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神医》 第1章 人不如牛 秋风萧瑟，破晓的朝阳跃出地平线，雄鸡报晓，天色微明。 她用被子蒙上脑袋，心里期盼着没有那刺耳的声音，然，近床的窗户被人拍得震天响，祖母孙氏立在窗外怒骂：“作死的七丫，还不给老娘滚起来！” 自她在一个多月前立秋那天穿到这个身体里，便开始了这样的生活。 月颖知是不能再睡了，她若不起床，孙氏拍窗还是小的，她会立在窗外扯着破锣嗓子一顿混骂。 她不甘心的在被窝里蹭了又蹭，看着自己住的“房间”，委实不能称为闺房，这是一间杂物房。在她的床边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农具：锄头、粪桶、靶子、爪靶、箢箕……好些东西，是她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弄明白叫什么名字。 中间又堆了好些柴禾，从生火的稻草、茅草，到冬天过年节才能烧用的木材。 在靠门的地方又堆着如小山般的番薯，番薯堆上覆盖着羊皮、兔皮、蓑衣等物，在番薯的旁边还有一堆小白兔们的最爱——胡萝卜。 不错，这个房间不能称为房间，它有一个通俗的名称——杂物房。 月颖三两下穿上衣裳，用手摸了一把枯草般的头发，她穿来的那天，刚经历了一场火灾。苏家有一头最引以为傲的家当——大水牛，还是一头母牛，养了五年，第一次有了小牛犊，从大水牛被牛医诊中有孕开始，月颖就被安排与大水牛同住。 立秋那天，牛棚失火，大水牛作为苏家的宝贝第一个从大火中得救，而她竟被苏家上下给遗忘，若不是隔壁王大娘将她救出来，估计她就被烧成黑炭。 命是保住了，可一头的长发几乎要被烧光，身上的衣服被烧了好几个洞，脸上也有大火留下的疤痕。 没人知道，苦命的原身苏初云（苏七）在爹逝娘亡之后，于一场大火中丢了性命。现在的月颖其实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别人穿越还会附赠一个前身记忆大礼包，临到了她，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而且都不是原身的。她常梦到二十二世纪的记忆，也会梦见自己变成一个青楼女子，以弹琴歌舞取悦他人，还梦到自己变成一个尼姑庵的居士…… 月颖挽起衣袖，用水瓢往锅里添水，水添得差不多，转身挽了把茅草用火捻子生火。 祖母孙氏环抱着双臂，搬了个条凳坐在厨房门口，催促道：“大清早的，你又作死，火都生了，还不把火捻子给封好，这可得三文钱一个。” 月颖不紧不慢地将茅草塞到灶里，这才将火捻子封好，放到灶门旁边的小洞里，这个小洞是专门存放火捻子的地方。 孙氏絮叨地骂道：“现在这世道什么都贵，我年轻那会儿，一个火捻子才两文钱，这才几年就涨到三文钱……” 什么叫几年，你年轻那会儿，那也是四十几年的事，四十几年可不是就是大半辈子了。 月颖不接话，挽了把茅草塞进去，之后用火钳夹了两片竹笋叶塞进去，寻了几段腐朽的破篱笆木棍塞入灶里。 孙氏看火生起来，骂道：“你耳朵是不是聋的？没听到猪叫得比雷声还大声，还不快去喂猪。” 月颖往灶里又添了几把木块，确定火生起来，转身提了猪食桶，桶里有昨晚的洗锅潲水，她盛了大半葫芦瓢的糠，用猪食棍搅了又搅，从猪食大锅里盛了大半盆的水食倒上，搅拌均匀，提着桶往猪圈走去。 第2章 奇怪的记忆 她厌透圈里的猪，每日清晨，一听到她盛水煮饭的声音，它们就会开始哼叫起来，没及时送猪食，那叫唤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其声不亚雄鸡报晓，以一种能让全村人都听见的架式再扯着嗓子高叫。 说让她喂猪，还会让她清扫猪圈。 这才一夜，猪圈的角落里又堆了好些猪粪。 月颖看着自己脚上这双“母亲留下的冬靴”，天气越发冷了，她可不想赤着脚跳到圈里掏猪粪，她蹙了蹙眉头，最终咬咬下唇，翻过猪圈清扫。 喂饱了猪、清扫完猪圈，她要将家里的五只鸭子放了。在放鸭子前，得数一下是不是有五只鸭蛋，如果不够数，还得逐一摸一遍鸭子屁股，若能触到硬物，便是蛋未下，不能放；若是屁股里空空软软，那就是下过蛋，可以放出去。 摸鸭屁股的时候，她也遇到过鸭子拉屎，摸了一把的鸭屎，险些没把月颖给恶心死。 家里的五只鸭子是苏家的“副业收益项目”，一枚鸭蛋能卖两文钱，五只就得十文钱，丰收后的秋天是鸭子产蛋的高丰期。 月颖放了鸭子回厨房时，孙氏已经将米和番薯下锅，和往常一样，米装在粗纱布里丢到锅里的。 刚来的时候，她没懂孙氏为甚把米装在粗纱布里，后来才明白，大米不是人人都可以吃的，只有家里的男丁与孙氏能吃，就是大伯母胡氏、三叔母唐氏也只配喝点带有米味的汤，更别说月颖了。 孙氏不放心月颖加米、下番薯，怕她用量多了，到时候青黄不接闹了饥荒，时不时将“要节省，就得从头省”的话挂在嘴边。 苏家的日子原就不宽裕，就是月颖多下锅几块番薯，孙氏都要骂三天。 月颖往灶里又添了几把柴，自觉地提了墙角下的大扫帚清扫院子，没扫几下，孙氏就道：“七丫，怎不打扫牛棚？” 她凝了一下，反问道：“奶奶放心我去？” 不是骂她是扫把星，守个牛棚都能失火，险些把苏家的大水牛给烧死了。 是原主被烧死，在这家的眼里，她还不如大水牛珍贵。 她在大火后昏睡两天，醒来时，脑海里对前身苏七的记忆不像是记忆，总是记得有人在她的耳边倾诉，“你在牛棚被火烧，你的容貌就是那时被毁的。”怎么想，怎么似有人强行催眠将记忆复制给她。 从那模糊却又异常清晰的记忆里，她记得月夜下，苏七听到异响到牛棚外察看，却被一个黑影打了一记闷棍昏迷。 若不是那记闷棍，她不会被大火毁容。 那个黑影在苏七的记忆里很是熟悉，一定是认得的人，可她怎么也忆不起来到底是谁干的。 牛棚失火的事显然不是意外。 是有人要杀她？可她一个半大的孩子，谁会下这等狠手。 可若说想烧死牛，这个理由就更可笑了。 孙氏似被凿到了痛脚，当即跳了起来，怒骂道：“你这作死的臭丫头，我就知道，那晚的火是你惹出来的，还好保住了大水牛肚子里的小牛爷，否则，看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原想让月颖打扫牛棚，现在看来不成了。 说不得大水牛一见到月颖就会想起那场大火，要是再因这事动了胎气，害了小牛爷就不划算。 若是生一个小母牛，这可是六两银子。若是小牛爷，能卖四两银子。孙氏一想到半年后，就会有几两银子的进项，就乐得合不上嘴。 第3章 没人疼 这么大一笔钱，可不能马虎。 在孙氏的骂骂咧咧中，她没去牛棚，反而走近了大孙子的房间，抬手就是一阵乱拍，“太阳晒白花花的腚子了，快起来！大孙媳，你得打扫牛棚、照顾牛了。” 屋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奶奶，以前不都是七丫的活吗？我媳妇这几日身上不大爽利，让七丫去罢。” 长媳躺在丈夫的怀里，见丈夫偏着自己，满意地在他脸上香了一口，一脸仰慕、赞赏之色。 孙氏道：“七丫能去吗？就她现在这副鬼样，莫不吓着牛娘，牛娘不到半月就要生崽，动了胎气可不能玩笑。” 牛娘不就是大水牛，竟然将一头母牛称“牛娘”，这称呼还真是绝了。 初来时，月颖颇不习惯，如今倒是见惯不怪了。月颖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这是被火烧后留下的疤痕，坑坑洼洼，她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六堂姐哈哈大笑：“我们家，终于有人比我更丑了，哈哈……” 幸灾乐祸，更是得意。 沙！沙—— 月颖装作没听见，挥着大扫帚将院子里的落叶扫干净。 落叶是不能丢的，得堆到院外的空地上，待晒干了再装回家当柴禾使。 她看着孙氏拍了大孙子、二孙子的房门，原想将两个孙媳唤起来打扫牛棚，可最终，硬是一个没使唤动。 打扫猪圈、牛棚这样的活，过去近四年，全都是她的活儿，在全家看起来：这种粗活、脏活就该是苏初云的，谁让她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又是一个克父母的扫把星。 她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亲爹早在她三岁时就没了，据说当时镇上有一个大户人家造房，他去山里帮忙抬木头，刚下过雨，地上滑，从山上摔下来，待乡邻寻到人时，已经咽气，镇上的大户人家赔了五两银子的安葬钱，这事就算揭过了。 十岁时，亲娘月氏一场大病也没了，家里舍不得给月氏请大夫，前身去山里采了草药，自行熬了服侍月氏服食，可还是没能保住月氏的命。 没爹没娘的孩子，自是没人疼。 祖父嫌她是女娃，直说次子都没留下个种。 祖母更是恨不得将她养大后多卖几两银子，要不是看在她早前生得不错，估计还不愿养她。 原身言语不多，是个闷头干活的人，尤其是亲娘没了后，话就更少了。 月颖在孙氏盛好饭后，自捧了一碗盛有三块番薯的稀汤，取了一点咸菜，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吃着。 饭盛好了，其他人还没起来。 孙氏对着一大桌的饭，嘴里絮絮叨叨地骂咧起来：“全都是猪吗？老娘起来都干了多少活？做饭、喂猪、放鸭子、扫碗子，干了这到多活，还一个个睡在床上不起，老娘这都是什么命？” 明明是月颖干的活，孙氏就上下嘴皮一碰，指挥了一下，其实不让孙氏说，月颖也会干的。 月颖的前身是个木讷性子，不苟言笑，她现在也故作漠然不语，倒没引起苏家人的怀疑。 用罢饭，月颖与隔壁的王小凤相约一起出门打猪草。 行走在在田间小路上，王小凤见四下无人，唤了声：“小初。”从怀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手帕，展开手帕，里头是一个蒸得香喷喷，散发出甜香味的番薯。 精┊彩┊书┊本┊前┇往：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第4章 秘密 王小凤问道：“你今晨没吃饱吧？我娘今儿一大早就起来做饭了，这是我家蒸的番薯，你快吃，我可是特意给你留了最甜最香的。” 王大娘是个节妇，王大伯在王大龙、王小凤兄妹还没出生的那个冬天病逝了。若不是因为她腹中有了身孕，王大娘险些就没扛过去。十月怀胎，腹大难产，十里八乡的稳婆都说没救了。 月颖的娘亲月氏听说后，自告奋勇替王大娘接生，保得王大娘母子三人平安，待得出生，王大娘才知腹中是一对龙凤胎，她一下子也是儿女双全。 王大伯临终前留下遗言，说如果是男孩就叫大龙，若是女儿就叫小凤，这名字倒是都用上了。 因着月氏当年救过王大娘母子的命，王大娘在月氏病逝后，对月颖多有照顾。一个月前，月颖脸上被大火烧成了水泡，遍体烧伤，也是王大娘将她接到王家照顾，直到半月前听说她的伤好了，孙氏才把月颖接回家。 月颖还真没吃饱，接过番薯，道：“小凤，谢谢。” 王小凤笑微微地摆了摆手，“你病了一场，说话越发客气了，我娘说，你的性子越来越像你娘了，你娘是个好人。 我哥还说什么福所祸所依，祸所福所依，子乎者也一通，绕得我一句没听懂。不过，我娘说的一句话，我却是懂了。早前你大伯娘想把你嫁给胡家庄的胡大傻子，你因为火灾被毁了容，胡大傻子的祖父、母亲都瞧不上你，这门亲事现下倒作罢了。 唉，那胡大傻子都十八了还要尿床，听说想要什么东西，立马就得有，不给就要打人，这回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要倒大霉。” 王小凤想着月颖可怜，也愿意帮她一些，知她叫不饱，总是用手帕包了东西给她吃。 王大娘又与月氏交好，在月氏病逝后，没人照拂月颖，家里吃肉的时候，也会把月颖叫过去，这让苏秀云很羡慕。 月颖一边吃着番薯，一边嘴儿甜甜地问道：“小凤，你又打听到啥没有？尤其是我爹娘的事。” 自她醒来后，就让小凤把自己打听一些陈年旧事。 小凤想了片刻，“我听我娘说的，说你娘当年嫁到老苏家，可是带了嫁妆的，在林西镇有十亩上等良田，还有一个体面的宅子。上回，我娘寻我舅舅将你送到镇上瞧病的那次，入镇子的那处四合院宅子，你可记得？” 月颖点了点头。 当时，小凤还说：“听说那宅子里住着富贵人家的庶子，是府城袁家的公子，成亲后就在我们镇子上置了份家业单过。” 啧啧，就是做富贵人家的庶出公子，也比乡野百姓强太多。 “我娘说，那四合院宅子就是你娘的嫁妆，你外祖母是个节妇，当年从洛阳到我们镇上落脚。你娘十七岁都没议亲，原是招赘的，当年想娶你娘的人能绕着镇子排两圈。 你外祖母没挑长得最俊的，也没挑书读得最好的，单单挑了你爹。你爹本来是入赘，与你娘成亲不到三个月，你外祖母就过逝了。临终前，叮嘱你爹要待你娘好。 可谁知道，月家的丧事刚办完，你祖父、三叔父就跑到月家去闹，直说你爹娘大鱼大肉过好日子，家里人都要饿死了。 第5章 婚约是她的 没法子，你爹求了你娘，变卖镇子上的十亩陪嫁良田，又卖了体面的宅子，就来了我们靠山庄。 你娘用变卖十亩的陪嫁良田买了二十亩中等良田，又用卖了宅子的钱修了你们家的大宅子，就连你三叔娶你三叔母，也是你娘嫁妆里出的银子。” 苏家有三十三亩田地，月颖是知道的，可她没想到，这家里的二十亩中等田竟是亲娘月氏的嫁妆，就连家里住的大院子、好房子也是用月氏的嫁妆建起来的。 他们得了月氏的好，却将月氏给折腾没了，还骂月氏克夫，如今又骂她是个克父母的扫把星。 月氏会些医术，但更厉害的是月氏的接生术，十里八乡稳婆都不敢接的事，她一接就能保母子平平安安。这些年，没少替家里赚赏钱、红钱。 月氏的性子绵软，说话轻言细语的，活着时，厨艺极好，直到现在，苏富贵还时不时提月氏的女红手艺。 月颖心里着恼。 王小凤低声道：“回头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她顿了一下，“你六姐、四哥近来都在议亲，你四哥说的是唐家庄的姑娘，是你二嫂的族妹，叫唐桂花。你六姐许是要嫁回她舅家去，听说你大伯娘乐意，你大伯不同意，嫌胡家不如钱举人家殷实。 你三叔、三叔母寻了这么好的女婿，真以为是他们的本事，还不是因为当年你娘救过钱举人太太的命，我听说，到现在，钱家的举人太太都以为要替嫡次子娶的媳妇是你。” 月颖面露错愕。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与苏四郎议亲的是唐氏娘家的姑娘，唐氏给二郎苏云天娶了一个唐家姑娘不说，打算让四郎也娶唐家的，这婆媳几个都姓唐，早前还有大唐氏、小唐氏，再来一个，是叫小小唐氏，还是喊一号唐氏、二号唐氏、三号唐氏…… 想一想这称呼，月颖乐了。 王小凤道：“你真不知道吗？你们家是耕读之家，钱家可是我们永乐府的四大世家之一，是官宦世家，祖上可是出过相国老爷的。钱家的家主是礼部尚书，我哥说，这在天下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大官。 就算林东镇钱举人是钱氏庶出，可他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整个永乐府，只要他们想寻更好的，哪有寻不着的道理？ 这是钱太太为人厚道，听媒人说你在苏家过得不好，又念着你娘当年的救命之恩，这才同意嫡次子娶你为妇……” 敢情闹了半天，三房这惹人眼馋的亲事，不是因为三房自己有本事得来的，根本就是月氏留下的余福。 王小凤见她一脸迷糊，就知月颖肯定不知道这事。 孙氏对月颖又小气又抠门，怎么会舍得给她烛火，在前身留下的记忆里，发生大火的那天立秋，天气干燥，连油灯、火烛都没有，怎么牛棚就失火了? 月颖隐隐觉得，自己失火毁容，许与苏家人有关系，弄不好就是有人故意放火，目的就是为了毁她的容。 她毁了容貌，但凡体面、爱名声的人家，就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毁容的丑八怪回去。 月颖道：“小凤，这么说我娘救过的人很多？” 第6章 接生技术高 王小凤连连点头，“我们村子里，但凡有孩子的人家，哪家没受过你娘的恩惠。当年我娘为了生我们兄妹，差点一尸三命，是你娘出手救了我们的命。我奶奶到临终都念着你娘的恩情，还说‘好人不长命’。” 乡野百姓，纯朴而善良，王大娘一家因为这事一直记着月氏的大恩，便将恩情回报在月颖身上。 月颖在亲娘离逝后穿的第一件新衣服，是王大娘给她做的，王小凤添了过年的新裳，就给月颖也做了一身。 内里，有这么多她不知晓的事，月氏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接生技术从哪儿来的？ 她从村里妇人的嘴里知道，月氏当了接生稳婆十几年，从来没有她应对不了的产妇，再难的状况都能被她平安应对。 月氏逝后，月颖听得最多的就是“张家庄小石匠的媳妇没了，若是月娘在，许就不会一尸两命了。” 月颖与王小凤上了后山，看着各家已经搭在地头的番薯腾，近来各家都在忙着挖番薯，番薯挖了，薯藤没了，这猪草可怎么打？ 以前还能在王家的地里割，可前两日王大娘请了娘家的兄弟、侄儿过来帮忙，两日时间就将两亩地的番薯给收干净了。 王小凤似瞧出月颖的担忧，笑微微地道：“我一会儿带你去我舅家的番薯地打猪草。” 月颖道：“这样……合适吗？” 王小凤道：“舅母家养了四头猪，根本吃不完这么多的薯藤，前儿舅舅与我娘说过，说我们家番薯下窖了，让我去他家地里打猪草。” 家里将最后一块地的番薯都挖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告诉月颖，她出来打不着猪草，回头又要挨骂。 此刻，两个姑娘背着背篓，翻了一座山才到了王小凤舅家的何家庄，王小凤寻到舅家的番薯地，与月颖一道打猪草。 回村的路上，遇到过王小凤舅家同村的村民，一见月颖带伤疤的脸，露出几分嫌弃色。 王小凤紧走几步，跟上月颖，低声道：“小初，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其实你脸上的伤瞧不出来，再养养，许就好了……” 王小凤担心月颖难过，小姑娘没有不爱美的，以前生得好，一场大火变成满是伤痕的脸，任谁都会难受，“你想想早前，家里要把你嫁给胡大傻子，现在反倒是因祸得福是不是？” 月颖轻叹道：“逃过了胡大傻子，下次又是谁？”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她好不甘心，如果能离开苏家就好了 王小凤忙道：“小初，我会让娘帮你留意的，如果你奶、大伯娘、三叔娘想将你许人，我打听到消息，第一个告诉你。” “小凤，谢谢你！” 王小凤笑得酸涩，她很同情月颖。 早前她是嫉妒过月颖生得好看，可那场大火之后，又同情月颖爹娘早逝。 月氏多能干的人，有本事，还会赚钱，就连苏家现下的好日子，大多是得月氏所赐。 可月氏哪里会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她逝后，活得跟个粗使丫头一样，每天早早起床，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猫少，还要挨骂挨打。 看看两个堂姐每日不是绣绣花就是与村里几个同龄姑娘闲聊说话，有父母疼着，又有兄弟帮衬，日子过得比王小凤还自在。 第7章 惊速救人 翻过何家庄的山，就能望见靠山庄。 王小凤道：“还没到晌午呢，小初，你几时回家？” 月颖不想这么早回去，可若王小凤回去了，家里肯定知道她在外头玩，回家少不得又要挨骂。 月颖道：“现下是秋天，山里的好些草药都成熟了，我想去挖草药。” 王小凤凝了一下，“你又爬到悬崖上去？好危险的，上回你去挖草药，没把我吓死。” “你没告诉王大娘吧？” “我可是发过誓，这是我们的秘密，坚决不让人知道你挖草药的事。” 月颖上回搭何家舅舅的马车去镇上，卖了一大包的草药，得了一百二十文钱，回头她就悄悄分了王小凤二十文。 得了人的好，王小凤自然不能说。 两个人有了共同的秘密，王小凤待月颖就更好了。 王小凤道：“我们把背篓放到我家地里。你挖草药，我去采野果子，回头我分些果子给你。如果你奶奶问起，怎么打一篓猪草这么久，正好可以交差。” 月颖点了点头。 靠山庄离百里森林很近，她不明白，哪里是森林，明明就是山野，偏生取了这么个名儿。山林深处有个凤凰湖，在凤凰湖的旁边是百里县的县城，管辖着林东镇、林西镇等八个镇子。从靠山庄到百里县得有七八里的山路。 王小凤似一早就备好的，从怀里掏出个打了补丁的布袋，冲月颖挥了挥手往林间的果林子里奔去。 山里有野核桃、野板栗、山楂等物，胆够大，心够细，眼够明，用不了多久就会收获满满。 月颖从一个连王小凤都不知道的小山洞里拿出用野藤编结的绳索，又取出药锄，这药锄可是她花了十五文钱买来的，还有装草药的药篓也是用五文钱买来的。 近午时分，秋阳高照，林间有风吹过。 在通往百里县的官道上，突然转来一阵惊叫声：“快闪开！快闪开！惊马了！快闪开……” 半山腰的林间路径上，一辆马车正飞奔急驰，这山间的路呈“s”型，可马一个劲地往前冲，不远处便是悬崖，一旦跌下去，别说是人，就是马也能活活摔死。 百丈、五十丈、二十丈…… 赶马的小厮急呼道：“公子，快跳马车，快跳啊！公子……” 车帘一挑，里头露出一个华衣锦袍的少年，脸吓得苍白无血，马儿在疾驰，周围的树木在往后倒，这么快的速度，一旦跳下去，不死也会摔残废。 “公子，快跳啊，快跳！” 树上了王小凤惊得微张着小嘴。 这马不知道拐弯，一直在直奔，这样下去，那位贵族公子肯定没命啊。 六丈、三丈，小厮继续扯着嗓子大喊：“公子，你跳马车啊！我勒不住马！” 说时迟，那时快，崖上突地跳下个娇俏的身影，整个人轻盈若燕，一个转身，端端落在马背，她用手轻落在马头上，声音温柔得像是梦呓，“停下！停下，安静，你不能再跑，再跑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这样轻柔的声音，像一个魔咒，受惊发狂的马继续在奔。 林间官道上行来一对主仆，领首的少年发髻高挽，衣着一袭玄袍，面如三秋月，容似昆仑玉，五官轮廓分明，好一个翩翩贵公子，然，他的眼神木讷，没有任何的神彩，静得如一团暗夜，又似一泓死水，他当即吩咐道：“楼三，快救人！” 第8章 冒名顶替 身侧的仆从一袭游侠打扮，背上负着一对宝剑，“大公子，一个采药的姑娘将马给制住了。” “采药的姑娘？” “是，她戴着蓝色碎花头巾，用手帕蒙着脸，身上还背着药篓，瞧上去只得十二三岁模样，山野人家的姑娘吃不饱，往往年纪比外表要长。” 看似十二三岁，许已经十五六岁了。 赶马车的小厮痛苦地闭上眼睛，公子活不了，他也别想活，难道今儿就要丧命在这山道上。 然，马车停下来了。 马车上的公子不可思义地看着马背上的少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似要将她看穿。 王小凤放下快要装满野果的布袋子，飞野似地奔向山道，喘着粗气。 林间，很静，有飞鸟扑腾双翼的声音，更有山风拂过。 马车上的公子惊魂未定，清秀的俊脸出现在王小凤的视野之中。 世间，竟然有如此长得好看的公子。 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看这马车，只怕身份不比苏巧云许的钱家公子差。 月颖穿越到这里后不久，第一次上山采草药就遇到了一条蛇，可那蛇望了她一眼，竟径直离去，就在她以为蛇离开了，可不久后再遇那蛇，蛇冲她低头俯身，就似要告诉她什么。 待她跟着蛇过去，就发现了悬崖石缝里有一株上了年头的山参。 山林里不知道有多少猎户、采药人，谁也没发现石缝里会有山参。 这株山参被她晾晒在一个隐秘处。 也是那时候起。月颖神奇地发现自己似乎与动物有一种本能的亲和感，也曾遇到过狼，甚至遇过熊瞎子，可它们无一例外，都不曾伤过她，相反，遇到他们，她就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连续几次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不同，似乎与动物之间能沟通，动物能听懂她的话，她也能看懂动物们想表达的意思。 月颖骑在马背上，离悬崖不到三尺，只一刹，马与马车就会落下去，“马儿，你调个方向，前面太危险了。” 那马甩了甩尾巴，调头往旁边而行，只片刻就将马车带离了悬崖。 马车上的主仆惊魂未定，过了良久，小厮才揖手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你救了我家公子，改日我家公子定会登门酬谢。” 月颖正要答话，只听王小凤大声道：“她是靠山庄王秀才的妹妹王小凤！” 王小凤报了自己的名字。 月颖有些不解。 王小凤学了月颖的样子，脸上蒙了条帕子。 不远处的主仆二人，公子微微蹙眉，淡然地道：“这姑娘说的不是真话。” “大公子如何知道？” “说话的语调、声音……” 就凭这儿，大公子就知道说的是假话。 大公子道：“我眼睛瞎了五年，可听觉与感觉却前所未有的灵敏，我看不见人，但我可以通过语调和声音来判断，眼睛看不见，心却能看见。那马车上的公子，不仅富贵，而且还俊俏。” 楼三将视线移向马车，上头坐着一个浅蓝锦袍贵公子，一身书卷气，确实生得俊，瓜子脸，一对漂亮的剑眉，身量不高不矮。 俊美再加上不俗的身份，足让穿着红裙的少女心动。 “大公子，那姑娘报的不会是自己的名讳罢？” “山野之地亦有抢他人之功，想攀富贵之人，何况是燕京富贵之地。” 大公子面带讥讽。 第9章 马中毒了 民间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家里。 他输了，但只是输在了现下。 可是失去了双眼，再高的武功，再好的才学，他都已经输了。 王小凤笑道：“小凤，你快下来，回头要是王大娘知道你骑马，你又要挨骂了。” 她明明才是王小凤，王小凤这是吓糊涂了，为什么唤她王小凤啊？ 月颖翻身下马。 被救的公子下了马车，揖手一拜：“多谢王姑娘救我一命，改日，定会登门相谢！” 月颖回道：“公子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用手轻拍着马儿，看了又看，“公子的马中了毒，现下虽然暂时安静下来，却不易再赶马车，公子还是让随从牵马而行。” 马中毒了？ 侍从小厮面有惊容。 蓝衣公子道：“多谢姑娘相告，不知姑娘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马惊风！” 月颖一语道破这味药草的名字，一说完，连她自己都惊住了，据她所知，在现代的中药材之中，可没有这味草药的名字。 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断：一个素衣女子在大街上阻住了一个受惊的马，“马中了马惊风之毒！” 她怎会有这个记忆？ 太奇怪了！ 不像是前身的，前身只活了十四岁，怎会有这个记忆呢。 印象里的素衣女子却是二十多岁，容貌生得极美，更让人叫绝的是她出尘的气质。 那个繁华大街的素衣女子，莫不是苏七以前相识的人，可苏七的记忆里，最远的地方就是林西镇，连县城都未去过。 王小凤半是戏谑地道：“这位公子，我们告诉你名讳了，你还没告诉小凤，你姓什么呢？” 随从抱拳道：“我家公子是府城莫氏三房的嫡长公子，在三房行七。” 莫氏嫡支三房，难怪身份不俗，瞧他们的模样似有什么急事。 蓝衣公子道：“王姑娘，这块玉佩乃祖父所赐，还请姑娘收下。” 王小凤难掩讶色，这是天赐良缘么？这么快就以玉佩相赠，府城四大世家的贵公子，这样的门第，可不是寻常人能得的，就算是结交莫家，也能有助兄长他日仕途。 想到此处，王小凤奔了过去，接过玉佩，把玩着玉佩，碧翠若青菜叶，一看就价值不菲，上头雕刻着瑞兽麒麟，喻意祥瑞，“小凤一定妥善保管玉佩！” 她报的是自己的名字，如今接在手里，只会让莫七公子以为是月颖拿着。 莫七公子道：“在下还有要事前往百里县，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就此别过。” 不远处的两人静静地看着所见的画面。 莫家侍从跳下马车，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王小凤却没有要把玉佩给月颖的意思。 待莫家主仆走远，她走近月颖，“小初，你是几时学会武功的？” “几时……”月颖眸光深远，她前世出身军人世家，祖父是军区司令员，伯父亦在军中任职，颇有建树，待她身亡时，伯父也做了军区司令员，父亲是部队的科研工作者，她与堂兄俱是军人。 她前世最大的理想是做医生，小时候，她看着母亲受尽病痛折磨，发誓要当医生，替亲人解除病痛。报考志愿时，祖父插了一手，将她的志愿从最出名的医科大学换成了军政大学。 第10章 齐大非偶 直到她拿到录取通知书，才惊觉自己的一切都被长辈给安排了。 堂兄很同情她的遭遇，轻拍着她的后背，“妹妹节哀罢！” 军校新设了法医专业，得晓这消息，她立即求了伯父，缠了伯父大半月，才说服伯父走了门道让她成功成为法医专业的一名大学生。 月颖的视线扫过王小凤手上的麒麟玉佩，她似乎小窥了王小凤。 王小凤面有讪色，“小初，你毁容了，就算是你救了他，最多得他家一些钱财感谢。就算得了钱财，你祖母、大伯娘她们也不会留给你，还是成了你堂兄、堂姐们的东西。小初，你是知道的，我……我明年正月就及笄了……” 若王小凤得了钱财，能缓解家里的压力，王大龙读书的钱许就有了，不说管好些年，至少管上两年。 再进一步说，弄不好对方念着她的救命之恩，纳她为妾，或是帮她说一门好亲事。 没想到，看似单纯的王小凤竟有这样的心思。 月颖道：“齐大非偶，府城四大世家的莫家，还是嫡支嫡脉的公子，你……” 莫家的门第太高，而他们的身份又太低。 这绝不是一桩好良缘。 月颖不看好这事。 “小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一个山野农家的姑娘，配不上他。我喜欢他，只一眼就喜欢上他，若能嫁给他，就算是为妾我也认了。” 只见过一回，也只看到一眼，王小凤就看上莫七公子了。 世间真有一见钟情？ 月颖正要说话，王小凤拽着她的衣袖，“小初，我求你，今日的事，旁人不知道真相，你……把救人的功劳让给我，若让我达成所愿，我感谢你一辈子。” “你已经将你的名讳报出去了，救人的事就是你做的。” 她不需要这救人之功，也不想与什么世家名门牵扯上任何关系。 王小凤难掩激动，“小初，谢谢你！谢谢你……” 十五岁，在现代还是中学生，可王小凤更已开了情窦，晓得喜欢男子。 莫七公子是生得好，有一副好皮囊，可世间生得好的人多了去。 家世好、长得好还有礼貌，这样的男子怎会娶一个山野女子为妻？ 月颖无法理解王小凤的想法。 王小凤道：“我采了一袋果子，今儿全给你。” “就像你说的，就算你给我再多，吃到我嘴里的也不到十之一成，你给我一些回家交差就行。” 王小凤揽着月颖：“小初，我就知道你最好。” 眸子里，满满都是感激。 月颖道：“小凤，我还是那句，齐大非偶，世家豪门的媳妇不易做，做世家的妾室就更难……” “小初，你瞧钱举人，就算他是庶出，可也比我们百姓的日子好过太多，我不想嫁入寻常百姓家，哪怕是做妾我也甘愿。我救了莫七公子，就凭着这儿，他总会待我不同，我们王家没什么门道，如果我嫁入莫氏，就能帮衬我哥入仕。 我祖父、我爹、我哥，三代寒窗苦读，祖父都中同进士了，为甚做了十六年的候补官员，不就是因为我们家没有门道。 还有我爹，为了考中进士，在秋闱中染了风寒，连命都丢了。 如今到了我哥，我祖母临终说过，我哥是自我祖父以来，我们王家三代最有读书天赋的人。 第11章 怀疑 我们山野百姓，哪有机会结识世家权贵，如今遇上了，我就不能放手，为了王家、为了我自己，更为了我哥，我必须得这么做……” 哪怕是做妾，她也甘愿。 只要她嫁入莫家，就能帮上哥哥。 只要哥哥高中进士，谋到一官半职，更是她的依仗。 她只得一个哥哥，就像哥哥只得她一个妹妹，他们这一辈子，必须成为彼此的依仗。 母亲不是羡慕苏五娘苏巧云觅了个好婆家，现在她也能谋上一个更好的，嫡支嫡脉的莫七公子，远能胜过庶出之子的钱二公子。 月颖问道：“今日的事，你一早就想好的？” “小初，你说什么呢？这事出得突然，怎会是一早就想好的。” 她是从苏巧云冒了月氏之女的名头，哄得钱太太以为她是月氏女儿，心生怜悯，又心生感恩之心，这才为嫡次子订下这门亲事。 那时候，王小凤就在心里想，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个像苏初云这样的堂妹。 苏巧云能顶了苏初云的身份，她为什么不能冒了苏初云的救人之功？ 她们不过都是想过上更好的日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月颖道：“小凤，你先把果子分好，我一会儿去猪草那儿找你。” “好，你可早些来哦。” 王小凤把玩着玉佩，摘下了帕子，露出一张清秀的眉眼，用帕子将玉佩裹了又裹，包了又包，这可是她的姻缘，待她回家，就与母亲、大哥好好说道此事，请他们替自己谋划。 楼三望着散去的两个姑娘。 “大公子……” 大公子道：“莫氏嫡支三房的七公子……” 莫氏可是大族，好好儿的，莫氏嫡支的公子来百里县作甚？ 大公子沉吟道：“那位叫小初的姑娘定不简单。” 她只一眼，就道破那马中毒，还准确地说出所中之毒的药名，再有，从悬崖落下止住了受惊的马，仅凭这份胆识就不是寻常人能做的。 楼三道：“中了‘马惊风’，这马可是不受控制的，偏她制住了，还有她从悬崖落下的功夫更是不俗……” 玄袍男子微微一笑，“着人盯紧小初姑娘，一有动向就与我禀报。” “诺——” 大公子让他派人盯着，这是什么意思？大公子就算眼盲了，依旧没有完全放弃。只要大公子想争，二公子未必就能争过？ 大公子总算有关心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对小初感兴趣？ 楼三不由得一阵胡想联篇。 大公子喝声：“赶路要紧！” 月颖不知道自己今日所举，所有真相是非已被人瞧在眼里。 她将采来的草药藏到一个山洞里，山洞中另有洞天，有一处石台，来风去浪，最是晾制药材的好地方，待一切做好，这才取了脸上的帕子，立在山洞泉潭畔，看着疤痕累累的双颊。 毁容了，反倒逃过被嫁给大傻子的命运。 不知为何，对于自己的容貌，她竟没有太过在意。 生于山野，生得太美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要么成为世家大族后宅的玩物、妾侍，要么只会被人当成“奇货可居”，她可不想成为奇货。 瞧着时辰还早，她取了一个小坛子，从里面抓出一把草泥，往自己的身上敷了起来。 第12章 互守秘密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七的记忆么？要不然，我怎会自己寻了草药配出祛疤药膜？” 她掀起手臂，连摸了十来天，臂上留下的疤痕就浅了许多，再抹一段时间，许就瞧不出来了。 身上的疤可去，可脸上的还是留着的好。 月颖寻了个小竹筒，将药膏填满，又用纸封了筒顶，寻了线细细地绑好。 “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穿来的，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明明穿来一个月，怎么就像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 她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对于时不时涌起的一些片断，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待她回到王家地头时，王小凤已经将采来的果子分好了，自己留了一半，又分了月颖一半。 “小初！” 王小凤笑容甜美。 月颖道：“小凤，我们回去罢。” “小初，今天的事……” “你知道我会采草药的秘密，如果让家里知道，肯定拿我当摇钱树。你不说我的秘密，我自然也不会说破今天的秘密。” 是了，她知道月颖的秘密，还知道月颖上次的一篓草药就卖了一百二十文，草药这东西损耗不大，采两篓就能晒出一篓，有时甚至更多。 月颖近来每天都能采一篓，也就是说，她每天都会有六十文的进项。若要苏家人知道，别说毁容，就算她没毁容，美貌如花，也舍不得将这么大一棵摇钱树给嫁出门。 王小凤低声道：“我不说你的秘密，你替我保密。” “好！” 两个姑娘各背着一篓猪草，一前一后，说着话儿往靠山庄行去。 近苏家大门前，已是晌午时分。 苏家人全都起床，苏家年纪最长的当属苏富贵，他是靠山村私塾的坐馆先生，做了三十八年的老秀才，每年能赚些束脩贴补家用。 孙氏正坐在院子里大骂：“作死的，拾柴的三郎、四郎不见回家，七丫也不见踪影，一大家子人都不吃饭了，还要老娘下厨。” 大房、三房的儿媳、孙媳，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下厨做饭，厨房里的事最是繁琐，灰又多，没人愿意干。 胡氏满是为难地道：“番薯挖了，薯藤也没了，近来可是连下锅的菜都没了，地里的萝卜没长大，白菜、青菜还是菜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等着月颖早些回家，好掐一筲箕的番薯嫩叶下锅炒菜，偏都到晌午了也不见个人影。 家里的番薯早挖了，也不知道苏七去哪儿打的猪草。 正因为不好打猪草，孙氏才将这活交给苏七。 隔壁，传来王小凤那俏生生又难掩愉快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小凤回来了？” “娘，我今天走了好远的路，去舅舅家的番薯地打猪草……” 孙氏竖着耳朵，王小凤可是与月颖结伴出的门，王小凤打着猪草了，月颖肯定也打了一背篓。 自家的番薯都收了，番薯下了地窖，挂在树上的薯藤是准备将干薯叶碾碎制成猪食，而干藤还可以用来喂大水牛。 孙氏听说走了好远的路，原想开骂又咽下了，望向院门时，就见一个偌大的背篓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仿佛她背的不是一篓猪草，而是一座大山。背篓太大，人又太小。 第13章 示意 月颖进了院门，将背篓放在杂物房门口，重重地一屁股坐上。 家里的妇人不少，男人也不少，男人们的身影一个不见，倒是一家子的妇人各忙各的，做的全是轻省活儿，订了亲的苏巧云与小唐氏正在绣嫁妆，还有的补着丈夫儿子的破裳，亦有了刚睡醒回笼觉，还有个堂姐依门嗑瓜子。 胡氏正立在背篓前掐嫩薯叶，旁边放着一只大筲箕。 月颖觉得奇怪，回来有一会儿，每次采了果子，苏巧云也争着分一份，今儿竟不见唐氏与苏巧云的影子。正暗暗讷闷，对面厢房的门开了，苏巧云笑意盈人对着她，笑得月颖好一阵莫名。 唐氏笑问道：“七丫，今儿累坏了吧？” 月颖没答话，心里很是疑惑。 在家里，她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尤其是毁容之后人见人嫌。 突然待她好，她可一点也不习惯。 苏巧云热情地道：“七妹妹，今儿钱家使人给我送了几身衣料来，全都是极好的。” 难不成，苏巧云会送她一块衣料？ 这不大可能啊！ 虽然她会针线，自亲娘仙逝后，她就没时间摸针线了。 果然是她想多了，苏巧云又说了句：“我前两年做的新裳小了，你挑两身穿如何？” 月颖尚未说话，就被苏巧云拉到了她的房间。 苏巧云是三房唯一的女儿，自小娇养，读书识字，还会女红，教她读书的自然是苏耀祖，这位秀才老爷最多的就是时间，因父子皆秀才在几房里最是体面。他与苏云天出息，连带着苏巧云也受家里看重。 苏巧云将自己装衣裳的大箱子敞着，绣榻上放了六块颜色各异的绸缎，全是合年轻姑娘穿的衣料子。 月颖有些迟疑，苏巧云的衣裳多，这是因为唐氏当年出嫁时，曾有二十两银子的陪嫁，而小唐氏为了讨好这个高嫁的小姑子，这半年没少贴补，年轻姑娘最爱漂亮，小唐氏还送了苏巧云几件首饰。 “五姐，你……真让我挑啊？” “我不是自小与你亲厚，你只管挑就是，六妹倒想要，可她长得胖，哪里穿得下，我瞧你与我两年前的体形倒差不多，你许能穿上。” 以唐氏母女的性子，七成新的轮不到她，唐氏过去十几年，挑了颜色、式样最好的给自己娘家的侄女穿，她就配捡些送不出手的旧裳，还得自己打补丁。 月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巧云笑道：“你看上哪件就挑哪件？” 以为是对她好，就连苏巧云能嫁钱举人家的二公子，还是仗了月氏留下的余荫，可就算是报恩，富贵人家的报恩方式多了去，为什么就将嫡次子用来报恩，这可不大正常？ 月颖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她不挑两身，好像就不能得到答案，壮着胆子挑了身浅绿色的，又挑了件杏黄色的，在她挑的时候，蓦然移眸，只见苏巧云一脸痛楚不舍状。 果然不是真心，让她挑衣裳，定有原由。 苏巧云想到母亲的叮嘱，强迫自己扬出一抹笑意，待她嫁到钱家，什么样的好日子没有，今儿媒人上门，送来了几块衣料，还送了一些猪肉。 晌午，肯定是要加餐了。 旁人不知道，可家里的长辈心里个个门清，谁都知道她与钱家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还只当是钱家为了报恩呢，原来还有别的条件。 第14章 套话 还只当是钱家为了报恩呢，原来还有别的条件。 婚事已经传得全村知晓，万不能再丢掉。 苏巧云笑着道：“七妹，二伯娘过世的时候，她可是与你说过话，她有没有给你留下书籍、字画什么的？” 书籍、字画…… 被苏巧云这么一问，月颖就忆起月氏病卧榻上时，那苍白的病容，她只说了一句：“那牛皮冬靴我留给你。我在里头加了层棉花，你冬天时就穿上，勉得冻坏了脚……” “棉花不暖和了，你就取了我给你做的羊毛袜子套脚上，千万不能冻伤脚……” 似乎在月氏最后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提到牛皮冬靴。 现在，这靴子就在穿在月颖的脚上。 靴子的质量很好，在月氏过世后，除了夏天，一年三季她都穿着，可硬是没有穿烂。 冬靴的式样看上去很笨拙，没有半分精致、秀巧，这也是月氏留给月颖的东西里，唯一没有被夺去的物件。 苏巧云见她一脸沉思状，急切地问道：“七妹，可是想到什么了？” 月颖摇了摇头，“我娘临终，就说可惜了她的接生手艺，原是想教给三叔娘的，可三叔说稳婆是下三等的行当，不许三叔娘学，直说可惜了……” 她问的是书籍、字画这样的东西，今儿跟媒人同来的钱家仆妇可说了，话里话外想要月氏陪嫁的字画书籍作为嫁妆。 拿不到这些，她嫁到钱家会被瞧不起的。 还没过门，就讨了翁婆的嫌弃，往后的日子能好过？ 苏巧云道：“你再想想，二伯娘有没有提旁的，像书籍、字画什么的都成？” 月颖觉得这事古怪，好好的，苏巧云打听她娘月氏的陪嫁书籍字画作甚？瞧样子，还是志在必得。 要说没有，可苏巧云的样子，一口咬定是有的。 月颖觉得倒不如顺水推舟，“我娘提过书籍、字画，可她说，当年镇子上变卖月宅、陪嫁良田，是大伯父、三叔与我爹一起出的面，确实有些书籍、字画被处理了，是被变卖了还是被大伯父或三叔拿走了，我娘不清楚，我更不清楚了。” 在前身留给她的记忆里，月氏临终只说了那双牛皮靴子的事，似乎这靴子很重要，是再三叮嘱，至于旁的，硬是提都没提一句。 镇子上变卖月宅…… 苏家能有现下的殷实生活，泰半的原因是因为月氏的嫁妆丰厚，且月氏又会接生技艺，难不成月颖知道家里有二十亩良田其实是月氏的，就连现在住的四合宅子也是月氏的嫁妆修建的。 可苏巧云只想知道月氏陪嫁书籍、字画的事，这会儿听说大伯父几个字，二叔父十几年前就没了，父亲如果有，不会瞒着她与母亲，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了。 钱家那边说了要有祖传的书籍、字画做嫁妆。如果拿不出来，她到婆家也会被小瞧。 当年经手这些事的，除了祖父，还有大伯父与自家父亲，得了利的可是大房和三房，可苏巧云还是不甘心，“你确定二伯娘是这样说的？” 如果月氏的陪嫁书籍落到大伯父苏光宗手里，恐怕是讨不到手了，他定会留给自己的儿子当传家宝。 月颖道：“反正我娘来苏家后，书籍、字画就看不到了，是被变卖还是被收起来，她也不知道。五姐是知道的，我娘自来不大过问这些事。” 苏巧云心情很烦燥，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你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第15章 谋嫁妆 苏巧云心情很烦燥，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你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寻不到钱家想要的书籍、字画作陪嫁，她可怎么好？原本她就是顶了月氏女儿的名义嫁过去的，怎么也得带上几件月氏的东西才行。 月颖捧着两身衣裙出来，不想唐氏奔了过来，一把夺过，“你就是个劳碌的贱命，哪里配穿这等光鲜衣裙，你等着，我另给你挑两身。” 月颖没有等，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还没捂热呢，就为了套她的话，打听她娘留下的书籍、字画。 娘临终前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提到她脚上的牛皮靴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靴子里还有什么秘密？ 唐氏进了女儿的闺房，合上房门，轻斥道：“那可是个贪心的，你让挑，就挑了你最漂亮的衣裙，那可是茧绸的，还是两年前为了给你说亲，特意新做的，没穿过几回呢。” 她将衣裳重新放入大箱子，“你两个表妹可极喜欢你的衣裳，待近了年节，送去给她们穿，你舅母也能省几个置新裳的银钱。” 苏七就是个丫头命，活该被使唤，哪有她娘家侄女精贵。 苏巧云着急地道：“娘，怎么办？我刚才探了七妹的口风，说二伯娘的陪嫁书籍、字画，当年变卖镇上月宅时，不知道是被变卖了还是被大伯父和我爹给收起来了。” “你爹有几本书我还不知道，这东西肯定不在你爹手里，说不得是被你大伯父得了去，你大伯父可是个人精。” “若真在大伯父手里，想让他拿出来，怕是难了。” 唐氏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道：“月氏的陪嫁书籍、字画，钱家怎么想到要这个做嫁妆？” 正低声说话，苏耀祖推门而入，吓了唐氏一跳。 因父亲进闺女的房间不大合规矩，他信步走近，低声道：“定是二嫂的陪嫁里头有值钱的真迹。燕京的权贵们喜爱真迹的可不少，钱家父子想入仕，打点关系就得这种真迹字画书籍，这可比银钱管用。” 唐氏道：“当年只听说二嫂是燕京来的贵女千金，这来头不俗。” “燕京权贵之中，姓月的人家没听说过啊……”苏耀祖想不出有什么姓月的。 数年前，太后大寿，朝廷开过一次恩科，而本朝的恩科，可真是天大的恩典，但凡直隶府的秀才都可以破例参加，他去过燕京，对那边的权贵也略有了晓。 护国公裴家、镇国公王家、卫国公陈家，被称为开国三大国公府，亦是燕京的权贵，之后又几大候府、伯爵府，这些权贵里头还真没一个姓月的。 唐氏道：“今儿钱家的管事婆子说是过来探巧云，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钱家知道我们家用巧云冒充二嫂女儿结亲的事，并没有多说。但却提了必须要二嫂的嫁妆书籍、字画做陪嫁，还说什么越特别的越好。” 她可不懂这些书籍字画的，但苏耀祖懂啊，反正又不是她自己的东西，拿几样给唯一的女儿当陪嫁又怎了。 苏巧云娇嗔道：“爹，如果没有体面的陪嫁字画，女儿怕是要被钱家小瞧了，爹……”她扯着苏耀祖的衣袖，左右摇摆着腰肢。 苏耀祖道：“我回头问问父亲，若真有，我们出点钱从大哥那里买过来也行。” 唐氏道：“凭什么要买？那又不是大房的，是二房的。二哥早逝，二嫂也没了，他们能得，我们也能得。二房没儿子，就留下一个丫头，这些年，大房帮着拉扯七丫，我也是帮了忙的。” 第16章 追问 月氏病逝时，苏七已经十岁，能记事，也知事，还学会做饭、喂猪等活。早前月氏在，她与五娘、六娘是一样的学女红，可月氏前脚一早，家里就拿她当粗使丫头用。 苏富贵睁只眼闭只眼，当成没瞧见。 孙氏使唤着苏七顺手，觉得比儿媳、孙媳好，这几个就会推诿扯皮，还是月颖好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月颖歪着脑袋，越发觉得三房的人打听字画书籍的事很古怪，特意留了心，等着唐氏给她送衣裳，可等到用晌午饭，也不见影儿。 用完晌午，月颖得出门打牛草，这是给大水牛夜里的加料，因怀了崽，必须割草加食。 她打牛草，王小凤是不去的。 这半月对后山的情形熟了，轻车熟路就寻到了草多的地方。 正要开割，却见不远处立着苏云天，他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月颖。 “二哥……” 月颖扫视着四下。 苏云天道：“你真不记得你娘留下的字画书籍了？” 对苏家，她没有任何的好感。 “爹娘变卖我外祖家的家业时，我还没出生，我如何知道？” 苏云天轻叹一声，“你没出生，我也没出生，你娘临终前，就没与你提这事？” “我娘就感慨接生手艺没人学，旁的什么都没说。” 苏云天又问：“你娘就没告诉你，你外祖是何来头？” “没提！” 晌午，苏巧云套她的话打听书画的事，现在又是苏云天。 苏云天没在家里打听，反而堵在她打牛草的地方，可见是不想让人知道。 苏云天难掩失望，定定心神，道：“你的婚事我可以说得上话，祖父最是看重我，只要你能寻到你娘留下的字画书籍，二哥会记得你这个人情。” 苏云天什么都没探到，不肯走，又不帮忙，就看月颖熟练地割牛草，不多会儿就割了大半背篓。 “二哥今儿陪我打牛草，你人长得高大，我一会儿多割些，你帮我背回家可好？” 苏云天惊呼道：“你说什么？” 他可是读书人，让他背牛草，这成什么样子？ 他坚决不会干这种活，就算苏家自恃为耕读世家，说的是家里有田地耕种，可不是他就要下地干农活。 “二哥，我个子这么小，我背这么大的背篓，村里读书人不少，要被他们瞧见，又要子乎者也的说教一通，定会指责二哥不怜爱幼妹，若是背上不怜幼妹的名声，就会被质疑德行有亏……” 整个永乐府重文，每年都会出不少秀才，从有大凤朝以来，永乐府每届会试的贡士、进士、同进士多则三成，少则两成都出自永乐府。 苏云天恼道：“你慢慢割，我得回去了。” 竟敢指使他背牛草，想得美，他可干不了这事，索性早些回去。 待他走远，月颖这才起身望着他的背影。 “读书都读傻了，不事生产，不劳作，还真当举人、进士都能从天上掉下来。哼——” 月颖俯腰继续割草。 月氏留下的书画肯定是大事，否则短短一天，不会有两个人来问她这事。 她真不知道月氏和苏传家是怎么回事，原有家有产，在外头独门独户的多好，反回了靠山庄，受了委屈、吃了苦，还弄得自己早逝。 她想离开苏家！ 在苏家，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月颖在外头打牛草，苏耀祖、苏云天父子进了苏富贵的书房。 第17章 后人 月颖在外头打牛草，苏耀祖、苏云天父子进了苏富贵的书房。 书房的书不多，只得一个书架，勉强摆满书籍，架上挂了两幅字画，字画上并没有署名，瞧不出是何人手笔。 父子二人每一本书都未放过，想从中寻出什么难得的真迹，可翻了个遍，也没发现特别的。 最后，目光放在架上的字画上，瞅了半晌，也没觉得有何不同。 月颖割了一篓牛草，放在一边，自己从林间寻了根棍子，练习起棍法、剑法来，拳脚并用，嘴里发出咦咦啊呀的声响。 林间，一个劲装男子正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 大公子让他盯着这个姑娘，还真没瞧出来，山野之地，还有一个会武功的人物，看她一招一式，极是实用，没有半点花架子。 月颖练得满头大汗，从林间摘了一把山楂，寻了个布袋子采了核桃、板栗等物，装满一个布袋准备回家。 * 探子见月颖走远，小心地进了村子，掏了一把糖果，哄了两个半大的孩子。 “你们谁能告诉我那个打牛草姑娘的事，我就把糖送给他。” 两个孩子面面相窥。 “你问苏七娘啊？” “她小名叫七丫、小七，又叫初云，是苏先生的孙女……” 一把糖果，就将月颖的底细是一清二楚。 探子穿过林子，回到百里县城一处三进宅子里。 大公子坐在案前，漂亮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起舞，一曲悠美的曲调从指尖流泄而出。 探子心下微沉，大公子又忆起那人了，那样一个出尘不染的人，竟死于一场大火，她死了，也带走大公子最后的希望与美好。 这一首《江湖风云》曲调复杂，世间能弹好的人少之又少，大公子是琴艺高手，而那位姑娘更是个中高手，两个人一样有高才的人，一个英年早逝，另一个却年轻失明，空余下一段惆怅。 “禀大公子，那姑娘是林西镇靠山庄人氏，祖父苏富贵，是靠山庄私塾的秀才先生，苏富贵膝下有三个儿子，长子苏光宗、次子苏传家、三子苏耀祖。 她是苏传家之女，母亲月氏，来历神秘，说是十八年前从燕京来的贵女千金，随守节的母亲来此落脚，年过十七开始议亲，月太太没相中苏家三子，却相中了朴实、憨厚的次子苏传家……” 大公子的琴声未断，双耳却在听着探子的回禀。 楼三大声不敢出，目光流转在探子与大公子身上。 “今日，苏二郎苏云天追到林间，追问苏七娘关于月氏陪嫁书画的事，她像是钱家想要月氏的书画作陪嫁……” 待探子禀完，玄袍贵公子道：“我知道了，你退下，继续盯着苏七娘。” “诺——” 大公子微微眯了一下眼，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可探子的回报，似乎却给了他一个意外。 楼三揖手道：“大公子，苏七娘的亲娘姓月，天下姓月的人不多，月氏该不会是巫氏月神医的后人？” “巫月神医那一手可与医族相比的医技令人叹服。当年，天眼阁、消息楼都想保住巫月神医的后人，可惜晚了一步。” 巫氏内乱，为了抢夺《巫月医谱》，也至巫月一脉的后人绝嗣。先帝听闻此事，大发雷霆，若不是皇家有一半巫氏血脉，先帝会灭了巫氏全族。 大凤开国之初，曾有世外古族医族、巫族问世，后，天下一统，医族、巫族消失世间。在凤高祖安康十八年，太后巫氏娘家出现了一位名动天下的神医，人称“巫月”，乃是一个俊美男子，却与生俱来在医术上颇有天赋，用药灸熏、针灸之术自创出一整套“药灸之术”。晚年时著书立传，绘制成一部《巫月医医谱》，被称为天下奇书。 第18章 巫月族 自此，巫月成为一个新崛起的名门望族，一时间誉满天下。 巫氏乃是凤高祖皇帝宠妃巫锦妃的娘家，亦是凤成祖皇帝的母族。相传，世外古族之一的巫族离开人间时，将三百余名凡人血脉的族人留下，而巫族也成了世间最神秘的一族，虽是凡人，却又区别于凡人。 巫族由蓝、刀、月、阿、木五姓组成，巫锦妃由木姓易改成巫姓，又因育有一代皇帝，巫姓成为巫族五支里的嫡支嫡脉。另四姓则为分支，一旦有人说巫族蓝氏，就会在前头加一个“巫”字，称“巫蓝氏”，久而久之，蓝姓不姓蓝，而成了复姓巫蓝。 巫月神医，其实是巫族分支姓月的神医。 月家因出了一位神医，自这之后，太医院院正一职就由月家人担任。月家亦受到了朝堂权贵、山野百姓的拥护与敬重。 然，到了先帝时期，月家家主暴毙突逝，巫氏一族起了内乱，嫡支巫氏携另三支人觊觎奇书，联手对付巫月氏。 巫月氏族人一夜之间被巫族四支灭门灭族。 待先帝闻讯派人赶到，巫月府已被巫族诛杀干净，满地血腥，就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放过，其手段之残忍震惊朝野。 曾有传言，说巫月神医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去了仙界。自大凤建朝以来，民间一直有关于医族、巫族举族成仙的传说，甚至还有人说，巫月神医将前往仙界的秘法留给了自己的后人，而秘密就藏在了《巫月医谱》之内。 医书称奇，而里面成仙的秘诀更让巫氏几支的人垂涎欲滴。 近四十年来，整个天下、江湖，无人不对这部奇书感兴趣，皆想据为己有，而先帝与今上更是想寻到奇书，寻到巫月神医的后人。 数年前，天眼阁、消息楼得到消息，说当年巫月灭门之祸时，曾有一位幼女藏在民间躲过一劫，而这幼女长大成人后，得嫁一个苏姓公子为妻，曾育有子女。 然，待寻到踪迹时，竟是晚了一步，最后一位以医术行走世间的巫月氏后人明月居士惨死燕京郊外的无名庵堂。 “大公子，若她真是巫月神医的后人，你此次来永乐，定能立下大功。” 玄袍男子道：“楼三，你想得太多。四十年了，为寻到巫月氏的后人，天眼阁、消息楼没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可惜明月居士英年早逝……” 她若活着，她就是最后一个巫月氏后人，定是又一位巫月神医。 “令我的人再查查月氏。” “诺——” 他很期待，不知道苏七会不会与巫月氏有关。 被他们记挂着月颖，此刻正坐在榻前，手里拿着剪刀、针钱，装在修补冬靴，实则正用手探摸着靴子，靴帮上没有异样，可这靴底比寻常物要厚实得多。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把靴底剪开！ 她咬了咬下唇，大不了回头花些银钱去铁匠铺子，再重新将靴底用钉子钉起来。 她握住剪刀，用上力气，想将靴帮与靴底分割开，一下，又一下，里头的黑线竟割不开，用剪刀一划，剪刀上立时出现一条划痕，再用力一些，剪刀就缺了。 这…… 真不是普通线，她用手触了触，“玄铁丝！” 古代有玄铁，而缝靴底的线竟是玄铁丝。 这靴子果然有古怪，剪刀剪不开，怎样才能打开？ 第19章 得宝 这靴子果然有古怪，剪刀剪不开，怎样才能打开？ 她想了又想，将靴底翻转过来，靴底上有修补过的钉子，难不成得从下头弄开？ 用剪刀断玄铁丝，这几乎就是做梦，这玄铁丝制作精良，一看就非同凡物，想要弄开很难。月颖捧着靴子，摇了又摇，里头似有异物，传出低沉的空响。 里头是空心的，应该有一个盒子状的东西，而盒子里装有物件。 她拿起另一只靴子，晃了晃，摇了摇，并没有什么异样，这双冬靴除了靴底极厚，式样普通得有些丑陋，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避开被他人夺去之险。 剪不断玄铁丝，她还不能拆开了？ 月颖抱着靴子，苦想着如何打开，琢磨了良久，才寻到玄铁丝的头，解开结，扯着头一扯，竟比预想的容易得多。 靴底一分为二，上一部分连着鞋帮，下一部分中央挖了个洞，洞不过鹌鹑蛋大小，里头塞了一个锦布团状的东西，她取出布团，缓缓打开，里头藏着一只吊坠，链绳是暗红色的，如干枯已久的血，而坠子是一个比姆指还小的球状坠子，坠子上缠有玄铁丝，玄铁丝将坠子包裹着，又与绳子连在一处。 暗红的绳子没有接头，像是丝线，却又不是丝线，触手生凉。 包裹坠子的锦布团上写有一行小字，“得此物者，皆为有缘人，以左手无名指之血滴血认主。” 还要滴血认主，这莫不是什么要紧的宝贝？ 月颖咬破手指，将血滴到球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非是血不够，再滴一滴，还是没反应，她索性再滴一滴，三滴血入，球坠突地光芒大作，将杂物房照得亮若白昼。 她心中一惊，快速将项链藏到怀里。 正屋方向，传来孙氏那乍乍乎乎的惊叫声：“老天爷，不会是又走水了吧？” 上回，突地觉得好亮，后院的牛棚失火了。 刚才孙氏又觉得亮，翻身起床，赤脚如风一般冲出房门，跺脚大骂：“作死了的七丫！你是不是又偷用油灯？说了多少回，不许你用灯……” 秋天的夜，月明星朗，哪有什么炫目的光芒，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苏光宗亦出了屋，看着离厨房极近的杂物房，“娘，怎了？” 孙氏未答，冲着月颖的方向啐骂道：“七丫，上回你烧了牛棚，可不许你使火烛、油灯，杂物房的家当可不少呢。” “啊呀，要我说，她就该住草棚子，牛棚不能给她住，万一再生出事，咱家的大水牛、小牛犊都保不住。” 苏富贵被吵得心烦，喝斥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作甚？我就说是你瞧花眼了，你偏要闹，没的惹人笑话。二儿媳死后，村里的闲话你当好听么？” “我这不是被她上回烧牛棚的事给闹的。” 睡到半夜，突地觉得好亮，还以为是月亮，可那是红光。正翻身要睡，就听到村里有人敲破盆大锣地喊：“走水了！苏先生家走水了！” 苏先生，可不就是苏富贵家，整个靠山庄，除了他家没第二家被称为先生的。 吓得孙氏爬起床，一看到后院牛棚的大火，浑身瘫软，还是苏光宗几个冲进火中将大水牛牵了出来。 苏富贵道：“你要不放心，明儿拾掇一下，让七丫与六娘住一屋。” 东厢房里，苏秀云听到这话，推开窗户大喊：“祖父，凭什么呀？五姐能有一个独住的屋子，我为甚要与七丫合住，我不干！你可不能偏心。” 第20章 空间 月颖手里紧拽着坠子银球，突地手中虚空，再无一物，睁眼里，已置身在一处漂亮的庭院之中，正房两间，左侧是一个穿斗大房间，无墙，只由四周的十二根木柱支撑着屋顶，房里排有一排药柜，又有用来晾晒药材的的三排石案。 院子里更有两排用来晒药材的石案。 三间正房，中央是一间花厅，左侧是卧房，右侧是一间书房，书房里排满了书籍，无一例外全都是医书。 书房临窗的案前，摆了一沓纸，第一张上面如行云流水般地写着《告后人书》，“有缘的后人：如果你有幸进入巫医园，你不仅是拥有巫月氏血脉，更有学医的天赋。从这一刻起，巫医园与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切记，勿行恶事！” 第二张上讲了如何正确使用空间吊坠，怎样存取物件，如何进入空间等等。 第三张上头则记录着巫月氏的来历，以及巫月神医的秘密，相传巫族月氏先祖前往北方雪山采药救母，偶遇仙人，得赠此物，仙人离开时再三叮嘱：空间内存有的医书、修炼功法可供主人阅看、使用，但绝不能带出空间。 几排医书中，尤有紫檀木书架的最为特别，黄梨木书架的医书似后来收集而来，若是将这里的医书看完，她便能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名医。 空间约有一亩地大小，中央是座二百余坪的农家小院，周围种有各式药材，其间的血参、山参、何首乌、灵芝等应有尽有，生机盎然。 月颖将卧室打扫了一番，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睡得正香，就听到孙氏拍打窗户的声音。 猛地启眼，发现自己住在一间漂亮的屋子里，竟有好久回不过神。 “七丫，天儿都亮了，还不起床做饭！” “来了！” 她应答一声，孙氏却听不到。 孙氏继续叩拍着窗户，“这是睡死了么？还不起床做早饭，老娘养大你爹，又养大了你，全养了白眼狼，不晓得孝敬，就知道吃闲饭。就是养头猪，肥了还能换银子，养大了你有什么用……” 早前瞧着还算清秀，一场大火，烧成了个丑八怪，连胡大傻子都不愿娶，这丫头弄不好就砸人手头。 唉，要是白白的许人，孙氏又不甘心，好歹换些银子也好，若能换上一大笔就更好了。 苏耀祖提议将月颖卖给府城的大户人家当使唤丫头，虽然人是丑了些，可好歹月颖还算勤快，大不了不做大丫头，做二等丫头、粗使小丫头还是能行的，这也比砸在手里吃喝苏家一辈子的强。 孙氏想到自己养了个只会吃喝的赔钱货，气不打一处涌上来，拍打窗户的声音更响了。 月颖躺在床上，看了看衣裳，刚穿上靴子就发现不动劲，昨儿忙着看书、整理空间，却忘了把冬靴还原了。她提了靴子，丢进空间，寻了双打了补丁的秋鞋穿上。 孙氏立在门口，双手叉腰，铺天盖地地喝骂：“丑人多作怪，你穿个衣裳用了多久，有这工夫磨蹭，都能生火做饭、喂猪了。” 第21章 哭闹 月颖懒得搭理孙氏，她要开了口，孙氏越发来劲，能说得没完没了，转身进了厨房，从存放火捻子的灶洞里摸着火捻子，挽了把茅草生火做饭。 “你又作死，大清早的，锅里没加水，这就要生火了，你是不是存心想把锅烧烂。” 月颖依旧不理，待把点燃的茅草塞到灶里，这才起身取了水瓢加水。 与厨房隔了一道墙的两头猪听到水响，又开始哼叫起来，扯着嗓子甚是刺耳。 孙氏与往常一样，坐在厨房门口的条凳上，只动嘴，不动手，重复着每日清晨都会重复的话，“还不喂猪！过年吃肉时，没瞧你比谁少吃……” 今晨倒是多了几个新说辞，说她“丑人多作怪”，又说她多吃了猪肉。 至于旁的，月颖都能倒背如流了。 她喂了猪回来，因塞了茅草就去喂猪，忘了塞木柴棍进去，孙氏不得不亲自出手看火，一见月颖回来，当即火气直往上冒，破口大骂道：“苏七丫，你不能把火生起来再去喂猪，要不是老娘看火，这火早歇了。” 月颖面容不改，平静得像庙里的菩萨脸，“奶奶，你刚才说错了。” “什么？” 孙氏一脸迷惑。 “你不是我老娘，是我奶奶。” 孙氏瞪大眼睛，她在月颖面前自称老娘惯了，可今儿月颖竟敢还嘴，这丫头是翅膀硬了。 月颖想着自己穿来一月余，前十几日住在王大娘家，躺在病榻上，还是王大娘与王小凤照顾她，所以昨日王小凤道破小心思后，她就答应了。 她可不想欠人的，就当是还了王大娘母女照顾她生病的恩情罢。 虽然，母亲月氏对王家有恩，可一码归一码，这几年，要不是王大娘多有照拂，她的日子会过得更艰难。 “奶奶，你总说你命苦，其实我比你命苦。你说说我，爹勤劳，娘有本事，可偏偏爹在我三岁时就没了，娘在我十岁时也去了…… 世人都说，我爹原是入赘的，我外祖家留下有十亩上等水田，一座体面的镇上宅子，更有书籍字画一大箱，还有银钱百两。 可我外祖母一过世，爹就拉着我娘变卖了陪嫁……” 这丫头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娘的嫁妆丰厚，就是胡氏、唐氏、马氏、小唐氏四个人的嫁妆加起来也没有月氏一个人的厚。 月颖挥着大扫帚，提高了嗓门，学着孙氏的语调，继续叨叨：“我娘的陪嫁水田变卖成一百二十两银子，回到靠山庄置成二十亩中等水田，我们家种的水田可是我娘的嫁妆。 还有我娘的陪嫁宅子变卖了银子，回到靠山庄就建了如今村里数一数二的苏宅。 唉，我娘的嫁妆让苏家上下过上了好日子。 可我娘没享过福哇，全给他人作嫁了衣裳…… 这全家上下，吃着我娘嫁妆水田上种出的大米、番薯，可我呢，这过的什么日子，每日是家里第二个起床的，却是最后一个歇息。” “啊呀，我苏七娘是什么命啊！亲娘留下的陪嫁水田、大宅子，偏我还要住在杂房里，盖着最破的被子，穿着最旧的衣裳……” 孙氏此刻傻了眼。 她可是防了又防，就怕这些陈年旧事被月颖给知道了。 可今儿，她不就多说了几句，月颖就开始闹腾了。 是不是近来过得太好，她是要翻天了？ 第22章 撕破脸 月颖是瞧明白了，全家上下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凭什么让她吃得比猫少，干得比牛多，还刻薄她的吃穿，不让她过好日子，既然不给她过好日子，那她索性撕破了脸面大闹。 不是说，娘亲对村里七成以上的人家都有恩。 就连村长的两个孙子还是她娘给接生的，当年村长儿媳生长子，腹大难产，差点就一尸两命，生了大孙子后，五年都没有动静，急得村长夫人都要给儿子纳妾了，还是月氏进山采药，给村长儿媳调理，第六年才又怀上了孩子，一举再得了个大胖孙子。 隔壁的王小凤跟王大娘起来就听到苏家飘出的声音，以前都是孙氏的大嗓门，今晨却听到月颖的声音。 王大娘低声道：“谁将月二婶的事告诉她的？” 王小凤垂着头。 王大娘轻啐道：“小凤，你怕是惹大祸了，苏家那些人瞧着人模狗样，可是心狠手辣的，被小初这么一闹，苏家还不得炸开锅。” “他们凭什么呀？明明是因为月二婶才吃饱穿暖了，却要刻薄月二婶的亲闺女，照着大户人家的规矩，亲娘的嫁妆只有亲娘的儿女才能得。” 苏家那些人算什么？ 月氏的嫡亲骨血可只得苏七一个。 本就该是月颖的东西。 “那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不是苏家的规矩。你月二婶没了，苏二叔也死了，小初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生活在苏家就跟活在虎狼窝一样。” “娘，你不是常说小初可怜，你认的人多，给小初寻个好婆家。” “小孩子家家，操这等闲心作甚？苏家的事，你当我们外人能插手？” 王小凤这会儿眼睛透亮，她可是巴不得月颖大闹一场才好。 就苏家那些人，她算是看透了，就喜欢欺负软弱人，你越是好欺负，他们就欺得越甚。 苏富贵正在整衣，听到月颖的话，一张老脸变得铁青。 他冲出正房，喝斥道：“苏初云，你在胡说什么？” “爷爷，你可是读书人，读书当以德服人。苏家的二十亩水田，是不是我娘买的；这座体面的苏宅，是不是我娘用自己的嫁妆钱造的？镇上月家的那些家业，如何易的主，早前是谁的，这官府衙门可都有卷宗的？” 月颖怎会知道这些事，就凭她说的这些话，不像是隔壁王大娘教的。 王大娘大字不识，可不会懂这里头的玄机。 苏富贵青白交织，没有什么被亲孙女揭破了脸皮更让人难堪。 月颖道：“爷爷，你做了几十年的私塾先生，是挣过一些钱养家，可家里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最大的功臣是我娘，我娘置了水田、造了新屋，更凭着接生手艺赚钱贴补家用。 可是这苏家，谁念过我娘的好！吃着我娘陪嫁水田上产的稻米，用着我娘挣来的接生银钱，住着我娘拿钱造的砖瓦房，还让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住牛棚、住杂房。 爷爷，世间再没有这等欺负人的！我行七，上头的兄弟姐妹有六个，谁有我干的活多？住的房子最差，穿的衣裳最破，吃的饭最少，你摸着良心，对老天爷说一句‘我问心无愧，我无愧苏二、无愧月氏，若此言有虚，愿承五雷轰顶！’” 第23章 按律 苏光宗没想睡得正香，大清早的，月颖就闹起来了。 他怒喝一声：“苏初云，你闹够了没有，你懂不懂孝道？你这是诅咒祖父？” 月颖瞪了眼苏光宗，“我可不是你养大的，更不是三叔养大的，相反，是我娘的嫁妆养活了你们，更让你们吃上了饱饭。你们再敢薄待我，我就到县衙敲鼓鸣冤！” “你……你……” 苏光宗没想月颖今儿就闹开了。 不就是撒泼？ 明明个个极品，可苏家却极爱脸面，无论是胡氏、唐氏，虽然耍滑头，却撒不来泼，连带着孙氏也是如此。 “别当我是小孩子糊弄，县衙断案讲证据，我说的这些是真是假，县令大人一查就能清楚。照着《大凤律》，生母先逝，嫁妆由其嫡亲儿女所继承，无儿女者，由其娘家收回嫁妆，若无娘家者，可由官府收回。”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妇人留下有遗书，可遵遗书执行。 可但凡有争产案子，多是没有遗书的，就算是有，也多被毁掉。 “凤成祖皇帝年间，曾有沧州阳氏四房，因阳四夫人膝下只得三女，无子，将庶子寄在名下。后来，阳四夫人不到三十便暴毙而亡，其庶长子以长子为名，不给其妹嫁妆，被阳氏姐妹告到官府。朝廷最后判定：非嫡亲骨血子女无权分得阳四夫人的一文嫁妆，其嫁妆当由阳四夫人所出的三个嫡亲女儿平分。之后，但凡子女争夺母亲嫁妆，俱由其亲生子女平分。” 苏耀祖心下吃惊不下。 当年这案子轰动一时，凤成祖皇帝曾在殿试时就此案出了试题，让天下学子进行了论断，说此事的合理度。 大凤一统天下后，世家豪门后宅的阴私手段层出不穷，嫡妻失宠者比比皆是，而一些宠妾更是做出谋害嫡妻之举。 阳四夫人嫁妆争夺案就是其间的个例，她是被庶长子的亲娘大姨娘毒害，大姨娘见长子寄在嫡妻名下，又对阳四夫人的倾城嫁妆起了心思，这才狠手毒杀了嫡妻。 最后的判案，其庶长子不仅失了嫡长子的身份，还没得到一文嫁妆，更因与大姨娘联手毒害嫡母获罪。 长子获罪自然不能分嫁妆，那嫁妆就归了阳四夫人的三个嫡亲女儿平分。 这案子有其特殊性，可现在，却被月颖拿来说事。 之后，大凤朝遇到类似案件，几乎都是照此案来判定。 她是从空间的藏书里看到这个案例，上头有提到提刑司仵作查看阳四夫人的尸骨，最终确定阳四夫人非病故，而是中毒身亡，被收录到《大凤明镜录》书中，今儿被月颖借用了来，曲解一番，糊弄苏家人。 苏七识字，当年月氏得闲，教过她。月氏是苏家娶进门的儿媳、孙媳里头唯一一个会读书识字的，性子柔柔弱弱，话语不多，心地善良又勤劳。 这定是有人教月颖，可整个村子，懂律例，晓衙门之事的，除了村长就没有第二个人。 村长就算感激月氏大恩，也没道理将这事告诉给月颖。 王家人说的？王大娘母女大字不识几个，王大龙在百里县学读书，要等过年节才回来，素日也不在家，就算王大龙知道，也不可能告诉给月颖。 月颖霸气地道：“你们以为这些事瞒得住人，你们再让我住牛棚、杂房，让我穿最破的衣裳，吃最差的饭，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24章 大闹 苏富贵指着月颖，浑身颤栗：“孽障!孽障！我老苏家怎出了你这样的一个刁女？” “我是刁女？也是被你们逼的。二十亩水田，这座苏宅，还有我娘十几年赚来的接生赏钱，再有一大箱子名家书画、百两银子的陪嫁，就这么大一笔嫁妆，足够我吃穿不愁！ 我可告诉你们，我要过好日子，我要住单独的屋子，我的屋子里还有新被子、新枕头，新桌案、上等木床，我还要穿新衣新裙。从今儿开始，我可以干活，但要是吃穿用上头刻薄我，我就豁出脸面去，索性闹得一拍两散。” 刻薄她，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吞咽了一口，继续道：“我娘留下一大箱子名家书画，你们必须给我，这是我娘的嫁妆！” 苏巧云从屋里出来，咆哮大呼：“苏初云，你休想！” 没有月氏的陪嫁书画，她如何嫁入钱家。 钱家可是说破要月氏的陪嫁书画做嫁妆的，现在月颖说破此事，说要这些东西。 月颖冷哼一声，歪头看着苏巧云的房间，“爷爷、奶奶，从今儿开始，我要住这间屋子，整个苏宅都是用我娘的陪嫁银子造的，我住西厢房一间屋子不算过分罢！” 苏巧云大喝：“苏初云！”飞快地扑了过来，扬起的巴掌落了个空，只听“啪啪”两声，月颖破天荒地重扇在苏巧云的两颊上，立时出现了两个巴掌印。 她被打了！ 打得这么响。 还是当着全家长辈的面挨的打。 苏巧云愣了一下，“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苏耀祖铁青着脸。 唐氏一脸心疼，一把搂住了女儿。 苏云天恶狠狠道：“苏初云，你别太过分！” “过分是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你们以前不是得闲就将这东西称给我。我娘过逝后，她留下的首饰金簪、银镯，哪一件不是留给我的，可我现在手里还有吗？你们一面嫌我，拿我当粗使丫头用，一面又霸占了我娘的陪嫁。” 苏家人不敢再闹，生怕动静太多，惊动了邻里。 这些年，村里的流言诽语原就够多了。 月颖扬了扬头，居高临下地道：“我娘给留下了嫁妆簿子，上头可有府衙官媒署的印鉴，官媒署可也存了一份，当年我娘和我爹成亲，我外祖母就请了县里牙行的东家当中人，又请了本县德高望重的沈家主作证，那上头的东西，可有不少呢。” 嫁妆簿子关键时候就是证据。 也就是说，月颖现在什么都知道，要真是闹出来，她就真敢去敲鸣冤鼓。 她笑得意味深长，“大伯、三叔、大哥、二哥可都是想入仕为官的人，不知道若闹出欺凌孤女，霸占婶娘嫁妆的事，你们的美名会不会受损啊？” 想入仕，就必须得有一个好名声。 苏富贵最爱的就是面子和名声。 为了“耕读世家”这个名头，他可没少下工夫。 当年给两个孙儿选妇，执意不娶商家女，宁可娶地主、秀才家的姑娘都成。 偏生在月氏的事上，他们又做得太过分。 当年说什么入赘名声太难听，硬是把苏传家弄回靠山庄落脚，实则不就是瞧到月氏的丰厚嫁妆。 三郎、四郎目瞪口呆。 第25章 索讨 苏秀云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怕月颖要自己的房间，还好讨要的不是她的房间，要的是苏巧云的。 苏富贵道：“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耀祖，一会儿将五娘的房间让给小七，再给小七挑几块衣料做新裳。” 月颖谄媚笑道：“爷爷，还有我娘的首饰，被奶奶、大伯娘、三叔娘夺去的那些也得还回来。” 这话出口，马氏不安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白银缠金丝花镯子，这镯子式样精美，一瞧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她最是喜欢，没少在娘家炫耀。 结果，这东西竟是月氏的陪嫁。 小唐氏亦不安地捧着自己胸前挂着的白银玉蝴蝶项圈，这可是她的东西，现在交出去，好舍不得。 月颖是在空间里发现月氏留下的嫁妆簿子，上头写了名称，虽没见过，可她很快就知道，家里伯娘、叔娘、堂嫂们戴的漂亮首饰原就是月氏的东西。 她走近马氏，看了看马氏腕上的金丝银镯，“大嫂，这东西是我娘的嫁妆，摘下来还我。” “我……” 马氏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望向丈夫马云山，万般不舍，千般不甘。 “大嫂是想欺负孤女堂妹，霸占仙逝二叔娘的嫁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她笑得冰寒，抓住马氏的手，强行要将镯子摘下。 一个小小的人影飞冲而至，一下撞到月颖的肚子上。 不是旁人，正是苏云山五岁的长子，此刻一张小脸气鼓鼓，满是愤怒、仇恨、厌弃地瞪视着月颖。 小人撞了一下不甘心，扬起拳头击打月颖。 “瞧瞧，吃我娘陪嫁水田的粮食，用我娘陪嫁银子建的屋子，还来打我娘留下的唯一女儿。” 苏云山冷声道：“七妹，你与家里人撕破脸面，这般闹腾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有意思得很。既然是我娘的陪嫁之物，我为甚要便宜了他人，原本我是可以不要啊，可是得了人的好，还欺负别人，嫌别人活该受欺负。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就宜硬不宜软。” 苏云天道：“七妹是想他日出嫁后，不要娘家？” 月颖笑而不语。 若她真在婆家受欺，以苏家人的性子，根本不会帮衬她半分，还会认为是她自找的。 “婆家吗？你们早前给我寻的什么人？大伯娘娘家的族侄——胡大傻子，还是三叔父准备将我卖到府城大户人家为丫头？若真是亲人、家人，会给我挑这样的出路。” 这些事，家里进行得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 是了，说胡大傻子这门亲时，中间的保媒人是胡氏，村长夫人也是知道的，当时村长夫人还骂胡氏行事恶毒，说月氏生前对苏家做了多少事，苏家的这份家业可都来自月氏。 月氏才死几年，他们就要把月氏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她扬了扬头，一转首继续盯着马氏，道：“大嫂的镯子，二嫂的项圈，你们是不是都得摘下来，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苏云山恼道：“娘子，把镯子还给她，待为夫高中，为夫给你买下十只镯子戴。” 马氏听到这暖心话，果决地摘下镯子。 月颖接过，用手擦了又擦，“早前可是崭新的，戴了几年，都戴浊了。”末了，厌恶地揣入怀里。 马氏还了镯子，小唐氏不得不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 第26章 夺回 而此刻，苏巧云护母鸡护小鸡一般地护着双腕，那素白的腕上，戴的是一对飘着绿花的白玉镯，虽不甚值钱，可这一对也得几十两银子。 早前，唐氏还说要将这镯子当成苏巧云的嫁妆，说这在村里，可是一等一的体面。 月颖道：“五姐，这是我娘的东西，你娘不是自称书香门第家的姑娘，想来唐家也有些体面首饰罢，霸占他人的东西就不该了哦，传出去，可有碍三叔和二哥的名声。朝廷取仕，除了取有才干者，更看重德行操守……” 苏耀祖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此刻懊恼道：“巧云，还给她。” 立在一边的苏秀云忙道：“我可没你娘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你娘的东西早就被她花光了，你小时候是个病秧子……” 孙氏与胡氏听到这儿，双双眸光发亮。 胡氏正要开口，月颖抢先一步：“我娘懂晓医术，就算我身体不好，她每次上山采药，给我煎药熬药，即便在外头抓药，那也是用我娘给人接生得来的赏钱抓药。 一没用爷爷奶奶的积蓄，二没用大伯、三叔的银子，她用的是自己挣的钱，你有什么资格说。” 月氏自己挣钱养女儿，用自己挣的钱给女儿瞧病，外人能非议吗？ 苏秀云护着自己的脖子。 月颖一把走近，扯住一根金链子，里头是赤金佛像，雕刻得栩栩如生。 “这是我的，我自小就戴着，七丫，你不能抢！” 苏光宗、苏云山恨得咬牙切齿。 果真是祸害，早知道如此，就该早早把人嫁出去。 以前想着长得好，待到了十四岁再嫁，许能多得些彩礼。 可现在瞧来，多留一阵子的想法就是错的。 “你的？是你娘的嫁妆？你舅家过得衣不蔽体，食不裹服，三个舅舅拢共才九亩田，三房人十三口，一年能吃饱就不错，哪有钱置这样的嫁妆。 当年，大伯为了娶你娘，可是出了五两银子的彩礼，大伯娘穿着一身红裳坐着牛车就过门了，嫁妆只得一百文。怎么，你以前没听祖母叨叨，说胡家穷么？” 苏秀云不给，月颖自己将金佛夺回，一并塞到怀里，勾唇微微一笑。 “我娘的红珊瑚全套头面呢？一对红珊瑚的银钗、嵌红珊瑚的银镯、红珊蝴的银项圈，还有红珊瑚的耳坠子……去哪儿了？我娘病重那会儿，可是装在她首饰盒子里头的，我那些日子因病得昏昏沉沉，惊闻我娘咽气，便昏厥了过去，这一套价值百两银子的红珊瑚头面与首饰盒子就不见了。” 孙氏望向胡氏。 胡氏则瞧着唐氏。 那日婆媳三人，是谁第一个进去的。 孙氏进去时，发现胡氏已经在了，而胡氏进去时，是看到唐氏进了月氏的屋子。 月颖道：“奶奶性子直，若是她替我保管着，我倒认了，可瞧奶奶的样子，定是没瞧见。大伯娘、三叔娘，是你们拿了去吧，如果是你们拿了，还请还给我，这苏宅将来我出门子，带不走，水田也带不走，可我娘留下的嫁妆首饰却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苏富贵道：“小七，二十亩水田、这座宅子，是你爹在世时置下的，虽动用的是你娘的嫁妆，可夫妻同体，这是你爹对我们二老的孝敬。” 孙氏眼睛微闪，附和道：“对！这是儿子对父母的孝敬，可不能算你娘的陪嫁。” 第27章 反抗 月颖知道，水田、宅子是带不走了，也不可能由她带走。 但是，她可以尽量多拿回一些东西。 比如月氏留下的首饰。 她不想在乎这些，但一味的退让会被视为软弱，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月氏到苏家十八年，不就是最初退让，后来忍无可忍，也是大闹过几场的，大闹之后，惊动了村长、里长出面，这才换来她只帮人接生赚钱，得暇做些女红，如下地干活、打猪草的活不做。 女红，有厨艺，又有针线。 苏巧云就得过月氏指点钱线技艺，现在绣的帕子拿到杂货铺就能卖几文钱。 小唐氏因是唐氏娘家的侄女，小时候见月氏的绣技好，又缠着月氏学过两个月，得月氏指点后，小唐氏的手帕也能卖钱。 可这些人，从不念恩情，还处处欺负月颖，拿她当粗使丫头使唤。 月颖道：“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你们欺负我，就是无情无义，水田、宅子是因我爹娘才置下的，凭甚我每日要干那么多的活，可大嫂、二嫂、五姐、六姐，出生就比我尊贵不成？干的比我还少，穿得比我还好，吃得比我还要精细？ 今儿既然爷爷、奶奶都在，就把活计都细细地分分，叔伯堂兄有读书的，不干活在情理之中，可她们却不能不干活。” 苏富贵早前就提过一次，说不能什么活都让月颖干。 自月氏过世后，连胡氏、唐氏都变懒了，下厨做饭的时间少了，虽然孙氏不放心儿媳做饭，是因为怕她们米加多了、面加多了的，怕家里不够吃，可她们总可以喂猪、生火、扫院子、下地拔草罢。 苏秀云忙道：“只要我不打牛草、不打猪草，怎么样都行。” 要是一把抓去，再抓一条蛇，她可不要活了。 她最怕下地干活，就怕遇到蛇。 她这辈子，最畏惧的就是蛇。 王大娘母女贴在墙根下，想听苏家的动静，这会子声音却小了。 看样子，是苏富贵出面将月颖压下去了。 王小凤很是兴奋，唯恐天下不乱，终于可以瞧热闹了。 苏富贵道：“夫人，你给他们分分活计，老大要带三郎、四郎下地，苏家的男子是不干家务活，更不会做下厨、喂猪这样的活。” 孙氏被丈夫一声“夫人”唤得心花怒放。 月颖今儿一场大闹，虽然惹她不快，可也让她有了在全家上下面前立威的机会。 孙氏道：“老大要带三郎、四郎下地干活，家里活就不用干了，农忙时下场，农闲时，三郎、四郎轮流放牛、打柴。 大房、三房就轮流下厨做饭、喂猪、放鸭、打扫家院，上半月是大房，下半月就三房。 两房人的衣服，就由两房各自的妇人姑娘洗。 我年纪大了，碰不得冷水，我和先生的衣服就由……” 好想说让月颖洗，可这显然不成啊。 月颖正看着她呢。 “就由大房、三房洗，大房当值时大房洗，三房当值时三房洗。”她吞了一口唾沫，“小七，你自己说，你干什么活？” 月颖道：“我……” 苏秀云生怕她说出什么新花样来，今儿被她一闹，苏秀云相信这个也是不安分的主儿，以前一直在忍，而今终于不忍了，将全家上下闹了个人仰马翻。“七妹就打猪草、牛草好了！” 第28章 轮值 苏巧云想着再有些日子就是冬天，待那时，别说猪草，就是牛草都寻不到，到时候割不到草，就等着挨骂罢。 月颖却不上当，道：“二房就我一个人，可不能坏了规矩，既然大房、三房分值日，上半月、下半月是不错，不如分上中下浣罢，大房上浣，三房中浣，二房就我一个，我就占下浣。” 她为什么不打猪草，居然要与两房妇人的家务活一样。 苏巧云见失算，不由得讶然张嘴，这是什么节奏，不该这样的。“奶奶，那谁打猪草啊？” 苏富贵道：“照着值日走，哪房当值，哪房打猪草、割牛草。” 苏秀云忙道：“爷爷，我不打猪草的，打死我也不打的，我宁可做饭、洗衣，也不干这种活。” 唐氏笑道：“今儿正好是初一，是大房当值！” 胡氏看了看儿媳马氏。 苏秀云道：“我们大房当值啊，我去厨房盛饭！” 孙氏惊呼一声：“我的个天，饭早该好了，米怕都熬没魂了！”一转身扎入厨房。 现在分派了值日，三房的人未动，大房的妇人进了厨房忙碌。 苏富贵道：“给小七也盛一勺米吃。” 厨房里，孙氏低骂道：“馋嘴的东西，不就是要吃大米，偏要大闹一场，没的让外人瞧了笑话。” 苏富贵生怕孙氏不听，又补充了一句，“二房就留了这么点血脉，不能让话人说道，云山、云天将来是要入仕为官的，不能毁了苏家的名声。” 胡氏、马氏原不乐意，听到这话，一切为了儿子，一切为了丈夫，也不得不看着给月颖的那碗番薯里多了一片白花花的米。 月颖进入厨房时，心情大好，活动活动手腕，捧着碗瞧了一眼，却没有动筷子。 孙氏双眸似要喷火，却又不能发作，她是第一次知道月颖在几个孙女里头那也是能闹腾的，唉，为了耕读世家的名声，也必须得忍了。 月颖起身取了饭勺，从米上盛了一半添到孙氏碗里。 孙氏的恼意立时变成了惊喜。“小七……” “奶奶，我爹娘都没了，你和爷爷就是我最亲的人，只要你们待我好，我也会孝顺你们的。” 苏富贵虽然重男轻女，可好歹大面上还过得去。 孙氏就是嘴巴不饶人，喜欢絮叨干吼，拿她当使唤丫头，却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 反而是胡氏、唐氏，暗里斗着心思，这心思更是拐了几道弯。 马氏见自己吃不成米，不由得闷闷不快。 月颖道：“我娘在世的时候教过我绣花，等我绣了帕子卖了钱，我给奶奶买点心吃。” 苏秀云哼哼道：“小七，你就吹吧，还不是哄奶奶高兴。” 就她，干粗活还差不多，哪里会是能做针线活的。 “我才没哄呢，上回我就偷偷绣了两条帕子去卖，要不是我要干家务活，说不得绣得更多呢。” 孙氏眼睛明亮，问道：“真卖钱了，卖了多少？” “我养病的时候在王家绣的，王大娘赶集帮我卖的，说六文钱一条，得了十二文呢。” 六文一条的帕子，这不是被苏巧云、小唐氏的绣活还卖得好，她们绣一条手帕才卖五文钱呢。 月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我得了十二文，让王大娘给我买了两文钱的馒头吃，还剩十文。” 第29章 绣花 她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钱袋子，将袋子一倒，还真有十文钱。 孙氏一见钱，立时扑了过去，一把抓过。 月颖叫道：“奶奶，你不能全拿，你给我留两文，我还要买丝线。” “买什么丝线？六娘屋里那成堆的丝线都没用上，回头我做主，把她的丝线拿过来，让你二哥去镇上时再领几块手帕料子回来，从今儿起，你就在家绣帕子。” 要是一天绣一块，这就是六文钱的进项。 绣花，这可是精细活计。 月颖道：“前儿小凤从镇上领了十块帕料，我今儿去王家陪她一道绣花。” 《巫月医谱》是一部医书，分上下两部，上部介绍的是人体穴位，用药灸之法输通筋络血脉，而下部讲的是如何配制不同的药柱，练针灸，就得先练针法，图谱上介绍了数种绣技之法，称为“巫医十八针法”。 月氏当年教她绣花，其间就用了六种针法，她正好借着绣花把巫医十八针法都再习练个遍。 孙氏见月颖把卖帕子的钱给她，心下大喜，想着她刚拿回去的首饰，“小七，你现在年纪还小，把你娘留下的首饰给奶奶保管，待你将来出阁，我才给你。” 月颖歪着脑袋，故作担忧地道：“我只你一个奶奶，可奶奶却不止我一个孙女，你不会偏了其他人吧？这东西还是我先保管着。” 竟不上当！ 胡氏、唐氏还盼着孙氏接了去。孙氏与苏富贵一样，都是偏孙子不偏孙女，只要偏就好说，到了孙氏手里，早晚还是她们的，可月颖却反驳了去。 孙氏道：“那你可别弄丢了，那些东西全是精贵物。” 只想想首饰的价值，要不是今儿月颖闹出来，孙氏还真以为是胡氏、唐氏婆媳的嫁妆，山野人家哪里来这等值钱的东西，想想也不是她的。 可以前，她竟没怀疑过。 月颖道：“我娘留下的宝贝，我一定藏得妥妥的，谁也找不到。” 空间可是一个移动的库房，什么东西都能藏进去，别人还找不到，那个空间银球坠子，瞧上去很平常，不怎么值钱，想来也没谁会想到藏在里头。 孙氏道：“你去王家领了帕料就回来，隔壁王家人可不大地道。” 平白无故地待月颖好，受伤的时候还接去照顾，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月颖身上可有值钱的首饰，小心被人哄骗了去，到时候还不得心疼死她。 苏秀云呵呵一笑，“七妹，一会儿我陪你去王家取帕料。” 近来，月颖与王小凤走得近，王家那对龙凤胎，一个比一个精，王大龙会读书，王小凤的刺绣技艺比苏巧云还好。 说不得，月颖就是被外人给教唆的。 胡氏想到苏秀云，小唐氏、王小凤、苏巧云，就连月颖都能绣帕子卖钱，可就她生的苏秀云不成，那一手刺绣技艺真是拿不出手，连缝个衣服都是歪歪扭扭的，想到这儿就气闷。 胡氏怒道：“上浣可是大房当值，吃完饭，你还得洗碗。你大嫂有了身子，不能碰井水，一会儿把你爹、大哥、大嫂的衣服洗了。” 苏秀云还想把金佛讨回来，打小就戴的，凭甚现在要还回去。 可当时，全家人都被月颖逼得无法回应。 要撒泼，苏家自视耕读世家，真不会这套。 第30章 各有心思 苏秀云道：“我可不上山打猪草、牛草。” “知道你不打草，我让你三哥去。” 孙氏补充道：“现下地里闲了，三郎、四郎每天可得砍一百斤柴禾回来，不将杂房装满，这年节指不定就没柴烧了。到了腊月，还得宰过年猪呢，日子好不好，过年的猪是一定要杀的。” 月颖连连点头，“奶奶可是当家主母，说起来，我们家人多，应该日子最好过，我都把卖帕子的钱给奶奶的，二嫂、五姐是不是也得交一份？这一家在一处过日子，没道理花钱的地儿就公中处，好处却给了哪一房，是不是？” 唐氏恶狠狠地看着月颖。 这该死的小妮子，好好的提这事作甚？ 月颖装作未见，这不是就是拆台，别以为他们会，她却不会的，“我爹娘将二十亩水田、新建的屋子都归到公中，交给爷爷、奶奶管，爷爷一大把年纪，赚的束脩也由奶奶管着，凭甚到了下头，就不交给奶奶管。奶奶管家，这得多操心多辛苦……” 早前，孙氏觉得月颖太不像话，可这会儿，这几句话她太爱听了。 月颖想着一时脱离不了苏家，何况这儿是古代，事情也不能做绝，只是软硬兼施。 胡氏想着马氏、苏秀云都不会刺绣，也赚不了绣花钱，只是双手赞同，她丈夫还下地干农活呢，收的粮食可是归到公中的，凭甚三房的钱就要自己存在房里。 胡氏道：“小七这话在理，一家人过日子，可不得一处使劲，要都存了私心，这日子可过不好。” 孙氏道：“今儿人还算齐，回头就让老三把三房的银钱交给我管，一个个又没分家，攒私房钱会攒出私心。” 苏巧云道：“奶奶，我已经订亲了，翻年就要出阁，总得给我留几个贴己银子。” 苏秀云忙道：“你留什么呀？回头你嫁人，家里办酒席，还不是公中的肉、公中的钱买酒，公中的钱给你置嫁妆，你要留贴己，让三房给你备嫁妆啊？” 苏巧云想到钱家提的条件，是要月氏的书画，祖传书画可是无价之宝，一幅字画就能卖上千两银子，真没想到，月氏的嫁妆竟如此丰厚。“那……大伯娘得把大房收藏的书画给我些做嫁妆。” 胡氏忙道：“凭甚呀？我们大房的书画，可是要留给大郎、三郎兄弟当传家宝贝的，耕读之家，不留些书画，能担得这名儿吗？” 唐氏想到爱女的婚事，千万不能黄了，“刚才不是说了，几房人没分家，那就是公中的东西，我们三房今儿开始就上交私房，可大房的书画也得交出来给爹娘保管。” 能多管些东西，这可是好事。 孙氏就不明白了，苏富贵是读书人，可家里统共也没几本书，怎么又提起书画的事了。 她虽不识字，却也知道藏书就是一个家的底蕴，尤其是大户人家，最是看重这些书籍。 月颖成功挑起了两房的口角争斗，心满意足，掏了个灰白的旧帕子抹了下嘴儿，“奶奶，我去王家取帕料，一会儿你老可得把丝线给我备好。” “知道了，你去罢！” 孙氏挥了挥手。 第31章 夺财 胡氏道：“弟妹要交，可得把近几年的私房都交上来，三叔读书、二郎、八郎都在读书，这每个月的笔墨钱都是从公中走的，没道理你们三房的儿媳、孙媳、姑娘就要攒私房，用着公家，却攒着私房这是哪家的道理。” “大嫂，我没说不交，我愿交，也乐意交给婆母管钱财，可是，你们大房必须得把私藏的书画交出来。 这批书画是什么来路，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说我们攒私房，就二弟妹那批祖传的书画，一幅画怕就能卖几百上千两银子。 就我儿媳、巧云刺绣赚的钱，怕是绣是一辈子，也挣来一幅字画钱。” 这会子，月颖不在，她们索性挑明了说。 孙氏张着嘴，似能塞下鸡蛋，“月氏的书画，一幅能卖几百两？” 小唐氏道：“祖母，这还是往少里说呢。那一大箱子的书画，可都被大房藏起来了。” 脑海里就是堆成山一样的银子啊。 这么多银子，这苏家不是要发大财了。 天啦，这书画可真够值钱的。 胡氏忙道：“三弟妹，当年二弟妹仙逝，你可是第一个进了她房间的人，从她屋里拿了多少值钱东西，我可就不说了，那一套红珊瑚的头面，你是打算留给巧云当嫁妆吧，想要书画，好说，拿那套红珊瑚头面来换！” 那箱子书画，苏光宗父子可瞧过的，书籍是寻常的，字画也不见得多稀奇，虽值点钱，撑撑耕读世家的面子可以，可要登堂入世，被大户人家当成稀罕物，这可不能够。 字画是二三两银子就能买来的一幅，书籍也是二三百文不等就能买一本的。 那套红珊瑚头面，怎么也值上百两银子。 用一箱子字画换一套头面，怎么算都划算。 唐氏咄咄逼人，“大嫂是不是忘了，那书画可是二嫂的嫁妆。” “弟妹不是也忘了，成套的红珊瑚头面也是二弟妹的。” 大嫂说三嫂，她们不也一样的。 孙氏此刻被两个儿媳忽视，心下着恼，怒喝道：“红珊瑚头面是老娘的，书画也是老娘的，这家还没分的，一个个就学着藏私了，你们俩今儿全都把东西交出来。” 胡氏、唐氏几乎异口同声：“东西在我夫君那儿。” 不在她们手里，她们在这儿争什么。 小唐氏道：“大伯娘，要交可不能只我们三房的人交东西，大房先交出书画，我们就把红珊瑚头面首饰交出来。” 胡氏喝了声：“好！” 苏巧云道：“现在可不成啊，万一小七回来，要被她知道，这些东西是她娘的，没有弄丢，而是被我们保管着，还不得大闹一场。” 苏家的脸面、名声，可经不住月颖连番闹腾。 苏秀云道：“我到院门口去，若是七妹回来，我缠着她。” 难得的自告奋勇。 马氏不想洗碗，忙道：“六妹，还是我去，你留下。” 丈夫比她精明，绝不是个能吃亏的。 既然都交出来，肯定又有一番交谈。 论读书，苏光宗、苏云山比不过苏耀祖、苏云天父子，可论心眼，苏耀祖父子绝计斗不过大房父子。 这上天给了人读书的天赋，就不会给人一个大厉害的心眼，这是跟着走的。 第32章 赠衣 苏家用早饭时，王小凤已经立在自家门外张望了几回，还是不见月颖出来。 难不成今儿她是不打算出门了？ 正想过去问问，就见月颖第一次出门没带背篓，空着手，大摇大摆，一身轻松地出了苏家院门，瞧得王小凤很是惊讶。 “小初，家里长辈没打骂你？” “苏家不是诗书传家？” 说得她以前好似没挨过打也没挨过骂似的，不过是这回，被苏七闹得丢了面子。苏老秀才自觉理亏，心中对月氏心存愧疚，又怕苏七当真闹到官府去。是苏老秀才下令全家上下不许张扬罢了。 苏家人个个肚子里都装着心眼。 耍心眼，她也会啊，今儿不就用了一招。 王小凤好奇地道：“你今天不用去打猪草？” “祖父祖母做主，三房人分了活计，上浣归大房干活，中浣是三房，我管下浣几天。” 她一个人也管十来日，可大房、三房的人却不少。 “做饭、喂猪、打扫庭院，你们家的人可不少，光是做饭就是大活，这分派也……太不公平。” 王小凤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投生到苏家那样的人家，否则自己仅是干活就得累死。 月颖笑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待轮到我头上，祖母肯定不乐意我干家务活。” “为什么？” 月颖便将自己卖了两方绣帕得了十二文钱的事说了。 王小凤以为她要瞒着的，至少自己多攒点私房钱当嫁妆也好啊，她为什么就说了。 月颖想不再干家务，这样就可以多练针法，药灸、针灸术可是与巫医十八针法联系起来的，不将绣技炼得炉火纯青，这岂不是耽搁了。 王大娘刚喂完猪，笑盈盈地问道：“小初，你今儿不上山打猪草？” 王小凤道：“娘，我今天不想上山。” “你陪小初在家里绣帕子，我今儿上山打猪草。” “娘真好！” 王小凤笑着道了一句，用手拉了月颖去她的房间。 王家有正房三间，王大娘住在东间，中间是堂屋，西间则是王大龙的房间。东厢房两间，一间是杂物房、一间是厨房；西厢房亦有两间，临西的一间是王小凤的寝房，另一间则是王家的客房，家里来人时就住在客房。 王大娘家人口简单，只得母子三人相依为命。 王家略有薄产，但王大娘自己不耕种，只余了一亩地当成菜地侍弄着，其他十一亩地都赁给了一家佃户，因王大龙有读书天赋，王家不用纳税，日子过得很是自在。 王大娘会织布，王小凤的女红又不错，靠着织布、刺绣又能赚些零使银子。 王小凤屋里的案上放了一个包袱，里头有一套崭新的衣裙，是绿底忍冬纹的茧绸新裳，月颖道：“小凤，是大娘给你新做的？” “不……不是，是我娘和我昨晚连夜给你缝的新裳。” “给我的？”月颖眨巴着眼睛，粗布衫还能理解，这可是茧绸。 苏家也有茧绸，全家只苏富贵、苏耀祖能穿，是用于他们应酬，或好友相聚，或同窗诗会茶会之类时穿在身上充门面。 大小唐氏与苏巧云也得做了一身茧绸衣裳，却是为了好面子。 第33章 心思 王小凤咬了咬下唇，“昨儿我回来，将我们在山里遇到的事告诉我娘，我娘心里觉得愧疚，取了珍藏好几年的茧绸出来，还说这是当年我爹考了功名时，我爹的同窗送的礼物，颜色花样都好看，后来我爹没了，我娘也舍不得穿这种好料子。” 湖色的底子，上面又有翠绿的忍冬缠枝纹，很是清丽雅致。 “小初，我娘照着你的身量缝的，你试试吧，你穿上一定好看，回头……你……你把你头上的花布巾、帕子和你身上的这身衣裳都给我，好不好？” 以前的苏初云还能糊弄，只大火之后，她好像突然之间开窍了，母亲说，人遇生死大难，就会看明白许多人，许多人的改变就是在大劫之后。 月颖一听她讨自己身上的旧裳、头巾，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做戏要做全套，“王大娘真同意你……给……给莫七公子当妾啊？” 王小凤垂着脑袋，“我祖父、我爹寒窗苦读一生，就是因没门道，只能郁郁而终，我哥绝不能再步他们的后尘。小初，这是我自愿的，我救过他的命，他总不能薄待了我，他将祖传的玉佩相赠，足见其诚意。” 这古人为了出人头地，还真是拼了。 难怪民间有那么多的美人入宫服侍皇帝，不仅是为了家人，也是为了一个体面。 王小凤为了王家、为了她哥，还真是拼了。 月颖在她切切的眼神下不好拒绝，她可不想上赶着给人当妾，爽利地脱下外衫，摘下头上的蓝白花头巾，就连自己昨儿用过的帕子都一并给了王小凤。 她装成很欢喜的样子，在小凤的桃纹镜前转了个圈，“小凤，你和大娘的针工也太好了，这裙子真好看！” 用一身茧绸，换一身葛布旧衫，她要的是荣华富贵，是王家风光体面，而月颖自月氏仙逝后，这几年就没穿过新裳，哪有年轻女孩不爱漂亮衣裳的。 王小凤将月颖换下的旧裳、头巾、帕子收好，想着回头再和王大娘一起将衣裳给改改，一定要改成合她身量的样子，到时候，她们就一口咬定，昔日救了莫七公子的人就是她。 月颖道：“对了，我今儿过来，是想从你这儿分几块帕料。” “你没告诉家里，说你卖药材的事？” 如果她与月颖之间没有秘密，更没有握住月颖的把柄，这可不大妙。 王小凤最怕一切失去了掌控。 “我采两天的药材能卖一百多文，我一天最多绣一块帕子，只能得六文，我要说了那事，还不得累死我。我只说了绣帕子卖的事。” 月颖瞧出她的担忧，微微一笑。 王小凤舒了一口气，“小初，你能发个誓，就像当初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说你采药材攒钱的事一样？” 她若不发誓，怕是王小凤一直会不安心。 到底，王小凤母女是帮过她的。 在她刚来那些日子，浑身有无数的水泡，脸上也是被大火烧过的水泡，是王大娘母子轮流照顾着她，王小凤还上山采过药。 月颖抬手，神色凝重，王小凤到底还是不放心，谁当古人傻，王小凤可不傻，很有心机的一个人，在她救下莫七公子时，王小凤就想到了应对法子。 第34章 几样价 月颖想着自己不在乎要莫七公子的救命之恩，也应了王小凤，不如遂了她的意，爽快地道：“莫七公子的秘密，我苏初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若违誓言，便不得善终。” 苏初云发誓，呃，她可不是，她是月颖。 王小凤粲然一笑，“小初，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在村里，我就和你好，将来我富贵了，我不会忘了你的。” “小凤，其实世家豪门的媳妇不好当，姬妾就更不易做了，上头要侍奉嫡母，儿女还不能唤你娘亲，只能叫你姨娘……”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已经决定了。” 在她将自己的名字报给莫七公子时，她就拿定主意要嫁入莫家为妾。 “你分几块帕料？” “你瞧着分我几块。”月颖岔开话题道：“那家杂货铺子还给几样价不成？怎的二嫂、五姐的帕子就只卖了五文钱一块，不是都在那家领的帕料？” 王小凤道：“我娘织的布、我绣的帕子一直都走那家，铺子掌柜娘子是刺绣高手，每次都分一等、二等、三等绣品，三等绣品六文钱一块帕子，二等十文钱，一等最高得二十文钱。” 三房的帕子都是由苏耀祖送去，每次卖了帕子，又领了新帕料回来，这领帕料是要签字的，一旦不送回，就会算五文钱的帕料钱，因镇上大多数都是相熟的，掌柜娘子也不怕人赖帐。 “二哥连自家娘子、妹子的钱都坑，就为了一文钱……” 这都什么人，坑外人行啊，怎么坑自家人，还是她的媳妇、胞妹。 王小凤道：“县城沈记绣坊只收二等、一等绣品，价钱比镇上的给得高，可我们村里，能卖钱的绣品，也只能评个三等。” “县城二等多少钱？一等又多少？” “听说二等的帕子得十五文钱，一等三十文，前几年，林东镇那边有一个姓李的娘子，绣了一幅富贵牡丹图，一下子就卖了三百两银子，整个百里县都轰动了。” “三百两啊，可真多！” 什么时候，她的绣品也能这般值钱就好了。 她现在还是苦练绣技的好。 王小凤问：“我分你六块帕料可好，你是知道规矩的，到时候卖帕子，你得把绣好的送来，不然掌柜娘子那儿可记着我娘的名字呢。” “唉，怕是我奶不同意，她总是疑神疑鬼的，要不我给你付三十文钱，帕料不是算五文钱一块吗，回头你让王大娘给掌柜的。” “这样也成，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两人闲聊着，月颖正要回去，只见苏秀云立在王宅外头喊道：“七妹，五姐说，王大娘这儿的花样子好，让你挑两个花样子回去。” 只要拖住月颖就行，这会子，苏家正在交接书画、头面首饰呢，万一月颖冷不丁地过去又是一场风波。 苏秀云说着话儿，迈进了宅门，一眼看到月颖穿着崭新的翠绿茧绸，怔得整个人都迈不动了，“你……你哪来的新衣裳？ 王小凤道：“这两年，小初在我家绣了好些帕子，我娘拿到镇上卖了钱。前几日正好攒了一套新衣的钱儿，就扯了绸料，给她做了这身新衣。” 一套茧绸秋裳，全是用绣帕子赚来的，这得绣多少帕子啊？ 第35章 嫉妒 苏秀云眼珠子再也转不动，不是说毁容了，可这会子被王小凤这么一打扮，似乎也不算难看，至少乍眼一看，瞧不出毁容。 果然是人靠衣装，一个毁容的丑八怪穿上都成了美女，如果是她穿上，肯定更漂亮了。 可惜，这新裳缝制得纤瘦，她指定穿不下的。 上身是翠绿色的衫子，下身是翠绿色的石榴裙，哪像山野姑娘，分明就是世家千金。 苏秀云道：“王大娘也真是，这得多少钱，怎不问我奶奶就拿钱买布料。” 月颖道：“王大娘前些日子问过我，说早前卖帕子赚了点钱，问我是要钱还是要衣裳，我说要衣裳，我……我没想到已经攒了这么多，能置一身茧绸。” “你自作主张置了这么身中看不中用的新裳，回头奶奶又要训你，我可不帮你说话，我们三房没分钱，赚了钱就得交给奶奶保管。” 她们都能置新衣，偏自己不成。 不过是嫉妒她得了新衣。 月颖道：“那不是早前的事，往后我得了钱交给奶奶保管。” 苏秀云眼馋得紧，就连月颖都穿上茧绸新裳，凭什么就她没有？ 她也要一身漂亮的新裳，不给都不成。 苏秀云因为眼红，完全忘了胡氏交给她的任务，与王小凤、月颖挑起花样子来。 “这是什么花样子，稀稀拉拉几片草叶儿，一点都不好看。还有这幅更难看了，几片竹叶子也算啊。” 王小凤道：“秀云，你这可说错了，府城、燕京这些大地方的大户千金，就爱这种素雅帕子，知道为甚我和小初绣的帕子比巧云绣的看着简单却能卖出好价，就是因为素雅二字。” 苏秀云接不上话，这素雅是个什么东西，她不懂啊。 她知道月颖的帕子卖得比苏巧云的价高，只要是价高就对了。 “就这么几片叶子，一天能绣两块，可不就十二文钱？” 苏秀云扳着指头算账，一算完，眼睛就亮了。 “我要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才不买这种难看的帕子，我就爱五姐的花样子，大红大绿，多喜庆。” 王小凤回道：“所以你这辈子也做不了大户人家的千金。” 苏秀云当即跳了起来，“我做不了，你就做得了，待我大哥考中进士，我就是官老爷的妹妹。” “怕是苏大哥高中还有几年，你出阁前是做不成官老爷的妹妹了。” 苏秀云气得不轻，现在做不成，总比一辈子都没指望的好。 王小凤最不喜苏秀云、苏巧云，以前也不喜月颖，这大抵是美女敌视同样的美女。自打月颖从美女变成丑女，王小凤不仅不厌恶、敌视，反倒与她亲近了。 苏秀云气哼哼地道：“七妹，我们回家！” 她一转身，将王小凤案上所有的花样子都搂到手里。 王小凤道：“不是说挑几个，你怎么全拿呀！” 月颖道：“我祖父会诗画，回头我请教他帮我弄两幅。小凤，我先回去了。” 她取了案上的六块帕料。 苏秀云拽着月颖出来，近了家门，这才发现自己是“奉命拦人”，她被王小凤一激，竟把月颖提前给拽回去了。 第36章 强抢 “啊呀，七妹，祖父会诗画，可他不会画女儿家的花样子，要不你回去挑两个花样子，五姐让我帮忙挑两个回去，看不到花样子，五姐又该说我了。” 月颖还在讷闷，这苏秀云变脸比翻书还快。 苏家传来苏光宗的声音：“三弟，你这是强抢，是强抢，是强盗行为……” 苏秀云凝了一下，惊道：“三叔抢我们家东西了？”抛下月颖就往家里跑。 堂屋上，苏光宗父子抬了一口大箱子出来，里头有半箱子的书籍，还有十几幅字画，苏耀祖父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字画，有些倒是寻常，并不是名家字画，但瞧着像是哪里的举人、同进士、进士、秀才、才子的手笔，可其间几幅手笔不凡，旁边还有题拓、印鉴，其中一枚印鉴上留下有“王卓之印”。 王卓是谁，这可是不是南晋末期，大凤建国之初的大学士、一代大才子，曾封伯爵位。 苏耀祖一见，当即搂在怀里，而苏云天不甘势弱，挑了幅凤成祖皇帝时书画大家的莫楷手笔就跑。父子俩一前一后跳出堂屋，动作甚是滑稽。 苏云山不紧不慢地道：“三叔、二弟，你们也是秀才、读书人，怎么抢到东西就不撒手了。” 唐氏道：“早前说好的，我们得字画，大房得首饰，现在各得其好。” 胡氏不知其间的门道，跳着脚道：“这首饰能与字画比，首饰最多几百两，他们抢走的两幅可是能做传家宝……” 话未说完，就见苏秀云从外头冲了进来，“爹、娘，谁抢我们家东西了？” 月颖从后头进来，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两房的人心虚，完全忽略了穿了一身新衣服的月颖。 月颖心里暗道：可是我挑唆你们拿首饰换字画。 你们两房人就互相坑吧，我娘的嫁妆簿子里，值钱的书画、物件都藏在空间里了，摆在明处的，都是撑门面的东西。 她可不认为被苏家拿走的一箱书画会有贵重物，字画二三两银子一幅，书籍贵重的二三百文，便宜的十几文一本，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两银子。 要说算计，就凭苏耀祖，肯定算不过苏光宗。 原本吵嚷的堂屋，立时一片静寂。 月颖道：“五姐，祖父不是说把你的房间让给我么，我刚才从小凤那儿分了六块帕子，你房间光线好，我正好绣帕子。” 苏秀云见长辈不提刚才的事，显然是怕被月颖知道分月氏嫁妆的事，道：“七妹太过分了，私下在王家不知道绣了多少块绣帕，都能买一身新裳了。王大娘前些日子问她，是要钱还是要新裳，她居然说要新裳，看看她这一身新裳，得多少钱啊？” 苏耀祖没将月颖置了身新裳的事放在心上。 唐氏笑道：“人靠衣装，我们家小七这一打扮也不丑嘛！” 苏云山心下得意，今儿凭着不到十两银子的字画，坑了三房一套红珊瑚首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都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 旁人不知道，他们父子却知道月氏留下的一大箱子书画就是样子货，用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撑门面还是不错的。 苏巧云想得体面的嫁妆，这回，最多能得一件。以他对苏云天的了解，肯定不会把两幅赝品都给苏巧云做嫁妆，就算苏巧云想，苏云天也不会乐意。 第37章 诗帕 得了这样的“好字画”，苏云天还不得留着，给自己高中后打点仕途，燕京那些大官、权贵，不爱金银，就爱这书画古物。 月颖道：“奶奶，你不是让我去王家分帕料，我分了六块，我可没丝线。” 苏光宗正要与胡氏使眼色。 唐氏破天荒地热心道：“五娘，你屋里不是有鲜亮的丝钱，给小七分几缕。” 苏巧云的字画嫁妆有下落，这会子心情大好，忙道：“好咧！七妹，你……你到我屋里，我给你取。” 唐氏又笑道：“小七啊，你五姐再有几个月就要出阁了，我让人把你八弟的房间拾掇出来可好，你先在那屋子里住几个月，待你五姐出阁了，你再搬到你五姐房间……” 苏巧云眸子微沉，她还没嫁呢，亲娘就要安顿她的闺房，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看在她得了一幅名贵字画的份上，就不与月颖计较了。 苏云山与马氏递了个眼色，马氏会意，笑盈盈地道：“七妹，一会儿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孙氏道：“我回头将衣柜里的新被子安到你屋里，该有的，你都会有。” 一箱子字画，还有一整套的头面，这得多少钱，现在都归她管了，不就是将新被子拿出来给月颖使一段时间，这东西还是她家的，就不要再刻薄计较了，还指望着月颖卖刺绣赚钱呢。 一切为了银钱！ 孙氏在心里宽慰、开解着自己。 苏富贵喝道：“两房人把小七的房间拾掇出来罢。” 月颖笑微微地道：“爷爷，我听说府城、燕京这些大地方的千金，帕子都要雅致，上回我去后山，在官道上就见过一位大户千金的手帕上绣着诗词。回头，爷爷作几首花草的诗词，我绣到帕儿上。” 苏富贵可不想在帕子上题诗，然，月颖的话很诱人，“爷爷的诗借着我的帕儿，定能名动府城，有一天会名动燕京，爷爷可是个雅人，又有名士风范，也让世人瞧瞧我爷爷虽身在山野，那也是桃李满天下。” 这话吹捧得苏富贵很是熨帖。 听听这话，真好听。 苏光宗、苏耀祖似从不认识月颖，这丫头什么时候如此嘴甜，先是大闹扇耳光，现在又给苏富贵夫妇吃蜜饯。 “今儿是不成了，爷爷还得去私塾，回头让你奶奶把我的诗集寻出来，你喜欢什么只管用就是。” “爷爷，我一定将你的诗绣到帕子上。” 两房人因心里各有鬼，难得的齐心，不到一会儿就将月颖的房间拾掇好了。 四郎苏云河正扯着嗓子，“八弟的房间没了，总不能让他和我住一屋罢，我可是要议亲的人，怎么好与八弟再住一间。” 他又没得好处，凭甚要亏了自己。 二哥手脚倒快，竟抢了一幅名家字画。 大房得了一套红珊瑚首饰，还得了一本字帖。 他是三房的次子，父母都疼长兄与幼弟，眼里就没他，因他记性不好，说他没读书天赋，甚至还有几分嫌弃。 苏富贵正要出门，听到他的话，道：“八郎爱读书，回来就住书房罢。” 月颖在苏巧云屋里挑丝线，孙氏又逼着苏秀云将她屋里的丝线拿了出来，苏秀云道：“奶奶，这可是我用钱买的，至少得十文钱。” “你想要钱？吃家里、用家里，你还跟老娘要钱？” 苏秀云被孙氏这一嗓子吼得不敢接话。 她再大的胆儿，也不敢与祖母对着干。 第38章 不放心 她不是月颖，今晨月颖闹腾一场，那可是被她抓住了错处。 孙氏唬住苏秀云，大声道：“大儿媳妇，今儿猪草还没打，让猪饿了，过年不想吃肉？” 胡氏得了红珊瑚，虽有些欢喜，想到字画更值钱，又有些不快。 苏云山低声道：“真迹，父亲都藏起来了，那两幅是假的。” 胡氏张大嘴巴，没想三房抢去的是假物。 苏云山哪里知道，他们以为的真迹，其实也是赝品，不过仿真度更高。 马氏听到这话，立时眉开眼笑起来。“娘，三郎一会儿就上山打猪草。” 孙氏捶了捶腰，“忙碌一早上，还真是累了。再睡个回笼觉！” 拖着一身的疲惫，孙氏慢腾腾地往 苏光宗道：“小七会绣东西，得了钱家里能松乏些。大郎下月要下场参加童试，不能耽搁大事，潜心苦读就好，不懂的地方请教你三叔、祖父。” 月颖有了自己体面的房间，榻上挂了帐子，临窗摆了桌案，案上有笸箩，剪刀、钱线，还多了一个花绷子。 月颖将帕料绷在花绷子上，取了个花样子，取了描红笔在花绷子描了一遍，照着花样子绣了起来。 苏秀云坐在旁边，一会儿吃板栗，一会咬山核桃，“真不知道那些城里的千金是怎么想的，就这花样子和五姐的比可差远，你绣的怎么就比五姐的还多一文钱，这不应该啊！” 苏耀祖、苏云天父子在西厢房里说话。 苏巧云乖巧温顺在一边绣花，她的嫁衣上个月就绣好了，现在绣的是富贵牡丹原喜被、富贵牡丹的喜帐，手头绣的是富贵牡丹的枕帕。 唐氏道：“今儿这事，七丫还不知道，就怕她闹腾起来，一旦闹起来，全家都别想好过。” 苏云天微锁着眉头，“小七不能再留了。” 苏耀祖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让她却当使唤丫头？她什么都知道，回头乡邻会如何说，二郎，你可是要入仕为官的人，不得不注重名声。” 唐氏道：“让她留在家里，我心里总不放心。巧云的刺绣能赚钱，便说她的也可以，婆母管着家，就怕她与婆母、翁爹处久了，处出感情来，回头偏了心，就得不偿失了。” 苏耀祖觉得这事难办。 小唐氏道：“要不嫁远些，总不能让她缠着家里，不就是一天绣一块帕子，但凡会针线活的，谁不会啊！” 苏耀祖道：“我们苏家的名声，在十里八乡还不错的，娘子与儿媳打听打听，看哪家愿出高价，把七丫聘出去罢。” 唐氏担心孙氏不干，以前且不说，现在孙氏可是指着月颖的绣品卖钱，“爹娘那里怎么说？” 苏耀祖轻叹一声，“先相看人家，我自与他们交代，不能嫁地皮无赖。” 苏云天不解。 小唐氏道：“若嫁了地皮无赖，到时候非说家里的水田是她娘留给她的，这种人为了丁点好处，最不要脸面，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嫁得地皮无赖，原就摊上一个小七难缠，再多一个出来，苏家也别想安宁。 “最好胆小怕事，规规矩矩，只要出得起一笔体面的聘金，都可以许。面上过得去，与我们家相差不大，不是傻子、疯子，父亲那边我来劝。” 三房的人聚在一处想着如何卖月颖。 月颖却在窗前用心地绣着花。 苏秀云瞧了一阵，觉得无趣，捧着一堆板栗、核桃壳离去。 第39章 真相 这日，夜月当空，万簌俱寂，就连蝙蝠飞过屋顶的声音都如此清醒。 苏初云被尿涨醒，扱鞋上了茅厕回来，听到一阵极低的争执声，似还有扭打之音。 真奇怪！ 她立定身子，这声音是从苏耀祖夫妇的屋里传来的。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只听唐氏正歇斯底里地低喝：“给不给钱？” “你疯了不成？这几年，我给你的钱还少？有这钱给唐六郎读书，你为什么不供四郎读书？” “只许你们苏家出秀才，就不许我们唐家出秀才了，我祖父也是秀才，我爹最大的愿意就是看儿孙也出一个读书人。” “他有心愿，就要我给你们唐家拿银子。” 苏初云心下大惊。 这对夫妻白日恩爱不已，连红脸话都不说，却不想还有这些事。 “耀祖，我知道你手头有银子，你就再给我一两，有这一两，足够让六郎撑到考童试。” “是不是他考秀才还让我们苏家出银子。” “六郎做了秀才，忘不了你的好，他有了功名，我娘家也会免二十亩田地的税赋，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凭什么啊？ 他三个儿子，还有次子只记了三年书，因他记性不好，就没再继续。 自己的亲儿子不读书，倒要资助别人的儿子读。 偏唐氏还分不清亲疏，每过一段日子就要死要活的跟他要银子。 这一家子，还真是极品！ 月颖摇了摇头，只不知道唐氏如何逼苏耀祖拿出银子来。 “苏耀祖，你今儿不给我银子，我就把你偷卖晒场稻谷的事告诉翁爹和婆母！” “唐三花，你又拿这事要胁我？年年如此，回回如此，你能不能换一个新鲜的？” “新鲜的？”唐氏轻哼一声，带着得意地道：“那我将你挑唆二郎、四郎火烧七丫，想害她死的事告诉翁爹、婆母！” 此言一出，月颖惊得连退两步。 以前只是怀疑，没想到，这幕后的真凶是苏耀祖，而放火的人是苏云天、苏四郎二人。 “你疯了吗？这种事说出来，二郎的功名就没了。” “你要么给我一两银子，要么我就把这事嚷嚷开，现在的七丫可不是以前了，要被她知道这事，她肯定会大闹。” “我的小祖宗，你就轻省些吧，我们父子得不了好，你还能得了好？”苏耀祖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月颖听到有人起床的声音，之后就是拿钥匙开箱子。 随后听到有东西掉落，想来是银子被苏耀祖丢给了唐氏。 “你是怎么知道牛棚失火的事？” “二郎从小就讨厌七丫，至于四郎，他头脑简单，放火之后吓得做了两晚的恶梦，自然是梦里被他说出来的，好在只我一个人听到。” 苏耀祖道：“夫妻同体，我若得不了好，你也别想好过。我再说一次，一旦唐六郎做了秀才，我绝不会再拿钱接济他读书。唐家养得起儿子就养，养不起，凭什么让我来养？” “我知道你瞧不起唐家，可再怎么说，我兄弟待你可一直很敬重，你去唐家，哪回不是大鱼大肉的招待你。到了农忙时，我娘家兄弟、侄儿可没少过来帮忙，你还想怎的？就凭大嫂娘家的兄弟帮衬，咱家的日子能这么好过。” 第40章 侍女 月颖还是不明白，苏耀祖为什么要挑唆自己的两个儿子放火烧苏初云。 就因为讨厌，这就得杀人吗。 人总会有讨厌的人和事，若都这样，这世界成什么样子了？ 她轻轻转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的苏家，真的值得她留下来吗？ 她不知道！ 她替苏初云感到悲哀。 * 燕大公子正关注着苏初云，可突然这丫头在家里大闹一场后不用上山打猪草了，拘在家里绣花。 局情扭转，让他觉得有些莫名。 楼三道：“大公子，小的要不要私下见见苏七？” “这小丫头许还不知道，她三叔一家正想将她卖了呢，还一门心思地想学好刺绣，给家里多赚钱。” 正因为这样，楼三才觉得苏七可怜。 他们发现苏耀祖父子近来总是出入林西镇，甚至还去了两趟县城，不是去官媒署，就是去的大牙行，就这动静，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夜已深，月颖在空间里头练习拳腿工夫，将五行修炼功法习了个遍，唯有木灵根功法还能合用，旁的根本无法修炼，她就选了这套功法修炼下去十几日下来颇有成效。 外头，传来一阵异响。 月颖频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回被窝。 月夜下，一个黑影缓缓靠近，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苏七，你都快被人论斤给卖了，还能安然入睡。” “谁？”月颖猛地坐起身，夜色中能看到一个着劲装的男子，戴着蒙面，瞧不见五官。 来人道：“我楼三大侠最是见不得无情无义之事，今日前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三叔一家要将你卖了。” “三叔要卖我，为了不被卖，我不是都替家里赚钱了。” “一天一条手帕，六文钱，你以为他们能看得上？” 月颖不接话，久久地沉默。 “短短半个月，你三叔去了县城官媒署两次，又去了林西镇数次，托了牙行、牙婆、媒婆数人，若是百里县寻不到合宜的人家愿意娶你，就将你卖往远方。” “我一直以为，家人终究是家人，这就像是物件，坏了修修还能用，从来没想过抛弃，可他们却最选弃我。” “十几日前一场大闹，三房认定你心存怨恨，又恐你真的告到府衙，讨回你娘的嫁妆，哪里容你得下。要不……苏七，你做我家大公子的侍女如何？” 她像是做侍女的？ 月颖抱拳道：“大侠特来相告，我月颖记下这个人情了，多谢！” 苏耀祖要卖她，她不能再无动于衷。 不能掌控命运的悲哀，而她还想继续做家人，现在看来是下决定的时候。 一直以来，她就觉得自己的脸毁容得奇怪，她住在牛棚，又被孙氏下令不许她用油灯、烛火，她连火都没有，怎么就失火了。 那晚的大火，分明是有人放的。 牛棚在苏宅的后头，寻常人不会放火。 她曾怀疑过三房，着实她毁容，就威胁不到苏巧云，苏巧云早前可是以月氏之女的名头与钱二公子订的亲，而她生得比苏巧云水灵，后来一闹出来，嫁妆又比苏巧云丰厚，再加上她强行将月氏的首饰讨回来，三房没有不恨的道理。 楼三走了。 第41章 绣帕子 他私自前来靠山庄，就为了告诫月颖。 若她还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也是她咎由自取，换言之，不值得他家大公子的关注。 月颖再也无法入睡，近来她已经绣了好些帕子，明儿一早就寻个藉口去县城。 这些天，她一鼓作气，绣了十五块帕子。 孙氏果然爱贪便宜，非说早前王家占了月颖的便宜，不知道从绣帕里得了多少好处，硬是不给人家六块帕子的成本钱。 孙氏耍赖，月颖却做不出来，藉口去王家讨新花样子时，将三十文钱塞给了王小凤。 王家的日子原就不充盈，吃的粮食靠佃户交的租子，蔬菜则是王大娘与王小凤侍弄出来的，家里只养了两头猪、几只鸡，年底时买一头、杀一头，半片猪肉留作自家吃，另半片则是送到王大娘娘家兄弟那儿。 王大娘年轻守节，一到农忙时，多是娘家兄弟过来帮忙侍弄水田，她与娘家兄嫂一走关系亲密，就连王大龙的未婚妻，还是王大娘的娘家大嫂家侄女，因着这儿，亲上加亲，又多了门亲事，关系就更好了。 早上用饭时，月颖便道：“奶奶，我们今儿赶县城吧。” 唐氏微微一诧。 苏巧云自是知道父母的打算，近来四下相看，可那些人家，早前只肯出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听说苏初云做得一手好针线，有人愿出五十两银子的彩礼钱，这个价儿离苏耀祖的预想可差了一大截。 他还指望着多得些银子，好给自己的嫡次子、唯一的嫡女备聘礼、嫁妆呢，没钱怎么能行？ 苏巧云道：“七妹，你怎想起一出是一出。” 月颖道：“怎会想一出是一出，小凤的绣帕让大龙哥拿到县城去买，十条帕子就多了二十文钱呢，一条多两文，这些日子，我可攒了十五条。我的帕子上比她的雅致多了，上头绣着爷爷的诗呢，就凭这儿，怎么一条也得多卖五文钱吧？” 孙氏心下一琢磨，十五条要是一条多二文，这一下子就能多出三十文钱呢，就算是赶牛车去城里，祖孙二人也不过五六文钱，要是走路去，有六七里的山路，半个多时辰就能到县城，值得去。 孙氏道：“五娘，小七都绣二十条帕子了，你的帕子呢？” 苏巧云不说话。 苏秀云笑微微地道：“奶奶，七妹做针线，我有帮忙穿针、配线，还配她描过花样子，否则，七妹最多十几条，你给我买点零嘴好不好？要不买绢花也行？” 胡氏不说话，就等着看三房的笑话。 唐氏道：“娘，巧云不是要绣嫁妆，转眼就到十月了，可耽搁不起，绣嫁妆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做外头的绣活。” 孙氏轻哼一声，“养女儿有什么用？辛苦拉扒大了，成别人家的，我瞧小七就得多留几年。” 她想留，可苏耀祖夫妇正在四下寻买主，正打算将苏初云卖出去呢。 月颖娇声道：“奶奶，你带我去城里罢，我听说县城有二等绣品、一等绣品，我想看看这些价高的绣品是什么样儿的，回头我也买了上等丝线回来，绣成一等、二等的，多卖钱孝敬你老。” 第42章 赶集 孙氏被苏初云哄得很欢喜。 “行！行，今儿带你去，你爷爷的诗文好，肯定能多卖钱。” 唐氏眼珠子转了又转，孙氏不在，事情更好办得多，回头就让苏云天去镇上找媒婆，不是说长河县那边有个商户克妻，连娶三个都死了，偏生还要娶清白人家，最好门第不差的又年轻的去当填房。 这人倒算大方，彩礼给到一百两银子。 三十二三又不算多老，过门就有人喊娘，还不用自己生。 她想到的事，小唐氏也想到了，忙笑道：“祖母，孙媳近来绣了十块帕子，还劳祖母带到城里去。” 孙氏想着，十五条是卖，二十五条也是卖，“大孙媳，你呢，有没有绣品？” 胡氏忙道：“娘，她怀着身孕，不能久坐呢。” 孙氏不满地瞪了一眼。 又是一个吃闲饭的，干点活就觉得累。 用罢了饭，三房的人拾掇碗筷。 孙氏回房换了声体面的新裳。 月颖穿上了王大娘给做的翠绿衫子。 孙氏又将自家的鸭蛋装起篮子里，怕路上坏里了，里头铺了稻草，数了足足五十枚。 祖孙二人光鲜地出来，正见王大娘站在院门外张望。 孙氏笑道：“哟！这是你家大龙要从县学回来？” 王大娘道：“说今儿要回来呢，一大早，家里就买了肉，和面包饺耳。” 她说话时，望着月颖的目光有些闪烁。 难不成，是府城莫家要来人了？ 此念一闪，只见王小凤奔出门来，问道：“苏奶奶、小初，你们这是要去赶县城？” 孙氏得意地道：“我们家小初可能干了，这才十几天，就绣了二十块帕子，听说县城的价高，我带去看看。” 王小凤道：“小初的绣活好，去沈记绣坊指定能卖个好价儿。” 月颖面带羞涩。 孙氏寒喧了几句，往后山方向的官道行去，走了一程，就见陆陆续续往县城方向去的牛车、马车。 孙氏道：“从靠山庄到县城，不到七里路，不多会儿就走到了，一个人就要三文钱，有这三文钱，还不如买肉吃。” 庄户人家，可不是这样花钱的。 家里也有大水牛，因大水牛怀孕，已经好久不拉牛车了，以前苏富贵出远门，都是自家套了牛车出去。 月颖脸上蒙了条轻纱帕子，说是轻纱，其实是粗纱布，被她镂空绣了几朵浅黄色的忍冬花上，立时就多了一种飘逸出尘之感，恰好掩饰住脸上疤痕，若隐若现的五官，犹抱琵琶半遮颜，自有一种娇羞。 一路上，偶遇一些相熟的妇人，“哟，苏师娘，这是你家孙女，不是说订亲了，喜日订在明年二月？” “那是大孙女，这是小孙女，家里行七。” “啧啧，你们老苏家可真会养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 隔着轻纱，妇人们也没细瞧，怕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 不得不说王大娘会挑衣料，这身翠绿正托了月颖的肌肤，又因她近来私下调养，只让疤痕不太显，却不能尽去，就怕被家里人买。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狼心狗肺的苏耀祖夫妇。 第43章 虚荣 待苏云天赶到镇上时，问了牙婆，才知长河县的吴姓商人就在百里县。说是这次过来是为了采购药材的，立马寻牙婆说合，让他去百里县城相看苏初云。 月颖见孙氏提着一篮子鸭蛋，手臂都酸，接过篮子提了一阵，孙氏生怕她提不稳甩了，走不到一里就抢着接过去。 牵涉到钱，孙氏对谁都不放心。 五十枚鸭蛋，一枚两文钱，这可得一百文钱呢。 一百文钱又能买好些米面粮食，但还是攒起来过日子的好。家里那么多口人，要将日子过好不易。 月颖轻声道：“奶奶，待我们入了城，先卖帕子罢，我听说城里的丝线颜色多，想买些丝线回去。” 旁边的妇人接嘴道：“这姑娘还会做绣活？” “祖传的女红手艺，儿媳、孙媳们就靠这个赚点零碎银钱贴补家用。” “还是苏家会教姑娘，这一个个就是不一样，不愧是诗书门第。” 孙氏被捧得很是欢喜。 妇人道：“从绣坊、铺子领帕料最不合算，一块帕料就得五文钱，倒不如买锦缎回去，就买那种素白色的，绣什么花样都好看，一块帕料摊下来只得三文本钱。绣得好了，无论是县城还是府城，都能卖好价儿。” 因一路相熟的妇人四五个，说说话话就到县城。 百里县，是在凤成祖皇帝时期新设的县衙，早前这里是森林，林中并没有县城、乡镇，可后来有了凤凰湖、定陵，更多了三个镇子。以百里县为中心，周围八个镇子都归入百里县境内。 同行的妇人里头，也有一个要卖绣品的。 孙氏觉得自家的绣品好，一定要去价高的沈记绣坊。 因今儿逢集，来绣坊领绣品的人还真不少，外头排起了五六人的队伍，有年轻的妇人，还有一些清秀的姑娘。 同行的妇人道：“这里只收一等、二等的绣品，常来这里卖绣品的，几乎都是二等绣品，沈记绣坊可是我们永乐府与苏记绣坊齐名的大绣坊。” “苏记绣坊这几年可不如沈记，家族大了，嫡支几房为了争苏记织造坊闹得不可开交。” “家和万事兴，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 妇人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孙氏提着篮子，特意将自家孙女绣的帕子放在上头，那上头还有一句佳词美句。这是月颖的说法，孙氏不懂诗词，就觉得是自家男人写的肯定好。 不多时，就轮到了孙氏。 柜上的女管事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月颖脸上的面纱，瞧了许久，也没瞧出用的是什么针法，“这面纱是你绣的？” 孙氏忙道：“这是我小孙女，自小跟她娘学家传的女红，打小就爱绣过花花草草什么的。” 多说几句好话，许自家的绣品能卖好价。 女管事将视线移到孙氏捧到柜台前的帕子上，这帕子的图样特别，没有复杂的花色，清爽、雅致，而上头的诗词亦绣得恰到好处，书法好，诗词妙，都是挑了天下最出名的诗词，有前晋时的，有本朝的，甚至还有些以前没听过的。 “这都是你绣的？” “是！是……” 孙氏叠声应着。 女管事翻到后头，这风格完全不动，针脚细密，用针之法也俱不相同，“前面十五块帕子是一个人绣的，这后面的帕子是另一个人绣的。” 第44章 面纱 她说话没有任何的温度，挑了前面十五块，“沈记绣坊价格公道，前十五块近一等绣品，一块帕子二十五文，后面十块是三等绣品，我们沈记绣坊不收三等品。” 同来的妇人惊道：“近一等品，一块帕子二十五文，天啦，这可是从未见过的高价了。” 女管事旁边的女小二拨着算盘珠子，“十五块近一等绣品，二十五文一块，是……是……” 不待她报总数，女管事道：“五十文，我收购你脸上的面纱。” 有没有搞错啊？月颖本能的捂住脸儿。 没了面纱，她脸上的疤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自己丑不要紧，但出来以丑吓人就是她的错。 孙氏亦是怔了一下，这块粗纱布，是苏初云从王大娘那儿寻来的落影纱，原是糊窗户的，却被她捣腾了一下，绣了几朵花，就变漂亮了。 用了点丝线，最多一文钱的成本啊。 女管事以为月颖不愿意，沈记绣坊这二十年来能够崛起，是因为坊中的绣娘一直在探索最新的绣法。可这姑娘脸上的面纱，用的是镂空绣，绣法奇特，花纹别致。 当然，女管事没认出，这不是绣，而是勾出来的，这在后世称为蕾丝花纹。被月颖用一截极细的玄铁丝制成勾针勾出来的。 “六十文！”女管事又加了十文。 月颖道：“这……这个我不卖的。” 孙女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一瞧这女管事眼馋的模样，定是自家孙女绣得好，给了这么高的价儿，肯定还能再涨，忙道：“八月时，我家孙女碰了桂花，不曾想起了桂花疹。过了这些日子，还没好全呢。你要买了这面纱，她可怎么回家啊，小姑娘家脸皮薄着呢。” 女管事隐约瞧出她脸上有淡淡的疤痕。 一转身从柜台下取了条浅绿的面纱，上头绣的是兰花蝴蝶。 “一百文，不能再加了！” 月颖微微一笑，道：“这是镂空针绣法，面纱不值钱，值钱的是绣法。” 沈记绣坊就是做绣品的，前些年还与苏记绣坊争夺皇宫贡绣权，最后，沈记获胜，与江南王家平分秋色。那宫里的娘娘、燕京的贵妇，就爱这种新鲜玩意儿。 月颖咬了咬唇，“一口价，五十两银子。” 孙氏的身子摇了又摇，疯了吗，这就是一方只用了一文钱丝线的纱帕啊，居然能卖五十两，天啦，孙女真敢要价。 女管事瞧出这小姑娘是个懂行的，也道破了绣坊收购绣品的真实用意，这是想学民间的各式绣法，绣品本身也许并没有什么过人处，但重要的是绣技与针法。 “成交！来人，取五十两银票！” 成了！居然还成了？ 后头排队的女人们几乎轰动了起来。 一块面纱卖五十两，这可是天价。五十两能买好些粮食，就是田地都能置下好些了。 几年前，有人的绣品买了二百两，没几天就在百里县传开了。 孙氏接过银票，又接过几百文钱，微扬下颌，仿若这绣帕就是她绣的。 月颖取了那张翠绿色的面纱蒙上，问道：“这面纱算钱吗？” “我们沈记，不在乎这几十文钱，面纱送你了。姑娘以后若绣出更好的，只要出自你手，我们沈记绣坊一律按一等品价格收购。” 能自创绣法，必是绣技方面的大家，就算现下不是，他日定会然是，还是早早交好。 第45章 介绍 月颖礼貌地答了声：“多谢！” 女管事道：“以姑娘的绣技针法，用那些寻常的料子真是可惜了，今日不如从我们坊里买些上等料子过去，若是绣得好，我们赶在年节前送到宫中，若看入了娘娘们的眼，姑娘往后便是我们沈记绣坊的客卿绣师，每个月可领月俸三两银子，所有绣品照高价收购。” 孙氏这会儿已是云里雾里了，飘飘然得不知所谓。 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月俸，苏富贵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一年到头，能有十两银子回家就不错，但靠山庄的乡村多是送肉、鸡蛋之类的充当学资。 孙氏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不是糊弄我们庄户人家。” “我是沈记绣坊百里县分店的管事，小妇人夫家姓沈，娘家姓文，人称文管事，下次你们再来，可直接报我名号。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孙氏忙道：“我们是林西镇靠山庄人，小妇人丈夫是私塾的秀才先生。” 虽是户庄人家，可苏家在林西镇那也是清白体面人家，家里出了几个秀才，走出门也得人敬重唤声“苏师娘”。 “这是我孙女，家中姓苏，孙女行七，村里人称苏七娘。” 女子在外，可报姓氏，却是从来不会报闺名、乳字，只报序齿。 文管事点了点头，笑微微地道：“姑娘若是要赊绣料，我们这里一等的丝绸、缎子，可供你选择。” 孙氏以为纱上绣出来的绣品一张帕了就卖五十两，定是纱绣品更值钱。 孙氏立马道：“我们买纱料，先来二十块帕子。” 声音很是高，答得很爽快！ 勾勒在纱上的蕾丝花被刺绣行家的文管事当成新绣法，更以为是新创的针法，高价收购下来，想研究是怎么绣的。 文管事道：“最好的纱帕料子，配最好的丝线，只有这样才能绣出最好的绣品。” “买！买！挑最漂亮的丝线给我们配。” 二十块纱帕将来就能得一千两银子。 现在花的是小钱，否则赚不到大钱。 古语说得好：舍不得孩子，舍不得狼。 孙氏兴奋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脑海里全都是不久后就能得手的大把银子。根本没弄明白，为啥苏七的纱帕卖了如此高的价格。 不多时，文管事令女小二将最好的纱帕取来，量了二十块纱帕的量，按照标准手帕大小裁剪好。又有女小二挑了最好的丝线送来，一并放到木制托盘里。 “统共二两又二十文钱，往后是老主顾，算你们二两银子。” 若在以往，孙氏肯定嫌贵，这会子她满心都是未来的一千两银子，爽快地拿了还没捂热的五十两银票。 文管事问道：“需要兑换成银子吗？” “不用，不用，就换成二十两一张的，剩下的换成二两一张的。” 一张银票出去，换回好几张银票，孙氏心满意足地收好，看了看篮子里的几串钱，越发觉得这出门一趟真值。 “苏师娘，你真是好福气，有一个如此心灵手巧的孙女，真是羡煞人啊！我瞧你这鸭蛋也别卖了，带回家给你孙女补补身子，绣一等品可是伤神得很。” “不卖了，今儿不卖鸭蛋，拿回去给我孙女吃，回头再割几斤肉。” 第46章 药铺 孙氏一高兴，出了沈记绣坊，还真不卖鸭蛋。 月颖可不能总跟着她，低声道：“奶奶，出门的时候，我可是答应六姐给她买一对绢花的，这些天，她虽给我打下手，也没少辛苦。” “好！好！买！买！我去买肉，再给你扯两身新布回家，入冬了，你得缝两身出门的冬裳。” 有钱了可不能亏了孙女，还指望她绣帕子赚钱呢。 孙氏难得的大方了一回，从篮子数了二十枚铜钱交给月颖，“初儿，乖，自己拿去花，别走远了，我在那边的布庄里，得给家里人扯点布。” 月颖道：“奶奶，若有人买鸭蛋，你还是卖了吧，提回去多累，反正家里的鸭子每天都生蛋，家里要吃，明儿就又有了。” 孙氏觉得这话在理儿，她一路提过来，胳膊都酸了，又怕月颖不牢靠，万一一松手，这一篮子蛋就摔碎了。 家里旁人哪能吃蛋，就是几个准备下场的孙儿近来每人一天吃一个鸭蛋，现在苏初云也有资格吃蛋，吃了鸭蛋才好绣帕子、赚银子。 “成！我知道了！” 太平盛世，孙氏也不用担心偷贼、抢匪，寻了个地方站好，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能来买蛋。她特意站在一家酒楼面对，有掌柜的出来，看了看鸭蛋，三文钱一个，付了钱全买了。 买了几十年的鸡蛋、鸭蛋，但凡赶集晚了的，就得往这种大酒楼跟前站，掌柜的看到知道是特意冲着酒楼来的，通常只要东西不错，都会全买了。 年轻那会儿，她就听人说过，越是大酒楼，越是爱面子，如果人来人往的食客见有人卖食材，他们却不买，少不得要被人说嘴，毕竟能在酒楼附近买食材的，多是寻常百姓，希望酒楼能照顾自己的生意。 月颖并没有去绢花小摊，而是在城中寻觅起医铺、药铺，寻人打听了一下，知县衙旁边的医官署就有县城最大的药铺。 现下城里的人很多，药铺里人来人往，她都寻一个合作者，是为了自救，更是为了避免被贱卖的凄苦命运。 苏家不能再待下去，若她还留着，他们能卖她一回，就能卖她两回、三回。 一个衣着破旧的小厮搀扶着一个面容苍白的清瘦少年，这少年走路时一高一低，瞧着似主仆，但二人的衣着打扮都很寒酸。 她得挑一个信得过的，且还能被她拿捏的人合作。 但在合作之前，她得把手头的山参给卖掉。 她脚步轻盈地进了药铺，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委实她的打扮显得很清爽、干练，她近了柜台，对着一个抓药的中年男子道：“我卖山参，不知贵店能出什么价儿？” 说话间，从袖子里抽出那根在百里森林挖来的上等好山参，这山参很粗，怎么也有三百年的历史。 中年男子放下手里的秤，唤了声“六子，继续抓药。姑娘，请跟我到偏房说话。” 月颖进了偏房，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根新鲜的血参。 中年男子快奔几步正看山参，再见到一株上等血参，“姑娘要价几何？” “山参五百两，这株血参的价格就更高了。” 开玩笑，不在空间里的书籍上了晓一番，她可不会乱要价。 第47章 一口价 这一个月，她亦没少向王大娘、王小凤打听这个朝代的事。 她从二十一世纪的华夏而来，没听说什么大凤朝，当然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永乐府、林西镇这些地方，这里的地理位置似乎与中国古代差不多，历史在三国时出了偏差，虽有魏晋，魏朝、晋朝的开国皇帝，并不是她熟谙的那些历史人物。 三国也没有诸葛亮，更没有刘备、曹操等人。 中年男子道：“血参三百两！” 月颖连忙将血参收了起来，“先生真会开玩笑，为采这株奇参，我几乎丧了命，你不是说我的命只值三百两？” 这大医馆未必就会实在，相比之下，沈记绣坊倒是实衬多了。 商人狡诈，如果她不曾打破文管事的心思，那方纱帕未必会给五十两银子的高价。现在，她若不点破，不是给的价儿就更低了。 “一口价，二千两。” 血参，在大凤朝被称为人参之王，就是一株五十年的都能与五百年的山参相比，她这株血参至少在百年，岂不是等同千年上等山参，质地上乘，二千两这价儿绝对合理。 自来卖血参的，都是论片而卖，当然是竖着切片，有的一片少则数十两，多则近百两，尤其是开医馆、药铺的，一根好血参卖上数千上万两的价是常事。 男子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个生手，没想这姑娘倒是个懂行，对外头的学徒道：“请师祖过来，这儿有笔大生意。” “诺——” 男子打量着月颖。 月颖却打量着这家医馆，古代的医馆这么大，她以前看电视剧还以为都只两三间门脸子，可这里显然七间门脸都不止，仅药架、药柜就占据了四间，又有三间供坐馆郎中给人瞧病，每个郎中的案前都放了一个座牌，上头写了人的名字，以及擅长哪科。 “千金科”“幼儿科”“骨科”“疑难杂症科”“牙科”…… 三间门脸就有六种分类，谁说古代的郎中都是全能的，瞧瞧这医馆，可不就分得清清楚楚的。 有的一科有两个郎中，有的只有一个郎中，而瞧病的百姓则在不同的郎中案前排着长队。 月颖看着来瞧病的老女男少，有琢磨，更有审视，她要挑的合作者，必须得挑一个实衬人，否则银子花了不少，还令自己身陷危险就不划算。 她一直觉得，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银子不能解决所有事，但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尤其是在古代，还是她这样爹亡母逝毫无依仗，被叔父等人视为货物的人，更得小心行事。 中年男子很好奇这半大少女，她竟以一种审视与打量的眼神看着外头的病人，不是看郎中，是在看病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要么是什么都明白，要么就是什么都不懂，可凭她刚才的要价，就知道她是个知事的，她清楚山参与血参的价格。 过了不到三寸香，两个半大的少年扶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过来，一路颤颤微微，男子迎了过去，唤了声：“祖父。” “是什么大生意？” “一株百年血参。” 老者接过月颖手里的参，闻了又闻，“确实百年是老血参，要价多少？” “两千两，一两不能少。” 第48章 卖参 “给她两千两银票。”老者看似苍老，可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是个懂晓保养之人，不仅身体健康，定有些武功底子，“姑娘，下次得了好东西，可再来杏林春医馆，我们价钱公道。” 这样的好血参，可遇不可求，是有市无价之物。若是在府城，最少也得二千五百两，到了燕京城这东西就更值钱了，但凡切下一两片入药，就能收几百两，这么长一根，能切几十片，入药售卖，那可是十倍、十几倍的赚头。 月颖道：“一定！百里森林人杰地灵，但凡险处必有意外，下次若再挖到参，一定再来找老先生。” 有一个百里森林在，不明白为什么叫这名，这一路明明都有村庄、百姓，可山里确实有许多好东西，猎物自不肖说，还有各种草药、果木。 中年男子清点了二千两银票递过来，又付了山参的钱。 月颖接过，虽没见过，但今儿孙氏拿过银票，她可是瞄了一眼，上头统一是“皇家宝号”、“大凤户部钱庄”等字样，有不同的编号，更写有金额，有五十两一张的，亦有一百两、二百两一张的。 数额正确，月颖点了一下头，爽利地道了一声：“告辞！” 出了杏林春医馆，月颖又打听了哪里能买到银针，可这东西，现成的没有，要买就得订做，转了一圈便去了铁匠铺子，寻了铁匠说了自己要的银针式样，付了订金，拿了契票离去。 再出来时，只见那对洗得发白的少年公子与小厮相扶而行，手里多了两包新抓的草药。 今儿来时遇到他，转了一圈，又遇到了他，在医馆时，她就想选此人合作。 月颖喝了声：“公子留步！” 少年与小厮齐齐停下了脚步。 小厮心中不由一惊：这姑娘虽戴着面纱，可给人一种似曾相识感，在哪里见过呢？ 少年问道：“姑娘唤我有事？” 月颖微微一笑，移着莲步，自信满满地道：“公子的腿，是因为曾长时间浸泡水中，又负伤，寒气入体，膝盖积水得了严重的风湿……”她又道：“你很庆幸，我能治你的病。” 她昨晚听说后，就在空间里专业调配了治风湿的药水、药柱。 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多么，今儿的骗子还是一个穿戴光鲜的半大少女，瞧上去最多十二三岁，说得跟真的一样。 小厮满是戒备，“公子，你可千万别信她的，为了治你的病，家里可快揭不开锅，这几年，被人骗走的钱可不少，公子……” 少年公子浅笑道：“我不会再上当受骗，再被人骗，岂不成傻子了。” 月颖道：“我不骗你们的钱，我与你们谈生意。只要你们照约定执行，我答应替你治病，且分文不取。” 最后五字，掷地有声，带着自信。 她莞尔一笑，“事成之后，我另赠你纹银一千两！” 世间，怎会有这种好事？ 肯定是骗子！ 少年公子对身边的小厮道：“铁柱，我们走！” 拿他们开玩笑，世间的好事，弄不好就是烫手的山芋。 他只求平安就好，还是不要招惹麻烦。 月颖瞧出了他们的错愕，她拦住去路，继续道：“你们放心，不是伤天害理之事，而是要借你们之手，救一个被恶叔父、叔娘贱卖的苦命少女。你寻个僻静处，我现在就给你治腿，我治之后，若是你感觉确实有效，你再考虑要不要与我合作?” 第49章 骗子送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以前骗子是骗公子的钱，现在这骗子是送钱的。 难不成，这姑娘是为了劫色？ 小厮担忧地打量着自家的公子，除了有些病容，这是被常年的痛楚折磨的，就公子的五官来说，着实生得很俊美啊。 一行三人到了处僻静处，公子的家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山脚下，但因防备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他们不能将人领回去。 少女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里头有火捻子，还有一些药柱。 用药柱给人治病，普天之下，只有巫月氏的神医。 听说巫月神医曾收过一些弟子，传授过药灸之法，可这些人只能学得一些皮毛，真正高明的医术，唯有巫月神医的后人会。家族秘技又岂是旁人可学的。 他脑海里掠这一个清秀妇人，手持银针，又用药灸给母亲治病的情形，清秀妇人的五官已经模糊，他记得不大清楚，只记得那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说话轻轻柔柔，他不止一次地吃母亲唤她“月娘”，所以，他敬称那妇人“月姨”。 少年的眸色越发沉重，在少女的纤指轻点、药灸之后，肿大变形的左膝没那么痛了，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你的左膝积了太多的水气，内服外抹，还得用针灸、药灸之法方能痊愈。” 少年愣愣地问道：“你……你是何人，你娘可名唤月娘？” 她心头一沉，此人问到她娘，难不成认得她娘？ 不应该呀，如果月氏还有亲人，不可能不与家人联系。 在苏初云的记忆里，只听说月氏的母亲月太太，没听说还有其他什么人，月氏没有兄弟姐妹。 月颖问道：“我给你治腿，又不收你钱，你问这么多干嘛？” 少年不再追问。 “你还是先想想，要不要与我合作。这是我拟好的《契约》，你若同意，就签字按印。只要你签字，我立马奉上二千两银票，若有节余，算我赠送你的。” 她将一份《契约》递给了少年。 少年细看了一遍，待看到里头写的地方、人名，怎的这么熟悉呢？看到后头，双手不由得微微一颤。 “你……你……” 小厮歪头看了眼契约，待看到那名字，“你……是……是……” 少年一个眼神，小厮没再说下去。 月颖道：“没想到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儿？没错，我挑中与你合作了，就当是你家做了善事。” 她给少年药灸了腿上穴位，取了药水出来抹在膝盖处。 “你左腿的风湿重，但右腿也有病，把右腿撩起来……” 少年呆愣愣地看着她。 小厮则像在看怪物。 我的个天，公子还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想连累了人家好姑娘，自他回了百里县，一直都没去寻月娘。 不曾想，月娘的女儿竟自己寻上门了。 看起来，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两位母亲当年的约定。 这姑娘似乎也不丑啊，只是脸上有明显的疤痕，不知道这疤痕是怎么来的？ “林西镇靠山庄有个叫苏初云的小姑娘，爹亡娘逝，如今与祖父母、大伯父、三叔父一大家子人生活。他们抢占了她母亲的嫁妆不说，近来她三叔正密谋要把她给卖了，只要她不在，正好名正言顺的霸占了她母亲的嫁妆。她每天吃得比猫少，干得比牛多……” 第50章 相约 月颖想到前身苏初云，真是一个苦命的小姑娘，辛苦一场就罢了，还被人一把火给烧死了，否则也不会便宜了她。 她既然来了，就想好好地活着。 “每日五更她就得起床，做一大家子人的早饭，做饭的时候还得喂猪、拔菜地的杂草、扫庭院，一家人吃了早饭，她得洗碗、洗衣，之后得去后山打猪草、打一百斤柴。 待她清瘦的小人把柴弄回家，家里人都吃过午饭了。运气好，能喝一碗清汤，运气不好，就只能饿肚子。用了午饭，她还得去后山割牛草、再捡一百斤柴，如此才不会挨骂。 你别担心我骗你干坏事，你若不信，可去那村庄附近的百姓家打听打听。就在一个多月前，家里人知道大水牛怀了小牛，还让她住到牛棚里，夜里发生了大火……家里人只忙着救牛，却将她给忘了。 一条人命，在她家却连一条牛都不如。家人漠视，生不如死，世间最大的痛楚也莫过于此。” 月姨已经过世了？ 连她的女儿在家里也过得很苦。 月姨年轻守节，这件事他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没想到，连月姨也不在人世了。 少年的眼睛有些湿润，这姑娘说得轻松，想来她口里的苏初云就是她自己。她脸上的疤就是那场大火留下的，还有她的头发很短，只能用头巾遮住。 这是不是母亲与月姨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竟让他们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 彼时，她过得苦，他也一身病痛。 月姨善良，他的父母又何曾不是好人。 可是好人却没有好报？ 就连好人的儿女都要承受这种痛苦。 小厮依旧处在呆愣之中，眼睛更是打量着少女的脸，虽然留了疤，看上去并不丑，也不算吓人，若是用些脂粉，定然是瞧不见的吧。 月颖继续用药柱灸少年的腿上穴位，“左腿病得太重，我先将寒气灸出减轻你的痛苦。待我有了银针，银针祛湿法会更管用。” 她不知道少年为何年纪轻轻就得了如此沉重的风湿，但可以想像他这些年一直过得很痛苦。 不多时，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月颖给少年灸了第二次左腿穴位，站起身道：“签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 早知道月姨的女儿在家过得不好，他就早些过去，还好，她现在稀里糊涂地寻上来，一定是母亲与月姨在天有灵领的路。 否则，杏林春医馆那么多的人，她谁也没挑，就选中了他。 月颖接过，“哟，没瞧出来，你这人看着病歪歪的，字写得不错。你我之约，现在生效。事成之后，姑娘一定给你治好你的风湿症。” 她说话干练，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一瞧就是清爽利落的人。 “这一瓶药水送你了，每日早晚各抹一次，若疼狠了，多抹一两次也无碍。抹药的时候，记得把膝盖揉得发热，药效直达病灶，效果最好。” 她从衣袖里取出两张银票，将手一伸，“两千两银票，记得早些去救那姑娘。” 小厮看了看银票，是真的。 她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怕被恶叔父给贱卖了。 第51章 交易 “你……你家里不知道你有钱？” “人心，俱都是贪婪的，你给了一千两，他会想，你给一万两就好了；你给了一万两，他会想十万两，永不知足。狼，永远是狼，别想把狼变成忠犬。让我把钱给狼，还不如给不相识的外人，就像你们这样的，是不是？” 她打量着这主仆二人，挠了挠头，是不是忘了什么，想了片刻，又摸出两张纸，“诺，这是那姑娘的爹娘的生前手书字迹，你请人模仿笔迹弄一份婚书，就说你与她是自小订亲。要不是就说你家有人生病，急着冲喜，一定要火速娶她过门。你祖父、祖母，或是你爹、你娘，只要是你家够分量的长辈，什么人都行？” 小厮错愕地道，她是病急乱投病，这长辈哪有乱生病的，这不是犯忌的事？虽有长辈装病逼晚辈成亲的，可从来没有晚辈谎称长辈有病冲喜的。 小厮道：“苏姑娘，我家公子没长辈，就他孤身一人。” 天啦，这么可怜啊！ 孤儿少年，连长辈都没一个。 “一个亲人都没有？没有兄弟姐妹？” 少年摇头。 月颖立时觉得与自己差不多，真正是同病相怜，她虽然没有人疼，好歹身体还算健康，这也是月氏给她调理得好，待月氏仙逝时，她的身体已经调理好了，就算这几年吃不好、穿不好，可什么事也没有。 月颖打量着这少年，病得不轻，也很可怜。 少年道：“我乳母生病需冲喜，这主意如何？” “这个好，三叔一家最想看她的笑话，若知道你乳母生病，却要娶她冲喜，肯定能满口答应。记得多给彩礼，三百两银子不成就用五百两砸，五百两不成就用六百两，一直要砸到他们马上同意你带人。那姑娘被大火毁容，早前有人给了一百两，他们就想卖了，这钱也不能给得太高，我瞧能省就省些罢。” 她可真怪，让他省钱，宁可便宜他，也不愿苏家得了好。 她得多恨苏家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他们不应，你就说要到县衙告苏家一女许两家，苏家爱面子，肯定会唬住，你要做不了恶人，就请几个嘴皮儿利索的妇人去闹。总之一句话，事情紧急，你必须尽快把她带离靠山庄、带离苏家！” 她完全不在乎是什么样的法子，她要的就是离开苏家，离开靠山庄。 她能轻易拿出几千两银子，可见并不差钱。 少年被药灸过的双腿果真不痛了，双膝暖暖的，就连浑身都轻快了许多。 月颖道：“记住了，莫要误大事，你去的时候，穿戴体面些，把新娘子的嫁衣、首饰带上，其他的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苏家就爱银子。” 她又细细地叮嘱了几句，挥了挥手，拿着《契约》离开了。 小厮一脸错愕，“公子，她不怕你拿了银子返悔？” “我这病，除了她，旁人治不好。她是拿定我必求她治病，而我为了健康活着，必会依约行事。” 她可不是傻子，也不是真的没有成算。 他这几年被风湿病折腾得没有人形，一到季节更替，天气变化，就整宿整宿地因为风湿腿的病痛睡不着觉。 “公子，月夫人没告诉她婚约的事？” 第52章 预订 “月姨逝得突然，许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就病逝了。” 他知道婚约，这姑娘完全不知道。 姑娘胆大心细，敢作敢为。 她挑的合作者很成功，至少他，无论是不是与他有前缘，就凭她这一手医术，就必会配合。 就如她所说，这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是在救一个苦命的少女，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她，就是娘当年给你订的未婚妻，原来她是这样的人，一点也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欣赏。 * 月颖进了一家首饰铺子，打听了一下有没有银针卖，没想这一问，还真有现在的银针，长短不小，有大号、有中号，甚至还有小号。 这么齐全，她去铁匠铺子预订个甚，索性买了全套的用。 穿越文不是骗人的，所有会医术的女主，到了古代都得订制工具，可这家铺子就有现在的银针售卖，若嫌针数不够，还可以加购。 月颖想到今晨王家的异样，说不得王小凤就要出阁了，两人交好一场，怎么也得给王小凤添妆，又买了一对珠花。 出了铺子，在小摊上挑了对绢花、一对耳坠，就当是感谢苏秀云这些日子给她打下手。 孙氏在城里碰到了临村的妇人，她将苏初云好好夸了一番，说苏初云的帕子卖了二十五文钱一条，只未提一条纱帕卖了五十两的事，这件事太碍眼，还不能说。 两人一道去扯布料，孙氏觉得现下有钱了，这是自月氏逝后，她手头最多的一笔银钱，只要苏初云在，往后家里就不缺钱花。 苏初云能挣钱，万不能薄待了，必须得给她做两身新裳，还得买两双漂亮的鞋子，她脚上这双，还是她跟隔壁王小凤借的。 苏初云的买了，得给苏富贵做两身新裳，家里的儿媳、孙媳都会针线，就让她们做，她自己也有几年没添新裳了，也得扯一身新布…… 谁都该穿新的，就这样她挑了一块又一块，就连苏光宗、苏耀祖父子都买了，最后还给两个儿媳也各扯了一块，就连苏秀云也买了。 苏巧云的没买，这丫头还没出阁，胳膊肘就往外拐，只晓得绣嫁妆，纯粹就是赔钱货。 孙氏买完了布料，足足有一个大包袱之多，又去割了猪肉、买了豆腐，在县城路口等着，久久不见月颖的身影，眼瞅着就要晌午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临村的妇人低声道：“苏师娘，那边茶楼有个锦袍男人总往我这边瞧，有些不大对劲。” “老娘一大把年纪，还怕他瞧，敢说孟浪话，老娘先出手将他揍一顿？”