女最大。 陈槐安强忍着脚趾头抠出个三室一厅的冲动,牵着七七下车,挤出笑脸走向欢迎他的人群。 “哈哈哈好兄弟,你总算回来啦!” 齐索还是那么豪迈爽朗,上来就给了陈槐安一个大大的熊抱。 七七刚想呲牙,但看看陈槐安脸上的笑容,就闭上了嘴,继续看那两只狮子。 跟席雨烟和柴飞鹏他们一一打过招呼,陈槐安指指四周,问齐索:“这是你的主意吧?” “当然!”齐索满脸骄傲,“除了哥哥我,谁还能想出这么有水准的欢迎仪式?” 陈槐安瞧着不远处县电视台的摄像机,以及人群后拿手机疯狂拍摄的女游客们,眼角抽搐了下,咬着牙点头:“嗯,太有水准了。” 梅浩英在后面直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对齐索说:“这辈子是甭想指望你能干出一件让人顺心的事儿了。” 陪着七七跟舞狮玩了一会儿,又对着镜头说了几句场面话,接受过电视台记者的恭维式采访之后,闹剧总算结束。 回到住处,让张晗娇带着七七去洗漱休息,陈槐安瘫倒在沙发上,惬意的长出口气。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 看看坐在左右的梅浩英和齐索,以及站在不远处的石三,他忽然有种回到以前的穿越感。 那个时候,他们四兄弟就经常这样在客厅里谈事情,只是缺了丽姐。 扭头瞅瞅空无一人的身后,陈槐安心中默叹口气,对齐索道:“这几个月辛苦齐哥了,下面那些人精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他们敢!”齐索瞪了瞪眼,随即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兄弟你也知道,哥哥就不是跟人斗心眼儿的料,达坎这么一大摊子交给我管着,我这心里还真没底。 不过,还好有烟烟帮我,除了收拾了几个过境的粉贩子之外,没啥大事发生。 现在你回来了,我也有了主心骨,总算能松口气,没有辜负你的嘱托。” 陈槐安笑:“这么客气说话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嫂子教的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兄弟。”齐索讪笑,“我就说跟你不用这么客气,可那娘们儿不同意。 她说你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军部少校,驻军统领,而且未来地位绝不仅止于此,所以我必须习惯这种说话方式。 还有什么兄弟情谊是兄弟情谊,放在心里就行,但该有的规矩必须有之类的,罗里吧嗦一大堆,烦的老子差点儿抽她。” “弟妹说的有道理。” 陈槐安刚要表示席雨烟想多了,却不料梅浩英点头接口道,“以前不管咱们做什么,说到底都还是江湖纷争的范畴,抽着烟喝着酒嘻嘻哈哈就能把事情办了。 现在则完全不同,小安子是边境驻军统领,老齐你也有了个上尉的军衔,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呢,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让人家抓到小辫子。 所以,咱们兄弟之间虽然用不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涉及到公事的时候却不能再这么随便,起码得习惯规矩,这样有外人在时才不会犯错。” “嘿!你这话跟烟烟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到底都是喜欢动脑的人,花花肠子就是多。”齐索哈哈大笑。 陈槐安看看两人,把想说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王者为什么都要称孤道寡? 因为高处不胜寒。 下午,边境驻军营区的一间会议室内,十几名大小军官围桌而坐。 他们大部分手里都夹着烟,烟雾弥漫间神色各异。 有人一脸不耐,有人仪态悠然;有人眼里闪烁着怒火,也有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彭文正坐在会议桌主席位上,冷眼旁观,心下暗笑。 几个王八蛋,仗着有宋志撑腰,就敢不给陈兄弟面子,简直是找死!你们宋中校在勃克被老子兄弟啪啪打脸都一声不吭,你们算个屌啊? 哼!反正陈兄弟只说了要来训话,没说一定是今天,你们就慢慢的等吧。 就是不知道老子还能不能赶上晚上的接风宴,这里是陈兄弟的地盘,他手下的那些元老总得好好熟悉一下才行。 第四百七十四章:戏耍 “彭上尉,少校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一名佩戴着中尉肩章的军官忍不住出声道,“我们手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办呢,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耗着。” 彭文正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淡淡地说:“钱中尉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忙,尽管去办好了,少校快到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废话!”钱中尉怒道,“老子的兵都在几十公里外等着,要是来回跑误了事,你负责吗?” “这个啊,小事儿!我已经派人去接那帮兔崽子回来了,钱中尉尽管放心。” “什么?谁给你的调动我们手下的权力?”另一人大声质问。他的肩章和彭文正一样,都是上尉。 彭文正的态度依然很好:“吴上尉说笑了,兄弟怎么可能不经你允许就动你的人呢?再说,他们也得听我的才行呀! 呵呵,这是少校的命令,书记处有相关文本记档,吴上尉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或者直接询问陈少校。” 吴上尉被噎的够呛,和其它四名同伴互相对个眼神,心中都已经明白过来,陈槐安在耍他们。 陈槐安虽然早就掌控了达坎,但在边境驻军里并没有太多存在感,所以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让陈槐安第一天上任就凑不齐人。 那样一来,防区的其它军官们就会看轻他,之后再拉拢起来,必将事半功倍。 原以为陈槐安最快也要明天才会过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百十公里外的山中了,就算陈槐安再强行命令,他们也有的是理由无法及时赶到。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陈槐安人都还没到家就下了命令,他们只能灰溜溜的丢下部队赶回来。 在座的没几个真正的蠢蛋,彭文正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其它军官们自然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然心中对于被陪绑有些不满,却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陈槐安只是晾一晾他们并不算太过分。 于是乎,他们交头接耳的频率更多了,时不时还会瞥他们一眼。 五个人心头既屈辱又恼怒,却不能发作,更不敢赌气离开。 因为宋志再三警告过他们,在这里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能违反军令。 他们来这儿的目的是拉拢分化下层军官,能让陈槐安只能当个光杆统领最好,实在不行,就尽量拖慢他整合部队的步伐。 只要他无法真正掌握全部驻军兵力,那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是他的死期!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让陈槐安找到合理合法的借口收拾他们。 没办法,下马威计划已经破产,现在是陈槐安占了先手,他们除了忍耐之外还是忍耐。 这一忍,就忍了三四个小时,随着太阳西沉,天色来到了傍晚。 彭文正看看腕表,把手里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打着哈欠往外走。 “彭上尉,你要去哪儿?”吴上尉问。 “肚子饿了,去吃饭。”彭文正依然笑的像个老好人。 “这么说,陈少校今天不会来了?” “我可没这么说啊!少校的命令里没有明确时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呢?” “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一直等?” “你可以不等呀!刚才我已经跟钱中尉讲过了,大家有事尽管去忙,少校来的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说话的时候,彭文正视线扫过其它所有人,目光相当的暧昧。 “那正好,我肚子也饿了。彭上尉,咱们一起走。” 一名军官站了起来,其他人立刻也纷纷起身,彼此说笑着随彭文正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眨眼的功夫,屋里就只剩下五个傻了眼的人。 “吴哥,咱们走不走?”钱中尉问吴上尉道。 “怎么走?”吴上尉恨声道,“我敢打赌,要是陈槐安来了,彭文正绝对不会通知我们。” “那咋办?难不成他一夜不来,咱们也要在这儿等一宿?” “要不,咱们派人去红王宫或者来这儿的路上等着,一发现陈槐安出现,立刻通知咱们?”另一人出主意道。 “嗯,这个办法好。虽然都是等,起码不那么丢人了。” “同意,我也认为这么做最合理。陈槐安总不可能会飞,要发现他不难。” 几人纷纷点头,却听吴上尉冷哼一声,骂道:“蠢货!你们都忘了中校对陈槐安的评价了吗?那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谁能保证他这会儿就不在军营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再次傻眼。 第四百七十五章:告别临时工 夜晚,红王宫的主宴会厅内灯火通明,嘉宾满座。 按照陈槐安的意愿,他只想和自己亲近的人一起吃顿团聚的饭,可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他已经不单单只属于他自己。 这场宴会名义上是接风,实则是对他身份地位的再一次确定和巩固。 上一次,他的达坎王的名头还得加上两个双引号,前来祝贺的宾客不过是碍于面子,心里真正把他当成“王”的其实并没有几个。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了,他不但掌握了军权,还在禅钦上层混得如鱼得水,名声大噪。不说别的,光是佛子和英雄这两个身份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低下头颅。 谁敢跟一个能让百姓一呼百应的家伙作对? 现在的陈槐安才是真正的王。 而身为上位者,所有准备靠着他吃饭的人的心情就必须照顾到了。 本地官员,商人,江湖人士,各种组织团体首脑之类的,该见的都得见见,要不然人家心里没底,就容易胡思乱想,万一做错了事,麻烦的还是他。 所谓成年人的无奈应酬,就在于此。 不是官方宴会,自然也不需要正儿八经的演说,在陈槐安随便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宴会就直接进入了高潮。 宾客们觥筹交错,有资格的人频频向陈槐安敬酒,没资格的人则在老远看上几眼,然后再和身边同伴交头接耳,讨论猜测达坎今后的变化和机遇。 酒过三巡,陈槐安头有点晕,就找了个借口离席,准备去休息室歇会儿醒醒酒。 可惜,他忘了自己如今自带聚光灯效果,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从酒桌到大厅侧门不过十几米距离,愣是走了七八分钟,出了门还被几个不知道谁家的大胆姑娘拦住要合影签名。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姑娘,他已经累的想直接回家睡觉了,却不料到了休息室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因为那里有人正在等他。 “不管你有没有重要的事儿,都先别说,让我歇会儿。” 在那人开口之前,陈槐安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瘫,有气无力的像条死狗似的。 “我发现我好像更适合去做投资,因为你的成就足以证明我的眼光有多毒。” 韩若岩晃荡着手中的红酒杯,微笑的模样没有一点特殊人员该有的严肃,反倒更像个潇洒的公子哥儿。 陈槐安眼睛都不睁:“缺钱了?那回头我让助理联系你,你弄点本金给她。不保证一定让你发财,至少你将来退休后不至于饿死。” 韩若岩哈哈一笑:“好意心领了。你要只是个‘达坎王’,那我在你这儿投点钱没什么问题,可现在咱俩是上下级关系,金钱往来可是很犯忌讳的。” “老子就是个临时工而已,有啥可忌讳的?” “现在不是了。” 说着,韩若岩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丢了过去。 陈槐安拿起一瞅,那分明是一本证件,封面上硕大的金色徽记,翻开里面,他的证件照上钢戳印着“国土安全部”的字样,而他的职位则是外务九处特别侦查员,领少校衔。 “怎么是军衔?” 他一下就精神了。因为按理说,就算要给衔,也该是警衔才对。 “没错,”韩若岩点头,“对内警衔,对外军衔,这个你应该能理解。” 陈槐安稍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涉外嘛,不管什么行动都离不开军方的支持,归属不同,难免就会遭遇官僚,干脆分个清楚,彼此合作,对谁都好。 “没想到也是少校,上面挺大方的嘛!” “确实。按理说,以你的入职时间算,现在撑死也就是个中尉。”韩若岩道,“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已经充分证明了你的能力和价值。 目前在这边的同志里面,位置比你关键的有好几个,但比你地位高权力大的,一个都没有。 所以,上面特事特办,就给你批了个少校衔,薪水算上补助奖金,每个月一万二左右。” 陈槐安撇嘴,收起证件道:“知不知道老子闺女脖子上一条choker就值两三千?” 韩若岩摊开手:“你是大财主,自然看不上眼这点工资,要不干脆我替你捐了,能资助不少山区儿童上学呢!” “随便你,别贪污了就成。”陈槐安重新闭上了眼,“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给我送证件的?” “当然不是。”韩若岩坐直身体,表情也变得严肃许多,“我来主要是想问一下,你打算怎么拾掇防区里的那两千兵油子?” 陈槐安沉默了会儿,叹气:“有话你就直说吧,上面是不是下了什么命令?” 第四百七十六章:儿戏的谈判 “命令倒是没有,只有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和建议。” “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当然,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走。” 陈槐安想了想,坐起来点燃一支烟,“说吧。”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下,”韩若岩也从他烟盒里摸出一支点上,“现在你对将军的位子有兴趣了吗?” 陈槐安皱起眉,深深看着韩若岩的双眼:“再确定一下,我们现在所谈的事情只是我们朋友之间的闲聊,和工作及身份都没有关系,对吗?” 韩若岩坦然面对着他的注视,点头:“完全正确。” 陈槐安吧嗒了下嘴,靠在沙发背上:“说实话,我对那个位子确实有了那么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付诸于行动的可能,因为那不现实。” “明白,所以我说的也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陈槐安心头一跳,沉默不语。 这一次的将军之位争夺,他肯定没戏,但若是他能把实力和名望延续到下一次,未必就没有机会。 “你有什么建议?”片刻后,他问。 “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韩若岩道。 陈槐安顿时撇嘴:“我当是什么高见呢,这不是废话嘛!” 韩若岩笑笑:“确实是废话,但不是空话。” “具体呢?” “我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是各自部队里的精英兵王,技术绝对过硬。前不久,他们退役了,有点无法适应军营外的生活,一个个在家里闲的发毛。 我作为朋友,自然不能放着不管,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你不用担心待遇什么的,只要能进部队,就是当个大头兵,他们也心甘情愿。” 陈槐安手指敲敲桌面,不置可否:“还有吗?” “还有。我姐姐是做运输生意的,她打算在边境建一座大型的仓储物流基地,无奈国内地皮太贵,寸土寸金,要是你能给她一定的优惠和扶植,相信她肯定愿意把基地建在达坎。 这可是一笔上亿的投资哦!” 陈槐安挑眉:“你亲姐姐?” “对呀!不是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么? 哦,我姐姐长得虽然不错,但人也彪悍,当年在部队里可是得到过霸王花的称号,一般男人七八个根本近不了身,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陈槐安翻个白眼:“还有吗?” “嘶……”韩若岩吸了口气,“还要?你小子是不是太贪心了点儿?” “少废话,就说有没有吧!” “有!我还……还有个伯伯,是通信技术方面的专家,可惜不太会做生意,在国内那种竞争惨烈的市场环境中根本混不下去。 你要是愿意在达坎投资一家通信公司的话,我可以说服他过来帮你。” “亲伯伯?” “滚!” 陈槐安哈哈一笑,又问:“这到底算咱俩谁帮谁的忙呢?” 韩若岩也笑了:“咱俩谁跟谁呀?互相帮助。” “那你就不怕我野心膨胀的太快,再看不上小小少校的身份?” “没关系,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和平稳定的边境,你不掉转枪口向后就行。”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感觉你们是要我顶在前头堵抢眼呀?” “互相帮助嘛!作为华夏人,难道你就能做到眼睁睁看着祖国母亲受伤害?” 陈槐安冲韩若岩竖起中指:“你无耻的样子让我耳目一新。” “彼此彼此,谁让我是你领导呢。” 陈槐安摇了摇头,起身道:“成吧!要是你那几个朋友已经到了达坎,那就让他们明天一早来见我。 对了,给我准备一千万现金,要五十元面值的,回头我直接转账给你。” “你要那么多现金干嘛?” “买萝卜。” 陈槐安离开了休息室,但没有立刻回宴会厅,而是出了红王宫主楼,在林间小路上默默踱步。 刚刚他与韩若岩之间的交谈虽然听上去有些儿戏,但却是实打实的谈判。 韩若岩口中那些所谓的退役朋友,是上面派来帮他练兵和尽快掌控部队的。 姐姐可能真是亲姐姐,但身份绝对不是单纯的商人。她代表的是经济方面的支持。 至于那位伯伯,看似普通,其实是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人物。 缅北通信虽然完全依赖华夏,但统治者却有权随时切断所有网络,而陈槐安自建通信设施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意味着他可以完全摆脱勃克的掌控,独立自主。 这些都是上面给他的支持,而代价,往好了说是做一名代言人,往坏了讲,就是当一只牵线木偶。 从今往后,他再不能只考虑自己,一切都要以集体的利益出发。 第四百七十七章:故人 陈槐安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华夏人的身份,自然也不介意为国家做事。 让他有点犹豫和担心的,是失去随心所欲的自由。 说到底,他都是个半路出家的特殊人员,不是韩若岩那种为了信仰而牺牲的斗士。 他有他的私心,有他的抱负,也有很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他不希望未来某一天会接到一份让他不得不舍弃什么的命令。 如果他的事情真的与国家利益背道而驰,那放弃也没什么,但他很清楚,国与国之间的交锋更多的是互相妥协,甚至有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面子。 他不喜欢妥协,更不喜欢因为某些大佬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无谓牺牲。 有上面做后盾,自然好处多多,可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好处越多,也就意味着束缚越多。 更何况,目前他所拥有的一切并不只属于他自己,里面还有梅浩英以及齐索他们的心血。 他答应了韩若岩,就等于将兄弟们一起绑架到了他的战车上。 人生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终究都是麻烦。 长长一叹,陈槐安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今夜天气不好,滚滚云层遮住了星辰,一片浓墨般的漆黑。 “站住!不好意思,请这位先生换条路走。” “啊,我就是来见陈少校的。这是我的名片,鄙人董文明,是个华夏商人,专做跨境贸易的。” 身后传来说话声,陈槐安收起思绪,回过头,就见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被阿泰拦在了不远处。 自晚宴开始,宋如梦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所以现在负责他护卫工作的是阿泰和傻强等人。 “先生,”见他回头,阿泰便走过来,将名片递给他,“一个做生意的,要不要我们把他赶走?” 陈槐安看看那张印刷精美的名片,说:“让他过来吧。” 达坎要发展经济,离不开华夏商人,陈槐安不能给人家留下太过傲慢的印象,虽然他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谈公事。 但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奈,谁都避免不了,无论你身处什么地位。 “陈少校,您好您好!鄙人董文明。” 中年人被阿泰领了过来,老远就点头哈腰的,姿态相当谄媚。 “幸会!”陈槐安和对方握了握手,直截了当的问:“董老板找我有事?” 中年人没想到他会直接跳过寒暄客套,愣了愣才道:“不敢因为鄙人的一点小事麻烦少校,主要是鄙人离开华夏之前遇到了一位朋友。 她说她是您的故人,要我带句话给您。” “故人?他叫什么?” “您听了那句话,自然就知道她是谁了。” 陈槐安双眼一眯,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董文明,淡笑:“好,你说吧。” “她要我告诉您,她一直都在等您的电话。” 陈槐安怔住。 电话?什么电话?国内有谁在等我电…… 忽然,一道闪电劈过他的脑海,目光也变得凝重且阴冷起来。 国内确实有人在等他的电话,那是个漂亮骄傲如孔雀的女人,救过他一命,然后把他卖进了矿场做奴隶。 江玉妍! 她终于忍不住了么? “就这一句?” “嗯,就这一句。” 顿了顿,董文明又接着说,“不过,实不相瞒,鄙人就是为少校的这位故人打理这边生意的,所以,希望少校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多关照,他日必有重谢!” “你做的什么生意?”陈槐安不置可否。 “这个……” 董文明瞥了阿泰一眼,支支吾吾,表情犹疑中还带着几分恐惧。 已经不需要再问了。陈槐安脸色一寒,冷冷下令:“阿泰,宰了他!” 阿泰二话不说,伸手就制住了董文明。 董文明吓得哇哇大叫:“为什么?陈少校,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陈槐安冷哼一声:“但凡是了解过达坎营商环境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忌讳不多,只要守规矩,就是赌场都能开,唯有一件生意绝不能碰,那就是粉。 你还觉得自己冤枉吗?” “这……可是我是江小姐的人,她对你有救命之恩呀!” “嗯……你说得对。”陈槐安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对待救命恩人的手下,确实不应该如此草率。” 董文明松了口气,可抬头一瞧,登时就吓得亡魂大冒。 只见陈槐安从一名手下怀里掏出手枪,拉了下枪栓,对准他的双膝就连开两枪。 手枪带着消音器,本不应该惊扰到酒店里的客人,可陈槐安却意外从董文明的惨叫声中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惊呼。 第四百七十八章:婚礼请柬 陈槐安转过身,果然,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似乎被吓傻了,捂着嘴一动不动,露出的双眼中充满了活该被灭口的愚蠢。 而陈槐安对这种愚蠢并不陌生。 “带去地牢,尽快问出他贩粉的据点、手下和上下游客户,然后通知齐哥……还有英哥他们,天亮之前行动,格杀勿论!” “是,先生!” 阿泰叫了两个人拖着董文明走了,陈槐安来到那女人面前,问:“你认识那个人?” 女人下意识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慌忙点头,手足无措的笨模样让人特想拖到旁边树林里糟蹋了。 陈槐安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便露出几丝奸笑,呲牙道:“既然你们认识,还亲眼看到了我开枪伤人,那就没办法了。 对不起,青溪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吧!” 说着,他双臂猛地张开,作势要扑,本以为女人会躲,谁知她竟然双眼一翻,歪身便倒。 他赶忙抱住,再看女人却是已经昏了过去,不由摇头苦笑。 “槐安,不要!” 夏青溪从梦中惊起,看清是在自己套房的床上后,被惊惧抓住的心脏才慢慢平复,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喃喃说道:“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槐安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还穿着衣服。要知道,她是喜欢裸睡的,更遑论衣服还是外出穿的长裙了。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长裙。 仔细想想,自己晚饭后确实出去散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为什么不换衣服就睡觉? 难道……难道那个梦是…… 这时,房门被推开,陈槐安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看到他,夏青溪的心脏瞬间就再次被惊恐占据,俏脸煞白。 “醒了?”陈槐安走到床边,将牛奶递给她,“我刚让餐饮部送来的,温度正好,喝点压压惊。” 夏青溪呆呆的接过杯子,眼睛却只是一霎不霎地盯着他。 陈槐安失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开枪伤人了,至于吓成这副样子嘛!赶紧喝,喝完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听到这种记忆中熟悉的温和腔调,夏青溪的魂魄才慢慢归位,见他转身就走,忙开口唤道:“槐安……” 陈槐安回头:“怎么?” “你……你最近还好吧?” 夏青溪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登时窘得脸色通红。 陈槐安却没有再取笑她什么,点点头说:“谢谢!我挺好的,你在国内网络上应该也听说过,我现在算网红了。” 他还像几个月前一样温润如玉,和……和当年的南柯一模一样。 这样想着,夏青溪虽然心口很疼,情绪却真正平复了下来。 “刚才的事情……” “你没看错,我确实开枪伤了人。”陈槐安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跟你没关系,我不会伤害你的。” 夏青溪抿唇微笑,口气又镇定了几分:“董老板他招惹到你了吗?” “算是吧!他想在达坎贩粉,这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的,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什么要干那么缺德的事情呢?” “当然是因为人心贪婪,等不及慢慢赚钱。”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紧接着傻强的声音传来:“先生,您出来太久了,宴会厅里的客人们都还在等着您,张助理希望您早点回去。” 陈槐安应了一声,又对夏青溪道:“青溪姐,我这边有点忙,你先休息吧,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好。” 陈槐安离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夏青溪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皮包上,鼻腔一酸,眼泪便簌簌滑落。 包里装着一封请柬,婚礼请柬。 “你要出去散心?不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江南柯你……我都已经和你离婚了,你还要怎样?是不是我只有死在你面前你才会满意?” “呵呵,别这么激动,歇斯底里不符合你的气质。如果你真要去散心的话,我个人建议去南边,比如缅北禅钦。 我那位弟弟最近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你过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点安慰,起码人身安全不用担心。 要是能睡了他最好,到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 “江南柯,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无耻的男人!” “哈哈哈哈……走之前我会让人送一封请柬过来,你替我转交给槐安。 哥哥结婚,弟弟就算人无法到场,礼金也不能少。” 第四百七十九章:保险基金 宴会结束不久,梅浩英和齐索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席雨烟。 陈槐安见齐索耷拉着脑袋,情绪不高,便笑着问:“怎么,行动不顺利?” “行动挺顺利的,”梅浩英回答说,“根据董文明的交代,我们一共抓了十七个人,缴获违禁品二十三公斤,搁在哪儿都算是非常成功的大案了。” “那为啥齐哥这么不高兴啊,跟嫂子吵架了?” 陈槐安视线转到席雨烟脸上,席雨烟立刻便跪在了地上。 “先生,这件事全都是因为我失察,没能帮阿索把好关,请您责罚!” “起开!”齐索一把将她推倒,“老子做错了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娘们儿出头? 兄弟,这事儿怪我,是我的一个手下偷偷收了脏钱,这才让那个董文明钻了空子。 哥哥知道你对粉贩子深恶痛绝,所以认打认罚,只求你饶我那个手下一命。 他孩子得了重病,欠了一屁股债,实在还不起才昏头干出了这种事。 当年打仗的时候,他救过我,于情于理,罪过都应该算在我头上,你就是一枪把哥哥毙了,哥哥都毫无怨言!” 齐索说完,就昂头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陈槐安抽着烟,目光在齐索和席雨烟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却对梅浩英道:“英哥,回头你制定个章程出来,除去必要的安家费和抚恤金之外,再建立一个类似于医疗保险的基金。 今后凡是咱们的直属手下,父母妻儿任何疾病都可以凭单据报销。 兄弟们为我们卖命,替他们解决掉后顾之忧是应有之义。” “确实。” 梅浩英点点头,“这一点是我疏忽了,咱们大老爷们儿终究还是不够细心。不如这样吧,让雨烟弟妹帮我一起制定章程,回头基金的运行就让她负责,怎么样?” “我看行。” 陈槐安笑笑,再看向席雨烟,就皱起了眉,“齐哥,你咋回事儿啊,还不赶紧把嫂子扶起来?回头嫂子要是不让你上床,咱家的酒店可不给你免费住。” 齐索有点懵。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种发展,愣愣的将席雨烟扶起,席雨烟却又立刻深深地弯下腰去,哽咽道:“先生,英哥,我……” “嫂子,”陈槐安打断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起于街头,经历坎坷,做事谨慎,这是优点,但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发现你似乎有些谨慎过头了。 不管白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管你对她的恐惧来自哪里,都要明白,现在我们和她是合作关系,彼此在短时间内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所以,你完全没必要用对待江湖大哥的方式来看待我们。 再怎么说,你男人跟我们都有过命的交情,在公事之外,你的身份就是嫂子,我就是弟弟,能理解吗?” 席雨烟眼眶通红,咬着嘴唇用力点头:“我懂了。对不起先生,我……” “你看你,懂了还这么客气。就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我们跟齐哥还有点事情要商量,说完就放他回去。” 席雨烟看看齐索,告辞退下。 齐索仍杵在那儿,挠着头问:“胖子,兄弟,到底咋回事,我那婆娘哭啥啊?” “还装?”梅浩英从鼻孔里喷了口烟,没好气道,“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弟妹全权经手的,你根本就不知情,对不对? 还跟我们玩‘人前训妻’那一套,你长那个心眼儿了吗?” 齐索表情立刻讪讪起来:“你们……你们都知道了啊!” “废话!要是你早就认识董文明,今晚在他招供的时候就会找我们坦白了,哪里还轮得到雨烟过来为你‘顶罪’?” 齐索瞅瞅梅浩英,再看看陈槐安,摇头叹息,苦笑道:“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精,老子算是彻底服了。 这事儿确实是烟烟办的,不过她也是出于为达坎招商引资的考虑,我可以拿脑袋担保她事先绝对不知道那姓董的王八蛋是个粉贩子。” “就你那容量还没核桃大的脑袋瓜子,我们要了有啥用?当夜壶都嫌小。” 梅浩英把烟盒砸了过去,“赶紧滚过来坐下说正事儿。” 陈槐安招招手:“齐哥过来坐吧!就是因为我们相信嫂子肯定事先不知情,所以才会把保险基金的事情交给她的。 自从上次剥夺了她的事务权之后,她一直都活的战战兢兢的,好像生怕会连累你似的,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把那么大一笔钱交给她去运作,除了宽她的心之外,也能让她重新忙碌起来,不至于继续胡思乱想。 要知道,聪明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第四百八十章:分绳子 齐索从烟盒里掏出根烟叼嘴里,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上,然后对梅浩英道:“以后你说我笨,我再也不反驳你了。 娘的,明明是每天都睡在一起的婆娘,却还没你们俩看的清楚,我都觉得烟烟跟着我太亏。” “你想多啦!”陈槐安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用文化人的话来说就叫‘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嫂子愿意跟着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令她着迷的地方。这世界上懂女人的男人多了,其中却也盛产渣男,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嗯嗯,有道理。”齐索很认真的点头,“跟你这种渣男一比,我还是很好的。” 陈槐安满头黑线。 “你就是个棒槌。” 梅浩英笑骂一句,就问陈槐安:“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 陈槐安正色下来,将与韩若岩的谈判内容告诉了他们。 “这么大的一件事,没有跟你们商量就独断专行,是我不对。 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的地方都可以说,争取今晚就讨论出个比较合适方案,明天我再去找韩若岩谈。” 闻言,梅浩英陷入沉思,蹙眉不语。 齐索问:“啥意思?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当狗使?” “没那么严重。”陈槐安道,“我觉得,他们是想要在边境线上建立一处可掌控的区域,算是一种缓冲。 未来无论缅邦发生了什么,有达坎帮他们在前面顶着,他们就可以获得更充裕的时间做准备。 简单来讲,也是一种变相的羁縻。” “就这些?那他们往咱们军队里掺沙子干嘛?现在里面有貌楚的人,有宋志的人,再加上他们,奶奶的,都他娘的跟筛子差不多了。” “这个倒无所谓。”梅浩英开口道,“就凭他们送来的那几个人,还不至于影响到整个部队的军心。 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凭着两千人就去找华夏的麻烦,所以,单就坏处而言,还不如宋志的那五名军官大。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通信公司。” 陈槐安挑眉,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详细说说。” “很简单,虽然公司是我们投资掌控,可专家是他们的,技术是他们的,要用的通信网络自然也是他们的。 一旦有事发生,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让我们的指挥系统瘫痪。 要知道,现代战争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士兵了,而是后勤和装备,联络通信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陈槐安思索片刻,道:“目前我们的通信网络掌控在禅钦邦官府手中,同样受制于人,区别并不大。 何况,我们不会与华夏为敌,倒是很有可能跟邦官府翻脸,从这一点来看,交给华夏不是更好吗?” “理论上是这样,可你要明白一件事:华夏不会背叛她的子民,但某些华夏人会。 现在通信网络虽然掌控在邦官府手中,但相关技术却是华夏提供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跟邦官府翻脸了,还有他们无法瘫痪的一部分华夏技术可以凭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可若是把一切都交给那边,万一他们某个人或某些人为了私利与邦官府做出交易,那咱们可就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明白了,这是分权和集权的区别。” 陈槐安点点头表示认可,又苦笑道:“还是英哥你懂得多啊!韩若岩跟我谈的时候,其实只有送兵服役和物流基地两条,是我坚持再要,他才拿出通信技术的。 当时还以为是咱们占了便宜,现在才知道,他娘的特工嘴里果然没一句实话,到处都是坑。 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老子非得好好骂他一顿才行。” “这倒也不必。”梅浩英说,“我刚刚所举的例子有点极端,发生的概率不高,而且也很好解决。 只要把这点隐患排除掉,总体而言,这件事对我们还是利大于弊的。” “怎么解决?” “还是分权。把事情的重要级别提高,增加他们的决策流程和成本。” “啥意思?”齐索听得一脸懵逼,“死胖子,知道老子笨还不说人话,找茬儿是不是?” “英哥的意思是说,这个通信网络就相当于一条套在咱们脖子上的绳索,在我们真正的强大或者掌握相关技术之前,它必然会被别人攥在手里。 相比之下,绳头在华夏那儿比在邦官府那边强,但我们必须确保拥有拉紧绳索权力的不是某一个人或团体。 因此,我们要把绳子分成几股,分别握在不同的、彼此利益瓜葛不多、甚至相互仇视的人手中。 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第四百八十一章:送你一个机会 就在陈槐安三兄弟商量事情的时候,宋如梦正在县城中心一栋公寓楼的顶层房间里吃苹果。 她躺在一张双人沙发上,白生生的脚丫高高翘起,随着音响中的摇滚节奏动个不停。 这时,一名年轻的姑娘从卫生间走出。她刚洗过澡,玉一般盈润的肌肤上水珠颤颤巍巍,晶莹剔透,惹的宋如梦冲她吹了声十分响亮的口哨。 她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关掉音响,一边擦拭长发一边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宋如梦嚼的果肉咔嚓作响,“咱们有协议,用不透露你的身份来换我的自由。人家在先生面前向来都是这么放肆的。” “听你这话音,真喜欢上他了?” “不,我已经爱上他了。” 姑娘目光一寒:“这么说,我应该马上杀了你!” 宋如梦不屑的笑了笑,随手一抛,苹果核便划了个完美的抛物线掉进垃圾桶。 “醋劲儿别这么大,现在先生的心里依然还是只有阮红线和伊莲这两个名字。我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只不怎么听话的猫,他只想养着我,没打算往床上抱。” 姑娘抬起脸,诧异的看着她:“你甘心做一只宠物?” 宋如梦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要是在以前,有哪个男人敢对我有这种想法,我一定会把他的骨头一节一节抽出来搭积木玩儿。 但先生不一样,他在我陷害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心疼我了。明明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杀了他,可他最害怕的竟然是我哭,一掉泪就麻爪,百试百灵。 在他面前,我总是很矛盾,既想不要脸的勾引他,让他把我当成女人看,又贪婪的享受着他父兄一般的关怀,甚至故意做出一些任性的错事惹他责骂。 是他弥补了我对童年的所有幻想,这一点你是不可能明白的。” “哼!一个有当爹的瘾,一个喜欢装萝莉,”姑娘口气中充满了明显的醋意,“你们两个都是让人恶心的变态!” “说对了!”宋如梦咯咯娇笑,“你知道张晗娇是怎么形容他的吗?说他有收藏癖,喜欢往家里藏亲人。 还说他自带瘟疫buff,无论邪恶还是善良,冷血还是热情,只要和他呆上一段时间,就很难再离开他。 所以,白姐,如果你真想把他攥在手心里,我建议你还是早点让他知道你是谁比较好。总这么隔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称号,小心他被人抢走。” 那姑娘正是陈槐安曾经的对手,如今的盟友,白姐。 只见她闻言沉默片刻,进屋披了件睡袍,遮住美得令人发狂的身体,在宋如梦对面坐下,点燃一支烟问:“你今晚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不,我是来给你送机会的。” 宋如梦坐起了身,“今晚我跟踪他的时候,有个内地来的商人找他,跟他说一位故人有话带给他,而话的内容是:她一直都在等他的电话。 之后,那商人又提到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鉴于先生的过往,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只有两位,一个是阮红线,另一个叫江玉妍。” “江玉妍?”白姐柳眉高高挑起,“把他卖进矿场的那个女人,江南柯的妹妹?” “对。”宋如梦点头,“很明显,先生如今的成就让她坐不住了。 这个女人来者不善,虽说她把先生卖成奴隶已经算恩仇抵消了,可先生喜欢矫情,有很大的可能会做出诸如恩是恩、仇是仇的傻逼事来。 因此,我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只要你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想来就算什么时候你的身份意外暴露了,他也不会太过迁怒于你。” 白姐冷笑,不悦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想巴结陈槐安就自己去,我凭什么要把这件事视作机会?” “就凭安娜新交的男朋友名叫大卫。” 白姐悚然一惊,寒声问:“你要干什么?” 宋如梦摇头:“我只想享受先生的疼爱到死,所以,大卫最好只是觉得安娜很漂亮。如果他胆敢伤害先生,老娘才不管他是不是下一任的将军,照杀不误!” “你敢!” “你们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说着,宋如梦起身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那个商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白姐追问道。 “别想了,那个家伙居然敢让先生为他的贩粉事业保驾护航,简直不知所谓,估计这会儿已经去阎王殿报到了。” 话音落下,宋如梦身体往栏杆外一倒,竟直接掉了下去。 对此,白姐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咬着牙恨声喃喃道:“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朝他伸手?江玉妍,不过一介富家千金罢了,凭你也配?” 第四百八十二章:不会手软 商讨完再次谈判的细节,梅浩英和齐索离开了陈槐安的住处。 他们两个也住在红王宫里,彼此离得不算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便一起抽着烟溜达着往家走。 “老齐,今晚商量的事儿,回去就不要跟弟妹说了。”梅浩英道。 “你这又是啥意思?”齐索习惯性瞪眼道,“既然你还信不过烟烟,干嘛还要把保险基金的事儿交给她?” “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你要知道,缅北虽然是依赖华夏经济活着的,但这里百姓对华夏的感情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亲厚。 这里面既有不少华夏人在这里犯罪的原因,也有禅钦和缅邦官府的刻意宣传。 因此,达坎的百姓能够接受一位华裔的英雄,却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受华夏掌控的首领。 今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槐安所有的名望都会立刻毁于一旦,有心人再稍一煽动,爆发民乱都有可能。 到时候咱们三个除了跑路之外,没有别的选择,明白吗?” 齐索嘬了嘬牙花子,露出感慨的神色:“你还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咱们在干什么吗?” “一年前啊!”梅浩英抬头看向夜空,“快过年了,咱们正在为逃跑做准备。我一边找槐安和石三旁敲侧击抛下佩佩的可能,一边偷偷摸摸的做备用计划。” “是啊!那个时候我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活过春节,可现在呢?咱们居然已经开始国与国之间的‘交易’了,跟做梦似的。 要是一年前你告诉我会这样,我肯定要把你当成骗子揍一顿。” 梅浩英笑了起来:“说实话,哪怕是槐安带着我们迅速抢回三家酒店的时候,在我的规划中,我们彻底掌握达坎的时间最快也在三年后。 那家伙就像个奇迹制造机一样,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三观。 赢了白姐还勉强可以说是我们三人合力的结果,但自从他去了勃克之后,拜师、杀人、救人、打人、扬名……桩桩件件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生生把三年缩短到一年之内。 想当初,我还总以自己的智慧为傲,觉得加上槐安的领导能力和你的人脉勇力,咱们三兄弟各司其职,不管去了哪儿都一定能混的风生水起。 现在再看,槐安的人脉已经比你多了,而且还都是大人物,勇力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打不过你之外,一点都不比你差。 智慧方面,他也就还剩全局眼界不如我了,而且这一点差距还在快速的缩小当中。 兄弟三个,只有他成为了真正的领袖,咱俩则跟打工的基本没什么区别,想想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唏嘘啊!” “咋的,你不满意?”齐索斜眼瞅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梅浩英屈指将烟蒂弹飞,“槐安是我亲手在垃圾堆里捡到的宝,他正在一步步实现我当年的抱负,也是我人生不可或缺的朋友和知己。 我敢说我对他的感情不比任何人浅薄,包括喜欢他的那些女人在内。 如果有人伤害他,哪怕那个人是你或者石三,我杀起来也绝不会有半分手软!” 路灯下,梅浩英的表情认真且凝重,小眼睛里光芒闪烁,看的齐索竟下意识的心生忌惮,不敢与他直视。 “切!同样的话也送给你。老子连婆娘都是小安子帮着找的,你个死胖子算老几啊?” 竖了下中指,齐索加快脚步,摇头晃脑的走了。 梅浩英笑笑,回头望了眼来路的方向,手抚在胸口,隔着衣服将贴身的吊坠慢慢握紧。 陈槐安的别墅中,他让和他住在一起的石三回房休息,自己则来到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太平广记》打开,露出一张不大的纸片来。 纸片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字迹娟秀有力,一如写出它们的那个姑娘,漂亮,冷冽,细腻,又不失温柔。 “先生好本事,明明人家一直都跟着你,居然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找女孩子要的联系方式。” 肩旁多了一张俏脸,张晗娇的脸,说出的话充满醋酸味儿。 “她是谁呀?” “她……她是一个在我人生巨变的节点给予我最大温柔的姑娘。” “哇!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比红夫人和伊莲小姐还重要?我见过么?” 陈槐安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她的鼻尖,然后把书合上放回了架子。 “咦?您不想联系她吗?” “想。” “那为什么放回去?” “因为电话的那边很可能不是她,而那个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 第四百八十三章: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韩若岩就来了。 陈槐安正在和七七一起吃饭,忽然感觉丫头整个人都绷紧起来,跳下凳子护在他身前,眼望客厅的方向,呲着牙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小狼。 陈槐安诧异的瞧过去,就见韩若岩身后跟了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 那青年留着寸头,目光刚毅,面部线条如刀砍斧斫一般,像杆标枪似的笔直站在那里,煞气逼人。 “七七真乖,谢谢你保护爸爸!”将丫头抱进怀里,陈槐安柔声安抚道,“没事,那是韩叔叔带来的人,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爸爸的。” 七七渐渐放松下来,但表情依然警惕。 “吃过饭了吗?”陈槐安问韩若岩。 “吃过了。你继续,不用管我,让人上杯茶就行。”韩若岩没有进餐厅,自顾自在客厅坐了下来。 陈槐安也不跟他客气,见张晗娇已经去泡茶了,就抱着七七继续吃饭。 不多时,早餐结束,让沈妙仪带七七上楼去玩,陈槐安走出餐厅,绕着那青年转了一圈,问:“叫什么名字?” 青年抬头挺胸:“报告首长,我叫刘存志!” 陈槐安挑了下眉毛,回头看韩若岩:“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喊我首长。” “你是本地驻军最高指挥官,还是缅邦兵力最多的团长,当然有资格被这么叫。”韩若岩抽着烟道。 理论上讲,达坎驻军应该是一个师,但因为这里没什么战事,放太多兵纯属浪费,所以兵员数量从来都没超过两千过,自然会被降级。 缅邦军制与华夏不同,一个师满编才五千人,且没有“旅”这个单位,陈槐安军衔够不上师长,只能当团长。 又因为一个团满编三个营,最多近千人,所以他这个团长手下愣是管着六个营,说是兵力最多的团长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他的这六个营基本都是垃圾,特定条件下,可能连宋志或温登手下的一个营都打不过。 “好吧!刘存志同志,这里是缅邦,不是咱们国内,像这样的称呼,以后不要再叫了,特别是在军营里的时候。” “是,少校!” 很明显,这位锋芒毕露的军人并不是个机械迂腐之辈。 陈槐安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报告少校,算上我在内,一共三十一人。” 好家伙,三十个,五六十人就能摊上一个,这特么是直接给我安排了三十个连长啊!兵都让你们带了,老子干嘛,当光杆司令么? 冷冷瞥了韩若岩一眼,陈槐安道:“知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吗?” “还不清楚,请少校指示!”刘存志的回答毫不迟疑。 还好,起码留了一点脸面。 陈槐安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没见另外那三十个兄弟,但从你的状态就可见一斑,肯定都是军中的硬汉子,我谨代表我个人向你们表示感谢。 不过,你们的身份不能公开,我手下也暂时没有军官名额给你们,所以,你们大部分人都只能重新从大头兵开始,日后凭个人表现晋升,有意见吗?” “没有,我们服从安排!” “很好!你们的任务主要有三项。 一,用最快的速度和新战友们打成一片,并建立起一定的威望,成为他们崇拜、追随、或者敌视的对象。 二,每人负责观察六十到七十人,分析评估技能素养,找出不堪造就者并记录下来,一个月后交给我。 三,兼职宪兵,凡发觉作奸犯科、违犯军纪、影响军心的人或事件,随时向我汇报。 三项任务都是秘密任务,除你们三十一人之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现在,有什么意见或者困难,你可以提出来了。” 刘存志啪的一声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陈槐安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这里不是华夏,我也不是一位严格意义上的首长,所以,轻松点,不用搞得自己太过紧张。 去吧,待会儿我会给你一个号码,你联系了他之后,按照他的指示带人去军营报到就好。” “是!” 刘存志立正分别向他和韩若岩敬了个礼,转身大踏步离去。 陈槐安来到沙发上坐下,点着一根烟,问:“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韩若岩看着他:“我要是说没有,你会怎样?” “我会把你当上司,恭恭敬敬的送你离开。” 韩若岩苦笑,轻轻一叹:“干咱们这行的就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得罪人,很容易没朋友。” “我有朋友,还很多。” 第四百八十四章:老子有钱 “那是因为你情况特殊,上面更看重你公开的身份和成就,当然不会给你安排会有损你前途的任务。 我就不一样了,表面上只是个使领馆的小小秘书,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身份见不得光,什么情感之类的东西自然不在领导们的考虑之列。” “呵!你这话可是典型的心存怨怼啊!再说一遍,让我录下来当把柄用。” 韩若岩摇头笑笑,又正色道:“放心,从现在开始,刘存志他们就是你的兵。 除了调转枪口向北之外,他们会服从你的任何命令,哪怕你要他们扛着炸药包去当死士,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还是那句话,上面对你的期望是成为将军,完全没有半路给你使绊子的必要。” 陈槐安抽了口烟:“嗯,这个我知道了,还有呢?” “还有?”韩若岩一脸无辜,“还有啥?” 陈槐安冷笑:“娇姐,送客!” 张晗娇立刻走到了沙发前,“韩先生,请!” 韩若岩满头黑线,“那什么,你好歹给个提示吧!” “三儿,送客!” 张晗娇马上退后,紧接着像块冰一样的石三就走上前,眼神如刀,一语不发。 韩若岩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昨晚的事情你要是还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吧,正好我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 “为什么?”陈槐安摆手让石三退回原位,诧异地问。 “因为我对你还算有点了解。 你做事喜欢从情理出发,讨厌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昨晚的事情如果上面强制你接受,相信你也不会拒绝,但心里肯定会有所不满。 与其留下隐患,倒不如再给你一次机会,反正只要不超过上级给我的底线,我都能做主。” “你认为我会因为不满而枉顾国家利益?” “不,我是希望将来你会因为情义而付出牺牲,不是被迫屈服于法理。 毕竟你不是一个人,地位越高,自由度越少,自古忠义两难全,若是你的生死兄弟和手下们全体反对,你个人的屈服又有什么用呢?” 陈槐安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嘴上却道:“被你一个大男人看得这么透,还真有点不爽。 话说,你姐姐结婚了吗?什么时候来?记得早点通知我,让我好好地尽一下地主之谊。” “艹!” 韩若岩冲他竖了根中指,他回了韩若岩两根。 “我的条件很简单,首先,昨晚咱们达成的协议不变,但新的通信公司我必须绝对控股,剩下的股东每一位所占的份额都不能超过百分之七。” 韩若岩蹙眉:“股权这么分散,万一发生紧急状况,股东们的决策速度……” 话没说完,因为他明白了陈槐安的意思。或者说,陈槐安的目的就在于股东们无法轻易且随意的做出决策。 他愿意受制于“国”,但不愿受制于人。 思索片刻,韩若岩道:“这一点超出了我的权限,没办法立刻答应你,你先说其次吧。” 陈槐安点头表示理解,又道:“其次,通信网络建成之后,要把所有重要运行程序的源代码交给我。” “不行。”韩若岩很干脆的拒绝道,“这涉及到国家机密知识产权问题,是绝不可能流传出来的。” 陈槐安砸吧下嘴:“好吧!那除了不可替代的关键程序之外,其它所有的运行和运营都由我的人来负责。” 韩若岩挑眉:“你有相关的人才储备?” 陈槐安傲然一笑:“老子有钱。” 韩若岩瞬间没了脾气。 华夏的敌人终究都在西边,南边这群蕞尔小国就算蹦跶也不过是疥癣之疾,所以上面根本不可能给予这里特别的重视,自然也不会把大量的资金和最顶尖的人才派过来。 换句话说,他那位“伯伯”所带来的团队,还真不一定比得上陈槐安花钱雇来的人才。 “这个我也不能立刻就给你什么答复,还有吗?差不多得了啊,别太过分。 作为朋友,我给你交个底,缅北接触我们试图寻求外援的地区可不止禅钦这一个邦,单单禅钦邦内可选的准军阀也不是只有你一人,只是因为你的华夏身份天然有利罢了。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 “还有谁接触了你们?宋志?还是貌楚?”陈槐安好奇的问。 “你猜。”韩若岩的回答很贱。 “切!不说拉倒。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宋志心狠手辣,反复无常;貌楚干脆就是个极端主义者。 他俩就是两坨臭狗屎,谁沾上谁倒霉,你们最好都离他们远一点。” 韩若岩点头:“我会把你的意见告诉上面的,继续说条件吧。” “没了。就那两条,只要上面答应,你那位‘伯伯’随时都可以启程。” 第四百八十五章:严重的浪费 韩若岩走了,留下了一辆厢式小货车,说是送给陈槐安的的晋升贺礼。陈槐安一句笑纳吓得他差点儿跪下。 货车无所谓,车厢里可装着整整一千万现金纸币,上级特批给这边的活动经费本来就不多,要是陈槐安不转账的话,那他就只有叛国潜逃这一条路可走了。 让人把车开到军营里去,陈槐安回屋找到沈妙仪,将要建立通信网络的事情告诉她,然后道:“你是知名黑客,在那个圈子里应该有不少熟人,我希望你能替我招募一个技术团队,全职兼职、远程坐班都无所谓,关键是信誉必须良好。” 沈妙仪有些为难:“先生,黑客之所以被称为黑客,就是因为他们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哪里会有什么信誉可言?” 陈槐安笑:“你想岔了。我所指的不是喜欢搞破坏的那种,而是像你这样只出于个人爱好的群体。 不管你们见不见得光,总是要赚钱吃饭的吧?黑市也好,暗网也罢,再混乱的地方也有规矩,只要他们还想靠自己的名声赚钱,就必须乖乖遵守。 当然,关键部分还是要辛苦你亲自来做的,这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我只相信你。” 女孩儿一下子就红透了脸,低头绞着衣角道:“先生……我这么笨,担不起您……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员工,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你就算是头拱地也得完成,资本家就是这么赚钱的,懂不懂? 放心,要钱,要设备,或者其他什么,尽管开口。未来我是叱咤风云,还是吃糠咽菜,全都取决于你,所以肯定不会跟你抠门的。” 玩笑似的说完,陈槐安又道:“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跟你聊过,怎么样,过得还习惯吗?英哥是不是给你安排了很多工作?” 沈妙仪摇头:“工作是不少,但我都能应付得来,感觉比以前充实很多。 至少现在闲暇时可以和七七玩,不用再对着电脑发呆,吃穿什么的更不用操心,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得,合着我这个老板对你而言最可有可无,是吗?” “不是的!我……我……”沈妙仪急得不行,俏脸都快憋成血色了,却仍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最后连眼眶都泛起了红。 “哎哎,你别激动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给吓的,当初朝我捅刀子的胆量去哪儿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脸皮薄,以后都不逗你了,放心吧!” 陈槐安无语的摆摆手,起身离开,手刚握住门把,就听身后传来女孩儿细若蚊蝇的声音:“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先生的玩笑。” 陈槐安眉毛高高挑起。因为对于沈妙仪这种腼腆的女孩儿而言,能说出“不介意”这三个字,已经等于相当喜欢了。 “这是今天最让我开心的一句话,谢谢!” 陈槐安没有回头,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沈妙仪就将脸埋进了双手,掌心所感觉到的滚烫一直传到心里,热的她娇躯一阵颤抖。 “先生,您对妙仪做了什么,怎么笑的这么淫荡?” 陈槐安一出门,张晗娇就阴魂不散似的冒了出来。 抬手弹了个脑崩过去,陈槐安脚步不停:“为什么不能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就她?”张晗娇揉着脑门撇嘴,“胆子跟芝麻粒似的,您以为谁都能像我跟小梦一样吗?” “你也知道你们俩不正常啊!”陈槐安笑笑,“我开心是因为发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渣的根源。” “是什么?” “我喜欢被人接纳的感觉,尤其是漂亮的姑娘。” 张晗娇愣了愣,忽然一拍手掌,恍然又愤怒道:“怪不得您动不动就往身边收美女,却从来都不碰,原来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感觉啊! 就像古代达官贵人家里的‘肉屏风’一样,您这是严重的、非常变态的浪费行为,必须马上改正,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单身汉连个老婆都讨不到吗?” 陈槐安斜乜她一眼:“喜欢上哪个单身汉了?告诉我,我这就把你嫁给他。” “当然是您啦!” “我不单身。” “没结婚都算。” “我看你才是变态,再加上小梦,你们俩……” “咦?先生想我了吗?小梦来啦!” 两人刚下到一楼楼梯口,就听一声娇滴滴的喊,宋如梦直接飞了过来。 张晗娇柳眉一竖,箭步上前,以身“护主”。 于是,她就跟宋如梦一起撞到了陈槐安怀里。 陈槐安承受不住摔倒,三人扭作一团。 第四百八十六章:你比他强 很奇怪,陈槐安明明感觉到自己摔在了楼梯上,后背和脑袋却没有丝毫疼痛。而且,本该背对着他的张晗娇不知怎的竟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确切的讲,是搂住了他和宋如梦两人的脖子。 也就是说,他们三人的姿态是,张晗娇和宋如梦一左一右趴在他怀里,还各有一条腿勾住了他的腿。 如果这是在床上,绝对是一幕羡煞无数男人的齐人艳景。 感受着贴在两腮上的嘴唇,陈槐安心中荡漾的同时,也充满了深深的无力和无奈。 很明显,这两个每天都要斗几次嘴的女人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默契,他对于自己抵抗力的坚定程度一点信心都没有。 “爸爸,你们在玩什么?七七也要!” 又一具纤细的身子扑了过来,陈槐安还没来得及出口的“不要”直接被砸回了胸腔,脊柱被楼梯硌的生疼,屎都差点儿挤出来。 七七却在咯咯的笑。 爱咋咋地吧,有种你们轮了老子! 陈槐安破罐子破摔,索性瘫在那儿当死狗。 知道他的脾气,张晗娇和宋如梦并没有太过火,嘻嘻哈哈的起身,只留七七一个在他怀里。 “你们呀!让我说什么好呢?” 叹息一声,陈槐安揉着七七的头顶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啦!七七已经记住乘法口诀了哦,这就背给爸爸听。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脆脆的童音响彻在客厅里,泉水叮咚一般,让陈槐安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七七已经十三岁了,本应该去上学的,可她性格就像一只家养的小烈犬,攻击性太强,除了熟人之外,任何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都有可能受到伤害。 所以没办法,陈槐安只能重拾起拼音和算数,在用亲情让孩子适应人际交往的同时,教她学习基础知识。 如今,七七说话已经非常流利了,对待陌生人虽然仍会呲牙,却不会再擅自攻击。 她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孩子。 这是好现象,也值得高兴,比拥有一座几十万人口的县城还让陈槐安高兴。 远远地看着父女俩脸上的笑容,宋如梦忽然开口:“我想杀人。” 张晗娇揉揉眼角:“你是不是有病?这么温馨的场景都不能让你的心软下来吗?” 宋如梦摇头:“我希望先生永远都像现在这么开心,所以我想去杀了江南柯,杀了苏瑶芳,还有阮红线和伊莲! 他们是先生所有痛苦的根源。” 张晗娇叹息:“那样你也会成为先生的痛苦根源的。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好人注定要比坏人承受更多。先生的痛苦只能靠他自己解决,咱们陪着他,不让他感到寂寞就好。 对了,昨晚你又跑哪儿去野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去找了趟白姐,忽悠她为先生做事,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宋如梦的口气突然兴奋起来,满眼放光。 “什么大秘密?” “还不能说。你只需要知道,先生未来的成就和地位必定非同凡响,什么狗屁将军,都只配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张晗娇倒吸一口凉气,仔细看她神色不像撒谎,顿时好奇的如百爪挠心,可同时也知道,宋如梦一身的秘密,只要她不肯说,怎么问都没用。 “困了。”宋如梦伸展了下美好的腰身,“我去睡会儿,这些天你没事多催催先生戒指的事儿,让他早点向伊莲求婚换回木牌。 暂时把醋劲儿收一收,那块先生母亲留给他的木牌非常重要,有它在,你才有爬上先生床的可能,懂吗?” 懂个屁!你倒是告诉我那块木牌到底有什么用呀! 看着女孩儿离去的背影,张晗娇咬牙切齿,恨不得重重踹上一脚。 七七一字不差的背完了乘法口诀,作为奖励,陈槐安去厨房烤了个大大的蛋糕,又做了一大桌子菜,顺便让张晗娇将夏青溪请了过来。 “坐吧!今天你可是沾了我闺女的光,尝尝我的手艺。” 陈槐安一边解着围裙,一边邀请夏青溪入座。 七七脖子上已经围好了餐巾,看着面前的菜肴口水滴答,对于夏青溪这个陌生人视而不见。 夏青溪愣愣的坐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于陈槐安的手艺,还是他口中的“闺女”。 “这是七七,陈七七,我领养的孩子。” 为七七夹了一根鸡腿,陈槐安笑着说,“另外我还有两个闺女,眼睛都有点小毛病,送去华夏治疗了,年前就能回来。 至于做饭,这是穷人家孩子的必备生存技能,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夏青溪抿了抿唇,说:“你比他强。” 第四百八十七章:往前走 “记住了,以后不要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这么夸男人。” 给夏青溪倒了半杯红酒,陈槐安说,“因为这意味着你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夏青溪一怔,却听七七腮帮鼓鼓道:“记住啦,不要惦记别的男人!” 陈槐安满头黑线,赶忙给孩子把果汁递过去,“来,慢点吃,别噎着。那啥,刚才的话是爸爸在跟你青青姑姑闹着玩,你不用记,也不用听,专心吃饭就好。” “嗯。”七七重重点头,眼珠子已经瞄到了不远处的酱肘子上面,“爸爸,我想吃肘肘。” “先把你手里的鸡腿吃完,忘记不能浪费食物了吗?” 七七顺手就将鸡腿放进他碗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眨巴:“爸爸帮我吃。” 陈槐安还能咋样?只能夹了一块肘子给闺女,见她吃的满脸是油,也只是宠溺的笑。 看着父女俩的这种互动,夏青溪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曾几何时,丈夫也是这么宠爱他们女儿的。 “到达坎多久了?” 陈槐安的声音将夏青溪从回忆中拉回,她低头抿了口酒,说:“有四五天了吧。” 顿了顿,又接着道:“昨天,我在大门口看见你了。” 想起昨天的阵仗,陈槐安老脸一红:“兄弟们胡闹,让你见笑了。” 夏青溪摇头:“你如今的成就当得起那样的迎接。” 陈槐安笑笑:“还以为你是有事来找我,现在看,要不是昨晚的偶遇,你是不是都不打算露面?咋的,文青病又犯了,一个人跑缅北来旅游,胆儿可真肥!” 夏青溪眼睑低垂,沉默片刻,低低道:“我离婚了。” 陈槐安怔了怔,接着便端起酒杯,“这是好事儿啊!祝贺你终于脱离苦海,成功迈出通向幸福之路的第一步,来,干一个!” 夏青溪苦涩一笑,和他碰了碰杯子,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慢点儿,我下午还有事,可没时间给醉鬼假扮老公。” 又为她的杯子添上一点,陈槐安问:“怎么没带闺女一起?” “南……她爸性格强势,我比较软弱,女儿跟着他比跟我强得多,所以……” “那你也有带闺女出来玩的权利吧,你可别说江南柯连人都不让你见。” “没有,只要是他忙的时候,我都可以接女儿回家一起住。” “哼!算他还有一点人味儿。” 陈槐安冷笑着,给七七剥了两只虾,然后又道:“吃完饭你给他打电话,就说我说的,让他派人把老人和女儿都送来,你们一家要在这边过年。” 夏青溪呆住:“槐安,这……” “就这么定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你也得听我的。” 陈槐安的蛮横霸道让夏青溪鼻腔泛酸,眼睛也湿润起来。 “我父母已经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 “这倒更方便了。娇姐,下午收拾个房间出来给青溪姐。” 张晗娇答应了一声,夏青溪还想拒绝,但一对上陈槐安不容置疑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顿饭很快吃到尾声,七七明明小肚子吃的溜圆,还惦记着要蛋糕。陈槐安架不住孩子撒娇,只能切给她一小块吃了,然后赶出去让张晗娇带着出门遛食。 夏青溪面前也有一块,厚厚的奶油让她对自己的身材充满了负罪感。 挖了一小勺进嘴,是酸奶油,口感谈不上惊艳,但不知是不是有陈槐安亲手制作的加成,她觉得很好吃。 科学证明,甜食能让人愉悦。几口蛋糕下肚,夏青溪感觉情绪没那么低落了,便从包里拿出了那封请柬来。 陈槐安以为自己会难受心痛,可当他打开请柬看到新娘的名字时,意外发现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苏瑶芳没有为了救他而堕入深渊,也没有背叛给他戴绿帽子,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安排好的即兴演出。 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感情,没道理还对过去的欺骗耿耿于怀,世间本就没有多少初恋是有始有终的。 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只剩下一个标签,那就是儿子的母亲。 随手将请柬丢给张晗娇,他吩咐道:“去准备一份厚礼,给孩子的,从一岁到五岁的吃穿玩乐,怎么奢华怎么来。” 夏青溪目瞪口呆:“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她还不知道江南柯已经不能人道,也不知道苏瑶芳的那个孩子其实就是陈槐安的,自然无法理解。 陈槐安想了想,道:“青溪姐,你要明白,时间在一刻不停的往前走,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无法回头,不管我们有多么的不舍,也只能跟着一起往前看。 老实说,无论江南柯背叛你与否,他都配不上你,我真的很为你们离婚感到由衷的高兴。 要知道,这世间到处都是火坑,能从里面爬出来的都是难得幸运儿。 接下来的几天好好想一想,调整心态,等孩子来了就放下。哭也好笑也罢,人生都得照样过,不是吗?” 说完,他起身就走。 夏青溪下意识的问:“你去哪儿?” 陈槐安回头咧嘴一笑:“往前走,往上爬,我的人生可比你的难度大多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达坎只认陈槐安 达坎驻军的军营坐落在一座山的脚下。山的另一边还是连绵群山,但那是属于华夏的地界。 军营不大,远远看上去给陈槐安的感觉像是一所国内的中学,毫无美感的几栋楼杵在那里,透着一股子老旧的味道。 军营中算上各级军官和工作人员总共也就两千三百多人,除去轮值边境各处哨所的士兵之外,平日里这儿基本都保持着不到一千五百人的样子。 军营外有座小镇,所有的房子都沿街而建,陈槐安隔着车窗看出去,发现两边的房子都是店铺,饭店洗浴保健等娱乐场所居多。 很明显,整座小镇都是依军营而起,所有的服务对象都是里面的军人。 “齐哥,这里归不归你手下的人管?”他问。 齐索挠头:“这儿距离城区挺远的,而且也没啥油水,都是些苦哈哈,你也看得上眼?” 陈槐安摇头:“规矩!咱们要把达坎发展起来,把它变成有别于缅邦所有城市的安稳之地,规矩最重要。 在我的设想中,未来的达坎就应该像是一座国内的县城,尽量模糊掉它的境外身份,减少国内游客和投资商们的顾虑。 因此,整顿市场、清理江湖是我们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所有的娱乐场所,不管是不是正经生意,都必须统一规章,纳入监管。 也只有这样,后续的基础设施建设才能吸引到足够的投资,银行才愿意贷给我们款。 简单来说,齐哥,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赚钱了,而是花钱,大把大把的花钱。” 齐索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诧异地问:“兄弟,你真打算一直都呆在达坎这个小地方了? 你花费这么大精力经营这里,回头离开了,还不是要便宜别人。” 陈槐安笑:“未来会怎样,谁都说不好,反正不管怎样,达坎是咱们的大本营,必须把它建设的固若金汤。 我要就算离开了,它也最想我!” “哈!你小子是不是什么事儿都用泡妞手段啊?一座城都能当成女人来对待,你算是渣到骨子里了。” 陈槐安开怀大笑。 军营大门外,彭文正领着各级军官几十人站在那里迎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但陈槐安心里很清楚,其中真心的,恐怕只有彭文正一个。 整了整衣领,戴上军帽,他笑容亲切地走下了车。 一番见礼介绍之后,他目光扫视一圈,客气道:“诸位大部分都是达坎的老人,虽然我陈某人的军衔比你们高,但在这里,你们都算是我的前辈,今后还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众军官纷纷表示少校太过谦逊,禅钦有谁不识陈槐安之名云云,一时间马屁如潮,场面十分和谐。 陈槐安笑着抬手把声音压下去,又道:“诸位不用给我脸上贴金,在军事方面,我确实是个新兵,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所以,我的规矩也只有这一条,只要大家遵守,那就百无禁忌。” 此言一出,众军官神色各异,虽然七嘴八舌的表着忠心,但气氛却远不如刚才热烈。 服从命令,听上去像是一句废话,可谁都能听得出来,陈槐安要的不是以前的达坎驻军,今后大家再想混日子,就得先考虑一下会不会有惩罚落在头上了。 “当然,带兵我不如你们,但有件事情,你们肯定不如我。” 陈槐安又开口道,“那就是赚钱。说我是达坎最会赚钱的一个人,想必大家应该都没什么意见吧?”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彭文正大声道,“整个达坎都是少校您的,谁要是敢想比您还赚钱,那也得问问咱们兄弟们手里的枪答不答应,大家说,对不对?” 此言一出,场间顿时安静下来。因为这话已经明显到不需要过分解读,聋子都能听出其中深意——达坎不认禅钦,不认将军,只认陈槐安! “彭上尉,你这么说可是对少校大大的不敬啊!” 一片安静中,突然有人开口,“自陈少校入主达坎以来,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都能看得出来少校是怎样殚精竭力的发展这里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庸俗的只认钱? 我想,在少校的心目中,发不发财根本不重要,有没有人比他更赚钱也不重要,只要社会和谐,民众安宁,百姓富足,他必定喜闻乐见。 少校您说,属下讲的对吗?” 陈槐安深深看了此人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断人财路 职场上有一种人人皆知的拍马方式,那就是用犯上的口吻表达恭维的意思,最经典的例子就是:领导,我必须批评您,您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身体呢? 这种话术不难,但它有一个绝对不可缺少的前提,那就是双方的关系已经熟络到至少可以开一点小玩笑的地步了。 然而,今天陈槐安才第一天到驻地来,大家也是第一次见面,他的脾气秉性还没有充分显露,贸然用这种话术有很大的马屁拍在马蹄子上的风险。 尽管吴俊贤很聪明,否定的主体是彭文正,对陈槐安只有恭维,可毕竟他用了“庸俗”这个词,再加上他的身份背景,所以哪怕陈槐安笑了,大家也都只是跟着干笑,没人附和。 笑完,陈槐安伸出手拍了拍吴俊贤的肩膀,说:“吴上尉把我想的太好啦!我可没有那么高尚,这世界上又有谁不爱钱呢? 我发展达坎,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有一个良好的发财环境嘛! 当然,刚才我不是在炫耀什么,而是想着诸位在这里领兵守护边陲辛苦,每个月却只能拿微薄的军饷来养家,心里有点不落忍。 我不知军事,但在赚钱这件事上还算比较有心得,而你们常年带兵,这方面用不着我来操心。 因此,我认为我这个少校团长的职责就是个驻地的保姆,专门来为大家解决后顾之忧的。 今后你们替我练好兵,我帮大家赚钱,咱们各司其职。 本来,我打算的是拿出一部分产业股份分给大家,咱们上下一心,共同发财,但现在听了吴上尉的话,才发觉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诸位舍妻弃小,保家卫国,精神可嘉,我怎么能用钱财这种庸俗的东西来侮辱你们呢?实在是不应该。 在这里,我向大家道歉,希望诸位看在我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懂的份儿上,别往心里去。” 听完这番话,场间众军官全都惊了。 他们不知道陈槐安手里到底有多少产业,但他们看得见红王宫、丽景和谛尊三家酒店的吸金能力,尤其是陈槐安出名之后的客流量,据说赌场服务生拿的小费都比他们的薪水高。 这种体量的资产,就是只有千分之一落在自己脑袋上,每年的分红都足以做梦笑醒了啊! 可是现在,因为吴俊贤的一句“庸俗”,一切都变成了不确定。 他奶奶的,你家宋中校跟陈少校有仇,那是你们的事,神仙打架,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他妈的凭什么牺牲老子的利益? “哼!”彭文正冷笑一声,拱拱手道:“吴上尉高风亮节,说的太好了! 只是可惜,老子就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把脑袋栓裤腰带上出来打仗,为的就是让家里妻儿老小都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诸位都当过大头兵,应该明白摊上一个好上级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在战场上,那可真是能活命的啊! 打仗嘛,冲锋陷阵的永远都是下面的人,需要长官亲自上的时候,一般也就意味着打输了,那还有啥好说的? 以前没人考虑咱们的身后事,该拼命的时候不一样还是要拼命嘛! 少校虽然自谦不懂军事,但在老子看来,他心里能装着兄弟们的家人,就是一位难得的好长官。 吴上尉,你觉得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吴俊贤的脸早在陈槐安话没说完的时候就黑了。 他本意是想借着反驳彭文正来打击陈槐安的嚣张,毕竟彭文正的话已经无限接近于反叛了,他占着大义名分,谁都挑不出理来。 至于得罪陈槐安,这本来就是目的,他才不在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槐安虽然年轻,应对危机的能力却十分老道,不但在嘻嘻哈哈间认下“庸俗”的名头,还顺带抛出来了一块大馅饼。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不管陈槐安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他都得乖乖戴上妨碍别人发财的帽子。 这反击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毒。 感受着着周围的仇恨视线,吴俊贤心中一片黯然。 拉拢同僚对抗陈槐安的计划彻底失败,从今往后,他和其它四人注定会成为整座驻地军官的公敌。 “好了,闲话少叙。” 这时,陈槐安又开口道,“彭上尉,集合的命令传达下去了吗?” “在您到之前就已经传达了,实员一千三百五十七人,一个不少,都在操场上等着您呢。” “那咱们就赶紧过去吧!听说都是一帮老爷兵,可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第四百九十章:乌合之众 陈槐安是受过好几次阅兵典礼熏陶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军人的队伍就应该完美的展现出“精、气、神”这三个字的精髓,充满了力量感。 可当他来到操场看到眼前的千人方阵后,心里立刻就相信了韩若岩的话——刘存志那些人不是来夺权的。 怎么说呢?把这一千多号兵油子的队伍称作“方阵”,都是在侮辱“方”这个字。 他们就像厨师学徒第一次独立做出来的点心,馅料流淌出来,互相黏连,观感惨不忍睹,国内中学生的团体操都比他们站的齐。 脑袋被门挤了的人才会担心他们攻击华夏。 乌合之众啊! 指望这帮人上阵打仗,可能还没有陈槐安带着慈悲喜舍四人组亲自上场杀的人多。 不过话说回来,兵再烂,也都是他想尽办法要来的,跪着也得练啊! 彭文正在主席台话筒前发表了热情洋溢的介绍和欢迎辞,下面的士兵们却反响平平,掌声稀稀拉拉的,一点都不像个千人队伍,撑死百十个。 这让吴俊贤心里好受了一些。不管那些军官怎么看,这里的士兵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别说从来没当过兵的陈槐安了,哪怕是宋中校亲自到此,不用雷霆手段杀他几十人都很难扭转过来这种颓气。 再坚持个把月,只要注意点不让陈槐安在这段时间笼络太多人心就好,等中校上了台,达坎的一切就都是中校的,还怕那些军官不乖乖听话? 哼,一群蠢货,一个将死之人的承诺也当真,老子倒要看看回头你们会怎么求我! 前面,彭文正尴尬的看了陈槐安一眼,陈槐安对他笑笑,站到了话筒前。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副墨镜戴在了脸上。 这个行为立刻就让后面不少军官忍不住摇头。 陈槐安到底还是年轻啊,他以为跟军官们搞好关系就行了吗?这在正常部队中或许没什么问题,可台下站着的是一千多号兵油子啊! 这群人都是混不吝,还很抱团,被惹急了分分钟就给你来个聚众闹事。曾经有个新调来的军官还想通过欺压手下的兵来立威,却不幸被活活群殴至死。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因为在上面的眼里,士兵闹事就代表军官不会带兵,这种人上了战场也是隐患,死了活该。 反正总不能让几十人给你偿命,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个道理。 陈槐安要想在驻地站稳脚跟,真正要讨好的不是军官,而是下面那些老爷兵。 他们服你,一切好说,他们不服,你就算是能让所有军官跪下给你当孙子也没用。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至少不能得罪啊! 第一次见面,还没开口先戴墨镜,啥意思,不能跟兄弟们同甘共苦吗?老子们在大太阳底下站着等你,你他娘的倒先享受起来了,看不起谁呢? 果不其然,陈槐安墨镜刚戴上,下面的人立刻就交头接耳起来,一两个声音不大,但上千人叠加在一起就变成了嗡嗡声,吵的人头皮发麻,有胆大的还朝主席台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原本就不整齐的队伍越发混乱起来。 吴俊贤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傻逼,你情商再高,再聪明有什么用?经验的缺乏就是你最大的短板,老子就不信你还能无中生有,想出对付一千多号兵油子的办法。 反观陈槐安,他仿佛已经瞎了聋了似的,对台下的变化毫无反应,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好像在看一群白痴给他演戏。 过了约莫两三分钟,他终于咳嗽了一声,手指敲敲话筒,喇叭中传出的声音盖住了台下的噪杂。 但是,他仍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彭文正抬了抬手。 彭文正立刻大踏步走向了主席台边缘。 主席台一角有一大片被红布遮盖的物体,长方形,有棱有角,约莫两米高,四五米长。 之前有不少人见到那是上午从一辆厢式货车上卸下来的,但没人知道红布下面到底是什么。 来到那物体前,彭文正弯腰抓住红布一角,在手上缠了一圈,吐气开声,突然向后疾退了七八步。 红布荡起一片红浪,被他完全扯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物体的真面目。 下一刻,操场上的一千三百多人,连带着主席台上的几十名军官一起倒抽了口凉气,然后便是落针可闻般的安静。 吴俊贤呆呆的望着那像木料一般整齐码放的东西,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做到了!陈槐安做到了!他真的想出了对付一千多号兵油子的办法! 第四百九十一章:我的规矩 在缅邦,有两种纸币比本地货币更受欢迎,一种是世界通用的美金,另外一种就是华币。 特别是在缅北生活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使用华币的。 而主席台角落那像堆料一般码放整齐的大长方体,正是一沓沓货真价实的华币。 钱这种东西,数字永远比不上纸币实物来的直观。 你说一千万,旁人没什么概念,但你将两千沓现金整整齐齐的摆在他面前,那种视觉上的刺激用言语是根本无法形容的。 陈槐安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然后沉声开口:“我叫陈槐安,从今天起,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台下一片安静,一千多双眼睛齐齐地望着他。 “你们中的大部分应该听说过我,甚至可能还有人在电视上见过我,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管你们之前对我的印象是什么,都是假的。 我这个人很简单,就两个特点:一,有钱;二,重规矩。 有钱就不用多说了,你们都有眼睛,自己看就是。至于重规矩,说起来也不难。 比如,你们是我的兵,服从我的命令天经地义,这就是规矩。 再比如我是你们的长官,让你们吃好喝好升官发财,不被外人欺负,就是我的职责,这也叫规矩。” 说到这里,陈槐安顿了顿,因为下面的人又开始了交头接耳。 很明显,这种风格的长官训话他们是头一次听,新鲜之余,有人相信,有人怀疑。 等了一会儿,陈槐安继续道:“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年轻,凭什么敢保证不让你们被外人欺负。 这一点我光靠嘴说,估计你们也不相信,咱们走着瞧好了,老子在勃克闯下的名头就在那儿摆着,你们有眼睛有耳朵有心,自己去打听去感受,反正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你们的长官,无论坐上将军位子的人是谁。” 吴俊贤闻言瞳孔急缩,因为陈槐安这话再明显不过,将来哪怕宋志当上将军,他也不会放权。 这也就意味着,他会造反! 有可能吗? 如果是在几分钟之前,吴俊贤会嗤之以鼻,但现在面对着小山一般的现金,他的自信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兵油子是没有忠心可言的,乌合之众之所以被称为废物,就是因为他们眼皮子太浅,只能看到眼前三寸的利益。 陈槐安不讲套路,不合规矩,直接举着金钱大棒砸下来,让这帮人眼冒金星、头昏脑涨易如反掌。 当然,吴俊贤不认为陈槐安造反能够成功,但他了解宋志。 若到时候陈槐安真的表示出要反叛的迹象,宋志为了稳定局势,巩固统治,很可能会选择妥协,主动讲和。 如此一来,陈槐安确实能够在达坎逍遥很长一段时间,而作为棋子的他们五人,则十有八九会被抛弃,任陈槐安揉捏。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一刻,吴俊贤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陈槐安不是他所以为的对手,人家的段位一直都在宋志那个级别。 “好了,闲话说完,下面进入正题。” 这时,陈槐安脸上露出笑容,口气也轻松了下来。他伸手指指主席台角的现金山,大声道:“那里是整整一千万,全都是给你们的,连你们的长官都没有。” 此言一出,台下再次一片哗然,士兵们都兴奋了起来,有人大着胆子问:“长官,是平分吗?” “你特么想的美!先问问身边军衔比你高的人答不答应。” 陈槐安笑骂,下面也是哄堂大笑,那被骂的家伙也不恼,黑脸膛笑的比谁都开心。 “其实,要平分也不是不可以。”陈槐安又开口道,“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公平了,有的人比你听话,训练也比你刻苦,你凭啥和人家拿一样的钱?这不合规矩。 所以,这些钱该如何分配,就要看你们接下来遵不遵守我的规矩了。 我宣布,从下个月开始,驻地会开始执行一项考核评分制度。 它由每个班的班长负责,根据你们每个人平日里的行为和训练情况打分,月底再由宪兵以班为单位考核,两相印证,杜绝弄虚作假,取分数最高的前三名。 第一名奖金一万,第二名五千,第三名两千。 一个班不过十人出头,理论上讲,只要你肯努力,就有机会拿钱,童叟无欺。 要是有人克扣贪污,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办公室找我,一经查实,哪怕他是未来将军的子侄,老子也照杀不误! 这一千万我不会带走,就留在驻地的保险柜里,用完了还会有,老子当一天你们的长官,这项制度就永不停止。 归根结底一句话:你们愿意跟我,遵守我的规矩,那我陈槐安就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否则就五雷轰顶,人神共弃!” 第四百九十二章:便宜行事 台下一片欢呼,突然有人高喊了声“少校万岁”,字正腔圆,标准的普通话。 不用猜,不用问,肯定是和刘存志一起的那三十人之一。 陈槐安露出了笑容。 他不在乎刘存志那些人装了多少花花肠子,此时此刻,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万岁”之声山呼海啸的感觉,很爽。 拿一千万出来买萝卜,听上去很亏,但只要台下的这些驴子还爱吃萝卜,就千值万值。 听着下面的呼喊,台上的军官们神色各异,吴俊贤与其它四名同伴互相对了个眼神,都感受到了彼此心中的深深挫败。 又说了句晚饭加餐,老子请客之后,陈槐安就宣布解散,和众军官们一起来到了会议室。 “眼馋吗?” 在主席位坐下来,陈槐安点燃一支烟,笑问面前的这些人。 彭文正嘿嘿笑了一声:“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是挺眼馋的。 少校您出手就是大气,整整一千万啊!花花绿绿的晃人眼,说句没出息的话,要是都给我,我立刻就回家抱老婆孩子去,才不在这里继续受罪。” “确实挺没出息的。”陈槐安道,“一千万算个什么呀,之前我给咱们订购了一批武器弹药,知道花了多少钱吗?也是一千万,不过是美金。” 彭文正顿时张大了嘴巴,惊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其他人就更不堪了,甚至有人露出了些许恐惧的神色。 “陈少校,私订装备,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吴俊贤没忘自己的职责,又开始刷存在感。 陈槐安笑望着他:“看来吴上尉对于‘服从命令’四个字的理解还不够深刻。 要服从命令,首先必须及时了解命令,军部赋予我‘特殊指挥权’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还是说,你不懂什么叫‘特殊指挥权’? 这可就严重了啊,身为一名军官,居然连基础知识都不了解,我很想知道你的上尉军衔是怎么得来的,难道南方军内部晋升凭的不是军事素养吗?” 吴俊贤被噎的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特殊指挥权’是什么意思,只是从昨天到现在的连连挫败让他进退失据,心乱了,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所谓‘特殊指挥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叫便宜行事。 它仅次于首长权力最大的‘战时指挥权’,除了发动战争和擅起边衅之外,陈槐安拥有专断之权,不用事事都先向上级请示,事后打份报告交上去就行了。 当然,绕过军部私自订购武器,包括自掏腰包给士兵发钱在内,都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若是坤赛将军掌权,分分钟就能捏死他,但现在将军之位空悬,貌楚正焦急的等待坤赛上天,勃克高层人心不定,陈槐安的这点小动作没人关心。 这时,陈槐安向旁边伸出手,同样一身军装担任他侍从的阿慈立刻从包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文件。 把文件交给彭文正,让他分发下去,陈槐安说:“不久之后,我会创建一家投资公司,起始资本五千万。 这个公司主要是投资一些基础设施方面的建设,所有盈利除去运营成本和周转必须之外,剩余的都会存入一个专门的账户,而这个账户,就是属于你们的。 简单来说,它就是一个独立于军部财晸之外的养老账户,将来不管你们是退役还是退休,都可以每月从中领取到一笔钱,具体金额以你们最后的军衔决定,反正肯定不比军部退休金少就是了。 当然,如果你们调往他处,养老是别想了,但可以在走之前一次性支取那时你账户里所积累的所有钱数,算是咱们上下级一场的情分。 就像我一再强调的那样,做我的手下很简单,服从命令,好处就多到你无法想象。 你们是谁的人,属于哪方势力,我都可以不管,平日里打打小报告也无所谓,但决不允许有任何小动作。 如果谁胆敢违犯,老子一无是处的时候都能废了昂台的小舅子,杀个把人一点都不难,明白吗?” “少校您就放心吧!”还是彭文正第一个开口表忠心,“现在我们大家都是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兄弟,谁要是敢犯浑砸大家的饭碗,老子生撕了他!” 陈槐安点点头:“行了,除了吴上尉之外,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土匪山寨 一众军官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吴俊贤一眼。 他们很好奇陈槐安会做什么,威胁?恐吓?警告?还是利诱呢? 不过,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吴俊贤继续跟陈槐安作对下去的话,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足以证明,他们这位年轻的少校不简单,很不简单。 “知道我为什么敢和宋志作对吗?” 待会议室安静下来,陈槐安摆摆手让阿慈也退了出去,然后又点燃一支烟,将烟盒丢给吴俊贤。 场间没外人,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吴俊贤便不再装模作样,抽出支烟,冷笑道:“难道不是因为貌楚给你撑腰?” 陈槐安摇头:“你我心里都清楚,貌楚当不了将军。” 淡淡一句话,听在吴俊贤耳朵里完全不亚于一声炸雷,震得他火机打着了火,却忘记了点烟,直到烫手才反应过来。 陈槐安怎么知道的?他不是貌楚的人?那是谁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不怕我透露出去吗? “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你传出去。事实上,我怀疑宋志早就看出来了,甚至可能已经告诉了貌楚。”陈槐安又道。 “那为什么貌楚还……还……” “还让我掌握达坎军权?很简单,如果你是貌楚,会相信宋志的话吗?” 吴俊贤恍然。一个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一个是自己的手下,而且双方的矛盾还十分激烈,不可调和,前者诋毁后者,可信度几乎等于没有。 更甚至,宋志说的陈槐安坏话越多,貌楚反倒有可能更加信任陈槐安。 这就是陈槐安为什么要往死里得罪宋志的原因所在——他不是为了向貌楚效忠,而是在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老天!如此心机,他真的只有二十六岁吗?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吴俊贤问:“为什么貌楚当不上将军?” 陈槐安笑:“想知道这个,你得拿宋志后手来交换。” 吴俊贤摇摇头:“我不知道。” 陈槐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耸肩道:“这说明宋志认为你还不够资格参与重大机密,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为什么。” 吴俊贤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尽管心里很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陈槐安说的没错——他距宋志的力量核心还离得很远。 “第二个问题,”陈槐安又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你是宋志的人,还愿意为你建立养老账户吗?” 吴俊贤迅速收拾了下黯淡的心情,深吸口烟,说:“还能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小恩小惠罢了。” “你又错了。如果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你,那代表宋志有眼无珠,根本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我这么做,是因为无论宋志当不当得上将军,他都不会把你调回去,我也不会倒霉。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是我的手下。 我很喜欢你的忠诚,这是非常难得的优点,同时我也很可怜你,因为你看上去有些忠诚过了头,接近愚忠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即便宋志当上了将军,在他彻底巩固了权力,有把握维持住禅钦的稳定,下定决心对我下手的时候,你将何去何从?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根本做不到策反我的手下,也就代表你无法完成宋志交给你的任务,他会像对待功臣一样待你吗? 更何况,在我看来,他成功上位的可能性并不比貌楚大多少。如果他失败,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说着,陈槐安手指敲了敲桌子,起身,“给人当小弟也是需要智慧的,为自己留一线生机并不等于背叛,好自为之吧!” 会议室的房门打开又关上,吴俊贤抽着烟,视线落在面前的那份账户协议上,眼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槐安来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一推门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背影正弯腰在办公桌前忙碌着。 背影穿着一身军装,皮带将腰肢束的盈盈不堪一握,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似的,同时也将平日里并不怎么突出的小月亮衬托的浑圆无比。 陈槐安挑了挑眉毛,叹口气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消停?” 女兵转过身来,眼如弯月,笑靥似花:“先生,小梦好看吗?” “不好看。”陈槐安口是心非。 “啊?难道您不喜欢制服诱惑?人家还专门把腰和臀都改小了一点呢!” 宋如梦小脸儿垮了下来,嘟着嘴满是幽怨。 “谁给你的军装?”陈槐安在办公桌后坐下来。 “当然是在后勤部领的啦。”宋如梦跑到他身后殷勤的为他按起肩膀来,“人家现在的职位是团长秘书处机要秘书,少尉军衔呢!” 陈槐安拍拍脑门:“我现在感觉这里儿戏的不像个军营。” “那像什么?” “土匪山寨。” 第四百九十四章:不该有的变化 一个靠金钱才能推动的集体,一座军衔职位可以随便授予的军营,除了土匪山寨之外,陈槐安想不出别的地方来,也对自己的精兵梦越发的悲观了。 “既然当了秘书,那就干点秘书的工作。去参照咱们国家部队的军纪条例,结合这里的实际情况,拟订一份规章制度来。 我的要求是,限制可以不用太细,但要深入生活,必须让那帮兵油子在潜移默化中习惯被限制,习惯服从。 温水煮青蛙,懂吗?” “不懂。”宋如梦弯腰脸贴住他的脸,腻声道,“人家不是干活的那种秘书。团长大人没有听过那句话吗?有事秘书干……” “打住!这话娇娇早就说过,先来后到,名额没了,你要当秘书,就只能当干活的那种。赶紧的,不听话老子开除你!” “你从来都不肯对人家好!” 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下,宋如梦气呼呼的走了。 陈槐安无奈摇头。 说起来,无论是张晗娇也好,宋如梦也罢,如今和他相处的方式越来越亲密无间了,已经远远超过了暧昧的程度,除了那件事儿没干之外,其它和男女朋友基本没什么区别。 他很清楚自己心里真正爱的只有阮红线和伊莲,但对于张晗娇和宋如梦,要说一点都不喜欢,那肯定也是假的。 从理智和良心上来讲,他应该立刻让张晗娇和宋如梦远离他的身边,这是对所有人都最负责的方式,可他不舍得,也不忍心。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他都非常享受这种生活,轻松惬意中夹杂着些许背德和虚荣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越多,就越能体会到对与错界限的模糊,生活就是一笔糊涂账,没人能活的清楚明白。 傍晚,一辆又一辆满载着肉蛋蔬菜的卡车驶进了军营。 这是陈槐安自掏腰包请全体官兵吃的东西,来源走的是红王宫的进货渠道,都是精品。 两千多人的一顿晚饭,花费不过几十万,但效果非常明显,尤其是当陈槐安也出现在食堂,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跟一群兵油子吹牛打屁半天之后。 所谓亲民,所谓作秀,数千年来前辈们总结且一直在践行的经验,永远都不会过时。 好在军营禁酒,要不然,热情的士兵们能把陈槐安喝死。 晚饭后,陈槐安又来到了巴敏街,走进街角那家小饭馆,对唯一的客人说:“肚子塞满了,吃不下,啤的也喝不了,顶多陪你整两杯白的。” 丁伦淡淡一笑,拿酒瓶给他倒了一杯,“先恭喜你成功获得军权,踏出枭雄之路的第一步。不是啥好酒,二锅头,凑合着喝吧。” “二锅头正好,天生穷命,你要是整瓶茅台来,我还真喝不惯。” 两人碰了一杯,陈槐安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嚼着:“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看上眼的姑娘?” 丁伦笑着摇摇头,说:“我可能要退休了。” 陈槐安一惊:“什么情况?” 丁伦还是摇头:“不清楚,只是感觉。这次给你订货,一直畅通无阻的关节,打点费用突然上涨了百分之三十。 这种情况以前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一般都是出现在相关位置换人的时候。 虽说过程还和以前一样顺利,可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很多地方都变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变了。 刀头舔血这么多年,我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靠的就是直觉,而这一次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还不收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陈槐安蹙紧眉:“那边是希望维持住禅钦的亲华状态的,你也是两边紧密联系的纽带之一,按理说,他们完全没有道理给你使绊子啊!” “所以,我怀疑是那边有了新的打算,或者勃克派了代替我的新人正在跟那边接触。” “这怎么可能?将军之位还没角逐出来,那边怎么可能会认什么狗屁新人?” “不,你想错了。那是一个国家,而且还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他们所掌握的情报是咱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陈槐安目光一凝:“你是说,他们已经判定出了最终胜利者?” 丁伦端起酒杯,沉默片刻,道:“或者,他们选出了准备支持的对象。” 陈槐安呆住,哑口无言。 第四百九十五章:烦躁与温暖 所谓的将军,在禅钦邦民众的眼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对于旁边那个体量庞大的国家而言,比江湖帮派话事人强不了多少。 如果谁能获得它的支持,那别说貌楚和宋志了,哪怕是坤赛本人,也得乖乖把脑袋低下去,认栽。 对于这件事,陈槐安没什么意见,但心里难免不爽。 毕竟他有特殊工作人员的身份,也是事件的重度参与者之一,却对上面做出的决定一无所知,感觉自己像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一样,很难不寒心。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丁伦的怀疑和猜测,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调查。 灌了一口酒,让辛辣的火线从食管一直燃烧到胃里,压下内心的不满和燥意,陈槐安道:“待会儿我就给上面打电话,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你也不用太过沮丧,但一定要小心。 说句不好听的,你干的事情见不得光,知道太多秘密,想得善终很难。 不如这样吧,我马上安排个地方,你先躲起来,等事情明朗之后再说。” 丁伦哈哈一笑:“到底是跨进了军阀之门的人,你现在说话可比咱们刚认识的时候硬气多了。 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老子可是土生土长的达坎人,你还在金矿当奴隶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了,你安排的地方,能比得上老子自己准备的藏身之所吗?” 陈槐安一怔,继而摇头失笑,端起杯子:“得,算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喝完酒,他想了想,又正色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合理。 你是这方面的老人了,不管是货源还是渠道,缅北没人能比得上你,但凡有点脑子的上位者都应该明白你的重要性,就算要换,也没必要这么急吧?” “谁知道呢?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再重要,也没有人家用自己的人放心。 对于上位者而言,对错从来都不重要,利益才是根本,只要长远有好处,那一时的损失就是值得的。 更何况,如果那位真的获得了边境线那边的全力支持,货源和渠道分分钟就能建立,所损失的无非就是一点时间和金钱罢了。” 陈槐安眉头拧成了疙瘩。虽然他认同丁伦的话,但还是感觉不够通透,就像解数学题一样,不管过程多么困难,已知条件都必须完备才行,缺一不可。 而丁伦的情况则非常奇怪,结论很合理,推测过程也没差,可他却觉得还欠缺了什么条件,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关键条件。 丁伦对坤赛的忠心毋庸置疑,也就是说,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换掉他的不可能是坤赛一系的人。 难道那边选择的支持对象是貌楚或宋志?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弄不好老子都得想办法跑路。 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大力支持老子巩固对达坎的掌控呢? 想亲手扶植起两个敌对势力,玩平衡制约那一套? 尼玛!到头来,老子还是摆脱不了给人当刀的命运吗? 一个又一个问号开始在陈槐安脑海里盘旋,搅得他头昏脑涨,正打算暂时放弃思考,忽然灵光一闪,一张豪爽的络腮胡笑脸在眼前浮现。 “温登找过你吗?”他问。 “联系过两次。”丁伦道,“不过他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定西,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是客套,还派人送了不少好酒好烟,以及俩美女,反正无非就是拉拢老子那一套。 看着你的面子上,礼物我收下了,美女送了回去,算是给他留了几分余地。” “只是这些?他没向你暗示什么,或者说什么值得注意的话吗?” 丁伦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那家伙张嘴就一股子假味儿,老子不喜欢。你最好也别跟他深交,一个能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是个直爽汉子。” 陈槐安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抓到什么,可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怎么都看不真切,急的他心中火烧火燎,烦躁的不行,于是便站起身,借着在小饭馆里来回踱步沉思起来。 丁伦也不拦他,小口抿着白酒,因额头伤疤而狰狞的脸上满是笑意。 像他这种人,本不该有朋友的,可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人正在为他的事情着急,这让他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这时,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姑娘从后厨走出来,将一盘辣炒猪头肉放到丁伦面前,离开时还偷偷瞟了陈槐安一眼。 第四百九十六章:传言 这一眼很腼腆,羞涩中带着审视,似乎还有一点点忐忑。 陈槐安的思绪被打断,回到桌前坐下,夹了一筷子猪头肉进嘴,嚼了几口就点头道:“手艺比老板强,那姑娘谁啊?长得不错,可别说就是老板那个被你花钱送去华夏留学的闺女。” 丁伦眉毛挑起:“你有兴趣?” 陈槐安撇嘴:“瞧你这护食的样儿,我要是给你个肯定答案,你是不是会立马跟老子翻脸?有异性没人性! 把心放回肚子里,老子啥都缺,就是不缺美女,没见老子的司机和保镖都是女神级的吗?” 丁伦笑着摇了摇头:“文芳是个好姑娘,学习成绩也不错,她最应该过的人生是在华夏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嫁一个普通但爱她的男人,安安稳稳,平平凡凡。 像咱们这样的,对人家动心思就是作孽,是要遭雷劈的。” “你要骂骂你自己,别带上老子。” 陈槐安翻个白眼,讥讽道:“手上人命都不知道沾多少条了,这时候装什么正义圣母? 人家好姑娘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你说了算的,就算你资助人家上学了也管不着。 反正刚才我看的很清楚,她瞅我那模样,就跟新媳妇儿第一次见丈夫兄弟似的,既害羞又大胆,挺招人喜欢的。 况且,你这都要退休了,还顾忌那么多干嘛?想让人家过安稳日子,那就干脆去国外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呗! 丁香那里的遗憾你是没法弥补了,难不成现在还要再亏欠一个女人?” 丁伦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端起杯子道:“算了,这时候我没心思琢磨这个,等一切都清楚了之后再说吧!” 陈槐安注意到,后厨的门帘动了一下,明显后面有人,不由嘴角翘起,提高声音道:“就知道你对人家也有意思,大老爷们儿喜欢就是喜欢了,害什么臊嘛! 别的不说,光是你这副一般人见了都想跳河的尊荣,有人看上你就是上辈子修来的,不惜福才会遭雷劈,懂吗? 来,咱哥儿俩最后再走一个,我在这里静不下心来,回去慢慢想,有结果了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仰脖喝干净杯子,起身就走。 丁伦慢慢把酒喝完,回头瞧了眼后厨的方向,脸上慢慢浮现出纠结的表情来。 陈槐安上车就开始打电话,先是让梅浩英派人跟踪温登,然后又打给阮红线,可惜没人接,最后想了想,又拨通了尤查大师的号码。 “师父,最近勃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变化吗?” “小兔崽子,老子是你师父,不是你的手下,大晚上的打电话连声好都不问,你是要欺师灭祖吗?” 尤查大师在徒弟面前从来都不装道德高僧,上来就是一通佛门狮子吼,让陈槐安一点脾气都没有。 “是是是,弟子知错了,这不是因为遇上了点儿难事,想着您智慧如海,肯定手到擒来,所以一时着急,忘了礼数,您别往心里去,回头让您徒媳妇们多给您送几瓶好酒孝敬。” “免了。”尤查冷哼一声,“我已经明确告知阮红线,不让她送了。” 陈槐安一呆:“为什么?” “一个马上就要跟别人订婚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老子的徒媳妇?” “那肯定不是真的,这个您是知道的呀!”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关键看外人怎么想。那个女人一意孤行,因为一点执念就把自己逼上绝路,脑子太蠢,配不上你。” “执念?什么执念?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陈槐安激动极了。 “瞧你那点出息,为师之前对你的教导全都喂狗了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赶紧趁着勃克权力真空的机会巩固自己的力量,居然还有心思琢磨女人,信不信老子这就让阿慈他们把你吊起来狠狠抽一顿啊!” 尤查大师明显气得不轻,训得陈槐安既汗颜又郁闷。 片刻后,老和尚气小了些,接着道:“老子不清楚阮红线的执念是什么,想知道自己去问。 另外,勃克最近很平静,但似乎又有些太平静了,为师预感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你要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各种危机。 还有,我听到了一个传言,已经派人去查证了,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 “什么传言?” “坤赛的小儿子,大卫,很有可能回来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不得好死 尤查大师的一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划过陈槐安的脑海,劈开层层乌云,露出来的却不是阳光,风霜雨雪倾泻而下,寒冷彻骨。 大卫虽然很少回国,但在禅钦高层的知名度却不低,以前陈槐安觉得是因为他是坤赛小儿子的缘故,现在想来,很可能是人家刻意为之。 联想到温登对坤赛的忠诚,和疑似服务于他的白姐,人家要身份有身份,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实力并不比貌楚和宋志差多少。 再往深里想,如果昂台只是一个障眼法,两兄弟合力站出来,有大义名分在,貌楚和宋志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叛吗? 大卫,昂台,温登,白姐,一整条线都串了起来,边境线那边的异动和丁伦的危机,原因呼之欲出。 陈槐安立刻就要拨打丁伦的号码,但想了想,便放下手机,对开车的阿慈吩咐道:“回巴敏街。” 阿慈立刻打了转向灯,车辆掉头,向来路驶去。 不一会儿,车子拐进巴敏街,几十米外就是街角的小饭馆,陈槐安正在心里组织该怎么跟丁伦解释的语言,忽听轰然一声巨响,震得他大脑一阵眩晕,车子也打横停在了路上。 前方街角,火光熊熊,黑色的蘑菇云魔鬼般张牙舞爪,腾空而起,无数木块碎石纷纷从天而降。 附近行人或狼奔豕突,或坐在地上大声哭泣,或满头鲜血的惨叫呻吟。 陈槐安瞳孔蓦然放大,旋即又迅速缩起,想都不想就推开门冲了出去。 “先生,危险!”宋如梦第一时间跟上将他拉住。 “放开我!”陈槐安眼睛通红,神色狰狞。 “请您冷静一下!”宋如梦大声道,“这种规模的爆炸之下,里面不可能还有活人,您过去也没有用。 更何况,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爆炸,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杀手。 先生,小梦能体会到您的忧急,但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该镇定下来啊!” 陈槐安咬紧牙关,片刻后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盯着小饭馆的火光沉声命令道:“派人封锁附近街道,除警察、消防和救护车之外,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否则……格杀勿论!” “是!” 对一旁的慈悲喜舍四人组点点头,宋如梦立刻就走到一边打电话传达命令去了,而四人组则前后左右将陈槐安护住,面朝四方,鹰隼般的视线警惕着黑暗中的所有角落。 陈槐安双拳握的死死的,跳动的火焰映在他的眼睛里,仿若他心中怒火的具现。 丁伦不是好人,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是曾经被迫吃人,还是贩卖武器。如果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那他肯定会不得好死,且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但是,作为朋友,陈槐安由衷的希望他能有个善终。 这个男人吃过生死兄弟的肉,被初恋怨恨,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每天做着最下贱的营生却无可奈何。 陈槐安无法想象当时丁伦的内心有多么煎熬,他只知道,丁伦很苦,很累,很想休息。 但是,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纵然命运不肯让丁伦善终,那他也应该死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对手拼个筋疲力尽,流干最后一滴血,然后像座山一般轰然倒下,闭眼时嘴角带着解脱的笑容。 可是现在,陈槐安只看到了阴谋,一群只敢躲在暗处的爬虫所使出的肮脏阴谋! 噗通! 一个壮汉被宋如梦丢到陈槐安脚下,他抬起被烟熏黑的脸,看清面前人的模样,顿时嚎啕大哭,砰砰磕头。 “陈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大哥吧!他还在里面,他还在里面啊!您是我大哥唯一的兄弟,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近两米的汉子哭的像个襁褓里的婴儿,也让陈槐安的心开始向谷底坠落。 这壮汉名叫熊志国,绰号大熊,是丁伦的贴身护卫兼司机。 他说丁伦还在里面,那么…… 这种规模的爆炸之下,不可能还有活人! 陈槐安努力压制住心痛,蹲下身,手用力摁在熊志国的肩膀上,咬牙道:“你很好,不枉丁伦那么信任你。现在,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宋如梦一个手刀下去,熊志国便软倒在地。 “警察和消防为什么还没到?” 陈槐安再忍不住怒火,“再打电话!五分钟之内见不到人,老子就用他们的尸体去灭火!” 第四百九十八章:奇迹与毁灭 事实证明,在达坎,没有哪个官老爷敢怠慢陈槐安的命令。 就在他放完狠话的一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个呼吸之间,附近的街道便被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堵的严严实实。 两个小时后,大火被熄灭,消防员一共抬出来七具尸体,其中四具是小饭馆左右的邻居店铺里找到的。 摆手赶走前来汇报工作的官员,陈槐安呆呆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他的面前摆着三具焦炭一般且不完整的尸体,空气中还隐隐飘荡着一股糊味。 尸体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他只能猜测,其中比较纤细娇小的,应该是饭馆老板的女儿,那个被丁伦资助在华夏留学,对他明显很有情意的文芳姑娘。 仔细想想,之前丁伦在说可能要退休时,口气中并没有多少郁闷和失落。 或许,正是因为他体会到了文芳的情意,饱尝苦涩的心脏枯木逢春,所以已经有了退出的念头,恰好顺水推舟。 “可笑!可笑我当时居然只想着探究背后的原因,竟然忘了为你感到高兴,这个兄弟当的是真不够格啊!” 摇头自嘲一笑,陈槐安用力揉了揉眼。 刚刚被烟熏着了。 熊志国已经醒了,就跪在一旁,乌漆墨黑的脸上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泪痕,像个滑稽的小丑。 “大熊啊,”陈槐安看向他,“记得有一次喝酒听你说老家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你很想回去看看。 正好,我感觉你大哥也打算金盆洗手了,等后事办完,你安排一下他的手下就回国吧。” 熊志国一动不动,像块石头似的说:“我要为大哥报仇!” 陈槐安摇头:“刚才你也说了,我是他唯一的兄弟。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大哥的死可能和我有关,所以报仇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相信我,以你的身份和能力,报仇就是在找死,丁伦肯定不希望这么快就在下面见到你。” 熊志国瞬间活了,咬起牙:“您知道是谁干的?” “还不确定,只是个推测。不管怎样,有想法有能力杀他的人,都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熊志国沉默片刻,膝行几步来到陈槐安面前:“陈先生,从现在开始,我大熊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请让我跟着您,请让我亲手为大哥报仇,求您了!” 言罢,他又开始砰砰磕头,没几下脑门就见了血。 陈槐安叹息:“我要你的命干什么?算了,想跟就跟着吧,但丑话说到前头,你必须听我的,哪怕我们确定了仇人的身份,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能私自动手。” “我熊志国对天发誓,从今往后,陈先生就是我的主人,我绝对服从您的命令,如若违犯,当死在乱刀之下!” 郑重说完,熊志国又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血也不擦,就那么铁塔似的站在陈槐安身后。 陈槐安再次轻轻一叹,对不远处的警局代总长招招手,让法医过来抬走尸体进行dna比对。 他的心中依然残存着希望,虽然明知这种希望更像自欺欺人,也不愿放弃。 阿泰将韩若岩领了过来,陈槐安摆摆手让他带熊志国去包扎伤口,等附近没人了才问:“上面选择了支持对象的事儿,你知道吗?” “爆炸发生之前还不知道。另外,不是支持,只是单纯的示好。如果决定了话,最后这批武器丁伦根本运不回来。” 韩若岩在他身边坐下,“事实上,像这种赌博一样的决定,上面从来都不会轻易做出,更不用说它还很容易惹一身腥了。” “呵,官僚!”陈槐安冷笑一声,又问:“是大卫?” 韩若岩点了点头:“但这并不意味着下手的人就一定是他。” “怎么,你很怕我发疯吗?” “怕!我相信一旦你陷入疯魔,谁都阻止不了你,就像死在你手里的吴家和那样,你能创造奇迹,也能带来毁灭。” 陈槐安沉默,慢慢垂下脸,把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 “我不喜欢冷冰冰的利益,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尽可能多的体会人情味儿。” “这就是我一力举荐你加入我们的原因所在。”韩若岩转脸看着他,微笑,“渴望感情的人,必然是善于牺牲的人。我们的信仰虽然不同,但殊途同归。” 陈槐安又安静了一会儿,起身拍拍屁股,远眺东方颜色已经有些微微变浅的夜空,长长深吸了口气。 “我把你当朋友,别让我失望。 另外,告诉上面,我决定了,达坎王的椅子有点小,禅钦王的帽子很好看!” 第四百九十九章:大卫的理由 回酒店的路上,陈槐安拨通了白姐的电话。 “是你干的吗?”他开门见山。 白姐也很干脆,直接道:“不是。” “你最好没有骗我。” “陈槐安,你……” 嘟嘟嘟…… 看看已经被挂断的手机,白姐抿了抿唇,又拿起另外一部手机拨号。 “丁伦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会儿才道:“他死了吗?” “真是你干的?”白姐大怒,“他可是陈槐安的兄弟啊,你怎么可以……” “我亲爱的妹妹,你是在担心将来陈槐安会杀我为他的兄弟报仇?还是害怕我会杀了他斩草除根?” 白姐一滞,沉声道:“陈槐安有将才,关键是还愿意为了感情而犯蠢,他可以成为你最得力的助手,不应该是敌人!”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永远的朋友或敌人,我们也不需要朋友。陈槐安再有才,也不是不可或缺的,相比起潜在的隐患而言,他一点都不重要。” 白姐脸上渐渐浮现出疲惫之色:“告诉我,丁伦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听筒里传出一声叹息,幽幽说道:“不是我,但应该是为了我,罪孽和仇恨自然也归我。” 白姐沉默片刻,把手机丢到一边,双手捂住了脸。 陈槐安又试着打了下阮红线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便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丁伦死了,小心大卫。” 禅甸市,度假庄园内,阮红线放下手机,对李美丽说:“消息确定,丁伦确实死了。 你明天去一趟达坎吧,那家小饭馆是你开始动心的地方,这个时候有你陪伴,他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他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打给了您。”李美丽的口气中没有酸味,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阮红线垂下眼睑,“觉得我太无情了?” 李美丽摇头:“我只是忽然发现您并不像我所以为的那么深爱槐安,至少不如他爱您。” “是么?他心里可是装着两个女人啊!” “起码他装了,而且还放在最高的位置。” 阮红线安静下来,拿起一支烟点上默默抽了一会儿,自嘲笑笑:“是啊,你说得对,我更爱的人是我自己。 小安子命不好,或者眼神不好,明明是同样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你才最适合他,可他却看不到。” 李美丽转身离开。 “你现在就要去么?”阮红线问。 李美丽握住门把手,低头眨落一滴眼泪:“不,我喜欢他意气风发嬉皮笑脸的时候,脆弱的样子不应该被我见到。” 房门打开又关上,阮红线轻轻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女人啊!” 陈槐安回到家,梅浩英和齐索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槐安,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嗯,我知道。英哥,之前打电话让人跟踪温登的事情不用办了,人撤回来,还按原既定计划,以搜集情报为主。” “为什么?” “师父告诉我,大卫很可能已经回来了。” 梅浩英一惊,立刻陷入了沉思。 陈槐安又对齐索道:“告诉刘存志,让他们盯紧了军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马上向我汇报。如果情况紧急,可以先斩后奏!” 齐索神色凝重:“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陈槐安想了想,道:“虽然禅钦目前没有战事,但丁伦的地位依然至关重要,他这个时候被人杀死,很可能就意味着那张椅子的归属快要尘埃落定了。 尽管我们暂时跳出了风暴中心,可这并不代表就可以高枕无忧,更何况我们的力量还没有彻底巩固,未雨绸缪总没有错处。” “好的,天亮后我就去办。” 陈槐安不再说话,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闭上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梅浩英开口问:“你怀疑丁伦的死和大卫有关?” 将边境线那边的变化和态度讲了一遍,陈槐安道:“无论是貌楚,还是宋志,这个时候都没有动丁伦的必要,而大卫则不同。 温登得知了我与丁伦交好,甚至还通过我与丁伦建立起了还算良好的联系,这对于大卫而言,已经足以证明丁伦对他父亲的忠诚不再纯粹。 丁伦不是带兵的将领,而是禅钦的军备最大来源,这份工作注定了他的‘孤臣’身份,与任何人接近都会导致上位者的猜忌。 偏偏这个时候我获得了军权,在大卫的眼里,拥有丁伦友谊的我就等于具备了快速成为一方军阀的资本。 所以,为免节外生枝,他完全有理由杀掉丁伦。” 说到这里,陈槐安的声音变得干涩起来,接着道:“当初我就不该那么急迫的找他订购武器。 丁伦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 第五百章:老子要开派对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谁都没有前后眼。” 梅浩英掏出支烟递给陈槐安,“真要往因果上推,那你就不该认识他,甚至都不该被生出来。 这么想除了给自己增加负疚感之外,毫无意义。 更何况,你也只是猜测,貌楚和宋志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 毕竟你跟丁伦的友谊并不是什么最高机密,巴敏街上每天人来人往,那家小饭馆开门做生意,你的知名度又这么高,有人认出你们再正常不过。” “道理我都懂。”陈槐安点着烟,勉强笑了一下,“只不过我发现,当你对一件事情无法释怀的话,心生愧疚之后就能好受一点。” 梅浩英点点头:“明白,无非就是折磨自己罢了,饮鸩止渴,很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实也有一点作用。 作为大哥,我不劝你一定要放下,可身为你的左膀右臂,我希望你能尽量保持清醒,不要被情绪左右理性。 比如……” “比如大卫继承了将军之位,那就算炸弹是他亲手引爆的,我也得暂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俯首称臣,对吗?” 梅浩英怔了怔,旋即失笑:“看来是我多虑了,你果然什么道理都懂。” “道理之所以是道理,”陈槐安重新仰靠在沙发上,“就因为它是渴求,而不是现实。谁这一辈子能只遵循道理而活?” 梅浩英沉默下来。 他和丁伦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通过陈槐安的几次酒醉也能感受得到两人之间的情谊。很多时候,他甚至会羡慕。 尽管他与陈槐安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无话不谈,可因为共同事业和地位变化的缘故,彼此之间难免会多出一些规矩和顾虑,就像溪水中的卵石,不至于阻挡住水流,却也不像最初时那么顺畅。 而陈槐安与丁伦则不同,两人没有上下之分,也没什么利益纠葛,说话投机,关键身上还都背着“吃人”的罪孽,天然亲近,自然能知己千杯。 现在,丁伦死了,陈槐安的心必然会空上一块,以他的性子,能只是情绪消沉,还能说出道理,已经是非常克制的表现了。 “艹!”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客厅忽然响起一声粗口,齐索瞪眼道:“他娘的最受不了你们这些聪明人的矫情,心里难受就发泄,想杀人就去杀,在这儿摆出个怨妇脸算什么爷们儿? 走!正好前段时间夜来香刚到了一批姑娘,个儿顶个的水灵,老子请客,咱们去喝酒玩姑娘,好好的醉一场,酒醒了的事情酒醒再说,一场不行就再喝一场,老子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过不去的坎!” 陈槐安怔住,片刻后哈哈一笑:“齐哥,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达坎哪里的姑娘能比得上红王宫? 娇娇,打电话给燕飞,让她把所有不忙的姑娘全都带过来。老子要开泳池party,狂欢一整天!” 张晗娇有点傻眼,正犹豫该不该执行这个命令,就听身后一声欢呼,宋如梦蹬蹬蹬的往楼上跑。 她忽然想起,这妮子前几天好像刚买了件死库水,说是要走萝莉路线勾引先生。 不行,今天可得把先生看好喽,哪怕便宜了小梦,也不能让外面那帮浪蹄子占了便宜去。 第五百零一章:热闹中的孤独 要问达坎最受小姐欢迎的男人是谁,那必然非陈槐安莫属。 几个月前夜来香小姐娜娜的传奇故事早就被编成了段子,陈哑狗冲冠一怒为红颜,实力远不如现在时,就肯为了一个小姐而跟江湖大佬开战。 别的不提,光是他给了达坎所有小姐说“不”的权力,就足以让姑娘们趋之若鹜了。 名望如日中天,有钱有势又有情有义,关键还年轻帅气,风流倜傥,虽说花心了一些,可这再正常不过了,哪个男人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不会花心?除非他是弯的。 再说了,陈先生要是不花心,她们就真的一点念想和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乎,陈槐安的命令下达不过半个来小时,他别墅的后院就成了众香国。 哪怕昨晚“营业”了一宿的姑娘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化出最满意的妆容,强打精神,满怀期待。 可惜,到了地方她们才发现,陈槐安对酒的兴趣比她们更高,无论她们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展现自己的美丽和诱惑,他都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倒是齐索老板玩的最嗨,被一群粉光致致的姑娘围住,喝一口这个递来的酒,吃一块那个送到嘴边的水果,时不时还有人发出一声娇嗔,欢声笑语不断。 “娇姐,我看先生的兴致一点都不高呀,派对真是他的命令?” 一张遮阳伞下,穿了身蓝色高叉泳衣的沈燕飞端着两杯鸡尾酒来到张晗娇身边。 张晗娇依然还是ol制服的打扮,闻言从工作电脑前抬起脸,疼惜的望了陈槐安一眼,说:“先生有位朋友昨晚去世了,他心里难受。 你跟姑娘们说一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越热闹越好,但不要打扰先生。” “这样啊!”沈燕飞一脸失望,“你怎么不早说?不然我就不用费劲找这身年轻时的泳装了。” 张晗娇瞥她一眼,鄙夷道:“一把年纪了还穿成这样,你也不嫌害臊。就算先生有那个心,那么多年轻水灵的姑娘在眼前晃悠,轮也轮不到你呀!” 沈燕飞也不生气,妩媚一笑:“那可不一定,至少我比你年轻。” “滚滚滚!要发骚找男人去,别在老娘这儿碍眼。” 赶走了沈燕飞,张晗娇又望了望独自坐在角落的陈槐安,幽幽一叹,低头继续工作起来。 她现在说是陈槐安的助理,干的却是总裁的活儿,陈槐安名下所有产业几乎都由她打理,根本没时间像泳池里的姑娘们那样快活。 张晗娇说对了,陈槐安之所以会采纳齐索的意见,并不是为了宣泄什么,他也从来都不认为女人是自己的发泄渠道。 他只是需要一个热闹嘈杂的环境,能充分的感觉到人气儿,让这个世界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冰冷。 比如不远处两个正在嬉戏的丰满姑娘,水花四溅中,波涛汹涌,光是用眼看就知道一定很软很温暖。 这就够了。人不能太贪心,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能静静欣赏就是福气。 “爸爸。” 正发着愣,怀里突然偎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子,陈槐安吓了一跳,赶忙捂住孩子的眼睛,确定梅浩英和齐索都没露出什么丑态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是不是这里太闹,吵到你学习了?” 七七摇头,爬上他的腿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爸爸不开心,七七陪你。” 陈槐安顿时落下泪来。 第五百零二章:熟悉又陌生的故友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虽然世间千人千面,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归结起来,无非就是两种:物质上的丰富和精神上的满足。 陈槐安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出息的人,母亲的恬淡和温柔塑造出了他喜欢平凡和普通的性格。 可惜老天喜欢恶作剧,你越追求什么,就越不给你什么,哪怕你想要的根本就不多。 他渴望亲情,父母却都没能活过五十岁;渴望幸福,妻子却是个演员。 他就像是被突然抛进大海的一艘小舢板,为了不在狂风暴雨中粉身碎骨,只能逼着自己拼命的学习,成长,培植野心,壮大力量。 理论上讲,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对于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而言已经算是人生巅峰了,可他很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没人知道大海中风浪的极限有多高,航空母舰都有倾覆的危险,何况他撑死只是一艘速度快一点的豪华游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还做不到爱自己想爱,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什么财富、权力都仿佛沙雕的城堡,一戳就塌。 他不能停,更不能退,即使心中再难过,也必须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高处不胜寒,但高处也有大自在! 不为别的,只为了怀中小小的人儿能永远开心快乐。 陈槐安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再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晃荡着还有点眩晕的脑袋下楼,起居室里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跟七七聊天,听上去柔柔的,很耳熟,他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先生。”张晗娇迎上来,表情凝重,“您有客人。” “谁啊?” 没有被叫醒,陈槐安以为是熟人,所以问的十分随意。 “她……她说她叫江玉妍。” 陈槐安脚步顿住,瞬间想起了楼下声音的主人是谁。 起居室内,一名年轻的姑娘盘膝坐在地毯上,正拿着认字卡片耐心的给七七讲故事。 她头上扎了条马尾辫,身穿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只是一张侧脸,便让陈槐安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对这位姑娘很陌生,除了名字之外,几乎一无所知。 同时他又对她很熟悉,知道她皮肤白的像玉,某个地方嫩的像豆腐一样,上面还有个刺青,纹着数字“17”。 齐舒歆,他人生转折的起点,也在他最绝望时给了他最奢侈的温柔和温暖。 纵然还不知道这姑娘是友是敌,他依然心怀感恩。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齐舒歆转过脸来,先是怔了怔,然后将一缕秀发别到耳后,像故友一般自然的微笑:“小姐在后院。” 陈槐安点点头,转身就走。 “先生,我本想拦住七七的,可她似乎很喜欢那位姑娘,非要一起玩,我……” “没关系。”陈槐安打断张晗娇的解释,“我相信她不会用孩子来要挟我的。” 张晗娇大吃一惊。 这世界上能让陈槐安在孩子方面给予信任的人可不多,那姑娘从来都没见过,第一次出现就获得了如此殊荣,在陈槐安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第五百零三章:两清 后院,白日里的喧闹和狼藉已经统统不见,重新换过的池水在底灯的照耀下仿佛一面蓝色的玻璃,偶有微风吹过,才会泛起浅浅涟漪。 音响中演奏着悠扬的交响乐,池边有个女人正在用餐。 她头发高高盘起,脖颈修长且白皙,一袭剪裁简约但绝不简单的连衣裙贴在身上,线条婀娜优雅。 光是一个后背,任何人见了都绝不会怀疑她的美丽。 江玉妍依然还是一只艳丽的孔雀,无论哪个角度,都光芒四射。 但是,陈槐安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之后就皱起了眉。 因为她旁边还站了一个女人,低头束手,唯唯诺诺,跟个服务生似的。 忽然,江玉妍放下刀叉,甩手扇了那女人一个清脆的耳光。 陈槐安的脸色瞬间变黑。 “小梦!” “这儿呐!”宋如梦直接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先生,什么事儿?” “给我掌嘴。” “好嘞。” 宋如梦二话不说,走到江玉妍面前,抡圆手臂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用力之大,直接打散了她的盘发。 “槐安……” 那女人似乎被吓着了,表情十分忐忑。 陈槐安上前看看她的脸,还好,只是有几个指印,并没有肿。 “青青姐,你要明白,七七可是喊你姑姑的,现在的你跟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欺负你,尤其是在我陈槐安的地盘上。” 夏青溪红了眼眶,垂下脸,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 “去陪七七玩吧,恶人就该由恶人来磨,这里交给我。” 用眼神示意张晗娇带夏青溪离开,陈槐安在江玉妍对面坐下,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指指桌上的牛排,问:“我这里的厨子手艺可还合江小姐的口味?” 江玉妍似乎刚刚也没挨打,尽管凌乱的发型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骄傲的表情依然像个女王。 “厨艺一般。”她随意拂了下面前的乱发,端起酒杯,“但酒不错。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缅邦边陲县城里,竟然能喝到04年的罗曼尼康帝。 陈槐安,你品味不错嘛!走的时候记得再送我两瓶。” 陈槐安不懂红酒,但他听说过罗曼尼康帝这个名字,知道这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顶级红酒。 拿过酒瓶一看,印象里好像是从师父那里偷来的,他顿时心疼不已。 败家娘们儿张晗娇,用这么好的酒招待江玉妍干嘛?回头非抽你一顿不可。 瞧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江玉妍感到有些好笑:“怎么?我可是救过你一命,你连一瓶好酒都不舍得?” “少拿救命说事儿,”陈槐安撇嘴,“你也差点害死我。另外,知道敢在我地头上贩粉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你还有好酒喝,已经算是我饶你一命了。 咱们两清!” 江玉妍怔了怔,旋即便咯咯娇笑起来,伸出手轻抚陈槐安的脸颊,说:“到底是闯出了枭雄名号的人物,你这一年多的变化可真不小。” 陈槐安拔开瓶塞子灌了一口,问:“后悔救我了?” “不,正相反,我更开心了,甚至还有点忍不住喜欢你了。” 说着,江玉妍眼中光芒一闪,抬起手掌就朝陈槐安的脸打去。 第五百零四章:你真可悲 啪! 江玉妍的手腕被一只玉一般的小手抓住。她想抽回去却抽不动,感觉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似的,很快就疼的蹙起了眉。 陈槐安又对着瓶子抿了一口,仔细观察江玉妍的表情,发现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潮红,眼神也兴奋了许多,就摇了摇头。 “我果然没有看错。小梦,放开她吧,这女人是个变态,你现在是在给她送福利呢。” 宋如梦柳眉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江玉妍,舔舔嘴唇道:“原来江小姐这么有趣,失礼了。我还知道许多其它福利手段,江小姐想不想体会一下?” 江玉妍目光中多出几分寒意:“陈槐安,你让一个下人羞辱我?” “我们家的下人只有我一个,其它都是宝贝。” 摆摆手让宋如梦回屋,陈槐安往她的杯子中添了些酒,“江玉妍,收起你那点可笑的架子吧。人的骄傲来源于自信,不是什么狗屁财富地位。” “是么?”江玉妍不以为然,“如果现在是一年多前,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骂你野种这回事儿?”陈槐安嗤笑,“老子一直都是这样,要说改变,也只是看开了一些事情,没那么小家子气了。” “看开了什么,还想要找我哥报仇吗?” 陈槐安放下酒瓶,想了想,说:“我和他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仇恨了。他对我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理应付出代价。 或者说,我就是他的代价,而他,是我的公道。” “公道?”江玉妍讥讽道,“没想到你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依然还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怎么想,这是我的事情,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都管不着。” 江玉妍沉默,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修长指尖缓缓捻动着红酒杯,“他又要结婚了,新娘是你的前妻。” 陈槐安深深看着她的双眼:“你是想让我难过?还是想让我安慰?” “你、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需要你安慰?”江玉妍表情有些慌乱。 陈槐安冷笑一声,也不揭穿她,掏出烟来点着一支,淡淡道:“废话不多说了,找我什么事儿?看在你确实救过我的份儿上,只要不过分,我会酌情考虑的。” 江玉妍眯了眯眼:“我要共享你在达坎的全部资源。” “没问题。做生意可以,但贩粉者死,这是铁律。” “放屁!除了毒粉之外,这破地方对老娘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陈槐安靠在椅背上,“还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我让你活着离开达坎,下次再来,记得多带几个高手保镖。” 江玉妍气鼓鼓的瞪着他,那股子让人讨厌的骄傲劲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这会儿倒像个被在意的人欺负的委屈少女一样。 三十岁的女人还能有如此百变的气质,在陈槐安的认知中,好像也只有阮红线可以完胜她。 “你真的以为凭现在的实力就足够对付江南柯了?” “再说一遍,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至于你们兄妹是豪门恩怨,还是因爱生恨,老子管不着,也不想管。” 江玉妍目光低垂,安静片刻,幽幽一叹:“我错了。当初我就不应该用把你变成奴隶的方式来考验你,搞得现在好像你讨厌我比讨厌江南柯还多,亏大了。” “省省吧!我身边有个一天不演戏就难受的戏精,对这一套早就免疫了。 诚然,如果当初你直接花费金钱和资源来培养我,那我现在可能已经被你洗脑成忠犬也说不定。 但世事没有如果,你也并不后悔,我看得出来。 江玉妍,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我刚睡醒,没那么多精力陪你绕圈子。” 江玉妍笑了:“若是我说什么都不想干,只是来亲眼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信吗?” 陈槐安站起身,“除了赌场,一切花销算我的,祝你在达坎玩的开心。” “你这里就不错,我想住几天,没意见吧?” “没空房间了,你要住就只能跟我睡。” “这样更好。我很想知道,被我骑在身下时,你还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骄傲。” 江玉妍仰起脸,神情妩媚,却不带丝毫卑微,依然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陈槐安嘴角勾起,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虽然兄妹之间有这种感情让人很恶心,但如果你刚刚那句话是对江南柯说的,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现在算什么?因为我和他长得像,所以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江玉妍,你真可悲!” 江玉妍瞬间红了眼,下一刻,她挺身而起,死死抱住陈槐安,血色红唇用力吻住了他的嘴。 第五百零五章:病得不轻 陈槐安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开江玉妍的胳膊,下意识就要扇个耳光过去,却发现这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嘴角却在笑,下巴高高仰起,凄然又骄傲。 心中默叹口气,陈槐安放下了手臂。 江玉妍爱上了这世间最不该爱的男人,偏偏又极痴情,以至于爱到了疯魔,爱成了变态。 失望不是痛苦,绝望才是,从一开始就绝望,更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有时候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陈槐安掏出手帕递过去,江玉妍不接,于是他直接把手帕呼在了她脸上。 可怜归可怜,这女人还没资格让他亲手伺候。 “我给你开一间总统套,待会儿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床就回去吧。” “你刚才答应了让我住在这里的。” 江玉妍用手帕抹了下眼睛,就开始擤鼻涕,毫无美女包袱。 陈槐安蹙眉:“你这就没意思了吧?说到底,咱俩没有共同的仇恨,也没有共同的敌人,相反彼此敌对的可能性更大,根本就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 如果你非要拿救过我一命说事儿,那我可以答应帮你一次,只要不违反我做人的原则,任何事都可以。” “好!我要你娶我!” “……”陈槐安傻了眼,“你说啥?” 江玉妍上前一步,红红的眼睛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字道:“我、要、你、娶、我!” 陈槐安嗤笑:“我看你真是受虐狂,非逼着我狠狠羞辱你一顿才开心是不是?” “我是认真的。”江玉妍道,“离婚协议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回国办理手续。” “为什么?就因为我跟江南柯长得像,而且还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否认这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你足够出色,除了不是他之外,满足了我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哈!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男人愿意跪在你的脚下,那其中肯定不包括我。 满足了你对男人的幻想,不是我的幸运,而是晦气!” “呵呵!”江玉妍无所谓的笑了笑,“如果你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我可以跪在你的脚下向你求婚。” 陈槐安双眼一眯,沉声道:“江玉妍,我没跟你逗闷子,更不是在谈条件。 别说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就算还单身,也不可能娶一个在自己订婚宴上就勾引男人去厕所的荡妇的。” “那是因为我的未婚夫跟那个被我勾引到厕所的男人没什么不同,而你不一样,我可以为你守身如玉。 我江玉妍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但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反悔。” “是吗?如果江南柯突然想开了,或者发疯要睡你呢?” 江玉妍一滞,脸上屈辱与快感交织,用力咬了下嘴唇,说:“那我会在事后杀了他,然后自杀,向你赎罪。” 这话让陈槐安的整个三观世界都受到了冲击,也让他明白过来,跟江玉妍这种女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她已经疯了。 “去找个心理医生吧,你病得不轻。”陈槐安转身就走。 江玉妍追了一步,“陈槐安,你别不识抬举!论财富,阮红线撑死只算我家的一个高管;论地位权势,别说伊莲了,坤赛都得对我礼敬有加。 就算是论长相,我也不在她们之下,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配不上。”陈槐安头都不回,“跟什么财富地位无关,单单你不是她们这一条,就够了。 更何况,你根本不爱我。” “爱?身边美女如云的你说这个字,不觉得很可笑吗?” 陈槐安摆摆手,彻底没了回应的耐心。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内,江玉妍慢慢握紧了拳头,美目中光芒闪烁。 “吃晚饭了吗?”来到起居室,陈槐安问齐舒歆。 “爸爸做饭么?我要吃!”七七高高举起了小手。 齐舒歆微笑:“看孩子的表情,显然我是有口福了。” 陈槐安直接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炒了两盘菜出来。 一道西红柿鸡蛋,一道小炒肉,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 齐舒歆带七七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夹一筷子尝尝,点头:“还行。比大厨有不少差距,但也能拿得出手了。” 陈槐安哈哈一笑:“这是我做菜生涯中得到过的最差评价。要么是你嘴太刁了,要么就是我以前没听到过真心话。” 齐舒歆摇头,“对于喜欢的人来说,无论多么夸张的评价都是真心话。 比如七七,爸爸做的菜是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当然!”七七回答的理直气壮且骄傲。 “这么说,你肯定不喜欢我。完蛋,更伤心了。”陈槐安一脸的沮丧。 第五百零六章:太危险 齐舒歆笑容恬淡,没有理会陈槐安的玩笑,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在来这里之前,我以为会见到一个和以前不一样的陈槐安。” “一点都没变吗?” “起码不像一方霸主。” “幸亏不像,这名号听着就尴尬。”夹了一大块煎蛋到七七的碗里,陈槐安道,“我顶多就是个爸爸。” “爸爸!”七七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齐舒歆看看孩子,眼神复杂起来,“他们都错了,你根本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简单一句话,就像一条鞭子狠狠抽在陈槐安的心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仅仅只是第三次见面的姑娘会如此懂他。 世人都说陈哑狗野心勃勃,有枭雄之志,却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从来都只想当个平凡的普通人。 “我这个人有收藏癖,碰到有意思的美女就会忍不住想方设法弄家里来,所以,警告你,说话注意点。” “只是收藏吗?” “别人是,你嘛,不一定。” 齐舒歆白了他一眼:“确定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半死不活都不忘吃豆腐的臭流氓。” 陈槐安开怀大笑。 吃过饭,七七被沈妙仪带着回房去看卡通片,陈槐安与齐舒歆在起居室的小吧台喝酒。 正闲聊着,外面忽然传来江玉妍命令张晗娇给她准备房间的声音。她似乎喝醉了,大着舌头,但颐指气使的味道依然很浓。 陈槐安眉头一皱,提高声音道:“再说一遍,我家没有下人。有事儿要说请,完事儿要谢谢,做不到就给老子滚出去!” 江玉妍回了一声咕哝,听不清说什么,但再跟张晗娇讲话时,已经变得客气许多。 齐舒歆叹了口气,道:“这一年多里,因为小姐擅自参与进你和少爷之间的事情,少爷对她进行了非常严厉的惩罚。 属于她的产业被剥夺的剥夺,破产的破产,连手下都几乎死伤殆尽。 如今的她除了家族给的股份之外,已经一无所有。不然的话,以她那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你没有打电话的情况下主动来找你? 她心里很苦,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你就算做不到喜欢她,也尽量多几分怜惜吧,别太苛待。” 陈槐安摇头:“我喜欢女人,尤其是美女,而且还大男子主义,不管她们有多么强大,心里都认为她们是弱者,所以我非常愿意给予她们最大的宽容。 家里目前这四位,除了青溪姐之外,其它每一个都曾经想要伤害我,但我不在乎。因为我能感受得到她们的心还活着,还可以被暖热。 可江玉妍不同。 她太高傲,太自以为是,心理扭曲,黑白不分,我甚至觉得她除了江南柯之外,谁都不爱,包括她自己在内。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就像个不稳定的核反应堆,随时都有可能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坦白讲,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我根本不会答应让她在这里住下。” 齐舒歆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意外:“陈先生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我?” 陈槐安微笑:“因为你的心本来就是热的,一年多前我亲手感受过。” 姑娘脸上浮现出一抹烟霞,低垂眼睑,静静看了酒杯片刻,说:“小姐猜到了你更愿意和我交谈,所以让我告诉你,少爷之前来过缅邦好几趟,貌楚和宋志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能猜到。”陈槐安一脸的无所谓,“他想让我一无所有,必然会插手将军之位的争夺。 不过,他的眼光倒是够毒,能精准的预判我反对的恰好就是貌楚与宋志。” “陈先生,慎言!我是小姐的人,如果她问起来,我可不会帮你隐瞒。” 陈槐安呵呵一笑:“没关系,全禅钦的人都知道我跟宋志是对头,至于貌楚那边,也从来都没信任过我,就算被江玉妍出卖了,对我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倒是你,当初卧底到江南柯身边已经是极大的牺牲,什么样的恩情也该能还清了,何必一直跟在一个疯子身边呢?” “怎么,我这是已经勾起陈先生的收藏瘾了吗?” 陈槐安摇头:“我只是感觉你跟我差不多,同样也不适合现在的生活。” 齐舒歆目光颤动了一下,低头抿了口酒,又正色道:“小姐还让我告诉你,昨晚那场爆炸,很可能与少爷有关。” 陈槐安握杯子的手瞬间变紧,呼吸也急促起来:“有证据吗?” 齐舒歆摇了摇头:“只是猜测。少爷做事很少冲动,几乎从来没有孤注一掷过。如果他想要操控禅钦的将军更迭,那必然会接触所有的候选人,确保自己始终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昨晚的爆炸和某一位候选者有关,那就不排除少爷也参与了的可能。” 第五百零七章:伤心 陈槐安面色阴沉如水。 自上次在理州和江南柯玩过一次过家家之后,他就做好了对方阴魂不散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了,尤其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之后,他才发现,所谓的心理准备根本没用。 人心是肉长的,不是机器,理性永远无法左右感情。 仰脖将杯中烈酒一口饮尽,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问:“你们都知道昨晚死的是什么人?” 齐舒歆点头:“丁伦,表面是个武器走私商,实际上却是‘奉旨走私’。相关部门对坤赛的支持和援助,都是通过他来实现的。 他的位置至关重要,但对将军之位的更迭影响不大,理论上讲,他应该是权力核心中最安全的一个人才对。 因此,我们怀疑他的死很有可能与你有关,恰恰少爷能做出、且非常喜欢做这种事。 攻敌必救,功敌最痛,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用最小的力道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是少爷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也是他能有今日成就的关键。” 陈槐安心痛的无以复加。 齐舒歆的说法佐证了他的推论,不管幕后黑手是大卫还是江南柯,丁伦都是因他而死! 看着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凸显出的青筋,齐舒歆眼中掠过一抹怜悯,又接着道:“你应该明白,不管你和少爷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的矛盾都绝对无法调和。 你想获胜,第一步必须巩固自己在禅钦的地位和实力,而要做到这一点,前提就是要将少爷伸过来的手脚全部斩断。 江家在这边有不少投资,以前都是由小姐亲自打理的,但现在这些产业都被少爷抢了去。 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和小姐联手。那些产业的特点和弱点她都清楚,由她帮你,必然事半功倍。” 陈槐安心生意动,刚要思考与江玉妍合作的可能性,忽然脑海中一闪,再看向齐舒歆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话,都是江玉妍让你说的?” 齐舒歆抿了抿唇:“事情是小姐让我告诉你的,后面都是我自己的分析。” 陈槐安收回目光,拿起酒瓶给自己添酒,“你跟江玉妍多长时间了?” “我是江家的家生奴,从记事起就在江家后宅了。” “家生奴?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身份。江南柯说江家腐朽肮脏,倒是真话。” 陈槐安感慨了一句,又问:“既然你们是一起长大的,那你应该很清楚江玉妍对江南柯的畸恋。” 齐舒歆安静片刻,幽幽一叹:“这是她最大的苦,也是她这一生注定不会真正快乐的原因。” “我不懂变态心理,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我多多少少明白深爱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陈槐安冷笑道,“江玉妍渴望打败江南柯,不是因为仇恨,而是想证明自己,获得最爱之人的承认和崇拜。 这一点,不但她心里很清楚,就连江南柯本人都知道,所以江南柯攻击她的时候才会毫不留情,因为这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说到底,他们都是亲兄妹,哪怕反目成仇,也好过泯灭人伦。 可惜,江玉妍太骄傲了。她不肯承认失败,自然也就不会如江南柯所想那样心生怨恨。 我相信她来达坎找我是真心想跟我合作,她走投无路了,想借助我的力量,合情合理,但之后呢? 当她重新拥有了和江南柯较量的资本,会怎么对我?” 齐舒歆无言以对。 江玉妍当初会救下陈槐安,只是想利用他对江南柯的仇恨,准备把他变成这场兄妹相争游戏中的炮灰。 但之后阴差阳错,她在江南柯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一败涂地,本该成为炮灰的陈槐安却迅速崛起,隐隐然已经不可小觑。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因为她深爱江南柯,不管站在什么角度,都不会允许一个外人、尤其还是沈家余孽来伤害江南柯。 所以,她此次前来达坎的目的还是利用,借陈槐安的力量东山再起。 成功后,她必然会第一时间从背后狠狠的捅陈槐安一刀,弥补一年多前救下他的错误,以绝后患。 “回过头仔细想想,刚才你跟我说的好像都是两头话。” 陈槐安目光寒意更浓,但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苦涩。 “丁伦的死可能与江南柯有关,也或许八竿子打不着,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先入为主之下,你只用一点杠精最常用的话术,以偏概全,就足以挑起我的怒火,从而被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左右。 好在江玉妍一年多前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始终都对她保持着警惕,这才能及时的反应过来。 歆歆,我能理解江玉妍的想法,因为我和她是敌非友,但是你这么做,真的让我很伤心。” 第五百零八章:劳力者治于人 “伤心?” 齐舒歆没有试图辩解什么,神色瞬间转变,让陈槐安感到熟悉和舒服的恬淡消失,变成了陌生的清冷。 “陈先生认为我们是友非敌吗?总不可能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陈槐安摇头:“我确实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但同样也明白这种想法很天真。 无论你是江南柯手下的野模,还是江玉妍的卧底,与我都站在相对的立场上,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不过,你是我目前人生的开端,也在我最黑暗最绝望时给了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温柔和抚慰。 当时你是出于怜悯也好,无所谓的施舍也罢,那一晚都是值得我在心中珍藏的美好。 可惜,今晚你把它毁了。” 说完,他起身就大踏步的离去。 “告诉江玉妍,如果她还想保留几分江家大小姐的体面,明天一早就走吧。达坎不欢迎江家人!” 齐舒歆没有再说什么,愣怔片刻,将陈槐安剩下的酒全都倒进自己杯子,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或许是喝的太急了,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色和眼睛通红。 陈槐安走进自己的书房,从书架上抽出《太平广记》打开,拿出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长长叹了口气。 刚才他又犯了习惯性矫情的毛病。因为他很清楚,那所谓的美好迟早都会被毁掉。 可还是那句话,心里明白,不代表就能够坦然接受,感性和理性终究是一对反义词,水火不容。 “先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冷血一点呢?这种事情要是落在我身上,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杀人了。” 陈槐安合上书本,转身看着神出鬼没的宋如梦,问:“杀人有用吗?” “至少杀的时候很爽。” 陈槐安笑笑,把书放回书架,点点女孩儿的鼻尖说:“不行的,万一我变得太冷血,你们都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娇娇可能会咬着牙坚持跟我,但你这个小妖精肯定会跑得远远的。” 宋如梦眼眸亮若星辰:“先生已经不舍得小梦离开了吗?” “有鉴于你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前科,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讨厌!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一旦得到就不珍惜。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会偷偷亲人家,现在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了。” “那能一样吗?以前偷亲你,撑死了被你打一顿,不亏,现在一不小心可能连人都会赔进去,太危险了。” “你就是只想占便宜,不想负责任!臭先生,不理你了。” 宋如梦气鼓鼓的扭头就走,却听陈槐安在身后道:“之前那些话是我故意讲给齐舒歆听的,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辜。 所以,你别擅自搞事,敢坏我的计划,把你屁股抽成八瓣儿。” 宋如梦猛地转过身来,眼珠子瞪的溜圆,好一会儿才道:“老天!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那姓齐的小妞儿被您卖了还在那儿惭愧呢,跟您比起来,我感觉自己都像个天使。” “惭愧?”陈槐安有些意外。 “对呀!您离开之后,她一连喝了三大杯威士忌。四十多度的烈酒,没加冰没稀释,就那么干喝,如果不是因为愧疚,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陈槐安沉默,片刻后苦涩一笑:“得,让你这么一说,我的伤心变成负罪了。臭丫头,你故意的对不对?” 宋如梦嘻嘻一笑,走上前将他摁在座椅上,然后轻车熟路的往怀里一坐,环着他的脖子说:“我喜欢先生的好,但我宁愿您变成这世界上最坏的坏蛋,也不想看到您难过。” “那你就不怕也像齐舒歆那样被我卖了还不自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认了。因为那意味着没人能再轻易的伤害到您。” 陈槐安心脏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同时负罪感也越发的强烈起来。 因为享受着如此深情厚意,他却拿不出一点等值的回报。 或者,他拿得出,但那样会导致负罪感更深。 “先生现在一定很想亲我。” 正当陈槐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宋如梦得意道,“别否认,我能看得出来。” 陈槐安赧然挠头:“可以吗?” 宋如梦手指一下一下的点他的额头,嘟起小嘴儿:“不、可、以!人家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呃……” “不过,我可以亲你!” 话音未落,女孩儿已经贴了上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宋如梦涂了特别的唇膏,陈槐安品尝到了一丝香甜,仿佛鲜嫩多汁的草莓,能甩出之前江玉妍的那个强吻几十条街。 第五百零九章:伪君子和真小人 深夜,睡了一天没多少困意的陈槐安正在床上烙饼,门锁忽然响起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黑暗中,能分辨出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而且穿的不多,婀娜线条轮廓明显。 陈槐安叹了口气,道:“你比我想象中疯的还要严重。” 女人走到床边坐下,问:“你猜,我现在手上拿的是手枪,还是刀子?” 陈槐安心头一紧,随即失笑:“我猜是安全套。” 啪! 床头灯亮了,江玉妍抬起手臂,掌心一松,哗啦啦落下一长条连接在一起的塑料小包装。粗略数数,至少十片。 “够不够?” 陈槐安满头黑线:“这会儿到天亮撑死还有三四个小时,你是在讽刺老子快吗?” 江玉妍微笑:“至少没觉得你不行。” 陈槐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很想讽刺一句“你这样的真不行”,但很遗憾,江玉妍的诚意让他做不到昧良心。 女人身上只穿了条睡裙,明显还是情趣款,一条细细的吊带绑在脖颈后,前面是仿肚兜的样式。 纯白色,蕾丝花边精美且繁复,看不出是什么布料,但薄如轻纱,若隐若现,充满了圣洁的罪恶。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如果对象换成总拿睡裙勾引他的张晗娇,他可能早就沦陷了。 这个时候,矫情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尽管陈槐安背着只想占便宜不想负责任的骂名,但实际上,他是个感情至上者。 如果心理上无法接受,生理反应再大,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说不好听的,他就是那种绝对不会嫖娼一夜情,可一旦出轨,必然身心一起出轨的高段位渣男。 江玉妍已经俯下身来,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喜欢吗?这是我第一次穿这样不知廉耻的衣服,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陈槐安冷静的推开她的脑门:“‘廉耻’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太违和了么?” 江玉妍眼中浮现出怒色,脸上的潮红却又浓了几分,让人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兴奋。 “陈槐安,老娘都这样了,你却只会唧唧歪歪,还是不是男人?” 这话不能忍,所以陈槐安直接起身将她摁在了床上。 江玉妍的怒火变成了羞耻,同时也明显更加兴奋了,前胸剧烈起伏着,几欲裂衣而出。 然而,陈槐安接下来却没做她以为的任何事情,而是用被单将她裹住,自己则靠在床头,一次点燃两支烟,塞到她嘴里一支。 “想说事儿就直接说,”把烟灰缸放在两人之间,陈槐安道,“老子守身如玉一年多,不想这么随便的前功尽弃。” 江玉妍呆住,不可思议道:“你来到缅邦之后就没再碰过女人?” 陈槐安耸肩:“信不信由你。” “你……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吧?阮红线和伊莲就不说了,你的保镖、助理、夏青溪还有那个帮你带孩子的丫头,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正常男人谁能忍得住?” “别用你世界中的男人来代表其他人。老子正不正常自己清楚,用不着你操心。赶紧的,三更半夜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没事儿就赶紧滚!” 江玉妍掀开被子坐起,和陈槐安并肩靠在了床头。 或许是因为之前动作过大的缘故,她睡裙的吊带绳结开了,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春光明媚的耀眼。 陈槐安余光瞥见,喉咙就开始发干,赶紧扯起被单为她遮住。 江玉妍低头瞅瞅,嘴角翘起:“还以为你真是个柳下惠一样的君子,谁知不过是虚伪。” “虚伪总比真虚强。” 江玉妍咯咯一笑,身子歪过来,侧脸枕在他的肩头,幽幽说道:“你和他真像,心都一样的硬,舍得对自己狠。” 陈槐安抽烟,没有说话。 “不过,你和他又不完全一样。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你起码还算得上是个好人。” “即便如此,有机会的话,你依然会杀了我。” “当然,人家是坏女人嘛!不杀好人,算什么坏人?” 陈槐安笑笑:“这么说的话,咱俩就是伪君子和真小人喽!” “嗯,非常般配。” 江玉妍点头,微笑表情认真里带着期待,竟让陈槐安感觉有点可爱。 “好吧!看在你舍得放弃体面的份儿上,我也小人一把。” 在烟灰缸里摁熄烟蒂,陈槐安正色道:“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我不会帮你东山再起,江家在缅邦的产业只能属于我,未来从江南柯手里抢来的华夏部分,我们视情况商量分配。 作为交换,我承诺留他一命,交给你全权处理。” 第五百一十章:糊涂账 江玉妍的反应就像陈槐安脸上开出了一朵菊花。 “姓陈的,你是不是飘得太厉害了?不过掌控了一座小县城而已,国内随便拎出一个江湖大佬都不比你差,真把自己当成一方霸主了?” 陈槐安一脸的无所谓,指指房门,“江小姐不满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江玉妍没有动:“你不是老娘唯一的人选。” “但我是最好的人选!”陈槐安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到江玉妍的心里,“你是江南柯的妹妹,我是他的弟弟;你对他爱而不得,我对他恨之入骨。 你想杀了我,却不敢擅自动手,因为你知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游戏,任何第三者参与进来都会成为我们的死敌,可你又不想被我们摒除在外。 你想做胜利者,你想让江南柯躺在你的怀里乞求你的怜爱,但你太笨,单打独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找外人?哈!怕是连你自己都会觉得那是无法忍受的耻辱吧! 你只能选我,这个身体里流着一半与江南柯相同的血液,同时又和你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男人。 天底下还有比我们更微妙更狗血的组合吗?” 江玉妍眼珠子慢慢变红,全身绷紧到颤抖。 陈槐安接住一截马上要掉落在被单上的烟灰,顺手从她指间将烟拿过来叼在嘴上。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我,还是江南柯,都不会接受你作为独立的第三方加入我们之间的战争,所以你才会要求我娶你。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退而求其次,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我的帮手,甚至手下。 江大小姐,你没得选。” 江玉妍感觉仿佛被扒光了衣服,切开了血肉,里里外外全都暴露在陈槐安的面前,屈辱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痛彻心扉。 “江家在缅邦的产业是我的,凭什么白白送给你?” “又犯蠢了不是?无论有你没你,那些产业迟早都是我的,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时间加速器罢了。 别不信,在很早之前我就开始注意它们了。 yk控股,永恒商贸,达先地产……” 说了五六家企业的名字,陈槐安朝江玉妍吐了口烟,问:“还要我继续吗?” 江玉妍垂下了脸:“你拿什么保证一定能赢他?” “我无法保证,但这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赢了,会遵守承诺饶他一命;我输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他的战利品,江家的产业依然还是江家的,你也只是回到了原点,除了时间,没有任何损失。” 江玉妍沉默片刻,从他嘴里把烟抢回去,狠狠吸了一口,幽幽说道:“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损失呢?” 陈槐安又点着一根烟,想了想,说:“如果最后我赢了,那你最好带着江南柯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人间惨剧,莫过于泯灭人伦。你已经错了,我不想看见你们将错就错。” 一滴泪从江玉妍眼角滑落,她用手拂去,凄然一笑:“不会的,我太了解他了,他恨江家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我只想爱他,照顾他,替他背负起所有的责任和罪孽,让他能够活的轻松一些,活的像那个……我记忆里还没有失去母亲的哥哥。” 陈槐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人世间的爱与恨从来都是糊涂账,分不清辨不明,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外人终究都是外人。 迷迷糊糊间,陈槐安感觉鼻子有点痒,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宋如梦正趴在枕边用一缕秀发逗他。 “别闹,昨晚忙了大半宿,让我再睡会儿。” “您是先生,自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不过伊莲小姐马上就要进门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怕什么,伊莲又不是外人,让她直接来卧室就好。” 陈槐安长长打个哈欠,想翻个身,却翻不动,仔细体会一下,身上好像缠着什么重物,手里还握着什么,触感滑嫩且绵软。 他瞬间清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江玉妍正像只八爪鱼一般趴在他怀里,彼此纠缠。 什么情况?昨晚我…… “快!快去拦着伊莲,我马上就下去。” 宋如梦撇嘴,阴阳怪气道:“怕什么?伊莲又不是外人。” 陈槐安急的脑门汗都出来了,见江玉妍抱得紧,便在她满月上重重抽了一巴掌,挣扎着坐起来,看身上睡衣完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回头再收拾你。” 点点宋如梦的脑门,他风一般冲进了卫生间。 江玉妍咕哝着骂了声“混蛋”,然后翻身继续睡。 第五百一十一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省省吧,江大小姐!”宋如梦冷笑,“你就算是脱得再干净,也不会有人相信什么的,先生根本不会碰你。” 江玉妍睁开眼,目光清明且精神,没有丝毫倦意。 “小姑娘,你还没有过男人吧!如果你对你家先生的感情已经不那么单纯,那就应该明白,信不信不重要,在不在意才是关键。” 宋如梦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虽然我知道你跟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这会儿确实很想给你放血。” 江玉妍妩媚一笑,坐起身,将已经完全敞开的睡裙重新系好。 “要是让那位伊莲小姐知道了,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会杀了你。你的那个叫齐舒歆的保镖拦不住,就连先生都保不了你。” “是嘛!” 江玉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明显兴奋起来,掀开被单下床,走到门前又停住,片刻后将t-back的绳结扯开丢到陈槐安床上,拢拢长发,开门而去。 “真是个疯女人啊!” 宋如梦舔舔嘴唇,视线移到卫生间门上,嘟囔道:“先生这都忍得住,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跟普通男人有什么不同。” 陈槐安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拾掇干净,来到一楼一瞅,差点儿没昏过去。 只见江玉妍在客厅与伊莲相对而坐,身上还穿着那件基本没什么遮挡作用的睡裙,玉腿交叠,风骚无比。 伊莲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但陈槐安知道,她的内心活动肯定不同。 看见他下来,江玉妍忙站起身,低头做娇羞状:“你……你们聊,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她一溜烟就跑出了客厅,裙摆飘动间,什么都没有。 陈槐安头疼的捏捏鼻梁,走到伊莲面前,问:“阿水怎么没出来?” “为什么要叫他出来?”伊莲起身将他衬衫系错的扣子一一解开,“难道你昨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陈槐安苦笑:“虽然我自觉没有对不起你,但我也懂,这个并不重要。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江玉妍机会,她能睡在我的床上,我就已经错了。” “嗯,还算你懂事。”伊莲嘴角翘翘,系好扣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在见到江玉妍的那一瞬间,我确实有打算叫狗狗出来,但紧接着我又看见了她。” 顺着姑娘的眼神,陈槐安回头瞧了瞧站在不远处的齐舒歆。 “她就是你到缅邦第一晚抱着你睡的那位姑娘吧!当初你讲述时,我就听得出来,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 如果我要杀江玉妍,肯定得先杀了她,事后你或许不会怪我,但肯定会难过。 身为你的女朋友,让你难过不是因为别的男人,想想就觉得别扭,我才不干呢!” 陈槐安无言以对且无地自容。 他和伊莲之间的感情其实一点都不像年轻人的恋爱,尽管也会时常情动,做些亲密的事情,但总体而言平平淡淡,不热烈,更不轰烈,倒像一对已经生活了两三年,彼此都熟悉无比的小夫妻。 但他依然对这位姑娘欲罢不能,原因就在于伊莲时时刻刻都能让他感受得到她的关心和爱意。 比如此时此刻,如果不是一心都为他着想,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故事里只出场过两次的齐舒歆? 更不用提她因此委屈自己对江玉妍的挑衅视而不见了。 这是一位只应该娶回家做妻子的姑娘,相比起来,总是让陈槐安无法平静的阮红线,倒更适合做情人。 “那你生不生气?不生气就陪我一起吃早餐吧。” “你先解释清楚江玉妍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边吃边说。” 陈槐安拉着伊莲来到餐厅,张晗娇已经摆好了两份餐食和碗筷。 伊莲看看她身上的围裙,蹙眉道:“晗娇当着助理,干的却是总裁的活儿,已经够忙的了,你怎么还让她做下人的工作?再黑心的老板也没你这么过分的。 红王宫那么多服务人员,合格的佣人还不好找吗?” “谢谢伊莲小姐关心!”张晗娇弯了弯腰,“不过这是晗娇自己愿意的,用先生的话说,我们是一家人,照顾自己家人原本就是分内的事情。” 陈槐安一边喝豆浆一边点头表示自己真没黑心,但下一刻就被呛着了,差点直接咳死过去。 因为张晗娇接着道:“再者,这个家就这么大,先生又是个好客的,动不动就邀请人来家里住,一天比一天多,空房间马上就不够了,哪里还有佣人住的地方?” 第五百一十二章:戾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特别是当这些女人都和一个男人有关系的时候。 陈槐安很后悔,后悔对身边的人太宽容,张晗娇和宋如梦一天比一天胆大,这都敢像个小老婆似的找伊莲告状了,以后还不上房揭瓦去? 咳嗽完,从伊莲手里接过纸巾擦擦嘴,他沉声说道:“看来,我确实忽略你的辛苦了。 既然你已经干了总裁的活儿,那今天就召集股东和高管们开会,正式任命你做我的ceo,顺便腾出一间房来,助理人选我回头再挑。” 张晗娇立马就慌了,求助的看向伊莲。 她才不稀罕什么ceo呢,让她搬出这里,那不如干脆直接杀了她。 “安哥哥……” 砰! 陈槐安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截断了伊莲要出口的劝说,也吓得张晗娇身躯剧震。 “小梦是这样,你也这样,都喜欢添乱是不是?我留你们在身边是因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非得逼我不得不把你们都赶出去才满意?” 这还是张晗娇第一次直面陈槐安的怒火,俏脸煞白,腿一软就要下跪。 “你敢跪一个试试!我在这个家里说过的话一句都不管用吗?” 张晗娇赶忙强行站起,垂着脸默默流泪,一声都不敢吭。 陈槐安闭眼深吸口气,对伊莲伸出手:“走吧,咱们出去吃。” 伊莲看看张晗娇,起身和他一起出了别墅。 前脚房门刚关上,后脚宋如梦就走进餐厅,抱住瑟瑟发抖的张晗娇道:“我的娇姐姐呀,平日里你不是挺会来事儿的嘛,怎么今天开始犯浑了呢? 先生的朋友刚刚被人谋杀,心里本来就窝着火,江玉妍和齐舒歆又跑来给他添堵,就像个陀螺一样,被鞭子抽着一直旋转,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要是换成咱俩,可能早就扛不住发疯了,偏偏你还在这个时候利用伊莲来压他,他能不火嘛!” 张晗娇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轻叹口气,宋如梦拍着她的后背又道:“好了,你也了解先生,只是骂你一顿,没真的赶你走,说明他就是单纯的发一通火,回头气消了,原来啥样还啥样。 快别哭了,一会儿让那姓江的看见,指不定怎么讽刺你呢!” 张晗娇摇头:“我不是害怕先生赶我走,而是生自己的气。 他一没碰过我的身子,二没承诺过什么,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只是觉得我和他一样,都曾被亲人伤的体无完肤,所以才会给我最大的呵护与宽容,哪怕明知我背叛了他。 他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要更多,我嫉妒他对红夫人的爱,嫉妒伊莲小姐在他面前的任性,我不要只做他的家人,我……我……我该怎么办? 小梦,你教教我,要怎样才能不这么难过呀……” 宋如梦沉默无言。她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心也一样难过,只是比较善于隐藏罢了。 “我一直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对身边的人发火。” 外面,伊莲挽着陈槐安的胳膊走在树荫下,声音温柔如水,“刚才你的样子连我都吓了一跳,是不是最近心里憋太多事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不知世间险恶的纯洁姑娘,不管多么肮脏污秽的事情,你都可以讲给我听的。” 陈槐安亲吻了下她的头顶,扯扯嘴角说:“没什么好讲的,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破事儿,无非就是无奈和不爽利罢了。 你不用担心什么,可能是太久没见血,攒的戾气有点多,回头找个倒霉蛋发泄一下就好。” 伊莲沉默片刻,问:“是因为丁伦的死吗?” 陈槐安蹙眉,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伊莲咬了咬嘴唇,低头道:“我……二堂哥回来了。” 陈槐安拳头瞬间握紧:“真是他干的?” 伊莲摇头:“他告诉我,以你的聪明一定能想到他身上,是不是他干的根本不重要。” “什么意思?” “丁伦不是他派人杀的,但事情却与他有关,他在其中的位置和你差不多,你难辞其咎,他也同样并不无辜。 因此,终究还是看你怎么想。你认为他是凶手,那他就是凶手;你愿意选择理智,那彼此之间就还有足够的转圜余地。” 陈槐安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是想说,丁伦是有人为了他而杀,虽不是他本意,但作为直接受益者,愿意承担下这份责任?” “是的。” 伊莲仰起脸,抓着他胳膊的手十分用力,“安哥哥,堂哥本人对你是没有敌意的,甚至一直都很欣赏你,并且不止一次表示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看在事先他不知情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你能不能……先暂时放下仇恨,和他见一面,好好谈谈?” 第五百一十三章:想嫁 “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你不在乎我和昂台之间的矛盾,是因为不想搀和进这场纷争。现在看来,我果然还是太幼稚了。” 陈槐安笑容苦涩,揪起了伊莲的心。 “安哥哥,对不起!我没有要故意骗你的意思,这件事太危险,它关系着我家族的命运,稍有不慎就……安哥哥,你别怪我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或者说,我有什么权利怪你呢?” 揉揉姑娘的头顶,陈槐安道,“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干干净净的站在岸边,等着我上来照顾你,但这毕竟还是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在作祟。 正如你所言,这是你的家事,事关家族的命运和你的切身利益,我只能希望,无权干涉。” 伊莲偎进他的怀抱:“那我一定让你很失望。” “说实话,有一点。不过这失望是因为我自己的想象没有得到满足,你没有向我承诺保证过什么,所以怪不到你的头上。” “可你还是不开心。” “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一边是我尸骨未寒的兄弟,一边是我心爱的姑娘,你让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不是的!”伊莲慌了,用力抱住他的后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你因为我而难过。安哥哥,伊莲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我是在为你好啊!” “我知道,也相信你。” 拥住姑娘,陈槐安仰头望天,“要是连你都要害我的话,那我真得去上面问问老天爷了,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睡了他的老婆,以至于让他这么折磨我。” 伊莲下唇咬的惨白,手臂越发的用力了,仿佛稍不注意陈槐安就会消失一样。 过了一会儿,陈槐安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我没事,大卫说的没错,只要人不是他主观意愿上杀的,那我和他之间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回去告诉我这位堂舅哥,如果不担心死在达坎的话,我这儿还有几瓶好酒。” 伊莲惊喜的抬起脸,接着却又垂了下去,幽幽道:“你……你怎么不问我是……是谁杀的丁伦?” 陈槐安深吸口气,摇头:“既然大卫愿意承担上这个责任,那就说明凶手是一心为了你的家族好,就像我不会问你白姐的身份一样,我不能用我们之间的感情来绑架胁迫你背叛自己的亲人。 况且,受益者是大卫,那这个问题自然也应该由他来回答才对。” 伊莲在他后背的拳头握了起来,片刻后忽然张口咬在他的胸口,带着哭腔道:“你怎么还没准备好戒指啊!臭哥哥,是不是因为身边美女越来越多,你后悔了?” 陈槐安笑了,勾起她的下巴:“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呀!” “当然啦!晗娇都说你家越来越挤,我再不着急的话,万一哪天连我的地方都没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你嫁给我,肯定是要和我睡在一起的,只要家里还有我的地方,必然就有你的。” “不行!我要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这样你惹我生气的时候,我还可以躲起来不见你。” “嗬!人家丈夫惹了妻子不开心,都是被踹出卧室不让上床,你倒好,直接自我放逐,堂堂伊莲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气了?” “我能跟别人家的妻子比吗?家里有那么多女人对你虎视眈眈,我前脚把你踹下床,她们后脚就敢把你拽上她们的床,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 “呃……这就有点欲加之罪了,我要是能上她们的床,早就上了,怎么可能等到你嫁给我之后?” “那阮红线呢?” “……” “臭哥哥,就知道你会犹豫,我咬死你!” 阳光之下,树林之间,凉风习习,美丽的姑娘暴跳如雷,心虚的男人滋儿哇乱叫,怎么看都是一副充满了美好和幸福的场景。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的苦,没人体会得到。 陪了伊莲一上午,下午,陈槐安来到驻营区上班。 作为这里的最高长官,大事小情都需要他的批准,这不同于公司企业,委任个职业经理人就行,带兵带的是人心,总不露面,会被兵油子们看轻的。 “这是新的军纪条例,你下发给各级军官,让他们带着所有人学习。” 将宋如梦制定的好的规章递给彭文正,陈槐安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烧的第一把就是这个。 告诉那些人,他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条例就会跟他们的评分挂钩,遵守没有奖,违反有罚,月底负分者,一律清除,绝不宽宥!” 第五百一十四章:统治和御下 彭文正接过条例看了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少校,这些制度对于军纪严明的精锐而言没什么问题,可咱们下面都是一帮懒散惯了的废物啊!让他们一下子连吃饭睡觉穿衣都按照规矩来,是不是……步子迈的有点大了? 万一被扣分的太多,被有心人一挑动,很容易引发群体事件的。”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要不是废物,老子还不敢这么弄呢。” 陈槐安勾起一抹邪笑,“回头张贴一份通告,就说鼓励他们检举违纪违规者,一经查实,视情节严重情况给予检举者一百到两千不等的现金奖励。 大家一起来维护驻地的和谐稳定,共建强军。” 彭文正倒吸一口凉气,头皮也跟着一阵阵发麻。 这招不可谓不毒!一旦驻地检举成风,那必然人人自危,有心人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可能让那帮兵油子拧成一股绳的。 少校大人这是在用统治的法子来统军啊! 想了想,彭文正斟酌着道:“少校,您的这个办法确实高明,只是这样一来,士兵与士兵之间互相提防,没了团结,上战场必败无疑。” “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想攘外,得先安内,饭总要一口一口吃才行。” 陈槐安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说,“目前我只是用钱暂时安抚住了那帮兵油子,还谈不上什么军心,更遑论团结? 第一步,我得先让他们习惯被管理,习惯服从命令,温水煮青蛙。 等遵守军纪条例变成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之后,我们再随便挑出几个诬告同袍的家伙下重手惩处,杀鸡儆猴,顺便取消检举制度,自然而然。 至于军心团结,这是需要在训练磕碰中培养的,我懂得不多,还得交给你们来办。” 一番话说的彭文正冷汗都下来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杀鸡儆猴的时候,几个大头兵的脑袋肯定不够,还得有级别够高的军官来背黑锅才行。 陈槐安是首长,必须伟光正,自然要唱红脸,那谁来唱白脸呢?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下发张贴通告的他最合适。 领导的亲信为领导背黑锅这种事,彭文正当然不会陌生,也相信陈槐安的人品,事后肯定会给他足够的补偿。 可是,这也就意味着他很难再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了,尤其是陈槐安怎么看都不像个会甘心止步于“达坎王”成就的人。 “这个……少校就是少校,我这种大老粗居然敢怀疑您的决定,简直愚蠢到家了,要不怎么是您来当这个团长呢,不服不行。” 彭文正心中冰凉,脸上还得堆出谄媚的笑。 没办法,领导肯明明白白的让你背黑锅,就说明对你足够信任,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是做下属的应该有的觉悟。 陈槐安回头瞅瞅他,就摇头笑了起来,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彭哥,咱俩做兄弟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赶紧把你那些胡思乱想的心思都丢掉,我只是把工作任务交给你,没说必须由你亲自来完成。 比如那个通告,你可以去找其它军官来办嘛,只要是跟咱们不一条心的,军衔别太低,谁都可以。 有机会让我倒霉,他们会放过才怪,肯定会屁颠屁颠儿接受的。” 乌云散去,春回大地,阳光普照。 彭文正瞬间从地狱飞回天堂,激动的鼻子都酸了,脚后跟重重一磕,敬礼道:“请少校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陈槐安笑着点头:“去吧。