她引颈张望了一阵，“啊呀，初儿说要给姐妹们买鹃花，好一阵儿了，怎还不见人。” 不多时，就见拐角处出来一个翠衫少女，远远望着很是养眼。 孙氏立马笑得见眉不见眼，大声唤道：“初儿，快些，祖母刚才雇了辆马车，我们坐马车回家。” 茶楼里，那个络腮胡的男人看到路上走来的翠衫少女，眼睛立时看直了，这小姑娘生得好，毁容都这么水灵，要没毁容得多好看。 牙婆在一边低声道：“这就是苏秀才家的苏七娘。李老爷，人生得不错吧，祖父、叔父都是秀才，耕读世家的姑娘，女红极好，知书识理。” 第53章 落魄 “一百两彩礼，外加两抬聘礼，不过我做生意忙，在百里县只能待两日，后日就前往靠山庄接人还家。” “如此，苏秀才那边，老婆子就回话了。” 这桩生意做得好，回头肯定有额外的赏钱。 牙婆笑颜如花。 不远处，月颖近了孙氏，笑微微地道：“我给六姐买了对绢花，还买了对耳坠子，又给奶奶买了两个馒头。奶奶，你肯定饿了吧？” “还未到晌午呢，我们去城外赶马车！”孙氏指着同行的妇人，“这是何家庄的木匠娘子，你唤何大娘就成。” “何大娘万福！” 临村妇人笑微微地道：“书香门第就是不同，瞧家里的姑娘教得知书识理，瞧着就喜欢。” 孙氏热情地道：“我雇了马车，两人是坐，三人也是行。何娘子，一道走罢。” “好！好，今儿就沾沾苏师娘的光。” 三人说说笑笑上了城外马车。 * 风湿公子回到县城外，山脚下的庄子上，自家的屋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建得还稳固，都是砖石结构，冬暖夏凉。 偌大的林间只得一户人家，虽有院墙，却与周围的人家显得隔隔不入，这林子也是他家的祖产。据说这一片得有二十亩，原是曾祖置下后准备建成祖屋的，不曾想，自曾祖父到他这辈，竟是四代单传。 曾祖父、祖父还有姐妹数人，到了他父亲这辈，就只得一个长姐，这大姑母当年在府城时，爱慕上一个鲁省学子，不认同家里订的亲，跟着学子私奔。 祖父母气得不再认她。 几十年过去，大姑母再没回来过。 而他这辈，父母只他一个独苗。爹娘这一走，他连个堂兄弟、表兄弟都没有。 小厮人未至，声儿先到，远远就连呼了几声：“爹、娘！爹……” 一个憨厚、黝黑的汉子闻声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裹着厚头巾的仆妇。 “铁柱，你乍呼个甚？你娘的头风症刚好些。” 妇人揪着鼻梁上，鼻子已被她揪得通红，“公子的药可抓了？” 铁柱喜道：“爹、娘，你们猜我们在城里遇到谁了？” “谁？” “夫人给公子订的那个未婚妻，月夫人的女儿……” 铁柱当成天大的新鲜事，眉飞色舞地将今儿遇到的奇事说了。 妇人念了声佛语，“阿弥陀佛，好人好报，公子一直因着风湿病不愿累了她，不曾想到，她竟自己寻来了。这定是夫人在天有灵，引着她来寻的公子。” 只能这样解释，否则那姑娘明明不知道婚约，那么多的人，为甚谁也不寻，偏偏就寻着公子了，还给了公子两千两银票。 公子道：“奶娘，这事不能再拖，不管我会不会娶她，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被她的三叔给贱卖了，奶爹先入城采买，一会儿铁柱也跟着去，将喜服、首饰都备好。” 她让准备什么，他就照着预备。 月姨是哪年过逝的，以前他不寻去，就怕月姨念着旧情把女儿嫁给他。 他犯病的时候，直想不活人，要不是看在谢家就他一个，他真想死了，父祖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耳畔，时不时忆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活下去，无论多痛苦、孤单，也必须活下去。” 第54章 相配 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 可他一个病秧子，怎能害了善良的月姨，更不能害了月姨的女儿。 奶娘道：“苏姑娘若真能治好公子，夫人、老爷在天之灵也含笑九泉。” 她双手合十，又诵了声佛语。 她记得月夫人就会些医术，擅用银针，还会开方抓药，虽然月夫人总说只会些皮毛，可当年要不是月夫人出手，夫人与老爷就不会有公子。 老爷的病是月夫人调理好的，公子出生，也是月夫人接生的。 铁柱道：“娘，要我说，肯定是月夫人和夫人一起保佑的，只那姑娘……好像毁容了。” “吓人么？” 铁柱摇了摇头，“戴了面纱，瞧着不吓人，若是施了脂粉，脸上的疤痕瞧不见。” “这不就成了，这居家过日子的，模样过得去就行。”奶娘扭头道：“他爹，你现在就进城预备嫁衣、凤冠等物，虽说事急从权，可家里也得预备起来，得热热闹闹地备喜事，虽不能如夫人、老爷在世一样办得热闹，把村里的百姓都请来吃喜酒罢。” 就算毁了容，可不能悔婚呀。 公子有病，姑娘毁容，天生相配，这可不就正好了。 漂亮的女人总爱招惹是非，还是丑些的好。 况且，这可是当年夫人订下的婚约，万不能悔，夫人总说自己欠了月夫人太多，而她也视月夫人为最好的姐妹、朋友。 几人感叹了一阵，分头行动。 风湿公子回了府，坐在案前，久久发呆，看着手里的药效，这是她给他的药。 他见过月姨拿银针，却从未见她用药灸之术给人治病，难不成，月姨的月字，不是名，而是姓氏。 如果是姓氏，月姨的来历必然不凡。 可是，当年巫月族被灭门，别说月姓男子，就是月姓女子也都死绝了。 照着月姨的年岁算，她不应该与巫月族有牵连。 可是唯有巫月神医后人才会的药炙之术，除了这一脉的后人，旁人不会。 他的病能治，奶娘的头风症也能治。 他握紧了手中的瓶子，生活不再是黑暗，而是有了曙光。 * 月颖去时走路，归家时坐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到半炷香，就到了后山的官道上，临村何娘子下了马车，谢过孙氏往何家庄走去。 回家与何木匠提提，看自家儿子娶苏七娘成不成，这姑娘虽然被火烧过，模样不丑，但贵在女红出色，一块帕子卖二十五文，一天一块，这一年就能挣不少钱。 月颖低声道：“奶奶，回了家，你只告诉爷爷，说那纱帕买了好价。至于大伯、三叔他们，你就莫提了。” 孙氏不解。 月颖很是贴心地道：“奶奶和爷爷年岁大了，多留些钱防身，还得你们自己有钱，日子才能好过。若要他们知道你一下得了一笔小财，指不定又说买书、买墨，用了不几日就折腾光了，他们哪里晓得你当家艰难不易的辛苦。” 孙氏心下一阵熨贴，年轻那会儿，她就伤感自己没个贴心的女儿，这孙女倒是贴心得很。 “奶奶给你扯了两身衣料，得暇你给自己剪裁做成新衣。”一说完，又道：“你不用缝制，让你大伯娘、大嫂做，你的女红精贵着呢。” 第55章 没份 她们的女红不值钱，变不出钱来，但缝衣服还能穿，还是让她们来罢。 孙氏先将月颖的两块新料挑了出来，塞给月颖，“你拿回屋里。” 马车围着靠山庄走了近一圈，终于在苏家宅门前停下。 孙氏扯着嗓门大喊：“大儿媳、三儿媳，还不出来搬东西，初儿的女红好，一块帕子卖了二十五文。鸭蛋也买掉了，我今儿给全家人扯了新布缝新裳，还不都出来！” 苏家人听到她的声音，想到有钱了，还买了布做新裳，众人纷纷奔了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是苏秀云，很是兴奋地道：“奶奶，我也有新衣裳？” 孙氏提着个篮子，“三儿媳，今儿割了猪肉、买了豆腐，快做午饭吧，赶了半日的路，都快累死了。城里的衣料可真好看，挑得我眼都花了，初儿大了，得添两身新的，老秀才也有大半年没做新裳了，也得添两身，其他人每人一身。” 孙氏又絮叨道：“初儿的女红好，一方帕子就卖二十五文，从今儿开始，她就不必干其他活，只管绣帕子。” 月颖捧着自己的衣料、拿着上等纱布与丝线进了宅门。 苏巧云与小唐氏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孙氏领着儿媳、孙媳，浩浩荡荡地进了门。 马车夫热情地道：“苏师娘，下次还照顾我的生意。” “一定的！一定的，你小子赶得不错，早些回家罢。” 来的时候就把车钱付了，整整十文呢，她可是耍了半天嘴皮工夫，才硬是砍掉了五文钱。 堂屋里，除了月颖都围聚在那儿。 孙氏笑微微地给儿孙们分发新衣布料。 苏巧云见人人有份，就连在外读书的八郎都有，唯独没自己的，不由心下沉闷，“奶奶，我的呢？” “你的？前些日子，钱家不是给送了六块衣料，你的新裳往后婆家管了。你现在可不算苏家人，是钱家人，再说了，钱家瞧得上这等庄户人家的衣料子，人家穿的可都是好绸缎。” 一个赔钱货！ 尽会自己绣嫁妆，全不管家里的事，只知道要钱，哪里像初儿，现在都晓得给家里赚银钱了。 六身衣料，也不晓得拿出两块孝敬祖父祖母，养她有什么用，吃了苏家、用了苏家、穿了苏家的，要嫁人了，还得再给一份嫁妆。 孙氏道：“秀儿，你七妹今儿给你挑了一对绢花、一对耳坠子，快去她那儿拿。这些日子，你给初儿打下手，也是有苦劳，奶奶可都记着呢！” 苏秀云第一次被孙氏夸，立时乐成了花，扭头就进了月颖的房间。 月颖正坐在案前，笑微微地冲她招手，摊开手帕，里头是一对绢花，又有一对银耳坠，还有一个大红色的脂粉盒子。 她连连嘘声，“你小声些，我只与奶奶说买了绢花、银耳坠，没说买脂粉，我怕她又要训半晌，你悄悄取了回去。” “七妹，往后我还帮你穿针引线，帮你描花样。” 苏秀云早想要胭脂水粉，奈何家时不宽裕，全家都在供读书人，哪儿有闲钱给她买，她瞧着嫂嫂与巧云用过，很是眼馋。 “行！你快去忙罢。” 第56章 偏心 苏秀云的针线活不好，可打打下手，描描花样还是极不错的。最主要的是，苏秀云性子活泼，品性直爽，比苏巧云容易相处。 苏巧云与苏耀祖一样，面上柔柔弱弱，暗里一肚子坏水，私心又重，在她看来，她的东西宁可便宜了外家，也不能便宜了苏秀云与苏初云。 她总觉得自己是秀才的女儿、妹妹，总有一天能做官宦之女、官宦之妹，是娇养的，是小家碧玉，而苏秀云两人则是泥腿子，不能与她比。 月颖穿过窗户，静静地望着三房的方向。 大小唐氏很欢喜。 苏耀祖、苏云天不在，这对父子定是出门了。她们前脚出门，不久后就在百里县遇到了那个又丑又五大三粗的商人，说不得就是他们在背后捣的鬼。 苏巧云面含恼意，无意间，姐妹俩的目光撞了正着，她愤愤地翻了个白眼。 她提着裙子奔了过来，厉喝道：“苏初云，你怎会一人两身衣料，是不是有一块是我的，定是回来的时候哄了祖母高兴，把我的哄了去。” 孙氏见她骂人，当即从堂屋冲了出来，苏初云现下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孙女，她还没骂了，就能让别人先骂。这全家人的新裳衣料，可都是苏初云挣来的。 厉声道：“苏巧云，有什么事冲老娘来，你骂初儿算什么本事？钱家是大户人家，不兴穿庄户人家的葛布衣裳。再说钱家这一年多，前前后后给了你多少块衣料，订亲那日送了六块，前些日子又送了六块，十二块衣料，全被你收到箱子里要当嫁妆。你都能添十二身新裳了，怎还不知足？” 今年送的六块衣料，是年轻姑娘的，可订亲那日的六块可有两块适合老年穿的棕色绸缎。苏巧云只进不出，就没有拿出来孝敬长辈的意思。 与她一比，苏初云那可真是孝顺。 能挣钱给祖父母花不说，今儿得了五十两银子，还让孙氏莫张扬，怕孙氏没银钱防身，这等贴身，她怎不疼上两分。 苏巧云穿旧的衣裳，宁可给了她舅家的表妹们，也不愿给苏初云。 以前，孙氏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唐氏说，那是用她的嫁妆置的衣裳，还夸娘家人接济她，给了她银钱。 可近来，孙氏隐隐觉得唐氏的话不可信。 “钱家是穿葛布的吗？给你买了你也用不上，你自己得好的时候，可曾想到长辈，现在见别人得了新衣料，你就不高兴了。”孙氏怒视着唐氏，“瞧瞧五丫这性子，再不改，到了钱家早晚有吃苦的时候。” 五丫，以前唤苏初云“七丫”，形容身份低贱，如同丫头，现在孙氏用来称呼苏巧云。 胡氏听到这儿，颇有些得意。 唐氏不就是因为五娘许了好婆家，处处想压她一头，又仗着二郎先一步考中秀才，越发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回，还不是在婆母面前吃了挂落。 苏初云的绣品卖了好价，以婆母的性子，谁能干，谁就是心肝宝贝，偏他们要去招惹。 第57章 换人了 孙氏摆了摆手，“成了，大儿媳，初儿女红精贵着呢，你与大孙媳帮她把新裳缝出来，她得绣纱帕。” 苏秀云热情地道：“我去七妹屋里取衣料。” 七妹的衣裳原就没她多，这次多置一身，她没任何意见。 苏秀云取了衣料，“七妹这衣料好看。” 孙氏道：“都是一样的葛巾，你的不也有大红色的，不比她的差。” “好看，都好看！” 苏秀云傻笑着。 能做新衣服，挑什么呀，有新的就不错。 苏巧云心里暗暗地想着：她不要新衣料，她可以给二嫂，给母亲，再或是给舅家的表录们，怎就没用了，拿来送人也是人情。 孙氏恼道：“三儿媳，还傻站着作甚，快下厨做午饭啊。” “要做肉和豆腐？” “买来就是吃的，再不下厨，你翁爹就要回来，倒是麻利些。” 小唐氏支吾道：“可翁爹和夫君还没回来。” 苏耀祖、苏云天可是一早就出门了。 “他们没回来，你们各留半碗，我今儿割了五斤猪肉，这么多还不够你们吃？” 她是抱重孙的人了，总不能让她下厨罢。 全家上下，也就是一个苏初云贴心，知道她管家辛苦，劳心劳力。 孙氏觉得有些累，带着三块衣料回了寝房，实则关着门数银票、铜钱，这么多钱，又能够全家上下花上一阵子了。 初儿说得对，不能告诉大儿、三儿，要被他们知道她手头有这么大一笔钱，肯定变着花样买这买那，老秀才嘴不严，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儿孙，所以，连老秀才都不能说。 孙氏拿定了主意，小心翼翼地把银票藏在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又将铜钱藏到瓦罐子里头，数了又数，确定了数量这才放心。 苏家不一会儿就肉菜飘香，连王家都能闻嗅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儿。 苏秀云进了月颖的房间，坐在一边，叽叽喳喳地道：“七妹，隔壁王小凤议亲了。” “议亲了？” 月颖想到了莫七公子。 苏秀云道：“她的亲事比五姐的还好，是府城世家莫家三房的九公子。” 不该是莫七公子么？怎变成莫九公子？ 莫非是生了什么变故？ 世家大族的庶公子娶山野村姑为嫡妻，这也算是抬举了。 可月颖却觉得，这世家大族的儿媳可不好当，尤其是庶子媳妇更不易做。 “是嫡妻？”月颖试探性地问道。 苏秀云连连点头，“今儿上午，莫家的管事婆子与莫九公子登门，感谢王小凤在后山官道救了莫九公子一命。莫三夫人做主，说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让人给莫九公子与小凤议亲，待合了庚帖，就要订亲。” 王小凤一心想的是莫七公子，那日对方报的名讳，明明也是莫七公子，怎么就变成莫九公子了，这莫九又是何许人也。 用罢了晌午饭，月颖去了隔壁王家。 王小凤正坐在窗前绣帕子，神色中瞧不出喜怒，时不时地愣神，脑海里浮现出莫七公子俊美的容貌，还有那一身翩然的气度风华。 少女之心，她梦想中的夫媚就是莫七公子那样的，可现在，意中人变成了大伯哥。 第58章 议亲 莫九公子虽然生得不错，但气度上总是逊色一大截。 月颖立在王小凤的闺阁外，久久地看着她。 王小凤是神伤，也是不解。 月颖道：“小凤，听六姐说你议亲了？” 王小凤回过神来，接过话道：“明明报的莫七公子，可来我们家的却是莫九公子。莫七公子今年三月成的亲，妻族势大，是恩远候的嫡幼女，他们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笃。 今天我才知道，他所说的必有厚谢，是替他的庶弟保媒，让我嫁给他庶弟。早前预想的妾变成了嫡妻，想嫁的嫡子变成了庶子，算起来倒并不算亏。 只是莫九文不成、武不就，替嫡母、嫡兄打量着嫁妆、家业，管管账目，处处以嫡兄、嫡母马首是瞻。他的亲娘是嫡母的陪嫁丫头，府中三姨娘，并不得宠，处处仰仗着嫡母度日。” 陪嫁丫头抬成妾室，这日子定不好过，与外头正经聘来的良妾、贵妾是完全没法比的。正经聘来的好歹是民籍，可陪嫁丫头却是奴籍，一个不好，嫡母就算治罪、打杀、贱卖都没人可以说话。 月颖坐在一侧，“你若不乐意，可以不用答应。” “不，我不想拒绝，就算那是莫家的庶子，也是能接触到莫家三老爷的人，为了哥哥，为了王家，我什么都可以做。”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只要王大龙高中入仕，就需人提携关照，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她也可以光鲜起来。 月颖吐了口气，“小凤，你可以嫁一个更有才华的人，如果你想做官夫人，你该嫁的是大龙哥这样的；大龙哥该娶的应该是最得力的妻子，有一个强大的妻族……” 她就是说自己的看法，而院中，正在摘菜茎准备做腌菜的王大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些年，她一直想着女儿高嫁，却从未想着让儿子高娶。 王大龙的未婚妻与王家的家景差不多，中间的保媒人还是王大娘的娘家大嫂。 那家人倒是欢喜给女儿许了一个上进的夫婿，可是她的女儿呢，却要配一个世家名门的庶子，一个就算将来分家单过，也没多少家业，甚至也无多少才干的人。 月颖太了晓古代的庶子，有才干的，又怕碍了嫡母、嫡子的眼被除掉，没才干的一生只能碌碌无为，靠仰他人鼻息度日。 王小凤道：“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自来女子高嫁，男子低娶，若我哥高娶，我娘的日子就难过。我舍不得我娘受一点的委屈。我宁可自己高嫁，哪怕那人是庶子，这又有什么关系？” 庶子嫡妻，与嫡子侍妾相比，前者还要尊贵几分。 月颖问：“那块玉佩你还给莫家了？” “管事婆子、媒人、莫九公子登门拜访，玉佩不能再留，自当原物奉还。”王小凤笑道：“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往后相处亦更自在些。” “你能想通就好，小凤，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王小凤本性不坏，她只是努力地想让赶快过得更好。 所救的是莫七，要嫁的变成了莫九，救人的非王小凤，被救的也不是莫九，这样也不怕被揭穿真相。 钱举人也是庶子，可苏巧云满心欢喜地嫁到钱家当次子媳妇。 第59章 将她卖了 王小凤直接嫁了一个与钱家一样门第的庶出公子，其实她们说不出谁嫁得更好更坏，只是境遇各有不同。 钱举人家唯一的优势就是分出来单过，又有一份自己的家业，就算家业不厚，好歹衣食无忧。 王小凤问：“你今天去县城，手帕都卖了？” “我的帕子卖给沈记绣坊，二嫂的卖到杂货铺。” 等级不同，顾客也不同。沈记绣坊在燕京、府城都有铺子，专门做贵妇太太，贵女姑娘们的生意。杂货铺的绣帕是凑得多了，再思卖到燕京，卖给小户人家的姑娘和商贾家姑娘使用。 月颖唤了声“小凤”。 王小凤抬眸，二人目光相接。 “我也许要大难临头了。” 王小凤连连啐了几口，“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 “是真的，我得了消息，三叔以一百两银子的价儿将我卖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商贾了，许给这样的人，我宁死不从。小凤，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劝着大娘，莫让她替我打抱不平，让她去找村长求助。” 王小凤惊道：“这不会是真的，我娘与村长夫人亲近，可没听说这种事。你的绣品卖得越来越好，你奶奶肯定不会同意，你莫听外头人胡说。” 可这是一个江湖人告诉她的。 人家前来报信，总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么一嘴。 而且今日她去县城，离开的时候，就发现茶楼里有个络腮胡的男人在看她。 在男人的旁边，就是镇上的牙婆。 牙婆笑意盈盈，分明就是在说她。 她已经能肯定了，只希望选择合作的那人不要失约。 若他失约，他就等着风湿病发，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痛楚。 她下了一场豪赌，赌那个少年为了活命，为了健康会帮她。 长期被病痛折磨的人，视健康为新生，就像深陷在地狱的人渴望着阳光与天堂。 她下了一场豪赌，赌少年为了活命，为了健康会帮她。 长期被病痛折磨的人，视健康为新生，就像深陷在地狱的人渴望着阳光与天堂一样，如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月颖在王家坐了半个时辰，回到家里继续刺绣。 如果少年拿了银票却不合作，那么，在那商人来接她时，她就与苏家断绝关系，在途中再设法逃走。她可以用钱弄一张户籍文书，然后给自己一个新身份。 面对事情，先防范，再做最坏的打算，一旦出现最坏的状况时，她就设法应对、扭转改变情势。 苏耀祖一家将她贱卖商人为继室，商人的长子都比她的年纪还大，真可谓狼心狗肺。 凭借前身的点滴记忆，在前身住到牛棚前，唐氏、胡氏便已经挑唆孙氏，不许苏初云夜里点油灯，不能用油灯，更不能蜡烛。前身在月氏病逝后，过着祖父母不疼，伯父、叔父厌弃的生活。 苏家人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祖父苏富贵漠然，孙氏只认钱不认人，苏光宗处处摆着长子、长辈的架子；苏耀祖却是一肚子坏水，处处想替自己谋利益。 这样的家，这样的人，不值得她留恋。 第60章 鸭蛋 只是她始终记得一句话：世间，如何行事、决断可以选择，可是父母、家人不可以选择。与亲人、朋友有了裂缝，不能舍弃，而是想寻求解决方法，修复关系。因为感情，是不可舍弃的。 原身苏初云最爱的人是月氏，其次便是她的祖父祖母，她总是期盼着自己能得到亲人的疼爱。 “初儿，初儿……” 孙氏声声轻呼，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注意，这才进了月颖的房间。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鸭蛋，低声道：“往后，奶奶每天给你吃蛋，你快吃，近来天天绣花，伤神伤眼……” 曾经，月氏在外帮人接生归来，交了赏红、接生钱，孙氏就会给月氏一枚或两枚鸭蛋，月氏通常舍不得吃，会留着给苏初云吃。 十岁前的苏初云，是快乐和幸福的，甚至于无忧无虑，那时候因为月氏的原因，伯父、叔父待她虽漠不关心，却也不算刻薄。 “奶奶长得太瘦了，要是再胖一点，奶奶会更好看，我不累，你吃。” 孙氏眸光微闪，眼里有泪，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暖人心的话。 三个儿子可说不来，就是苏耀祖也不会说，而丈夫是个秀才，更不会说这种贴心话。 “奶奶养鸭子，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初儿吃，初儿吃，奶奶高兴。” 月颖接过鸭蛋，心潮起伏，如果孙氏知道苏耀祖父子将她买了，是想要银子，还是想要保她？ 她不敢赌，毕竟孙氏也是最近才开始待她好的。 她剥了鸭蛋，突地仰头道：“奶奶，你牙上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孙氏张开嘴，月颖趁机将鸭蛋塞到了她嘴里。 “啊呀！”孙氏一声惊呼，“你这孩子，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给我吃什么？” “奶奶……”月颖一把抱住了孙氏，用现代人的方式与感情，“你太辛苦了，应该好好补养，初云希望奶奶能长命百岁，你……一定要好好的。初云不要吃鸭蛋，初云希望奶奶能健康平安！” 孙氏的心被她的话说得软成了一团。 木讷了片刻，搂住了怀里的孙女，轻声道：“鸭蛋是给你吃的，你怎么给我吃。” “奶奶，我身体好着呢，你就该像村长太太那样，每日有冰糖当零嘴，每天都能吃蛋补养，还能有雪花膏抹脸……” 孙氏的心更暖了，这才是她想要的孙女啊。 村长太太的日子，一直是她梦想的。 “初儿，来，吃一口！” “不要，我要奶奶吃，奶奶要长得白白胖胖的，奶奶长胖了，脸上就的皱纹就看不见了。” 月颖将鸭蛋又塞到孙氏嘴里，半是撒娇，半是要胁地道：“奶奶不吃蛋，我就不绣花了，奶奶，来，你再吃，你把蛋都吃了。” 祖孙俩打闹说笑着，门外站着苏巧云，她一脸讥讽，以为哄好祖母，就能平安无事？ 晚了！ 得罪了她们三房，想这么轻易过去，这怎么可能？ 不过，待哄走了祖母，她倒是可以想着方儿把拿走的首饰再讨回来。 这一回，这些首饰全都得是她的。 第61章 得意 院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祖孙二人寻声望来，却是苏耀祖、苏云天父子归来，一前一后，两人身上带了一股酒气，双颊酡红，一瞧就是用过午饭。 孙氏想到儿孙在外头吃好的，却没她的份儿，可初儿就知道孝敬她，连蛋都不肯吃，最后还进了她的肚子，两相一比对，当即大斥道：“耀祖、云天，你们不是说明年要参加乡试考举人，怎么不认真读书？” 苏云天道：“祖母，我是去镇上帮小唐氏、五妹卖手帕的。” “卖手帕！”孙氏将手一伸，“钱呢？”眼睛变得清澈有神。 月颖能感觉到自己打动了孙氏，可孙氏一听说钱，就有些不受控制。 人，怎么能改变一个人呢。 除非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在乎到愿意为她改变。 她的魅力已经达到能让孙氏为自己改变的地步？ 孙氏一辈子都爱钱，几十年如此，现在就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难了。 “五文钱一块绣帕，统共……统共……” 苏云天支吾不清。 苏巧云灵机一动，当即道：“今晨，二嫂不是交了你十块手帕？应该是五十文钱。” 月颖勾唇讥笑，“二嫂可真是神速，今晨交给奶奶十块帕子，还交给二哥十块。” 孙氏立时回过味来，当即大叫：“你们是不是傻的，二孙媳的帕子是三等绣品，拿到县城，那也是八文钱一块，再有五文钱帕料，那可是十三文，你怎么五文就给卖了？亏死了，亏死了，十块帕子，可得八十文钱呢？” 苏巧云原想掩饰过去，没想孙氏想到让外人赚了钱，这会子就像被惹怒的虎狼，指着苏云天的鼻子就是一阵训斥。 “你一个男人卖什么卖？我在县城的时候，可听那些妇人说了，男人去卖绣品，收绣帕就会压价。本来八文一块，也能说是七文的，这种事，就不该你一个秀才去做。这回好了，一下子少了几十文钱的进项……几十文钱，都能买三刀纸、一支笔用了，得！得！这回纸笔全没了。” 孙氏的嗓门更大了，想着几十文钱心疼不已。 苏巧云轻哼一声，觉得今儿的孙氏真是古怪得很，给全家人扯了新布不说，还买了五斤猪肉，以前能买一斤就不错，买了猪肉就罢，居然买了一大块豆腐回来。 且不说买肉、豆腐的事，破天荒的居然雇了马车坐回来。 以孙氏的性子，那可是累死也不会雇车坐的人，这马车的车资可比牛车贵多了，不该呀！ 苏巧云最后认定，定是苏初云给孙氏下了迷魂汤，瞧瞧刚才，孙氏鬼鬼祟祟地进苏初云的屋子，当她不知道，不就是偷偷煮了一个鸭蛋给苏初云吃，还当她没瞧见，不就是鸭蛋，她又不是没吃过，谁稀罕啊。 从这点来看，肯定是苏初云在去县城的路上给孙氏说了好话，将孙氏哄得团团转。 苏初云不能再留了！ 再让她留在家里，说不得挑唆孙氏再做出什么，瞧，以前孙氏是从不训骂二哥的，今儿就挨骂了。 这都是苏初云害的！ 第62章 指责 “你一个读书人，根本不知道里头的道道，以后不在镇上卖绣品了，去县城买！家里儿媳、孙媳们的绣品、女红，全教给老娘，老娘拿到县城卖个好价儿！” 苏耀祖见孙氏今儿的神色，有些意气风发，不大对劲呀，再一扭头，就见大房的胡氏、马氏正在那儿晾晒新布。 葛布偏硬，在裁剪之时必须先浆洗，还得用木棒敲打软和了，这不是一块、两块，而是好几块，有男人穿的、中年妇人的，更有年轻姑娘和小妇人穿的衣料。 “娘，你……你今儿发财了？” 孙氏想到自己得了五十两银子的事，得意地扬头，“初儿女红好，被沈记绣坊的文管事娘子评了近一等，一块帕子二十五文钱，怎么样，初儿能干吧？” 苏耀祖瞧着母亲，一块帕子不就二十五文，一个月连一两银子都挣不了，就这点也值得她高兴。 苏云天道：“祖母不会把卖帕子的钱都花光了吧？” 苏初云担心孙氏一得意，就说漏了嘴，忙道：“二哥，祖母给全家人扯布缝衣，乃是慈母之心，更是心疼孙儿孙女，你怎能责备祖母不该花钱？” 孙氏怒瞪着苏云天，“老娘就花钱了，就许你们几个兔崽子花，我就花不得了？” 苏初云奔了过来，给孙氏顺着气，“奶奶，别生气！你是家里的大功臣，给苏家生了三个儿子，还养大了孙儿孙女，辛苦持家，任劳任怨，原该享清福的，为了家里过得更好，真是操碎了心。别说花几个钱，就算你老天天山珍海味，身着绫罗绸缎，也是家里第一个该的！” 还是孙女会说话，她可不就是大功臣，生三个儿子，家里更有几个秀才。 孙氏是舒坦了，越发看苏云天不顺眼，“五丫得了钱家十二块衣料，也不知孝敬祖父母一身茧绸。” 幼子还是秀才，真不知道他怎么教女儿的，对祖父母全无半点孝心。 “你们父子呢？得了钱，在外头吃酒吃肉，也不想着父母有没有酒肉吃？老娘就花几个钱，倒被你们嫌弃了？敢情老娘只扯了自己的，那可是全家人都有份。” 苏巧云淡淡地道：“祖母，我可没份啊！” 苏初云忙道：“五姐，祖母不是说了，你就要到钱家做少奶奶，过门就穿绫罗绸缎，这种衣料你也穿不上。给你买了，就算做成了衣裳，说不得回头又送给你唐家的表妹们穿。 三叔母娘家富足，可唐家的田地还没我们家多，屋子也没我们家体面，这吃饭的人口比我们家还多。” 唐氏有两个哥哥，唐大舅有六个儿女，嫁出门一个闺女，娶进来三个儿媳，再又有四个孙儿，仅唐家大房就足有十二口人，会读书的唐六郎就是唐大舅的小儿子；唐三舅是五个儿女，娶进门两个儿媳，嫁出去两个闺女，育有三个孙儿，三房有十口人。再加上唐姥姥一个，两房人加起来得有二十三口。 人丁兴旺，可唐家统共才十八亩田，三亩中等田地，十五亩下等田地，一年到头也只勉强填满饱子，家里的壮劳力还四下寻活赚钱，可这活哪是好寻的。 “三叔母总说娘家接济贴补，我怎听说，上回唐四娘拿了卖鸡蛋的两文钱买包子吃，就被唐姥姥给揍了满地滚，还是唐大舅上山砍了一担柴，卖了十文钱，将那两文钱补上才了事。” 为了两文钱能打孩子满地滚，这事儿，孙氏都没做过，若真是宽裕，可做不出来这事，最多就是训上一顿了事。 第63章 家贼 胡氏、马氏听到这儿，这苏初云的胆儿越来越大了，这分明就是嘴不饶人。 她们是知道唐家的门道，可知道归知道，因忌讳苏耀祖父子是秀才，是家里将来最有可能入仕为官的，不敢开罪他们啊，这会子，竟被苏初云给说破了。 孙氏一脸的不可思义。 苏初云当着三房的人说出来，看来这是真事。 唐家贴补唐氏这是谎话。 “初儿，三房年年都在置新衣，这钱儿……” 胡氏、马氏也想知道三房的钱是怎么来的。 就算是绣帕子，可三房也不该过得这么好。 苏初云道：“这事儿，家里恐怕就只得奶奶不知道。秋天收稻谷，奶奶去晒场，就回来喝了碗水，回去就说稻谷少了，三叔娘还说稻谷晒干，肯定有会少，可谁不知道稻谷的水气折损是最低的，稻谷有谷皮包着，湿的时候是沉些，可装在筐里就是一筐，微冒一筐，晒干了那也是装得平满的一簪。 明明挑了三担出去晒，怎的回来就只得两担？奶奶说少了，还真是少了，只因年年如此，奶奶就没提。 我那日瞧得真真的，是……是三叔父和二哥在那会子从晒场弄走一担稻谷，这稻谷就……就藏在离晒场不远的刘麻婶家……”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就低了。 外头，传来苏光宗那无法压抑的怒喝声：“什么？他们把家里的稻谷弄走了！” 一担子稻谷，得二百多斤，一斤按最低市价四文钱计算，这也是一贯钱，能折一两银子。 胡氏、马氏与苏秀云都惊得目瞪口呆。 孙氏听到这儿，当即扯着嗓子，扬起手“啪！啪！”两声就过去，苏耀祖、苏云天父子一人生生受了一巴掌，“好啊！千防万防，我还说这稻谷晒干，没这么大的损耗，三担怎么变两担了，还以为是晒场周围的人偷了，原来是你们干的好事？” 苏光宗进了院门，肩上扛着一担柴禾，身后跟着一脸怒容的三郎，“小七，真是你亲眼瞧见的？” 这是苏初云记忆里发生的事，连连点头。 苏三郎道：“你瞧见了几回？” “从……从我八岁时，无意间就发现了，我早前想说出来，我娘说，叫我悄悄儿的，娘不让我说。娘说祖父、祖母最疼三叔，要是知道三叔干出这种事，肯定会伤心。 后来每年到收稻谷的时候，一看到三叔、二哥奇奇怪怪地出门，我就知道他们在这么干。他……他们为了封住刘麻婶的嘴，每年会给刘麻婶一百文铜钱。” 在苏初云留下的记忆里，确实在八岁那年发现的。 但苏耀祖父子是不是那年开始干的，就不得而知，但以月颖的判断，那肯定不是第一次，确实他们偷稻谷的时候，太过熟络，而且动作又快。看似两个文弱书生，偷稻谷时真是麻利、爽快，便是苏光宗常干农活的，也不如他们麻利。 苏耀祖父子不是要卖她，她要不在离开前狠狠地反击一把，她就不是月颖。 她是为自己，更是为了前身苏初云。 她埋下头，故作胆怯地道：“今年最后一次，他们刚将稻谷移到刘麻婶家，我就奉奶奶的令过去翻晒，正看到三叔和二哥在抬箩筐，我……我想到娘说的话，就躲闪不及。” 第64章 害人证据 亲人不仁，她何故再讲义。 她嗫嚅道：“后来，二……二哥就怀疑上我，一个多月前，牛棚失火的那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就……看到他和四哥去过牛棚……牛棚的火是二哥和四哥放的……” 最后一句出口，所有人都惊得无法回应。 他们要烧死苏初云，这可是人命，他们哪来的胆子？ 门外，传来苏四郎如雷的厉吼声：“苏初云，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的意思，牛棚失火，不是意外，更与苏初云无关，他们根本就是被巫陷的。 因为孙氏的训斥声，隔壁王家母女又听到声响了，今儿还有村里的几个小姑娘来瞧王小凤。 王小凤议亲了，攀上一个好婆家，自是要过来瞧瞧的，有好奇的，自然就少不了有探风声，打听内情的。 没想到，四个少女正说话，就听到隔壁苏家的孙氏大呼小叫地叫嚷，她一叫嚷，就引起四个少女的注意，这侧耳一听就了不得，竟听到苏家这惊人的秘密。 苏先生在庄里是德高望重的，没想到他的儿孙竟干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 不告而取，视为贼。 而苏耀祖父子偷卖晒场稻谷，那就是家贼啊。 这还不算，因苏初云撞破此事，竟然想到放火杀人，想要灭口，我的个天，这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 月颖静静地垂下首，“二哥、四哥，你们也许想不到我会大难不死，更想不到，我会藏了你们放火后的证据。” 证据，她手里还有证据。 苏巧云被这事已经惊住了，“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月颖轻哼一声，“我娘死后，我只想跟着祖父、祖母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本盼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可是……我发现娘死后，一切都变了。 我今日既然敢说出来，三叔、二哥，你们以为，我没有证据敢信口开澡？要我拿出证据，除非村长、里长请林西镇德望重的人作见证。待得那时，二哥火烧堂妹，杀人未遂，你的功名、前程还保得住吗？” 月颖这半月看似在家绣花，可没少关注家里的一举一动，早前也怀疑过大房，观察了一阵之后，发现大房虽然对她冷漠，却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也是那一晚，她半夜尿急，起来时，听到苏耀祖与唐氏屋里传来说话声，似两人发生了争执，她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唐家接济唐氏，根本就是唐氏在接济娘家过日子，唐氏与苏耀祖讨要给娘家侄儿读书的银钱。 苏耀祖说没有，唐氏就拿他偷买稻谷的事说事儿，还扬言说，要把这事告诉孙氏与苏富贵。 苏耀祖被逼得没法，这才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唐氏方才闭了嘴。 她很失望，怎就遇到这样的家人，可以冷漠，可以不理不睬，可不能害人。 “我原本想睁只眼闭只眼，可我心疼祖父、祖母，祖父一生清清白白，祖母一辈子更是辛苦持家，可你们呢，哪里有孝顺过他们。 祖母一片慈心，给全家扯了几身衣裳，你们就责备祖母钱花多了。你们是不是要祖母把钱都花在你们三房人的身上才满意？ 大伯父与三哥下地侍弄庄稼，一年到头就盼有个好收成，可你们却暗里偷晒场的稻谷卖钱，私下喝酒吃肉，给你们三房人的买衣买花？ 你们太让人寒心了，没孝顺祖父母，更没拿大伯父当长兄。” 第65章 道破 忍无可忍，便勿须再忍。 “在你们眼里，你们只有自己。 三叔母，你拿着你们偷卖家里的稻谷的钱，还谎称是她娘家接济，真是可笑，唐家人远不如我们家的日子好过，其实是她在贴补、接济娘家吧？ 为了让唐家也出一个秀才，三叔娘以三叔偷卖稻谷的事相胁，逼着三叔每过一阵子就给你一两银子，你拿这钱却暗中供唐六郎读书。” 唐六郎是八年前开始读书的，难不成，苏耀祖就价卖了八年稻谷。 孙氏听到这儿，再也顾不得面子，当即就嚎哭起来：“老娘这是什么命啊？遇到个家贼儿子，卖粮得钱，自己喝酒吃肉，还拿自家辛苦种出的粮食去供外人读书？” 苏四郎听到这儿，“爹，小七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娘暗中供唐六郎读书？你们供他，却不供我读书，说什么家里再也供不起多余的人读书？唐六郎考中秀才、做了官，是你们的脸面？” 凭什么要供外人读书，他还想读书。 说他没有读书天赋，只要他够刻苦，怎么就不能读了？ 他是苏耀祖的儿子，却连外人都不如，爹娘供唐六郎，都不让他读书。 苏四郎觉得很伤心，更是愤怒不已。 他敬重父亲、也孝顺母亲，他们说什么，他都听，可原来，在他们心里，他不如唐六郎。 孙氏大哭起来：“唐氏这个吃里爬外的呢？她去哪儿了？她有银子养娘家侄儿读书，怎不供自己儿子读？见天地跟老娘要钱，为什么不给八郎？” 世上，怎么会有唐氏这样的人。 亲儿子不管，倒管起娘家侄儿的闲事。 过一段时间给一两，这一年怕得花上好几两银子，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得卖多少稻谷。 为了持家，为了让儿孙能读书、能吃饱饭，她精打细算，一年到头，连白米饭都没吃几口，反倒被他们卖了稻谷供了外人读书。 大房的人很愤怒。 尤其是苏三郎，他和父亲辛苦劳作，被三叔偷稻谷卖不说，居然还给外人花使。 胡氏觉得不甘心，稻谷、水田是苏光宗带头种出来的，一年辛辛苦苦，却被苏耀祖这不事生产，只知喝酒吃肉，吊几个酸袋子的人给偷卖了稻谷，难怪三房这些年过得比他们好，手头总有花不完的银子，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们竟被三房的人当成傻子给耍了。 苏光宗一直觉得自己是长子长兄，是家里最有权威的，认为自己虽读书上头不如苏耀祖，可他的才干、心机不弱苏耀祖，原来他竟被自家幼弟算计了数年而不自知。 胡氏一个没忍住，跟着嚎啕大哭起来，“这都叫什么事？一家子不干活，就会吃闲饭，还偷卖家里的稻谷，拿银子养外人……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我要分家……” 苏秀云气得双腮鼓鼓，“三叔娘人呢？拿我们家的钱养外人，还说是唐家给的，闹了半天，全都是偷卖了稻谷的钱……” 苏光宗面容铁青，愤愤地怒视着苏耀祖。 苏云天红着脖子，脖上青筋爆露，大喝道：“苏初云，你胡说八道！说我偷卖稻谷，你拿出证据？你……你……” 苏耀祖此刻拿定主意，这事他们不能认，一旦认了，一家人可别想好过，四郎要议亲，苏巧云要出阁，光他们三房可撑不起事。 第66章 偷卖粮食 父子二人冲着月颖奔了过去。 苏光宗纵身一闪，挡在苏初云面前，“怎么，被小七道破，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很明显的事，三担稻谷是他挑去的，收回来时就只得两担，平平的四箩筐，他是庄稼人，怎么不会知道这水损如何大？ 三担出去，有一箩筐水损就是多的。 可却少了整整一担，这分明就是有内鬼。 月颖说的话，苏家大房坚信不疑。 胡氏哭嚷道：“我要分家，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大房辛苦一场，却让三房得了好，拿了银子供外人读书，我家三郎聪明乖巧，怎么就不能读书了？读了三年，才十岁的孩子，就跟光宗下地干活，我这当娘不心疼？” “我要分家！我要分家！不分家，这日子没法过……” 苏家闹得呼天抢地，孙氏在哭，胡氏在哭，就连苏云山五岁的儿子也在哇哇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早有村里的孩子，跑去私塾告诉苏富贵。 今儿苏富贵带了苏云山在私塾里，一来指点苏云山学问，二来也教村里的孩子读书。 “苏先生，苏先生，你快回家吧，你们家出大事了！” 唐氏、小唐氏正在河边浆洗衣料，想把衣料捶软了，再晾干后就可以剪裁新衣，听有妇人过来报信：“苏三嫂，你快回家吧，你们家都闹翻天了。” 苏富贵、苏云山从私塾一路快奔回家。 苏宅外头已经围了几十个围观的村民，有男有女，正在低声议论，从王家出来串门的村姑们正说原因： 村姑甲道：“苏三叔父子偷卖晒场稻谷，被苏七娘看见。” 村姑丙补充道：“卖了稻谷的钱，被苏三婶拿去供了娘家侄儿读书。” “一个多月前苏家牛棚失火，是苏家二郎、四郎放的火。” “苏七娘看到他们偷卖晒场稻谷，苏家三房的人想杀人灭口！” “苏先生一生清清白白，没想到都一世清名全毁在苏耀祖身上，真是作孽哦。” “这心未免太狠了吧，那可是人命，居然想放火杀人？” 苏云山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每年收稻谷的时节，他就听孙氏、胡氏与苏光宗念叨，“别人前三担稻谷出去，回来最少也是两担半，我们家怎么三担出去就只剩两担了？这水耗也太大了。” 苏富贵迈入院门，就看孙氏坐在地上捶地大哭，哪里还有往日的得体贤淑模样。 而旁边，胡氏也哭成了泪人，嘴里直嚷着要分家。 苏富贵道：“大哭大闹成何体统？还不都起来！苏家的脸面，你们要不要了？” 孙氏止住了大哭，而眼泪如泉喷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滑。 胡氏伤心不已地道：“翁爹，三房人做事太过分了，这是不拿我们当一家人，光宗辛苦耕作，他们却背里偷卖晒场上的稻谷，已经买了好些年。 为了让家里过得好些，只翁爹与光宗几个才有米吃，可他们却把稻谷卖成的钱，拿去供唐六郎读书……” 第67章 指责(四更) 苏富贵沉着脸，读了几十年的书，他早年也曾下地干过活，后来苏光宗能独挡一面，他这才没下地，而是一心在私塾当坐馆先生。 他瞪了一眼，“唐氏呢？家里人都叫回来，到堂屋上说话。” 大房人全都是愤慨之色。 唐氏、小唐氏抱着木盆，看到院门外指指点点乡邻，只片刻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唐氏望了眼唐氏，这是东窗事发了？ 唐氏不说话，但从周围的议论声里，也知道偷卖晒场稻谷的事被苏初云给闹出来的。 她蹙了蹙眉头，早知道如此，就该更早将她给卖了。 就怕留出祸害，到底还是没防住。 苏富贵道：“四郎，把院门关上，一家人都来堂屋。” 堂屋上摆了两张桌案，一张长约三尺，宽不到一尺五，上头供着孔孟画像，画像之上挂了一匾，写着：“诗书传家”，案上供了个香炉，摆了两盘子山果，一盘山楂、一盘核桃、板栗，都是近来三郎、四郎在山里采的。 堂屋中央有一张方桌，这是素日苏富贵祖孙三代的男丁在此用饭的地方。 苏富贵坐在上位。 马氏给他砌了碗茶水，小心翼翼地奉上。 苏富贵沉声道：“夫人，你也坐吧，大哭大闹只让旁人瞧笑话，有什么事，趁着一家人都在，都说清楚罢！”他一扭头，“老大，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光宗道：“我和三郎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闹开了。” “谁知道？” 孙氏道：“拙妇知道！” 在他的面前，大字不识的孙氏也学会文绉绉地说话。 孙氏就将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 苏富贵听到月颖手握证据，委实吃惊不下，“证据？是什么证据？” 苏耀祖心下打鼓，如果没有大房人耕作，他们一家可如何过？ 他们不想分家，眼下的大事好几桩，万万不能分。 待四郎娶妇，苏巧云出阁，待那时分家就成，现在怎么也要拖上大房一起过日子。 “父亲，偷卖稻谷的事是儿子的错。我们三房父子三人读书，花销大，这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 说得振振有词，仿佛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过是捡了几枚稻谷的事。 胡氏道：“三弟，花销大，你就能把钱拿给唐家，供唐六郎读书；花销大，就能自作主张，不与父兄禀报，私下偷卖稻谷，中饱私囊？” 唐氏心下一转，这件事，万万不能承认，一旦认了，吃里爬外的罪名跑不掉，还会让四郎怨恨上她。“父亲、母亲，唐家家大人多，哪里需我们供他？就我两个哥哥的勤劳，那么一大家子人还供不起一个唐六郎读书？” 他说什么都不会认。 苏耀祖道：“我们没供唐六郎读书。自己父子读书都顾不过来，哪有余钱接济唐家。” 苏富贵对苏耀祖夫妇的否认还满意，一定供唐六郎读书的事是真，他会很难做，毕竟，他还两个孙子没读书，家里要供读书人，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苏云天微微蹙眉，卖了稻谷得的钱，他也时不时从苏耀祖那里拿，可每年都是省了又省，到了下年，苏耀祖又总说没钱。 第68章 不认 他是瞧见过唐氏偷偷给唐家给银子的事。 但他不能说，一旦说了，两房分家，对三房有害无益。 若真分家，大房不会供他们读书，就凭四郎一个人，根本无法耕种庄稼，日子肯定不如现下过得好。 苏云天道：“祖父，卖稻谷的钱，都买成了笔墨纸砚，父亲母亲并没有接济唐家。”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苏富贵与三房的人齐刷刷将目光汇聚在月颖身上。 苏耀祖冷厉地道：“小七，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你这是挑唆一家和睦，要犯多舌之过，此乃妇人大忌。” 大房的人将信将疑。 孙氏亦不知现下该信谁的话。 月颖依旧没有半分惊慌，神色淡然，落落大方，“三叔、三叔娘，你们敢发毒誓吗，如果这些年你们没拿银子供唐六郎读书，就让唐家出不了有功名的读书人！就算出了有功名的读书人，老天有眼，让他英年早逝！” 逼他们发誓？ 这情形不大对啊，苏初云一口交定他们供唐六郎读书，可三房夫妇不认，她的话一出来，唐氏分明有些胆怯。 这古人不就信誓言这东西，尤其是郑重其事的发誓。 唐氏惊叫一声，“苏七娘，你诅咒唐家？” 胡氏觉得这事不简单，如果真没供唐六郎，为什么不敢发誓？“三弟妹，不会真是你拿了卖稻谷的钱供唐六郎读书吧？” 苏耀祖咬了咬唇，抬起身道：“唐氏不发誓，我发！” 反正是唐家的儿郎，又不是他儿子，考不出功名，英年早逝与他又没关系。 苏耀祖慎重地道：“我苏耀祖对天起誓，如果……” “不许发誓！”唐氏一抬手，捂住了苏耀祖的嘴，“你真想害唐家是不是？你就这么希望唐家出不了秀才，出不了官身，那是你的妻族，唐六郎入仕，对二郎、八郎都有帮衬。” 不能发誓，这东西有时候邪门得很，好的不灵坏的灵。 唐家必须出读书人，这是父祖几辈人的心愿。 她暗中接济娘家，又暗中供唐六郎，不就是希望娘家也出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最好也能高中进士，若真是因为这誓言，害得唐家越过越差，她就是唐家的罪人。 唐氏道：“我是拿钱给娘家六侄儿了，可这钱不是卖稻谷的，是……是巧云与儿媳卖绣品攒下的钱，一年加起来，陆陆续续是给了一贯钱……” 前头说没给，现在不让发誓，便说给了。 这三房的人，没一句真话。 看唐氏怕成这样，只怕这里头还真些门道。 苏光宗父子可不信他们的话。 孙氏提高嗓门，指着唐氏道：“果真是吃里爬外的，巧云卖的绣品钱，那是苏家的；小唐氏嫁到苏家，就是苏家人，她卖绣品的钱也是苏家的。你居然拿苏家的钱去接济外人，你怎么不想想，你还有两个儿子读书，也是要花钱的！” 唐氏顾得那头，就顾不了这头。 此刻一回想，自己的话漏洞百出。 蓦然之间，四郎满是悲怆、失落地望着她。 母亲接济唐六郎，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在她心里，唐六郎比他重要，也许比二哥、八弟都还要重要。 第69章 要胁 孙氏越发瞧不上唐氏，“还说唐家贴补你，打肿脸充胖子，是你这些年贴补他们，竟敢瞒着老娘。唐氏，你是不是要苏家休了你？” 唐氏不敢争辩。 若真被休弃，唐家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就连娘家侄女们的婚事也会受阻。 苏云天兄妹几个心下一怔，若唐氏真被休，他们也会受牵连，身为秀才、举人、进士，却有一个因犯过失德被休的母亲，就连他的品行也会受到质疑。 苏富贵道：“过往的事就揭过去了，从今日开始，三房人卖绣品的事就交给夫人办，采买丝线、绣料的事亦由大房的人经手。” 这是剥去三房人的采买权。 苏富贵又问：“小七，你早前说二郎、四郎火烧牛棚的证据，这是什么证据？” 月颖心下微沉，没有答话。 苏巧云讥笑道：“七妹，你不会是胡说八道吧？” 这是想激她，想探出她到底了什么证据。 月颖道：“一个多月前，我睡到半夜，听到一阵异响，就看到了二哥、四哥两个人鬼鬼崇崇的……”她凝了一下，“那天夜里，二哥到牛棚，抱了一捆茅草，四哥手里拿来是火捻子。我一直想着，就算我看知道三房偷卖晒场稻谷的事，还不足让他们对我动杀心……” 月颖莞尔一笑，笑得诡异，“二哥那天夜里将茅草放下后，低声叮嘱了四哥几句就离开了。四哥还记不记得，你放火之后，我其实出了牛棚，你操起木棍将我打晕……” 她的笑太渗人。 苏云天兄弟埋头互望一眼。 “七妹一定是看错了，失火的那天夜里，夫君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没离开过屋子。” 小唐氏出口，月颖道：“如果我去县衙敲鸣冤鼓，再拿着证据告状，二嫂以为，就凭你的证言，县令大人会相信吗？” 会信吗？ 她手里可握有证据。 月颖突地放开了嗓门，“苏二郎、苏四郎放火杀人的证据，我手里有！” 苏富贵吓了一跳，连忙道：“小七，你小声些，这件事你闹得还不够大么？” 他可不想自家成了全村的笑话。 月颖早就瞧出来了，苏富贵是在保儿孙，他自来看重男丁，是绝不会向着她的。 她继续大声道：“在他们将我打昏束在牛棚又放火之时，我就知道，他们不是良善之辈，所以醒来后，知晓自己大难不死，我第一时间就是寻找证据。 那天夜里，除了我知道是他们放的火，还有村里的两个乡民看到过，我知道这二人是谁。他们，就是最好的人证！ 至于物证，真是皇天不负有人，我醒来后就去过牛棚，还真寻到了两件物证，至于是什么，对不住，我不会说出来，你们也别想让我交出来，那物证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院门外，乡亲们听到这声音，这苏七娘大难不死，还真是开窍了，现在公然要胁苏家人。 牛棚失火那天，村里还有两个人看到苏二郎、苏四郎放火。 苏七娘还认出了那两个人。 可她却没打算告诉苏家关于那两人是谁。 苏家总不能在村里一个个地问：“那天我家二郎四郎放火，你看到没有？” 这不是想收买证人，或许证人还会担心自己因为看到而被报复呢。 第70章 认错 苏耀祖很想捏死月颖，这臭丫头的心机越来越重。 苏云天紧握着拳头，此事闹出，他的功名保不保得住还得另说。 他们不会知道，月颖这话是真真假假都有，原就是为了诈他们。是她根据前身留下记忆，进行了一番推测。 月颖道：“如果苏家有人想杀我灭口，在我死后三天内，就会有人拿着物证与我的血书去官衙为我鸣冤告状。 我娘一生行善，结下善缘不少，不仅百里县就是府县受过我娘救命之恩的人也不少。我娘临终前给了我一个名单，上头是五户我可以信任的人家。我娘留下遗言道：若我将来有难处，可以拿着她的亲笔手书上门求助。 而我所说的证据就放到这五户人家之一的一家，这人不仅情义双全而且德高望重，只要我一出事，三房就会担上放火杀人之罪。”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唇角溢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苏富贵捂嘴轻咳，不该是这样啊，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居然将证据交给了外人，而这人德高望重，这永乐府的权贵、世家不少，不是他们小老百姓可以开罪的。 月氏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接生婆，接生技术好，以前还有府城的人专门登门请她，有时候接生一个孩子，赏钱二十两、十两也是有的。 唐氏轻笑一声，“小初，到底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这么说话？那件事，就当你二哥、四哥错了还不成吗？我……我们认错！” 月颖道：“好啊，想暂时揭过这件事，就把我娘的红珊瑚头面还给我。” 月氏留下的东西，凭什么要便宜了外人。 唐氏噎了一下。 苏巧云当即道：“不行！” 拿回红珊瑚，大房必定要讨回字画，没了字画，她拿什么当嫁妆。 苏富贵道：“我可以做主将你娘的头面还给你，可是那证据的事……” 人证是村里人，他在村里教书几十年，只要悄悄打听，与看到的人许以好处，这件事说不得就抹过去了。 苏耀祖是心狠，苏云天也糊涂，可谁让三房的人最会读书，就算是看在八郎的面子上，这件事也必须处理好。 一个小丫头，还能在他面前蹦达，苏初云是不能再留了，但又不能杀，最好的法子是将她远嫁，嫁得越远越好，往后是生是死就与他们无干了。 “我的脸被他们给毁了，祖父是不是也得惩罚一下三房的人。” 这个主意好，胡氏最是满意。 胡氏道：“就罚三房的人干活儿，早前不是说分上中下浣么，我瞧呀，以后都归三房做饭、洗衣、喂猪……” 孙氏想着唐氏拿自家的钱接济唐家就心疼，“唐氏、小唐氏从今儿开始揽了所有家务活。” 苏云山道：“三叔都考了几十年乡试，总也过不了，往后就一起下地干活罢。农忙的时候，二弟、二弟妹也都下地干活。我虽读书，可也分农闲。农时干活，闲时方读书。” 凭甚三房的人就要特殊，无论农闲都缩在家里读书。 以前是苏富贵偏着三房的子孙，现在出了这事，就当一视同仁。 如果他苏云山也和苏云天一样，农忙都不用下地干活，他一早就是秀才。 第71章 看花眼 三房的人居然将大房人辛苦种出来的稻谷偷卖出去，卖了银钱，进了他们自己的钱袋子。 苏耀祖下地干活，他活了三十多岁，根本就不会干地里的活。当年就是苏光宗也是跟着长工学了几年才摸到门道。 苏富贵又道：“光宗，把月氏留下的一箱子书画取来。耀祖，上回你家拿走的红珊瑚头面还给小七。这是月氏的嫁妆，当留给小七。” 火烧牛棚的事，今儿必须按下去，否则必有后患。 苏耀祖不乐意。 苏云天与苏巧云就更不愿意了，兄妹二人都板着脸。 苏富贵端容道：“你们还想不想入仕为官？今日必须照办，否则，你们三房的事，老夫就不管了。” 最后几字，是三房人最怕的。 一旦苏富贵不管，孙氏是谁有钱，谁有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可不管什么大道理。而大房，不止今日，在早前就有心分家。 若真分家，三房的人如何度日？ 苏云天道：“祖父，那证据能不能让七妹交出来？” 苏耀祖道：“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撕破脸面总不好，没的让外人瞧了笑话。三房的名声坏了，大房的云山是要考功名入仕的，这多少也会受到些牵连。” 他先答应，但事可以拖着。 臭丫头，你闹得再厉害，还不是会被去别人家。 到了那家，还怕你闹腾？ 你闹腾太凶，自有人收拾你，可别指望苏家会给你撑腰？ 只是，月氏在府城救过那些人，与那些人有关系，没想到，她把这些关系网留给女儿，也没告诉家里，如果是他们苏家得到这些人相助，入仕为官，让这些贵人帮忙谋个实缺岂不更好。 若是苏初云离开苏家，他们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事与贵人套套交情？ 只是，不知道哪些人家欠了月氏恩情，如果能拿到名单就好了。 这名单不可能被苏初云带在身上，肯定是藏在一个地方，就像月氏将钱藏在瓦坛里埋在地下，又将首饰盒子埋在房间的砖头下一样，苏初云一定也藏在自己房间里。 待她出了阁，他们就去她房间里寻。 苏富贵道：“小七，你三叔、二哥表了态，你呢？” 就如三房人说的，如果三房人的名声坏了，也会累了大房。 三郎和苏秀云都是要议亲的人，可不能因这事给耽搁了。 苏光宗道：“我亦赞同！” 好东西都被他给易换了，留下的都赝品，假东西值不了钱，倒不如还回去还能得个好名声。 月颖想要的是月氏留下的红珊瑚头面，书画之物并没有放在心上。 苏富贵道：“小七，牛棚失火的事，不可在对外嚷嚷，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你看花眼……” 想让她出面澄青，可三房已经寻到买主，要把她给卖了呢。 “待他们还回东西，我……可以把证据交出来。” 她福了福身，果决地退出堂屋。 苏富贵的心依旧向着三房，看似一碗水端平，但细想之下，却处处担心三房子孙的名声与仕途。 苏光宗父子的目光幽深，这个小七，以前不动声色，如今才知是个难缠的，这么多年，居然能够忍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第72章 芥蒂 不过，今日的事后，他们大房占据了优势。 小唐氏道：“二郎，今儿晌午家里做了红烧肉，我下厨给你热热……” 孙氏忙道：“吃什么吃？没瞧他们父子在外头吃香喝辣，早就吃饱了。”苏耀祖太寒她的心，偷卖晒场的稻谷不说，还只顾自己快活，心里何曾有她半分，“将红烧肉、豆腐留着，明晌给老先生热了吃。” 孙氏又觉得不放心，生怕三房的人偷吃。匆匆进了厨房，捧了红烧肉和豆腐进自己的寝房，放到临窗的案前，还特意用纱布遮上。 马氏轻声道：“祖父、祖母，五妹出阁是公中出钱，她得的钱家衣料等物，是不是也该归到公中。” 苏巧云俏脸一变，这些人得寸进尺，先是让三房干活，现在又打上她的衣料主意。 孙氏道：“大孙媳这话不错，她的嫁妆要家里出，钱家给的东西也得归到公中，没道理她两头得好。养她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也没给家里赚点银钱！”她喝了一声：“三儿媳，走吧，去五丫屋里取衣料！” 唐氏没移步。 苏耀祖因有错处被拿着，自不敢分辩。 大房盯上苏巧云的衣料，他如何说不，他们就能拒绝给苏巧云备嫁妆。 大房的妇人跟着孙氏进了苏巧云房里。 孙氏看着箱子里的衣料、衣裳，面露笑意，俯腰将里头的衣料都捧出来，一块又一块地翻看着。 苏巧云拽着帕子，想上去抢，却被唐氏用眼神示意，不许她闹。 孙氏的笑意一敛，“怎么只有八块衣料，还有四块去哪儿了？” 当初钱家送来的时候，她可记得清清楚楚，里头有两块适合老人穿的茧绸，可今儿却没瞧见。 唐氏灵机一动，道：“是……是被耀祖拿去卖了换钱用。” 然，苏四郎道：“娘，到了现下，你还是偏着唐家，你不是送了唐家四块衣料，两块棕色的让给姥姥做新裳，青绿色的给了大舅母，紫红色的给了三舅母！” 唐氏错愕不已，她没想到，揭穿真相的会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苏四郎很失望，在得晓母亲供唐六郎读书时，他满腹都是不甘和怨恨。 他才是她亲儿子，可她却看重唐六郎，拿钱给唐六郎花。 衣料的事，他是知道的，以前只觉是小事，可现在看来却变成了大事。 唐氏偏唐六郎，在他心里落下了阴影，这种不甘与怨恨的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亦破土而出。 “好啊！”孙氏惊呼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唐氏脸颊上，“吃里爬外的东西，老先生和我没得你们半分孝敬，倒是先送给娘家了！既然唐家能得，大儿媳，你们婆媳母女一人挑一块！” 自家人没得一块，倒给了外人。 苏秀云道：“奶奶，我们得茧绸衣料，七妹也得有一身。” 孙氏忙道：“初儿最该得新裳，可不是这对吃里爬外的母女。” 真是气死她了，早前苏富贵说，那是钱家给苏巧云，还说什么要给苏巧云当嫁妆，结果呢，她不给自家人，倒是先给了唐家。 母女俩一个德性，一点不讨喜。 第73章 贱卖 孙氏越发看苏巧云不顺眼，“五丫，你是唐家养大的？是唐家给吃喝，给你衣穿了，你由着你娘把好东西给唐家，可见也是人没良心！嫁得再好，你也不会帮衬我们分毫，得！得！老娘享不到你的福，也不指望你……” 她翻了又翻，就没瞧到合适她穿的，道：“回头拿到县城去，看能不能换两块合我和老先生穿的，养了十几年的丫头，得一身新裳怎了，这孝敬当是应该的，唐老婆子穿得，老婆子我更穿得。” 唐氏与小唐氏不敢吱声。 小唐氏早就对唐氏偏娘家有些不满，即便唐氏的娘家是她的族伯，可这也偏得太过分了。 孙氏挑出一身翠绿的出来，这颜色好，上回初儿穿着翠绿的新裳去城里，多抢眼啊，就给再做一身好的。 苏巧云在心里将月颖骂了个半死。 都是这该死的臭丫头，要不是她，她的衣料就不会被孙氏带着大房的人给瓜分了。 还有她四哥，今天竟拆她们的台。 苏巧云一直记得，唐氏说过，唐六郎的天赋极好，将来若是入仕为官，也是她的一个依仗。 孙氏而心下忿然，将八块衣料都拿走了，大房的三个妇人各分一块，又让苏秀云给月颖送了一块衣料。 月颖原不稀罕的，可想到能让三房人不快，就爽快地收了，还谢了苏秀云帮自己说话。 苏秀云现在觉得她和月颖是一个阵营的，这三房的人太过分了，偷卖稻谷不说，还偏着唐家人，在月颖屋里说了那些不平话。 三房的人聚在苏耀祖夫妇的屋里。 苏巧云立在门口做针线，实为放哨，生怕其他人走近。 苏耀祖低声道：“云天，那事说定了，不能再出岔子，你祖父自是向着我们的，可你祖母被七丫给蛊惑了，我们不得不防。” 苏云天早就想到这点了，微微一笑，“爹只管放心，后日我保管平平安安的。” 苏耀祖吐了口气，“若是让七丫带着月氏的首饰嫁去长河县，我们可就亏大了，必须让她把月氏的嫁妆交出来，明儿就想想法子，先哄住她拿出来。” 唐氏点了一下头。 小唐氏也是一脸会意。 苏四郎垂着脑袋，家里人想卖了月颖，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大房或是祖父母？ 苏耀祖神色肃厉，“四郎，我们才是一家人，苏七丫不除，我们三房后患无穷，别忘了，她可知道是你放火，先拿回证据，再将她远远地嫁了，以后她再说混话，也没人会信她。” 一家人商量了对策，又各自分派了任务，这才散去。 大房父子望着对面厢，苏云山道：“父亲，三房的事又聚在一块儿，他们……” 苏光宗道：“三房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偷卖稻谷，放火杀人，现在要贱卖小七。” 而此刻，马氏正捧着茶水，想进去给翁爹、丈夫斟茶，听到此处，不由得颤了一下。三房要卖七妹，这七妹已经够命苦了，三房的人真够心狠的。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七妹？ 她频住呼吸，只听苏云山道：“爹，你是几时知道的？难不成，他们已经寻到买家了？” “这些日子，他们父子不是县城就是镇上，找媒婆，寻牙婆，做得这么明显，猜不到都不可能。 第74章 谋算 老三读了几十年的书，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今日他能卖小七，明日就能卖我们大房。” “爹，那我们……” “别坏三房的事。”苏光宗吐了口气，“我能猜到的事，你祖父肯定也猜到了，小七若是得嫁好人家，少不得要带走你二叔娘的嫁妆，村长一家因念着你二叔娘救她儿媳、孙儿三条命，总念着你二叔娘的救命之恩，行事偏护小七。 想保住家业，小七贱卖他乡便是最好的法子。祖父不想小七带走嫁妆，你三叔也不想，这件事对我们只有利。只要给小七寻的人家不是太差，我不会反对的。” 马氏的手落到自己的腹部，她又怀孕了，无论是为了长子，还是为了肚里的孩子，都应该多行善事。 她当年过门时，可是见过月氏的，月氏待人真诚，就是她生长子，还是月氏接的生，她生长子时，月氏道：“不会太痛，你放心，二叔娘陪着你。” 她是受过月氏大恩的，怎能不讲良心？ 听翁爹一分析，也是为了他们一大家子人，只是这手段未免太狠了些。 她不能告诉小七！不能坏了家里的大事。 作恶的是三房，翁爹与丈夫这是袖手旁观，想从中获利，骂名由三房背了，可大房却能白捡好处。 不，她就算不告诉小七，也应该告诉婆母。 “小七手里可拿着二郎、四郎放火杀人的证据。三房就不怕触怒小七，将这事闹大？” “三房敢这么做，是因你祖父出面按压此事，你祖父还指望三房的子孙光宗耀祖，他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苏光宗勾唇笑道，“只要你祖父出手，小七一个小姑娘根本不足为虑，你三叔正是看到这点，才敢这样有肆无恐。” 胡氏问道：“翁爹、大郎，我送茶水过来了。” 父子二人停止了说话。 胡氏垂头进入，提起茶壶倒了两盏水。 苏光宗想着坏的是三房名声，他没必要阻止，一旦两房人分家，并不会损了大房的名声。 唐氏偏娘家没边，这消息传出去，恐怕唐家的姑娘不好寻婆家了。 庄户人家的日子原就过得不宽裕，像唐氏这样的偏娘家人，是人都会忌讳。 * 天色，渐渐暮了。 外头围观的乡邻已经散去，今儿这事，如风一样散出去。 月颖坐在屋里继续做着女红，这次用的是新式针法，这是十八针法的第十二种，称栩栩如生针法，最合绣蝴蝶、蜻蜓、禽鸟等图案。 她淡然如初，看到三房的人聚了又散去，又看到大房的苏光宗父子在屋里低声说话，甚至于苏富贵望着她的目光时，像在看一个敌人。 做错事的明明是三房，可苏富贵在怪她坏了三房人的名声。 孙氏监督着三房人做晚饭，面粉和水是她加的，吩咐着小唐氏：“快和面！” 唐氏在看火、摘菜。 “以前，初儿干这些活的时候，又爽利又敏捷，你没吃饭吗？晌午不是吃了红烧肉和豆腐，怎的揉个面团都似没吃饭一样？” 孙氏因为唐氏偏娘家，一肚子火气没地儿撒，这会儿正挑着唐氏婆媳的错处。 小唐氏一声不吭。 苏巧云面含得意，神态倨傲地望着月颖。 且让你再得意两天，两天后，你就知道开罪三房的厉害！ 第75章 酸话 苏秀云捧着板栗、山核桃进来，板栗、山核桃都已经剥了壳，“七妹！这丝线好漂亮，帕料好漂亮，跟以前的不一样，天啦，这蝴蝶也太好看了，跟真的一样。” 月颖笑微微地道：“这是新绣法。” “这花样子也和以前的不同，七妹要在上面绣花，还要绣猫儿吗？” “这是《猫扑蝴蝶图》，我的绣品评了近一等，这幅图许能评上一等品。” “一等品，是不是更值钱了？” “最好的帕料，最好的丝线，肯定一方不止二十五文。” 苏巧云轻哼一声，“苏初云，你少夸大其辞，县城的一等绣品帕子三十文钱，能卖三十文就不错，你难不成还想买出更高的价儿。” 可笑！ 不就是绣出近一品的绣品，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可惜，还是摆脱不了被卖的命运与结局。 苏秀云道：“五姐就是嫉妒七妹，有本事，你也绣一块一等绣品的帕子来。” 以前总以自己的帕子能卖钱而沾沾自喜，看别人的比她好，就说风凉话，讨厌得很。 正拌着嘴，就听孙氏唤道：“要开饭了！五丫，你闲着没事，过来帮忙。” 没瞧初儿在绣花，非要找初儿说话，这不是耽搁初儿绣花的进度。 秀云还知道将核桃、板栗剥了拿过去，就怕误了绣花的工夫，偏苏巧云没事也要去招惹，耽误初儿挣银子。 * 夜里用罢晚饭，月颖继续刺绣。 苏秀云则在一边打下手，照着她描的花样子，又在另两块纱帕绘了花样，嘴里絮叨着：“王小凤竟与莫九公子议亲，这是要嫁入世家豪门了。” 她可是听大嫂与母亲说了一个惊人大事：三叔和二哥把七妹卖给一个长河县的商人当继室。 据说，就在这两日就会过门来接人。 月颖道：“六姐是个有福的人，将来的亲事也不会差。” 苏秀云面带讶异，激动地道：“七妹，你说的真心话？”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秀云心下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七妹啊？ 如果说，会不会捅出大篓子。 倘若不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她们到底是姐妹，虽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可是一个祖父母的孙女。 以前，她也欺负过七妹，但七妹去县城，给她买绢花、耳坠儿，还给她买了生平以来第一盒胭脂。 不管了，她们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怎么能看七妹跳到火坑里，七妹比她还小啊，“七妹，你逃走吧！” 月颖意外不已。 苏秀云道：“你别问那么多，你今晚逃走吧！去哪儿都成，就是别留在家里。将你娘留给你的首饰带走，到了外头，你变卖成钱，租个院子落脚，用你的绣活维持生计。” 月颖故作不知，“六姐为何要我逃？这里是我家。” 苏家的人并不是个个冷血无情，至少还有一个有良知的。 七妹当这里是家，可三叔一家却要卖她。苏秀云道：“七妹，你听我的，今晚就逃走，走得远远的，等将来你嫁了如意郎君再回来。” 第76章 道破 “六姐，我哪儿也不走，我还想着用自己的绣技，替我和六姐挣一份嫁妆呢。” 苏秀云越发感动了，七妹还想着她，她更不能看七妹被人给算计了。“好七妹，你就听我一回，你今晚就离开。” 逃走？开玩笑，就算离开了这里，要到外头生活，没有户籍文书，就会被当成逃奴处理，说不得真成为奴婢。 大凤朝对户籍管理极严，一来是为了防止各地的人牙子拐卖妇女儿童，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管理。没有户籍文书，别人不会把房子租给她，就算是住店，也得有户籍文书才行。 一句话，没有户籍文书，寸步难行。 “七妹，你别固执，六姐不会害你，你逃走吧。” 再不走就晚了，父亲知道三叔要卖七妹，祖父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们都没有阻止。但她知道了，不能再当成什么也不知道，以前，看七妹倒霉，她就觉得高兴。现在她不这样想了，这些日子与七妹一处绣花说话，七妹是她的妹妹，她不能袖手旁观。 “六姐这没由来让我逃，岂不让人笑话，你是因为我今儿凿破三叔的事，他偷卖晒场稻谷，是他做错了事，我不怕他们报复。” 不是报复的事，根本就是将她给卖了。 “七妹！”苏秀云记得不成，索性低声道：“好七妹，你就听我的，特到家里人都睡了，你就悄悄逃走，你把包袱留给我，待你离开村子，我再把包袱给你送过去。如果你怕我拿你的首饰，你就把首饰随身带着，但换洗衣裳交给我……” 既然是逃，就不能太过显眼。 她说了让七妹逃走，索性帮人帮到底。 “六姐这话来得奇怪，莫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苏秀云看她是不想走，可不走就晚了，定定心神，低声道：“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许大闹。” “什么事？” 苏秀云看着左右，确定无人，这才将嘴附到她耳边，将苏耀祖父子把月颖卖给长河县李姓商人的事细细地说了。 “那商人前头娶过三位妻子，头一位过门六年留下两个儿子就没了，第二位过门四年又没了，第三位时间更短，过门不到两年也没了。听说他后宅的侍妾，就没一个活过三年的。七妹，你若嫁过去，指定活不过三年，三叔没安好心！” 苏秀云生怕被人听了去，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虽然小，却能让月颖听得明白。 她只知道那商人有儿子，却没想到这内里还有这样的原由，商人妻子们一个比一个短命，而侍妾也没活过三年的，这肯定有问题。 她们说话时，苏光宗原本打算不说，可胡氏听马氏说了三房将月颖卖给商人为妇的事，吓了一跳，正在屋里问苏光宗。 胡氏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苏光宗惊道：“你听谁说的？” “你与云山在屋里说话，大儿媳听到了，三弟太心狠了，让自己的儿子放火杀人不成，现在又想到这种毒计。 光宗，小七是你的侄女，是我们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二弟妹在世的时候，可没少帮衬我们。三郎、六娘都是她接的生，我这一生，有过八个孩子，不是落胎就是夭折，大郎小时候体弱多病，是弟妹帮忙给调理的。大郎之后，我们接连失去四个孩子，是四个啊，第六个孩子八月时动了胎气早产，没活满月就夭折了。 第77章 水深 是弟妹说孩子在胎里带了病，劝我往开里想，还上山采药，为我调理，这才有了三郎和六娘。 光宗，弟妹救过我们的孩子，我们不能不管弟妹留下的女儿啊，我们袖手旁观，将来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弟妹？ 光宗，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苏光宗没想妻子的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月氏的好。 他可是见胡氏偷懒，纵容苏秀云不干活的，还以为胡氏和唐氏一样都厌恶小七。 “你不讨厌小七？” “我为什么讨厌她？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弟妹逝后，我不帮她说话，我不是不帮，是不能帮。三弟因为当年月老太太相不中他，偏相了二弟，一直怨恨二弟、二弟妹，他有多厌恶小七，我们都知道。 我若护着她，难保三弟一家不会寻机欺得更凶，想着就是让她多干些活，吃食上也没亏着，衣服就是穿旧些，也能御寒，这些都不算苦……” 原来，这些年来，胡氏是这么看的。 她不是不护，而是不能护，三房的人报复不到小七，一旦下手就会更狠，她不敢护，只让他们时时发泄心中的怨恨，唯有这样，小七才不会有性命之危，才不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苏光宗道：“倒没想到，你竟是个大智若愚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胡氏央求道：“你我夫妻，看在二弟妹待我们不薄的情分上，你去求求翁爹，让他阻止三弟……” 苏光宗无奈地轻叹，“阻止不了，小七这次将二郎四郎放火的事说出来，父亲为保三房，让她远嫁是轻的；若我们阻止，恐怕会逼得父亲为保三房对她痛下杀手。” 苏富贵是读书人，可他一旦狠起来，也会杀人的。 今日小七说出实情后，苏富贵眼里的愤怒与杀意，旁人没瞧见，苏光宗却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那我们就真的不管不顾？” “我怎会真的不管，我会想法子的。” “真的？” “真的！” 屋子里，一片静寂，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胡氏心下忐忑，三房这些年能过得这么好，大半归功于月氏有一技傍身会赚钱，再一半则归于苏光宗会侍弄庄稼。 她对三房的所为感到心惊肉跳，怎能不如他们的心，就要放火杀人，现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 百里县城的一处宅子里。 楼三飞一般地进了寝院，盲眼公子坐在案前，正倾情地弹奏着琴曲。 “大公子！”楼三抱拳，顿了片刻，“这位苏七娘的水还真深！今日在城中，一幅纱帕绣品就卖了五十两银子，另外还卖了一根百年血参与一根三百年的山参给杏林春的吴老太医……” 这一盯，才发现这山野女子神秘得很。 山参和血参且不说，可她今儿给那位因风湿瘸腿的少年治腿，他躲在暗处，瞧见的竟然是巫月神医用的药灸之术，不止是药灸术，还有针灸术。 有没有效果，他瞧得真真的，待那少年离开时，那腿竟瞧不出瘸了，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苏七娘生母的事查得如何？” 第78章 话家史 楼三垂首道：“属下动用了消息楼秘档，她生母月氏，外祖母姓白，是十八年前到的林西镇落脚。我从县衙的卷宗里查到，早前白氏住在洛阳，洛阳那边的人飞鸽传书，说白氏母女是在二十七年前到洛阳居住，而他们是从长安迁到洛阳的……” “眼下，亦只能查到这里，自有人继续追查。” 燕大公子道：“从长安迁洛阳，再从洛阳迁永乐府，在住长安前，恐怕也是从外地而来，白氏是不是在躲什么人？或者说是在掩饰什么？” 白氏…… 与巫月族有关妇人里，可有谁是姓白的。 楼三道：“大公子要调关于巫月氏灭门案，恐怕还得回燕京。” “要本公子动用太平候府的关系，想都别想。” “公子可与天眼阁合作，这么多年来，我们消息楼与他们合作的次数可不少。” 有一些消息，他们会共享。 “定王府无孔不入的性子，你以为，他们要闻到这么大一块肥肉会放过？” 不会！那肯定会来挖墙角。 定王府的人，世代都是狐狸变的，朝中将他们称为“狐狸族”。 定王世子还笑话燕大公子，说“我是狐狸，你是燕子，这狐狸吃定燕子可是天经地仪的事。” 燕大公子道：“她……给了那个风湿少年二千两银票，还许诺给他治腿？” “是，她说这话时，自信满满，就像天底下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能治好他的腿。”楼三继续道：“那少年姓谢名简，字无筹。” “谢简……”燕大公子停下了继续弹琴，“永乐谢氏落魄到就剩他一个人了，大凤朝一统天下之初，有前晋世家贵族谢氏家主谢霆高中进士，因其胞妹谢氏得嫁凤懿皇后娘家的长兄，在天下战乱之时，顺利进入永乐府躲避战祸。 谢霆膝下有三个嫡子，长子谢泠，次子谢沙，三子谢汀。谢泠会读书，谢汀也是名动一时的神童，唯有这个谢沙不得父母长辈疼爱，后来竟对行商感了兴趣。 后，谢霆六十大寿之时，做主给三个嫡子分家业，谢沙不服，自认自己几十年来最是辛苦，与父兄争执，最终被谢霆分了五成家业赶回永乐府。 而谢霆及谢泠、谢汀等人却在燕京的京西县城另建谢氏。 谢沙因常年在外行商，疏于管教儿子，后宅子嗣算计，妻妾争斗，也至子嗣单薄，膝下只得一个儿子，且这儿子还是嫡妻养在娘家，方才平安长大，取名谢述。此子倒不像谢沙的性子，颇会读书，十四岁时就成了秀才，也是谢沙唯一的儿子。 谢述入仕为官，曾官至长安知府一职，因他深谙其母所受之痛，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即便偶有寻花问柳之举，却从不曾有纳妾之意。妻子育下两子三女，可惜长子体弱，九岁时夭折，只得一个儿子，取名谢衍，有枝繁叶茂，多衍子嗣的意思。” 也算是一代人物，而后人却落魄至此。 “谢衍，可是八年前，在肃州修建河堤，为救百姓，被山洪冲走的肃州知州谢衍？” 燕大公子点了点头，“他是个好官，更是个痴情人，与妻子自幼相识，也曾患难与共，曾发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夫妻成亲多年，总不能得孕，终于在第六年时生下一子，此子便是谢简！” “这么说，瘸腿公子谢简也是官宦世家之后，更是名门公子？” 第79章 挖墙角 “谢衍死后不到两年，谢夫人也病逝了，当今陛下因念其爱民如子，又是为救百姓被山洪冲走，特意赐封谢衍为仁义公，赏黄金千两给其独生子谢简。” 楼三不由轻叹一声，“有陛下赏赐的黄金千两，照理谢简不该过得如此落魄，可今日属下瞧着，他的日子过得拮据。” 黄金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不务农，不从商，盘算过日子也能过好些年。 “肃州水患时，谢衍妻儿被困肃州城，那场水患九日未退，定是泡在水里落下了病根。 一个丧失父母的孤儿拥有黄金千两，这就是一块美味的肉，明算暗谋定有不少，这黄金千两，他怕是也保不住。” 燕大公子对谢简的遭遇还真说中了大半。 楼三问道：“既是良臣之后，这……” 他们是不是要伸出援手。 天眼阁也罢，消息楼也好，都是为皇家与朝庭效忠的。 “苏七娘如此神秘，就凭谢简这样的文弱书生，你以为他可驾驭得了？”燕大公子道：“你走一趟谢家，将苏七娘父母的手笔取来。” “大公子……” 燕大公子勾唇一笑，“她不想做本公子的侍女，就让她做本公子的未婚妻。你准备一下，就说苏七娘的未婚夫燕某病得快死了，需要娶她过门冲喜！” 这小丫头倒也有趣，竟能想到冲喜的法子。 燕大公子是要挖谢简的墙角？ 哈哈，这回又有热闹瞧了。 “大公子，要是你的猜测有错，苏七娘与巫月氏没有关系，你不是……” “她能治谢简的腿，能治不好本公子的眼睛？” “大公子……你这双眼睛可连太医都说没治了……” 太医们可一口咬定没治，除非有神医降世，能开颅取血瘤，开什么玩笑，这脑袋打开了，人还能活。 这也只有三国时的名医华佗能做到。 可这位华佗名医也仅仅是传说中的人物，还有人说华佗其实是医仙族的人。 燕大公子道：“去罢，把苏传家月氏夫妇的墨宝取来，你再布置一下，要在李商人接人之时从天而降……” “大公子，只有危急之时救人，才会让人感恩，这一招——妙！” 百里县郊外。 夜色中，谢简久久出神，烛火摇曳，脑海里掠过一个翠绿身影的少女。 “母亲、月姨，是你们在天之灵保佑么？引着她来寻我？” 他沉吟着，走近案前，取过一个盒子，从脖子上掏出一把钥匙，开启盒子后，里头竟摆着一份《婚书》，婚书的下面是一条金灿灿的观音像坠项链。 楼三心头一惊：谢简的动作够快啊，这才几个时辰，就把婚书和信物都准备好了。 谢简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又打开婚书，两张纸上的署名竟俱是“月瑶”，在月的前头，竟是一个古篆的月形字，“月姨竟是姓月的，她给的笔迹真是月姨的，她真是月姨的女儿初云？” 楼三看到此处，心下惊骇不小。 闹了半天，谢简与苏七娘真有婚约。 那婚书不是伪造的，而是真的。 这两个人，难道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婚约？ 第80章 盗信物 古篆的月形字，他怎么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公子决定的事，没人可以阻拦，今儿倒是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谢简将两张纸放进盒子，自言自语道：“娘、月姨，既然这是天意，我后日一早就去靠山庄将初云接来。待我痊愈，我与初云好好度日。” 谢简逐字看着婚书，心潮起伏，他欲避开，命运又离奇地让他们重逢。既然他们都是苦命人，不如在一处相依取暖，或许这样才最好，他视她为最后的亲人，也愿做她可以信赖的兄长，无论是夫妻还是兄妹，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楼三心里暗道：今儿的运气不错，得来全不废工夫。 心下这般一想，蹲在屋顶，静候谢简入睡，偏谢简捧着婚书发了许久的呆，后来不发呆了，却又拿了本书来看，瞧得楼三恨不得跳下去将他敲昏。 过了一个时辰，谢简终是上了榻。 待谢简睡觉，楼三翻身下屋顶，点了他的睡穴，拿到钥匙，将里头的婚书、金观音像，连着苏传家夫妇的笔迹一并带走。 待他回到城中宅子时，燕大公子正在起舞练剑，衣袂飘飞，美得如同一个谪仙。 “大公子，大公子，意外之喜，哈哈，这回连信物都有了……” 楼三迫不及待地将谢简与苏七娘真有婚约的事给说了。 “那婚书上署的是何人之名？” “白如梦、月瑶。” “月瑶，是苏七娘生母的名讳？” “姓月名瑶，那月字前头还画了一个像月亮一样的古篆字，可再一细瞧又不像月字……” 巫月氏后人！ 那个图案，是巫月氏的族徽。 四十多年前，看到那族徽就知道是巫月氏的子弟、族人，这在天下都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 月瑶是巫月神医后人，那苏七娘定是得了其母真传，所以才学会了药灸之术。 “待回燕京，一定要去三清观谢谢乌虚道长。” 楼三不解，“大公子，是因为苏七娘！” “后日迎亲，你把阵仗给本公子闹得越大越好，一路过去，要让沿途的所有人都知道，靠山庄苏七娘是本公子的祖母与其母月氏定下的婚约，现下本公子病得快死了，需提前迎娶过门冲喜！” “大……大公子，这动静太大，回头老夫人知道，她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老夫人可说了，他的孙儿孙女，他们的婚事皆由她说了算。 老爷做不得主，夫人也做不得，全得听老夫人的。 谁让老太爷是入赘的，老夫人把自己儿孙的婚事看成是自己的事，不许任何人插手，这霸道的性子在整个燕京都出了名。 燕大公子道：“拿着婚书，照着上头的笔迹让伍先生模仿一份，记住了，一定要瞧起来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你再寻个金观音像项链来。” “大公子，那这个……” “做完这一切，把东西都还回去，要抢女人，各凭本事，本公子不屑恃强凌弱！” “大公子乃是天之姿，正人君子，怎会做这种事呢。” 楼三说了几句马屁话，捧着东西去找伍先生。 燕大公子看不清景物，“来了百里县，总算遇到一件有趣的事。” 第81章 晶人 月颖在银珠吊坠空间里习练武功、修炼，研习医书，看完一本介绍医药、功效的书。 她走近书架，看到了两本《奇方药谱》的书，分上下两部，取了上部坐到案前。这书拿到手里，这书总有不平，她启开一页又一页，这才发现里头有一个姆指大五寸高、一寸余粗的晶石小人。 她觉得有趣，这小人是赤果体的，像是女体，用手一动，胳膊还能前后摇摆，再用手思脑袋，也像真要一样可以一百八十度的左右扭动，就连两腿也能前后跨行。 这么小的晶石小人，瞧着像是一体，实则还能动，这制工便是在现代也少有。 可是，她怎么觉得奇怪呢？ 这不是女体，为什么总感觉它的胯像是男体的？ 月颖起身取了《奇方药谱》的下部，用手一按，里头也有一个不平处，中间也有一个小人，这个小人比女晶石小人要高一寸余，是个男体，可是同样的，瞧着虽然漂亮，却依旧觉得不谐体。 她前世是学法医的，解剖过不少的尸体，男女皆有，对人体结构最是了晓。 “这么精致奇特的小人，不可能制作雕刻时出了这么大的毗漏啊，难不成他们是拼错了，可是……怎么才能够进行重新拼凑？” 她问着自己，拿着一对小人，想将他们拆开，却怎么也不行。 莫不是要滴血认主？ 她试着像上回一样将血滴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肯定不是认主的，又打不开，这该怎么玩，因是错的，男子、女子的穴位看似一样，可细节处还是不同的。 她用拔，用按，用敲，甚至想过硬挠，依旧不行，还是打不开，着实困了，她扒在案上睡了过去。 睡得正香，就听到有人在唤：“初儿，初儿，得用早饭了。” 苏秀云道：“昨儿夜里，七妹做女红，做得好晚的，要不是我劝她，她还不肯歇下呢。” 她和七妹好，自然要帮七妹说几句好话。 孙氏道：“这熬坏了眼睛可如何是好？”心里却道：知道刻苦绣帕子卖，真是她的乖孙女，跟她一样勤劳。 月颖出了空间，人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奶奶，我就来！” 待她开门时，孙氏捧着乌盆，道：“是温水，你快洗把脸，饭已经给你晾上了，奶奶给你煮了鸭蛋吃，两个蛋呢。” “奶奶真疼我！” 月颖抱住孙氏，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惹得孙氏呵呵直乐。 对面厨房里，苏秀云看得目瞪口呆，苏巧云道了句“丑人多作怪”。 月颖坐到饭桌上时，果然看到自己的饭碗边有两个绿壳鸭蛋，她笑了一下，起身拿蛋走近菜板。 孙氏道：“初儿，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吃就是。” “奶奶，你老都没得吃，就给我一个人吃，我怎么吃得下。” 她将脸切成两片，给了孙氏半个“家里最辛苦的就是奶奶”，给胡氏半个“大伯娘也很辛苦，也该吃！”又给了马氏半个“大嫂正怀着身孕呢，也当补补。” 而她手里，只捏着两块四分之一的蛋，她递给了苏秀云，“若我该吃，六姐也该吃。” 苏秀云立时就笑了。 胡氏看了眼半个蛋，想给马氏，又想着是月颖第一次给的。 第82章 巧手 孙氏很是欢喜，得了好的，知道与家人分享，这才是她的好孙女，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唐氏母女，“这样的孙女才没算白疼白养，老婆子瞧着，有些人啊，就是苏家白养了十六年。” 她说的是苏巧云，可苏巧云哪敢接话，只垂首喝着稀汤红薯。 孙氏因为气恼三房，把早前给苏耀祖父子每日一勺的米也改成了半勺，又在自己碗里加了半勺，给月颖碗里加了一勺。 月颖道：“奶奶，快吃！大伯娘和大嫂也吃。” 苏秀云小心地剥了壳，一口塞到嘴里，喝了口汤，只觉得鸭蛋实在是美味无比，“七妹，吃了早饭，我跟三哥要去后山摘野果子，听说后山的杮子熟了，我到时候多摘些回来。” “我记得小时候，奶奶和大伯娘的巧手晒制出来的杮饼又甜又香。” 孙氏与胡氏心里很欢喜，没人会拒绝被人夸“巧手”。 苏秀云道：“好盼过年，一到过年就能吃柿饼。” 孙氏啐道：“瞧你们俩馋的，得，你摘了柿子，回头我与你娘再做些柿饼，这回我们不卖，都留下给你们解馋！” “奶奶，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快吃饭。” 苏巧云心下气恼，今晨她睡得正香，硬是被孙氏叫起来做早饭，明明有小唐氏下厨，还非指使她去喂猪、打扫猪圈，她最讨厌猪粪，小时候还被猪拱过，她最怕猪的。 要不是唐氏抢了喂猪的事，让她扫院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父亲、二哥都叮嘱过，让她学着小七，要学会讨好祖母。 可小七这一套，她才学不来。 用罢早饭，三房的人妇人收拾碗筷，苏秀云拉着月颖去了自己屋里，“七妹，我已经求了娘，让娘在我爹那儿给你求情。我爹说，他会帮你的，大不了到时候他和祖父、三叔据理力争，实在不行，就请里长、村长给你评公道。” 月颖心下微微一动，她不知道胡氏是如何说动苏光宗的，但大伯父愿意为她出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谁都瞧得出祖父向着三房。 “六姐，谢谢你！” “谢什么呀，我们是自家姐妹。七妹，我得和三哥上山了，你在家绣花，我回来给你带野果子吃。” 苏光宗带着苏耀祖父子下地了。 三郎带着苏秀云去了后山打柴摘野果子。 四郎去了后山放牛打柴。 三郎气恼三房的人，不愿与四郎说话，也不愿与他一起出门。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妇人和五岁大的幼童在。 时不时的，就传来孙氏的声音：“三儿媳，去把我们二老的被单、床单给洗了。” “三儿媳，你爹在私塾的茶水该凉了，给他送一壶热茶过去。” “二孙媳，一会儿就晌午了，去菜地里拔些菜回来，随道带上桶，菜也该浇浇了……” 胡氏与马氏正在裁剪衣服，先给苏光宗与苏云山做，稍后还得裁苏富贵夫妇的，光是这几人的衣裳下来就是一两月。 孙氏让做成过年穿的新裳，那可是冬天了，就是冬衣。 苏家很静，静得有些让人窒息，只有孙氏的声音在院子上空回荡，因为静，显得她的声音特别大。 第83章 有诈 巳时，只听外头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竟是村头刘麻婶的儿子刘二顺，他喘着粗气道：“苏奶奶，苏奶奶，今儿我爹去镇里拉活，有人捎了一句话，说你娘家大哥病重，许是快挺不过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孙氏整个人怔在那儿，她娘家大哥的身子素来康泰，怎的突然就病了。心下急道：“刘二顺，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可靠？” “镇上文房的张掌柜去府城进货，经过大柳镇，正见你娘家侄儿在镇上请郎中，请张掌柜捎的话。” 孙氏更着急了：“这是几时的事？” “是昨儿下午。” “我的个天，前些日子不是说还硬朗着，怎么就病了。大儿媳，赶紧给我拾掇拾掇，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鸭蛋，我得回娘家……” 月颖最初订下计谋时，就料到三房的人会有此举。三房的人知孙氏近来疼她，先将孙氏给支走。孙氏一离开，正好可以将她捏扁搓圆，这也是她一早就猜到的，也不枉她这些日子以来在孙氏面前讨好卖乖，没有三房的助力使计，她要顺利离开苏家恐怕极难。 月颖道贴心地道：“奶奶，你带些钱上，到了大柳镇买些点心、割些猪肉带过去。你别心疼钱，先雇辆车赶过去，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孙氏娘家只得一个大哥，他们爹娘就生了他们兄妹两个，母亲早逝，是父亲将他们拉扯大的。父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没了，他与大哥大嫂的关系自来亲厚，只因隔得远，一年也只走动两回。一回是娘家大哥生辰，一回就是过年时回娘家拜年。 胡氏发现月颖越来越会说话，句句都能说到人心坎人，难怪孙氏疼她。 许是一场大难让她开了窍，若一早就是这般，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孙氏道：“我去换件新衣裳！” 说走就走，孙氏换了衣出来，随身带了二两银票，又有几十枚铜钱就出发。 半个时辰后，三房的唐氏婆媳与苏巧云估摸着孙氏到了镇上，三人结伴进了月颖的房间。 唐氏笑了又笑，“小七，今儿你祖母不在，上回你抢走的首饰，是不是该还给我们三房了。” 原就是月氏留下的，本是她们夺走，如今又想来夺，还说得义正言辞。 “要首饰没有，要命一条，只是你们可想清楚了，我一旦有事，三叔父子也别想好过，而你们三房就会担上杀人害命的罪名！” 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大房的胡氏婆媳立在外头，笑了又笑，“三弟妹，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呢？” 唐氏回头看了一眼，“大嫂，别装了，我们三房的事，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我拿回早前三房的首饰，你拿回大房的东西，我们各行各的。” 胡氏道：“那些东西原是二弟妹的嫁妆，本是小七的。” 她不讨了！ 昨儿夜里只是想想，良心难安。 她真怕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大房有恩的月氏。 二弟妹就这么点骨血，又于她们大房有恩，委实做不出这等违背良心的事。 “三弟妹，当年你生四郎、生五娘，可都是二弟妹给你们接生的。你坐月子时，她没少帮你洗尿布、给你做饭吃，人可不能没良心。” 第84章 再欺 唐氏勃然大怒，“大嫂，我们三房与二房的恩怨，你还是莫管的好。” 恩怨？ 父母与三房之间有什么恩怨？ 月颖心下疑惑，在苏初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恩怨的事，最后的记忆就是她发现苏四郎要放火，想冲出牛棚却被苏四郎打昏，原主不愿承认那是苏四郎，可那熟悉的背影，除了苏四郎不会是第二个人。 月颖那点诈了三房之后，夜里就重温了火烧牛棚的梦境，就连她说的两个村里目睹者都依稀瞧实了其身影打扮，穿来一个多月，依照那些动作打扮，还真与村子里的两个人能对应上。 苏秀云道：“娘，二叔娘和三叔娘有什么恩怨？难不成是二叔娘抢了三叔娘的嫁妆不成？” 胡氏冷声道：“唐家给她的嫁妆都是样子货，前脚给她一文钱，后脚她就送回去至少五文钱。” 以前唐氏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说唐家又贴补她了，显得胡氏的娘家靠不住，因着这儿，胡氏没少受孙氏的冷眼、唐氏的讥讽。 唐氏道：“我是样子货，也比过有些人是五两银子买来的，好歹我也是有嫁妆的人。” 胡氏语塞。 唐氏当年嫁过来，没要苏家彩礼钱，这是因为他们成亲时，苏耀祖已经有秀才功名，这对唐家来说，算是高攀，另还带了二两银子的嫁妆过门，就因着这儿，唐氏就处处想压胡氏一头。 小唐氏微微一笑，“七妹，你看那些首饰式样也旧了，融了也麻烦，不如还给我们，我们念你一个好是不是？” 早前来硬的，现在又来软的。 只可惜，她是软硬不吃。 “你们念我好？那我会死得更快。” 她与三房若在以前，不会对她好，在二郎四郎要害她性命后，在你们眼里，她不是家人而是仇人。 月颖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绣着一个式样寻常的绣图，这是兰花诗词图案，也是上回卖过的手帕绣样之一。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莫要相信三房人的嘴！” 噗哧，马氏忍俊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小七这话太有趣了，小七这是说她绝不会相信三房人。 苏巧云厉声道：“你这是要逼我们翻你的屋子？” 她是拿定主意要拿到那套红珊珊头面做嫁妆，好体面嫁入钱家。 “不仅翻屋子，你们还可以搜我身，我奉劝你们一句，我早料到会有今日，所有值钱的东西我都藏在娘告诉我的贵人处，有本事你们去找贵人讨啊。” 她不慌不乱，神态悠闲。 唐氏吆喝一声：“搜屋子！” 胡氏道：“三弟妹，你们敢！” 她纵身一闪挡住去路。 月颖道：“大伯娘，让她们搜，大嫂还有身孕，没的动了胎气，她们要搜，我把地儿让出来，让她们搜个够。” 她捧了笸箩，带着绣绷出了屋，“你们搜吧，我去村头绣花。” 现在不能去王家，没的给王家招惹是非。 而今是农闲时节，村头的皂角树下会有好些村里的姑娘、妇人在那儿做针线说闲话。她若过去，人多嘴杂，三房的人再闹，也不敢豁出脸面闹出大动静。 第85章 议论 今儿因天气好，皂角树下有十几个村中的妇人、姑娘，见到月颖来，一个个面露好奇，有年轻姑娘道：“苏七，听说你的绣品评了近一等，一张帕子就卖二十五文钱？” 这在村里可是大消息，没两日全村人都知道。 月颖笑道：“我就是胜在用了我祖父的诗词，多了一分雅致，偏城里的太太姑娘就爱这个，取了个巧头。” 一个圆脸的姑娘奔了过来，“把你家的花样子借我两幅呗，我照着描了花样就还你。” 月颖从笸箩里翻了一下，里头就有厚厚一叠的花样子，“你挑两幅去，回头再还我。” 有人打了头，又有姑娘要借，就连几个会女红的妇人也眼馋，不到片刻工夫，二十几张花样子都借出去了。 得了她的好，便有人问道：“你们家昨儿的动静闹得可不小。” “苏七，你家牛棚失火，真是二郎四郎放的？” 月颖指着自己的脸，上面还有灼伤留下的疤痕呢。 “他们的心可真够狠的……” 村中的大嫂、姐妹们很是同情月颖。这姑娘以前模样生得好，又不多嘴多舌，勤劳用心，女红好，偏爹娘没了，被叔父与堂兄们欺着，这日子可想而知。 月颖眼里有泪，欲哭不哭，满是委屈辛酸状，惹得周围的人越发同情、怜惜。 “这读书读到秀才，不出去坐馆当先生，也不出去做个账房先生，中不了进士，做不成官，这又有什么用？偏偏苏老先生还捧在手心里。” 若是她们嫁了这种只会读书，还不愿下地，偏又心狠手辣的男人，她们的日子也不必过了。 这等心狠手辣，却不将他们分出去。 月颖面带伤感，眼里依旧是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苏初云。 村中的姑娘软声宽慰月颖，“苏七，你就再忍忍吧，待你及笄嫁人就好了。” 难道在她们眼里，要改变这种境况亦唯有嫁人。 大嫂子们道：“这女人呀在娘家过得好的，未必到了婆家就满意。但在娘家不好的，大多有个好婆家，虽然日子苦些，但也快乐，我瞧苏七就是个有福的……” 娘家过不好，因自小养成的习惯，反而能适应更艰苦的环境，到了婆家，反倒是知足常乐，比在娘家时的日子还过得好。 劝人的话，各种各样，还有的热心大嫂说要给月颖当媒人，或说娘家的兄弟，或说堂兄弟、表兄弟，更是把人夸得天上有、人间无。 王小凤一路急奔，喘着粗气地到了皂角树下，“小初，你没事吧？” 所有人以为王小凤和她们一样，也是同情月颖。 王小凤道：“你三叔娘带着你二嫂、五姐把你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要抢你娘留下的嫁妆首饰。你六姐采野果回来，正好撞到，要去阻止，和你五姐打起来了。这会儿，苏大娘和苏三婶正在争吵……” 她还以为月颖在苏家，担心了半晌，本想去苏家瞧个究竟，没想小唐氏将苏家院门紧合，她进不去，只听到苏家闹成一团，有对骂训斥声，还有苏巧云的呼救哭声，更有苏秀云的怒骂声。 月颖惊道：“六姐和五姐打起来了？” 第86章 妖物 苏秀云性子率直，月颖早就知道，可听说她为了护自己与苏巧云动了手，还真有些意外。 王小凤道：“你六姐骂三房，说你三叔夫妇把你卖给长河县一个李商人做填房，还说李商人克妻克女人，都克死三房妻子、五个侍妾，说三房人用心险毒。” 这边话刚话，就有半大的孩子兴奋地大喊：“苏家闹起来了！快瞧热闹啊！” 秋冬时节，乡邻们没甚事，最喜欢瞧人家的热闹。这一声吆喝，立有孩子们从四面八方跑出来，蜂涌着往苏宅奔去，更有好事的妇人、姑娘如同赶集一般往苏宅而至。 苏秀云与苏巧云打架，小唐氏奔过去要帮忙，胡氏大嚷道：“儿媳你躲远些，回你屋去，两孩子打架，只那不懂事的才让大人出手。” 马氏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退回屋里。 苏秀云骑在苏巧云身上，扬着巴掌，正不停地扇苏巧云耳光，“作死的恶人！敢挠我的脸，我今儿让你毁容……” 啊！啊—— 苏巧云双手捂着脸，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小唐氏扯住苏秀云，却被苏秀云用头一顶，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 围观的孩子们轰然大笑。 唐氏见自己的儿媳与女儿被苏秀云给打了，当击就要奔过来，胡氏拦在路上，“弟妹要插手，你敢动我闺女一指头，我就收拾你！” 她真是受够唐氏的刁钻，说了小孩子打架不要插手，偏小唐氏帮忙不说，唐氏又要帮忙。 苏巧云一把抓住苏秀云的头发，苏秀云一把扯住苏巧云的耳朵。 苏秀云嗷嗷直叫，衣衫不整；苏巧云不服输地拼命扯，敢打她，非将苏秀云的头发拽下来不可，什么时候，苏秀云竟与苏初云是一伙的了，居然为了护苏初云和她动手。 月颖推开院门，里头已经被闩上了，无法推开大门，从门缝里，能看到里头的战况。唐氏与胡氏已经交手，扭作成一团。 “六姐，你没事吧？” 月颖透过门缝，苏秀云已失优势，此刻小唐氏已奔了过来，用手剥开苏秀云的左手，月颖灵机一动，“六姐，用手凿她耳后，我昨天教你的那个玩法。” 耳后有一处人体痛穴，月颖昨儿一时感动苏秀云的维护之心，便告诉了苏秀云几种整人的法子。 苏秀云用手一凿，苏巧云传出一声如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将小唐氏给吓了一跳，立时松开了苏秀云。 不知道是苏秀云是不是下手太重，苏秀云已经撒手了，苏巧云还在那儿尖叫。 小唐氏回过味来，又去打苏秀云，月颖道：“六姐，你用手凿小唐氏肋下……” 苏秀云觉得这打人的法子好，用手一凿，小唐氏立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六姐，快给我开门！” 苏秀云转身望了一眼，“七妹，三叔娘打我娘呢，怎么收拾三叔娘？” “用刚才对付小唐氏的法子！” 苏秀云正要近，唐氏松开胡氏就躲，指着苏秀云叫道：“你……你是妖物，你中邪了，你对我儿媳和巧云做了什么？” 为什么苏巧云现在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尖叫？ 为何小唐氏在那儿捧腹大笑不已？ 一定是妖怪？ 第87章 点穴 苏秀云指着唐氏，厉声道：“你再敢碰我娘试试！七妹回来了，我给七妹开门。”她扬了的扬头，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从小到大打架无数，唯有今天才打赢了，亦打痛快了。 打开门时，所有的孩子就想往院子里冲，唐氏想着自家的颜面，当即厉喝一声：“谁敢进我家院门，我打断他的腿！” 孩子们呼啦啦立时退了出去。 苏秀云看了看自己的手，“七妹，你让我凿的那地方……” 月颖笑了一下，“我娘会些医术，是我娘教我的，以后，若有人欺负六姐，你就用我教你的几种法子收拾人。” 她本想袖手旁观，可三房的人太过分，月颖转身走近唐氏，唇角溢出一丝怪异地笑容。 唐氏连连后退，“你使的什么妖法？” 月颖不答，用手一凿，唐氏顿时哇哇大哭起来，眼泪纵横。 苏秀云微张着小嘴，“原来可以这么整人的，就一凿，就能让她哭。” “不仅让她哭，还能让她笑。”月颖又凿了一下，唐氏转而哈哈大笑。 院门外，所有人看到目瞪口呆。 有小孩子兴奋地道：“苏七娘用的是仙术，能让人哭和笑？” “是仙术？我要学仙术！” 王大娘在外头盯了一会儿，道：“这哪是什么仙术，分明是点穴术。” 她是听王大龙说的，说一些江湖中人，就会用这种点穴术整人，不要人的命，却能让人又哭又笑。 “点穴术，好厉害，我要学！” 其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当即跪地，大叫道：“苏七娘，小子愿拜你为师学习点穴术，请你教我！” 这情节不对啊？ 月颖望了一眼。 苏秀云笑呵呵地道：“我还以为七妹和我开玩笑的，原来可以这收拾人，嘿嘿，这个好，早知道这个好用，我和五丫打什么打，直接动动手指不就行了。” 苏巧云只觉得痛，痛得浑体都如针扎，会不会将她痛死。 小唐氏在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可就是停不下来。 唐氏哭几声、笑几声，哭时泪如泉涌，似在发泄；笑时，声撕力竭，笑得肆意。 月颖低声道：“六姐，没瞧出来，你有习武的天赋，第一次点穴整人，就能让她们闹这么久。” 苏秀云惊道：“我有天赋？” 月颖连连点头，“我娘在后山教我的时候，这点穴法我学了三个月，我娘还夸我天赋不错，可你只用一天，人比人气死人。六姐，你的天赋不在绣花，在习武上啊。” 苏秀云飘飘然起来，不是她笨，而是以前学的东西让她不感兴趣。 胡氏立在不远处，一听月颖说是月氏教的，“这是二弟妹传授你的？” “我娘会些医术，用针灸扎穴止痛法，就是其间的一种。” 早晚一日，她会以医术行走，总得有一个说辞，而会些医术的月氏就是最好的先生。 十来岁的孩子见自己的被忽视，深深一叩：“苏七娘，你收我为徒罢？” 月颖勾唇笑道：“我娘是接生女医，你要做接生女医？” 什么接生女医，不就是稳婆，说得跟真的一样。 第88章 凿破 王大娘哈哈大笑起来，“小石头，你还不起来，这世上哪有接生婆是男子的，你想学，苏七娘也不敢教啊，哈哈……” 又有妇人跟着起哄，小石头涨红了双颊，从地上站起来，跺了一下脚，飞野似地跑开。 有孩子大叫道：“苏先生回来了！” 苏富贵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几个私塾的学童。 一看到自家院门外围着的众多乡邻，苏富贵的脸如乌云密布，寒眸里掠过一道剑芒，是从未有过的怒意，更有一股浓浓的杀气。 月颖与苏富贵的目光碰了正着，苏富贵想到这个孙女近来闹出的事，让苏家颜面尽失，恨不得在月氏离逝那天，就一并将她给活埋了。他立时别开眼线，看着院子里又哭又笑的唐氏，一边正捧腹大笑的小唐氏，还在地上打滚叫痛的苏巧云。 “翁……翁爹，小六点了……我们的穴……” 苏富贵一扭头，怒道：“还不给你三叔娘解穴？” 苏秀云道：“祖父为什么不问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三叔娘、二嫂与五姐进了七妹的屋子，将七妹的屋子翻个了遍。七妹的首饰是二叔娘留下的，是二叔娘的嫁妆，可她们非要抢夺。” 苏富贵愤愤地瞪着月颖，又是她，要不是她，就不会闹成这样。 月颖不能再留了。 苏秀云道：“祖父，你到底知不知道三叔父干的事，她把七妹给卖了，李商人怎么能嫁？他克妻克女人，都已经克死三妻五妾八个女人了。” 苏富贵道：“这种胡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是知道三房父子在镇上联系媒婆、牙婆，打着要卖苏七的事，他也不喜这个孙女，觉得家里的不太平全是她闹出来的，索性能换来银子，还能让家里清静，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 “是……”难道要说是大嫂告诉她的，这不能，她当机道：“是三叔父与二哥说话时被我听见的，他们敢做，还不敢认吗？三叔父要用卖七妹的钱给五妹添嫁妆，给四哥备聘礼纳新妇。” 苏富贵心下气得紧，一个个全是蠢货，这种事能说出来？ 不能说！ 现在又被乡邻听了去，他辛苦一生经营来的好名声，这几日算是毁了个干净。 苏秀云道：“三房的人有本事嫁女、娶妇，为什么要贱卖七妹！” 苏富贵面容微沉，老三敢作恶，就得办得隐秘，现在这件事被说开，自毁名声，以前还以为有些本事，现在看来就是个蠢货。 他不能承认这事，否则苏家就真的会被人瞧不起。 他做先生几十年，乡邻敬重，他保全不了三房，也得保全自己的名声，最好能挽回几分。 毁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苏初云。 苏富贵道：“小六，你怎听风就是雨，你三叔父怎会做这种事，这是他说别人家的事，你听岔了。” 胡氏顺水推舟，她亦希望是假的，毕竟三房与他们没分家，三房名声坏了，也带累她的儿女，忙笑道：“秀云这孩子，听了半截就以为是小七。这下好了，原来是别人家的事，小六小七，你们姐妹不用再担心了。” 马氏从屋子里出来。 苏秀云笑得很灿烂，“原来是我听岔了啊！” 第89章 本事 月颖却不会信这话，刚才在苏富贵的眼里看到浓浓的厌恶，更有一瞬即逝的杀意。 苏富贵竟对她已动杀心，怕是再容不得她。 虎毒尚不食子，若苏富贵真动杀意，苏耀祖挑唆两个儿子放火杀人，这等狠毒的性子就随了苏富贵。 “小六，给你三叔娘解穴！” 苏秀云两手一摊，“我不会！我只会点穴，没学解穴。” 苏富贵扫了一下四周，目光停驻在月颖身上，“小七……” 月颖摇了摇头，“祖父，我不会解穴。” 睁眼说瞎话，刚才苏富贵说卖给李商人的女子是别人家的，没有半分的意外，他果真什么都明白。 就算她会解穴，今儿就是不给唐氏三人解，让她们笑够、哭够、痛够，她们那样算计她，这不过是向她们收回一些利息。 他身为祖父，没想过阻止，还替三房遮掩，对苏富贵最后的好感也没有了。 孙氏虽然爱钱，谁能挣钱，谁能让她少担忧生计问题，她就能将谁捧成心肝宝贝，可孙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本性善良。 但苏富贵素日话语不多，狠毒、冷漠就罢了，骨子里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这样的人竟做了私塾的坐馆先生，一做就是几十年，他哪里配？ 小唐氏捧着腹部，突然就停了下来，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才一番大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走了几步，在厨房外的条凳上软坐了下来。 苏秀云不由诧异地道：“七妹，怎么不灵了？” 月颖低声道：“五姐和二叔娘还没缓解呢，她的怎么就不灵了，你是不是下手时的力道不够？” 苏秀云回忆了遍，“当时，我正与五姐打架，五姐拽我头发，拽了几十根下来，我心里着恼，自然下手的力气就大了些。” “如果是下力最大的，想必是最后一个解穴的罢？” 苏秀云道：“二嫂是解穴了？” “我们不会解穴，只能等着自行解穴，我听说江湖中有些高手给人点穴，武功越高的时间越久，最久的能笑两天时间。” 笑两天，那不是把人给笑死了。 “我还没练到火候？” 月颖点了点头。 小唐氏听她们说话，不关她们，竟在说点穴法不到火候，不由啐骂道：“苏秀云，你可别太过分！” 苏秀云一转身，小唐氏吓得颤了一下。那种忍不住想要大笑的感觉，她可不要再受一次，今儿的丑已经出得够多了，笑得太久，心肝肺全都痛，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秀云，你想干什么？” 再点了穴道，她还得继续大笑，再笑下去，她肯定会被笑死。 她的肚子疼，胸口疼，现在哪儿都酸痛。 唐氏又哭又笑，恐怕比她更甚。 虽然将苏七卖了一百两银子，可她们婆媳出的丑也够大了，这银子还真不好挣。 苏秀云轻哼一声，“二嫂，往后可别惹我，我苏秀云学会点穴术今非昔比。你惹我，我就给你点笑穴，让你活活笑死！” 小唐氏打了寒颤，这话她是信的，只会点，不会解，像个疯子一样不受控制，只立在院中疯狂大笑。 苏富贵吩咐胡氏道：“你不嫌丢人，快把院门关上！” 就不能安静些么，非得闹得全村人都知道。 第90章 反击 苏富贵觉得近来真是事事不顺，越想越着恼。 苏巧云在地上翻来滚去，像一条中了雄黄酒的蛇。 唐氏依旧时哭时笑，“小七……你……你给我解穴。” 月颖拿定主意，任唐氏说得天花乱坠，她绝不会给唐氏解穴，就看唐氏时哭时笑，像一个疯子地反复折腾。“我不会解穴！” 苏巧云不再尖叫，声音弱了几分，带了两分沙哑，央求道：“七妹，我求你，好痛！你给我解了吧，七妹！是你教六妹点穴的，你肯定会……” 苏秀云面露得意，没想到，压了她十几年的苏巧云竟然有落到她手里的一天，“五姐，七妹说了，她习武的天赋不如我，她不会啊，如果是我学了这么多年，肯定会解穴。” 月颖道：“六姐，我只会点，不会解，你要学解穴，还得另拜师父啊。” 苏秀云道：“我这么聪明，等有人名师指点我两下，我肯定就会了。” 她飘飘然地想着，七妹教了她，她学得比七妹还出色，可就是天赋吗，原来她也是个优秀的。 胡氏心里暗道：小六被小七糊弄了，小七学不会，这怎么可能，只是真人不露相罢了。就像过去几年，小七装傻充愣，可心里比谁都明白，不出手则矣，一则手便能惊人。 苏富贵面露质疑，“小七，你真不会解穴？” 月颖道：“祖父，我真不会。” 苏富贵气恼道：“你出手伤了三房的人，今晚的晚饭就由你和小六一起做吧？” 月颖没反对，以为这样就能逼她解穴，真是做梦，不就是下厨，她又不是没做过。 苏秀云不乐意，“祖父，凭什么？明明挑事的是三房，要不是她们将七妹的屋子翻得乱七八糟，我也不会出手。祖父去瞧瞧，七妹的枕头都被他们给撤了，秕谷是秕谷，枕袋是枕袋，一床的秕谷，七妹夜里可怎么睡？ 还有七妹的被子，也被她们给撤了，絮子是絮子，被里、被面各丢一边。再有那屋里，地下的砖头都被扳起来，一地的砖头……” 月颖不以为然地道：“她们毁我屋子，今晚，我去五妹屋里睡。” 苏巧云翻了个身，从地上坐起来，现下似乎痛得轻缓些了，歇斯底里地大吼：“凭什么？” “五姐，你说凭什么？就凭你们毁了我的枕头、被子，毁了我的屋子，我没地儿睡，自然睡你的屋子，你睡我屋子，这才公平啊！” “苏初云，你别在这张狂！有本事到了李家继续张狂，我倒瞧瞧，你还能痛快多久？” 苏七教会苏秀云点穴，害得她遭了一场大罪，这个梁子结大了。 果然是贱人生的女儿就没一个好的。 月颖笑道：“同样的话，我还给五姐。” 她缓缓走近，突地一俯身，这次换了个地方，是苏巧云的腿上，只听苏巧云撕破喉咙一般地尖叫一声，左腿传来一阵抽筋般的刺痛：“苏初云，你这昌妇！贱蹄子！你不得好死！” 月颖歪着脑袋，带着讥讽地道：“祖父，这就是你偏着的三房人，即便有状元之才，若心术不正也是枉然，反而会惹来大祸！好自为之罢！” 最后几字是对苏富贵说的，也是对三房的人说的。 第91章 掘地 苏富贵气得直吹胡子，指着月颖：“你……你目中无人，不敬长辈，竟敢欺辱堂姐……” “祖父说错了，是他们先欺的我，他们不视我为家人，我若拿他们当家人，岂非恩怨不辩、是非不分？” 她扭头进了厨房。 不就是做晚饭，这又有何难。 说难的，是这几年不大做家务活的三房人和苏富贵、苏耀祖这样只会读书，不事生产的男人。 * 酉时二刻，苏家的男人们从地里回来。 远远就听到一阵痛呼声夹杂着哭笑之音，不由得面面相窥，加快脚步。 迈入院门，就见唐氏坐在太师椅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而另一张太师椅上坐着苏巧云，嘴里发出哼哼声，僵硬着左腿一动不动。 母女二人俱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神色颓废，就似生了一场大病。 苏耀祖快走几步：“怎么了？” 小唐氏道：“翁爹、夫君……”眼泪就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苏秀云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哟，你们还有脸哭了，爹、大哥、三哥，你们去七妹的屋里瞧瞧，今儿祖母一走，吃过午饭，三叔娘三个人就逼着七妹交出二叔娘的嫁妆首饰。七妹不交，她们就把七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你们都去看看，现在那屋子还能住人吗？” 苏三郎立在月颖的寝房门口，往里一望，就跟大风过境一般，着实不能目睹，凌乱成一团不说，就连铺地的砖块也被扒起来了。 小唐氏哭道：“我们翻屋子，是她同意的，可你……你凭什么给我们点穴，害我们吃了这场苦头。” “凭什么？路见不见拔刀相助，何况七妹是我们自家人，哪有自家人被欺不说句公道话的？”苏秀云扬了扬下颌，依然一副她是侠女的样子。 苏三郎意外地看着还在时笑时哭的唐氏，依旧在痛呼的苏巧云，“她们是被六妹点穴了？” 苏秀云笑道：“三哥，我厉害吧，当年二叔娘教七妹，七妹学了三个月才学会，可七妹昨儿教我，我一会儿就学会了。七妹可说了，我比她有学武天赋，呵呵，是我们的天赋不同，我并不是笨啊！” 苏光宗心下微汗：六娘是被小七给利用了，偏六娘不自知，还以为学到了天大的本事。六娘会点穴还真是奇了，早前也没听说二弟妹会这点穴术啊。 厨房里，月颖提了勺子搅了一下锅。 胡氏想着今儿这事，她不好再帮衬说话，最好就是保持沉默。她说帮腔几句，苏富贵肯定更气，一旦他气急了，说不得又做出什么事来。 苏富贵对三房的偏心几十年了，若要改，早些年就改了，到了如今年岁大了，这偏得更厉害。 “六娘，还不去厨房，是不是要用晚饭了？” 苏秀云回过味来，奔回厨房，看着锅里的面片。 “七妹，我忘了，我刚才放盐没放盐？” 月颖真是服她了，自己放没放盐，她自己不知道啊？ “你不是说起锅的时候再放盐？你炒菜的时候都没放盐。” 苏秀云挠了一下头，“我这是高兴的，一高兴记性就变差了。” 第92章 不会 月颖道：“六姐，今儿是你赢了，小心五姐背后使暗刀子。” “我会怕她？我现在会点穴，她想使暗刀子，本姑娘就点她的笑穴、哭穴、痛穴，让她继续出丑……” 这样的苏秀云才是真性情。 月颖摇了摇头，她教会苏秀云点穴到底是不是好事？可她只教了点这三种穴，旁的苏秀云也不会。 她说苏秀云在这方面有天赋，还真不是顺口说的，而是真的。毕竟她昨儿学，今日就能凿准，就凭这点，凭的绝不是运气。 直至用晚饭的时候，唐氏看着别人吃饭，她却依旧在大笑。 小唐氏满是同情。 苏巧云头上的痛穴不疼了，可左腿不能动，是被苏耀祖父子扶到饭桌前吃的饭，她喝一口汤哼一声，吃一口饭“啊”一声，痛苦难当。 苏秀云装作没瞧见。 胡氏心里暗暗称奇，竟然可以这样收拾人，第一次见。 马氏对苏秀云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两分畏惧。 用罢晚饭，收拾碗筷的依旧是苏秀云与月颖，姐妹二人合作，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猪喂饱，锅碗洗干净了。 月颖直接回苏巧云的房间，门口却立着苏云天与苏四郎兄弟，恶狠狠地如一条恶犬，二人手里各握了一根棍子。 “四哥以为，我还会像上次等着你用棍子敲我？” 苏四郎轻哼一声，“想抢五妹的屋子，想都别想！” 苏云天含着笑，张嘴欲言，不想却扬起棍子，照着月颖击了下来，吓得苏秀云一声惊呼，然，苏云天扬起的手却没有落下，而是高高的扬起，保持着那要打人的动作，一动不动，“苏初云，你对我做了什么？” 月颖不语，一转身又往旁边的苏四郎一击，苏四郎的嘴一张一合，发不出音，而整个人更是曲身而蹲。 苏秀云惊道：“七妹，这是怎么了？四哥不能说话了，这是哑穴吗？二哥不能动，这是……是僵尸穴？” “僵尸穴？这名儿倒挺新鲜。” 月颖摊开手，指尖竟是闪着光亮的针。 “绣花针？” “是牛毛银针，刚才我就是用这个定住了二哥，又制住了四哥。我的点穴术没六姐厉害，但用了牛毛针，想来今晚没他们闹腾，我能睡个安稳觉。” 月颖笑了一下，用手推开苏二郎。 苏二郎一受力，“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摔得那个疼啊，似乎心肝肺都要蹦出来，“苏初云，你……你快给我解穴？” “对不住，我只会点不会解！” 月颖勾唇笑着，迈入屋子，苏巧云正坐在榻上，怀里紧搂着锦被：“五姐，是你主动让屋子呢？还是我出身点你的睡穴，让你在地上睡一晚？” 房门外，苏富贵看着栽倒在地的苏云天，再看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苏四郎，“苏初云，你非要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月颖道：“是我闹吗？三房的人毁我的房间，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既然三房毁了我不能睡觉的地儿，三房再赔我一间不是天经地仪！” 苏富贵责备地看着苏耀祖，这丫头露了一手点穴工夫，不知道避着，还往上头闯，她又不会解穴，如果真会，今儿逼她下厨时，她就该解了。 第93章 彩礼 他若知道月颖真会，只是不想解，不知又将作何感想。苏富贵以为月颖和三房的妇人一样，都怕干活，可他根本不知道，月颖就是想教训三房的人。 “娘子，五娘今晚跟你睡，我去四郎屋里将息一晚。” 唐氏愤愤地看着咄咄逼人的月颖，进屋扶了苏巧云离开。 “娘，我的妆台，我的桃纹镜，我的……” 声音暗哑，今儿尖叫得太久，定会哑上几天才能痊愈。 她恨死苏七了，下手狠毒，居然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 她刚出门，就听到一声“砰啷”的阖门声。 小唐氏宽慰道：“七妹，过了明日看她还如何张狂，那李家可是有护院的，就她这两手，也就能糊弄糊弄我们。” 苏耀祖看着苏云山，“儿媳，过来与我扶二郎回房！” 这苏七怎的越来越厉害了，与以前判若两人，竟敢对苏云山兄弟出手。 苏云天兄弟回了屋。 苏富贵道：“三儿，到我屋里来。” 苏七越来越不容易对付，明儿可别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孙氏夫妇的寝房里，布置得体，比寻常庄户人家的家具多了些，实用之中又有两分书卷气，屋里添了书架与书案。 “爹——” 苏耀祖恭敬地唤了一声。 苏富贵低声道：“李商人给了多少彩礼？” “一百两银子？” “没见着人前给的是这个数，见到了人会没再添些？” 苏富贵脸色转肃。 他是不管家里事，可不代表他不知道。 苏耀祖迟疑片刻，“一百五十两银子！” “一百五十两，这价儿太低了，只月氏留给她的首饰可也不止这个数，少了五百两银子就亏了啊。” “这丫头把首饰藏哪儿了？屋子里翻了个遍，就连杂物房也都寻了，可就是没找到。” 苏富贵道：“将一百两交给为父罢。” 苏耀祖的手落到胸口，他忙了这么多天，求的就是这笔钱，现在让他交出来，他不愿意啊。 “嗯——”苏富贵一声沉闷的轻哼，带着几分犀厉与威胁。 苏耀祖取出两张银票，将其间一百两的递给了苏富贵。 “银票到你娘手里，花得多了她就得念叨半天，且搁到我这儿，我们父子花使起来也方便些。” 苏富贵收好银票，故作淡然地道：“你这次行事太过大意，怎就让小六听到你们父子的谋划，如今闹了出来，悔婚不成，坚持也不成。李商人再不好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就不能说他是个好的，家财万贯，仪表堂堂……” 夸人的话那么多，怎能让大房的知晓了实情？ 若悔婚，李商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若坚持，如今村里都知道苏耀祖把苏七卖给一个克妻商人做继室的事。 真真是两头为难。 “爹，现在如何挽回名声？” 苏富贵眯了眯眼，“弄点熏香，待她睡熟，把她弄到镇上。明儿一早，李商人不必入村接人，直接在镇子上把人带走。” 他说这话时，仿佛那不是活生生的人，更不是他的孙女，而是一只鸡鸭、一头猪，没有半分不舍，更像是在驱赶瘟神。 第94章 遗书1 苏耀祖拊掌一拍，“爹，此计甚妙，就算找不到月氏留下的首饰，她指定不能带走，没在身上，就必在家里。其次，李商人不入村，我们可以说是她听到小六胡说八道，连夜跟人私奔了！” 这计可谓一箭双雕，既能对付大房，还能把苏七逃走的过错栽到大房头上，更重要的是，月氏的陪嫁首饰没带走，他们就有希望找到。 苏富贵从枕头底下摸了一下，拿出一个信套，里头是一叠户籍文书，从中挑出月颖的，道：“这户籍文书就交给你了，从明儿开始，她就是李家的人，再与我苏家没有任何干联。” “是！” 苏耀祖收好文书，出了屋子时，往月颖的屋子瞧了又瞧，咧嘴一笑：臭丫头，先让你睡熟，稍后就让你瞧瞧三房的厉害。 当年留着你娘的命，是为了让她给家里挣钱。 而今，你倒是大了胆儿地闹，要不是你还值一百五十两，他早就用狠毒法子，来个一干二净，要说杀人不留证据，他苏耀祖可是干过的。 苏云天一整夜都保持着一个动作，不能动弹。 苏四郎更是双腿疼得钻心，站立不起，更别说行走。 苏耀祖只得带了唐氏、苏巧云亲自动手。 他拿出用几十文买来的熏烟，用火捻子点上，看着烟雾升腾，那边唐氏已经用手指在窗上湿了窗纸，小竹筒从小孔里扎入屋中，苏耀祖对着里头直吹烟。 月颖屋里的灯虽熄，可人还未睡，她早就防着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苏富贵此人果真是面善心最狠。 她拿着帕子堵住小竹筒，烟雾出不来，苏耀祖用力再吹，不想烟子直往嘴里倒灌，“咳！咳——”他一松嘴，一股烟雾扑面而来。 砰—— 苏耀祖栽倒在地。 苏巧云嘶哑着声音唤了声“爹”，亦相继昏了过去。 第三个“砰”声呢？ 月颖在屋里数栽倒在地的声音，明明瞧到三个人，怎么只有两个倒地的。打开一条缝，却见苏巧云倒在苏耀祖身上，而唐氏则是顺着墙根依坐在地上，地上的熏烟筒还在冒烟。 她快速用帕子将口鼻捂住，走到乌盆前，用水湿了帕子蒙在脸上，这才出门将苏巧云拖回唐氏的屋子，又小心地将唐氏与苏耀祖拖回去。 将人拖回屋时，她随道将还在冒烟的竹筒丢到唐耀祖屋里。 回到房间，月颖喘了一会儿气，三房的人可真沉，拖得她好累。三房不是喜欢翻人屋子，以前翻月氏的，现在翻她的，她也可以翻他们的。 月颖纯粹就是为了报复，在苏巧云的屋子里大肆破坏，把砖头都给取出来，可是取着取着，好像摸着一个扎手的东西，她用手一摸，好像是一只锦盒，她继续往下面扒，长约八寸，宽约五寸的盒子被她给挖了出来。 她将盒子捧到窗前，借着月色，打开锦盒，上头是一封信。 “月颖吾女，待你看到这封信时，娘已不在人世。你本不姓苏，亦不叫苏初云，应姓月名颖，你父苏传家原是入赘月家……” 当年，月太太携着唯一的独生女儿月氏前来林西镇落脚，置下一份不算丰厚的家业，可是这样的家业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还是太招人眼。 第95章 遗书2 月太太对外宣称，要给女儿招婿，一时间，上门应选者络绎不绝。 月氏生得如花似玉又知书识理，且月家只此一女，更重要的是，月家还有自己的宅子、家业。她们母女的到来，的确吸引了不少庄户人家的儿郎，甚至一些年轻秀才、学子也都心动。 当年苏耀祖便是苏家参选的人选之一，苏家特意给他置了一身茧绸衣衫，不曾想，月太太未相中苏耀祖，却瞧上了陪苏耀祖参选的苏传家，当时苏传家的作小厮模样，长得健壮，给人印象踏实、本份。 月太太与苏富贵夫妇签订文书，让苏传家入赘月家，文书上更有明言，月氏与苏传家所出儿女，无论男女，所有孩子都必须姓月，并请林西镇的德高望重之人做中人见证。 不曾想，在月氏与苏传家成亲之后三月，月太太撒手人寰。苏家上门吵闹，逼着他们回靠山庄安家。 月氏自不乐意，苏耀祖谎称生病要在月宅居住。那天夜里，苏耀祖满嘴甜言蜜语，灌醉苏传家。月氏要照顾酒醉的丈夫。苏耀祖在月宅大肆寻找房契、地契，遍寻不着时，又使计骗走月氏去厨房给苏传家煮醒酒汤。 月氏一走，苏耀祖在苏传家夫妇的屋里寻到了林西镇月宅的房契与地契。 苏传家大醉两日后醒来，惊闻苏耀祖贱卖了月宅与月氏的嫁妆良田。而苏富贵偏心苏耀祖，一心想维护三子的名声，对外只说是苏传家所为。苏传家为此担上背信弃义之名，曾一度被乡邻所不耻。 “苏耀祖心狠手辣，阴险自私，我知自己病重难愈，也知首饰细软难以保全，将最贵重之物装入锦盒，藏入苏巧云闺阁之中……” 月氏为防三房人，将贵重首饰藏在苏巧云屋子里，三房人千算万算，没算到月氏也用了心计。 锦盒里头不仅有满满一盒的名贵首饰，还有一大叠银票，细数之下，高达十二万两之多。 “我屋里的书画原不值钱，俱是撑小户门面之物，虽有几幅字画看似逼真，不过是价值二三两银子的赝品，你不必与他们争抢。 那些首饰看似漂亮昂贵，实是镀银、镀金之物。玉镯也并非翡翠，不过寻常玉石，不值银钱。” 谁说古代没假货，那些书画是，首饰也是。 “红珊瑚也并不是真正的红珊瑚，乃是涂染之物。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多八十两银子，我儿看到此处，不如痛快放手！” 书画是假的，三房处心积虑想拿到的首饰也是假的。 哈哈…… “盒中有金佛像项链一枚，本是你与谢氏子女的婚约信物……” 月氏给她订过一门亲？ 为甚早前，她未听到任何风声。 月颖打开婚书，里头是十八年前的约定：“兹有谢门白氏之子谢简，与月氏之女月颖订下婚盟，愿儿女成人之时，喜结秦晋之好，履行百年之约。然，若谢简手足俱无、月颖同胞弟妹皆无时，此婚约无效。谢简、月颖当结为异姓兄妹，情同亲生，互为依仗，彼此相携。” “然”字之后，是后来补充的内容，可里头却有谢白氏的私签，更有谢白氏的署名。当年订下婚约时，只写了前半部分，而后面的内容是月氏加入的。 第96章 遗书3 许是当年就猜到这种可能，却又不能写入，便空置了出来，照着约定，二人都留鉴签名。 月颖继续看着月氏的遗书，“我月氏一脉，经历巨大变故，血脉稀薄，吾之爱女当以振兴月氏医术，繁衍月氏血脉为重任，其子女后人无论男女当姓月氏。若吾女自立自强之时，请将外祖母白氏与吾之尸骨送往冷月峰安葬……” 原来，白氏自知命不久矣，方从洛阳迁往永乐府林西镇落脚，而冷月峰便在百里林林之内，是一处极其陡峭的山峰。 后面又附了一张羊皮地图，地图不大，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从上面的标识可以看出，冷月峰上有山洞、更有毒虫猛兽为天然屏障。 “月瑶在此恳求颖儿，当牢记叮嘱，莫让月氏绝后，勿让母亲泉下难安……” 在遗书的最后，月瑶殷殷恳求，有期盼，有叮嘱，更有诸多的无奈，希望月颖能牢记叮嘱，要担负起振兴月氏医术，繁衍月氏血脉的重任。 月颖，月颖…… 这是她在现代的名字，她姓月，单名一个颖字，穿到古代，这亦是她现在的名字。 “冬靴之中另有乾坤，我琢磨数年，无法开启，只能将月氏圣物留给颖儿。切记定要妥善保存，勿令此物落入他人之手，更不能落到邪恶之人的手里……” 月氏虽知冬靴有乾坤，而且里头还藏了一件宝贝，许是不知道是件宝贝；又或是，月氏知道那银珠项链的存在，却没能发现里头的秘密。 在月氏长达十二页的遗书，字句之间，皆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疼爱与保护，最后，还有一份“户籍文书”，不是百里县府衙的官印，而是“永乐府府衙大印”，上头的名讳是“月颖”。 户籍文书上有父母名讳，孩子名讳与孩子的出生地、出生年月，并不会详细到具体的日子和时辰，文书上有盖上当地里长的印鉴与手书，以此证明这孩子确实是某地人氏。 盒子里另有一张精美的庚帖，上头写着月颖的生辰八字，与月颖在现代是一般无二。 月颖看罢了东西，捧着盒子进了吊坠空间，将盒子搁放到寝房内的妆台上。 菱纹镜里，少女脸上的疤痕瞧不大清楚，依旧还是一个美丽的如花少女状。 谢简…… 照婚书上说，此人应是百里县人氏，父亲谢衍入仕为官，母亲白氏出自燕京书香门第，是月太太白氏娘家的侄女。 也就是说，月颖与谢简其实是表兄妹。 月门白氏与谢门白氏的父亲是兄妹，月瑶与谢门白氏是姑舅亲的表姐妹。 月颖将锦盒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出，细细地端详，当锦盒空时，出现了下头的盒底布，她用手按了按，布下不像是木制的，扯底盒底布，里头出现了一个叠放整齐的羊皮。 羊皮上刻着一男一女的人体像，上头清楚地标注着人体的穴位，在羊皮的边侧处写下数种针灸治病的良方。 羊皮是经过特制的，薄如绸缎，层层展开，竟有床单般大小，上头的文字密密码码。 《巫月十八针法》用诠释、注解的方式在羊皮上展现了出来，这张羊皮比医书上的记载更通俗易懂，就算是早前没基础的人，通过它也能学会巫月十八针法，能够通过药灸、针灸之术治病救人。 以前月颖不明白地方，看了羊皮上的注解，豁然开朗，一时间瞧得入了迷。 第97章 好亲事 夜，深沉。 月颖看得累了，这才上榻歇息。 睡得迷糊间，听到有人喝问：“怎么还不做晨食？” 月颖陡然睁开眼睛，出了空间，将早前埋有锦盒的地方用土填平、夯实。 小唐氏已起床，精神不振，整个人蔫蔫的，直至苏云天睡后她才歇下，没睡到半个时辰，就到有人起来的声音。 昨晚，苏云天骂了月颖一家一整宿。 “跟她娘一样都是下贱玩意儿，过了明日，我要她生不如死。” 十八年前，月氏竟相不中苏耀祖，偏偏相中才识、容貌都远不如苏耀祖的苏传家。这件事，一直被苏耀祖引为一生耻辱。 “待她嫁给李商人，让姓李的折磨死她。” “活该她生不如死，终是薄命鬼。” 苏云天一整夜千篇一律骂人，骂月氏瞧不起三房，骂月颖狂妄，又骂苏传家不顾兄弟情分，夺人所爱。 马氏道：“祖母昨儿决定让三房人干家务活。” 昨晚的暮食是小六、小七两人做的，总不能晨食又让她们做。 马氏怀了身孕，早上贪睡，近来闻嗅不得油味，也闻不得烟味。 小唐氏面有讪色。 她实在太累，没想就睡过头了。 胡氏正拍着身上的皱褶处，近来苏秀云与小七走得近，姐妹情深，昨晚是最后睡的，且让她们多睡一会儿，马氏有孕劳累不得，“翁爹，我下厨做饭。” 然，外头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喜乐声，锣鼓喧天，笑语阵阵，还有孩子在齐声唱着童谣：“俊新郎娶新娘，见了孩子发喜糖！不发喜糖，难洞（和谐）房；发了喜糖，人成双……” 小唐氏心头一沉：这李商人搞这么大的动静作甚？ 不是说好，一顶小轿到镇子上接人便成。 院门外，有人砰砰磅磅地拍打着院门，“苏先生，大喜啊！你家苏七娘遇上一门好亲事了！” 果真是李商人来了！ 苏云天、苏四郎听到声音，一古碌爬了起来。 真是奇怪，怎的不见苏耀祖、唐氏与苏巧云的身影。 因着喜乐与敲门声，苏光宗父子也被惊醒。 小唐氏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麻脸媒婆，是了，她认识此人，这是百里县城的巧舌媒婆，虽是私媒，却最是能言善辩，在十里八乡很有些名气。 巧舌媒婆穿了一身大紫色的茧绸袍子，头上戴了两大红色的绢花，脸上扑了脂粉，手里捏着一方大红色的帕子，“恭喜苏老秀才、贺喜苏老秀才！这真是良缘天定啊，你家苏二爷可真是替苏七娘订了门好亲。” 苏云天兄弟一脸蒙懂，苏二爷，是说苏传家？苏传家给苏七订了一门亲事，这是几时的事，为甚以前从未听过。 “十八年前，太平候府的燕二老爷云游到林西镇，与苏二爷在镇上喝酒，二人一见如故，燕二老爷一时高兴，就提到了儿女婚事，彼时苏二爷刚刚成亲不久，便说好，若苏二爷有女，当将女儿许配燕二老爷的嫡长子为妻。” “知道燕二老爷吧？太平候是他嫡亲大哥。你们家苏二爷可真有眼光，竟给苏七娘订了这等打着灯笼都寻不到好亲事。 第98章 良缘上门 燕大公子的母亲乃是一品诰命薛国夫人，生母祖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元勋，燕大公子的姨母更了不得，那可是当今元淑妃娘娘，是四皇子的生母……” 真的还是假的？ 苏传家竟然给苏七娘订了这么一个皇亲国戚的世家贵公子做未婚夫。 苏富贵一脸意外。 苏云山更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所有人一个比一个人的表情还要错愕。 苏云天心下一转，这么好的亲事，怎么能被苏七得了去？苏七嫁得越坏，他们越欢喜。若苏七嫁得好，他们三房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苏富贵惊道：“巧媒婆，你不是开玩笑？” 一定是做梦，就算做梦，也该是巧云得了这等好姻缘，不该是苏七。 “当年燕二老爷可留有信物，燕大公子手里的是一条玉观音吊坠链子，留给苏七娘的是一条金佛项链。” 苏云山眼睛透亮：金佛项链，这不是前些日子，被苏七硬生生从秀云脖子上夺走的东西，原来那竟是当初结下婚盟的信物。惊呼道：“是二叔父送给六妹当生辰礼物的金佛项链？” 苏四郎立时警惕起来，摆明了大房的人想抢这桩亲事，“怎是二叔送给六妹的，分明是二叔送给五妹的。” 巧舌媒婆被绕昏了，“燕家娶的是苏七娘。当年燕二老爷与苏二爷吃酒，订的是燕大公子与苏七娘的婚约！” 媒婆是百里县的人，林西镇自有本镇的媒婆，除了跨镇的亲事由县城的媒婆说合，在本镇范围内的婚事，都由本镇媒婆跑腿。 苏家人敢肯定，巧舌媒婆未见过苏七。 既然没见过，他们说谁是苏七谁就是苏七。 太平候府，这可是大凤朝的世家名门、权贵门第，太平候是燕大公子的大伯父，燕大公子的娘是一品诰命夫人，还有一个姨母是当朝淑妃娘娘，与皇子是表兄弟，这等权贵真真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别说他们这样的门第，就算官宦世家的千金结下这样的亲事，那也是做梦都会笑配。 苏富贵觉得奇怪，不由问道：“早前怎未听燕家提起这门亲事？” 巧舌媒婆道：“燕大公子来百里县办差，几日前染了风寒。前儿开始，病得沉重，燕府的管事嬷嬷便提出冲喜一说。” 她面有难色，这但凡冲喜，都是有风险的。 有的人带有福瑞气，过门后，夫君病愈，自是皆大欢喜。 若有人过府，夫君却撒手人寰，可若能留下一儿半女，也能在婆家平安度日。 这里正说话，又听到外头有孩子高唱：“俊新郎娶新娘，见了孩子撒喜糖！不撒喜糖难洞（和谐）房；撒了喜糖人成双！” “恭喜新郎！” 西边的村口过来一行人，只得一辆扎了红绸的马车，车前马背上坐着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没有喜乐，只有媒婆与一名马夫，再一个牵马的侍从。 此刻，苏家院门外围了许多看稀奇的百姓。 王大娘一听巧舌媒婆说了燕家的来历，惊异不小，苏传家几时认得燕二老爷，还给自家女儿订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有羡慕的大娘道：“燕大公子生重病要冲喜，是祸是福可不一定呢。” 第99章 一女两家 冲喜冲得夫君没命的有之，一旦没命，这婆家可是会嫌弃的，觉得这新娶进门的儿媳是个福薄之人，更有甚者会觉得新郎是被新娘给克死的。 这日子是好是坏，可不一定。 但若新郎的病好了，自然也会被婆家认为是个有福之人，这世家豪门的大少夫人位置坐稳了，自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不是燕大公子生病，否则人家还不愿承认这门亲事。 不管这样，瞧苏家的样子，这是要飞黄腾达了。 有半大的孩子跑来报信，一路飞奔道：“恭喜苏先生！长河县李商人来娶新妇！” 此刻，楼三骑在马背上，胸口扎着红绸，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过来的李商人，“在下楼三，我家大公子乃是太平候府长孙、薛国夫人长子，因我家公子身体欠安，现应践婚约，前来迎娶苏七娘冲喜！” 太平候府、薛国夫人…… 任何一个拉出来，都不是李商人敢开罪的。 让他和燕大公子抢女人，他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太平候乃是大凤朝一统天下时的开国元勋，在江湖与燕京皆是权贵，而薛国夫人元氏乃是消息楼主。要说消息楼创于大凤朝凤太祖皇帝的皇后陈氏，消息楼是大凤朝皇家安插在江湖与民间的耳目，任何消息都瞒不过消息楼主的耳目。 不能说自己娶的是苏七娘，难怪啊，那等标致水灵的姑娘，怎么可能嫁给他，原是早有婚约的。 李商人心下权衡一番，立时拿定了主意，揖手道：“在下迎娶的乃是苏三爷之女。几日前，苏三爷将爱女许配在下为继室，已收彩礼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 唐氏神色古怪，不是说只得一百两。 苏富贵想的则是：苏耀祖这混账，连他也给骗了，居然说只有一百五十两。 楼三笑微微地道：“我还以为，是有人要与我家大公子抢人，原来李爷迎娶的苏三爷之女苏五娘。” 知道他姓李？ 怕是连他的底细都了晓得一清二楚。 消息楼元氏果真名不虚传，怕是世间除了皇家隐秘，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幸而没说是自己来接苏七娘，若开罪这位大人物，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商人忙道：“这位爷说笑了。”打死也不能认啊。 楼三道：“我家大公子病了，特令在下代为迎亲，接了新娘好回百里县拜堂冲喜。” 李商人后背冷汗直冒，这等迎亲阵仗，花轿开头，媒婆、喜娘在前，聘礼在后，锣鼓队押后，这聘礼不是抬，也不是挑，而是一人捧一样，有的捧着一匹布料，有的捧着一只盒子，又或是捧着一对摆件瓷瓶，这样送聘礼的还真是前所未有。 迎亲队伍的人可比聘礼要多，其间还有专门撒花的如花侍女，清一色穿着粉缎，戴着同样的粉色绢花、一样的珍珠钗子。 李商人与媒婆使了个眼色。 媒婆会意，当即走到苏宅院门前，未语先笑，“恭喜苏先生！苏三爷！贺喜苏先生、苏三爷，长河县李爷前来迎娶苏三爷之女苏五娘！” 此声呼出，围观的乡邻窃窃私语： “苏五娘不是许给林东镇钱举人的嫡次子了？” 第100章 眼馋 “一女许两家，这苏三爷还真是奇人。” 好女不嫁二郎，这当父亲的给女儿许两户婆家，这可是头一桩啊。 苏富贵父子正被太平候侄儿、薛国夫人之子的燕大公子求娶苏氏女兴奋得昏头转向，就像天上的神仙丢了一个偌大的仙饼，端端砸在了苏家头上。 苏光宗道：“娘子，还不把客人请进堂屋。” 苏云天道：“娘子，快下厨烧水！” 他满脸堆笑地迎到院门外，恭敬地打了千儿，“在下苏云天，乃是苏七娘的二哥，请巧媒婆与这位爷到堂屋说话。这来得太过突然，还允我们与家妹商议一番！” 苏秀云睡眼惺忪，梳洗完毕才出了房门，看到外头的人群，当即道：“爹、娘，七妹还没醒，我去唤她……” 苏四郎纵身挡住了去路。 “四哥。”苏秀云满是不解。 苏四郎笑微微地低声问道：“六妹就不眼馋么？” “眼馋什么？” 自然是小七的婚事，太平候的侄儿、薛国夫之子，这是多大的来头，无论是家族还是母族，这都是当朝权贵，更是皇亲国戚，若是攀上这样的大树，他们就能一朝升天，一旦考取功名，官路亨通。 小唐氏惊慌地道：“四弟，你昨晚不是与翁爹住一屋。这个时辰了，怎不见公婆、翁爹的身影。” 苏耀祖夫妇没人影，也不见苏巧云。 苏四郎忆起昨儿家里商量好，苏耀祖把苏七弄到镇子上，难不成是父亲与李商人走岔了，现在让苏秀云进屋，这不是告诉苏秀云：苏七不在家里。 现下，事关苏家的富贵路，燕大公子这棵大树他们是攀定了，也绝不会遂了苏七的愿。 苏四郎道：“二嫂去母亲屋里瞧瞧！” 苏云天不放心，心里一转，在苏富贵与苏光宗礼貌地请两路迎亲人进入堂屋时，他走近月颖的屋子，取了条汗巾子出来，将门把与门框绑到一起。 苏秀云心下大愕，惊呼一声：“二哥，你想干什么？你要把七妹……” 不等她说出口，苏四郎快速捂住了她的嘴。 “你疯了吗？若是你五姐嫁入燕家，你们大房也会得到好处，若是小七嫁过去，会有你们大房什么好？” “五姐嫁去燕家？可这是二叔生前给七妹订的婚约，你们……你们是……想抢了七妹的亲事……” 早前让苏巧云冒充月氏的女儿，现在又要苏巧云冒充苏七嫁到燕家。 三房的人，什么好事都想要。 小唐氏轻叩着唐氏的寝房，敲了几遍也不见人应，只得推门而入，一开门，眼前竟是三个昏睡在地的身影，正待大呼，突然忆起堂屋的欢声笑语，进屋后快速合上房门。 “爹、娘，你们怎了？” “五妹，你快醒醒，五妹……” 连唤了几声，也不见人。 苏云天系好门，确定里头打不开，进入唐氏屋子，一看地上，当即明了：“中药了！” 提了桌上的冷茶水，往苏耀祖头上一浇。 苏耀祖一个激冷，启开双眸时，见是苏云天夫妇，正要发作，却听到耳畔的喜乐声，“这是怎了？” 第101章 我嫁他 苏云天笑道：“爹，是燕大公子病重，要娶小七过门冲喜。” “燕大公子？不是李商人！” 苏云天提着茶壶，浇醒了唐氏与苏巧云，母女俩一醒，唐氏呼了声：“浑身好疼啊！” 苏巧云睁眼就骂：“苏七丫这个贱丫头，我饶不了她。” 小唐氏扶起唐氏。 苏云天简明扼要地讲了十几年前，燕二老爷云游到林西镇，与新婚不久的苏传家一见如故，在一处吃酒，吃到兴头上，定下一双儿女亲事之事。 苏巧云瞪大眼珠子，“二叔给苏七丫订了这么好的亲事？燕大公子是太平候的亲侄儿，是薛国夫人的儿子，还有一个做淑妃的姨母、做皇子的表弟？” 这才是真正的富贵门第，皇亲国戚，任何一个都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大人物。 苏巧云一转身，一把扯住苏耀祖：“爹，我要这门亲事，把我嫁过去。” 唐氏轻喝一声：“你疯了吗？没听说燕大公子病得快死了，娶苏七丫过门是冲喜的，万一你一过门他就……” 苏耀祖沉吟道：“这冲喜之后，躲过病劫的人可不少，一旦他躲过病劫，巧云就是燕大公子的救命恩人，是燕家的长子长媳，他日更是诰命夫人。 薛国夫人元氏乃是帝月山庄老庄主的嫡长女，老庄主膝下无子，只得三个女儿，长女薛国夫人，次女嫁给当今陛下为淑妃，这幼女是梁王世子嫡妃。 谁不知道燕二老爷是入赘元家，薛国夫人乃是消息楼主，无论在朝在野，那也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巾幗英雄……” 苏云天道：“仅消息楼主这位置，可比一个太平候爵位还要风光，朝野之中没人敢开罪。” 苏耀祖肯定地点头。 唐氏恼道：“万一输了呢？” “只要巧云用心些，过门之后就与燕大公子圆房，一旦燕大公子撑不过，只要她腹中有遗腹子，她照样是燕家的长子媳妇，若一朝诞后麟儿，她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 苏耀祖细细地分析了一遍。 大小唐氏皆是心动。 苏巧云兴奋地道：“爹，我嫁燕大公子，我嫁他！” 这可是真正的金龟婿，多少人敢想不敢做的，现在落到苏家头上，她绝不会让苏七嫁过去。 哪怕过门一日丈夫就死了，她也愿嫁，那可是皇亲国戚，是真真的富贵泼天。 唐氏道：“万一燕大公子撑不了这道……” 苏耀祖怒喝道：“有咒自家女婿的么？你女婿福大命大，没这么容易……” 死字不能出口，今儿可是一个大日子。 唐氏不语。 小唐氏道：“五妹打小就有福气，娘往好里想，想燕大公子康复，想五妹一朝诞下麟儿，再想想有五妹与五妹婿提携，父亲、夫君都能入仕为官……” 这棵大树，他们必须得抱紧了。 苏耀祖低声道：“巧云别出门，乖乖待在屋子里，我与你二哥出去待客，再探探他们的口风。” 苏云天道：“爹，小七是不是送到镇上了，现下李商人上门，索性卖给牙行，着牙婆卖得越远越好。” 唐氏母女忆起昨晚的事，他们分明是着了苏七的道儿，心头一紧，“她是不是还在巧云屋里？” 第102章 谎话连篇 苏云天道：“昨儿没送出去，你们中药该不会是她做的？” 唐氏未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耀祖道：“把人困在屋里，助巧云顺遂上花轿。” 三房的人出来时，正见堂屋中，苏光宗父子笑容满面，客气周到地与燕家迎亲少年说话。巧舌媒婆巧舌如簧，直将这段婚事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仿佛错过了这桩，苏七娘就再无幸福可言。 楼三朗声道：“当年是我家二老爷与苏二爷口头约定了儿女亲事，我们家大公子的是一枚玉观音像吊坠，而二老爷给苏二爷的可是一金佛像挂坠，既然今儿上门娶人，还请苏先生拿出金佛，以验当日之约。” 金佛，早前一直挂在苏秀云的脖子上，前不久才被苏七给强行夺了回去。 原来那金佛坠的项链竟关系着一桩天赐婚约。 苏云山抱拳道：“我二叔、二叔娘成亲数年，总不得孕，后来我六妹周岁，二叔就将这金佛项链送给了六妹，想来二叔的意思，是想让六妹与燕大公子应约婚盟。” 苏家的人果然不厚道，还以为只三房的人阴险狠辣，原来大房也不示弱，即便知道是冲喜，也想与燕家结亲。 楼三摇了摇头，“我家二老爷明明说给大公子订的是苏二爷的女儿，我们燕家也只认苏二爷的女儿苏七娘。” 实在不行，也只能让苏秀云冒充苏七嫁去燕家，待拜了花堂，结为夫妻，只要迈过这道坎，燕家总不能再提出退亲，就算要休弃，也得按照朝廷律例办事，只要苏秀云不犯大过，燕家就不能休弃苏秀云。 巧舌媒婆道：“为示有此婚约，还请苏先生将信物拿出，好让新娘子尽快打扮上轿去县在，燕家别苑还等着新娘拜堂呢。” 林西镇的媒婆道：“苏先生，你们可别光说苏七娘的婚事，还得与我们说说苏五娘与李爷的亲事，李爷的喜车都到门上，得接人呀，这误了吉日可不大好。” 李商人不提娶苏七娘的事，他可听说苏耀祖的女儿也生得貌美，他招惹不得燕家，总不会怕了苏家，他长身一揖，冲着苏耀祖一拜，“岳父大人，还允小婿接走五娘罢！今儿我们还要赶回长河县拜堂完婚。” 谁是你岳父？ 我比你也大不了多久，你这一声岳你也叫得出口。 苏传家给女儿订亲的运气倒是不错，竟让他遇到云游的燕二老爷，怎就没让他遇上呢？ 唐氏笑道：“五娘就住那屋，儿媳，把门打开，让五娘穿戴起来，一会儿随李爷上喜车。” 苏七非要住五娘的屋子，现在就让她做五娘。 而她的女儿，就可以做七娘嫁去燕家。 可见，这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准呢。 小唐氏应了一声，刚被拴上的门又打开了。 苏秀云冲到屋里，眼前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乱，被翻出了砖头的地上，还有被撕破的枕头、被拆开的被褥，要多狼藉有多狼藉，唯独不见苏七的身影。 “七妹！七……” 苏秀云要唤，小唐氏恶狠狠地道：“你想让人知道她不见了就只管大喊，这太平府燕家岂是我们能开罪的。得罪了这些权臣，我们全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家的权威更不容被乡野村民所戏弄。 第103章 夺亲事 至少今儿，就该让苏巧云顺顺遂遂地嫁过去。 往后的事，自有往后来处置。 苏秀云立时哑然，低声道：“可燕大公子要娶的是七妹。” “他见过小七么？” 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他又如何知道娶回燕家别苑的就一定是苏七娘。 “小七容貌俱毁，她嫁到燕家，还不得吓坏燕大公子。五妹哪里不比她强上千百倍，说容貌，像个仙女儿；说性子，更是温婉可人……” 苏巧云不过是在三房人眼里好罢了，乡邻们可不喜苏巧云的骄傲、刁钻、自以为是。 苏家不过就是过得稍微殷实些的庄户人家，非说自己是耕读世家，还不屑与邻里走动。 小唐氏道：“人呢？去哪儿了？” 传来一块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紧接着是一声“啊哟”，是在屋后方向传来的，苏秀云喝问一声：“谁？” 外头，有孩子嚷道：“有人从屋顶上跳下去了。” 小唐氏冲出屋子，站在院门外，果见西厢房外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月颖还有谁，她拍拍身上的尘土，飞一般地往村东的祠堂奔去，那边可是村长家，她是要去寻村长主持公道。 一道村长出面，村长肯定会帮苏七嫁给燕大公子。 而村南方向又有喜乐声起，骑在马背上的新郎，身后跟着一顶大红的轿子，还有抬了几口的大箱子，上头俱用红纸包裹，上扎红绸。 “今儿村里还有谁家嫁女儿？” 村南路口飞野似地奔来一个半大少年，一路疾奔，手里拿着一枚银锞子，高呼大喝：“百里县官宦世家谢简公子前来迎娶苏七娘过门冲喜！” 这一声喊出，村民们立时炸开了锅。 刚才来了一个自称是太平候侄儿的燕大公子娶人，现在又来一个。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怎的全都挤一块儿了。 铁柱与媒婆走前头，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往苏宅而来。 小唐氏奔进院子，道：“祖父，百里县官宦世家谢简公子前来迎娶七妹过门冲喜。” “谢简……” 这是谁？ 一屋子的人一片静寂。 楼三不紧不慢地道：“百里县谢氏，还确实是官宦世家，祖上乃是前晋四大世家的谢氏，先祖谢霆育有三位嫡子，三子建了燕京京东县谢氏、永乐府百里县谢氏两支，而这位谢简公子正是百里县谢氏的少家主、宗子。 其父谢衍曾高中探花，才貌双佳，曾任肃州知州一职，因肃州黄河泛滥，死于水患，得封三等仁义伯、正五品光禄大夫，陛下更令翰林院立书作传，入大凤朝名臣录《谢衍传》以示嘉奖……” 李商人更是对这位年轻的少年管事敬佩不已。 幸而自己没开罪燕家，否则不出三日，自家的老底都能被燕大公子给查得一清二楚。 “谢简三岁能诵诗，九岁能出口成章，曾是名动一时的神童。其父逝后，一直在百里县守孝，深居简出，专心学问，我家大公子曾言，此子不出几载，必又是状元探花之人。” 这最后一句，可谓把谢简捧得极高。 唐氏、小唐氏立时对这位谢简公子生出好感，切切地期盼着一见真人。 喜乐声近，苏富贵已令苏耀祖将谢简主仆迎入堂屋。 第104章 婚盟 一时间，苏家的堂屋里坐满了人。 忙得胡氏、马氏在厨房里烧水沏茶。 唐氏、小唐氏却聚在堂屋，两人的眼睛热切，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谢简。 谢简因常年饱受病痛折磨，严重时，左腿太疼，走路一摇一晃，前几日得月颖诊治，疼痛减弱，又有用药，这几日倒不甚疼痛，走路时已经瞧不出瘸腿之状。 身体好了，人亦精神了，依旧是一个翩翩佳儿郎。 唐氏拿定主意要把巧云嫁给燕大公子，看到谢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娘家侄女。 谢简正要抱拳，楼三率先道：“谢简公子，在下楼三，乃是燕大公子的护卫，今奉我家公子之命，遵当年燕二老爷与苏二爷之约，前来迎娶苏七娘过门冲喜。” 铁柱一听燕大公子之名，脸色巨变。 难不成是苏七不放心自家公子，又寻了一个帮手作局？ 可看这人的模样，又不像是假的。 难不成苏传家还真替自家女儿觅了一段良缘。 谢简心下微惊，“冲喜？” 楼三笑道：“我家大公子因染风寒，又因水土不服病得沉重，秦嬷嬷说冲喜可以令他少受病痛折磨，故令在下前来迎亲。” 原来是染风寒外加水土不服，这算不什么大症，不过就是小病嘛。 这样的燕大公子，苏巧云必须嫁。 以前还担心过门就守寡，原来根本就是多担心。 谢简道：“楼护卫，恕在下斗胆，不知能否瞧一眼燕大公子与苏七娘的婚书？” 楼三点了一下头，这可是伍先生亲自预备的，伍先生那一手绝活，可是天下少有，别说是谢简，就是谢衍在世也未必能辩真伪。 只是，大公子说婚书什么就不必弄了。 大公子与二公子正在争夺消息楼少主，要被二公子拿住把柄，一生的良缘尽毁不说，还会被二公子、三公子与裴家拿来做文章。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这是一枚翠绿的玉观音，上头有赤金的链子，“十几年前，我家二老爷云游至林西镇，与苏二爷一见如故，酒到兴头时，替一双儿女订下婚盟。虽是口头之约，可二老爷回到燕京，曾与薛国夫人提及此事，还道：留一金佛项链给苏二爷为信物。 二人约定，待苏二爷之女及笄之时，便是我家大公子与她完婚之日。 因我家大公子病重，秦嬷嬷想讨个好彩头，得我大公子允准，提前迎娶苏七娘过门冲喜。” 留给苏家的信物是金佛项链，这不正是谢白氏告诉谢简的信物，怎的连信物都一样。 谢简突地忆起，今晨起来，发现明明放在盒中的苏传家、月氏字迹不见了，可金观音项链与婚书还在里头，只是昨晚，他记得自己婚书的正面朝下，可今晨看到时，却是正面在上。 谢简又道：“不知订下婚盟时在何年何月？” “大观十年三月初十。” 月氏与苏传家正是那年三月初二成的亲，这不是说，燕大公子与苏七娘的婚约更早。 谢简揖手道：“真是不巧，大观十年十月二十二，家母与月姨亦替在下与苏七娘订下婚盟。”他眸光一转，从怀里拿出一封《婚书》，“苏先生、苏大爷请看，看看这婚书是否是苏门月氏的笔迹。” 第105章 争夺 楼三道：“当年苏二爷与我家二老爷订下婚约，许苏二爷酒后不记得也是有的，可我们燕家一直都记挂着此事。谢简公子，万事都有先来后到，你看……”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呼：“是里长和村长来了！” 在二位老人的身后，跟着一身翠绿衫子，面蒙轻纱的月颖，月颖的身边站着村长的儿媳姜氏。 姜氏温柔地轻拍着月颖，随和又热心地安抚她。 燕大公子这个夫婿他们想要，谢简公子这个女婿同样想要。 苏富贵的眼睛在两房人身上流转。 苏秀云禀了一声：“祖父，里长、村长陪着七妹来了！” 苏家人微微一怔，这是要搅局。 今儿，可是他们苏家这么多年以来最风光的一天，如果三个孙女都在今天出阁，且个个嫁得不错，那定是一段佳话。 苏富贵等人已经完全忘了苏巧云早前许的可是林东镇钱举人家，只瞧着眼前更好的亲事。 里长姓冯，村长姓杨，先祖都是从他乡来此躲避战祸的猎户，繁衍数代后，就成了靠山庄土生土长的永乐府人氏。 冯里长道：“听说苏家有人欺负弱女，我们是过来给苏七娘主持公道的。” 苏富贵的眸光里掠过一道寒光，早知有现下，昨晚就该直接将她给勒死。 月颖垂着首，装出胆小怕事的模样。 楼三可是瞧过月颖出手救莫七公子，会武功，更有些胆识，却不贪慕虚荣，偏生在人前还会装出这等模样，还真是不易。 楼三朗声道：“里长、村长，在下是太平候府燕大公子的护卫，我家大公子病重，要提前迎娶苏七娘过门冲喜，这不算违背律例罢？再说了，我们有当年我家二老爷与苏二爷约定婚盟的信物为证。”他笑了又笑，“苏七娘，你手里是不是有一条金佛坠的项链？” 苏秀云迭声道：“有！有！我七妹真有一条这样的项链，我们早前还以为是二叔娘留下的嫁妆，原来是二叔给她订下的亲事信物。” 苏云天冷哼一声，“哪里是小七的，这分明是我五妹的东西，当年可是二叔交给我五妹的生辰礼物。” 大房可以用这个说辞，他们也可以啊。 “当年二叔以为二叔娘不育，还当自己不会有儿女，又怕误了这桩亲事，就将信物送给了我五妹。” 苏三郎笑了两声，“二哥，谁不知道五妹早在一年多前就与林东镇钱举人嫡次子订了婚约，吉日可定在明年二月十六，你就不怕被人指点，说你们一女许两家。” 苏云天道：“五妹与钱二公子订亲？有这事吗？有吗？早前钱家是相中五妹的贤良淑德，使个媒婆上门提亲，可根本没有订亲一事。” 这三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绝了。 整个靠山庄都知道的事，他硬说没有。 你家苏五娘与没钱家订亲，逢年过节，人钱家干嘛送布匹衣料过来，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能将话说到这份上的，还真是令人诧目。 谢简此刻小心地走近月颖，低声问道：“你寻我帮忙，又找了燕大公子帮忙？” 月颖道：“我哪认识什么燕大公子，若真认识，又何必这么费事。” 第106章 践诺 “不是！”谢简满是狐疑，“总不会是你父亲真给你订了一门这亲事罢？” “苏家人可没本事决定我的婚事。” 苏传家老实本份，既然是入赘，哪敢决定儿女婚事，以月颖的判断，这婚事大有问题。 谢简道：“你要我拿出婚书，还是希望我退出？” 他在与她商量？ 月颖道：“你今天能来，就是践诺，况且以我娘与你娘的关系，我不会不管你的病。” 谢简微微蹙眉，他该怎么办？若坚持，势必要与燕大公子结怨；若放弃，可燕大公子真是良人？ 月颖趁着堂屋上吵吵嚷嚷的工夫，低声道：“你退出罢！” 谢简定定地看着她。 她拉着他退到角落，继续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以三房人的狡诈，绝不会让我嫁给燕大公子，我若嫁得好，就会威胁他们，唯有三房的苏五娘嫁得好，他们才会安心。 你若坚持求娶，弄不好娶回去的就是一个假货。 三房人不会让我嫁燕大公子，也不会让我嫁给你。 你还是退出罢！” 当初可是说好，借着此事将她给捞出来，让她离开苏家，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你怎么办？就算没有早前的约定，知你有难，我也不会不管的。” “你放心，我娘留下一些善缘与人脉。村长、里长是不会允许苏家欺我太甚的。苏家还得要脸面，只要他们想要脸面，就不能对我如何。” 谢简道：“那银子……我改日还你。” “不必！你我原是兄妹，说银子岂不外道。” 这又是从何说起，怎么又成兄妹了？ 谢简跟不上节奏，面露茫色。 月颖给了她一抹鼓励与赞赏的目光。 月氏的遗书里，不就是说如果月、谢两家都只有一个后人，这桩婚事便作罢，因他们都各知有繁衍香火的重责，要担起家族的使命。 谢简吐了口气，揖手抱拳道：“苏先生、苏大爷，里长、村长。”他朗声道：“既然燕大公子与苏七娘的婚约在前，我与苏七娘的婚约自当作废！今日，我便当着各位的面，正式焚毁《婚书》。” 他一抬手，铁柱拿过一只火捻子。 唐氏忙道：“李公子且慢，我们苏家可不止苏七娘一个。” 这谢公子也是好人家啊，丢了这姻亲多可惜，可是说给娘家侄女也好。 谢简摇了摇头，“在我眼里，也只苏七娘一个，其他人再好，终究不是月姨的女儿，更不是我娘为我所选之人。简就此告别！铁柱，走——” 铁柱凝了一下，“公子！你不是要娶苏七娘给我娘冲喜，我爹在家里预备的酒席啊，你……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公子……” 唐氏慌了，快走几步，想拦住谢简的去路，谢简眸光一寒，吓得唐氏无法动弹。 明明是个文弱公子，竟有这等骇的眼神，仿若要杀人一般。 小唐氏低声问道：“娘，接下来怎么办？我已经让刘麻婶家的二毛去唐家报信，让他们把唐九妹给接来，这……” 唐氏盘算得好，想李代桃僵把苏巧云嫁给燕大公子，再用同样的法子把唐九妹嫁给谢简，可现在，谢简焚毁婚书，带着侍从、下人翩然而去，怎么来的依旧怎么去了。 第107章 让 谢简跨上马背。 铁柱还在絮叨追问。 谢简一抬手，朗声道：“回到谢家，在下的赏红一文不少，就劳大家继续抬着东西回谢宅，多谢！” 众人先是气馁，听说赏红依旧，这才欢喜起来，跟着谢简打道离去。 王小凤立在外头，看到马背上虽没娶到人，却依旧意气风发的少年，莫名地多看了几眼。 “县城的谢公子长得真好看！” “可惜我们配不上。” 不经意间，王小凤与谢简的目光相遇，只一下，王小凤的脸颊通红。 苏富贵见谢简离开，虽觉有憾，却阻止不得。 谢简烧毁《婚书》时态度果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而楼三身为护卫，多年的敏锐让他觉察到月颖与谢简说出什么后，谢简才离开的。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当时堂屋的人太吵，也至他无法用内力探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此刻，月颖依旧是胆怯无依的孤女状。 冯里长道：“苏富贵，我与杨村长可是来评理的，你不能因苏传家、月氏夫妇没了，就要委屈苏七娘……” 苏光宗揖手道：“楼护卫、李爷，不如到院外吃茶，我家妇人已在外备了几桌茶点。” 楼三知苏家定是要议事。 李商人道：“这吉日就要到了，苏三爷，我可等着娶新妇呢。” 苏耀祖道：“楼护卫、李爷，今儿定会让你们娶到人，且到外头等候，新娘子也要梳妆打扮不是。” 两路人退出院门，院外大树下，果然摆了五张桌子的茶水，又摆了山里采来的野果供众人品尝，还有与苏家交好的妇人在忙碌地沏茶、斟茶，招呼着两路迎亲队伍。 李商人带来的不过五六人，远没有楼三带来的人多，五张桌子都不够坐，还有人又添了几张桌子。 苏富贵将两房的人召到了一块儿。 月颖趁众人说话，一转身出了堂屋，想寻苏秀云，发现厨房、寝房皆不见，抬头时，见唐氏寝房的门虚掩着。 苏巧云春光满面地坐在镜前，伸手触过脸上每一寸肌肤，在她的身侧立着苏秀云。 “六姐。”月颖唤了一声。 苏秀云望了过来，“七妹……”唤完之后，眉头微锁。 不久前，大哥告诉他，为了大房的兴盛，为了大哥将来的仕途，她必须嫁给燕大公子。大哥还说：为了成功，大房必须与三房合作。 可是，这是要害七妹啊。 大哥赞同三房的主意，要把七妹嫁给那商人。 月颖迈入房门，摊开双手。 “金佛项链！”苏秀云惊呼一声，这是与燕大公子订亲的信物，“你……你……是要送给我？” 她本不动心，可燕家的门第太高，即便过门成节妇，也是叮奴唤婢地过好日子。多少人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拼尽一生的力气，可一桩婚事就能将这大好的荣华送到眼前。 “六姐，项链原是我爹娘送你的生辰礼物，可见我爹娘愿你与燕大公子喜结良缘。” 让苏秀云嫁给燕大公子，就凭三房人的野心，如何会甘心？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 苏秀云有父兄护驾，不至像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唯一可能帮她的人，已被三房的人支走。 第108章 论理 说什么孙氏的大哥病重，这定是假的，目的就是把孙氏支开，免得三房嫁月颖时，眼前有一个人碍事。 苏秀云感动不已，泪光闪烁，几乎要夺眶而出，紧握着金佛项链，“七妹，我这就告诉爹和大哥，让他们想法阻止你嫁给李商人。李商人可说过，他要娶的是五姐。” 苏巧云猛地起身，冲着苏秀云飞扑过来，苏秀云纵身一闪，“苏巧云，七妹都说了，这信物是当年二叔和二叔娘送给我的，是让我与燕大公子应践婚约。” 苏巧云扑了空，苏秀云已率先出门，立时将金佛项链挂在脖子上，神情得意地往堂屋而去。 月颖跟上苏秀云。 苏巧云疯狂地大吼：“苏秀云，那金佛项链是我的，是我的……” 苏秀云回望了一眼，“妹妹，我们不理她。” 不能在人前唤“七妹”，弄不好就要露馅，现在倒改唤“妹妹”了，依然就是同胞手足。 月颖与苏秀云两手相握，“六姐……” 堂屋上的众人看到苏秀云脖子上挂的项链，所有人的眼神大变，大房的人看向月颖的眼神多了些不解。 苏秀云欢喜地低声道：“爹，妹妹把金佛项链还给我了，还说当年二叔迟迟没有儿女，是愿意让我与燕大公子践行婚约。” 虽说是二叔的女儿与燕大公子订亲，可二叔迟迟没儿女，让自己的侄女承了这婚事也是有的。尤其是当时苏传家与燕二老爷相遇时，燕二老爷虽有儿子，可苏传家才成亲不久，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女儿。 月颖道：“祖父、大伯、三叔，十几年前，我外祖父做主为我娘在镇上选婿招赘，我爹就是月家的赘婿，外祖母曾请德高望重的镇长、里长、村长、牙行大东家、镇上的文举人做中人，立下契约，说我娘与我爹成亲之后，我娘所出的儿女，无论男女，都姓‘月’……” 她提这事作甚？ 苏耀祖看到金佛项链，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抢过来。 可苏光宗父子显然防备着他们，尤其是苏云山、苏三郎，一左一右地立在苏秀云身边。 月颖继续道：“照着入赘的规矩，一旦如此，苏家于我就是外祖，而月家才是我的本家，是我的祖父、祖母之家，我应该姓月。” 她重重跪在地上，“今日，弱女初云在此请冯里长爷爷、杨村长爷爷为我主持公道。我娘逝后，初云在苏家过的什么日子，乡邻都是瞧见的。” 月氏病逝后，她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每天一早就被孙氏唤起来干活，总有干不完的家务，做不完的活，还要被两房的人排挤，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一年到头连身新衣都没有。 冯里长、杨村长多有纠结。 如果苏秀云真得了燕大公子这门好亲事，他们可不敢开罪。 万一燕大公子报复，他们两家都承受不住。 他们早前是想替苏七主持公道，可现在已生退意。 “而今既保不住自己的亲事，也护不住自己的平安，初云愿交出早前夺回的亡母嫁妆首饰，交出昔日苏二郎、苏四郎放火杀手的两件证据，只求与苏家断绝关系，易回‘月姓’。” 苏富贵父子先是一怔。 断绝关系…… 第109章 改姓 她竟提出这样的要求，不仅要断绝关系，还要易回“月姓”。 “苏初云，你当真想好了？”苏耀祖阴冷着声音，凭什么把金佛项链给大房也不给他们，凭什么？ 这应该是他女儿苏巧云的婚事。 月颖道：“苏三爷，钱举人与苏五娘的婚约是如何得来的，你们心下清楚。你们能抢我一次婚约，就能抢我二次、三次。你能卖我一次，就能卖我两次、三次，我心下明白，想要活得好，想要自己寻良缘，除非我离开苏家。” 苏光宗道：“只要苏家与你断绝关系，你就愿意交出你娘的嫁妆首饰。” “对，不仅是我拿回的母亲首饰，还有苏大爷手里握有我娘的书画、苏三爷手中的那套红珊瑚头面，更有苏二郎、苏四郎放火的证据，我全都交出，只求与苏家决绝，让我遵照母亲遗愿易回‘月’姓。” 胡氏似不忍。 苏秀云感激苏七将良缘让给自己，“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一个弱女子，若离开了苏家，往后可如何生活？” “虽说一条帕子只能卖二十五文，除去帕料、丝线也就十八文钱，可一日十八文，对我一个弱女子而言，计划着度日，穿衣吃饭是够了。”她微垂着脑袋，深深一磕，“请冯爷爷、杨爷爷与苏爷爷成全！” 堂屋里，一片寂静。 冯里长面带审视，这姑娘看似无奈，可亦是下了决心，她比谁都明白，若她不离开，很难有自己的良缘，甚至只会落到更不堪的地步。 既然是这样，她宁可舍弃母亲的嫁妆，为自己换取一个自由，凭着自己的绣技另谋出路。 一个弱女子离开家人如何度日？若不是苏家欺她太狠，她亦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祖父，你们是知道的，若我真的大闹，凭我娘当年结下的善缘，一旦闹开，苏家未必就有脸面。无论三房早前放火灭口，还是现在想将我贱卖，诸多种种，无一不是冲着我娘的嫁妆来的。而今，我愿舍下我娘留下的丰厚嫁妆，只求与苏家绝决，断绝所有关系。” 杨村长摇了摇头，苏富贵自以为苏家的名声好，将一个弱女逼到如此地步，还真是绝了。 苏耀祖道：“你所言当真？” 月颖的话太诱人。 “这是自然！只要我交出证据，便将户籍文书给我；若我交出首饰，将断绝文书写给我。我得自由，你们得想要的亲事、首饰，从此后，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与苏家再无干系。” 苏秀云切切地道：“妹妹，你这是何苦，你……” 月颖粲然苦笑，“我的存在，一直是苏家的一根刺，若有此份断绝文书，我与苏家无干系，苏家现下拥有的一切，就不用担心被我带走，而我也不用担心再被人算计、贱卖，如此一来，两相安好……” 如果不是她给苏秀云好处，苏秀云会帮她？ 她看得太真，已经无法再为这些人动心。 苏家人一看到好处，即便有几分热血的苏秀云，还不是要听父兄的话，竟然想与苏巧云联手夺取她的姻缘、首饰。 第110章 交换 可见，苏家人不讲情义，只讲利益。 这样的苏家，她不想再停留，也不愿再有挽回的意思。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拿她当成苏家人。 在苏传家入赘月家的那天，苏传家一家就成了外人，无论他们给苏家带来了多少好处，也无法被他们当成一家人。 苏富贵被里长、村长知道苏家的丑事，脸上有些挂不住。 冯里长道：“老秀才，做就做了，又何必在乎这点颜面，你们苏家是什么样儿的，我与老杨还能不知道？说吧，你接不接受苏七娘的建议？” 苏富贵老脸微红。 苏云天揖手道：“祖父，孙儿以为，此计可行！” 断绝了关系，苏家的良田、宅子就都是苏家的，连月氏的嫁妆也是苏家的。 不就是苏七会些刺绣手艺，一天一块帕子，一天赚十八文钱，可月氏留下的首饰，任何一件都值几十两，甚至是一百两，那得绣多少帕子才能赚回来。 苏光宗道：“小七，你去把证据和首饰拿来。” “那大伯能肯定你们会把户籍文书与《断绝书》给我？” 她不相信苏家人，苏家人只要看到一丁点利益，都不会放人，就算榨干了她的所有，发现她会赚钱，就会留她给苏家生钱。 苏云山道：“小七，这里不是还有里长和村长做见证，你娘对冯、杨两家都有恩，就算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他们也会帮你主持公道。” 不能主持公道，就当不成里长与村长，这二人还真有些正义。 冯里长从心里真瞧不上苏家。 杨村长颇是无奈。 苏四郎朗声道：“小七，取证据、拿首饰，走吧！” 苏三郎道：“我也去！” 那些可都是值钱又重要的东西。 月颖道：“一会儿，我想拿到户籍文书与《断绝书》还请祖父与大伯、三叔备好了。” 她带着苏三郎、苏四郎进了杂物房，移了杂物房的竹梯，将梯子搭在屋顶，在梁上摸了又摸，从里头摸了一个竹筒出来。 竹筒是藏在空间里的，她故作从屋梁取的模样，其实就是做做样子。 苏家两房的人寻过好些地方，完全就没想到她会藏到屋梁。 “这是什么？是首饰还是证据？” 月颖冷冷地道：“是证据！” 她再入堂屋时，苏三郎没出杂物房，而是搭着梯子继续在屋梁上寻觅，寻了个遍，没寻到首饰，又搬了梯子去厨房寻。 厨房还是没有，他又移着梯子去月颖住的厢房寻，依旧是没有。 月颖捧着竹筒，“这里面的证据，足可以证明牛棚失火，是人为，更能证明纵人者的身份。”她淡淡地看着苏富贵父子，“我要户籍文书，一手交文书，一手交证据。” 苏富贵第一次觉得，也许这几年他小窥了这个女子，她有机智，更有胆识，甚至还敢与他们谈交易。 他一使眼色，苏耀祖递过一张蓝皮纸，蓝皮上头印着黑色的“户籍文书”四字。 月颖在母亲留下的锦盒里，看到过一张与这差不多的“户籍文书”，她接过手，看了眼上头的名讳，上头的出生时间比实际的晚了两天。 第111章 证据 她曾听村里的妇人们说过，说月氏生她时，是与苏传家去烧香，在县城的寺庙住了三日，待他们夫妻归来，怀里抱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便是月颖。 月颖瞧见上头有百里县衙的官印，又有“司户”大人之印，将怀里的竹筒递给了苏耀祖。 苏耀祖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是一个火捻子，还有一个铜质寄名锁。 “火捻子，是当晚四哥放火的证据，而这寄名锁可是自小伴着二哥之物……” 苏云天瞪大了眼睛，他丢了许久的寄名锁，还以为落在了外头，落在了牛棚的失火现场，这寄名锁有被火熏过的痕迹。 能说不是证据？仅寄名锁就能证明牛棚失火与苏云天有关。 唐氏母女与苏三郎、小唐氏正热心地寻找着屋梁。 杂物房、厨房、月颖住过的两间厢房全寻了个遍，就是不见首饰的影子。 苏光宗故作淡然地道：“首饰呢？” 月颖道：“《断绝书》写好了？” 苏耀祖微凝，“你交出首饰，我们把文书给你。” 月颖点了一下头，“记得请冯爷爷、杨爷爷做中人。” 她走到竹梯前，“三叔娘继续。” 苏三郎喝道：“你把首饰藏哪儿了？” 月颖不语，这次不用竹梯，而是往苏富贵夫妇的寝房行去，她在苏富贵夫妇的榻前摸索了一阵，就掏出一个灰布包。 苏三郎与苏巧云、苏四郎吃惊不小，“你……你什么时候把首饰藏到祖父祖母的屋里。” “你们忘了，这大半月我可是在屋里绣花，我想藏东西，自有机会溜进去。”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就算他们盯得再紧，她总有机会藏进来。 谁能想到，她把首饰藏在苏富贵夫妇的屋里，这地方，三房的人可不敢搜啊，不能担上不孝的骂名。 月颖出来时，苏三郎伸手要夺，只听“啊呀”一声，举起的手无法再动，双腿僵硬，竟不能动弹，她给苏三郎点了穴道。 苏云山连连与苏秀云使眼色，暗示苏秀云动手抢，苏秀云心下纠结，马氏低声道：“六妹，你要嫁入燕家，得有体面的嫁妆，你不抢，三房的人就会夺……” 苏秀云想到高门大户燕家，果决地出手，就在她以为要点月颖痛穴时，她却被月颖凿中了笑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如何出手的？” 月颖微扬着下颌，“苏秀云，你只会点三处穴，而这点穴法是我教你的，你不会真以为，我的天赋比你差？” 苏秀云恼道：“你……你快给我解穴！快解穴！” 月颖道：“这么多年，我在苏家长大，这苏家的人是什么性子，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没有一点防备，我敢与苏家谈条件？” 她微微勾唇，将手中的灰布包打开，里头是昔日夺回来的首饰，唐氏想冲过来抢，月颖露出手中的银针，带着讥讽的要胁，“我的点穴法可不止痛、哭、笑三种，还有令人瘫痪的、痴傻的、疯癫的甚至是不知廉耻宽衣的，你们可要试？” 苏家人不要脸面，她也不需要和他们讲道理。 苏富贵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第112章 断绝 “祖父，说好的，我拿出首饰，你给我《断绝书》。” 苏家人没想写给她这个，一旦给了，就再也掌控不了她。 他们是宁可把月颖给毁了，也不想给她自由。 此刻，苏光宗道：“父亲，给他罢！” 苏云天夫妇想抢苏秀云脖子上的金佛，苏云山兄弟正全心的戒备。 苏富贵握起笔，刷刷写下《断绝书》，“兹有苏氏家主苏富贵，代表苏家愿与苏传家月氏夫妇之女苏初云断绝一切关系，从此后，不是家人，不是祖孙，此女再也苏家没有任何关系，同意此女易为月姓……” 署名处是苏富贵的大名，他还用墨按了一个手纹印。 苏光宗接过笔，代表苏家大房署名、按印。 苏耀祖学样加了署名、按印。 最后是冯里长、杨村长作为见证中人署名、按印，以证《断绝书》是真。 月颖收好《断绝书》，提裙一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祖父在上，请受我一拜，从此刻后，你不再是我祖父，而是苏老先生，我这便离开苏家。” 她起身对着冯里长、杨村长又是一拜，“月初云叩谢冯爷爷、杨爷爷主持公道，多谢！” 从今往后，她与苏家再无干系，她自由了，苏家也安宁了。 可，苏家的笑话还仅仅是开始。 她正要从院门离开，只听唐氏急呼一声：“月初云，你从书房的后窗离开罢。” 她从前院离开，乡邻可知道谁是苏七娘，一旦身份暴露，这上好的亲事就是泡汤。 胡氏道：“替六娘解穴罢？” 不解穴，总不能让苏秀云这样嫁人。 月颖抬手解了苏秀云的穴道，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苏巧云趁乱一把扯下苏秀云脖子上的金佛项链。 “苏巧云，你敢抢我妹妹的婚约信物？” 月颖没有回头，她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不会算完。 三房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现在为了抢到燕大公子这个金龟婿，无所不用其及。 苏秀云虽然有些念心，但多少还有一份赤诚，她并不希望苏秀云嫁给燕大公子。 “苏三郎，你想干什么？想打我妹妹？你动她一下试试。” 唐氏笑盈盈地拥住苏巧云，“好了，信物到手，你回房准备准备，一会儿就登花轿。儿媳，还不陪巧云回屋梳妆打扮，对了，把她大箱子里的嫁衣取出来。” 苏秀云手舞足蹈地大嚎：“金佛项链是我的，是我的……” 苏耀祖微微一笑，“大哥，我瞧巧云嫁去燕府比秀云合适，我们三房愿替秀云玉成与钱家的婚事……” 苏光宗怒不可遏，“信物是我家秀云的。” 苏富贵轻喝道：“你们怕外头的人听不见，要知道小七被我们逐出家门，这亲事还不一定能成。得了，老大，这婚事就给三房的巧云罢，一来，巧云生得比秀云好。燕大公子那是什么人，生得寻常许是拢不住他的心。二则，巧云的性子温婉，更能让燕大公子满意……” 他骨子里偏护三房，觉得三房才能让苏家荣光。 同样是孙女，他就希望苏巧云嫁得好。 胡氏心下不满。 第113章 代嫁 苏云山道：“想要六娘嫁李商人，想都别想，大不了我们大房豁出去。那李商人可说了，早前可是给了三房二百两银子。燕家的婚事原是秀云的，现在被三房夺了去，给我们一些补偿也是应该。” 苏三郎道：“祖父，就拿李商人给的二百两银子赔偿给我们罢。” 苏耀祖道：“想要李商人给的彩礼，是要秀云嫁吗？” “三叔，这可是你惹出的事，要嫁也是五娘嫁，怎会是我妹妹？你若不怕撕破脸面，到时候谁也别想得到燕家的亲事。” 苏富贵面容肃冷，这冯里长、杨村长还没走呢，苏家两房人就起了争执，这不是让外人瞧笑话。他揖手笑道：“今日有劳冯里长、杨村长走这一趟。” 冯里长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杨村长摇了摇头，“太平候燕家、消息楼元氏，老秀才，你真当他们是好糊弄的。” 开罪了这两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敢李代桃僵。 苏富贵低声道：“老三，将李商人的事处理了。” “爹……” “你们不是把唐八娘唤来了，就让她以苏氏女的身份嫁过去罢。” 早前听说月氏替苏七与谢简定有亲事，三房的人不就打着主意，想让唐八娘嫁给谢简么？ 谢简当机立断，听说月氏、苏传家夫妇都订了一门亲事，当众焚毁《婚书》带人离去，这让三房不无遗憾。 燕大公子娶了一个假苏七娘，凭甚谢简就得照他们的意思娶唐八娘。 胡氏乐了，敢抢她女儿的好事，就让唐氏娘家最貌美、灵巧的姑娘落入虎穴。李商人能善待了唐八娘才怪，商人唯利是图，若知苏家女嫁入高门，正巴不得与燕家这样的豪门搭上关系，回头发现娶回去是个假的，被骗被利用，肯定不会给唐八娘好脸色。 “李商人要讨的可是苏五娘，现在用一个容貌、女红不比我们家五娘差的，想来他也满意。” 苏秀云想往西厢房冲去，明明是她的金佛项链，现下被抢，连婚事也被夺，叫她如何甘心，却被苏光宗一把给拽住。 杨村长临离开时的话点醒了他，这燕家岂是能糊弄的，他们这里闹出的李代桃僵，恐怕早晚都会露馅，待得那时，三房的人能不能承住燕大公子的怒火，这可说不定。 “爹，这亲事是我的，是我的。我才是燕家大少夫人，五姐抢的是我的良缘，金佛项链我都戴了好些年，村里人都知道那是我的东西，凭甚让三房的人得了去……” 苏光宗道：“我们大房吃了这么一个闷亏，父亲必须让三弟给我们一个补偿，一百两银子，再加二弟妹的这些首饰。” 苏耀祖道：“大哥，没有这些首饰，五娘拿什么当嫁妆？她嫁到燕府会被瞧不起的。” 苏富贵迈着八字步，又是钱，无钱寸步难行，“老三，你去与李商人商量，看他能不能再加些彩礼，今日的苏家可不比以往。” 还没嫁入燕家呢，苏家就变成富贵人家了？ 唐氏与苏耀祖能卖苏七，现在又将唐八娘给卖了。 第114章 双面绣 苏耀祖说了苏家眼下的难处，李商人倒也识趣立马又加了三百两银子的彩礼，连支吾一下都没有，立马就给了三百两银票。 而此刻，苏云天、小唐氏连蒙带骗，拉了唐八娘去屋里打扮，支字不提是要让唐八娘嫁给长河县李商人的事，唐八娘还真以为是自己要嫁给一个官宦世家谢简公子，且谢家上无父母，家有田庄、大宅，过门就是少夫人，吃喝不愁。 且说月颖，从书房的后窗离开后，兜了一圈去了王大娘家。 王大娘母女早前还看稀奇，瞧了一阵，也觉没意思，只盼着月颖能嫁入燕府，哪怕过门就守节，也好过嫁给李商人被欺凌。 王小凤手捧着绣绷，悠悠轻叹：“娘，小初与燕大公子的亲事怕是保不住……” 王大娘正在切猪草，答道：“这就是她的命。” 月颖一身随常打扮缓缓出现在篱笆墙外，王大娘惊呼一声：“小初！” 她微微一笑，“王大娘、小凤，我要离开了！” 迈入院门，对苏家没有任何的留恋，却对王大娘母女有着太多的不舍，她舒了一口气，“小凤就要订亲许人家了，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唯有这一手绣活还不错，我这两日绣了一个双面《猫戏蝴蝶图》，虽然小些，或做一把锦扇，或嵌着一个摆放在案上的小屏也是好的。” 王小凤惊呼一声：“双面绣，小初，你学会双面绣了？” 月颖点了一下头，从衣袖里取出新绣好的纱帕，这花色式样都是她自己亲手绘制的，上头是一头黑猫，头上有一团白毛，四脚皆白，猫的神态栩栩如生，正追逐着空中的一只蓝色花蝴蝶，旁边，有一只正全神贯注盯着停歇在兰花上的黄色蝴蝶的黄色狸猫，似随时都要捕捉。 两面的图案皆是一样，一样的逼真，一样的诱人。 王小凤意外地翻看着，这才多久没见，月颖绣技就能绣出双面绣，虽是一方帕子，可仅这等绣活就值不少钱。 月颖道：“上次我在县城卖过一幅绣品，给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我想这幅帕子，无论是做成锦扇，还是制成小屏，也得一百余两，就当是我给小凤添妆了……” 一百两银子。 王大娘母女都是懂绣品的，这个价格就算在府城并不算高。 若真拿到沈记绣坊售卖，肯定只低不高。 王大娘心下感动，“小初，你这是要去哪儿，苏家会放你离开吗？” “我舍下了娘留下的所有嫁妆，只求与苏家继绝关系，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户籍文书，到得外头，就凭我这一手绣活，想谋一个生计应该不难，总是比在苏家要过得好些。大娘，我今晨还没用晨食……” 王大娘忙道：“还没吃呢，我们锅里还有番薯粥，还是热的，你就将就着吃些。” “多谢大娘！” 月颖在王家用罢了晨食，与王大娘、王小凤道别之时，就听到外头鞭炮齐鸣，却是苏四郎背着一个大红如火的新娘出来，头上顶着盖头，任谁也瞧不清对方的容貌。 王大娘立在自家门口，“不像是苏六娘，也不像苏五娘，这是谁？” 第115章 告辞 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就苏家几个姑娘的身段体形，王大娘还是熟悉的。 王小凤微敛着双眸，亦想辩出这背出来的新娘是谁。 而另一边，苏云天亦背着一个嫁衣精美的新娘子出来。 王小凤恼道：“我就知道……就知道苏家会抢小初的亲事，这上燕家花轿的可不就是苏巧云……” 月颖淡淡地道：“大娘，小凤，你们真心为我抱不平，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们真不必生气，燕大公子可不是这么好糊弄，一旦燕大公子发现人是假的，苏家就等着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她凝了一下，“大娘，趁着这会儿乱，我得离开了，此去一别，山高水远，不过临行前，我还得说一句，你们真要把小凤许给莫九公子？庶出不要紧，若是庶出又不求上进，还没有本事，这不是会害了小凤一生。” 王大娘未答话，这其间的利害她也是明白的，可莫氏是名门望族啊。 “大娘，与其给小凤寻一个这样的夫婿，不如寻一个门当户对却有真才华的学子为夫，眼下的日子是艰难些，可总会好起来的。一来小凤是寒门学子的嫡妻，兄妹互为依仗，并不比名门庶出公子的差。 今日小初言尽于此，大娘若是觉得这话不好听，就当我没说。 大娘、小凤，保重！” 她款款福身。 虽然这些话说得有些晚，可她还是想一吐为快。 她亦知道，就长说了，王大娘一家也不会听。 王小凤更是一个有主意的，一旦决定了事，就不会再更。 用罢饭食，月颖换上一身随常葛布衣裳。 苏家院门外，唐八娘上了李商人的喜车，苏巧云则上了燕家的花轿。 媒婆一声高呼：“起车！”车轮飞转，李商人揖手笑道：“楼护卫，在下先走一步，得闲再登门拜访。” 月颖跟在燕家的迎亲队伍后头，喜乐阵阵，十里八乡都知道靠山村的苏家姑娘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夫君乃是其亡父生前定下的良缘，是太平候燕家大公子。 这太平候是何许人也，他们是不懂，但听说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从村后拐过一座山，就到了通往百里县的官道，一路上闻听到喜乐，前来瞧热闹的人孩子不少，个个嘴里唱着：“俊新郎娶新娘，见了孩子撒喜糖……” 楼三轻喝一声：“撒糖！” 一窝蜂的孩子围聚过来，俯身抢着喜糖，嘴里说着吉祥话。 从靠山村一路到百里县，不知道撒过多少回糖，更不知道打发了多少拨讨喜糖的孩子。 月颖一直不远不过地跟在后头，除了她，还有一些去县城走亲，又或是到县城读书的学子，因是官道，路上陆陆续续走动的人少。 近了百里县，前方奔来一匹快马，马背是一个蓝衫少年，抱拳揖手道：“楼三，大公子的病好了，要亲自来迎亲。” 这一声吆喝，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花轿里，苏巧云喜上心头，她赌一把真是赌对了，人未过门，人就痊愈，到时候肯定说这是她带来的福气。到时候再育上几个儿女，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到手了，而嫡妻的位置也坐稳了。心里乐滋滋的，仿佛荣华富贵的好日子正在冲自己摇摇招手。 第116章 坏规矩 蓝衫少年的身后，紧随而至的是两骑快马，领首的男子穿着一袭华贵的玄色锦袍，容如昆仑美玉，五官轮廓分明，一身贵气流露。 身后跟着一个藏青袍的文弱儒生，儒生的年纪有些大，留了五寸长的胡须，瓜子脸，生得清瘦，手里拿着柄折扇。 人近了跟前，楼三率先高呼：“拜见大公子！” 燕大公子勒住了缰绳，“可是苏传家、月氏夫妇之女苏七娘？” 楼三看着巧舌媒婆，“你扶喜娘子上轿，确定了人没？” 巧舌媒婆也是昨儿受命说项，早前可不知道靠山庄苏家的事。 燕大公子冷声道：“想入我燕家大门，先验明正身！” 送亲的苏云天忙道：“燕大公子，新娘未进婆家门，这中途打断，可……”哪有中途停轿驻步，这可不祥，再有这也不是迎亲的规矩呀。 “不大吉利？”燕大公子冷哼一声，“本公子就要看看父亲为我订的这个女子，容貌、品行配不得配上本公子？” 苏云天支吾着，这万一一瞧，看不上眼，是不是会悔婚。 燕大公子双眸瞧不起，却能听音辩方向，“不给瞧，本公子今儿便不娶。” 要不娶，靠山村苏家就得成为笑话。 往后，苏巧云可别想再嫁出去。 巧舌媒婆左右为难，可燕大公子发话非要验看不可，她总不能拒绝，对方的身份太高，有任性的资格。她挥着帕子走近花轿：“苏七娘，燕大公子的话你听见了，要不就下轿给他瞧瞧。” 苏云天道：“妹妹，你生得如花似玉，还怕他瞧么？” 苏巧云可是自恃是美人，在以前，看着一天天长开的苏七，越发嫉妒的容貌，但苏七的脸被毁后，她依旧是林西镇第一美人。 花烛夜被挑盖头，与现在被他看又有何差别？ 她已经是他的人，不让他看，惹恼了他，于己也没甚好处。 她挑起喜轿，迈下轿子，喜乐停了下来，来回的路人围观在侧，人群里，戴着草帽的月颖显得寻常而普通。 燕大公子语无任何感情，声音就似一泓冰冷的泉水流遍人的全身，“揭开盖头！” 盖头一掀，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这新娘生得好模样！” 苏巧云的目光立时被燕大公子的英俊所吸引，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就连那双眼睛也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没有任何的波澜，似乎能从里面照着自己的影子。 这，就是燕大公子，是她的夫君，她真嫁了这么出众的丈夫。 燕大公子瞧不见，但身边的蓝衫少年低声道：“不是苏七娘！” 楼三心头一紧，忙活了几日，娶回来一个假货。 燕大公子的脸微微一沉，突地，一声剑鸣声过，剑光四溢，直向苏巧云的胸口，所有人频住了呼吸，被这突然转变的事惊住，完了，这新娘子怕是性命不变，然而，那剑未碰触新娘的一片衣角，却勾住了她脖子上的金佛项链。 他接过金佛项链，“当年口头约定下婚约，曾以观音、佛像为凭，怎么，拿着一枚镀金佛坠项链就想冒充？” 那信物是假的？ 不是赤金，而是镀金之物。 第117章 追问 苏巧云被吓傻了，她以为他要杀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忘记了流动。那一刹之间，她以为自己会没命。 苏云天惊呼一声：“不可能！” 这明明是苏七给苏秀云的金佛，苏秀云戴在身上几年，怎会就变了。 如果真是变了，会不会是苏家大房的苏光宗将赤金佛换成了镀金佛。 订亲的信物变成假的，这可是对燕家最大的不敬，照着规矩，对方是可以否认这桩婚事的。且女方有过在先，男方不会担任何的责任。 燕大公子纵身将金佛一抛，“呛——”一声，挥着宝剑，空中的金佛被划了一道，“大家看看，我说的可有差？外头是金，里头可是铁的，这分明就是一枚镀金佛。而我的玉观音，这可是真正的美玉翡翠。我堂堂燕家，难道订亲信物还要弄一个不值钱的假物不成？” 他同样抛出玉观音，挥剑一出，剑芒闪过，金观音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立有侍从拾起两物，对周围围观的百姓道：“大家都瞧瞧这何是何非，订亲信物怎可弄丢，更不可损坏，可你们瞧瞧，我们送给苏家的赤金佛像竟变成了镀金的，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金佛中间被划了一剑，里头出现了黑色的铁质之物，这分明就是镀金佛像。 再看金观音，上头也划了一剑，可里头与外头的颜色是一样的，是实打实的上等赤金。 燕大公子冷声道：“此次在下来百里县，原是诚心与苏家苏七娘应践婚约。上回我在百里县城，可是见她戴过信物金佛的，你不是苏七娘，你是谁？” 被认出来了！ 谁能想到，燕大公子是见过苏七的。 苏七唯一一次去县城，便是前几日的那次，可就这一次就让燕大公子瞧见了。 输了！ 怎会是这样？ 楼三厉声道：“她不是苏七娘，苏七娘去哪儿了？这信物也不是当年二老爷送给苏二爷的那个，虽然做得很像，可假的就是假的？” 没人可以答话，迎亲的人个个愤然，好好一场喜事，被苏家人给搅和了，原以为娶的苏七娘，原来是个假货。 燕大公子突地剑鞘一转，只听“嗖——”的一声再度停在了苏巧云的咽喉处，“你们把我的未婚妻小初怎样了？” “我……”如此俊美的男子，这样出众的身份，怎就瞧上苏七了，“我哪里不如她，她容貌俱毁，是个丑八怪，你这样的身份，她如何配得上……” “你把她怎样了？”燕大公子不想听她的解释。 他这一生，没人疼爱，没人看重，他依稀在苏七的身上看到了同样无助的自己。 “苏七娘在哪儿？”燕大公子愤怒的声音又高了三分。 “她配不上你，你娶我，我苏巧云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必会待你好……” 他需要女人待自己好?她嫁给他，还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用心谋划，只想搭救苏七，可现在发现苏家胆大包天，竟敢戏弄于他，真以为他眼睛瞎了，就能辩不出来。 他的气息，他近距离地闻过一次，他就记住了。 “本公子再问一次：苏七娘在哪儿？你们将她如何了？” 为什么还是苏七，她明明比苏七好看，也比苏七有身材，苏七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她已有十六，只要她一出门，不知道能诱惑多少男儿。 第118章 受辱 如此优秀的男子，怎会是苏七的，是她的，也必须是她的。 生平第一次，苏巧云恨不得苏七死，嘴里疯狂地大喊：“她死了！苏七她死了！她与我抢你，我要她死！” 纵然修养再好的人，听到苏巧云的话，也无法不怒，第一次是忍，第二次可以再忍，可第三次她竟说出苏七娘死了，他无法抑制。 他运转宝剑，在空中挽出无数的剑花，一声刺耳铮鸣，面前寒光闪现，森冷剑气当头罩下，瞬间笼罩全身，那一刻所有人仿佛闻嗅到血腥，仿佛预见到死亡。 杀气忽至，众人愣住，就连在场的所有围观百姓、迎亲、送亲的众人也是神色大变，苏巧云没有任何的反应，燕大公子手中的剑一阵狂舞，便已快速回鞘。 快，太快了，快到苏巧云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彷佛跌入了冰渊、如入地狱。眼前还余有那剑光四射的杀气，一种无法抵抗的恐惧感自心底节节攀升，随着血脉的流动漫布至四肢百骸、遍体每个毛孔，在体内狂窜，激起心头阵阵寒栗。 官道上，死一般的静，人的呼吸声暂时消失全无，所有人睁大眼睛，连大气也不敢出。 细碎的锦帛在空中飞舞，徐徐飘落，带着狂怒的气息擦过她的鼻尖，如落叶、似飞花一样的颜色在半空飞舞。 她的喜袍毁了，她洁白的中衣毁了，她绣了许久的粉色小衣也同样被毁了。 布帛的碎片飘飘洒洒地落下，苏巧云的眼底只有骇人的恐惧，原本浑身闷热难耐，却在瞬间冰凉起来。 苏巧云被吓得忘了呼吸，瞪大的眼睛，仿佛忘记了眨动，空气里有一股异样的怪味掠过，一阵水响自她的双腿间淌下，她竟被燕大公子的剑吓得小便失禁，随着小便的流淌，她浑身开始颤栗起来。 燕大公子虽双目失明，可嗅觉、听觉却是出奇的好，比未失明前更敏锐。他得意一笑，嘴角扬起漂亮的弧线，道：“再问一次，苏七娘去哪儿了？再敢诅咒本公子的未婚妻，本公子就用剑毁去你最后的小衣、小裤。” 苏巧云没听见他前面的话，只听到后面的，她猛地低头，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大红色绣鸳鸯的肚兜，而身下是刚及大腿处的小裤，膝盖及其以下都露在空气里，臂膀与双臂空空，秋风一拂，她低呼一声。 月颖猜到苏家李代桃僵会自取其辱，可没想到燕大公子会在百里县城外，直接挥剑碎了苏巧云的嫁衣，让苏巧云衣不蔽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楼三大喝道：“苏二郎，你们苏家好大的胆子，伪造信物，还敢假冒我家大公子的未婚妻。说，苏七娘去哪儿了，你们再不说实话，我们这就见官去。” 苏云天被两个愤怒的侍从推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看到苏巧云的下场，心下连呼“完了”，今日苏巧云出了如此大丑，哪里还会有人来娶。 恐怕，就是但凡爱些名声的庄户人家也不会要她。 “敢骗婚大公子，你们是不是想下狱？”楼三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顿拳脚。 苏巧云见苏云天被打，急呼一声：“二哥”扑了过来，想阻住众人，也不知是哪位侍从使的坏，一爪扯住肚兜上的系带，片刻之前，只听一声轰然惊呼之音，苏巧云胸前乍现，竟被人将最后的遮挡也摘去了。 第119章 遗愿 苏巧云感觉到胸口的凉意，当即一垂眸，险些没吓得昏死过去，火速系好带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二哥，把你的外袍给我，二哥……” 燕大公子道：“苏七娘去哪儿了？” 今儿他们兄妹不说，他自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开口。 苏云天护头不护尾，被楼三几个揍了一顿，趴在地上抱着脑袋：“苏七……七离开苏家了！” “离开了？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 楼三扬手又要打。 苏云天忙道：“她真离开了，在林西镇，所有人都知道。我二叔当年是入赘，她……离开苏家了，还说要改为‘月’姓完成生母遗愿。” 此刻，围观人群里的月颖心下微惊，这燕大公子的剑术过人，要真是自己招惹上这样的主，以后可别过什么好日子。 苏巧云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然被他用剑碎掉了衣服，在人前出了个大丑，虽然痛苦，可亦瞧出燕大公子的眼里不容半点沙子。 要她嫁燕大公子，得了吧，燕大公子想娶，她可不敢嫁。 万一夫妻吵架，他直接举着剑把她的皮剥了，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她还想去百里县给谢简治腿，现在瞧来，还得另寻去路。 月颖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被苏家兄妹吸引，悄悄地离去，直接进了县城，寻到一个普通的杂货铺子，买了几块葛布、茧绸，又另寻到一处粮油铺子买了大米、面粉，再寻到一个铁匠铺子置买了锅铲等物，每次一堆，拧到僻静处就放入空间里，最后还从成衣铺子买了一身白底蓝碎花的葛布新裳换上，又买了好些外头采不到的药材。 采买完毕再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正好出了县城往山林里寻去。 今晚，她打算在自己打猪草、牛草时发现的山洞里将息一宿，那里还有她晾晒的草药，这个不能不要。 月颖接下来大半月，不是在山里采药，就是打些猎物，又或是在空间里苦研医术。 而这段时间，苏家早已经炸开了锅。 午后，苏巧云、苏云天兄妹一前一后地回到村里，生怕有人瞧见，一路上躲躲闪闪，苏云天最爱面子，没了外袍，衣衫不整，生怕被瞧见说道一番。 苏巧云没了衣裙，只能穿着苏云天的外袍，裹了又裹，连脸亦遮得严严实实。 兄妹二人回到家时，大房、三房的妇人正为谁干家务活在争执： 苏秀云道：“你们还想怎的，我的金佛都给你们了，做饭、喂猪、打猪草的活就该你们三房干。” 唐氏得意地扬了扬头，“小六，那金佛可不是你的，是小七的，你能得，我家五娘也能得。” 苏巧云可是燕大少夫人了，往后全家都得仰仗她的好女婿挣份荣光回来。 院门外，苏云天、苏巧云一前一后地进了屋，进来就关院门。 苏三郎大喝一声：“谁？” 苏云天用手捊了捊头发，“是……是我。” 苏富贵定定地打量着一双孙儿孙女，这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孙子辈了，“你们怎是这副模样？” 苏云天神色颓废。 苏巧云垂着脸，如丧考妣。 全家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怪异地打量着他们。 第120章 变故 苏秀云想到自己没得到良缘，原该出阁的苏巧云竟又回来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苏巧云，叫你抢我的金佛，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落到如此地步！” 这里正笑着，有人拍打着院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如雷般传来，“青天白日的，你们关着院门作甚？听说五娘嫁给燕大公子了？我一入村口，全是道贺的乡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氏回来了！ 所有人彼此互望，有不安的，有窘迫的，还有面露错愕的。 胡氏开了院门，除了孙氏，还有一个中年妇人与一个黑黝的少年，“娘，难得去一次大舅家，怎没多住几日？” “刘麻婶家的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说谎话，咒我大哥病重。我回你舅家一瞧，你大舅壮得跟牛一样，哪里有病？老娘非得去刘麻婶家骂一场不可，我问了镇上铺子的掌柜，他也没捎信，他是不是耍老娘玩呢？” 孙氏很生气，被一个半大小子给耍了，还火急火燎地回娘家，要不是手头的银钱足，这次回家给娘家又割肉又买点心、白糖，甚至还给嫂子、弟弟、弟妹都买了布料，这是她出嫁几十年来，回娘家最风光的一次。 孙氏有一个能赚银子的孙女，自是要在娘家夸上一夸。这一夸，大嫂就说两家要结姻，还说苏七配孙五郎正好一对，这不，大侄儿家的侄媳与孙五郎就跟着过来了。 孙氏一扭头，见苏云天衣衫不整，喝问道：“你一个读书人，打扮成这样成何体统。” 礼尚往来，这次孙大娘是来苏家相看苏七的，虽说脸上有疤，听孙氏说瞧不大出来，不影响容貌，可进来就看到一个将自己裹着严严实实的娇俏女子。 孙氏喝斥道：“大儿媳，你表嫂来走亲戚，还不把篮子接着，那可是五十个鸡蛋，这么远的路可不轻呢。” 孙大娘四下扫视了一眼，“小七呢，有些年没见了，听说如今越发水灵能干了。” 孙氏忙道：“要说我这孙女，这心灵手巧可是没话说，绣出来的帕子在沈记绣坊是评了近一等的，上回的纱绣品卖了五十两银子！” 苏云山惊道：“祖母，不是一块帕子二十五文钱，怎么变成五十两了？” 孙氏笑呵呵地，指着他道：“我跟着初儿一道去卖的，就她出门时脸上戴的那块纱，是王家窗纱上用剩的一块绣成了花样，那块卖了足足五十两银子，要不然，老娘如何舍得花了二两银子买了最好的纱帕料和丝线让她绣花……” 苏秀云诧呼：“五十两？” 此刻连苏耀祖也忘了自家儿女的事，跟着大呼：“一块纱帕五十两？” 听说当朝有刺绣大家，有男有女，据说有一位苏绣大家就是个男子，他的绣品一幅最高卖到了一万二千两银子，小小一把锦扇，也要卖二百两银子。 苏七这是要成刺绣大家？ 孙氏洋洋得意，“初儿呢，她大舅母可是特意来瞧她的，还专门给她扯了布做新裳呢？” 苏家人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苏富贵的脸阴沉得可怕，他是把一棵摇钱树给放走了，不仅放走了，还与她断绝了关系，天晓得苏七现在去了何方？ 毁了，全都毁了！ 第121章 算账 孙氏追问道：“你们这副样子作甚，我出门一趟，你们是不是又让初儿上山打猪草、割牛草。我与你们说了多少回，初儿的手是用来绣花的，一天一块纱帕五十两，这一个月就得一千五百两，一年就得一万二千两……” 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临。 没人回答她的话。 孙大娘觉得有些不对劲，莫不是苏家人不想把苏七许给他们家，谁家捡了这么一棵摇钱树，还不得当菩萨供起来。 她从昨儿到今天哄着孙氏，不就是想给自己的小儿子娶到手。 小儿子种田不行，读书不行，吃不得苦，若娶个会赚钱的媳妇，这日子也不用愁吃喝。 苏三郎眼睛透亮，溢着金银般的炫丽光芒，“祖母，你这账算得不对，一年是一万八千两，刨开三千两的成本，也能挣一万五千两。” 苏秀云呼了声“天啦”，别说一万五千两，就是一百五十两对她来说就是一笔巨额银子，这样的七妹，竟被家里人赶走了，她猛地一抬手，大声道：“祖母，是五姐，五姐为了抢二叔给七妹订的燕大公子，把七妹给赶走了……” “赶走了？去哪儿了？” 屋子里一片静寂。 孙氏愣了良久，突地放声嚎哭起来，“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老娘就回一趟娘家，你们就把我的乖孙女给赶走了。我不要活了，我的初儿啊，我的乖孙女啊……” 孙大娘问道：“光宗、耀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七可是一个人啊，你们怎么能把人赶走，这……这……” 那可是摇钱树，哄着就是，哪怕多养几年也成，怎能把人赶走。她一路还与孙氏商量，等苏七满了十八再嫁去孙家也行，不过订亲后，苏家每年给孙家二十两银子就成，待苏七与孙五郎成亲，每年再给苏家二千两银子，这样一来，两头都顾到了。 孙氏大哭，孙大娘也觉得自家熟煮的鸭子飞了，好好的谋算没了。 孙五郎想着自己会赚钱的娘子没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想急死姑祖母么？” 三房的人不说话。 苏富贵也觉得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今天。 大房的苏三郎则兴致勃勃地将孙氏出门后的事细细地说了。 马氏时不时地添补两句。 苏秀云又添油加醋地说三房如何欺负苏七，如何逼得苏七没活路，还要逼苏七嫁给李商人等等都说了。 孙氏听罢，冲向苏巧云扑了过来，一把抓住苏巧云的头发，连打了几个耳光，“你这个丧门星！整个苏家就数你闹腾，定是你挑唆着你娘、二孙媳一道欺负初儿……” 苏耀祖哪敢去拉。 苏云天也觉得苏巧云今儿丢尽了脸面，拿定主意不帮忙。 孙氏没扯几下，扯散了苏巧云身上裹着的男袍，里头穿的竟是女儿家的贴身小衣，这一露出来，苏家男人还好，孙五郎瞪圆了眼珠，瞧得眼儿都不眨。 胡氏微眯上双眼，心下连连啐叹。 苏富贵铁青着脸，“苏巧云，你……你不是嫁给燕大公子，怎么穿成这样回来？出什么事了？” 苏巧云软跪在地上，如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今儿这一天，她从意外得良缘，再到被人拒婚、羞辱，她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第122章 低谷 苏光宗道：“二郎，她不说，你说！” 苏云天看了看苏巧云，怎么不去死呢？现在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简明扼要地道：“燕大公子发现信物金佛是假的，那金佛被人调包了，也知道五妹不是七妹，大发雷霆……” 苏秀云道：“金佛怎会是假的？那明明就是真的，是七妹送给我的。” 活该苏巧云倒霉，非要抢金佛，现在抢出一段笑话。 出嫁途中被拒婚，这是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 还只着里衣跑回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 苏巧云的名声算是毁彻底了，这辈子都别想嫁到好人家。 孙氏听到这儿，继续大哭：“五丫你这丧门星，逼走我的初儿，趁我不在还欺负人，你还我初儿！你还我初儿……”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孙氏没呼几声，两眼一翻白，昏死过去。 大观二十八年的十月，对于苏家来说，绝对是一个灰暗的月份。 先是孙氏看重的苏七被家里人赶走，下落不明；再是苏家认为最有希望嫁入好人家的苏五娘被燕大公子拒娶，还被飞剑碎喜袍，被好些路人瞧到了身子毁了名声…… 苏家听说苏七一手绣技能卖出好价，也曾四下打听她的去向。 苏三郎、四郎、苏耀祖等人无数次地前往县城、林西镇，可依旧无果，甚至还去了一趟府城，还是未能寻到苏七的下落。 苏七就像从人间突然消失了一般。 十月十二，林东镇钱举人家使了管事婆子与媒婆来，郑重提出与苏家解除婚约，着实苏巧云顶替堂妹嫁燕大公子被拒，又引得燕大公子大怒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何况苏巧云的衣裳都被燕大公子的剑给碎了，这多少人瞧过。 钱家也是书香门第，这样的儿媳是万万不敢要的。 苏巧云在出嫁途中受辱，被燕大公子她冒充他人不说，连信物都是镀金的。苏云天脱了自己的衣袍给苏巧云穿上，他们兄妹回家第二天就传扬开了，一十传，十传百，连整个林西镇的人都听说了。 苏家的名声更是前所未有的达到了低谷。 就连村长也出面，说苏富贵不宜在做村里的坐馆先生，话里话外说他不合适，很快就由临近何家庄的何秀才替代了苏富贵，做了村里的新先生。 苏富贵失了坐馆先生一职，天天在家里瞧谁也不顺眼，抓住机会就寻苏云山、苏云天，训斥他们读书不用心，就连苏耀祖也被他盯得紧，竟是不得机会溜出去吃酒。 * 进入冬月，谢家的谢简又收到了一封书信，随书信一道的，是县城镖局送来的一个箱子，箱子里头有配好的几包药，又有一大罐药酒，箱子里还额外有一千两银票。 信上是陌生的笔迹，但名字却不陌生，因为署名处是“月初云”三字，“谢兄安好，我曾许诺给你治腿，然，发生事多，一时无法安顿，只能送来药材、药酒暂缓你的病症。现已入冬，正是治愈风湿腿的最佳时机，你若方便，请到府城平安客栈暂住，我亲自为你治腿……” 第123章 再聚 翠奶娘道：“是月姑娘？” 谢简微微点头，前些天还在担心最后的药水用完了怎么办，没想她就令人送来了。 燕大公子并没有娶苏七，他也得晓苏七失踪的事，苏家人正疯了一样地四下寻人，据说燕大公子也在打听。 铁柱道：“公子，机会难得，你收拾一下先去府城。” 谢简点了点头，道：“谢家在府城还有一处别苑，虽说一直租赁给罗家，借两间屋子暂住，想来罗家会同意。” 翠奶娘道：“不可，月姑娘叮嘱你去平安客栈，又送了银票来，你若住到旁处，她如何寻你？” 早前，谢简原想把二千两银票还给月颖，可她一直没现身，想还银子也不能还，时间一长，他吃药要钱，家里添置冬衣、冬被也得花钱，翠奶娘的头风病发作，还是得花钱，前前后后倒被他花掉了二百两。 谢家的积蓄原就不多，好在祖上还留有一份薄产。 这日，谢简起了大早，携上铁柱，驱着马车去府城，对外说的是去府城收租子。 照着约定在平安客栈住了下来，白天或是去郡主花园的藏书楼看书，又或是去逛文房铺子，一连住了两天，俱不见人。 谢简虽有药吃，可想到这几年受的病痛折磨，更希望风湿腿能彻底治愈。 到第三天夜里，平安客栈的小二来报，说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年轻公子拜见。 待谢简打开房门，小二身后立着一个蓝袍少年，眉眼似曾相识，脸色依然瞧不出被火灼伤的疤痕，她微微一笑，“谢兄，不请我进去坐坐。” “是月弟，请！” 这蓝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月颖，她手里提了一个盒子，府城许多出诊的民医、官医手里都会有这样一只盒子。 铁柱欢喜地道：“月……月公子，你来府城了？” 谢简道：“去厨房烧一壶热水沏茶。” “是！” 铁柱欢喜地出了客房。 谢简定定地看着月颖，一月余未见，她似又变了不少，人长高了一截，身上穿的是茧绸袍子，这样的打扮，在永乐府既不张扬，又不落魄，一瞧就是书香门第家的公子。 “你几时到的府城？” “给你送信的前一天。” 月颖在山洞时住了一个多月，一面给自己调理身子，一面又学习拳腿武功，就是想自己更健康些。 “谢兄，我在府城置了一处小宅子，在凤凰街南一百零七号，近来正拾掇宅子，今儿才拾掇好。” 谢简祖籍永乐府，对府城和百里县城都很熟悉，“凤凰街可是永乐府最热闹的地儿，离府衙最近，官医署、官媒署都在那一片儿，往南九十号离郡主花园近，那一片多是书香人家，还算清静，只那屋子可不算便宜。” 月颖置了一处一进的小宅子，正房三间，东厢各带有两间，东厢房一间杂房、一间厨房，西厢房两间，听说早前的人家添丁加口，嫌那宅子太小，在儿子得中进士后，就攒了钱买了一处三间宅子搬走了。 因那一带的地段好，要价高，家境殷实些的，嫌宅子小；家境拘谨些的，又嫌宅子太贵，一直卖了一年多，总也买不出去。偏早前的家主说了，少了三千两银子不卖。 第124章 跑腿 五千两一个一进小宅子，若在乡下，二三十两银子就能建一座一模一样的。 月颖买到那儿，就是看重那一块的治安好，北边是官衙，南边是府城读书人最敬重的藏书楼，再往南又是卫国公、穆南候两位权贵的祖居陈府。 “三千两，家里的家具、厨具都留给我，那院子里还有一口井，住着倒也方便。” 这么大一笔钱，就买一个一进的小宅子，谢简轻声道：“若在百里县城，那样的小宅子最多三百两钱子，还是带家具、厨具的。” 县城如何能与府城比。 月颖微微一笑，“府城热闹，我喜欢这儿。”她顿了片刻，给谢简诊脉、查看左膝的情况，第一次看他的左膝，肿得厉害，如今瞧着肿消了不少，“需要针灸、药泡一月，最初两天一次针灸，之后看情况再定，既然谢兄来了，不妨回头去我家住，客房都预备好了。” 她一身男装，也是为了避讳人言。 “这……” 他已经得了她三千两银子，如今再去她家住，是不是不大方便。 月颖道：“说起来，你我还是表兄妹，我孤身一人，你亦孤身一人，就当成兄妹相依罢。我新置了宅子，与官府打交道的事还真不会，还想劳谢兄跑腿，帮我将户籍文书上的姓名换了，再将房契给办好，我虽也能这模样去，到底不大合适。” 她面有难色，“我……需要谢兄跑腿帮忙。” 谢简笑。 她需要他的帮助。 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听翠奶娘说过的，知道他们是表兄妹。 待铁柱回来时，谢简道：“铁柱，收拾一下，我们去月公子家暂住。” 铁柱结了房钱，背着包袱，又去套了马车，三人去了凤凰街的“未名居”。 谢简看着那匾额，一瞧就是新挂上的。 月颖取了钥匙打开大门，“这院子虽小，该有的一点不少，有一间车马房，就在杂物房旁边，只是小了些。” 谢简道：“无妨。” 月颖道：“杂物房备有马料，铁柱可以给马取来喂食。” 她既然拿定主意要在这里长居，得安排像一个家的样子。 铁柱喂了马，又照月颖吩咐熬药汤，这不是喝的，而是用来给谢简泡脚的。 月疑瞧着差不多，开始给谢简用针灸扎腿上的穴道，扎完穴道又按摩一遍，再用药柱灸穴治疗，“我治腿，不需要卧床静养，但也不赞同太过劳累，每日行走不能超过六里路。明儿就劳谢兄帮我去衙门办房契、办户籍。” 谢简道：“月贤弟是想办女户？” “怎么，不成吗？” “这办女户的多是女匠，如绣娘、织娘、木雕、玉雕，若问技艺……” 办女户的手续很繁琐，相较于男户，要查来历，还要考较技艺，又或是有一份家业清单，能证明女子能养活自身，还得如数缴税赋，便可在官府办理女户文书。据说，这建立女户的律例、流程还是凤懿皇后定下的。 办理女户，多是由女子相信的人带着一两幅绣品或一两幅织品过去，但不可假手她人，因办理文书，还会签署一份这些绣品、织品确系本人所出的保证书。 第125章 女户 绣品、织品多是不还的，而是会被官府收录存入卷宗之中，但真正的好东西，存入只是一个名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官员拿去卖钱，或是直接孝敬了上锋。 “绣娘！” 谢简点了点头，“我以为会是女医。” “女医太扎眼，还是绣娘好。谢兄需要什么只管说，我将需用的东西送来。” “若是女户绣娘，需得一至二幅绣品。” “一个锦扇、一个帕子，能成吗？” 谢简答道：“行。” 这天夜里，谢简睡了个好觉，早前左膝虽不疼，可夜里总不舒坦，可如今不仅不疼，反而是暖暖的。 次晨，月颖起了大早，打水、做饭，大米、面粉一早就买好的，熬了稀粥，又蒸了馒头，待谢简主仆起来时，月颖在堂屋上唤道：“谢兄、铁柱，茶壶里有热水，洗脸用晨食了。” 谢简应了一声，一个恍神，他仿佛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多了一个亲人。 用罢晨食，谢简收铁柱收拾碗筷。 月颖取了绣品出来，谢简接过，一看两件都是双面绣，再看这绣工，非寻常人能及，便是沈记绣坊里能绣出这等好物的，恐怕一只手都数不完，最多只有两个，“这……有寻常些的吗，这太好了，若是送去，若官员知晓你的技艺太高，官夫人寻上门让你绣，你绣还是不绣？” “怎样的绣娘才算过关？” “三等绣品就行。” 这么低！ 月颖凝了一下，转身回屋，取了两方帕子来，这是自己练手时绣的，当初虽给了孙氏一些帕子卖，自己还留了两块最差的，想着留下来自己用，这样也不扎眼。 谢简接过瞧罢，“这个合宜。” 月颖取了前任房主给的房契与证明文书，再拿了自己的户籍文书与当年林西镇上德高望重之人作证，同意月氏所出儿女俱姓月的契书。 “改成月姓，叫月初云么？” “姓月名颖，字初云。” “好！” 月颖又另给了一包零碎银子，谢简不收，月颖佯装恼道：“大哥知道的，我不缺银子，你且收着，你跑腿办文书，总不能让你贴着。” 谢简原是官宦子弟，虽说父母不在，可在永乐府还有一些他父亲的旧识、叔伯，早上出门，晌午未归，倒是铁柱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公子遇到一个故友，晌午要一道去酒楼吃饭，这是公子让我捎给公子的。” 月颖接过布包，女户、户籍文书、房契俱已办理妥当。 月颖道：“还想着谢兄会回来，特意做了几样吃食，也只有我们吃了。” 铁柱性子活泼，问他什么都说。 “朝廷开设女户，这是凤懿皇后规定的，若能养活自己的女子，都可以独立门户，开设女户，若没有可营生的店铺、生意、良田，就得有一技之长。” “有店铺生意的也行？” “当然有，听说直隶府有不少女户，有的是出嫁之后在婆家过得不好，和离出来自立女户。” 但凡是和离的，必是男子有错在先，能带走嫁妆，有了嫁妆店铺，就能自立女户。 对于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则需要一技之长，多都是绣技、织技这样的，还有的女子或是学做媒婆、稳婆这样的，也可以申请自立女户。 “今儿去府衙可还顺利？” 第126章 故友 “公子出门就遇到故友，你道是谁，是永乐府府丞大人家的大公子，这位府丞大人与我们家老爷是同窗亦是同科，公子小时候就与他相识。原是不成的，因有陆大公子说情，倒也顺遂不少。” 陆大公子还问谢简这女子是谁？是不是也是一个婚事不顺的，谢简只说是母族一个表妹，日子不易，又拿定主意要以绣技谋生，一个女儿家不好出来，只得求他帮忙。 正用着饭，就听到两声叩门声，院门被缓缓推开，谢简一袭灰白长袍出现在视线之中，铁柱起身迎了过来，“公子不是与陆大公子吃酒，还约好午后去藏书楼看书的？” 谢简吐了口气，“原是要去酒楼，正要点菜，家里来人，说他夫人要生了，现已赶回陆府。” 今儿的事多亏了陆大公子，要不是他陪着谢简去司户房，不会这么顺利，司户大人一瞧是府丞大人家的公子，亲自迎接，还亲自帮了文书。 查看绣品，只要能值几文钱，也算是一个门营生，寻常不会多问，但要求将父姓改为母姓的却不多，又有文书为凭，自就很顺遂地易了姓名，从此再无苏初云，只有一个叫月颖的少女。 月颖道：“大哥，你先喝碗汤，喝汤后用饭。” 谢简似对朋友离开有些扫兴。 月颖笑道：“大哥想去看书，用罢午饭，从未名居到藏书楼，走不了半炷香就到，你携了铁柱同去便是。” 铁柱忙道：“月姑娘有所不知，公子想去进士楼看书，可照着郡主花园藏书楼的规矩，要看进士楼的书，必须得举人功名，我们家公子现下只是秀才，最多只能看举人楼的书。” 早前能去，是因陆大公子是举人功名。 可陆大公子去不了，谢简连入进士楼大门的机会都没有。 谢家原是官宦世家，谢简正是要通过科举入仕，可现在想去看书，还得分出好几个等次来。 月颖笑道：“大哥且先看举人楼的书……” “月姑娘，这几年公子把举人楼的书都看遍了，一些极好的还抄录了回家，他现在想看的就是进士楼的书……” 举人楼的书都看遍了，是不是说谢简其实拥有高才，能将一楼的看完，这是什么概念。 月颖来府城几日，就听人说过府城的一些风土人情，女子书院一年一度的祈福节，祈福节在每年的三月初三，亦是花潮节，这一日会有十三位女学子穿着漂亮的衣裙，在府城中央的祭台翩翩起舞，听说能跳祈福舞的女子，都能觅上好婆家，被视为得上天赐福的女子。 再有，郡主花园的藏书楼，相传是大凤朝最大的藏书楼。而永乐府的鹿鸣书院就是天下三大书院之一，与燕京书院齐名。 藏书楼是一座照着皇林园林建造的大宅子，共有五进，第一进是启蒙园，第二进为秀才楼，可供将要参加童试的学子阅读；第三进为举人楼，可供将要参加举人试的学子阅读；第四进则为进士楼，可供将参加会试大考的学子阅读；第五进名为学士楼，是专给天下才识胜过进士者的名士、鸿儒查阅书籍。 学士楼一年一度只开两次，一次为春天，一次为秋天，届时会吸引天下各地的名士、鸿儒前来。 第127章 荷花图 掌管郡主花园藏书楼的，乃是卫国公陈家的嫡长房家主，亦是陈氏的族长、鹿鸣书院的副山长，据说第一副山长这位置，从有大凤朝以来，就成了陈家的世袭职位。 谢简道：“用罢午食我就在家里练练字、看看书！” 月颖下午挎了只篮子出门，本想买些鸡蛋，经过苏记绣坊时，看到绣坊的五间店面里围聚了不少人，还有人在大声喊价。 “一千八百两！” “一千八百五十两！” “二千两！” 她停下脚步，调头进了苏记绣坊，竟是坊中摆出了一幅绣屏，这绣屏上绣的是富贵牡丹图案，两面俱一样，针法绣工还不如月颖送给王小凤的那块帕子，但贵在是两面绣，用的是最上等的绣料。 “二千两就想买如此美丽的绣屏，我出二千五百两。” 这里正热闹，就听人吆喝了一声：“沈记绣坊要拍镇店之宝——月玲珑的《荷花图》！” 有人惊呼一声，转头出了苏记绣坊，往街对面的沈记绣坊奔去。 月颖心下好奇，原是挤挨挨的人群，不到片刻就只剩下十来个女顾客，个个穿戴不俗，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 “袁五夫人，且将这幅绣屏让与我如何？” “钱三夫人，你要嫁女儿，我家也有女儿出阁，没有一幅上等的绣屏，这嫁妆置出来可不大体面。” 月颖走近绣屏，痴痴地看得入神，从这手法里能瞧出民间九种针法，而其间三种是巫医十八针法里提到过的。 “二千六百两！” “二千七百两！” 依然是袁、钱二位夫人在喊价。 月颖只瞧不看，她委实不明白，既然是给女儿置嫁妆的，为甚沈记拿出镇店之宝，竟没人去围观。 “三千两！我出三千两！”喊得高声的钱夫人，她果决、愤然地大吼，依然志在必得。 月颖低声问女小二，“店中可有男子的成衣，我要给家中大哥买两身。” “姑娘，请随我来。” 成衣多是在二楼，有女子的衣裙，亦有男子的，月颖用手丈量了一下衣袍大小，挑了一身蓝黑色的，又挑了件明蓝色的，连带着挑了两身中衣、鞋袜，想着给谢简买了两身，也得给铁柱买一身侍从的衣袍。 再下楼时，袁钱二位夫人已经离开，绣屏不在。 只听三个女小二聚在一处说话，“这沈记越来越过分了，每次我们这里拍卖极品绣品，他们要不也拍卖，总是吸引客人，这回更好，为了拆我们的台，把镇店之宝的《荷花图》搬出来了。” “当年巫月氏天才月玲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绣成这幅《荷花图》。” “主要是这《荷花图》的原形可是凤懿皇后的墨宝，当年是准备在祭祀凤懿皇后时摆的，被陛下赏给了广宁候夫人，广宁候夫人又给了爱女做嫁妆，陪嫁到沈家。” “沈家这回为了与我们苏记抢生意，可是下了血本，把沈大夫人的陪嫁绣屏都借出来了。” 月颖听她们一番议论，想着早早回去，一会儿再出来瞧这幅名动永乐府的《荷花图》，回去时，将两个包袱往铁柱怀里一塞，“大的是谢兄的，小包袱是你的，是我今儿出去给你们置的新裳。” 第128章 赏图 铁柱正要说话，月颖道：“沈记摆了《荷花图》，我要去瞧瞧。” 谢简急忙问道：“贤妹，可是照着凤懿皇后《荷花图》为原图绣制而成的绣图？” 他连这个都知道，月颖可是听别人议论才知道的。 谢简搁下笔，“我同你去。” 那可是凤懿皇后的墨宝，看不到墨宝，看一看刺绣大师月玲珑的绣品也不错，世人不是说这幅绣图，将凤懿皇后的真迹绘出了神韵，文人墨客多有追捧、赞赏之词。 待他们赶到沈记时，偌大的沈记绣坊里已经是人山人海，那一幅绣图就挂在一楼的中央文人墨客对其的敬仰，仿若面对着圣人。站门外也能瞧见，绣图不是彩绘而是墨绘。虽是墨绘，却呈出着不同的色彩层次，宁静致远，素荷出水，有一种傲然于世之感，而荷花上的题字，书法独特，每一个字有兰花的宁静、优雅，孤傲，隐约之间还带有兰香扑面之感。 “是凤懿皇后的兰书，一百多年来，临募兰书的文人墨客不少，却难有人能及凤懿皇后的兰书二三。” 整个沈记绣坊里，不仅有精通绣技女红的绣娘，还有后宅妇人、闺中姑娘，又有闻讯赶来瞧看的学子、儒生，自然还有一些瞧热闹的好事者。 月颖虽学会了巫医十八针，可依旧觉得还有一些地方不甚明白，此刻正拼命往里挤。 谢简紧随其后，终于近了绣图的跟前，月颖一回头，发现周围全是精通绣技针法的女子，好几个的衣着打扮一瞧就是沈记绣坊的绣娘，她想更近些，只听有人喝斥道：“若是赏图的，请在一丈开外；若是鉴赏绣技针法，对不住，我们沈家只供自家绣娘鉴赏，拒绝他家绣娘、太太、姑娘在一丈距离内鉴赏。”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是怕被别人学去了绣技。 月颖只得立在一丈外的距离，定定地看着整个绣图，每一针，她都能准确地叫出所用针法的名字，一幅《荷花图》用了不止巫医十八针的针法，似乎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的绣技针法。 她的手指不由轻动起来，就似在穿针引线，是在琢磨研习其间的针法，她突地忆起先前在苏记绣坊看到的那幅绣屏，那上面似乎就有这里的针法绣技，不在十八针之内，而是融合了民间传统针法。 在墨荷的运色上，其实只用了两种丝线，白色和黑色，巧妙的运色，变幻出从白到灰再到黑的不同色彩层次感，甚至巧妙地利用了光的作用，让整个墨荷显得更为立体、逼真，却又不失风姿卓然。 时间，在静止。 观赏绣图的文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有来的，不知来来往往多少拨。 月颖还立在丈许外的地方，一动不动，时不时蹙眉，时不时面含浅笑。 谢简则在临蓦画上的兰书，这是他唯一一次接触到兰书，皇家、权贵家不乏有人收藏到凤懿皇后的墨宝，可家家都当成传家宝一般珍藏，除了家中最受宠的子弟能看到，旁人根本连看一眼都难。 两人都沉浸在学习与鉴赏之中，像他们这样的男女还有不少，至少不下二十人。 第129章 医署 突地，有人惊呼一声：“谢贤弟！”重重拍在谢简的肩上，“你……在这儿赏《荷花图》？” 谢简回过味来，抱拳一揖，“简拜见陆兄。” 陆大公子头上有微汗。 谢简道：“嫂夫人可生了？” 陆大公子摇了摇头，“官医署的规矩，千金科的接生女医不离署，家里备的稳婆又无法，这不，刚将我夫人送到官医署千金科，女医又不允男子进去，我就过来走走。” 陆大公子在谢简身边站好，与谢简一样赏起绣图上的兰书。 因鉴赏学习的人多，但凡进来的，都尽量低声说话，走时亦不会打扰他人。 然，一个急切地女音进了店门，“大公子，怎么办啊？官医署的女医说，大少夫人还是生不下来，大少夫人正喊着你呢？” “怎么回事？夫人不是在？” 进来的是陆大少夫人的陪嫁侍女，这会子都快要急哭了，“女医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呜呜，夫人说保大人，可大少夫人非要保孩子，你说……这女医是听夫人的还是听大少夫人的？” 陆大公子顾不得赏绣图，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陆大公子，且慢！” 谢简唤一声：“贤妹！” 月颖想着救人要紧，轻移莲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且先去医官署。” 谢简不放心，追出沈记绣坊。 陆大公子疑惑地打量着月颖，“谢贤弟，这就是你的表妹月颖姑娘？” 谢简答道：“贤妹任性，让陆兄见笑了。” 陆大公子想问“你懂接生”，月颖已抢先一步道：“家母在世时是十里八乡的接生民医，听她说过一些，让我试试罢。” 月氏不是寻常的稳婆，她懂调理身子，还懂得如何给人接生，在她手里，几乎就从未出现过异状，再难的事，她都能应付自如。 陆大公子是永乐府府丞之子，居长居嫡，若是交好，往后许对自己也有多一层保护，她不能盼旁人庇护，亦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医官署设有好几科：疑难杂症科、普通病症科、骨科、牙科、五官科、少儿科、千金科等，比百里县城的杏林春医馆分得更细。 坐诊的郎中都称为官医，每一科又有掌科医官。府城医官署的首官称“署令”，为正七品官职，各科又设有“掌科”一职，为从七品医官，下面的坐诊官医自正八品到从九品、无品不等，资历越老，官职越高；医术越高，晋得越快。医术过人者还能得知府大人引荐入太医院做太医。 陆大公子近了挂有“千金科”的屋子，这屋子后头带了一个小院子，从里头传出了妇人的惨叫声，不是一个人，而似有几个人。 陆夫人迎了过来，急切地道：“怎么办才好？刚才卢掌科亲自去瞧了，说产道早开了，可孩子就是生不下来，现在又涌红，问我们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她满是为难地道：“亲家母把她交给我，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面对亲家母。大郎，我瞧就保大人罢？” “不！不！保孩子，保孩子，我要他活着，你们保他……” 里头传来一个妇人的呼声。 如果孩子没了，她也活不成。 第130章 难产 她要孩子好好地活下来。 月颖道：“让我试试罢！” 陆夫人愣怔一下，这个小姑娘瞧上去最多十四五岁，还没甚长开，一个小姑娘哪会什么接生，卢掌科可是做了四十多年的千金科医官，接生的孩子占了半个府城，连她都说只能保一个，难不成还能母子平安？ 不，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陆大公子道：“月姑娘是谢贤弟的表妹，她母亲是接生民医。” 什么民医，不就是稳婆。 再厉害的稳婆，还能与出生名医世家的卢掌科相比？ 陆夫人不大相信。 民医，说得好听是民间的郎中，不好听就是不被官府承认的郎中，但因有些本事，允其在乡野民间行医。 谢简道：“月贤妹的母亲十几年前，给袁五夫人接生过一个横胎，还给钱三夫人接生一个大胖小子……” 陆夫人道：“她是月民医的女儿？” 谢简正容，担心地望向月颖。 月颖福了一下身，“允我进去瞧瞧罢！” 陆夫人忙道：“来人啊，带这位姑娘进去，让她……试试罢！” 千金科的产室门开了，里头用屏风相隔，竟躺着一排的产妇，所有的产妇旁边还有家人或仆妇们陪着，每个格子都有女医、稳婆在侧。 陪嫁丫头看了看中年女医，福身道：“女医官，我们家夫人想让这……这位月姑娘试试，她母亲是千金科民医……” 中年女医抬头，冷眸如剑，“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自己都没嫁人，能晓得妇人产子是怎么回事？回头出了人命，可别怪我们医官署千金科。” 陪嫁看着床榻上大汗淋漓的少夫人，脸上讪讪的，“少夫人，大公子说……她母亲以前替袁五夫人接生过横胎，还替钱三夫人接生过大胖小子，你……你……” 陆大少夫人扫了眼月颖，现在她也顾不得许多，若能救了她们母子性命，赌一把又如何？“让……让她试试罢……啊，好痛！保……保孩子……” 中年女医见陆大少夫人开口，轻哼一声，愤然道：“你家带了稳婆来，出了事，可与我无干。”一转身去了一个年轻女官处帮忙。 月颖走近，诊了脉，孩子的心跳有力，“恭喜少夫人，这是个男胎！”她又查看了产口，着实已开全，既然开全，为甚生不出来？ 此念一闪，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了一个晶人画面，竟是出现在男晶人的体内，有一个婴孩模样，就像x光下看到的影像，婴孩的脖子上绕着脐带，这也是勒住婴孩无法出生的原因，婴孩浑然不觉。 月颖掏出一包银针，“我给你扎穴止痛，孩子的脐带缠在脖子上，我替他将脐带顺过来。” 她动作快速，几根银针一下，陆大少夫人的呼吸匀称了，肚子的坠痛感立时从一千斤降到了一百斤，月颖又拿出一根银针，扎到胎儿的手上，“我扎胎儿的右手，引他将脖子上的脐带从头上绕出来，这过程要有一会儿，你先忍忍。” 这个法子是在巫医图谱里有记载，巫医图谱概括了所有病症，小到风寒风热，大到救人命于危难。 月颖的灵魂来自现代，初看到巫医图谱觉得匪夷所思，但看到上同的论证讲述，也只是将信将疑，今日索性一试。 第131章 均安 月颖一针扎下，陆大少夫人的肚子明显动了一下，月颖用两手捏住陆大少夫人的肚皮随着她手的移动，她似乎看到自己握住了孩子的手，又借孩子的手将脐带抓住，再从他的脑袋上给绕了出来，整个过程，瞧得一旁的两个稳婆目瞪口呆，世间还有这种法子吗？ “少夫人，你用力，胎位很正，你用力他就能……” 陆少夫人运足全力，咬紧牙齿。 月颖刚收好银针，就听稳婆欢呼一声：“出来了！” 另一个稳婆连忙用手接孩子，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陆家嫡长子嫡长孙出生了。 陪嫁丫头当即大呼：“夫人、大公子，生了，母子均安，是个小公子，白白胖胖的，和公子一样英俊。” 稳婆早前还以为这小姑娘咋呼，看着婴孩的小手，右手姆指上有一个红点，一瞧就是刚才针扎的印子，“你还真扎中了小公子的右手……” 陆少夫人看着孩子，“包好给我！”她满脸慈爱，这是她的儿子，她做母亲了。 中年女医听到动静，奔了过来时，还果见陆少夫人生了，“真的母子均安……” 连掌科大人都说只能保一个，现在却均安了。 陪嫁丫头笑道：“月姑娘说，是脐带缠住了，小公子迟迟生不下，脐带一解开就生了。” 陆大少夫人面露感激，“月姑娘，谢谢你！” 要不是她，不是自己失去儿子，就是儿子出生就没母亲，这样真好。 旁边有一个扯着猪嚎嗓子的怒骂：“高强你这个混蛋！你只顾着自己快活，却要老娘给你生儿子，老娘快要疼死了！高强，你在不在！你要不在外头，老娘不生了，不生了……” 另一边有个中年妇人奔了过来，“陆大少夫人，借借你家的小稳婆！” 这妇人长得肥胖，一脸急切，伸手就要拉月颖。 月颖一闪身，“我不是稳婆，我表哥与陆大公子是朋友，我只是临时来帮忙的。” 妇人急道：“我管你是不是稳婆，只要你能让我女儿顺利生下儿子，我给你包个大封红，一百两成不，她快要疼死了！” 胖妇人的女儿正是那个扯着嗓子怒骂的妇人，躺在产床上，中气十足，嘴里骂骂咧咧。 外头，传来一个女医急切的声音：“刘女官，里头还有没有位置啊？从河坝镇来了一个妇人，腹大难产，命在旦夕……” 卢掌科从一边的小门里过来，看了看陆少夫人，“来人，给陆少夫人处理，移入病房照应，马上清理产床！” 一边床上的圆脸妇人鬼哭狼嚎一般地大哭：“娘啊！你有没有请来小稳婆，她一来，陆少夫人就生了。你帮我请她，我不要痛，不要鬼门关转，你请她来！你是不是我亲娘啊，你想痛死我啊……” 胖妇人急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这可不少封红了。” 有钱了不起，她又不缺钱。 两个稳婆与一名女医动作麻利地给孩子包裹、剪脐带，将胎盘丢到木桶里，七手八脚地将陆少夫人移到一个木板上，抬着大人、陪嫁丫则抱着孩子从一边的侧门出去。 陆夫人欢喜地奔了过来，“母子均安了？” 稳婆甲笑道：“这位月姑娘真是了得，几根银针下去，少夫人与小公子就母子均安了。” 第132章 盼子 胖妇人此刻听到自家女儿的哭诉，心里乱成了一根麻，追了过来，一把拽住月颖，“月姑娘，二百两银子，二百两，你帮我女儿接生吧，她都快疼死了。” 月颖道：“夫人，我说了，我不是稳婆，这里有女医，她会平安的。” 不远处，过来两个男人，二人眉眼有几分相似，门板上躺在一个大肚子的妇人，嘴里正痛苦的呻吟着，脸色煞白。 月颖的脑海里，那个男晶人的肚子里出现了两个孩子，一胖一瘦，瘦孩子堵在宫口，胖孩子却双手环抱，抱住了瘦孩子的腰，这样的状况，如何出生？ 一个堵住，一个扯住。 “大嫂，到官医署了，你会没事的，你定会母子均安。” 略矮却生得壮实的男人道：“阿桃，我们就生一个，就这一个，我再不逼你生儿子了，这一回无论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生了，呜呜……” 卢掌科走了过来，一抬手，自有女医抬了人进去，“怎么回事？” 略高的男人道：“这是我大嫂，早前都生过两个，俱是女儿，家中就盼大嫂能生男丁，这是第三胎，昨儿早上就开始疼的，河坝镇的三名稳婆都瞧过，就是找不着原因。晌午，镇上的顺稳婆建议我们送到医官署，紧赶慢赶的，现在才赶到。” 是几个稳婆都瞧过来的，看看那妇人的肚子，可大得离谱，不会是腹大难产罢。 月颖道：“卢掌科，她怀的是双生子，让我试试罢。” 略矮的男人愣了一下。 谢简轻呼一声：“妹妹！”伸手拉住她，“你帮陆少夫人，是顾着两家颜面，可……可……” 卢掌科想着这可是人命，“你随我进去罢？” 早前，她没瞧到月颖如何做的，这次可得瞧清楚，或许下次自己也能学一手，用得上也不定，这民间的良医可不少。 月颖跟着卢掌科进了房门，那妇人依旧躺在门板上，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她的丈夫、叔子都被禁足在门外。 女医开始给她检查。 “羊水已破，略有些见红，产口已开……” 女医说着时，月颖跪在门板旁，拿出银针，先是给妇人止疼，再是沿着脑海里出现的晶人胎儿模样，照着抱住瘦孩子腰的胎儿小手一扎，这次不是扎一只手，而是两只手，两针落下，“大嫂，你使点力！” 她的穿越，已开挂拥有了金手指。 男晶人的肚子里出现了诡异的胎儿，就像能扫描胎儿的情况，甚至能瞧得清清楚楚。 肚子里，传出一声胎儿的啼哭声，孩子还未生，怎就哭了呢。 这一下，其他格间里的陪产女眷们都齐齐探出脑袋。 月颖刚扒银针，就听卢掌科惊呼一声：“生了，生了……”一个黑头发的男婴随着卢掌科的手出来。 月颖道：“先别急，还有一个胖小子！” 妇人这是生第三胎，早前两胎都是闺女，已有经验，运足了全力拼命挣扎，一声响亮的啼哭，果见一个孩子又出生了。 第一个显得瘦弱，哭声也弱，可这第二个的嗓门奇大。 卢掌科呵呵笑了起来，“月姑娘，你这医术甚高，不知师从何人？” 月颖不好意思地笑道：“跟我娘学过一阵子，小时候就常听娘讲此类的事，听得多了，就会了一些。” 第133章 双胎 卢掌科唤了声：“刘女医，过来帮忙！” 不多时，几个人熟练地将两个婴孩包好，放到心满意足妇人的身边，“两个儿子……” 一举得两，终于对得住婆家了。 她亦终于有自己的儿子了，再不会被人笑话。 圆脸妇人一听说刚进来的都生了，还是两个儿子，当即又开哭嚎：“娘啊，你是不是我亲娘，别人都能请那女神医接生，你怎就请不到啊！她一接生的全是儿子，你找她接生，你快找她！” “你闺女都要疼死了，你还在省你的银子，是不是银子比我的命要紧？你是不是亲娘啊？” 胖妇人被亲闺女一阵数落，又厚着脸皮想来求月颖，不曾想，却被一个瘦小个头的妇人抢先一步，这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好姑娘，你可怜可怜我侄女吧？她自小就没了亲娘，是我这姑母拿女儿养大的。我十八岁就没了丈夫，也没个儿女，她就是我闺女。成人之后，我过继了夫家侄儿为嗣子，又做主让她嫁给嗣子。 想着这样，我下半生也有个依仗。可是……呜呜，她已经生三个闺女，这一次再不生儿子，丈夫就要纳妾了。 她性子原就软和，要真纳妾，往后哪还有我和她的好日子。好姑娘，你就可怜可怜她，让我侄女生个儿子。 我姜豆腐可不想拼了一生的家业，留给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之人啊。 好姑娘……” 月颖心下为难，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气血不足的体弱女晶人，而在男晶人的腹部依然是一个羊水早破，几乎缺氧的胎儿，可体弱女晶人的产口未开。 这是晶人在告诉她，她得出手救这妇人。 这妇人腹中的胎儿还真是一个男婴，只是体质相对较弱，恐怕只得现代的三斤多重，在古代一斤十六两，也就是两斤多一点。 瘦小妇人拉了月颖进格间。 正在接生的女医见有人进来，正要喝斥，却见卢掌科立在格间门口，冲她使着眼色，只得怏怏然地起身。 月颖学着其他女医的样子，给妇人检查了一遍，“你这胎定能得儿子，只是生了这个儿子，你得好好调养。这几年，你一年生一个，已伤了根本，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寿数。待你回家后，请医官署的千金科医官给你调理调理，往后三年就别再生了……” 她一面絮叨着叮嘱，一面用银针扎穴，又掏出了一枚药丸子，“这是参鹿丸，能补充体力，你含在嘴里，我给你扎穴扩产口，一会儿让你用力，你就用力。” 这一次，比早前的要紧，因这妇人体弱，产口迟迟未开，用了过半个时辰，方才听到一声虚弱的啼哭声。 瘦小妇人就听着新出生婴儿的胯下，一看到那丁丁，当即笑道：“冬梅，是个儿子，你终于有儿子了，三郎不会再纳妾了，呵呵，你有儿子了……” 榻上的妇人喜极而泣。 月颖道：“这孩子体弱，在医官署多住几日，能住满月最好，千万莫心疼银子。” 瘦小妇人笑道：“一定，一定，她生了儿子，就是我们姜家的功臣，别说住一个月，就是住两个月都使得，呵呵，我姜豆腐终于有传人了……” 第134章 接生 婆媳二人又哭又笑。 月颖无奈地退出格间。 卢掌科与女医站在旁边可瞧了许久，看月颖每次下针的地方都不样，这一次还用了参鹿丸给妇人吃，这可是名贵东西，一枚就是十几两银子。 此刻，胖妇人听说这边姜豆腐家的少奶奶已经生了，又想冲过来拉人，却被女医们用眼神告诫，不敢妄动。 圆脸妇人还在继续数落亲娘，又骂着自己的丈夫。 “夫人，快了，你再使力，再使力啊……” 月颖出了隔间，刚近侧门，就听到又一声啼哭的婴孩声音。 紧接着就听到那大嗓门的圆脸妇人道：“是男是女？” “恭喜夫人，是个白胖漂亮的千金！” “啥？是千金？娘啊，你这不是害亲闺女？我就说让女神医接生，你偏不听，他接生的全是儿子，就她们这些女医接生的是闺女……” 圆脸妇人哇哇大哭，为自己生了个闺女，反倒怨怪上接生的女医，好像是女医让她生了女儿。 月颖有些哭笑不得，幸而不是自己去的，否则，回头她肯定说“你给别人接生的都是儿子，为甚到了我这儿，就接生成闺女了？” 她要如何回答？ 说你肚子怀的本来就是闺女。 月颖出来时，谢简还没走，正在外头急得团团转。 “大哥！” 她一声低唤，谢简回过头来，“初云，你……你让我怎么说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这事？” 月颖不语，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她。 “大哥！”月颖糯糯地唤了一声，“医者父母心，我又会这个，总不能不管人死活。” “行了，下次可别这样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家罢，再不回去，铁柱该着急了。” 二人出了医官署，天色已暮。 “陆少夫人回去了么？” “被陆家仆妇抬回去了，陆家有专门的稳婆、厨娘，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谢简语调平和，原来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瞧见又是另一回事，对别人生死一线的事，在她手里却是轻车熟路。 “陆夫人和陆公子离开的时候，说……让我谢谢你。” 如果不是月颖，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月颖原也不会，可晶人竟如x光一样能照出产妇的情况，今晚回去可得好好研究研究，誓必要激活女晶人。 为什么两个晶人会拼错？ 她委实想不明白。 夜色中，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月颖道：“大哥的病很快就会痊愈。” “你能治头风症么？” “要看什么症状，得我细瞧之后才能决定。” “当年肃州水患，洪水入城，整个州城都变成了水海，我落了水，是奶娘跳到洪水里将我救起来，可惜我们被困在一个浅水坑里，就算奶娘将我坐在肩上，我的双腿还是泡在水里，时间一长，就落下了病根。 奶娘也因此落下了头风症，每到天气变换，就头疼欲裂，风热、风寒都能让她痛苦不堪，贤妹若能治，就……帮奶娘瞧瞧罢。” “好，若我能治，我肯定帮翠奶娘治。” 待二人回到未名居时，铁柱已经往门口张望了无数回。 “公子回来了！月姑娘回来了！”铁柱看到二人的身影就迎了过来，埋怨道：“怎么一去那么久，我把暮食都做好了，菜热的晌午的，就煮了点番薯粥。” 三人围坐桌案前，用罢了暮食，谢简让铁柱拾掇碗筷。 月颖则用药水给谢简泡脚，又用药酒给他按摩，还用药柱进行灸疗，一番下来又是一个时辰。 待回自己的卧室时，已近三更时分。 月颖进了空间，将两个晶人拿出来，今儿发现两个晶人似乎变大了一些，可是如何将两个接错器官的晶人回复到本来的样子？ 她研究了一个多月，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不能做到。 她又忆起自己在医官署帮人接生的事，想到一个故事，远古时候的人是一个四只手四只脚的巨大，因他的力量太大，被神一刀劈下，变成了男人和女人，为了防止他们找到对方，于是神又造出了许多的男男女女。 人，一出生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找对了另一半，拥有如同神一般的智慧，神一般的力量。 可太多的人都找错了另一半。 男人和女人，合二为一，称为人，一分为二就称为男人和女人。 难道…… 月颖唇角含着恶意的笑，将男晶人与女晶人融合一体，还学着教人夫妻之道的样子，让他们互相动起来，只见光亮大作，男晶人与女晶人的身体出现了裂缝，一块又一块，一样又一样，在咯咯碎裂声中化成了一桌的碎块。 月颖想重拼，可没想过要变成碎片啊，而且碎得很有规律，第一个人体配件都巧到好处，她得重新拼起来，先是脑袋，可脑袋里居然还有头骨、脑髓，这脑髓又要分男人的女人的，如何装入对的头骨里，这就有学问。 月颖就像在玩拼图，用了一夜的时间，才勉强将男晶人、女晶人的上半身给拼起来，为了一气呵成，她写了张纸贴在房门上：“昨儿太累，今儿补觉，勿扰！” 谢简起来看到那字条，浅笑着摇了摇头。 铁柱道：“公子，月姑娘不用晨食，这得多饿呀！” “照她的话做罢。” 空间里的月颖可不会饿，有点心吃，有茶水喝，一面吃东西，一面继续拼，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拼好了女晶人，一拼好，就见彩光大作，女晶人凭空飞了起来，飞出空间的窗外，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真人大小的石雕。 月颖心下愕然，想着他们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继续拼男晶人，当男晶人拼好时，依旧化成了真人大小的男子石雕。 她出了空间后，趴在床上沉沉睡了一觉。 三天了，月姑娘闭门不出，铁柱眼瞧着天色已暗，今晚又该给公子针灸治腿，她不出来，公子这腿可怎么办。 谢简坐在厢房，手里捧着本书看，动作优雅。 铁柱在门口徘徊，欲抬手敲门，方又止住，如此反复好几次，听得里头悉悉索索的声响，月颖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这是清晨……” 铁柱忍俊不住：“月姑娘，是入暮时分。” 月颖不好意思一笑，打开房门，问道：“我睡几天了？” 铁柱比划了三根指头。 三天里，她不吃不喝，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这睡功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月颖道：“铁柱，你有事？” “月姑娘，你该给公子治腿了，我将汤药都熬好了。” “有吃的么？” “有！有，暮食做的白菜豆腐汤、蒸的馒头。” 铁柱虽是谢简的侍从小厮，男人活会干，女人的厨艺也会，武能驱马赶车，文能洗衣做饭，若非身份是个下人，还真是个好男人。他跟着谢简，有时候像个侍女，有时候又像个书僮，能写会识字，还真是不错。 “月姑娘，你且稍候，小的这就去拿暮食。” 她能替公子治病，还会替他娘瞧，可不得捧着，旁的不说，只说这些药材，他们来了后，可从未操心过，全是月颖早就备好了，放在厨房里，上头编着“服一、二、三、泡一、二、三……”的顺序，每次铁柱都照着数字取用或煎服的，或熬成汤脚用的，又方便又好使。 月颖吃得很快，在空间里天天吃点心，饮泉水，一口气吃了两碗汤、两个馒头。 “铁柱，你今年多大了？” “翻年虚岁就二十了。” “你比谢兄大？” “我下头原有一个妹妹，比公子大一月，只是生下来体弱，没多久就夭折了。后来，我娘做了公子的乳娘……” 月颖笑道：“铁柱，你该娶亲了哦。” 铁柱被打趣，立时羞红了脸。 这话，爹娘也提过，可是谢家日子不比以前，过得拮拘，前几年为了给公子治病，家里花了不少钱，其间不少是被骗子骗的，还有一些是被自称老爷的故人借银子，这一借就不还了。 公子一直不停药，每个月的药钱不少。 翠奶娘也有病，也得吃药，虽喊着说不吃，索性疼死算了，可谢简不乐意，说他爹娘没了，奶娘、奶爹就和他的长辈差不多，又得给翠奶娘瞧病吃药，家里有两个病人，一个月的花销就不少了。 主子的婚事还没着落，原是有一桩的，可公子把婚书给烧了，现在，只怕月姑娘也不认了，唉，这种事找谁说理去。他一个下人侍从的媳妇，说亲就更难了。 若是权贵门第，以他爹娘的身份，寻个大丫头当娘子还是成的，可谢家除了两个庄子的庄头，也就他们一家，庄头家是有娘子，嫁公子是不成的，可要嫁给他铁柱，庄头们都不愿意，嫌铁柱有一个病秧子的娘。 月颖用罢暮食，进了厢房，彼时铁柱已经麻利地将泡脚的药汤捧了过来。 她诊了脉，又问了几句近来的状况，“见好了！比我预想的效果好。”月颖笑了笑，“右腿的风湿轻，现在已经痊愈了，往后注意保暖，尤其是冬天，冬靴一定要干燥，多备几双靴换着穿，鞋垫什么的也得备上。” “左腿的陈疾，治疗还得有一个过程，我继续用针灸……” 她掏出一包银针，开始扎穴治疗。 谢简一吃疼，咬了一下牙。 铁柱道：“月姑娘，第一次的时候，公子觉得你扎穴很舒服，可今儿怎的会觉得痛。”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以前舒服，是因为腿上的痛比扎穴之痛更甚，而今觉得痛，是因为腿上的穴道已通，再扎自然就会有痛感，且腿上的病痛比扎针弱，说明正在痊愈。 大哥，继续保持，照这样子，用不了多久左膝的湿气就能排尽，待排尽了，我再给你做两个护膝药包裹上。” 第135章 燕窝 谢简微微笑着，心里倍觉温暖，痊愈了，再不用受病痛之苦。 月颖道：“大哥，铁柱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明儿让他跟我去一趟牙行，我从牙行买几个下人吧，最好是一家子的。 我听铁柱说了，翠奶娘身体不好，一直是奶爹又当厨娘又当管家，听说百里县的祖居附近又空置了一大片的瓜果菜园，若买了一家子，仆妇可以当厨娘，丫头就许给铁柱，再有小子的话，可以给你当书僮……” 铁柱羞涩地垂着头，支支吾吾地道：“谁……谁要娶媳妇了？” 他可不急啊。 但他爹娘急了。 他娘怕见不着孙子，又怕看不到公子娶妻成家。 谢简道：“我明儿给你银钱。” “大哥，我就一个人，一人饱全家饱，你应该瞧出来了，我很有钱，我娘虽过世了，但我祖母却留了一笔银子下来，只要我不是太败家，足够这辈子衣食无忧。” 铁柱忙问道：“月太太给月姑娘留了多少钱？” 一问出口，他就懊悔了，这问出来什么意思？是说他们也打月姑娘的钱财。 公子眼里可不大看重银钱，否则这些年，不会坚持给翠奶娘瞧病吃药，且还坚持照着主子的例给抓药，从来不抓便宜的，他的怎么抓，就给翠奶娘怎么抓。 谢简瞪了一眼。 铁柱憨笑两声应付过去。 月颖却以不为然，淡淡地道：“大概有五六万两银子。”她压低嗓门，“我小时候总以为我娘实在，苏家为了寻到我娘留下的陪嫁首饰，将我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为了报复，我坚持住到苏五娘闺房，也学着翻了个底朝天。 你猜怎的？我娘竟把最值钱的首饰和祖母积攒下来的银票全藏在一个锦盒子里头，就埋在苏五娘的床底下，竟被我不小心给寻着了。” 谢简微微点头，“月姨这一招确实很妙，将钱财藏在虎狼眼皮下，虎狼却怎么也想不到。” 月颖觉得月氏这一点就很聪明。 若是月氏藏在自己住的地方，或是女儿住的地方，许早就没了，偏偏藏在三房人的地方，可这样的地方，三房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你是因为月姨留下了大笔银钱，所以并不看重那些首饰，索性舍了首饰，求了一份断绝书离开苏家？” “倒不是全部，他们早前要将我卖给胡家庄的胡大傻子，后来又盘算着要把我卖给李商人，以他们的性子，能卖一回、两回，肯定就能卖三回，与其这样，倒不如撕破了脸面自立门户。 对立了女户的女子，朝廷和官府都是有律例保护的，自立女户那天起，无论是妇人还是女子，所挣的钱就是自己的，便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不能强夺，因为从立女户开始，她就是单独的一家人，就像是分家独过。 否则，大凤朝好些和离的妇人，也不会带着儿女出来单立女户。” 大凤朝是月颖熟知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但她瞧过大凤史，知道大凤朝的开国皇帝慕容慬、陈蘅夫妇很是开明，那时还有女子封候，亦有女子入仁为官，甚至还修订律例，专为女子开设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女户法”，对有一技之长，或是因婚姻不顺而和离的妇人都有保护律法。 而开国时的明镜候张萍、杨瑜、袁东珠三位，就是那时的姣姣者，而张萍创立的明镜候府，后世的候爷全都是女子，且个个都在刑部任官，以查案、断案为职，也至刑部提刑司的掌司郎中，这百余年来全是明镜候府的女弟子。 谢简道：“原想感谢陆兄帮忙办好文书，你救了陆贤嫂母子，陆家念上你的好。今儿一早，陆家就有管事婆子上门，奉陆夫人之令送了一箱子谢礼。” 他还想着，寻了机会请陆大公子吃顿饭。 月颖敬称他一声“大哥”，他就得有为人兄长的担当，替妹妹谢谢陆大公子，原就是他份内的事。 “陆夫人说，因陆大少夫人生嫡长孙吃了苦头，洗三礼不办，只陆家人自己凑趣热闹。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参加陆家嫡长孙的满月宴。” 陆家得了一个大胖小子，陆大公子初为人父亲，这是陆家的大喜事。 月颖呵呵一笑，“送了一箱子，是大箱子还是小箱子？” 铁柱忙道：“是大箱子，里头有六匹锦缎、一匹纱、一匹绢，还有燕窝、人参、银耳等食材，一样一大包，装得满满的。 陆家管事婆子说，听说姑娘会女红，就没送衣裳，直接送布料，让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衣裙，自己剪裁。” 月颖问道：“铁柱，你会做燕窝不？” 瞧着铁柱的厨艺，是很拿得出手的。 自翠奶娘得了头风症，便很少下厨，一直是铁柱和他爹轮流在厨房做饭，久而久之，铁柱什么都会了。 “会，我瞧我爹做过，自己也做过两回，还是三年前过年节的时候，我娘说公子越来越瘦，特意买了燕窝给他补身子……” 三年前，谢家的日子还不错，也是那一年，先是遇到骗子，再是有他们相熟的故人来访说要借钱应急，结果家里就拮拘了。 “那明儿就劳铁柱哥下厨做燕窝，我们家三个人，一人做碗，做多了也没关系，我们吃一碗倒一碗。” 月颖一副很土豪的样子。 一声“铁柱哥”逗得铁柱很高兴。 谢简无奈地道：“吃一碗倒一碗？” “我在乡下时，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姑娘吃燕窝，吃一碗，再用一碗漱口，再一碗倒掉，以示阔气。” 谢简哭笑不得，“越是富贵人家，越是计划着度日，通常这大富大贵的，家里人丁多，若这么奢侈日子也长久不了。” 铁柱道：“公子，可我以前也听人这么说过的？用这种生活形容富贵。” “若真如此，肯定不暴发户，是突然富起来的商贾。”谢简觉得好笑，不过心情极好，“铁柱，把姑娘的箱子搬到她屋里。” “搬什么搬呀？我把布料拿回去，吃食、药材就放大哥屋里，铁柱哥取用起来也方便。” 铁柱将几匹布料捧到堂屋，却不好进月颖的闺房。 翌日，谢简约了陆大公子去藏书楼看书。 月颖带着铁柱去府城牙行相看下人，走了两家都没寻着合适的。 但牙行的牙婆道：“姑娘且等等，到了年关，燕京、应天府等地会送一批人过来，你要买一家几口的，最好是有年轻小子、姑娘的，我记下了。” “有劳牙婆上心。”月颖塞了两枚银锞子给牙婆，“若是有了，往凤凰南街一百零七号的未名居递个话，直接找谢铁柱。” 在府城，这就是规矩，请人帮忙寻合适的下人，就得先打赏牙人、牙婆，这是示好，也是让她们上心。 铁柱与月颖出了牙行，两个你一言，我一句地说话。 “铁柱哥，家里的米面油还多么？” “米还有一大坛子，足有三四十斤，面还有大半袋子，油还有五斤，盐剩得不多……” 月颖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铁柱，“近来都是铁柱哥在管家里事，往后你瞧着缺什么，只管添买就是，这钱你先拿着，若是快用完了，你再说一声。” 铁柱想推辞，可又见是在路上，只得将银票收下，瞧也没瞧多少，直至回家一看，才知是一张五十两，这等手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大一张银票，平日在家时，最多也就是五两银子，有时候就几十文钱。 二人继续往府衙方向行去。 而此刻，在一个挂着几排大红灯笼的花楼前，只听一个满是脂粉的妇人惊呼一声：“快！快！哑奴逃了！快给老娘追回来！是谁走漏的风声，回头老娘查出来，先剥了她的皮……” 楼上，一个睡醒惺忪的妖娆女子挥了挥帕子，“花妈妈，你就放过哑奴吧，又哑又残，为了不接人（客），上个月硬是把自己的脸都花上两刀，你再逼她，怕是她能寻短。” “寻短也比逃了好，她生是怡红院的人，死是怡红院的鬼，老娘好吃好喝地养她三年，这不需要银子。” 又一个杏黄衫的女子道：“花妈妈，她吃的是剩饭残羹，每日不是洗衣，就是在厨房干粗活……” “你们一个个翻天了不成，竟帮她说话？她能干什么活儿？左手废了，就只右手，这三年打坏了老娘多少碗盘，老娘还没与她算账呢，让她赚钱，她就跟老娘闹！”花妈妈扯着嗓子，“你们都是吃闲饭的，还不把人给老娘抓回来！” 被她们说的哑奴此刻正疯狂地往前跑，她刚才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虽蒙着面纱，可那眉眼真是太像了，是姑娘回来了吗？ 是她等了几年的姑娘…… 身后，是花楼的四名黑衣打手，嘴里喝着：“哑奴，快站住！站住！” “臭丫头，平日没这么麻利，这会儿逃跑，倒是跑得比我们都快。” 前方不远处，那翠衫少女正与一个侍从在说话，侍从很是恭谨地落后三步模样。 铁柱听到街上的吆喝声，回头望了一眼，“好像是花楼里有人逃了？” 月颖道：“这种事经常发生？” “这倒不是，卖入这种地方，多是家里人卖，朝廷对拐卖良家娘子、儿童可是罚得厉害，一旦发现，首犯先杖五十，再流配苦寒地十年；若是拐卖了二人以上，这就得割舌砍手；若是五人以上，直接斩首示众。” “照你这么说，我们要卖一家子的下人，许是买不着。” “这倒不至于。”铁柱四下里看看，低声道：“听说当今皇帝有个爱好，每到冬天，就爱抄人的家，这几乎成了惯例。” “抄家？”月颖错愕不小。 第136章 叛主（3更） 铁柱连连点头，“燕京的权贵，上至护国公、镇国公、卫国公这样的豪门大户，下至寒门出身的官员，个个都怕此事。最早时只挑燕京权贵，这几年改抄一方大吏，只要证据确凿，重则杀头，轻者抄家。 因贪墨案被抄的可不少，罪大者女眷贬入官乐坊，罪轻者就贬为官奴，罪重者能牵连到全族、六亲……啧啧，刚才牙婆说过几日就有一家几口的下人过来，我想她指的就是这个。” 当今大凤皇帝竟然有这等嗜好。 “这么说，当朝没有贪官？” 铁柱呵呵一笑，“这被抄的封疆大吏，要不就是孝敬不到位，要不就是开罪了上头人，但凡有后台、背景的，谁能抄得着呢。 倒是豪门权贵看似豪门，家里当重臣、权臣的倒不多。便是定王府、梁王府这样的门第，府中子弟犯了过，两府王爷就直接以家主身份下令发去守两府祖宗的王陵。虽有吃喝，可这日子清苦。这些皇亲国戚谁受得了这苦，有了几个打头的，还不得个个中规中矩。” 铁柱正说话，冷不妨被人撞了一下，只听“嘭”的一声，一个着半旧茧绸衫子的少女“呜呜”一声就抱住了月颖的腿。 正要发作，只见旧衫少女望着月颖，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滚将下来。在她的两边脸颊上，各有一条长约五六寸的疤，疤未褪去，却难掩她的清秀水灵模样。 铁柱问道：“我说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女望着月颖，嘴里呜呜悲伤，不停地哭泣，右手死死地抱住月颖不放，就是这双眼睛，她认得准，她死也忘不了姑娘的眼睛，明亮得像月亮，像一泓秋水。 月颖道：“你认识我？” 少女呜呜点头。 月颖凝了一下，她戴着面纱，怎么可能认识，“你认识我的眼睛？” 少女又连连点头。 她是听铁柱闲话时说，说她的眼睛长得像月氏，一样明亮好看，难不成这少女认识的人是月氏，又或是认识以前的苏初云。 可她有苏初云的记忆，据她所知，苏初云活了十四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林西镇，且苏初云绝对不认识这个哑女。 这么说，她认识的人很可能就是月氏。 “和我长着一样眼睛的人，是你的故人？” 月颖一落音，少女呜呜地哭得肝肠寸断，是啊，是她的故人，也是她的恩人，更是她唯一视作的亲人。可是她没了，她死了，她总是相信，以姑娘那样的身份，说不定就能回来。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想法啊。 呜呜，什么都没了，姑娘死了，秋菊姐姐、秋桂姐姐也死了。而她被人陷害，还背上叛主的名头，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没有背叛姑娘，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是奉了秋菊姐姐的令去城里给姑娘采买衣料的。那些日子姑娘心情不错，说要给她们几个侍女都做几身新裳，可她跟两个尼姑出门，回去时，整个庵堂都化成了火海。 姑娘死了，说是被活活烧死在火里的。 后头的四个打手追了过来，领头的一伸手就要拽少女。 少女发现绝望的悲呜声，左手不能动，而右手拼命地摇摆着。 月颖脑海里的晶人，突地涌出了一个女子黑白图片，这少女的左臂骨头断裂，她的声带、咽喉都有中毒的痕迹，她的哑，是被灌下了毒药；她的残，也是被人活生生打断了骨头，长期得不到治疗接骨，最后毁掉了整个左臂。 呜呜！呜呜…… 少女哭成了泪人，脸颊全是眼泪，双眼朦胧。 “好啊！哑奴，你这是想逃！有人瞧得上你，愿意要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又玩花样，信不信回去，老娘就让人抽死你……” 追来的人里，领首的是一个穿戴艳俗的妇人，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 月颖看着这少女，脑海里莫名地涌过一个画面：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正采摘鲜花的样子，“姑娘，秋菱采雪菊制茶好不好？不过，我还是觉得菊饼好吃，尤其是秋菊姐姐做的菊饼，又香又甜……” “我呸！明明是你贪吃了，还装成多勤快的样子，我瞧你是想窜掇着姑娘开口下令，好让秋菊姐姐下厨制茶做饼儿吧？” 另一个瓜子脸的少女佯装娇怒，喝斥着半大的少女。 那半大少女的眉眼，与面前的少女惊异地重叠起来。 这不是苏初云的记忆，也不是她的记忆，她怎会有这样的记忆碎片。 花妈妈走向前去，用手拧着少女，少女呜呜两声，她又要扬手打人，只听一个女子轻喝一声：“住手！” 月颖心下不解，只是突然涌现的记忆碎告诉她：这个哑女与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记忆碎片是谁的？不是苏初云的，也不是她的，可她为何会有那些记忆？ 月颖道：“这位妈妈，她是你楼里的姑娘？” 花妈妈扭头，打量着翠衫少女，一瞧就是正经好人家的闺女，“这是我当年花银子买来了，好吃好喝地养了三年。上个月有客人瞧上她，偏她不肯就范，把自己的脸给划花了。前儿又有客人相中了，没想她听说了此事，从楼里逃跑出来……” 月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买下她。“多少钱，我买了！” 既与自己的联系，索性买下她，也算是了结这一段因果。 铁柱一惊，“姑娘，你……你买她作甚？又哑又残还毁了容貌，要跑腿传话都不行，一只手，连个衣服都洗不干净……” 月颖俏皮笑道：“铁柱哥，你是不是怕我买回去给你做娘子？” 被她揶揄，铁柱脸上一讪，为什么拿这事打趣她。 月颖正乐，“你瞧她残了，买回看守门户还是成的。” “她看什么家？就是吆喝一声都不能，你买她看家，还不如养条狗儿呢。”铁柱委实不想买个这样的废人回去，还得多张嘴吃饭，若说干活，这哑奴什么也做不了。忙道：“姑娘，老太太给你留下银子，可不是让你乱花使的，你往后可得置嫁妆……” 就算有长辈留下的银子，也不是这样的花法。 “铁柱哥再说，我就和大哥说，把她买回去给你做娘子。” 让他娶一个又哑又残还毁容了，打死他也不成。 铁柱止住了话，脸上满是无奈。 花妈妈乐呵呵地道：“姑娘，你真要买她，这姑娘虽然又哑又残，可干粗活还不错……” 第137章 哑奴 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笑声，“花妈妈，你哄他人便罢。若你哄她，我可不依。” “姜豆腐，你……你……” 月颖回眸时，只见人群里走出一个瘦小个头的妇人，正是几日前在医官署遇到的姜姓妇人，不远处就是“姜豆腐”的偌大匾额，有三间门脸子，一间用来卖早点，另两间都是卖豆腐的。 卖豆腐能做出这么大的门面来，可见这生意不错。 豆腐铺外头，有人拉着牛车、马车来买豆腐，而豆腐也不同别家，除了雪白的嫩豆腐，还有烤好的嫩豆腐，还有豆腐皮、豆腐干，甚至还有可以用来下酒的卤豆腐，品种齐全。 姜豆腐微微一笑，“花妈妈，你我相识几十年，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好好说个卖价。哑奴在你楼里，跑腿传不了话，干活只一只手，也就看看灶火。你当初买回来，只花了一两银子……” 花妈妈被突然出现的姜豆腐点破了价儿，一脸不甘地道：“她在我楼里摔坏了多少盘子碗儿的，又洗坏了多少姑娘的衣裙，老娘还没找她赔呢？吃喝穿住哪样不花钱？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月颖爽快地道：“好！一百两银子！”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她的身契呢！” 花妈妈凝了一下，“你真买啊！” 但凡是买服侍婢女、下人的，谁会买个缺胳膊断腿的，何况这还是个哑巴，还毁了容，要什么没什么。 月颖道：“花妈妈，你瞧我像是开玩笑？” “好！好！姑娘真有眼光，哑奴虽不会说话，可不会吵人，一只手干活，会看灶火，做饭、烧水还是会的，呵呵，我这就回楼里取身契。” 花妈妈留了两个打手，自己回了楼里取身契文书。 姜豆腐轻叹一声，好心地道：“月姑娘，这丫头不值这个价儿，一百两银子都能买四个手脚健全，口舌伶俐、水灵漂亮的丫头。” “多谢姜太太，既然我说出口，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她买这姑娘，就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叫秋菱，为什么她会有关于这姑娘的记忆。 姑娘是哑了、残了，在别人手里没用处，可她会治。左臂打断接骨治疗，只是中毒变哑，这个难些，但这也并非就没了法子。 姜豆腐轻叹一声，“月姑娘要买奴婢下人，这府城的大小牙行哪里都有，胖的、瘦的全由着你挑……” 年轻姑娘就是不知道其间的门道，行事只凭喜好性子。 姜豆腐又认为是花妈妈故意坑月姑娘，愤愤地瞪了一眼花妈妈。这位姑娘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坑谁都成，就不能坑她。 花妈妈当成大赚了一笔，很快取了身契过来，见姜豆腐正在劝翠衫姑娘，知她们是认识的，心下不满：“姜豆腐，你想坏老娘的生意，回头可别说我不给你情面。” 哑奴砸在手里，打不得、骂不得，她赚几两银子容易么？ 早前原瞧着还生得不错，可这丫头下手狠，硬是把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上划了两刀，留了两道疤，深足半寸，至今也没见痊愈，就算好了这疤定也消不掉。 花妈妈道：“姑娘，一手交身契，一手付银子。” 月颖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来，站在街上交易，这种可不多。 周围有百姓摇了摇头，“这谁家的姑娘，花银子也不是这种花法，一个又哑又残的丫头，最多五两银子。” “人家有钱，要你管？” 花妈妈确认了银票真假，笑微微地道：“姑娘，这哑奴就是你的了，哑奴跟了好主子，可得好好服侍。” 少女切切地看着月颖，这真是姑娘回来了？ 可姑娘死的时候不是这副小姑娘模样，怎么变小了？ 她一脸迷茫。 铁柱喝道：“还傻站着作甚？往后你就跟着姑娘吧，手足麻俐些。” 瞧了瞧她的残臂，再有脸上那两道血痂，买这么个丫头，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说不了，回头让公子说罢。 月颖道：“走吧，哑奴，我去成衣铺子给你买几身衣裳、鞋袜，再给你添几件首饰。” 铁柱道：“姑娘，你带着哑奴转，我先去买菜，一会儿就晌午了。” 他是下人，总不能让姑娘做饭给他吃，再说，他和公子可是借住在未名居。 她只用了不到三两银子就给哑奴买了两身冬裳、两身秋裳，还买了三双鞋子，又花了不到二两银子添了几件年轻女孩用的首饰，清一色都是银质的，有的上头嵌了珍珠。 哑奴看着月颖选衣，又将衣裳在她身上比划，挑的全是鲜亮又不失雅丽的，颜色是湖蓝、松绿、杏黄、玫瑰四种颜色，上头的花式都是缠枝蔓藤纹，而鞋子选的都是深紫、深灰两种，上头绣着祥云纹。 这种挑选的风格，分明就和她早前的姑娘一模一样。 哑奴原本迷茫的眼神又生动了起来，到了给她挑首饰时，她与月颖竟同时相中了一支嵌着珍珠的钗子，这种珍珠不值钱，原就是不规则、不圆润珍珠打磨后制成首饰，且珠子也不大，多是半颗绿豆大小串起来的小花，戴在头上既不张扬，也不俗气。 月颖笑道：“没瞧出来，你的眼光倒与我一样，别添大红大紫的绢花，置粉色、杏黄的，年轻女孩戴，又鲜亮又雅致。” 哑奴连连点头，脸上漾着喜色，类似的话，曾经的姑娘也说过。她一直坚信，姑娘不会死，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死，也不可能死，好人总该有好报。她搂着包袱，选好了首饰，紧跟着月颖后头。 主仆二人穿过知府衙府，往凤凰街南边行去，“我住在凤凰南街一百零七号的未名居，对外，我是一个单立女户的绣娘；但实则，我会些医术。你脸颊上的右边伤口还好，左边伤口里还有异物，如果不把异物取出来，容易化脓感染，我晌午后，会给你处理伤口，你放心，我会制祛疤药膏，待你抹了药，虽不敢保证一点疤没有，至少能让你脸上的疤瞧不出来。 还有，你的左臂，我会给你治，只是过程要痛苦些，需要把左臂的断骨再重新打断，我瞧你的骨头碎片长在了肉里，这也需要花开血肉将碎骨片取出来……” 哑奴张大嘴巴，都快要塞下一个鸡蛋。 姑娘会药灸之术，可姑娘不会动刀子啊，这个姑娘到底是不是自家的那位姑娘？ 第138章 毁容 原本的肯定，这会子令她一脸迷茫。 人会长大、变老，没道理会变小的。 她不是姑娘，但她肯定与姑娘有着某种联系。 “你变成哑巴，是被人灌了哑毒；你的左臂，也是被人刻意打断，故意不给你瞧，才变成现下这模样。你犯了什么错？” 哑奴一脸痛楚，他们害她，不就是想让她顶下所有的罪名。 小时候，秋菊姐姐不许她用左手使筷子、用笔，非逼着她改到右手，是姑娘替她求情，“你们真是无聊，人家习惯用左手，非要扭过来。” “姑娘，左撇子好听吗？她与我们坐一起用食，还得与我们打架！” “得，往后她一个人坐一方，你们就不用担心与你们用筷子打架了。” 因她是几个侍女里年纪最不的，姑娘也最宠她，总是偏着她，不让几位姐姐为难她，素日连重活、难活都不让她碰。 从那以后，她才没被强行扭正用右手。 那是她记忆里最快乐的岁月，可待她外出采买归来，整个庵堂都被化成了灰烬，姑娘没了，秋菊、秋桂二位姐姐也都死了，秋蓉非说是她害了姑娘和秋菊，还说她勾结了贼人害死姑娘。 她明明没有啊！ 姑娘是她的恩人，亦是她生命时最重要的人，视同父母般敬重，她是万不会害姑娘的。 可与她外出的小尼也说是她干的，还振振有词地说她去城里见了一个神迹可疑的男人。 月颖见她不答，想到她是个哑巴，轻叹一声道：“先给你治脸，再给你调理，之后是治左臂、再治你的嗓子。我正给大哥治风寒腿呢，最近不回百里县，先慢慢儿来吧。明儿让我大哥把你的户籍文书给办了。我买你，就当是给自己作伴，可没真想拿你当丫头使唤。” 哑奴泪光闪闪，正要俯身磕头，月颖一把止住，“得！别磕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会写字，一会儿写给我看。” 堂屋，月颖取了笔墨来。 哑奴用右手握笔，歪歪扭扭地写了“秋菱”二字。 她还真是叫秋菱，她还以为那是错觉，为什么会有关于这少女的记忆。 记忆里那个绝色出尘的女子是谁，眼神清泠，举止优雅，却总是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 月颖道：“秋菱？你以后还叫这个名字。是不是还有叫秋菊、秋桂的？我怎么好像记得这名字？” 秋菱整个人愣住了。 月颖道：“我住在东屋，西屋里多余的小床，我一会儿让铁柱哥替你搬过来，拾掇一下，往后，你就与我住一个屋。我给你提一桶热水，你把自己擦洗一下，换上新衣服。” 秋菱看着桌上的文字，真难看，她只习惯用左手写。三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用右手写字，写得就像初学的，不知道，她的左臂是不是就像姑娘说的这样，真的可以治好。 月颖提了一桶热水，放在屋里就出去了。 秋菱给自己擦洗二净，换上了新冬袍，又用单手给自己挽了个记忆里的发髻。 月颖在厨房里炒菜。 铁柱正在看火，“要我说，你就不该买哑奴，你要使唤丫头，好歹买个机敏聪慧又伶俐的。你说她手残了，还是哑巴，能做什么？还花了一百两银子……” “铁柱哥，你这絮叨的性子不改，他日肯定把铁柱嫂烦得后悔嫁给你。” 一句话，铁柱不说了。 他媳妇还没下落呢。 要不是为了谢管家这一脉延续香火，他还真不想娶媳妇。 秋菱将水提出来，倒在水洞里，整个永乐府城内，地下水渠四通八达，听说比燕京城建造得还好，天上下雨，雨止地干，地下水洞能将所有污水排走。 只是，人畜粪便却需每日一早统一放在家门口，自有收黄金汤的百姓来挑走。待到黄昏，各家门口又会摆放一只恭桶。 秋菱将自己换下的脏衣放到大木桶里，又收了月颖屋里的衣衫，最后把厢房里谢简主仆的脏衣也给收集过来。 不多时，厨房里的二人就听到井边传来砰砰磅磅的捶打衣物的声音。 月颖探了一个脑袋，“铁柱哥，你快来看，还说她干不了活，你瞧，我看她干得挺麻俐的。还有她的左臂是被人打断了臂骨，我有法子给她治好……” “你还能治哑巴不成？” “为什么不试试？” 哑巴都能开口说话，姑娘，你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可是，铁柱想到自家公子的风寒腿，多少民医、官医都没法子，就连从宫里告老的老太医都束手无策，现在还不是一日日好过一日。 月颖道：“她就是个苦命人，你别总说她干不了活的话，这得多伤人。我还想给她治病，近日还是让她多歇歇。” 晌午，谢简并未回来。 三个人坐在堂屋用罢午食，月颖就开始揭开秋菱脸上的疤，又借着女晶人显象的扫描图，将她疤里长着的碎木屑等物挑了出来。 “你是用木头划的脸？真能下得了手，这么深的伤口，得多疼啊，你别动，我把木屑挑出来，一会儿给你敷药，别干洗衣的活了，你体内积了寒气，再不好生调养，就会落下病根。 这三年，你在怡红院的日子不好过吧，大冬天还得洗衣，不好生医治，将来嫁人可就做不成母亲了。 不过，你运气不错，你家姑娘医术高明，给你配个方子，吃上一个月，什么病都没了。” 秋菱眼里很柔和，带着浅浅的笑意，新主子自信的眼神越发与老主子一般模样。 “明儿一早，我去城里最大的医馆，先给你配制左臂的药，治左臂会很疼，到时候你可得忍住，唉，就算要治，也得等你身子调养好了才行……” 月颖给秋菱清理好伤口，又将她两颊的伤口用纱布裹了起来，“这些日子你就别出门了，乖乖在家里待着，看着家就行，别再沾水，今儿夜里就开始熬我给你配的药吃。” 秋菱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能再找到姑娘，真好！难道是这几年来的夜夜祈祷被神仙菩萨们听到了，所以真的让她找到姑娘。 可这人，眼睛很像姑娘，但人又不是姑娘。 是神仙们感动姑娘行善一生，又让姑娘回了人间么？ 第139章 赶人（6更） 黄昏未昏时，谢简从外头回来。 铁柱立马就将月颖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又哑又残丫头的事给讲了。 原指望公子说几句，不想谢简只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公子，姑娘乱花钱啊，就算钱多，可照她这花法，可经不住花。” 铁柱觉得，就算二人的婚约没了，可这也是血脉亲人，是表兄妹，两人都没有至亲了，相依取暖，就是一家人。表小姐这般花使银子，是不对的，他是下人、仆从，说不得，可公子总该管管。 谢简笑了一下，“你当她是傻的，她这么做定有道理。” 月颖还真有道理，为什么她的记忆里会有这姑娘叫什么名字的事，为什么这姑娘会认错人，看到她真情流露，悲伤、委屈，那痛哭的样子做不得假。 次日，月颖用罢晨食，上街买药。 为不让人起疑，她特意把二十几味药材分成三个地方采买，看起来就像是三种病症的方子。 离开药铺出来时，只听一个妇人的怒喝声：“你要不要脸？想在我家客栈里白吃白喝不成？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想勾我家掌柜的不成？” 一家客栈前，一个凶巴巴的妇人双手叉腰，正提着包袱，将一对柔弱母女赶出客栈。 “九嫂子，瞧在我们是旧识……”一个着葛布衣裙的妇人正无助地哀求着。 “旧识，谁和你是旧识？你与我家男人是旧识，怎么，还想在我眼皮底下勾答（搭）不成？再让你住下去，这平安客栈的掌柜娘子让你来当，好不好？” 妇人一脸菜青色，衣裙洗得很干净，她的怀里拥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怯懦又无助。 “九嫂子，我……我没有，我与吴九哥是同族啊，我……没做这种事。” “吴三春，少跟老娘扮可怜，你在乡下时是什么货色，我还能不知道，要不是你不检点，你婆婆、大伯会将你赶出来。你娘家兄弟会嫌你丢人不认你，滚！滚！我们小店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想勾男人，往城西红花巷去……” 年轻妇人被说得一脸通红，无助地张望着四周。 娘家不容。 婆家在她丈夫死后一满七七，就将她赶出来。 为了霸占她家的新房，婆婆和大伯兄还诬她不检点，生生坏了她的名声。 可她没有啊，她怎会与村里丧妻的屠夫勾上，偏屠夫觉得她生得不错又勤快，竟想顺水推舟，还说他早就心仪她，引得所有人都以为她与那屠夫真有什么，害得她被村里人唾弃。 她本想回娘家，可娘家嫂子生怕她误了娘家名声，也不许她回去，娘家兄长更是惧妻得紧，什么都听娘家嫂子的，也赶她离开。 她好不容易寻着一处落脚处，却被掌柜娘子忌恨上。若没落脚处，她们母女可怎么活？这是要逼死她啊！ 她心一痛，重重跪下，“九嫂子，我真没有，你就容我们母女再住几日，待我揽上浆洗的活计，我租到房子就搬子，九嫂子……” 客栈掌柜娘子完全没有留人的意思，相反，满脸嫌弃，更是拿定了主意要赶人，她一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可不容他人来摘了自己的瓜，近来丈夫又赞族妹手脚勤快、能吃苦，还能帮衬一把，听得她心里满是机警。 想想妇人在乡下时的名声，她绝不容许自己一时心慈，犯下大错。 周围聚了不少的百姓。 “我认得她，是长河县鸣石镇尚家堡人，丈夫尚万平。丈夫在世时，在村里也是出名的能干勤快人。家中的婆母眼里只认长子和幼子，对他们二房视若无睹，一成亲不到半月，就将二房分出来，只给了三亩地，一间牛棚……” 有同情的妇人喃喃说起这吴姓妇人的事，言辞之中不乏同情。 “夫妻俩起早贪黑，吃苦耐劳，好不容易攒足银钱造了三间新屋，不曾想秋天时，他男人到镇上吃喜酒，夜里掉到河里淹死了。 尚万平一死，她婆母就说她和村里的尚屠夫有染，害死了他。 他们夫妻感情一直不错，吴三春也不是这种人。偏村长主持公道，请尚屠夫对质，尚屠夫竟说早就心仪她。这事一出，她婆母就想拉她沉塘，还是村长说，照大凤律例，妇人失节沉塘，是要向官府上报存档的，不经上报就处死人，上头查起来，全村都得担干系。” 报官府存档备案，可明镜候府出来的女差捕、司法，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最恨的就是这种沉塘妇人的举动。自天隆年间至今，百余年间就破了好几十桩这种案子，被她们一查，后头的种种内幕就浮出了水面。 有栽赃嫁祸的，也有故意害人性命的，甚至不乏有家族争斗谋财害命的。内幕、阴私、隐情，都能被明镜司、署的官员们查得一清二楚，许多人、许多族、许多村、镇因着这些事闹得脸面尽无的可不少，也至好些族因着这丢了脸面失了名声，至今也恢复不过来，害得族中儿郎难求娶到合宜的妻子，为了繁衍子嗣，甚至买官奴、侍婢为妻的不少。 尚村长一这么说，尚家人就被吓住了，原本心中就有鬼，不敢闹到官府。只是由尚家出了文书，将吴氏母女赶出尚家，刚建好不久的新屋归了尚大伯，就连家里开垦的荒地也归了尚三叔。 尚村长如何不知轻重，就怕丢了脸面，闹得大家的名声都不好。最后，未将吴氏沉塘，却也将吴氏母女净身出户，母女二人随手就只带了两身换洗，别说是钱，就是物也没一件值钱的。 周围的百姓们一听，这要沉塘，因被村长说要报官存档就改成赶人，可见，说不得这尚家人就是冲着吴氏夫妇攒的家业来的，不敢闹出人命，怕惊动了官府彻查背上罪名。 这种谋财害命，谋财最多就是将财物退还，再吃一顿板子，可若是害命，那可是要以命抵命的。 月颖也明白了，吴氏是被婆母、大伯兄给陷害的。 “九嫂子，求求我了，待我寻到活计，我就搬出去，吴九哥是我族兄，我……万没有那样的心思。” “滚！你连尚屠夫那丑八怪都看得上，天晓得你会不会……” 第140章 助人 吴九嫂想到自家男人生得仪表堂堂，又通晓文墨，颇有些生财本事，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难找，要真被勾走了，她还不得哭死。 为防万一，还是趁着丈夫不在，早是把人打发的好。 月颖实在瞧不下去，心下一转，朗声道：“你姓吴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了过来，是一个浅紫冬袄的少女，脸上蒙着白纱，“你起来罢，别再求她了。我家有多余的屋子，我借一间给你住。不过，在这之前，把你们母女的户籍文书给我瞧瞧。” 吴嫂子看着月颖，这是一个陌生女子。 月颖笑道：“怎么，怕我将你们母女卖了？” 吴嫂子连连道：“不！不，一瞧姑娘就是好人。” 月颖道：“好人可都不会说自己是好人，把你户籍文书给我瞧瞧罢。” 吴嫂子扯着女儿起身，寻到包袱，从里头翻出一个布包，里头有两份蓝底黑字的《户籍文书》，上头清楚地写了她们母女的出生年月、出生地址与父母身份、姓名。 月颖看罢，又将文书还给吴嫂子，笑着对她身边的小姑娘道：“你叫尚桂花？” 小姑娘带着十足的稚音：“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秋天桂花开时，就取名叫桂花。” 月颖笑道：“跟我走吧，我家有多余的屋子，借一间给你们住。” 身后，传来众人的议论声：“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啊。” “若是吴三春没地儿住，这也太可怜了……” 吴九嫂高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她不检点，才被婆家赶出来。” 任着身后人如何说，吴嫂子却是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将女儿养大，这是她丈夫留下的唯一骨血。 月颖帮吴嫂，原因很多，吴嫂夫妇与她的父母境况相似，父母或疼长子，又或偏宠幼儿，唯有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她依稀在吴嫂身上看到了当年月氏的影子，也是丈夫身亡，带着幼女，只能坚强地活下去，即便受了委屈，也得独自承受。 吴嫂很热情，见月颖拿的药多，想帮着拿，月颖道：“吴嫂，你不必如此！我家住在凤凰南街一百零七号，你记住地儿，若是出了门，只要记住地儿就能寻回来，寻不到时就与人打听知府衙门，我家离衙门近。” 因她是女户，专寻了这么个地方，就是为了安全。 吴嫂连连应是，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女儿。 月颖道：“我家人不多，近来，我义兄在府城读书，暂住我家，他带了一个侍从。 我有一个侍女，现下正调理着身子，名唤秋菱，与我情同姐妹。我立的是女户，身份是绣娘，因我娘以前是民医，会给人接生、治病，我亦学了一些。 我先拨一间屋子给你，你先落个脚，正月前，我不算你房租。待入了正月，你若没寻到住处，我一间屋子算你五百文租子。” 五百文，这在府城还真不算贵。 吴嫂初入城时，觉得什么都贵，可一打听，才发现这里原就如此。 她带着幼女入城，就是想寻个活计，挣了钱，好维持母女俩的生计。 以前总听人说，谁谁靠着浆洗也能养大儿女，她还以为浆洗的活儿好寻。谁曾想，入城十来日，什么活也没寻到，本想在吴九家的客栈里打打杂，偏吴九的女人爱吃味，总是疑神疑鬼，说她不怀好心。 今儿吴九出门采买，吴九嫂再也压抑不住，寻了个由头，非把她们母女赶出来不可。 铁柱从外头买菜回来，看到未名居里多了一对母女，一个妇人正在屋子里擦拭桌案、家具。 是走错了门？ 他退出院门，看到上头的匾额，知是没错，复又进来，满是狐疑。 吴嫂热情地道：“这位是谢铁柱谢小哥吧，听月东家提过。” “月东家……”铁柱越发不解了。 吴嫂笑道：“我们母女往后就住这里了，月东家把这西厢房靠院门的这间屋子租借给我们了，月东家可真是好人！” 铁柱迟迟疑疑，这院子原就不大，还能租给外人。 月颖这会儿正在西屋里捣腾着药材，手里拿着一个戥子，正一点一点地配着药材，她的旁边立着秋菱。 月颖道：“铁柱哥，今儿把吴嫂与桂花的饭也做上，这院里就我们几个人，往后一道吃。” 一起吃…… 铁柱凝了一下，他一个下人如何好说，还是与公子说道罢。 谢简晌午回来，见家里多了一对母女，吴嫂笑容灿烂，这笑容里有几分谄媚，因是乡下妇人，表现得很是露骨。 吴嫂道：“我会尽快寻活计，待寻到活计，就交房租。” 铁柱道：“这可是凤凰街，一间屋子少的一两银子，多的收到二两银子。五百文一间，再没比这价儿更低的了。” “小妇人知道，这是月东家可怜我们母女，开恩降了房租。” 月颖微微一笑，带着安抚与宽慰。 小桂花咧嘴回笑，露出一颗缺牙齿。 铁柱道：“在府城寻活计可不宜，富贵人家都有专门的下人浆洗，殷实人家要浆洗，那也是有做浆洗生意的世代人家。这浆洗人家也是有秘方的，同样的衣服，洗得比旁人要干净。” 吴嫂当即愣住了，只当浆洗是好寻的活计，哪里想到还有这等说法。 她是相信铁柱的说辞，她来城里十来日，或真好揽浆洗的活计，怕是一早就揽上了。 月颖淡淡地道：“吴嫂，要我说，你还是别寻什么活计，不如自己立个女户，做个小本生意，这府城人多、繁华，只要你肯吃苦，养活你们母女不成问题。 知道城西的姜豆腐吗？那豆腐铺子最早的时候，是在家做了豆腐挑着担儿卖。后来娶了妻子，他妻子也是个能干灵活的，竟自己琢磨改良了豆腐秘方，做出了整个永乐府旁人都做不出的好吃豆腐来。 后来，姜太太就开了豆腐铺子，十二年买了自己的铺面，又两年将隔壁的铺面也买下来，你瞧瞧现在，那可是带了三间门脸，后头还带了一个院子的大豆腐铺。 这全城的酒楼、食楼全在她家买豆腐，再有城里的世家豪门、权贵人家也在买，我听说姜太太一个月就能赚近千两银子。” 第141章 点拨 生意做大了，姜家人怕她便宜了外人，姜豆腐养了娘家兄弟的女儿在名下。可到底不姓姜，就过继了姜氏子弟为嗣子，娶了她侄女，孙子辈也算是两姓血脉，既有联姻之意，又不想便宜了外人。 铁柱不语。 谢简面含着浅笑。 月颖笑得意味深长。 吴嫂凝了一下，态度诚恳，“能吃苦、勤快，就总能活下来？” 姜豆腐没有儿女，过继了儿子，养在娘家侄女，现在也是有儿孙的人，她有一个嫡亲的骨血，更想为了儿孙们挣一份更大的家业。 只月疑隐隐觉得，姜豆腐过继那儿子真不是个东西。妻子体弱产子，都未在医署露个面，而铺子上的事，又一直是姜豆腐在打理，可见，也是个靠不住的。 “还有呢？” 怎么感觉像在教小孩子。 吴嫂细细地琢磨。 小桂花当即道：“姜太太琢磨出豆腐秘方！” 月颖连连竖起姆指，“吴嫂，小桂花真聪明。虽是个小孩子，好生教导，将来不比男孩差。对，除了吃苦、勤劳外，还得肯干，更得肯用心，而秘方就是用心的结果。俗话说得好，行行出状元，若是吴嫂决定要做小本生意。你若没银子，我可以借你一些，待你将来赚了钱，你再还我。” 铁柱微挑眉头，天下有这样的事，借了屋子给人住，还让人与他们一桌吃饭，如今还要借做生意的成本钱。 吴嫂感激地道：“能遇到东家，真是我吴三春的幸事……可我能做什么生意？” 月颖道：“在会做生意的人眼里，处处有商机，既然吴嫂问到我，我就给你说道一二。郡主花园大门外头，有许多摆小摊的，你自己可以弄个小摊，专做里头读书学子的钱。” 铁柱道：“郡主花园外头的生意人，多是府城百姓，有多少摊位，可是一早就定下的，七成以上的还是祖传的生意，那摊位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突然有一个插进去，他们能乐意？” 月姑娘的主意是好，可这样会拉仇恨。 吴嫂亦觉不错，听铁柱一说，当即打消了念头。 月颖又道：“再一个，在生意不错的酒楼、食楼里，多有说书先生、卖小曲的，酒楼、食楼虽卖酒菜，可不卖零嘴。这点了菜，多要等上一阵才能吃上，只要你嘴儿甜些，会说吉祥话、夸人话，少不得也能卖上一些。 还有，食客们喝完酒，吃完菜，有些还要见朋友、长辈，一身酒气总是不好，你可以买一些能去口里酒气的水果，削皮切片，摆放得漂亮些过去售卖，总能卖出去一些。 你若觉得不好开口，让乖巧伶俐的小桂花去，这孩子机灵一教就上道，你们母女不愁谋不到生计。” 谢简道：“陆伯母在府城开了一个大酒楼。” “哪一家！” “一品红酒楼！” “大哥能与陆伯母说说不，让吴嫂到他家酒楼卖点零嘴。” 铁柱面露诧色，天下还有这等好事，收留了人不说，居然还要给人安排活计、营生。 月颖生怕他们误会，又继续道：“吴嫂得闲还能帮忙招呼客人，有时候做些杂活，像扫地、擦桌子什么的。你看吴嫂也不是个偷懒好吃的，多少也能搭把手。” 你借了人家的酒楼做生意，做些手头活计也是应当的，这样一来，陆家人心里舒坦，吴嫂心里也能踏实些。 吴嫂眼睛闪了又闪，原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真揽下这活，倒不愁生计。 谢简笑道：“陆伯母有孙万事足，近来都是陆兄在打理酒楼的生意，我与他说说，若他应了，我改日带吴嫂去见掌柜。” 这表妹的心到底良善，是打算帮人帮到底了。 虽说是陆公子在打理，陆公子也不过是一月中抽一日过去查帐，多数时候都是掌柜的在的理。 用罢了午食，吴嫂抢着收拾碗筷，将厨房里擦得干干净净，又烧了热水把碗柜里都擦了个遍。 铁柱早前不快，看吴嫂还真不是懒人，亦没了话，还打趣道：“吴嫂，你得闲，就帮着做饭。姑娘可真不大会做饭，还有秋菱那丫头，也只会看灶火。” 只得一只手，另一只手用不上，能做什么？ “好咧，有我在，往后做饭的活就交给我罢。” 铁柱下午跟着谢简出门了。 月颖又唤了吴嫂来，将这种卖零嘴、水果的事细细地讲了一遍，倒是六七岁的小桂花在一旁听得很是有味。 卖零嘴，如瓜子、花生、蜜饯、干果等，卖给雅间贵客的，一定要精挑细选，不能有坏的、烂的，见了贵客先说奉承话，也不报价，只说是极品瓜子、极品花生，旁处都不好买，自家买回来，就去了小的、坏的，可以说一些生意不好做的之类。 而卖水果，则是把皮削了，还得摆成漂亮的形状，可以几种拼成一盘，按份卖，依旧不报价，只说好话，让贵客们瞧着打赏。 她扑闪着眼珠子，好奇地问道：“月东家是把卖零嘴、水果的秘方告诉我娘了？” 月颖伸手，一脸宠溺地道：“小桂花说得对，这是秘方，只能我们几个知道，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你娘就赚不到银子了。” 隔日，谢简回来时，告诉月颖：“陆兄同意了，说只是卖点零嘴，让吴嫂明儿就过去，一品红大管事那儿已经打了招呼。” 月颖借了吴嫂二两银子当本钱。 吴嫂就去干果店采买了东西回来，照着月颖教的，母女俩在屋子里精挑细选，分成了几等，有极品、一等、二等的，最差的就不用送去，而是留下来做成点心卖。 吴嫂蹲在一品红酒楼大厅的墙角里，偶有人买上一两包瓜子嗑，倒是小桂花，被月颖夸了几回，自告奋勇，捧着漂亮的盘子上了雅间，见到贵客就道：“客人们要零嘴吗？全都是极品的，有极品瓜子、极品花生。” 众人看到一个机敏的小丫头，不由好感顿生，“哦，多少钱一份？” “一看公子就是贵人，我一个小老百姓哪好乱要价，贵人看着赏几个钱儿。楼下大厅的看官听书吃瓜子，要的是二等瓜子儿，一份三文钱。” “你家的瓜子还有几等？” 第142章 求医（9更） “这极品的，是我和我娘夜里一枚枚挑过，挑了最大最饱满的，一等的又略次一些，二等再次一些，三等的太差，入不了一品红这样的大酒楼，就留下自己吃了。” “来一份罢！”一位银灰袍公子笑道，“瓜子、花生各一份。” “好咧！” 小桂花不多会儿就捧了两个盘子送过去。 银灰袍公子倒也爽快，直接赏了小桂花两个银锞子，乐得小桂花颠颠地回来找吴嫂，把银锞子一交，又去其他雅间推销自家的零嘴。 吴嫂近晌午时就带女儿回来了，极品零嘴全买完了，二等也都卖完了，一等的只买了一半，母女俩难掩喜色，相携归来，手里还买了块豆腐、割了二斤肉。 秋菱一见她们回来，呜呜出声。 月颖道：“吴嫂回来了！今儿生意怎么样？” 小桂花飞一般地过来，用手比划着：“今儿得了贵人赏十二个银锞子，我娘说，得足足有一两一钱银子，我娘还卖了三十三文钱。” 月颖用手轻抚着小桂花的脑袋，柔声道：“恐怕小桂花比吴嫂都要能干的，这银锞子的钱都是你赚的，对不对？” 小桂花一脸讶色。 吴嫂不好意思地道：“我……我第一次做生意，有些抹不开面子，反倒是小桂花，人小嘴甜，贵客们也愿意买，只是今儿把一品红的大瓷盘打了一个，得赔五十文钱呢。” 小桂花上楼的时候没拿稳，摔了一跤，可就是这样也赚钱了。 月颖道：“小桂花，你想到什么法子不摔大瓷盘了？” “换成摔不坏的装零嘴，就不怕摔了。” 月颖哈哈大笑起来，她一点，小桂花就能反应过来，十年、二十年后，怕是这永乐府又要出现一个像姜豆腐这般的传奇女子。 吴嫂显然看到她眼里的赞赏。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像小桂花这样机敏的，很是招人疼爱。 吴嫂道：“能有甚法子？” 月颖答道：“你们先做着生意，待以后攒的钱多了，就定做一批漂亮的小竹盘，用竹编的盘子，上头再用纸剪成漂亮的形状铺上，不用洗，每次捧给客人时直接换一张纸垫上。” 小桂花呢喃道：“月东家比我聪明多了！” 月颖笑道：“到了外头要多看多想，瞧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桂花好奇地问道：“月东家，你用这些草药做什么？” “用来给人治病！” 吴嫂道：“还没做晌午吧？我洗手做饭，今儿买了豆腐、猪肉。” 月颖道：“吴嫂下次别再买吃的了，你做着家里的活，又是做饭，又是洗碗，倒像是我请的厨娘。你没领工钱，我也不好连一点饭钱都看上眼。” “托东家的福，让我们母女谋到了生计，做了生意，我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月颖道：“在一品红酒楼，若他们人手不足时，你也帮着干些活，毕竟你是要长久在那儿做生意的，借的是人家的客人，切忌莫坏了别人的生意，遇事多说好话，若有难处就找掌柜的。” “多谢东家关照。” 吴嫂进了厨房。 秋菱坐到灶前生火。 小桂花与月颖说着酒楼里看到的人和事，哪个贵公子阔绰，哪些人又小气等等。 近晌时，谢简与铁柱归来，正赶上饭菜刚好。 众人围坐在堂屋，有说有笑，最高兴的是小桂花与吴嫂，赚到了银子，生计不愁，再节小着花使，总会有个好未来。 这日，小桂花一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放了一只笼子，里头关着一对小白兔，煞是可爱，“这是谁的兔子？” 秋菱呜哇着指了指月颖的方向。 小桂花又问：“小白兔为什么绑着腿？” 月颖为了练手，可怜了这些兔子，买过来就被她折断腿骨，她又给兔子接骨再包上，今儿一上午，就折腾这些事了。 外头，有人大声喝问：“请问，这是月初姑娘家吗？” 月颖答道：“正是，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拘谨的汉子，一进来就发现厨房里有两个人在忙碌。 一个小姑娘正提着一只木笼子，对一对白兔感兴趣。 月颖等了半晌，不见人影，心正纳闷，却见一个仆妇迈出院门，毕恭毕敬地道：“月姑娘，我是莫家嫡二房当家夫人身边的陪嫁仆妇，奉我家三小姐的令，特意来请月姑娘给我家二夫人接生。” 厨房里，吴嫂与秋菱侧耳聆听。 小桂花好奇地歪着头。 月颖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会接生？” 她可是未出阁的姑娘，通常不会寻未出阁的姑娘给人接生，这种事，男人视为晦气，而未嫁姑娘是绝不会沾手的。 仆妇为难地道：“是……是我们打听了一番，说半个多月前，陆府丞的长子媳妇便是难产，正是姑娘给接生的。” 月颖上回出手，医官署的千金科接生女医便有些不快，要不是卢掌科大人想偷艺，恐怕她不知道开罪多少人呢。 同行相仇，道理她是懂的。 “医官署千金科的女医们个个医术非凡，嬷嬷还是将人送到医官署千金科的产房内，那里有近十名女医，定会有法子的。” 仆妇重重一跪，“姑娘，你就出手吧，我家夫人……夫人命在旦夕，姑娘再不出手，恐怕母子难保，夫人为了给二房生儿子，今年已经三十六了，我家大姑娘的孩子都三岁了，二姑娘的孩子都满周岁了。” 不请医官署的女医，反而请她。 她们也没将人送到医官署，这真是奇怪。 从莫府到医官署，不到三里的路，就算是抬着去，也不过片刻的工夫。 难不成，医官署的女医已经去瞧过了，没有法子，这才寻到她这儿的。 “你要请我出手，且说说情况，为何医官署的女医不接手？” 这话问得直接。 若是女医们在，怕又有人要多想。 仆妇跪在地上，“夫人是昨儿夜里就打动的，早前生了三位姑娘，五姑娘出生后伤了根本，后来便给我们家老爷又纳了两房妾。 可这些年，姑娘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公子出生不足月便夭折，又会是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夫人为了给老爷生儿子，调理了好些年，苦药水没少吃。如今，五姑娘都要及笄了，这才怀上一胎。” 第143章 剖产（10更） 大户人家的内院，也没几个是干净的，人心难测，今日是姐妹，明日就可能是仇敌。 “今晨疼得厉害了，老爷便令人去请了医官署的卢掌科大人。卢掌科大人检查之后，才发现是有人对药动了手脚。药是老奴亲自抓的，也是亲自送到夫人房里的，可夫人服下的不是顺产药，而是保胎药。 如今，夫人因昨晚服食了大量的保胎药，产口难开，可羊水五更就破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大人、孩子的命都难保……” 产口开不了，孩子生不出来。 那天她接生的产妇，皆是因为肚腹里的情况不明，但产口是开了的，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月颖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位仆妇为了求她，竟是把主家后宅的阴私都说出来。 不知该说她是真诚，还是想说她没心眼。 “老爷想保孩子，可这会儿大姑娘、五姑娘都要保大人，家里已经争执开了。听说姑娘有送子神医之称，老奴斗胆，特来请姑娘给我们家夫人接生。” 送子神医，她怎不知道，怎才半月就得了这个称呼。 莫家恐怕后宅难宁，是有人要陷害嫡夫人。 仆妇重重一磕，“请姑娘出手罢！” 月颖凝了片刻，“你家妇人的状况，我知道了，我有法子保他们母子平安，但是，你家老爷和两位嫡姑娘会同意？” “只要姑娘保我家夫人母子平安，我家大姑娘说了，她愿意拿出一万两银子重谢姑娘。” “若我的法子是剖腹产子，你们莫家也能同意？” 看看，她就知道，古人根本就不会同意这法子。 剖腹产子，听说大凤朝开国之时的医仙族会此医术，可后来，即便是巫月神医也不会的。 “剖腹产子，只要调养得当，你家夫人几年后还能再生儿育女，只是下一次再生，还得用同样的剖腹产子法。你们……可真想好了？” 听这小姑娘的语气，分明就有信心。 月颖因为要准备给秋菱治臂，又要给翠奶娘治头风症，这些日子一直在留意缝合针、缝合线等东西，倒是暗中备齐了不少，甚至还制出羊肠线，虽然与现代的缝合线差了许多，却寥胜于无。 “既然你们没想好，还是请回罢！” 剖腹产子，这说法太过骇人听闻，她就是下人，如何敢应？这大姑娘性子强硬，老爷已经有了七个姑娘，盼了多少年，就想要儿子，如今听说夫人肚子里的是儿子，只想要儿子，已经顾不上夫人的性命。 嫡子的意义很大，难不成要他过继别人的儿子。 老爷自然知道有人对付他，害他没有儿子。 现下，家里已经知道，早前三位难产的侍妾，也是夫人这样的情况，生产之时，被人喂了保胎药，致使产口难开，生生将胎儿逼死在肚子里，最终一尸两命。 可十几年前了，早前硬是没有人道破这里头的阴谋。 大姑娘知道了，很是气急，正与老爷争执，说老爷不管后宅，又心慈手软，才会想让嫡二房无子，更有人壮了胆子，把主意打到夫人身上，害夫人受了这等大罪。 仆妇惊呼一声：“月姑娘，你就救救我家夫人母子罢。” “不是我要救，而是请我出手，必须剖腹取子。” 可这风险太大，她又不是医仙，她如何敢保证母子均安。 如果没了夫人，老爷肯定会娶续弦，可未出阁的五姑娘就要受罪了，五姑娘明年三月就要及笄了，婚期可定在明年五月啊，一旦夫人过世，五姑娘就是守孝三年，有了后娘，只怕这嫁妆就办得不好。五姑娘不嫁到婆家，难保五姑爷不抬妾侍。 大姑娘则是怕有后娘就有后爹，有亲娘在，回娘家也有人疼，一旦没了亲娘，她就失去娘家的依仗，她更希望夫人能一举得男，这样她娘家有弟弟，也多了一个依仗。 医官署千金科的卢掌科去瞧过，想来也试过打开产口的法子，既然她不能改变，这唯一的法子就只有剖腹取子，莫家人不答应，她出手也是枉然。 仆妇跪在地上不走，月颖亦不答应去莫家，两厢僵持不下，月颖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月颖觉得这仆妇行事古怪，照理这等事她做不了主，也可以使人回去禀报，不见使人回禀，还自己跪在地上不走了。 她将法子说了，若对方不应，她便不出手。 毕竟这可是古代，剖腹产子还不被人所接受。 但，若是能成功保住母子性命，她相信，当下次再出现同样的危急，便会有人同意这个法子，次数多了，成功的机率大了，自然就能被人所接受。 小桂花问道：“月东家，这小白兔能给我玩吗？” “兔子受伤了哦。” 小桂花眨巴着眼睛，“我会照顾它。” “好，你提着兔子下去玩。” 小桂花提着兔笼往西厢房去，一边走，一边与笼中的兔子说话，“大白、小白要乖乖，我下午给你拔草回来。” 月颖不愿看仆妇的坚持样，转身进了寝房，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将针、线、刀、剪子、烈酒等一应备全。 厨房里，传来香喷喷的饭菜香味。 小桂花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娘，是红烧肉？” “桂花想不想吃？” “想！” “你去瞧瞧谢公子和铁柱叔回来没，如果看到他们回来，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吴嫂不懂这些事，但她想，许月东家有自己的道理。 她一早就听月颖说，会些医术，难不成月颖的医术比医官署的人还厉害？ 莫家二房的大姑娘见仆妇半晌不见归来，当即令人套了马车寻来。 一来，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停在一处宅子的外头，抬眼看时，正见仆妇跪在堂屋外头。 月颖听到外头的马车声，猜到许是莫家的第二拨人到了，朗声道：“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不能同意剖腹产子，我是不会出手的。 剖腹产子是眼下唯一能保他们母子平安的法子，你们若再拖延，错过了时机，我可不担责任。既然你们一定要照着传统的法子产子，就另请高明罢！” 莫氏凝了一下，跳下马车，大声道：“月姑娘真能保我母亲与腹中的弟弟妹妹平安？” 第144章 得子 月颖抬眸，就见一个华衣锦袍的贵妇走了进来，竟是莫家二房的嫡长女，嫁入沈家为宗妇的那位，拿出月玲珑《荷花图》的沈家大少夫人。 “莫大姑奶奶既然不信，又何必来寻我出手？” 莫氏转桓了一遍，“只要你保我母亲与弟弟妹妹平安，我说到做到，届时定会奉上一万两银子的谢礼。” 月颖提着药箱出来，脸上挂着自信的浅笑，“我不要一万两谢礼，你让我近距离赏析《荷花图》就成。” 难不成她除了会医，还擅长刺绣。 《荷花图》乃是月玲珑的颠峰之作，这许多年来，几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间所用的针法绣技之多，令人咋舌，这幅绣图除了是照了凤懿皇后墨宝原图，更重要的是绣技大荟萃，令世间所有绣娘叹服痴迷。 “只要你救我母亲和弟弟妹妹，我……可以借你欣赏。《荷花图》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顺时欢迎你到沈家作客赏图，我亦随时愿意拿出供你鉴赏。” 月颖道：“多谢！” 莫氏道了声“请——” 月颖对厨房里的人道：“吴嫂、秋菱，我去莫府，你们莫要挂念，这次在外待的时间长些，莫要担心。” 这可是剖腹产子啊，怎能不担心？ 肚子剖开了，人还能活吗。 月颖上了莫家的马车，摇摇晃晃，不到三寸香工夫就进了莫氏祖宅，兜转之间到了莫氏二房的府邸。 主院方向，传来一个妇人的痛呼声。 花厅上，一个三十多岁的俊美男子正急得团团转，看到来人，第一感觉：这送子神医不是神医，怎的是个小姑娘？还是一个瞧着没及笄的小姑娘。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么小的年纪，真能给人接生。 原本的十分期盼，此刻立时消减了五分，化成了失望。 莫氏肃声道：“我答应你，只要我母亲母子均安，我奉上一万两白银，另外，还可以将《荷花图》借给你鉴赏三次。”她话音一转，“若是我母亲或弟弟有一人出现危险，月姑娘就不用再迈出莫家二房的大门。” 她马上要实施剖腹手术，莫大姑娘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这是赤果果的要胁！ 月颖道：“我先说好，剖腹产子后，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吃什么、用什么、喝什么药，倘若你们不听我的……” 莫氏道：“我既亲自请你来，自会让人听你调遣，否则，若有……你不是要怪我们莫家不配合。” 这危急时刻，也只能如此，厚赏之下必有勇夫，偏这姑娘似乎不看重银子，但他们也是没法子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母子难保。 月颖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产房。 脑海里立时出现了女晶人体像，细细地将妇人进行了扫描，腹中的孩子已近缺氧，她一抬头，就见医官署的两名女官亦在，“留一个莫家的仆妇，女医留下，其他人都可以退下了，我必须马上实施手术。” 她一转身，启开箱子，从里头取出一个罩衣，“年轻女医替我擦汗，年长的女医辅助我剖腹产子。” 若是成功，她们就当开了眼界；若是失败，她们不用担任何责任。 这对她们来说，权当是学习了。 月颖准备了一会儿，确定东西无误，拿了药包，一下捂在莫二夫人的口鼻间，莫二夫人立时昏了过去。 她取了银针开始扎穴止血，最终寻好位置，握起刀片，轻轻地横切肚腹。 莫府的稳婆瞧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月颖道了声：“擦汗……” 外头，莫二老爷急得来回踱步。 莫大姑娘垂首不语，似恼父亲的无情。 莫五姑娘则在院子里不安地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 院子外头，更有几房侍妾引颈张望，不知是担心，又或是在等一个结果。 时间在流淌，里头传来一个女医的声音，“月姑娘，这孩子浑身发紫……” “立马急救！” 急救，怎么急救！ “人口呼吸，会不会？” 女医们依旧一脸茫然。 月颖轻叹一声，转过身来，将孩子平放在榻上，俯身吹气，又轻按着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过了五六分钟，孩子动了一下，传出哇哇的哭声。 外头，莫二老爷迭声问道：“生了吗，是公子吗，是公子吗？” 莫氏瞪了一下眼。 她身边的仆妇忙道：“李嬷嬷，夫人可平安？” “回老爷是个白胖的小子，长得很像夫人，眼睛又亮又黑。” 月颖吐了口气，另一个年轻女医看着切看缝了几针的肚皮，一脸茫然，想试，却不敢试，不敢缝啊。 月颖重新用烈酒洗手消毒，继续缝合伤口，动作熟纯，一瞧就是练习过千百次，不仅熟，而且很快，统共缝了七针，其缝合的法子与她们常见的不同。 月颖又取了药膏抹到伤口，最后是纱布包裹，“莫夫人最迟明日五更会醒来，让人准备参汤！在五日之内，我会亲自陪着莫夫人母子。” 因先有约定，莫家人倒没有阻止。 莫二老爷老来得了一个嫡子，正是欢喜，从稳婆怀里接过小小的孩子，扒开襁褓看了又看，“哈哈……是儿子，果真是儿子，哈哈，我终于有儿子了……” 不是乐的，还是感动的，笑着竟落下泪来。 里屋，传来月颖那冰冷的声音，“这孩子在肚子待得太久，有些气闷体弱，最好不要接触到除乳娘、亲娘以外的其他人。所有风热、风寒有病气的人一律远离，其他健康人也不成，谁晓得其他人有没有接触到有病气的人。”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顿时凝在那儿。 稳婆笑道：“老爷，还是交给老仆罢。”她正要接孩子，莫氏却抢先一步接过弟弟，一脸寒意，“我娘在产房，明明是顺产汤药，怎么变成保胎药？这件事，所有进入产房的人都必须严查。” 两位女医不可能，因为早前三位难产而死的姨娘可不是她们接生。 大姑娘让五姑娘将家里可能接触到的人，甚至将接触到三位姨娘的人都细细地彻查了一遍。 而面前这位稳婆，就曾帮其中两位姨娘接生过，公子没接生，倒是弄了个一尸两名。 莫氏不得不怀疑，这位稳婆也有问题。 若她有问题，把刚出生的弟弟交给她，这不是羊入虎口。 第145章 报案 稳婆立时明白过来，“大姑奶奶，你怎能说这样的话？天地良心，老奴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 “既是忠心耿耿，我娘的顺产药如何变成了保胎药。王嬷嬷可说了，她是盯着熬的药，也是她亲手递到产房门口的，在产房接药的人是你，这药怎就被换了？” “大姑奶奶，一直盯着就不会被人换药，我若换药，当时屋里可还有其他人，她们都能作证，我一接药就直接喂的夫人，如果药真被换，那也是送是来之前。” 