记住,咱们兄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彭文正一连后退了三步才转身,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里间的房门便被推开,江玉妍款款走了出来。 她长发挽成了一条蓬松的麻花辫搭在右肩,上身穿带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衫,下身是高腰阔腿户外裤,脚踩黑色长筒厚跟皮靴,一双秀腿笔直有力且修长,干练中不失俏皮,高贵里又透着妩媚。 很明显,这是一个非常懂得如何展现自己魅力的女人。 “为了快速掌控军队,不惜用上牧民术,顺带还不忘检验巩固一下亲信属下的忠诚。 陈先生的统治和御下之能堪称炉火纯青,要不是对你足够熟悉,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才二十多岁的。” 斜乜她一眼,陈槐安在办公桌后坐下,打开一份文件,说:“以后不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跟我讲话,会让我觉得你像个老太婆,影响心情。” 第五百一十五章:顺杆爬 江玉妍眼底寒光一闪而逝,绕到办公桌后,一屁股坐在陈槐安的腿上。 “我老不老,昨晚你的手还不清楚么?” 回想起清晨的手感,陈槐安心中一荡,表情却维持着冰冷。 “我以为,昨晚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现在,你的身份也是我的手下。” “对呀!”江玉妍胸脯贴近他的胸口,“在故事里面,女下属不都是这么服侍霸道总裁的么?” “那建议你以后多看点正能量的故事。” 江玉妍呵呵一笑:“你知道‘正能量’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 据说它是由一个男老板在强奸女下属时所编造出来的,用他的‘正能量’来中和‘女下属’的负能量,可笑现在却成了宣传术语。 不过,此情此景,你用它来教育我,倒也蛮合适的。 我亲爱的少校大人,不知您希望属下多看些什么样的故事呢?” “你只该看一本集子,叫《女四书》。” 江玉妍挑眉:“少校大人认为现代女人也该遵守三从四德?” “不,我只是觉得重病需用猛药。”陈槐安将她从身上掀下去,讽刺道,“你身上骚味儿太重,需要三从四德那样的糟粕来中和一下。” “陈槐安!”江玉妍怒了,“警告你,我也是有尊严的!” “是吗?拿出来让我称称有几斤几两。” “你……” “滚出去!以后再敢不经我允许就跑来军营,老子就把你扒光了吊在操场的旗杆子上,让两千士兵轮流欣赏。” 江玉妍牙齿咬的咯吱吱响,巨峰剧烈起伏,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齐舒歆就等在门外,走出十几米拐进楼梯间,江玉妍突然腿一软就要栽倒,吓得她赶忙扶住。 “小姐,您怎么了?” “没……没事。”江玉妍面色通红,呼吸急促,目光恍惚,咬牙切齿。 该死的陈槐安已经彻底摸清了她的“癖好”临界线,昨晚偶尔还会让她真正的气恼,今天就能够精准的击中她羞耻与快感的交叉点,眼光够毒,心思够细,单靠美色就想糊弄他,根本不可能。 晚上,陈槐安下班回家,吃过饭,陪七七玩了会儿游戏,见张晗娇始终都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受气媳妇儿样,便把孩子赶去洗漱睡觉,将她叫进了书房。 “坐吧!” “谢谢先生!不过不用,我站着就行。” “故意是不是?” 陈槐安忍不住瞪了下眼,张晗娇赶忙坐下,脸都白了。 叹息一声,他倒了两杯酒过来,塞到她手里一杯,说:“最近事情繁杂,我肚子里憋了不少邪火,今天早晨不知道怎么就冲你发泄了出来,是我不对,向你道歉,有什么我能弥补的地方,你尽管提,能答应的我都答应。” 张晗娇瞬间红了眼眶,摇头道:“先生没错,是我太任性,不能为先生分忧也就罢了,还给您添乱,您骂我也是应该的。” 陈槐安嘴角勾起:“真是这么想的?告诉你,能让我模糊承诺的机会不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张晗娇偷偷瞧了他一眼,咬咬嘴唇,嗫嚅道:“那……那先说好,不管什么要求,只要是您能做到的,就得答应,还不准故意生气吓人。” 陈槐安哈哈一笑:“这才对嘛!委委屈屈不是你的风格,蹬鼻子上脸顺杆爬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娇姐。 说吧,除了原则性问题,其它我都答应。” 张晗娇身上缭绕的幽怨气息瞬间就没了,起身挤到他身旁,掰着手指头噘嘴道:“目前为止,除了红夫人和伊莲小姐之外,美丽小姐和小梦都陪您睡过,昨晚连那个江玉妍都睡了,小梦更是有好几次,可人家还一次都没有过呢! 您可不能太偏心,厚此薄彼。” “谁说一次都没有过?你冒充白姐那晚回来,我不就是在你床上睡的吗?” “那天您睡着后我就走了,不算。” “这不怪我,又不是我赶你走的。” “我不管!” 张晗娇开始抱着他的胳膊摇晃,“这不是原则性问题,您说话得算话,否则就是嫌我没有小梦年轻干净,我也没脸再跟着您了,这就收拾东西走人,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 陈槐安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再晃骨头都要散架了,我答应了还不行吗? 真是的,一个个的就喜欢折磨我,将来老子的肾要是憋出什么毛病了,都是你们害的。” 张晗娇张嘴叼住他的耳垂,吹着热气嬉笑:“这可不怪我们,您心里很清楚,凡是住在这个家里的,只要您愿意,勾勾手指,估计连夏小姐都不会拒绝。 您唯一有可能生的毛病,就是肾亏。” 第五百一十六章:唯一的例外 丁伦不住在达坎,他的家在四十分钟车程外的安加市。 这是陈槐安刚刚才知道的事情,想起送潼潼和妞妞出境时两人之间的谈话,他还曾用安加的地盘蛊惑丁伦入伙,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恍若隔世之感。 你个混蛋,那个时候心里一定在笑话老子吧!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那具焦尸就是丁伦,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熄灭,陈槐安却发现自己内心平静的出奇。 麻木也好,冷血也罢,远离安稳那么久,人不可能一点都不改变。 疾驰的车上,他摸了摸心口。 还好,里面最深处的那个自己还在。 “生离死别本就是世间寻常,更何况你还处在尔虞我诈的风暴中心,活得越久,见证的死亡就会越多,这是逃不掉的,建议你还是早点习惯比较好。” 旁边江玉妍朱唇轻启,话与其说是安慰,给人的感觉倒更像是讽刺。 陈槐安斜乜她一眼:“你是不是一会儿不被我羞辱训斥就浑身难受?受虐上瘾,拿老子当工具人是吧!内裤带了几条,够不够换的?” 江玉妍不自觉的俏脸微红。 “既然你非要跟着,那就给我放老实一点,到了地方要是敢胡闹,我……” “你怎样?”江玉妍转过脸,媚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打我一顿?杀了我?还是……扒光了扔大街上供人参观?” “两个选择:要么我给江南柯打电话,让他派人把你接走;要么把你卖到我呆过的那个金矿做奴妓,被上千个浑身污秽脏污的士兵和奴隶侵犯。 自己选,想要哪个?” 江玉妍浑身发抖,目光惊恐中夹杂着怒火,咬牙道:“陈槐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陈槐安嗤笑:“原来被江南柯抓回去,对你来说跟做奴妓差不多,这不像一个丧家之犬该有的想法。 离开华夏之前,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玉妍神色瞬间变得怨毒起来,“我派了人去刺杀苏瑶芳和她生的那个野种。” 陈槐安心脏一紧,不过紧接着又放松下来。 如果江玉妍成功了,江南柯那边不可能毫无动静。相比起这个滑腻如毒蛇一般的女人,他宁愿更相信江南柯的人品。 再看江玉妍,果然,这女人眼睛正一霎不霎的看着他,显然是想从他的反应中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能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刺杀成功了?” 江玉妍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讥讽道:“看你在这里艳遇不断依然守身如玉,还以为是个痴情种子,原来也不过是个狠心的男人罢了。 纵然苏瑶芳骗了你,但在三年多的婚姻里做的不比这天下间任何一个妻子差。 你白白享受了那么久的幸福生活,听到她和她的孩子被人刺杀,居然无动于衷,哪怕是我,也忍不住为她感到齿冷啊!” 陈槐安呵呵一笑:“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停一下车,你下去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江南柯让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孩子和苏瑶芳,那他也没什么资格做老子的一生之敌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走了狗屎运成功了,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允许你如此安稳的躲在我身边?估计早就来找我谈判了。” 江玉妍挑眉:“你好像很了解他,是夏青溪那个贱人告诉你……” 啪! 一个耳光将她后面的话打回了肚子。 “我不打女人,但是你例外。”陈槐安寒声道,“江玉妍,我这个人不难相处,只要你守我的规矩,那就百无禁忌。 所以,如果你还想依靠我实现夙愿的话,那就给老子记住,凡是住在我身边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怕是做饭看孩子的,那也是我的家人。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喷粪,老子就找个粪坑把你丢进去,让你吃个够!” 到底是变态,被陈槐安辱骂后,江玉妍还会或真或假的表现出一点愤怒,脸上挨了一耳光,她反倒笑了,眼眸润的仿佛随时能溢出水来,笑的妩媚无比。 “我是唯一的例外吗?” 她依偎到陈槐安身上,指尖摩挲着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喘息道,“听说,男人在愤怒的时候做那个比平日要勇猛百倍。 我的少校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我带的内衣够不够换吗? 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穿……” 陈槐安心脏很不争气的猛跳了一下,喉结耸动。江玉妍手指感觉到了,便吃吃笑了起来。 前排副驾的宋如梦往后瞟了一眼,嘟囔着咒骂:“骚货!” 第五百一十七章:羡慕与嫉妒 不是想象中的深宅大院,也没有什么豪奢无度,丁伦的家就在安加市区边缘的平民区。 简简单单的两层水泥小楼,没有瓷砖,也没有刷漆,就那么灰蒙蒙的杵在同样灰蒙蒙的其它民居之间,毫不起眼。 因为丁伦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所以没有按照习俗用纱罩停尸,而是直接装进了棺材。 丁伦没有亲人,更没有儿女,陈槐安以为在葬礼上只会看到他的兄弟和手下们,到了地方却被惊着了。 整整一条街都站满了人,供人休息的棚子都搭到了外面,而且看那些进进出出忙碌的有很多都不像是刀头舔血的狠人,问过熊志国才知道,那都是街坊邻居。 虽说缅邦丧葬风俗里邻居肯定要出面帮忙,但陈槐安看得出来,这些人脸上的悲伤不是单纯的礼节。 丁伦,一个武器走私商,往严重了说,他贩卖的就是战争和死亡。从道德层面看,他应该被千夫所指,法律上更是十恶不赦。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全可以被冠以“坏人”之名的家伙,却获得了一整条街的爱戴。 他没有跟邻居们说过自己是干什么的,但他也没有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只是带着手下赶走了所有胆敢来这里收保护费的混混,让这条街成为了整个安加市唯一一处没有江湖势力的净土。 仅此而已。 或许,他仅仅只是不喜欢住处附近被垃圾污染;也或许他是吃饱了憋的,不甘心锦衣夜行,想从另一个层面来彰显自己的力量。 无论怎样,一条街的百姓都受到了他的庇护。 陈槐安亲手摆好用鲜花制成的花圈,对着棺材鞠了三躬,然后就站在那里发呆。 后面的人就算不认识他也知道他是位大人物,所以没人催促。 “杀人放火居然还杀出了一点功德,跟你比起来,我在达坎进行的那些施恩手段还是落了下乘啊!” 他点着两根烟,在棺材上放了一支。 “你完蛋的消息,我告诉了丁香,她没什么反应,很平静的挂了电话。 我以为她终于放下了对你的仇恨,还为你感到高兴呢,谁知事后跟妞妞视频时,她说她听见了妈妈半夜在偷偷的哭。 这下我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不过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我挺嫉妒你的。 一直以来,我都活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走一步恨不得看十步,生怕行差踏错,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就这,还是给自己招了一大堆仇人,恨我不死。 可你呢? 你他娘的除了丁香母女之外,就没几个在乎的人,想干啥干啥,嚣张肆意,凶名恶名全都在达坎,安加这边却……嗯,说万家生佛有点夸张,百家吧,这条街挺长的,差不多能有个百十来户。 估计我死后的场景都不如你,虽然葬礼人数和规模肯定会远超你,但其中真心为我悲恸的,恐怕也只有亲近兄弟们和那几个傻女人了。 他娘的,你个王八蛋是真会装,有这么好的招儿都不教教兄弟,不够意思啊!” 说着说着,陈槐安的声音突然干涩起来,瞪着眼深吸口气,闭上了嘴。 江玉妍站在稍后半步的地方,视线始终不离他悲伤的侧脸。 起初,她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听着他自言自语般的絮叨,慢慢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丝羡慕。 既羡慕丁伦死后还有像陈槐安这样的兄弟来吊唁,也羡慕陈槐安可以为了一个人而毫不保留的忧伤。 这些她都没有。 过了几十秒,陈槐安将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说:“算了,没有酒,跟你讲这么多话不习惯,估计你听着也不耐烦,就这样吧。 如果有来生,就好好做人,记得早点找到文芳,别再让人家等了。 要是阎王爷不给你投胎的机会,那无聊了可以来找我,别去骚扰丁香,那女人胆子还没兔子大,吓坏了还得老子操心……”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骚动,像是有人要闯进来。 他皱起眉,戴好墨镜转身,就见院门外熊志国拦住了一帮人。 那帮人的领头是个光头胖子,穿一件花衬衫,胸前吊着一块金光闪闪的佛牌,鼻孔朝天,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祭奠死者的。 陈槐安注意到,现场有不少街坊看他的眼神都愤怒中带着恐惧,还有人面露忧虑,窃窃私语,显然在担心什么。 “大熊,你大哥跟老子也算是老交情。他人走了,老子过来看一看,尽份心意,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拦老子?滚开!” 第五百一十八章:懂事的反派 “哥丹先生,”熊志国声音中明显带着刻意压抑的怒气,“您要祭奠我们大哥,我们自然感激不尽,但现在有一位贵客正在凭吊,不宜打扰,请您稍待。” “贵客?有多贵呀?安加城里的贵客老子基本都见过,让我看看姓丁的认识的是哪一位?” 胖子嗤笑一声,说着就要往里闯,熊志国再控制不住怒火,刚要动手,就听身后传来陈槐安的呼唤。 给身旁兄弟们一个继续的眼神,熊志国跑到陈槐安面前,“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外面是什么人?” “他叫哥丹,是占了这一片十几条街的一个混混。人没什么本事,只会仗着家族势力为非作歹,在安加地下江湖中属于最不入流的一个。 因为外面那条街的事儿,我大哥收拾过他一次,所以估计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您不用担心,我这就把他打发了。兄弟们要是连几个街头流氓都对付不了,也没脸再跟着您混了。” “等等。” 叫住要离开的熊志国,陈槐安眯眼瞧着仍在门外叫嚣的胖子,问:“他是哪个家族的?” “安加最大的家族就是民晸部部长家,哥丹家是远亲。不过据说他把妹妹送给了本地的江湖大佬敏明,所以就得到了附近这块地盘。” 民晸部长家吗? 陈槐安嘴角一勾,说:“今天是丁伦的葬礼,你们做兄弟的跟人大打出手不合适。更何况他在这街上的名声那么好,总不能走了之后再让街坊们知道他手底下养了一帮杀才。 把人放进来吧。他要是还懂得几分礼节,自然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敢胡来,就交给我处理。” “先生,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您呢?哥丹就是一坨狗屎,脏了您的手可不好,大哥他泉下有知,肯定会骂属下不懂事的。” “放心,他指定不会骂你,倒是有可能找我的麻烦。因为我也不是单纯为他出气。” 笑着拍拍熊志国的肩膀,陈槐安道,“去吧。你们今天只是丁伦的家人,替他张罗好葬礼,接待好客人就行。” 熊志国转身离去,他回头又对丁伦的棺材说:“借你的场子搞点事情,想来你不会介意,反正总比让你的街坊们再回归被收保护费的日子强,你说对吧!” “你想做什么?”江玉妍眸子里充满了兴奋的光芒,“要是杀人的话,也算我一个!” 陈槐安斜乜她一眼,没有理会。因为胖子哥丹已经带着七八个混混走了过来。 陈槐安背起手,下巴微扬,神情淡漠,做足了“贵人”风范,可哥丹仿佛要证明熊志国的愚蠢评价似的,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珠子老远就黏在了江玉妍身上。 因为是参加葬礼的缘故,江玉妍今天的打扮比较素,妆容只是浅浅一层,身上穿了条棉质的长袖束腰连衣裙,清新淡雅中不失婀娜曼妙。 抛开她变态的性格不谈,即便是陈槐安也得承认她是位极品美人,在美女资源匮乏的南亚地区,堪称货真价实的女神。 “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啊,是丁伦的亲戚?” 哥丹上来就问,江玉妍就像是突然看到了一只臭虫一样,蹙眉后退了半步,还挡住了鼻子。 姿态优雅,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高。 哥丹眼角抽动了一下,强忍怒气,又笑着道:“哦,不好意思,我叫哥丹,是达先地产的下属分公司经理。 达先地产听说过吧?安加市最大的房地产集团,资产数亿华币! 不知小姐怎么称呼呀?” 这就是个最不入流的low货,在国内江湖撑死当个凑数的小喽啰。 不过,“达先地产”这四个字却让江玉妍秀眉微挑,淡淡瞥了陈槐安一眼,脸上便绽放出花儿一般的妩媚笑容。 “原来是达先地产的哥丹经理,幸会!我和丁伦先生不熟,但他跟我的丈夫是至交好友,所以今天才会特意前来吊唁。” “你的丈夫?” “对呀!”江玉妍顺势就挽住了陈槐安的手臂,小鸟依人,满脸幸福,“这就是我的丈夫!” 仿佛这才瞧见陈槐安似的,哥丹眯缝着小眼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你是干什么的?跟丁伦是什么关系?” 得,看来不用欠死鬼丁伦的人情了。 为啥反派都喜欢给瞌睡的人送枕头呢?自作孽不可活,太懂事了。 陈槐安笑笑,低头刮了下江玉妍的鼻尖,柔声道:“累了么?咱们走吧。” 这可把哥丹气得不轻,想他堂堂一方大佬,虽然是自封的,但在这一片儿向来都是横着走,连警局探长见了都毕恭毕敬的,眼前这小子居然敢把他当空气,简直就是找死! “站住!”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七八个小弟立刻就将陈槐安和江玉妍围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为亡者净道 动静吸引了葬礼上绝大部分人的注意,有些年轻人面露愤慨,想要过去却被身边的大人死死拽住。 这一幕被陈槐安看在眼里,自然十分欣慰。 丁伦的善举没有白费,人心不只是丑恶与肮脏,还有金子般的纯洁。 当然,有些人的心不只肮脏,还腥臭无比。 “说走就走,老子同意了吗?” 哥丹迈着八字步走过来,“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陈槐安表情平淡:“是谁的不重要,反正不是你的。” “从现在开始,它就是老子的了!” “这么说,你的地盘只能进,不能出?” “在老子的地方就得守老子的规矩,让你走,你才能走;不让你走,你死也得死在这里!” 江玉妍听罢瞟了陈槐安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好像在说:你也喜欢强调规矩,倒是跟这胖子挺有共同语言。 陈槐安半尴不尬的摸摸鼻子,问:“那要怎样才能走呢?” 哥丹视线又落在了江玉妍身上,淫笑道:“简单,先让你老婆陪老子喝杯酒吃顿饭再说。” 陈槐安问江玉妍:“你愿意么?” 江玉妍媚笑:“人家是你的人,你愿意,人家就愿意。” “那就走吧,请哥丹先生带路。” 哥丹得意的哈哈一笑:“不着急,老子还有事情要办。” 说完,他扭头就吐了口浓痰在丁伦的棺材上。 陈槐安虎躯一紧,继而叹了口气:“你本来不该死的啊!” “你说什么?”哥丹没听清。 陈槐安没理他,而是冲周围人群招了招手。 下一秒,十几条壮汉窜了出来,三两下便将哥丹和他的手下全部摁倒在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哥丹吓得肥脸冒油,“警告你们,马上放开老子,否则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安加!” 陈槐安瞅瞅变得惊惧起来的街坊们,寒声吩咐道:“把他们押到街口。除了胖子之外,其他人放血,为亡者净道!” 阿泰等人二话不说,或拖或拎,在那帮人的惨叫求饶中出门而去。 陈槐安掏出手帕亲自将棺材上的脏污擦拭干净,然后拍了拍,说:“走了。” 来到街口,地上已经倒了七八个人,他们都还没死,但鲜血却如水龙头一般汩汩流淌,只能徒劳的在那里呻吟,蠕动。 附近有不少居民远远的围观,能明显看到几部手机在偷偷拍摄。 陈槐安让车停下,车窗降下一条缝,对阿泰道:“肯定有人报了警,我想让你们在这里等着被抓,有问题吗?” 阿泰想都不想,直接立正:“请先生吩咐!” “没什么好吩咐的,到了警局,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除了我的名字之外,其它都不用隐瞒。” “明白!” 阿泰转身跟兄弟们传达命令去了,陈槐安的车继续前行。 直到大片淌开的鲜血和渐渐消失的生命彻底被抛到车尾,江玉妍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舔舔嘴唇:“为亡者净道!杀人都杀的这么有创意,陈槐安,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了。” “别把别的女人都想的像你一样变态。”陈槐安道,“丁伦曾经做过军人,上过战场,一辈子都在为战争服务,理应踩着敌人的鲜血上路。” “敌人?就那几个小喽啰也配?我要是丁伦,肯定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恶心谁呢?” 陈槐安笑笑,转眼看她:“以前总听人说什么什么女人旺夫,我以为都是迷信,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旺夫的女人具体什么样还不清楚,但克夫的肯定就是你这种的。 七八条人命眨眼间没了,你居然还要蛊惑我继续,啧啧啧……请允许我为你国内的丈夫默哀一分钟。” 江玉妍噘起红唇,靠过来撒娇道:“刚才你明明已经承认了的,人家在这里的丈夫只有你,提那个死鬼做什么?” 陈槐安对这个女人的廉耻下限彻底无语,摇摇头,掏出手机拨通彭文正的电话,命令道:“让吴俊贤亲自带一个连,一小时之内赶到安加,不得有误。” “吴俊贤?”江玉妍诧异道,“他不是宋志的人吗?” “嗬,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这几天也没闲着,做了不少功课。” “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铁石心肠吗?”江玉妍翻个白眼,“别的不说,单就你刚刚打电话的那个彭文正,老娘只需要对他笑一笑,就能掏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再者,你没有特意吩咐下面的人防着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自己做功课么?” 第五百二十章:霸道 如果说沈妙仪的那个妹妹陈素洁有颗七窍玲珑心的话,那么,江玉妍的心就只能用蜂窝煤来形容了。 上面全是窟窿,千变万化,没人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就像一条滑腻腻的美女蛇,前一刻还在与你抵死纠缠,下一秒就能把毒牙刺进你的身体,或许还是一边痛哭一边刺,完全不可以常理来揣度。 这也是为什么陈槐安始终都用讽刺和训斥的口吻跟她说话的原因。 江玉妍的心比钻石还硬,比寒冰还冷,他不敢有片刻柔软。 “正因为吴俊贤是宋志的人,他才不敢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江玉妍眼眸微亮:“你和他真是亲兄弟啊!除了他轻易不会信任任何人这一点之外,你们做事的方法都一样狠毒奸猾。 哪怕是敌人,也要利用到极致,榨干最后一滴油水才会彻底弄死。 跟你们作对,如果不能胜利,那想要个悲惨的结局都是奢望,只能是悲哀。” “但你依然不认为自己最终会失败。” 江玉妍傲然一笑:“我的身体里也流着一半和他一样的血液,凭什么就一定比你们差?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吗?” “不,假如我和他一样强大,那必然是因为我们体内共同拥有的沈家基因,而你那一半是江家的,只有卑鄙和肮脏。 比如他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想来就是另一半可怜的基因在作祟。” 江玉妍神色阴冷下来:“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很幼稚。” 陈槐安耸耸肩:“小梦,先生现在怎么样?” 宋如梦从副驾转过脸来,满眼痴迷:“帅极了!” “听到了吧?你不但人蠢,眼睛还瞎。” 江玉妍无语,安静片刻,又正色问:“你打算对达先地产下手了,对吗?” “机会难得,为什么不?” “你准备怎么做?达先的ceo是我亲自挑选的,虽然他背叛了我,但有一说一,能力手段都不俗。 而且,集团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都是属于民晸部长家族的,还有百分之十的干股在貌楚的孙子加陵手里,你想明着找麻烦,基本不可能。” 陈槐安不置可否:“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江玉妍想了想,说:“两条路。一,借哥丹的事情找那个敏明的麻烦,然后由此向民晸部长家族施压,谈判收购他们手中的股份。 只要不低于百分之十五,那我们在集团董事会就拥有了话语权,到时再笼络联合其它股东,发起对总裁的不信任投票,一举夺回掌控。 这个办法缺点是比较耗时,但相对稳妥,成功率很高。” “嗯,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就需要用些血腥手段了。 让吴俊贤带兵围住民晸部长家族祖宅,然后再杀了哥丹和敏明、或者更多人来表达决心,震慑住对方,逼他们交出达先股份。 接着,挑一座达先正在承建的建筑炸掉,死上几十个工人,挑起民愤,用权力和舆论挤压达先的生存空间,最后再派人强行并购。” 陈槐安神色不变:“你建议我选哪条路?” “当然是第二条。”江玉妍舌尖舔了舔血一般的红唇,“快刀斩乱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血流漂杵,这才符合你的霸道枭雄身份。” “那你觉得我会选择哪一条?” 江玉妍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蔫不拉叽的说:“以你的性格,估计会选第一条,因为你肯定不愿意凭白牺牲几十条平民的性命。” 陈槐安笑了:“很好,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很欣慰。记住了,想做我的智囊,就把你们江家丧尽天良的那一面收起来,把这种垃圾主意都烂在肚子里。” 江玉妍撇嘴:“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找敏明吗?” “你除了背后下绊子使阴招,是不是就不会别的?还是说,你的脑容量就只有这么大?那我可要再好好考虑一下你有没有继续留在我身边的必要了。” 陈槐安面露嘲讽,“我是谁?不是红王宫的经理,也不是哪家公司的老板,而是一名实权少校,掌控一地军晸。 我想要得到一家企业,需要费劲去收购股份吗? 长点脑子吧!无论是敏明还是达先,甚至民晸部长本人,都没有资格让我亲自去见他们。” 江玉妍怔住,继而胸中便涌起一股巨浪,狠狠地冲刷着她的心脏和意识。 陈槐安不是商人,根本不需要用商场的手段去竞争财富。 再小的王也是王,而王者想要什么东西,直接伸手拿就好,如若不给,那就携势碾压过去,连人一起吞噬。 这才叫霸道,才是枭雄! 第五百二十一章:西红柿炒鸡蛋 江玉妍绝对不是个好人,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丁伦那种武器贩子还要可恶,但她是在社会治安相对完善的华夏长大的,哪怕家族有钱有势,在这个网络舆论发达的时代,很多事情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她习惯了见不得光的心虚思维,更擅长暗箭伤人。 因此,尽管她学识、眼界和格局都远远超过了陈槐安,却无法做到像陈槐安那样跳出桎梏,用一名统治者、甚至侵略者的眼光来看待问题。 所谓霸道,所谓枭雄,就是在做卑鄙无耻之事的时候,依然可以煌煌正大! 江玉妍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眼眸中光芒闪动。 她很好奇,也很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因为不管怎么霸道不讲理,陈槐安都得找个借口,否则就会成为禅钦高层中的异类,被群起而攻。 所谓师出有名,就是这个道理了。 当然,她也第一次真正接受了自己比起陈槐安还有不足的现实。 如果今天这件事情足够精彩,那这个男人就真的有资格与江南柯一战,也值得她倾注更多的心思。 不多时,车队驶入安加市中心,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前。 除了星级酒店之外,这里是安加最高档的饭店,主营粤菜,据说已经有近百年历史,是标准的老字号。 迈巴赫在整个缅邦都不常见,更不用说前后还有全尺寸suv护卫的迈巴赫了。 车刚停稳,酒店经理就小跑着迎了出来,刚要去拉车后门,却被先一步下车的宋如梦拦住。 “我们先生喜欢安静和看风景,所以,目前所有就餐客人的费用都由我们来付,再麻烦贵店安排一个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要快,谢谢!” 经理一呆,心中就犯起了嘀咕。 车里是什么人啊?这么大派头。民晸部长家的公子来吃饭想包场,都得提前预约,你们他娘的算哪根葱? 不过,不管是哪根葱,光这出门的排场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于是腰板立刻又往下弯了几分,恭敬又委婉道:“尊贵的女士,让客人满意,是我们酒楼一贯的宗旨。 既然贵客喜欢安静和风景,您看,我为您安排顶楼的豪华包厢,并清空一整个楼层,可以吗?” 宋如梦嘴角勾起:“你确定吗?” 经理以为她接受了,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不用了。” 说着,宋如梦朝后面招招手,很快便从路边驶来一辆丰田轿车。 车门打开,两名大汉拖拽着一个胖子下来,摁跪在经理面前。 胖子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嘴里塞了破布,呜呜呜地叫个不停,脸上又油又湿,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经理脸色微变,但还算镇定,“女士,这是……” “认识他吗?”宋如梦问。 经理摇头。 “不认识也没关系。他叫哥丹,有个妹妹是敏明的小老婆之一。” 话音落下,宋如梦打了个响指,一名大汉立刻掏出手枪,顶住哥丹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砰! 哥丹摔倒,后脑勺的头盖骨被掀开一块,红的白的流了一滩。 经理腿软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 敏明是安加市的地下皇帝,也是民晸部长的亲堂弟,谁敢在敏明的地盘和他的产业前当众枪杀他大舅子? 如果对方所言是真的,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 看样子,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时,宋如梦又冲他嫣然一笑:“你的愚蠢不但害死了一条人命,还给你们酒楼造成了一笔损失。因为我们不会再支付清场的费用了。 现在,二楼,视线好,还有问题吗?” 打死经理也不敢有问题,屁股中箭似的,爬起来就冲回了酒楼。 片刻后,酒楼大门里开始有人陆续走出,看到地上的尸体,全都吓得不轻,脚步加快,目不斜视,甚至还有忍不住呕吐的。 当然,是强憋着跑出去老远才敢吐。 不过三四分钟,酒楼里就再也没客人出来,那经理领着几个服务生分列大门两边,弯腰九十度恭迎。 陈槐安看看腕表,摇头说:“几百米之外就是安加市局,这么久过去了都没听到警笛声,看来敏明的胆子也没比哥丹大多少。” “人拥有的越多越胆小,这是真理,谁都不能例外。”江玉妍道。 陈槐安指指自己的鼻子,然后便走下了宋如梦拉开的车门。 “把所有亲人全都藏在自己身边看着,你的胆子才是最小的那个。” 江玉妍嘟囔一句,推门下车小跑着绕过车尾,追上陈槐安挽住他的胳膊。 扭头瞧瞧哥丹脑袋后面流出来的东西,她嘴角一勾,说:“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贼就是贼 西红柿炒鸡蛋端了上来,江玉妍柳眉一竖就要发怒,却听陈槐安说:“我特意吩咐他们这么做的,一片心意,可不能辜负哦!” 那盘菜整体呈糊糊状,倒像是西红柿炖鸡蛋,还是汤水快要熬干的那种。 只要是做过这道菜的就肯定能看得出来,厨师在烹饪的时候没有将西红柿和鸡蛋分开炒,而是直接将二者一起放进了锅里。 这样做会影响一点观感和口感,但味道差别不会太大,绝不至于难以下咽。 可是,一碗红红黄黄的糊状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外面哥丹脑袋流出来的那些东西。 江玉妍是变态不假,但还没到病态重口的地步,能坚持着不吐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以后少吹牛,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逼了。” 陈槐安将菜挪到自己面前,挖了一勺子送进嘴里,咀嚼片刻咽下,脸上露出几分失望,放下勺子,把菜推到了一边。 “小的时候,妈妈工作忙,我放学回家都是自己做饭。为图省事,我最喜欢把西红柿和鸡蛋一起炒,捧着碗能吃两个大馒头,感觉那是无上美味。 这么多年过去,味道好像还是那个味道,却再也吃不出那样的感受了。” 江玉妍撇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长身体吃啥啥没够的时候,就是给你坨狗屎,你也照样吃得香!” 陈槐安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个女人面前感慨童年,简直是脑袋进水了。 点的菜陆续送了上来,陈槐安让宋如梦坐在身边,不是给她夹菜,就是为她剥虾,自己倒没什么食欲,只是就着一盘白切鸡,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黄酒喝。 宋如梦吃的很享受,一点都不扭捏,仿佛被陈槐安伺候是天经地义一般。 江玉妍心里不爽,就开口道:“宋小姐,小心了,你家先生可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这么宠你,偏偏又不碰你,看上去单纯且无私,其实就是为了吊着你,感动你,好让你为他死心塌地的卖命。” “那又怎样?”宋如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他打我虐待我也好,宠我爱我也罢,我都是先生的人,这条命也是他的。 就算他是在玩弄我的心,那我也被骗的心甘情愿,起码很舒服,总比动不动就挨骂强,江小姐您说是不是?” 江玉妍的脸瞬间变黑,冷哼道:“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你已经不可救药了。” “没错!我第二次见到先生时,就已经中了他的毒。那毒的味道辣辣的,无药可解。” 说话时,宋如梦转脸看向陈槐安,眼神爱慕中带着倾慕,满是迷醉。 陈槐安也想起了达坎警局拘留室内的那两碗凉粉,心中一软,伸手在女孩儿油亮亮的唇上轻轻一抹,然后送到嘴里吮了一下。 脸皮厚度一向堪比城墙的宋如梦竟然脸红了,呆怔片刻,低头继续喝面前那碗椰汁冰糖燕窝,只是她手抖得厉害,滑滑的燕窝好几次掉回碗里,溅出来许多汤汁。 江玉妍看在眼里,神色复杂。她无法理解陈槐安与宋如梦之间的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羡慕。 人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感,她都欠缺。或许曾经有过,但早已不小心弄丢了。 不多时,三辆黑色轿车驶到酒楼下面停下,陆陆续续走出来八九个人。 其中一位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戴一副茶色墨镜,穿了件休闲西装外套,衬衫领子翻到外面,很有华夏上世纪九十年代大城市街头青年的范儿。 下车站定,或有所感,他抬头望向二楼,恰好与正在看他的陈槐安四目相对。 片刻后,他摆了摆手,立刻就有手下从车后备箱里拿出裹尸袋,将哥丹的尸体装了进去。 然后他又抬眼瞅了瞅陈槐安,这才走进酒楼。 江玉妍看完全程,不由失望撇嘴:“堂堂掌控了一市地下的大佬,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居然上来就先认怂,真没意思。” 陈槐安笑了,滋溜一口黄酒,幽幽地说:“贼就是贼,永远都没胆量跟兵斗。这就是我不惜在貌楚面前装孙子也要拿到兵权的最大原因所在。” 这时,敏明已经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被守在那里的阿喜拦住。 胖胖的阿喜笑起来憨憨的:“不好意思,我师叔不喜欢人多。” 敏明脸皮抖动一下,对身后沉声命令:“你们在这儿等着。” 顿了顿,又接着道:“一发现不对,立刻开枪,不用等我指示。” “是,老板!” 众手下齐声大喊,很有气势,但阿喜却仿佛没听见,依然笑眯眯的,像个脑袋不好使的傻子。 第五百二十三章:安加要姓陈 “陈先生,鄙人敏明,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来到餐桌前,敏明没有摆半点大佬架子,微微弯腰,虽谈不上恭敬,但礼数不缺。 在陈槐安下车的时候,酒楼经理就认出了他。这也是敏明没有让警察出面,而是自己赶来的原因所在。 虽然他不怕陈槐安,尤其是在自己家族只手遮天的安加市,但不管怎么说,陈槐安目前都是貌楚手下的红人,还是尤查大师的亲传弟子,更不用提在隔壁达坎县还拥有两千驻军了。 再者,他也已经了解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哥丹居然敢在丁伦的葬礼上调戏陈槐安的女人,死不足惜! 错在己方,他无话可说,只能放低姿态,争取和平解决这件事。 可惜,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陈槐安压根儿就不想解决。 “今日得见?还三生有幸?”陈槐安嗤笑,“敏明,你是不是华夏古装电视剧看多了,自己说出来都不尴尬的么?” 敏明的脸瞬间涨红,直起腰,强忍怒气道:“陈先生,今天这件事是我没有管教好手下,得罪了您,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敏明在安加能混到今天,靠的就是‘公道’二字,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我绝没有二话!” 陈槐安又笑了,夹了一筷子百花鱼肚到宋如梦碗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位当民晸部长的堂哥名字是觉钦,好像不叫公道吧! 都他妈站到老子面前了,还满嘴的胡话,这就是你赔礼的态度?还是说,你觉得可以把我陈槐安当傻子一样糊弄?” 敏明的脸色已经开始有变紫的迹象。 想他堂堂一市大佬,论财富不比陈槐安少,论地位也有个在权力中枢的堂哥,可此时此刻,陈槐安连张椅子都不给他,就那么像个小学生一样被教训,简直是奇耻大辱。 “明白了,看来,陈先生根本就没打算谈。” “嗯,你脑子转的还不算太慢。” “那你想怎样,在安加跟老子开战吗?”敏明看看左右,面露讥讽,“就凭你带来的这几个人?” “唉……”陈槐安失望的摇了摇头,“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还是很蠢,怪不得会有哥丹那种擅长招祸的手下。” 言罢,他微微提高音量,唤了声:“阿喜。” 下一刻,笑眯眯的阿喜突然掀开外套,双手抓住挂在肋下的两支微冲,对着敏明的手下们就开了火。 事发突然,七八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何况他们还都傻乎乎的挤在并不宽敞的楼梯上。 哒哒哒哒…… 一阵连续的枪响过后,楼梯上就铺满了尸体,血液浸湿了红地毯,颜色越发的鲜艳起来。 敏明完全傻掉了,他想不明白,陈槐安为什么会这么做,又凭什么敢这么做? 这不合江湖规矩啊! 只是被一个不入流的混混冒犯一下,就如此不留余地,他就不担心今后没人再敢跟他共事吗? 还有,这里是安加,是我们家族的根据地,他哪儿来的胆子在这里耀武扬威? 退一步讲,他不是正在跟我家谈合作么?家里很多生意都让他入了股,因为一点小事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敏明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和迷茫之中,那边宋如梦却在跟陈槐安撒娇。 “先生,人家还没吃饱呢,您干嘛这么早就把场面搞得这么恶心啊?” “吃了这么多还没饱,你是猪吗?” “讨厌!世界上哪有像我这样美丽又苗条的猪?我不管,你害我吃不下饭,必须赔我。” “好好好,赔你,快别摇了,晚上给你煮面吃,行不行?” “不要煮面,要下面。” “我看你像下面!” 弹了下女孩儿的脑门,陈槐安转脸看向敏明,问:“现在想明白了吗?” 敏明哆嗦一下清醒过来,干咽一口唾沫,迟疑道:“你……您不是冲着我来的。” 陈槐安笑着点头:“还算没蠢到家。抓紧时间给你堂哥打电话吧,该交代的后事都交代清楚。从今天开始,安加必须姓陈!” 敏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陈先生,不管您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我都答应,并全力配合。我的命一文不值,求您就把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 “不,你的命很值钱,因为它能代表我的态度。” 敏明低头,忽然伸手入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把枪来。 然而,他的动作也就到此为止了,甚至都没能把枪口对准陈槐安。 阿舍走过来,从他背心处抽出一把刀,鲜血汩汩流淌,迅速带走了他的生命气息。 第五百二十四章:疯 “拖远点,把脑袋割下来。” 陈槐安淡淡吩咐了一声,看看腕表,端杯继续喝酒。 九条人命,浓烈的血腥气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影响,这让江玉妍对他的好奇越发强烈起来。 无论是陈槐安的个人履历,还是下面人对他的调查结果,都分明的显示出他是一个潜力出众,同样局限性也非常大的人。 他的潜力在于似乎没有极限,每当你觉得他必死无疑时,他总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绝处逢生。 而局限性,则是因为他顾忌太多,仁慈有余,冷血不足,难成大器。 总之,陈槐安非常适合做一个破局者,搅动风云,轰轰烈烈,最后再被真正的霸主斩于马下,如烟花一般璀璨半个天空,瞬间凋零。 也是因此,江玉妍才会在失败之后第一时间来到缅邦。她要借陈槐安的势,乘他掀起的狂风扶摇直上。 她相信,不管陈槐安对她有多排斥,她都有能力在他心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从而成为他的“顾忌”之一。 但是,陈槐安今天的表现却刷新了她的认知。 这个男人的冷酷远超世间大部分的男人,他的仁慈去哪儿了呢? 难道……一切都只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标签,需要仁慈的时候就仁慈,不需要的时候就冷血? 他在演戏? 江玉妍心头一紧,微微的恐惧令她身上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如果陈槐安真的一直都在伪装,骗尽了所有人,那层层面具之下的他,又该是何等的强大和可怕? 江南柯,若是你知道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这样的敌人,是会欣喜若狂?还是再也睡不安稳呢? 这一刻,江玉妍很后悔,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救下了陈槐安。 同时她也很兴奋,既兴奋于击败江南柯的可能性更大,也兴奋于这世间又多了一个让她感到危险的男人。 “你没事儿吧?老子喝酒的样子也能让你发春吗?” 陈槐安戏谑的声音响起,江玉妍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脸颊滚烫,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不用照镜子,自己此时肯定面若桃花,满目春情。 于是,她微微喘息着说:“如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定会强奸你!” “那你疯的还不算彻底,我很欣慰。” 江玉妍一怔,眼珠子瞬间就红了。 对呀!老娘是江玉妍,在订婚宴上都敢勾引别的男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我需要在乎吗?他们配吗? 噌的一下,她起身绕过桌子,把陈槐安往沙发背上一摁,就骑在了他腿上。 宋如梦眼中寒芒大冒,手腕一翻,一枚薄如蝉翼的柳叶小刀便出现在指间,抵在了正要亲吻下去的江玉妍喉咙上。 “骚货!姑奶奶允许你平时发浪,是因为那是先生喜欢的调调,不代表你可以放肆。” 江玉妍嘴角一勾,硬生生吻住了陈槐安的唇,丝毫不在意脖颈上被划出的伤口。 宋如梦眯起眼,手上刚要用力,却被陈槐安握住。 “差不多行了。”另一只手推开江玉妍的脑袋,陈槐安道,“江玉妍,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现在的行为对于我们将来的相处一点好处都没有。” 江玉妍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舔着红唇笑:“你害怕上了我之后就做不到再对我狠心,对不对?” 陈槐安不置可否:“随你怎么想。现在,下去。” 江玉妍蛇精般挺腰摆臀,“你应该感觉得到,我真的没有穿。”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吴俊贤。 “你没穿,老子穿了,而且还是上了锁的,钥匙仅限少数人。” 直接将女人掀翻到沙发上,陈槐安拿起手机接通,沉声命令道:“待会儿我给你一个号码,你联系对方,然后把他给你的东西送到东郊达先建材仓库。 如果有人持枪反抗,就地格杀。 记住了,我说的是持枪,要是谁敢滥杀无辜,唯你是问,明白吗?” “明白。请问少校,我要送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不用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另外,派一车的人到安加市局来见我。” 说完,陈槐安就挂断了电话,发过去一串号码,回头见江玉妍还瘫在沙发上回气,不由失笑:“怎么,刚才的劲头这么大吗?” 江玉妍抓过他的手摁在胸口,让他感受自己难以平复的剧烈心跳。 “要送到达先仓库的是什么?” 陈槐安用力抓了一下,邪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肯定会更加发疯,而小梦也会杀了你,那样我身边可就没有能随时随便辱骂的人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你会后悔的 江玉妍越发好奇,刚要再问,陈槐安却把手收了回去。 “阿喜,叫人上来买单。” 不一会儿,一名胖胖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满头大汗的鞠躬说:“陈先生,您能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招待不周,请您见谅,今天这顿饭……” “这顿饭的味道不错。”陈槐安打断他,“你是谁?” “哦,抱歉!鄙人罗子豪,是这家酒楼的第五代传人。” “都第五代啦!”陈槐安笑,“以外族人的身份,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传承百年,不容易。这样的老字号可不能毁在我手里。 从今天开始,敏明和他家族在这里占的干股就没了,酒楼就是你们老罗家的,我衷心祝愿你们再传百年!” 罗子豪一惊,继而大喜,虽然心里对这话的确定性还心存怀疑,但无论如何,陈槐安的话就代表酒楼今天这一劫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至于死了人,这在缅北根本不叫事儿。 “谢谢!呈陈先生吉言,鄙人代表罗氏家族,对您表示诚挚的感谢。”他深深的弯下腰去。 陈槐安摆了摆手,起身牵着江玉妍离开。 楼梯上的尸体还没有清理,也不知是不是装的,江玉妍似乎很害怕的样子,走过时恨不得双脚离地,整个挂在陈槐安的身上。 到了一楼,宋如梦自去柜台结账,陈槐安在罗子豪的恭送下出门上车,瞅着江玉妍的前胸说:“以后睡觉可以真空,出门就算了。 你这个年纪,皮肤松弛,不比青春少女,容易下垂。” 再变态的女人也不会喜欢被男人嫌老,于是江玉妍真的怒了,抓起他的胳膊张嘴就咬。 她咬的很用力,等陈槐安挣脱开时,小臂已经被咬破了,血肉模糊。 “卧槽!你他妈属狗的吗?”陈槐安抬手就要打。 江玉妍非但不躲,反而仰着脸迎上来,舌尖舔着红唇上的鲜血,媚眼水润,充满了诡异的诱惑。 陈槐安没有打下去。不是因为不舍得,而是他发现这正是江玉妍此时最想要的,打了还是他吃亏。 车上常备急救包,江玉妍从宋如梦手中接过,一改之前的疯狂,低眉顺眼,细致温柔的为陈槐安清洗包扎伤口。 “你图什么?”陈槐安问,“像个精神病一样活着,心中的痛苦就不存在了吗?” 江玉妍僵了一下,继续动作。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能够伤害到我的方式。” “脸别这么大,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陈槐安嗤笑,“知道我答应让你留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江玉妍猛地抬起脸,呲牙道:“你要是敢说是因为可怜我,我还咬你!” 陈槐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自欺欺人虽然没用,但总归也算不错的安慰剂,他不介意再多给江玉妍一点惠而不费的怜悯。 安加市局距离酒楼不到一公里,所以当江玉妍包扎好伤口的时候,他们的车队已经进入市局大院好一会儿了。 达坎驻军军官的证件,门卫不敢拦,并且第一时间通知了领导。 市局总长领着几个手下就在车窗外站着,陈槐安不开门不下车,连车窗都没降,他们也只能乖乖束手等待。 在军队掌权的国度,哪怕只是一个管着两千废物兵的小少校,也不是他们这种公务员敢轻视的。 一月份的缅北并不炎热,但午后的阳光长时间直射在身上,再加上忐忑的心情,市局总长脸上很快就有汗水淌下,只好掏出手帕不时擦拭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柴油发动机特有的嘶吼声从街上传来,总长抬眼望去,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一辆军绿色的卡车径直驶进大门,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卡车门打开,跳下一名佩戴上尉肩章的军官,小跑到陈槐安的座车旁,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奉您的命令,步兵营三连六班、七班向您报道,请您指示!” 陈槐安降下车窗,奇怪的问:“只是两个班的人手,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吴俊贤目不斜视:“回首长的话,属下认为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再者,您之前的命令中并没有明确强调队伍该由谁带领。” 陈槐安推门下车,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会后悔的。” 吴俊贤立刻就紧张警惕起来。 陈槐安笑笑,转身面对弓腰塌背的市局官员们,朝阿舍摆了下手,一个圆形的布包就被丢到他们脚下。 骨碌碌,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从布包中滚了出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强盗思维 一名女官员尖叫发出一半就用手死死堵住,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市局总长也险些叫出声来。 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那颗头。 那是民晸部长的亲堂弟,本地江湖大佬,同时也和他有着表亲的敏明。 陈槐安要干什么?他……他怎么敢? 看看对面一字排开的持枪士兵,总长抖似筛糠,汗如雨下。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 陈槐安开口,笑容阳光又亲切,“今天我原本只是来参加好友的葬礼,不料却碰上个街头混混找我麻烦。 他说他是敏明的大舅哥,所以我就约了敏明出来谈谈。 这一谈不要紧,让我意外发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才会到市局来。 总长先生,请登记一下,我,陈槐安,是来报案的。” 报案?报什么案?这世界上哪有人拎着人头跑警察局报案的?就算是自首也太过分了吧! 总长很想哭,却不得不按照吩咐示意秘书记录,“不知陈先生要举报的案件是……” “武器走私!主犯是你脚下的敏明,涉案组织则是他做股东的达先地产。” 这话对于总长和他的手下而言完全不啻于晴天霹雳,每一句都震得他们灵魂不稳。 武器走私就不说了,绝对的死罪;敏明更不用说,已经死了;单单达先地产,都是安加市的明星企业,年年都会被市府当做招商引资的典范拉出来表彰。 这……这特么哪儿是报案?姓陈的这是要让安加市翻天啊! 然而,陈槐安还没有结束。 “对了,我的人已经找到了涉案武器,就存放在东郊达先建材仓库,一共两个集装箱。 总长大人,别愣着了,赶紧该打电话打电话,该抓人抓人吧。 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头,你有你的办案流程,我不会干涉。 但是,案件清晰明了,赃物也已全部收缴,但凡有一个涉案人员逃脱了抓捕,我保证你和你身后的这些人通通都会完蛋!” 此言一出,感到被雷劈的又多了两人。 一个是标枪一样站在陈槐安身后的吴俊贤。他明白了那句“你会后悔的”是什么意思,因为此时此刻他真的很后悔。 原来那两辆集装箱卡车里装的是武器,价值一千万美金的武器! 陈槐安是打算取货的同时顺便再陷害一些人,如果自己趁机做点什么手脚,很容易就能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不济,直接把两辆车开走,送去南边,想来中校也肯定不会怪我擅离职守,说不定还会给予嘉奖。 至于那些武器,陈槐安下辈子也别想拿回去。 可惜啊!之前光顾着担心被抓小辫子了,没敢检查集装箱,良机错过,悔之晚矣。 吴俊贤无法再保持身躯笔直,面容灰败,如丧考妣,而另一个被震撼到的人,则在车里直咬手指,眼中满是兴奋和激动。 江玉妍不知道那俩集装箱的武器是哪里来的,但她明白陈槐安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这家伙果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阵仗! 达先地产作为外资企业,居然涉嫌武器走私,公司高管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不管它背后的资本是谁,禅钦官府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它充公。 陈槐安不花费一分一毫,也没杀个血浪滔天,只是宰了两个混混,再来个栽赃陷害,就凭白得到了数亿的资产。 他这是已经把军阀的强盗思维运用到了极致,高明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惊喜。 不过,话说回来,他就不担心江南柯把事情闹大,弄成外佼风波么? 到时候华夏那边施压,禅钦官府必然得公事公办,如此粗糙的栽赃,很容易就能查清,陈槐安又该怎么面对和解决呢? 还真是期待啊! “是是,我明白,这就安排人手亲自督办。” 在江玉妍兴奋到浑身发抖的时候,市局总长又使劲擦了把汗,谄笑着伸手邀请道:“烦请陈先生暂且到我办公室休息,我……” “不用了。”陈槐安打断他,“那么多武器搁在外面,我不放心,而且天黑之前我还要赶回达坎,你先派人跟我去仓库调查取证吧。” 啥意思?两大集装箱的武器,这就被你私吞了?那可是物证啊!赃物都被你拿走了,老子还怎么办案? 总长心中疯狂腹诽。 他当然知道这案子根本就没法办,事实上,这案子要不要办,该怎么办,都得听民晸部长、甚至貌楚上校的指示。 只不过,陈槐安实在太特么目中无人了,欺人太甚,让他恨不得拔枪把这个王八蛋给打成筛子。 第五百二十七章:威猛滤镜 陈槐安一上车,江玉妍立马又骑到了他身上。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勾引他,而是揪着他的脖领子问他事情的后续。 “没有后续。”陈槐安说,“事情到这儿就算办完了,剩下的就是跟民晸部长家怎么瓜分达先的问题,估计貌楚也会搀和一脚,但只是暂时,老狐狸能不能活过春节都说不准。” 江玉妍当他在放屁,噘嘴道:“陈槐安,你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啊!哪怕只当我是手下,也没有什么都瞒着的道理吧? 达先可是老娘投资创建的,你不让我参与,问一问都不行么?” 陈槐安摊手:“真没瞒你,确实后面没啥事儿了嘛!两车武器就在那儿摆着,除非觉钦豁出去跟我开战,否则,达先易主就是板上钉钉的。” “那你告诉我怎么解决江南柯?今天你全程都是亲自出面,江南柯知道了,肯定会反击。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一定会变成严重的外佼风波,甚至会大大影响禅钦的投资环境声誉。 到时候不管坐在将军位子上的是谁,都会那你开刀,你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陈槐安笑了,轻抚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说:“你多虑了。江南柯或许会反击,但事情肯定不会闹大。 他所能做的,只能是从别的地方把场子找回去,至于达先地产的损失,他除了乖乖认栽之外,别无选择。” “为什么?” “因为那些武器就是那边卖给我的,经手人是丁伦, 那边要是因为一家中等规模的境外企业就把事情闹大,那我说不得就要在媒体前面好奇一下武器的来源了。 到时候,声誉被影响的可不只是禅钦。 在亚洲最强大的国度面前,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小军阀,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家大业大,跟我拼脸面,实在得不偿失。 更何况……” 陈槐安的声音忽然阴冷下来,“丁伦的死,他们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如果他们对我哪怕还有一点了解,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我逼疯。 因此,江南柯乖乖的就没事儿,他要是敢把事情闹大,那边必然会把气撒到他的身上。 就他那性子,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罪孽,上面要收拾他还不简单吗? 再者,你们江家的其他人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江南柯不想死,这一局只能认输。” 陈槐安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那就是他的秘密身份。那边已经决定扶植他在达坎发展了,相比起大集体的利益,一家地产公司根本微不足道。 当然,即便隐瞒了这一点,也已经足以让江玉妍沉默。 她聪明归聪明,但思维方式跟陈槐安不在一个世界。 如今的陈槐安已经学会了从宏观角度来思考问题,他正在迅速的向一名合格的领袖进化,而这一点对于江玉妍来说,就是他身上所绽放的最耀眼光芒。 仿佛突然没电了似的,江玉妍的上身软下来,趴在陈槐安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幽幽地说:“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必须承认,被江南柯轻而易举的打成丧家之犬,一点都不冤。 连你都已经出色的需要我仰望了,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喂!你这是在夸谁啊?”陈槐安在她满月上抽了一巴掌,“特么这跟在一个男人面前说另一个男人更大有什么区别?” 江玉妍轻笑,张嘴叼住他的耳垂,呢喃道:“放心,你已经成功在我心中构建出了威猛滤镜,哪怕你真有难言之疾,也能轻易让我高潮!” 第五百二十八章:你家的锅有多大 还没到仓库,貌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槐安,你在做什么?” 老头儿的口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随口问候似的。 但是,领导加长辈主动打电话问候,本身就很不正常。 “哎呦!怎么劳您亲自打来了呀?上校有什么吩咐,让下面的人知会卑职一声就好了嘛!” 陈槐安态度恭敬,一只手却捏着江玉妍的下巴把玩。 “你是在跟老夫打哈哈么?”貌楚声音沉了几分。 “嘿嘿,您言重了,主要是真没啥大事儿,卑职不过就是看上了那家地产公司而已。” “哼!一家地产公司,值得你割了觉钦堂弟的脑袋,拿出两车武器装备,亲自带兵施压安加市局?” “割觉钦的脑袋是因为他的手下居然敢去丁伦的葬礼上耀武扬威,那两车武器本来就在安加,是我找丁伦购买的。 至于带兵施压安加市局,这话卑职可担待不起,不过二十来号人罢了,哪里称得上‘带兵’? 这里可是觉钦家族的地盘,鉴于我们双方曾经的龌龊,卑职多带几个侍从,也算合情合理吧?” 说着说着,陈槐安的声音就多了几分寒意,仿佛正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 貌楚安静片刻,口气缓和下来:“没想到,你居然能和独来独往多年的丁伦成为朋友。”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陈槐安落寞道,“说起来也是巧合,我给孩子找的保姆恰好是他最在意的女人。” “嗯,那个达先地产以前得罪过你?” “没有。不过,卑职在华夏有个仇人,这家公司是他投资的。” “即便是为了报仇,你也不该把动静闹得这么大,若是华夏那边追究起来,你如何应对?” “上校请放心,卑职都已经准备好了,无非就是利益而已。” 陈槐安忽然感觉江玉妍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嘴角一勾,接着道:“恰好,前段时间,领馆一位属员找到我,说他有个亲戚是做运输生意的,想在达坎投资建一座仓储物流基地,希望我能给予一定的支持和便利。” 貌楚笑了起来,“果然,你小子办事还是那么妥帖,老夫真是白担心了。 不过,准备终究都只是准备,能不能完美的做好它才是关键。 觉钦跟了老夫多年,虽说贪财了些,但能力不俗,今天你可是把他给吓得够呛,还以为你要把他的祖坟都纳入达坎管辖呢!” 陈槐安哈哈一笑:“那这误会可有点大,没想到觉钦部长的胆子会这么小,还不如他儿子桑奈呢,起码那小子敢派人逼我生生割下自己一斤多的肉。 上校您甭担心,待会儿我就跟觉钦联系,好好把话说清楚,安加市还是他们家的,卑职顶多就是想赚点钱而已,毕竟手下多了两千多张嘴吃饭,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臭小子,一分钱没花就白得了一家资产数亿的公司,你家的锅有多大啊?” “瞧您说的,再大也没您的大呀!对了,最近卑职的红王宫刚开发了几个新的娱乐项目,很适合年轻人玩,加陵少爷要是有暇的话,可以过来试一试,回头也好帮属下宣传宣传。” 貌楚的情绪顿时明朗了许多:“你有心了。不过,我正准备送加陵出国继续学业,他还真没什么闲暇。 不用想太多,你只需安抚好觉钦就行,毕竟以后你们一文一武,都是老夫的左膀右臂。” “是!卑职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挂断电话,陈槐安指尖轻敲手机,冷笑:“老狐狸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送到嘴边的肥肉都能忍住不吃。” “那是因为肥肉不会飞,他想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 江玉妍抽了张纸巾细致的为他擦拭手指,“倒是觉钦那边,堂堂民晸部长,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居然第一时间找貌楚出面,可见根本不足为虑,先生吞并安加,指日可待!” 陈槐安挑眉:“先生?” 江玉妍妩媚一笑:“你的人不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吗?” 陈槐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依然无法确定她是否已经真心臣服,只好摇摇头说:“安加的归属从来都不在觉钦。貌楚不死,我就只能捞点钱花,没听见老狐狸最在意的是我带了兵来么?” 江玉妍沉思片刻,道:“老狐狸刚刚说的话里,让我最奇怪的是他要送加陵出国这件事。 如今,他表面上已经没了竞争对手,只等坤赛断气,将军之位就唾手可得。这个时候理应把最宠爱的孙子带在身边共享荣光才对,除非……” 第五百二十九章:鲨鱼 “除非他感觉到了危险,已经开始做失败后随时跑路的准备。”陈槐安沉声接口道。 “会是什么危险呢?”江玉妍问。 陈槐安转脸望向车窗外,心中暗道:这危险十有八九就来自大卫。看来,之前对这位将军次子的所有评估都要推翻了,存在感不强,不代表实力不够。 只不过,他的实力到底来自哪里呢?单单一个西部军的温登可没这么大的脸。 东郊达先建材仓库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占领,人数明显大于一个连。 吴俊贤满怀疑惑的下车,一眼看见迎接陈槐安的人里有梅浩英和彭文正,心中便长长一叹。 很明显,陈槐安今天特意把他叫来,就是一次考验,看看他有没有归心的可能。 通过后或许不会立刻就对他完全信任,至少应该不用再时刻提心吊胆的防备陷阱了。 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亲自带人去见陈槐安,而是擅自打开集装箱,并做出什么不利举动,想来很快就会被彭文正带兵包围,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更加可惜的是,他无意中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却还是在细节处功亏一篑。 那句“你会后悔的”同样也是考验,而他却当着陈槐安的面真的懊悔不已了半天。 江玉妍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纵然今天已经激动多次,还是忍不住再次心潮澎湃。 葬礼,武器,杀人,扬威,栽赃,报复,掠夺,强势涉足安加。 陈槐安在半天之内做这么多事情的同时,还不忘顺带敲打手下的钉子! 如此妖孽心智,真的让人很难想象他一年多前还只是个送外卖做代驾的匹夫。 时事造人,乱世出英雄,陈槐安天生就该活在风浪之中。 江玉妍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她真的很期待未来陈槐安还能带给她多少惊喜和奇迹。 打开集装箱门让警方拍过照记录之后,陈槐安便命令彭文正带兵将两辆车护送回达坎,而吴俊贤带来的那一个连仍然被他留了下来。 “已经查清楚了,”梅浩英将一个平板递给陈槐安,“敏明及其手下亲信的住址和主要活动范围全都在上面。” 陈槐安看都不看,顺手将平板交给吴俊贤,“让兄弟们跑了一趟,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传我命令,查抄这上面标注的所有地址和产业。属于敏明的财产运回军营充公,剩下的就全归弟兄们了。 告诉他们,只要是能拿的,拿得了的,随他们高兴,但有一条,绝对绝对不允许有凌虐和伤害无辜的情况发生。 如果谁胆敢滥杀无辜和奸淫妇女,老子会让全军营的兄弟一人剐他一刀,剁碎了喂狗,包括你在内!” 吴俊贤心头一凛,干咽口唾沫问:“若是遇到反抗呢?” “你他娘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无辜’这两个字的什么意思,不明白吗?” 吴俊贤下意识立正敬礼,小跑着喊手下传达命令去了。 “纵兵抢掠,这在战争时期也是足以上军事法庭的重罪啊!先生,如果你只是想拉拢那些当兵的,完全没必要这样行险。”江玉妍担忧的说。 “谁说我纵兵抢掠了?”陈槐安一脸无辜,“敏明那帮人可都是混江湖的,仇家肯定不少,人家要趁火打劫,关我屁事?” 江玉妍愣了愣,再看向吴俊贤那边,就见一辆卡车停下,车厢抬起,卸下了一堆衣服。 卡车司机下来对吴俊贤说了句什么,吴俊贤手臂一挥,士兵们便开始嘻嘻哈哈的脱起了军装,有几个胆大的还光着膀子的冲她这边吹流氓哨。 江玉妍彻底没了话说。 但凡是涉及到权力纷争的事情,一般都很难掰扯个清楚明白,哪怕人人都知道是你做的,但只要你没被抓到确切把柄,那一切就都可以商量。 所谓晸治博弈,精髓就在两个字:妥协。 外人都说陈槐安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喜欢冲动,可谁知道他大部分的冲动都是有备而来? 利益他要,名声他也要,最后还装出一副混不吝的傻样,在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回事的时候,悄默声的就完成了崛起最难的第一步积累。 这个家伙才不是什么枭雄,若是剥去所有温情和对弱者仁慈的外衣,他就是一个街头流氓,一个匹夫,不讲道义,不守规矩,或阴险或蛮横的掀开前路上的所有障碍,凭着一股血气直往上冲。 就像一条闯进狼群的凶狠鲨鱼,闻不得血腥味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第五百三十章:给我个面子 吴俊贤带着一帮打了鸡血的士兵走了,建材仓库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太阳开始缓缓向西移动,陈槐安抽了根烟,问梅浩英:“阿泰他们还没出来吗?” 梅浩英看看腕表,摇头:“律师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至今没有消息。 看来,要么是那个警局总长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是有人跟他打了招呼,通过他向你表达态度。” 陈槐安失笑:“民晸部长也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怂嘛!” 梅浩英撇嘴:“谈判嘛,态度总是要强硬一点的。 他先找貌楚出面,就是要探听你的虚实,再把事情压制在可以谈的程度。若是上来就认宰认割,也不可能混进内阁了。” “可惜呀,老子偏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陈槐安弹飞烟蒂,拍拍梅浩英的肩膀道,“英哥你先回去吧,那两车武器还得盯着,以免节外生枝。” 梅浩英点头:“你也搂着点儿火,别把觉钦逼急了,就算他不能把你怎么样,把事情往国际媒体一捅,也够咱们焦头烂额一阵的。” 陈槐安没有回答,只是摆摆手就坐进了车里。 望着车队离去,梅浩英叹了口气。作为最熟悉陈槐安的人,他当然知道陈槐安心中一直都燃着一团邪火。 这团火平日里被压制的很好,除了让陈槐安始终无法彻底开怀之外,影响并不明显。 可是,丁伦的死对陈槐安的打击有点大,让他心中的封印上出现了裂痕,火苗窜出来,点着了他深埋心底的所有憋闷和委屈。 这从他那天早晨居然会对张晗娇发火上就可见一斑。 也罢,让他痛快的发泄一下吧,他太需要这个了。 安加市老街不是一条街,而是一个区,面积大概相当于新城区的三分之一,人口虽多,但都是贫民,没什么油水,鱼龙混杂,治安最乱。 之前,这一片就是归哥丹管的。 老街区警局坐落在和新城区的交界处,三层楼带个院子,楼前停有四五辆警车。 阿喜规规矩矩的让门卫验看了证件,得到放行后才把车开到楼下停住。 陈槐安没有像在市局那样摆谱,第一时间推门下车走进楼门,对见到的第一名警员说:“我是陈槐安,让你们总长下来见我。” 这里的总长是个比市局总长还要脑满肠肥的大胖子,地中海,啤酒肚,标准的领导模样。 “陈先生,有失远迎,见谅见谅!”胖子老远就伸出了双手,脸上的笑容比阿喜还要喜庆。 陈槐安却连看都不看他的手,只是淡淡道:“听说我有几个不争气的手下被贵局抓了,审完了吗?他们犯了什么事? 要是不严重的话,总长给我个面子,就把他们放了吧!” 总长尴尬的收回手,“这个……审是审完了,但他们犯的事情确实不轻。鄙人身为老街区警局总长,维护一方治安的职责所在,还请陈先生不要见怪。” “是嘛!”陈槐安冷笑,“既然他们不能放,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不过,嫌犯在被法院判决之前,终究都只是有嫌疑,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有罪,律法赋予他们的人权还在。 我身为老板,在这里探望一下他们,不过分吧?” 第五百三十一章:交代后事吧 胖子总长有些犹豫,可他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敢拒绝。 陈槐安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实权少校,那些骗鬼的官话讲出来只会是自取其辱。 来到临时关押室,隔着铁栅栏门一看,陈槐安就怒了。 只见阿泰傻强他们六个人被分别关在相邻的两个监室内,每个人都鼻青脸肿,口角带血。 傻强躺在长凳上,卷起裤脚的右小腿皮肤鼓起老高;阿泰抱着的左臂同样青肿。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也带了不同程度的伤。 “开门!”陈槐安声音阴沉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陈先生……” 陈槐安一个嘴巴子扇过去,“我说,开门!” 胖子总长再不敢多话,用力摆手让看守过来将两间监室打开。 “先生。” 阿泰走了出来,陈槐安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辛苦了。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想,先休息,我叫人给你们治疗。” 言罢,他让懂医术的阿慈进去检查几人的伤势,又吩咐宋如梦给医院打了电话,然后才重新面对胖子总长。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胖子总长抹了抹油汗,“这个……嫌犯不配合审讯,用点手段也……也是没办法的事,请陈先生理……理解……” 陈槐安笑了,只是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 “说得好!在缅北这种治安环境下,我要是拿‘文明执法’说事儿,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太欺负你了。所以,刑讯这件事本身就算你过关了。 但是,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我这几个兄弟曾经全都是战场精英,身上揣着制式武器,凭你那些垃圾警员手下,是怎么轻而易举把他们抓回来的呢?” 胖子总长一呆,继而心脏就扑通扑通的打起鼓来。 他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此时一听才反应过来。 对呀!这些家伙当众杀了八个人,血流满地,居然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为什么不跑?抓捕时为什么不反抗? 答案只可能是一个:一切都是人家故意的。 “明白了?”陈槐安再次开口,“是我让他们等警察抓的,而且还吩咐了他们,警察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他们不配合审讯,那就请你再解释一下,他们是怎么不配合的呢? 或者干脆把审讯录像拿来,别说没有,单单这一条,就足够老子弄死你全家了!” 胖子总长双腿开始打颤。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心中也很恐惧,可一想到部长许诺的好处,就咬了咬牙,说:“他们不肯招出背后主犯!” 陈槐安眉头挑起,深深打量了这胖子一眼,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主犯就是我,让他们杀人的命令就是我下的。 原因嘛,是因为那些家伙涉嫌走私侵吞属于我达坎驻军的武器,案值达千万美金,死不足惜。 总长大人觉得我做错了吗?或者,你也把我铐起来审讯一下?” 打死胖子总长也不敢审讯陈槐安,哪怕他不是少校而是个大头兵。 因为这是宪兵和军事法庭的职责,警方胡乱参与,纯粹是找死。 “原……原来是这样,误会了,误会了!” 胖子总长冲着监室里的阿泰等人就是一阵弯腰鞠躬,“诸位先生,鄙人不知道你们是奉了陈少校的军命,我谨代表老街区警局向各位表示万分抱歉。 今天你们所受到的一切不公待遇,我们都会予以赔偿和补偿,还请各位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职责在身的份儿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话说的诚恳且谦卑,就差下跪了,可阿泰等人却不吭声,全都看向陈槐安。 事情是先生吩咐的,那自然一切都以先生的意愿为准,身为手下,不需要独立思想。 这时,江玉妍亲手搬过来一张椅子,陈槐安看看她,翘着二郎腿坐下,点着根烟,淡淡道:“总长大人,你胆子很大,也算有点小聪明,可惜就是眼睛不好使。或者说,是被利益蒙住了。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觉钦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都不可能拿到了。因为我会直接找他算账,而他也肯定会把损失算到你的头上。 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抓紧时间回家去,抱抱老婆孩子,交代一下后事,然后自杀吧!” 胖子总长身体一僵:“陈先生,我……” 陈槐安摆了摆手,阿悲便一把拎住他的脖子拖了出去。 一路上,胖子总长鬼哭狼嚎哀求饶命,现场其余警员全都低着头,战战兢兢,没一个敢动弹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最后通牒 扫了眼警员们,陈槐安又道:“歆歆,之前负责刑讯的人,每人一根手指,有问题吗?” 齐舒歆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上前拔出一名警员腰上的配枪,抵住他的脑袋,语音清脆的问:“这里有吗?” 警员惨白着脸摇头。 “那麻烦你带我出去指认一下。” 警员不敢拒绝,瞅瞅身边的同事,哆嗦着离去。 “都滚!” 陈槐安一声厉喝,其它警员们如蒙大赦,眨眼的功夫,监室区就没了外人。 不多时,阿慈走出来道:“断了几根骨头,但问题不大,接好后休息一两个月就行。” 陈槐安点点头,掏出手机拨打了貌楚的号码。 “上校,对不起,我要违背您的指示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貌楚沉声问。 “觉钦让人打断了我六名亲信的骨头。” 貌楚安静片刻,说:“你连觉钦堂弟的脑袋都割下来了……” “在我眼里,”陈槐安很不客气的打断道,“觉钦全族的脑袋也不如我身边人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卑职今天只是为了达先地产而来,杀敏明是因为他做了该死的事。 我带了一个连的士兵,摆出来两车装备,还让手下乖乖的等待抓捕,目的就是告诉觉钦,这一切并不是针对他。 以他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可他还是下手了。 上校,卑职的地位是比不过觉钦,但卑职的性子您很清楚,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时候也没任什么人欺负过,他觉钦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不敢屠了他整个家族吗?” “槐安!”貌楚提高了下音量,接着口气又缓和下来,“你现在的身份是戍边将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禅钦军方,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冲动,明白吗? 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我会跟觉钦谈,让他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槐安砸吧了下嘴,说:“既然您都发话了,那卑职听命。 不过,觉钦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到时候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会立刻启程去勃克,亲手砍下他儿子的两条胳膊!” 挂断电话,陈槐安长长吐出口气,刚闭上眼,肩膀上就多了一双手,似轻还重的为他按捏起来。 “先生,”江玉妍的声音响起,“你刚才吩咐歆歆做事的态度,相当自然呢!” “怎么,你不愿意?” “哪有?连我都是你的人了,我的手下当然就是你的手下。” 陈槐安笑笑,睁开眼看向阿泰等人,歉意道:“刚才的电话你们都听到了,觉钦是肯定不舍得拿儿子的两条胳膊来赔偿的,所以最终只能换来一些利益。 这事儿是我判断失误,害了你们。跟我这么久,你们也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了,心里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大胆讲出来,能满足的,我都会满足你们。” “先生,您这话我们可担不起。”阿泰不善言辞,挠着头道,“我们几个除了会点杀人的手段之外,啥都不懂,自从跟了您,谁现在没有个百万身家? 您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做手下的,为您办事理所应当,以前打仗,随时随地都可能没命,今天才受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对呀对呀!”傻强接口道,“先生以后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听着怪吓人的,好像下一句就会让我们滚蛋退休似的。” 陈槐安失笑,摇头道:“好吧!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回去之后好好养伤。另外,每人还有一百万奖金。 别推辞,老子这次获得的利益论亿计算,这是你们应得的份额。” “那个……先生,我能不能用奖金换点别的?”傻强不好意思的问。 “你想换什么?” “我希望在养伤的时候,能……能叫个红王宫的姑娘伺候我,嘿嘿嘿……” 陈槐安哈哈大笑:“没问题,这点儿要求,不用拿奖金换,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挑一个姑娘。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别忘了咱们达坎的姑娘是有权利说‘不’的,你们是靠手段也好,拿钱砸也罢,反正就是不能强迫人家。 否则,我可能会把你们的第三条腿也打断哦!” “那是自然!”阿泰道,“这是先生到达坎后设定的第一个规矩,谁要是胆敢违犯,不用您吩咐,老子就先弄死他!” 跟这帮糙汉子讨论了一会儿红王宫姑娘们的颜值水准,陈槐安的手机响了,一接通,觉钦就用带着疲惫的声音道:“达先地产以及它附属的所有产业,全都是你的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一屋子花瓶 “嗬!”陈槐安冷笑了一声,“那麻烦部长大人跟你儿子说一声,让他把胳膊洗的干净一点。” “姓陈的,你别欺人太甚!” “老子就甚了,你他妈能怎么着?” 觉钦没了音儿,手机听筒里只传出了他越来越粗的喘息声。 陈槐安也不催促,从肩膀上拿过江玉妍的一只手开始把玩。 他发现这个女人保养的确实很好,三十岁了,手型不但漂亮,皮肤还细嫩如少女一般,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似的。 可想而知,如果由这样一双手来抚玉弄箫,滋味儿必定销魂。 过了足足五六分钟,觉钦才再次开口:“我的家族势力会退出老街区,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如果你还不答应,那就可以直接派兵去我家杀人了。” 陈槐安嘴角翘起,“天快黑了,祝觉钦部长今晚能睡个好觉。” 嘟嘟嘟…… 电话断掉,陈槐安收起手机沉思片刻,对身后的江玉妍道:“达先所有的份额和老街区都是我们的了,我想让你留下来负责后续的接收和管理事宜。” 江玉妍眼眸瞬间明亮至极。 一家资产上亿的企业和一块地盘,世间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东山再起资本吗?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不敢说一定能拥有对抗江南柯的实力,但在数年之内与陈槐安分庭抗礼并不是很难。 可是,陈槐安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么大的好处?他已经彻底信任我了吗?就因为喊了他几声先生? 不可能,这一定是个考验! 想了想,她搂住陈槐安的脖子,嘟嘴说:“我可以留下接收这些产业,但负责管理的人,你还是另外派遣吧。 人家才跟了你几天,一点荤腥都没吃到,怎么能离开?” “别担心什么,这不是在考验你。”拍拍她的脸蛋儿,陈槐安道,“我身边缺乏管理型人才,仅有的几个还每人都管着一大摊子,实在是分不出来了。 你的学识和手段都足够,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江玉妍眨巴眨巴眼:“你就不担心养虎为患?” “就你?可拉倒吧!你撑死也就是只骚狐狸成精,想当老虎?差着种呢!” 江玉妍拍了下他的脑袋,直起身:“你爱找谁找谁,老娘没兴趣在一群苦哈哈身上费心思。” 见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赌气拒绝,陈槐安诧异极了,但也没有再强求什么。 许多年后,每当江玉妍回忆起这次改变了她命运的选择,都会唏嘘不已。只不过,她始终都想不清楚,这样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救护车一到,陈槐安就启程返回达坎。 吴俊贤那边他一点都不担心,要是带着一个连的士兵抢劫都能出事儿,那死了也活该。 回到红王宫,把接收达先地产的事儿跟张晗娇才说到一半,这个女人就开始挤眼泪,也不闹,就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陈槐安看,好像被他给玩完了就甩似的,看得他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最后他只好把杨小雅叫了来。 这个女人有能力也有野心,虽然还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但资质不错。 听了陈槐安的安排,她激动的浑身发抖,一个劲儿的表忠心,恨不得当场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就提头来见。 那媚眼飞的,估计陈槐安要是让她脱衣服,她绝不会在身上留下哪怕一根线头。 勉励了几句打发走杨小雅,陈槐安又将整合管理老街区的事情交给了齐索和席雨烟。 觉钦家族只是退出了老街区,不代表老街区就归达坎了,所以陈槐安还无法安排行晸上的管理者,只能先从江湖入手。 席雨烟是老江湖了,统筹全局难不倒她,而齐索本身就很适合做大佬,再加上熊志国等老街土著的协助,短时间内拿下那里基本没什么难度。 缺人才啊! 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虎躯一震,就有各方俊杰纷纷来投呢? 陈槐安愁得唉声叹气,再瞅瞅端茶过来的张晗娇,在他书桌上乱翻的江玉妍,以及瘫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宋如梦。 得,更气了。 养一屋子花瓶,确实赏心悦目,可秀色就算再可餐,也终究不顶饱。 好在夏青溪带孩子很有一手,做菜手艺也不错;楼上还有个社恐黑客小天才沈妙仪在没日没夜的忙,他的心才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正打算出门去营里清点吴俊贤昨天抢劫的收获,伊莲突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他认识,清秀可人,正是他的“御用”记者,安娜。 而另外那个男人,却让他整个人都杀意失足,尤其是当他看到安娜正亲密挽着那人的胳膊时。 第五百三十四章:真正的聪明人 “小梦,杀了他!” 陈槐安寒声下令,宋如梦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向那男人疾掠而去。 突然,一旁窜出一人,迎向宋如梦。 当的一声脆响,两人一触即分,那人退后了一步,宋如梦却退了三步。 不过,他的脖颈处多了一道浅浅地血痕,而宋如梦则是胸前的衣襟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干什么?” 安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护住男人,惊惧又愤怒的瞪着陈槐安。 陈槐安拉住还想再冲的宋如梦,视线始终不离那个男人。“你觉得她能保护得了你?” 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不,正相反,我是认为对你应该更加坦诚一些。” 陈槐安眯了眯眼,转身回了别墅。 男人背着手施施然跟上,安娜也想一起,却被伊莲拉住。 “事情与你无关,别去打扰他们。” “怎么与我无关?那是我男朋友!” 安娜有点急,“伊莲小姐,您不觉得陈槐安太过分了吗?我只是他的签约记者,不是他的禁臠,他凭什么一见面就要杀人?” “你觉得他要杀人是因为你?”伊莲冷笑,“这么说倒也不算错,但真正的原因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娜小姐,看你是个可怜人,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守好自己的本分,别胡思乱想。” “你什么意思?”安娜既不解又生气,“大卫只是一个医生,从来都没有得罪过陈槐安,甚至还是第一次见面,他……” “他是我堂哥。” “他是……”安娜一把捂住了嘴,眼珠子瞪的溜圆。 “可怜的!”一旁宋如梦啧啧摇头,“你自作多情以为我家先生看上了你倒没什么,他本来就一脑门的糊涂账,根本无所谓。 但是,人家可是堂堂的将军二公子啊,长得又那么帅,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两位缅北数一数二的青年人杰为了争夺你而大打出手,你可真敢想,这故事就算搁在童话里也很荒谬呢!” 安娜身体晃了一下,脸色先是涨得通红,继而又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簌簌而落。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闯进男人权力倾轧的世界,遍体鳞伤是侥幸,粉身碎骨才是必然。 可是,这是她的错吗? 陈槐安一直走到楼顶的栏杆旁才停下,大卫跟过来,看看一旁空空的桌椅,问:“你不是说有好酒么?” “安娜是怎么回事?” 大卫扶住栏杆,远眺山下的达坎县城,嘬着牙花子说:“你想的没错,一开始,我确实是打算拿她当筹码的。” “一开始?” “对。”大卫转过脸,目光真诚,“我要是说有点喜欢那姑娘了,你信不信?” “她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女孩子。” “正因为普通,才更显真诚。” “可你却骗了她。”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伊莲应该已经告诉她我的身份了。唉……待会儿还得费劲哄,那姑娘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哄回来,头疼!” 陈槐安眉头蹙起。他分辨不出大卫所言是真是假,索性暂时放下。 “杀丁伦的是谁?” 大卫摇头:“暂时还不能说。不过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你别着急,安心等待就好。” 陈槐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点着根烟,问:“你想跟我谈什么?” “谈你。”大卫在对面坐下,微笑道,“你和宋志有隙,又不喜欢貌楚,我那位大哥就更不用说了,理论上来讲,我们是天然的盟友。 因此,我对你非常好奇,很想知道你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陈槐安嗤笑:“我说了,你就会信么?” “你现在说,我就相信。”大卫收起笑容,口气诚恳且郑重。 陈槐安抽了两口烟:“我想要达坎。” “独立?” “不,自保。” 大卫面露恍然:“明白,就算是将军也不能轻易动你的那种,对吗?” 陈槐安点头。 “嗯,能理解。缅邦局势不稳,说不定哪天就会重归战乱,你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大卫道,“坦白说,我一直都以为你有一颗割据之心。” “有多大嘴吃多大碗饭,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匹配那样的野心。 更何况,割据除了一点名头上的虚荣之外,并没有太多实质上的好处,相反麻烦却多如牛毛,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得罪下面的百姓,死无葬身之地。” 大卫呵呵一笑:“你是真正的聪明人,我为妹妹的眼光感到由衷的钦佩。” 第五百三十五章:毒蛇知己 “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陈槐安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少校,手下两千废兵,财富实力在禅钦也排在了前十开外,有没有我的支持,对于你继承将军之位都无所谓。 按理说,你根本没必要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才对。” “正是因为你还不能左右将军之位人选,我才更要在你身上费心思。” 大卫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坦白讲,我不认为父亲的位置会落在除我之外的人手上,自然也不需要再找你来支持我。 但是,我在国外呆的太久,对禅钦的了解终究都流于表面,看不透那些站在我面前的人心到底是黑是白。 如今世界风云变幻不定,禅钦必须尽快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打磨和收服父亲那些心思不明的老部下们。 因此,我急需属于我且忠于我的班底,而你,就是关键人选之一。” 陈槐安挑眉:“承蒙二公子看得起,但为什么?可别说什么才华横溢之类的,最近听的有点多,免疫了。” 大卫微笑:“你个人的能力确实是我考虑的重要因素,但这只是前提,真正让我看重你的原因,在于你会成为我的妹夫。” “就这?堂堂后来者居上,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未来将军大人,居然会看重一点所谓的亲戚关系,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一样哄吗?” “别的亲戚当然不会,可你不同。” 大卫眼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仿佛能看透进陈槐安的心里,“不瞒你说,从你被阮红线派到达坎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你崛起的速度和跟白姐的斗法都是其次,我最有兴趣的,是你对待身边人的态度。 一个敢喝人血的家伙,居然感情至上,这实在是一件令我极其意外且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开始我还不怎么相信,认为那只是你拉拢人心的手段,可这一年多的观察下来,你的表现让我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和自以为是。 原来你的奋斗,你的拼搏,你做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因为感情,最后能够成功也和重情脱不开干系。 因此,我才会选择接近安娜来作为筹码,虽然你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但你利用了她,自然会心生愧疚。 今天一见面,你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打消了我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疑虑。 一个人的演技就算再精湛,终究都是表演,不可能变成下意识的反应。 你们华夏《孟子》中有一句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陈槐安,我相信妹妹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只要我以心待你,就算将来你想要反叛,也必定会因为愧疚而漏洞百出!” 听完这一大番话,陈槐安许久都没有言语。 他不喜欢大卫。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躲在幕后,只把一个白姐推到台前,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利用,就像一条躲在草丛中的毒蛇,阴险,狡诈,狠毒。 当然,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槐安也能够理解。 处在大卫那样的位置,如果他不做毒蛇,那结局只有一个——变成蛇羹。 同样,不管他这番话是否发自真心,诚意都不缺,上位者的智慧和心胸展露无疑。 “哦,对了,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用伊莲的感情来绑架你的意思。” 大卫突然又开口说,“虽然我很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妹夫,但若是最后你坚持选择阮红线,我也不会因此就推翻对你的所有看法。 另外,身为男人,我很理解你的纠结,无论是伊莲,还是阮红线,都能称得上男人‘梦寐以求’这四个字。 所以,如果你娶了伊莲,只要对她足够好,那我对于你把阮红线变成情人这件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你选择了阮红线,那就不要再骚扰伊莲了,我的妹妹绝对不能做小。” 陈槐安表情怪异起来:“你这算是利诱吗?” 大卫很认真的点头:“除了她们,你还想要什么呢?” 陈槐安心中顿时长长一叹。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大卫对他的了解都透彻到了极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知己。 如果丁伦没有死,他会立刻放下主观上的喜好,与大卫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还有,”大卫又道,“我不会告诉你害死丁伦的是谁,但也不会阻拦你报仇。如果最终你成功杀死了他,那事情就到此为止。 我以我家族的名誉担保,绝对不会因此再找你的麻烦。” 第五百三十六章:孤臣 “我还是不明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陈槐安直视大卫的双眼。他不了解这个男人,只能努力从对方的神态细节上寻找答案。 “我想获得你的谅解。”大卫靠在椅背上,抬头冲遮阳伞吐了个烟圈,“你很重情,而重情的人必然会被感情左右。 原本,随着你跟白姐的关系缓解,以及你与伊莲的亲密,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在缩小,可没想到,丁伦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死了。 身为哥哥,我不想杀死妹妹心爱的男人;作为领袖,我也不愿意损失一位潜力无限的手下。 因此,我希望可以打消你心中的芥蒂,若是还能收获你的友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丁伦终究都是因你而死。” “也是因你而死。” 陈槐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等我为他报了仇之后吧!我必须先获得自己心的谅解,才有资格考虑要不要谅解你。” “连死人都不愿意糊弄,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 大卫笑着起身,“陈槐安,坚持住,现在的你就是最好、最优秀、也是最有魅力的你,千万千万不要被欲望和野心迷惑,我还等着你来做我的丁伦呢!” 陈槐安一惊:“你的丁伦?” “对呀!整个禅钦邦高层没人喜欢你,偏偏又都拿你没办法,而且你还和丁伦一样,都被迫吃过人肉,为情所困。 讨厌权力又离不开权力,厌恶晸争却又不惧晸争,身边围拢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兄弟,心怀慈悲,金刚怒目,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世间还有比你更适合做孤臣的人吗?” 大卫身影消失在露台门内,潇洒爽朗的声音似乎还在四周飘荡,让陈槐安的心神都与之产生了共振。 这位将军二公子确实拥有非凡的眼力和智慧,短短一番话将他总结的精准至极。 他不喜欢妥协,只肯为情让步,胸中有火焰和心念,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晸客。 高层没人喜欢他,只因为他不守规矩,是权力场上最大的异类,继续往上爬的话,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成为孤臣。 至少在爬到顶点之前,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一楼,大卫和安娜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伊莲忐忑的坐在沙发上,见陈槐安下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安哥哥……” “别担心,我跟你哥聊的还算愉快,至少暂时不想杀他了。” 吻吻姑娘的额头,陈槐安又笑问:“你告诉安娜他的真实身份了吧,他有没有挨耳光?” “切!别说她没那个胆子,更没长那种智商。”伊莲撇嘴,“我哥泡妞从来都没有失败过,一个迷人的笑容,几句肉麻的情话,就足以忽悠的那女人找不到北了。” “你哥说他喜欢上了安娜,我看着不像是假话,所以你最好还是注意一点,别将来人家成了你的嫂子之后处着尴尬。” “就凭她?” 伊莲满脸不屑,又摇摇头,眼巴巴看着陈槐安道:“不说别人了,你和我哥真的没问题了吗?你还会不会向我求婚? 我可丑话跟你说到前头,那个木牌只能拿钻戒来换,你敢变卦,姑奶奶就敢让你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伯母的遗物!” 陈槐安心中浮现出一道已经许久都没有消息的身影,默默一叹,将伊莲抱在怀里。 “我现在也有点后悔找设计师定制钻戒了,太慢!” 第五百三十七章:丁香的主心骨 吴俊贤和那一个群人的抢劫收获非常丰厚。 虽说敏明等人的大部分财富要么是不动产,要么存在境外银行,但时局动荡的年月,身边必须常备现金、黄金和珠宝等贵重物品。 于是,最倒霉的家伙也抢到了价值好几万的东西,还有几个夯货把人家的车都开了回来。 陈槐安也很慷慨,大手一挥,让人把现金之外的东西都买了下来,价格从优,惹得驻区其它士兵眼红不已,纷纷打听下次抢劫是什么时候。 看着这帮热情高涨的兵油子,吴俊贤心中愁苦不已。 陈槐安正在用实际行动证明着“跟着他能发财”这句话,长此以往,士兵们必然会越来越服他。 军心这种东西不一定非得是高尚的,为钱财、为女人、为家人、为仇恨、为祖国……等等等等,只要能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朝一个地方使劲儿,乌合之众也可以成为精兵。 更何况,吴俊贤深深地知道,陈槐安的手段肯定不止于此。 一个新的军阀正在诞生! 而他一步迟,步步迟,先手尽失,今后再想玩什么花招,都不需要陈槐安出手,光是手下士兵们的愤怒就能把他烧成灰烬。 陈槐安没有清点被抢来的敏明财产,只是分了一部分给参与抢劫的士兵,自己挑了几块品相不错的翡翠,剩下的就都交给柴飞鹏变卖,换成钱充当军费。 如今柴飞鹏主要负责边境上的走私事宜,销赃渠道自然多得是。 陈槐安还没有拿到达坎的财晸大权,关税要上交给禅钦财晸部,这可就太亏了,还不如自己走私多赚一些利润,然后再拿出一部分来贴补达坎的百姓。 “你们两个快乖乖坐好,想干什么或者要什么,都得先跟我说,知道吗?” 这天,京城直飞理州的飞机上,丁香将周梓潼和彭妙丹摁在座椅上,并为她们扣好了安全带。 两个孩子上次坐飞机时眼睛还盲着,现在视力恢复,再加上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自然兴奋的不行,四只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四处乱转,片刻不停。 机票是冯一山的人买的,头等舱,靠窗并排只有两个座位,这让丁香有些发愁。 因为潼潼和妞妞要坐在一起,那她和花念竹就只能和她们隔一个过道。 当然,她不是连这点距离都不舍得,只不过俩孩子自从能看见东西了,性格就有要往熊孩子方向发展的趋势。 尽管还很懂事,但以前的安静乖巧不见了,像是身体里多了个小马达,一天到晚都精力旺盛,这段时间可把她累得不轻。 她担心没了贴身管束,孩子在飞机上闹腾打扰到其它乘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不是华夏人,人在屋檐下,心理上就自觉矮了一头。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丁香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两个孩子分开时,一名打扮精致的小少妇牵着个孩子走上飞机,遮住了半张脸的蛤蟆镜在舱内一扫,便径直来到潼潼和妞妞的座位旁。 “这是谁家的孩子?”她声音软糯,口气却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丁香愣了愣,道:“她们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那少妇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见虽然都是一线牌子,却没有奢侈品,便指指后面的座椅道:“让她们换一下,我和儿子要坐在靠窗的位置。” 丁香顿时就皱起了眉。 如果是别的要求,她或许会忍气吞声的答应,可靠窗是潼潼和妞妞强烈要求的,她们想亲眼见证自己飞在天上的样子。 这马上就要见到先生了,要是让俩孩子受了委屈再告她一状…… 想想陈槐安的脾气和对孩子们的宠爱,丁香就有了主心骨,弱气一扫而空,生硬道:“不好意思,座位是我孩子们的,你们想靠窗,请下次早点值机。” 那少妇可能发号施令惯了,没想到有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刚要再说什么,儿子却叫了起来。 “妈妈我累了,我要坐下,你快把她们赶走!” “好好好,小祖宗,妈妈马上就赶她们,你别着急哈!” 亲了亲儿子的脸,少妇起身就打开挎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直接甩在丁香怀里。 “这两个座位我买了,赶紧让她们走!” 那沓钱少说也有四五千,买两个国内航班的头等舱绝对绰绰有余,可丁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悲苦度日的街头暗娼了,家里保险柜密码她都知道,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点钱就让孩子受委屈? 第五百三十八章:心急火燎 心里想着陈槐安平日里气派的模样,丁香扯起衣襟一抖,让那沓钱散落在地上,嘴角不屑翘起。 “这位女士,如果你很有钱的话,我个人建议你去买架私人飞机。这样就能想坐哪里坐哪里,哪怕是带条狗上去都不会有人管的。” 言外之意,大家都是买了头等舱的,谁比谁差钱?有能耐自己插翅膀飞回去,跟老娘充什么大瓣儿蒜! 但那妇人不知道是不是从来都没听过这种暗损的讽刺,别的都不懂,就听到“带条狗”仨字儿了。 “你敢骂我的儿子是狗?我……我撕了你的嘴!” 她扬起手就扇向丁香的脸,冷不丁旁边一只大手拍了过来,打的她一声惨叫,捂住手背,很快泪花就挤了出来。 再看丁香身边,花念竹已经站起,比一般男人还要魁梧的身材直接就把妇人要出口的怒骂给吓了回去。 “好!你们给老娘等着。” 她咬着牙掏出手机拨号,然后大吼道:“你们死哪儿去了?马上给老娘到头等舱来!” 花念竹闻言皱了皱眉,便离开座位,朝后面的经济舱走去。 空姐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温声问:“这位女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妇人正在气头上,哪有耐心跟她解释?抡圆手臂就给了她一巴掌,“滚!” 这下好了,乘务长立刻上前与妇人理论,她不依不饶,泼妇一般,再加上她的儿子不耐烦躺在地上打滚哭喊,头等舱顿时乱成了菜市场。 不一会儿,花念竹回来坐下,对丁香点了点头。 丁香放下心来,之前在医院也曾跟人发生过不大不小的纠纷,都是花念竹解决的,对于这个已经姐妹相称的女人,她非常信任。 那妇人闹了半天,始终不见人来,拖着孩子急匆匆走出头等舱,瞬间傻了眼。 只见商务舱和经济舱之间的连接处倒着两名大汉,生死不知。 那是她的保镖。 旁边还有一名穿西装的男人正在打电话报警,胸前挂着的设备显示他是飞机上的安保人员。 理州机场,因为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心急火燎的陈槐安恨不得自己飞上天去接孩子。 几个月不见,他想俩闺女想的都快疯了,虽然孩子们的手术很成功,也时常视频通话,可摸不着抱不到,他的心就总空落落的难受。 好不容易今天潼潼和妞妞都要回来了,偏偏遇上晚点,急的他一把火烧了机场的心都有。 终于,广播通知航班已经抵达,他慌忙来到接机口,踮起脚瞪大了眼珠子在出来的人群中寻找。 夏青溪跟他一样,因为她的女儿也坐这趟航班。 不多时,一名十岁出头小女孩儿被空姐牵着手走了出来,看到夏青溪便甜甜的叫了声妈妈,一头扑进她怀里。 夏青溪自然是一顿心肝宝贝的亲,半天才想起来介绍孩子的叔叔陈槐安,却发现陈槐安正在打电话,脸色阴沉如水。 电话是花念竹打来的,她们一下飞机就被机场警方以寻衅滋事为由带走了。 “你没出示证件吗?”陈槐安问。 “出示了,也是因为我的证件,他们才没有为难我们。” 花念竹将起飞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道:“有位警官暗示我,那个被京城警方带下飞机的女人是理州首富的女儿,她丈夫是位军工企业的高管。” 陈槐安眯了眯眼:“我知道了,潼潼和妞妞怎么样?害怕吗?” “两位小姐没事,很乖,也不闹,就是见不到先生,情绪有点低落。” 想象到两个丫头手拉手并排坐在警局冰冷椅子上的画面,陈槐安身上就涌出浓烈的杀意。 “辛苦你了。替我跟孩子们说一声,爸爸很快就会接她们回家的。” 挂断电话,陈槐安立刻又拨打了韩若岩的号码,开口就道:“如果你不想我在国内发疯,最好马上让理州机场警局放人。” 说完不等韩若岩回应,他就收起了手机。 “槐安,出什么事了吗?”夏青溪问。 陈槐安这才发现她的女儿已经到了,正仰着脸看他,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蹲下身,伸出手道:“江语安你好,我是陈槐安。” 江语安一点都不认生,把小手塞到他掌心,歪着头说:“我知道,爸爸告诉我了,你是我叔叔。不过,他又说你还会变成我爸爸,这是为什么?” 夏青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急道:“别听你爸胡说八道,他是在逗你玩呢!” 陈槐安知道江南柯那个变态的意思是什么,所以倒是没什么所谓,而且这会儿他也没心思顾忌太多。 “安安,叔叔的女儿们这会儿正在等我,所以我得赶紧过去,你先陪着妈妈,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家之后再说,好吗?” 第五百三十九章:棘手 十分钟后,陈槐安来到了机场派出所。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丁香和孩子,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怒火万丈,险些当场掏枪。 派出所在五分钟前就释放了丁香她们,但无论是她,还是花念竹,手机都已经打不通了。 很明显,有人带走了她们,而且还是直接从所里带走的,否则,以花念竹的身手,就算不敌也不至于连打电话求救的工夫都没有。 所谓的“释放”就是狗屁! “槐安,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国内,不是达坎。” 夏青溪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忍不住出声劝慰道,“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有身份的人,孩子们暂时应该是没什么大危险的。” “身份?这他妈就是个狗屁!” 陈槐安爆出一句粗口,大吼道:“娇娇,给妙仪和柴飞鹏打电话,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本地首富的所有信息。 另外,让英哥派人过来,能派多少派多少,老子今天要杀人!” 这些话他是在派出所里说的,面前就站着所里的几名领导。 他们已经接到了上级指示,也知道了陈槐安的身份,所以在尴尬忐忑之余,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倒是有机灵的已经悄悄跑出去打电话了。 陈槐安没有拦着。 虽然事情让他几欲发疯,但还是听进去了夏青溪的话。 这里是国内,不是达坎,他就算身份再特殊,也不能太过肆意妄为,要是触碰了朝中大佬的底线,那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失去了国内支持,他就是无根之萍,一切都将成为梦幻泡影。 当然,不能发疯不代表不能做出发疯的样子,态度已经表达出去了,他今天要杀人,杀多杀少就看上面的反应了。 如果大佬们欺人太甚,那他也不是豁不出去疯一次,大不了放弃达坎,重新来过,反正今天这口恶气必须吐出来! 只过了五分钟,韩若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隐约还能听到直升机的轰鸣。 “槐安,算我求你,不管你要干什么,都等我到了再说,行不行?” “你能保证我的家人和孩子在你到达之前都不受半点伤害吗?” “我不能保证,但我可以向你承诺:如果她们受到了伤害,我会陪你一起杀人!” 陈槐安神色缓和了一些:“你要多久能到?” “最多两个半小时。” “好,两个半小时之内,我不杀人。” 电话断掉,紧接着冯一山又打了进来。这位公子哥儿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道:“安哥,我家在理州也有一些产业和人手,有什么需要的你说话。” “谢谢!”陈槐安道,“不过,事情跟你们冯家无关,你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就不麻烦你了。” “这话可就见外了啊!丁香跟孩子们可是老子我送走的,他们敢半道截人,就等于扫了我们老冯家的面子。 妈蛋的,一个理州首富算屌啊!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要是那老王八蛋的亲属,有一算一个,老子全给丫绑了!” 陈槐安不再矫情:“好吧,多余的感谢就不说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得嘞,这买卖做的值!”冯一山哈哈一笑就挂了电话。 陈槐安收起手机,看着面前的所长,目光如锥。 “你们基层的人做事有多难,我很清楚,所以就不为难你们什么了,但你要告诉我,带走我孩子的是些什么人?” 所长跟手下们互视一眼,斟酌的说:“这个……听说陈先生在境外是一名军中少校。” 答非所问,莫名其妙,但陈槐安听懂了,带走丁香等人的也是军方的人,这说明主事的是那位高管。 事情有些棘手了。 那个理州首富无所谓,不管他人脉有多广,地位有多高,终究都只是个商人。 从古至今,商人在国内一直都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肥猪,尤其是当首富的,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没好下场。 可他的女婿就不好办了,虽然表面上只是个高管,但所在的企业足够特殊,不是动不得,而是不能不按规矩动。 若是别的事情,陈槐安有的是手段慢慢玩儿死这个家伙,可现在两个命根子被人家攥在手里,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他等不及。 心里正纠结着,手机忽然叮的一声,来了一条信息。 他打开一看,见来电号码竟然是江南柯的,不由一怔,紧接着看完内容,精神登时大振,转身就大踏步离开了派出所。 “阿慈,导航去西郊的楚女会度假山庄!” 第五百四十章:江南柯的目的 理州多山,旅游资源十分丰厚。 早些年间,风景最好的地方都被权钱人士把持着,是属于少数人的享受,后来朝廷大力整治了一番,各种高档私密会所才在老百姓眼中基本绝迹。 当然,只是老百姓眼中。一些环境清幽,风景美丽但旅游开发价值不大的地方,依然还是少数人的专享。 楚女会便是其中之一。 山庄名取自宋词“楚女腰肢越女腮”一句,顾名思义,这里是男人享受的地方。 山庄坐落在一片山谷之中,由一座座各具特色的园林院落组成,飞檐黑瓦,树木成荫。 谷口就是大门,有保安守卫,陈槐安的车队缓缓停下,保安见车上都挂着境内外两地牌照,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到了中间的迈巴赫后门处。 车窗降下,探出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枚二维码。 保安用手中的仪器一扫,立刻弯腰恭敬道:“欢迎您,江先生!您预约的是越国院,前面会有专人为您引路,祝您今日愉快!” 说完他就退后两步,弯下的腰始终没有抬起。 门口放行,车队缓缓驶入,接着便有一辆高尔夫球车出现在最前方,带着车队在茂密的树林间左右穿行。 过了约莫五六分钟,车队停在了一座竹林掩映的青色砖墙院落前。 这院子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门的左侧挂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书一个“越”字,字体飘逸隽秀,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笔。 院门已经打开,阶下站了名青衣男仆,垂手低头,十分恭敬。 陈槐安下车走过去,男仆便躬身道:“老爷,您回来了!窈娘已经备好了您最爱喝的碧螺春,她还说最近一直在苦练技艺,迫不及待想要和您再手谈几局。” 陈槐安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就听身后宋如梦呵了一声。 “这儿走的是宋朝一院一妓的路子吗?那想必这位窈娘琴棋书画歌舞都样样精通了,还真想好好见识一下呢!” “回女士的话,您谬赞了。”男仆道,“我家窈娘虽然琴棋书画歌舞都会一些,但最精的唯有黑白之道。” “嘿!你们这儿的人说话都是这个别扭调调么,我……” “小梦!” 瞪了宋如梦一眼,陈槐安问那男仆:“楚国院在哪儿?” 男仆不明所以,但还是指着右方说:“穿过这片桃树林就是了。老爷您今日来的不巧,那里已经被……” 话还没说完,慈悲喜舍四人组就疾掠进了树林之中。 男仆一呆,继而大惊,然后就感到后脖颈被人掐住,那位漂亮的女士冲他甜甜一笑:“小哥别害怕,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受到伤害。” 接着,五六名黑衣汉子从车上下来,在男仆瞪大的眼睛中,簇拥着陈槐安走进了院门。 这院子不大,角落生长着一从翠绿的青竹,旁边是一汪池水,里面数条锦鲤来回游动,池前的石板小路两旁铺满了洁白的细沙,两棵不大的苍松伫立其中,颇有意境。 松树后是一栋两层小楼,白墙黑瓦,敞开的门内可见一位汉服姑娘正在烹茶,香炉青烟袅袅,山水画一般写意。 如果今天就是单纯来玩的,那陈槐安确定自己一定会非常的放松和惬意,可惜,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沉重,也必须沉重。 穿过雨廊来到楼前,那姑娘已经起身,美目含情脉脉,红唇微启,却又因为惊讶和呆怔把问候的话咽了回去。 “我不是江南柯,也不是来玩的,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保持安静就好。” 冷冷说了一句,陈槐安就在茶几主位上坐下,闭上眼,压住内心的浮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江南柯做这一切的用意。 是的,江南柯是楚女会的会员,是他帮忙预约了越国院,也是他告诉陈槐安,旁边的楚国院里正有一位能够左右全局的关键人物在享乐。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正是江南柯。 “事情办完了吗?” “还没,刚到。” “那你效率可够低的。” 陈槐安眯了眯眼,片刻后问:“为什么帮我?” 江南柯呵呵一笑:“我要是说想通过这个人情换你对我闺女好一点,你信吗?” “不信。有你没你,我都不会慢待安安。” “唉……你这个人啊,聪明是够聪明,就是少了一些情调。 窈娘一定被你吓得不轻吧?那就是个可怜姑娘,还挺知情识趣的,办完了事,你不妨就在那儿好好放松一下。” “江南柯,我没心情跟你闲聊。” “好吧!我的目的很简单,不希望你这么早就发疯,断掉自己最大的后路。” 第五百四十一章:绑起手跟人打架 “达坎是你的基础,也是你参加我们之间这场游戏的根本,要是你现在就惹恼了朝中大佬,就算能成功逃出边境,也必然会丢掉达坎。” 江南柯口气戏谑,懒散悠然,倒是跟陈槐安所处的环境非常相配。 “你不傻,应该明白失去了国内的扶植意味着什么,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再东山崛起一次。 另外,这也是瑶芳求我的。未婚妻的面子嘛,该给还是要给的,你说对不对?” 陈槐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良久才缓缓放松,咬牙道:“谢谢!” “不客气。虽然那俩孩子不是你的种,但毕竟喊你爸爸。侄女有难,我这个做大伯的哪能无动于衷? 诶对了,你睡了江玉妍没有?” 陈槐安直接挂断了电话。 片刻后,又有铃声响起,却是窈娘的手机。 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掏出一看,忙将屏幕示意给陈槐安:“是……是江先生。” 陈槐安蹙眉:“接吧。” 窈娘接通手机,也不知江南柯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对着话筒嗯了几声之后,恐惧的神色就淡去了许多。 收起手机,她看看门口站着的几名黑衣人,大着胆子上前快速泡了壶茶,然后端给陈槐安一杯。 “陈先生,请喝茶。” 陈槐安想了想,没有拒绝,接过喝了。 “这位小姐,今天借你的地方办事,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回避一下,免得事后受到牵连。” 窈娘眨巴眨巴眼,垂下脸去,幽幽道:“能回避到哪儿呢?这越国院就是我住的地方,人在不在场都一样。” “简单!”宋如梦从门外走进来,冲她冷笑,“我可以把你打晕,让你也变成受害者,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杀你灭口了。 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划花你的脸,别太心疼,跟小命比起来,一张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窈娘差点没吓哭出来。她就是靠脸吃饭的,没了脸,那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 “对……对不起!” 她起身提着裙摆就往楼梯跑,几步后又回来,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茶几上,以示她不会偷偷通风报信。 “人倒是挺聪明的,知道怎么见缝插针。” 宋如梦挨着陈槐安坐下,捏了块茶点丢到嘴里,“先生,您这个顾忌太多的娘们儿毛病也该改改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利用一下,您就不嫌累吗?” 陈槐安摇头:“无冤无仇的,终究都是我们连累了无辜。” “您在乎无辜,别人可不在乎。绑起一只手跟人打架,想赢可太难了。” “所以我才更需要你们帮我。” 宋如梦怔住,转过脸来,期待的看他:“接着说。” “说什么?” “当然是‘小梦,求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啦!” 陈槐安无语,刚推开她凑近的脸,就见外面慈悲喜舍四人组抬着一个中年人出现在门外。 砰! 中年人被丢在屋内的地毯上。 他头顶地中海发型,方脸,啤酒肚,身上只有一条四角短裤,在初春的山风里瑟瑟发抖。 “去给王先生拿条毯子来。”陈槐安吩咐道。 宋如梦起身去了里间,片刻后出来将一条薄毯扔在中年人身上。 他立刻就抓住把自己裹紧,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陈槐安脸上:“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王博瀚,云山军工董事长兼总经理,没认错吧?”陈槐安开口问。 中年人垂下头,一语不发。 “我叫陈槐安,不但跟你没什么过节,还是你们公司的客户,刚刚才从你们那儿买了千万美金的货物。 原本咱们之间这辈子都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可没办法,你手下有位高管仗着自己攥着点权力,绑架了我的女人和孩子,我就只好把王董请来了。” 王博瀚沉默片刻,说:“我听说过你,边境线上新晋崛起的‘达坎王’,但这里不是禅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要是事情传了出去,我固然会完蛋,你也跑不了!” 陈槐安淡笑:“被人从妓女的床上光溜溜的绑架,还能维持住人设,不愧是当大领导的。 感谢王董提醒,但事情已经发生,结局是好是坏,就看王董怎么选择了。” 王博瀚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沉声问:“他是谁?” “云山军工董事,销售部经理,伍文康。他老丈人,理州首富黎茂勋也脱不了干系。” 王博瀚皱起眉:“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的女人和孩子?” 陈槐安眯眼,寒声道:“这个你应该问他们,而不是问我!” 第五百四十二章:等着我的回敬吧 王博瀚不说话了,抓着薄毯的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显然正在权衡挣扎着什么,内心极其的不平静。 过了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陈先生,实话告诉你,你错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得罪了伍文康,都应该第一时间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因为,虽然我是他的领导,但身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至少在他面前不算什么。” 陈槐安神色凝重下来:“说清楚!” “我不敢说清楚。”王博瀚道,“只能告诉你,伍文康有个跟你身份差不多的爹,而他爹的手下人数至少是你的六倍。” 陈槐安瞳孔急缩,接着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六倍,超过了一万二,显然是位实权将领,起码大校级。 怪不得伍文康会如此嚣张,区区一个销售部经理,因为一点小事就敢动用士兵从派出所绑人。 麻烦了,想要轻易救回丁香和孩子们,根本就是奢望。 要按王博瀚所说的道歉吗? 陈槐安倒是不介意这个,为了孩子他愿意做任何事。 可他心里也很清楚,像伍文康那种猖狂跋扈的衙内,道歉很可能会让他变本加厉,适得其反。 另外,返回去仔细想想,这件事似乎从一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伍文康老婆跟丁香的争执或许是巧合,但之后理州机场派出所的抓人、放人、以及伍文康绑人都只发生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如此迅速和高效率,也是巧合吗? 伍文康的背景一般人不知道,韩若岩在来之前肯定请示过领导了,难道特殊部门的长官也不清楚? 还有江南柯,这家伙在千里之外是怎么对这边发生的事情做到了如指掌的?他突然的好心真的是因为怕我发疯和苏瑶芳的请求? 对了,既然他能知道我没有在派出所接到丁香和孩子们,也是楚女会的常客,那没道理不知道我从机场赶到楚女会要用多长时间,可他之前电话的第一句却是“办完事情了吗”! 该死! 陈槐安敲了下脑袋。 他因为孩子的事情心乱了,不够沉静,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察觉。 这是个阴谋,一个借势而为,利用他的性格,骗他自己断掉选择和解这条路的阴谋! 从他来到楚女会,绑架了王博瀚那一刻开始,就掉进了江南柯的圈套。 此时此刻,就算他再道歉认怂,也会被伍文康视为是挑衅。 叮! 信息铃声打断了陈槐安的思考,屏幕显示还是江南柯。 “我亲爱的弟弟,如果这会儿你还没有想到什么的话,那可就太令我失望了。 为防你在境外呆久了,不习惯国内的环境,哥哥我就帮你挑个对手练练,不用客气,亲兄弟,应该的。达先地产那笔账,咱们就算两清了。 最后,祝你玩得愉快,千万不要死哦!” 陈槐安牙齿咬的咯吱吱响,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编辑道:“有一位姑娘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害你的可能是真害你,但救你的也未必是一片好心。 你让我再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之前那声谢谢我不收回。 最后,我不会死的,你就安心等着我的回敬吧!” 信息发送出去,陈槐安便对王博瀚道:“给伍文康和黎茂勋打电话,告诉他们,如果我的女人和孩子一个小时之内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会立刻在国际社交媒体上开通直播,而你将是我曝光的第一位领导。” 王博瀚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还是个大网红,脑门上瞬间就出了一片冷汗。 “我……我的手机还在楚国……” 啪! 阿慈将一件东西丢到他身上,正是他的手机。 在王博瀚打电话的时候,陈槐安又拨通了韩若岩的号码。 “伍文康的背景,你知道吗?” “他什么背景,不就是个军企高管么?”韩若岩的口气十分茫然。 “他有个手下足足是我六倍的爹。” “什么?” 韩若岩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两个字,紧接着便凝重道:“槐安,这件事很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我这就联系上面问个清楚,在我给你回电话之前,千万千万不要冲动,明白吗?” 陈槐安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你的上级不会不知道这件事,而他没有告诉你,也就是说……” “今天这件事……”韩若岩深吸口气,“不是巧合!” 放下手机,陈槐安捏了捏鼻梁,思索片刻,对宋如梦道:“让娇娇给英哥打电话,暂时不要安排人手入境,所有达坎的人手都原地待命。 另外,派人联系一家本地的通航公司,租一架直升机,绑架也好,挟持也罢,必须让飞行员降落在会所附近。” 第五百四十三章:向你保证 不是巧合。 这四个字虽然简单,其所代表的意义却令陈槐安毛骨悚然。 他以为这只是江南柯的圈套,可江南柯绝对没有能力让特殊部门为他背书。 也就是说,江南柯的阴谋背后,还有一只更加神秘和强大的手在掌控着一切。 无论是他,还是江南柯,都是误入棋盘的棋子,或许连伍文康在内都一样。 这尼玛就没法玩了。 在禅钦,陈槐安很擅长扮演神仙,自然知道神仙打架,被牵连的凡人会有多么悲惨。现在来到了一个遍地神仙的地方,他则成了凡人,那特么还有什么搞头?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回丁香和孩子们之后,立刻返回达坎,有多快跑多快。 老子玩不起,躲得起! 强行让自己暂时忽略对孩子们的忧心,陈槐安闭上眼,尝试彻底放空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 王博瀚打完电话,表示伍文康和黎茂勋都答应了在一个小时之内赶来楚女会。 陈槐安睁开眼,问:“伍文康的父亲是西南边境防区的吗?” 王博瀚点头:“他从入伍一直到今天,都没有离开过西南。对了,听说他曾经还当过防区大首长的警卫员。” 陈槐安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想到一个可能,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顿时再次绷紧,后背也开始有冷汗冒出。 “黎茂勋的产业都有什么?” “他是做房地产起家,后来转型进入实业,集团旗下涵盖电子元件,机械制造,零件加工,餐饮娱乐等等,除了金融和互联网之外,其它几乎多多少少都有涉猎。” “原来如此。” 心中猜测的可能越来越接近真实,陈槐安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说到底,他不过是境外的一个半吊子小军阀,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以作威作福,面对庞大且强大的天朝,就犹如航空母舰面前的一艘小舢板,只是平静驶过的浪花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 真正的神仙不需要打架,打个喷嚏便能引发洪水海啸。 摆了摆手,让人把王博瀚带出去,陈槐安捏着鼻梁对宋如梦说:“丫头,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很有可能真的需要你拼命了。” 宋如梦瞬间兴奋起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以前有啥危险的事情你都不让人家去,干点活就唧唧歪歪嘱咐半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烦都要烦死了。” 陈槐安苦笑:“你呀!每天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不好嘛,就那么喜欢刀头舔血的生活?” 姑娘嘟了嘟嘴,把脸靠在他肩头:“我喜欢和先生在一起的轻松和开心,但不喜欢像花瓶一样被先生养在家里无所事事。 我想为先生做事,可又没有娇姐那样的管理才能,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 “你每天保护我不就是在为我做事么?” “这些事高矮胖瘦都能干,我感觉你让我跟着就是用来逗乐的,像个小丑一样。” “会没命的。” “我愿意。” 看着宋如梦目光灼灼的双眼,陈槐安感觉就像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打了一拳,有点疼,但更多的是幸福和感动。 “你总骂我傻,其实你比我更傻。”点点姑娘的鼻尖,他挤出一个笑容,“好了,先不用这么沉重,一切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 去把娇娇喊进来,我有话跟她说。” 宋如梦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起身离开小楼。 不一会儿,在车上陪伴夏青溪和江语安的张晗娇进来,“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下面我说的话不准你反驳,也不准你违逆。”陈槐安严肃道,“我要你马上带除慈悲喜舍之外的所有人离开会所,在附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待命,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张晗娇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先生……” “不要胡思乱想。”陈槐安口气缓和下来,“我这只是防备意外,毕竟这里不是禅钦,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娇姐,虽然你经常会跟小梦一样胡闹,但我知道,你是我身边最稳重的那个。 青溪姐和江语安不应该被卷入这件事情里,等丁香和孩子们来了,你要立刻带她们返回达坎,远离所有危险。 这个任务最重要,我也只相信你,别让我失望,好吗?” 张晗娇红了眼眶,肚子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用力点了下头:“请先生放心,晗娇就是死,也会把孩子们安全送回家的。 但是,请先生向晗娇保证,您也一定一定会回家!” 陈槐安欣慰的笑:“好,我向你保证。” 第五百四十四章:慎重的伍文康 和韩若岩约定的两个半小时到了,他却没有出现,陈槐安试着再打他的手机,已经无法接通。 对此,陈槐安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却是冯一山。 “安哥,对不起!”冯一山的口气中充满了歉意,“我爸叫回去了所有人手,我……我帮不了你了。” 陈槐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道:“没关系,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的。” “安哥……” 冯一山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沉声道:“具体的我不能说,但是……你走吧!马上回达坎去,利用你的名声,通过舆论和官方途径交涉讨要孩子们。 这件事已经不是你独力能处理得了的了。” “我明白。”陈槐安微笑了下,“谢谢你,小山!有你这句话,我们之间的情谊就不算白费。 事情大致我能猜到一点,你就不要再管了。另外,先跟你说声抱歉,以防最后导致你的投资打了水漂。” “安哥……” “就这样吧!完事儿之后给你打电话,你来达坎一趟,咱们好好喝一杯。” 结束通话,陈槐安收起手机,指尖敲了几下桌面,突然想起什么,问胖胖的阿喜道:“我记得你有一个非常别致的打火机,带了吗?” “带了。” 阿喜把东西掏了出来,他接在手里抛了抛,又道:“再给我一把枪和一枚手雷。” 过了约莫一二十分钟,墙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有十几名健壮的汉子冲进院门。 慈悲喜舍四人组立刻拿出了武器,汉子们也都个个持枪,双方开始对峙,剑拔弩张。 “都放下吧,这样毫无意义。”陈槐安站到小楼门前,望着院门对四人组道。 “陈先生倒是很识时务,不愧是最近声名鹊起的达坎王。” 伴随着一道轻浮的声音,一名三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外,面带微笑跨过门槛。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中年人,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矍铄,气势不凡。 这二人显然正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伍文康,和理州首富黎茂勋。 “我的孩子们呢?”陈槐安问。 “不忙。”伍文康道,“虽然这里只有你们六个人,但你的保镖宋小姐非常出名,还有那四位跟着你一起还俗的和尚,听说身手都不错。 所以,为了接下来我们交涉的氛围尽量和谐,还请他们配合一下。” 说着,他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五名手下上前,掏出塑胶手铐,将宋如梦和慈悲喜舍他们的双手绑了起来。 自始至终,五个人都没有反抗。 又有两人过来搜陈槐安的身,上下都翻遍了,不但阿喜给的那把枪被拿走,连他脚踝上的那支枪都没藏住。 然后,两人走进小楼,看到茶几上的手雷,不由一惊,然后就听陈槐安道:“那只是一个打火机。” 其中一人半信半疑的上前,刚拿到手里,立刻就信了陈槐安的话,因为真正的手雷不可能这么轻。 不过他还是打着了一下,确定真伪之后才放回原处。 看到这一幕,陈槐安心脏又沉了几分。很明显,伍文康带来的这些人不是一般的保镖打手,十有八九都是出身部队的精英。 接下来,两人将一楼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上到二楼,在窈娘的惊呼声中将她拖了下来。 “这会所不是黎先生开的嘛,伍先生还怕这儿的姑娘?”陈槐安问。 瞟了眼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窈娘,伍文康挥手让人把她带出去,然后才道:“不好意思,传闻陈先生十分擅长跟人玩命,有点过于慎重了,见笑。” 陈槐安点头:“能理解,小心总没坏处。现在,我可以见我的孩子们了吗?” “当然。” 伍文康往旁边看了一眼,立刻有人跑出院门,不一会儿便押着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回来。 “爸爸!爸爸!” 一看到陈槐安,周梓潼和彭妙丹顿时大哭,想要跑过去,衣领却被牢牢抓住。 陈槐安心如刀绞,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温声道:“潼潼,妞妞,不怕哈!爸爸就在这儿呢,马上就送你们回家。乖,再耐心等一会儿。” 彭妙丹立刻就抿紧了唇,一抽一抽的哽咽道:“爸爸,妞妞好想你!” “我也想……爸爸,他们打我们,好疼……”周梓潼依然在哇哇地哭。 陈槐安全身都绷紧了,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压制住痛苦和怒火。 “对不起啊,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们。爸爸向你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了,绝对!” 第五百四十五章:念念不忘 好不容易让两个孩子安静下来,陈槐安这才有心思去看丁香与花念竹。 丁香脸颊有点红肿,显然是被扇了不少耳光;花念竹更惨,一只眼睛乌青,嘴角还有没擦拭干净的血迹。 “伍先生,她们只是两个女人和孩子,你不觉得这么做太失身份吗?” 伍文康耸耸肩膀,一边走向他,一边说道:“她们让我的老婆孩子不开心了,就该付出代价。” “那是你老婆主动找的不开心。” “老子的女人开口了,她们就该乖乖听从,敢让我的儿子受委屈,没宰了她们,已经很给你面子啦!” 伍文康的神态语气理所应当,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让着他也天经地义一般。 陈槐安眯了眯眼,知道跟这种横惯了的衙内没有道理好讲,便转身回到茶几后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然后问刚走到门口的伍文康、黎茂勋两人:“喝吗?” “免了,”伍文康进来在对面坐下,微笑,“我们这地方毒物不少,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槐安也不强求,随手放下茶壶,看看手下一般站在伍文康身后的黎茂勋,道:“伍先生这个女婿当的威风,连堂堂理州首富都只能在后面伺候,可有什么秘诀吗?” “这个简单,有个好爹就行。” “哦?敢问令尊是?” 伍文康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趣看他:“陈先生好像并不着急要回孩子。” 陈槐安摊手:“这里现在是伍先生说了算,我着急除了让自己的交涉处境更加劣势之外,还有什么用?” 伍文康挑了挑眉毛,笑道:“陈先生确实是聪明人。 好吧,那就不绕圈子了,我要你马上给阮红线打电话,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把她骗入境,你和你的孩子们就可以安全离开。” 陈槐安呆住。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红夫人的事。 “如此说来,伍先生绑架我的女人和孩子,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你老婆儿子受委屈。” 伍文康也不否认:“至少不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陈槐安点点头:“明白了,是江南柯告诉你我能把阮红线骗来的吧!” 伍文康啧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我和江南柯有仇,他这明显是借刀杀人,伍先生就这么甘心被他利用?” “我跟他的账,事后自然会算。现在,我只想先收回阮红线欠我的债。” “她欠了你什么?” “她的人!她的命!”伍文康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恨意,“当年要不是有老子保护,她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哪里会有机会偷渡出境?” 虽然这话说的很笼统,但陈槐安结合自己对阮红线的了解,还是猜测出了个大概。 当年阮红线二十出头就能混成一地大佬,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伍文康的作用在。 十几年前,他爹的地位肯定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但支持一个小县城的女大佬应该绰绰有余。 以阮红线的美丽和智慧,伍文康必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惟命是从。 后来,阮红线遭人背叛,身陷危机,差点被人乱刀砍死,应该就是伍文康出手救了她。 或许他还挟恩图报,以此来要求阮红线委身于他。 阮红线之后是怎么做的,陈槐安无从得知,但他能够断定,那个女人肯定狠狠摆了伍文康一道,然后才得以偷渡境外,逃出生天。 否则的话,不可能十几年过去了,伍文康的恨意还这么强烈。 阮红线,能让世间任何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这个电话我可以打。”思索片刻,陈槐安道,“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请教伍先生一个问题。” “什么?” “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这件事有点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 “比如机场派出所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就执行你的命令?为什么你绑人绑的如此轻松?为什么江南柯能那么及时的联系你?我又为什么会知道王博瀚正在这里玩乐?” 伍文康被这一连串的为什么给绕晕了,蹙紧眉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槐安淡笑:“我知道你父亲是一个山地师的首长,虽然在实力上我们没有可比性,但我陈槐安好歹也掌握着一地的军晸大权,而且还是知名境外华侨。 在我得知孩子被带去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相关人士,可直到现在,也没什么人给你打电话试图说项或者求情吧!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引发外佼风波吗? 伍先生,今天所有的相关部门都集体消失了,为你的所作所为大开方便之门。恕我直言,以令尊的地位,还没资格让他们忌惮到如此程度。” 第五百四十六章:三仙归洞 陈槐安的话让伍文康和黎茂勋都陷入了沉思。 伍文康不是新闻上那种不入流的富二代,如此明显的奇怪之处,他不可能猜不到意味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问黎茂勋:“你怎么看?” “确实十分蹊跷。”黎茂勋慎重道,“我认为,至少应该通知你父亲一声,提高警惕。” 伍文康想想,又问陈槐安:“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立刻放了我的家人,我们返回达坎,将这件事彻底消弭于无形。” 伍文康愣了愣,旋即噗地一声,哈哈大笑。 “陈槐安啊陈槐安,你能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证明你的脑袋瓜确实非常聪明,可也仅此而已了。你的屌丝出身注定了你只能做白日做梦。” 陈槐安蹙眉:“你不担心连累到令尊?” “一点都不担心。”伍文康摇头,神情傲慢道,“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只要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事情就能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再说了,我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不过是打了两个女人和孩子罢了,大不了行政处罚被关几天。 谁会拿这点儿破事去攻击我家老爷子?脑袋进水了也不能这么干吧!” 陈槐安闻言呆怔片刻,长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能看出你不是一个低劣的傻逼衙内,但没想到你已经狂妄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了。 可想而知,你爹和他背后的人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跋扈,连上面都无法忍受,以至于会随时等待时机发难。 伍文康,你只知道不杀我就不会把事情闹大,可你不知道的是,我陈槐安吃软不吃硬。你打我孩子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再逼我,我可不保证不会杀你!” “什么?你,杀我?” 伍文康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奇葩最滑稽的事情一样,俯身凑上去,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屑道:“来,人就在这儿,你杀一个给老子看看。” 陈槐安沉默。正当伍文康以为他怂了,冷哼一声正要再说什么时,忽然脖子一紧,被一条胳膊紧紧搂住。 “你干什么?放手!” 黎茂勋大叫,伍文康的手下们也立刻掏出了手枪。 伍文康倒是很冷静,从怀里摸出手枪顶住陈槐安的下巴,见他抓起了桌上的手雷,不由冷笑。 “怎么?想点火烧死我吗?那光一个打火机可不行,你还缺一桶油。” 陈槐安不理会下巴上的枪口,把手雷送到嘴边,牙齿咬住引信拉环,猛地一拽。 叮! 拉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非常真实。 陈槐安用力攥住手雷保险握杆,淡淡道:“你确定这真的是打火机吗?” 伍文康神色微变,强自镇定道:“别虚张声势了,我的手下之前已经搜过你全身,这房间里也一目了然,桌上只有一个这样的打火机,除非你能变出一颗真手雷来。” “我还真会变。”陈槐安微笑,“不知道伍先生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统戏法,叫三仙归洞?我的手艺不是很熟练,只会两仙一洞。 不信的话,可以让黎先生检查一下桌上的茶壶,就什么都明白了。” 伍文康立刻看向黎茂勋,黎茂勋弯腰伸手刚摸到茶壶,就听陈槐安又道:“黎先生动作别太大,我这人胆小,不经吓,万一松了手,咱们谁都跑不了。” 黎茂勋干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揭开茶壶盖,赫然发现里面竟真的放着一枚手雷! “不用怕,拿出来吧,那就是个打火机。” 黎茂勋慢慢将手雷拿出,一眼发现了上面的按手。 咔哒一声,火苗窜出。 这确实是一个打火机。 很明显,陈槐安事先将一颗真手雷藏在了茶壶里,用一颗假手雷吸引伍文康手下的注意力,然后再趁着先一步回屋倒茶的功夫,将两颗手雷调换了一下位置。 也就是说,他和伍文康交谈的时候,茶几上一直都放着一颗货真价实的炸弹! 三仙归洞,听起来神奇,说白了就是简简单单的障眼法。 陈槐安是很擅于拼命,可除了咬死吴家和那次之外,他没有拼过一次毫无准备的命。 正如伊莲说过的那样,缅邦的亡命徒多了,可乱拳能打死老师傅的独独只有陈槐安一个。 他的成功,从来都与敢不敢拼命无关! 伍文康的脸色白了,握枪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伍先生,麻烦你把手枪扔掉,因为哆嗦可是会传染的。” 伍文康二话不说就扔掉了枪,“陈槐安,没必要。如果你气愤于我打了你的孩子,完全可以打回来,不至于玩这么大。” 第五百四十七章:伍文康的恨 “不,我跟你不一样。”陈槐安口气阴冷下来,“你为老婆孩子出头,是因为你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而我只因为孩子本身。 今天这件事,如果你打的人是我,那为了不被幕后黑手利用,让我向你道歉,哪怕鞠躬认怂都没问题,可你偏偏对我的孩子动手了,而且居然还要用孩子来威胁我欺骗坑害心爱的女人。 伍文康,收起你那套无知的嚣张思维吧。该说的之前我都说过了,从你逼我掏出手雷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就注定了会闹大。 现在,让你的人都滚出去,然后放了我的女人和孩子!” “滚!没听到陈先生的话吗?都给老子滚出去啊!” 伍文康扯着嗓子大吼,以至于最后都破了音。 他是真的害怕了。 陈槐安的威胁是绝对致命的,只要他的手指有丝毫的不稳定,就有可能和伍文康一起死在这里。 面对一个不惜用同归于尽来威胁你的人,伍文康不敢有半分侥幸。 “爸爸……爸爸……” 一获得自由,潼潼和妞妞立刻哭喊着向小楼跑来。 “小梦!” 听到陈槐安的吼声,宋如梦立刻冲上去,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她胳膊上的手铐早就通过缩骨脱掉了。 “潼潼,妞妞,你们要乖!”陈槐安冲两个挣扎要下来的孩子笑着说,“爸爸还有点事情做,你们先跟小梦姐姐回家好不好,爸爸办完了事情马上就去陪你们。 另外,为了弥补爸爸让你们受到伤害的错误,回去后,你们可以在爸爸的房间里睡,时长一个月,开心不?” “爸爸……”周梓潼瘪着嘴委屈道,“我想你抱抱。” 爸爸也想抱你们啊! 陈槐安在心里大喊,恨不得这就松开手雷握杆,把伍文康炸成碎片。 “小梦,马上带孩子们去跟娇娇汇合,然后乘直升机回达坎,不准逗留,听清楚了吗?” 宋如梦回过头:“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拼命?” 陈槐安目光柔柔的看她:“对不起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舍得。” 宋如梦用力的咬咬嘴唇,大声道:“陈槐安,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啦!” 说完,姑娘便抱着两个孩子大踏步离去,丁香和花念竹在陈槐安的眼神示意下也跟了上去。 片刻后,院外响起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然后迅速远去。 “陈、陈先生,你的孩子们已经安全了,可以放开我了吧?”伍文康小心翼翼地问。 “还不行。”陈槐安搂着他走出小楼,“这里是你们家的势力范围,我得确定孩子们彻底不会被追上了,才能放你。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不妨给我讲讲当年阮红线都对你做了什么,以至于十几年过去了,你还这么恨她。” 伍文康沉默,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时而迷茫,时而愤怒,最后又全都化作浓浓的屈辱。 “十五年前,我爸还只是一个边防连长的时候,上面下令严打贩粉,恰好县城街头出了个要禁粉的女流氓头子,于是我爸就在背后支持她,帮她在短短三年之内就成了县城江湖最大的大佬。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她的。” 说到这里,伍文康眼中浮现出一抹迷醉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初见惊鸿。 “我……我爱上了她,开始拼命的追求她,可她始终都对我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 后来,严打过去,贩粉的势力再次抬头,而我父亲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来上下打点。 原本,作为唯一江湖大佬的阮红线最适合当我家的代言人,可她钻进了牛角尖,不但死活不愿意参与贩粉,还以下犯上毁掉了我家的一批货。 我父亲大发雷霆,一边利用权力在明面上打压江湖势力,一边在暗地里鼓动利诱阮红线的手下造反。 最终,阮红线众叛亲离,被十几个人持刀逼在了墙角。好在我无意中听父亲提起,及时赶到,才救下她一命。 养伤的时候,我求她嫁给我,因为只有这样我父亲才不会杀她。 她答应了,我开心的险些发疯,高高兴兴的为她策划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可她却……却在婚礼当天逃跑了,连张纸条都没留下,就那么人间蒸发了。 她辜负了我,让我成为了整个县城的笑柄,也让我在衙内圈子里好几年都抬不起头来,最终只能娶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为妻,所以我恨! 我发过誓,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她躲在哪儿,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她抓回来,亲手将她给予我的所有耻辱都一点一点的还到她的身上,不死不休!” 第五百四十八章:你可以领盒饭了 青砖小院中,十几名精壮的汉子持枪戒备,有好几人始终抬着胳膊,枪口遥遥对准陈槐安的脑袋,纹丝不动。 他们曾经都是部队中的神射手,有至少七成的把握一枪爆掉陈槐安的头,却没有一人敢尝试开枪。 因为手雷从失去保险到爆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没人能保证这期间伍文康的绝对安全。 众人无声,除了院外竹林被风吹的哗哗作响之外,就只剩下伍文康充满恨意的讲述。 听到“低贱的商人”这几个字时,黎茂勋的脸色很难看。 他身家千亿,也有个没啥实权的官身,要搁在别的地方,不说人人敬仰,起码也不至于在女婿面前如此卑微。 可没办法,这里是边陲,山高皇帝远,国界线上又常年不太平,掌握枪杆子的人权力很大,他要是不装孙子,早就被当成肥猪给宰掉下酒了。 伍文康讲完,陈槐安就笑了,笑声中既带着浓浓的鄙夷,又透着一股子愉悦的欣慰。 “不愧是夫人!巾帼枭雄一般的人物,是你这种垃圾有资格觊觎的吗?伍文康,你也就配娶一个会在飞机上撒泼的贱女人。” “我救了她的命!”伍文康咬牙。 “那是你爹害的!”陈槐安撇嘴,“你要真是个爷们儿,当时就该去跟你爹算账,说不定夫人还会因此高看你一眼,好聚好散,不至于让你那么丢人。 更何况,以我对她的了解,你那么要挟她,最后她只是逃跑而没有弄死你,已经是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了。” 伍文康沉默,脑袋低垂下去,脸上的表情也从屈辱愤怒慢慢变成了落寞。 爱得深沉,恨得刻骨,还真符合阮红线的人设。 眼前浮现出那个时而霸气,时而娇俏的女人模样,陈槐安心中默默一叹。 虽然他没理由恨阮红线什么,但在多年以后,很可能也会变得像伍文康一样,心脏缺了一块,里面填满了空虚。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陈槐安一手握着手雷,一手搂着伍文康,只能喝道:“还愣着干嘛?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 伍文康醒过神来,掏出他的手机,接通搁在他耳旁。 “先生,直升机已经起飞,孩子们都安全,您没事儿吧?”听筒里传出张晗娇关切的声音。 “我能有什么事?”陈槐安笑,“放心,告诉飞行员,直直的朝达坎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飞。只要顺利到达,就给他二十万酬劳。” “是!那我……我们在家里等您。” “嗯,都乖乖的,我很快就回去了。” 通话结束,伍文康立刻就道:“陈先生,你的人已经彻底安全,可以放我了吧!” “稍等一下,我想个问题。” 陈槐安说着,搂着他慢慢走到鱼塘边,池中的锦鲤以为有食物了,纷纷游了过来,红红白白,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盯着鱼儿们出了会儿神,陈槐安嘴角忽然邪邪一勾,松开伍文康的脖颈,却又抓住了他的衣领,将握手雷的手塞了进去。 伍文康吓得头皮都要炸了,哆嗦着问:“你……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陈槐安笑的人畜无害,拉起他的手隔着衣服摁在手雷上,“来,你自己握住,握紧了,可不敢松开。” 伍文康浑身都开始发抖,双脚一动不敢动,按照陈槐安的指示死死攥住胸前衣服内的炸弹。 陈槐安小心翼翼的松开手,确定没有听到机簧弹跳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说真的,今天这件事虽然是有人推动,但也透着一股子冥冥之中的味道。 头等舱不止一扇窗户,可你老婆找谁不好,偏偏找到了我闺女的头上。 要是光这一点也就罢了,你打了我的孩子,我撑死砍掉你一只手,事情总有余地,可你要挟我的条件居然恰好又是我最爱的女人。 这种诡异到极点的巧合,我相信除了老天之外,没人能安排的出来。 天上地下,宇宙寰宇,老天最大。 既然是他老人家亲自安排的,那我总得给点面子,好好搏一把,不但要将这出戏唱到底,还要唱的好,唱的漂亮,唱出满堂彩。 因此,伍文康伍公子,对不住,你的戏份已经杀青,可以领盒饭了。” 话音未落,陈槐安突然暴起一脚将伍文康踹倒,然后飞身扑进了鱼塘之中。 那十几名汉子里有不少人的第一反应是去营救伍文康,可他摔在地上的时候,双手也离开了前胸衣襟。 于是,经验丰富的他们全都下意识选择了俯身抱头趴下,只有黎茂勋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第五百四十九章:第二条路 轰! 火光一闪而逝,黑烟升腾,伍文康四分五裂,反应过来刚弯下腰的黎茂勋也被冲击波掀飞,身上插了好几枚弹片,落地就没了生息。 那十几名壮汉倒是没什么损伤,爆炸一过便纷纷站起,然后他们就看到鱼池里已经站起了一个人,双手还持着一个……塑料袋? 哒哒哒哒…… 塑料袋内喷吐出了火舌,一颗颗子弹迅疾且无情的钻进他们的身体。 院中顿时大乱,壮汉们纷纷再次卧倒,试图寻找遮蔽物还击,可他们忘了这院子里除了他们,还有四位还俗不久的和尚。 砰砰砰砰…… 更多的枪声响起。 四人组已经捡回了各自的武器。 阿慈神色慈祥,一手持枪,每扣动一次扳机,便能收割一条生命。 阿悲的身体已经化作一道虚影,双手各握一把匕首,所到之处,鲜血绽放。 阿喜本来有两把微冲的,可其中一把这会儿正在陈槐安手里,所以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了一颗手雷,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丢出去。 至于阿舍,则已经赶到了鱼池前,掩护陈槐安上岸。 枪战很快结束,伍文康带来的十几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陈槐安撕掉防水塑料袋,把枪还给了阿喜。 这是他之前管阿喜要打火机和手雷时就做好的准备。 如果伍文康能被说服,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最终非杀不可,那就在鱼池边引爆手雷,跳进水里躲避爆炸的同时,还可以拿出沉在水下的微冲第一时间反击。 虽然时常遭遇突如其来的麻烦,但陈槐安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哪怕是临机决断,也必须想好不止一条策略。 反正“坐以待毙”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之中。 “师叔,要不要灭口?”阿悲一脸悲悯的问着残忍无情的话。 看看几名流血呻吟的汉子,陈槐安摇头:“没了活口,戏就没法唱了,咱们走。” 五人离开院子,迅速开车离去。 出了楚女会山谷大门,陈槐安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这件事应该是朝中大佬借题发挥,想要利用我和伍文康的矛盾对这边的枪杆子首脑下手。 起初,我是在无知无觉中做了他们的棋子,现在虽然明白过来,却已经深陷棋盘之中。 胳膊拗不过大腿,在朝廷面前,我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与其做牵线木偶白白付出,我决定主动参与进去,把自己的棋路走的更好一些,也好在事后多争取一点利益。 因此,我才没让你们灭口,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通知伍文康的父亲。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没了通过正常途径出境的可能,接下来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找蛇头偷渡;二,躲避追杀,把事情闹大,坚持到朝廷出手……” 正说着,阿喜忽然一个急刹,他刚要询问,车窗外出现的人儿就让他闭上了嘴。 那是个清纯如邻家的漂亮女孩儿,背着手站在路边,正冲他甜甜的笑。 不是宋如梦又能是谁? 推开车门,女孩儿钻进来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不准对我发火,也不准教训我!人家对你不离不弃,只允许你感动,要是能再掉几滴眼泪,就最好不过了。” 陈槐安啼笑皆非,将女孩儿紧紧拥在怀里,柔声道:“小梦,谢谢你!” 宋如梦娇躯软了下来,片刻后说:“现在是你以身相许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 陈槐安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还需要许吗?” 宋如梦眼眸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嘟起红唇便要亲他,却被他用手挡住。 “时间紧迫,这个吻先记在账上。” 笑了笑,陈槐安又正色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两条路都是九死一生,相比之下,第二条路要稍微好一点。 因为敌人掌控西南几十年,势力盘根错节,三教九流肯定都非常熟悉,找蛇头偷渡难保不会被出卖。 所以,我决定选择第二条路。 阿慈,阿悲,阿喜,阿舍,你们原本都是僧侣,与世无争,是我把你们带进了无休止的厮杀和纷争之中,对此,我是心有愧疚的。 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我没有走投无路,而是主动选择了拼命。 对你们而言,这是不必要且无谓的。因此,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相信以你们的本事,安全回到禅钦一点都不难。” 话音落下,车厢内安静了片刻,阿慈从副驾转过身来,对陈槐安双手合十一礼,淡然的微笑说:“师叔,您对我们心有愧疚,不知我们对您却是心怀感激!” 第五百五十章:人人都是棋子 “我们四个都是孤儿,从小就被寺院收养,在佛祖身边长大,却没有半点佛性,至今连一篇经典都无法完整的背诵下来。 但是,我们喜欢格斗,喜欢各种各样的杀人技巧。无论多么复杂的动作,我们都能很快掌握;不管多么厚的武器说明,我们都可以轻松倒背如流。 大师曾经说我们是天生的魔,与佛有缘,但不受度化,若是常年呆在寺院被压制,迟早都会自我毁灭。 而师叔您身具佛心,擅行魔事,正是最适合我们服侍的对象,也只有跟着您,我们才能在发泄魔心的同时,还可以沐浴到佛性的光辉。 您,就是我们的佛缘。 请师叔准许我们誓死相随!” “请师叔准许我们誓死相随!” 阿悲和阿舍也一起双手合十,阿喜在开车,腾不出手,但喊的声音却比谁都大。 陈槐安感觉喉咙有点发干,眼睛也涩涩的。若是放在一年多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人甘愿为自己赴死。 深吸口气,他笑着道:“好吧,看来我做人还不算太差。谢谢你们,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然后又道:“既然接下来我们要面对追杀和逃命了,那就不能再待在一起。而且,分散开也更容易把事情闹大。 待会儿到了郊区有人烟的地方,你们就把我和小梦放下,然后进城,各自挑选一个方向,改变装扮,戴帽子,不要被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拍到正脸。 如若发现可疑人员跟踪……” 顿了顿,陈槐安咬起牙,寒声道:“立即想办法格杀,尸体不必处理,但尽量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你们自己的手机都不能再用,能不联系我就不要联系,非联系不可的话,打小梦的……” “先生,”宋如梦打断他,“在这方面,高矮胖瘦可都是专家。” 陈槐安一呆,继而挠头失笑:“操心操惯了,不小心班门弄斧了。 也罢,废话不多说,你们的任务就算混淆视线,让对方摸不清楚我本人到底在哪儿。 坚持三天,三天之后就可以自己想办法出境回家,不用等我。” “是,师叔!”四人齐齐回应。 陈槐安沉默了会儿,又幽幽地说:“一定要注意安全,保命是第一要务。” 不多时,车开到了一个村镇附近,陈槐安与宋如梦下车,钻进了路旁的山林之中。 望着全尺寸suv迅速离去,他看着身边的女孩儿问:“接下来就只剩我们两个了,紧张么?” “有一点。”宋如梦低头做鹌鹑状,羞答答地说,“要单独和先生朝夕相处好几天了,人家好担心会坚持不住兽性大发呢!” “发你个大头鬼啊!” 陈槐安满头黑线,“别装了,快去村里弄两身衣服来。这会儿咱们的样子估计已经被打印出来放在伍文康他爹的桌子上了。” “那你可藏好了喽!” 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宋如梦蹦蹦跳跳的出了林子,欢快的背影好像真的是出来游山玩水一样,倒是让陈槐安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摇摇头,他掏出手机,打开了特有的屏蔽软件。 从现在开始,只要他不拨打使用手机,除了特殊部门之外,没人能再定位到他。 正要收起,有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韩若岩。 “你杀了伍文康,对不对?”韩若岩开门见山。 陈槐安一边留意着林外路上的动静,一边问:“上面告诉你的?” “不用上面告诉也能猜得到,因为他们解开了对我手机信号的屏蔽。” 韩若岩的口气有些萧索,“对不起,槐安,直升机中途被叫了回去,我也被限制了自由。” 陈槐安冷笑:“能猜得到。毕竟他们要的就是我被伍文康逼上绝路,怎么可能会允许你来救我?” “看来,你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某些人权力太大,上面想收回去,正愁找不到借口呢,突然有一个叫陈槐安的莽撞匹夫冲了出来。 根据这家伙的过往履历,上面的神仙越瞅越合适,所以干脆就吹了口仙气,将他往悬崖边上稍稍推了一把。 死了最好,没死算他造化。” 韩若岩沉默片刻,道:“以国为局,人人都是棋子,这就是晸治。” “别啥都让人家晸治背锅,”陈槐安嘲讽道,“这他娘的分明就是权术。” 韩若岩笑了笑:“既然你都已经这么清楚,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大佬们亲手搭建了戏台子,那我自然要粉墨登场,好好的唱他一出喽!” 第五百五十一章:不论死活 “不过,”陈槐安话锋一转,又道,“我陈槐安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揉捏两下的面团,他们既然想利用我,那就得准备好出场费,少了可不行。” 韩若岩口气中的笑意顿时又浓了几分:“我果然对你还是挺了解的。之前领导让我预测你知道真实情况之后的行为,我帮你提了条建议。” “什么建议?” “如果上面愿意给你提供至少十年的无偿支持和援助,那这件事的走向肯定会趋于完美。” 陈槐安吃了一惊:“你可真敢提啊!以他们保守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万一答应了呢?” “呵呵!成,要是他们答应了,我最后也还活着,回去后请你喝酒。” “你等一下。” 韩若岩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筒里安静下来,过了没两分钟,突然响起他一声惊叫:“什么?” 紧接着,陈槐安就听到他急切地说:“槐安,我这就把几处组织的安全屋地址发给你,你马上赶过去,躲起来,什么唱戏之类的想都不要再想,安心藏好!” 陈槐安神色一凝:“发生了什么事?” “伍文康那个王八蛋爹疯了。”韩若岩大骂道。 “他竟然派了一个侦察连出来抓你,各大机场、车站、火车站、国道和高速路都已经安排了人。 另外,包括江湖团伙、街头地痞、警方线人、亡命徒、杀手、蛇头、粉贩、甚至人贩子在内,所有的地下势力都接到了对你的悬赏。 三百万,不论死活! 槐安,别再想什么好处了,除非你能长出翅膀,否则绝对不可能安全逃掉的。 听我一句,快去安全屋躲起来,那里有至少够半个月生存的食物和水,风头不过去不要出来!” 陈槐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老头儿这是儿子死了不甘寂寞,想跳出来跟我抢主咖的位子啊! 刚才我还发愁该怎么既把事情闹大,又将影响维持在一定限度呢,现在好了,他先把火点了起来,我只需要再往上面浇一点油就可以。 不愧是亲生父子,一个主动为上面创造机会,一个把机会完善,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作死都作的这么让人省心,堪称华夏好下属啊!” “陈槐安,你是不是当我在放屁啊?”韩若岩急了,“咱们的兵可不是禅钦那帮垃圾可比的,一个侦察连,一百多号人,还是在自己最熟悉的地盘上,抓你并不比抓条狗更难,懂吗?” “你是狗,老子不是。” 陈槐安撇了撇嘴,见不远处有一辆小面包车驶了过来,便道:“好了,我自有分寸,就这样。” 面包车停在了林外,驾驶位上的陌生姑娘冲他用力招手。 走近了,陈槐安才发现那是宋如梦。女孩儿腮帮子大了一圈,原来的锥子脸变成了方脸,要不是眼中的清纯太熟悉,他都不敢认。 拉开后门坐上车,他惊奇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如梦发动车子,将副驾的衣服帽子丢给他,然后用手捏住下巴往上一推,咔吧一响后说:“简单,让下颌骨脱臼就可以了,少见多怪,赶紧换衣服吧。” 得,忘了这丫头全身的骨头都可以随便拆卸了,被骂少见多怪也是活该。 陈槐安笑笑,拿起衣服,见是一套普通的t恤仔裤,便脱了衣服换上,活动一下身体,有点紧,但也算合身。 最后戴上鸭舌帽,就听宋如梦吹了声口哨,笑着说:“还行,像个在电子厂上班的大小伙子。” 陈槐安摇摇头,将韩若岩告知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道:“这次不骗你,接下来你和我可能真的会随时没命。” 宋如梦握紧方向盘,兴奋的舔舔粉唇:“怎么办,先生?我这会儿已经有点想兽性大发了,要不咱们先在路边停一下,解决了生理问题再走?” 陈槐安无语,在地图上将韩若岩发来的安全屋查了一遍,挑选出距离最近的两个,示意给宋如梦看。 “咱们先去这里,休息一晚,明天看情况再说。” 宋如梦不再多话,专心开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他们不敢走大路,只在山路和乡镇之间穿行。好在理州多山,虽然会让速度变慢,但也避免了随时暴露的风险。 随着路两边的光线和建筑越来越多,城区越来越近了。 雾气般的雨幕中,远处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只趴在弥海边的怪兽,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猎物。 第五百五十二章:安全屋 陈槐安和宋如梦在城郊停下面包车,然后随便挑了一趟公交进市区。 因为如今出租车内都安装了记录仪,所以两人没敢打车,而是用偷来的手机扫了两辆共享单车,一直骑到距离安全屋三公里处,然后弃车选择步行。 夜越来越深,雨越下越大,两人进屋时,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安全屋在一栋公寓楼的三层,这栋楼早已被各种各样的民宿宾馆承包,平日里就常有外人来往,用来躲避再合适不过。 理州虽然四季如春,但冬日的夜雨依然很凉,冻得陈槐安直打哆嗦,不过他的精神还不错,开玩笑说:“尽管很冷,不过这雨也算我们的运气,至少街上人少了,避免了陷入人群的海洋之中。” “可我不喜欢。”宋如梦嘟嘴,“难得跟先生相依为命几天,却被雨淋的这么狼狈,还怎么勾引你嘛!” 陈槐安无语,刚要习惯性的弹她一个脑崩儿,伸出去的手却在半路停住,眼睛也有点发直。 宋如梦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瞧,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羞涩的弧度。 只见她t恤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透明似的,内衣花纹都清晰可见,原本起伏不大明显的胸脯也变得骄傲起来。 “先生……” “那什么,天冷,得赶快去洗个热水澡,要是感冒可就糟了。” 陈槐安心虚的匆匆走进卫生间,宋如梦微微一笑,双手捧住了脸。 难得,居然有点烫。 宋如梦从小练武,身体素质肯定比陈槐安强,所以他就没矫情的讲什么绅士风度,打开淋浴先冲了起来。 快速洗完,一推开淋浴间的玻璃门,他就看见了一个美好无比的背影,赶紧又缩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 “脱衣服呀!”宋如梦说的理所当然,“你总不能让我一直穿着湿衣服吧?” 陈槐安无奈,只好道:“那、那把浴袍拿过……” 玻璃门一下子被拉开,宋如梦像个流氓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捏着下巴笑:“身材不错嘛!把手拿开,让大爷看看你的发育情况。” 人的心理很奇怪,坦诚相对时,谁身上的布料多,谁就在天然上处于强势地位。 陈槐安满头黑线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宋如梦还穿着内衣。 “小姑奶奶,算我求你,别闹了好不好?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咱们得抓紧时间休息。” “那你去休息好了,我又没拦着你。”宋如梦一脸无辜。 陈槐安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出淋浴间,和女孩儿擦肩而过时,屁股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声音清脆至极。 当然,不如女孩儿的笑声清脆。 “死丫头你……” 他暴怒转身,宋如梦已经躲进了淋浴间,然后从上面丢出一件不能描述的东西来,正好砸在他脸上。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披上浴袍离开卫生间,见床上已经摆好了一套睡衣,旁边还放了个小皮箱。 打开皮箱,里面有粉底、眼影、眉笔之类的化妆用品,还有一沓现金,一部手机,眼镜,假眉毛和胡子等用来伪装的道具。 合上皮箱,换好睡衣,陈槐安打开后窗探头看了一眼。 公寓楼后是一条马路,路的另一边就是河堤栈道,而靠窗的旁边则有一根金属的排水管,从三楼下去非常容易。 确定了发生意外可以随时逃脱之后,陈槐安坐下休息,约莫着宋如梦快洗完了,就走进厨房泡了两碗面出来。 “这里存的都是方便食品,凑合着吃吧。” 女孩儿也不客气,跑过来端起碗就呼噜了一大口,然后被辣的直哈气。 “故意的是不是?”陈槐安没好气的换过碗,“不能吃辣专挑红汤的,眼瞎啊?” 宋如梦嘻嘻一笑,抱住他的胳膊,嘟起油亮亮的嘴唇说:“先生,我现在的嘴唇是辣的。” 陈槐安心头一跳,想起两人在达坎警局拘留室内的互动,就忍不住低头吻了她一下,然后柔声道:“乖,好好吃饭,然后休息,养精蓄锐,保存体力,接下来我还指望你保护呢!” 宋如梦眨巴眨巴眼:“做那事儿不是只有男人累么?” “嗯,我相信你还是个雏儿了,但凡有点经验的女人都不可能说出这么无知的话来。”点着她的脑门推开,陈槐安道,“现在,乖乖吃饭!” 凌晨,雨下的越发的大了,哗哗声掩盖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包括驶到公寓楼下几辆车的引擎声,以及随后不久摸到三层的十几人的动静。 第五百五十三章:什么都是值得的 滴滴滴滴…… 四位数的密码在一秒钟内被输入,紧接着房门大开,火光闪烁,枪支消音器特有的啾啾声迅疾响起。 首先冲入房门的三人直接扑倒,后面的则慌忙躲避。门边一人摸出一枚闪光弹,咬掉拉环,刚要丢进屋里,忽然一道寒光掠过,他的那只手齐腕而断。 惨叫声中,闪光弹爆炸,强烈的光芒瞬间遮蔽了走廊上的所有视觉。 来人开始慌乱,大叫,期间还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闷哼和痛呼。 有人开了枪,有人撞破了玻璃,有人感觉脸上喷溅了许多温热液体,但紧接着他自己的体温也开始通过脖颈的伤口迅速流失。 从袭击到反击,再到一切重归安静,不过才短短一两分钟,闪光弹爆出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宋如梦已经甩了甩刀上的鲜血走回屋内。 陈槐安已经换好衣服,两人对了个凝重的眼神,就一起冲向后窗。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条商业街,撬开一间正在招租的店铺卷帘门钻了进去。 “对方不是普通人。”宋如梦沉声道。 陈槐安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喘着粗气。 对方能用密码开门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是不小心被人意外发现的,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安全屋一点都不安全,西南的特殊部门里有内鬼! 良久,陈槐安说:“局面比我想象的要更复杂了。 如果特殊部门内真的有内鬼,那就代表伍文康他爹已经知道了上面准备借这件事来办他们,可他依然还是没有收手的打算。 我猜不出他有恃无恐的依仗是什么,所以必须做好上面失败的准备。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已经不再是生存和搞事,而是想办法离境。” “或许……伍文康他爹因为痛失爱子而发疯了?”宋如梦道。 “他有发疯的可能,但他的首长没有。”陈槐安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任性过头了,原本有的是机会离开,却贪心风险背后的收益而选择留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现实打脸,只能再费劲找离开的方式。 小梦,对不起!好不容易豁出去一次让你跟我涉险,最后却成了无谓和白搭。” “先生,”宋如梦握住他的手,黑暗中的双眼仿若星辰,“只要是为了你,对小梦而言,无论什么都是值得的。” 陈槐安笑了,把她拉到怀里,“谢谢!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相拥,南方特有的湿润空气包裹住他们,只有雨水溅到卷帘门上的声音还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清晨六点半,雨停了,太阳还没有升起,商业街上依旧漆黑安静。 贴了小胡子的陈槐安和戴上眼镜的宋如梦离开店铺,刚走了一条街,就见前方一辆巡逻车缓缓驶来。 恰好路边有家早餐店,两人便钻了进去。 “警察这么早就出来巡逻了。老板,你们这里的治安一定很好吧!” 巡逻车驶过门外时,陈槐安笑着跟老板闲聊。 “好什么呀?平时才没有这样。你们没看过新闻吗?这里总有些败类坑害游客。” 老板一点遮家丑的觉悟都没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听说昨天发生了两起抢劫杀人案,犯人还没抓住,我们做生意的都接到了通知,看到可疑的人就上报。 你们出来玩要小心,尽量别去人少的地方。” “是嘛!”与宋如梦对了个眼神,陈槐安又问,“案子是在哪一片发生的?千万别是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啊!” 老板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是东边还是南边来着?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出事的地方都是老百姓住的区域,没啥景点,你们应该没关系的。” “那就好,谢谢啊!” “没事,祝你们玩得愉快!”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热情的老板去招呼了。 陈槐安与宋如梦快速的吃完饭结账离开,在路边上了一辆开往弥海某景区的公交车。 “昨天的案子应该是四人组他们干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陈槐安压低声音说,“待会儿下车后你再偷部手机,通知他们计划改变,尽快想办法出境。” 宋如梦蹙眉摇头:“先生,他们的任务就是混淆视线替你争取时间。 我认为,这个时候就算是联系他们,也应该是让他们加大力度,等我们彻底安全之后再撤退。” 陈槐安沉默。 理智告诉他,宋如梦说的很对,可情感上却有些无法接受。 第五百五十四章:每个人都有秘密 之前能坦然安排四人组做诱饵,是因为陈槐安自己也在局中,现在他准备逃跑了,却仍把人家留下来继续冒险,这让他感觉是在草菅人命。 “先生,别纠结了,我是绝对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捏了捏他的耳朵,宋如梦得意道,“别忘了,现在是我在保护你逃命,一切都得听我的。” 公交车走走停停,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太阳已经完全跳出山巅时,宋如梦忽然拉着陈槐安下车,沿着马路走了十几分钟,最后拐进了一条小巷中。 巷子的一边是一处建筑工地的围墙,另一边则是一间间小店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地的缘故,街上没什么人,倒是停了不少私家车,那些店铺也都半死不活的,没什么生气。 “你要做什么?”陈槐安懵逼的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冲他俏皮的挤挤眼,宋如梦带着他走进了一家修手表的小店。 店主是个中年人,正戴着一枚圆筒放大镜拆装一堆小齿轮。 “老板,我想买一部手机。”宋如梦脆生生的说了句让陈槐安更加懵逼的话。 店主愣了愣,抬起脸笑道:“小阿妹看错了吧?我这里是修手表的,不是修手机的。” “我知道。”宋如梦点头,“手表手机都是手上用的,差不多嘛!” 店主放下工具,“我这里真的没有手机,倒是有一部电话,你要不要买?” “多少钱?” “396。” “太贵了,我最多给你3850。” 店主神色瞬间严肃下来,摘掉放大镜,走出柜台,示意店铺深处道:“请客人过来验验货吧。” 听到这里,陈槐安差不多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同时也越发的疑惑了。 宋如梦示意他在原地等待,自己跟着店主走进里间,不一会儿出来,就拉着他离开店铺,直奔路边停着的一辆丰田轿车。 上车,启动,直到驶上公路,陈槐安才道:“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宋如梦一脸无辜,“那家店是我们组织的一个联络点,现在我们要去一个地方暂避,等他们安排好了偷渡路线,咱们就回家。” “你们组织?” “对呀!你不会以为我们鸡鸣狗盗之徒都是独行侠,自己接任务,偷了东西也自己销赃吧?” “所以,你们都是这个组织培养的,它叫什么名字?” 宋如梦抿了抿唇,握住陈槐安的手,撒娇道:“先生,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好不好?等到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现在你只需要知道,小梦就是死,也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的。” 陈槐安眉头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自嘲一笑:“感觉好像你们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有我自己从一开始就暴露的干干净净。 给你们当老板,压力好大啊!” 不多时,宋如梦将车开到弥海边的一处民用码头,带着陈槐安径直跳上一艘渔船改造的游船,然后熟练的发动引擎,向湖深处驶去。 过了约一二十分钟,当岸边的方向只能看到连绵青山的轮廓时,宋如梦才停船下了锚。 船上床铺、饮食、炊具等生活物资一应俱全,船外水天一色,凉风习习。陈槐安站在甲板上深吸口气,感慨道:“你们倒是挺会享受,连安全屋都选在风景这么优美的地方,还不用担心被打扰。” 宋如梦从后边拥住他,不满道:“我不喜欢听你用‘你们’这个词,你都说我是你的人了,以后只准你说‘我们’。” 感受到女孩儿口气中的忐忑,陈槐安握住胸前的手亲吻一下,柔声道:“放心,虽然我是有点小不爽,但那也只是因为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的憋闷,不是对你生了芥蒂。 如果你要害我的话,机会多得是,没必要费这么大劲。 此时此刻感觉天地之间就剩咱俩似的,我得多蠢才会怀疑你呢?” 宋如梦在他后背蹭了蹭脸,转移话题道:“先生,你想好回去之后怎么跟娇姐解释了吗?” “啊?跟她解释什么?” “当然是咱俩的事情喽!本来我们俩都是对你求而不得的同命人,现在我捷足先登,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吐血。” “呃……”陈槐安心虚的挠头,“咱俩也……也没啥特别的事情吧?” 宋如梦一把将他转过来,大眼睛里满是凶光:“你想不认账?” “瞧你说的,我干嘛了就要认账?” 宋如梦大怒,双手用力一推,陈槐安就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跌落进湖水里。 第五百五十五章:大男子主义 死丫头脾气真大! 陈槐安猝不及防灌了口湖水,游上水面,见宋如梦正托着腮帮趴在船边冲他笑,就佯怒道:“玩笑过分了啊,赶紧把我拉上去!” 宋如梦不动,“你喜不喜欢我?” “宋如梦同志,这就没意思了吧!强扭的瓜不甜,懂吗?” “管它甜不甜呢,姑奶奶就是要扭。” 陈槐安苦笑:“在这种情况下,我说的话你信么?” “先生说的所有话,我都相信。”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的回答是不是喜欢你,你都会拉我上去?” “对!” 陈槐安踩着水,早晨的阳光越过宋如梦头顶照在他脸上,模糊了女孩儿的表情,但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抹感伤。 心中默默一叹,他说:“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特别、非常以及极其的喜欢!” 宋如梦没有回应,他只能听到湖水偶尔灌进耳朵的咕噜声。 等了一会儿,他朝船下靠近几分,没有了阳光直射,这才发现,宋如梦竟然在哭。 “小梦,你……”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可刚刚还信誓旦旦我说啥都相信呢!” “我信!我……我……”宋如梦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只是没想到先生会这么回答,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害怕你是在哄我。” “我告诉你该怎么办。把我拉上去,然后撅起屁股,让我狠狠地抽一顿!” 女孩儿笑了,伸出手臂,陈槐安刚要抓住,却抓了个空。 “臭丫头,你又想干嘛?” “先生,你是不是也特别、非常以及极其的喜欢娇姐?” 陈槐安白眼一翻,干脆改成仰泳状态,有气无力道:“不用你救了,老子就这么淹死也挺好。”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陈槐安大惊,刚调整好身体,一条美人鱼就挤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滚烫的吻像野火一般点燃了整片湖水。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爬回船上,筋疲力尽的瘫在甲板上晒太阳。 “先生,其实你不用有太多压力的,小梦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你。”女孩儿侧过身枕在陈槐安的手臂上。 “无论是红夫人也好,伊莲小姐也罢,你还是想娶谁娶谁,只要不赶我走,怎样都好。” “为什么?” “因为……我练的功夫对身体伤害性很大,也会影响生育能力,根本就没有资格嫁给你。” 陈槐安心口一痛,搂住她吻了吻额头。 “以后不要再讲这种话了,我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没有直男癌,从来都不认为能否生育跟一个女人合不合格有必然的联系。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不应该被世俗裹挟,也不是为什么人而生的。 你就是你,美丽,热情,可爱,大方,身手高的让我只能仰望。如果我没有去缅邦的话,像你这样的姑娘,估计就算见了也顶多只敢在梦里意淫一下。 说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纠结该拿你怎么办的压力,作为男人而言,其实还蛮幸福的。” 宋如梦用头顶了顶他的下巴,“先生,你这样说,会让小梦贪心的。” “贪心就对了。”陈槐安微笑,“男人惹得风流债,没道理让女人委屈自己。我不是说过么?最大的心愿就是身边人都快快乐乐的。 我做不到只把你们当作工具看,那头疼就是天经地义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不伤害我们的家人,我对你的喜欢就没有底线。” 宋如梦猛地抬起脸:“哪怕我杀人如麻,十恶不赦?” “你贩过粉吗?拐卖过妇女儿童吗?” “假如都做过呢?” “这样啊……” 陈槐安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一叹:“如果你真犯下过那样的罪孽,那我撑死也只舍得把你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去,然后拼命的赚钱撒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禁粉和打击人口买卖,为自己赎罪。 这么一想,我果然算不上好人啊!” “那是我的罪,你赎什么?” “我是一家之主,女人在外面犯了错,当然应该由男人出头。” 宋如梦眼圈瞬间红了,“先生说的没错,你大男子主义好严重!” “那没办法,我这条贼船是你上赶着要上的,撵都撵不走,现在醒悟已经晚了,以后就生受着吧!” 女孩儿咬了咬嘴唇,把脸伏在他胸口,幽幽地说:“先生,你被小梦骗了。 其实我不喜欢杀人,一点都不喜欢。” 第五百五十六章:惊变 “可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因为知道了我的过去而讨厌我,所以就故意做出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来,好让你习惯。 这样就算你了解了我的所作所为,也只会想:哦,那死丫头本来就是那样,回头抽一顿就老实了。” “我知道。” “你又知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希望你们每天都无所事事吗?虽然当时你吐槽了我,但你眼中的光芒骗不了人。 我见过好几个有反人类反社会人格的家伙,而那种光芒,绝不是他们能够拥有的。 所以我知道,你很特别,万里挑一;同时也很普通,跟绝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内心憧憬的都是幸福。” 宋如梦眼泪再次簌簌而落,痴痴的望着陈槐安:“先生,你……要了我吧!” 陈槐安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笑着说:“相信我,我这会儿可能比你更想,但女孩子第一次多多少少都会受点伤的。 咱俩现在是在逃命,接下来的偷渡过程中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凶险,你总不希望一瘸一拐的保护我吧?” 女孩儿不满的噘起嘴:“美丽的风景,云白水蓝,幕天席地,多浪漫,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解风情的话来呀!” “因为你家先生我已经不是荷尔蒙爆棚的十几岁小年轻了。 好啦!伤感到此为止,赶紧起来。在脏兮兮的湖水里泡了半天,得赶紧冲冲才行,这个时候做第一次,纯粹是作死。” 宋如梦支起上身,眼珠子往下一瞄,就吃吃笑了起来。 “某人言不由衷啊!我倒觉得先生不比十几岁的小年轻差呢!” 陈槐安老脸一红。长达一年多的干旱足以让他彻底失去掌控力,尤其还是在面对一个笑靥如花的小妖精的时候。 船上淡水储备充足,两人简单冲了下身子,又吃过午饭,便相拥着一起在床上休息。 旅游淡季,四面都是湛蓝的湖水,不用担心被打扰和危险,所以没一会儿,陈槐安就沉沉睡去,再睁眼时,舱外已是繁星满天。 换好衣服出来,手扶船舵的宋如梦回头冲他嫣然一笑:“你醒啦?快去洗把脸。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出境方式,船马上就靠岸,晚饭咱们路上再吃。” 陈槐安自然没什么异议,洗过脸,快速收拾了一下东西,检查完枪支弹药,再出来时,码头上的灯光已经清晰可见。 不多时,船缓缓靠岸,陈槐安先一步下船挂好缆绳,刚起身就有一道光束射来。 “干什么的?”听声音是名老者。 宋如梦跳下来,回答:“没事,我们是游客,就随便转转。” “游客?” 声音近了,能看清是一个大爷带着一个年轻人。 大爷手电筒在他们两人身上照了一圈,口气放缓:“游客大半夜的别乱跑,这里是渔船码头,赶紧回去。”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宋如梦拉着陈槐安就要离开,却听那大爷又道:“站住,你们身上包里装的什么东西?” 宋如梦蹙眉:“这是我们的包,当然是旅游用的行李。” “出来随便转转还带着行李?骗鬼呐!”大爷冷笑,“说,你们是不是从船上偷了东西?” “这破船上有什么好偷的?” “少废话!把包打开,我们要检查。否则我可报警了!” 陈槐安看看宋如梦,见她眼中已经浮现出杀气,便握了握女孩儿的手,拎着包走上前去。 “小王,你来检查,我看着这个女的。”大爷对那年轻人命令道。 年轻人不动,陈槐安只好多走两步到他面前,拉开包的拉链说:“我们真是游客,你看,里面都是衣服、零食和洗漱用……”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感到小腹陡然一凉,紧接着火辣的痛感便犹如碎裂的玻璃一般蔓延开来。 他低下头,肚子上赫然已经插了把刀,刀柄就握在那年轻人手中。 “先生!” 宋如梦发出凄厉的叫喊,一边冲过去,一边拔枪朝那年轻人连续扣动扳机。 至于那名大爷,已经捂着喷血的脖子跪在了地上。 年轻人身形如鬼魅一般,眨眼就退出了数米,以宋如梦的枪法,竟然一枪都没能打中。不过她这会儿也已经顾不上这一点了。 “先生,你……你怎么样?” 她扶住陈槐安,声音中满是惶急。 “没事。”陈槐安咽口口水,喘息道,“肚子不是要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解决了杀手离开这里再说。” 宋如梦猛地转脸看向那年轻人,杀气盈天。 “咯咯咯……” 忽然,那年轻人居然发出了女人的娇笑声,指尖玩弄着刀子问:“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吗?我亲爱的小师妹!” 第五百五十七章:为了我活 陈槐安明显感觉到宋如梦的身体瞬间僵硬,杀气也弱了许多。 小师妹?对方也是鸡鸣狗盗之徒,被悬赏引来的杀手吗?看来实力很强。 这样想着,他立刻退后两步,一边迅速从包里掏绷带,一边沉声道:“不用担心我,专注解决问题!” 宋如梦深吸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先生,你喜欢我吗?” 陈槐安瞳孔急缩,正扯着绷带要往肚子上绑的手都颤抖起来。 “喜……喜欢!特别、非常以及极其的喜欢!” “那就好。”女孩儿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你不是很奇怪敌人的依仗是什么吗?对面是我的师姐,也是马戏团排名第五的杀手,柔术师!” 陈槐安心神巨震。不是因为马戏团也参与进了这件事,而是马戏团的杀手竟然是宋如梦的师姐,那她口中所谓的“组织”,是不是就是马戏团? “对了,她在国际刑警通缉榜单上还有另外一个绰号,叫‘极乐魔女’。” 宋如梦又接着道,“因为她喜欢和自己的猎物上床,然后在他们快感达到顶峰的那一瞬间杀死对方,这也是你中刀的地方在腹部而不是心口的原因所在。” 陈槐安没有回应,而是忍着痛用绷带一圈一圈的将伤口包住。 对面又传来一声娇笑,那年轻人扯住头发,将一个头套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妩媚至极的美丽面孔。 “都说女生外向,真是一点都不假。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师姐妹呀,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暴露人家的癖好呢? 陈槐安,听说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人,我的小师妹吃起来应该不是很可口吧,要不要来尝尝姐姐的滋味儿呢?包你死而无憾!” 陈槐安手上动作不停,咧嘴一笑:“难得姐姐看得上,只是很抱歉,我还没有活够,关键是还不知道小梦是否可口呢,你的滋味儿再好,也肯定会有遗憾。” “啊?你还没有碰过小师妹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柔术师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兴奋道:“要不这样吧,待会儿我不杀她,只砍掉她双手,然后让你跟她好好来一发,了结心愿,好不好?” “呵!姐姐真是菩萨心肠。不过,我跟小梦两情相悦,什么时候都可以,不需要你帮忙,倒是姐姐你每次杀人前还得先自卖自夸一下,想想还真挺可怜的。” 柔术师神色一冷:“陈槐安,提醒你一下,刚才小师妹只是介绍了我‘极乐’的那一面。相比起让人感受快感,我更喜欢看着猎物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死去。” 陈槐安扭脸瞅宋如梦,女孩儿就冲他吐了吐舌尖:“那种死法听上去比较浪漫暧昧一点,先生不喜欢么?” “喜欢,你说的我都喜欢!” 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个死结,陈槐安捧住女孩儿的脸用力一吻,咬牙道:“我不准你为我而死,我要你为了我活!” “好,你知道的,我最听先生的话了,比娇姐还乖。”一滴泪滑落宋如梦的眼角,融进了陈槐安在她脸上留下的血手印里。 点点头,陈槐安又深深望了柔术师一眼,仿佛要把她刻在心上似的,然后快速后退,纵身跃进了湖水之中。 之前宋如梦突兀的又一次问他“喜不喜欢我”,就是在暗示他跳水。 柔术师很强大,女孩儿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他就算心头再疼再不舍,也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就会成为宋如梦的累赘。 “诶?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柔术师失望的摇头,“男人,都是这么冷酷无情。” “恰恰相反,”宋如梦微笑,“先生是我所见过的世上最多情的男人。” 柔术师撇了撇嘴:“好吧,你说是就是吧!不过,他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这一点你总得承认。深更半夜,又刚刚受了伤,他跳水又能游出多远……” 忽然,不远处的一艘渔船后传来了引擎发动的声音,紧接着一艘摩托艇冲了出来,向着弥海深处的黑暗疾驰而去。 柔术师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不愧是小师妹,我倒忘了你是咱们同门中最狡猾的那个。” 宋如梦耸了耸肩,丢掉手枪,左手腕一翻,握住一柄匕首,右手扣住腰带扣稍一用力,便抽出了一根长约半米,柔软又锋利至极的钢针来。 “师姐,好久没有跟您切磋了。从小到大,小梦从来都没有赢过你,这次也要手下留情哦!”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射了过去。 第五百五十八章:阳谋对阳谋 漆黑的弥海之上,一艘摩托艇轰鸣着向西岸疾驰。 因为速度的缘故,原本只是沁凉的夜风变得凛冽起来,刀子般刮着陈槐安的脸庞和双眼,让他涕泪横流。 他很想折返回去,双手却死死抓着握把,眼睛盯着指南针,方向纹丝不动。 正如跳水逃跑时的决绝一样,宋如梦正在用生命保护他,而他所能做的最佳回报,就是跑的越远越好。 无奈,憋屈,愤怒,不甘心,又能怎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 禅钦的“风光”迷住了他的眼,他忘记了华夏是一座更高更险峻的巨峰,其上每一块值得注意的山石砸落下来,都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他的心愿是守护自己的家人,让她们都开心快乐,不是把深爱自己的人带入危险之中,然后再靠她们舍命保护。 他需要更高的地位,更强大的力量! 弥海是狭长型的内湖,东西不过七八千米宽,摩托艇全速之下,陈槐安很快就看到了陆地。 弃艇上岸,他强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之前码头的坐标,然后给四人组发送了一条信息:“如果有人在附近,马上赶去解救小梦。” 接着,他掏出刀咬牙割断腹部的绷带,裸露出流血的伤口,又调出了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苍白且狼狈的脸,深吸口气,开始狂奔。 “我是……陈槐安,现在在理州,不知道具体位置……我正在被人追杀!起因是拒绝了黎茂勋的贩粉合作…… 我受了重伤……保镖拼死为我争取了逃跑的时间,暂时安全之后我报了警,但来的却不是警察…… 我……我快要跑不动了……对不起!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原谅我可能没办法再守护你们……啊……” 他扑倒在地,拍摄也戛然而止。 这一跤虽然半真半假,但他摔的很实在,尤其是伤口,仿佛被撕开了似的,疼得他蜷缩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没办法,他只好躺着将视频发送给沈妙仪,然后打电话过去,说:“剪辑一下我发给你的视频,连夜发上所有的社交网络,召集各地人手跟进炒作,务必在天亮之前让它成为一大热门。 另外,我没事,让家里人别担心,告诉石三好好履行保护家人的职责,不用管我,过两天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了。” 说完,不待沈妙仪回应,他就结束通话,紧接着又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救命!救命!有人要追杀我,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知道是弥海边一个古镇附近,前面有一座探进水里的孔桥,快救我,救命啊……” 挂断电话,陈槐安挣扎着爬起,用力把手机抛进了湖水之中。 接着,他撕破t恤,将伤口重新绑紧,然后踉踉跄跄的向黑暗中的古镇走去。 录视频,打电话和报警是他在路上就想好了的。 朝廷要对付这里的土皇帝,最有效的突破口就是滥用职权,所以陈槐安与伍文康的矛盾才会被利用。 伍文康足够跋扈,陈槐安也是出了名的顺毛驴,两人交恶,再加上江南柯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结果必有一人死伤。 陈槐安死,就是国际事件,上面插手理所应当;伍文康死,他爹肯定会疯狂的追杀陈槐安,影响根本遮掩不住,上面更有借口调查。 可是,特殊部门出了内鬼,土皇帝事先知道了朝廷的用意,于是干脆用了一招祸水东引,联系了早就跟陈槐安有仇的马戏团。 如此一来,恐怖组织在理州境内追杀国际友人,土皇帝动用兵力大索全城的原因就成了救人和追捕恐怖分子,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合情合理。 这就是他们的依仗。 原本,陈槐安只想尽快离开,脱离出神仙打架的这场局,但现在宋如梦生死不知,自己也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爱人受到伤害还逃跑,不是他的风格,呲着牙咬回去,撕烂敌人,才是大名鼎鼎的陈哑狗! 视频一旦发出,事情就等于被公开于世,尽管华夏的声誉会因此大受影响,可同时也给了朝廷一个强有力的插手契机,土皇帝还不能拒绝。 他们找来马戏团是对付上面的阳谋,陈槐安拍摄视频则是反击的阳谋,犹如两军对垒,光明正大,硬碰硬,输赢就看各自本事。 到了这个层面的搏杀,阴谋已经毫无用处。 当然,他使用了手机,还报了警,等于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件,那就是拼尽全力活着,活下去,活到黎明来临! 第五百五十九章:虎落平阳被犬欺 春节快到了,理州的游客虽然不如七八月份那么多,但也不算少。深夜的古镇主街上依然霓虹闪烁,酒吧内的音乐飘荡出来,一片歌舞升平。 可就在这样欢乐氛围后面的胡同内,七八个地痞流氓将一个男人逼到了墙角。 “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槐安,多有得罪,今天机会难得,您可得好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才行。” 流氓头头是个长相还算不错的青年,只是左胳膊有点不自然的弯曲,右手大拇指也缺失了,明显残疾的不轻。 陈槐安背靠砖墙,身体佝偻着呼哧呼哧大喘气,汗水雨滴一般顺着发丝淌过惨白的脸颊,捂住腹部的左手已经完全被血染红。 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好运气在今晚终结了。 报警之后躲进古镇,是他目前唯一也是最佳的选择,虽然有被发现的危险,但人类生活区意味着有充足的药品、食物和水。 若是进山,黑灯瞎火之下,就算不会遇到什么野兽,浸泡过脏水的伤口也会狠狠教他做人,甚至做鬼。 一个古镇的居民加上游客少说也有数千上万人,他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至少清洗伤口和止血的机会充足,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已经关门且无人居住的药店,里面养了一只黑背狼犬。 他在狗叫声中仓皇奔逃,没头苍蝇似的冲进一条小巷,却迎面和一个正在撒尿的男人撞倒在一起。 俩人一照面,陈槐安还没啥反应,对方却瞬间认出了他。 他大惊失色,给了那人一拳,爬起来就跑,那人呼朋唤友跟在后面紧追。 原本双方距离不算很近,可他人生地不熟,又受了重伤,慌不择路之下,不小心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被人家堵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此刻,他已经想起了对方是谁,人家身上的残疾正是他的杰作。 所谓天理昭昭,因果循环。 去年他和伊莲来理州散心,初识夏青溪,惹到了一个地头蛇,人家还有个当所长的胖姐夫。 他因为即将面对江南柯的怒火无法压制,便让宋如梦打断了人家的胳膊,还逼着胖姐夫砍掉了人家的大拇指。 虽说对方是罪有应得,他一点都不后悔,可“回报”落在此时此刻,也让他不得不再次感叹老天的狗血。 虎落平阳被犬欺,尽管我不承认自己是枭雄,也避免不了死在阴沟里的命运吗? 不!老子是陈哑狗,是达坎王!就算是死,也决不能死在这种不入流的垃圾手里! 深吸口气,陈槐安咬着牙直起腰杆,嘴角咧出一抹冷笑,看着那残废道:“客气了,记得上次你姐夫为人处世特别上道儿,刀工也好,切的那叫一个干脆,不知道最近如何,高升了没有?” 残废就是个混混,可没什么涵养可言,一听这话,登时就绷不住了,表情狰狞的像个大街上被摸了屁股的泼妇。 “麻痹的,死到临头还敢放屁,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惹了老子的下场。 弟兄们,悬赏令你们都听过,这王八蛋的脑袋值三百万,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七八个地痞顿时就像被注射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冲得最快的是个黄毛,看模样还不到二十岁,但下手却一点都不虚,手拿半块青砖,咬着牙举起来就朝陈槐安的脑门砸去。 然后他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其他人全都停住。 再看他,仍然高举着砖头,身体却开始颤抖。 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脖颈! 陈槐安神色平静至极,握紧刀柄一转,鲜血便喷泉似的涌了出来。 噗通!砖头落地,黄毛也倒在了地上,徒劳的抽搐着,黑色的血液几个呼吸之间就流出一滩。 地痞们全被吓住了。 他们平日里欺男霸女基本都是一拥而上,就算打死了人,那也是冲动之下的结果,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直观的血腥场面? 陈槐安才不会傻到等他们反应过来,后脚猛地一蹬墙面,就直接冲进了残废的怀里。 噗噗噗噗噗! 他一口气捅出了五刀,刀刀不离残废心口,然后松手不管,转身又是一刀划在另一人的脸上。 可惜,他终究失血过多,也不是什么功夫高手,突然爆发之后,脑袋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站立不稳,踉跄了几下,最终还是跌倒在地。 那人捂着脸的痛叫惊醒了其他人,一见陈槐安倒了,胆气便再次回归,各自挥舞着手里的家伙又扑了上去。 三百万,足以刺激的他们失去理智了。 第五百六十章:没什么能打垮 棍棒、拳脚雨点似的落在头上身上,陈槐安把身体卷缩成一团,护住腹部伤口,凭着一口气掏出了怀里的手枪。 砰! 一人倒下,其他人再次愣住。 砰砰砰…… 尽管陈槐安这会儿头昏脑涨,视线模糊,但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需瞄准。 又是四枪过后,他的身前已经没有人还可以站着了。 当然,可能是因为他的运气确实到了头,居然没有一个人被直接打死,全都捂着伤口在地上呻吟,还有个家伙手脚并用企图爬走。 陈槐安用力深呼吸几口气,强打精神,扶着墙咬牙站起,然后,枪口微抬,挨个补枪。 有人大哭,有人忏悔,有人求饶,他不为所动,踉跄着,一个接一个的把子弹射入了所有人的心脏。 这是他目前人生中最危急的一刻,已经不需要仁慈,也不需要对生命的敬畏,任何企图伤害他的人,都得死。 哪怕他自知已经命不久矣,可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在,虎就是虎,容不得猫狗欺负! 终结了八条人命,陈槐安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对着夜空繁星一声叹息,然后扶着墙,蹒跚着一步一步离开了胡同。 他本来不想用枪的,因为枪声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可没办法,他不想死的这么卑微。 他是陈槐安!是掌握着近百万民众福祉的枭雄,也是一腔热血永不熄灭的匹夫! 他要死在光芒之下,死在众人面前。 他不是史书中的帝王,出生时没有天地异象,但他可以选择高调的死去,死在人们震惊的注视之下,或成为茶余饭后的街头笑谈,或成就一段让小年轻兴奋不已的传奇。 近了,前面十几米就是古镇主街,五彩斑斓的霓虹犹如指示灯一般闪烁着。 陈槐安缠在肚子上的布条早已移位,伤口就像婴儿的嘴巴似的张着,血液已经不再流淌,只是随着他的动作一股一股的挤出。 他快要站不稳了,全靠肩膀倚着墙一寸寸的往前挪,视线也模糊的厉害,几乎什么都看不清,除了那些彩光之外。 几名年轻姑娘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要是生命的最后一秒还能收获几声女孩子的尖叫,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这样想着,似乎又多了几分力气,往前挪的脚步越发沉重了。 忽然,墙上一扇小门被推开,他根本做不到躲闪,咣的一声撞上,仰天栽倒。 妈蛋的,老天爷果然不喜欢我啊!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陈槐安心中骂了一句。 一片黑暗之中,两个人影浮现,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男孩儿。 “看,那就是你无能的父亲,他到死都做不到见你一面。” 男孩儿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说:“不,我有爸爸,他是叔叔。” 话音未落,一个英俊的男人出现,拉住男孩儿的另一只手,笑着道:“没错,你是我的儿子,他只是个没用的叔叔。” 接着,三人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婚纱的美丽女人。 “我要嫁人了,你为什么还没有来?” 旁边又一位姑娘现身,手握木牌,“我的钻戒呢?你的求婚呢?骗子!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爸爸……爸爸……救救我们……” 三个孩子大哭着被黑暗中深处的大手拖走,紧接着便有刀刃切肉的声音响起。 “让你喜欢拼命,活该!”表情冷漠的女人大骂。 “先生,我还在等你回家。”穿情趣睡裙的女人在哭。 “先生,我也喜欢你,特别、非常以及极其的喜欢!”浑身鲜血的女孩儿在笑。 一声声,一句句,仿佛万箭穿心一般,扎的陈槐安灵魂剧痛。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想留住眼前的所有人,却动弹不得。 他只能拼命又徒劳的在心中哭泣、嘶喊。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们。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真的撑不住了……” “不,你是陈槐安,是重情重义、无所不能的陈先生!你一定可以撑住的,没人能杀死你,也没什么能打垮你!” 一个陌生中带着一点点熟悉的温柔声音响起,清泉一般浇在陈槐安痛苦和绝望的心上,让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用力睁开眼,好一会儿视线才从模糊变得清晰。 面前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在哭泣,但他能看得出来,这是开心到极点的眼泪。 “先生,您终于醒了!”姑娘用力握住他的手,“您还记得我吗?” 陈槐安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现在达坎的娱乐圈子里还在流传咱俩的故事呢,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勇敢可爱的娜娜小姐!” 第五百六十一章:舆论汹汹 娜娜,达坎夜来香曾经的小姐,因为帮助陈槐安离间毛大山和赖元秋两兄弟有功,不但拿到了两百多万的奖励,还早早的脱离了火坑,成功上岸。 只不过,陈槐安怎么都没想到,这姑娘是理州人,还在这古镇上开了家客栈,开门把他撞倒的,就是她。 如果说遇到残废险些被打死是老天对他“恶”行的惩罚,那么,美丽的娜娜就是他“善”行的回报。 天理昭彰,因果循环;恶有恶惩,善有善报。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先生,您不知道,刚看清你样子的时候,人家差点被吓死。 之前接到道儿上的人打招呼,说要留意一个叫陈槐安的,我还以为是巧合同名,没想到真的是您……” 娜娜依旧还是那么热情活泼,见陈槐安醒了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抓着她的一个停顿,陈槐安赶紧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这会儿才刚刚黑下来。”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俩字儿:热闹;四个字:热闹极了!” 娜娜越发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说了半天,核心总结就一句话:陈槐安拍摄的那个视频在网络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视频于凌晨上线,经过各路媒体的转发,很快就引爆了舆论。 里面的陈槐安没有半分网民记忆中的淡定和从容,他苍白无色的脸,奔跑的喘息,以及血流不止的恐怖伤口都被人截图下来。 那句“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原谅我无法再守护你们”更是感动了无数人。 网民们议论纷纷,陈槐安的粉丝群情激愤,不到两个小时便人肉出了理州首富黎茂勋的发家史和所有家族成员。 资本家少有干净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肮脏罪孽,黎茂勋更是如此,何况底层网民中仇富者多如牛毛,一时间人人都对黎家喊打喊杀。 哪怕有关部门习惯性的捂盖子删除视频,也阻挡不住人们的愤怒。 后来,有所谓“知情人士”爆出了黎茂勋女儿在京城机场因为想强抢陈槐安两个孩子座位而被警察带走的事,进而引出了黎茂勋的女婿伍文康。 接着,伍文康的背景又被人翻出,自然而然就让人跟理州突然的戒严联系在一起。 这下好了,所谓贩粉哪有军方大佬动用兵力挟私报复来的劲爆?关键还只是因为争座位这点小事。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犹如一捅桶热油浇在本就熊熊的火焰之中,顿时就令火势蔓延开来。 这还只是国内。 国外某些势力本来没事也要编出点事来黑华夏,现在好了,有陈槐安这样的知名“网红”用生命来举证,他们立刻就化身为发现了屎的苍蝇,呜泱呜泱的飞过来,转载,评论,推波助澜,大有毁掉“世界上最安全国家”名号之势。 第一个站出来为陈槐安发声的,是缅北佛教界。尤查大师强烈要求华夏方尽快搜救陈槐安,严惩凶犯。 接着,禅钦邦官府召见了领事,代理将军貌楚上校亲自敦促华方保护好禅钦公民的安全利益,就连缅邦外事府也表达了对事件的关切,期待陈槐安安全归来。 舆论汹汹,相关部门放开了对视频的屏蔽,中午的时候朝廷就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已经选派了调查小组奔赴理州,全权指导陈槐安的搜救工作,并保证一定会给外界一个清楚的交代,不管涉及到什么人,一律严惩,绝不放过。 目的达成,自己也没有死,陈槐安终于放下心来。至于这里的土皇帝会怎么应对,他不在乎,此时此刻唯一让他挂念的,只有宋如梦的安危。 可惜,娜娜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名身材微胖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陈槐安眉头一皱,就听娜娜介绍道:“先生,这位李立成,我们社区的医生。 您放心,他是我的好朋友,绝不会出卖您的。而且,昨晚也是他给您输了450毫升的血。” 陈槐安一想也是,这都快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要是人家会出卖,自己根本醒不过来。 “李大夫,救命之恩,我就不多说废话了,请允许我事后再报。” 李立成似乎有些腼腆,红着脸直摆手:“陈先生千万别客气,您是娜娜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 “会不会说话?咱俩啥关系,你凭什么抢我恩人?” 娜娜一瞪眼就怼了回去,李立成的脸顿时更红了,挠着头讪讪片刻,走到床边道:“我……我还是先帮陈先生检查一下吧!” 陈槐安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就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有什么是比刚刚经历过险死还生之后,立刻就见到年轻人之间的朦胧情愫更值得欣慰的呢? 如果有,那肯定是把朦胧戳破。 于是,陈槐安就道:“李大夫,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如果你不尽快回答娜娜问题的话,说不定会死得很惨哦!” 第五百六十二章:老天很吝啬 李立成仔细检查了一遍陈槐安的体温和伤口情况,神色凝重,蹙眉不语,吓得娜娜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了?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李立成摇头:“陈先生身体素质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高烧退了,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至少从表面上看,已经没有大碍。” “那你干嘛垮着个脸啊,”娜娜恼怒的推他一把,“先生健康让你很不满意?”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李立成急急解释道,“主要是这里缺少必要的仪器,无法确定陈先生腹腔内淤血的状况,我只能凭肉眼和经验判断,不敢百分之百保证没事呀!” 娜娜生气了:“你不是说你曾经是著名三甲大医院的外科大夫吗?连个伤势都没法判断,肯定是在吹牛骗我。” “我没有!娜娜,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我……” 李立成急的满头大汗,却不知该如何证明。 陈槐安看的好笑,就开口道:“娜娜,李大夫刚才的话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好医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对人家太苛求了。 要换个稍微懂得怎么油嘴滑舌的,随便说点好听的,哄你开心还不容易吗?” 李立成听得直点头,看向陈槐安的眼里满是感激。娜娜也不生气了,只是仍然噘着嘴使小性子不理他。 很明显,在熟练掌握了不少对付男人招术的娜娜面前,不出意外的话,憨憨的傻直男李立成这辈子都甭想跑掉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问:“李大夫,请你告诉我,如果不去医院的话,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当然是伤势恶化,严重的话,随时都会有生……” 好在李立成还没傻到家,在娜娜凶恶眼神下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陈槐安笑笑,又问:“以你的经验看,我没事的概率有几成?放心大胆地说,不用怕,我保证娜娜不会骂你的。” 李立成想了想,道:“之前我说陈先生身体素质好不是恭维话,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发过高烧的情况下,醒来后的精神状态就这么好,这在我的从医生涯中是很少见的……” “切!你当医生才几年啊,见过几个病人?”娜娜撇嘴吐槽。 李立成又低下头不吭声了,陈槐安只好再问:“这么说,我没事的概率很大喽!” 李立成点头:“我觉得至少有六七成。” “那就值得赌一把了,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容后再报!” “先生您别这么客气。”娜娜道,“要不是您,我这会儿肯定还在达坎烂着呢,哪有机会在风景这么美丽的地方开店做老板娘?要说谢也该是我感谢您才对。” “我是在跟李大夫客气。”陈槐安揶揄道,“你俩啥关系啊,凭啥抢我的感谢?” 娜娜闹了个大红脸,李立成倒是嘿嘿傻笑,于是腿上就挨了一脚,还被撵了出去。 “挺大个人了,整天傻兮兮的,好好的大医院大夫不当,非要来这儿做个社区医生,没出息,看见就上火。”关上门,娜娜还忍不住吐槽。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陈槐安翻个白眼,“人家小伙子长得不丑,医术也不低,对你跟老鼠伺候猫似的,还不在乎你的过去,这样的好男人都不满意,你还想要个啥样的?” “我想要先生这样的。”娜娜托着腮帮趴在床边,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那你完蛋了,脑子进的不是水,是浆糊。” 陈槐安笑道,“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么?想象一下,你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只要出门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或者回来也是面目全非,缺胳膊断腿。 这种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滋味儿,你真的想要吗? 丫头,你不缺钱,而且我保证你将来绝对会更加富有,所以不需要像别的女人那样还要考虑什么男人的经济实力,可以仔仔细细挑选一个自己满意且真正爱你疼你的男人。 这么好的条件,不要浪费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上面,伴侣伴侣,能安安稳稳相伴一生就足够了。 我能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李大夫,只是太年轻,吃得苦少,不甘心放弃少女情怀中那些轰轰烈烈的想法罢了。 听先生一句,别犯傻,幸福来了就要抓住。老天很吝啬的,一旦你错过,就轻易不会再给你了。” 一番话听的娜娜眼圈泛起了红,张嘴刚要说什么,李立成突然又冲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娜娜,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警察,说要查房!” 第五百六十三章:千钧一发 “呦!这不是张所长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我这就给您泡茶。” “不用麻烦了。”胖胖的张所长摆手道,“昨晚咱们片儿区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嫌犯在逃,我们奉命调查询问所有外来人员,请娜娜老板配合一下吧!” “刑事案件?”娜娜一脸惊恐和八卦,“这么说,外面传的昨晚有好几个人被枪杀的事情,是真的?” “不该问的不要乱问!”张所长蹙眉道,“我可警告你,造谣传谣,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是是是,您说得对。”娜娜点头哈腰的应着,从柜台里将登记簿拿了出来,“这是我们客栈所有客人的信息记录,电脑里还有备份,您……” 张所长摆摆手,后面的警员便接过了登记簿。 “把所有空房间也都打开。” 娜娜脸色微变:“啊?空房打开干嘛,里面又没人。” “空房才更容易藏人。让你开就开,哪儿这么多废话!” 娜娜不敢再多嘴,忙安排员工带着警员们去做事。 她的客栈是一座古宅小院改造的,前后两座二层小楼,临街是前台和餐吧,后面是客房,总共也没多少间,所以很快就查完了。 张所长下令收队,娜娜热情的将他们送出门外。 “张所长,各位警官,回头下班了有时间,不妨来小店喝几杯啊,我们店自酿的米酒可是有名的网红款呢!” 美丽的老板娘声音清脆,宛如黄鹂歌唱,听说还是单身,不少年轻警员都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娜娜,连张所长都不例外。 小舅子昨晚死了,以后街上再没人敢盯着老子,这娘们儿眉眼风流,身段儿曼妙,年纪轻轻就能独力开这么大一间客栈,钱的来路肯定不正,说不定就是在别的地方伺候过大款从了良。 以老子的身份地位,只要稍稍用点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所长嘴角勾起一抹淫笑,视线小刷子似的在娜娜身上扫了两遍,刚要开口,忽然瞳孔一缩,转身一把抓住了娜娜的左臂。 娜娜吓了一跳:“张所长,怎、怎么了?” 张所长扯开她的袖口,指着上面一抹暗红色的痕迹问:“这是什么?” 娜娜神色大变。 她昨晚一直忙到现在,根本顾不上洗漱,只是将沾了血迹的外衣脱掉了,没想到里衣的袖口里面也有。 “哎呀!张所长眼神真厉害,我都没有发现。”愣怔片刻,她强自镇定道,“您应该听说过,我们店有道菜特别受欢迎,也是我的拿手菜,叫石锅炖鱼。 做这道菜的精髓就是必须是活鱼现杀,可能这就是我处理鱼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血渍吧。 谢谢张所长了,要不是您,我还不知道要穿着脏衣服丢人多久呢!” “哦?原来是血迹啊!”张所长冷笑,“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口红印子。” 娜娜身体一僵,笑容顿时越发的勉强起来。 “客栈的所有房间都查过了吗?”张所长转身问手下。 “都查过了,没有问题。”有人回答道。 “员工宿舍,后厨,仓库这些地方也查了?” 警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的任务只是调查外来人员,自然不会关注这些地方。 “重新再查!” 张所长一声大喝,然后扯着娜娜回到店内,“老板娘,不好意思,我们还要看一下你的办公室和卧室,请你配合,带路吧!” “张所长,瞧您说的,我就是一开店做生意的,怎么可能让杀人犯藏在自己屋里嘛。” “说不定那杀人犯就是你男人呢?少废话,不想进局子,就乖乖带路。” 娜娜彻底没了办法,心脏跳的像打鼓一样,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 陈槐安就在她的卧室里,整个房间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衣柜,可这在警察面前根本没用。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先生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跑都跑不掉啊。 看来……只有先挟持住张所长再说了,反正决不能让他们把先生带走! 娜娜表情变得坚毅起来,手伸进裙兜,用力握住了里面的手枪。 那是昨晚从陈槐安手里拿下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张所长推了她一把。 她狠狠一咬牙,当即便要掏出枪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刹车声,一辆辆嚣张的全尺寸黑色suv依次停在了客栈门前。 第五百六十四章:中间人 suv一共四辆,后面还跟着三辆轿车,一长串,在这禁止车辆进入的主街上引得游客们纷纷驻足,猜测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可以这样明目张胆不守规矩。 一扇扇车门打开,二十多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汉子下车立刻分散开来,守住客栈门前各处角落。 接着,正中那辆suv上走下一名成熟的美艳妇人,娜娜登时就落下泪来,冲上去抱住妇人:“烟姐姐,我好想你啊……” 妇人正是夜来香的老板,席雨烟。 “先生怎么样?”没有叙旧,席雨烟直接就问。 娜娜抹抹眼泪:“先生很好,已经脱离了危险,就在楼上我的房间。” 席雨烟这才长舒口气,拍着她的脸蛋儿笑道:“你做得很好,姐之前没白疼你,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一个大人情。” 另一边,一名面色坚毅的青年男子来到张所长面前,出示了一下证件,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在这里做什么?” 证件上的军职让张所长瞬间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回答:“辖、辖区派出所的,正在例行检查外来人员。” “查完了吗?” “完了,已经查完了。” “那请你们离开。从现在开始,这里将由我们接管。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向上级部门汇报质询。” “没异议没异议。” 张所长半句废话都不敢多说,招呼着手下就匆匆离开了现场。 这时,席雨烟下来的那辆suv后门才被推开,一名气质高雅,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姑娘走下来,对已经看呆了的娜娜抿唇微笑。 “谢谢你救了我安哥哥,还要麻烦你带我去见他。” “这位是伊莲小姐,先生的女朋友。”席雨烟介绍道。 娜娜瞬间就释然了。在她想来,也只有这样气场强大又美丽至极的女人才配得上陈槐安。 她的卧室就在临街小楼的二楼,伊莲一进屋,看到床上快被包扎成木乃伊的陈槐安,眼眶就红了。 “安哥哥……” 陈槐安愣了愣,随即便露出欣喜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是我通知了小姐。”席雨烟道,“昨晚娜娜见到您之后,就给我打了电话。” “家里人都还好吧?” “先生放心,一切都好。小姐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您有危险,只是非常的思念您。 梅先生他们也已经接到了您安全的消息,托我跟您说:达坎有他们在,您不必挂念。” “小梦怎么样?” “对不起先生,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宋小姐的下落,不过已经联合了华夏相关部门一起派人寻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陈槐安叹了口气:“辛苦了!” “应该的。” 席雨烟弯了弯腰,转身离开,娜娜也忙拽着李立成走出了房间。 伊莲已经在床边坐下,握住陈槐安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如果不是看你浑身是伤,我一定要狠狠咬你一口!” 陈槐安微笑:“先欠着。总归已经欠你很多了,回头一起算。” “你知不知道昨晚看到你那段视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能猜到一点,你肯定在心里骂:陈槐安,你要是敢死在外面,姑奶奶就敢给你戴绿帽子,让你在九泉之下都不安生!” “去你的!”姑娘破涕为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能吐舌头就行,记得你最喜欢了。” 伊莲忽然又开始落泪,把他的手贴在脸上:“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么冒险了,好吗?” “我也不想的,但没办法,被大佬裹挟到了战场上,只能拼命。对了,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找我,没人拦吗?” 伊莲摇头:“有妙仪等黑客的技术手段,加上尤查大师帮你造势,那个视频的威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在国际舆论压力之下,敌人根本就没戏可唱。 朝廷派来的调查组飞机还没落地,那位师长大人就在自己办公室吞枪自杀了。最新的消息是,他背后的大佬想要潜逃,却被亲信副手在飞机上生擒活捉。 理州、乃至整个省府都即将迎来地震,人人自危之下,谁还顾得上拦我? 况且,他们还期望着你在镜头面前把事情给圆回来呢,毕竟这次也算个不小的丑闻了。” “他们找你来说和?”陈槐安失笑,“那帮人脑子抽了吧!” “他们当然没这么蠢,相反还非常高明。在我看来,他们找的中间人根本都不需要出面,只要报上名字,你就会举手投降。” “嗬!谁啊?”陈槐安嗤之以鼻,“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中间人这么牛逼。” 伊莲小嘴儿一撇:“她叫阮红线!” 第五百六十五章:不欠她了 陈槐安沉默了会儿,说:“你有她的号码,帮我拨一下。” 伊莲没有多问,掏出手机便拨打了阮红线的电话,放在陈槐安耳边。 “伊莲小姐,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跟陈槐安在一起么?”红夫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慵懒,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 “我就是陈槐安。” 听筒里安静了片刻,“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有人拜托我做中间人的事。” “对。” “那我是不是不用去了?” “没错。” “给我一个回绝他们的理由。” “这次豁出命去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没有权利和资格拿自己的感情去慷他人之慨。” 阮红线笑笑:“这是给我的解释,不是给他们的。” 陈槐安抿了抿唇:“如果他们想谈,就派这一切的背后始作俑者来。除了他之外,我谁都不见。” 阮红线发出一声叹息:“小安子,你这次差一点就把自己给冲动死了,怎么还这么感情用事呢?与朝廷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能获得多少好处,不用我教你吧?” “我虽然外号叫哑狗,但没人能强迫我当狗,哪怕他代表的是朝廷。”陈槐安口气很硬,“夫人,你别忘了,当初我可是连你的刀都不愿意做。” 阮红线没有再说什么,落寞的挂掉电话,望着窗外漆黑的弥海道:“停车。” 李美丽靠边停下,回过头来说:“夫人,前面不到两公里就是那个古镇了。” 阮红线摇了摇头,推门下车,李美丽连忙也跟上去。 “不用陪我。你那么担心槐安,去看一眼吧,说几句话,然后回来接我。” 李美丽没有吭声,只是将手里的披肩裹在她身上。 湖风有点大,吹乱了阮红线的发丝。她眯眼望着夜空之上的残月,幽幽地说:“槐安只字未提这件事与我有关,他又默默的为我拼了次命,可我却…… 想来,他应该会很寒心吧!” 李美丽还是一语不发。 回头瞧了瞧她,阮红线嘴角一翘,宛如山精鬼魅,月下精灵,美艳不可方物。 “不对,他不会寒心,因为他比你还要懂我。当然,他肯定非常生气,恨不得摁住我狠狠抽一顿屁股的那种气。” “美丽,你是属于我的吗?”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 李美丽低头,斩钉截铁:“生死不论!” “那我把你送给他,好不好?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赎罪,也算对我自己的惩罚。 像我这种自私的人,根本没资格享受任何真诚的爱。” 李美丽咬了咬牙:“您不是自私,而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蛮横地把所有潜在帮助都拒之门外。 您口口声声说不想连累槐安,但我知道,您只是不想放下骄傲,不想把自己隐忍十几年的谋划交给一个男人来替您完成。 您……太自以为是了。” 说完,她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夫人,美丽冒犯了,请您责罚。” 阮红线垂首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你骂的没错,尤查大师也说的很对,我对槐安的感情一点都不纯粹。 我确实……配不上他!” “你跟红夫人说话的口气是不是有点过于冷淡了?” 客栈内,伊莲收起手机,声音中充满了八卦味道的好奇。 陈槐安无语:“咋的?想看我当着你的面跟她你侬我侬一番?” “所以,刚刚那只是顾忌我在场的演戏喽!” “不,是因为……”怔怔望着头顶的房梁,陈槐安长长一叹,“我不欠她了。” 如果不是因为阮红线,他这一次根本就不需要拼命;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娜娜,他昨晚一定会死。 而现在,宋如梦生死未卜,他不能、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心再有丝毫软弱。 对谁都不行! 第二天一早,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客栈门外。 虽然陈槐安身体状况和精神都不错,但毕竟没有经过专门仪器的检查,没人敢打包票,当局领导害怕节外生枝,所以强烈要求要将他送去医院。 他活着并被找到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无数记者闻风而动,把一个小小古镇给挤得水泄不通,要不是有便衣军人维持秩序,估计光是这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陈槐安淹死。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记下来。” 将一张纸递给娜娜,陈槐安微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陈槐安的妹妹了。不管何时何地,无论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找我。 别怕麻烦,我喜欢小事,听你唠叨说不定还能在工作之余换换脑子。” 第五百六十六章:绝不放过 “另外,收收你的坏性子,我能看得出来,人家小李不是没脾气的人,对你忍让只是因为喜欢你,女孩子要懂得惜福。当然……” 说着,陈槐安又看向李立成,“娜娜现在是我妹子了,她有问题你也可以找我,但不能私自修理。 要是将来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她,我也可以跟你保证,残废是你最好的结局,你医术再高也治不好的那种,明白吗?” 李立成用力点头,举手发誓会永远对娜娜好。 娜娜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先生……” “还叫先生?” “哥……”女孩儿哭的更凶了,“我以后还……还能再见到你吗?” 陈槐安笑:“傻了不是?我又没死,为什么见不到?你是我妹子,这儿也算是我的一个家了,回头有时间再来理州,哪里都不去,就住你这儿。 你跟小李淡季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去达坎玩,除了赌场之外,所有地方都对你们不设防。 哦对了,短时间内你们可能闲不下来,因为外面那些记者媒体肯定会找你们。 只要不提我杀人的事儿,你们随便怎么回答都行,我的名头也可以拿来用,都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建议你把自己包装成人美心善、侠肝义胆的女豪杰,争取把客栈做成理州第一!” 正说着,门外有人探头探脑,陈槐安眯了眯眼,就拍拍娜娜的手背,让伊莲喊医护人员进来,抬自己上担架。 客栈外的主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其中有记者也有游客,陈槐安被推出来的时候,各种快门声立刻响成一片,提问声嘈杂纷乱的根本听不清,要不是组成人墙的便衣士兵们身体素质够强,早被冲开了。 救护车缓缓离去,娜娜靠在李立成身上哭得稀里哗啦。 “你放心,大哥他肯定没事的,有这么多人保护,也没人能伤害得了他。”李立成心疼的安慰道。 娜娜忽然转过脸,咬着牙说:“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我,不用找我哥,我自己就会咬死你!” 李立成慌忙又是一阵赌咒发誓,可娜娜的眼泪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他不懂,娜娜哭不是因为不舍和担心,而是在告别。告别她少女之心的憧憬,告别不切实际的幻想。 今天过后,他将收获一位一心一意回应他感情的好姑娘。 救护车上,陈槐安瞧着面前戴口罩做医生打扮的男人,讥讽道:“怎么,没脸见我啊?” 讪笑一声,韩若岩摘下口罩:“主要是得防着被记者拍到,我不像你,见不得太多光。” 陈槐安撇嘴:“内鬼处理掉了?” 韩若岩眼中浮现出一抹伤感:“他是和我并肩作战多年的同志,我也坚信他绝不会做有损朝廷利益的事,只是可惜,他太相信自己的老领导了。” “放你妈的屁!” 陈槐安破口大骂,“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是行走在黑暗中的猎手,是我们外部的最重要防线。 你们服务的是十几亿百姓组成的一个整体,不是在为朝廷或某个人卖命! 你那所谓的同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成为一只鬼,因为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该杀!也该死!” “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我们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的思想!”韩若岩愤怒的反驳。 “你们只能有信仰,不能有思想。” 陈槐安口气缓和下来,“这么说听起来很不近人情,可既然你们自己走了这条路,那就必须放弃和牺牲,没有道理可讲。” 韩若岩沉默,良久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那你呢?才为上面冒险一次,就满腹怨气,要谈判,要条件,又把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上? 那个视频其实就是你的报复吧!别否认,朝堂衮衮诸公,人精扎堆,有的是办法解决这里的麻烦,用得着你扒着血淋淋的伤口演苦肉计?” “你错了,这不是什么为上面冒险,而是上面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私自利用陷害了我。 诚然,这个世界都是利用来利用去的,我也有做棋子的觉悟,但他们没资格为了他们的利益就把我当弃子玩。 我的命是我的,只有我本人能决定要把它用在什么地方。 ‘牺牲’这个词从来指的都是自我,不经人同意就绑架裹挟别人去牺牲,无论目的有多么伟大,都是谋杀!是草菅人命! 更何况……” 陈槐安声音阴沉下来,“这一次他们‘牺牲’的还不止我一个人的命。告诉你,他们最好祈祷我的姑娘安然无恙,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贤者模式 经过各种仪器检查,专家会诊,陈槐安的身体被彻底判定脱离了危险。 皆大欢喜,所有人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除了他本人之外。 换了更好的药物和绷带,护士温柔且安静,躺在舒适的病床上,陈槐安谢绝了所有前来慰问的理州领导,默默望着窗外,从天光明朗到昏黄。 “搜救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停歇,那片湖水和山里都在找,除了码头上的一点血迹和打斗痕迹之外,什么都找不到。” 床边,伊莲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道,“西方有句谚语:nonewsisgoodnews。什么都找不到,很可能就说明小梦成功脱身了,所以这也算是好事儿。” 陈槐安收回目光,见她削的苹果皮粗细均匀,没有半点断裂,便道:“还不知道你削苹果这么厉害。” 伊莲嫣然一笑:“我画画也很厉害,无论是油画、水墨甚至街头涂鸦。 另外,我还会打碟,会调酒,会弹钢琴,跳过十几次伞,有单引擎飞机驾照,参加过摩托车越野大赛等等等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陈槐安沉默,伸出手,姑娘立刻把手塞到他的掌心。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更不是个好男人。” “我也不是个好女孩儿。”伊莲笑容狡黠,“所以咱俩扯平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我自以为始终都把你们放在心中的第一位,现在想想,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用仇恨和危机来为自己的野心辩护,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是命运逼迫,然后在搏杀和拼命中乐此不疲。 母亲刻意把我塑造成一个喜欢平凡的性子,或许就是因为她发现了我骨子里天生的不安分。她想把这种不安分封印起来,希望我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可惜,天生就是天生,我就像一桶不稳定的炸药,埋在土里没事,只要被挖出来,一点火星就会万劫不复。 如今,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停不下,退不得,只能闷着头往前冲,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估计也会感到失望吧……” 伊莲红了眼眶,用力握住他的手:“安哥哥,你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是害你的那些人……是我们逼迫你不得不走上这条路的。 你心太软了,什么都放不下,不舍得,责任越背越多,危险自然接踵而至。 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的在避免了,可人生就是如此,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陈槐安微笑,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亲吻一下,柔声道:“别担心,这只是我的事后总结,并不是心态崩坏什么的,激情过后的贤者模式难免会感到空虚,会思考人生,这很正常。 我只是想说,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无私,别被我愿意为你们付出的行为给骗了,因为那很可能只是在赎罪,在给自己寻求心理安慰。 归根结底,我都是为了自己,我最在乎的,就是我自己。” 伊莲咬了咬下唇,“你说这么多,是不是就是想告诉我,你这种自私的男人不会专情,又多喜欢一个小梦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不对?” 陈槐安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不小心牵动到伤口,疼得直吸气可还是忍不住笑,最后笑的满头大汗,差点没疼昏过去。 “正好你手里有刀,随时都可以解决掉我。”他喘着气说。 伊莲撇了撇嘴,挖下一块果肉用刀送到他嘴里,“一个大男人,身边跟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不出事才是见鬼。 从第一次在你家见到宋如梦时,我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 事实上,不止她一个,李美丽,张晗娇,关于她们的心理准备我都已经做好了。不过,或许现在还要加上江玉妍、夏青溪、齐舒歆和沈妙仪……” “停!” 陈槐安震惊的无以复加,“心……心理准备?” “很奇怪吗?”伊莲自己吃了一块苹果,“缅邦真正在法律上确立一夫一妻制才过去五六年时间,而北边这些割据势力对官府从来都是阳奉阴违。 说件你可能不相信的事情,在一些贫穷的村落,越好的男人娶的老婆越多,因为那意味着他要多养活几张嘴,是在做善事。” “等等,你把我说糊涂了。” 陈槐安眉心拧成了疙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学习的是现代教育,怎么可能会接受一夫多妻?” “谁说我接受啦?” 第五百六十八章:咎由自取 抛给陈槐安一对卫生球,伊莲用刀尖轻轻点着他的鼻子,没好气道:“姑奶奶只是心里很明白你有多么的不擅长拒绝。 宋如梦跟张晗娇对你的心思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之前你能坚持的住是因为本身处在强势地位,是施恩者,你不欠她们,自然可以保持清醒。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小梦为了你生死未卜,你的心别说硬了,估计都快化成水了吧。 而且,就你这个遭遇危机的频率,其他人也都是迟早的事儿,除非谁主动抛弃了你,甚至背叛你。” “所以,你说的心理准备是指你早就知道我会对不起你?”陈槐安感觉脑袋都要成了浆糊,“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 “你希望我怎么做?”伊莲打断反问,“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你赶走她们?还是臭骂你一顿再离开你?” 陈槐安不吭声,他当然哪一个都不想见到。 伊莲摇了摇头:“我喜欢上了一台中央空调,并且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 一开始,我很伤心,也很愤怒,但时间一长,慢慢冷静下来,我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那就是,我到底想要什么。” “是什么?” “我要我喜欢的男人用生命来爱我。而目前为止,唯一符合条件的人选只有你一个。” “所以?” “你现在心里对我是不是充满了愧疚?恨不得我真拿刀子捅你几下?” 陈槐安用力点头。 “这就对了。”伊莲嘴角翘起,眼中闪烁着小恶魔般的光芒。 “不管我现在是打你骂你,还是选择离开,最终都会让你得到释然和解脱,而我却除了失恋失败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所以,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像个泼妇一样逼你选择,消耗你对我的感情。相反,我要你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从而加倍的对我好,给我你能给的一切! 这就是我的惩罚,喜欢么?” “愧疚是可以习惯的,你不担心我有一天会变得有恃无恐么?” “如果真有那一天,就说明你已经不爱我了,那个时候我再变成泼妇,也不迟呀!” 陈槐安无言以对。 作为男人,他也曾经羡慕憧憬过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但当想象照进现实,他才发现,这并不是幸福,而是负担。 猴群里的母猴全都属于猴王仅仅只是因为她们想要传承最强大基因的天性,是纯粹的生理冲动,与感情无关。 人不是动物,人有感情,身体和精力都是有限的,除非只把女人当作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否则,没有哪个男人能在拥有复数的女人之后感到惬意。 小说里的大被同眠,幸福美满根本就是个伪命题,或者属于玄幻的范畴,不存在的。 谁都爱还能爱的幸福,就说明谁都不爱。 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陈槐安实实在在的感受。 “对了,”伊莲忽然又开口道,“我可以在这种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我的宽容是无底线的。尤其是阮红线,我绝不答应!” “为什么?” 伊莲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不甘心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 她,是唯一一个你主动去爱的女人。” 陈槐安呆住,再一次哑口无言。 归根到底,目前的局面都是因为他的性格而导致的。 他太心软,太矫情,太容易被感动,除了敌人之外,对谁都狠不下心。 但凡他的心肠能再硬一些,可能现在还在努力的单恋和追求阮红线,别说宋如梦和张晗娇了,连伊莲都没有机会。 咎由自取。 中央空调,这个形容再贴切不过。 深夜,万籁俱寂,病房外守卫的便衣士兵仍然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可病房里面,位于八层的窗户却被无声的推开了三十公分左右。 一道黑影游蛇般滑了进来,在陈槐安床尾慢慢站起,身形婀娜曼妙,明显是个女人。 她来到床前,低头看了沉睡中的陈槐安片刻,右手抬起,一抹寒光在指间若隐若现。 下一秒,她陡然出手,寒光如流星般直射陈槐安的眉心。 叮的一声脆响,女人仿佛被重锤砸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萎顿倒地。 灯光亮起,房门被推开,两名便衣士兵冲进来,持枪对准女人。 “不许动!” “两位同志辛苦了。”陈槐安对他们笑了笑,“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交给我的人就好,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输赢 两名士兵这才发现陈槐安的床边还站了个人。 那是个面容苍白的黑衣男子,留着垂肩长发,微低着头,各露出半个的双眼冷漠如死人一般,让人一见便忍不住心生凉气。 “两位不用紧张,他是我的贴身护卫。”陈槐安又道。 “对不起陈先生,”一名士兵道,“这个女人我们必须带走。” “可以。”陈槐安点头,“但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她的身手很强,凭你们两个根本看不住她。 所以,我建议你们先去向上级汇报,请求支援。 在这期间,作为被刺杀的目标,我要问她几句话。” 两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个便收起枪离开了病房,另一人却仍然在原地戒备。 陈槐安皱了皱眉,但没有继续坚持什么。 “阿水,有问题吗?” 阿水摇头:“她身上有伤。” 陈槐安精神一震。女人有伤,是不是就意味着小梦成功脱身了? 是的,那女人正是捅过他一刀的柔术师。 “你知道我会来?”柔术师企图站起,却发现体内气血流通不畅,根本使不上力气。 “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来。”陈槐安道。 柔术师妩媚一笑:“陈先生这话可让人有点受宠若惊,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连我小师妹都没能幸免。” 陈槐安眯起了眼:“你很狡猾,知道这个时候提起小梦能活命,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因为我这会儿正在用生平最大的毅力来克制弄死你的冲动。 回答我,小梦她……还活着吗?” 柔术师挑眉:“你相信我说的话么?看你的样子,明显我的命已经跟小师妹的命挂钩了,她活,我就能活。 如此一来,答案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陈槐安看向阿水,阿水立刻上前,抓住柔术师的一只胳膊,双手用力,卸掉关节,然后猛地怼了回去。 柔术师登时就剧烈的颤抖起来,目呲欲裂,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一颗颗渗出,然后滑落。 接着,阿水又将她的关节接好,然后退回到陈槐安床边。 “你……你也是鸡鸣……之徒……”柔术师喘着粗气,哆嗦到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对自己的处境认知清晰了吗?”陈槐安寒声开口,“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小梦活,你活;小梦死,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我保证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长命百岁,然后在你余生的每一天都穷极想象的折磨你!” 柔术师垂下了头,半晌后竟然又露出了笑容:“陈槐安,敢不敢和我赌一次?”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真的没有吗?” 陈槐安咬了咬牙:“你想赌什么?” “赌我接下来说的是真话。” “赢了怎样?输了又如何?”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你自然是垂足顿胸,悔恨交加。” 陈槐安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握紧拳头闭眼沉默良久,最后吐出一口气,道:“你说吧。” 柔术师眼底掠过一抹光彩:“你很不错,虽然花心了点,但总的来说,我小师妹没有爱错人。” “少废话!我的耐心有限。” “好吧!”柔术师耸了耸肩,“前天晚上,小师妹在我身上划了两刀,而我则挑断了她左手的手筋。人当然还活着,不过一身功夫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现在,她被我藏在一个地方,本来打算是带她回总部接受惩罚的,但既然我落在了你的手里,那于情于理,我自然得拿她出来交换自己。” 陈槐安越发的激动了:“告诉我她在哪儿,找到人,我以人格担保,立刻放了你!” “不不不,陈先生,我们赌的是你相不相信我,不是你的人格。” “那你要如何?” “现在就放了我,等我确定了安全之后,再把小师妹的地址发给你。” 陈槐安一怔,这才明白了柔术师所说的“赌”字是什么意思。 他不但要赌宋如梦活着,还要赌一个杀手的信誉。 赢了,确实皆大欢喜,可若是输了,他很可能会发疯。 留下的那名士兵瞅瞅陈槐安,感觉那女杀手的脑子肯定不正常。 世界上哪有这样谈判的?本来就是你把人家害成了这样,跑来刺杀被抓住,还想让人家相信你的诚信,简直可笑,三岁小孩儿都不可能答应啊! “好!阿水,放她走。” 陈槐安突然开口,直接就让那士兵石化了。 什么情况?大名鼎鼎的陈槐安的智商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吗?这不可能! 阿水才不会去思考陈槐安的想法,闻言便走上前去,士兵见状立刻喊道:“不能放!这个杀手必须交给我们……” 一道寒光闪过,他手里的枪就成了两半,断口光滑齐整。 第五百七十章:赢了 士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疲惫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什么样的刀可以轻松砍断枪管?关键他还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力量,仿佛他手里拿的是一块豆腐似的。 另一边,阿水在柔术师肋下摁压片刻,便退了回去。 柔术师站起身,边活动着身体边问:“尊师是谁?” 阿水根本不理她。 柔术师又看向陈槐安:“陈先生好手段,竟然能让我两位同门贴身侍奉。” 陈槐安脸色阴沉的可怕:“你没有说废话的时间,趁我还不想改变主意,滚!” 柔术师无趣的耸耸肩,走向窗户。 “站住,你不能走。”士兵登时就扑了过去。 柔术师神色一寒,持刀回身便刺。好在阿水速度比她更快,先一步扯住士兵的衣领向后丢去。 他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竟然丢的不偏不倚,士兵正好落在沙发上,只是已经昏了过去。 “慈不掌兵。陈槐安,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活不太久的。” 陈槐安冷哼:“我更相信另外一个成语:仁者无敌!” 柔术师眼眸一亮,跳上窗台,又回过头来:“我很好奇,你真的不担心我是在骗你么?更何况,以后我肯定还是会来杀你的。”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惜一切代价!”陈槐安说的斩钉截铁。 “真是个怪胎。” 嘟囔一句,柔术师钻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能做到不被她发现。” 阿水言简意赅的表示自己可以跟踪。 陈槐安摇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不能冒险,不能再冒险了……” 士兵的支援到了,伊莲也来了,陈槐安懒得解释什么,蛮横的把除伊莲之外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我的心乱了。”握住伊莲的手,陈槐安幽幽地说,“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犯罪集团的杀手还有人性上,且一点都不后悔。 我太弱了,弱的总是在挣扎求生,被人牵着鼻子走。” 伊莲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微笑道:“我先确定一下,你现在是心灰意懒需要被人安慰呢?还是像白天那样,只是贤者模式下的事后总结?” 陈槐安愣了愣,旋即也笑了起来,轻抚着姑娘的脸蛋说:“你总是能轻易就改变我的心情,离开你,我可能很快就会发疯。” “真心话么?”伊莲撇嘴,“要说让你开心,小梦跟娇娇的相声二人组比我更称职吧!” 陈槐安摇头:“她们的确能让我开心,但大多数时候,我也挺累的,因为要时刻想着端起架子,生怕一放松就被她们攻略。 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拥有一个相对平等的心态,轻松,自然。” “比跟阮红线一块儿的时候还轻松?” 陈槐安微笑不语,只是握紧了伊莲的手。 阮红线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看得到却怎么都触摸不到的美梦,充满了诱惑,让他心跳不已。 可但凡是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这种心跳只应该属于十几岁的青春期,对于成年人而言,越激动,越甜蜜,往往也就意味着越疲惫。 火焰烧的越旺,木柴消耗的就越快,人们常说的搭伙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就是这个道理了。 白月光终究只是窗外的美好,生活在屋内,是柴米油盐,米饭粒才不可或缺。 陈槐安已经把命还给了阮红线,现在的他不能再辜负伊莲的一腔深情。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陈槐安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信息,他立刻就转发给了一直在外搜寻宋如梦的慈悲喜舍四人组。 之前没有消息的时候,他心绪平静,现在希望近在眼前,他反而紧张了起来。 身体僵硬,呼吸急促,不时看一下手机时间,脸上的汗水流淌个不停,任伊莲怎么擦拭安慰都没有用处。 煎熬在一分一秒钟被无限放大,重伤之后的精神本就虚弱,很快陈槐安就感觉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但仍咬着牙坚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都不看就接通,然后便听到一句让他灵魂都彻底放松下来的轻唤。 “先生……” 赌赢了! 他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房间里仍亮着灯,他觉得口干舌燥,精神也萎靡的厉害,迷迷糊糊间刚想摁铃叫人进来,却感觉到掌心正握着一只小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见床边趴着一个女孩儿,长发披散下来,看不清脸。 身体的不适瞬间消失,脑袋落回枕头,他呵呵笑了起来,涕泪横流。 第五百七十一章:需要女主人 笑着哭着,脸上多了一只手,接着女孩儿典型的戏谑声音响起。 “先生,你是被噩梦吓到了么,要不要给你叫叫魂呀?” 陈槐安试图抬起手,宋如梦忙挪过来,把脸凑到他面前。 “让我看看你的手。”他声音涩的像石头扔进干涸多年的枯井。 “一点小伤,瞧你没出息的样儿。我喜欢的先生可是强大又温柔的英雄。陈槐安同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现在的表现很拉低我对你的印象分哦!” 宋如梦说着,拿过床头桌上的水杯,将吸管塞到他嘴里。 “赶紧喝!” 陈槐安用力吸吮着吸管,眼睛一眨不眨,始终不离女孩儿的双眼。 那里面充满了喜悦,柔情和希望。 她额头的纱布,眼角的淤青,都是对他爱的证明。 “小梦。” “嗯?” “你真漂亮,我喜欢你,以后永远都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宋如梦呆住,继而热泪便夺眶而出。 这些话是她曾对陈槐安说过的,只是个想听好话的玩笑,没想到陈槐安竟然每一个字都记得。 而且,当时也是在理州! 用力抹掉泪水,她问:“后面还有半句呢。” 陈槐安笑:“我手抬不起来,没办法摸你,怎么夸你软?” “你以前摸过,不止一次。”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 女孩儿刚要发怒,忽然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就塞进了衣襟。 “现在呢?” 陈槐安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嗯,是很软,不过……” “你要是敢说我小,我就咬你!”宋如梦呲出两颗小虎牙,恶狠狠的说。 “不过,大小就像是专门为我的手掌量身定做一样,你说你是咋长的呢?” “讨厌,坏先生!” 笑骂着,宋如梦却吻住了他的唇。 过了一会儿,陈槐安又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宋如梦叹息,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手腕送到他眼前。 “已经做过手术了,放心,医生说很成功,我不会成为残废的。” 陈槐安看不到伤口,却心如刀割。 他很清楚,手筋被挑断,就算手术再成功,这只手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灵活了。 更何况,所谓缩骨术,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被动的范畴,宋如梦功夫最厉害的就是双手。 就像一个长跑运动员伤到了腿,即便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不得不离开跑道和赛场遗憾,也并不比残废好受多少。 “小梦,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害!” “我的傻先生,你想把我当废人一样养在家里么?才不要呢!我要像以前一样,每天每天都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别想甩掉我!” “小梦……”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女孩儿泫然欲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陈槐安无语:“一会儿不演戏就难受是不是?好了,说正事儿,你手术怎么做的这么快?我记得,柔术师给我定位的时候,就已经快五点了,这会儿天还黑着。” “哎呦我的先生,知道你睡了多久吗?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啦!人家麻醉劲过去就欢天喜地过来见你,你却睡得像头猪一样。” 我去!老子睡了一整天?怪不得浑身没劲,又渴又饿呢。 “那你还不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去?真是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就是不肯对人家好,臭先生,不喜欢你了!” 轻轻咬了他一口,宋如梦起身离开了病房。 下一刻,病房门又被推开,伊莲进来,背靠着墙,环抱双臂,表情似笑非笑。 “得亏伤的手脚都不能动,要稍微健全一点,这会儿应该已经情不自禁成就好事了吧!” 陈槐安汗颜干笑:“那什么,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等我回了达坎就搬去红王宫住的。” “嗬!一个还没吃到呢,就开始琢磨大被同眠了?” 陈槐安摇头:“我是认真的。红王宫需要一个女主人,我也需要。” 伊莲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再说吧!快过年了,孩子们也都很想你,回去后肯定闲不下来,我就不添乱了,等过了春节再搬过去。” “也行。那时候钻戒应该也差不多做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就订婚同居一条龙。” 伊莲无语:“怎么什么话让你一说就变味儿呢?” 陈槐安哈哈大笑。 这时,敲门声响起,伊莲把门打开,冯一山便走了进来。 “听安哥这笑声中气十足,小弟总算是放心啦!” 瞅瞅拎着东西跟在冯一山身后的陈素洁,陈槐安眉毛挑起:“拿的什么礼物来啊?要是轻了,我可不收。” 第五百七十二章:谈生意 冯一山笑声顿时更爽朗了几分:“就喜欢安哥这不客气的性子。” 说着,他从陈素洁拎的东西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竖起来示意给陈槐安看。 “一百二十年以上的特等野山参,重108克,我家老头子花一千万从拍卖会上买来的。怎么样,兄弟够不够意思?” “嗯,很够意思。” 陈槐安面无表情,“伊莲,替我谢谢冯大少,然后送客。” “卧槽!”冯一山瞪眼,“陈槐安,一千多万的礼都不满意,你还想要啥?又不是老子把你害成这样的。” “不想走是吧?那就别走了。” 陈槐安撇嘴,“伊莲,关门,放狗狗!今天你要是不拿出几份黎家的产业来,就甭想站着离开病房。” 冯一山愣了愣,继而开怀大笑。“安哥就是安哥,什么都瞒不了你。” 来到床边坐下,他又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开始抢黎家的产业了?” 陈槐安翻个白眼:“老子获救的消息前天就传了出去,你今晚才来。如果不是因为真金白银,那我可就要怀疑咱俩之间的塑料兄弟情了。 说说,抢了多少?要是少于百亿就算了,哥丢不起那个人。” “小瞧兄弟了不是?黎家产业总市值超过了三千多亿,除去属于公家以及合法股东的那部分,还剩大概一千二百亿。 嘿嘿嘿,小弟不才,总共拿下了百分之四十五。其中一半归了我爹,剩下一半咱们兄弟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爷子已经给你们冯家捞走了一半,我为啥还要跟你再分一半?难道你不是冯家人么?” “喂!姓陈的,这可是我费劲抢来的产业,知道竞争对手都有谁么?老子得罪了好几位叔伯才拿到这么多,你不能让我白干一场吧?” “没有老子用命来拼,你们哪有机会瓜分蛋糕?” “上面早就想动黎家了,你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你甭管是恰逢还是巧合,事情就落在老子脑袋上了,命也是老子拼的!” 见两人短短时间就从喜笑颜开变成脸红脖子粗,陈素洁有些担心,忍不住开口道:“陈先生,山哥,都是自家人,事情还没定呢,有话好商量嘛!” 冯一山回头瞧瞧她,再跟陈槐安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小洁,你就没发现伊莲嫂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吗?细心是优点,但也要配合上脑子。以后我和安哥谈事情的时候,你不要乱插嘴,节奏都被你破坏了。” 陈素洁这才明白过来,两人之前就只是单纯的在谈生意而已。 之所以看上去像在吵架,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很熟,了解对方的脾气,所以就摒弃了试探和客套,直来直往罢了。 试想,要是商业谈判都去掉那些虚的,可不都像是吵架么? 当然,他们能够这样,完全取决于对彼此的关系认知足够清晰,性格也合拍,并不具有普遍性。 由此可见,陈槐安之于冯一山非常重要,至少目前来看,地位仅次于冯氏家主。 聪明的姑娘在拼命的总结和吸收发现的一切,陈槐安却在心里咂摸着冯一山对她的称呼。 小洁。 很亲密,很自然,几乎与正常情侣没什么不同。 记得冯一山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陈素洁只会被他养在禅钦,可这才过去几个月,就已经带到国内来了。 这姑娘真的很厉害,也很有勇气和野心。她正在一步步试图驯服一个豪门家族的继承人,恐怕用不了多久,挡在她面前的障碍就会只剩下“出身”这一点。 门不当,户不对,是她最大的弱点。 “行吧,不争了。”冯一山又道,“我准备以咱俩的名义在缅邦开一家投资公司,控股这次得到的黎氏产业。 实话跟你说,市值五百四十亿的产业,算上换股,我家总共出了大概一百亿左右,砍掉一半,五十亿,你出二十,咱俩50:50,行不?” 陈槐安想了想,问:“黎家在理州旅游产业的份额,你拿到了多少?那个楚女会现在又是谁的?” “拿到了百分之二十,大概值个十几亿。我老爹对这种生意没兴趣,所以都是咱们的。 另外,楚女会属于旅游服务业的范畴,也被我拿下了,你想干嘛?” 陈槐安道:“我拿不出二十亿来,最多十五,所以新公司股份只给我百分之三十就行,不占你便宜,但我有两个条件。 一,从咱们掌握的旅游产业里分出百分之五的份额,送给这次救了我的娜娜。她不参与经营,每年只拿分红。 二,把楚女会给我,我要独资拥有它。” 第五百七十三章:服气 冯一山很是意外。 “给那姑娘份额是应该的,毕竟人家救了你一命,每年分红几百万而已,不算什么,但楚女会什么情况? 那种场所看着高大上,其实盈利效果一般,它的价值其实只在于拓展和维护人脉这一点。你一个‘外国人’,没有本地老爷保护,要它干嘛?” “我有一个想法,准备试一试,成功了再告诉你,要是不成,你愿意要就还给你,不想要就卖掉。 另外,再替我跟伯父带个话,这次的事情外力本来就很难干涉,当时把你叫回去也是无奈之举,我能理解,咱们兄弟之间没那么多说道,要是我觉得你欠了我的,会直接开口管你要的。 所以,人参你就拿回去吧,给我吃太浪费,家里老爷子更需要。” 冯一山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跟你不需要这么客气,可我家老头子不听,非说我这次没有尽到兄弟之谊。靠!明明是他害得我,最后却搞得像是我犯了错似的。 不过,安哥你真是兄弟的贵人啊! 以前的时候,我爸一天不骂我几句就浑身难受,在他嘴里,我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是老冯家千年不遇的孽障,家族到了我这里铁定完蛋,甚至都动了培养我大伯家孩子做继承人的念头。 自从认识了你,兄弟我总算翻身了,这一年里老头儿夸我的次数比前二十多年加在一起都多,这一次更是拐着弯的向我承认了错误。 奶奶的,你不知道,当时我那个爽啊,他要不是我老子,我非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顿不可!” 陈槐安笑:“伯父身为冯氏族长,掌握一族前途,对你严格一些也是应有之义。不过话说回来,就你以前那副样子,一个不入流的戏子都当成宝一样对待,也确实忒没出息了,换我是你爹,骂你都是轻的。” “占我便宜是不是?” 冯一山瞪了瞪眼,又摇头笑笑:“得,你是哥,你说的我听。人参我带回去,但股份你必须拿百分之三十五。要不然,咱们兄弟就没得做了。” 陈槐安想了想,点头:“好,那我就真占你一次便宜。这两天别急着走,我估摸着上面派来跟我谈事的人就快要到了,换来的东西你看着挑点回去孝敬老爷子,也算哥哥我帮你再长点脸。” “哈!这感情好。”冯一山拍了下手,“安哥就是安哥,冒一次险得到的东西比别人几辈子奋斗得来的都多,这买卖可太值了。 要不回头你跟上面说一声,再有这样的好事儿还找你,兄弟我就专门跟在你身后摇旗呐喊,为你助威,顺便捡点你看不上的肉骨头啃。” 陈槐安白眼一翻:“滚!” 冯一山哈哈大笑。 又闲聊了几句,宋如梦单手端了个托盘回来,一勺一勺温柔的喂陈槐安喝鸡汤。 瞅着他们柔情蜜意的样子,再看看沙发上若无其事的伊莲,冯一山震惊的险些把拳头塞嘴里。 他是典型地花花公子,左拥右抱、大被同眠早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心里很清楚,那只是钞票的作用,回头真娶了老婆,家里照样只能有一个。 此时此刻陈槐安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伊莲明显默认了他跟宋如梦的关系。 这要是发生在一个普通女人身上也就罢了,可伊莲是谁?坤赛的侄女,禅钦邦最尊贵的公主啊! 她居然会允许未婚夫三妻四妾? 他奶奶的,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同时又见了鬼。 “安哥,今天我算是彻底对你服气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冲陈槐安竖了竖大拇指,冯一山才满怀着惊叹与感慨告辞离去。 陈槐安苦笑。 这种场景旁人看着爽,他却只感觉到煎熬,恨不得把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直接灌肚子里,烫死拉倒。 好不容易喝完,宋如梦细心地帮他擦了嘴,然后转身对伊莲微笑:“小姐还没有吃饭吧,咱们一起呀?” 伊莲点头:“也好。” 陈槐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你们……” “别害怕,”伊莲起身走向房门,“我把狗狗留在这里,小梦一只手在我面前也不会吃亏的。” “我也向先生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对伊莲小姐动手的。” 亲了亲陈槐安的额头,女孩儿也离开了病房。 陈槐安像条上岸的鱼一样张着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揪心。 两位很强大的女人要为了他而谈判,破天荒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应对的经验,甚至连前人的总结都没办法借鉴。 感情的事,从来都不存在标准答案。 第五百七十四章:死猪不怕开水烫 伊莲和宋如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俩人有说有笑的,很亲密的样子,宋如梦居然还在夸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 陈槐安好奇的百爪挠心,却不敢问,也没脸问。 搁别人身上很可能会酿成伦理惨剧的事情,两个女孩儿自己私下里解决了,他还有啥不满意的?太贪心真的会被雷劈的。 第二天一早,韩若岩领着一个女人来到了病房。 “介绍一下,这位是泰远国际的董事长,韩……” “我叫韩宛竹,是若岩的姐姐。” 女人打断韩若岩的介绍,微笑说,“舍弟在达坎承蒙陈先生多方照顾,宛竹感激不尽。” 女人相貌谈不上漂亮,但绝对不丑。 一对直眉,眉梢聚拢,自带三分锐气,衬得双目炯炯有神;唇薄却不显刻薄,脸尖又不失温婉;不低于一米七的身高,笔直站立,人如其名,真的像一根挺拔的青竹,一见就让人印象深刻。 陈槐安没有回应,而是眯起了眼,目光寒冷如冰。 “伊莲小姐,宋小姐。”韩若岩又道,“不好意思,家姐有点比较重要的事情跟槐安聊,麻烦您二位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两人一起看向陈槐安,见陈槐安点头,便起身离去。 “还有床下那位。”韩宛竹开口。 伊莲和宋如梦同时一惊,又看了陈槐安一眼,伊莲道:“狗狗,出来吧。” 阿水面无表情的从床低下爬出来,一身的冷气,没有丝毫被人拆穿的尴尬。 “你功夫不错。”他淡淡的说。 韩宛竹抿唇微笑:“练过几年。” “切磋?” “我不是你的对手。” 阿水点点头,当先离去,相当的目中无人。 待伊莲和宋如梦离开,韩若岩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韩宛竹仿佛泄了气似的,青竹般的精气神不见了,松松垮垮的走到窗前,打开窗子,转身靠在上面,点燃了一支烟,姿势慵懒中透着一点点颓废。 “陈先生要先咒骂几句吗?” 陈槐安眉毛挑了一下:“你很适合烟熏妆,有机会可以试试。” 韩宛竹笑:“偶尔一个人去夜店的时候,我的妆容肯定能吓你一跳。” 陈槐安撇撇嘴:“所以,这次我的险死还生,都是你一手策划。” “对。”韩宛竹道,“不瞒你说,近一年里,我看的最多的个人资料就是关于你的。 你这个人行事风格虽然不太固定,但情感世界却非常简单,在刚知道伍文康与阮红线曾经的恩怨之后,我就开始想要利用你了。 后来,我借着丁伦采购武器的机会刁难了他一下,看能不能引你入彀,没想到他一回去就被人暗杀了。 计划失败,我只能暂时搁置,静待时机,然后伍文康的老婆就在飞机上欺负了你的女儿们。 说实话,如果不是一直都关注着你们双方,我都不相信那会是一个纯粹的巧合,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天意如此,我不可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陈槐安神色又冰寒了几分:“在你的眼里,我们所有人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我们都不是人,只是工具,至少没有‘人’的属性,对吗?” “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生命’属性。因为计划的推动,需要你们人性这方面的参与。” “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这就是我的工作。你可以不服,可以谩骂,更可以仇恨。 正如你对若岩所讲的那样,不经人同意就绑架裹挟他人牺牲,无论目的有多么伟大,都是谋杀,是草菅人命。 我就是一个杀人犯! 如果你要报复的话,个人建议你只针对我本人就行,否则,那就不叫高尚,也不是热血了,而是叛徒!” 陈槐安怒不可遏:“你这算死猪不怕开水烫吗?” 韩宛竹笑了起来,眼神却越发的疲惫了:“可以这么说。但我毕竟是女人,绅士一点,骂我麻木就好。” 陈槐安沉默片刻,怒火逐渐褪去。 很明显,韩宛竹就是那种连自己都不当人看的典型特工,指望和她讲道理,辩论对生命的敬畏,纯属对牛弹琴。 她的眼里只有赤裸且冰冷的成败。 “两个问题:一,韩若岩事前知道吗?” 韩宛竹摇头:“他还太年轻,血太热,级别也不够,只能当棋子使。” “这可不像一位姐姐应该说的话。”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身份,不是姐姐。” “灭情绝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为若岩和你一奶同胞感到悲哀。” “我也一样。” 第五百七十五章:大方 “第二个问题:江南柯是你们的人吗?” “不是。”韩宛竹道,“事发突然,计划仓促启动,难免诸多漏洞。 伍文康这个人虽然跋扈,但不是蠢货,为防他嗅到什么蛛丝马迹而退缩,我必须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阮红线是他的心魔,又是你的心头最爱,做诱饵最合适不过。 而你,陈槐安,野心和手段都不缺,天生枭雄之资,偏偏堪不破‘情’之一字,尤其是血脉亲情。 江南柯是你的亲哥哥,纵然母亲的死让你们之间没了丝毫转圜余地,纵然你对他恨之入骨,可血脉的联系依然会影响到你的判断。 至于他,凭白丢掉了安加市的达先地产,有机会摆你一道,肯定不会错过。 所以,我就让人把消息透露给了他,他也没让我失望,轻而易举就断掉了你与伍文康和解的最后一点可能。” 说到这里,韩宛竹摇了摇头,又感慨道:“我服役四年,加入特殊部门十年,做生意五年,接触过的人物形形色色,不知凡几,唯有你们兄弟两个最让我感到吃惊。 哥哥在没有母族帮助、备受欺压的封建家族环境下,愣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牢牢攥住了他身为长子的继承权。 而弟弟则在被卖到地狱一般的矿场之后,仅凭一口不甘之气,不但结交了几名生死兄弟,还成功逃出生天,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迅速完成了权力和财富积累,踏上枭雄之路。 你们都是百年一遇的人中之杰,得亏现在是和平年代,要搁在乱世,各方逐鹿群雄之中,一定有你们兄弟二人的名号!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你们两个都太出色了,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命运才会安排你们反目成仇。 如此戏剧化的人生,简直太精彩了,要不是职责不允许,我还真想搀合进来,近距离欣赏这场兄弟之间的生死搏杀。” 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入戏了,韩宛竹最后的口气就像咏叹,表情兴奋且丰富,仿佛在演一场话剧一般。 这也让陈槐安深深的确定,她的心理绝对不正常,影视剧里的变态连环杀人犯基本都是这熊样儿。 当然,大部分的连环杀人犯都是高智商,韩宛竹也不例外。 她单单从调查报告中就将陈槐安和江南柯的性格行为分析的丝毫不差,并加以利用,把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招四两拨千斤,就替朝廷解决掉了一块心腹大患。 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标准的帅才! “马屁就先省省吧。” 压下心中对韩宛竹能力的惊讶,陈槐安道,“既然你上来就拿跟韩若岩的姐弟关系说事儿,又故意做出看似脆弱的样子一派坦诚,那就干脆点儿,上头给你的谈判底线是什么?” 韩宛竹眼中光芒一闪,屈指将烟蒂弹出窗外,来到床尾,双手扶住栏杆,嘴角翘起的弧度仿佛魔鬼的诱惑。 “一个精锐师。” “什么?”饶是陈槐安已经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还是没能成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震惊的无以复加。 官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先别这么激动,这个‘师’指的是缅邦的师,也就三四千人的样子。” 强行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陈槐安问:“怎么给我?” “不是直接给你,而是帮你训练。”韩宛竹道,“我会让我手下的安保公司在边境国内一侧的深山里建造一座营地,派真正上过战场的精英担任教官。 而你只需要招募人手送过去就行,每个训练期半年,最多一千五百人,一共三期,十八个月后,还你一个战力不比缅邦任何一个部队差的师。” “怎么保证他们的忠诚?” “这一点你就不用怀疑了吧,论起军心,世界上哪个国家能比得上咱们?无非就是训练的时候把‘主题’换成你陈槐安个人罢了,简单的很。” “免费?” “免费!” “包括成军后的装备?” 韩宛竹挑眉:“你可真贪心啊!也罢,我个人可以承诺免费一次,之后你就得花钱买了。 不过,只要你的立场不变,那我们在这方面就不会对你设防,除了绝对不准外流的机密装备之外,保证给你最公道的报价。” 陈槐安思索良久,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对江南柯旗下的所有产业开展一场工商、消防、卫生和审计部门的联合大检查,不用栽赃陷害,但也决不能徇私,公事公办即可。” 韩宛竹一怔,继而摇头失笑:“你这招可够阴的,不过也算堂堂正正的阳谋,比江南柯对付你的手段光彩多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最有力证明 韩宛竹的信誉很好,答应陈槐安没多久,梁郡省相关部门就对江氏集团展开了细致又严苛的检查。 这年头,做生意想赚钱就不可能严格的按照标准来,上面只要较真儿查,一查一个准。 于是,江氏旗下数家商场、酒店、工厂和工地都因不合格而被勒令停业停工整顿,正在制作中的影视综艺节目被叫停,就连签约的艺人网红们都遭到了税务方面的审计,更不用说集团财务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江南柯与苏瑶芳大婚的当天,婚礼举办的那家酒店也当场“被歇业”,好在工作人员多少给他留了点面子,没直接中断婚礼。 这是完全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一时间,整个梁郡省商界风声鹤唳,谣言满天飞,人人叫衰江氏,集团四家上市公司的市值更是每天都以亿为单位蒸发,损失惨重。 江南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气得火冒三丈却无可奈何,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生生吞下亲弟弟送给他的这只绿头大苍蝇。 另外,事先就做好准备的冯一山在这期间通过打压和做空江氏赚的盆满钵满,着实在自家老爹面前又大大涨了回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陈槐安伤势渐好,能下床坐着轮椅遛弯的时候,他接受了一家国际媒体的采访。 医院的花园中,他身上裹着毛毯,面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灯光摄影准备就绪,女记者先是慰问客套了几句,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陈先生,根据您拍摄的视频内容显示,您是专程回国与黎茂勋谈生意的,方便透露一下是哪方面的生意吗?” “缅邦盛产水果、木材和各种矿产,我回国谈的当然是贸易。另外,我很喜欢理州的风景,这里曾给我留下过非常美好的回忆,所以也很想在这里投资。” “现在陈先生的回忆依然还是只有美好吗?不好意思,恕我直言,您可是差一点就死在这里。” “可我毕竟没有死,还可以坐在这里和美丽的记者小姐交谈,这难道不知值得欣喜和庆贺的美好么?” “感谢陈先生的赞美。” 女记者职业化的笑笑,话锋一转,又问:“黎茂勋资产上千亿,是理州首富,身上还有要职,这样一位名流却涉嫌贩粉,您对此怎么看? 您在拒绝之后遭到近乎于满城的追杀,连府兵都参与其中,对于这种个人可以随意调动资源进行犯罪活动的现象,您又怎么看? 这里的治安环境明显不像官方对外宣传的那么好,您今后还会选择在这里投资吗?” “翻来覆去还是这一套,真是一点都不新鲜。” 陈槐安扯了扯嘴角,“在回答之前,我能先问记者小姐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怎么知道府兵参与了对我的追杀?” “我们当然有我们的信息来源。” “是什么人?谁告诉你的?你们公司能够担保信息来源的真实性,并为此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吗?” “我们不能随意泄露信任我们的信息来源方式。另外,陈先生,我们是自由的新闻媒体,质疑和监督是我们的权利。” “既然你们只是质疑,那你刚才就问非常没有水平了。因为你用了陈述语气,好像所谓的府兵参与和治安环境不好已经是既定事实一样。 这不叫采访,而是指控。 请问,美丽的记者小姐,你是在指控我的祖国吗?” 记者表情僵了一下,不得不歉意道:“您说得对,方才确实是我的叙述方式有误,向您道歉。 不过,您在视频里也亲口说了,报警之后来的不是警察,如果这里面没有府兵参与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呢?” “我视频里所表达的意思是在见到警察之前就先遇到了歹徒。事实上,之后我才了解到,我的手机里被安装了跟踪软件。 也就是说,除非我是在警局门口报的警,否则,只要我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几分钟,最先见到的,必然只能是歹徒。 警察也是人,出警也需要时间,总不能强求他们都会飞吧? 更何况,以当时的情况,他们就算会飞,时间上也不一定来得及。” “可你最终也不是被警方拯救的,而是一位善良的客栈老板。” “这恰恰说明了这里是一个治安状况非常良好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的环境才可能培养出善良勇敢的百姓。 坦白地讲,我现在非常庆幸自己的遭遇发生在这里。试想一下,如果是在你们那个毒粉和枪支泛滥的国度,我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至于黎茂勋涉嫌贩粉。这里有十多亿人口,你不能强求每一个都是好人,这里的人们热爱和平,不代表没有犯罪发生,这一件事也不足以抹杀掉我们所有人共同创造和建立的美好环境。 退一万步讲,至少黎茂勋没有炼铜癖,不是吗? 如果一个商人犯罪就说明这个地方不再适合投资,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一下你们西方国家的商人们了。 那里犯过罪并被定罪的大商巨鳄、甚至晸要总统都数不胜数,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投资做生意呢?是他们不怕吗?还是早已同流合污了呢? 记者小姐,收起你那套早就玩烂的把戏吧!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活着,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是这里足够好的最有力证明!” 第五百七十七章:回家 采访录像一经发出,顿时再次引爆了网络。 陈槐安言语犀利怼的记者哑口无言的片段被专门截取出来,在各种社交平台上传阅。 这一次,绝大多数网民的口径都十分一致,哪怕以前再不喜欢陈槐安的人也不得不为他点上一个赞。 这直接导致了他个人账号的粉丝量飙升,无数女粉自称“安心”,意为“安安的心肝”,大有一举成为国民老公的趋势,红的发紫都不足以形容,紫到发黑。 理州当局颁发给他荣誉市民的称号,并宣布要与达坎结为友好城市,在经济、文化和旅游方面给予彼此最优惠政策。 就在这铺天盖地的鲜花与掌声之中,陈槐安悄悄回到了达坎。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他要和自己的家人孩子们在一起。 多日不见,又经历过担惊受怕,总算见到了爸爸,家里的三个孩子哭得稀里哗啦,让他的心都快碎了,亲了这个抱那个,软话说了一箩筐,签下无数不平等条约,这才算是雨过天晴。 当众宣布,老子现在从身到心都被孩子们承包了,不管什么破事儿都年后再说,谁敢打扰,腿给打折! 陈槐安转着轮椅,被三个欢呼的孩子簇拥着往游戏室走,眼角余光瞥见江语安拉着夏青溪的手站在不远处,脸上满是羡慕,便也冲她招了招手。 “愣着干嘛?天天守着你妈还不腻啊,过来,让叔叔亲亲。” 江语安抬头看看母亲,得到同意后便跑了过去,不过也只是在陈槐安脸上亲了一下,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一点都不像树懒似的赖在轮椅上的潼潼和妞妞。 丫头今年十一岁,虽然比七七小,但明显是最正常最懂事的一个。 陈槐安对此十分不爽,蛮横的把她抱在腿上摁住,见丫头开心的咯咯直笑,这才满意。 孩子嘛,最忌讳的就是懂事,小时候就养成察言观色的习惯,长大了很容易变成应声虫,被当成韭菜奴隶剥削。 反叛是孩子最大的权利,陈槐安不苛求自家的闺女将来有多么出色,但一定要有敢于反抗权威的精神和勇气。 虽然这会让带孩子的过程变得更加困难,但他乐意。 看着女儿久违的开心模样,夏青溪眼眶泛红,正欣慰和心酸着,不料身旁响起了江玉妍的声音。 “等着吧,再在这里住些日子,你那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就没了,陈槐安会还给你一个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刁蛮丫头,以后有的是你头疼的时候。” 夏青溪脸色一白,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淡淡说道:“不管是潼潼,妞妞,还是七七,都是极好极好的孩子,你见过哪一个嚣张跋扈了? 玉妍,这里是红王宫,不是江家那个污浊的深宅大院,如果你还想在这里住的更久一些,最好收起那套见不得光的肮脏心思。 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是干净的,你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格格不入。” 话说的江玉妍脸色一阵青红转变,同时也惊讶不已。 这还是曾经那个任人欺负的嫂子吗?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胆子? “为什么又是我扮公主啊?明明你们都是女孩子……喂,这可是记号笔,不是口红,很难洗掉……潼潼你屁股痒了是不是……七七你学坏了……安安你可不能学她们……啊啊啊,妞妞快救爸爸……” 听着陈槐安在游戏室里大呼小叫的哀嚎,再看看夏青溪和丁香、张晗娇等人脸上的微笑,江玉妍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却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陈槐安一到家就宣布不准任何人打扰,除了思念孩子和想休息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躲张晗娇。 宋如梦那个死丫头不知道是出于炫耀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没回来之前就把“成功上位”的事儿告诉了张晗娇。 所以,他一回家,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只有张晗娇满脸幽怨,瞅他的眼神就跟被他圈圈叉叉了一百遍又卖到了青楼一样。 不过,这种事情哪里可能躲得掉?晚上他正等着宋如梦给自己擦身子的时候,还是被张晗娇给堵在了卫生间里。 第五百七十八章:子非鱼 “那什么……我手能动,前面自己来就行。” 光溜溜的坐在浴室板凳上,陈槐安感觉自己就像头案板上的猪,张晗娇拿着的也不是湿毛巾,而是明晃晃的杀猪刀。 “又不是第一次了。”蛮横的掰开他遮挡的手,张晗娇的动作细致又温柔,“以前给你擦身子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多事儿,还知道动手动脚吃豆腐呢!” 陈槐安老脸一红:“那不都是喝多了嘛。” “嗬!先生就是跟一般男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喝多了最讨厌,你倒好,反过来了,醉成烂泥的时候最懂事。” 嘿!堂堂陈哑狗,万千女粉丝口中的英雄,哪能让一个娘们儿像孩子似的教训?陈槐安觉得应该振一振自己老板和一家之主的威严。 于是他瞪眼道:“没完了是不是?这才几天没见,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再没大没小,抽你信不信?” “那您倒是动手啊,别光说不练。”张晗娇梗起脖子,迎着他的目光道,“小梦最擅长蹬鼻子上脸,也总被您打,您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 来吧,今天您要是不打我,明天我不但会上脸,说不定还会骑到您脖子上去。” 很明显,陈槐安这个一家之主就不是靠威严混的,连丁香都没以前那么怕他了,相当的失败。 “我警告你哈,伤口还没拆线呢,别气我,万一有个好歹,潼潼她们能吃了你。” 张晗娇扑哧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泪珠吧嗒吧嗒的就开始往下掉。 “你是不是看我重伤未愈,又没穿衣服,就可劲儿的欺负我啊?” 叹了口气,陈槐安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柔声道:“其实,单就以咱们俩平日里的相处方式而言,除了不上床之外,跟情侣又有多大不同呢? 你不但照顾的我无微不至,还帮我打理产业,现在还这么为我清洁身体,老婆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张晗娇执拗道,“我不要你像姐姐妹妹一样爱我,更不愿意我们之间还掺杂着一个矿奴张士勇! 我想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喜欢,想你自然而然的享受我的伺候,而不是一个领你薪水靠你施舍怜悯的员工。” “瞎说,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员工过?这世界上哪有这么有底气跟老板讲话的员工,你出去问问燕飞、小雅她们敢吗?” 张晗娇委屈的瘪嘴:“是不是只有像小梦那样为你拼一次命,你才会喜欢我?” “不是!绝对不是!” 陈槐安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女人可是个死脑筋,万一真让她坐实了这种想法,那可以预见的是,以后再遇到危险,她肯定会傻乎乎的第一个往前冲。 “爸爸,你洗好了没有?我想尿尿。” 卫生间外传来潼潼的声音,接着妞妞也道:“还有我。” “呃……对不起啊,爸爸还要待一会儿才行,你们去隔壁丽姨姨的房间上吧!” “那你快点,我们困了。” 两个孩子的脚步声离去,张晗娇抹抹眼睛,仔细拧了拧毛巾,又开始为陈槐安擦拭。 “娇姐……” “听小梦说,你跟她提起我的时候,都是喊娇娇的。” “那个死丫头,怎么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呢?” 无语的摇摇头,陈槐安又道:“好吧,以后都不喊你姐了。娇娇,在这个家里,除了潼潼之外,你是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应该也是最了解我的那个。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早就跟张士勇无关了,也知道我对你不再是单纯的怜悯,心里更清楚,我其实很喜欢你,比喜欢小梦要早得多。” “可你不愿意接受我,你……是不是嫌我身子脏?” “张晗娇!” 陈槐安脸色一沉,“你有完没完?不停地说反话蠢话很好玩么?是不是要逼的我厌烦了才开心!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张晗娇咬住嘴唇不让眼泪再掉下来。“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用所谓的‘为了我好’当借口。 可你想过没有,外面的人都认为我早就是你的女人了,除了你之外,我还能选择谁?哪个男人敢追求我? 就算这些都不是障碍,面对我那些黑暗肮脏的过去,除了你之外,又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做到真正的不在乎? 先生,你只觉得心里装着不止一个女人是罪恶,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张晗娇宁愿要一份残缺的爱,也不要全心全意的敷衍!” 第五百七十九章:浪费可耻 “大姐,咱讲点理行不行?我只是不想犯太多错误而已,咋让你一说,就跟缺了大德一样?” 陈槐安哭笑不得,“实话告诉你,接受小梦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当时紧张危机的环境造成的,朝不保夕的情况下,我的道德水准也跟着大大降低。 我书房里有本心理学方面的书,里面管这种现象叫吊桥效应。 说到底,那是放纵的结果。 当然,我不否认喜欢你们,可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人有自律,不能被欲望操控。 试想一下,要是我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以后碰到一个喜欢的就弄家里来,你受得了吗?就算你受得了,我的身体也降不住啊! 娇娇,算我求你,我已经很对不起伊莲了,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张晗娇低下了头,很久都没有再吭声,委屈和伤感有若实质一般,缭绕在她身周,让陈槐安一阵于心不忍。 可他必须忍。现实不是小说,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欲望就给这个家埋下分崩离析的隐患。 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有舍,才有得。 半晌,张晗娇长长舒出口气,抬起脸冲他笑了笑。 “对不起啊先生,今晚我任性了,以为不管不顾狠狠逼您一下就能得偿所愿,却忘记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您别生我的气,今晚我说的很多话都是故意的,根本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陈槐安点头,“这样挺好的,把话都说开了,总比憋在心里强。” 张晗娇不再说话,专心为他擦拭完身体,穿好内衣,临出门前突然回头:“如果伊莲小姐不介意呢?” 陈槐安心里一惊:“你想干嘛?” “放心!我不会做让先生不开心的事情,只是想知道,如果伊莲小姐不再是障碍,您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 陈槐安叹息:“你越是这个样子,我越害怕。别把自己讲得这么卑微好不好?你也好,小梦也罢,都是难得的好女人,能被你们青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答案是什么?” “这有意义么?伊莲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嘛!” “别管有没有意义,您只需要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会!我会屁颠儿屁颠儿的把你往床上抱的,满意了吗?” “就知道您馋人家的身子。” 张晗娇抿唇一笑,抛给他一对媚眼,扭着屁股开门而去。 陈槐安低头瞅瞅,苦笑摇头。 又上当了。 张晗娇一直以来的乖巧和弱气让他先入为主认为她只能好好的哄,却忘了她经历丰富且坎坷,极善于察言观色,还被白姐安排在他身边做暗桩。 这样的一个女人,聪明程度绝不亚于宋如梦。 怪不得宋如梦会说自己是家里最听话的那个,她的妖精只是表面的伪装,骨子里其实跟长相一样,纯的厉害。 而张晗娇则恰恰相反,外表温柔可人,内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妖孽。 她今晚故意说的那些气人逼人的话,真正目的就是最后那个问题。 她太了解陈槐安了,这货在女人方面向来有贼心没贼胆,纯靠逼迫根本没用,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承诺。 至于后面她会怎么攻略伊莲,陈槐安猜不出来,但他感觉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毕竟伊莲说过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感情的事,只要人数一多,必定会成为糊涂账。 陈槐安没有办法,只能学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顺其自然。 一次险死还生,陈槐安元气大伤,伤口虽然愈合的很好,可精神却恢复的很慢,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依然哈欠连天。 早饭后,他裹了条毯子,在楼顶露台坐着轮椅一边晒太阳,一边点头打瞌睡。 见他疲惫,四个孩子都很乖,一人捧着一本漫画书在旁边看,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音量都压得很低。 “浪费可耻,浪费生命的人不但可耻,还该死!”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陈槐安打了个哈欠,嘟囔说:“江玉妍,能一张嘴就让人讨厌,也算一种本事,你很厉害。” 江玉妍绕到他对面,俯下身来,摁住轮椅扶手,咬牙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江氏股票上赚了多少钱?知不知道已经有三千南方军驻扎在了勃克? 这次冒险,你赢来了泼天的名望,只要稍加利用,就能换取无数利益,让你的实力和地位更上一层楼。 军营前几天一口气开除了四百人,现在士兵们人心惶惶,吴俊贤等人小动作不断,随时都有炸营哗变的危险。 还有,最近达坎官衙换了一批官员,个个身居要职,听说都是你在勃克亲自挑选的,急需你的召见和安抚。 陈槐安,你是达坎的王,这些是你的职责,等着你决断,刻不容缓! 而你却躺在这里晒太阳睡大觉,简直就是对你才华和生命的极大浪费和不负责任,你明白吗?” 第五百八十章:破我执 陈槐安眼睛睁开一条缝,瞧着江玉妍近在咫尺的愤怒面容,嘴角微翘:“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要比平时好看,显得真实。” “你……”江玉妍气结,“陈槐安,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调情。” 陈槐安摇头叹息:“你知道吗?男人最讨厌两种女人,一种是总拿他跟别人比的;另外一种就是喜欢逼迫男人上进的。 而你好像两种都占了,白瞎了老天给你的这张漂亮脸蛋儿。 作为你的老板,我好心劝你一句,改一改吧!否则的话,你永远都不可能获得强大男人的青睐,能真心爱你的,只有比你弱小的男人。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可惜你肯定看不上。 诶?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是不是就你这号的?” 江玉妍银牙咬的咯吱吱响,看上去似乎很想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颓然一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江氏旗下该整顿的产业已经开始整顿,该歇业的也都歇了,只剩下会计部门的审计还在进行。 江南柯动用了很多资源,投资者们也都咂摸出了味道,这一次江氏只是被惩戒,彻底倾覆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尽管股价还在下跌,但势头已经稳住。江氏没有伤筋动骨,以江南柯的能力,最多一年就能恢复,损失的利益还会回去,说不定赚的更多。 而我们要是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最后撑死就是得些钱财,这跟你的险死还生付出根本不成正比啊!” 陈槐安已经又闭上了眼,有气无力道:“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 玉妍,你对江南柯的执念已经变成了心魔,我书房里有几本佛经,都是师父精心为我挑选的,你可以拿去读一读。 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做到‘破我执’,我会真心为你祝贺的。” 江玉妍哪听得进这个?恨声道:“老娘现在就想先‘破’了你!” 陈槐安哈哈一笑:“你说晚了,请先领个号码在后面排队。” 江玉妍起身就走,几步后又停住:“那几本佛经在哪儿?” “书架最顶层右数第二格。” “放那么高,你都看完了?” “我压根儿就没看过。刚才跟你说的,还是为应付师父考试背下的,里面有没有关于‘破我执’的内容我都不知道。” 江玉妍猛地回过头,但紧接着便笑了,走回来在他脸上一吻。 “你比江南柯可爱多了。” 陈槐安撇嘴:“又拿老子跟别的男人比,抽你信不信?” 江玉妍离开不久,张晗娇又走了上来。 “先生,柴飞鹏来了,还领了个南边的商人,叫玛丹。” “妈蛋?好名字!做什么生意的?” “翡翠玉石。他还带了一盒子翡翠,品相都不错,数量不少,家里人手一个还有富余。另外还有两只孟加拉豹猫。” 陈槐安挑了挑眉毛,冷笑:“猫留下,人打折腿丢出红王宫,再告诉柴飞鹏,手里的工作交给副手,他去赌场贵宾厅当一个星期的迎宾。” 张晗娇愣住,张嘴刚打算劝劝,忽然反应过来,点头道:“我这就去办。” 陈槐安斜眼瞧瞧她妖娆的背影,嘟囔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娘们儿,以前光觉着她善解人意了,看来以后得尽量少看她穿睡裙的样子才行。” 缅邦的翡翠生意全都被军方把持着,无一例外。在禅钦将军之位即将明朗之际,突然跑来一个南边的翡翠商人,其目的用脚后跟想都能猜到是什么。 陈槐安没打算和南边官府有什么瓜葛,达坎又地处北方边陲,对方也奈何不了他,所以打折对方的腿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至于把猫留下,除了哄孩子们玩之外,也算留了点余地,让南边明白,他现在不想背上跟官府牵扯不清的骂名,不代表以后不会,但前提必须是互惠互利,再想用阴招陷害老子,那到时候被打折的可能就不只是来者的腿了。 张晗娇能在瞬间就体会到这一点,不可谓不心思剔透,这让陈槐安下意识就想起了冯一山身边的陈素洁。 还好,至少娇娇的出发点不是野心,老子这么久以来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第五百八十一章:宠物与钻戒 两只幼小可爱的豹猫一到,立刻激发了四个孩子的最大热情,把自个儿老爹完全抛在脑后,围在一起就开始讨论该给小猫起什么样的名字,连饭都顾不上吃。 陈槐安有点吃味,就蛮横的替她们决定:公的叫大毛,母的叫二毛。 四个孩子当然不同意,可她们又无法说服对方采用自己的想法,最终只能无奈屈服于大人的卑鄙,接受了大毛和二毛的叫法。 对此,两只小猫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突然多了好几个玩伴,很开心。 张晗娇办事效率很高,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采购来了猫粮、罐头、玩具、猫砂和盆之类的宠物用品。 于是,陈槐安这一天什么正事儿都没干,就领着四个丫头教她们猫咪的习性和各种饲养禁忌,还找了工人来按照孩子们的设计在游戏室内安装各种爬梯、架子和小木屋,最后甚至砍了棵树干安置在角落,供猫咪们探险。 如此玩物丧志的行为看的江玉妍牙根痒痒,也让丁香和夏青溪直发愁,生怕孩子被他宠坏。 “你们懂个屁!以为宠物就只是陪主人玩的吗?它们吃喝拉撒生病心情都是主人必须照顾的,老子是在培养孩子们的爱心、耐性和责任感。 告诉你们,养什么都不好养,老子越来越秃的脑袋就是证明。” 挨个教训一顿,陈槐安滚着轮椅去了书房。 茶花会的萧楚楚来了,这位可不能再打折腿撵出去,因为人就是他特意请的。 只不过,他没瞧见丁香和夏青溪的脸都有点红,神色扭捏,否则的话,一定会狠狠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你们不会觉得先生在暗示你们是他养的宠物吧?” 宋如梦突然出现在丁香和夏青溪身后,吓得两人同时一哆嗦。 “胡……胡说什么呢?”夏青溪不自然的捋捋头发。 “就是。你这个丫头现在越来越没溜了。”丁香一脸的心虚。 宋如梦撇撇小嘴儿,用力咬了口手中的雪糕,“那你们在这儿发什么呆?香姐,晚饭做了吗?青姐,妙仪安排给你的公众号文章写完了吗? 没有当宠物的觉悟,就得乖乖干活,懂不懂!” “你呢?”丁香反唇相讥,“一回家就到处乱跑,整天整天的见不着人,就会吃干饭!” “因为人家本来就是先生的宠物呀,还是最受宠的那个,当然什么都不用干!” 丁香和夏青溪被噎得够呛,对视一眼,各自转身离开。 人人都知道,这个家里一共有五个孩子,第五位就是宋如梦,而且是最疯的那个。 其它四个小家伙多少还能让人掌握一点规律,宋如梦口中的下一句话永远都会出人意料,唯一受得了她且能降得住她的,只有陈槐安。 书房内,萧楚楚将一个首饰盒子打开,双手放在陈槐安面前。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戒指的主体是一颗六克拉的鸽子蛋钻石,用古老的叠镶方式被一轮灿烂的太阳环抱,光彩夺目。 戒肩则雕刻着一朵朵紫罗兰,繁复但不凌乱,华丽却不庸俗,典雅,大方,精致且美观。 伊莲是法语名字,来自希腊语,寓意就是太阳,而紫罗兰则代表着永恒的美丽。 陈槐安不懂珠宝首饰,他当初只提了这两个要求,没想到茶花会的资源果然优质,虽然价格不菲,但大师出品,千值万值。 “陈先生不愧是深谙女人心理的高手,用这样一款独一无二的戒指来求婚,别说本就深爱您的伊莲小姐了,连我都可能忍不住答应呢!” 萧楚楚依然还是深色旗袍的打扮,高挑婀娜的身材线条一览无余,妩媚的表情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于风尘,又不是令人生厌的端庄,一说话,就让陈槐安感觉房间里的灯光暗了许多,充满了朦胧暧昧的味道。 又欣赏片刻,陈槐安把戒指放回首饰盒,锁进保险柜里,然后才笑着说:“我不是会员,却麻烦萧小姐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陈某感激不尽。” “只是感激么?”萧楚楚歪了歪头,目光微微带着些许幽怨的问。 陈槐安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他很喜欢这种有话直说的态度。 “那不知陈某有什么能为萧小姐效劳的地方呢?” “还真有。”萧楚楚上身前倾,胳膊支在书桌上,“陈先生这次在华夏获益颇丰,名利双收,楚楚在这儿先给您道声恭喜了。 另外,听说陈先生得了一家会所,不知道您打算怎么经营呢?” 陈槐安目光一凝,笑容中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五百八十二章:天方夜谭 “萧小姐对这家会所感兴趣?” 萧楚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指指桌上的烟盒:“我可以抽一支吗?” 陈槐安打开烟盒抖出一根,然后又拿打火机帮她点燃。 “谢谢!” 萧楚楚吐了口烟雾,看着陈槐安的眼睛道:“与其说是对会所感兴趣,不如说我对陈先生特意要下那间会所的原因更感兴趣。” 陈槐安把玩起手中的打火机:“我在那儿杀了不少人,那里也是我开始逃命的起点,印象深刻,所以就想留个纪念。” 萧楚楚笑了:“是嘛!我以为陈先生是对那里的姑娘印象深刻,还为此伤心了好一会儿呢!” “姑娘啊!”陈槐安回忆了一下,点头:“确实挺可人的,环境、妆容、身段儿和谈吐都非常和谐,可惜那天情况不对,没机会好好品味。” “现在它已经属于陈先生了,品味的机会有很多。” 陈槐安玩弄打火机的动作停住,直视萧楚楚的俏脸:“说句有可能会冒犯到萧小姐的话,如果你在那里,我一定会花重金专门为你打造一座民国风的宅院。” “哦?陈先生觉得我这种年纪的老女人还有经济价值?” “不,我会在门口挂上一个‘闲人免进’的牌子。” “什么样的人不算‘闲人’?” “地球上只有我不是。” 萧楚楚顿时咯咯娇笑起来,旗袍前襟上那朵花团锦簇的富贵牡丹颤动个不停。 陈槐安发现这个女人有种独特的气质,似乎特别适合俗气的装扮,能化腐朽为神奇,估计哪怕是红配绿穿在她的身上,也绝不会有丝毫违和。 就是不知道脱了之后会是什么样,还能不能保留住这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凛然风尘味儿。 “好了,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对陈先生动心呢!” 笑完,萧楚楚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换上诚恳的语气又道:“直说吧,如果我想买下陈先生的这个‘念想’,不知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陈槐安嘴角一翘,打着火机,也点燃了一支烟。 “那我得先问问是不是萧小姐本人买。” “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小姐本人,那不好意思,重金不卖。” “陈先生今天是非得要伤一下人家的心不可么?” “伤到了吗?” “就差一点儿。” 陈槐安摊手:“原因就在于这一点。若是没有它,白送给你都没问题。” 萧楚楚秀眉微挑:“陈先生的意思是说,我想得到楚女会,就只有爱上你这一条路喽!” “或者被我爱上。” “那好吧,想要买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老板。” 陈槐安装模作样的捂住心口,叹气道:“现在可是楚楚小姐在伤我啊!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爱上我这条路吗?好处很多呦!” 萧楚楚又笑了,媚眼中光彩涟涟:“陈先生就别逗我了,要是我为了得到一间会所就爱上你,怕是你会立刻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陈槐安摇头:“我从不糟蹋别人的真情实意。” “那楚楚真心实意的问一句:陈先生的条件是什么?” 陈槐安眼中精芒一闪:“我要加入茶花会。” 萧楚楚有些意外:“这当然可以呀,之前我就邀请过您,是您拒绝了。”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成为会员。” 萧楚楚陡然一惊,神色凝重下来:“陈先生,这个玩笑开的可有点大。 您堂堂一地之主,拥趸以千万计,雄图霸业指日可待,会看得上我们茶花会的一个小小管理职位?” “当然不是管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理。我要的是负责,是西南和边境诸国的统辖权。” 萧楚楚嗤笑:“没有看不起陈先生的意思,但这是不可能的。 茶花会每一个大区的主理执事都必须经过极其严苛的考核和选拔,您只拿出一份价值不过数千万的产业就想交换,实在是天方夜谭。” 陈槐安神色不变:“我也同样没有贬低楚楚小姐的意思,但有没有可能,你说了应该不算。” 萧楚楚皱起眉,沉思片刻道:“恕我直言,不管陈先生将来是想割据一方也好,还是图谋将军之位,我茶花会为会员所提供的服务就已经能够满足您的要求了,所以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呢? 要知道,尊贵的会员是享受服务的,而加入我们,却要服务于人,二者高下根本不用分辨,陈先生何必自降身份?”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虑。”陈槐安把烟蒂摁熄在烟灰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楚楚小姐把我的意思传达回去就行,其它的不劳烦你操心。” 第五百八十三章:失败 在刚刚进入楚女会的时候,陈槐安就想到了茶花会。 据他从冯一山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显示,茶花会的亚洲大区总部并没有设在华夏。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合适的条件。 因为制度的缘故,除了朝廷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将自己的影响力辐射整个国度,官就是官,商就是商,泾渭分明。 不像西方国家,只要你足够有钱,掌握足够多的资源,想当总统都有可能。 如此一来,茶花会在那只能吸引到有实力的会员,却无法将自己的影响力真正的渗透进去。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扮演纯服务者的角色,显然是不会甘心的。 然后陈槐安就发现,自己似乎是个特例。 他的权势和地位在缅邦,名望却深入华夏民众,又通过这次被朝廷利用参与进了真正大佬之间的纷争。 虽然依旧还没资格坐上权力的谈判桌,但起码奠定了人脉资源的基础。 简单的讲,他既能轻松的融入进去,身份又天然不具备侵略性,不会引起传统势力的警惕,再合适不过。 所以,他第一时间要来了楚女会,打算年后就向茶花会毛遂自荐,一旦成功,楚女会就是现成的工作和业务场所。 当然,他感觉成功的把握只有五成左右,这才会对冯一山说有可能还会把会所还回去。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茶花会居然注意到了楚女会,这么早就派了萧楚楚过来试探。 于是他顺水推舟,讲出了自己的意图,所谓“西南和边境诸国”当然是狮子大开口。 鲁树人曾经说过:当你想在屋子里开一扇窗,就要主张掀翻屋顶。 谈判嘛,既然掌握了主动权,那没理由不好好利用一下。 送走了萧楚楚,陈槐安的生活又恢复了无所事事,每天不是陪着四个孩子玩闹,就是呆在书房里看书睡觉,仿佛红王宫之外的世界已经与他无关。 一晃眼,春节到了。 因为有闰月的缘故,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晚了许多。 除夕,全世界华人最重要的节日,红王宫上下张灯结彩,达坎县城里也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刚刚拆了线的陈槐安已经能够走动,他换上了军装,乘车来到军营,进行他身为长官的例行慰问。 一车又一车的肉蛋食材停在了食堂门外,当看到一箱箱白酒被搬下来时,士兵们的情绪顿时高涨到了顶峰。 军营禁酒,但陈少校心疼弟兄们,所以今天例外。虽然八个人才能分到一瓶,每人还不到三两,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不是吗? 兵油子一般都没什么出息,小恩小惠足矣,更何况自陈槐安到任以来,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军心虽还差得远,但人心已经可用。 巡视过宿舍,又勉励了刻苦训练的士兵,并当众嘉奖了几位表现优秀的军士长之后,陈槐安就来到了会议室。 待所有中高层军官落座,他摆了摆手,便有七八名亲卫端着红布铺就的托盘鱼贯而入。 托盘上摆着的是一个个硕大的红包。 军官们各自拿起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个打开,却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份空白的房产托管协议,不由都面露不解和诧异。 “虽然做你们的首长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但诸位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营里一派和谐,我很欣慰。 所以,值此新春佳节之际,按照我们华夏的传统规矩,你们都应该拿到一份丰厚的红包。” 陈槐安笑着说道,“之前我让人在南边风景最优美的海边度假胜地买了一栋公寓楼,并将它托管给了专业的酒店管理公司。 现在,这栋楼就是属于你们的了,只要你们在各自的协议书上签上名字,今后每年都能收到公寓经营所带来的利润。钱不多,但也算个彩头。 当然,有人分到了好几套大房子,有人却只有一间小居室,别怪我偏心,这只是因为你们的官职高低不同,想要更多,就请今后继续努力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我陈槐安手下,‘升官发财’不只是口号。” 军官们大喜,由彭文正带头,一起起身向他敬礼,并宣誓效忠。 吴俊贤也在其中。虽然他不是真心,也知道大部分人都只是糊弄,可他同时也很清楚,除非他拿出更大更多的利益来,否则没人会跟随他投靠宋志。 单凭他们五个人,在这座军营里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可能再威胁到陈槐安的地位了。 中校交代的任务,彻底失败! 第五百八十四章:年夜饭 中午在军营食堂跟士兵们一起吃了顿饭,陈槐安又换上便装,分别巡视了一遍丽景和谛尊两家酒店,撒钱给高管员工们发过红包,接受了一箩筐马屁祝福,最后回到红王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赌场里居然还有不少客人,许多华夏的游客居然拖家带口的选择在这里跨年,那没说的,必须感谢。 于是,他大手一挥,就宣布每人赠送一万华币的泥码,顿时又收获了一大堆新年快乐和恭喜发财。 所谓泥码,就是只能使用不能兑换的筹码,类似于商场饭店的现金券,一万块对于赌场而言不算多,但在除夕当天,绝对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让人开心,恰恰是陈槐安最喜欢做的。 忙完了所有该忙的事情,回到家时,年夜饭已经摆上了餐桌。 除了四个孩子之外,家里的所有女人都下厨做了至少一道拿手菜,连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玉妍都拌了盘蔬菜沙拉,满满登登摆了两张桌。 两张桌子,一大一小,大的女人和孩子们坐,小的则只有陈槐安、梅浩英、齐索和石三他们四兄弟。 这个家里向来都没什么规矩,所以也没人等陈槐安说两句什么的,晚饭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热闹,电视里的春晚根本没人看。 张晗娇与宋如梦在一如既往的在拌嘴;丁香被潼潼和妞妞支使的团团转;夏青溪在小声告诫江语安注意礼貌;沈妙仪忘戴眼镜了,怎么都夹不起来七七想要的油焖大虾,只好求助坐在身边的齐舒歆。 江玉妍还不习惯放下骄傲的架子,在餐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席雨烟是个会来事儿的,时不时跟她聊几句管理方面的心得,倒也不算冷落。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陈槐安打心眼儿里感觉舒坦,举杯灌下一大口酒,香醇的桂花酿一下子就甜到了心底。 他重伤初愈,不能喝烈酒,用齐索的话说,只配跟另一张桌子上的女人们一样,喝娘们儿酒。 他转头就把原话大声讲给了另一张桌子听,然后笑眯眯的看齐索被女人们骂的点头哈腰求饶。 “想什么呢?” 身边响起梅浩英的声音,陈槐安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我在想,要是今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这就满足了吗?”梅浩英揶揄道,“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可都不在。” 陈槐安一呆,旋即摇了摇头:“我算是发现了,我的野心大部分都是你撺掇出来的,从咱俩第一天认识开始。” “第一天啊!” 梅浩英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抿了口酒,感慨道:“明明这才刚刚过去一年半的时间,怎么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久到我都快忘了你当时的样子了。” “我没忘。”陈槐安道,“当时我正傻不拉几的因为吴家和要带走佩佩而愤怒,要不是你及时喊我,可能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梅浩英撇嘴:“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费尽心力把潼潼当闺女一样养了一年多,你倒好,一出现就抢走了爸爸的名额,害的老子到现在还只是个叔叔。” 陈槐安转头看向正在努力对付一块大骨头的潼潼,笑着道:“这么一说,我欠你的可不止一条命了,还得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闺女。” 梅浩英摆手:“咱们兄弟别说欠不欠的,老子当初最大的指望就是能活着逃出金矿,然后找份工作赚钱治好潼潼的眼睛。 现在才过去一年多,我的身家就已经超过了前半辈子的总和,这都你带来的。要非得掰扯一个欠,那你也早就还清我了。” “什么你的我的啊,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齐索突然插话进来,“咱们是兄弟,一起趟过生死的兄弟,小安子发达,那就是咱们所有人的发达,反正老子的命这辈子就送给他了,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你说对不对?三儿。” 石三冷冰冰的点头:“我的命永远都是安哥的。” “你们俩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陈槐安无语摇头,“好好的我要你俩的命干嘛,能卖钱还是咋的?大过年的,就不能讲点喜庆的事情?” “想听喜庆的还不容易嘛!” 齐索把脑袋凑过来,眉飞色舞地小声说:“烟烟有了,老子要当爹啦!” 陈槐安和梅浩英同时一惊,赶忙看向另一桌的席雨烟,见她手里端的是果汁,面前也没有螃蟹壳,这才齐齐松了口气,然后一人捶了齐索一拳头,又开怀大笑起来。 充满坎坷的一年过去了,陈槐安只愿身边的亲人来年顺遂平安。 第五百八十五章:一首忧伤的歌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孩子们都已经睡下,张晗娇、丁香、夏青溪和江玉妍四个女人开始打麻将;沈妙仪和齐舒歆一人捧着台笔记本不知道在交流什么;齐索跟席雨烟被赶回家休息,只剩下梅浩英跟石三还在桌前小声交谈。 陈槐安拎了些水果点心和一瓶果酒走出家门。 夜色深沉,空气中还残留着烟花爆竹的火药味,只是没有记忆中沁冷的温度,让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赌场里依然灯火通明,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多少人能够感受到新年的快乐。 陈槐安没心情可怜他们,借着路灯的光芒慢悠悠来到了红王宫东北角的观景平台,却意外发现这里居然有人,而且看背影还是个女人。 蹙眉犹豫片刻,他开口道:“这位女士,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 女人回过头来,眼眸一下子就亮了,冲过来两步又急急停住,弯腰行礼,声音惊喜中带着忐忑:“陈先生,新、新年好!” 陈槐安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丹妮,这个被宋如梦调教了一半又被陈槐安强行叫停的女人,一直都被晾在红王宫里,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这是为了她好,希望她能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中清醒过来,但看到她此时脸上仍未干的泪痕,陈槐安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愧疚和怜惜。 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被带到陌生的地方,平日里除了送饭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以至于大过节的都只能深更半夜跑出来看着山下哭,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孤独和无助。 默默一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晃晃手里的酒瓶:“新年好!要一起喝点吗?” 丹妮脸上的惊喜明显又浓了几分,强忍着激动地心情道:“如、如果没冒犯陈先生的话,这是丹妮的荣幸。” 你妹!这姑娘的“病”好像一点儿减轻的迹象都没有啊! 观景平台上有桌椅,陈槐安把点心和酒摆上去,丹妮很自觉的站在一旁开酒,倒酒。 “坐吧!你是陪我,不是伺候我。” “谢谢先生!” 丹妮在他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半个屁股,低着头,小心翼翼。 平台正对边境海关的方向,山下的达坎县城已经没有多少灯火,反倒是边境线另一边的乡镇还亮如繁星,不时有烟花升起,可惜距离太远,声音传过来时已经微乎其微。 “这些日子,在红王宫住的很不习惯吧?”陈槐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最近一直都很忙,忽略了你,向你道歉!” “不、不用!”丹妮慌忙摆手,“我在这里挺好的,不愁吃穿,也没人骚扰,感觉突然多了很多时间似的。 对了,我趁这个机会学了好几首华语歌,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唱给您听。” 陈槐安摇了摇头,本想客套一句下次,余光瞥见丹妮整张脸都黯淡了下去,只好改口道:“好啊!唱一首,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当国民女神的潜力。” 丹妮顿时又兴奋起来,清清嗓子,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朱唇轻启,与她外表极不相称的低沉女中音便响了起来,低沉且富有磁性,很有穿透力,即便不唱歌词,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温柔和伤感。 只不过,陈槐安没办法忽略歌词。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一曲歌罢,余音随风远去,陈槐安眺望着夜幕下群山的轮廓,许久都没有说话。 丹妮不敢吭声打扰他,低着头攥住裙摆,显得十分紧张。 好一会儿,陈槐安长长舒了口气,微笑:“抱歉!你唱的太好听了,一时有点沉迷,没能及时反馈。 放心,虽然我不懂乐理,但也可以确定你的唱功至少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流量明星,回头去了华夏,好好包装一下,以你的粉丝基础,爆红是板上钉钉的。 今晚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家里找妙仪,让她安排人专门负责给你拍视频搞直播,不用干别的,唱歌就行,先炒炒热度。 等时机差不多了,我再找公司跟你正式签约,进军娱乐圈。” 丹妮高兴的直哆嗦,站起身就是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谢谢先生,丹妮谨遵您的吩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槐安摆了摆手:“去吧,养好精神,大明星可不能以憔悴示人。” “是。那……陈先生您晚安!” 丹妮后退着离开了平台,待她走远,陈槐安又叹息一声,对着空气道:“死丫头,一天不淘气就难受,还有脸说自己是最听话的那个?” 第五百八十六章:情话与马戏团 “嘻嘻!” 随着一声轻笑,平台后的树林中走出一位美丽的姑娘,清纯面容宛若山中精灵一般。 “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呀?” 宋如梦蹦跳着来到陈槐安面前,将一瓶酒和一袋水果点心放在桌子上。 “一开始不知道,但丹妮唱的歌实在太明显了,这个家里敢这么当面讽刺我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你可冤枉人家喽!” 宋如梦腆着脸坐到他腿上,“以前唱这首歌或许是讽刺,但现在人家已经脱离‘得不到’,成功晋位‘被偏爱’了,所以这是在表达开心哦!” “我看你是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没好气的刮了下女孩儿挺翘的鼻梁,陈槐安又问:“今晚丹妮说的话都是你教的?这段时间你没少偷偷找她吧!” “也就晚上闲着无聊的时候会跟她玩一会儿,嘿嘿……你都承认我有恃无恐了,所以不准生气,否则,我、我哭给你看哦!” 女孩儿顶着他的脑门撒娇,别说他本来就没火,有也发不出来。 “你呀!”陈槐安无奈的轻拍了她一下,“就非得故意犯错刷存在感吗?” “真不是故意的。” 宋如梦道,“一开始我也没想着再调教她,可有一天我发现她捧着手机在屋里哭,上去一瞧,屏幕上是你的照片,这才明白,先生你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 或许她心理上原本就自带m属性,只是以前不明显,我的调教恰好把这部分给曝光了出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的她视你为救世主,神一样的存在,你这么长时间对她不管不问,她认为是神抛弃了她,在惩罚她以往不敬的罪孽。 要是再这么晾下去,那我可以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收获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陈槐安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归根结底,打开丹妮心理魔盒的都是宋如梦,不是丹妮自己。 良久,他长长一叹:“也罢,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也只能这样了。 以后对她好一点,多做一些正向的调教,至少也要让她恢复享受生活的状态,不要再搞得人家担惊受怕了。” 宋如梦瞪圆了眼:“你还愿意把她交给我?” “你惹出来的麻烦,不给你给谁?娇娇她们懂吗?还是说,你希望我把她养家里去?” “不是,我是说,我、我都这么忤逆你了,你怎么还相信我呀?” 陈槐安微笑,捉住她的左手,在仍缠着绷带的手腕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命在这里,不相信你,跟不相信我自己有什么分别?” 女孩儿双眸顿时变得水润起来,环住他的脖颈,腻声道:“先生,你的腰还要多久才能用啊!” 陈槐安无语,在乱动的满月上扇了一巴掌:“矜持点儿,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干嘛总整的自己经验多么丰富似的?” 宋如梦噘了噘嘴,下巴搁在他肩头,幽幽地说:“我从五岁起就开始每天练习关节脱臼了,疼的哇哇大哭也不敢偷懒,因为随之而来的惩罚会更痛苦。 从那时起我就暗暗发誓,等我练成了功夫之后,谁要是再敢让我疼,我就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拍碎,再剁成肉酱。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想不到未来会遇到你,爱上你! 先生,小梦希望往后余生都可以只为你一人而疼,也、也迫不及待想要你……把我弄疼……” 美丽姑娘在耳边呢喃的情话犹如蜜糖,流淌进陈槐安的心里,将怜惜与温柔牢牢地黏在一起。 “完蛋了。” 亲亲宋如梦的侧脸,他笑着说,“你讲情话的本事能甩我几十条街,长此以往下去,我肯定会被你吃得死死的。 有首诗怎么说的来着?对,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只是‘不早朝’的程度吗?”女孩儿很不满意,“人家更喜欢‘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一首。” “好家伙!你这是卯着劲儿想要我的命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完,安静一会儿,宋如梦道:“先生,你怎么不问我关于马戏团的事?” “你所知道的,能帮我摧毁它吗?” “不能。” “那我为什么还要让你为难?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我对此非常有信心。” 宋如梦收紧手臂,片刻后道:“没人能摧毁马戏团,甚至一个国家都不能。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特定的组织,而是一个信仰,一个黑暗世界无数秘密团体所结成的松散联盟。” 第五百八十七章: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秘密团体?”陈槐安皱起了眉。 “对。”宋如梦点头,“作为现代人,先生你应该听到过诸如共济会、骷髅会、罗马俱乐部或者郇山隐修会之类的组织。 事实上,咱们华夏也有,而且更加古老,只不过是近几十年没了生存的土壤,才渐渐销声匿迹的。” “比如你们鸡鸣狗盗之徒?” 宋如梦笑了:“那您可太看得起我们了。 从古到今,我们鸡鸣狗盗一派都没能成什么气候,一直都是作为大人物的豢养鹰犬存在的,见不得光,在历史上也没资格占据一席之地。 真正可以被称之为神秘的,是百家争鸣中的各家,焚书坑儒中的‘儒’,是五斗米教,是黄巾军,摩尼教,白莲教,等等等等。 这些,才是马戏团的真正前身。” 一个个大名震得陈槐安脑袋嗡嗡直响,呼吸都屏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马戏团非常强大,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种强大居然还有数千年的底蕴,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你把话说清楚,难道历史上的这些组织彼此之间是传承关系吗?” “算也不算。” 宋如梦斟酌片刻,道:“这么说吧,先生应该明白,人心都是有黑白两面的。 我们大部分人都能做到抑恶向善,可同样也有很多人会忽略甚至放纵处在中间灰色地带的不安分与大自由。 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就是思想自由碰撞出的结果。 人懂得越多,就会越讨厌被奴役和禁锢,也更有手段智慧去反抗,所以后来才有了‘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的说法。 当然,诸子百家虽然难分善恶,但大多数的理论还是有积极意义的,只是其中一小撮从诞生之处就自带反叛基因,比如那些非常擅于蛊惑人心的术、方之士。 顺带一提,焚书坑儒,坑的就是他们。 至于后面的五斗米教、白莲教之类的,基本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意思。 它们彼此之间没有直接的传承,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算是间接出于一脉。” 陈槐安听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你这扯了一大堆,还是没讲明白,马戏团跟这些历史上的造反组织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陈槐安满头黑线,“臭丫头,耍我玩儿是不是?” 宋如梦嘿嘿一笑:“没有啦!人家刚才讲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只要是人类存在的地方,就绝不会缺少秘密组织。 不管什么朝代,什么时期,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国外有,国内也不缺。 以前,它们都是各自守着自家门口玩,随着交通工具的发展,世界联通越来越紧密,它们彼此之间自然也开始接触和碰撞。 马戏团就是在这期间应运而生的。 简单来讲,它就像个许多有着共同利益的公司所组成的商会。 作用是加强各组织之间的联系,帮它们互通有无,处理一些组织们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情,或者在必要和危急时刻把大家的力量组合起来。 当然,这些组织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和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我才会说马戏团是个松散的联盟,没人能摧毁得了。” “你的意思是说,马戏团在大部分情况下,身份更接近一个职业经理人,或者管家。 就算毁掉了它,那些神秘组织还可以分分钟再组建一个,除非把所有的神秘组织都干掉,而这是不可能的。” “没错!”宋如梦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甜笑道,“先生就是先生,一句话就把我半天的口水都给总结了。” 陈槐安却笑不出来。 他目前最大的夙愿就是摧毁马戏团,可现在却得知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还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杀一个恶人很简单,甚至十个、百个、千个万个都不是很难,但马戏团却不止如此。 它是全世界高智商、高权势和高地位恶人的集合,是阳光下的阴影,没人有资格做它的敌人,除非全世界的善团结起来。 正如宋如梦所言,这是不可能的。 人越多,自私和贪婪就越占上风。 梦想变成了梦幻,陈槐安感到深深的挫败,满心失落。 “先生?” 宋如梦又捧起了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目光,然后嘟起小嘴儿:“你刚才是不是都没有认真听人家讲话啊?” 陈槐安有气无力:“乖,先别闹,我这会儿有点难受,你让我安静一……”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宋如梦最开始讲的那堆“废话”的真正含义。 人心分黑白两面,不安分和大自由存在于中间的灰色地带。 共济会也好,白莲教也罢,它们都做过好事,也都做过恶事,评判的角度不同,结果也有天壤地别。 秘密结社听上去就像个贬义词,可这并不代表它们就是纯粹的恶呀! 第五百八十八章:活成了你们讨厌的样子 灰色,非黑非白,也又黑又白。 人心是复杂的,不能一概而论,人所组成的集体也一样,善恶都不可能纯粹。 所谓神秘组织是好是坏,要看它做了什么,而不是他人、或者当权者给它的定义是什么。 毕竟在统治者的眼里,凡是不受掌控的都属非法,必须被铲除。 造反是恶,起义就是善;破坏是负,反抗便是正。 语境不同,意义就完全不同。 马戏团是干了不少坏事,但这并不足以证明它没干过好事,它的成员中也肯定存在和平、甚至积极的秘密组织。 对陈槐安而言,宋如梦就是最直观的明证。 这女孩儿与柔术师同出一门,同属马戏团,却一正一邪,一善一恶,凡事都可辩证,脏污的淤泥中照样能长出洁白无瑕的莲花。 由此可见,马戏团并不是无懈可击! 陈槐安重新拾回了希望,激动的抱着宋如梦起身转了两圈,又重重亲了她一口,才笑着道:“丫头,我低估你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位标准的贤内助!” “是吧是吧!”宋如梦骄傲的扬起小脸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陈槐安,像姑奶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愿意做情人,你可得好好怀着感恩的觉悟疼人家哦!” “情人”两个字让陈槐安的兴奋冷却不少,坐回椅子上,愧疚道:“傻丫头,委屈你了。” “你才傻呢!这个时候你就该火力全开,花言巧语,忽悠的我对你更加死心塌地才对。真是的,一点都不解风情,笨死了!” 陈槐安失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孩儿抱得更紧,一起欣赏山下那并不繁华的夜景,享受宁静。 夜色越发的深沉,夜风也凉了几分,余光瞥见宋如梦带来的酒和点心,陈槐安奇怪的问:“你原本是打算跟我在这里喝酒的吗?” “不是。”宋如梦摇头,“我见你往这边走,就安排了丹妮在这儿等你,想着以你心软的性子,肯定会邀请她喝酒,所以便又准备了一份。 怎么,难道你拎东西不是为了祭奠公公婆婆么?” “厚脸皮的丫头!公公婆婆,叫的倒是挺顺口。” 陈槐安笑笑,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打算干这个?” “拜托!”宋如梦翻了个白眼,“今天是新年夜,你拎着酒,点心和水果出门,除了祭奠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这里是山顶的东北角,面向的正是华夏,而那里值得你祭奠的,也只有公公和婆婆了吧! 如此简单的推理,稍微看几本悬疑小说都能掌握,你居然小看人家,我生气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原谅你!” 陈槐安没有照做,只是把脸埋进了女孩儿颈窝,轻轻啃咬着说:“小梦,你真可爱,我这会儿也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弄疼你了。” 宋如梦登时就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推开他跳下地,表情仿佛被狼盯上的兔子一样慌张。 “不、不行的,你的伤口才刚刚愈合,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这个时候……那什么,万一有个好歹,娇姐会杀了我的。” “就知道你有贼心没贼胆。” 隔空点点女孩儿的脑门,陈槐安开始摆放桌上的水果点心。 “行啦,回去休息吧!我跟爸妈说点悄悄话,有四人组保护我,不会有危险的。” 宋如梦这才想起之前跟过来时在林子里碰到了阿舍。四人组在场,陈槐安根本不可能吃了她,所以刚刚就只是个试探而已。 女孩儿顿时懊悔不已。她也不明白自己为啥一到真格的时候就害怕,好像做完了之后陈槐安就会抛弃她一样。 宋如梦,你真没出息! 跺跺小脚,女孩儿一溜烟钻进树林没了影子。 陈槐安摇了摇头,打开酒瓶倒了两杯酒,面向东北方,微笑说:“爸,妈,刚才那姑娘是你们的儿媳妇……之一,嘿嘿!是不是很可爱? 她和其他人照顾的我特别好,你们在那边尽管放心,不用挂念我……”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沉默片刻,又幽幽地道:“现在的我有钱有势,看到下面那座县城了吗?它是属于我的! 上百万人的生活和未来都攥在我的手中,数不清的人才在为我效力,我一言可以决人生死,天堂和地狱都在我一念之间。 可是……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为我感到骄傲,相反还很失望,对不对?” 两行热泪滑落陈槐安的脸庞,他跪在了地上,忏悔一般垂下头,呜咽道:“爸,妈,对不起!我活成了你们讨厌的样子……” 第五百八十九章:变天 初一,一大早,陈槐安就带着全家人杀向了勃克,去给尤查大师拜年。 原本他只打算带四个孩子以及宋如梦和丁香两人,可张晗娇说她当牛做马那么久,过年想休个假。 这理由陈槐安没法拒绝。接着江玉妍也说来缅北还没拜见过尤查大师,太失礼,然后夏青溪也表示不想跟女儿分开。 只有沈妙仪什么都没说,但那双兔子般怯弱的眼睛让陈槐安实在硬不下心肠把她一个人丢家里,于是大手一挥,全家一起出行。 不到中午,两辆商务车就在四辆全尺寸suv的护卫下浩浩荡荡驶进了金龛寺。 老人家都有隔代亲,佛法精深的尤查大师也不例外。看着四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规规矩矩磕头喊爷爷的乖模样,他笑的满脸褶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四串由佛家七宝串成的璎珞被他亲手戴在了四个孩子身上,五彩斑斓,配小女孩儿一点都不俗气,再合适不过。 接着,大师又亲自领着孩子们出门参观寺院,待遇堪比晸要,对自个儿亲徒弟陈槐安都没正眼瞧上一下。 女人们不知道是商量好了,还是想近距离沾沾佛气,全都簇拥着跟了去,只留下陈槐安一人在禅房中,倒是落了个清净。 当然,他也清净不了,貌楚目前还是他实际上的直属上级,拜年少不了,而且老早就跟伊莲约好了下午去拜见岳父大人。 换好军装出门,陈槐安来到了伯克市郊那座安保最严密的小山下,停车查看证件时,他感觉大门口的士兵好像有点奇怪,全都绷着脸,一丝不苟,完全没有以前那种“皇城根”下老兵油子的味道。 “哎呦!是陈少校啊?新年好!恭喜发财!” 一名上尉军官看到证件慌忙从值班房里小跑出来,对着后车窗点头哈腰。 这人陈槐安见过,以前是彭文正的手下,一起喝过几场花酒。 “怎么回事儿?”陈槐安指指那些士兵,打趣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纪律了?新年新气象啊!” “您高看小的了,这些大头兵都是新调来的,我名字都还没记全呢!”军官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又凑近了压低声音补充道:“南边调来的。” 陈槐安神色一凝,沉声道:“那你可得多上点儿心,回头要是传出去你连自己手下的兵都降不住,彭哥要揍你,我可不管。” “不能够!咱就算再没出息,也不能丢您和彭哥的脸不是?就是刚刚才接手几天,还没熟悉呢,您就放心吧!” 军官拍着胸脯打完包票,然后便挥手示意大门放行。 陈槐安关上车窗,表情已经变得凝重无比。 三千南方军进驻勃克已经很危险了,貌楚居然还敢把宋志的兵安排到家门口来,是老年痴呆了?还是已经将宋志给拿捏死了? 不过离开小三个月,勃克的水似乎更浑了些。 正前行着,前方山路拐角忽然驶出了三辆车,正是貌楚的座驾。 陈槐安赶忙让阿喜靠边,然后下车等待。 貌楚的座车在他面前停住,降下车窗,不等他开口就阴沉地命令道:“去医院!” 陈槐安陡然一惊,转身回到车里,吩咐阿喜紧紧跟上貌楚。 能让貌楚如此“郑重”说出来的医院,只可能是坤赛将军所住的陆军医院。 陈槐安试着拨打伊莲的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听,想着姑娘这会儿可能正焦头烂额的忙碌,便没有再打。 接着,他又分别通知了师父尤查和梅浩英,让他们保持交流通畅,随时做好准备。 原本,他还打算让宋如梦她们立刻带孩子们返回达坎的,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她们留在金龛寺比较安全。 因为他无法预料途中会发生什么,甚至都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成功离开勃克,若是落到貌楚或宋志手里,那他就真的什么戏都不用唱了。 如果坤赛死在了今天,那禅钦就要变天,许多计划都必须立刻开展,千头万绪,由不得他不慎重。 陆军医院很快就到了,通过层层军人把守验证,陈槐安跟随貌楚进入了核心区域,一眼看到手术室外的伊莲,心脏就揪了起来。 姑娘双眼通红,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显得十分憔悴和无助。 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陈槐安直接越过貌楚快步走了过去。 貌楚皱了皱眉,但没有阻拦,径直跟迎接上来的医院领导进了旁边房间。 “安哥哥……” 看到陈槐安,伊莲的坚强就融化了,扑到他怀里呜呜啜泣起来。 陈槐安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拥着她轻拍后背以示安慰。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不远处的昂台等坤赛家族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第五百九十章:有我在 坤赛于今早心脏突然停跳,经过医生的奋力抢救,人是活了下来,但却陷入了深度昏迷。 按照医生的话说,只要坤赛醒来,就算渡过了这次难关,而醒和不醒的概率是五五开。 谁都听得出来,这言外之意就是说,人力对坤赛已经没用,他的生死只能依靠老天。 “我艹你妈!”昂台掏出枪就顶在了医生脑门上,“我父亲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夜过去就不行了?说!是不是你们故意害他? 一个破病治了一年都没治好,要你们这帮庸医有什么用?老子这就宰了……” 啪! 一个耳光将他后面的话给扇回到肚子里。 伊莲眼睛通红,像只要吃人的小母豹子一般瞪着昂台:“你如果没事可干,就滚回家去!” 昂台捂着脸,表情从惊愕慢慢变成暴怒。 “你敢打我?小贱人你……” 他调转枪口就想对准伊莲,陈槐安见状将伊莲往身后一拉,然后抬脚就踹在了他胸口上。 “嘴里再敢喷粪,我撕了你!” 昂台摔倒在地,旁边一名打扮妖娆的妇人慌不迭的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反了!都反了!陈槐安,真以为有貌楚罩着,老子就不敢动你吗?来人!打死他!给老子打死他!” 昂台神色狰狞,大喊大叫,状若疯狂。 坤赛家的亲卫听命就要上前,却发现陈槐安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长发黑衣人,目光冰寒不带丝毫温度。 伊莲小姐身边的狗狗,他们当然都见过,也都很清楚,自己这边所有人一起上都不可能捞到什么好处,哪怕他们都配着抢。 “放肆!” 陡然一声大喝响起,貌楚阴着脸走过来,看了看那几名亲卫,便对陈槐安训斥道:“将军刚刚做完手术,希望还很大,你们就在这里大打出手,动刀动枪,成何体统?还有没有把将军、把纪律放在眼里?” 陈槐安面无表情的低头:“对不起,上校!” 貌楚神色稍霁,瞧瞧他和伊莲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没再说什么,转身让人把昂台扶起来,然后温声安慰了下医生,表示可以把将军推出来了。 昂台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没了直面貌楚的胆量,一语不发的站到一旁,只是看向陈槐安的眼神越发的怨毒了。 接下来,坤赛被安置进了专门的高压氧舱病房,伊莲等家属无法近距离探视,只能隔着玻璃看医生在里面忙碌。 温登还在赶来的途中,宋志先到了,和阮红线一起。 女人似乎瘦了许多,素面朝天,搭配深色羊毛长裙,少了些许珠圆玉润,多了几分纤弱柔婉。 陈槐安没有对她过多关注,眯了眯眼便收回了目光。 对坤赛的家属们一番慰问之后,貌楚就带着宋志和阮红线离开了。 临走时他没有叫上陈槐安,陈槐安也不打算跟去,倒是伊莲在冷静下来之后,拉着他走到无人的角落,说:“安哥哥,我这里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用担心我。 事发突然,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快去吧!” 陈槐安摇头:“该做的我都准备了,将军活着,就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现在我只想陪着你。” 伊莲扯了下嘴角,把脸埋进他怀里:“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的安全,怕貌楚对我们不利? 放心,我伯父的威望还在,正如你所言,他活着,貌楚就绝不敢动我们分毫。” “这可不一定。今时不同往日,貌楚都敢让宋志的兵给自己看大门了,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密。 禅钦百分之八十的兵力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有恃无恐之下,就算不会立刻就伤害你们,也不排除将你们软禁控制起来的可能。” 伊莲抬起脸:“你在这里,就能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吗?” 陈槐安笑笑:“其实我很想带你离开,但这对你来说又太过冷酷了,所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我在,你都不用害怕。” 伊莲又开始落泪,额头抵住陈他的胸膛,默默不语。 这时,禅钦大法官,坤赛的兄弟,也是伊莲的父亲哥盛走了过来。 陈槐安立正低头,恭敬叫了声伯父。 哥盛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点了下脑袋,就温声对伊莲道:“丫头,你伯父他有医生照顾就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回去休息吧!” 伊莲抿了抿唇,没有坚持,答应下来。 “陈少校。” 哥盛突然又看向陈槐安,他忙道:“不敢,伯父您喊我小陈就行。” “好。小陈,接下来我会很忙,无暇照顾伊莲,她就拜托你了,能做到吗?” 陈槐安精神一震,郑重道:“请伯父放心!” 第五百九十一章:注定的兵乱 离开医院,伊莲的情绪稍好了些,枕着陈槐安的肩头道:“其实,我的心里很清楚,医生的话只是一种安慰和保命方式罢了,伯父他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从貌楚已经懒得表示一下悲痛上就可见一斑。” 陈槐安想了想,道:“做最坏的打算,但也别放弃希望。将军戎马一生,或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 伊莲笑笑,闭上眼:“安哥哥,有你真好!” 陈槐安轻拍了下她的脸:“休息会儿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这时,窗外有三辆载满士兵的军车与他们交错驶过,陈槐安眉头刚刚皱起,就听伊莲说道:“看番号是貌楚的特种连。 这个方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去议会大楼的。” “貌楚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陈槐安有些不解,“将军还活着,这个时候宣誓就职只会成为他执政的一大污点,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或许……是以防万一的震慑吧!” 伊莲道,“伯父的情况估计已经传了出去,难免不会有人想浑水摸鱼。 南边官府也一直在等待机会,若是发生了恶性事件而军方却没有准备的话,很容易就会发展成动乱。” 陈槐安陷入了沉思,眉头也越皱越紧。 过了一会儿,伊莲说:“如果你没打算在勃克做什么的话,我们回达坎吧!” 陈槐安怔住:“你不留下等待消息吗?” 伊莲摇头:“若是伯父今天就能醒来,医生的口气不可能那么悲观,我留下来也于事无补。 更何况,不能让孩子们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达坎也需要你坐镇应对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各种危机,我怎么能因为一点点渺茫的奢望就把你拴在这里?” 陈槐安心脏不可避免的融化成泥。 伊莲就是如此。 她不会像宋如梦那样善于撩人心弦,也没有阮红线那种举手投足就让人心跳的魅力,就像一朵孤傲美丽的花,安安静静便能芳香满室。 回到金龛寺,陈槐安独自走进尤查大师的房间。 “直升机已经在准备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老和尚正在喝茶,从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即将发生剧变的迹象,这让陈槐安真正松了口气。 因为很明显,尤查大师也认为貌楚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师父就没什么要嘱咐徒弟的吗?”陈槐安问。 尤查摇头:“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实力,见势不对,远遁千里是最正确的决定。不贪心,不急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师非常欣慰。” 陈槐安眉毛挑起:“老头儿,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啊!什么叫不贪心?今天这里还有什么利益可捞吗?” “没有。”尤查一脸诚恳,“为师随口一说,你随便一听,赶紧滚蛋吧,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陈槐安手指敲了敲面前的几案,问:“您觉得大卫什么时候会公开露面?” “很快。”尤查道,“他只要不傻,就该明白,在坤赛挂掉之前必须让老百姓认识他。” “您也认为坤赛不会再醒来了?” 尤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笑道:“小子,你想干嘛?这一次的将军之位更迭,可没有你能话事的地方。” 陈槐安咂吧了下嘴:“话事当然不敢想,只是事情的走向让我有点迷糊了。 原本我是打算挑拨貌楚和宋志交恶的,让他们狗咬狗,最好能咬死一只。 可现在,宋志的南方军不但大摇大摆的进驻了勃克,还有一部分驻扎在了市郊的那座山上。 貌楚是失心疯了吗?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宋志秘密控制住了。” “你高看了他们两个,也高估了自己。因为无论有你没你,他们两个都必然会有一争,会有一死。” 陈槐安蹙眉:“万一他们闹的动静太大,百姓怎么办?” 尤查叹息:“槐安,听为师一句,你是一个人,不是救世主,禅钦的未来和百姓不需要你操心,你也还没有能力压制一场注定会到来的兵乱。 现在你最应该做的,是回家去,关起门来,把你的根据地达坎给经营好,什么时候能做到无论八面如何来风,你都巍然不动,才算有资格再考虑其他,懂吗?” 注定的兵乱? 陈槐安大惊失色:“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尤查干脆闭上了眼,沉声道:“慈悲喜舍,送你们师叔回家。” 高矮胖瘦四人组立刻走进门来。 陈槐安看看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师父,外面可都是佛祖的信徒啊,您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即将在水深火热中挣扎而无动于衷吗? 您的慈悲去哪儿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翡翠商人! “安哥哥,你怎么了?” 陈槐安一坐进商务车,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引起了伊莲的注意,前面宋如梦和后面的张晗娇也都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没事,”他摇摇头,“被师父教训了一顿,心里不爽。” “爸爸吃巧克力,吃了就开心了。” 伊莲怀里的周梓潼掏出一块巧克力递了过来。 这还是她在矿上养成的习惯,哪怕现在早就不缺糖吃了,身上也总会装上几块。 剥开糖纸吃下,陈槐安强笑着揉揉丫头的脑袋:“嗯,果然舒服了许多,潼潼就是厉害,谢谢你哦!” 周梓潼高兴的摇头晃脑,很大方的把兜里的糖全翻出来,一一分给车上的人,连开车的阿喜都没落下。 陈槐安转脸望向窗外,表面平静,内里却心急如焚。 尤查大师不惜让四人组强行押他回达坎的举动,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虽然还不知道貌楚和宋志到底准备干什么,但他明白,一旦出现意外,最轻的结果也是勃克进入紧急状态。 内战的可能性不大,局部兵乱十有八九,这对整个禅钦而言不算什么,更伤不到元气,只是即将被裹挟进去的无知百姓们何辜? 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吗? 无奈和悲愤充斥着陈槐安的胸腔,让他慢慢握紧了拳头。 忽然,手机来了一条信息,他打开来,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信息内容只有两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一名戴着墨镜的时髦女人跟一个矮胖的男人在餐馆吃饭。 第二张则是同样的餐馆,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矮胖男人,不过吃饭的对象却换成了个英俊的混血男子。 陈槐安不认识矮胖男人,却对另外的男女二人十分熟悉。 阮红线,大卫,同一个男人与他们接触,目的是什么? 这两张照片又是谁发来的?想要表达什么呢? “咦?”身后传来张晗娇的声音,“这个人我见过。” “在哪里见的?”陈槐安忙问。 “就在咱们家。您还记得年前柴飞鹏领了个翡翠商人拜访您,却被您给打断腿撵走了吗?”张晗娇道,“他的名字很有意思,好像是叫……” “妈蛋!”陈槐安脱口而出。 “对。”张晗娇抿唇轻笑,“是叫玛丹,听上去确实挺像妈蛋的。” 陈槐安没有心情笑。他隐隐感觉到这两张照片很可能就跟今天要发生的事情有关。 也就是说,无论貌楚和宋志要做什么,阮红线与大卫都参与其中,而且还有缅邦官府! 阮红线,翡翠商人,大卫,宋志,貌楚…… 五个人在陈槐安的脑袋里转个不停,不一会儿就将他的思绪给搅成了浆糊。 这时,他余光瞥见伊莲的神色似乎十分焦急,欲言又止。刚想询问,陡然一道霹雳划过脑海,撕开混沌,也让他冒出了一个不愿意面对的猜测。 伊莲主动要求回达坎。 师父哪怕翻脸也要赶我回达坎。 这是巧合?还是他们目的相同,不希望我参与进今天的事情当中? 陈槐安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被挚爱欺瞒的滋味儿,永远都是那么难受。 “伊莲,今天会死很多人,对不对?”他垂着脸问。 伊莲脸色一白,抓住他的手臂,很用力。 “安哥哥,我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陈槐安苦笑一声,“但我以为你和我的心已经很近,是最了解我的人。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 伊莲摇头,眼泪甩飞出去,手抓的更用力了。 “安哥哥,你别这么说话好不好?我……我害怕……” 陈槐安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凑过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有点昏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哦对了,向你求婚的戒指已经做好,就放在我书房的保险箱里,密码你知道。” 伊莲一呆,继而大惊:“安哥哥你……” 她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陈槐安掏出了一把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先生!” “师叔!” “爸爸!” 张晗娇、宋如梦和孩子们全都吓坏了。 陈槐安硬起心肠不看她们,盯着后视镜寒声道:“阿喜,如果你不希望师叔就这么死在这里,马上停车!” 阿喜赶忙靠边停下,陈槐安拉开车门,背对泪流满面的伊莲道:“对不起!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 若是你因此而恨我,我无话可说,只求你帮我把孩子们安全送到家。 小梦,跟我走!” 宋如梦二话不说下车跟在了他身后。 第五百九十三章:仁者无敌 陈槐安用同样的方式逼迫前面的阿慈和手下们让出一辆suv,然后命宋如梦开车迅速离去。 “先生,我们去哪儿?”拐过两个街口,宋如梦问。 “先开着,速度不用太快,就算被四人组他们追上也没关系。” 陈槐安掏出手机,先是拨打了李美丽的电话,通了,但没人接。然后他又打给阮红线,却连通都没通,那边直接关机了。 “该死!” 骂了一句,他又调出了安娜的号码,打通后直接道:“把大卫的电话给我……少废话,我知道你没有删掉……” 二十分钟后,陈槐安在中心医院门诊部的楼顶天台上见到了大卫。 身穿白色大褂的大卫看上去顺眼很多,尤其是迷人的笑容,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温暖。 “自从上次身份曝光之后,安娜就再没接过我的电话,今天你居然让她主动联系了我。 没说的,这必须好好感谢才行,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手艺特别地道的法国菜馆,他们家的……” “我知道丁伦是谁杀的了。”陈槐安打断道。 大卫神色一凝,旋即又微笑着问:“怎么知道的?” “貌楚的权力越来越稳固,宋志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我师父说两人必有一争,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禅钦有资格也有实力渔翁得利的,绝对不是你。 可你又非常坚定的对我说过,你父亲的位置不会落在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手上。 另外,你还说过不会阻拦我报仇,听上去似乎很没良心,但若是把那个人代入进去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根本不可能报得了这个仇,你自然无需阻拦。” “聪明!”大卫鼓起掌来,满脸由衷地赞叹。“居然仅凭一点点线索就将前后时间跨度那么久的蛛丝马迹全都串联了起来。 有人说你做事小家子气,缺乏大局眼界,但在我看来,能将细节把控到如此变态的地步,所谓大局对你而言已经无关紧要。 因为你擅长的正是由小见大,绝地反击! 坦白讲,我对于今后我们之间的共事更有信心了。” “先省省你这套邀揽人心的话术吧。”陈槐安毫无面对未来老板的觉悟,上前一步道,“告诉我,今天都谁会死?” “该死的,都会死。” “我要保阮红线!” 大卫挑了挑眉:“之前伊莲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她的伤心你不在乎吗? 陈槐安,以我妹妹的身家背景,允许你养情人绝对是世间罕见难得的好妻子,她有多爱你,你应该体会得到,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陈槐安攥起了拳头:“我明白,事后我会尽我所能求得她的原谅,但现在,我只希望阮红线能活。” “然后呢?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我会远远地把她送到国外。”顿了顿,陈槐安深吸口气,补充道:“永远都不再见面!” 大卫双眼一眯,掏出烟盒点燃一支,转身趴在女墙上,望着前方大多数都很低矮的建筑问:“你看到的是什么?” 陈槐安皱了皱眉,来到他身旁,沉默片刻,说:“贫穷,困苦,挣扎和艰难。” “果然是符合你性子的回答啊!” 大卫笑笑,随即表情一肃,沉声道:“而我只看到了不甘! 就在几十年前,这里的经济水平还排在整个亚洲的前列,连旁边那个千年大国都要仰望。 可现在呢? 大国的实力已经直逼西方发达世界,而我们却走上了末路,沦落到了毁灭的边缘。 凭什么?我们有丰富的资源,有价值连城的宝石,不缺乏联通世界的基础,更有勤劳善良的人民,凭什么却要过着任人欺压,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不甘心!” 陈槐安转脸看他:“你想说什么?” 大卫也转过脸来,直视他的双眼:“我想告诉你,作为一个人,慈悲是天大的优点,可作为一名上位者,这种素质将会致命。 陈槐安,你是我看重的人才,我希望将来你能协助我一起重现这个国度曾经的荣光。 而要做到这一点,前提必须是你要把过分柔软的心变硬,变得更加冷酷才行。” 陈槐安沉默,半晌后微微一笑,说:“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同样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对道理。 你信奉慈不掌兵,而我却坚信仁者无敌。 这两个概念各自背后都有一大套哲学理论支撑,所以咱们不需要非得说服谁,也不可能争出个黑白对错来。 大卫,如果你真有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那就拿出与之相匹配的胸襟和勇气来,走专属于你自己的路,何必踩踏他人的脚印?” 第五百九十四章:道具人 夜晚,貌楚半山别院的书房内,老头儿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烟斗。 管家阿康站在他身后,低眉垂眼,余光却在打量房间中的诸人。 温登晃荡着酒杯里的冰块在研究博古架上的古董;昂台独自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 宋志和阮红线并排坐在书桌前,一个正襟危坐,一个在低头欣赏自己刚做好的红色指甲。 房间里很安静,空气中有种令人不安的凝重。 “昂台少爷,”貌楚突然开口,“大卫少爷什么时候到?” 昂台摇头:“不知道,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那应该是在飞机上。”温登碰了碰一个细口瓷瓶,随口道,“这么敏感的时候,他应该不会从南边转机,落地华夏的话,最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到。” 瞥了他一眼,貌楚点点头:“将军的情况,你们都问过了医生,我就不再过多赘述,希望他能得佛祖庇佑,安然渡过这次难关。 当然,南边官府虎视眈眈,周围那些邦也都在等着时机下口,我们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以防不测。 大卫少爷暂时赶不到,那我们今晚就先讨论个章程出来,回头等人齐了再具体分析和决定,你们有不同的想法吗?” 没人吭声。 “好,那就先从相对不重要的产业说起吧。” 貌楚目光转到阮红线脸上,“红夫人,你来禅钦已经超过了十个年头,也算是老人了,心思一向剔透,该明白的道理应该都明白,对事不对人,希望你能理解。” 阮红线扯了下嘴角:“上校不用客气,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将军的位子都要换了,钱匣子的锁头没道理不换。 您放心,我阮红线不是那种会撒泼耍赖的街头妇人,只要各位真拿我当一个‘老人’来看待,一切自然都好说。” 貌楚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你为将军打理产业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都看在眼里,不会让你没个下场的。 这样吧,我提议,把东边的林场和南边海岸的度假酒店给红夫人,以酬她多年的辛苦,各位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昂台立刻就到,“东边的林场有四五座山头,上万公顷的面积,年产值近千万。 南边的度假酒店就不用说了,那是咱们禅钦在海边旅游区唯一的产业,里面还有赌场,每年的营业额流水数亿。 她阮红线只是帮着我家打理了几年生意而已,凭什么白拿这么多?我不同意。” “那依昂台少爷的意思,我该拿多少?”阮红线笑问。 昂台耷拉下嘴角,讥讽道:“你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男人? 再说了,达坎那三家酒店被你私自转到陈槐安名下的事情,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有脸要钱? 对了,既然是商谈我家的产业,为什么陈槐安不在?那王八蛋也得把属于我家的钱吐出来!” “昂台少爷,”温登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槐安是我军部少校,达坎的驻军首长,身负守土之责,那三家酒店在他的辖区,由他管理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您非要收回的话,那我管着的几家产业,以及貌楚上校和宋志中校手里的,是不是也得还给您呢?” 昂台被噎的够呛,脸色涨红:“老、老子就是看不惯姓陈的那个王八蛋,达坎驻军就不该交给他!” “该不该由陈槐安统辖达坎驻军,回头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由军部讨论,今晚我们先解决掉旁枝末节的事情。” 貌楚淡淡地结束这个话题,又分别看看宋志和温登:“方才老夫的提议,你们同意吗?” 昂台的脸顿时由红变紫,拳头用力握紧。 他就算是再蠢,这会儿也听出来了,今晚他能来这里,书房里的这些人喊他一声“少爷”,仅仅只是因为他爹还没死透,摆出来当道具象征一下他们的“忠诚”罢了。 关于他爹的产业分配,他的意见连放屁都不如,起码屁还能污染一下空气。 “我当然是同意的。”温登瞧着宋志跟阮红线笑,“不过,中校和夫人似乎还有自己的想法。 上校,咱们还是先听听再说吧!” “也对。”貌楚抽了口烟斗,“宋志和夫人马上就要喜结连理了,事关你们二人的利益,理应重点考虑你们的意见。 都说说吧,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阮红线扭脸看宋志,宋志嘴角一翘,“我觉得,上校和各位搞错了一个前提:那些产业都在红线名下,从法理上来讲,跟将军和各位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五百九十五章:谁控制谁 “放屁!” 昂台瞬间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噌的一下站起身,瞪眼道:“禅钦乃至整个缅邦谁不知道阮红线是在替我父亲打理生意?所谓法理在他老人家面前就是个屁!” 宋志耸了耸肩,明显不屑于跟这种low货辩论。 貌楚的表情已经阴沉下来,双眼冷冷的盯着宋志:“你这么说,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不需要讨论了?” “当然不是。”宋志道,“我们不但要讨论,还得仔细的讨论,建立在公平基础上的讨论。” “怎么个公平法?” “产业是红线的,但她愿意全都交出来,一项都不留。只不过,若是你们想要,就得花钱来买,公平公正。” “卧槽!”温登闻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产业是在阮红线名下不假,可那都是将军交给她的,就算这十来年她扩张了不少,也没道理全都让我们买吧?” “将军给了,那就是她的。”宋志一脸无辜,“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没有道义和立场实际占有,也该还给将军,你们一分钱不出就想白拿,可说不过去。” “那你倒是还给老子啊!”昂台又叫嚣道。 宋志像看狗似的看了他一眼:“昂台少爷,我说的是还给将军,你是将军吗?” “将军是我父亲!” “那又如何?” “嗬!”温登乐了,“老子当了半辈子强盗,连别人老婆闺女都抢,没想到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黑吃黑了。 姓宋的,在不要脸这方面,放眼整个禅钦,老子谁都不服,就服你!” 宋志淡淡一笑:“过奖。” “你们想要多少?”貌楚始终都没有移开盯着宋志脸的目光。 宋志伸出手,阮红线便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交给他。 “这些产业包括矿山、林场、庄园、房产、工业区、酒店赌场和投资股份,总估值超过了二十亿美金。 鉴于它们最初确实是将军交给红线的,所以我们打算给各位打个五折,作价十亿美金,不伤和气。” “十亿?”貌楚冷笑,“宋志,你可真敢要啊!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我很好奇,这些钱你有命要,有命花吗?” “这个就不劳上校费心了,我敢开这个口,自然知道该怎么花。” 貌楚眼中光芒一闪,拿烟斗的手就收到了书桌之下。 “上校是准备给亲信发消息吗?” 宋志微笑开口,“让我猜猜,应该是命令您的陆军特战旅马上控制住我的三千南方军,再缴了他们的械,对不对?” 貌楚瞳孔急缩,手拿到书桌上,烟斗已经变成了手机。 他急速拨打了一个号码,听筒里却只传出了对方关机的机械语音。 老头儿脸色微白,“你……你干了什么?” “上校请放心。” 宋志微笑表情不变,“将军生死未卜,禅钦人心惶惶之际,作为首府的勃克绝对不能发生兵乱,这个道理我和您一样懂。” 貌楚双眼缓缓眯起:“宋志,南方军在勃克只有三千人,还被打散到十几个单位里面,根本成不了气候。你不会以为控制了我几个亲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控制?不不不,上校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个本事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控制您的老部下。 事实上,还是您的老部下先找的我,不然我也没胆子那么干脆的找您和解投诚。严格来说,应该是他们控制了我才对。” “什么?”貌楚大惊,“这不可能!”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宋志老神在在的说,“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您自己处事不公。 还记得四年多前的那起寄宿女校惨案吗?其中一位受害者恰好是您的亲信之一,陆军特战旅参谋长的私生女。 原本,他对这个女儿也不是很看重,见主谋是您最宠爱的孙子,就打算忍了,毕竟一个赔钱货被强奸,跟他的前途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您千不该万不该表露出要把将军之位传给加陵的意思。 您年纪大了,坐不了那个位子多久,他身为您手下的第一人,忠心耿耿为您卖命几十年,到头来却是给一个不入流的毛头小子做嫁衣,而且这个小王八蛋还欺负过他的闺女,这换谁都受不了啊! 最最关键的是,您把达坎给了陈槐安,还不止一次让加陵和他多多亲近,这落在有心人眼里,显然就是在给您孙子培养青壮派帮手。 陈槐安与加陵年纪相仿,手段也不缺,还有尤查大师为他背书,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崛起速度堪比流星。 而您的那位亲信马上就要五十了,他可以对加陵不屑,却不敢不将陈槐安放在眼里。 思来想去,他选择投靠与陈槐安水火不容的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刚愎自用 “胡说八道!” 貌楚愤怒的眉毛都开始抖动,“陈槐安狼子野心,我根本不可能让他比我活的更长。” “确实,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可别人不知道啊!” 说着,宋志脸上多了几分恨意,“您把针对我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哪怕他惹了天大的祸也没怎么处罚过,而那个家伙的演技也十分精湛,怎么看都像是一条已经被您调教驯服好的烈犬,人家会误会也在所难免。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要怪,只能怪您自己。” 貌楚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陆军特战旅是老夫亲自培养出来的精锐,训导员更是下放到了排一级,凭一个参谋长就想让他们反水,简直痴人说梦!” “他们不会反水,我也不需要他们反水,只要我的三千南方军不再受监控就可以了。” 宋志口气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从容,低头看看腕表,又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控制住了邦官府和议会大楼,以及银行金库、武器弹药库、机场与车站等重要据点。 当然,还是请上校放心,他们用的名义是换防。那位参谋长没办法让所有士兵都反水,但弄几千件军服和封锁住消息的能力还是有的。” 貌楚终于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一把摁住桌上的通话器按钮,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所有的护卫马上到书房来!” 他是真的怕了。 三千南方军听上去不多,若是战场上碰面,也肯定不是他一万精锐旅的对手,可现在宋志明显就不打算给他打起来的机会,只要消息能封锁住,他就是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还好,家里的几十名亲卫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忠诚绝对没有问题,宋志只带了几个亲兵来,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 貌楚想不下去了,身体也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表情更是恐惧不信至极。 因为通话器的另一边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而造成这种后果的可能,只有一个。 “对不起,老爷!”管家阿康突然弯下腰去,只是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恭敬。 “噗!” 温登直接一口酒喷出来,眼珠子瞪的溜圆:“卧槽!阿康都能被策反,姓宋的你是不是学了什么邪术?” “为什么?” 貌楚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年,慢慢转回头,“你大半辈子都在我身边,我也始终待你不薄,为什么?” “不为什么。”阿康表情木然且冷漠,“我只是还没有活够,不想跟着老爷陪葬而已。” “你认为老夫会输?”貌楚更加意外。 “您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为什么?” “因为您不但用了陈槐安,还相信了江南柯。” “江南……” 貌楚陡然反应过来,宋志的“认输求和”,就是江南柯一手促成的。当时他说只是使了些利益方面的手段,现在看来,那家伙真正支持的对象明显只有宋志! “江南柯与陈槐安有深仇大恨,而陈槐安与宋志中校也势不两立,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是天然的盟友。 而您却喜怒无常,反复不定,仗着实力最强,对江南柯提出的条件始终不给明确答复。 江南柯是位成功的商人,站在投资的角度上来说,支持比您稍弱的宋志中校风险固然会大,但获利必然也更加丰厚。 老爷,您太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了。 老奴不想死在宋志中校手下,更不敢落在心狠手辣的陈槐安手里,唯一自救的办法,只有背叛您。” “你……你们……” 貌楚全身绷紧,目呲欲裂,可刚刚才想发狠,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趴在书桌上,动静听上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挂掉似的。 突然,他猛地抬起胳膊,手中已经握了一把手枪。 咔哒咔哒咔哒…… 他用力的扣动扳机,却只发出了撞针空响的声音。 “上校,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宋志拨开对准自己的枪口,讥讽道,“我要是不做好完全的准备,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呢?” 貌楚颓然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光芒黯淡到近乎于熄灭的地步。 “既然你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售卖阮红线手里的产业?” “因为我想推举上校您做将军。” “什么?” 貌楚呆住,连温登和昂台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您没听错。”宋志再次露出微笑,“我希望您能出任禅钦邦的下一任元首。而我,不贪心,有个军部部长的职位就足够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阴毒卑鄙 貌楚是典型的权力生物,所以一听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身体顿时又生出一股力量,精神与思维也恢复了许多。 “你什么意思?”他问。 “我的意思,上校应该明白才对。”宋志道,“你常年跟随在将军身边,经营禅钦高层多年,将军身体恶化的这一年里更是在军部大肆打压异己,安插人手。 如今禅钦上层百分之六十都是你的人,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人上位,光是处理他们就要耗费至少几年时间,否则稍有不慎,便有内乱之危。 所以,这个将军,只能你来当。” 貌楚心思电转:“你想让老夫做你的傀儡?” 宋志点头:“没错。” “凭什么?”貌楚冷笑,“就凭你现在随时都可以杀了我吗?” “上校说笑了,以目前的情况,连蠢如猪的昂台少爷应该都能看明白,只要你活着离开这座山,那我所有的依仗都会化作泡影。 因此,如果你还想留得一点青山的话,就必须再让我抓到一点把柄才行。” 貌楚眯起眼:“你想要什么把柄?” 宋志指指桌上的产业文件:“从军部财晸里划出七亿美金,买下这里百分之七十的产业。” 貌楚一呆,旋即瞳孔就缩成了针眼。 从军部财晸划拨款项给自己购买产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贪墨国帑,而且还是军费。 七亿美金,这个数额一旦公开出去,可以百分之百预见的是,哪怕对他再死忠的士兵也会立刻调转枪口,倒戈相向。 宋志做这一切的目的,就在于此。 “高啊!” 这时,温登突然拍了下手掌,兴奋道,“抓住上校这么大一个把柄,绝了他在军部的所有念想,然后再让他上位当将军,帮你除去官府里所有不服你的老爷。 苦活累活和坏人都让上校做了,回头下台,那些产业还是你的,等于你最后不但会成为禅钦的救世主,还白白得了七亿美金。 啧啧啧,姓宋的,你这招真是又阴又毒,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温登中校记错了,不是七亿,而是十亿。”宋志淡淡的说。 温登一滞,“你想让我出三亿美金?开玩笑,老子又没掌握财晸,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现金你当然没有,但西边被你掌握的那些产业,市值可不止三个亿。放心,我不多要,说三个亿,就三个亿。” “放你妈的屁!那些产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外面都知道,大部分股份都被我分给手下……” 温登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也明白过来,正是因为那些产业的大部分都属于他的手下,所以宋志才会开口。 目的嘛,自然跟对付貌楚的招术相同,都是在他们和他们的兵之间制造出根本无法弥补的裂痕,砍断他们将来翻身的最大依仗。 “我要是不给呢?”思索片刻,温登沉声问。 宋志笑笑,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展开,推到貌楚面前。 “上校,您现在就可以把纸上的这些账号发给相关手下了。 您的年纪已经不小,不能熬夜,早点安排完转账,我们也可以早点结束。” 貌楚不动:“宋志,那是军部财晸,不是我的私人户头,平常几百万的军费划拨都要议会审批才能通过。 你要足足七个亿,还是美金,不会以为我打个电话就能搞定吧?”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也知道事实就是这么荒谬。”宋志神色渐冷,“自从将军重病,你大权在握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财晸部从上到下都换成你的人。 别说是你了,单单你那个宝贝孙子加陵都不止一次从里面拿钱,堂堂一邦金库俨然已经成了你家的提款机。 七个亿的数目虽然不少,但我相信,上校一定能办得到。 哦对了,顺带跟你说个事儿,加陵刚到国外不久就交了个女朋友。巧合的是,那姑娘跟我的一个手下是旧相识。 缘分啊!我已经吩咐姑娘好好照顾加陵,上校以后都不用再挂念宝贝孙子在国外的生活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貌楚心脏一阵抽痛,脸色煞白,深呼吸良久才缓过劲儿来,咬着牙怨毒的盯着宋志道:“你……你好卑鄙!” “现在上校可以安排转账了吗?” 说完,宋志便不再看又一次如丧考妣的貌楚,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示意给温登。 “温登中校,产业的事情咱们可以另外选时间再谈。现在,如果你还想回家时看到自己女儿活蹦乱跳迎接你的话,我希望你能亲手杀死昂台少爷!” 第五百九十八章:美丽的黄雀 照片上是个少妇模样的女人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在草坪上玩,拍摄的距离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们脸上的笑容。 这说明拍摄者就在她们身边。 温登标志性的轻浮气质消失了,全身绷紧,仿佛一头昂立而起的愤怒熊罴。 “宋志,我女儿心脏不好,若是她有一丁点的损伤,老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拉你一起下地狱的!” “我知道,所以嫂夫人和令千金这会儿还不知情。”宋志微笑说,“至于接下来会怎样,就看温登中校怎么选择了。 我想,一个白痴二世祖的性命,应该怎么都比不上粉雕玉琢的小女儿金贵吧!” 温登咬紧牙关控制住想扑上去的冲动,目光缓缓转到了昂台身上。 昂台从刚才就想逃跑,可他的腿早就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宋、宋中校,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也说我是个白痴二世祖,根本没资格成为你当将军的障碍,为什么要……要杀我?” “昂台少爷不必太过自谦,你就算再没用,也有个当将军的爹。用一个二世祖的生命,交换一个再不敢随便呲牙的统兵大将,这买卖很值,不是么?” 