王嬷嬷正是先前去请月颖的老仆妇，此刻怒声道：“李嬷嬷，你可不要胡言乱语，你是说，是我换了夫人的药。” 产房里，两名女医已莫二夫人换上了干净的内衫。 莫二夫人因药效的原因还在昏昏欲睡。 莫氏道：“五妹，将所有都能接触到药的人都关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母亲和弟弟险被害得没命了，这件事必须严查！你亲自去一趟府衙，请司法大人出面！” 莫二老爷惊呼道：“宝珠，你疯了，这事要闹出去，我们二房还要不要做人？” “父亲以为，现在这样就是做人的样子？以前就是顾惜名声，方让他们越发张狂，既然我们不好查，就让明镜候府的高徒来查。三位姨娘，三位庶弟，这可是六条命！” 若一早知道，孩子还是能母腹之中剖取出来，也许她们二房就不会没有男丁，必会有三个活泼可爱的庶弟。 同样的手段，以前是用在侍妾身上，可这一回竟用到她母亲身上，这件事必须查，不仅要查，还要查得清清楚楚。 莫五姑娘立在花厅门口，视线在长姐与父亲间流转。 莫氏强势地喝道：“你还傻站着作甚？没听到我的吩咐，快去请人，所有牵涉到的人全部关押，等候衙门问话。” 莫五姑娘问道：“大姐，这是报案，那是什么罪名？” “毒害主母，害得三位姨娘一尸两命共六条命，算不算大罪？” 莫五姑娘蒙懂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莫氏坐镇莫家二房。 莫二老爷不喜长女的所为，可因新得了儿子，也懒得与她计较，由着她去折腾。 月颖日夜守着莫夫人，在她醒来后，喂了参汤，直至听到她打屁，才允她服药吃些流食，每日要换伤口，还要喂一些月颖亲自制作的消炎药丸。 古代可没有青霉素这样的药，整个过程都需要小心翼翼。 莫夫人生过三胎，加上又是贵妇，最近几年为了得儿子又调理得体，恢复起来倒比月颖预想的快。 只是，莫家二房因报了官，惊动了司法大人，当天就有司法署的女官前来问询，将涉及到药物的下人逐一进行提审。 司法大人最后一人问的是莫夫人。 莫夫人躺在榻上，这几日一直是月颖在服侍汤药，甚至还帮她接屎尿，这才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与她嫡幼女一样的年纪，却连这些脏活、累活都做。 “莫夫人，你再仔细想想，你打动那天晚上，饮下的汤药是热的还是凉的？” “是温热的。” “当时可记得是李稳婆直接递给你，还是放了一会儿？”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女医扶着我，说顺产药来了，服下去很快就会生，李稳婆是接了汤药就喂给我的。” “医官署的妇产千金科女医，难不成连保胎药与顺产药都分辩不清？” 这可不像医官署女医。这天下各地的女医，都是从燕京城太医院、医官书院毕业的，要做女医除了有天赋，还得肯刻苦，所以天下才有官医和民医之分。 她问询女医的时候，女医的答案是：“送来的侍女说，怕汤药太烫，特意温热了才送来。我还问了句：加了多少百年老参，好重的参味。当时，便有仆妇答道：说这是为了给莫夫人补充元气用的。” 现在想来，有人加了这么多老参，就是为了遮掩药味，而将汤药放到温热，也是为了散放出明显的保胎药气息，这样一来，又因产房内的血气、燥气，女医竟没分辩出那是一碗保胎药。 这环环相扣间，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谋划，否则，如何能瞒过女医的眼睛。 司法大人道：“莫夫人，你确认没有记错？” 莫夫人细细地回味了一遍，“不会有错，当时就是李稳婆接过汤碗进来，直接就捧到我榻前喂我吃的。我当时疼得紧，就盼早些喝药，那顺产药，我之前生了三个女儿，每次喝下去，就没那么痛了，在剧痛之中，只要盼着喝药，肯定是盯着的，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盼着喝那药，所以就一直盯着门口。 “在李稳婆接药时，我看到外头是王嬷嬷，她是我的陪嫁乳娘，一直待我不错……” “她……有没有怨恨你的事？” “她怎么会怨恨我呢？” 莫夫人面露不解，那是她的乳母，她视作半个娘的人。 当年，她远嫁永乐府，父母不舍，还特意叮嘱王嬷嬷要好好照顾她。 外头，传来莫氏的声音：“又怎会没有呢？”她挑起帘子，从外头进来，看了眼一脸病容的莫夫人，道：“娘还记不记得碧芳姨娘！” “碧芳……”莫夫人悠悠轻叹。 司法大人问道：“怎么回事？” “碧芳是王嬷嬷的女儿，比我娘大一个月，原本与我娘的感情最好，可是，当年我娘与我爹订下亲事之后，她却背着我娘，趁着我爹酒醉时，爬上我爹的床。 明明是她引诱在先，却说是我爹玷污了她。 我外祖母总不会在自己女儿出嫁前，就给自己的女婿弄一个侍妾。 直至碧芳怀有身孕，外祖母方才知晓，盛怒之下，就让王嬷嬷处置此事。 王嬷嬷便去抓了红花，可量下得太大，一碗药下去，碧芳落了胎，却再也不能生。 后来，我娘嫁给我爹为妻，王嬷嬷便带着碧芳来了永乐府，她几次三番地求我娘，希望我娘能成全碧芳的一片心意。 我和二妹出生后不久，我娘就抬了碧芳为大姨娘，同时又抬了两位姨娘。 我爹厌恶大姨娘心机深沉，不愿去她院里，王嬷嬷就要我娘说情，可我爹娘感情深笃哪里愿意做这事。” 给了位分，还想要宠爱，甚至去求莫夫人逼丈夫给碧芳宠爱，天下间哪有这等事？ 第146章 真相（13更） “一年后，三妹、四妹出生，可大姨娘却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看到二姨娘三姨娘当了娘，她在屋里实施巫术诅咒，被人揭发，我爹一怒之下，就令人将她送往庵堂，就在去庵堂的前一天夜里，大姨娘碧芳悬梁自尽……” 月颖很不想听，可这会儿司法大人与莫氏在说这案子。 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家族掌舵人，而另一个则是女强人型。 司法大人虽是女子，一瞧就是干练、俐落、有本事的，长着一双精明的眸子。月颖听说这里不仅有专门的医官书院、还有司法书院，培养的都是医官、司法类的人才，而朝庭明镜司里，大半都是女子，且任明镜司的掌司人称为明镜候也都是女子，不是母传女，而是师传弟子，再传徒孙，代代相传。 莫氏因是二房的嫡长女，而王氏又出自燕京名门镇国公府，也是一个贤惠大方的女子。 莫夫人道：“你是说……王嬷嬷因这事怨恨上我？” “娘，你别忘了，她只有这一个女儿。碧芳死了，她焉有不恨你，不恨爹的。这几日我就盯着后宅下毒的事，我还查到一件事，王嬷嬷私下认了河坝镇莫绍英为义子。这些年，她时不时与你提过继的事，娘真以为这是巧合？” 下毒的人竟然是王嬷嬷。 莫氏又道：“我让她去凤凰南街请月姑娘过府，她却因一点小事与月姑娘争执上，她根本不是真心请人救娘的命，而是在拖延时间。她在怕，怕月姑娘过府救娘和弟弟的命……” 如果不是她瞧着去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归，又亲自去探，说不得莫氏母子就没拖死了。 可见，这王嬷嬷用心歹毒。 “不可能，她是我乳母，她怎会害我性命？她不是说，碧芳的事，是碧芳有错在先，是碧芳自己糊涂。” “娘忘了，碧芳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 王嬷嬷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怎么真相是这样？ 她差点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司法大人揖手道：“莫夫人，既然这案子报了官府，本官接手，就必须得结案。王嬷嬷本官就带走了，至于是流放还是杀头，自按律法定罪。” 不可否认，这就是府衙查到的真相。 否则，以司法大人的性子，肯定会反驳莫氏的话。 莫夫人似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嘴里呢喃道：“为什么？碧芳死后，我可是敬她如长辈，她为什么要害我性命，为什么？” 王嬷嬷恨她和二老爷，想让她们夫妇无子送终。 却又让她们过继一个心机深重，却毫无真本事的莫绍英为嗣子。 莫大姑奶奶一声高呼：“来人，送司法大人！” 屋子里，重归静寂。 莫二老爷有了儿子，近来天天都过来，每次都要逗一会儿老来子才会离开，关注了儿子，自然就得关心一下儿子的母亲。 月颖道：“莫姑奶奶，莫夫人的伤口愈合得不错，我已教了大丫头如何上药换药。半个月后，我再登门剪缝合线。莫夫人还是请女医们给诊诊脉，再调养调养，小公子那边也请医官署的儿科圣手给请请平安脉。” 她说莫夫人明晨五更醒，还真是五更天就醒来。 之后吃食、用度全由月颖把关。 莫夫人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偶尔，月颖还鼓励她下床走几步，只是伤口扯得生疼。 莫大姑奶奶道：“早前若有冒犯，还请月姑娘多多担待。” “你也是关心则乱，莫夫人，我先告辞！” 莫大姑奶奶道：“稍后会有重金送到府上，我会在沈府恭候姑娘大驾。” 不是说稍后。 月颖回到家时，莫大姑奶奶派来的仆妇下人已经到了，满满五箱子白银，俱敞着箱盖，阳光下，银子熠熠闪光。 秋菱、吴嫂母女、铁柱四个一脸惊愕。 送了银子来便罢，更离谱的是，竟然还在外头敲锣打鼓放鞭炮，惹得周围的百姓聚在门外观望。 仆妇迎了过来，福身道：“月姑娘，我家大少夫人说到做到，这是一万两的谢礼，请月姑娘查点。” 莫大姑奶奶这是要给她扬名？ 可她不想出名啊。 对方的心思许是好的，只可惜，算错了她的心思。 月颖哭笑不得，“代我转告大少夫人，谢礼就不必了，请借我《荷花图》一赏。” “月姑娘，这是我家大少夫人早前说好的，这钱你必须得收下。请恕老奴告退！” “嬷嬷，你还是把钱带回去罢！” 哇靠，这么多钱，收下很扎眼，会不会被人盯上？ 到时候传出去，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外头的百姓不知何故，立有知情人道：“五天前，月姑娘给莫家二房的嫡夫人实施剖腹产子术，母子均安，一举得男。如今莫二夫人已调理痊愈，还能再生儿育女。” 百姓们讶异地张大嘴巴。 剖腹产子不影响再生，这得多高的医术，这不是说月姑娘的医术比医官署的女医们还厉害，恐怕太医院也没有比她更厉害。 “听说月姑娘接生的全都是男孩，莫家听说后，特意请她过去，莫家嫡二房的二老爷，前头生了三位嫡女、四个庶女，请了月姑娘去，一举就得男。莫大姑奶奶嫁到沈家做宗妇，娘家有了个嫡出弟弟，心中高兴，封了一万两银子作为谢礼！” 封几百两给稳婆的少之又少，可人家这出手就是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元宝，能耀花人眼，啧啧，这不仅保莫家二房的嫡夫人母子均安，还送了个莫家二房盼了几十年的公子，可不得包个厚厚的红包。 一万两银子的谢礼，这是好大的手笔。 不到一日，关于莫大姑奶奶、沈少夫人为谢送子神医月姑娘，出手就包了一万两银子的谢礼之事，一股风儿的传出去了。 月颖道：“铁柱哥，把银子搬到大哥屋里吧。” 铁柱不解，转而想知，这难道是月姑娘给自家公子的，不，是给谢家的，“姑娘，这么多钱，放你屋里实在不好看，还是交给公子保管是正经。” 铁柱笑着对外头年热闹的百姓道：“乡亲们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众人看够了热闹，议论着散去。 铁柱唤了秋菱、吴嫂帮忙，三个人把五只大箱子般到谢简房里放着，铁柱想着屋里有这么多银子，坐在门口一动不动。 第147章 人言（14更） 吴嫂好奇地问月颖：“月东家，百姓们都说，你接生的全是男孩，只要你出手，就算是求了二十年的人都能接生出一个男娃来，这是不是真的？” 月颖眼前飞过一群黑压压的乌鸦，人言可谓，这一传十，十传百，她就算否认，也没人会信，人们只信他们看到的。“吴嫂，你别外头胡说，我给莫二夫人接生，是莫二夫人肚子怀的原就是男胎，与是不是我接生无干。” “怎么会无干？听说莫家二房都生七个姑娘了，二老爷纳了好几房侍妾，全生姑娘，这回嫡夫人听说你是送子神医，这才请你过去的，要换成别人，说不得一接生又是个闺女……” 一个说，吴嫂不信。 问题是从三天前，吴嫂就听周围的百姓都这么说，直说她家的东家就是个送子神医，只要请她就只接生男娃。 据说在医官署就是这样，去了莫家还是这样。 这可不是空穴来说，肯定是真的。 吴嫂呢喃道：“你说，要是我早几年遇上月东家，说不得我家桂花一出生就是个男孩，你瞧她多聪明……” 她就不怕小桂花听见了。 小桂花此刻就在旁边，“如果是月东家接生的我，我是不是就变男孩了。” “那当然，你若成了男孩，娘就供你读书，让你考秀才、举人、考状元去。你说说你，长着状元的聪明脑袋，怎么就生成女儿身。以前你爹算命，走哪儿都说他有儿子。肯定是尚家堡的稳婆不行，那稳婆自己就尽生女儿，一生就是四个，家里的儿子还是过继的呢。这种人就不该当稳婆，这不是害人……” 月颖听得好生无语。 秋菱立在旁边傻乎乎地笑着，姑娘厉害，她也有面子。 吴嫂这是什么逻辑，似乎生男生女的责任都在稳婆。 月颖问：“这几日，我不在家，可有乖乖吃药？” 她连连点头。 “谢公子可有按时泡脚汤，有没有抹药酒？” 秋菱又是点头，还比划了几个扎穴的动作。 铁柱道：“姑娘，秋菱会药灸，还会给公子按摩。” 月颖意外道：“你学会了？” 秋菱点了点头，她以前跟着姑娘时，姑娘便教了身边的四位侍女，学得最好就数秋菊，虽说不是学了十成，至少也学了四五成。秋菊又教了秋桂、秋蓉和她，在三人里头，秋菱年纪最小，也最有灵性，秋菊时常有夸赞。 虽然，以前秋菱没在上一位姑娘身边瞧过，可是她看月颖给谢公子药灸、针灸，就认准了那几处穴道，针灸她控制不好力度，可药灸却做得不错。 连谢简都很是意外，没想这买回来的侍女，竟是个一看就会的。 用午食时，谢简从藏书阁回来。 一路过来，就听路上不少妇人在议论： “你儿媳要生了不？” “还早呢，还得三个月。” “想要孙子，可别小气，就得请送子神医出手。莫家二房一请送子神医，盼了二十多年前的儿子就有了，白胖又聪明的小子呢。” “河坝镇有对夫妻，连生了好几个女儿，请送子神医接生，啧啧，一举得两儿子。” “袁家五夫人知道吧，就是娘家特有钱，二十年前嫁到袁家五房，十里红妆的那个。嫡长女许的是苏家一个举人老爷，啧啧，心疼钱，又特抠，请送子神医失礼，她闺女就生了个女儿。” “我听说生个闺女不算，出生就生了几回病。” 谢简赶回家中，见院门微合，外头还时不时有人打探，他轻咳一声，在外边打圈的人就吓跑了。 他一进门，就问道：“月姑娘回来了？” 铁柱忙起身道：“回来了，在莫家照顾了莫二夫人母子好些天，说是累了，回屋歇下了。公子，沈少夫人送了一万两银子来，姑娘说交给你处置，都搁你屋里了。” 那是人家送月颖的，搬他屋里算怎么回事？ 谢简道：“剖腹产子，母子均安了？” 铁柱笑道：“姑娘可是送子神医，她出手准没错，沈少夫人可感谢姑娘了，莫家二房这下有儿子了，还是个嫡公子。” 月颖虽在莫府住了五日，大多时候就是指挥一下大丫头如何服侍，只大丫头们做不来的，她才出生，莫二夫人因为剖腹只能吃流食，还不能吃太多，多数时是喝几口参汤，吃半盅燕窝，直至听到打屁通气了，这才开始吃东西。 莫二夫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毛病来？可月颖说了一大套原因，又说因她是剖腹产子，必须得照着这规矩来。 月颖离开后，莫二夫人就开始坐月子，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因如愿得了一儿子，莫二夫人心情大好，吃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月子都要多。别人家是母亲给闺女陪产、做月子，她是长女回娘家给母亲坐镇，解闷聊天。 莫二老爷得了儿子，一听说嫡公子，乐得见眉不见眼，连想五天的名字，都没想出一个满意的。 吴嫂与秋菱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里做饭。难怪月东家没将月租、也没将她们母女的吃食放在眼里，人家一技傍人，一出手就有人送银子上门。 小桂花正在厨房里，看着吴嫂炒菜。 “娘，月东家回屋歇了。” “挣这么大一笔银子，能不累吗？你自己陪小白兔玩，娘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不多时，吴嫂与秋菱将饭菜捧到堂屋的桌上。 铁柱轻叩着房门，“姑娘，出来吃饭了。” 月颖在屋里擦洗了遍，换了身衣裙出来，头发只松松挽就，多了一股子慵懒气，她一出来，对谢简道：“大哥，你把银子换成银票罢！对了，上回让牙行留意，说谢府还添一家几口的下人，回话了没？” 铁柱道：“姑娘，家里一直有人，没见牙婆来传话。” 月颖迟疑了片刻，“大哥，明儿一早，我们回百里县。” 今儿这事，沈少夫人是好心，可她不认为好，她只想低调地生活。外头传得更离谱，还说她是送子神医，出生必得男，越传越过分，照这样下去，这全城想得儿子的人家，肯定都会上门请她接生。 她早前是想以刺绣掩人耳目，只想安安静静人前当绣娘，人后当医者，可结果，这完全调了个儿，医术的事倒是传出去了。 第148章 奇女子 谢简有些不解。“你上次去的可是沈记牙行？” 月颖迷糊了，是铁柱领她去的，去了两家小牙行，又寻了一家大牙行，只记得大牙行就在府衙不远处。 铁柱道：“公子，姑娘约定的那家是大牙行。” “沈家现下可是沈少夫人当家，沈大公子早些年丧母，沈老爷虽纳了三房侍妾，一直没娶弦续，就怕自己的三个嫡子女受了委屈。 沈少夫人在娘家就是照着宗妇培养的，自小就与沈大公子相识，成亲之后，支持丈夫苦读，揽了整个沈家的生意。” 铁柱补充道：“沈少夫人厉害着呢，嫁到沈家五年，硬是成功抢了苏家的贡缎、绣品生意，如今在沈家那可是大功臣，就连沈家的几位老爷也敬重。” 沈少夫人莫氏除了与丈夫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更重要的是，嫁入沈家生了两个嫡子，性子要强些，可处事也公允，沈家上下就没有不夸的。 没有婆母，只得一个翁爹，哪有翁爹挑儿媳错处的理儿，什么都由着她自己来，就像这次，一出生就给了一万两银子，不是以娘家的名义，完全就是由沈家少夫人的名义给的。 月颖在莫家可是瞧过这位少夫人行事的风格，那可是说一不二，在娘家敢与自己的父亲争执。因是长女，底下的妹妹无论嫡庶，都以她马首是瞻。 铁柱道：“我听说，这位莫家二房的夫人性子绵软，当年镇国候夫人就怕她受欺，才宁愿她低嫁到莫家二房，偏生这嫡长女、嫡次女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嫡长女性子半点都不像莫二夫人，反倒像镇国候夫人。当年沈家老太爷就是因为这儿，才在临终前为自家的嫡长孙订为孙媳。” 莫氏是沈家老太爷选定的，难怪沈少夫人在沈家强势。 这沈家老太爷可是成功改变了沈氏门第的人，他育有儿子七个，嫡子四人，庶子三人，个个都有出息，仅是入仕为官的就有六个，第五子是个庶子，自小体弱，原也会读书，考到举人就没再读，没熬过三十岁就没了。 沈家大老爷娶有嫡妻，嫡妻过门八载，留下三个嫡出子女就仙逝了，他在久上任，也没再弦续，而是带了两房侍妾陪同。 三个嫡出子女全是交给沈太爷、沈太夫人教养，所以三个儿女的亲事，全是沈太爷做的主。 沈太爷的规矩重，教导儿孙严格，还修了族规、祖训，所有人，但凡是沈氏子弟，无论男女，无论是本家还是嫁进来的，必须听从当家人的调遣，事事当以大局为重，谁若闹分离人心的话，当家人可召集族老进行处罚。 他成功修改祖训后，沈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睦、团结，关起门就算斗得头破血流，在外人面前那也是自家人的小事，不让外人瞧见。 铁柱道：“沈少夫人还管娘家妹妹们的事，听说莫家二房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的婚事，全是她给订的。三姑娘定的是沈家一个族弟，这族弟娶了三姑娘当年就中了进士，因着这儿，三姑娘的亲娘感激她得很。 这四姑娘许的是沈大公子的一个庶弟，庶弟也会读书，而今是举人，四姑娘素日还帮衬着她打理一些家务，妯娌是姐妹，相处得很融洽。 五姑娘许的是陈氏大房三公子，这可是陈家最会读书的，当年莫家大房的姑娘与五姑娘抢这良缘，都没争过……”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月颖这事扯得越来越远，但有一点没错，就是府城的各大世家、名门早有联姻的习俗，关系错综复杂。现下瞧来，沈家是与莫家二房的利益绑一块，说不得在永乐府，这莫氏几房，就数莫氏二房的势力最大。 沈家祖上是开牙行的生意人，后来觉得不好听，就交给族中子弟打理，自己倒是置了良田做了耕读门第模样。从天隆年间开始，至今也出过不少读书人，也有不少人入仕为官，到了如今，人丁是越发兴旺了。 “六姑娘许的是书院一个甚有名气的学子，大家都说，后年肯定能高中进士，虽是寒门学子，可人家有才华。沈少夫人说，娘家妹妹们无论庶出，不嫁商人为妇，不给人为妾，这不，她在娘家，那些姨娘个个敬着。” 姨娘们都盼着这位大姑娘帮衬自家女儿让个好人家，自不敢得罪。 主母性子软弱，莫二老爷又不管后宅事，自是只能指望这位嫁出阁的大姑娘。且大姑娘给妹妹们寻的亲事，不得不令人敬服。 月颖道：“这样的女子倒令人敬重。” 在这世道，许多人为了荣华富贵，别说牺牲庶女，就是牺牲嫡女也有不少，可沈少夫人莫氏，硬不让娘家妹妹们给人为妾，这就是气度，寻的妹婿虽有庶子，虽有寒门学子，可都是体面的亲事。 她看中的是人，是对方的才华更多些，尽量给自己的妹妹谋上更好的亲事，可见是用了心的。 “不仅如此，沈少夫人在沈家能够服众。大约几年前，她怀着长子六七月时，沈家二房的嫡次女嫁到苏家，被苏家刻薄、打骂，被她知道后，带着下人与几个妯娌闹了过去。 啧啧，这可是苏家大房的长公子，哪里肯服软，两边就闹起来了，是她问了二房的大姑姐，问她愿不愿和离。那沈姑奶奶早想和离了，可娘家父兄一直不许，听了这话，自是愿意。 苏家大公子哪是什么好人？没成亲那会儿，屋里的丫头全都染了手，外头还养了外室，闹得污七八糟。原本沈家就可以提出悔婚，可苏二老爷觉得名声不好听，硬是把女儿嫁过去。 沈少夫人大闹苏家，苏大公子一气之下还真写了和离书，她一拿和离书，带着沈家妯娌清点嫁妆，就把人给领回沈家了。 领回来时，她还道：姑姐莫伤心，你又没生养过一男半女，回头另寻一个好男人嫁了。啧啧，不到三个月，还真从书院寻了一个学子嫁了，这学子也是寒门人，都快三十了，一直屡考会试不中，结果这一嫁过去，次年就高中了。 学子高中又得贵子，带着妻儿去江南赴任。 啧啧，因着这事，沈家出嫁的姑娘个个底气都足了，在婆家受了委屈，不找嫡亲的嫂子、弟妹，就寻沈少夫人。沈家但凡生有女儿的少夫人、夫人个个与她交好……” 第149章 豪门事 沈少夫人若在现代，那就是一个杰作的政治家，能将整沈家的男男女女收拢住，不得不说，她委实是个人才。 她护了沈家姑娘，有女儿的，想着将来女儿出嫁，还得娘家支持，自己没本事，就指望家主夫人出头。现在不交好，将来再去讨情，就不好了。 沈少夫人不负宗妇之名，听说还帮着沈家嫡脉的几位嫡出小姐在燕京那边寻得了满意的良缘。她外家原是燕京名门，有她出面，各家都得了她的恩惠。因着这儿，她在沈家的地位极高，就连沈家大公子的话都没她的话管用。 “也因着这事，沈、苏两家交恶，苏家人觉得沈家做得不地道，沈家人觉得苏家薄待自家姑娘，是他们无义在先，这一来二去，两家就在生意上较量，甚至两家竟因这事闹得再不也不结亲，不止是嫡支，连分支、旁支都不屑与苏家结亲。” “沈家一团和气，苏家却因大房的大公子不争气，其他几房的不服让他做家族少主，想将他拉下马，个个都有心思，也至现下，苏家远不如沈家。” 月颖知道沈、苏两家在斗，上回苏记挂出一幅绣品拍卖，沈记绣坊就挂了《荷花图》出来，硬是大杀苏记的风头。 铁柱说到这儿，喝了几口汤，继续道：“今年五月的时候，苏记为了打击沈家，派了族中最英俊的后生去勾沈少夫人娘家的胞妹，偏莫五姑娘没上当……” 谢简想制止，却见月颖听得很是有趣，就连吴嫂母女也听得认真。 莫五姑娘没上当，那苏家公子却是要死要活地陷在其间，扬言非卿不娶，谁曾想莫家压根不当一回事。 “莫五姑娘没上当，还被沈家大房的两位姑娘搅了局，设计将这后生给狠揍了一顿。这后生哪里受过皮肉苦，竟把苏大公子指使他的事说出来，这回可捅了马蜂窝，一下子把沈、莫两家都给开罪了。莫家也下令，不许莫家子女与苏家结亲。” 苏家做事做得这份上，还真是绝了。 月颖吃吃笑了起来，“这苏大公子可另娶了？” “另娶了，娶的是洛阳一个书香门第的嫡长女为妇，原想娶一个像沈少夫人这等厉害的，厉害是厉害，却都厉害到性子上，全然没有沈少夫人的才干本事。这四年闹了不少笑话，还做亏了生意，也至苏家闹得更厉害了。” 一个大家族，若是不睦，离败落就不远了。 沈少夫人能将沈家上下拧成一股绳，除了她个人的魅力，更有她的才干本事。 苏大少夫人学虎不成反累骨，闹出一件接一件笑话，真真把自己闹成了一个山野泼妇。别说掌家，就是苏家的生意也不让她碰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育有儿女，怕是被休都有可能。 月颖道：“大凤朝不是有几大世家贵族，永乐府的陈莫袁钱，燕京的裴王燕元。” “直隶府各四大世家，合称十六世家，说到陈袁两家，这故事就长了，钱袁两家结怨，好像是也从儿女亲事开始的，没结成亲事，倒结了一对怨侣。 陈家大房、莫家大房的规矩重，那是整个天下都出名的，凤懿皇后出身陈家，明祖皇帝的皇后出自莫氏，钱、袁两家出过皇妃。 陈莫两家自祖上起就同气莲枝，这几代也多有联姻，卫国公夫人便是莫家大房的嫡姑太太，穆南候府的大少夫人是莫家大房的嫡长姑娘。早前原说好陈莫联姻，最早看重的是二房的大姑娘，大房的大姑娘入京贺寿，有卫国公夫人保媒，就抢先一步。” 月颖觉得，像沈大少夫人这等奇女子，天下难寻，任那莫家大房的长女如何能干，也难与这位沈大少夫人相比。 月颖只听铁柱一说，想来莫家嫡支两房，大房长女远没有二房长女这般干练有一事，只沈大少夫人那一手将沈家上一近成一股绳，还能让沈家成为莫家二房的靠山，就凭这一点，就长在现代社会，沈大少夫人也会是一个拥有极高人格魅力的奇女子。 吴嫂道：“这么说，莫家大房、二房不合？” “大房规矩重，可为了儿女的婚事那也能拼，二房因被抢了婚事，心下不服也是有的。四房是广宁候这脉，常年居住燕京，只告老还乡时会回祖居，如今在四房看守祖屋的是庶子庶孙，他们行事自来低调，少有是非传出。” 铁柱微微一笑，交永乐府各世家名门之间的关系如数家珍般地道出，甚至能知道各家交恶、恩怨的始末。 就如沈、苏两家，虽不是世家大族，可也是二流世家，因为一对儿女亲事，竟闹到了两族互抢生意、互生敌意的地步。沈家为了打击苏家，也可谓极为上心了。 众人低头用午饭，俱少说话，反而是铁柱，因为话多，饭没吃几口。 秋菱只是听，多不说话，她在怡红院待了三年，各家恩怨她早有耳闻，可她说不出来，对铁柱说是不对的地方也不能纠正，只铁柱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 月颖问道：“吴嫂，若我们回了百里县过年，你独自带着小桂花住这儿可怕？” 吴嫂道：“东家要回百里县？” 能不回去吗？ 月颖道：“我与大哥是结义兄妹，我还得拜祭义父义母，大哥没有兄弟姐妹，我也没有。我们原就是奉长辈遗命义结桃园，彼此多个依仗，既然是一家人，万没有两处过年节的道理。” 吴嫂有些讪讪的，这些日子一直与他们住一块儿，就像一家人般。 月颖道：“若是吴嫂觉得冷清，我就再租一间出去，午后就把大哥的屋子拾掇一下，大哥和铁柱哥搬到西屋住，空出来的厢房可以租出去，因我立的是女户，还是租给女子的好。” 午后，谢简令铁柱驱了马车，将五箱银子送到钱庄存了，兑换成银票。 月颖与秋菱拾掇西屋，又与吴嫂一道把谢简的床榻等物移到了西屋摆好，空出来的西厢房摆了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张床榻、一个临窗的桌案，还有一个衣厨、一口大箱子，床榻上连被褥都是现成的，这原是前任家主留下的。 月颖不喜用别人的旧东西，屋里置的全是新的。 谢简是客人，也是她大哥，屋时摆放的也是新的。 但放在租赁的屋子，倒也合宜。 第150章 指点 月颖又道：“吴嫂，你带了小桂花出来，你觉得他日你有本事了、赚钱了，婆家、娘家会不会缠上来？” 大家性子投缘，相处这些日子也颇是愉快，月颖就想提点吴嫂母女一番，以免将来遇到纠纷才想法子，总得杜绝于未然。 吴嫂没想过这问题。 小桂花却歪着脑袋道：“奶奶和大伯抢了我家的新房子，还把我和我娘赶出来，骂我不是爹的女儿，我不会认他们。” 月颖吐了口气，“既然他们给了你《休书》，何不顺水推舟，给自己立个女户，挣了钱是你们母女的。他日，无论是尚家还是吴家缠上来，你是女户，净身离家，身无分文，是靠自己的双手挣了家业。他们再如何争，也是争不走你的东西。 再有，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你往后要不要再嫁，全凭你自己。你现在在酒楼里做点小生意，时日长了，无论是为你还是为小桂花，肯定是要另置一份家业的。 姜豆腐的大东家姜太太，当年若是凭着节妇之身立女户，后来就不会被姜家牵着鼻子走，有时候为自己谋划一二也是必须的，不要等到事情发生，反而让自己懊悔。” 她觉得这朝代，设立女户，还保护女子的利益，实在太英明了。 世上的渣男、无情之人、极品这么多，因女户的存在，多少还有一份希望与光明。 吴嫂微微点头，“我能谋到这小本生意，还是东家与陆大公子说情才有的，东家有所不知，这些日子，酒楼里瞧我们母女生意做得好，每日都有一二两银子的进项，早有人眼馋。今儿近午回家时，酒楼的账房将我唤了去，说是明儿开始要改作未正才让我们去做生意。” 月颖道：“这是怎了？” 吴嫂答道：“听说是陆府的二姨娘娘家有个兄弟瞧上这生意，求到了陆大公子那儿也要卖。明儿上午归他去，我们母女也只得下午才能去了。” 原是一家的生意，现在是由两家做。 “你莫担心，寻常呢，下午的生意比上午好，尤其是晚上这顿，餐前要零嘴的人可不少。”月颖笑了一下，“你再寻寻门道，若是能在其他酒楼也做上生意，上午下午不落空，这生意未必不好，但若你能炒制出特别的瓜子、花生，味道独特，若有人买，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将来开店，也不用愁销路。” 吴嫂惊道：“东家是说让我自己炒制瓜子。” 月颖想了一下，“当年姜太太无儿无女，只从娘家领了一个侄女在身边教养，不也走出来了。你的小桂花可聪明伶俐着呢，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小桂花，你也得做最大的努力把日子过好。” 吴嫂很勤劳，早前做小生意还有些拘谨，看女儿都那样用心，她亦学会了说奉承好话，生意是越来越好，因为生意了，才惹得二姨娘眼馋，说了情把自己娘家兄弟塞到酒楼卖零嘴。 “你若去不了大酒楼，像西市、戏园周围都可以背着背篓，带着簸箕去售卖，门道和法子是自己寻出来的，你才是小桂花的天、是她的地，只要你坚强了，她才会跟着你学，也变成一个坚强的女子。” 吴嫂连连点头，她虽不会识字，可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我离开之后，若有人打听，你就说我回乡下了，若问具体的地儿，你只管说是百里林哪里，地名没记住，旁的就不必说了。 我走之后，你住在这里，缺了什么自己添置上，房租这东西，我亦没瞧上眼，这些日子我们住一处，你帮我的也颇多，不必记挂着房租。 我赚钱的门道宽，不在乎这几个房租钱，新来的住客一定要本份，最好能与你合得来，就像你我这样合得来才好。 我不在时，你这就是这里的管事，事事得学会自己做主，我把我屋里的钥匙再留一把给你，得暇时就帮我打扫打扫房间，或是开了窗户透透气儿。 我离开后，我的寝房会上锁，不是防你什么，俗话说得好，防小人不防君子，你是厚道人，我对你还是极放心的……” 这是说，东家要回乡，将这个宅子都交给她看，而房租的事，东家没打上眼，也不在乎，东家相信她，她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吴嫂心里连叹，自己还真是遇上贵人了。 “你看你是喜欢靠南的厢房还是喜欢靠北的，若喜欢里头那间，搬过去也使得。” “搬来搬去的也麻烦，两间屋子差不多。” “厨房、堂屋你们共用便是，若新来的住房要使厨房只管让她们用，柴禾也只管用，只是用了多少，之后再添上多少就成。” 当天午后，月颖在谢简回来后，又带了铁柱去城里采买了一大车的东西，想到自己受过冯里长、杨村长的恩，就连王大娘一家也对自己多有关照，买了几块布，又买了一些腌肉，将地址写给镖局，托镖局的人送到林西镇靠山庄，随礼物一起的，还有一封清单与书信，三家都有。 翌日一早，月颖跟着谢简就离开了。 夜里，谢简特意去了趟陆家辞行，感谢陆家这些日子的关照，又说明月颖回乡祭祖，无法参加陆家小公子的满月宴。 月颖前脚一离开，姜太太就寻到未名居，因是上午，吴嫂正与女儿在那儿挑瓜子、花生，“请问月神医在吗？” 吴嫂起身笑道：“这位太太你来晚一步，今儿天未亮，月东家与她大哥就回乡下了。” “回乡了？”姜太太不无遗憾，她一早过来，想请月颖再去给儿媳兼侄女瞧瞧身子，小孙儿太瘦小了，哭声跟只病猫似的，虽有女医们调养，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吴嫂问道：“不知这位太太如何称呼？” “妇人姓姜，你唤我姜太太便是。” “原来你就是姜豆腐的姜太太，月东家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豆腐行的状元呢。” 姜豆腐觉得这说法新鲜，笑道：“月神医还提起过我？” “姜太太进来坐吧，我们母女在这儿赁了间屋子，素日做些小本生意……” 姜豆腐也是吃过苦的人，一坐下来，就与吴嫂闲聊起来，知道吴嫂是被婆家赶出来，娘有靠不住，独自一人带着女儿过活，日子很是不易。 “月神医老家在哪儿？” 第151章 逃婚（18更） “说是百里县哪儿的，我这人记忆不好，没甚记住。” 百里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要在一个县寻人，可不大容易，除非她家在县里很有名。 小桂花挑得很仔细，她突地抬头，“姜太太，我知道姜豆腐，等我大了，我也要开一个像姜豆腐那么大的铺子，我要让全城的人都吃我的桂花香瓜子。” “桂花香瓜子？”姜太太面露异色，想笑又不笑，委实这小姑娘说得很是认真。 “对，我和娘说好了，等我和我娘制出我们家的秘制瓜子，就叫桂花香瓜子。” 姜太太伸手，怜爱的轻抚着小桂花的脑袋，“你这孩子，脑子倒灵活，有这想法不错，只要肯钻，就没有做不成的。” 她在小桂花的身上，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候挑担走街窜巷，是真的很苦，可回到家，数着钱就不觉得苦了。 姜太太闲聊了一阵，见月颖不在告辞离去。 刚出来，就见有妇人气喘吁吁地过来，见人就道：“送子神医在不？” 吴嫂道：“她回乡下祭祖了？” 完了！完了！这回又得不成孙子了。 妇人道：“我家住城西，我儿妇要生了，都生一个闺女了，听说送子神医接生都是男孩，我特意赶过来的，没想这人却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吴嫂道：“医官署还有女医，快送那边吧。” “最近也不知怎了，城里好些人家都生的是闺女，听说也就送子神医最灵验，为了以示诚心，我连马车都未坐，可是走路来的。” 你这是请稳婆，可不是拜神拜佛，还走路来以示诚心。 吴嫂一脸无奈，摊了摊手，这一日来了三拨人，不是打听的，就是请月颖接生的，可月颖不在，亦都告辞离开。 * 府城离百里县有近四十里路，一大早出门，中午是在马车上将就用饭。 摇摇晃晃间，就到了林东镇，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不到十五里路了，百里县城在林西镇与林东镇的中间，位于凤凰湖畔三里处，每年天下各地前来游玩凤凰湖的人不少。相传天隆年前，林中飞出一只金凤凰，之后就多了一面湖，这湖取名凤凰湖。 传说中的事，月颖从未当真过。 但凡是美丽的地方，总有一些神话故事。 月颖道：“大哥，我们在林东镇用些点心再走，马儿也得吃草加料。” 铁柱“吁——”了一声，勒住缰绳，“秋菱，你看马车，公子与姑娘去吃东西，我得去喂马。” 秋菱弹了指响，这是月颖教她的，她不能说话，就用弹指表示自己听见，若是欢喜就拍手，若是反对则呜呜。 月颖吃了几口茶，换了秋菱去店里，刚坐下，外头就奔进来两个年轻姑娘，大的十六七岁，小的十二三岁，姐妹二人眉眼间有六分肖似，不待月颖赶人，大些的姑娘道：“姑娘，你行行好！我们姐妹的爹刚下葬，我伯娘就要把我们姐妹贱卖出去，我们得离开林东镇。” 又是一个家人不良的！ 月颖道：“你们不是逃奴？可有户籍文书？” 年纪大些的掏出一个钱袋，钱袋式样普通，可上头的绣图倒有几分可取处，从里头取出两份户籍文书，月颖接过，轻诵道：“林东镇桃花村乔艾艾、乔杏杏。” “艾艾是我姐，她出生五月，正是艾草成熟之时，我娘就给取了艾艾之名。我叫乔杏杏，生于二月杏花开放时，我伯娘得了胡家村胡村长家的五十两彩礼，要把我姐嫁给胡大傻子为妻。我们父亲新逝，这可是要守孝的，她竟谎称是我爹的遗愿。” “我爹怎么可能给我姐说亲，这分明就是胡说。” 这是没法子了，姐妹二人要逃出来单过。 哪有亲生父亲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傻子的道理。 月颖轻叹一声，知不是逃奴，将户籍文书还给了姐妹俩。 “你们藏在马车上就能躲过？” “我伯娘已唤了村民要捉我们，这次卖的是我姐，下次就轮到我了。” 不逃就得等着被嫁。 嫁个正常的还行，那可是胡大傻子，十里八村都是出名儿的。 乔艾艾满是歉意：“姑娘，你就让我们姐妹躲躲。” 乔杏杏看着马车里的几口大箱子，直接问道：“能不能让我们躲到大箱子里头？” 月颖道：“箱子里都装着东西，我们从府城刚采买回家，哪里能藏人？”你真要藏，就藏在马车的凳儿底下，我用布缎遮了，他们亦瞧不见。” 她起身开了一个大箱子，从里头取了一匹紫缎子，伸手一抛，将车中的条凳遮得严严实实，姐妹二人趴藏在凳子底下，不多时，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乔艾艾、乔杏杏，给老娘滚出来！这可是你爹生前订下的亲事，你还敢逃？快出来！” 月颖挑起车帘，过来一行人，正在镇上挨家寻人，寻到月颖的马车上，见是一个戴面纱的姑娘，衣着打扮不俗。 铁柱见他们在瞧自家的马车，喝斥道：“你们想干什么？不会是借着寻人，想打劫吧？” 乔伯娘赔着小心，这大户人家才有体面的马车，看这马车的样子，许是县城来的大户，哪是他们这等寻常人家能开罪的。忙道：“小哥，有没有看到两个年轻姑娘，姐姐穿着蓝衫，妹妹穿着紫衫。” 铁柱微蹙着眉头，“我们在这用些点心、喂了马就要回县城，可没瞧见你说的人，你去别处问问。” 乔伯娘回了个笑脸，继续往前寻觅。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亦是四下张望着寻人。 胡家可给了一笔彩礼，万不能让乔艾艾逃了，否则让她将彩礼退回去，她可舍不得。 月颖跳马下车，回到镇上的客栈继续吃茶用食，又吃了一阵，这才回到马车里，用手一撩条凳，姐妹二人还蜷缩在那儿。 谢简正要坐下，月颖道：“大哥，你还是坐我对面罢。” 明明那个才是他早前坐的凳子。 马车已经套好，铁柱一挥马鞭，喝了声“驾——”马儿开蹄，往常已经走动，可今儿竟只移了一小点，铁柱道：“不是给你加了料，十文钱的马料，就算是雇车都能赶回县城，怎的反倒没力气了。” 月颖不说话，马车的速度显然慢了许多。 第152章 闲事 谢简心下狐疑，想到早前有村民寻逃婚姑娘，不由得往月颖的条凳底下看，“人藏在你的凳子底下？” 好好的，在条凳上蒙一块缎子作甚，这可是茧绸，得好几两银子一匹呢，一匹缎子最多做两身新裳。 月颖一怔，“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谢简不是书呆子，只一眼就能瞧出来。 他不答话，轻叹一声，“你还真是什么人的闲事都管？” 这表妹心善，可胆儿也不小。 在府城管吴嫂母女就罢，又出借本钱，还管吃住，如今还让吴嫂帮忙看屋子，就不怕吴嫂卷了她的值钱东西逃走。 马车出了镇，速度很慢，能比得上牛速。 铁柱也知道是村上多了两个人，马才跑不快的原因，只盼着早些走到僻静处，将两个人赶下马车才好。 然而，镇外的官道周围，皆是寻人的村民，铁柱只能慢腾腾地继续往县城方向走去，就这速度，待回县城，天色都黑了，终于到了“s弯”官道上，铁柱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叫她们下来罢！” 月颖一撩茧绸，条凳下露出两个少女，“这里安全了，你们下车罢，再载着你们，我家的马车还不得累死，就是我们天黑前赶不回家。” 姐妹二人面有讪色。 少女跳下了马车，月颖正要垂下车帘，突地问道：“你们姐妹有去处吗？” 乔杏杏望着姐姐，“我们去投奔舅父舅母？” “舅母倒是个好的，舅父会是什么好人？当年娘二十一岁都不许嫁，要不是我爹拿的彩礼够多，他不会把娘嫁给爹，我们要去投奔，还不是在桃花村一个下场。” 乔艾艾想着未来，心下一片茫然。 月颖道：“没去处？” 乔艾艾无助地点头。 “你们姐妹靠什么生活？” 乔杏杏道：“我娘生前是绣娘，一手绣活极好，就是因她绣活好，二十二岁才嫁给我爹，到了婆家，日子原一日好过一日，没想两年多前就病没了。有爹疼着我们，日子还是好的，爹还说待孝期一满，就给姐姐招婿，可没想，我爹入山打猎，遇上熊瞎子，将我爹给伤了，被村里的猎户送回家，不到半个时辰就咽气了。” 她的话儿多，将自家的情况都和盘托出。 月颖道：“你们身上有盘缠么？” 这问的，姐妹二人都不敢答话，若说有，会不会向她们讨。 月颖冷声道：“好人做到底，我借你们一两银子，到了县城，先住一宿，明儿一早再雇了马车去林西镇，从林西镇雇车去府城。到了府城，你们去凤凰南街一百零七号寻一个叫吴嫂的人，就说是月姑娘介绍你们过去租房子的。你们用剩下的余钱到沈记绣坊领些帕料以刺绣为生，先安顿下来。” 她一使眼色，秋菱立时从钱袋里取了两枚银锞子，一枚五分，两枚正好一两。 乔艾艾没想自己姐妹一出来，就遇到一个心善的。 乔杏杏接过银锞子，恭谨地道：“多谢谢姑娘！” 她听早前有人唤那公子“谢公子”，而这姑娘唤谢公子“大哥”，定是兄妹二人。 铁柱跳下马车，一挥马鞭，马车飞奔了起来，少了两个人，速度立时快了一大截。 乔杏杏望着马车，轻呼了一声“姐姐”。 给她们钱，还介绍她们去府城租房子安顿，只不知道那姑娘说的话管不管用。 乔艾艾道：“我们从官道去林西镇，伯娘他们猜到我们去县城，但绝想不到我们会舍近求远去林西镇，先在林西镇住一宿，明儿一早就去府城凤凰南街。” 乔杏杏点了点头，“姐姐，我们明明有贴己银子，为什么不说实话？” “人心隔肚皮，小心些的好，这可是我们保命的银子，没了银子，拿什么在府城租房子，我还想立个女户，我们姐妹过自己的日子呢。”乔艾艾一扭头，“你把爹娘的灵位牌带好，可不许弄坏了，走！” 谢简看着这样的月颖，爱做善事，还动不动心软，怎么越瞧越像自己。他以前就是心软，被骗子骗，被故人骗，父母留下的余钱都被骗光，就连朝廷赏的黄金也骗没了，可待他一困窘，上门讨借款，人家翻脸不认人，还说没借过他家的钱，让他拿出证据来。 谢简这才知道，借钱是要有借契的，就算没有借契，也会请了中人作见证。 借钱的人过上了富贵的日子，被借钱的反倒为了瞧病、抓药三餐难济，要不是父母留下一笔家业，他的日子怕是更为艰难。 早前不是说挪借一段时日，有了立马还，可回头就赖帐。 最多的一笔可有五千两银子，后来几年只想想，他就觉得心疼，狠骂自己是蠢货。 父母当年留下的下人那么多，为了看病瞧医，这些下人走的走的、散的散，最后也只两个庄头与谢管家一家三口留了下来。 近了百里县，亦近了谢府。 谢府不在县城，离县城约有二三里路，位于县城山脚下，离凤凰湖不到百丈，山脚下偌大的一片平整土地，没种庄稼，竟是荒芜的，其间还有人挥着锄头正在挖地。 铁柱呼了声：“爹——” 谢管家抬头寻声望来，见是自家的马车，立时笑道：“公子回来了？” “姑娘也来了。” “爹，天色暗了，先回家罢。”他笑着接过谢管家手里的锄头。 谢管家满身倦意，走路时不自觉的用手敲打着后腰。 月颖道：“谢管家的身体不好，他的腰上亦有寒症，却一直在忍。” 谢简的愧色难掩，“都是我，几年前太过心软心善，先是被骗子骗了两千两银子，后来又被两个自称是父亲故人的人借走了八千两银子……若非是这样，家里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他一扭头，定定地看着月颖，“贤妹就是心软心善的人，你这样很不好，容易被人利用。” 月颖当即道：“我……我才不会呢？你是我义兄，是我大哥，你还能骗我？白姨生前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俩是表兄妹，我祖母是你母亲的嫡亲姑母，我娘和你娘是姑舅表姐妹……” 他知道有亲，也知道母亲与月姨很好，却从不知道是这种亲戚关系。 第153章 怀疑（20更） “回头我给你看我娘留下的遗书，上头可是说，如果谢、月两家儿女多，可结姻亲。若是血缘单薄，就结为异姓兄妹，相扶相携，要情同手足。” 谢简不知道，他知道婚书，可不知道还有结义的事。 “你既是我大哥，我吃香喝辣，如何能看你日子艰难。” 月颖说出这话，谢简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要真是未婚夫妻，他这辈子都别想在月颖面前抬起头来，还好他们是兄妹，虽非亲生，却也是他们彼此的亲人。 他们孤寂的人生多了一个亲人，可相依取暖。 铁柱扶了谢管家坐在车前，一挥马车，道：“爹，月姑娘可有本事了，在府城替莫二夫人接生，得了一万两银子的赏钱，呵呵，这次回来了，买了好些燕窝、鲍鱼、鱼翅这样的食材，还有人参、鹿茸等物，就是衣料都买了一大箱子……” 翠奶娘听到马车响，出了宅子，立在大门上张望，一见马车，脸上洋出了笑意。 谢管家下了马车，早前明明是一身的倦意，见着妻子，立时挺直的腰身。 谢简道：“奶爹是怕奶娘担心，这几年他一直这样，无论在外多累，都不会让奶娘看到。” 月颖看着这平凡的夫妻，却在生活的细节里，流露出一路风风雨雨过来的温馨，“他们夫妻很好？” “这几年，奶娘的头风症发作得厉害，无数次一疼起来就用头撞墙，有几次撞得头破血流。为了我，为了奶爹，也是为了铁柱，奶娘才一直强忍着病痛活下来。” “大哥，我会让她好起来，就像你的病好起来一样，只是奶娘的头风症太重，颅内积了好些风涎，必须开颅清涎，一旦清除，这病就好了。” 秋菱还以为是用药灸术，可此刻听到开颅两个字，不知是兴奋还是意外，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妇人，她好像真的弄错人了，可这位月姑娘的眼睛明明与三年前的主子姑娘生得一模一样，是了，三年前的主子姑娘便已经二十八岁，如今又过三载，她应该三十一岁，就算姑娘会保养，也没道理又变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现在的主子没上一位美貌，但却自有一股风情，也是一个美人。 谢简跳下马车，“贤妹，下车罢！” 铁柱道：“娘，得给月姑娘主仆收拾房间，月姑娘与公子义结金兰了，这次回来是来拜祭老爷、夫人的。” “不是姓苏的？”翠奶娘回不过味儿。 铁柱道：“可当年月夫人是招夫，还立了文书，月夫人所出的儿女一律姓月。” 翠奶娘有些明白了，“怎么变成兄妹了？” “这是长辈们的遗愿。” 具体的，铁柱也说不清楚。 谢简招呼了铁柱，从马车里搬出两口箱子，其间又有他们自己的大包袱，一箱子用的衣料，一箱子吃的食材，再有一口略小的箱子，里头是一箱子的银元宝，足有二百两之多。 谢简道：“奶爹，这银子就交给你，别再自己垦荒。明儿就请村民帮忙，能赁出去的就赁出去，这片都是上等田地，一亩收六成租子罢。自家留上一亩种瓜菜吃就行，其他的都赁了吧。” “剩下不到二十两时，与我说一声，我再取了银子回来。” 三年了，家里的积蓄就从超过五十两，一下子拿了二百两，真像是一笔巨款，若是老爷、夫人在世，哪用这般艰难。 也怪公子心软被人骗，被人利用，吃了大亏也没地儿说理，没人证，没物证，借钱的人不认账，而他们一家三口是谢家的下人，他们的证言，官府不会采信。 * 是夜。 百里县燕家明月别苑。 一首《江湖风云》款款流泄，楼三立在凉亭不远处，揖手禀道：“大公子，谢简酉正时分回来了，他的腿似乎好了，瞧不出任何异样。” 燕大公子继续弹琴，“是她治好的？” 楼三道：“我们的人特意打听了一番，苏七现在易名月颖，在府城近来可是名声大噪。她先是用针灸之术给医官署的难产妇接生，再是给莫家二房的嫡夫人剖腹产子……” 前面的，月氏会，另一个人也甚擅长，她们一根银针，一点药柱，就能让人奇迹般的痊愈康复。可这剖腹产子，相传是医仙族的绝技。 “莫二夫人母子现下如何？” “听说活得好好儿的，月姑娘离开府城，还特意去拜访了医官署千金科的卢掌科，将拆线之术传授给了卢掌科，请卢掌科半月后去给莫二夫人拆剖腹留下的缝合线。” “卢掌科想接这事，只怕莫家人不会相信，以沈少夫人的性子，得她信任不易，可要她放弃一个人也不易。” 楼三低声道：“大公子，你说……月姑娘会不会真是巫月神医的后人，她的药灸术、针灸，都很像。” “可巫月族没有能剖腹产子的神医。” 空气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抱拳道：“公子，找到秋菱了。” 楼三怒道：“这个叛徒，她害死了明月姑娘，她还敢回来？” 燕大公子神色淡淡，“继续说！” “秋菱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当年庵堂失火，明月姑娘主仆三人丧命。秋菱就被苏家人灌下了哑药，打断了左臂臂骨贱卖给牙子，因她又哑又残，没人愿买，最后被一两银子卖到了永乐府怡红院做粗使丫头……” 灌哑药，断左臂，这怎的听起来不大对头。 大户人家，若一些下人知道太多，又不愿对方死，大多都是灌哑药贱卖远方，这秋菱若真是叛徒，更不该如何。 明月姑娘身边的四位侍女，两个已经死了，唯有秋蓉和秋菱还活着，秋菱受尽了苦头，秋蓉可是越过越好，如今做了苏大老爷的三姨娘，又育下了女儿，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 燕大公子勾唇笑道：“苏明瑾，你藏得还真深的。” 楼三惊道：“大公子，你是说苏明瑾骗了你？” “是我害了明月，如果不是我心存私念，自以为是，她就不会惨死。明月的死，恐怕与苏明瑾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继续道：“秋菱是左撇子，又哑又不能用左手，自然不能为自己升冤，还承下了背主的罪名。” 燕大公子抬手，示意黑衣人退去。 第154章 懊悔 他久久的望着夜空的明月，是他害了她，如果一早他就告诉她关于苏明瑾、苏明瑜这对孪生兄弟的身世，她是不是就不会在亲情里陷得这样深。 她太信任他们，为了他们，付出一生的心血，害得自己沦入风尘，苦苦地挣扎，苦苦地求生。可最终也是被她最呵护，最信任的人推入了深渊。 他一直以为，不告诉她真相，就是为了保护她不再伤心。 可事实，永远只会更残忍，没有不残忍。 他的隐瞒，导致了恶人的气焰与嚣张，他们为了荣华富贵，榨取了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在发现她在他们追求更大荣华的路上已成阻石时，他们毫不留情地夺了她的性命。 燕大公子手抚着琴弦，仿佛这不是琴，而是一个深爱的恋人，“明月，如果我告诉你实情，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你是我的知己，更是我的挚爱，你为什么就不能点头嫁给我？” 楼三看着沉陷在痛楚中的大公子，忍不住道：“大公子，月颖姑娘想替谢管家的夫人开颅清除风涎，若月颖姑娘真有这医术，大公子的眼睛许能重见光明。” 燕大公子道：“今晚，你带人把她给我带过来。” “大公子……” 这可是神医，有本事的人都有一些怪脾气。 * 夜里，月颖指点着秋菱给谢简施针、药灸，又纠正了一些按摩上的错处。 看着秋菱越发熟练的动作，“秋菱，你以前是不是学过？” 秋菱微微一凝。 月颖道：“你不想说便不说罢。秋菱，你调理了这些日子，身子也差不多了，瞧着明儿的天气不错，我准备明日给你治左臂，你得准备一下，你给公子药灸，我回房准备明儿所需的药材。” 而此刻，铁柱正拿着一瓶药酒，问道：“秋菱，你会不会给我娘针灸？” 秋菱想到月颖说过谢管家的病症是在腰身上，腰身有寒气，还带有中度劳损，好在不算太晚，还能调理症治。 她跟着明月时，就学会这种药灸、针灸之法，微微点头。 铁柱笑道：“那我等着，你给公子治完，就去帮我爹治。”他坐在一边，看着秋菱的动作，虽不比姑娘的动作好看，可也是认真练过的，“说起来，还是姑娘慧眼识珠，难不成姑娘遇到我那天，一眼就辩出你有学医天赋。” 秋菱继续扎着针，心下无语。 她抱住姑娘，是因为姑娘与明月姑娘长得一样的眼睛，甚至有着一样的眼神，就连身上的气度风华都极为相似。 因姑娘救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呢？秋菱觉得许是姑娘觉得她可怜罢。 月颖在房里将一包包草药取出来，拿出戥子，照着药方子配药，“明天给秋菱治左臂，大哥肯定做不了帮手，最好得找一个会武功的打断了左臂骨再重新接。” 她摇了摇头，将一包药包好。 “沈记大牙行不是同意给我们留下人，这都多少天了，一点回音都没有了，这是成还是不成？唉，继续等着罢……” 她要买下人，这可真是好消息，回头就告诉大公子。 楼三看着一边配药，一边絮叨的月颖。 抓好了几包药，她拿了一支笔，这笔很奇怪，笔尖像个勾子，字写在纸上显得异常潦草，潦草到楼三就没认出几个来。 “这是大哥吃的药，这次得把人名写上，谢家的病人可真多，除了铁柱，全都身体有疾，还一个比一个严重。” 她握着笔，端正地谢着“简服一”“简服二”，这样标了五包，包好放到一边。又重新拿出一个方子，照着方子照旧抓药，抓好之好，又写着“管服一”、“管服二”…… 最后是翠奶娘的，写的是“翠服一”、“翠服二”…… 都包好了，又坐在案前新写了一个药方，照着药方抓药，写的是“菱服一、菱服二……” 一切完成，月颖对着外头喊道：“铁柱哥！铁柱哥……” “来了！” 铁柱立在门口，月颖指着旁边的一大堆草药，“管家的三帖，翠奶娘的三帖，大哥的三帖，你先拿下去，我给翠奶娘调的药酒得继续用，若是疼得狠了，让我或秋菱给扎针止疼。” “是。”铁柱将几包药接过，看到上头写的字，问道：“我爹是今晚开始服药，还是明晨开始。” “今晚服罢，一会儿让秋菱给他针灸药疗，做好针灸正好服药睡觉。”月颖又道：“明儿秋菱得治左臂，煎药的事还得劳烦你。管家大叔那边，你再说说，叫他近来别干重活，家里有了钱，就请乡邻帮忙干，着实忙不过来，请几个妇人或长工也成，健康才是身体的本钱，没了健康，再多的钱财也没用。” 铁柱笑应一声“是”，又提了秋菱的药出去。 月颖看着桌上摆着的几十种药材，一包又一包地包好，“得暇还得上山采药，上次采的药都用光了，买来的药也都用得差不多，往后也只能在杏林春医馆买药了……”她扬了扬头，“梁上君子，你在上头瞧了一个时辰，是想偷药方？” 她知道他？ 她怎么发现他的？ 月颖审视四下时，就发现脑海里涌现出一个男晶人，这晶人还是蹲着的，可身体健康得很。 楼三纵身下来，“你是几时发现的？” “你来不久就知道了。”月颖丝毫不惧，“瞧你会武功，明儿帮我将秋菱的臂骨再打断如何？” 秋菱已经够可怜了，还要打断。 楼三道：“我家大公子要见你？” “燕大公子？我与他不熟。” 那家伙拿了一个婚书，非说他们有婚约。 这怎么可能，娘留下的遗书上可说了，她的儿女是要姓月，还叮嘱她将月氏传承下去，既然是这样，她不可能有婚约。 楼三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会更熟的。” 月颖道：“我若去了，明天你帮忙帮我敲断秋菱的左臂骨。明儿断掉后，我重新续骨，她人年轻，近来调养得不错，养上三五个月就能康复。” “莫让大公子等久了，他性子可不大好。” “去！” 楼三拿出蒙布。 “喂，喂，去便去，蒙我的眼睛作甚？” “大公子不会拿你如何的，比你生得好看的多了去。”楼三一把扛住月颖，纵身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第155章 错了 月颖再睁眼时，眼前是一个幽静雅致的别苑，这园子倒是建得不错，风景很好，即便是冬天，还有几丛花开。 燕大公子坐在凉亭正奋力弹奏着琴曲，声声入耳，莫名地熟络，她就像在哪里听过，到底几时听过，苏初云的记忆里明明没听过，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牧童的歌声，还是那种跑了调的。 什么牧童的笛声，她可没听过。 乡野牧童，哪有会吹笛声、玩乐器的。 “有一处，你弹错了，下部风云篇第七段！” 燕大公子的琴声嘎然而止，直直地看着凉亭外的少女。 明月也曾说过，无论他怎么练，这一部分要不衔接不顺畅，要么不高就低，他习练了三年，还是改不掉。 “哪里错了？” 月颖莫名地睁眼，她刚才说话了？她在现代只听流行乐，可不懂这等高深的古典琴曲。 “那个，你就当我没说。” 刚才一定不是她的声音，她要懂琴曲，她就不是月颖，改月大琴师。 燕大公子冷凛地逼视着月颖，“你说我弹错了，你来弹！” 不待她反对，直接被他强势地拽住，按在了琴案前，乖乖个咚，这个惹祸了吧，她哪里会弹什么琴，乱弹行不行。 然后，古怪的事发生了，月颖似不听使唤，双手缓缓落抚在琴弦上，动作优雅地弹奏起来，她的脑海里，涌过一个绝色女子坐在高台上，倾情地演绎，周围或锦衣华袍的贵公子，又或是游戏情场的浪荡儿，又或是人海茫茫的青衫文士，再有背负宝剑的游侠，所有的男子都面露凝迷…… 怎又是这种片断记忆，记忆里的绝美少女不是苏初云，更不会是她，为什么她会莫名地忆起一些片断，像在救莫七公子时如此，而今又是如此。 燕大公子静立在对面，初是意外，再是惊愕，最后眼里出现了一丝迷离、沉陷，她的琴技竟如此高超，虽只片刻，可对于真正的琴艺高手，只弹片刻就能探出深浅，这样的琴韵，如此的风格，就似将他带回数年前，鲜衣怒马，美人如花，烹酒煮茶…… 此刻的月颖莫名地与明月的身影重叠、融合，仿佛她不再是月颖，根本就是他心心念着的明月。 弹到了下部第七段，她的衔接、流畅得如此自然，而这处，是他怎么也学不会的。 在宁静与海波的涟漪里结束了全曲，月颖额上满满的汗珠，她看着手下的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这手在变化，是自己的手，是陌生而漂亮的纤指，她摇了摇头，并没有重影，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是谁？ 她是月颖，她是一个异世穿越者，她也是现下的月颖，灵魂永远是月颖。 燕大公子迷离地轻唤：“明月，是你吗？你又回来了？” 月颖疯狂地抱住脑袋，脑海里掠过一个男子，那是一个俊美的少年，浅笑盈盈，手里捧着一只锦盒，“明月，我新得的夜明珠，送给你。” 又一个少年，满是落漠，“明月，我心情不好，陪我奕棋罢？” “明月，这双靴子是送给我的，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 月颖怒喝道：“不是！我不是明月，我不要夜明珠，我不要奕棋，我不要做靴子，我不是明月，我不是，我不是……”她不停地大吼，一掌击出，案上的琴嗡的一声跌倒在地。 燕大公子一个疾步，闻声辩物，用脚一勾，在落地的一刹，将琴抱在怀里。月颖满头冷汗，痛苦地趴在案上，不停地用手敲打着脑袋，“这是月颖的肉身，我才是真正的月颖，无论曾经还是现在，我都是月颖，你离开，离开……” 她疾呼了一阵，大口吐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微闭上眼睛，调整着心絮，过了良久，复又睁眼时，“你在琴上动了什么手脚，这琴让我产生了幻觉。苏明月是谁？” 明月…… 燕大公子抱紧手里的琴，他用了这琴几年，明月从未来找过他，可今儿月颖第一次碰，就看到她了吗？ 为什么不入他的梦？ “燕大公子，想重见光明，就别开罪我。”月颖恶狠狠地要胁着，敢在琴上动手脚，肯定是什么药粉之类，这古代的毒药，她还没有尽数了解，她穿来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够尽数了解。 燕大公子冷声道：“你真能治我的病？” “为了确保手术成功，你最好给我一些人练手。” “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 “你要准备在谢家给人治病吗？只要你想练手，我可以给你机会。” 谢家不行，谢简太弱，若是被人要胁，她就不得不出手救人。 月颖定定心神，一语道出：“冷月峰！” 燕大公子微微蹙眉，“冷月峰，这是何处？为甚我没听过？” “你不知道的地方多了，要是你都听过，这还了得。若有人需要找我治病，你就报冷月峰主的名号！冷月峰位于定陵东三里处。” “据我所知，那个地方可是悬崖峭壁，听说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且还被一群猴子与毒蛇毒虫给占据，就连老虎、狮子、狼等猛兽也不会去。” 月颖面露狡黠的笑意。 她问过谢简，他也说没听过这名字，百里森林里大大小的山谷、山峰、林子不少，就没这地方。 可今儿一说出来，燕大公子就准确地道破那地方，这不是说，她很快就能寻到。 “我刚才在探你的口气？” “探又怎么样？这是我娘遗书里留的地方，是你有求于我。怎么样，待我寻到冷月峰，我选了吉日，你令人将我祖母月太太、我母亲的棺木送到冷月峰。算是给你治眼收的订金，也是你的诚意！” 燕大公子哪里被人这样要胁过，只有明月，在他面前总是骄傲甚至狂妄的，时间长了，他发现明月和他认识的女子都不同，与她在一起，他很自在。 月颖又道：“楼三呢？快出来，本姑娘要回去。你再扛着我走，信不信我毒死你，你背我……” 楼三汗颜不已，她不怕大公子，知不知道大公子在燕京的名号“杀神”啊，俊是俊，酷是酷，可就是无情残酷，更不会怜香惜玉。 第156章 要胁 月颖一把拉过楼三，扯住他的衣襟，动作怪异地要胁道：“楼三，明儿午后，准时出现在谢家听我吩咐！敢不来，下一次我先用银针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再给你下毒，让你发骚变浪出大丑！” 这是姑娘家说的话，刚要胁大公子，又来要胁他。 大公子是觉得新鲜，他可不是怜香之人。 楼三正要发作，月颖已用手轻拍着他的脸颊，“乖，要听话，这样才有女子会喜欢，别跟你主子一样摆着冰块脸。哦，对了，你主子那份《婚书》伪造得不错，偷盗我大哥家里的故人笔迹，是不是盗得很过瘾？你这么喜欢盗东西，把借了我大哥银子不还的两个混蛋家盗了如何？不能少于八千两银子，若你盗取成功了，我送你两枚增进功力的增功丹。” 增功丹，书上有记载，这是医仙族才能炼制出来的奇药。 楼三当即问道：“你说真的？” “比真珠还真！本姑娘不仅有习武之人个个梦想的增功丹，还有世间难寻的跌伤药酒，今儿相遇是缘，给你一小瓶试用！” 她一扬手，手中出现了一只小瓷瓶，楼三当即接过，用鼻子闻了又闻，“好像宫里的药酒……” “什么好像？明明比那个更好。”月颖大嚷着，“俯身俯身，给我当马骑，把我背回去，这一瓶可用了不少好药材，快点啊，快点！” 燕大公子听到这声音，猛了一转身，一蹲身就把月颖背上，抬手一掠，楼三的药酒就到了他手里。 “喂，瞎子，你识不识路啊？我来的时候被你们蒙了眼，你怎么把我送回去……” 瞎子，她敢喊大公子瞎子，死定了！ 燕京所有这样喊大公子的人，如今都没活在世上了。 空中，传来月颖那张狂得意的声音。 楼三摇了摇头，他的宝贝药酒就被大公子给抢了，大公子将人背回去了，真是越来越新鲜。 过了不到半炷香，燕大公子悄然落在林间。 楼三抱拳：“大公子。” “明日，她要给秋菱治左臂，你去一趟罢。” “大公子，谢家要买下人，你看……我们是不是安排一家人进去？” 楼三便将月颖一早发现他偷看的事细细地说了。 “她是故意说的，你说她在算计什么？” 楼三一脸茫然，“照理，没人希望家里有别人的耳目，可是这位月姑娘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你看她，根本对大公子没有丝毫惧意，还敢威胁。” “她是想借我们的手保护谢简，在她看来，谢简是她的亲人，我派去的人，怎会是简单的，一旦插手，她就把谢简几人的安危交到我手里。” 她将他的人当下人使唤，他反过来还得保护谢简，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只小狐狸，心眼真不少……” 燕大公子的脸微微一变，“她可不像真正长于乡下山野的人，步步为营，教苏六娘学点穴术，利用苏六娘大闹。她一早劝离谢简，就已有将计就计的主意，一招金蝉脱壳，使得很妙！” 他过墙梯，她有张良计。 他想将她掌控在手心，还是成功逃离了他的计划。 月颖，不是一个任由他人算计的人。 “大公子，为什么没告诉她，你为了给她报仇，借计羞辱苏五娘。现在苏五娘丢了与钱家的亲事，连门都不敢出，成了整个百里县的笑话。” “那是她自找的。” 与他何干？有人算计，就会有人上当，若不是苏家三房的人贪婪，就不会有今日。 燕大公子道：“传消息回去，说百里县冷月峰有不世出的神医，其医术不亚医仙族，能治世间所有怪病、难症！要得此消息，就照着消息楼的规矩收费。 江南定波候府的候爷为了给父亲治病，求名医灵药，一万两将冷月峰有神医的消息卖给他；云省脂粉商人木夫人，愿出大半家业为一双孪生子求名医，收二万两消息费。” “诺——” 她的医术真能治好他的眼睛，让他重见光明？ 谢简的腿是真的好了，那么多太医、官医、民医都不能治喻的，谢简才短短一月时间，再瞧不出半点瘸拐之意，健步行走，与正常人无二。 * 翌日午后，楼三奉命到了谢家，手里握着宝剑，环臂立在谢家大门外。 铁柱到外头瞧了一眼，道：“姑娘，是应约来帮忙的。” “请进来！” 楼三进入谢家大门，先是打量了一番，这山脚下虽有村庄，可谢家独居此处，显得有些冷清孤立，最近的人家离谢家亦有一里的距离，越发让谢家显得与村民们格格不入。 谢家临近的这座山，是谢家先祖买下的，亦是谢家的墓园，自谢沙到谢衍几代人都葬在山上。 月颖在厢房里忙碌，一个半人高的木床榻上，放了一个同等高的案几，上头有药瓶、药粉、布条、剪刀、针、线甚至还有刀片等物。 翠奶娘自患病以来，少有出门，此刻眸露怯意。 谢简正在对面厢房看书。 秋菱坐在门口，一双眼珠子先是看楼三，只一眼，似认出他来，立时移开了视线，心里暗道：不认识，不认识！ 楼三微微一说，走近她，“怕不怕？” 秋菱不答话。 楼三自嘲似地道：“怎的忘了，你是哑巴。月姑娘，这哑巴能治吗？” 月颖道：“秋菱不是哑巴，她是被人灌了哑药才不能说话，中毒极深，需要解毒、治疗，声音不能恢复到以前，我只能先治她的左臂，再设法给她治嗓子。” “这是能治了？” “是，能治！”月颖想着是中毒才导致这结果，心下有些难受，“毒药损毁声带，想和以前一样，最好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如何？” 月颖凝了一下，闪过一个念头：换声带，脑海里就出现了两个晶人声带相换的情形，也就是说，这个法子的本身是可用的，“可从哪里去寻一个声带给她。” 楼三在听说月颖剖腹产子，又听她说要开颅给翠奶娘治病，现在听到换声带的事，竟没那么好奇，“这世上，总有人想变哑巴，比如那种一说话就闯祸的。” 第157章 断骨 月颖道了声：“我这里准备好了！楼三、秋菱，进来！”她又对铁柱与翠奶娘道：“铁柱，去帮管事大叔吧。” 翠奶娘道：“我……我回屋给老头子做过年穿的新裳。” 月颖拿出一张纸，指着上头画的图，那是一条人的左臂，上面清楚地画出了秋菱骨头碎裂的情形。 楼三道：“被打断了两次？” 大臂骨断一次，小臂又断一次，可见当年下人的手，是拿定主意要毁了秋菱的胳膊。如果没有晶人显现图像，月颖没有把握治愈。 在她救了几个难产妇后，她发现晶人会随着她救的人、治愈的人越多，其在她意识之中显示的图像就越发清晰可见。尤其是她给莫二夫人实话剖腹产子术后，男女晶人的清晰度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月颖道：“你把将她的大臂骨照着这上面所绘的样子捏碎，再将小臂骨捏碎，你的任务就完成，可以离开。” 楼三看了图，心下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她的骨头是这样碎裂的？” 月颖恼道：“我是医者，通过望、问、观、切，便能知晓。要不要我给你诊脉？看你有没有病？” “别！别！我帮忙还不行。” 回头，她要是胡说八道一通，他还不得吓死。 既然她说要这么做，他照做便是。 楼三握起手里的剑，抓住秋菱的左臂，看了看图，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没有惨叫，秋菱只能呜呜出声，痛得眼泪立时滚了下来。记忆中，当年被关在黑屋子里，被人抬起手臂强行用木棍打断骨头的情形又历历在目。 那一次，是为了毁她。 而这一次，是为了让她的左臂恢复健康。 就算不能恢复最初，至少往后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月颖蒙着脸，“扶她到病榻上，我要接骨，离开的时候关门轻些。” 没他的事了！ 楼三看着秋菱煞白的小脸，脸上的疤还没好全，现在又要添新伤，要说秋菱背主，他不信。明月姑娘都死了，谁会将秋菱整得这么惨，很显然，这件事与秋蓉、苏明瑾都有关系。 月颖道：“我用针给你止痛！” 然而，她却不是用针，而是拿起旁边的一个布包，这布包像个小迎枕，往秋菱的脸上一蒙，秋菱立时昏睡过去。月颖将布包放在秋菱的胸前，任由着淡淡的药气散发，只要不拿开布包，她就会一直昏睡。 这布包里，是她特制的药物，能迷睡人的功效，有些像麻沸散，她今儿也熬了麻沸散，此刻拿起一根竹筒，动作快狠准地往秋菱的嘴里一塞，拿着一个银质漏状往竹筒里一塞，拿着碗将温热的麻沸散往秋菱嘴里灌。 楼三有些不敢目睹，那是人，她怎么玩得像对侍动物，他若有事，她是不是也这样。 月颖见他不走，就当他不存在，继续忙自己，拿了一块羊皮布，盖住秋菱的身子，取了剪子，剪陈秋菱的左臂衣袖，一条洁白却有些扭曲的左臂出现在眼前，左臂上有伤痕累累，有月牙状的指甲掐痕，还有像被抓过的印痕。 这些疤痕，有的是秋菱痛失左臂自己留下的，还有的是在怡红院时被打骂时留下的。 月颖拿出烈酒，用纱布沾了酒擦遍整个整条手臂…… 楼三时不时看着外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再看月颖，她真的像是在切割猪肉，把人的胳膊切割开，还用一个像夹子状的银器，剥开肌肉将骨头一片片拼凑起来…… 天啦，他不能看了，再看下去，越发觉得自己千万不能病，更不能受伤，否则落到她手里，就像被玩小猫小狗一样。 楼三小心地退出房门，上到退出来，还轻拍着胸口，“她真的能治好？” 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虽然他听说过接骨术，可那是骨头没碎裂，秋菱的骨头可是打碎、打断的。 从晌午一直到酉正，黄昏的夕阳照在窗外，屋子里除了阳光，还有头顶的光笼光，而月颖意识里的女晶人左臂骨骼却比眼前所见真实的手臂还要清晰可见，终于都接好了，小臂得缝合，更得用竹片、木片固定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固定后，又将整个条臂用更长的木块固定起来，就像给手臂穿了一条用木片制成的袖子。 * 楼三回到明月别苑。 燕大公子正在饮午后茶，旁边放着一把宝剑。 “禀大公子，我回来了，月姑娘说要给秋菱治哑疾，就得给她换一副嗓子。” 换嗓子？这可是从未听闻过的法子。 燕大公子道：“你同情秋菱？” “大公子不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秋菱肯定知道一些内情，否则不会被人打断左臂，大公子，她的左臂骨伤得很厉害，大臂骨断裂，小臂骨也断裂，她的整条左臂都扭曲了，像一个大型的麻花。 如果属下没猜错，当年他们打断秋菱左臂后，将她关在一个地方，不给她治疗，任由整条左臂长残。秋菱学过一些剑术，可她自小就是左撇子，她写字用剑全是左手，这是要让她无法将发生的事告诉别人……” 燕大公子道：“这件事，我会细查。明月的死因，我一定会寻找到真相。既然秋菱是其间最关键的一环，你去寻一个人，这个人得自愿献出嗓子……” 久久的静默。 燕大公子继续品茶，神思已远，昨晚月颖奇异地弹出了完整的《江湖风云》，就和明月一样弹得完好无缺。 明月死了！ 他的心亦空了。 明月不仅是他的知己，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而此刻，月颖终于给秋菱接好骨，整个人已经累瘫在一边，她不能这样独自一人，她需要助手，如果有助手，给她递一盏参汤也行。 她大喝一声：“铁柱！铁柱……” 铁柱到外头干农活了，今儿一早雇了附近的村民帮忙翻地，有的村民还带了牛来，谢简已经决定将地翻好、犁好之后只留一亩离家最近的，其他都要赁出去，可是一时还没寻到人接手。 谢简道：“贤妹，什么事？” “大哥，帮我把秋菱移到房间的暖榻上。” 他推开门时，月颖身上围着羊皮罩衣，上头有血迹斑斑，倦容难掩。 第158章 钟情(25更) 谢简将秋菱横抱怀里，月颖小心地扶着她的左臂，两人进了寝房，月颖小心地替秋菱盖上锦衾，“我得寻助手，否则以后这样的手术多了，每次下来，我身体吃不消。我得熬参汤！” 月颖熬好参汤，自己先吃了一盏，又捧了一盏进屋，小心地喂秋菱服下，“你的嗓子不好治，换嗓子，我没做过……” 就算是现代，也从未听说换嗓子的说法。 倒是有通过易换眼膜恢复光明的。 燕三公子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谢家的事：谢简在离家不远处造了新屋，各建了三间正房，俱是砖瓦房，又建了两间厢房，说是要随着田地一起赁给佃户，十九亩上等田地尽数赁出去，一年收六成租子。 地，是犁好、靶好的，现在还有新屋子，就连常用的桌子、床榻都备好了，厨房还备了一套农家用的锅碗，消息传出，没几日就有人登门来问，说愿意赁谢家的良田。 秋菱是第二日午后醒来的，月颖切了两片血参给她补血气，精神倒还不错。 她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自己的伤臂上，上头包得跟粽子似的。 月颖道：“都接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内，左臂还不能用，你先吃上一月的药，近来要多喝骨头汤，以便利于左臂恢复。另外，我会开始给你治嗓子。” 她手里削着一只苹果，果皮未断，轻薄非常，“吃个苹果！你先在屋里休息七天，不要伤风，治伤期间，若是风寒风热，都对骨骼修复、伤口复元有影响。” 秋菱不能出屋，铁柱就包揽了大部分的家务活。 月颖又有了时间拿起针线做女红。 这日一大早，就见有村民过来道：“谢公子，听说你家要添卖下人，县城的牙婆领了一家四口来给你家相看。” 铁柱听到声音，第一个跑了出来。 牙婆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容长脸蛋，眉眼清秀、恬淡，其间有两个女孩儿，与妇人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容长脸蛋。一个穿粉衫子的少女眼睛明亮又大，很有灵气，身材也是凹突有致。 另一个女孩儿，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眉眼与妇人相似，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只是面容带着一股菜青色。 又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短衫，用一块破布束着发，与容长脸的妇人长着一样的五官，只他不是长脸，而是一个国字脸，一瞧就是实衬的。 只一眼，铁柱就落在那漂亮少女身上，她的年纪似有十六七岁。 翠奶娘已经出来，热情地道：“是章牙婆，快到花厅坐，真是辛苦你了，特意把人送来，这一家都是什么人？” 她又沏了茶水捧过。 章牙婆笑道：“我听说你们要添一家几口的下人，前儿特意从府城那边弄来的，早前原是太原府知府家的下人，太原知府私动修河渠的银子，被朝廷治了大罪，女眷贬为官奴。 这妇人夫家姓秦，五六岁上头就没爹娘，早不知娘家姓氏，人称秦婶。早前原是太原知府家嫡次女的乳母，丈夫是知府家店铺上的管事，主家获罪，早拐了美妾庶子逃走。知府夫人大怒，觉得是他把主家的证据给了钦差，唉……险些令得妻儿没了活路。” 秦管事逃走，就算没错也有错，而且主家犯罪的证据怎会到了钦差手里，他的嫌疑最大，主家在没定罪前，抢先一步为了报复，要把他的妻儿卖到脏地方去。 秦氏姐妹生得貌美，还真进了那种地方，只是不久后，也不知她娘走了什么门道，就有神秘人将她们姐妹给赎回来，又从其他地方将她们的兄弟也寻回，一家四口这才团聚。 太原府知府犯罪，这已经是去年底的事，到如今已经相隔了一年有余。 “这三个孩子都是秦婶的儿女，长女秦娇兰、儿子秦松、幼女秦春兰，来路正，早前也做过下人。秦娇兰给知府家嫡次女当过服侍丫头，秦春兰是庶女屋里的丫头，秦松会识些字，曾跟着主家的公子当过书僮。都是会服侍人的，只是因为这规矩什么都会，这价儿嘛，肯定与那些乡野出身的人不同。” 铁柱眼睛明亮，看了眼秦娇兰，这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大丫头，想来也极是不错的，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几经辗转才到了他们家。 “公子、娘，我瞧着不错，近来家里正缺人手……” 翠奶娘瞪了一眼，“高牙婆，不知要多少银子？” “秦娇兰少了二百两不谈，瞧瞧这模样，是不是十里八乡都少见的美人；秦春兰么，得一百两；秦婶针线、厨艺都不错，又懂规矩，至少得五十两……” 二百两银子买一个丫头，这不是抢钱？ 世上哪有这么贵的。 翠奶娘轻哼一声，“你老为了赚我们谢家的钱，可真是用心了。” “翠奶娘，你可别恼哇，这可是我从沈记大牙行里分过来的，那边买了好几家的下人，是还有不错的，可像这样来路正，又出身清白，儿女还个个咬文识字的可还真只得这一家子。这买下来就能使唤上手，价格肯定高。” 铁柱急得不成，生怕她娘不同意。 公子有钱啊，当年不是还被人又骗又借的弄没了一万多两银子，现在不就是买个姑娘，价儿高，说明这姑娘好。 月颖坐在屋里，小心地将秋菱扶起来，“你瞧出什么没？” 秋菱低低地出着气儿，嘴唇微蠕，却发不出音儿. “铁柱瞧上秦娇兰了，生怕大哥和翠奶娘不买呢。你瞧那眼神，就这么几眼，就拿人家当成他媳妇了。” 谢简立在旁边，带着考量与沉思。 翠奶娘道：“殷实庄户人家娶妇，这花上五十两银子就是极高的彩礼，寻常人家可只讨十来两银子的。就这么个丫头，你还要两百两，我是买回家当侍女的，哪家买侍女花二百两银子。” 章牙婆道：“你瞧她生得多好，咬文识字，厨艺、刺绣全会，口齿伶俐，规矩又好，哪儿找这么好的……” 铁柱急得直挫手。 谢简瞧了一阵，就瞧出铁柱的意思，反倒是翠奶娘却似乎压根没发现。 第159章 动心 章牙婆唇角微扬，她可早就听说谢管家的儿子翻年就二十，夫妻俩急着给儿子寻媳妇，这小子肯定是动心了。 动心了就好，这钱儿就能到手。 谢简对谢管家一家三口，虽名为主仆，说是当自家人一点不为过。 翠奶娘这些年病着，吃用看病都是照了主子的例走，哪家的奶娘有这福分，还有谢铁柱虽是书僮、侍从，也会读书识字，跟谢简如同手足兄弟一般。 谢简问道：“秦松多少钱？” “价儿不高，算五十两！” 翠奶娘当即提高了嗓门，原还承着头痛，头也不痛了，“五十两，一个小子你也敢卖五十两，章牙婆，你是卖下人还是抢钱啊？” “翠奶娘，你着什么急啊？这生意不都是谈成的么，你瞧瞧这一家子，咬文识字，规矩好，老的会厨艺、针线活，行事又知进退，在知府后宅可是个极好的，不好也做不了人家嫡姑娘的奶娘、一院的管事妈妈，对不对？” “还有这秦娇兰，我这是做正经生意，遇上那些黑良心的，把这姑娘送到那种地方去，就凭她的容貌，她的才识，二百两银子，你说那些妈妈们会不会要？我这不是实在人，想着自己也有儿女，不愿做昧良心的事。” 翠奶娘道：“你这要价也太贵了些，不成，不成，这一家四口，我最多给二百两。” 章牙婆当即起身，轻嘲道：“翠奶娘这价儿连我的本钱也不到，我儿子为了给你家挑最好的，昨儿天未亮就赶去府城挑，光本钱就去了三百八十两，这忙活了两天，就赚你家二十两，你还嫌多。” 翠奶娘原就头疼，又听她漫天要价，“你真当我们谢家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的，四个人四百两，一个就得一百两，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别人买下人，好的最多三十两，这寻常都是十几两，你说你比这些翻了多少倍。” “既然翠奶娘嫌贵，也罢，我就把这一家卖到百花楼里，想来香妈妈是愿意出个好价儿！” 章牙婆一起身，扭着腰肢就要走。 铁柱一急，一把拽住人，迭声道：“公子！公子……” 谢简微微一笑，“四百两，我付银子，章牙婆把身契备好罢。” 翠奶娘跳了起来，冲向铁柱就拧，“你这死孩子，四百两就买一家子，你……你疯了不成，啊！我不是与你说了，你媳妇的事，我会留心的，你……你……” “娘，你就同意公子买了吧，这样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去花楼，这一辈子都得毁了，再说，公子又不是没钱，这一趟去府城，光那边的收益、租子就不少……” 翠奶娘抬手使劲打着铁柱。 铁柱缩着脖子，任着母亲打。 这是他亲娘，她要打就打，还不是这几年日子过得拮拘，被没钱的日子害苦了。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你……” 铁柱轻声道：“娘一年的药钱就不下一百两银子，不过是两年的药钱……” 翠奶娘扯着嗓子，“老娘这回算明白了，公子有时候花钱大手，都是被你挑唆的。你这臭小子，看今儿老娘不打死你，还敢说老娘一年吃药花钱，老娘又没花你的钱……” 这是亲儿子吗，她奶大的公子都没嫌，还说她的命比钱重要，自己的亲儿子嫌上她吃药花钱的事、 而一边的秦婶听到这话，看来这公子对这奶娘极好，一年一百两银子的钱，就算是富贵人家，多少人也舍不得，还不得早早把人打发到庄子上任其生活，哪里会留在身边。 谢简已经回屋取了银票，浅笑道：“章牙婆清点一下，四百两银子，一文不少。” 翠奶娘追着铁柱打，这回听说要付银子，好不心疼，四百两，这可是好大一笔白花花的银子，“你……你这婆子心也太黑，就不能少些。” “翠奶娘，我们真没赚你的钱，成本就三百八十两。” “你们这些牙婆，没一句实话，你要真花了这价儿，老娘把姓倒过来。” 一边，铁柱道：“娘，你的姓倒过来还是姓王！” 翠奶娘气得要死，因为他一闹，这又多了好些银子，怎么就遇上这种人了。 秋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章牙婆有眼睛，就连月颖都瞧出谢铁柱瞧上了秦娇兰，章牙婆这等人惯会瞧人眼神，踱人心思，哪里瞧不出来。原本二百两的，也会要出四百两来。 月颖道：“以前瞧铁柱，呆呆傻傻的，今儿来了个一见钟情，他一露出钟情样儿，章牙婆肯定不会少银子，以铁柱的性子，想着把人家一家人分开不好，再贵也会让大哥买。 大哥最是看重管家大叔一家三口，谢家最艰难的时候，是他们陪着他，他手头有钱，也不会在乎这几百两银子。” 秋菱笑着，只怕消息传出去，外头又要说谢公子有些傻。 章牙婆给了身契文书，拿了四百两银子，说了几句吉祥话，又叮嘱秦婶道：“这谢家也是官宦世家，谢老爷早前是肃州知府，太老爷做过工部侍郎，老祖宗是前晋的四大世家之一的谢家。谢公子十三岁就是秀才老爷，你们一家可得好好服侍，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翠奶娘叫嚷道：“公子，这么贵，你怎么就买了呢！四百两啊，这得买多少下人了？” 买下人最多也就五十两银子，这还得文武兼备的上等好货，就这么一家四口就四百两，可不成天价了。 谢简笑微微地道：“难得铁柱喜欢，就买了吧，说不得你家和他们家还能合成一家呢。” 翠奶娘这才明白铁柱在旁边搅和的原因，她就想着省钱了，可没想到铁柱动心的事。 铁柱的脸微微一红。 谢简拿了一张银票出来，“这是二十两银票，你套车去一趟县城，给他们一家四口各预备三身冬裳，一身留着过年节穿，妇道人家的首饰也备些，另外他们要用的被褥等物也得备上，去采买罢。” 秦婶见这公子虽年轻，却出手阔绰，脸上有了笑意。 早前以为是永乐府，还高兴了一下，以为是大地方，再后来却要来百里县，心情一沉，睡一觉起来，又改到乡下，这心情别提多差。 第160章 备物（2更） 她的心情不好，三个孩子的兴致也不高，这会子见谢简爽快，人也好，心情恢复过来。 谢简道：“奶娘，给他们一家分派任务罢！秦松往后做我的侍从书僮，春兰就做姑娘的服侍丫头，秦婶管着厨房，至于娇兰，我做主，就许给铁柱为妻！” 铁柱的脸更红了，小心地看了秦娇兰，看她似乎不讨厌自己，又越发满意了几分。 秦娇兰抬眸瞧了眼铁柱，生得还不错，人也健康，谢家既是官宦世家，想来也是通晓笔墨的，瞧着性子也不错，真情流露，想到自己差点沉陷花楼，那时候还担心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嫁人。这下有了夫婿，且还是公子身边最得意的人儿，倒没什么不满意。 铁柱移近秦娇兰，“我要去县城，你和我同去呗，你娘穿多大的鞋、多大的衣裳，我可不知道，还有你弟、你妹的新裳也得你掌眼。“ 秦娇兰想说不去，可人家都主动提了，拒绝也不好，回头买回来穿着不合适，还得回成衣铺子换。 铁柱大胆地拉了一下秦娇兰的事。 谢简装作没瞧见。 翠奶娘在心里暗骂自己儿子厚脸皮，有了媳妇忘了娘，一瞧就是个折本儿子。 翠奶娘骂道：“让你爹回来收拾你，我不管你了。” 因领了任务，各人散去。 秦婶进了厨房，先查看了一番，厨房的调料、米面油肉一应俱全，肉腌了一大坛子的，厨房里还有几只药罐。 翠奶娘不放心，进了厨房，道：“我们家主仆几口人，我男人是服侍了谢家祖孙三代的管家。因近几年太累，有个腰肌劳损的病症，近来正在吃药瞧病；公子有风湿，也在吃药，不过公子的病已经大好了，现在只是去病根；我是头风症，疼起来只想死；月姑娘身边的侍女秋菱早前是个苦命人，被人灌药成了哑巴，还被打折了左臂，近来正在接骨治手臂……” “谢家的事，自来是由我主内，管家统管钱财和外头的事，厨房这里差缺了什么，你与我说，我给你开库房领。 家里的主子只得两个，一个是公子、一个是姑娘，他们是奉长辈之命结义的兄妹，亦是表兄妹，感情和一母同胞的没二样。 秋菱虽是侍女，跟着姑娘学过一些医术，会看病治病，你也莫拿她当寻常侍女看。公子不高兴，姑娘就更不高兴了，莫犯了忌讳。” 要不是铁柱瞧上她的大闺女，她才懒得说这些。 翠奶娘道：“我们家公子当年可是出名的神童，九岁就能下场赴考，老爷为了压压他的性子，一直到十二岁才允他下场，当年在肃州，那可是童试的案首……” 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这是说，就算眼下谢家艰难些，可将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秦婶不敢打听太多，这富贵人家，就像太原知府，早前何等风光，这一倒还不就倒了，就连太原知府的妻儿不也与他们一样成了奴婢。 也不知道她奶大的三姑娘现下什么样儿？ 三姑娘与她家的春兰一般大小，但愿能遇到一个好主子。 此刻，春兰怯怯地立在月颖的闺房外头，谢家是三进的院子，可奇怪的是，明明有好几处寝院，可所有主仆都挤在一个地方。 秦松嘴儿甜甜，正公子前、公子后地服侍谢简吃茶，又立在旁边看谢简读书。 谢简道：“我偶尔会些世交故友，寻常不得出门，近来回乡下住，也是为了求个清静。明年秋天是秋闱，我不想错过，待明年开了春，我就去府城读书。” 秦松眼睛微闪，“公子到时候也带着小的？” 谢简点了一下头。 秦松越发殷勤了。 这一来就得到主子的赏识，还会带着他，就算是以前的知府家，这可是多少人抢破脑袋想争的体面。 * 章牙婆离了谢家，捧着胸口的银票，呵呵一笑，“回头得谢谢楼护卫，这消息可真好，四个人赚的钱，都快赶上老娘一年赚的。” 她乐得合不拢嘴，心满意足地往县城行去。 走了一段路，又停下脚步道：“刚才怎么没问问，他们家还要不要采买下人，这可是大生意。” 章牙婆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再问，可想到翠奶娘那要与她吵架的样儿，还是不回去，“回家再打听打听，若再要，再设法弄些好的来。” 马车从她的身边飞扬而过，卷起了一股尘土，呛得章牙婆想骂人，却蓦地看到车里坐着的秦娇兰，骂人话又咽了回去。 铁柱带着秦娇兰进了县城，直接进了沈记绣坊的成衣柜台前，秦娇兰指着两身中年仆妇的冬裳，“来一身茧绸的，要紫色，再来两身葛布冬衣，对，就是这个身量的，给我瞧瞧……” 她在瞧衣裳，铁柱看着秦娇兰，“你该先买你的，你身上这身太旧了，得买身好看的，回头我娘要请人看期，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茧绸衣裳一身就是二两银子，四个人就得八两，葛布冬裳二百多文一身，这四个人的又得去掉一两多银子，还得买四个的鞋袜，一人备两套，也得近一两……” 铁柱瞧着四下，“你怕没银子？这些日子，姑娘、公子都有赏我，有时候我外出采买，也还能得些余钱，我可都攒着。” “你攒了多少？” 铁柱确定无人留意，低声道：“十八两！” 秦娇兰惊道：“你攒了这么多啊？” “早前还给我娘交了二十两，早知道就不交给她了，可不交又不行，我爹天天盯着呢，知公子手头有钱，猜到我得的赏钱不少，其实，真正大方的是姑娘。” “姑娘？我今儿没瞧到谢家有姑娘啊？” “姑娘厉害着呢，一万两银子说给公子就给公子，眼儿都不带眨的。姑娘的祖母、亲娘留下了好大一笔钱，她自己又有本事，自有那些贵人捧着钱求她……” 秦娇兰越发好奇。 铁柱见有人进店，打住了话儿。 进来的是前儿到过谢家的楼三，他笑而不语，冷声道：“谢铁柱，可别什么话都说，你敢乱说话，我家大公子就能割了你的舌头。” “你……你家大公子谁啊？” 第161章 警告 楼三眼神犀厉，“你回家问你家公子，或是问你家姑娘。” 这人好凶，为什么这样瞧他。 铁柱原想将月颖身有神技的说出来，被楼三一吓唬，再不肯说了。 秦娇兰用手比量着长短胖瘦，挑好秦婶的，又选了秦松与春兰的，最后又给自己挑了几身，铁柱坚持要让她多买一身茧绸的，她就给买了。 楼三就这样跟着他们，其实是盯着铁柱。 他就觉得这小子的嘴儿不大牢靠，也许在外人面前是不错，可现在为了讨好一见钟情的意中人，别说卖月姑娘，怕是连他家公子都能给卖掉。 铁柱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这杀神，怎么就惹得他一路跟着，在秦娇兰挑首饰、脂粉的时候，楼三一把将铁柱拽过来，“谢铁柱他媳妇，你挑着，我与你未婚夫有话说。” 扶着谢铁柱的肩，走到一个僻静处，楼三阴冷着声音：“你是不是想告诉她，说你家月姑娘医术过人，能剖腹产子，还能给人接骨？” 他是想说，这媳妇又不是外人，是他的枕边人，为什么不能说。 他活了二十年，现在终于有未婚妻了，还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可不得讨好。 楼三道：“果然就是一个有了媳妇忘了娘，还能忘了主子的蠢货。你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会给你家公子、姑娘惹来多大的麻烦？你家公子的本事能护得了拥有一身神技的月姑娘？斗得了天下的权贵？” 铁柱刚才就纯粹是为了显摆，他可没听到后果，此刻听楼三一说，心下一寒。 楼三又道：“管住自己的嘴，秦娇兰是你的未婚妻，月姑娘可是我家大公子的未婚妻？” “你是燕大公子的人？” “你以为呢？”楼三莞尔一笑，“我家大公子可不是你们能招惹的，月姑娘的事，谢管家和你娘都不会乱说，要有人问起，就说她是祖传的千金科手艺，至于旁的，就不用多说了。要给月姑娘招惹了麻烦，我楼三的剑，第一个要了你的命！” 铁柱摇了摇头，抿紧嘴巴，表示自己一定管紧嘴。 楼三手中的剑闪出一截又合上，“懂了就好！”拍了一下他的肩，扬长而去。 燕家，太平候府，这都是当朝权贵，不是他能招惹的，这燕家祖上可是北方的江湖名门，听说府里的少奶奶、少夫人也有来自江湖的，还是别去开罪了。 铁柱回来时，秦娇兰已经挑了好些首饰，有耳坠子、镯子、项链、头花、钗子、簪子，甚至还给铁柱与谢管家、翠奶娘都挑了。 “铁柱，我挑好了！” 铁柱大喝一声：“结账！” 今儿可一定要阔气。 掌柜里噼哩啪啦拨弄一番，“回公子，不多不少，统共三十两又四十五文，因你们一下买得多，就收三十两银子，四十五文就算了。” 秦娇兰以前做过大丫头，可知道这个价儿还算厚道。 以前还想，百里县就是个小地方，可这首饰铺子的式样还挺精致，比太原府不差丁点，许是因为永乐府是直隶府城的缘故，这里的成衣铺子竟比太原府的还强上一些。 铁柱看了看自己的腰包，“我就……就剩下二十七两银子又五分银锞子，这……个算便宜成吗？” 掌柜的看看了这些东西，“二十九两，不能再少了，再少，我们铺子就亏本了，这些东西看是寻常，可式样精致。” 秦娇兰道：“要不，就减少些，翠奶娘的不能少，管家的也不能少，你的不能少，就从我们家人里头减少……” “这怎么行呢，这每件都是你挑的，二十九两就二十九两！” 铁柱大义凛然，咬了咬牙齿，大衣服翻了半天，就听到一阵似撕破衣衫的声音，他竟从里衣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地打开，里头是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这小子对她也没实话，亏她还说这男人不错，竟然在衣服里头又藏了钱。 秦娇兰定定地瞧着铁柱。 娘可说过，这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她爹就是藏了私房，在外头纳了美妾，结果直到爹带着美妾庶子逃跑了，他们才知道。 秦娇兰想着自己还未过门，现在要管了，一瞧翠奶娘的样子，就不是好惹，若真成亲，非得把他给盯死了，绝不能让他藏私房。 铁柱道：“给我换一张五两的银票呗，没钱防身，心里不踏实。” 今儿算是大出血了。 秦娇兰低头收拾着首饰，一件又一件地往店家赠送的漂亮首饰盒子里装，这男人果然都是爱骗人的，看着他一副实在老实样，给了翠奶娘一些，又哄着她，说要给她，以为都花光了，居然还藏得有私房。 铁柱完全不知道，媳妇没过门，媳妇已经在谋划将来如何将他管得死死的，还觉得自己今儿特有面子，大方了一回。 二人回到谢家时。 秦婶带着春兰已经做好了午食。 现在人多了，不可能主子下人再一桌吃饭，得分成两桌。 铁柱洋洋得意地把买的新裳、首饰拿出来，翠奶娘一瞧，这钱肯定是花得光光的，就铁柱的样子，哪里会买，以前都是喊买什么买什么，这大包小包的，谁经得住这么花钱，看着秦娇兰的眼神闪了又闪。 长得倒是漂亮水灵，可这花钱也太厉害了一些，谁家娶到这么个媳妇，这日子可别想好过。 春兰正欢天喜地抱着自己的新裳，又用帕子包了自己的首饰，笑着进了秦婶的房间。 谢管家见翠奶娘的眼色变了，立时就知她不喜。 铁柱浑然不知自家老娘的想法。 秦婶却瞧出了端倪，伸手拽了娇兰进屋。 “你是不是傻的？公子做主把你许给谢铁柱，可你……第一次出门买东西，你买些必须的就成，怎么买了一大堆的首饰，连胭脂水粉都买上了……” 秦娇兰垂着头，“娘，谢铁柱不老实，哄我说他攒了银子，早前给了他娘二十两，身上还有十八两，结果付账的时候，明明三十八两都不止，他又拿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出来，你说他身上是不是还藏有私房？”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管他的私房？没瞧你未来婆母的眼都绿了。我教你十七年，你怎么是个傻的。你就不知道给你婆母、翁爹留个好印象，有你这样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还照了多的花，谁家能受得了你？” 第162章 还物 “人家娶媳妇就是为了过日子，可你像过日子的人，把公子赏的钱花光不说，连未婚夫攒的钱都要花光，你婆母要能喜欢你才怪！” 秦娇兰以前是大丫头，跟着三姑娘就是有钱就花的性儿，她与三姑娘一起长大，也是这性子，如今瞧来，似乎真的不大好，可是挣钱不就是花的，为什么要攒着。 买新裳，买首饰，打扮起来也漂亮好看，为什么要那么素净。 秦婶在屋里教女，翠奶娘这会儿进了谢简的屋子，又打发秦松去厨房帮忙。 “公子，这秦娇兰真不是过日子的人，可千万不能因铁柱看上她的好模样就恩赏他们结为夫妻。娶妻娶贤，这丫头花钱太厉害了，便是正经大户人家的奶奶也不能娶这样的，况且是我们这等人家，这更不成了。 公子啊，不能由着他折腾，我也不要这样的儿媳，往后进了谢家门，我们老两口的积蓄还不得被她给败光，还要不要给孙儿孙女留一点？” 翠奶娘觉得早前就该压住谢铁柱，下人买贵了，还多了一个能花钱的、未过门的儿媳。 这绝对不行！万万不行！ 她不能同意这门亲事，必须求公子收回成命。 秦婶走近小女儿春兰，除了绢花，其他的首饰从她身上摘了下来，“就知道漂亮，这是谢管家给你姐买的，你还真往身上戴？” 春兰恼道：“娘，明明是公子拿的钱，我怎么就不能戴了？这是公子赏赐的，哪里就是谢管家的。” “你姐刚才都说了，你未来姐夫可贴了二十两银子进去，要被翠奶娘知道了，这亲事能成。”一转身，气恼地对秦松道：“你也不许戴那些首饰，有帽子、新裳、鞋袜就不成，那挂佩、项圈是你能要的？” 秦松微愣了片刻，这银鱼挂佩和项圈一瞧着就值二三两银子，就算当年在知府家当下人，主子私下赏的可以拿着，可这是谢铁柱买的，他刚与大姐订亲，回头翠奶娘真因这事嫌弃上，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大姐可怎么办？ 这许了亲再被悔婚的丫头，往后再想寻好的，可就难了。 何况秦娇兰那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就算在知府家，花这么多买一个丫头回来，可都是用来服侍主子的，哪有给下人买这么贵的未婚妻，不合情理。 秦松规矩地将两件首饰递给秦婶。 秦婶将首饰给包好，出了厢房走到花厅上。 “谢管家，唉，我家娇兰不懂事，一听说铁柱要给她买礼物，还真就买了，他们几个一无功，二无劳，哪敢收礼物呢。娇兰身上那几件，就当是铁柱送她的了，这些首饰还得劳你老收回去。 娇兰不懂事，我是当娘的，我会教着她，再没有下次，还请谢管家给她一个机会，将来娇兰过了门，也是夫唱妇随，万不敢乱了规矩。” 铁柱觉得这话爱听，大声道：“秦婶怎么退回来了？我和娇兰订亲，这是我给你们家人买的礼物，但凡订亲的人，总得给女方家一点东西不是。” 谢管家想到妻子刚才的反应，分明瞧不上娇兰，可儿子还个劲儿地往上贴，这自古以来，婆母和儿媳就是对头，他越是这样，翠奶娘就越是反对。 平日瞧着谢铁柱不傻，今儿怎的傻得厉害。 谢管家笑道：“改日选了吉日，正式给两孩子摆酒席订亲，娇兰身上的首饰就当是我们谢家给她的见面礼，订亲成亲的时候，该少的也不会少。” 谢简被翠奶娘求着收回成命，他真是左右为难，下人都买了，总不能再退回去，这出尔反尔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他看着花厅上，谢管家没反对，谢铁柱好些年都没今儿高兴，遂了翠奶娘的意，就会让谢铁柱不高兴，这母子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谢简道：“奶娘，你要不再观察观察，他们一家四下辗转，这一年许没少吃苦。” 翠奶娘立时忆起一桩事，“公子，你都说辗转了一年多，不知道去过多少地方，她会不会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 谢简无语。 他就没想到这事，但通常卖下人，也不敢拿这事来糊弄买家，但在转卖途中过了一年，这可说不准啊。 翠奶娘道：“我们夫妇就这一个儿子，就算娶个容貌寻常的，也绝不娶个残花败柳，天晓得被多少男人沾过身。” 她出了谢简厢房所在的小书房，迈步进了花厅，上下打量着秦娇兰，“秦大丫头，我且问你，太原知府是去年冬天上头获的罪，你们是几时被主家气怒之下发卖的。” “是……是去年九月。” 秦婶心下警铃大作，能在官宦世家当管事婆子，就算主家落魄了，可大家都不是傻子。 “九月，这可得一年多啊。”翠奶娘轻叹一声，“这么长的时间，你们去的地方也多，哪家的牙行、哪家的牙婆会留你们这么长地方，就算有养得久的，那可是为了训练卖好价，你生得这般好容貌，男人瞧了就动心，你还是黄花闺女吗？” 谢管家立时面露惊色，倒不是为翠奶娘直切地问话，而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若秦娇兰是个丑八怪，也许还能保住清白，离了上家到下家，这中间相隔一年，也难怪翠奶娘会多想。 翠奶娘笑了一下，“我们谢家那可是官宦世家，还有一支在燕京的京东县，到底是同气莲枝，若是想查你们一家被转卖的过程，一查就能有结果。我们夫妻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算娶个丑的，也绝不人娶个残花败柳当儿媳，虽说是下人，可我们也是要脸面的。” 秦婶脸色铁青。 秦春兰听翠奶娘这般说话，一路冲了过来，“翠奶娘，你怎么说我姐，我们是去年九月被卖，可一卖出来，就在那个牙行待到过完年节。 到了二月上头，整个太原府都没买我们的，我娘又坚持一家人要在一处，求了牙行的东家开恩，东家说在太原府没人买，只能转到燕京。 我们一家就到了燕京，到了新地方，牙行的人说我们不会说燕京话，许没富贵人家要，又留了我们半年在牙行打杂跑腿说燕京话。 直到今年过完中秋节，牙行的东家才将我们发卖出来，可一听价格，总不满意，就将我们卖到应天府大牙行，这一路这么远，路上也要走大半月，到了应天府，也没遇到好主家，这才来……来的永乐府。” 第163章 求情 谢管家想到这事有些说不清，既然去过大地方，而秦娇兰生得又好，怎会就没人买呢，这里头肯定有文章，该不会是被人卖走，因出了犯忌讳的事，又被主家赶出来的。 翠奶娘就更不信了。 谢铁柱这会子有些莫名，只听谢管家恶狠狠地道：“这事你就得听父母的，你要娶个残花败柳，我们死也不会应，世上生得好又贤惠的姑娘多的是，你怎么能娶这样的。今儿能勾你心动，明儿照样能勾其他男人。” 他这话说得有些狠了。 秦娇兰愣在那儿，最后一句，似被凿中了痛处，“哇——”的一声扭头就跑开了，“娘，这亲事不订了，不订了，我配不上谢家，娘……” 秦春兰跺了一下脚，“姐，姐姐……”愤愤然瞪了一眼，转身追了过去。 谢铁柱后知后觉地道：“她……她不会真……真……” 秦婶想到秦娇兰在花楼里待过的一个多月，自家女儿的事，她多少也是知道的，秦春兰当时因年纪小又没长开躲过一劫，可秦娇兰…… 她低声道：“春兰，你去把你姐的首饰胭脂拿回来，退给谢管家。” 谢铁柱道：“这……不会真被男人给糟踏了吧？我……我谢铁柱像要那种残花败柳的人？” 秦春兰怒气直冲，胸腔里似有一条小兔，“我姐她又不是自愿的，她是被逼的，谁愿意好好的清白姑娘不做，去做那种事。她是真心喜欢你，你怎么就因你娘的几句话嫌弃上了。” 月颖在屋里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下一痛，一见钟情竟抵不过传统的观念，一听说秦娇兰不是完璧身，早前一脸痴情的谢铁柱就像换了一个人，难掩厌恶与嫌弃之色。 唉，即便是看似憨厚老实的谢铁柱，因为传统的原因，也无法对秦娇兰的事释怀。 翠奶娘厉声道：“不成，今儿这事，老娘和章牙婆没完，敢将不洁的丫头卖到我们谢家，当我们谢家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我这就去县城找她评理，今儿不给个满意的答复，我绝饶不了她。” 谢铁柱道：“娘，我也去！这真是欺人太甚！” 秦娇兰躲在屋子里哭成了泪人。 谢铁柱但凡真为秦娇兰设想，就不会赞同翠奶娘大闹。 翠奶娘是当被人哄骗了我银钱，这几年谢家上下的日子过得拮据，所以她才要大闹。可谢铁柱就是觉得上当被骗了。 秦松耷拉着脑袋，就怕主家不买了他们一家几口，硬是把他们给退回去。 这怎么能怪他娘，要不是他爹带了知府家店铺上的银子，领着美妾庶子跑路，他们一家也不会落到这地方，若是跟其他下人一道贬为官奴，也不会有去年九月将他姐姐妹妹卖入花楼的事。 秦春兰因为年纪小，当时花楼的妈妈想着再养两年，趁着这两年的时间让她学些才艺，可她姐当时已经及笄，而且已经长开，如花似玉，在那地方去了不久就被人瞧上了。 即便后来秦婶走了门道，将她们赎出来，一家人又在一处，可大女儿到底是被毁了。 月颖早前还想着，这一家会不会燕大公子安排来的，可看这情形和价格，绝对不是，分明就是牙婆为了赚钱使出来的招数。 秦嫂将秦娇兰的首饰、胭脂一件不少地还给了谢管家。 谢管家没推辞，尽数照收。 谢家的气氛有些尴尬又肃穆，尤其是谢简，原是一片好心，结果却办成了坏事，不仅在那姑娘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将翠奶娘一家给击怒了。 秦松这会子跪在书房外头，连连磕头，“公子，求求你了，别将我们一家转卖。这一年，我们一家吃透苦头，穿不暖、吃不饱，现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不想再受颠波苦。公子，小的不要月例，只求留下来！” 秦春兰亦跪在月颖房外，重重一拜，“姑娘，你与公子说说，别再卖我们一家，我姐的事，她真不是自愿的，生得好看又不是她的错，这是她天生的模样啊。呜呜，她也是个可怜人，姑娘……” 对于娇兰的事，秦春兰也是知道的。 要不是她爹犯错触怒了前头的主家，主家也不会一气之下将她们姐妹卖入那种地方。 月颖扶着秋菱出来。 秋菱呜呜几声，似要想说话。 奇怪的是，月颖一看她的样子，就知她在说什么，“大哥，秋菱说，她当初也在花楼里待过几年，可这种事没几个姑娘是愿意的，花楼里的手段多着呢，她要不是又哑又残又毁了容，许早就被毁了。 她说娇兰不容易，能不能求你别卖了他们一家，若再转卖，上次是娇兰被侮辱失了清白，下一次，说不准连春兰也逃不过噩运。” 谢管家看着谢简。 谢简轻叹一声，“这章牙婆定是瞧出我心软，故意来骗我谢家。今儿奶娘和铁柱去讨公道，不给个说法，我……就要告官！” “大哥，这事使不得。” 秦家人虽是下人，还有些廉耻之心，如果遇到有些人，抵死说没有那些事，打死不认，你们又能如何，可人家并没有隐瞒，早前说订亲、许婚的也是谢简，而谢简是瞧谢铁柱动心喜欢，谁都没错，错的许是命运，也是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 而秦家人，原就是下人，是官奴，连为自己争取尊严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你若一告官，章牙婆欺瞒买家、官宦世家，肯定要被罚没银子，还得吃板子。可是娇兰的事，就会闹得整个县城皆知，她虽是奴婢下人，可也是人！这事一闹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这事儿，我瞧着就悄悄儿地办，我们暗中寻了官媒、私媒，给她寻个庄户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稳踏实。” 谢简轻叹一声，“贤妹这话说差了，朝廷对官奴可是有严格要求，能贬为官奴，多是犯过，或是触怒律例国法，就像太原知府家的女眷，她们被贬了官奴就是不允从良的，且只能在官宦之家为奴，寻常百姓家根本去不了。” 月颖还以为自己已经了晓的，这一块朝廷竟有规矩，官奴不能从良籍，更别想做回平民百姓。 谢简道：“唉，官奴之身，就算要做官宦人家的妾室，对方也会怕生出的庶子庶女被瞧不起，连这妾室都够不着。” 第164章 规矩(2更） 官奴，秦氏一家竟是官奴之身。 难怪章牙婆直接把他们一家领过来。 谢管家骂道：“这一回，可真是被章牙婆坑惨了，官奴之身，要买的人家就必须得是官身，我们家老爷虽不在，可世代官宦，老爷逝在任上，陛下又封了三等仁义伯、正五品的光禄大夫，还著书立传流芳千古。 在这百里县，能买她们一家的人还真不多，除了县令、县丞、主簿等从七品官职的，其他连买官奴使唤的资格都没有。” 月颖问道：“官奴，只能是从七品以上的官员可以买卖？” 谢管家点了一下头，“要不然，这朝廷且不要乱套，再有，还有官乐坊可以买卖官奴，官奴可以去更差的地方，却不能去更好的。章牙婆送来的文书上头，特别写着‘世代官奴’字样。” 秦春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这是我爹干的混账事，要不是他惹恼太原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他们也不会报复我们母子四人，将我们定成了‘世代官奴’。原本到了我们这代是有脱了奴籍从良的机会，我……我们可被这无情的爹给害惨了……” 她一阵呜咽，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秋菱想到自己，呜呜比划起来。 月颖道：“秋菱说，她当年也是被主家陷害叛主，灌毒药、打残左臂，她的身契上头写的却是‘贱奴’身份。” 秋菱原是明月姑娘身边的服侍丫头，因自幼无家人，几经辗转又遇到明月，瞧她可怜就买了下来。不仅是她，就是其他几个也都是寻常的奴婢身份。 秦春兰道：“要说官宦人家，狠起来可真是狠，又不是我们母子的错，却将我们治罪撒气，要……要不是这样，我姐也不会……” 谢简道：“娇兰的事，我会瞧着办，县城这边不好寻婆家，回头我写信问问陆兄，看陆家那边能不能安顿，陆家下人多，大小管事不少，寻个可靠的管事嫁过去。” 他不会再转卖这一家人，他们也不容易。 现在，他们渴望安定下来，为了留下，也会认真办差。 只是谢管家与秦婶一家人之间就有些尴尬了。 买了一家下人，还买出麻烦了。 月颖道：“他们一家是不想被分开，大哥这样一来，万一陆知府离任，娇兰就得跟着丈夫离开，一家人相隔远了，怕是再难得见。大哥不妨想想永乐府的陈莫袁钱沈这几家，他们可是永乐府的当地世家大族，这里是故居祖籍，就算暂时离开，却也总会回来。” 谢简轻叹一声：“父亲生前，倒与这几家有过走动，可我一出生，便随父在任上，委实说不上话。” 谢管家道：“公子，我倒是与这几家的管事能说上话……” 月颖道：“管家大叔说得上好，还不如我出面呢，沈少夫人和莫二夫人还念着我的好，我与她们说说便是。”她微微一笑，“秦婶，你们家与谢管家闹的误会可不许误了各自的差事，往后好生办差。娇兰会些针线活，就领了给公子做衣袍、鞋袜的差事，其他的慢慢来。” 谢管家道：“秦婶，传饭罢！往后公子与姑娘一处吃，下人都在厨房另坐一桌。” 谢简想反对，谢管家已拿定主意，“公子，规矩不能坏！” 秦春兰从地上起来，与秦松一道进了厨房，不多时就摆上了五菜一汤。 谢简瞧了一眼，与以往的菜式倒是精致了不少。 月颖握起筷子，“秋菱，你回屋歇着，一会儿让春兰将饭菜送你饭里，我正治着手臂，万万不能染了风寒。” 秋菱顿首，恭敬地退了出去。 春兰因秋菱帮她说情，颇是感激，“我这就去厨房，将饭菜给秋菱姐姐送屋里去。” 谢管家垂手立在一边，不紧不慢地道：“谢家的规矩得立起来，姑娘与公子是兄妹，再住在主院不合适，我与翠娘也该搬去别的院子住。 姑娘应该住捧珠阁，秋菱、春兰是姑娘的服侍侍女，也得一并搬过去。 公子携秦松一道住内院，秦婶是厨娘，当在外院住着，外院有厨房，住那里才是正经。 照着规矩，娇兰该去针线房住，可那边已经好些年没人住了，就让她随秦婶一道住正院的外院厢房，撇出两间来，一间做寝房，一间做绣房。” 谢简没反对，也就是赞同谢管家的提议。 谢管家继续道：“老爷、夫人生前，府城的铺子、田庄都是亲自打理的。几处田庄的租子也该收了，家里今年的收益好，是该添些护院、家丁，是从外头雇，还是直接买，还得公子做主。 铺子是赁出去的，如今手头有钱，是不是该收回来自己做生意，将来公子娶妻生子，自有夫人来打理？ 县城的杂货铺、文房铺子也得好好整顿整顿，这两处铺子上的管事，因着早前看你年幼，每年才交几十两银子，他们的身契可是捏在公子手里的，该带着家丁过去查帐，敢不听话的，直接发卖出去，另添新人……” 月颖没想这事还不少，听谢管家说来，以前还以为谢家穷得很，结果人家的田庄、铺子都不少。 谢简能把这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还真是人才。 谢管家在一边说话，秦婶母子三个也立在一侧侧耳聆听。 “公子是要入仕的人，若是打理家业不便，是不是让月姑娘……” 月颖忙道：“谢大叔，你可别打我主意，我的事儿多着呢，我要练绣技，还想着快过年节了，得给大哥亲手做一身新袍子。这种打理家业的事，你应该交给大嫂，你更应催着大哥早日娶妻……” 谢简错愕地看着月颖。 谢管家笑道：“唉，早前倒是听老爷提过几回，说陆知府家的姑娘不错，还说莫家大房的姑娘也不错，可……可公子现在才秀士功名，眼下提亲还急了些。老奴想着，是不是等公子中举后，在知府主持的秋闱上夺得解元再提亲事，待得那时，这上门说亲的人肯定不少，可由着公子挑选。” 他这么自信，竟认定解元就是自家公子的。 月颖有些咋舌。 谢管家问：“姑娘不信公子能考解元？我们家公子可是神童、天才，当年在西北一带，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府城郡主花园藏书阁的书，公子可看了不少，说是学富五车也不为过。” 第165章 大闹 瞧瞧人家这说辞。 还好谢简不是骄傲的人，否则肯定飘走。 月颖埋头吃饭，以为谢管家是务实派，结果人家也是追捧派。 谢简笑容浅淡，“中举之前，不谈婚事。管家还是想想铁柱的婚事，我瞧奶娘可早想抱孙儿了。” 谢管家无语，不是说公子的事，怎么又扯到他儿子身上。 “收租子、查帐的事，今年老奴想领着铁柱一起去，他也该正经学些本事，还有谢宅周围的二十亩良田，老奴的意思就不赁出去，挑几个会侍弄的下人，或种瓜果，或种庄稼，再不养些鸡鸭猪都成。 老奴想亲自去一趟府城，从那边牙行挑买些下人来，在新夫人过门前，谢家的日子得红红火火地过起来，万不能因只公子、姑娘两个主子，就让小瞧了去。” 谢简淡淡地道：“管家做主便是，需要钱你就说一声，我拿给你。” “是！” 兄妹二人用罢午食，谢管家令秦婶给翠奶娘母子留上。 秦娇兰一直待在屋里没出来，而秦婶领着秦松还得收拾外院，要将她们母女的住处拾掇出来，往后要进内院公子屋里就更不容易了。 翠奶娘母子大闹了章牙婆家，又闹着要拉她去告官，章牙婆被吓得不轻，退了二百两银子回来，又将手头的一对兄妹给了翠奶娘，这件事方才作罢。 这对兄妹据说是他们的父亲是镖师，押镖之中杀了人，秋天时被应天府衙门判了斩首之罪。镖局不敢收留，就赶他们走，兄妹二人自卖自身为父安葬，应天府的大户人家，要么家里早有护院家丁，多是买官奴，像这种自卖为奴的都不愿要，而他们更是自卖的活契，活契下人更不好卖了。 翠奶娘看上头写的是“五年”，先将人领回家再说。 章牙子无奈地摇头，章牙婆还以为赚了一笔，钱还没捂热，人家就闹上来了。 翠奶娘一走，章牙婆跳着脚大骂起来：“沈记大牙行的黄牙婆，老娘和她没完！敢将残花败柳的丫头卖给我，害我折本，立马给我套马车，我这就找她评理去。” 她买进来就花了一百六十两，卖出去四十两，还搭进去一对会武功的兄妹，她真是亏死了，他们这一行的，做的都是熟客生意。翠奶娘这么一闹，她哪里还有脸面，要是传出去，百里县怕是好些人不找她了。 翠奶娘领着新来的下人回了谢宅，先是领给谢管家相看，又带去给谢简瞧，将拿到的身契交给谢简。 谢简问：“会武功？” 兄长是个生得壮实的汉子，生得黑黝，眼睛又圆又大，乍一看有些吓人。 妹妹虽也黑，好在还有几分清秀模样，个子也生得高挑。 妹妹看到这家的公子竟是个容貌英俊的少年，举手投足都极好看，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又不敢流露出来，立马移开视线。 难怪世人说，大地方的人长得好，还真是如此。 他们以前住在桂省，还真是小地方，出来混，就得来这种地儿，虽是下人，总比外头卖艺赚不到钱，吃不饱肚子的好。 兄长道：“我们兄妹的父亲是镖师，走镖失手杀了人被判了大罪，为给爹安葬，卖身葬夫，我们兄妹不能分开的。” 谢简道：“你就跟在我身边罢，平日我不出门时，你就听谢管家的，跟着他跑跑腿。你妹妹去姑娘身边，给姑娘当护卫。” “哦——” 黑大个儿应了一声，猛地抬头，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对俏生生的姐妹，本就大圆的眼睛变得更大更圆了。 谢简问：“身契上写的是武鹰、武燕，这就是你们本来的名字？” 妹妹有些腼腆，一抬眸发现自家兄长看着院子里的俏丫头眼睛都不带眨，伸手扯了一下兄长一下。 黑大个儿当即回过味来，答道：“公子可以唤我鹰子，妹妹叫燕儿，我们在桂省时，认得的人都这么喊。” “怎不在桂省自卖，却到了洛阳才卖身葬父。” 黑大个儿道：“我爹是在洛阳杀的人，被洛阳知府斩的头，我们又不认识人，也只能在洛阳卖身葬父。我爹的事，真不怪他，要不是那些人拿我妹子打趣，我就不会和人打起来，我爹是瞧我被打，这才出的手，没想一出手，就出人命了。 洛阳人特不地道，一看我们是外地人，就说是我们有罪，明明是洛阳恶霸生事，却判我爹杀人罪……” 谢简问：“所以呢？” “所以我们一定要去官宦人家当下人，到时候请官宦人家的公子、老爷替我爹主持公道啊！” 月颖在对面厢房忍俊不住，吃吃笑了起来，“秋菱，越来越有趣了，来了个光长个，不长心眼的，你说要是洛阳知府知道他们兄妹打这主意，还能饶得过他们？” 秋菱笑了一下，民不和官斗，这小子竟想借公子的手替自己父亲翻案。 谢简道：“你来了谢家，且安安分分的吧，想让我替你父亲翻案，怕是有得等了，本公子还没入仕呢。” “可他们都说，你是百里县最厉害的公子，祖上几代都是官，燕京那边还有族人，还是神童，将来要做状元公……” 也不知道这傻大个儿听了谁的糊弄，快将谢简捧成神了。 “成了，下去安顿，管家给他安排一间屋子罢。” “诺——” 月颖往外头望了一眼，春兰颠颠地跑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秋菱的药该煎了，你把她的药煎了，记得两碗水煎成一碗。” “是。” 秋菱捧了一包草药出来，进了外院的厨房，蹲在药炉子前。 外头，新来的黑大个儿正与秦娇兰说话。 秦娇兰今儿这一日经历了太多，先是订亲，再是被悔婚，又伤心了一场，神态蔫蔫的，要不是公子答应不转卖他们，她都会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罪人。 男人果然说变就变，上午还讨她欢喜，下午就拿她当陌生人，说的就是谢铁柱这样的。 这会子，武鹰讨好她，她只不想理。 她就是官奴，婚事皆凭主家做主，不连累母亲弟妹就是造化。 武燕、春兰奉命去捧珠阁清扫、整理，过几日姑娘与她们就得搬过来住，屋子里的家具都物都堆在阁楼里的库房里头，全都重新布置。 武燕习武，力气大，自己扛着桌案就能走。 第166章 扔蛋（2更） 春兰就指挥着他干活。 月颖坐在窗前，手里做着针线活，时不时望上一眼，是观察秦家人，也在观察武鹰，她算是瞧出来了，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一瞧到漂亮姑娘就迈不开步子，尤其是身份相当的，就更喜欢了。 武鹰在拾掇自己的寝房，秦娇兰坐在外院通往内院的门口做袜子，跟前摆了个笸箩，这是今儿翠奶娘给她分派的活。 “唉，你怎么不说话呢？谢管家的儿子因为那事瞧不上你，我又没瞧不起你。你就别难受了，我爹说，这种事真不能怪女人，只能怪那些坏男人。” 秦娇兰转了一下身，不想听他说话。 武鹰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鸡蛋：“这个给你吃。” 秦娇兰瞧了一眼，依旧不理。 武鹰叹了一声，低声道：“我瞧你气血不足，听说姑娘医术不错，请她给你调理调理。” 秦娇兰的杏眸立时一沉，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话可是乱说的。” 武鹰道：“我是习武之人，我一瞧你的气色，就知道你身子不好，还是趁早治治，否则可是会影响生养的。” 秦娇兰拾起笸箩里的鸡蛋，一把飞了过来，正好打在武鹰的面目上，不曾想这是个生鸡蛋，里头的蛋黄流出来，当即糊了他一个满脸，惹得月颖笑出了声。 这真是个混的，什么话都敢说，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他去给秦娇兰说这事，秦娇兰能不恼才怪。 秦松立在旁边侍候着谢简，突见对面的姑娘笑了，当即奔出来，正瞧着武鹰一脸蛋黄蛋清的模样，“啊，这可是鸡蛋，你怎么拿鸡蛋砸我，我连妹妹都没给，我就给你，你……” 秦娇兰怒喝道：“滚！谁愿搭理你了。” 武鹰蹙着眉头，“瞧你文文弱弱的，怎这脾气如此烈，不改可不成。” 秦娇兰怒不可遏，冲着他就是一声大吼，“滚不滚？你不是公子的护卫，不去练武，不去帮你妹妹整理姑娘的阁楼，倒是轻闲得与我说话。我可做着公子的新裳新鞋袜，哪有工夫陪你闲扯。” 武鹰嘀嘀咕咕地道：“不是说姑娘家的阁楼，外男不能随便进，父亲、兄弟都不行，我……我……” “想偷懒就直说，那阁楼姑娘还没搬过去呢，要搬过去了才算。” 武鹰不晓得还有这说法，当即转身往阁楼方向去。 有他帮忙，春兰倒是安排得更快了，哪里摆案，哪里摆琴台，哪里又放绣绷等等，哪里是姑娘的，哪里是丫头住的屋子，安排得甚是妥帖。 谢家添了下人，谢管家、翠奶娘晚上将众人召到一处，说了些谢家的规矩，还说往后家里的下人会越来越多，让大家都安分守己做好份内事，仆妇丫头得闲，可以做绣活，能拿到谢家的杂货铺子上卖，得了钱，府里公中扣一半，各人可再领一半。 而男人们可到他或各处管事处另领活计，条件是做好份内事，活计的酬劳照着外头的例，能得一半，若外头的村民是二十文一天，他们可自己得十文。 谢管家又宣布了所有下人月例的等级，管事一两银子，大丫头五百文，二等丫头三百文，小丫头一百文，四季各有一身新裳等等。 秦婶是厨娘，又管着厨房，先算八百文，待厨房添了人手，到时候可再增加月例。 秦松照的大丫头的例，一月五百文。 秦春兰、武燕都是二等丫头，算三百文，秋菱这几个月养病，不计月例。 秦娇兰照大丫头的例，一月五百文。 武鹰因会武功，也是五百文。 叮嘱了一通后，各人就散去了。 待秋菱接骨满七天，谢家的伙食就更好了，天天都有肉吃，一日三餐府里都有定例，遇到节日还加餐，而管事们在主子的例上再减两样，其他下人则是主子吃食定例的一半。 翠奶娘的头风症有几日没犯，月颖每日二更都给她针灸、药灸，夜夜都睡得好初。 谢管家的腰也好了大半，因管的事多，带着武鹰、铁柱开始查百里县田庄、店铺上的帐目，发作了杂货铺的管事一家，将管事贱卖了出去，这种私吞主家银钱，欺上瞒下的，原就是官奴，这罪一重，过了官府，更不得好。 县城客栈、文房铺的管事吓得不轻，主动将私吞的银钱交了出来，这让谢家公中帐中又多了三千多两银子。 翠奶娘挑了个吉日，随着谢管家、带着谢铁柱搬到了属于他们的院落里。 月颖也正式离开主院，迁到捧月阁，成了谢家的姑娘。 有人去了，便又有进来，章牙婆虽被翠奶娘大骂了一场，依旧没放弃谢家的生意，听说从府城那边又弄了一家几口的下人进来，据说是应天府一个胆大妄为、贿赂官员误判冤案的大商贾家的下人。 秦春兰立在阁楼上，看着飞针走线的月颖，滔滔不绝地道：“姑娘，听说是……是应天府一个姓韦的大商人，家里做珠宝、茶叶生意的，夺了应天府一个书香门第家的传家字画，是凤懿皇后的墨宝，把人家全家都给害死了。 不曾想，这书香门第家的姑娘许了一个极情深意重的夫婿，这夫婿今年秋天刚升了官，翻出了五年前的旧案子，告到了刑部，彻查之下，韦商贾不止夺宝害人，手头的人命案子不下十件，由陛下下旨抄家治罪。 新来的程大叔就是这韦家一个铺子上的管事，带了妻子程妈妈，又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还有个十五岁的女儿……” 武燕补充道：“姑娘，听府里人说，这程家的莲香姑娘要许给小管家当娘子。” 早前武燕呆呆愣愣，搬到阁楼后，突然就像开了窍，知道和秦春兰争宠，早前秦春兰还能指使她，现在她却不干了，时不时大声道：“你是二等丫头，我也是二等丫头，凭甚我得听你的呀，你当自己是谁？” 将秦春兰气得不轻，硬是指使不动。 武燕给自己定的：我就听姑娘和秋菱姐姐，其他人的，谁也别想，她的身契可由公子交给姑娘了，公子也说了，姑娘才是她主子。 黄昏时，武燕从外头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两日后，练手的人到了，到峰下领人。” 第167章 合作 这是燕大公子送来的信？ 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武燕又拿出一张纸，“是……是有人塞到我们阁楼院门口的，我刚才看在地上就拾回来了。” 这一张写的是“银票到手，用药来换！” 月颖眸光微沉，虽含着笑意，可眼里却带着一股审视与犀厉，瞧得武燕一颗心七上八下。 秦春兰得意了，呵呵直乐，“燕儿，你是不是又说谎了。” “没……没有。” “你哄谁呢，我今儿在阁楼进出不知多少回，怎的不知道有人塞纸条，程叔家的儿子也会些拳脚，你哥的武功不俗，现在想入谢府，这可能吗？” 新来的下人，个个尽职，就怕自己这块出了岔子，可就是糊弄人。 月颖道：“好了，你没发现也是有的，许是刚塞进来不久。春兰，给你娘说，今儿晚上再做一份燕窝。” “是。” 姑娘人挺好，还给秋菱、谢管家、翠奶娘每天吃燕窝，她和公子有的，他们也有一盅，谢管家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训人的时候也中气十足。 翠奶娘一双眼睛就盯着新来的下人，变着方儿地想寻人不是。 近来，府里又添了些活契下人，都是百里县的百姓，有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有十来岁的跑腿小子，还招了一批长工，有月例，专耕种谢宅周围的良田，住在新建的府外屋子里。这些买进来的活契下人，个个都不求拿多少月例，只求能吃个饱饭，签的是十年活契。 夜，渐暮。 月颖领着武燕去管家的院子里给翠奶娘扎完针回来，那边秋菱已给谢简做完了治疗。 夜色中，隐约可见院子外头立了一个人，吓得秦春兰不敢出门，缩在自己的寝房，时不时开一个条门缝望一眼。 一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就直往外跑，刚跑到院门口，看到那黑衣人脚步迈不开。 “我应约而来，你要的银票，我要你上次说的药丸！” 月颖一抬手，秋菱拉了武燕进去。 武燕竟奇怪的没像以前一样问东问西，难得的安静。 月颖掏出一只小瓷瓶，“两枚增功丹！” 来人丢过一个纸包：“一万二千五百两银票！” “不是八千两？” “狮子镇罗家、县城马举人，一个骗了三千两，在狮子镇建了客栈做起生意，而马举人得了五千两亦在县城置了店铺、田庄，几年下来，经营得力，这钱自然就变多了。 除了顺走他们家值钱的字画、珠宝、摆件，连他们积攒的银钱一文不少都在这儿，罗家得了四千五百两，马举人家是八千两。” “两家报官了？” “不敢报官！”燕大公子吐出四个字，“两家都不干净，罗家逼良为昌，娶不到美貌的村姑为妾，就使计把人家逼入了花楼；马举人的罪更多，欺男霸女，人面兽心的事没少干，你说他们敢报官？” 失财事小，失面子事大，这下狱获罪的事就更大。 当今陛下最厌恶就是这种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事，上头厌恶，也至各地的首官大多跟样学样，一年要不办几件案子出来，似乎不能体现他们的政绩。 就说每一年钦差巡视，哪一回出去，不得抄几个官员、大吏，不得杀上几个人，仿佛不这样干，就是不尽心。 自今上登基以来，这已经成了惯例，每到冬天，各地大吏、朝廷权臣重臣就得关起门反省这一年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事。 月颖道：“武鹰、武燕两兄妹是你安排进来的人？” 燕大公子未答。 这算是默认了！ “一个保护谢简，一个保护你，不好？” 她这么快就知道了？不应该，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敏锐。 “你如何发现的？” “武鹰说秦娇兰气血不足，建议她给我瞧病调养，一个单纯的武人，哪会观人面相，知人有病。再有武燕，她的拳腿武功，就算父亲是镖师，这武功也太高了些。” 这兄妹二人，在他的手底下，算是武功不错，头脑笨拙的类型，放出去当探子，又不够机敏，索性就安排了一番，让他们进了谢家。 燕大公子启开瓷瓶，闻了又闻，上回从楼三手里截了药酒，用了几回，效果比宫里的还好。这次拿到的药丸，药香味好，想来效果也不差。 他低声道：“冷月峰有不世出的神医，可治天下奇症怪疾，大后日就会有闻讯赶来的病患前往。” “谁？” “定波候府的老候爷，十年前开始，肚子越来越大，而那肚子大得已经无法正常行走，可是人最近两年却越来越瘦，为了治他的病，定波候父子没少操心。三年前还特意入京治疗，病在腹内，太医院没人敢接手。” 肚子长大，还有十年的时间，难不成是肚子长了个瘤子。 剖腹剜瘤，太医院的太医还真不敢动这个手。 定波候府是江南金陵府的世家贵族，祖上亦是一统天下的元勋之一。 “云省首富沐夫人育下了一对怪胎儿子，两个儿子倒是聪明伶俐，能言会道，可已经三岁了还绑在一处。” 月颖微微锁眉。 燕大公子低声补充道：“这一对孩子的背连在一处，沐夫人前头育了四个女儿，原是云省都督的嫡长女，当年带着十里红妆下嫁儒商沐诚为妻，短短十七年，不仅就从当年家业不到二十万两，做到身拥数百万两银子家业的大皇商，更是供应皇宫的娘娘、公主们供胭脂水粉的商贾。 沐夫人不甘心将偌大的家业便宜了沐氏族中的子侄，更不愿丈夫纳妾，冒死生下了一对孪生子。生怕沐老爷、老太太知道是对怪胎，一直以两子患有软骨病在外头寻医问诊为由，未让沐家人知晓实情。 得晓实情的，是沐家的二姑娘。这几年，一直是沐夫人与二姑娘轮流在外带着两位公子。这一次，沐夫人出了天价求诊。沐夫人走不开，前来求诊的，定是沐家最酷似沐诚的沐二姑娘。” 月颖道：“你不会白白告诉我这些消息罢？” 他没提，不代表一直不提。 他分明就是将求诊的事讲给她，让她心里有准备。 他勾唇，道：“你所收诊资，我要收取八成，你练医术的生意是我给你引来的，一个比一个阔绰，你说，是不是该分我八成。” 第168章 求医（2更） 月颖道：“我说练手的人，是死人，我要开颅练手，割开咽喉再查看一些人的声带、嗓子构造，谁要活人练手。这一不注意，那可是人命，是人命懂不懂？” 她练手要死人，难道不应该是活人。 死人能练什么医术，就算切成肉丁，对方也察觉不到。 月颖气恼道：“我可是被你害死了。” 他真是误会了，说了半晌，她要的死人。 “你要死人，就是为了查看人体构造？” 月颖道：“你的本事不是大着呢，怎么，连几个死人都弄不到？” “百里县有义庄，那里有死人，你夜里可去那里瞧瞧，若是出门，把武燕带上。” 谢府大门外，传来几声狗吠之音，这狗儿是前些天从庄子扑来的，一条半大的，一条满月的，狗声还不够响亮。 燕大公子沉声道：“说好了，诊资二八分成，你二，我八。” “凭什么？再怎么也要四六，我四，你六。若是药材算你的，我退一步三七也成。你既要与我合作，就替我弄一批最好的医术用具？” “药材……不能算我的，只能算你的，至于医术用具，你给我样图，我令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为你打造。” “若是玄铁的最好。” 他既说到这儿，她很爽快地掏出一叠纸，“上头的用具，一定要好，多打制几套。”她顿了一下，“药材必须算你的，我宁可三七分成，出手不出药，我所需的药材已列出来，你照着上面帮我采买，你买不到的，若我贴补进去，就得从诊资里扣。” “不放心我赚了大头，派一个会医术的女子给我当助手，再让她记账，免得日后扯不清。秋菱原本是最好的助手人选，可她的左臂未愈，我还不能用她，无论如何也得让她把伤养好。” 燕大公子点头，“成，药材算我的。” 他介绍来的生意全都是大人物，最是钱多、人爽快的，就像沐夫人，为了给一双儿子治病，已经放出话，愿舍出一半家业。 沐夫人是宁可把钱花在儿子身上，也绝不愿意便宜了沐氏族人，既不愿丈夫纳妾，更不愿过继别人的儿子。 燕大公子早想提出由自己的人在收诊资上插一手，如此一来，有他的人做她助手，直接由助手出面谈价钱，倒是方便了许多。 大门处的狗儿吠得更厉害了。 从正院那边这来一盏灯笼，领首的是秦松，身后跟着两十余岁的小子，秦松隐约看到院门外有两个人影，正要定睛细看，哪里有人，只看到捧珠阁外盈盈的灯笼光芒下站着一袭冬裳的月颖。 春兰捧了个斗篷出来，“姑娘，那人是谁，戴着面具，凶神恶煞的，好生吓人！” “是个江湖中人，燕儿的师伯。” 武燕一听到“师伯”一字，明明是主子，怎么变“师伯”了，要真有这样的师伯，她还不得风光无限。 春兰唤了声“哥，你怎么过来了？” 秦松停下脚步，垂首道：“姑娘，府城莫家来人，是莫家二房的管事娘子，说莫二夫人该复诊，特意过来接姑娘明儿去府城。” 春兰一听要去府城，当即欢喜起来。秋菱病着，陪姑娘去府城定是她与武燕中的一个。 月颖道：“武燕，你拾掇一下，明儿一早随我去府城。” 春兰愤愤然地瞪着武燕。 武燕得意地扬着下颌，“春兰，这就是有武功的好处，要出门，姑娘肯定带我。” 月颖补了一句，“明儿春兰也一道去，要过年节了，府里添了下人，还得定制一批银锞子、首饰打赏下人，府城的东西到底比县城更精致些。” 春兰立时见眉不见眼，又得意地回了武燕一记眼刀子。 武燕道：“姑娘，秋菱姐姐还病着呢，我们走了，谁服侍她，新来的两个跑腿小丫头可不大会煎药。” 春兰生怕去不成，立马道：“姑娘，我可以和我娘说，让我娘帮秋菱姐姐煎药，小丫头们到时辰过去取就成，我娘心细，一定不会误了大事。” 好不容易可以出门逛府城，上回他们在府城就宿了两晚，门都没出。进府城时，可瞧见了热闹繁华，到底是大地方，不去玩玩，好生可惜。 秦松又道：“禀姑娘，莫府的管事娘子一行在客院安顿了，自有小子、丫头们服侍。说明儿五更就得动身，还请姑娘明儿早起。” “秦松，你回去问问大哥，他可有从府城采买的东西，若是有，写个单子来，我令春兰采买。” 让春兰去采买，这丫头能行吗？ 秦松表示很怀疑。 “姑娘，采买是大事，带个管事娘子同行。” 春兰不乐意了，这是她哥？怎么帮别人说话，姑娘都说她能采买，怎么就不行了？难道家里能干的就哥哥姐姐，她就不成。 姐姐是能干，可如今因为不洁，只能做绣娘，那绣房可就她一人，不，新来的程家丫头也进了绣房，另外还有两个小丫头，前儿都搬到专门的绣院里住下了。娇兰领了个绣房小管事的差，带着几个丫头天天在做针绣。 公子要做的新裳多，姑娘的也得做，太差了还不成。 春兰暗暗地想着，回头非找娘告状不可，可没这样拆自己妹妹台的哥哥。 秦松打了个千儿，“姑娘，小的该回去了。” 领了两个小子转身往正院去。 他是公子身边得用的，只要不出错，将来做过管事、二管家不难。 管家的位置，他是想不着了，谢铁柱可被下人们敬称一声“小管家”，近来又在外头查帐收租子，有谢管家提点着，干得也是有模有样，他没想到这谢铁柱写得一手好字，看帐、打算盘样样会，而且还会厨艺、会农事，似乎就没他不会的。 这样的能人在前，他如何比得。 谢家到底是世代官宦，即便谢家的主子少，可底蕴还在那儿摆着。 公子的院子里，又从庄子、铺子上调了两个大丫头来服侍，两个大丫头早前不识，近来正在争夺公子跟前第一大丫头的身份。 翠奶娘和谢管家都知道，只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们闹腾。 月颖回到捧珠阁花厅。 秋菱用一只手沏了茶水。 第169章 添人 花厅两侧，小心翼翼地立着一对小丫头，只得七八岁模样，每日无事就得去翠奶娘那儿接受教导，因是冬天，不好都让她们挤一处，一边学规矩，一边办些差事。 原就是贫苦人家，家里的兄弟姐妹太多，养活不了再送来的，一来能得五两银子的钱，二来待十年后已经长大，正好赎出去回家嫁人，只是这赎身银子家里人说好了，得让她们自己挣，不仅要挣钱赎身，还得挣点嫁妆，小丫头们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春兰不满地道：“瞧瞧你们的样儿，都来几天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秋菱姐姐病着，还让她沏茶，你们是干嘛的？真不想领月例了？翠嬷嬷就该罚你们饿肚子，你们来谢府是做丫头的，可不是当姑娘，跟一对木桩子似的……” 武燕道：“有姑娘在呢，你在这儿嚷什么？” 最讨厌春兰了，这次来的小丫头，因为什么都不会，原就没有月例，连翠嬷嬷都说，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开始算月例，做不好前，谁也别想领，若是再做不好，她们可是会罚饿肚子的。 月颖道：“燕儿，你年纪大了，再唤燕儿不好听，往后就加一个字，叫秋燕，你这次随我出门去府城，提你做大丫头罢。” 春兰面露惊喜，“姑娘……” 武燕升了大丫头，她是不是也得升升，这可涨月例啊。 月颖道：“我住的是捧月阁，自来有三春花，三秋月最是美丽，大哥院里的大丫头是春字打头，你们就秋字打头。” 武燕忙道：“奴婢谢姑娘赐名，秋燕！秋燕，是比燕儿听起来雅致多了。” 月颖看着两个小丫头，“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小婢叫三妮。” “小婢叫小花。” 春兰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些名儿取得可真够难听。门婆子母子养的狗儿，一个叫大黄，一个叫小花。 小花，这不是府里看门狗儿的门字，人与狗同名，这真是绝了。 来了几日，这两个小丫头的名字她也没问，前两日只是用过暮食过来，其他时候都在翠嬷嬷（翠奶娘升级的称呼）处学规矩，从端茶递水，到走姿坐资，全得重头学。 翠嬷嬷又不会一整日盯着，派了个学得好的丫头训练她们，那丫头为了讨好翠嬷嬷，摆着大丫头的谱儿，又最是折腾人，反反复复让她们练，学不好就拿柳条抽人。 月颖沉吟道：“冬……”似在思忖，却诵道：“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红楼梦》宝玉《海棠诗》） 秋菱笑道：“姑娘这诗可真好！” “浅淡，清浅，三妮就唤清竹，小花唤清枝。” 两小丫头沉吟着自己的名字，可比以前的好听多了，姑娘还吟了一首诗，月颖念诗就是想寻个合宜的名字，可觉得里头的都不合适，总不能让她们的名字压了秋菱、秋燕一头，就以“清”字打头。 “小婢谢姑娘赐名！” 两小丫头齐齐跪拜。 月颖道：“且起来，我还有话叮嘱你们，明儿一早，我要带秋燕、春兰去府城采买。秋菱的病未愈，你们俩要服侍好她，这端茶送水、洗衣送药都得你们来，你们俩可能做好？” 清竹迟疑着，用稚音道：“可是姑娘，我们还得去翠嬷嬷那儿学规矩，去得晚了，翠嬷嬷要打人还罚不许吃饭。” 月颖道：“我会与翠嬷嬷说，上午清竹去学规矩，下午清枝去，你们两人轮流留在跟前服侍秋菱，你们可能做好？” 秋菱道：“姑娘，我哪有这么娇气，我左臂已经不疼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不用左手便是，以前一只手，烧火做饭、洗衣的活也不妨碍。” “你一个人在阁里，跟前没个使唤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怎么成？有她们在，你再私下教教她们一些规矩，翠嬷嬷虽是挑了最机灵的送来，可没人教也不成。” 她就知道秋菱不愿被人服侍，可有个陪说话的也好，索性让秋菱教着她们。 这两个小丫头的年纪太小，若在现代，还是二三年纪的小学生，可在这里，就离开了家人，送到大户人家当使唤丫头，这也是把打骂的权力交给主家，有的小孩子死在大户人家的也不少。 门第悬殊，家里人得几两银子的抚恤，通常也不会追究闹腾，更不敢讨公道。 吩咐罢，月颖回了阁楼。 春兰、秋燕两人开始收拾出门的东西。 待夜深人静，月颖进了空间，开始整理药物，又缺了好些药材，这次去府城，还得再添补上，她近来一面杂事太多，一面又在练绣技，药灸、针灸术进展速度，十八针法也都学全，接下来就是练习熟悉程度 雄鸡报晓，秋菱就起来了。 春兰、秋燕相继起身，再清理了一样随身的东西。 秋菱则将月颖的药箱查看了一遍，单手拧到阁楼里。 两个小丫头听到声响，清竹推了清枝一下，两人就起来了。 月颖换上了一身茧绸冬裙，挽好头发时，春兰已从厨房把燕窝羹给捧来了，依旧是秋菱一盅，月颖一盅。 春兰道：“我娘听说姑娘要出门，早早就起来了，还备了些路上吃的点心、菜饼子。” 月颖道：“秋燕、春兰先吃些垫垫肚子，这晌午怕是要赶路，得午后才能抵达府城呢。”她转而看着两个小丫头，“清竹、清枝，乖乖服侍着你们的秋菱姐姐，待我回来，给你们买花戴，服侍好了，再一人赏一个银项圈。” 清枝脱口问道：“姑娘说真的？” 春兰啐道：“姑娘几时说假话了？” 两小丫头连忙道：“姑娘放心，我们一定服侍好秋菱姐姐。” 秋菱道：“待我好了，就能陪姑娘出门了。” “你好好养病，我早去早回。” 月颖拢了一下斗篷，几个月的转变，她的身量长高不少，脸上的疤痕半点瞧不出，皮肤也养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只是脸颊上还有一分婴儿肥，人长胖了，也有了些曲线美。 第170章 中毒（2更） 待她到二门时，谢简、翠嬷嬷已在。 “姑娘早去早回。” 月颖道：“大哥，家里还缺什么，我一并采买回来！” “不缺什么了，你早早归来。” 月颖微微一笑，在二门处上了莫府的马车。 车轮飞转，马车戴着月颖主仆三人快速往莫府去。 月颖想到早前说莫二夫人许不相信女医的事，“管事娘子，我离开府城时，不是叮嘱让卢掌科大人给夫人拆线。” 管事娘子轻叹一声，“姑娘不是外道人，我就不瞒你，除了夫人肚子上的线没拆，我们家公子……近来有些不爽快，吃奶就吐，白天晚上的直哭。夫人和老爷急得团团转，请了女医们来瞧，一会儿说是受惊，一会说是受了风寒……” “我们夫人自小娇养，最是怕吃药，为了小公子，捏着鼻子大碗喝药，可受惊的药吃了，风寒的药也吃了，小公子一点不见好转。” 因着这儿，莫二老爷连官医署的医官都不信，说他们没本事，连个小儿吐奶的病症都治不住。 秋燕听了就过耳。 春兰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永乐府的四大世家，可是天下出名的，比她早前服侍的知府老爷家可厉害多了。 月颖道：“你们夫人是亲自喂养小公子？” “老来才得这么一个白胖小公子，可不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夫人不愿意交给奶娘，定要自己喂养，老爷也挡不住，就只好遂了她的意。” 老来得子，自与年少得子是不同的，何况莫家二房盼了这儿子好些年。 原以为晌午要在路上，管事娘子一路催着马车走快些，近晌时分就抵莫府。 秋燕、春兰跟着月颖直接进入莫家二房，直接被莫家的大丫头领去厨房用午食。 月颖提着药箱到正院时，莫老爷愁容难展，莫夫人更是一脸忧心。 奶娘手里的男婴正哇哇大哭，因为才满月不久，竟是躺不舒服，抱也不舒服，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大丫头禀了声：“老爷、夫人，王五嫂将月姑娘请来了。” 莫老爷大呼一声：“快请！” 莫夫人双手合十，“我儿总算有救了，阿弥陀佛！” 月颖进了屋，莫夫人微露释怀：“月姑娘，快给我家瑞临瞧瞧。” 瑞临，是这孩子的名字，对莫家二房来说，这就是祥瑞，是福气，是二房的希望。 月颖用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脑袋，又看了看手心，识海里出现一个男婴的人体扫描图案，小公子肠胃之中都有一股淡淡的阴影，这分明就是中毒了，因为中毒一直呕吐不止，也至体虚气断，现在更是发了烧。 月颖道：“小公子发烧，先备温水，我给他擦身。” 莫老爷问道：“瑞临是怎了？从上前天夜里开始就这样，一吃就吐，吐完就哭，之后就不肯吃东西了。” 月颖道：“小公子中毒了！” 中毒？怎么中毒了？ 上次的事出了之后，莫大姑奶奶特回娘家清理了一遍，怎么还中毒了。 月颖道：“夫人，把你的手给我。” 识海里出现一个女晶人扫描后的影像图，这毒性好生强烈，竟从莫夫人的胃部扩散四周，毒气传到了胸，入了**之中，月颖微微蹙眉，“夫人中毒了。” 莫夫人惊了一下，“这怎么会，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颖道：“毒性是通过**传给小公子的，若夫人能感觉不适，夫人的命就保不住了。毒气已经通过**排出体外，被小公子服下，小公子年纪小，又是婴孩，最是娇贵，你没感觉，可他却感到不适。小公子现在体弱非常，还是尽快寻血参，先煮一片血参给小公子服下……” 莫老爷吃惊不下，难怪女医们检查不出来，竟是中毒。 这后宅不是都清了一遍，怎还会中毒。 莫老爷大喝一声：“来人，快去外头买红参，要快！” 莫夫人呢喃道：“我饮食上头自来小心，怎会中毒了，不该中毒的啊？” 似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月颖取了烈酒，给小公子擦拭手弯，又擦了腿，小孩子肌肤嫩，不敢太用力，还得抹药膏滋润一会儿方才能继续擦。 莫家的大管事出去买红参，莫老爷急得团团转，过了近大半个时辰，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爹、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少夫人莫氏出现在视野，身后跟着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三人，个个神色难安。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我听五妹、六妹说，家里正差血参，几个月前，我正好买了两片备用，今儿先送两片过来。” 两片血参不知道多少钱？月颖莫名地就忆起几月前自己卖给杏林春的那株红参。 沈少夫人道：“这可是百年血参，五妹、六妹快拿去厨房，盯着人给熬了。” 现在这情形，怎母亲妹妹中毒了，她们不得不妨，一个人不行，就连两个妹妹去。 七姑娘忙道：“大姐，我也去！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谁敢使坏，我就把他抓起来。” 莫夫人被长女一问，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沈少夫人一瞧母亲的样子，很有些无语，就不能坚强些，弟弟不是没事。 哭得莫老爷一颗心七上八下，“夫人，你就别再哭了，瑞临这不是好好的？” “这才满月几日，怎就遇上这种事，得受多大的罪啊，呜呜，我的瑞临啊……” 沈少夫人看了眼母亲，“这莫家还有内鬼。”她扭头看着忙碌的月颖，“月姑娘，我母亲中的什么毒？” 月颖道：“七日断魂散！” “这毒可不少见！”沈少夫人想到的是，江湖中的毒药怎就进了莫家后宅。 莫老爷则是被这药吓得一身冷汗，药如其名，中毒七天必丧命，如果月神医来晚了，自己的夫人儿子不得都没救。 沈少夫人道：“母亲，这次弟弟好了，就让他与奶娘去沈家，我瞧这次的事，就是冲着弟弟来的，有太多的人不愿看到爹有儿子，更不愿看到二房有嫡子。沈家后宅还算清静，有我盯着，又有我的人侍候，且与我家的两小子还能作伴……” 莫夫人一直想自己喂养孩子，连奶娘都只是做样子的。 第171章 排毒 奶娘小心地看着莫夫人。 莫夫人道：“我一会儿瞧不见你弟弟就心绪不宁，你是出嫁女，哪有出嫁女养着娘家弟弟的？” 莫老爷道：“现下什么情况，是能意气用事的时候，保儿子的平安要紧。既然元娘想接去，又不是外人，就让她接去罢。” 只要能保他儿子的命，怎么样都行，这下毒的人不知道是谁，在没捉住前，他宁愿把儿子送走。 月颖将瑞临的烧压下去，又取了银针扎穴放毒，瑞临哇哇大哭，瞧得莫老爷泪眼汪汪，恨不得自己代之。待月颖扎到胸口，立时就凝出一枚黑色的毒血。 “好厉害的毒！”沈少夫人惊怒不已。 莫老爷恶狠狠地道：“当我是好欺的，我儿子才满月啊，这是要我的命，不给我活路，我也不给他们活路！” 他不能再放任了，人都欺到眼前，要害他妻儿，他身为男人还要退让，这不是被人欺到死路上。 莫老爷愤然出去，整个人僵硬不已，胡子气得直颤栗。 莫夫人连声唤道：“老爷！老爷……” 沈少夫人止住她，“娘就别劝他了。这样也好，父亲一味忍让，在有些人眼里，只是懦弱无能，弟弟这么小就被人给害了，这往后的路还长呢。为父则强，为了儿女，父亲早该强势起来。” 莫夫人心下惭愧道：“元娘，娘是不是太软弱了，要不是我弱，你弟弟也不会……” 莫五姑娘带着两妹妹捧着一盅汤过来。 “娘、大姐，我照乳娘教的熬的，快给弟弟喂了罢。” 七姑娘道：“母亲、大姐，是我帮五姐看的火。” 沈少夫人笑道：“手足姐妹，就要互相帮扶，我们不将力使一处，只会被外人欺负。以前总有人说我们没兄弟，将来没娘家，如今有弟弟，我们是姐姐，就必须保护幼弟。将来幼弟长大，他就能保护我们。” 莫六姑娘迭声道：“大姐说得是，我们姐妹必须心在一处，否则旁人就只会欺负我们。” 莫夫人道：“月姑娘，回头还劳你给几位姨娘诊诊脉，我们二房的男丁太少了，要像大房、三房那样男丁多，也不至被人欺负，无论嫡庶，可都是老爷的儿子，是我们二房大公子的兄弟手足……” 六姑娘、七姑娘面露喜色，这是不是说，她们的姨娘说不得很快就能生下弟弟，有人害他们二房的子嗣，往后家里会多几个弟弟。 沈少夫人道：“母亲这样想甚好，只是几位姨娘们生下妹妹们后，就一直没动静，会不会是被人动了手脚？” 莫五姑娘眸光闪烁，立时低下头继续盛着血参汤。 大姐这话说得可真妙，大姐为了不让姨娘们生儿子也算是拼了，现在却要装成好人样，一脸为他们作想。 要与大姐比，就这大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不知道要学多少年。 大姐说过，如果她们的母亲生不了儿子，其他姨娘也休想生儿子压莫夫人一头，现在莫夫人有儿子，这话自然另当别论。 沈少夫人轻叹一声，“父亲一心想做一个友悌兄弟的好兄长，母亲亦是慈母、慈嫂。可这一味的忍让也不是好事。”她走近瑞临，问道：“毒都排出来了？” 月颖道：“只是缓解了小公子的痛苦，此次中毒，小公子的元气大伤，没有一两个月很难复元，可她年纪小，血参又不能多吃，我一会儿用清毒丹给他清毒。”她用纱布轻轻的拭去小公子胸口涌出的毒血，又再扎了一针，又是一枚毒血珠子。 六姑娘、七姑娘瞧得胆颤心惊。 中毒的人，血竟然是黑色的。 月颖连扎了六针，出来的血才有了一点本来的颜色，六针之后，血就鲜血了，而小公子也哭得没了力气，神情蔫蔫，一双乌黑的珠子看着周围的姐姐们。 五姑娘捧来血参汤，月颖看了一眼，“不是说用一片就行？” 六姑娘道：“这血参最是补养的好物，不是越多越好？” 五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月颖道：“这参汤浓了些，给婴儿用有些重，只能少喂一些。一会儿我要给夫人扎针祛毒，先弄个红泥炉子来，莫让参汤凉了失了药性。” 六姑娘抢先道：“五姐，我去。” 月颖将碗里的参汤倒回盅里，只盛了一大口的模样，取了一只瓷瓶，里头是一枚褐黑色的药丸，一拿出来，就有股药香散发，她将药香放在参汤里，晃了又晃，搅了又搅，药丸就变小了两分，她快速盛出药丸，放到另一只瓷瓶里，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参汤喂给瑞临小公子。 奶娘已经给小公子裹好襁褓，微微斜抱，好让月疑给小公子喂药。 小公子不是饿了，还是喜欢上这味道，竟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月颖瞧，待小碗里的参汤喂完。 月颖道：“小公子暂时不宜吃夫人的**。” 沈少夫人道：“月姑娘稍后随我去沈府，瑞临刚中过毒，留在这牛鬼蛇神的家里，我着实不放心，你若去了沈府，也能放心些。” 月颖道：“此次来府城，还得给家里置办些年货。” 沈少夫人笑道：“这个无妨，你需要什么，写个单子出来，我着管事婆子去采买。” 月颖道：“只需少夫人使个熟悉府城的人，带着我的侍女去采买，当是领路。” 沈少夫人一扭头，与身后的大丫头使了个眼色，大丫头福了福身，“奴婢这就领谢家丫头去采买。” 月颖道：“把秋燕唤进来，我交代她几句。” 不多时，秋燕与春兰并肩过来，秋燕唤了声：“姑娘。” “沈府的管事领你们去采买，就照着清单买。这是一千两银票，秋燕挑物，春兰付钱、管帐，你们俩可不许拌嘴，把差事办漂亮了。” “诺——” 春兰接过银票，退出花厅。 沈少夫人抱着幼弟，不多时，怀里的小公子就睡沉了，亦再没有哭闹。 月颖又用针灸术给莫夫人扎穴放毒，到了莫夫人扎胸口时，就不是用小号针，就是换了根箸子粗细的大号银针，吓得莫夫人浑身微微颤栗。 五姑娘几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月……月姑娘，你……你确定要用这么大号的银针？” 月颖道：“莫夫人，你中毒深，如果我没猜错，你今儿已经是中毒的第六天，明天是第七天，我若晚一天来，能不能保住你的命还另说，这毒能发出来累及小公子，这中间又得三天呢。” 第172章 奇药（2更） 五姑娘道：“娘，保命要紧，弟弟都不怕，哭几声就不哭了，你不会比弟弟还不如？” 这是什么话？瞧不起她。 敢情这针不是扎她的，这么大的针，这扎下去得多疼。 “六妹、七妹，你们就别瞧了，瞧了夜里做恶梦，回你们的院子歇着罢。” 两个庶姑娘互望了一眼。 五姑娘道：“大姐，我不怕！” 叫母亲一味软弱，现在知道怕了。 就不知道防着些的吗？她自己中毒不说，累得弟弟也中毒。 五姑娘以前觉得大姐太过强势霸道，而今看看母亲这软弱的样子，觉得女人还是强势些的好，至少大姐能保护好家人，以前大姐在娘家时，她们就没被人欺负过。 沈少夫人生怕莫夫人逃跑，一把按住她的肩，“五妹，你按左肩，中了毒就得解毒。月姑娘，你下针吧！” 这哪是给人下针，分明是按着猪待宰。 莫夫人那神情，依然就是我为鱼肉的悲壮。 月颖一针落下，就听到莫夫人一声惨叫，整个人的脸都白了，这一针下来，她胸口的黑血顺着银针淌出，原来这银针的中间竟是空芯的。 莫夫人嘴里怒骂道：“我要杀了下毒的，我要杀了她！敢给本夫人下毒，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沈少夫人道：“母亲要真有这本事抓住下毒人，我就能放心把弟弟交给你。这回呀，你抓不住下毒人，我是不会把弟弟给你养的。都说为母则强，你都是有儿子的人，盼了几十年才生下儿子，却护不住他平安，你说你失败不失败？” 五姑娘附和道：“是挺失败的，还好我们姐妹都不随她。” 许是因为父母性子弱，莫氏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的性子强，尤其是长女，这生了个女儿身男儿心，为人处事比寻常优秀的男儿还强上几分。那在现代，绝对是个成功的女政治家。 莫夫人痛得剜心刺骨，嘴里骂骂咧咧，被自己的两个女儿一激，骂得更凶了。月颖瞧出，这是沈少妇人想激起莫夫人的怒火与母性，要让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子学人坚强与手段。 待给莫夫人放过毒血，莫夫人一脸煞白，全无半分血色，而大丫头手里捧着的琉璃盏里，满满一盏都是毒血，直至流出鲜红的血液，月颖才拔了银针。 莫夫人一声惊呼，正要昏过去，月颖道：“这才进行一半呢，怎么也要饮了血参清毒汤才行，你不清余毒，明儿我还得再来一遍，别忘了明天可是最后一天。” 一句话，吓得莫夫人不敢昏，硬是强忍着。 月颖取了血参汤，将剩下的八分清毒丸放在碗里搅，直至药丸都融合到水里，这才将碗递给莫夫人。 莫夫人一接这，也不顾得还有三分烫，咕噜噜一口饮下。 “你可真浪费，知道这清毒丹用了多少名贵药材？只收集药材我就用了三年时间，统共才制了三枚，你不慢慢品，竟一口就饮了？” 莫夫人不耐烦地道：“多少钱，我付你钱就是。” “我这回可不要钱，我要药！” 莫夫人大气地道：“成，我给你寻药。” 月颖可没客气，当即掏出一张清单，这一展开，哪里是一张，分明是一张宽约七寸，长约三尺的单子，上头全都是药名，有些倒好弄，可越到后头，好些药莫夫人活了几十岁，听都没听过。 “最后几味，便是制作清毒丹最主要的六味药材，没有这个，制不出清毒丹。” “幽月兰花的根茎，这……这可是我朝圣花。”莫夫人直直地盯着月颖，“听说两年前，幽兰寺的幽月兰花被贼人挖了一株……” 该不是面前这姑娘干的吧？ 月颖道：“我怎能干这种事？许是旁人干的，夫人瞧我像会武功的人？” 她是不会武功，难保有的人欠了她的救命恩，她提出要药，自有人送到手里。 “莫夫人就照着这上头的清单替我预备一份如何，这可是制极品药丸的药材。” 沈少夫人探了一下头，一看到末尾写的药名，这清毒丹她听说过，只有皇家宫里才有，价值不菲，仅这一枚药丸就得值几万两银子。 那单子上的药，她们根本就收集不齐。 莫夫人因说了大话，此刻纠结不已，想要拒绝也不成，转而笑道：“你救了我们母子的命，那清毒丹多少钱，我……我付银子。”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绝不是事。 让她寻药，可她委实寻不全。 月颖摇了摇头，“清毒丹这东西，用一枚就少一枚，着实收集药材太难，若银子能买到，我早花银子买了。” 莫夫人不想接这单子，可收在手里了，要做不到，这也太丢面子了。 “月姑娘，你就开个价，多少银子我都出。” 月颖接过单子，“幽月兰花的根茎夫人寻不到？” “寻不到！” 她去皇宫讨，她未出阁时倒是跟着母亲入过宫。这嫁出来后，几十年也没进去过，幽兰寺有，要是主持知道她讨这个，还不得跟她急红脸。这可是幽兰寺的圣兰，宝贝一样的东西，哪会给她。 “冰蟾蜍能找到否？” 莫夫人觉得很丢脸，“寻不到！” “那玳瑁血呢？这个有些残忍，可寻常人下海捕玳瑁，这血都当成无用之物，却不晓得这血也是珍贵的。” 沈少夫人道：“这个……可以有！” 沈家的生意做得大，大不了与做玳瑁生意的商人说说，在他们杀玳瑁的时候把血留下。 “冰山火莲呢？” 莫夫人道：“我娘家有，我可以与我母亲说说，讨来给你。” 月颖觉得这收获不错，继续问：“雪虎骨呢？” 莫夫人道：“月姑娘，雪虎又称麒麟，乃是瑞兽，养在皇宫上林苑，就差与镇国神龟齐名了，你要它的骨头，我……我也不敢弄啊。” 月颖从药箱里取出一支笔，刷刷几下，把他们寻不到的给划掉，“剩下的夫人都能寻到，前面的药材，你就给备上十份八份，每种药分开包装。” “好！” 莫夫人事后对此事后悔不已，因为要寻齐，远比她想像的难太多，而寻不齐，就欠了一个人情在哪儿，还不敢与月颖撕破脸，委实这姑娘虽然年轻，人家有真本事。 月颖留下清单，收拾了药箱，跟着沈少夫人去了沈家。 莫夫人唤了管事娘子来，将长长的药单子给她，“先去账房领五千两银子，照着上头备药材罢。” “诺——” 第173章 内情 沈府。 沈少夫人令人将《荷花图》挂出来，月颖立在图前仔细琢磨着针法绣技，其间几种未见过的也理出了头绪，这次近看更是豁然开朗。 沈少夫人抱着幼弟，逗了一阵，就看两个乳母带着她的儿子过来。 “大郎，今儿玩得可高兴？” “娘，听说姥爷今儿震怒，打杀了好几个二房的下人奴婢？” 兄弟俩寻了族中的子弟们玩耍，这是沈家的规矩，认为只有同族的子弟在一处长大，感情才会深厚。 “你听谁的？” “叔伯子侄们都在议论，姥姥和舅舅被人下毒了，送子神医连价值数万两银子的家底清毒丸都拿出了。七日断魂丹，这可是无解之毒，那解药价值不菲……” 她前脚回娘家探情况，怎么回来不到一个时辰，连她儿子都知道了。 沈少夫人招了招手，“他们是听谁的？” “是听外头人说的，好像……是……是从莫家三房传出来的，姥爷家与三房就隔了一道高墙，人家肯定听见了。” 沈少夫人勾唇道：“三房可不就盼着我们二房倒霉，端会看人笑话，不就是仗着他们一房的银子多么？” 沈家大少爷扭头看苹果绿衫少女，心下略有些好奇，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荷花图》，“你是那个送子神医？” 二少爷奶声奶气地问道：“我也是你送来的？” 月颖被他们兄弟打断，失不住笑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一个明明四五岁，另一个也只两岁多，却像个小大人，说话语调像，神态也像。 “二少爷，谁告诉你，你是我送来的？” 莫名地，与二少爷说话意识里的男晶人闪动，人体扫描中，二少爷的心脏上出现了异样。 这么可爱的孩子，竟是天生心脏不好。 可外头，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传言。 定是沈家封锁了消息，或许是沈少夫人下令不得传出去。 二少爷问：“想要孩子的，不都去庙里求吗？你是庙里菩萨派来的？” 这小孩子肯定是搞混了，庙里的是送子观音，可她与菩萨无干。 月颖伸手轻抚着二少爷的脑袋，二少爷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沈少夫人道：“你们兄弟俩饿了吧，是吃点心还是莲子羹，我让丫头们送来？” 大少爷道：“二弟说想睡呼呼，我们就回来了。” “成，你陪着他去睡觉。” 兄弟俩手牵着手往厢房走去。 沈少夫人走近月颖，“姑娘可瞧出什么？” 月颖看着周围，“这才是你请我来的原因罢？” 沈少夫人道：“这屋里的，都是我的心腹，姑娘发现什么，但说不妨。” “二少爷有心病，时常胸口痛。” “说聪慧、乖巧，次子比长子更优秀几分，虽走路走、说话晚，一岁五个月时，一说话就能说成句的。可是他有心疾！这件事，是我在他八个月时就发现的。” 孩子聪明，是父母的骄傲，可若孩子没了健康，父母的心就该揪着了。 月颖静静地听着，沈少夫人道：“世人只看到我的风光无限，人人夸我能干贤惠，可谁又知道这个中艰辛。 大家都知道，我夫君不在鹿鸣书院读书，而是去了燕京书院。对外，只说是怕他为家务分心，实则他早心之所属他人。那个人就是服侍他长大的侍女李嫣华。 我怀着次子五月时，无意间撞破了实情，受不住打击，险些流产。他带着嫣华跪在我面前，求我成全，我才是嫡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竟然与我说什么，如果不娶我，父祖就不同意留下嫣华，就要将嫣华乱棍杖毙。 我自小性子要强，因着这事，大病一场。次子生下来就比长子瘦弱，待到八月时，有一次他哭得厉害，我想着男孩子哭哭无妨，他竟哭得嘴唇发紫，浑身煞白，我吓得不轻，请了医官署的小儿圣手来，这一诊脉，才知他有心疾。 这是大公子和嫣华欠了我们母子的，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受刺激，我儿也不会落下心疾。 他们要在一起，我成全，只别在我眼皮底下缠绵恩爱。 我说支持他科考入仕，其实我知道他的学识能力，他刻苦不够，圆滑不足，却对嫣华爱之入骨。他的好名声，都是祖父、父亲为他经营出来的。他想通过科考入仕，要走的路，还很长。 为了我儿子的嫡出地位不受威胁，你知道我做了什么？” 沈少夫人笑得几乎眼泪都要滚出来，而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悲凉与无奈。 沈家上下看到她的优秀，可她的优秀最想给人看的是她丈夫，偏生这个人，从来不曾真正属于她。 她坚强，她干练，除了待字闺中时，因软弱的母亲被逼得不得不坚强，到了婆家，也不是得强撑罢了。 个中的辛酸，她不能告诉父母，也不能告诉姐妹们，唯有独自饮下这杯苦水。 原本，她想将最真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丈夫，无论在外人面前怎样坚强，至少还有一个可以展现真实的人，可丈夫不属于她，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最真的一面。 “嫣华她……这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女。今天，我看到你用清毒丸解了母亲、幼弟的毒，我突然感到好害怕。我怕有一天，她会寻上你。月姑娘，你能不能答应我，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不要出手给她解毒。” 月颖还奇怪，沈少夫人为何对自己说这番话，原来在这里等着。 “我……只是一个外表风光，内中苦楚的女人，我得不到夫君的疼爱，我现下最看重的就是我的儿子。我是一个母亲，为了我的儿子，我可以做很多的事。善良、尊严，我都可以抛，只要我儿子能够平安顺遂。” 即便是光鲜、亮丽的奇女子莫氏，也有自己的辛酸与悲意，若不是她道出来，谁能想到，她的背后有着这等的故事。 “大公子那么疼嫣华，对她的要求、央求从来不会反对。如果嫣华生下儿子，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抬她做平妻。 嫣华是侍女出身，可绝非普通的女子。她不是表面那般只会吟诗作对，可她心机深沉，她没有绝色的容貌，甚至姿色都不及我一半，可就是这样的她，却拢住了大公子的心，眼里、心里都只她一个人。” 永乐府人人称赞的沈大少夫人，竟然有这样一段痛苦的婚姻，在丈夫与儿子之间。她选择了后者，在婚姻与爱情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也许，更多的时候，她不是为自己选择，是为了儿子，为了家人。 第174章 神医（2更） 月颖道：“我会尽量避开嫣华。” “月姑娘，谢谢你！” 沈少夫人微微一笑。 月颖道：“其实二少爷的心疾可以治，需要剖腹疏通心脉，他是天生的心脉堵塞，一旦心脉通，一通则愈……” 剖腹疏通心脉，这是什么说法，是说能治的。 月颖笑了一下，“我……我只会千金科医术，另一位医者位，却不是我。” “谁？” 月颖面露难色，她想低调啊，低调懂不懂。 沈少夫人猜到，这个人许是她不愿意提的，“那人真能治我儿，只要能让我恢复健康，我花多少钱都乐意。” 她这么拼，不就是为了家人，为了两个儿子。 月颖道：“巫月神医还有后人在世，听说……已经隐世多年，只是身在何处，我着实不知。” “这可是连消息楼、天眼阁都寻不着的事。” “我知道一点，是……是因为有一次见过，他以为我也是巫月族的后人，前来证实，发现我不是，很是失望，不过离开的时候指点了我一下医术。” “难怪你的医术这么好，原来得过巫月神医的指点。” 沈少夫人紧握着手，难耐激动，如果将这消息告诉外祖家，肯定能立功。 “那神医是男是女，年方几何？” “她是夜里来的，戴着面具，不过瞧着打扮像是一个女子，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可我着实猜不出年纪。” 沈少夫人哦了一声。 月颖点到即止，“我能解的毒，在她的本事，肯定更容易解。” 沈少夫人心里道：一定要找到此人，绝不能让她给嫣华解毒。她可不想看到这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事事顺心如意，绝不可以！绝不！ 她可以不争丈夫，却不允许李嫣华生下儿子能争夺她儿子的家业与地位。 为了沈家，她付出这么多，绝不会把胜利的果实让给外人。 月颖坐到案前，捧起清茶，轻呷一口，这才忆起今儿午食未用，一忙就忘了，又拈了块点心吃用。 “月姑娘，若你再遇巫月神医的后人，能否替我引荐一二，我……想给次子治病。” 月颖笑道：“若真遇上，我一定说情。只是三年前见过一次，转眼三年，却再也没见过，她来无影去无踪，行踪缥缈，真不知现下人在何处。” 她推脱到另一人身上，委实她的医术不能再高，再高上去就会惹来危险。 暮食时分，秋燕与春兰归来，说东西已经采买好。 月颖道：“用罢暮食就回百里县！” 沈少夫人道：“这么急！” 月颖道：“我与大哥约好，明儿要去谢氏墓园祭拜，家里的祭品都备好了，不能改期。” 拾掇好回程的物件，沈少夫人派了两个车夫送月颖回程。 二更天启程，待雄鸡报晓时便抵到谢府。 看门的狗儿听到声响吠叫了几声。 月颖唤了门婆子，又让人将车上的大小箱子搬了下来。 谢简从主院奔来，天色刚蒙亮，怎么早就回来。 “贤妹怎不在府城住一宿！” “今儿得去祭祖。” 祭完祖，她得去冷月峰，明天就有人抵达冷月峰求医，就算再拖延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还有好些事得准备，再有，峰上会不会像地图上描绘的一样，有山洞、有石屋住，她得去熟悉一下。 “大哥，这一箱是新买的燕窝、山参、银耳等食材。” “这一箱是我在府城换的银锞子、过年节时撒的铜钱，里头有一大盒打赏丫头下人的首饰，我那儿还留了一盒。” “这一箱子是一箱子葛布、这一箱子是一箱茧绸、又有数色丝线若干……” 谢简轻叹一声，“我不是说了，采买的事有管家，你做这些作甚？” 月颖笑了笑，“这次去府城，又赚了点钱，你就当我是又阔气了。” 谢简有些无奈，本是结义的，她倒是真心待他好，不说是出钱出力，只她给自己治病，他就当与她亲厚。 “大哥，快令下人准备祭祀之物，我……辰正，我还得去拜祭义父、义母呢。” “我让秦婶预备。” 月颖道：“我的箱子里都是药材，还有给丫头们的首饰、脂粉，我先回捧珠阁了。” 谢简凝望着月颖的背影。 因这一箱子都是月颖的，春兰与秋燕抬着回了阁楼。 时是药材，不算重。 刚进院门，秋菱、清竹、清枝都已经起来。 秋菱道：“姑娘怕是一宿没睡。” 春兰道：“姑娘挂着家里祭祀祖先的事，哪里愿多留一宿。” 月颖进了花厅，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首饰和脂粉，取了一对项圈出来，项圈都是银质的，只一个圈子，上头或是蝴蝶，又或是鲤鱼，“清竹、清枝，赏你们的礼物，戴上吧！”又拿了两对大红色的绢花，看着颜色一样，式样却有不同，一人一对。 两小丫头咧嘴笑着，当即就把项圈套脖子，“谢姑娘！” 月颖道：“秋菱你们三个一人挑一套银质首饰。” 虽是银质的，却是成套的，有银手镯、银项圈、银钗子、银耳坠、银簪子，一套有五件，式样有桃花纹的，也有飞鸟状的，还有鱼形的，秋菱挑了一套蜻蜓状的。 秋菱挑好，轮到秋燕，秋燕挑了对飞燕形的，挑好就退到一边。 轮到春兰，她挑了一套桃花纹的。 首饰盒里还剩了两套，又有一些零碎赏人的首饰。 月颖合上盖子，“秋菱，一会儿放到我屋里。小丫头年纪小，用不着粉儿，一个领一小盒胭脂玩。你们三个大的挑脂粉罢，要过年节了，你们也得打扮打扮，公中有给你们的年节新裳，我这次就没再买。” 两个小丫头又各得一小盒胭脂，那笑更是遮不住了。 春兰轻斥道：“你们俩，怎还是这么傻，姑娘昨儿一宿未睡，还不去打热水，姑娘泡了热水脚，好回去睡一觉，记得近辰正时唤醒姑娘，姑娘还得与公子去祭祖呢。” 清竹连声应“是”捧着东西回屋。 春兰瞪大眼睛，“她是不是傻的，让她去打热水，她倒自己回屋了。” 清枝听她一骂，知自己不能回去，把花儿往头上随意一戴，揣着胭脂就往主院厨房旁。 厨房现在主院的外院，她说了要提热水，秦婶一看清枝头上的红绢花，“姑娘赏的？” 第175章 赏赐 “姑娘赏了我们两个小丫头一人一只项圈，一对绢花，还有一盒胭脂。姐姐们是一人一套首饰，还有胭脂粉儿呢。” 厨房里打杂的小丫头一脸羡慕。 清枝很是骄傲的道：“秦婶，粥好了没，姑娘昨儿赶回来祭祖，一宿未睡，吃了粥好回去睡会儿，辰正要与公子去祭祖呢。”她挠了挠头皮，“要是姑娘能带我去就好了，听说山里的墓山好大呢。” 秦婶听说秦春兰也得了赏，笑微微地提了一壶热水给清枝，又道：“粥一会儿就好，我让丫头一会儿送过去。” “有劳秦婶，我回去了。” 她提着热水壶，健步如飞地往捧珠阁跑。 清枝回来，给月颖倒水，做得熟络，乡下小姑娘懂事得早，有的三四岁就学会看灶火，月颖坐在暖榻上泡着脚，一脸舒坦状。 院门外，一个稚嫩的童音道：“禀姑娘，我们是厨房的丫头，给姑娘送晨食来了。” 春兰喝了声：“进来！” 两个小姑娘一个提着一个食盒，走到八仙桌前，小心地摆起饭菜，不敢多瞧。 月颖道：“秋菱，赏她们一人一对绢花罢。” 秋菱应了一声，启开首饰盒子，拿出两对粉色绢花，两小姑娘笑着接过，放过月颖，问：“一会儿是姐姐们将碗盘送回去，还是我们这来取。” 春兰道：“不用你们取，我会送过去。” “有劳春兰姐姐。” 春兰得了赏赐，正想去秦婶与各处显摆一番，绣房那边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月颖在一楼偏厅小榻上睡着，秋燕给她掖了被子，清竹立在花厅里，清枝已经去翠嬷嬷那儿接受教导。 春兰低声道：“今儿不是我们几个在，你不去学规矩？” 清竹道：“我和清枝有了新名字，她们越发眼红。那个领头的，就是从林西镇过来的唐果儿，竟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叫清叶的名字，昨儿寻了我们两一天的错处，翠嬷嬷又宠着她，说她将我们教得好，她打起人来就更凶了。” 春兰低低笑道：“你原是怕挨打才躲着不去？” “我和清枝得了赏，她又要眼红了，肯定还要寻错处，我才不要去。” “你不去，你想干嘛？” “我想陪姑娘去墓园祭祖。” “你一个三等小丫头，姑娘出门带你了，我们几个大丫头是做什么的？规矩都没学好，就学会抢功，还不去学你的规矩。” 可这会儿，她已经迟到了，现在过去，肯定受罚。 春兰道：“姑娘出手大方，你不学好规矩，回头翠嬷嬷提了清叶上来，把你换下去。” 清竹愣了片刻，与被换下去相比，挨打挨骂好像并不可怕，一转身就奔了出去。 春兰轻哼道：“小丫头一个，还敢抢我的差。” 因厨房的小丫头送了一回晨食就得了赏，各得一对漂亮绢花，其他受训的小丫头眼睛瞧得溜圆。 待看到捧珠阁的小丫头过来，小丫头们更眼馋得紧，一个个盯着她们脖子上的银项圈眼直。 原就是乡下来的，这种东西在乡下庄户人家可是稀罕物，给新媳妇添还差不多，哪有女孩儿们得的理。 翠嬷嬷照常让小丫头演示两遍走路、坐姿，再是端茶递水、服侍饭菜的动作。 秋燕进了院子，顿道行礼，“禀翠嬷嬷，姑娘说闷了，想传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过去说趣闻趣事提神解乏。” 翠嬷嬷看着这十几个从六岁到十二岁不等的小丫头，“清叶，你去罢！” 清叶立时福身行礼，“谢嬷嬷！” 她在唐家庄时，那就是出名的伶俐人儿，还不得把姑娘哄得高高兴兴的，说不得自己也能得赏。 翠嬷嬷选清叶，是因清叶是林西镇人，来自唐家庄，是苏家三房唐氏的娘家庄子，肯定知道不少苏家的丑闻丑事。 月颖睡了一个时辰，再无睡意，可又觉得不能闲着，春兰就想到了这个主意解闷，以前在知府老爷家，夫人、姑娘就连姨娘也经常这样做。 清叶进了捧珠阁，小心地迈入花厅，抬头望了一眼月颖，又快速地垂眸。“小婢清叶，给姑娘请安！姑娘万福！” 月颖笑道：“听说你最是伶俐的，给我说说你们乡下的趣事，说好了有赏。” 清叶脑海快速运转，“姑娘想听有趣的事，还真这么一桩，不过这是两月前的事，话说林西镇有个叫靠山庄的。” 月颖故作不懂，道：“这庄子名不都是叫李家庄、王家村这样的，有叫靠山庄的？” 她想知道苏家事，离开数月，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即便不喜，可多了晓一些也是好的。 清叶道：“有的，有的，靠山庄就在林西镇，旁边有何家庄、古柳村、胡家庄，翻两座山就到林西镇。他们到县城赶集，是从后山官道上过来。” 春兰轻啐道：“让你说趣事，你扯这么远作甚。” 心下颇是不瞒，一脸戒备。 清叶想了片刻，立马道：“靠山庄有户姓苏的庄户人家，当家男人是个老秀才，生了三个儿子……” 她尽量把故事说得生动有趣，想着能得赏，可不得学做说书人那样，每到年节，就会有说书人、卖艺人走乡窜村地挨着庄子表演，还有耍狮子的，就连镇上也会请戏班子，一到过年节，在镇上搭戏台，周围村子的男女老少都会瞧戏，最是热闹。 原是给月颖讲的，秋菱、春兰几个倒比她还听得认真。 “那苏五娘抢了苏七娘的订亲信物，以为能嫁给燕大公子为少夫人，谁曾想到，快到县城时，燕大公子的病突然就好了……” 秋燕内心涌汗，大公子壮得跟头老虎似的，他会因风寒、水土不服病得快死，这种鬼话拿去哄别人罢。 他们兄妹自幼就进了帝月山庄习武学艺，照着父亲的打算，他们长大了是做江湖消息楼的探子。爹娘给他们生了一个健康的身子，却没有给他们机灵的脑袋，层层挑选，没考上探子，也只能做过会武功的野路子。 清叶讲得绘声绘色，燕大公子如果发现被人冒充了，还发现那订亲信物是假的，就跟她亲眼瞧见的，直把燕大公子夸成了天上神仙，“燕大公子拿着宝剑，就那么嗖嗖一挥，你们猜怎的？” 第176章 私访（2更） 她顿了一下，兴奋地道：“苏五娘的喜服、衣衫全都变成了雪花，就只有一个肚兜、小裤……” 秋燕眨巴着眼睛，大公子还干出了这事，把人家苏五娘的衣服剥了，“瞧见的人多么？” 清叶道：“那肯定多呀，那日正巧是县城的赶集日，又在官道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多得很。听说有几千个百姓瞧见，这姑娘家的胳膊、腿都露出来了，早被人瞧光了。” 月颖心里暗道：那日我也在，哪里有几千人，最多几十个围观的百姓，还有一百多个是燕大公子的迎亲队伍，不过苏五娘当日而肚兜的带子开了，走了光倒是真的。围观男人里头，定有那些爱说诨话的，还不得肆意吹嘘一翻。 清叶继续讲道：“苏五娘出了丑，直说苏七娘毁容配不上燕大公子。可燕大公子是个痴情人，回道，苏七娘无论怎样，那也是长辈给他订的未婚妻，不是寻常旁的什么人都可以替代。 之后，燕大公子就发现那订亲的信物金佛项链是假的，用剑一划，竟然是个镀金的，可他手里的那枚金观音坠子，是实打实的赤金好东西……” 秋燕心里暗暗吐槽：大公子又不是商贾，怎么可能拿赤金信物，偏清叶觉得那像个宝贝，果然是乡下人，什么都不懂。以大公子的骄傲，那信物肯定都是上万两银子的东西。 月颖故作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清叶道：“苏五娘和她哥被燕大公子赶回去了，燕大公子带着迎亲队伍回县城别苑。” 春兰看着这一脸讨好的清叶就厌恶，“这样就没了？” “还有呢，且说苏家人断情绝义，夺了苏七娘亲娘留下的陪嫁嫁妆，又把苏七娘赶出靠山庄，还写下断绝文书。一家人正得意，苏五娘与苏二郎却回家了，偏回来的不巧，被苏二爷使计支回娘家的苏师娘回来了。 苏师娘一回来，听说苏七娘被赶走了，当即就大哭大闹。原来呀，这七娘有一手好绣活，绣的纱帕子一方就能卖五十两，沈记绣坊的管事还说，只要是她绣出来的绣品，沈记高价收购。 啧啧，苏家人一听，后悔了啊，立马去寻人，可这苏七娘就像谜一样，怎么也寻不到。 苏三爷把妻子唐氏娘家的侄女冒充苏五娘嫁给长河县李商人做继室，早前李商人还挺高兴，以为跟燕大公子做了连襟，可没几日就听说苏家出的事，将唐家姑娘往死里折腾。” 春兰道：“清叶，你老家不就在唐家庄。” “我是唐家庄的，可我们族长说了，唐家就没出过像苏三爷家唐氏那样不知廉耻的人，已经下令，不许她回唐家庄丢人显眼，没的把唐家好姑娘都带坏了。 唐氏自作主张嫁了娘家侄女，娘家兄弟不依，闹到靠山庄讨说法。苏家将李商人给的二百两银子的彩礼钱给了，可没几日，唐家就听人说，李商人给的不是二百两，而是五百两。再去苏家讨要，苏家非不承认，只说是二百两。 李商人娶的人是唐家姑娘，他们是姓苏的，凭甚得了人家的彩礼不还，这天下也没这样的理儿，两家因着这事闹翻了，直说老死不相往来。 唉，也可惜了唐家姑娘，她可是我唐家庄里最水灵手巧的一个，嫁到长河县，富人家的太太没做到一月就没了。” 春兰瞪大眼睛，“死了？怎么不到一月就死了。” 清叶道：“那李商人克妻克女人，在长河县人人皆知。在本县娶不到，这才来百里县娶继室。” 世间，哪有什么克妻克女人的，怕是这李商人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活活将人折磨死的，又想着自己娶了个假货，且苏家开罪了燕大公子，早前还盘算着若是与燕家扯上关系，正好把生意做大。靠山给他们闹没了，李商人自是拿唐家姑娘发泄。 “唐家得到李家来报丧，更是恨毒了苏家人。”清叶轻叹一声，“唐姑娘的嫡亲哥哥唐六郎，原在县城学堂里读书，听说了此事后，就一张状纸把苏三爷给告了，说他违矩替他妹妹做主嫁人，还许给一个克妻恶人，害了她妹妹的命……” 秋燕听得兴致勃勃，“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月颖心里暗道：这唐六郎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唐氏待他可真是当亲儿子一般，不供自己的儿子读书，反供了他。结果两家一闹翻，还告到官府去。 清叶见她们听得认真，心下暗暗有些得意，今儿这赏定是领定了，继续道：“唐六郎告了苏三爷，大家说，告的时候好，正巧遇到府城衙门的督学大人来巡视、考究百里县的教务，县令和训导大人险些没气死。 不敢让督学大人知道，在督学大人抵达百里县之前，两位大人就去了靠山庄私访，将苏家那些无情无义欺凌苏七娘的事全给挖了出来……” 月颖听着，这事怎的这么悬乎。 偏巧不巧，唐六郎就赶在这风口上告状。 本朝的官员考评三年一次，这其间教化百姓就是其中一条最重要的政务，而永乐府在所有省府、直隶府里头便是每届教学最优的一处。“天下儒生在永乐”，每年会试得中的进士、同进士，只永乐府的人数、人才总是排名第一，连燕京都比不过。 现在百里县出一个失德、无义、不护弱女的秀才，而此人还想考举人，县令、训导不能装作不知，万一被上头知道，他几年县令都白干了。 结果二人扮成访友模样去林西镇一打听，百姓们一听到这苏家，就没有不骂的，将早些年苏耀祖灌醉入赘月宅的兄长，偷了二嫂家的房契、地契之事全给掀了出来。还说苏家就是狼窝，最不是东西的便是这苏耀祖。 一些有义愤的百姓骂苏耀祖，随道把县令、训导也一并给骂了：“现在这些当官的，就是吃闲饭，就会吃香喝辣，全不管老百姓死活，月氏留下那孤女，啊哟，真是再勤快乖巧不过……” 两位大人一听，他们好好地办差做官，还被百姓给骂了。 第177章 惩罚 这天眼阁的探子，年年都在暗中收集贪官、恶官的证据，要被他们听到，他们这官也当到头了，后背更是一片冷汗。 偷盗长嫂的家业契书，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秀才，这分明就是失德无义这辈，没有功名还好，他日若真入仕，这也是个贪官、昏官，定会为祸一方。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说此人考秀才是谁考评的，连他们都要被言官弹劾。 不能啊，这样的人绝不能做秀才。 两位大人继续从林西镇一路到靠山庄，问了好些百姓，全是都骂苏家的，这回不仅骂苏耀祖，又说苏耀祖那个考中秀才的儿子苏云天也不是好东西，所有坏主意就是他出的，因偷卖大房晒在晒场的稻谷被苏七娘瞧见，竟然带着弟弟去牛棚放火，想把苏七娘给烧死，要不是苏家的隔壁邻居王大娘，那小姑娘就给烧死了。 更有百姓像亲眼得见一般地说，当时苏七娘听到动静是醒了的，却被苏云天拿着棍子敲昏拖回去了。 县令大人道：“这位大嫂莫不是亲眼得见？” 那裹着头巾的妇人四下张望，低声地道：“你们既问起这事，我便告诉你一句，不是我亲眼得见，是我家男人那晚听到狗吠，以为村里闹了贼，就在周围转，却看到村里的狗都在苏家牛棚外叫，心里好奇，就看了这么一眼，不巧，刚好就瞧见了。” 那就是有人证了，这不是胡说八道。 妇人轻叹一声，“苏七娘那孩子实衬，知道苏家三房的人恶，怕我男人被报复，被苏家逼问人证时，挨了打骂，都没说出我家男人的名字。唉，你说这世道，怎么就这样了，我家男人一个七尺男儿，还要靠一个孤女来保护……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训导大人问道：“你说苏七娘看到有人瞧见，知道有人证，难不成还有物证。” “有啊，苏七娘被苏家赶走的那天，冯里长、杨村长都去了苏家，她当时烧伤醒来后，回了牛棚，寻到苏二郎、苏四郎放火的火捻子，还在火灰里寻到了他们兄弟的长命锁。 苏家要把她嫁给克妻克女人的李商人，为了保命离开，她就把物证交出来了。苏家非追问瞧见的两个人证是谁，她小小年纪，到最后也没说出人是谁来？” 这苏家人恶毒，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还知道不能牵累无辜邻里，可苏家人却将一个失了父母的孤女逼到绝路，这恶毒的事，越打听越惊人。 县令是越听越害怕。 训导在周围打听大半日，越发觉得是自己失职，怎就让这样的人做了秀才，这不是带坏乡邻。 县令揖手道：“大嫂可知还有一个人证是谁？” 女人低声道：“那晚以为村里进了贼的人，可不只我家男人，我家男人就是与他一道在村里转，想要抓住贼人的，他也瞧见过。” “谁？” “晒场附近的刘馒头！” 训导道：“既然他们瞧见苏家人作恶，为甚不前去阻止。” “他们只是瞧见苏家三房的儿郎用棍子敲苏七娘，当时还以为是苏七娘做错了事，他们身为兄长要教训她，哪曾想到是放火啊？”女人无奈地争辩道：“要早知道他们是放火，哪里会不管，好歹也要劝住。我男人回来躺下不久，就听村里有人敲破盆喊苏家牛棚走水了。后来他说起，也才回过味……” 教训人，哪有半夜教训的。 这女人显然也是怕苏家报复，生怕招惹了苏家，没的惹出一些事端来。 这些乡邻的正义呢？善良呢，都到哪里去了。 一个小姑娘还知道保护乡邻，小姑娘被敲昏，被火烧，却连个主持正义的人都没有。 女人一说完就后悔了，“你们不是说访亲的，问这些事做什么？” “我们……是要去里长家拜访，不知里长家如何走？” 此处的里长是做什么的，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往县衙禀报，这要是闹出人命，他们都得受连累。 女人一听要找里长，连忙道：“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与你们说的，我可不想害了我家男人啊。这苏家人的手段恶得狠，你们千万不能说！千万别说……”她吓得拧着洗好的菜篮子就跑了。 县令与训导互望一眼。 训导道：“大人，这苏家在这村里已经成了一方恶霸，村民都避之如虎害怕被报复。” “我等为官失责，这事影响实在太坏，如此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在此处，不可不管，必须严处。” 而此刻，清叶眉飞色舞地道：“谁能想到县令和训导二位大人竟以访亲友的名头去了林西镇，将苏家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连苏家都不知道的人证都被寻出来了。 县令大人很生气，当天就去了里长家，把里长训骂了一通。 回到县衙第二天，县令和训导大人就写了官文上报府衙，请知府和督学大人定夺，说要夺了苏家父子二人的秀才功名，苏老秀才也挨了训斥。” 春兰道：“怎么老秀才也被训了？” “县令说，教出如此歹毒无情，谋害人命、盗卖长兄种出的稻谷、为祸乡邻之辈的秀才，也定是有眼无珠之辈，枉作几十年的私塾先生，责令老秀才反省己过。 苏三爷私盗长嫂嫁妆变卖，还让其兄担下骂名，心术不正，德行不端，枉为读书人。 苏二郎为一点私利名声，放火杀人，虽苏七娘逃过一劫，如此歹毒必须重罚，夺了功名，到县衙领三十杖，罚银五百两，不得再参加任何科考，想入仕，先学如何做人……” 清叶学着当日前来传文书的官员语气，充分发挥着说书人的本事。 月颖这才发现清叶这小丫头口齿伶俐得非同寻常，虽只得十二三岁，可这般口才，用词恰当也是少有，难怪能得翠嬷嬷欢心。 她没亲见，可这事在林西镇闹得很大，就连冯里长都差点丢了里长的官。冯里长对苏家人的意见很大，认为是他们才让自己丢脸被训，他都快做曾祖的人，被个不到三十岁的县令骂得灰头土脸，实在是没有面子。 第178章 打听 清叶吐了口气，“苏老先生听到府衙发出的公文后，当时就气昏了。苏家大房嫌三房的名声不好，闹着要分家。三房自是不乐意，可若不分家，苏家大房的姑娘、儿郎婚事都要受阻。” 秋燕问道：“分了吗？” 旁人不知姑娘底细，秋燕却是知道的，苏七娘可不就是姑娘么，只现下姑娘易回了月姓，也用了月氏取的名。 清叶道：“分了，两房人原说平分家业，可苏家三房想占大头，苏家大房觉得苏家的名声都是被他们毁掉的，也想自己占大头，两家争执不下。” 她捧起茶盏，大饮了两口，“最后是里长和靠山庄的村长当中人，问了苏老先生与老师娘的意思，老师娘恨透三房逼走了苏七娘，便说将二十亩水田又三亩旱地给大房，十亩旱地留给三房，可苏老先生坚持平分，两房人各得了十亩水田，各六亩五分地的旱地。” 若是旁人家，对于这样的三房肯定放手了。可苏耀祖、苏云天的功名都没了，苏富贵还偏疼着，只能解释为真疼爱。 清叶道：“两个老人，孙氏跟了大房，苏老秀才跟了三房。” 苏富贵每年还能领两袋粮食，虽说挨了训斥，可功名还在，且有他在，三房就可以不用交纳税赋。 月颖问道：“听你说来，苏家的人丁不少，分成两家，房子能住得下？” 佯装不懂，问得有些傻。 清叶道：“两房人一分家，大房的人就在中间筑了道围墙，各过各的日子。听说分家的时候，苏七亲娘留下的嫁妆也拿出来，由苏老秀才做主平分，想着平分了嫁妆，三房就能凑钱交衙门的罚银。唉，你们猜又出了什么新鲜事？” 春兰双眸闪闪，“这事还没完？” “当然没完了，这后头的事更有趣，三房的人拿着苏二婶的嫁妆字画、首饰去县城当铺，原来这些字画根本不值钱，全都是赝品，还有那些首饰，也都不是真的，不是镀金就是镀银，哈哈，先是卖了一幅赝品字画，也只当了八两银子，苏三爷不相信，又找了几家当铺，别人都说是赝品……” “三房说是大房人把东西给换了，要找大房理论，非要大房手头的东西。大房不干，为这事，两房的人大打出手。 大房父子常干农活，那力气大，听说大房的苏六娘，跟着苏七娘学了点穴术，见人就凿，将三房的人凿了个人仰马翻。 冯里长、杨村长被苏家人气得几天吃不下饭，直说管这么多百姓，也没这等丢人显眼的。 靠山庄的百姓们也嫌丢人，正闹着要把苏家三房的人赶出村庄，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可大房、三房那是翻脸了。” 一村一庄出了丑事，连这村里的百姓都会受连累。天下太平，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场脸，而这一村一户一人的名字对于村民来说也是顶顶重要的，关系着他们自家儿女的亲事。 月颖听说苏家闹得鸡飞狗跳，心下很是痛快。 月氏的嫁妆是假货，不仅大房不信，三房更不会相信，这官司可有得打了。 三房赖大房，恐怕大房会疑心苏富贵藏了真迹。 苏富贵有多疼苏耀祖，大房可是清楚着呢。 秋燕问道：“那官衙的罚金，苏家三房交了？” “不敢不交，不限期交纳，县衙的官差就要上门拿人，早前不是还有卖唐九娘的三百两银子，拼拼凑凑，人家还真凑足了五百两把罚金交了。” 月颖道：“恶人恶报，听你讲来，苏家隔壁邻居王大娘是好人，她该有好下场。” 清叶一脸蒙。 王大娘是说，姑娘怎的知道是苏家的邻居。 她没听说过啊，她祖母就喜欢听稀罕事，娘为了讨奶奶欢心，就爱打听，她自小也这样，因着这个爱好，倒是学了个口齿伶俐。 春兰借机想打击一下，“你讲这事，不就想告诉我们，恶有恶报，这好人就该有好报，讲了恶人，怎不讲好人，你这故事讲得，怎么成半拉子的了。” 清叶一脸无措，她几时说是讲恶有恶报、好有好报的故事，怎么扯这上头了，姑娘这不会是想耍赖不给她赏赐吧？ 可她瞧着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秋燕已察觉出月颖似乎很关心苏家人的事，当然不是善意，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下次讲趣事，你可得多打听一些，你这样讲一半，不是成心吊我们胃口。” 她不是讲得很好，怎么就成吊人胃口了。 清叶灵机一动，“过几日，我娘要来看我，我让我娘再打听打听，打听到了，再给姑娘讲好人好报的故事。” 春兰道：“那你可打听好了。” 月颖轻声道：“秋菱，清叶这趣事说得不错，赏她一对绢花、一个银项圈罢。” 秋菱弹了一下指头，转身上了阁楼，不多时就捧了对紫色绢花与一个项圈下来，项圈上还有一个“长命百岁”的锁坠子。 清叶笑着接过，“小婢谢姑娘赏赐！” 春兰道：“这次讲半拉子，下次可不许这样，姑娘仁厚不与你计较。” “下次小婢一定打听好再讲，绝不让姑娘和姐姐们听得不尽兴。” 月颖道了句：“退下罢！” 清叶一出阁楼，见四下无人，捧着银项圈咬了一下，“真银的啊，不像是镀银，这回可发财了，这绢花真漂亮！”她沿着石子小路往集训院行去，自言自语地道：“还是姑娘大方，要是能侍候姑娘就好了，清竹、清叶两丫头哪有我伶俐讨人喜。” 月颖捧着茶盏，想着清叶说的事，她离开几月，发生了太多的事，一转眼，就像是上辈子一样的事。 外头，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禀姑娘，翠嬷嬷让秦婶定了大年夜的菜谱，让小婢送来给姑娘过目。” 春兰唤了声：“你进来吧？” 小丫头戴了一对粉色绢花，脸上略微有些菜青色，神态略有些怯怯的，小心翼翼地将菜谱递给了秋燕。 春兰问道：“你们上午没学规矩？” “清叶姐姐过来给姑娘讲趣事，翠嬷嬷让我们练了两遍就散了。” 第179章 菜谱 她们可是盼着姑娘天天把清叶姐姐唤走讲趣事呢，这样清叶就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专挑她们的刺，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日来的，不过因她年长几岁，就摆大丫头的谱儿，还让她们轮流端茶递水地服侍她。 春兰见她是秦婶手底下的，笑道：“你会讲好听故事不？若是会讲，赶明儿也给姑娘讲来解闷。” 小丫头一脸意外，这讲故事、趣事的，她也不会啊，不知道哪些该讲不该讲，“我不会，想来其他姐妹有会讲的。” 春兰恨铁不成钢，原是给她挣脸面，竟说不会，愤愤地瞪了一眼，“也不知我娘看中你什么，竟把你挑到厨房去帮忙，笨手笨脚的，连嘴儿也笨。” 小丫头垂着头，不敢顶嘴。 月颖道：“她就是个孩子，你别吓着她。” “姑娘，什么孩子呀，要真是孩子，家里人能把她卖到府里。得让我娘好好教，来了这么久，也就会跑腿，连话儿都不会说。” 小丫头被春兰训了一通，月颖笑道：“这菜谱定得不错，秦婶用心了。秋菱取几个银锞子，就说是我赏给秦婶的，还劳她细细着办年夜饭。” 春兰道：“姑娘把银锞子给我罢，我正要去厨房，瞧瞧祭品备好了没。” 月颖应了。 春兰接过银锞子，愤然瞪了眼小丫头，一出捧珠阁，立时就像个大公鸡，昂首挺胸，洋洋得意。而小丫头在后头畏惧得像只小老鼠，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春兰今儿特意把新得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一进厨房就道：“娘，你可得好好教你这儿的丫头，我都快被她们给气死了。 你不知道，今儿那个叫清叶的，给姑娘讲趣事解闷，得意得快飞天上了。我想给她长长脸，多领些赏，让她也说趣事给姑娘解闷，这臭丫头居然说不会。 连个故事都不会说，她会干什么？ 呆头呆脑的，她当是打自己的脸面，打的可是你老的脸面，提出让她解闷的是我，更是打我的脸面……” 她噼哩啪啦地数落了小丫头一顿。 将手里的小荷包一伸，“姑娘说你的菜谱订得好……” “春兰姐姐，姑娘说的是订得不错。” 小丫头很诚恳地纠正。 春兰当即跺了一下脚，“你不和我作对，你是不是就不痛快。让你说故事，你说不会；我和娘说话，你又来插嘴，你这规矩怎么学的？活该清叶天天折腾你们。” 小丫头立时不语了。 秦婶接这小荷包，里头有四枚银锞子，每枚都是二分的，加起来就是八分银锞子，相当于八百文钱，这也算是很阔气的打赏了。秦婶宠溺一笑，走近春兰，将她头上的簪子、钗子摘下来，“这等贵重物，怎么不放过年戴，现在就戴上了，式样还挺好看。” 春兰由着秦婶摘，“姑娘赏我的！” “整个府里都知道了，能去捧珠阁侍候，可不都是有福气的，好些人盯着呢。程管事家的正缠着翠嬷嬷，想让她闺女也进捧珠阁，你可得好生服侍，我可不如程管事家的嘴甜会奉承，小心把你给挤出来。” 自家的闺女什么性子，没有比当娘的更清楚。 秦婶将首饰全摘到自己手里，寻了帕子一包，往怀里一揣，不紧不慢地道：“你年纪小，压不住这些东西，你姐要说亲了，这套首饰就给你姐撑撑面子。” 春兰提高了嗓门，“凭什么？这是姑娘赏我的，几个大丫头各有一套，就我的没了，你让人怎么看？以前在知府老爷府中，她得赏的时候可有我的份？” “怎么没你的份，你姐得了胭脂水粉，哪会没分你一盒半盒。得了主子赏赐的零嘴，也总是带上一包回来给你和你哥吃。她现在在绣房当差，得赏的机会少，可你也不能说没良心的话。” 春兰想抢，秦婶直接把东西揣怀里了。 春兰围着她直打转，想够又够不着，还被秦婶用手打了几下手，急得眼泪直打转。 “说了你压不住，你有绢花戴就行，这首饰就给你姐戴。”秦婶拿定了主意不给，长女命苦，又在那种地方被糟踏过，怎么也得让她嫁人生子过好日子。 她絮叨着道：“武鹰似对你姐有意思，还有下头庄头娘子想说给她大儿子当续弦。若不是知府老爷犯事，以你姐在二公子跟前得脸的样子，怕已经是姨娘了。唉，这都是各人的命，当年让她做二公子的屋里人，我还替她高兴呢，谁想就成这样了。” 春兰暗道：娇兰几时做过二公子屋里人？明明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头。 可她不能反驳，说做官家公子屋里人，总比说在那地方待过要好听。 她娘也是一心为了她们姐妹，若她姐的名声不好，她的名声也不会多好。 她们姐妹的名声是连在一起的。 “娘就是偏心，公子赏她胭脂水粉的时候，她就拿自己不用的旧胭脂水粉给我。我这首饰可是崭新的，还是我和秋燕去府城最好的首饰铺子里挑的呢，早早就瞧上了这式样。秋燕和秋菱二位姐姐知道我喜欢桃花纹的，硬是留给我，你却要给我姐。” 这是她精心挑的，她的心爱物，怎就要给她姐。 “再说我姐跟着二公子吃香喝辣的时候，几时大方的送我一套首饰，不过也是耳坠子、小钗子、绢花这样的物件，还是她戴腻了不喜欢的。” “自家姐妹，你非要计较这么清楚作甚？你才多大，你姐多大，你姐可是要说亲的人，你非与她争什么？当年她要不是为了给你和你哥争个脸，她会去二公子身边服侍？” “谁知道她是为谁，怎就说是为了我们。” 秦婶也知拿了小女儿得来的赏赐首饰给长女不合适，可这不是没办法。有人在说亲，总得让人相看，虽说是续弦，那庄头的大长子只得一个闺女，她瞧着还不错，若是嫁到别家去，她以后也看顾不上，不如还嫁谢家的下人。 “我做了梅花饼，你吃两个，你姐昨儿去园子，说梅花开得好，摘了些送来，想着姑娘公子是雅人，我就做了些。” 她取了两枚梅花饼递给春兰。 那小丫头又在旁边道：“秦婶，公子姑娘都没吃，你就给她吃，这样……” 第180章 特殊（2更） 春兰啐道：“去！去！娘，你挑的这都是什么小丫头，该说话时不说，不该说时尽胡说，现在连你都管上了。” 秦婶笑了一下，“你与她计较什么，不就是一个孩子。” 她竟未生气，春兰觉得太不正常了。母亲不是这种心软的人，以前在知府家，那也是打骂过手底下的丫头，打起来的时候，打得狠。 秦婶低声道：“你也吃一个，不许说出去。” 小丫头固执地道：“给主子们的精贵物，哪是我能吃的，若公子姑娘赏我，我就吃。” 秦婶被她一噎，依旧没生气。 春兰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怕再生事，用帕子装了梅花饼，一出厨房就看到秦松立在外头，似在张望什么，唤了声“哥哥”。 秦松回过头来：“你过来了？” 春兰低声道：“哥，你说娘挑的那个鹅蛋脸丫头是怎么回事？讨厌得很，偏娘还纵着，我不就吃了两个饼，她就说公子姑娘没吃，我不该吃。你说她管得宽不宽？” 秦松道：“你是说长着一双大眼睛，一笑左边有酒窝的那个？” “对，对，就是她，我今天竟被她拆台，都想揍她一顿。” “秀兰就是个孩子，你与她计较什么。” “秀兰？那臭丫头叫秀兰，是本来就叫这名，还是娘给改的。” 春兰像见了鬼。 “人家本来就叫秀兰。”秦松沉着声，“我记得几年前小妹病逝，差不多就是她这么大，小妹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也有一个小酒窝，眼睛也是又大又圆，像星星一样好看。 娘拿了钱给爹，让他给小妹请郎中，可爹在那下雪天一去不回，等第二天早上他回来时，小妹已经咽气了……” 春兰道：“秀兰已经死了，娘是不是疯了？以为这臭丫头就是小妹？” “好了，你别与娘计较，娘最大的痛事，一是大姐的事，再就是小妹的死。要不是爹背里纳美妾生庶子，我们就不会落到这田地。娘只是心疼大姐，你别与大姐计较，到底是一个娘生的，能让就让些。” 春兰咬牙切齿，“我凭什么要让？我让大姐，她过好日子的时候又没想到我，娘把我新得一套首饰哄走，还说我压不住。我怎么就压住了，还不是她偏大姐。 姐姐是长女，你是唯一的儿子，秀兰在的时候又是她心头的小女儿，就我这个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我自己凭本事成了姑娘的心腹丫头，一个个就要我牺牲，凭什么呀？ 当我是泥捏的么，就该我让。现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和秀兰长得像的，还让我让着……” 春兰吼叫了几句，气冲冲地转身往捧珠阁去。 秦松无奈地轻叹，姐姐与母亲疏远，觉得母亲既然有法子捞她出来，就该一早就捞，而不是等她被毁后再捞人；妹妹怪母亲，又觉得母亲偏心。 可是母亲被父亲背叛、算计，想护儿女，真的过得不易。 春兰想到那丫头的样子就觉得讨厌，她娘就因为名字一样，长得又像，就纵着那丫头，快拿自己当那丫头的亲娘了。 她怒气冲冲地回来，秋燕见她出门时的首饰没了，“你的首饰呢？” “被我娘抢去给我姐了，我真怀疑自己是捡来的。我肯定是捡来的，我娘拿了我的首饰，还说我压不住，要给我姐戴。” 她一扭头，没看到月颖，也不见秋菱。 “姑娘呢？” 秋燕笑道：“已经辰正了，刚才正院的大丫头过来通禀，说公子在二门上等着，要去祭祖了，姑娘跟公子就去了。” 春兰跺了一下脚，“我哥也真够坏的，我还道他站在外头瞧什么，说不得姑娘去唤我，被他给挡了，我肯定是捡的。” 越想越生气，姑娘喜欢着她呢，还夸她伶俐聪明，定是姑娘要带她，使了秋菱寻她，偏她哥在外头，就说了她什么话，要不然姑娘为甚出门没带她去。 此刻的二门处，月颖与谢简上了马车，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是谢管家与翠嬷嬷一家的。 月颖问：“大哥带了信物么？” “玉观音？” 月颖从脖子上扯出金佛，“我有这个。” 谢简笑了一下，母亲留下的遗言是让他娶月颖，可婚书已经被他给毁了。月颖给他银票，他那时委实艰难，又将沈少夫人送来的一万两银子交给他，谢家的状况才得到改善。 没有她的钱，谢管家父子不敢拿铺子上的管事下手，生怕将管事逼急鸡飞鸡打，有了钱，就可以整顿铺子，将生意做大，重新装修铺面等等；有了钱，就能新添下人，物色铺子上的新管事…… 马车摇摇晃晃地驰到山脚下，下了马车，谢简望了眼山上。 就要到年关了，祭祖的人不少。 谢简领路走在前头。 谢管家、翠嬷嬷夫妇提着食盒祭品，谢铁柱手里提着大筐子的冥纸。 谢简身后武鹰亦提了一大筐子冥纸。 秋菱则用右手提了一个食盒。 留了马夫在外头看车，一行进了林间，沿着弯曲的小路，能看到林间的一片平展之地，其间结了几间茅庐，坟墓土包连绵在林间。 谢简信步走到一个墓前，撰有碑文，上书“仁义伯、光禄大夫谢衍之墓”，在他的旁边，是“谢门白氏如梦之墓”。 翠嬷嬷蹲下身子，揭开食盒，将里头的点心、瓜果、卤鸡、牛肉等物一一摆放出来，秋菱亦将里头的糖块、馒头、包子给摆出。 另一边，谢管家带着谢铁柱亦在摆放。 月颖有些好奇，不是说这一脉谢家人丁单薄，可这里的坟墓可不少。 翠嬷嬷道：“谢氏管家这一脉，从前晋开始就侍候主子，名为主仆，实为家人。我们家的老祖宗一直与主家葬在这片山林里，同气莲枝。” 谢管家的先祖也在这林间，难怪瞧着坟墓不少。 大抵因为这里是他们先祖与谢沙这一脉人的归宿之地，谢管家一家无论多艰难都没想过弃谢简而去，而是与他同甘共苦，这样的情分，自是旁人比不了，而别人家，也不会有管家的先祖、后人与主子藏在一处的道理。 这更是一个特例。 月颖道：“那谢家祠堂……” 第181章 打听 翠嬷嬷道：“主子的是正殿祠堂，管家这一脉在祠堂偏殿，也只永乐府谢氏是如此。” 因为祖宗们在一处，子孙们也得在一处，所以不能背叛，主子不放弃仆从，仆从也不会放弃主子，世世代代都绑在一起。 月颖从怀里掏出一封《婚书》，“大哥，这是我娘留下的，你瞧瞧罢！” 谢简接过，触一看过上面的字，他早前手里的只有前半部分内容，可月颖这一份却更为齐全，“谢、月两家联姻，是两家的人丁兴旺，可没想到，谢家到了大哥这辈就你一个子嗣，而月家到了我这儿，就我孤零零一人。我娘的遗愿，是希望我们结为异姓兄妹，却要情如亲生，相扶相携，视彼此为亲人。” 翠嬷嬷冲谢管家招了招的手，“给你祖父摆上，想想你的身份，我们家的祖宗全都在这儿呢。” 谢铁柱看着周围一座座坟墓，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祖宗在谢氏祖坟，从肃州回乡后，第一次来，还是怔住了。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母不会舍弃谢简的原因，他们的感情不寻常，从先祖开始，谢家先祖就没拿他们当下人、外人，而视若族人、兄弟。 翠嬷嬷指着谢简手里的遗书，谢管家逐一看过，“当年，月夫人与夫人多有往来，夫人与老爷成亲数年不育，是月夫人给夫人调理了大半年身子，这才有了公子。 公子出生，两家就订下婚盟。 公子的婚书上没有下部分内容，可当时月夫人与夫人是有这样的约定。说若两家人丁兴旺，就让两家公子姑娘结为夫妻；但若人丁单薄，此婚书作废，两家儿女可结为异姓兄弟姐妹，相扶相携……” 谢简莫名地有些失落，早前，他以为月颖唤他大哥，只是为了名声，为了不让外人说道，可当这样一封遗书出现，他觉得难受。 月颖道：“大哥，今日我们就在父母长辈的面前正式焚香结拜为兄妹，让谢氏先祖与长辈给我们作证！” 谢简应了一声，让自己跪好。 武鹰伸长脖子，如果是这份是真的，大公子手头那份婚书是怎么回事？ 兄妹二人焚香在手，“天地为证，谢氏先祖、长辈亡魂为凭，今日谢氏家主谢简（冷月峰月颖）在此结为异姓兄妹，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一生一世，不背叛、不舍弃，相扶相携，不负长辈期待，情如同胞。” 他们似有默契，他一言，她一句，男音深沉，女音温婉，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令人心静却又温暖。 二人说完，将香插到谢衍夫妇的墓前，齐齐磕了三个响头。 谢简扭头道：“冷月峰是怎么回事？” 月颖粲然一笑，道：“谢氏的人逝去后，会葬在谢家墓园。月氏的人逝去，则会葬回冷月峰。听我娘的意思，我们月氏到了我这代，就我一个人。用过晌午，我就要去冷月峰祭祖，还得去那边暂住些日子。” 她悠悠轻叹一声，“不怕大哥笑话，我娘在世时，从来没带我去过，却留下遗言让我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义。” 月姨不告诉她，也不带她去，必有月姨不得已的苦衷。 月颖当着谢简等人的面，将那一份婚书装好，点燃焚烧于墓前，她已兑践长辈遗愿，与谢简结为异姓兄妹，这纸约定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便可焚于长辈墓前。 谢简道：“我陪你一道去。” 她随他来拜祭谢氏的先祖、父母，他再去拜祭月姨，这也是应该的。 “大哥的腿还未痊愈，山里阴气重，我可不想你有事。待明年清明，大哥再陪我同去，而且我还得去找找，好些人都不知道冷月峰在哪儿。” 谢管家问道：“冷月峰不在永乐府？” “不，我娘说，它就在永乐府，说在百里森林里，只简单地绘了一个地图给我，到了年关，人人都在祭祖，我要不过去，祖宗们肯定会怪我。我午后就去找找，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大哥可别怪我不陪你过年。” 翠嬷嬷蹙着眉头，“冷月峰在百里森林，我们在这一片住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百里县、凤凰湖听说百年前还没有县城，也没有凤凰湖，是因这里飞出了金凤凰，有了凤凰湖，被人视为人杰地灵之地，慢慢地，有了名士来此隐居，也有了百姓迁居进来，荒山变果园，河滩变良田。” 如果真有这个地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月颖道：“家母遗愿，我必须去做。大哥，我们祭祖要紧！” 她接过身后秋菱身里的冥纸，从蜡火上点燃，“义父、义母，你们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大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谢简取了香烛，身后跟着武鹰，将先祖的坟一一插上了香烛，一一摆上祭品，第一座坟前都有两盘东西，每一座坟前都跪拜一番，而每一座坟前也烧了冥纸。 谢简如此，谢管家一家三口也是如此。 谢铁柱就不停的磕头拜祭。 月颖对谢管家等人道：“管家大叔、翠奶娘，我是冷月峰弟子的事，还请你们保密，切莫与外人言道。”她一扭头，看着秋菱与武鹰。 武鹰抱拳道：“姑娘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秋菱点头表态。 谢管家则絮絮叨叨说这一年的变故，“父亲，铁柱长大了，翻年就要议亲，明年许能给你添个重孙，到时候让他带着新妇、重孙来拜祭你。我多备了一些钱，你在那边想花就花，再别节俭……” 拜祭完毕，谢管家与谢简又在墓园外头的三叉小路上烧了香烛。 翠嬷嬷道：“这是祭拜过往的孤魂野鬼，让他们别来打扰谢家先祖们用年节大宴……”她顿了一下，“明晚，祠堂那边还得拜祭，大年初一亦得起大早在祠堂祭祖。” 月颖问道：“铁柱哥的婚事定了？” “正纠结呢，我瞧着程管事家的丫头不错，可你管家大叔想定庄头的女儿，铁柱都没反对，也没说都好。” 秦娇兰原是不错的，可不是黄花闺女，他们家就不能娶了，要是娶了，会被祖宗骂。 第182章 节礼(2更） 谢管家一家是下人，却又不是寻常的下人，是拿着良籍的下人，与谢家一族拥有墓园的下人。 一行拜祭完毕出来，已是晌午时分，祭品并没有带回去。 今年谢家的日子好，祭品比往年备得丰厚，就连冥纸也有几大筐，武鹰来回运了好几筐才烧完，林间又有一些白色的冥钱飞舞，让林间墓园染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不远处，有几个附近村庄的孩子在张望，几乎都是些半大的男孩。 翠嬷嬷道：“知谢家祭祖，他们是冲祭品来的。” “不会有事么？” “不会，有些是谢家庄子上的佃户，只取祭品，不会胡闹。” 待谢家人上了马车，林间就传来了男孩们欢欣的声音：“快来看，谢家今年的祭品好丰富，还有整只的鸡、整个猪头肉，快来呀！” 林里传来孩子们欢喜的声音，恐怕这些东西很快就会把他们瓜分。 马车上，谢简问道：“贤妹去寻冷月峰，把武鹰带上罢。” “大哥，我连秋燕都不想带，还带个大男人作甚？你带走他的人，他的心可在绣娘小管事那儿，回头走神喂了老虎，我还得给他收拾……” 武鹰在马车外行走，当即大声道：“姑娘，你都不怕遇老虎，小的怎么就遇老虎了？” “反正我不会带你，我自己出门还不知寻不寻得到冷月峰呢。”她咧嘴一笑，半是撒娇地道：“大哥别为我担心了，我肯定好好的。你在家该过年过年，该去给亲友拜年的就去拜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撒铜钱，还得赏下人。今年是你一人，说不得明年你高中解元，家里多一个嫂嫂呢。” 谢简宠溺一笑。 有妹妹的感觉真好，他不再是一个人。 近了谢府大门外，却见秦婶、程管事家的正领着小厮、丫头们搬东西。 谢简跳下马车，面露狐疑。 秦婶迎了过来，道：“禀公子、姑娘，是府城陆知府家送来的年节礼，陆家的管事婆子已去花厅吃茶了。” 晌午前赶到，定是天未大亮就出发。 谢简迈入府门，径直到了正院的前院花厅。 一个清瘦的管事婆子面含笑意，“给谢公子问安！给月姑娘问安！” 谢简道：“陆世伯、世伯母可好？” “回谢公子话，我们家老爷、太太都好着呢，身体好，太太自打有了小公子，天天都乐着。 过年节了，夫人与少夫人备了一车节礼，少夫人预备了一盒礼物送给月姑娘。上次多亏月姑娘出手，才保少夫人与小公子母子均安！” 这可是救命之恩！ 少夫人一早就想谢月颖，不想她却回了百里县。 夫人便说，到年节时再给谢家送份礼。 前几日，翠嬷嬷倒是备了一车礼，都是山货，熏制的野兔、野鸡，又些有百里县出产的干蘑、木耳等物送去，原不值什么钱，想着两家是几辈的交情，不能就这么断了，即便是往年，家里艰难，这些东西也是送了的。 寒喧了几句，谢简令大丫头取了个封红赏了来送年节礼的管事婆子。 陆家的婆子用罢午宴要赶回府城，外头又来了一行人，拥着两辆马车，瞧着似富贵人家，车帘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莫”字。 有人问道：“请问，这里可是谢简谢公子家？” 门婆子忙道：“正是，不知嬷嬷是……” “我是莫家二房的管事婆子，要过年了，我们家夫人备了份年节礼送来，原本想让你家姑娘带回来，今儿一早去沈府，才知姑娘昨晚连夜就赶回祭祖。” 门婆子笑道：“姑娘与公子刚祭祖回来，嬷嬷请到花厅吃杯热茶！” 莫家的礼物很重，除了一车的药材、吃食，还送了十八匹衣料，除了六匹花色适合中年男女，其他十二匹便有八匹都是年轻姑娘穿的。 谢管家领着下人将节礼搬回去，莫家与谢家并不算亲，这次能得此缘分，全是因为月颖救了莫二夫人母子。 莫家婆子见陆家的管事婆子也在，定要与她一同回府城，吃了盏茶，年节礼一般就跟着走了。 月颖收拾了一个包袱，又拿了一柄不算好的剑。 春兰惊道：“姑娘会武功？” “拿剑就得会武功？” 不会武功拿剑做什么？ 秋菱呜呜作声，一脸不舍。 月颖道：“你的左臂不许沾水，也不要乱动，我给你留的药继续吃，这是治你嗓子的，先吃着看看效果。我不在，公子、翠嬷嬷和谢管家那儿，你得按时过去给他们针灸治疗，方子我都给你了，你配不出药时，就到外头去抓。” 秋菱想跟她一起出门。 月颖没想带秋菱。 秋燕道：“姑娘，要不你带上我吧？” “我是去山里祭祖，又不是去什么好玩儿的地儿，山里又湿又阴，还有老虎恶狼，你去作甚？” 两个小丫头巴巴地看着月颖。 月颖笑道：“乖乖在家，我尽量快去快回。若是数日未归，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 几个丫头将月颖送到二门处，月颖背着包袱，冲她们挥了挥手，转身出了大门。 她沿着官道近了林东镇，在离林东镇不到二里处的叉路口前入定陵镇。 定陵镇，其实是定王府的墓园，里面住的多是定王府家将、奴仆的后人，亦有定王府犯过的子孙，被罚到定陵守先祖陵园。 大凤朝的定王府、梁王府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其他皇朝的亲王，多是一代传下一代，若是无功者，必会降级袭爵，可这定王府、梁王府世代袭爵，且还是世袭罔替的。定王府的定王世代掌管消息楼，梁王府则是掌管着西郊大营或是京畿大营、五城都督府。 武将设有三职位可袭，西郊大营或是京畿大营、五城都督府三处，由武将世家的护国公府、镇国公府、卫国公府、太平候府、广宁候府、恩远候府七家进行角逐，在每三年一次的比武、秋狩取前三名。 获胜者的第一名掌五城都督府，所谓五城，指的乃是大凤朝的五大直隶府，这是天下都督府中最大的都督府；第二名，能掌西郊大营的兵权，可统领十五万兵马，任西郊大营统领一职，这是从一品的武将实职；第三名，可掌京畿大营，是十万兵马。 第183章 疑惑 因着这儿，武将世家每三年一次的比武秋狩争得很是激烈，因着规矩，大凤朝即便在盛世，也有可领兵的武将可用。 武将世家不愿丢了实职，要保住地位，就必须督促自家子弟上进，一旦丢了实职，对他们来说是件很丢人的事。 只有三个实职，却有七家竞争，每三年总有四家丢了实职，丢掉的就更发奋，而得到的也怕丢掉的抢回去，自更加认真发奋。 凤高祖皇帝慕容昊给这几家权贵定立了规矩，不许他们参与皇子争斗，更不许参与任何党派，无论何时，必须效忠于当今皇帝。 而皇子们如果想拉拢他们，就得背负上结交权贵重臣的罪名，可受到处罚。 早前原不止这几家，听说另几家都因参加皇子争权夺利，扯到党争之中，或是落没，或是获罪被抄家，从此泯然于众。 而这几家一直牢记先祖与皇家的约定，是不是有暗里逾矩，这不得而知，只要没闹到明面上，他们就不算违背先祖约定。 又有帝月山庄之主元氏，百余年来，一直以江湖副盟主的身份立足天下。元氏手握消息楼，是与天眼阁齐名之地，无论是江湖还是朝野，权贵还是游侠，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最初建立消息楼，是为了关注江湖民间的动态，久而久之，消息楼就成为天眼阁最大的对手，有时候为了抢夺消息与帝宠也会暗中争夺。时间一长，后代的权臣就认为，当年凤懿皇后建立消息楼，就是为了牵制天眼阁一家独大。 定陵镇位于百里森林深处，镇子与林东镇大小差不多，此镇的存在很是特殊，不归百里县衙门管制，而是定王府的直辖小镇，但一旦此处生事，就会受到永乐府上下官员的弹劾。 月颖一袭江湖侠女的打扮，穿着短裙、束袖的冬衫，脚上穿的是一双冬靴，脸上蒙着轻纱，头发亦挽着干练的发式。 她一入镇，立时就有镇子两侧的店铺注视过来，她继续埋头行驶，照着地图所示，过了定陵镇再往南行二里就是定陵，定王府的先祖，定王府一脉的子弟过逝后，都以能葬入定陵为荣。 相传，百里森林曾有神龙、金凤现世，被世人视为祥瑞之地。当年皇家还商量过，帝王是否在此建陵。最终燕高祖皇帝选择了帝陵建于西龙山，他着实嫌永乐府百里森林离燕京路途太远，不可为首选。最终的帝陵位于西郊大营东南方四里处。 当时的定王慕容想在百里森林择了一片祥瑞之地作为仙逝父亲与自己逝后的归宿地，传到如今，已经有数代定王及其一脉的子弟安葬于此。 定陵镇少有外人来，整个镇子虽有数村，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与定王府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或是第一代定王慕容谥第几子的后人，又或是定王府犯过被罚的子弟，再不就是定王府曾经立有大功的家将…… 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镇上的人既有防备，又有打量。 月颖行在前，身后便尾随了几个人。 她一路穿过定陵，立在高处，可见远近高低不同的土包，大的约在千坪大小，小的亦有几十坪大小，所有下葬规制都是照着规矩来的，在这高低不一的土包周围，建的村落、房屋，还时不时传来鸡犬相闻之音。 她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行走，终于就到了传说中的毒虫山、猴山，虽是冬天，却远远就听到林间传来的猴鸣之声。 跟踪的几人相互一望，“她要上猴山？” “那个鬼地方，早被猴子占山为王，这些猴子可是护地盘得好，一看到人就要拿石子打，还学会用毒草毒虫制毒打人。” * 夜，已深。 燕大公子坐在屋里，面前是两个衣衫不整，颇是狼狈的探子。 “冷月峰有高人？” 能把他手下的一等探子整得如此狼狈，也只能如此解释。 楼三面容微窘，“没有。” “是遇到定王府的人阻止？” 冷月峰就在定陵旁边，那些定王府的后人、子弟不让外人涉足也是有的，在定王府的人看来，定陵就是他们的圣地。 楼三答道：“并没有惊动定王府的人。” 燕大公子面容一沉，都不是，却搞得如此狼狈，连说话都没精神。 “怎么回事？” 楼三抱拳道：“禀大公子，那地方诡异得好，山下林中有一群猴子……” 他们二人结伴，原是想有个照应，可刚到林中，他们手中有剑，猴子们就拾了树枝模仿他们，他们走，它们亦走；他们张望，猴子也学着张望。 二人原想不与这些长毛畜牲一般计较，行到半山腰，还出现一群猴子，拿着石子攻击，他们左跳右闪，学他们的猴子也跟着左跳右闪，一个不设防，他们的宝剑就被模仿的猴子给抢走了，一得手，所有的猴子就叽嘎大叫，高兴得手舞足蹈。 剑，乃是他们自己的兵器，更是宝贝，对用剑之人，剑就是第二生命，剑在人在，剑失人亡，怎能被猴子夺去了剑，他们不服，就追着猴子想夺剑，可猴子没追到，追了没多久，又遇到一群猴子，这些猴子竟对他的衣裳感兴趣，围过来要剥他们的衣裳。 他们武功虽高，可几度遇到不一样的猴子，被山上的千只猴子惹得团团转，别让上山顶，在半山腰就被戏耍了一天。 “冷月峰！冷月峰……一群猴子就将两大高手阻在山腰处，你们行到山的一半没有？” “没，最多行到十之有三，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那些猴子都有领头的，模仿猴、强盗猴、剥衣猴、强盗猴彼此之间还会配合，颇有些灵性……我们遇到剥衣猴后，又出现了强盗猴，还会搜东西，将我身上带的干粮、跌打药、暗器全拿走了。” （这些猴子的原型是峨眉山的猴子：强盗猴、贪吃猴、好色猴。强盗猴爱抢东西，贪吃猴见到游客就要讨吃的；好色猴不能看到穿红衣的游客，见之必攻。） 燕大公子失声笑了起来。 楼三被他笑得很气恼，却又不敢发作。 他们堂堂高手，大公子身边的心腹，竟连一群猴子都斗不过，身上的衣服快被扯成了布条，帽子、头巾没了，连鞋都被抢了。 第184章 灵猴（2更） 另一人道：“大公子，这些年来，别说我们，定王府想拿下那处也是屡屡受挫，最后不得不放弃。” “定王府做不到，你们失败也在情理之中，可以退下了。” 燕大公子只是好奇，为什么月氏会留下遗言，让自己的女儿去冷月峰。 外头，又有人禀道：“大公子，属下回来了！” “进来！” 来人蒙着脸，揖手道：“奉大公子之令去了月太太的墓地，墓中是个空棺。” “空的？” “是，是空的，里面别说人，就连一片衣袂也没有。” “月氏的墓呢？” “正是奇怪之处，月氏的墓也是一样，里头也是空荡荡的。” 月太太来历成谜，他一路追查，查到她在长安居住前，是住在蜀省成都府，可成都府关于她的记载，就是凭空出现的，在成都府之前的事，查无可查。 月太太显然在掩饰什么，而且还有人在帮她掩饰。 到底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的成都知府已经仙逝。成都府的官员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有说她是商人妇的，还有说她是某官员外室的，所有都只是别人的说辞。 月太太是突然带着一个女儿出现的，说那小女孩长得极好，只得三岁看上去像六岁，可在长安的记录，月太太的女儿月氏年纪又莫名地变小了两岁。 年纪在改小，也就是说，他们出现在成都府时，月氏的年纪绝不是记录上的三岁，极有可能比三岁更大。 如此诡异的事，只能说明月太太在隐藏什么。 而月氏给女儿留下的遗言，要女儿将她与母亲的尸骨送回冷月峰安葬，月颖让燕大公子把尸骨送去，月颖肯定不知道她祖母、母亲的坟墓都是空棺。 而此刻，月颖正在林间行走，一声猴鸣，小径畔出现几只猴子，叽叽鸣叫。 “啊，你们要吃东西！莫不是遇到峨眉山的贪吃猴了。”月颖拿出一捧红枣，几只猴子立时抓了个精光。 又行几步，又有几只猴子。 月颖想到二十一世纪时去峨眉山玩，导游教了一个法子，“遇到贪吃猴，你就拍拍手，摊着双手，告诉他：瞧，没吃的了，没了！他们瞧你手里没有，就不会再缠着你。” 月颖学着那样，拍拍手，再摊看，隔得远的猴子还走近看了一下她的空手。 她继续往前走，地图有标识，就是照这条路上来，还说前方不远会有洞室，冬天的野外，又冷又湿，她得寻个洞室歇一晚。 身后，跟踪月颖的几人见她竟应付了猴子，而猴子破天荒没有模仿进山的人，这太奇怪了。 他们正要继续，一声猴鸣，几人周围出现几十只猴子，开始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 月颖听到猴叫声，回转身就发现林间的三个人影，难道是跟踪她的，她可真够笨的，现在才知道。 月颖淡淡地望了一眼，装作与己无干，继续行走，又走了一程，又跳下几个猴子。 “要我的衣服？为什么要我的衣服？我把衣服给你们，我会挨冻的，我有些旧裳，送给你们罢。” 她从空间里取出两身旧裳，纵身一抛，猴子去拾旧裳，她得已脱身而行，没走到十丈又是几只猴子拦住去路，月颖正要说话，一只猴子已经窜过来扯她的衣裳，她的手落到猴子身上，猴子就停下了，嘴里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不是愤怒，反而是兴奋。 猴头一叫，原想抢衣裳的猴子全都停下来，一个个静静站立。 月颖甚是莫名，用手轻拍了猴头的脑袋，“喂，你们到底想干嘛？” 旁边的猴子纵身一跳，挤走猴头，伸着脑袋，月颖笑道：“要让我捊毛？”用手轻抚，给猴子顺了一下头顶的猴毛，下一只猴子将前一只挤走，等着月颖给顺毛。 月颖索性从空间里取了个垫子坐在那儿，给一只又一只的猴子顺毛，这猴子再多，也就是一千多只，顺道数数有多少猴子。 “二千八百一十一、二千八百一十二……” 她打了哈欠，这山上到底多少只猴子，怎么越顺，猴子越多，到后头还有半大的猴子，甚至还有抱着小猴子的母猴子，她捂了捂嘴，“都拖家带口，你们就这么需要人顺毛？” 不是需要人顺毛，是需要你摸一下。 “四千六百七十九，四千六百八十、四千六百八十一……” “这猴山这么多的猴子，都能组建一支猴军了。” 她继续顺毛，左手累了换右手，直至双手都沉重得抬不起，“五千三百零一，五千三百零二……” “不行了，姐姐累了，我得睡会儿！你们自己用我的手顺。” 她裹着斗篷一歪，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无梦，香甜，似回到前世的家中。 鸟语花香中，她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大的女人脸，不是真人，而是一个石雕的女人，端方清秀，神情逼真，就像是活生生的人，眉眼似曾相识。 她回忆着睡着前的事，她不是在山林里给猴子顺毛，怎么到了这儿？ 这是一间偌大的石殿，石殿的四方立有四个石雕： 东方，是一个男像，男人神态肃穆，眼里却不乏严父之爱。 南方是一个胡须清瘦男者，和蔼可亲，一手捻胡，一手捧书，石书上的文字清晰可见，依然是《巫医图谱》第一节的文字注释。 西方便是她所躺地的地方，身边是一个慈母般微笑的女人像，她正躺在石像的脚下。 北方是一对小童石像，男童略大，女童较幼，两手相牵，正在奔跑，皆是一脸纯真笑容，令人温暖。 “我怎到这儿了？” 她是怎么来了，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应该是在山林里。 月颖早起身，这一抬头，就发现石殿的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竟然是一个族谱详图，上面写着：“大凤朝天隆十八年，凤太祖皇帝择巫族少女木锦华为妃，是为巫锦妃。凤太祖皇后乃为仙界皇族，携北方医族十万人、又巫族三千人重返祖地仙界。大巫师、大巫女商议，留巫族血脉之力最弱的三百余族人于人间相伴巫锦妃。 是以，巫族五姓蓝、云、木、月、阿留于人间，得凤高祖赏京西县一镇为居地，巫锦妃出于木氏，易姓为巫，其族人成为巫族嫡支。后世为与巫族几支分别开，又称巫月族。” 第185章 族谱 “凤高祖末年、凤成祖初时，有巫月族天才月遨云游天下，至北方医族故地雪山深处。遇仙人赐医术奇书，苦练多年，自悟药灸术，治病救人有奇效，世人尊称巫月神医。得成祖帝器重，委以太医院院正一职。自此，太医院院正由巫月族后人担任，巫月族以其医术冠绝天下。” 在这一丈多高的石墙上，刻着从凤太祖时期的月氏先祖姓名，最初月氏先祖不过二十五人，是五族之中人口最少的一支。到凤成祖时，月氏已有二百余人，因族中出神医，之后人口快速增长。到先帝凤明祖时，人口已达一千五百余，巫月族人不以出身论尊卑，保留着巫族的传统，以天赋与血脉论尊卑。 巫月一族，提倡男女平等，无论男女都不得外娶、外嫁，他们以血脉高贵而论，若要与向份尊贵的巫月族子女成亲，必得每年一度的大祭之日，当着全族拿出血脉灵石检验血脉，若血脉干净，方能成为巫月族人。 月颖看着大墙，寻找着母亲的名讳，寻到凤明祖帝年间时，意外地发现其间有一人娶了五十几个姬妾，儿女人数高达六十三。可是就在这一代后，人数陡然税减，在六十三名子女的第五人名唤月朦胧的男子名下，写着“未婚妻白氏”；在他们二人名下，清晰地刻着“月瑶”二字；月瑶的名字下，又用小了一倍的小字刻着“招夫苏某”；下头便是“月颖”的名字。 招夫苏某…… 这种记载法，真是奇葩。把她爹称苏某，连个全名都没有，难道这也是巫月族的传统？ 再看其他女性月族人的记载，多是“结缡李某”，其间亦有“招夫”的，还有一个“娶正夫张某，纳侍文某、卫某”，她定睛一瞧，这位能人居然是“月玲珑”。 在浩浩荡荡的名字海洋里，月颖发现其间与自己并行的还有一个叫“月明苏”的女子，可下面记着“大观二十五年立秋逝于燕郊无名庵，享年二十八岁。”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我一个人了，连与我同辈的月明苏也死了，立这么大一堵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啊。 这记年的方式好像有些不对，上头记了月氏的出身年份，祖母白氏也只是小小的文字，也就是说。巫月族当年遭大难时，她的祖父月朦胧还没迎娶白氏过门，而月氏是他们的遗腹女。 “这是我娘刻上去的？好像不应该，我娘是在四年前过逝的，可月明苏逝在三年前，时间对不上，我娘逝前不可能知道月明苏会在一年后逝世。” 这更不是前身刻下的，前身的记忆里就没到过此地。 月颖觉得这事委实古怪得很。 难不成除了她之外，巫月族还有后人在世，是这活着的人将名字刻在墙上的，连她的名讳一早就有了。 她穿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和现代社会的名字是一样的。 那个人是听月氏说的？ 难不成月氏根本没有死？ 月颖站起身，在石殿周围漫步，正南方是族谱，而东方则刻有巫月族行医济世的故事图片，北方的墙上刻着：“凡我月氏后人，不得救治巫族四支，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世代相传！” 这两行字，虽是石雕，却似字字泣血，带着无尽的愤怒悲伤。 有着一千余人的月氏，被另四支给灭族了，那么在灭族之后，那些一夜之间逝去的一千多人名字又是谁刻上去的？甚至有人在关注两名幸存的后人情况。 她的名字记录其间，另一个是月明苏。她的生母名唤月珍儿，月氏被灭前，她方才几岁并不在族中，逃过一劫，后得一位与月族交好的世交收养，改姓换名，唤作孟月珍，嫁夫苏德诚，育有一女便是月明苏，而在苏家，此女又有一名：苏明月。 清晨的山风拂过，鬼哭狼嚎一般，山巅上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翩翩而起，在石室的周围，是一块又一块的药园。 “山参园！血参园！灵芝园！藏红花园……” 她奔近药园，看着园中的草药，惊愕不已，这些血参看上去年份不比空间的低，大的有百年历史，小的亦有五六十年的时间，山参亦是依然。 这么多草药，是谁种在这儿的？ 每一块药园里，连一株杂草都没有，每一片药园都种得齐整，显然是有人打理，可石殿的地方、石像上分明有尘土，石殿还积了不少的蜘蛛网，不像是有人打理过的。 太多的疑团，太多的不解。 月颖在四下寻觅起来，在药园的周围是一片怪石嶙峋的乱石头堆，但在乱石头堆的外头又种植一片片果林，果树长得很高很大，虽是冬天，仍可见树子上挂着的柿子、橘子、已经半蔫的苹果等。 在果林之中结了两间石屋，屋间有一个石案。 叽—— 一声猴鸣，屋子里直立行走出来一大一小两只白色猿猴，月颖惊呼一声：“猿人！” 大猿猴走近月颖，双眸平和，就似早就认识她。 月颖道：“你认识我？你怎么认识我的？” “主！”大猿猴吐出一字，立时匍匐在地，满是虔诚，学着人的样子重重三拜，而小猿猴学着他的样子亦是跪拜。 “你会说人语，你会说……” 会说话的猿猴，若在现代，肯定抓住研究。 “主！”大猿猴又说了一句，突地望着不远处，呼了声：“赏！” 小猿猴当即进了屋，从屋子里拖出一只偌大的、用树枝编的筐子，里头竟是满满一筐的果子，在悬崖峭壁处，翻上来几十只猴子，有的手里拿着草药，有的手里拿了把剑。 所以猴子排队立在果筐前，用手里的草药、剑抱水果，每个猴子因为情形不多，都能领到一枚或是两枚果子。 有一只半大的猴子趁小猿猴不备，伸手多拿了一个，立时被小猿猴伸手打听，冲着它叽叽大叫，似在训他不懂规矩。 悬崖下，有越来越多的猴子爬上来，一筐子水果不够，又拖了一筐出来。 大猿猴立在月颖身侧，叽嘎大叫，声音尖刺，似要续穿云霄，在他的声音里，空中的鹰、地上的狼竟疯狂往冷月峰方向云集。 第186章 怪异（2更） 群猴附和着大猿猴的尖刺叫声，叽嘎乱叫，这声音仿若潮水，向四周分散开来，几乎连整个山峰都要被震塌。 而此刻，山下的亦有不少人，戴着面具的燕大公子，被儿孙们抬在肩舆上的大肚定海候府老候爷，亦有定陵镇几个被猴子捉弄的人。 “大公子，这是什么声音？” 定海候府的人手握在宝剑上，严整以待。 定陵镇的人更是戒备非常，有兵器的拔兵器，没兵器的寻木棍。 空中鸟在飞，地上兽在奔，所云集之地乃是这座山的峰顶，其间更有几头银色的大狼、虎豹，看到人时，只淡淡地扫一眼，只往山巅而去。 定海候府的老候爷抬起脑袋，“百鸟聚，百兽会，莫不是山上有奇人问世？” 过得不到半炷香，就听得山顶传来虎吼、狼嚎、鸟鸣之音，夹杂在一起，竟似鸟兽欢聚一堂，而山下几只熊瞎子结伴而行，四脚飞奔，身后还有倏倏爬行的群蛇。 所有人惊得停下了呼吸，一旦禽兽攻击，他们就奋力反抗，可惊人的是，这些动物竟似没瞧见他们，只往山顶云集。 燕大公子道：“这是山上有人在召集他们，他们似有急事，顾不得与我们纠缠。” 定陵镇的人道：“这会儿所有猴子都不见踪迹，我们上山一探究竟，说不得是有什么神器问世。” 几人相互递了一个眼神。 定陵镇一位锦袍男子道：“这百里森林乃是出现过神龙、神凤之地，也是医仙族当年寻得神物之地。医仙族曾有叛仙在此隐居数百年……” 不用多说，这冷月峰上定有大秘密。 而这秘密，与天下的传说、与大凤皇朝留下的秘档有关联。一百八十多年前，大凤朝的开国帝后携医仙族、南疆巫仙族一夜之间消失世间，举族飞升仙界，这若干年来，世间不乏有寻仙问道之人。 锦袍男子与燕大公子交换眼神，觉得这主意不错，结伴往山上盘桓而去。 月颖盘腿坐在石殿之上，百鸟、百兽还在云集，却像人一样恭敬地俯头或趴、或坐在周围。 大猿坐在月颖的身边，第一个来的是一只斑毛大老虎，他走近月颖，月颖忆起昨晚的事，用手顺了一下它头顶的毛，大老虎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趴下，第二只是一只豹子，她亦顺一下毛…… 正给百兽顺毛，就听一只小猴子叽里呱啦地奔进来，手舞足蹈地跳了一阵，莫名地，月颖看懂了它的意思：有人闯山！到山下林子了。 大猿微眯着眼，神色淡定，冲它摆了摆手，空中似有风打了个旋，就连四方石像都似有恼意。 月颖继续给百兽顺毛，几只熊瞎子中的一只，她瞧着眼熟，立时忆起刚穿来不久遇到过，“熊二，是你啊，好久没见了。” 被她唤熊二的大熊当即拍打起自己的胸口，似很欢喜，还冲着空中咆哮了一声，欢喜之后，低下头让她顺毛抚头。 待百兽的毛顺完，爬来几条蛇，月颖很怕蛇的，可想到有一条蛇还带她挖到了山参，继续用手轻拍一下蛇脑袋。 早前的被摸过头的百兽开始陆续散去，而猴子们也散去了大半。 天上的鸟又排队等候，月颖觉得怪异，她成森林之王了，呵呵，这些动物其实也挺可爱的。 山下林中，定陵镇的几人挥着宝剑、手里的木棍胡乱打着。 燕大公子与几人立在不远处。 “大公子，他们是怎么了？” “他们陷入幻觉之中，好像看到有人攻击他们。” 定陵镇的人突地互相打了起来，正打得激烈，听到一阵猴鸣声，有猴子开始朝林中的人丢石头，被砸中的人似清醒过来。 “攻击人的猴子！给我打！打啊！” 打字刚落音，窜出一群猴子，见人就扯衣服，立时间，林中人的怒骂声，猴子的叽叫声混成了一片，有的衣服被剥，还有的身上的东西被抢， 猴子们抢罢了定陵镇的人，冲着燕大公子几人围攻而来。 定海候一行数人也遭了殃，任他们武功高强，可这群猴子太有经验，抢完就跳到树上，一上树，就是他们的天下，眨眼就是一阵叽叽的嘲弄声。 定海候府的公子衣衫被撕裂，带来的包袱被夺，此刻跳着脚大骂：“该死的消息楼！不是说冷月峰有不世出的神医，分明就是一群强盗猴子，卖虚假消息，十倍赔偿，非给我们赔十万两银子不可。” “现在我们这样，还如何评理！连群猴子都打不过？” “谁说打不过了，这不是猴子太多，什么时候这里是猴子称霸王了。” 月颖此刻还在石殿里，就见一群猴子求功一样地奔进来，有的抢到了玉佩，有的抢到宝剑，但有东西，都放到月颖的面前。 然后一只只低头立在她面前，她又用手轻抚一下脑袋，“猿叔，树上的果子都快坏了，多摘一些赏给他们罢，那么多果子坏了可惜，回头得闲，我帮你酿成酒如何？” 酒？ 小猿伸着舌头舔嘴巴，一脸痴迷状。 月颖道：“猿哥，你真喝过酒？” 喝过，还经常喝，可这东西被猿王看得紧，猿王不给，他要偷喝就会被打。 老猿冲着猴子叫了两声，立有猴子飞奔而去，不多时就抬了几筐果子来，但凡献了东西的猴子一人都得了两个果子。 月颖拔开宝剑，再合上。 连瞧了好几把，冷光四溢，寒气逼人，一瞧就是好东西，再看剑鞘上，刻着三字“雪影剑”，月颖握住宝剑，问道：“这是谁献上来的？” 立有一个小猴子跳了出来，她又用手摸了一下，拾了两个果子给它，小猴子高兴得蹦了起来，一高兴直往峰下窜，得赏了，再弄点回来换果子吃。 小猴子多得了两个果子，惹得月颖每拿一样东西，就有猴子走出来，小猴子赏了，也得赏他们。 月颖瞧罢，从中有一块“定海候府”的令牌，黄澄澄的铜牌，制作精美，其间更有几个包袱。 “猿叔，我以后就住这里了，会在这里研习医术。小猴子把定海候给抢了，这可是我们的大生意，赚了钱，买些好吃的犒赏犒赏猴子。” 大猿吐了个“好”字，然后又道了个：“来”字。 第187章 孩子 月颖这大半日明白了，他只会说一个字的话，多了不会，就这已经了不起了，早前定是有人教过它。 她一挥手，将地上的宝剑、包袱收入空间。 猴子见凭空不见，叽叽叫了起来，似要寻找这东西去哪儿了。 老猿走到西殿墙前，用手按了一下妇人雕像下面的机关，西殿化成两扇缓缓开启，里头露出一条宽约五六迟的石阶。 拾阶而下，月颖到了下面的山洞里，兜转之间，似又到了山洞的下一层，如此下了三层，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洞门上刻有“禁地”二字，门上更绘有一个令人恐怖的画面，绘的是月族被巫族四支联手灭族之夜的屠杀，有被摔死的婴孩，有被用剑刺死的男子，更有被侮辱而死的妇人，画面不忍目睹，莫名地，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愤怒与仇恨。 这是一间很大的洞室，中央顶上有天窗，阳光从上头透了下来，令洞里明亮生动，正中是一个石台，在石台的旁边放了一排草药架，另一排草药架上摆放着无数的瓶瓶罐罐，上头贴有文字，写着不同的药名。 在洞室的周围，又有大小不等的小洞室，洞室上头都刻有字：“炼药室”、“休养室”、“研习室”。 除了大洞室，外头还有一间外洞室，与里头的布局不同，周围有一排小洞室。 大猿走在前头，月颖紧跟其间，不多时出了洞室，就到了半山腰，不远处，正是她昨晚打瞌睡的地方。 “猿叔，昨晚是你把我带回峰顶的？” “是！”大猿依旧只得一个字。 月颖道：“猿叔，我若不懂的地方，你得教我。” “好！” 大猿转身指着入洞室的机关，比划了一下咬手指的动作，月颖明了，将血滴到洞室机关的凹槽上，洞门传来一阵轰鸣声，大猿比划一下将放在门上的动作，月颖照做后，洞门缓缓开启。 林间，有人道：“这又是什么声音？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众人四下寻觅。 月颖回到洞室，将自己打扮了一翻，描上了最精致的妆容，与以前的月颖判若两人，取了一顶假发出来，这是她特意预备的白发。 跑到药室里取了一枚变声丸含住，这才出了洞穴。 众人还在外头寻路，就见林间出来一个白发白衣的蒙面女子，一身白，像个鬼魅一样，她拿出“定海候”的令牌，“闯冷月峰还是来求诊的？” 燕大公子初以为是月颖，可走近之后，发现又不是，她的头发不可能是银白色的，且这女子看着容似少女，声音苍老。 定海候当即揖手：“在下江南定海候阳兴，特携家父前来求诊。” 月颖冷声道：“求诊先递拜帖，念在初犯，老身就不与你们计较。”她倨傲地扬了扬头，“老身闭关多年，你们一来，就搅得老身的冷月峰不安，连老身的孩儿们都受惊不小。” 孩儿，什么孩子？他们来这么久，没瞧见孩子。 定海候一脸恭敬，“前辈说的是那些猴子？” “不过就是些小孩子，你们求诊，带些食物哄哄就是。这十几年我未出关，他们的嘴是馋了些。” 她轻叹了一声，缓步走近肩舆上躺着的男子，微微眯眼，“你们的运气不错，再晚一个月，他就没救了。”月颖呼了一声：“熊二！” 无人应，她又呼一声。 林间就传来一声咆哮，奔出一只八九尺高的熊瞎子。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月颖道：“熊二，把这人带回洞室。你们派一个心细的人同去，其他人就回去罢，半个月后来此接人。” 熊二走近定海候老候爷，一把将肩舆托了起来。 月颖轻斥道：“你倒是小心些，这就是个病人！”她一转身，步履轻盈，“下次再来，别再欺负我的孩儿，它们都是乖孩子。” 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世外神医居然把猴子、熊瞎子当孩子，还是她的孩子。 她突地一转身，一挥衣袖，被猴子们夺走的衣裳、包袱、兵器、各人的私物都出现在林中，堆成了一堆的小山。“各位的东西，原样奉还，再有下次，别怪老身倚老卖老，不给你们这些后辈脸面对你们下毒。” 世外仙医，这一挥衣袖就把东西还回来了。 这是仙族，是属于哪一族的，医仙族还是巫仙族？ 巫月神医据说就是巫仙族留在人间的后人。 这银发女人太高深了，还真不能开罪。 定海候府的二公子道：“爹，让我留下陪着祖父。” “你！要你留下，什么时候把神医得罪了都不知道，还是我留下罢。你们都去百里县城住着，半个月后备些水果、吃食打赏猴子。” “爹……” “快去罢！” 定海候拾了自己的包袱，里头是换洗衣衫，大踏步跟着月颖进了洞穴，月颖将手放在门上，门缓缓开启，熊三抱着定海候老候爷进入洞室。 燕大公子突地忆起生意的事，快奔几步，洞门已然合上，他学着白发女子的样子将手按在门上，可门怎么也看不了。 “喂！开门！开门呀！” 定海候府的二公子摇了摇头，“以为是江湖中人就可为所欲为，世外神医可不会把你当回事。” 燕大公子不管，依旧拍打着石门。 洞**，月颖冷冷地道：“既然是求诊，规矩就得照老身的来，这是老身的《神医法则》先瞧一遍罢。” “一、就诊期间，神医的话必须服从；二，神医的训斥必须承受……”洋洋洒洒写了十二条之多，也就是说，到了这里，一切都得遵尊她的规矩，她说一，不许说二。 定海候道：“前辈，在下记住了。” “甚好。我会给你抓一副药，你可去旁边的厨房给你父亲煎煮药物。明日辰正，我会给你父亲治病，治疗之时，你就在外洞室候着。” “是。” “内洞室不得擅入，违者会被老身赶出去。” “是。” 定海候恭敬得像个小孩子，只要能救他父亲的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十几年，瞧着父亲为病受尽折磨，他恨不得代之。 月颖很满意，“将你父亲移到榻上，小心照顾罢。” “是！” 第188章 就诊（2更） 这古代的病患家属比现代的可温顺多了，她转身进了内洞穴，在药柜上看了一阵，写了个药方回到休息室。在空间里将药配好，对定海候道：“三碗水熬成两碗，往西长廊前行，会有一处山泉潭水，厨房有柴禾、锅碗。” “是。” 冷月峰以前定是有人住过，柴禾等物预备齐全，虽在洞穴，可通风口良好，不知道当年月族的人花了多长的时间才建好这座洞穴。 以月颖对此地的判断，恐怕没有五六十年，此处是建不起来的。 燕大公子还在坚持不懈地叫门，在周围寻了半晌的机关，什么也没寻到。 楼三道：“大公子，你还是别寻了，刚才那人肯定不是月姑娘，头发白，声音不对，只体形有几分相似。” 不是？怎么可能？ 这丫头古怪着呢，她易容一下，就以为他认不出来，他介绍的生意，一文钱不拿，他可不干。 还有，他还要她给自己治眼睛呢。 燕大公子道：“你去吧，让寒衣留下。” 一个无奈的女音道：“大公子……” 燕大公子怒喝道：“其他人都给我滚回去，让你们来探山，倒把猴子给招惹了，滚！滚！” 楼三应了声“是”，带人退出林子，可想着大公子眼睛不好，又不能走远。 燕大公子过一门就喊一次门，已不知过了多久，门轰的一声打开，他一纵身奔了过去，“你想过河拆桥？” “我需要过河拆桥？我们只是合作，没有谁施恩谁回报一说，相反，是你在求我。” 月颖微扬着下颌，冷冷地扫他一眼，就算眼神能杀人，他也是瞧不见的，他道：“你要的助手寒衣。” “你们收诊资多少？” 寒衣道：“五十万两，已收十万两的订金。” “你们这无本买卖可真厉害，记得把药材和工具送来，我明儿辰正开始治疗。” 燕大公子答道：“不会误了你的事，我会让楼三亲自送来。” 月颖对寒衣道：“随我走吧，到了这儿，就得照我的规矩，有些地方你不能去，就别乱走，你的地盘在内洞室、外洞室以及洞室外头的林子，往山上的地方是孩儿们的地盘别去招惹它们。” 她还真把一群猴子当孩子养？ 装得倒挺像，还将定海候糊弄得信以为真，真当她是活了几十岁的人，毕恭毕敬，就差当亲娘供着了。 这一日，燕京天眼阁就接到了从永乐府百里森林传回的消息。 “定陵以南的猴儿山有不世出的神医问世，自称冷月峰主，已在此峰修行居住多年，视山中猴子、百兽、百鸟为孩子，接诊定海候老候爷……” 天眼阁得到消息时，整个百里县的百姓又轰动了。经过猎户、打柴人等的口耳相传，关于山中有不世出神医的事说得有鼻有眼，什么神医问世，百鸟朝贺，百兽云集，山中好生热闹。 “阳二公子，听说你们堂兄弟亲眼瞧过神医？” “那是。” “神医长什么模样？” “乃是山中仙子，生得美貌无双，年纪百余岁，一头银发，却面若二八少女，脾气有些些怪。” 外头传得轰轰烈烈，谢简亦听说这事。 谢管家与翠嬷嬷私下议论一阵，要说是自家姑娘，可姑娘明明就是一少女，一头青丝，哪有白发，肯定是弄错了，也许这神医认得自家姑娘也不定。 过了年节，转眼就快上元佳节。 一些好事者都想知道定海候府的老候爷是不是真的康复了。 老候爷的病，可是连太医都不能治的。 待到正月十四这天一大早，阳二公子、阳六公子兄弟俩就拉了一车的果子、点心去冷月峰山脚下，把果子打开摆在林中，惹得猴子竞相取用果子，有了吃的，猴子倒是不为难人。 瞧热闹的人都聚在周围。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门缓缓拉开，一个蓝衣蒙面少女道：“老候爷、候爷，请走好！” 老候爷揖手道：“代我谢谢神医！神医可是大好人，治好老夫的病不说，临离开还赠送一枚价值不菲清毒丹，好人啦！好人……” 林子外头，所有人伸长脖子，看着候爷搀扶着发须花白老候爷出来。 阳二公子迎了过来，“祖父，要不要坐肩舆？” “坐什么？老夫躺了三年，现在就想自己走，自己走好啊，这山里的空气就是好，难怪百岁神医也要在此修行，好啊！这百里森林就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大郎啊，在这附近给我建一处别苑。” “爹，你住这里作甚？你得回家，祖母和二弟、三弟他们还在家里等你呢。” “唉呀，有什么好等的，可我就想与神医毗邻而居，跟着她修炼玄术，唉，跟做梦一样，你瞧人家一百零三岁，我呢，才六十三，人家除了头发白，瞧上去就十七八岁。你老爹六十三，就跟八十三一样，啊，这不成。 人跟人怎么就这么大的差别，我像你这么大时，就得了病，之后一直没过好日子，是不是上天就给我机会认识神医，让我跟神医修炼玄术，成仙问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老候爷越说越起劲，分明就是一定要来修仙问道，谁要阻他，那就是诅他早死，不是真心为他好。 洞室内，月颖淡淡地看着蓝衫寒衣，“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如何胡弄人家？” “姑娘，这又不能怨我，是老候爷非要问我，打听我跟你多久了，我只能说我五岁就被你捡回来了。 他又问，你到底有多少岁？我便答了句‘一百零三还是一百零二，只记得你过百岁生日时，猴儿、熊二他们全过来，在你的洞室外等了一天，不见你出来才散的。’” 月颖心下轻叹：燕大公子怎么挑了个谎话鬼过来。 话编得离谱，偏老候爷坚信不疑，如今就是动了要在冷月峰周围建造别苑，要跟着神医一起修行的主意。 月颖摆了摆手，“你编了一次谎话，就需要更多的谎话来圆谎，以后这种问题，我可不帮你圆，最多就是打哈哈，你自己圆罢。” 寒衣面有讪色，姑娘虽没怪她，可也不支持，算是两不沾。 第189章 趣事 可姑娘的医术，她可惊服的，动作熟络，在老候的肚子开了一刀，将一枚重达八斤的特大瘤子给取了出来。那瘤子已有转硬的迹象，用姑娘的话说：“驴长驴宝，鸡长鸡宝……” 就差说老候爷身体里长的就是这人宝。 可一旦真的转硬，老候爷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 月颖进了洞穴，拾掇了一番，将脏床单揭起，“寒衣，把这些拿到河边清洗干净。” “姑娘……” “不是你洗，难道是我洗，乖，去罢！” 她笑得诡异。 寒衣总觉得还有什么。 “告诉你家主子，我稍后会回百里县城，练手的死人寻几个来，回来的时候，我得看到死人。” “是。” 主子使唤她，这月姑娘也使唤她，人家有本事，她不听还不成，要是她能学一招半式，也够她受益无穷，唉，她是怎么老候爷肚子里的东西要剖开取出来。 月颖支走寒衣，是了禁地大门上了峰顶，将一大袋子点心交给了猿叔。 猿叔坐在她身边，她喋喋不休地道：“寒衣说我有一百零三岁，我像吗？不是世人都要以貌取人，说年轻的医者不可信，我只能扮得老相些，可那老候爷竟信了，不仅信了，还认为我是修仙之人，所以才会这么年轻。” 月颖挠了挠头，“神秘就神秘罢，往后我就两个身份，一个是自己，一人是冷月峰主。” “这几天，老候爷天天缠着我，说要拜我为师，还说要跟我学修炼，我能答应吗？那根本就是寒衣糊弄他的，他居然信了。” 老猿挠着头皮：修仙，是真的啊，这世上真的可以修仙。 月遨是神医，也是一个以医入道的修仙者，只是没避开雷劫，就在对面那个雷劈平的山面上被轰成渣了。 可他要如何告诉她：真的有修仙者，但这修仙是要讲究天赋的。 * 午后，月颖回了百里县。 捧珠阁因主子的归来，洋溢在一片喜气之中。 秦婶热情地煲了一些好吃的羹汤送来。 府里预备着过上元佳节，翠嬷嬷正教小丫头们制作各式各样的河灯、小花灯。 月颖给秋菱检查了手臂，“恢复得不错，可以拆木块了，一会儿我给你拆了木条，重新上药包扎，先将左臂吊在脖子再养一段时间，这其间，你可以学着让左手指、左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春兰想到近来满城的传言，姑娘说要去祭祖，百里森林就有了一个不世出的神医，说是神乎其神，被世人传说成了真正的医仙。这医仙脾性有些古怪，养了一群猴子、鸟兽当孩子。 秋菱那日跟春兰去谢家墓园祭祖，知道姑娘就是那神医，好些话想问，又说不出来。 月颖道：“春兰，去提壶热水来，我给秋菱拆木条。秋燕，去我屋里把医箱取来。” “是！” 清竹立在一边，道：“姑娘，我会说趣事了，你要不要听，我讲给你听。” 清叶忙道：“姑娘，我也会说了。” 月颖笑道：“好，清竹先讲一个，然后清叶再讲。” 两人很是鼓舞。 清竹清清嗓子，“姑娘，那我讲冷月峰神医好不好？” 清叶有些不快，“你把这故事讲了，我讲什么？” “趣事多了，你将其他的呗。” 清竹笑着，“话说永乐府百里森林，自古以来就是神仙福地，凤太祖皇帝时，曾有神龙现世，便有了神龙谷；又后有凤凰跃天，就出了凤凰湖。嘿，到了当朝，百里森林又出了奇事——冷月峰神医……” 月颖低声道：“怎么这说话的语调听得耳熟？” 秋菱抿嘴笑着。 秋燕刚从楼上下来，接过话儿道：“姑娘，你可不得听着耳熟了，这小丫头人特意跟说书人学的。初五的时候，公子说府里太闷，就请说书人入府，说了两天书，府里的小子、丫头都听入迷了。初八的时候又请了戏班子在大门外头搭台子唱戏，这附近的百姓都瞧了三天的戏。” 过年节，府里难得热闹，公子包了三天，百姓们有免费戏看，十里八里外的人都聚过来，还有人在外头卖起了瓜子等零嘴。 “话说这冷月峰神医问世那日，百鸟朝贺，百兽竞相奔走。在冷月峰周围高唱鸣叫，直震得山野喜气阵阵，天现祥瑞，空中更有彩云飞绕。 冷月峰神医有人说是个女子，可不知她来自何处，身世如何。在她问世之前，便有猴王霸山，蛇虫守峰。百余年来，无论是江湖高手，还是当朝权贵，都无法占据此山。” 月颖问道：“照这么说来，这冷月峰神医莫不是个妖怪？” 清叶惊呼一声，“姑娘，说不得，说不得啊，这可是上天赠送给大凤朝万千黎民的仙人，未问世，那就是未曾闻，能让百鸟百兽朝贺、守护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人家是仙，是真正的神仙。” 丫丫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不是要坑她吗，把她抬这么高，她还要不要活。 还好，到目前为止，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就一个燕大公子与寒衣。 寒衣对她一脸崇拜，瞧这模样是要追随她。 也只燕大公子怀疑她与冷月峰主是同一人，但还没证实。 清竹继续道：“说这冷月峰神医啊，据玄门中人观天相占卜所测，她是百年前神龙与凤凰的后人。原是一枚龙凤结合留在人间的蛋，如今通过百年孕育化成人形，算算年纪，从大凤朝据今，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三岁！” 月颖正在秋菱解木条，一听这话，噗哧一声笑喷了。 一百零三岁，这不是寒衣那臭丫头胡谄出来哄定波候老候爷的。 “神龙乃百兽之神，凤凰是百鸟之神，故冷月峰神医问世，天地巨变，百鸟争鸣相贺，百兽奔走相告，齐齐高歌迎接龙凤儿出世。” 这件事会不会是燕大公子干的？ 月颖觉得有必要问问燕大公子。 “要说龙凤儿出世，其实早有高人勘破天机，将这消息透给了定海候府，说此人问世，定能解定海候府老候爷困扰的怪疾。” 月颖眨巴着眼睛：“真治好了？” 她装得很好奇，连秋菱都深信不疑。 清叶很认真地道：“治好了，今儿一早，县城好些人都去官道上瞧热闹。定海候府的老候爷健步如飞，气色红润，好些人还问他，见到神医么。” 第190章 传言（2更） “老候爷说，神医是一个貌如二八少女的白发女子，曾在十五年前出来过一次。那时候，她捡了一个孤女回去养，便是她身边会些医术的寒衣姑娘。 寒衣姑娘说，她是神医养大的，她小时候看到的神医就是这模样，长大后还是这样，一直没有变化。” 清竹接过话道：“县城的黄半仙说，神医是龙凤儿，只会越活越年轻，不会变老，这世上没有变老的神仙。” “对啊，早前没人知道世上有个冷月峰，可神医一问世，立马名扬天下。” “山里的百兽百鸟和猴子们一直守在那山上，等的就是龙凤儿出世。” 月颖见两小丫头一副坚信不移的样子，说书人讲了个故事，就给她们洗脑了，就像她们亲眼得见一样，又因被治好的定海候老候爷，更是觉得这故事就是真的。 “春兰、秋燕，你们说，你们说世上真有神仙，这什么龙凤儿多是世人以讹传讹。” 秋燕不吱声，她那天就说说书人胡谄，还被翠嬷嬷给训了，说书人信誓旦旦地说，这故事是从永乐府那边传来的，而占卜着有神医问世这事的就是幽兰寺的高僧。 春兰端容道：“姑娘，世上真的有神仙，真的。大凤朝的凤高祖、凤懿皇后就飞升成仙了，不仅他们成仙，就连医仙族、巫仙族也都离开了人间。巫族一脉就是巫仙族留在人间的后人。” 清叶连连点头，“真的有神仙！我听我祖母祖父说过，我们永乐府就是出神龙神凤和神仙的地方，因为有神仙保佑，所以每届会试，我们永乐府就能占据全天下三成的进士。” 这些姑娘得有多信奉神灵啊！ 可月颖想到自己的穿越，不再固执的纠正她们的看法，比如那只会说一字成一句的猿叔，在她看来，那就是人的祖先，猿人，是一只正在进化中的猴子。 秋燕道：“世间的奇人异事颇多，就像巫族先祖，传说就会御兽，只是会御兽的族人都离开了。” 巫族会御兽，是不是说，她能懂动物的语言，也是因为巫族血脉的缘故。 清竹振振有词地道：“秋燕姐姐这话不对，那不是离开，人家是飞升成仙。巫族是会御兽的神仙，龙凤儿能引得鸟兽高歌，肯定也是神仙。” 主仆几人正争辩，就听外头有小丫头喊道：“清竹、清叶，快出来，又有热闹瞧了，里长和县丞大人来府里了。” 小丫头一听有热闹，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正院前院的花厅上，县丞、里长正与谢简说话。 里长道：“谢公子，你家可是县里的官宦世家，这不，今儿我们几个百里县的里长聚了一下，要在凤凰湖边建一座神仙庙，里头得供奉龙神、凤神和医仙，呵呵……公子看是不是带头捐点钱。” 县丞一阵汗颜，不是乡民在凤凰湖旁边建神仙庙，而是因为这事太离谱，偏生永乐府那边一时盛传，虽时间不长，他猜燕京城定是也得了消息。 定陵就在冷月峰旁边，定王府的族人还跟着起哄，叫嚣着说冷月峰有世外高人，说得跟真的一般。 谢简问道：“里长大伯以为，我当捐多少合适？” “各是各的心意，几两、几十两也行，上百两也成。你家殷实，多捐一些，乡民们出力修建，龙神、凤神可保风调雨顺，医仙可是要保全县百姓健康不生病的。” 谢简想了片刻，对身边的大丫头道：“你去大管家那儿支二百两银子来。” “是，公子。” 里长总不会骗他，况且县丞大人还在。 县丞浅呷了一口清茶，道：“定海候父子来百里县，现下在县衙，县令大人正接待着。县令大人的意思，今儿晚上要在县衙设宴为他们揭风洗尘，更是祝贺定海候府的老候爷恢复健康！这个……谢公子是知道的，县令赴任以来，两袖清风……” 又让他出钱？ 谢简正琢磨着，只见县丞话题一转，县丞生怕让谢简误会，忙道：“酒宴县令夫人已经安排妥当，只请本县望族、乡绅同聚。一来今儿是上元佳节，二来夜里也显得热闹些，谢公子可一定要来。” 谢简揖手道：“在下一定赴宴。” 县丞大人笑道：“甚好，甚好。”大丫头领着两个小子过来，启开盒子，里头是满满的银元宝，里长接过盒子，“谢公子高义，老夫代表五村的百姓谢过谢公子。” “里长大伯客气了，客气。” 县丞眼神一转，“里长，你蓦的建庙钱有了，且去忙罢。” 不是一起来的，怎么让他先走？ 莫非县丞还要与谢公子说什么私密话，不好让他听到。 里长凝了一下，揖手告辞。 县丞看了看四下。 谢简令周遭的下人退到外头。 县丞低声道：“听闻谢公子的义妹月姑娘乃有送子神医的美誉，不瞒谢公子，在下虽有一妻二妾，唉，可至今也不见她们肚子有反应。本官想请月姑娘给我的妻妾们瞧瞧。” 谢简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拒绝。 县丞道：“公子，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我已年有二十八，至今无一儿半女，家中老父母也是着急得很。这二姨娘便是去年春上送来的，以前瞧着身健力壮，可依旧没个音讯，总是无子。即便人在官场，连我夫人出门应酬也要被人笑话。” 谢简笑道：“回头我与贤妹说说，让她去府上看看。” “如此就有劳谢公子了。”县丞起身，抱拳道：“今晚县衙的盛宴，谢公子还得准时参加。” 正院外头聚了一群小子、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 “县里要修神仙庙，供龙神凤神和医仙，要捐香火钱。” “我也想出钱，好让他们保佑我爹娘哥哥长命百岁。” 县丞听到这儿，想说一句，想了片刻还是打消念头。 他是读书入仕，如此荒谬的事传得太离谱，又是从永乐府传过来的。百里县的百姓越发信以为真，越传越神奇，他止不住，自有知府大人出面管束。 清竹几个小丫头议论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回到捧珠阁时，月颖已给秋菱拆了木块，正用纱布沾了酒精轻轻地擦洗，“若有什么不适，你一定要表达出来。” 第191章 根底 秋菱只感到有股火辣辣的感觉，现在用再绑得笔直，而是可以弯曲地放在桌上，月颖擦洗之后，拿了剪刀，将缝合的伤口线拆掉，拆完之后又抹了有助骨骼生长愈合的药膏，动作小心翼翼。 待上下都抹好，又问道：“是何感觉？” 近来接骨的地方总是痒得难受，尤其是夜里，可姑娘说过，这是骨头在愈合，她一直忍着，现在抹了药膏后，肌肤上微凉，也很舒服，还有一种微微的针刺感从肌肤倒到骨头上，感觉又痛又痒却又有些舒顾。 月颖晾了一会，再抹了一些药膏，这才取了干净的纱布裹起来，又用早前的短木条固定，“本来可以不用木条的，为了愈合得好，还是再绑上，长木条就不必了。” 包扎好后，月颖在秋菱脖子上套了一根布条，让她把人套在胸前，“白天就这样养着，夜里可以弯曲放在胸前，也可以放直，这些天你可以试着运动一下手指。” 她试着做了一下示范，“这是为了有助左臂恢复，回头给你寻两个核桃，没事你转着核桃玩。” 左臂已经三年余未用过，如今正一点点恢复。 秋燕转身回了自己屋子，不多时就拿了两枚核桃给秋菱握着。 月颖道：“慢慢来，不要急。” 秋菱看到自己几近萎缩的手又能动了，心下欢喜，因左臂被毁，也至左手比右手小了许多，有些像阴阳手，若能恢复，也许左右手的差距不会太大，她试着一根根地动着手指，又试着动手指，这一动，牵扯到筋骨，就像整个左臂都要撕裂一般。 月颖道：“很疼？” 秋菱点头。 “若是很疼，别一下子太用力转核桃，前七天就先动动手指，等手指能大幅度动了再转核桃。” 秋燕好奇地道：“秋菱姐姐这左臂说好就要好了，以前可是不能弯曲的，现在能弯曲，再养养，说不得就和正常的一样。” 月颖问道：“我不在家，管家大叔和翠嬷嬷的身体如何了？” 秋菱答不了。 秋燕代为答道：“管家大叔越来越精神，过年这几天，正忙着要给小管家说亲，啧啧，现在谢府体面了，连林东镇、林西镇的媒人都登门了。说的是庄户人家的闺女。对了，林西镇的媒人给说了一个靠山庄的姑娘，叫……叫苏巧云。” 清竹轻吱一声，颇有些鄙夷，“什么苏巧云，就是那个想冒充苏七娘要嫁给燕大公子的苏五娘。苏家还真是会想好事，开口就要一百两银子的彩礼，还要明媒正娶，不能少了六抬聘礼。” 苏巧云不说苏五娘，委实苏五娘的名声在百里县太差，换一名字，许就不知道了，偏府里有一个唐家庄来的清叶，她又处处巴结翠嬷嬷，能不把这事告诉翠嬷嬷才怪。 苏巧云现在连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愿意嫁了，以前可是一门心意非要当少奶奶的，这转变可不是一般的大。 秋燕继续道：“翠嬷嬷初七那晚，头风症又犯了，叫了一晚上，让秋菱过去给扎了针，管了一不到一个时辰又犯了，后来大管家又请秋菱过去，之后又管了一个时辰。” 月颖道：“这扎针止痛不是长久之法，现在扎针能管一个时辰，次数用多了，越发管的时间短。” 要彻底根治，就必须得开颅，只不知大管家与翠嬷嬷是怎么样的，他们愿不愿接受手术。 “第二日有再犯么？” “说是翠嬷嬷那两日听书染了风寒，第二日大管家给熬了两大碗姜汤服下去，当天夜里倒没犯头风症。” “这病一冷一热都容易犯。”她又问道：“公子的风湿呢？” “秋菱一直照着姑娘教的法子给公子按摩，也没用药、用针，只用了药包护膝裹着，左膝的肿胀也消了，瞧着用右膝是一样的，公子说没有什么不适。药酒已经停用了，每晚睡前只用药草热汤泡脚。” 月颖起身道：“秋燕、春兰，随我去正院瞧瞧，我回来还没瞧过大哥。” 不亲自看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月颖到正院时，谢简正在后院的花厅门口看书晒太阳。 “大哥。” “贤妹来了。”谢简起身，两个大丫头搬了个椅子在旁边，又移了小案过来。 月颖道：“我过来瞧瞧大哥的腿。” 谢简正要撩袍把裤管挽起来，月颖笑道：“不用。”她握住谢简的手腕，又用意识里的男晶人扫描他的双腿，右腿是彻底好了，左腿暂时看不到风湿积液，也没了病灶，两腿的骨骼表面无差距，可扫描图显示，左膝髌骨还是有些微的肿大。 “我回头让秋燕、春兰再做两对药包护膝，你现在的药效不多，得换成春天的护膝。这风湿原就不是一朝一夕的能治好的，往后还得小心保护，不能受寒受湿。” 谢简应了。 月颖道：“大哥今晚要去赴宴？” “县丞大人亲自来请，不去不好，是县衙请了本县所有的乡绅、世家公子去凑热闹，恭贺定海候府的老候爷康复。” 月颖道：“大哥出门前，让我给你打扮一下，你现在这模样太扎眼，得扮瘦弱单薄丑陋些，我听说县衙的官员里头，有好几个家中都有适龄女儿的。而自来这种宴请，也是最易出岔子的。早前你因风湿瘸腿，无人关注，如今痊愈，难免没人惦记，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谢简微微蹙眉，宴会最差出错，这话原是不假，当年父母健在，他在肃州时就曾被人算计过，好在都被母亲给挡了。 这些记忆离他竟是这样的遥远，就像已经发生了太久。 “我听贤妹的。” 月颖笑了一下，“我在山里时，得空给大哥做了身新裳，你今晚可别穿，去府城时穿，我一会儿让春兰给你送回来。” 秦松从外头进来，唤了声：“大公子，小的回来了。” 谢简身边的春景问道：“娇兰姐姐大喜的日子定了？” 月颖笑问：“娇兰订亲了？” 早前原说要许给谢铁柱，结果没成。她离开时，便又下人们议论，说武鹰对她有好感，但秦婶私下又与丁庄头在议亲。 秦松答道：“黄半仙给定的二月十二。” 月颖问：“说的是哪家？” “丁庄头的长子丁大年，明儿丁家就会来下小定。” 第192章 订亲（2更） 秦娇兰想着自己的事，嫁给武鹰又担心将来被嫌弃，她跟过男人，丁大年也娶过结发，这样反倒自在些。 秦婶问了她的意思后，她就选了丁家这门亲事，嫁的是谢家下人，也不用担心和母亲弟弟妹妹们分开，往后要来谢府探望家人也方便。 秦松道：“丁大年也会读书识字，人还不错，家里只一个元配留下的五岁女儿，我姐嫁过去日子也好过些。” 他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可言辞之间已经透露了太多，秦娇兰喜欢读书人，武鹰是武人，她瞧不上，也许心里觉得武人太过粗鲁。 丁大年因出生在年节时，就取了这个名，人的个头不高，相貌不出挑，却也不丑，有一分书生气，说话也是知书达理的，不紧不慢。相看的那天，谢府外院正唱大戏，丁大年甚是心喜秦娇兰的温柔娴静，还担心秦娇兰瞧不上他，没想竟是成了。 月颖道：“是府里第一个嫁出去的，回头我让春兰送一份贺礼过去。” “小的代姐姐谢过姑娘！” 她与谢简闲聊了起来，谢简道：“贤妹，陪我奕棋如何？” “我……不大会下。” 谢简让大丫头取了棋盘过来，两人对奕。 下了两盘后，谢简就对月颖有些刮目相看，月颖神色有古怪，就似有些错愕，还有些意外。 她明明不会下古代的棋，为什么第二局还赢了谢简，这不对啊，可对着棋盘，时间越长，就越有一种轻车熟路的驾驭感，就似她早就下过万千次，而现在所下的棋，不过是其间一两次罢了。 “贤妹是个有奇遇的人？” “你怎不说是我娘将我教得好？” “月姨……她不会下棋。” 谢简吐出这句话，月颖愣愣地看着他，“我还真没瞧过娘下棋。” 她不愿说，谢简就不问。 月颖的棋艺不俗，没学过是不可能，更像是钻研过的。 “我离开后，家里没出什么事罢？” 谢简对左右大丫头道：“你们下去做针线，年前不还说要给本公子缝护膝，这年节都过完了，也没瞧见你们的东西。” 春景轻啐一声，“大公子也特小气，就为这事还恼了不成？” 春画忙道：“大公子，我明儿就送你一对。” 谢简支走了大丫头，看了看秦松。 秦松道：“明儿丁家要来下小定，我得过去与姐姐说一声，还得与娘商量一下，是不是预备一桌席面招待丁家。” 再无旁人了，谢简这才道：“大年夜那天上午，府城姜豆腐姜太太登门拜访，原想见妹妹，听说你回乡祭祖就离开。我瞧姜太太的意思，似有什么话说。” “大年初五的时候，府县河坝镇有位姓尚的登门拜年，就是贤妹帮尚家接生了一对孪生子的那位，硬是留了两只鸡，翠嬷嬷推拒不过就收了。” 月颖道：“我不是与吴嫂说过，若有人打听，不说我的住处。” “吴嫂不说，他们就打听不到？百里县谢家，你是我义妹，这一问就能知道。”谢简停顿了片刻，落定一子，“我知你关注着王大娘一家，也留意了一下，腊月二十六那天，王小凤订亲了。” “订亲了？是莫九公子么？” 谢简微笑着摇了摇头，“莫家说要合八字，却一直没回音，原是腊月上浣，听说莫家三房的当家老爷做主，给他定了府城关商人的嫡女为妻。 他们的消息晚些，但亦总是知晓的，商人女、山野村姑，但凡一想，都会选择前者。” 莫九原就是庶子，将来分家立户，本就分不得家业，最多给上百亩良田、一座宅子，就由他带着妻儿另过。若娶商人女，好歹嫁妆还丰厚些，而儿媳的嫁妆是跟着她自己走的，这样一来，有了嫁妆日子也不会太差。 若娶王小凤，嫁妆单薄，只能凭那微薄的家产度日。 月颖道：“王小凤人不错，就算有些心思，也会使到明处。王大娘和王大龙的心眼更正，勤劳、善良，都是好人。” “王大龙在县学堂读书，县学堂的先生对他的评价不错，与同窗也处得好，听说放年节回乡，还进山打柴、捕兔子贴补家用，能这样做的人，多是有担当的。” 月颖没想到谢简对王大龙的评价这么高。 王大龙虽在读书，可比苏耀祖这种秀才强，至少人家回家，打扫庭院、下地浇水，也是会做活计的，甚至还会下厨帮母亲、妹妹打下手做饭。 “冬天时，我托镖局给他们送了一份年节礼。” “定是收到的。”谢简笑了一下，“那年节礼里头，还有一套你送给王小凤的首饰和二十两银票。” 月颖微微诧然，“铁柱哥告诉你的？” 谢简摇了一下头，“就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听他说你买了首饰，却一直没瞧你戴，就知道你定是送人了。虽是银质的，却嵌了珍珠，这一套下来，怎么也得五六十两银子。” 他眉头微锁，这棋路越走越难了。 他这妹妹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没瞧过她下棋，第一局他是胜了，第二局却败了，现在这局又呈败相。 “你捎给王大娘的二十两银票，王大娘就在县城租了间小院子，听说昨儿一家三口就来县城了，她准备在县城做个小生意。” “他们一家要离开靠山庄？” “隔壁的苏家，常常半夜吵得鸡飞狗跳，原说是分家，可苏家三房分家时米面、猪鸡全平分。待过年节时，苏家三房的米面就没了，竟是苏耀祖父子把粮食偷出去买了换酒喝。父子俩因被剥功名，自暴自弃，尤其苏云天，还与林西镇的暗门子勾上了，整日外宿。” “三房揭不开锅，大房年节却有鱼有肉，这不，又闹着要合到一家，天天争吵、呼天抢地，王大娘一家被吵得不厌其烦。 王大龙要苦读，准备今年的秋闱，王小凤亦订了亲要准备嫁妆，正是要调养的时候，王大娘实在受不了，索性带了儿女来县城做小生意。” 再则，王小凤一早原要与莫九公子订亲，闹得全村都知道，这门亲事就没下文了，莫家只去了一回村子，拖了许久也没说后头的事，只传了说莫九公子与商家女订亲的消息，这不明摆着就是不想要王小凤。 第193章 幻觉 王大娘离开靠山庄，除了为王大龙，也是不想让王小凤听村里妇人说长道短的意思。王小凤虽未正式与莫九订亲，但现在莫九订了旁人，于她的名声亦总不好。 这样也好，月颖一直觉得，王小凤不适宜嫁入莫家。 但见莫家几房人的勾心斗角，就知莫家不是个好去。 王小凤巴巴要想嫁入名门，妾侍、庶子媳妇都不论，可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有了意向，也没个结果。 月颖道：“要不是王大娘，立秋那天的大火就烧死我了，是她把我从火里抱出来的，也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半月，还让小凤进山采药给我治伤，也是她自掏腰包请郎中给我瞧病……我明儿想去见见她。” 王家无论对前身还是对她，情义深重。 她离开靠山庄，不是挂念任何人，只放不下王大娘一家。 善良的人就该有好报。 王大娘年轻守节，一个妇道人家拖着一双儿女，婆家没个帮衬的，娘家兄弟也只能帮她干些农活，再多的就帮衬不上。 “你脸上的伤治好了，这几个月又长高不少，怕是王大娘也认不出你。去瞧瞧也好，毕竟对你多有照应。当年月姨救了他们母子三人的命，她倒是知恩图报的，自家本不宽裕，还能处处护你，就这一点便很难得。” 谢简想到此处，当年月姨对谢家也多有大恩，如果不是月姨给母亲调理身子，就不会有他。而如今，若不是月颖，他不会走出困境。 月颖瞧了瞧四下，取出一个荷包，“大哥拿着罢。” “这是什么？” 她微微一笑，“交的家用啊，你要养全府上下，我可是独身一人。” “又胡说，我哪能要你的银子。” 早前她已经前后给过一万三千两银子，现在他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好了，这里头的钱又不多，快收着。今年有秋闱，大哥若是中了解元，还得参加明年的春闱，我还没去过燕京呢，大哥可得答应我，如果你去燕京，把我带上，让我去见见大世面。” 谢简看着荷包，做得精致，黑底银线，绣的是松鹤图案，最合读书人配戴，贵气又不失雅致，还带着一股书卷气，另一面则是岁寒三友图案，也是银线绣的。 月颖道：“大哥，这可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礼物，荷包上还绣了一个‘谢’字呢。” 谢简推辞不过，接过荷包，用手一捏，里头似装了一张银票，想来真的不多，他将荷包挂在腰上，瞧了又瞧，很是满意，“贤妹这刺绣工夫，寻常人还真没有。” “沈记绣坊最是眼馋呢。”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 她就不能谦虚一下，竟然承认自己的刺绣好。 这局下完，月颖说要回去取东西。 谢简回屋的工夫，取下荷包，打开一瞧，里头却是一张五万两的巨额银票，当即吓了一跳，但又想到她给定海候老候爷治病，怕是阳家给了重谢。 定海候建府金陵，最是个富庶之地。虽不在燕京，底蕴和财力不在护国公、镇国公这些世家名门之下。 谢简将银票锁到钱匣子里，想着得暇再兑换成五千两一张的银票花使。 * 明月别苑。 燕大公子坐在花园里，修长的指头飞舞，一首曲子飘溢而出。 寒衣一袭黑衣立在不远处，直至他弹奏完毕，方道：“定海候府付了五十万两，照着三七分成的约定，她领了十七万两，她用的俱是上等好药材，仅血参就用了十片，皆是百年血参。她只算了二千两的参钱，算是便宜的，属下不好拒绝。” 燕大公子问道：“可探过冷月峰？” “洞室是最下一层，上头还有洞室，通往上层的洞室写着‘禁地’二字，任我使出所有的法子，都无法开启禁地。可是她却能视那禁地之门仿若无物，属下也想不明白。 属下以为，那冷月峰诡异得很。 冷月峰顶时有老猿出现，大的那只会口吐人语，小的那只不会吐人语却极通人性。属下听到她唤老猿叫猿叔，唤小猿叫作猿哥。她给老候爷剖腹取瘤后，疲惫不堪，老猿就亲自送了一壶酒来，她饮下之后精神大好。 老猿待她，就像是父亲看护女儿，时常都会送些水果吃食到洞室。” “它是如何来的？” “从禁地之门过来。”寒衣想过很多法子，那道门像是透明的，却任她如何也穿越不过去，继续道：“属下趁着她睡熟，想从林中上山，可山上的猴子太多，每次躲过上一批，就必会撞到下一批，猴子发现我闯山就会大叫。 闯山第二日，老猿出现，看我的眼光带着怒意，还与姑娘说，要她把我赶走。姑娘替我说了几句好话，它是不恼了，却对我防备得很。” 这么多年了，消息楼从未听说过冷月峰，更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现在冒出通人语的老猿，还护月颖得很。在这之前，月颖自己也不知道它们的存在，越发显得诡异。 谁也不知那冷月峰还有多少的秘密。 月颖是不是冷月峰神医？ 是，或不是？ 峰上有秘密，她亦有秘密。 想到关于巫月族的传言，说他们手里有飞升成仙的秘密，这个传言莫不是真的？ 燕大公子道：“这么说，你根本没有进山顶？” “属下配了药粉，遇到猴子就撒药粉，一路迷昏了十二批猴子，待属下爬到峰顶时，看到了一大片果园。园中有两间石屋，穿过果园是乱石阵，我无法进入乱石阵。” “为何？” 既然上去了，却不能一探究竟。 “一到峰顶，我就陷入幻觉，又或许世间真有鬼魂，我看到空中有无数的魂魄在飘荡，要不狰狞凶狠，要么满是冤恨，要么凶残可怖…… 如果是幻觉，我只会恐惧。可他们攻击我的时候，我会有痛感，他们每攻击一次，我都能痛不欲生，他们的攻击得能让我寸步难行。 乱石阵内有各种毒花毒草，其间还有毒虫毒蝎，最大的蝎子有人的大腿那般粗，最大的蜘蛛有抱大，在我被攻击的时候，它们向我爬来，将我逼离峰顶。” 世间真会有鬼怪，这是人的世界，一定是幻觉。 若是幻觉，为什么他们的攻击会令寒衣痛苦不已。 第194章 诅咒(2更） 寒衣说到此处时，心有余悸，“待我离开峰顶回到山下，当天就病倒了。月姑娘诊出我是受惊又受了风寒，抓了一剂药给我服下，可是服药之后一睡下，梦境之中就会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出现，他们要追杀我。 属下已经三天没有睡好了，属下不敢睡，一旦睡着，在梦里被他们追杀，就算是梦中受伤，第二天醒来，在梦里受伤的地方就会留下伤痕。 公子，冷月峰顶实在太诡异了，闯入那里后，就会被诅咒……” 她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厉喝“住嘴！”林中走出两人，一个是文弱书生模样，另一个则是楼三。 伍先生近了跟前，扫过寒衣，“月姑娘的医术远在我们想像之上，的确不宜开罪。” 楼三道：“大公子让她去是探冷月峰的虚实，可她倒好，没打探到消息，还在这里妖言惑众。” 寒衣撩开衣袖，左臂是一道狰狞的剑痕，“这是昨晚，我在梦中被两个半大的孩子围攻激战时留下的。” 这是一道剑伤，如果是自己所伤，就算是右手，也不会是这样的形状与力道，且伤口直切，不是斜的。 她又压下衣襟，脖子上方有一团紫青色的巴掌印，“这是前晚梦里留下的，追杀我的是一个壮年汉子，他一掌拍出，我痛得从梦中惊醒。次晨醒来，身上就多了一个掌印。” 楼三道：“月姑娘不会武功，自不会攻击你，最有可能就是定波候父子。定波候府乃是武将出生，与北方阳氏同气莲枝，以定波候的修为，他若攻击，一掌之力确实能留下这样掌印。” 寒衣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展示在人前，背上有好几个被针扎留下的印记，每一个红印都有豌豆大小。 “这是我闯峰之后当晚在梦里留下的，攻击我的是两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瞧上去只得五六岁样子。她们骗我陪她们玩，在我放下戒备，她们却点住我的穴道，拿着最大的银针在我身上练手。她们嘴里疯狂的怒吼‘敢害小颖儿，害我们无人祭奉，我要你死！’” 伍先生摇着扇子，“小颖儿是谁？” 寒衣茫然摇头：“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从那晚闯入峰顶后，无论白日晚上，只要我睡下，就会做被人追杀的梦。我只能拼命的反抗、逃跑，我担心自己一旦放松，就会被他们在梦中杀死。” 楼三轻啐道：“你是不是在峰顶中了什么毒？” 寒衣抬起手腕，示意伍先生给自己诊脉。 伍先生道：“她的辩毒术是我传授的，世间除了巫月神医的后人，不会有人比寒衣更厉害。”他摇了摇扇子，“世间总有一些难解之谜，既然冷月诡秘难辩，属下以为，大公子还是莫要派人闯峰。” 燕大公子道：“月姑娘的生母月氏、祖母月太太来历成谜。月太太当年带着月氏几番迁居，而消息楼只能查到成都府，再往前就查不到了。她们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成都府的，没人知道来历。 月氏精通千金科妇产医术，将此术传授给唯一的女儿，这个能说通。可是月姑娘的剖腹产子术从何而来？” 大公子纠结于要一查真相，其实她们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有什么来历又有何重要。 伍先生道：“巫月氏的人最擅长的是药灸、针灸术，其次望问切诊皆独步天下，大公子是想证明，月姑娘到底是不是巫月氏的后人。” 燕大公子道：“月太太和月氏的墓中是空棺，人是隐遁还是被带走？如果是隐遁避世还可理解。若是被带走，又会是何人？ 月姑娘与诡异的冷月峰之间是何关联？她返冷月峰的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为什么在她回去之时，整个永乐府都知道冷月峰上发生的事，更有了医仙龙凤儿的传说。 天眼阁、消息楼、江湖、朝堂现下都关注着冷月峰，更有天下各地身患怪疾怪症之人蜂涌而至。有人将医仙推到了无以伦比的位置上，可我们却查不到那个放出流言的人。” 太多的疑问都在心头。 燕大公子道：“这幕后之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善是恶，他是想借冷月峰的事搅起风云。” 他语调一转，变得阴冷，“寒衣，还有你，你为何要说谎话？” 寒衣涩缩了一下，顿首道：“那日，被老候爷缠得烦了，他非要追问月姑娘的情况，我本不想说，可候爷却道，如果我不告诉他，怕是老候爷会一宿睡不好。我心一软，就编造了谎话。” 伍先生摇着扇子，“可你编造的谎话，说医仙有一百零三岁，却与早前传出的永乐府流言不谋而合，甚至说你自己是医仙在十五年前捡回洞室哺养长大，连这个也呼应了传言。” 寒衣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这……只是巧合。” “可这巧合也未必太巧了罢。” 大公子是怀疑她与人合谋？ 她五岁就进了帝月山庄，那里就是她的家，她不可能背叛山庄，背叛大公子。 “大公子，我住在林间，根本不会知道外头的事，真的只是巧合。如果我知道外头有那样的流言，我一定不会胡说。月姑娘因为这件事也很生气，还让我自己解释，可是消息传出去，只怕往后越解释越说不清。” “如此，才是那幕后之人的可怕之处。”燕大公子抿了一下嘴，“往后还是都小心些，至于探查冷月峰的事，就不必再做了。我们不探，天眼阁、裴漓绝不会不探究竟，我们且在暗中观察罢。” “是!” 燕大公子抬手，寒衣与楼三退去。 伍先生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道：“寒衣前脚去冷月峰，这后脚就有流言，说医仙收养过一名叫寒衣的孤女，可寻寒衣接洽就诊事务。短短几天，传得江湖皆知。 大公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月姑娘自去冷月峰直至定波候老候爷离开才出来，不可能是她传的。” 燕大公子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别人的探子？” 要不在，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第195章 夜闯 无形之中，似有人布下了一张偌大的巨网，将他们笼罩在其间，而他们不过是其间的一条鱼儿，或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是谁在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目的何在？因为不知目的，才会觉得可怕。 伍先生道：“属下会让派人盯紧寒衣，证实她梦里负伤就会真的负伤的真伪。” “寒衣的神情确实有些差，伍先生替她好好调理调理。” “好。” 他们说的寒衣进入一座院子，回到屋里，解开衣衫，她通过铜镜看着后背的红点，又看着左臂的剑伤，在肚腹上还有几块瘀青触目惊心。 她已经三天没睡，也是不敢睡，怕自己睡得太沉，突然就在梦里丢了性命。 可是，她真的好困。 寒衣打了个哈欠，整好中衣，扑在榻上，阖眸而睡。 她睡得香甜，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迷雾，耳畔传来一阵少女的追逐之音，这些少女个个生得娇俏美丽，有张扬明媚的，有内敛清秀的，还有古灵精怪的，有的在放纸鸢，有的在荡秋千，还有的蒙着帕子捉迷藏。 “十一姐，你别躲，我这回肯定抓住你，我就要抓住你了，哈哈……” 明明蒙帕子的少女要抓杏黄衫的少女，却突然掐住了寒衣的脖子，用阴森的声音吼道：“寒衣，你该死，你打扰我们的安宁，你必须得死！” “咳！咳！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另几个少女突地变成了髅骷，伸手向她抓来。 楼三等人听到屋里的动静，撞门而入，床榻上，寒衣的双手在空中飞舞，似要抓住什么，嘴里道：“我不是故意的，放开我，放开我……” 楼三大声道：“寒衣，醒醒！寒衣，快醒醒！” 寒衣依旧没想，整个人突地腾空飞了起来，重重摔在门框上，一声沉闷的声响，寒衣的额头涌出了鲜血，她亦从剧痛中醒来，惊恐地看着屋里的楼三等人，捂住咽喉，“我不想死，可他们就是缠着我，世上真的有鬼，是我……我不该去打扰她们。” “她们是谁？” 寒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每天看到的人都不一样，有男人、孩子、女人，刚才在梦里的是一群美丽的少女，我只听得蒙着双眼捉迷藏的少女喊‘十一姐’，可她却抓住了我的脖子。” 她绝望地抱住双膝，将头埋在膝下，呜呜地痛哭出来，不能睡觉，一睡就会被杀，一不小心就会丢命，这太痛苦了。在洞室时，她还担心自己被定波候与月姑娘瞧出端倪，可现在则是被死亡的恐惧所包围着。 另一人道：“楼三，刚才的情形我们都看到了，寒衣就像被什么人突的从床上掀出来。” 寒衣不是装的，自己腾空飞起来不可能是躺着的，可寒衣刚才分明就是被人抛起来的。 寒衣道：“用手掌击我的是一个叫九姐的少女，她长得好美，穿戴是所有女子中最华贵的，脖子上挂着一颗好大的宝石项链，像……像星星一样漂亮。她满眸的恨意，似乎一个眼神就能把我杀死，呜呜……楼七，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是故意去上面，我只是好奇。” 楼三、楼七相互凝望，楼七面有动容，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看到这样的寒衣，他很心疼。 楼三轻哼一声，“姑娘家就是胆小。”他一转身往外走，楼七道：“你想做什么？别忘了公子的吩咐，明月院的人不许再探冷月峰。” 大公子说不许探，他就真的不去了？ 寒衣能想到用迷药，他也可以用。 楼三刚出院门，伍先生笑盈盈地立在不远处，“寒衣出事了？” 他未答，算是默认伍先生的话。 伍先生轻叹一声，“你想去探冷月峰，不必去了，现在已经有人在闯冷月峰。” “谁？” “天眼阁的探子、二公子的人。永乐府发生如此大的事，他们定会一探究竟，将真相禀给朝廷。可奇怪的是，今儿山上的猴子一只也瞧不见。” “猴子不见了？” 伍先生连连点头，“这事很诡异，大公子吩咐不得妄动。”他又担心楼三私自行动，“大公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属下。” 他不去！ 惹怒了大公子，定不会有好结果。 * 是夜，是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 月颖与丫头们结伴去凤凰湖放河灯，凤凰湖畔已经来了许多的少男少女，人人手里都捧着一盏灯。 因秋菱的伤还未痊愈，留在阁里静养。 小丫头们则被勒令不许出门。 月颖带着秋燕、春兰，又有秦娇兰与程晚儿结伴，出得大门，五人结伴而行。 春兰看到秦娇兰，立时看到被母亲拿走的那套首饰，秦娇兰今儿戴的正是这套，心下气恼不已。 “春兰，一会儿到了湖畔，你想吃什么告诉姐姐，姐姐给你买。” 秦娇兰的声音娇娇柔柔，很是好听。 程晚儿看着她们姐妹，一个关切，另一个却不想搭理，“姑娘，我们先走罢。”她柔声问图害怕：“姑娘去山里祭祖，山里好玩吗？” 月颖道：“山里能有甚好玩的？运气不好会遇上老虎、夜狼，不过要是运气好，说不得能采到山参。” “百里森林里还有山参？” “当然有了。”秋燕接过话，“我听清竹说，说她大哥在山里打猪草，就曾采过一株山参，年头短了些，才十几年，不过就是这样也卖了二两银子。” 秦娇兰挽着春兰的手，春兰一看到她身上的首饰就膈应得厉害，“以前你风光的时候，你可不会搭理我，总给我你不用的东西，不想用的胭脂，不想用的螺子黛，不想用的香粉，你要我办事时，倒是会哄我几句。说吧，你是不是又有事求我？” “春兰，我们到底是姐妹，你怎说这样的话？” 秦娇兰被凿中心底，不由得一阵酸楚。 春兰将手一伸，“不承认，好啊，把你身上这套首饰还我？” 秦娇兰今儿打扮如此漂亮，不就是希望能有一段奇缘，如果有比丁大年更优秀的男人，说不得就能改变命运。 第196章 放灯（2更） 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套首饰，虽不算华丽，但式样精致，戴在身上一点也不俗气，就连人也增添了几分雅气。 春兰扬了扬头，“瞧，被我说中了吧，娘倒是处处偏着你，还让我在姑娘面前美言，为你多争一点赏赐嫁妆，我看你骨子里就是自私的。” 她看着吊了几丈远的距离，提着裙子快奔几步，追上了月颖。 秦娇兰面露落漠、哀切之色，看了看手里的灯笼，自怨自艾，形单影只地与月颖等人保持着五尺开外的距离，既不让自己处于危险被人戏，又不让人觉得她与月颖一行是一道的，就像是她想与人示好，却被人抛弃一样。 近了凤凰湖畔，星星点点处，必有少年男女，秦娇兰走到湖畔，捧着手里的莲花灯，从袖里取出一张纸条，小心地将纸条放在莲花灯上。 秋燕道：“旁边点花灯，得看花灯顺流而飘，飘得越远，这一年的运气越好。可这凤凰湖是个圆湖，没有入口，亦无出口……” 她很是担心啊。 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这位姑娘所言差矣，这湖是没出入口，可是只要花灯飘到对面，这一年就会圆圆满满，顺顺利利。凤凰湖乃是神湖，这里曾飞出过一只金凤凰，在这里许愿，定会心愿得偿。” 来的是位着了一身粉色锦袍的美丽少女，瞧上去有十五六岁，身后又跟了几个少女，瞧着像是姐妹。 少女自信满满，一扭头看着蹲在湖边放花粉的月颖。 她的衣着与这小县城的女子都有不同，无论男女，几乎都会关注着她，可是那个少女却当成没瞧见一般，她一手负后，轻喝一声：“喂，你是谁呀？” 秋燕不喜她的倨傲，哪有这样与人说话，“你是谁呀？” “我啊？”少女莞尔一笑，“没瞧出来么？” 秋燕摇头，她没看出来，“你不就是比别人穿得华贵些，戴的首饰贵重些，今儿是上元佳节，出门放灯的，哪个不是穿戴漂亮。”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春兰扯了一下秋燕，低声道：“她身上穿的衣料是贡缎，这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还有她头上那支东珠钗子，一瞧就价值不菲。” “戴着贵重首饰就了不起，我们姑娘是不屑戴，又不是买不起。” 秋燕不屑一顿。 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走过来，微恼道：“郡主表妹，你何须与这乡下丫头计较，她们哪里晓得你的衿贵。” 郡主…… 这个少女竟是郡主？ 月颖抬眸瞅了一眼，也只一眼，继续专注地将花灯推到湖面，双手合十，眸子微阖，嘴里暗暗地念道：“愿我在那个世界的亲人们健康！平安！快乐！” 正许着愿，就听秋燕一声惊喝：“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我家姑娘的花灯，你捞起来作甚？” 少女取下花灯上的纸条，大声诵道：“愿我在那个世界的亲人们健康、平安、快乐！”诵完之后，还轻哼两声，“那个世界是什么世界？你有亲人死了啊？” 此刻，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高峰之巅传来，声音刺耳，在空中久久回荡，所有人抬头望去。 月颖道：“那是冷月峰的方向。” 冷月峰并没有人住，除了猿叔父子便是一群猴子，她数了一晚上也没数完，到底有多少只，连她也不知道。 “啊！啊——” 这是人的惨叫声，似要刺破穹宇。 夜色中，有狼嚎之音掠过，似同样在峰上传来。 郡主面露畏惧之色，“怎么回事？” 少女低声道：“近来医仙的传说很甚，冷月峰便在定陵西南方……” 不远处，行来一个翩翩贵公子，不是旁人，却是莫七公子，他的身后又跟着莫九公子，兄弟二人华衣贵服，一派贵公子模样。 莫七望了一眼，“郡主，那方向确实是冷月峰，也不知道是哪些不知死活的江湖中人，自不量力去闯冷月峰，惹恼了医仙被发作也是有的。” 湖面传来了一阵轰隆的声响，众人看着湖面，月颖隐约之间，似听到有人在喊：“小颖儿，快退回，快退回！” 月颖拽住春兰、秋燕就跑，“快跑！快——” 其他人还在看着湖面发呆，好好的凤凰湖底怎会有声音传出，还有胆儿大的，又往凤凰湖移了几步。 春兰大叫着：“姐姐，快跑！快跑啊！” 秦娇兰正要离开，却被一个男子揽入怀中，“姑娘，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生事。” 秀眸微抬，竟是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一袭华袍，唇角含着笑。 “公子，你……”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春兰回眸，发现秦娇兰还立在凤凰湖畔，嘴里恼道：“我就知道，就知道她不安分，都议亲的人，还与人拉扯，要是被丁大哥瞧见，指不定如何生气呢。” 月颖喊了声：“快走！你傻了！” 春兰被她一拽，继续跑，身后跟着程晚儿，几个人一口味跑到十余丈外，正要歇下，月颖耳畔依旧听到“小颖儿，不要停下，不要停……” 月颖嘴里喊着：“大家快远离凤凰湖，快远离啊！” 然而，只有一些胆小的人开始飞奔，胆大和好奇心胜的男女不仅没跑开，还在往湖中跑。 锦衣华服的贵族男女非但没远离，还讥笑道：“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凤凰湖乃是祥瑞之湖，从来没出过事，就他们怕成这样。” 然，话音未落，只见湖底突地喷出十几丈高的水柱，水柱喷发，湖底卷起了冲天的巨浪，随着轰隆之音向东南方的岸边拍击而来。 春兰回眸时，看到巨浪，嘴里叫着：“快跑！快跑！” 身后，传来了男女的惊叫声。 月颖停下了脚步，巨浪拍岸，来势凶猛，将东南岸放灯的少男少女卷下去不少。 有人大叫：“是贼人冒犯龙凤儿，引得凤凰湖发怒了！” 所有人都寻着声音望向那男子，那男子一脸义愤，“是谁闯冷月峰，招惹天怒？” 春兰怔怔地呢喃，似被吓傻了，如果不是姑娘拽着她们跑，她们就被这巨浪卷下去了，岸边的湖水来得快，退得也快，好些人都在水里，只得可数十几人未被卷走，此刻更是惊魂未定，有的尖叫着，有的呼救着，还有的反应快，快速往岸边奔跑。 第197章 怒潮 秋燕道：“凤凰湖……发怒了？”她指着空中，“快看，快看，天上飞过来几个人！” 天上的人影很小，在明月下显得像只小鸟，却越来越大，近了跟前，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重重砸在刚退去了湖水的岸边，人，来不及轻哼，来不及呼救便已摔死，还有的脑浆四溢，更有的连内腑都摔出来。 春兰一声惊叫，将自己埋在月疑的怀里。 程晚儿更是不敢看。 天上怎么会飞过来几个人，全都摔死在湖岸上。 水里，还有人在呼救： “救我！我不会水，救我啊！” 凤凰湖畔有几户渔民，看人落水，纷纷划船救人，可人太多，能救的人都太少。 “救我，我乃莫家三房的七公子，救我！” 春兰没瞧见娇兰，提着裙子奔到岸边，也顾不得岸边有几个被摔死的男尸，“姐姐！姐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刚才不是说要保护她，要不是他扯着她，她就不会被冲到湖里，这会子性命难保，连他自己都在呼救命，哪里还管得了她的死活。 “姐姐！姐姐……”春兰扯着嗓子。 娇兰在水里沉沉浮浮，一露出头，就应道：“春兰！春兰！” 春兰寻声望去，试着与湖里走，“姐姐，你快往岸边游啊……” “我不会水。” 此刻的月颖轻叹一声，“她不是喊了快跑，就没几个听的，这下好了，被冲湖里，湖面这么大，掉到中央的怕是等不到渔民救人就得丢命。” 月颖“哎哟”一声，脱去身上宽大的外袍，救人虽要紧，可身上的外袍太过厚重，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阻碍自己。 秋燕惊道：“姑娘，姑娘，你在做什么？” “没瞧有人落水，救人啊！” 秋燕哦了一声。 春兰道：“可！可……我不会水。” “那你不必下去。”月颖只着短衫中衣，抬起手臂，一个猛子扎到湖水里，见人就喊：“放自然，我来扶你，你不要乱跑，捆住我的手脚，你淹死，我也会死。” 被救的少女听了，任由月颖拉着她，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冬天的水，很冷，冷得有些刺骨。 春兰还在那儿指着娇兰大叫，“姑娘、秋燕姐姐，你救我姐姐，她就在那边，再不救她，她就要沉下去了，你们救她，救她！” 秋燕放弃了最近的女子，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摸到娇兰的方向，不等她拉住娇兰，却被莫七公子死死抱住。 秋燕气恼不已，“妈的，敢占本姑娘便宜，是不是找死，快放开，我要去救我的姐妹。” “你救我，救我，我是莫家三房的莫七公子，你救了我，我必有重赏！” “本姑娘不认识什么莫七，我只认得我的姐妹！” 秋燕被他像八爪鱼一样捆住，脚无法施展，双臂也被捆住，从未见过样的蠢货，他自己找死，还得拖累别人。 月颖将最近的姑娘一个接一个地拉上岸，岸边又有不会水的男女帮忙拉人，不一会儿就救了五个人过去。 春兰哭成了泪人，“姑娘，秋燕姐被那人给捆住了，你快去，快去救人……” 月颖转身心下一挣扎，朝秋燕游过去。 莫七公子被吓得不轻，此刻嘴里还在说：“你救我，我重金谢你，你救我……” 月颖扬手，一记砍刀而下，莫七公子当即就昏了。 渔船上，莫九厉喝：“好大的胆子，你们敢打我七哥，你们是害人命！” 月颖厉声道：“莫九，有本事你自己救人！莫家人忘恩负义，别当他人不知。” 这话什么意思？ 月颖一转身，“秋燕，把他拖上去，莫让人说我们厚此薄彼。” 秋燕应了一声，要不是姑娘，自己非被这怕死的蠢货困死在湖中不可。 月颖走近娇兰，扯住她的胳膊。 旁边，有人哀求道：“姑娘，你救救我吧，啊不吃！”她拍了拍湖水，“我不想死……我要死了，我娘也活不成……” 月颖用另一只手托住哀求的姑娘，带着两人往岸边游去，待她上岸，秋燕已把莫七拖到岸边。 耳畔，又似来一个声音：“小颖儿，快跑！快跑！” 月颖正想下湖再救人，一听到这声音，忙高声大呼：“湖底有声音，快跑！快跑！”月颖一指凿在莫七要穴上，莫七吃痛，怒骂道：“谁打本公子。” 还未回过味，就见所有人喊着“快跑！” 原是浑身发软的娇兰听到这声音，当即爬起来，拼命地往远处奔去，而那怕死的小姑娘，原是无力，却已贸足了劲奔开。 湖底又传来一阵轰隆声，所有岸边的人在疯狂的奔跑。 莫七蹙了一下眉头，爬起身就跑，可先前被死亡吓软了，哪里还跑得动，也其他人掉了一大截，湖中的渔民们被湖底的轰鸣吓傻了眼，拼命摇船往岸边行去，可不待上岸，湖中冲出一股十余丈的巨浪，这一次被上次更高，水浪更急。 轰隆—— 一声巨响，再一个水浪拍击过来。 月颖这次有经验，不往东南方跑，而是往东北方向奔，不远处，东南方的人再侧被巨浪卷入了湖底，湖中的渔船被打翻，不等救人上来，连渔民都掉水里了。 娇兰浑身湿透。 春兰怀里抱着月颖与秋燕的衣裙，喘着粗气，一脸煞白得毫无血色。 秋燕一下子软坐在地上，旁边还有几十个死里逃生的少男少女。 娇兰道：“姑娘，莫七公子又被卷下去了？” 秋燕道：“救不了，这可是冬天，湖水好凉，我都快冻成冰人了，阿切！阿切！阿切……”她的牙齿碰撞，咯咯作响。 月颖道：“要救人，先救己。秋燕，保不了自己的命，如何去救别人。” 她吐了口气，秋燕说冷，为甚她却感觉不到寒意。 月颖试着往前走，越发没有寒意感，再次被卷到湖里的男女又开始呼救，月颖依旧是先救最近的，又有人迟疑着要不要过来救人，可又担心湖底再次起巨浪。 月颖将靠近的人一个个拉过来，有男有女，也顾不得这许多，然后就是深水处的，水里有人扑腾着水，渔民亦在救人，此刻更是顾不得男女大防。 月颖抓住了一个湿透的少女，“别困我的手脚，我凫水要用四肢，我好心救你，你可别害死我。” 第198章 丑陋（2更） 少女不吱声，刚才她还在嘲笑她，这会子却要被她救上岸。 而湖中，有人沉没，有人还在绝望的扑腾，喊救命的声音不绝于耳。 月颖带关怀里的少女上了岸，岸边有秋燕、春兰几个帮忙拉人，她将人拉过去，转身又去救人，可是湖里已经没有鲜活的生命了，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明亮的月光映在湖上，静谧得像个孩子。 突然，湖面起了涟漪，所有上岸的人本能地往岸边跑，然而，湖底传来一个阴狠的女音：“冒犯冷月峰惹来神怒，这就是惩罚！” 所有人呆傻地看着湖面，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凤凰湖是神湖，可是有人冒犯了神，受到了惩罚，被吸入湖底，这其间不乏有年轻的生命。 有女子疾呼：“郡主！郡主，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月颖身边的少女轻呼一声，有气无力地道：“我在这儿，十一娘，我在这儿！” 一个衣衫干燥的少女奔了过来，“你可吓死我了。” “多亏这位姑娘救我，否则我就死了。” 月颖这才瞧见，原是那个嘲笑自己的少女。 郡主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初云！” 秋燕从一边奔了过来，身上披着自己的衣袍，可就是这样，还是冻得栗栗发抖，“姑娘，好冷！快要冻死我了。” 春兰道：“姑娘，我们快回谢府罢，凤凰湖发怒，这湖水越来越冷了，我……我都快承不住了。” 突然就冷了，这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惊呼一声：“有尸体浮上来！” 郡主有气无力地问：“你……你叫谢月初？” 春兰道：“我们姑娘不姓谢，就叫月初云，谢府是我姑娘结义大哥谢公子的家。” 郡主道：“谢谢你救了我。” 旁边有被月颖救的人，都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莫十一娘起身望着湖面，“七哥呢！九哥！七哥！九哥！十姐……” 月颖问：“你们是莫家三房的人？” 对于莫家三房，她可没有好感。 当初莫七说要报恩，留下一枚玉佩，却说成被救的莫九，莫九登门拿走玉佩说要议亲，一去没了下落。最后莫九竟与商人女订亲，险些误了王小凤的亲事。 说要报恩的是他，既然不想报恩，一早就不该给人希望。 月颖道：“湖水涨起来的时候，你倒跑得快，涨了两次，能像姑娘这样却湿脚的人可真不多。” 早前，看他们救人，就不知道到岸边帮忙拉一把人。她知道这种想法有点道德绑架，可她的亲人不是也被卷到湖里了，怎么能如此冷血。 莫十一娘立时无语。 此刻，莫七摇摇晃晃在不远处站起来，愤怒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既然救我第一次，为什么救人不救到底？我差点被淹死？” 走过来的是个泥人。 月颖很是莫名，“那么多人，我总不可能只盯你一个，再说了，你出身尊贵，本姑娘也不比你差，凭甚就非救你不可！我要救了你，这位郡主就死定了！我只救离我近，又不会水的救，争取时间救更多的人。” 郡主面露感激。 她救人根本没看对方的身份是谁，只是按照她自己的判断在救人。 “他们……不过是一群贱民，如何比得本公子尊贵？” 周围，有被救的百姓被莫七的话触怒，一个个愤慨不已。 “尊贵？在本姑娘的眼里，人命都是一样的，任你是世家贵族也好，还是平民百姓也罢，都是一样的人命。” 第一次见，还觉得这是一个翩翩贵公子，也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第一次见娇兰，就能把人拥在怀里，能算什么好人。 “本公子说了，只要你救我，可以厚礼重谢。” “莫家三房很有钱对不对？有钱就可以富而不仁，认为有钱就能买到人命？人模狗样的东西，本姑娘不稀罕你的钱！下次若是你与旁人同时落水，本姑娘依旧从最近的救起，你若最近就救你，若最远，任你谢礼多厚，本姑娘也要看有没有时间去救。” 什么东西，居然说第一次救了，怎么不救第二次，还埋怨她救人没救到底。 莫十一娘哭道：“七哥，九哥和十姐不见了，他们不见了！” 莫七冷冷地看着她，“我落水，你为何不救我？你连鞋都没湿，倒是逃得快，素日嘴甜，关键时候也是个自私的。” 他一肚子的火无处安放，冲着莫十一娘就是一顿怒吼。 他打了个寒颤，抱着双臂，“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快冻死了。” 十一娘看看周围，让她脱，她失了体统，往后可怎么做人？她还没订亲呢，会不会因着这儿没人登门提亲。 莫七怒声道：“还不脱！” 十一娘畏缩地退后几步，脱给他，现在很冷，她会不会冻病，这周围好多男子呢。 郡主可怜巴巴地颤栗，虚弱得像冬风里的树叶，“月……月初云，我瞧你似乎不怕冷，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冬袄给……给我！” 莫七一转身，道：“把你的冬袄借给我，你不是说不以身份尊卑论，只按距离论，我离你最近。” 月颖看着这奇葩，莫家三房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也昌盛不了几年。“借衣服，自然是姑娘优先。你要不要脸，一点风度都没有，居然跟一个弱女子抢衣袍。” 她扶了郡主起来，用自己的冬袄披在郡主身上。 郡主的脸蛋煞白，嘴唇发紫，牙齿咯咯作响，双腿冻得打颤。 莫七没讨到，逼着莫十一娘把冬袄给自己。 “七哥，这是女子的冬袄，你若是穿上，会被人笑话。”末了，还道了句，“冻死事小，名声事大，你可不能糊涂。” 月颖真想笑。 莫家三房的人还真是极品，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却个个自私。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说名声事大。 说到底，莫十一娘是怕自己被冻死。 这天气诡异得很，早前并不算冷，湖底冲出巨浪之后，立时温度急骤下降，几乎要把人冻死一般。 郡主颤着音喝问道：“梁王府的人呢？梁王府的人呢？” 月颖道：“春兰，你陪着秋燕、娇兰先回去，我和晚儿再待一会儿。” 第199章 姜丸 程晚儿涩缩了一下，看着湖面，想到那骇人一幕，要不是她跟着姑娘跑得快，两次都能被卷下去，“姑娘，今晚这里淹死了好多人，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月颖道：“先留一会儿，看能不能救人！” 秋燕不停地打着寒颤。 月颖蓦地忆起前些天在冷月峰洞室制了一些祛寒的姜丸，取出一瓶，从里头倒了两枚，“这是祛寒姜丸，含在嘴里就不会这么冷，并一下子吃两丸，一枚含化了再吃下一丸。” 春兰打了个颤，“姑……姑娘，能不能也给我一枚。” 娇兰将牙齿打得咯咯直响，“你又没湿衣，怎就冷了？” “姐姐不觉得这湖周围真的好冷吗？好……好冷的……” 月颖又给了春兰一枚，春兰立马塞嘴里，姜丸很辣，咽下之下内腑就暖了，立时减少了不少寒意。 月颖给了娇兰两枚，“不要逗留早些回去。” 春兰扶了娇兰，转身往谢府方向前行，走了一截，回头年着月颖。 月颖蹲下身子，给郡主塞了枚姜丸，“不在燕京待着，跑到百里县来作甚？这下好了，险些把命也丢这里。” 郡主不说话，只拢着月颖给的冬袄，一双眼睛看着月颖的中衣，因服下姜丸没觉得那么冷，“你下湖救人，这么快衣衫就干了，你怎么弄干的？” 晚儿也觉得奇怪，用手扯了月颖的衣料瞧，“姑娘这衣料像是佛缎。” 郡主伸手，看着月颖身上的中衣衫子，洁白色的，月光下隐隐还有梵文，“一尺佛缎就值数金，你竟穿了一套的佛缎，就算是宫中，也只有陛下、皇后、太子各有一身佛缎，你为什么会有如此珍贵的佛缎衣裳，你到底是什么人？” 晚儿想着府里下人议论，说月颖的亲娘乃是千金圣手，救过不少人的命，而月颖也得其亲娘真传，在府城也救人，难不成是谁送的，可既然只有当今陛下才有的东西，为什么姑娘也穿了一身。 “佛缎也是缎子，不就是给人穿的，穿在身上哪里还不对了。” 郡主道：“普天之下，只有江南栖霞寺才出此物。八十年前，栖霞寺的方丈智空大师云游天下，觉得世人穿绸缎太过残忍，抽丝剥茧，而里头的蚕蛹必死，就想用一种不须残害生命就能制出缎子的法子……” 晚儿接过话道：“后来，智空大师发现后山臭香椿树上长有一种虫子，这种虫子也吐丝结茧。要抽这种虫子的丝织布，却不会损害它们的生命。这种虫子吐丝成蛹后，可以变成最美丽的蝴蝶。 智空大师令寺中会织锦的弟子抽丝织锦，织出的布料，比蚕丝更细更软，每个弟子在织就时，一直会心诵佛经，故而，这锦缎就有了‘佛缎、佛锦’之名。” 郡主一脸羡慕，“怪不得你不觉得冷，你这佛缎不仅冬暖夏凉，而且还能抵御邪崇，沾水之后，水不浸丝，就像蛛丝一样，沾水成珠，一抖就干。” 莫七与莫十一此刻怪异地看着月颖。 这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有陛下才有的佛缎衣裳，她就这样穿在身上。 要不是郡主识破，恐怕无人知晓。 月颖“切——”了一下，“就你们大惊小怪，这不是真正的佛缎，是仿制的，选了最细的蚕丝，上头织了佛经暗文，你们就真当是佛缎。” 莫七觉得肯定不是真的，说不准真是伪造品。 世间的商人，为了赚银子，学着佛缎的样子，把梵文佛经织在布料上也是有的。 这身衣料子，是月颖在空间寝房里的衣橱里发现的，因是中衣，长短大小即合男子穿，也合女子穿，只是这男人的个头太过高大恐怕就穿不上，她试了一下，觉得大小合适，就给自己穿上。当时就是觉得这衣裳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再放下去就要坏了，不如自己穿上。 郡主定定地看着月颖：明明就是真正的佛缎，根本不像仿品。 莫七道：“郡主若喜欢她身上的佛缎，我给买下来，不就是仿品。” 郡主来不及答话，只是在猜测月颖的身份，要查佛缎，若是从宫里出来的，她肯定能查出来。陛下登基时，栖霞寺的主持方丈入京，献了一匹佛缎给陛下。陛下令针工局针线最好的绣娘逢了三身中衣，赐了皇后一身，后又赏了太子一身。本来陛下想制夏裳，可又觉得这纯白有佛经文的不大好看，不如穿在里头。 每代皇帝登基才能得一匹佛缎，怎么就在她身上？ 这个女子的身份肯定不俗。 莫七奔近月颖，“喂，月姑娘，把你身上的这身仿佛缎中衣卖给我，你开个价。” 晚儿心下一紧，想着姑娘能有这身衣服，肯定是贵人，再说对她身世府里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的母亲与府中夫人是姐妹，可谢夫人姓白，姑娘的亲娘姓月，许是表姐妹。 白氏是燕京西山县的书香门第，姑娘的亲娘身份肯定也不会差。 她低声道：“姑娘，你这身中衣可千万不能卖，多少钱都不能卖。” “对不住，我不能卖，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莫七恼道：“你……臭丫头，不就是仿造佛缎，我又不是给你钱，五百两，这总该够了吧。” 郡主轻斥道：“莫七，不许胡来。” 没喊表哥，而是“莫七”，知她恼了。 “郡……郡主……” 郡主笑道：“月姑娘，今儿多谢你救……” 月颖初识莫七，是在靠山庄后山的官道上，他的马儿惊了，那时看上去，还是人彬彬有礼的贵门公子，可今儿危急之时，本性暴露，自私自利不说，还行事张狂，今日所见，想来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她的话未说完，月颖飞快地前方奔云，不远处，一个少女正趴在岸边，哭得痛苦流涕：“哥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哥，呜呜，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缠着你，非要你带我来凤凰湖放灯，你就不会卷下湖水，哥……” 旁边蹲着一个布衣少年，用手轻探着地上男子的鼻息，面容微沉，“王贤弟，当时我要拉着你跑就好了。” 第200章 名节（2更） 王小凤募地抬头，愤愤地看着一边的碎花长裙少女，“你是不是傻的？第一次出事，我哥拉着你跑，第二次明明听到有人从湖底又有声音，你却站着不动，哥哥明明都跑远了，看你不动，才回去拉你，还把你护着下，不让你被湖水卷走，可他呢？他被淹死了！” 她抹了一把泪，用衣袖一拭，怒喝道：“我们王家就我哥一个独苗，你这惹祸精，是你害死我哥的，我哥是被你害死的。” 布衣少女道：“小凤，这事不怪青花，她当时是被吓傻了。” 王小凤厉声道：“我哥是被她害死的，是被她害的……” 她疯了一样的拍打着叫青花的少女。 月颖奔了过来，岸上躺着一个少年，眉眼之中与王小凤很是酷似，盈盈月光下，一脸安祥，她蹲下身子，握住王大龙的手腕，还有极微弱的心跳，意识中出现了一个男晶人，从图像来看，还能看到极缓极低的心跳，只是心跳越来越弱。 她蹲到昏迷男子的身边，“你们先别急！他还有一口气，先救人要紧！” 她正要俯身做人工呼吸，想着这是古代不合适，当即抬头，看着一边湿透又吓傻的少女，“你对着他的口吹气！我给他压腹腔做人口呼吸！” 何青花站着未动，一双眼珠子四下张望，让她对着王大龙的嘴吹气，这……这……周围这么多人，这不是亲上了，她可做不出来，他们还没成亲呢。 王小凤道：“姑娘，怎么吹，我来！” 竟没认出月颖？ 分别数月，月颖长高了一大截，脸上的疤好了，就连身量都发生了变化，也许王小凤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月颖“啊呀”一声，“算了，还是我来吧，事急从权，现下也顾不得这么多，再晚他就没命了。” 她俯下身子，照着王大龙的嘴吹了下去，在旁人看来，她就像在亲一个陌生的男子，被吓傻的何青花改成了惊呆。 月颖吹一会压一下腹部，再继续吹，如此反复，不久后，王大龙“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湖水，咳嗽几声，醒了过来。 王小凤惊呼一声：“哥！你醒了，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哥，你快要吓死我了，你怎么救别人不要命呢？要是你没了，我和娘可怎么活？哥啊，我们王家可是三代单传，你千万不能有事。” 月颖倒出一枚姜丸，“祛寒姜丸，你含上一枚，早些回家罢。” 王大龙道：“是姑娘救的我？” 月颖笑道：“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懂些医术，顺手而为。” 不远处，郡主定定地看着月颖的背影，旁边有亲人、同伴落水的，见月颖这样就救活人了，有人跟着学样，对着人又是吹气、又是按腹，虽然动作生涩，却做得极是认真。 月颖又探了另一人的脉息，旁边有两个人在忙乎，一个负责吹气，一个负责压腹部，“你们继续，他还有脉搏。吹完气，立即压腹，力道要大；压完腹，立即吹气，继续……” 其他的人看着那姑娘指点，又有人去救陌生不认识的昏迷者，不管死活，先做了再说。 到底还是热心人多。 王大龙望着远处的少女，“我……坏了她的名节？” 王小凤连连点头。 何青花忙道：“表哥，这怎么是你坏她名节，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不会是想负责，要娶那姑娘吧。 那姑娘瞧着比她好看，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身上的外袍送了一个锦衫少女，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嫁给表哥做妻子。 王小凤恼道：“什么叫不在乎，人家是事急从权，要不这么做，我哥就没命。她让你吹气，可你做了吗？你就知道发呆，我哥要有事，就是被你害的。现在我哥好了，你又说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姑娘家的谁不在乎名节？你要不在乎，为什么不给我哥吹气，我哥是你未婚夫，你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当时一听这话，不就左右张望，怕被人笑话。” 王小凤一阵怒叨，何青花泪光盈盈，欲哭不哭。 王大龙微蹙着眉头，他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那姑娘是让何青花吹过气的，可何青花没做，又急着救人才这样。 