昂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因为他听懂了宋志的意思。 如果说貌楚挪用军费是宋志要挟他的本钱,那么,杀死将军儿子的罪孽,就是宋志掌控温登的关键。 只有牢牢抓住了这两个把柄,宋志才敢放心的让貌楚和温登各归其位,乖乖做他的傀儡和未来上位的垫脚石。 也就是说,除非坤赛将军苏醒过来并出现在这里,否则,他昂台今天必死无疑,怎么求饶都没用。 昂台身体筛糠似的颤抖起来,裤裆突然一热,硕大的书房内没多久就骚气扑鼻。 宋志皱了皱眉头,不耐道:“都动作快点,别让我做不好的事情逼你们!” 温登握紧了拳头,貌楚也再次拿起手机,空气安静凝重的犹如沼泽,让人呼吸不畅。 就在这时,一直都仿佛宋志背景板的阮红线突然开口。 “各位稍等一下。” 她打开挎包,从里面掏出一瓶香水,优雅的在自己身周喷了两下,然后才接着道:“你们男人说了半天,是不是也该表现一下绅士风度,考虑考虑我这个女人的心情了?” 宋志意外又惊愕的看着她:“红线,你要干什么?” 阮红线嘴角翘起,先是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又将一张纸放到貌楚面前,慵懒的说:“不好意思,产业在我的名下,貌楚上校转账的户头也该是我的才对。” “阮红线!”宋志眼中寒光闪烁,“你到底要干什么?” 阮红线笑容不变,打开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通话,然后把屏幕对准宋志的脸。 视频很快就接通了,画面明显是一处民宅,只见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一名头发花白,一名二三十岁,身上都被五花大绑,嘴上还粘着胶带,表情惊恐,泪流满面。 宋志噌的一下站起,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不敢置信的指着阮红线,目呲欲裂。 “你……你……” 阮红线笑容又灿烂了几分:“所有人都以为你宋志是个孤儿,无亲无故,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还为怎么胁迫你而发愁过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那就是你与南边官府接触的频率很高,所获得的好处却屈指可数,甚至流言四起了都不曾真正断过。 这完全不符合一位想当将军的野心家的行为逻辑,所以我就派了人去南边调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查不要紧,居然让我知道你不但母亲活着,还有个亲生的妹妹。 宋志,你可真聪明啊!把家人至亲安排到南边躲藏,连将军都骗过了,心思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宋志怒火中烧,帅气的脸庞都开始扭曲狰狞。 “所以,当初你拿着将军的产业来找我合作,为的就是让我帮你制造出这样的局面,好独吞所有产业的售卖得利?” “当然了,我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产业,凭什么白白便宜给你?就因为你是男人吗?笑话,我阮红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 “哈哈哈……”温登突然爆笑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姓宋的,红夫人可是连陈槐安那样的爷们儿都舍得放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阮红线目光一暗,转脸看向貌楚:“上校,如果你还想翻盘的话,最好马上……” 她的话语被一阵铃声打断,是宋志的手机。 阮红线想了想,没有阻拦。 宋志接通电话,刚听了一句眼睛就亮了,狞笑道:“让他上来吧!” 第五百九十九章:真想恨你啊 宋志的话让阮红线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沉声问:“是谁?” “夫人稍安勿躁。”宋志已经恢复了镇定,“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而且还会感谢我。” 阮红线眉心蹙起,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后退两步,厉声对貌楚道:“上校,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马上安排转账!” 貌楚想了想,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事情出现了反转,也出现了转机,虽然他依旧要背上贪墨的罪名,但阮红线是个女人,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对他的威胁远比宋志小得多,回头灭口的机会也更大。 目前最紧要的,是先解决掉宋志,重新夺回对勃克和特战旅的掌控权。 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状况再一次发生了,他一连拨打了七八个人的电话,全都通了,却没有一个人接听。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也全都被宋志控制住了吗? 不可能,要真是这样,之前他就没必要非得逼迫我转账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件事情里还有一方无人知晓的势力参与? 貌楚越想越糊涂,也越想越心惊,呆呆拿着手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貌楚,这个时候还耍花招可不是多么明智的行为。”阮红线寒声道。 貌楚摇头,苦笑道:“七个亿虽然多,但还比不上老夫的性命和前途。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阮红线眯了眯眼,分别看看宋志和温登,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至于昂台,已经吓傻了,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办?如果不能让貌楚从邦库里拿钱,那这么久的谋划和今天的冒险就都没了意义。 发生了什么情况?那些人为什么会不接貌楚的电话?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我不甘心!绝不! 阮红线心中一个念头迅速成型,眼神一厉,抬起枪口对准貌楚就要扣动扳机。 貌楚大惊失色,宋志和温登也震惊不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忽然被敲响,紧接着一人走了进来,视线扫过他们,呵呵一笑。 “呦!这儿挺热闹的嘛!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很多好戏?” 阮红线眼睛蓦然瞪圆,见鬼似的看着来人。 “陈、陈槐安?你不是下午就回达坎了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就知道你在偷偷关注我。” 陈槐安走到她面前站定,轻佻的表情慢慢变成温柔,“好了,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继续下去会很难收场的。 乖,后面的都交给我,好不好?” 阮红线目光颤动了一下,随即又后退一步,抬起手枪,寒声道:“你不该来的。滚!回你的达坎去!” 陈槐安上前一步,用心口抵住她的枪口,“夫人,收手吧。” 阮红线手背上显现出青筋,“陈槐安,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陈槐安摇了摇头:“我所认识的夫人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 阮红线娇躯一僵,再坚持不住,眼眶迅速泛红。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干涉?” “他为什么来,一点都不重要。”宋志突然冷冷接口,“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把枪放下的话,那今晚你们最多只能活一个。” 阮红线猛地望向他:“你想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死吗?” “阮红线,别忘了,这座院子里都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说你们能活一个,那就只能活一个。不相信的话,你这就可以下令杀人了,或者干脆杀了我,大家死在一起。” 宋志的口气不带丝毫温度,冷酷的令人发指,仿佛真的不惜以至亲的性命来赌阮红线和陈槐安的命一样。 阮红线也很冷酷,这从她能干出绑架老人的事情上就可见一斑,但可惜的是,她终究还是有软肋的。 这个软肋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毁了我隐忍十几年的谋划。”她抬起没有半点岁月痕迹的脸庞,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陈槐安,我真想恨你啊!” 说着,她松开了手。 啪! 一只手接住掉落的枪,陈槐安的笑脸上写满了欣慰。 “能恨的话,还是恨一恨比较好,因为待会儿就没机会了。” 话音未落,他反手就扣动扳机,一枪打在了宋志的腿上。 第六百章:一定要阻止 枪声突然,没人能反应的过来,就连阮红线都吓了一跳。 宋志表情像做梦似的,直到大脑反馈出信号,疼痛蛛网般在大腿上蔓延开来,他才踉跄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槐安。 “你……你怎么敢……” “你更应该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枪响了,你的手下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查看。” 宋志瞳孔蓦然放大,转脸望向房门,目光惊疑且恐惧。 阮红线,温登和貌楚也都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槐安,还有他!”貌楚起身指着管家阿康,恨声道,“他背叛了老夫,要不是他,宋志的人怎么可能控制住我的别院?你快杀了他!” 陈槐安抬手又是一枪。 阿康没有动静,貌楚却傻了,呆呆的低头瞅瞅冒血的左肩,跌坐回椅子上。 “抱歉!枪法不好。” 陈槐安笑笑,又对阿康说:“老头儿,任务完成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做我的家奴,有意见吗?” 阿康神情微动,片刻后慢慢弯下腰去,恭敬道:“是,老爷!” “卧槽!兄弟,你这是……” 温登上前一步,忽然又停住,小心翼翼地问:“接下来你不会再朝哥哥打一枪吧?” “还演?”陈槐安斜眼瞧他,“连阿康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要还装糊涂,那兄弟真不介意给你来上一枪。” 温登表情凝固,接着便尴尬的讪笑起来:“兄弟你别介意哈,哥哥这不是还拿不准嘛!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没事儿了,你该干嘛干嘛,我接着喝酒。”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敲响,接着一名身穿夜间特种作战服的士兵走进来,却是韩若岩给陈槐安送去的兵队长,刘存志。 他面朝陈槐安,啪的一声敬礼道:“报告首长,外面武装人员一共三十五人,已经全部消灭,请您指示!” “自己人可有损失?”陈槐安问。 “只有一人轻伤。” “很好。”陈槐安松了口气,“接下来你们还不能休息,我要你们控制住所有进山的通道,不经我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有困难吗?” “保证完成任务!” 刘存志又敬了个礼,转身离去,背影标枪一般,嘎嘣脆。 “兄弟,你可别告诉我那是你达坎的兵。”温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身的杀气连我都觉得冲,那帮废物兵油子肯定出不了这种战场上才能练出的气质。 打个商量,这样的宝贝你还有多少?匀给哥哥几个呗,哥拿一整个现代化机动连跟你换。” “滚!眼睁睁看着你弟妹往火坑里跳,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你还有脸跟老子称兄道弟?” 温登瞥瞥阮红线,苦笑:“兄弟,你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怪到哥哥的头上,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不过分。这里面只有你是最软的那颗柿子,我不捏你捏谁?” 温登一怔,继而失笑,摇摇头没再说话。 陈槐安吩咐了下阿康给貌楚包扎伤口,然后拉着阮红线走到角落,看着她再次明亮起来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答案是不可以。 还有,通知丽姐,不要和南边交易,马上回来。” 阮红线怔住:“你怎么……” “是。虽然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能猜得到你的最终目的。 夫人,听我一句,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或者说,我的出现就代表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阮红线脸色一寒:“所以,你是一定要阻止我了。” 陈槐安点头:“对。” “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你不会成功。” “放屁!”阮红线咬起牙,“只要我现在杀了貌楚,勃克高层和邦卫军肯定会有剧烈反应,单凭宋志和温登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压得下去,禅钦必乱!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成功?”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让禅钦陷入战乱?” “因为这里充满了肮脏和罪恶,所有人都应该下地狱!” 阮红线声音中充满了金铁意味,恨意十足,同时陈槐安也听得出来,她仇恨的燃料就是痛苦。 默叹口气,他硬着心肠说:“对不起!哪怕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片土地上重燃战火。” “蠢货!”阮红线更怒了,“你知不知道这对你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达坎远离中心,地处边陲,像是一块飞地一样,只要你不参与进来,凭借东部的支持快速发展,就有很大的可能最后渔翁得利,乾坤定鼎。 这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第六百零一章:成王败寇 陈槐安没有回应阮红线的愤怒和劝说,盯着她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表情渐渐冰冷。 “小梦!” 宋如梦应声推门而入:“先生。” “看住夫人。”陈槐安拿过阮红线的皮包,转身寒声命令道,“如果她有任何异动……你可以随时出手制服!” 阮红线双眼蓦然睁大,不敢置信的望着陈槐安的背影,眼神里疑惑、失望和悲伤纠缠,脸色很快便惨白如纸。 掏出阮红线的手机,陈槐安拨通了李美丽的视频电话。 “槐安?怎么是你?夫人呢?”屏幕上的李美丽十分震惊。 陈槐安把摄像头对准阮红线,“小梦。” 宋如梦指尖立刻出现一枚刀片,并将其搁在了阮红线的喉咙处。 “夫人!”李美丽惊叫,“陈槐安,你疯了吗?” 陈槐安收回手机,冷冷地说:“丽姐,马上停止交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说完不待李美丽回应,他就挂断了通话。 “哈!阮红线,这就是你心心念爱着的男人!” 宋志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快意的嘲笑,“你当你是什么?在男人的眼里,你不过就是个保养得宜的漂亮女人罢了,除了床上,你毫无价……” 砰! 他的另一条腿上顿时也多出一个血洞。 陈槐安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你想活还是想死?” 宋志疼得脑门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咬牙道:“陈槐安,少他妈在老子面前装逼!老子是南方军统领,今天你敢杀我,明天南方边境驻区就会发生叛乱。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我是担不起,但有人能。” 陈槐安面无表情,“所以,要杀你的人不是我,能让你活的人也不是我,我所能做的只是教你一件能够保命的事,做与不做,全在你自己选择。 当然,如果你实在管不住自己这张贱嘴,我也不介意越俎代庖一下。” 宋志脸色阴晴不定,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猛地想到什么,惊骇的问:“什……什么事?” “命令你散到勃克城里的三千手下去邦卫军营区集合待命。” “笑话!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让他们开枪自杀?” “我就是不想见到你们造太多杀孽才这么跟你说的,信不信由你。 或者,你也可以做点好事,让他们过来解救你,这样我就有了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我可以泄愤,你也能死的像个爷们儿,皆大欢喜。” 宋志沉默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两个血洞,久久不语。 陈槐安眯了眯眼,来到书桌对面坐下,点燃一根烟,看着貌楚问:“上校,知道我为什么会让阿康给你包扎吗?” 经历过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和枪伤流血,貌楚已经难掩脸上的疲态,但闻言还是傲然厉声道:“因为老夫不能死! 宋志麾下不过一万南方军,其中还有七千远在几百公里之外,你连他都不敢杀,又怎么可能敢动掌握着勃克周边三万邦卫军的老夫?” 陈槐安摇头:“我不杀宋志,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敌人。 他与我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所谓的实力和地位也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有威胁,又不是很大,最合适当敌人。 而你,却是这个房间里我最想杀的一个,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之所以为你包扎,只是不想你死的太痛快罢了。” 貌楚神色一凝,眼底不可控制的闪过了一抹恐惧。 “陈槐安,别忘了是老夫给了你今天的地位。要是没有我,现在的你还只不过是个想通过女人上位的小白脸!” “事到如今,咱就别玩什么忘恩负义那一套了吧,泼妇骂街实在不符合你的形象和身份。” 陈槐安不屑的笑了笑,“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脑子和数次险死还生换来的,你从一开始就只想利用我,被我利用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所谓成王败寇,此时的我掌握着你的生死,而你却只能瞪眼狂吠。 输了,就是输了。” 最后这几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貌楚的心上,把他所有强撑出来的骄傲瞬间粉碎,整个人都萎靡下去,嘴唇颤抖着问:“为什么?你想当将军吗?以你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杀了我只会让情况更糟,连宋志都知道控制我做傀儡……” “我不是宋志,也没兴趣拿数百万人的福祉来为我的私欲做筹码。 我要杀你,是投靠你之前就已经有了的想法,不为别的,只因为你该杀,该死!” 第六百零二章:饥饿的狼 “凭什么?”貌楚茫然不解,“在那之前,你我唯一的过节只是加陵让耶波找人逼你自割了一斤肉而已,这和我给你的那些利益比起来,应该足够抵消了吧!” 陈槐安摇头:“如果你我之间只是私怨,那我今天非但不会杀你,还会尽我所能保你一命。毕竟正如你所说,我如今拥有的权势大部分都来自于你。” “不是私仇,那还能是什么?” “是你和你那个无恶不作的孙子本身。 你的思想太极端,已经到了反人类的地步,为了金钱和权势,不惜与马戏团合作,建立‘农场’,用自己治下子民的血肉来满足你个人的欲望。 单单这一点,你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了,更何况你还养出了个毫无人性的孙子。 你害人是为了利益,他害人往往只是出于玩乐。自他十三岁起,光是我能查实的部分,直接或间接毁在他手里的女人、孩子和家庭就超过了三位数。 身为上位者,在这个不管法治还是道德都十分混乱的地方,我不会强求你做个圣人,但你没有权力连人都不做。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貌楚,你的身上沾了太多无辜人的鲜血,我陈槐安虽称不上什么道德高洁之士,却也非常乐意做你的报应!” 貌楚愣住,接着便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陈槐安啊陈槐安,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今天以胜利者姿态坐在这里的会是你了。因为你比我、比宋志更加无耻。 一个喝过人血,吃过人肉的家伙,居然大言炎炎的以人性卫士自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肩:“没指望你能理解,我也没什么心情听你灭亡之前的忏悔,只是想让你记住我的样子,回头阎王爷问起来,别答错了。” “不会忘的。”貌楚用全身的力气恶狠狠道,“老夫最大的失误就是相信了你和江南柯。 你们两兄弟是毒药,是瘟疫,从你们踏进勃克的那一刻起,禅钦就被你们给污染了。 陈槐安,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听到老夫在地狱对你的最恶毒诅咒。 但是,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敢杀我吗?” “你们呀!”陈槐安摇头叹息,一脸的兴趣索然,“在高位呆的太久了,习惯了一念断人生死,都忘记了自己也是凡人一个。 也罢,就让你们在自欺欺人的梦里再嘚瑟一会儿吧,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貌楚,起身走到昂台面前。 “陈……妹、妹夫,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是我妹妹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昂台兴奋中带着谄媚,完全忘记了中午在医院时还发誓要弄死陈槐安。 陈槐安像看条狗似的看着他:“都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坤赛将军虽然不是龙,但也算一代枭雄。 昂台,你跟你弟弟差的可太远了,以后就这么凑合着活吧,别再奢望那些你根本没能力奢求的东西了,这样或许还能活的长久一点。” 昂台呆住,片刻后不知是智商大爆发还是什么,表情狰狞着嘶声道:“是大卫!你一直都是大卫的人! 口口声声说老子是大哥,坚决支持老子继承父亲的遗产,把老子推出来挡枪,背地里却帮你迅速崛起,挑拨貌楚和宋志争斗,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那个畜生!野种!王八蛋!老子当初就该在他回国的第一时间宰了他……” 听着昂台仿佛菜市场妇人似的谩骂,陈槐安摇了摇头。 这位将军之子虽然可恨,却也可悲。因为把他推出来当靶子的,并不是他的弟弟大卫。 另一边,阮红线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陈槐安的身体。 看着这个像王者巡视战场一般的男人,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在陈槐安出现之前,貌楚和宋志交谈的内容中也多次出现过他的名字。 一年前的此时,这个年轻人刚刚做完手术,处在深度昏迷之中,能不能醒来都还是未知数。 一年后的今天,他成为了一场权力倾轧中的关键人物,即便是经历过战争,杀人如麻的统军将领也必须在他的面前低下骄傲的头颅。 他已经从兔子进化成了老虎……不,不是老虎,而是狼,一匹饥饿的狼! 他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獠牙和利爪,也明白了所谓爱情和温柔在血与火之中毫无意义。 他的外表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神情中多了淡然自若,少了傻乎乎的耿直,气质越发的伟岸,冷酷。 而这些,是阮红线曾经最希望见到的,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会那么疼呢? 第六百零三章:你太傻了 “我一直都以为,你之所以会成为先生的最爱,是因为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 就在阮红线前所未有的难过时,宋如梦突然开口说道。 “你是大名鼎鼎的红夫人,美丽,睿智,强大,自带女王光环。 有雄心的男人想要征服你,把你变成他们的战利品;没出息的男人则渴望膜拜你,甘愿跪在你的脚下舔舐你的鞋面。 坦白讲,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是很服气伊莲,觉得她配不上先生,起码不够格做先生的妻子,这个身份应该是你的。 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没了这种想法。 先生说你最懂他不过是被爱情迷了眼。你就是个普通的、脆弱的、只会躲在自己编织的情感美梦中自哀自怜的小女人罢了,比那些一出事就哭闹着怨男人的蠢货强不了多少。” 阮红线眨了下眼,所有不小心显露出来的痛苦便消失无踪,傲慢一笑:“作为一个宠物,你活得很骄傲。看来,陈槐安真的很疼你。” “这是当然的!”宋如梦嘚瑟的仰起下巴,“因为他知道我愿意为他而死,我也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害我,抛弃我。” 阮红线心头猛地一震,耳边就响起了陈槐安曾经说过的话。 “要是路太简单了,我还怕会没办法变得足够伟岸,足够坚强,足够顶天立地。” “我会努力让‘夫人需要我’的那天早日到来的。”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只要你开口,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我在你这里没有秘密,也不会有所保留。” “就像你每次见面都会说的那样,我越来越大胆,而拥有这个胆子的机会,是夫人给的,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无论如何,小安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句话都是我一生的承诺。” …… 一句一句,每一个字都坚定无比,这是陈槐安对她的承诺,也时刻都在践行着。 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会蜕变成只知道填饱肚子的嗜血饿狼吗? 他是爱我的,我是他最想要得到的女人,他不可能只为了利益就伤害我。 我怎么可以怀疑他? 他是我的小安子呀! 阮红线红了眼睛,一把抓住宋如梦的手臂,“告诉我,槐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如梦嘴角微翘:“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不告诉你原因,但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用意在,所以很抱歉,我也不能说。 不过,今天所有人都希望他离开勃克。尤查大师甚至不惜翻脸,让慈悲喜舍押他回去,伊莲更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可他还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拿枪顶住了自己的脑袋,逼迫那些爱他的人放他回来。 另外,刚才出现的那个士兵你见到了吧,那是边境那面送给先生的部队基层骨干,每一个都可以独当一面,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样的人一共只有三十一个,是先生重整达坎驻军的根本,也是他的一大底牌。但是今天,他们全都来了勃克,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阮红线不傻,抛开绝望冷静下来,只是稍一思考,就猜到了一个令她震惊骇然不已的可能。 “知道我谋划的人,不止槐安一个!” 宋如梦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不愧是红夫人。如果你能像他爱你一样爱她,我个人很愿意帮你挤掉伊莲,抢回正宫之位。 但很可惜,你没有。” 失落、挫败和悔恨一股脑的袭上心头,阮红线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踉跄了一下,背靠住墙大口呼吸。 “夫人!” 陈槐安见状冲了过来,满脸紧张,“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阮红线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涩声问:“那个貌楚的管家,你说以后做你家奴的阿康,其实是揳在你身边,专门监视控制你的一颗钉子,对不对?” 陈槐安愣了愣,旋即就明白过来,瞪了多嘴的宋如梦一眼,柔声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一颗摆在明面上的钉子,又那么大年纪了,有啥好担心的?” 阮红线抱住了他的后腰,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去一般用力。 “你太傻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也还不起啊!” 陈槐安微笑,手掌轻抚她的头顶:“夫人,还记得一年前你救了我命,并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刀,我拒绝了,你并没有因此就骂我忘恩负义。 虽然之后你又要我用收回达坎来回报你,可最终你也没有要,反而用割裂的方式将它送给了我。 你给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迄今为止对我最强硬的要求也只是不要干涉你的谋划而已,可我却连这一点都没能做到。 没有你,就没有小安子的今天,你值得我做任何事,更永远都不必觉得亏欠。” 第六百零四章:我爱你 “不是这样的。” 阮红线落下了泪来,“我送你去达坎,只是看中了你的潜力,希望你能牵制住白姐,好让我腾出功夫来进行自己的谋划。 达坎对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还有,我带你去勃克,也是因为你的魄力和能力足够惊艳,再加上性格高傲不羁,绝对能胜任搅乱禅钦上层浑水、吸引大部分人注意力的工作。 包括支持你追求伊莲在内,都只是想让你当一个显眼的靶子,代我承受本该落在我身上的风雨,把那些本该盯着我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你的身上。 这还不止,我用达坎军权蛊惑你投靠貌楚,原因也是深知你一定能成为他对付宋志的先锋,而且你也一定会做得很好,从而给我拉宋志入彀提供机会。 我甚至……甚至还接触过江南柯…… 槐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是我害得你一次次险死还生,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你从一开始就不肯做我的刀,可我却始终都在拿你当刀使啊!” 女人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坦白让陈槐安僵立当场,心口剧痛,仿佛有一把小刀在灵魂上切割一般。 他无法相信,也不愿意接受这一年来的真相会是如此的残酷。 难道我的人生注定只能是假象,我的爱情只能是虚妄吗? 不!绝不是这样的! 夫人看我的眼神,那些下意识的举动和细节不可能都是在演戏。 如果她真这么无情的话,当初又何必与我割裂?之前又何必失联,连电话都不接?把我利用到底不是更好吗? 陈槐安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双手捧起阮红线的脸,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你爱我吗?” 阮红线瞳孔急缩,接着泪水便如决堤一般:“我……我没资格……” “回答我的问题!”陈槐安低声嘶吼,眼珠通红如血。 “我爱你!” 阮红线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声哭喊,“我人生中从来都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任何人,但是我不配! 我是一个又蠢又坏的失败女人,不配拥有这世间任何美好的情感,孤独终老才是我最应得的归宿……” 陈槐安瞬间放松下来,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低头吻去阮红线眼角的泪水,柔声问:“我可以叫你红线吗?” 一听这话,旁边的宋如梦就翻个大大的白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自家先生这个心软的毛病是彻底无可救药了,看着来气。不过话说回来,这才是先生,那个值得用尽力气去爱的先生,就是竞争对手有点多,让人心里不爽。 阮红线痴痴的看着陈槐安:“我阿爹阿娘都是喊我阿线的。” “那好,以后我就叫你阿线了。” 陈槐安微笑,轻柔擦拭着她脸上的湿痕说:“你刚才讲的那番话听上去确实挺可恶的,但仔细想想,即便我们之间没有情感,我似乎也没什么立场怪你恨你。 你利用我牵制白姐的同时,也给了我登上这个舞台的机会,事后更是将整个达坎和价值数亿的资产都送给了我。 你蛊惑我去投靠貌楚,最终我不也顺利拿到了军权吗?至于搅混水吸引目光火力啥的,我从中得到的利益根本无法估量,如今的名利双收全都有赖于此。 更不用提这期间你教会了我多少道理,拓展了我多少眼界,让我获得了多大的成长。 所以,就算你初衷只是想要利用我,也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弥补。说到底,咱俩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一上来就对我好,不遗余力的培养我呢? 利用是必然,什么好处都不捞才奇怪。我可不认为一年前的那只兔子有能让红夫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你有。” 阮红线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庞,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医生都不敢保证你能醒过来。你浑身都是血,尤其是嘴巴、脖子和前胸,就像个被丢到垃圾堆里的烂娃娃。 可不知怎么了,我却觉得你很好看,是我从未见过的帅气,所以我严令医生必须把你救活,很不讲道理。 后来你醒了,被美丽推到泳池边,虚弱成那个样子还瞪着大眼珠子直往我身上瞄。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生气,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原来你跟外面的那些臭男人一样。 直到后面你严词拒绝了我,愿意为我而死,却不愿为我去杀人,还只用两个字就精准形容了我和美丽的关系。 家人! 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的那一瞬间,我就断定你值得我信赖,值得我倾注心血,赋予厚望。” 第六百零五章:你输给了我 “事后证明了我的判断是对的,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切都说开了,阮红线打开了一直压抑住的情感闸门,目光前所未有的痴缠,人也前所未有的柔弱。 “或许就是因为你的特别,我才会总忍不住想起你,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陷了进去,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愧疚,无数次想远远逃开,却又做不到再也不见你。 尤查大师看出了我的心思,起初还试图用佛法感化我,可惜我执念太深,生生磨灭掉了大师的耐心。他狠狠训斥了我一顿,甚至不惜用死亡来威胁我。 就连美丽都不止一次劝我,说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说到这里,眼泪又涌了出来,阮红线垂下脸,呜咽道:“我也知道我一定会后悔,可我就是放不下,忘不掉阿爹阿娘和阿哥他们的惨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坤赛,因为禅钦! 十几年前,刚刚经历过连续几年的战争,禅钦经济急需快速重振,于是坤赛就盯上了近在咫尺的三角区。 那个时候,禅钦边境上几乎人人贩粉,我的家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一个粉头村的。 贩粉的暴利让禅钦在北方割据势力中迅速站稳了脚跟,这里的每一个百姓所享受的和平中,都渗透着我家人鲜血。 他们所有人都欠我! 我发誓要讨回这笔血债,哪怕投靠仇人,卑躬屈膝,帮他赚钱,甚至不遗余力的助他稳定局势。 因为我知道,这里的形势越好,将来毁掉它时的快意就会更强烈。 我自知不是坤赛的对手,所以我隐忍,我等,直到坤赛重病昏迷,大权交到貌楚手中。 然后你就出现了,为我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绝佳的机会,大大缩短了我计划的进程。 槐安,对不起!我做不到放下积攒了十几年的仇恨,正如我配不上你的感情一样,这里的所有人也不配拥有安稳。 他们所欠下的债,只有战火和流血才洗的清! 只是可惜,我最后还是输给了他,不但一败涂地,还连累了你……” 原来如此。 听完这番话,陈槐安在怜惜不已的同时,心中也无限唏嘘。 阮红线谋划了一盘长达十几年的大棋。在这场棋局内,他的地位原本并不重要,只是阮红线随手丢过河的一枚小卒。 可就是这枚小卒却走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竟直接为她铺就了一条成熟的复仇之路。 如果她真是棋手的话,那可以想见的是,禅钦百姓的和平必将就此终结。 可惜,她不是。 貌楚,宋志,温登,昂台,白姐……包括他陈槐安在内,所有人都是棋子。 而棋手,只有一个。 仇恨,野心,自愿入局,没有对错,黑白混沌,又能去怪谁呢? 最终伤害的,只有你的所爱和爱你的人。 默默长叹口气,陈槐安温声说:“不,你错了,你输给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阮红线抬起脸,茫然无措中还带着几丝恐惧。 “又多想了不是?” 点点她的鼻尖,陈槐安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我给你创造这些机会,你的计划很可能还要再等几年才会启动,而敌人若是想要你加快速度,必然要做出许多小动作才行。 以你的聪明,一定能从中咂摸出危险的味道,发现破绽,早早跳出陷阱。 是我催化了它,我在吸引旁人注意力的时候,也遮住了你的眼。 因此,追根溯源,我才是你失败的罪魁祸首。 当然,就别让我说对不起了吧,输给自己的男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当情趣了,好不好?” 阮红线愣怔片刻,整颗心便仿佛寒冰泡进了熔岩,顷刻融化。 “老天!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我是有多昏头,才会把你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啊!” 这话陈槐安就没法接了,更没立场安慰。所谓覆水难收,伊莲是他的未婚妻,小梦把命都绑在了他身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哪怕是为了阮红线也不行。 阮红线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懊悔太久,待心情稍稍平复之后,问:“你还付出了什么?光是曝光底牌和同意阿康进家这两点,应该还不足以换我一命。” “呃……你又没造成什么损失,对人家而言可杀可不杀,你……” “小安子,才听完我的表白,这就开始食言要欺骗我了吗?别忘了,我认识那个人十几年,也研究了他十几年,他的心有多狠,我非常清楚。” 陈槐安沉默,继而叹息:“忙碌了那么久,难得可以惬意的休息一下,你何必非要知道那么多呢……” 这时,宋如梦突然推门进来,沉声说:“先生,他们到了。” 第六百零六章:无冕之王 直到许多年以后,陈槐安依然能清晰的回想起今晚这一幕。 书房门打开,最先走进来的是四名浑身肃杀之气的青壮汉子。 他们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然后便各自选择了一处角落,看似随意,站位却隐隐控制住了整个房间。 接着,一辆轮椅被推了进来。 推车的是个英俊的混血青年,脸上带着阳光迷人的笑容,正是大卫。 而在轮椅上,坐着一位外表十分普通的老人。 他头上只有几缕白色的乱发,脸上布满了老年斑,裹着毛毯,瘦弱到了极点,像只被塞进人类座椅的猴子。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不是阳光的那种亮,而是经历过太多,看过太多,充满了智慧与强大的亮。 像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刀,不出鞘则已,一出便煞气逼人。 坤赛,缅邦军部少将,也是禅钦唯一的将军,方圆数万平方公里的王! 貌楚猛然起身,满脸震惊;宋志也扶着桌子挣扎站起,只是脸色灰败,写满了绝望。 “父……父亲?您醒了!” 昂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扑倒在轮椅前面就开始嚎啕大哭。 “佛祖保佑!您终于醒了!父亲,他们竟然要私下里分割咱家的产业,儿子无能,不能阻止这些叛徒,请您马上把他们都抓起来,通通杀光!” 坤赛低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神毫无波澜。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么一说,昂台哭的越发伤心起来,“父亲,儿子不孝啊……” “嗯,确实不孝。”坤赛点了点头,“大卫,掌嘴。” 大卫立刻站出来,对昂台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哥。” 说玩,他抡圆手臂就给了昂台一个大嘴巴子,力道之大,直接就把昂台打的倒卧在地,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昂台不哭了,茫然的捂着脸趴在那儿,状如痴呆。 “起来吧!”坤赛又淡淡说道,“虽然你是个废物,但这次的事情是父亲对不起你,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内疚自责。 大卫已经给你办好了相关手续,外面有人等你。 走吧,去国外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了此残生,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昂台大惊,接着智商就再次上线,目光在大卫和坤赛之间转了一圈,就露出了恍然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之前他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大卫搞的鬼,现在才终于明白,把他推到明面上挡枪的,正是他的父亲! 坤赛从来都没想过要把位子传给这个愚蠢的大儿子。他不过是老头儿为了帮大卫扫清障碍,专门用来吸引貌楚和宋志等人的鱼饵罢了。 看着昂台像是丢了魂一般迅速萎靡下去,陈槐安感觉到阮红线握着自己的手用力了许多。 很明显,她也体会到了,当感情中掺杂了权力,只会结出畸形的恶果。 有人进来将昂台拖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低着头,没有再看父亲和弟弟一眼。 “我快死了。” 目光平淡的扫过貌楚、宋志和阮红线三人,坤赛轻拍了下轮椅扶手,语出惊人。 “在我第一次昏倒时,医生就说了,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我最多还能再活两年,而且还是在不能劳神劳力的情况下。 我想把位子传给我的儿子,但我知道,除了温登之外,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同意,所以,我不得不让医生谎报了病情,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瘫了一年。 作为一名父亲,我为了孩子而出此下策,你们应该能够理解。” 后面这些话说的云淡风轻,甚至没什么力气,声音含混到不仔细听都分辨不清,可在貌楚与宋志的耳朵里,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纵然他们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但现在面对现实,还是做不到坦然接受。 他们都是手握重兵的将领,一言可决无数人生死。 在这一年中,他们一个大肆揽权,打压异己;一个多方运作,伺机篡位。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别人特意为他们制造出来的假象。 就像养殖场的肥猪,以为跳上车就获得了自由,却不知道那车正是开往屠宰场的。 至于陈槐安,则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体会。 坤赛刚刚在昂台面前表现了一把冷血无情,这又开始表演对大卫的如山父爱,一前一后截然相反,却衔接圆融,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心理素质之强,脸皮之厚,令人叹为观止。 当然,仅凭一场病就将所有心有不轨者引入自己划定的圈子里争斗消耗,这样的格局和手段更加可称得上登峰造极。 坤赛绝对当得起真真正正的无冕之王称号! 第六百零七章:我要食言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陈槐安深知不管自己的名气有多大,实力有多强,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仍然只是一介匹夫,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时,坤赛视线落在貌楚的脸上,语气变得唏嘘且沧桑起来。 “貌楚啊!咱们做兄弟多久了?” 貌楚嘴唇嗫嚅片刻,回答:“四十九年。” “对,你从十六岁起就开始跟着我,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四十九年,马上就半个世纪了。 当年一起在战场上并肩厮杀的兄弟,死的死,残的残,还囫囵个活着的,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你知道吗?今天早晨的时候我还在想,哪怕你给我的三个孩子只留几家酒店和赌场,我都会认为你还记着曾经的兄弟之情,对我这个大哥和将军还怀有几分尊重。 那么,无论你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愿意给你一条生路,让你和你的家人后代安稳度过余生。 可惜…… 你太自大了,被我压了几十年,也不服了几十年,没胆子对付活着的我,最后竟然把气撒到我孩子们的身上。 心胸狭窄若此,就算我把将军的位子给你,你也不可能坐得长久的。” 扑通一声,貌楚再无力坚持,跌坐回椅子上,张开嘴却无话可说,顷刻间仿佛变得比坤赛还要苍老。 “阿志!” 坤赛收回目光,叹息般叫出一个名字,便让宋志猛地哆嗦一下,跪倒在地。 “将军……” 坤赛的眼神远比看昂台时更加慈祥,仿佛这才是他亲生的孩子。 “你很聪明,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去要,和年轻时的我很像。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精心的培养你,让你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驻守边防。 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专门为大卫准备的得力助手,未来的你应该坐在貌楚今天的位子上才对。 但是,你太贪心了,名望想要,好处也想要,要的太多,太完美,以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你可知道,阮红线根本就不是为了钱,她所拿出来的产业全都是幌子,如果我不是装病的话,今天你们只会白白送给她十亿美金,什么都得不到。 因为她已经将那些产业卖给了南边官府,差一点就签约了。” 宋志猛地抬起头,对阮红线怒目而视。 骄傲如他,一向自视甚高,目无余子,却不料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比今天的失败更让他感到愤怒。 “阮红线,你个贱……” 砰! 陈槐安又开枪了,这次打的是他的肩膀。 “之前已经说过,如果你管不住自己那张臭嘴,老子不介意帮你管。” 宋志脸色铁青,继而又变得惨白,咬着牙一语不发。 坤赛慢慢转过脸来,看了看陈槐安和阮红线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翘。 “年轻人,你很出色,也很大胆,倒是配得上我儿子和伊莲的青睐。” 陈槐安收起手枪,微微低头:“对不起将军,属下冲动了。” “没关系。”坤赛道,“年轻人有锐气,眼里放不下我这个快死的糟老头子很正常。” 陈槐安神色一凛,身上的肌肉便绷紧起来,宋如梦也靠近了他一些。 坤赛能说出这种诛心之言,难保下一刻不会下令杀人。 接着,老头儿又看向了阮红线,眼神瞬间变得冰寒至极,比面对貌楚和宋志时更甚。 “红线,你是最让我意外的一个。在我最坏的猜测中,你也只是耍手段联合某个人霸占我半数产业。 没想到,我还小看你了,你居然想要让这里重燃战火,毁掉禅钦。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的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阮红线红着眼睛恨声道,“如果不是你,我一个女人何至于要用命来拼搏人生?” “啊,原来是因为十几年前我推动的那场贩粉大潮。” 坤赛面露恍然的点了点头,“貌楚和宋志走到今天是因为野心作祟,虽然该死,却也有情可原,而你对我,却是私人恩怨。 这可就不好办了,我不能留着你在将来对付我的孩子。” 陈槐安大惊,上前一步道:“将军,您答应了我要饶夫人一命的!” “答应你的是大卫,不是我。” 坤赛笑了笑,表情就像个刚刚恶作剧成功的老顽童一样。 “再说,我都快死了,什么名誉荣耀对我而言也没了什么价值,就算答应了你,现在我要食言,你又能如何?” 陈槐安咬了咬牙,郑重道:“那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房间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 “我也会吗?” “尤其是你!” 第六百零八章:他怕谁? 坤赛白眉微挑,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晚辈一样,仔细上下打量了陈槐安两眼。 “倒是有些桀骜不驯的风骨,丢到部队打磨两年,会是个好兵,就是可惜脑子不太灵光。 这个房间已经被我的手下控制了,他们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你凭什么认为可以杀了我?就凭你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吗?” 陈槐安看看宋如梦,微笑:“不,我更希望她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手雷。 那四名汉子见状立刻就要上前,却见坤赛抬了抬手,便又都停了下来。 “嗯,有胆量,有魄力,悍不畏死,大卫和伊莲的眼光确实不错。” 面对手雷,坤赛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笑容又浓了几分,看着陈槐安的眼睛里满是赞赏。 “不过,年轻人,有件事你要明白,在跟随时都可以要你命的人打交道时,你的心决不能软,更不能总想着什么退路,奢望两全其美。 如果我是你,给自己准备的谈判底牌就不会是一颗手雷,而是一包遥控炸药。 因为手雷爆炸有延时,几秒钟的时间,足够我的手下护住我了。” 陈槐安脸色凝重下来,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阮红线。 阮红线瞬间就体会到了他的想法,眼眸晶亮,抿唇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于是他也笑了,冲坤赛弯下腰去:“谢将军教诲!如果今晚我能活下来,一定会把您的话谨记于心。 但是现在,我想试试。” 坤赛笑容缓缓敛去,眯眼深深地看着他。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中自坤赛出现就开始弥漫的压力越发浓烈,温度渐冷。 忽然,有人笑了一声,瞬间打破紧张,气氛也变得相对柔和许多。 大卫走到陈槐安面前,伸手便拿过了手雷,抛动两下,动作自然无比,就好像陈槐安原本就准备给他一样。 “父亲,槐安他从来都没见过您,不了解您的脾气很正常。事实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他的眼里,您只是我和伊莲的长辈,仅此而已。 也因此,他会对您保持足够的尊重,但绝不会怕您,更不会卑躬屈膝。” 坤赛瞧了瞧儿子掌心的手雷,再看看陈槐安,问:“那他怕谁,你吗?” “我可不想让他怕。” 大卫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陈槐安,“不过,他害怕伊莲,当然也怕红夫人,甚至连旁边这位保镖宋小姐都怕。有这么多人已经够了,不是吗?” 陈槐安眯了眯眼,没有吭声。 坤赛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击两下,眼皮一耷,淡淡地说:“也罢!这个位子总归都是要交给你的,自己的手下自己调教,老子就不多操心了。” 大卫低头鞠躬:“谢谢父亲!祝您晚安!” 直起腰,他摆了摆手,那四名青壮汉子便走上前来,簇拥着坤赛的轮椅走出了书房。 出场如惊雷,离开似雾散,一来一去,禅钦的最高权力虽然还没正式交接,但书房里的人都清晰地体会到,从这一刻开始,这里的天已经变了。 将手雷塞回到陈槐安手里,大卫变了脸,没好气道:“虽然上级给下级擦屁股天经地义,但你别一闯祸就往大了搞行不行? 我父亲吃软不吃硬,生平最恨别人威胁他,你居然敢在一个打了大半辈子仗的将军面前玩手雷,真是不知所谓!” 陈槐安面无表情的收起手雷,“只要不碰我的底线,我一般都很‘知所谓’。” “威胁起来还没完了是不是?”大卫瞪眼。 陈槐安摇头:“就是单纯表达一下立场,我这个人很简单,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大卫咂吧咂吧嘴,目光转到阮红线脸上,问:“这家伙跟你说他用什么交换你的命了吗?” 阮红线的心脏顿时提起:“是什么?” 大卫竖起两根手指:“一样东西和一件事……” “大卫!”陈槐安插嘴道,“这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闲聊再挑个时间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阮红线嘴唇动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坚持。 瞧瞧他们两人,大卫微笑:“没打算揭穿你,我只是想说我改主意了。” 陈槐安神色一冷:“你也要食言?” “对,不过是会让你很开心的食言。” 大卫挤了挤眼,又正色道:“我决定了,红夫人不用远出国外,你们也不必永不见面,我甚至还会把家里的产业继续交给她打理。 但是有一条,你必须做到。否则,我可以保证代价绝对是你无法承受的。” “什么?” “看管好她。不管将来她干了什么,责任都在你!” 第六百零九章:你女人威胁我 陈槐安的心情很复杂。 他当然是不希望再也都见不到阮红线的,但大卫的话也很明显,阮红线是留下来做人质的,也是一根铁链,拴着他脖子的铁链。 “我要离开!”阮红线突然开口,“永远都不再回来,不再跟这里的任何人见面和联系。” “阿线……” “槐安!”阮红线红着眼睛,咬着牙道,“我就是死,也绝不做拖累你的包袱!” 大卫歪头看她,“这么说,哪怕是此时此刻,为了陈槐安,你也依然不打算放弃毁掉禅钦的念头。” “现在我可以为了他放弃任何事。”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成为拖累他的包袱呢?” “我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阮红线傲然道,“我所造成的后果,理应由我自己来承担。” “那你干脆去死好了。毕竟你能活下来的责任是由陈槐安背负的。” 阮红线低下头,两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陈槐安长长一叹,说:“除了送你出国这件事之外,我给大卫的另一件东西是我的膝盖。” 阮红线猛地抬起脸,神色从震惊变成懊悔,继而只剩下深深的痛苦。 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句话是可以刻在陈槐安身上的,正是因为不肯对强权屈服,他才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只身去找江南柯报复,更不会被卖到缅邦做奴隶。 今天,他向大卫献上了膝盖,也就意味着献上了自己的忠诚,永不背叛。 除非大卫先辜负了他。 简而言之,为了救阮红线一命,他放弃了主动攀登巅峰的可能。 “真不想告诉你啊!”陈槐安苦笑,“可是你这个女人脾气太倔了,让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就算是为了我的尊严不白白浪费,麻烦你委屈一下自己好不好? 再说了,做我的包袱也没什么嘛,你可以问问小梦,问问我家里的每一个人,她们谁又不是我的包袱呢?我同样也是你们的包袱嘛! 别把这件事想的太严重,情感本身就是羁绊,我们彼此付出,彼此牺牲,又彼此索取,这些都是幸福,何必斤斤计较?” 阮红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双手死死攥着他的前襟,浑身颤抖,嘴唇咬的煞白。 “小安子,你……你太过分了!这样的债,让我怎么还得清?” “还不清就慢慢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活得久一些,总有还清的那一天。” 阮红线安静片刻,忽然转过脸恶狠狠地看着大卫。。 “如果将来你敢利用我胁迫槐安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家族的所有人都付出无比沉重和痛苦的代价。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大卫挑挑眉,然后一脸无辜的指着她对陈槐安告状:“你女人威胁我。” 陈槐安满头黑线:“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不留下来听听我跟宋中校说些什么吗?” “从你表示要留他一命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你平衡力量和局势的道具。无非就是些施恩的话罢了,听了影响心情。” 大卫呆了呆,旋即摇头苦笑:“虽然我很喜欢你的说话方式,但好歹也是面对你的上级,这么直白不给面子,可是职场大忌啊!” 陈槐安直接竖了根中指,然后拉着阮红线和小梦转身离开。 “阿康,带上貌楚。” 阿康直接掐住了貌楚的脖颈,就像拎一只小鸡子似的将他从座椅上提了起来。 貌楚这才反应过来,陈槐安说要杀他的话竟然是真的,坤赛和大卫连让他辩解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大卫……二少爷……你听我说,我、我可以帮你用最快的速度掌握邦卫军,还……还可以把潜藏在府衙、内阁和军部的人手都揪出来……” 老头儿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呼叫。 “求求你,让我再见将军一面,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啦,看在曾经为禅钦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再给我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阿康手一用力,貌楚便耷拉下脑袋晕了过去。 接着,阿康又冲大卫弯了弯腰,然后才拖着貌楚离去。 “切!死老头子,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父亲都说把一切都交给我了,你还要向他求饶,活该没命!” 冲酒柜前的温登摊了摊手,大卫转身面向宋志,露出了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宋中校,陈槐安打的你这三枪,滋味儿如何?” 第六百一十章:有话不能好好说 在山下大门口通知了刘存志他们收队回达坎,陈槐安便让宋如梦开车向勃克北郊山中驶去。 阿康开着貌楚的劳斯莱斯,带着昏迷的老头儿跟在后面。 “虽然已经叫了你好几声阿线了,可我现在依然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看着依偎在怀里的阮红线,陈槐安表情有点没出息的茫然。 “你不是经常梦到我小鸟依人么?”阮红线问。 陈槐安挠头:“梦想突然照进现实,而且这么猛烈,说实话,我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阮红线起身拉着他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腰,然后重新在他怀里趴好。 “你是怎么猜到我的用意的?” “有人给我发了两张照片,是你和大卫在同一个地方分别跟一个南方商人吃饭。那个商人恰好前些时间去找过我,我没见,还打断了他的腿。 所以我猜测你正在与南方官府密谋什么,而且大卫从一开始就知道。 另外,我师父说勃克注定会有一场兵乱,而坤赛今早病危,伊莲却坚持要跟我一起回达坎。 还有貌楚,居然会允许宋志的三千南方军进驻勃克,还换防了山上的看守。 这些都太不符合常理了,唯一能解释的可能,就是有一个人能够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瞬间力挽狂澜。 而在禅钦,有这种能力的人,只可能是坤赛。” “原来是这样。”阮红线吐了口气,“貌楚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管家阿康,也只有阿康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换防看守和护卫。 没想到,这个在貌楚家当了几十年老奴的家伙,居然竟是坤赛安插的钉子!” “是啊!”陈槐安忍不住感慨,“能在乱世之中割据一方的枭雄,智谋手段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你知道这件事给我最大的启示是什么吗?” “什么?” “永远都不要自信过头,也永远不要低估敌人。意外和阴谋无处不在,如果一件事成功的把握看上去有百分之百,那一定是陷阱!” 阮红线抬起脸,眼眸中像是蕴藏了一整个星系般璀璨。 “你已经掌握了学习归纳的方法,我这个老师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那我还能随意进出教职工宿舍么?” 星辰落在了湖面,荡漾起阵阵涟漪,美不胜收。 陈槐安下意识低头就要吻上去,唇前却抵住了一根手指。 “那个给你发照片的人是谁?” “不是吧大姐,这个时候你问这个?” “叫谁大姐呢?” 轻轻掐了他一下,阮红线又主动亲了亲他的脸,然后道:“把事情聊完,不然我没心情。再说了,地方也不对,车上可不止咱们两个。” 一个吻而已,还需要啥地方…… 陈槐安突然反应过来,心脏立刻就开始砰砰跳个不停,抬头吩咐道:“小梦,开快一点。” 宋如梦瞧着后视镜撇嘴:“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腰可还不能剧烈运动呢!” 兜头一盆凉水浇下,陈槐安哭笑不得。 不止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还因为宋如梦口气中的醋意。 可想而知,他未来的“齐人之福”绝不会特别美好。 “给我发照片的号码很陌生,我还不知道是谁。” 阮红线闻言蹙起眉,默默思索良久,忽然想到什么,问:“你刚才说,是尤查大师告诉的你勃克注定会有一场兵乱?” 陈槐安回忆了一下,点头:“是的。注定会到来的兵乱,这是他的原话,一字不差。” “然后他就突然翻了脸,让慈悲喜舍押你回达坎。” 陈槐安刚要再点头,忽然怔住,眼珠子慢慢瞪圆:“你是说……那照片是师父发给我的?” “就算不是他发的,你在他那儿应该也能找到那个人。”阮红线道,“尤查大师的智慧深不可测,无意中说漏嘴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况且,但凡对你有点了解的人都会知道,你肯定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勃克百姓遭遇兵乱。所以,他对你说那些话非但不是为了劝你离开,而是……” “故意引起我的好奇和疑惑,再用照片挑明真相,从而使我主动参与进这件事情之中。” 接完这句话,陈槐安就沉默了下来,情绪复杂且低落。 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阮红线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今天是大卫登上舞台的初次亮相,禅钦的权力更迭和分配正式启动,越早参与进来,获得的好处也会越多。 大师这是在为你好呀!” “我知道。”陈槐安苦涩一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遮遮掩掩,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因为经验和智慧别人给不了你,只有你自己体会总结出来,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第六百一十一章:你就是个笨蛋 “这么看来,尤查大师是真的在尽职尽责的履行他师父的身份,不像我,总是在利用你。” “你安慰我的方法就是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引么?”陈槐安笑,“这可不像我所熟悉的那个强大睿智的红夫人。” 阮红线美目一眨:“我现在不是红夫人,而是阿线,不需要强大。” 前面宋如梦听的直搓胳膊,陈槐安却只有欢喜。 于是他又忍不住低下头,然后就再一次被抵住了嘴唇。 “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阮红线笑的很贼,像只正在调戏鸡的狐狸。 陈槐安恼了,抱住女人往腿上一放,“天塌下来,老子也得先亲了再说!” 短兵相接,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阮红线没有再抵挡阻拦,而是环住了陈槐安的脖颈,用所有的热情来回应他蛮横霸道的爱意,然后就仿佛巧克力掉进了热奶油,慢慢融化其中。 宋如梦通过后视镜偷偷瞧着,脸有点红,心里又酸又羡慕。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陈槐安和阮红线之间的情感复杂且浓烈,无人能够比拟。 不管两人将来会走到哪一步,阮红线永远都是陈槐安心上的那颗朱砂痣。 只是不知道谁会成为他的白月光,伊莲吗? 仿佛一个世纪又恍惚一瞬的时间过去,陈槐安微微抬起脸,手指轻抚阮红线越发红润的嘴唇,梦呓般地说:“夫人,我终于吻到你了!” 阮红线微笑:“所以,你刚刚亲吻的是红夫人,不是阿线?” 陈槐安又吻了上去,只是这次很温柔,时间也不长。 “我必须向你坦白,刚才那个吻是我的征服欲和虚荣心在作祟。” “傻样,像个孩子似的。” 点点他的脑门,阮红线挪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腿上。 “现在可以说正事儿了吧?” “我真希望永远都不用跟你说正事。” “那你可得多找俩腰子备着替换。” 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阮红线又正色道:“今天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清晰了,唯独有一个人必须尽快找到。” “谁?” “那个被你打断腿的商人玛丹。” 陈槐安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之前去达坎拜访我这个行为并不单纯?” “对。因为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当时我已经跟南边谈好了产业出售事宜,只等今天正式签约之后,他们就可以派人全面接管了。 就算他们想跟你接触,也没必要那么急不可耐,毕竟事关整个禅钦大局,一天不签约,就存在一天的变数。 反正在我看来,他那个时候去找你,除了增加暴露的风险之外,没有一点好处。 况且,如果不是他,你今天也不可能仅凭两张照片就推测出幕后的真相。” 陈槐安蹙眉思索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总不可能他也是我师父安排的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待会儿办完事,我们直接去金龛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师肯定在等你。 当然,玛丹也得尽快派人去找,以防被灭口。对了……” 阮红线猛地坐起身,边掏手机边道,“还没跟美丽报平安。这个傻女人那么在乎你,见了你让人用刀挟持我,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这话说的,”陈槐安失笑,“她着急也肯定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跟在不在乎我有什么关系?” 阮红线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就是个笨蛋! 在年久失修的漆黑山林公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灯光照射的范围内终于出现了两扇被铁链锁住的大铁门。 宋如梦下车从后备箱拿出钳子将铁链剪断,开车进去,最后停在了一座硕大的厂房式建筑前。 阮红线跟着陈槐安下车,环顾四周,夜空无星无月,周围也漆黑一片,只有风呜呜刮过山林的声音,仿佛暗中有无数恶鬼冤魂在哭嚎。 “这里是……农场?”她恍然又惊讶的问。 陈槐安沉着脸点头,冷冷看了眼被阿康拎过来的貌楚,便当先向厂房内走去。 半年左右的时间过去,记忆中的恶臭已经变成了腐败潮湿的霉味,只有那一排排养猪槽一样的隔间还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上演过的惨剧。 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黑暗的角落里悉悉索索个不停,每当宋如梦的手电筒光芒照过去,便能看到有毛茸茸的小兽迅速躲开。 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到人的身上,感觉像是有数不清的手在抚摸拉扯一般,饶是阮红线心理素质足够强大,还是本能握紧了陈槐安的手,依偎在他身旁。 第六百一十二章:冤魂 来到厂房最深处的角落,陈槐安示意阿康将貌楚带进一个隔槽,用墙上的铁链将他脖子锁住,然后唤醒。 貌楚睁开眼,立刻又被刺目的光芒照的叫了一声。 宋如梦打开一盏蓄电池灯放在隔槽的半身墙上,关掉了手电筒。 “貌楚,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陈槐安站在铁栅栏外,声音比山风更冷。 貌楚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借着电池灯的光芒只能看到近处的几排半身墙,第一感觉像写字楼里的工位,但紧接着遗忘已久的记忆就被唤醒,脸上就露出了极度惊恐之色。 他来过这里,在这儿刚刚建好不久的时候,他就来视察过一次。 虽然只有一次,当时也还没有女人被关在这里,但仅凭想象,他就知道这儿会变成怎样的人间地狱,所以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身份再来。 “槐、槐安,我在国外的离岸账户里有三亿美金,只要你放了我,我全都给你!” 老头儿跪在了地上,拽的铁链哗哗作响,花白的头发一缕缕黏在额头,宛若街头乞丐,狼狈至极,任谁见了也不会相信,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个手握三万大军的将领。 “三亿美金,上校好大的手笔啊!” 陈槐安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的人曾经向我介绍过,他们贩卖孩子的最高售价记录是一千万美金。 上校已是风烛残年,当然比不过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孩子,却愿意用三十倍的价格来赎命,要是你我之间是私人恩怨的话,说不定我真会因此就饶了你。 但很可惜,我只是个办事的,真正能决定你命运的人,不是我。” 貌楚一呆:“是……是谁?” 陈槐安张开双臂,环顾四周,“是她们。” 她们? 貌楚茫然的向周围看去,惨白的电池灯光将厂房内的黑暗照的影影绰绰,仿佛那后面真的站了很多人,有许许多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头皮一阵发麻,他终于明白了陈槐安的意思。 陈槐安与他没有私怨,真正恨他的,是曾经死在这里的那些冤魂。 “根据统计,自‘农场’建成到它被摧毁,这里一共掳来了五百六十九名女人,最后只活下来一百五十二个,惨死四百一十七人。 她们一共生下了八百九十七个孩子。 在这些孩子中,三百三十四个被当成商品售卖,一百九十五人死亡,二百九十一人要么被运往境外成为死亡角斗场的枯骨,要么被分解,进入黑市。 到我解救他们的时候,仅仅只剩下七十四个人,其中年纪最大的不到十三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 说到这里,陈槐安全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拳头死死握住,怒火裹挟着痛苦在他心脏里燃烧,令他几欲发狂。 “近千条如花生命啊!貌楚,你有听到过她们发出的惨叫、哀求、诅咒、以及孩子的哭声吗?我听到过。 从那天走进这里,看到那地狱般的场景,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总是会在梦里听到,见到。 那些被折磨的已经没有人样的女人们会把我堵在墙角,带着血污的身体慢慢的爬向我。 还拖着未剪断的脐带,鲜血在地上拖出很长很长的痕迹……” 陈槐安泪流满面,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用血红的眼睛瞪着貌楚道:“你必须死!你不死,这里的冤魂永远都无法安息,我的心也永远都得不到安宁!” 貌楚早已被吓得打起了摆子,惊恐的缩在角落,好像那些冤魂已经近在咫尺一般。 “陈、陈槐安,我错了,我错了,我愿意赎罪,我向她们道歉!我……我可以拿出我所有的财产来补偿她们的家人和后代! 求求你,我活不了多久了,饶了我吧……” 他开始大哭,就像个被欺负了的孩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浑浊的小眼睛顿时绽放出光芒,往前爬了几步,直到脖子上的铁链拉直才道:“你想不想当将军?我知道坤赛的一个秘密。 只要你掌握了这个秘密,将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取代大卫。 我发誓这是真的,你放了我,我就……” “阿康!”陈槐安冷冷开口。 阿康立刻上前,掐住貌楚的下巴一拽,便让他下颌骨脱了臼,只能啊啊啊的喊叫。 “打断他一只胳膊和两条腿。” “等等。”宋如梦咬牙道,“让我动手!先生,你答应过我的。” 想起那天这女孩儿的激烈反应,陈槐安便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第六百一十三章:谁说女人越多越好? 陈槐安说完就大踏步的离开了厂房,阮红线吩咐阿康在原地等待宋如梦,然后才追了上去。 外面,夜空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去,露出了点点繁星,眨个不停。 陈槐安点燃一支烟,面对星空下群山的轮廓长长吐出口烟雾,喃喃道:“目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你们的怨气也该消一点了吧! 该投胎的投胎,该消散的消散,拜托别再来找我了,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你们已经让我很久都没有梦到美女啦……” “你还想梦到哪个美女?”阮红线问。 “那可多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什么的,是美女就行,我不挑。” 阮红线笑笑,从后面拥抱住他,轻声说:“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放下吧,你不欠她们的。” 陈槐安垂下脸,静静听着厂房里传出的貌楚惨叫声,“但是我欠我自己,马戏团还在一天,我肚子上的那个伤疤就不会完全愈合!” 理智告诉阮红线,应该劝陈槐安放弃这个近乎于自杀的念头,但她在张了张嘴之后,却又无声的笑了,手臂抱紧,闭上眼说:“好啊!我和你一起欠。” 她是红夫人,是鼎鼎大名的女枭雄,也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人。这个时候的她不需要理智。 男人要杀人,她会帮忙递刀子;男人要放火,她会准备燃油;男人要向死而生,那她舍命相随就是了,要什么理智? “你刚才的做法有点欠考虑了。不杀掉貌楚,还让小梦动手,难免不会令有心人怀疑你是想私下询问貌楚口中的那个秘密,所以我把阿康留了下来。 既然他是钉子,那就物尽其用。” 陈槐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有你在身边,以后我能轻松很多。” “你确定是轻松,不是头疼?”阮红线撇嘴,“告诉你,不管咱俩以后是什么关系,我可都不会对伊莲那个小妮子低声下气的。” 陈槐安僵住,继而脑门就开始往外冒汗。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家里每天都会上演的枪林弹雨,轮廓像是两个女人的乌云在头顶盘旋,闪电如蛇一般游动,他和几个孩子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谁说女人越多越好的?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不一会儿,阿康与宋如梦走出了厂房。女孩儿关上沉重的大门,还找了根钢筋塞进门把手里。 见她眼眶红红的,陈槐安便走上前,揉揉她的头顶说:“要是心里的火还没撒干净,我允许你晚上偷偷溜出去。 别否认,我知道你经常背着我出门杀人,也知道你从来都不杀无辜的人。” 宋如梦把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的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貌楚?” “因为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得给她们留一点呀!毕竟这是人家的恩怨。” “那您就不担心貌楚跑掉吗?他还有一只胳膊是好的,拴着他的铁链也都锈蚀了,要挣脱开并不难。” “你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吧!”陈槐安笑,“傻丫头,他都六十多岁了,今天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肩上还有枪伤。 这样再加上断掉三肢,要是他还能成功逃脱并活下来,那绝对说明他获得了那些冤魂的原谅,饶他一命又何妨?” 宋如梦想了想,嘟嘴:“我今晚不想再出去杀人了,我要你陪我。” 陈槐安一呆,继而无奈摇头:“好,你哪儿都不去,就乖乖呆在先生身边。” 他没有去看阮红线,更不打算询问或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不需要。 阮红线也确实不需要,但在上车之后,小手却偷偷掐住他腰上的软肉拧了半天。 来到金龛寺,果不其然,尤查大师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陈槐安敲门,得到同意后走了进去。 尤查大师像往常一样盘膝坐在自己的蒲团上,一手ipad,一手念珠,不知是在念佛,还是看剧。 瞧见被陈槐安牵着进来的阮红线,他便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红夫人,好久不见了。” 阮红线松开陈槐安,径直跪倒,以头触地:“阮红线谢大师救命之恩!” 尤查摇头:“救你的是槐安,不是和尚。相反,和尚今天还曾试图阻拦槐安去救你。” “出家人不打诳语。再者,槐安是大师的弟子,槐安救我,就是大师救我。” 尤查哈哈一笑,双手合十:“看来,夫人是真的悟了,可喜可贺!以后再有好酒,记得多送来几瓶。” “有好酒干嘛给你啊?我们自己家还不够喝呢!” 第六百一十四章:为师错了 往尤查大师对面一坐,陈槐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毫无为人弟子的觉悟。 尤查瞧了瞧他,撇嘴:“小子,给你个机会马上向老子低头认错,否则,接下来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你……” 陈槐安刚要瞪眼,就感觉到衣角被阮红线扯了两下,只好郁闷的坐好,低头道:“师父,弟子知错了,您别跟弟子一般见识,以后有了好酒一定给您送来。” “哼!所谓好酒,都是你挑剩下的吧?” “有的喝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信不信我把伊莲那边的供应也给你断了!” 尤查被噎得够呛,点着他的脑门笑骂:“臭小子,当初我怎么就没发现你长了张欺师灭祖的脸呢?” “那也是因为有人为师不尊,为老不尊。” 这么被指着鼻子骂,尤查顿时火冒三丈,眉毛抖动个不停,持念珠的手一会儿呈拳头状,一会儿呈鹰爪状,似乎下一刻就会下重手清理门户。 “大师,您消消气。” 这时,阮红线拿起几案上的茶壶,笑着说,“槐安什么脾气,您比谁都清楚。 他今天经历了很多事情,肚子里也攒了不少火,在外面没人可撒,也就只能来找疼他爱他的您了。 一般当孩子的,不都是在父母面前最兜不住火气么?” “照你这么说,当爹妈的还能随便打孩子呢,老子是不是也可以揍他?” “不行,法律不允许,他会去告您虐待未成年的。” 尤查怔住,继而开怀大笑,端起阮红线倒的茶一饮而尽。 “这才像个徒媳妇儿样嘛!以前那个总给人添堵的红夫人赶紧丢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阮红线低头:“谢大师教诲!” 放下茶杯,尤查斜乜陈槐安一眼,又没好气道:“知道你小子是因为什么,怪为师骗你,对不对? 但你别忘了,要是没有为师,这会儿你应该正在家里哭,可没工夫到这儿耍性子。” 陈槐安起身走到酒柜前,“您是救了红线,弟子对此非常感激,可是您为什么不直接说,非要弟子猜呢?万一我没猜出来,那红线她岂不是……” “如果你没能猜出来,就说明现阶段的你还没资格参与进那个层面的争斗中,直接告诉你非但救不了红线,还会把你的命也搭进去。 我想,红线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心。” 阮红线点了点头,“槐安,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一家人还藏着掖着拐弯抹角,但大师是真的在为你好呀! 要是你出了事,那我就算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陈槐安倒了两杯酒回来,递给她一杯,说:“你们的前提错了。 是,我承认师父讲的有道理,如果我猜不出来,确实等于没资格,可不能就以此来判定直接告诉我也等于我没资格吧! 在我的眼里,今天这件事最重要的地方是怎么救下红线和避免勃克的兵乱,至于我个人的领悟成长,实在不值一提,起码不能作为基础和根本。 这有违我做人的原则。 再者……” 他握住阮红线的一只手,接着道:“不管我是生是死,只要你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意义!” 阮红线一怔,接着心中就极其复杂的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愧疚,同时又自豪无比。 他们一直都渴望着将陈槐安塑造成一个强大的枭雄,却总是会忽略掉他自己的想法,没想过他愿不愿意。 他不想做枭雄,从来都不想。 他只愿他在乎的人平安喜乐。 “阿弥陀佛!” 念了句汉传僧人的佛号,尤查大师目光悲悯的问:“舍大路而取小道,法应,你可知前方崎岖凶险?” 陈槐安下意识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小道虽险,但阳光普照,正大光明!” 尤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垂首低头:“为师错了,向你道歉。” 陈槐安慌忙躲开,“师父,您不用这样,我刚才就是跟您发发牢骚,没别的意思。 总的来说,红线没事,勃克没发生兵乱,我也算出了积蓄多日的怨气,今天的结果还是很好的,而这都多亏了您。” 尤查摇了摇头:“你一定很奇怪是谁发给你的照片吧?” “不是您吗?” “开玩笑,老子堂堂缅北第一法师,要使什么计谋,那也得是幕后大佬,怎么可能做小喽啰的工作?” 陈槐安满头黑线:“阿线还在这儿呢,您不要面子,也得给弟子留点脸啊!” 尤查抬手就抽了他一念珠,“臭小子,敢嫌弃为师,信不信老子这就喊人清理门户!” 第六百一十五章:黑手背后还有黑手 陈槐安揉着脑袋无语凝噎,阮红线看得抿唇忍笑。 又冷哼一声,尤查提高嗓音:“出来吧!” 里间的门应声而开,走出一名身材瘦削,不怎么高大却气势凌厉的青年男人来。 他头上没有头发,大半个脑袋都是火烧留下的伤疤,小小的三角眼里满是凶光,看上去狰狞可怖。 陈槐安表情凝固,站起身时,眼眶已经通红,口中却笑着说:“你原来额头上的那块疤被遮盖掉了,瞧着顺眼了很多啊!” 男人也笑了起来:“对不住了兄弟,你太显眼了,外面盯着你的人太多,我不敢让你太早知道。” “妈蛋的,幸亏老子没在你的葬礼上哭出来,否则岂不是要被你看了笑话?” 陈槐安揉揉眼角,笑的合不拢嘴,“不过没关系,回头忙完了正事,让我狠狠宰一顿酒就行。” 男人张开双臂抱住他,沉声道:“你那天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槐安,你是我丁伦永远的兄弟!” 此人赫然竟是本该死在爆炸和烈火之下的丁伦! 陈槐安很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 “没什么不愿意的。”丁伦笑,“不过,你这会儿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大师,等忙完了,咱们慢慢聊。” 陈槐安立刻看向尤查:“那个叫玛丹的翡翠商人跟您有关系吗?” 尤查摇头:“玛丹出身南方豪族,与缅邦各方割据势力都有联络,而且还是官府军情局的人。 大卫能够成功将他策反已经是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老子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 与阮红线对视一眼,陈槐安蹙眉问:“他性格如何?” 阮红线想了想,说:“很内敛,不张扬,表面谦和,像个跟谁都不会红脸的典型商人,但城府深不可测。”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的人不应该不明白之前去找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所以他那么做必定有特殊的用意,或者背后有人指使。” 尤查大师道,“在丁伦拍下他分别跟红线和大卫见面的照片之后,我就派了人去跟踪调查他,但今天那个人突然失联,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也就是说,在这整件事情里,不光是您、坤赛和南边官府,还有第四方未知势力存在!” “没错。”尤查点头,“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目前来看,对方还没有要与你为敌的表现。更甚至,玛丹莫名的去找你,很可能还是他们的一次示好。” “如果这样想的话,”阮红线接口,“那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怀疑一下,玛丹之所以会被大卫策反,并不是因为大卫许诺的利益足够丰厚,而是他们顺水推舟? 他们也不想见到禅钦被我搞乱,至少不想改变现状。” “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么想来,我并不是输给了装病的坤赛。” 阮红线苦笑,“可笑之前我还信心满满,为此不惜伤害槐安,却没想到幕后黑手背后还有黑手,一环套一环,败得真是一点都不冤啊!” 陈槐安摇了摇头:“已知信息太少,单纯猜测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玛丹。” “已经安派人去做了,但我估计短期内有消息的可能性不大。” 尤查拍了下腿,起来伸着懒腰道:“夜已经很深,正事也说完了,老和尚身体不比你们年轻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陈槐安无语:“师父,接下来禅钦的局势变化,弟子又该做哪些准备,您就没个分析指点啥的吗?” “屁的指点。”尤查打着哈欠转身,“你接下来基本没什么事儿,等着升官发财娶老婆就好。” 摊上个似乎比自己还要没正形的师父,陈槐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带着阮红线和丁伦告辞离去。 来到他之前出家时居住的小院,阮红线看看丁伦,说:“熬夜是女人的大忌,丁先生和槐安你们自己聊吧,我就不奉陪了。” 丁伦点头:“弟妹不用客气!” 阮红线柳眉微挑,妩媚的瞥了陈槐安一眼,转身款款走进里间。 陈槐安从酒柜深处翻出一瓶以前藏起的好酒,又拿了些点心小吃,便跟丁伦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 “先说说吧,怎么活下来的?” 一连碰过三杯酒,陈槐安才问。 丁伦怔怔盯着面前杯中的酒液,思绪飘飞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深吸口气,幽幽地说:“其实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运气,可能老天爷觉得我罪孽深重,不想我死的那么痛快吧!” 第六百一十六章:让我砍一刀 丁伦能够活下来,还真是因为运气。 当晚陈槐安离开巴敏街之后,他又独自喝了一会儿,想起陈槐安劝他把握幸福的话,就决定借着酒劲去探探文芳的意思。 谁知刚站起身,他忽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就先去了饭馆后院的厕所。 穷地方的饭馆当然不会有现代化的卫生间,那里的厕所就是个简易棚子和蹲坑,坑下则是下水道。 爆炸就是在丁伦刚刚蹲下的时候发生的。 冲击波直接将他掀进了下水道里,等大脑眩晕的劲头过去,饭馆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据他事后推测,炸弹应该藏在饭馆的后厨里,而要去后院厕所,必须穿过后厨,所以在外面监视的引爆人只看到他进了后厨,并不知道他去了厕所,才让他逃过一劫。 又喝了口酒,丁伦掏出手帕擦了擦左眼角流出的红色液体。 他左眼被火烧伤了,虽然没有全盲,但留下了后遗症,不时就会淌出血泪。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去救文芳,可火实在太大了。 我以为我曾经被火烧过,不会再怕,可当火焰再次燃烧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却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住。” 丁伦的右眼也开始流泪,很清澈,与左边坑洼狰狞皮肤上的红色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那感觉就像是你的皮肉被煮开了,沸腾,冒泡;又仿佛一把铁刷子在不停的刮。 我实在承受不住,只能懦弱的离开,甚至都不敢去想大火中的文芳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正在经历那种非人的痛苦。” 听着这样的话,陈槐安心里堵得厉害,狠狠灌下一大口酒,却冲不开胸口的块垒,更难受了。 为了能好受一点,他转而说道:“灭火之后,饭馆里找到了三具尸体,多出来的那具是谁?” 丁伦摇头:“不知道。当时四面都是大火,我只能选择从下水道离开,刚要潜进粪坑的时候,饭馆旁边的旅社烧塌了,正好有一具着火的尸体掉在我面前。” 说着,他向陈槐安展示了一下双手以及小臂上的烧伤,接着道:“他们希望我死,如果找不到我的尸体,那事情就不会完,所以我就把那具尸体丢进了饭馆。” 陈槐安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说得通。 达坎的街边小旅馆没有华夏那种联网登记制度,管理也不严格,经常连身份证都不看,给钱就能住。 当晚那家旅馆被烧了个精光,登记簿什么的一点没剩,老板和一个伙计也都死在了大火中,没人知道当时里面住了几个客人,自然无从查证。 这也是丁伦的运气之一。 “后来,我在屎尿污水的管道里爬了大概三四十分钟,差点中毒死在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已经在两条街之外了。” 丁伦继续说道,“我谁都没有联系,直接去了老早准备好的一间安全屋,简单处理过伤口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担心手下兄弟里面有敌人安插的眼线,就决定先找你商量一下后续,又想着这个时候肯定也有人紧盯着你,所以便给你身边的阿慈打了个电话。 他问了我的藏身处,要我在原地等待,没过多久,突然有几个人闯进安全屋,将我打昏带走。 当时我以为是你出卖了我,昏迷之前还绝望了一下,然后再睁眼就来到这里,见到了尤查大师。” “该死的阿慈,居然敢瞒着我!”陈槐安咬牙切齿的骂。 “他也是为了你好。”丁伦笑笑,说,“大师告诉我,要杀我的人很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以你的性子,一旦得知我还活着,必然会露出马脚。 若是敌人发现没能将我杀死,说不定就会对你不利,以绝后患。” 陈槐安闻言长长一叹,愧疚道:“其实那天晚上离开饭馆不久,我就猜到了一个可能,还折返回去找你,可惜晚了一步。 事后证明我的猜测没错,就是因为我帮温登和你建立了联系,让他们判断你的忠诚已经不够纯粹,为避免我在你的协助下野心膨胀,所以就选择先将你除掉。 伦哥,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文芳!” “放什么屁呢?” 丁伦直接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咬牙道:“要杀我的是坤赛!害死文芳的也是坤赛!跟你有什么关系? 赶紧把这种傻逼念头给老子丢掉,否则这兄弟就没法做了。 你要觉得有愧,那让我砍一刀,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陈槐安深吸口气,端起酒杯,笑道:“好吧!那兄弟就腆着脸原谅自己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你杀坤赛!” 第六百一十七章:我救不了他 “不用。”跟陈槐安碰了碰杯子,丁伦道,“睡着人家侄女,吃着人家儿子提供的饭,再想着杀人,太不地道。” 陈槐安一口酒差点儿没喷出来,哭笑不得:“你这嘴可比之前毒了不少。咋的,又死一次,准备走刻薄路线了?” “我这次是真死了,现在只是条孤魂野鬼。做鬼是要害人的,不毒怎么行?” 陈槐安犹豫了下,说:“丁香带着妞妞去给你上过坟……” “闭嘴吧你。”丁伦打断道,“这次老子已经看明白了,传说中的天煞孤星,说的就是老子这号的,什么女人跟我扯上关系都会倒霉。 丁香跟妞妞在你家里过的那么开心,你和我提什么?难不成还想让她们过来守着我这副鬼样过日子?坑人也不带你这么坑的。 就这样吧,我的个人问题不需要你操心,什么时候找你帮忙,你再出手,其它时间就当我真死了。” 陈槐安叹息,沉默片刻突然又笑了:“说起来,咱俩还真是有缘。你险死还生一次,成了食人者丁伦,我也死里逃生一次,被外人叫做吃人的哑狗。 你这次假死之后不久,我就被人追杀,肚子上还挨了一刀,差点儿就哏儿屁。 连死的次数都一样,人生际遇之奇妙,这世间还有比咱俩更适合当兄弟的人吗?” 丁伦挑挑只剩下一边的眉毛,失笑:“还真是。不过,你每死一次,人生就会前进一大步,身边美女如云。 再看老子,越混越差,好不容易摊上个好女人,眨眼就没了,现在更是连光都见不得。 很明显,老天爷更喜欢你。” 陈槐安无言以对。虽然他总是会感慨老天对他的厌恶,但在丁伦面前,还真没资格这么说。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又喝了几杯之后,陈槐安问。 “当然是杀坤赛!” 丁伦咬牙,“妈蛋的,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要杀我的人是大卫,所以跟踪了他好几次,可惜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下手。他和玛丹见面的照片就是我拍下的。 直到今天才知道,坤赛居然是装病。 那个老王八蛋,我绝对不允许他安稳的死在病床上!” “你出事没多久,大卫就和我见了面。”陈槐安道,“他坦诚了杀你的事情与他有关,但没说是谁,还说欢迎我报仇,并保证事后不会找我麻烦。 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是坤赛,还以为是他身边某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现在想来,他是算准了我根本无法报仇,光是伊莲那一关就过不去。 所以刚才我才会说帮你杀坤赛。只是帮,最后动手当然还得是你自己。” 丁伦斜眼瞧他:“这跟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陈槐安摇头:“你是我兄弟,伊莲是我女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事情本就与我有关,这就该是我背负的罪孽。” 丁伦愣了愣,眼底一抹始终都存在的灰白慢慢融化,目光也变得一如从前般温暖。 “你啊,活的真他妈矫情!” 陈槐安开怀一笑:“不矫情就不是你的兄弟陈槐安了。” 丁伦也哈哈大笑一声,一口气喝下酒瓶中的残酒,然后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部老式按键手机放在桌子上。 “今天就先喝到这里,我的电话已经存在了里面,有事儿打给我,没事儿别联系。走了!” 他扭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院门外的黑暗之中,无声无息,仿佛真的是一缕幽魂,只待完成最后的心愿,就会彻底消散,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槐安呆呆地看着那部手机,许久都没有动弹。 他知道,丁伦这一走,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甚至很有可能是永诀。 丁伦说他是鬼,不是在比喻玩笑。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恶鬼。 这个一生都活在意难平中的男人,才刚刚懂得怎么体会人间温暖,就被阴谋者再次拖回了地狱。 他的心已经死了,随着被他吃掉了一双腿的兄弟,带着丁香卖身的决绝恨意,以及大火中的文芳一起,永堕入了黑暗之中。 后背忽然一暖,陈槐安才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他低下头,握紧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阿线,我救不了他……救不了……” 阮红线心痛的无以复加,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拥抱他,给他自己能给的所有温暖,期冀着融化他心上的寒冰,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这该死的世道,根本就不是给好人活的。” 她亲吻着陈槐安的头顶,幽幽地说。 第六百一十八章:人质 男人一成年,眼泪就成了奢侈品,不是不好意思哭,而是歇斯底里的阈值被拔高了,很多时候尽管已经难过的挠心抓肺,泪水却就那么吝啬的几滴。 擦了擦脸,将阮红线拉到身前腿上抱住,陈槐安问:“不是说熬夜是女人的大忌么?” “你嫌我老了?”阮红线面露幽怨。 “小梦和娇娇她们总骂我是熟女控,你越老我越喜欢。” “你呀!”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阮红线撇嘴,“平日里撩人的话张嘴就来,现在抱着人家,却只会讲这种直男癌的傻话。 早知道这样,今天就该忍住不说爱你。” 陈槐安微笑起来:“或许你确实不应该说。 得到了你,我就感觉好像人生已经圆满了,一点干劲都提不起来,不想再努力,再奋斗,只想这么抱着你,什么都不做,抱到天荒地老。” “咦~~,”阮红线直搓胳膊,“虽然直男味没那么浓了,但又太肉麻,好膈应。” 陈槐安笑容又浓了几分:“阿线,有你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阮红线也笑了,捧起他的脸亲了亲,“记得以后这样的话要在没人的时候说,不然的话,伊莲、小梦和娇娇她们会伤心的。” “那我改成‘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你敢!信不信我让美丽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呃……这种事儿让外人代劳不太好吧。” “美丽对你来说是‘外人’?” “总不能是‘内人’。” 阮红线仔细瞧了瞧他的表情,便站起身,点着他的脑门道:“陈槐安,你对女人真是一无所知!” “你不陪我了吗?”见她走向房门,陈槐安问。 “今晚你可是答应了小梦陪她的。而且,美丽应该快到了,你让人家憋了一肚子的火,总得负起责任。我困了,没心情再哄那个跟你一样傻的女人。” “对了,说起小梦,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不是说今晚不出……” 话没说完,陈槐安猛地站起身,“她、她不会是又回‘农场’去了吧?” 阮红线转过身来,表情凝重道:“阿康一定会把貌楚最后的话传达给坤赛和大卫,若是小梦这个时候回去被发现……她应该没这么傻吧!” 陈槐安已经拿出了手机,拨通宋如梦的号码,却听见铃声在院外响起。 紧接着,手拿烤串,吃的满嘴是油的宋如梦就走进了院门。 “先生、先生,不知道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我手上都是油,你快帮我把手机掏出来,就在屁兜里。” 陈槐安长长松了口气,挂断电话,问:“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 “原来是先生打的啊!想我了?真是的,才一会儿没见就这么着急,不担心夫人吃醋么?” 宋如梦蹦跳着来到陈槐安面前,笑嘻嘻道,“人家肚子饿了,又懒得自己做,所以就出去吃夜宵了,然后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华人开的大排档,味道跟国内一样,可好吃了,你尝尝!” 看着举到面前的肉串,陈槐安哭笑不得:“去去去,晚上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也不怕长肉。赶紧回屋洗漱去,一脸的油,看着闹心。” “切!不吃拉倒。” 宋如梦一口将剩下的肉全都撸进嘴里,竹签随手往院墙外一甩,就晃荡着马尾辫进屋了。 阮红线眼底光芒一闪,跟着她来到卫生间,将门关上,沉声问:“没被人发现吧?” 宋如梦一脸无辜:“发现什么?” “别装了,如果你真的只是出门吃夜宵,还发现了好吃的华人馆子,一定会给槐安带回许多,而不是吃剩的半根肉串。” 阮红线冷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因为时间太急,那肉串只是你在路边客人的餐桌上顺的,对不对?” 宋如梦无辜的表情消失,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放心,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要对方不是跟我同出一门,就不可能发现我。” “这么说,你问出貌楚所言的那个秘密了?”阮红线兴奋起来。 宋如梦却摇了摇头:“我去晚了,到达的时候,貌楚已经被人杀死。” 阮红线神色一僵:“看来,貌楚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掌握着足以威胁到坤赛和大卫的秘密,只是可惜…… 该死的,他们的反应真快!那个阿康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槐安身边,我们再想做什么,将会变得很难。” “阿康是去做管家的,今后自然也只会呆在家里。” 宋如梦在脸上涂满了泡沫,“事实上,大卫要求先生带走阿康,目的并不是要监视他,而是要掌控他。 也就是说,家里的所有人都是大卫的人质!” 第六百一十九章:房间够吗 “先生为了救下你,不惜答应这样的条件,现在会有多么的自责和痛苦,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 所以,阮红线,我不管你心中有着怎样的仇恨和抱负,若是你胆敢伤害先生,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哪怕被先生厌恶,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宋如梦一边说一边洗脸,口气随意的就像姐妹闲聊,但正因如此,阮红线的体会也更加深刻。 这个女孩儿爱极了陈槐安,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受任何委屈。 “也好。”阮红线笑了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下手别太痛快,让我带着最惨痛的悔恨去地狱。” “我会的。” 阮红线离开了卫生间,宋如梦拿毛巾抹了把脸,看着房门喃喃自语:“心还是不肯安分,那个秘密可不能告诉你。嗯……好像暂时也不能对先生说,等机会吧!” 院子里,陈槐安将丁伦丢下的手机郑重揣进怀里,握起酒杯,抬头望天。 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歌颂月亮,他却更喜欢星星。 缅邦唯一让他觉得比家乡更好的地方,就是还没被各种污染糟蹋太多的夜空了,尤其是没有月亮和云彩的时候。 繁星璀璨,银河倒悬,静默而宏大,高远且深邃,只需静静欣赏片刻,心灵便能得到洗濯,获得安宁。 看着这样的美景,陈槐安很想问问世间那些追名逐利,蝇营狗苟之辈,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夜空了?错过失去了那么多,最后的得到真的值得吗? 他不知道答案,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他收回目光,回头一瞅,就见李美丽正站在院门口,眼神冰冷如锥。 “丽姐!”他起身迎过去,“累了吧,快过来歇歇。” 李美丽不看他伸出来的手,寒声问:“夫人在哪儿?” “在里屋,应该已经睡了。”陈槐安讨好的笑,“她说我惹了你不开心,勒令我在这里等你,向你道歉。 当时情况紧急,我实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只能选择恐吓。 丽姐,看着我是为了救阿线的份上,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呗!” “阿、阿线?” “对,她让我以后都这么称呼。” 李美丽瞬间放松下来,身体一软便要倒下,吓得陈槐安赶忙把她抱住。 “丽姐,你这是怎么了?” 李美丽额头很快就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就是紧张的时间有点长,脱力了,休息一下就好。” 陈槐安无语,扶着她进屋坐下,冲了杯糖水过来,“你说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嘛!又不是不清楚我对阿线的心思,怎么可能真的伤害她?” 李美丽一口气喝光糖水,摇头说:“我不是怕你伤害她,而是担心你们之间出现裂痕,再没了转圜余地。” 陈槐安呆住,心脏仿佛泡进了温泉,之前被丁伦刺激出的疼痛瞬间得到治愈。 这个外表寒冷如冰的女人,心一直是滚烫的,是真的一心一意在为他们着想。 在李美丽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陈槐安真诚地说:“谢谢你,丽姐!” 不知是不是糖水的作用,李美丽脸色多了几分红润,不自然的把手抽回,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槐安在旁边坐下,一五一十将今天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最后又道:“就是这样,如果当时我不立刻阻止你的话,这件事就麻烦了。” “这么说,你用刀逼住夫人,其实是在救我。” “哎呀!你终于明白过来了,不枉费我一番口舌,现在不生气了吧?” 看着这货嘚瑟的模样,李美丽嘴角翘起,轻声道:“谢谢!” “得嘞!有这俩字儿在,我所有的付出就值得。”陈槐安笑着起身。 “好了,事情已经说清,你赶了那么远的路,精神负担又那么大,赶紧去休息吧。阿线在右边那间客房,左边是你的。” 李美丽有些诧异:“为什么夫人不在主卧?” “因为主卧的床和先生都是我的。” 宋如梦环抱双臂靠在主卧门口,一脸的挑衅之色。 李美丽蹙眉,陈槐安苦笑:“你别听这丫头挑事儿,我的伤还没好,老天爷的闺女睡主卧也是干瞪眼。” “夫人隐忍十五年,今天一败涂地,现在需要安慰。” 陈槐安看看阮红线的房门,摇头:“你把阿线想得太脆弱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放下,你也一样。” 李美丽不再坚持,起身向左边的客房走去,到了门前却又停住,回头问:“家里的房间还够住吗?” 陈槐安一呆,然后就傻了眼。 第六百二十章:偶像天团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平时陈槐安只觉得家里人多了,没怎么在意过,被李美丽这么一问,再仔细一数,好么,要是阮红线和李美丽也搬进去的话,算上他跟伊莲,竟然已经有了十五人之多。 这还是在石三早早就搬出去住了的情况下。 就算四个孩子只占一间房,伊莲跟他住一屋,也还需要十间,三层的别墅根本不够用,除非把孩子的娱乐室跟书房都腾出来。 红王宫的别墅原本就是客房,他住的还是最大最宽敞的那套。 怎么办?要搬家吗? 陈槐安愁的在床上直烙饼,气的宋如梦用四肢把他钳住才老实下来。 第二天,禅钦官方连续爆出了两个惊天消息。 第一个是重病昏迷的坤赛将军终于醒来,还发表了电视讲话,感谢百姓和各级官员为禅钦的和平稳定和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 人们注意到,在坤赛讲话时,他的身后一共站立了四名军官,分别是西部驻区的温登中校,南部驻区的宋志中校,达坎驻区的陈槐安少校,以及一名身穿中校军服却很面生的英俊青年。 更让大家感到奇怪的是,坤赛将军多年的副手,军部第一人貌楚竟然缺席了。 但紧接着,第二个消息就解释了所有人的疑问。 昨日貌楚悍然发动兵变,企图强夺禅钦晸权! 幸赖陈槐安少校及时察觉,并紧急联合刚刚调动了三千南方军驻防勃克的宋志中校,在将军次子大卫中校的指挥下,迅速控制住了貌楚极其野心团体,摧毁了他们的阴谋,力挽大厦于将倾。 最终,貌楚见大势已去,遂畏罪饮弹自杀。 消息没有明说貌楚这么做的原因,但私底下已经有所谓“可靠情报”广为流传。 很简单,就是因为坤赛将军醒了,貌楚自觉上台无望,所以就选择了铤而走险。 消息一出,国际震惊,缅邦震惊,禅钦百姓更震惊。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昨天那么平静的生活背后居然会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危机,而这一切的功臣,就是陈槐安、宋志和大卫。 于是乎,原本就是当红炸子鸡的陈槐安又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数不清的迷弟迷妹为他打call表示崇拜。 紧接着,宋志的履历和大卫逆天的颜值也成为了网民们津津乐道的对象,并各自迅速拥有了一批拥趸。 三人身穿军装站在一起的照片更是被广泛传播,英武、阳刚、俊美,气质截然不同,又都十分英俊,顿时引发无数迷妹狼嚎欢呼,大有偶像天团出道之势。 国内某社交平台服务器甚至因此崩溃了半个多小时。 当然,只有无知的民众才会这样,极少数的知情人全都三缄其口,其中还有不少人心思复杂的等着看陈槐安和宋志的笑话。 因为很明显,将军没有治宋志的罪,反而把他塑造成英雄,为的就是防止陈槐安借助邀天之功一家独大。 也就是说,将来大卫上台之后,宋志就是专门用来跟陈槐安作对添堵的。 听说陈槐安又把红夫人抢了回去,还打了宋志三枪,两人之间的矛盾绝对不可调和。 他们俩闹得越凶,大卫的统治就越稳固。 “明明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最后却不得不跟罪孽比貌楚还深重的宋志分享,这会儿心里一定很不爽吧!” 将军官邸后院的草坪上,大卫递给陈槐安一支烟,并亲手帮他点燃。 “是很不爽。”陈槐安也不隐瞒,“但不是因为功劳的事儿,这个我一点都不在乎。” “明白。”大卫点头,“你在乎的只有阮红线,只是可怜了我的那位妹妹。” 陈槐安皱起眉:“虽然作为既得利益者,我没什么立场扮演深情,但你这么说话让我很恶心。” 大卫被烟呛的咳嗽两声,不悦道:“喂!我好歹也是你的老板,不指望你会拍马屁,但说话多少给留点面子行不行?” “给你留面子是宋志的工作,正如你对我的判断一样,我是孤臣,以后还要做直臣,职责就是专门给你添堵。 你要是受不了,趁早把我撵回达坎,一辈子都不升我职也没关系。” 大卫笑了:“不行啊!我还等着你帮我横扫禅钦晸坛,把那些腐朽的老家伙全都送进黄土呢! 在那之前,你甭想撂挑子当闲人。” “几个意思?”陈槐安高高的挑起眉,“你可别说要把我调到勃克来,这儿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我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第六百二十一章:帝王术 “这话说的,勃克怎么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啦?老子不是人吗?” “反正我瞧着不像。” “你……你妹的,老子是你老板!”大卫有些气急败坏。 “老板咋了?你发我薪水,我给你打工,大家各取所需。 你想心情舒畅,找弄臣或者女人去,老子不欠你的,对你也没啥上赶着求的,用我们华夏的成语来讲,这就叫无欲则刚!” 大卫眼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最终却也只能哭笑不得的长叹口气。 “看来,你对于权力中枢是真的不感兴趣了。” “不是不感兴趣,是不耐烦了。” 陈槐安仰脸吐了口烟,“我现在的财富这辈子都花不完,身边红颜知己个顶个的出色,好日子眼看就要开始,干嘛要跳到这个大粪坑里找不痛快? 至于权力,多高算高?即便当了将军,也不过是在禅钦这方寸之地作威作福罢了。 要管几百万人吃喝拉撒、婚丧嫁娶,还得时刻防着手下在背后捅刀子,收益跟风险严重不成正比。 在我看来,和‘达坎王’比可差远了。” “可是你有敌人。”大卫说,“他们不会停下追求权力的脚步,等他们爬到你的头上,对你肆意妄为时,你还能说出现在这番话吗?” 陈槐安咧嘴一笑,牙齿在阳光下泛出森然的光,“迄今为止,倒在我脚下的敌人哪一个的权势不是在我之上? 老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想咬我,就得做好被崩掉一口牙的心理准备。” 大卫仔细回想了一遍陈槐安的履历,发现还真是如他所说。 从吴家和到貌楚,他的每一个敌人都很强大,看上去都能轻轻松松将他捏死。 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骄傲的笑,而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宋志会被调离南部驻区,进入后勤部门,官阶肯定会比你高,但实权不如你。回头他给你添堵的时候,你多少给我点面子,别弄死他。” “他只要守规矩,那自然一切都好说。对了,你把他调到中枢来,那南部驻区让谁管?” “温登会过去,至于他的西部驻区,”大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由我负责。” “你?”陈槐安瞪圆了眼,“你会带兵吗?” 大卫满头黑线:“你他娘的连兵都没当过,手底下不照样带了两千多号兵?老子起码还是进过部队的。” “在哪儿进的?” “髪国,外籍军团,三年,去过富汗斯坦,退役前已经做到了中尉士官长。” 这履历可比陈槐安光彩太多了,他无话可说,拱了拱手表示钦佩。 “那我呢?” “你的军衔会升一级,然后达坎驻区更名禅甸驻区,兵员也会给你补上,实额五千。” 陈槐安眉头微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凝重起来。 地盘扩大,手下更是增加了一点五倍,怎么想都是大好事,可他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到的反馈自然也会不同。 地盘变大,意味着事务会更加繁多,衙门官员数倍甚至十几倍于达坎那样的小县城,人人都有心思,鱼龙混杂,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如臂使指了,偷偷干点什么暴露的风险也会变大。 而兵员增多的麻烦则更加直接。面对两千兵油子,他的财力足够支撑纯用好处拉拢,但要收服五千士兵,所需要的花费可不仅仅是提高一点五倍这么简单。 更不用提那些新来的中下层军官背后都站着什么人了。 “这是你的意思?”他问。 大卫摇头:“是我父亲的。他说我目前的重心应该放在尽快建立起足够的威望上,禅钦的管理,在他去世之前,我不能插手。” 陈槐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归根结底,坤赛都是位标准的统治者,而统治者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个人感情。 他不会将赌注押在陈槐安的性格上,人心易变,帝王术终究还是要恩威并施。 沉默片刻,陈槐安说:“你要快速建立威望,也就是说,西边要打仗了?” “不打不行啊,将军的威望只能用战火和血肉来建立。” 大卫道,“正好,西边的克邦明明曾经是华夏的一部分,居民大多也是华人,却始终亲近西方,连文字都是英文,还不信佛,打这种数典忘祖的叛徒,你应该没有多少心理障碍才对。” 陈槐安摇头,屈指弹飞烟蒂:“我的圣母心还没那么泛滥,你是未来的将军,自然想打谁打谁。 我只希望你能悠着点儿,别阴沟里翻船,满禅钦省也就你这么一个老板看着顺眼一些,死了可惜。” 大卫一呆,旋即便温暖的笑了起来,捶他一拳,骂道:“你妹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无情 对陈槐安、宋志和大卫的表彰晋升大会在七天后举行。 这七天里,十几名高官、大族和商人被打上貌楚一党的标签锒铛入狱,其中就包括江氏在禅钦境内的几家企业。 因为体量庞大,股东成分也比较复杂,又是华夏企业,禅钦官府的吃相不好太难看,所以没有蛮横的直接充公,而是公事公办,勒令停业,贴上封条,等待所谓的调查。 明眼人都知道,这种调查肯定是以年为单位的,没有那家公司能耗得起,江氏集团不得不壮士断腕,放出了要贱卖禅钦所有产业的风声。 冯一山忙得不亦乐乎,几乎把禅钦所有说得上话的高官都见了一遍,最后成效斐然,硬生生从官府手里抠出了百分之三十五的份额,高兴的江玉妍差点当场强暴陈槐安。 在决定放下骄傲来缅邦找陈槐安之前,她以为重新夺回失去的产业至少也得两到三年,甚至五年往上。 可现在还不到俩月,陈槐安就做到了。尽管份额比她掌管时少了许多,可现在得到的却是绝对独立的,跟江氏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就像信用卡里的十万额度和储蓄卡里的一万存款,天壤之别。 “上次让你去管达先地产,你不敢,怀疑我是在考验你,这次总可以了吧?” 穿衣镜前,陈槐安扣好衬衫扣子,刚拿起领带,江玉妍便抢了过去。 “那些产业是你跟冯一山的,我去管就像是在给你打工似的,不干。” “这个简单,”陈槐安说,“回头让一山跟你再签一份协议,把我的份额全都转到你名下就行了。” 江玉妍打领带的手停住,媚眼眯起,里面寒光闪烁:“你就那么想赶我走?” 陈槐安笑笑,对着镜子自己系了起来,“我家人口越来越多,房间不够住了,你跟歆歆能腾出两间呢!” 江玉妍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别忘了,你可是亲口承诺过跟我合作的!” “我没有要违约呀。”陈槐安一脸无辜,“只是让你去打理属于你的产业而已,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 如果你觉得自己亏了,我也可以额外再给你一些我在一山产业里的股份。 总之,你来达坎找我的所求,我都会兑现,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来达坎的目的是要你娶我。” “听听,但凡这话有一点出自你的本心,说出来都应该是‘要嫁给我’。” 陈槐安抓开她的手,凑近了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如冰。 “江玉妍,老子现在没心情再跟你玩那些无聊的调教游戏。 我不可能被你迷惑,你也不会被我征服,趁着我对你还有那么几分怜悯,赶紧拿着给你的东西滚蛋。 以后你我之间仅限于针对江南柯时的合作关系,没有其它。” 江玉妍红了眼睛,咬牙:“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曾经属于你的产业都将与你无缘,你一分钱都得不到,只能像条狗一样被我呼来喝去。” “陈槐安,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陈槐安冷漠的将她扒拉到一边,抚平领口的褶皱,继续打领带。 江玉妍愤恨的看着他,眼眶越来越红,目光凄然中夹杂着些许委屈。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恨声道:“你们果然是亲兄弟,都是一样无情无义的王八蛋!” 女人转身跑出了房间,陈槐安脸上的冰冷慢慢融化,系好领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声轻叹。 与大卫的一番交谈,让他心中的警觉提高到了顶点。 因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对手,是执掌了禅钦几十年的坤赛将军,而且还是位活不了太久的将军。 猛兽之王在临死之前一定会变得更加凶猛,时间的紧迫决定了他不会再有丝毫耐心,任何不稳定的因素都将迎来他毫不留情的打击。 也因此,在未来直到大卫上台的这段时间内,陈槐安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个管家阿康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像江玉妍这种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疯女人,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穿好军服外套,戴上帽子,陈槐安走出房门,就看见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打扮的宋如梦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先生,小梦好看吗?”女孩儿原地转了一圈,马尾辫甩啊甩,满脸期待。 “好看。”陈槐安点头,“好看到都看不出你是个女人。” “讨厌!” 宋如梦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噘嘴撒娇,“那我要真是个男人,你还会喜欢么?” 陈槐安很认真的想了想,坦率点头:“长成你这么祸国殃民样儿,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 第六百二十三章:且斗且珍惜 表彰大会简单而隆重,会堂内坐满了军人、高官和名流,陈槐安则在台下的第一排。 他的左手边是大卫,右手边就是宋志。 宋志自然也是一身笔挺军装,只是坐着轮椅,脸色也不是很好,完全没了以前那种青年军官特有的意气风发。 坤赛照例在台上发表讲话,长达数月的卧床已经彻底搞垮了他的身体,声音有气无力,听的人昏昏欲睡。 要不是偶尔眼中还会迸射出慑人的光芒,跟街头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 “还没有恭喜陈先生。”宋志突然开口,“服役就是少校,数月之后晋升中校,前所未有,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在台上讲话的就是陈先生了。” 陈槐安斜乜他一眼,“承宋中校吉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宋中校还在下面坐着。” 宋志眉头微动,口气唏嘘道:“我十六岁当兵,二十岁被将军调到身边,三十岁成为中校,统管南部防区。 当时所有人都说我前途无量,就连将军都不止一次夸我和他年轻时很像。 如今五年过去,我才即将晋升上校,而且还是沾了陈先生的光,否则,可能活着都是奢望。” “宋中校小心了,这话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可是心怀怨望的明证。” “陈先生是有心人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将军。你我是什么人,咱们自己说了不算。” 宋志笑了:“看来,心怀怨望的不止我一个。” 陈槐安转过脸来,很认真的说:“且斗且珍惜。与君共勉!” 宋志怔住,继而沉默。 他即将晋升上校军衔,进入权力中枢,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人生也就仅此而已了。 坤赛和大卫绝对不会再重用他,之所以留他一条命,只是想让他做一根敲打和驯服陈槐安的鞭子。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生。 未来真正会风光无限的,只有陈槐安。 且斗且珍惜,充满了无奈的五个字,就像一场不得不参与进来的弈局,在棋手的操纵下相互征伐。 区别只在于,宋志注定了会中途退场。 至于那时是生是死,就看他守不守规矩了。 且斗且珍惜,既是陈槐安对他的忠告,也是对自己的提醒。 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晸治是刀,没有温情。 坤赛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讲话,宣布表彰晋升仪式开始。 激昂的乐曲中,大卫、宋志和陈槐安依次上台,从坐在轮椅上的坤赛手中接过委任状,然后敬礼,合影,接受台下的注视和掌声。 大卫中校军衔不变,只是调任西部,统领防区上下事务兼作战主官。 宋志晋升上校,调入军部,任后勤参谋长。 陈槐安晋升中校,然后……没了。 这个结果出乎了会场绝大部分人的意料,有人甚至惊愕的控制不住表情,眼睛和嘴巴都张的老大。 要知道,在之前的官方通报中,貌楚兵变事件功劳最大的人就是陈槐安。 如果不是他及时通风报信,宋志的三千南方军在貌楚的三万邦卫军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况且当时温登也在勃克,一旦邦卫军控制了整座城市,那西部和南部驻区就会群龙无首,根本不堪一击。 没有陈槐安,勃克一定会死很多人,其中绝对包括台上那位坐轮椅的将军。 可就是这样一位功臣,最后得到的奖励竟然仅仅只是一级军衔,连相应的职位都没有。 也就是说,陈槐安依然还是那个达坎驻区统领,手下两千废物,唯一的区别就是月薪提高了一级。 可人家有亿万身家啊,会在乎每个月多出的几千块工资么? 到底怎么回事?将军为何如此刻薄?难道他不喜欢陈槐安? 亦或者,那天的事件中还有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人们议论纷纷,无数猜测满天飞,而台上的表彰仍然再继续。 温登调任南部防区,头上也多了个作战参谋长的职衔。 紧随温登之后的,是个络腮胡比他还要浓密,长相更加“张飞”的中年汉子,而此人得到的嘉奖则连陈槐安都忍不住动容。 上校,邦卫军统领,除了军部总长的头衔之外,几乎跟貌楚相同。 “这个叫杜恩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陈槐安问大卫。 大卫回答说:“他是我父亲的侍卫长,从十五岁起就担任警卫,救过我父亲的次数超过了一双手,也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 第六百二十四章:恩出于上 “比对你还信任?” “这么说吧,如果现在还有殉葬制度,那我父亲的坟墓里面一定会有杜恩的位置,而且他还是自愿的。” 陈槐安闻言差点没惊掉下巴。 即便重情如他,可以为了很多人去死,也绝不会有为谁殉葬的念头。 如果大卫所说是真,那杜恩对坤赛绝对是极端的忠诚,毫无杂质。 “这么牛叉的人物,为啥存在感这么低?” “这是我父亲刻意为之,也是杜恩个人性格所致。”大卫说。 “他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打起仗来悍不畏死,但可惜脑子不太灵光,为人比较憨直,别说官府里这些人精了,就连部队里的中下级军官都能耍的他团团转。 让这样的人进入晸坛,那不是捧他,而是害他。” “那为什么现在又让他出来了?” “只是过渡而已,没见他仅得了个邦卫军统领职位么?他只听命于我父亲,除了父亲之外,即便是我也没办法调动邦卫军。 如此一来,也就杜绝了其他人再试图兵变的任何可能。 这个时候,禅钦中心需要稳定,他来守卫最合适。” “过渡期之后呢?” 大卫瞧了瞧他,笑而不语。 陈槐安转眼看向台上那个笑容灿烂与坤赛合影的中年汉子,恍惚间感觉像是一条坐在主人身边吐舌头的狼犬,凶狠,威猛,忠诚,幸福……可怜。 表彰大会结束,众人转移到隔壁的宴会厅,酒宴立刻开始。 人们纷纷端着酒杯向今天受到表彰的人表示祝贺。 作为将军的儿子,板上钉钉的未来将军,大卫自然是最受欢迎的那个,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的人最多。 其中不乏一些贵妇,个个搔首弄姿,知道的是在推销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自荐枕席。 大卫涵养很高,始终保持着亲热又不失距离的完美笑容,不时讲上一句俏皮话,不管好不好笑,反正反响十分热烈。 第二受欢迎的人,则是宋志。 这位禅钦史上最年轻的上校与大卫截然相反,全程都木着一张脸,仅仅只是礼节不失,做足了冷酷禁欲范儿,倒也吸引了不少贵妇小姐的目光。 相比之下,陈槐安的境遇就可怜的多了。 虽然说不上门可罗雀,但来向他敬酒的,除了几位之前就相熟的军方人士之外,剩下的都是些没什么分量的人物,其中以商人最多,还他娘的大部分是华裔。 “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让你也享受享受被贵妇小姐包围的待遇?” 阮红线身穿一袭白色高腰长款礼裙,合体的剪裁完美掩盖了她身高不足的缺点,显得纤细且优雅。 陈槐安笑笑,挽着她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然后问:“脚痛不痛?要我帮你揉一下吗?” 阮红线的眼眸瞬间温柔如水。 她今天为了搭配礼裙,脚下穿了双超过十公分的高跟鞋,陈槐安不但注意到了,还在担心她,可见一颗心完全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在心疼我?还是想趁机摸我的脚?”她俏皮的问。 陈槐安老实的回答:“都有。” 阮红线咯咯娇笑,快速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说:“坤赛这是在拿捏你。 接下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估计至少在大卫上台之前,你都不会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优待,甚至他快死的时候还会收拾你一顿。 等大卫当上将军,再把该给你的全都给你,这就叫‘恩出于上’。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你老老实实听话的前提下。 总的来说,这是好事,起码不用像周围这些人一样担心王位更迭之后的下场了。” “我明白。”陈槐安点头,“坦白说,我也不稀罕坤赛的什么优待,只是有点看不起他。 老头儿太紧张自己屁股底下的宝座了,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要跟他抢似的。” “你已经决定放弃巅峰了吗?” 陈槐安想了想,摇头:“至少在大卫之前不会。” 阮红线心中一叹,握住他的手,愧疚道:“都怪我任性,害得你给自己又套上一根枷锁……” “说什么傻话呢?”陈槐安笑,“能够拥有你,是天大的福气,老天爷从来不会白白给人恩惠,付出点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不然的话,我就算是抱着你,心里也不会踏实的,总觉得哪天他还会再把你夺走。” “小安子……” 阮红线感动的鼻腔发酸,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把自己的心和身体通通都交给他。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踉跄着走了过来,大声道:“陈少校……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陈中校了。 来,老子敬你一杯,祝贺你高升!” 第六百二十五章:不用客气 来人也穿了身军装,看肩章是位少校,长得还不错,只是明显喝多了,帅气的脸庞通红。 一看清他的长相,陈槐安立刻就向四周望去,却发现周围有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这边,一时间没办法分辨是谁派来的这个家伙。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认识面前这位军官——他初到达坎儆猴时杀的那只鸡,上上任达坎防区统领,昂台的小舅子,昆达。 十个月过去,这货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也没仗着昂台的权势报复,现在昂台都被撵到国外了,他却又冒了出来,要是背后没人指使,打死陈槐安都不信。 这就是个白痴弱智,以陈槐安如今的段位,再跟昆达一般见识可就太丢人了,于是他就像没听到昆达的那句“老子”一样,举起酒杯,堆出笑脸:“多谢!” 昆达表情顿时越发的得意起来,喝了口酒,视线就转到了阮红线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淫笑道:“红夫人光彩更胜往昔,看来是被小年轻滋润了不少啊!” 陈槐安目光一寒,阮红线却握住了他的手臂,对昆达道:“少校左手握酒杯的动作这么熟练,想来一定是下过苦功夫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残废,和常人无异,可喜可贺。” 被陈槐安生生砸断右手,是昆达这辈子最大的痛和恨,此时被当面揭短,怎么能不怒? 他扬起手就要用酒杯砸阮红线,陈槐安猛地起身,不料一旁飞过一只盘子,径直砸碎在昆达的脸上。 陈槐安回头,就见不远处和李美丽站在一起的宋如梦一脸不爽,似乎正在为还没吃完的甜点而惋惜。 昆达抹了抹脸,一看手上全是血,立刻哇哇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有杀手,保护将军!” 陈槐安眉头一蹙,与阮红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凝重。 昆达的这种栽赃当然是拙劣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可在这种场合,事情合理与否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有心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坤赛将军选择相信昆达的话,那就是有杀手,没第二种可能。 来不及多想,陈槐安抬腿一脚重重踹在昆达胸口,然后捡起一枚锋利的瓷盘碎片,上前在他的左手上用力一划,鲜血顿时泉涌,伤口深如婴儿的嘴巴。 昆达再喊不出什么内容,只能抓着自己的左手腕惨叫哀嚎。 陈槐安站起身,随手丢掉碎片,掏出手帕一边擦手,一边视线冷漠的扫过周围惊呆了的人们,仿佛在说:老子就是杀手,有种的就来抓吧。 负责安保的几名将军亲卫冲了过来,领头的队长见状就大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杀手在哪儿?” 陈槐安冷冷的瞧着他,训斥道:“区区一名上尉,见到长官居然不敬礼,你的军纪是谁教的?” 队长脸色登时一阵青红变换,咬牙立正敬礼道:“对不起长官,情势紧迫,卑职职责所在,请您告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陈槐安神色稍霁,刚要开口,却听人群后传来一声尖利地惊叫,紧接着一名身穿黑色礼裙的妖娆妇人冲了过来,扑在昆达身上。 “弟弟!弟弟你……” 她用力摁住昆达的左手臂,试图止血,然后猛地抬起脸,眼神怨毒至极的看向陈槐安。 “陈槐安,当初你打断我弟弟一只手,我们看在你也是为将军做事的份上,都选择了隐忍。 如今你已经贵为中校军官,却还抓着我弟弟不放,竟然还要将他的左手也废掉! 他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么惦记?就算是想立威,挑个废人欺负又能显出你什么威风? 还是说,现在有地位更高的人给你撑腰,你已经彻底不把我的丈夫放在眼里了吗?” 话不长,但字字血泪,句句哀怨,没有半点侮辱性的词语,却足以在把过错钉在陈槐安身上的同时,收获周围人的同情,最后还不忘加上诛心之语。 如果这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那只能说明这妇人的情商极高。 昆达的姐姐,琴莱,她怎么没有跟昂台一起出国? 陈槐安眯起了眼,后面的阮红线突然起身,径直走到琴莱面前,抡圆了手臂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的男人?昆达是我让槐安打的,有什么意见冲老娘来! 一个残废,不好好关在家里等死,居然还放出来恶心人,这丢的是你家的脸,懂吗? 老娘心善,让槐安替你们家把他彻底废掉,也省得他哪天再把脸丢到昂台少爷身上去。 大家都那么熟了,不用客气,赶紧带着你的废物弟弟滚吧!” 第六百二十六章:你是杀手吗 阮红线的话不但坐实了“我们欺负人”这个罪名,还明确表示,我们就是要欺负你,你能奈我何? 可以说将嚣张跋扈发挥到了极致,但也因为如此,那妇人对陈槐安的指控就变得轻飘飘毫无意义了。 在普世价值观里,小心眼和无理取闹就是女人的代名词。 陈槐安欺负一个残废,说明他人品低劣,德不配位,可若是换成阮红线,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女人本就头发长见识短,哪怕是不让须眉的红夫人,也没人会觉得她有资格跟男人相提并论。 就算她道德水平低下到了垃圾的地步,就算她不将昂台、甚至将军放在眼里,又能怎样? 难道还要将军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吗? 男权社会,许多男人、尤其是自认为有身份的男人大多都是这么看待女人的,他们所谓的“绅士风度”并不是礼貌,而是不屑于跟女人一般见识。 当然,陈槐安不会这么想,所以阮红线及时出面,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将一场阴损恶毒的诬陷变成女人撒泼,消弭危机于无形,不可谓不聪明。 琴莱目光变得更加仇恨,死死盯着阮红线,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咬,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将军!” 人群迅速分开,大卫推着坤赛走了过来。 “父亲……”琴莱的仇恨瞬间变作委屈,哀叫了一声,便哽咽不能言语。 坤赛脸色阴沉的看看昆达,示意亲卫将他带下去医治,然后问陈槐安:“陈中校,这是怎么回事?” 阮红线还想开口,却被陈槐安拉住。 只见他上前一步,立正道:“回将军的话,昆达污蔑卑职是杀手,要刺杀将军,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卑职一时气急,出手太重,请您责罚!” “是这样吗?” “卑职确实听到了昆达少校呼喊杀手和保护将军的话。”亲卫队长回答道。 坤赛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陈槐安脸上,语出惊人:“那么,陈中校是杀手吗?” 闻言,阮红线脸色大变,周围的人也都震惊不已,昆达的姐姐更是露出了阴毒的笑容,只有大卫表情如一,始终都是那副阳光温暖的俊美笑脸。 陈槐安想了想,说:“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卑职一定是史上最差劲的杀手,因为就连一个没脑子的残废都能发觉。 亦或者,昆达少校其实比今日在场的衮衮诸公都聪明,他一直都在装蠢?” “陈槐安!”琴莱忍不住大声道,“你已经毁了我弟弟的后半生,现在还要在背后诋毁他的名誉,算什么男人?” “不好意思!”对她笑了笑,陈槐安道,“按照琴莱女士的说法,昆达少校不是蠢货,那我很有可能真的是一位杀手。 当然,史上最差劲的帽子也不能摘。因为,若是我要对将军不利的话,已经错过了最佳下手时机。” 坤赛白眉微动:“什么时候?” “当然是从您手中接过委任状的时候。” 坤赛似乎没有料到陈槐安会如此毫不犹豫和避讳的回答,愣怔一瞬,便展颜笑了起来。 “陈槐安,这个名字是我醒来之后听到频率最高的名字,今天见你文文弱弱的,还以为名不副实,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小伙子。” 陈槐安弯腰:“谢将军谬赞!卑职少不更事,惹了不少麻烦,全赖诸位前辈宽宏才能安稳到今天,让您见笑了。” “好一个少不更事!”坤赛笑容又浓了几分,“年轻人最让我们这种老家伙羡慕的地方,就是犯得起错,也改得起错,有大把的时间允许你们总结和弥补。 当然,这也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既然年轻,就更该有敬畏之心。”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再次弯腰道:“谢将军教诲,槐安谨记在心!今天卑职错在鲁莽,愿意做出一定的弥补。” 说着,他又看向琴莱,道:“女士,关于昆达少校的治疗费用,由我一力承担,另外再赔偿贵方一百万美金,如何?” 琴莱怒不可遏:“你毁了我弟弟一生,区区一百万就能补偿吗?” “这样啊!”陈槐安蹙眉做思索状,片刻后道,“请琴莱女士容我回去考虑一下,等想清楚了,再给您答复。” 这话傻子都能听明白,给脸不要脸,那别说一百万了,连治疗费老子都不会再出一分钱! “你……” “琴莱!”坤赛淡淡开口打断琴莱,“昆达的伤势如何,现在还没有定论,你先去医院,看医生怎么说。” 第六百二十七章:添堵 坤赛都发话了,琴莱自然不敢再纠缠什么,最后悲愤的看了陈槐安一眼,转身离去。 一场荒诞的闹剧就此结束,人群散去,但不时会回头朝陈槐安和阮红线投来视线,显然他们又成为了被议论的焦点。 “先生,我是不是惹祸啦?” 宋如梦来到陈槐安身旁,一脸的小心翼翼。 如果刚才出手的不是她而是陈槐安,那昆达叫喊的“有杀手”就是句笑话,因为没人会相信陈槐安是杀手,但他的保镖却有可能。 在这个坤赛正拿捏他的节骨眼上,只要有心人稍一推动,说不定就会出现宋如梦被带走调查的局面。 生命危险估计没有,但皮肉之苦肯定要受一点,主要还是陈槐安会非常的被动。 多亏了他足够机智,临时发狠,割断昆达的手筋,把冲突限定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在双方早有深仇的前提下,所谓‘有杀手’的转圜余地就大了很多。 因此,从某角度上来讲,宋如梦确实差点就闯祸了。 陈槐安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道:“装!你会怕惹祸?” “嘻嘻!”女孩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人家刚才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展开嘛!” “好啦,人家就是冲着我来的,算准了你作为我的保镖肯定会出手,这事儿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别胡思乱想了,接着去找甜点吃吧!” “先生最好了!” 宋如梦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真就晃荡着马尾辫去找吃的了,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 “琴莱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阮红线递给陈槐安一杯酒,凝重道,“他们很了解你,知道昆达直接找你麻烦效果不会很好,所以就选择了让他针对我。 只有这样,你才会生气,而你一动,小梦必然会动,昆达那句可笑荒唐的栽赃才能起到作用。 说起来,惹祸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要是我对昆达不那么刻薄,他也找不到由头出手。” 陈槐安笑:“刚说了小梦,你怎么也学会装乖了?那种情况下,你要是选择了隐忍,就不是大名鼎鼎的红夫人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你能忍,昆达也会继续变本加厉的侮辱你,而这是我绝对不能忍的。 简而言之,人家就是根据咱俩的性格设计,光明正大的阳谋,只能见招拆招,根本躲不掉。” “会是谁呢?” 阮红线目光扫过整个大厅,“表面上看,目前你的敌人只剩下宋志一个,但以他目中无人的骄傲性子,应该不屑于用这种近乎于撒泼耍赖一般的招术对付你。” 陈槐安眉毛一挑:“你很了解宋志吗?” 阮红线怔了怔,继而失笑:“怎么,吃醋啦?他是我当初谋划中的重要一环,了解他本就是应有之义,另外我还很了解貌楚跟温登呢! 放心,你的阿线连手都没有让他碰过。” “你挽过他的手臂,我亲眼所见。” 想起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跟宋志相携出场时,陈槐安心痛的眼神,阮红线便一阵后悔。 “那你那天还向伊莲求婚了呢!伯母的遗物说给就给,嫉妒的我差点当场发疯。这个你怎么赔?” 怎么赔?根本赔不了。 陈槐安到现在都还没想好回去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未婚妻。 他本来给伊莲打了电话,请她来参加今天的表彰大会,但伊莲在电话里说还没有打开他的保险柜,要在家里等他亲自打开。 这个态度有些模糊不清,只能听出姑娘没有要跟他分手的意思,但对于阮红线是个什么想法,还是未知。 “阿线,我……” “行啦,看你心虚那样儿,跟你开玩笑呢!” 点了点他的脑门,阮红线又正色道:“琴莱的背后是宋志的可能性很小,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陈槐安想了想,说:“其实,我并不觉得琴莱背后一定就有人指使。或者说,指使她的那个人并没有给她交代特别的方法和用意,刚才那就是她的个人行为。” “为什么?” “你不觉得刚才那场闹剧很儿戏么? 是,如果我的反应不够快,这会儿小梦很可能已经被带走刑讯了,但这除了让我着急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若坤赛真的就这么将小梦断定为杀手,要对她下刀,那这可就远远超过了拿捏的程度,无限等于逼迫我造反。 老头儿快死了,即便昏了头想弄死我,也绝不会出此下策。 所以,在我看来,这件事更像是专门来给我添堵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骗不了自己 “谁会这么无聊?”阮红线满脸诧异,“要知道,你可是把昆达彻底废了,付出这么大代价,就为了给你添个堵?我无法相信,这太荒谬了。” “他们事先应该没有料到我会有那样的反应,而且出手还那么狠辣,这从琴莱的表现上就能看得出来。虽然她振振有词,言语带刀,但给我的感觉很克制。” “克制?”阮红线眯起眼,“小安子,这个结论不会跟她的长相有关系吧?” 陈槐安哭笑不得:“我不否认她长得确实很美,但比起你的差距还是不小的,完全没道理抱着西瓜却惦记芝麻。”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西瓜、芝麻都想要。家里收藏了那么多美人的家伙,可没资格用这种理由来自证清白。” 陈槐安无语摇头:“光单纯猜测,我也想不出要针对我的人到底是谁,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收手,咱们做好准备等着就是了。” 阮红线眨了眨眼,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些淡然的过分了,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趣。” 陈槐安怔住,思索片刻,道:“可能是因为坤赛带给我的危机和压力有点大,让我潜意识选择了自保,不想再表现的那么野心勃勃。 直觉告诉我,在坤赛死掉之前,我最应该做的就是远离争斗,韬光养晦,闷声发财。” “你这个想法是没错,但不能真变得这么消沉啊。即便你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谋求巅峰,可华夏那边还有个强大的仇人在时刻盯着你呢。” 陈槐安目光一暗,“放心,我只是在你面前习惯性放松罢了,不是放弃。” 阮红线瞬间就后悔了。 明明知道男人身上背着多么沉重的负担,明明可以清晰的体会到他的疲惫,可在他因为自己而好不容易选择放松的时候,自己却将他又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轻轻依偎进男人怀中,她疼惜又愧疚地说:“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陈槐安轻轻一笑:“不管你提不提,它都是客观存在的,你也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 阮红线咬住了下唇。 她确实是为了陈槐安好,可真的全都是在为他好吗? 里面就没有一点想要通过他来实现自己抱负的因素吗? 她骗不了自己。 “咳咳……” 两人正默默相拥着,忽然身后传来两声轻咳。 陈槐安回头,就见冯一山挽着陈素洁站在那里。 冯大公子还正冲他乐,眉毛一挑一挑的,要多贱有多贱。 “不好意思啊安哥,本来小弟不想打扰你的,可我在这儿都等半天了,眼瞅着你们有要抱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所以不得不煞一下风景,等话说完了,你们再继续。” “冯少。”阮红线向以往一样打了声招呼。 “哎呦我的红嫂子欸,您可别吓唬小弟啊!” 冯一山慌忙摆手,嬉皮笑脸道,“上次是小弟言语无状,对您说了很不好的话,还希望您能看在安哥的面子上,别跟小弟一般见识,以后喊我小山就行。” “那我就叫你一山吧。”阮红线很大方的笑,“那个时候情况特殊,你能那么对我,正说明你和槐安是好兄弟,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冯一山立马就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我哥打破头也要追到手的嫂子,就是大气!” 阮红线摇了摇头:“好了,你们兄弟有话慢聊,我去补个妆,失陪!” “您客气!嫂子慢走。” 冯一山点头哈腰恭送,一旁陈素洁也喊了声“陈先生”,然后表示要去拿点吃的便离开了。 “哥,咋回事儿啊?”待身边一空,冯一山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虽说你不像官方通报里那样救了坤赛的命,可也凭一己之力化解了一场兵乱危机,怎么最后就只升了一个衔?一点实惠都没有的破中校名头有个屁用? 你不会是又干了什么事儿,惹将军不开心了吧?” 陈槐安斜眼瞅他:“咋的,怕跟我一起完蛋啊?” “不能够!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安哥未来绝对前途无量。就是你太任性了,总搞事儿,天天一惊一乍的,小弟这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陈槐安笑了,用手里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说:“知道你在想什么,把心踏实的放回肚子里,有瞎琢磨的时间,不如赶紧派人去考察一下禅甸的投资环境。 除了金融、网络和诈骗,不管你想干什么产业,拉来多少投资,我都给你晸策倾斜和税收优惠。” 第六百二十九章:算卦的套路 丢下瞬间进入商人状态开始打电话的冯一山,陈槐安穿过宴会厅,进了角落的男卫生间。 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正在盥洗池前摆弄花瓶里的鲜花,看到他进来,立刻束手鞠躬,眼观鼻,鼻观心,安静侍立,犹如雕像。 等陈槐安放完水出来洗手时,侍者的双手中已经捧了一条洁白的毛巾。 上个厕所都有人伺候,这在陈槐安做代驾时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但现在他却十分泰然。 不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奢华,而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如今的职责是带好兵,增加实力的同时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侍者的工作就是服务好应该服务的对象。 双方仅仅只是身份不同,并没有高低之分,更不需要假惺惺的排斥或者怜悯。 “谢谢!” 拿过毛巾,陈槐安刚擦了两下手,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身穿黑色吊带丝绸礼裙,腰肢纤细,身姿婀娜,高高盘起的黑发下面是修长优雅的脖颈,锁骨白皙,妖娆性感。 只是可惜她的脸色不太好,惨白,憔悴,冰冷,像个刚刚失去所爱,正处在崩溃边缘的堕妇。 陈槐安瞧瞧她,再转脸看侍者,那侍者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女人弯了弯腰,然后便离开了。 听着门锁传来的咔哒声响,陈槐安了然一笑,边继续擦手边道:“看来我不用担心琴莱女士撕烂衣服跑出去喊非礼了。” 那女人赫然正是之前怒骂过陈槐安的昆达姐姐,坤赛的大儿媳妇,琴莱。 “你觉得我只会撒泼取闹?” “不,我是担心女士你会觉得自己弟弟的一只胳膊诚意不够。” 琴莱眼底光芒一闪:“诚意?” 陈槐安放下毛巾,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转身靠在盥洗池边。 “你的关注点居然不在‘弟弟的胳膊’上,这可跟宴会厅里那个冲我愤怒质问的姐姐大相径庭啊!” 琴莱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又厌恶道:“一个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废物,不值得浪费时间。” “啊,抱歉!我忘了这是在男厕所了,对你来说,时间确实很珍贵。” 陈槐安笑笑,“那就直说吧,你、或者你们,用陷害我的姑娘做筹码,是想跟我谈什么?” 琴莱没有回答,而是皱起了眉。 因为她突然发现已经丧失了主动权,明明是自己出其不意,却从一开始就被陈槐安给带偏了。 这个男人,不可小觑。 想了想,她说:“陈槐安,你可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陈槐安心头一跳,表面不动声色:“哦?怎么个大祸法儿,说说。” 琴莱却摇头:“我没有义务救你。” “明白了。”陈槐安笑,“接下来我是不是该问你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取答案,然后你会回答我必须为你们做事,美其名曰合作,对不对?” 琴莱一阵气馁——在这货面前抢话语权,好难! “听陈中校这话音,是准备拒绝了?” “不好说。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什么?” “派你来找我的人,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但有个人让我给陈中校带了句话:一双腿的恩情,他永远都不会忘。” 一双腿的恩情? 玛丹! 陈槐安目光一凝,借着抽烟的动作才控制住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来。 黑手背后的黑手,貌楚别院那场危局中的第四方势力! 他们竟然早早的就把触手渗透进了坤赛的家里。 虽然琴莱嫁给昂台没多久就开始守活寡,但也是坤赛的亲人,若是他们想让禅钦大乱或者变天,只需要一杯投了毒的茶水就能轻松办到。 他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如果我答应,能得到什么好处?”思索良久,陈槐安问。 “活命还不够吗?” “呵呵,回见!” 陈槐安起身就走,琴莱沉声道:“陈槐安,你真以为和大卫搞好了关系,又娶了伊莲,坤赛就不会杀你吗?” 陈槐安在她身旁停住脚步:“坤赛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他当年是通过出卖了一个人才拥有了今天的一切,而你跟那个人关系很近。” 陈槐安蹙眉:“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如果你今天拒绝了我们,那很快坤赛也会知道。” 陈槐安嗤笑:“从头到尾都是街头算卦的套路,你们他妈就是一帮靠吓唬人吃饭的神棍吧?” 话音落下,卫生间门外忽然响起那名侍者的声音。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卫生间设备损坏了,请您移步另外……” “滚开!” 琴莱神色一凛,抓住陈槐安的胳膊就走向卫生间深处,路过小便池时长腿猛地抬起,竟然一脚就踹歪了出水管接口,然后在喷涌而出的水流中,和陈槐安一起躲进了一个隔间中。 第六百三十章:女要俏,一身孝 隔间不小,比起正常厕所来说可以称得上奢侈,站四五个人都不会显得拥挤。 但琴莱一进来就将陈槐安摁在马桶上,然后侧坐上去,还抬起了双腿。 陈槐安刚想说人家不一定会进来,就听清脆的皮鞋声越来越近。 无奈,他也只好把脚抬起——门外有那侍者拦着,卫生间内就不该有人。 虽然他并不害怕被发现,但终究都是麻烦。 来人似乎喝多了,脚步有些踉跄,不知是不是被漏水溅到了,骂了句脏话,然后便推开了一扇隔间的门,很快就有喷溅的声音传来。 琴莱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表情。陈槐安近距离看着她的脸,发现她肌肤的纹理非常清晰,似乎只涂了很浅的一层粉底。 也就是说,她的白是天然的,这在南洋人种的女人里可不多见。 卫生间卫生保持的很好,空气中还飘荡着某种花香,但厕所终究是厕所,尤其是有人正在使用的时候,难免会有淡淡的臭味飘来。 琴莱恶心的表情更浓了,这反倒让她死气的脸上多了几分生动。 于是,陈槐安恶作剧的心思就冒了出来。 他右手一抬,便抚上了琴莱的腰肢,左手也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琴莱身体明显僵硬了许多,抓住他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凶巴巴的警告。 陈槐安微笑,嘟嘴亲了她一下。 琴莱眼睛蓦然睁大,瞳孔却缩成针眼,下意识扬起手臂就要扇他,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又急急停住。 而就在这时,获得了自由的陈槐安右手往下一落,握住了半拉月亮。 琴莱脸上的怒火有若实质,抓住他的右手腕稍一用力,陈槐安就因为疼痛不得不松开了手。 可琴莱显然是在惩罚他,力量越来越大,很快就让陈槐安感觉自己的右手要断了。 剧痛激发了他的狠劲,左手向下一捞,便钻进了琴莱裙摆,就在琴莱想要再抓住他这只手时,他又突然抽出,然后用力摁住她的后脑,噙住了她的唇。 琴莱是会功夫的,但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试图将陈槐安推开,同时抓着他手腕的手也更加用力。 可是,陈槐安越疼,吻的就越狠,大有攻城略地之势,霸道至极。 两人彼此纠缠,无声无息,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无时无刻不想黏在一起的热恋期情侣。 不知过了多久,琴莱终于认输,松开了陈槐安的手。 陈槐安很讲究,也放开了她的唇,然后便呲牙咧嘴的开始揉已经淤青一片的手腕。 哗啦…… 冲水的声音响起,那位上大号的仁兄总算结束,离开了卫生间。 琴莱第一时间从陈槐安腿上跳下,然后抡起手臂就要打他。 “想清楚后果。” 看着女人因为些微红肿而丰润许多的红唇,陈槐安笑的就像个街头小流氓。 琴莱恨恨的放下手臂,转身出了隔间。 陈槐安来到盥洗池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结和衣襟。 “陈槐安!”琴莱冰冷的瞧着镜子里的他,“警告你,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到底答不答应,回答我!” “坦白讲,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可惜就是级别太低了,什么都不能说,光凭忽悠,是很难让我上钩的。 走吧,换个有权限讲点什么的来跟我谈。”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琴莱咬牙。 “或许敢,但你杀不了。” 陈槐安话音刚落,里面就又传来了隔间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琴莱表情大变,然后便看见一个身穿西装的清纯姑娘晃荡着马尾辫走出来,抱住陈槐安的胳膊撒娇。 “臭先生,你刚才亲她了,我要去告诉夫人!除非你给我做一个月的宵夜,还不能重样。” 琴莱脸色阴沉下来。 她知道宋如梦身手不俗,但不知道这小姑娘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干掉。 “天天吃宵夜,也不怕变成猪。” 刮刮宋如梦挺翘的鼻梁,陈槐安又对琴莱道:“你背后的人不惜用暴露你的方式来找我,显然代表我身上有他们的所求,我自然多少都是要拿捏一下的。 对事不对人,我对琴莱女士没有意见,请不要多想。” 琴莱眯了眯眼,转身就走。 “等一下。” 琴莱回头:“你还要怎样?” 陈槐安从花瓶里掐下一朵小白花,走上前插进她的鬓角,左右看看,满意的笑道:“女要俏,一身孝。黑裙配白花,果然非常适合你的气质!” 第六百三十一章:人生三大铁 “先生,你说实话,平日里的深情和愧疚,是不是都是你装出来的?” 回到宴会厅,宋如梦立刻就发起了灵魂拷问。 陈槐安挠头:“我很想回答不是,但鉴于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好像又没什么脸,所以,你直接给个痛快好了,我认打认罚。” “你总是这样。”宋如梦噘起小嘴儿,“一做错事情就摆出乖乖认错的样子,让人有火发不出,然后又不改,下回该犯还是会犯,像个熊孩子似的。” 陈槐安笑,握住她的手问:“真生气了?” 宋如梦摇头:“你刚才为什么要亲她呀?”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后来她抓的太疼了,我又不想认怂,能反击的地方只有嘴。” “理由听上去很充分呢!”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臭先生!”宋如梦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软肉,“我也会吃醋的好不好?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陈槐安嘻嘻哈哈的拥住女孩儿,想要亲她却被躲开。 “刚啃过别的女人的脏嘴,不要碰我!” “嘿!小丫头片子还拽起来了,今儿个大爷非亲到你不可!” 他们一个亲一个躲,正笑闹着,忽然一堆人簇拥着一个壮汉从旁经过。 那壮汉往这边瞥了一眼,停下脚步,开口问:“你是陈槐安?” 陈槐安转头见是新任的邦卫军统领杜恩,便放开宋如梦,点头:“是我。” 杜恩皱眉不悦道:“回答上官的问话,你应该立正敬礼,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陈槐安眯了眯眼,微笑反问:“杜上校是在以军方的身份问我吗?” “不然呢?” “那按照规矩,你应该称呼我陈中校。” 言外之意,既然你无礼的直呼我姓名,那就没资格让老子对你有礼。 杜恩顿时黑了脸。 他脑子不太灵光,又嚣张跋扈惯了,从来都没被人这么阴阳怪气过,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上司有难,狗腿子先行。当下便有一名军官从杜恩身旁站出,对陈槐安瞪眼道:“身为下级,见到长官就应该先敬礼问好。 上校平易近人,主动打招呼,你不知感恩,竟然还敢反问?陈槐安,你懂不懂上下尊卑?对军纪还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杜恩闻言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这个手下很有眼力见嘛,话也会说,回头调到身边来,办事应该能轻松不少。 陈槐安瞅瞅那军官的肩章,见只是个上尉,便厉声喝道:“放肆!身为下级,见到长官非但不主动敬礼问好,还出言指责,你的上下尊卑在哪儿?对军纪的敬畏之心又在哪儿? 还是说……” 他目光又转到杜恩的脸上,冷笑:“所谓的军纪只是针对外人,杜上校麾下不讲这个? 亦或者,上校麾下区区一名上尉的地位都高于中校。照这么算的话,那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将军才对。” 那军官被训的一张脸通红,敢怒却不敢再言,因为陈槐安把火引到了他领导头上,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 杜恩顿时又对手下失望了。笨蛋玩意儿,让人一句话就怼的屁都放不出来,要你何用? “哈哈!老杜,槐安,看样子你们已经认识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众人望去,就见温登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站到陈槐安的身旁。 “老杜,我槐安兄弟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告诉你,这小子泡妞的功夫比我只高不低,伊莲小姐和红夫人都被他拿下来,身边美女如云。 回头可要看好你闺女,让她小心点儿,见到陈槐安扭头就跑,准没错!哈哈哈……” 洪亮豪迈的笑声冲淡了紧张的气氛,杜恩脸色稍霁,问温登:“你说他是你兄弟?” “对呀!”温登搂住陈槐安的肩膀,“华夏有人生三大铁一说,同窗,扛枪和朴娼。 大家都是袍泽,迟早都有机会一起扛枪,至于朴娼嘛,嘿嘿,就更不用说了。 三大铁我俩占了两铁,这要还不算兄弟,那什么才算?” “既然是这样,那我给你个面子。” 杜恩点点头,又居高临下的看向陈槐安,道:“听说彭文正那个没出息的家伙现在在你手下,回去告诉他,老子限他半个月之内归队,否则剥了他的皮!” 说完也不等陈槐安回应,他转身就走。 陈槐安神色一寒,淡淡道:“不好意思,彭文正我用着很顺手,所以要让上校失望了,他哪儿都不会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 杜恩猛地转过身来,黑脸膛上写满了诧异和愤怒。 他没想到陈槐安居然敢当众这么不给他面子。 要知道,之前他虽然仅仅只是坤赛身边的中校侍卫长,但就连貌楚跟他说话都和声细语,而陈槐安不过是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白脸罢了,谁给他的胆子?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上校听得很清楚,我也没有重复自己话的习惯,就这样。恭贺您高升,祝您今晚愉快!” 言罢,陈槐安牵住宋如梦的手便走。 “站住!”杜恩大喝。 陈槐安回头:“上校还有什么吩咐吗?” 场合不对,杜恩压抑住动手的冲动,沉声道:“老子把话放这儿了,你留不住彭文正!”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果你有军部正式调令,那彭文正自然会服从。 杜上校,以前你是将军的身边人,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将军的安全,其它都不用你管。 但现在不同了,既然进了圈子,那凡事就都得遵守圈子里的规矩,不是你官职高,面子大,就可以肆意妄为的。” “嗬!什么时候陈中校也开始张口闭口讲规矩了?” 又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却是坐着轮椅的宋志被人推了过来。 “难不成,中校军衔高了,这觉悟也跟着提升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宋上校客气,同喜同喜!” 陈槐安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用力,看上去熟稔又亲热,可宋志的眼角却抽搐个不停。 因为陈槐安拍的是他受枪伤的那个肩膀。 宋志一向自视甚高,虽然屡屡被陈槐安压制,依旧不肯放下骄傲,自然不会当众惨叫出声,所以也就只能强忍疼痛,当个吃黄连的哑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杜恩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没法再动手了,斗嘴也斗不过,索性冷哼一声:“陈槐安,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一堆人扬长而去,陈槐安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下两杯酒,递给宋志一杯说:“如果你打算以后拿杜恩当枪使,那我建议你最好再想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枪就是枪,不能当人,尤其不能乱动别人的枪。 且斗且珍惜,起码咱俩也算老熟人,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说完,他就走了。 温登笑着拍了拍脸色阴晴不定的宋志,追上去道:“兄弟,杜恩是个憨货,随便什么人一撺掇就能冒火的那种,平时也没啥爱好,就好个面子,你犯不上这么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啊!” “大哥知道刚才是谁撺掇的他?”陈槐安问。 温登怔住:“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陈槐安笑:“既然杜恩是个谁都能利用的傻逼,那刚才的事情就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退不退让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而且,人都是贪图安逸的,退让可以息事宁人,省去不少麻烦,很容易就会养成习惯,今后再遇到这种事,大脑的第一反应还是让。 可别人却不会因此就偃旗息鼓。你越让,他们就越觉得你好欺负,今儿扇你一巴掌,明儿踹你一脚,转过天来,说不定就该觉得你身上的肉好吃了。 退后一步从来都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悬崖。 所以,小弟认为,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哪怕头破血流,都绝不能退!” 温登眉毛高高一挑,竖起大拇指道:“兄弟这番话真是让人醍醐灌顶。哥哥我活了几十年也没总结出这种智慧来,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槐安摇头:“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听你恭维实在太别扭了,鸡皮疙瘩起一身。” 温登顿时哈哈大笑,笑完拉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斟酌着说:“兄弟,哥哥就要去南边了,那里被宋志经营的像铁桶一样,开头会有多么艰难可想而知,你可得帮哥哥一把啊!” 陈槐安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大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小弟了? 我一没带过兵,二没打过仗,一个小小的达坎县城就能占去我百分之八十的精力,南部防区那么大,我两眼一抹黑,能帮你啥啊?” “统兵的事儿自然不劳兄弟费心,我说的是这个。” 温登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苦恼道,“将军没提宋志产业的事儿,也就是说我不能乱动。西边属于哥哥的那部分,有二少爷在,我自然也不敢说啥。 现在哥哥就是一穷二白,兄弟,你认识的有钱人多,就帮帮我吧!” “这事儿你应该去找一山呀,你们俩不也是一起朴娼的铁交情么?” 第六百三十三章:示好 “别提那个臭小子,那家伙就是个典型的黑心资本家!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温登吹胡子瞪眼,“他说他去年花了不少钱,目前手里的现金流已经所剩无几,还要留着在你的禅甸投资。 我要是缺钱,他可以给我百八十万,不用还,再多就得写借条了,看在兄弟的份儿上,可以没利息。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老子缺他那百八十万?” 陈槐安摇头失笑:“一山就这样,亲兄弟明算账,你是没见过我们俩签的合同,我要不是有个能兼职ceo的助理,早不知道被他占多少便宜了。 不过,这小子也就这点最好,丑话说在前,当小人都当在明面上,让人放心。 你要真有难处,他肯定会帮,但也别指望他为你两肋插刀,抛家舍业。 毕竟,他国内家族里也是一屁股烂账,这才刚有点起色,马虎不得。” “这些我都知道。”温登摆摆手,“你放心,一山绝对可交,毋庸置疑。要知道,这年头不落井下石,还能白送你百八十万的朋友可不好找。 哥哥就是跟你发发牢骚,回头宰他喝酒的时候,你跟我站一起就行。” 陈槐安点点头:“大哥,我不怎么懂生意这方面的事情,具体该怎么帮你,你直说好了,只要兄弟能办到,绝不二话!” “到底是你!” 温登动容的拍拍他的手臂,又道:“其实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事儿,将军的产业不还是归红弟妹管理嘛,你回去吹吹枕头风,让哥哥入股南边的那部分就行。 先说好,该多少份额就多少份额,咱们按市价来,贵点没关系,千万别因为咱俩的关系就优惠。 说到底,那都是属于将军的,回头被人爆出来,总归都是个把柄。”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没问题,今晚回去我就跟阿线商量这个事儿,回头让她跟大哥你联系。” “好兄弟!” 温登笑着起身,“事情说完,哥哥就不打扰你跟梦弟妹卿卿我我了,回头有时间,茶花会,我请!” 说完他扭头要走,忽然又转回身来,压低声音道:“对了,杜恩就是个傻逼,斗法肯定斗不过你,但你可得当心琴莱。 那女人看上去一副柔柔弱弱的无害模样,其实城府不浅。” “怎么说?” “这个……”温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哥哥我的爱好你是知道的,一个小少妇容不容易被勾搭,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迄今为止罕有败绩。” 陈槐安恍然:“明白了,大哥这是在她那儿走了眼。” 温登点头:“她和昂台基本没什么夫妻感情,肯定不是因为忠贞,所以只能是表里不一。 另外,她的父亲曾经是将军的部下,战死沙场,有这份渊源在,再加上翁媳关系,要想害你,可比别人容易得多。” “知道了,谢谢大哥提醒。” “嗐!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兄弟一体,你好,哥哥就好,都是应该的。” 温登走了没一会儿,阮红线就过来了,听陈槐安将两人的谈话内容讲了一遍,便冷笑道:“他这是在变着法儿的向你致歉示好呢!” 陈槐安抿了口酒:“因为丁伦?” “对。”阮红线道,“他那时求你帮他跟丁伦牵线,肯定是坤赛的命令,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丁伦的忠诚是否还足够纯粹。 结果你知道,丁伦不但跟温登联系了,还接受了他送的礼,这直接导致坤赛下了杀手。 貌楚别院那天,他亲眼看见了你和大卫的亲近,担心你因为丁伦的事情记恨他,所以才要上赶着往咱们的产业里投钱,还要求不能低于市价。 什么兄弟一体,你好他好的,就是表示今后会跟你站在一起,共同进退。” 陈槐安目光渐冷:“你的意见呢?” 阮红线想了想,说:“我觉得咱们不妨先接受。 现在你明面上的敌人有宋志,暗地里还有个不知道属于哪方势力的琴莱,刚刚又得罪了杜恩,实在不宜再跟温登翻脸。 当然,对他的戒心也不能没有。那家伙看似豪迈,其实阴险的很,背后捅人刀子的事情干了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这件事就麻烦你来操作吧!反正伦哥肯定不会放过他,能活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 阮红线点头答应下来,又道:“刚才我找了几个人旁敲侧击了一下,基本可以确定,杜恩之所以会突然想起来找你要彭文正,是被几个老家伙鼓动的。” “老家伙?” 第六百三十四章:合格的神棍 “对,都是坤赛成势前在他身上投过资的,子侄辈在议会和府衙都有任职,也跟貌楚有不少牵扯。 这次貌楚完蛋,他们损失惨重,不敢找坤赛和大卫的麻烦,就看上了你这颗软柿子。 不过你也不用费心什么,一帮老鬼而已,家里有不少产业的命脉都被老娘捏在手里,让他们生死两难很容易。” 闻言,陈槐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宴会厅的前方望去,直到看见正与人交谈的大卫。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大卫转过脸来,笑着冲他举了举杯。 轻轻一叹,他说:“那帮老家伙的背后,肯定有这个混蛋的影子。” 阮红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诧异道:“大卫?他为什么要害你?” “不是害我,而是逼我。”陈槐安苦笑,“老早之前他就说过,希望我做一个孤臣,前几天又要我帮他肃清禅钦官场上的腐朽之气,我没同意。” “你不愿意帮他去对付那帮老家伙,所以他就反过来忽悠那些老家伙主动来找你送死?” 阮红线吸了口气,“你的这位二舅子真是深谙统治精髓,假以时日,成就绝不会比坤赛差。” 陈槐安摇了摇头,“也罢,老板都绕着圈的给安排工作了,面子总得给一点。 既然你说能在生意场上捏死他们,那就放手去做吧,忙不过来就找娇娇。她是你的老属下,用着也顺手。” 阮红线嘟起红唇:“我看你使唤我也越来越顺手了,就不怕累着我么?” “这个简单,累了就找我,我按摩的手艺不比做饭差,来个全身马杀鸡,保你第二天精神抖擞,按了还想按。” “德性!你这‘按摩’手艺恐怕很费按摩师吧,我要是天天都想按,你身体受得了么?” 面对美人的妩媚风情,陈槐安一本正经的起身弯腰:“愿为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阮红线笑得花枝乱颤,指尖点点他脑门:“少说大话,你还是先想办法在伊莲的手里活下来再想其他吧!” 接下来,直到宴会结束,都再没有人过来打扰,陈槐安也乐得清静。 深夜回到金龛寺,让阮红线先回房休息,他则来到了尤查大师的住处。 老和尚正在自斟自饮,只不过这次喝的不是洋酒,而是白酒,面前一叠油炸花生米,房间内酒香四溢,就是可惜平板电脑里传出的“娘娘小主”之类的称呼有点煞风景,要是换成戏曲就好多了。 “回来啦?正好,伊莲刚让人送了几瓶华夏好酒,过来陪为师喝几杯。”尤查招呼道。 “也是奇怪了,西方酒一个人越喝越有感觉,单单白酒必须有人陪着,一个人越喝越寂寞,几两就能醉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有说道吗?” 陈槐安拿了个杯子坐下,分别为尤查和自己倒上,然后说:“我猜,华夏的酒文化从来都不在于酒,而在于人。 李白有首诗就写: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东方历史上因为爱酒而留名青史的人士有很多,而西方却只有酿酒师和品酒师被记载。 由此可见,西方人喝酒喝的只是酒本身,而我们东方,喝的是人,是情。” “嗯。”尤查听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胡说八道都不忘引经据典,还颇有深意。你已经深得为师真传,可以出去当一名合格的神棍了。” 陈槐安嘿嘿贱笑,端起杯子跟老和尚碰了一下,突然问:“我跟坤赛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尤查手微微一动,洒了些许酒液出来,茫然反问:“什么特别关系?除了上下级和侄女婿之外,你还想要啥关系?” 陈槐安喝了口酒,咂吧咂吧嘴放下杯子,“师父给我讲讲坤赛的发家史吧。” “讲他干嘛?话说回来,你都来禅钦这么久了,还没有研究过坤赛的历史?” “我指的是官方版本没有记载的部分。师父您在缅北多年,肯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 尤查摇了摇头:“我确实知道很多,但没什么好对你讲的。坤赛的发家史,简单概括就是一个标准野心家的崛起史。 故事很老套,无非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凭着一股狠劲和对权力的渴望,一步步爬上了巅峰。 这期间充斥着无数的血腥、杀戮和背叛,非常黑暗,你的心思太敏感,听多了没好处。” 陈槐安眉毛挑起,深深的看了老和尚一会儿,道:“今晚,玛丹背后的势力派人接触我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坤赛的秘密 “他们说我和一个坤赛当年出卖的人关系很近,还以此威胁我与他们合作。 师父,您要是不想见到徒弟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话,最好把该告诉我的都告诉我。” 尤查神色一凛:“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陈槐安点头:“按他们的意思,只要坤赛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杀了我。” 尤查默默端起酒杯,好半晌才一口饮下,长叹口气道:“我以为当年的知情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没想到还有人活着,且查到了你。” “当年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陈槐安问。 尤查拿过酒瓶给自己满上,幽幽地说:“半个多世纪前,缅邦独立,百废待兴,可惜运气不好,摊上了个独裁军晸府。 很快,缅邦就陷入了军阀混战的时代。 当时,缅北有好几支抵抗武装,其中一支由华人率领,华裔组成的队伍实力最为强大,甚至一度控制了缅北百分之七十的地盘。 而坤赛,就是这支队伍首领一手培养出的将领,也是首领最得意的学生。” 陈槐安吃了一惊:“这支队伍全都由华裔组成,那坤赛岂不是……” “是的,他和貌楚一样,都是华裔,本名吴赛坤,后来为了撇清血脉才改了姓名和祖宗。” 陈槐安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答案也算是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在那支队伍即将一统缅北的前夕,其首领却突然失踪。 恰在这时,南边官府发动了猛烈进攻,队伍群龙无首,顿时溃败,最后只有坤赛手下的力量得以保存,并占据了禅钦一带,直到今天。” “这么说,”陈槐安寒声道,“作为最大受益者,那位首领的失踪,坤赛逃不了干系。” “那位首领并没有失踪,而是被秘密杀害了,被他最信任的学生,坤赛亲手杀死的!” 说到这里,尤查的脸色仿若九天寒冬,声音里也带着怒火和戾气。 这是陈槐安在这位佛家大师身上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师父,您和那位首领……” “坤赛私底下偷偷跟南边官府做了交易。” 尤查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自顾自继续讲述道,“以他老师的脑袋和大半部队同袍的生命做筹码,换取他表面俯首称臣,实际上割据统治禅钦的地位。 接着,他一边以老师的名义召集溃兵巩固实力,一边又用各种阴谋害死了大部分知情人,只剩下一个……不,现在可能是两个。” 说着,老和尚抬起脸,眼含热泪的看着陈槐安,“是的,我就是其中一个。 那个时候的我刚刚出家,对佛法还一知半解,寺院毁于战火,是那位首领在乱兵中救了我一命。 他很喜欢研读佛经,常常在我养伤期间跟我探讨汉传佛教和南传佛教的不同与相通之处。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也获益良多,心中一直都视他为恩师一般的存在。 他被刺杀的那晚,原本是有机会逃掉的,但却以身受重伤逃出去也活不长为由,把马匹让给了我,只希望我能代他去一趟华夏,对他的妻儿说一声对不起。” 说到这里,尤查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陈槐安却心跳的像打鼓一样,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又感觉巧合到了荒谬的地步,实在难以置信。 干咽一口唾沫,他艰难的问:“这位首领是……” “他叫陈舜卿,有一个儿子,叫陈檀!” 犹如晴天一道闪电劈下,陈槐安呆怔当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意识来回盘旋。 爷爷! 那位首领真的是父母从来都没有提起过的爷爷! 巧合和荒谬变成了现实,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对不起,槐安!” 尤查抹了抹眼泪,歉意道,“不是为师故意要瞒着你,从你对他的名字一脸陌生上就能看得出来,你的父母不希望你知道,他们刻意隐瞒了这段过去。 因为你家并不在缅北,那场战乱跟你爷爷也没有半点关系,可他还是来了,不惜抛妻弃子,最后永眠在了这片土地上,再也没能回去。 事实上,当年我见到陈檀的时候,他还没有原谅自己的父亲。” 陈槐安垂下脸,握紧拳头:“他为什么要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叶公好龙 “你看上去很生气。”尤查有些诧异,“你并没有见过陈舜卿,更遑论什么感情,上上一代的恩怨也轮不到你来背负,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陈槐安沉默良久,吐出口气,慢慢松开拳头,问:“师父,您相信命中注定吗?” “佛门讲究缘法,所有后果都源于前因,命中注定从本质上而言,不过是因果的延续罢了。” “我不相信。” 陈槐安看着自己的酒杯,幽幽地说:“一直以来,就是因为始终都不肯信命,我才拼到现在,哪怕头破血流也没想过屈服。 我以为我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至少已经开始掌握,可此时此刻,我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幻觉,我引以为傲的所有过去好像都是被人早就规划设计好的。 禅钦,一个迄今为止都让我感到陌生的地方,却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跟我产生了联系。 缅北第一法师,本地万众敬仰的三藏是我爷爷的学生,父母的挚友。 我准备求婚的未婚妻,有个亲手杀了我爷爷的伯父。 最最诡异和不可思议的是,南洋那么大,缅邦也不算小,可当初我被江南柯丢进江里后,救下我的江玉妍偏偏将我送来了禅钦。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便代表这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如果不是巧合……” 他顿了顿,抬起脸,目光深邃的看着尤查,“那就说明我的身上一直都连着无形的绳索,被某个人或某些人握在手里,像个牵线木偶一样。 师父,您能告诉我是哪一种吗?” 尤查叹息,闭上眼双手合十:“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法应,你还没有明白这句偈语的真意吗? 命中注定也好,他人操纵也罢,你只是你。 杀人时是你,爱人时是你;欢喜时是你,悲痛时也是你。 江玉妍把你送来禅钦,用命搏出自由的是你自己。 阮红线送你去达坎,一年之内成为王者的还是你自己。 摧毁农场的是你,避免勃克兵乱的是你,让阮红线、伊莲和其他姑娘们爱上你的依旧是你。 旁人或许能够安排你的明天,却无法控制你的思想,做出选择明天该如何度过的,只有你自己。 是!可能你的人生本不该如此,也可能你一直都在被牵着赶着,但你要明白,书写未来的那支笔,始终都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你口口声声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人定胜天,为什么又会在发现被命运捉弄时如此消沉呢? 难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叶公见到了真龙,就开始害怕、退缩和放弃了吗?” 尤查的声音低沉,犹如晨钟暮鼓,一声声响彻在陈槐安的脑海,震得他意识世界颤动不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咬死吴家和的是我,把马海涛丢下楼的是我,爱上红夫人的是我,为伊莲割下一斤肉的还是我。 命运也好,黑手也罢,他们只是将我放在了这方棋盘上,而我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只因为我是我。 只要我始终都坚持住本心,未必不能走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冲破棋盘,摆下属于自己的棋局。 有何惧哉? 轰的一下,一团火焰自陈槐安心底燃起,光芒迅速弥漫扩散,气流上升,直冲脑海中的乌云,搅动漫天狂风,乾坤明朗,海晏河清! 抄起酒瓶,陈槐安仰头咕咚咚灌下一大口,咚的一声将酒瓶撴回桌面,吐出口酒气,咧嘴笑道:“谢师父教诲!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陈舜卿为什么要抛妻弃子来缅北了吗?” 尤查面露欣慰之色,口中却不悦道:“他是你的祖父!” “不过是一点血缘罢了。”陈槐安无所谓的摆手,“小的时候,爸妈清明带我扫墓,我只见过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墓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 一开始我还会问,爸妈都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它,显然他并不值得被我铭记。 所以,我追问您他为什么要来缅北,不是想知道他是否有什么苦衷,仅仅只是为了原因本身罢了。 说句不敬的话,在我看来,无论他是因为什么,理由有多么的高尚,抛妻弃子都是足以让他灵魂不得安息的罪孽。 父亲不原谅他是对的。坦白讲,我这会儿都没有因为他的死而对坤赛产生多少无法纾解的仇恨。” “哪怕他的理由和你非要摧毁农场,以及阻止兵乱的理由一样?” “对!哪怕他能万家生佛,立地成圣,负了妻儿都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怨恨和不原谅的,就是我们陈家!” 第六百三十七章:惊天渊源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在天下苍生和家人之间做一个选择……” “绝对是家人!” 不等尤查问完,陈槐安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没了她们,世界大同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尤查深深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说:“辫子朝末期,一批身处海外的仁人志士深恨朝廷无能,不忍见民不聊生,所以便联合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旨在拯救同胞于水火。 这个组织支持和发起了很多事件,也培养了一批青年才俊,陈舜卿便是其中之一。 上个世纪后五十年,华夏迎来了她的春天,组织开始将重心向华人众多的南洋转移,或资助,或直接领导当地民众向不公和压迫抵抗。 就是在这种情势下,你爷爷来到了缅北。” 说完,老和尚仰脖一口喝干酒液,仿佛在向当年恩师的情操致意。 陈槐安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嚼着,“这个组织现在还活着吗?” 尤查神色落寞下来,摇了摇头:“世界大环境进入和平之后,组织内部发生了重大分歧。 激进的一方认为世间还有诸多苦难,组织应该做出调整,把责任范围扩大到华人之外的其他国家和种族,拯救世界。 而保守派则觉得多年的付出已经令各主要成员的家族损失惨重,理应趁和平休养生息,蛰伏起来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动荡。 双方争的不可开交,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在一次沉船事故后,组织分崩离析。 保守派心灰意懒,各回各家,而激进派则改换门庭,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 所以,你说它活着,它已经死了;说它死了,却又没完全死透。关键就看你以什么角度来看了。” 陈槐安嘬了嘬牙花子:“您知道激进派后来改了什么名字吗?” “知道。” “叫什么?” “马戏团!” “什么?” 陈槐安噌的一下站起身,撞的桌上酒瓶酒杯一阵晃荡。 “这……这怎么可能?马戏团存世至少有上百年,扮演的也只是无数秘密团体之间的经纪人角色,而您所说的组织分崩离析应该在上个世纪后期。 无论是时间,还是职能,都对不上号呀!” “看来,你这一年里也不光是忙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了。” 尤查微笑,“你说的没错,马戏团确实只是一个‘中间人’,但我可没有告诉你,那个组织不是‘中间人’。” 扑通一声,陈槐安又跌坐回去,傻呆呆的问:“您的意思是,那个组织……就是马戏团的前身?” “对。”尤查点头,“它从建立之初,就承担着许多秘密团体之间沟通桥梁的职责。 不然的话,区区几个海外富商,凭什么在那个全世界都欺负亚洲的时代掀起一场场风云和战争? 别的不说,光是海量的资金投入就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的人脉拉那些别有用心的秘密团体入伙,就像创业找投资一样。 慢慢的,他们接触的团体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响,最终获得了世间绝大部分秘密结社的认可,彻底站稳脚跟。 激进派正是继承了这一遗产,才摇身一变成为大名鼎鼎的马戏团的。” 陈槐安干咽一口唾沫:“它叫什么名字?” 尤查表情变得怪异起来,沉默片刻,说:“它的几名创始人是在火奴鲁鲁相识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立下宏愿时,便决定以彼此初见的地点来命名。 那是一座离海边不远的欧式庭院,院墙上爬满了藤萝花蔓。 于是,那个组织就叫……” “檀萝!”陈槐安脱口而出。 火奴鲁鲁盛产檀木,在课本中,它有另一个很好听,很有名,带着一个“檀”字的名称。 “是的。想必你已经明白了,不单单你的父族,连你的母族也出身这个组织。 确切的说,你祖父的祖父和外祖父的祖父就是檀萝会的创始人之二,陈、沈两家原本就是世交。” 陈槐安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只是打听一下坤赛的历史,最后却牵扯出了一大串关于自己家的秘密。 就像一道比一道更强的闪电接连劈下来,让他连如何思考都快要忘记。 怪不得母亲的乳名叫小萝;怪不得外公会送给她那枚紫檀木牌;怪不得她会和父亲私奔;怪不得他们两人的名字那么像天作之合…… 许多积攒在心底的疑问解开了,陈槐安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很久之前,他就以覆灭马戏团为自己的终身目标,如今却发现自己和马戏团之间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命运果然不存在巧合。 所有看似无法解释的后果,必然都有个令人震惊的前因。 第六百三十八章:无知是福 “这些隐秘你知道就好,也不必太过介怀。” 见陈槐安怔然半天不语,尤查又温声说道,“你的父母两族都是保守派代表,早已脱离了那个是非窝。 两代人的时间过去,一切都化作尘埃,当成祖先的传奇故事就好。” “化作尘埃?”陈槐安苦笑,“那您是什么?玛丹背后的势力又是什么?这个传奇故事真的能随时间而逝吗?” 尤查沉默。 “师父,为什么您以前不告诉我这些?”陈槐安问。 “因为那个时候你还太弱小,这些事情除了带给你巨大的精神压力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那现在呢?弟子足够强大了吗?” 尤查摇头:“说实话,为师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什么时候告诉你。只是没能想到,这世间除为师之外,居然还有人知道坤赛和你祖父之间的秘密。” “说起秘密。”陈槐安想起什么,“貌楚向我求饶的时候,曾说要告诉我一个坤赛的秘密,还说只要我掌握了这个秘密,将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取代大卫。 他指的是跟我祖父有关的这个吗? 如果是的话,那坤赛的保密手段也太差劲了些,四处漏风。 很明显,貌楚并不是玛丹背后势力的人。” 尤查蹙眉思索片刻,道:“应该不是同一个秘密。 因为檀萝会已经不复存在,就算坤赛背叛陈舜卿的秘密公开出去,如今的马戏团也不一定会因此而惩罚他,更遑论让你取代大卫了。” 陈槐安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可这个结论,又问:“您觉得玛丹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尤查闭目回忆良久,摇摇头:“当时一片混乱,又是夜晚,我跟着恩师的亲卫扈从一起护送重伤的恩师逃跑,坤赛带着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丛林里随时都有人掉队,谁活谁死,根本无从得知。 我之所以会得出只剩我一人知情的结论,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从来都没有被泄露出来过,哪怕一点风声都没有。” 陈槐安手指拨拉着散落在桌上的几粒花生米,“那些亲卫扈从对我祖父的忠诚如何?” “个个视他如兄如父,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如此说来,对方是幸存下来的亲卫的可能性就不高了。因为他在坤赛身边安插钉子多年,却没有刺杀他,想来双方之间应该没什么深仇大恨。 另外,我出生的时候,不管是陈家还是沈家都已经衰落,要不是江南柯和江玉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母亲曾经家世显赫,更遑论父亲了。 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个普通工人,没一点大家公子样,倒是我妈身上还留着一点诸如看俄文书、听昆曲歌剧之类的小布尔乔亚痕迹。 他们是如何得知我和陈舜卿有关系的呢?” “这个恐怕你只能从对方的身上寻找答案,为师帮不了你。” 许多曾经的疑问被解开,又有更多的不解相伴而生,陈槐安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只调皮的小猫在玩耍毛线球,一团乱麻。 良久,他疲惫的长长叹息一声,喝干酒杯说:“您还有什么要告诉弟子的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今晚一下子知道了太多信息,我得好好静一静脑子才行。” “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尤查嘱咐道,“包括你最信任的兄弟和女人们。” “为什么?对方的实力明显不低,您要我单枪匹马跟他们干?” “具体情况如何,要等你接触过对方之后再说。毕竟事关重大,里面牵扯到的势力哪一个都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得了的,你无法确定身边是否就有……” “师父,”陈槐安很无礼的打断尤查,严肃道,“不管是我的兄弟也好,女人也罢,他们与我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 若是连这也不可信,那我还能信任谁?” “好,不说信任的问题,为师就问你,你打算怎么跟伊莲讲述她伯父背叛和杀了你爷爷的事?” 陈槐安呆住,默然不语。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有责任必须背负上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祖父的仇恨,可坤赛杀了他的祖父是客观事实。 他要怎么跟伊莲说?伊莲知道了又该如何自处?彼此之间的感情还能纯粹的进行下去吗? “槐安,”尤查伸手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怜意说,“伊莲是个好姑娘,她很喜欢你,你们之间不应该有太多感情之外的东西干扰。 如果你没有必杀坤赛为祖父报仇的想法,那这个秘密就是只属于你个人的秘密,与她无关,更算不上欺骗。 经历了这么多,无知是福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第六百三十九章:为你死一次 有句诗叫“人生识字忧患始”,意思是说你懂得越多,问题就越多,苦恼自然也会更多。 从这个角度来讲,无知确实是福。 可人吃五谷杂粮,兼具六尘五蕴,谁又能做到不听、不看、不言,像个傻子一样过一辈子? 如果伊莲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姑娘倒也罢了,可惜她不是。 陈槐安脑子越发的乱了,之前喝酒太猛的后劲显现,一阵眩晕,差点呕吐出来。 低头深呼吸良久,他才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幽幽地问:“师父,是只有我总会面对这种两难选择,还是世人都如此?” 尤查眼中怜意更盛,双手合十道:“众生皆苦,诸法如义。法应,虽然你曾在我膝下受戒,但我并没有真正授过你法,实在有误你之嫌。 不如你再腾出些时日来,暂别俗务,随为师研习几天经典吧!” 陈槐安沉默,好一会儿忽然笑笑,抚抚头发道:“算了,弟子好不容易才长出一头秀发,不想再剃成光瓢。 再者,您不是说我接下来要升官发财娶老婆么?我可不希望结婚照上的妻子旁边站个秃驴。” 尤查眉毛动了一下,忍住了要拿筷子敲这货的冲动。 敢当着缅北三藏法师的面说秃驴的,也就陈槐安了。 “对了,您在坤赛的眼皮子底下呆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一直都没冲您下手啊?” “那个时候我的法号还不是尤查,而且受了伤,头脸上缠着绷带,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具体长相。” “这样啊!那不知这些年过去,他对您还有没有兴趣呢?” 尤查一怔:“你小子想干嘛?” 陈槐安嘿嘿一笑,给自己倒酒,然后端起杯子跟尤查的酒杯碰了一下,仰脖饮尽便起身离开。 “我想和他们玩一场游戏。” 看着陈槐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尤查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捏起酒杯抿了一口,露出欣慰的笑容,摇头晃脑喃喃自语道:“这小家伙,潜力无限啊!”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一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陈槐安就开始捏鼻梁。 “我今天很累,又陪师傅喝了不少酒,实在不想再费心思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行吗?” “我只有一句话,不需要你费什么心思。” 夜风中的江玉妍神色郑重且严肃,没有常见的风骚,也不带丝毫偏执和疯狂。 陈槐安叹息,走过她推开房门,刚要弯腰,江玉妍已经跟进来并蹲了下去,开始帮他脱鞋。 “你这是决定要当狗了?” 江玉妍动作停顿了下,然后继续,直到换好拖鞋才起身说:“我可以接受你的安排,去管理那些产业,但我不要股份。” 陈槐安意外挑眉:“你不是说这就像在给我打工一样吗?” “是的,我想通了,愿意为你工作,条件是你必须给予我足够的尊重,就像对待张晗娇她们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陈槐安打着哈欠走向卫生间,“娇娇她们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对我的感情,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而你,只是江南柯的妹妹。”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为你死一次,是吗?” 清冷的声音让陈槐安陡然一惊,忙回过头,就见江玉妍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尖正对着心口。 “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死的干净,依然做不了我的家人。”陈槐安维持着冰冷的口气说。 江玉妍露出妩媚至极的笑容:“我想试试。” 话音未落,锋利的刀尖已经刺破了她的衣襟。 她刺得很慢,但能看得出在不停用力,鲜血很快就在布料上晕开来,宛若一朵正在她胸上开放的红花,有种诡异又魅惑的美。 陈槐安握起了拳头,提高音量:“歆歆,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家小姐自残吗?” 齐舒歆应声从门外进来,面无表情的说:“这是小姐的意愿,我不能阻拦。” 陈槐安额角狠狠跳动一下,眼见鲜血越流越多,已经开始显现浑圆的轮廓,不由长长一叹,上前握住了江玉妍的手腕。 “我知道你绝不会就这么死在我面前,但我不喜欢自己居住的地方有血腥的味道。 另外,如果你真心想做我的家人,就应该明白,肯为我死根本不是必要条件,让我甘心为你而死,才是。” 江玉妍顺势依偎进他的怀中,眼眸波光粼粼:“听说你在矿上做了几个月的医生,处理伤口的手艺很熟练。” 陈槐安深深看了她片刻,便拦腰将她抱起。 “歆歆,去拿急救包到我房间来。” 第六百四十章:一无所有不是坏事 江玉妍是真舍得对自己下狠手,伤口足有三公分长,看刀身上的血痕面积,深度也有四五公分。 得亏她胸脯规模非常可观,这要是换个平胸,后果不堪设想。 消毒,缝合器钉伤口,涂药,缠纱布,陈槐安努力抵抗着酒精所带来的眩晕,双手始终保持稳定。 过程中,江玉妍一声没吭,只是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陈槐安轻柔的拭去最后一点血迹,直起腰长出口气,说:“伤药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但也肯定会留下疤痕。 一是因为伤口太深,不可能愈合如初;再一个就是你年纪不小了,肌肤活力比不了小姑……” 江玉妍叼住了他一只手,用牙齿让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摇头笑笑,给她盖好被单,陈槐安洗干净手回来,换上睡衣,在她身旁躺下。 “我以为你会把我赶回自己的房间。”江玉妍转脸看着他说。 陈槐安闭眼:“又不是第一次了,用不着假撇清。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快睡吧,别再烦我。” “得到了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感觉就对了。”陈槐安翻身背对着她,“因为你的心根本就不在这儿,因为我不是江南柯!” 江玉妍安静下来。 正当陈槐安快要睡着时,却听她又开口说:“刚才我是真的想到了死,如果你的心够狠够硬,说不定就能永远摆脱掉我这个麻烦。” “下次再想死,记得动作快一点,慢腾腾的不叫自杀,叫受虐。” “我有受虐倾向,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离我远一点,我没有施虐倾向。” 江玉妍轻笑了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知道。” “那就是会喽!真好,将来就算真下了地狱,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冷了。” 陈槐安感觉她依偎了过来,郁闷道:“别乱动成不?万一伤口崩开了,老子还得重新给你弄。” “没事。”江玉妍把脸贴在他后背上,闭着眼说,“那儿很软,你是知道的。” 陈槐安无奈叹息,翻回身平躺:“既然你想聊,那我们聊点别的。当初把我从江里捞出来后,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禅钦来?” “当然是因为在国内不方便,而且我也需要一个足够艰苦危险的环境来检验你。” “我问的不是这个。”陈槐安解释道,“你们江家在南洋各国都有投资,像金矿那样的环境随处可见,最理想的地方就是那个三角区。 别否认,你肯定跟那边有生意来往。 我想知道,在拥有这么多选择的情况下,是什么促使你挑中缅邦禅钦的?” “你问这个干嘛?”江玉妍显然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干嘛,纯闲聊!如果不是禅钦,我就遇不到红夫人,自然也就没有后来和如今的一切,所以我很好奇你当初做决定时的想法。” 江玉妍仔细回了一下,道:“确实,我当时最开始的想法还真是把你送到三角区去。 不过,歆歆提醒我说,盯着那个地方的势力太多,如果你沾了粉,就算不吸也很难再洗干净,将来回国必然会有许多麻烦。 再者,送你去的地方应该要满足离边境近和华人势力够强这两个条件,更便于掌控。 然后我就想到了阮红线手下的金矿,因为那是唯一符合的地方。” 陈槐安眼睛微微一眯:“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能有今天,还应该感谢一下歆歆。” 江玉妍立刻警觉起来:“你可不能把她抢走,我现在只剩下她了。” “狐狸尾巴不小心露出来了吧!”陈槐安斜眼瞧她,“你的我的分得这么清楚,有什么脸要求娇娇她们的待遇?” “就是因为你不肯给我那个待遇,我才必须抓紧自己仅剩的东西,不然可就真是一无所有了。” “对你而言,一无所有或许并不是坏事。” 拍了拍江玉妍的脸蛋,陈槐安重新闭上眼,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第二天,收拾过东西,陈槐安便告别尤查大师启程返回达坎。 临走之前,他拨通了大卫的电话:“你的意思我收到了,那些老家伙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作为回报,只要是杜恩提出来的,有关于我麾下部队的任何事情,军部永远都不准通过。” “这要求就有点过分了吧?”大卫为难道,“杜恩是我父亲的亲信,又是邦卫军统领,军部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第六百四十一章:不止两个美人 “你看着办。反正只要我的人受他一点影响,我都会在那些老家伙倒霉的时候告诉他们一切的缘由所在。” 说完,陈槐安就挂断了电话。 将军官邸餐厅,大卫看着手机,满脸苦笑。 “属下对你没有丝毫尊敬,这就是你刻意营造出的上位者形象吗?”坤赛拿着一颗煮鸡蛋,一边剥壳一边淡淡地问。 “您好像很不喜欢陈槐安。” 大卫抬头看向父亲,“纵观他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证明他是一个可笼络的人才,所以儿子很好奇,您对他的偏见来自哪里呢? 如果是因为伊莲的话,那劝您还是稍稍收敛一下比较好,因为那丫头真的很喜欢他,您这样会让她伤心的。” 坤赛咬了一口鸡蛋,面无表情的说:“他的眉眼有几分像我几十年前的一位故人,而且都姓陈。” 大卫一怔,继而失笑:“那他可真够倒霉的。 您放心,儿子的这种形象仅针对陈槐安一人。 他就是这样,对我越不尊敬,就说明越拿我不当外人看,若是哪天他突然懂得了上下尊卑,那我倒是应该考虑一下要不要尽快杀掉他了。” 坤赛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记住一点:华人可用,可重用,但绝不能信赖。” “是,父亲!”大卫郑重点头。 中午时分,陈槐安回到了红王宫。 这次齐索没再搞什么欢迎仪式,静悄悄的,反倒让他有些忐忑。 “爸爸!” 一下车,潼潼、妞妞和七七就冲了上来,挤在他怀里不撒手。 江语安跟在后面,规规矩矩的弯腰问叔叔好,乖巧知礼的模样一下子就把他养的闺女们给对比成了野丫头。 不过他不在乎,腾出手来狠狠蹂躏了一番小丫头的脸蛋儿,这才把目光转向站在张晗娇等人前面的伊莲。 “家里住的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离工作的地方有点远。”伊莲微笑,对他身后的阮红线视而不见。 “回头还是开车吧,每天骑摩托上山下山,都不够揪心的。” 陈槐安一左一右抱起潼潼和妞妞,说着话往家门走,可刚踏出去两步,双脚就定在了地面上。 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阮红线对伊莲郑而重之的弯腰鞠了一躬,问候道:“伊莲小姐。” 空气突然安静。 张晗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李美丽浑身寒气逼人,江玉妍一脸玩味,夏青溪和沈妙仪神色复杂,陈槐安心跳的像打鼓一样。 所有人都看向了伊莲,等待着她的反应。 伊莲直接上前挽住了阮红线的手臂,笑着说:“红线姐客气了!一路劳顿,我已经让人放好了洗澡水,你先去洗一洗风尘,咱们有话待会儿慢聊。” 凝固的空气瞬间恢复流通,头顶依旧阳光明媚,院子里一派祥和。 只有陈槐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之前在勃克时,阮红线口口声声说不会对伊莲低声下气,可今日一见面,她却主动弯下了腰肢。 而旁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刚才伊莲的站姿是有些僵硬的,没有丝毫平日里的活泼,但在阮红线弯下腰去之后,她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她在害怕。因为她心里很明白,陈槐安与阮红线之间的感情比跟她要浓烈婉转的多。她在说出要在这里等陈槐安给她戒指时,就已经将内心的恐惧表露无疑。 红夫人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禅钦小公主每天都活在忐忑不安之中。 两个原本最不应该受委屈的女人,却在承受同样的、天大的委屈。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爱他。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听上去很凡尔赛,可作为当事人,陈槐安很清楚其中的滋味儿。 更何况,他要消受的还不止两个美人。 进了屋,洗过澡,一家人坐在餐厅里吃午饭。 十一个大人加上四个孩子,将长条形的餐桌占的满满登登,这还不算以管家身份站在一旁伺候的阿康。 陈槐安顿时又开始发愁晚上的睡觉问题。 房间是真的不够啊! 吃过饭,阮红线跟伊莲俩人在起居室说了半天话,然后出来找到陈槐安,表示要赶回禅甸的庄园去。 这让陈槐安有点紧张,“阿线,你……” “把心放回肚子里。”阮红线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微笑说,“既然我都已经向伊莲低头,就没有浪费的道理。 主要是我已经离开禅甸很长时间了,再加上不久之后你就要统管整个地区,有很多人和事都必须做好调整和准备。 另外,你这个家也确实有点小了。 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我不会跑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红线走了,毫不拖泥带水,一如她向来的风格,也让陈槐安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个女人其实一点都没变,她还是那个做事雷厉风行、干脆霸气的红夫人,这些天里偶尔露出的小鸟依人模样,不过是享受爱情的方式罢了。 她依然仍在像个大姐姐一样包容陈槐安,默默的在背后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晚上,梅浩英和齐索来了,加上石三,四个人在楼顶露台上围坐喝酒。 酒过三巡,陈槐安将昨晚从师父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震得梅浩英半天没吭声,齐索瞪着眼直咬手指头,只有石三神色平静。 在他看来,只要安哥还是安哥,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之前我时不时还会觉得奇怪,一个在国内干代驾送外卖的家伙,怎么在缅邦眨眼间就能混成大佬呢? 就算乱世出英雄,可那也是有前提的。能在乱世里冒头的人,在和平环境理也不应该混的太差才对。” 良久,梅浩英缓缓开口,“现在,一切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你小子原本就出身名门,家学渊源,骨子里就带着不凡呢!” “尼玛!”齐索接口道,“以前我只觉得是自己脑子比小安子笨,现在才知道,感情是基因血统的事儿啊!那将来我的儿子岂不也是个笨蛋?” 梅浩英斜乜他一眼,笑道:“回头侄子或侄女生下来,让雨烟管,你就在家当个名字叫‘爹’的吉祥物,估计还有救。” 齐索一脸凝重,沉默不语。 “齐哥,你不会真在考虑吧?”陈槐安哭笑不得,“英哥逗你呐!血统只能决定你的种长得像不像你,至于智商,我听说儿子是随母亲的。” “真的?” 齐索立刻双手合十,向天祷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让烟烟给我生个儿子吧!” 席雨烟才怀孕一个多月,还查不出胎儿性别,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 分别给他俩倒满酒,陈槐安又道:“我爸是个工人,我妈就是个家庭妇女,我从小过得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所受到的教育也只有学校和他们。 之所以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有这样的成就,是因为我有你们这种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还遇到了阿线、伊莲、娇娇和小梦她们那样的好女人。 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什么名门家学,对我而言跟屁没什么两样。” “这话我爱听。”齐索不忿道,“我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现在我不照样当大佬和亿万富翁? 地盘和财富都是咱们兄弟用命换来的,不是爷娘老子给的,就像那句很有名的话,王什么有种来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梅浩英一脸无语,“说真的,我也希望雨烟能给你生个儿子,要是闺女……啧啧啧,我都不敢想象她的人生会有多难。” “滚!死胖子,早晚揍你一顿!” 骂了一句口头禅,齐索立刻就弓腰塌背,捧着酒杯跟陈槐安碰了一下,讨好道:“要真生了闺女,不是还有小安子的嘛! 他养闺女最有一手,不管是潼潼、妞妞还是七七,哪一个长大都是板上钉钉的大家闺秀,还是谁都欺负不了的那种。 回头你有了侄女,可得帮哥哥一把。” 陈槐安一阵无语,也不跟他多掰扯这些无聊的话题,喝了酒之后就正色说:“其实,不管是檀萝会也好,马戏团也罢,已经两代人的时间过去,所谓的渊源估计也不剩什么了。 我要是干了让他们不爽的事儿,该杀还是会杀,之前在国内遇到的柔术师就是明证。 所以,你们当做听了个神奇的背景故事就行,其它一切还照旧。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琴莱和玛丹背后的神秘势力。” “咱爷爷的仇,你不打算报了?” 齐索刚问出这句话,桌子底下的腿就挨了梅浩英一脚,搞得他一脸懵逼。 陈槐安神色黯淡下来,苦笑:“这事儿挺操蛋的。 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爷爷,家里连张他的照片都没有,可以说除了血脉和‘爷爷’这个称呼之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你想让我对他的遭遇义愤填膺,怒发冲冠,抱歉,我根本做不到。可完全不管不问吧,心理上又别扭的很,感觉自己好像多么大逆不道似的。 退一万步讲,要只有这点问题,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使使劲儿把仇报了,也算是对自己的血脉一个交代,可仇人偏偏是伊莲的伯父,待她比亲生女儿都亲。 两位哥哥,你们教教我,这个仇,到底该不该报?” 齐索傻了眼。他这才反应过来梅浩英为啥要踹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脚挨得一点都不冤。 第六百四十三章:刀尖上跳舞 梅浩英喝了口酒,咂摸着滋味儿说:“兄弟,这件事哥哥帮不了你,到底该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从理智的方面来讲,除了你爷爷的事情之外,你没有必须要杀坤赛的理由。反之,不管是伊莲也好,大卫那边也罢,你动手之后都将面临不少麻烦。 但话说回来,这种事情本就没办法完全用理智来思考,报与不报都在你,反正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兄弟们都支持。” “对!”齐索重重点头,“不管你要干啥,哪怕是这就起兵造反,哥哥也跟你!” 陈槐安摇了摇头:“其实,在得知爷爷的事情之前,我内心深处就有一点想杀掉坤赛的倾向。 因为农场在勃克存在多年,他不可能不知情,也就是说,貌楚那么干是得到了他默许的。 还有发生在丁伦身上的惨剧,都让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欠奉。只不过,因为伊莲,因为和大卫的协议,我把这种想法压制住了。 现在,爷爷的事情又给天平的这一端加上了一块砝码,就好像冥冥之中天意也希望我付诸行动一样。” “所以呢?”梅浩英问,“你要顺应天意吗?” 陈槐安沉默,良久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不,我要做我想做的事。” “是什么?” “回来之前,我已经拜托师父整理了当年关于我爷爷和坤赛的故事。” 陈槐安语气中再没有半分纠结,“英哥,回头你把故事发给林曼丽,让她在南边散播,引起官府情报部门的注意,但要小心隐蔽,不要牵连到她自己。 齐哥你也挑几个机灵点的小弟,把同样的事情在勃克做一遍。 注意要提醒他们,做完之后必须立刻离开,不要逗留,也不要乱跑,直接返回达坎。” 梅浩英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你这是要打草惊蛇?” 陈槐安点头:“为了伊莲,我决定放弃亲手杀死坤赛;但为了自己,我不希望见到他安详的死在床上。 至少也要让他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充满了烦躁和不安,死不瞑目! 另外,琴莱和玛丹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也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如果能把他们也绕进去,让南边官府、坤赛和他们三方来一场狗咬狗,就再好不过了。” 梅浩英思索片刻,道:“这个办法可行,回去我列个详细的行动方案出来给你看。” “不用。在统筹方面,你比我强得多,有什么地方需要我配合的,直接告诉我就行。” 梅浩英也不啰嗦,端起杯子跟陈槐安碰了一下。 这时,齐索道:“你们说的我明白了,但有一点,为啥要散布消息的人马上返回达坎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事情跟我们有关么?” 陈槐安与梅浩英相视一笑,梅浩英道:“老齐,这么说吧,假如你在外面偷吃,然后发现那姑娘就是雨烟手下夜来香的小姐,你会怎么办?” 齐索猛地抬头左右看看,心虚的压低声音说:“还能咋办?给那妞儿点钱,让她有多远走多远呗!” “为啥你不认为那姑娘就是雨烟指使的?毕竟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满足你,给你安排个知根知底的妞儿解决生理问题也算说得过去。” “不可能!你是不知道女人怀了孕之后脾气有多坏。 全达坎、包括安加在内的小姐都接到了烟烟放出的风声:喝酒玩乐没关系,但谁要是敢上我的床,那后半辈子就甭想再站着走路了。 奶奶的,要不是对付白姐那晚差点让她坏了事,对老子有亏欠,她都能给我戴贞操锁你信不信?” 看着齐索郁闷的模样,陈槐安和梅浩英无良的哈哈大笑,连安静的石三都翘起了嘴角。 “这就对了。”笑完,梅浩英说,“你把雨烟换成小安子,自己站在坤赛的角度,再仔细想想,为啥我们要手下直接回达坎?” 齐索眨巴眨巴眼,一拍大腿:“明白了!雨烟恨不得我出家当和尚,自然不可能主动给我送女人。 而小安子跟坤赛有深仇大恨,低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满世界散播,还留下那么明显的蛛丝马迹? 这不符合他一贯展现出来的妖孽形象啊。 所以,手下回达坎回的越明显,坤赛反而越会认为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小安子!” “嗯,你的脑子还不算彻底浆糊。” 梅浩英点点头,又正色道:“不过,这终究都是在刀尖上跳舞。传播出去的信息中绝对不能有半点能让人将陈舜卿和小安子联系到一起的元素。 否则的话,不管坤赛有没有发现幕后主谋是我们,都会选择斩草除根!” 第六百四十四章:混蛋到底 深夜,送走梅浩英他们,陈槐安独自来到卧室,打开保险柜,拿出了里面的求婚戒指。 灯光下,钻石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一枚小太阳,耀人眼目。 他猛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伊莲发自内心的笑了,这个敢吃他的肉,身上带着几分邪气的姑娘最近变得忧郁了很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陈槐安仔细回忆,最终时间定格在了求婚那晚。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阮红线和宋志站在一起,激动的反应刺激到了伊莲,让这姑娘第一次做出了近乎于逼迫他选择的行为。 虽然他当时表示愿意放弃阮红线,事后也用下跪求婚做出了证明,可要说之后一系列针对宋志的行动中没有一点阮红线的影子,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伊莲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但她无法阻止,无论是出于陈槐安的自保和野心,还是坤赛跟大卫的计划,她都只能默默的忍着,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为别的女人殚精竭虑,甚至最后不惜冒险,臣服。 而更令她没能想到的是,大卫临时改变了注意,为了羁縻陈槐安,竟然留下了阮红线,还支持两人在一起。 可想而知,这些日子里,陈槐安与阮红线在勃克有多么的如胶似漆,她在达坎就有多么的伤心痛苦。 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说是遭遇了亲人和爱人的双重背叛都不过分。 偏偏她还是得忍,得大度的用笑容来接受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未婚夫。 想到这里,陈槐安心痛到了极点,也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愧疚不已。 丁伦就曾经说过:既然做不到专一,那就没必要再矫情。男子汉大丈夫,想要的就去拿,拿不到就抢,什么公平道德通通都去见鬼! 伤害已经出现,无论怎么反悔改变都不会让它消失,与其左右为难让所有人都不爽利,不如索性混蛋到底,尽全力去弥补,给她们除专一之外能给的一切。 这时,房门被敲响,紧接着阿康走进来,禀报道:“老爷,小姐们都已经上床了,正在等您去为她们讲睡前故事。” 啪的一声合上戒指盒子,陈槐安起身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代我跟她们道歉,就说今天允许她们晚睡,因为爸爸要去给她们找妈妈。” 阿康愣了愣,刚想弯腰应下,眼前已经没了陈槐安的影子。 伊莲铺好床,打开衣柜,手已经摸到一套睡衣上了,犹豫片刻,却又翻出了一件睡裙。 看着睡裙轻薄的面料,她的脸有点泛红,眼神羞涩中带着不甘。 对于跟陈槐安发生更亲密的关系,她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但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她曾幻想过无数遍的第一次。 她很不喜欢试图通过身体来巩固感情的自己,可不这样做,还有别的方法吗? 房门突然被推开,她吓了一跳,连忙堆出笑容转过身来,还没开口,陈槐安便拉住她,急匆匆的往外走。 “正好你还没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陈槐安回头眨了眨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下了楼,陈槐安没有喊人开车,而是推出了伊莲的那辆维斯帕小踏板,戴上头盔,载着姑娘出门而去。 一路下山,穿过县城到达北郊,陈槐安也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反而拐进了一条两边都是密林的小路。 摩托车灯光摇摇晃晃,四周漆黑一片,密林中传出猫头鹰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坐在后面的伊莲眼睛却越来越亮,表情从茫然变成喜悦。虽然还是不知道陈槐安想做什么,但她已经猜到前方是哪儿。 那个地方,是她时常会一个人跑去静一静的地方,每去一次,对陈槐安的爱意便会增加一分。 之所以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放弃,那个地方要负很大责任。 终于,陈槐安停下了车。 车灯照不到的黑暗中有河流的声音传来,前面远方在上弦月的照耀下显现出群山的轮廓。 万籁俱寂,只有夜风习习。 陈槐安用手机电筒照路,牵着伊莲走到一片空地中央,手指不远处说:“我认为这个地方很适合建一座小码头,只需要从河里引水过来就行,你觉得呢?” 伊莲眼眸晶亮:“建码头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在闲暇时乘船游河,或者带着孩子们垂钓呀! 丫头们可能不会喜欢,但儿子得从小学会沉稳和耐心,所以我都想好了,等咱们的孩子稍微大一点,我就经常带他钓鱼,这应该是最简单便捷的培养方式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来不及了 伊莲身躯都开始颤抖,“安哥哥,你……你说什么?我们的孩……” “对呀!”陈槐安微笑看着她的双眼,“难道你不愿意和我生孩子?这也不是不行,我这人很开明的,对丁克没意见,只要你……” “我愿意!”伊莲急切的打断他,“不,应该说,你要是敢不给我孩子,我跟你拼命!” “哈哈……这才是我的姑娘!” 吻了吻伊莲的额头,陈槐安又伸出手,转身画了一个大圈,直到两人身后的废弃厂房。 “这个面积应该够做我们家的后院了。 那个地方可以盖一座小亭子,用来乘凉喝茶赏景;对面那里移植两棵大树,再绑上俩秋千,孩子们应该会喜欢。 还有这里,我觉得围成一个花圃不错,种花种菜都随你;旁边盖一间小仓库,放渔具和机械工具,将来我也可以带着儿子在里面做点直男喜欢的手工小玩意……” 陈槐安一边规划着,一边牵着伊莲往厂房走。 姑娘听得很认真,不时反驳一下或者提点意见,黑暗再没有了丝毫让人恐惧的意味,充满了幸福和温馨。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进了厂房,站在了一小片空地上。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家的大厅了。” 陈槐安环顾四周,感慨一般的说,“也是我第一次向你下跪,并彻底爱上你的地方。” 言罢,他单膝跪地,拿出戒指盒打开,抬头望着伊莲的眼睛。 “我亲爱的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和我在这里一起经营我们的家,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吗?” 伊莲眼泪夺眶而出,噘着嘴道:“为什么死亡能把我们分开?你要跟谁埋在一起?”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你不耐烦了?” 陈槐安呲牙咧嘴的摇头,“跪多久我都愿意,主要是太黑了,刚才没看见,膝盖底下正好有颗小石子儿,还挺尖的。” 伊莲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伸出了左手,陈槐安赶忙站起,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对不起哈!本来还打算策划一个别出心裁的求婚现场的,但今晚突然有点儿等不及了,所以就灵机一动带你来了这儿。 刚才自说自话那么多,也没问你喜不喜欢,毕竟这里是咱们去年被绑架的地方。要是不满意,那就换别处,反正一切都还只是想象,图纸都没有呢。” “我喜欢!” 伊莲钻到他怀里,用力抱着他的后背说,“不管是你刚才的那些规划,还是在这里求婚,我都喜欢。 安哥哥,我好开心,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啊,不然的话,我会活不下去的。” “嗯!”陈槐安郑重点头,“今晚你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我对你的承诺,刚才那颗硌疼我的石子为我作证。” 伊莲抬起脸,眼眸璀璨的像装进去了一个星系。 “安哥哥,现在你该吻我了。” 厂房外十几米处的黑暗中,宋如梦放下了拿着红外望远镜的手,让一声复杂的叹息随风远去。 回到家,四个孩子果然都还没睡,一看到陈槐安回来,潼潼、妞妞和七七立刻就围了上去,兴奋的问妈妈在哪儿。 可当陈槐安将门外的伊莲拉进来后,仨臭丫头却一哄而散,胡乱喊了声妈便打着哈欠各回各床。 陈槐安顿时就慌了。既害怕孩子们不喜欢伊莲,又担心伊莲感到受伤,本想解释遮掩一番,却发现伊莲没有一点不悦的表情,反而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情况?孩子们这么不礼貌就算了,咋这姑娘也变不正常了呢? 这时,江语安开口道:“叔叔,你是在逗我们玩吗?平时我都是喊伊莲婶婶的,潼潼她们没人的时候也会叫她妈妈。” 陈槐安呆住,再看伊莲,果然,这姑娘的脸已经红透了。 “不准取笑我!” 跟孩子们道过晚安离开之后,伊莲马上就揪住了他腰间一块软肉,“你在勃克那么多天都不回来,我心里害怕,所以才……才忽悠孩子们改口的。 这都怪你!” 陈槐安还能说啥?只能忍着疼竖起大拇指拍马屁:“娘子英明,高瞻远瞩,未雨绸缪,有古之名将风范,为夫钦佩之至!” “呸!” 啐了他一口,伊莲一溜烟的跑走了。 陈槐安笑笑,刚要跟上楼去,忽有感应,转身便看到宋如梦正站在下面的楼梯口看他。 他伸出手,女孩儿便走上来,依偎进他怀里。 “还记得在金龛寺出家的时候,你总是说希望我能下定决心当个渣男。” 轻抚女孩儿的秀发,他说,“现在,你就算是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爸爸妈妈不要打架 人的道德标准和承受能力弹性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在堕落方面,一旦下限放开,羞耻就会变成无耻。 有的时候这是好事儿,它可以让一个人更加自信洒脱;而有的时候,它只是人自我安慰的一个借口。 这就是为什么有句俗话叫“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自律是痛苦的,哪有放纵快乐? 蛮横的宣判过宋如梦的“无期徒刑”之后,陈槐安就体会到了快乐。 虽然内心还有一点愧疚在作祟,但他却感觉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无比的轻松。 还是那句话,事实已经如此,左右都是痛苦,不如干脆彻底不要脸。 当个道德圣人,老天就会奖励好运气吗?那可不见得。 来到楼上,卧室没人,卫生间里传出水流的声音,陈槐安顿时来了精神,三两下脱光,冲过去却发现门是反锁的。 马上都要睡一个被窝了,还这么防着,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郁闷的裹好睡袍,陈槐安在床上躺倒,不一会儿酒劲儿上来,再睁开眼时,窗帘外居然已经天光大亮。 身旁没有姑娘,但被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几分香气,他瞪着眼躺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发出一声懊悔至极的“艹”! 身为一个爷们儿,竟然在和未婚妻同居的第一晚睡过去了,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正懊恼着,咔哒一声,门锁响了,他赶忙闭上眼。 伴随着轻柔的脚步,熟悉的香气来到床边,他突然出手将来人拉倒,然后翻身压住,一气呵成。 “嘿嘿嘿,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伊莲小脸儿红扑扑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噘嘴道:“昨晚我可没跑,某人睡得像死猪一样,给他脱衣服盖被子都不醒。 唉……可能是我对人家来说真的没什么吸引力吧,好伤心!”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位女菩萨,请再给小僧一个机会,让小僧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魅力有多么强大。” 陈槐安急吼吼的开始扒姑娘衣服,吓得伊莲慌忙阻挡,手忙脚乱。 “安哥哥,你别……别闹了,人家上班要迟到啦!” “请假。” “那怎么行?临时请假会被老板骂的。” “他敢!一个小破律所,老子分分钟让它破产关门。” “哎呀,你轻点,衣服都被你扯坏了……对了,我没关门,你让我把门关上好不好?” “不好!我怕你跑了。” 男人大早晨的时候一般都没什么出息,更何况陈槐安已经旱了一年半还多,昨晚那么完美的机会浪费了,这会儿就算是马上要世界末日,他也得先振了雄风之后再说。 然而,他忘记了一件事,这个家里有比世界末日更重要更恐怖的存在。 “爸爸,你在做什么?和妈妈打架吗?” 甜甜的童音传来,不亚于一个炸雷响在陈槐安耳边,回头一瞧,潼潼、妞妞和七七眼珠子全都瞪的溜圆,一脸好奇,只有江语安用手捂着眼,但指头缝开的老大。 “呀”的一声惊呼,羞耻心让伊莲力气倍增,竟然一下子将陈槐安从身上掀翻下去,捂住凌乱的衣襟飞速冲进了卫生间。 陈槐安用被单裹住自己,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你……你们怎么来了,找爸爸有事吗?” “韩叔叔来了。”潼潼回答说。 韩若岩!原来是你个王八蛋坏老子好事,这笔账老子给你记下了。 心里发着狠,陈槐安继续笑容和蔼:“好的,爸爸知道了,麻烦你们跟韩叔叔说一声,爸爸起床洗漱完就下去。” 四个丫头转身离开,妞妞忽然又回过头来,迟疑着说:“爸爸,你和伊莲妈妈有话好好说,打架是不好的。” 陈槐安满头黑线,笑得像哭一样:“嗯,爸爸知道了,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哦!” 孩子们走了,他下床将门关上,来到卫生间前,敲了敲门说:“伊莲,你可以出来啦。” 门猛地打开,伊莲的衣服已经整理好,只是发丝还有些凌乱,脸色通红,眼中满是羞恼,水润诱人至极。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拳头雨点似的捶在他胸口,姑娘泪花都出来了,“让孩子看见那……那副样子,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面对她们呀?” 把姑娘搂在怀里亲了亲,陈槐安嘿嘿贱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她们也都快到该了解生理知识的年龄了,我这个当爹的不好开口,正好由你来。” “呸!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 用力推开他,伊莲返回镜子前开始整理发型和妆容,“别忘了,本小姐再有一个多月也才二十四岁!” 第六百四十七章:洒脱无耻 一个不到二十四岁的姑娘,还没结婚就要给三个半大孩子当妈,这在普通人家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关键陈槐安的财富地位在伊莲面前毫无价值,人家是名符其实的大小姐。 未婚妻大度可爱,情人美丽包容,小蜜古灵精怪,男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没能振起雄风的郁闷一扫而空,陈槐安哼着歌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就看到了一个刚才没有被他纳入“知足”范围的女人。 伊莲已经上班去了,张晗娇站在门外鬼头鬼脑的往屋里瞧,一副很想进来又不敢的娇怯模样。 瞪了她一眼,陈槐安开始换衣服。 “是你让潼潼她们过来喊我的吧?” 张晗娇忐忑的跨进房门,嗫嚅道:“昨天是您和伊莲小姐的第一晚,清晨难免要你侬我侬一下,除了孩子们之外,谁来都是错。” 陈槐安摇头:“你呀!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伊莲要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昨天家里就不会那么平静和谐了。” “我哪敢跟红夫人比嘛!” 见他口气缓和了,张晗娇就走上前来,帮他挑选搭配外衣的领带。 “在这个家里,就连三个孩子都知道爸爸最爱的是红姐姐。 站在伊莲小姐的角度,红夫人没有仗着这一优势和她争抢,甚至甘愿低头,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是最正确的。 我就不同了,连小梦都比不上,伊莲小姐肯给我面子是出于她自身的涵养,就算不给,那也是本分,没有错处的。” 陈槐安叹息,勾起她的下巴道:“你知道女人幽怨的次数一多,男人的愧疚就会变成烦躁吗? 我刚刚本来心情很好,现在却只想狠狠地抽你一顿!” 闻言,张晗娇的第一反应是心中凄苦,但紧接着想到了什么,双眸中便爆发出极其明亮的光彩来。 她上前一步,胸脯贴住陈槐安,腻声道:“如果抽我一顿可以让先生重新高兴起来的话,您可以不用留手。” 陈槐安眼睛微微一眯,猛地拦腰抱起她丢到床上,然后上去照着满月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揍,声音清脆,弹力十足。 打完,他下床拎起外衣便走,像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 张晗娇全身的骨头都没了,软绵绵趴在那里,红着脸喘息:“先生,您……您开心了吗?” 陈槐安停住脚步,沉默片刻,幽幽一叹:“既然你死活都不愿意我喊你娇姐,那就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再也不可能从我这里获得对‘姐姐’的尊重了。” 张晗娇瞳孔急缩,继而闭上眼,眨落一滴泪珠,嘴角翘起的弧度却充满了惊喜和满足。 之前的感觉没有错,先生变了,变得比以往更加洒脱,也更加无耻了。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明白,自己已经告别了夜晚独自一人时的嫉妒和伤心。 一楼客厅内,韩若岩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不时对站在一旁侍候的阿康尴尬笑笑。 因为他的姐姐韩宛竹正在满屋子转悠,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毫无初次登门拜访的觉悟。 “那是翡翠质地的,出自名匠之手,即便不是顶级品相,也值好几百万,碰坏了可是要赔的。” 陈槐安也没有一点主人家的气度,下楼看见韩宛竹手里拿着的飞天雕塑摆件,便没好气的警告道。 韩宛竹笑笑,随手抛了抛那摆件,说:“我很喜欢,送我吧!” “凭啥?” “凭我长得不丑,身材也不差。” 韩若岩眼珠子登时瞪的溜圆,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刻板如灭绝师太般的姐姐竟然会当众跟陈槐安调情。 再看陈槐安,就见这货捏着下巴猥琐的上下打量一番韩宛竹,点头道:“确实不错,就是穿的有点多,下次穿少点,我送你个更贵的。” 韩宛竹也不生气,抿唇一笑:“说好了,不准反悔。” 什么鬼?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俩人已经有了奸情? 韩若岩震惊的无以复加,同时也很想跳起来给陈槐安一拳。 身边那么多美女了还不知足,那可是老子的亲姐姐啊混蛋! “吃饭了吗?”陈槐安指指餐厅。 “没有。” “吃了。” 两姐弟异口同声,答案却截然相反。 陈槐安挑挑眉毛,伸手邀请韩宛竹,然后吩咐道:“阿康,招待好韩先生。” 眼看着姐姐跟陈槐安去了餐厅,韩若岩有心跟上,但瞥了眼管家阿康,只好耐着性子坐那儿不动。 第六百四十八章:无所不知 “没想到,在貌楚身边伺候了近四十年的管家,居然从一开始就是坤赛的人。” 今天的早餐是汤包,韩宛竹牙齿在皮上咬了个小口,便开始吸吮里面香醇鲜美的汤汁。 她的唇线很分明,略有些显薄,但不会给人锋利的观感,仿佛两片细长的粉嫩花瓣,吸吮时微微嘟起,再一抿,不可爱,却优雅,赏心悦目。 反观陈槐安就比较粗俗了,捏起包子往嘴边一送,咬破直接呼噜噜一大口咽下,吃的嘴角都是油。 “确定是从一开始,不是中途被策反?” 韩宛竹点头:“看完你发来的貌楚别院那天的事件经过,我就找来貌楚的档案重新研究了一遍,经过比对,确定阿康第一次遇见貌楚是在三十九年前。 那个时候,坤赛正在肃清禅钦境内的一支敌对武装,貌楚带兵袭击了一个小队盘踞的村庄,不但全歼了敌人,村子也被夷为平地,无一活口。 在那之前,貌楚身边扈从中还没有阿康的记录,那之后突然就有了。 所以我判定,两人就是在那天相识的。” 陈槐安夹了条腌黄瓜进嘴,边嚼边道:“说起来,我曾经问过阿康为什么甘愿于貌楚为奴,他的回答是为了报恩。 后来证明当时貌楚正在监视我们交谈,那回答显然就是说给貌楚听的。” “如果阿康真的出身那个村庄,那为了杀敌将整个村子都屠尽的貌楚更应该是他的仇人才对。” 韩宛竹道,“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当时才十几岁的阿康是怎样跪在貌楚的面前嚎啕大哭,说他的家人被叛军凌辱杀光,感激貌楚为他报仇雪恨,并甘愿做牛做马,以报貌楚大恩。” 陈槐安看着她笑:“我发现你很有吐槽毒舌的潜质。明明只是平静的描述,听起来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那阿康四十年如一日卧底貌楚身边,其心智之坚,忍耐之能,都令人不寒而栗。 而这样一位恐怖的存在,如今却生活在我的家里,我家人的身边。” “这可怪不了别人,是你自己过不了美色这一关,吃着碗里看锅里。” 韩宛竹耸了耸肩,“对了,还没恭喜你订婚快乐!伊莲小姐手上的那颗鸽子蛋可真是耀眼啊!” 陈槐安眼角狠狠抽搐一下,却无言以对,只能生吞下这只绿头大苍蝇。 “今儿个来找我有何贵干?如果是谈物流基地建设,那直接去找英哥就行,我已经把事情全权交给他了。” 韩宛竹仿佛没听出来他话中的送客意味,又捏了第二只汤包进碗。 “训练基地已经开始投建了,你的第一批兵员准备好了吗?” “这个还得等等。”陈槐安道,“过段时间,达坎驻区会变成禅甸驻区,军部也会再给我三千兵额,到时候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征兵。” 韩宛竹直眉微微一挑:“你知道吗,我在研究你的时候,每每都会惊叹于你的运气,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帮你解决麻烦一样。 之前我还在猜测你会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来四千多士兵,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坤赛和大卫直接给你开了口子。” “那是因为你没见到那只无形的手是怎么给我找麻烦的。” 陈槐安翻了个白眼,忽然心中一动,看看客厅的方向,沉声问:“你对陈舜卿这个人怎么看?” 韩宛竹咀嚼的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脸来,眼底有意味难明的光芒闪烁:“如今禅钦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 “再不多,也终究都是有人知道的。” “看样子,你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世。” “看样子,你们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世!” 话音落下,餐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陈槐安毫不掩饰身上散发而出的寒意,韩宛竹轻松的模样也顷刻消失。 两人彼此对视,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韩宛竹眨眨眼,低头咬了口包子,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流动。 “你的身世其实并不难查。” 她说,“虽然令祖的生平被人刻意抹去了,但从你的身上倒推,你母亲与江家的关系,江家与沈家的关系,再到沈家与陈家的关系,你的父族谱系便一目了然。 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秘密被太多人知道的话,那大可不必。 当初对你的调查是我独立完成的,相关结果也只汇报给了上级领导,就连若岩都不知情。” 陈槐安握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听这话音,你连陈舜卿和坤赛的关系都查出来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南北金龛寺 “这件事倒是难度不小。”韩宛竹口气依然平静的像在闲聊一样。 “根据国内方面的记录,陈舜卿于四十多年前突然失踪,接着陈家就开始败落。 他的妻子带着独子颠沛流离,以替人缝补衣物为生,后来开了家裁缝铺子,这才算是安顿下来。 铺子距离一家寺院不远,那个年代的和尚庙还没有变成只认钱的景区。 方丈看她们孤儿寡母可怜,就让铺子承接了僧衣的缝补业务,算是给了母子一个可持续的收入来源。 也是因此,陈舜卿的儿子陈檀出于报恩时常去寺院帮忙。 他的整个青少年时期,除了学校之外,其余闲暇时间几乎都是在寺院度过的,佛经读了不少,也极有佛缘,后来更是险些剃度出家。 了解到这一点,我就又去查了那家寺院的历史档案,在一本快被老鼠啃光的功德簿上发现了一个让我震惊无比的名字,你猜是谁?” 陈槐安想都不想就道:“除了陈舜卿之外,还能是谁?” “没错。” 韩宛竹扯了张纸巾擦擦嘴,然后点燃一支烟说,“原来那家寺院原本就是陈家祖上出钱建造的,年年都会捐赠香火,除了战乱那段时间之外,两百年来从无断绝。 而那家寺院的名字,你绝对猜不到。” 闻言,陈槐安心头猛地一跳,问:“是什么?” 韩宛竹转眼看他,朱唇轻启,缓缓说道:“金、龛、寺!” 陈槐安僵住,浓浓的震惊和荒谬感一起涌上来,搅动的脑海意识混乱不堪。 他记得很清楚,禅钦金龛寺的历史也有两百多年。 当然,佛教寺院重名并不稀奇,国内就有不少,况且在百多年前,缅北本就是国内。 可是,不但重名,还几乎是同一时期建立的,这要还是巧合,那就不是一个“诡异”就能形容的了。 二者有什么关系?师父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这个名字的出现,一下子就让我将目光转到了禅钦。” 韩宛竹又开口道,“两百年前,你们陈家祖上出资建造了金龛寺;两百年后,你这个陈家后代在缅邦拜入了金龛寺大法师门下。 缘分之神奇,已经到了玄妙的地步,而我是从来都不相信巧合的,所以很快我就查到,当年在南边出资建造金龛寺的人是一位被清廷贬到那里的知府。 这位知府出身官宦人家,家族世系可以追溯到唐朝。他有一位姓陈的同门兄弟,生死之交,而他,姓沈。” 陈槐安猛地睁大眼,张了张嘴,一时竟失声了。 “是的,这位沈知府正是你母亲的直系先祖之一。陈、沈两家的交情正是从两百年前开始的。” 韩宛竹继续说道,“事情查到这里,公开的线索就断了,但这些依然不足以解释尤查大师为什么对你会那么的与众不同。 报两百多年前的建寺之恩?简直是笑话! 所以我就派人分别秘密潜入了金龛寺和缅邦佛教协会的档案馆,拷贝下了能找到的与这家寺院有关的所有资料信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在里面再一次发现了陈舜卿的名字。 原来他曾经是一支抵抗军的首领,还差一点就掌控整个缅北,只是可惜在即将成功之时突然失踪。 至于佛教协会的档案中为什么会记载他的名字,则是因为他被一位名叫迈隆的僧人尊为恩师。 这位僧人后来改了法号,又成为缅北唯一的三藏法师,叫尤查。” 说到这里,韩宛竹停住,仔细看了看陈槐安的表情,便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告诉你身世的人应该就是尤查大师了。” 陈槐安没有回应,而是道:“继续,你还没说清楚是怎么查出陈舜卿和坤赛关系的。” “到这个地步,已知条件已经足够,结果不需要再调查,推算就可以了。” 韩宛竹道,“陈舜卿失踪后不久,他麾下的将领便死的死,散的散,唯独坤赛迅速收拢了溃兵站稳脚跟。 那个时候他还不到三十岁,潜力不小,但能力还没完全锻炼出来,在陈舜卿的手下连前五都排不进去,可偏偏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还越活越好,活成了一霸。 最最关键的是,当时的官府军放着坤赛那唯一一支成建制的武装不打,却满世界的追杀溃兵和零散队伍,傻子都不能这么干,何况当时的官府军统领还称得上是位名将。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坤赛与南方官府军秘密勾结,陈舜卿不是失踪,而是被他害死了!” 第六百五十章:最强大的女人 听完韩宛竹的结论,陈槐安久久都无法言语。 如果说尤查大师的讲述让他产生了命中注定的疑惑,那么,韩宛竹就是用刻刀直接将“命中注定”四个字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原来陈、沈两家和金龛寺之间已经有了超过两百年的渊源。 怪不得母亲会在遇到父亲之后毅然舍却优渥生活选择私奔。 怪不得陈舜卿对佛经会有研究,能让已经成为三藏法师的尤查至今念念不忘。 怪不得他会抛妻弃子到缅北领导抵抗。 那个时候的沈家,应该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江家狼子野心,在旁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噬主逆上,沈氏根本无力收复家族失地。 陈舜卿,该是怎样一位风流人物啊! 不管他是因为民族大义,还是家族情谊,在乱世之中,只身来到异邦,凭一己之力拉起一支队伍,纵横睥睨,差一点点就实现了开疆拓土的惊天大业。 这样的成就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热血沸腾,陈槐安也不例外。 当然,事情都有两面性,陈舜卿的光芒越耀眼,对妻儿的伤害就越深刻。 如果他当时没有来缅北,而是留在国内帮助沈家,或许后来的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想到这里,陈槐安摇摇头甩去纷乱的思绪,目光定在韩宛竹脸上。 韩宛竹正在喝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动作依然优雅,原本有些硬朗的气质也变得柔软许多,宛如江南细雨下的竹叶,苍翠欲滴。 可就是这样一位女子,却让陈槐安再生不出哪怕一丁点的轻视之心。 年前在理州,正是她运筹帷幄,居中调度,利用一场飞机上的小小矛盾便将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中,不但让他陈槐安险死还生,还干掉了一位封疆大吏。 现在,她又仅凭一些彼此毫无关联的档案资料,于浩瀚文字中拼凑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情报分析之精,实际运用之能,令人叹为观止。 她是陈槐安生平仅见最强大的女人! “在想什么?” 一小碗粥喝完,韩宛竹擦了擦嘴角,迎上陈槐安的目光,微笑,“可别说你真对我产生了什么兴趣。 虽然我不介意跟你来一场露水姻缘,但有鉴于你的家庭成员构成太过复杂,这个念头还是稍稍放一下再说吧!” 陈槐安摇头:“我在想,像你这样的人,突然竹筒倒豆子有问必答,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呢?” “我这样的人?” “强大,神秘,危险,无情。” 韩宛竹直眉微挑:“你把‘无情’放在了最后,看来这才是你不敢对我有兴趣的最大原因。 陈槐安,你真是太好懂了,经历了这么多,依然困在一个‘情’字里爬不出来,知不知道,这会给你的敌人送去很多机会,也让你自己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没办法,这就是我。”陈槐安摊手,“如果有一天我连‘情’字都不在乎了,那一定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最渴望的是‘情’,自然会这么想,而到那时,说不定你的理想已经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人生一样拥有意义。” “我的经历已经足够丰富多彩,也曾数次陷入迷茫,但至今为止,除了变得越来越渣之外,初心仍在,我也有信心继续保持下去。” “哪怕遭遇亲人背叛?” 陈槐安眼中陡然寒芒大盛:“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就是这么一说。”韩宛竹笑着摆了摆手,“刚才我已经讲过,你的家庭成员构成比较复杂,人心易变,没人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 陈槐安沉默片刻,身上寒意散去,端起自己的粥碗喝了几口,道:“别绕圈子了,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韩宛竹眼底赞赏一闪而逝,微笑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作为回报,你会成为我的直属下级,除去涉及到高级机密的部分之外,情报共享。” 陈槐安心头一跳。 他不傻,当然明白跟一个顶尖情报团队共享信息会有多么大的好处,但他也深知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收益与风险永远都是成正比的存在。 “什么事?” 韩宛竹表示严肃下来,沉声说:“如果某天马戏团向你伸来了橄榄枝,我希望你能答应,并指派我做你的全权代理。” 陈槐安眨了眨眼皮,夹起一条腌黄瓜进嘴,嗤笑:“你是在逗我玩吗?别忘了,我在理州可是差一点就死在马戏团派来的杀手手里。” 第六百五十一章:你是我的突破口 “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马戏团不是一个人,不会被私人恩怨所左右,昨天它要杀你,不代表明天就不会招揽你。更何况……” 说到这里,韩宛竹掏出烟盒点燃一支,靠着椅背悠然吐了个烟圈,才继续道:“你的父族和母族都是檀萝会的创始者,作为继承人,你绝对有资格被马戏团重视。” 这个女人果然已经知道了檀萝会的存在。 陈槐安摇了摇头:“越说越离谱,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先不说檀萝会已经解体,就算还在,它也是一个联盟性质的松散组织,不是世袭制的家族企业,哪儿来的继承人?” “哦,我所说的‘继承人’只是个便于理解的指代。 你的身份根正苗红,有实力有团队,如果这个时候谁能振臂一呼,就召集起檀萝会散落各地的力量,那一定非你莫属。” “你也知道‘如果’啊?假设终究都是假设。 这都快半个世纪过去了,那些成员的家族可能已经更迭了两三代人,知道‘檀萝’这两个字都不知道还剩几个,所谓振臂一呼,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槐安,你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一无所知。” 韩宛竹毫不掩饰自己表情中的轻蔑,“人是群居动物,集体的合作意识在原始时期就已经刻在了我们的基因里。 组建檀萝会的家族首脑无一不是那个时代的华人精英,他们的家族品尝过了组织所带来的好处,延续下来的血脉中就有了檀萝的烙印。 正如出身草根的你依然摆脱不掉它的影响一样。”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我站出来振臂一呼,真的就能让他们纷纷景从吗?” “不能。” “哈!” “我说的是现在。假以时日,说不定都不用你振臂一呼,他们就会主动找上你。” “所以你就认为马戏团也会主动找我?” 韩宛竹点头:“事实上,我认为他们会比檀萝会的其它力量更早找你,如果他们的主事者不是蠢货的话。” 陈槐安手指敲了敲桌面,也点燃一支烟,道:“算了,还没影子的事儿,争论毫无意义,你先说为什么要做我的全权代理吧。” “首先,马戏团行事没有正邪限制,以你的性格,肯定忍不了,由我做你的代理就完全不同了,你甚至都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其次,最近这些年,随着世界局势动荡,马戏团进行了一系列野蛮扩张,吞并了不少历史悠久但开始衰落的神秘组织,如今的它已经不再仅仅是当初那个卑微弱小的中间人了。 各国官府都在想方设法要渗透进去,从而获取第一手情报,我们自然也不例外。 而你,陈槐安,就是我选择的突破口。” “那我是不是还要说一声承蒙看得起?” 韩宛竹耸了耸肩:“好了,我已经说完了我想要的,现在该你提条件了。” 陈槐安挑眉:“不再试试什么民族大义、集体利益之类的理由吗?你弟弟用这招在我身上可是从无失手。” 韩宛竹摇头:“若岩的不成熟之处就在于此。你是个内心崇尚自由的人,虽为权贵,却也最不齿权贵,他用爱国来胁迫你,只会让你越来越厌恶官僚。 他最应该做的,是用兄弟情谊绑架你。 鉴于咱俩之间还没什么情谊可言,所以我认为,还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比较妥帖一些。 合作嘛,当然要大家都满意才行。” “我有答应跟你合作吗?” “你会答应的。连数典忘祖的缅北百姓你都心怀怜悯,又怎么可能枉顾同胞的利益?” 陈槐安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跟你交谈真是一点都不愉快,感觉身上没有半片布料,被你看得透透的。 以后没事儿最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可不行,以后我不但要让你见到,还得经常见。” “为什么?” “因为我要做你的情人。” 陈槐安被烟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声音很大,把在厨房忙碌的丁香都惊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帮他拍打抚捋后背。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我没事,谢谢你香姐。” 丁香摇摇头,嗔怪的瞪他一眼,然后顺手就将他指尖的香烟给拿走了。 韩宛竹见状一笑:“看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你家都会发自内心的自由起来,坦白说,我还真有点羡慕,要不干脆真做你的情人得了。 我长得虽然不如阮红线和伊莲美艳,但也不算丑,而且,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腰腹和腿部核心力量不错,应该能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第六百五十二章:牺牲不是义务 陈槐安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韩宛竹的对手。无论是身手还是头脑,这个女人都能对他造成全方位的压制。 和这样的人交谈,虚虚实实那一套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直来直去才是最佳应对方式。 “明白了。你说要成为我的情人,是要制造出这样的假象,从而给将来去马戏团当我的全权代理做准备。 毕竟外面都传我是个风流花和尚,只信任自己的女人。” 韩宛竹把烟头丢进面前的粥碗:“后面是不是还有个但是?” “但是我不会答应。因为昨晚我才刚刚正式向我的未婚妻求婚,就算是再渣,这个时候让她伤心也太过分了。” 韩宛竹微微蹙眉:“陈槐安,虽然马戏团不会很快就找你,但你应该明白,假象制造的越早,可信度就越高,风险相对也会越小。” “冒险的是你,不是我。” “如果被揭穿,是会激怒马戏团的。” “那又怎样?无非就是派人杀我罢了,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韩宛竹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深深的看着陈槐安的双眼,好一会儿才疑惑道:“是我错过了什么吗?你好像变了,以前的你可没有这么自私。” “以前的我太傻了,喜欢庸人自扰,凭白给自己增添了许多麻烦和痛苦。现在的我虽然没有变得特别聪明,但却明白了一个道理。” 说着,陈槐安起身,示意了一下房门的方向。 韩宛竹跟着站起:“什么道理?”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圣人,就连你这种朝廷鹰犬都可以为了‘大局’而随意牺牲无辜,我又何必把八竿子打不着的无辜始终都装在心里呢? 有这功夫,多想想身边的家人不好吗?” 韩宛竹闻言却冷笑了一声:“陈槐安,用这种连你自己都骗不了的借口来忽悠人,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 “欸?果然痕迹太明显了吗?看来我骗人的功夫还得继续勤加磨练才行。” 陈槐安挠了挠头,又道:“其实,我真正明白的,不是道理,而是一种清醒,面对你们这种自带光环的人时的清醒。” 韩宛竹眼睛眯起,表情里多了几分凝重。陈槐安却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古今中外,从小到大,统治者都会给民众灌输一种‘奉献’式教育。 那些历史故事中、影视作品中的英雄们要么抛头颅洒热血,要么行走于黑暗之中,宁愿背负骂名,遗臭万年,也要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牺牲。 很伟大,也很热血,可静下心来,仔细推敲一下‘大多数人’这几个字,往往就会让人感到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因为它的对面是‘少数人’,这些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伟大的事业‘被’一同牺牲了,他们何辜?有人问过他们的意愿吗? 诚然,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不会因此就矫情的去否认和抨击什么,甚至在必要时刻,我也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毕竟很多事情都需要做出取舍,罪孽总要有人来背,我不会假装清高,粉饰自己的道德。 但是,当这个‘少数人’包括我自己的时候,我认为我有权说不。 回到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进行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但字里行间却仍然试图用‘枉顾同胞利益’来绑架我。 要让我参与进一件对我而言可有可无的事情,还要牺牲我的利益,到了你却装出一副互不相欠的无辜样子,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韩宛竹,你说若岩不够成熟,我反倒更愿意跟他做朋友,因为他足够真诚。 而你,扒掉身上那层所谓‘伟大事业’的遮羞布,就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冷血屠夫! 因此,如果你真想跟我合作,就收起那套令人作呕的洗脑话术,拿出诚意来打动我。 归根结底,牺牲属于权利的范畴,不是义务。 自愿的牺牲才称得上伟大,强迫或欺骗下的奉献,不过是充当可悲可怜的垫脚石罢了。 老子虽然不是多么牛逼的大人物,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利用就利用的。 就这样,阿康,送客!” 乘车离开红王宫,韩若岩见姐姐始终都阴沉着脸,便开口道:“怎么,槐安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了吗? 你别多想,他这个人就那样,嘴巴又碎又损,得理不饶人,但心性还是很实诚的,对国内也很有归属感,只要跟他把道理讲清楚了,还是很好说话很愿意吃亏的。” 韩宛竹闻言一怔,接着便长叹了口气,说:“若岩,我不如你,今天输的真是一点都不冤啊!” 第六百五十三章:谁说重情是弱点 其实,陈槐安本来已经准备好要答应韩宛竹了,毕竟他确实做不到“枉顾同胞利益”,也愿意为此而付出。 可惜,韩宛竹在黑暗中当了太久的鬼,就算再聪明,再会伪装,也变不成人。 她看似坦诚却无处不在的套路,她对情人和丁香的调侃,都引起了陈槐安的警觉,也激起了他的愤怒。 正如他最后所言,他不介意牺牲,但你想让老子牺牲的同时还拿老子当傻子玩儿,那不好意思,滚你妈的蛋吧! 送走韩氏姐弟之后,陈槐安也换上军装出了门。 他已经好多天没去驻区“上班”了,如今军衔变成了中校,多少也得亮个相才行。 车子稳稳的向前行驶,他解开衣领的扣子,拿出昨晚用钻戒从伊莲那儿换回的木牌,细细端详。 几十年的时光过去,木牌依然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只是上面浮雕的藤萝花蔓有些磨损包浆,法如两个字的刻痕也显得有些浅了。 背面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他一眼就看见了最后一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檀萝,檀萝,真的也能视作梦幻泡影么? 父亲,母亲,你们逃离半生的过去,已经来找我了。若是你们在天有灵,教教槐安吧! 车队在卫兵的敬礼中驶进驻区大门,在办公楼前停下时,来开门的却是彭文正。 “彭哥,你可是驻区的二把手,站这儿当门童,就不怕你手下的兵笑话你溜须拍马吗?”陈槐安开玩笑道。 “笑就笑呗!”彭文正一脸的无所谓,“您既是我的长官,也是我的兄弟,拍您马屁天经地义,他们就是想拍,还没这个机会呢,嫉妒死他们!” 陈槐安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来到办公室,把外套和帽子交给“机要秘书”宋如梦,他示意彭文正在沙发上落座,掏出支烟递了过去。 “彭哥,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不管我是你的长官,还是兄弟,你有话都可以直说。这么绕圈子,你不爽,我也难受,没必要。” “没有没有,”彭文正连连摆手,“不过是开个车门罢了,以前在邦卫军的时候,这种拍上官马屁的事情也经常干,早就习惯了。” 陈槐安严肃下来:“我再问一遍,真的没事?” 彭文正脸色一僵,支支吾吾道:“我听说……您在勃克为了我跟……跟杜恩杜上校呛了……” “你已经知道啦?那正好。当时我光顾着顶杜恩了,没工夫问你的意见,现在你可以说说心里的想法。 坦白讲就行,别有压力,我和杜恩之间的事情其实跟你无关,就算你想回邦卫军也没关系,咱们照样是兄弟。” 彭文正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吧嗒吧嗒狠抽了好几口烟,才斟酌着道:“兄弟,我先表个态,虽然我之前在邦卫军的日子也挺舒坦的,但要真让我选,我肯定选择留下。 我老彭脑子不怎么灵活,能混到今天全靠几分眼力,在认识你第一天的时候,我就断定,你是个讲义气的,跟你混就算前途不好说,最后也肯定不会没个下场。 但是,我自知没什么本事,在你手下除了跑腿之外,就剩下混吃等死了,这心里总会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所以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 你让我回邦卫军,别的不敢说,万一哪天你想做点什么,我至少能在勃克中枢给你准备一帮生死过命的兄弟,关键时刻或许可以起点作用。” 陈槐安闻言怔住,旋即心里就温暖起来。 谁说重情就是弱点的? 老子的待人处世方式这不就开花结果了吗? 连彭文正这种自私的滑头老兵油子都甘愿赴险去卧底了,外面那群只敢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想到这里,陈槐安豪气顿生,伸手拍拍彭文正的肩膀,笑着说:“彭哥,自家兄弟,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一句话:喊你一声哥,我一点都不亏!” 彭文正瞬间放松下来,红光满面:“那我这就去联系……” “哥,听我把话说完。”陈槐安打断道,“兄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相反,是你太看得起杜恩了。 你觉得他是将军亲信,级别和权力都比我大,所以我就该怕他吗? 笑话,貌楚也好,宋志也罢,哪个不比他牛逼,现在不照样死的死,瘸的瘸么? 杜恩不过是个傻逼罢了,没资格当我的敌人,更不值得让我的好兄弟去冒险。 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你就安安稳稳的在这儿等着升官发财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耍心眼 送走彭文正,陈槐安心中被韩宛竹带来的郁结也一扫而空,喊宋如梦将这段时间落下的文件全都拿来,老子今天要好好工作! 事实证明,正常人都不喜欢工作,老板也不例外。 文件才翻了十几份,陈槐安就哈欠连天,精神涣散,眼珠子乱飘,刚打算喝口咖啡提提神,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就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儿,他感慨道:“要是上学那会儿也有漂亮姑娘这么伺候,我肯定不至于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宋如梦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先生确定那样你还有心思学习吗?” 陈槐安哈哈一笑,将女孩儿拉到自己腿上。“仔细想想,确实很难,倒是更有可能还没成年就先让我爸妈抱上孙子。” 闻言,宋如梦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发娇嗔,反而神色一黯,沉默不语。 陈槐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好像不能生育。 “对不起啊!是我不够专心,一时间忘了你说过的话,你别生气,先生认打认罚。” 宋如梦摇了摇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幽幽地说:“先生有多么喜欢孩子,家里那四个小魔头就是明证,这是我的遗憾,你道的哪门子歉呀?” “这不是遗憾!”陈槐安捧住她的脸,郑重又温柔道,“我喜欢家里的那四个小魔头不是因为她们是孩子,而是因为她们都是难得的好孩子。 事实上,我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的忠实拥趸。孩子是孩子,我们是我们,只是人生相互交叉,彼此依然独立 你对我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你本身,能够拥有你,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孩子根本不是必须,明白吗?” “难道先生就不想和小梦生一个宝宝吗?” “这话问的,让我怎么答?想还是不想?” “必须回答。” “嗯……这么说吧,压根儿就没有想和不想。” 抓起宋如梦的左臂,陈槐安在她手腕还很明显的疤痕上亲吻了一下,“有它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不需要别的什么来证明了。” 宋如梦红了眼眶,紧紧地抱住他,嘟囔道:“可是……可是我心里不踏实,伊莲也好,阮红线也罢,哪怕是娇姐,对你的感情都不比我少。 你是我人生的必需品,可你却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总感觉哪天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女孩儿哀怨的口气对于渣男而言无疑是一种强烈的控诉,让陈槐安一阵愧疚心酸,拉出去枪毙俩小时绝对没有一点冤枉。 刚要说几句软话安慰安慰,他忽然心中一动,接着便摇头苦笑起来。 宠溺的刮刮女孩儿鼻梁,他解开衣领扣子,从里面拽出木牌,摘下来塞到宋如梦手里。 “你呀!一天不耍心眼儿就难受。拿着吧,虽然已经没什么新意了,但好歹是个证明。 真是的,若是我妈在天有灵知道我拿她的遗物挨个忽悠女孩子,说不定哪天半夜就会跑来臭揍我一顿。” 宋如梦这会儿脸上哪里还有半点伤心幽怨?早在车上见陈槐安端详木牌的时候,她就开始琢磨怎么弄到手了。 喜滋滋的将木牌戴在脖子上,捧在手心里左右翻看几眼,然后她才塞进衣领,搂着陈槐安的脖子问:“先生怎么不承诺拿戒指跟我换?” “木牌和戒指,你想要哪个?” “当然要木牌!可是,你不是说要把它在陈家传下去的吗?” “所以,这不是送你的,只是让你保管,等将来老的快入土的时候,再挑个顺眼的孩子传给他。” 宋如梦蓦然睁大眼:“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你要我保管一辈子?” “现在放心了吧!”陈槐安笑,“就算哪天我真不喜欢你了,为了这块木牌,也会咬紧牙关继续忍受的。” “讨厌!好好的话不好好说,你就会欺负我!” 拳头雨点似的落在陈槐安胸口,女孩儿流着眼泪,嘴角的笑容却无比甜美。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一味的索取和一味地付出都是不健康的,有舍有得并不代表功利,毕竟感情融洽了,彼此的心情才会惬意舒畅。 和这个比起来,其他都是外物。 腻歪完,宋如梦跑到一边捧着木牌稀罕去了,得到放松的陈槐安继续工作。 可刚看两份文件,他眉毛陡然一竖,整张脸也跟着黑了下来,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沉声吩咐道:“传我命令,除在外值守训练人员之外,全营集合!” 第六百五十五章:规矩只有两条 金钱的刺激加上举报制度,几个月过去,老兵油子们的军容军风虽然还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比以前明显好了不少,起码方阵已经站的能媲美军训过的大学生了。 陈槐安站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绿油油的一片,脸色阴沉。 在他身后,各级军官表情都有些茫然,不时交头接耳,却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不多时,有军官汇报集合完毕,陈槐安点了点头,也不讲什么开场话,直接对着话筒道:“二营四连三排排长,一班班长,出列!” 众士兵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陈槐安身后的吴俊贤却是心里一咯噔,赶忙给不远处的同僚递了个小心的眼神。 很快,两名低级军官小跑来到台前,敬礼报道。 “一班班长吴茂良,告诉我,上个月二十六号夜晚,你们巡逻时发生了什么?” 名叫吴茂良的军官闻言一怔,接着眼圈就红了,大声道:“报告首长,当晚我班负责东南103号段边境巡视任务,于凌晨三点二十五分遭遇一伙武装粉贩。 我当即命令兄弟们戒备,并要求对方缴械投降,不料对方率先开枪,我和兄弟们不得不也开火还击。 战斗大概进行了十五分钟,共击毙粉贩八人,击伤四人,缴获毒粉四十公斤,各式武器十五把,其它财物若干。 报告完毕!” “你手下的兄弟可有伤亡?”陈槐安又问。 “轻伤两人,重伤一人。” “很好,稍息吧!” 陈槐安目光又转到另一名军官脸上,“三排排长威陀,告诉我,吴班长回来向你汇报过情况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威陀脑门上已经见了汗,眼珠子不停地往陈槐安身后瞄,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 陈槐安突然大吼,惊得威陀一个哆嗦,低头答道:“回……回首长的话,我认为……认为吴茂良不经上级允许,擅自在边境与邻邦交火,影响十分恶劣。 鉴于他并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所以就向上级汇报并建议,给予他警告记过处分,通报全营。” 陈槐安神色平静下来,又问:“那三名受伤的兄弟呢?” 威陀脸上的汗更多了,脑袋都缩了起来,“经过治疗,脱离危险之后,按……按退役处理。” “好一个按退役处理,擅起边衅的重罪,居然连开除都不是,威陀排长很仁慈嘛!” 陈槐安冷笑一声,歪过脸,沉声又问:“彭上尉,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彭文正赶忙上前,于他侧后方立正,低头:“回首长问话,属下知情。” “你认为这个处理方式合理吗?” “按照吴班长的描述,属下认为他的应对合情合理,且打出了我达坎驻区的威风,非但不应该处罚,还要嘉奖。” “那你为什么还会批准处分?” “属下接到的报告中并没有吴班长和威陀排长所讲的内容,只有擅自开枪致同袍受伤的描述。 这无疑是极其恶劣的违犯军纪行为,警告记过和退役已经算是轻罚。 对不起首长,属下不经调查就轻信报告,玩忽职守,有负首长重托,请首长责罚!” “嗯,确实是玩忽职守,把那个警告记过的处分给你,再扣发全年奖金,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谢首长宽宏!” 陈槐安摆手让彭文正退下,“威陀排长,报告是你独立完成的吗?” 威陀抬脸又朝他身后望了一眼,“是……是。” “枪。” 陈槐安向旁边伸出手,阿慈立刻掏出配枪放在他的掌心。 接着,陈槐安把枪丢给台下的吴茂良,命令道:“打开保险,顶在威陀排长的太阳穴上。” 众军官士兵顿时大哗,吴俊贤忍不住开口道:“陈中校,请您冷静,这不合规矩,也违反了您亲自制定的军纪!” 陈槐安头都不回:“彭上尉,麻烦你提醒一下吴上尉,我第一天在这儿都说了什么。” 彭文正立刻就大声道:“达坎驻区的规矩只有两条:一,士兵要绝对服从首长命令;二,首长有义务保护兄弟们不被欺负!” 闻言,吴茂良脸上顿时浮现出坚毅和愤怒的神色,推开保险就将枪口怼在了威陀头上。 威陀汗如雨下,浑身发抖。 “现在,我重新问你一遍,”陈槐安的口气仿若数九寒冬,“报告是谁教你写的?” “是……是连训导官芝敏中尉指示属下那么写的。” 这话一说出来,威陀就像是泄了气一样,扑通跪在地上,“首长,我知错了,求您饶我一命吧……” “你放屁!”台上后面一名军官冲了出来,“陈中校,威陀平日里跟我不和,他这是污蔑!” 陈槐安露出笑容,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对下面的吴茂良招了招手:“吴班长,把枪还给我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颁布命令 吴茂良关上保险,走过来双手将枪举给了陈槐安。 “你做得很好,很不错。” 勉励了一句,陈槐安顺手又将手枪保险打开,然后转身对准芝敏的脑门就扣动了扳机。 砰! 空旷的操场上,枪声就像鞭炮一样,并不大,却震的许多人心惊肉跳,尤其是主席台上的军官们。 什么情况? 一名中尉军官,而且还是位直属军部的训导员,竟然就这么死了! 除了造反之外,就算是战乱时期,也没人敢随便枪杀上级派来的训导,他陈槐安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 难道他就不怕被军部弹劾,被将军问罪吗? 还是说……他准备造反了? 军官们神色各异,有的忐忑,有的恐惧;有的蹙眉沉思,有的幸灾乐祸。当然,也有人怒不可遏,比如吴俊贤。 他冲上前检查了一下芝敏,发现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不由大声质问道:“中校,军官违法,应该交由宪兵关押,然后移送军事法庭,你没有资格擅自处罚,更没有权力杀人!” 陈槐安斜乜他一眼,淡淡道:“吴上尉有意见的话,可以向军部投诉。现在,我还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注意你的说话方式,再有不敬,一样要背处分。” “你……” 吴俊贤怒火上头,猛地站到台边,冲下面大声疾呼道:“你们都傻了吗? 陈槐安如此草菅人命,今天他能随便杀死一名军官,明天就能随便杀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做你们的首长,还想要命的,就跟我一起向他讨个说法,我们同袍的生命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践踏!” 话语不可谓不激动,情绪不可谓不激昂,吴俊贤冲动之下孤注一掷,但就在下一刻,他心上的火焰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熄。 台下一千多号人,没有一个响应他的号召,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向他投来了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首长杀的是一个军官,关老子这种大头兵屁事?更何况还是为了给我们蒙冤的兄弟讨回公道,不但杀的对,还他娘的杀得好! 训导官狗屁不会,官架子倒是不小,一天到晚就会教育人,可没资格当老子们的同袍。 话说回来,别看首长长得一副娘娘腔的兔子脸,说开枪就开枪,一点都不含糊,是个爷们儿。 跟着这么霸道的长官混,肯定不会被外人欺负啊,关键是还有钱拿,傻逼才跟你一起讨说法呢! 那些眼神就像是一个个耳光抽在吴俊贤的脸上,他慢慢回过头,却发现剩下的三名同样来自南方的兄弟都目光飘忽,竟然连一个肯跟他对视的都没有。 宋志篡权失败,虽然升了衔,但也丢了统兵权,再起无望,所谓的忠诚,也变成了笑话。 绝望的长叹一声,吴俊贤看向陈槐安,默默等待自己的结局。 企图煽动士兵哗变,这是绝对的死罪,陈槐安敢杀芝敏,显然不可能不敢杀他。 “干嘛?你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吗,还不滚回到后面去?” 陈槐安厉声呵斥,却让吴俊贤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彭文正上前给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回到了后面的军官队伍里。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陈槐安也笑了起来,吩咐宪兵将还跪在地上哭的威陀带走,然后拍了拍手掌,宋如梦便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从台后走出,来到吴茂良身前站定。 突然被这么漂亮的姑娘近距离盯着看,吴茂良竟然有些手足无措,黑脸膛红的发紫。 但紧接着,他就顾不上害羞了,因为姑娘掀开了红布,露出了下面厚厚的两摞钞票,粗略数数,正好十沓,红艳艳的耀人眼目。 队伍前面离得近的士兵也看见了,一阵动容,消息波浪般迅速向后方传去,不一会儿,一千多人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就响彻了整个操场。 “都竖起耳朵听好了。”陈槐安对着话筒开口,台下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生怕漏掉哪个字眼导致自己将来与钞票失之交臂。 “今天老子再颁布一条规矩,就叫‘灭粉令’! 从这一刻开始,任何人在边境遇到粉贩,都可以不经请示开枪。 杀死一名粉贩,奖励一万块;打伤或俘虏一人,奖励五千。 另外,你们当中或许就有成瘾者,回头自己找你们的上官自首,我不但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还会发放一笔遣散费。 可若是隐匿不报被人检举揭发出来,检举者有奖,吸粉者死! 此令长期有效,直到那个三角区再没有一个活人为止。” 第六百五十七章:三道通告 “灭粉令”一出,全城惊动。 普通的百姓们自然弹冠相庆,但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粉贩和瘾君子却是一片哀嚎。 原本他们在达坎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不但警察会抓他们,连街上的流氓混混看见他们都会下死手,日子已经十分凄惨,没想到陈槐安又让军方搀合进来,这分明就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一时间,这些人躲的躲,逃的逃,大多扩散到了周边地区,除了陈槐安控制的安加市老街区之外,其它地方都深受其害。 这是好的一面,坏的方面则来自三角区。 因为达坎扼守着通往华夏的交通要道,贩粉的无法通过这里就必须绕路,成本和风险都将增加数倍,利润相对变薄,损失惨重。 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三角区的粉枭武装们怒不可遏,不但公然叫嚣要给陈槐安和达坎一个血的教训,还在黑市上悬赏一千万美金买他的人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宣布完十万奖金由一班战士自由分配,以及三名伤者另有奖励之后,陈槐安又勉励蛊惑了台下的兵油子们一番,然后才宣布解散。 士兵们激动不已,纷纷聚在一起讨论怎么才能在巡逻时更容易遇到粉贩。有经验的老兵当即就说出了几处粉贩经常出没的边境区域,引得新兵们各种巴结。 也有人更好奇陈槐安对芝敏和吴俊贤的区别对待。 芝敏处事不公,欺压士兵,这在军营里是常有的事,一点都不稀罕,有罪,但怎么都不至于死,陈槐安显然是在拿他立威,顺带拉拢底层战士。 而吴俊贤公然企图煽动士兵哗变,这在军纪再废弛的地方都是足以掉脑袋的大罪,可陈槐安却连训斥都没有,实在太不正常了。 吴俊贤不是宋志的人吗?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应该还没有投靠陈槐安,陈槐安为什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拔除钉子的机会? 难道是因为宋志已经成了没牙的老虎,陈槐安兔死狐悲,留几分薄面? 关心这件事的大多都是军官,毕竟其中有不少人都背靠军部不同派系,陈槐安对待异己的态度直接影响着他们未来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 下午,一连三道通告自陈槐安的办公室发出,这些人的困扰才被解开,但同时也更加的忐忑起来。 第一道通告是,吴俊贤顶撞上官,煽动哗变,影响恶劣,但鉴于他服役多年,兢兢业业,且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督察处决定予以宽大处理。 军衔降两级,调任后勤物资运输部任少尉排长。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虽然还有命在,但瞎子都能看出来,吴俊贤这辈子都完蛋了。 因为一时冲动的几句话,往后余生都将活在贫穷与懊悔之中,这比死亡更让人痛苦。 陈槐安这是要折磨吴俊贤一辈子啊! 他还是传说中那个狠辣无情的陈槐安。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通告,第二份发出来的同时,还有七名军官被宪兵带走。 通告内容是,威陀供述,这七人涉嫌参与毒粉走私,为粉贩保驾护航,所以才会颠倒黑白,打压勇敢与粉贩交火的一班战士。 他们身为军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现暂剥夺所有职务待遇看押,择日移送军事法庭审判。 军官参与贩粉走私在驻区从来都不是秘密,毕竟这就是以前他们捞外快的最佳方式,但没人相信被处理的这七个人全都干过。 因为其中“恰好”有三人和吴俊贤、芝敏一样出身南方军,剩下的四个也分别来自貌楚和军部其它派系。 很明显,陈槐安今天所作所为的目的就在于此——铲除异己。 这个传说中能力非凡的年轻人,在用金钱和胡萝卜妥协隐忍几个月之后,终于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 貌楚也好,宋志也罢,之前搅进那个权力漩涡中的人大多都已经倒下,唯有他一人还在勇猛精进。 识相的,最好都乖乖把自己的小九九藏起来,安心做狗,才有可能升官发财。 简而言之,也是老生常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至于第三道通告,虽然措辞最为严厉,但是应有之义,除了吓住了几个刚起坏心思的兵油子之外,并没有引发什么讨论。 它的内容是:灭粉令仅限于毒粉相关,若是有人胆敢为了奖金而屠杀边民冒充,一经查实,以班为单位连坐,全员死罪! 不仅如此,他们家里大门上也会被挂上一块“粉贩人家”的牌子,由官府监督,不准搬家,不准迁徙,世代不得翻身! 第六百五十八章:责罚与反抗 所谓乱世之人不如狗,在粗俗野蛮之地做统治者的一大好处就是不用考虑什么人权,也没有吃饱了撑的左派举着牌子横幅咒骂你草菅人命。 陈槐安当然是不左也不右的,但没办法,要对付一帮杀过人见过血的兵油子,只能用最赤裸裸的方式——重金加重典。 要是跟他们讲文明,那就是秀才遇上兵,他们能玩儿死你全家,刨了你家祖坟,然后再把你老婆孩子的头骨当夜壶使。 指望一群杀才跟你讲人性,这特么比中彩票的概率都低。 快下班的时候,陈槐安接到了大卫的电话。 “妹夫,哥,我喊你哥行不行?是不是得每天起床都先给你打个电话,提醒你一声老子还没掌权啊? 将军还是我家老头,你这么不给他面子,不分青红皂白当众枪杀他的部下,让老子怎么替你圆?” “戏过了。”陈槐安掏掏耳朵,“一个破中尉罢了,让你讲的跟将军副手似的。照这个意思,全禅钦的兵都算将军的部下,那岂不是连伙夫都不能随便处罚了?” “老子还真没跟你演戏。”大卫冷笑,“你应该明白,所谓道理,都是人在需要时发明出来的。 将军不在乎,你就是真宰了他的副手,那也叫‘清君侧’;可要是将军想在乎,你杀个伙夫也能无限等于要造反。” 陈槐安脸色凝重下来:“你就直说吧,将军的处罚是什么?” “他的本意是降你的职,再派个新人过去做驻区统领,让你做副手。” “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诉他,最好是派个他讨厌的人去,因为那家伙肯定活不长。”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去达坎接伊莲的人应该已经启程回来了。” 陈槐安噌的一下起身,阴声道:“大卫,你了解我,我这个人在乎的事情不多,但每一样都算我的逆鳞,真把我逼急了,没什么是我干不出来的!” “冷静,别这么激动。真是的,咱俩谁是老板,有你这么当属下的吗?” 大卫没好气道,“放心,叫伊莲回来是应有之义。我父亲原本的计划就是在他走之前让家里人都进入中枢,有他保驾护航,我们融入的也能更快一些。 伊莲去做律师,为的就是将来进入司法圈子。她会直接去法院工作,在我叔叔的管辖之下,没人会伤害她,更不是威胁你,你的脑袋还没那么大。 区别只是日期提前且比较突然,没给你们留告别的时间罢了。 相比起被夺权,这点儿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明面上的问责也会有,比如你今年的奖金没了,军部考评也会是差。” 陈槐安稍稍松了口气,但声音依然带着怒火:“我昨晚才刚刚向伊莲求婚。” “知道,那丫头今天一大早就视频通话跟我显摆了。”大卫笑着说,“钻戒设计的不错,你小子还算用心。 对了,昨晚你用保护措施了吧?近一两年都是她在晸治中枢的关键时期,可不能怀孕。” 陈槐安表情怪异起来:“那个……我昨晚喝……喝多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然后就响起了大卫的爆笑。 “怪不得你一听伊莲被接走会生那么大气,感情是因为到嘴边的肥肉飞啦! 哈哈哈哈……妹夫,这事儿可怪不着我,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稍等一下,让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 陈槐安满头黑线,直接道:“被抓起来的那七个人,没一个能活到上军事法庭。” 大卫收笑收的太急,被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气无力道:“他是我爸,是将军,也是禅钦的王,你的长辈和大老板,于公于私,都是有资格教训你的吧,你至于这样顶撞么?” “这不是顶撞,而是反抗。” 陈槐安道,“除家人之外,我从来都是认理不认人的。 理亏的时候,三岁小孩儿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都会乖乖受教;占理的情况下,天王老子也甭想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难道我们还不算你的家人吗?” “你勉强能算。至于他,说句不敬的话,有家人么?” 大卫沉默,良久轻轻一叹,问:“那七个人会怎么死?” “谁知道呢?” 陈槐安耸肩,“我刚刚颁布了一个‘灭粉令’,肯定会得罪不少人,跟毒粉相关的基本都是亡命徒,发起疯来攻击几辆军车啥的,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那七个人被押送离开的途中,不幸遭遇悍匪,车毁人亡。 虽然是罪有应得,但也令人唏嘘,我认为应该拍摄出尸体特写,在全军展览,以警后人,也算是他们做出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你……他妈的!”大卫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 第六百五十九章:间谍的信仰 陈槐安又试着拨打了一下伊莲的电话,不出意料,关机。 不然的话,伊莲就算同意不和他见一面就走,也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 很明显,这个所谓的惩罚是大卫的意思。 这位年轻的老板非常了解他,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容易让他感到“疼”。 外人看来这么做非常的儿戏,说不定还会嫉妒他陈槐安“圣眷正隆”,犯了那么大的错,得到的惩罚居然只是跟未婚妻分居两地,而且想见随时还能见。 可是,大卫知道,他自己也清楚,他宁愿坤赛派个新的驻区统领来夺权。 陈槐安从来都不怕斗争,他只怕自己的亲人不在身边。 也就是说,杀芝敏惹怒的不仅仅是坤赛,大卫也很不满。 所以,陈槐安说要那七个人死,真正反抗的不是坤赛,而是大卫本人。 否则的话,他根本无需说出来,到时候一动手,坤赛肯定明白什么意思。 大卫没有阻拦,说明他体会到了陈槐安的意志——我服你,仅仅只是因为你口口声声把我当兄弟。 兄弟不会背叛你,但下属可不好说。 傍晚回到家,知道伊莲不会回来了,宋如梦将木牌扯到衣服外边,在家里所有人面前都显摆了一圈。 夏青溪、丁香和沈妙仪她们没见过,自然要询问,她就会做出矜持的模样,然后用再明显不过的骄傲语气回答说是陈槐安母亲的遗物,陈家未来的传家宝。 嘚瑟的嘴脸就像个买了新玩具的熊孩子,看的陈槐安特想拽过来狠狠抽一顿屁股,尤其是在被张晗娇幽怨的目光无声控诉的时候。 没办法,小梦的性子就是这么古灵精怪,孩子气是她最可贵可爱的地方,身为男人,不能限制,只能保护。 眼不见心不烦,晚饭后陪四个孩子和两只猫玩了一会儿,他就躲进了书房,却不料这里已经有人了。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齐舒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膝头放着一本书,安静且恬淡,让人不忍心打扰。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抬起脸,见是陈槐安,便将脸畔的秀发别到耳后,微笑问:“你不会怀疑我在这儿偷你什么东西吧?” “我的书房没有机密。”陈槐安关上门,没有打开顶灯,径直走向酒柜,“喝一杯吗?” 齐舒歆端起一旁桌上的红酒杯晃了晃,“已经不问自取了。” 陈槐安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坐进齐舒歆对面阴影中的沙发里。 “在看什么书?” 齐舒歆将书合上,把封面示意给他看。 书名叫《柏林谍影》,是一本间谍小说,也恰好是书架上为数不多被陈槐安看过的书。 可他却问:“讲的什么故事?好看吗?” “你没看过?”齐舒歆理所当然的反问。 陈槐安摇头:“我的书架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证明这里是一间书房。事实上,除了《太平广记》之外,我连里面的几本佛经都没翻过。” “可这本书明显不是崭新状态,”齐舒歆随手翻了几页,“它有被看过的痕迹。” “谁知道呢?”陈槐安指指角落里的猫爬架,“这屋子平日里也不上锁,连大毛二毛都可以随便进出。” 齐舒歆耸肩:“我还没看完,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它是一本描述冷战时期的一位双面间谍的故事。 大师手笔,自然是非常精彩好看的,只不过在现代那么多影视剧和网文的轰炸之下,故事本身显得老套简单了些。” “双面间谍啊!”陈槐安喝了口酒,“那我猜,主人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为什么?” “因为双面间谍的人生绝对不能有信仰,他的家人、朋友、甚至爱人都必须是谎言的一部分,也只有这样,他的任务才能相对顺利。 一个一帆风顺的间谍故事显然不可能精彩,缺乏戏剧冲突,那不叫小说,而是工作汇报。” “那你还真错了,”齐舒歆笑,“这本小说的主人公似乎就没什么信……” 她忽然停住,思索片刻,急忙翻到书的最后几页,边看边道:“你等一下,让我看完结局。” 陈槐安没说什么,一边品酒,一边默默等待。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齐舒歆合上书本,黯然的叹了口气。 “你没错,是我错了。主人公确实有信仰,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间谍,所以结局是个悲剧。” “他信仰什么?” 齐舒歆抬起脸,小扇子般的睫毛被灯光在眼睛里投下浅浅的一层阴影,让人看不真切,但脸上滑下的一道湿痕证明她哭了。 “他信仰了一个间谍最不该信仰的东西——爱。” 第六百六十章:恩怨一笔勾销 “爱?” “他因为下线和同事的死而愤怒,又因为想报仇而答应了上级的深入敌营计划。 他太相信间谍之间的同事之情,又太相信上下级之间的师生之情,最终跳进了圈套,成了一个弃子。 纵然最后醒悟,凭着智慧逃过一劫,却又因为爱人的死而心灰意懒,选择了毅然同亡。” 说到这里,齐舒歆擦去泪痕,继续道:“他不信上帝,也不信什么主义,但可惜从一开始就没能泯灭掉情之一字,只能沦落为被利用和抛弃的下场。” 陈槐安点燃一支烟:“那你呢?有情还是无情?” “我?”齐舒歆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身体后仰,把脸埋进落地灯照不到的地方,“我需要在意这一点吗?” “当然需要。”陈槐安道,“你的心口有江南柯亲手纹下的刺青,打破了我自以为平静的普通生活,最终却是江玉妍的人,勉强也算是做过双面间谍了。 所以我很好奇,你有没有像这本书里的主人公那样爱上谁。 江南柯?还是江玉妍?” 齐舒歆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陈槐安,阴影中的双眼仿佛夜空浅云后的两点星光。 陈槐安笑:“总不可能是我吧?” 齐舒歆摇了摇头,将书丢到一边,“你刚才关于双面间谍的理论乍一听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却是故意以偏概全。 一个间谍如果没有信仰,那就会连忠诚都无法保证,谁敢用他? 你所提的家人、朋友和爱人是谎言的一部分,恰恰跟这本书的内容契合,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你撒谎了。 这本书你一定看过,甚至不止一遍。”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个已经不重要了。用言情小说写烂的话来讲,就是眼泪骗不了人。”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谁的人?” “所以,你怀疑我的效忠对象并不是小姐。为什么?” 陈槐安抿了口酒:“我问过江玉妍了,当初把我送到缅邦来,是因为你的建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陈槐安蹙起眉,放下酒杯,身体前倾,逼视齐舒歆的双眼:“虽然是江玉妍避免了我淹死在江里的命运,但在我的心里,救了我的人一直都是你。 是你在我最冰冷黑暗的时刻给了我温暖和光明。 歆歆,我真的很不想把你跟任何肮脏污秽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你明白吗?” 齐舒歆垂下脸,良久幽幽说道:“害你的人可能是真要害你,救你的人却未必就是一片好心。 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我爱上的人,不是你。” 陈槐安失望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过些天,江玉妍会去担任我新公司的总裁,以后你就安心在她身边呆着吧,别再搀和跟我有关的任何事情,也不准再踏进这个家半步。 否则……” 握住门把手,陈槐安深吸口气,寒声接着道:“杀你或许会让我很痛苦,但我所背负的痛苦已经够多,再多一点,也改变不了什么。” 房门关上,齐舒歆发了会儿呆,抬手关掉落地灯。 片刻后,黑暗中便响起了一阵压抑到极点的啜泣声。 如果说陈槐安之前还只是怀疑自己被送来缅邦不是巧合,那在看到齐舒歆的反应之后,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他目前一切的开端,是人为操纵的结果。 他很希望齐舒歆能为他解惑,但很可惜,这姑娘用了一句“爱上的人不是你”来表达决心。 她死都不会说。 所以陈槐安没有试图选择继续逼问,而是以此了结掉了两人之间的情分。 从今往后,齐舒歆的身上再没有“救他一命”的标签,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敌友不明,自然没资格再享受他的信任,接近他的家人。 来到三楼主卧,张晗娇正在帮他铺床,而且还是恰好铺完最后一角。 “先生……” 琢磨了半天的幽怨开场白还没出口,陈槐安就伸臂拥住了她。 “木牌只有一块,给了小梦就不能给你;人心也不是机器,做不到同时兼顾到所有。 像今天这样的失落伤心,今后肯定还会发生,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张晗娇瞬间恐慌起来,用力抱住他的后背,带着哭腔道:“先生,你不喜欢我使性子,那我改,我一定改,求求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陈槐安苦笑,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你呀,真是没救了。好好的,把眼泪憋回去,搞得像是老子提裤子就不认人似的。 以后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很喜欢你耍小性子时的模样,不用改。” 第六百六十一章:不会被取代 “吓死我了!” 张晗娇破涕为笑,捶他一下,“先生你好讨厌,干嘛要说那样的话吓唬我?” “可能是因为我潜意识里知道你有多爱我,所以就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好证明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什么人为我编织的一场梦。 对不起,娇娇,我有点太有恃无恐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体会到陈槐安内心的苦闷,张晗娇怜惜的摇了摇头:“我是先生的人,能让先生安心,就是我最大的价值。 只要你想,对娇娇做任何事都可以,我心甘情愿。 当然,除了玩完就甩,唯独这一样,绝对绝对不可以!” 陈槐安笑:“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是赶你出去,就等于玩完就甩,对吧?” 张晗娇点头如小鸡吃米:“对!我会哭,很大声的哭。” “真是服了你了,去换衣服吧!” 张晗娇眼眸瞬间亮若星辰,扭头就跑。 陈槐安却又拉住她,很认真的说:“睡觉就是睡觉,换件保守点的睡衣,不准引诱我。今天我有点累,咱们来日方长,好吗?” 张晗娇噘嘴:“可是人家的睡衣都是为你买的,没有保守的怎么办?” “那你平日里穿啥?” “当然是不穿喽!都是小一两码的衣服,睡觉很难受的。” 陈槐安顿时无语。 一个女人为了睡他如此绞尽脑汁,让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痛苦,彻底被打败了。 无奈,他只好指指自己的衣柜,让张晗娇去挑一件他的衣服。 来到卫生间刚打算洗漱,手机响了,是伊莲。 “安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女孩儿的口气中充满了歉意。 “难道你不生气吗?” “我当然也生气,可我更害怕你生我的气。” “傻丫头,情况又不是你能左右的,我怪你做什么? 更何况,这件事是将军和大卫对我的惩罚,按理说,你应该生我的气才对,除非你对原本该今晚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期待。” “我当然不期待!哼,臭哥哥,满脑子只想对人家使坏。” “你是我的未婚妻,对彼此使坏是上天赋予咱俩的权利和义务。” “呸!你没听说过无性婚姻吗?我觉得挺好,省心省事。” “伊莲同学,请你把戒指还回来,我后悔了!” “哼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一枚破戒指就想把老娘骗上床,当老娘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吗?告诉你,没门儿!” 陈槐安笑了起来,心中的郁结也跟着消散许多。 “好了,既然大卫打的旗号是让你进入中枢,没直接把你软禁,也算给了点面子。 等过几天有空了,我去勃克找你,顺带正式拜访一下未来的泰山和岳母。把人家的掌上明珠拐跑了,总得表示一下才行。” “嗯。”伊莲柔柔的应了一声,又委屈道:“安哥哥,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真的吗?我不信。早晨急成了那副样子,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考虑好了今晚找谁陪你?是小梦还是娇娇?” “呃……”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张晗娇的一声惊呼,陈槐安连忙跑出去,然后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只见张晗娇穿了一件他的t恤,正用力捂住宽大的下摆,而卧室门口则站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衣,气质阴冷如死人般的长发男子。 “所以,你就把阿水留下来监视我?” 摆手示意张晗娇先去卫生间,陈槐安一边问伊莲,一边走向阿水。 “我要是说专门留下阿水是为了保护你,你信吗?”伊莲显然也听到了张晗娇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多问。 “那我说我不会找任何人替代你,你信吗?” 伊莲口气明显轻松下来:“我已经吩咐过阿水,服从你的所有命令。不用担心我,父亲会每天带我一起上下班,大卫哥哥也安排了护卫,安全是有保障的。” 这位大小姐不是扭捏的小女人性格,既然已经默许了陈槐安的不专一,自然不会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只不过,今晚本该是属于她的“第一晚”,她就算再大度,也不希望被别的女人取代。 结束通话,陈槐安看着阿水:“伊莲说接下来你会听我的。” 阿水点头:“除了欺瞒小姐和自杀之外。” 陈槐安笑笑:“那就跟我来吧。” 下到二楼,他敲了敲孩子们的房门,得到同意才推开进去。 “爸爸今天这么早就讲睡前故事吗?”穿着粉色小睡裙的潼潼迎上来,“可是我们还没有洗澡呢,爸爸陪我们一起好不好?” 第六百六十二章:最佳保镖 以前陈槐安没少带着潼潼和妞妞一起洗澡,但自从七七来了之后,这项“亲子活动”就停止了。 毕竟七七的实际年龄已经不小,该注意一下性别界限了,偏偏她的心理年龄又极幼,陪潼潼和妞妞不陪她又显得太过厚此薄彼。 更不用说现在家里还有个已经十一岁的侄女江语安了。 “爸爸可以陪你们一起洗脸刷牙。” 想了想,陈槐安说,“不过,你们也知道,爸爸笨手笨脚的,洗不干净还会被你们娇娇姨埋怨,你们也不想被她扯着再洗第二遍吧? 所以,洗澡就让青姑姑或者妙仪姐姐陪你们,好不好?” 潼潼很懂事,尽管有些小失望,但还是甜甜的答应下来。 接着,陈槐安又看着其它三个孩子说:“今晚要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叔叔,他长得不难看,但因为从小没朋友,所以很孤独,看上去有点奇怪和吓人。 你们不要害怕,其实他人很好,希望你们能和他成为朋友。” 说完,他转身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阿水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槐安明显感觉到潼潼抱着自己的手臂变紧了,刚要安慰,却见七七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把小手塞进阿水掌心,仰起脸笑着打招呼:“阿水叔叔,你怎么没有去保护伊莲妈妈呀?” 见鬼了,七七居然对阿水一点敌意都没有,而且还很熟的样子。 “妈妈暂时不需要保护。” 让陈槐安更加吃惊的是,阿水弯下了腰,说话口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虽然相比起正常人还略显生硬,但放在阿水身上,简直不亚于死人喘气。 什么情况?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陈槐安问。 “在我和小姐住进来的第一天,七七小姐就发现了我。”阿水回答道,“她很厉害。” 陈槐安挑挑眉毛,捧着七七的脸蛋儿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还是以往那个一见他眼睛就会弯起来的漂亮孩子,便懒得再追究什么。 反正七七跟普通的孩子本就有些不一样,即便哪天突然变成魔法少女,那也是他闺女。 “既然你认识阿水叔叔,那就由你负责向妹妹们介绍他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水叔叔会陪着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和孩子们一起洗了脸刷过牙,陈槐安就丢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阿水回到楼上。 让阿水保护孩子们,自然是他的临时起意。 不过,家里多了一个阿康,现在再加上身份不清不楚的齐舒歆,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必须重视起来,伊莲留下阿水,倒是意外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阿水的身手无需怀疑,这是经过李美丽和宋如梦两人肯定过的,平日里又极善隐藏,保护孩子们最合适不过。 卧室内,张晗娇坐在床边,低头正绞着t恤下摆,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陈槐安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那就是女人穿男人的衣服好像会变得更加诱人。 t恤宽松的领口一耷拉下来就会露出香肩一抹,细细的手臂与粗大的袖口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衣摆下的那双美腿无需赘述,看上去仿佛除了t恤之外什么都没有似的,惹人遐想。 “先生,”看见他,张晗娇慌忙跑上前,“我是不是……惹伊莲小姐不开心了?” “我看你是故意想加深我对你的愧疚吧?” 刮了刮她的鼻梁,陈槐安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是我的责任,也应该由我来处理。 咱们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清楚,只要是对的,那就百无禁忌。以后不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我不喜欢,明白么?” 张晗娇拍着胸口长松口气,“这可是您说的,回头人家的胆子要是大了,您不准不高兴。” “我怎么就忘了你最会蹬鼻子上脸顺杆爬呢?” 在她满月上抽了一下,陈槐安笑,“好了,卖乖到此为止,睡觉!” 深夜,禅甸市,阮红线的别墅卧室房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一道黑影刚刚闪身进入,面前便划过了一抹寒光。 当的一声脆响,接着灯光亮起,身穿睡衣的李美丽手持短刀,面露愕然。 而在她面前三步处,则是一位身穿黑衣的窈窕姑娘,一根细长的钢针在她指尖来回旋转,赫然正是宋如梦。 阮红线靠住床头,慵懒道:“美丽,不用紧张,这丫头不是来杀人的。” 宋如梦嘴角邪邪翘起:“夫人凭什么这么自信?” “我的眼睛还没瞎,小安子的做人方式也没那么失败。”阮红线打了个哈欠,“找我什么事?赶紧说。我的皮肤可比不上你们小年轻,熬不了夜。” 第六百六十三章:回金矿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对每一个人都绝对公平的,那肯定只有时间。 一个小时是六十分,一分钟是六十秒,不会因为你权势熏天就多一分,也不会因为你食不果腹就少一秒。 无论阴天下雨,太阳每日东升西落,永远都不会停止。 达坎驻区升级为禅甸驻区,兵员增至五千的调整终于通过了军部和议会的“讨论”,文件正式下达。 这个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将军不喜欢陈槐安,也从来都没什么冷遇和苛待。 正相反,陈槐安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统管边境五千兵力,实权仅次于大卫和温登,据说还跟这两人私交甚好,再加上他与伊莲小姐的关系…… 老天!这分明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未来晸坛之星啊! 表彰大会那天给予陈槐安慢待的人开始后悔,狂拍宋志马屁的贵妇小姐们更是肠子都青了。 至于那些忽悠杜恩找陈槐安麻烦,准备捡软柿子捏的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时光倒流,返老还童。 因为他们家里的生意最近都遇到了麻烦。 要么是之前谈好的合作伙伴突然变卦;要么是辛苦制造的货物被发现质量不合格;或者更惨,前脚仓库刚刚着火,后脚孙子就出了车祸,半身不遂。 很明显,这些都跟陈槐安脱不了干系。 老家伙们这才想起,陈槐安是出了名的搅屎棍。他的迅速崛起就是因为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就绝户,狠辣至极 他们不想坐以待毙,于是便请托了宋志的一位朋友去找他谈合作,企图从军部自上而下直接给陈槐安一点颜色瞧瞧。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宋志不但没答应,还当场表示跟那位朋友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但凡晸治觉悟通透一点的,这个时候就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可老家伙们仗着自己有当年帮助坤赛一统禅钦的功劳在,一向都横惯了,哪里会把一个小小陈槐安放在眼里? 白姐被赶出达坎,是因为女流之辈不足与谋;宋志吃亏,是因为中了阮红线的迷魂计;至于貌楚的死,则是因为他妄图篡权夺位。 这些跟陈槐安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运气好,有眼光,站在了正确的队伍中罢了。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老子们肯捏你这个软柿子,那是看得起你,你不乖乖把老子们的损失补上,还敢反抗,简直就是猖狂! 这要还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是不是就该上天了啊? 奶奶的,禅钦都是老子们帮着将军打下来的,你特么算什么东西? 几个老家伙越琢磨越恼火,聚到一起闭门商量了一天,最后决定双管齐下。 首先,杜恩跟陈槐安结下的梁子还得继续,不能浪费;其次,那小王八蛋要在郊外建的慈善学校已经开工了,这必须得出点事故才行。 开工动土,没有人命镇压怎么行?那可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 然而,老家伙们完全没能料到,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想的是,陈槐安原本并没打算要弄死他们,不过是碍于大卫的任务,逼他们的家族退出晸坛罢了。 可惜,他们太贪心,动了最不该动的心思,以至于平静没多久的勃克再一次血流成河。 出事那天,陈槐安去了金矿。 十几个月之前,他是戴着头套被一辆卡车拉到那里的。 十几个月之后,他穿着中校军装,阮红线作陪,带着梅浩英、齐索、石三,以及四个孩子和全家人一起,乘坐七八辆车,被两个排的士兵护送,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里。 不,应该说是“回”到了这里。 李中尉李明义率领矿上所有军官早早的等在了大门外,远远地见到车队出现,心中就不胜唏嘘,竟有些恍然隔世之感。 这一年多里,他没少听说关于陈槐安的事迹,那个当初见谁都笑脸相迎的柔和青年,经历过数次险死还生,火箭般蹿升,如今已经是边关统将,他的上级。 道听途说中,陈槐安狠毒,阴险,无恶不作的同时还能把自己包装成悲天悯人的英雄,被无数人膜拜,简直就是枭雄和奸雄的结合体。 李明义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这一点。他觉得,狠毒阴险或许真有,但悲天悯人也不一定就是虚的。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陈槐安因为薛德望母亲死去时的怒火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这绝对做不了假! 当然,感觉归感觉,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忐忑,那是自欺欺人。 人心会变,中校陈槐安和奴隶小安子,终究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 车队缓缓停下,中间黑色商务车的门刚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跳下车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开心的喊着:“李叔叔,潼潼好想你呀!” 瞬间,李明义红了眼眶。 第六百六十四章:故“人” “守矿卫队中尉李明义,率全体官兵,欢……欢迎陈中校和夫人莅临指……指导!” 见陈槐安与阮红线携手走下了车,李明义本想放下周梓潼,可孩子不但不肯撒手,还一个劲儿的往他嘴里塞巧克力。 他不敢惹这个小祖宗不开心,只好抱着迎上前,结结巴巴的说完欢迎辞,还差点儿吐出一颗巧克力来,吓的汗都出来了。 “潼潼。” 陈槐安唤了一声,周梓潼立刻乖乖从李明义身上下来,改为牵着他的手。 “李中尉不用客气,”陈槐安又笑着对李明义道,“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去达坎腐败呢!” 一听这话,李明义就松了口气。陈中校确实不再是小安子,但也没变的像传说中那么玄乎,依然还是那么温和亲切。 “不瞒陈中校,起初听说您在达坎站稳脚跟的时候,属下还真想过去拜访一下您,可惜那段时间比较忙,脱不开身。 等好不容易闲下来了,您已经去了勃克,名满天下,结交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属下这身份,实在不敢去给您丢人。 真要怪,也该怪您太厉害了,别人几十年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的高度,您一年多就完成了,属下都不好意思跟外人说认识您,生怕人家不相信。” 马屁这种东西,就是专门让人开心的,陈槐安自然听得哈哈大笑。 笑完亲热的拍拍李明义的肩膀,他伸手向后,示意着妞妞、七七和安安她们,道:“这是我的另外仨闺女,待会儿让潼潼给你介绍。 你们几个,这位李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还不快叫人?” 三个孩子立马弯腰施礼,让李明义一阵手足无措。 他没想到陈槐安会带孩子来,还用这种口吻介绍他,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一时间尴尬的不行。 “行啦,孩子们啥都不缺,你在这儿准备的东西她们不一定看得上。不急,回头去了达坎再补,反正你肯定跑不掉的。” 说完,陈槐安便径直走向了后面的军官们,留下李明义在原地茫然又惊喜。 回头去了达坎!这句话什么意思? 是去达坎做客?还是…… 正如陈槐安所言,守卫金矿除了走私便利一些之外,基本没什么油水,李明义又不像吴家和那样有胆子贩粉,日子过得还真挺局促。 如果能够调到达坎驻区陈槐安的麾下,那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之别啊! “死胖子你看,这货已经高兴傻了。” 面前的声音惊醒了李明义,定睛一瞧,就见梅浩英、齐索都正笑眯眯的看他,旁边还站着依旧表情冷漠的石三。 他赶忙立正敬礼。不敬不行,齐索也穿着军装,而且还是上尉衔,比他大。 “免了吧!”齐索摆手道,“你小子当初对兄弟们还算仁义,以后就要在一个马勺里吃饭了,不用这么见外。” 李明义顿时确定了心中所想,越发激动起来。 另一边,陈槐安已经跟几名相熟的军官叙过旧,走进大门,来到了列队的士兵们面前。 这些士兵大部分都眼熟,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大胆又好奇,有些人则恨不得把脑袋塞裤裆里,瑟瑟发抖。 陈槐安当初在这里虽然没怎么受欺负和虐待,但身为奴隶,也不可能享受到属于人的平等待遇,被呼来喝去,打一巴掌踹一脚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现在,他的中校肩章在曾对他动过手的人眼里就像一颗太阳,根本不敢直视。 陈槐安慢悠悠的从队左走到队右,又折返回来,在两名年轻士兵身前停住,笑着道:“我记得还没跟你们讲完我做代驾时的艳遇故事,现在还有兴趣听吗?” 俩大小伙子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连怎么回答都不知道,憋得满脸通红,汗如雨下。 “对了,敏吞呢,还活着吗?”陈槐安又问。 众人纷纷朝后望去,露出一名个子不高但身材健硕的壮汉来。 这壮汉浑身都在打摆子,一脸惊恐,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撒腿就跑。 陈槐安走过去,笑看着他道:“敏吞上士,现在你是不是还那么喜欢踹人?记得那个时候你就总踹我,有一回甚至让我瘸了两天,还以为要残废了,可吓得我不轻。” 敏吞脸上的油汗顿时更多了,膝盖一阵发软,哆嗦着道:“对、对不起长官,我该死,我……我……” 陈槐安突然一脚踹在他的小肚子上,这货竟然只是身体晃了一下,屁事儿没有。 “教你个乖,以后长官踹你,不管有没有力气,你都要装的像是被车撞了一样。不然的话,长官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敏吞这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哀嚎起来,一边叫还一边竖着大拇指惊叹陈中校“功力”了得。 第六百六十五章:人人都是奴隶 憨货就是憨货,你永远都别想指望他们能办出一件可心意的事情,不过这也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尤其是在部队里面,这种人就是一个集体的鸡血来源,战场上最能激发同袍的热情和战意。 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陈槐安又踢了敏吞一脚:“赶紧滚起来! 他妈的一个个都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歪瓜裂枣,除了不像人,什么样都有,就这还觉得老子会因为以前那点小打小闹报复你们?你们的脸有那么大吗?” “那是,您是大人物,肯定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敏吞爬起来,腆着脸拍马屁。 “滚回队里站着去!” 笑骂一句,陈槐安目光扫视过面前的这一百多号人,朗声又道:“我今天到这儿来没什么事,主要是故地重游,看看当初拼过命的地方,顺带也看看你们。 吴家和虽然该死,但有一件事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他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对你们的操练。 也因此,我对你们是寄予厚望的。 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整个禅甸防区都被划归到了我的管辖范围内,你们现在是老子的兵。 所以,我要问一下,你们中有多少人愿意一直留在这儿看守金矿?又有多少人愿意去达坎做我的亲兵?” 此言一出,整个队伍都骚动起来,士兵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不敢置信。 “长官,您说的是真的?”敏吞激动道,“我们能……能去达坎,还能做您的亲兵? 这……傻子才会想留下啊,你们有人是傻子吗?” “你特么才是傻子,别说是给长官当亲兵了,就是去给长官看大门,我们也愿意呀!” “对对对,陈长官,我们愿意!” “陈长官,什么时候出发?我们都没什么行李,说走就走!”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鼓噪起来,乱哄哄一片,看的后面李明义满头黑线,恨不得拿鞭子挨个把他们的嘴巴抽烂。 一帮王八蛋,长官刚夸了吴家和会带兵,你们就这么没规矩,岂不是打老子脸,显得老子连军纪都不管吗? 陈槐安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笑着说:“很好,你们的心意我都看见了,但丑话说到前头,想做老子的亲兵,可就再也不能过像这儿一样的轻松日子了。 你们的训练强度会加倍,军纪方面的管理会更加严格,犯了错也再没人会糊弄,该抽鞭子抽鞭子,该开除开除,严重了甚至还会死人。” 一番话说的士兵们热情骤减,心中都开始打鼓。 “接替你们的队伍要过些日子才会过来,你们还有时间考虑。想留下的就去找你们的上官登记,一切照旧。 好了,解散吧!” 士兵们散去,李明义走上前来,慎重道:“中校,这群家伙您也知道,烂人浑人不少,可没资格做您的亲兵。” “这个你不用操心。”陈槐安道,“我的亲兵不需要多好的素质,只需要忠心。他们我熟,也放心。 就这样,不用陪我,我今天就是来忆苦思甜的。 你的任务是帮我带孩子,潼潼那丫头在家里没少念叨你,你也替我跟孩子们讲讲我曾经的故事,夸张一点没关系。 当爹的嘛,在孩子心里必须怎么伟岸怎么来。” 哈哈一笑,陈槐安转身便走向了远处的小木屋——他跟梅浩英以及潼潼生活了好几个月的医务室。 李明义看看不远处已经开始转悠参观的漂亮女人们,又瞅了瞅迅速占据了营地所有警戒位置的达坎士兵,最后目光转回到陈槐安远去的背影上。 片刻后,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陈槐安还是那个陈槐安,只是多了几层身份和光环,跟在这样的长官身后,前途怎样无所谓,至少不会没个下场。 医务室里有人,是个瘦弱的中年人,胆子很小,低着头话都说不利索。 陈槐安确定不认识之后就摆摆手让人家出去了,环顾四周,许多记忆中的陈设位置都发生了变化,但角落的床铺还在,墙上贴的盲文拼音对照表有些破损,依稀还能看到潼潼在上面留下的脏手印。 回想起那段与孩子朝夕相处的时光,陈槐安竟感觉有那么一丝美好。 虽然没有自由,食不果腹,但每天闲下来之后,给孩子念念书,讲讲故事,倒也不失轻松和温馨。 起码那个时候心里只有逃出去这一个念头,不像现在,满脑子尔虞我诈,心中装满了机关算计。 仔细想想,现在的生活就真的自由吗? 外面的世界也仿佛一座巨大的金矿,每个人都心甘情愿成为欲望的奴隶,在痛苦中挣扎,在血海中搏杀,逃不掉,走不脱,直至死亡。 “这里就是你当时住的地方?也不算多么艰苦嘛,比那些要跟上百人挤一个屋子打地铺的奴工强多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神奇的地方 再好听的声音,不说人话,一样欠揍。 陈槐安刚升起的那么一点感慨瞬间就没了。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你留下一段时间。以你的长相和身段儿,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江玉妍嘴角微翘,随手扒拉了一下柜子上的药瓶,“如果我留下来,那用不了多久,你的防区内就会出现一支叛军。 在周围山林的掩护下,就算你带再多的兵过来镇压,也不可能杀得光我们,而我却可以四处开花,出山劫掠骚扰,甚至直接跟三角区合作。 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给我传话,用交情跟我套近乎。 最终,我同意‘招安’的条件肯定还是和你在一起,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 所以,我亲爱的中校大人,为了我们彼此都少一点麻烦,这种无聊的想法还是算了吧!” 陈槐安想了想,发现还真有这种可能。 以江玉妍的美貌和手段,不管是迷惑住军官为她所用,还是蛊惑奴隶造反,绝对都易如反掌。 而若是周围的山林中出现了一支游击叛军,那他除了谈判招安之外,只剩下忍受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的骚扰一条路可走。 南洋国家中这样的现实案例多不胜数。 “我不是唯结果论者。”陈槐安走出木屋,看着四周明明很熟悉却感觉非常陌生的风景说,“在很多时候,过程所给你的收获更多。” “那把我留下来受折磨,能给你什么收获?”江玉妍跟出来,拂去他头发上不小心沾到的几丝蛛网,动作自然,宛若情侣。 陈槐安没有回答,而是指指不远处一颗枝干粗壮的大树,说:“记得那里是专门吊尸体的地方。 我刚被送到这儿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五具尸体。 其中三具已经只剩枯骨,第四具是干尸,第五具肿胀的不成样子,爬满了苍蝇,好像随时都会爆炸开来,溅我一身腐肉。 在那之前,我做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十几岁时打架拿板砖揳人脑袋,可想而知当时那副场景会给我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确定过去的人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它能让你看到灵魂,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所以,若是我把你留下来,会有收获的不是我,而是你。” 江玉妍定定的看着他的侧脸,目光渐渐迷离:“我生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你送到这里来。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把你藏在我住处的地下室里,每天都狠狠的侵犯你,调教你,把你变成我最忠诚的狗狗。 或许……还会给你生一个孩子。” “然后再在你的怂恿下,向江南柯发起自杀式攻击?” 陈槐安屈指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弹了一下,“世事没有如果,时光也不能倒流。 老天爷是个恶趣味的腹黑男,他让你把我送到了这座人间地狱,却又让我在这里遇到了生死兄弟和天使般的女儿。 也正因为此,我才避免了在苦难中堕落,始终都保留着一颗有血有肉的心脏。” “你确定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陈槐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的运气太好了,跟那些低劣的网络小说男主角似的。” 陈槐安沉默片刻,摇摇头甩去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这时,宋如梦跑了过来,胸前的木牌晃来晃去。 “先生,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一看,陈槐安的眉毛就高高挑起。 那是一截木头,上面有许多刻痕,勉强能分辨出是一个小人的模样。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小木人的后背却刻了三个字——陈槐安! 这是传说中的巫术诅咒啊,谁这么恨老子? “哪里找到的?” “那边的木屋里。”宋如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矮房,“里面关的都是女人,这玩意儿是在其中年纪最小的女人褥子下翻出来的。 先生,您不会在这里还欠下过什么风流债吧?” 一听“年纪最小”,陈槐安立刻就猜到了是谁,扬起木人敲了宋如梦一下,没好气道:“连奴隶都偷,你可真有出息,赶紧把东西给人家还回去。” “还?还让她继续诅咒你?” “咒呗!反正也没啥用。那女人虽然罪有应得,但所遭受的惩罚已经够重了,咱们总不能连一点精神寄托都不给人家留,太不人道。” 宋如梦一脸崇拜的走了,江玉妍却啧啧有声,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为啥同样是做坏事,有人千夫所指,有的人却万家生佛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江家人的灭顶之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关了很多女人的矮房,应该是专门供士兵们发泄的地方。 身陷如此惨绝人寰之地,最不该拥有的东西就是精神寄托,早死早托生才是幸运。 你把所谓虚无缥缈的诅咒木人还给人家,看上去虚怀大度,其实是怕人家没了木人就会失去对生的渴望,不能继续在火坑里受苦。 心思之歹毒,莫此为甚,偏偏小梦还被你感动的不行。 陈槐安啊陈槐安,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难道这就是你在这里收获到的东西吗?” 江玉妍的口气中没有半点讽刺,反而还很兴奋,好像这样恶毒的陈槐安才是她最喜欢见到的陈槐安,才是她的知己一样。 陈槐安根本懒得解释,斜乜着她道:“你今天的话很多,像条聒噪的狗。” 江玉妍登时怒红了脸,眼眸却也更水润了几分。 “明天我就要去勃克做你新公司的总裁,正式开始为你当牛做马。这个时候,你不更应该对我说点好听的么?” “我倒觉得这个时候最该把你扒光了吊起来狠狠抽一顿。” 江玉妍的呼吸变重了,身体不自觉的靠住了陈槐安的手臂。 “我以为我会对你的羞辱慢慢习惯,最后不屑一顾,现在却发现自己的阈值反倒变得更低了。 你一骂我,我就心慌个不停,要不现在我们找个地方,真让你抽我一顿?” 陈槐安无语摇头:“老子的女人已经够多,乱花都眯眼了,暂时没有开发新兴趣的打算,所以,敬谢不敏。” “你就是个只会嘴炮的臭屌丝!”用力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江玉妍的口气里充满了怨愤。 陈槐安哈哈一笑,背着手朝树林后的河滩走去。 江玉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跟上去道:“那个木牌你真的就那么送给宋如梦了?上面可刻着你母亲的名字呢!” 陈槐安停下脚步,直视她的双眼,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个名字。” 江玉妍噘了噘嘴,委屈道:“上一辈的恩怨,你迁怒我做什么?她离开江家的时候,我才一岁。” “江家的任何人都不配提起她。” 关于母亲,陈槐安只有绝对,不会跟人讲任何道理,尤其是在对方姓江的时候。 江玉妍明显体会到了这一点,叹口气:“你跟江南柯真是亲亲的兄弟。 在这件事情上,你们都一样偏执,蛮横霸道,只不过你是正向的,他则完全相反。 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是源于从八岁起就开始积攒的怨恨,而你却是因为贫苦但幸福的童年。 一个阴郁黑暗,一个明媚阳光;一反一正,一黑一白,两个极端,就像一面镜子的内外。 说实话,在来达坎之前,我从来都不认为你能赢过他,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脸,眼里痛苦中带着浓浓的哀求,“槐安,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将来你真的赢了,不要羞辱他,不要践踏他的骄傲,可以吗?” 陈槐安皱起眉:“废话这么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玉妍低头眨落一滴眼泪,“昨天晚上,我父亲去世了。” 陈槐安一怔,接着瞳孔急缩:“跟江南柯有关?” “我不知道。”江玉妍凄然的摇了摇头,“父亲的身体这些年一直都很虚弱,哥哥却花大价钱买了两个‘玩偶’给他,并成包成包的往家里送虎狼之药。 莫说我父亲已经快花甲之年,就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玩偶是什么?” “是专门培养调教出来供人玩乐奴役的人。勃克那个被你摧毁的农场就相当于一个半成品供应商。” 陈槐安立刻就想起了农场研究员所描述的“全能仆人”。 “你父亲去世,不打算回去治丧吗?” “回去就很难再回来了,说不定还会死。”江玉妍抹抹眼角,苦涩一笑,“哥哥深恨江氏,父亲是他唯一的顾忌,如今枷锁一去,他肯定会大开杀戒。 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叔伯长辈,以及企图和他争位的弟弟们都将迎来灭顶之灾,哥哥对他们绝不会有半分仁慈。” “江家人会就这么任由他屠戮?” “我父亲死了,就代表他已经彻底掌控了江家命脉,那些人不愿意又能怎样?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没有别的路可走。” 陈槐安眯了眯眼:“你以前都是直呼其名,今天突然开始叫哥哥。 所以,你的难过不是因为父亲之死,也不是因为亲人族人即将倒霉,而是因为江南柯的双手又沾染了更多血亲的鲜血,罪孽更加深重。 你在心疼他,才会求我将来不要羞辱他,对吗?” 第六百六十八章:治标不治本 “不然呢?”江玉妍的反应仿佛天经地义一般,“一帮蠢货,有人帮他们赚钱还不满足,居然妄图抢夺家业,简直不知所谓。 凭他们也配跟哥哥竞争?要不是哥哥不许,我早就动手弄死他们了!” 陈槐安彻底无言以对。 江家到底是怎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地方,父子兄弟相处的就像仇人一样,一家子肮脏变态。 老妈当年跑得好啊!不然光是气也要气死了。 “你不还是一样?”陈槐安冷冷的问。 “不一样,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家业!”江玉妍愤怒至极。 “那我奉劝你最好再想想清楚。因为,按照我们之间的协议,我最后是要把他活着交给你的。 你心里很清楚,这对于他的骄傲而言,就是最大的羞辱。 除非你改主意了,希望我杀了他!” 江玉妍沉默,像失了魂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久久不语。 陈槐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江玉妍就是一个还保有理智的纯粹疯子,她爱江南柯爱到了魔怔,人间常理根本不可能化解。 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疯狂中自我灭亡。 如果说之前陈槐安还有点想要拯救她的念头,那自这一刻开始,他选择彻底放弃。 你永远都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离得远了些,陈槐安拨通冯一山的电话,告知了江家家主去世的消息,并要他接下来密切关注江家动向,有机会就出手,趁他病要他命,起码也得啃下几块肉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江南柯的父亲死了,陈槐安只想开party。 挂断电话,后面追上来三个人,却是丁香、夏青溪和沈妙仪。 三人脸上都带着愤怒的神色,二话不说,拽起陈槐安就走。 “咋了?谁惹你们不开心了吗,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 “太没人性了!” 夏青溪一开口就红了眼眶,“槐安,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有些地方我们不应该乱插手,但今天这件事我们实在忍不了,你要是不管,我们就算豁出命去也得找那些王八蛋给她们讨一个公道!” “嗬!能把我青青姐给气的爆粗口的事情可不多见,就冲这一点,不管什么事儿,有理没理,我都给你们办了。” 夏青溪红了脸,轻捶他一下,不满道:“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有兴趣取笑我,你们男人的心都硬的跟石头一样吗?” 陈槐安苦笑:“大姐,我都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呢,你让我咋心软?再说了,需要我经手的哪一件不是人命关天呀,心要不够硬,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都。”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营地角落的几间木屋前,陈槐安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默叹口气,停住脚步,任三人怎么拉也不走了。 “槐安你……你要说话不算话吗?”夏青溪不敢置信的问。 “青青姐,你先别着急。”陈槐安斟酌着口气说,“你们知道,我是在这里做过奴隶的,很清楚他们平日里都在承受怎样艰苦的折磨。 按照我的性子,本应该一来就放他们自由,恢复他们做人的资格。 可为什么我没这么做呢?” “对呀,先生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善人,为什么呢?”丁香接口道。 陈槐安摇头:“我不是善人,甚至连好人都算不上。因为不救他们不是我做不到,而是一旦那么做了,立刻就会有雷霆闪电落在我的头上。 金矿是属于将军的,河里的金沙数量稀少,正常请工人会大大压缩利润。 如果我私自解放奴隶,就等于在用将军的利益来邀买我的人心,真要上纲上线起来,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更关键的是,即便我冒死救了他们,过段时间这里还会被送来一批新的奴隶,只要金沙不绝,剥削和压榨就绝不会停止。 同样的道理放在你们想让我管的事情上也一样,我可以命令士兵们放了木屋里的那些女人,但阻止不了里面出现新的女人。 治标不治本,你们明白吗?”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丁香在火坑里呆过,理解的最快;夏青溪毕竟是贵妇出身,也知道男人的权力战场上有很多无解的无奈。 只有沈妙仪抓着陈槐安的衣襟不撒手,眼泪八叉,满是哀求。 陈槐安终究于心不忍,叫来几个当兵的,让他们打扫出一间空房,准备好干净的被褥,然后再把木屋里的女人送进去,等待城里来的医生治疗。 丁香露出了笑容,夏青溪满心欢喜,沈妙仪一激动,跳起来在陈槐安脸上吧唧了一下,落地才反应过来,一张俏脸登时成了烧开的水壶,撒腿便跑没了影。 陈槐安愕然摸摸脸,回过头,就见阮红线正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瞧他,旁边还跟着眼神冰冷的李美丽,表情玩味的宋如梦,以及习惯性幽怨的张晗娇。 第六百六十九章:奇耻大辱 沈妙仪,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陈槐安欲哭无泪,见丁香和夏青溪也都睁大了眼瞪自己,便没好气道:“今天小爷儿挥泪大甩卖,你们要不要也来一下?” 两个女人互相瞧瞧对方,同时啐了一口,携手走了,只是脸色好像都有点红。 小样儿的,一个个都学会了蹬鼻子上脸,再不跟你们耍一下流氓,是不是都忘了老子外面还有个花和尚的绰号? 撇了撇嘴,陈槐安再看向面前的木屋,闻着里面传出淡淡腥臭味,犹豫片刻,打消了进去的想法。 他在这儿做奴隶时,没少来这间屋子给里面的女人送药治疗,对那种景象,这个味道都印象深刻。 至今他都无法理解,这里的男人得饥渴到什么程度才会在如此肮脏悲惨的环境中“性趣盎然”。 人一旦抛弃人性变得野蛮起来,就会跟畜生无异,而集体从来都是最能泯灭人性的存在。 “我现在是不是该带着姐妹们一起恭喜陈槐安中校再下一城?” 身后响起阮红线的声音,陈槐安转身看看她和她身后的三人,微笑:“我怎么感觉你们现在最想做的是群殴我一顿呢?” 阮红线扭头瞅瞅,道:“我倒是这么想,但估计这三位不舍得。 娇娇会挡在你身前替你挨打,小梦会向我反击,美丽左右为难之下,很可能会抱住我,保护我的同时,也让我没法再对你动手。” “是这样吗?”陈槐安问。 张晗娇低头做鹌鹑状;宋如梦连连点头,一脸的跃跃欲试;李美丽目光游移躲闪,瞎子都能看出她的心虚。 陈槐安苦笑,拉住阮红线的手解释说:“刚才我答应了丁香她们释放奴妓,妙仪一时间开心忘了形。年轻女孩儿嘛,情绪表达总会夸张一些,不代表什么。” “我可不觉得妙仪是个外向型的大胆姑娘。” “都说是‘忘形’了呀!就像小梦总夸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转过头又会骂我对她一点都不好一样,不算数的。” “谁说不算数?”宋如梦立马拆台,“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先生是好男人,但对小梦就是不够好!” “你是不是很闲啊?”陈槐安瞪眼,“天快黑了,我要在河滩上给孩子们烧烤,还不赶紧去准备东西?娇娇也一起。” “你看,你就是对我不好!” 做了个鬼脸,宋如梦拉着张晗娇走了,陈槐安又看向李美丽,李美丽却不动。 “美丽,你也去帮忙吧!家里的丫头们都喜欢吃鸡翅,你看着些,让她们多准备一点。” 听完阮红线的吩咐,李美丽这才点点头离去。 陈槐安拉着阮红线往河滩走,玩笑道:“丽姐不像以前那么疼我了,心里还真有点儿小失落。” “她呀,就是个傻子。”阮红线摇头,“装的太刻意了,生怕会惹我不开心。” “那她怎么不怕惹我不开心呀?” “她需要怕么?或者说,你真会不开心么?” 陈槐安嘿嘿贱笑:“以前我好像很喜欢故意惹她不开心,每当看见她火冒三丈又拿我没办法的时候,我就特别满足。” “我说她怎么那么快就沦陷呢,感情是你一直在主动撩拨她。” “呃……这话可有点欲加之罪了哈!虽然现在的我已经没脸再在你面前扮痴情,但那个时候我心里可真的只有你一个。” “别提这事,提起来我就后悔。”阮红线跺脚,宛若少女般娇憨道,“明明你是我一个人的,却因为脑子犯浑,生生搞成现在要跟那么多人分,气死我了!” “这事儿不怪你,怪我。是我意志不够坚定,骨子里天生不安分,这才会被阴差阳错趁虚而入。 最直观的明证就是,即便你脑子再犯浑,不也始终都为我守身如玉么?” “切!又自恋过头了吧?我可没有为你守身如玉,那段时间里,每天晚上都是美丽和我一起睡的,你的头顶早就绿油油的啦!” 陈槐安立刻就感觉自己有要流鼻血的冲动,喘着粗气道:“如此奇耻大辱,我必须狠狠报复才行。” “你想怎么报复?” “多跟你睡几次,给她也戴上几顶绿帽子。”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捶他一下,阮红线加快脚步走到河边,背着手迎风而立,眯眼望向夕阳,嘴角带笑,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女枭雄的模样?分明就是个热恋中的姑娘。 陈槐安很想过去,又不忍心打扰这幅美丽的画面,便站在她身后静静欣赏。 好一会儿,阮红线回头嫣然一笑:“诅咒木人的事儿,小梦跟我讲了。是那个当时被美丽花了脸的佩佩吧?” 第六百七十章:爸爸打败了大魔王 佩佩,一个陈槐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不是因为差一点就被她害死,而是因为她摧毁了“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这女孩儿当时才十三四岁,跟七七一般大,虽说不至于人生还像一张白纸,但三观也不到成型的时候,起码不应该心如蛇蝎。 可现实却给了陈槐安狠狠一棒,让他恍然明白,人从来都不是一张白纸,也没有性本善本恶一说。 无论是善良,纯真,欲望或者嫉妒,就如西方宗教所阐述的七大罪一样,都是人与生俱来的,后天的环境才是影响选择的罪魁祸首。 “江玉妍说我把木人还回去,是为了让佩佩不失去精神寄托,好活下去继续承受折磨。” 站到阮红线身旁,陈槐安看着她问:“你怎么看?” “心中只装着粪的人,看什么都是屎。”阮红线讥诮道,“在我眼里,你把木人还回去,恰恰是出于你那矫情的善良。 佩佩虽然有罪,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你自觉对她如今的遭遇负有责任,却又无可弥补,于是就想着被她恶毒诅咒也挺好,不管有没有效,起码你的良心能舒服一点。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要释放那些奴妓了,对不对?” 陈槐安不好意思的挠头:“让你这么一说,好像刚才我是故意要骗妙仪一吻似的。” 阮红线撇嘴:“你要是事先就知道她会那么做,感情生活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乱了。” 陈槐安情不自禁的将阮红线拥在怀里,吻吻她的头发说:“阿线,你这么懂我,我好开心!” “又冒傻气。” 阮红线回抱住他,心中却幽幽一叹:但愿你知道了我正在做的事情之后,还会这么想。 “爸爸……爸爸……” 两人正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温馨,忽听周梓潼呼唤的声音传来,陈槐安转过头,就见小丫头正往这边跑,边跑还边哇哇大哭。 他顿时就怒了,是谁欺负我的宝贝闺女? 迎上去将孩子抱起,潼潼很用力的搂着他的脖子,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心都要碎了,一边温声安抚,一边用眼神询问跟上来的李明义。 李明义一脸懵逼:“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正给孩子们讲中校您的故事,潼潼突然就跑开了,哭着来这儿找您。” 陈槐安暂时放下心来,等潼潼哭声小了点,才轻抚着她的头发问:“怎么了宝贝?是哪里不舒服吗?” 潼潼摇头,很委屈的看着他说:“我不要爸爸变成精灵!” 陈槐安瞬间明白过来,心也真的碎了。 很显然,李明义是讲到了他们逃跑失败被抓回来的那晚。 当时他们被关在狗笼子里,以为自己很难活命,于是他就编了个死后会变精灵陪着潼潼的瞎话来安慰孩子。 潼潼被故事勾起了对那晚的恐惧,所以才会这么伤心。 “小傻瓜,你这么可爱,爸爸怎么舍得变成精灵呢?” 擦着潼潼泪湿的脸蛋,陈槐安笑着说,“爸爸会一直陪着潼潼,看着你一天天长成大姑娘,直到你嫌爸爸老了烦了为止。” “我才不会烦爸爸呢!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哈哈好!爸爸和潼潼,还有妞妞、七七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亲亲丫头的脸,陈槐安抱着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又招呼妞妞、七七和江语安过来,“刚才李叔叔讲到哪儿了?爸爸继续给你们讲。” “讲到了一个姓吴的坏叔叔要带走潼潼。”妞妞回答道。 “什么叔叔?你们李叔叔就不会讲故事,那其实是个大魔王,和爸爸每天给你们讲的睡前故事里一样。 当时啊,那个大魔王肚子饿了,见潼潼长得漂亮可爱又香喷喷的,所以就想抓走她当甜点吃……” 陈槐安一开讲就让孩子们入了迷,对于她们来说,现实故事永远都比不上童话精彩。 李明义只听了一会儿,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太会讲故事。 自从来了金矿,他跟妻女就聚少离多,几乎错过了孩子最爱听故事的年纪。 还好,马上就要调去达坎了,到时候可以把家人一起接过去,每天下班都可以回家。 夕阳渐渐沉入远山,东方的天空开始由浅蓝向墨蓝过渡。 “……最后,英勇的爸爸我终于找到了大魔王的弱点,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救下了潼潼,还有英叔叔、齐叔叔和石三叔叔他们……” “然后就遇到了红妈妈和丽丽姨!”潼潼开心的接口道。 “对,后来妞妞、七七跟安安也出现了,我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故事结束!” 第六百七十一章:左右都是恶 恬不知耻的用春秋笔法将梅浩英、齐索和石三的功劳都安到自己头上,陈槐安得意的享受起闺女们的崇拜,冷不丁一扭头,发现阿水就坐在旁边,不由老脸一红。 阿水依然还是那副死人模样,手拿一把点燃的草叶,似乎在帮孩子们驱赶蚊虫。 “看,小梦姐姐她们已经架好了烤炉,快找香姨带你们去洗手,待会儿爸爸给你们烤鸡翅吃。” 孩子们欢呼着跑走了,陈槐安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当爸爸的需要女儿们的崇拜,故事稍微夸张了一点,你能理解吧!” 阿水随手将草叶丢进河里,起身离开。 “你的故事里没有出现小姐。” 陈槐安怔住,继而沉默。 虽然伊莲在故事结束之后很久才出场,但他刚才说“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确实没有想起这个姑娘。 人心就是这样,只能专注于一点,一旦被分的太多,难免会有所忽略。 也因此,人同时只该爱一个人,否则的话,情感必然显得廉价,良心也将饱受愧疚煎熬。 小说里那些所谓的“一碗水端平”,不过是纯生理上的占有,或者不切实际的意淫罢了。 天刚黑下来时,难得一天没有干活的奴隶们又听到了两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个是一桶桶大骨棒熬的肉汤摆到了他们面前。长官宣布,这是陈槐安自掏腰包请他们喝的,而且不止今天一天,以后每天每人都有一碗。 而第二个好消息更让他们激动,那就是原来十公斤的淘金量降到了两公斤。无论是谁,只要累积足够两公斤,都会立刻获得自由。 奴隶们沸腾了,有人拥抱欢呼,有人大声嚎哭,还有人自发的跪倒,冲远处河滩上的陈槐安跪拜感谢。 这让陈槐安既尴尬又难受。 他的身后是数顶宽大的帐篷,是灯火通明,是肉香四溢的烧烤架和女儿们的欢声笑语。 可那些奴隶们仅仅只是得到了一碗没多少油星的骨头汤,一个看似更接近但实际上区别不大的希望,就将他视作了救世主,对他感恩戴德。 两厢一对比,强烈的讽刺意味就让他想要落荒而逃。 他感觉自己的心绝对可以拿出来当炭烧了。 江玉妍说的没错,作恶做到万家生佛,是他的天赋。 可是没办法,他还没有权力释放那些奴隶,连骨头汤都只能花自己的钱,更不能定下一个很容易实现的淘金量。 因为若是获得自由的奴隶太多,必然会导致更多的人被抓来做奴隶。 左右都是恶,他唯有尽量“恶”的不是那么卑鄙歹毒。 但无论如何,都不配被感恩,哪怕他出了钱。 “谢谢你,先生。” 身后响起怯怯的声音,陈槐安转身,就看见沈妙仪慌慌张张的低头,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谢我啥?” “谢谢你对那些奴隶好。” 这丫头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老子正矫情呢,你还跑来刺激我。也就因为咱俩没那个关系,否则非放腿上抽一顿屁股不可。 “我对奴隶好,又不是对你好,你谢个什么劲儿啊?” 沈妙仪摇了摇头,深吸口气抬起脸,眼眸像是有星星掉了进去一般璀璨。 “先生是个好人,我……我很开心!” 陈槐安愣了愣,随即失笑:“感情我就是个取悦你的工具人呗。臭丫头,这么不敬老板,小心我扣你工资。” 不知为何,今天的沈妙仪大胆了许多,背着手歪头看他,小嘴儿一噘:“给你干活几个月了,你可连一分钱都还没发过呢!” “啊?”陈槐安大吃一惊,“英哥没给你发过薪水么?” “那……那我的老板到底是梅先生,还是你呢?” “你希望谁是?” “我希望梅先生是。” “为啥?” “因为……因为我只想先生是先生。” 说完这句,沈妙仪的胆子“额度”好像就用完了,脑袋一垂,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转身匆匆跑远。 只想先生是先生,这话里可有话啊! 陈槐安挠了挠头,赶忙把视线转到阮红线、宋如梦和张晗娇那边。 欠的债已经够多,可不能再欠了。 吃过晚饭,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游戏,又和梅浩英、李明义他们喝了几瓶啤酒,待夜色深沉时,陈槐安起身刚想回帐篷休息,就见张晗娇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向了营地深处的树林。 他心中一声叹息,默默跟了上去。 因为,张晗娇所走的前方,是她父亲张士勇的埋骨之地。 第六百七十二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矿上死掉的奴隶是没有墓的,一般都是随便挖个浅坑草草埋掉,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山林中的野兽刨出来叼走分食。 张士勇却是个例外,因为他的墓坑是石三挖的,很深。后来陈槐安伤愈返回接梅浩英他们的时候,还特意给他立了一块碑。 树林深处,距离河滩已经很远,漆黑不见五指,张晗娇借着手电筒光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腐叶上,沙沙的声响听上去仿佛四周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鬼魅。 她的心在打鼓,脚步却很坚定,也毫不后悔选择深夜来此。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一块刻了字的石头出现在手电筒光线中。 张晗娇停住片刻,深吸口气,上前将墓碑上的落叶全都清理干净,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两条烤好的兔腿,又打开一瓶白酒,洒在碑前。 接着,她就那么站在那儿,沉默看着坟茔,似乎正在心里说着什么,亦或者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吸了口气,开口道:“我不会原谅你,到死都不会! 但是我接受你的道歉,因为是它将先生送到了我身边。 这或许……是你对我所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 安息吧!早点投胎,下辈子争取做个人。” 说完,她扭头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也越走越轻松,那些软乎乎的腐叶和湿泥对她再造不成任何困扰。 “美女,这么美好的夜晚,一个人不寂寞吗?” 张晗娇刚走到树林边缘,突然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吓了她一跳,待看清面前人的模样,眼眶就红了。 “先生,在外面可千万别这么搭讪姑娘,会被人当成流氓打的。” 陈槐安走上前,“你会打我吗?” 张晗娇一头扑进他怀里,泪流满面:“我想咬你!” 陈槐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虽然张晗娇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听得出来,这是宣泄,是告别。 这个女人终于彻底放下了黑暗的过去,从今往后,将以一个全新的、轻松的姿态迎接未来人生。 此时此刻,她不需要任何安慰,有陪伴足矣。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张晗娇才渐渐安静下来,手臂却依然勒得很紧,不肯离开陈槐安的怀抱。 这就让陈槐安有点受不了了。 不是不耐烦,主要是树林里的蚊子实在有点多,哪怕喷了驱蚊液也顶不住。 “那什么,差不多行了吧?这些日子你几乎每天晚上都占着我的床,还没抱够么?” 张晗娇在他胸膛挑了块没被泪湿的地方咬了一口,不满道:“你还有脸说? 那么多天了,愣是只有抱抱,要不是早晨亲眼见过,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知不知道,小梦每天都会笑话我人老没魅力,还炫耀在理州时,你躺在病床上只能动一只手,都还忍不住对她使坏呢!” “那丫头嘴里整天跑火车,有一句能信的嘛?”陈槐安无语,“当时是她把我的手拽进去的。” “你敢说你没动?” “呃……” “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真嫌我老?” 陈槐安哭笑不得,抬手在她满月上抽了一把,然后拉起她就走。 “我看你就是欠抽,赶紧回去睡觉。娘的,老子已经被咬一身疙瘩啦!” 张晗娇忍不住笑,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回头看看树林深处的黑暗,心中默默的说:永别了,我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帐篷里,四个吃饱喝足的丫头已经沉沉睡去,阮红线拿着止痒膏帮陈槐安涂抹胳膊上的包,不时将他忍不住想挠的手给拍开。 “你呀,心软也该有个限度,看看这一家子人都让你给宠成什么样了?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丁香走路都不敢出声,现在可好,叉腰教训孩子的时候就跟个大茶壶似的。 青溪和妙仪就更不用提了,都是顺杆爬的高手,单说娇娇,以前在我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刚才竟然用幽怨的目光看我,好像我抢了她男人似的。 也就是因为你,要搁以前,老娘早收拾的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了!” 陈槐安摇头:“没办法,都是以前苦过的人,我能让她们过的舒心,自然没有再苛待她们的道理。” “那也不能一点规矩都没有吧?” “规矩?”陈槐安伸手勾起阮红线的下巴,笑着说,“要想讲规矩,你得先收拾我,因为我就是咱们家最没规矩的那个,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阮红线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撇嘴道:“有资格在这个家收拾你立规矩的可不是我。你呀,该找谁找谁去,老娘只是个情人,才不操那份闲心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出手就通吃 接到勃克学校工地事故的消息时,陈槐安正站在河边刷牙。 山中清晨的空气沁凉且清新,休息了一天两夜的河流也终于不再是浑浊的状态,低头便能看到河底的圆石,还有细小的鱼儿在其中来回游弋。 如果是不了解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方,居然会是一座人间地狱。 一夜酣睡,在河滩看完东方日出,把贪睡的孩子们一个个赶起来,然后欣赏片刻美人春睡晨起懒梳妆的媚态,使使坏,再在娇嗔中被打出去。 这样的生活,陈槐安一辈子都过不腻,甚至冒出了再住几天的念头。 可想而知,当他听到工地出事,死伤人员达四十七人时,内心会有多么的愤怒。 先前还明媚轻松的河滩上瞬间乌云密布,连四个孩子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阮红线打了几个电话,回来说:“事情是昨晚凌晨三点发生的,但消息被封锁了,现场也被邦卫军守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邦卫军?”陈槐安眯了眯眼,问:“是谁干的?” 阮红线摇头:“还没有确切消息。 不过,刚刚有公司高管给我打电话,说之前因为质量问题被我们退回的一批货物又发了过来,对方还非常强硬的要求我们必须货到结款。” “这么说,事情十有八九就是那帮老家伙干的了。” “很有可能。” 陈槐安抿唇不语,只是脸色越来越阴,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安子,你先冷静一下。”梅浩英劝道,“消息能够被封锁三个多小时,现场还有邦卫军看守,这明显不是几个老家伙就能办到的事情。 里面还有蹊跷,我们必须先调查清楚,才能决定如何应对。” “是啊,槐安。”阮红线也道,“那帮老不死的就是一群蠢货,根本不足为虑,我们要小心的是这背后还藏着什么人。” 闻言,陈槐安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刚要拨号,却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显示号码未知,他目光微微一凝,起身走出了帐篷。 “在说正事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下你是否还保持着冷静。”许久没有联系,白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神秘又普通。 “在你们眼里,我有冷静过吗?”陈槐安反问。 白姐一声叹息:“如果你还不打算造反,或者带着全家人潜逃的话,那不想冷静也必须冷静。” “这么说,”陈槐安声音低沉下来,“背后的人是坤赛将军。” “事前将军也不知情,但事后封锁消息和派兵看守都是出自他的命令。” “他要保那几个老家伙?” “不是保,而是让他们再多活一段时间,等大卫上了台,再好好地收拾他们。” “这么脱裤子放屁,为什么?” “为了善始善终。” 陈槐安一怔,旋即冷笑:“明白了,他这是要在死前留下一个不杀功臣的仁名,顺便给儿子一个举起屠刀立威练手的好机会。 名也要,利也要。将军就是将军,不出手则已,出手就通吃。” “既然你已经明白,那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作为工地的出资方,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对死伤者表达一下默哀,再出点钱抚恤就行了。 反正事故与你无关,没人会指责到你的头上。” “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那些死在大火里的工人何辜?失去儿子的父母何辜?没了丈夫跟父亲的妻儿何辜?” 陈槐安越说越激动,声色俱厉,“只因为几个老不死的不肯放权,因为将军想要一个好名声,他们的悲惨就连个屁都不算吗?” 白姐沉默片刻,道:“陈槐安,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会如此天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和公道? 更何况,那些人也不会白死,只是迟些时间罢了。” “你他妈少跟老子玩愚民辞令,迟到的正义根本就不是正义,那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是肮脏的利益交换。” “所以呢?”白姐似乎也有点生气了,“你是想说你的世界非黑即白吗?” “不,我想说的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老子管不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不平事,也没那个能耐和妄想,但发生在我身边眼前的不公,就绝不会选择视而不见。” “陈槐安!” 白姐怒了,大吼一声,又压下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将军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 在这件事情里,除了名和利之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你,看你对他、对将军、对权力有多少敬畏之心,看你到底能不能为大卫所用。 如果你乱来,那几个老家伙会不会完蛋不好说,但你肯定会死,懂吗?” 第六百七十四章:当不了大人物 听完白姐的话,陈槐安怔了怔,然后态度就变得和缓下来。 “我以为这个电话是大卫不想挨骂,所以才让你打来的,没想到这是你的独立行为。 白小姐,你这么紧张我,难道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放屁!老娘……老娘只是不想看见你因为愚蠢而导致大卫失去一个能帮他实现宏愿的人才罢了。” “你是想说你喜欢的是大卫?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会怎么做。或者说,他也想看看我对权力有多少敬畏之心? 你给我通风报信,应该能称得上是背叛了吧!” 白姐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幽幽一叹:“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打算听?” 陈槐安抬脸望向天边的流云,“给人当手下,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被利用和试探。每个人信任他人的标准都不同,我能理解,也有那个觉悟。 但事情不该这么做,身为上位者,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因为他的权力就是这些最底层的人赋予他的。 谢谢你白小姐,谢谢你冒险告诉我的事情,但很抱歉,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眼光一向都不怎么长远,就只能看到身边这一亩三分地。 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对不起!” 说完,他挂断电话,对着广阔远山深呼吸口气,转身走进帐篷。 “英哥,齐哥,启动一号预案,做好准备,等我命令!” 梅浩英和齐索大惊失色。 一号预案是他们早就制定好的跑路计划,一旦准备完毕,可以在半天之内将所有相关的人和资金都转移回国。 “槐安……” “抓紧时间去办吧,待会儿再跟你们详细解释。” 陈槐安打断他,又看向阮红线:“阿线,调一架直升机来,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勃克去。” 接着,他又朗声唤道:“阿水!” 阿水从帐篷外走进,一语不发。 “保护好四个孩子。”陈槐安声音变冷,“发现任何异状,无论对方是谁,都格杀勿论!” 阿水眼底寒芒一闪,转身离去。 最后,陈槐安又对石三道:“三儿,驻区官兵还不能完全信任,家人们的安全就都交给你和慈悲喜舍了,保护好她们,也保护好你自己,明白吗?” 一番命令过后,河滩上就热闹起来,拆帐篷的,收拾行李的,人来人往。 李明义本想跟潼潼道个别,却一个孩子都没看到,转了一圈,见陈槐安坐在远离人群的河边,身后只站着那位姓宋的姑娘,就猜到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犹豫片刻,他走上前去,沉声说:“陈中校,如果有什么是下属能帮得上忙的,请您尽管吩咐。” 陈槐安回头:“吩咐没有,倒是得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可能要食言了。” 李明义瞳孔急缩。 食言的意思是他和他的守矿部队不会被调去达坎,而能让陈槐安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的阻碍,只有两种。 一种是丢官;另一种是丢命。 鉴于这位陈中校一直以来的树敌规模,丢了官,基本也就等于离丢命不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突然面临如此抉择? 难道勃克那边又要变天了? 李明义不敢再想下去,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弯腰凑到陈槐安耳边低声道:“中校,我认识几个来往边境多年的走私商,他们都挺有门路的。” 陈槐安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李中尉,慎言,这次我就当没听见,以后可别再让我知道你乱搞走私哦! 哈哈……不过放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或许只是我大惊小怪也说不定。 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奴隶们今年一年的餐食款项稍后会直接打到你们的账户上。 你费心看着点儿,别让下面贪污太多,一点可怜人的骨头钱,犯不上。” “明白!” 李明义重重点头,然后后退一步,立正,敬礼:“中校,祝您此去逢凶化吉,一帆风顺!” “谢了。” 陈槐安摆了摆手,李明义大踏步离去。 不一会儿,阮红线走了过来,“直升机很快就到。小安子,能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吗?” 陈槐安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摇头说:“不是不告诉你,是我也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总得去了勃克之后才清楚。 反正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不管我做什么,都绝对会让坤赛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非这样不可么?” 陈槐安安静了会儿,吻吻她的脸颊,说:“我知道我现在的表现很不成熟,也很任性,但没办法,这就是我。 一个永远都当不了真正的大人物,只会呈匹夫之勇的小老百姓。” 阮红线轻叹口气,靠在他肩头:“好吧,我允许你任性,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让美丽跟着你。” 第六百七十五章:戏精 直升机在勃克郊外上空盘旋的时候,陈槐安注意到,下面围了很多百姓,似乎正在跟封锁工地现场的邦卫军对峙。 “怎么回事,消息管制已经放开了吗?” 宋如梦在手中的平板上操作了片刻,回答道:“妙仪说,官方还没有松口,但网络上已经有了相关内容,传播速度很快,明显是有人操纵。 她正在追查最初来源。” 又有未知势力搀合进来了吗? 陈槐安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地位升高,了解的越多,就越难再遇到孤立事件。 不管发生了什么,其中总会冒出许多小鬼来,豺狗一般,在一旁鬼鬼祟祟,随时等着机会扑上来抢肉,甚至直接袭击捕食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纷乱,鱼龙混杂,容不得你片刻松懈。 沉思了一会儿,陈槐安眼眸一亮,当即吩咐飞行员就近找地方降落,然后又让宋如梦拿自己的军装出来。 宋如梦二话不说,掏出他的制服后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你干嘛?”陈槐安瞪着女孩儿雪白的肌肤,有点傻。 “先生要做中校了,人家是你的机要秘书,当然也要换军装呀!” 宋如梦挺胸抬腰,动作不停,三两下就脱的只剩下内衣。 陈槐安干咽了口唾沫。 这丫头还挺会扮嫩,穿的居然是可爱的粉色系,搭配上她的身段儿,简直就是“白幼瘦”这三个字的完美呈现,能让男人鼻血长流,也能让女犬咬牙切齿。 “嘻嘻!先生很喜欢对不对?这可是人家专门为你穿的哦!” 宋如梦抱住了陈槐安的胳膊,小脸儿红扑扑的。 陈槐安下意识就想伸手感受一下,陡然身上一冷,扭头就对上了李美丽那仿佛冰锥一样的目光。 “咳咳,那什么,赶紧把衣服穿上。女孩子家家的,咋一点儿都不矜持呢?” “切!胆小鬼!” 瞪了李美丽一眼,宋如梦噘着嘴拿出了自己的制服。 陈槐安穿上衬衫,刚把领子竖起,一双手就伸了过来,开始帮他系领带。 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漠俏脸,他忍不住调笑道:“丽姐,回头你也过来给我当秘书吧。我让顶级裁缝给你量身定做一套军装,肯定很飒,很好看!” 李美丽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旁边宋如梦倒是小嘴儿噘的更高了:“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碗里的永远比不上锅里。” 陈槐安一阵汗颜无语,李美丽却反驳说:“我不是锅里的。” 此言一出,宋如梦和陈槐安同时瞪圆了眼,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李美丽反应过来,脸上飞起一抹浅霞,不自然的找补道:“也……也不是碗里的,我什么都不是!” 噗! 宋如梦乐了,坐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冲陈槐安挤眉弄眼:“没错,丽姐既不是碗里的,也不是锅里的,而是案板上的。 就等着先生手起刀落,生米煮熟呢,对不对?” 李美丽身上的寒意登时又盛了几分:“宋如梦,别逼我跟你动手。” 宋如梦“呀”的一声娇呼,扑到陈槐安怀里,瑟瑟发抖:“先生,某人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你可要保护人家哦!” 陈槐安哭笑不得,屈指弹她一个脑崩儿,宠溺笑骂:“戏精!” 直升机降落的时候,天空陡然一道炸雷响起,接着便有绵绵细雨落下。 “退后!退后!现在这里是军事管制区,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工地大门前,一名军官正厉声对围聚上来的民众喊话。 “长官,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有人道,“听说这里昨晚发生了火灾,死了很多人,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假的关你屁事?快滚!” “怎么不关我事?我弟弟就在里面干活。” “还有我叔和堂哥也在里面。” 另一人接口,其他人也纷纷叫嚷起来,上百人的民众竟然大部分都有亲属在工地上。 军官见人群的情绪开始激动,不由退后了两步,提高声音又道:“我警告你们:马上退后,散开!整个工地都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长官,”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挤到前面来,苦着脸哀求,“我们不进去,能不能麻烦您找人把我孩子叫出来?我看一眼就走,就一眼,求求你了,他叫……” “滚滚滚……” 眼看着老太太已经快要抓住自己的手臂,那军官眼睛一瞪,举起枪托就砸。 “住手!” 后面传来一声大吼,人们纷纷回头,然后就忍不住露出了欣喜和希望的神色。 第六百七十六章:我们信你 “是陈槐安,陈佛子!” “法应法师来啦!法应法师您帮帮我们吧……” “法师求求您,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见见家人,求您让我们进去吧……”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尽管陈槐安身穿军装,他们还是双手合十,喊着他的法号乞求。 在这些虔诚信徒的眼里,这个男人就是佛子转世,无论他有没有头发,身穿军装还是僧袍。 陈槐安的脸色比下雨的天空还要阴郁,径直走到那军官身前,质问道:“你爹妈是干什么的?” 那军官不明所以,也有点慌,眼珠子乱瞄,试图寻找自己的上官。 “回答我的问题!” 军官被吼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立正道:“报告长官,我爹娘是种地的。” “那你觉得她像干什么的?他们又是干什么的?”陈槐安回手指着老太太和她身后的人群,“跟你爹娘有什么区别?” 军官嘴唇嗫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答不上来是吧,那我换个问题。”陈槐安手指重重点着他的胸口,“你穿着这身皮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能随便欺负殴打和你爹娘一样的人吗?” 军官憋红了脸,雨水顺着湿透了帽子流到脸上,就像汗一样。 “连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大娘都要打,你也配当兵?狗东西,滚开!” 陈槐安一脚将他踹开,抬步正要往大门的方向去,就见一名身穿上尉服饰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从围墙边走了过来。 “陈中校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勃克,而是你的达坎县城呢!” 上尉双手插兜站到陈槐安面前,打着哈欠道:“我们接到举报……” “举你老母!” 陈槐安一巴掌就把他后面的话给打回到肚子里,“见到长官不立正不敬礼,你的军纪是谁教的?” 那上尉怎么都想不到陈槐安上来就敢对他动手,摸了摸脸,勃然大怒:“我操你……” 陈槐安又是重重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你们都瞎了吗?”上尉倒地,疯了一般朝手下大叫,“给老子举枪,瞄准他的脑袋!” 哗啦啦,附近的士兵都抬起了枪口。 后面人群见状顿时大哗,纷纷围了上来。 “老天爷呦!你们要干什么?疯了吗?”那老太太又怒又慌,“竟然敢用枪指着佛子,佛祖可看着你们呐,就不怕死后堕入无间地狱,子孙代代受苦吗?” 士兵们表情都变得紧张且忐忑起来。虽然他们并不是人人都信佛,但眼前这上百号人给他们的压力也不小。 说到底,他们是兵,不是悍匪变态,屠杀平民的事情可没胆子干。 反观陈槐安,脸上却满是讥讽的冷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掏出手枪就顶在那上尉的脑门上。 “下令开枪。” 近距离面对陈槐安平静的双眸,那上尉才猛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这家伙喝过人血,吃过人肉,是个公认的疯子! “陈……陈中校,请您冷静,现场还有很多平民。” “这个时候你开始在乎平民啦?”陈槐安笑,“没关系,你可以让手下走近一点,也把枪口顶住我的脑袋,这样就不会误伤了。 今天你不杀了老子,老子就毙了你!” 上尉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干咽一口唾沫,摆手让手下放下枪,哆嗦道:“对不……对不起长官!邦卫军警备团九营上尉营长洪景福,向、向您报告。 昨夜凌晨,我们接到举报,慈善学校施工工地有疑似危害社会安全的犯罪活动。 奉邦卫军统领杜恩上校命令:此地从凌晨起划归警备团管辖,任何人不经允许都不得随意进出,直至前令撤销!” 呵!找的理由倒是能说得过去。 陈槐安撇了撇嘴,收起手枪,问:“我作为工地的直接出资方,也不能进去吗?” 洪景福爬起来,小心道:“不好意思,您必须有我们上校的手令才可以。” 陈槐安点点头,转身面对民众,表情温和下来,双手合十说:“感谢诸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的帮助。 刚才这位军官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坦白讲,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并且和你们一样着急,因为我也有朋友和手下在里面。 不过,我希望大家先冷静下来,要相信官府,相信将军,不管发生了什么,等事情调查结束,上面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的。 这会儿雨越下越大了,各位还是先回家等消息吧。” 众人面面相觑,那老太太向拜佛一样鞠躬道:“法师,我们信您,但老太婆实在放不下心来,求您让我在这里等,好吗?老太婆保证不闹事。” 第六百七十七章:老公好帅 “是啊是啊!法师您就让我们留下吧,我们绝对不会闹事的。” 人们七嘴八舌,尽管脸上都写着焦急,却又极力忍耐着,而这只是因为有他陈槐安在场。 陈槐安刚才当然是在撒谎。 工地上并没有他的手下和朋友,他也很清楚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栋两层的工人宿舍突发大火,十九人被活活烧死,二十八人不同程度烧伤。 这里面很可能就有现场群众的亲友,他们内心是何等的煎熬,陈槐安无法感同身受,但他做不到继续拿虚伪的官方辞令来欺骗和搪塞他们。 “好!你们信我,是我的荣幸,我陪你们一起等。” 说着,陈槐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那老太太身上,然后回头瞪了洪景福一眼。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雨越下越大了,还不赶紧让人去里面找些防水布来搭个棚子,群众淋病了你负责治啊?” 洪景福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却不敢再造次,转身吩咐手下去做事了。他自己也得赶紧把情况通报给上级才行。 然而,大部分人,包括陈槐安在内都没有发现,人群中有几部手机一直在偷偷的拍摄。 大块的防水布被木料支了起来,所有人都挤在里面,但他们自发在最前最中间让出了一小块稍微宽松点的位置,那里坐着陈槐安和那个老太太。 雨水密集了起来,击打的防水布劈啪作响,天空阴郁成了灰色,远处的青山和城市全被遮在了云雾之中。 宋如梦和李美丽打着伞站在不远的地方。李美丽眼睛一刻都不停的盯着陈槐安,表情却有些急躁。 “身为保镖,不应该离开要保护的对象这么远,像刚才那种让他独自被枪指着,和现在允许他跟那么多陌生人挤在一起的情况,都是非常严重的失职行为。 宋如梦,请你马上站到他身后去!” “你错了。”宋如梦刷着手机,头都不抬,“人家现在不是先生的保镖,而是先生的女人,乖乖听话才是我最应该保有的优秀素质。 他不让我跟着,那我就站的远远的,我是先生的乖宝宝!” “你……” 李美丽气结,咬咬牙就要自己过去,却被宋如梦拉住。 “我的丽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现在是先生树立亲民形象的最佳时机,你过去一下子就把他和百姓的阶级地位给表现出来了,会坏事的。” 李美丽蹙眉:“那他有危险怎么办?” “咱们是临时决定到这儿来的,事先连先生自己都不知道,那群百姓里要是真藏着杀手,那加上咱们俩也没用,因为敌人能未卜先知。 来,你看看这个。” 宋如梦把手机屏幕竖到她面前,只见画面上正在播放陈槐安之前厉声训斥军官的场景,弹幕上“老公好帅”和“老公好a”已经刷了屏。 “这些女人好讨厌是不是?人家都还没叫过先生老公呢!” 嘟嘴说着,女孩儿手指如飞,快速打出一条弹幕发出:先生是我的,不准你们跟我抢老公! 李美丽不傻,立刻就想到了什么,顿时大惊:“既然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会来这里,视频是什么人拍的?” 宋如梦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坏笑,抬起脸向前一指:“喏,能回答你的人来了。” 李美丽顺着望过去,就见几辆黑色的全尺寸越野车缓缓向这边驶来。 正在跟老太太和附近的几个人聊家常的陈槐安也看见了,微微一怔,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车队停下,一名相貌庄严的僧人从中间那辆走了下来。防水布下的人们顿时激动起来,老太太甚至忍不住走进了雨中。 “师父,您怎么来了?” 陈槐安扶住尤查大师,对跟在后面的僧侣怒道:“伞呢?怎么不给师父打伞?” “臭小子,少在这儿装孝顺,老子最不孝的徒弟只有你一个。” 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尤查道,“百姓们都在淋雨,你也在淋雨,为师为何要打伞?” 陈槐安瞬间明白了大师的意思,动容道:“师父,我都已经还俗了,您还这么为弟子站台,会让将军不开心的。” 尤查微笑:“你错了,为师可不是专门过来为你站台的。因为那些百姓本身就是为师派人蛊惑来的,所以不管今天有你没你,为师都必须到场。” 陈槐安呆住,然后就看见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位漂亮姑娘,却是伊莲。 他立马丢下大师跑了过去,把尤查气的眉毛直跳,恨不得这就下令清理门户。 第六百七十八章:好人有好报 “你怎么也跑来了?快,进车里再说。” 陈槐安抓住伊莲的肩膀就要把她塞回车里,姑娘却从身后拿出一把伞来,在头顶撑开。 “哼!我要是再不来,就要跟成千上万人抢老公啦!” “啊?什么老公?”陈槐安一脸懵逼。 伊莲摇了摇头,用袖子帮他擦拭脸上的雨水,“我一接到消息,就去找了大师,想让师父帮我劝你,谁知他老人家却说你是属驴的,肯定会来,谁劝都没用。 正好他也要过来,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陈槐安歉意的握住她的小手:“傻丫头,我在这里等于是逼迫你伯父,你们是一家人,搀合进来不好。” 伊莲皱了皱鼻梁:“知道我的难处,你不也一样要这么干吗?” 陈槐安无言以对。 “你才是我的傻哥哥。” 伊莲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又笑着道:“按你们华人的说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你的未婚妻,已经算是陈家的人了,当然你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喽! 难道现在你还把你的我的分的很清楚么?” 陈槐安的心顿时泡进了温泉里,微笑道:“这话可不能在公开场合说,不然那些女拳会把你当成人类女性的耻辱来抨击的。” “切!”伊莲一脸的不屑,“所谓女拳,跟你们男人中的屌丝一样,都是生活不如意的loser,姑奶奶要是会在意她们的看法,那才是抬举她们呢!” “哈哈!不愧是我的大小姐,就是霸气!” 陈槐安竖了竖大拇指,牵着伊莲向遮雨棚的方向走去。 尤查已经带着几名僧人来到了遮雨棚下,人群想要围上去却又不敢无礼,纷纷双手合十,反倒给他腾出了一大块地方,后面不少人都被挤到了遮雨棚外。 他们根本不在乎被大雨淋湿,只是七嘴八舌的哀求祈祷,希望大师能帮他们说话,让当兵的打开工地大门,好见一见他们的亲人。 尤查低头一礼,面露悲悯:“诸位信众,这所在建的学校会免费收容贫苦人家子弟,用知识改变他们的命运,这是极大的善举,也是我佛慈悲。 身为佛门弟子,我不可不来。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官府接报,昨晚发生的事故是因为有人企图危害勃克的安全,军方管控,理所应当。 你们有亲人在里面,同样也有亲人生活在勃克,若是贸然打开大门,放出了歹徒,岂不是会害的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请大家稍安勿躁,与我一起诵念经文,祈祷亲人平安,超度亡魂,安心等待官府的结果吧!” 说完,尤查又是合十一礼,众人赶忙弯腰,没有一个胆敢不敬。 这时,陈槐安拉着伊莲走了过来,上百道目光立刻就落在了这姑娘身上。 “她叫伊莲,是我的未婚妻!”陈槐安毫无顾忌的介绍道。 伊莲有点羞涩,但仍大方的站在他身边,迎接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身份公开。 “这姑娘真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福的。”那老太太客气道。 “谢谢大娘!”伊莲点头致谢,表情甜蜜又幸福。 “大娘,您这可说错了。”陈槐安笑,“有福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老太太摇头:“您是大好人,有福本来就是应该的,不然的话,我们还有什么盼头?” “是啊是啊!好人有好报的……” 众人纷纷附和,陈槐安却听得心有点堵。 尽管他今天义无反顾的来了,可终究还是选择了有所妥协,算哪门子的好人? 不远处,宋如梦看着屏幕实时画面上满是惊叹号的弹幕,轻叹口气,落寞的收起了手机。 “我以为你早就不会在意这件事情了。”李美丽道。 “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宋如梦反问。 李美丽转开视线:“我、我为什么要介意?” 宋如梦笑笑,望着遮雨棚的方向,幽幽地说:“我喜欢先生,只要是对先生好的事情,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会因此而让他讨厌。 但是……我不可能真的完全没心没肺,身为一个女人,又怎么会不希望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呢?” 李美丽抿了抿唇:“我希望他只属于夫人。” “嗬!”宋如梦拱了拱手,讽刺道,“丽姐高风亮节,我不如你。” 李美丽低头沉默,心中却在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尤查大师来了,洪景福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命令手下找来一卷新的更大的防水布,并亲自指挥搭建,还拿了几床干净的褥子铺在地上。 尤查道了谢,把褥子分了几条给几名老人,自己也盘腿而坐,闭目开始诵经。 人们见状,忙也跟着席地坐下。 不一会儿,遮雨棚下焦急的气氛便一扫而空,一片宁静祥和。 第六百七十九章:不当英雄 大概过了三四十分钟,雨渐渐停了,洪景福接到一个电话后,看看遮雨棚的方向,就跑进了工地大门。 发现这一幕的人群立刻再次骚动起来,尤查也停止了念经,在陈槐安的搀扶下站起,走出了遮雨棚。 “看来,是你赢了。” “事情都是您安排的,怎么能算是我赢了?”陈槐安撇嘴,“话说回来,这叫赢吗,我怎么感觉正好相反呢?”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尤查摇头,“坤赛一代枭雄,远不是你之前任何一个对手可比的。 从那所谓的‘危害社会安全’的封锁理由上就能看出,他原本的打算是让那些工人死都要背上罪孽和骂名的,说不定连受伤的都不会放过。 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工地大门马上就会打开,里面被控制住的工人们也会获得自由。 这就说明,坤赛改主意了,是你逼迫的他不得不选择妥协,也是你改变了那些死伤工人和他们家庭的命运。 能在他的手底下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难得的胜利,你还想要什么? 槐安,一口吃不成胖子,坤赛的强大超乎想象,只能徐徐图之,急躁不得啊!” 陈槐安沉默片刻,吐出口气:“您说的有道理,弟子会谨记在心。不过,道理终究只是道理,再明白也无法疏解胸口的憋屈。” 尤查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身看着他道:“为师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执着但不迂腐,冷酷却不冷血,只要心始终都是热的,就是一个合格的人,顶天立地。” 说话间,工地大门缓缓打开,守在门外的士兵迅速集结跑了进去,紧接着,便开始有身穿工装,面带忐忑和茫然的工人走出。 遮雨棚下的人们顿时涌了上去,嘴里呼唤着亲人的名字,焦急的在工人们中间寻找熟悉的身影。 那名老太太也在其中,好几次差点被人撞倒,眼睛却一眨都不眨,努力的辨认着面前走过的每一个人,口中“阿志阿志”唤个不停。 陈槐安回头,见自己的军装外套被整齐的叠好放在褥子上,心口顿时更堵了,默默祈祷老太太能够如愿。 可惜,他又忘记了老天爷是个恶趣味的腹黑男。 大门内走出的工人越来越少,先前等待的人们有不少都已经和亲朋拥抱携手叙话。 他们的喜悦有多么浓烈,失望的人就有多恐惧。 终于,最后一名工人走了出来,大门开始缓缓关闭,外面仍在等待的十几人顿时疯了一般冲过去,哭喊着,哀求着兵爷们不要关门。 其中就有那名老太太。 有了之前挨揍的前车之鉴,洪景福不敢再摆什么长官架子,大声又客气的劝说道:“刚刚出来的那些就是昨晚被关在这里的所有人,现在里面除了我们这些当兵的之外,再没有一个活……一个外人了。 很抱歉,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好事故现场,实在不能让你们进去。 对了,昨晚还有二十多个受伤的早就被送去了中心医院,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找,各位快请离开吧! 就这样,关门!” 这话再明显不过,活的工人都出来了,那里面剩下的,自然只有死掉的。 不过好在洪景福补了一句受伤的在医院,所以尽管门外那些人心急如焚,但还没有彻底绝望,又慌慌张张转身向市区的方向跑去。 那老太太淋了雨,又忧急了半天,精神耗损很大,已经很疲惫了,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但仍然没忘远远的向尤查和陈槐安合十弯腰行礼。 看着她凌乱的花白发丝和佝偻的身影,陈槐安做不到无动于衷,跑过去安排了一辆车,在老太太的千恩万谢中将她扶了上去。 “师父,您说她在医院见到自己儿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回来后,陈槐安问。 尤查抬手就敲了他一下:“臭小子,自己心里要实在难受,就揣着枪去勃克,杀光那几个老家伙,顺便把将军也干掉,别他娘的在这儿给老子添堵。” 陈槐安低头:“师父,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了。”尤查道,“如果你只想发泄怒火,只想为那个老太太讨个公道,那就按我刚刚说的那样,效法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为师会在你死后宣传你鞭炮一样的英雄人生,然后尽力将你的女人和孩子送回华夏。 至于之后她们会不会被人欺负的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就不是为师能够左右的了。” 陈槐安沉默,良久之后用力摇头:“我当不了英雄。若是有人拿潼潼她们威胁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磕头认怂,让干嘛干嘛。” 第六百八十章:金刚神棍 “以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不怕死,也是靠着这股子劲头闯过来的。但是,师父您刚刚真的吓着我了,只要一想到将来孩子们会任人欺凌,我的心就抖个不停。” 陈槐安摸出支烟点上,对着仍然阴郁的天空吐了口烟雾。 “师父,您成功了,弟子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胆小鬼。我不能死,绝对不能!” 尤查微笑:“那如果时光倒流,你今天还会跑来这里吗?” 陈槐安想了想,道:“会是肯定会的,但应该不会这么莽撞了。 说实话,要不是您事先把消息透露出去,又裹挟了这么多民众过来,弟子现在很可能已经做出了无法挽回的蠢事。” “你为什么不先联系为师?像这样的小手段,以你的智慧应该不难想到。” “呃……这个问题不回答行不?不然您又要打人了。” 尤查冷哼:“你不说老子也知道,无非就是那些人已经够可怜的了,不忍心再利用他们,对不对? 傻小子,善良是很优秀的品德,但要做大事,就绝对不能一味的善良,更不能让善良蒙蔽自己的智慧。 为师把消息透露出去,又裹挟了那些人来,就代表为师是心思歹毒之辈吗? 不,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对你有信心,知道你在看见之后一定能想到既能达到目的,又让他们远离危险的办法。 而结果已经证明了为师是对的。” “师父,不带您这么欺负徒弟的。”陈槐安挠头,“您明明知道我不向您求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把您牵扯进来,为啥不提?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坤赛和大卫对我的考验,既然我选择了硬刚,那后果自然也该由我一人承担。 您能安安稳稳的在缅北受人尊敬,是因为您的身份超然物外,一旦牵扯进了权谋争斗,坤赛那种人可不管您是真大师还是假佛祖,照杀不误。” “这就是你被善良蒙蔽了智慧的明证所在!” 点点他的脑门,尤查目光就像在看自己长大成人的孩子一样慈祥,“刚才那些人都叫你什么?有一个喊你‘陈中校’的吗? 没有,在他们的眼里,是你佛子,是法应,你身上已经烙印了佛门的标签,就算再怎么娶妻生子,花天酒地,他们也都会认为你是我尤查的弟子。 所以,除非你马上潜逃,远离晸争,否则,为师就是你的背景板,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陈槐安一惊,旋即愧疚不已:“师父,我……” “打住,这是为师从一开始就想达成的目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还轮不到你说对不起。 更何况,坤赛害死了我的恩师,就算没你,我也不会只安心做个和尚的。” 陈槐安皱眉,回想拜师以来的种种,愕然发现师父竟从来都没有教过他我佛慈悲,反倒是从一开始就强调了南传佛教只渡自身不渡众生的宗旨。 就连那些佛法奥义,也不过是为了解开他的迷茫和疑惑,好能在面对危局时放下精神包袱,轻装上阵。 尤查压根就没打算过把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佛士,而是按照金刚的路子教的。 这一刻,陈槐安想起了母亲佛牌上所刻的“一切有为法”,它出自《金刚经》。 也想起了《太平广记》中的一则故事,其中有一句是: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 他查过,成语“金刚怒目”的出处,就是这则故事。 《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 我的人生竟然一直都跟这本宋代小说集有关! 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明白了很多,恨为师吗?后悔了吗?”尤查问道。 陈槐安握起了拳头,片刻后却又松开,慢慢吐出口气说:“死,很容易,闭上眼就一了百了,活着才是真正的艰难。 弟子一开始拜的就是神棍,学的也是神棍之道,而这绝对能让弟子在‘活着’这件事上更加从容。 所以,弟子没有理由怨恨师父,更没有道理后悔。” 尤查看着他的双眼眼,心中落寞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深深伤害了这个孩子的心。从这一刻开始,他与陈槐安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虽然他相信陈槐安绝对不会因此就与他疏远,却也再不会像对待父亲一般在他面前孩子气了。 这一直都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本以为会为此感到高兴,但不可避免的是,就像所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当孩子翅膀硬了,飞得远了,所收获的孤独和失落,再多的欣慰也无法弥补。 