他到底是毁了人家名节，身为男子，就得有担当。 旁边的少年道：“小凤，别说了，王贤弟这不是好好的。” 王小凤将王大龙扶起来，“哥，你刚落了水，我们且先回家，回头我给你熬姜汤去去寒气。” 王大龙揖手对一边的布衣少年道：“有劳季兄帮我打听一下刚才那姑娘的名讳，有些事做了是一回事，不做又是一回事，她为救我性命，误了名节，我……到底得负些责任。” “王贤弟且回城，我替你打听打听。” 会水的渔民将几个浮上的尸体带上了岸。 不远处，过来一群移动的灯光，有马蹄的声音、马车转动的声响。 县令、县丞大人满头冷汗。 这么多年凤凰湖都平安无事，今晚却突然涨起了冲天巨浪淹死了人，今儿可是上元佳节，来这儿放花灯的男女不少，这可是大案子啊，弄不好连他们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一个丫头看到官府的人到了，快步奔过来，看到县丞，唤了声：“三爷，三少夫人和大姨娘都被卷下来了，呜呜……” 县丞惊呼一声：“什么？” 丫头用衣袖抹了一下，想再说，可太过悲伤，依旧是哇哇大哭。 “我不是让她们今晚在城里看灯就好……” “可三少夫人说凤凰湖最是灵验，乃是永乐府的神湖，想祈福求平安。” 丫头的目光有些闪烁。 县丞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今儿明明说过：“我已经与谢公子的义妹说好，改日让她过府给你瞧瞧，你今年就别去凤凰湖。” 她明明都答应的，怎么突然就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丫头支吾着，看了看四下。 管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是，是燕京云家来人了，说要来赏凤凰湖，少夫人推辞不过就陪他们来游湖，可谁也没想到，因为今晚有人夜闯冷月峰，神怒起潮，凤凰湖掀起了冲天的巨浪就……” 第201章 大事 县丞怒喝道：“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旁边，有男子道：“神怒起潮淹人，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亲眼得见的。冷月峰那边飞过来几个黑衣人，掉到岸边就摔死了，之后湖水起潮，把好些人卷湖里。” 谢简这会子正四下扫视，今儿出门前，月颖就说夜里要带着几个丫头来凤凰湖放花灯，一颗心提得紧紧的，刚才过来看到了秋燕几个，说月颖还在这里，不由大声唤道：“贤妹！贤妹！小初！小初！月初！月初……” 秦松跟在后头，大声呼喊：“姑娘！姑娘！月姑娘！” 月颖这会儿又救了一个淹水的人，被淹者睁开眼睛，就看到月色下的身边围聚了几个人。 “姐姐，是这位姑娘救了你，我都以为你死了，学着别人的样给你吹气都不管用，是她用银针救的你！” 这是她穴脉不通，憋了气，必须要用银针通穴。 月颖喂了她一枚姜丸，“湖畔冷，早些回家。” 晚儿立在一边瞧着，心下越是佩服自家姑娘，这一晚上，姑娘可救了不少人，听到有人唤姑娘，当即大叫：“在这儿，公子、秦松，姑娘在这儿呢！” 谢简奔过来，却见月颖只着中衣。 晚儿道：“姑娘的冬袄被从燕京来的郡主借走了。” 谢简解下自己的冬袍就往月颖身上套，“先回家吧！” “哦——”月颖咧嘴笑着，谢简宠溺地用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今儿可是吓死大哥了，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对得住月姨。” 湖里又有好些尸体浮上来，这些都是没救的人了。 县令与官差指挥着人上湖打捞。 县丞正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妻妾。 有人离开，有人还在继续寻找同伴或亲人。 季书生走近谢简，揖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谢简回礼道：“姓谢名简！” “原是书香世家的谢公子，久仰久仰，今晚令妹救了我同窗王贤弟，在下是特意来道谢的。” 谢简道：“阁下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带你王贤弟早些回家罢。” 他伸手撩起车帘，“回头让秦婶熬两碗姜汤。” 晚儿道：“公子，姑娘有姜丸，含在嘴里暖暖的，可舒服了。” 季书生打听到人家，久久望着谢家的马车。 这谢家可是书香世家，官宦门第，因谢衍逝于任上，得过朝廷封赏，人虽死了，可也封了光禄大夫荫福后人子孙，因着这儿，谢简依旧是官宦子弟，不因丧父就失了这身份，每年朝廷还会照例派送一笔银子给他以作抚恤。 （注：谢衍就像后世的烈士、英雄，古代的阵亡将士也是有抚恤的，朝代不同，抚恤金的高低不一，像皇帝赏谢衍黄金，这算是极厚的封赏了，尤其是他逝后，这就有安抚烈士遗孤的意思。） 月颖回到家，被秋菱、春兰两个盯着喝了两大碗姜汤，这才回屋歇息。 可是，她哪里睡得着，今晚所见太可怕了。 人是怎么在空中飞起来的，就算是再厉害的武功高手，让他跳高、蹦远许能做到，可至少脚下得有个依仗之物，让人不依仗翅膀、工具像鸟一样飞，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湖底掀巨浪，她就听到有人在喊“小颖儿，快跑！快跑！”她听见了，旁人有没有听到，这是谁在喊？为什么要提醒她。 此日，凤凰湖神怒卷起巨浪淹死人的消息就传开了。 凤凰湖畔，有主的尸体早被人带走了，据说还有好些无主尸体。 清竹、清枝两个起来，听说出大事了，立时打听一番，想着当成新鲜事、趣事说给月颖听。 月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春兰摆上了晨食。 清竹道：“姑娘，要听趣事不？” “说罢。” 清枝抢先道：“话说凤凰湖，昨儿晚上出大事了。” 她想知道外头是怎么说的。 “据说是昨夜，有几个江湖蟊贼夜闯冷月峰，想偷龙凤儿家的宝贝，凤神发怒，卷起冲天巨浪，淹死二百二十三个人。” 谁说古代办事效率低，昨晚出的事，今晨就统计出了伤亡数，二百二十三人，若在现代，这可是重大灾难事故。 清竹道：“今儿早上，本县的百姓都愤怒了，一些乡绅一大早就去县衙了，要县令大人捉拿带头惊扰龙凤儿的蟊贼，要不是他们去偷东西大闹，凤神不会发怒，也不会淹死人。 百余年了，凤凰湖一直保佑全县百姓，却被他们惹来这等横祸，肯定是蟊贼偷走了什么紧要宝贝，定要将盗贼捉拿归案，还得将宝贝追回来。” 月颖微锁着眉头，“冷月峰丢宝贝了？” 清叶点头道：“里长大人昨晚做梦，梦到一只金凤出现，说她留下女儿在人间，原是赐福乡邻，可现在却有贼人欺凌弱女，盗取龙凤儿的宝贝，还上山打伤龙凤儿，罪不可恕！” 这等怪异？真的还是假的？ 冷月峰是有不少珍稀药材，有猴儿看山，还有毒虫毒蚁生活在乱石之中，那乱石足有近二十丈宽，直将石殿、药园围了一圈。 整个冷月峰，从西至北围了个半圆，皆是悬崖峭壁，除了飞鸟、猴子能上去，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高手，想从此处上去极难。 而从东至南皆是山林，这半座山全被猴子霸占着，要上山的路径便在此处。 但她例外，她上山不走山林，而是从禁地之门进去。 清竹又道：“还不止呢，本县告老还乡的余员外也做了一样的梦。今儿醒来，一听说凤神怒，凤凰湖起潮淹死人，立马就摆了香案拜天地，带着孙儿去县衙了。” “这会子，县衙门口围了好些乡绅和百姓，尤其是家里死人的，都要县衙捉拿惹下神怒的盗贼，定要追回凤神留给龙凤儿的宝贝，否则，神怒不消，我们全县都不会得安宁。” 春兰连骂道：“这些江湖贼子，胆儿也特大了些，怎么什么人的宝贝都偷，没的连累了无辜百姓。这一回，死了这么多人，怕是全县的百姓都要不依了。” 月颖越发觉得这事很是邪乎。 凤凰湖淹死了人，百姓们不怪湖，只怪那些惹了事的蟊曲。 有太多的事解释不清楚，她也想不明白，回头她上山，问问猿叔，或许猿叔能知道什么。 第202章 中毒（2更） 院门外，武鹰朗声道：“小的武鹰求见姑娘！” “进来！” 武鹰进入花厅，看了眼周围的大小丫头。 秋燕让众人退下。 秋菱却没有退，而在一边服侍月颖用晨食。 月颖的整颗心都不在桌前：事情越来越玄幻了，确定她穿越的不是古代世界，而是仙侠世界，或者是神鬼妖魔的…… 她可是不信鬼神的，可现在越来越迷糊。 秋燕与他使了眼色，示意他说，姑娘器重秋菱，亦有意袒护，还指点秋菱医术，有些事姑娘也愿意秋菱知道。 秋菱的左臂虽在治疗，可这嗓子未愈，说不出话。 武鹰低声道：“大公子想见见姑娘！” 月颖怔了一下，“莫不是因为凤凰湖的事？” “马车就在偏门，请姑娘走一趟罢。” “我大哥呢？” “半个时辰前，公子被里长请走了，说昨晚凤神给他托梦，事情闹大了，他管着几个村子的百姓，不能袖手旁观，让公子去助阵。” 什么助阵，不就是要以地方之力给县令施压，逼县令彻查此事，寻回宝贝。 此任县令也算够倒霉了，遇上百余年不出事的凤凰湖突然淹死了人，还出现了神迹。百姓们对此坚信不疑，觉得是人冒犯了他们的神灵，就必须捉拿冒犯者治罪。 月颖哭笑不得：“大哥哪里管得了这种事？” “可里长说得振振有词，说公子心诚，一下子捐了二百两银修神仙庙。凤神肯定也知道，所以昨晚姑娘也在湖边放花灯，不仅姑娘平安无事，连我们府里同去的丫头也平安归来。他还说，县城好几家捐了银子的人家，去了儿女放花灯，也都是平安归来，即便湿了衣衫的，连个风寒都没有……” 这些古代人，真会找藉口，说得跟真的一样，有理有据，更有说服力。 月颖道：“秋燕，你跟我去一趟。秋菱，若是公子回来，你与他说一声，就说我被燕大公子请走了。” 秋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月颖披上斗篷，今儿的天很阴沉，有些冷，去年冬天永乐府未下雪，不排除下雪的可能。 可百姓们不会这么想，觉得这是盗宝贼人冒犯神灵，所以连天都变了。 * 赶马的车夫戴着纱帷，看不到脸。 “姑娘可坐好了。” 这声音，是楼三的。 月颖点了一下头，马车起动，快如疾风，月颖险些撞在车壁，被秋燕给扶住。 秋燕不快地道：“楼三，你就不能把马赶稳些。” “救人要紧，我哪有工夫赶稳！” 月颖问道：“救人？救什么人？” “姑娘去了就知道！” 这一次没有蒙眼，兜转之间就进了百里县城，在县城东南角，有一处寻常的“青松别苑”，马车直入别苑，过了二门，又还第三道门，门上挂着一块“明月院”的匾额，原来里外竟不一样。外头瞧着似一座寻常的院子，里头却另有乾坤。 她一迈入明月院，立有一个文弱书生摇着摇子，“还请月姑娘出手救寒衣一命。” 月颖道：“领我去瞧瞧。” 她不由有些好奇，她们是昨日回来的，不过一天，寒衣怎么就伤重不治了。 兜转之间，来到一座小院落，寒衣躺在暖榻，榻前立着一个黑衣少年，长身而立，寒衣的胸口正不停地涌血。 月颖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女晶人，通过人体扫描，寒衣身上的伤清晰可见，月颖俯下身先是诊脉，再是翻看她的眼皮，又用手指探了一下她脖子上的脉搏：“手臂的剑伤中毒感染；背后也有数处出血点，被人取过鲜血；胸前那一掌伤痕，震伤了五腑内脏；最厉害的当是胸口这一剑；大腿有一道鞭痕；头顶有被毒针扎过的痕迹……” 月颖不解地道：“寒衣，分别一日，你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又是伤又是毒，外伤、内伤全都齐活了，而且从你的伤痕来看，不像一个人下的手。” 寒衣绝望地望着月颖，“姑娘，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月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这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我先给你止血解毒！你别说话。” “姑娘，我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他们太厉害了，能在梦里杀人，我身上的伤，就是这些天在梦里受的伤。” 月颖苦笑道：“你是中毒产生幻觉了，怎么可能在梦里杀人。” 寒衣端容道：“姑娘，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去闯冷月峰。” 月颖整个人凝住，第一反应就是石殿上面刻着的族谱，上头可有她的名字，她的身世秘密，寒衣到底猜到了没有，她是巫月神医最后一个活着的后人。 “你闯了冷月峰？” 她的声音有些冷，眸光掠过一丝愤怒的同时，更多了一股犀厉。 伍先生摇着的扇立时停了下来。这位月姑娘的秘密似乎很多。 “姑娘，我就要死了，你告诉我那里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自己为何死，是被何所杀，我不想死得稀里糊涂。” 月颖冷声道：“你以为，就凭你要死，我就得告诉你冷月峰的事？” 若要巫族四氏的人知道月氏还有后人活着，肯定不会放过她。 没人愿意死，可她觉得自己不该死。 她的胸腔里有一团怒火，更有一团仇恨，就似她原就是月氏的人，担负着太多的使命，反而是现代的记忆，越来越有些模糊。 她原本就该生活在这里，她有一群即便死了，也在保护着她的族人、亲人。 她落下了银针，替寒衣止住了血窟上的血，她继续道：“要死，只要我不出手治你，不出一个时辰，你自会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而死。 你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冷月峰的秘密，是你家大公子的意思也好，还是你们消息楼的任务也罢，别说是你一人之死，就算一万人之死，十万人、百万人都不足知道那里的秘密。” 楼三正要开口喝斥，却见伍先生冲他摇头。 月颖道：“你们以为，皇家就是这世间最尊贵强大的存在，他不过是这一方时空的尊者罢了。可知这天地间，有多少个位面时空？ 第203章 器灵 既然有属于神族、仙族的世界，也会有属于魔族、鬼族的世界、精灵的世界、西方极乐佛的世界、道的世界、西方天使之国的世界……更有属于兽族、海族的世界。 你们不知死活去招惹最不该招惹的人，今日有凤凰湖之怒，他日还会有更大的怒火。再不收手，别说毁掉一县一府，就是毁掉一个世界于这天地间的强者来说，也不会弹指一挥间。” 寒衣定定地看着月颖，“姑娘的来历是不是很不一般？” 月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轻叹了一声，“说可怜，我独身一人，无父无母；说特别，不过与你们有些不同罢了。能力有多大，身上的责任就有多强；拥有过多少，就付出了多少。世间的事，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去。别再去冷月峰，那里不欢迎异族生灵造访，也别去惊扰那里的安宁。” 意识里，女晶人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步减弱，近乎要消息，虽止住了血，可寒衣所中一剑伤到心脉，就算是在现代也是无力回天。 突地，意识里传来一个声音：“小颖儿，你想救她吗？想救她吗？” 她心下暗道：想救！我是医者，若能救一定会救。 “那你试着用生机之力救她。” “可是，我……我不会。” “你拥有最纯净的生机之力，木灵根功法的灵力就是生机之力，你只需照着我所引导的法子，将生机之力注入你的掌心，将生机之力灌入她的心脏，她便可得救。” 这个声音，昨晚就听到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 “我是女晶人的器灵，我的名字唤作‘凤儿’，是仙族留在这方世界的神器之一。若用你前世记忆的科学解释，那就是意识、意念之力，是你赋予我意念，也是你复苏了我。” “谢谢，我明白怎么救她了。” 月颖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退下罢，我与寒衣说几句话。” 伍先生带着楼三、楼七、秋燕退出房中。 半柱香后，月颖面容苍白，满脸倦容地出了房门。 她淡淡地道：“秋燕，我们回去罢！” “是，姑娘！” 伍先生猜着，许是她最终将秘密告诉了寒衣。 可寒衣一个将死之人，知道了也是白知道。 冷月峰的秘密对大公子很重要。 伍先生快步进了房间，却见原本苍白面容的寒衣，脸上竟有了血色。 他握住她的手腕，脉搏恢复了跳动，匀称而有力，就连中毒迹象也没了，寒衣根本就像睡着了一样。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明明伤到了心脏，寒衣怎么可能无事？” 楼三、楼七进来，错愕地看着伍先生。 伍先生扯开寒衣伤口前的衣料，“已经结疤了，她是怎么做到的，伤口结疤，寒衣痊愈了。” 楼七喜道：“我去送月姑娘！” 楼三道：“先生，这简直不可思义，她是如何救的寒衣？明明就一会儿，就治好了，这伤的可是心脏，从来没有心脏受创还能痊愈的人。” 伍先生想到她说的话：“天地之间有许多的位面时空，有属于神族、仙族的世界，也有属于魔族、鬼族的世界，更有西方的佛界、西方的天使之国……” 也就是说，龙凤儿的传说，也许根本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位月姑娘很可能拥有仙族、神族的血统，也只有如此解释才能说得通。 月颖道：“经过卖寿材、冥纸铺子时，买两筐些冥纸、冥衣。” 秋燕唤了声“姑娘！” 月颖道：“十八是我一个谢世亲人的生祭，我愧为他的子孙，这么多年，才第一次去拜祭他。” 外头楼七微微蹙眉，也不知她的亲人是谁，据他们所查得的，月太太和月氏都不是正月的生辰。 烧生祭的人不多，多是烧死祭，一年中会在年关、清明、中元三大节日拜祭亡者。 月颖从怀里掏了一只小瓷瓶，这是猿叔给她的酒，要以恢复元力，她启开塞子仰头一饮而下，服下后微眯着双眼，暗调着气息，力气恢复了五成，救一个人，需要好么多的生机之力，不知道几时才能够再炼回来。 她说的亲人，是她的祖父月朦胧，在四十多年前，月朦胧在同辈子弟中天赋排名第二，她的祖母白氏是祖父的未婚妻，两人订下八月十二的婚期，可是，就在八月初一的夜里，巫族嫡支领着另三支的人，联手灭了月氏满门满族，孕妇、刚出生的婴儿全没放过。 一夜之间，一千五百余口人尽数身亡。 除了这一千五百余名族人，两千多名服侍月氏的下人也尽数被杀，月氏养的猫狗都被人杀了，可以说，月氏一族就没留一个活物。 月氏死得惨烈，死得惊动天下，也死得不甘不愿。 这件惨案也因此震动朝野，即便后来知晓真凶，只当成是巫族内部争斗不了了之，而木氏因为是嫡支，更因今上有木氏血脉而被放过。 * 燕大公子依旧在弹琴，眼睛瞧不见，看不了书，不是弹琴就是习武，就连对奕也不成。 此刻听伍先生说寒衣康复了。 “不是伤了心脏，再不能救？” “是月姑娘治好的，公子，月姑娘的医术比我们预想的更高，她的来历公子查不到，还是放弃罢。” 而此刻，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疯狂的惨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该闯入冷月峰，你们放过我，我错了，呜呜，你们放过我……” 燕大公子恼道：“是谁把二公子的人安排到我隔壁的，从昨晚到现在，两个人就会疯叫，本公子都快要被他们烦死了。” 外头，进来一个黑衣女子，神色慌张，远远就道：“禀公子，庄三死了！” 伍先生面露忧色，“这庄三可是楼主送给二公子最得力的人。” 燕大公子道：“昨晚过来时，他不是好好的？” 黑衣女子道：“是好好的，身上亦只有些许的划伤，可是他在梦里被人杀了，人头落地，死相凄惨。庄九现在都吓得快要疯了，他根本不敢睡觉，一睡就会有追杀他……” 燕大公子道：“以老二的脾气，就算此事与我无干，也会说是我干的，伍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让人睡不着觉。” 第204章 名单（2更） 伍先生移着步子，“实在不成，就用消息楼对付被捕者的法子，让他几天几夜不能睡。” “你是说喂服醒神丸！” 伍先生点头。 “照你的意思办，让庄三活得久些，最后令人将他星夜送回燕京。” “大公子就不想知道冷月峰上的事？” “问了也是白问，全是连乱石阵都没闯过就出事的，与其问他们一群废物，本公子还不如牺牲一些，套她的话。” 伍先生笑了一下，“公子是想用美男计？” 这种法子都要用，大公子的威风、骄傲呢？ “你以为本公子眼瞎，迷不住女人？” “不敢，不敢，属下怎会如此想。大公子无论什么时候定是英俊无双，魅力无穷的贵公子。” 燕大公子含着浅笑。 来禀话的女子从伍先生那儿接过一瓶醒神丸，既然那人不想睡，就索性不睡好了。 女子离开，楼三从外头进来，“禀公子，凤凰湖死者名单出来了，你要不要过目看看。” 伍先生接过名单，这可是一个簿子，上头有几十个当地的百姓，多是县城一带的人氏，且八成以上都是年轻男女，有成亲后的年轻夫妻，还有待议亲的少男少女，就算有中年妇人、男人，那也是凤凰湖做小生意卖零嘴、荷灯的。 “死了一百多个当地百姓，县令大人正待议亲的幼妹没了、县丞大人的妻妾没了，主簿大人的嫡次子没了……” 当地官员家都有人死了，尤其是少年少女个个都去放荷灯，为了许愿，也为了求一年的平安，现下却生生丢了性命。 “这后面的人就有些意思了，从空中摔死的五个黑衣人是巫氏、巫云氏、巫阿氏、巫蓝氏的人，嫡支占了两个，其他三支各有一人，游湖的巫族男女无论老幼死了二十三个人。 府城莫家三房的庶出九公子、十姑娘亦死了；袁氏三房、四房的公子各死了一人；钱氏五房的公子、姑娘没了；陆知府的三公子没了……” 燕大公子叹了一口气，“这一回可是捅了天大的乱子，府城世家都死了人，不容易按下。尽快把庄三送回燕京，老二惹出的民怨，本公子可不替他收拾。放出风声，就说摘星院的护卫、心腹闯冷月峰惹上诅咒，在梦中被人追杀，现已死了一人，还有一人吓得不敢睡觉。” “楼主知道了，会不会动怒？” “她这几年训骂我的次数还少？本公子不在再多一次，相比替二公子背黑锅，本公子更乐意被打罚训骂一顿。” 他笑得没心没肺，母亲要打，那就打，大不了在床上躺几日；她要骂，那就骂罢，从小到大，他挨的骂可不少。 伍先生道：“属下这便是去安排。” 燕大公子道：“天眼阁也派人夜探冷月峰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 燕大公子笑道，“这倒也是，他们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 只是，无论是消息楼还是天眼阁，这会都被牵扯起来，探秘不成，却背上惹来横祸的罪首，为了给百里县上下一个交代，无论是楼主、阁主，还是朝廷，都必须得处罚。 * 百里县驿馆。 郡主正在来回踱步，“借梦中杀人，闻所未闻，实在可怕？” 旁边立着的女护卫道：“郡主，现在百里县的乡绅百姓闹得凶，若让他们知道闯冷月峰的人，恐怕……” 闯峰一探究竟的是定王府的人，她在燕京听到定王府的奇事，总觉得另有蹊跷，便令护卫上峰一探。 寻常该出现的猴子，一只不见，它们就像突然消息了一样。原来，这一晚他们全部上了峰顶，聚在峰顶的果园和树上，所有的猴子都似睡熟，任他们的人进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诡异的是乱石林中，一旦接近就会被看不到的人攻击，剑、箭等兵器会喷发而出，峰顶定有机关，也定有世外高人，可这还不算，在他们弄出声响后，另一拨上山的人竟凭空飞了起来，直接落在凤凰湖畔，所有人尽数摔死，一个不留。 她派出的两人，不敢再闯，退出峰顶，回来后就被恶梦缠身，更在梦里被人追杀，其中一人已经死了，另一个痛苦得不敢睡觉，眼里全都是惊惧。 郡主问还活着的一人，“你们上峰之后还看到了什么？” “山峰的中央有一座石殿，是用巨石搭建而成，古朴而沧桑，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我们想进去，可过不了乱石阵，步入乱石阵不到五丈远，就有密密麻麻的毒虫爬过来，阻住我们的去路。 我们……闻到奇异的花香，好像在哪里闻过，可又想不起来。月光下的峰顶很漂亮，也很沉寂，可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郡主道：“花香……什么样的花香？” “像兰花又不似兰花，总之很香甜，闻到那种药香，人就想睡觉。属下以为，那些猴子能在果林的树上睡熟，就是因为这种花香。” “能让人安睡的花香……” “对，我们吸入了这种花香，离开后就总想睡觉，可一旦睡着，就会有人在梦里追杀我们。” “都是些什么人？” “属下的梦里是几个孕妇，狰狞可怕，还有一个孕妇浑身鲜血，肚子也被剖开了。她怀里的婴儿更是可怕，见人就要咬，那嘴大得像个黑洞。” “长胜的梦里是什么？” 护卫答道：“他告诉过我，说他的梦里是几个老人，他们拿着拐杖、棍子，其间还有拿着剑的老人，如果没猜错，他是在梦里被执剑的老人一剑砍下了人头。” “追杀你们的地方是哪儿？” “说不好，我的梦里是一处花园，长胜的梦里是一座石砌的祠堂，花园的路错综复杂，祠堂里的房间多不胜数，无论我们怎么逃，不是总在花园里转，就是总在祠堂里转，除非自己逃出来，否则就一直沉陷在梦里。” 外头有人进来：“禀郡主，定陵那边出事了。” “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精干的女子，低声道：“定王府老祖宗的墓塌了！” 郡主惊呼一声：“塌了？怎么会塌了，是哪一位老祖宗的墓塌了？” “是……是第三代、第四代定王老祖宗的墓塌了。” 第205章 墓塌 “曾祖、祖父的墓塌了。”郡主花容失色，“这一回，父亲肯定要震怒，我……我……真是无意的。” “郡主，除了你派人闯峰，消息楼二公子也派了人去。我们从永乐府消息楼分堂那边探得消息，同去的两个人，与我们的人一样被恶梦所扰，其中一个被割掉了人头殒命身亡。” 这太可怕了。 那冷月峰必是有大秘密。 神怒、诅咒之术，早已经在凤高祖时就消失了，如今再现，这天下许又不太平了。 另一名女护卫道：“郡主，当务之急就是想着怎么补救，若你此行能立大功，将功抵罪，王爷定会轻罚。” 老祖宗的墓塌了，又恰出现在这个时候，兄弟姐妹们会如何看她？定会以为是她惹来大祸。 “对，对，我要立功，只要立下大功回京，父亲必不会重罚我。”郡主切切地看着女护卫，“你有什么主意？” “郡主还记得昨晚那个救你的月姑娘，你不是说她穿着佛缎中衣么。先帝登基、陛下登基，栖霞寺才献了一匹佛缎，先帝驾崩的时候，就是穿着佛缎下葬。她一个乡野女子，哪里来的佛缎？” 佛缎能辟邪，还能渡人轮回，被世人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栖霞寺的僧人、幽兰寺的僧人织造佛缎是用来抄写经书的，像这样织造一整匹的可不多，他们都是织成书帛状。” 郡主沉吟道：“你是说这月姑娘的来历不俗？” 女护卫低声道：“我们的人发现，月姑娘今儿上午被消息楼明月院的人接走了，进去了大半个时辰又将她送走。郡主，明月院是由燕大公子主持事务，他接走月姑娘肯定有什么事。你何不写信求助世子，请她助你一臂之力，查查燕大公子请她去做什么？ 还有月姑娘的身世来历也必须得细查，虽说这天下姓月的人家不少，可昨晚她的那一手医术与救人的法子，郡主可是瞧见的，若她是巫月神医的后人，就凭郡主找到巫月氏幸存后人，在王爷那里肯定是一笔大功。 郡主别忘了，巫月氏的灭门之祸，一直被先帝和今上引以为憾，觉得天下间少了良医。” 郡主听她一说，眼睛明亮，“对！对，若我找到巫月神医的后人，父亲和大哥那儿肯定为我记一功，就算祖宗陵园塌了的事真与闯冷月峰有关，也可以将功折罪。” 女护卫粲然一笑，紧握着手：月初云，你最好自求多福不是巫月后人，否则自有人不容你活着。 月颖在冥纸铺子买了两筐冥钱等物，令人抬到马车上。 回到谢府，对秋燕道：“你先进去，我寻个地方放冥钱，这等东西进谢家徒惹议论。” 秋燕应了一声，心下疑惑。 楼七驾着马车调头回了县城明月院。 月颖确定四下无人，将两筐冥钱收入空间，刚收好就听到里头有人道：“秋燕姐姐，姑娘呢？” “她要放东西，就让我先回来了。” 月颖迈入大门，春兰福了福身，“姑娘，公子请你回来去一趟正院。” “领路罢。” 正院，谢简正坐在内院花厅吃茶，昨晚死的人太多，也太过诡异，他总觉得不安，想寻月颖来问过明白。 谢简斥退左右，这才低声道：“贤妹如何看凤神怒的事？” 月颖笑道：“大哥以为，我有这本事？” 她可没有做这样的事，就算其间不乏有真正该死的人，可大部分的人还是无辜。 “不是觉得你有这本事，而是我觉得这幕后有人在操控此事，而你成了其间关键的人物，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月颖微微一笑，“多谢大哥，我会小心的，不让自己牵涉其间。” 谢简道：“你就不要再回去了，这件事听起来就让人难安，我在县衙听人说，定波候为了给父亲治病，付了五十万两的诊资，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你衣食无忧地花用一辈子。” 月颖又道：“大哥以为，这笔钱我能得多少？” 不都是她的？旁人还得了。 月颖轻笑一声，“那幕后之人，自己为了赚银子，把我拖下了水，我赚的不过是小部分的药钱，一根血参才卖二千两，别人入药那怎么也得数万两。” 她站起身，悠悠望着外头，“既然被拖下了水就无法挣脱，他要利用我，而我也要借用他自保。大哥，我姓月，我精通针灸药灸医术，你就没怀疑过什么吗？” 谢简心头早已是惊涛骇浪，“你……你真是那族的后人？” 她款款回眸，带着镇定与淡然，“你现在该明白我求的是什么，平安活下去。大哥担负着振兴谢氏的重任，而我身上的担子也不会比你轻半分，那么多的人死了，我的亲人们一个都不在，而我的敌人却在想方设法不给我活路。 我除了依附当朝权贵，求得一份庇护，我还能做什么？逃跑、离开？在他们步步为营算计我的那天，我就已经是他们赚钱的摇钱树，他们是逼我现身，也逼我出现在仇人的视线，逼我用自己的平安与他们合作。” 他花着的钱，是也用自己的平安为代价换来的。 她远比自己过得要艰辛。 “有些事，我原不想告诉你的，你既然问了，我却不想瞒你。我无法得到的自在与安宁，我不希望连你也失去了这份安宁。 大哥，谢府……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消息楼、天眼阁、江湖、朝堂、民间都关注着冷月峰，我若再在这里住下去只会连累了你。” 谢简倏地起身，“你当我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你不是。”她的眼里噙着泪，“可是，你也有你的责任，你的担当。振兴谢家，娶妻生子，让谢氏的香火代代繁衍下去。 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亦有了太多的不幸与幸。于我而言，此生唯一的幸事，便是母亲给我留下了一位大哥，不让我孤苦。有你，我觉得很幸福，也很踏实……” 她的泪夺眶而出，哭得无声，却哭得让人心疼与柔弱。 她渴望亲人，可她亲人都在二十一世纪，她现在已经接受了现状，她回不去了，这里有太多的疑团等着她寻到答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第206章 辞别（2更） 她的记忆里，多了月明苏的记忆，美好的、痛苦的，虽只是一些片断，但她已依稀知道那个女子的一生。 谢简很是懊悔问出这件事，可若不说，他怕自己难安，“小初，大哥不该问，你留下，大哥不怕，大哥一点也不怕。” 她抱住谢简低低地抽泣起来，“我也不想离开大哥，可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不知道幕后到底有多少阴谋，他们将我推出来是为了赚钱，可是昨晚死人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怕自己不离开，有朝一日终究会害了大哥。大哥有翠嬷嬷、管家父子，还有你的报负，大哥，无论我走多远，人在那儿，今生今世，你都是我唯一的大哥，是我的亲人……” 谢简忍不住落下泪了，心又酸又痛。 他留不住她，他一早就知道。 如果当初的他，按照母亲的遗愿娶她，是否一切都不会一样。 她不会被人推到风尖浪口，也不会独自面对这些风雨。 谢简道：“你刚回来这就要走？” 月颖拭去了泪，“今日的分别，是为了我们在平安中重逢。大哥，别去那里寻我，那里已经暴露于世人面前，肯定有很多人盯着。你的平安是我最大的心愿。” 她最讨厌搧情了，可现在，谢简被她的话说得泪眼汪汪。 这真是一个容易动情的男子，几句话就想哭了。 谢简到底是心软的。 “大哥他日若需要我做什么，就去寻燕大公子，让他给我捎信。管家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但需慢慢将养。翠嬷嬷的病，针灸、吃药都不能治根，有一天，她要是愿意彻底根治了，就让铁柱哥送她过来。” 月颖又道：“我离开之后，大哥把秋燕调到身边，他们兄妹都有武功，可以保护你。秋菱与我有些渊源，我得带她一起离开。大哥，你要保重！” 她出了正院，拭去了泪痕回到捧珠阁。 月颖道：“秋菱，你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出趟远门。” 春兰惊了一下，“姑娘，你去哪儿？是府城还是应天府、燕京？” 她莞尔一笑，“我去云游天下！” 她张大了嘴巴，“姑娘不是开玩笑吧。” 如果是真的，那可有得玩了，这云游天下的人好像都是很厉害的人。 “姑娘，你带我吧，我和你一起去。” 月颖摇了摇头，“你娘会舍不得你的，对了，今儿丁家不是要来下小定么？” 春兰无奈地道：“快别提了，我姐今儿一大早就和我娘吵起来，说她不同意嫁给丁大年。早前要同意的是她，八字都合了，又说不乐意了。我娘被气得不轻，她竟然说要逼她嫁，她就去死。” 清竹、清叶两个竖起耳朵听，她们还想着等丁家来下小定，到时候过去讨喜饼吃，这是不成了。 月颖蓦地忆起王小凤，那莫七确实生得一副风度翩翩样，可事到临头，又不会有任何表示，当初信誓旦旦要报恩，险些害得王小凤误了亲事，左等右盼，等来的不是莫七，反倒是莫九，这便罢了，说要议亲，拿回玉佩就没后话。 也还真是瞧不起莫七，一瞧就是意气用事又没担当的。 “你姐是不是看中莫七？” “现在就等着人家上门提亲，想嫁去莫家当姨娘，莫七公子瞧不瞧得上还另说，就说昨晚，她一落水，人家就不管了，要不是姑娘与秋燕姐救他们，早就没命了。姑娘救了莫七，可他还说救人救到底，怨姑娘第二次的时候不救他，这都什么人啊？就这种人还能靠得住？” 说到底还是秦娇兰一山望着一山高，不甘心嫁给庄头的儿子，且还是一个填房。现在觉得还能嫁更好的，心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但凡体面好人家，谁不忌讳秦娇兰已失清白身的事实。 为了保她体面，秦婶一家睁眼说瞎话，只说她以前做过官宦公子的屋里人。 秋菱收拾了两个大包袱下来，脸上挂着笑容。 秋燕巴巴地道：“姑娘，你带上我吧！我和你一起去。” “不了，我与秋菱出门游玩，人多了反倒不方便。秋燕，我走之后，公子对你自有安排，你听公子的。” 她快刀斩乱麻，一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而她身处漩涡的中心，不愿拉谢府下水，当机立断离开谢府。 秋燕、春兰几个将她们送到二门。 春兰急得都要哭了。 清竹、清叶则索性哇哇哭开了。 “姑娘，我哪里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带我，呜呜，你带上小婢呗，小婢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月颖道：“你们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待我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到时候还有漂亮的花戴。” 两个小的一听有好东西，不哭了。 春兰瞧了一眼，恼道：“没心没肺的，就想着你们的好东西。” 小孩子，真是容易哄得很。 月颖与秋菱各背了一个包袱，去的方向乃是县城。 秋菱依旧不能说话，紧跟几步，生怕掉得太远。 “我们先去县城雇辆马车到府城，把要用的东西都备齐，待回山里时，就该想法治你的哑疾了。” 秋菱笑，姑娘只带她一个人，这让她很欢喜。 谢管家、翠嬷嬷很快就知道月颖带着秋菱出门的事，翠嬷嬷跑过来问谢简，语调带着几分质问。 “公子，你是不是和姑娘吵架了，怎么姑娘又出门了？” 谢简眼眶有些红红的，“兄妹处，绊几句嘴，她就吵着要出门散心。我多说几句，倒和我闹上了，她要去就去罢。” “公子，姑娘也是女孩子，你是男儿家，说几句软话哄哄就是。” 虽不是亲生兄妹，可瞧他们感情不错，姑娘给公子治病，还给他们夫妇治病。 翠嬷嬷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头风症，自打月颖来后，她的病才见好转，也才睡了几个囫囵觉，要再犯了，上回有秋菱，这次可是连秋菱也不在，可如何是好，她可是被这病折腾得生不如死。 谢管家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就谢简这性子，最是好相处的，而且月姑娘也不是那种刁蛮任性，怎以可以绊嘴，“翠娘，别埋怨公子了，他不容易，你不是说要给铁柱订亲，去查看一下聘礼罢。” 第207章 欢喜 “备什么聘礼啊？订谁都不一定呢，你倒是说说，现在选个儿媳怎就这么难呢。” 谢管家支走翠嬷嬷，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简道：“初云怕连累谢府，执意要离开。昨晚的事她也吓得不轻，幕后有人针对她步步为局。现在有很多盯着她，她怕有人拿谢府作文章。” 谢管家轻叹一声，“人怕出名，猪怕壮，月姑娘心地善良，唉，这好人总多波折。公子也别太难过，不要辜负了月姑娘的一片心意。” 月姑娘离开原来竟是护他们上下众人的周全，这份情意委实难得。 “我自是懂的，可想到我自己堂堂一介七尺男儿，却连自己的妹妹也保护不了，还得让她来保护我，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谢管家道：“公子想保护姑娘，就得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再算计伤害她。” “终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 他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谢管家心头亦不好受，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有神怒之说，这一定背后有人使坏，月姑娘的医术太高，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她自己知道才觉得害怕，那些人害死几百个人不过片刻的事，若要害谢家，这太容易了。 近晌出门，待到府城时，天色已暗。 秋菱敲门。 月颖付车资，“小哥的车赶得真好，我赏你一个银锞子。” 一分银锞子可是一百文，这赏钱都比车钱高了，车钱统共才八十文呢，车夫立时乐道：“姑娘真是厚道人！下次还来租我家的车。” “好，往后少不得还要坐小哥的车。” 车夫得了赏钱，乐呵呵地驶离凤凰街。 * 永乐府，城内灯火通明。到了晚上，分不清是天下的星还是人间的灯，可惜今晚没有星月，天空很暗。 不多时，房门开了，门内的小姑娘双眸熠熠：“娘！是东家回来了，是东家，娘——” 厨房里，吴嫂探出一个脑袋，望了一眼，笑道：“真是东家啊！”她立马奔了出来，小桂花忙道：“娘，你炒着瓜子呢，可别炒糊了！” 吴嫂站在院子里，是前不是，后退不是。 月颖笑道：“吴嫂，你只管忙。” “这……早前东家也没捎个信，要知道你来，我就不把锅占上了。” “不碍事，我们包袱里还有干粮，喝点水，吃点干粮就成。” 吴嫂一脸尴尬，“这……多不好意思，我只租一间，又有杂库房用，还有厨房使，这一片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东家过来，还得吃干粮，我这一锅炒了立马就给东家预备饭。” “不急！” 东家好说话，她不能占着人家的厨房和锅用。 月颖轻声道：“小桂花，快帮你看火。” 秋菱合了院门，抬眸看着厢房第一间，烛光摇曳，里头映出一对姐妹做针线的影子，姐妹二人听到外头的声响，也未迈出来望一眼。 这两个人可真安静，不，换句话说是漠然，仿佛外头的一切都跟她们无干。 月颖拿出钥匙，打开东屋门，点了烛火、油灯。 秋菱开始清扫尘土。 月颖道：“你左臂还未好全，别碰着、伤着了。” 秋菱回眸一笑。 月颖坐在案前，用剪子挑了一下灯芯，嘴里絮叨道：“今儿这马夫赶车的技术还真不错，名字更是有趣，叫马二夫，他说什么来着，从他祖父这辈开始做的马夫，他爹叫马大夫，他的叔叔们都沿用了大字；他是长子长孙就取名马二夫，他的弟弟妹妹全用了二字取名，马二夫还好听些，他弟弟居然叫马二蛋，哈哈，乍听之下，像是马粪蛋！” 秋菱吃吃笑起来，因发不出声，只有吹气儿的音。 月颖继续道：“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小桂花捧着一盘瓜籽立在外头，“东家，我娘新炒的瓜籽，让我送来给你尝尝鲜。” “小桂花，快进来！” 小桂花进了东屋，一双眼睛四下转了转，自从东家离开，她们母女每天忙得很。年节前，吴嫂又忙着要落女户，听了月颖的建议将小桂花的尚桂花改成了吴桂花，就怕将来尚家借着名头来跟给她抢女儿。 一旦改了姓儿，那就与尚家没关系。 吴家虽然冷漠，知她立了女户，却不会和她抢女儿，毕竟母亲与舅家相比，母亲更亲些。 小桂花将瓜籽放到案上，“东家，你回乡下过年，乡下好玩么？” “哼，好玩啊，唱大戏、敲大鼓、还有说书的、摆小摊的、耍狮子的，可热闹了。” 月颖很喜欢与小孩子说话。 厨房里，传来吴婶的声音：“桂花，东家吃什么？是米饭还是阳春面？” 小桂花方才忆起这回事。 月颖道：“我们吃阳春面，清淡些的。” 小桂花立时提高嗓门回了。 月颖用手轻抚着小桂花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只项圈，上头有一个长命锁，锁下坠有一排九根的银细链，“给可爱、漂亮的小桂花的年节礼物。” 小桂花低头，用手摸了一下，“东家，这礼物不便宜吧？” “也不贵呀！你瞧，要是我请厨娘，还得付工钱，可你娘帮我们做饭吃，我得感谢她。再说了，我很喜欢小桂花，这是我给你的年节礼物。” 小桂花甜甜一笑，“谢谢东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回去给我娘瞧。” 月颖推开窗户透气。 伸出手时，有冰冷的东西落在指尖，却是触手即融的雪。 “秋菱，下雪了！” 秋菱回过头，走到窗前接了片雪花，脸上溢出一丝笑意。 吴婶看了眼小桂花脖子上的银项圈，“得不少钱呢，东家给你，你就收下了？” “东家说了，这是送我的年节礼物，东家还说，她要是请厨娘做饭，还是付工钱。” “你怎不说我们母女住在这儿，说租一间，可厨房、杂物库、堂屋都使着，占了多大的便宜。” 小桂花道：“那我还给东家？” “好啦，收得收了，再还回去东家会生气。”吴婶道：“我要和面，你快生火，再把菜叶子摘一下。”她开始絮叨着，蓦地一回头，发现小桂花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桂花，你又把我买的小青菜喂兔子了？” 小桂花埋头不语。 第208章 礼物(2更） “我说臭丫头，哪家孩子养兔子买菜喂的，你不知道寻些草喂它？哎哟，要做阳春面没菜，你让我做什么？” 小桂花道：“我去隔壁家借一把。” 东屋里，月颖大声道：“吴婶，不用借菜叶儿了，有什么做什么，没这么讲究。天色暗，天气冷，外头又下雪，别让小桂花出门。” 一个小女娃出门也委实不安全，再则天色暗了，吵到邻里也不好。 吴婶轻啐道：“看你干的好事，赶明儿就把你的兔子给卖了。” “不许卖我的兔子，它还没长大，等长大了还生小兔子。” “养两只不够，你还要养一群不成，这养多了，吃都是问题，一只兔子才几个钱，那把青菜还得二文钱呢，一天二文地吃下去，一个月得多少，养得多了，这钱花得更多。” “我们现在不是赚钱了，娘又自己炒瓜籽，赚得更多了，我每天卖瓜籽也不止这二文钱……” “哟，翅膀越发硬了，说你两句，比我的话还多。” 小桂花看吴婶脸色变了，不再说话，只专心看着火。心里怕得紧，生怕吴婶一恼，真把她的兔子给卖了，她养了这么久，早就有感情了。 没有菜，吴婶就装了一盘腌菜去堂屋。 月颖与秋菱一人一碗阳春面。 吴婶道：“秋菱姑娘的左臂好了？” “正养着呢，满了三月就该康复了。” “还是东家好本事。” 吴婶又道：“东家也太惯桂花了，怎么给她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仅是她，就是我家中的侍女们，今年人人都得了礼物，绢花、耳坠什么的。我是喜欢这孩子，她虽唤我叫东家，我却待她如晚辈，也算不得贵重。” 吴婶心里更欢喜了，还是东家会说话，容易相处，哪像那对乔氏姐妹，一个活人气都没有，说一起在厨房做饭处，硬是买了一个红泥小炉回来，又另买了锅、壶等物，还自己添了碗筷，每天在小炉子上做饭吃，瞧着别扭。 她有心与她们交好说话，可这对姐妹就不爱搭理，总觉得她做小本生意是市井中人，一副书香门第出生的模样。 她们不爱搭理，吴婶也就不睬了，各过各的日子罢了。 房里，乔杏杏正低声道：“姐姐，听声音是那个帮我们逃出来的姑娘，她还借了我们一两银子，这钱还是不还？” 乔艾艾轻叹一声，“我们的帕子刨去成本，一块才八文，一天绣一块，两人才十六文，府城的米粮比县城还贵，省吃俭用一个月只能存三百文，这样算下来，什么时候才能置院子。 吴嫂当初与东家是约定好的，过了前三个月，可是要照着这一片的规矩收一两银子一间。” 一两银子可是一千文钱，她们得忙三个月才能付一个月的房租。 “小桂花不是说东家不在乎房租么？” “可秋天要开秋闱，这一片的房子肯定紧俏，我们得暇还是想想办法到他处租个便宜的。” “其他地方肯定没这里清静安全，这里与知府衙门近，南边又是陈府、郡主花园……” 又繁华又安全的地儿在这府城可不容易寻到。 “再安全，我们也付不起房租，人家仁义，第一个没收房租，这第二个月、第三个月只收五百文，总不能让人家这样罢。” 乔杏杏轻叹了一声，“要是我们有娘的绣技就好了，评过二等绣品也好啊，这样赚的钱就更多，照这样下去，虽不动老本，可也赚不下钱，姐姐还说开女户、又要备嫁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突地想到了什么，“姐姐，我们求求东家，让她少收房租，让我们住到秋闱之后。” 乔艾艾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微锁眉头。“你又想到什么？” “八月有秋闱，到时候来府城赶考的人肯定多，府城可辖了好几个县。到时候，凭姐姐的美貌，时不时去郡主花园外头走一走，说不得能寻一个英俊有才华的姐夫也不一定。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乔杏杏这主意是不错，乔艾艾却有些拉不下脸。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印象中的夫婿，就该是一身书卷气，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 翌日，月颖带着秋菱一早出门了，先是买了米粮、面粉、油、盐等物，能买的都备齐全，买好之后，月颖就令人送到凤凰南街一百零七号的未名居。 吴婶母女上午不做生意，因昨晚炒了大半宿的瓜子，正在堂屋上挑选瓜子。 乔艾艾原想听妹妹的意思找月颖求求情。 她年纪亦大了，寻常的乡下汉子她看不中，想寻过家境殷实的读书人家为夫婿。 吴婶惊道：“东家怎的买这么多吃食东西，连调料都买齐了。” 又过一会儿，又有卖针线的送了一大包的针线。 吴婶又惊叹了一会儿。 再过得一会儿，又是送胭脂水粉的过来，依旧是一大堆。 辰正时分，又有人过来，送了一堆的被褥、枕头、床单、帐子等物，种类繁多。 辰正三刻时，再有一批人送来两马车的桌案、椅凳、衣橱、箱子、柜子等物。 又过得一刻，还有人送来锅碗瓢盆等厨具。 未到巳正，送文房四宝的人又到了，最后连送古琴、萧笛的人也过来。 吴婶看着满堂屋的东西，心下越发纳闷。 小桂花望着吴婶：“东家怎的买这些，堂屋都快装不下？” “不像是这里预备的，难不成是要送到乡下用的，要是乡下用，这东西也太精致了些。”吴婶看了看家具，“紫檀木的好东西，富贵人家才用。” 乔艾艾嫌一会有人叫门，一会儿又有人，委实厌烦得很，领了妹妹去郡主花园绣花，姐妹俩原就长得好，往凉亭一坐，立时吸引了不少学子文人的注目，还有大胆的学子过来搭讪说话。 昨晚下了一回雪，却没有下起，今儿上午又下了雪。 巳时一刻，月颖与秋菱结伴回来，手里提着猪肉、大鱼、豆腐，还买了青菜、黄瓜等。 吴婶看到她们主仆二人大包小包地拧，呼了声“我的个天，东家，你今儿怎买这么多的东西？” 月颖笑了笑，“这次回乡下，要好久不进城，先备齐全了。”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今儿又得劳烦吴婶下厨了，下午会有镖局的人来搬东西。” 第209章 闲话 “东家几时回乡下？”一问出口，吴嫂忙道：“东家别误会，我就是想你们既来了，可得住些日子，这才宿一晚就离开，怪舍不得的。你们不在，我们母女在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月颖意外道：“那对姐妹不与你们说话？” 小桂花嘟囔道：“今儿上午送东西的人多，她们听着心烦，第三次有人送东西来时，她们就出去了，这不，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回来。” 住东家的房子，东家收的房租又比别人少，不帮忙就罢，还嫌这里不够清静，以前的清静怎的不说，怎不知好赖。 小桂花虽是孩子，也觉得她们姐妹做得不对。 吴嫂想着月颖这人实在，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低声道：“东家，不是我多嘴，这两个姐妹……可……可不大像正经好人。年节前就爱在郡主花园的凉亭里绣花，你说大冷的天，家里不比外头暖和，好些学子后生都与她们搭话，快过节那几天，总有人在我们院子外头转悠。” 小桂花道：“隔壁吴婆婆还说，没地连累我娘的名声。” 这对姐妹不爱理人，吴嫂一片好心，想着母女俩个人的饭是做，四个人的也做，她们刚来的时候，还连她们的一道做上，可这对姐妹倒好，说了句“无功不受禄”就不搭理了。 人家还在门外头搬来一个小炉子生火做饭，每过一段时间就买一担柴禾，用完了就再卖，就连小炉子也是用过就搬回屋，生怕吴嫂用了她们的东西，眼浅不说，也是一肚子的小心眼。 她们经常早上做一顿就要吃一天，到了晌午就把饭热上，晚上也是热热再吃。 吴嫂还好心劝过，“乔二姑娘正长身体呢，大姑娘还是做些好的给她吃。”结果，换来姐妹一记眼刀子，人家还闲她多事。 讨了几回没趣，吴嫂也不想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小桂花人小，就想着既然住一处，与她们多说说话，还被乔杏杏给骂了，说她就是个野丫头，少扰她们做女红。 小桂花被骂，记了两天，第三天又找她们玩，又被骂了。 吴嫂见自己女儿总被骂，心里不痛快，不许小桂花再过去。 月颖觉得吴嫂这人实在，原来姐妹二人住多久也没关系，可现在却不成，“吴嫂，我心里有数，秋菱，你去帮吴嫂生火做饭。” 月颖与小桂花选瓜籽，小桂花还说哪种是极品的，哪种是一等的，哪种又是二等的，月颖就照她说的分类。 “东家，我们这儿好租着呢，年节前就来了好些人，连马棚都想租，还有的说要在我们院子里搭个小棚子住。” “前儿我和我娘去酒楼卖瓜籽，二掌柜就问我们这儿有没有屋子住，说他有个同乡是洛阳来的，母子两个再一个仆妇正四下寻租房子，如今住在陆家开的客栈里，就想在郡主花园周围租房子。” “你见过人了？” 小桂花连连点头，“那梅大姐比我娘的年纪大，有个儿子十二岁。这次来永乐府，就是学孟母三迁。听说他爹特不是东西，以前就是个小货郎，娶了他娘，得了一批嫁妆，大婶就开了杂货铺子、茶叶铺子，生意做得好。可是就在三年前，他爹说要做大生意，硬要把铺子给卖了要去江南进货，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这世上的极品多了去，“怎没回来？” 小桂花又道：“他在洛阳城内养了个外室，美貌又会哄人，哄着他拿钱跑了。有人说在江南瞧过，大娘还要去寻，结果他就令人送了一封休书，说什么再无干系。 大娘为了儿子一忍再忍，不曾想，婆家知道她被休的事，婆家的族人不干了，说他们是外人住了族里的房、种了族里的地，总是欺负他们，就连那哥哥也被族里人骂，还被打了几回。大娘实在气不过，就带了他离开了洛阳。 先是去了燕京读书，可燕京的惯会捧高踩低，多是势力眼、墙头草，大娘不喜，就又在年节前带了哥哥来永乐府。 原是住在亲戚家，可亲戚家的人口多，又住在西市实在太吵，就想在我们这片租房住。为了让哥哥考得好，年节前就从亲戚家搬出来，住到客栈里苦读，听说过几日就要去参加入学考究。 二掌柜说，那孩子惯会读书，肯定能考上。 虽说大娘有点积蓄，可永乐府的房价太高，实在不敢买，怕买了房子，往后哥哥和她的生活就没着落。” 孟母三迁，这是个历史故事，没想还真遇到一个。 小桂花童言童语，“大娘真不容易，她和自己的陪嫁仆妇一天就着咸菜配馒头，却每天都给儿子买两个肉包子、一个鸡蛋吃。” 月颖伸手轻摸着小桂花的脑袋，“你不喜欢乔家姐妹？” 小桂花摇头，“她们总骂我野丫头，尤其是乔二姑娘，老用我瞪眼睛。” 既然都住在这院子里，那便是邻里，就该相扶相携才是，对小桂花这样活泼的可爱的孩子都用眼，委实有些过分。 月颖轻叹一声，“成，我知道了，你知道喊的方大娘要租几间？” “一间，她们说租一间就成，到时候屋子可以用布挡一挡，外间给儿子住，她和仆妇住里间。” “你娘也认识？” 小桂花像小鸡啄米般，“认识，我娘还与她说过话，觉得她们过日子不易，送了两包瓜子过去，她硬是不收。我知道梅哥哥的秘密！” 月颖压低嗓门，“你知道什么秘密？” “梅哥哥背着梅大姐在书肆里帮人抄书，抄一本能赚十五文钱，我看到他去书肆送书拿钱了，他用自己抄书的钱买纸墨。” 月颖的心微微一软，“小桂花真聪明，这种秘密都能被发现，但你要劝劝他，让他爱护好自己的眼睛，书抄多了伤神伤眼。” “他让我别告诉梅大娘，否则就不理我。” 父亲不仁，背弃母亲，母亲被欺，族人无义，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人，总是早熟，也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份坚定的毅力。 近晌时，乔氏姐妹并没有回来。 月颖几人用午饭时，姐妹二人抱着笸箩、绣绷进来，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第210章 生气（2更） 月颖笑道：“乔大姑娘、二姑娘，一起用吧，以前我在的时候，住在院子里的人都跟一家人一样。” 乔杏杏冷冷地道：“谢东家好意，我们姐妹吃过了。” 吴嫂道：“东家，快吃！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就劳秋菱姑娘把碗收到厨房，你可别洗，你左手的伤还没好全呢，我回来再洗。” 乔艾艾拿着钥匙，开了厢房的门。 乔杏杏低声道：“根本就没诚意，真要请我们一道吃，哪有他们自己先吃的道理，这世上的人，就是虚情假意的多。” 她吐了一口气，歪头看着乔艾艾，“姐姐，这回可是苏家族里的公子，瞧他的样子，真是看上你了，年节前就来我们院子外头转了几日，你……你可别总一副不理人的样子，你多说几句话能怎了？” “那人瞧着不像正经好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理你的，你倒说是好人；人家热情了，你就说人家不正经；这不冷不热的，你又说虚伪。什么样儿的都被你说了，哪里去寻好的。” 吴嫂赶着去酒楼买瓜子，三两下扒了饭，开始装瓜籽等物。 小桂花见她娘要出门，也几口吃完。 吴嫂道：“秋菱，你把碗收到厨房就行，菜一定要用筛子盖上，隔壁吴婆家的猫有时候要过来，别被它给糟踏了好菜。” 月颖道：“吴嫂，你快去吧，我们省得。”她又道：“秋菱，吃过饭盯着院门口，下午镖局的人要过来运东西，我可预订了四辆马车，你手伤着，可别动手搬，看着他们搬就行。” 乔杏杏听到这话，厌烦地道：“吃了饭，我们还是去花园里绣花，下午还有镖局的人来，那些糙汉子来了，我们两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名声肯定给坏了，还是避着罢。” 乔艾艾道：“东家让一道吃，你又说吃过了，现在可怎么热饭，叫你死要面子。” 乔杏杏不说话，“那明摆着就是嘴上说说，你还真信了？” “可吴嫂母女不就与她们一块吃？” 乔杏杏不答了，她好像答得太快了。 吴嫂几天才割一回肉，哪里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吃，肯定是东家买的，看那堂屋里堆满了东西，指定一会儿就有人来搬。 乔杏杏肚子咕咕空叫，“姐姐，你……你看我们要不要出去买馒头吃？我都好久没吃肉包子，你给我买个肉包子呗。这饭不能再热，要热了，让人怎么看啊！” 这不说她在说谎话。 乔杏杏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像吴嫂一样厚着脸皮吃了又怎么的，怎么就成这样了，炉灶、锅碗都有，连热饭的勇气都没了。 乔艾艾愤愤地瞪了一眼，“我叫你打肿脸充胖子，自作自受。” 她起身走到榻前，打开衣橱，从里头取出一件半新的斗篷，“得了，太吵我也无法做针线，就再去花园绣罢。” 姐妹二人一商量，乔杏杏取了件厚些的冬袄穿上，乔艾艾裹了件斗篷，抱着笸箩又出门了。 月颖道：“乔大姑娘、乔二姑娘，你们这又要出门啊？我还说有话与你们商量呢。” 乔艾艾停下了脚步，转身近了堂屋，上次她蒙着面纱，不曾细瞧月颖，今儿人近在跟前，发现这女东西长得挺好看的，尤其是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特别清澈明亮又有神韵，只一眼，就似要看透人的灵魂。 “东家，你想商量什么事？” 月颖迟疑道：“我是个爽快人，学不来那些弯弯绕，你们说，我们说假话呢还是讲真话？” 乔家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 乔杏杏道：“假话是什么？” “假话是，过些日子我大哥要来府城苦读备考，这房子我不能租了。” 怎么这假话更像真话？ 她们听小桂花说过，说东家是一对兄妹，谢公子的字写得特漂亮，还与陆知府家的陆大公子是世交好友，说谢家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等云云。 乔杏杏干笑了一声。 乔艾艾问：“真话呢？” 月颖道：“真话是，我初遇你们姐妹，就是你助你们度过难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吴嫂母女二人住在这里太冷清，找两个人一起住，大家处得像一家人，日子过得有滋味些。吴嫂是女户，你们姐妹又是女子，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 “说实话，我们谢家还真不缺这点租金银子，吴嫂与我们住一块的时候，处得像一家人，这钱财上的事，她没计较，我们也没计较。人，都会有难处，能帮人一把就帮人一把。 人也都有傲气，可像你们这样行事格格不入，这不是傲气，是不通人情事故，真真有傲气的人，是在灵魂，在骨子里，不可低头的脖子，不愿折身的腰干。” 乔杏杏当即跳了起来，厉声：“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凭什么教训我们姐妹？要赶人就赶人，何必说这么一大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就是租了她的房子，她凭什么训人。 月颖是瞧不得她们姐妹这样拒人千里的古怪性子。 秋菱微张着嘴巴，姑娘是好心才指出来的，结果人家不领情，还反过来骂人。 乔艾艾不说话，微锁眉头。 乔杏杏则像个点燃的爆竹，“姐姐，这府城这么大，不就是租个房子，我们走！我们不住这儿！谁愿住这儿了？想当初，可是你给我们一两银子求我们来这儿住的，现在啊，我们姐妹不乐意住了！哼——姐，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另找房子住。” 乔艾艾未挪步，原想求东家少点房租，结果被乔杏杏一闹，还真没法租了。 昨晚，乔杏杏就琢磨了一夜，生怕东家提还银子的事，如果这样，是她给银子求她们来住的，就可以不付房租，还能不给银子。 她真是太聪明了！ “我一片好心倒当了驴肝肺，得！得！你们要走，本姑娘不留！” 乔艾艾爱面子，妹妹说了这话，她哪敢再住，当即进了屋，收拾两个包袱出来，可这回因置了个红泥炉子、锅碗等物，东西就多了，不知道如何带走。 乔杏杏想到杂物房好像有背篓，进了杂物库将红泥炉子、锅、壶等物往背篓里一装，所有东西就装完了。 第211章 热闹 姐妹二人当初来时各有一个包袱，如今离开除了一个包袱就是一背篓的东西。 月颖微锁眉头：“这背篓是你们的还是吴嫂的？” 乔杏杏道：“吴嫂可没你这么小气，算我借的，待我寻着新地方，改日就还她。当初是你给银子求我们来住的，别想我们还银子，也别想我们付房租。” 秋菱觉得真极品，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呢，姑娘好心帮人，反倒落了埋怨。 屋子没人租，人家可以空着，凭什么得求人来租，真是可笑！ “这地方说是清静，可真是吵死人了，吴嫂见天在厨房炒瓜籽，呛死个人。大半夜的扰人不睡觉，天刚一亮又扫院子、提水，还要不要人活了？姐，我们寻个清静的地方做女红，这太吵，绣品都降品级了，走，姐！” 姐妹二人背着包袱，抬着背篓出去了。 秋菱将碗筷收到厨房放好，碗筷又放到锅里，想着冬天冷，就生火烧热水，她一只手也会洗碗筷的，这是她左臂不能用的几年里练出来的。 月颖合了院门，再关了堂屋门，将堂屋的东西尽数收入空间内。 秋菱只当月颖是在整理东西，待她收拾完厨房过来时，就看到堂屋恢复了原样，家具、摆件、米粮全都没了。 她以为在东屋，进去一瞧，里头没多一件东西。 西屋是公子住的房间，上面挂着锁，也不可能在那里头。 公子的房间，钥匙只有铁柱和公子有，连姑娘都没有。 她一脸错愕，这东西到底藏哪儿了？ 月颖道：“好了，别大惊小怪的，一点小法术。” 秋菱的表情更惊愕了，如果能说话，她肯定要问好几句。 “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告诉旁人知道，免得吓坏人。我们去厢房看看罢，整理整理，若是差不多，就租给梅家，一个妇道人家陪孩子苦读，怪不容易的。就算二掌柜说情，这一天的花销也不少！” 西厢房有一张绣榻，以前的东西一件未动，姐妹俩只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了。 酉正时分，吴嫂带着女儿，背着背篓回来，一进院门就觉得有些不动劲，“乔家姐妹还没回来！” 一扭头，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做饭。 秋菱看火，月颖在掌勺。 “吴嫂，饭就快好了，你们洗洗手，我们吃饭。” 小桂花“咦”了一声，蹦蹦跳跳进了厢房，往里一看，“真奇怪！” 月颖道：“乔氏姐妹和我吵架，搬走了！”她一脸不解地道：“我也没说啥，不就是建议、商量，哪里有教训人的意思，她们就说我给了一两银子求她们来住的，银子不还、房租没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去了。” 小桂花咯咯直笑，不知是乐的，还是被东家这语调给逗笑的。 吴嫂轻啐一声：“你懂什么，瞎笑什么？” 月颖道：“吴嫂，我是不是一个特不会说话的人？” “东家，世上再没有比你善良心好的人了，你要不会说话，就没人比你更会说话了。”吴嫂微锁着眉头，“那姐姐三天不打一个屁，妹妹又是火爆性子，不是父母双亡，不应该这样啊。” 吴嫂蹦了起来：“啊，梅哥哥可以搬过来喽，梅哥哥要搬过来喽。” 月颖道：“今儿天冷，我做了水煮菜。吴嫂要觉得梅大姐家三个人不错，就把人叫来，那屋子就租给他们了。但话儿说得前头，过几个月，我大哥要来府城读书应考，家里可经不住吵。” “东家，梅姐一瞧就是文雅人，性子又安静，你让她吵，她也吵不起来呀。那我这就去把他们叫过来。” “成，再有会儿菜就好了，早些回来，天冷，再热没不好吃了。” 吴嫂出去不到半炷香，就带着梅大姐一家三口过来了。 梅大姐穿着半旧的茧绸，挽着干练的发式，长着一个苹果脸，因着带了两分娃娃脸的五官，瞧上去显年轻，人生得又小巧玲珑，一瞧就是爽利人。 仆妇是个方脸妇人，眼睛不大，清清瘦瘦，穿的是灰白的葛布衣衫，头上裹了个头巾。 跟在他们后头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与梅大姐一样，都是娃娃脸，带了两分婴儿肥。 小桂花乐得在他们几个人之间蹦跳。 月颖道：“吴嫂，把院门关了罢，我们用暮食了。” 秋菱正要端茶，吴嫂忙道：“秋菱，你可别端，你左手的伤还没好全呢，出了岔子这一个多月的伤就白养了，你放着，我来端。” 她一说，仆妇就进了厨房，看到灶台上叩着饭菜，其间还有一个大钵，里头闻着极香，却不知道做的是什么菜式。 梅大姐想背忙，怀里是包袱，背上是包袱，委实不方便。 梅公子亦进了厨房，跟着端饭进堂屋。 月颖看到人多，心情不错，待饭菜摆好，“秋菱，把我屋里的好酒拿来，今儿天冷，就小酌两口。” 小桂花忙道：“东家，我也可以喝？” “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小孩子喝酒伤记性，到时候不会算账了怎么办。” 梅大姐惊道：“小孩子不能喝酒，喝酒伤记性，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月颖道：“宿醉之人，醒来必喊头疼，许多人醒来后记不起醉后的事，可见这东西伤头、伤记性。我娘懂医术，我小时候，别说喝酒，闻酒都不许，要不然我就背不住医书。” 梅大姐道：“士林，以后你可不许喝酒。” 梅公子只是意外地看着这位东家，年纪瞧上去不大，性子也活泼，不是那种扭扭昵昵的人。 吴嫂给大家倒了一碗酒，乡下人喝酒，都倒一碗，然后大家转着吃一口。 月颖捧起吃了一口，“相逢是缘，都吃一口，小桂花就用筷子沾一滴尝尝味。” 小桂花激动得就快要哭了。 尝一下也成啊，总比光瞧的好。 几人围坐一处，像一家人一样吃饭，菜式又备得丰盛，一大钵水煮菜，麻辣味的，辣得过瘾，所有人都吃了不少。 而此刻，乔艾艾带着妹妹乔杏杏在外头兜了一圈，原想许能另租上房子，结果这一片都没有人家要租，去住客栈，一晚中等客房就得三百文，下等客房一百文，着实舍不得，这上等客房就更贵了，一两银子一晚，她们根本舍不得。 第212章 气恼（2更） 到了年节前后，就连客栈的住宿费都涨了一倍。 乔艾艾恼道：“叫你逞口舌之快，现在好了，天黑还没找到歇脚处，天儿又下雪了，不冻死也要冻病。” 早前，她们姐妹还以为在府城租房子是很容易的事，现在才知道，真是东家好心帮衬了一把，如今不珍惜，又冲硬气离去，方才知道住在那儿有多好、多温暖。 乔杏杏今儿下午被姐姐埋怨了好几回，“姐姐，要不我们回去罢，大不了我向东家认个错。” 乔艾艾轻叹一声，“其实仔细想想，她的话未免没有道理，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姐妹二人抬着背篓往凤凰南街走，近了未名居正要叩门，就听到里头一阵笑声朗朗。 “东家这厨艺可真是绝了，这一桌子吃，好些就算是大酒楼也没你做的好呢。” 这妇人的声音好陌生，不像是吴嫂的。 乔杏杏恼道：“我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搬进来了？” 她越想越不对，东家怎么好好的说那些话，东家又没与她们相处过，弄不好就是吴嫂在背后搬弄是非。 这个女人可真是长舌妇，不知道说了她们姐妹多少坏话呢。 乔杏杏胸腔里火气乱窜，抬手拍打着房门，“开门！开门！姓吴的，你这个坏女人、长舌妇、卑鄙无耻，你背后说坏话，让东家把我们赶走，原来你一早就打上主意了？” 乔艾艾觉得面子上难看，“你这样闹腾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姐姐，我们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乔杏杏挽着衣袖，“非与她讨个说法不可。” 梅大姐看着吴嫂，吴嫂想到自己确实说了她们姐妹俩几句，这会子有些心虚，她就是当成家常说，也只是她个人看法，她没想到东家会与乔家姐妹争执起来。 仆妇开了门。 月颖道：“你们姐妹用过饭了没？如果没吃，一起吧，我今儿下厨做的，这可是我娘不外传的私房菜，大酒楼都吃不到哦。” 乔杏杏满腹的怒火，被这话一说，立时不火了，晌午吃了一回亏，这次再不管什么面子，“可是你请我们吃的喝，吃完饭，可别让我们洗碗。” “吴嫂、蔡嫂都是勤快人，会让你们两个做女红的精细人洗碗？”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调。 乔杏杏与乔艾艾抬着背篓进来。 小桂花一看是自家新买的背篓，当即叫道：“不取而用视为偷，你借我家的背篓，竟没与我娘打招呼！” 乔艾艾不好意思地道：“我们拿的时候，有与东家说借。” 小桂花扭头看着月颖。 月颖应道：“对，有这事，我一忙给忘了。” 乔家姐妹一看就是爱面子的，又不喜欠他人的人情，若认了小桂花的话，不是让她们更没面子。 小桂花想着既然打过招呼，那就算了。 梅大姐的陪嫁仆妇姓蔡，嫁过两回人，因不育被休，之后再不想嫁人，就跟着梅大姐嫁到了梅家，没想连梅大姐也被休了，但她与梅大姐处久了，不想再换主子，就一直跟着。 想着相依为命，就当是亲人在一处过日子了。 蔡嫂给她们姐妹盛了饭。 梅大姐笑微微地道：“外头下雪，可冷着呢，快吃些热的，若是冷就饮口酒祛祛寒。” 乔杏杏见有酒递来，接过就饮了一口，“这酒不错，吃着香！” 乔艾艾很是无语，接了过来也呷了一口，却连连咳嗽。 “姐姐，你不会喝就别喝了，这真是好酒，一闻就像珍藏二三十年的状元红、女儿红什么的。” 月颖笑道：“乔杏杏，没瞧出啊，你还是会品酒的，没说错，这可是二十年的状元红，是我大哥出生，长辈们埋在家中梅花树下的，我大哥都舍不得挖掘出来喝，被我抱了一坛。” “谢府的状元红，怪不得这么好喝。”乔杏杏接过，捧着酒碗又是一大口，“好酒就是好酒，味道就是不同，我爹最爱酒，要是他喝上这么一口，就能欢喜好多天。” 乔艾艾用手扯了一下妹妹，乔杏杏这会可不管，捧着喝又是一口，今天真是郁闷坏了，耽搁了半天绣花的时候不说，还冻了个半死。 蔡嫂给她们姐妹的碗里布了菜。 乔杏杏将一大碗酒喝完了，这才捧着碗吃饭，“这饭菜不错，姐，快吃！” 好久没沾荤腥了，以前有父母在，她们哪里需要担心，可如今出来了，处处都要费心，精打细算。 众人继续吃饭。 用罢了饭，蔡嫂和吴嫂拾掇碗筷。 月颖则与梅大姐坐在一处说话。 梅公子回了厢房收拾自己的笔墨，厢房有书案、小榻，里头还有一张绣帐，往后就要住在这里了，他觉得踏实不少。 乔家姐妹就尴尬了，房子有新住客，她们还没寻到着落呢。 月颖问道：“乔杏杏，你们新租的房子还没拾掇好？” 乔杏杏正要开口，乔艾艾忙道：“租了，在城西那边，一个月一百文租金。” 乔杏杏面露讶异，爱说谎话的是她，姐姐怎么也睁眼说瞎话。 人家有新住客，她们再回来住，反倒显得她们没地可去，乔杏杏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太打脸，万不能承认没租到房子。 梅大姐道：“租到就好，你们回来，我还怕你们没租到，拾掇房子得慢慢来。” 乔艾艾笑道：“是！是！就一间屋子，里头没床，也没褥子，原想买来着，可一时半会儿没瞧合适，想着也是暂时住的，就想买旧家具，能用就成。” 小桂花道：“我娘说了，这旧家具、旧褥子的最不好，多是家里刚逝了人，怕不吉利再卖出来的。” 一句话说得乔杏杏的脸微微一变，先前还说买旧的便宜，被小桂花一说，只要想到是死人用过的，膈应得很。 “东家这里的就不一样，前头的老东家是子孙出息搬出去的，东家又是三千两银子的高价将院子买下。像这种人家的旧物，都是活人用的，沾了一股祥瑞气儿。” 小桂花说得头头是道，许是在酒楼做生意，见的人多，听的事多，她就懂得多了。 月颖道：“梅大姐屋里是不是还差一床褥子，我屋里有多的，我让秋菱抱过去。” 梅大姐也未客套，“士林的褥子还没有。” 第213章 厉害 秋菱点了一下头，从东屋的衣橱里抱了一床褥子又取了一个枕头出来，都是半新的。月颖不习惯用旧物，当初都给自己和谢简置了新的摆上，旧的没丢便存放起来。 梅大姐道：“早听吴嫂说，东家最是慈和厚道的人，哪里租房也不会给家具、摆件、被褥使，租你家的房子，不仅有现在的厨房、堂屋，就连这些都是齐全的。” 月颖心里暗道：在现代租房子，拧包入住的可不少呢，这算什么？她不过是将半旧的东西搁着，想着放在那儿也无用，派上用处倒也不错。 月颖道：“梅大姐，你租了我家屋子，租住的时候可以自己设计装修，可若离开时，尽量恢复原样。我家的东西走的时候就留下；你置的东西，走的时候就带走。各是各的，你若不放心，可写个租契。” 梅大姐道：“东家的规矩，吴嫂告诉我了，杂物房的柴禾用多少填补回去多少，尽量保持原样。”她凝了一下，问道：“我能借马棚养几只鸡不？” 养鸡？ 月颖记得隔壁吴婆家就养了几只鸡。 “养鸡可以，但得关着圈养，只我大哥过些日子要过来读书，这里离藏书阁近，方便他去看书，放着养，就怕一抬腿踩鸡屎，没的让人觉得不舒坦。 大哥来时，会不会带马，这亦要看情况，你若觉得使得，在这院子里寻个角落建个鸡宅养着也成。” 这虽是一进的宅子，可院子还不算小，在角落里寻个地方养鸡，梅大姐就想到进门的右手边可以，可那是吴嫂母女住的屋子，吴嫂乐不乐意可不好说。 梅大姐琢磨着在哪里养鸡，若是养了鸡，生了蛋可以给儿子煮来吃。 她又问道：“瞧这院子不小，我能不能在里头种一畦韭菜？” 乔家姐妹目瞪口呆。 这是城里，当这儿是乡下么。 月颖沉吟道：“这院子大吗？我买的时候还觉得小。” “大啊，要种韭菜肯定自家吃的都够了，每晚割上一小挫，炒一个鸡蛋就是一盘菜。” 一小挫加一个鸡蛋就是一盘菜，我的个天，这才几筷子就是一盘。 月颖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还以为是个好的，怎的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肯定不行的，我还想着改日请两株风水树种在这儿院里，好保佑我大哥轻松考中举人。” 梅大姐不由得有些失望。 月颖道：“到底是城里，瓜瓜菜菜、猫儿狗儿的都不能随便养，去年有这一带的百姓养狗，咬了人，差点因狗毒丧命，险些吃上官司呢，赔了一百两银子，被咬的受害亲属都不依，还是养狗人家寻了里长、中人，后来发现两家拐着弯沾了亲，又请两家共同的亲戚开解，这才以一百两银子了事。” 还沾着亲，因为狗咬都陪了一百两，这要不沾亲得赔多少啊。 “还有城南一户人家，几年前因为养鸡，吵得邻家要参加入考的儿子在考场上因没睡好昏了，两家也闹了起来，邻家硬是冲上门，把那家的鸡全给宰了！” 梅大姐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乔杏杏信以为真，“我还奇怪，怎的吴嫂把小瓜子给吴婆家喂鸡自己却不养，原来是怕惹上麻烦。” 小桂花道：“吴婆家的鸡是关着养的，养鸡就是为了给她孙儿吃蛋。公鸡不能养，一养就爱打架，吵得很。我就养兔子，兔子多乖，不吵不闹的，只吃菜叶子。” 梅大姐突然想到小桂花的兔子，她要种了菜，会不会被兔子给吃光，到时候她讲理都没地儿，还是不能养。 “唉，这大地方的人可真怪！” 月颖道：“梅大姐要在永乐府长住，还是得寻个长久营生，无论手头攒多少，只出不进，难免有山穷水尽的时候。” 梅大姐道：“我听我的远房表弟说，吴嫂的生意就是东家给寻的，就连吴嫂立女户，也是东家公子给帮的忙。” 月颖道：“吴嫂不容易，她是厚道人，又遇上难处，你说她婆家真不是好人，人家夫妻俩拼生拼活攒钱盖了新屋，尚二哥一过世，大伯兄和她婆母就要赶人夺新屋，你想抢新屋就抢，还要诬陷人。” 梅大姐也听说过这事，吴嫂就特感激东家兄妹，直说是好人。 月颖道：“人，谁没个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许多人因为投缘，虽是萍水之缘，最终成为一生朋友的，甚至连后世子孙也成为朋友的亦不少，这世交之情，便是这么来的。尤其患难之中，更见人心。” “我是极盼着吴嫂母女能过上好日子，她们母女肯吃苦，小桂花又灵透，早晚会过上好日子。” “小桂花还说要做姜豆腐的姜太太呢，姜太太年节前还来瞧过小桂花，很喜欢她。” 乔杏杏、乔艾艾姐妹拿了花绷子出来绣花，堂屋里亮堂，上头挂灯笼，桌上点油灯，这种亮法，她们可舍不得。 姐妹俩吃饱喝足，这会儿也不冷了。 不一会儿，蔡嫂、吴嫂收拾完厨房，亦坐到堂屋里说话。 月颖喊冷，让秋菱从杂物库取了一个火炉来，又装了些银丝炭，屋子里立时就暖和起来。 秋菱从厨房提了铜水壶来，往炉子上一放，待水一沸，从屋里取了两个汤婆子。 吴嫂帮忙灌了水，递给月颖一个，又给了梅大姐一个，一屋子妇人聚在一起闲话。 你一言，我一句，倒颇有些热闹。 月颖看着乔杏杏、乔艾艾的绣品，摇了摇头，“就你们这种绣法，还真没法赚钱，你娘不是绣娘出身，就这手艺？” 乔杏杏被她一激，当即又恼了：“东家惯会说人，我们姐妹的绣活，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好。”见乔艾艾连连使眼色，当即不说话了，将嗓门放低，不快地道：“你是富贵人家出身，穿的都是绣好的，哪里懂绣活！” 月颖笑道：“你说我不懂？一会儿本姑娘让你心服口服。” 她将汤婆子塞给秋菱，进了东屋取了个花绷，还抱着一笸箩，“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姑娘既然该立绣娘女户，没点厉害，就不会揽这瓷器活。” 她的花绷上已经描好了花样子，是一幅《荷图双鲤图》，“小桂花，给月姨穿线，我绣，你穿，我给你说穿哪种，你就穿哪种。” 第214章 绣技（2更） 乔杏杏轻笑道：“果然是大家千金的派头，绣过花还要人给你穿线。”语气中没有讥讽，但这话听着却带了三分戏谑。 小桂花恼道：“乔二姑娘，我乐意，我就乐意给月姨穿线，你求我穿，我也不给穿。” 以前她就老训她，还拿眼瞪她，她就喜欢穿线了，管乔杏杏什么事。 月颖道：“穿绿色的。” 小桂花对着灯穿了绿色的，穿就递给月颖。 月颖道：“再穿一个绿色的，那上头一排十二根都穿上。” 吴嫂看小桂花第二针老穿不上，气得自己取了针穿线递给月颖挽了个结，“吴嫂，帮我端着花绷子。” 乔杏杏哈哈大笑，“果然是大家千金，专门要穿线的，还使唤吴嫂给你端花绷子。” 第一次见这样的。 月颖睨了一下，双手并用，两针两线齐下，这一下，不仅是小桂花愣愣地看呆了眼，就连乔家姐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人家是绣花，她们也是绣花，可人家能双手同绣，月颖道：“小桂花，我的线呢？” “来，来……这就来。”小桂花结结巴巴。 乔家姐妹不绣花了，惊讶得无以言表。 梅大姐主仆就像看怪物一样，从来没听说有人这样绣花的，动作快不说，双手并用，一在正面一在背面，同时用两针并行绣花，这样的手法闻所未闻。 不到百息，一根钱就绣完了，“小桂花，取两针两线！” “是。”她接过线快速飞针走线。 乔艾艾呆愣愣地想学她的手法，可学了一手得端花绷，根本做不到像她这样两手并用。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她道：“小桂花，粉色丝线！” “好！” 又过得片刻，她又道：“小桂花，给月姨穿橙黄色的丝线。” 小桂花在灯光下瞧不出是哪个，秋菱一指才分辩出来。 “小桂花，嫩黄丝线两根。” “小桂花，银色丝线……” 一个时辰后，描红图就在她手中变成了一块漂亮的绣图，荷花鲤鱼图，荷花亭亭净植，鲤鱼生动活泼。 货比货得丢。 乔艾艾看看自己手里的绣品，再看人家的，真想把手里的给丢了。 小桂花道：“月姨绣得好漂亮，这鲤鱼跟活的一样，这荷花也鲜艳。” 月颖微微一笑，“这帕子送给你，待到四五月，让你娘花几十文钱给你做制锦扇当扇子用，好不好？” 小桂花喜在眉梢，“月姨，你说真的，这帕子送给我？” 这么好看的帕子就送她了？ 在外头，可得值不少钱呢。 “我今晚又使唤你娘端花绷，又让你穿线，你们帮了忙，辛苦了。” 吴嫂笑道：“我们哪帮什么忙，还是东家厉害！这就么一个多时辰就绣出一条帕子。” 一个多时辰绣一条，她们得一天才绣出来，这速度被人家甩了几条街。 乔杏杏这会挤过来看绣帕，“啊呀，这绣技是不错，主要你用的这丝线全是最好的，再不怎样的绣技绣出来也要漂亮三分。” 小桂花轻啐一声，“分明是你们不如月姨，还说是丝线的原因，就我月姨最厉害了。” 月颖笑着摆摆手，“与刺绣大家相比差太多，就比乔杏杏好一等而已，就好一等。” 乔杏杏心下知道她厉害，可嘴上就是不愿承认。 同样是绣花，人家绣的时候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如果她这样坐在花园里一绣，她们姐妹也没人注意了。 乔杏杏心里琢磨着，如果东家指点她们一二，能绣出二等绣品，往后吃喝就不愁，要不学会这双针绣法也行啊，她心里这么一想，决定不搬出去。 面子什么的，有这么重要。 她是脾气直又受不得激，可姐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姐妹二人时间长了，对方的缺点都学了一些，就有今天午晌，东家让她们一家吃饭，她居然说吃过了，事后想起来就想打自己耳光。 乔艾艾不好意思地道：“东家，今晚我们姐妹没处去，还……还得叨扰一宿。” 乔杏杏道：“什么叨扰一宿，我们明明就没寻到房子好不好，不就是想省钱又租上好的，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心里明明知道东家这儿的房子最好、也最便宜，却非要死磕。” 乔艾艾的脸一下子绯红。 梅大姐惊道：“不是说在城西租上了？” “我姐嫌那边鱼龙混杂不安全，就觉得凤凰街好，可这一片的房子实在不好租。” 月颖则在心里暗自琢磨这事。 乔杏杏此刻面容一变，笑嬉嬉地，拿出讨好未来姐夫的样子，“好东家，就再租一间房子给我们呗，哪怕是杂房也行。” “杂房租给你们，大家的杂物往哪儿放。” “那杂房不是有很大，隔一隔呗，一边做杂房，一边给我们做寝房，这里厨房、堂屋都有现成的，我们就回那儿睡觉，下雨时在堂屋绣花，天晴时在院子里绣。” 这变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 蔡嫂与梅大姐却知道乔杏杏这是看上东家的绣技手术了，想学人家的双针绣法。 “就当我们租了半间屋子，房租给我们算便宜些，你瞧我们姐妹的绣品，只能评三等，你和暇指点指点，也让我绣个二等出来。” 小桂花捧着手里的帕子，嘟囔道：“明明想偷师，偏说指点指点，真假！” 这语调，竟是学了昔日乔杏杏讥讽她时的模样。 她好心去叫她们姐妹一起吃饭，乔杏杏却道：“明明想赚我们的饭钱，偏说请我们一起吃，真假！” 乔杏杏忙道：“你要觉得我们姐妹不错，收我们当弟子也行。” “得，我可不敢收你们当弟子，若我真有你们这样的弟子，我都能短十年寿。”月颖正容道：“我只问你们俩一句，你们是想在府城寻如意郎君呢，还是想立女户做绣娘？” 乔杏杏惊道：“这还有什么说法？” 她微微一笑，“自然有说法了。” 她顿了一下，“今年府城有秋闱大试，就这几日，书院开学，二、三月更有大批原在县城、乡下苦读的秀才会进秋闱，到时候租房子的人肯定不少。靠租房过活的包租公、包租婆们，就会打着主意招揽秀才、学子来租自家的房子。” 第215章 道理 “通常最惯用的法子，就是请你们姐妹这样的美人、绣娘去租他家的房子，每当有年轻秀才、学子来瞧时，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美丽绣娘，原是偏僻、原是破旧，都有缺点的房子就这样顺利租出去了。 而包租公、包租婆们你们知道她们会如何给你们租金？” 这是现代的书上记载的，永乐府肯定有人这么做。 乔艾艾道：“怎么做？” “你们租他们的房子，若是上等好房，最多收三成的价格，若真是或太偏、太旧、太吵的房子，不仅不收房租，还会给你们钱。” 乔杏杏瞪大眼睛珠子，“东家没说错，白住房子还倒给我们钱。”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月颖点了一下头，“没说错，知道为什么？因为你们帮他们招揽了生意赚到了钱，而你们就是她们的托，是她们用来诱惑租客的美人，这个就是租房美人计。” 能赚钱，能白住房子，这可是美差。 月颖道：“这可是内行之间才晓的事，见你们俩今儿倒学了乖，才告诉你们的。” 乔艾艾心中暗惊：难怪是东家，虽然与她们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可人家懂得比她们多，如这事，她们连听都没听过。 月颖道：“你们若是为了寻夫婿，这美人计中万不可取，你们只放心赚钱就行。你们俩这性子，一个太爆燥，一个又太冷淡，若男子与你们多处几次，定不会喜欢；相处接触几次若还缠你们，要么是想玩弄你们的感情、美色，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想寻夫婿，还是正经在知根底的人里头寻，这样无头苍蝇的乱寻，最易被那些登徒子哄骗利用，一个不甚身心俱失，一生皆毁。” 乔艾艾心中感动，“东家与我们说的也是真心话，自我爹娘过世后，再没人这样说过。” “你们若选择一条路，就要认真地走下去，做人，最忌熊掌与鱼都想兼得，而这样终究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做人不可贪心，要明白自己的目的，有些事可为，而有些不可为。 你们姐妹一面想自立自强起来，一面又想寻个好夫婿，说真的，真正的好人家男子，最不喜你们在郡主花园那种地方去绣花，你们一出现在那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轻佻。” 若是早前说这些话，乔家姐妹肯定听不进去，今儿搬走又搬回来，在外头看了人的脸色，也知生活不易，月颖方才讲了实话。 小桂花不喜听这些，听得似懂非懂，正要离开，被吴嫂一把按下，低声道：“东家讲做人道理呢，你娘没读过书不懂，你好好听听。” “那是说乔家姑娘，与我什么关系？” “看人看己，说别人也对照一下自己，你现在年纪小，我不束着你，待你过了十二岁，就乖乖在家给我待着。” 小桂花眨巴着眼睛。 梅大姐与蔡嫂使了个眼色。 吴嫂不识字，却知道东家这是在讲做人的道理。 蔡嫂很快就把梅公子唤了过来。 月颖继续道：“你们也别怪我话说得直、说得重，可道理就是这样。你们许是真的觉得家里绣闷，想出去透气解闷，可有时候，我们必须得在乎这些世人的眼光和规矩。 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虚伪一些也一定要保住大面子；在亲友面前活得真实些，这样才不会迷失自己。 别说在人前虚伪言行，让人不舒服，这世道就是如此，我们不在乎，可世人都在乎这些，我们不照着世人认可的规则去行事，就会被他人所反感、厌恶，最终无法融入进去。所以即便再不喜，装也要装出在乎。唯有这样，才不会被这世道抛弃。 弱者，不适应世道生活；强者，适应世道法则；而王者，则是改变世道。 你们若无法适应，那就是这世道生活里的弱者，注定被践踏，被抛弃，甚至会凄苦一生。” “当朝的权贵，但凡位高权重的，哪一个不是世道生存中的强者，他们是悟透了这世道的规则，所以在人前，人见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他们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何处？在至亲、在挚交甚至在仇人、敌人面前，所以，世间才会有，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你的仇人、敌人。” “他们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不想彻底地失去自我，一个人失去了自我，他只会迷失在权利、欲望之中，所以，人行事、生活必须要有目标。” “小桂花说她的梦想就是像姜豆腐的姜太太，从挑担的小生意做成几个铺面的大生意，这就是目标，她有目标，在前行的道理上就不会迷失自己，因为她自己努力的目的是什么。” 小桂花听她提到自己，立时也不瞌睡了，听得很是认真。 月颖又继续道：“我们为人做事，可以始终保持一颗善心，做好人、做好事、说好话，唯有这三好，才不会无故结冤。而行事，更当三思而后行。儒家所讲，谨言慎行，便是这道理，尤其是做出大决定前，一定要想这么做的后果，往最好的结果努力，也得有最坏的心理打算。若是失败了，最终会出现怎样最坏的结果，而自己是否能承受，又如何去应对……” 一屋子的人都静静地听月颖说完。 月颖笑道：“说到年长，梅大姐、蔡嫂、吴嫂都比我大。” 梅大姐忙道：“东家到底是饱读诗书的人，我虽识字，可这样的话就讲不出来，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吴嫂附和道：“对，对，东家说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好。” 月颖道：“你们二位抬举，我就再多说几句，你们可别怪我多事。” 梅大姐笑道：“我爱听东家说话，真心喜欢。” 她心下是感佩又敬重，没有半点虚词。 月颖道：“你们进了这一个院，又都没有至亲之人帮衬，远亲不如近邻，住在一起时，就当手足相望。说不得，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们再回头来看，会觉得你们住在一起的日子很美好、快乐。 而你们的投缘、相处而有了至友、亲戚般的感情，你们的下一辈因为你们成为世交相处也不定。 第216章 建议（2更） 所以啊，我觉得你们要真住一起，又共用一个堂屋、一间杂房、一个厨房，倒不如合在一住用饭。算个标准出来，一个月一家是按人头投钱，还是按家投钱，一个人算多少饭菜钱。其实吃饭这件事，人越多成本越低亦越省钱。” 吴嫂说得东家说话中听，梅大姐也在认真听。 唯有乔艾艾姐妹，想着她们吃食自来简单，要算人头，总算有点亏。 “我打个比方，就说买菜，到三月时，韭菜一斤二文钱，两个鸡蛋四文钱，炒出来一盘菜就六文钱；买一斤豆腐三文钱，人多买两斤才六文钱，两个菜统共十文。 一家三口吃与一家四口吃差别不大，但贪到人头，人多的就比人少的要低。 你们都是实衬过日子的人，不可能天天大鱼大肉，三天一个肉菜，如常见的肉片烧白菜，一斤肥肉十五文，一棵白菜三文钱，共计十八文钱；三家人加起来吃一顿花十八文，贪到人头就更少了。 你们肯定想，我家人少，我买几两肉，我买一棵白菜吃几天，可你们算过柴禾钱、工钱么？ 像乔家姐妹，要做女红，对她们来说，一顿饭的时间说不得就能绣两文钱的活，没时间啊。像我这样的绣娘，两顿饭就能绣一块二等帕子，这工钱就得几十文。 时间就是金钱，用饭更不能凑合；身体就是基础，身体好才能赚更多的钱。若是身体差了，这药钱可比菜钱、肉钱贵，所以再怎么亏，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与其将来吃药，不如现在吃肉养好自己。” “穿是面子，吃是里子，面子上的穿预备一两套出门时撑场面，可这里子的吃定要弄好，它关系你一辈子的健康。” “还有，要说到吃，其实只要算好了，又实惠又省钱，还能吃好。比说如那四文钱一斤的骨头，先熬骨头汤……” 月颖突地话题一转，“得，明儿我给你们做一天吃的，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省钱又最养生延寿的吃法。” 吴嫂喜道：“东家要给我们做药膳。” “我是说最健康养生还实惠省钱的吃法，就是又能解馋，又能吃好。有些吃法可是很实在的，明儿让秋菱带着蔡嫂去买，你们挣钱不易，现我在花钱的事都算我的，等你们将来大挣了大钱，大富大贵了，再请我吃好的。” 她们可不都过得不宽裕，正想着如何省钱。 尤其是乔氏姐妹，就怕花钱。 今儿出门租房子，一听至少一两银子，就一间空屋子，床得买、被褥得买，要用的箱子得买，算下来仅是添东西就得花不少钱，两姐妹就没敢租。 再有偏僻的，虽说便宜，可进出时，痞子眼神不善，又有好心的大娘说：“姑娘要租屋子，可千万别在这里租。前些天于胖婶的闺女就被糟蹋了，二十三岁的男人，至今没结婚，吃喝嫖赌都全了，不嫁还不行，半个城都知道于二丫被糟蹋……” 吓得姐妹俩不敢在那巷子里租房，为了安全，还是避开些吧。 女子活着都讲一个名声，你不在乎，可家人在乎，遇到这种事，不嫁都不成。 吴嫂呵呵笑道：“那我们可有口福了。” 小桂花双眸熠熠，叭砸着嘴，“月姨，那明天我们吃什么？” “骨汤火锅！” 听不明白啊，不知道这是什么吃的。 梅大姐道：“火锅，是燕京人冬天盛行的吃法，可惜太贵，我没吃过。” “这东西其实是百姓菜，除了晨食，明儿的午食暮食都归我做。” 乔杏杏见吴嫂与梅大姐都没推托，而是笑着应了，想她姐妹早前所为，真有些矫情，敢情闹了半天，人家不是嘴上说，完全就是认真的，是她们斤斤计较多了，还以为都跟她祖母、叔伯一个样，以为别人对你好、对你热情就是另有所图，生怕被算计了什么。 “东家，我们姐妹今晚住哪儿，我们两个姑娘，你不会让我们睡大街吧？” 不是说住的事，怎么又扯十万八千里远，说到吃的上头了。 月颖道：“杂物房还有一身床，你们抬出来，寻个旧床擦擦灰，现在是冬天，又没蚊子，是在堂屋安还是杂物房安，你们自己看，我屋里还有垫絮、褥子、枕头，若需要去我屋里抱。秋菱抱着可不大方便。” 吴嫂道：“哪有堂屋住人的，要不先安我屋里，我们母女的屋子还宽敞。” 月颖道：“吴嫂这么说了，我没意见。明儿，你们姐妹还是四处寻寻房子，你说你早前说的话能把人气死，这不，梅大姐一家就搬过来了。” “东家，我年纪小说话冲，你大人大量，你与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要不你就租半间杂物房给我们，寻个匠人什么的隔一隔。” “亏你想得出来。” 乔杏杏现在是拿定主意就住下了，不搬走，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好，寻不到如此满意的，住在这儿也不用置东西，有免费的东西使着，这多好。 “东家，我可不管了，我住到吴嫂屋里，我就赖在那儿了。” 小桂花嚷叫道：“你讲不讲规矩？我娘不忍看你们睡大街，让你在我们屋里安床，你就赖下了？” 乔杏杏耍赖地道：“对，我就赖下了，不说这事我还不生气，一提这事我就生气。吴嫂、小花，你们自己说，我们姐妹不在，是不是你们在东家面前搬弄是非。别当我不知道，梅大姐是一品红酒楼二掌柜家的远房表妹，你在酒楼得他关照，他就让你给东家说好话，让梅大姐过来租房子。 你是故意使坏把我们姐妹赶走的吧？你为了讨好二掌柜，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东家还说你厚道，我看你是一点也不厚道。” 她这一嚷嚷，梅大姐不好意思，吴嫂也觉得对不住。 其实仔细想想，杂物房那么多的东西，又是半屋子的柴，又是半屋子的旧床、旧案等东西，甚至还堆了一些喂马的草，不是连她也在杂物房里放了两麻袋了生瓜籽，杂物房没安门，因着隔壁吴婆家有猫，那猫常过来窜门，这边也没老鼠。 加上她把小瓜籽给吴婆养鸡，吴婆念着都姓吴，对她多有关照。 第217章 扫雪 小桂花道：“你胡说，我娘才没说你们坏话，更没在月姨面前说。” “小花，你娘说没说，她比你清楚。” 月颖觉得这吴嫂还真实在，她是说了几句，这会子硬是不敢否认，这世上竟这样的老实人。 她更没想到，乔杏杏会一反常态居然耍赖不搬走了，一副我就是赖上了，你能把我如何的样子。 吴嫂道：“成！你与我们母女住一屋，就当是我们各租了半间。” 乔杏杏得意地笑了，“这才对嘛！”她一甩手，“姐，把东西搬到吴嫂屋里去。” 梅大姐道：“蔡嫂，你去帮个忙，大晚上了，再不弄好，她们姐妹也没地儿睡。” 梅大姐带着梅公子回了屋。 小桂花的嘴翘得能挂油瓶，她才不想跟那两姐妹一个屋睡觉呢。 心里暗将乔杏杏给骂了一顿，人家耍赖撒泼，还真就成了。 吴嫂掌了灯笼，乔家姐妹进了杂物库搬床，蔡嫂常干粗活，搭了把手，将一张可睡两人的床搬了出来，又寻了破布擦了灰。 乔杏杏道：“库里还有一个柳木旧衣橱，放在库里没用，搬出来给我们姐妹用，我不嫌旧。” 吴嫂把灯笼挂在库房的墙上，又将旧衣橱上头的杂物移开。 乔艾艾与蔡嫂将衣橱抬了出去，乔杏杏负责擦灰打扫干净。 一会儿，乔杏杏进了杂物库，“呀，还有一个不用的木屏风，虽然破了几个洞用来做隔断也不错，还可以搭放衣服，这个真不错。” 小桂花从屋里出来，嘟着小嘴，“眼皮子薄的，你把杂物库的家具都搬进去好了。” “你说得不错，那里头还有一张小案，旧是旧些，明儿扯三尺葛布一遮，就看不出来，我们姐妹正好可以放笸箩、针线等物，还可以当个妆台用……” 小桂花恼道：“里面还有一口箱子，你也搬过去罢。” “你这主意不错，搬进去放贴己物，还可以锁上，多方便啊，告诉你娘，把你家的首饰、银钱都锁箱子里，别到时候丢了，赖上我们姐妹。” 小桂花气哼哼地道：“你说反话，当我听不出，我们才不会拿你们的东西，就你们姐妹，值钱的就那炉子、小锅和茶壶。” “那可是我们自己添的家当。” 小桂花道：“等我家赚了钱，置一个大大的家业给你瞧，眼馋死你。” “成啊，小花，我等着。” “你再乱叫，我下次叫你小杏，我明明叫桂花，你就会乱喊。” “东家不就这么叫。” “月姨喊的是‘小桂花’，可不是你喊的那个，月姨叫我是喜欢我，你叫就是恶心我。” 乔杏杏这才发现，小桂花这嘴皮利索得很，她就像发现了一件极有趣的事，自这以后，时不时就和小桂花斗嘴。 月颖见她们先是屋里搬移里头的床和家具，移了一阵后，再进去瞧，就发现两身床是并排放的，吴嫂母子住的是靠门这边，乔氏姐妹住靠里，屏风放在两身床的中间；再放了两个衣橱，吴嫂母女用的门朝外摆放，乔氏姐妹用的门朝里摆放；两家的箱子都放在桌底下，用石头垫了，生怕受潮；吴嫂用的桌案放在自己这边，乔氏姐妹的则放在离她们的床不远处，两家夜里睡时，都看不到对方。 蔡嫂抱了垫絮过去，乔氏姐妹就跟着铺垫上。 月颖又抱了被子、枕头。 秋菱从里头寻了一个半新的帐子送过去。 乔杏杏问道：“东家，有没有三尺长宽的葛布？旧的也成，我们用来遮桌子，这桌子坑坑洼洼，被虫蛀得厉害，这样摆着着实有些难看。” 秋菱便又因去寻了块蓝碎花的葛布来，瞧着以前原就是铺桌子的。 月颖看了一眼，觉得还不错。 乔杏杏把自家的红泥小炉往桌子旁边一放，锅、壶放地上，碗筷就摆桌上。 月颖道：“租给你们姐妹房子，谁当东家谁亏本，还得给你们贴被褥、家具用。” 要在以往，乔杏杏肯定说话刺人，这会子却厚颜笑道：“谁让我们姐妹有福气，遇上东家这个大好人。” “得，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不在背后骂我就好。” “东家，哪敢啊，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怎敢骂你。” 月颖道：“拾掇差不多了，就先睡吧。” 乔杏杏又道：“我们姐妹还没马桶呢，早前那个留在梅大姐屋里了。” 连马桶都找她要，月颖想着这好人果然做不到，这哪是租客，分明快成她上帝了，天晓得，到如此她可没收房租啊。 吴嫂道：“大家都是女人，我放到角落，大家都能用。” 月颖出来时，蔡嫂与梅大姐正在杂物房里看，见里头还有些旧家具，就想寻摸着能不能有合用的，正看到一个像是画屏的架子，只中间的画没了，仅一个架子。 梅大姐道：“东家，画屏架子能给我们用么？士林住在外屋，回头买点纸，让他绘个画什么的装上去，屋里也显得雅致些。” “你需用什么就从里面搬。” “好！”梅大姐应了一声，跟着蔡嫂将画屏架子搬走，又搬了一张八仙桌，最后连小案几、脚踏也搬走了。 蔡嫂是仆妇下人，起得比吴嫂还早，一大早就在厨房做晨食。 吴嫂起来的时候轻呼了一声，“下大雪了，院子都铺了一层雪。”然后，她提高了嗓门，“小桂花，起来扫雪、堆雪狮了，快起来！” 乔杏杏睡得正香，当即大吼：“姓吴的，你能不能小声些，不就是下雪，你有这么高兴。” “小乔，瑞雪兆丰年啊！” 小乔？吴嫂这一声叫得真是太绝了。 小桂花明明说了不许她叫小花，结果乔杏杏还是一口一个小乔。 这会子，小桂花一边穿衣，一面大叫着：“小乔，快起床，起来扫雪了。东家昨儿可说了，我们住一个院子，就要像一家人，你也用着院子，扫雪也有你的份，快起来干活！” 乔杏杏扯着被子蒙头，她这头一扯，她姐姐的被子就落到肚皮下了，乔艾艾正睡得香，用力一拽，乔杏杏又露出一截。 乔杏杏当即有些恼了，不曾想却飞进一团东西，正在纳闷，却渗出了水，竟一团雪球，“小花，你找打，把雪团扔我家床上作甚？” 第218章 大方（2更） “有本事，你起来打我呀，来呀，来呀，你来打我呀！” 乔杏杏气得不轻，“今天我不揍你，我不姓乔。” 二人追逐时，因蔡嫂早起跟着起来读书的梅士林正取了墙角的大扫帚扫雪，雪太厚，竟不大好少。 吴嫂看到了，从杂物房里取了把铁锹，动作熟练地将从堂屋通往院门的雪给铲干净，又将两间厢房门口的铲了，之后再是堆成一堆。 乔杏杏拿着小扫帚，一边扫一边骂：“小花，你等着，你不让我睡好觉，明儿你也别想睡好。” “你就是个懒虫，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像你这样的，都不知道将来怎么找婆家。” “你小姑娘家家竟说出这种话，丢不丢人。” “你睡懒觉都不怕丢人，我有什么怕的。” 乔艾艾原还想睡，可外头吵得厉害，只得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黄金液提到院门外，倒在院门外的一只马桶里，今儿下雪了，想来收黄金液的百姓要晚来一会儿。 她倒的时候，梅士林瞧见，亦回屋取了自家的，依旧倒在桶里。 月颖闻到饭菜香醒来时，秋菱已经穿戴好了。 秋菱只手提了桶出来，被吴嫂抢了过去，倒干净还用水涮洗了才给秋菱。 梅大姐对儿子道：“你瞧见没，这吴嫂看似乡下妇人，可心活着呢，又抢着干活，东家觉得她不易，喜欢她是厚道人，这才处处帮衬、提携。做人若做官，看似吃了亏，实则占了大便宜。” “瞧见小桂花脖子上的项圈没，东家送的，哪家房东家给租客孩子买礼物的。还有昨儿夜里，东家绣的一幅漂亮帕子也给小桂花了，东家还说是她们母女帮了忙。” 梅士林定定地看着外头，道：“娘，我明白了，有时候看似吃亏，其实是享福，就像吴嫂，遇到难处有贵人帮忙，她的贵人就是东家。” 梅大姐道：“东家昨晚有些话说得很在理，你可记住了，那里头都是做人做事的道理。” “我不会忘的。” 梅大姐寻了个斗篷出来，给梅士林披上，“我们租到房子了，上午得去一趟你表舅家，把我们的两口大箱子搬过来，虽只一间屋子，拾掇拾掇住人也够了，厨房、堂屋都可以用，挺方便的，主要是离学堂和藏书阁近，你往后回家一会儿就到了。” “娘，我们要一直住在这儿？” “住到你考过举人，我们就回燕京考进士，娘就等你出息了享福。”梅大姐用手弹了一下斗篷上的褶皱，“昨晚不冷吧？” “不冷。” “大箱子里还有两床褥子，今儿取过来，就给你再加一床。” 昨晚下雪，怎会不冷呢？ 她与蔡嫂挤一床，两个人盖着还有些冷。 东家屋里烧了一个红炉的炭炉子，银丝炭太贵，他们可烧不起，不过可以加一个烧柴禾的小炉，还能烧热水，这倒方便，回头她就买一个像乔氏姐妹的小炉回来。 用晨食的时候，梅大姐就说要买一个红泥小炉。 乔杏杏忙道：“梅大娘，你买什么买？要不我把我家的卖给你，我们买的时候是三十文钱，你要不要锅和铜壶，锅是二十文，铜壶贵些，当时买的是一百文。” 早前以为是东家、吴嫂客气，现在明白她们真是大方人，留着还占地方，不如卖了倒好。 小桂花道：“你上回不是说那炉子是五十文买的。” “这……这不是瞧我们用过一段时间旧了嘛。” 这不是为了显阔气，故意多说了二十文，但这个价儿真是原价。 梅大姐想了一下，“这敢情好，那我们就不用出去买了，士林要读书，跟前放个炉子也能暖和些，蔡嫂做针线也不能冻着。” 乔杏杏打量着蔡嫂，面有狐疑。 小桂花道：“就当你们才会呢，我娘也会，只是我娘忙得没时间。” 乔杏杏几日好看到蔡嫂、梅大姐也在绣花，女红在她们姐妹之上，当时有种昏厥的感觉，闹了半天，她们的女红还真是最差的，连蔡嫂绣的都比她们的好看。 梅大姐原就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到她祖父这辈，染上了赌瘾败落了。可她父亲、兄弟都是读书人…… 想着久远的记忆，梅大姐心思摇晃。 梅大姐不好意思地道：“东家，我们今儿要去表兄家把我们的行李搬过来，昨晚没想下这么大的雪，还有些寒衣放在他们那儿呢，真不是故意不让蔡嫂陪秋菱去买菜。” 月颖道：“不打紧，你们晌午前回来，我把午饭给做上，回头剩下了，可归你们俩消灭剩下的饭菜。” 梅大姐觉得这玩笑听着亲热，“知道了，一定晌午前赶回来。” 用罢晨食，蔡嫂与梅大姐收拾碗筷。 吴嫂想一道去买菜，月颖道：“你们今儿下午卖的瓜籽还没挑吧？还忙你们的，你们的生意重要，我带秋菱去。” 小桂花指着乔杏杏：“小乔，记得晌午洗锅碗。” “知道了，不就是洗锅碗，我又不是不会。” 月颖带着秋菱去木匠铺子，相看了两个圆桌，要木匠在中央挖一个洞，还提了人家的小炉比划了一下。 木匠像看怪物，硬是瞧了好久。 月颖道：“是我让你挖的洞，我又不会找你麻烦，挖罢！” “姑娘不会返悔罢。” 万一挖了洞不买，他还不得亏死。 “我再买十个矮杌，不，买二十个矮杌、两张这样的桌子，统共多少钱。” “一只矮杌十二文，圆桌是三百五十文一张。” “得，再添三只矮杌，一两银子。” 秋菱掏出钱袋，从里头取了一枚银元宝递给店家，那店家质疑地看了又看，照了约定在桌上挖了两人圆孔。 月颖便雇了辆马车将东西装上去，走到铁匠铺子，又买了两个用来做火锅的铁盆，再去调料铺子买齐了调料，回头又才去菜市买了一堆的肉菜食物。 正买着菜，就听有人意外地道：“是月姑娘，哦哟，你几时回来的？” 姜太太带着个仆妇站在不远处，眉眼含笑。 “姜太太安！我前儿回来的。” “今儿买这么一车东西？” “难得回来，给吴嫂她们做顿好的，总是吴嫂下厨，怪不好意思。” 第219章 试探 月颖笑盈盈地说着。 姜太太道：“午后，月姑娘可在家。” “在的，那我带着儿媳、孩子们来转转，还没与月姑娘好生说说话呢。” “姜太太忙着，我先回去了。” 月颖带着车夫回到未名居。 吆喝一声，吴嫂母女、乔杏杏姐妹就出来帮忙。 待东西搬下车，付了车钱，车夫嘴里回忆着，“明明看着搬上车两张桌子、二十几个矮杌，怎么最后就变成一张桌子、十几只矮杌了，可我车上没落下东西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另一张桌子与矮杌去哪儿了，难道是他不注意的时候送给别人了？可除了路上遇到姜太太说了几句话，也没见遇到谁。 月颖回来就带着秋菱扎在厨房里，先是熬骨汤，再是煎辣椒油，大凤朝的调料出乎意料的齐全，辣椒、花椒、八角、桂皮、茴香、孜然……几乎全都有，但西方的调料没有，什么果酱、蚝油、芥茉没有。 小桂花好奇，在堂屋择了一会儿瓜籽，就跑到厨房来瞧热闹，看到月颖预备的调料罐竟是以前没看过的品种齐全，望着那罐子就移不开眼。 好想尝一尝，都是她以前没见过的。 “月姨，那红的是辣椒，可这个是什么？” “依旧是辣椒油、花椒面、八角、桂皮……”她一一报出调料名。 “全是调料？” “对。” “竟有这么多？” “有的在菜市买的，还有些是从药铺子买的。” 梅大姐果真是近晌时分回来的，是她表兄家的马车将她们送回来，跟她同来的，还有她的表嫂和侄儿媳。 梅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们一听说吴嫂的东家姑娘回城了，就一定要跟来看看，说是看，其实就是想请月颖给她儿媳瞧瞧，看她儿媳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不儿子。 月颖探了个头，“吴嫂，将红泥小炉烧上，用银丝炭。” “好嘞！” 吴嫂烧好炉子，月颖将掌屋的大桌子移开，将圆桌套在红泥小炉上，为了适应红泥小炉的高度，硬是让人把桌腿都锯了一截。 乔杏杏姐妹带着小桂花进厨房，听着月颖的指挥把用筲箕、用盘子装的菜端了出去，最后是吴嫂用筛子捧了好些个装调料的小罐子出去，每个小罐子还写了字，是让梅士林写了贴上去。 梅大姐的表嫂惊道：“这是吃燕京贵族们喜爱的火锅？” 月颖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碰上了一道吃些罢。” 所有人围坐在圆桌上，月颖开始讲如何吃用，怎样下菜，怎样煮等，又如何自己调油碟沾料，众人看着她怎么弄，跟样学样，觉得又新奇又特别。 猪肉、牛肉、羊肉、鱼片、豆腐、萝卜、白菜、土豆……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闲话，亦是其乐融融，你一言我一句，甚是和睦。 看着买的菜多，众人都吃了不少。 用罢了午食，乔杏杏姐妹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吴嫂道：“天儿冷，烧热水浇，潲水倒桶里，自有南城外的百姓来收回去喂猪。” 乔杏杏大声道：“知道了！我们又不是新来的，哪里会不知道。” 她知梅大姐表嫂来的用意，猜到了却不想理。 男孩女孩这么重要，是不是说是女孩，就不给她儿媳吃好的，若说是男孩就大鱼大肉的供上。 月颖对秋菱道：“还有好些东西没买，秋菱，我们再去逛逛！” 秋菱比划了一通。 月颖蓦地忆起，姜太太说今儿要过来的事。 正犹豫着，外头就传来马车轧在雪地上的声响。 姜太太爽快的声音道：“月姑娘、吴嫂，我过来窜门叨扰了。” 音落时，一个四五岁的玉女小童跳进了院门，一双乌黑的眼睛四下转动着。 小桂花跳了起来，“是大红妹妹啊，快过来，我请你吃瓜籽。” 月颖道：“小桂花，你今儿不卖瓜籽了。” 她拍了一下脑袋，发现吴嫂不在，立时慌了，“我娘呢？” 厨房里，乔杏杏道：“你娘说今天冷，让你别去酒楼了，坐在角楼里怪冷的，让你在家待着。” “我不去，今儿生意又会差好多。” 月颖道：“冻病了多的都去了，就听你娘的，今儿在家帮月姨陪小客人。” 小桂花一听这话，立马热情地拉着小姑娘的小手，“大红妹妹，你好些天不来找我玩了，你在家带妹妹？” 大红奶声奶气地道：“二妹、三妹没人看着，祖母和我娘都不放心，我娘和妹妹、弟弟都来了。祖母说想请月姑娘帮我们瞧瞧身子。年关前，二妹、三妹老生病，过年都在喝药。” 梅大姐道：“表嫂，去我屋里说话罢。” 她表嫂不想进去，就想知道月颖如何说的。 梅大姐起身拉了表嫂就走，这人得有点眼力不是，再这样赖着，没的让人生嫌。 待进了厢房，表嫂就不快了，“你怎么不帮着说说好话，请月姑娘给我瞧瞧儿媳肚子里的到底是啥？大儿媳连生两个丫头，我瞧她屁股大能生儿子才给二儿娶的，你表兄想孙儿头发都要急白了。” 梅大姐低声道：“表嫂没瞧出来，月姑娘不想说。” “她为甚不想说？” “这些医者的心思，谁能说得懂，许是怕说错，又许是猜到你的心思。你吃饭的时候连提了三回，都被她岔开话了，连乔家姐妹都瞧出来了，故意扯开话题。” “这乔家姐妹不是跟吴嫂不和，怎么还住一屋了。” 梅大姐便将昨儿的事细细地说了。 表嫂道：“你表哥在酒楼可关照她们母女了，算她还有点良心。” 堂屋里，姜太太一家正与月颖说话。 秋菱提了一壶茶，倒了两盏递人姜太太婆媳。 “今儿来，就是想请月姑娘给瞧瞧，我这几个孙儿孙女是不是健康，再给我儿媳看看，身体调养好没。她在医官署足足住了一个月，回家后，我又请了千金科的刘女官给调养，鸡鱼肉每日都有。” 月颖看了眼大红，诊了一下脉，剥了眼皮等处看了一下，“这孩子养得不错，壮得像头小牛。”随手挠了她的痒处。 大红咯咯笑着，只觉得好玩。 二红被姜太太推过来，这样子，竟似要把孩子送给月颖。 第220章 诊脉（2更） 月颖瞧了一会儿，“有些燥热，又受了些风寒，近来夜里总是咳嗽，一咳就止不住罢？” “月姑娘说得真准，年节前就这样，过年都在喝药，把人都愁坏了。” “她这病吃两剂药就好，让医官署的儿科圣手给瞧瞧。” 姜太太笑道：“月姑娘给开个方子，这孩子前年冬天就这样，总断了不根，一到冬天就犯。” “小孩子一年生过两三次病是正常，这一病，体内的病气就排出来了，反是一年到老不生病的不太好。” 还有这说法，听着倒也新鲜。 月颖道：“我只会扎针，说到下方子，真不如医官署的医官。” 姜太太有些不信，“哪能呢，姑娘就会谦虚。” “还真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实话。” 姜太太半信半疑，想着重点是孙儿，三个女孩只是顺带的，她可听吴嫂说，月姑娘讨厌重男轻女，还在家里骂过这种大人，说女孩怎了，男人还是女人生的。 因着这儿，姜太太怕讨了月姑娘的嫌，特意打包一样把三个孙女也带来。 “这是三红，和二红一样，也是入冬就咳嗽，还不肯吃药，一吃药就哭，非得灌下去不可。” 月颖用女晶人在意识里扫描了一遍，“她是胎里带来的体弱之症，必须得去医官署好生瞧，再拖延下去成了哮喘就麻烦。她若委实不想吃药，就买了雪梨炖冰糖，雪梨削皮切块与冰糖一起炖，熬的时候长些，要把雪梨炖得软软的，每天给她吃两盅。” “还有，吃雪梨炖冰糖可不能吃羊肉，这两种犯冲，吃了要肚子疼。” 姜太太牢牢地记住这方子，“二红吃这个也管用？” “能管用，只是这方子征对不爱吃药的人。” “哪有孩子爱吃药的，一个个吃说吃药就哭闹，我今儿回去就用雪梨炖冰糖。” 姜太太又指了一下儿媳怀里的男孩，“这是红宝，姑娘给瞧瞧罢，生下来跟个猫儿似的，家里还特意请了健壮的奶娘，为了养好，还上奶娘跟儿媳一起大鱼大肉地吃着，奶娘来我们家一个月长了十来斤的肉。” 月颖看了看孩子，先是诊脉，再是看人，面容竟是微微一变，“这孩子是不是睡着睡着常就突然哭起来？” 姜太太道：“这是怎了？” “受了惊吓，小孩子受惊吓可不容小窥，有的因为受惊过度，轻则长不高，重则难顺遂成人。” 姜奶奶道：“不会呀，家里虽请了奶娘，我可是一直在旁边的，怎就受了惊吓。” 姜太太沉着脸，“每次奶娘喂奶时就抱她回屋里，你别忘了，奶娘可是他亲娘请来的，他亲娘一心想把他娘家侄女嫁给二郎，你坐月子的时候，家里下人都瞧见他与他嫡亲表妹眉来眼去，就你不信！” “他真当那表妹是好的，不就生得妖娆些。当初那表妹看上的是姜三郎，我那婆家大嫂，一心盼姜三郎成才做官，想让他娶正经大户人家的千金。 姜二郎早前没过继到我名下，他表妹可瞧不起他。如今娶了我侄女，得了我们二房的家业，富贵起来了，两个又看对眼了。镇日的在我家里眉来眼去，还背着我给那臭丫头买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戴，就你这不争气的，一个正经的嫡妻，倒被个贱货欺得不敢声张。 大房故意介绍这么个奶娘是什么意思？眼皮子底下，红宝还受了惊吓，除了是奶娘使诈，还会有谁，吃我的，喝我的，还把宝贝孙子吓病，这件事老娘和她们没完。 以为我儿媳没了儿子，就会让姓柳的贱货进门做平妻，想让老娘姑侄两个辛苦一辈子挣来的家业便宜外人，做梦去吧！” 姜太太越说越生气，嗓门也渐次提高了许多，惹得厢房里的梅大姐姑嫂停下了说话，只侧耳聆听姜太太的怒骂声。 姜奶奶含着泪，柔声道：“月姑娘，我家宝儿这病可如何治？” “找儿科圣手给瞧瞧，再不能受惊吓，若再受惊吓变成小儿惊风症就麻烦了，这小孩子被吓死的可不少……” 姜奶奶吓得小脸煞白，一着急，眼泪就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她怎如心狠，虽说二郎过继给我姑母，可好歹宝儿还是亲孙儿，怎么就如此心狠呢。” “哭，哭，你就会哭，你也是我娇养大的，怎么就没我的几分泼辣性子，人家就是瞧你绵软，专挑你欺负。我当初怎么说，她寻的奶娘不可信，你偏不信，说那奶娘生得白胖，奶水足，这下子把你儿子搭进去，你就高兴了？” 姜太太满是火气，“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何况他们就不安好心，为了谋我们姑侄的家业，什么事做不出来。老娘不甘愿让自己挣的家业便宜外人，那大房的恶婆子还不是打一样的主意。他们也不想想，这些年有吃有喝是谁给的，想当年，老娘的男人死了，她们是如何使坏说闲话，如今老娘挣个偌大家业，就立马巴上来……” 月颖心里汗滴滴的，这是跑她家发泄来了。 为了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她道：“把孩子襁褓解开，我用针灸给他瞧瞧。” 姜太太原只是骂个痛快，听月颖如此说，倒不好再骂了，手脚麻利的解了襁褓。 月颖进屋再出来，手里拿了包最细小的银针，给红宝扎了几针，红宝原被吓得呆怔不会转动的眼睛，没多会儿就会转眼珠子了。 姜太太惊呼道：“还是月姑娘厉害，红宝的眼睛都两天不会转了，这一扎下去立时就有了灵性。” 语调里难掩惊喜。 月颖道：“我再说一遍，这孩子若再受惊吓，要么变傻子，要么没命，下一次再受惊吓，我这银针许就不管用了，这几针下去，他是暂时缓过神来了。” 姜奶奶一脸心疼，扎在儿身，痛在娘心。 姜太太脸变得阴沉不已。 红宝眼睛能转了，突然地“噗——”的一声，嘴里溢出一丝浅黄的奶汁，姜奶奶、姜太太吓了一跳，姜奶奶拿了帕子就给她擦奶汁，月颖却夺了她手里的手帕闻了又闻，“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姜太太问：“怎了？这里头莫不是还有什么东西不成？” 月颖道：“你们拿着这帕子去官医署，看看官医如何说？” 第221章 中毒 “我的救命姑娘啊，你就告诉我们吧，这到底是咋回事，为甚这奶汁是黄的。” 月颖恼道：“你这回再求我，我也不会说的，且去找医官们给你答案。”她凝了一下，低声道：“这事牵扯到你家后宅的阴私，我不好多说，你找了医官，就算事情闹大，他们也能替你作证。” 姜奶奶瞪着眼睛，不解这是怎回事。 姜太太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当即道：“这里头莫不是有毒？” “我连民医都不是，说话不管用，你找医官瞧，他们的话出口，就算上衙门都是管用的。” 姜太太立时就明白了。 这事要么息事宁人，要么就闹大，但若要闹大，只月颖的话不足信服人，还得医官们的话就算到衙门，官老爷都相信。 外头，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请问，送子神医在家吗？” 姜奶奶正要惊呼，只见二红、三红手拉手直往姜太太身后躲，两孩子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月颖正好奇，又听外头有人问：“送子神医在家吗？” 小桂花正与大红在院子里玩堆雪狗，大声道：“月姨在家，你进来嘛！” 姜奶奶给红宝整理着襁褓。 姜太太将两个孙女坐在自己怀里，“你们俩的胆儿怎比你娘的还小，瞧你大姐，跟个没事人一样，你们俩怕什么怕？是吃她的还是喝她的，你们吃穿的可都是祖母和你娘挣来的，理她个鸭蛋！” 姜太太说话直，虽上了些年纪，却显得和睦可亲。 想想看，一个古代妇人，硬是从挑着担儿卖的豆腐做到整个府城贵族、百姓都爱吃的大豆腐铺，也确有些本事，性子不泼辣、爽利，人不勤劳吃苦也没有今日的成就。 门外，一个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的妇人迈入了院门，身后跟着一袭绸缎袍子的少女，头上戴着赤金钗子、珠花，这穿戴倒比姜奶奶还要阔气几分。 姜太太“哟——”了一声，“我说柳舅母，你怎么寻到这儿了，没带你长媳来求子，倒带了你三闺女来？” 进来的妇人进不是，退也不是，她也是几番打听，才知道送子神医回来了，前些日子，柳三妹总喊肚子疼，月事也淅淅沥沥时有时无的，本不想当回事，可昨儿夜里，疼得满头大汗、小脸煞白，柳舅母才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上午刚领了女儿去医官署，以为是胃肠上的毛病，结果医官一诊脉，“去千金科瞧吧。” 千金科便是妇科，柳舅母心下咯噔一下，以为是病，又带闺女去瞧，还特意让掌科大人给掌脉，掌科大人请了半晌，面容古怪得很，最后只说了一句：“这脉真奇怪！”末了问了句，“许人家了？有未婚夫？” 柳舅母说了句“没有呢，想议亲，这不一时没遇到合适的。” 卢掌科就再不说话了，只道了句：“这脉古怪得很，你另请高明罢。” 柳舅母听这话，当即吓得脸铁青，连步子都迈不动，这句“古怪得很”她以前可听过，结果她二闺女在诊了之后，不到半月就因肚子疼过世了，从疼到死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可送到医官署，连医官们都束手无策。 想到这儿，柳舅母缠着卢掌科说了半日好话、又塞了银子，卢掌科道：“她这病，我们这儿还治不了。” “你是掌科大人，你都没治不了，那谁能治？” “我与你说一个人，你去找她试试，若她不行，你只能去冷月峰求神医，可这位神医的脾气古怪着呢，听说定波候老候爷的病，治好就用了五十万两，且她下药，最喜用名贵药材，一套药下来就得十万余两。” 要真这样，就她闺女那小命，哪里能值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要逼死人。 柳三妹问道：“掌科大人，除了神医还有谁能救我？” “去找月姑娘试试罢，就是给莫二夫人剖腹产子的那位。”末了，她还好心地道：“她这病拖不得，晚了，许就没命。” 柳舅母支支吾吾，要知道姜太太婆媳在，她是打死也不进来。 柳三妹眼神闪烁，似乎不敢看姜太太，但月颖留意到，她似乎也怕看红宝。 难不成…… 红宝中毒、受惊吓与她有关？ 姜太太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眼神灵活，一瞧柳三妹的神色不对，当即大声道：“柳三妹，我家红宝受惊吓，是不是你干的？这半月，你时不时就往我家后院跑。” 柳三妹面容微白。 柳舅母将女儿护在身后，“姜二婶，你可别学狗乱咬人，你孙儿受到惊吓，管我家三妹啥事？她一个姑娘家，念着两家是亲戚，多窜几次门，这还窜出错名来了？” 姜太太冷声道：“她做没做，你又如何知道，让她自己说？” 月颖此刻微眯着眼睛，意识里的女晶人开始自行扫描，扫的正是柳三妹，这一扫她吓了一跳，柳三妹怀孕了，这怀孕原不是什么大事，可柳三妹却是宫外孕，孕囊周围已经开始充血，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当即喝斥道：“好了，别吵了，这是在我家！你们两家有什么恩怨且先离开罢！” 姜太太凝了一下。 柳舅母回过神来，当即愧意地笑了一下，“月姑娘，今儿来访，是想请你给我家三妹瞧瞧，她近来总闹肚子，尤其是昨晚，疼得脸儿都白了，最后喝了姜汤，我又给灌了汤婆子放在肚子上才好些。” 月颖淡淡地道：“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 早前还当姜太太大惊小怪，姜奶奶对丈夫似乎很信任，可现在柳三妹怀了孕，这就是与人有染的证据。 柳三妹恐怕自己也知道有孕，所以才去害红宝。 红宝也不过是两三月大的婴儿，她自己的孩子是宝，人家的孩子就该被她害。 对这种女人，月颖没有半点好感。 柳舅母道：“月姑娘，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听这黑心豆腐挑唆，以为我闺女不正经……” 月颖道：“立马带你闺女去医官署瞧病，我把重话说在前头，不是本姑娘吓唬你们，你闺女的病不尽快得治，她活不过一日。” 第222章 骂人（2更） 柳舅母一听这话，当即跳了起来，一挥衣袖，指着月颖大骂：“你这欺世盗名的臭丫头，我几时得罪你了，你竟诅咒我女儿活不过一日，我女儿要活不过一日，你……你也别想活过一日。” “黑心豆腐婆，招五雷轰打的，你在她面前搬弄了多少是非，才拐得她咒我女儿……” “还什么送子神医……老娘看你就是一个骗子！神棍！” “你懂什么医，就是一骗子！” “小小年纪如此恶毒，老娘诅咒你嫁不出去，没男人要，一辈子当姑婆，跟黑心豆腐一样没男人疼……” 柳舅母一阵混话，惹得厢房的梅大姐、乔氏姐妹都出了房门。 月颖道：“你与其有这精力骂我，还是想着如何尽快救你女儿，你自己问问她做过什么？” 柳舅母回头，柳三妹垂着脑袋：“我不知几时开罪过月姑娘，你要这样诅咒我。” 院门外，因为柳舅母的混话，引得邻里出来张望、围观。 这未名居的女东家有“送子神医”的美名，而这里的租客又多有夸赞，说她为人厚道，心地又好等之类，听得多了，对她颇有些好感。 月颖道：“你说我诅咒我，我实话实说，看来你们是不领情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且把话说明白。柳三妹最近一月，是不是经常腹疼，尤其是昨晚、今晨疼得你都快受不住？” 院外头，有几个胆大的人进入挤了进来。 柳舅母面容微变，众人一看就知道被月姑娘给说中了，“就算她肚子疼，你也不该诅咒我女儿，你不是医者，你……” “谁说我是医者？我只略通些千金科医术，可我最拿手的是刺绣，我在府衙立的女户也是绣娘，几时就变医者了。” “你不是医者，你就可以胡说八道？可以诅咒我女儿活不过一天。你这个恶毒臭丫头，今儿不给老娘说明，老娘就闹得人尽皆知，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大骗子!” 秋菱面有愤然。 乔杏杏大声道：“你这恶婆子，满嘴喷粪，我们东家好心提点你，让你带女儿去医官署治病，不尽快寻医问诊，还找我们东家吵架，真是胡闹！争吵一阵，比你女儿的命重要。” 既然有病，就应该立即就诊，却在给月颖争执，这有什么意思。 柳舅母喝问：“你是哪个胡同钻出来的黄毛丫头，老娘与姓月的臭丫理论，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双手叉腰，重重坐在地上，双腿又蹬，嘴里大嚷：“老娘不活了，老娘要在这里吊死算了，好心上门求治，居然诅咒我女儿活不过一天，我女儿要真活不过一天，就是被你诅咒的，你就是杀手凶手……” 旁边，秋菱扯了一下月颖，用手比划了起来，嘴唇一张一合想说话，可惜却发不出声，只能吹出一股气。 月颖没看她比划，倒是从嘴唇的启合间瞧懂了，“你说上午我们买菜回来，你瞧见她们母女去过医官署？” 秋菱激动地点头。 柳舅母没想上午去的事，竟被人知道了。 月颖含着浅笑，“我道你是怎了，原来你想撒泼逼我出丑，又不想花一文钱救你女儿的命。你这盘算可真好？医官署的女医是不是还告诉你，你女儿的病，除了我与冷月峰神医，就没人能救了？” 柳舅母面露错愕，她不是已经塞了钱，难道是千金科的女医提前打了招呼。 月颖微扬了一下头，原本要她出手也可以，可现在治不治人却得看她，“柳舅母，既然你诬我诅咒你女儿，我就不妨把她的病说清楚了。你女儿怀孕了！” 啥？怀孕了？ 柳舅母先是吃惊，但立时爬了起来，“姜豆腐，那是你儿子的种，你必须让姜二郎娶我家三妹过门当平妻。” 她自己说出来，可见，这柳三妹与姜二郎的事，不仅姜太太知道，连柳家的人都心知肚明。 月颖又道：“你急什么，对其他的妇人，这怀孕是喜事，可对你的女儿，这可是劫难。” 柳舅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又咒我女儿，你这个……” 姜太太讥笑道：“你想求人治病，还与月姑娘对骂，你到底是想救你女儿，还是想害你女儿，你再这样骂下去，月姑娘一生气，不救你女儿又能如何？就像她说的，她不是医者，她是绣娘。不救她，是本份；救她，是她心善心慈。别说是你，就是世人也不能怪她。” 周围的百姓连连称是。 姜太太虽然嘴巴厉害，但人家讲理，不像柳舅母纯粹就是胡搅蛮缠。 月颖继续道：“说你女儿怀孕是劫难，是因为妇人怀孕，胎儿孕在宫床，十月怀胎，胎儿长大，就如瓜熟蒂落从产道顺利出生。可是你的女儿怀孕，胎儿不在宫床，而是宫外，孕在宫外的胎儿，自己想像会如何？” 柳三妹手抚在腹部，当即面容煞白，额上亦有汗珠冒出，也就是说，她的孩子根本无法生出来，因为是宫外，那里无法连接产道，没有出口。 “她这是宫外孕，这是一种病症，在宫外怀孕的人，胎儿长大，压迫内脏出血，腹部就会疼痛不已，大人的腹中有血，如何会不腹痛？” 柳三妹怀孕，连柳婶子都说是姜二郎的种，姜奶奶此刻心绪繁复，一面说最喜欢的人是她，回头就与他表妹好上，现在连孩子都怀了。 这么一来，就解释得清，为什么大房的要害她。 如果她没儿子，柳三妹一生下儿子，就成了姜二郎的长子。 再让柳三妹为平妻，可不就是嫡长子。 这嫡长子自来承继家业可都是占大头的。 柳三妹越想越心寒，双臂抱得更紧。 姜太太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地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柳舅母，你那大闺女柳二姐出嫁半年就因腹痛难忍突然病逝了，病逝前，不是有医官说她怀孕了吗？ 哈哈，原来这是病，是病，是你们柳家的隐疾，你大闺女生了这种宫床长歪的病，胎儿只能怀在宫外，你二闺女也是这病，哈哈…… 就你们这种长歪宫床的隐疾，还想生儿育女？这不是成了一尸两命。 真是可怜的孟家，你还去人家屋里大闹，不是孟家对不住你大闺女，是你柳家对不住孟家，把有隐疾、宫床长歪的大闺女嫁给人孟家……” 第223章 宫外孕 姜太太这嗓门，一席话吼着，院门外又挤进几个瞧热闹的人。 还有宫床长歪，怀孩子怀在宫床外头的，这是什么怪病？ 就连路过的人都放下脚步听。 柳三妹越发一阵后怕，难道她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月颖继续道：“当内脏出血量过多，就会形成内脏积血，最终一尸两命。这种病症，不能用红花打胎，因为她不在宫床，无法顺利通过产道排出体外。所有落胎药都无用，一旦使用落胎药，结果也是一尸两命。” 柳三妹吓得不轻，身子一软，双膝着地，“请月姑娘救我，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姜太太笑道：“你不想死，可你有隐疾，宫床是歪的，就算怀孕也生不出足月的孩子，哈哈，柳三妹，你勾我儿子，哄着他给你添衣买首饰，还想害我孙儿，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报应？你娘一副歪心肠，生了你们姐妹竟长着歪宫床……” 今儿的事传出，柳三妹这辈子休想有人娶了。 谁家娶妇人，不是为了传宗接代，除非是已育有儿女的，不需要她再生，过门当继室，但凡是女人，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柳婶子此刻看着女儿，再想到大闺女的死，后背冷汗直冒，“月姑娘，你可能救我女儿，我统共就三个儿女，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四年前，大闺女就因这病没了，求你救救我闺女。” 乔杏杏道：“见过翻脸快的，没见过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真不要脸，刚才还骂东家，这会子又求东家。” 月颖道：“你女儿这病，唯一的治疗法子是剖腹取胎，她的腹内已开始出血，我所以说她只一天可活，是因一旦开始宫外孕病症的患者出现这种情况，不及时治疗，根本就活不过一天。你还是尽快去医官署求女官们救命罢，在我这里多延误一刻，她就多了一分危险。” 柳三妹这会子被死亡威胁着，想到要死，那什么都没有了，她忙道：“月姑娘，可千金科的卢掌科大人说，这病她治不了。” 果然是有人指点她们来的。 月颖这一番话出口，柳三妹便自己说出来了。 柳舅母道：“求姑娘救救我女儿，你大人大量，别与我们一般见识。卢掌科说了，普天之下，能救我女儿的人只有你和冷月峰神医。 可是冷月峰神医出手，用的全是名贵药材，听说给定波候用药，仅药材就高达十几万两，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付得起这样的诊资。且冷月峰神医乃是神仙，我们要是冒犯就会受到神罚……” 上元佳节，凤凰湖发生的惨事，那可是死了几百人，永乐府次日就传遍了，百姓们对神仙敬畏得很，不敢冒犯，生怕招来祸患。 月颖蹙了蹙眉头：“我只会在宫床里剖腹产子，要剖开肚子治疗她的病，我还没这本事。我是绣娘，虽略通千金科医术，但她这病不在宫床妇产内，你们且去医官署，找内腹科圣手想法子。” 柳舅母惊道：“你治不了？” 月颖沉声道：“我治不了！也不会治。” 柳舅母似被踩了痛脚，当即又跳了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既知病症，也知如何治疗，你却说治不了，你就是报复我刚才骂你？” 月颖微微一笑，“柳三妹，你记住了：你若死了，可别怪我，我已经指了一条活路给你，是你们自己不听。我略通千金妇产科医术，你怀的胎在宫床之外，不是我能帮你的。任你们再骂，我也无能为力。” 为能为力…… 这一句，让柳舅母母女软瘫在地。 月颖沉声道：“秋菱，拿扫把赶人，当我家里任人大闹的！滚——” 她一声怒喝，秋菱提了大扫帚，照着柳舅母的身上就打了下去，柳舅母跳了起来，秋菱又打了几下，她早就想打了，敢骂姑娘揍死这妇人。 柳舅母拽了柳三妹奔出院门。 姜太太低声问道：“月姑娘，你是气恼不治，还是真的治不了？” “事关人命，我不能尝试。我给莫二夫人剖腹取子，那也是买了好几只怀孕的兔子练手，瞧着兔子到了产期，把小兔子取出来。可我寻不到宫外孕的兔子，总不能为了试手就罔顾人命，我要接诊就必须得有八成把握。” 表嫂轻叹一声，“这回呀，我瞧这柳三妹是死定了。” 梅大姐道：“表嫂这话何以见得？” “这全城的官医、民医，除了这月姑娘，谁敢剖腹，她怀的这种胎，不在宫床，却在外头，必须得把肚子打开取出来，唉，这不是死定了是什么。”表嫂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怪病，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媳。 儿媳被她瞧得一颗七上八心。 月颖道：“这个年轻嫂子健康得很，她的胎儿在宫床内，一瞧就是个聪明健康的。” 表嫂当即追问道：“姑娘瞧瞧是男是女？” 月颖就防着她问，“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不是女儿就是儿子，不是儿子便是闺女。你又何必如此执著。” 表嫂道：“姑娘一早就瞧出来了是不是？” “是，我是瞧出来了，但我不能说。我若告诉你是男孩，你一回去，必然大鱼大肉地养她，你是疼了你孙子，却会害你儿媳，你儿媳届时必然腹大难产，九死一生；我若告诉你是女孩，你回到家里，必然日日给她气受，怀孕的妇人生气，腹中的孩子也不得安宁，必会因此落下隐疾。我就算瞧出来，我也不会告诉你，你也莫来三番两次地追问，我不会说就是不会说！” “你们呀，就用以前的心态对待，待孩子平安出生，健康聪明，是男是女又有何重要？” 表嫂不乐意了，听着这话，虽有道理，可哪里知道他们家的心情，“我大儿连生了两个姑娘，这二儿媳怀孕，全家都盯着她肚子，就盼她一举得男。姑娘是不晓得，就连我与人骂架，人家都指着我鼻子说我后继无人，生了一屋子尼姑。” “这邻里气头上，骂些气话也是常有的事，就刚才柳舅母不也骂我，你又何必当真。你大儿媳、二儿媳能生，总有一天会得儿子。但你得了孙女，也莫要刻薄，到底都是你的骨肉……” 第224章 修仙(2更) 事不关己，当然可以说得这样轻浅。 表嫂一生气，拉了自己的二儿媳就走。 “什么人啊！”表嫂嘟嘟囔囔，明明知道，就是不说，她不说，他就去问民医。 乡邻见没热闹瞧，纷纷散去。 姜太太带着儿媳、孙女们告退离去，临走的时候从马车上抱了大盆的豆腐过来，“月姑娘，我们家自己做的豆腐，你留下吃吧。” 月颖道：“还是赶紧给你孙儿瞧医官才是正经。” “是！是！老婆子立马带他去瞧医官。” 姜太太想着柳家这么大的把柄落在自己手里，还枉想让柳三妹嫁给姜二郎，好得她挣的偌在家业，想都别想。 姜奶奶虽恨丈夫背叛，可想着柳三妹得了这种怪病，就算嫁过来她也不敢生孩子。 坐在马车上，姜奶奶道：“娘，你说柳三妹这病是不是不能成亲？” “要在宫内，那就是怀孕生子。可她这病实在奇怪，不是宫内在宫外，这要怀一个是宫外，剖一回腹，再怀一个还在宫外，你说她还有命没命？所以啊，我瞧她这病，最后是别成亲，要么别要孩子……” 姜太太让马夫赶车去医官署，留了姜奶奶抱孩子去瞧病，她自己带着几个孙女走回家，一路见到熟人就说柳三妹的事，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翻。 所有人都知道，原来还有一种叫“宫外孕”的病症，通常发生在宫床长歪的女人身上，而这种女人生不出孩子，所以千万不能娶。 回到家后，寻了几个仆妇又欢喜地讲了一遍，让仆妇们把这事给散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城西、城北都知道有个叫柳三妹的女子，未婚有孕，还是“宫外孕”现在命在旦夕…… 姜太太一走，梅大姐想到表嫂一想知道二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小声道：“姑娘瞧我侄儿媳妇肚子里到底是个啥？” 月颖轻声道：“晌午在我家用午饭，你表嫂拿儿媳当猪喂，不知道男女盼孙儿就这样，要真知道是男胎，还不知道喂成什么样儿。你侄儿媳肚子的胎儿偏大，再这样继续狂吃下去，生产时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我都替她担心。” 月颖莫名地对秋菱有一种难言的信任感，就像早就认识她一般。她带着秋菱进了百里森林，寻到苏初云发现的那个山洞。 女晶人凤儿说，她懂得修炼之术，她以为自己的穿越走的是医术之路，如今又变成修仙之道。 进了山洞，月颖道：“秋菱，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了，我来这儿是为了求个清静，想闭关修炼，我将凝灵练气之术告诉你，得闲，你也试试，看能不能修炼。” 秋菱眨动着灵眸，这是什么法子？从未听过啊。 月颖微微一笑，“这两日先预备足够的食物罢，旁的慢慢来。” 二人将山洞打扫了一遍，月颖独居一处，秋菱则住告洞口的地方。 月颖按照凤儿所传的“聚灵阵”布了一个阵法，盘腿坐在阵法中央，按照凤儿所说的引灵入体进行凝灵练气。 秋菱发不出音，只将月颖所授的法子默默记牢，亦在离洞口不到丈许的地方盘腿打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秋菱没有丝毫的感觉，待她睁开眼时，天色已近晌午，可月颖盘坐在内蚊丝未动，她无声轻叹，弄了馒头吃饱，又到外头转了一圈回来，月颖还是未动。 秋菱本想唤她，又忆起月菱早前说的话：“我修炼之时，不可打扰。”只得忍下，又自己弄了些吃了，夜里学着月颖的模样又再度修炼。 月颖一修炼，运足心法，手心朝上，因学了巫月族的医术，对人体穴脉了若指掌，修炼起来倒是得心应手，气沉丹田，引灵力入体，又将灵力自人体各处穴道进行运转，灵力入体，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轻松与温暖。 这日午后，秋菱刚用了午食，已经过去五日了，她依旧找不到任何感觉，可看月颖一直未动，一看就是坐定入禅，她不由得倒吸一口长气，突地，她的眼前一亮，头顶抱大的洞顶上，竟有红绿相间的光点往洞中奔涌。 秋菱以为是自己眼花，不由得揉了揉眼，这一松开，那红绿两色的光点越发密集了，不到百息，就在她眼前化成了两色的小河一般，光点直直地自涌入月颖的身体，这让她的身体变得华丽无双。 她似看到了神仙临世一般，张大了嘴巴，久久也合拢不上。 姑娘这是…… 这到底是什么修炼法门，身体竟能吸入大量的光点，而这些光点还能汇成小河一般地涌入。 秋菱有些紧张，跑到洞外，发现四下无人，就连只飞禽走兽也无，这才放心进洞，却见月颖一脸痛色，额上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她刚要移步，又忆起月颖早前的叮嘱，收回了脚步，只定定地看着。 月颖觉得浑身一阵刺痛，似要分筋拆骨一般，她咬牙忍住，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暖，她似听到了什么断掉的声音，似弦断，是河流，身体从痛苦到畅快，全身一暖，她依稀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 她看到了自己全身的血脉、筋络、穴位，意外地打通了所有的穴位，而身体吸引的灵力正在各处穴道中奔涌，最后汇后丹田。 脑海中，传来凤儿的欢呼声：“哇！哇！你……你竟然步入炼气三层了，我的天，我就睡了一会儿，你就晋阶了。呃！呃，你不是单木灵根么？巫月族不是木灵根居多，你怎么还有火灵根，我的个天，你这木灵根至少是紫阶，火灵根是青阶，你……你到底是什么血脉啊？” 月颖闻嗅到一股恶臭，就会她前世看的修仙文一样，要修仙必要先炼气淬体，而她现在就是处于这个阶段。 月颖问道：“我是木火灵根？” 凤儿呢喃道：“好在我给你的是天阶无属性功法，没想到，你有一明一隐两灵根，明的是木灵根，隐则是火灵根。若真给你木灵根功法，岂不是生生误了你。” 落音时，她又呢喃道：“罢了罢了，你先修炼，巩固了修为再说。” （作者的话：这文画风变得比较快，如果接受不了的亲，可以移步看某浣以前的文，过几日某浣准备再看一个新文：画风不变，固定的重生种田文，希望 第225章 灵根 月颖只觉累得紧，就似干了几天几夜的重活一般，偏头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不由呢喃道：“好饿！好饿！” 秋菱听到，忙转身架了锅，又寻了她捕捉的兔子、挖的最菜开始架锅做饭。 然，待她做好了，月颖还没放弃修炼的意思。 她巴巴地坐在一边，时不时往火上架了一点薪，温着兔子肉，直至第二次清时，月颖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我先洗手用晨食，吃饱再去沐浴。” 月颖一个人将一大锅兔肉吃完，方才感觉不到饿意，抹了一下嘴，“我去沐浴。” 秋菱拉着她比划了一番。 月颖道：“不用热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山泉，那水不凉，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山间的灵力充足，否则她也不会一下从初初修炼，几乎一阶连着一阶地晋阶，只不知现下这大凤朝还有没有旁的修仙者。 月颖回来时，询问了秋菱：“你修炼得如何了？我现在是炼气三层。你呢？” 秋菱垂下了头颅，面上带着愧色。 月颖心下一沉，传音凤儿道：“你看秋菱有没有灵根？” 凤儿道：“你身边那么多的侍女，只得秋菱有灵根，这也是当初，为何我没阻止你带着她的缘故。” “你可能瞧出，她是什么灵根？” 凤儿的晶人立时对秋菱进行了一番扫瞄，不多时，就见她的晶体闪现出几种光芒：黄色、绿色、红色、黑色。 “金木水火四灵根，金灵根橙阶，水木火俱是黄阶。” 月颖正待说：这灵根太多，是不是不太好。不想凤儿轻叹一声：“灵根倒不错，就是等阶偏低，这样算起来，她的灵根倒不比你的差多少。” “啥？”月颖惊呼一声，“这灵根不是越少越好？” 凤儿在她脑海里翻了个白眼，道：“谁说灵根越少越好，你没瞧这龙凤大陆的灵气充盈，如此浓郁的灵力，自然是灵根越多越好。灵根多，学的仙术就多，傍身本事多，就越保险。” 灵根少，是针对灵力少的情况下才好。 若是灵力浓郁，自然是灵根越多越好。 月颖立时有些丧气。 凤儿道：“你有何叹气的，你的木灵根紫阶，你又有紫阶血脉，就凭这两点，就会省许多力，只要你不懒惰，飞升成仙自不在话下。” “血脉？”月颖听到这个词，不由心下一怔。 凤儿又道：“血脉是与灵根一样重要的天赋，血脉的高贵尤在灵根之上，你的血脉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她悠悠一叹，“当年的月遨，灵根倒是不错，五灵根，最好的属紫阶木灵根。可他的血脉之力着实太差，否则，也不会飞升失败。血脉太差，飞升雷劫是要淬去凡胎化为仙胎，那雷力太强，太难扛过。 可你不同，你是紫阶血脉，是一步仙脉，只要你用心修炼，那飞升雷劫，因你血脉的尊贵，就显得容易渡过。” 好吧，这世界真的有神仙。 不知道如她这样飞升成仙，能不能回到地球，回到她的二十一世纪。 月颖依旧打量着秋菱，看得秋菱的愧意又浓重了几分，“你的灵根不比我差，我都步入炼气三层，你怎不能吸灵入体呢？” 秋菱望着月颖。 凤儿惊呼一声，“我明白了，我给的天阶功法，于她并不适合，这修炼功法是根据各人的资质而定，她的灵根虽多，可资质太差，只能用地阶功法，或者玄阶的，可我手头只有地阶和天阶的，没有玄阶的啊。” 凤儿连连挠头，心下着急，“要不，你回冷月峰，与老猿打听一下。” 月颖也觉得有理，对秋菱道：“许是功法不适合你，我们且回宗门，我想法另与你寻功法。” 秋菱听到宗门二字，眼神有些呆愣。 凤儿问道：“你几时有宗门了？” “冷月峰不就是了。” 又是一阵沉默。 月颖道：“还是先与你治嗓子。” * 主仆二人拾掇一番进了林东镇，付了车资，步行前往定陵镇。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给秋菱治哑疾的事，嗓子是中毒失音的，她不知道这病该如何治，可换声带，这主意太过荒谬，现代也没有。 声带又不是眼膜，她笑了笑。 雪夜行路，踩在雪地上吭吱作响。 秋菱快走几步追上月颖。 月颖道：“待回去，我再查查医书，我用药给你调理了这么久，你的嗓子怎么还是发不出音，哪怕一点也行。” 秋菱咧嘴笑。 月颖轻叹一声，“我尽力过，那里的医书多，总会找到法子，得空你也自己找找。” 深夜的山里，有狼的嚎叫声。 月颖近了冷月峰，面上戴着轻纱，确定四下无人，这才走到林中的洞室前，用手一按，洞室缓缓开启。 秋菱眼前一亮，月颖指尖凝出一点火星，纵手一抛，洞室石壁上的油灯一跳亮了起来。 原来炼气期还有这技能，运足功法就能凝出火光。 月颖吐了口气：“可真是困死我了……” 她伸了个懒腰，只听身后一声急呼：“姑娘！” 寒衣跳到洞门内，重重跪地，俯身就是几个响头，“请姑娘救救我，为我解开禁术！” 月颖道：“起来说话，说完了你去打坐，我们得睡一觉。” 上次月颖救了寒衣，她在昏迷中睡得极好，可醒来后用了食再睡，又做起被追杀的怪梦，就在她快被人杀死的时候，一个老者救下了她。 “你是老神仙，是专门来救我的？” “我是月氏的先祖，今日从梦中来，是告诉你一件事，要解开你被追杀的恶梦禁术，你需立马回到冷月峰请月氏后人为你解除禁术，时间不易久拖，追杀你的人太多，老夫也不能久挡。” 寒衣讲罢，洞室里是一片长久的静寂，她们彼此之间都能闻听到对方的心跳。 月氏先祖，是第一代巫月神医？ 只是当年的巫月族没想到后来昌荣的家族会在家主大寿当日被满门诛杀。 本是最热闹欢愉的一天，却成了他们的祭日。 月颖听罢，“我稍后会上峰顶，问询先祖的解禁之术。我带了些东西回来，你们都把东西摆放好。” “是！” 月颖一挥衣袖，空荡的洞穴里立时出现了如小山一样的东西。 第226章 不敢(2更) 寒衣哪里瞧过等古怪的事，“姑娘……” 秋菱笑容动人，嘴一张一合“法术”，却吐不出音。 寒衣看懂了，“姑娘真的是仙族后人？” 月颖从中搬了两筐冥纸，“你们不写信叫我，我明儿也是要回来的，祖父的生祭到了，我得去峰顶祭拜。你们若睡不着，就给我预备一些祭品罢！先祖的那份也备上。” 寒衣连连点头应承。 月颖回了休憩室，倒头就睡。 秋菱与寒衣一直在布置屋子，新置的被褥、垫絮、地毯，更有家具等物，就连琴台、古琴、笔墨纸砚都有了。 忙了了一个时辰，方才摆好。 两个又开始和面蒸糕点，制作成各式各样的动物、水果模样。 月颖起床时，她们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祭品。 她瞧了一眼，“你们用心了。”她顿了一下，“你们先入峰顶，我得问过先祖的意思，先祖未应，你们不要擅闯。峰顶的玄关、法阵诸多，触到一种，陷入其间，要么疯魔，要么落下心疾……” 寒衣又应了一声“是”。 月颖将冥纸筐、祭品搬入禁地之门，她只需用手一按就可以进去，可她们却怎么也打不开，难道这就是玄术的奇妙？ 峰顶上，月颖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条形祭案，将祭品一一摆上，点了香烛：“祖父，我是月颖，我来拜祭你了。往后，我会在八月初一这天大祭，只要我知道的族人生辰，我都会尽量预备一份祭品……” 她拿出乌盆，点了冥纸，“祖父和族人们，请你们原谅我这么多年后的今天才来拜祭你们，有了钱，你们该吃就吃，该花就花……” 她絮絮叨叨好些话，从她是苏初云开始讲起，父亡娘逝后过得多少艰辛，又将她在医术遇上的难题。 “宫外孕病症！”有人沉吟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同时出现了几个身影，月颖呆呆地看着石殿，“你们……” 难道世上还真有鬼？ 这几个男人是如何出现的？ 其中一个道：“月清，你不是医术天才，你没听说过此病？” “我没听说过，你听说过，那你说如何治？” “朦胧，你说这怎么治？” 一个爽朗的女音道：“父亲、九叔，你们争什么呀，这是什么病都没弄清楚，你们就先吵起来了。” 月颖眨着着眼睛，看着这三男一女，但叫朦胧的竟有些眼熟，在苏初云的记忆里，月氏就长得像他，至少像了七分，生得很是俊美不凡。 “你们是人是鬼？” 其中一个道：“我们不是人，也不是鬼，我们是神识。” 那漂亮的少女道：“或者说是一抹意念，因为生前有太多的不甘就留了下来。” 月朦胧低声道：“月颖，你说说这病是什么病？” 月颖弄明白了，这是神识，也是意念成成，起身移着步子，从此病的症状说起，也说了此病的形成原因，最后讲如何剖腹取胎、清除腹腔积血。 月玲珑道：“剖腹取胎，再清除积血，就这么简单？这……这不是应该保母子均安的，与我们学的可不大一样。” “这病根本保不了母子均安，只能保住母亲。无论是到几个月，最终都会连累母亲腹腔大出血，若是一个不慎，抢救不及时，只会一尸两命。” 她解释完了，道：“祖父、姑祖母……” 她刚呼出口，众神识吓了一跳，神色各异，纷纷叫嚷道：“小颖，不敢当，不敢当，你千万别这般唤我们。” “啊，折寿啊！难怪我们全是短命鬼，这称呼乱了！” 乱了？怎么会乱了？ 月颖微蹙着眉头：她不是月朦胧的孙女，唤声“祖父”怎么就将他给吓住了。 巫月氏常出医术痴迷的疯子，这会子众神识正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宫外孕”这种病症以前从未听闻过。 月颖问道：“若是我想给一个人治愈被毒哑的嗓子，应该怎么治？” 几个人相互一眼。 一个道：“哑了多久，若是刚灌下毒药，一个时辰内可以用清毒丸。” “一个时辰以上、一日以下可以配合针灸……” “一个月以上嘛，配合我族的药灸之术。” 月颖道：“三年以上呢？” 众人一阵沉默。 月玲珑轻叹道：“这治愈的希望渺茫。” “若是我给她换一副嗓子呢，这可行不可行？”月颖道：“我可给人换眼膜，就是把一个死人的眼膜换到一个可以患有眼疾的人身上……” “换眼术？”月玲珑惊呼一声，“父亲，这丫头比我还逆天，她这想法好大胆，不是换眼睛，而是换眼膜，这可比换眼晴的法子更精细……” 月颖道：“各位都是医术高手，你们与我说说如果我一定要治疗这被毒哑的嗓子，还有什么方法？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换一副嗓子，可是对换嗓子的经络、结构，我还不够熟悉，今日月颖过来，就是请各位先祖赐教……” 不一会儿，自有熟悉经络与人体构造的男子讲述起来，说了其间最重要的也需要注意的地方，时不时还有其他人的补充、改正，又或是几个人一番争论不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月颖发现自己的冥纸烧得好，他们就不会消失。 他们说的重点，牢记于心，这法子也有其可行之处。 说完了换嗓子的事，月颖提到寒衣的禁制。 一个头发花白男子走出，身后跟着一个白发老者，“要解禁制？” “是，可月颖不会。” “她要解禁制，就得把灵魂献给我族，并发出血誓，余生不得踏出冷月峰半步，并甘为我族奴仆，终身不得背叛冷月峰。若违此誓，身死魂消，永不超生。” “孙儿会把先祖的意思转达给她。” 老者惊呼一声：“月颖，你千万莫唤我先祖，不敢当！万不敢当！” 这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害怕。 月颖觉得奇怪，他们为何个个都不许她敬称长辈，难不成自己的身世不简单。 “她会同意的，你把她带来，还有你身边那个叫秋菱，她若愿意，也让她来。” “月颖遵命。” 不能自称晚辈，便只好自称姓名。 “把人送入禁地之门，让她们自己上来。” “是。” 第227章 献祭 月颖继续将冥纸烧完，石殿上掠过少女的、孩子的、孕妇的身影，每一个走过祭台前的祭品，有的闻几下，似有香味被吸走，有的用手拂一下，又似带走了祭品的虚影。 回到洞室，不待月颖开口，寒衣便罢道：“姑娘，我都知道了！魔神要见我，我愿意把自己的灵魂献给魔神，我愿意一世为仆，永不离开冷月峰。” 秋菱指着自己，表示她也愿意。 月颖道：“你们跟我来！” 她将手落在禁地之门上，秋菱与寒衣相互一望，踏入门内。 月颖道：“我刚与月巫族各位先生求情，你们怎么就知道了？” “禀姑娘，是魔神告诉我们的。” 月颖沿着石阶走了一程，道：“月先生有令，让你们上去。” 二女一前一后，沿着石阶层层而上，不多时就到了峰顶，上头的风光不同山下，沧凉之中不失苍桑，古朴之中又不失厚重。 石殿周围有四尊神像，南方的族谱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雕刻着神话故事的石碑，上头更有文字，石碑的旁边是一口井，里头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深若沉渊，两女相视一望，壮着胆子走近，只听一声“轰隆”，火焰井中喷出一个黑影，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形的黑色人头像，迤逦着巨大的黑色身躯。 “寒衣拜见魔神！” 秋菱亦重重跪下。 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问：“开始血祭罢，把你的血滴入这口井里，献出你的灵魂，就将得到我与我族的宽恕！” 寒衣取出短剑，将自己的手划了一刀，鲜血奔涌，任鲜血倾泄如水流，滴滴落到井里，她阖上眼睛，似有什么被抽离身体，可再睁上眼时，自己还是自己，浑身都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一边，秋菱咬破手指，滴了三滴血下去，随着她声音的启合，一个声音道：“奴婢秋菱，愿一生侍奉魔神后人月姑娘为主，不离不弃，永不背叛，若违此誓，不得善终！” 秋菱会说话了，她发出音了。 即便声音沙哑，可秋菱真的会说话了。 寒衣惊讶不已，姑娘还想着给她治嗓子，怎么就康复了。 秋菱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可思义地用手摸了摸咽喉处。 寒衣朗声道：“奴婢寒衣，愿一生守护冷月峰，不离半步，以守护冷月峰的安宁为任，听凭月姑娘差遣！若违此誓，愿承身死魂消之刑，永不超生！” 两人发完誓，拜完魔神，将石殿清扫了一遍，这才相伴离开了峰顶。 月颖正扒在石阶上打盹，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姑娘！姑娘……”秋菱拾阶而下，笑容粲然。 月颖道：“你会说话了？” “姑娘，是魔神赐福，我就好了，我能说话了。” 她用了那么多的上等药材给她调理，秋菱都不能开口，这才多久，她就好了。 对了，那些老家伙还在与她叽歪大半天，结果他们一早就有法子。 此刻在一个隐秘的山中石殿内，一个白影道：“你又故弄玄虚。” “可世人就信这一套，不是么？” “明明是小颖儿治好了秋菱，你居然背后下手，封了人家的哑穴。” “没有我的生机丹，那丫头能修复声带，又如何能开口说话？” 灰袍首人反驳着。 “啊呀，今晚上忙碌了一天，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一阵子，老子可不想在这里闷死。” “不想闷死，可我们都受过巫月族的恩惠，可是发过誓的。” “那就再留一阵子，指点指点小颖儿医术？” “小丫头的医术未必就比你差。”灰袍人轻叹一声，“看你像个得道仙人，怎的下手这么狠，开启凤凰湖机关，一下子就死了二百多人。” “你老小子也不比我差，把两代定王的坟墓夷为平地，你这种行为可不比我差。” 两人哈哈大笑，没有愧色，反倒有一种痛快。 “你我二人得助此方世界打开飞升仙门，不完成使命，如何位列仙位？” 死一些人，又助一方世界，自然是后者重要。 这方世界的人还不够敬重神灵，也不相信修仙，从现在开始就让他们改变。 * 月颖围着秋菱转了一下，“真的好了，不错！不错！” 秋菱咧嘴笑着，“姑娘，我在魔神面前发过誓，今生今生都不会离开姑娘，姑娘去哪儿都得带着我。” “好！” 寒衣道：“姑娘，我的禁制解了，我再也不怕睡觉做恶梦了，我会一直留在冷月峰，以守护冷月峰安宁为任。” “好！好！我们三个一起吧。” 三人结伴迈下石阶，每下一层，身后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合门之音。 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月颖忙了一宿，回屋睡觉。 秋菱则开始预备晨食。 寒衣在擦拭家具、药罐之物。 门外，有人在不停地敲门。 寒衣伸头看了一眼，秋菱正在灶台前忙碌，即便另一只手不能用，动作却一点也不笨拙。 