第六百八十一章:咸鱼和理想 “安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工地的工人被放出来没多久,陈槐安就接到命令,要他即刻前往将军宅邸。 路上,伊莲很紧张,忍了好久还是试探性的开口道:“待会儿见了我伯父,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忍着些,别往心里去,行吗?” “当然没问题。”陈槐安吻吻她的额头,“于公,他是我的领导;于私,他是你的伯父,我的长辈。在他面前低头认怂不丢人,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伊莲长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看你一直阴沉着脸,还以为你打算跟伯父硬刚呢!” 陈槐安摇了摇头:“要是几个小时前,或许会,但刚才跟师父聊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想问题还是太容易情绪化了些。 快意恩仇固然很爽,但这样除了满足我个人的发泄欲望之外,于事无补,于人无用。 我的眼里不应该只能看到那位老太太的悲惨,我要做的是改变现状,不是为某个人伸冤。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暂时的隐忍,甚至服从,置身黑暗都是必要的。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无动于衷,那就索性干脆主动投身进去。” 伊莲瞪着眼睛看他,满脸都是意外,“安哥哥,我怎么感觉你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陈槐安笑:“放心,我还是那个贪财好色,喜欢没事儿就犯贱撩人姑娘的陈槐安,只是找到了总会被人操控命运的根结所在而已。” “是什么?” “四个字,胸无大志。” 见女孩儿面露茫然,他又接着道:“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读过太多书的缘故,缺乏开阔视野,所以骨子里总有点小富即安的意思。 虽然我立下了覆灭马戏团的目标,但仔细想想,它是源于我对身边人的保护欲,希望你们这一生都平安喜乐,这依然很小家子气,且非常被动。 也正因如此,才会总有人试图控制我,逼迫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现在我醒悟了,就像那句很著名的电影台词一样:人生如果没有理想,那和咸鱼什么区别? 我应该有一个理想,也必须有一个理想,一个我愿意为之去主动奋斗和牺牲的目标。 而这个目标,就是改变! 改变环境,改变现状,就算我没能力影响整个世界,也至少要让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都平静祥和。 这样的人生,才算是真正有意义的人生。” 听完这番话,伊莲没有言语,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既有激动和崇拜,也有愧疚和疼惜,复杂至极。 “怎么?你不喜欢我的想法吗?”陈槐安问。 女孩儿摇摇头,靠住他的肩膀,幽幽地说:“安哥哥的一切我都喜欢,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了理州那间弥海边的民宿。 哪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去住些日子,好么?” 将军宅邸坐落在勃克市郊那座小山的山顶,占地有数公顷,标准的深宅大院。 车子驶进大门,又缓缓穿过一片树林,最后绕过一个花园喷泉,停在了一栋古堡式的建筑前。 作为曾经的殖民地,缅邦遗留了很多这种英式建筑,现在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官府和达官贵人们的资产。 陈槐安与伊莲走下车,一名身穿上尉军服的将军侍从向他们立正敬礼,冷冷道:“陈中校,将军正在书房等您。伊莲小姐,请您去起居室暂时休息。” 伊莲担忧的看了陈槐安一眼,陈槐安对她笑笑,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配枪,连脚踝处藏的那支一起拿了出来。 侍从有些意外,道:“中校,您并不需要这么做。” “拿着吧。”把两把枪塞到他手里,陈槐安说,“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的女人放心,也是我对将军的尊敬。” 伊莲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侍从侧身退后:“您请。” 就在这时,台阶上的大门打开,一名身穿西装的持杖老人走了出来。 看到陈槐安,老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便露出笑容,走下几级台阶,居高临下的拄着手杖道:“陈中校,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林老谬赞了。”陈槐安的笑容也很亲切,“晚辈初到缅北不久就听到过您的光辉事迹。 据说您当年以一个放牛娃之身,愣是把家里的大小姐给生米煮成了熟饭,从而平步青云,创下了现在的亿万家业。 晚辈不才,一直都是以您为偶像楷模的,今日得见林老真容,三生有幸。” 这话说完时,林姓老者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第六百八十二章:将死之人 缅邦战乱时,陈舜卿之所以能够快速拉起一支队伍,就是因为他成功联合了缅北当时的十几家华人望族。 如今几十年过去,那些望族还剩下五家,分别为彭家、杨家、鲍家、李家和林家。 陈槐安眼前的这位老者,就是林家的家主,林友祥。 当然,正如他所言,林友祥原本出身很低,是当年望族白家的家奴,但他年轻时长得不错,也能说会道,轻松就把白家的大小姐给忽悠到了床上。 接着,他又敏锐的抓住战乱时机参军,很快崭露头角,一步步侵吞蚕食白家的财产势力。 最终,白家不复存在,林家成功崛起。 抛开人品不谈的话,林友祥的人生履历倒也配得上“枭雄”之名,但所谓望族,活的就是一个“望”字,名声很重要。 因此,林友祥对自己的发迹史讳莫如深,现在被一个二十郎当岁的晚辈当面揭短,愤怒可想而知。 “陈槐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轻人若是不懂得谦逊,是很容易栽跟头的。” “谢林老教诲。”陈槐安笑容又浓了几分,“但晚辈觉得,年轻本身就是我最大的优势。我还有的是时间学习,也有的是时间从跟头中总结经验教训。 或者说,身为年轻人,应该更勇于犯错,勇于栽跟头,这样才能有所成长,您说对吗?” 林友祥眯了眯眼:“有些跟头,栽了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林老说的是,您这个年龄可经不起摔跤,平日里一定要小心才行。” “放屁!”林友祥身后的年轻人怒而上前,“姓陈的,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 陈槐安眉毛挑起:“这位是?” 年轻人鼻孔朝天,傲然道:“老子是林问鼎。” “问鼎?好名字!看来林老对你的期望很高。” 陈槐安赞叹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寒声道:“就是可惜你身子骨看上去太过单薄,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名号,要是再不赶紧改名的话,恐怕会早死啊!” “我干你……” “阿鼎!”拦住想要动手的孙子,林友祥目光阴沉:“陈槐安,昨晚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不会以为我们的手段仅止于此吧?” “林老说笑了。禅钦五大家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小小警告就是近二十条人命,谁敢小瞧你们? 晚辈只是更相信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林友祥顿时脸色铁青:“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和我们为敌了?” “不,是我一定会让你们家破人亡。为敌?你们还不配!” “很好!”林友祥气急而笑,瞥瞥伊莲,道:“但愿你在看到自己女人和孩子的尸体时,还能有胆气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言罢,老头儿便钻进了早已停在阶下的劳斯莱斯内。他的孙子林问鼎离开前,还瞪着眼冲陈槐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安哥哥,一条老狗乱叫而已,你别往心里去。”担心陈槐安压火,伊莲劝道。 陈槐安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安啦!我怎么可能会跟两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 走进大门,伊莲被佣人带去了起居室,陈槐安跟随侍从官上到二楼,楼梯口有个女人正在等他。 琴莱穿了一条长及脚踝的黑色连衣裙,领口和袖口是白色的。 在陈槐安看来,若是她穿上白色的围裙,活脱脱就是一个女仆,或者头顶戴条黑色的头巾,就又跟修女差不多了。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和她的冷漠面容绝配,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想起很多成人作品中的场景画面。 于是,他又忍不住犯贱地问:“琴莱女士很喜欢黑色吗?” 琴莱走在他前方带路,头都不回的说:“不喜欢。” “那也太巧了,两次见你都是这样,难不成是专门为我穿的?” “随你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腰上多了一只大手。 “陈槐安!”她用力拍开那只手,慌张的左右望望,见走廊里没有别人,这才咬着牙低声道:“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爷儿就过分了,你能怎么着?” 陈槐安欺身上前,吓得琴莱慌忙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才不得不用手推住他的胸膛。 “这里是将军官邸,你想死吗?” “哦?你的意思是,换个地方就可以过分了?” 陈槐安手指勾起她凝润滑腻的下巴,邪笑道:“可惜了,昂台没有死,不然的话,你的身份和打扮会更够味儿。” 第六百八十三章:将军错了 琴莱的脸开始泛红,胸口的起伏也剧烈起来,这明显不是害羞,而是恼怒。 然后,她才终于想起自己是练过的,抓住陈槐安的手腕用力一别,就将他以一个“苏秦背剑”的姿势给摁住了。 “陈槐安,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尽管胳膊很疼,陈槐安依旧犯贱不止:“否则呢?废了我这条胳膊,还是杀了我?你敢吗?” 琴莱咬起了牙,忽然身体一僵,触电似的将陈槐安用力推开。 因为刚刚又有只手抓在了她的满月上。 她心中又羞又急,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顿时一阵气苦,眼圈也红了起来。 “呃……上次又亲又抱都没事,今天就只是摸了一下而已,至于要掉泪嘛!” 陈槐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哭,一时间表情讪讪,也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过分。 琴莱不说话,只是瞪着他,神情幽怨委屈,更像是一个被欺负了的“未亡人”了。 “好吧好吧!我道歉,对不起!以后只要你不碰我,我都绝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行不?” 琴莱深吸口气压下鼻腔中的酸涩,转身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 陈槐安挠挠头,苦笑跟上。 坤赛的书房在走廊尽头拐角,双开的红木门两边站着两名配枪卫兵,一身的肃杀之气,远不是陈槐安常见的那帮兵油子可比的。 琴莱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进去,弯腰道:“父亲,陈槐安到了。” “让他进来吧。” 琴莱让开门口位置,陈槐安走进,立正敬礼:“将军,陈槐安向您报到!” 书房很大,目测不低于两百平方,书籍却很少,连唯一的书架都没有摆满。四扇窗户一字排开,纵然天空乌云阴郁,房间内依然明亮。 坤赛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仍然坐在轮椅上,瘦小干瘪的身躯像个穿着人类衣服的猴子。 琴莱躬身退去,房门关上。 坤赛没有说话,一双小眼静静的盯着陈槐安,陈槐安保持着立正的姿势,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不知过了多久,坤赛终于开口,却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有多高?” “回将军的话,一百八十四公分。” “一百八十四,比我站的最直的时候都高了十四公分,正好是半个脑袋。” 陈槐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单膝跪地,目光也落在了坤赛的双脚上。 坤赛稀疏的白眉微挑:“为什么下跪?” “将军不良于行,属下这样应该可以让将军的训话更舒服一些。” 坤赛冷笑:“外面传闻陈哑狗傲骨铮铮,宁死不屈强权,为何现在却如此的名不副实?” “传闻只是传闻,属下的不屈,只因为那‘权’还不够强。同时,属下也认为,真正完全不畏强权的,通常都活不了太久。” “这么说,你不怕死的传闻也是假的喽!” “这个最假。” “那为什么你今天敢那么做?还蛊惑裹挟伊莲与你一起,是觉得有她保护,我就不会杀你吗?” “属下确实认为将军不会杀我,但这与伊莲无关。事实上,她应该是跟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去现场站在我身边的。” “什么想法?” “将军这一次……错了。” 坤赛眼中寒光陡然大盛,“哦?说来听听。” “将军恕罪。”陈槐安低了低头,又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将军派兵封锁住工地现场,是为了避免属下利用这次事件让那五家万劫不复。 而这与大卫中校交代给属下的任务明显相悖,所以属下以为,您并不是不想覆灭那五家,只是不希望他们被灭的太快,太早。 但是,恕属下直言,您所用的方式偏袒意味有些过了,这无疑会给很多人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您要保他们,谁都不能动。 诚然,您也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目的是麻痹他们,就像那句名言说的那样: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 可这同样也会令很多不明真相者产生误解,万一他们因此而被那五家拉拢,未来大卫中校再想有所行动,难度和风险都必然会大大增加。” “把所有的心思不单纯者都引出来,最后一并歼之,不是更好吗?” “将军雄才大略,高屋建瓴,属下钦佩之至。” 小小拍了个马屁,陈槐安又接着道:“不过,人心向背之事,本就很难一语道破。 能被五家拉拢的人,肯定绝大多数都是心思不单纯者,可其中也难免存在受五家欺骗而或被迫、或无知无觉的上船者。” 第六百八十四章:很好掌控 “五家的势力触角探进了禅钦的方方面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任其继续壮大,未来处理时很可能会令禅钦元气大伤,更甚至让大卫中校投鼠忌器,无从下手。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属下才会赶往现场。 请将军相信,属下真的是一心为禅钦着想,绝没有故意忤逆您的意思。” “哈!” 坤赛拍了拍轮椅扶手,皮笑肉不笑道:“好一个善于诡辩的小子!那你再给老子解释一下,既然认为老子错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来这里? 解释的好,今天这件事,就算你过了。” “因为来不及呀!”陈槐安摊开手,“消息已经传开,当时有那么多百姓聚集在现场,属下晚到一会儿,都有可能发生流血冲突。 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传出邦卫军屠杀平民的谣言来,对您的声誉将是极大的伤害。” “消息不是你传出去的?” “当然不是。”陈槐安说的斩钉截铁,“属下也是在今天早晨才接到的消息。” 坤赛皱起了眉头,转过轮椅,面向窗外,又淡淡的问:“最近外面出现了一个传言,你怎么看?” 陈槐安心头一动,“您是指有关于陈舜卿的传言吗?如果是的话,属下没什么看法。” “你不相信?” “信不信都无所谓。战乱年代,群雄涿鹿,有胜利者,就会有失败者,正常现象,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是在传言里面,老子是个弑主犯上,背信弃义的卑鄙无耻之徒。” “天下之争,你死我活,当然要无所不用其极。至于所谓的背信弃义,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正如我陈哑狗不畏强权一样,传言终究都只是传言。 将军一生经历过大小战阵无数,些许流言攻击罢了,智者是不会相信的。” 坤赛不置可否,又问:“你对陈舜卿这个人有何评价?” 陈槐安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能力非凡,命比纸薄。” “很可惜?” “既有可惜,也有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最终的胜利者是您。否则的话,属下就不可能再遇到伊莲了。” 坤赛回头斜眼看他:“既然你口口声声那么在意伊莲,为什么还要伤她的心?” “这个……”陈槐安挠头,“属下无话可说,请您责罚。” 坤赛终于笑了:“不错,倒还懂得一些分寸,不是一味地狂妄,怪不得会让我家的两个孩子都那么钟意你。” “这是属下的幸运和荣幸。” 坤赛收回目光,“工地的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有想法?” “属下认为,应该将‘有犯罪分子企图危害勃克治安’的理由继续下去,只不过对象不再是那些可怜的工人们,换成跟五大家有关的什么人更好。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您维护了他们,正好也该小小的敲打一下。” “那还怎么让他们疯狂?” “您可以勒令属下马上结清所扣押的他们的货款,让他们明白,您依然在维护他们,只是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罢了。” 坤赛思索片刻,点头:“你这个脑筋转的确实很快。既然办法是你想的,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操作了,有问题吗?” 陈槐安起身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不得挟私报复,拿捏好分寸,要是办砸了,可不是一句两句诡辩就能再糊弄过去的。” “属下明白。” 坤赛摆了摆手,陈槐安便告辞离去,房门一关上,里间便有人推门走了出来,却是大卫。 “你相信陈槐安的解释吗?”坤赛问。 “我相信他是一心在为禅钦着想,但所谓的解释,每一个字都是套路,包括单膝跪地在内。”大卫回答的毫不犹豫。 “你认为他是真的不畏强权?” 大卫点头:“据我对他的了解,不管是将军,还是庶民,老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女人,在他眼里都只有一个标签,那就是人。 他只会因为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产生敬重或鄙夷的情绪,身份地位,年龄性别都毫无价值。” “嗬!年纪轻轻,他还想当圣人不成?” “他当不了,因为他好色还多情。只要伊莲不背叛他,他就轻易不会背叛我们,除非我们做了严重突破他底线的事情。” “比如?” “比如危害到他家人的安全,或者颁布会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晸令。” “这么说,他很好掌控。” “是的,儿子对这一点信心十足。” “嗯。”坤赛闭上了眼,“你去吧!赴任之前,不必再来见我。” 第六百八十五章:别太自信 在离开书房之后,陈槐安又在走廊拐角碰到了琴莱。 女人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绝望伤感气息的冷漠,“今晚九点,茶花会,有人要见你。” 茶花会? 陈槐安眉毛高高挑起。 他记得茶花会在禅钦只有五名会员,除了坤赛和温登之外,其余三人未知。 如今看来,琴莱背后的人明显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在茶花会的眼里,这个人某方面的价值是与坤赛相当的。 “到时你会在场吗?” 话一出口,陈槐安就后悔了。之前他还决定了不再调戏人家,可不知道怎么了,一看见琴莱这副“未亡人”样儿,他就忍不住下意识生出花花心思来。 琴莱没有理他,转身走开,显然对他已经讨厌到了极点。 在嘴上轻轻抽了一巴掌,陈槐安来到楼下起居室。 伊莲马上起身迎了上去:“怎么样?伯父他没有太为难你吧!” “怎么会?我可是他最宠爱的侄女的未婚夫,面子总是得给一点的嘛!” “去你的。”捶了他一下,伊莲彻底放下心来,又歉意道:“刚刚佣人阿姨跟我说,伯父要我留下来陪他吃午饭。 你……你下午能不能先别回达坎,我晚上下班后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陈槐安坏笑,“难道娘子一直都在对咱们被打扰的第一晚耿耿于怀?” “呸!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吃晚饭,十点之前还是要回家的。” “十点啊!那我们七点开吃,八点结束,还有两个小时开房,足够了。” “越说越来劲了,你是不是约了别人,不想陪我,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卧槽?这都知道,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恶不恶心啊?”伊莲气得跳脚,“说,你约了谁?” “不知道。”陈槐安摊手,“确切的讲,是人家约了我,至于是什么人,要见了面才清楚。” “啊?那会不会有危险啊?” “放心,有小梦跟着我,问题应该不大。” 见女孩儿脸色黯淡了下来,陈槐安又拥住她的腰肢,吻吻她的鼻尖说:“将军给我安排了个任务,一时半会儿是肯定走不了的。 所以你完全不用失望,明天也好,后天也罢,我们有的是时间补上第一次。” 伊莲的眼睛瞬间恢复明亮,皱皱鼻梁:“人家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失望呢!坏哥哥,满脑子下流龌龊,不理你了。” 说完,女孩儿用力推开他,蹦蹦跳跳的上楼去了。 陈槐安笑笑,离开了将军官邸。 路上,他分别给阮红线和梅浩英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不用再准备潜逃,但仍需要做好戒备,以防“五家”袭击。 下午,他前往中心医院看望了昨晚大火中被烧伤的工人们,在医院楼下被众多记者围住,便当众宣布,他的慈善基金会承担死伤人员的所有抚恤和治疗费用,并按照最高规格对他们的家庭予以补偿。 接着,他又狠狠抨击了歹徒的罪孽,声称会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凶犯,呼吁广大民众积极监督和举报,信息一经核实,奖金十万华币。 可让他没能想到的是,记者们更关心的竟然是他和伊莲的事情,所问的问题八卦味儿十足,没有一点严肃媒体该有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晚上八点四十五,陈槐安的车停在了茶花会的别墅台阶前。 萧楚楚一如既往地身穿旗袍,笑靥如花,束手迎候。 “陈先生,欢迎光临!多日不见,您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楚楚小姐今晚的美丽却是更胜往昔了,让我忍不住又想要问一下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真的不考虑一下爱上我吗?” 萧楚楚咯咯娇笑,很自然的顺势挽住他的胳膊,“陈先生怎么确定人家没有爱上您呢?要知道,女人可都是天生的演员。” “这个简单。” 陈槐安低头就朝她的红唇吻去,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萧楚楚没有躲,所以他不得不临时停住。 萧楚楚嘴角一翘,又幽怨的耷拉下去:“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陈先生肯定没有爱上我。” 陈槐安有些尴尬的挠头:“楚楚小姐突然不按以前的套路出牌,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要不我们重来一回,这次我保证不会停下。” 萧楚楚却退后一步:“陈先生伤了人家的心,单单一个吻可弥补不了。” “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的身子,一晚。” “一个晚上就够了吗?” 萧楚楚又笑了起来,若有所指道:“陈先生别太自信,一个晚上已经够你受得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死人复活 调笑几句,萧楚楚将陈槐安送进了会客室,并亲自拿了酒和雪茄过来。 “陈先生,需要为您安排两位红酒和雪茄品鉴师吗?” 所谓品鉴师,就是真的有相关资质和证书的品鉴师,只不过她们也都是漂亮的女人,而且恰好正处在“情感空窗期”。 早已不是代驾外卖员的陈槐安对这里面的道道自然门儿清,摇头一笑,说:“算了吧,万一一时兴起再带回家一个,那我的后院可就要起火喽!” “说的也是。今天先生刚刚向天下昭告了伊莲小姐的身份,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正在以泪洗面呢。 楚楚也要回房去哭一会儿,先生见谅,失陪。” 陈槐安点点头,独自坐在房间里,默默思索着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局面以及应对方式。 然而,让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是,九点整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会是此时本应该身处国外的昂台! 这位将军大公子依然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模样,没有半点人生无望的颓态。 琴莱挽着他的手臂站在一旁,就像女神委身于一只矮胖的野猴子,违和感爆棚。 “陈槐安,没想到会是老子吧?” 昂台很享受陈槐安脸上的惊愕表情,昂首挺胸站在他面前,口气傲慢且戏谑,“告诉你,不管你当了谁的狗,都别想逃出老子的五指山!” 一听这话,陈槐安反倒笑了起来,把雪茄丢进烟灰缸,起身就走。 昂台立马就傻了:“陈……你……我警告你,只要你踏出这里一步,坤赛立刻就会知道陈舜卿是你的亲爷爷。” 陈槐安头都不回,昂台慌了,想追上去又觉得太没面子,转眼看看身旁的妻子,顿时火气上头,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贱人,什么都要老子吩咐吗?” 琴莱抿了抿唇,刚要去追陈槐安,却见他已经停下了,而且还转过了身,双眼正一霎不霎的盯着她。 不知怎的,她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屈辱,竟然比被陈槐安调戏占便宜时还要强烈,仿佛让这个男人看到她卑微的模样,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琴莱,你是练过拳脚的,对吧?”陈槐安问。 琴莱红了眼睛,沉默不语。 “虽然我觉得跟一个废物谈事情是在浪费时间,”陈槐安又道,“但是,如果能看到你还他两个耳光的话,我的心情会变好,这个时间也就有了价值。” 琴莱瞳孔急缩,接着鼻腔酸涩到了极点,一滴眼泪险些掉出眼眶,被她微微仰脸,极力忍住了。 “陈槐安,你是不是疯了?”昂台大怒,“老子手里可攥着你的命,再敢对老子不敬,老子……老子……” 说到最后,他反应过来刚才已经拿陈舜卿的事儿威胁过陈槐安了,而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别的筹码。 支支吾吾半天,他索性放弃实际,直接像个街头流氓一样放狠话道:“老子就让你的老婆孩子一个个全都不得安生!” 陈槐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抬步向昂台走去。 昂台怕了,坚持了不到两秒钟就开始往琴莱身后躲。 “站住!陈槐安你、你要干什么?不想死就给老子站住!” 陈槐安脚步不停,拳头也握了起来,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陈先生,”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妇人声音,“犬子无礼,老太婆代他向你致歉!” 陈槐安猛地转身,就见一辆轮椅被人推了进来。 轮椅上坐着一位头发几乎全白的老妇人。 陈槐安震惊的无以复加,因为对方称呼昂台为“犬子”。 也就是说,这老太太竟然是坤赛死去多年的原配夫人,玛芝薇? 老妇人穿了一件大紫色绣白花的短衫,脖子上系了条同样紫色的丝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有些许疲态,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母亲!”昂台迎上来,“这姓陈的太不识抬举,我们……” “住嘴!”玛芝薇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我命令你马上向陈先生道歉!” 昂台满脸不敢置信:“母亲……” “我说的话不管用吗?” “老太太,”陈槐安开口,“既然您方才就在外面,那应该听到了槐安说的话。” 玛芝薇眼神一凝,看了看他,又望向眼圈仍然通红的琴莱,片刻后淡淡一笑:“陈先生年少风流,果然名不虚传。你喜欢我这个儿媳妇?” 陈槐安不置可否:“美人嘛,赏心悦目,原本就不是用来打的。” 玛芝薇干瘪如枯树枝的手在膝盖上拍了拍,道:“既然陈先生想为琴莱出气,我这个做婆婆的总不能太偏心儿子。 琴莱,过来,听陈先生的话,两个耳光,不重不算。” 第六百八十七章:狰狞伤疤 昂台完全搞不懂状况了,看看母亲,又见琴莱竟然真的走了过来,不由大骂道:“贱人,你敢动老子一下试试?” 啪! 琴莱抡圆了手臂,一耳光势大力沉,声音极其清脆,直接将昂台扇倒在地。 昂台咳嗽两声,吐出一颗牙来,满嘴鲜血。 说了两个耳光,琴莱没有因此就停手,抓住昂台的衣领,竟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然后换手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昂台咣当一声倒在另一边,这次倒是没有再掉牙,只是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像个猪头。 他也没了再发狠的勇气,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呜呜哭泣。 琴莱深吸口气,冲玛芝薇鞠了一躬,然后站到轮椅后面,一语未发,目不斜视。 看着儿子,玛芝薇失望的叹了口气,摆摆手,之前推她进来的人立刻上前将昂台扶起,搀着离开了房间。 “陈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了吗?” 陈槐安伸手示意,然后回到先前的沙发上坐下。烟灰缸中的雪茄还没有熄透,他拿起来抽了几口,立刻便有烟雾重新升腾。 “在谈事情之前,想必老夫人不介意先帮晚辈解一下惑。” “你想问我是怎么死而复生的?”玛芝薇道,“很简单,我并没有死。准确的说,是死里逃生了。” 陈槐安沉默。 按照禅钦官方的说法,玛芝薇死在了乱军之中,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理论上讲,确实有生还的可能。 但是,她活着却没有去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反而隐藏三十多年,这其中的隐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冒昧猜测一下,当年是坤赛要杀您?” 玛芝薇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他刺杀陈舜卿的人。” 陈槐安笑了,喝口酒说:“没有冒犯老夫人的意思,但是,当年知道、甚至直接参与进坤赛背叛陈舜卿事件的人不止您一个。 作为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单单一个灭口的理由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至少不应该那么早就对您动手。” “是的,我当时很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确实没有必要那么迫不及待的杀我。” 玛芝薇闭上了眼,松垮的面部皮肤抖动个不停,似乎回忆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可惜,我太相信他了,以为他像我爱他一样爱我,所以就告诉了他我能联系到檀萝会的秘密。 我的本意是想帮他从檀萝会寻求资助,可他却认为我是要出卖他,所以……” 话音未落,玛芝薇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丝巾。 陈槐安瞳孔微缩。 只见玛芝薇的脖颈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至右,划过了整个喉咙。 “在一个部队遇袭的夜晚,他假意要先送我去安全的地方,却在半路杀了我的侍从,然后亲手用刀割破了我的喉咙,并把我推下了荒坡。” 说到这里,玛芝薇猛地睁开眼,暴射出两道带着冲天恨意和怨毒的光芒。 “天可怜见,黑暗中他没能划破我的血管,黎明的时候,一个猎人发现了我,这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你也是檀萝会的人?”陈槐安问。 玛芝薇眼中恨意潮水般退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年轻人,既然你自称晚辈,那就应该多多敬老,不能一直都是你问我答吧!”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您请。” “之前我儿子提及陈舜卿是你爷爷的时候,你几乎没有反应,现在又直接问我是不是檀萝会的人。 很明显,这些对你而言根本就不是秘密。 老太婆很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解的呢?” “陈舜卿是我爷爷,自然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解的。” “也就是说,你的背后一直都有檀萝会的影子?” “檀萝会早就分崩离析,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我只不过是借着祖辈余荫,受到了一些长辈的照顾罢了。”陈槐安摇头,话说的模棱两可。 “那你是如何得知陈舜卿与坤赛之间的恩怨的?据我所知,老太婆应该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知情人。” “老夫人认识一个法号叫迈隆的比丘吗?” 玛芝薇瞬间激动起来:“什么?迈隆没死?他……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在找过我之后,他就去了南边,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玛芝薇安静下来,一双小眼闪烁个不停。 陈槐安仔细的观察她,发现她的表情在激动之余,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恐惧。 这个老太婆很害怕师父吗?又是因为什么呢? 第六百八十八章:报应不爽 “不对!”玛芝薇突然狐疑的看向陈槐安,“如果你见过了迈隆,那就不应该不知道我与陈舜卿的关系,难道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师父还真没提你,甚至在猜测你身份的时候都没能想起你。 陈槐安摊开手,“不管您信不信,他确实没有说关于老夫人的任何信息。” “该死的秃驴!” 玛芝薇重重砸了下轮椅扶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母亲!” 琴莱惊呼一声,慌忙打开轮椅背上的皮包,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丸,伺候玛芝薇吞服了下去,并快速为她捋顺胸口。 片刻后,玛芝薇的呼吸频率渐渐放缓,人也松弛下来,疲惫道:“不好意思,人老了,随时都有死掉的可能,让陈先生见笑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您身体不适,可以先去休息,我们改时间再谈,不着急。” 玛芝薇摇了摇头:“坤赛快死了,老太婆也时日无多,若是不能亲眼看着他在悔恨交加中闭眼,我死都不会瞑目。” “那么,您和陈舜卿到底是什么关系?” 玛芝薇垂下眼皮,安静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我原本只是个农家女,生活虽然贫苦,过的倒也算幸福,但在我十四岁那年,战火烧到了我的家乡。 我爹娘都死了,当兵的看我年轻,就要侵犯我,恰好陈……陈将军路过,开枪打死了他那几名部下。 他说,兵荒马乱的年月,我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根本活不下去,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侍女。” 陈槐安微微一惊。玛芝薇竟然是爷爷的侍女!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师父却只字未提呢? “我以为他也看上了我,”玛芝薇继续讲述道,“但想着他起码是个大官,怎么都比那些脏臭的大头兵强,所以就答应了。 谁知他真就只是让我做侍女,每天除了端茶倒水之外,就是铺床叠被。 就这样,他带着我南征北战。忙的时候,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面;闲下来的时候,他又总是很懒惰的样子,为了能不动手,不惜教会我读书认字,替他书写命令和公文。 我就是在替他回复檀萝会的书信时,掌握了那边的联系方式。 再后来,我跟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熟,其中有一个叫吴赛坤的小伙子最受他喜欢,不止一次被他夸赞聪明,能举一反三。 这个小伙子对我也很好,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带些好玩的好吃的,渐渐我就喜欢上了他,于是就求将军把我许配给他……” 说到这儿,玛芝薇停了下来,一滴泪从眼角落下,仿佛划过龟裂的河床,没能滋润半分。 而陈槐安的心却阴沉了许多。 “明白了。坤赛谋刺陈舜卿之所以能够成功,正是因为有你的帮助,对不对?” 他寒声道,“陈舜卿于战乱之中救了你一命,还教会你读书认字,让你有了立身之本,可你却和坤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背信弑主。 哼!从这一点来看,你跟坤赛倒是绝配,后来的遭遇,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玛芝薇的眼泪越流越多,嘴唇哆嗦道:“是啊!报应啊!这三十来年里,每每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都后悔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拉着坤赛同归于尽,去地狱里向将军忏悔。” “可你没这么做,甚至都没有去找檀萝会,硬生生当了三十多年的孤魂野鬼。” “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的儿子还跟着他的父亲。如果我联系了檀萝会,坤赛必死无疑,那昂台怎么办?他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 “你可以把他带走。” 玛芝薇沉默不语。 陈槐安冷笑:“你担心的根本不是儿子能不能活,而是发现坤赛有成功占据禅钦的可能。 他会成为禅钦一地的王,而你的儿子自然就是王的继承人。 归根结底,你只是舍不得权力和利益罢了。” “作为母亲,为儿子的利益忍辱负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这当然不奇怪,甚至令人唏嘘,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今,坤赛赶走了昂台,要把位置传给与你毫无关系的二儿子,让你三十年的隐忍彻底成为了笑话。 偏偏这个时候檀萝会也已经不复存在,你所掌握的筹码也变得毫无价值,这才着急忙慌的跳出来寻求帮助。 哈!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身为陈舜卿的直系血脉,我认为自己非常有资格和理由嘲讽你。” 玛芝薇再次沉默,良久长长一叹,道:“你说得对,我害死了你的爷爷,只是被讽刺一下而已,实在算不了什么。 但是,难道你就不想为陈将军报仇吗?” 第六百八十九章:其心可诛 “我想不想报仇,那是我的事。”陈槐安抿了口酒,晃荡着杯子里的冰块道,“但是你们上来就陷害我的女人,还用陈舜卿的事儿威胁我,是想干什么?” 玛芝薇直起上身,微微低头:“这是老太婆的失误,用心龌龊,请陈先生见谅,也请你一定相信,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什么诚意?” “老太婆这三十年一直都呆在南方,积攒下来的产业和人脉也算丰厚,无论是官府,还是禅钦周边敌对势力,都能说得上话。 只要陈先生愿意与我们合作,这些资源都将为你所用。” “我要它们做什么?” “自然是夺回本该属于陈将军的一切。” “那你的儿子呢?”陈槐安嗤笑,“老夫人这会儿又不想扮慈母了吗?” 玛芝薇落寞摇头:“说实话,哪怕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愿意把这一切拱手让人,但昂台什么样你心里很清楚,资质驽钝不堪,烂泥扶不上墙。 若是把他送上那个位子,那不是为他好,而是害了他。 现如今,老太婆行将就木,野心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愿望,那就是看着坤赛失去一切,悔恨而死。” 陈槐安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放下酒杯,身体前倾道:“好吧,我暂且信你,现在还剩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关于我跟陈舜卿的关系,这只是背景,算不上筹码,而在禅钦境内,比我实力更强,更容易坐上那个位子的也大有人在,老夫人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你跟陈舜卿的关系确实不算筹码,但它却是最重要的前提。 坤赛背叛了陈舜卿才拥有今天这一切,最后正该再由陈舜卿的孙子亲手夺回,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品尝到最大限度的失败和悔恨。 换成别人,那不过是权力相争罢了。 当然,前提终归只是前提,老太婆之所以会选择你,还有个原因就是你获得了大卫的信任,还即将成为坤赛的侄女婿。 也因此,你的实力虽然不是最强,却是最容易成功的那个。” “我不这么认为。篡位不是过家家,就算不提西部和南部防区的两万精兵,坤赛手里还攥着三万邦卫军呢。 我单靠关系,顶多效法一下图穷匕见,而若只是刺杀坤赛,琴莱显然比我更加合适。” “不,如果只是让坤赛死,老太婆早就动手了,怎么可能会等到今天? 之所以不提兵力,是因为禅钦周边烽烟四起的时候,陈先生的五千禅甸驻军完全足以鼎定乾坤。” 陈槐安一惊:“你要挑起战争?” “当然,这是唯一的办法。” “老夫人,您是不是把战争想的太儿戏了些,说起就起,说停就停?万一弄巧成拙,给别人做了嫁衣,你的仇是报了,老子的家业也会跟着玩蛋。” “这一点请陈先生放心,老太婆既然说了是带着诚意而来,就能向你保证,无论是南边,还是西边,只要我大仇得报,战事马上就会结束。 至于最后怎么坐稳那个位子,想必以陈先生的手段,应该不难。” “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玛芝薇神秘一笑:“抱歉,这是老太婆的底牌,在事情明朗之前,请恕我保密。” 陈槐安眯起了眼,手指轻敲沙发扶手,半晌才道:“老夫人这是要我学你和坤赛当年的行为,背叛自己的女人和朋友啊!” 玛芝薇冷笑:“天下美人何其多,陈先生潇洒多情,区区一个女人,和王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朋友,你不会真的以为大卫也是这么看你的吧!” 陈槐安摇了摇头:“说了这么半天,好像什么事都是老夫人做,而我只需要等着上位就好。这种不花钱的馅饼看着美味,晚辈有心无胆,不怎么敢吃呀。” “陈先生怎么会这么想?老太婆的那些资源顶多也只能在外面为你敲敲边鼓,真正重要且有风险的事情,还是要由你在勃克来做的。” “比如?” “比如剪除坤赛的左膀右臂,其中尤以‘五大家’、杜恩和温登为重。” 陈槐安神色一凛,终于明白了玛芝薇的真正用意所在。 报仇是真的想报仇,但所谓“助他夺回陈舜卿的一切”纯属狗屁。 这个老八婆的目的是要搞乱禅钦,她什么都不想夺回来,只想毁掉坤赛一手建立起来的王国。 因一己私欲,不惜令数百万人陷入战火,歹毒,险恶,其心可诛! 不过,五大家和杜恩原本就是老子要对付的,前期倒是可以用来跟老八婆虚与委蛇一下。 思索良久,陈槐安说:“事关重大,请老夫人容许我考虑几天。” “应该的。” 玛芝薇笑了笑,目光转到琴莱的脸上,吩咐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你留下来替我照顾好陈先生,不得有丝毫无礼怠慢,明白吗?” 第六百九十章:牛嚼牡丹 玛芝薇走了,萧楚楚送了瓶红酒过来,说是老太太珍藏在这里的九八年柏翠酒庄,有市无价。 言语间不乏惋惜的味道,好像给陈槐安喝都糟蹋了似的。 陈槐安恶趣味上来,非要让她再拿瓶雪碧来。 红酒不甜,老子要兑着喝! 把萧楚楚给气的,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他几口。 雪碧送来了,琴莱打开红酒瓶塞,小心翼翼的将颜色深紫的酒液倒入醒酒器中,然后问:“陈先生是要现在就饮用,还是等一会儿再喝?” “有什么讲究吗?”陈槐安问。 “年份长的红酒会产生许多沉淀物,直接饮用影响口感,味道也会多些苦涩,经过一段时间的‘清醒’之后才是最佳。 不过,既然陈先生已经打算勾兑雪碧,那倒是无所谓了。” 陈槐安笑:“你也觉得我是在暴殄天物?” 琴莱抿唇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陈槐安摇头:“那我再问你,酒这种东西,被发明生产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让人享受的。” “不,是让人快乐的。” 说着,陈槐安径直拿过醒酒器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 “人活一生,本来就需要遵守很多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年龄越大,快乐的获得就越不容易,难得有那么一两件可以让人轻易收获愉悦的东西,又何必人为的再给它加上各种条条框框呢? 当然,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对于爱红酒人士而言,或许在经过一套繁琐庄重的程序之后,饮用时的精神愉悦感才是最强。 但我不懂红酒,也喝不惯,它对我最大的作用就是不同于其它酒类的酒香和事后微醺,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我就是快乐的,它的价值自然也就得到了体现。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在牛的眼里,牡丹和青草没有美丑之分,就只是一口吃食而已。 所以,牛把牡丹嚼了才会快乐,所谓鲜花美丽,那是吃饱了撑的人想出来的。” 说着,他抿了一口酒,咂吧咂吧味道,又往里面兑了些许雪碧,再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琴莱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很想看清这个男人面具下的真实模样。 “陈先生以牛自比,区别于人,听上去却让人分不出是自谦还是自夸,这也算一种本事。” 陈槐安哈哈一笑:“老夫人临走之前可是命令了你不得对我无礼怠慢的,再说话带刺儿,小心我告你的状哦!” 琴莱握了下拳头,索性垂脸,显然是做好准备不再吭声了。 然后陈槐安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瞧。 今晚琴莱依然还是一身黑色的裙装,除了一根细细的白色腰带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装饰,无论剪裁还是风格都比白天时简约了许多,显得干练且知性。 她的长发高高挽起,脖颈修长白皙;锁骨上搭着一条白金项链,精致优雅。裙摆刚好超过膝盖,一双笔直小腿被近乎于透明的黑色丝袜包裹,让陈槐安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感叹:南洋猴子人种里居然也能出现如此极品,实在难得。 不知怎的,今天这酒的劲头似乎很大,他灯下看美人,喝着喝着,脑袋就有些发晕,心思也跟着荡漾起来。 于是,他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一个人喝没意思,坐过来陪我一起。” 琴莱猛地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愤怒和屈辱的神色。 陈槐安对这表情简直太熟悉了,心中顿时越发痒了起来,声音一沉:“你耳朵聋了吗?” 琴莱咬了咬嘴唇,慢慢起身,屁股刚刚才碰到沙发,就被一只大手给揽到了怀里。 “陈先生你……你别太过分!”她慌张的推拒道。 陈槐安邪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我发现我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欺负你了,就是因为你这种表情。 看上去恼火,嫌弃,甚至厌恶,但因为不敢太激怒我,明明分分钟就能把我制服,却只能像个弱女子一般色厉内荏。 你的气质太独特了,又喜欢穿一身黑衣,从头到脚都缭绕着一股忧伤和绝望的味道,怎么看都像是刚刚丧夫,人生无望似的。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偏偏你又故意做出一副清高倔强的模样,这就有意思了。 小爷儿有个毛病,就是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装逼,你表现的越清高,我就越想看到你羞耻和臣服的样子。 所以,亲爱的琴莱女士,请你好好坚持吧,坚持的越久,我越满足。” 说话间,他的眼珠开始慢慢变红,清明也迅速褪去,变得越来越淫邪疯狂。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同时,伴随着刺啦一声,琴莱的一条丝袜已经在他手下寿终正寝。 琴莱大惊,可还不等反抗,她的红唇就被重重吻住。 第六百九十一章:欠揍 陈槐安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眼还没看清天花板,昨夜的疯狂记忆就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撕破的衣衫,猩红的抓痕,野兽般的嘶吼,还有女人的哭声和眼泪,cult电影画面一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居然……强姦了琴莱! 是那瓶红酒,里面一定被人做了手脚! 清醒过来的陈槐安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怒火也自他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该死的老八婆,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设计老子,她想干什么?她…… 刚要坐起,忽然感觉身旁有东西,他抬头一瞧,所有的火气就顷刻消散。 琴莱凌乱的黑发铺在枕头上,眼皮红肿,眼角还挂着泪痕,雪白上的淤青正在无声控诉着他昨晚的野蛮和粗暴。 她就像是一只被虐待过的流浪小猫一样蜷缩在那儿,没有了丝毫清高,楚楚可怜。 陈槐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种问题严重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光是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释放竟然是跟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女人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觉到荒谬了。 静静看了琴莱一会儿,他叹息一声,蹑手蹑脚下床开始穿衣。 房门打开又关上的瞬间,琴莱睁开了眼,然后泪水就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啪嗒! 打火机的脆响惊得她起身坐起,却见陈槐安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阳光透过纱帘洒落进来,为女人白玉般的肌肤添了一抹莹光,无论线条还是阴影,都美的像雕塑艺术品一般。 感受到陈槐安逐渐下移的眼神,琴莱这才想起扯过被单裹住乍泄春光。 “抱歉!”陈槐安柔声开口,“我认为我们需要谈谈,但时间已经不早,我还有事情要做,没办法一直在这儿等你睁眼,所以就用了一点小手段,没有故意让你难堪的意思。”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琴莱的声音干涩且沙哑,这让陈槐安又不自觉想起了她昨夜的婉转娇啼。 倒了杯水递过去,女人不接,于是他顺势坐在床边,问:“你是想让我喂你吗?” 琴莱咬牙:“用强硬手段逼迫女人,陈先生显然非常熟练。” 陈槐安无奈摇头,拽过她的手,将水杯塞进去。 “别不识好歹。昨晚什么情况,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就算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上了法庭,法官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那你还不滚?” “嘿!臭娘们儿你没完了是不是?再不好好说话,信不信老子还办你?”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昨晚的恐怖,琴莱裹紧身上的被单,没有再呲牙。 “我看你就是欠逼迫,赶紧把水喝了!” 陈槐安瞪眼,见她乖乖喝了两口水才问:“酒里被下了药,事先你知不知情?” 琴莱冷笑:“原来你想谈的是这个。好,我不但知情,而且药还是我亲自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引你上床,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不用负半点责任。 满意了吗?” “既然药是你下的,那我就要问个为什么了,勾引我上床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别说是因为你身子久旷,借老子发泄。” “不行吗?”琴莱梗着脖子,似乎要倔强到底,“老娘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要不要待会儿我再给你留点钱补身子?” 陈槐安无语失笑:“你这种性格啊,不但欠逼,还欠揍。 好了,说正经的,你的身手能轻松制服我,为什么当时不反抗?” “老娘目的就是为了跟你上床,为什么要反……”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陈槐安陡地欺身过去,吓得琴莱身体一僵,本能闭嘴,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陈槐安拿过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捏住她的下巴,近距离盯着她的双眼。 “昨晚我虽然是被药物控制,但全程记忆都在,尤其是那种滋味儿,想忘都忘不掉,也很乐意在清醒的状态下再重温一遍。 所以,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若是你再不像个正常人一样回答问题,我……” 陈槐安说不下去了,因为琴莱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这女人就像是突然疯了一样,一边用力吻他,一边撕扯他的衬衫,崩的纽扣乱飞。 陈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拒绝,又觉得反正昨晚都那样了,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 道德?去他妈的吧! 很快两人便再次坦诚相见,而且从始至终,嘴唇都没有分开过半刻。 忽然,琴莱痛呼出声,紧接着陈槐安歉意道:“对不起,昨晚弄伤你了,我……” “不用……” 第六百九十二章:做什么都愿意 清醒的状态下,陈槐安自然不可能像昨晚那样暴虐,再加上琴莱身上的淤伤实在让人心疼,所以这一次他极尽温柔之能事,最后结果倒也算水乳交融,很和谐。 云收雨歇,他靠在床头,琴莱闭目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缓慢起伏,仿佛又睡了过去。 陈槐安不忍心打破这梦境一般的虚幻,但时间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催促着他不得不回归现实。 “为什么?”他开口问。 琴莱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就当是我食髓知味吧!” 陈槐安没忍住笑了出来,轻抚她的头发道:“你这不是挺有幽默感的嘛,干嘛平日里非得做出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生有何可恋?” “至少昨晚和刚才那种事,死人没法做。” “人可以只为了那种事活着?” “人可以为任何事活着。梦想、幸福、甜蜜、仇恨、嫉妒、嗜血、杀戮、甚至美食美酒,等等。 所有能让你感到愉悦的东西,无论正常还是变态,都值得你为它而活。” “你是想说,我有成为一个只知淫事的蕩妇潜质?” “如果这样能让你的服饰不再只有黑白两色,又有何不可?” 琴莱身子僵硬了一下,抬起脸看着陈槐安的双眼:“你专门留下来跟我谈,不会是想负责任吧?” 陈槐安迎着她的目光:“如果你愿意的话。”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是被下了药。” “我本人是不喜欢对女人动粗的,无论床上还是床下。如果酒里的药是专门激发‘兴趣’的,那你的身上就不该留下这么多伤痕。 这也就意味着,那药的主要作用很可能是扰乱精神,让人失去理智,从而被内心的阴暗和欲望支配。 简单来讲,就是专门让人发狂的药。 而这种药的结果,应该会因人而异。” 琴莱表情怪异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药只导致了你的施暴行为,对我……其它部分只是源于内心的淫欲失去理智控制?” “别把我形容的好像色中恶鬼一样啊!” 陈槐安苦笑,“我是想说,昨晚之所以会侵犯你,很可能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已经有了那样的念头,就像刚才顺水推舟那样。 所以,药无疑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但我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受害者,自然理应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那药既能激发‘兴趣’,也能乱神。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我确实愿意对你负责。” 琴莱深深看了他一会儿,又趴了回去,片刻后道:“昨晚母亲特意让我留下陪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不过我以为她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心里还想着你打不过我,顶多让你占点便宜揩揩油,又不是第一次了,忍一忍就好。没想到…… 当我看到你那像野兽一般的通红双眼时,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打算给我退路。 是,我确实可以反抗,也能制服你,可然后呢? 既然她的目的就是要我被你侵犯,我连昂台那种垃圾都能嫁,又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呢? 起码……起码你在看我的时候,我能感觉自己还是个人。” “玛芝薇和昂台那么对你,为什么你还愿意如此牺牲?” 话刚问完,陈槐安就感觉到琴莱的身体瞬间绷紧,似乎正在极力忍耐什么。 几秒种后,她咬着牙恨声道:“我父亲曾是坤赛的手下,为他鞍前马后,南北征战,身上受创不下十处。 可是,仅仅只因为他也是坤赛背信弃义的见证,所有的忠诚和功劳就被抹杀,最终落得个孤立无援,被敌人围歼的下场。 更可恨的是,他还假惺惺的参加我父亲的葬礼,欺骗我嫁给了昂台。 是母亲告诉了我真相,也是她教会我很多自保的能力,只是坤赛太奸诈狡猾,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虽然和他住在同一栋楼里,我却找不到半点机会杀他!” “这么说,你父亲也是坤赛背叛我爷爷的帮凶。” “是又怎样?”琴莱扭过脸来,红着眼睛问,“你要杀我报仇吗?” “都光着身子呢,放松点儿,别这么敏感。”刮了刮她的鼻梁,陈槐安道,“你觉得玛芝薇对你有恩,也是你报仇希望,所以就愿意对她言听计从?” “对!只要能让坤赛不得好死,就算是受再大的屈辱,我也愿意!” “果然又是个傻女人啊!”陈槐安摇头叹息,“若是我答应与玛芝薇合作,那就成了‘让坤赛不得好死’的主力,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会成为我的人?” 琴莱没有回答,而是坐了起来,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打开吊坠,揭开里面的照片,背后赫然藏着一枚纽扣大小的窃听器! 第六百九十三章:提醒了两次 对陈槐安凄然一笑,琴莱声音变冷:“你想让我背叛母亲?” 陈槐安握住她的手:“谈不上背叛,只是希望你能多一条退路。” “哈!省省吧,陈槐安!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功夫已经好到一夜就让人难忘吧? 男人自信点没坏处,但太自信,会让人感觉恶心的。” 陈槐安表情有点着急,努力维持着轻佻的口吻说:“华夏有位非常著名的女作家写过这么一句话: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那里。 我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走了好几次那条路了,难道还不足以触碰到你的心?” 琴莱抬起手臂,手指轻抚他蹙起的眉心,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口气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和厌恶:“没人能碰到我的心。” 陈槐安叹息:“那刚才算什么?” “你不是要拿那件事威胁我吗?” “所以,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怕被我侵犯,就主动侵犯了我?” 琴莱笑容妩媚,凑过去在他唇角一吻,然后转身下床,向卫生间走去。 “坦白讲,除了最开始有点快之外,你的功夫还不错。” 看着女人美好身体上的淤青和痕迹,陈槐安说:“现在,我好像真有点喜欢你了。” 琴莱脚步停了一下,随即继续向前,关上卫生间门的时候,她冷冷地说:“走吧!我不想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 陈槐安眯了眯眼,下床穿衣,无奈衬衫的扣子已经全军覆没,只好就那么敞着怀出了门。 走廊里,看见他的狼狈样,萧楚楚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先生,需要为您准备一套新的衣服吗?” 走到她面前,陈槐安声如寒冰:“你知道那瓶酒有问题!” 萧楚楚也不否认:“不但如此,就连药物都是我们会所提供的。” “这么说,你们已经决定放弃我的友谊了。” “不,请陈先生不要误会。昨晚的事情仅仅只是我们在满足会员的要求而已,并不是在针对您。 没办法,玛芝薇夫人是我们会所的资深会员,而您却不是,请您理解。” 说着,萧楚楚话锋一转,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又道:“更何况,人家提醒您了,两次。这可是非常坏规矩的事情,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提醒了两次? 陈槐安呆住,紧接着便恍然想起,昨晚刚来的时候,萧楚楚提过想要他的身子一晚上,还告诫他别太自信,一个晚上就够他受的。 还有,红酒送上来时,萧楚楚的惋惜和言语间的讽刺显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道:“明明是毫无用处的提醒,却让我没有半点理由指责,而且好像还得谢你。 楚楚小姐蕙质兰心,这个跟头,我陈某人栽的不冤啊!” “算跟头么?”萧楚楚上前一步,指尖轻触他胸口的一枚吻痕,“如果这真是跟头的话,想必陈先生会很乐意再多栽几次。” 陈槐安抓住她的手,邪笑:“对象若是换成楚楚小姐,我肯定乐意。” 萧楚楚白了他一眼,抽回手:“刚刚才从女人床上下来,就马不停蹄撩拨别的女人,陈先生就不担心自己的身子承受不住吗?”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对,牡丹花下死。男人在美人面前,最不该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萧楚楚咯咯娇笑,转身引路:“先生随我来吧,早餐已经为您备好,请您先沐浴清洁一下,衣服会有专人给您送去的。” 就在陈槐安开始冲澡的时候,琴莱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一眼看见沙发上的老妇人,忙上前几步,弯腰施礼:“母亲。” 玛芝薇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打的她长发水滴四溅,浴巾掉落,露出满身伤痕。 “为什么拒绝陈槐安的示好?”玛芝薇口气阴沉的问。 “因为陈槐安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好色如命。” 琴莱谦卑的低头回答,“昨晚第一次的时候,他速度很快,我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行,但从接下来几次的情况来看,我判定他应该是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也就是说,虽然他身边美女如云,风流的名声在外,但实际上却过着和尚一般的生活。 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对女人长情且清醒的人,而要迷惑这样的男人,媳妇以为不宜操之过急,应该放长线,吊着他,勾着他,才有可能让他欲罢不能。” 闻言,玛芝薇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表情和缓下来,目光慈祥道:“原来是这样,母亲误会你了,刚刚是不是打得你很疼? 对不起啊,我心太急了,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第六百九十四章:先生神功盖世 洗完澡换好衣服,陈槐安来到楼下餐厅,一看见餐桌前坐着的两个人,就很想扭头跑掉。 “先生你醒啦!”宋如梦举着一个包子冲他招手,“快来快来,这里的厨子手艺很好,比你和香姐都强哦!” 陈槐安硬着头皮过去,宋如梦将他摁在了宛若一块冰雕的李美丽身旁。 “你们昨晚……在哪儿睡的?”陈槐安肚子很饿,却没有一点胃口,就差把“心虚”两个字直接刻脸上了。 “就在这里呀!”宋如梦答道,“萧小姐给我们安排了房间,床很舒服,我们一觉睡到大天亮呢。 不过,先生眼睛上的红血丝这么重,昨晚一定休息的很不好吧?” 一听这话,陈槐安就再没了丝毫侥幸,讪笑道:“你们都……都知道啦?” “知道什么?哦,您是指您跟琴莱的事儿?知道,我们还近距离欣赏了一会儿呢。” 宋如梦表情自然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出口的话却很惊人。 “当时我们本打算上去帮忙来着,可您太猛太粗鲁了,我和丽姐都没什么经验,完全被您吓着了,最后一致决定,这份荣幸还是交给琴莱享受吧……” “说你自己,别拉着我!”李美丽冷冷的插嘴。 宋如梦置若罔闻,胳膊碰碰陈槐安,眉毛直挑:“没想到啊,先生您居然真的喜欢那个调调,回去告诉娇姐,她肯定能乐疯!” 陈槐安老脸发烫,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被人下了药,当时你们真该把我打晕的。” “怎么,你这是要抢先占据道德制高点吗?” 李美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碴子,明显心中的愤怒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就算昨晚是被人暗算,那今天早晨呢?难不成药劲儿现在还没过去?” 宋如梦当即往远处挪了一个座位,还抱住了自己胸,一脸警惕戒备。 “今早你们也在?”陈槐安惊得险些跳起来。 “丽姐担心了你一夜,清晨本想去看看你的情况,谁知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少儿不宜的声音。” 宋如梦笑嘻嘻道,“话说,先生您身体好棒,就是可惜,要是昨晚您也像清晨时那么温柔,那说不定这会儿丽姐就在您怀里。” “宋如梦!”李美丽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一阵跳。 陈槐安捂住了脸,现在他想亲手挖个地缝钻进去。 人的尴尬和羞耻心是有临界点的,一旦超过,就会导致两种结果:一,自杀;二,堕落。 陈槐安不可能自杀,所以没一会儿就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拿起个雪白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他道:“不准再阴阳怪气,说正经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我们抓了萧楚楚,她说那药非常安全,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宋如梦道,“再加上您当时的状态实在骇人,我们担心强行中断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后果。” “她说安全你们就信啊?” “那种药的名字我也听说过,确实很全,很多国家的特种部队都会配发。 它的主要功效是通过使人狂躁来激发潜能,唯一的副作用是服用后会导致虚弱脱力,至少要休息三天才能恢复。 因此,萧楚楚在给您上的雪碧里添加了体力补充药剂,这才有了您清晨起床后的再振雄风。 否则的话,这会儿您应该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呢!” 陈槐安无言以对,索性不再吭声,专心吃饭。 李美丽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打算拿琴莱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想不认账?” 陈槐安乐了,“你确定希望我认账?” “你……陈槐安,我看错你了!” 李美丽起身就走,唬的陈槐安赶紧拉住。 “你呀,还真是一点没变,一逗就火。” 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陈槐安笑着道,“昨晚的事情说到底都是一场意外,我想负责任,但人家不需要。 况且,她终究都是玛芝薇的人,对方是敌是友还不明朗,现在贸然做决定为时尚早,只能先从长计议。 放心!不管丽姐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都肯定没错,我就是那个样子。” 李美丽躲闪开他的目光:“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这么回答?”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呀!” 陈槐安的表情要多贱有多贱,“我以为咱们分开了那么久,你头发都剪短了,人也变了,没想到还是以前的那个丽姐,真好!” 李美丽垂下了脸,拿起调羹开始喝粥。 “真的没变吗?”宋如梦叼着筷子冷笑,“以丽姐的身手,怕是我想拉回来都很难吧?先生居然轻轻松松就做到了,难不成您还是位隐藏的武林高手? 哇!先生神功盖世,千秋万代,一统江……呜呜呜……” 为避免李美丽在粥碗里淹死,陈槐安往宋如梦的口中塞了个包子。 第六百九十五章:毒蛇 离开茶花会,陈槐安来到金龛寺,走进尤查大师的禅房,却见老和尚戴着老花镜,竟然捧了本《本生经》在读。 “师父,您这是打算上午就睡觉吗?”他问。 尤查放下经书,摘下眼镜瞥了他一眼:“双眼泛红,印堂发黑,脚步虚浮,年轻人不知节制,该睡觉的应该是你吧!” 老和尚眼睛真毒啊! 陈槐安竖了竖大拇指,在对面坐下,“师父,您跟坤赛的前妻玛芝薇熟吗?” 尤查一怔,旋即便皱起眉,厌恶道:“那个忘恩负义的蛇蝎毒妇,提她做什么,脏了为师的净地。” “蛇蝎毒妇?怎么个毒法儿?” “当然是害死你爷爷啦!”尤查愤怒道,“恩师满腹经纶,雄才大略,单凭坤赛学到的那半桶水本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要不是玛芝薇帮忙,坤赛早就是野狗啃剩的一具枯骨了。” 陈槐安不动声色:“为什么玛芝薇帮忙就能成功?” “因为她是个妄图攀上高枝变凤凰的贱人!” 尤查越说越怒,“她原本差点死在乱军之中,是恩师救了她,怜她父母双亡,就留她在身边做了侍女,算是给她一口饭吃。 可谁知道她野心勃勃,居然企图引诱恩师。恩师很生气,给了她一笔钱将她赶走,谁料她转头就把坤赛给勾上了床。 军营里一群和尚,战争中也没地方找女人,恩师又严禁部下凌虐平民,所以尽管玛芝薇长得一般,还是把坤赛迷得不行,没多久竟跑去向恩师求亲。 恩师一时心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也给日后埋下了祸根。 据说,招揽策反坤赛的官府间谍,就是玛芝薇通过南方的亲戚联络的。 刺杀当晚,也是她先去找的恩师,下跪向恩师忏悔,请恩师原谅她曾经的过错,收她的儿子做学生。 恩师念及她做侍女时也算尽心,就答应下来,喝了她送去的毒酒……” 说到这里,尤查已经握紧了拳头,恨声又道:“为师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她死得太早,不能手刃这个贱妇!” 原来是这样。 陈槐安心下暗道:怪不得昨晚玛芝薇在听到师父原来的法名时会那么恐慌,感情是害怕老子知道她才是害死爷爷的罪魁祸首啊! 想了想,他又问道:“师父,您不是只在陈舜卿身边呆了两个月吗?这些背后的细节是怎么知道的?” 尤查喝口茶,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回答说:“坤赛有个手下,叫佐霖,还有个汉名叫刀黑虎,他是华夏泰族人,也是条直爽的汉子。 恩师去世后,我曾经试图为他报仇,偷偷联系了很多人,只有刀黑虎给了我回音。 他说对将军的死非常愧疚,又不愿意背叛坤赛,很煎熬,为了求个心安,就把其中的内幕告诉了我,同时也拒绝了我的求助。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坤赛发觉了,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了战场上。” 缅北种族和华夏西南少数民族本就是同宗同源,只不过现在他们改了名称,不再承认罢了。比如禅钦邦的禅钦族,实际上就是泰族。 “对了,”尤查又接着道,“刀黑虎有个女儿,就是坤赛的儿媳妇,琴莱。” 陈槐安挑眉。 果然没人能逃得开这件事,就是不晓得假如师父知道昨晚我睡了琴莱,是会拍手称快?还是当头棒喝呢? “既然事情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缘由,之前您怎么不跟弟子讲啊?” “那贱妇都死了,讲出来也是徒增烦恼,毫无用处。” “那如果我告诉你她没死呢?” “什么?”尤查一把抓住了陈槐安的手腕,握的他生疼。 “你见过她吗?那个贱妇现在在哪儿?” “师父,您先冷静一下,弟子的手要断啦!” “臭小子,你再不说,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的手砍下来?” 陈槐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但随时都能把她找出来。因为昨晚她向我表示要跟我合作。” 接着,他将昨晚与玛芝薇交谈的部分大致复述了一遍,听得尤查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贱人,满嘴谎言,她说的话一句你都不能信,明白吗?” 陈槐安揉着通红的手腕,“您的意思是,拒绝她的合作邀请?那她可是很有可能立马把我和陈舜卿的关系告诉坤赛的。” “老子的意思是再见到她时,半个字都不说,直接宰了她!” 尤查冷哼一声,又道:“不过,听你这话音,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为师只提醒你一句:脑子清醒一点,玛芝薇是条毒蛇,一旦着了她的道,你会倒大霉的。” 第六百九十六章:联合调查小组 跟师父聊完,陈槐安什么都没想,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小院,脱衣服就睡。 迷迷糊糊间,一个又香又软的身子挤到怀里,他搭手一摸就直接抱住,眼都不睁的说:“一滴都没了,想睡就陪我睡会儿,别闹。” 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宋如梦吃吃地笑:“坏先生,要不是你被榨干了,人家才不来呢!” 陈槐安撇嘴:“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撵都撵不走。” “以前的先生是柳下惠,现在的先生是曹阿瞒,能一样吗?” “柳下惠我懂,曹操是怎么回事?” “不学无术!曹操为了霸占别人老婆,把自己的儿子和猛将典韦都害死了,堪称史上最著名的寡妇制造者兼爱好者。” 陈槐安无语,在女孩儿脑门上弹了一下:“说别人不学无术之前,自己先长点脑子。 那个年代,财富和资源都掌握在门阀世家手里,凡是有资格被曹操亲自打败的,哪一个不是家大业大?其正牌夫人自然也不可能出身乡野草根。 因此,曹操一代奸雄,喜欢睡人家老婆,其实是为了将人家的家业势力一起吞并,壮大自己。 否则,如果只是单纯的好色,光睡就行了,有必要把每一个都纳回家里么?而且还带着人家的儿子一起。 要知道,曹操非血缘关系的‘儿子’可有不少。” 宋如梦噘嘴:“反正不管怎样,他喜欢睡别人老婆是事实。” 陈槐安不耐烦了,推开女孩儿,“是啊是啊,我就喜欢别人的老婆,对你这种黄花大闺女没兴趣,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打扰我睡觉。” “先生,我心里酸,你多抱抱我好不好?” 陈槐安再使不上力气,将女孩儿拥在怀中亲了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初,他光是听江南柯撒谎跟苏瑶芳怎样怎样,就难受的恨不得去死,昨晚宋如梦亲眼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欢爱,心情可想而知。 之前她话有多么阴阳怪气,笑容有多么戏谑,就有多痛苦。 可是陈槐安却无法安慰,既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连道歉都会显得十分虚伪。 一觉睡到午后,起床洗漱完,随便吃了两口东西,陈槐安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香格里拉酒店。 禅钦官府将昨晚发生在慈善学校工地上的惨案定性为恐怖袭击,坤赛将军下令:由出资方、邦卫军和勃克警方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勃克展开地毯式排查,限期一个月结案。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开一场新闻发布会的,陈槐安作为出资方代表,必须出席。 有意思的是,代表伯克警方的是他的老熟人,罗永贞探长,而邦卫军派来的代表他也认识,正是昨天在工地大门前被他打过的洪景福上尉。 不知道是不是留下心理阴影了,一看见陈槐安,洪景福立即起身立正敬礼:“陈中校好!” 陈槐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西装,微笑道:“洪上尉不必紧张,我现在代表的是出资方,不是禅甸驻区统领,你可以随便一些,只要别在记者跟前丢我们军方的脸面就好。” 洪景福眼角抽搐一下,干笑点头。 接着,陈槐安又跟罗永贞握了握手,笑容真诚许多:“罗探长,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你的调令啊!怎么,达坎县局的庙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吗?” 已经打过几次交道,罗永贞了解这位爷没什么架子,只要不犯忌讳,很好说话。 “哎呦!陈中校,您行行好,这种玩笑我可承受不起。调职的申请早就递上去了,上面一直不批,我也没办法呀!” 陈槐安挑眉:“是嘛!看来,我要是想用你,还得给你的领导们送点礼啊…… 不对,从勃克探长到达坎县局总长,虽然是平调,但怎么看都像是降级,我是不是该反其道行之,跟外面说你得罪了我,或许你的领导就会专门把你发配到我那里去了。” 罗永贞满头黑线,“那不用领导发配,我干脆带着老婆孩子全家人去红王宫讨饭得了。” 陈槐安哈哈大笑,摆手让他和洪景福一起在沙发上落座。 “将军让我们成立联合调查小组,但没有明确指示由谁来主导。我认为,在见到记者们之前,咱们得先商量个章程出来,二位有什么意见吗?” 洪景福看了看罗永贞,主动道:“咱们之中,陈中校军衔最高,自然应该唯您马首是瞻。” “哎,刚才已经讲过,我是出资方,代表的是民间身份,军衔不算数的。”陈槐安道,“洪上尉是邦卫军勃克直属,临来之前,杜恩上校应该有所指示。 这件案子调查基本没什么油水可言,咱们不用担心各方利益牵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 第六百九十七章:买定离手 “上校只交代了属下带好眼睛和耳朵,闭紧嘴巴。” 洪景福回答的毫不犹豫,就算这不是杜恩的意思,也肯定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 陈槐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因为真假根本无所谓,这件事是坤赛交给他做的,调查小组的主事人只能是他,也必须是他,杜恩亲自来了也得乖乖听话。 “杜恩上校谨慎谦虚,令人钦佩。不过,洪上尉可千万不要只带眼睛和耳朵呀,将军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目前咱们还毫无头绪,正是需要集思广益的时候。 你手下的兵若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或线索,一定要及时汇报。” “是。”洪景福起身敬礼,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槐安让他坐下,又看向罗永贞,说:“三个人里面,只有罗探长是专业人士,我提议,小组组长就由你来担任,怎么样?” 罗永贞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真得罪陈槐安了。 作为在勃克警界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的“地头蛇”,他虽不敢说对街头的风吹草动都有了如指掌,但像恐怖袭击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察觉不到。 也就是说,所谓“联合调查”,很有可能是一次晸治事件,而在通常惯例中,这种事的主导人就是被捧出来专门背锅的,无论最终结果是好是坏,他都要倒霉。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过呀,怎么就得罪陈槐安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后背冷汗都下来了,支支吾吾道:“这个……卑职人微言轻,恐怕会辜负……” “罗老哥,”陈槐安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放心,我陈槐安在外面的名声虽然一般,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说过我会亏待朋友。 再者,你、我和洪上尉侧重不同,分工也不同。 你对勃克街头最熟,调查的主力自然非你莫属;洪上尉代表将军给我们的武力支持,至于剩下的一切,就由我全权负责。 在这儿,我可以先给你吃颗定心丸,在调查的过程中,无论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任何难处,你都可以来找我。 最不济,我的达坎县局总长的位子还等着你呢,只要我陈槐安不完蛋,你罗探长就永远不用担心会饿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罗永贞要是再不明白,脑子就可以挖出来洗洗涮锅了。 他不是得罪了陈槐安,正相反,陈槐安对他寄予厚望,也可以说是正式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若是答应,从今往后,他便是陈槐安门下一系,享受陈槐安所提供的一切资源,也承担陈槐安所承担的风险。 若是拒绝,估计陈槐安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肯定是要将他远远踢开的。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一念定未来,要不要赌呢? 罗永贞没有犹豫太久,像洪景福一样起身敬礼:“永贞肝脑涂地,必不负中校所托!” “好!” 陈槐安站起来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又瞅瞅腕表,道:“时间差不多了,那帮王八蛋记者说不定等的都开始在心里骂娘了。 我对付他们比较有经验,回答问题的事儿就交给我,罗探长负责昨晚的案情通报就好,而洪上尉……” “服从命令。”洪景福主动道,“不管他们问什么,这是属下唯一的回答。” 陈槐安满意地笑了起来:“你很不错,上校手下有人才啊!” 酒店会议室,三人一走进大门,相机快门声和闪光灯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记者们还算守规矩,没有立刻就乱糟糟的提问,只是一双双眼睛十分热切,绝大部分都盯在陈槐安的脸上。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陈槐安虽然走在最前面,但在落座时,却不是最中间的主位。 这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好奇心,于是目光越发的兴奋起来。 坐下后,陈槐安扫视全场,毫不意外的在其中发现了安娜。 一段时间没见,不知道是放下了,还是被大卫给彻底忽悠住了,这姑娘的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 打开话筒,敲了两下,场间顿时安静下来,陈槐安微笑开口:“今天来了不少熟人,看来大家的工作情况都挺顺利的,我在欣慰的同时,也很苦恼。” 记者们报以礼节性的笑声。 “这场发布会的主要内容你们应该都清楚了,话题比较沉重。”陈槐安又道,“所以,还希望大家在开始之后能够尽量严肃一点,给予死伤者应有的尊重。 如果你们非要问一些无关的问题,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只要是能回答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第六百九十八章:裙带关系 陈槐安的话音一落,记者们就疯了。 傻子都知道,关注八卦的老百姓永远都比关注时晸的多,八卦就意味着流量,流量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会跟钱过不去? 至于昨晚在大火中死伤的那些工人,除了他们自己的家人之外,还真没多少人在乎,起码大部分记者老油子是这样。 没办法,这就是信息通讯发达所带来的必然后果,世界上每天发生的悲剧太多,人们的阈值被提高了,痛苦和同情会麻木,快乐不会。 长篇累牍的惨事报告,哪有碎片化的娱乐新闻有趣? 这很悲哀,也是现实。 “陈中校,首先恭喜您订婚!据说您的未婚妻伊莲小姐是禅钦邦大法官哥盛先生的独女,也就是将军的亲侄女。 请问,这是真的吗?” 作为著名的“妇女之友”,陈槐安把第一个提问机会给了位女记者,而这位女记者的问题也不出意料,几乎是所有人都想问的。 “首先,谢谢你的祝福。”陈槐安回答道,“其次,你问了个我没有权限回答的问题。这样吧,请你稍等,我向领导请示一下。”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很快,手机里便传出了伊莲的声音:“安哥哥,你有什么急事吗?我正在开会。” 场间记者们全都竖起了耳朵,录音笔和摄像机也都高高举起。 “正开会呐?那我长话短说。”陈槐安挠挠头,“有记者向我打听你的家庭背景,这个咱俩事前没通过气,所以就想问问你,我能说吗?” “记者?你现在在哪儿?” “发布会现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说着,陈槐安就将手机屏幕转向台下,立刻又引发了一阵相机咔嚓。 伊莲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尴尬的冲大家挥了挥手。 陈槐安把屏幕转回去,就见伊莲狠狠瞪了他一眼:“安哥哥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真是的,问题你想回答就回答吧!我五点半下班,记得来接我。” 通话断了,陈槐安一脸苦相的指指下面:“完蛋了,晚上我要是跪了搓衣板,就都是你们害的。” 记者们再次哄笑,那女记者大声的问:“那您的答案是什么?” 陈槐安很认真的点头:“是的。伊莲确实是哥盛大法官的独女。” 台下记者们顿时纷纷举手,那女记者却鸡贼的又快速提问道:“坊间传言,您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面,从一介商人快速晋升为中校统领,全都是仰赖伊莲小姐的裙带关系,对此,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话音落下,全场瞬间变得落针可闻,不少人都露出了兴奋且幸灾乐祸的目光。 陈槐安是网络红人,能被曝光的事情基本都不是秘密。 “农场”事件也好,当街解救人质也罢,无论他的崛起是否跟伊莲有关,本身就很有能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就意味着,女记者的问题其实是个文字陷阱,无论他是否承认,在八卦读者们的眼里,他个人的本事都将被抹杀,只剩下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可谓不尖锐,挑衅意味十足。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一向都不会惯记者毛病的陈槐安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容又浓了几分。 “你的问题很有意思。伊莲是我深爱的姑娘,我们之间不分彼此,就像刚刚她可以很自然的要求我去接她一样,即便我真的是靠她上位,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难道就因为她是大法官的女儿,将军的侄女,我就该刻意回避掉与晸治有关的一切,安安分分做一个商人吗? 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当然,如果你的潜在意思是在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够纯粹,那很抱歉,这种羞辱我无法接受。 但凡你的报道中有丝毫引起读者这方面联想的嫌疑,我都会告你,告你背后的媒体,搞到你们破产清算为止。 最后,倘若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这可就太可笑了。 我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甚至在勃克、在今天现场,长相估计都排不进前五,官府和部队里就更不用说了,单身的青年才俊一抓一大把。 而就是这样的我,获得了我美丽未婚妻的青睐,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能力吗? 至于其它,你说我吃软饭也好,人品低下也罢,都无所谓,能在茶余饭后让百姓们笑上一笑,是我的荣幸,也算是我人生价值的体现。 我爱我的未婚妻,今晚的搓衣板可以作证,她肯定也是爱我的,这就足够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小兔崽子要干的事情 发布会结束,回到调查小组包下的房间,陈槐安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道:“你们心里应该都已经很清楚了,工地上的事儿跟什么恐怖袭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洪景福与罗永贞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它就是一个单纯的警告,对我的警告。”陈槐安点燃一支烟,把烟盒丢给两人,让他们自便。 “大家都知道,将来那个位子是二公子的,他很不喜欢目前禅钦高层的结构状态,希望我能帮他调整一下。” 这话明显交浅言深。罗永贞还好,毕竟之前他已经接受了陈槐安的橄榄枝,可洪景福就有些难受了,既想听下去,又害怕听到自己不该听的,如坐针毡。 “我原本的打算是小小的刁难那些人一下,让他们知难而退,毕竟都是禅钦建立的元老,善始善终也是理所应当。” 陈槐安继续道,“可惜,财帛迷人眼,权力动人心。他们不想退,不但不想,还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够世世代代占居高位。 所以,他们就用了更加暴烈的回应,用一场大火和近二十条人命反过来逼我知难而退。 将军对此很生气,但他老人家宽仁,不希望当年跟自己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最后没个下场。 于是,昨晚那场大火就成了恐怖袭击,我们这个联合调查小组也应运而生。” 罗永贞犹豫了下,问:“那将军的意思是?” “在让那几个老家伙寿终正寝的前提下,使他们感觉到疼,明白权力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的道理。” 罗永贞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恐怕不好办啊!” “好不好办都交给我。”陈槐安道,“你们的任务,是用最快的速度搜集有关他们家族的罪证。 无论牵扯到的是嫡系、旁支、远亲还是手下,事无巨细,通通都要。 记住,主要在街头搜集,传言流言也好,捕风捉影也罢,证据链可以不够严谨,但一定要接地气,跟民生有关,能激发民众的极大愤慨,明白吗?” 罗永贞与洪景福同时一惊,都明白过来,陈槐安对那几个老家伙已经怒到了极点,无奈将军有令,屠刀举不起来,那就只好在他们的家族名声上下功夫了。 他要让那帮老家伙遗臭万年,死了都要在地狱里被戳脊梁骨。 虽然这并不能让那几家伤筋动骨,但名声这东西很微妙,一旦被毁掉,再想重新建立,所要花费的代价根本无法估量。 这时,宋如梦拎了两个袋子进来放在桌子上,陈槐安又道:“洪上尉挑一些对本地街头比较熟的部下散出去,负责打探记录近几年发生的惨案冤案。 罗探长从局里招募一个团队,成员尽量挑性格耿直多年不得志的。当然,能力也得有,废物不要。 你们的主要任务除了街头之外,还要调阅相关档案卷宗,争取半个月之内汇总出足够让我向将军交差的量。 桌子上是钱,每人二十万,算你们前期的办案经费,花完了再管我要。 还有问题吗?” 洪景福与罗永贞再次互视一眼,齐齐起身敬礼。 陈槐安摆了摆手,两人各自拎起一个袋子,刚走到房门口,忽听他又开口道:“这件事是将军亲口下的令,严重程度你们心里要有数。 我不管你们出去之后会向谁汇报,但最好先确定了对方的嘴够不够严实。 若是情报泄露导致任务失败,我顶多挨一顿骂,你们的脖子还能不能顶住那颗脑袋,可就不好说了。 好自为之!” 罗永贞毫不犹豫,回身弯了下腰,开门离去。洪景福迟疑片刻,道:“对不起中校,我是奉上校军令前来的……” “理解。”陈槐安点点头,“只要你坚信杜恩上校肯定不会出卖你,随便。” 洪景福愣怔片刻,苦涩一笑,走出了房间。 “先生,要我跟着他吗?”宋如梦问。 “不用。” 陈槐安握住女孩儿的小手放在肩膀上,那手便开始似重还轻的揉捏起来。 “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严格保密,我那么说只是吓唬他们一下,扯坤赛的虎皮打草惊蛇。 只有这样,那几个老王八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自掘坟墓。 别忘了,我的目的可是让他们家破人亡,只是抓几个喽啰毁掉名声,怎么可能满足?” 当晚,勃克东郊林氏庄园茶室内,烹茶的仆人退下之后,林友祥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四名老人,沉声道:“姓陈的那小兔崽子要干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第七百章:肥猪们 “这就是你大晚上把我们全都叫来的原因?” 彭家家主彭和泽是个大胖子,往那一坐跟弥勒佛似的,明明已经花甲之年,头发却很浓密,还专门染黑了,看上去像是比所有人都小了一辈似的。 他捏起茶杯,一脸的不屑,“一个仗着女人上位的小白脸罢了,瞧把你们给吓的,年轻那会儿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怎么越活越怂了呢? 将军把事情定性成恐怖袭击,那就等于把咱们都择了出去,让陈槐安成立什么调查小组,不过是敲打敲打罢了。 话说回来,老林,这事儿还真是你不对,要收拾陈槐安,方法多得是,怎么就敢在将军脚下杀那么多人呢? 现在不同以往,十几条平民人命,搁哪儿都是大事。” 说着,他把茶杯一丢,又不耐道:“大半夜的喝什么茶,还想不想睡了?拿酒来!” 林友祥瞥了他一眼,冷笑:“彭胖子,你可别说到现在还没研究过陈槐安的做事风格。 那小王八蛋心狠手辣,最善于钻营,给他开个小口,他准能给你豁成大洞。靠女人上位?笑话!你当大卫是吃素的,会挑个小白脸当自己的左膀右臂? 哼!告诉你,现在还有茶喝已经不错了,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只能吃花生米啦!” “友祥,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李家老太太蹙眉开口,“将军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对我们小惩大诫,他陈槐安就算是孙猴子在世,应该也没胆子真把天捅个窟窿吧!” “就是。”杨家家主杨家声道,“他要抓下面的把柄,咱们就挑几个没什么出息的旁支给他,圆了将军的面子,趁早把这件事了结才是正理。 今天宅邸那边不是有消息,将军准备让陈槐安把咱们的损失补出来嘛! 目前禅钦数得上号的产业仍然还掌握在陈槐安的姘头阮红线手中,家族延续,生意总得继续做下去,我认为脸皮不宜撕的太破。” 闻言,林友祥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问剩下的鲍家家主:“豪哥,你也是这个意思?” 鲍国豪的体型跟彭和泽是两个极端,干瘦的像根麻杆,眼窝深陷,尖嘴猴腮,一开口先咳嗽,跟个肺痨鬼似的。 “我和他们的看法正好相反,陈槐安不但要打,而且还要狠狠地打!” 林友祥眼睛亮起,亲自为他又斟了杯茶:“哦?怎么说?” 鲍国豪小眼轻蔑的扫过彭、李、杨三位家主,淡淡道:“这次将军把事情压下来,是念及旧情也好,其它原因也罢,你们都别忘了,他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此言一出,三家家主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二公子常年生活在国外,具体是个什么性子,我们都不熟悉,将军的情分到了他那里还剩下多少,谁都说不清楚。 更何况,陈槐安突然对我们下手,依我看,十有八九背后就是他想搞鬼。 这位可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将军啊,咱们要是再不早做打算,好日子还能过几天?” “这个……”李老太太迟疑道,“咱们五家把持着内阁,军部那里也有不少子侄辈在,大卫就算得了将军真传,没有威望和民众基础,想要把咱们通通搬开,恐怕也不容易吧?” 杨家声点点头:“大卫的劣势就在于他常年生活在国外,咱们对他不熟,他对禅钦高层也一样不熟,不然也不会把一个愣头小子陈槐安视为心腹了。 西部驻军里咱们家里都有人,到时候只要让他随便败上那么一场两场,这辈子就甭想再达到将军的高度,要架空他很难吗?” “愚蠢!”鲍国豪斥道,“人家可是将军的亲儿子,换作你是将军,会任由几个老家伙威胁到你儿子的地位吗? 很明显,陈槐安的这个调查小组,就是将军给我们下的套! 什么小惩大诫,他的目的是毁掉我们家族的名声,砍断我们的手脚,把我们变成一头头随时可以宰杀的肥猪。 人家是在给儿子储备口粮,懂吗?” “到底是豪哥看的清楚长远啊!” 林友祥激动的拍了下手,阴恻恻道,“各位,咱们都是家大业大的,背后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将军的情谊我们知道,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得乖乖坐以待毙。 陈槐安必须打死,就算打不死,也得打残,断掉大卫的这只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家族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布局未来。” 第七百零一章:胆大胆小 五位家主密谋到后半夜才各自乘车离去。 林友祥送完客回到茶室,对出现在茶几前的老妇人没有丝毫意外。 如果陈槐安也在场,一定会忍不住赞美尤查大师。因为这老妇人正是前晚还希望他能够干掉“五大家”的玛芝薇。 “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他们已经没了胆子,‘五家’不再是当年那个敢于破家资军的‘五家’了。” 玛芝薇抿了口茶,叹息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先哲之言,诚不我欺!” 林友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冷冷的看着她道:“乱世人不如盛世犬,人之常情。 倒是老夫人像条狗一样东躲西藏多年,儿子失势才冒出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讽刺我们。” 玛芝薇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放下茶杯说:“林兄弟别这么大的火气,无论如何,我们方向一样,利益趋同。 坤赛老匹夫临到死了,胆子一样变小,拦着陈槐安不让动你们,所谓情分就是狗屁,他是害怕一个搞不好禅钦大乱。 所以,你们放心大胆的闹就好了,一旦禅钦有不稳的趋势,他肯定会宰了陈槐安来安抚你们。 历史证明,咬人的狗,最后都会被烹了吃肉!” 第二天傍晚,陈槐安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像被狗舔过一样,油光锃亮,但在伊莲上车之后还是忐忑道:“你再帮我看看,这打扮有没有什么问题。” “挺好的呀!很精神,在禅钦官府勉强可以排进前十了。”伊莲笑道。 “严肃点儿,我这毛脚女婿初次登门,万一给岳父岳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回头不让你嫁给我,看你怎么哭。” “我才不会哭呢!”女孩儿眨眨眼,抱住他的胳膊,“要是我爸不同意,我就跟你私奔。我们去理州买几套房子,像你的那个妹妹一样开民宿也挺好的。” 陈槐安苦笑,伊莲见状就嘟起嘴:“你不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只要你开心,去哪儿我都愿意。”亲亲女孩儿额头,陈槐安又叹息一声,“只不过,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愿意,我们身不由己,想躲清闲,难啊!” 伊莲沉默片刻,抬起脸,很认真的看着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卫哥哥同意放你离开,你的敌人也都解决掉了,你还愿意放弃所拥有的一切跟我走么?” “什么叫跟你走啊?你很想离开吗?” “我累了,也不喜欢官府里的那套游戏规则,更不喜欢每天都看你忙的脚不沾地,与各种各样原本跟你毫无关系的敌人搏杀。” 陈槐安心化成了水,沉默良久,幽幽地说:“如果一切都能顺利结束,我没什么不好放弃的。 只是,这终究都是假如,未来到底会怎样,不是我们现在就能够左右的。” 伊莲家也在北郊的那座小山上,位置比貌楚的别院要稍低一些,在山腰以下。 作为禅钦邦的大法官,哥盛的宅邸很普通,就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除了大门前站岗的两名卫兵之外,跟普通别墅没什么区别。 陈槐安给未来岳父准备的见面礼是两瓶托韩若岩买的五十年茅台,岳母是髪兰西人,喜欢网球,所以他送的是一个多月后的法网套票,来回包机的那种。 初次登门,出手不宜太过奢侈,用心即可,这是梅浩英教他的。 果不其然,金发碧眼的岳母大人一看到套票就兴奋的直叫,抱住陈槐安左右脸颊各啃了一口,充分展现出髪国人的浪漫和热情,把他给吓得不轻。 好么,一进门就跟丈母娘又抱又亲的,还是当着老丈人和未婚妻的面,国籍一换,立马就是一场伦理惨剧啊! 老丈人哥盛还保持着他大法官的威严,叼着烟斗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坐。 丈母娘去厨房盯着佣人做菜了,伊莲倒了两杯威士忌过来,笑着道:“我去换衣服,你们先聊一会儿。爸,安哥哥胆子小,你别欺负他哦!” 哥盛斜乜闺女上楼的背影一眼,拍拍圆滚滚的肚皮。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从一介白身变成戍边中校,打败了宋志,玩死了貌楚,红透半边天,现在又开始向‘五大家’叫板,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的胆子很小呢?” 陈槐安怎么都没想到老丈人一上来就冷嘲热讽,心中飞速转着自己做过的错事,嘴上干笑道:“伯父说笑了,小侄的胆子确实不大,那些事情不过是恰逢其会,运气好罢了。” “恰逢其会?”哥盛冷笑,“你要是心里真这么想,那还算伊莲有些眼光。来,跟我说说,这一次对付‘五大家’,你的运气又在哪儿?” 第七百零二章:黑白照片 什么意思? 老丈人问这个干嘛? 是要考教我?还是跟某些人有利益牵扯呢? 陈槐安思索片刻,说:“小侄觉得,之所以每次都有好运气,是因为我做那些事的初衷都不是为了私利,起码不全是。”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些无辜受害又没有能力反抗的人。” 哥盛挑眉失笑:“你是想说你好人有好报?” 陈槐安摇头:“小侄的意思是,工地上的那十九条冤魂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的。” 哥盛笑容渐渐消失,凝视了他片刻,起身:“跟我来。” 陈槐安随着他走进一楼角落的房间,发现那是一间书房,左右两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大部头著作,中英文都有,打眼一瞧,基本都跟司法有关。 哥盛径直走到书桌后的保险柜前蹲下,陈槐安虽然好奇他想干什么,却不好盯着看,便假装欣赏起书架来。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一高两矮三个男人。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照片像素很低,只能勉强分辨出三人的大致相貌。 他们都穿着朴素的军装。中间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眉毛又直又黑,面部线条硬朗,身材挺拔颀长,笑脸爽朗中透着从容。 他的左手边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貌普通,瘦瘦的,高颧骨,厚嘴唇,但一双眼睛很有灵气,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小伙子。 右边那人最年轻,估摸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和左边青年长相相似,但圆头圆脑的,笑容憨厚羞涩,很可爱的样子。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本书,陈槐安把脸贴上去才看清书名,是柏拉图的《理想国》。 “看出上面的人都是谁了吗?”身后忽然响起哥盛的声音。 陈槐安一怔,旋即心脏便剧烈跳动起来,目光死死盯着中间那最高大的男人,强自平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年少的这位,应该就是伯父您。 右边这个跟您相像,估计是将军。至于中间这位,就不知道了,是您的长辈吗?” 哥盛深深看了他一眼,“算是吧!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就是他把我带到司法这条路上来的。 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毕竟最近街面上传的沸沸扬扬。” 陈槐安做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并惊讶的表情:“他是……陈舜卿?” 哥盛点了点头。 陈槐安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 “失礼了,小侄是在想,不管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您就这么把照片摆在这里,将军那边……” 哥盛转身走向书桌,口气冰冷:“这照片我已经摆了几十年,他能怎么样?” 陈槐安心头一动,跟上去低头道:“是,小侄想多了,请伯父不要介意。” 哥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在书桌后坐下,指指面前足有一扎厚的文件摞道:“这些都是‘五家’人犯下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全,件件令人发指。 可惜,因为很多原因,它们都成了悬案和冤案。 我能力不足,辜负了老师的期望,既然你有心为那些人讨回公道,就都带回去吧,希望你比我强。” 陈槐安心神巨震,惭愧道:“伯父,将军给我的命令是小惩大诫,我……” “所以,之前你对我讲的什么冤魂在天有灵,都是屁话喽!” 陈槐安迟疑良久,抬起脸直视哥盛的双眼,沉声道:“伯父,冲您能把这些卷宗保存起来,小侄就认为您是一位值得钦佩和尊敬的长者。 所以,我跟您交个底,‘五家’肯定会完蛋,不是为了将军,也不是为了大卫,只因为小侄想求个心安。 但是,也请您理解一下小侄的处境,现在的我还不具备直接跟将军叫板的实力,他的命令我还必须服从。因此……” 哥盛抬手打断他:“不必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既然你想求心安,那最后别自欺欺人就行。” 陈槐安顿时肃然起敬,下意识立正道:“请您拭目以待!” 哥盛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起身向门外走去:“伊莲挑男人的眼光不错。” 陈槐安心中一喜,然后就听老丈人又接着道:“可惜太花心,不是个好丈夫。” 瞬间,他满头虚汗。 一顿味道还不错的法式晚餐吃过,陈槐安告辞离开,伊莲送他出门。 “你在书房是怎么忽悠我爸的?居然让他跟你喝完了一整瓶白酒。要知道,哪怕是跟我伯父吃饭,他最多也就是三四两的样子。” “怎么能是忽悠呢?泰山大人看我一表人才,得了这么个乘龙快婿,心里自然高兴。” “呸!我看你是厚脸皮的人才。快回去吧,晚上不准拐弯!” 第七百零三章:浮尸案 回酒店的路上,陈槐安一直都在想那张照片和哥盛说的话。 他猜不透哥盛的用意所在,所以有点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毕竟哥盛与坤赛是同胞兄弟,万一今晚的交谈传到坤赛耳朵里,后果无法预料。 陈舜卿! 尽管他对这个男人没有半点亲情可言,但血脉的联系无法忽视,仅仅一张老照片,就轻易让他失去了冷静。 这可不是在与一帮老妖怪斗法的过程中该有的状态。 回到酒店调查小组指挥部的房间,陈槐安发现里面还有人,罗永贞正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的翻阅一份文件。 “老罗,怎么还不回家?” 罗永贞抬头看看他,玩笑道:“你这位大老板晚上都会来,我这种当属下的不努力点儿怎么行?” “我就住隔壁,你跟我比,耗死都没用。” 摇了摇头,陈槐安将从老丈人家拿来的文件放在他桌子上,“这些卷宗都是有关‘五家’的,罪证确凿,只是可能有点大,咱们不一定用得上。 明天你翻一翻,把能用的挑出来,剩下的暂时封存。” 罗永贞愣了愣,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份打开,只瞧了两眼就惊了。 “这案子我记得,城外浮尸案,是我一位做检察官的老同学亲手侦办的。 原本马上就可以提告法院了,他却突然遭遇车祸,相关人证物证也不知所踪。 据传闻,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了某位林家嫡系子弟,后续调查没人敢接,慢慢就不了了之了。” 罗永贞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翻看卷宗,直到最后一页,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道:“原来是他!果然是他!” “谁啊?”陈槐安好奇的接过来一瞅,眉毛就挑了起来。 卷宗那页贴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正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他相貌英俊,表情傲然,与旁边躬身迎接的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槐安认识他,之前还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过,正是林友祥最宠爱的亲孙子,林问鼎。 “这个浮尸案是怎么回事?”把卷宗放回去,他问。 “这是四年前轰动一时的大案。”罗永贞道,“起初是有人报警说在城外的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警方出警期间,不断有报案电话打来,尸体也越来越多。 最后,经过三天的打捞,一共捞上来足足五十七具尸体! 这些尸体身上都有被捆绑、殴打和火烧过的痕迹,经过法医检验,死者的年龄在五岁到六十岁之间。 其中十五人是被烧死的,二十九人死于烟气中毒,也就是被熏死呛死的,剩下十三人,则是死于溺水。 后续警方调查,这些人都来自河上游一个名叫拉瓦寨的村子,而那个村子已经被夷为平地,无人生还。 当时外面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传闻,说这个村子是被乱兵或粉贩屠光的,警方也以此为理由结了案,但我那位同学不信。 死者身上的痕迹表明,他们生前是被绑缚驱赶到一起,再经历火烧,最后才被丢进河里。村子中一间被烧毁的房屋和地面上的拖痕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那时正在外地追捕一名逃犯,还是老同学给我打电话才了解到案情。 他说无论是乱兵还是粉贩,杀人都不会选择如此复杂的方式,而且村子里还发现了很多酒瓶,其中不乏昂贵的好酒,所以他怀疑,那是一场‘激情’屠杀!” “什么是激情屠杀?”陈槐安递过去一支烟,还帮他点燃。 罗永贞抽了两口,才幽幽地说:“就是一群人喝酒喝开心了就杀人,没有什么原因动机,单纯只是为了取乐。” 陈槐安倒抽一口凉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人心之恶,永无底线。 “那惨案发生的时间是狩猎季,我那位老同学就从这方面入手。 案发时,勃克平日里十分活跃的几名公子哥都很安分,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出了这些人在那个时间的行动轨迹,其中就有那个村子附近的城镇。 再后来……他就出事了。一家三口,无一幸免,那天刚好是他儿子五岁生日。” 罗永贞红了眼眶,哽咽道:“我很后悔,后悔当时在电话里给他出主意,而不是劝他放弃……” 男人哭起来的样子通常都不好看,中年发福秃顶的男人哭更丑。 所以陈槐安很快就烦了,一拳砸在那摞卷宗上,怒吼道:“哭什么哭?心里有憋屈,那就发泄出来,不就是个林问鼎嘛,看老子怎么弄死他! 咱们的调查就从这案子入手了,卷宗上的案犯人名,有一个算一个,能活到明年,老子跟你姓!” 第七百零四章:好劲爆 把罗永贞撵回家休息,陈槐安来到隔壁自己的套房,一进屋就瞅见了仨女人。 其中两个气质都很高傲,捧着红酒杯各自占据了一张沙发,看着就让人心烦,好在迎上来的这位妩媚温婉,让他心情舒服不少。 “你怎么来了?”揽住女人的腰肢,他问。 “先生终于嫌人家多余了吗?” 张晗娇刚要习惯性的幽怨,脑门就被弹了一下,嘻嘻一笑,便蹲下身帮他换鞋。 “夫人说,接下来你可能又要频繁的应付媒体,身边没个顺手的帮忙打理不行,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红王宫那里您不用担心,有夫人在,没人敢造次的。” “那正好,待会儿帮我按按背,几天没享受,还真有点不适应。” 张晗娇顿时喜上眉梢,眨着睫毛刚要说句骚话,就见宋如梦的脑袋从陈槐安后背冒出来,冲她嘚瑟道:“省省吧,发骚也没用,先生晚上是我的!” “臭小梦,”张晗娇上手就掐,“你都霸占先生那么多天了,还有没有一点姐妹情谊?” “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先生床上无姐妹。姓张的,别逼我跟你动手哦!” 懒得理会这两个一见面就炸窝的相声段子手,陈槐安捏捏鼻梁,到客厅坐下,瞅瞅俩仍然在无声喝酒的女人,忽然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江玉妍和韩宛竹无疑都很漂亮,气场也都很强大,但给他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江玉妍的强浮于表面,像一条血统高贵的名犬,目无余子。 韩宛竹的强则相对隐蔽很多,看上去明明无害,却让人一见就本能警惕,像只利爪缩进了肉垫的野猫。 如果不是脑子里装了一堆事,他真想在中间挑拨一下,看这两个女人斗起来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一杯酒递了过来,威士忌,三块冰。 他接过抬头冲李美丽道了声谢,然后问两个女人:“吃过饭了吗?” “没有。”江玉妍和韩宛竹异口同声。 “娇娇,给前台打电话,送两份简餐来,顺便帮玉妍订一间房,一晚就行。” 江玉妍挑眉,朗声道:“我要包月……不对,是包年!” “不好意思江小姐,我只听先生的吩咐。”张晗娇一点面子都不给。 啪的一声将酒杯撴在桌子上,江玉妍直接上来往陈槐安腿上一骑,揪着他的衣领问:“陈槐安,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来给你管理公司的!” “公司总部离这儿不近,你住在这里不方便。” “我愿意!你可别说我这个总经理连配车都没有。” 陈槐安叹息:“爱咋咋地,都随你,行不行?赶紧滚一边儿去,老子累一天了,没工夫和你闹。” 或许是看出了他情绪不高,江玉妍只是撇了撇嘴便乖乖坐到一旁。 韩宛竹见状,嘴角微微翘起:“打电话叫我来,是想通了吗?” 陈槐安瞥了眼韩宛竹,说:“帮我查一个人,查透了,我就答应你。” “谁?” “坤赛的前妻,玛芝薇。我要知道她的行为侧写,亲属关系,以及在南边的所有活动范围。 总之,关于她的一切,事无巨细,我都要了解。 你可以从一个叫玛丹的商人那里入手。” “活动范围?”韩宛竹意外道,“你是说,她并没有死?” “不但没死,还活的很好。我能成功阻止貌楚和宋志,化解勃克兵乱,就得益于她的暗示。” 韩宛竹眼底光芒一闪:“她想干什么?” 陈槐安摇头:“这个你暂时还没有知道的必要。尽快派人去查,我很急。” 韩宛竹思索片刻,放下酒杯:“虽然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但鉴于之前我曾犯过错,所以这次就算了。 陈槐安,下次请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老娘不是你的手下。” “你不是要当我的情人么?” 此言一出,江玉妍、李美丽、张晗娇和宋如梦全都竖起了耳朵,八道目光聚集在韩宛竹脸上,没有一道是友善的。 一一看过她们,韩宛竹挑衅一笑:“想让我听你的话,这个‘情人’可不能假。” 言罢,她将手边的一个文件袋丢到陈槐安身上,仰脖喝完红酒,起身离去。 “里面是我的一点诚意,不用谢。” 陈槐安蹙眉打开文件袋,发现里面装了十几张照片,看内容全是偷拍的一男一女激情画面。 巧合的是,男的他刚刚才从另一张照片上见过,正是林问鼎。那女人倒是眼生的很,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很好,风韵犹存。 “哇!”身后忽然响起宋如梦的惊呼,“这不是林友祥的小老婆吗?……尼玛!好劲爆!” 第七百零五章:心有余力不足 “你怎么知道?”陈槐安惊讶的问。 “哎呦我的中校大人欸!”宋如梦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作为调查小组的牵头人,您连调查目标的档案都没看过吗?” 陈槐安一阵汗颜,拍拍她的小脸儿道:“这不是还有你为我查遗补漏呢嘛!做的不错,待会儿给你做宵夜吃。” 宋如梦得意的冲张晗娇挑挑眉毛,接着道:“这个女人叫白慕君,是林友祥的妻侄女,反过来讲,林友祥是她的姑父。 她出生的时候,白家已经没落,对林友祥没什么威胁,因此得以幸存,长大后还被安排进了林家产业工作。 她很有手腕,没几年就混到了高层,成了董事长助理,又没过多久,就爬上了林友祥的床,还让林友祥以花甲之龄对她明媒正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白氏族人……” 陈槐安喃喃片刻,把照片交给宋如梦,“找机会接触一下她,看她是单纯的爱慕虚荣,还是另有所图。注意安全。” “没问题,但是事成之后要给我奖励。” “去去去!为先生做事,还要什么奖励?”张晗娇一把将宋如梦推到一边,“真是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人家本来就没规矩,先生也最爱我没规矩。你嫉妒啊,那没办法,谁让你是个大龄欧巴桑呢?”宋如梦冲她吐着舌头做鬼脸。 张晗娇气得不轻,扑上去抱住女孩儿就滚到了沙发上。 俩人你扯我衣服,我挠你痒痒,尖叫惊呼不断,春光泄了又泄,让陈槐安大饱眼福,很想加入进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天晚上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酒店送来了简餐,江玉妍却不吃,理由当然是要等陈槐安亲手做的宵夜。 宋如梦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陈槐安不管在哪里住,都会准备一些半成品的吃食。 套房自带厨房,但厨具都是西式的,不能煎炒烹炸,好在还有个烤箱。往蛋挞皮里倒入调好的蛋液,再往烤箱里一送就齐活,倒也方便。 不到半个小时,十几个热气腾腾的蛋挞就烤好了,丢下开始争抢的宋如梦、张晗娇和江玉妍不管,陈槐安挑了两个给李美丽端了过去。 “你平日里运动量那么大,不怕长胖,放心吃。” “想吃蛋挞,找酒店叫单就可以。你要实在太闲,可以去工作,或者休息,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 李美丽完美扮演着她“忠臣”的角色。 “你错了。我的本职就是让自己身边的人开心,外面的事才是无聊的事。快吃吧,吃完记得漱口刷牙。” 冲她笑笑,陈槐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美丽捏起一枚蛋挞咬了一口,火候正好,外酥里嫩,很甜。 洗完澡出来,陈槐安一眼看见床边撅起轮月亮,就抬手扇了一巴掌,本以为会收获一声娇嗔,谁料张晗娇回过头却瞪了他一眼。 粗鲁的扯过他手里的毛巾,张晗娇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没好气道:“一直都当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只是喜欢打野食。 先生,外面的女人多脏呀,您就不怕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以后家里孩子们洗澡的事儿,您可不能再插手了。” 不用问,肯定是宋如梦那个大喇叭把琴莱的事情说了。 陈槐安无奈苦笑:“轻点儿,头发都被你拽掉了,不知道男人最大的危机就是秃顶吗?” “听说那个女人对您可没什么好态度,我觉得应该再手重一点,说不定您就会喜欢我了。” “越说越离谱了。”将女人拉到腿上抱住,陈槐安叹了口气,“虽然当时我是着了道,但事情确实发生了,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你要心里实在有火,就扇我几巴掌出出气,别憋着。反正我已经亏欠你们很多,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得清,挨顿打也是应该的。” 张晗娇红了眼眶,轻轻捶了他一下,噘嘴:“您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摆出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来故意惹人心酸。” 陈槐安坏笑:“有多酸?来,让我摸摸。” 张晗娇却猛地用力抱住他,哽咽道:“先生,我的胆子都是您给的。您说过,不会因此对我不耐烦,讨厌我。” “当然。待在我身边就已经够委屈的了,要是再压抑你们的性子,我就该担心你们往我的饭菜里吐口水啦!” 张晗娇低声啜泣片刻,忽然起身,跺脚气道:“多好的气氛啊,现在我跟先生本该水到渠成做早就该做的事情才对,可你的身体…… 都怪那个该死的琴莱!贱女人!将来你要是敢踏进陈家的家门,看我不挠你个满脸花!” 第七百零六章:自寻死路 作为一名正常的男人,陈槐安曾经也没少做左拥右抱的齐人之梦,但当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后,他却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只有美好。 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娃娃,是人就有思想,各有各的不同,除非把自己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否则,身心俱疲就是唯一的结果。 怪不得古人会有“家大业大,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样的话传下来,那个时候只把女人当工具,她们情感空虚,自然很容易出轨,给自家老爷戴绿帽子。 陈槐安不想脑袋长草原,又狠不下心割舍,只能每一个都尽全力哄着,惯着,肉体上的事儿可以缓缓,情感上绝不能停。 “中校,我们到了。” 打盹中被罗永贞的声音惊醒,陈槐安揉揉眼睛,看向车窗外的酒楼。 “中校,只是抓一个小司长的儿子而已,有我和下面的兄弟就够了,您身体不适,留在车上休息吧!” 陈槐安笑笑:“谢了!我没那么娇贵,只是最近睡得不好,没关系的。 今天的抓捕任务虽然一般,却是咱们调查组的第一次正式行动,该放出去的信号必须放出去,意义重大。 说句自夸的话,无论是你还是洪景福,规格都不够,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能让那些人紧张起来。 走吧!典礼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咱们送礼不能太晚。” 说完,他推门下车,后面立刻传来一阵开门关门声,二三十名身穿军装的士兵在洪景福的号令下迅速集合站队。 “要抓什么人,都记住了吧?”陈槐安问。 “记住了!”士兵们齐声回答。 “好!一班守前门,二班守后门,剩下的跟我进去。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如遇反抗,可以还击,但不见枪械,不得开枪,明白吗?” “明白!” “走。” 陈槐安当先大踏步走进了张灯结彩的酒楼大门。 酒楼最大的宴会厅内正在举行一场婚礼,宾客满座,乐声悠扬,气氛很是热闹,以至于陈槐安他们走进来时,除了门口附近之外,都没太多人发现。 礼台上,一对身穿金黄色民族服饰的新人正在接受众人的祝福。新郎是个痴肥的胖子,笑的后槽牙都能看见,漂亮的新娘子却拉着脸,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看来,咱们来的很是时候啊!”陈槐安对罗永贞笑道,“拯救美丽的姑娘脱离苦海,我最喜欢干了。” 罗永贞无语。在他心里,陈槐安能力非凡,哪儿哪儿都好,唯独风流好色这一点让人诟病,年纪轻轻的每天无精打采的,身体迟早完蛋。 “几位先生,你们是来……参加婚礼的吗?”宴会厅的工作人员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罗永贞出示了一下证件,沉声道:“调查组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马上关闭音乐,打开灯光!” 瞧瞧他身后的持枪士兵,工作人员不敢不听,立刻通过对讲机通知了其它同事。 陈槐安摆摆手,士兵们便散开,两三人一组向各自的目标跑去,而他则带着罗永贞和剩下的两名士兵径直走向了礼台。 音乐停止,灯光大亮,宾客和新人家属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再一看见领着兵的陈槐安,顿时大惊,继而窃窃私语起来。 “陈……陈中校,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名中年人拦住了去路。 陈槐安扭扭脸,罗永贞便介绍道:“这位是新郎的父亲,李志兴李司长。” “哦,李司长啊,恭喜恭喜!”陈槐安笑容满面,“不好意思,陈某公务在身,不能饮酒,改天再登门叨扰。” 李志兴一怔,神色稍缓:“什么公务?” 陈槐安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我说你的儿子秘密进行恐怖活动,你信不信?” 李志兴大惊,继而怒道:“陈中校,乱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看来你不信。坦白讲,我也不信,但没关系,我在调查组里官最大,我说他是恐怖分子,他就算圣洁如莲花,也得给老子乖乖在粪坑里打滚去。” 说着,陈槐安突然提高音量,环顾四周道:“打扰了各位的兴致,不好意思。 我们调查组怀疑新郎李勇军与工地纵火案有关,要带他回去调查,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请大家呆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要随意走动,谢谢配合!” “陈槐安!”李志兴咬起牙,“敢这么羞辱我们李家,你这是自寻死路!” “说对了,记得要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讲给老太太听哦。” 陈槐安一摆手,身后的士兵就冲上前将新郎摁倒在地。 第七百零七章:敲山震虎 李勇军只是个李家的旁支纨绔,虽然平日里也挺飞扬跋扈的,但在陈槐安这种权力新贵面前,一点敢刺毛的胆子都没有。 “陈中校,陈哥,我冤枉啊!你是知道的,我一向都很怂,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去放火呢?” 一被关进市局看守所的监狱,李勇军就差点儿哭出来,扒着栅栏向陈槐安喊冤,肥脸都挤出来一半。 之前陈槐安当和尚的时候,跟不少公子哥一起吃饭花天酒地过,其中就有李勇军,所以知道这胖子没有撒谎,坏事儿干过不少,但确实没胆子杀人放火。 “放心,恐怖分子要都是你这样的,也用不着老子亲自出马了。” 往他嘴里塞了根烟,陈槐安又帮他点着,“不过,你今天大喜,居然连份请柬都不给老子发,咋的,嫌老子身份低了?” “这个……”李勇军满脸尴尬,“非、非常时期,家里老人说要低调,宾客也只请了一些比较近的亲朋好友,请陈哥见谅。 回头有机会,我一定在怡情楼摆个大场,向您赔罪!” “哈哈,好说。” 罗永贞搬了张椅子过来,陈槐安坐下,“今天在婚礼现场说怀疑你跟工地纵火有关,其实只是个由头,请你过来主要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只要你乖乖配合回答,随时都可以离开。” 李勇军精神一振:“您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那你告诉我,四年前的十一月二十三号到二十五号之间,你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都见过什么?” “四年前十一月……” 李勇军蹙眉回忆,没一会儿脸色陡然大变,震惊的看了陈槐安片刻,缓缓低下头,一语不发。 “想不起来吗?没关系,都那么久了,一时记不得很正常。好在这里比较安静,平时也没什么人打扰,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把身上的烟盒丢进监房,陈槐安笑着起身离开。罗永贞跟出来问:“中校,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好吃好喝养着他,也不用阻止人探视。只是要注意,他的食物和饮水都必须严格检查,决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明白吗?” 一走出市局,陈槐安就被记者的长枪短炮给包围了,问题自然都与李勇军有关。 他以案件还在调查中,不方便透露为由,打了几句太极就匆匆离去。 当晚,李氏宅邸中,李志兴和老婆跪在李家老太太面前不住的抹眼泪,哭的老太太一阵心烦,压着怒火温言宽慰几句,就把两口子给打发了。 “姓陈的小兔崽子欺人太甚!”李老太的儿子李永福一掌拍在桌子上,“他想查四年前的浮尸案,怎么不直接去找林家? 母亲,他这是把咱们当成软柿子来捏,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了儿子一眼,李老太的心更累了。堂堂李家,长房嫡系居然没一个有出息的,让她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婆至今都不能退休,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轻叹口气,她耐心道:“永福,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 刚才志兴说的你都听到了,陈槐安明确要求他将话原封不动的带到,还把勇军关在跟筛子一样四处透风的市局里,目的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勇军只是他敲山震虎的道具,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李永福愣了愣,随即又道:“这不还是拿咱们当软柿子吗?不然的话,他怎么不去抓其它四家的人?” “因为勇军是无辜的,其它四家都有浮尸案的直接参与人。如果陈槐安直接找他们,就不是‘震虎’,而是‘打虎’了。”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猪脑子!” 李老太气的撴了下拐杖,“浮尸案牵扯了太多人,就算是将军当年都不得不强力把它压下来,他陈槐安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捅这个马蜂窝? 他抓走最无辜的勇军,既是试探,也是示威。 试探将军对这件事的态度,好最终确定自己的施展腾挪范围。顺带告诉‘五家’,他有的是办法让我们焦头烂额,付出代价。 陈槐安,小王八蛋是街头草根出身,最擅长这种膈应人的把戏,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这是在将我们的军。 要么,我们狠狠反击,但打蛇不死,必受其害;要么,我们认输,交出放火的人,跟他和谈。” 李永福总算听明白了,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李老太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决定,得先看将军是什么反应。” 第七百零八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陈槐安第二天就被叫到了将军宅邸。 这一次在门外阶上迎接他的不是将军侍从,而是琴莱。 女人依旧还是黑色连衣裙的打扮,长发在脑后挽起,表情冷漠疏离的像个长期禁欲的修女。 后面,宋如梦用胳膊肘碰碰张晗娇,张晗娇立刻就明白过来,轻蔑的上下打量琴莱一番,撇了撇嘴,表示不过如此。 走进大门,琴莱转身,对两人示意着不远处的休息区说:“请二位在此等待。” 将军府邸,张晗娇不敢乱使陈槐安惯出来的小性子,只能瞪她一眼以示警告,和宋如梦并肩走向休息区。 陈槐安跟着琴莱上到二楼,却没有直接去坤赛的书房,而是被带进了距书房不远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摆了一圈沙发,陈设简单,显然是一间等待室。 “将军正在见客吗?”他问。 “没有。”琴莱面无表情。 “那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这是将军的吩咐。” 说完,琴莱就走了。陈槐安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乖乖坐下等待。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琴莱端了个托盘进来,放在他面前。 盘上有茶壶,有牛奶,还有方糖和一小碟糕点。 很明显,这代表他等待的时间绝不会太短。 琴莱依然木着一张脸,这让陈槐安感觉很不爽,见她摆完东西就要走,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 琴莱瞬间破功,霞飞双颊,表情慌张。 “至于吓成这样吗?我在这儿又不能把你怎么样。”陈槐安笑,“还是说,你送来的茶里也放了东西?” “是,我放了毒药!”琴莱咬牙切齿。 “是嘛,那我可要尝尝味道。给我倒一杯,加奶,不放糖。” 说着,陈槐安松开了手。 不知怎的,琴莱没有第一时间逃离,而是抿着粉唇拿起茶壶,倒茶,加奶,搅拌,动作细腻且温柔。 “不忙的话,坐下陪我聊一会儿。”陈槐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满意点头:“茶煮的不错,牛奶也加的恰到好处,比我的助理强。 她更擅长中式茶饮,对英式奶茶不熟。” “你说的是刚才瞪我那个女人吧?”琴莱讽刺道,“身上的怨妇味隔着八丈远都能问到,能煮出好茶才怪。” 陈槐安斜眼瞅她:“我要是觉得你在吃醋,是不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随便你怎么想。” 琴莱扭头就要坐到对面去,冷不丁被拽了一下,站立不稳,跌坐在陈槐安的腿上。 “你……你疯了?”她慌忙挣扎起来,“隔壁就是将军书房,门外就有侍从卫兵,你敢乱来,会死人的!” 陈槐安搂住她的腰肢,鼻子凑到她耳后轻嗅道:“你是单纯觉得场合不对?还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这种明显的陷阱问题,琴莱自然不会上当,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一着急,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建议你换成脖子,肩章星花又硬又有尖,会扎伤你的。” 琴莱从善如流,却没有再咬他的脖子,而是换成了吸吮,片刻后抬头一看,已经种下一颗鲜艳的草莓,嘴角便勾了起来。 “我看你的女人胆子都挺大的,不知道这个够不够让她们跟你闹一场呢?” 陈槐安笑笑,从她衣领中扯出那条白金项坠,用指肚摩挲着问:“还恨我么?” 琴莱复杂的叹息一声:“恨与不恨,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吗?我是昂台的妻子,将军的儿媳,不是外面那些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野女人。” “这个简单。将军快死了,昂台是个废物,死不死根本不重要,老子就是当着他的面侵犯你,他也只能乖乖看着。” 琴莱神色一寒:“你当我是什么?” “别激动,就是打个比方,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一晚对我而言,绝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琴莱眼中的冰霜开始融化,口气依然带着讽刺的意味:“不愧是著名的‘风流佛子’,你的那些女人都是被你用这种话术骗回家的吗?”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这个‘骗’字了。如果是各取所需,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好像并不需要你。” “你克服克服,试着需要一下。” 琴莱笑了,仿佛干涸的河床突然涌泉,又好像枯树伸展出了绿叶,再没有半点“未亡人”的味道。 陈槐安眼神闪过片刻的迷醉,柔声说:“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这副模样,我肯定不会总想着欺负你。” “我笑起来不好看?” “不,很美!所以我可能会忍不住想要追求你。” 第七百零九章:食言怎么办? 琴莱明显没能料到陈槐安会说出这样的话,痴痴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一眨,就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陈槐安慌了,刚要再说什么,嘴唇却被摁住。 “一个在媒体面前张口闭口都是对未婚妻有多爱的男人,转过头就要追求别人的妻子,陈先生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琴莱用力抹掉眼泪,把项坠塞回衣领,语气又恢复了清冷和嫌弃。 陈槐安心中一叹,口中却笑道:“你都说我是著名的‘风流佛子’了,不无耻,何谈风流?” 说话间,他掏出手机打字:“这样说话太难受,我可以屏蔽信号。” 琴莱摇了摇头,“省省吧,再说一遍,我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任你天花乱坠,也绝不会背叛母亲的。” 同时,她拿过手机,输入道:“所以,你刚刚讲的那些都是假话?” 陈槐安挑眉。交流方式如此困难,琴莱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该说果然女人都是感性思维主导吗? 微微一笑,他一边打字一边说道:“成语用的不错,看来你很了解华夏文化。 至于背叛,坦白讲,我不认为你背叛了玛芝薇就能带给我多大的帮助。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漂亮女人,仅此而已。” 将手机屏幕竖在琴莱眼前,上面只有八个字:“话有不实,心是真的。” 琴莱瞳孔微缩,怔怔望着这八个字,口中问:“这么说,你只是好色?” “不然呢?”陈槐安轻抚她的丝袜,“我要是现在说我爱上你了,恐怕你会立刻给我一巴掌吧!”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琴莱身躯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脸也泛起了红,心慌意乱,赶紧起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陈先生真的很了解女人,如果我再年轻十……不,五岁,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陈槐安失笑摇头:“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 琴莱眯了眯眼:“是吗?你有多想要我?” “若是你答应跟我,我就答应与玛芝薇合作。” “拿一件没有选择余地的事情来做筹码,还说得如此真诚。原来陈先生不光风流,还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琴莱冷笑。 “这就是你不是我对手的明证——太天真!如果我跟陈舜卿的关系真足以致命,那天晚上玛芝薇根本就不会对我那么客气,更遑论拿你当见面礼了。” “你不担心被坤赛知道?”琴莱怀疑又吃惊。 “担心,但没你想的那么担心。真把我逼急了,现在我就可以主动去向坤赛坦白,说有个叫玛芝薇的老太太告诉我,陈舜卿是我祖父。 你猜,坤赛对我们俩,更感兴趣哪一个呢?” 琴莱沉默。因为不用猜,一个是随时都能干掉的部下,一个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搞鬼的前妻,换成她是坤赛,也一定会先对付玛芝薇。 “所以,你弟弟的残废也好,我跟陈舜卿的关系也罢,包括我们上床在内,都是玛芝薇向我表示的诚意。 我很清醒,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她在求我,希望我能帮助她完成夙愿,而我却没有非与她合作的必要。 现在,你明白我有多想要你了吗?” 尽管心里很清楚陈槐安这些话都是对窃听器另一边的玛芝薇说的,可看着他灼灼的眼神,琴莱还是抑制不住心跳个不停。 低垂下眼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八个字沉默良久,她深吸口气,说:“好!只要你答应与我母亲合作,事成之后,我就做你的……情人。” “事成之后?这听上去很像是在耍我啊。” “不好意思,你女人太多,我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能一直拴住你的魅力,万一你……你玩腻了食言怎么办?” “又不是没玩过。” “你再说一遍!”琴莱瞪起了眼。 不过,这一次她眼神中羞的成分要远远大于怒,说在生气,倒更像是撒娇。 陈槐安哈哈一笑,凑过去握住她的手,“好了,不开玩笑,我可以答应不强迫你做那件事,但你也必须答应我,除了上床之外,不得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否则,合作的事儿就免提。”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羞耻场景,琴莱很快就红透了脸,眼眸流转,润的仿佛随时都会滴出水来,咬着下唇低低道:“那你可不能太、太过分!” 陈槐安心头一荡,脑袋里下意识就冒出了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抛开道德不谈的话,‘偷’所带来的刺激感,真的很容易让人欲罢不能。 第七百一十章:没良心 “很好!我的第一个要求是,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让昂台碰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第二个要求,不准再只穿黑白色系的衣服。你是冷白皮,可以试试蓝色或粉色。 暂时先这样,回头想到新的再说。” “你的要求很幼稚。” 陈槐安耸肩:“我是个男人。没听过那句话吗?男人至死是少年。” 琴莱眨眨眼:“你怎么确定昂台有没有碰过我?” “我自己会判断。回去告诉玛芝薇,以后再见面,昂台必须在场。” “我没有黑白色系之外的衣服。” “我给你买。”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琴莱最后又看了眼那八个字,把手机还给陈槐安,起身道:“我会把你的意思传达给母亲,见面的时间由我们来定,没问题吧?” 陈槐安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等你电话。” 琴莱抽回手,走向房门,忽听陈槐安又道:“对了,我听说你父亲有个汉名叫刀黑虎,你有吗?” 琴莱顿住,沉默片刻,幽幽地说:“青鸾。” “刀青鸾,好名字。你喜欢我叫你阿青?还是鸾儿?” 琴莱没有回答,径直开门离去。 陈槐安又等了足足三个小时,也没等来坤赛的召见。 过了午饭时间,他忍不住出去问书房门口的卫兵,得到的答复却是将军已经午睡了,如果他有事要忙,可以先回去,改天再见。 陈槐安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苦涩一笑,下楼叫上宋如梦和张晗娇,离开了将军官邸。 “先生,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呢?”车上,张晗娇扒着他的肩膀,盯着他脖子上那颗吻痕,口气不善。 陈槐安撇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老子在楼上呆了三个多小时,你身为助理,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一听这话,张晗娇顿时紧张起来,“发生了什么?难道将军要对您下手?” “没有。丫把我晾了三个多小时,我压根儿就没见着他。” 张晗娇一呆,接着就怒了,小手在他身上乱掐:“死先生,臭先生!所以这三个多小时你都是在跟那个贱女人鬼混,对不对? 我们每天都那么心疼你,你倒好,身子全毁在了外面的野女人身上,回来还要吓唬我们,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没良心?”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挤了出来,显然是真伤心了。 陈槐安哭笑不得,伸臂把她抱在怀里,“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内心戏咋这么丰富呢? 那可是将军宅邸,我就算是色胆包天,也不可能在那儿跟人家的大儿媳妇鬼混呀!” 张晗娇止住眼泪,一抽一抽的问:“那这个吻痕是哪儿来的?别想赖我身上,昨晚我种的在你身前。” “呃……这确实是琴莱弄的,但我保证,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再干别的。” 张晗娇顿时又怒了:“那个贱人,在自己老公公家都要勾引别的男人,这么饥渴,干脆去……” “娇姐,麻烦你先搞清楚一件事,要是先生不配合,想种个颜色这么深的草莓,可不容易哦。” 开车的宋如梦坏坏的挑事儿,张晗娇立马不骂了,眼神幽怨的让陈槐安很想开门跳车。 没办法,他只好仔细解释了一遍琴莱身上窃听器的事儿,然后诚恳道:“说实话,我跟她肯定是没什么感情可言的,更多的是对她处境的怜惜和身体的欲望。 你们知道的,我是一个矫情的家伙,再怎么说,我和她都有过非常亲密的接触,这是既定事实,已经无法更改。 何况我还要继续与她在玛芝薇面前演戏,至少在结束之前,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 张晗娇张了张嘴,想问若是阮红线因此而不开心,要求他与琴莱断绝关系,他会怎么办,但话还没出口就反应过来,阮红线根本不会这么做,甚至还有可能帮他出主意,把戏演的更真一些。 其实,仔细想想,如今的陈槐安正是她们所有人亲手一点点塑造出来的。 当初那个痴情、专一、圣母和优柔寡断的小安子已经消失,现在的他终于学会了把不择手段的触角伸进情感之中。 他变得更加强大,也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了。 无奈,苦涩,欣慰,一股脑儿的涌上来,像打翻了五味瓶,张晗娇偎进陈槐安的怀里,闭上眼,一声叹息,复杂至极。 当天下午,陈槐安在将军宅邸呆了三四个小时却没见到将军的消息就传到了很多人耳朵里,从而导致了很多解读,众说纷纭。 不过,有人显然受惊了。因为就在当晚深夜,市局的一名警员在企图勒死李勇军的时候,被当场抓获。 第七百一十一章:害你大爷 凌晨两点半,陈槐安赶到市局,打着哈欠问迎接他的罗永贞:“招了吗?” “招了。说是奉林问鼎的命令。” 陈槐安愣住:“林家那孙子这么蠢的吗?” 罗永贞想了想,说:“看档案,林问鼎一直被林友祥带在身边,跋扈是很跋扈,但绝对不蠢。” “你觉得这是有人要栽赃林家?” 罗永贞摇头:“不好说。首先,以我多年的审讯经验判断,那警员应该没有撒谎。其次,林问鼎不蠢,并不代表他不会干蠢事。 毕竟当一个人肆无忌惮惯了之后,就不会再把无法无天当作愚蠢。” 陈槐安眉头皱紧,思索良久道:“如此说来,不管幕后是不是林问鼎主使,对方的目的都是要把水给搅浑啊!” 罗永贞沉默,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五大家在禅钦经营多年,触角遍布,要想把他们连根拔起,难如登天。 灯火通明的市局大厅里,陈槐安开始来回踱步。罗永贞默默站在原地,视线始终不离他的后背。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手走出的这一步似轻还重,暗藏杀机,显然是位棋道高手,所以他很好奇,眼前这位如流星般崛起的年轻人会如何应对,到底有没有当国手的潜质呢? 不知过了多久,罗永贞忽然眼睛一亮。因为,陈槐安停下了脚步,脸上还露出了奸诈……呃不,是智珠在握的表情。 “老罗,以你对市局的了解,知道多少五大家安排进来的人手?” 罗永贞回答:“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有那么几个是可以确定的。” “职衔高不高?” “不高,都在中下层。” “那好。你每家都挑出一个来,由他们组成护送小组,连夜将那个杀手警员押送去达坎。” 罗永贞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进而心中赞叹不已。 陈槐安是不是国手,他还不好判断,但这一步的应对绝对称得上妙到毫巅。 你们不是派杀手来想把水搞浑吗?那我就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你们,倒要看看你们会怎么办。 反正罗永贞自觉想不出任何反击这一招的办法,除非五家能做到团结一心,可这根本不可能,毕竟那警员要刺杀的,是李家的李勇军。 “我这就去安排!”立正敬了个礼,罗永贞转身快跑而去。 陈槐安嘴角翘翘,径直来到看守监房。 李勇军一看见他,咣当一声就扑到了栅栏上,哭道:“陈哥,求求你,放我回家吧!有人要杀我,我还不想死啊……” “冷静,你这不是还没死嘛!”陈槐安一脸嫌弃,“堂堂二百多斤的大老爷们儿,哭的跟被人轮了似的,瞧你那点儿出息,赶紧把鼻涕擦了,看着恶心!” 这位爷正攥着自己的小命呢,李勇军不敢不听,赶紧抹抹眼泪,仰着脖子道:“陈哥你看,都快勒出血了,那王八蛋是真的差点儿就弄死我啊。” 瞅瞅他脖子上细细的勒痕,陈槐安递了根烟过去,放缓口气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又是些什么人要杀你,你心里应该有数。 说到底,这事儿是兄弟害了你,如果你真的非要离开不可,我也不是不能放了你……” 一听这话,李勇军登时喜上眉梢,可还不等他表示感激,就听陈槐安又接着道:“但是,在那之前,你最好先好好考虑一下。 我是以纵火嫌疑把你抓来的,到了这儿问你的却是浮尸案,假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你走出市局,你猜,那帮要你死的人会不会相信你什么都没说?” 李勇军傻了眼,刚点着的香烟从嘴里掉落,烫到了肥硕的肚皮才醒过神来。 “陈……陈哥,咱们无冤无仇,你不能这么……这么害兄弟呀……” “害?”陈槐安眯起眼,口气也严厉下来,“四年前,拉瓦寨村民被屠杀殆尽,是我害你们动的手吗? 那位想要为村民讨个公道的检察官一家三口,也是我害你们杀的吗? 你们丧尽天良,恶贯满盈,今天报应来了,却说我害你,我害你大爷!” 陈槐安一拳砸在栅栏上,震得李勇军狠狠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弱弱地说:“那都……都是他们干的,我没动手……” “你是帮凶!”陈槐安怒吼,“眼睁睁看着无辜的老弱妇孺被虐杀而无动于衷,我他妈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做过噩梦? 那些血肉模糊的冤魂有没有在你们耳边哭泣,咒骂? 李勇军,你回答我,拉瓦寨的村民做错了什么,要遭受那样的结局? 只要你能说出哪怕半个理由来,我马上放你走,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当众向你磕头道歉!” 第七百一十二章:杀猪的刀 就在陈槐安怒骂李勇军的时候,五家的家主又聚集在了林家的茶室内。 林友祥见到李老太的第一句话就是:“杀手与林家无关。” 李老太面无表情:“我相信林老哥你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但你在保证之前,最好先问问清楚,免得再出现什么反转,伤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 “你什么意思?” “你那位宝贝孙子呢?” 林友祥皱起眉:“鼎儿自小就被我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资质不敢说琼林玉枝,但多少也算得了我几分影响,不可能不知道此时杀李勇军有百害而无一利。” “老林,话可不能这么说。”彭和泽拍着肚皮道,“四年前的浮尸案,可就是你那位宝贝孙儿带的头,下的令。 好家伙,屠村啊!咱们战乱年间都要杀红了眼才能干出的事情,他喝了半瓶猫尿就嘻嘻哈哈的办了,事后连毁尸灭迹都不做,堪称胆大包天。 如果这也算资质平庸的话,那咱们这种老家伙还是趁早退休的好,现在的年轻人一个赛一个的狠,小心到死连个棺材板都没有啊!” 林友祥黑了脸:“姓彭的,你这是一口咬定事情是我林家干的喽!” 彭和泽哈哈一笑,摆手道:“别这么激动,正相反,老子是在提醒你,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当长辈的最好别给晚辈打包票,因为你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友祥沉思片刻,对李老太郑重道:“弟妹,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算林家连累了李家,今天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我向你表个态。 等事情结束之后,无论杀手是否与林家有关,我林友祥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李老太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一个旁支子弟的死活,只不过李勇军姓李,家族颜面必须兜着。如今得到了林友祥的承诺,自然不会再不依不饶,点点头表示接受。 林友祥吐了口气,目光扫过四人,又道:“昨天将军把陈槐安叫去却没见他的事情,诸位应该都知道了,你们怎么看?” 鲍国豪冷笑了一声,说:“他那么做看上去是在表达对陈槐安的不满,其实也是在明示对我们五家的态度。 所谓的当年情谊,仅仅只能保我们五个老家伙的命,至于五家衰落,他乐见其成。” “没错!”林友祥点头道,“其实还是豪哥上次说的那样,我们是坤赛留给他儿子大卫的肥猪,陈槐安就是杀猪的刀。 他们打着所谓纵火案的旗号,调查的却是浮尸案,摆明了是要对我们家族的年青一代下手,让我们后继无人。 更甚至,在我看来,今晚发生在市局的刺杀,很可能就是陈槐安的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把水搅浑,在我们之间制造嫌隙,使我们无法团结。 老哥几个,弟妹,醒醒吧!人家都已经把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了,你们要是再犹豫下去,结局就真会像彭胖子所言,死了连块棺材板都没有啊!” 彭、李、杨三家家主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杨家声问:“老林,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林友祥狞笑:“陈槐安崛起的速度太快,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得罪的敌人可不止我们五家。 远的不说,就说前段时间,他不是在达坎颁布了一个严格的‘禁粉令’吗? 现在他又把禁令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禅甸,无数人怨声载道,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三角区的粉枭们也在黑市上开出悬赏,一千万美金买他的人头。 我已经派了人去联系,你们几家在达坎驻区有人的都做好准备,等时机一熟,咱们杀他几个女人和孩子,顺便把他的达坎变成人间地狱! 到时候,若他还能坚持呆在勃克,那我们也不妨大方一点,随便丢出去几个没出息的远支子弟给他杀。” 凌晨五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鲍家家主鲍国豪与林友祥告别,坐进自己的商务车内,刚要打个盹,鼻端忽然闻到一股幽香,登时就精神了。 他侧过身子,低头恭敬道:“不知小姐驾到,失礼了。” 后排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闻言淡淡一笑,说:“鲍老爷子不用多礼,你为了主人熬夜劳神,应该我向你表示感谢才对。” “不敢,都是应该的。” “嗯,闲话少叙,今晚你们几个都聊了些什么?” 第七百一十三章:打掩护 杀手被安全的押送到了达坎,毫发无伤,中途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得到消息的时候,陈槐安正跟罗永贞和洪景福吃早餐。 “中校,事情好像更复杂了。”罗永贞蹙眉道,“现在既不能排除林问鼎的嫌疑,又似乎说明还有五家之外的势力插手进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五家盘踞禅钦多年,肯定会有其它势力想趁机浑水摸鱼,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不用太过在意。” 往自己的米粉里又加了点辣油,陈槐安一边搅拌一边说道。 “下一步,你给负责押送的那五个人下令,让他们分别单独审问杀手,越详细越好,最好连杀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罗永贞想了想,说:“不管杀手是不是林问鼎派的,押送顺利,就代表五家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就算这五个人问出来的结果有所出入,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陈槐安笑:“你想多了,我对他们能问出来什么根本不感兴趣。这么做,只是想让五家的老鬼们知道我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这是一步闲棋,聊胜于无。” 罗永贞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您是想让他们以为咱们黔驴技穷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也不解释,只是说:“赶紧吃饭吧!今天你们要抓捕的虽然都是些边缘人物,但也都小有势力,任务繁重且危险。 都熬了一宿,吃完去眯一觉,多补充点体力,要是不小心阴沟里翻船,那可就太冤了。” 洪景福犹豫了下,问:“要是遇到反抗,我们该怎么处理?” 陈槐安嘴角冷冷一勾:“只要不伤及无辜百姓,你们就是再制造一场浮尸案那种规模的大屠杀,也有我给你们兜着!” 罗永贞与洪景福精神一震,齐齐挺直腰杆:“是!” 中午,禅钦最高法院法官助理办公室内,大部分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伊莲,走了,听说食堂新来的西点师傅手艺不错,去晚了可就没啦!” 伊莲从电脑前抬起头,对同事笑笑:“你们先去吧,我弄完这份材料再说。” “那我帮你买一份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不用了,谢谢!” 很快,办公室就安静下来,伊莲专心敲了一会儿键盘,余光瞥见桌上的手机,心一下子就飞了,噘嘴嘟囔道:“臭哥哥,竟敢整整一上午不想我。” 说着,她拿起手机,调出信息窗口,输入了几个字又快速删去,把手机丢到一边。 “我才不主动联系你呢,给你个机会,要是下午下班之前还没动静,看我晚上见面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甜点礼盒,不等她抬头,熟悉无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能先问一下伊莲大小姐会怎么收拾我吗?” 伊莲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会咬你!” 嗖的一下,甜点盒子就没了,陈槐安扭头就走:“大小姐工作辛苦,适当发泄一下正好劳逸结合,我决定给你这个收拾我的机会。” 伊莲气笑了,一拍桌子:“臭哥哥,你给我回来!” 陈槐安立马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回来,在女孩儿椅子旁蹲下,抓着小手亲了亲,说:“昨晚上半夜被叫到市局,折腾一宿,上午补觉来着,所以就没联系你。 不过我梦到你了,所以你说我一上午不想你是冤枉哦!” 自言自语全被听到了,伊莲的脸有些泛红,白他一眼,打开甜点盒子,见里面是自己最爱的拿破仑蛋糕,就满意的抽出湿巾开始擦手。 “看在蛋糕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只是顺带来看我的罪过了。” 陈槐安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捏起蛋糕咬了一小口,伊莲满足的像个孩子一样摇头晃脑,“如果你是专程来找我,那就应该带我出去吃饭,而不是用点心来打发。 真是的,不知道甜点是女人最大的天敌吗?” “那我拿走给娇娇和小梦吃。” “你敢!”女孩儿呲起可爱的小虎牙,“咬你哦!” 陈槐安笑了,从旁边扯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五家派了不少人盯我,而我接下来要见的人绝不能被他们知道,所以只好借你打个掩护了。” “需要多久?” “最多一个小时。” 伊莲把手里剩下的蛋糕一股脑全塞到嘴里,捧起甜点盒子,鼓着腮帮道:“走吧!我在父亲的办公室旁边有间小休息室,让别人看到你和我进去,他们自然会以为咱俩在里面鬼混。” 第七百一十四章:白慕君 哥盛的办公室不远,但一路走来还是碰到了好几名同事。 被每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用“我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的眼神注视,饶是伊莲一向大方,也有点承受不住。 所以一进屋,她的小拳头就雨点似的砸在陈槐安胸口。 “都怪你都怪你!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传呢,人家的名声完蛋啦!” 陈槐安笑:“怕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呸!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厚脸皮吗?” 啐了他一口,伊莲走到后窗前,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两眼,又道:“后面没什么人,就是三楼有点高,要不我去给你找条绳子来?” 陈槐安探出身子,见二楼窗台不窄,便摇了摇头,搂住女孩儿的纤腰说:“不用操心我,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陈槐安低头舔去她嘴角的一滴奶油,坏笑:“我忽然想,让要见的人见鬼去吧,跟你在这里‘鬼混’显然更重要。” “讨厌!”伊莲用力推开他,“发神经都不看地方的吗?我爸可就在隔壁呢。” “多刺激呀!” “刺激你个大头鬼!赶紧滚,不要打扰我吃饭午休。” “那晚上下班我来接你,上次大卫跟我提过一家很正宗的髪国餐馆,今晚请你吃你的‘家乡菜’。” 掏出手机给宋如梦发了条信息,陈槐安跃上窗台,冲伊莲眨眨眼就翻了下去。 伊莲站在窗口,见他矫健的踩着二楼窗台很快就落到地面,这才放下心来。 陈槐安没有走法院后门,而是攀着一棵树翻过了围墙。十几秒后,宋如梦就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来到他身前。 轿车在市区转了七八分钟,最后驶进一座商场的地下车库,停在标有057的车位上。 又过了约莫半支烟的功夫,一辆漂亮的红色奔驰轿跑在058车位停稳,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顶着波浪烫发的美女脸庞来。 美女戴了副硕大的蛤蟆镜,衬得小脸巴掌大,琼鼻挺翘,红唇丰润性感,让陈槐安下意识就想起了她照片里的火爆身段儿,心中不由感慨:一树梨花压海棠,暴殄天物,莫过于此。 “我该称呼你白小姐?还是白夫人?” 对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自然也坐在车上没动。 美女正是林友祥的小老婆,白慕君。只见她厌恶的皱了皱眉,说:“你可以叫我女士。” “好吧,白女士,我的姑娘应该已经将我的意思详细转达给你了,你坚持要见我,是有什么条件要提吗?” 白慕君瞥了眼开车的宋如梦,道:“我要拿回那些照片,请陈中校开个价吧!” 陈槐安神色一寒:“你耍我?” “不好意思,”白慕君面无表情道,“没有冒犯陈中校的意思,我只是不认为你有斗得过五家的可能。 所以,为避免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们还是直接谈交易比较好。” 陈槐安定定的瞧了她片刻,忽然道:“刺杀李勇军的杀手,是你安排的。” 白慕君扶了扶眼镜:“我只是稍稍刺激了一下林问鼎。” “那为什么不继续?昨晚我可是给了你好几个小时时间杀人灭口。” “昨晚后半夜,林问鼎被林友祥叫了去。” 陈槐安了然点头:“看来,你还没有渗透进林家的核心权力区域。” 白慕君抿了抿丰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若是你不肯跟我合作,那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而现在还不到把那些照片给林友祥看的时候,所以我有点纠结,是绑架了你好呢?还是干脆杀了你更方便?” 白慕君大惊,第一反应就是挂挡踩油门,轿跑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冲出了停车位。 “要追吗?”宋如梦问。 “不用。”陈槐安点燃一支烟,“只要她还有脑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如梦回过头来:“先生刚刚没有调戏白慕君,没开玩笑,也没说半句能让人产生联想的废话。” 陈槐安失笑:“咋的?一天到晚被你们嫌花心,今天我终于老实一回,你倒还不满意了?” 宋如梦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这证明先生你不是单纯的习惯性见到美女就撩拨,而是只会在遇到你感兴趣的女人时才会这样。 也就是说,无论是我,还是娇姐和丽姐,甚至江玉妍以及琴莱在内,都不是意外,而是你潜意识行为的必然。 你从最一开始,骨子里就不是个会专一的男人。” 第七百一十五章:天大的幸运 陈槐安傻了眼。 因为他发现自己找不出半点反驳宋如梦的理由来。 仔细想想,当初他在对阮红线动心之后,依然在见到伊莲第一面时就要请人家吃饭,第二面时甚至都直接上嘴啃了。 小梦也是,在县局里他也占了人家便宜;张晗娇就更不用说了,每次这个女人试图勾引他,他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想拒绝。 至于江玉妍,他仗着人家喜欢江南柯,还是个疯子,揩油吃豆腐吃的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而琴莱就更简单了,那副“未亡人”的气质简直就是精准击中了他的兴趣点。 反过来,红王宫的杨小雅、沈燕飞也没少主动诱惑他,可他却始终都保持着清醒的距离,谨守礼节,从未动过什么歪心思。 一直以来,尽管他会对自己的不专一心怀愧疚,但在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会感到有一点“无辜”的。 因为从表面上看,他和伊莲的关系是阮红线推动的结果,宋如梦与张晗娇则始终都在对他发起攻势,琴莱是药物的锅,阴差阳错。 他始终都处在“被动”的情势之下,要说错,也只是错在心太软,不会拒绝。 但此时此刻,宋如梦一句话戳破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将他的心赤裸裸的摊在了阳光下。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本人这里开始的,是必然的结果。 他无法反驳,也没脸反驳。 烟灰掉落,被一只洁白的小手接住,避免了他崭新的衬衫被沾污。 他握住那只手,苦笑着问:“我的对不起是不是特别不值钱?” “先生以为小梦是在指责你吗?” “不,我只是无地自容。” “真傻!” 宋如梦抽回手,在两个椅背上一撑,人就灵敏的跳到了后排,抱着他的胳膊道:“我那么说,只是想点醒你,让你对自己看的更清一些。 其实,不管是我也好,娇姐也罢,平日里吃醋耍性子,都不过是想从你这儿多获得点关心和疼爱罢了,我们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情,就是成为你的包袱。 先生,从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来看,注定了未来会有更多更麻烦的敌人在前面等着你,你必须丢掉更多的心结,轻装上阵,以最完美的状态去迎接。 不要再把我们当成什么幸福的烦恼,心里怎么想的,就去怎么做,只要你还是你,我们就会一直爱你!” 陈槐安的心脏化成了水,却刮刮女孩儿的鼻尖,撇嘴道:“说得好听,我要是真放开了往身边拢女人,第一个在家里放火的肯定是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心眼儿最小的就是你!” 宋如梦抬手就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人家只是让你放下包袱,别总用愧疚的心态来面对我们,不是让你连脸皮都一块儿丢掉。 身板弱的跟小鸡崽子似的,放纵一次几天都缓不过来,要那么多女人干嘛,自杀吗?” 陈槐安笑了起来,把女孩儿紧紧抱在怀里,有感而发:“能遇到你们,是我天大的幸运。” 宋如梦在他怀里噘嘴:“真希望没有‘们’这个字啊!” 话音刚落,一阵引擎的声音迅速由远及近,白慕君的红色轿跑果然又回来了。 “陈槐安,我可以答应跟你合作,但有两个条件。 一,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全部计划,由我来判断你是否有覆灭五家的可能。 二,任何有可能会暴露我的事情,我都有权拒绝。” 陈槐安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因为我发现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合作,只配听命从事。” 白慕君猛地摘下眼镜,怒道:“陈槐安,你真的以为凭几张破照片就能彻底拿捏住我吗?” 陈槐安不再理会她,拍拍怀里宋如梦的脸蛋儿:“开车,我们走。” 白慕君还以为他在拿乔,可眼睁睁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半天都没有再回来,才渐渐明白:陈槐安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回事。 他凭什么?一个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就有自信跟几个百年豪族叫板? 是初生牛犊?还是真的胸有成竹呢? 白慕君沉思良久,还是放弃了妥协的念头。事关身家性命和白氏一族的血仇,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决不能冒没有把握的险。 晚上,吃过一顿还算可口的法餐,将伊莲送回家之后,陈槐安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怡情楼。 这个曾经被他下令砸烂两层楼的地方早已装修一新,比当初看着更加的富丽堂皇,就是服务水平好像下降了不少,客户经理笑的跟哭似的,影响心情。 第七百一十六章:手痒痒了 “欢、欢迎欢迎!陈中校可有日子没来了。 您不知道,见不着您,这儿的姑娘们虽然说不上天天以泪洗面,但也是日渐消瘦,根本没心情伺候别的客人,老板发火怎么骂都没用。” 经理说出的话依然熨帖,腰弯的恰到好处,挑不出半点毛病,就是可惜眼神骗不了人,他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欢迎陈槐安光临。 “几个意思啊,这是要我补上你们这段时间的损失吗?”陈槐安斜眼瞅他。 “哎呦!您这话小的可担待不起啊!小的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上去随便叫几个姑娘看看,摸摸,要是没瘦,您就打折小的的腿。” 陈槐安哈哈一笑,当先走向电梯:“行啦,该忙忙你的去,今儿个爷儿是来找人的,没工夫玩。” 经理差点真哭出来。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来玩的,老子才这么害怕的啊!谁来夜总会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持枪士兵? “陈中校,陈中校!”他追上去扒住电梯,哀求道,“小的不敢乱打听您的大事,只求您可怜一下,告诉小的,需要疏散其它客人吗?” “不用。一切顺利的话,别的客人根本不会被惊动。” 经理稍稍放下了心,待电梯门一关上,立刻就掏出手机拨打了老板的电话。 谁知都还没说怎么回事儿,刚提了个陈槐安的名字,就听老板不耐烦的打断道:“你记住,以后就把陈槐安当成你的第二个老板。 不管他想在怡情楼干什么,哪怕是要把整栋楼都拆了,也都由着他,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明白吗?” “明、明白了。” 经理小心翼翼的挂断电话,抬头看看电梯所到达的楼层,心道:怪不得这位爷一直都这么嚣张,原来外界传说的他跟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是真的。 那些王八蛋一个个也都不长脑子,跟谁作对不好,非得跟老板不对付,有陈槐安这样的人物在,你们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电梯在四楼打开了门,陈槐安领着宋如梦直奔最豪华的玫瑰厅,另一部电梯门紧跟着打开,他带来的八名士兵快步跟上。 “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姑娘带的路。”陈槐安笑着跟宋如梦闲聊。 “我记不得她的花名了,但对她的腰肢印象非常深刻,特别的软,每一块肉的手感都恰到好……嘶!小姑奶奶,给点面子,快松手。” 宋如梦冷哼一声,松开他腰上的肉,撇嘴道:“先生这里也挺软的。” 陈槐安啼笑皆非:“得,我嘴贱,都是自找的。” 宋如梦抱住他的手臂,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笑的十分甜蜜。 玫瑰厅很快就到了,门外站了两名穿西装的汉子,面无表情的拦住了要直接进去的陈槐安。 指指自己的鼻子,他问:“知道我是谁吗?” “不好意思,陈中校。”左边的汉子冷冷道,“我家少爷在里面,您不是他的客人。” “嗬!通报的机会都不给,林家不愧是豪门,连养的狗都这么拽。”陈槐安挑眉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敏钦。” “你呢?”陈槐安又看向右边的汉子。 “桑帛。” 陈槐安点点头,退后一步掏出支烟叼在嘴里:“名单上有他们吗?” 士兵队长立刻站出来回答:“报告中校,有!” 陈槐安点着打火机,淡淡道:“杀了。” 队长一愣,刚想追问确定一下,就见一道寒光闪过,门口那俩壮汉吭都没吭一声就捂着喷血的脖子软倒在地,眼神中只有茫然,仿佛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我是让他们动手,你瞎凑什么热闹?”将宋如梦扯过来,陈槐安蹙眉数落道。 女孩儿吐吐舌尖,摇晃着他的手撒娇:“人家已经好些天没有杀人了,手痒痒嘛!” 陈槐安弹她一个脑崩儿:“女孩子家家的,就该干干净净香喷喷才对,你就是个小变态!” 何止变态?简直恐怖好不好? 后面的士兵们全都瞪大了眼睛。传闻中陈槐安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们这些天时常见到,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没什么架子,很好说话,传闻肯定是谣言。 但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了这种天真的想法。 身边能养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实际上却是个几天不杀人就会手痒的漂亮姑娘的家伙,就绝不可能是什么善类。 二十多岁的中校,果然不是单纯靠吃软饭就能达到的成就啊! “都还愣着干什么?把地上那俩死鬼的枪掏出来塞他们手里。” 陈槐安瞪眼训道,“回头报告上就写他们试图武力拒捕,我们警告无效,不得不采取激烈手段将之击毙。” 第七百一十七章:太阳会照常升起 包厢内,一个姑娘正在卖力的唱着一首华夏情歌,林问鼎却只是目视前方,心不在焉。 他还在想凌晨被爷爷叫去的事情。 当林友祥得知确实是他吩咐的杀手去刺杀李勇军之后,居然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还骂他毁钟为铎,人头畜鸣。 这是他长这么大,爷爷对他最严厉的一次,所以他内心里很不服气。 他不否认爷爷的强大,但也觉得爷爷老了,那些所谓的谋定而后动,无论做什么都要居中调度遥控指挥的套路都已经过时。 如今是快餐的时代,是直来直去,野蛮掠夺的时代。抛开立场不谈,陈槐安嚣张跋扈的做事方式反倒更符合他的胃口。 不就是李家的一个旁支子弟嘛,杀了就杀了,李老太婆还敢因此跟林家死斗不成?笑话!一点利益就能打发的事情,傻逼才会破家冲突。 对付陈槐安那种人,就应该直接杀过去,找个狙击手,一颗子弹的事儿,就不信将军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报仇。 还是阿君最懂我啊! 一想到白慕君身上的伤痕和爷爷曾对她做过的事情,林问鼎的心中就窜起一股邪火,狠狠将酒杯砸碎在对面墙上。 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紧张又忐忑。 林问鼎烦躁的不行,摆摆手刚打算起身离去,就见包厢大门突然洞开,一群人蜂拥而入。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保镖连忙上前。 “你们……” 唰! 刺目的寒光闪电般出现,保镖本能后仰,寒光堪堪擦着他喉咙划过,激的他浑身汗毛直竖,不敢还击,第一时间后退,护在林问鼎身前。 “先生,我的左手功夫比以前差了好多啊!”宋如梦跺跺脚,回头看着陈槐安,满脸委屈。 陈槐安握住面前的那只小手吻了吻,柔声说:“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手,一直呆在我掌心就好,哪里都不要去,也不用做什么。” 宋如梦立马又开心起来,依偎在他身旁,哪里还有半点刚刚一言不发就杀人的模样? “陈槐安!”林问鼎红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啊,抱歉!” 陈槐安摆摆手让后面人将包厢的灯打开,视线扫过房内众人,除了五家子弟之外,没人敢和他对视。 “熟人不少嘛,尤其是美丽的姑娘们。”他又笑着道,“真不好意思,又打扰大家工作了。老规矩,今晚小费加倍,记在林少的账上,现在你们就可以下班啦。” 姑娘们确实都很清楚这位爷的规矩,闻言没有任何犹豫,当下便纷纷起身。 “我看谁敢走!”林问鼎沉声开口。 姑娘们又都僵在原地,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陈槐安——她们当然也不敢得罪林家大少。 “哎,林少,这可就是你不对了。” 陈槐安从身后士兵手里拿过一支手枪,上前顶在林问鼎保镖的脑门上。 砰! 所有人身体一震,林问鼎被保镖后脑勺爆出的鲜血溅了一脸,要不是从小就被爷爷耳提面命锻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恐怕已经尿了裤裆。 保镖扑通倒在地上,表情一如房间里的其他人,茫然,不信。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一定会后悔没在枪口顶住脑门之前就出手制住陈槐安。 陈槐安疯了吗?他怎么敢这么随便杀人?他今晚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林家已经完蛋了吗? 其他人震惊的望着陈槐安,脑海中各种念头翻腾不休,同时恐惧也狠狠攥住了他们的心神,生怕他一摆手,后面那些士兵就会大开杀戒。 还好,陈槐安又把枪丢还给了手下。 “林少,大家心知肚明,工地上的那场大火是你们林家派人放的,这就是我和你们林家之间的事情。 你要有什么意见,冲我来,朝几个讨生活的可怜姑娘发狠算什么?有失你林家长房嫡子的身份呀!” 说着,陈槐安伸手从林问鼎怀里摸出钱包,见里面现金厚度还算可观,便都掏了出来,塞进距离最近的一名姑娘沟里。 “好啦,林少已经没事,小姐姐们可以安心下班了。这些钱你们自己分,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没有雨,太阳会照常升起的,去吧!” 姑娘像是回了魂似的深吸口气,胆怯的看他一眼,低头匆匆离去。 待所有的姑娘都走光,陈槐安转身面对宋如梦,失落道:“完蛋了,刚刚吓到了她们,我再也不是这里最受欢迎的男人了。” 宋如梦冲他甜甜一笑:“对此,小梦很欣慰!” 第七百一十八章:坏了规矩 摇了摇头,陈槐安又看向士兵队长:“这里有几个人?” 队长立马掏出随身便携终端,对照着包厢剩下的人看了一遍,回答道:“除去刚刚被……呃,因为武力拒捕而被清除的三人之外,还有四人。” 陈槐安点点头:“抓了。” “是!” 队长将终端屏幕上的四张照片示意给手下,然后一挥手,士兵们就冲上前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 “林少!林少救我们啊……” 被摁住的四人大呼小叫,有一个家伙还想反抗,被一枪托重重砸在嘴上,掉了两颗牙,立马就老实了。 到这时,其余五家子弟们才真正松了口气。 因为很明显,陈槐安不是冲他们来的,而且被抓的那四个人,全都是依附于林家的官宦和商人之子。 再想想之前陈槐安说的那句“这是我和你们林家之间的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陈槐安,你……你凭什么抓人?”作为未来的林家家主,林问鼎这个时候必须开口。 “就凭老子想抓,这个理由够不够?”陈槐安完美演绎着他一贯蛮横的作风。 对!就是这种态度!爷爷,你看不到吗?陈槐安之所以能像火箭一般蹿升,就是因为他完全不跟对手讲理啊! 林问鼎深吸口气,沉声道:“你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从果盘里捏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带兵队长很有眼力见儿,摆手让士兵们押着那四人离去,还专门连地上的尸体也一并拖走了。 吃完了西瓜,陈槐安瞧瞧包厢里除林问鼎之外的其它人,双眼一眯:“怎么?你们这是要跟林大少同生共死吗?”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人早就想走了,可今儿毕竟是林问鼎组的局,他们作为客人,在主人有难时总不好表现的太过无情,毕竟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幸好,林问鼎情商不低,主动道:“兄弟们先回去吧!没事儿,姓陈的不敢把我怎么样,咱们改天接着玩。” “成,林少你有事就说话。” “电话联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明天我去家里看你,咱们见面聊。” “……” 几人七嘴八舌,场面话都说的很到位,但离开的速度一点都不慢,这是酒肉朋友特有的标志。 很快,偌大的包厢内就只剩下了林问鼎、陈槐安和宋如梦三个人。 陈槐安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两瓶啤酒,道:“林少,来,聊两句。” 过了这么一会儿,林问鼎被保镖之死吓跑的胆气已经回来了,在距离陈槐安半米远的地方坐下,表情一如平常那般傲慢。 将一瓶啤酒搁在他面前,又碰了碰,陈槐安才喝了一口,说:“其实,我刚才所讲的‘和你们林家之间的事情’这句话不够严谨。 准确地表达,应该是我跟林家老爷子之间的事,是私人恩怨。” 林问鼎挑眉:“你和我祖父有仇?” 陈槐安点头:“说出来你可能不理解,但工地那十九条人命,在我这儿,就是私仇。 五家在禅钦已经极尽殊荣,却仍贪得无厌,不肯稍退,这在任何一名统治者眼里,都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而我呢?只是一个打工人,老板给了任务,自然得想办法完成。我对付你们,你们反击我,合情合理,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不过让你们损失了一点钱财,林友祥就还了我十九条人命。他让一件原本并不复杂的纷争见了血,他坏了规矩! 也因此,这件事就不再是公事,而是私人恩怨。 林问鼎,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五家死不死,那是将军和大卫关心的事,老子不在乎,但林友祥必须死!” 林问鼎瞧了瞧他,喝口酒:“就凭你?” “凭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但我有帮手。” “谁?” “你。” 林问鼎呆住,继而失笑:“陈槐安,你是脑子抽风了吧?我,帮你对付我爷爷?即便是做梦也不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个手机屏幕杵到了他眼前,让他表情凝固,瞳孔急缩,全身都绷成了一块木头。 只见屏幕上赫然是他与一个女人在床上赤裸相拥的照片。 而那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不应该碰的女人,白慕君! 陈槐安划拉着手机屏幕,一张一张的展示给林问鼎看。 “林少,你是林友祥最疼爱的孙子不假,却不是长房长子,也不是唯一一个优秀的长房嫡子,据说你那位哥哥就不比你差,这些年打理家业的成绩有目共睹。 你猜,若是这些照片被林友祥看到,他还会不会坚持要你来继承林家呢?” 第七百一十九章:行动开始 “林问鼎会帮您对付他自己的亲爷爷吗?”离开怡情楼,宋如梦问。 “会与不会都不重要。”陈槐安道,“因为这也是一步闲棋。 五家的家主对于我而言,无论哪一位都是老贼级别的,他们的智慧和阅历都能轻松的碾压我。 所以,要想赢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他们越搞不清楚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对我就越有利。” “明白了。”宋如梦满脸崇拜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他,“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是先生最擅长的招术。” 陈槐安笑笑,边掏手机边道:“还不够乱,得让他们发疯才行。” 说着,他调出林曼丽的联系方式,输入了四个字:行动开始。 “哎,先生,如果您是林问鼎,会怎么应对目前的局面呢?”宋如梦又好奇的问。 “怎么可能?我就算是他,也绝不会染指白慕君那样的女人。” “假如嘛!打个比方说,你们被人陷害了,就像和琴莱那样,事情已经发生,还被人拍了照片,你会怎么办?” 陈槐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如果我真是他,那恐怕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就是用命去杀威胁我的人。 在那之前,我会把那个女人远远送走,给她足够安稳度过余生的钱财,然后再写一封忏悔遗书,警告爷爷和兄弟们,小心敌人的卑鄙恶毒。” “那若是您成功杀了敌人,自己也没死呢?” “自然是有多远走多远。因为我已经没脸再面对家人,只在暗中默默关注守护着他们就好。” “哪怕您也是受害者,而且老人家也原谅了你,也要走吗?” 陈槐安点头:“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宋如梦想了想,微笑:“还真是先生的风格呢。” “矫情到蛋疼,对不对?” “您的矫情源于您在乎每一个人的感受,所以哪怕不是你的错,你也会因为影响到别人而愧疚,这是先生身上最可爱的地方,也是最值得爱的地方。” 陈槐安摇头:“你呀,和娇娇一样,都无可救药了。” “对!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就说过,我中了你的毒。 而且,解药只有你有。” 深夜,南方官府掌控区与禅钦邦边境附近的一座小城里,林曼丽把车停在一栋民居前,三长两短敲响了院门。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她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一双眼睛如鬼火一般静静的盯着她。 “什么事?”声音低哑,不像活人。 尽管已经见过好几面,林曼丽还是忍不住心头打怵,深吸口气才回答说:“先生的指令到了,行动开始。” “鬼火”安静了下,转身回屋:“我知道了。” 林曼丽犹豫片刻,问:“必须要这样吗?若是让先生知道是你……” “鬼火”突然飘到她身前,吓得她心脏都揪了起来。 “如果你胆敢告诉他我的事,我保证你会死的很不痛快!” 说完,“鬼火”又退了回去,口气放缓道:“放心,我不会坏他的事,相反,我比他找的人更加保险。 走吧!这次事情之后,你应该就能待在他身边了。假如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真心看待你的理想,那一定非他莫属,在他那里,你的人生才有可能满足。” 林曼丽干咽一口唾沫,离开小院回到车里,好一会儿砰砰跳的心脏才恢复正常。 想了想“鬼火”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开口说:“行动要开始了,大师。” 与此同时,彭家家主彭和泽刚刚打发走从怡情楼回来的孙子,披上睡袍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了几口,忽然嘴角冷冷一翘。 “离间计用的不错嘛,小兔崽子,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喃喃自语一句,他提高声音对管家道:“联系林老鬼,就说我明天约他打高尔夫。” 相似的情况也在李、杨和鲍家分别发生,不过不同的是,李老太让人联系了杨家声,鲍国豪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看向孙子离去背影的目光十分复杂。 第二天,五名官宦子弟和八名商人之子被陈槐安的调查小组抓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勃克。 舆论震动,无数媒体记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围住了调查小组所驻的酒店,以至于酒店方不得不调集所有保安守住大门。 原因很简单,调查小组调查的是“恐怖袭击”,如今案子却牵扯到了平时在勃克十分活跃官员和商人,岂不是说明“恐怖分子”们已经深入到禅钦的方方面面? 这……太尼玛恐怖了! 第七百二十章:人多了就是戏 楼下记者们都快挤破头了,陈槐安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宋如梦呈“卡”字型占据了大半张床,把张晗娇挤的都快掉下去了。 可怜的张大助理身上只盖着被单一角,得亏这里没有冬季,不然这一晚上就够她受的。 摇了摇头,陈槐安小心翼翼的搬开宋如梦手脚下床。 那晚的药劲儿实在太猛了,搞得他现在跟得道高僧似的,在男人最没出息的早晨与两位大小美人儿同床,也能如古井无波,清心寡欲。 绕到床另一边,他本想为张晗娇盖好被子,她却恰好睁开了眼。 “先生,早上好~~” 女人迷迷糊糊的张开双臂,陈槐安便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 “几点了?”张晗娇问。 “八点四十五。” “什么?”张晗娇瞬间清醒,拿起床头手机一看,便嘟囔着“糟了糟了”要起床。 “你今天有急事吗?”陈槐安奇怪的问。 张晗娇怔住,然后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达坎,不用每天都干“总裁”的活儿,只需要服务好陈槐安一个人就够了。 长出口气,她噘起嘴本想撒个娇,忽然感觉不对劲,扭头瞧见宋如梦的后背,再看看自己身下那点儿可怜的床沿,顿时大怒,转过身照着女孩儿的月亮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抽。 “死丫头!昨晚你明明是睡在先生那一边的,居然敢偷偷摸摸挤过来,还要不要脸?给我起来,今天老娘跟你没完……” 眼看着床上爆发起一场激烈的“战争”,陈槐安却没有一点要阻止的意思,捏着下巴欣赏片刻,便摇摇头去洗漱了。 很奇怪,他一进卫生间,床上俩人立马就不打了。 宋如梦瞅瞅卫生间门,跟张晗娇咬耳朵:“以前咱俩打架,先生就算没胆子做什么,起码看的很带劲儿,有一次还流鼻血了你记不记得? 可是今天,咱俩就差直接给他表演大戏了,他居然瞅两眼就走,什么情况? 难道是已经对咱们审美疲劳?还是那天亏空太多,落下了什么后遗症? 天呐!他……他不会是……痿了吧!” 张晗娇的脸泛起了白,但还是强自镇定道:“应该不会,要是真有什么情况,他肯定做不到这么淡定,也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废话!有情况他也感觉不到呀,毕竟这才过去几天,那晚琴莱可是往死里榨他的。” “贱人!”提起琴莱,张晗娇就咬牙切齿,“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强行拉着先生去医院检查。” “好办,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去卫生间……” 听完宋如梦的办法,张晗娇脸红到了耳朵,扭捏道:“这……能行吗?” 宋如梦重重点头:“不信你上网去查,很多直男都喜欢的。” 见张晗娇真拿起手机要查,她赶紧又加上一句:“抓紧时间,先生洗澡很快。” 张晗娇一慌,输入之后见搜索栏里有相关的联想,便放下手机匆匆进了卫生间。 门一关上,宋如梦就把脸深深埋进了枕头,但还是让些许压抑的狂笑漏了出来,可惜张晗娇听不到。 吃早饭时,陈槐安整张脸都是黑的,张晗娇则像个做错了事的委屈小媳妇儿一样,始终埋着头,任江玉妍怎么追问,也一个字都不说。 至于宋如梦,被狠狠抽了一顿,关在卧室反省,不经允许,不得离开半步。 “先生,不出你所料,昨晚林问鼎确实去见了白慕君。” 李美丽没那么强的好奇心,在餐桌上就汇报道,“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林问鼎还打了白慕君一巴掌,不过后来又跪在白慕君面前,哭着求她原谅,然后……” 说到这里,她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低垂下眼睑,“然后就没了。” “别没了呀!”江玉妍一脸的不满足,“然后他们干了什么?那么大个男人哭求原谅,白慕君总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李美丽顿时红了脸。很明显,江玉妍猜的极其精准。 “你拍视频了没有?快给我看看,这么劲爆的大戏,我还没看过呢!” “消停会儿!”陈槐安敲了敲碗,没好气道,“都几点了还不去上班?这就是你给我打工的态度吗?” “你还有脸说?”江玉妍比他反应更大,瞪眼道,“老娘累死累活给你当牛做马,你倒好,一天到晚都守着仨女人,给老娘一点甜头了吗?” 第七百二十一章:土匪 “你想要什么甜头?” “今晚去我房间睡。” “好啊!” “你不答应,信不信我……什么?好?” 陈槐安给李美丽夹了个汤包,微笑:“你没听错,今晚我可以去你房间,跟你一个被窝都没关系。” 江玉妍傻了,眨巴眨巴眼,问张晗娇:“你怎么没意见?平时不都像条狗一样护食的吗?” 张晗娇不理他,只是对陈槐安道:“晚上之前,我会将您的洗漱用品和睡衣送过去。” 江玉妍彻底懵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眯起眼:“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你让我去你那儿睡并不是真心的。”陈槐安耸耸肩,“娇娇,晚上不用……” “必须去!”江玉妍打断他,“哪怕你现在是个死玻璃,今晚也必须在老娘的床上躺着!” 陈槐安摇了摇头,放下筷子,“丽姐,你累了一个晚上,今天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放心,我今儿个也不打算去哪儿,就在隔壁调查组的办公室呆着。” 李美丽抿抿唇:“我认为你应该将慈悲喜舍调过来,红王宫有那么多人把守,家里除了夫人之外,其他人也不怎么出门,孩子们有阿水和石三保护已经足够。 你这里最危险,却只有我和小梦两个人……” “丽姐,你知道的,对我来说,家里那边才是最重要的。要不是阿线强烈要求,我都想让你回去跟着她。” “至少把阿喜和阿舍叫来吧,起码再有什么人需要跟踪监视的时候,他们可以胜任。” “怎么,你不喜欢在外面做事么?那下次就让小梦……” “哎呀!真笨,她是不想离开你身边。”江玉妍翻着白眼道,“这都听不懂,亏你还养了那么多女人在身边,迟早被玩儿死!” 啪! 李美丽筷子重重拍在餐桌上,江玉妍扭头就跑:“我去上班啦!” 看着李美丽渐渐泛起微红的脸,陈槐安便握住了她的手:“好,听你的,待会儿我就给他们打电话。快吃饭吧,吃完了去睡觉,乖!” 说完,他就起身走向房门,张晗娇赶忙跟上去给他换鞋。 “行啦,早晨的事儿过去了,以后长点心,小梦那死丫头整天满嘴跑火车,你居然信她的话,脑子进水也不带你这么蠢的吧?” 张晗娇瘪着嘴帮他穿外套,委屈道:“人家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嘛!” 陈槐安叹气,勾起她的下巴问:“我们之间的感情非得通过那件事来证明吗?” “我不是要证明,只是……只是不做那件事,人家总觉得跟你还有距离,心里不踏实。 先生,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你呀!”陈槐安低头吻了吻她,好笑道:“等着,再去茶花会,我管楚楚要点那个药,回来折腾不死你!” 出门左拐来到办公室,迎面差点儿撞上满头大汗的罗永贞。 “中校,您可来了,咱们调查组的电话都快被打爆啦!” 陈槐安挑眉,问:“都什么人打的?” “有军部的长官,七八个议员,官府各部,还有几个下面市县的首脑。” 罗永贞抹了把汗水,“他们个个都质问我们昨天抓人的理由,还扬言若是我们不马上放人,就组织听证会,要我们好看。” “将军官邸有动静吗?” “没有。” 陈槐安冷笑:“那就不用管,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尤其是反应最激烈的那几位,回头安排人一一登门拜访。 