林间，已是清晨，松柏林下，不见猴子的踪迹。 寒衣立在洞室石门前，冷冷地看着楼七。 楼七笑问道：“怎样了？” “我到达峰顶了。” “真的。”楼七笑得很开心，伸手来拉寒衣，“跟我走！我们去见大公子。大公子说过，只要立下大功，就为我们俩赐婚。” 寒衣甩开楼七的手臂，连连后退了几步，“楼七，对不住，我要失约了，我不能再和你结为夫妻，你忘了我吧。” 楼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那天她伤得快死了，她搂着他：“如果有来生，楼七，我一定会嫁给你！” 他们从小就是帝月山庄收养的孤儿，一起习武，一起长大，他从小就喜欢她，他不会忘了，因为他总学不会剑法，被师父罚不许吃饭，是寒衣夜里偷偷给他送来一个馒头。“楼七，快吃，这是我吃暮食时藏起来的。” 从那一天起，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在乎的温暖，他就发誓要待寒衣好。 “为什么？寒衣，我们不是说好的，只要你解了禁术，上了峰顶，我们就……” “楼七……” 他不管她的话，强行将她的手拽住，拉着她就往外走。 而此行，林间的暗处还有天眼阁、消息楼，甚至来自朝中权贵、江湖高手的眼睛在暗暗地盯着。 从昨晚寒衣过来，他们就一直在盯。 经定波候府老候爷的证实，明月院的寒衣，就是神医身边的寒衣，他们想知道这里头是不是阴谋，或者是冷月峰到底掩藏了什么秘密。 第228章 前史(2更) “我不走！”寒衣再一次想甩开，可这次楼七有了准备，任她如何甩，他就是紧紧地拽着她，强行将她拖出去。突然，寒衣痛呼了起来，一只手抱住了头，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着，整个身影都模糊了起来。 楼七大惊，放开了寒衣，“寒衣，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寒衣痛苦地蹲下身子，连连往冷月峰的地方退，一步，两步，离冷月峰越近，她的痛苦赵近，她索性转身跑回林子，痛苦便消失了。“楼七，我不能跟你走了，再也不能了，我把自己的灵魂献给魔神。我现在是仙族后裔的仙仆，我若违背誓言，就会身亡魂消，你看到了，这不是假的，这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神仙，我在峰顶看到了。” 有神仙？这么荒唐。 “你是不是被骗了？” “楼七，我警告你，不许你对我的神尊不敬，不许！”寒衣气得不轻，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小孩子，她是看到魔神现身的，还有石墙那些翻滚的金色文字和画面，她甚至看到了数千年的历史变迁。 楼七不敢说话。 寒衣吞咽了一口，“远古黄帝时期，人间瘟疫横行，魔兽肆虐，天灾人祸不断，苍生黎民苦不堪言。仙界天帝万分痛心，令仙界三族的火族灵女、医族圣女、巫族巫女带着各自的数十族人来到人间，助……” 楼七哈哈知，是酸楚，是讥讽，“不过是才一日而已，你就变成这样了，变得让我不认识。”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在峰顶看到了什么吗，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楼七，你认真记住我的每一句话话，这我不会再告诉你们第二次。” 寒衣很生气，她就知道楼七不会信，任他信不信，她都会告诉他们。 “仙界三族的女仙各自领着数十族人来到人间，助黄帝打理人间，还人间安宁。在她们来到人间之时，天帝将一把回到仙界的钥匙藏在人间大陆。告诉她们：机缘成熟，寻得仙界之钥，便是重返仙界之时。 火族灵女的真身是一只凤凰，她能沟通天地，祈福人间，更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医族圣女精通医术，晓百草药性，能解黎民病痛疾苦；巫族巫女则拥有降伏魔兽、凶禽，驾驭虫类、兽类、禽类的神通。” 林间各处，任是树上的，还是草坪下的，一个个侧耳聆听。 “经过了近千年的流转，仙族在人间有的殒落于天灾，有的在与魔兽的激战中身亡，还有的在品尝百草时殒落。可是因为他们是仙族，灵魂却开始在人间轮回，她们生生世世都会投到各自的族人之中，继续自己的使命。 到了大禹时期，人间逐渐恢复了安宁祥瑞之相。再到殷商，那时的世外三仙族最得百姓们推崇信服，灵女将占卜吉凶之术传授给当时的祭司；圣女则将医术传给百姓；而巫女则将御虫术传给南疆百姓。 到了大秦一统天下时，秦始皇误听奸人之言，听说火族灵女是不死神鸟凤凰，就要吞食灵女骨血，灵女为求自保，带着火族离开中原，前往海岛。 又过了数百年，海岛沉没，灵女带着族人重返中土，而这时，火族之中却出了背叛者，巫女的仙族血脉越来越稀薄，巫女想拥有先祖的尊贵血脉，想夺灵女的仙族血脉，火族与巫族人联手，害死了重返中原的灵女。 然而，被在祭坛上放开鲜血的灵女却并没有死，而是被火族的护卫救走，她因失去仙族的鲜血，身体无法承载强大的灵魂，变得体弱多病，在病痛挣扎中，她恨极了背叛者。灵女为让自己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与这护卫结为夫妻产下了一个女儿。临终前，她用自己毕生的法力，布下了一个大阵，用这玄阵诅咒了火族、巫族的后人。 之后，在长达九百年的岁月里，火族、巫族两族的人口税减，无论男女俱活不过三十岁，可是火族有从仙族带来的圣花种子——幽月兰花，用此花来延续自己的寿命，最开始能延到六十岁，后来寿长的寿命越来越短。到南晋末年时，他们只能延续到四十岁，而巫族的巫女，仙族血脉越纯净，寿命越短。九百年中，最尊贵的青脉巫女从来没有活过三十岁。 时光飞转到了晋末之时，北方的北燕国太子慕容谆，在北方森林狩猎，误入世外医族的神木城。邂逅医族圣女元歌，相爱结合，生下了大凤朝一统天下的霸主慕容慬。 你可知道，为何我朝没有太祖皇帝与皇后的陵墓？” 楼七道：“史书记载，是太祖皇帝怕后人惊扰布下了疑阵，让人无法知晓他的陵墓。” “不，史书记载是假的，民间的传说才是真的。太祖皇帝不是凡人，她是仙界的皇族，当初火族灵女的凤凰仙子下界，身为黑神龙的他因相思难熬，转世化凡。 而凤懿皇后就是凤凰仙子的转世，他们最终飞升去了仙界做神仙。在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世外的医族、巫族。 如今位于西域的楼兰国，便是当年背叛火族灵女的火族后裔。” 她悠悠轻叹一声，“我现在说的，就是这座冷月峰的事了。”她顿了片刻，“数百年前，医族神木城祭司殿大祭司座下有三位最得意的弟子，其中的大弟子无论是修为还是血脉都是最好的。大弟子一心想寻到仙界之钥重返仙界，数度入世寻而不得，就生了奴役整个人类的想法，被祭司殿与族人所不耻。愤然之下，他带自己的二位弟子叛离医仙族。 他离开医仙族，藏身在如今的神龙谷，他在神龙谷建立了拜仙教，自任为教主。令弟子四下收授教徒，实为寻找仙界之钥。 数年之后，他前往西南巫族，想从巫族人的口里打听消息，却遇见了当时的蓝脉巫女，两个人一见钟情。蓝脉巫女为了追求爱情，背叛巫族，嫁给了拜仙教主为妻，诞下了一个乖巧的女儿取名武仙儿。 武元一心修炼，更一心寻找仙界之钥，冷落了妻子，令蓝脉巫女郁郁而终，留下九岁的女儿仙逝。直至妻子逝去，他才恍然大悟，在这天地间，就算他为仙为神，没有妻子，他活着也没有意思。他万念俱灰，却又想到妻子的临终交代，便将教主之位传给大弟子白辰，而自己则带着女儿来了冷月峰修行。” 第229章 奇草 “他为尊两族传统，让拥有仙族血脉的女儿随了妻子的姓氏——月，从此易名月仙儿。月仙儿跟着父亲住在冷月峰，可月仙儿虽是仙族血脉，天赋远不如父母。他为她抢了一个极完美的男人为夫，让她繁衍后代。 若干年后，月仙儿仙逝了，他最后的支柱也塌了。他越发思念妻子，想与妻子生生世世再续前缘，他疯狂的修炼，功力和法术都极为厉害，终于将自己与妻子的灵魂融为了一体。 也是在这时，凤太祖皇帝携凤懿皇后要重返仙界，可是因为武元背叛过医族，罚他永留人间，而他便成此界最后一位神——魔神。 为了让自己重返仙界，他让自己的后人悬壶济世，可是月氏女子的血脉虽尊贵，却一直没有天赋异秉者出现。到了凤成祖年间，他变幻成白衣道人前往北方，得遇了巫月神医月遨，将医族不外传的医术传授于他。 他叮嘱巫月定要悬壶济世，为黎民解除疾苦，他是希望这么做可以为自己赎罪。他所教的拜仙教在大凤朝初期害死了太多的人，这令他觉得罪孽深重。 巫月神医代代相传，到了先帝时，不知是谁误传说他们族中有通往仙界的秘钥，也至巫族四支围攻巫月氏，令巫月全族一千五百余口人尽数惨死。 魔神得晓消息甚是心痛……但他却不能再犯杀孽。 在失去医术传人后，魔神意外地发生被他留在红尘的后人血脉越来越单薄，就在他几乎已经完全失望的时候，发现了巫月氏唯一的后人天姿聪颖，拥有着他期盼数百年的学医天赋！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冷月峰主！” “你问我，那峰顶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是魔神修炼的神殿。在神殿的周围有着上古以来人间存在或已经消失的灵草圣药。 能在月下闪发出彩色星光的幽月兰花，能在风中唱歌的音乐仙草，还有着我从未在医书上见过的、未听过的奇花异草。 楼七，我不会跟你走了，我要留在这儿。我已经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了魔神，你还记得我胳臂那道难看的疤吗？你看现在都消失了！就跟新生儿的肌肤一样好。” 楼七几乎疯狂，寒衣着魔了。 “你是疯了吗？魔神能长生不死，你又得到什么？” 寒衣微微笑着，平静而知足，“只要我助冷月峰主救济苍生黎民，只要她能悟出更多的救人法子，一旦她创出开颅术、换心术、换眼术，甚至于各种各样救人、帮人的医术。她就会功德无量，不仅她会成神为仙，魔神也能重返仙界。 我是魔神的女仆，他们离开人间时，也会带着我离开。楼七，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幸福、快乐过，我不用再担心死亡，也不用担心自己老去后会变丑，我把灵魂献给魔神，就算我死了，魔神也会送我入轮回，而下一世，我依旧会做魔神的女仆……” 她疯了！ 寒衣已经完全地疯了。 她现在居然还笑得这么快乐，笑得这么美。 “寒衣，你醒醒好不好？这世上没有神仙……” “楼七，不许你侮辱我的神尊，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会杀了你！”寒衣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狠，“你回去告诉大公子，曾经的寒衣已经死了，是魔神赐予我新生命。现在只有仙仆寒衣，我生是魔神的仆从，死也是魔神的仆从。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冷月峰，永远不！” 最后三字，她近乎是怒吼出来。 石门轰然而开，秋菱笑脸盈人地站在门口，“寒衣，晨食好了，要用饭了！” 楼七惊得微张着嘴巴，“你……你不是哑巴，你好了？” 寒衣冷声道：“这有什么好奇的？魔神的仙法神通多了去，是魔神赐福让我们恢复了健康。只要我们安守本分，魔神还能赐我们长生不老！” 她扬了扬头，带着得意，进了石门，她一进去，石门轰然而合。 楼七立在原处，心疼得撕心裂肺。 他以为，她好了，他们就能结为夫妻。 可她变了，眼里只有魔神、冷月峰，其他的都不会听。 楼七撕心裂肺地一声痛呼：“寒——衣——” 然，她走得这样的绝决，没有半分的迟疑，很快就消息在石门里，只看到一个石壁，却再也看不到人。 躲在暗处的人，一个个心思诡异，此等匪夷所思的事，真真假假，竟无人能分辩，但有一点是真，那就是冷月峰上有世外高人，而且还是活了几百岁的人。 楼七无力地软坐在地上，似被人生生挖去了心。 不远处，奔来一个剑客，近了石门，重重跪下：“魔神，你收我为仙仆，在下愿生生死死效力魔神！魔神，请收下在下罢！” 月颖起来时，秋菱已经做好了饭菜，她看着秋菱时，还是有些不可思义，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呢？ 秋菱莞尔一笑，“姑娘，你别瞧了，快吃饭。” “虽然声音沙哑，可总比不会说的强，要不我再给你配些药吃，看看能不能让声音变得更好听些。” 寒衣道：“峰主，她能说话还是魔神赐福，秋菱已经很满足了，你就放过她罢。” 月颖沉吟道：“峰顶好些草药我都不认识，回头得查查古籍。” 寒衣道：“那几株能在风中发出音乐声的音乐仙草就很好听，峰主不妨移一株种在洞室里。” 秋菱低应一声，连连点头，“会散发五彩星光的幽月兰花好漂亮，那是魔神的药园，我们不敢摘。” “能让我们看，就是多少人修不来的福气，你还想摘，你是胆儿大了吧。” 秋菱连忙道：“我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我没这胆儿的。” 寒衣很是得意。 月颖发现，秋菱还算正常，而寒衣自去了峰顶后，整个人都不大对劲，是得意，是飘飘然。 “转眼就到春天了，我在库房放了一些面料，里头有针线，你们自己给自己做两身春裳。” 寒衣道：“魔神殿也太空荡了些，应该把那儿好打扮打扮，摆件、轻纱都不能少……” 月颖一时接不上话，那里又不住人，打扮它作甚，再说了，石殿在峰顶，风很大，早晚很冷。 这世间真有鬼神？ 月颖有些不肯定，总觉得哪里不对。 罢了，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第230章 前尘(2更) 明月院。 楼七失魂落魄地回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不待他开口，伍先生、楼三、燕大公子全都知道了原由。 所有人都在沉默，委实寒衣说出的事太过离奇，他们不敢相信。 月颖，不仅是巫月氏的后人，更是魔神与巫女的后人。 她会巫月氏的药灸术、针灸术，是来自魔神。先有魔神后有巫月神医，月颖的月氏，是源自她的先祖是巫族巫女月氏。 在巫族的历史上，曾是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是母系氏传承后人。 伍先生摇着羽扇，“定王府的碧莹郡主正在彻查月姑娘的来历？” “长安、洛阳、成都三处的户籍卷宗都将他们的事神奇地抹去，月太太母亲更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永乐府林西镇。” 燕大公子道：“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她们的具体来历？” “我们查了谢简的身世来历，尤其是他的母族白氏。” 燕大公子未语，似在鼓励般要伍先生继续说。 “白氏是燕京西山县人氏，白家在西山县是书香门第，追溯到四十多年前，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屋子里一片静寂。 楼七沉陷在莫大的痛楚中，原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在这一天将他推入痛苦的深渊。 她宁信魔神，也不再信他。寒衣认为魔神才可以拯救她，居然说出那等可笑的话。 “四十年前，白家嫡长房中最美丽温婉的嫡幼女白雪瑛与巫月族的天才月朦胧订过亲。且两家已经说好，八月十二就要过门迎娶。在巫月家主月清的七十大寿当晚，月氏被巫族四支联手灭族。 就是消息传出后的八月初五，白雪瑛失踪，之后被白家在乡下庄子中寻到人接回白府。巫族嫡支家主派人去传话，要白家将其嫁人。 白雪瑛情急之下嫁给了她母亲娘家的表兄李融。” 燕大公子道：“现在的白雪瑛还活着？” 如果死了，极有可能月太太就是白雪瑛。 可若白雪瑛还活着，这个可能就不攻自破。 月太太是在十九年前过世的，而月氏则是在五年前，若白雪瑛在数年前过世，显然两个人无不融合到一处。 “数年前已经仙逝，嫁给李融为妻后，育有两子一女。谢简的母亲白如梦，乃是白家嫡长房长子的嫡次女。白氏长子娶过两房妻子，结发先后诞下一儿一女便病逝。之后又娶了第二位，这两位白夫人与元配乃是姐妹，妹妹进入白家就是为了照顾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 可这继室却未如两家长辈的愿善待姐姐留下的儿女，相反，因为丈夫心系姐姐，甚至而爱成恨，牵怒姐姐的女儿。 白如梦与娘家人的关系很淡漠，却与月氏母女很亲厚。当年她陪丈夫前往府城参加秋闱，入城之时，在路上遇到了同样去府城采买的月太太母女，彼时月太太急着赶路，热心地载了她们一程。 之后，两家就此结缘，白氏、月氏更是好得如同亲姐妹。月氏为白氏调理身子，不久之后，白氏怀了谢简。 在谢简出生前一个月，月氏住到了谢家，任劳任怨事事亲为。白氏产下谢简后数日，谢家的邻居、朋友一概不如，直至谢衍送出满月请柬，众人才知白氏生下谢简。可见白氏生产时没有痛苦，甚至连谢简出生也未闻哭声。” 伍先生讲罢，又道：“白家还有一桩事，白雪瑛当年离奇失踪的几日里，与白雪瑛感情极好的庶女五姑娘白雪琪病逝了。” 楼三惊道：“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们姐妹都没有死，白家怕开罪巫族，逃离燕京，而白家让白雪琪冒名顶替白雪瑛嫁给李融为妻？” 伍先生道：“当年巫族也有此担忧，在李融成亲后，曾派人前往李家探查，不像是冒名顶替。如果月太太与白家无干，那么月太太极有可能是拜仙教主与巫族巫女的后人。 大凤朝一统天下之初，拜仙教被视为邪教当时闹得很凶，这永乐府钱家的爵位，便是因钱武在江南力杀邪教弟子，几乎要将江南的前朝世族一举歼灭而因治理江南有功得来的。” 在史载之中确有邪教的记录，教主白辰，但对第一代教主的记录却没有。但历史上说过，拜仙教的教主曾是医仙族祭司殿大祭司的得意弟子，叛出族中，创建拜仙教。 拜仙教剿了几十年，到凤高祖皇帝时，他一改太祖的策略，不是用诛杀，而是收拢、降安。当时天下一改情势，百姓们也没有那么畏惧邪教。 到成祖皇帝时，邪教与道门玄教合二为一，不分正邪，天下亦再无邪教之说。 燕大公子道：“冷月峰的水越来越深，放出龙凤儿传说的人至今查不出。” 伍先生道：“需要传书消息楼，将此事传回去？” “不用，恐怕摘星院已经抢先一步下手。” “寒衣背叛了公子，公子打算怎么做？” “她没说错，救她性命的是魔神，我令她上山探查，原就是有危险。到了如今，她也算用死回报了明月院。她既要做魔神的仆从，就由着她去吧。” 楼七在旁边更是绝望。 楼三道：“你这个样子作甚，要不要我帮你找两个美人服侍。” “为什么呢？一个魔神就让我们十几年的情分烟消云散，她不过就见到一次，就把自己的灵魂献给魔神，还声声敬称‘神尊’……” 伍先生摇了摇扇子，“我们理解二公子对权势的痴迷，而寒衣对魔神的痴迷已成执念，与二公子的痴迷都是一样。不同的是，魔神的存在成了她最大的信仰。 寒衣这些日子被恶梦纠缠，畏惧死亡，害怕青春美貌不在，突然知道魔神都能让她避开这一切。她自然愿意为了求得长生不老去赌一把。她不仅不觉得这有错，在她看来，所有阻止她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寒衣只是寻到了那个让她痴迷的东西，有人痴迷于美人，有人痴迷钱财，还有人痴迷于权贵富贵，寒衣痴迷于成仙。 魔神的存在，让她发现了自己在乎什么，她为了这个在乎，愿意去付出一切，哪怕是她的性命都不会觉得有错。 楼三道：“有执念的人真可怕！” 第231章 法则 门外，有人禀道：“大公子，云省首富沐家二姑娘带着她的弟弟抵达冷月峰，正在拜山。” 此刻的松柏林里，寒衣正倨傲地看着沐家一行人，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身后跟着一个清瘦的奶娘，随行的护卫、侍从约有二十余人。 寒衣接过拜帖，瞄了一眼：“想请月主出手，可知月主的规矩？” “还请姑娘赐教！” 寒衣厉喝道：“姑娘，谁是姑娘？这里没有姑娘！” 沐二姑娘被她一阵怒吼，有些无措。 旁边的奶娘立马笑着，走向前来，拿着一个钱袋想塞给寒衣，不曾想寒衣却一挥手，厉声道：“想收买我，当我们冷月峰是什么地方，此处乃是神尊修行地，这等俗世此物也配拿出来碍眼。” 她们为了求医，不远千里而来，为了给两个小公子治病。这三年一直辗转各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此次可是拿定主意要花大价钱的。 沐二姑娘想着有求于人，但凡是高人，总会有些怪脾气，重重一拜，“世间金银确实俗物，有污仙子的眼睛，不知仙子要什么东西，只要我沐家有，一定恭手奉上。” 一声“仙子”，寒衣甚是满意，当即道：“见你们是初次，小仙就不与你们计较。”她微扬着下颌，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在一个卑微的生灵，“我们冷月峰最不需要银子，峰上灵药仙草无数，只有世人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寻不到的。 千年的血参在我们山上有的是，大凤朝皇族拿着两株养成了凡花的幽月兰花当圣花，可真正的仙花，那是不谢不凋，每至月夜，就会闪出五彩星光一样的光芒，比你们俗世的夜明珠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只要我们拿出任何一株草，就能被你们视为天地奇宝。 清毒的圣丹、可返青春的圣药，在我们这儿都有。 可想要，哪有白送的道理？ 哼，你弟弟的病，普天之下，也只有仙族血脉的月主和神尊可以救。可吾神位列神尊之位，早在当年仙界罚他留在人间之时，就有约在先，他不插手人间事。所以，能让你弟弟康复的只有我们月主，月主是主神的后人，也是这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最有学医天赋的人。 巫月神医的医术，还是我们主神传授的呢。 而我们月主更得主神在身边传授医术多年，其医术之高，难以想像。” 寒衣在那儿洋洋得意地吹嘘，一举一动间，不像是故弄玄虚，反而是骄傲，满满的自信，目空一切的气势，不为金银所动，依然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 沐二姑娘道：“仙子想要什么作为酬礼，只管明言！” “好啊！”寒衣笑了起来，“我要世间最好最美的锦缎、轻纱；主神的修行宫殿得添些像样的摆件，摆件要配得上主神的身份。” 不是说收银票的，人家现在不收银票，只要宝物。 最难的就是宝物，还必须能配得上身份，这可有些难。 沐二姑娘微蹙着眉头，“请问仙子，什么样的礼物才能算得上最好的？” 寒衣一时被问住了，正要答话，石门里走出一个粉纱少女，声音沙哑，“寒衣，月主说了，因这早前与人说好的，此次收银票。” 寒衣如同见了鬼，“我们几个修行之人，要那等俗物作甚？” “月主说，不能失约于人，你照办罢。” 寒衣轻哼一声，似气得不轻，“主神殿的摆件怎么办？” 秋菱道：“想要寻摆件，有的是机会，从第三个人开始，只收物，不收金银俗物。将月主的规矩说给她们听，听懂了就进去，未听懂就仔细琢磨。” 寒衣开始说月颖的《医仙法则十二条》，声音清朗，久久回荡在林间。不远处还有来瞧热闹的山民，而一边奔过来一个神色颓废的游侠，待寒衣说完，又跟着背诵了一遍，“喂，你们听懂了没有？听懂没有？” 沐二姑娘望着这游侠打扮的人，面露狐疑。 游侠一脸讨好，“仙子，你是主神跟前服侍的人，能不能劳仙子与主神说说话，你看我做仙仆如何？我武功高，人长得俊，定不会污了主神的名头……” 寒衣轻喝一声：“滚！” 游侠站着未动，依旧一脸巴结，“仙子，你就帮我美言几句呗，不就是主神修行宫要搜罗宝贝，在下一定弄到。” “那待你弄到了再说，这寻常的宝物，我们冷月峰可瞧不上。” 游侠似得了鼓励，当即大叫一声，“是，仙仆一定效命主神，寻到世间的宝贝孝敬主神。” 寒衣摆了摆手，定定地看着沐二姑娘。 沐二姑娘道：“我记住规矩了。” “记住了，就带着一个心细能干的仆从，再有你的弟弟们进入洞室，其他人可以回去了，一个月后，派人来此接人。”寒衣轻哼一声，“来接的人记得给猴儿们备些吃食，可也不能太多，上回定波候府把猴儿们都吃坏了。” 沐二姑娘起身，奶娘与后面的人使了个眼然，从马车上抱着一对长得一般模样，又被紧紧背靠背捆在一处的男童，一出来，两男童就稚音唤道：“二姐，二姐……” 周围瞧热闹的道：“听说聪慧过人，就是得了软骨病，三岁都不会走路，这是娘胎里得的病，亦不知能不能治？” “神医出手，怎会没治，肯定能治。” 奶娘将两个男童背在背上，跟着沐二姑娘往洞室行去。 秋菱立在洞室门口，问道：“这里可有打柴的樵夫？” 立有数人齐声高呼：“仙子姑娘，有！” 这可是神医家的仙子姑娘，若能与冷月峰扯上关系，那可是无比荣幸的事。 秋菱道：“我们冷月峰需要一些上等的好薪，备给病患熬药、做饭烧用，你们明儿给送两担来。” 一个背着药篓的男子笑道：“仙子放心，明儿我就送一担过来。” 秋菱淡淡地道：“你不是采药的，是要改行当樵夫了？” 采药男子有些尴尬。 两个真正的樵夫则是哈哈大笑。 秋菱指着他们道：“有劳二位小哥，我是月主的侍女小秋，明儿送来，找我就好。” “是！是！我一定挑了最好的薪材送来。” 第232章 连体婴(2更) 秋菱转身进了洞室，洞门轰隆合上。 沐家的人一干人互望一眼，领首的人朗声道：“且先回县城住下罢，一个月后再来。” 洞室里，寒衣厉声对沐二姑娘一行四人道：“你们居于外洞室，没有吩咐不得跨入内室半步。月主治疗的时候，你们在外面等着，不得喧哗。外洞室有厨房、石室，你们可以挑两间石室住下，厨房里有米面等物，你们可以自己做饭吃。” 秋菱进入内室，月颖正在案前预备东西，“一会儿让他们把孩子抱进来，病患有病患的隐私，无论你们看到什么在我面前说说即可，莫要外传。既然沐家说是软骨病，你们就当是软骨病。” “是——” 不一会儿寒衣令她们把孩子带进去。 奶娘与沐二姑娘心里忐忑，委实这个叫寒衣的女子态度倨傲，若是装的还好，偏偏就是这性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似上门求医的全都低人一等。 秋菱还好些，只这姑娘的声音太沙哑，听着有些吓人。 待进了内室，里头坐了一个素衫白发女子，生得漂亮水灵，容似少女，“你们不必行礼，直接将孩子放在温玉石案上。” 奶娘将孩子放好，伸手给解开包捆的紫绫，层层解开，露出一个连体男童的样子，寒衣一早就知，秋菱面容微惊。 月颖围着温玉案轻走，柔声问道：“你们今晨都吃了什么？” 一个脖子有红记的男童道：“二姐给我们买了鲜肉包子。” 另一个道：“用鱼肉和羊肉加葱做的。” “还有呢。” 主仆二人以为既是神医，怕是性子比那两个侍女还差，没想她对两个孩子倒是温和，反而与他们闲聊。 月颖的意识里，男晶人正在扫描，一扫描完就化成了眼前所见的孩子轮廓，上面清楚的显示着他们的整个身体构造，“这两个孩子贵在养得不错，身体底子也好，我会令寒衣抓两剂药，你们先给他们吃两日，两日后我会将他们分开。背部连接，有各自的心脏和内脏器官，统共有三个肾脏，其中一个他们二人共用，这共用的肾像七八岁男童的肾，发育得比预想的要好。 沐二姑娘且想想，这个强大的肾脏给哪一个弟弟，我医治的时候也好下手。再说明一点，你脖子上有红记的弟弟属于自己的那个肾很弱，虽有三岁，却只有一个周岁孩子的肾。 他一定尿频，每天撒尿的次数远多于另一个，还时常尿床。” 奶娘佩服不已，人家瞧一眼就知道症结所在，还说得清清楚楚。 沐二姑娘知这是能治，心下大喜，这些年，母亲为了给两个弟弟治病，可没少花心思，还不敢让祖母和父亲知道真实情况，一直谎称是软骨病。 沐二姑娘道：“神医……” “唤我月主即可。” 据说，这位月主有一百又三岁，一头银白发丝，面若二八少女，还真世外高人。 “月主，分开他们的机率是几成，他们治好之后，能与正常孩子一样。” “一个月后，你们会离开冷月峰，但因初分开，他们会有一个适应生活的过程。初时显得比其他孩子要单薄，调理三五个月，就可与正常健康的孩子一样。” “能把最强大的肾给我大弟弟。”沐二姑娘用手指着脖子上有红记的孩子。 转而，她又道：“如果我二弟弟失去了这个最强大的肾会如何？” “阳虚，不如另一个长得高大，甚至于会影响成人后的生儿育女。” 沐二姑娘咬了咬唇，似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把两个小肾给我二弟弟，最强大的肾给我大弟弟会如何？” “两个一样健康，也有可能是大的无法承受一颗强大的肾。” 沐二姑娘道：“那把强大的肾给我二弟弟，两颗小的给大弟弟。” “你决定了？” 月颖问。 沐二姑娘肯定地点头。 “把他们抱出去，寒衣，抓药！” 奶娘抱起两个孩子，沐二姑娘给弟弟们拢了一下衣裳。 寒衣一闪身，将手一伸，“说好的诊资。” 沐二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二百万两，一两不少。” “你是不是觉得价很高？” “不，我听说月主出手，必用最好的药，仅给定波候用的血参前后加起来就价值十万两银子，其他名贵药材亦有不少。” “是啊，我们辛苦一场，可别人却从我们这里分一杯羹，最终赚的也不过是一些药草钱，峰顶的奇药虽多，可总有用完的一天，他们分明就是仗着我们月主生于世外，不懂俗世，那些人就是强盗！” 寒衣啐骂了一句，清点了一番，俱是十万两一张的。 沐家果然钱多，一出手就是二百万两的诊资，付钱爽快，半点也没拖泥带水。 秋菱此刻已站在药架前，月颖正说着方子，只说了一遍，秋菱就记住了，转身开始抓药、配药。 沐二姑娘看着两个弟弟，低声道：“大弟弟，你得两个小肾，小弟弟是一个大肾，你们会怪二姐吗？这是让你们一样健康唯一的法子。” 大的道：“等我和弟弟分开，我就能看到弟弟了。” “是，你们就能看见彼此，以后还能一起玩，一起读书上学。” 小弟弟嘴里欢喜鼓舞，“好啊，好啊，我以后就能看到哥哥，还可以自己走路，不用只能立不能走。” 奶娘低声道：“二姑娘，夫人、老爷会接到消息吗？” “父亲若知道他们的软骨病痊愈，肯定会非常高兴的。这几年，母亲一直不许他见到弟弟们，就是怕吓着他，到时候康复了，他知道母亲愿意让他得见，一定会亲自来接的。” “刀强一定会把消息告诉夫人。” 两天后，送柴的樵夫来的不是两个，而是有六个人，个个都挑着担儿，所有的薪柴都砌成三尺的棍，码得整整齐齐，又扎成捆，最小的亦有两人合抱那么大，最大的更有三人合抱，还一个樵夫挑着一担茅草，六个人都露出憨厚的笑意。 秋菱道：“你们进来吧，把柴送到柴房去。” 第233章 打理 几人挑着挑儿进来，内洞室的门合着，只能看到外洞室的长廊弯曲，长廊的旁边有大小不等的洞室，一样的石床，一样的石案、甚至摆着一样的石杌，却只得两间洞室有人住，里头铺着白色的床单、叠着整齐的白色被褥与枕头。 奶娘听到有人进来，用斗篷将两个公子裹了起来，“好了，一会儿再玩……” 两个孩子见到生人，也是一脸防备。 秋菱指了一下紫房，几人把柴码好。 出得洞室，秋菱掏出钱袋，“你的柴大捆，给你二枚银锞子，你的小就得一枚，那挑禾草算一枚……” 一枚银锞子可是一分的银子，得值一百文钱，寻常这样的一担柴了最多十二文，算是给了高价。 “后日一早，你们送一只鸡过来，大后日再送两只鸽子过来，第三日你们送两斤鲫鱼过来；第四日是鸡；第五日是鸽子，第六日又是鲫鱼，你们六个人商量一下，可莫送多了。我们月主不杀生，送来的时候，劳你们都杀好，鸽子不能用刀杀，得放在水里闷死，如此才能养人。这些是给两个软骨病的孩子补身子，一定要挑好的，钱的事，冷月峰不会亏了你们。” 几人齐声应是。 对于突然出来的四个樵夫，另两个有些不快，可这位姑娘说了，让他们商量好，那就商量呗，自家没鸡，但邻里总有养鸡的，买了烧好拾掇干净再拿过来，冷月峰付钱痛快，卖他们一担柴，就当别处好几担。 几人正要离开，秋菱唤了声“等等”，她又继续道：“对了，你们若能寻到新鲜的野菜、各种菜蔬也可以送些过来，月主就爱吃这个。” 一听是冷月峰主爱吃的，几个人连连应声。 秋菱道了声“走好！” 石门合上，一人道：“这位仙子声音不好听，可人极好。那个寒衣仙子脾气可傲得很，见人就瞧不起！还特爱训人。” “寒衣仙子、小秋仙子都见着了，就是没看过月主。” “嘘，你疯了不成，峰上可住着一位神，月主是他的后人，他护得很。想当初，因为江湖人夺宝，那凤凰湖涨水淹死了多少人？” “一会儿有人说是龙神凤神的女儿，现在又说魔神的后人，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是神就对了，管他是什么神，能保我们平安，还能赚钱养家，不比什么都强。” 几个人议论了一阵，各自散去。 而此刻，寒衣正在训秋菱，“什么臭男人都往洞室里带，就不能让他们把柴放在外头，得暇再搬。万一遇上那些居心叵测的，扰了主神修炼，一怒之下，地动山摇，湖水上涨，出了人命，可是你的责任？” 秋菱想到凤凰湖涨潮的事，那一下淹死多少人，心下一紧，“我……我就想着让他们放到柴房……” “小秋，这次便罢了，我才是冷月峰的仙仆，而你是月主侍女。在这里，除了主神与月主，就是我的话管用。” 寒衣一喝完，转身离去。 奶娘低声道：“二姑娘，寒衣仙子是统管这里的，就像我们府的内宅管家。” 秋菱抬眸看着寒衣，以前没接触，这女子怎说话如此霸道，该管的不该管的，她全都想管。 翌日，月颖开始给沐家兄弟治疗。 寒衣与秋菱都成了她的助手，穿着罩衣站在温玉石案前帮忙。 奶娘在外洞室的厨房里煎药。 沐二姑娘在内洞室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也没听到两个弟弟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秋菱在里头喊了一声，“血参肉灵芝汤，熬好了没有！里头等着用呢，快点盛半碗，大公子的手术已经结束，需要补养！” 奶娘立马盛了半碗，还滚烫着捧着了过来。 秋菱看了一眼，“继续熬，一会儿二公子还服半碗，月主说了，这汤补人，熬得越久越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秋菱又喝了一声：“二公子的汤药！” 奶娘一路快奔又递了半碗。 秋菱道：“恭喜各位，手术成功！但还需要在内洞室观察，我和寒衣会轮流照顾。你们就不必再守了，吃饭后就歇下吧，两位公子会在里头待五天，需要什么我们会与你们说。” 沐二姑娘拍了拍胸口。 而外头的林下，竟莫名地多了几顶帐篷。 燕大公子立在那儿，看不到凭听觉判断。 人有呼吸声，不同的人，呼吸与心跳的频律各不相同。 楼三低声道：“有不远千里来求诊的人，有穷苦百姓，也有世家豪门。广宁候的嫡长子、燕京裴家的大纨绔，无情剑客扮成了江湖中人……” “这消息倒是传得快。” “定波候老候爷一路吵着要出家修道，被儿子、孙儿一路哄着劝着回江南，他见人就夸，从永乐府到江南，只怕就没人不知道的。阳家花了一大笔钱瞧病，可人家依旧觉得冷月峰是救命恩人！” 不远处，有乡野妇人背着背篓，篓里装着一个锅，嘴里喊着：“卖鸡蛋、大包子、白面馒头喽！” 这不是无人涉足之地，一朝扬名天下知，竟还有了来卖小吃的。 “卖瓜子、花生喽！又香又脆的香瓜子！盐水花生！” 有人大声道：“卖鸡蛋的，给我来十个鸡蛋，再十个肉包子。” “客官，稍等，马上给你取。” “买瓜子的小孩，快过来！” 燕大公子微微锁眉，“那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本公子不得不来守着。” 楼三低声道：“寒衣离开明月院，她现在只认自己是冷月峰的人。” 为了赚银子，把他身边最精通医术、毒术的一个女子给弄丢了。 而这女子果决到连意中人也不要，一心只想侍奉什么魔神。 燕大公子盯着山林时，从山的那一边隐秘小道上，月颖领着秋菱下了山，两个人扮成小村姑模样。 秋菱一面整着葛布衣裳，一面紧赶几步追上月颖。 “姑娘，你不在，寒衣在洞室又要称王称霸了。” 月颖也不明白，寒衣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忠心，以前忠心燕大公子，如今忠心魔神。说她忠心自己，得了吧，寒衣可不会，她忠心的是魔神，还觉得洞室除月颖以外，就当属自己最大。 第234章 第233-1章 档案(2更) 月颖看着秋菱，“那养嗓丸不错，你声音的暗哑又减褪了一分，继续吃。” 秋菱只觉得这两天的嗓门变大了，当即笑道：“姑娘，你真厉害。” “是我厉害吗？是魔神厉害吧。” 秋菱吃姑娘配的药，照着她给的法子解毒、调养，后来的一段日子，她就会不自觉地说话，好些时间嘴巴都会一张一合，明明早前吹的时候都有极低的声音，虽然极暗哑，可她自己感觉到了。 那天一觉醒来，就说不出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魔神厉害，姑娘也很厉害。” 月颖道：“记得清叶讲的靠山庄苏家故事。若我是苏七娘，现在对素无关系的吴婶多有关照，却对苏家人不管不问，这样对不对？” 秋菱倍觉感动，姑娘就是苏七娘，与家里断绝关系，易随母姓，换了户籍、身份。姑娘告诉她这样，这就是信任，姑娘连寒衣都没说呢。 “苏家三房确实做得过分，姑娘不理他们是对的，可苏家大房太过冷漠，最后还想落井下石，你不理也是对的。 可是，这不是血融于水，你可以不与他们相认，但帮一下苏家大房也成。虽然孙氏刁钻又爱钱不认人，但除了干活，在其他地方并不算刻薄。 王大娘一家待你有情有义，姑娘更应该帮衬。” 月颖这次出来，想去瞧瞧王大娘，临出门还特意装扮一番，蒙了纱巾，让自己脸上看起来人依旧有疤痕的样子。 山间的风景很美，兜兜转转一圈后近了凤凰湖，到了凤凰湖离百里县城就不远了。 今日的凤凰湖畔，聚了一些人，领首的依然是一个华衣贵袍的公子，身后跟着一群官员。 “钦差大人，那晚的事发生太突然了，也不知是江湖上哪路蟊贼攀上了冷月峰，扰乱了修炼的神灵，降下了神怒，突然就涨起了冲天的巨浪，将岸边放花灯的人都卷下去了……” 华衣公子道：“冷月峰上到底住了什么人？” 县令道：“据冷月峰的侍女所称，上头住的是魔神，就是几百多年前建立了拜仙教的教主武元。当年他在妻子逝后，万念俱灰，带着女儿月仙儿在冷月峰修行，再也不曾过问人间俗世。 魔神早前原是医仙族祭司殿大祭司座下的大弟子，天赋异秉，医术过人，可是为了寻到仙界之钥，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想要奴役所有人族，后与医族决裂，叛离医族创建拜仙教……” “本王在皇家的档案中看到过此类记载，过了这么多久，此人还活着？” “活着，活着，听说修炼了什么神功，将自己与妻子的灵魂融为了一体，法力无边，一怒之下便能地动山摇，这次他一怒，连定陵的两位定王墓都塌了……” 月颖拉着秋菱的手，二人边说边行，看到湖边的人群，相视而望。 自从凤凰湖淹死了人，连渔民都不下湖了，百姓们更是远避着，不远处，正有乡民们在修建神庙。 二人望了一眼，继续像没事人一样往县城行进。 月颖是从谢简口里知道王大娘一家的事，寻着谢简给的地址，寻到了县学外头一处小宅子，这处小宅子里住了几户人家，全都是租客，有的租一间，有的租两间，王大娘就租了两家屋子，一间由她们母女住，另一间则是给王大龙住。 王大龙在县学读书，正准备着今处秋天的乡试。 秋菱呼道：“请问王大娘在吗？” 秋菱的左臂已经大好，只还不能太用力，月颖见恢复得差不多，虽还绑着木条，却不再用绷带。秋菱身上备有吊手臂的布带，想吊的时候就从怀里掏出来，将左臂放在上头。 “谁呀？”一个熟悉的女音，王小凤从里头探出脑袋，看着清秀少女身后的蒙面纱少女，当即道：“是小初吗，你……你这么久去哪儿了，是你来瞧我们了？” 月颖笑着：“小凤，我听说你们家搬到县城来了，特意来瞧你们。” 她手里提着一包点心，又有一包茶叶，随道带了一包用纸包着的衣料。 王小凤大声对着里面喊：“娘！娘！是小初，小初来瞧我们了。” 王大娘从屋里探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几个月没见，王大娘似乎老了一大截，月颖笑道：“大娘近来可好？” “好！好！你真是有心了，自己卖刺绣挣钱，还给我们送了年节礼，又不知你住在何处，连回礼都寻不着地儿，快进来！” 月颖用力吸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肉香扑鼻而来。 王小凤道：“我娘和我在县城做点小生意，我们卖卤食，也不会做什么精贵的，就卤些猪头肉卖。” 王大娘道：“给小初切点上来，让她尝尝我家的猪头肉。” 月颖打量着屋子，靠里墙的角落里摆了一张床，外头垒了灶，又还有几捆薪柴。 王大娘笑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唉，你离开后是不知道，你大伯、三叔两家分家了，三房哪是会过日子的，等到年节前两家又天天吵着要合到一住。 你大伯母、大伯父不同意，三房分家时什么都一半，处处占了好，结果没几日粮食全被你三叔父子卖钱买酒给败光了……” 苏家的事，月颖听清叶绘声绘气地讲这。 但听清叶讲是一回事，从王大娘嘴里出来更为真实。 月颖垂首，淡淡地道：“我离开后，就弃了苏姓，照我娘的遗愿，改姓月，我就是真正的小初了。” 王大娘道：“现在叫月小初？”她微停片刻，“当初你外祖母原就是招赘你爹去月家，这样也好，与他们断得干干净净的。” 月颖问道：“听这里的街坊说，小凤订亲了？” 王大娘笑，“多亏你临离开时的话，后来大龙回家，我们与他商量，他有一个同窗有亲戚在府城，就帮忙打听了莫九公子的事，这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啊，已经订亲了。 如今也是因祸得福，凤凰湖神怒，莫九没了。若是小凤真与他订亲，要是莫家非让她嫁过去，以我们家的情况，根本就挡不住。 大龙与我商量的，说他同窗里头有个姓季的后生，虽然家里贫寒，跟着兄嫂度日，但人品贵重，亦有才华。我就做主，让小凤和季志合订亲了。 只等秋闱之后，小凤就和季志合完婚。 我现在就担心大龙，你说大龙这孩子，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上元佳节那天，他、志合和小凤、青花都去湖边放花灯，谁曾想就出了事，第一次涨潮没甚事，听到有人喊快跑，就躲远了。第二次的时候，明明有人又喊快跑，偏青花那孩子……” 第235章 第233-2章 卤食 秋菱温顺乖巧地立在月颖的身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王小凤切了盘猪头肉过来，笑道：“小初，快尝尝，我和娘做的。” 月颖接过筷子，给了秋菱一双，取了一块，一口喂入，除了盐味就没任何味道，要说好吃，还真是不好吃。 这也算卤菜？ 以前感觉王大娘的饭菜做得不错啊，可这卤菜跟盐水煮的一样，别说色香味，一样不沾边。 王小凤满心的期待，看到月颖这如同嚼蜡的表情，“我哥说很好吃的，季三哥也说好吃，没这么难吃吧。” 秋菱亦挑了一块尝，除了咸味没其他的味儿了，她扁了扁嘴，而且这放了多少盐，咸得要命。 月颖问道：“大娘一天能卖几个猪头？” 王小凤道：“小初，这可是县城，我们又是做县学学子、先生们的生意，能卖一个就不错了，再说了，我们家生意挺好的，每天都卖完了的……” “大娘，这房租一个月多少？” “一个月三百文，一间屋子是一百五十文。” 王小凤眉飞色舞地道：“我们一个猪头的进价是五十文，等我和我娘拾掇干净，再分割切出来，足有十来斤肉呢，一斤卤肉十八文，有的时候卖完能得一百四十多文，有时候是一百七十多文。我们一天能挣几十文钱呢，可比乡下好过多了，我现在都不绣花，跟着我娘做卤猪头肉卖！” 就按一个猪肉头赚一百文计，可他们家一天的房租得摊十文钱，还有一家三口的三餐吃饭怎么也得二十文，再有柴火费、杂费再算十文，一天就赚六十文，对于这六十文钱，王大娘母女就高兴成这样，觉得日子好过，比乡下好。 月颖道：“你们做得真不好吃。小菱，你记得我上次做卤菜的卤料罢，你带着小凤姑娘去重新买些卤料来，我今儿亲自给他们做，若能买到新鲜的鸡蛋、鸡、鸭，你都买上一些。” 秋菱应了一声“是”。 王小凤道：“小初，你会做卤菜？” “比你做得好些。” 秋菱道：“小凤姑娘，跟我走吧，我帮你们买卤料，下次你就知道怎么自己买了，而且我家姑娘做的卤料，一用就是几个月，不用换老汤。” 王大娘有些无法相信，“我听志合说，府城大酒楼的卤食就是这样做的，可我们乡野人家不会呀。” 赠人千金，不如授人一技。 秋菱带着王小凤在县城兜了一圈，又是鸡、又是鸭，甚至还买了一些素食回来。 月颖将配料包全部打开，让王小凤生火，亲自制作卤料，而秋菱则帮着王大娘给鸡鸭脱毛，半个时辰后，一股香味飘出，那卤汁亦不同早前的，香味令人沉醉，惹得王小凤连连吞咽唾沫口水。 她又炒了花生米，煎了辣椒油，备齐各种调料，分别装在不同的陶罐里，上头贴着标签，将素菜用水焯过捞起来，装到不同的小盆里盛好。 眼瞧着近晌时分，正卖卤食的时候，王大娘急着卖，王小凤则要开始给哥哥、未婚夫做饭。 月颖一捞好，道：“大娘，走吧！” 她这才知道，平日王大娘卖卤食就是背一个背篓，带一个筛子，带上菜板和菜刀，再一把秤就行了，可今儿做的花样多，王大娘找了领居借背篓、还扛了一个大簸箕。 这样是做生意的？ 怎么像是赶集的。 月颖有些汗，依旧令了秋菱去县书对面。 王大娘刚一摆好摊，出来的学子们就寻着香味过来。 “王大娘，你家今儿的卤菜好像与往常不一样啊？” “这个……这个是我侄女给调的料，各位秀才老爷要不要尝尝！” “给我三两！” “我来半斤！” 王大娘切肉称，月颖负责切，秋菱则负责调味。 月颖道：“小菱，你上回左臂伤了还没好全，先别用左手。” “姑娘，我没那么娇气。” “什么呀，你要伤了，我还得花钱给你治病，多麻烦。” 秋菱忙碌着调味，虽只用右手，却动作麻利，不多时就拌好，倒到油纸上，学子接过三肉卤肉，用手拈了一块肉，“嗯，不错，比以前香多了，很好吃！” 王大龙与季志合出来时，就看到县学对面的众人小摊中，王大娘带着两个少女的摊前生意格外火红，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早前买了三两的，一口吃完还不满足，又排第二次等碰上买。 王大龙捧着书，健步走到自家的摊前，“娘！” “你们回去吃晌午，小凤在家做饭呢，家里给你留了卤食。” 王大龙视线一转，看到月颖，“小初，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娘和小凤见天地念叨。” 月颖的刀工很好，拿刀子的，不可能不好，早就练出来了，“我今天刚来，一来就看到大娘和小凤在厨房做卤食，就帮了一下忙。大龙哥，回去尝尝我卤的菜，看看味道喜不喜欢。” 季志合看秋菱一只手拌菜，忙不开，道：“姑娘，我来吧！” 秋菱微微一笑，“公子，这可是拌菜调味，一般人还做不来呢，每样调料放多少，如何调配，这都得有经验，就这一手拌菜手艺，我家姑娘可没少让我做，我练了好久才练出来。” 季志合微怔，原想帮忙，原来这个不宁讲究经验，他不是瞧这姑娘只用一只，左手也微微使一下，瞧着像是她的左手不便才想帮忙的。 王大娘道：“志合，你真想帮忙就算账收钱吧！” 一个穿着茧绸的胖公子近了跟前，直接指着那只又肥又大的鸭子道：“我要这个！多少钱？” 王大娘道：“高公子，这鸭子得有三斤三两，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这么大一只，买去吃不完岂不浪费。 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高公子不快地嘟囔，让他排了这么久，还不让人买了，“让你称就称，我又不是不付你钱。” 王大娘应了一声，抓了鸭子往秤盘上放，“三斤三两，足足的，鸡鸭不拌料，可以送五两素菜。” 王大娘随手递给月颖，高公子道：“谁说要切了，我就爱吃整的，我不吃素菜，把鸭子给我包了。” 高公子长和胖，一个人比两个还宽，已经长这样了，还爱吃肉，一吃就是几斤。 王大娘道：“卤鸭一斤三十文，志合算账！” 高公子脱口道：“九十五文，给你一串钱，不用找了。” 第236章 红火(2更) 他抱了鸭子就走，没走几步，忍住打开纸，一口咬下，那样子竟似饿极了一般。 “王大娘，我买半斤，多给拌些萝卜丝、卷心莲丝进去！” “好嘞，小菱一会儿多加些素菜丝。” 买肉时，拌菜的时候还送素菜丝，且只有肉才算钱，买卤食的都觉得自己赚了。 卤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不到半个时辰就买光了，连一些过路的人也闻到香味过来买上几两，一看只肉算钱，拌菜时送素菜，欢喜得很。 王小凤觉得今儿做午食晚了，饭做好了还不见王大龙和季志合来，不由得时不时到院门外张望。 住在这院里的，多是在县城摆小难做小生意的，还有一家是卖豆腐，每日做上一担豆腐，挑着走街窜巷，还有一家是做货郎小生气，也是走街窜巷，几乎都是家里有人在县学读书，一来赚钱，二来照顾家里读书的儿子或是兄弟。 用罢午食，王大龙与季志合继续回县学读书。 王大娘吐了口气，“三月初就要去府城应试，真希望他们俩能考上鹿鸣书院，这样中举人的希望就大了。听说只有考入鹿鸣书院的人才能中举人，也只有在鹿鸣书院念过书的人才能考中进士……” 县城还能有熟人，还有拐着弯的亲戚，可若在府城，那边可一个人不认识。 月颖道：“今儿我把如何调制卤料的法子都教给大娘，你往后就这样调，买的食材一定要新鲜，不能买坏掉的猪肉等物。夏天不易存放，宁可少做也不能多做，卖完就收摊。” 王大娘道：“明儿我就买两个猪头，再买些鸡鸭卤着！” 今儿的卤蛋也买得不错。 尤其是那这种买肉还送上几两素菜拌上，秀才们最喜欢。 王大娘没住的地方，月颖带了秋菱住到县城的客栈里，下午又去寻了个木匠铺子，上头绘了一张图。 “照着图纸给我做一个推车，多少钱？” 木匠铺子是父子三人开的，这是祖传的生意，像这种祖传手艺的铺子，县城就有好几家的，比如张铁匠铺、罗石匠铺，还有一家名叫玉豆腐的铺子都是祖上传下的手艺。 “这推车设计巧妙，很是精致，是摆吃食摊用的罢？” “是！店家开价吧。” 老店家比划了三根指头：“三两银子。” 月颖道：“我给十两银子，明儿巳正取货，你们能做出来么？” 她既然把卤菜秘方传给王大娘母女，不在乎再送她们一个摆卤菜摊的推车，在现代这样的推车可不少，这只是她简化后的图纸，下面有两个轮子，分了上下三层，最下面放调料，上、中两层摆卤菜。 父子三人面有异色。 月颖一使眼色，秋菱掏出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张五两银票，“这是定金，明日辰正，我们过来取货，取货之后，图纸得还给我们。” 他们要是学了去，月颖不在乎，她绘这图纸可花了好长时间。 月颖道：“下次还会再订制，有劳大叔与二位大哥费心。” 有钱赚，木匠铺店家很乐意，他们是做祖传手艺，像这种新式图纸最是喜欢，一旦做出来，少不得有人继续来做，因只他家会，通常要的价可比别处贵上二三成。 老木匠道：“就我们父子三人不成，把你二叔父子几个叫过来搭把手，说我们给二两银子。” “爹，这可是新式图，二叔要是学了去……” “学了就学了，他在林东镇开铺子，与我们家不冲突，让大毛跑一趟罢。” “好。” 次晨，月颖辰正取货，看到小推车时很时是满意，旁边还有一只桶，付了余款，她取回图纸，推着车去了铁匠铺子，又买了两把菜刀，这才往王大娘家去。 王大娘正要出门，见月颖过来，“小初！” “大娘，这是我送你家的小推车，你瞧瞧好使不，你那背篓着实不成，用这样的罢，往后你推这样去县学，就算去了府城，这小推车也是时新的好工具。” 王小凤咋了咋舌，就见月颖将猪头肉、鸡、鸭、卤蛋、素菜等物一一摆了进去，每一层又能用上。 月颖还演示了一下若是两个人如何站立，若是三个又如何站才方便。 待王大龙、季志合出来时，发现王大娘的摊从背篓改成了时新的推车，推车上还挂了一个红布白底的布幡，上写“王大娘卤食”。 月颖扯着嗓子喊道：“王大娘卤菜！色香味齐全，卤猪头肉，一斤十八文，卤鸡一斤二十五文，卤鸭一斤三十文。” 这里养鸭的人太少，也至鸭子比鸡贵，再加上世人宁可卖鸡，也不愿卖鸭。 就像苏家的孙氏，就只养鸭不养鸡，嫌鸡不如鸭下蛋多。 “卤蛋一个三文！” “买卤肉送素菜啦，实惠又美味！” 秋菱有些佩服的看着自家姑娘，同样是人脑子，她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主意一个比一个正，转得又快，就像现在，先是配卤料，再是设计推车，这会子又吆喝开。 高公子人未到，见前面又排长队，大叫道：“王大娘，给我留一只又肥又大的鸭子，我只要鸭子，要最大的！” 县学里，一个年轻人看到王大娘身边站的面纱少女，眼神微沉，这不是苏七娘？虽然人长高了，但他在苏家见过啊。 不知道姑父晓不晓得。 苏家还在四下寻人，希望能把她找回去，几个月不见，像变了一个人。 月颖正在切菜，动作熟络，刀功更是一等一的好。 秋菱问道：“公子要偏辣的还是偏酸的？” “听说你们这的香辣味不错，我要香辣味。” “好咧！” 年轻人一把拉住一个秀才，“王大娘身边的面纱少女是谁？” “她的侄女呀，听说王大娘的卤菜就是她给调制的，昨儿就在这儿帮王大娘买卤菜。昨天增了卤鸡、卤鸭，还给拌菜加萝卜丝、菜丝，里头还加花生，好些学子都爱吃。” 明明就是苏七娘，怎么变成王大娘的侄女。 这苏七娘不帮苏家，倒与王大娘亲近。 他又想到外头的流言，说牛棚失火，苏七娘是被王大娘从火里背出来的，而害苏七娘毁容的是苏家三房，两相比对。在苏七娘心里，许是王大娘比苏家人都要重要。 瞧王大娘卤食摊的生意，这么多人买，这得多火红。 姑父、姑母还真是，这么能干的侄女，硬是给赶走弄飞了，刺绣好便罢了，就连这做卤食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月颖晌午在王大娘用了午食便离开了县城，离开前往谢家的文房铺子送了一封，告诉谢简，说自己一切安好。 第237章 可错 靠山庄，苏家。 胡氏听娘家大嫂说娘家侄儿胡大鹏在县学门前见到了苏七娘，不待她出声，孙氏已经激动起来，“真是我家初儿？” “大鹏瞧得清清楚楚的，他可是见过你家七娘，怎会认错人。还打听了一下，王大成家的居然说是她侄女，在县学门前帮她买卤食，哦哟，这七娘现在可是了不得，都有侍女服侍了。 传授了王大娘制作卤菜的经验，还送了王家一个好漂亮的小推车，啧啧，王大娘卤食这几天在县城好大的名声，早前得买半日才能把卤食卖完，现在一出去半个时辰就买光了。 王小凤专门在家做卤食，这才一个月，家里就招了两个妇人专门烧鸡宰鸭收拾猪头肉。王大娘把娘家嫂子、侄媳叫过去帮忙，听说一天给她们开三十文的工钱，早前原是租两间屋子的，如今人家把一个院子都租下来了，你说阔气不阔气？ 这一天最好的时候能卖三两多银子，最差也是二两，啧啧，生意好得不得了，就连县令、县丞大人都去她家买卤菜。” 一天二两银子，这什么概念？ 二两啊，一个月就是六十两，好大一笔钱。 他们家一个月也没二两收入。 孙氏此刻更是捶胸顿足，“初儿回来，怎么也不回家啊。” 苏秀云依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道：“怨怪得了谁？还不是怪三房使坏要把七妹卖给李商人。七妹被逼急了，拿了二婶的嫁妆来换离开。” 落音时，她痛心地道：“我待七妹可不差啊，她又与我好，怎的连我都不理了，肯定是苏巧云在背后挑驳。” 胡舅母道：“这王家如今的日子过得可火红了，照这劲头儿，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县城买房子。王大成家的正提拔娘家兄弟、侄儿呢，一个人三十文工钱，这一个月差不多得一两银子，哪家能给这么高的价儿？” 她满是羡慕，要是自家姑子懂事些，拢住苏七娘，不愁不发达富贵。这下好了，搞得鸡飞蛋打，苏家的名声还坏了，连带着三郎都无人问津，苏六娘的亲事成了难题。 孙氏道：“这王刮妇在玩什么，还说不知道初儿去哪儿，不知道为甚初儿只找她家，我明儿一早就去县城讨说法！” 胡氏道：“娘去县城，我也去！” 苏秀云道：“我也去！七妹最和我好，打听到她在哪儿，我去寻她，好歹是姐妹，哪有真成仇人的理儿。” 苏家经过这一番变故，大房的人懂事了许多，三房的人却越是自暴自弃。 这几日安宁了些，是因苏老秀才卧床了。 三房的子孙跑得没了影，还是苏光宗去镇上请的郎中。 孙氏、胡氏、苏秀云与苏云山浩浩荡荡地寻到王家。 王小凤正领着她舅母、表嫂准备配料，舅母在切丝，表嫂在准备调料。 王大娘则领着请来的仆妇在拔毛收拾食材。 苏家问了胡大鹏，胡大鹏将他们领到县书旁边一个宅子前，“他们就住这儿，现在日子过得好，院里有好些人。我听说，王大娘还许诺，等她家赚了钱去府城，就把这宅子给她娘家兄弟侄儿继续做这生意。” 王家赚到钱了，连王大娘的娘家何家也要发达了。 孙氏一想到这儿，就剜心地刺痛，她急冲冲往院门前一站，咆哮大喝：“王何氏，你给老娘滚出来！你把我家初儿藏哪儿了，变着方儿的哄着她，让她将卤食秘方给了你。” 王大娘一听这声音，对众人道：“忙你们的，我出去瞧瞧。” 她一出来，笑了一下，“小初上回来，还问你们咧，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 孙氏立时没了底气。 马氏低声道：“祖母，不可恼，还要向她打听七妹的下落，到时候闹翻脸，就找不着人。” 找不到人，什么好也没有。 孙氏还想过好日子，她这辈子可是穷怕了，尤其现在这日子，过得让人憋屈。 苏云山当即问道：“七妹捎了什么话？” “小初说，你们可后悔当初那样待她，对她被三房算计置之不理？她还说，如果你们后悔了，就在家门前挂一个黄色的灯笼，她看到了，自会与你们联系。” 要看他们后悔，现在的大房明白，名声什么，他们早没了，全被三房的人给毁了。 差一点，连他们大房的秀才功名也一并牵连得没了。 “小初还说，以她现在的本事，传授过卤食秘方、香食秘方不在话下，给你们另置一份体面家业也不难。只是她不会再与你们相认，她已在外头立了女户。当年由里长、村长、牙行中人作证写的入赘文书握在她手里，官府那边，苏家只是外祖家，而她的祖家是月家。 官衙那边已经存了档，朝廷也只会说也是月氏的后人，不会说是苏家的后人。 你们若觉得她说得对，她就给你们另置一份体面家业，让你们大房搬出靠山庄。” 王大娘故作神秘地左右瞧看，“上回小初来县城，可不是瞧我，是为了给你们大房置家业，就在林东镇榆钱村，离镇子走路不到二里路，成片的四十八亩田地，中等水田三十一亩，旱地十七亩。 那宅子还是二进的，据说是林东镇一个姓林家的书香门第，儿子在外头做生意赚了大钱，接了父母去府城享福，连带着田地、宅子都卖给了她。 可是我陪着小初去县牙行买下来的，一口气花了五百两银子，小初连眼都没眨。 那二进的体面大宅子里头，家具、摆件全都有。” 孙氏听到这儿，原是准备大闹一场，哪还能闹。 林东镇榆钱村，那可比靠山庄强，离镇子近，更重要的是换成大宅子了，田地更多了。 王大娘苦笑了一下，瞧这一家子人，都这样了，小初还念着，到底没舍得不管他们。她又继续道：“你们怎么做，我就不好说了，小初让我带的话我就带到了。你们若非得追问她去哪儿，我还真不知道。 这立了女户，朝廷的律例，苏大郎懂，苏大爷也懂，立女户后，就算是爹娘老子也不能夺其家财，更别说兄弟姐妹了。她愿给，是情分；她不愿给，你们就算闹到衙门，那也是没理的。” 苏家人凝在这儿，这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给他们大房置了一份家业，只等他们表示后悔就送给他们。 苏秀云道：“我就说七妹不会不管我们，她是被三房的人吓怕了，不敢回来。” 第238章 美酒(2更) 他们一家是不是又有好日子过了。 比以前的家业更大。 三房非与他们闹，这一回什么也别想得。 让他们喝西北风去，搬出去好，往后再不会和三房的人纠缠。 她讨厌死苏巧云，自己毁了名声，还镇日的伤春悲秋，她这被无辜连累的还没这样呢。 苏云山道：“如果我们挂了灯笼，她真会来找我们？” 万一不能，他们家突然挂黄灯笼，这不是惹人笑话。 王大娘低声道：“你们与小初相处这么些年，她什么性子，你们还能不知道？” 问罢了话，一家人转身走了，心里琢磨着这事。 孙氏可不管，当即就去了县城的灯笼铺子买了一个黄澄澄的纸糊大灯笼回去，一个大灯笼十八文钱，她和别人讲了半天，终于花十五文买下。 * 夜色降临。 月颖爬到冷月峰顶，觉得看不到靠山庄，又爬到了石殿上头，踮着脚，终于依稀看到了，只是太远，小小的灯笼瞧得不分明，但在漆黑的夜，像似靠山庄，又不像是。 秋菱这一月的调养，声的沙哑又轻浅了几分，多了三分清脆感。 月颖正瞧得起劲，就听到一声：“冷！” 猿叔跳上石殿顶，学着她的样张望，“派出去的猴儿还没回来，不是让它们去瞧瞧苏家有没有挂黄灯笼。” 小猿纵身爬上石殿顶，学着月颖的样张望，只片刻，吱吱比划起来。 月颖道：“挂上了？都挂两天了。” 她吐了一口气，“这次之后，我与他们之间的情分、因果也算结了，修仙之人总忌因果。虽待我不好，大房却没有害我，就当是为了我爹罢。” 月颖下了石殿，走到殿中的食盒前，从里头取出几盘子点心，“猿叔、猿哥，尝尝吧，我今儿得闲时做的。” “吱吱——” 月颖搂住大猿，“好猿叔，把你的神猿酒再给我一坛子呗，每回就一点，我都喝不够，好猿叔……” 小猿愣愣地看着月颖，抓着点心往嘴里塞，吃得胸前的毛上全是渣沫，突地似想到什么，学着月颖的样抱住大猿，嘴里还吱吱叫着，被大猿一巴掌扇出，飞了数丈远。 一个公猿人，学什么小姑娘，丢不丢猿的脸。 老猿轻柔地拍着月颖的胳膊，纵身奔去，不到片刻，再出来时抱了一坛子的酒过来，与以前一斤的比，这可是三斤的。 月颖一乐，抱住老猿亲了一口，“猿叔最好了！待我寻到好酒，一定孝敬猿叔。” “好……哈……” 大猿的哈字说得很生硬，想学人一样笑，可他却笑不出来。 月颖想到秋菱修炼的功法，开口问道：“猿叔，你在这几顶有几百的了，当初魔神老祖可是有修炼功法的，我也不要天阶，你看有没有适合修炼的功法。” 她的话音刚落，“叭”的一声，空中就掉下几卷书简，简上刻着：凝灵术、木藤术、火球诀、土墙术、飞刀术…… 月颖抬头望天，左右看了一番，又望了一眼神庙方向，正待拾起，却见一股黑雾卷过，地上的书简没了，一个鬼魅的声音道：“小颖儿，这书简且放在殿中罢。” “老祖，这是我答应秋菱、寒衣她们的……” “让她二人上山顶来。” 月颖将酒带回自己的休憩室，放在架子上。 秋菱站在帘子外，“月主，燕大公子在洞室外求见，你……见是不见？” 寒衣环抱着双臂，冷声道：“他当自己是谁？这里是冷月峰，可不是他的明月院。” 今非昔比，燕大公子再不是她的主子。 在她冒死闯冷月峰后，命悬一线，救她的是月主，让她重获新生的是魔神。 她现在只认魔神和月主，其他人一个不认，只作前程往事。 秋菱道：“寒衣，这你还不明白，他根本就是冲着银票来的。” “他倒是会打主意，我们救沐家兄弟，用了多少稀世药材，吃了多少鸡、鸽子、鱼，他不过卖个消息，引人前来，就白赚大头。” 寒衣觉得，她是冷月峰的人，就理应维护冷月峰的利益，“我去见他！” 石门开启，寒衣尚未出声，一个人影快如闪电，眨眼已入洞室，寒衣本能的反击，出手攻击，来人连连闪躲。 楼三厉声道：“寒衣，你离开明月院才多久，真当自己是冷月峰的人。” “以前的寒衣已经死了，在你们要我闯冷月峰时就没了。我欠你们的，已用死偿还，现在的我，灵魂是魔神的，命是冷月峰的。此乃月主洞室，没有月主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滚——” 林间的人听到打斗声，纷纷从帐篷里出来。 楼三缠住寒衣，燕大公子直往里闯，只见一阵银光闪烁，出现一个白衣长袍的老者，手捧拂尘，一拂尘扫出，燕大公子如空中的落叶飘落空中。 林中各路人见此，齐齐跪拜，“拜见魔神！” “小老儿哪里长得像魔神？”魔神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化成了鬼魂状，出来就是一团黑雾黑烟，哪有他这般气质飘逸，“老儿乃是修道之人，乃是……”难道说是要护卫这气运之主打开仙门，只不能这般说，“乃是这冷月峰的长老，不过空活了三百余岁。” 一个长老就如此高的道行，一个拂尘就将武功自负排名前三的燕大公子打得飞到空中。 楼三还未回过神，直接被白袍老者扯住一把丢了出去。 白袍仙人面露失望地道：“寒衣，就你这点武功，做仙仆真是不够格，得了，从今晚开始，你得暇就上峰顶，老夫指点你一二。” “寒衣多谢前辈。” 白袍仙人指着不远处傻站着的秋菱，“小秋，你也一道来，冷月峰门下绝无弱者，月主是修行仙术的，你们一个就走武修之路，一个走灵修即可。皆可延年益寿，活上千儿三百岁没问题。” 秋菱跪在地上，“谢前辈恩典！” “这世间比你们根骨优异者比比皆是，但你们先是魔神的人，再是月主的人，瞧着这二位主神、主仙的份上，老夫就看顾你们一二。” 不远处，一个声音惊呼道：“晚辈拜见前辈！前辈，晚辈狂刀，愿投入冷月峰门下，求前辈收留。” 白袍老者淡淡地望了过来。 狂刀立马捧出一颗偌大的珠子，“前辈，这是晚辈献给魔神的礼物。” 第239章 另解 白袍老者一挥手，左手之中便出现了一只花瓶，瓶中插着一只璀璨无双的兰花，闪烁着五彩星光，煞是迷人，有人惊呼：“仙花！” 狂刀看到此物，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珠子，立时有一种当即抛弃之感。 然，白袍老者却接过了珠子，“你这俗物，就给猿将军当玩意儿解闷。” 狂刀的礼物被收，激动不已，这等世外高人收他的礼物，这可是给了莫大的面子，又是一拜，“谢前辈！” 白袍老者道：“得了，看你诚意不错，就先做个记名弟子，住在洞室之外，允你在林间结庐造屋居住。待魔神出关，我自禀与魔神。若有人在此惊扰魔神修行，你可出手制服，冷月峰无俗辈，莫让老夫失望。” 狂刀更是兴奋不已，一脸虔诚、谦卑。 又有几个人，壮着胆子跟了过来，像是白袍老者的跟班，又像是狂刀的手下，一脸讨好。 终于见到世外高人，可不得捧着，更得敬着拜着。 白袍老者呢喃道：“老夫既收你为冷月峰武尊的记名弟子，允你唤老夫一声师尊。啊，一转眼，红尘又是百年，想三百多年前，老夫在医仙族武家被家中视为最无天赋的修练者。 是三叔瞧我被本家弟子欺辱，瞧出我有习武天赋，将老夫带出武家进入祭司殿，三叔虽是我叔父，却待我如师如父，我那时便发誓一生追随他老人家。 后来三叔建立拜仙教，又因师母仙逝万念俱空，他曾问我：‘武空啊，让你接任第二代拜仙教教主如何？’我道‘师尊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三叔被神帝降下神罚，成为这方人间的魔神。他其实本意是好的，当年一心想寻到流落人间的神界之钥，助族人早日重返神界，这才到人间多走了几遭。 他是太信任了大师兄白辰，白辰为了一己私念，连做错事，如果三叔不叛出医仙族，医仙族便要照着祖训烧死白辰，唯一要救他的法子，就是闯生死阵离族。 想当年，医仙族的生死阵，机关重重，族人个个修为高强，我们师徒三人出来时，个个几乎体无完肤，尤其是三叔、我的师父，当时因要护我们师兄弟，九死一生。出来后用了十二年的时间疗伤，又用了一个甲子的时间才恢复了修为。 三百年来，老夫一直想不明白，三叔一心寻找神界之钥，要助族人重返神界，这怎么就成了错，成了过？ 狂刀，你说说，我们师徒到底有何大错？” 狂刀跟在武尊的身后，他走得很慢，有些神伤，亦是感慨，狂刀忙道：“魔神他老人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一切皆是万不得已，只是世人对他误会颇多。” 在不为人知的背后，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故事。 “三叔这一生更是太重情义了，白辰当年被凤懿皇后所杀，可神界却把拜仙教所有的杀孽之罪算到了三叔头上，三叔也不争辩。 当年高祖皇帝改太祖皇帝对拜仙教的诛杀令，对拜仙教众进行拉拢。那些一早归顺高祖皇帝的人也得已飞升成仙，那些人算起来还是我们的徒子徒孙。 可见天地之间，神界也好，人间也罢，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就是遭受到这样的不公，成祖皇帝时期，三叔还令我前往北方，与月遨结缘，传他医术，希望医仙族的医术能够造福苍生。 老夫用了十八年的时间传授月遨容易吗？看着医术将要流传后世，可这倒好，巫族趁老夫闭关之际，竟然把我冷月峰的传人全都给灭了……” 武尊摇头轻叹，一脸无奈。 狂刀满是义愤，“巫族可恶！竟把大师兄一族给灭门，罪该万死，当年巫月族对天下黎民可是有大功的。” 武尊当即恼道：“你这臭小子，辈分爬得可真高，是想比月主的辈分还高不成？”他抬头就敲，敲得狂刀眼冒金星。 不是他说，将他记在名下做弟子。 “师尊这是神界的称呼，乃师门尊者之意，可理解成师祖、祖师，可不是师父之意，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武尊一直敲，狂刀不敢说一个字。 原来师尊的意思另有解法。 后头的人跟着用手帮他打，用的是拳头击，“祖师勿恼，狂刀乱了辈分，我们帮你教训他。” “去，把燕溟给抓来，月主说他疾在脑袋，早想开颅，看看他脑子里长了什么才让他做了睁眼瞎。” 开颅？要把人的脑袋打开，就为了看人家脑子长得有什么不同？ 这燕溟可是消息楼主的长子，就算残了，弃了，那也是她的儿子，在江湖上那也是呼风唤雨之人。 狂刀头昏了一阵，当即大叫：“捉燕溟，谁是燕溟？” 有人低声道：“寒衣仙子在俗世时，是明月院的人，能冒犯寒衣仙子的人……” “刚才那两个被祖师抛出去的人？”狂刀一调头，大喝一声：“捉人！” 他一声吼，还真有不知死活的狂奔而去，燕大公子刚落到草地上，浑身几乎要摔散了架，还没有爬起来，就被一群疯子给压住了。 夜间的林里，传来一阵追问声：“你是不是燕溟？武尊他老人家要捉你去给月主玩，听说你的脑袋长得与众不同，切开看看。” 楼三吓得不轻，正想着定要护主。 只听燕大公子道：“本公子就是！” “捉的就是你！” 他没有挣扎，直接被几个人捆绑送到了洞室前。 寒衣倨傲地看着燕大公子，面容似笑非笑。 楼三追了过来，“寒衣，你有没有心，好歹你在公子身边长大，主仆一场，有十几年的情分，你真看他们捉了公子去……去给什么月主练手。” 寒衣冷冷地瞥了一眼，“我欠明月院的已经用命还了，我现在的命是冷月峰给的。你们上门不就是讨银子？你们为了多赚银子，编造什么龙凤儿的故事，简直可笑！我们月主可不稀罕。” 楼三道：“你以为龙凤儿的故事是我们放出去的？” “不是你们是谁？你们不就是想借月主的医术给你们赚银子，我们冷月峰会在乎这等金银俗物？” 寒衣傲气流露，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往楼三脸上一砸：“拿去，这些银票都拿去，沐家二姑娘付的二百万两都在这里，可是他们用掉的名贵药材，半月之内，你们明月院必须还回来。否则，你们公子的死活，就由我说了算！” 第240章 赔偿(2更) 她一抬手，拿出一份药单。 武尊睨了一眼，捻着胡须，“一株千年血参、半斤肉灵芝、一株三百年元气圣草，哈哈……药尊这老头要知道月主扒了他种的宝贝，恐怕又要吹胡子瞪眼。” 他完全就是看好戏的心态。 寒衣愕然道：“武尊，药园的草不是都……都是冷月峰的。” “是冷月峰的，可那是药尊亲自种的。老夫要是揪了那么一片叶子、一朵花，他能拿着剑追杀老夫几万里。” 秋菱听到这儿，“那药尊会追杀月主，我……我让月主快藏起来。” 揪一片叶儿就能杀人，那可是扒了几株草，还把峰顶灵池里的肉灵芝给切了。 完了，完了，这下姑娘有大麻烦了。 “药尊不会追杀月主，老夫知道，这下天下有大麻烦。上回江湖贼子闯峰，盗的是一株灵花圣草，被他一怒之下使出翻海术水漫凤凰湖。老夫寂寞这么久，终于有热闹可瞧，这就去他的修炼宫殿，告诉他这个大消息！” 武尊哈哈大笑，挥袖扬长而去，一出洞室，人便腾空而飞，双腿微抬，直直飞上了峰顶。 外头林子里，众人都想看这热闹。 就在一片沉寂之时，只听到一声怒吼，竟有地动山摇之势，一个戴着宝石头冠的灰袍人临空踏来，头顶的宝石闪耀着夜明珠般的光华，不，这其间就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谁用了老夫的圣草！给老夫吐出来。老夫种了几百年，自己都没舍得用，竟被这俗人用了！” 这一嗓子吼得，吓得所有人都缩回了脖子。 药尊闪身进了宫室，声音如雷，“谁吃的？吐出来！” 沐二姑娘与奶娘吓了一跳，双双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 药尊一看两小娃，冲过去抓了孩子就走，走到洞室外头，将两个小孩子倒立摇晃：“吐出来，敢吃老夫的圣花灵草，那是老夫用来炼长生丹的，吐出来，吐出来……” 沐大公子、沐二公子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娃娃大哭。 秋菱一见情形不对，奔到内室，“姑娘，不好了！你拔的药草是有主的，是……是药尊种的，现在他知道了，抓了沐家两个公子倒摇，非让他们吐出来！” “姑娘，你快藏起来，别让他找到了，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万一这老头发了疯，真拿着剑追杀姑娘，她可挡不住啊。 月颖微蹙着眉头，“刚才冒出来一个武尊，现在又出来一个药尊，这峰里到底还有多少人？” 寒衣一脸漠然，“我就说那些俗人不配用如此好药材，可月主你听属下的劝告了，这下捅了个大篓子。” 秋菱低声嘟囔道：“不是世外高人、神仙，怎么这么小气。山上那么多药草，不过才采几株……” 月颖还觉得奇怪，那片药园打理得很好，闹了半天是有人专门打理。 大猿父子管着果园，可这药园是另有主人的。 沐二姑娘与奶娘吓得不轻，听到两个公子的哭声，奔出洞室，跪在地上连声哀求：“老神仙，老神仙，你……你放过他们吧！这仙草是……是民妇给公子煮来吃的……”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药尊，药草是我扒的，肉灵芝也是我拿着刀子切下来的，你要骂要打冲着我来，大……大不了，我拿药草赔你。” “赔我？你知道那些药草我种了多少年？三百年前，我拜魔神为师时，就在冷月峰种药草，每一株草，每一片叶子就给我宝贝儿子一样尊贵，你……你竟然给扒了。你扒了我的草，你还伤了我养了三百年肉灵芝，啊……你怎么下得了手，那肉灵芝我养了三百年，长得多可爱……” 灰袍人有此歇斯底里的大吼，手里依旧倒抓着两个小公子。 月颖道：“你种草就是为了炼长生丹？” “还有不老丹！可你这臭丫头，敢拔我的药，你用这么好的药，就是死人吃了都能活过来，竟然给两个孩子用，老夫人要让他们吐出来。” 月颖觉得老头儿好有趣，吃吃笑出声，伸手把沐大公子给抱下来。 药尊被她笑得不知所谓。 月颖又接了沐二公子着地。 两个小公子一着地，就被姐姐和奶娘护在怀里。 “你……不就是为了几株药，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我用了你一株血参，赔你三株行不？” “你有血参？哪来的？不可能啊，普天之下除了老夫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琢磨着如何养植血参，没有第二个人会。” 月颖从怀里一探，立时就掏出三株还带着泥土的血参。 药尊接过，越发惊奇，“哪来的？你既然自己有，为什么拔老夫的？” “不是觉得别人的血参用起来不心疼。” “肉灵芝的账怎么算？” “我用灵鱼赔你。” “灵鱼……”药尊迟疑间，月颖进了屋，不多时出来，怀里掏了个小坛子，里头养了一条两指来块的火焰鱼，这鱼游动之间，宛如烈焰在移动，“啊！是火灵鱼，居然还有这种宝贝，你哪来的？哪来的？” 月颖不说话，“是不是够赔你的肉灵芝了？” “够了！够了！” 药尊接过，乐呵呵地扬长而去，空中传来声音：“小颖儿，我峰顶的药你随便扒，到时候用东西和我换就好，有木灵鱼更好，哈哈……” 洞室里头，所有的人都一片呆怔。 月颖轻吐一口气，“这回可亏大发了。” 寒衣见药尊来势汹汹，得了好东西就离开，道：“月主，你还真是，为了救人，这回把宝贝都赔出去了。那个鱼儿一瞧就是仙鱼，是魔神给你的吧，想来想去，能上天入地的，除了魔神也没别人。” “是老祖给我的！” 她给柳三妹实施宫外孕手术后，就发现自己的空间长了一倍，里头多了一个小池子，这鱼就是那里头的，有条透明的冰鱼、两条翡翠鱼，冰鱼老和火焰鱼打架，她就想着放开养。 “你怎么这么败家，魔神给你的宝贝，你赔给药尊。你瞧他高兴的样儿，都快飘起来了。” 秋菱更正道：“药尊本就是飘上去的。” 寒衣笑着望向燕大公子，“你这回害我们月主赔了无价之宝，就那条火焰鱼，别说二百万两，就是二千万两都买不到！” 第241章 收诊 秋菱觉得好心疼，宝贝没了啊，“快灌麻汤，切开脑子！” “不用灌麻沸散，直接开颅，疼死他再说。” 寒衣一调头，冷声对楼三道：“我们不收沐家的一文钱，还自己贴了银子买鸡、买鱼、买鸽子，这回更是把我们月主的仙鱼赔出去了。你……就照着上面的单子把这些东西寻回来。” 寒衣取了笔，又加了两株血参、一条仙鱼进去。 用手一拍，“拿着你的银票和单子滚！想接你们家公子离开，就用这些东西来赎。” 秋菱补充道：“若真给燕公子切脑袋，那又得用血参，说不定还得去割药尊的药灵芝。” 她竟然亏本了，要人人都像她这样，这辈子只会做亏本生意。 “一株三百年份的血参、二两药灵芝，元气灵草一株。” 寒衣刷刷再补上去，“这样依旧是亏本，到时候还得给他买鱼吃。” 月颖若有所思，“说到亏本，万一他们凑不齐不来赎人，吃我们、喝我们，我们不是亏得更多。” 狂刀道：“不赎人时，月主可以把他交给弟子，弟子让他干活，堂堂消息楼主的儿子做了冷月峰的奴仆，元楼主这脸面还要不要？” 元楼主若听到这话：给冷月峰当奴仆，这算什么丢脸，所有的奴仆都想去呢。 月颖道：“寒衣，就教给你了。我接诊两批病人，怎的一个比一个亏得厉害。” 寒衣轻叹道：“月主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往后这事还是交给属下。”她一转头，“小秋，你发什么呆？准备药包，切他脑子，害我们月主赔了宝贝，可不得打开他的脑袋好好玩儿。” 楼三不敢闯洞室，怕冷月峰的老怪出来，对方的修为太高，着实打不过。 寒衣不满地看着沐二姑娘、奶娘与两个小娃儿，“这回真是赔惨了，仙鱼都赔了，得！得！他们的病也好了，明儿一早就离开吧。” 二百万两银子，听着高，实则诊资还真不贵，吃的可都是好东西。 沐二姑娘想了片刻，“沐家有护卫在林子里，我父亲已经抵达县城，让我父亲付你们……” 寒衣冷声道：“你们付得起吗？我们不要金银。” “我祖母爱侍弄花草，家中有六大学士，沐家交此花送给冷月峰。” “六大学士在俗世算宝贝，可在我们眼里那可未必。” 沐二姑娘拥着两个弟弟。 奶娘寻到沐家的帐篷，与沐家护卫说了。 洞室里，燕大公子被捆绑着丢到了石台上。 秋菱在熬药。 月颖在准备用具、药材。 寒衣一脸愤然，好似那仙鱼就是她自己的。 沐家主仆四人在石室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沐二公子问道：“二姐，那个人还会让我们吐药出来？” “不会了，不会了，月主已经赔了东西给他，他人已经走了。” 奶娘道：“若让沐家寻那些宝贝，可真寻不到。” “明月院的燕大公子以为占了便宜，这会怕是惹上了麻烦。冷月峰的实力比我们预想的更厉害。” 声音极低的议论。 月颖再次用男晶人扫描了燕大公子的脑部，当年负伤，脑部积血，虽服食了药，却无法化解瘀血，反而有中毒凝血的迹象。 她故意在旁边磨着刀子，不紧不慢地道：“你以为收二百万两就是大赚，却让我赔出了不止十倍的价儿，燕大公子，这笔账我可算你头上。” 燕大公子看不见，这会儿又不能动弹，那几人江湖浪子、剑客、刀客，用的什么绳子，竟是越挣越紧，他这是龙困游滩，虎落平阳。 “要宝贝没有，要人有一个，要不本公子把自己赔给你当夫婿！” 寒衣一听就恼，怒骂道：“堂堂燕大公子，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你算什么宝贝？” 秋菱跟着附和道：“把他赔给姑娘，还得管吃管喝管穿，这得多花精力？” 竟打上姑娘的主意，还真是个坏人。 她记得以前的燕大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文武兼备，那可是个君子，可现在变得越来越脸皮厚不说，还硬闯姑娘的洞室，这可是姑娘住的地方，他怎么能撞。 现在，他还说出这么不要脸面的话，想占姑娘的便宜。 寒衣呵呵一笑，“下次我们就说，能让太监变回男人，把他那宝贝割下来给太监用，许还能换点珠宝珍玩来。” 秋菱歪着头，“什么宝贝？难不成，他身上和定波候一样能生出人宝？可姑娘说定波候老候爷的人宝还没成熟，但若成熟了，定波候就没命了。” 月颖轻啐道：“你们俩，该准备的工作都好了？若好了，就给他剃头发，别把头发弄乱了，回头我要拿他的头发做鸡毛掸子玩，不，是燕大公子的头毛掸子。” 寒衣咧嘴直笑，跟着附和，“剃头发这种事，本仙子最在行，我来做！” 秋菱又叮嘱了一声，“别把头发弄乱了，回头月主让我理顺，这得多麻烦。” “不放心，我剃，你接！” 燕大公子心下悲鸣，想过千万种可能，还想着寻几个活人开颅给她练手，结果自己成了她第一个练手的人。 寒衣解开了他的发髻，将头开散开，还寻了个木梳梳，“臭男人用过的梳子，我可不用。小秋，下次出去，给我买一把好的，明早我用你的梳子。” “月主可说了，梳子就像擦屁股的纸，不能与人共用的，我才不和你用。” 秋菱说得很是恶心，谁拿别人擦过屁股的纸再擦，这恶不恶心？ * 武尊坐在峰顶，正等着发生热闹，可听到药尊吼了几声后，就平静了。 正纳闷，就见药尊抱着个坛子乐呵呵地上来，走近离石殿不远的灵泉潭，俯身将一个火苗状的东西放了进去。 “阿呀，真没想到小颖儿那儿还有火灵鱼这样的宝贝。” 火灵鱼，这什么东西？ 武尊走近灵泉潭，看到泉水中移动的火苗不是火苗，而是一条状如火焰的鱼儿，只是看着看着，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减少。 “没有冰灵鱼，只有火灵鱼，这灵泉水还不得被它给烧干。” “真是奇怪了，明明装在坛子里都不会水少！” 武尊用手触坛水，“这可是冰灵泉，不，还有火灵泉，呵呵，小颖儿那儿……” 第242章 开颅(2更) 他的话还没说完，药尊就不见人影了，人有灵泉里那自在畅游的鱼，武尊将鱼捉入坛中，“再这样下去，这灵泉非被你毁了不可。” 药尊下了峰，立在洞室前，心念一动，径直入了洞门，他穿墙而过，有两个瞧见的久久回不过神，仿若见了鬼。 “瞧见了吧，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洞室外头，躺在狂刀与另一个江湖浪子，已经睡沉，他们因与武尊说了几句话，就自恃为冷月峰的弟子，要守洞室门，不许人接近。 除了燕大公子与楼三，也没旁人硬闯过啊。 他们守的个甚？ 月颖此刻正在努力地打开燕大公子的头颅，药尊立在旁边，“小颖儿，你是不是还有冰灵鱼，只养火灵鱼不行，它快把山顶的灵泉给烧干了，要不，你把冰灵鱼也送我。” 什么时候了？她在给人做手术，他这样闯进来合适？ 月颖心下着恼，只当没瞧见，继续忙碌着，“开过死人头，没开过活人头，压力好大，好大……”她嘴里嘀咕着。 药尊看了眼手下的人，一抬手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开，慢一点，不急，哦，对！” 不多时，药尊看到了燕大公子的脑髓，还在有力地跳动着，月颖则看到了旁边积压的一个麻雀蛋大小的血瘤，“这一带是视觉神经的掌管区域，血瘤压迫视觉，造成失明。原本他有机会化去瘀血，却中了凝血丸之毒，不仅不能化去瘀血，反而凝血成瘤，落下病症……” 药尊好奇地问道：“这一片是视觉神经，掌管视觉，哪一片是听觉的？” 月颖知无不言，细细地与他讲着脑部神经的构造，左右脑分担着各自任务等。 寒衣与秋菱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武尊等了一个时辰，不见药尊回来，又不见怒吼大闹的声音，觉得奇怪，而坛里的水似少了些，也就是说，冰属性的水被火灵鱼给化解了，一旦化解干净，水就会快速减少，就这条鱼要放凤凰湖，也是日渐减少湖水的。 他跳下山峰，落到洞室前，已是四更时分，正是鼾梦正香之时。 月颖令秋菱给燕大公子含了一片血参养神，燕大公子已处于极度昏迷之中。 药尊立在旁边，正看着月颖缝合脑袋，“你为什么要缝一针打个结？” 为什么呢？ 前世月颖没问过导师，似乎所有的医生给人手术后，采取的都是这种缝合手法。 武尊道：“这是为了方便愈合，也是为了方便拆线，如果是串连缝合，要拆线时病人得多痛苦，拆一针就要牵动其他针的伤口。” 药尊原就是个医痴，亲眼看到月颖打开人的头颅，把里头的血瘤取出，还能将脑部构造讲得头头是道，他就忘了自己来的本意。 药尊道：“你不是只对武修有兴趣，怎也来凑热闹。” “师弟，你别忘了，我是医仙族的人，与生俱来对医术就有几分天赋。” 两人立在旁边，看月颖缝好伤口，又细细地包扎，最后将燕大公子的脑袋裹得像一个木乃伊。 秋菱瞧了一眼，“姑娘，这样瞧着可真吓人。” 月颖道：“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他会昏迷五天，这五天每天喂他一碗参汤，早晚各一次。” 秋菱问道：“又用血参。” 寒衣恼道：“用山参代替罢！” 月颖轻叹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开颅，成功对我很关键，要是人死了，我以后就不敢开人脑子，用血参，一天两片，要不……我再去割点药尊的药灵芝，这东西的药效可真好。” 药尊听到这儿，“用你的冰灵鱼换我的药灵芝，那一整只药灵芝都归你。” 月颖惊道：“真的？” “自是真的！” 月颖见武尊抱着自己的那只坛子，“我把冰灵鱼取来。”一把接过坛子，“别想我贴坛子，我屋里的坛子可不多。” 这个破坛子最多值五文钱，灵鱼值多少，灵鱼不在乎，竟然在乎一个破坛子，难不成这破坛子还什么宝贝。 月颖进屋，从空间里抓了冰灵鱼放上，立时，冰灵鱼在坛子里蹦跳两下，只两下就沉寂下来，一冰一鱼互瞪着对方，一副又要战斗的样子。 药尊接过坛子时，欢喜地瞧着鱼。 武尊则道：“你放了鱼，把这坛子给我。” 药尊一脸狐疑，这不就是个寻常的坛子，值得他讨要？“给你就是。” 两位尊者相携出了洞室，再飘然离去。 月颖回屋歇下。 秋菱与寒衣轮值盯着燕大公子，若发现异样，立时向月颖禀报。 而武尊在峰顶研究坛子，回想着月主紧张这坛子，定是个比灵鱼还重要的宝贝，可看了一晚上，什么也没瞧出来。 药尊则蹲在灵泉边观察一对灵鱼，他兴趣高涨，发现火灵鱼好战，冰灵鱼好静，可每冰灵鱼被火灵鱼惹恼，于是一次次地打架，而每次火灵鱼都落败。 黎明时分，火灵鱼来了个趁其不备，终于打了一场胜战，这让火灵鱼似悟出了经验，开始不断地挑战，结果是不想打的冰灵鱼，在一次次被迫参战后，两方胜负过半。 武尊研究一晚的坛子，依旧没研究出来。 月颖则发现空间扩展后出现的泉潭生机之力充盈，盛了一盅饮下，效果比老猿送她的美酒还好，一时间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泉潭里的两尾翡翠色灵鱼正畅游其间，这么好，是不是可以替代血参与肉灵芝。 此念一闪，她取了半盅离开空间。 秋菱扒在石案前，身上披着一个半新的斗篷已然睡熟，左臂的伤还未大好，可她竟用头压着双臂睡熟了。 月颖轻推了一下，“小秋，去屋里睡。” “姑娘……”秋菱有些紧张，抓住燕大公子的手腕，还算正常，“姑娘，我给他喂了糖水，也喂了盐水，你说一个时辰各喂一盅，我都喂了的。” “我知道，你可以下去休息，我盯着他。” 秋菱哦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进了属于她的房间，然后倒头就睡。 月颖将生机之力灵泉水喂给燕大公子，一喂完再诊脉，发现他的脉搏立时就变得有力而匀称，根本瞧不出是个刚动过手术的人。 这个用量还掌握不好，有了这个倒可以省下不少血参和其他药材。 洞室的门开了。 林间的众人尽皆一窒。 一个华袍锦服的中年俊男子为得格外紧张，身后站着几个手捧锦盒的美貌丫头。 第243章 痊愈 寒衣一脸肃冷的表情。 沐二姑娘道：“能见见月主么？” “月主昨晚给燕大公子开颅治病，近天明时才歇下。” 奶娘不由得有些惋惜。 身后，传来一个女音：“我醒了！” 月颖步履轻盈，沐二姑娘、奶娘面露感激，恭敬地道：“此次多谢月主出手治愈我弟弟的软骨病。” 沐商贾见女儿携着一对小童出来，神情难掩激动，快步奔过来，“平安、顺利，我是爹啊！我是你们的爹！” 两个小童回头，齐齐看着沐商贾。 这两个孩子长得精雕玉琢一般，煞是喜人，五官眉眼更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脖子有红记，另一个没有。 沐二姑娘道：“父亲，正与月主道别呢。” 沐商贾感激地道：“多谢月主治愈我家一对小儿的病，这是我们备的一份薄礼，还请月主收下，聊表寸心。” 月颖道：“沐家主客气了！” 寒衣爽快地手下几只锦盒。 月颖道：“这两孩子恢复得不错，现下已经痊愈，半年后带他们来复诊。” 沐二姑娘道：“他们还没好全吗？” “我是瞧看半年后的恢复情况，到底是小孩子，又校正过脊骨，早前坐得太多、太久，他们俩的脊骨有些变形，复诊是为了查看他们的脊骨是否已正。如若未正，还得进行纠正，你们不希望他们俩将来驼背或是长不高吧？” 她是在帮沐夫人掩饰，这两孩子根本就不是对外所说的软骨病，而是连体怪胎，现在分开了，但一个有强大的肾，另一个虽有两颗肾，却需得再复诊观察。 沐二姑娘道：“是，半年后我们会带他们再来复诊。” 月颖又道：“若是西南离沐家就近有骨科、内科方面的圣手，请他们诊治也是一样。” 分明沐家不愿意，云省离此地太远了，仅路上一个来回就得半年，千里迢迢就为了复诊，确实有些辛劳。 沐商贾笑道：“西南虽有名医，可到底不如月主的医术。半年后，定带小儿前来复诊。” “沐家主不必如此，若有信得过的骨科、内脏科名医，请他们瞧看也是一样，若你们不放心，将他们所说的情况写信告知于我。” 沐二姑娘抢先一步福身行礼，“多谢月主！” 沐商贾有些意外，这些年这二女儿一直照顾得很尽心，今儿是怎了，竟怕行千里路来复诊。 沐二姑娘对一双弟弟道：“大弟、二弟，跪下来给月主磕个头，为了治你们的病，月主可是连宝贝也赔出去了。” 月颖止住二人，“不必了，好好敬孝父母，堂堂正正做人。你母亲为治你们的病，足迹行遍天下，慈母之心令人动容，跟你们的父亲回家团圆罢。” 沐家人走了，上了林子外的马车。 一行几十人，欢声笑语。 洞室前，所有人纷纷涌了过来。 狂刀大喝一声，“想求医排好队。” 月颖道：“狂刀，把桌案椅凳搬出来。” “是——” 狂刀带着一人颠颠地进去，又有两人大喝道：“排队就诊，谁敢喧哗赶出冷月峰，这是求医，又不是菜市场。” 月颖一袭白发，再加上素净的衣裙，越发给人一种干净的世外高人模样。 她坐在案前，寒衣坐在副医的位置上，而病患则坐在对面。 来的第一个是一个小记人家的公子，相貌清秀，瞧上十六七岁模样，同他一道来的是一个妇人。 寒衣冷声问道：“姓名、年纪。” 妇人道：“这是我儿子，叫潘华，十七岁。妇人十八岁就亡父了，丈夫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当年年轻承不住事，不知轻重，怀着他时，总是哭，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天生聋哑。他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极聪明的，四书五经都能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 翁爹听说永乐府有神医，拿了钱让我带他从应天府赶来就诊，我们家的日子不算宽裕……” 家有神童样的子孙，可惜却是残废，这对潘家来说乃是莫大的憾事。 潘家主听说冷月峰有不世出的神医，当即忍痛凑了一笔银钱交给幼子媳妇，让她带着孙儿来治病，希望能治好。 早前原是报着试试看，毕竟这天生聋哑原就没人治好过，要这都治好，世上就没有哑巴。 可潘三太太到时，就听人说月主身边的侍女早前就是哑巴，得魔神赐福好了，又见到沐家的一双小公子，天生的软骨病不能走路，来的时候还要人抱着、背着，如今就能自己走，能蹦能跳很是活泼。 月颖道：“寒衣，写几个让他发音试试。” “是。” 寒衣提笔写了句“发音说话”给他看。 潘华呜哇了几声。 聋哑聋哑，是因为聋，听不见才为成了哑巴，他们的世界是无声的。 月颖用男晶人进行扫描检查他的耳朵，许多聋哑人多是耳朵、听觉出了问题，他的耳蜗没异样，他的听神经略有些萎缩，但从迹象来看，最初也是完好的，问题出在听觉筋络上，那里长了一个异物，若是一边还可理解，竟是两边都长了东西，造成了没有听力。 她给潘华诊了脉，又检看了他的耳朵，“他的病能治，但他的身体太差，必须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接受治疗。” 潘三太太此刻已经激动得不能说话，嘴唇不停地蠕动，眼里泪光闪闪，这些年，因她生了一个哑巴儿子，没少被人笑话，而她自己更是自责当年不够坚强，若她不是太过忧思，也举让腹中的孩子变成这样。 月颖道：“他家不宽裕，就不要开贵重药材了，就开些寻常的调养之物，他内火燥，又有三分阴虚……” 寒衣点了一下头，根据月颖说的症状写起药方，写完之后，递给了月颖，月颖看了一下，提笔修改了两味药材的用量，“拿着这药方去抓药，冷月峰的药都太过名贵，你们去县城抓药就可。两日后再来诊脉、换药方。” 妇人接过方子，迟疑着是不是要给钱。 月颖却道：“未抓药，不付诊资，去吧。” “是！是，谢谢月主，谢谢寒衣仙子，谢谢……” 月颖以为她要离开，不想妇人道：“月主，我出门时带了一些钱，就我们母子二人和一个小厮，能不能……先把这诊资给付了，带着一笔钱在身上，我们母子连夜里都睡不安寝就怕丢了这救命钱。” 第244章 东珠(2更) 月颖对寒衣道：“把钱收了吧。” “月主，到时候治疗，少不得要用名贵药材，你可不许再把宝贝赔出去，那可是魔神留给你的。待魔神出关，要知道你把他送你的宝贝赔给药尊，肯定会生气的。” 月颖又喝了声：“收下吧！” 寒衣满是不快，启开锦盒，里头是盒子的金元宝，中央还有一对极其漂亮的珠钗，后头的人探了一眼，都惊叹出声。 妇人道：“这珠钗是妇人娘家祖上留下来的，是东珠，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这个，我知道就算全给月主，都不足支付小儿的药费，还……还请月主莫要嫌弃。” 沐家那么有钱，多得冒油，可出了二百万两，都不抵月主用进去的上等好药材。 月颖瞧都没瞧一眼，心里却不停地大喊：东珠啊，东珠！第一次看到啊，现代哪里见过这种宝贝，那珠子真的好大。 黄金，这怎么也有一百金了，这么亮，肯定是真金啊。 明明是她赚了，若在现代，一百两黄金就是十斤重啊，最珍贵的就是东珠，怕得近千万人民币。 “他要调养，将治疗前的住宿、药钱留足。” “是！多谢月主好心，我们家在永乐府有亲友，手头没钱可以找他家周借些。” “若有难处就说，我既答应给你儿子治病，就不会不管。” 寒衣仙子是傲气些，说话又不中听，可这月主还是挺好说话的。 寒衣喝了声：“下一位！” 坐下来的是一个华衣男子，一见月颖就笑，月颖看了一眼，“你的病是常见小病，寻个民医官医就可治好！找他们去吧！” 华衣男子当即跳了起来，一看寒衣“嗯——”了一声，立时乖巧了，“好仙子，你就给我瞧瞧呗，我年前就咳嗽，至今不见好……” 后头有人大叫，“你是傻子吗？没看到石门前的通告，非不治之症不治，非疑难怪症不治，你咳几声就来瞧，神医还不得累死。” 男子坐在那儿不动，直接被后头的人给拽走来赶一边去。 这次来的也是一个华衣贵公子，不待他说话，他身后的仆妇则讲起来，“广宁候府嫡长公子名叫莫适，今年十九岁。我们公子什么都好，性子好，人也肯用功习武，可就是天生的长短脚，走路要用拄棍。” 月颖道：“走到一边，让我瞧瞧腿！” 莫适起身，走路确实一高一低，他又掀起了袍子，月颖通过扫描，发现他的右腿长、左腿短，其实是一个误区，双腿是一样长的，只是左腿的骨骼是弯曲的，瞧着像是娘胎里带来的，若是出生后造成，必是长期挤压才会弯腿，因大腿粗，常眼瞧不出来。 “能治！但需在腿骨上动手术进行治疗，他的体质偏寒燥，我这里不开方子，到府城找个官医抓药调养，若官医说无佯了，再来寻我治疗。” 莫适的奶娘喜道：“多谢月主！你可真是活菩萨！” 莫适道：“永乐府的官医连太医都不如，我才不要找他们看，全都是一群庸医。” 不去！要是庸医瞧坏了怎么办？ 他这病原来是能治的，可那群庸医非说是胎里病不能治，医术高低立现，他谁也不信。 月颖似笑非笑。 莫适当即一抬手，立有两个美貌丫头捧着锦盒过来，送一支东珠钗子算什么，他送一套，一整套的首饰。 月颖继续高深莫测不抬眼皮状，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生虚伪。 寒衣接过锦盒，一只盒子装着全套东钗头面，另一只盒子装的是一套宝石头面。 莫适眼神得意，可举止言行却做到温文尔雅，“一点小心意，还请月主收下，这点东西是请月主给在下调养的。治腿的诊资，我会另付，这次定不让冷月峰再做赔本的事。” 寒衣轻哼一声，“莫公子好大的口气呀，沐家就算富贵的，他们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就敢说。” 身后的奶娘忙道：“这两套首饰，俱是孝慈皇后赐给我们莫家的，已经传了两代，我们知道寻常物件看不入寒衣仙子的眼，这是我们广宁候府的一点心意。” 莫家祖上可是出过一位皇后，家里自有不少的宝贝。 月颖不语，寒衣用笔沾了墨汁提笔写了个方子递给了月颖。 月颖瞧罢，“这方子开得不错，用量、药方都合理。”又递给了莫适。 莫适问：“这是抓几剂的？” “先吃三剂，一天抓一剂，两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三顿煎服，三天后再来诊脉换方子。”寒衣淡淡地说了一句。 月颖发现寒衣骨子里还是有贫富之分，见给了礼物还不是给开了方子，心下想笑，却又板着脸。 “才三天？能不能多开几天的，我……我可不想来回折腾，下次若来，那定是治疗的，待我离开，必是痊愈。前头的人病着来，回去都痊愈，我这来回折腾算什么？”他似有不忿，转而笑道：“寒衣仙子，多开几天的，你瞧我大概几天能调理好？” 寒衣直接拉了他的手过来，诊罢了脉，想了片刻，将早前的药量减轻，又写了一张，之后再拉过来诊，又写了一张。 “一张抓三剂，九天后治疗，只带一个仆妇下人进洞室服侍，旁的人就可以离开了。另外，你要吃什么，与家里人说好，让他们给你做，前头还有一个聋哑的，到时候洞室的厨房可周转不开。” 他就要在冷月峰吃，听说冷月峰吃得好，而且用的东西也好，凭什么要给一个聋子让地儿，这不是堕了他的名头。 “寒衣仙子，你要我让一个聋哑病患，这可不成，我既住进去，带了下人服侍，就得用你们冷月峰的厨房、药材，贵药材给我用就是，我爹娘总说我在娘肚子就亏了，他们不在乎钱。”莫适生怕对方恼了，立时又笑，笑得有些讨好，“让他在外头吃，我在冷月峰厨房做来吃，嘿嘿，我说了不让你们冷月峰做亏本的事。” 寒衣呵呵回了两声笑，“这件事，你与潘华商量去，拿着药方抓你的药，照着顺序抓，可莫弄混了。” 莫适将药方身后，一高一低地带着仆妇、丫头离去。 寒衣唱声：“下一个！” 这是一个五六旬的妇人接着个孙儿，笑了一下道：“神医，我是林东镇桃花村的，这是我孙儿乔平，今年九岁，他天生说话吐词不清，因着这儿，没少被村里人笑话。” 第245章 治病 月颖启开药箱，从里头取了一个银片出来，“来，乖，把嘴张开，把舌头翘起来。” 这舌头连了好长一截，这要舌头灵活，才能吐词清楚。 “寒衣，取一盅酒来。” 月颖接了酒，“乖，喝一口酒漱漱嘴。” 小孩子接过咕咚了两下直接吞下去了。 身后传来了笑声。 妇人轻啐道：“神医让你漱嘴，你怎么吞了。” 乔平脸颊微红，月颖道：“把嘴张开，舌头翘起来。”她取了一个剪刀，一剪子下去，拿了一个小羊皮袋往嘴里一挤，这是她今儿装的生机泉。 妇人扭头看着，“呀，这立马就不出血了，神医真厉害。” “他的病好了，可以带走了。” 妇人与孩子俱未动。 寒衣道：“下一个！” 两人还是未动，是被后头的人挤开。 妇人才问道：“这么……快就好了！” 月颖道：“他的舌头下头连得太多，刚才一剪就分开了，他好了。” 妇人不敢相信地眨眼。 月颖道：“让他学会说话咬字咬音准确，过几日就全好了。” 妇人像在做梦，“平儿，唤声奶奶来听。” “奶奶——” 妇人惊呼一声，“果然是神医，立马就好了，以前平儿唤奶奶，一直是‘呆呆’，这下子还咬得真清楚。啊呀，平儿，快，快给神医磕头。” 月颖想着，这妇人肯定早前就没带孩子去瞧过医生，否则也不会这样，觉得她多厉害，“好了，带孩子回去罢，他的病原就是小病。” “这还是神医高明啊，我们镇的郎中就没瞧出来，直说这是胎里的病看不了，可你一出手，立马好了。”妇人赞了一阵，转身走到林下的背篓前，从里头捉了两只大母鸡，“神医，听说你们也买鸡吃，这是我自家养的，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收……” 寒衣也未拒绝。 如果拒绝，妇人反而过意不去。 周围的人越发觉得神奇，有觉得那一剪子厉害，也有的觉得那个奇特能响的古怪瓶子出来的药有奇效，总之，神医在他们心里蒙上了一种神圣的光环。 一上午，月颖把林中的病患都瞧了个病，又有两个是寻常病的，非要排队说自己得了大病，还有一个不走的，被狂刀拧到外头给丢了。 * 燕大公子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个石台上，四肢像不是自己的又酸又僵，脑袋有些痛，脸上更是僵硬得厉害，用手一摸，就摸到了脸上的布。 不过，他好像看见屋顶了，上头是石头，正要转头，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你乱动什么呀？”带着几分不耐烦，这声音的来处，是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个羊皮夹褙，“做你的生意，我们真是亏死了。姑娘说在你未醒来前，不许动你，你在这温玉台上睡了五天五夜，五天啊……” “我和寒衣轮流照顾你五天，姑娘还给你喂药，你可吃了我们一根好大的血参，还吃了我们半斤血燕菜……” 燕大公子定定地看着这少女，蓦地忆起这声音在以前瞧不见时就听过，“你是小秋？” “哈哈，果然脑子被开过，不大好使了。”秋菱揶揄着，低声道：“见了寒衣，可别提半斤血燕菜的事，不然她又要向你讨血燕，姑娘被她烦得不轻。” 寒衣也会诊脉看病，这点连秋菱都没想到。 但众人知道，月主身边两个侍女医术高超。 秋菱还给一个贫寒人家的老樵夫进行药灸、针灸，近来每天上午，都会有几个就近的老人来治风湿，全是由秋菱接诊。 能看见的感觉真好，燕大公子闭眼再睁眼，如此反复，外头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秋菱欢喜地道：“姑娘，燕大公子醒了。” “醒了啊，让狂刀带个人进来，把他移到外洞穴去，准备一下，可以给下一个治疗。” 秋菱从架子上取下簿子，“聋哑的潘华，高短腿的莫适，姑娘，先治哪一个，咦，我明明把潘华排第一的，谁改到莫适第一了。” “你说还能有谁？” “是……是寒衣？” 月颖近了跟前，白发白衣，美得惊人，待她近了跟前，燕大公子正与她的眼睛对了个正着。这就是月初，她的眼睛竟然与明月生得一模一样，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太意外了。 月颖歪着头，抓住他的手诊了一下脉，“不愧是自幼习武的，这愈合能力比旁人强太多。都六天了，你的人还没把东西送来，到了时间，你可就成冷月峰奴仆了。” 她一转身，“小秋，听他出气没。” 她说的出气是打屁。 秋菱摇了摇头，“那继续喂糖水、盐水，再给他吃些流食，他家里人来了没，让他的人照顾。” “姑娘，他的人一个都没来。” “还真是放心啊，就不怕我把人给医死了。”月颖往他的眼前凑了又凑，“燕大公子，恭喜你哦，你成了我第一个切开脑袋的人，我与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弄几个人给我练手，结果你成了我第一个练手的人。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你为了赚钱利用我，结果害我赔了宝贝，现在你也得赔我名贵药材。冷月峰可是说到做到的，期限一到，你的人不送药材来，你就等着做奴仆，卖身为仆。” 燕大公子看她得意的样子，道：“能把我留下，你就这么高兴，原来小初早就对我心所属，早知你是这意思，我就住在这儿不离开。” 月颖没想他这么说，这脑子反应够快，“不是动脑子，为什么还这么聪明？” 秋菱狐颖道：“姑娘不是说，他要笨一段时间吗，这一醒来就知道占姑娘便宜，哪里变笨了？” 月颖摆了摆手，“让狂刀来抬人，人都醒了，再赖在这儿作甚？” 狂刀带了一个弟子进来，唤了声“月主”，抬了燕大公子就去了外洞室的病房，将他石床上一放，秋菱给他掖了被子，“你就省心躺几日，没出气不能吃东西，只能吃流食。我告诉你哦，你的人不能侍候，你昏迷时又拉又撒……” 燕大公子立时乌云压顶，他是被几个姑娘轮流看光了，完了，完了，他这一辈子的贞节全没了，“你……看到了？” “我看什么了？寒衣嫌你是臭男人，说她灵魂是魔神的，人是冷月峰的，只要你不死，其他事她都不管。你不知道，你昏迷时，拉得满裤裆都是，我的个天，简直是臭死人了……” 第246章 叛徒(2更) “你……你给我收拾的？” “你想得美，当我是服侍人屎尿的，你又不是我主子。” 不会自己还穿着满是屎尿的裤子吧？ 天啦，这得多臭啊。 想他燕大公子，居然出了这等糗事，传出去肯定被人笑话死。 “秋菱，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你就饿死了，我是把你带去明月身边，我若告诉你新主子，说你是叛徒，看你还能不能得势。” 如果秋菱敢传出去，她就把这事告诉月颖。 秋菱被要胁，气得咬牙切齿，“谁叛徒了？叛徒是秋蓉，我是被他们陷害。苏明瑾居心叵测，要不是你，明月姑娘就不会惨死！我一早告诉姑娘，叫她别相信苏明瑾，可姑娘总说，到底是一个娘生的。 如果你一早告诉姑娘，说苏明瑾根本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姑娘就不会因为苏老爷的临终遗言牺牲自己，更不会对他毫无防备。燕溟，要说凶手，苏明瑾是真凶，你就是那个帮凶。 你不告诉明月姑娘真相，还不许我们说，秋菊姐姐、秋桂姐姐都知道，就因为她们知道，才会被杀人灭口！” 她从来不曾背叛过，若真是背叛，怎会被打断左臂、毒哑嗓子。 在她发火的当口，燕大公子道：“谁给我收拾的？” 秋菱道：“本来是狂刀……”她突地捂住了嘴巴，再不说一个字，想到这是姑娘收拾的，这个厚脸皮不会赖上姑娘，如果真是这样，她不是害了姑娘么。 燕大公子浅笑道：“不是寒衣，不是你，也不是狂刀，那就是你家姑娘喽？” 秋菱大叫道：“不是，才不是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这么衿贵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是姑娘让……让……山里的大娘给你收拾的，那大娘家里有瘫子！” 燕大公子勾唇，“秋菱，几年未见，你还和小时候一样，一说假话就结巴，当年明月治好你的结巴，可你这毛病到现在都改不了。”他悠悠轻叹一声，“我与你家姑娘可是未婚夫妻，她不过是早瞧我的身子，我都不计较，你在这儿难受什么？” “姑娘说了，那是你伪造的，根本没有这回事。姑娘手里可有夫人留下的遗书，上面写得很清楚，苏家人无权干涉姑娘的婚姻，当年是夫人招夫，不是苏家娶妇。 当年可请了中人、德高望重之人十几个坐在一处签了见证文书的。要不然，没有这东西，我家姑娘凭什么轻松易回月姓，凭什么能顺利开女户？” 秋菱绊嘴胜利，洋洋得意地回了内室。 月颖正在预备下一场手术的东西。 寒衣还在洞室外头给人诊脉。 洞室外，狂刀呼了声：“禀——” “禀月主，燕大公子的侍从楼七请求进入冷月峰服侍照顾燕大公子。” 燕大公子听到这声儿，“谁说我没人照顾，这不就来了。” “哼——”秋菱轻哼一声。 月颖道：“让他进来罢。小秋，与他说一下近日的忌讳吃食，令他们自己做，买食材的事，我冷月峰亦不必再插手。” 沐家兄弟那一单生意可是亏大发了，她们主仆四人一个月的好鱼好肉可吃进去不少。 月颖想到这儿，转身进了自己的休憩室，从石墙架子上取下几只锦盒，这是一对血参，瞧上去都是近百年的年份；再打开一只，里头是支极其漂亮的宝珠抹额，听说有金色的珍珠，可这抹珠子是银白色的，得有麻雀蛋大小，抹额制作精美，正合女儿家戴；再打开一只锦盒，里头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白纱绣百蝶长裙，上头缀了珍珠花纹，一两黄金一两线的云金线、雪银线，式样极漂亮；再启开一只锦盒，里头是一双漂亮的祥云纹绣线，鞋子前头缀着珍珠。 月颖很是喜欢，心下一动收到自己的空间里放好。 出了内洞室，月颖手里捧着半盅生机泉，楼七立在石室城，看着自家公子的脑袋包成了个白馒头，不由得一阵心疼，要不是看到公子醒了，他都要以为公子真没了。 月颖过了跟前，“来，服圣药水。”她拿了一截小竹筒，往里头一插，“吸吧。” 燕大公子稍用力一吸，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楼七瞪大眼睛，看着那竹筒发芽、长叶，只片刻间，就长出了三片叶子，原是枯黄、纤细若筷子粗的竹筒怎么就发芽了？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义。 待燕大公子饮完，停下了吸吮，头部的疼痛感没了，浑身也没了酸乏感，轻松、自在。 月颖看了眼手中的竹筒，故作淡定地将上头的芽子扳掉，掐掉了三片竹叶，“从今儿开始，你家公子就归你侍候了，他刚接受了治疗，得喝老鸡汤、鸽子汤、鲫鱼汤，待他出气之后，就可以吃肉。” 燕大公子问：“以前，不都是你们冷月峰给买这些？”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自从做了沐家兄弟那笔亏本的生意，冷月峰上下意见大得很，我是月主，不能不在意他们的意见。所以从你开始，都自己买，至于冷月峰的人一时发善心买一些，另当别论。” 她喂完圣药水离去。 楼七道：“大公子，刚才她喂的那药水……竹筒发芽了，明明是干得能当柴烧的竹筒，在你喝的时候，就那么一小会儿就发芽了。” 她身上的怪异越来越多。 燕大公子躺在床上，“明月院可还好？” “二公子做了钦差，奉旨前来查探凤凰湖水泛滥的事，冷月峰的武尊说是药尊干的，现在朝廷和江湖都不敢开罪冷月峰。二公子说要带兵来捉人。” 燕大公子不由轻笑一声，“自不量力，当冷月峰好招惹，与其说他想捉药尊，恐怕更想捉我。我不就在冷月峰治病，我眼瞎他还放心些，如何康复了，他更该不放心。” 他咬了咬唇，“月姑娘不是说与我们合作亏了大本，楼三把二百万两银票带回去了？” “带回去了，前儿收到了楼主的信，楼主很生气，说冷月峰与消息楼是一个老祖宗，自家人倒坑起自家人了。楼主下令让把银票送回去，由她出面收集药材和贵礼向冷月峰赔罪。” 燕大公子低低笑，一笑就扯到头疼，只得压住笑意，“母亲这是想讨好冷月峰，容颜老去可是她与两个姨母最畏惧的事，她要接手，就由着她好了。” 楼主怕死、怕老，总说祖上为什么没将她们带回仙界，而是留在了人间，又说先祖元杰自己辛苦几十年，到底是跟高祖皇帝飞升了，可他们这支的后人，却世代为皇家敬忠效力。 “大公子，这可是二百万两银子啊，这么大一笔，都足够我们明月院用几年。” 第247章 交手 燕大公子道：“清除背叛者。” “大公子……” 楼七心下一惊，这是说寒衣，还是说其他人。 “先从打击对手开始，对付摘星院，这五年，裴漓也该招摇够了。” 踩着他上位，处处彰现本事。 只要他看上的，裴漓就会抢，不为别的，只因从小他们就是对头、敌人。 “摘星院的庄一是裴漓身边最得力之人，原是护卫，却被他培养成了冷血杀手，这些年可没少为他挣银子。” 消息楼原就是买卖消息的生意，替皇帝收集民间与江湖的重大情报，可裴漓坏了祖上订的规矩，暗中接杀人生意。 “庄一肯定藏了不少的私房，砍下他的左臂，想续臂必来冷月峰，到时候让寒衣狠狠宰一笔。” 楼七想想就兴奋。 燕大公子道：“月姑娘不在乎银子，寒衣从小到大穷怕了，就算现在是冷月峰的人，她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爱金银俗物的习惯。” 话说多了脑袋就疼，不能说，一说就扯到伤口。 燕大公子抬了抬手，微阖上双眸闭目养神。 楼七退出来时，抬眼就看到刚进来的寒衣。 寒衣看他时宛如陌生人。 他以为自己能放下，可看到寒衣，心还是止不住一痛。 秋菱道：“寒衣，月主说得安排人治疗了，可排一号、二号的人都不在，是不是从三号开始？” 寒衣沉了一下，方才忆起要治疗的人里头有一个瞎子，“三号得移眼睛，有合适的眼睛？” 秋菱道：“他家人不是说愿意和他换？” “可姑娘同意了吗？” 屋里，传来月颖的声音，“小秋，请楼七进来。” 楼七进了内洞室，先是扫视着四周，月颖道：“我这里有一个病人，需要一个健康死者的眼睛，死者必须是在十二时辰内咽气的。家里是官宦人家，就当是你们明月院支付给我的三成诊资。” 楼七揖手道：“在下一定给月主寻到合适的眼睛。” 在他退出后，听到身后传来月颖的声音：“要尽快！” 楼七吐了口气，“这件事就让伍先生去做。” 他出了洞室，林间自有他们的人候着，唤近叮嘱了几句。 秋菱去我头寻了三号病患与家属，传达了意思，让他们准备好，只要寻到健康的眼睛就能马上治疗。 那眼盲少女的母亲道：“仙子，不是用我的眼睛吗？怎么还要等眼睛。” “月主说，慈母之心令人动容，已经出钱让消息楼帮你们寻眼睛。” 不远处，寒衣冷冷地道：“小秋，月主尽做亏本的事，这次又是如此。燕大公子的诊资，月主暗里给他喝了多少圣药水，一滴圣药水值百金，还半盅半盅的喂，一天半盅，简直亏死了。” 秋菱道：“我只听主子的，你有意见，找月主说去。” 寒衣很是不满地道：“下次再做亏本事，我可不许人进洞府。魔神给她的家底儿快要被她败光了。” 周围，有不少帐篷的人探出脑袋，这寒衣仙子最爱叫亏本。 官宦夫人面露感激：“真是多谢月主，花了多少钱我们出。” 寒衣一脸傲色，“金银俗物谁看上，要真心谢，就拿出诚意来。” 官宦夫人迟了一下，身边的少女道：“娘，把祖母留给你的美玉镯子送去罢，听说那是百年前永乐府玉矿上出的第一批玉镯，很是珍贵。” “可我是准备给你留作嫁妆的。” “母亲，我的眼睛难道不比那对玉镯值钱，送上去罢。” 官宦夫人的仆妇从锦盒里又取出一个小盒子，她启开盒盖，双手奉给寒衣。 寒衣瞧了一眼，这镯子盈盈闪光，瞧着就是个宝贝，“勉强算个礼物。”接到手里，扭头就走。 秋菱吐了吐舌头，一脸无奈，低声道：“她那人就这样，因着她是魔神收进门的，月主拿她都没办法，动不动就说自己是魔神的侍女。” 仆妇热情地道：“小秋仙子，进来吃盏茶，这是江南明前茶。” 秋菱以前跟着明月，明月身边的雅物不少，她也会一些，听到这儿就进了他们的帐篷。 寒喧了一阵，官宦夫人问道：“仙子与寒衣仙子是一道入冷月峰的，魔神是什么样儿的？” 秋菱一脸茫色地道：“我没见过魔神的真身，只看到他的分身，每次来无影去无踪，生有万相，变幻无穷。” 官宦少女道：“你没见过，如何知道那是魔神。” “我见过啊，只是形容不出来，寒衣就是因为见到魔神，才知世上果有神仙，才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魔神为仆从，而她自己也留在冷月峰。 我和她的献祭不一样，我是献祭忠诚，要追随月主一生一世，永不离弃。所以她是魔神的仙侍，而我是月主的侍女。而魔神是月主的先祖，地位尊崇，修为高强。 哎，与你说了也不懂，我当初见到魔神自己都惊住了。” 这哪是形容不出来，分明是不愿多说。 “这些年魔神一直在闭关，住在峰顶的是武尊与药尊二位老祖。武尊是百年前医仙族的后人，药尊则是魔神在世间收的一个亲传弟子，两人原是师兄弟。药尊最宝贝他种了几百年的药草，谁也不能碰，连片叶儿、花儿都不许碰。” “你们早前不知道冷月峰有二尊？” “拜见魔神的也没说，只让我们献祭敬忠，倒是见到峰顶的奇花异草，寒衣说魔神能上天入地，是魔神从神界族人那里带回来的。魔神给了月主冰火灵鱼，还给了她药圣水，昨晚二尊来换药圣水，月主各给了一斤。” 武尊用一朵幽月兰花来换，月颖看着花好看，当即用手掐了放嘴里嚼：“有点苦，有点涩咽下之后又有股甜味，很清香，感觉不错。” 当时武尊、药尊那表情古怪得很。 月颖闻着花香，想到了老猿给她的酒，似乎就是这种香味，说不得那酒就是用幽月兰花泡制的。 药尊更好，直接用一株音乐灵草换了一坛，灵草是种在一个冰玉盆里的，月颖寻了个有风的地方，风一过，灵草就能传出美妙的乐声。 官宦少女道：“月主的音乐灵草真能奏乐？” 秋菱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像魔神的秘密就不能说，她看过，但不能说是什么样儿的，“当然能了，药尊还说，听得久了，能从不同的音乐里听出是天晴还是下雨，他听了几百年，那音乐灵草一响，他就知道几时下雨，几时天晴。” 第248章 换眼(2更) 闲聊不知时间，狂刀在外头道：“小秋师妹，小秋师妹！” 秋菱出了帐篷，狂刀咧嘴傻笑道：“林东镇桃花村淹死了一个孩子，家里人听说孩子虽死，却能让他的眼睛用在另一个人身上，就同意了。” 狂刀身后的不远处立着一脸冰冷的寒衣，“耿夫人，让耿姑娘准备一下，随我去洞府治疗。” 洞府外头，站着两个男人，年长的似有四十出头，年轻的有二十七八岁，一脸憨厚老实状，面有悲伤之色。 耿夫人走近问道：“淹死的孩子……” 年轻的一脸悲伤，似难受得说不出话。 年长的道：“是我的二孙子，家里的孩子多，便让他放牛，原是赶牛到河边饮水，不想路滑跌了下去。”他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耿夫人对身后的仆妇使了个眼色，仆妇立时掏出张五十两的银票，“节哀顺变！” 年老的道：“刚才月主已经令寒衣仙子给我们付了五百两银子，这个……不能再收了。” 五百两，这么便宜，早知道这么便宜，就不该把玉镯上送上去，那玉镯可值不少钱。但转而又想到，回头要用到价值不菲圣药水，这个钱值得花，就如女儿说的，玉镯不如她的眼睛值钱。 “这是我们耿家的一点心意。” 年长的男人推辞不过，“谢夫人！” 耿夫人看女儿被秋菱牵着走进去，“有一步台阶，小心！” 耿夫人回头对身后的仆妇道：“这里时有村民来，给姑娘买只鸡备着，她治疗后醒来要炖鸡汤喝。” “是！” 仆妇好奇这对父子怎么不走，而是候在外头。 年长的男人似瞧着她的好奇，道：“这位妈妈，寒衣仙子说让我们在外等着，待里头换完了眼睛，就会把人给送出来，我们……得把他带回家安葬。要不是家里穷，也不会连淹死孩子的眼睛都卖……” 言下之意，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仆妇心里暗道：一个活人还卖不了五百五十两呢，这给的可是高价了。她还得给姑娘买鸡炖上呢。 仆妇转身寻了一个卖瓜籽的妇人，“大嫂，我家要买两只老母鸡，劳烦你回村里给捉两只拿来。” 妇人立马道：“我家没鸡了，养了五只，全卖给求诊的人，一只鸡一百文，你要买，我回村给你寻摸两只，一只一百文，保管又肥又大。” “成，一百文一只。” 虽然贵了些，可这是山野，周围没有城镇，也只能寻她们买。 此刻，狂刀眼尖的发现不远处过来几两马车，每一车都拖着满满的木材，大喝一声，“你们做什么？拖木材作甚？” “回公子，我们……奉我家东家之令，要在这里建客栈。” “你建客栈，你有没有搞错，冷月峰周围二里全是我们冷月峰的地盘，你在我们冷月峰地界上建客栈，是不是把冷月峰当你家的了？” 有商机，就会有人发现。 这不，立马就有人发现这里经常有人来求诊，且来求诊的人会越来越多。 众人微怔，马车不走就停在原地。 后头过来一辆马车，从上头跳下一锦袍中年男子，笑盈盈地道：“这位公子，我……我这不是查了官衙的记录，说冷月峰下都是无主之地，这才决定在冷月峰下建房屋的。” “谁说的？我们冷月峰说是自己的地盘那就是自己的地盘，我们魔神活几百岁了，他来冷月峰安家的还是前朝呢。前朝的地契就不是地契了？那些有几百年历史的家族，人家土生土长了几百年，就因没过户地契，那就成别人的了？ 这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月主说过，冷月峰周围二里是我们的地盘，那就是。东南方三里是定陵，连定王府都不敢说这是他们的，你就敢说这里无主了？” 狂刀身后的人带着两分痞气，口舌伶俐。 “是先有我们冷月峰再有百里县城的，那县城官衙里的记录可未必就准确呀，百里县建县多少年，连四十年都不到，我们这儿可是三百多年了，你要与我们说地盘……” 商人语塞了片刻，“那二里外总不是你们的地盘，我们在二里外建客栈。” “不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自是管不着，但进了我们的地界，我们就得管。” 不远处又过一行商队。 就在商人怀疑有人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只听上头下来一个人，“前些日子，小秋仙子请了我们过来给冷月峰建新屋，风水可选好了？” 狂刀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有的！这是武尊他老人家瞧的风水，你们照着这上面建就行，寒衣仙子说了，一定要把我们的山门建得气派、雄伟！” 来人接过图纸，一看这图，这真是山门，就算是皇宫也没这等气派。 但他不敢说，冷月峰近来风头正胜，万一惹恼了就不好。 另一个道：“先给我们建住的院子，其他的，你们慢慢建，我们不急，一年建不好有两年，两年建不好有三年。” “寒衣仙子呢？” “这会儿月主给人换眼睛，在里头忙着呢，你们也没说今儿过来啊，要不然，寒衣仙子就留下银子了。” 这可不是银子的事，而是这几个记名弟子根本做不了主。 寒衣仙子管着事儿呢。 在外人眼里，寒衣仙子就是这块的管事。 来人道：“我们先运木材，待见了寒衣仙子再订。” 林间，鸟语花香，因近来求诊人多，猴儿们都迁了地方，但饿的时候，会有猴子结伴下来向求诊的人讨吃食。 众人也知它们的性子，多是给些点心、果子的，他们得了就会离开，时间一长，好些人就拿猴子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看。 石门开启，秋菱在里头唤了声：“狂刀师兄，进来把孩子抬出去。” 狂刀与另一人进去抬出人。 年长的男子掀起白布，小孩子跟变了一个人，变得清秀漂亮，就连发髻也被重新挽起，脸上还画了漂亮的妆容。 秋菱道：“这是我们月主给化的妆，说他把自己的眼睛给了耿姑娘，就该漂漂亮亮干净的上路。带他回去下葬罢，来生，他一定会托个富贵人家。” 年轻男子看到儿子，不由失声痛哭起来，“小二，你上路吧！呜呜，我们家太苦，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有人伸着脖子瞄了一眼，“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可不像淹死的。” 他们没瞧见刚抬来时，可不好看，这是化妆的原因。 第249章 和好 月颖前世是法医，出于对死者的遵重，用了人家的眼角膜，她就给化了一个漂亮的妆容。 家里人还以为挖了眼睛会很惨，没想反倒变好看了，原本的愧意反而变成了安心。 仆妇奔了过来，“小秋仙子，我家姑娘如何了？” “耿姑娘治疗很成功，现在就是将养，待拆了脸上的纱布，就能重见光明了。” 仆妇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一通，“我能进洞府不？我刚给姑娘熬了鸡汤。” “可以送汤进去，只能是就诊病人的一至二名家属可进，其他人不能进去。” 在月颖忙碌给人治耳聋、校正长短腿的时候，苏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 在一个夜晚，有陌生男人来到苏家大房，将一封信给了大房的家主苏光宗，又将一封信给了孙氏。 苏光宗的信里装的是林东镇的地契与房契，孙氏的信里则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母子俩都没瞒彼此。 孙氏这会子只想与大房过活，三房嫌她不会赚钱，她也不留钱给他们。 大房的人聚在一块商量了对策，先是将家里的粮食运走，这来运粮的是胡氏娘家的兄弟，再是悄悄地将大房分得的田地给变卖了。到了这时节，他前面说要卖，隔壁王大娘的兄弟就得了风声，一口气全卖了。 王大娘可一早就猜到大房会卖田地，委实两房人撕破脸皮，大房人寒透了心，不可能给三房好处，最多将家里的半边房子送给他们，想要田地，门都没有。 王大娘同意买，两家办了交割文书。 大房悄悄地把值钱的东西都转移到林东镇的新宅子里。 在一个逢县城的日子，大房一家换上七成新的衣裳，说全家要去县城。 唐氏道：“全家都去？” 胡氏笑道：“三郎说了一门亲，是林东镇桃花村的姑娘。六娘也说了一门，看女婿还得丈人眼光好，挑儿媳就得婆母的眼光好。我家云山要去县学读书，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前儿托王大娘在县城帮我们租房，正好让大儿媳带着小孙儿过去照顾，县城那边租的就是个空房子，得搬些家具过去使，再买多花钱呀。” 唐氏迟疑了片刻，“那……那翁爹的药吃完了，你们能不能拿了方子再给抓一副。” “好！好，方子给我，抓了药就送过来。” 大房的人大大方方地搬家具。 小唐氏出来望了一眼，“娘，他们租了几间屋子，怎的搬走好几身床。” “那日胡家不是来搬粮食，今儿又是胡家来搬床，还说我偏娘家，我看你大伯娘不比我差，连粮食、床都搬走了。” 然，大房的人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直到两天后，唐氏越想越不对劲，原本要问丈夫，可丈夫喝得酩酊大醉，而云天虽没醉，因丢了功名，跟个活死人似的，三天不说一句话。 又过了两天，有村里人说，隔壁王大娘的兄弟在大房的田地干活，“这地我家和外甥买了，瞧着还不错，离家也近，种起来也方便。” “真的假的？” 王大娘的侄儿笑道：“怎会是假的，我姑母都拿到地契了，把苏大爷家的田地全买了，一百多两银子呢。” “啧啧，这王何氏还真厉害，去县城做生意这才多久，就挣到钱置田地了。” 何家人只笑。 王大娘挣到钱了，很快他们家也能富裕起来。 此刻，送水到地头的何二婶道：“要说我这大姑姐，人家就是能干，不过这苏家大房也不差。” “苏光宗家也富贵啦？” 有妇人好奇，打听了起来。 何二婶笑道：“人家命好，养了个好侄女，这不在林东镇那边给买了一座好大的二进宅子，啧啧，那可是举人老爷家以前住的院子，风水好、吉祥着呢。 苏七娘在那边给买了一大片水田旱地，比这苏家庄这份家业可大多了。 林东镇子还给苏大爷置了一家铺面，不仅如此，苏七娘琢磨出一个馄钝秘方来，也都给了苏家大房，苏大嫂怕是要在镇子开馄饨铺子了。” 月颖琢磨了许久，才给大房的人送了馄饨秘方去，原想做串串香，想到孙氏本着“省一个钱就是赚一个钱”的根本，肯定会买便宜货，冬天还罢，要在夏天莫闹出乱子来。 想给另一种卤菜方子，也不行，这方子一给，到时候也有同样的顾虑。 最后就只给了一馄饨秘方，大房的人不是羡慕王大娘家，就让他们也去开铺子做生意，秘方有了，能开一家就能开两家。 何二婶的话一说出来，立马就在靠山庄炸开了锅。 苏家三房的人才知道，大房这是搬走了，田地全卖了，房子没人要，因这房契还没分割到两房头上。 人家住进了漂亮大宅子，家里的田地比以前更多，就连镇子也有了铺面，立马就要做生意了。 苏耀祖听说时，原本醉着，听到唐氏在旁絮叨，当即醉意就去了大半。 苏云天听小唐氏一说，惊道：“小七跟大房的人又和好了？” 小唐氏道：“村里都传遍了，还有与大房好的，说改日去那边瞧呢。” 她就觉得奇怪，偏唐氏还笑话胡氏跟她一样都偏娘家。 人家哪是偏娘家，而是让娘家帮忙搬家，好些的家具全都搬走了，粮食也搬走了，圈里的猪、孙氏的鸭可都不见了。 苏巧云一整夜抱着双膝，望着窗外的明月，满腹都是不甘。 “小七怎么就富贵了，一伸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地花在大房，提前也没个音讯。”苏四郎正在苏老秀才屋里骂，不是骂老秀才，而是骂大房：“爷爷，你说，小七这是什么意思，给大房置家业，就不管我们三房的死活，她什么意思？” 外头，传来苏八郎淡淡地的声音，“她欠三房的吗？人家凭甚要对三房好。大房虽然冷漠，也曾落井下石，但与我们三房相比，至少没打主意要卖她。 和她交好的是六姐，最疼她的是祖母。祖母、六姐全在大房，她不帮大房难道会帮我们。 你要问人家为甚待你好？你先问自己是如何待人家的？你待她不好，难道她已经脱离了苏家还会拿冷脸来贴你的热屁股？你当自己是谁，是权贵大官，能帮人升官发财？该是我们讨好她，可现在，就只大房的人知道她在哪儿。你以为大房会乐意我们在这时候讨一份好？” 第250章 眼馋(2更) 苏八郎噼哩叭啦地说了一通。 因苏家三房的境遇不好，过完年节，他就没再去县学读书，实在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了，他只能在家里读，对于今年能不能考过秀才，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去年还在县学读都没考过，现在没读了就能考过？ 苏老秀才微阖着眼睛，一闭眼就似看到了小七那双明亮的眸子。 这丫头不简单，她才是苏家最厉害的人。 可是，已经错了。 大房走了，这抓药付钱的人没了，三房这情况，还会继续给他抓药瞧病？ 又过几日，有人去了林东镇，回来后又夸，先是夸大房好福气，又说谁家有苏七娘这样的孩子真享福。 关于大房与苏七娘联系的特殊方式——挂黄灯笼也就传开了。 唐氏听到后，问八卦的刘麻婶，“挂黄灯笼？” 刘麻婶嗑着瓜子，“你婆母自己说的，是王大娘当的传话人。他们自己没瞧到苏七娘，说小七去县城找王大娘，身后还带了一个小林的使唤丫头，那丫头伶俐又乖巧……” 谁要知道小七添了什么样的丫头啊，她想知道大房如何发达的事。 小唐氏讨好地道：“刘麻婶，你继续说小七找王大娘的事。” “苏七找王大娘是为了请王大娘陪她去牙行，说要给家里置些家业。她一个小姑娘，怕看不好，王大娘就过去了。也是时间好，正巧林东镇早前有一个举人，屡考进士不中，改做了生意，这一做生意顺风顺水，在府城赚了大钱，把爹娘老子和妻儿都接去府城享福，还在府城置了份家业。嫌林东镇地方小，不热闹，要把家里的东西全变卖了。 这不，一口价，一文不少。 啧啧，听说苏七阔气得很，都未迟疑一下一千两银子就给了，末了还抓了一把银锞子赏牙行的牙人、中人，天啦，说那一把银锞子，五两都数不完啦……” 若是秋菱听到，肯定会说，哪有五两，明明是一把十二枚，一两二钱银子，怎么就变五两。明明置的家业只花了五百两银子，如何又变一千两了？ “苏七娘从牙行出来，王大娘多机灵的人，知她富贵了就百般讨好，苏七娘就把卤菜秘方给了王大娘。又让王大娘给大房带话，说，你告诉我大伯，如果他们后悔待我不好了，想好好再与我做亲戚，就在家里挂一个黄灯笼，我若看到了，就知道我和你们还是一家人。” 这话传话，果然是变得不少。 苏四郎追问道：“然后呢？” “你们不记得了，前些日子，苏大爷家天天一入夜就挂一个黄灯笼，还是苏师娘亲自点上的。说是有天夜里，苏七就使了一个跑腿的小厮寻来，悄悄地把林东镇的房契、地契给了，装在一个信套里头给了苏大爷。 还有一个信封装了几百两银票，是给苏师娘的，说苏师娘年纪大了，手头没钱花不成。 又过了几天，那小厮又来了，这次不是送钱送契，而是送了苏大爷一个馄钝秘方和一些小菜秘方，还写了一封信来，说授人千金不如授人一技，让苏大爷往后的子孙就靠这秘方起家兴旺。她还说，她离开家后，就是专门琢磨各种秘方生意。” 刘麻婶说得绘声绘色，跟她亲眼得见一般。 苏云天原本死了的心，此刻似又活了过来，“那小七究竟在何处？” 刘麻婶道：“王大娘就遇见那么一回，还处了两天，小七将自己琢磨的卤菜秘方赠给了王大娘，感谢她在娘死之后多有关照。 不仅赠了秘方，还亲手设计了一种推车，啧啧，这推车现在在县城和林东镇卖得可好了。那木匠铺子近来的生意火红，连府城那边都有人专门过来定做，一个推车四两银子。” 苏八郎惊叹道：“小七竟能自己琢磨出秘方，的确，卖秘方很赚钱，轻的几百两银子，多的数千两甚至一万两都有人要。授人千金不如授人一技，这技就是秘方，凭着这秘方制富发家的人可不少。” 若当初他在家，肯定会劝父母不要那样对待小七。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一个能自创秘方，还能设计出别样推车的女子，该是怎样的心灵手巧。 二叔娘月氏会一手医术，性子好，人漂亮，她的女儿又怎会怯懦之辈。以前的小七都在积蓄待发，一朝暴发出来，整个苏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有代表了两房的断绝文书，又有苏老秀才的签字画押，还有了中人为证，他们与小七之间就再无干系。 可小七回头却帮了大房，她没现身，说明她并没完全原谅大房，伸出援手也只是为了曾经的一份情意。 刘麻婶道：“前些日子，里长家的下人说，去年冬天，苏七还给里长大人家送了年节礼，衣料、银耳、熏肉都有，啧啧，阔绰得很。村长儿媳那天与人聊天，也说去年冬天收到苏七的年节礼。” 苏巧云想到这儿就生气，给外人送，却不给她们送，“是不是王家也收到了？” 刘麻婶笑道：“还是五娘聪慧，苏七送给王小凤一方帕子，听说那帕子值钱得很。也给王家送了份年节礼，到底是什么，这就不知道了。王大娘没说，只说是送了的，还说送的是厚礼，我瞧着不比村长、里长的家礼差。” 苏八郎听了一阵，心里感慨了一番。 苏七定是寒透了心，才不愿再与苏家有瓜葛，可看到他们过得不好，又有些不忍。 她的不忍，便有了大房的好日子。 当天夜里，唐氏就自己做一个黄灯笼，学了大房的样儿挂上。 话说靠山庄村头有个小节妇，二十出头，因是外头买进来的，丈夫死了，她又认不得外人，只带着两个儿子过活，家里原就贫寒，看着儿子生病，又没钱瞧病，就自己寻了个黄色的纸做了一盏灯笼挂上，完全就是碰运气。 结果第二天早上，地上就有一锭元宝，底下压着一张纸，上头写着“月姑娘赠纹银二两。” 第二天，小节妇有了银子请郎中瞧病，便将这件事给说了。 “月姑娘，哪个月姑娘？” “听说苏七随她娘的姓，姓月，不就是她。那小节妇挂黄灯笼，就是听说苏家大房的事才挂上的。” “苏七连这事也管了？” “她要没管，就不会送银子给人瞧病。” 第251章 灯笼 唐氏望了望自家的大灯笼，难道是她做得太丑了，觉得诚意不够。 苏巧云道：“这么个难看的灯笼，指不定就是七妹觉得难看没诚意，你瞧村头那个，人家那灯笼多大，做得多漂亮，当晚挂上就赠银子了，还有钱给孩子买米面吃。” 这一天后，村里的妇人变得诡异起来，全回家扎灯笼，做得不好就拆了再来，直至做成了漂亮的灯笼。 张家的大嫂道：“月姑娘啊，我想供我家八岁儿子去上学，可家里交不起束脩，我也不要多了，二两银子就行，让我儿子去上学，他爹娘都不识字，没人瞧得起啊。” 次晨，苏家三房的人还在床上，就听到有人大叫：“儿子，我家有银子了，月姑娘真送了二两银子过来，娘赶明儿就送你去上学，有银子了！” 不多会儿又听到一个年轻少女的声音，“哈哈……我就想要五两银子当嫁妆，她还真送我五两银子啊，哈哈……爹、娘，你告诉胡表哥，说我家有五两银子当嫁妆了，你去他家订日子。” 这样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头，大小唐氏翻身起来，苏二郎已早一步起来查看，院子里转了一个圈儿，也没见有什么钱，别说银子，就是铜钱也没看到一枚。 苏四郎愤怒道：“这破灯笼是谁做的，这么难看，谁瞧得出来是灯笼？” 小唐氏低垂着头。 昨儿苏巧云就说唐氏做的灯笼难看没诚意。 苏八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读书，他最想的就是能去县城读书，家里天天想着苏七能原谅他们，然后像对大房那样送一份体面家业，最后也得一个秘方什么的。 可得了秘方，就他家这些人也做不来，他们最想要的就是银子。 大房的人还有勤劳，可他的父母家人一个比一个懒。 最初这事只在靠山庄，再后来附近村庄的人都学了去，附近村庄所有适龄婚嫁的贫寒姑娘，每个人亲手做了灯笼后，都得到月姑娘赠送的五两银子做嫁妆。 家里有人生病没钱瞧的，能得银。 姑娘嫁人缺嫁妆的，也能得到赠银。 甚至孩子想上学，没钱的，还是能得到赠银。 苏家三房的灯笼就是怪，先是唐氏做，再是小唐氏，最后苏巧云也做了挂上，可村里人都说做得丑，这漂亮灯笼就是做不出来。最后，苏耀祖咬咬牙，去镇里买黄灯笼。 可卖灯笼的婆婆却说：“谁家的黄灯笼都能卖，就你家的不能卖。” 苏耀祖道：“我是不给你钱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最近这些日子，林西镇得月姑娘赠送嫁妆的姑娘可不少，因家贫没钱娶妇的穷小子也得了五两银子聘礼，老娘要卖给你，开罪了月姑娘，还不得被这些人给骂死。” 镇上买不到，苏耀祖徒步去了县城，总算买了一只漂亮的黄灯笼回来，当天夜里就挂上，不到三寸香，就听到村里有人说：“这么丑的破灯笼还挂出来，月姑娘要瞧见了还不得呕死。” 苏老秀才听到声儿，出来张望，发现屋上的黄灯笼什么时候被风给吹扁了不说，上头还破了几个洞，他仰头看了一阵，突地里头窜出一团火苗，把个灯笼都点燃，吓得他连声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苏家父子吓得不轻，端水的、提桶的，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灯笼给扑灭。 邻里便说苏家三房的坏事干得太多，连天都不帮他们。 苏八郎道：“就别再折腾灯笼了，好好过日子吧！” 唐氏问：“你不准备读书了？” “家里没人耕作，我还读什么书，总不能饿死。” “不行，你必须读书！你不读书，我们三房就全毁了。” 苏八郎轻叹了一声，“不读了，我还是侍弄庄嫁罢。” 苏老秀才道：“你敢不读书，就不是我苏富贵的孙儿，你必须读书，要种地，让你爹和你二哥、四哥去。唐氏，你以前不是供娘家侄儿读书，就不能叫你娘家兄弟来帮忙干几日农活。” 他迷糊了，已经忘记唐氏和娘家闹翻的事。 唐氏已经没娘家可回了。 四郎吐了口气，“让八弟读书吧，大不了我辛苦些，二哥不能考功名，爹也不成，如果我们还不振作，就真成笑话了，好歹父子几个把八弟供出来。” 唐氏道：“明儿，我跟着四郎下地，八郎必须读书。” 黄灯笼的故事在继续，一个月的时间就漫延到了整个林西镇，随后林东镇那边也有人学了去，挂了灯笼的人家，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二两到五两不等的赠银。 * 燕大公子已经能坐起了，听楼七禀报了外头“黄灯笼”的事。 他神色淡淡，“是她让你们去干的？” 明月院的人是收集情报，什么时候还帮人送银子，送完了银子还得报账，哪家送了多少。 楼七道：“月主说，这是抵诊资的一种法子。” “银子谁付的？” 二至五两银子，虽不多，可经不住积少成多。 “月主给的，她说她最多的就是银子，赚的太多，没处花，不如散出去，还说这附近的穷人多。” 他哭笑不得，她还有这嗜好。 银子多就散出去给穷人。 “寒衣知道了？” “寒衣压根不知道最近外头闹黄灯笼的事正闹得厉害，现在都已经传到百里县了，属下担心，这需要送银的地方太多，到时候我们的人手不够用。” 寒衣连冷月峰都走不出去，就第一次被他带走，她闹头痛，之后就不愿再尝试。 燕大公子怒喝道：“是谁接的这生意？” 散银子不说，要免费指使他的人，这干活不领工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楼七瞄了一眼，“伍先生……” “他连这种生意也接？” 一个幕僚、智囊，什么时候还帮主子接生意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真当他不回去，就学会自作主张了。 “伍先生说这种做好事、善事的生意他最乐意做，反正花的又不是我们的银子。” 燕大公子大声怒吼，“那是未来少夫人的银子，也是我的钱！怎么就不是我们的钱。” 你说是就是，人家月主瞧不得上你还一回事呢。 楼七道：“先是靠山庄，后来周围的挂黄灯笼的人家越来越多，没钱瞧病买药的、没钱送孩子上学的，没钱办嫁妆、没钱备聘礼的、没钱吃饭的，她全让给。办嫁妆、聘礼全是五两，其他都给二两银子。 不过家境好过的，挂了也不理，或是太过懒散致贫的，也不能送，只送勤劳、善良真有困难的。这些日子一下来，伍先生拿到的名单簿子怕是比县令大人都还要清楚。” 第252章 秘方(2更) 她还不算没有目的，也知道不能被人哄骗了去。 楼七道：“我们送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月姑娘闲下来没事爱做吃的，一做出来就成秘方。她给苏家大房送了做馄饨的秘方，苏记馄饨铺子近来在林东镇的生意极好，听说苏家大房一家人乐得很，一家男女天天晚上都在包馄饨买。” 最初没人留意，黄灯笼的事闹出来后，大家都知道苏记馄饨铺是月姑娘未离开苏家前的大伯家。最初只是得了月姑娘接济的乡邻去照顾生意，去了之后，发现味道好、用料足，苏记的家主苏光宗还令家里定下规矩，吃馄饨还送一碟素菜丝。那素菜拌得极好吃，不算钱的，去的人就更多了。 而今，苏记馄饨铺子在县城一带都有了名气，近来赶集天小铺子的四张桌子都是满客的，苏家一家人围着铺子忙不过来。 燕大公子听到说吃的，想到近来自己吃的不是炖鸡就是炖鸽，喝得快要吐，直到打屁了，才给吃肉、吃米饭，这会儿一听说有滋味的，“你吃过？” “我们明月院里的人，好多都去吃了。楼三说馄饨做得一般般，但那馅料调得香，再有就是那素菜拌得好吃，就这样的，如果在燕京城生意会更红火。 苏孙氏想把秘方给她娘家人，可握在苏光宗父子手里，父子两个大男人，生怕秘方走漏了，一学会就把方子给烧了，连孙氏和胡氏、马氏都不知道那调料秘方，两个人轮流藏在屋里拌料，听说苏光宗拌的最好吃。 苏三郎要学，苏光宗说要等他有儿子才教他。苏六娘近来天天闹，非说这秘方有她的份，被苏孙氏给训骂了一顿。” 燕大公子道：“苏光宗父子倒知道这秘方重要。” “大公子忘了，他们父子都读过书，哪有不知道的。” 这种食谱秘方，尤其是做这个赚钱的生意，那就是旺家的根本，多少人靠着各种秘方吃食成了大富贾。 “近来，苏云山正琢磨要去县城，想给她妻子弄个小推车，去县学门口卖馄饨，请了她妻子娘家的嫂子弟妹一起过去当帮手。近来这二人在她家的店里学包馄饨。” 原本苏三郎、苏六娘无人问津，如果因着自家馄饨做出了名头，登门说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尤其是苏三郎，知他读书识字，虽无甚天赋，可最是用心，一到赶集天，自家铺面在镇东，他就推着小车去镇西再摆一个摊，一天下来也能挣不少钱。 苏家人近来赚到钱，家里人也不吵了，就连孙氏都满身是劲，精神气十足，还学会说好话奉承人，早前瞧着嘴笨的胡氏、马氏也都学了一些套话、惯话。 “苏耀祖一家天天晚上挂黄灯笼，可所有人都觉得他家的灯笼太丑，心意不诚，没给他家送银子。他家一到夜里，就在门上贴一个‘悔’字，还与上‘一千两’。” 燕大公子道：“这可真够笨的，这哪里悔，分明是冲着银子来的，换成谁也不会给。” 只是，苏耀祖不像这么笨的人。 “是谁贴的？” “最初是苏五娘偷着贴上去的，之后发现不对劲，就揭下来了。可苏四郎又给贴上了，过了一夜，他也发现不妥，也早早给揭下。可又被小唐氏给贴上，连续三晚，我们的三拨人都瞧见了，索性后来不理这家人。” 燕大公子乐了，被苏家三房人的笨给乐的。 “苏家三房见得不到钱，不停地换灯笼，可依旧没人理，听昨儿林东镇逢集，苏耀祖带着二郎、四郎跑去苏光宗铺子闹，苏光宗给了五百文钱将他给打发了。 人刚出镇，就遇到孙氏追过去，追着他们父子给臭骂了一顿，骂得苏四郎面红耳赤，苏耀祖还大闹，说大房要逼他们活不下去，孙氏又骂，吸引了不少围观百姓。 孙氏把钱拿了过去，说苏家三房再不勤奋持家，最终会饭都吃不起，想拖累大房，门都没有，还说早前是分了家的，就算苏家三房饿死了，她也不会心软。临走的时候，还赏了苏耀祖、苏云天父子几个耳光，说他们没脸没皮，都养废了！” 燕大公子还真没想到孙氏现在突然活明白了。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不是，是苏光宗活明白了，连儿女都会教。现在是他当家，连孙氏都听他的，一家人正往好日子奔，哪里会让人带累。 苏光宗是顾忌名声才给五百文，孙氏则是怕三房因着大房的接济，越发懒散，才把钱要回来的。孙氏还把苏富贵也给臭骂了一顿，说他糊涂不会教子孙，三房就是被他给纵容成废物的。” 苏家三房其实有明白人，最明白的就是八郎，后来连四郎也活明白了，只是苏耀祖和苏云天依旧觉得自己是大才子，是天下第一的状元人才，不甘心，又不肯吃苦。 现在两房的差别摆在那儿，三房就觉得大房应该接济帮衬。 楼七道：“杏花村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就只一个儿子要成亲，挂灯笼当天就送了五两，昨晚又挂上，我们的人写个纸贴在门上。‘聘礼银子，一男一生只赠一次，二十年后有儿子另议。’” 次日有人瞧到门上的字条，当即就知道了，因此取笑了好几天，成了村里的笑话，闹得这家很没有面子。杏花村再没人干这种事，赠一次就没挂了。 隔壁屋里，传来一个喝斥声：“没听到本公子的话，今儿本公子要吃红烧鱼，红烧鱼听到没有，你给本公子说买鸡，为什么不问我？” 莫适大公子又闹起来了，每天都让服侍大丫头照他的口味准备。 大丫头一脸为难，“可……可月主说了，公子是治腿，就得吃补骨头有营养、易疗养的吃食，那种吃法是好，可不宜你短的那腿生长愈合……” 话没说完，寒衣就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莫适，在这里还当你是大公子？你再敢在这儿大呼大叫惊扰其他人，信不信我能让揍你？” “你他娘的，自己的腿不当回事，现在是养病治疗，还敢乱吃乱喝。月主给你们制订不同的菜谱，就是为了帮助恢复，你要敢吃旁的，前头吃下去，本仙子把手伸你喉咙里抠出来，不信你就试试。” 第253章 训斥 莫适大公子脾气上来，当即道：“臭丫头，想管本公子，本公子住在这儿都快闷死了，去，给本公子做红烧鱼……” 大丫头道：“这儿的厨房没做红烧鱼的料，除了各家领的药材不同，就只有盐，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 这日，府城莫家大房派了两位公子来探，如今订了时辰，每日上午辰时，下午未正可允其亲属探望，但一迈进来，必须遵从这里的规矩，得低声说话。 莫家大房的公子看着莫适着实可怜，就派身边的小厮骑马去县城给买了大鱼大肉来吃。 结果，刚没吃几口，寒衣就出现了，硬是按着莫适，将手伸到人咽喉里把东西给抠出来，瞧着莫家大房的二位公子目瞪口呆。 待抠完了莫适的东西，寒衣指着鼻子把莫家两位公子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训骂得二位公子就差钻地缝。 以往只有医者被病患骂的，哪有医者如她这般霸道的。 这，就是冷月峰的底气。 “你们瞧他吃得清淡，以为他可怜？月主亲自安排食谱，让照着食谱进食，那也是为了他健康。你们以为给他送这种吃食就是对他好，你们是在害他！这种污物下去，除了影响他的健康，对他的骨骼恢复没有半点好处。 刚才那东西谁买了？敢做不敢认了？打着待他好的名义，实则想害他残废一辈子，你们莫家是不是几房不合，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寒衣那训骂人的声音，委实很高。 莫家大房的公子道：“我们……没这意思，就是看他想吃得厉害，这……这才……” “想吃得厉害？他是怀孕了还是害喜了？就算是孕妇害喜，还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吃，就算再想吃也要忌口，你们就由着他胡闹，还帮他胡闹？知不知道那种吃食与圣药水是犯冲的，圣药水的价值是以滴论价，你们是想害死他？” 莫家大房两位公子哪被人这般训过，两人的脸涨得通红。 “他实在想换口味，可以吃些水果，像苹果、桔子、香蕉，这些水果还是能吃的，为什么非得给他那种与药效犯冲的？” 寒衣态度原就倨傲，骂人的时候就是一点不留脸面。 莫适捧着胸口，这女子还真抠他的咽喉，刚才那一爪下去，能把他的胃都抓出来，下手真狠啊，一想来又开始呕。 大丫头大气不敢出。 寒衣骂完了人，“到了这儿就得听医嘱，什么该吃，什么该不吃，必须听！有些东西好吃，在你们治疗期间吃了，那就是毒药！再好吃也不能吃。有些东西不喜欢吃，就像是药，但能治你们的病，也必须给我喝下去，喝不下去，本仙子就捏着他的鼻子灌下去。 到了这儿，以为是在外头那些赤脚的民医处，还是巴结讨给你们想升官的官医那儿，想由了自己的性子来，别说是门，窗都没有！” 楼七微锁着眉头，这样凶巴巴的寒衣，明明就是以前的寒衣，可她关心的不再只是自己，而是所有的病人，谁犯了错，她就能训骂一顿，骂得这里治疗的人个个都怕。 骂完了，莫家大房的公子把买来的饭菜送了出去。 莫适大公子面前摆的依旧是近来吃得快腻的鸡汤，这样淡而无吵之物，他着实有些吃不下去。 大丫头热情地道：“大公子，为了治病，快吃吧！” 她小心地看看刚离开的寒衣，“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你不吃，会给你灌，到时候多难受。” 莫适大公子乖乖地接过，捧着碗像喝药，一饮而尽，“待我离开这儿，这辈子都不想喝这种汤。” 莫家大房的二位公子相视一望，颇有些无语。 寒衣骂完了人，看莫家公子一个个对自己敬畏不已，越发得意。这些人物，以前自己哪敢骂，但现在不同了，只要她有骂人的理由，就可以狠狠地训，狠狠地骂，他们还不敢还嘴，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甚至都可以训燕大公子，这位更是以前想得不去想的事，同样骂了之后，什么事没有。 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不同寻常的，这一切，都是冷月峰带给她的，走起路来更是步步生风，神色这中透出一股子犀厉与冷傲、威严。 整个外洞室里的病人与其侍候的亲属或是下人，没一个不惧她的。 寒衣骂完人就回内洞室了，然后拿了个簿子，按着贯例做病例记录，这是月主交代的，说可以在同类病例中作为参考，很有价值。 只要是月主交代的事，她都会认真完成，然后就是在外洞室的数个病房一一进行诊脉、训问、检查。 耿夫人道：“来了有十天了，我女儿的眼睛快好了吧？” 寒衣道：“治疗很成功，解下纱布就能看到，但为了稳固功效得再住两天。” 耿夫人又问：“这两天怎没看到小秋仙子和月主？” “月主闭关修炼！小秋在峰顶跟武尊学武功。”寒衣补充道：“待过些日子，是小秋在这儿当值，我便要去峰顶闭关修炼。” 耿夫人连哦了几声。 来了这么久，看到洞室外头也在发生变化，一些树砍了，还架了木路，又规整了花园，就连狂刀同个人住的木屋也建好了，还买了各自的家具摆上，外头亦有一个专门的厨房，专供狂刀这样的记名弟子、外门弟子用。 不远处的客栈建得更快，听说大厅和厨房都建好了，近来不少人在客栈那边吃饭喝茶。 有了生意，便又有人在外头建起茶肆，还有人在外头建了小棚卖包子、馒头和稀粥。 * 此刻的秋菱正揣着月颖给的图纸前往府城，身上带足了银票，从侧山出来，走到林东镇，发现今天虽不赶集，街上的人倒不少，尤其是客栈，全是坐在大厅听书的人。 在镇东入口处的苏记馄饨铺子里，客人虽未坐满，却能发现生意还不错，足有六个人在那儿吃馄饨。 秋菱吞了口唾沫，这可是姑娘琢磨着的秘方，不如也尝尝。她进了铺子，喝了声：“店家，来碗馄饨。” 一个打扮干练的妇人奔了过来，脸上挂着笑，问道：“姑娘，要二两的还是三两的。” “二两有多少，三两又有多少？” 第254章 兴隆(2更) “我们这儿的馄饨皮薄馅足，一两是四只，二两八只，三两十二只，如果十二只不够你还可以加成四两的。馄饨汤料都是秘制的，所以是按份算，二两的六文钱，三两的八文钱，四两是十文钱。” “给我煮碗三两的。” “姑娘是吃鸡汤的还是麻辣味的？” 在山上尽吃鸡汤，都素淡死了，“给我碗麻辣的。” 不多时，妇人就给上了一小碟小菜，一半萝卜、一半菜叶，“这是本店送的素菜，不算钱。” 姑娘的生意经都是这样的，就像王大娘家的卤菜在拌的时候加素菜。 到了这儿，还有一小碟送的小素菜当开胃菜吃。 “听说这家铺子有些来头。” “来头？什么来头？” “这店家早前有个侄女名叫苏七娘，最是头脑灵活，又会琢磨各种秘方，还设计了近来盛行的小吃推车，府城那边的推车都是从这传过去的。这姑娘很能挣钱，赚到钱不忘乡邻，只要有困难的人家，就在家门口挂一只黄灯笼，她就会在夜里送来银子，就连十里八村因家贫没嫁妆的姑娘，无聘礼的小子，只要挂了黄灯笼，在上头写个大喜字，就能得五两银子。 若是家中有病儿的，就写个康字，就能赠二两银子。 连家中想读书没束脩的，写一个“书”字也能得二两读书钱。 早前这店新开，没几个人吃，后来因着这随母姓月的月姑娘名声大噪。听说这家店的秘方是月姑娘琢磨出来的，都来捧场，一吃之后发现确实好吃，来的人就更多了。 你看别家小吃店门前冷清，可这一家，从早到晚都有客人。” 来人沉吟了一下，“这么说，这位月姑娘倒是个情义双全的奇女子。” “说起她的故事，这在百里县可是出名得很，知恩图报，富贵不忘乡邻，可在这之前，也是一个苦命女子。” 说故事的人有些忌讳店里人。 谁曾想，那年轻的妇人道：“没事，没事，你们说你们的，我家七妹以前的事，早不是什么秘密。以前，我们家怪对不住她，见她被欺负，还袖手旁观，如今家里日子过得好，都是托她的福。她有了本事，没忘家里人，还提携一手，是她有情义。客官只管讲，若是说得不对，我再纠正。” 听的人道：“这么说，这家人倒是坦诚得很！” 年轻妇人道：“以前可是糊涂冷漠着呢，以后啊，再不会了，人还是要善良勤劳些才是根本。七妹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改了就好，就怕知错不改，这才是可怕呢。” 店里的人都微微点头。 秋菱的馄饨送来了，她捧过馄饨先是闻了一下，取着筷子开吃。 旁边桌人的在讲苏七即现在月姑娘的故事，从月姑娘父亡娘逝被家里人欺负开始，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如何干完全家的家务活，如何被不良三叔贱卖算计，当时她的大伯又如何的冷漠等等。 那年轻妇人倒是坦然得很，早前第一次还有些羞愧，第二次就是不好意思，等到第三次之后，大房的人就学会了坦诚面对，这种坦然反而让镇上与邻里高看几眼。 这是苏光宗给全家人下的令，上至孙氏，下至苏六娘都照着做。 不远处，苏六娘正推着一个小车，远远就喊：“大嫂，大嫂，店里还有馄饨没？三哥那边的又卖完了，让我过来取。” “来了！来了，馄饨都在后院呢，我给嫂嫂说一声，立马给你装过来。” “小菜也没了，你再装一盆子。前头那一盆，大哥把盐调重了，有点咸。” “不会吧，你大哥是照着秘方调的，都用秤称着呢。” “又不是我说的，是客人说的，调淡点就对了。” “行，行，我与他说，让他调淡点。” 那客人道：“苏家大房有兄弟俩，哥哥在店里，弟弟在镇西口用推车摆了个摊，生意一样好。因着月姑娘恩惠乡邻，镇上开店的虽然羡慕，却没有为难。不过店里做吃食的，都想得秘方，有人出了三千两银子要买她的秘方。” 秋菱吃完了馄饨，把汤都喝干了，擦了一下嘴，取了八文钱放到桌上，“店家，收钱！” 胡氏从里头出来，收了铜钱，笑道：“姑娘下次还来啊！” “生意兴隆！”秋菱出了店，打量了一下苏秀云。 苏秀云亦看着这个出来的少女，打扮像村姑，总觉得不像。 秋菱走到雇车铺子，雇了一辆马车进府城。 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秋菱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吴嫂坐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桂花蹲在母亲身边，亦是一脸苦相。 秋菱笑道：“吴嫂，这是怎么了？” 她一开口，天嫂愣了又愣，以前的秋菱可不会说话。 小桂花一见，大叫一声，“月姨呢，月姨是不是也来了？娘，月姨来了，我们的店子许就能开起来了，娘……” 乔家姐妹坐在一边绣花，神色也是蔫蔫的。 秋菱道：“这是怎么了？” 小桂听有人关心，“哇——”的一声就哭出声来，“秋姨，我……我家用了好久时间才琢磨出的炒瓜籽秘方，被……被梅家给偷了，他们用三千五百两银子的价儿卖给了苏家大少夫人。 我娘半月前租下了西市的一个小铺子，后头带了一间大屋子，都把炒瓜子的灶房搭好了，还专门买了隔了一间装瓜籽，结果……结果，苏家大少夫人派人来说，那秘方是他家的，不许我们开铺子，要我们开了就是盗用秘方，要抓我娘去见官。 为了西市的瓜籽铺，我娘把一品红那边的生意都辞了，陆夫人一个远亲接了手，我们也回不去了。” 小桂花又哭又说，哭成了泪人。 秋菱道：“好了，别哭了，我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是这点子事，先前琢磨的秘方没了，回头我给姑娘说说，给你们琢磨一个更好的秘方。” 吴嫂苦笑了一下，“秋菱姑娘就别宽慰我了，这点事我还承得住，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再把那边铺子转给别人。早前不也是从别人那儿买瓜籽再卖么，不开铺子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铺子一定要开，我回头就给姑娘写信，姑娘一定会帮忙的。”秋菱眯了眯眼，“我们姑娘可厉害了，虽然在山野，可一点没闲着，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府城街上好些人使的小推车，就是我们设计的。” 第255章 被盗 她一脸的骄傲，姑娘实在太厉害了，连她都很佩服。 “百里县城王大娘卤菜的秘方，也是我们姑娘琢磨出来的；再有林东镇那出名的苏记馄饨秘方，还是我们姑娘琢磨的。对我们姑娘来说，琢磨这些秘方，一点都不难，相信我，姑娘一定可以帮你们。” 秋菱说这话时，难掩骄傲与敬服。 姑娘就是厉害，医术好，做这些秘方的技术也是一流，几乎一琢磨就会，卤菜里头还会根本季节变化加一些药材进去，让人吃了可以去燥火。 小桂花抹了把泪，“月姨这么厉害啊，可是我听说，秘方很值钱的，不然梅家也不会把秘方卖了三千五百两银子。一卖了钱，就买了郡主花园旁边南街一百四十五号的宅子，那宅子和我们这里的一样，又大又漂亮，没带家具三千两。” 在小桂花的眼里，这里就是最温暖、漂亮的家。 原来，一个月多前就已出现了异常，小桂花每天回家都会说自家的瓜籽更香了，买的客人又多了。“今天有个客人说我家的瓜籽好吃，一下子买了五斤，五斤哦，说是家中的姑娘要办赏花会，正要给姑娘们尝新。” 