兄弟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忙活,没点油水怎么行?” 罗永贞目瞪口呆。因为很明显,陈槐安非但不在乎那么多大佬的一起施压,还要反过来去敲诈人家。 这……这特么简直就是土匪啊! 干咽口唾沫,他又问:“那楼下那些记者怎么办?就算咱们不理会,但我手下那些调查员每天进进出出的,迟早会被记者发现。他们可没有应付狗仔的经验。” 陈槐安想了想,说:“你去找酒店把楼上那一层包下来,让所有不出外勤的分析人员住进去,结案之前不得踏出酒店半步。 至于外面的人,更换工作汇报地点,非紧急事态,不必来酒店报……” 话没说完,窗外忽然有一道反光闪过陈槐安的眼睛。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后背汗毛竖起如针扎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抓着罗永贞扑倒在地。 砰! 窗户玻璃破出一个孔洞,之前他们所站位置背后的一个花几倒塌,花盆摔下,刚好砸在陈槐安的脑袋上,鲜血直流。 第七百二十二章:教训 陈槐安满头鲜血被抬到救护车上的照片一经发布,迅速就占领了各大媒体和网络平台的热度榜首。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中校将领被狙击手刺杀,特别这位将领还是个网络红人,坐拥千万粉丝。 于是乎,不管是蹭流量也好,真的关心内幕也罢,国际舆论震动,无数大牌主流媒体记者第一时间乘飞机飞往勃克,医院更是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朝相关部门照会缅邦大使对事件表示关切,要求他们严查凶手,保护好侨民安全。 缅邦佛教理事会发出了措辞十分严厉的声明,抨击凶犯,并号召信徒们一起为佛子祈祷,祝他早日康复。 缅北华人商会也公开表示全力支持陈槐安的反恐调查,与任何危害社会安定的罪犯势不两立。 接着,缅邦官府也一如既往的跳出来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暗示禅钦自治官府无能,并强烈要求派驻精英调查人员前往,协助禅钦抓捕凶犯。 而就在外面群情汹汹的时候,脑袋只贴了块纱布的陈槐安正躺在守护森严的病房床上,吃潼潼和妞妞塞到嘴里的橘子瓣儿。 阮红线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没吓昏过去,第一时间就带着全家乘直升机赶了过来。 是真的“全家”,红王宫的那栋别墅里,只留下了阿康一个人看家。 “爸爸爸爸,这个橘子大,吃我这个!” 七七捧着一块臭烘烘的榴莲跑过来,潼潼和妞妞立马捂着鼻子躲开了。 很奇怪,全家所有人,只有陈槐安和七七喜欢吃榴莲,只不过小萝莉固执的认为那是大橘子,教了很多遍也不改,陈槐安索性听之任之了。 费劲吃下一整块榴莲,眼见孩子还要去剥,陈槐安赶紧拦住。 “好了好了,再吃下去,爸爸就要撑死啦!乖,去看看你们红妈妈教训完小梦姐姐和丽姨姨没有。” 三个孩子手拉手出去了,陈槐安刚要松口气,余光瞥见江语安将一个果盘放回到桌上,满脸失落。 这孩子是真想撑死我啊! 陈槐安强打起精神,堆出最亲切的笑脸:“安安,让叔叔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呀!这么多,你真厉害,果然家里最乖的孩子就是你了。 快给叔叔拿块柚子来,叔叔刚吃了榴莲,正好清新口气。” 江语安瞬间开心起来,捧了一块柚子给他,但还是懂事的问:“叔叔不是已经吃饱了吗?” “还差一点点,是专门给我的小安安留的,待会儿不要告诉她们哦!” 冲孩子眨了眨眼,陈槐安咬了一大口柚子,让江语安小脸儿笑得像花儿一样,拉着他的手撒娇:“叔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叔叔!” 得,有这句话在,今天老子就是吃出胃下垂也值了。 伊莲在沙发上全程看着他和孩子交流,见他吃完柚子脸都白了,便上前没好气道:“家里的几个孩子迟早被你宠坏。赶紧起来溜达溜达,躺着不利于消化。” 捏捏江语安的鼻尖,陈槐安在伊莲的帮助下起身,见她竟然还有要扶自己走路的架势,便道:“我只是破了层皮,又不是真挨了枪子儿,至于拿我当偏瘫一样伺候嘛!” 这么说不打紧,伊莲瞬间就毛了。 “你还有脸说?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但凡你的反应慢上半秒,那颗子弹就……就……” 眼见女孩儿眼眶迅速泛红,陈槐安赶紧承认错误:“是是是,娘子教训的对,这次是我大意,害的所有人为我揪心,我道歉,我检讨。 回头我就找条铁链子把小梦和丽姐栓腰上,走哪儿都带着她俩,行不?” “你巴不得这样吧?”掐住他腰间一块软肉,伊莲咬牙切齿,“慈悲喜舍也来了,我看栓他们更合适,回头你就是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都让他们跟着。” 陈槐安扑通倒回床上耍赖:“你干脆直接弄死我得了。” 正闹着,房门被推开,阮红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没了电似的宋如梦和李美丽。 见阮红线仍然面如寒霜,陈槐安就劝道:“消消气,你都教训半个多小时了,这次又不怪她们……” 阮红线猛地看过来,眼神跟刀子似的,吓得他一个激灵,转而就义正言辞的对宋如梦和李美丽道:“你们两个吸取教训了吗?再有下次,我……” “再有下次,你就只能托梦来找她们了!” 阮红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又正色说:“关于凶手的线索,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头绪,不过事情的走向对我们暂时还是有利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监听 “达坎那边有我、浩英和齐索在,你不用操心。走之前,我把慈悲喜舍给你留下,还有妙仪。 那丫头挺厉害的,已经建立起了一套完整度很高的情报通信网络,有她帮你,你在这儿‘养伤’骗人也能更方便一些。” 闻言,陈槐安眉头皱了下,深深看着阮红线的双眼,说:“我的伤势只能拖延点时间,根本瞒不住人,万一被人揭穿,反倒会让我们被动。 所以我打算傍晚就让娇娇召开新闻发布会。 另外,把阿喜和阿舍留下就好,阿慈和阿悲带走,你的身边不能没有人。” “谁说我身边没人的?你不会以为以前我只靠美丽一个人保护吧!” “别人我不放心,要不就还让丽姐跟你。” 阮红线回头瞅瞅李美丽,笑道:“还是算了吧!这女人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我怕她会消极怠工。” “什么时候走?” “事不宜迟,我还得回去坐镇指挥对‘五家’产业的制裁。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将反击的姿态做足,把这口‘锅’扣死在他们头上。” 陈槐安眼底光芒闪动了一下,刚要再说什么,潼潼和妞妞就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腿。 “红妈妈,我们不要回家,我们要和爸爸在一起。” 犹豫了不到一秒钟,陈槐安就揉揉两个丫头的小脑袋,“好,不回去,你们都留下陪着爸爸。” 阮红线蹙眉:“槐安,你这么忙,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再说这里也太危险了,她们……” “我说,要她们留下陪我!”陈槐安直接打断,口气不容置疑。 阮红线怔住,接着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慌乱,挤出个笑脸说:“好,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就这样,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注意安全。” 阮红线点点头,转身离去。 伊莲感觉到不对,问陈槐安:“安哥哥,你怎么了?” 陈槐安摇了摇头,坐回床上:“没什么,有点累。孩子们在这儿呆了半天,肚子应该饿了,麻烦你带她们去吃点东西,顺便把妙仪叫进来。” 伊莲没有追问,领着四个孩子走了,陈槐安又分别看看宋如梦和李美丽,温声说:“别再自责了,都是我的错。以后在个人安全方面,我都听你们的。” 李美丽上前一步:“先生,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陈槐安挑眉:“你说。” “请你今后不要再安排我做与保护你无关的事情。身为你的保镖,我的作息时间必须和你同步。 因为个人休息而让你遇险,对我而言是极其不专业和不负责的失误!” “这是应该的,不用浪费掉那个要求。好了,你们也出去吃点东西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想点事情。” 宋如梦开口:“先生……” “小梦,你不想再继续做我身边最听话的那个人了吗?” 宋如梦咬了咬嘴唇,低头离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陈槐安来到窗前,神色凝重的点燃了一支烟。 刚才和阮红线对话时,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尽管很难相信,可就是怎么都挥之不去,反而让他的心绪变得沉重起来。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沈妙仪的声音响起:“先生,您、您找我?” 陈槐安把烟丢出去,朝她微笑招手:“来,到这儿说话。” 女孩儿走过去,垂头束手,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如既往的羞涩可爱。 “妙仪……”陈槐安迟疑了下,道,“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可能很不应该,或许还会导致一些很不好的后果,所以你可以拒绝……” “我答应。”不待他说完,沈妙仪就坚定道,“不管先生让我做什么,我、我都愿意。” 陈槐安心中默然一叹,又道:“谢谢!家里人的手机,你是不是都处理过了?” “嗯,我都给她们安装了反监听和信号屏蔽软件。” “有后门吧?” 沈妙仪一惊,瞪大了眼:“先生您是……是要我……” “对!”陈槐安严肃道,“不需要监听所有人,重点放在夫人和小梦那里。我希望你能将她们每天所有的通话、信息和行动定位都整理出来给我。” “为什么呀?夫人和小梦都那么爱您。” “我相信她们绝不会背叛我,但就是因为她们太爱我了,所以我很担心她们会为了帮我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你应该了解,她们两个的……行为风格与一般人不同,普世道德和价值观在她们那里是不适用的。 我也很爱她们,想这一辈子都和她们在一起,可一旦我们之间出现了疙瘩或隔阂,对双方都将是遗憾,你明白么?” 第七百二十四章:没有逼过我的人 沈妙仪满腹心事的离开没多久,罗永贞和洪景福就联袂到了病房。 “对不起中校,我们丢失了杀手的踪迹。”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陈槐安问。 “我们找到了杀手所使用的枪械,只是可惜序列号被磨去了,无从查起。” 磨掉了序列号? 陈槐安神色一凝,问洪景福:“那是什么枪?是禅钦或缅邦军警的制式武器吗?” “是英吉利产的awm型狙击步枪。” 洪景福答道,“我军并没有装备,但我记得,几年前有英吉利武器公司的人访问缅邦,作为礼物送给了将军十支步枪,好像就是这个型号的。” “知道这些步枪是怎么分配的吗?” “将军侍从处分到了五支,剩下五支应该存放在军部后勤的武器库里。对了……”洪景福猛地想起什么,瞪大眼道:“武器分管处的主管,好像姓林!” 陈槐安眯眼沉默片刻,吩咐道:“马上整理出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发送将军官邸秘书处。” 罗永贞皱眉,瞥瞥洪景福,迟疑说:“中校,将军官邸秘书处人多眼杂,就这么直接发过去恐怕不利于保密。属下建议您最好还是亲自去见一见将军。” “不用。”陈槐安摇头,“单凭我脑门上的这个小伤口,根本扳不倒林家。甚至这支枪能不能牵扯到林家身上都无所谓,我们只需要将军知道这件事就好。” 罗永贞稍稍一想就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做。” “还有。”陈槐安又奸笑道,“给清晨打爆我们电话的人挨个打回去,就说我感谢他们来电,并准备在下午五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开向他们致意。” 罗永贞张了张嘴,却也只能哑然失笑。 这位爷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儿,人家不过是给他施加了一点压力,他说敲诈就敲诈,一点都不含糊。 算那些人倒霉,杀手抓不到,中校心里这口气自然只能朝他们撒。 “另外,马上开始对昨天抓捕人员的审讯工作,我允许你们使用任何手段,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撬开他们的嘴巴,坐实浮尸案!” 罗永贞与洪景福表情齐齐一凛,立正大声道:“是!”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陈槐安什么事儿都没干,就带着四个孩子呆在病房里。 因为孩子们跟他总是聚少离多,所以对他特别痴缠,哪怕什么游戏都不做,只是抱着一起在床上睡觉,也不愿意离开他半步。 五点,趁着张晗娇召开新闻发布会引走大批记者的空档,陈槐安悄悄离开医院,乘车来到了金龛寺。 面对四个孙辈的小丫头,尤查大师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对于自己宝贝徒弟脑袋上的纱布却不屑一顾。 “你人口多,给你换了个大点的院子,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别总在为师跟前晃悠,碍眼。” 丢给陈槐安一串钥匙,老和尚瞬间变脸,像个老痴汉似的对四个丫头道:“你们想不想看金色的大手办啊?爷爷这里有好多哦!” 能把佛像称为“大手办”的高僧,陈槐安估计全世界也就自家师父这独一份了,但愿佛祖宽宏大量,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新院子就在他原来住的老院隔壁,把钥匙交给丁香去收拾,他则独自推开了老院的门,坐在院子的槐树下发呆。 宋如梦和阿喜阿舍去布置新院子的安保设施了,李美丽像个影子似的尽忠职守,安静的站在陈槐安身后。 “丽姐,来,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李美丽抿抿唇,在他左边的石凳上坐下。 陈槐安微笑:“一般女孩子都是呆在男人右边的,便于男人照顾和保护,展现绅士风度。咱俩倒好,完全反过来了,我是不是真该改口喊你一声丽妈?” 李美丽表情清冷:“夫人要我保护你的安全,那我就……” “只是因为夫人的命令吗?”陈槐安打断问。 李美丽的眼神顿时慌乱起来:“不、不然呢?” “你反问了,书上说这是自我保护的表现。”陈槐安握住她的手,柔声说,“谢谢你丽姐,谢谢你还愿意用心照顾我这样的混蛋。” 李美丽低垂眼睑:“我……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帮不了你别的。” 陈槐安摇头:“在我心里,你最可贵的素质不是功夫,而是极端到有些机械和迂腐的忠诚。 你接到的命令是1,那就绝对会将‘1’执行到底,不会自己延展出‘1+1=2’来。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不知变通,但随着我要面对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明白简单的重要性。 平日里,你总想限制我,管着我,但事实上,我身边对我最纵容的那个人,就是你。 因为你不在乎我是英雄还是枭雄,也不关心我的未来是平民还是领袖,只希望我是安全的,仅此而已。 你,是唯一一个从来都没有逼过我的人。” 第七百二十五章:人才江南柯 李美丽神色激动起来:“先生,你……你想说什么?” 陈槐安摇了摇头:“放宽心,我都明白,夫人也好,伊莲也罢,以及小梦和娇娇她们,所有人都是真心待我,希望我的未来光辉灿烂,并为此始终默默努力和付出着。 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陀螺一直转个不停,总有疲惫的时候,那么多鞭子抽在身上,前面又有那么多的悬崖峭壁,我停不下来,也不能停。 所以就需要时不时的找个人发发牢骚,说几句矫揉造作的话,缓解一下心情。 以前面对她们的时候,我只要一表现出想要放弃的模样,她们就会想方设法的安慰我,鼓励我,给我打气。 但今天我不想再被鼓励了,只想被可怜,而我的家人中,也就只有你时不时会对我露出怜意来。 说句没出息的话,我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好像在你面前我还是个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犯错。 或许,这就是我总会忍不住想惹你生气的原因所在吧!” 李美丽目光闪动个不停,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最终,她却只是伸出双臂,将陈槐安抱在了怀里。 “我……我很喜欢你对我说那个字。” 哪个字?自然是“乖”。 她终于说出了一直都深埋心底的这句话,但已经足够了。 陈槐安拥住她,安心的把脸挤进柔软里,没有半点旖旎情色,只有浓浓的情愫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他胸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被热化,深吸口气,轻佻道:“说实话,丽姐,你真的从来都不用香水的吗?” 李美丽把他推开,抚抚发烫的脸颊,“杀手应该尽量避免身上有任何化学气味。” “可你身上真的很好闻呀!要不今晚换你陪我得了,这两天我都快被小梦和娇娇折腾死了。” 李美丽起身重新在他身后站好,不知怎的,脱口道:“老娘卖艺不卖身。” 陈槐安一呆,继而哈哈大笑,笑得李美丽整张脸都变成了桃子,想要做出个愤怒凶恶的表情来,却怎么都抑制不住想要翘起的唇角。 晚饭后,有人登门,却是刚从国内赶来的冯一山,身旁还跟着陈素洁。 如今的陈素洁已经完全褪去了初时青涩,长发挽在脑后,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高定洋装穿在身上,举手投足俨然一副时尚小贵妇的姿态。 尤其是当她与沈妙仪站在一起的时候,反倒衬得那内向的女孩儿像个大学生似的。 当然,她依然保持着对陈槐安尊敬和畏惧的态度,不敢有半分逾越傲慢。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陈槐安是冯一山押的大宝,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单就重要性而言,陈槐安仅次于冯家的家主之位。 问候过陈槐安,又给孩子们分过礼物之后,她就拉着沈妙仪去一旁说话去了,亲热的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带她见过老爷子了?”跟冯一山坐在院子里,陈槐安努努嘴问。 冯一山不好意思的挠头:“让安哥见笑了。我最近一直都挺忙的,没时间玩花活,跟以前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这一安静下来,忽然就感觉特没劲。 女人嘛,再漂亮也就那么回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从不在外面胡来了,没有感情的体液交换确实很无聊。 所以,小弟准备向你看齐,走深情人设,回头也在家里养这么些各有特色又忠心耿耿的美女,就算不上床,摆在眼跟前看也舒服。” “那你完蛋了,回头后院起火倒是小事,以陈素洁的水平,应该能搞定,但要是你哪天突然发现自己脑袋上多了几根绿毛,可别怪哥没提醒你。” “咋的?你觉得我魅力不如你,连几个真心爱我的女人都找不到?” “不,是因为我身边的女人都不是我刻意找来的。” 冯一山愣了愣,摇头苦笑:“没想到我冯一山也有面对别人凡尔赛的一天。你是当哥的,我服!” 陈槐安哈哈一笑,问:“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冯一山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你让我查江家的事儿,结果出来了。还记得年前你在理州被追杀之后,咱们利用权力打压江氏获利吗? 他奶奶的,江南柯真是个人才!他利用那次机会,把损失全都转嫁到了家族里跟他不对付人身上,从而一举削弱了所有对手,彻底掌控江家,当上了掌门人。 也就是说,那次咱们虽然赚了不少钱,却也帮了他一个大忙,至少为他缩短了数年的宝贵时间。 从最终的获益对比来看,咱们赚的那点钱就是个屁,丫这是在拿咱们当打工的来使呢!” 第七百二十六章:玩物 “该死的陈槐安!说好了今晚来我房里的,不过是脑袋破了块皮就躲去了金龛寺,气死我了!王八蛋,胆小鬼……” 晚上下班,江玉妍骂骂咧咧的回到酒店套房,刚把高跟鞋踢掉,齐舒歆忽然紧张的护在了她身前。 探过眼前的肩头往客厅一望,她瞬间僵住,瞳孔也缩成了针眼。 只见客厅站立了一名壮汉,而在壮汉身旁的沙发上,英俊的男人正微笑冲她遥遥举杯。 那是她化成灰也认得……不,是化成灰都会兑水喝进肚子里的男人。 江南柯! 心脏砰砰打鼓,手心也开始冒汗,江玉妍强行维持着镇定,脱下外套交给齐舒歆,踩着丝袜来到江南柯对面坐下,把桌子上的红酒也给自己倒了半杯。 “我很好奇。如果陈槐安知道你在我这儿,他会不会立刻赶过来杀你呢?” “别怕,我不是来杀你的。”江南柯的微笑一如江玉妍记忆和梦中那般迷人,“陈槐安也不会杀我,倒是有可能会邀请我去金龛寺跟他喝几杯。 上次我们把酒言欢,我很愉快,相信他也一样。” “为什么他不会杀你?” “因为我和他之间的仇恨不是单纯死亡就能解决的。” 江玉妍冷笑:“你们真的很像,他也曾经这么说过。” 江南柯耸了耸肩:“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敌人。陈槐安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都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那我呢?”江玉妍沉下脸。 江南柯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酒瓶给自己添了些酒,“罗曼尼康帝,看来你在这边的生活并不比国内差。” “从陈槐安那儿偷的。” “偷?” “对。他不懂酒也不会喝,偏偏有两个女人总往家里源源不断的送好酒,他都藏了起来,轻易不拿给外人。 所以我没事儿就会偷上一瓶两瓶,至今他还没有发现过。” 江南柯挑了挑眉毛,接着便叹了口气:“我以为以你的美貌和对男人的了解,就算还没有让陈槐安喜欢上你,起码也该引起他的兴趣了。 没想到,你却被他调教驯化的不亦乐乎还不自知。 玉妍,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玉妍手指握紧了酒杯:“你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他不知道你偷酒吗?或者说,这些酒真的是你‘偷’的吗?” 江南柯冷笑,“陈槐安是个矛盾结合体,他既贪财好色,又仗义疏财;喜欢金钱,却把人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听说,他的书房从不上锁,猫都能进,保险箱密码更是连保姆都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几瓶好酒放在眼里? 他唯一的收藏癖好只有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藏了酒,像你这么个偷法儿,难道他的助理和保镖也发现不了么? 很明显,这是他专门为你设计的小游戏,酒是为你藏的,也是故意让你偷的。” 江玉妍眼角抽搐了下,嘴硬道:“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让你习惯从他那里获取;让你自以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很多事情。 麻痹你,潜移默化中调教你,就像一个捕鸟器一样,当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笼子就会落下来,把你彻底变成他的所有物。 江玉妍,醒醒吧,你自以为能够轻松掌控男人,那只是因为你以前根本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男人。 你没资格做我或陈槐安的对手,在我们的眼里,你充其量就是个玩物。” 啪! 江玉妍将酒杯撴在桌子上,高脚断裂,划破了她的手,鲜血与酒液混在一起,红的刺目。 江南柯叹息一声,从齐舒歆手里接过急救包,来到她身旁坐下,细心的为她包扎起来。 “以前羞辱你的时候,我还能从你的眼中看到畸形的快感,但刚刚我只瞧见了愤怒。” 处理完伤口,江南柯又回到对面坐下,目光像是能直接穿透江玉妍的衣服和皮肉,直达心脏深处。 “我亲爱的妹妹,要小心,你距离向陈槐安臣服,已经不远了。” 江玉妍脸色有些泛白:“你来找我做什么?” “五家联络了三角区的粉枭,过些天,会有几批亡命徒秘密潜入达坎。 我得到消息,陈槐安已经掌握了这个情况,也就意味着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山林。 所以,我需要你在陈槐安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开一个口子出来。 别否认,我知道你在他手下安排了人。” 江玉妍皱眉:“这么做,我的钉子会暴露。为了这点屁事,太不值得了。 你既然能得到消息,显然也埋了钉子,为什么不让他们干?” 江南柯摊开手,无耻道:“正如你所言,不值得。” 第七百二十七章:好狠的心 江玉妍又气红了脸:“江南柯,请你搞清楚,现在我和陈槐安才是同一阵线的人。就算我没资格做你的对手,但也更没有理由为了你而背叛他。” “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吧!”江南柯失笑,“背叛,你居然把这个词用在了陈槐安身上。 江玉妍,还不肯承认么?他已经快要把你变成一个正常的小女人了。 当然,假如这正是你想要的,那我马上离开,就当从没有来过。” 江玉妍心神巨震。如果刚才江南柯说她正在被调教还只是让她有所担忧的话,那“小女人”三个字就真真正正撼动了她的灵魂。 她本能开始恐惧。既恐惧于自己心之所属的转变,又不敢想象灵魂失去自由的模样。 一直以来,她的疯狂既是刻意为之,也是性格使然。她渴望自由,讨厌枷锁,视人间一切规范为桎梏。 你们说伦理,那我偏要喜欢哥哥;你们谈贞洁,那我就四处勾引男人;你们制定了法律,我就杀人放火贩卖毒粉,无恶不作。 她反叛眼前看到的所有,她叛逆到了疯魔。 这样的她怎么可以变成一个只知讨男人欢心的小女人?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立刻把这种苗头掐死在摇篮之中! 深吸口气,江玉妍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块阴沉的冰:“事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南柯满意的笑了起来:“打折陈槐安的脊梁,套上项圈和锁链,送给你做宠物,包括他所有的女人和产业在内,怎么样?” 江玉妍沉思片刻,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江南柯走了,江玉妍望着面前的红酒瓶发呆,身上寒意缓缓散去,整个人都显得娇弱了许多。 齐舒歆怜悯的看着她,犹豫良久,说:“小姐,您不该答应少爷的。” “我必须这么做。我江玉妍……不可以平庸!” “您错了,无论什么样的您都绝不会平庸。陈槐安说过,在他眼里,您就像一只骄傲又美丽的孔雀一样。 退一步讲,就算平庸又如何,难道幸福不是更重要吗?” “你懂什么?” 江玉妍起身大吼,“我是江玉妍,是江家的大小姐!我十三岁时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槐安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有什么资格寄托我的幸福?” “那背叛之后呢?少爷就一定能赢吗?所谓的把他送给你做宠物,不过是在画饼罢了,可现在的您一旦失去了陈槐安,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闭嘴!老娘不在乎他们谁输谁赢,我只要我赢,我赢,懂吗?” 吼完,江玉妍冲进了卧房,房门关的震天响。 齐舒歆痛苦的闭上眼,呢喃道:“为了你的抱负,就这么生生毁掉了小姐人生中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缕阳光。 少爷,你好狠的心啊!” “这么说,你并没有从江氏的这次动乱中找到下手的机会。” 金龛寺内,陈槐安在震撼于江南柯的手段之余,并没有太多别的感触,反应十分平静。 冯一山摇头:“说起这个,我又不得不对他表示一下佩服了。 他为了快速稳定江氏,防止外部偷袭,竟然一口气拿出了江氏百分之二十的份额跟当地官府做了交易。 如今,他的小半个脑袋上多了一抹红顶子,一般没点同样背景实力的,谁还敢动他? 用我家老头儿的原话说,就是此子魄力惊人,只要不行差踏错,未来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 陈槐安眉毛高高挑起,很快又舒缓落下,为冯一山添了些酒,说:“没关系,咱们东边不亮西边亮。 我现在不是正在跟‘五家’对着干嘛,其它还不好讲,但林家死定了。 它的大部分资产肯定会充公,但剩下的也算可观,你做好准备,争取悄咪咪的全部吃下。” 冯一山一怔:“江南柯那边就这么不管了?要知道,等他彻底把江氏捋顺了,实力肯定很快就会超越之前的巅峰时期,那时再想对付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陈槐安微笑摇头:“正相反,我倒觉得他整合江氏的速度越快,对我们就越有利。 打个比方,行军打仗,敌人分散了兵力,虽然面对面时力量削弱了,可要各个击破也要费不少功夫,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但若是敌人拧成了一股绳,固然会变得坚固,很难轻易斩断,却也让我们避免了防备别处袭扰,可以心无旁骛凝聚全力对敌。 最后,你别忘了,铁打的官府,流水的老爷。 江南柯今天做出的交易,迟早都会变成明天的枷锁。” 第七百二十八章:笼子 陈槐安只是受了点轻伤的消息一经传出,许多人都松了口气,也有不少人气的跳脚骂娘。 小道传闻,林问鼎发疯似的砸了一整间屋子,并在暗网黑市三角区粉枭的悬赏上又加码了五百万美金,要一个月内拿到陈槐安的人头。 而那些之前给调查组打电话施加压力的官员商人们,则开始在各种场合公开表示对反恐的支持,还有人集资为调查组捐赠了一批办公设备和车辆。 对此,陈槐安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至于一些被一千五百万美金悬赏刺激到的亡命杀手们,在外围就被阿喜、阿舍和宋如梦干掉了,他一个都没见到。 有人自以为聪明,还想另辟蹊径打他闺女们的主意,然后就碰上了恐怖的阿水,其结局之悲惨,用宋如梦的话说,她都想上一炷香,慰藉一下对方的灵魂。 值得一提的是,将军官邸没有对狙击步枪的事情做出任何指示,不过军部后勤武器分管处的林主管死了,死因是心脏骤停,死地是下属老婆的床上。 勾引同袍之妻,这是军中大忌,林主管平日里关系较近的亲朋好友纷纷表示跟他划清界限,他的家也被人砸了,当兵的儿子在训练中断了腿,一辈子残疾,包括第三条在内。 很明显,将军很愤怒,手段很酷烈,惊的林友祥眼睁睁看着亲侄子妻儿受辱,大哥一脉就此断绝,也不敢有丝毫反应。 据说,他狠狠训斥了林问鼎一顿,并勒令孙子在家中反省,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这一晚,陈槐安接到了琴莱的电话,玛芝薇再次约他见面,地点还是茶花会的那栋别墅。 雨季快要到了,倾盆大雨时不时就会下上一阵,陈槐安出门的时候,天上还能看到星星,到达茶花会时,萧楚楚已经打着伞在门前迎接了。 走上台阶,挤到人家伞下,陈槐安笑着说:“都已经这么熟了,楚楚小姐没必要这么客气,万一淋雨生了病,难受的还是我。” 萧楚楚仿佛没有感觉到他揽到自己腰肢上的大手,媚眼一瞥:“一段时日不见,陈先生的情话功力好像退步了很多啊。恕我直言,有点土。” “是嘛?那我换个说法。”接过雨伞,陈槐安拥着她走进大门,“希望楚楚小姐下次迎接我的时候,能走到台阶下面去。” “为什么?先生觉得楚楚在阶上还不够尊重您么?” “不,是因为在阶下,我更方便直接把你拉进车里带走。” “有什么区别?以先生的力量,即便我躲在这别墅里,你想带,也一样可以带走。” 陈槐安摇头,环顾四周:“在我眼里,这栋别墅就是一个华丽的金丝笼,楚楚小姐你就是已经习惯了笼中生活的金丝雀。 我若把你强行带走,你肯定会无所适从,郁郁寡欢。所以我只会等,等你自己渴望自由的那一天。” 萧楚楚眼眸亮起:“陈先生的身边难道不是另外一个笼子吗?” “我从来都不为有翅膀的人准备笼子。” 不知怎的,萧楚楚感觉今晚陈槐安的声音格外低沉,充满了诱惑力,以至于第一次让她生出了些许害怕的滋味儿,下意识移开了对视的目光。 这时,外面有刹车声传来,她赶忙深吸口气,又恢复往常那种妩媚且不带丝毫风尘气的笑脸,幽怨道:“陈先生的情话确实别具一格,只是可惜,我马上就要听您对别的女人说了,很伤心呢!” “你有选择呆在笼子里的自由,我也有不要笼子的自由,不是吗?” 冲她挤挤眼,陈槐安当先转身迎了出去。 门外阶下,黑色轿车的司机小跑着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一辆轮椅。 接着,依旧一身黑裙的琴莱撑着伞从另一边的后门走下来,将伞高高举起,遮在司机放在这边后门口的轮椅上方。 但下一刻,她感觉到后背的雨滴瞬间消失,抬眼看到了另一把伞,惊愕回头,就见陈槐安正在身后对她微笑。 “你的蓝宝石胸针很漂亮。” 琴莱低下了头,俏脸微红,好在夜晚看不真切。 那胸针是她前两天突然收到的,宝石蓝的仿佛深海,她很喜欢。 被司机从后座上抱下来,玛芝薇瞅着为琴莱打伞的陈槐安,笑道:“如果我能再年轻四十岁,怕是也会忍不住想试试被陈先生如此看重的感觉呀!” 陈槐安差点没吐出来,表情却保持着绅士微笑不变:“如果年轻四十岁的您依然已经嫁为人妇,那晚辈也想试试。” 第七百二十九章:幼稚 陈槐安的话让玛芝薇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老太婆算是明白了陈先生为什么会如此受女人欢迎了,做小人都做的明明白白,这可太难得了,谁会不喜欢?” 跟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妖婆调笑,是对陈槐安承受能力的严重挑战,他胃里实在难受,便跟着笑了笑,伸手示意道:“外面凉,老夫人快进屋说话吧!” “陈先生请。” 陈槐安转身就要踏上台阶,却听后面车的副驾传来一声怒骂:“琴莱,你个贱人想死吗?还不过来给老子撑伞!” 琴莱下意识停住脚步,紧接着纤腰就被一只大手给搂住了。 “鸾儿,我决定以后这么叫你。”陈槐安道,“听上去更亲切一点,你觉得呢?” 琴莱抬脸看他,清冷道:“其实是因为喊‘阿青’容易跟你家里的那位‘青青’叫混,对吧?” 陈槐安眼底光芒一闪,低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你吃醋时的样子,我很喜欢。” 琴莱又红了脸,垂下眼睑不语。 “陈槐安!”眼看着妻子被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昂台再忍不住,怒道,“王八蛋你干什么?放手!” 陈槐安诧异的看向已经被司机抱上台阶的玛芝薇,“他还不知道?” 玛芝薇叹息:“我原本都没打算再让陈先生见到他的,可你却要求他必须在场。” “看来这个坏人必须我来做了。也罢,您是当妈的,让儿子恨终归不好。” 陈槐安嘴角一翘,丢掉雨伞,抱住琴莱便噙住了她的樱唇。 大雨倾盆,门前灯光下,两人吻得难解难分。渐渐地,琴莱手里的伞也掉落在地,双手搂住陈槐安的脖子,任由雨水将他们的头发湿透。 玛芝薇面色阴沉如水,摆摆手让司机推自己进门,而昂台则是目呲欲裂,很想冲出去跟陈槐安拼命,却连推开车门的勇气都没有。 良久,陈槐安离开琴莱已经微微红肿的唇,说:“不准骂我幼稚。” 琴莱鼻息咻咻:“连昂台那样的垃圾都在乎,还不够幼稚的么?” 陈槐安摇头,拉着她进屋,“你还不够了解我,以后要多努力哦!我亲你,只是因为我忍不住想亲你。” 琴莱抿了抿唇,没有回应,只是被他握着的小手又紧了几分。 淋了雨,自然是要冲个澡换下衣服的,这在茶花会完全不需要操心。 收拾好下楼,陈槐安刚在玛芝薇对面坐下,就见琴莱出现在了起居室门口,低着头像个腼腆的新媳妇儿似的,表情扭捏至极。 愿意很简单,她身上的黑裙换成了一条暗红色的羊毛连衣裙,微湿的长发披肩,胸前海蓝色的胸针更加醒目,那股子缭绕的幽怨气消失无踪,女人味儿十足。 “虽然那晚着道让我很恼火,但此时此刻,请老夫人允许我对您表示一下诚挚的感谢!” 微笑示意琴莱坐到自己身边来,陈槐安对玛芝薇举起了酒杯。 “这是琴莱的福气。”玛芝薇点点头,“我亏欠这孩子良多,临死之前能看到她得到陈先生的疼爱,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那我们抓紧时间谈正事吧!”陈槐安忽然神色一整,“我的意思,鸾儿应该都跟老夫人说过了。既然我们双方要合作,那就都该拿出彼此的诚意来。 老夫人需要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呢?” “在说这个之前,我想先问一下陈先生,五家那边,你的最终目的在哪儿?”玛芝薇问。 “四家臣服,一家覆灭。”陈槐安也不隐瞒。 “哪家会灭?” “林家。” 玛芝薇皱眉:“五家之中,林家财力最为雄厚,可若论晸治影响力,当属鲍家第一。陈先生把目标定为林家,恕我直言,似乎不太明智啊!” 陈槐安摇头:“我之所以会硬刚五家,不是因为大卫的要求,也不是为了禅钦局势,仅仅只是因为林家在我的工地上放了一把火。 我陈槐安忌讳不多,生平最恨两件事,一件是被人威胁;另一件是滥杀无辜。 林友祥企图用十九条人命逼我低头,两件都犯了,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怒。” 玛芝薇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 “为什么要转圜?难道老夫人和林友祥之间还有什么交易?” “交易倒是没有,只不过,我在南方的产业里有很多都与林家牵扯,林家完蛋,我必然也会损失惨重。 当然,一点钱财上的事情,和大事比起来不算什么,可单单一个林家覆灭所产生的影响还远不足以撼动局势。 陈先生别忘了,我们的最终诉求是动摇坤赛掌控禅钦的根基。你都已经动手了,何不干脆把战果扩大一些呢?” 第七百三十章:肉骨头 老妖婆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动摇坤赛掌控禅钦的根基?这个“根基”恐怕也是整个禅钦安稳的根基吧! 陈槐安心中冷笑,表面上则维持着平静,思索片刻,说:“如果只是扩大战果,倒也不是很难。 目前我手里拿的牌是浮尸案,五家都有嫡系子弟牵涉其中,随时都能再拉一家下水。 只不过,坤赛明确向我表示过,他要跟这几个‘老伙计’善始善终。 死一个林友祥,我有把握说服他接受,要再多的话,事后我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是个陪葬的下场。” “所以,老太婆建议陈先生调整目标,把矛头对准鲍国豪。” 玛芝薇道,“鲍家的亲属门生在议会中占据了十个席位,内阁副总和内政大臣也都姓鲍,更不用提军部和各驻区基层要职了。 灭掉一个鲍家,其后续影响绝对超过两个林家,国际舆论也会因此强烈抨击坤赛官府的腐败。 接下来,如果你再能顺利干掉杜恩,加上禅钦边境烽烟四起,大事必定可期!” “老夫人也说是如果了。”陈槐安道,“灭掉鲍家的影响是足够大,可随之而来的坤赛怒火也会更盛,而要面对这些的,只有我一个人。 何况,坤赛还没有老糊涂,我们清楚鲍家的重要性,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我能削弱五家,给将来大卫上台后举起屠刀铺平道路。 因此,他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给他捅出一个大烂摊子的。” “如果这个时候他无暇顾及这些,或者鲍国豪恰好触了他的逆鳞呢?” 陈槐安眉头一挑:“老夫人有什么办法?” 玛芝薇抿唇笑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原本浑浊的小眼睛也变得清明起来。 “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南边的情报人员找到了一个人,正准备秘密将他带出禅钦边境。而我已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鲍家。” “这个人是谁?” “是个比丘,他叫迈隆。” 陈槐安猛地起身,表情震惊且焦急:“他现在在哪儿?” 玛芝薇深深地看着他的脸:“陈先生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你们关系很亲密吗?” 陈槐安抿了抿唇:“我只见过他一面,但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爷爷的故人,也让我了解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他是我的长辈,理应受到我的尊敬。” “比那个位子更重要吗?” 陈槐安没有回答,但屁股却慢慢坐了回去。 玛芝薇笑容又浓了几分,“关于坤赛弑主犯上夺取禅钦的事情,外面已经传了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我们这些有心人之外,大部分民众都无动于衷。 这足以证明百姓是愚昧无情的。他们不在乎曾经为他们奋斗付出的人是谁,只在乎现在站在脑袋上的那位能不能让他们吃饱肚子。 单靠传言根本动摇不了坤赛的地位分毫,但加上一个迈隆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了解更加清晰的内幕,知道坤赛所有试图掩盖的过去,更关键的是,他是一位僧侣,背靠国教。 如果让他落在南边官府手中,官府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质疑坤赛统治的合法性,就算开战的理由还不够充足,也能一举摧毁坤赛所有的名声,把他钉在禅钦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也因此,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迈隆。” 陈槐安蹙眉:“鲍国豪会上钩吗?” “一定会的。”玛芝薇自信道,“事实上,不只是他,很多势力都会插手这件事,包括其它四家在内。 那五个老家伙都不傻,很清楚你针对他们就是出自坤赛和大卫的授意,就算干掉了你,将来也会面对来自上面的无休止打压。 他们需要自保,或许还想反抗,突然现身的迈隆就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这个老比丘就像一根香喷喷的肉骨头一样,所有的狗都想把他叼在口中。” “那老夫人的意思呢?你想让他活?还是让他死?” “自然是活,而且还必须是活着被南边官府带走。” 陈槐安心头一跳:“你打算让包括坤赛在内的其它势力都扑个空?这似乎并不足以激起坤赛对鲍国豪的杀意吧!” “不。”玛芝薇缓缓摇头,神色智珠在握,“坤赛会杀死一个迈隆,鲍国豪也会得到一个迈隆。必要的话,其他四家也可以各有一个迈隆。” 陈槐安瞪大了眼,身体前倾,吃惊问:“老夫人能做到这一步?” 玛芝薇傲然一笑:“老太婆这三十来年在南边也算结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就有官府的情报部门主管。” 第七百三十一章:密约 陈槐安沉吟不语,表情凝重,似乎正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此刻的他是多么的想要仰天大笑。 因为南边官府情报人员发现的那个迈隆就是他安排的,就连情报人员本人都是他当初不想滥杀无辜而下出的一步闲棋。 林曼丽,这个理想天真却矢志不渝的傻女人终究还是被他给忽悠瘸了。 玛芝薇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联合南边情报部门明修很多栈道,引坤赛等各方势力前去抢夺,实际上暗度陈仓,把“真正”的迈隆带回南方。 事实上,她的计划已经启动了,迈隆已经于今天傍晚成功越过了边境,而不是她所说的什么正准备安排他出境。 可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迈隆一直都活在阳光之下,而且声誉卓著,只不过改了个法号,叫尤查。 奶奶的,老子奋力搏杀了那么多次,几乎次次事后都能发现幕后黑手的影子,现在风水轮流转,老子也终于尝到了当幕后boss的滋味儿。 老妖婆的比喻好啊!区区一根肉骨头就能把成了精的老狗们全都引出来溜一圈。 哈哈,爽! 良久,陈槐安深吸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玛芝薇的面打开一个软件,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玛芝薇眯眼:“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别介意。”陈槐安道,“晚辈也认识一个国内的情报特工,刚刚请他给我的手机安装了一款信号屏蔽软件,不是针对您,只是单纯的防备隔墙有耳。” 玛芝薇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琴莱,说:“茶花会存世超过百年,靠的就是良好的信誉,陈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陈槐安摇头:“不好意思,晚辈被人坑害的次数太多,现在都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了,除了身边的人之外,谁都不信,更不会把侥幸寄托在外人的所谓信誉上。” “这么说,陈先生也不相信老太婆喽!” “抱歉,确实不信。所以我们之间合作的基础只能是共同利益。 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我发现老夫人做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会立刻中止合作,并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自保和反击,还请见谅。” 玛芝薇又喝了口茶,点头:“陈先生言之在理,老太婆也一样。” “那我们说回最初的问题。”陈槐安端起酒杯晃荡着里面的冰块,“老夫人想要我做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又能提供给我什么呢?” “一份有南方内阁首相和军情局局长亲笔签名的密约。” 陈槐安目光一凝:“密约的内容是什么?” “上面会清晰描述你与陈舜卿的至亲关系,阐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缅邦利益,为了拯救禅钦百姓于坤赛的黑暗统治。 而南边官府则是出于当年错误支持坤赛的愧疚,愿意做出弥补,承诺委任你为下一届将军的同时,还会援助价值不低于五千万美金的物资给禅钦百姓。” 陈槐安愣了愣,继而冷笑:“老夫人,你不会是在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吧!我又不是南边军部司令的爹,他们凭什么对我这么无私?” “你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玛芝薇道,“事成之后,禅钦兵力需裁撤至三万;每年至少举办三次南北方军事交流活动;允许南方商人在这里自由经商,不得设置任何限制。”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陈槐安放下酒杯,握住琴莱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把玩。 “他们知道一口气吃不下整个禅钦,所以就选中了我这么个没啥根底的家伙做代言人,然后再拿软刀子慢慢的割。 军事交流,商人经商,用不了几年,我的枪杆子和钱袋子都会变成南边的,人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而他们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将军的虚位和五千万美金罢了,这买卖做的真是划算。” “陈先生不是对那个位子并不怎么热衷么?难道老太婆看错了,你也想世世代代的统治禅钦?” “我自己不要是一回事,被当成肥猪来养是另外一回事。” 玛芝薇思索片刻,点头:“我能理解陈先生的顾虑,会把你的意思清晰转达给那边的,反正这也只是一个初步意向,时间还早,回头你们可以慢慢商谈。” “那就先这样。”陈槐安起身,“只要鲍家得到了迈隆,我会立刻发动计划,将鲍、林两家一块儿干掉!” 玛芝薇讶异道:“一定要灭掉林家吗?” 陈槐安耸肩:“反正林友祥必须死,其它老子不管。” 第七百三十二章:成功与失败的战斗 玛芝薇没有再说什么,告辞离去。 琴莱也要走,陈槐安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于是便微愠道:“陈先生这是要食言吗?” “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亲亲她的手背,陈槐安问:“留下陪我,好不好?” 琴莱眼光颤动了下,别过头,声音弱弱的:“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能……强迫我。” 陈槐安叹口气,松开手,郁闷道:“不能随便欺负你的滋味儿好不爽啊!” 琴莱莞尔一笑,凑上去在他脸上快速一吻,便匆匆离开了起居室。 陈槐安摸了摸脸,点燃一支烟,默默抽完,才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陈槐安,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白姐口气不善,带着困倦的含糊和压抑的起床气。 陈槐安看看腕表:“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欲求不满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而我却不是你的手下,自然不需要对你二十四小时待命。” “那算了,你接着睡,我就是闲着无聊,打个电话喊你起床尿尿而已。” “陈、槐、安!” 陈槐安哈哈一笑:“对了,你姓白,跟以前那个白家是亲戚吗?” “谁告诉你老娘姓白的?‘白姐’只是一个代号。” “为啥选这么个代号?” “老娘愿意,你管得着么?” “得,看来你的火气是真不小,不惹你了,回头有空再聊,就这样,晚安。” 说完,陈槐安就挂断电话,喝光杯子中的酒液,起身离开了茶花会。 一坐进车里,他就吩咐道:“小梦,告诉白慕君,我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还想要为家族复仇,就乖乖听命从事。否则,她将成为我陈槐安的敌人。” 宋如梦点头:“是,先生。” 与此同时,达坎东南山林中,清朗的夜空下,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已经升任少尉排长的刘存志站在一棵树下,狼一般的双眼盯着手下打扫战场。 敌人是十几名三角区来的武装分子。因为情报准确,所以战斗过程十分顺利,敌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开上几枪,就全军覆没。 有手下从尸体身上翻出了现金或其它贵重物品,喜滋滋的揣进衣兜。 对此,刘存志视而不见。 因为中校有令,除缴获的武器和毒粉之外,其它战利品归士兵随意支配。 刘存志心里很清楚,这是中校为了拉拢人心不得已为之。还好,听说山里的训练基地就快要建成了,他很期待手下这帮兵油子被锤炼成钢铁战士的模样。 至于未来中校会怎么使用这群人,他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内心充满了渴望。 只要子弹不会飞向东边的祖国,战斗越多越好。军人的宿命就是战场,不打仗,当兵还有什么劲? 这一晚,像刘存志这样带领的战斗一共发生了六场,五场结果相同,只有一个地方,全军覆没的不是武装分子,而是达坎驻军。 两辆越野车趁着夜色向达坎县城的方向疾驶而去,吴俊贤点燃一支烟,仰头望着夜空璀璨的银河,犹如雕塑。 副手走了过来,沉声道:“上尉,下面的人问,那些兄弟的尸体怎么处理?” 吴俊贤吐了口烟,沉默片刻,语气萧索:“留个记号,好好埋了吧!” 第二天一早,陈槐安接到梅浩英的电话,脸色就黑成了锅底。 “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只有他一个,腿上挨了一枪,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梅浩英答。 “漏网的鱼有线索吗?” “正在查。你放心,我们事先做好了万全准备,不怕他们藏着,只要他们敢露头,一定跑不掉!” “不要掉以轻心。那些人是专门跑去达坎搞破坏的,没有具体的目标,也就不需要什么计划,哪怕只是往人群中丢一颗炸弹,都是巨大的损失。 把齐哥从安加叫回去,麻烦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劳累一下,带人开展地毯式排查,尽量在他们动手之前把这几条杂鱼揪出来!另外……” 陈槐安眯了眯眼,沉声又道:“吴俊贤抽三十鞭子,降级为士官!” “不杀了吗?”梅浩英问。 “暂时不杀,我留着他还有用。”陈槐安道,“另外,让彭文正尽快根据刘存志他们的调查报告挑出几百废物来,准备替换李明义的金矿守军。 还有,军部新征的三千兵蛋子也快凑齐了,你们要做好接收和训练准备。我回去之前,严禁他们跟那些老兵油子接触。” 第七百三十三章:我的朋友不多 在外界的眼里,自从陈槐安遭到刺杀之后,整个调查组都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抓一个人,也没有四处传唤询问什么。 有人说他是害怕了,也有人觉得他在憋什么大招,毕竟十几天过去了,眼看将军给的一个月期限越来越少,而之前被抓去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放出来。 这天,大法官哥盛的花园里张灯结彩,一盘盘餐食流水般被端到长桌上,客人却不多,只有十几个,全都是哥盛夫妻的密友,以及伊莲的同事和朋友。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作为禅钦邦公主般的存在,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习惯了小型派对,不喜欢大型聚会,更不愿意自己的生日变成一个应酬交际的场所。 所以她每年的生日都很简单,只请些亲朋好友聚一聚,轻松一下。 陈槐安是第一次参加,自然要表现一番,于是烤肉的工作就被他主动承担下来。 当然,现场可没多少人有资格吃他亲手做出的食物,给老丈人和丈母娘等长辈们烤了两盘子,又烤了一大盘子让伊莲端去向同事朋友们显摆之后,他就把烤钳还给了厨师,自己拎了瓶啤酒坐在角落,等待最后的蛋糕和祝福环节。 “我婶婶很喜欢你。你是不是真有什么魔法,能轻松老少通吃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陈槐安一跳,回过头,就见一个大帅哥站在他身后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却是本该在西边驻区的大卫。 “啥时候回来的?”他问。 大卫走出阴影,在他身旁坐下:“刚到。” 说完见陈槐安神色讶异,他又继续道:“没关系。妹妹过生日,我理应在场,而你作为我的人,一起聊天再正常不过,没人会怀疑的。” 陈槐安撇嘴:“下次说‘我是你的员工’,‘我的人’听着别扭。” 大卫哈哈一笑,招手让侍者送来一瓶啤酒。 “给我妹准备了什么礼物?去年她生日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可是让她闷闷不乐了一个晚上,直到看见我送她的维斯帕才勉强给了我一个笑脸。” 陈槐安瞅瞅时间,问:“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在前院看到一个被布遮盖起来的大箱子?” 大卫点点头:“看到了,里面是什么?你可别说是摩托车。拾人牙慧,会显得你很不用心啊!” 陈槐安撇嘴:“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大卫看看他,起身就走。 没几分钟,大卫回来,眼珠子瞪的溜圆:“你是不是疯了?伊莲只是喜欢摩托而已,你送她那么大的排量,我看了都有点害怕,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骑?多危险呀!” “那是因为你太娘了。”陈槐安鄙视道。 大卫摇头:“还以为你多了解女人呢,原来也是个蠢直男,老子倒要看看伊莲为了你的面子强颜欢笑时,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或许不如你了解女人,但你肯定不懂伊莲。” 陈槐安淡淡一笑,“说正事儿,我最近跟人秘密达成了一项合作,要合力谋夺你们家的江山。对此,你有何感想?” 大卫挑了挑眉毛,“那请允许我先对你的合作方表示一下哀悼。 满禅钦想要我家位子的人那么多,他们偏偏选中了你这个最没野心的家伙,让我感觉嘲笑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那个没有野心的陈槐安吧?” “咋的?你怕赢不了我?” 大卫笑:“我的朋友不多……不,坦白地讲,只有你一个。” 陈槐安转过脸来:“那我再确定一下,你的性取向还正常吧?”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 两个男人哈哈一笑,碰了下酒瓶。 “你找白姐把我叫来,就是要当面向我表忠心吗?”大卫问。 “不,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跟对方展开非常融洽的合作了。” “为什么?” “因为人家勉强也算是你的长辈。” “谁?” “她叫玛芝薇。” 大卫悚然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陈槐安摊手:“不信你可以派人去国外查一查,看昂台在不在那里。当然,如果你不想我暴露的话,最好秘密进行,别被人发现。 另外还有个更简单的验证方法,她的脖子上有条很明显的伤疤,说是将军割的,你回去找老爷子一问便知。” 大卫脸色阴沉下来:“她想干什么?” “目前她希望我做的事情,是灭掉鲍家。” “不行!”大卫立即道,“鲍家是五家中唯一不能直接强行除掉的家族,我父亲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我才把你叫了来。”陈槐安奸诈的笑,“从现在开始,这是你的问题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出卖与忠诚 不远处的餐桌上,伊莲正在和朋友们玩游戏,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树上挂的小彩灯随着音乐有节奏的闪烁着,树下的凉椅上,大卫一口一口抿着啤酒,身上杀机四溢。 而陈槐安仿佛完全没有感觉一样,视线随着欢笑的伊莲看了一会儿,往长辈那边的一转,就瞧见了在那里负责伺候的琴莱。 坤赛身体不适,没有到场,她是来替将军送礼物的。不过,她的身份不适合跟一帮小年轻呆在一起,在长辈那边又是最小的,必须兼任侍者的工作。 她时不时就会撩一下脸畔的长发,借机往陈槐安这边瞄上一眼。 之前陈槐安烤肉的时候,还专门为她烤了两根香肠,但自从大卫来了,她的目光就恢复了以前的冰冷,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仇恨。 陈槐安猜不透她这是在单纯演戏,还是趁机不再压抑对坤赛父子的恨意,于是便冲她遥遥举了下酒瓶,并淫贱的舔了舔嘴唇。 女人低头了,脸似乎还有点红,陈槐安非常满意。 可怜的女人啊!她还不知道男人在干什么,虽然陈槐安肯定不会害她,但此时此刻的行为终归都是出卖。 “这么说,”沉默半晌,大卫终于开口,“她是来向我父亲复仇的。她要搞乱禅钦!” “到底是天生含着权力勺子出生的人,反应就是快。” 陈槐安道,“她的背后应该站着南边官府,不管所谓的推我上位是不是真心,反正禅钦不乱,南边就肯定没有染指这里的机会。” 大卫眯起眼:“要搞乱禅钦,光干掉一个鲍家还远远不够。 如果我是她,接下来就会要求你弄死杜恩,然后趁邦卫军群龙无首的机会,在南边和西边同时挑起战争,使我和温登分身乏术。 也只有这样,你的五千达坎驻军才有可能入主勃克。” “聪明!值得干一杯。” “等会儿再喝。”大卫扒拉开陈槐安的酒瓶,“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直接弄死玛芝薇,而是要跟她继续合作?” “两个原因。”陈槐安道,“一,我感觉玛芝薇是在拿我当枪使,她真正要支持的对象另有其人。我得想办法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有证据吗?” “没有,只是单纯的警觉。不过,我能在那么多次险死还生的境况中活下来,靠的就是这种警觉,所以我宁可信其有。” 大卫沉吟片刻,又问:“第二个原因呢?” 陈槐安手指敲了敲酒瓶,严肃道:“南边官府找到迈隆的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是不是也派了人去抢? 告诉你,这是个圈套,所有人抢到手的都是假货,真的那个马上就要到达南边首府了。” 大卫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卧槽!你怎么现在才说?” 他匆匆忙忙掏出手机,刚要拨号忽然停住,狐疑的瞅瞅陈槐安,又收起手机坐了回去,一脸轻松。 “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的居然在南边军情局都安排了人。” “装,接着装!”陈槐安翻个白眼,“老子跟貌楚斗的时候,救下的那个林曼丽,你会不知道?” 大卫哈哈一笑,喝口酒道:“只要是跟你有牵扯的女人,那就肯定没问题。说吧,真的迈隆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凌晨,林曼丽就能救他出来。所以,你这个电话还是得打,赶紧让你的人去接应,保护他们安全入境。 要是老子的女人有什么损伤,我可跟你没完。” 大卫浅绿色的眼眸深深的看着陈槐安,问:“你对那个陈舜卿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切!”陈槐安冷笑,“我自己的爷爷,有兴趣也轮不到问你们这些外人吧?” 大卫瞳孔微缩,继而失笑:“你果然早就知道了,那天巧言令色骗过了我父亲,胆子不小嘛!” “我的胆子只有在女人和孩子面前的时候才会变小。” “那我的父亲害死了你的爷爷,你又作何感想?” “感想嘛,跟当初丁伦的事情一样,很矛盾。” 陈槐安抬头看向树上的彩灯,“我很想让玛芝薇这个因果报应落在将军头上,但我又不希望看到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而且,除了你之外,我暂时也找不到更适合坐那个位子的人。” “你不合适吗?” “别试探啦!感情这玩意儿很脆弱,试多了是会变淡的。”陈槐安叹息,“要做上位者,必备的素质就是冷血,所谓‘孤家寡人’四个字就道尽了一切。 我心太软,仗着权势风花雪月行,真玩统治牧民那一套,南唐李后主的遭遇很可能就会重演。” “你的达坎就治理的很好呀!” “那是我兄弟治理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么,你这么向我坦白,就不怕我父亲杀你吗?” 第七百三十五章:免死金牌 “这就要看你口中所谓‘唯一的朋友’值不值钱了。”陈槐安喝了口酒,语气萧索。 大卫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不相信我。” 陈槐安摇了摇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那个位子,尤其是在那个位子马上就要换人的时候。” “我能保得住你!”大卫很认真的说。 “谢谢!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你真的保不住。”陈槐安也很认真的看着他,“纵观史书,不知多少英明君主晚年都会变得昏聩,是他们智商倒退了吗? 不,是对死亡的未知和恐惧遮掩了他们的理智。 他们不舍得失去权力,更希望在闭眼之前看到一个铁桶一样的江山,时间的紧迫导致他们没有过多的心思等待和权衡利弊,举起屠刀就成了最方便快捷且有效的方法。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是典型的统治者心态,对错根本不重要。 我会把一切主动向你坦白,是因为不愿见到别人伤害我的朋友,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带着伊莲远远逃开了。 这个臭粪坑,谁愿意跳就跳,老子才不在乎。” 大卫闻言沉默,好一会儿长长一叹:“这么说,从我坐上那个位子开始,就会失去唯一的一个朋友。” “这取决于你心里怎么想,反正‘朋友’二字在我这里就是一块免死金牌,我允许你犯一次错。 当然,这样的话,等你坐上那个位子之后,我是绝对不会再说的。” 大卫笑了,酒瓶凑过去:“为‘免死金牌’干杯!” 两个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卫灌了一大口,吐出口气道:“你先说说准备怎么办吧。” 陈槐安点头:“我听过一句话,叫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所以五家我这次打算灭掉一家,其余四家只让浮尸案的相关人员付出代价就行。 经此一役,将来你上台之后,再动手应该不会太难。 唯一的问题是,玛芝薇要求我动鲍家,我找不到理由拒绝,所以这个需要你来配合我。 至于玛芝薇那边,杜恩要是老老实实的,回头你找个借口把他从邦卫军调走就行,可若是他再招惹我,那我就弄死他,为玛芝薇创造机会。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南边和你的西边应该很快就会发生战事。 你要做好准备,温登那边不要提前通知。以他的能力,就算仓促应战前期失利,后期应该也能稳住。 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愿意信任我的话,我的五千达坎驻军就该向这里开拔了,而玛芝薇真正支持的人一定会跳出来阻止我,把一切的罪责和脏水都扣到我头上。 所以,你必须尽快找出所有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在他们身边或手下安排好钉子,以备紧急时刻力挽狂澜。” 说到这里,陈槐安顿了顿,又道:“这个计划很冒险,也会造成一定的损失,但我认为,跟找出最后的隐患,以及禅钦未来的长治久安比起来,都是值得的。” 听完,大卫安静了好一会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确实很冒险。如果不是知道你对那个位子不屑一顾,我真的有可能会怀疑你包藏祸心。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肩:“所以我在搞清楚玛芝薇的意图之后,立刻就把你叫了来。 你是老板,决定权在你,具体计划也由你制定,我这个当员工的只负责执行就行。” 大卫想了想,摇头:“这件事要是没有父亲的配合,实施起来会很困难啊!” “如果你有把握让他不立刻就杀掉玛芝薇,可以有选择性的告诉他,只要别提我和陈舜卿的关系就行。” 大卫长的不像男人的睫毛垂落下来,怔怔看着手中的酒瓶,“你……恨他吗?” “恨。”陈槐安回答的毫不犹豫,“但不是因为陈舜卿,而是因为‘农场’,因为毒粉,以及丁伦。 而且,又因为我不能杀他,所以这恨意尤其强烈。” “怎么?我的‘免死金牌’还能惠及家人?” “你想多了,我是因为伊莲。” “你妹的,重色轻友都能这么理直气壮,还有脸让我信任你?” “作为舅哥,我越是重色轻友,你应该越感到高兴才对。” “如果这个‘色’仅指我妹妹,老子自然高兴,可你个王八蛋连我嫂子的主意都想打。别否认,你都往那边飞十几个贼眼了,老子看得很清楚。” 陈槐安哈哈一笑,贱兮兮道:“你错了,我不是想打她的主意,而是已经打过了,米饭香喷喷,熟得透透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爱死你了 “我靠!”大卫瞪大了眼,口气中也多了几分愠怒,“陈槐安,你最好赶紧给老子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她是昂台的妻子,而昂台是玛芝薇的儿子。” 大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是玛芝薇的人!” “不用这么激动。”陈槐安自信道,“现在她是我的人。” “你能确定?” “以前不能,但上次见面之后,差不多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了。” 大卫稍稍冷静下来,表情开始变得怪异:“这么说,你背着我妹妹睡了我的嫂子,还是为了我的利益着想?” 陈槐安哈哈一笑:“你要这么想也行。不过事实上,她只是一个被玛芝薇利用的可怜工具。当时我被下了药,而她就是拉拢我和拖我下水的牺牲品。”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你小子虽然好色,但还没无耻到温登那个地步。” 大卫咂吧咂吧嘴,又郁闷地叹息一声:“成吧,毕竟是玛芝薇身边的钉子,老子就捏着鼻子忍了。 奶奶的,你是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但把老子家里的女人都给抢走了,特么真想揍你一顿!” “怎么都说‘都’呢?你的亲妹妹不还在国外呢嘛,什么时候回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啊。” “滚!” 大卫踹了他一脚。 这时,做完游戏的伊莲终于注意到这边,开心的跑来。 陈槐安赶紧快速说了一句:“琴莱的事儿别告诉将军。” “知道,动什么也不能动你的女人,这个忌讳老子懂。” 回应着,大卫堆出宠溺的笑容,起身迎上去,将伊莲抱在了怀里。 “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呀?”拥抱完,伊莲就急不可耐的问。 “臭丫头,我这么忙还专程跑来给你过生日,你连个‘饿不饿’都不问就要礼物,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侍者恰好从旁经过,伊莲转身就将托盘上的一碟小食放他手里。 “快吃,吃完给我礼物!” 大卫哭笑不得,把小食还给侍者,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丝绒包裹的小礼盒。 伊莲迫不及待的拆开,发现里面躺着一枚钥匙,拿起来瞅瞅,平平无奇,不由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大卫指指山腰的方向,笑着说:“貌楚的那座小庄园,我已经让人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收拾,将来那里就是你的婚房。” 伊莲的兴奋劲儿瞬间就弱了下来,没精打采道:“谢谢哥哥。” “怎么,你不喜欢?那可是仅次于将军官邸的房子!” “它就是将军官邸,我也不喜欢。”伊莲嘟嘴,“安哥哥是禅甸驻军统领,我们结婚后肯定是要住在哪里的呀。难道你要我们两地分居么?” 大卫眨了眨眼:“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不怎么办。整天都跟父亲的秘书似的,没劲透了。”伊莲说着,朝陈槐安伸出手,陈槐安赶忙过来握住。 “我都已经想好了,结婚就辞职,然后休息一段时间,放空脑子好好思考一下未来,若是还想入仕,就去竞选禅甸议员。 如果安哥哥将来调到了勃克,那我再争取进入邦议会,向议长的位子进发!” 大卫愣了愣,接着摇头失笑:“听起来不错,但让我特别的想揍这姓陈的混蛋一顿。好好的一个妹妹,都被他给蛊惑傻了!” 伊莲依偎在陈槐安身上,甜甜一笑:“我喜欢!” “哼!先别忙着喜欢,等你看到他准备送你的礼物之后再说吧。” 伊莲双眼顿时又亮了起来:“安哥哥,你送我的是什么呀?” “跟我来。” 陈槐安拉着她往前院走去,大卫自然跟上。 来到院门旁被布遮盖的那个方形物体前,陈槐安微笑道:“能猜出是什么吗?” 伊莲绕着转了一圈,双臂展开比划一下,兴奋道:“不、不会是一辆超跑吧?” 陈槐安摇头:“超跑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猛,这是个过渡,等你熟练了,我再给你换。” 伊莲迫不及待的将布扯掉,然后就愣在当场。 只见布下面是一个透明的树脂箱,里面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照射着一辆的机车。 那机车通体黑色,复古的圆灯,油箱硕大,发动机管线整洁中又透着野蛮和狰狞,仿佛一头趴在那里的猛兽,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扑起噬人。 “奥古斯都rush1000,四缸引擎,排量1000cc,压缩比13.4,278马力,最高时速300……” 随着伊莲开始如数家珍的念叨摩托车的参数,大卫的嘴巴也越张越大。 突然,伊莲发出一声尖叫,跳起来扑进陈槐安怀里,热吻雨点似的落在他脸上。 “安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精准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啊……我好喜欢!爱死你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你是我的根 亲着亲着,伊莲突然跳下地,兔子似的冲进家门。 “所以……”大卫像是大梦初醒似的缓过神来,愣愣地说,“我这位看上去乖巧甜美、岁月静好的妹妹,骨子里其实是个小疯子。” 陈槐安笑:“还是太保守了,她就是个小恶魔,离经叛道那种。” 大卫拍了下额头:“我早该想到的,正常女人怎么可能会允许未婚夫三妻四妾?” 陈槐安半尴不尬的摸摸鼻子:“我运气好。” “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连她想要的牌子型号都知道的?看她刚才的样子,应该没告诉过你才对。” “我有一次接她下班,她有个同事从旁边经过,拿的手机亮了,屏保就是这辆车,她当时看了好几眼。 然后我就找机会私下里问了下她的同事。” 大卫无话可说,拍拍他的肩膀:“你天生就是当花花公子的料。” 这时,伊莲又从家里跑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骑行服,怀里抱着头盔。 “给我钥匙!你要是敢说油箱是空的,我跟你急哦!” 陈槐安失笑:“没必要这么急吧,明天天亮再骑也不迟嘛,它又不会跑。” “我不,就要现在骑嘛!”伊莲噘着嘴撒娇,表情就像个随时会坐在地上撒泼的熊孩子。 “天这么晚了,阿水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伊莲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就开始恶狠狠的瞪大卫:“把小火叫出来。” “伊莲……” “你叫不叫?不叫我保证两个月不理你。” 大卫无奈叹息,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陈槐安瞳孔急缩。因为一个留着板寸发型的黑衣女人突兀的出现在大卫身后,无声无息,鬼魅一般,激的他浑身汗毛直竖,冰冷感竟远超阿水。 紧接着,不远处的树上跳下一个身影,快速来到他身边,却是宋如梦。李美丽也从后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看看她们,大卫淡淡一笑,对那黑衣女人道:“听伊莲的吩咐。” 伊莲立刻就把头盔扣到脑袋上,从陈槐安手里拿过钥匙,跨上了摩托。 “玄关柜子里还有个头盔,快去拿。” 黑衣女人无声而去,很快就戴着头盔出来,骑坐上了摩托后座。 一阵引擎咆哮,机车尾灯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火?”陈槐安问大卫。 大卫道:“一共有五个人,金木水火土,是我父亲很早以前高价买回来的武力型玩偶。我、伊莲还有远在髪国的妹妹身边各有一位,剩下两位跟着父亲。” 陈槐安挑眉:“昂台怎么没有?” “曾经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收回了。” 说着,大卫摆摆手,抬步向院门走去,“先这样,我得去忙了,抓紧时间把你那个特工女人的联络方式发给我。” 陈槐安用手机操作完,想起琴莱说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机会杀坤赛,现在才明白,有那样两个恐怖的家伙贴身保护,想刺杀坤赛,确实难如登天。 “刚才那个小火,你们能打得过吗?” “不知道,要打过之后才清楚,但要只是单纯拼杀,我能确定至少逃得掉。” 宋如梦回答道,李美丽也点了点头。 “这么说,要是再多一个我,你们就会凶多吉少。” “我们俩对付一个,肯定没问题。” 陈槐安笑着摇摇头:“归根结底,我就是你们的累赘。” “不,你是我的根。” 陈槐安和宋如梦猛地转头,李美丽这才发现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由大囧:“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 “哇!”宋如梦一把抱住她,语气夸张道:“丽姐你是不是突然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这小情话说的,你是我的根,天呐!连我都忍不住心尖尖直颤呢!” 李美丽彻底没了半点平日里慑人的气势,脑袋死死垂着,看上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很开心,因为你们也都是我的梦想。” 笑着说完,陈槐安便向别墅走去——李美丽脸皮太薄,这个时候不宜过多刺激。 进了门,一眼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哥盛,他赶忙喊了声“伯父”。 哥盛点点头,转身走向角落的书房,一语未发。 陈槐安稍一思索,跟了过去。 “关门。”待他进来,哥盛淡淡吩咐。 陈槐安照办,然后就听哥盛问:“大卫是你叫回来的?” 陈槐安神色一凝,回答:“是的,小侄有些事情要和他面谈。” 哥盛点燃了一支烟,将烟盒丢给他,又问:“喜欢读史吗?” 第七百三十八章:生存的智慧 什么情况?上一句问大卫,下一句就问读不读历史,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陈槐安握着烟盒在书桌对面坐下,说:“小侄很喜欢读史,但不瞒伯父,我是这两年才开始看书的,以前光胡混了。” 哥盛微微一笑:“那你喜欢哪方面的历史?战场争霸?还是晸争权谋?” “都看,囫囵吞枣,主要是为了提高一点自己的内涵,避免在公众面前暴露自己是个半文盲的事实。” 哥盛眯了眯眼:“你不老实,糊弄我。” “不敢。”陈槐安忙坐直身体,“小侄是不明白伯父想问什么,怕回答的让您不满意。” “哼!滑头。”骂了一句,哥盛靠在椅背上,“那我就直接一点,历史上的名臣勇将门,横死者都是因为什么?得善终者又是因为什么?” 陈槐安有点傻眼,挠头道:“伯父,您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宽泛了点儿?二者的原因各不相同,也各有各的复杂,没有明确的身份目标,小侄回答不上来。” “你错了。这两个问题都很简单,几个字就能回答。” “是什么?” “横死者是因为帝王想让他们死,善终者是因为帝王让他们活。” 陈槐安心头一震,终于猜到了老丈人想说什么,表情严肃道:“请伯父教导。” 哥盛点了点头:“纵观中外史书,名臣勇将所侍奉的无论是明君还是昏王,他们的死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忤逆。 被昏君害死还好,因为后人会为他们正名,但死于明君之手者,史书上都会留下诸如‘桀骜不驯’或‘忤逆犯上’的描述。 问题是,他们真的都是奸臣吗?” 陈槐安蹙眉,沉思不语。 “再说善终者,”哥盛继续道,“从昏君手底活下来的就一定都是奸臣,明君之下就一定都是忠臣吗?” “小侄觉得,忠与奸,好与坏,黑与白,从来都没有绝对。”陈槐安斟酌着道,“人非草木,有情有私心,很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哥盛摇头:“我不是在跟你讨论人,而是在说君与臣。”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思电转,忤逆、忠奸、昏明、犯上、不驯……这些名词在脑海中飞来飞去。 忽然,他拳头一紧,眼睛也慢慢睁大,喉结耸动,开口说:“横死者是因为‘不驯’,那善终者自然就是因为‘能驯’。 无论侍奉昏君还是明君,想要活着,就得乖乖听话,低头做……做奴才!” 哥盛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汉武帝算明君吧,可才华横溢的东方朔被他像狗一样豢养到死。李世民是不是千古一帝?人镜魏征死后照样被他鞭尸。 槐安,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但要明白,即便亲密如夫妻,彼此之间也需要秘密和空间。 人非草木不假,可权力和野心是绝对无情的,你和伊莲的爱情不足持,与大卫之间的友情更不足持,千万不要被自己的心遮住眼睛啊!” 这话听得陈槐安后背冷汗直冒。很明显,哥盛是在借历史来告诫他不要对大卫太过推心置腹,尤其是在涉及到生死层面,哪怕是深爱的女人都不能毫无保留。 这不是自私,而是自保,是生存的智慧。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危险到底哪一个先来。 同时,他也感动于哥盛的谆谆教诲。不管目的是什么,老丈人的这番话都可以称得上是照亮他前路的一盏明灯。 于是他站起身,朝哥盛深深的弯下腰去:“谢谢伯父,小侄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不忘!” 这时,窗外有引擎声由远及近,哥盛皱起眉,不悦道:“你送的这个礼物,我很不喜欢。” 陈槐安只能干笑,连辩解都不敢。因为他很理解老丈人的心理,若是将来有哪个混小子敢送自己闺女这么危险的交通工具,估计会被他把腿打折。 哥盛又摆了摆手:“我的话明白就好,不需要记住。去吧。” 陈槐安点头转身,刚握住门把手,忽听哥盛又道:“迈隆的事情是我在处理,你不要胡乱插手。” 陈槐安一惊,强行控制着面部表情,回头答了声“是”,开门离去。 坤赛竟然把迈隆的事情交给了老丈人!难道他不只是一个学术型的大法官,手里还掌管着坤赛的情报暗探? 走出别墅,看着仍然不舍得从车上下来的伊莲,陈槐安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一个个蛰伏的老妖怪都开始冒头,似乎预示着要有很恐怖的大事发生啊! 第七百三十九章:你们被绑架了 这天,阳光明媚,难得没有下雨。一辆旅游大巴缓缓离开边境检查站,向着不远处的达坎县城驶去。 经过陈槐安近两年的大力整顿,达坎已经成为了缅北治安环境最好的地方。 下面的人除了赌场和声色娱乐之外,也开发了好几处专供普通游客玩乐的项目,例如民族风情游览、大象果园和山林打猎之类的,渐渐地,普通旅行团就多了起来。 当然,目前来的人大多都出自滇省,以一两天的短期旅行团居多,但陈槐安相信,只要再给他三五年时间,达坎,乃至禅甸都将变成没人再会担心安全的一方净土。 可是,这个美好的愿望,在今天被打破了。 “……达坎这两年虽然环境好了许多,但距离国内还差得远,小偷小摸,甚至敲诈勒索时有发生,请大家务必不要擅自离团,一切活动听我的安排,晚上只在酒店范围内活动,千万千万不能……” 车上,导游正跟游客们说着注意事项,忽然感觉大巴正在减速,转过身,就见前方路口站立了几名身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晃着一个画着叉的牌子,示意大巴靠边停下。 “怎么回事?”导游疑惑的问司机,“之前几趟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呀!” 司机经常跑达坎,了解比较多,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回答道:“陈槐安禁粉,惹火了三角区,听说那边要搞事情,所以这里最近查的都比较严。 别担心,估计就是查查证件什么的,没事儿。现在的达坎好多了,要搁以前,没个千把块甭想过去。” 闻言,导游转身跟游客们解释一声,又留了个心眼,将手机的摄像打开,握在手中。 大巴停稳,一名“警察”走到司机窗口敬了个礼,微笑道:“打扰了,例行检查证件,请打开车门。” 司机递给导游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摁下车侧门按钮。 导游刚要放心,忽然看见等在门外的警察们手里都拎着不小的提包,不由大惊。 什么样的例行检查还需要拎那么多东西? “关门!快关门!” 导游焦急的大喊,可惜已经晚了,一名“警察”窜上来,迅速从提包里掏出一把ak步枪,面对游客们的惊恐表情,咧出一口黄牙,大声道:“不好意思,你们被绑架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陈槐安正趴在金龛寺的床上,享受张晗娇的按摩。 昨晚,他被下药消耗的元气终于有所恢复,关键时刻宋如梦又吓跑了,所以就便宜了一直在期待的张晗娇。 人一失去枷锁,很容易就会放纵,再加上张晗娇得偿所愿,难免痴缠的厉害了些,于是陈槐安一不小心就乐极生悲,扭伤了腰。 听着男人在自己手下哼哼唧唧的声音,又想想昨晚的旖旎,张晗娇翘起的嘴角怎么都落不下来。 “还说什么要跟人家大战三千回合,人家可数着呢,最后连三百回合都没到。先生,我看你干脆改名叫赵子龙得了,七进七出就完事儿。” 男人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不行。 “嘿,我这暴脾气!不服是不是?咱们再来,爷儿就不信办不挺你!” 陈槐安说着就要起身,唬的张晗娇赶紧摁住。 “哎呦我的爷儿,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跟孩子似的,一点就着啊!” 摇了摇头,她趴下去在陈槐安脸上一吻,咬着他耳朵说:“先生很厉害。昨晚是娇娇长这么大最满足的一晚,无论身体还是心。” “这话我爱听。”陈槐安笑,“不过说正经的,真对我的服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想要什么也直说,以你的感觉和需求为准,不用给我留面子。” 张晗娇听得胡感动,用力抱住他,红着眼道:“先生,你真好!” “先别忙着夸,我主要是怕你欲求不满,哪天忍不住给我戴绿帽子。”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张晗娇怒了,双手齐动,在他身上一阵乱掐。 陈槐安自然不甘被“欺负”,扭过身也开始反击。 孤男寡女在床上打闹,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衣服越打越少。 “先生不行……你的腰……” “不太用力应该没事儿,你来。” 突然咣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惊得陈槐安赶忙扯过毯子将自己和张晗娇盖住,扭头一看是李美丽,尴尬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家里的四个孩子。 “那个……丽姐,有事儿吗?” 李美丽俏脸冷若冰霜,抬起握着手机的胳膊,“你的电话,梅先生打来的。” 第七百四十章:绑匪的要求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红王宫的停机坪上,螺旋桨还在飞速旋转,阴沉着脸的陈槐安已经跳了下来。 等在停机坪边的梅浩英赶忙迎了上去。 “槐安……” “现在什么情况?”陈槐安打断问。 梅浩英将手中的平板递给他,“大巴里算上司机和导游总共三十七人,绑匪有五个,可以确定就是之前三角区来的漏网之鱼。 他们把车停在了一片开阔的河滩上,方圆几十米之内都没有任何适合隐蔽的遮盖物,基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靠近。 我已经从韩若岩那里拿到了大巴车的设计图纸,他也正在从领事馆赶来。” 平板的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拍摄的画面正是大巴车厢,晃动的镜头中,一个汉子举着ak,大声说道:“不好意思,你们被绑架了。” 然后车厢里就是一阵尖叫混乱,直到五名绑匪全都上车,呵斥威慑过后才安静下来,只余女人的小声啜泣。 接着,绑匪命令司机开车,没过多久,游客们的手机就全都被收走,视频也结束了。 陈槐安注意到,播放视频的是一个国内的社交软件,打开弹幕,屏幕顿时就被各种卧槽和震惊堆满。 “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不但如此,”梅浩英点头道,“绑匪目前除了要跟你直接谈判之外,还要求我们叫媒体记者来,全程直播这次事件。” “他们这是要把事情搞大,制造恐慌,毁掉达坎好不容易改善的名声和环境!”陈槐安咬了咬牙,又问:“现在是谁在现场?” “夫人指挥,老齐带兵封锁,驻区里枪法好的基本都在。不过,大巴的车窗都贴了深色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狙击手找不到开枪的条件。”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车前,看着李美丽拉开的车门,陈槐安沉声道:“既然他们要求记者报道,那就不光达坎的,禅甸的,勃克的,边境那边华夏的,把能叫的都叫来,老子要让他们好好的火上一把!” 车辆启动,离开红王宫下山,约半个多小时后,停在郊区的一处河滩前。 这是一处浅滩,河对岸是连绵的山丘,这边就是农田和县城。此时此刻,上百名士兵呈半圆态势围在河边,圆心就是那辆大巴。 阮红线正在一辆军车中跟几名军官和警方人员研究地形和解救方案,听下面人汇报说陈槐安来了,赶忙理理凌乱的发丝,走出车门。 “中校!” 见陈槐安下车,军官和警官们齐齐立正敬礼。 对他们点点头,陈槐安握住阮红线的手:“辛苦你了。” 阮红线微笑了下,又正色说:“绑匪只要求见你。 我刚才还试图以天热为由,叫人给他们送水,谁知他们直接开了枪,还扬言再有除你之外的人靠近,就会射杀人质。 幸好,当时送水的人距离他们较远,没有被打中。” 从旁边人手中接过望远镜,陈槐安看向远处的大巴车,“想出什么方案来了吗?”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等?” “对!”阮红线点头,“天气炎热,大巴车周边又没有任何遮挡,那么多人闷在车厢里面,一直开着空调,空气流通不畅,很容易二氧化碳和尾气中毒窒息。 现在是下午一点,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六个多小时,应该足够了。” 陈槐安思索片刻,问:“你怎么保证他们会愚蠢到跟我们耗时间?” “他们只肯和你谈,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们你人还没到就可以了。要是他们等不了,正好换人。” 陈槐安笑笑,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们等得起,车上的人质等不起。 这件事已经传的天下皆知,只要有一个人质死亡,我的达坎就会被彻底打回原形,那帮三角区的粉枭也就赢了,而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各大媒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充满记者和镜头,除非你把我捆起来藏后备箱里,否则我人在这里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阮红线顿时慌了,用力抓着他的衣袖道:“小安子,自你入主达坎开始禁粉以来,三角区的损失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万了,说他们对你恨之入骨,一点都不夸张。 这几个绑匪都是三角区的亡命徒,可能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坚持只跟你谈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要杀你啊!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达坎依旧会被打回原形,就算全车的人质都毫发无损,又有什么意义?” 第七百四十一章:不以成败论英雄 陈槐安摇头,眺望远处的大巴车,幽幽说道:“人质无伤,就是最大的意义。” “我不同意!”阮红线退后一步,大声命令道:“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场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只有李美丽想要上前,却被宋如梦拉住。 “你呀!”陈槐安将阮红线拥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说,“傻不傻?现在达坎是我的,禅甸也是我的,就连你都属于我。 除了和你一样傻的丽姐之外,谁还会听你的?” 阮红线死命的抱紧他后背,“你说过会一辈子听我话的,我是你的老师,你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可直到今天,我都还没去过你的‘宿舍’。坏孩子嘛,总是有点脾气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自然会故意犯错惹老师生气。 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的想一下事后到底该怎么惩罚我,还真有点期待呢!” “那我要你向我发誓!”阮红线抬起脸,红着眼道,“发誓一定有‘事后’。如果你敢食言,我保证立刻就嫁给宋志,我说到做到!” “你说你,这个时候提他干嘛……” “发誓!” “好好好,我发誓一定活着回来接受阿线老师的处罚,如若违背,就让我下辈子怎么都找不到你。” “你巴不得下辈子遇不到我吧?不行,要是你敢食言,下辈子就当女人,我做男人,伤死你的心!” “要不要这么狠?” “我阮红线本来就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陈槐安失笑摇头:“好,你说怎样就怎样,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阮红线咬了咬牙,推开他转身,厉声下令道:“拿防弹衣来!小梦,美丽,慈悲喜舍,全都换上特警制服,我要你们把他给我裹成粽子,明白吗?” “是,夫人!”这次宋如梦没再拦着李美丽,回答的很大声。 众人忙碌起来,陈槐安什么都没说,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折腾。 不多时,他已经是满头大汗,穿戴完毕刚要行动,却听阮红线又道:“再等等。既然你通知了媒体,那就等他们到了再开始。 玩就玩个大的,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风格吗?” “那你这么早就折腾我干嘛?” “谁让你不听话的?” 陈槐安无言以对。女人终究都是女人,无论年龄大小,身份高低,不满意了都会使小性子,从无例外。 达坎本地媒体来的最快,但这显然是不够的,陈槐安干脆下令,让海关开通便捷通道,国内的媒体记者也好,自媒体机构也罢,甚至玩直播拍视频的通通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关。 你们三角区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老子立威,那老子就再帮你们添把柴火。 玩嘛,不搞得大一点有什么意思? 等待的过程中,陈槐安的手机铃声就没停过。 伊莲和留在勃克的女人们,尤查大师,罗永贞,大卫,甚至琴莱都打来了电话,或哀求或恳切或认真,都劝他三思而行。 他解释的口干舌燥,嘴皮子都麻了,最后索性关机,耳不听,心不烦。 “陈中校。” 身旁响起女人的声音,他抬起头,却发现是安娜,不由奇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安娜说:“公司在达坎设立了办事处,我现在是这边的负责人。” “那要恭喜你升职了啊!” 安娜摇摇头,问:“你真的要亲自去跟绑匪谈判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这身行头是作秀啊。” “我听说……绑匪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你……” “打住!我的女人们已经劝一圈了,都不管用,何况你并不是我的妞儿。” “为什么?”安娜不解,“你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驻区的统领,是禅甸的军方领导人。 华夏有句老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身上背负着本地区几十万人的利益,却为了一车人而冒生命危险,不觉得太不负责任了吗?” “怎么,这就开始采访了?你身上不会藏着针孔摄像头吧!” 陈槐安笑笑,掏出一支烟点上,抽着说:“你的问题和那个著名的‘铁轨道德思辨’一样,都是无解的。 杀一人救五人,从结果来看,似乎是正义且符合道德的,但是,我们华夏还有句古话叫‘不以成败论英雄’。 这个问题不能只看结果。 是,我身上是背负着几十万人的利益,可没了我,他们一样能活得下去,我的存在与否并不足以影响他们的生死。 因此,如果我选择他们,那不叫负责任,而是自私。 反观大巴车上的人质,他们的生命却真真切切都绑在我的身上。从商人的角度来看,用我一条命的死,换来三十几条命的生,三十多倍的利润回报,这买卖怎么想都很划算呀! 更何况,我又不一定会死,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看好呢?话说,我的本事没那么差劲吧!” 第七百四十二章:老子背不动 安娜深深看了陈槐安一眼,忽然露齿一笑,摁着耳塞问:“刚才都录下来了吗?效果如何?” 陈槐安呆住,“你套路我?” 安娜将自己的胸针摘下来向他展示了一下又带回去,狡黠的眨眨眼:“我可还记得陈中校当初让我在镜头前出糗的仇呢!” 想起那次专访差点把人家给逗哭的事儿,陈槐安苦笑:“得亏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我一直苦心经营的人设可就完蛋了。 从现在开始,你的任何问题我都拒绝回答,有事儿去联系我的助理预约。” “不提问题了。”安娜在他身旁坐下,“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如果待会儿谈判时,绑匪要求有记者在场,请你务必带上我。” 陈槐安扭脸看她:“姑娘,你是不是想搞大新闻想疯了?我冒险好歹还有个看上去高尚点的理由,你这可是纯作死。” “我这叫有职业道德。” “不行。”陈槐安拒绝道,“我自己去还有活命的可能,带着你肯定完蛋,你这是害我,没得商量。” “所以我说的是如果。”安娜一点都不急,“要是绑匪没要求有记者在场,我自然不会坚持跟着去,可若是他们这么做了呢? 这个机会你不给我这个专属记者,还能给谁?” “你不会还在偷拍吧?” “我知道轻重,而且刚才也不是直播。” 安娜说着,将身上所有的设备都扯了出来,当着陈槐安的面装进包里,然后远远丢给了助理。 陈槐安摇了摇头,弹飞烟蒂,起身道:“死了那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带上你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安娜咬住下唇,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两个小时后,军警拉开的警戒线外终于聚集了十几辆新闻转播车,不少自媒体从业人员也都高举起各种设备,对着屏幕激动解说。 七嘴八舌,热闹非凡,跟过年聚会似的。要不是有禁令,无人机早飞的满天都是了。 人的悲欢不相通,良心更不会。 “妙仪,能屏蔽掉大巴车上的信号了吗?” 陈槐安走进一辆厢式小货,问在一堆显示器前忙碌的沈妙仪。 女孩儿回过头来,满脸愧疚:“对不起先生,距离太远,需要在大巴车附近有信号中继设备才行。” “这样啊!那我们有没有这种设备?” “有的。” 沈妙仪从手边拿起一个在陈槐安眼里可以统称为路由器的东西,“只要把它放在距离大巴十米的范围内,我就有把握屏蔽掉里面的所有信号波段。” 陈槐安接过那东西想了想,交给身后的宋如梦:“找人想办法把它伪装成河滩上圆石的模样。” 宋如梦转身去了,陈槐安本打算再勉励沈妙仪几句,却发现这女孩儿正痴痴的望着他,眼角也挂上了泪花,欲言又止。 默叹口气,他说:“我是不是也得向你发个誓,一定会活着回来?” 沈妙仪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扑进他怀里,哭着道:“你说过要养我的,这种平静安宁的日子我才过了半年,你不能……不能不负责任!” 又是责任,老子昨晚才刚扭到腰,背不动了呀! “呃……那什么,养你肯定是会继续养你的,只要你愿意,这辈子都不用再发愁吃喝。至于其它,这会儿我是真没功夫,回头咱们找时间好好聊,行吗?” “嗯,”沈妙仪松开手,低头说,“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乖!快擦擦眼泪干活去,再敢摸鱼,小心我扣你工资。” 揉揉女孩儿的脑袋,陈槐安转身下了车。 不一会儿,宋如梦捧着一块染成灰褐色的塑料泡沫过来,不仔细看还真跟河滩上的石头一样。 当下,陈槐安再不等待,拿上一个扩音喇叭走到河滩边缘,对大巴喊道:“我是陈槐安,现在我要过来了!” 说完,宋如梦、李美丽和慈悲喜舍四人就呈扇形将他护住,接着又有十几名手持盾牌和枪械的军警在外面围了大半圈,然后才仿佛移动的龟壳一般向大巴蠕行而去。 各种媒体的长枪短炮立刻对准了他们。 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他们距离大巴越来越近,对方始终没有开枪,也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离大巴只剩下八九米左右的时候,陈槐安下令停步,重新举起喇叭,冲车喊道:“你们不是要求只跟我本人谈吗?倒是出来个会喘气的呀!” 话音刚落,噗呲一声,大巴的车门缓缓开启。 第七百四十三章:皆大欢喜 听到动静,军警们立刻举起了枪口。 然而,出现在车门口的却不像绑匪,而是个身穿t恤短裤的普通年轻人。 他满头大汗,高举双手颤颤巍巍的走到军警们面前,“陈、陈中校,他们要我把这部手机给你。” 陈槐安示意宋如梦把手机接过来,对着喇叭道:“靠!早说打电话啊,老子就不折腾这身行头了。” 说完见那年轻人转身要走,他赶忙又道:“你傻了?还回去干吗?” 年轻人回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勇敢笑容:“我、我女朋友还在车上。” 陈槐安一呆,就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好样儿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旗下酒店的超级vip了,除了赌场之外,终身免费!” “谢谢!” 年轻人有气无力的说完,就一步步走回到大巴上,车门在他身后关闭。 紧接着,手机铃声响起,陈槐安接通,就听里面一个带着口音的男人道:“陈中校,久闻大名,幸会!” “怎么称呼?”陈槐安问。 “穷苦出身,大名不好听,兄弟们都叫我‘刀疤’。” “这名字可够俗的,你脸上是不是有道疤?” “不,”男人嘿嘿阴笑,“我是喜欢在别人的脸上留疤。” 陈槐安挑了下眉毛:“既然你这么凶狠,为什么不敢下车和我面谈?难道你还害怕我会不管车上你那四个兄弟,只杀你一个?” “我相信陈中校不会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干蠢事。” 刀疤道,“只不过,陈中校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兵有兵,兄弟几个人生地不熟,虽说不怕死,却害怕最后连个向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所以难免慎重一些,还请中校不要介意。” 陈槐安神色一凝,同时心脏也变得沉重起来。 很明显,对方的目的就是不想被他屏蔽信号切断和外界的联络。 也就是说,外面还有绑匪的同伙随时接应,甚至遥控指挥。 而且,说不定那人现在就在现场! 心思电转,陈槐安开口:“刀疤先生倒是细心,这份能力要是在我手下,年薪百万一点都不难。” 刀疤哈哈一笑:“感谢陈中校看得起,不过还是算了吧,老子和兄弟们只会干刀头舔血的买卖,安生日子过一天都浑身难受,只能辜负陈中校的好意了。” “行吧。”陈槐安叹息,“你们想要什么?都说出来。天气这么热,谁都不好受,咱们争取一次就解决,怎么样?” “陈中校痛快!兄弟们只有三个要求,你听好喽! 一,两千万现金。不为难你,连不连号无所谓。 二,一辆加满油的越野车,要硬派的,宽大一点的。 三,你亲自单独送过来,不准带任何人。 答应了,老子可以向你保证,你过来的时候,就是人质获得自由安全的时候。” 陈槐安双眼一眯,稍一思忖,当机立断道:“这不可能! 钱和车没问题,用我交换人质也没问题,但让我单独过来……呵呵!”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话讲到这个份儿上,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你们的目的根本不是钱和车,甚至很可能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我让三角区的粉枭们损失了那么多钱,估计他们已经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吧? 你们被派出来,其实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对不对?”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刀疤故作轻松道:“陈中校想多了吧?粉枭跟你有仇,那是粉枭的事儿,哥儿几个就是拿钱出来搞破坏的,能活着,谁会愿意死?” “既然你们想活,那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你说。” “第一,两千万华币太多太重,我一个人拎不动,给你们换成三百万美金,没问题吧?第二,开越野车逃跑很容易被抓,我有一架直升机,送你们了。 第三,我可以答应独自过来,但会穿上防爆服,站在距离车门五米远的地方。等所有的人质都安全之后,才会上车任你们处置。 这样一来,只要你们不当场杀了我,依然没人会向你们开枪。 你们可以把我带上飞机,起飞之后要杀要剐都随你们。不过,我个人建议你们直接把我带到三角区去,想必你们的老板会更加满意。 如此一来,人质能够安全,你们也可以活着离开,死的只有我一个,任务完成,皆大欢喜。” 刀疤很久都没有回应,似乎正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陈槐安抬头看看天空的烈阳,擦了把脸上的汗,然后就听身前的宋如梦说:“先生,我真想立刻就把你的双腿打折!” “算我一个!”李美丽也咬牙切齿道。 第七百四十四章:老子永远不死 “不是吧丽姐?怎么连你也这么想,你不是最疼我的人吗?”陈槐安苦着脸问。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那么多次想打折你的腿,都没付诸于行……动。” 李美丽最后声音颤抖了一下,是因为有只手摸上了她的腰。 “丽姐,”陈槐安坏坏的语调就响在她耳边,“如果今天一切顺利,晚上你帮我松松骨头吧。昨天被娇娇累够呛,上午还没按摩完就跑来了,这会儿浑身酸疼。” 李美丽仿佛哑巴了,汗水顺着头盔直往下巴淌,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这时,手机听筒里终于再次传来了刀疤的声音。 “陈中校的话音听上去,好像不怕死啊!” “能活着,谁会愿意死?”把刀疤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陈槐安道,“但没办法,你们就是想要我死,为了让人质活下来,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愿意为了这帮跟你素不相识的人死?” “如果你们要挟的人不是我,那我肯定不愿意,但还是那句话,我有的选吗?” “陈中校高风亮节,是个爷们儿!” 刀疤夸赞一句,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你都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人质了,自然也可以在人质获救之后下令开枪。 哥儿几个还是走不了,甚至都不一定能在死之前成功杀掉你。” “那就没办法了。”陈槐安无奈道,“我已经展示了我所有的诚意,现在该你们了。 反正我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死的有价值,决不能死在人质彻底安全之前。” “这么说,陈中校是想当英雄喽!那兄弟给你这个机会,待会儿你送钱过来的时候,找一个记者跟着你,近距离拍下你亲身涉险,以命换人的英姿。” 卧槽!还真让安娜那小妞儿给说中了。 陈槐安皱起眉,刚要找理由拒绝,就听刀疤又接着道:“别耍花招,你手下的人兄弟们都见过,尤其是那两个漂亮的女保镖和那四个光头,网上图片都传遍了。 你最好也别指望找军警冒充,我们要先看证件,验证过身份之后才会释放人质。 好了,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准备钱和飞机。半个小时后,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人不过来,就等着给人质收尸吧!” 说完,电话就断了。 陈槐安最后又看了大巴漆黑的窗户一眼,转身退走。 回到临时指挥处,朝被军警拦在外围的记者们挥了挥手,陈槐安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脱防弹背心。 有冰水送了过来,他咕咚咚灌下去大半瓶,然后将剩下的半瓶全都倒在了脑袋上。 完事儿见宋如梦和李美丽她们还穿着全套的特警装备,便道:“接下来没你们的事儿了,脱了吧,小心中暑。” 两人全都盯着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你们都很了解我,事情没得商量。我这会儿脑子很乱,就别让我再费劲说服你们了,成不?” 宋如梦握了握拳头,扭头就走。 陈槐安又道:“小梦,你要是敢打车上人质的主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宋如梦僵住,转回身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先生,你不能那么做。你是我们的,凭什么要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死?这不公平!” “谁说我会死了?老子命硬着呢,老子永远不死!阿线,让人去准备钱,直升机加油,顺带把妙仪叫来。” 沈妙仪很快就跑了过来,陈槐安问她:“让你黑入本地任何一家媒体的内部网络,制作一份假的记者履历需要多久?半个小时够不够?” 沈妙仪想都不想就点头:“够了。” “好!”陈槐安又看向梅浩英,“用最快的速度从军警中选一名精英出来,我要……” “如果你需要一个记者的话,我认为没人比我更合适。” 一道女声传来,陈槐安转头望去,来人身材高挑,气质强势且傲慢,赫然是韩宛竹。 “不好意思槐安,因为一直在跟上级沟通,所以来的有点晚。”跟在后面的韩若岩歉意道。 陈槐安看看身周没有外人,就问:“上面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韩若岩面露愧色,“上面说……说不干扰你指挥,一切都以你的决定为准。” “也就是说,如果人质有任何损伤,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出来谴责,甚至落井下石,对吧?” 陈槐安冷冷一笑,这才看向韩宛竹,问:“你行吗?” 韩宛竹从兜里掏出一张证件亮给他:“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国内知名媒体高级自由记者,韩宛竹。” 第七百四十五章:英雄至死浪漫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三百万千元面值的美金被整齐的码放在一个背包里,直升机也在飞来的路上。 陈槐安吃了两根能量棒补充体力,支棱起手臂让人帮忙穿防爆服。 阮红线、宋如梦、李美丽、沈妙仪、梅浩英、齐索、石三和韩若岩都安静的看着他,场面肃穆,空气凝重。 这让他有点受不了,就玩笑道:“咋的?这是要提前给我开追思会啊!” “呸呸呸!”阮红线瞬间就绷不住了,红着眼眶恶狠狠道:“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娘立刻下令用火箭弹炮轰那辆大巴? 小梦怕你一辈子不原谅她,老娘可不担心,有种你就真恨我一辈子!” 陈槐安苦笑:“真是的,我发现你们好像哪个都能逮着我教训一顿,咱家到底谁是一家之主啊?” “你见过谁家的一家之主动不动就拿自己小命胡闹的?” 陈槐安无言以对,只好投降:“我错了,我道歉,行不行?都别生气了,放松点,笑一笑,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比起以前经历的生死困境来,也并没有危险到哪里去。 只要大巴上那五个王八蛋不会见到我第一时间就开枪,活下来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阮红线的表情软化下来,掏出手帕过来为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以前不管多么危险,你总归都是有选择的,可这次不一样,绑匪到底会不会第一时间开枪,谁都不知道。 就像赌场骰宝一样,开大开小,全凭运气。即便你运气好,赌赢了,也仅仅只是获得了暂时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我倒不这么想。如果那五个王八蛋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刚才我提出新方案之后,就不会安静那么久,也不会坚持要我带个记者一起了。 他们是亡命徒不假,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给了他们不用死就能干掉我的机会,他们没理由非死不可。” 说着,陈槐安握住面前的手亲吻了一下,柔声问:“阿线,你真的不怕我恨你一辈子么?” 一滴泪自阮红线眼角滑落:“你不会的,哪怕我是个连环杀人女魔头,你也不会恨我,只会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拦下我。” 陈槐安心软的一塌糊涂:“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太混蛋了,配不上你。” “不,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爱的男人。小安子,求你一定要回来,没了你,阿线会活不下去的。” 穿戴完毕,将装钱的背包背在身前,陈槐安最后又一一看了自己的女人和兄弟们一眼,和韩宛竹一起,像个孕妇似的上了河滩,朝大巴走去。 “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我应该就能做你的情人了吧?” 韩宛竹已经换了一身短袖t恤加热裤的打扮,一双修长的美腿笔直圆润,胸前挂着证明记者身份的吊牌,在男人头上会很俗气的三七分发型,却衬托得她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瞥瞥她鼓囊囊的胸脯,陈槐安道:“只有情人的名,没有情人的实,我还得背上渣男的黑锅,好像很亏呀!” “我说过,只要你想,我这边是不介意跟你在床上来几场友谊赛的。当然,只是‘友谊’,同志之间,界线还是不要太模糊的好。” 韩宛竹口气平淡,好像跟陈槐安发生关系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女人太生猛,男人就会兴趣索然。陈槐安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玛芝薇查的怎么样了?” “正在深入。不过已经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从玛芝薇失踪开始算起,到她最早出现在南方,这中间相隔的时间跨度有三年。我很好奇,这三年她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这个很重要吗?” 韩宛竹忽然停下脚步,歪头看了陈槐安两眼,说:“你现在很紧张。不然,以你的智慧,绝不该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陈槐安怔住,片刻后失笑:“确实,你要不提,我都没发……” 话没说完,他脑袋上的头盔突然就被摘掉,紧接着韩宛竹就吻了上来,而且是非常直接的法式热吻,一点过度都没有。 远处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被惊到了,记者们的长枪短炮齐齐瞄准,快门声噼里啪啦响的跟放鞭炮似的。 有些人连报道标题都想好了,就叫“英雄至死都浪漫”! 好一会儿,韩宛竹踮起的脚尖才落回去,微微喘息着问:“还紧张吗?” 陈槐安舔舔嘴唇,“我现在有点期待和你的友谊赛了。” 韩宛竹将头盔扣回到了他的脑袋上。 第七百四十六章:人质获救 来到大巴车前约五米多处站定,陈槐安在韩宛竹的帮助下解下背包丢过去,大声道:“刀疤先生,老子来履约了,请你们马上释放人质。” 车门打开,还是之前那个年轻人。 “他们要看记者的证件。” 陈槐安对着他笑:“兄弟,我已经想要承办你和你女朋友的婚礼蜜月一条龙了。考虑一下吧,我的红王宫很豪华的。” 年轻人努力笑笑,接过韩宛竹摘下的胸牌,又拎起地上的背包,这才回了车上。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韩宛竹问。 “还没想好。” “是想不好吧!只是一枚戒指戴在伊莲手指上,你其他的女人们还能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可若是一场婚礼举行,让她们如何自处? 你在考虑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才会对结婚闭口不谈,对不对?” “呃……”陈槐安有点汗颜,“你就算是想继续缓解我的紧张,也没必要非得挑这么个尴尬话题吧。” “我是在缓解我自己的紧张,满足好奇心是最佳方式。” “你也会紧张?” “废话!老娘是人,不是机器,当然会紧张。不过,我的紧张和你不同,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激动啥?” “激动于即将到来的智斗和搏杀。要知道,即便是当特工的,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合法杀人的机会也不多。” “娘的,我就知道,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碰上一个正常的女人。” 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闲聊,仿佛一切危机都不存在似的。 过了约十几分钟,大巴车门终于再次打开,两名武装分子跳下来,后背贴着车体,双腿弯曲,后背压低,枪口对准了陈槐安和韩宛竹两人。 “陈中校,”车厢里传出刀疤的声音,“我要释放人质了,请不要做任何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否则,我不保证这车上的人最后能活下来几个。” “ok!我也希望刀疤先生能够言而有信。”陈槐安沉声道。 “否则,我倒是可以向你保证,就算你死在了这里,就算你的家人亲朋藏在世界的另一端,我也一定会找到他们,让你在地狱里聆听他们的惨叫。” 刀疤没有回应。 两分钟后,一名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出现在大巴门口。她脸上带着泪痕,扶着车门怯怯的走下来,紧张的左右张望。 “别害怕。”陈槐安温声开口,“看到河滩边上的那些人了吗?往那边跑,到了那儿就安全了。 不过不要跑太快,地上全是石头,很容易崴脚,万一摔倒受伤就不好了。 另外,对不起哈!难得你们信任达坎的治安环境,却让你们拥有了如此不愉快的经历,请你们原谅。” 那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瞅瞅绑匪,忽然抬腿就朝远处的军警跑去。 “你的舍命好像并没有换来什么感激啊!”韩宛竹在旁边扇凉风。 陈槐安傲然一笑:“老子也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感激。” 接下来,一名又一名人质从车上走下,快步跑过他们身边。 陈槐安不再解释和道歉,只是专心的数着,直到数到三十二,才终于松了口气。 回头瞧瞧,三十来号人在河滩上飞奔,远处的军警们持枪警戒,相关医护人员已经进入了河滩迎接,记者群里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 “陈中校,请脱下你的防爆服。”车门内又响起刀疤的声音。 “没问题。”陈槐安支棱起手臂,“不过,需要来两个兄弟帮忙,这玩意儿一个人脱不掉,而且挺沉的,旁边这位娇弱的记者小姐搞不定。” 刀疤犹豫了下,道:“你们两个过去。记者小姐,请到车门这边来。” 韩宛竹看看陈槐安,开口问:“绑匪先生,我可以开始拍摄了吗?” “可以。” 韩宛竹当即打开了手里的便携摄像机,先拍了下陈槐安,然后又对准着过去的两名绑匪一边拍,一边向车门后退。 就在这时,大巴车侧的两扇车窗忽然各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来两个枪口,分别瞄准了韩宛竹和陈槐安。 两人神色一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意料之中的无奈。 用藏在摄像机里的炸弹突袭的方案a,果然行不通。 两名绑匪很快就将防爆服从陈槐安身上扒下,然后毫无征兆的,枪托一抬,重重的砸在他脸上。 陈槐安的鼻梁登时就破了,但绑匪们显然并不满足,又是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两把枪的枪托依次落下,没头没脸的对他猛砸。 韩宛竹捧着摄像机的手纹丝不动,将这一幕稳定的控制在取景框范围之中。 第七百四十七章:众人相 “冷静!不要开枪!重复,不要开枪!” 阮红线第一时间厉声下令,自己却在说完后将对讲机狠狠的砸碎在地上。 看着远处陈槐安被殴打的场景,她眼睛布满血丝,银牙紧咬,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宋如梦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平静,只是说出的话充满死气:“如果先生有事,我会杀了所有人!” 阮红线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恶狠狠道:“闭嘴!槐安绝不会有事!再敢乌鸦嘴,我先杀了你!” 李美丽握紧了拳头,炎炎烈阳下,冷的就像一块冰。 梅浩英在指挥人质的安抚救治工作,强忍着不去看大巴前的场景,但手下们都看得出来,梅老板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刚才有个兵油子顺走了人质掉落的财物,被他下令拖走枪决了。 齐索眼珠子瞪的溜圆,一眨不眨的望着大巴,额头青筋直冒,表情复杂,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石三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沉静木然,在临时营地来回踱步,像头烦躁的困兽一般。 移动控制车厢里,沈妙仪泪如泉涌,仍然咬着牙在敲击键盘,捕捉筛查着方圆几公里之内的所有输入和输出的电波信号。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全都一致瞄准着大巴前的这一幕,画面通过转播车飞上高空,传向了四面八方。 无数台电视、广播、电脑、手机都在同步播放,人们停下了手头的事务,或震惊,或怜惜,或痛苦,或兴奋,或大骂,或祈祷…… 尤查大师手中念珠转的飞快;张晗娇躲在卧室里死死的咬住手背,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到外面;丁香手指甲掐进了夏青溪掌心,夏青溪却一无所觉。 只有四个孩子在阿水的守护下看书,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只隐约觉得今天十分安静,希望爸爸早点下班回家。 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办公室内,江玉妍几次拿起手机,却在拨号前又锁上屏,努力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门外,齐舒歆站在窗前,遥望达坎方向,神色悲伤。 华夏濮州的江畔别墅内,床上的婴儿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苏瑶芳赶忙放下手机过去将儿子抱起,哄着哄着,眼泪就落在了襁褓上。 一辆黑色的机车咆哮着停在将军官邸楼前,伊莲扔掉头盔,几步跳上台阶冲进大门。 在二楼楼道里,她碰见了眼眶通红的琴莱,却根本没心思注意,娇叱一声“滚开”,就跑过去,咣当一声撞开了坤赛书房的房门。 “伊莲?”坤赛从显示器前转过脸,微微蹙眉,“都快要嫁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像什么话!” 伊莲抿抿唇,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 下一刻,两名黑衣人突然出现,一人守住门口,一人站在坤赛身后。 “滚!”伊莲厉喝。 坤赛眯眯眼,抬手,那两人便无声退去。 “你是来杀我的吗?”坤赛问。 伊莲却将刀刃搁在了自己脖子上,“我要五家家主死!” 坤赛面无表情:“这不可能。” 伊莲手臂微动,锋利的刀刃就在她的皮肤上割出一条细细红线。 坤赛叹息:“五家树大根深,一起铲除会动摇禅钦根本。陈槐安虽然是你的未婚夫,但还没那么重要。” 伊莲咬了咬牙:“那我要你别再阻止他。五家家主,他想杀谁,就杀谁。” 坤赛白眉微挑,随即露出微笑:“你长大了,都会跟我耍心眼了。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对不对? 把刀放下吧,漂亮的女孩子那么明显的地方留了疤可不好看,快叫琴莱进来给你包扎一下。” 伊莲不动:“安哥哥心里装着百姓,他有分寸,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欲就让禅钦陷入动乱的。” “你就那么自信他今天能活下来?” “一定能!”伊莲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 坤赛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不超过三个,五家家主,他想杀谁就杀谁。” 伊莲的身体陡然放松,刀子掉落在地毯上,眼泪夺眶而出。 她慢慢蹲下,捂着脸呜呜哭泣:“为什么?我只想安哥哥能好好的爱我,陪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么逼他?为什么啊……” 殴打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刀疤才出声制止了手下。 尽管陈槐安有丰富的挨打经验,倒地时就抱着脑袋蜷缩起来,护住了大部分要害,可仍然还是被打的头破血流,手臂和腰肋隐隐作痛,显然已经伤到了骨头。 第七百四十八章:见缝插针 “陈中校。” 刀疤在陈槐安身前蹲下,笑着说,“不好意思,兄弟们都有亲人死在了你的‘禁粉令’下,所以难免心中有火,手段强硬了些,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陈槐安喘了两口气,问:“还打吗?” “不打了。” 陈槐安翻个身,成大字型瘫在那里,“那容我缓缓,歇一会儿。” 刀疤挑挑眉毛:“陈中校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狠人。坦白讲,如果你不是把我们逼得太狠,事情是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没办法。”陈槐安被太阳照的眼睛睁不开,有气无力道,“你们种毒卖粉,不知毁掉了多少美满家庭,手下冤魂无数,已经自绝于‘人类’种群。 我陈槐安虽说不是什么道德高士,但好歹还知道‘人’字该怎么写,无论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贩粉,都是死罪,没得商量。” “你妈的,还敢嘴硬。” 一名绑匪骂骂咧咧的过来还想动手,被刀疤拦住。 “陈中校,不如打个商量。我们也不要你什么承诺,只要你对着镜头,对我们三角区的所有兄弟说声对不起,直升机来了,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陈槐安猛地抬起头:“真的?” 刀疤示意了一下韩宛竹手中的镜头:“有千万人为你作证。” “那好。”陈槐安坐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擦擦脸上的血迹,对韩宛竹道:“给我来个特写,拍好看点儿。” 韩宛竹来到他对面,蹲下,然后比出个ok的手势。 陈槐安露出笑脸:“镜头后的朋友们,我亲爱的粉丝们,你们好!我是陈槐安。 刚才这位绑匪先生说的话,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他承诺只要我向三角区的粉枭们道歉,就放我离开,请你们为我作证。” 说到这里,他清了下嗓子,笑脸又灿烂了几分:“尊敬的三角区粉枭们,非常抱歉,因为……我艹你们大爷!” 冲着镜头高高竖起两根中指,陈槐安重新躺了回去,哈哈大笑,快意至极! 刀疤阴沉下脸,深深看了他片刻,起身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两名绑匪上前,粗暴的将陈槐安扯起,胳膊别到身后,用塑胶手铐紧紧勒住他的手腕。 过程中,陈槐安笑容不变,还在调皮的冲镜头眨眼。 下一刻,许多看着屏幕的人都叹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这一幕也瞬间登上了网络各大平台的热度榜首,有关陈槐安的账号粉丝量暴增,导致部分平台服务器瘫痪,被网友们各种骂娘。 直升机来了,缓缓降落在河滩上。 刀疤上前用枪指着飞行员,“滚下来!” 飞行员无奈跳出机舱,看了陈槐安一眼,被枪口逼着退后离去。 陈槐安瞧瞧韩宛竹,同时在心中默默一叹。 那飞行员是和刘存志一起来的精英之一,曾经做过航空兵。 很明显,绑匪中有人会开直升机。 方案b也破产了。 果不其然,一名绑匪跳上驾驶舱,一番检查摆弄之后,向刀疤示意没有问题。 刀疤笑道:“陈中校言而有信,我们也不会跌了面子。请吧,我谨代表三角区全体兄弟,欢迎中校大驾前往。”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示意了下韩宛竹:“你们要的是我,目的也达到了,这位记者小姐就没必要跟我们一起了吧?” “不好意思,直升机飞不高,也飞不快,您毕竟是位军方统领,我们担心会被别的飞机甚至火箭弹追上,所以还要继续委屈这位记者小姐给我们当防弹衣。 不过,小姐也不用担心,我们干的虽然是掉脑袋的买卖,但也讲规矩,是轻易不会伤害媒体记者的。 正好我们也有些事情想要通过记者小姐的镜头传达给外界,希望您能理解。” 韩宛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槐安:“不用!反正他在哪儿,我……我就在哪儿,绝对不会离开的。” 干特殊工作的果然都是演技高手,短短一句话,仅凭声音就能让人听出她那饱含恐惧与浓浓爱意的复杂心情。 陈槐安心中无语凝噎。 臭娘们儿真会见缝插针啊! 可以预见的是,这件事情过后,不管他是生是死,黑锅都背定了,花心渣男的帽子也会瓷瓷实实的戴牢在他的脑袋上。 哪怕他自宫以证清白,都不会再有人怀疑他跟韩宛竹之间的关系。 以后再跟间谍特工打交道可得多留几个心眼,轻易不能求他们帮忙,欠什么也不能欠他们人情。 因为还起来很可能会脱层皮。 代价太大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小心将来拉清单 刀疤通过陈槐安的手机严厉警告过阮红线不得派飞机跟踪之后,直升机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中缓缓升空,向着东南方的山林飞去。 让人去大巴前把陈槐安的手机捡回来,阮红线走进移动控制车,问:“怎么样?” “没问题。”沈妙仪抹抹眼泪,指着显示器的一个移动的光点说,“信号非常清晰。” “好!我要你死死的盯住它,绝对不能丢,明白吗?” 沈妙仪重重点头:“我死也不会丢的!” 直升机是红王宫的观光飞机,除去正副驾驶之外有六个座位,三三相对,坐下五个绑匪和陈槐安、韩宛竹八人,绰绰有余。 陈槐安和韩宛竹并肩坐在一起,刀疤和两名端着枪的手下则在对面。 摄像机已经被刀疤拿了过去,翻来覆去的摆弄一番,然后重新打开,对准了他们。 “还得飞行一段时间,怪无聊的,让我来临时客串一把记者,采访一下二位吧!”刀疤笑着道。 “韩小姐,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请问你是陈中校养的秘密情人吗?” 韩宛竹扭头“痴痴”看了陈槐安一眼,又垂下脸,幽幽地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倒好了。” “哦?”刀疤仿佛来了兴致,语气中充满了浓浓地八卦味儿,“难道你们还不是情人关系?之前在河滩上的那一吻又算什么?” “那……应该算是我趁人之危吧!”韩宛竹苦笑,“陈中校有未婚妻,有爱人,而我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外来者。 他对我从来都不假辞色,态度很明确,是我一直都不甘心,痴心妄想罢了。” “这么说,还是我们为韩小姐提供了机会?” 韩宛竹摇头:“我宁愿这个机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刀疤呵呵一笑,镜头又对准陈槐安的脸:“红颜知己如此痴情,陈中校,你感动吗?” 陈槐安还能咋办?只能顺着韩宛竹的话往下演。 只见他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刀疤道:“这是我的个人私事,你要是实在无聊,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老子就想聊这个。” “我拒绝回答。” 刀疤放下摄像机,使了个眼色,旁边手下立刻就伸手去拉韩宛竹。 韩宛竹发出一声惊叫,陈槐安忙道:“你们干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会伤害记者吗?” “陈中校记错了,我说的是‘轻易不会’。你不老实配合,自然会有惩罚。” “他娘的老子的感情私事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想听。” 陈槐安咬了咬牙:“好,但不能光我回答,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们。” 刀疤想了想,点点头,重新举起相机:“你先来。” 陈槐安瞥瞥韩宛竹,口气生硬道:“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感动终归都是感动,不是感情,由此而衍生出的感情更不纯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好说的。” 闻言,韩宛竹的头更低了,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泪珠从她的睫毛滴落。 刀疤怔了片刻,冷冷一笑:“陈中校怜香惜玉,名不虚传。你是怕我们因为你而伤害她,对不对? 只是这话说的如此绝情,很伤人心的。” “随你怎么想,该我问你了。”陈槐安脸色阴沉,“你们要来达坎的事情,事先我已经得到了情报,一共有六拨人。 其中五拨被我的兵歼灭在了边境线附近,只有你们这一拨成功越境。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办到的?是不是有人帮你们?” “你猜。”刀疤笑的很贼。 “他是谁?” “你都要死了,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用?” “起码到了阎王爷那里,能说出是谁害的我。” “那你还是当个冤死鬼吧!” “这么说,我的达坎真有内奸。” “不单单达坎,就连勃克、周边国家或势力里面,都有我们的人。” 刀疤傲然道,“陈槐安,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财帛动人心,你挡了太多太多人的财路,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必须死!” 陈槐安沉默,好一会儿嘴角一翘,傲然道:“财帛是能动人心,但它动不了良心。世间有贩粉吸粉的恶徒,就有禁粉灭粉的英雄。 我相信,黑暗永远都吞噬不了光明!我陈槐安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们的猖狂也绝持续不了太久。 最后,送你们一句在华夏很著名的电影台词: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这时,河滩指挥处的移动控制车内,阮红线沉声道:“可以了,切断摄像机的传输信号!” 第七百五十章:喝凉水塞牙 直升机上,刀疤注意到摄像机屏幕角落的电池标志开始闪烁,似乎电量马上就要耗尽了。 他皱了皱眉,让手下拿过韩宛竹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块摄像机备用电池来。 “中校,”韩宛竹突然开口,可怜巴巴的说,“我、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陈槐安没有回答,只是活动了一下被绑在身后的双手,表示没法儿抱。 “那我抱你好了。” 说着,韩宛竹就趴进了他怀里,双臂一前一后搂住了他的腰。 刀疤身边的两人开始挤眉弄眼,目光淫亵的直往韩宛竹塌下的腰肢和隆起的月亮上瞄,显然心中正在转着龌龊的念头。 陈槐安露出愤怒且耻辱的表情,看上去很生气,却毫无办法,最后只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刀疤抠开了摄像机电池盖,换上新的电池,然后开机。 只见摄像机上的指示灯开始快速闪烁,不知怎的,他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就要将摄像机丢掉。 就在摄像机刚刚离开他手掌的那一刻,砰! 一声炸响,强烈的光芒陡然绽放,仿佛太阳落在了机舱里,同时还伴随着刺耳的噪音。 虽然只有区区几秒钟,但已经足够了。 韩宛竹迅疾扑向对面,摁住一名闭眼惨叫的绑匪,右手戒指上弹出的小刀片在绑匪颈动脉上一划,便有鲜血迸射而出。 与此同时,塑胶手铐已经被割断的陈槐安也没闲着,他要对付的目标正是坐在正对面的刀疤。 然而,刀疤是匪徒首领,水平自然不会太差,再加上闪光弹爆炸前已经有所警觉,所以尽管视觉和听力也都受到了影响,反应却极为迅速。 在陈槐安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掏出了枪套里的手枪。 见状,陈槐安只能放弃像韩宛竹那样掐脖子,而是双手抓住了刀疤持枪的手腕,然后膝盖猛地前击,狠狠的撞在刀疤胸口。 刀疤闷哼一声,左手抽出小腿上的匕首,在陈槐安的腰腹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陈槐安忍着疼痛没有理会,用力将他的枪口掰的朝前,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击中了正准备转身射击的副驾驶侧脸,带着大片血花从另一边穿出去,打破了机舱玻璃。 刀疤一刀得手,腕部一翻,刀尖又刁钻的朝陈槐安小腹扎去。 这下陈槐安就做不到视而不见了,急急后撤避开,并借力猛地一拽。 他的目的是将刀疤拉倒,同时看能不能抢下手枪,可就在这时,枪走火了。 好死不死的,子弹恰好击中了主驾驶。 整个机舱顿时一震,然后就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机身也开始歪斜,向下方坠落。 晃动中,陈槐安摔倒,却也成功抢到了枪,于是他当机立断连开了三枪。 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刀疤也摔倒了,就砸在他身上。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整个过程就发生在数秒之间。韩宛竹已经干掉了她负责的那两个人,正手脚并用越过座椅往前舱爬。 “你会开飞机吗?”陈槐安大声问。 韩宛竹不理他,解掉主驾驶安全带,又打开舱门,将主驾尸体推出舱外,然后坐上去,双手用力拉操纵杆的同时,两只脚也是一阵左右猛踩。 陈槐安这才发现,原来开飞机跟开车一样,不光是手的事儿,脚底下也有踏板。 感受着飞机渐渐平稳,他终于松了口气,呲牙咧嘴的坐下,扯开衣襟看看腰上的伤口,还好,虽然血流了不少,但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到内脏。 凭着记忆打开座椅下的储物格,他拿出来一个急救包,也顾不上消毒清洗什么的,直接将止血粉洒上去,然后就扯着纱布开始缠肚子。 刚打好一个结,机舱忽然又猛地一晃,差点儿把他从椅子上震下来。这时他才注意到,飞机的警报音好像一直都没停过。 “你最好赶紧系上安全带,戴上头盔,我们要迫降了。”前面传来韩宛竹冷静的声音。 陈槐安看看外面的山林,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为啥?” “不知道。”韩宛竹道,“飞机很难保持平衡,我猜测,应该是你开的那三枪穿透了舱壁,伤到了什么电子元件,或者后面的尾翼尾桨。 直升机不同于固定翼飞机,平衡最重要,操作难度也大,需要各方面协调,有一处达不到标准,就会完蛋。” 陈槐安嘴巴张的老大,最后却只能骂出一句“卧槽”。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第七百五十一章:运气爆棚 随着高度不断降低,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刺耳,机舱内的晃动也越来越激烈,以至于陈槐安都产生了眩晕感,胃部痉挛,很想呕吐。 “马上就要降落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宛竹略微紧张的声音通过头盔的耳机传来,陈槐安快速思考了一下,问:“直升机失事的死亡概率高吗?”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从屁股底下传来,震得陈槐安灵魂险些出窍,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耳边全是轰鸣声,身上各处被不停的砸中,撞击,脑袋嗡嗡作响,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知道死死的压低上身抱住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又一次巨震,晃动终于停了下来。 陈槐安的意识渐渐从眩晕中清醒,迷迷糊糊的左右看看,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 好半天,他听到了头盔耳机里韩宛竹的声音。 “陈槐安!你怎么样?还活着吗?能喘气就吱一声……” 刚才的记忆恢复,让他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劈了一斧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本能的骂了一声:“卧槽!” 韩宛竹明显松了口气,“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 在疼痛的刺激下,陈槐安越来越清醒,视线也开始聚焦,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现状。 此时的他正处于头朝下的倒立姿势,旁边就是刀疤的脸,上面扎了好几块玻璃碎片,血肉模糊。 眼珠子转到前面,韩宛竹似乎被压住了腿,正在努力的试图拔出来,粗重的喘息中不时发出一声呻吟,显然也受伤不轻。 “救我?呵呵!” 咕哝一句,陈槐安摸到腰上的安全带卡扣一拉,扑通一声掉落下来,差点儿扭断颈椎。 “我草草草草……” 不停地骂着脏话,他咬牙从窗口爬出去,这才发现,他们掉落在了一座山的缓坡上。 起点一棵折断的大树应该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让飞机没有直接摔碎,而是滚落下来,被更多的树一点点阻挡,降低速度,最终安稳停下。 居然没有爆炸,佛祖保佑,运气爆棚啊! 抬头看看天空,陈槐安爬到机舱前部,伸头进去,见一块裂开的钢板扎进了韩宛竹的大腿,鲜血哗哗流淌,她根本无法移动。 陈槐安强行忽略掉身上的疼痛,小心翼翼的爬进去半个身体,仔细看了下韩宛竹腿后的空间,又试着晃动了一下钢板,疼的韩宛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忍着点儿,别乱动,我数一二三。” 说着,陈槐安一手掰住钢板,一手摁住韩宛竹的大腿,深吸口气。 “一!” 嘎吱一声,钢板从肉里被拉了出来。 韩宛竹猝不及防,瞳孔急缩,张嘴就咬住了近在眼前的肩膀。 “恩将仇报是不是?” 陈槐安解开韩宛竹的安全带,让她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硌到了哪儿,胸口一阵剧痛,险些让他岔了气。 妈蛋的,肯定有肋骨断了。 心中暗骂着,他咬牙一点点将韩宛竹拖了出来,放到七八米开外的地方,然后又返回去,找到急救包回来,为韩宛竹包扎。 一番忙完,他连检查自己伤势的力气都没了,死狗似的躺在地上狂喘气。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 “直升机死亡……率高……吗?” “很高!” “嘿嘿嘿嘿老子永远不死……哈哈哈……咳咳咳咳……哎呦!我草草草他妈……” 陈槐安开心的大笑,然后就开始咳嗽,咳嗽又引起了疼痛,最后只剩下了骂娘。 韩宛竹也不自觉笑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目光说不清道不明。 休息一会儿,韩宛竹帮陈槐安检查了一下,还算幸运,除了肚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和断了一根肋骨之外,其他都是皮外伤。 稍事处理包扎过后,又从机舱里拿了两把枪、几个弹夹、一些急救药物和饮水之后,两人相互搀扶着在附近找了块山体内凹处,升起了一簇篝火。 因为天很快就要黑了,而且云层深厚,明显即将有一场大雨到来。 “那个摄像机引爆器不错,想引爆哪种就换装哪种炸弹电池,这样的鬼点子是什么人想出来的?” 陈槐安靠在山壁上,嘴里叼着烟道,“回头给我弄点来吧,怪好玩的。” 韩宛竹就坐在他身旁,闻言翻个白眼:“那是给深入敌后的同志们用的,你一个手握五千条枪的中校将领,要它干嘛?” “我不就是深入敌后的同志么?还是有证件的正式工,你弟弟亲手颁发的。” 第七百五十二章:愿意一起死吗 傍晚时分,一如预料,大雨降落下来,而且从一开始就呈倾盆之势,电闪雷鸣。 如果韩宛竹不是在迫降时选择了靠近山顶的地方,这会儿他们就该担心泥石流问题了。 而现在虽然不用担心危险,但雨实在太大了,落在地上溅起浓浓雨雾,不但压制的火苗黯淡,也迅速湿透了两人身上的衣衫。 山上不比山下,气温本来就低,再加上夜雨和受伤能量消耗巨大,陈槐安很快就感觉到了寒冷。 为了避免失温,他提议拥抱互相取暖,本来还打算表示一下自己这会儿没心情占便宜,韩宛竹却直接依偎进他怀里,并且刻意避开了他受伤的肋骨。 “你说,咱们飞的也并不算很远,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没找来呢?你的信号发送器没摔坏吧?!” 韩宛竹看了看腕表,微笑:“我发现你这个人最近好像又变了不少,要么就是以前太会装,骗过了我们的侧写师。” “我咋了?”陈槐安一脸懵逼。 “按照我们侧写师对你性格的分析,以前的你是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表面看似轻松,其实时时刻刻都活在焦虑之中,像个二十四小时运行的机器一样。 也正是因此,你遇事经常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走一步恨不得想十步,回回都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才能下定决心拼上一把。 举个例子,你在阮红线和伊莲之间的摇摆不定,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陈槐安挑挑眉毛:“那我现在呢,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你则完全相反,好像变了个样儿,虽然心里还是会顾忌很多,但整个人的气质都轻松愉悦了不少,更像是一个幼稚顽皮的孩子,不再纠结于不确定的未来,学会了活在当下。 这同样也能从你对女人的态度上看得出来,比起以前的痴情纠结,你明显更无耻,更不要脸了。” “你是心理医生吗?这眼睛可够毒的啊!”陈槐安笑笑,问:“那你觉得哪种状态的我更好,以前还是现在?” 韩宛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抬起脸,火光跳动中,眼眸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以前的你成功概率无疑更大,但现在的你更可爱。” “可爱?这个词跟成功比起来,好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可爱能让你的人缘更好。以你的性子,应该更看重可爱才对。” “我以前的人缘就很好。” “还不够好。” “怎么个不够法儿?” “不能让我喜欢。” 陈槐安怔住,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女人,半晌才道:“夜雨交加,你这是嫌太无聊,准备讲鬼故事么?” 韩宛竹轻轻捶了他一下,低头重新在他怀里趴好。 “你比以前更多情,也更无情了。” “咱们见面加在一起拢共才四次,别说的好像你每天都在拿着放大镜观察我一样。”陈槐安抱紧她,“我们说好了,只是假情人关系。 如果变成真的,你的计划也就等于破产了。因为我绝对不会允许把我的女人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卧底。” 韩宛竹沉默,良久才幽幽地说:“我刚刚竟然在想象普通人的生活。看来,下雨天真的让人很容易多愁善感。” “我倒挺希望你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一些的。” “不准可怜我!” “那就闭上眼睡吧,保存体力。照这个雨势,我们明天上午能获救,都得谢天谢地。” 韩宛竹挪了挪身子:“下大雨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遇到豹子或者毒蛇的概率小了很多。” “卧槽!现在我睡不着了,你故意的吧!” 韩宛竹嘴角一翘,闭上了眼。 大雨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韩宛竹也醒来替换了陈槐安,可他感觉自己才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就又被叫醒。 太阳还没升起,但天空已经发亮,篝火被湿土掩盖起来。韩宛竹小声且严肃的说:“有人在附近。” 陈槐安脑子还没清醒:“这不是好事儿吗?” 韩宛竹摇头:“别忘了,这里是边境附近,会出现在这里的不一定就是我们的人。” 陈槐安一惊,赶忙捏捏鼻梁,拿起自己那把手枪,警惕的望向外面的山林。 此时的他们都浑身是伤,一个走不了路,一个断了肋骨,如果来人属于三角区,且人数不低于五个,后果将不堪设想。 很快,陈槐安借着青白的天光看到林中有迷彩一闪而过,却无法判断对方归属。 可就在这时,韩宛竹突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开口问:“陈槐安,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第七百五十三章:队长别开枪 “不愿意。能好好活着,为啥要死?”陈槐安回答的毫不犹豫。 韩宛竹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正要再说什么,双肩忽然被大力摁住。 陈槐安以她为支点艰难站起身,咧嘴微笑:“像干你这种工作的,虽然时刻都会面临危险,但我觉得反倒更应该多想想活才对。 因为只有对生足够渴望,才更有可能绝处逢生,总动不动就想到死,大脑会跟着偷懒的。 死,太容易了,活着才难。” 说完,他转身就走。 韩宛竹一把拉住他的手,“陈槐安,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想干的事情呀!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我要是说愿意,你肯定会感动的跑出去,对不对?老子才不要背这种莫名其妙的黑锅。” “陈……你不能!我比你能打,也比你更有经验,我……” “你现在是个瘸子,还是个女瘸子。”陈槐安打断她,“分析老子性格分析的头头是道,那就应该了解,老子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女人就该乖乖的在男人后面呆着,瞎逞什么能? 就这样,老实的在这儿等,敢出声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用力抽回手,又拍拍韩宛竹的脸蛋儿,陈槐安走了出去。 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韩宛竹感觉自己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嘴巴刚刚张开,却又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把身体挪到外面看不到的角落,推开手枪保险,神色坚毅。 不能确定来人的敌我身份,他们俩就不能呆在同一个地方。鉴于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逃跑不可能,那办法就只剩下一个。 一个人出去,把对方引开。 如果来的是自己人,那当然皆大欢喜;若是敌人,一个人被抓,另一人还有获救并想办法营救被抓者的可能。 反正怎么都比两个人一起完蛋强。 韩宛竹刚才就是想带着感动出去冒险。人生第一次,她发现不是只有为了国家而死才珍贵,为了一个愿意陪自己同生共死的男人,也值得。 然而,她的这点心思被陈槐安看得透透的。 她很强大,智谋加上身手,足以傲视世间绝大多数的碌碌之辈,可在这两者都不如她的陈槐安面前,她一次都没赢过。 出了凹洞,陈槐安向侧方一口气走了三十多米才停下,扶着一棵树干喘气。 胸口的断骨痛感已经麻木,检查一下腹部绷带,还好,伤口没有崩开。 稍事休息,他看看林子里的迷彩人影,深吸口气,抬手朝天开了一枪,然后拔腿就跑。 枪声惊飞了无数才准备起床觅食的飞鸟,也顺利吸引了林中那些迷彩人影的注意,呼喝着同伴向陈槐安的方向追去。 呼哧呼哧呼哧…… 陈槐安在山林中毫无目的的奔逃,地面上的腐叶湿土泥泞难行,数次跌到,又数次爬起。 尖利的树枝勾乱了绷带的线,断骨随着步伐仿佛正一点点的扎进内脏,剧痛超越了麻木,感觉胸腔里面塞进去了一个钉板,让他的每一口呼吸都犹如上刑。 真想就这么倒下啊! 但是还不够远,不能停,不能…… 一根隐藏在腐叶下的树根绊倒了陈槐安,让他顺着斜坡滚下去老远,撞到一棵树才停下。 他咬着牙试图爬起,双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努力了半天,终于放弃,仰天躺倒。 雨林枝叶浓密,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只能看到点点。 太阳好像升起来了,碎片般的光芒照射下来,穿透林中潮湿的雾气落在他脸上,凉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从金矿逃跑的时候。 奶奶的,难道老子跟深山老林八字不合?看来我天生就是城市生物,这辈子都该只生活在钢铁丛林之中。 大自然?我可去你妈的吧!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有一张脸出现在陈槐安头顶。 国字脸,络腮胡,威猛的个头,平日里凶巴巴的眼睛此时红的像两颗桃子。 陈槐安笑了起来,于是就再一次因为牵动伤势而疼的满地打滚。 在听到枪声的那一瞬间,韩宛竹就有一股想要不管不顾冲出去的冲动。 她也想开一枪,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跑,可她同时也很清楚,这是极其愚蠢的想法。 她不能辜负陈槐安的牺牲,她必须等,就算要走,也得等林子里那些人走的更远一些再转移。 她恨自己的理智。 忽然,外面有动静传来,她瞬间警醒,放慢呼吸,枪口遥指洞口。 发生了什么?难道陈槐安失败了? 他是没能成功引走敌人?还是…… “队长,别开枪,是我!” 第七百五十四章:格局再大一点 韩宛竹心里正转着紧张的念头,忽听外面响起个贱兮兮的声音,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满头大汗,却笑靥如花。 “是你小子啊!” 被人搀着扶着的陈槐安探出脑袋来:“嘿嘿,是我!” 很快,有医务兵过来帮两人重新处理包扎了伤口,然后把他们抬上担架,向山下走去。 负责带队搜救的人是齐索,见了韩宛竹特别激动,说了一箩筐的感谢话。 韩宛竹听的烦了,就道:“齐先生误会了,是槐安救了我才对。没有他,我肯定活不下来。” 槐安?这称呼听着不对劲啊! 齐索瞅瞅陈槐安,再看看韩宛竹瞧他的眼神,顿时恍然大悟,背过身挤眉弄眼的冲陈槐安竖了竖大拇指。 好家伙!什么叫贼不走空?一个精英特工,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不过跟小安子一块儿待了一晚上,这就沦陷了。 上哪儿说理去? 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软饭的料,嫉妒不来。 知道他在想什么,陈槐安摇头苦笑,正色问:“齐哥,只有你来了吗?” “小梦、美丽和三儿都来了。”齐索道,“不过你们的信号定位只显示在这座山里,没办法精确,所以我们各带一队人,分头行动了。 放心,刚才我已经通知了他们,在回去的大路上会合。” 陈槐安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神色便阴冷下来。 “吴上尉……哦对,现在你已经不是上尉了,应该称呼你吴下士。” 那人正是吴俊贤。 闻言,他快走几步到担架旁,敬礼道:“请首长吩咐。” “你怎么来了?”陈槐安问,“我出事,你应该在达坎喝酒庆祝才对。还是说,你不放心,想亲眼看看我死没死?” 吴俊贤神色不变,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首长言重了!您的安危是禅甸的重中之重,我作为禅甸驻区的一员,理应为首长服务。” “那你的服务水平可不怎么样。我的麾下要都是你这号的,回头打起仗来绝对不敢往前站,因为说不定后面就会有人放黑枪。” 吴俊贤抿唇不语。 齐索摆了摆手让他退回原处,劝陈槐安道:“行啦!这次你也算有惊无险。一条主子都完蛋的丧家之犬而已,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我这次之所以带他出来,就是为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好当场剁了他给你报仇。 现在你没事,那就再留他几天,回头慢慢拾掇。 你受了伤,消耗那么大,闭眼歇会儿吧,睁开眼就……就到家了。” 陈槐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合起眼皮,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到了山下,陈槐安和韩宛竹被安排到了两辆军车上。因为山路颠簸,齐索就让医务兵给他们打了针镇静剂。 不知睡了多久,陈槐安迷迷糊糊醒来,首先听到的是阵阵水声,目光焦距恢复之后,就看到一个木质的天花板。 视线下移,不光天花板,连墙壁都是木质的,高处有扇小窗户,隐约可见水波荡漾。 这绝对不是家里,好像……是一艘船? “你醒了?” 房间角落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陈槐安豁然转头,然后瞳孔就缩成了针眼。 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名青年人,俊朗的面容帅气儒雅,翘着二郎腿,手握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正在慢慢啜饮。 江南柯! 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江南柯! “怎么,你还没有习惯我的存在吗?”江南柯微笑开口,“要是每次见到我都这么震惊,可就真没资格做我的对手了。” 陈槐安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所以,让我的边境防线出现缺口,放刀疤他们进来的人,是你。” 江南柯摇头:“格局再大一点。” 陈槐安再次悚然一惊:“你……你在三角区……” “是的。”江南柯道,“我在那里拥有一块大概五万亩的地盘,也养了一支武装,算是个比较小的粉枭军阀。” 陈槐安脸色铁青:“江南柯,你该死!” 江南柯无所谓的耸肩:“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随时更改协议,从玩败对方,变成玩死对方。 当然,在让你失去一切之前,我是不会杀掉你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那你把我弄来的目的是什么?” “陈槐安,你的这个问题让我很失望,太愚蠢了!我们的游戏早已开始,你希望禅钦稳定,那我作为你的对手,肯定是要反着来的。 五家能成为禅钦动乱的根源,我当然要保他们,毁掉你的计划。” 第七百五十五章:关乎你的生死 “你打算怎么做?” “都告诉你格局要大一点啦!”江南柯叹息着摇头,“我的弟弟,你再这么只能看见眼前一亩三分地下去,我们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陈槐安冷笑:“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废话很多,像个娘们儿,是不是下面坏掉的时间太长,后遗症终于开始藏不住了?” 江南柯脸色一沉:“人身攻击会显得你很幼稚。” “咦~~”陈槐安夸张的搓搓胳膊,“以前可只有女人才会骂我幼稚。” 江南柯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嘴角一翘:“也罢,你比我小了十岁,当哥哥的总得让着弟弟。 你问我打算怎么做,我的答案是什么都不做。因为根本不需要。” 陈槐安蹙眉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看着船舱的天花板说:“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几天过后,达坎就会变得人心惶惶,五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大举反击。 没了我,我的女人们都会发疯,尤其是阮红线。 她一定会动用手里所有的能量,不分敌我,联合所有能联合的人,做出玉石俱焚的姿态,好引坤赛下场。 如此一来,禅钦各方势力,南边官府和周边军阀都会出手,禅钦大乱,指日可待。”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是一位合格的领袖应该具备的能力。你虽然还没有这样的才能,但起码有了这样的身份。 以一人之身,牵动百万人命运,对于当初那个代驾外卖员来说,已经足以自豪和骄傲了。” 江南柯笑着举了举杯,“在和我拥有相同血脉的人里,你是最强的那个。” 陈槐安心头一动,问:“我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心里很清楚。” 陈槐安眯起眼,半晌才口气复杂道:“齐索……是谁的人?” “这个答案,你也应该猜得到。” 陈槐安再次沉默,好一会儿幽幽一叹:“江玉妍当初把我送去金矿,果然不是随机选择。 在她原本的设想中,齐索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欺压磨练我的反派?还是拯救我于水火的英雄?” “这个回头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她帮了你,你还要把她留给我?” “不,她不是在帮我,而是帮她自己。我只是点醒了她,让她看清了你营造出的温馨假象,也看到了正在沉沦的自己。 说起来,我这个妹妹还真不是一般的神经。 普通女人若是发现自己有可能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估计十个里面有九点九个会欣喜若狂。 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恐慌。她害怕未来人生变得普通,更害怕自己爱的不再是我,而是你。 她不舍得放弃心中纠缠多年的畸形梦想,也早已习惯了痛苦,并从中获得快感。以至于一发现手里攥着幸福,立刻就选择将它丢掉。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世间的变态都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所面对的阻碍和磨难,都源自他们自己做出的不正常选择。” 江玉妍对我动心了? 陈槐安仔细想了想,就不得不承认,江南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本事确实高明。 江玉妍喜欢上了他,这在任何他的敌人眼里都是劣势,就算要利用,也肯定只会想办法欺骗还没有发现这一点的江玉妍。 可江南柯却反其道而行,他不但没有把江玉妍引到歪路上,反而主动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江玉妍虽然骄傲,但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潜意识里是极没有安全感的。而这种人最怕改变,她恐慌之下,第一反应自然是尽全力维持之前的现状。 江南柯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出神入化,不得不服。 “其实,你对江玉妍并不像是你所说的那么冷酷,对不对?” 陈槐安道,“把她留给我,并不是要出卖她,而是你心里很清楚,在我得知她有可能已经喜欢上我之后,就绝不会再忍心杀了她。 可若是你将她带走,那可以预见的是,她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彻底疯魔,要么死。 都是毁灭!” 江南柯放下酒杯,掏出了一支烟,“你说这个做什么,想勾起我的恻隐之心吗?事已至此,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很重大,关乎你的生死。” 江南柯点着打火机的手僵住,抬起眼睛与陈槐安对视:“愿闻其详。” 陈槐安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详’的,你还保有一丝人性,且这次的目的也不是杀我,所以,你救了你自己,我不会杀你的。” 江南柯一惊,起身拉开舱门冲了出去,却很快就被一杆枪给顶了回来。 吴俊贤的枪! 第七百五十六章:都是你 江南柯的表情很精彩,短短时间内就从惊愕到疑惑,到不信,再到茫然,最后坐回到沙发上时,已经露出了恍然的苦笑。 “我的好弟弟,你真是太擅长带给人惊喜了。怪不得连江玉妍都能对你动心,这世间没有女人能经得住如此不经意且不间断的撩拨。” 陈槐安试图坐起,吴俊贤忙上前来搀扶,并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 “谢谢!”陈槐安微笑,“那三十鞭子的伤,好点了吗?” “多谢首长挂念!只是一点皮肉伤,早就没事了。”吴俊贤的表情一如在山林时那样,严肃正经。 “那就好,先出去吧。等回去之后,你的军衔就会恢复。我的亲兵卫队就快到了,到时候交给你带。” 吴俊贤微微动容,重重的磕了下脚后跟,敬礼大声道:“是!谢首长信任!” 房门重新关上,陈槐安冲江南柯招招手:“来根烟抽。” 江南柯将烟盒打火机一并丢过去,说:“据我所知,宋志安排到达坎驻区的钉子里面,最忠心的就是这个吴俊贤了。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策反他的?难道我的情报有误?” 陈槐安摇摇头,点燃一支烟,刚抽一口就被呛到了,咳嗽牵动断骨,疼得他骂了声娘。 “很简单,八个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之所以屡屡对他的错误宽大处理,就是因为他对宋志足够忠心,且不迂腐。 二五仔很好策反,但没有价值,因为他们随时也会出卖你。 而忠诚的人则完全不同,他们通常有两种,一种非常固执,会跟着主子一条道走到黑,至死不渝;另一种比较聪明,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这不是背叛,而是智慧,与忠诚无碍。 吴俊贤就是这样的人。同伴的遭遇让他看清了宋志的凉薄,而我的所作所为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跟着我绝不会没个下场。 因此,他以前对宋志有多忠心,对我就会有多忠诚,完全不用防备和怀疑。” 江南柯点头表示认同,又问:“所以你们就演了一出‘周瑜打黄盖’,引齐索上钩?” 陈槐安目光黯淡下来,怔怔看着烟头升起的青烟道:“包括你在内,已经有无数人都说过‘重情’是我最大的弱点。 我改变不了我自己,只能多多未雨绸缪,以备隐患。 吴俊贤就是我放在驻区里的一个诱饵。 虽然他一直都没能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但能力不缺,手下还是拉拢了不少人的。若有人想在驻区里搞事,他就是一个绝对绕不过去关键人物。 其实……哪怕在山林里见到齐索把他带去,我仍然不肯相信我的兄弟会背叛我。 直到你提及和你拥有相同血脉的人,让我想到了江玉妍,从而再想到被她送去的那个金矿,答案就再清晰不过。 齐索没有背叛我,而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真心的兄弟。 江玉妍,嗬!被这个整天让我骂愚蠢的女人狠狠摆了一道,真他妈的不爽!” “那你回去打算怎么处理她?” 陈槐安想了想,嘴角邪邪一翘:“不处理,什么都不做,甚至都不主动找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南柯怔住,旋即失笑:“没错,她一定会吃不下睡不好,自己把自己折磨疯,然后跑去求你收拾她。 只要你趁机稍微施展一点手段,让她彻底臣服在你脚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惩罚她的最好方式。” 陈槐安歪了歪头,看着他问:“齐舒歆其实一直都是你的人,对不对?” 江南柯挑眉:“怎么发现的?” “从我得知江玉妍选择金矿是她刻意引导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后来她亲口对我说,她爱上的人,不是我。” 犹如黑夜里两颗星光幻灭,江南柯低垂下眼睑,久久不发一言。 陈槐安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江南柯,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 派齐舒歆去让我发现胸口刺青的人不是江玉妍,而是你! 挑动我去找你报复的也不是江玉妍,还是你! 把我丢进江里并不是一时冲动要淹死我,而是你知道江玉妍一定会把我救上来。 金矿不是江玉妍的选择,是你的! 在理州让夏青溪遇到我的人,也是你! 假意帮助貌楚,忽悠宋志进入勃克铤而走险的同样是你! 包括这一次的五家和三角区亡命徒绑架游客事件在内,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在你的一手安排之下! 江南柯,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七百五十七章:世事如棋 船舱内安静下来,随着舱外的水流声缓缓摇晃,仿佛安眠曲下的摇篮。 陈槐安看着江南柯,江南柯则盯着手里的酒杯,冰块早就融化干净,琥珀色的酒液似乎也变浅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江南柯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一如既往的儒雅笑容。 “忽悠江玉妍暴露暗桩,真是一步臭棋。恭喜你!这一局,我输了。” “去你妈的输赢!回答老子的问题。” “我妈也是你妈。” 船舱陡然再次安静,陈槐安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长长烟灰掉落,在地板上绽放,破碎。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是一场游戏。”江南柯喝了口酒,道,“游戏开始的时间从理州提前到你初见齐舒歆时,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区别。 更何况,在我看来,这场游戏从我安排苏瑶芳认识你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是,一切的背后都有我的影子,又能怎样? 这是老子的爱好,老子就喜欢做幕后黑手掌控他人人生。 陈槐安,你是我的弟弟,这只能说明你是最特别的那个,不代表你是唯一的那个,明白吗?” 陈槐安又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说:“江玉妍不止一次说我们两个很像,我都嗤之以鼻,但这会儿我发现,她真的没有说错。 咱俩一样,都充满了欺骗性,都擅长用最真诚的方式说出骗死人不偿命的话。 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有你玩弄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人,而我只会选择敌人。 算了,现在找你要答案,我得到的结果必然是真假参半,说不定还会被带到沟里去,回头等你一无所有之后,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啊!”江南柯微笑,“你输了之后,我也会腾出功夫来解答你所有疑问的。” 陈槐安丢掉烟蒂,下床披上外套,开门走出了船舱。 “首长。”门外的吴俊贤立正敬礼。 陈槐安摆摆手:“放松点儿,我这人随便惯了,这里也不是军营,没必要一板一眼。 走,带我去关押齐索的地方。” 吴俊贤回头瞧瞧舱门,刚要请示,就听陈槐安又道:“不用管,他不会跑的。” 吴俊贤不再说什么,领着陈槐安走上甲板,陈槐安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艘十几米长的小游艇上。 游艇靠在岸边,对岸青山连绵不绝,山下河边有条公路,与这边的荒凉形成了鲜明对比。 很显然,对岸是华夏地界。 “控制住齐索和江南柯的人,兄弟们有没有什么损伤?”陈槐安问。 吴俊贤道:“我们人多,装备也好,他们猝不及防,几乎没有遇到反抗。 只是齐上尉身边的两名亲兵反应比较激烈,差点开枪,所以兄弟们动了刀子,死了一个。” 陈槐安轻叹口气。 齐索身边的亲兵他认识,都是当初他们三兄弟初到达坎时在下面做事的骨干,这些人也是阿泰傻强他们多年的生死兄弟。 世事如棋,人人为子,命运这东西,从来都很操蛋。 来到前舱,两名持枪士兵对陈槐安敬礼,吴俊贤吩咐他们打开舱门。 两人拉开甲板上的木门,露出一个向下的梯子来,吴俊贤还想先下去,被陈槐安拦住。 “我一个人就好。放心,我们做了两年的兄弟,他不会杀我的。” 下面的舱房也有两扇小窗户,但感觉比江南柯在的那个要暗上许多,里面烟雾缭绕,齐索靠墙坐在地板上,手指夹着根烟,抬头怔怔望着不时有水波荡漾上来的舷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首长是不是醒了?”听到动静,他也不回头,嗓音沙哑的问。 陈槐安道:“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敢叫了?” 齐索猛地转过脸来,紧接着又低下头去。 “来告别的?” “不是,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好说的。”陈槐安拖了张椅子到他对面坐下。 齐索摇头:“我做了该死的事情,死就是了,没什么好说的。” “席雨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管了吗?”陈槐安冷笑,“那你真是条好狗! 江玉妍都给过你什么好处?钱?权?女人?还是她自己的身子?” 齐索抬起脸,双眼通红,“我齐索虽然混蛋,但不是王八蛋!” “我也希望你不是王八蛋。因为若是连你都碰过江玉妍的身子,我会感到恶心,也会觉得喊了你两年的哥是人生的一大耻辱。” 齐索攥紧了拳头,似乎很想扑上去跟陈槐安拼命,但最终还是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绕不开 “看在这是我第一次害你的份儿上,帮我给烟烟带句话,就说我对不起她,趁胎儿还小,要当机立断,该引产引产,不用考虑给我留后。” 说到这里,齐索顿了顿,又接着道:“能忘就把我忘了,回头要是遇到了合适的男人,千万不要犹豫,这世界上比我好的男人一点都不难找。” “没了?”陈槐安问。 “没了。” “齐索我操你大爷!我草草草……” 陈槐安大怒起身,却又疼的跌坐回去,爆出一连串粗口。 齐索屁股抬了一下,似乎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搀扶,反应过来,又重新坐了回去。 “伤得那么重,就别动火了,实在有气,喊俩人下来收拾我就行,那个吴俊贤就挺合适的。” “咋的?”陈槐安瞪眼,“栽在他手里,你还不服?” 齐索笑了一声:“一开始确实不服,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会儿挺庆幸的。虽然错事已经做了,可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烟烟也不至于在达坎待不下去。” “你他娘的心里只有老婆吗?” “不然呢?我都狼心狗肺了,还能念着谁?” 陈槐安脸色终于阴沉下来:“齐索,你要玩儿混不吝那一套是吧。好!老子陪你玩。 回去之后,老子让席雨烟亲手处理你,但凡有一点徇私,老子就抓她去引产!” 齐索霍然起身,身形威猛如豹,恶狠狠盯着陈槐安,却踏不出去半步。 “想动手吗?来呀!挟持住我,你绝对能逃得掉,让江南柯带你去华夏,今后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有的是人继续尊敬的喊你一声齐哥。” “老子不姓齐!”齐索怒吼。 “那你姓什么?” 齐索不答,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槐安,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也不会真像你说的那样对待雨烟,所以我求你,求你杀了我,然后回去告诉她我是死在了别人手里。 别让她知道我是一个背信弃义出卖兄弟的人。 求你了!” 咚! 他的额头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陈槐安却仿佛已经变成铁石心肠,表情依旧冰冷,“难道你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吗?死了都要骗自己的女人,这还不够背信弃义吗?” 齐索伏在地板上,很快就有呜咽啜泣声响起。 良久,他幽幽地说:“我家祖上曾经做过一位知府老爷的亲卫,那位大人对我家有大恩,所以家族就立誓要世代侍奉于他。 后来,我家就被那位大人带进了檀萝会,并作为其中一员,一直延续至今。” 陈槐安心头大惊。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檀萝会! 果然这辈子都绕不开它吗? “这么多年过去,檀萝会也早已不复存在,对于当年的所谓誓言,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并且想好了不会再传下去,就到我这一代为止。” 齐索继续道,“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都成奴隶了,却有人拿着檀萝会的信物找到我,要我履行承诺。 否则,我的子孙后代都将不得安宁。 我害怕了,那样一个庞大神秘的组织根本不是我能够抗衡的,为了一劳永逸,我答应下来,并跟对方约定,事成之后,我家跟檀萝会就再没有半点瓜葛。” 陈槐安眯起眼:“他们要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获得你的信任,尽全力帮助你,等待下一步指示。” 陈槐安深吸口气,问:“你家祖上侍奉的那位知府,姓沈,对不对?” “对。” “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你,那是我母亲的祖上。我的父族和母族都是檀萝会的创始者之一。” “我知道。” “那你他妈的还听命于一个姓江的?” 齐索抬起脸:“江玉妍是檀萝会的人,你不是,而且不止一次明确表示不想跟檀萝会再有什么牵扯。 雨烟怀孕了,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告诉我、英哥和三儿他们,我们是生死兄弟,说好了要共患难共富贵的。” “然后拉着你们所有人去跟檀萝会拼个鱼死网破?凭什么?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你们跟我一起陪葬?” “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害老子了?” “江玉妍向我保证过,绝不会杀你。 而且我也当场发了血誓,如果你这次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立刻让雨烟引产,豁出去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要杀的江家鸡犬不留!” 陈槐安愣住,接着就被气笑了:“你这意思是,一切都是老子的错,都怪老子明明有大好的条件和便利去接触檀萝会,偏偏就是不干,让你没了选择,是嘛?” 第七百五十九章:回不去的过去 “而且,你还是个蠢货,居然不相信兄弟们的能力,却相信江玉妍那个疯女人的保证。” 陈槐安语气极尽讽刺,“说什么血誓,有屁用吗?老子都死了,你就算是把江家所有人的脑袋都串成串儿,拿到老子坟前烧了,老子就能起死回生吗? 少特么在老子面前提雨烟,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大傻逼,建立不起深情的人设!” 齐索被骂的脸色涨红,目呲欲裂,霍然直起身,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军刀,狠狠的扎进自己的腹部。 “卧槽!你疯啦?” 陈槐安吓得起身就要过去,却被齐索抬手止住。 “我当了那么多年兵油子,早就知道怎么捅是捅不死人的。放心,我没打算自杀,也没脸自杀,就是心里难受,想松快松快。” 齐索露出了笑容,看上去确实轻松了不少。 “你……你大爷的!”陈槐安坐回椅子,抹抹脑门上的冷汗,“老子算是看明白了,我身边有一个算一个,就特么没一个正常人,全是疯子!” “你就正常吗?”齐索反问,“作为一个人,谁会想到用嘴去咬死敌人?作为一个普通人,谁会动不动就拿命去跟人拼? 张晗娇要害你,你可怜她;宋如梦要害你,你心疼她;家里的三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比别人对待亲生闺女还亲。 貌楚不过是像许多当权者一样草菅了一下人命,你就不管不顾的向他发起冲击,誓要让他付出代价。 五家明明是坤赛和大卫的麻烦,就因为他们在你的工地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十几个人,你就义无反顾的扛起了这个天大的责任,不惜搭上性命。 现代人邻居家着了火都不一定会端盆水过去,你却把无数连见都没见过的百姓放在心上,毫不保留,你当你是什么?在世圣人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那些女人为什么都对你那么痴情?只要是得到你认可的人,为什么都会变得忠心耿耿? 要我说,全家上下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你疯的厉害,包括江玉妍在内。 疯,就是你最大的魅力,也是你逢凶化吉所向无敌的依仗。 安子,说真心话,我很庆幸当初接下了江玉妍这个任务,能跟你做两年的兄弟,是我的荣幸,只是可惜有点短…… 那个蠢女人啊!把老子这么好的一个钉子给浪费了。” 讲到最后时,齐索已经是泪流满面,但他嘴角依然翘着,一如从前那般豪迈。 陈槐安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吸吸鼻子,说:“这番话讲的有水平,可不像你的一贯表现。装了那么久的憨厚,平日里一定很累吧!” 齐索笑了一声:“没那么阴险,老子就是这个脾气。至于刚刚那番话的水平,可能是被你骂狠了,有感而发。 檀萝会的事情当然不能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英哥和三儿他们,也对不起雨烟。 不过,江家也好,陈舜卿也罢,包括尤查大师在内,你就算再不情愿,也已经跟檀萝会纠缠不清了,躲是躲不掉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想彻底摆脱上一代人的影响,只能先选择接受。 不然,除非你死了,否则他们一定会如影随形,纠缠你一辈子的。” 陈槐安深深的看着自己这位二哥,“说完了吗?” 齐索深呼吸口气,解脱似的:“说完了。” 陈槐安起身就走:“我找人来给你包扎。记住刚才的话,你没脸自杀,给老子好好活着。不然,雨烟生了闺女,我可不帮你教。” 齐索怔住:“安子,你……” 陈槐安一只脚踏上梯子,低头幽幽地说:“你或许忘了,但我记得很清楚。 在金矿的那个铁笼子里,我所认识的齐哥说他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识过枪林弹雨,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他还说,我们是亲兄弟,就算到了下面,也是亲兄弟!” 说完,陈槐安就攀着梯子上去了。 齐索向后瘫靠在墙上,手死死的握着腹部的刀柄,眼泪哗哗流淌。 老子没忘! 吩咐了医务兵去船舱给齐索治伤,陈槐安站在甲板边缘,望着河对岸家乡的连绵青山,久久不语。 这条河并不怎么宽,看上去也就一两百米的样子,水流也不湍急,可在他的眼里却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河的那边是他的过去,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有车辆的声音传来,陈槐安转过身,就看见两道纤细的身影飞奔而来。 他露出由衷的笑容,张开双臂,迎接专属于他的幸福和甜蜜。 第七百六十章:舞台是世界 “搞定了五家,你的前面就只剩下坤赛这一座大山了,想好怎么做了吗?” 甲板上,江南柯和陈槐安并肩站在船舷的栏杆前,望着对面的青山抽烟。 “想没想好都不告诉你。” 江南柯淡淡一笑:“这次你赢得很漂亮,我认为应该给你一点奖励。 接下来,我的势力会全部退出禅钦,把这儿留给你折腾,等你做上将军,咱们再接着玩。” “你这种‘上帝视角’一样的口吻让我恶心。别忘了,你也是游戏的参与者。” 斜乜他一眼,陈槐安道,“话说,你是不是怕了?因为我要是做了将军,身份就会变得敏感,肯定不能肆无忌惮的在华夏向你发起反击。” “我再说一遍,格局大一点!你的眼里就只能放得下这片土地吗?” 江南柯的口气就像在说“朽木不可雕”一样。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世界安稳太久了,已经有起风之势,各个国家和势力都蠢蠢欲动,准备着在即将到来的变局中抢占先机。 沈家当年被江家吞噬的檀萝会力量,我已经全完掌握,属于陈家的那部分却还像是一盘散沙,更不用提外面还有个强大的马戏团了。 槐安,将军之位不是你的终点,禅钦也不是你的最终归宿,我们兄弟的游戏舞台是整个世界,你明白吗?” 陈槐安冷笑:“你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大卫。他当时指点的不是江山,而是勃克南方那些低矮的破旧民房。 天下分合与天下无关,世界起风也不是因为安稳太久,而是太安稳的环境无法满足你们这些野心家的欲望。 风云是你们挑起的,变局也是你们制造的,你们一张嘴就能喷出浓浓的腐朽神棍味儿,忽悠忽悠愚夫愚妇还行,在我这儿,还是省省吧!”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江南柯笑,“但是,就算你看得穿一切,又能怎样呢? 当这个世界上的野心家足够多时,他们就是大势,你阻止得了一个两个,挡不住全部,到头来不还是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吗?” 陈槐安沉默。尽管他不认同,但却不得不承认,江南柯说的一点都没错。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把烟蒂弹飞到江水里。 “你刚刚说的那些让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和每次发现命运被人安排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已经掌控了沈家原有的檀萝会力量,却仍然亲自跑来蛊惑江玉妍用掉她手里仅有的一枚钉子。 齐索暴露且失败了,我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些,自然会心生危机感,为了与你抗衡,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想办法尽快将陈家所属的檀萝会力量搜罗起来。 在那之后,我的舞台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局限于禅钦一隅,与你之间的争斗也会扩大到以世界为格局的范围内。 嗯,越想越有可能。江南柯,这一切不会还是你一手操控的结果吧?” 江南柯调皮的挤了挤眼:“不告诉你。” 陈槐安撇嘴摇头:“你就算告诉我,我也不敢信,反倒会搞乱自己的脑子。 就这样吧!母亲的忌日快到了,回头记得让苏瑶芳带孩子替我去上柱香。老太太有了孙子,总得让她见见。” “见过了。” 陈槐安诧异的看向江南柯。 江南柯面无表情:“过年的时候,苏瑶芳就抱着逢安去扫过墓。” “你没去?” 江南柯低头望江水,沉默不语。 陈槐安心中一叹,“谢谢!” “不客气。对了,语安在你那儿都好几个月了,眼看着这一学期就要结束,你怎么着也得在九月份之前把她送回来,小孩子落下太多学业可不行。” “放心,那孩子在我那儿也不是整天只会疯玩,该学的东西,青溪都盯着呢!” “说起青青,你还没下手吗?” “你特么病的真不轻,早点去看医生吧!” 陈槐安胡乱摆了摆手,转身下船。 “我对不起那个女人太多,安排她认识你,就是对她做出的补偿。”江南柯道。 陈槐安回头:“老子凭什么帮你补偿她?” “凭你是我的弟弟。”江南柯邪邪一笑,“也凭你的老婆喊我老公,你的儿子叫我爸爸。” 陈槐安额角狠狠跳了一下,最后却也只能竖起中指,骂句“你大爷的”,下船上车离去。 望着他车队掀起的灰尘渐渐远去,江南柯屁股靠着栏杆又点燃了一支烟。 “快点成长吧!现在的你想跟老子玩太刺激的游戏还差得远呢,小屁孩儿!” 第七百六十一章:我回来了 回到达坎时,陈槐安的车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尽管已经夕阳西沉,达坎最大医院的主路口还是聚集了大批的民众,人们兴高采烈,欢呼雀跃,争先恐后的挥手,好像在迎接凯旋的英雄。 陈槐安有点懵逼,问过宋如梦后才知道,在他被找到后昏睡的这半天里,阮红线让沈妙仪率领她的团队在网络上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炒作。 在宣传中,他被渲染成了一个为了达坎百姓福祉,为了挽回本地声誉和华夏游客对这里的信心,不惜主动成为人质,并献出生命与歹徒同归于尽的孤胆英雄。 最终,凶恶的歹徒死在了飞机失事中,而他虽然身受重伤,最终却活了下来。 这叫什么?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佛子自然有佛祖庇佑,百恶不侵! 于是乎,达坎的百姓们沸腾了。在各路媒体的推波助澜下,网民们也沸腾了。 电影中的个人英雄主义人们看过太多太多,活生生且全程见证的就陈槐安一个,在他面前,什么007杰森伯恩之流,都是个屁!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感谢和拥戴陈槐安,在身边环境的情绪感染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陈槐安知道,人群里一定有自己的手下在鼓动,但没办法,家人的一番心血不能辜负,他只能堆出亲切的笑容,降下车窗,像只被围观的猴子一样冲人群挥手。 好在他鼻青脸肿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没人能看出他的尴尬。 进了医院下车,看到来迎接的阮红线等人,他本来还想发两句牢骚矫情一下,可一看到女人红肿的双眼和脸上的疲惫,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张开双臂,他微笑道:“我回来了。” 阮红线扑进他怀中,小心翼翼抱住他的后背,把脸埋进他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哽咽道:“嗯,欢迎回家!” 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他们之间也不需要感谢。 又分别和哭得像只小花猫的沈妙仪,以及梅浩英与石三拥抱过之后,陈槐安这才看见跪在人后的席雨烟。 轻叹口气,他说:“嫂子,起来吧!齐哥肚子上挨了一刀,没有生命危险,你去陪着他吧!先说好,这一刀是他自己捅的,跟我可没关系。” 席雨烟猛地抬起头,表情惊喜中带着不信:“先生……” “我很累,现在只想好好地大睡一场。睡醒之前,除了四个孩子的事情之外,天塌下来也别打扰我。” 陈槐安摆摆手,径直躺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担架床,示意医生推他离开。 席雨烟终于确定,陈槐安没打算杀齐索,心口的大石瞬间落地,眼泪也夺眶而出,以头触地:“先生……谢谢你……” 阮红线叹口气,上前把她扶起来,说:“男人造的孽,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女人。别哭了,万一影响到胎儿可就遭了。 齐索那边你不用担心什么,只是槐安这次肯定伤透了心,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你先带齐索回家,好好养伤,暂时不要出门,明白么?” “明白!谢谢夫人!要是他不好好在家呆着,我亲手打断他的腿!”席雨烟咬牙切齿的发狠。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齐索为什么会背叛陈槐安,陈槐安念及旧情肯放齐索一马,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要是还给脸不要脸,那才是纯纯的作死。 席雨烟也是大佬出身,可不是随便开玩笑,必要的时候,她真敢打断丈夫的腿。 残废总好过让孩子没有爹。 身体疲惫,再加上手术麻醉,这一觉陈槐安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时,窗外还是黑的。 床边坐着个女人,却不是他家里的任何一个,而是韩宛竹。 “醒了?”韩宛竹把轮椅转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医生?” 陈槐安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问:“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韩宛竹一怔,继而沉下脸:“一个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居然要跟一名职业特工探讨心理学。 陈槐安,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陈槐安笑:“嗯,这么说话味儿就对了。韩大特工就该盛气凌人,目无余子,温温柔柔的太别扭,我不习惯。” 韩宛竹眯了眯眼,点头:“明白了,你看不上我。” 陈槐安摇头:“随你怎么想,我还是那句话,决不允许我的女人去做随时都会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如果你不打算放弃进入马戏团的话,咱俩还是继续保持距离比较好。” 韩宛竹目光黯淡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立刻就恢复了以往那副沉静骄傲的模样。 “这次你又赢了一局,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大开杀戒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有问题 陈槐安第二天就回到了勃克,并一口气签发了数道拘捕令,且拘捕范围并不局限于勃克一地,而是几乎覆盖了禅钦全境。 洪景福手下的士兵四散奔赴外地,罗永贞带着警察负责勃克本市,两天之内,一共抓捕了二十二人。 其中有六人是司法、检查、警局甚至军部的高官,剩下的则全都是商人或工厂主。 另外还有两人试图暴力拒捕,被当场击毙。 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脑袋上都贴着五家的标签。 值得一提的是,之后的几天里,禅甸驻区有五名军官陆陆续续遭遇了事故。 他们有的是与粉贩冲突交火时死于流弹;有的是喝多了被车撞死;还有个家伙一脚踩空滚下楼梯,直接摔断了颈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陈槐安查的根本不是工地火灾案或者什么恐怖分子。 他真正的目标,只有五家。 可他不过是一介中校,麾下两千兵油子和三千新丁,凭什么这么大胆敢摇撼“五家”这颗大树? 答案只有一个可能,他也是奉命行事。 禅钦要变天了,原来盘踞在这里的那几块云彩,也该换一换了。 于是乎,有人兴奋,有人惊慌;有人蠢蠢欲动,也有人四处联络,试图豁出去最后再力博一把。 深夜,林家大宅茶室内,五家家主又聚到了一起,气氛比之前沉重的多。 外人只看到了他们的手下被抓,却不知道阮红线趁机抢走了他们多少项目,做空股票让他们损失了多少钱。 如果说,陈槐安之前干的那些事情还算是小打小闹的话,那这一次的抓人抢钱,是真的让五家流血了,而且还是一时半会儿止不住的那种。 “他奶奶的!” 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一声怒骂,脾气最爆的彭家家主彭和泽摔碎了茶碗,“姓陈的小王八蛋还真他娘的命大,从天上掉下来都不死,气死我了!” 李老太瞥了眼林友祥,淡淡道:“陈槐安没有耍什么诡计,堂堂正正接招,以命相搏,不但赢得漂亮,还让我们陷入了被动。 听说,华夏那边对于游客被绑架的事情非常愤怒。陈槐安这两天动静闹得这么大,连归督查管的军部官员都敢抓,显然是经过了将军的默许。 唉……这一次我们失策了,不应该只想着把事情闹大的。” 话说的委婉,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李老太是在指责林友祥。 因为主意是他出的,计划是他定的,三角区那边也是他联系的,但承受损失的,却是所有人。 彭和泽斜眼瞧瞧林友祥,冷哼一声:“何止这一次?这一切的开端——那把火就不该放。 要针对我们五家的是大卫,陈小王八蛋不过是个打手而已,咱们要反击,摁着他收拾就好,干嘛要用死人吓唬他? 现在好了,人没吓住,倒把人家给惹急了,红着眼睛要跟咱们拼命。 他算个什么东西?身上没有二两肉,脚下也没根,咱们可都是家大业大,人口众多。 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砍他一条胳膊,也没有他打咱们一拳疼,哪怕直接把他弄死,抢了他的达坎,也弥补不了咱们现在的损失啊!” “关键还弄不死。”杨家声接口,“那小子身边保镖护卫众多,而且各个都是好手,不比我们家里养的供奉差。 想想也奇怪,一个才出现一年多的毛头小子,听说之前还是个奴隶,从哪儿笼络的那么多高手,都快赶上咱们百十年的家族底蕴积累了。” “你是不是傻?”彭和泽直接怼道,“人家有个缅北第一法师称号的师父,他那四个光头保镖以前不就是尤查大师身边的么? 佛教传承可都几千年了,咱们那百十年算个屁啊!” 杨家声忘了这茬儿,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低头喝茶。 见话题被岔开了,林友祥感激的看了杨家声一眼,开口道:“这一次我们策略没错,是陈槐安命大,老天帮他,非战之罪,没办法。 不过,事情毕竟是我安排的,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逃避,但接下来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讨论出应对陈槐安反击的方法来。 毕竟他不死,我们迟早都会完蛋。” “有一个问题。”一直沉默的鲍国豪突然开口。 “老林的计划没有错,成功的可能性本来也很大。但是,三角区一共派出来了一百多号人,绝大部分都死在了伏击之中,最后只有十几个成功越境进入达坎。 而这十几人也在之后的追捕中死的只剩下五个。” 第七百六十三章:请您掌掌眼 “五个亡命之徒,在全城戒严追杀之下,根本做不到去红王宫杀陈槐安的女人孩子,最后能绑架一车游客都算幸运。 问题是,为什么会这样?” 鲍国豪一一看过面前的四人,“在出事之前,陈槐安就把除阮红线之外的女人和孩子全都接到了勃克,藏在金龛寺里。 当然我们都以为那是因为他遭到了刺杀,可再结合三角区来人被精准干掉的情况来看,很明显他是早早就知情了,且做好了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恐怕连那五条漏网之鱼都不会有。” 家主们的神色凝重下来,林友祥阴声道:“豪哥的意思是,我们的亲信里面有内鬼?” “除非陈槐安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十成十。”鲍国豪点头,“所谓树倒猢狲散,将军要杀的猪是我们,不是他们。 更何况,如果他们立了功,事后分到我们身上的肉,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我们。 财帛红人眼,危难之时的人心,可贵也不可信啊!” “他妈的!”彭和泽破口大骂,“回去就查,要是让老子查出是谁,老子把他全家碎尸万段!” “时间紧迫,我们哪有工夫调查内鬼?”李老太皱眉道。 “可不调查也不行啊!”杨家声摊手,“不知道手下谁可信,就什么都做不了,咱们总不能自己撸起袖子去找陈槐安干架吧?那还不如干脆投降认输得了。” 话音落下,茶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家管家忽然匆匆进来,弯腰在林友祥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林友祥的眉毛一下子就挑了起来。 “什么事啊?直接说出来。”彭和泽不悦道。 林友祥道:“陈槐安来了。” 其他四人纷纷动容,鲍国豪疑惑地问管家:“他是来做什么的?带了多少人?” “回鲍老爷的话,他没说什么事,只说要见我家老爷,身边只跟了他那两个女保镖,没有别人。”管家恭敬道。 鲍国豪蹙眉,李老太则瞧着林友祥问:“这么晚了,他单枪匹马来找林老,是想干什么?” 林友祥已经被含沙射影指责烦了,闻言索性对管家吩咐道:“把他直接带到这里来。” 言罢又看看四人,“我林友祥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管陈槐安想干什么,咱们大家一起瞧着就是。” 李老太抿唇不语,杨家声端杯喝茶,彭和泽摸出了根雪茄放在鼻子底下闻,只有鲍国豪伸手拍了拍林友祥的手背,以示稍安勿躁。 不多时,陈槐安被管家领进了茶室。 “呦呵!几位长者都在啊!晚辈贸然来访,打扰各位雅兴了,还请长者们不要见怪。” 他先是规规矩矩的弯了下腰,然后就径直坐在了茶桌最下首的椅子上,很不客气的吩咐管家道:“我精神头没有长辈们足,晚上喝不了茶,给我来杯威士忌,加三块冰。 记住了,酒液要刚刚好没过冰块,不能多,也不能少。” 管家见林友祥点头,便转身去倒了酒回来。 琥珀色的酒液透亮,冰块显然是蒸馏水冰的,没有半点气泡,大小均匀,且完全按照陈槐安所说,不多不少,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中校,深夜驾临寒舍,有何指教?”林友祥寒声开口。 “林老言重了,晚辈可不敢对长者妄言指教。” 陈槐安抿了口酒,咂吧着滋味儿说,“只是听闻林老精擅鉴别丹青,恰好晚辈得了几张很不错的画,想请林老帮忙给掌掌眼。” 此言一出,五个老家伙全都愣了。 大半夜的跑来求人帮忙鉴别画作,而且求的还是仇敌,这都哪儿跟哪儿呀?陈槐安是刚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吗? 林友祥蹙眉思索片刻,点头:“可以,画在哪儿?” 陈槐安放下酒杯,却不拿画,而是左右瞅瞅其它四家家主,迟疑道:“坦白说,晚辈的这些画有点特殊,而且还与林老有关,不宜公开展示。 当然,如果林老不介意的话,诸位长辈就不用费劲回避了,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摔着可是晚辈的大罪过。” 他这么一说,四老的好奇心就全都被勾起,纷纷转头看向林友祥。 小王八蛋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林友祥冷笑:“我们五家同心同力,休戚与共,你有什么直接拿出来就好,不用在这儿假惺惺的卖乖。” “林老果然大气,晚辈佩服!” 陈槐安竖了竖大拇指,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丢在了茶桌上。 第七百六十四章:狼子野心 “阿鼎……阿鼎,不好了!” 林家内宅,白慕君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林问鼎的小院。 林问鼎大吃一惊,把她拉进屋,探头出去看看,关上门道:“你怎么跑来了,万一让我爷爷的人看到怎么办?” 白慕君用力摇头,气喘吁吁的说:“这个时候哪还……还能顾忌那么多?我们都要完蛋了!” 林问鼎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白慕君深呼吸口气,快速道:“陈槐安那个天杀的偷拍了我们的照片,他以此要挟我害你,我没答应。刚才我听前院的人说,他已经被接进了茶室。” 林问鼎身体猛然僵住,踉跄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白慕君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口中绝望道:“不会。你毕竟是他的亲孙子,顶多废除你的继承权,只有我才会死。” 林问鼎抬起头,用力抓住她的手:“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我……我这就去求爷爷,求他原谅我们,求他把你嫁给我,我马上就……” 啪! 白慕君重重扇了他一耳光,流泪道:“你醒醒吧!茶室里还有另外四位家主在,陈槐安一定会当众揭穿我们。 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足以让林家成为整个缅邦的笑柄,以林友祥的脾气,怎么可能绕得了我? 还有你,继承林家肯定不要想了,就算他再疼你,一直都在戒备你的哥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做好心理准备吧。我死之后,你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关在家里,像个废物一样过一辈子。” 林问鼎睁大了眼,表情先是惊骇,继而又慢慢化作了愤怒,最后神色一厉,眼光就变得冰冷嗜血起来。 “阿君,你愿不愿意陪我拼一次?” 白慕君点头,深情道:“我愿意陪你做任何事。” 茶室内,五位家主在看到照片后的表情精彩极了。 鲍国豪蹙眉沉默;杨家声张开了嘴巴;李老太一脸的嫌恶;彭和泽却是双眼放光,要不是场合不对,似乎都想拿起来凑近了一张张挨个鉴赏。 而林友祥则与他们都不一样,让陈槐安心里都忍不住大呼佩服。 因为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什么惊愕、怀疑、恼怒之类的,通通都没有,仿佛根本不认识照片上的那两个人似的。 不过,他微微抖动个不停的眉毛和攥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陈槐安知道,林友祥这会儿不一定想对孙子和小老婆做什么,但肯定特别想当场宰了他。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找林友祥的,而是知道了五家家主聚会,专门赶来出他的丑的。 最最关键的是,陈槐安拿到了这样的把柄,却没有私底下利用,当众揭发也就等于彻底断绝了双方和解的可能。 他是在宣战,也是在吹响最后总攻的号角! “天色已经不早,晚辈不敢劳累几位长者。” 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他站起身,又规规矩矩的弯了下腰,微笑道,“这些画就先留在这儿吧,林老慢慢鉴赏,我那里还有很多,不着急。 谢谢您的款待,酒很不错,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品尝。 诸位长者,晚安!” “陈槐安,”林友祥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必杀你!” “这是晚辈的荣幸。” 陈槐安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事实上,其他几位长者应该也都看出来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被火烧死的那十几个工人。 因此,我也非常想要林老的脑袋,而且只想要他的脑袋。” 说完,他没再去看表情各异的四位家主和神色大变的林友祥,转身大踏步消失在了茶室外的夜灯之下。 “这就是他的目的!” 林友祥看着四位家主,咬牙怒道,“照片他肯定早就拿到了,偏偏忍着一直不用,直到今天才携赢了我们一局之后的反击之势,当着你们的面曝出。 他是想在我林家制造内部矛盾的同时又分化我们的同盟,简直是狼子野心!” “这些照片应该不是陈槐安伪造的。”彭和泽撇着嘴角道,“你们林家内部显然原本就有矛盾。 话说,刚才鲍老提到的内鬼,是不是也跟你家有关?” “彭和泽!”林友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老夫的家事,我自会处理。但警告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彭和泽就是个老流氓,才不怵他,瞪着眼问:“你想怎样,咬老子屌吗?” “你……” “老彭,你少说两句。”鲍国豪开口劝道,“老林,家大业大,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不是什么大事。 那么多年的风浪都闯过来了,现在丢了稳重不值当的。 今晚就这样吧!你先处理家事,回头有时间我们再约。” 第七百六十五章:全民吃瓜和大义灭亲 第二天,从林家传出了一个消息——林家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小少爷林问鼎失踪了。 正当人们惊讶不已的时候,另一个劲爆无比的消息也传播开来,而且一出现就呈燎原之势,速度堪比流星,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连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们都听说了。 林家小少爷不是失踪,而是被林家老爷子下令杀了。 林家老爷子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孙子呢?那是因为他的亲孙子跟他的小老婆搞在了一起!不信你们去看看,一块儿失踪的是不是还有他老婆? 娘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普通人家一般只会有姐夫和小姨子,弟弟和嫂子,出个扒灰的流言都顶天了。 林家不愧是大族,当爷爷的娶的老婆和孙子同龄,嘿嘿,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林家老爷子也是真能狠得下心,亲孙子都说杀就杀,也不知道警察管不管这种家事。 一时间,传说纷纭,各种香艳诡异的版本层出不穷,勃克的老百姓们见面必谈,大街小巷全是林家。 用现在的专业词汇形容,那就是绝对的顶流! 当天下午,洪景福带着一卡车手下来到了林家的大门前,说是来调查林问鼎失踪一案的。 林家管家当然要拦着。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林家又没有报案,也没有公开确认少爷失踪的消息是真,什么时候官府连流言的内容都管了? 就算要管,那来的也应该是警察,来一车当兵的算怎么回事?谁不知道邦卫军都是一帮穿着制服的土匪,把他们放进家门到处乱窜,那还有好? 这是赤果果的打林家的脸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林家的保镖护院全都被叫到了门前,与士兵们对峙起来,气氛紧张,大有一言不合就是一场枪战的趋势。 然而,对峙没多久,洪景福接了个电话,一摆手,居然就那么带着人退走了,连个屁都没留下。 管家觉得这当然是自家的威风,得意洋洋的跑去跟老爷汇报。 谁知老爷在沉思片刻之后,忽然咂碎了手里的茶碗,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陈槐安,老夫又中了他的奸计!” 管家莫名其妙,却不敢多问,但过了没多久,有人带回了外面的新流言,他听过之后才恍然大悟。 最新消息:陈槐安中校出于好心,派人前往林家协助寻找失踪的林问鼎,没想到林家非但不领情,还派人拿着枪把陈中校的人给撵跑了。 什么叫嚣张?这就是标准答案。 在勃克,将军治下,一个富户居然敢用枪逼退执法人员,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那个陈槐安也是个怂货,林家能有多少人?几条枪?你一个带兵的有啥好怕的,直接干过去不就完了嘛! 这个时候,懂得内幕的人就出现了,神神秘秘的告诉义愤填膺者们:林家可不是一般的富户,人家家里都有什么什么产业,称多少多少钱,还有内阁、议会以及军部里的那谁谁和那谁谁,可都姓林。 而陈槐安除了有个中校头衔之外,还有啥?他要是敢无凭无据的就跟林家发生流血冲突,信不信上面立刻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林家啊,嚣张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几年前的那个浮尸案还记得吗?我就听说…… 同样的事情,在勃克市的各个角落上演着,有真有假的消息在网络上满天飞。 到了天黑时,除了断绝跟外界交流的人和聋子之外,几乎人人都吃上了林家的这颗大瓜。 这个发迹于战火,在禅钦经营几十年的家族,名声彻底的臭了大街。 但这还没完,第二天上午,一段视频突然出现在网络上,并迅速被各大媒体转载。 视频的主角正是失踪的林问鼎,而内容,却是一份声明。 在声明中,他首先辟谣了自己和白慕君的关系,并对外面的流言表示愤慨,还要追究起诉传播者责任云云。 接着,他便爆出了一个大料——他确实是失踪了,而且是主动离家出走。 因为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爷爷林友祥和四年前调查浮尸案的检查官之死有关系的秘密。 作为一名接受过文明教育且有良知的人,他做不到对这样的恶事视而不见,本想劝爷爷自首,却不料爷爷竟然想杀他灭口。 他痛苦万分,只能选择逃跑。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和挣扎,他最终决定毅然决然的站出来,检举揭发,大义灭亲! 第七百六十六章:年轻的弊端 真真正正的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问鼎的声明一出,全城震动。 当年的浮尸案再一次成为了舆论的焦点,各种各样的阴谋论甚嚣尘上,所有矛头都直指林家。 一个村子被生生屠杀干净,这足以激起任何一个良知还没有泯灭的人的愤怒。渐渐地,开始有学生自发的聚集在警局大门前,要求警方彻查浮尸案,逮捕凶手。 而在这时,陈槐安则乘车来到了将军官邸。 琴莱依然还是在二楼楼梯口迎接,身穿黑色白领的衣裙,胸前的蓝色宝石胸针深邃美丽。 一看见她那副冷漠的样子,陈槐安的咸猪手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似乎感应到了,琴莱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别闹,将军让我直接带你去书房。” “最近有没有想我?”陈槐安问。 琴莱抿了抿唇:“你的伤,没……没事吧!” 陈槐安露出由衷的笑容:“没啥大问题,但还做不了太剧烈的运动,只能在下面躺着。” 琴莱白了他一眼,模样娇俏,再没有半分冷漠。 “母亲让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对鲍家动手?” 陈槐安挑眉:“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鲍家?” “当然是因为一个林家根本不足以引发时局动荡。” “那你们可小看将军了。以他的手段,五家只要有不低于三家活着,时局都动荡不起来,鲍家实力最强不假,但还没有那么关键。” 琴莱蹙眉:“那我们现在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一下子就动摇禅钦的稳定,只要留下足够的隐患就可以了。想来老夫人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别着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才好消化;爱要一步一步的做,才不会疼。” 拍了拍女人的满月,陈槐安径直超过她,消失在前方拐角。 琴莱感觉后面有点痒,银牙轻咬下唇,片刻后轻轻啐了一口,眼波流转,娇艳欲滴。 来到书房门前,陈槐安立正,大声道:“报告!禅甸驻区统领陈槐安,奉命向将军报到!” “进来。”坤赛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气无力,但却能清晰的传到门外。 陈槐安推门进去,目不斜视的走到办公桌前敬礼:“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坤赛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翻阅一份文件,头都不抬的问:“警局门前那些学生是谁鼓动的?” “报告将军,是我。” 坤赛翻了一页:“年纪轻轻,倒是很懂得奉上之道,明白什么事情该忽悠,什么事情该坦诚,跟谁学的?” “如果顺着将军的话说,那卑职的答案是天生。” “要是不顺着呢?” “卑职不懂什么奉上之道,只是单纯认为应该对将军坦诚。” “无论什么事都坦诚吗?” “呃……”陈槐安挠头,“不涉及到将军和禅钦利益的,可能或许会耍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心眼儿。” 坤赛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抬头摘下眼镜,靠着轮椅椅背看他。 “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谢将军夸奖!卑职再接再厉。” 坤赛摇了摇头,转着轮椅绕出书桌,陈槐安赶忙上前将他推到了茶几旁。 “你头脑聪明,做事可靠,难得的是还有一颗公心,这些都是可贵的优点。”摆摆手让陈槐安坐下,他道,“但是,年轻也有年轻的弊端。 比如不够沉稳,容易冲动,喜欢冒险,不顾后果,凡事都想毕其功于一役,不明白徐徐图之的重要性。” 陈槐安想了想,问:“将军认为还不到收网的时机?” 坤赛不置可否:“先说说你打算做到哪一步吧。” “纵火案和浮尸案所有凶犯授首,林家覆灭。” “就这些?” “还有个鲍家,卑职听从将军的安排。” 坤赛手指敲了敲轮椅扶手,“玛芝薇还有没有再找过你?” 陈槐安当即起身,低头道:“卑职擅做主张,请将军责罚!” “坐下吧!你主动联系了大卫说明真相,已经足以证明你的忠诚,下不为例就好。” “将军宽宏。”陈槐安坐下,“自上次之后,玛芝薇都没有联系过我,只是派人问我什么时候动鲍家。” “贱妇!”坤赛小眼睛里掠过一抹寒光,“鲍家那边你不用操心,他们在内阁和军部的主要人员在事后都会离职调往他处。” 陈槐安惊讶的瞪起眼:“没想到鲍老头这么识时务,卑职可听说这些日子他没少给林友祥出主意。” 坤赛冷哼:“他确实很识时务,因为我马上就会宣布大卫和他孙女订婚的日子。此时暂退,不过是为了以后的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罢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凭你也配? 陈槐安离开将军官邸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栋宏伟中又透着浓浓腐朽味的古堡式建筑,心中无限感慨。 他发现每一次跟坤赛接触都会有所收获。 这位卑鄙阴险的老人有着令他难以企及的智慧。 对付一个林家,他都得豁出命去拼,可在坤赛手下,更强的鲍家不过是一纸婚约的事儿罢了。 这其中固然有将军的权势在起作用,可那种举重若轻,弹指间困难便灰飞烟灭的手段和气度,却是如今的他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坤赛就是一块笼罩在禅钦上空经年不散的乌云,陈槐安还没有成长为狂风,吹不走,只能努力试着一片一片的去撕。 当天空漏下来的阳光足够多时,乌云也就不足为惧了。 中午,洪景福又一次带着一卡车兵来到了林家。 这次他带了大法官签署的搜查令和传唤令,林家管家早得了林友祥吩咐,不敢再阻拦,规规矩矩的打开大门将人放了进去。 很快,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就在警车的押送下出现在勃克警局门外。 聚集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林友祥在车上”,学生们顿时激动起来,拼命推搡警方组成的人墙,对着劳斯莱斯臭骂诅咒,各种各样的标语、水瓶、垃圾甚至石子砸在车身上,劈啪作响。 好在车窗是防弹的,一帮穷学生还伤不到车里的林友祥。 陈槐安站在警局大楼门前的台阶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林老头。 “林老好!喜欢晚辈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吗?” 林友祥脸色阴沉的走上台阶,“陈槐安,知道老夫的林家是怎么崛起的么?就你这点手段……” “知道。”陈槐安毫不客气的打断,“给人当上门女婿,然后卑鄙无耻的抢了人家的家业,站在现成的高岗上起来的。 这事儿大家都听说过,对不对?” 他提高声音看向左右,罗永贞和洪景福等人纷纷点头嘻嘻哈哈的附和,洪景福还很损的向林友祥讨教秘诀,说他也想找个有钱人家入赘。 林友祥气的胡子眉毛直跳,咬牙切齿道:“好!很好!有一个算一个,老夫会杀的你们全家鸡犬不留!” “省省吧老头儿!会死的只有你们林家,包括你那位反水的孙子在内,毛都不会剩下一根。” 说着,陈槐安摆了摆手,“把他押下去,好好的审。” 林友祥一怔:“负责审讯的不是你?” 陈槐安白眼一翻:“凭你也配?” 林友祥差点吐血,抬腿刚要走,又见陈槐安拦住了他的律师。 “律师先生贵姓?家里几口人?老婆漂亮不?孩子多大了?在哪儿读书?” 一连串问题问的律师大汗淋漓,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槐安!你敢知法犯法,威胁律师?”林友祥暴怒。 “喂!林老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老子哪句话是威胁了?明明是在跟律师先生打招呼。 这种时候还敢为你辩护的,那肯定是牛逼哄哄的大讼师,我当然要趁机套套近乎,回头等你死了,说不定还能请回去做我的法律顾问呢! 你说是吧,律师先生?” 律师干笑点头:“承、承蒙中校看得起,不胜荣幸。” “瞧你汗出的,大热的天还西装革履,看来外表光鲜也意味着辛苦啊!快进去吧。那个谁,记得搬台电扇到审讯室,嫌犯也是有人权的。” 说完,拍拍律师的肩膀,陈槐安便走下台阶扬长而去。 他还有很多人要抓,才没闲工夫跟一个黄土埋到了脖子的糟老头子斗嘴。 下午,洪景福带兵和警察们再次出动,分别于其它四家和各种豪宅中总共带走了十七人。 其中有八人都是四家嫡系子弟,剩下九人则是他们的跟班保镖。 没有人敢反抗,因为洪景福这次拿的是将军手令,人家大门稍微开得慢一点他都敢用车撞开,稍有喧哗就鸣枪警告,凶神恶煞,宛如土匪。 时机已经成熟,不需要再假惺惺装模作样的调查,图穷匕见,近百条冤魂的在天之灵,是时候该得到抚慰了。 四家家主都是人老成精,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林家完蛋,他们每家都死一两个嫡系子弟,此事到此为止。 这既是安抚,也是警告,他们没有造反的准备,只能被迫接受。 牺牲掉心爱的子侄辈虽然痛苦,但总好过家族覆灭,只要留得青山在,这笔债总有讨回来的那一天。 第七百六十八章:你身边很养人 忙完工作,傍晚回到家,陈槐安本能刚要伸展下身体,胸口断骨就疼得他差点儿岔气。 张晗娇赶忙扶住他,心疼的埋怨:“真是的,让你坐轮椅你偏不干,全世界都知道你受了重伤,逞什么能嘛!” 陈槐安摇头:“你是我的助理,天天帮我处理对外宣传的事儿,还不知道作秀的意义么? 卖惨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正是该携大势摧枯拉朽干掉敌人的时候,我必须伟岸起来,给身后的人和民众们信心。 坐个轮椅半死不活的算怎么回事?面对林友祥的时候还得抬起头,太丢份儿了!” “是,您是先生,您总有理。”张晗娇扶着他进院,“反正累也好,疼也罢,受的都是您。” “你不心疼吗?”捏捏她的下巴,陈槐安笑问。 拍掉他的手,张晗娇撇嘴:“我心疼有什么用?您铁石心肠,又不在乎。” 陈槐安无语:“等着!看爷儿伤好了怎么收拾你。” 进了屋,看到沙发上坐的人,张晗娇就冷笑一声:“这儿有上赶着等您收拾的,我还是先去排个队吧。” 沙发上坐着的是江玉妍。 这个女人手里端着杯红酒,依然还是那副骄傲孔雀样儿,看不出半点要挨收拾的迹象。 陈槐安歪头瞧了她一会儿,环顾四周:“歆歆呢?” “你不是严禁她进你的家门么?”江玉妍放下酒杯,“说起这个,我一直都想问,明明刚见她的时候,你亲热的像个痴汉似的,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说不定早把她抱到床上去了。” 陈槐安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丁香送来的一杯温牛奶。 重伤在身,他已经没了喝酒的权利,前天晚上在林家喝的那杯威士忌都算假公济私。 “孩子们呢?”他问。 “在尤查大师那里。”丁香道,“大师说今晚吃炸鸡,孩子们都不回来吃饭了。” 陈槐安满头黑线。 和在寺院里吃炸鸡比起来,把佛相说成手办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咱们晚上吃啥?” “我炖了骨头汤,还有只乌鸡,里面加了冯少送来的人参。” “阿弥陀佛!我感觉死后肯定会下无间地狱。” “呸呸呸!先生又胡说八道。您是大好人,要是连您都会下地狱,这世界上就没人能去天堂了。” “呵呵,好!谢谢你香姐。去忙吧,我等着待会儿喝你的人参乌鸡汤。” 丁香满意的走了,江玉妍看着她比以前丰腴不少的身段儿说:“我发现,你的身边好像很养人。 一个当初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街头暗娼,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变得珠圆玉润,风韵十足,在外面说是有钱人家的小贵妇都行。 现在她要是再出来卖,一晚上两三千肯定是值的。” 陈槐安眯了眯眼,放下牛奶杯子,“直说吧,你今天是来找揍的?还是找死的?” “这取决于中校大人您想做什么了。皮肉之苦也好,小命丢掉也罢,我都认。” “认?嗬!能从江大小姐的嘴里听到这个字眼,还真是难得。可惜家里人不让我喝酒,否则非干一大杯不可。” 江玉妍垂下脸,眼睑低垂:“虽然我是被江南柯蛊惑,但决定却是出于私心。输就是输了,挨打要立正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 江玉妍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你……你让我去哪儿?” “当然是回你住的酒店。”陈槐安面无表情,“咋的,犯了那么大的错,你还有脸在我这儿蹭饭?” 江玉妍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不惩罚我,还要我继续管理你的产业?” “那就罚你思过三个月。这段时间里,除了公司和酒店,以及必要的应酬之外,不准你去任何地方,包括这里和达坎在内。” “为什么?我可是差点害的你一败涂地,还让你重要的兄弟之一背叛了你。 你不是最看重感情的吗?遭遇了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不狠狠的惩罚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江玉妍像是疯了似的,站起身大喊大叫。 陈槐安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喝口牛奶,淡淡地说:“因为我最看重感情,所以才决定不追究这件事。 同样也因为这件事让我很痛苦,所以我不愿意再体会新的痛苦。 江玉妍,如果你能学会什么叫‘愧疚’,那就老老实实的继续打理那些产业吧,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江玉妍身躯剧震,瞳孔缩起,继而又放大,看着陈槐安的双目慢慢变得痴然,好一会儿坐回沙发,捂住脸呜呜痛哭起来。 第七百六十九章:出来混是要还的 陈槐安觉得自己有病,总习惯性心软的病,这必须得治。 所以当罗永贞给他电话说林友祥在警局心脏病发的时候,他只说了句叫医生去警局就挂了电话,搂着张晗娇绵软的身子继续睡觉。 林老头儿还没搞清楚现状呢,他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吗?要不是为了在民众面前树立一个典型,陈槐安早弄死他了。 第二天,林友祥没死,他早就开始参与管理家业的大孙子却死了,死于心脏麻痹,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法医初步判断是中毒。 消息传到警局,林友祥彻底崩溃了。 他的大儿子死于二十年前的一场兵乱,二儿子资质平庸,给他生的孙子也是蠢货纨绔,所以大儿子留下的两个孩子就成了他传承林家最大的希望。 让他欣慰的是,大孙子虽然灵性不足,但勤勉好学,成熟稳重,是典型的守成之主。 而小孙子尽管浮躁跳脱,却极为聪慧,举一反三不足以形容其天赋。 有这样两个孙子相互扶植,林家不但传承有望,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小孙子背叛了家族,大孙子惨死,而他身陷囹圄,林家群龙无首,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林老头儿以头撞墙,撞得满脸鲜血,疯魔一般嘶吼着要罗永贞把陈槐安喊来。 陈槐安没办法,只好打着哈欠让张晗娇伺候穿衣洗漱,胡乱吃过早餐,又挨个亲吻过四个孩子之后,才姗姗来到警局。 林友祥的脑袋已经缠上绷带,满脸憔悴,双眼血红,再没有昨天刚来时的大家家主气度,像个真正垂垂老矣的老人。 “呦!林老这是要为孙子戴孝?这太不像话了,您是长辈,怎么能给晚辈戴白呢?” 陈槐安一进门就开始毒舌,毫无恻隐之心。 林友祥恶狠狠地盯着他:“是不是你杀的?” 陈槐安摇头:“为了你的心脏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回答我!” “好吧!是你的小孙子,也就是你大孙子的同胞弟弟林问鼎亲手投的毒。哦,顺带一提,毒药是白慕君友情赞助,那原本是人家为你准备的。” 林友祥险些背过气去,翻着白眼用力捋自己胸口,“陈槐安,你没有人性,你不得好死!” “哈!堂堂林家家主跟我谈人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槐安仰天打个哈哈,扯了张凳子坐下,“你们林家是建在多少人尸骨上的,咱们就先不提了。 拉瓦寨五十七条人命被你孙子以玩乐的理由抹杀时,你的人性在哪里? 我工地上那十九个冤魂在大火中哀嚎求救时,你怎么就想不到自己也会不得好死? 林老头儿,你不过是攒下了一份还算大的家业罢了,真当自己是天选之主,只允许你草菅人命,不许别人让你家破人亡? 没有这个道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还记得在将军官邸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么?现在它马上就要兑现了,老子就是你的报应!” 林友祥总算喘匀了气,趴在桌子上低声嘶吼:“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装出一副为民请命的高尚样子,其实不过是坤赛放出来的一条咬人狗罢了。 纵观历史,像你这样的狗贼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老夫等不到那一天,但也会在地狱里看着你最后是怎么惨死的。”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耸肩:“人终有一死,反正我只要先弄死你就行了。” 林友祥垂下了脸,沉默良久,幽幽地说:“你覆灭了林家,其他四家就算不会同情,也免不了兔死狐悲,同仇敌忾。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陈槐安挑眉,“听林老这话音,是想教我怎么对付他们?” 林友祥摇头:“你对付不了,只能急流勇退,有多远跑多远。” “那算了。我的家业都在禅钦,跑了就得过无权无势的苦日子,由奢入俭难,老子宁愿留下来搏一把。” “我有钱。一笔足以让你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舒舒服服过完这一辈子的钱。” “老头儿,你不会是想贿赂我放了你吧?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比较好。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全禅钦的人都想你死,没人敢让你活着。” “老夫自知必死,不用你放。只要你帮我给一个地方送一封信,那些钱就是你的。” “什么地方?给谁的信?” 林友祥说出一个地址,却没说名字,然后陈槐安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那地址他很熟。 是茶花会。 第七百七十章:你好歹毒 思索片刻,陈槐安问:“你有多少钱?” “两亿美金,”林友祥道,“在我的离岸账户里。” “老头儿你耍我?你整个林家才不过几十亿美金的资产,会闲的蛋疼把那么多资金变成账户里的死钱?” “那些钱是我前不久中止转汇的一笔流动资金,为的就是以防不测,林家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所以现在你为了一封信,就连林家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要了?” “这个就不需要陈中校操心了。你要是怀疑,我可以先支付你一千万,待事成之后,再给你剩下的。” 陈槐安摸摸下巴,道:“先付一半。” 林友祥沉思良久,咬牙:“好!给我一部手机和一个账号。” 陈槐安让宋如梦把手机和自己的离岸户头给了林友祥。 这年头,只要是混权力场的,没在避税地区开几个账户和皮包公司,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税这玩意儿,大头永远都是穷人的事儿,富人有的是办法合理合法规避。 听着林老头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打电话,陈槐安有点汗颜。 他到现在还依然只是“你好谢谢韩梅梅跟李雷”的水平,抛开人品道德不谈,在学识和素养方面,连给人家林友祥提鞋都不配。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小地痞干翻了大人物的感觉,真的很爽。 避税地区的转账果然方便,一个亿的资金,林友祥电话打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账了。 陈槐安回到审讯室,看着林友祥道:“我现在对你的那封信更好奇了,你就不怕我不给你送却骗你说送了,或者偷偷拆开看么?” 林友祥冷笑:“那封信你看不了,送没送到我也能够知道。” “哦?信在哪儿?” “联系我的管家,他会把信交给你的。” “那为什么不让你的管家直接送去?” “管家的资格不够,这封信只有你来送才有价值。” “嗬!这话让人感觉你好像是在骗我去送死。” “用一亿美金来杀你?陈中校,你的身价还没这么高。” “你大爷的。” 竖了下中指,陈槐安起身就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阴笑道:“对了,差点忘了给你说,你的宝贝孙子林问鼎还以为杀了他哥哥就可以独占林家。 却不知道,马上他就会因为谋杀罪名被带到这里来了。 到时候,要不要让你们爷孙重聚亲热一下?” 林友祥瞬间握紧了拳头:“陈槐安,你……你好歹毒的心!” “哈哈!多谢夸奖!” 陈槐安开门而去,离开警局叫来林府管家,拿到的却不是什么信件,而是一个u盘。 他顿时明白过来,这u盘百分百是加过密的,不用特定的方式根本打不开。 而且u盘一旦被打开,原来的拥有者就会收到提示,到时候只要趁探监的时候告诉林友祥一声就行。 林友祥目前还处于审讯看押阶段,并没有被禁止探视权。 “先生,你真要帮林友祥送这封信?”车上,宋如梦问。 “当然,这可是两亿美金啊,不要白不要。况且,我也很想知道林老头这封信到底是给谁的。” “我看你是找机会去见那个萧楚楚才对。”女孩儿小嘴儿撅的能挂油瓶,“每次都把我们丢到车里,和那个女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哼!迟早有一天,我会把那栋别墅给砸个稀巴烂!” “你呀!现在的醋劲儿比娇娇都严重了。” 点点她的鼻尖,陈槐安笑,“好吧,今天不把你们丢车里,哪怕我跟萧楚楚上床,也让你和丽姐寸步不离的跟着,行不行?” “你敢!” 宋如梦瞪着眼把小拳头举到陈槐安面前,却被抓住亲了一下,顿时又喜滋滋的把脸埋进他怀里撒娇。 副驾上的李美丽通过后视镜冷眼旁观,摇了摇头。 现在连她都能感觉得出,别看宋如梦是家里最闹腾的那个,似乎很让人头疼。其实,最被陈槐安吃的死死的女人,只有她。 用极端的例子来讲,如果陈槐安死后需要一个人殉葬,那这个名额连阮红线和伊莲都抢不到,只可能是宋如梦。 茶花会到了,车刚拐进大门,萧楚楚就从别墅里迎了出来。 “陈先生今天倒是难得,大白天就来了。” “你这儿又不是窑子,白天不能来么?” 萧楚楚呆住,这还是她头一次听陈槐安说这么难听的话。 “呦!看来是楚楚什么地方惹陈先生不开心了。不管什么事,先容楚楚向您赔个不是,待会儿进去再听先生教训。” 第七百七十一章:每次都会被算计 来到起居室坐下,萧楚楚拿来陈槐安喜欢的雪茄,问:“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陈槐安刚要点头,就听身后李美丽道:“先生不能喝酒。” “那就红茶吧,先生稍待。” 萧楚楚转身离去,陈槐安则回头瞪了宋如梦一眼。 女孩儿立马开始叫屈:“先生,您欺负人,不让您喝酒的可是丽姐。” “要不是因为你乱吃醋,我至于到了这儿还要被管着吗?” 宋如梦噘嘴:“说来说去,还是嫌我们碍眼呗!您是先生,不满意直接下令就好,反正我们都得听你的。” “真是惯得你没边儿了!”陈槐安苦笑摇头,“自己找地方坐吧,这里很安全,用不着跟哼哈二将似的杵我后面。” 不一会儿,萧楚楚端了个描金嵌花的华丽托盘过来,盘上摆着茶壶、茶杯、牛奶和方糖,还有两碟点心,显然是英式红茶。 她倒了半杯茶,加了些奶,要加糖时被陈槐安阻止了。 “先生请。” “先确定一下,这茶里没有再下什么药吧?”陈槐安问。 萧楚楚红唇一抿,正色道:“陈先生,楚楚脑子比较蠢,实在想不出有哪里惹了您不快,恳请您直说,也给楚楚一个解释的机会。” 陈槐安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对楚楚小姐没意见,只是今天在来的路上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那就是我每次到这儿来都会被人算计,无一例外,连努力保护了两年的贞操都丢在了这里。 楚楚小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请个大师来,看看这里的风水是否跟我八字不合?” 萧楚楚怔住,继而便露出了笑容。 陈槐安挑眉:“怎么,楚楚小姐觉得我很可笑?还是我倒霉让你很开心?” “抱歉,陈先生!楚楚没有取笑您的意思,不过我确实很开心。” 萧楚楚笑靥如花,“因为像您这般卧龙凤雏似的人物,居然会在这栋房子里屡次吃亏,楚楚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您在这儿是不设防的。 身为这里的管理者,能让客人一来就不自觉的放松心身,仿佛回家一样,简直就是对楚楚工作的最高褒奖和肯定,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开心。 当然,这种开心似乎有点建立在陈先生痛苦上的意思,我向您致歉,并甘愿受罚。” 这小话儿说的,“知情识趣”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别说陈槐安只是想找个由头刁难人家一下,就算萧楚楚真犯了错,气儿该消也消了。 “既然你甘愿受罚,”放下茶杯,陈槐安将u盘掏出来丢在桌子上,“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吧。” 萧楚楚神色一怔,拿起u盘看了看,疑惑道:“它怎么会在陈先生手里?” “这个你别管,告诉我它是什么?” 萧楚楚想了想,说:“它是我们茶花会正式会员的身份密钥,持有它就可以在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呼叫或要求我们的会员服务。” “林友祥是你们的会员?” “这是林友祥给您的?”萧楚楚柳眉微蹙,摇头道,“他不是我们的会员,这应该是哪位会员借给他的。” “这玩意儿还可以往外借?” “按照我们的规定,每一位会员都有且仅有一次惠及亲友的机会。只要得到密钥主人的确认,任何持有者都可以享受一次等同于会员的服务。” “这个密钥的主人是谁?” “对不起陈先生,我不能告诉您。” 陈槐安眯了眯眼:“林友祥说里面有一封信,我可以知道信的内容吗?” “这个要视情况而定,楚楚没有权限,但可以向上面请示。” “那我可不可以反悔,拿走u盘?” “当然。虽然您不是密钥的持有者,但它是由您送来的,您自然有权利随意支配。” 说着,萧楚楚就将u盘放回到了桌面上。 陈槐安手指轻敲沙发扶手,沉思不语。 片刻后,宋如梦走过来趴在他耳边说:“先生,我调查过茶花会,它们做事的失败率非常低,几乎无所不能,万一u盘里面的内容是要求它们营救林友祥可就糟了。 我觉得您应该把它拿回来,反正您已经得到了一亿美金,林友祥那种人根本不配享受您的诚信,犯不着为了一点钱就冒毁了现在大好局面的风险。” 陈槐安没有理会,视线从u盘转到萧楚楚的脸上,盯着看了一会儿,问:“楚楚小姐有什么建议吗?” 萧楚楚微笑摇头:“我可不敢对先生您的决定乱发表意见,只衷心希望您这次能够打破‘每次来都会被算计’的魔咒,收获真真正正的愉悦。” 第七百七十二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陈槐安敲动的手指一停,露出笑容:“楚楚小姐可以打开信封了。” 萧楚楚眼眸明亮,握住u盘起身,弯腰道:“楚楚失陪一会儿,请陈先生自便。” “先生,您是不是掉钱眼儿里了?” 待萧楚楚一走,宋如梦转个身就坐在了陈槐安腿上,“一亿美金虽然不少,但对您来说,要赚到一点都不难呀,为什么非要冒险呢?” “我不是为了钱。”把雪茄丢进烟灰缸,陈槐安握住她一只小手把玩,“还记得我问林友祥为什么不直接让管家来送u盘么? 他说只有我来送才有价值。 这话听上去很奇怪,鉴于他告诉我的是茶花会地址,而不是茶花会本名,基本可以判定他并不知道我常来这里。 也就是说,这个‘价值’不是因为我与茶花会的关系。那么,它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一,他想让我见到u盘真正的主人。 二,他要用信里的内容和我做交易。 所以,我决定冒一冒这个险,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宋如梦皱起眉:“那如果u盘的主人或者林友祥的交易让您无法拒绝呢?岂不是就如了林友祥的意?” 陈槐安微笑:“林友祥是一只快要成精的老狐狸,我这次能够打败他,除了运气好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在借势。 借民意的势,借大卫的势,最重要的是借了坤赛的势。 林友祥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必然明白,能让我无法拒绝的交易,只有价值远高于林家和他性命的危机或利益这两种,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小梦你说,面对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我们是为了保险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好?还是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未雨绸缪更好呢?” 闻言,宋如梦蹙眉:“有茶花会这么强大的帮手,林友祥为什么不直接要求它们营救自己,反而要跟你做什么交易呢?” “因为他老了,没有时间东山再起。如果仅仅只是活着却一无所有,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的目的必然是要我帮他洗刷罪名,还他清白,让他继续做他的林家家主。 所谓君子三戒:少戒色,壮戒斗,老戒得。 林友祥太贪婪,参不透这一点,这才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若是他只是要求茶花会把他救走,再留下一个恐怖的危机,那我们这次说不定真会栽个大跟头。” “也就是说,您真的有可能放了林友祥喽!” 陈槐安想了想,点头:“如果那个危机我解决不了,只能暂时这样,回头再找机会。” 宋如梦立马就噘起嘴:“我没先生聪明,也没您那么好心,想不了这么多。 我只知道,那个姓林的老王八差点害死你,我想杀了他!” “先别着急,”亲亲她的脸蛋儿,陈槐安哄道,“到底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呢,或许我们能够解决那个危机也说不定呀!” 话音刚落,萧楚楚回来了。 “陈先生,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陈槐安咂吧咂吧嘴:“先说坏的吧。” 萧楚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有一场游行示威马上就会爆发,范围不止勃克,而是整个禅钦境内。” 陈槐安大惊失色:“什么人?什么时候?” 萧楚楚摇头:“抱歉,我不能说。” 陈槐安眼底光芒闪烁:“这是林友祥要求你们办的事情?” “确切的说,是要求我们提供诸如交通、联络和保密等相关必要的协助,以确保整个行动在被林友祥叫停之前的顺利实施。”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阻止,就等于是在跟茶花会交手,对吗?” 萧楚楚傲然一笑:“没有冒犯陈先生的意思,但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试图阻止我们,绝对不是最优选择。” 陈槐安沉默下来。 见状,宋如梦离开他的腿,并将雪茄放回到他手中。 抽了两口,陈槐安问:“好消息是什么?” 萧楚楚狡黠一笑:“好消息是,我可以给把信件的一部分内容告诉陈先生。” 陈槐安愣住,继而苦笑摇头,夹雪茄的手指点点她:“楚楚小姐,你很淘气。” 萧楚楚笑容不变:“希望您能喜欢。” 又抽了几口雪茄,陈槐安问:“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只有一句。” 萧楚楚起身弯腰施礼:“楚楚在这里恭祝陈先生心想事成,大杀四方,凯旋归来!” 陈槐安深深看了她一眼,丢掉雪茄,起身大踏步离去。 第七百七十三章:完蛋还是忍辱 回到警局,陈槐安径直来到审讯室,往林友祥对面一坐,丢给他一部手机,道:“账户你知道,转钱吧!” 林友祥靠着椅背,身上已经恢复了林氏家主的那份淡定从容。 “陈中校看上去可不像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那你可应该去配副老花镜了。”陈槐安把两条腿都翘到桌子上,“世人都知道,我陈槐安最擅长拼命。不管是钱还是女人,我都能豁出命去。” 林友祥面露疑惑:“你已经知道了信的内容?” “知道了。” “那就是打算不管不问喽。” “这个待会儿再说。我们的约定是我帮你送信,你给我两亿美金。现在我已经完成任务,该你履约了。” 林友祥冷笑:“我要是食言呢,你能怎么办,杀了我吗?那可就没人能再阻止即将到来的暴动了。” “我会揍你!”陈槐安想都不想就道,“我会叫来警局最擅长刑讯逼供的高手折磨你,直到你给钱为止。 放心,我还会请来勃克最好的医院里经验最丰富的急救医生,你想死都死不了。” 林友祥脸色黑了下来:“你……你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 “你当初还只是给人家放牛的长工呢,连地痞都不如。” 林友祥咬了咬牙:“把我无罪释放,暴动就不会发生,钱也会转给你。” “操你大爷!” 陈槐安忽然暴怒,一脚踹的桌子撞在林友祥胸口,疼得他一阵咳嗽。 “姓林的,你最好搞清楚,老子并不是非得把你绳之於法不可,现在宰了你,直接对外宣称是心脏病发就好。 至于你所谓的暴动,那是将军才应该头疼的事情,就算因此降罪,也顶多在老子的军衔上做做文章。 禅甸是老子的地盘,除了老子之外,谁去谁死。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懂吗?” 林友祥捂着胸口喘息:“如果你不在乎,何必这么生气?” “那是因为你欠老子钱不给。一个亿呢,不想受罪就赶紧的,转完账你才有资格跟老子谈。” 林友祥思索片刻,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 不一会儿,电话打完,陈槐安让宋如梦和李美丽离开审讯室,关好房门,点燃一支烟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你的要求了。” 林友祥沉声道:“我要你公开宣布我是清白的,恢复林家的名誉……” “这不可能。”陈槐安打断道,“浮尸案的细节已经公开大半,没了转圜的余地。你孙子林问鼎是主犯,必须死!” “那就让他死!”林友祥考虑了不到五秒钟就恶狠狠的说,“这个畜生居然对他的亲哥哥下手,死有余辜!” 陈槐安嘴角邪邪一翘:“还有,林家也不能全都还给你。这件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裹挟了太多人,他们每一个都想从林家的产业中分一杯羹。 也就是说,能不能放了你,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了,你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打动他们才行。 暴动什么的就别提了,整个禅钦高层里面,似乎只有我才会在乎老百姓的死活。” 这一次,林友祥沉默了足足三四分钟。可见,钱比他的孙子重要多了。 “我最多可以拿出两家农场和一座工厂。” 陈槐安摇头:“不够。别人不说,光是我家夫人就看上了你三处林场,你才拿出那么点儿东西就想换安稳?门儿都没有。” 林友祥顿时就怒了:“陈槐安,我已经给了你两亿美金,家族流动资金近乎枯竭,若是再给你三座林场,林家顷刻间就会变成三流家族。 你是想让我倾家荡产吗?那我们的这场谈判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你有可能活下去,林家也不会彻底覆灭。” 陈槐安收回腿,正色看着林友祥的双眼,“林老头儿,你还不明白么?事到如今,哪怕是其它四家,也都不愿意再看到一个能和它们平起平坐的林家出现了。 是你带头坏了规矩,我很生气,大卫也很生气,最生气的是将军,因为他最开始是希望留你们一个善终的,可你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放屁!他那是想把我们留给他儿子,名声和好处都要,卑鄙可恶至极!” 陈槐安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该说的老子都说了,你自己考虑。彻底完蛋还是忍辱负重,只有这两个选择。” 第七百七十四章:牧民就像养孩子 林友祥垂下脸,片刻后呼吸慢慢粗重起来,抬起眼皮道:“好!我可以再拿出两座林场,但前提是,必须恢复我林氏子弟在军部的身份和地位。” 陈槐安眯眼瞧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我很好奇,在林家的产业中,最劣质的部分就是那些工厂,为什么你不拿它们出来谈条件呢?” 林友祥瞳孔微缩,淡淡反问:“连你都知道它们劣质,谁会想要呢?” 陈槐安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微笑,后来忍不住变成呵呵,很快又成了哈哈大笑,最后竟然笑的起身弯腰拍桌子,像是突然神经了似的。 至少一脸懵逼的林友祥是这么想的。 好半晌,陈槐安才消停下来,抹抹眼角的泪花,呲牙看着林友祥道:“那些所谓要暴动的人,就是你林氏旗下工厂的工人,对不对? 你害怕他们得知你把他们抛弃了,清醒过来,从而让你在之后的谈判中失去依仗,对不对?” 林友祥大惊,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你猜。” “连续两次都不正面回答问题,林老头,你心虚的很明显啊!” 陈槐安转身就朝房门走去,“老实的在这儿呆着吧,你和你的林家都死定了。” 林友祥握紧了拳头,大声道:“就算你猜到了又怎样?陈槐安,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和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除非你冒着社会动荡的风险派兵把近万人都抓起来,否则,你绝对阻止不了!” “我为什么要阻止?”陈槐安握住门把手,回头不屑道,“华夏有句名言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民意不可违,但可以引导,甚至可以忽悠,可以糊弄。 他们很好骗的,这是世界所有统治者都明白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么?” 说完,他就走出了审讯室。 林友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所谓家主的气势犹如海浪冲刷下的沙雕城堡一般,迅速垮塌,很快又恢复了一个落魄老人该有的样子。 他赔了两亿美金换来的机会,却因为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穿底牌而站到了悬崖边缘。 他不相信陈槐安能够顺利解决一场明天就会同时在多地爆发的游行示威。他认为陈槐安是宁愿冒着动荡的风险也不愿意放过他。 如果示威结局不好,陈槐安固然会倒霉,他的死也将板上钉钉。 鼎儿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赛一个的狠,不过是烧死了十几个贱民而已,陈槐安怎么就能拼到这种地步呢? 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了吧! 当初真不该派人去工地上放火的,失策了。 可惜,后悔为时已晚。 “小梦,给夫人打电话,让她在天黑之前务必准备好一千万华币现金。再通知娇娇,马上统计林氏旗下所有工厂的工人情况和数量,到北郊山下大门处等我。” 一出门,陈槐安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凝重的下达完命令,坐上车道:“丽姐,去将军官邸。” 路上,他拨通了白姐的电话,将林友祥要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告诉大卫,做好准备,林家在西边的工厂规模好像挺大的,仅次于勃克。 要是不小心发生了流血事件,绝对会成为他晸治生涯的一大污点。” “你打算怎么做?”白姐问。 “现代社会没有百姓造反的土壤,而无论是那种游行示威,都意味着他们有诉求要表达。” 陈槐安道,“林家工厂的工人们都是底层民众,文化水平不高,这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什么思想解放,所以我猜测他们的诉求很大概率是钱。” “你准备给他们钱?”白姐倒吸一口凉气,“老天,那可是成千上万的人啊,要多少钱才能填满他们的欲望? 将军是绝不会同意的,就算他同意了,议会和官府那边也不会通过的。” “你错了。牧民就像养孩子,乖孩子要奖励,坏孩子得惩罚,撒泼的孩子要先哄再罚。 但这个哄是有条件的,愿望不能全部满足,因为那会助长他们的气焰,认为父母软弱可欺,以后遇到什么事儿都那么干。 所以,钱不需要太多,有一千万应该就够了。 林友祥说我来不及阻止,这说明事情很快就会发生,有鉴于议会那帮官僚的办事效率,我准备自己出这笔钱。” 闻言,白姐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陈槐安,你现在越来越像一名上位者了。 如果一年多前你也能说出‘牧民就像养孩子’这样的话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可能会更早开始。” 陈槐安笑:“要是那个时候我就这样,你还会喜欢上我么?” 嘟嘟嘟嘟…… 电话断了。 他收起手机,转脸望向车窗外,神情落寞。 第七百七十五章:陈佛子的威望 第二天,因为昨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虽然青白色的东方天空预示着今天会是个晴天,但空中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太阳还没升起就已经开始闷热了。 林氏橡胶厂和炼油厂的上千工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神色或紧张,或肃穆,举着标语,打着横幅,行走在通往勃克市的大道上。 眼看已经来到了市区边缘,远处的高楼已经在望,可平日里早就应该繁忙起来的道路和街边却空无一人,连那些卖早餐的小商贩都不见了。 这让早早准备喊口号的几个领头人面面相觑,心中开始不安,但事已至此,放弃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转过一个弯,前面突然出现了警车和大批警察,仔细看,后方还有很多记者。 领头人们顿时兴奋起来。 原来是走漏了风声,看情况是要武力镇压啊,这可太好了!昨天半夜接到电话,说是要尽量把事情搞大,逼官府放老爷出来,正愁找不到借口呢。 现在有这么多警察出现,群情激愤之下,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导致流血冲突,要是到时再死上那么七八十来个,事儿就算办成了。 领头人们摩拳擦掌准备开干,当然也准备着随时逃跑。 傻子才会跟一群一忽悠就上头的炮灰工人同生共死。 近了,眼看距离那些警察只剩下不到五十米了,他们不约而同清了清嗓子,拿起扩音喇叭,深吸口气……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挡在前面的警察们迅速散开,竟然让出了一条宽宽的通路,还举起了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欢迎工人兄弟们前来表达合理诉求。 什么情况? 我们可是在游行,是在示威啊!你们不是统治者的暴力机器么?欢迎个哪门子的鬼?这世界上哪个国家的警察会欢迎搞事群众的? 你们这样弄,让我们很难做呀! 领头人们被临时生咽回去的口号被噎得差点儿闪了腰,再次隔着人群和同伙们对个眼神,都是一脸懵逼。 同样懵逼的还有工人们。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拿过工资了,听说大老板犯了事儿,官府要关闭工厂,他们不但钱拿不着,工作也要丢,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所以,他们这次出来是带着绝望和愤怒的,是抱着哪怕流血也要讨回个公道的觉悟的。 可那条横幅一下子就将他们的沉重心情给冲刷的七零八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是好,茫然无措。 一时间,上千人鸦雀无声,前面的下意识想要停步,却被后面还没看到警察的人给推着不得不继续朝前走。 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二十米了,一名领导模样的人突然走了出来,拿着扩音喇叭大声道:“工人兄弟们好!请不要害怕,我叫罗永贞,是陈槐安陈中校派来保护你们的。 众所周知,他是尤查大师的弟子,也是慈悲为怀的佛子。当他得知你们被可恶的资本家剥削,辛苦工作却拿不到薪水后,愤怒之余,也痛心疾首。 所以,他惩罚了资本家,准备亲自接管你们所在的工厂,并以佛祖的名义起誓:哪怕是倾家荡产,也绝不会让一个勤劳的工人兄弟养不活自己的老婆孩子。 但是,因为林家人作恶多端,他们的工厂可能会停工一段时日,这也必将给你们贫苦的生活雪上加霜。 陈佛子不忍心看你们因此走上歪路,导致自己的妻儿父母孤苦无依,于是就安排我们在这里等待你们。 现在,这条主干道已经进行了交通管制,专门为你们开通。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陈佛子,并且还愿意今后继续在工厂工作的,请保持安静,排队有序通过,在前面五百米处登记。 登记完,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领到一千华币,作为接下来一个月的家庭开销。 若是一个月后工厂仍没有开工,陈佛子承诺会再每人每月发放一千华币,直到开工为止。” 听到这里,工人们顿时震撼和惊喜的无以复加。 要知道,他们原来每个月的足额薪水也不过相当于五六百华币而已,现在一下子就能拿到一千,生活一个月绝对够了,还有剩余呢。 更别说只要工厂不开工,每个月都能拿一千了,这特么简直就是天上掉钱啊! 至于怀疑的,几乎没有。越是底层的贫苦大众却信仰宗教,对这些人来说,不相信陈佛子的话,无异于亵渎佛祖。 远远看到工人们脸上的激动表情,罗永贞才真正松了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又严厉道:“陈佛子还说了,他希望大家能够遵守秩序和法律,要团结,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 请你们仔细的想一下,这次组织联络你们出来游行的家伙,你们熟不熟悉? 他们是你们的亲朋好友吗?平日里表现如何?是热心肠的好人吗?是不是和你们一样也都很久没有拿到薪水了? 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那请你们把他们指出来,因为他们没有资格享受和你们一样的待遇。” 第七百七十六章:早做打算 听到最后一番话,游行队伍中的领头人们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慌不迭的举起喇叭想要反驳撺掇,忽然感觉身边气氛不对,转头一瞧,顿时骇的亡魂大冒。 只见四周的工人们全都在看着他们,昨天晚上还被他们忽悠的愤慨目光此时全都变成了愤怒。 那是一种发现自己的信任被玩弄之后的愤怒。 “骗子!” 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犹如火苗掉在了热油上,工人们瞬间爆发,“骗子”、“打死他”之类的骂声响成一片。 可怜的领头人们就像狂风海浪中的小舢板,瞬间便被淹没。 这时,罗永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冷静!请大家冷静一下!难道你们都不愿听从陈佛子的嘱托了吗?” 狂浪停歇,工人们忍住了怒火。不管怎样,老婆孩子父母都还在家里等着好消息,不能因为一时气愤就辜负了陈佛子的一片善心。 见状,罗永贞心中不由感慨:这样强大的威信,放眼整个禅钦、乃至缅邦境内,恐怕也只有陈中校一人了。 紧接着,他想到什么,冷汗唰的一下又冒了出来。 陈槐安如此受民众爱戴,将军会怎么想呢? 干咳一声,他又接着道:“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现在,请你们把那些人交给警方,然后就可以去登记领钱了。 注意,要保持好秩序,不要着急,不得拥挤争抢。 陈佛子给你们准备了足够的钱,每个人都有,绝不会落下一人的。” 说完,罗永贞把喇叭丢给手下,快步跑到后方,上了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 “中校,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接下来就等其他地方的消息了。” 后座上的陈槐安睁开眼,刚要表扬勉励几句,发现罗永贞欲言又止,就道:“有话就说,整一副便秘脸给谁看呢?” 罗永贞瞥瞥车窗外,沉声道:“中校,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全都仰赖于您在民众和信徒中积累的威望。 这本来应该是好事,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于某些人来讲,很可能就会因此把您看做是眼中钉,肉中刺。” 陈槐安苦笑:“我有的选么?林友祥的目的是逼迫我们放他自由,为此不惜挑起暴动。 整个禅钦境内,除了我这个同时拥有官方和佛家背景的人之外,还有谁能仓促之间快速解决这件事? 因为我,工地上已经多了十几条冤魂,不能再流血死人。 责无旁贷,我这辈子倒霉就倒霉在这四个字上了。” 他这话不是自夸,今天这事儿若是没有他,光凭腐败官府和警方的公信力,说不定这会儿工人和警方已经发生冲突,游行变暴动了。 “中校能说出‘责无旁贷’这四个字,就足以证明属下没有跟错人。” 罗永贞表情郑重起来,直直看着陈槐安的双眼道:“属下建议,您不如趁机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威望,早做打算!” 陈槐安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点头:“谢谢!我会考虑的。” “那您休息,属下去做事了。” 罗永贞下车离去,陈槐安长长一叹,闭上了眼。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丽姐,去将军官邸。” 同一时间,整个禅钦境内一共发生了九起工人游行示威活动。 其中七起都被军警有惊无险的顺利平息,但剩余两起不知是负责人太蠢,还是组织者太狡猾,没能成功压下工人们的情绪,双方爆发了冲突。 好在那两起的人数都不多,加在一起总共也就三四百人,被军警迅速镇压,最后结果是死亡三人,受伤八人,四十四人被逮捕,十几家店铺被砸抢。 将军震怒,两地军警主要首脑和工业单位主管全部撤职,交由司法部门审查。 接着,军部又颁布了一项新的任命,后勤处主管宋志调往禅甸驻区,任副统领一职。 此令一出,无数人惊诧,但也有很多人拍手称快。 在这次的工人游行事件中,连罗永贞都能看出的问题,那些常年混迹高层的老油子们自然也都门清。 陈槐安的功盖不了主,但名望已经足够。如果禅钦的主事者不是军方而是官府,他出来竞选,那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从表面上看,这个家伙的威胁程度甚至高于剩下的四家,尤其是对于即将上位的大卫而言。 一时间,陈槐安即将失势的传言甚嚣尘上。 而就在这种氛围下的一个夜晚,陈槐安来到了勃克市南郊的边界线,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着。 第七百七十七章:林曼丽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车灯在前方显现,陈槐安往前走了几步,神色期待中带着忐忑。 车灯近了,能看清是一辆越野和一辆皮卡。双方距离还剩大概十几米的时候,陈槐安抬了抬手,身后不远处的座车便也亮起了车灯。 越野和皮卡立刻急急刹住。不一会儿,有人摸了过来,看清他的模样,就露出意外的表情来,敬礼道:“陈中校,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来接我的人的。”陈槐安冷冷地说。 那人皱眉:“对不起中校,我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另外,任务失败,与事件相关的人都必须带回去调查,您……”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陈槐安又抬了下手,紧接着路两边的黑暗中就窜出来十几条人影,手持制式武器,将两辆车团团围住。 那人神色大骇:“中校……” “有什么问题,让你的上级来找我。”陈槐安打断他,“现在,不想死在家门口,就把我的人交出来!” 那人不敢再有犹豫,快跑回去,很快就有人从皮卡的后斗里抬下一个担架来。 陈槐安瞳孔微缩,大踏步迎上去,看清担架上那张清秀苍白的脸,再看看她肩膀和腿部渗着血的绷带,怒火就再也压制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完好无损,却反而把她丢到车斗里风吹日晒一路颠簸,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的身子很金贵是不是?好,老子倒要看看有多金贵。 给我统统捆起来打,打到残废为止!” 十几名士兵顿时饿狼般扑上前,大声呼喝,稍有不顺举起枪托就砸。 很快现场就只剩下惨叫哀求之声。 担架上的女人抬起手,陈槐安赶忙握住。 “先生,不怪他们,是我不愿意和他们挤在车厢里的。” “那到了禅钦境内为什么不找辆宽敞舒服点的车?” “迈隆跑了,任务失败,后面还有南边情报局的杀手,再加上这件事是机密,不能公开,他们也没办法。 先生,对不起,是我没能看住迈隆,你就别怪他们了。” 陈槐安的脸阴沉如水,看了身后的宋如梦一眼,女孩儿便下令让士兵们停手了。 “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迈隆很厉害,我大意了。” 陈槐安一怔,接着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有没有伤到骨头?” 女人摇头。 “回去告诉你们的上级,他最好能尽快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陈槐安轻柔的将女人抱起,扫了眼那些被捆起来的人,便抬步向自己的车走去。 上了车,陈槐安让女人半躺在自己怀里,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女人似乎有点不情愿,表情尴尬且扭捏。 “抱歉!我不知道你受的伤这么重,没有准备能让你舒服躺着的车。”陈槐安道,“暂时先忍耐一下,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女人神色羞赧:“我自从受了伤,就没再清洁过,身上的味道……” 陈槐安笑了:“这又不是我头一回抱半死不活的你,比起被貌楚折磨后的那一次,你现在的味道完全可以称得上沁人心脾。” 想起在貌楚别院那几天的恐怖经历,林曼丽的心就止不住一阵颤抖,下意识把脸靠进了他怀里。 “那个……你现在是不是很疲惫?”陈槐安又开口道。 林曼丽摇了摇头:“先生是想问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吧?其实计划还是您事先制定的那个计划,只不过我和尤查大师都认为细节还有点欠缺。 比如制造假象放走迈隆的过程,您只让我受一点轻伤,这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毕竟您和陈舜卿先生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就算伪装的再好,以坤赛的性格,也会假定您是知情的。 之前您让手下出来,就是因为他们不肯让您带走我对不对?可见我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然还不够。 刚才您有些冲动了,要是真把那些人打残,坤赛肯定会问你的罪的。” 陈槐安眯眼瞧了她片刻:“这番说辞你准备了多久?” 林曼丽表情一僵,逃避开他的目光:“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陈槐安抿了抿唇,叹口气:“好了,好不容易告别九死一生的环境安全回来,我不为难你。 闭上眼眯一会儿吧,养伤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想做什么,统一的事儿就别操心了,还轮不到你。” 林曼丽听话的闭上眼,呢喃道:“先生,对不起……” 恰在这时,车轮碾过路上的一处坑洼,狠狠晃动了一下,陈槐安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第七百七十八章:杀坤赛 回到金龛寺,安顿好林曼丽,陈槐安见尤查大师的院里还亮着灯,便走了进去。 大和尚还是老样子,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捧着平板,旁边还放了一杯酒。 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看的不再是宫斗剧,而是卡通片。 “老了,跟孩子们聊不到一块儿去,有时候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见到陈槐安进来,尤查摘下眼镜揉揉鼻梁,“趁着她们睡觉的工夫,得赶紧多看看她们平时看的东西,不然孙女们慢慢就不喜欢和爷爷玩了。” “以您的本事,还忽悠不了四个小丫头?” 陈槐安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一口灌下去,过了瘾之后才又倒了一些,端着在尤查对面坐下。 天天都被李美丽看着,好久没喝酒,可把他馋坏了。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孩子们是用来忽悠的吗?亏得她们还那么喜欢你。” 尤查很嫉妒,然后陈槐安的酒杯就被夺走了,“冰箱里有给孩子们准备的果汁,别拿西瓜汁,她们最爱喝那个。” 陈槐安无语:“师父,您这隔代亲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堂堂缅北第一法师,现在一脑门子怎么讨好孙女,对得起您苦读大半辈子的经书,对得起佛祖么?” 尤查不屑的切了一声,抿口酒:“老子对得起自己就行。” “那我呢?”陈槐安神色瞬间严肃下来,“您对得起我吗?” 尤查一顿,道:“这要看你怎么理解‘对不起’这三个字了。如果不合你的意就算,那为师肯定是要向你道歉的。” 陈槐安冷笑:“好吧!我换一个问题,你们所认为的‘为我好’,真的能让我‘好’起来吗?” 尤查沉默,放下酒杯,良久长长一叹,低头:“对不起,为师错了。” “然后呢?您是不是还想说箭已上弦,已经无法回头,而我就得乖乖接受道歉,接受你们的安排,然后继续和你们其乐融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陈槐安越说越怒,最后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这是我的人生,你们凭什么想怎么干涉就怎么干涉?把我当木偶一样耍着玩很开心吗?” “那是你的责任……” “屁的责任!”陈槐安站起身,“我父亲从来都没告诉过我陈家家世,我的母亲也不止一次说希望我能平平凡凡无忧无虑的度过这一生。 反倒是你们一个个突然冒出来,强行插足我的生活,头顶陈舜卿的名头,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一步步将我往上推,最后还说是我的责任? 老子的‘陈’是陈檀的陈,不是陈舜卿的‘陈’!” 尤查抬起脸看着他怒火万丈的表情,眼底浮现出狡黠地笑意,摊开手:“箭已上弦,事已至此,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要是你不打算冒着所有人都跟你一起死的风险去找坤赛告密,那也只能乖乖接受。 或者,打为师一顿发发火?” 陈槐安一滞。 他忘了自己的这位师父还是个老无赖。 颓然坐倒回去,他郁闷道:“说很多遍了,我不是刚愎自用的人,有什么事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不行吗?非得偷偷摸摸在背后做手脚,让我猝不及防?” 尤查摇头:“你确实不刚愎自用,但你心太软,喜欢感情用事。 如果我提前跟你商量要让林曼丽受重伤,你会答应吗? 你不会,你只会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既保住林曼丽,又满足我的要求。 你太喜欢追求让所有人都满意了,这势必会增加更多的风险。 所以,这么说虽然有推卸责任之嫌,但你不得不承认,不是我们想要什么都瞒着你,用既定事实来逼你,而是你还没有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领袖。” 陈槐安无言以对,跑到酒柜前直接拎了一瓶酒过来,大灌一口问:“这次你们又想干什么?” 尤查眼中寒光一闪:“杀坤赛!” 陈槐安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假迈隆会被抓住,对不对?他不是诱饵,而是您安排的死士,对不对?” 尤查闭眼念了声佛号,面露慈悲的点了点头。 “你们不会成功的。”陈槐安摇头,“坤赛身边的安保力量极为恐怖,光是阿水那种水平的就有两位,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 除非你的死士有在几招之内就干掉慈悲喜舍的身手,否则必死无疑。 师父,趁现在还有时间,把人撤回来吧。坤赛已经命不久矣,犯不上为一个黄头都快埋到头顶的糟老头子无谓牺牲。” 尤查慈悲之意不变:“这些为师都知道,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坤赛恶贯满盈,罪孽深重,若是让他安稳的死在病床上,天理不存!” 第七百七十九章:感谢合作 执念执念,有执着,就会有怨念。 佛家讲究“破我执”,这是一种非常高深的法门,等闲修行不到。 如果谁能够做到,就算还不足以立地成佛,人生也必然会迈入一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境界,自此逍遥天地,再没有丝毫挂碍。 陈槐安显然距离这种境界还有十万八千里,可让他没能想到的是,佛法高深的三藏法师也会拥有比他更加深重的执念。 佛魔之间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尤查已经入魔。 坤赛不死,他必将心魔丛生,可若是坤赛被他杀死了,极乐世界的大门也会对他永远关闭。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试炼,陈槐安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为他祈祷。 第二天,他来到警局,一进拘押室就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还有点黑发的林友祥一夜白头,整个人狼狈又憔悴,有气无力的瘫靠在墙上,看上去苍老了不止二十岁,好像随时都会哏儿屁一样。 “咋了这是?这两天你们给他安排女人啦,咋给吸成了这副德行?”陈槐安笑问罗永贞。 罗永贞苦笑摇头:“自从游行示威的事情被中校您解决,他就变成了这样,给东西就吃,给水也喝,就是不说话,威胁要刑讯都不管用。” 陈槐安吧嗒下嘴唇,在罗永贞耳边说了句什么。 罗永贞面露诧异,但没有多问,匆匆离去,过了约十几分钟回来,交给陈槐安一份医院的诊断书。 陈槐安让人接了杯水,拿着诊断书来到林友祥对面坐下。 “林老头儿,想什么呢?跟我聊聊呗。” 林友祥空洞的目光渐渐聚焦,顷刻间变得怨毒至极,咬牙嘶声道:“我在想,陈中校好手段,好威望,明日必定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陈槐安笑着摇头,嘴里啧啧有声:“没想到,昔日目空一切的林氏家主,今天只能凭借诅咒来发泄怒火。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实在让人不胜唏嘘。” 林友祥冷哼:“现在起楼宴宾的是你,老夫倒还真想看看你楼塌时的样子。” “你肯定是看不到啦,不过若是你念想足够强烈的,说不定有人能帮你看,四时寒节的时候烧柱香讲给你听。” 林友祥一怔,继而更怒:“你是在嘲笑我吗?我的大孙儿已经被你害死,问鼎孽畜也不得善终,林氏其它后辈全都是白眼狼,老夫若能有坟,也必定荒废。” “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嘛!”陈槐安将那份诊断报告书推过去,“先看看这个。” 林友祥拿起一看,发现那是一份超声诊断报告,名字是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年龄三十二岁,检查结果是宫内早孕,已经超过了六周。 这是什么意思? 林友祥蹙眉,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想到什么,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激动的双手颤抖。 “这……这是白慕……” “别问,问了我也不会承认。”陈槐安打断道,“那就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普通妊娠证明,跟你没什么关系。” 林友祥沉默片刻,将报告单翻过去扣在桌面上,深深看着陈槐安的双眼。 “为什么?” “不为什么。老子干掉林家只是想为拉瓦寨和工地上的冤魂讨个公道,只要你和林问鼎伏法,林家再没能力兴风作浪,事情就会到此为止。 况且,我陈槐安虽然喝过人血,但不是变态屠夫,没理由迁怒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林友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孩子是谁的?” 陈槐安摇头:“不知道,胎儿还太早,没法做鉴定。反正不是爷爷的,就是孙子的。” 林友祥垂下脸,又将报告单翻过来,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上面的超声影像,露出浓浓的慈爱之意。 良久,他突然将报告单撕得粉碎,然后塞到嘴里,咀嚼半晌,喝口水灌下了肚。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坦白供述与浮尸案和工地纵火案相关的所有罪孽。” “好!” 陈槐安起身将罗永贞喊进来,自己则走出警局大楼,站在太阳下抽烟。 两个多小时后,罗永贞报告已经做完笔录,他又返回了拘押室。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茶花会密钥,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林友祥说,“在我刚刚确定要利用游行示威来作为退路的时候,突然就有人送来了那个u盘,说凭它可以让茶花会提供任何协助。 但有个条件,就是……” “就是必须由我亲自将u盘送到茶花会去,对吗?”陈槐安接口。 林友祥点头:“是的。” “感谢林老合作。顺带说声抱歉,白慕君深恨林家,避孕措施一直做得很好,所以她根本没有怀孕。 那份你吃下肚的报告书,是真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看都不看林友祥惊愕中带着暴怒的眼神,陈槐安转身扬长而去。 第七百八十章:无冕之王 很多时候,越是离奇不可思议的事情,越容易骗到聪明人。 因为他们的大脑已经习惯了多疑,习惯了多想,一看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下意识就会往逻辑上考虑,并自发自觉的将不完美处补足。 陈槐安正是利用了林友祥这一点,随便让罗永贞找来一张妊娠证明,往林友祥面前一扔,林友祥自然就会思考他的用意。 没人会拿一张毫无关系的妊娠证明给别人看,这没有道理,所以自然而然的,林友祥就会把证明往自己身上扯。 报告单姓名不认识,可年龄却与白慕君相同,对自己后继有人的渴望和惊喜一下子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接着陈槐安干脆利落的否认和强调,进一步加深了他这种猜测。 简而言之,他不相信陈槐安闲着无聊逗他玩。 但他没料到的是,陈槐安是在引诱他自己欺骗自己。 林友祥的咆哮咒骂声隔着厚重铁门都能听得到,陈槐安脚步不停,内心也毫无波澜。 惩罚恶人,就应该用残酷的手段,如此耍弄一个该死的老王八,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吩咐过罗永贞将所有口供整理出来移交检察官后,陈槐安离开警局,让李美丽把车开到了茶花会。 “我觉得有必要再此询问一下陈先生了,您真的不打算成为我们的会员吗?” 萧楚楚站在台阶上,笑容依然风尘又端庄,“要知道,您来这里的频率,可比其它会员高得多。” 陈槐安走上台阶,老实不客气的揽住她的腰肢,“楚楚小姐这话可有点伤人,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萧楚楚身子一扭就从他手中游走,噘嘴娇嗔:“拜托,您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就不怕万一楚楚真的动心吗?” “为什么要怕?” “您不怕,我怕。宋、李两位小姐的手段,楚楚这弱身板可禁受不住。” 陈槐安回头瞧瞧正浑身散发寒气的宋如梦与李美丽,淡淡一笑,当先走进了别墅。 “陈先生今天还想喝奶茶吗?”到了起居室,萧楚楚问。 “不用。”陈槐安坐下,“之前在门外我并没有逗楚楚小姐,今天来确实是为了你。” “哦?”萧楚楚偏腿在旁边坐下,“陈先生有什么吩咐?” “应该是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吧!”陈槐安道,“我可记得很清楚,上次我离开的时候,楚楚小姐约我事后再来,难道你想不认账?” 萧楚楚微怔,继而抿唇娇笑:“人家那是在祝愿陈先生凯旋归来,可不是什么暗示邀约,您想多啦!” “是么?”陈槐安神情冰冷,目光锐利如锥。 渐渐地,萧楚楚笑容凝固,然后收敛,起身郑重且严肃的躬身施礼。 “对不起陈先生,刚才我是在开玩笑。 另外,我很荣幸的通知您,您已经通过了茶花会总部考核,只需再做一件事,您不但可以得到我们‘西南和边境诸国’的管理权,就连亚太总执事的位子,都是您的。” “果然。”陈槐安冷笑,“林友祥的那把密钥是谁的?” “我的。” “那你们想看的是我解决游行示威的能力?还是解决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价值?” “后者。” “我明白了,所谓‘再做一件事’,是成为禅钦将军,对不对?” 萧楚楚眼眸晶亮,“楚楚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先生手下服侍了。” 陈槐安摇头,神色越发冰冷:“你们不是在考核我,而是在推动我;你们要的也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坐上将军之位的我。 现在,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是我?以你们的实力,控制一个傀儡上台不是更加方便么?” “陈先生您误会了。”萧楚楚道,“我们是想要将军之位不假,但目的不是为了掌控禅钦。坦白讲,这么一小块贫苦的地方,我们还真看不上。 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人格和能力都优秀,且威望够高,信誉良好的人成为这里的统治者。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亚太大区执事的‘权力’发挥到极致,将触角深入到周边的方方面面。 放眼整个亚洲,唯一符合所有条件,并距离那个位子近在咫尺的人,只有先生您一个。” 陈槐安眉心微蹙:“那按照楚楚小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都已经是禅钦的王了,雄图霸业指日可待,为什么还要屈居人下,当一个神秘组织的分公司经理?” 萧楚楚露出傲然的神色:“因为禅钦的王太小,配不上陈先生。 茶花会的大区执事在这颗星球上只有五位,地位崇高,足以影响世界局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每一位都是王,无冕之王!” 第七百八十一章:通过考核的好处 萧楚楚用最简单的语言,说出了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极具诱惑力的话。 野心这个东西,其实不存在有和没有,只有强和弱之分。 胸无大志就真的代表看破红尘了?不见得。 每个人都期望自己可以心想事成,而在现实中,只有一条路能够最大限度的接近这个愿望,那就是成为王者。 因此,即便整天只想混吃等死而不可得的陈槐安也很心动。 沉吟良久,他问:“茶花会的管理结构是什么样的?家族世袭?元老共治?还是股东表决?” “都是。”萧楚楚道,“会长有权指定继任者,但必须得到至少三位大区执事的同意。 同样,会长所有的重大决定也都必须得到至少三位大区执事的支持。而由执事提出的建议,则是所有人一起举手表决,但会长拥有一票否决权。” 陈槐安挑眉:“听上去感觉像是君主立宪。” “除了会长不是世袭和没有解散‘议会’权之外,差不多。哦对了,五位执事之间是互不相识的,也不得随意向对方透露自己的身份。 唯一了解他们所有人的,只有会长。” “嗬!”陈槐安笑了,“到底是见不得光的神秘组织,什么狗屁影响世界局势,不过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罢了。” 萧楚楚也不恼,“您必须承认,蟑螂完全有能力决定一栋房屋的环境,更拥有足够顽强的生命力。” “好吧!执事之间不能表露身份,自然也就无法私下联络,对于如此庞大的组织而言,保密工作是不是太难了点?如何确保知情的手下不会背叛?” “所以我们挑选执事的条件之一,就是拥有足够强大的人格魅力,能让身边的人献上誓死忠诚。 当然,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茶花会历史上也有几次因为出现叛徒而险些覆灭,但相对于整体而言,概率并不是很高。” “那你呢?我如何确定你不会出卖我?” 萧楚楚面露幽怨:“如果楚楚无法获得先生信任,那可以让会长将我调回去。会长能将考核您的任务交给我,至少说明对我是足够信任的。” 陈槐安指尖轻敲椅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接受了,你们会不会在我争取将军之位的过程中提供帮助?” “不会。”萧楚楚毫不犹豫道,“因为当上将军才是您拥有成为执事能力的证明,现在的您仅仅只是通过了候选考核,有资格而已。 当然,通过考核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您现在就等同于已经是我们的会员了,可以享受会员能享受的所有服务,并且永远有效,无论您最终能不能当上将军。” 陈槐安有点意外:“你们不会逼我?要是我就这么放弃,然后坦然享受会员资格,你们因此而浪费掉的各种成本也不会转嫁到我头上?” “不会,这一点您请放心。”萧楚楚很认真的说,“我们的执事大人可以是任何性格,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人。 唯独有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是茶花会的仇人。 因此,一切全凭您自愿。如果您选择放弃,那我们对此也只能表示遗憾。” 陈槐安手指一停,道:“好,我现在就想要享受会员服务。” 萧楚楚的笑容如花儿一般绽放:“您请吩咐。” “我要有关玛芝薇的所有情报,最重要的是她真正支持的人是谁。” 萧楚楚一怔,继而为难道:“这个……很抱歉!玛芝薇也是我们的会员,出卖会员、哪怕是出卖给另一位会员,在茶花会内部都是绝对无法饶恕的死罪。 还请先生见谅。” “靠!” 陈槐安起身就走,“等着,等老子当上了执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抽你一顿屁股!” “楚楚会满心期待的。先生慢走!” 萧楚楚站在台阶边缘,待陈槐安的座车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主人,一切都如您所愿。虽然他没有立刻答应,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楚楚的新主人的!” “先生,您真决定要向将军之位发起冲击了吗?” 车上,宋如梦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小星星。 陈槐安摇了摇头,却没有承认或否认,而是点点女孩儿的鼻尖,笑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当了将军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小梦不需要好处。小梦只希望先生站上世界之巅,再也没人能让你的眉心舒展不开。” 陈槐安心中叹息,在她的额头一吻,没有再说什么。 第七百八十二章:账不是这么算的 离开茶花会不久,陈槐安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伊莲。 “喂!臭哥哥,你是不是惹我爸不高兴了?” 陈槐安失笑:“伊莲同学,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是我老丈人,我就算胆子再大,敢惹将军也不敢惹他呀!” “那为什么他说待会儿下班要去听你的教训?” 陈槐安一愣,随即就想起来,老丈人哥盛是坤赛专属秘密情报人员的掌管人,而且老丈人也说过,迈隆的事情是他在处理,还告诫不要随便插手。 也就是说,陈槐安昨晚接林曼丽时留下的那句“让你们上级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其实是“让老丈人来给我一个解释”! 重重一拍额头,他苦笑不已。 妈蛋的,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 赶紧吩咐李美丽改道去法院,人家老丈人都通过媳妇儿给台阶下了,他要是再不兜住,就可以在脑门刻上“大傻逼”三个字了。 来到伊莲的办公室,姑娘正在电脑前埋头工作,还是对面工位的同事先发现陈槐安提醒了她,这才蹦跳着迎上来。 “到的这么快,肯定是干什么坏事惹我爸生气了。” “就是教训了几个兵蛋子,当时没反应过来那是泰山大人的手下。”陈槐安脸比苦瓜还苦,“说简单点儿就是打狗没看主人,纯属意外,绝不是故意的。” 伊莲眼珠子一转,掐住他腰间的一块软肉就开始拧,“我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又是因为女人吧!” 陈槐安脸更苦了:“你这话问的,是因为女人不假,但这仅仅只是性别,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女人’。” “切!少来这套。现在你身边的女人里,有几个一开始就是那种‘女人’的?” 陈槐安无言以对。人做贼就会心虚,缺了德就只能老老实实挨骂,没办法。 “一被人抓住痛脚,就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无赖样儿,刚认识那会儿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坏呢?” 陈槐安拥住姑娘的腰肢嘿嘿贱笑:“那还不是因为老婆大人你被我的风姿迷住了眼?” “呸!本小姐现在清醒了。” “晚啦!我陈槐安的贼船,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吗?” “臭哥哥,你就会欺负我,打死你打死你……” 让小拳头不痛不痒的捶了几下,陈槐安捉住伊莲的手:“好了好了,陪我去一趟老丈人的办公室吧。有你在,他应该多少能给我留点面子。” “在我爸面前你要面子做什么,他教训不得你么?” 说是这么说,伊莲还是拉着陈槐安来到了父亲的办公室外。 敲响房门,得到同意之后,她推门进去,“爸,安哥哥来了。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儿呀,怎么让您吓的跟要给猫拜年的老鼠似的?” 陈槐安跟在后面,像个三好学生似的弯腰:“伯父好!” 哥盛眼睛从老花镜上瞄了一眼,淡淡道:“伊莲,上班时间,不要乱跑,回去工作。” “那……那您就算生气,说安哥哥两句就是了,可不能发火哦!他对您一向都很尊敬的。” 哥盛摘下眼镜:“你再不走,信不信老子揍他?” 伊莲赶忙拽拽陈槐安,关门离去。 陈槐安走到哥盛办公桌前,挠挠头发,道:“伯父,昨晚我是见他们太过分所以一时气昏了头,忘了那是您的人了。 您该罚罚,该骂骂,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哥盛双手抱住肥硕的肚皮,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让你插手迈隆的事?” “我也不想呀!可林曼丽是我的人,不能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一个南边官府的叛谍,而且已经暴露了身份,对你还有什么用?就算你念及她的功劳,跟我打声招呼,我还能为难她不成? 为什么非要那么急不可耐的亲自去接人?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容易让你陷入被动?” 这已经不是教训,而是教导了。 陈槐安收起轻浮作态,很认真的弯了下腰。 “首先,谢谢伯父关心,但是对不起,小侄待人没有在乎对方是不是有用的习惯。 林曼丽是我的朋友,她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做了事,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对她这个人负责。 我知道您不会为难她,但说句可能会让您不开心的话,您不是将军,对于那些情报暗探没有绝对的支配力,我不敢将朋友的安危寄托在侥幸上。” “哪怕因此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人家把性命托付给了我,我当然要用命去珍视。” 哥盛冷笑:“你手下那么多人为你卖命,你又有多少条命来还?” 陈槐安摇头:“伯父,账不是这么算的。” 第七百八十三章:老子不干对的事情 “以前我分不清这其中的区别,曾经有朋友跟我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手下为我卖命,我为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地位和生活,这是一种等价交换下的你情我愿,没有谁欠谁这一说。” 陈槐安道,“虽然我感觉这么讲有点偏颇,但道理没有错。所以手下为我卖命,我用命去赚足以满足他们欲望的家业,这就够了。 而朋友则完全不同。 她们帮我是因为情义,是因为我这个人,多少钱都买不来,我能够回报的,也只有情和命。 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们为了我的一点利益就做无谓的牺牲。” 哥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一叹:“我真希望你这番话是说来忽悠我的。 陈槐安,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虚伪,如果不是因为身边那么多人默默帮你,你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这个……如果我足够虚伪,身边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默默帮我。” 哥盛一怔,继而笑了起来:“也对,所谓一饮一啄,皆由天定。你的人格魅力足够强大,纵然资质欠佳,有那些人帮你补足,未来依旧可期。 去吧!擦亮眼睛,好好看待你的家人和朋友们,别辜负了他们的一片拳拳之心。” “是,我会记住伯父教导的。” 陈槐安弯了弯腰,转身来到门后,刚要出去,就听哥盛又淡淡道:“迈隆已经抓住,很快就会押解到勃克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明白吗?” 陈槐安握门把的手微微一紧,点头:“明白。” 门打开又关上,哥盛摘下刚刚戴上的眼镜,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和低矮破败的城市,良久喃喃道:“别怪我啊……” 林友祥已经招供,林问鼎被收押,林氏财产全部封存,正在清算之中。 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陈槐安清闲下来,就不想再在外面呆着,跟伊莲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直接回了金龛寺。 孩子们自然都在尤查大师那里。 老和尚如今每天既做导游,又当陪玩,要负责讲故事,还得客串老师教文化课,身兼数职,乐此不疲,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却还拒绝夏青溪她们帮忙。 这让陈槐安有点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他的“三藏法师”名号不保。 一进屋,看到江玉妍在,他就皱起眉,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不悦道:“大白天不好好在公司上班,乱跑什么,忘了三个月的惩罚了吗?” 江玉妍跟到卫生间门口,见他只是洗脸,就失望的撇了撇嘴。 “我活干不下去了。林家的那些工厂坏账一大堆,吃干饭的闲人也多到能用车拉,本着为你钱包着想的宗旨,我打算把这些都清除掉,可你的娇娇宝贝不同意。 她梗着脖子在我办公室大吵大闹,理由还只有一个,就是你的吩咐,不能亏待一个工人。 不管我怎么跟她讲道理,她都拿你来挡枪,所以我只好来找你这位中校大老爷啦!” 陈槐安洗好脸,一伸手便有毛巾递了过来。 “把那些清除掉,能够节省多少成本?” “光是接手而言,倒是无关紧要,但放长远来看,留着它们至少会让那些工厂为公司盈利的时间向后拖延两年,亏损加上成本,大概在两千到三千万之间吧。 这还没把你拿出来安抚工人的钱算进去。” 见陈槐安擦脸擦的马虎,江玉妍就接过毛巾,拽着他的衣领帮他擦拭起来,动作自然无比。 “如果不尽快让那些工厂开工的话,拖到下个月,你又要拿一千万出来。 白占好几份产业,几年之内一分钱都赚不到也就罢了,反而还要损失四五千万,这不是打我江玉妍的脸吗? 回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只是你的一个败家小蜜呢!” 陈槐安笑:“确实,公司已经承诺给你了,没理由我做好事,却让你掏钱。回头我给冯一山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找你,接走收购工厂事宜,你……” 啪! 毛巾呼到了他脸上,拿下来就见江玉妍很生气的瞪着他。 “你觉得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把烂摊子拿走吗?” “不然呢?” 江玉妍顿时急了,狠狠捶他两下:“混蛋!那是你的公司,你的钱!” 陈槐安挑眉:“你不要了?” “要!公司是我的,但我是你的,你别想赖账!” 陈槐安愣住,旋即摇头失笑:“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贪婪的女人呢?既然你亲口说了自己是我的,那就多跟娇娇学学什么叫听话。” “错了也要听?”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老子什么时候干过所谓‘对’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四章:人是来还债的 打发走似乎变了许多的江玉妍,陈槐安来到林曼丽的房间,见她正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望窗外发呆,就道:“想出去说一声就行,别怕麻烦人。” 林曼丽露出微笑:“这个家里能让人心甘情愿伺候的,只有你一个,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我来伺候你好了。” 说着,陈槐安将轮椅拉到床边,将林曼丽抱上去,然后推着出了门。 快中午了,外面太阳已经很毒,他把轮椅停在树下,自己也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紧接着,丁香就送来了冰镇的饮料和水果。 “中校大人的生活真是滋润。”林曼丽道,“我要是你,可能已经毫无斗志,准备混吃等死了。” “我从很早之前就想混吃等死。”叉起一块菠萝递给她,陈槐安说,“但没办法,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厉害,混吃等死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浪费行为。” 林曼丽把菠萝送进嘴里,眼睑低垂:“有才华,为什么不用呢?” “为什么一定要用?”陈槐安笑着反问,“就像很多发宏愿要一生侍奉佛祖的僧侣一样,他们都长着男人那物件儿,不也不用么?” 林曼丽轻笑:“可你不能不用。” 陈槐安无奈摊手:“问题的根节就在这里。我要想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就得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绝对不能混吃等死,至少在退休之前不能。 这是一个循环,一个逃不脱走不掉的圈圈。” 林曼丽脸色暗淡下来:“对不起。” 陈槐安摇头:“闲聊而已,别往心里去。对了,你接触过那个‘迈隆’,了解他多少?” 林曼丽转开目光:“我……我不知道。” 陈槐安眯眼:“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林曼丽沉默不语。 陈槐安等了片刻,叹息:“好吧,我不逼你。换个话题,你现在还满脑子只想南北统一么?” 林曼丽摇了摇头:“至少不再寄希望于现在台上的那些军人了。回去的这段时间,我见了太多太多的腐败和交易,触目惊心。 他们根本不关心老百姓,眼里只有统治和利益。 这个国家已经烂到了根上,病入膏肓,改变和补救都没有用,只能推倒重来。” “你这话听着可有点吓人啊。”陈槐安点着一支烟,定定的瞧着她的脸。 “以前的你虽然也是个理想主义者,但起码还是积极向上的,怎么受了点挫折就有要反社会的黑化迹象呢?心理素质也太脆弱了。 推倒重来,搁电影里可基本都是恐怖分子最终大boss的理念。” “放心,我要是真黑化了,绝对不会傻了吧唧的告诉你的。”林曼丽笑笑,“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和平向好’这四个字,对于缅邦是不可能的。 统一必须经过战争,必须改天换地,而这对于百姓而言是好是坏,谁都说不清楚。” “我也是军人。”陈槐安道。 “同时也是个见不得人受苦,看上去还很顺眼的军人。” 陈槐安叹息:“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江洋大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所以这辈子才会冒出你们这些人来找我讨债。”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林曼丽握住了他的手,认真且诚恳的说,“先生,请您努力偿还吧,拜托了!” 从某种角度讲,人到了这世间,就是来还债的。 要还父母的养育之恩,还伴侣的爱慕之情,还不经孩子同意就把人家生出来的擅作主张。 就算你足够自私,也要还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人生皆苦,没有例外。 迈隆是在一个深夜被押进勃克的,并且第二天上午就会被带去将军官邸。 没人告诉陈槐安,但梅浩英为他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已经渐趋成熟,这种消息根本瞒不住他。 不过,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不要插手,他也只能假装不知道,而且也没那个心情。 因为哥盛突然发给了他一个地址,说是下面人在整理“农场”相关卷宗的时候,偶然发现了疑似七七的家人。 他抱着七七纠结难受了一晚上。 既不忍心让七七失去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又不愿意跟孩子分别。 说句不好听的,小猫小狗养的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七七可是四个孩子中对他最痴缠的那个。 到窗外天色大亮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剥夺七七和父母相认的权利,但是,他也绝不同意就此与孩子分开。 大不了把七七的家人全都养起来,一辈子又能花几个钱? 老子堂堂中校,麾下五千大头兵,百万信徒心中的佛子,就不信七七的爹妈敢不给面子! 第七百八十五章:惊变 “爸爸,我们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带潼潼、妞妞和安安一起?” 勃克郊外,驶往一个村落的路上,七七往陈槐安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 只要是跟爸爸在一起,去哪儿她都不在意,只是奇怪这次只有自己一个。 “爸爸要带你去见两个人。”陈槐安想了想,还是选择如实回答。 “什么人?” “可能……是你的爸爸妈妈。” 七七明显有点搞不懂了,“爸爸不是你吗?妈妈们在上班。” “他们是你的亲生爸妈,就是把你生出来的人。” 七七眨了眨眼,忽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用力的抱住陈槐安。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七七了?我听话,以后再也不偷偷吃糖了,你别离开七七好不好……” 见孩子眼泪都出来了,陈槐安心疼的赶紧哄:“不怕不怕,爸爸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我们只是去见见他们,如果真是你的爸爸妈妈,就把他们都接回去。反正只要你愿意,想在爸爸身边待多久都可以,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七七这才放下心来,抹抹眼泪,趴在他怀里委屈的说:“我不喜欢他们!” 我也不喜欢,但是没办法,要是就这么瞒着你,将来你长大了会怪爸爸的。 亲亲孩子的额头,陈槐安心中默默叹息。 不多时,车子开进了一个小村落,宋如梦下去问过路之后,指挥李美丽停在了一栋竹楼状的民居前。 陈槐安牵着七七下车,宋如梦上前敲门,片刻后一名外表朴素的妇人走出来,茫然又警惕的问:“你们找谁?” 她说的是方言,陈槐安听不懂,但他也不需要听懂,直接问道:“大姐,请问你在十一二年前,是不是丢过一个孩子?” 那妇人一怔,点点头,但表情也越发茫然,“你们是?” “你家里有没有那个孩子的照片?或者你还有别的孩子吗?”陈槐安又问。 妇人摇头,看看七七,眼神就变得痛苦起来:“孩子是被人从家里抱走的,那个时候她才几个月,要是还活着,差不多也该这么大了。” 陈槐安怜悯的叹了口气,抚摸着七七的头顶说:“不瞒大姐,我的这个孩子是领养的,她今年应该不到十三岁,也是从小就被人抱走的。 所以,我怀疑她有可能就是你丢失的那个女儿……” “你说什么?” 妇人立刻就要冲过来,却被宋如梦拦住,只好扒着她的手臂,激动无比的看着七七,“她……她真是我的女儿?” 陈槐安摇头:“还不能确定。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和你的丈夫跟我去一趟市里,做个亲子鉴定。 假如结果证明是我误会了,那我会支付给你们一定的报酬,再送你们回来。 如果她……她真是你的孩子,咱们再好好商量后续的认亲和抚养问题。 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 妇人已经欢喜的不成样子,视线始终不离开七七半分。 “你们先请进屋喝水,我这就找人去叫我老公,他还在上工呢!” 她打开了自家屋门,一阵忙碌倒水,李美丽率先进去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对陈槐安点了点头。 陈槐安拉着七七进屋,在正对门的方桌前坐下。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攥着他的衣服不松手,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妇人倒了水,又翻箱倒柜找出一盘点心摆在桌子上,想请七七吃,七七却不理她。 “这孩子比较认生,你别介意。”陈槐安客气道。 妇人摇头,又抹抹眼角,迟疑片刻,小心的问:“这位先生,我……我能离近点看看她吗?” 陈槐安很想回答不能,可他不能这么回答。 “可以。” 妇人干咽口唾沫,在衣摆上使劲擦了擦手,这才弯下腰,慢慢走上前来,满眼都是期盼和宠溺的看着七七。 等等,宠溺? 陈槐安感觉有点不对,正要再仔细分辨妇人眼神时,异变陡生。 只见妇人脸上陡然闪过一丝狠戾,出手如电,迅疾无比的将七七拉走抱在自己怀里。 陈槐安大惊,第一时间掏出手枪,紧接着瞳孔就缩成了针眼。 只见一枚寒光闪闪的刀片已经抵在了七七的颈动脉上。 “退回去,把枪丢过来!” 妇人再没了丝毫朴素和怯弱,分别瞪了从左右两边欺身上来的宋如梦和李美丽一眼,冷喝道。 两人退了回去,但也隐隐封锁住了门窗。 陈槐安把枪扔到妇人脚下,寒声道:“你想要什么?把孩子放了,我以我的人格向你担保,不会杀你!” 第七百八十六章:夜路走多了 “很抱歉!”妇人冷笑,“虽然陈中校的信誉不错,但我好像并不需要你的饶恕。” “七七不怕,爸爸在这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七七整个人都是木的,连眼珠都不动一下,好像完全吓当机了,陈槐安柔声安慰了一句,又阴冷的看着妇人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你的左手边柜子上有一个盒子,能看到吗?”妇人说道,“打开它。” 陈槐安当即向左边走去。 “先生……” 宋如梦还想阻拦,被他抬手制止。 打开盒盖,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里面装着一柄短刀,长度大约只有三十公分左右。 “陈中校听说过切腹吗?” 陈槐安霍然回头,就见七七的脖颈上多了出一条红线。 “没错,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妇人的眼光邪恶至极,“陈中校,你有半分钟的时间来做决定。 半分钟后,要么你死,或者我和这个孩子一起死。” 陈槐安咬了咬牙,将短刀拿了出来。 “先生!”宋如梦大惊,“请你冷静一下,我和丽姐有办法救下七七。” 陈槐安却不理她,只是盯着那妇人问:“我怎么确定你会守信?” “你没法确定,只能赌我的人品。还有二十五秒。”妇人道,“哦,对了,我这人有点内向,不喜欢人多,请陈中校让你的姑娘们退出去。还有二十秒。” 很明显,对方非常了解自己,而且废话不多。 陈槐安握紧短刀,沉声下令:“你们出去!” “我不!”宋如梦回答的毫不犹豫。 陈槐安看向她,目光冰冷无比:“那你信不信我把切腹改成切胸?” 腹部终究不是致命部位,就算受重伤,也不会立刻就死,但若变成切胸,心脏受损,神仙难救。 宋如梦眼珠子瞬间变得血红,恶狠狠瞪着妇人道:“如果你敢食言,我发誓一定会让你活着看到自己的骨头被一根根抽出来!” 说完,她转身就出了屋子。李美丽也在深深看过陈槐安一眼之后,退了出去。 妇人不屑地笑:“中校的姑娘真凶啊!你还剩下最多十秒钟了。” “我会如你所愿,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的心智只有七八岁,对你不会有任何威胁。你可以利用她逃跑,没必要非杀她不可,谢谢!” 诚恳的说完这句话,陈槐安又对七七露出慈爱的笑容:“乖,先把眼睛闭上。爸爸爱你!” 话音未落,他一把扯开衬衫扣子,深呼吸两口气,一咬牙,狠狠地将刀插进了左腹中。 这不是陈槐安第一次腹部受伤,却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感觉就像把一根烧红的铁条扎进了肚子,疼得他浑身颤抖,险些骂娘。 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味难明的光芒,开口道:“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陈中校就能做到这一步,看来你重情重义的传言半点不假。” 陈槐安抬起已经汗如雨下的脸,“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的人叫进来,勒令她们不对你出手,让你离开。” “感谢陈中校宽宏。”妇人轻笑,“不过,你好像还差一刀,难道中校不了解切腹的流程吗?” 草拟大爷! 陈槐安心中怒骂。他当然了解切腹的流程,除了捅一刀之外,还得再横向划一刀,其目的就是要让自杀者在品尝极度的痛苦之后死去。 喘息片刻,他说:“既然你提到了流程,那以我的身份地位和为人处世,要一个介错人应该不算过分。” “哎呀!把这一点给忘了。”妇人一脸无辜,歪着头想了想,道:“不好意思,我还是害怕你的那两个姑娘,只能委屈一下陈中校了。” 陈槐安蹙眉,视线紧盯着七七脖子上的刀片,“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是谁如此恨我,以至于非要让我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吧。” “是谁让你来的?”妇人反问。 陈槐安愣住。 老丈人?这怎么可能?我是他女儿的未婚夫,与他也从未有过仇怨,他为什么要杀我? “看来,我是要当个冤死鬼了。” 妇人无所谓的撇撇嘴:“实不相瞒,我在来这里之前,研究过陈中校所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历,发现其中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你的敌人都会被你用话术带进你的节奏中。 所以,请赶快动手,不要再试图拖延时间,或者转移我的注意力。接下来你的每一句废话,都有可能导致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香消玉殒。” 果然! 陈槐安心中长叹。 夜路走的太多,终于碰见了鬼。侥幸和急智都已无用,只能用命来换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同时发生的刺杀 闭了闭眼,陈槐安再不犹豫,握刀的手猛一用力,刀刃就横向割出约八九公分的长度。 鲜血流淌出来,前所未有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可这显然还不够,他刚要咬牙继续,忽见一直木然僵立的七七突然动了。 只见这孩子瞳孔猛地放大,继而又迅速缩小,表情先是惊恐至极,瞬间又变得清明无比。 她一把抓住的脖颈处持刀的手,同时身体后仰,竟直接顶开了那妇人。 紧接着,不待妇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小丫头双腿一曲就从她肋下钻出,然后脚尖在她腿弯一点,三两下便猿猴似的攀上她的肩膀,抱住她的脑袋,低头,张嘴,狠狠的咬在她的脖颈上。 下一秒,七七的头又猛地扬起,牙齿撕破了妇人的颈动脉,鲜血喷泉般涌了出来,溅的陈槐安满头满脸都是,直接把他给看傻了,连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妇人捂着喉咙倒在地上抽搐,七七双脚稳稳站立,嘴唇和下巴上被鲜血染得通红,一双往日里总是懵懂的双眼直勾勾瞧着陈槐安,里面有种让他心悸的陌生。 他想起初见这孩子时被咬的那一口,也想起了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件事:七七是农场精心培养出的“玩偶”! “先生,你怎么样?” 宋如梦和李美丽冲进来扶住他,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可陈槐安却只是慢慢朝七七伸出手,柔声道:“你又乱吃东西,爸爸要打屁股了哦!” 陌生瞬间消失,七七的眼睛重新恢复懵懂,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哇哇大哭。 “七七不哭,七七好厉害!今天是你保护了爸爸,爸爸好开心啊!” “先生,你不要说话了!” 李美丽和宋如梦将他架出屋子,塞进汽车,然后风驰电掣般向市区开去。 因为伤口深,开口大,根本没法有效止血,车子刚进市区的时候,陈槐安就因为失血而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第二天的早晨了。 病房里坐着一名面生的配枪士兵,见他醒来,立刻起身敬礼。 “中校先生,将军侍从处少尉张大同,随时为您待命!” 陈槐安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身旁响起一声呢喃:“爸爸……” 抬起头,七七正在怀里熟睡,他松了口气,低声问那士兵:“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家人呢?” “将军昨日遭遇刺杀,现在全城戒严,属下是被派来保护您的。请问中校您想见谁,我去请他进来。”张大同机械道。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将军情况如何?” “您请放心,将军只是受了些惊扰,一切安好。” “我是被软禁了吗?” “没有。” “那让我的家人朋友都进来。” “这……”张大同犹豫了下,随即立正,“是!” 不多时,房门大开,阮红线首当其冲,其次是宋如梦,紧接着李美丽、张晗娇、沈妙仪、丁香、夏青溪、江玉妍她们都围到了床边。 没有见到伊莲,陈槐安的心就开始往下沉,对张大同下令道:“你去门外守着。” “是!” 待房门关上,陈槐安握住阮红线的手,不等他询问,阮红线就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快速讲了一遍。 原来,在他带着七七离开勃克的时候,哥盛也押解着迈隆去了将军官邸。 迈隆受了很重的伤,全程都坐着轮椅,见到坤赛之后,还没说几句话,突然就大喊一声“我是从火狱里爬出来索你性命的恶鬼”,接着便引爆了藏在轮椅中的炸弹。 那炸弹的主体是一颗燃烧弹,还附带了不少助燃剂,所以坤赛书房里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焦炭,包括他和他的贴身保镖,以及两名卫兵在内,全都葬身火海。 消息传出,全城震动,各方势力都派了人前去官邸打探,可传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坤赛没有死,和迈隆见面并被烧死的那个,只是他的替身,是他的一个贴身保镖假扮的。 紧接着,邦卫军就开进了勃克市区,控制住了所有交通要道和主要部门,然后没多久,哥盛和官府及军部中的十几人就被逮捕,罪名是涉嫌恐怖袭击! 另外,西部驻区传来消息,大卫也遭到了暗杀,身受重伤,如今还在昏迷之中,据最近的情报消息显示,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听完这些,陈槐安忽然明白了什么,痛苦的闭眼沉默片刻,问:“孩子们呢?伊莲怎么样了?” “孩子们在金龛寺,有阿水和慈悲喜舍守着。除了七七,她死活不肯离开你身边,谁拉咬谁。” 阮红线道,“伊莲也没事,只是被带去了将军官邸软禁。坤赛一直都很宠她,应该不会伤害她的。” 陈槐安当即就要坐起:“丽姐,准备好车,我要去官邸。” 第七百八十八章:丁伦的遗言 “槐安,你先不要冲动。” 阮红线摁住陈槐安的肩膀,“我们都和你一样担心伊莲,但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整个市区还处在戒严封锁当中,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算是为了孩子,你先忍一忍,好不好?伊莲不会有事的,若是坤赛迁怒于她,也不会只把她接进官邸了。” 陈槐安摇头:“她的父亲要杀她的伯父,现在父亲被关,显然难逃一死,她此时此刻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你呀!”阮红线无奈的叹息一声,温柔的将他扶起,“整天说这个逼你,那个赶你的,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谁又拦得住? 想去就去,但你必须答应我,要淡定,不可以乱激动。你昨天割到了肠子,要是在外面崩开线可就糟了,懂吗?” “谢谢你,阿线。” “少来!老娘这会儿都希望被软禁在官邸的是自己。” 点点他的脑门,阮红线弯下腰帮他穿鞋。 这时,房门被推开,张大同禀报道:“中校,尤查大师来了。” 陈槐安脸色一沉,阮红线就顺手抱起七七,对床边女人们说:“我们先出去吧!” “对不起,又害你们担心了,等我从官邸回来再好好说话。”陈槐安道。 女人们的眼神各异,有埋怨有心疼也有不舍,却都没有吭声。 待病房一空,尤查走进来,表情平静,不带任何喜怒。 “我很想讽刺你。”陈槐安寒声道,“但现在我只想问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尤查在床边坐下,“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再向你解释什么了。” 陈槐安攥起拳头:“我在哥盛的书房里看到过他和陈舜卿的合影,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跟你一样,始终都铭记感念陈舜卿的师恩,也因此而仇恨坤赛,不惜与你合谋,刺杀他的同胞哥哥。 昨天逼我切腹的那个杀手是你派去的?还是他的人? 比我更了解七七身手的,应该只有你了。 二位长辈为了我可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让我和坤赛、大卫在同一时间被刺杀。 如果坤赛和大卫都死了,那世人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禅钦群龙无首之下,光是民众的信任就可以将我推上将军之位。 而若是行动失败,这也足以证明在‘乱臣贼子’的眼里,我和他们父子是一伙的,从而理应更受他们信任,为将来的更进一步奠定基础。 你们真的是在不遗余力的为我好。按理说我不是不知感恩的凉薄之人,可为什么我心里只有难过,一点都不想感谢你们呢?” “这就是我们愿意用命为你铺路的原因。”尤查露出淡然的笑容,“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因为你绝对不会将我们的牺牲抛到脑后。 你不会忘记我们,更不会辜负我们,哪怕我们所采取的方式很对不起你。” 陈槐安眼泪落了下来:“那个‘迈隆’是谁?” “谁会想在大火中与坤赛同归于尽呢?” 陈槐安拳头握得更紧了,以至于牵动到肚子上的伤口,疼得他脸色惨白。 丁伦! 那个额头带着火焰留下的伤疤,用火熏烤过兄弟双腿,又在大火中痛失幸福的男人,最后还是裹挟着熊熊烈火,用最适合他,最豪迈且轰动的方式,来找坤赛复仇了。 这个男人是陈槐安的兄弟,是他最想拯救却又无可奈何的兄弟,上次一别竟是永诀,连声再见都没有好好的说。 现在,这个一生都活在意难平中的男人,成了他最大的意难平。 陈槐安泪水流淌个不停,却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无声无息,呆愣愣的坐在那儿,仿佛一个正在漏水的人形容器。 “他给你留了一段话。”尤查掏出了一部手机。 陈槐安接过,点开屏幕上的录音。 “话说,老子的性取向真没问题,但也是真他妈的喜欢你,尤其是在你矫情的时候,哈哈! 兄弟,哥哥走了,别为我报仇,也别管那些老家伙对你的期许,做你想做的事,睡你想睡的女人,其他的都让它见鬼去吧! 不知道我死后有没有坟,没有的话,上次大熊他们给我弄得那个就不错,记得有空来找我喝两杯,说说话,我喜欢听丁香和妞妞她们的事情。 好了,如果人有下辈子,你跟我混,啥都不用干,哥去打天下,给你抢女人,把你当猪养,满足你混吃等死的愿望,哈哈哈哈……” 录音在大笑声中结束,陈槐安的眼泪也彻底决堤。 窗外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鞭炮般的枪声,尤查面露悲苦之色,双手合十,闭上眼,开始默诵佛经。 第七百八十九章:多活几年 戒严下的主干道上很空,偶尔出现的零星路人也只敢贴着街边墙根走,每一个大的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军车随处可见。 人类所建造的城市如果没了人气,那就会瞬间变得荒凉,连沙漠都不如,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张大同开着贴有将军侍从处标志的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北郊山顶。 在宋如梦的搀扶下走出车门,陈槐安回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城市,深吸口气,扣上了军装领口的扣子。 官邸二楼东边一侧仍可见被大火熏黑的楼体,地面的草坪和树木已经被铲平,十几名工人正在持枪士兵的看守下清理和重新粉刷墙面。 走进大门,将陈槐安交给迎上来的琴莱时,宋如梦没有像以往那样横眉竖眼,而是认真地嘱咐道:“先生的动作不能太大,情绪也不可以激动。” 琴莱点点头,问:“怎么不坐轮椅?” 陈槐安摇头微笑:“前些天才刚刚从轮椅上下来,不想再坐了。” 琴莱温柔的扶着他向一楼西边走去。 “将军和伊莲小姐正在吃早餐。”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伊莲小姐昨天哭了一晚上,见到你,她应该能开心一些。” 陈槐安叹了口气:“你呢?是失望多?还是松了口气?” 琴莱抿抿唇:“我只替那位牺牲的义士感到可惜。” 陈槐安心口一痛,不再言语。 “母亲想要见你。” “我不想见她。”陈槐安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我现在恨不得杀了所有只敢躲在暗处玩弄阴谋的垃圾,他们让我感到恶心!” 琴莱转脸看了看他,手上多了几分力道。 来到餐厅门前,一名侍从官抬手拦住两人,然后上前将陈槐安上下搜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敬礼道:“对不起中校,将军正在等您!” 餐厅门打开,陈槐安从琴莱怀中抽出手臂,抬头挺胸,大踏步走了进去。 坤赛坐在长餐桌桌首,双手拿着刀叉,正在切面前餐盘中的煎蛋。 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摆着羊角面包、黄油和新鲜水果,十分丰盛。 伊莲就在他的右手边,回头看见陈槐安,红肿的双眼就再次湿润起来。 陈槐安很想把她拥在怀里,也知道她同样很想被他拥抱,可他没有那么做,伊莲也没有动弹。 “将军!”他立正敬礼。 “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坤赛头都不抬,“坐吧,陪我一起吃。” “谢将军!” 陈槐安上前在伊莲额头一吻,然后坐在了她身旁。 琴莱很快就端来了一份早餐。盘子里有炒蛋、香肠、培根、黄豆、薯块、蘑菇和烤过的番茄,琳琅满目,但分量都不多,典型的英式早餐。 扭脸看看伊莲面前明显没有动过的食物,陈槐安就把自己的和她换了一下。 “乖,就算要难过,吃饱了也更有力气一些。” 伊莲当即就要换回来,“我的已经凉了,你受了伤,不能吃……” “没关系。”陈槐安将一碗麦片粥端到面前,“反正我也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有这个就够。” 伊莲抿了抿唇,表情慢慢坚毅起来,拿起了刀叉。 坤赛就像他们不存在一样,专心的吃着自己的早餐,动作缓慢却不停,每一口都细细咀嚼,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对自己身体的看重。 又过了约十来分钟,坤赛终于吃饱了,擦擦嘴,点燃了一支雪茄,而陈槐安也在这时放下了勺子,只有伊莲还在低头吃着。 “要来一支吗?”坤赛问。 陈槐安摇头:“谢将军,但很遗憾,卑职的身体不允许。” 坤赛看着雪茄:“这是我目前仅剩的坏习惯了,可惜怎么都戒不掉。” 陈槐安想了想,说:“卑职很喜欢的一首诗里有一句话,叫‘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坤赛笑了起来:“那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豪迈,我老了,还想多活几年。” 陈槐安心头一惊。 什么意思?几年?这老王八不是只剩下最多半年的时间了吗? 忽然,身后一阵咣当当乱响,回头就见琴莱惊惶的低头束手。 在她脚边是打翻的托盘和摔碎的碗碟。 “对、对不起,父亲!” 坤赛眉头微蹙,摆了摆手:“待会儿再收拾,你先出去吧!” 接着,他目光鹰隼般盯着陈槐安:“连我最亲近的侄女都很惊讶,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意外。” 看看已经停下吃东西的伊莲,陈槐安握住她的手,说:“将军是卑职生平所见最强大的人物,在您身上发生任何事情,卑职都不会感到意外。” 第七百九十章:全都是陌生人 坤赛笑呵呵地摇头:“你的遭遇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不用再拍马屁。” 陈槐安也摇了摇头:“卑职字字都是真心话。” “哦?这么说,你是真的相信我还能再活几年?” “坦白讲,如果将军您说自己能万寿无疆,卑职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所认知的人类寿命常识是不是哪里有错。” 坤赛哈哈大笑,声音中气十足。 陈槐安感觉到伊莲的手开始用力,似乎就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仇恨和痛苦,于是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 伊莲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就在此时,坤赛笑声骤停,沉声问:“你想做将军吗?” “不想!”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陈槐安的视线都还没有离开伊莲的侧脸,绝对是下意识的回答。 “为什么?”坤赛明显十分意外。 “因为责任太重,也因为……做了将军就必须要做很多我不喜欢的事情。” “比如?” “比如我会失去所有的朋友,只剩手下。说不定还会感觉身边的人对我不是真心,而是在图谋我什么。” 坤赛眼底掠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芒,“你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胆子更大了,说话也不再深思熟虑,这又是为什么?你已经不怕我了吗?” “因为我肚子上的伤口。”陈槐安直直迎上他的眼神,“还因为卑职之所以来官邸,是要做一件会让将军很不开心的事情,勇气必须十足。” 坤赛微微眯起了眼,看看伊莲,脸色阴沉下来:“你是来为哥盛求情的。” 陈槐安站起身,弯腰:“恳求将军宽仁。” “他昨天差点杀死你,还威胁了你的孩子。” “但他同时也是我未婚妻的父亲,而且我和孩子都安然无恙。” 伊莲猛地抬起头,就见陈槐安正温柔的看着她,“我的妻子很美,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我喜欢她笑,也希望她能经常开心的笑。 只可惜我是个混蛋,连最基本的唯一都给不了她,不止一次惹她流泪。 所以我想,至少不能再让她因为别的事情痛苦了。 将军,我知道您很愤怒于同胞兄弟的背叛,请相信我,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但我依然恳求您看着哥盛是您至亲的份儿上,饶他一命。 我愿意放弃军权来和您交换,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放弃达坎的所有产业,举家搬回华夏!” 说完,他深深的弯下腰去。 这个动作必然要用到腰腹部的力量,伤口被绷紧,疼得他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也开始冒汗,吓得伊莲赶忙起身将他托住。 “安哥哥,你……你不能这样……”她泪流满面,“让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因为别的女人跟你闹脾气啊!” 陈槐安冲她挤了挤眼,努力笑着说:“这正是我的目的。姑娘,以后就乖乖的帮我管理后宫吧。” 坤赛看着他们,阴冷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目光没有半点感触,仿佛一个没有心的假人。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是怎么看待大卫的?” “他是一个我注定会失去的朋友,但我会尽我所能拖延这个时间。” 坤赛当即起身。之前一直都在坐轮椅的他此时却步履矫健,看上去比貌楚活着的时候都要硬朗。 “哥盛必须死!你也别想逃跑。回去养伤吧,伤好后把禅甸驻区统领权交给宋志,你来勃克管带邦卫军。” 陈槐安震惊起身:“将军……” 坤赛脚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餐厅门外。 “昨天晚上,杜恩失踪了,将军下令杀光了他全家,连他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子都没放过。” 扶着陈槐安坐下,伊莲解释道。 “杜恩也是你父亲的人?”陈槐安更加震惊。 伊莲摇头,眼泪再次决堤,趴在他腿上哇哇大哭。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夜之间,我的亲人全都变成了陌生人……安哥哥,我的心好疼,好难过啊……” 陈槐安长长叹息,怜悯的轻抚她的头顶,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佛家没有说错,执念和欲望就是痛苦的因,也是这世间所有灾祸的根源。 半晌之后,伊莲的哭声变弱,陈槐安捧起她的脸,轻柔的为她擦拭眼泪。 “好了,跟哥哥回家。以后你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不用做,就待在哥哥身旁,让我疼你,气你,惹你哭,逗你笑,好不好?” 伊莲怔怔望着他,目光复杂至极,片刻后忽然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紧接着,陈槐安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未知。 第七百九十一章:不能再退缩了 只有特别处理过的号码才会显示未知,而陈槐安时常都会接到一个未知的电话。 电话的那边是一个声音普通毫无特点的女人。 她的代号叫白姐! 铃声停歇,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未接通知。陈槐安忽然笑了,笑容苦涩无比。 伊莲赶忙用力握住他的手,恐慌道:“安哥哥,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很早之前我就想向你坦白,可是我害怕,怕你生气,怕你不要我,我……”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娇娇、小梦和席雨烟都不肯说出白姐的身份了。” 陈槐安口气自嘲道,“原以为那是因为白姐的手段太恐怖,吓到了她们。没想到真正的缘由却是白姐一直都在我身边。 她们其实是在害怕我受到伤害。” “不会的!”伊莲用力摇头,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被甩飞出来,“你是我最爱的安哥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看到她惊恐至极的模样,陈槐安就怎么都硬不起心肠了,更何况他本就亏欠人家良多,而“白姐”却没有真正的伤害过他,至少在双方开始合作之后没有。 将伊莲拉起来,他道:“走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伊莲跟着他离开餐厅,死死攥着他的手,好像生怕被丢下似的。 没有人拦他们,只有琴莱远远地目送,眼神难过,似乎还很羡慕。 坐上车,伊莲靠在陈槐安肩头:“安哥哥,你是不是很生气?” “如果是在平时,我应该会很生气,但现在你已经够难过了,再争执什么也没有意义,反正我总不能真的离开你。” 伊莲垂下脸沉默良久,咬着牙说:“我想救……救我父亲。” 陈槐安想了想,道:“你的力量不能动。一直以来,你都是为大卫服务的,坤赛肯定对你的手下了如指掌,万一被他发现,事情会变得更糟。” “那怎么办?你的实力我早就统计总结出来了,坤赛肯定也知道。” 说着,伊莲就露出了懊悔的神色,“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是如此绝情的人。 自我出生到现在,他给予我的偏爱与关心就一直都比大卫哥哥还要多。 不管外界怎么评价他卑鄙冷血,我都嗤之以鼻,甚至还觉得你和他很像,对敌人有多冷酷,对家人就有多呵护。 直到昨天我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杜恩可是曾经发血誓要给他陪葬的人,不过是一点怀疑,他就下令杀了杜恩全家。 他是个疯子,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不管什么人挡在他面前,哪怕是大卫哥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挥下屠刀。 因为我可以保证,大卫哥哥也一定不知道他的身体早已恢复。” 陈槐安叹息一声:“其实,除了感谢之外,我在餐厅里对坤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确实是我生平仅见的强者。在他面前,我甚至会下意识生出一种无力感,找不到半点面对貌楚或其它敌人时的从容。 坦白讲,我是很想杀了他的。之所以没有付诸于行动,除了有你的原因之外,还因为我内心的胆怯。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直觉就告诉我,他是我的天敌,光有必死的信念根本杀不了他。 潜意识让我退缩了,哪怕后来见到死而复生的丁伦,我也只敢表示可以帮他的忙。 现在想想,虽然我的直觉是对的,但也证明了我是个懦夫。” “你不是!”伊莲大声道,“你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人!你不敢杀坤赛,是因为你在乎的人太多,害怕牵连到他们,也怕我伤心。 和你相比,坤赛才是懦夫,为了活命,连亲生儿女都骗,若是扒掉他那身将军制服,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陈槐安微笑起来,吻吻她的额头,“好啦!别想这么多了。琴莱说你昨晚一夜没睡,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其他的都交给我。” 说着,他目光转向车窗,恰好路边一栋房子的窗前趴着一个小女孩儿,脸上满是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惶恐和忧愁。 “他们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再退缩了……” 他喃喃的说。 当晚,哥盛被人从监狱中救走,线索中断在金龛寺附近。 将军震怒,宣布勃克进入战时状态,并下令大索全城。 无数百姓遭殃,平日里与哥盛来往较多的高官们也倒了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持续了一天一夜,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紧张恐怖的氛围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没有一兵一卒踏进金龛寺大门。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大半个月,正当人们以为一切都要过去时,南部和西部边境先后传来消息,武装冲突爆发,前后相隔不到一天的时间。 第七百九十二章:天生妖孽 两边的冲突都不大,只是开了枪,有士兵受伤,但还没有死亡的报告。 按照禅钦官方的说法,是敌人悍然入侵。 南边官府的通告则说是禅钦无故扣押联邦合法商人,要求禅钦立刻放人;而西边的澉邦就比较简单粗暴了,就说是禅钦率先开火,挑起争端,扬言要报复回来。 坤赛发表了慷慨激昂的电视讲话,严厉抨击了敌人们的侵略行径,并号召禅钦百姓团结一心,抵御外辱。 接着,已经完全取代了议会的军部连发数道命令,要求西、南边境驻区官兵誓死捍卫禅钦尊严,并将宋志调去西部,暂时替代重伤未愈的大卫,指挥军队。 而最让人们感到惊讶的,是突然宣布陈槐安代理邦卫军统领一职,禅甸驻区则交由他的副手齐索负责。 一时间,舆论哗然。因为这意味着陈槐安直接掌握了两支军队的指挥权,麾下兵力达到了三万五千人,接近禅钦总兵力的五分之四。 除坤赛之外,这在禅钦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于是乎,陈槐安的名字再一次登上了世界各大晸治媒体,他流星般的崛起史也被人一挖再挖,几乎所有能被公开的事迹都曝光在了世人面前。 对此,他的粉丝和信徒们自然欢呼雀跃,可对于他的仇人和利益相关者而言,就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所谓众口难调,一个人不可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陈槐安有唯粉,也就有黑粉,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动,一篇篇深扒他黑历史的文章便开始在网络上涌现。 他咬死过人,他喝过人血,他杀人放火,他好色无度,奸淫掳掠,几乎无恶不作。 起先,这些有真有假的爆料确实吸引了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一段时间内还真跟陈槐安的拥趸形成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但很可惜,陈槐安这边不但有冯一山旗下的国内一流专业营销公关团队,还有沈妙仪联合的一票世界顶级黑客。 很快,一篇控诉陈槐安贩卖人口和毒粉的故事出现,言之凿凿,瞬间引爆了这场舆论狂欢。 只不过这场狂欢是属于陈槐安一方的。 因为陈槐安在这两件事上的禁令太过出名,人尽皆知,甚至还在无数媒体的镜头下被三角区的暴徒当众绑架过,九死一生才回来。 包括达坎犯罪率下降的数据在内,这都是实打实的铁证,傻子都不会相信。 键盘背后的人就是这样,懂得独立思考的人太少太少,只会人云亦云。 一个人道德上的瑕疵可以轻易抹杀掉他的功绩,同理,只要被攻击的事情中有一条被证实是谎言,那就会连带让其它事实都站不住脚。 这是在各种宣传、辟谣和明星绯闻中都屡试不爽的危机公关范本,用来洗白或者封杀都万无一失。 陈槐安再次成为了完美的化身,哪怕他身边红颜知己无数,堪称极品渣男,依然不妨碍人们对他的推崇。 在这种氛围之下,陈槐安上任第一天就一口气将十几名邦卫军中高级军官调到了看守和后勤部门,无一例外,全都是杜恩上台后提拔的亲信。 虽然这些调动属于平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已经完蛋了。 可偏偏还没人敢说陈槐安是公报私仇,因为杜恩涉嫌参与谋刺将军,这个时候站出来攻击陈槐安,不但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有可能自己沾一身腥。 最有意思的是,陈槐安提拔上来替代那些军官的,大部分都是因被貌楚连累而失势的人。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无数听到消息的高官大佬都忍不住赞叹,陈槐安年纪轻轻就已经深谙权力三味,要是背后没有高人指点,那就是天生的妖孽。 因为貌楚的亲信早就死的死,关的关,还能留在邦卫军里的,基本都是被小事牵连的倒霉蛋。 他们根本不是貌楚的人,却被貌楚害的前途险些断送,而陈槐安正是干掉貌楚的人,现在又大力提拔他们,自然能轻易获得他们的拥戴。 而且,他们还只能拥戴陈槐安,别无选择。 也就是说,陈槐安只用了一招,就瞬间在陌生的邦卫军内掌握了一批中坚手下。 接下来就是时间了,等那帮人重新整合掌控住自己麾下的士兵,陈槐安在邦卫军的地位将不可撼动。 不过,也有不少人并不看好他,认为他只是战时事急从权的过渡。因为,一直以来,邦卫军的统领都是上校衔,而陈槐安依然还是中校,并没有晋升。 而就在陈槐安大刀阔斧整顿邦卫军的行动快要结束时,军部突然又下达命令,派他前往西部驻区边境,全权负责与邻邦军部代表的谈判事宜。 第七百九十三章:不言而喻 军用直升机缓缓降落在西部驻区军营的停机坪上。 螺旋桨停稳,舱门打开,一身笔挺中校军装的陈槐安走下来,看到一条腿打着石膏仿佛炮筒一样坐在轮椅上的大卫,就露出了由衷又夹杂些许复杂的笑容。 “你这身体不行啊!”他取笑道,“老子夜夜笙歌,被刺杀了照样活蹦乱跳,你天天过着和尚日子,咋直接就半死不活的坐轮椅了呢? 作为朋友,我真心为你的未婚妻和安娜她们感到担忧啊!” “放屁!”大卫怒骂,“老子是因为断了骨头。” “我肋骨骨折还没完全愈合,肠子也断了半截。” “你眼瞎啊!老子断的是腿。” “哪一条?” 大卫一滞,继而便笑了起来,陈槐安也开始大笑。 不远处的西部驻区军官们听着两人开怀的笑声,感觉仿佛即将到来的战争阴云都变淡了一些。 除了宋志。 他看陈槐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老头子怎么把你给派来了?” 接风宴之后,回到下榻的地方,大卫屏退左右,跟陈槐安一人一杯酒,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群山对饮。 “咋的?看不起老子?” 大卫摇头:“你的能力我不怀疑,但你也不能否认,在资历上,你还不够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级别。”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晋升的速度太快了,在军方几乎没什么功劳,反而得罪了不少人,根基不稳。 在我原本的设想中,起码也该是我上台五到八年,让你在西、南边境轮值一圈,打几场不大不小的仗之后,再调你去中枢统领邦卫军。” 陈槐安转脸看他:“我根基不稳不是更有利于你的统治么? 如今我在民间的威望已经不低,要是再加几场胜仗,在军方也有了势力,你就不怕回头将军之位到不了你儿子手里?” 大卫低垂眼睑,看着手中的酒杯沉默良久,幽幽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依然认为你是一个能被托孤的朋友。” 陈槐安目光黯淡了一下,“再确定一次:你的性取向还正常吧?” “滚!” 两人再次相视大笑起来。 “我看不透他了。” 笑完,大卫抬头仰望阴郁的天空,语气萧索。 他没说是谁,但陈槐安听得懂。 “你看透过么?” 大卫微怔,然后苦笑:“也对。我是他的亲儿子,他的接班人,还有国际名校医学内科硕士的学位,愣是和你一样,最近才知道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从小到大,他都是我崇拜的偶像,因为我觉得他非常厉害。 现在,事实证明他确实很厉害,厉害的超乎我想象,可我却开始感到害怕了。 我不知道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可以做到哪一步,是不是所有有染指嫌疑的人都会被他无情抹杀? 毕竟,我是最没有‘嫌疑’的那个。因为我天生就是来染指他权力的。” 陈槐安抿了口酒:“你是不是被杀手留下心理阴影,有点草木皆兵了?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万寿无疆,若想权力延续下去,只能给你。” 大卫面露苦涩,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了陈槐安。 陈槐安接过一瞧,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女人明显是拉美人种,骨骼匀称,身型优美,孩子也很漂亮,乌溜溜的黑眼睛里透着灵性。 这个时候,大卫拿出了这样一张照片,其意义不言而喻。 陈槐安震惊的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我派人杀了他的主治医生。”大卫口气中透着深深地疲惫,“医生在临死前才说出他曾经冷冻过精子。 我的人在发来这张照片不久就失联了,这对母子也紧跟着失踪,再无踪影。” 被拥有一半血缘的兄长陷害,陈槐安都痛苦至极,所以他无法想象被亲生父亲背叛的大卫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过了许久,大卫轻轻一笑:“其实,这是我的错。早在他那么冷酷对待昂台的时候,我就该看清他有多么无情的。 可惜,我还是被所谓的父爱给蒙住了双眼。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虽然不能亲临战场一线,但并不影响坐镇指挥,可他还是把宋志派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陈槐安摇头,大卫又自顾自的回答说:“我恳求过他饶哥盛叔叔一命。 只因为这个,他就不再信任我了。” 陈槐安神色一凛,眉头也紧紧蹙起。 大卫是坤赛的亲儿子,都能因为给哥盛求情被怀疑,而他作为陈舜卿的孙子,在同样为哥盛求情之后,又凭什么能获得坤赛的信任和重用呢? 第七百九十四章:让他多歇会儿吧 大卫说他已经看不透自己的父亲,陈槐安也发现自己以往对坤赛的所有认知也急需刷新。 他对所谓“权力生物”的理解还是太过肤浅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跳出过“人”的范畴。 深夜躺在床上,他回想来到缅邦后的点点滴滴,所结识的各种人物走马观花一般轮番登场。 好人,坏人;朋友,敌人;爱人,知己。每一个都“站”在他的面前,供他审视。 渐渐地,他终于从这些人身上看清了一个现实。 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 人性,就是兽性。 或者说,人性是由兽性和人类自己所命名和规定的道德水准组成的。 一个先天,一个后天。 人之初,不是性本善,也不是性本恶,而是性本欲。 对母乳的渴求,对温暖怀抱的渴求,都源自人类身体本能的欲望,而善与恶,则是由这种欲望在环境的影响下催生出来的。 欲望是一切的动力之源,也是兽性的根本。一旦它得不到遏制,膨胀到足够遮蔽道德的地步,那人就会彻底沦为野兽。 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而坤赛则是陈槐安生平仅见最纯粹的一个。 在坤赛面前,所有人类的情感和道德都只是闲暇时的点缀而已。 以他为敌,不能抱有任何幻想。 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道高挑的人影无声走进来,见陈槐安睁着眼,就道:“军营里的士兵正在集结,初步估计超过了一千人,目的地很可能是边境前线。 小梦已经跟上去了。” 陈槐安支起上身靠在床头,然后朝她招手:“丽姐,来。” 李美丽面露犹豫:“别人都还在警戒,我不能……” “来!”陈槐安的口气不容置疑。 李美丽抿抿唇,走过去,脱鞋,上床,轻轻的依偎进他怀里。 “我只是让你来休息一下,没让你投怀送抱。” 李美丽大窘,当即便要起身,却被抱得死死的,头顶也传来了陈槐安的坏笑声。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逗你。” 李美丽嘴角微翘,手也抱紧了他的腰。 “丽姐,我要向那个位子发起冲击了,你意外么?” 李美丽摇头:“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因为你太喜欢为别人着想,也太擅长委屈自己。 但凡你能有一点自私,我……我现在也不会躺在你怀里。” 陈槐安微笑,低头亲亲她的头顶:“我的丽姐啊,你是不是迷我迷的有点儿狠了?明明我渣的都可以拿去铺路了,怎么让你一说还成无私了呢?” 李美丽抬起脸,很认真的看着他说:“外人都只以为你是花心,可我们心里清楚,你是不想我们伤心。 你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快乐,而我们的快乐却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你接受,我们会伤心;你不接受,我们会更伤心。 两害相较取其轻,你只能这样。” “这话说的,让我都快相信自己有那么高尚了。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忽略,那就是我也喜欢你们,所谓的接受并不是被迫无奈。” 李美丽微微一笑:“所以你是个好人,但不是好男人。” “得!连最喜欢给我添堵的你开始花样夸我了,照这个势头下去,我迟早会被你们洗脑,真觉得自己是个圣人。” 李美丽把脸贴在他心口,沉默良久,说:“其实,我不止一次萌生出想绑架你的念头。 把你打昏,偷偷带走,离开这里的一切,走得远远的,谁都不告诉,然后把你关起来,养你一辈子。 但是我不敢,我怕你恨我,更怕你难过。” 陈槐安挑眉,身子往下挪着躺回床上,与李美丽脸对脸,笑着道:“仔细想想,那样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把我手脚绑在床上,然后那啥我。” 李美丽啐了他一口,想要翻过身去,衣襟里却钻进来一只手,让她瞬间瘫软。 “你……别闹!伤还没好,明天还有大事要做,老实一点!” “不闹,就这样,陪我睡一会儿。” 陈槐安闭上眼,没多久便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李美丽一直默默的看着他,目光怜悯中带着宠溺,像一个看护弟弟的大姐姐,又仿佛一位温柔的母亲。 忽然,她感觉到余光一暗,登时便要起身,肩膀却被摁住。 宋如梦充满嫉妒和醋意的脸出现在她头顶,手指抵住嘴唇轻嘘了一声。 “臭先生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今晚就便宜你了,让他多歇会儿吧!未来还有更疲惫的事情在等着他。” 第七百九十五章:世界是一条河 第二天,外面开始飘起绵绵细雨,天空乌云密布,空气湿热且压抑,好在群山被雨水洗涤的苍翠欲滴,能稍稍缓解几分人心上的沉重。 护送谈判代表的特战队已经开始集结登车,陈槐安站在军营外的一处缓坡上,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河水说:“我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禅钦。” 大卫的轮椅就在他身旁,后面冰冷的阿火打着伞为他遮雨。 “别忘了,你的事业都在禅钦,也是我们禅钦给了你那么多美丽的女人。” 陈槐安摇头:“这是一片充满混乱的土地,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机会。 如果我没有离开华夏,估计现在撑死才刚刚开始创业,到处对人点头哈腰,为了五斗米舍弃尊严。” “但你依然更喜欢华夏。” “对,因为在那里我可以睡得安稳。不像现在,总要人抱着才能睡着,像个孩子,越活越回去了。” 大卫拍了下轮椅扶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那条河,“人要成功,必须付出代价。想要的越多,代价就越沉重。老天爷很公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曾几何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小富即安,养活老婆孩子,不愁吃喝。 你能想象吗?我亲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连只鸡都还没有杀过。” 大卫沉默,良久幽幽一叹:“你们华夏有一位作家我很喜欢,他在书里说过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世界就像那条河,不宽,但水深且急,我们每个人都在其中浮沉,无法后退,也不能逃脱,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所能做的,只有在被迫随波逐流的同时,努力踩着他人,把口鼻探出水面,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前方的每一块礁石,对于我们而言既是危险也是机遇。要么撞个头破血流粉身碎骨,要么爬上去,脱离苦海,傲视水中众生。 没有别的路可选。” 陈槐安想了想,微笑:“你的这个比喻很形象,听得我都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掉进了河里,再不赶紧蹬腿踩水,就要淹死了。” “不是踩水,而是踩人。” 说完,大卫就示意阿火推着他向缓坡下走去,“不送你了,等你回来再请你喝酒。” 陈槐安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两根烟叼在嘴里,同时点燃,然后蹲下身将其中一支插在了土里,仿佛在祭奠什么。 一根烟抽完,他接过身后李美丽拿着的雨伞,让她和宋如梦一左一右挽住自己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下了缓坡。 谈判车队启动,沿着河岸公路向群山深处驶去。 之前陈槐安与大卫远望的那条河就是禅钦邦和澉邦的界河。 正如大卫的比喻一样,这条河很窄,只有三十多米宽,但水流湍急,无数漩涡和波浪都昭示着它的下方暗礁密布,普通人掉下去,就算会游泳,没有十分的运气也很难活得下来。 驻区军营距离边界直线距离大概五十公里,但山路蜿蜒,实际路程不下一百。 四辆军用越野和三辆运兵车组成的车队沿着奔腾的河水一路前行,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可以在望远镜中看到两邦之间的界桥了。 谈判地点就在界桥的中心。 最后这段路是一条很险的挂山路,一侧是悬崖峭壁,另一侧就是与公路高低落差有十几米的汹急河水。 从战略角度上来看,这里易守难攻,但同样也意味着,一旦遇到危险,想要调头逃跑,也难如登天。 距离界桥越来越近了,已经肉眼可见澉邦那一方驻守的士兵,车队依然不疾不徐的缓缓前行着。 突然,刺耳的尖啸声在两岸山峰之间响起,一枚火箭弹从对岸的山林中拖着尾烟直冲车队,精准的击中了第四辆越野车的后部。 轰然一声,越野车仿佛被大锤砸了一下,高高跳起,轮胎和车体碎片在火光和浓烟中四散飞溅。 车身落地后,没了轮胎支撑,立时就朝一侧歪倒,轰隆隆滚下河岸,掉落进湍急河水之中,被越冲越远。 等车队特战队员们完成警戒时,越野车的车顶都看不见了。 谈判车队遭到袭击,陈槐安中校以身殉邦! 消息传回西部驻区,大卫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威士忌倒在地上,然后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 消息传回勃克,举邦震动,百姓愕然,信徒悲痛。 坤赛第一时间发表了沉痛的悼念讲话,大力赞扬表彰了一番陈槐安过往的功绩,并提请联邦议会批准追授他荣誉少将军衔。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开始愤怒的指责澉邦不讲道义,悍然袭击杀害带着和平诚意的谈判人员,堪称恐怖主义行径,应该受到全世界人民的谴责。 对此,禅钦绝不会容忍,誓要为陈槐安中校报仇雪恨,让澉邦上下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所有企图通过任何手段帮助澉邦的,都是和平与正义的敌人! 第七百九十六章:短暂的平静 就在坤赛电视讲话结束的半个小时后,禅钦西部驻区的一支千人部队就冲过了界桥。 澉邦边境驻军仓促应战,准备不足,被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就失去了山区地利,进入城市巷战阶段。 之前的冲突摩擦终于变成了战争! 对此,澉邦发言人也公开指责禅钦不宣而战,显然早有预谋,陈槐安之死是彻头彻尾的污蔑,贼喊捉贼。 但是,陈槐安是缅北第一法师的徒弟,佛子的名号人尽皆知,而澉邦也是信佛的,信徒遍地。 当地宗教人士全体噤声,信徒们对官府的话自然半信半疑,士气可以说低落到了极点。 相比起来,同仇敌忾的禅钦邦民众们就像是集体打了鸡血一般,甚至有不少信徒请愿,要求参军,为佛子报仇。 如此氛围之下,南边的官府军只能按兵不动,并呼吁双方冷静克制。 因为坤赛话的很清楚,这个时候挑起与禅钦的争端,无异于是在帮助澉邦。 要知道,陈佛子在南边也是有不少拥趸的。 虽说军方是靠枪杆子威慑来维持统治的,但挑衅民心民意的事儿,他们轻易也不敢瞎干。 而在这期间,坤赛将经营南部驻区多年的宋志从西部调回南方,原本统领南部驻军的温登则被调到勃克,接替陈槐安,坐上了邦卫军统领的位置。 宋志到达南部不久,就使手段引官府军开了第一枪,然后紧接着就以此为由发动攻击。 双方将领互相打交道多年,彼此都很熟悉,而且宋志胜多负少,突然袭击之下,自然打的很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吃掉了对方一支三千人的主力部队,压的南边官府军不得不收缩防线,从最开始的进攻改为防守,南部边境重归对峙态势。 至于温登,上任邦卫军统领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陈槐安之前调走的原杜恩亲信又都官复原位,可怜的原貌楚一系才刚刚站稳脚跟,就被打回了原形。 值得一提的是,陈槐安死了,他的禅甸、达坎以及产业自然有很多人惦记,最先动手的是四家之一的彭家。 因为阮红线所掌握的产业在名义上是属于将军的,在坤赛发话之前,没人敢轻举妄动,所以彭家盯上的是由江玉妍掌控的陈槐安私产。 然而,相关官府部门登门检查和审计的当晚,彭家家主彭和泽就在家中暴毙,死状极惨。 传闻这胖老头四肢的骨头全都被砸的粉碎,而且看他死不瞑目的痛苦模样,显然骨头是在清醒状态之下被敲碎的。 事情一出来,坤赛很生气,为了安抚彭家,下令相关部门继续进行对陈槐安私产的审查。 可没过两天,冯一山与韩若岩就来到勃克,向禅钦官府表示强烈抗议,并要求他们必须保护好华夏商人的合法财产和权益。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陈槐安所有的产业都不是他的,仅仅只占少量股份,而实际拥有人则是冯一山和一票财大气粗的华夏富商。 禅钦敢得罪联邦军方和其它割据势力,但绝对没胆子撩拨华夏这个邻居的怒火。 于是,勃克官府不得不中止对那些产业的审计,同时应冯一山要求,开始了对相关部门领导以及彭家的调查。 一时间,禅钦高层再不敢轻易打陈槐安家业的主意。 就这样,约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南部边境双方依然在对峙,西部驻军则已经攻占了澉邦边界的一座小城,开始就地驻扎修整。 缅北终于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平静的时间很短,短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禅钦军部发布命令,撤销了齐索的禅甸驻区代统领职位,并选派了一名中校军官过去。 可是,这名中校军官的车队刚刚才进入禅甸地界,就被控制住,然后人间蒸发了。 军部哗然,勃克哗然,听到消息的禅钦民众更加哗然。 他们都想不明白,一向都以安稳著称的禅甸怎么也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这还没完,更加令他们震惊甚至骇然的,还在后面。 就在那名中校军官失踪的三天后,一段视频悄然出现在了互联网各大平台上,而其中的内容,则是一片山林掩映中,一支火箭筒遥遥对准河对岸的车队。 火箭弹射出,车队的第四辆车爆炸坠入河面。 紧接着画面一转,一个额头和身上都缠满了纱布的男人出现在了镜头中。 所有看到他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惊呼,因为他已经死了,绝对绝对不应该再活着出现。 他,就是陈槐安! 第七百九十七章:请您下台 在视频中,陈槐安先向所有人道了个歉,解释他在遭到袭击后身负重伤,昏迷了很久,最近才真正脱离危险,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向大家报平安,并对为他哀悼和担心的人表示最诚挚的感激。 接着,他的语气又变得沉重起来,缓缓讲述了一遍自己为禅钦社会稳定所做过的努力,为军方和官府付出的代价和贡献。 这些事迹都人所共知,民众们对他的拥戴就是最直观的明证。 但是,他能感动百姓,却感动不了统治者。 因为他的威望,因为百姓对他的支持,统治者们害怕了,他们担心自己的权力和对民众的奴役不能千秋万代,所以就采取了最卑劣无耻的行动。 他被派去与澉邦谈判,然后又惨遭刺杀,最终脏水却泼到了澉邦头上,致使澉邦无辜民众身陷战火,也令禅钦百姓损失惨重。 陈槐安愤慨的咒骂这种行径是黑暗的,是懦弱的,也是反人类的,并号召有良知的民众们站起来抗议统治者的不公,与之斗争! 同时,他宣布,禅甸即日起正式脱离禅钦管辖,待乾坤明朗之日,再回归母亲怀抱。 视频的最后,又有五名士兵出现,其中一位就是手持火箭筒袭击陈槐安车队的凶手。 他们痛哭流涕的忏悔,并详细供述了上级要求暗杀陈槐安的命令,将军和大卫的名字赫然在列。 视频在网络被大肆传播的同时,禅甸电视台、广播以及由冯一山等华夏商人控制的媒体也在同步播放。 当邦卫军冲入各大媒体总部的时候已经晚了,至少百分之六十的禅钦民众已经看完。 事情彻底大条。原本因为陈槐安的死,西、南两界战争和三个月来的社会紧张和混乱,百姓们的心中都积蓄了不少愤怒。 这个视频一出,就仿佛一颗火星被扔到了军火库内,轰然爆炸,撼天动地。 无数的民众涌上街头,冲向禅钦官府和议会,也冲向了勃克市北郊那座代表最高权力的小山。 紧急时刻,坤赛的选择已经不多,当即下令上万名邦卫军进入勃克,武力驱散暴民。 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仅仅一个晚上,就有上百民众死伤,邦卫军也有十几名士兵失联。 消息传到禅甸,陈槐安立刻再次站了出来,一边呼吁民众们保护好自己,一边向邦卫军士兵喊话,问他们穿上军装是为了什么,何敢屠戮自己的父老同胞? 喊话之后,愤怒的民众就被组织了起来,原本的混乱变成了有秩序的游行示威。他们高举推翻恐怖统治的标语,高喊打倒坤赛的口号,在议会大楼,军部和小山下,与邦卫军对峙。 与此同时,联邦官府和澉邦先后发表声明,历数坤赛十几条罪状,要求坤赛即刻辞职接受法律制裁。 同时,他们还宣布支持陈槐安的禅甸脱离禅钦,并欢迎他派人去南方与他们接洽,共同探讨如何维护禅钦百姓利益事宜。 接下来,他们就在西、南两方同时发起了反攻,士气此消彼长之下,虽然战事焦灼,但禅钦前期所取得的优势正在快速缩小。 在这种紧张局势之下,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温登来到了小山山顶的将军官邸。 坤赛正在吃早餐。他的表情依然从容,动作也很淡定,细嚼慢咽,仿佛山下的混乱都是幻觉,岁月依旧静好。 只不过,对他很熟悉的温登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脸上的憔悴和疲惫。 “将军!”温登立正敬礼。 坤赛抬眼看看他,说:“你今天来的有点早,是发生什么新情况了吗?” 温登摇头:“对不起,将军,属下今天不是来向您做简报的。” 坤赛切煎肠的动作一顿,右手握紧了餐刀。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温登上前一步立正,低头:“请您顺应民意,辞职下台!” 坤赛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神色平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向后靠住椅背。 “你已经彻底掌控了邦卫军?” “那倒没有,”温登微笑起来的模样还是那么憨厚直爽,“但已经足够了。” 坤赛刀尖挑破煎蛋,看着流出来的蛋黄液道:“我以为你对我的忠诚不比杜恩少。” “能够让您产生这种错觉,属下深感荣幸。” “错觉?”坤赛挑眉,目光看向温登,“你当年跟随我之初,就在演戏? 为什么?” 温登笑容收敛,眼中有种莫名的光芒闪烁。 “因为我的母亲。” “令堂是?” “是我!” 一道苍老的女声落下,餐厅大门轰然洞开。 第七百九十八章:一生之耻 玛芝薇被琴莱推着从门外进来,头颅微仰,神情傲然,仿佛屁股底下坐的不是轮椅,是王座。 而她,就是至高无上的女王。 坤赛眼睛眯了起来,深深打量一番温登,又看向玛芝薇,“他不是我的种。” “当然不是。”玛芝薇轻蔑道,“你可生不出这么出色的种来。” 坤赛冷哼:“野种罢了。” 玛芝薇哈哈大笑:“吴赛坤啊吴赛坤,没想到自己也有只能冷嘲热讽过嘴瘾的一天吧? 告诉你,我想到了。从你割破我的脖子把我推下山坡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我要夺走你的一切!我要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老太婆表情狰狞,状若疯狂,最后甚至激动的剧烈咳嗽起来。琴莱赶忙掏出药丸给她服下。 相比起玛芝薇,坤赛的冷静则可以称得上令人发指,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叫嚣一样。 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他看着温登说:“陈槐安之所以能活下来,是你在背后搞鬼,对不对?” 温登点头:“他在离开军营不久就下了车,当时被火箭弹袭击的那辆里面只有司机。” “你经营西部驻区多年,大卫一时没能把你的影响力清除干净,失误在我。” 坤赛淡淡道,“不过,你们母子俩隐忍这么多年,却把希望寄托在陈舜卿的孙子身上,也是够愚蠢的。 让他活下来,更是败笔中的败笔。” 温登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别听这个老王八瞎说!”玛芝薇道,“陈槐安在民间的威望正隆,也只有他才能如此快速的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当然不能死。 至少不能比老王八早死。” “你不会真以为我要杀他就是因为他的威望吧?” 坤赛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心智不缺,难得的是还重情重义,因此才能在屡屡化险为夷的同时,还收拢了一大批有才之人为他所用。 连我精心培养的儿子都险些被他蛊惑。 此子虽无野心,可他身边的人却有大志,利用他的重情裹挟他一步步上升,如今已成风云之势。 唯一还能阻止他的,只有他与伊莲、大卫的爱情和友情。 但是很可惜,哥盛中陈舜卿遗毒太深,竟然要杀我,人为割裂了我和伊莲的亲情,也割断了捆绑陈槐安的倒数第二根枷锁。 情之一字,向来脆弱,若是等他最后一根枷锁断掉后再动手,那一切都将为时已晚。 也因此,三个多月前就是杀他的最佳时机。 可惜……可惜啊! 现在的他再无桎梏,已经破浪而出,直冲云霄。 你们的贪婪和愚蠢释放出了一头足以吞天食地的猛兽,死到临头了却还沾沾自喜,可惜,可怜,可悲!” 这番话说的温登眉头更紧,琴莱却眼神明亮,而玛芝薇的脸色则阴沉如水。 “吴赛坤,收起你那套颠倒黑白蛊惑人心的把戏吧!现在你已经民心尽失,沦落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怎么蹦跶也毫无用处。 如果你还想保留一点体面的话,就在辞职声明上签字,我可以保证你得到一名将军该有的礼遇。 否则,山下那些暴民应该非常乐意亲手将你撕碎!” 说罢,玛芝薇冲温登使了个眼色,温登立刻拿出一份文件,上前摆在了坤赛面前。 坤赛看都不看,问:“昂台人不在国外,他现在在哪儿?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没胆量面对我么?” 玛芝薇抿了抿唇,脑袋一侧,琴莱就掏出手机,拨通后道:“母亲要你过来。” 很快,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昂台满脸都是怯懦,低头看着地面,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完美显示出一个废物却心比天高的白痴形象。 坤赛叹了口气:“昂台,你太让我失望了。” 简单一句话,昂台就被激的红了眼,抬头咬牙道:“你凭什么对我失望?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失望? 我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可你却拿我当小丑一样耍了十几年,让我替大卫挡枪。 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所以你背叛我,这合情合理。”坤赛面无表情,“但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温登拥有一半和你一样的血脉的?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配做你的母亲吗?” 昂台僵住,双拳也慢慢握紧,眼中满是冲天的屈辱和愤怒。 “我让你做你二弟的盾牌,确实对不起你。”坤赛又道,“可这是因为什么,我想你现在心里也应该想明白了。 你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不管是在我,还是在你母亲眼里,你都只有被利用的价值。 就连你的妻子都爱上了陈槐安,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我说你让我失望,不是对你还有所期待,而是失望于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你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是我坤赛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第七百九十九章:陈槐安的把柄 一位父亲,说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人生之耻,这绝对称得上世间最过分最恶毒的评价。 就算再懦弱再没出息,昂台也承受不住。 他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积蓄已久的委屈、不甘、羞耻、挫败和怒火一股脑的全都燃了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刹那间就遮蔽掉了他本来就不多的理智。 “啊!!!” 仰天嘶吼一声,他猛然掏出了一把枪,先是指向坤赛,紧接着又朝向玛芝薇,最后则瞄准了温登。 “你们……你们都该死,通通都该死!” 他眼珠上布满血丝,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手臂颤抖个不停,随时都有走火的危险。 玛芝薇不可避免的也露出了失望和厌恶的神色,怒声开口:“昂台,把枪放下!” “我不放!我也是你的儿子!你承诺过要让我当将军的,为什么最后却是他? 你们生了我,养了我,假装对我好,却只想利用我……我是人,是你们的孩子,不是工具!” 昂台大喊大叫,眼泪鼻涕口水哗哗流淌,话语听上去很可怜,但形象却只让人恶心。 “昂台……” 离他最近的琴莱想要上前,却被他一枪柄砸在脸上。 “滚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只不过是被陈槐安睡了一夜就开始发骚,你就那么欠操吗? 早知道这样,老子早就找来十个八个男人收拾你了! 臭婊子,老子是你丈夫!你和他们一样,通通都没良心,通通都该死! 我……我先打死你……” 说着,昂台弯腰就要把枪怼在琴莱头上。 也就在这时,一直在等机会的温登动了。 只见他箭步上前,抬腿一脚踹中昂台的手腕,手枪脱飞出去的同时,沙包一样的拳头也砸中了昂台的脸。 扑通一声,昂台肥胖的身子摔倒在地板上。 这一拳不但打倒了他的肉体,也打倒了他的灵魂,击溃了他所有因疯狂而涌出的虚假勇气。 他卧趴在那儿,身体因为抽泣而抖动个不停,像个遭到家暴的怨妇,更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吴赛坤,有意思吗?” 玛芝薇冷冷地道,“死到临头,还要再表演一次你的冷酷,除了毁掉唯一一个真心视你为父的儿子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很大。”坤赛道,“我的人生不可以留下污点,亲生儿子都不行。就算要死,他也得死在我手里。” “嗬!昂台没有说错,你确实连半点人性都没有。”玛芝薇摇了摇头,“废话到此为止了,那份声明你签还是不签?” 坤赛不答,而是再次看向温登,“大卫是不是已经被你的人控制起来了?想好干掉我之后怎么处理陈槐安了吗?” 温登迟疑片刻,诚实道:“大卫在他的护卫掩护下逃脱了。至于陈槐安,我们有他勾结联邦官府出卖禅钦利益的把柄。 如果他乖乖配合,我会允许他的禅甸继续保持独立。” 坤赛眼眸微亮:“之后呢?总不能一直让禅甸独立下去。” “这当然不可能。”温登道,“不过,陈槐安只能待在禅甸,时间一长,他的影响力慢慢就会局限于禅甸。 等我整合完禅钦上下,彻底掌握军权之后,就会裹挟民意要求禅甸回归。 如果他不答应,便等于自绝于禅钦百姓,到时再发兵进攻,就顺理成章了。” “嗯,是个稳妥的好办法,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 坤赛点点头,又问:“那把柄是什么?” “陈槐安与联邦官府签署过一份密约,大致内容是联邦官府出钱出兵帮他谋夺将军之位,而他则承诺裁撤两万军队,并开放禅钦商业环境,允许南方商人自由投资。” 坤赛一怔,意外道:“他真的签了这种密约?” “签了。” 坤赛眉头蹙起,口中喃喃道:“不应该。以他的才智,不应该看不出这份密约的弊是远大于利的。 而且,在哥盛谋刺我之前,他根本没有要取我而代之的想法。” “你真当自己是火眼金睛吗?”玛芝薇嘲讽一笑,“吴赛坤,你老了。如果陈槐安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出色,那你必然看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世间绝大部分人确实都胸无大志,但其中肯定不包括权力中心附近的人。 你觉得陈槐安甘愿为情压制野心,我却认为他只是善于伪装,一张巧嘴骗尽了天下人。 别的不说,光是如今民众对他的拥戴,有可能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所能获得的吗?” 第八百章:陈槐安! 坤赛思索良久,点头:“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份密约在哪儿?让我看看。” “看什么?你又想干什么?”玛芝薇嗤笑,“难不成你还想凭密约要挟我们放过你吗? 吴赛坤,真正的密约在联邦官府和陈槐安的手里,我这儿只是副本罢了,你就算是把它撕了都没用。” “既然是副本,那为什么不敢让我看?”坤赛反问,“怕我找到漏洞,发现你们又被陈槐安耍了吗?” 玛芝薇眯了眯眼,看向温登。 温登立刻又掏出一份文件来,交给坤赛。 坤赛接过去仔细翻看了一遍,最后盯着陈槐安的签名,嘴角就慢慢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好了!”他把密约放在餐桌上,用手拍一拍,吐出口气说,“闹剧到此为止,你们都可以死了。” 温登和玛芝薇同时怔住,紧接着玛芝薇就大笑起来,嘶哑的嗓音仿佛指甲划在玻璃上,令人恶心又膈应。 “吴赛坤,你还是像年轻时一样幽默,我最爱的就是你这一点。” 擦擦笑出来的泪花,玛芝薇道,“邦卫军的军官全都是杜恩的亲信,而杜恩则被你屠了全家,其中不乏这些人的亲朋好友。 如今他们已经宣誓效忠温登,将整座山都团团围住,你又能拿什么来让我们死呢? 可别说是这栋官邸的将军侍从。他们现在还能活着,只是因为这里还暂时不适合出现枪声罢了。” 坤赛摇头:“玛芝薇,无论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也不管你这些年在暗处谋划过多少阴谋,有一点你都永远无法改变。 那就是你的性别! 你是个女人,一个只配在男人面前雌伏的妇道人家。” 话音落下,餐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十数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来散开,一部分站到坤赛身后,一部分将玛芝薇她们三人团团围住。 一名身穿上尉制服的军官大踏步来到坤赛面前,立正敬礼,大声道:“将军,原西部驻区统领亲卫连连长,鲍文山向您报到!” 玛芝薇露出骇然的表情,琴莱仿佛见到了鬼,而温登则眼珠子瞪的溜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因为,所谓西部驻区统领亲卫连,就是他的亲卫连! 而这个连长鲍文山,是他在进入坤赛侍从营之初就结识下的生死兄弟,几乎是他这世间最信任的人! 最最关键的是,邦卫军所属都被他留在山下警戒,带上山包围将军官邸的,只有他的亲卫。 鲍文山率领的亲卫! “明白了?”坤赛不屑的笑,“禅钦是我打下来的,这里的一兵一卒都是属于我的。任何人想要统领他们,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必须受到我的监视。 我怎么可能会蠢到让一个不受控的将领来统率身边的邦卫军? 玛芝薇,这世间没人能真正的看透我。强大如陈舜卿不行,狡猾似陈槐安不行。 至于你?呵呵,更不行!” 玛芝薇干瘪皱巴的脸皮直挑,眼珠红的与之前昂台一模一样。 “吴赛坤,你好卑鄙!老天瞎了眼,才会让你这种没有半点人性的禽兽活到现在。 我以我的灵魂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这个不劳你费心。在我决定干掉陈舜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难善终了。” 坤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意思是鲍文山可以把玛芝薇等人押出去了。 然而,鲍文山却没有动。 下一秒,坤赛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抬起头,目光深深看着鲍文山冷静的面容,命令道:“把他们押下去。” 鲍文山仍然没有反应,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玛芝薇狰狞的脸有所平复,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温登声音颤抖着问:“小、小山,你还是我的兄弟,对不对?” “他确实是你兄弟。因为就在进来之前,他还再三向我恳求饶你一命。” 回答的话语从餐厅门外传来,琴莱最先转身,然后就露出了喜悦中又带着一点点委屈的笑容。 玛芝薇的希望之光迅速熄灭,想起坤赛骂她愚蠢的话,不由恨得咬牙切齿:“陈、槐、安!” 来人正是陈槐安。 在他的身后,除了雷打不动的宋如梦和李美丽之外,还跟着一名老人。 而就是这名老人,让坤赛在疑惑的同时,也明白了一切。 老人姓鲍,正是鲍家家主,鲍国豪。 鲍文山也姓鲍! 大踏步走进来,陈槐安摆手让那些士兵退出餐厅,然后一把搂住琴莱重重亲了一口,柔声问:“是不是在气我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来保护你?” 第八百零一章:你是个笑话 毕竟在名义上还是将军的儿媳妇,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陈槐安抱着,让琴莱很是羞窘,本能就要推开他。 “陈槐安你……你先放开我。” 陈槐安坏笑:“怎么,比起公开,你更喜欢偷偷摸摸的刺激?” 琴莱停住,抬脸看他,忽然就红了眼眶:“我的身份……不是注定了只能偷偷摸摸?” 陈槐安摇头,点点她的鼻尖:“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说完,他松开手,从一名士兵身上拔出手抢,照着地上的昂台就开了一枪,正中膝盖。 昂台本来就在哭泣,这一下哭的更惨了,嗷嗷直叫。 “我说过,不准你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冷冷瞥了昂台一眼,陈槐安把枪丢还给士兵,然后摆手让所有人离开,顺带将昂台也拖了出去。 “琴莱,我还以为你是个重情义的儿媳。”玛芝薇怨毒的盯着琴莱,“看来我真是眼瞎,一个人都没看清。” 啪! 陈槐安反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琴莱是你身边唯一一个甘愿为你牺牲的人,你却不知道珍惜,为了你那令人作呕的权力欲,居然给她下药。 老妖婆,你确实眼瞎,不但眼瞎,心也是盲的。 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想眼睁睁看着所有儿子都死掉的话,就闭上你那张粪坑一样的臭嘴!” 玛芝薇死死抿住嘴,看陈槐安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与不甘,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恐惧。 “母亲,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琴莱流泪说着,摘下脖子上的吊坠,放在了玛芝薇怀里。 玛芝薇沉默,神色也黯淡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什么。 这时,陈槐安已经站在了温登面前。 “坦白说,我还真希望你是个像表面那样的直爽汉子。哪怕你把我的兄弟丁伦害成了鬼。冤有头债有主,那是坤赛的罪孽,我也脱不了干系。 可惜,你是一个猎户的儿子。而那位猎户,千不该万不该,救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温登瞳孔急缩:“你……你知道这个多久了?” “也没多久。”陈槐安回头瞧瞧玛芝薇,“一个只因为一点虚荣心就不惜残害救命恩人的贱人,是不可能懂得幡然悔悟的。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老妖婆只是想要报仇,顺带支持我,偿还她曾对陈舜卿犯下的罪孽。”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又接着道:“幸运的是,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红颜知己。 有位情报分析能力非常强大的姑娘帮我深入调查了一遍老妖婆生平,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疑点。 那就是自老妖婆被坤赛割喉推下山坡,到她第一次在南边出现踪迹,这中间有三年的时间差。 她这三年是完全空白的,没有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除非在山里当了三年野人,否则绝不可能这样。 后来,我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第一次见老妖婆时,她说当年大难不死是因为一个猎人救了她。 于是我就开始怀疑,她这三年是不是都和那位猎人呆在深山里。 孤男寡女,远离人世,三年时间,肯定会发生什么。这个时候再去调查有资格被推上将军之位的人,答案就变得非常明朗了。 符合猎户出身,年龄又大致对得上号的,只有你,温登温中校!” 啪啪啪啪! 餐厅里忽然响起鼓掌声,却是坤赛。 “仅凭一句无意识的话,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完成今天这样的壮举。陈槐安,你不亏是近几十年唯一一个让老夫感到恐惧的年轻人。” “哦?”陈槐安转向坤赛,“我让将军害怕了?” 坤赛点头,深深的看着他,眼神略带恍惚:“像!真像!无论脾气、性格还是才智,你都太像那个人了,唯一的差别只有阅历和经验。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我非常相信你会真心对待大卫,依然还是要杀你的原因所在。” “因为大卫也很像你,你知道他迟早都会背叛我们之间的友谊,而那时的他,可能不会像你当年那么幸运,对不对?” 坤赛悠长一叹:“自我杀了陈舜卿之后,他就成了我的魔障。因为他不仅仅是我的老师,还是许多人心目中所敬仰的神。 有太多太多人愿意为他肝脑涂地,我的亲弟弟哥盛几十年后依然要杀我为他报仇,就是最直观的明证。” “所以你害怕了。”陈槐安毫不掩饰表情中的轻蔑,“几十年来,你一直都生活在对他的恐惧之中,不敢信任任何人。 只要发现稍有不对,立刻就痛下杀手,不管对方是你的枕边人,还是至亲忠仆。 吴赛坤,能在这种境况之下坚持几十年都没有疯,你真的很强大,同样也很可悲。 你的人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无论你取得了多么高的成就,掌握了多大的权力,都是个懦弱的可怜虫,连街边的乞丐都比你过的幸福。 因为他们至少在困倦的时候还能睡得着觉。” 第八百零二章:合理的解释 坤赛攥起了拳头,神色也变得愤怒,多年养成的将军威严散发开来,让一旁的鲍文山都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坤赛无疑是强大,也是骄傲的,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辱骂诅咒,甚至还很享受,但他接受不了怜悯。 这世间没人有资格可怜他,陈舜卿不行,陈舜卿的孙子更不行! “陈槐安,你只花了两年时间就从一个奴隶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非常出色,我也很欣赏你,所以你最好不要把这种欣赏变成失望。” “我需要在乎你的看法吗?”陈槐安失笑,“或者说,将军依然还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掌控着全局?那这会儿差不多也该亮出底牌了吧!” “你会在这里杀了我么?”坤赛问。 陈槐安摇摇头,手指温登:“我不会,但他会。” 坤赛笑了:“又发现了一点你和陈舜卿不一样的地方,你比他更不要脸。” “我本来就不是他。我父亲叫陈檀,我母亲叫沈法如,我是他们的儿子,仅此而已。” 坤赛叹了口气,抬手在餐桌上轻轻点了三下。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餐厅两侧陡然刮起两道劲风,直冲陈槐安。 叮当两声脆响,风停,两名黑衣人出现,一左一右站在坤赛身旁,而宋如梦与李美丽则已经护在了陈槐安身前。 “嗬嗬嗬……” 玛芝薇和温登几乎同时捂住了脖子,眼珠突出,徒劳的想要说些什么,生命却随着鲜血从指缝间哗哗流淌,不过片刻就倒在地上,抽搐着没了生息。 一击不中,立刻后退,还不忘在瞬间连杀两人,疾如风,烈如火,寒如冰。 两名顶级刺客同时出手,超乎人类想象。 只是可怜玛芝薇和温登母子,隐忍谋划几十年,最终却死的如此随便,毫无尊严和荣耀可言。 “你们俩没事儿吧?”陈槐安开口问。 宋如梦甩甩酸麻的手腕,回头瞥他一眼:“没事,暂时还死不了,你可以多抱一会儿,不着急。” 臭丫头,什么时候都不忘吃醋。 陈槐安哭笑不得,拍了拍怀里死死抱着他的琴莱脸蛋。 这是她感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虽然很害怕,但依然想保护陈槐安。 “鲍文山,你还站在那儿干嘛,嫌死的不够快啊?” 鲍文山这才从惊骇中回过身,慌不迭的来到陈槐安身后。 “叫几个手下进来,窗户外面也安排好,所有的枪口都对准坤赛,有任何异动,无需请示,立即开枪!” “是。”鲍文山立正,然后跑出门安排去了。 这时,陈槐安的目光才落到那两名黑衣人身上。 “阿水,你这样做真是让人寒心啊!对得起伊莲给予你的信任,对得起七七对你的喜欢吗?” 其中一名黑衣人正是一直负责保护伊莲的阿水。 只见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对不起先生,父亲于我们有大恩,阿水的这条命都是他的。” “父亲?” “是的。我们都是父亲养大的,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 陈槐安摇头叹息:“世间最绝情负义之人,却能拥有如此孺慕之情,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坤赛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看着鲍国豪道:“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刚才鲍文山没有死。” “明白。”鲍国豪微微低头,“多谢将军宽宏。” 坤赛眯眼:“可你依然要把家族未来捆绑在陈槐安的身上。我很好奇,你的长房嫡孙也是有人牵扯进浮尸案的,陈槐安绝不会因为你的归顺就饶他一命。 相比之下,没有陈槐安,鲍家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以你的眼力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是因为这个。” 宋如梦突然开口。只见她从脖领子里扯出一块木牌,显摆似的晃了晃,表情得意。 坤赛蹙眉:“这是什么?” “它是一个组织的创始元老凭证,也是一个元老谱系中的最高权威。鲍家就在它的谱系范围之内,而它,属于清末时统治缅北全境的沈家!” “檀萝会!” 坤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小眼中光芒闪烁,“陈檀,沈法如,好一个陈槐安,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檀萝会两大创始元老家族的共同后代。 怪不得……怪不得你小小年纪身边就能收拢那么多的奇人异士。原来如此,这就解释得通了。” 陈槐安挑眉:“你想说什么?” 坤赛摇了摇头,再次看向鲍国豪,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杀了陈槐安,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的孙女依然还可以嫁给大卫,并且向你保证,鲍家至少在五十年之内是绝对安稳的!” 第八百零三章:苦肉计 坤赛的口气很正式,这话无异于是在说他和他的继任者会保护鲍家至少五十年。 虽然“晸客”的所谓保证都像放屁一样,但作为统治者,朝令夕改是大忌。因此,鲍家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 然而,鲍国豪却没有丝毫犹豫。 “再次感谢将军的慷慨,但很抱歉,鲍家因沈氏而起,大恩从未忘却,如今少主回归,理应倾全族之力以报之。” 坤赛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五家之中,我一直以为你是最精明的那一个,没想到最后还是昏了头。 什么大恩未忘,你是觉得我输定了,对吧? 可惜,鲍家上下百余口性命,就要因你而死了,希望你已经想好了在地下怎么面对鲍氏列祖列宗。” 说完,他再不看鲍国豪,目光转向陈槐安:“你也有最后一次机会。束手就擒,看在伊莲的份上,我会送你们去国外,一生衣食无忧。” 陈槐安定定的瞧了他片刻,淡笑:“将军在如此局面之下还能这么淡定,是因为杜恩,对不对?” 坤赛神色一凝,没有言语。 “厉害!您的手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陈槐安拍了下手掌,“在哥盛和丁伦刺杀你的事件中,最让我感到费解的一件事,就是杜恩的失踪。 他不是哥盛的人,也不是丁伦的人,更不是我所了解所有想杀你的势力的人。 可他偏偏就是失踪了,而你也仿佛被刺杀激发出了凶性似的,竟然查都不查就屠了杜恩全家,鸡犬不留,心肠之毒,令人发指。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受了刺激,我也并不例外,还派人去寻找他,企图让他为我所用。 不过,此时此刻再看,我终于明白,事情真相虽然不可思议,但只有这一个可能。 那就是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一场血淋淋的苦肉计。 哥盛和丁伦的刺杀确实激发了你的凶性,但你并没有疯狂昏聩,而是企图通过这件事将所有想要杀你的人和势力都引出来,一举歼灭。 要做到这一点,你最大的力量——邦卫军,必须让出来,杜恩的失踪和他全家的死,就是诱饵。 这个人对你的忠心简直可怕,为了你的计划,居然不惜牺牲自己全家,包括他还在襁褓中的孙子在内。 真正疯了的人,是他才对。 我想,他一定是被温登‘找’到了。也是因此,温登才没有花时间调动忠于自己的手下进邦卫军,而是直接选择了杜恩的拥趸,然后在今天仓促逼宫。 如果我没有被你暗杀并假死,‘找’到杜恩的人肯定就会是我,对不对? 而将军此时还能维持着你王者威严的最大原因,就是山下被杜恩统领的邦卫军,对不对?” 坤赛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 陈槐安脸上的笑容让他心里很不踏实,今天第一次有了事情可能已经脱离掌控的担忧。 “你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些的?” “对。” 陈槐安点头,“虽然你肯定不是老妖婆那种失败后就会歇斯底里的贱人,但还是淡定有点过分了,好像我们不是来发动晸变,而是在给你表演猴戏一样。 除了杜恩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或者,将军还能再给我一个惊喜?” 坤赛手指的敲打不自觉加快了几分,“照你的话说,此时已经没有退路的你,似乎也有点淡定的过分。 这又是为什么?” “你猜!” 坤赛:“……” 陈槐安哈哈一笑:“抱歉抱歉,调皮了,将军不要介意。 我身边的护卫力量并不止身前这两位红颜知己,还有个名师亲手调教并非常善于绝地反击的生死兄弟,以及师父他老人家送我的四位身怀绝技的师侄。 按理说,逼宫这种重要且危险的事情,我应该把他们所有人都带上的。” 坤赛眼瞳一颤,当即掏出对讲机打开,却只能听到杂乱的电流声。 “不用忙活了。”陈槐安又道,“我来的时候直接带了辆信号干扰屏蔽车,就停在官邸的院子里。 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都和外界断了联系。 所以,其实我的淡定有一小部分是装出来的,内心也慌得厉害。 杜恩肯定是死定了,就是不知道他的手下愿不愿意誓死为他报仇,但愿他没有将军你这种蛊惑人心的本事。” 闻言,坤赛沉默良久,放下对讲机,随着长长吐出来的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也跟着弯了下来,整个人都瞬间苍老了几分。 第八百零四章:陈槐安的设想 “以情杀人,是我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最大收获。我不相信别人的真心,但知道怎么让别人相信我的,几十年来,屡试不爽,从无败绩。 我不在乎是否孤独终老,也不在意死后会被多少人唾骂,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假象,唯有权力是真实的。 那种一念就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感觉,就像是握紧的拳头,扎扎实实,令人安心。 你说我睡不着觉?太可笑了,从我坐上这个将军的位子开始,我的每一晚才开始变得踏实,连噩梦都没做过,从来没有。” “那你输得起吗?” 坤赛露出微笑:“你不会也像玛芝薇和温登那样愚蠢,既希望于我会签署什么狗屁辞职声明吧? 哦对,你刚刚明确表示了会杀我的,那这个‘输得起’是指什么?” 陈槐安用下巴示意了下两名黑衣人,“阿水和这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家伙,没必要给你陪葬。” 坤赛看看他们,摇头:“你杀了我,他们就一定会为我报仇,终究都是死。” “伊莲需要保护,你远在髪国的女儿也需要保护。另外,大卫还活着。” “你会放过他?” “我向他承诺过,他在我这儿有一次免死的机会,所以他才会活着。” 坤赛眉头微动:“没道理啊!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死掉才对。看来是我缺德事做的太多,终于引起了天怒,所以派了你来做我的报应。” “我去!吴赛坤,你不会也要说‘天要亡我,非战之罪’那一套吧?” “不,我只是想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言罢,坤赛抬起头,“阿水,阿土,走吧,去找大卫。他很像我,但不是我,你们要把他当成我。” 阿水与阿土当即跪下,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就走,干脆冷漠至极,完全不像是刚刚还要为坤赛而死的模样。 “你们也都出去吧。”陈槐安开口。 宋如梦、李美丽和琴莱看看他,转身离开了餐厅,鲍国豪也带着几名士兵离去,并关上了餐厅的大门。 瞟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陈槐安来到餐桌旁坐下,从兜里掏出一粒胶囊,丢进杯子,又往里面倒了半杯牛奶,然后推到坤赛面前。 “说实话,我很想一把火连你一起烧了这里,完成丁伦的心愿,但说到底,你终究都是伊莲的伯父,也让禅钦百姓过了十几年的和平生活,有资格死的体面一些。” 坤赛握住杯子:“桌上有份协约,是你和联邦官府签署的副本。我死之后,你是打算履约?还是食言?” “我不需要履约,也没必要食言。他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坤赛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不打算做将军?” “怎么说呢?”陈槐安挠挠头,“我会掌握住禅钦军权,但是仅此而已,不会成为禅钦的统治者。” “哦?”坤赛来了兴致,“详细跟我说说,你要干什么?” “首先,我会成立一个禅钦邦总裁委员会,由哥盛出任主席。” 陈槐安也不隐瞒,痛快的回答道,“其次,我会缩小军部的权力范围,让他们慢慢习惯通过议会席位来争取自己的主张和权益,而不是肆意妄为。 最后,增加民间团体参晸议晸的机会,把禅钦变成一个至少表面看上去民煮的地区,而不是军阀割据的地盘。” 坤赛面露失望:“还以为你能带给我什么惊喜,没想到还是年轻人的那一套天真。 缅邦局势混乱,军方历来都是最大的统治者,根本不具备所谓民煮生长的土壤。 如果你真敢那么干,那可以想见的是,用不了多久,禅钦就会四分五裂,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说的只是一个大概意思,具体怎么实施,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陈槐安道,“反正我活着的时候,会尽量保持住对这里的绝对掌控。 至于我死之后,那就看禅钦百姓自己的造化了,说不定那时候环境已经具备民煮的可能了呢?” 坤赛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你能确定自己永远都不会在权力中迷失,哪怕占据着独裁权,也舍得给下面民煮?” 陈槐安摇头:“我不能保证,就像我曾经还以为自己是个专一的痴情男一样,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尽力吧! 反正只要我没有性情大变,应该很难蜕变成纯粹的权力生物。” 坤赛呵呵一笑,目光慈祥的仿佛一名亲近长辈一样。 “我给你一个建议,暂时先别放权,而是在十年之内统一缅北,然后或者直接独立,或者向联邦宣战。 如果你能安稳的活到最后,才有顺利实施你晸治抱负的机会。 当年若是他没有死,可能现在的缅邦会完全不同。” 说完,他仰脖喝下了那半杯牛奶。 第八百零五章:黑色卡片 坤赛死了。 陈槐安放入牛奶中的胶囊里是氰化钾粉末,剧毒,剂量绝对致死,但他还是亲眼看着坤赛彻底咽气,并检查过瞳孔和脉搏之后才离开。 走出官邸主楼,他抬起脸,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看上去明天都不会下雨,可他还是闻到了一股霉味,一股木头砖石长年累月泡在水里的腐烂味。 有车开进大门,停下后,石三、慈悲喜舍和彭文正依次走下了车。 他们身上有血,但明显没有受伤 把这里翻修一下,弄成一个侵略者殖民历史博物馆应该不错。 陈槐安对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很满意,点点头,总算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他按照阮红线和哥盛等人共同拟定的稿子,在摄像机镜头前发表了一番讲话。 大意就是温登权欲熏心,见坤赛民心尽失,就趁机发动了兵变,好在他接到情报,及时赶来粉碎了温登等人的图谋,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坤赛。 接着,他着重对将军多年治理禅钦的功绩表达了赞赏,又狠狠谴责了坤赛的恐怖统治行径。 最后,他呼吁社会各界放下过去,展望未来,该工作的工作,该生产的生产,尽快恢复社会运转,携手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 接下来,哥盛在鲍国豪率领的四家,以及佛教界和以冯一山为首的华夏商人团体的帮助下迅速稳定了禅钦晸治和经济局势。 陈槐安则分别与联邦官府和澉邦签订了停火协议,并撤回了澉邦境内的西部驻军,然后又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清理掉了军方内部的不安分因素。 值得一提的是,联邦官府要授予他少将军衔,他没有接受,最后只升一级,成为了一名上校。 一口气忙碌了几个月,眼看离开华夏的第三个年头过去,他才捋顺最紧要的关节,得以清闲几天喘口气。 这一日,陈槐安正在重新装修过的原貌楚别院书房里打盹,比刚来时肥硕了许多的大毛和二毛一个趴在他手边,一个卧在他肚子上,一人二猫睡得昏天黑地。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只猫只是耳朵动了动,陈槐安却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自从成了禅钦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他的睡眠质量就直线下降,哪怕是抱着阮红线的时候,也会被一点风吹草动惊醒。 以至于如今家里最大的禁忌就是大声喧哗,只要他在睡觉,连孩子们都得轻声细语。 来人是个老头,正是坤赛安排到他身边做管家的老奴,阿康。 很奇怪,坤赛的死没有对这老头造成任何影响,仿佛那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每天依旧兢兢业业的打理着“陈家”上下,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清算。 陈槐安想过要怎么处理他,最后发现这老头从没做过一件对他不利的事情,而且做管家做的很称职,比丁香和张晗娇加在一起都厉害。 于是,他索性就留下了阿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坤赛都死了,这老头儿还能效忠谁呢? “老爷,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阿康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只有一份黑色的信封。 陈槐安拿起来一瞅,见蜡封戳是一枚精美的茶花,顿时精神起来。 把二毛从身上赶下去,他起身来到书桌前,用拆信刀打开信封,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信纸,只倒出了一张卡片来。 卡片同样漆黑如墨,正中的位置印着一朵白色的简笔茶花。 翻过卡片,陈槐安陡然瞳孔急缩,手一哆嗦,卡片掉在了桌子上。 朝上的那面印刷着三个手写体的名字。 陈舜卿! 《匹夫的荣耀》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