因着五斤、三斤的客人越来越多，吴嫂的生意越来越好，再不是只买一小盘、几两半斤的，吴嫂琢磨秘方的事就更用心了。 二十多天前，蔡嫂说要帮她看火，她很是感激，炒了瓜籽还送梅家半斤过去。后来蔡嫂连续几天看火，看到后头，还说要帮蔡嫂炒瓜籽，吴嫂不愿让她炒，就在旁边指点着，第一锅没炒好，蔡嫂有些不好意思，吴嫂还宽慰她。 待到第二天，蔡嫂又说要炒，小桂花还不许，说昨天就炒坏一锅，那一锅得有六七斤，炒坏了就卖起钱，原是一等的也只能降一等。 蔡嫂当时的脸红得厉害，吴嫂还训了小桂花，为了缓和尴尬，吴嫂又让蔡嫂炒，在旁指点，这一回倒是炒得不错。 夜里，乔艾艾倒是提醒了吴嫂，“你还真是老实，她要炒瓜子，你就让她炒，炒坏一锅也不找她赔，倒教会她炒瓜籽了，人心隔肚皮，我总觉得梅家人和我们不一样，且想想吧，梅大姐会被丈夫抛弃，未必就全是她丈夫的错。” 乔家姐妹是不喜占人便宜，又怕受恩太多，无法偿还，最初不愿与吴嫂一锅吃饭，也是这个原因。 蔡嫂上了两回手，第三天的时候又说要炒，还说她琢磨了新的香料要试试，就如她所说的，加了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叶子进去后，瓜子又香了一分，吴嫂后头问她是什么叶子，蔡嫂就直说是郡主花园树上掐下来的。 乔艾艾知道后，又说吴嫂没心眼，吴嫂还说梅家人是好人。 吴嫂的瓜子越来越香，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接连几天都有一买就是十斤的大客户，这一斤她可买的是三十六文，十斤就得三百六十文钱，刨去成本，一斤就赚了二十文，她能不高兴？ 小桂花与吴杏杏就建议吴嫂自己开铺子。 吴嫂算了一下积蓄，又去打听了一下房租等，发现自己的钱能在城西菜市附边租个房子，装修、整理一番，还能有积蓄进货，因着生意好，夸赞的客人多，她的信心更大了，就去西菜市租了一个转手的豆腐铺子。 为了将豆腐铺的石磨、工具买出去，她去求了姜太太，姜太太一直觉得吴嫂不易，有些像她当年，就照了新石磨的钱全买了。 半个月前，吴嫂就辞了一品红酒楼的生意，专门忙碌铺子上的事，从装修、到铺子后头垒灶，亲力亲为地看着木匠、砖匠们干活。 她在忙碌，那些天梅大姐与蔡嫂也在忙，经常早出晚归，所有人都未多想。四天前，梅大姐说她在郡主花园旁边另租了一个宅子住，要搬出去了，第二天早上就拾掇了行李离开，离开的时候只带了自家的添置的红泥小炉、衣裳等物。 直到昨天，苏少夫人遣了个管事婆子来传话，说“桂花香瓜子乃是我家少夫人的秘方炒瓜子，听说你们家要开铺子，这店名可不能用。实话告诉你，我家少夫人的名讳上桂下香，这铺名可是一早就想好的。 另外，让你尝尝我家铺子上的瓜籽，听说你家的秘方与我家的一样，你也不能用，否则，那官衙司户署可是备了案的，你若用了，我们就告你盗取秘方，会将你下大狱。” 吴嫂当时就吓呆了，“桂花香瓜子”这名儿可是小桂花想的，怎的就不能用了，她吃了一下对方送来的瓜籽，味道与她家的一模一样。 她当即如晴天霹雳，怔得久久回不神，最后还是乔家姐妹提醒，让她去问问懂律例的读书人，这一问才知道朝廷是有规定的，若是哪家的秘方，又是极好的，必须到官衙报备，若一旦出现相同的，就以最先报备的人家为准。 报备秘方，官衙也会发证，叫“秘方文书”，为恐流露秘方过程，会有专门的官员进行品鉴，将特色和主料给写入文书，官府存档，再由自家领一份备档。 可吴嫂根本不知道这事，原是自家的东西，如今变成别人的了。 紧接着，隔壁吴婆婆告诉她，说两天前，梅大姐在新宅子里宴请亲戚吃饭，吃的也是火锅，那宅子根本不是租的，而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下来的。梅大姐将炒瓜子的秘方卖给苏家少夫人，拐了几道弯，才知道苏少夫人的闺名叫桂香，店名好，瓜子秘方好，苏少夫人花了三千五百两买下。 梅大姐一拿钱，近来就在外头相看房子。 秋菱听罢了原由，“吴嫂，别难过，我一会儿就给姑娘写信，姑娘一定会帮你的，姑娘想出来的秘方，那都是极好的。” 乔杏杏道：“我听说梅家想在燕京开火锅店。” 乔艾艾的声音温柔如水，“梅家早前连火锅都没吃过，她不会是想偷了东家的秘方吧。” 秋菱微微一笑，“那日制火锅，是我与姑娘在厨房，我这个懂医的，自认记性好都没学会，就凭她们就能学会？” 小桂花道：“听说是和陆家一起开，我瞧着，说不得他们是想走公子的路子，想偷姑娘的秘方。” 第256章 防备(2更) 秋菱扬了扬头，“我家姑娘是傻的不成，上回姑娘离开，路上就说这梅家人表面看着像良善人，可眼神不善，梅大姐打量人时，眼神有四下乱瞟，这种人心思太活络，换句话说，是心眼太多。而她与人说话，总不看对方的眼睛，这种人就是宁可负人，不愿人负他。 离开的时候，姑娘特意买了一把锁，却没将钥匙留下，防的就是梅大姐。姑娘说，若是吴嫂拿到钥匙，以她老实的性子，被她一阵哄，打了她的门，姑娘的屋里，值钱可不少，丢上这一件两件……” 乔杏杏惊叹着拍巴掌，“东家好厉害的眼神，一早就瞧出来了，秋菱姑娘还真别说，你们说没两天，梅大姐就来了两个亲戚，说要借姑娘的房间住一宿，还让吴嫂开门，发现换了锁，这才没进去。梅大姐还想挑唆吴嫂砸锁，吴嫂那胆儿，哪敢啊，一听说换锁，就知道姑娘许另有用意，说什么也不敢。” 说真让他们进去了，盗了姑娘的东西，而吴嫂却管着钥匙，这可不比她家的秘方被偷来得轻啊。 小桂花看看众人，又看了眼吴嫂，“娘啊，你怎么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啊，这件事多悬啊，要是月姨的东西丢了，我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虽然拿东西的不是她们，但终归不好，这件事也会在心里落下阴影。 秋菱微微一笑，“好了，吴嫂，我去那屋瞧瞧。” 乔杏杏道：“她们搬东西的时候，我都留意着，只带了红泥小炉和包袱走，被褥、枕头等东家的东西一件没动。或许是知道东家与莫家、陆家、沈家的关系都不错，不敢得罪罢。” 梅大姐的表兄在陆家做管事，但陆家与莫、沈两家比起来，这悬殊可不是一星半点，一个是后起的，而另两家都有百年的底蕴。 当天夜里，秋菱就给月颖写了信，寻到明月院开铺子的地方将信寄出去，写的是燕大公子的名讳，里头又装了一个小信套，写的是姑娘的名讳。 次日，秋菱拉了吴婶去找木匠，要回来重新装修屋子，早前还想着把杂物房拾掇出来，这下好了，将杂物堆到马房去，现在好了，也不用再拾掇了，直接将谢公子的西屋、西厢头间都按照姑娘的图纸进行装修一番。 吴婶给介绍的是给她装修瓜籽铺子的木匠铺子，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好人，就只有她婆母、大伯是坏人。 木匠看了一下秋菱手头的图纸，当时就瞪大了眼睛，这样的装修方法还是头一次见。 秋菱道：“好了，到了我家，我再与你细说，过几日我家公子要来府城读书，我是特意来收拾屋子的，你就照了我说的装修，需要多少银子你就说，但一定要做好。” 吴嫂道：“这是我东家身边的管事姑娘，说话作数。” “是你东家家里装修，好说，一早就听吴嫂说，你东家是厚道人，既是厚道人，我也做厚道事。”木匠当即唤了侄儿一同去。 到了未名居，秋菱就详细地说了那里有隔断，而哪里又摆床，哪里放书架，哪里是小花厅，一间屋子竟要装修出三间来。 乔家姐妹几人正议论着事儿： “一间装三间出来，得多挤呀？” 小桂花道：“是月姨亲自绘的图，木匠那眼神都变了，许是没瞧过这样装修的。” 秋菱让木匠又寻了几个帮手赶进度，公子屋里要紧的东西都砸了钥匙搬到了西屋存放，堂屋堆满了西屋的家具等物，几个木匠量了尺寸，白天装，夜里就赶工，吴嫂就充当了厨娘，给众人吃饭，因天空晴朗，众人都在院子里摆了桌子，木匠们坐一桌，女人们又坐了一桌。 秋菱买的肉菜好，近来大家吃得好，秋菱还说西市铺子的房租她帮着付两个月的，就当是雇了吴嫂当厨娘，吴嫂还笑了一场。 且说燕大公子收到信，还以为是自己的，笔迹似曾相识，又忆不起来，直到撕开外头的信套，才知道里头又是一封信，原是写给月颖的。 月颖出关后又是几天，收到信时已经是第八天了。 燕大公子问道：“怎了？是不是府城那边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她给了一记白眼，“吴嫂琢磨了大半年的秘方，被她自己带来的租客给卖了，真是老实得可以，教会人炒香瓜子，倒被所教的人当成自家秘方卖了三千五百两银子。还被苏少夫人抢先一步去官府报备，那秘方就坐定了事实。 这不，自己要开铺子了，想好的桂花香瓜籽铺，店名不能用，秘方也不能用，秋菱瞧着心疼，让我过去呢。” 燕大公子吃吃笑道：“梅大姐，可是说是洛阳人氏的那位？” 月颖面露狐疑。 这会子，她一袭白发长裙漫步在木板路上，这洞室外头的设计是武尊绘的图，由寒衣把关、狂刀监工，因来帮忙修建的百姓不少，委实冷月峰钱多声名在外，进度不是一般的快。 林间的空气很好，这可是在现代没有的，这几个月，月颖又拔高了一节，体形越发婀娜，一头白发配了一身的白衣，越发显得圣洁，而额头上戴了一串名贵的宝石抹额，煞是漂亮。 燕大公子半晌不接话，月颖恼了：“说不说？不说我可回去了。” “你急什么，不觉得我们一起走，感觉很想丈夫陪着妻子……” 她瞪着他，“你不好好说话，是不是不自在。” “成，成，明明就很想你嘛。”他顿了片刻，“你的那位租客花氏，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告诉你吧，她是洛阳人氏不假，亲生父亲还是官场中人，如今是户部侍郎向志高，亲娘花氏乃是此人的外室，名唤花妩媚，曾是洛阳的红伎。 当年向志高在洛阳做官，相中了她，可朝廷有规定，不许官员出入花楼之地。向志高令心腹管家悄悄用二百金为她赎身，养在外头置成了外室。 后，生下了花氏，就是你说的梅大姐，这花氏原叫花心梅。” 这名字取得，花心梅，可真叫个绝，是让人窘得绝的名儿。 花心梅长到十岁，花妩媚病逝，向志高原想将她带回家，可向志高本是寒门官员，妻子是北燕世族阳家贵女，惧内得很，便对妻子谎称是他收的义女，还编了个动人的故事，说是早年得遇一个花姓同窗，对他施有薄恩，如今这花姓同窗夫妇皆亡，为回报当年恩情，他收养其女为义女。 第257章 内情 花心梅住到向家，照着庶女的例，有仆妇、丫头服侍。看到向家嫡女的尊贵，花心梅心中不忿，处处想算计嫡女，暗中挑剥是非。没多久就被嫡母阳氏识破诡计。 在花心梅十四岁那年，阳氏将闯入嫡女未婚夫房内，欲成好事的花心梅给揪了出来，也从此暴露了花心悔的阴谋。 家中嫡姐更是因此事恼上她，处处刁难，让她在向府的日子越来越难，也在此时，嫡母的兄弟查到花心梅的真实身份，在向家的日子越发艰难。 她不敢夺嫡女的未婚夫，对方也世家贵公子，更是瞧不上她的出生，她便盯上阳氏给庶出三姑娘订的亲事，装可怜，搏得三姑娘身边服侍丫头翠香的同情，扮出痴情未来姐夫梅远芳的样子，得翠香帮忙，成功诱惑梅远芳，并成就了好事。 梅远芳原是商贾出生，读过书，考中过秀才，不久之后，他就回过味来，而被夺婚事的三姑娘更心有不甘，将花心梅的亲娘是花楼女子的事说了，亦道破花心梅的身世。 嫡母阳氏又另给三姑娘物色了一个更好的夫婿人选，此人后来考中同进士，得阳家提拔谋到实职，三姑娘从此成了官夫人。 而那个叫翠香的大丫头因背叛自家主子，被三姑娘下令杖毙，花心梅哭求向老夫人，将翠香要到自己身边，这个人就是现在的蔡氏。 因花心梅的身世暴露，梅家虽是商贾，亦不愿娶她为嫡妻，与嫡母商议愿出一笔高价，但只能纳花心梅为妾。嫡母与向家后宅的姨娘、姑娘个个都恨花心梅心机深重，说定给一万两银子，向家就将花心梅许给梅远芳为贵妾。 嫁到梅家后，夫妾恩爱了半年，可此时，梅远芳纳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大丫头为二姨娘，且给名分时，二姨娘便有了身孕。花心梅心生嫉恨，暗中下毒，害得二姨娘一尸两命，从此夫妻感情转薄。 梅远芳在此时与一个县丞之女订下婚约，约定择日迎娶为嫡妻。花心梅借着怀有身孕，逼着梅远芳发下毒誓，逼他退掉婚事。梅远芳不肯，两人再次闹僵。盛怒之下，梅远芳讥讽花心梅一个女昌人之女，贱籍出身自己不贞还要丈夫唯她一人，简直痴心妄想。 这之后不久，梅远芳迎娶嫡妻过门，花心梅彻底失宠。 “花心梅借着怀孕想诬陷嫡妻害她，被梅公子识破阴谋，反是嫡妻被她害得落胎，一怒之下，梅公子携了嫡妻前往嫡妻娘家江南行商。 这一去，花心梅生产之时，梅远芳也再未回来。嫡妻在江南在落胎之后调养了大半年后连生两个嫡子。梅远芳觉得洛阳的生意不及江南，且嫡妻母族得力，梅夫人的舅家因无女，视梅夫人如亲女，梅远芳便决定将生意转往江南……” 有些时候，自己所听的未必是事实，就像梅大姐与人说的，那就是假的，根本不是真相。 真相是燕大公子口里说出的消息。 月颖道：“到内院去，我给你拆了纱布检查一下伤口愈合情况，你上次运气不错，给你治疗时，药尊、武尊都在，要不是他们俩指点，我连下刀的地方都寻不到。” 她唤了寒衣，两个人拆了燕大公子头上的绷带、纱布，剃了没多久的头发，又长了一寸来长，月颖道：“头发长，瞧不清楚，剃——” “寒衣，你再剃本公子的头发试试，本公子饶不了你。” 上次剃了，这次还让剃，他不会放过寒衣。 至于月颖，这笔账先记着。 寒衣觉得可笑，“我是冷月峰的人，燕大公子以为，我会怕你的要胁。” 她不要胁别人就算好的，哪里怕他人要胁。 月颖一伸手，点了他的大穴，寒衣使着刀片剃得很认真。 月颖一点点揭开最后的几块纱布片，渐渐看到了缝合的线头，“愈合得不错，寒衣将伤口周围的剃掉，小心线头，一会儿我来拆线，再给他上点药。 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剃头发，又不是爱美的女人，人长得俊，就算是和尚那也是俊的。人长得丑，留再长的头发也是一个丑字了得。” 燕大公子道：“本公子是俊是丑？” “不俊不丑！” 想听她的好话，没有。 片刻后，就闻到一股酒香味，月颖拿着烈焰给他擦头，再一点点小心地清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直至擦拭干净，最后是拆线，上药再包扎，与以前不同，这次包扎了一层伤口后，就给他戴了一个纱布罩一样的帽子，将脑袋罩上。 末了，她解了穴道，燕大公子正要对寒衣动手，一个头发套就递了过来，“给你，若是觉得现在难看，戴上这个能遮丑，还不能离开，得继续养着，从今开始，每天上午都要上药。你想打寒衣，就不怕她不给你上药，得了！坐下吧！” 她一把将他按下，让寒衣抱了个菱花镜过来。 月颖让他看着自己光头的样子，也同样看着她将头套戴上去，这头套已经挽好了发髻，只挽得有些松，一戴上之后，竟看不出是假发，在她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黑抹额后一压，就更不明显了。 黑抹额上有一块翠绿的翡翠，绣活精致，上头绣的银丝祥云纹。 她说剃了他的发要做人毛掸子，竟是用头发给她做了个头套，还细心地给他做了个抹额，一股暖流涌过心头，燕大公子刚才被强行剃发的怒火早已经消得无影无踪。 “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头套摘下来，这样有益伤口愈合，你不就是爱臭美，我也不能让你的属下看到你光头丑陋的样子，放心，我开颅的时候可是很小心了，将来的疤不会太明显，就算有，头发一长出来，一扎头发也瞧不出。” 看不出来疤，不影响他的美貌。 燕大公子定定地看着铜镜里自己，这是五年来，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容貌，与失明比，脱去了青涩、稚嫩，长得英俊，还有两分阴邪之气，容貌中不像亲父，又不似元氏，竟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脱去稚气的他是这样的模样。 怎么变成这样呢？ 要不是这样的五官似曾相识，他都要觉得这肯定不是自己。 “我给做这个头套可是很用心的，不容易得很，又是熬胶，又是缝补，还有这个抹额……” “小颖，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啥，他又说啥？一辈子对他好？ 第258章 好人(2更) 寒衣冷讥道：“燕大公子一日不占月主的便宜，是不是就不痛快？你的伤口愈合了，立马给我滚出去！” 燕大公子继续看着镜子里的人，身后的少女似明月，又不似明月，她们俩长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医术过人，可性子却不大一样。 月颖道：“我得寻些新材料做头套，你的头发，我只用了一半，还留了一半，回头再做一个，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发式，可以换着戴。” 寒衣看着燕大公子头上的头套，“月主是如何学会这技艺的？” 月颖道：“有时候做东西不需要技艺，只要用心，就能做好。”她抬了抬手，“待我寻到更好的熬胶材料，回头可以给寒衣做一个。” 寒衣喜道：“月主，我先谢过了。” 月颖打发走燕大公子，拿出一支盒子来，里头是一盒金元宝，中间有一支东珠钗子：“这钗子给你戴。” 东珠的，这可是东珠钗子。 月颖道：“金元宝放你屋，我虽给了三万两银子建外山，若是不够，你拿这个付材料和工钱。还有，外头那些人，你得每日盯着。寒衣，你是冷月峰的人，若是太累，就收两个女弟子当帮手，跑腿传话的还是能做。” “我能收弟子？” “为什么不能？有合适的收两个。” 月颖轻声道：“我得出趟门，采买些药材回来，另外还得寻些新式材料做头套的胶水，若外人问起，就说我闭关了。若是二位尊者问，你就说我出门采买。” 寒衣道：“月主独自出外，我……不大放心。” “我这次女扮男装！” 她笑了一下，安抚好寒衣，次日一早就离开了。 燕大公子没瞧见人，心下猜到她的去向。 * 三月的春天，山花烂漫。 月颖扮成男装，在林东镇吃了碗苏记馄饨。 店里，正有几人一边吃馄饨，一面闲聊。 “燕京的燕大公子正在冷月峰治病，昨儿有人瞧到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说到冷月峰医术，可真是独步天下，乃医仙在世。” “人家原就是医仙族后人，虽未飞升仙界，那也是仙，岂是俗医能比的。” “沐家公子的软骨病、定波候老候爷的怪病，燕大公子的眼睛、广宁候府莫大公子的腿，听说连天生的聋子都治好了……” “还治好了桃花村一个吐词不清的结巴，一看这小孩子是贫寒人家，分文未取。” “沐家一对公子的病，冷月峰可是亏了大本，月主为了治病为了名贵药材，将一对仙鱼赔给了药尊仙人，好多人都瞧见了。” 人们议论最多的是冷月峰神医，也有的人在说月姑娘的故事。 “月姑娘昨儿留话，说暂停派放银子，待到入冬才另行派放了，让各家冬天时再挂黄灯笼。” “啧啧，这月姑娘可是好人。” “可不就是。” “要我说，只要姓月都是好人，冷月峰的峰主人称月主，听说她就姓月。” “说起来这二人说不定有些渊源，我听府城那边的人说，月姑娘得过月主指点医术。” “这可是好大的福分！” 月颖一幅小户公子打扮，坐在苏记馄饨铺，苏家大房的几个人进进出出，硬是没一个人认出来。 看着勤劳忙的苏家人，月颖笑了一下，大口吃着馄饨，虽与她自己做的还差了一截，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月颖吃一馄饨雇了辆马车前往府城。 * 夜，繁星点点，像眼睛，如钻石。 待近了未名居，就看门前挂的一只黄澄澄的灯笼。 吴嫂可舍不得挂灯笼，一抬头叩门，秦松打开房门，看到是个年轻公子，“公子找谁？” “找谢公子！” “公子未来，小的是他的侍从，因公子两日后过来，我先一步过来拾掇房间。” 月颖纵身一闪进了院门，秦松大叫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就自己进来了。” 秋菱从屋里出来，喜道：“姑娘，你怎现在才来？” “来晚了？” 秋菱连连摇头。 秦松立在一边，这是月姑娘，可看不出来啊，明明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又换了男装，完全认不出来，是变漂亮了，更清丽脱俗了，有一种飘逸出尘之感。 秋菱瞪了一眼，“秦松，你怎连姑娘都认不得了，快把院门合上。” “是！” 秦松涨红了脸颊。 月颖问道：“屋子装修得怎样了？” “早前不知能装成什么样儿的，就先装了西厢房，公子的西屋要明天才能弄好，昨儿秦松是住在西厢房的。” “且先瞧瞧罢。” “姑娘请！” 月颖步入西厢房，一间房子一隔一变，成了三间，里头两个小间，外头是个小花厅，摆了别样的小案，周围有点像现代的沙发围了半卷，临窗的地方还放了一把椅子、一个书案。 她瞧了一眼，新窗帘挂上了，就是后屋被这样一隔显得有些暗，夜里睡觉无佯，若是白天，后屋就太暗了。 “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玻璃？” 秦松道：“姑娘要买玻璃？这东西可是权贵人家的精贵物，玻璃瓶一只就得几百两，还有玻璃瓦一片就得十几两银子。” 月颖道：“屋里太暗了，读书人最重眼睛，秋菱，明天去买几片来，一个屋子怎么也得用两片，买上十片吧。” “是，姑娘！” 秦松道：“姑娘，这可不行，这里不是府中有护院，这可是临时小院，一片玻璃瓦十两银子，太招人眼，还容易被盗。姑娘，以前我在知府家当下人的时候，他们都用一个油纱布。” “油纱布？” “对，就是这种油纱布，看着像是纱，却不透水，铺在屋里，虽不如玻璃亮堂，可一块尺大的铺上，能抵两匹玻璃瓦，小户人家都用这个，像这屋子扯上十尺油纱布就足够了，一尺才三十文，很合用。” 月颖心里暗暗道：油纱布，大抵与纱窗差不多，但经过特殊处理，所以不会漏水。想来还有使用期，时间一长，肯定不成。 “一块油纱布能用几年？” “若屋多树叶，容易受腐，像府城这房子，周围无树，用上七八年也使得。” “那你明日去扯上十尺。” 吴嫂等人已经睡下，听到说话声，披衣起来，热情地与月颖说话。 “东家可用过了？” “来时吃过了。” 乔杏杏笑问：“东家是为吴嫂家的事来的？” 第259章 老了 “听说炒瓜子的秘方被偷了，铺子开不下去，不管也不成，我帮你改进秘方，极品的方子不能给你。这方子一出来，会抢了太多瓜子铺的生意，到时候是给你们母女拉仇。我给你一等秘方，比早前的略好两成。” “东家，我听说这秘方可值钱了。” “没听到月姑娘散财解困的传说？” 月姑娘散财解困…… 乔杏杏出门采买丝线时，着实听人说过，“月姑娘是东家？” 如果真是东家，她一晚得散多少钱财出去，这也特有钱了。 月颖点了点头，“在我眼里，钱财不是很重要，人品更贵重，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别再被人卖了。我只给你这一次秘方，你若还漏出去，我就帮不了你了。” 在一个地方跌倒可以爬起来，但若再在那里跌倒，就是笨，是蠢！可是世间有多少人同一个地方跌倒，甚至于跌倒后再也爬不起来。 小桂花一脸孺慕地道：“月姨，我会盯着我娘，再不让她被人骗。往后炒瓜籽，我帮她看火，炒瓜籽的时候，不让任何人进去，就是大乔、小乔也不让。” 还当蔡嫂热心看火，结果人家就是去学炒瓜籽，偷学了秘方去，就自己拿去卖了钱，明明是她娘琢磨了良久才有的，反倒成别人家的。 乔杏杏“呸”了一声，“我们姐妹是绣娘，又不是那狼心狗肺的梅大姐，我们才做不出来这事。” 她说话是尖酸刻薄，她姐性子冷淡，可她们可没什么坏心眼。 哪里像梅大姐、蔡嫂热情得很，可谁想到会干出这种事来，这不是要将吴嫂往绝路上逼。吴嫂辛苦大半年，一直都在琢磨秘方的事，好不容易拿出所有积蓄要开瓜籽铺，结果摊上这种事。 月颖道：“我以前让你们过来租房住，都瞧过你们的户籍，吴嫂，你瞧过她户籍没有？” 吴嫂摇了摇头。 月颖宽慰道：“这事，你别太难受，你是我看顾的人，我寻人给你出气。” 东家这是要保护她，还帮她出气报仇，吴嫂眼泪汪汪，眨巴一下，泪水就滚了下来，“难怪算命的说，我这人虽然老实本分，遇到危难会有贵人相助，以前不信，如今却是信了的。” 被赶出客栈，无处可去，就遇到了东家，给她们母女住的地方，还给她们母女遇到了差事生意，让她们不至被饿死。 如今丢了秘方，可东家却要帮她度过难关，如何让她不感动。 这一刻，吴嫂觉得，这辈子就算为东家死了，她也是甘愿的。 “好了，瞧你哭的样子真难看，还是笑着时好看，一会儿你装两斤生瓜籽，照着你琢磨的秘炒给我看，我在旁边给你指点。”她一扭头，“秋菱买了卤菜香料没？” 秋菱笑道：“买了，我猜着姑娘要用就买了一份，我现在就拿。” 月颖看了看乔家姐妹，摇了摇头，“上回我展示双针绣，你们琢磨通了没？” 乔杏杏连连摇头。 乔艾艾不好意思地道：“那……那可是东家的绝活，我们偷学了去……” “哎哟，我说你们俩真是榆木脑袋，我既在你们姐妹面前露一手，原就你让你们学的意思，这么久，竟然还有这种心思。得了，我瞧你们那绣技，怕也提高了不少，明儿我指点你们一项新技艺，我会在府城待两日，你们若开窍做好了，我给你寻生意、找出路，保管比你们现在当绣娘更赚钱。” 乔杏杏福了一下身，抱住月颖娇呼道：“我的东家仙女姑娘，你可真是我们姐妹的大恩人，啊呀，你要是个男的，我和姐都嫁给你得了。” 小桂花扁着嘴：“不要脸，竟想嫁月姨。”她高声道：“就算要嫁，月姨也要娶年轻的，你我这样的，才不娶你这个老姑娘。” 乔杏杏大喝道：“你骂谁老姑娘，我今年虚岁才十四，都没及笄，哪里就变成老姑娘了！” “我才八岁，你十四岁，你不老谁老，你比我老多了。” 乔杏杏和小桂花比年轻，两个都是小孩子好不。 吴嫂笑得不成。 乔艾艾道：“你多大的人，怎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你听她说的是人话，居然说我老，我明明还没及笄，哪里就老了。” “你就老，就老……”小桂花扮着鬼脸。 秋菱寻了卤菜香料出来。 月颖接过，对吴嫂道：“家里还有生瓜籽吧？” “有的，有的。” “有，你就随我进厨房，第一次炒两斤就行，你照着你的秘方炒给我看一遍，小桂花，去给你看火。” 其他人识相的各自散去。 秋菱继续回东屋，姑娘回来了，自得给姑娘拾掇床铺。 秦松心里暗暗地道：这姑娘还真厉害，居然能想出秘方，她怎没谢家几个秘方做生意？如果有姑娘的秘方。谢家也算得了一个祖传技艺，不怕后人饿肚子。 众人闻着厨房飘出的瓜籽香味睡着了。 次晨一大早，吴嫂依旧是天刚亮就起来。 乔杏杏第一次发现小桂花比她起得晚，跑到隔壁床上用手挠小桂花，“臭小花，叫你每天早上吵我，总算被我拽住一回。” 西厢房里又是一阵打闹声。 对于此，吴嫂和乔艾艾已经习以为常了。 秋菱立在外头道：“大乔、小乔，姑娘说，今儿上你们上街买些做女红的纸，最好连颜料也买回来了。记住了，是绘画的漂亮颜料，绘画的笔也买几支。小乔，这有买颜料的五两银子，姑娘说，本事她教你们，可往后就得看你们如何琢磨了。” 她将五两银子放到西厢房的桌案上就出去了。 乔艾艾也喜睡懒觉，这会子却不能再睡了，用了晨食得去照东家吩咐去买东西。 乔杏杏抓了桌上的银子，追上秋菱，一把塞到她手里，“东家教我们绝技，这银子我们可不能收，我们姐妹是没钱，可这买笔买颜料的钱还有。东家有这五两银子，可乡下那些没技艺、没营生的贫寒丫头赠嫁妆吧，我们姐妹的嫁妆，我们自己挣！” 秋菱打量着乔杏杏，这丫头倒是硬气，有硬气就会有上进心，也会有狠心，更会坚强。 第260章 改良(2更) 她应了一声“行”，“就照你说的做。” 乔杏杏一转身，看乔艾艾正慢腾腾地更衣，“东家回来了，吴嫂昨儿炒了一晚上的瓜籽，你怎么就不能起早点啊？” “你还说我起得晚，你不就比我早一会儿。” 小桂花就睡了一小会儿，还正香呢，可因为家里的事解决了，心情不错，正穿衣起来。 厨房里，吴嫂已经做好了晨食。 “哟，姑娘还没起来？我把她的盖在锅里热着，起来再吃，昨晚学了新秘方，好几十斤瓜籽呢，姑娘说让我背着去郡主花园兜售，姑娘连招牌名都想好了，‘吴嫂牌五香瓜子’！” “吴嫂我知道，这个牌是什么意思？” “月姨说，‘牌’就是名牌、好口碑的意思，往后我们家就做这个五香瓜子，还有茶香瓜子，月姨好厉害，看我娘炒了一回，加了几种料进去，变得比早前的瓜子还香。茶香瓜子嗑了不上火，里头加了祛噪火的中药材，因有茶香味，所以就叫茶香瓜子。” 乔杏杏道：“这是说你家得了两个秘方？” “我娘要取名叫月姑娘五香瓜子，月姨没同意，说就叫吴嫂五香瓜子。”小桂花低声道：“我娘说，读书人主意最正，今儿去郡主花园，她就请教那些读书人，让他们给出出主意。” 秦松起来用罢晨食，就早早出门去转悠了，家里全是女人，说个话的都没有。西屋没修好，公子还担心没收拾，姑娘却一早就想到了，把屋子拾掇得漂漂亮亮。今晨秋菱又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外头买给花来种着，又说哪儿要种两株桃李，说什么是旺官运的，还说有高人教过她看风水。 只要能旺公子的官运，就弄两株桃李回来种上。 吴嫂一上午来来回回地背了两袋子瓜籽出去。 月颖睡到了未正时分，起来时，乔家姐妹已经买好了颜料、笔纸等物回来，连绘彩图的颜料盘都买了。 巳正一刻，吴嫂带着小桂花回来做午饭，背篓里只装几根空麻袋和一杆称，母女俩难掩喜色。 小桂花正蹦蹦跳跳想往屋里去，被吴嫂一把给拉住，“东家给大乔、小乔传授秘方呢，东家传授我们的，她们都没望一眼，你也不许去。” 小桂花倒也听话，“我帮娘看火、洗菜。” “成，快去吧！” 西厢房里，月颖绘制出了一个假四件实二件的服饰，上衣是假二件的，下身也是假二件的，配上了颜色，又分了男女的服饰。 乔艾艾看着漂亮的衣服，“这是一件？” “对，是一件上衣，可瞧上去就像两件，是用两种不同的衣料制成，为了方便联系买下这款式的买家，我建议你们姐妹照着这上头的图纸做一套，到时候有利推销。你们姐妹就再琢磨琢磨其他的春裳式样，如果有觉得不同于以往的春鞋，也可以绘出来，待你们绘好，我领你们去找买家。” 乔艾艾如在梦里。 乔杏杏已经弄明白了，“东家说的，就是让我们姐妹绘制新裳式样，然后就买这种式样。” “这叫服装设计，比绣娘的身份还高，赚的钱比绣娘赚得多，这也是一种技巧，掌握了门道，很容易上手。我屋里还有莫家送的衣料未用，选几块给你们送来，你们先做一身样衣，再边做边琢磨以前没出现过的新式样，这新式样得容易被世人接受。” 姐妹二人看着漂亮的绘图，有男款、女款，姑娘说了用两种布料、两种颜色来做，式样很是清新，让人眼前一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套，其实这就是一件。 乔杏杏望了眼乔艾艾，乔艾艾道：“你说东家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一个脑袋比我们姐妹加起来都聪明。” 乔杏杏轻声道：“你还是想想我们怎么绘新式样的图，刚才东家可说了好些经验、技巧呢。” “我琢磨，我琢磨还不行吗。” 月颖在东屋里挑了几块布料出来，让秋菱量了一下，扯下送到乔家姐妹屋里。 乔艾艾想破头也没什么式样，总觉得好些已经有了，索性拿了剪子裁剪，照着月颖绘的样图缝制。 倒是乔杏杏琢磨了一阵，似有了灵感，拿着笔像描花样子一样的描了起来。 木匠们在西屋里砰砰磅磅地做工。 厨房的饭菜已经飘散出来。 秋菱又去厨房帮忙。 近晌时，出门买花木的秦松回来了，身后跟了一个花匠，挑了一马车的花，桃李亦在其中，都有丈许高，上头还盛开着花，下头有一大团的泥。 吴嫂专挑重的搬。 乔家姐妹一人抱了一个花盆进院子。 吴嫂道：“秦小哥，你咋买这么大的树，这可不容易活哇，而且种桃李，在我们乡下，那都是冬天移植，翻春转暖就活……” 秦松哪里种过花木，根本不懂。 月颖笑道：“所以吴嫂开了店，还得住到这儿，到底太年轻，哪里有你懂得多。再有，西市那边太闹，鱼龙混杂，小桂花还小，在这边长大总是好的。你娘家能寻摸出一个可靠的侄儿、弟弟啥的不？就算是堂的、族的也成，最好是那种孤儿没人管的，但人又老实本分。 你将他弄来了，帮你守店跑腿、搬重物，每个月适当发点工钱，管吃住，一年再给两三套新裳，想来他是乐意的。” 几人一边搬花盆，一边说笑着。 吴嫂道：“听东家这么一说，我娘家还真有合适的，不是一个，得有三四个，我瞧着都是老实本分的。东家晓得，我这人的眼睛瞧不来，要不赶明儿我回趟娘家，东家帮我寻摸寻摸。” 自出了梅家的事后，吴嫂都有些怕，秘方被窃，她们母女的绝望，当真有一种走投无路之感。 木匠瞧他们妇道人家搬花，出屋来帮忙，几下就给搬完了。 用午食时与往常一样，分男女各坐了一桌，月颖指点吴嫂炒瓜籽后，这炒菜的手艺都见长。 众人夸了吴嫂厨艺好，吴嫂笑容灿烂，俱是喜意。 小桂花又道：“今儿我和娘去郡主花园卖瓜籽，我娘就与那些大才子们请教，说了我们的事，大才子们一听说我家瓜籽是月姨给琢磨出的秘方，都买我们家瓜籽。 我娘还让他们先尝，尝过满意再买。尝了的人都买了！莫家大房的一个老爷也尝了，直接买了我们家三十斤瓜籽去，那可是一大袋啊！” 第261章 装修 秦松的眼睛发绿，这生意得多好，一个人就买了三十斤。 “好几位贵公子瞧他买这么多，也都五斤、十斤的买，我娘让大乔帮忙缝的粗纱袋子都用了呢。我娘说，回头再请大乔、小乔帮我们缝袋子，不管料十二文一根粗纱布袋子，管料六文一根。” 乔杏杏道：“吴嫂这是发财不忘拉拔我们，真给六文一根，这一会儿就能缝好几根呢。” 吴嫂咧嘴笑道：“你们姐妹得了东家的绝技秘方，怕是瞧不上这个小生意咧。你要瞧不上，我就让隔壁吴婆帮忙缝，街坊邻居的，这活给大家都使得。” 木匠的那桌，他们静静地听着。 乔杏杏使劲拍巴屁，“月姑娘散财就罢了，如今月姑娘还琢磨起各种秘方绝技，能得月姑娘指点，大家一起发财，都是托我们东家的福！东家发财，我们发财，大家都发财……” 乔艾艾发现这乔杏杏如今变得厉害，油嘴滑舌不说，越发在往女商人的路上走，听得她有时候很是心烦，暗里说了，可乔杏杏就是不改，还说她太沉闷，性子就该活泼些才好，有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送来的。 别人就算送机会来，看你冷冰冰的，你握不住也白搭。 月颖问秦松道：“昨儿让你扯油纱布，买了没？” 秦松笑道：“姑娘吩咐的，哪能不买呢，二十尺，够了不？” “够了，够了。”月颖道：“回头就着人爬上屋顶铺上，西屋、西厢装修了，屋里有点暗，下午秦松去外头寻一个干苦力的来，把杂物房拾掇出一间房子来，也一并装修一下，我一会儿绘个图纸罢。” 她微微眯眼，“吴嫂、二乔，你们住的屋子要不要照西一间的样儿给你们装修一样，弄成三小间，外头多个小花厅，若是你们的亲戚朋友来了，还能去你们的小厅里坐坐，喝喝茶？” 吴嫂凝了一下“这个……”她是拿定主意要在这里住很久，小桂花不能在西菜市里长大，那边不安全不说，也太吵了些。 乔杏杏大叫道：“装！装！有劳东家操心了。” “你们屋若要照西一间装修，今儿寻了苦力把杂物库的东西移到马棚去，下午得打扫马棚，还得把杂物库的柴禾、杂物堆马棚，再把你们屋的东西搬到杂物库来。” 乔艾艾柔声柔气地道：“这搬来搬去的，得多麻烦，不如把杂物库清出来，直接装修杂物库，我们住杂物库不就成了，那屋子与现在住的是一般大。” 月颖凝了一下，“这样是要省事些。”她笑了一下，“大乔，你平日怎不爱说话呢，瞧瞧，你能想到的，刚才我就没想到。” 吴嫂笑道：“我也没想到呢，只想着听东家的话，就没想这样一折腾挺麻烦的。” 几个木匠一听，这是还有两间房子的大活计，这又是生意呀，有生意是好事，继续吃饭。 秋菱问道：“杂物库照西一间装修，西二间是照哪种式样装修？” “得留一间杂物房，西二间的整个格局都变了，得重新开一道门，还一间得置成仆从房……”她摸着下颌，“一会儿我瞧瞧杂物房的大小，重新绘个图纸，即得美观还得实用。” 西屋被她一装修，变成了一间寝房、一间书房兼小花厅，在墙上设计了书架式样，靠里的一边可挂帘子，一拉就挡住了，月颖想着再买些摆件放上。 谢简来府城，短断大半年，长则得住到明年赴会试大考，如果明年未过会试，还得再等几年，就算最初两年不住这儿，要赴会试前，肯定要入鹿鸣书院读书。 月颖问道：“秦松，公子来府城读书，带丫头不？” 秦松凝了片刻，“管家的意思是带一个会做饭的，可公子和翠嬷嬷都说不带丫头。” 翠嬷嬷同意不带，定是怕丫头们扰了谢简安心读书。 这大丫头看英俊公子未娶，且无婚约，没有不想爬床的。 谢简自来就清心寡欲，要是被打扰到，影响了读书，以翠嬷嬷的性子，肯定不乐意。 “公子让管家给培养一个会做饭的小子，管家说是小子，还不如是秋燕，我离开的时候，秋燕正跟着我娘学做饭。” 秋菱想到秋燕那大咧的性子学做饭，“让秋燕做饭，她不会把白糖当盐巴？” 小桂花吃吃笑了起来。 吴嫂爽快地道：“东家公子要来，带什么厨娘，我就是厨娘，我除了炒瓜籽就是卖瓜籽，这做饭的时间还有哇，这活交给我好了，我来做饭！” 月颖笑道：“其实与其自己带，还不是在府城聘一个，做得好了，多留些日子，做得不好，再换一个，时时有新厨娘，时时有吃新口味，这多有意思。” 秋菱眼冒星星，“有姑娘的聪慧，怕是吃两个厨娘的菜式，就能琢磨出好多菜方子来，到时候卖了菜方子，又是好多钱……” 所有人都望着一脸痴迷的秋菱，仿佛已经看到成堆的银子。 她是故意的，一副小财迷样儿，明明在冷月峰连钱的边儿都挨不上，全被寒衣统笼着给管了，寒衣收了钱，又会给月颖。 秦松忙道：“姑娘这法子好，回头我就写信告诉公子，到时候姑娘多回来住住，多琢磨些方子，谢家也开有酒楼，这菜方子就给谢记酒楼，到时候生意肯定红火。” 木匠们明白了，这月姑娘吃吃厨娘的菜，就能琢磨出新方式，这得是什么人才，他们也吃过百家饭，怎么就没琢磨出来呢。 吴嫂笑道：“这敢情好，到时候我说不得也能练练厨艺。” 用罢午食，所有人各自忙着。 乔家姐妹洗碗，这几乎成了惯例，吴嫂做饭，她们就拾掇碗筷。 乔艾艾埋怨妹妹不识好歹，“东家问要不要装修我们的屋子，吴嫂都没吱声，你就答话了。” “东家都问了，拒绝了作甚？再说了，西一间那么一装修，你自己说是不是更好了，就算往后公子来了，公子要在堂屋用饭，我们是不好去的，有了小花间，我们可以在小花间用饭，那小花间周围是长椅，中间是案几，那案几完全可以法饭桌，还有那案几，人家底下还做了小柜，上头还绘了花纹，多漂亮！” 乔艾艾气恼妹妹，怒瞪了一眼，“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的话，你就不听了。” 第262章 裳宴(2更) “你说得对，我自是听的，明明就矫情，我为什么要听。你心里也想装修，却不好意思说，我就不懂你，那么爱面子作甚，这样自自在在地说话，有这么难吗？” 乔艾艾原想说教妹妹，反被乔杏杏给说教了一通，心里的滋味有些繁复，怎么妹妹倒像姐姐，她倒像妹妹了。 她今儿在做衣裳，乔杏杏就在那儿绘新式样，她瞄了一眼，不说好，也说不上坏，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想着那不对劲的地方再改改就顺眼了。 下午，乔艾艾对妹妹绘得不对的地方进行修改，乔杏杏就在旁边缝衣裳。 吴嫂领着女儿继续去郡主花园卖瓜籽，一个时辰后又背了一背篓过去，过得没多久，又背了一背篓。 乔杏杏抬头望了一眼，“吴嫂还真是要发达了？” 乔艾艾冷声道：“我来缝衣裳，你再去设计一个新式样，你自己瞧，我改了一下，是不是顺眼多了。” 乔杏杏拿着绘图，“我的个天，你这不是把上衣和裙子连一块了，裤子是单独的，啧啧，你厉害！不过这式样还真不错……” 第二天，月颖看着姐妹二们新设计的款式，眯了眯眼，这姐妹俩还真神了，她就指点了一下，居然弄了个假三件的上衣出来，款式真不比她绘的那个假二件差。 月颖让秋菱递了拜帖，说要去拜见沈少夫人。 沈少夫人一听是月姑娘回城，当即道：“她还要来见我，还用递拜帖啊？” 秋菱笑道：“奴婢回家就与姑娘说，她一定会很高兴。” 月颖辰正就携了乔家姐妹去见沈少夫人。 沈少夫人看到她带了两个姑娘来，很是诧异，“今儿我来，是与少夫人谈生意的，少夫人定是听说了，我除了是绣娘、还有点千金科医术，现在呢多了一个靠秘方吃饭的活计。”她看了看周围的下人。 沈少夫人一抬手，只留了两个心腹仆妇、大丫头在。 月颖道：“这是乔家姐妹，出来立了女户，正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攒嫁妆。我点拨了两句，就学会设计衣裳款式了，我瞧着这款儿还不错……” 乔杏杏立马道：“东家，明明是你教我们姐妹，怎就成仅是点拨的，没有东家说设计要素，如何审美，我们姐妹可什么都不懂。那个假四件的新款就是东家设计的，后头的两种新款才是我们姐妹根据东家的款儿设计出来的。” 沈少夫人这才明白了，闹了半天，人家是来卖新款衣服的。 月颖一使色，乔杏杏笑盈盈地捧了一套新裳，又拿了三张彩图出来。 沈少夫人接过，面露两分讶色，这乍一看就是两件，可偏偏只有一件，一套配起来很是养眼，虽然做得简单，若是再精致，一样好卖钱，一件用的两种色，也是两种料子、质地的材料。 “月姑娘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一套衣服，比以前的成本可减了六成都不止，买价若是一半的，肯定好卖。” “所以啊，我可再附送沈少夫人一个好点子，你可以广发帖子，宴请各府的当家夫人参加春裳宴。” “春裳宴？看衣服的宴会？” 月颖借用现代的服装发布会形式，挑漂亮年轻的姑娘穿着新款式进行表演，不是跳舞，而是做些沏茶、弹琴、或假装逛街、逛街的模样，在专门的一个舞台上走…… 沈少夫人听得很认真，在做生意上，她原就是一个极敏锐又精明的女人，面上含着浅笑。 月颖看她的笑脸，就知道她懂了，“你再趁机与各府的当家夫人们订货，想想这价格，看着像两件，实为一件，各府的下人、主子那么多，若是订上一批，这得多少钱？只要少夫人拿下了契约生意，你就大赚一笔。就算十天半月后，这新式样流出去，也是你沈家打的头，也可以是沈记的名声……” 沈少夫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这可都是生意。 月颖又道：“少夫人要觉得这些式样不错，就瞧着给些钱儿。这乔家姐妹也是心思灵活的，往后若设计了新款，你们是不是给包圆了，也给她们一个客卿设计师的名儿，按例发个几两银子的月例，设计了新图，立马给你们……” 沈少夫人想到城中还有苏家，“你怎没找苏家！” “少夫人不提苏家还成，说到苏少夫人我就气儿……”她一气就将吴嫂这个老实人如何想帮人解难，结果却带回一头狼，被人哄骗了炒瓜籽秘方，还被人强夺了招牌名儿的事细细地说了。 “像少夫人这样的贵重人，就从来干不出与民争利的事，可那一位，明知道这是秘方是偷来的，不仅花银子买秘方，还被吴嫂母女这两个小老百姓的店名都夺了。这哪是贵夫人干得出来的，一门子的小心眼，要我带着大乔、小乔与她做生意，就这两姐妹的实心眼，还不得被人给卖了？” 沈少夫人嘴角噙着笑。 月姑娘先是气梅家，再是气苏少夫人，觉得这事干得不地道。 乔杏杏笑道：“少夫人，我们东家真是个好人，听说吴嫂的秘方被骗后卖给了苏家，还特意给吴嫂传授了一个更好的炒瓜籽秘方。” 沈少夫人自是知道月颖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在百里县散财赠银，近来的名气可不小，已经有那边的乡绅、里长报到知府衙门给她请功。 月颖真是一个情义双全之人，又是一个真性情，值得交往。 沈少夫人心下一转，拿定了主意，道：“月姑娘对生意上的事很熟，这几种式样一旦有人穿，且穿的人多，不过十天半月就有人模仿。这样罢，往后这设计的服饰，我也评一、二、三等，一等设计图三百两银子，二等设计图一百五十两银子、三等设计图五十两银子，月姑娘觉得这价儿可还公道。” 乔家姐妹面露讶色，绘一张图就能值最少五十两，这得多少钱啊？ 月颖点了点头，“使得，就照了少夫人的意思办。” 沈少夫人又道：“月姑娘亲自介绍，又领人过来，我就签了她们姐妹做客卿设计师。但一年必须交足十种服饰新款，且只能卖给我沈记。往后设计出新款，可令人传话去取，或送到沈记绣坊的管事都使得。” 第263章 引领 她是当家夫人，可不一定天天都有时间会客。 沈少夫人道：“我们绣坊的客卿绣师是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月例，我便给她们姐妹算五两银子的月例，两个便是十两。” 月颖看着乔家姐妹。 乔艾艾正要待话，乔杏杏先急了，“愿意愿意，我们愿意签长约。” 沈少夫人道：“着人预备契约。” “是。” 沈少夫人当即令人取了三百两银票来，月颖设计的那款评了一等，付三百两银子，因她们姐妹的都与那一款有些类似地方，只能评两个二等。 乔家姐妹一下领了四百两银票，立时跟做梦似的。 契约上规定了姐妹二人长期为沈记绣坊的客卿设计师，服装、鞋、布料用品皆在这范围内，而鞋分三等，一等为二百两，二等为一百两，三等则为五十两，其他面料用品到时候看情况而定。 不到半个时辰，大丫头取来了两份契约，又由月颖当了中人，双方签约。乔家姐妹顺遂成为沈记绣坊的客卿设计师，月颖又约定日子，让沈坊绣坊每月十五日去取新款设计图。 签完了契约，沈少夫人又留了她们一道用午饭。 待月颖一走，沈少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甚，“春裳宴，这名儿好，传令下去，准备一下，我们沈家要办春裳宴。让府里的绣娘都忙碌起来，绣坊那边若有绣娘设计出新颖的春裳，就照今儿的例领赏！” “是。” 月颖领着姐妹俩回到未名居，乔杏杏立时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给她，“东家，这是你设计的。你将绝技传授给我们姐妹，我们感激不尽，但不能占了你的便宜，这一码是一码，现在我们姐妹每个月能领十两银子的月例，不愁交不出房租。我们从今年正月算，一个月交一两银子。” 院子里，吴嫂笑道：“你们交了房租，我可不好再白住，我也交。” 乔杏杏要胁似地道：“姑娘若不收房租，我们就去旁的地方租房子。” 乔艾艾怒瞪着妹妹，这不是过河拆桥，没东家，她们哪能干这设计师的活儿，银子到手，手艺学到了，就要胁人了。 月颖笑道：“成！成！你们全都是有钱人了，看你们能干有钱，我亦高兴。收房租了，一会儿就交，先交上半年的，待下半年的房租到十月时交，那时交给公子就成。”她莞尔打趣道：“我租了一间屋子给你们，却一家收一两，啧啧，可真赚了。” 吴嫂道：“东家，你不也把厨房、杂库房给我们使么？还给备了家具、床褥，哪里找你这么好的东家。” 她们说租一间，可还有厨房使，可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她又是一笑，“西屋装修好了？” “好了，秋菱姑娘说还差些摆件，叫了秦松出去挑摆件。” 月颖凝了一下，“杂房谁整理、清扫的？” 吴嫂道：“是张木匠几个，说我们这院里除了秦小哥，全都是妇道人家，帮忙给搬了东西，说明儿过来装修东厢房。” 月颖道：“你们姐妹若设计不出时，不妨两姐妹出去逛街，看看行人穿的服饰。这瞧得多了，自然就懂了，有时候瞧过花儿、鸟儿也能想到服饰，如荷摆裙、喇叭花裙、百褶裙，这几乎都是从花木景致来的灵感……” 乔杏杏一脸佩服。 月颖又道：“小乔心思活乏，大胆有创意；大乔沉静稳重，你们姐妹配合，正是取长补短，这是旁人不及你们处。我传授了你们绝技，今儿就再说一句，你们是嫡亲的姐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倚重对方。我希望你们姐妹一生都如人之左右手，相携不离、信任相亲！” 乔艾艾觉得自己的胸腔里跳动着一团火苗，是热情，更是浪潮。她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东家不仅救我跳出火坑，离开恶祖母、伯父，还传授我们姐妹技艺，我们姐妹会一生牢记东家的教导和叮嘱。” 只有真心为她们好，才会处处谋划。 月颖能不吝指点、授艺，便是她们的大恩人。 吴婶对月颖可谓佩得五体投地，这才不过几日，乔家姐妹就成了沈记绣坊的客卿了，能领每月十两的银子，啧啧，这乡下人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这一切，是东家给她们带来的。 乔艾艾跪，乔杏杏也跟着跪下，“东家，我们姐妹会一直相亲，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我们就算嫁人，也要找兄弟俩的，我们不分开。” 乔艾艾很是汗颜，轻啐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镇日把嫁人挂在嘴边，岂不惹人笑话。” “这是先生，又不是外人，换了旁人，我才不说呢。” 得，东家又变先生了。 这一改口，姐妹二人就一直唤先生。 月颖道：“快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出了什么大事。” 翌日，吴婶带着小桂花回了娘家。 做饭的事就落到乔家姐妹与秋菱身上。乔家姐妹与最初来时的模样完全变了一个人，乔艾艾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比以前那沉闷的性子多了一些温婉，甚至还买了一些文房四宝回来练字、绘画，又买了几本书。 乔杏杏一个劲儿地在月颖面前抱怨：“先生，你说我姐是不是疯了？她买书买笔墨，这是准备考女秀才，还逼着我每天写一百个大字，我昨儿没写，还不许我睡觉。” “她许是觉得，多读一些书好。” “对！对，姐姐说先生就是书读得多，所以脑子比别人活乏。” 东厢房亦装修好了。 在吴婶领着从娘家吴家村带来的三个后生的那天，正好乔家姐妹需要人手搬家具到东厢，吴婶就直接使唤上了。 这一日，木匠们又要开始装修西二间，因图纸是月颖一早给的，张木匠有了经验，早早就估摸出尺寸，一搬空就能安装。 晌午，月颖下厨做了一顿大餐，鸡、鸭鱼皆有，吴婶就坐在她身边低声问：“东家帮我瞧瞧，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有十二岁，都是我娘家庄子上的，有的是族侄，有的是堂弟。 十七岁那个叫吴家根，是我族中一个族侄儿，无父无母，无叔伯，有一个姑母，姑母家有三个闺女，早前以为没儿子就让他过去入赘。不曾想，四年前竟添了个老来子，三个表妹就有些不喜他，姑父也看不上，又被表妹诬他摸了小手占便宜，被他姑父赶回村子。” 第264章 新方(2更) “十五岁那个，是我堂弟，名吴六毛，是我祖父给取的名儿，是我三叔的儿子。我叔过世得早，我婶又改家，她跟着我哥过活。我哥还好，我嫂子最是刻薄，一听我有钱，嘴儿甜得很，又听我立了女户立马就翻脸了。是我哥让把他带出来的，嫂子想让我带侄儿，我哥说我三叔就这根苗，让我拉拔一下。 最小的那个十二岁，是我族侄，叫吴家生，爹死娘还在，家里有两个弟弟，穷得快揭不开锅。她娘听说我店里要找人，就求着让我把他带出来，非让我给他在城里寻个活计，哪怕不要工钱也行，只要能给他一口饭吃。 本是家里长子，该是最得宠的，偏他生得口舌笨拙，又老实，很不得他娘喜欢。东家给看看，哪个看店合适？” 月颖瞧了又瞧，“你选一个，另两个怎办？” “我去一品红酒楼问问，看他们那儿要不要人，若是不要，就先在我店里帮忙。” 月颖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瞧着都还不错，今儿瞧着三个人，吴家根的年纪大，你瞧他看乔家姐妹的眼睛没？” 吴婶直接望了过去，被秋菱一扯，秋菱道：“不仅是看大乔小乔，便是瞧我也有些发直，可打量这院子的眼神，就让我想到梅家人……” 吴婶打了个寒颤，这是说此人心眼多留不得。 月颖轻声道：“秋菱这话就是我想说的，你还是另给他寻个去处，另两个我瞧着好，年纪不大，一个是你堂弟，你拉拔他是应当的。你没瞧你堂弟看你的眼神都充满感激，这样的人知恩图报，不会背叛你，你再拢着些，开些月例，他会更忠心。 那个吴家生确实很老实，长得又结实，看店不成，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但可以跑腿使唤，你也留上，让他给吴六毛作伴壮个胆。” 月颖又道：“像吴家根，心思太活乏，定然心眼多，这样的人你玩不过，但可以介绍他去一品红那样的大酒楼，你就告诉他，是让他去学本事的，学到了本事是他自己的，将来娶媳妇也不愁，再说你的店子小，除了扛个瓜籽袋，称个瓜籽，真不如那边能学东西，尽量把话说好听，莫去得罪他。” 下午，吴嫂就把吴家根领去一品红酒楼，一路上把那儿夸了又夸，说大掌柜人好，二掌柜是帐房也是大好人等等，又说原想介绍另两个去，可一个太木讷，肯定掌柜的瞧不上，上回掌柜说要寻机灵聪明的，三个人里头就属他最聪明。 夸得吴家根快飘上了天。 一路又教吴家根要说吉祥话等等，这样哄着、捧着，将他领到一品红酒楼。 大掌柜只一个劲地说不要人了，吴嫂学了乔杏杏耍赖的本事，插科打诨一番，大掌柜瞧这领来的小子还真上道，便答应收下，吴嫂还与大掌柜讨价还价让多给工钱，最后订了五百文钱一个月。 吴家根觉得到了大地方，更谋到了差事，一路上还听吴嫂说哄好了贵客能额外得赏钱，自是乐意，且店里又管吃住，虽然是几个住一间的下等房，好歹是个落脚处。 当天，大掌柜就给了他一身小二服穿上。 走的时候吴嫂又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成，要那两个老实巴交的来，大掌柜肯定看不上，瞧瞧，一看你的机灵劲就喜欢上了。家根啊，我比你大些，又是你的族姑母，我就叨叨几句，你莫嫌我说话多，我是为你好！你到了这儿，挣了钱莫乱花，你家那旧房子得翻修，还得攒钱娶媳妇，你挣的东西，族姑母又不要你的，但族姑母就巴着你好呢，望你把一家人给兴起来……” 吴嫂记住月颖的话，又照秋菱教的尽往好里说，感动得吴家根就快拿她当救命恩人，吴嫂还挤了几滴眼泪，很是不舍的样子，“有空就去西菜吴嫂瓜籽铺坐坐，当底都是姓吴的，出来了就得当亲戚走动。” 旁边的小二见吴嫂这样子，一脸羡慕，“你这姐姐挺好啊，对你可真好，为了给你寻活，都快把大掌柜当亲爹了。” 吴嫂一出一品红，一路上发现自己还真学聪明，一品红酒楼还真不差小二，硬是给她办成了，心情大好，一回未名居还带了吴六毛、吴家生去西市，学了秋菱教她的，秘方的香料不能一次性在一个地方买，得换好几家买，然后不能在一天内买好，而是分成几天买，故意有的买多，有的买少，这样就不容易漏出去。 在月颖不知道的时候，吴嫂的“吴嫂五香瓜籽铺”多了一个店铺介绍，讲的是自己被人偷去秘方，得情义双全月姑娘解困，传授秘方，炒制成“五香瓜籽、茶香瓜籽”的事。 开张当日又有先尝一把瓜籽后再买的活动，一时间生意火红，尝过的人都半斤、一斤的买，因买的人多，吸引了一些出来采买的大户人家仆妇，尝了之后，又听众人说这是百里县月姑娘研制的秘方，亦都买了些回去尝。 * 且说梅家，一家三口用着午食。 梅大姐道：“士林，还在为我们卖了吴嫂秘方的事耿耿于怀？” 梅士林不说话，这事做得太不地道，当初他们没地去，可是吴嫂介绍他们一家去的未名居。 蔡嫂道：“公子何苦与太太生气，太太不也是为了你，就住那么一间屋实在太挤了。今儿我去西菜市，看到吴嫂的瓜籽铺开业了。” 梅士林抬头望着蔡嫂。 梅大姐示意她继续说。 蔡嫂道：“吴嫂瓜籽铺生意火红得很，还从娘家带了两个后生当帮手。听那边的人议论，她的秘方丢了后，月姑娘出手研制了两个比以前更好的秘方，一个是五香瓜籽秘方、一个是茶香瓜籽秘方。好多人都在买，我瞧这样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卖光。” 梅士林双眸熠熠，“秘方不是很值钱，月姑娘说赠就赠了？” 蔡嫂道：“公子可听学堂听说百里县月姑娘赠银的故事？近来有百里县的县令、乡绅报到府衙请功，知府看了这请功文书，很是感动，写了奏疏向朝廷请赏。大家都说，她是情义双全的奇女子，怕是朝廷会有封赏下来。” 第265章 点破 “月姑娘不在乎银子，就算秘方挣钱，可她不是第一回赠送了。在百里县那边，将制作小摊车的设计图给了两家木匠铺子；又将卤菜秘方赠了一个叫王大娘的，只因这王大娘曾在牛棚失火是，将她从火里救了出来；还将馄饨、小菜制作秘方给了她的嫡亲大伯。你说，她能在乎这银子？” 人家不在乎，难道就可以偷别人的秘方？ 梅士林还是有些不快。 蔡嫂又继续道：“我今儿经过未名居的时候，听周围的百姓议论，谁得了月姑娘提点一二，那就得发达富贵。乔家姐妹现在不唤东家了，天天唤着‘先生’。听邻里说，是月姑娘传授了一项绝技给她们姐妹，如今姐妹俩都与沈记绣坊签了长约，做了沈记的客卿。每个月能领一人五两银子的月例，若交上的货品满意，还另领赏钱。” 梅大姐沉吟道：“这绣坊的客卿绣娘不都是一月三两银子，怎就五两银子了？难不成是月姑娘将她们介绍给沈少夫人的，她与沈家、莫家二房都走得近。” 蔡嫂道：“听说介绍的当天，乔家姐妹的货品就卖了四百两银子。” 两个无父母的孤女，又在外头立了女户，六百两银子也算是不俗了，若在乡下，就凭这银子定能寻个好人家。 梅大姐道：“上回，月姑娘那一手双针绣法，真是巧夺天工，可我练了许久也没有学会，难不成是乔氏姐妹会了，还绣出了一等的大绣品，否则怎会一下子卖几百两银子？” 蔡嫂面有难色，“可邻里都这么说的，现在好些私媒都登门说亲。姐妹二人说要寻兄弟二人的，且兄弟二人得是秀才，还得性儿不错，得会疼人，否则免谈。” 姐妹二人要嫁兄弟二人，这倒是不错。如此一来，就不用分开了，那姐妹的感情确实很好，自从上回月姑娘教了几句后，门也不大出，就在家里绣花，有时候连买丝绣都让吴嫂代劳。 梅士林听说他们都过得好，积压在心头的快才舒展了几分，此时，只听一声怒吼：“花心梅，你给我滚出来！” 梅大姐倏地起身，这声音她认得，是……是梅远青的声音。 只听一声巨响，院门被重重踹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院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仆妇、家丁。 梅远青厉声道：“花心梅，当年大哥将你留在族中看守祖居，一是让你孝顺大姨太太，她虽然膝下无儿女，可我们亲兄弟亲娘早逝，是将我们兄弟拉扯带大的人。可你是怎么孝顺的，居然把人给刻薄死了！” 他神容俱厉，带着一股仇恨与愤然，“你害死大姨太太，还拐走我大哥的庶长子，你这个毒、妇！” “她该死！死一百回也不足惜，要不是她，我不会再不能生，我不能再生……” 她恨透了大姨太太，明明就是个丫头出身，却要她去服侍，凭什么，又不她的正经婆婆。可因她养大了梅远芳兄弟俩，又不肯随兄弟离开梅家，说什么要老死在祖宅。 要不是她，她就不会和丈夫分开，不会成为一个弃妇，不会最终被梅远芳忘记。 “生，你要和谁生儿子？和那个马房里头又丑又瘸的马夫？” 花心梅痛苦地摇头，她一个母亲啊，梅远青得多恨她，却在她儿子面前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给。 梅远青只有恨意，哪里还想给她留面子，“花心梅，当年在你走后，我们梅家可是报了官立案的，在你手上可有人命。你从洛阳逃到燕京，再逃到永乐府，你以为，你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你大概不会想到，我们为了寻你的消息，在消息楼可是花了五千两银子。” 原来是消息楼在关注她的动静，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哈哈……”梅远青大笑起来，“要不是你们偷了那个什么瓜籽秘方，这大海捞针，还真寻不到。因着月姑娘的名声，吴嫂瓜籽铺的火红，消息楼的人留意到你的下落，这一查之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赶巧了，我近日也在永乐府做茶叶生意。花心梅，你说你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竟是因一个秘方而落到如此地步？ 这怎么可能，如果他们不偷秘方，就没人发现他们的来历。 梅远青道：“士林，你就愿意跟着这个女人，一个犯了杀人罪的人？一人变卖了原本你父亲留给你一笔家业，他却为了逃罪，将那家业贱卖，让你风餐露宿，一辈子被人瞧不起的女人？ 你父亲当年将她留下，是为了让她照顾大姨太太，还同意将洛阳的田庄、店铺都留给她，保你以后衣食无忧。可她呢，是不是说那些东西是她的嫁妆。 她的嫁妆，她亲娘是花楼里出来的，她连随父姓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生父不详，又因她亲娘与向志高向大人相好十年，看在旧交情分上，说是故人之女收养，可她干了什么？不思报恩，却千般破坏向家嫡女的良缘，险些毁了嫡女的名节，这才惹恼了的向夫人。 我大哥原本要娶的是向家三姑娘，可是她……竟然趁我大哥喝醉，爬上大哥的床，还诬我大哥毁她名节，迫得向家不得不将她送给大哥为妾。 向家三姑娘虽是庶女，可在向家那也是仅次于嫡女得宠的官宦姑娘，自然不乐意大哥婚前就有侍妾，提出退婚。 大哥原想着，若她是个好的，不计较她的出身，抬她为妻也成，可她一过门就把二姨娘给害了个一尸两命，大哥这才另娶方家姑娘过门当嫡母。她与大嫂同时怀孕，为了让自己压大嫂一头，竟给大嫂下药，害大嫂落胎。 大哥为了保大嫂平安，不得不带她前往江南另居。临离开前，就与她说好，无论男女，洛阳城那份产业都留给你，可她竟然与马夫……” 花心梅软跪在地上，嘴里悲鸣地哭道：“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 “你敢做不敢认吗？还要我把你当年干的恶事一桩桩说出来，说你如何毒哑大姨太太，又如何折磨她致死，如何在临走前，毒杀了家中老管家，迷昏了满院的下人，带着他与蔡嫂逃走？” 第266章 逃奴(2更) “你的手上可是背了五条人命，你以为就可以这样逃走。大姨太太是庶母，可在我们兄弟心里那也是养母，你怎么下得了手？ 大哥离开洛阳时，是大姨太太为你求情，大哥才给士林留了一份家业，是希望你能用心服侍大姨太太；你害大嫂落胎时，大哥气得要落了你的孩子，也是大姨太太为你求情，你才免过受罚。她这样帮你，你却那样害她、折磨她到死？果然表子无情！” 最后几字，就像一个魔咒，刺得花心梅浑身无力，灵魂刺痛。 她不想有这样的身世，她也恨这，可这就是事实。 梅士林没想事实的真相是这样，这几年母亲一直告诉他，说她是嫡妻，父亲变心，带着宠妾去了江南，原来这都是假话，他是庶长子，他的亲外祖母是花楼中人。 这让他如何接受？如何面对？ 梅远青喝斥一声：“来人，将这个犯下人命的逃妾捉住，送往官衙！她身边的恶仆乃是从犯，一并拿住！” 蔡嫂忙道：“二老爷，你不能啊，不能拿下奴婢。奴婢为了将功恕罪，不是写信将真相告诉你了，你不能出尔反尔啊，二老爷，你说过，只要我说出真相，你就放奴婢自由，让奴婢从良籍，让奴婢离开她身边。二老爷……” 花心梅听到她的声音，她还在好奇，所做的一切，怎么梅家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来是她，她竟中了蔡嫂的算计。 “你……你这个恶仆，是你算计我的，那天晚上，我想念大老爷，你就劝我多饮……” “花姨娘，你怎能怪奴婢？”蔡嫂打断了她的话，“从十四年前的向家开始，一直是你在算计奴婢？如果不是你，奴婢不会背叛三姑娘；如果不是你，奴婢现在就是五品官夫人身边的心腹管事，怎会落到一生无后的下场？是你毁了奴婢一生！”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为了报复，她竟在自己的身边留了这么多年。 梅远青轻笑一声，“你想自由从良，好，我现在就能把放奴文书给你，让你入良籍。” 他答应过蔡嫂，只要她招认出花心梅的状证就放她离开。 “谢二老爷，谢二老爷！” 蔡嫂连连叩头。 梅远青道：“偷卖秘方，是你故意为之，你一早就知道消息楼在寻她？” 蔡嫂深深一磕，“不是我故意为之，那吴嫂是个老实人，我不想算计她，是大姨娘逼我去偷秘方，她想在永乐府置宅子供大少爷读书。” “对外人说她自己想学孟母三迁，好生讥讽，孟母乃是圣人之母，而你又是什么货色？” 梅远青当着梅士林的面，肆意辱骂着花心梅。 梅士林却反驳不得，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回梅家了，虽然不会死，这日子肯定不会像以前，因为娘亲的狠毒，他想入仕不可能。只能像所有富贵人家的庶子一样，只能一生仰仗嫡母、嫡子的眼色过活。 可是，他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在这个刹那，他想到了月姑娘，那个奇女子。 花心梅被送往永乐府衙关押。 蔡嫂拿到盼望多年的释奴文书，她跑到了官府，请求领一个良民文书，早前还攒了一些钱，打点了一下，就领了永乐府人氏的良民文书。 出来时，她觉得天空都不一样，空气更清新，就连周围的景色都变漂亮了。 * 月颖生怕桃、李树太高、太大养不活，特意从空间取了生命泉，取半盅兑了一桶水，将两棵树浇了一下，一桶水下来，桃树、李树的花枝灼灼，粉得如霞，白的似雪，粉白娇妍，给春日的许院添了几分生机。 乔家姐妹正坐在东厢窗前绞尽脑汁地想春裳新款，乔杏杏看到月颖浇灌的桃花，一个错眼，发现桃树上的花在竞相开放，原是可数几枝，一下子多了一倍的枝桠，莫不是眼花不成？ “姐姐，我画桃花裙怎么样？” “那且画出来再说，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 乔艾艾正在剪裁姐妹俩的春裳，这新扯的两块布料，她穿杏黄，给妹妹买了玫红色的，到时候姐妹俩一穿上，肯定好看。 月颖在堂屋研究油纱布，拿在手里你有些像薄膜，中间有一层纱布，是纱布将这层胶给黏合到一处。这东西像塑料又非塑料，像薄膜又非薄膜，透明如玻璃，因着中间的纱布，原本的透明变成了白色。 如果能制薄膜来，倒极是不错。 再如果用这所谓的油纱布制成窗户，将会大大提升室内的亮度，是不是把窗户也给换了呢？ 此念一闪，月颖就越发瞧着庭院里的窗户不满意了，想把它们全换了。 想到此处，寻了笔墨，在堂屋的案上绘起现代的玻璃窗，只是得把玻璃嵌成油砂布，最后还设成了左右推拉式，又在窗户上设计了夏天透气的一扇纱窗，用的是可以防止蚊虫钻入的纱。 终于绘好一扇窗户，正想着如何绘制推拉式窗槽，只听外头有人唤道：“月姑娘在家吗？” 这会子，吴嫂母子都去西菜市炒瓜籽了，因黄昏就要归来，店里又请了两个吴家的小子当帮工，吴嫂改到白天炒瓜籽。 小桂花帮忙看店算账，吴家生在灶前烧火，对于吴家生这个木讷又笨得可以的人，吴嫂可是放心得很，教了几日才学会掌控火候，若要换成别人，估计能气得跳脚。 吴六毛则在前头店里给人称瓜籽、装瓜籽，有时候小桂花算错账还提醒一句。 又是一声：“月姑娘在家吗？” 乔氏姐妹互望一眼，对于打乱姐妹灵感的人，乔杏杏表示很讨厌，尤其是听到蔡嫂的声音，眉头微蹙，“早知道就关了院门，什么人啊，还有脸面再过来？” 月颖一听是蔡嫂的声音，坐在那儿并不是理会。 “月姑娘在啊！” 蔡嫂自己迈入院门。 乔杏杏搁下笔，几步窜到外头，“姐，我们的房门关了。” 乔艾艾想着她们姐妹现在是客狠，这苏记和沈记正打擂台呢，万不能被人瞧了去。 乔杏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蔡嫂，你们不是自己置了宅子，过上好日子了，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蔡嫂垂头道：“我脱了奴籍从良了，想……想来这儿租一间屋子。” 第267章 拒绝 乔杏杏冷笑起来，“我们这儿哪还有屋子租？百里县东家公子都遣小厮过来了。东家公子还有两个朋友要过来住，就是因为我们这院里的人多，先生才重新装修，先隔出几间来。现在连杂物库都用上了，才勉强够住呢。” 先生，她怕是说的月姑娘。 蔡嫂心里暗道：她来寻月姑娘，又不是找乔氏姐妹，她们还住别人的屋子呢。 她伸着脖子瞧看，马棚里堆满了柴禾等物，里头还有些木块、碎屑，还真是在装修。 蔡嫂道：“我就寻个住处，便是与人挤挤也甘愿。” “你与谁挤？谁敢与你挤?”乔杏杏接连反问了两声，这样的人，谁敢打交道，看着老实，一肚子心的心眼，令人防不胜防，“蔡嫂，你偷吴嫂瓜籽秘方的事，你咋这么快就忘了？” 偷了人东西，还敢再来，这都什么人啊？ 蔡嫂又道：“哪怕是个房角都行，只要能安一张床！” 堂屋里，月颖冷冷地道：“你走吧，我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屋子租。” “月姑娘，我真是没地儿去了，你就收留收留我吧？给一个墙角落都使得，只要让我安一个铺。” 月颖推开半扇堂屋，面容含冷地凝视着她，“蔡嫂，我这里没有租的房子，我大哥要来府城读书。他一个，还有马夫、书僮、大丫头、厨娘，一同来的有他在百里县的两位好友。 对方都说要借住一段时间，大哥也应了。你说，院子就这么大，哪里还住得下更多的人，两位好友住一屋，我还把一屋隔断成两间才勉强能住。马夫、书僮再住一屋，大丫头、厨娘再一屋，就连我这个姑娘，都要挂墙上睡了。” 她很是自嘲，但凡有自知之明的，就不该再来。 蔡嫂看了看院子，东屋、西屋、西边厢房两间，还真是不大够住了，她咬了咬唇，“我住马棚也行。” 乔杏杏道：“先生都说了，马夫要来，你住了马棚，那马儿住哪儿。蔡嫂，快走罢！” 蔡嫂见真没地儿，扑通一下重重跪在地上，“月姑娘，我知道你最是心善，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角落住，要不厨房的灶旁边都行。白日我把床铺收了，夜里就睡那儿。” 睡厨房，还是灶前，这都什么主意？ 明知不可能，她说得还诚意十足。 月颖吐了口气，“我给指一条路，你且试试。” “月姑娘，请讲！” “你有炒瓜籽的手艺，你若去苏家求少夫人，让她收留你，聘你做瓜籽铺专炒瓜籽的师傅，既有吃的地儿，又有住的地儿，更不担心风餐露宿。” “月姑娘——”蔡嫂一声惊呼，“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最是心软的好人，你就收留我吧。” 月颖眉头微蹙：“蔡嫂，既然把话都说这份了，索性挑明了吧，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 她轻叹一声，“你中了绝嗣散的毒，这一辈子都做不成母亲了。” 蔡嫂眼睛一闪，她知道，是不是说这毒可以解。 那秋菱早前又残又哑，前几天她在外头碰到，秋菱采买还与店家讨价还价呢，左臂好了，如今连嗓子都好了。她也是在大宅门待过的，秋菱的症状定是知道以前东家的隐私，怕她讲出来，所以才废了她的左臂，毒哑她的嗓子。 从来没听说毒哑的人还能治好，这让她看到了曙光，既然秋菱能治好，她的不孕症也能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人，再生三两个自己的孩儿，做一个普通的女人，过普通的儿孙绕膝的日子。 蔡嫂被说中心事，“求月姑娘救救我，只有姑娘能治我的病，上刀山下油锅……我但凭月姑娘处置。” “打住！”月颖打断她的话，歪着脑袋，都说得如此明显，她还不肯罢手，“蔡嫂，原名蔡五妮，沧州人氏，五岁时因家兄弟姐妹众多被卖入牙行。彼时正值阳家老太爷大寿，而今的户部侍郎向志高之妻阳氏，携儿女回阳家给祖父贺寿，想着买下人，还是北方的丫头好，便从牙行买了十二个从五岁到九岁不等的小丫头，而你便在其中……” 乔杏杏姐妹不可思义地看着月颖，蔡嫂更没想到她知道自己的事。 月颖继续道：“你随向夫人回到向大人任上洛阳，由府中的婆子教导三年。八岁时，到向三姑娘身边服侍，这一服侍就是七年。你十二岁时，结实了向大人从外头带回的外室之女花心梅，觉得她父母双亡乃是个可怜人，甚是同情她。她常常与哭诉自己的悲惨经历，什么爹娘早亡，无亲无故，你觉得她比你还可怜。 你十五岁那年，向夫人为向三姑娘寻了一门亲，未婚夫婿乃洛阳耕读世家的梅远芳，经人十八岁得了秀才功名，人也长得英俊清秀，自知没有举人之才，方弃文从商。你因可怜花心梅，帮她爬上了梅远芳的床，还一起作证，说梅远芳强行侮辱了花心梅。 向三姑娘大怒，认为你吃里爬外，要将你乱棍杖毙，而这时，花心梅求到向老夫人那里，保全你的性命，将你要到了她的身边。 从此，你成了花心梅身边的人。而这时，向三姑娘被人毁了良缘，心有不甘，盛怒之中道破了花心梅的真实出身，她其实是向大人从花楼赎出的名伎花妩媚的女儿，生父不详，只因向大人视花妩媚为红颜知己，在她过世之后，收留了旧友之女。” 最后这句，是向志高后来给向夫人的交代，从始至终，向志高都没承认过花心梅是他女儿。 “梅远芳得晓花心梅乃是贱伎之女，怎么可能娶她为妻，只能纳为妾，即便他是商人，也不能做出如此没脸的事，不久后，将花心梅纳入梅家为妾，而向三姑娘虽是庶出，却心有傲气，提出了悔婚……” 对于月颖的这一切，蔡嫂很感意外，她是如何知道的？ 月颖道：“还要我继续说，说你如何背叛你的第一个主子，毁了她的良缘？还是说如何背叛了梅大姐，让她顶上了害死恩人、大姨太太的罪名，背负上了命案。” 蔡嫂痛苦地呢喃：“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多年前的事，为什么她一一道破，知道得这么清楚。 第268章 不忠(2更) 在她的面前，自己无所遁形，藏无可藏。 “俗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对于一个两次背主，又盗他人秘方的人，我们敢收留你？ 蔡嫂，我早前给指了一条路走，你去不去那是你的事。你要进未名居，这不行。我不容许我所想保护的人再受到任何伤害，你给我记住了，离吴嫂母女与乔家姐妹远些！” 乔家姐妹听到月颖要保护她们，面容都是激动之色。 乔杏杏更是高声喝道：“滚！我们未名居不欢迎，你滚得远远的！满肚子的诡计，心术不正，谁敢收留你！” 月颖又道：“我能查出你的事，你就该想到我可不是简单的人。我所依仗的权势，别说是你，就是向家都无法企及！” 哈哈…… 一阵爽朗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笑得张狂，“小初儿，你这是要借本公子这面大旗耍威风！” 月颖面露惊色：“燕溟！” “对！对，是我，你不是说去去就回，这都多少天，怎不见你回百里县。” 燕大公子穿着一袭白色锦袍大摇大摆地进来，身后跟着楼三。乔家姐妹看着进来的人，面面相窥，这又是谁？ 燕大公子大声道：“她的靠山是我——燕大公子。” 蔡嫂一脸狐疑。 他又道：“我爹是太平候的胞弟燕二老爷，我娘是当朝一品薛国夫人、消息楼主。她说的那些，是本公子给她的消息，要住在她的地盘上，我这个未婚夫婿可得查查底细……” 薛国夫人的儿子、燕大公子，面前这个张狂又俊美、阴邪的人就是他。 他是月姑娘的未婚夫？ 月颖张牙舞爪的道：“那婚约不算数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可是你爹订的，不能因为你从苏七娘易姓成月初云，就不作数。你爹还是你爹，我爹还是我爹，两家爹订的婚约，怎么就不作数？你不遵从就是对你爹不孝！” 那婚约明明就是假的。 他自己伪造了一份假的当真的，这算是怎么回事？ 燕大公子一脸嫌弃地道：“楼三，还不把这碍眼的婆子丢出去！” “是，大公子！” 楼三正要去丢，蔡嫂爬起身，飞一般地走了，只是到了院门外又跪下了，“月姑娘，你医术高明，求你给我解毒。” “这婆子怎么回事？” 楼三又去追，蔡嫂生怕挨打，跑得像兔子，这一次楼三追出了二里地，回来时喘着气儿道：“大公子、少夫人，这次跑远了。” 月颖恼道：“你的伤还没好全，你就跑来府城，不想要命了？” “谁说我没好全，楼三，寒衣不是说我早该滚了，巴不得让我早些把冷月峰的病室让出来，寒衣可是给下了痊愈书的。” 月颖压根就不信，“你能好得这么快？月主能同意？” 燕大公子正容道：“同意啊！月主还说，她愿意把你这个徒孙交给我，她觉得我这个孙女婿完美得很。” 不要脸，把她说成月主的徒孙。 燕大公子笑道：“我二弟来了府城，听说我母亲薛国夫人不日就要抵达永乐府。这一次冷月峰神医问世，燕京那边的水浪很高。我母亲觉得元家与冷月峰是一个老祖宗的两脉后人，要来认亲戚。” 他径直往堂屋上行去，一屁股坐下，“听说你这院子虽小，房间还挺多，住驿馆、官衙就不必了。到了未来少夫人的家，就住你这儿了。” 月颖愤愤地瞪眼睛，抬手想打，忍了一下，改作拧胳膊，“不占我便宜，你就活不了？” 燕大公子生生受了一下，脸上挂着笑，自顾自的拧起茶壶倒了一盏水。 乔杏杏拉着姐姐的手进了东厢房。 乔艾艾还好奇地望了一眼。 “你不是无所不知，就说这油纱布除了中间那层纱布，这外头是什么东西？” 燕大公子接过油纱布，“你又打什么主意？” 月颖道：“这东西能制出像玻璃一样但成本却会比玻璃更低廉的东西，只是我得知道这是用什么制的，其黏合性如何，透明度如何。” 燕大公子道：“据我所知，这是一种树脂。” 树脂？ 月颖惊奇不已，想到了后世的树脂眼镜，这树脂可比玻璃廉价得多，怎么到了这里颠了个个儿。 “树脂有弹型也有粘合性，但不加纱布在里头，不耐用。” “树脂定型容易，定是哪些环节没做好，成型、透明度、耐用度远在玻璃上。若我能看到他们做的过程，许能知道是哪一步不对。” 她脑海里忆起前世以参观著名企业，配合国际刑警查案的事，为行动顺遂，她参加了一家著名眼镜厂，见过树脂变成眼镜的全过程。 燕大公子道：“今儿我还没用晌午呢。” 月颖问道：“想要我下厨？一顿饭五百两银子。” “做一辈子的饭多少钱？” “滚！先付钱后吃饭。” “五百两便是去最好的酒楼，也能吃上鲍鱼、鱼翅了。” “吃不吃，不吃我不做饭，本姑娘可是忙得很。” 忙着帮人，忙着研究她的秘方。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看吴嫂炒一锅瓜籽就能立马改良，难道这天才干什么都是一看就会？ 燕大公子一抬手，“楼三，给她五百两，小财迷！怎的变得跟你的寒衣师姐一样，整天拿我们当白吃白喝的，见我就讨药材，不给就不给饭吃。” 楼三给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月颖在银票上“呜哇”亲了一口，颠颠去了厨房，取了猪大肠儿煮。又取了番薯粉出来，酒楼用番薯粉只是为了勾芡，而她则用番薯粉和面，还从铁匠铺子定了一个漏瓢，不多会儿，厨房里传来了一下啪啪声响。 楼三低声道：“大公子，你说她……” “她做什么，我吃什么。” 乔杏杏此刻闻到香味，又听到厨房的啪啪声，“姐姐，你修改，我去瞧瞧先生在做什么？” 待她到时，正见月颖在打一个有洞的铁瓢，里头时不时有东西滑落进锅，好生有趣的样子，而另一只锅里正炖着东西。 “杏杏，给我看火。” “先生，你做的是什么？” “肥肠酸辣粉，你们肯定没吃过，我就没在府城街上瞧过，这又是一个秘方小吃。” 乔杏杏吧咂着嘴巴，“我能吃一点不，半碗也行，让我尝尝味儿。” “好说！” 第269章 绢花 月颖打完铁瓢里的番薯粉，开始切菜丝拌小菜，又备了一碟花生米。 又一阵后，两大钵的肥肠酸辣粉就好了，色香味俱全。 光是闻着味儿，就诱人垂涎欲滴，几人都不由得连吞唾沫，能看月姑娘下厨，这可是难得一见。 乔艾艾心下连感叹，同样是人，人家刺绣、厨艺样样不差，还有医术可傍人，可见即便是女子，有一技之长总是好的，就如她们姐妹，现下总站是站稳脚跟了。接下来，姐妹二人多攒银钱当是给自己备嫁妆。 乔杏杏看还有三个小碗，捧了两只送到东厢房。 燕大公子伸着脖子瞧了一眼，举筷便吃。 “怎么样，你那五百两是不是很值？” 燕大公子连连点头：“值，值，你这肉丝是什么？” “肥肠丝啊？” “什么肠？” “肥肠，猪大肠！” 燕大公子含在嘴里，咽不是，吐也不是。 楼三低头继续吃，月姑娘肯定不知道大公子不吃动物内脏，这要知道了，他是吃还是不吃？让他意外的是，大公子居然直接咽下去了，不是吐出来，这在以往，肯定吐出来啊。 月颖狐疑道：“很难吃吗？”她一转身，从厨房里捧了一碗出来，坐在燕大公子对面，喝了一口汤，“久违的味道啊。”若在二十一世纪，这东西满大街都是。前两天，她突然想吃这个，结果寻了半天，连酸辣粉、肥肠粉、米线统统没见过，啧啧，连玻璃都有了，居然没这个，太不科学了！ “你以前吃过？” 燕大公子追问道。 月颖立马道：“吃粉，这是用番薯粉做的，纯正手工粉，味道地道，色香味俱全。” 楼三盯着月颖，她刚刚明明得意地说“久违的味道。”可大凤朝没人做过这种东西吃，他们真是第一次吃。 这位月姑娘的秘密果然很多。 燕大公子道：“我今晚住这儿，睡哪个屋？” “住我大哥那屋，西厢第一间是秦松暂住。”她抬手指了指西屋，“我大哥的房间刚装修好，里头的窗帘全是新的，被褥也是新的。我在想，我的房间是不是也照那种式样装修，但窗帘的颜色肯定不能用紫色……” 月颖歪着脑袋，张木匠还真不错，早前两间做得生疏，后来越来越熟络，她亦瞧得出来，最近张木匠有点讨好她，许是想让她指点一二，不如就指点一下家具式样什么的，再有那些家具的门，不一定非得是开的那种，也可以做得左右推拉的。 她近乎自言自语，“厨房应该也装修，如果再装修一下，实用度肯定能大副度提升，就算王大娘一家来了，同时有两家人在做饭，一点都不受影响。我忙了几天，居然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回头得重新画图纸，完全可以采用阁楼布局，让厨娘住楼上……” 燕大公子听她迷迷糊糊地念叨着。 不多时，秦松、秋菱回来，待到酉正时分，小桂花一进院门就用力地吸空气，“娘，月姨做好吃的了，你闻，好香！” “小馋猫，今天在菜市你吃的东西还少，自家的瓜籽磕溺了，吃糖葫芦、糖果吃，越大越不懂事。你这样不停的吃，到时候长个大胖子可怎么好？” “可六毛叔说我一点也不胖。” “他会说你胖，你还不得和她争半天。他一口一个小东家的叫着，你心里正乐呢。” 秋菱进了堂屋，手里捧着一对偌大的花瓶，“燕大公子来了？” 秦松不说话，只闷头将摆件从外头的马车上搬下来。 吴嫂挽了衣袖跟着去帮忙。 月颖指挥着他们将摆件摆放到不同的地方，屋里有花盆，亦有花瓶，月颖进了东屋，不多时就抱了一大捆自己用布扎的花来，往花瓶插了三枝、五枝不等，就连堂屋的一对也各插了五枝。 秋菱好奇地道：“姑娘，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街上买不到，就自己做了，是不是做得挺像？” “树叶儿做得像，花也像。” 她一摆弄好花，又回到堂屋，却不见燕大公子主仆的影子。 燕大公子正在打量东屋的房间，里头的装修，一件家具，一个小格，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玲珑剔透之心，有真花，亦有假花，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厅，小花厅有一个长条椅，椅子的式样特别，上头又做了椅搭、椅垫，更显用心，中央是一个案几，上头放了一瓶布艺花，还有两盘水果，以后都是会这样摆放的，案上还搭了与椅搭等式样相近的案布，小花厅足能坐六七人一起议事。 临窗的地方，又是一个书案，案上摆着笔架、镇纸、砚盘，案摆了一盆蕙兰，蕙兰旁边是一个花架，架上是一盆吊兰。 屋顶，铺了两块油纱布，令白日的后屋、小花厅都格外明亮，小花厅与后屋的隔断，下头设置成柜，上头设置成书架，或可放三本，或可放五六本，甚至还有放瓶儿、摆件的地方，在临里的墙上，又设有一个书架，上头摆放了几本书。 这小花厅，可作议事用，也可以作读书用，可谓一举两得。 后屋有挂了帐的大、小两张榻，大榻前，摆了一个脚踏，左侧有一个屏风，里头放有浴桶、马桶等物。榻前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一个花瓶，右侧是个衣橱，衣橱上又有一口大箱子，旁边有一个式样别致的衣镜台，铜镜不是立的，而是嵌在台上的，衣镜台前摆了一个带灯罩，设计精美的玲珑灯，台前有一个半高绣杌，衣镜台下方左右各一个小柜子，上头又是三个抽屉。 楼三低声道：“大公子，你没觉得这样的家具式样、这样的风格从未见过？” 燕大公子酸溜溜地道：“对她的结义大哥，她还真是用心了。” 在靠近隔断木墙的地方，是侍从的小床，旁边有一个矮柜，上头可放油灯，下头可放物件。 燕大公子看着床榻，这床榻上也有摆放书、衣物的地方，就连床上也摆了一个固定的铜制油灯，灯上还特意罩了个灯纱罩。 他取了灯纱罩，是用人工制作的灯纱。 他莫名的越发酸楚，谢简没有父母家人，可月颖看重他，能将他的房间布置得这般用心，真是令人羡慕。 楼三叹道：“大公子，月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 第270章 厨娘(2更) 是夜。 月颖下厨做的晚饭，没吃过肥肠粉的都各吃了一大碗。 燕大公子则吃的是燕窝羹。 乔家姐妹与月颖几人吃的是稀粥加馒头与几样小菜。 小桂花又吵了回稀粥，气得吴嫂直骂，说她将来肯定要长胖。 翌日一早，张木匠就带了人来装西二间的屋子，从中一隔断，又重新开了一道门，最靠门的那半间就做了杂物库房。 因着他一早做好的，过来只是安，不多时就把床榻等安具给摆进去。 几个干完了活，还不晌午，又把马棚里的柴禾、马料都都给迁到杂库房，搬完了东西，还将马棚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月颖一欢喜，等用中午饭时，就说要把早前的账结了，还要请他给把所有窗户给换了，拿了个图纸给张木匠瞧，又是比划又讲解，张木匠才听明白了。 “月姑娘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要推拉式的窗户，用油砂布嵌进去，再做半扇纱窗，到夏天可以防蚊子。” 月颖连连点头。 “你这次将我家的活干得不错，我觉得永乐府这马车真不适用，回头我设计一款人力车给你，你拿回去先做几辆，质量一定要好，式样也要轻巧些，回头我们家订制二辆，往后若有人要，你只管做就是。” 张木匠这些天跑得快，等的就是这个，早就听说这月姑娘脑子好使，主意又多，秘方又多，没想她竟折腾出一个人力车来。 同他来的不是本家，便是亲戚，个个眼睛透亮。 月颖道：“我明后日就要回乡下了，那边事多，离不得我，这窗户几时能送来，你估算一下多少钱？” “月姑娘，这窗户……我们就不收钱了。” 其他几个木匠也跟着附和起来。 张木匠为难地道：“这次接月姑娘的活，我们学到了新式样的长椅、案几，还有新式样的专给大户人家公子用的衣橱。月姑娘，那图纸……你能不能送给我们？” “图纸你们就拿去吧，我祝你们生意兴隆。若有旁人家要用，你们只管做。不过，你们得说是新式样，能打这些新家具都是富贵人家，根本不在乎钱！”月颖凝了一下，“你们都是手艺人，做这行不容易，新式窗户的钱，我还是给付的。” 另一个木匠道：“月姑娘，我们真不收。” 又一个道：“那姑娘就把这拆下来的窗户给我们，你们这儿用不上，可城北、城西一带的百姓许能用上，这窗户做得好，也值些钱。” 月颖推辞不过，只得应了。 几个木匠乐呵呵地去了。 月颖还以为又得几天，结果翌日一大早，又添了两个木匠，人一多，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窗户换成了新的，大家还试了试，觉得牢靠了这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张木匠还说了一堆的好话，月颖自是不吝祝福。 这古代的匠人可真实衬，动作够快，估计是怕误了她的事。 近晌午时分，秦松一路飞奔，“姑娘，姑娘，公子带着武鹰、秋燕来了，姑娘！” 燕大公子没在。 月颖迎到院门外，喊了声“大哥！” 秋菱笑微微地走近秋燕。 秋燕不快地道：“姑娘好狠的心，丢下我只带秋菱就走了。” 这一句竟如同被抛弃的小妻子一般。 惹得月颖笑道：“好啦，我要去的是山野，你又好动，怕你不习惯。” “姑娘偏心秋菱就说实话，非说山野不好，我瞧山野挺好的。城里人多热闹，可经不住吵得慌。”秋燕气鼓鼓地道：“这次我与姑娘在一起了，休想把我给撇下，我就赖着你。” 秋菱故意道：“你不是来当厨娘的？” “谁当厨娘了，秦婶说我不是做厨娘的料，不是烧焦就是没煮熟，盐不多就少，说我还不如她手底下几岁的小姑娘。公子也说了，进了城，就在城里雇一个厨娘，干好了多干些日子，干不好，早早打发了去。” 谢家如今也不缺银钱，家里添了下人，以前的铺子、庄子上的恶奴也都打发了，年底还有收益，日子越过过好。以前家里最大的花销就是药钱，如今家里的病人没了，家里也多了欢乐笑声。 月颖接过谢简的包袱，道：“大哥，前儿燕大公子过来了，说要借住，就让他住了你的屋子。你别忌讳，我把被子换过。” “不用了，我瞧着挺好。” 秋菱含着笑，让武鹰把大箱子抬进了谢简的西屋。 谢简一迈进去，整个人就凝了一下。 秋菱道：“姑娘说，若公子来了朋友可以在这里小坐，谈诗说文都使得，既可做书房，也当作小花厅使。” 昨儿吴嫂说，往后晌午就不在未名居吃，她得给吴六毛、吴家生两个做饭，在菜市里吃。 午饭是秋菱看火，月颖下的厨，菜式做得好。 乔家姐妹说男女有别，就不在堂屋用饭，改到自己屋里的小花厅上吃，用罢饭，姐妹二人在厨房拾掇了碗筷。 月颖想着燕大公子许不过来，酉正时分倒是与吴嫂母女一前一后的过来，一见院子里多了个武鹰就知道谢简来了。 武鹰一个人住一间，里头摆了两张床榻，若是临时添了人也可以住，而秦松与谢简住一屋。 秋燕则与月颖一道住东屋。 吴嫂连连洗了手，开始下厨，到厨房一看，月颖正在做拉面。 燕大公子冷着脸，大踏步进了西屋，“我是贵客，西屋归我住，你住西厢房。” 谢简正坐在小花厅的书案前看书，天刚微黑，月颖就把灯给点上了，他冷冷地道：“客人有客人的住处，我就不明白了，你堂堂燕大公子会没地方过夜？怎就看上我家的西屋，这可是我的房间，哪有客人非要住主人房间的道理。” 燕大公子想到月颖那贪财的模样，“五百两，一晚！我今儿住一晚，明儿就去冷月峰。” 谢简想着月颖是个姑娘家，这燕大公子赖在他家算怎么回事？ 五百两一晚上，当他银子多就可以做到一切。 他就不让了，这原就是妹妹精心为他布置的房间，凭什么要让给他住。 就不！ 谢简似笑非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我可听说燕大公子行事霸道，拿着我妹妹赚的钱来要我让房间，真是好大的口气。要么住厢房，要么你自便，又或是住官衙、驿馆？” 第271章 抢床 燕大公子看到这屋子，莫名就嫉妒、心酸，这里处处布置得别具用心，一点一滴，全是月颖操持的。 他纵身一闪，奔到大榻上一躺：“这床是我的，你想赖着不走，那就住侍从小榻，我今儿就躺在这儿了！” 秋燕往西屋探了一眼，正看到楼三望过来，立马缩了脑袋，飞野似地往厨房跑，“姑娘！姑娘！出大事了！燕大公子看上公子的房间，非要住，现在躺在榻上不起来！” 月颖微微锁眉：“他怎这样啊？” 以前也没听说燕大公子爱与人争东西，居然是去争一张大床。 就算那床很舒服，也不致耍赖不走吧。 谢简站在榻前，“你也是世家贵公子，可真有意思啊，这是要鸠占鹊巢？” “我占了吗？我这是借，借宿一晚。” “这借也得看人家愿不愿借，你分明就是耍赖。” “我都在这儿睡两宿了，换了地儿睡不着，我就爱住这儿，让我挪窝，那不可能！你瞧着办！” 谢简轻哼道：“想让我让屋子，你也休想。” 他一转身，也一屁股坐下去。 你不让，我也不让，两个人都躺在榻上不动。 谢简灵机一动，爬起身，“我不与你计较！但房间绝不会让。” 拍拍衣袍，翩翩步出房间，到了厨房：“贤妹，好了没？” “马上就好。” “把头碗给我，等我吃完再上菜，那人真是不讲理，霸占我的床不让。” 有本事，他不起来吃饭。 月颖摇了摇头，不就是一张床，两个人能争成这样，难道那新式床榻当真很舒服？ 谢简在厨房的小案上连吃了两碗面，拍拍肚子，低声道：“可以开饭了！” 秋菱忍俊不住，对外头喝了一声：“开饭了！” 立有吴嫂带着小桂花过来，捧了面和小菜去堂屋摆上，等那边摆好了，乔家姐妹与吴嫂母子端了饭去自己的小花厅里吃。 燕大公子听到开饭，终于出了屋子，扫了眼饭菜，坐下。 谢简看他坐下，一个闪身冲进西屋，紧接着就听到上铁闩的声音，门窗都给闩上了。 燕大公子喝道：“谢简，你也是书香门第，跟客人争床，你有没有君子之风。” “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房间不容人夺，客人有客人的房间睡，你去西厢。” “为了争房间，这是不打算用暮食了？” 秋燕补充道：“谢公子刚才在厨房吃的，用了两大碗呢！” “这个奸诈小人，为了争房间，连计谋都用上了。” 燕大公子好不甘心，先推了一下门，上闩了，他拔出短剑，想把闩打开，“铁的？这门闩怎会是铁的？” 不都是那种门闩，用剑一拨就能开？ 燕大公子看着堂屋大门，后头果真也换成铁闩，这种闩一扣一挂，外头就打不开，一个便罢，竟然是上下两个，他根本就打不开啊。 秦松甚是得意的：“不仅是房门换了铁闩，就连院门也换上铁闩，姑娘说，这是因院内有女眷，防火防盗。” 燕大公子又去挠窗户，窗户也上闩锁死了，别说从门入，连窗的路都断了，难不成得从屋顶下去。 月颖道：“你敢上我家的屋顶试试，上去我就拿竿子把你捅下来。” 她恶狠狠地说着，那屋子本就是谢简的，哪有客人住主屋的道理，让一下会死，非要去抢。 一个不愿让，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 燕大公子大喝道：“谢无筹，你这个卑鄙小人！把大床让我睡一晚又怎了？小气得不像男人。” 谢简拿定主意，就算他骂破天也不让。 他小气，燕大公子就是不讲道理。 反正他不让，他可是瞧出来了，燕大公子就是眼馋他的房间，这里每一处都是妹妹布置的，他不会退让。 武鹰一脸同情地看着秦松，“我屋里有两身床，今晚你与我住一屋罢。” 公子为了与燕大公子争大床，这是拿定主意不开门了，秦松也只能另换睡处。 燕大公子没争过，心情不大好，“西厢我要新被褥。” 一个活了二十几岁的男人，居然是个小孩子性儿，“成，一会儿让秋燕给你送去，枕头也换新的。” 燕大公子又道：“明儿我母亲要入永乐府，我得去长河县官道迎接。她会去冷月峰，我一路都得陪着。” 他的意思是，让她赶紧回去。 燕大公子继续道：“定陵塌了两座亲王墓，定王世子明日会抵京。” 依旧是说给她听的，定王世子许会查亲王墓榻的真正原因。 月颖未语，只埋头吃面。 下人们围坐在另一张下人桌上，俱抬头看了眼他们。 月颖道：“秦松，我在张木匠铺子里订了两辆人力车，到时候问问公子，看院里还留不留马车？” 翌日，秋燕生怕月颖撇下她走了，寸步不离地跟着，秋菱知她要采买米面等物，故意道：“秋燕，我们走路，马车驮不了这么多人，让姑娘先回去。” 秋燕想着，支走我，是不是你好开溜，然后寻个地儿与姑娘会合，偷偷地走，盯不上姑娘，她还盯不住秋菱？ 秋菱是想姑娘要用法术带走米面，不能让秋燕知道。 秋燕只当是秋菱想调虎离山。 月颖这次就没想甩掉秋燕，她要跟着，就一道回冷月峰，先与狂刀他们住一块，因她是姑娘，专拨一间屋子住就是。 当天辰正，月颖辞别谢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把东屋的钥匙留了把给谢简：“大哥，我屋里还有几床新被褥，若是来了客人就换上。” “行，我知道。” 月颖本想给谢简雇个厨娘，吴嫂介绍了隔壁的吴婆婆来做饭，只做午饭，做一顿十文钱，肉菜主家买，主家买了什么她做什么，做好午饭就回她自家吃饭。 没几日，王大娘处理好百里县的事，带着王大龙、王小凤、季志合，推着他家的小摊车入城。 王大娘本想留给娘家大嫂，可王小凤不干，说这小推车是月颖送的，“小初一片心意，娘拿去送人，多寒人心啊。” 王小凤连月颖调的卤汁都要装，硬是把上头带油的大半桶给装了七成走，只给舅母留了三成。 这卤汁要的是就底味料，何大舅母婆媳的唇角是扯了又扯，想要发作，却又不敢，毕竟他们一家还得再做这营生，是托了王大娘一家的便利才能发达。 第272章 传家(2更) 王小凤很爽快地道：“成了，成了，你们把猪头肉、鸡鸭往这里一丢，我再给你们加一包卤料，明儿味道又出来了。” 早前，王大娘经不住娘家嫂子、侄媳磨，就想把秘方教给何家。王小凤不许，还将这事告诉了王大龙。 王大龙又分析了一番利弊，王大娘就只得把这主意取消了，只同意往后每个月送一包卤料给他们。 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是什么东西，王小凤还特意将料磨成了粉。 被王小凤一说，王大娘只得一路推着车走，一行四人，王小凤和王大娘走累了还能在小车上坐一坐，王大龙、季志合想着他们是男子，也不好意思上推车小憩。 因速度慢，天未亮起床，直到二更时分才走到府城，要不都是庄稼人，还真是受不了，一来打听了凤凰南街就寻到了未名居。 王大娘还以为一来肯定没弄好，不想房子都装修好的，虽是一间，却能当成三间使，还有公用的大厨房。 吴嫂见来了新租客，不明所有，只当真是公子的两位好友，热情地给他们做面吃，还做了两个小菜捧到西厢房。 “姑娘前些天就在念叨，说有两位同乡来，特意装修厢房。”吴嫂低声介绍起来，“东厢住的是我们母女，还有一对绣娘姐妹，我们两家都立的女户，得东家关照，我得的炒瓜子的秘方在西市开了一家瓜子铺子，托东家姑娘的福，生意还不错。 乔家姐妹得东家姑娘指点，学会了绝技，做了沈记绣坊的客卿师父，一个月能领十两银子的月例，有时候货品做得好，还另有奖励。” 吴嫂打量着王大龙、季志合，许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看两人都长得有几分相似，“二位都是秀才公？” 王大娘笑眯眯地道：“都是呢。” 吴嫂想到乔家姐妹的事，立时乐了，“大乔、小乔两位姑娘，也是书香门第，爹读过书，因家里穷没能考秀才。她娘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绣娘，是林东镇桃花村人氏。我瞧年纪大小与王大娘的两个儿子一般，她们姐妹说要寻一对兄弟，最好都是秀才的，这样姐妹俩就不会分开，一辈子都在一个家、一口锅里吃饭。” 王小凤看她闪烁的眸光，立时道：“我哥刚解除婚约，季二哥是我未婚夫。我哥和季二哥是同窗好友。” 吴嫂以前这是兄弟俩，闹了半天，是妻兄与妹婿，顿时脸颊通红，要这姑娘不说，自己一说出来不是打脸。她还想着给二乔姐妹物色好夫婿呢。 王小凤面有羞意，“季二哥等过了乡试就娶我过门，他们来府城读书，没个……没个人做饭也不成。我们家也是耕读之家，我娘会作卤菜的，想来府城也能做，就跟着来了。 谢公子邀我们来的时候还说，这里有现成的厨房，说灶上好几口锅，挪一口锅给我们专门做卤菜。” 吴嫂眨巴着眼睛，“你家的秘方到衙门报备了没？” 王大娘笑道：“这还要报备？” 吴嫂便说自家早前就是不懂，被人钻了空子，偷了秘方，临开店才知道自己不能用那秘方，已经有人在官衙报备，变成人家的了。 王大龙没听说过此事。 季志合道：“秘方报备是高祖皇帝时定的规矩。当时出了一件惊动燕京的大案子，两家都说自己才是正宗十里香大酒楼，撕扯不清，两家发生斗殴死了十几个人。 后来高祖皇帝便令朝廷拿章程，要但凡有秘方的人家，一旦行商可去州府司户署报备，去的时候得带着自家亲手制作的食材，请专门的官员品评写鉴，要报店名，由品鉴官员写主材，还要领官衙发放的店铺秘方文书。” 吴嫂连声叫“对”，一脸敬佩地道：“就是秀才爷说的这样，我就是晚了一步，被人钻了空子，吃了个大亏。王大娘，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东家姑娘清理了这院子里的人，秘方可是传家宝，千万别弄丢了，也莫给人偷了去。 就我那秘方，还不咋地呢，就卖了三千五百两银子。东家姑娘说，还有些秘方能卖一万两，甚至几十万两的都有。” 王小凤惊呼一声，“这么说，我们家的秘方也值不少钱？” “王姑娘，这可是传家、发家的根本咧，多少人因秘方打官司，这是一技，也是能源源不断生财的宝贝。” 王小凤看了看王大娘，早前要不是她和哥哥拦着，母亲就稀里糊涂地给舅家，到时候要是争秘方是谁的，万一舅家先去官府报备，还不得变成他家的。 王大娘吓了出一身冷汗，“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 吴嫂好心地道：“东家姑娘就是靠研制秘方赚大钱，现在整个府城想买她手头的秘方的人可不少，买到一份秘方，世代相传，就成传家宝了。像一品红、千里香这些百年大店，不就是靠一份秘方传家么。” 传家宝，秘方竟是传家宝。 王大娘就盯着王小凤，闺女知道秘方啊，这丫头是要嫁入季家，不是把王家的传家宝送给季家了。 她突地觉得，这回王家亏大发了。 季志合娶了她闺女，就等同娶了一个传家宝回去。万一将来两家争什么谁是正宗扯破脸面，这不是连亲戚都没得做，她立马觉得这报备的事很关键。 王大娘甚至怀疑未来女婿一早知道这事，但他却不说，就是打他家秘方的主意，这件事必须尽快办。 “明儿我们就去官府报备，吴嫂，去的时候都带什么？” “带你们自家卤制的菜式，有多少品种带多少。去的时候，得带上你家的户籍文书，如果是传给儿子的，把你儿子的户籍文书也带上，这样在你的名字后头，就会写上他的，他的子孙才能继承这秘方。 你还得备上几个封红，品鉴的官员有五六个人，去了衙门，看到领路的官差得塞银锞子打赏，给官员们就给封红，至少一人封二两，我封的是五两，大方的也有封十两、百两的。 见了官员们要说好话，客客气气地敬着，请他们尝了之后，你就得给封红，塞得越多，秘方文书写得越详细，你的秘方传家宝就越值钱。 我为了这事，特意请姜豆腐的姜太太，她才偷偷告诉我。别人的秘方就半页，我们家的有满满一页纸呢，将来传给我闺女，也不怕别人来抢。” 第273章 提醒 吴嫂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很是认真地道：“这摆小摊虽能赚点钱，要挣得多，还是攒银子开店，一开店就能找帮工，有了帮工就能卖得更多，你店儿的地址不变，知道的都能来买。” 王小凤道：“我们家想去鹿鸣书院门口买卤菜，就买晌午和暮食那一个时辰。” “要去那儿摆摊，可得走莫家的门道，没有莫家的关系，这可不大好办。虽说也能卖一些，那一片的地头蛇专欺生面孔的人，若有莫家人撑腰，他们就不敢欺负。” 这里头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吴嫂又好心地道：“你们去鹿鸣书院，还不如去郡主花园。那边的读书人多，赏春踏花的姑娘太太也多，只要做得好，不愁没人买。 莫家大房的老爷我认得，经常在我家称瓜籽，回头我与他说说好话，让他对你们有个印象，去了花园也没人欺负。” 乔家姐妹这会子正在说着话儿。 乔杏杏道：“你说这吴嫂，又是给人家做面吃，还亲自送去，这一进去半晌不出来，什么话能说这么久。” 吴嫂上了一回当，虽然学精了，许是因遇到月姑娘的缘故，总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而她自己对谁都热心。 小桂花恼道：“我娘就这样，说了她几回，她就是改不了。现在我家秘方在官府报备，她越发觉得没甚事。前儿与姜太太聊天，立在铺子外头把炒瓜籽的事都忘了。要不是家生哥机警，帮忙翻，尝了一下，看炒熟了才给铲起来。” 这吴嫂什么时候这么话多，多到说得没完没了。 吴嫂在屋里说话，谢简、秦松听得清清楚楚的。 秦松道：“公子，姑娘把秘方给外人，还不如给你呢，你怎不与姑娘提提，我听姑娘的意思，她手头的秘方可有不少。” 谢简道：“给我又如何，我还能去做生意不成？” “可公子，如果有一个秘方可以当传家宝啊留给你的子孙，这是多好的事儿。这些日子我可瞧见了，吴嫂的瓜子卖得红火，刨去成本一天能赚三两银子。听小桂花说，每日一早过去炒瓜籽，能一直炒到酉正，过了酉正三刻，买瓜子的人就没了，还得多留上十来斤准备明天的。连进货的时间都没有，全是生瓜子商人送上门的。” 谢简依旧淡淡的，月颖给他秘方，他就拿着；若是月颖不给，他便不讨，没的让人轻贱了去。 他已经欠月颖太多，如何开得了口再要，人要知足。 “公子，有了秘方，家里下人多，挑一个靠谱的去打理酒楼铺子的，这赚了钱，还不是你的。何况谢府的铺子全是祖上传下的，最缺秘方，你就给姑娘提提呗。” “你烦不烦？还不快睡觉。” 秦松还想再说，看他翻了个身，只得住了话。 王大娘到底听了吴嫂的劝，次日一早就去菜市买猪头肉、鸡鸭回来，原来府城与县城不同，猪头肉给十文就能拾掇得干干净净，鸡鸭给三文钱一只也能拾掇干净，他们索性就看着宰杀拾掇了才拿回来。 背了个大背篓去，回来的路上，王小凤又去新买了几种卤料，用月颖教的法子，不在一家买，跑了三家才买全。 上午卤好，近晌就去郡主花园买，竟不如在县城的生意好，后来还是一个小孩子吵着要吃，由仆妇带着给买了半只鸡，之后有人来买猪头肉，发现送素菜还给拌，这一下子就又来了几个人。 平时在县城，半个时辰就卖完，今儿去卖到了未正三刻时分，母女俩只得饿着肚子回去。 回到家时，才发现乔家姐妹已经把饭做好了。王大龙、季志合已经吃过，正在堂屋里与谢公子一道读书。 王大娘一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乔杏杏道：“王大娘，厨房给你们留了饭菜，还热着呢，快去吃罢。” 王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今儿多谢你们了。” “是隔壁吴婆婆做的，未名居这边的规矩，吴婆婆也知道，我们只管报人数，她给我们做饭，我们姐妹洗碗。” 后来，王大娘才知道，未名居里各家已经说好了，每个人按人头一天摊十文的伙食，像吴嫂母女中午不在这次，也是照的这个例，如果要添菜，或自己买食材，或添钱。 交了伙食由乔家姐妹管账，买菜的是吴嫂。吴嫂每天酉正回家，把第二天的菜买好，说那个时候的菜最便宜，每天吴嫂带一百文去买菜，回家后多退少补。 王大龙见母亲、妹妹回来，到了西厢小花厅，“怎的回来这么晚？” 王小凤轻叹一声，“我们在县城有名气，在这儿知道的人不多，其他卖吃食的见我们家把东西买完了，一个个还怪异地瞧我们，瞧样子，我们的生意是最好的。 花园里的人，个个都客客气气，轻言细语，倒没人欺负，还时不时能看到官差走过，就刚去的时候有官差过来收赋，说一个摊五文钱，还让我们去官衙领摊位牌，说往后把摊位牌挂上可以按月交费。 我娘问了旁边的摆针线的，说是一个月交费划算，有些官差上午收了，下午又来收，一天收几回的都有，领了摊位牌按月去官府交费，就不会被收重。” 王大龙道：“明儿早些起，先卤了去官府报备，再去领摊位牌。” 王家知道这里的规矩，爽快地交了余下天数的伙食费。 王小凤也学了乔家姐妹的样，主动揽些洗锅碗、打扫院子的活计。 想着他们家还用公中的柴禾，倒没提他家四个人有些贵的话，反正能赚到钱，多一点也没甚。可王大娘过意不去，算了一捆柴用几天后，自己单独买了柴放在杂物库。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几家人住一处相处愉悦。 月颖回到乡下后，又少来府城，倒是托人给谢简送了一个封信，里头竟装了一个做酱卤菜的秘方。月颖还千叮万嘱，让他藏好了，千万不要弄丢。 谢简得了秘方，写信回了百里县。 没几日，谢铁柱带着新婚妻子就来了，没错，谢铁柱成亲了，娶的是庄户人家一个秀才的女儿，会读书识字，人也知书达理，长得文文静静的。 谢简抄录了一份秘方给谢铁柱，让他在自己屋里看牢背熟当即焚烧掉，拿了二千两银子，让谢铁柱将府城一处旺铺收回来重新进行装修，要自家开一家“谢记鸭卤菜店”这是月颖给取的名字，主要做酱卤鸭，信中，月颖还说这份方子比王大娘卤菜店的要好，卤鸭的秘方是单独的，另又有卤猪肉、牛肉、鸡肉的秘方，让他主攻酱卤鸭。 第274章 酱鸭(2更) 在谢家准备开店的时候，月颖已经收到了谢简的回信。 秋菱道：“姑娘，你上回做的酱卤鸭可真好吃，你说谢公子看了秘方，真能做出来？” “大哥做不出来，铁柱可是会做厨的，谢家主仆同气莲枝，那谢氏墓园可有谢管家一脉的先祖。” 谢管家的先祖在那儿，将来他们的子孙还会与谢家一起生活下去，这是祖上留下的祖训。再没有比谢管家父子更妥当的人选。 秋菱道：“可这代的小管家妻子却是外头娶回的良民。” “谢管家这一脉的祖上与谢家原都姓谢，且是一个老祖宗。当年犯过大罪，被判世代奴仆。” “什么大罪？” “修炼邪术，谢氏先祖为保其性命，四下奔走，免于死罪，却得世代为官奴。谢氏先祖觉得到底是族人，就将其买下。” 在外头寻新主，总比服侍了数代的谢家好。 何况谢家也有祖训，无论谢管家的子孙犯了多大的过，都不可以贱卖，只能发落庄子做奴仆。若其后人争气，可再度起用。 难怪谢管家一脉能在谢家墓园占有一席之地，竟是这个缘故。 秋菱问道：“姑娘还要炼制树脂？” “且再试试，总会成功的。” 她一直想不用纱布就能将树脂凝固起来的法子，这几天试了好几回还是不行，但她亦在反复地做试验，若是有树脂做成的针管，再制出空心针，就可以给人体注射。 秋菱道：“姑娘，要不先放弃，你近来太累了，又是给人治病，还要制树脂。” 月颖想了片刻，“我可以学酿酒。” 秋菱很是无语，就能休息吗，为什么一定要学那么多东西。 寒衣进入内洞室，“禀月主，薛国夫人求见！” 现在才来，她都回来五天了，也不见音讯。 月颖道：“一个晚辈，让她先候着，就说我得再歇歇，明日辰正再见她。” “是。” 既然有人来，树脂的事就得停下，她还是回去睡一觉。 月颖是了休憩室，秋菱长长地歇了口气。 空间里，月颖躺在绣榻上，不多时沉沉地睡去，梦里似又回到了前世，正在参加名牌眼镜企业，看到生产线上从树脂变成镜片的全过程，更有工厂的技术人员在滔滔不绝进行解说，是了，就是这里不一样，就是这一块的凝结过程，她蓦地睁开眼睛，突地坐起身。 待她出了空间，开始继续制树脂一边预备调试特制的药水，终于凝结了…… 秋菱揉了揉眼睛，两个时辰前，姑娘不是说要歇吗，怎么又起来制树脂了？ “月主……” “哈哈……哈哈……成功了，我做成功了！原来这里是加特制药水的。秋菱，快，把锅里的都盛起来，用模板上压！” 秋菱看到她手里凝成块的，当即盛放，摊开，再快速压下，再取下时，成形的树脂片上印下了一朵玫瑰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凝固！ 月颖将它取出来，秋菱又盛一些…… 两人合作无间，这树脂片又成形了一块。 “是不是和玻璃一样？” “月主，你太厉害了？” 主仆二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月颖直至一锅树脂胶凝固成玻璃状，然而，却又比玻璃轻薄有韧性。 洞室门外，燕大公子、裴漓兄弟并肩而立。 裴漓抱拳大呼：“燕京薛国夫人拜见月主！” 寒衣厉声道：“狂刀，干什么吃的？不是说过了，月主乏了，已经歇下。明日辰正再来。” 裴漓看到寒衣，眸光冷了又冷，“寒衣，几年没见，你这是……” “以前种种昨日逝，今日种种今日生。在我为消息楼一探峰顶后，曾经的寒衣就死了，是魔神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已将自己的灵魂献给魔神，生生世世都是魔神的仙仆，永不背叛。”寒衣话语一转，“月主现在没空会客。” 不远处，一个华衣妇人仰头看着山林，朗声高呼：“医仙族元氏后人元婉前来拜会冷月峰！” 这是用内力传出的千里传音术，这声音响彻云霄。 一遍没反应，就再传一遍，数遍之后，只听峰顶传来一个倨傲的声音：“什么元氏后人？元行云本是医仙族平民，血脉单薄，元氏家将，赐予元姓，就凭你，也配称元氏后人？老夫武尊，乃医仙族武氏嫡支长房子孙，其亲祖曾是医仙族六族长老之一，乃魔神亲传二弟子！” 声落时，一个强劲的风袭卷而来，元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入空中，落到乱石之外的十丈果林之中。 不远处，负手静立着一位白衣长袍的老者，待他缓缓转身，鹤发童颜，虽有胡须，皮肤却细腻光泽如童，个子高挑，能从他的眉眼里瞧出，年轻之时，定是一个世间难有的美少年。 “你是来找药尊算账的？” 武尊的话刚落音，就见药园中央的石殿之内驭剑飞出一人，近了跟前，人落地上，衣袂飘飘，“若非我出生，待神尊出手，这死的人会更多！无知小儿，也敢闯我冷月峰盗取灵草，自取灭亡！” 这二位俱是活了几百岁的人，可看他们的面容、精气神，哪里像几百岁，最多是四五十岁的中的男子，但一身仙气，令元婉羡慕不已。 元婉揖手道：“晚辈不敢！” 药尊呢啁道：“从小颖儿那儿弄来的仙鱼明明怀孕了，怎么就不产小鱼呢，多少天了，怎么还不产？” 武尊失魂落魄状，仿佛现下，除了那仙鱼，再没什么能吸走他的注意力。 一挥衣袖，元婉大叫：“晚辈特来拜山，请先祖听晚辈一言，晚辈……晚辈……” “废话真多，你不就是想一窥峰顶，既已瞧到，就速下去，莫要闯峰，此处设有禁术，一旦触及禁术，会恶梦缠身，直至死于梦中。” 然，她已经被一股旋风卷住，夹裹着到了山下。 药尊继续道：“师兄，你说说，它怎么就不生小鱼呢，这不对劲，哪有到了产期不生小鱼的……” 武尊道：“鱼是产卵。” “这是仙鱼，当然会与凡间的俗物不同。” 武尊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两条鱼，值得他这样，话说那个坛子，研究了许久也没弄明白。 药尊摇了摇头，“把你那坛子借我，我装了仙鱼问小颖儿去，她肯定知道。” 本想拒绝，可药尊一闪身没了踪迹，不多会儿，他人便出现在山下，立在洞室前。 第275章 高估 寒衣揖手：“拜见药尊！” “小颖儿呢？” “月主……”不待她说完，药尊已步入洞室，正看到月颖与秋菱在那儿将似水非水的东西盛到木板模子上，只片刻，就拿出一块像冰块一样的东西。 药尊走近，“这是什么？” “树脂制出的东西，叫树脂玻璃，那这是树脂还是玻璃，叫树脂冰片，这也不对……” 药尊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硬的，这是结成冰了？” “这是凝固成的，药尊，这东西嵌在屋顶，可以增加室内的光亮，这可是好东西，可以制树脂眼镜、树脂千里眼……” 她说的都是什么，他一个字听不懂。 药尊将手一伸，“你送的仙鱼，怀孕好久，就是不生小鱼，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月颖接过坛子，瞧了又瞧，“要不放我这儿，我帮你养养！” 她的空间，似乎光有木灵鱼还不成，突然出现了冰火木三属性的灵鱼，肯定有原因，送回去养养，说不得能改变一下那里的空气质量，让空间里阴阳更为调和。 药尊“嗯”了一声，取了一块树脂片，转身消息。 秋菱与寒衣齐声高呼：“恭送药尊！” 月颖捧着坛子进了休憩室，进了空间，把一对鱼儿倒入空间的灵泉潭内，一到里头，两条鱼就开始挣扎，待安静下来后，各自潜到潭底，一动不动，瞧得久了，月颖才发现它们在生小鱼。 鱼不是卵生的？为什么直接生出来了，一条、两条、三条…… 小小的火灵鱼一出来，立时开始与新出生的小冰灵鱼进行战斗，难道这种鱼天生好战？ 一对翡翠般的生机鱼缓慢的畅游着。 就在她瞧得专注时，生了六条小鱼的火灵鱼突地向小冰灵鱼发起攻击，张大鱼嘴，一口将小冰灵鱼给吞了，此举激怒了冰灵鱼，它开始朝小火灵鱼下手，吞了一个小火灵鱼，并将自己的孩子护住在身后，准备随时迎战。 月颖瞧着不动，立时将小灵鱼装到坛子里，用细纱做了两个小袋子，将小灵鱼们分开装进去又放回了灵泉潭。 这样，它们就不会被吞食掉了。 外头，传来了打斗声，寒衣正在怒喝：“燕溟，你疯了不成，好大的胆子，月主没空！” 他明明看到药尊离开时手里拿了一个玻璃状的东西，但绝不是玻璃，上头还印了一朵玫瑰花状的纹饰。 树脂是他弄了两桶送给她的，是为了让她研究，可想她成功了。 他当然要来一问究竟。 月颖出来时，轻喝一声：“姓燕的小儿，你给老身规矩点！” “小儿、老身……”在他面前装老卖老，故弄玄虚，他纵身一身，近了跟前，道：“树脂成功了，对不对？” “想要秘方？” “想。” “开价。” “用我换秘方！” 月颖飞起就是一脚，“你以为自己值多少钱？” “在别人那儿不值钱，对你肯定值钱。” 这不要脸的东西，这种话他怎么说出来的。 月颖笑了又笑，“好！好得很，看来你没学会说人话，明日我便让你的母亲带你回家好好管教，治病的、你欠我的药材，一块儿和她算。” “母亲带了你要的药材，你为何不见？” 薛国夫人元婉是个强势的女人，便是帝后面前亦有两分薄面。可月颖的底细，旁人不知道，他却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一个乡野女子如何敢给元婉摆谱，让元婉明日再来见。 “她是俗世人，我是世外人，她想见就见，当我是什么？”她一扭头，“有秘方没有？树脂片有几块，要拿可以送你。” 她将一块树脂片塞到他怀里，当他自己是谁，在燕大公子剑碎苏巧云衣袍，怒斥苏巧云时她还有几分好感，可近来瞧着，真的有些厌烦。 她不是几岁大的小女孩，这种插科打诨，耍痞耍赖的人只会让越发厌恶。 “老身忙碌几天，累死累活，你就想跑来拣便宜，若是男色对我管用，这世上不什么多少漂亮后生要对老身用美男计。” 燕大公子敛住了脸上的阴邪与痞气。 月颖勾唇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屁孩，老身几辈子的经历加起来比你母亲的年纪都大。” 她一侧身，神色冷若冰霜，“不要以为，我给你做了一个头套，就是对你不同，在我眼里，你不过是我接诊的病人之一。鉴于你的失礼和近来的表现，原本答应再给你做假发头套的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至于你想要树脂片秘方，那就公平地参加竞拍，价高者得。” 她很冷，眼神犀厉，看着他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又或者是在看一个物件。 她怎么能这样看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很难受，他在失明前，就曾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月颖将一个布包塞给他，不用问，她知道这是他的头发。 这头发揣在她怀里，可明明是冰凉的，连布包都是凉的，有好大一团，揣在怀里不可能瞧不出来。 燕大公子心头咯噔一下，她不喜欢耍痞撒娇的男人，甚至是厌恶的，因为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厌恶。 “我不是什么假正经，不喜就是不喜，欢喜就是欢喜。也许有一天，我会找一个男人相恋相伴，但不会是你——燕溟。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是孩子，还是任性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重重地鞭打着他的心。 曾经，明月也这样说他。 只因他比明月的年纪小，他一次次表白情意，她就说他“阿溟，你太年少，还不懂爱情，待你二十时，我已经红颜老去。”她还说，“在我眼里，你就像一个小弟弟，是个孩子，别再与我说这样的话。” 他无法再顽皮嬉闹。 她的话沉重得让他无法再继续。 月颖扬了扬头，“你的母亲在别人面前也许是尊贵的，但在我面前，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 燕大公子正要说话，她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她见我，我不会摆出凌驾他人的姿态，但你想我在她面前露一份卑微，小溟，这不可能。她送来的药材不是礼物，而是她代你给冷月峰的赔偿。若除药材外的宝贝，她送了我一份，我自会还她一份，我还回去的礼，只会比她的更高，且全是这世间有钱都买不到之物。 冷月峰月主不会无故欠他人人情，只会让他人欠本月主的人情。记住我与你说的话，你在我眼里，是个孩子……” 寒衣揖手：“拜见药尊！” “小颖儿呢？” “月主……”不待她说完，药尊已步入洞室，正看到月颖与秋菱在那儿将似水非水的东西盛到木板模子上，只片刻，就拿出一块像冰块一样的东西。 药尊走近，“这是什么？” “树脂制出的东西，叫树脂玻璃，那这是树脂还是玻璃，叫树脂冰片，这也不对……” 药尊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硬的，这是结成冰了？” “这是凝固成的，药尊，这东西嵌在屋顶，可以增加室内的光亮，这可是好东西，可以制树脂眼镜、树脂千里眼……” 她说的都是什么，他一个字听不懂。 药尊将手一伸，“你送的仙鱼，怀孕好久，就是不生小鱼，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月颖接过坛子，瞧了又瞧，“要不放我这儿，我帮你养养！” 她的空间，似乎光有木灵鱼还不成，突然出现了冰火木三属性的灵鱼，肯定有原因，送回去养养，说不得能改变一下那里的空气质量，让空间里阴阳更为调和。 药尊“嗯”了一声，取了一块树脂片，转身消息。 秋菱与寒衣齐声高呼：“恭送药尊！” 月颖捧着坛子进了休憩室，进了空间，把一对鱼儿倒入空间的灵泉潭内，一到里头，两条鱼就开始挣扎，待安静下来后，各自潜到潭底，一动不动，瞧得久了，月颖才发现它们在生小鱼。 鱼不是卵生的？为什么直接生出来了，一条、两条、三条…… 小小的火灵鱼一出来，立时开始与新出生的小冰灵鱼进行战斗，难道这种鱼天生好战？ 一对翡翠般的生机鱼缓慢的畅游着。 就在她瞧得专注时，生了六条小鱼的火灵鱼突地向小冰灵鱼发起攻击，张大鱼嘴，一口将小冰灵鱼给吞了，此举激怒了冰灵鱼，它开始朝小火灵鱼下手，吞了一个小火灵鱼，并将自己的孩子护住在身后，准备随时迎战。 月颖瞧着不动，立时将小灵鱼装到坛子里，用细纱做了两个小袋子，将小灵鱼们分开装进去又放回了灵泉潭。 这样，它们就不会被吞食掉了。 外头，传来了打斗声，寒衣正在怒喝：“燕溟，你疯了不成，好大的胆子，月主没空！” 他明明看到药尊离开时手里拿了一个玻璃状的东西，但绝不是玻璃，上头还印了一朵玫瑰花状的纹饰。 树脂是他弄了两桶送给她的，是为了让她研究，可想她成功了。 他当然要来一问究竟。 月颖出来时，轻喝一声：“姓燕的小儿，你给老身规矩点！” “小儿、老身……”在他面前装老卖老，故弄玄虚，他纵身一身，近了跟前，道：“树脂成功了，对不对？” “想要秘方？” “想。” “开价。” “用我换秘方！” 月颖飞起就是一脚，“你以为自己值多少钱？” “在别人那儿不值钱，对你肯定值钱。” 这不要脸的东西，这种话他怎么说出来的。 月颖笑了又笑，“好！好得很，看来你没学会说人话，明日我便让你的母亲带你回家好好管教，治病的、你欠我的药材，一块儿和她算。” “母亲带了你要的药材，你为何不见？” 薛国夫人元婉是个强势的女人，便是帝后面前亦有两分薄面。可月颖的底细，旁人不知道，他却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一个乡野女子如何敢给元婉摆谱，让元婉明日再来见。 “她是俗世人，我是世外人，她想见就见，当我是什么？”她一扭头，“有秘方没有？树脂片有几块，要拿可以送你。” 她将一块树脂片塞到他怀里，当他自己是谁，在燕大公子剑碎苏巧云衣袍，怒斥苏巧云时她还有几分好感，可近来瞧着，真的有些厌烦。 她不是几岁大的小女孩，这种插科打诨，耍痞耍赖的人只会让越发厌恶。 “老身忙碌几天，累死累活，你就想跑来拣便宜，若是男色对我管用，这世上不什么多少漂亮后生要对老身用美男计。” 燕大公子敛住了脸上的阴邪与痞气。 月颖勾唇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屁孩，老身几辈子的经历加起来比你母亲的年纪都大。” 她一侧身，神色冷若冰霜，“不要以为，我给你做了一个头套，就是对你不同，在我眼里，你不过是我接诊的病人之一。鉴于你的失礼和近来的表现，原本答应再给你做假发头套的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至于你想要树脂片秘方，那就公平地参加竞拍，价高者得。” 她很冷，眼神犀厉，看着他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又或者是在看一个物件。 她怎么能这样看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很难受，他在失明前，就曾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月颖将一个布包塞给他，不用问，她知道这是他的头发。 这头发揣在她怀里，可明明是冰凉的，连布包都是凉的，有好大一团，揣在怀里不可能瞧不出来。 燕大公子心头咯噔一下，她不喜欢耍痞撒娇的男人，甚至是厌恶的，因为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厌恶。 “我不是什么假正经，不喜就是不喜，欢喜就是欢喜。也许有一天，我会找一个男人相恋相伴，但不会是你——燕溟。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是孩子，还是任性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重重地鞭打着他的心。 曾经，明月也这样说他。 只因他比明月的年纪小，他一次次表白情意，她就说他“阿溟，你太年少，还不懂爱情，待你二十时，我已经红颜老去。”她还说，“在我眼里，你就像一个小弟弟，是个孩子，别再与我说这样的话。” 他无法再顽皮嬉闹。 她的话沉重得让他无法再继续。 月颖扬了扬头，“你的母亲在别人面前也许是尊贵的，但在我面前，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 燕大公子正要说话，她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她见我，我不会摆出凌驾他人的姿态，但你想我在她面前露一份卑微，小溟，这不可能。她送来的药材不是礼物，而是她代你给冷月峰的赔偿。若除药材外的宝贝，她送了我一份，我自会还她一份，我还回去的礼，只会比她的更高，且全是这世间有钱都买不到之物。 冷月峰月主不会无故欠他人人情，只会让他人欠本月主的人情。记住我与你说的话，你在我眼里，是个孩子……” 第276章 说情(2更) 燕大公子恼喝道：“我比你高，我比你年长……” “你还比你娘高，难道你就要当你娘的兄长？你比我年长，可你外表是成人，灵魂就像个顽皮的幼童。我愿意纵容撒娇、耍赖，是我拿你当个孩子看，但再如何纵容，对你也是有限度，你想用这种方法来拿我不眠不休辛苦弄出来的树脂片秘方，这不可能！” 月颖吐了口气，“我不是什么圣母，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比如贫困少女的嫁妆，穷困青年的聘礼，他们有着世间最卑微的心愿，不贪婪，只要五两银子就能让他们欢喜、满足。 而你的野心太大、也太多，你想让我本可以帮助更多满足的愿意来满足你一个人的私欲，你太高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了。 在我眼里，你与他们是一样的，但因你的贪念，我不会去满足你，因为我今日给了你树脂片秘方，明日你就会想要其他的秘方，可这些秘方换来的银钱，你根本不知道我可以用来帮助多少。” 她是这样看他的，在她的眼里，他甚至是丑陋的、自私的、可笑而幼稚的。 燕大公子痛楚地望着她。 她将他的伪衣狠狠地撕裂开来，露出他贪婪的本性。 寒衣与秋菱互望一眼。 原来月主有着这样的想法。 “我在你眼里，与旁人没什么不同？甚至于连那些贫困的少女、贫寒的山野小子都不如？” 他总觉得是不一样的，原来是一样。 他想成为她心中最重的人。 “你不如他们，贫困的少女，她们有最简单的心愿，只要最简单的生活；贫寒的山野小子，只要娶妻生子，像他们的祖祖辈辈一样，在这片朴厚而大爱的土地上养活他的家人、妻儿，繁衍生息。” 燕大公子不甘地连连后退。 月颖不再看他，她知道有些话说得重，但她不想让他再纠缠着自己。 “你不是我，又怎会知道我的难处？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懂……” 他有自己的痛苦，欢喜的人死了，他的心空了。 而接下来便是一场场的劫难，中毒，复明无望，被父族抛弃，被母亲漠视…… 他就像一个废人，沉寂几年，在复明那一刻，他想振作，可他手头能花使的银钱有限，他的确很想要树脂片的秘方，因这东西会给带来巨大的财富。 可她，却不愿给他。 “那是你的人生，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外人，所有世间所有的外人，都要我去懂，我还不得去累死。我要懂的，只是我在乎的人。” “谁？谢简？你待他不止是义兄吧？” 想到她为谢简布置的房间，点点滴滴，如此用心，他就不由得嫉妒。 “不，在我眼里，他就是我义兄，不会有第二种身份。”月颖移着莲步，“在我的生命里，我原在乎的亲人，都不在这个世上，我只能用回忆去追思。” “我最爱的是他，如兄似父，似知己是朋友，他的名字唤作睿，我叫他睿哥哥，他就像一座灯塔，一路照亮我前行，脆弱时让我坚敢，怯懦时让我勇敢……” 她已经心有所属，这个人不是他。 她想告诉他：对她用什么美男计无用。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注：出自柳永的《蝶恋花》） 她的声音很好听，深情而悦耳，一字一句自唇而出，扣人心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注：元稹的《离思五首·其四》） 她美丽的吟诵之音传出内洞室，令外间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这声音，这诗词是他们从未听过的，穿越异世，可以诵出中华大陆时空的绝妙诗句，也能打动异世的人。 于景，只要有人，总有相似处。 于情，皆有七情六欲，亦总有相通之处。 莫适不由自己地沉吟“衣宽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诗，这词不可谓不美。 燕大公子唇角微翘，揖手道：“小子鲁莽，唐突了月主，还请恕罪！” 月颖溢出一丝苦笑，“你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了。” 燕大公子道：“小子最喜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是，这除却巫山不是云，又如何诠释？” 月颖便用她特有的好听声音，讲了一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故事，“后世借此故事，引义为，心如磬石不可移也，意为只他一人，唯那一情。” 燕大公子一脸敬佩，“月主说得是，心中挚爱，又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替代的。” 对早前的明月居士，他贪恋着她的关心，更念着她的救命之恩，他曾以为，让明月做自己的妾侍就是最好的回报。可明月宁可在庵堂度过余生，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的纠缠。 当年，明月的死，何偿没有他的私心作崇。 他以为明月是个无情之人，而苏明瑾兄妹的牵绊，就能让她更像是一个俗人。 “爱得太深太沉，就化成了执念，求而不得之痛，也会让人一夜白发。‘春蚕到死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世间多的是痴情女、负心汉，其实若真负心倒还罢了，至少那人还活着，怕的是不得再见，也无法再见……” 外头的人连呼吸声都小了。 燕大公子好奇地看着月颖的白发，莫名地道：“难道月主这一头白发，就是为情而白？” 他这一出口，外洞室的人停止了呼吸。 月颖未答，“你问得太多了。”她缓缓转身，“燕小子，既然你的病痊愈，往后不必再来。” 她一挥衣袖，蓦地转身进了休息室。 明日之后，怕是对冷月峰月主的传闻又多了一个，“冷月峰月主白发，是为情而白。” “听说她的意中人死了，伤心得一夜白发。” 而随之一道流出去的，还有巫山、春蚕、衣带宽的诗词。 秋菱与寒衣呆立在原地。 过了良久，秋菱想进去，发现月颖已经躺在石榻上睡沉了。 寒衣低声道：“她……是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活了上百岁的人。 洞室的外头，搭建着蜿蜒曲折的木桥，遇路铺石，遇沟铺桥，依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大花园，在外头又建了几处庭院。 第277章 见面 夜，渐深。 月颖一觉醒来时，武尊立在她的闺室外，“明月，你要见元婉？” “是。” “我将第三层大殿予你，禁门退设第四层，往后你可在三层宫殿见俗世来客。”武尊又道：“你明日会客的首饰等物可都备好了？” 月颖欲答话时，他道：“请我到宫殿。” 通过宫殿的三层再无禁门，而是用禁术设了一道流光溢彩的虚幻之门，武尊挽了两个手雇，幻门消失。 三层是一间偌大的宫殿，里头如白雪冰晶的世界，有水晶主座，两侧各排了两张水日椅，在主座的旁边，是一棵玉雕丈高的翡翠树，另一侧是一株半人高的红焰色珊瑚树，无论是翡翠还是珊瑚树，皆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 当年，拜仙教被太祖皇帝与凤懿皇后所诛，他们只寻到了神龙谷的珍宝库，却不知道真正的世间珍奇一早就移到了冷月宫内。 拜仙教在这世间存在了数百年，险些颠覆了天下，被凤太祖皇帝深恶痛绝，在那些年，朝廷、江湖更以诛杀拜仙教弟子为任。 “我会让猿将军令猴儿们布置好这里。”武尊一转身，按了一下宝座下面，一座赤金箱子缓缓升起，启开箱子，里头竟是一套女子的衣裙，更有配套的首饰。 “这是翡翠衣，用翡翠蚕丝织就而成，四十多年前巫月族第一医术天才月玲珑亲自制作，价值不菲。这套翡翠灵玉首饰，是用二百年前这片森林发现的第一座玉石矿中采来的灵玉，由魔神雕琢。原是魔神送给月夫人的生辰礼物，可是直到月夫人仙逝，魔神才发现自己忘了此事，寻出灵玉制作翡翠冠、翡翠鞋、雪花状璎珞盘项圈、翡翠铃铛腰带……” 这套灵玉首饰制作精美，精雕玉琢，能瞧出魔神对妻子的一片爱意，甚至连璎珞盘的蝶蝴连那细小的眼睛、触足也雕刻得惟妙惟肖。 辰正时分。 薛国夫人换上一袭华裳，燕大公子、裴漓兄弟静立在两侧，看着两名美丽的侍女给薛国夫人理直身上的衣裙。 薛国夫人手握手柄菱花铜，正偏头正脸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问燕大公子：“阿溟，月主那一头白发真是为情所伤才变白的？” 燕大公子恭敬地答道：“她本人是这么说的。” 薛国夫人扫过一双儿子，“我备的那些礼物……” 燕大公子道：“母亲，但凡是女人就没有爱美的，你亲自预备的礼物，定能赢得她的喜爱。” 薛国夫人粲然一笑，“辰正已到，奏乐拜月主！” 声乐起，华丽荼蘼，燕大公子心里暗道：母亲喜爱富贵、奢华，多少年都改不了，出门便要带乐队，还要鲜花抛撒铺路，而今到了山野之中，这习惯依旧改不了。 这是山野啊，怎么瞧着像是要去拜见皇帝？ 薛国夫人眯了眯眼，看着蜿蜒弯曲的路口，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些穿着蓝白相加茧绸袍服的男子，个个头发高挽，气宇不凡。 昨日都没这些人，一夜之间一个个就腰佩宝剑，打扮得神采奕奕，一个男弟子走向前来，抱拳揖手，“薛国夫人，月主请你入洞府！请——” 洞府外头的病患及其家属们，一个个在长廊张望，在通往内洞穴处，挂了一张华贵的珍珠窗子，一阵如玉珠落盘之音，秋菱朗声道：“请薛国夫人！” 内洞室已关，只有一道丈许宽的石道，沿着石道而行，行得不到五丈距离，可见九步石阶，以前这里有一道禁门，现在开启了禁门。 这是一个偌大的石宫，宫内仿若水晶的世界，鲜花掩映其间，有山风自梅纹、莲纹洞中拂入，吹得空中挂着的一株草发出如奏乐般的声音。 说华美，亦是五光十色；说别致，音乐灵草伴奏；幽月兰花大放炫目异彩，直将偌大的一间水晶石宫殿映得仿若仙景。 寒衣抬手，冷声道：“月主有令，只允薛国夫人携两人入殿。” 薛国夫人看了身后捧着礼貌的美貌侍女，“把礼物交给二位公子。” “诺——” 在水晶主座上，端坐着一袭翠绿长衫的少女，银丝静垂，头戴翡翠雪花冠，绿纱衣裙式样别致，上头用银丝绣着片片雪花，镂空刺绣令人拍岸叫绝，衣襟、前摆、裙摆处皆嵌绣珍珠，胸前戴的是一个流光溢彩、散发出淡而圣洁的绿光璎珞盘，花冠、璎珞盘叫她的容妍映衬得逾加明丽，美得让人炫目。 燕大公子仿似看到了数年前的明月，不由频住了呼吸：怎么会？除了那白发，分明就是又一个明月。 可是，她的气度与明月完全不同。面前的白发女子带了两分仙气、三分超凡之气，飘逸出尘，就像立在云端，可远观而不可近亵。 明月之美，是荷出碧波，亭亭净植，是亲和。 而面前之人，是日出东方，霞光映人，是耀人，是高高在上。 薛国夫人步入大殿，恭敬地行礼，“晚辈元婉拜见月前辈。” 月颖朗声道：“薛国夫人请坐！” 不是说冷月峰月主有一百零三岁，可这模样，哪里有一百零三岁，分明就像是二八少女，当然，如果不是那一头银发，会显得更加年轻。 薛国夫人揖手道：“多谢月前辈。” 月颖笑容清浅，浑身透出一股高雅、自信的气质，“薛国夫人舟车劳顿，昨日过来时，老身正带着侍女在研制树脂片，最是不能中断，研制这么久，昨日方才大功告成。” 薛国夫人不由微微一惊，“月前辈，树脂浆晚辈听闻过，这树脂片……” 月颖与身侧的秋菱使了个眼色，秋菱转身取了块长约二尺，宽约一寸，状如玻璃的薄片递给了薛国夫人。 薛国夫人拿到这里，“这与玻璃相似。” “玻璃的成本低廉，售出的利润极高。树脂浆其实是比那个更好之物，只是世人不知罢了？树脂片若制作厚些，可以制作成眼镜，还能制成千里眼……” 对薛国夫人来说这眼镜、千里眼是什么，根本没听说过，揖手道：“还请前辈赐教，你所说的这些东西……” 月颖微微一笑，“夫人可知，这天地有多大？” 薛国夫人自是摇头。 第278章 回味(2更) “在这苍穹，有星际无数，如果我们站在月亮上看这里，是一颗蓝盈盈的星球，而这天地之中，有无数这样的星球，宇宙浩渺无穷，人看蝼蚁觉得其渺小，神看人类，就如同我们看蝼蚁。 人，有人的世界，称为人间；神，有神的世界称之为天界，天界有诸神，天界又数重天，有仙灵所居之地；魔有魔的世界，称为魔界；佛，有佛界，乃西方极乐世界。在西方极西之地，还有天使之国，用我们这里的人说，那里也是神仙待的地方。 不同的是，天使国之国的神帝称为上帝，而那里的神仙皆生有翅膀，掌控人间真情的称为爱神……” 她发现自己当真有当神棍的潜力，将西方希腊神话故事诿诿道出，雷神、爱神、雅典娜等等。 她还顺带着讲了几个西方出名的神话故事。 薛国夫人此刻兴趣大增，“原来这天地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地方？” 月颖微微一笑，“人生一世，似白云苍狗，亦不过弹指一挥间。宇宙浩渺，在这天地之间，有不同的星球、不同的生灵，亦有不同的时空。人，只能通过回忆，来回到过去；而神，则是通过修为神通穿过光阴之门直接前往过去。人只能用幻想去未来，神却能真的前往未来。” 说到这儿，她便又讲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的故事。 薛国夫人听得两眼发直，她似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燕大公子心下更是哭笑不得，她的样子不像是忽悠，难不成天地之间当真有这样的地方，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人与神原都可以预知未来，只是潘多拉魔盒的破碎，将人预知未来的能力封印了？ 讲完了神话，月颖又说太阳到这里的距离，需要多少年才能将太阳的光芒投射到这片土地上，而月亮就像是一面镜子，他们与这里成为三角，彼此都在运行…… 她还用三个大小不等的果子演示了一番，说出阴的残缺圆满又是如何来的。 薛国夫人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好奇地问道：“这么说，天地之神创造人间，都是刻意计算好的？” 月颖点了点头。 薛国夫人又问道：“月前辈可去过天界，那里是什么样儿的？” 月颖凝了一下，“我没去过仙界，但我曾去过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那里是另外一个时空，有着比这里高上数倍的文明……” 她讲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什么样的高楼大厦，又什么样的通行工具，飞机、轮船、汽车、火车，又说到人们的生活日常，电视、电影、手机等等…… 不仅是薛国夫人听呆了，就连燕大公子兄弟俩双双惊叹不已，一侧的秋菱、寒衣满是羡慕，若能去那样离奇的走一圈，也不枉此生。 燕大公子看月颖的样子，越发不是骗人，她说得太逼真。 薛国夫人听罢之后，沉吟道：“月前辈可真是见多识广。” 月颖沉吟道：“在那里没有饥饿、战争、不公，更没有男尊女卑，人人平等。而这里，竟然有因为贫穷，没有嫁妆却不能出嫁的少女，这让我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我研制树脂片，是想将秘方高价拍出，卖了银子，给这天下间的贫困少女资助一点嫁妆，能让她出嫁后到了婆家，不会因无嫁妆而被人轻贱。” 秋菱在一边似有呆怔，讷讷地道：“月主同情他们竟然是这么来的？” “在二十一世纪，富而不仁、权而无情会被视为耻辱。” 秋菱道：“要是我也生活在那里就好了。”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能服侍月主，是小婢最大的荣幸。” “你又说错了，在冷月峰只有月主和弟子的关系，没有奴婢，就算占了一个侍字，那也是分工不同，就像从事的职业不一样。薛国夫人她是一品诰命，她的职业是消息楼主；在消息楼，她的两个儿子便是她的属下；两位公子的手下，再有属下。这是层层管理，也是层层负责，是分工不同。” 此刻，有几只金灿灿的尺高猴子进来，大猴子提着银质镶宝石酒壶，在几只酒盏里各斟了一盏酒，先递了一盏给薛国夫人。 月颖道：“这是冷月峰猿将军的人，此乃圣果酒。” 薛国夫人接过，闻了一下，异香扑鼻，浅呷一口，入喉之后，立时觉得浑身一暖，连身子也畅了许多，再呷一口，越发舒坦。 领头的金毛猴子看了看薛国夫人身后的两个公子，转身给月颖斟了一盏，月颖以袖遮脸，一饮下，发现正是猿叔送她的那种美酒，以前喝原是极好，自她有了生机泉后，并不是那么特别。 不多时，又有几只猴子排队进来，一只猴子捧着一盘果子，盘内只摆了一枚，往月颖的案前一放，又与薛国夫人的跟前放了一枚。 “这是峰上的圣果——翡翠果！” 燕大公子一瞧，什么翡翠果，明明是一个碧绿的苹果，只不过颜色很漂亮。 薛国夫人捧了果子，一口咬下，“果然味道不俗。” “这是峰上的灵果——蟠桃，十二年开一次花，十二年成熟一次，又有个名字叫青春果，有养颜之效，常吃可以延缓衰老、青春永驻。” 薛国夫人觉得这个好，抓了在手里咬了一口，于是，就有了薛国夫人左手一个苹果，右手一个桃子吃得津津有味。 裴漓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下汗滴滴的，难不成这东西当真美味得很。 冷月峰的月主还当真小气得好，不就是几个果子，给他一枚又怎了，还只送一个。 月颖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委实薛国夫人现在就像个贪吃的孩子。 裴漓连忙低声道：“母亲，你……你失仪了……” 被儿子提醒，薛国夫反而有些着恼，愤然瞪了一眼，忙放下一只啃了一半的苹果，“月前辈，此次晚辈拜访，一是为长子阿溟的事向前辈赔礼，这二来则是来探望前辈。冷月峰与帝月山庄原是一个老祖宗，莫要生分了才好。” 月颖没说话。 秋菱则把果子切成片，上头还插了牙签。 她叉了一小块，优雅的吃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举动，薛国夫人顿觉自己实在丢人，原来是这样吃的。 第279章 突变 “月前辈，这是晚辈的礼物，先是前辈要的药材。” 燕大公子一一将手中的盒子一字摆放在地上，再一一启开，或山参、或血参，或肉灵芝，俱都给寻来了，尤其是肉灵芝，足有二斤重一团，还很新鲜。 世间，除了冷月峰养有肉灵芝，旁人也养得有。 不愧是消息楼，旁人寻不着，他们却能寻着。 月颖点心一下头，寒衣立马一拊掌，便有几个着蓝白相间袍的弟子捧了盒子，逐一放到大殿侧面的玉石桌案上。 薛国夫人又道：“这些是晚辈献月前辈的礼物，还请月前辈笑纳。” 裴漓捧着一撂三个锦盒，也是一字排开，再一一启开： 盒头大小的夜明珠，散着金色瑰丽的光芒，夜明珠多是散发蓝光、白光，像这种金光的珠子极为罕见。 薛国夫人道：“此珠名为赤阳夜明珠，乃是东海之巅发现的。” 一尺多长的锦盒里，是一件极为圣洁的衣裙，散发出五彩的霞光。 “这衣裙名为彩霞衣，相传是当年凤懿皇后飞升之时留下的，多年来，一直令世人竞相寻觅，是晚辈在十几年前偶然所得。” 又一只尺多长的盒子里，里头放着一柄宝剑，“这是冰雪剑，此剑仿若冰雪，触手生寒，世间还从未有人能用。” 月颖伸手，寒衣立马捧了盒子递给她。 她正要接过宝剑，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小颖儿，此剑不能动，被人下了剧毒，更有禁制，你一碰触，必会毒发。” 裴漓一双眸子暗间打量着月颖，你不是神，不是仙？待你中毒，看你还如何高高在上？ 月颖笑道：“此等利器，我就不收了，借此赠予薛国夫人的次子如何？” 薛国夫人凝了一下，“前辈，这可是稀世名剑，小儿如何配用？” 月颖勾唇一笑，“来人，取清毒水！” 裴漓刚才的得意之色尽敛，心里惊道：她知道了！ 她是如何知道的？ 不多时，秋菱捧了一壶水过来，月颖一点头，对着剑鞘、剑柄淋了下去，水一落下，立时就传滋滋的声响。 寒衣惊呼一声：“好厉害的极致媚毒！” 裴漓面容暗沉，被发现了，她不仅是医，更懂毒。 薛国公子猛一抬眸，冷冷地看着两个儿子。 燕大公子顿首道：“母亲，这许是被人动手脚了。” 狂刀怒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公然给我月主下毒，你们……” 月颖轻呼道：“狂刀！” “月主，他们是公然挑恤。” “我心里有数。”月颖站起身，“寒衣，近来你打理冷月峰尽心尽力，此剑的毒已解，就赏你作为随身佩剑。” 寒衣大喜，当年薛国夫人为了得到这柄稀世宝剑，在江湖上曾卷起一场血雨腥风，死了不少人，揖手道：“弟子多谢月主！” 她取了宝剑，想要拔开，却怎么也拔不开，试了两次都不成，只得放弃。 月颖令人收了薛国夫人的礼物，“来人，将我给夫人备的礼物取来。” 不多时，秋菱捧出一个漂亮精致锦盒，启开锦盒，里头挖了三现凹槽，左边是一只翡翠玉瓶。 月颖取出玉瓶，令寒衣倒了盏水，“狂刀，去外头寻个枯枝来。” 狂刀一脸戒备，不多时送来一枝枯枝。 月颖道：“是干枯梅花。”她从玉瓶里滴出三滴水至水盏之中，将枯枝插入，立时间，那枯枝复春，含苞而出，并以肉眼的速度绽放出香气扑鼻的红梅。 她淡淡地道：“此乃药圣水，是我冷月峰的圣物之一，便是重伤垂死之人服下，亦可伤愈如常人。” 她合上玉瓶，又取了中间一枚白玉蜡丸，“此乃特级增功丸，一枚可增十二年功力，乃是习武之人梦求之宝。” 十二年功力，，世间居然有此事良药。 裴漓双眸熠熠，狠不得扑过去夺过来。 她又搁回锦盒，“最后这只小玉瓶，装的是冷月峰奇花异草调制的玉颜圣膏。狂刀，把你手臂的伤疤露出来。” 她启开瓶盖，从里头抠了黄豆大小一点，往狂刀手臂的刀疤上一抹，立时间，那刀疤竟点点消失，最终不复再见。 薛国夫人瞧得欣喜非常，“这……这可真是宝贝！” 不知道她脸上的皱纹抹上去后，是不是也能消失？ 但她不能问，一旦问了，不就承认自己老了。 只是这瓶儿未免太小了些，比姆指头大不了多少。 月颖与秋菱使了个眼色，秋菱捧着锦盒，奉给了薛国夫人。 燕大公子与裴漓双双要接，兄弟俩你不让我，我亦不让你。 别当他没瞧见，裴漓对那增功丸感了兴趣，要被他拿着盒子，回头肯定不见。 两相争执不下，薛国夫人道：“让阿溟拿着罢。”她又笑道：“让月前辈见笑，这两孩子最是孝顺，最喜替晚辈做事。” “是啊，连替薛国夫人下毒的事也一起做了。” 这一句，呛得薛国夫人面颊微红，抱拳道：“今日之事，晚辈定给月前辈一个交代。” “孩子们玩闹一下是可以，可在老身这儿，着实行事过分了些。”她起身，喝了声：“送客！” 待薛国夫人母子离开，月颖拿出一只小玉瓶，“狂刀，赏你了！” 狂刀接过，这不就是刚才那种玉颜膏，“弟子多谢月主！” “你现在不再是江湖中人，是冷月峰的弟子，身上的疤太多，影响冷月峰的形象，仙人之姿，当完美无缺。” 狂刀面露感激。 寒衣难掩怒色，“敢给月主下毒，消息楼的人胆子越来越大。月主，你刚才为什么要送礼？” “我说过，世人可欠冷月峰，冷月峰不愿欠他人，人情也罢，钱财也好，皆是如此。” 寒衣应了一声“是”。 另一个男弟子道：“可是消息楼公然挑恤，欲害月主，实在不能让人咽下这口气。” “消息楼在天下的影响很大，这件事就当是送薛国夫人一个人情，不与他们计较，你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忍下去。” 男弟子应了一声“是”。 “狂刀，都带他们下去。” 不多会儿，偌大的水晶宫殿内，只余下月颖主仆三人。 寒衣还在拔冰雪剑，试了好几次都不能拔开。 月颖道：“你请教武尊，他许知道如何打开。” 第280章 拜会(2更) 离了冷月峰地盘，薛国夫人进入客栈。 门刚合上，她猛一转身，对着裴漓就是两记狠重的耳光，“你好大的胆子，我费了好么大的劲示好冷月峰，你竟敢在宝剑上下毒。裴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裴漓重重跪在地上。 如果他下毒成功，月主就会被他身上的奇香吸引，最后会以为他就是她的意中人，若得到月主的支持，他就会成为江湖与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是，他失败了。 薛国夫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回到燕京，你去祠堂思过，消息楼事务交你大哥负责。” 燕大公子揖手道：“溟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薛国夫人沉声道：“帝月山庄的先祖是医仙族后人，与冷月峰同气莲枝，下次再发现你们针对自家人，我绝不会轻饶。”她倒吐了一口气，“你淑妃姨母还想让我帮忙求些驻颜丹药，全被你给坏事了。” 燕大公子道：“要不……就把那瓶药圣水……” 药圣水的奇效他们有目共睹，将那宝贝给元淑妃，想都别想，那是她的，她得留给自己用。 裴漓面露讥笑，母亲爱美如命，就连两位姨母对于容颜老去，近乎到了痴狂的地步。 帝月山庄的元家历来出美人，无论男女都生得极美，到了元婉这一辈，只得姐妹三人，她们从小就是美人，要说到美貌，她们姐妹是出了名的。 但凡是美人，都爱惜容貌，就如鸟儿爱惜羽毛。 薛国夫人道：“你姨母想要的是驻颜丹，给她这种保命治伤的圣水，岂不违了她的本意。” 明明就是不舍给药圣水，瞧这药圣水的奇效，比驻颜丹更好。 裴漓道：“母亲，大哥不是与月主有几分私交，何不让大哥去讨驻颜丹。” 燕大公子忙揖手道：“母亲，昨日我想讨树脂片秘方，已经触怒月主，再去，怕她要牵怒母亲。” 薛国夫人吐了口气，今儿听到的奇谈异事太多，她一时间还无法消化，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薛国夫人走到窗前，前方的小路上，移来一群人：“定王世子……” 裴漓抬眸望去，在浩荡的车队人马之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对俊男美女，不是定王世子慕容瑞与慕容莹还有谁。 慕容瑞看着冷月峰周围：整座山包围在一片的花海之中，粉色的桃，白色的李，浅粉的杏，亦有风中绽放的蔷薇、月季，花香扑鼻，结几处亭，搭几座木桥，山下更有几座雅致的庭院。 “不愧是人杰地灵之处。” 慕容莹歪着脑袋，一个月前，她可是来过一次，只没表露身份。一月时间后，这里竟发生了这么多大的变化，还有匠人们在继续修建房舍、路桥。 她一抬眸，就看到山下不远处的客栈，店旗招展，旁边又开了几张茶肆、杂货铺子，有的是茅屋，有的是木屋，还有正在修建砖瓦房，“那处像是庭院的屋子，听说是定波候给老候爷所建。老候爷一直吵着要修仙问道，不愿回江南，一路上被儿孙说了不少好话，这才答应回江南瞧一下。” “定波候的孝顺天下皆知，十几年来，为了给老候爷治病，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这次为了满足老父心愿，还真是用心了。” 慕容莹道：“薛国夫人行事处处爱争风头，抢第一，就连来拜访冷月峰，也要争个第一。大哥说要来拜访，当天夜里就闹了肚子，这可不像是巧合。” 慕容瑞自幼读书、习武，身体壮得跟只老虎一样，怎么突然闹肚子，慕容莹怀颖是薛国夫人背后下药，尤其是薛国夫人的次子裴漓，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当年，为了除掉燕溟，竟借刀杀人，险些害死燕溟。而燕溟身边的十大侍卫，如今就只剩楼三、楼七，人虽没死，可燕溟脑部受伤，自此双目失明。 近了山下，有男弟子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定王府世子慕容瑞，携胞妹慕容莹前拜谒冷月峰月主。” 男弟子打量了一下，他们早前原都是江湖中人，觉得天下最尊的莫过于冷月峰，就想到这里试试运气，先有狂刀做了武尊的记名弟子，之后他们亦跟着做了外门弟子，专门守护冷月峰，狂刀也从一个略有名气的江湖中人，变成了前山大师兄。 男弟子道：“你们且等着！” 不多时，男弟子过来道：“月主，有请！冷月峰后山洞府，最多只接受三位来客的造访，所以，其他人，就在前山等着罢。” 慕容瑞兄妹互望一眼，点了一个精干的侍卫，“后面的几辆车上，乃是我定王府送给月主的礼物，恐得劳冷月峰的各位道长将箱子抬进去。” 男弟子身后立着三名弟子，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多时，又来了几人，或一人扛一只，或二人扛一只，尽数将箱子扛入洞府。 在秋菱的引领下，兄妹二人进入洞府，在石宫之中，见到了传说中的月主。 慕容莹微微凝眉，这女子好生眼熟，“大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可我又想不起来。” “燕郊无名庵的明月居士……” 慕容莹这才惊觉，面前的月主与明月的眉眼酷似，只两人的气度不同。 兄妹二人惊诧于这里的富贵，那棵硕大的玉树、漂亮的红珊瑚树，再有这殿中的鲜花，能发出乐声的灵草，能散发炫目光芒的幽月兰花，真真将这里映衬得恍然人间仙境。 他们微怔不已 月颖的心头已掀起冲天的波澜：堂兄月睿？ 她穿越这里之前，堂兄正在国外执行一项国家任务，难不成他也穿来了。 那一样的五官、眉眼，甚至似曾相识的身量气度，可就是她自幼爱慕、敬重的睿哥哥。 往事历历，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堂兄，那年她五年，从幼儿园回家，伯母、母亲笑盈盈地告诉她：“小颖，你有哥哥了，高不高兴？” 她反问道：“伯父添宝宝了，那也会比我小啊，应该是弟弟。” 第281章 不是 可是，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漂亮的男童。那一年，她五岁，月睿八岁，父亲说，伯母身体不好，不能为伯父生儿育女，是伯父与伯母商量后，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给他取名月睿。 从小到大，堂兄就是她心目中最优秀的男孩子，大度、包容更是勤奋、勇敢，因他的出身，她瞧不上身边出现或未曾出现的同龄异性，总觉得他们一个个浑身的不足。 “睿哥哥……”月颖这一刻忘了现下与过往，似乎面前出现的翩翩青年男子，就是她自小爱重之人，眼里有泪，悲伤的，辛酸的，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思念与情波穿越的时光，唯有她眼里积蓄的泪，从雾到水，化成了珠子，夺眶而出，不由自己的淌出了两行泪溪。 “慕容瑞（慕容莹）拜见月主！” 兄妹二人齐齐揖手行礼。 月颖只是无法压抑的伤心，望着他无语泪流。 寒衣、秋菱见状，心下微慌，秋菱走近：“月主，月主……” 慕容瑞抬眸时，看到了一个失神心伤的女子。 月颖回过头来，将脸转向一边，快速地拭去泪痕，“世子爷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梦里不知身是客’，如今与他，却是‘明月故人各一方’。” 慕容瑞温文尔雅地道：“在下能与月主的故人长得相，真是在下的福气。” 月颖粲然笑道：“你果然不是他，我若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定会不喜。” 她离了水晶座，迈着好奇的步履，记忆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小时候，我最喜看一些话本子，他却不让我瞧，而是换成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他说，女孩子看多了话本子，难免悲春伤秋，而他最是不喜这样的女子，若我在考核中得到了第一，那就证明，我确实学好了，若我未做到最好，就证明我还有太多的不足。 他喜欢独立、坚强而自信的女孩子。因为他的话，我从小到大总是拼命地读书，从我九岁起，我力压所有的男孩子、女孩子，从一城的状元、到一省的状元到一座学府的状元。我不仅成了医者学子中的佼佼者，更因他喜爱杂家，我又兼学杂家，因他喜欢做得最好，我便在杂家学派的学子中亦做了那个第一。” 她口中的杂家，其实是化工和各种科学小试验。 月睿能自制兵器：枪、炸弹等等，他都做制出来。 他甚至能闭上眼睛就能把数把不同型号的手枪给拼合起，他能只用手一摸其间的配件，就能准备地说出其型号、生产年份、其重量与力道如何，能说得一字不差。 月颖的优秀，是因为她同样有一个天才般的堂兄。 “我以为自己做得最好，就会让他眼里再看不到其他女孩，以为自己做到最好，就可以与最优秀的他比肩。我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喜欢一个人，无关她是否优秀……” 她那么喜欢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他却总是回避，“小颖，我们是兄妹。” “可你不是月家的孩子，你是养子。” 每到那时，他笑得悲怆。 后来，就在她二十三岁生辰的那天，父亲不忍看她为情所困，才告诉她一个惊人的真相：月睿其实就是月家的孩子，是伯父与一个大学女同学所生的孩子。那女同学原住在国外，后来因为一场交通意外过世，伯父就将他带回了国内。 为了不让伯母察觉，又故意将他送到福利院，从福利院里领回来。 伯母陪了伯父一生，敬孝照顾祖父母，因着这个原因，伯父不可能和伯母离婚，也不愿伤害无辜善良的伯母。 伯父的心里，最爱的女人是月睿的亲生母亲，可是他最愧疚的却是伯母。 父亲说，其实伯母应该猜到一些，可伯母却愿意装傻，傻傻地认定，那就是从福利院领回来的。当月睿长得越来越像月家人，别人都打趣说，那定是伯父的儿子，她还帮人解释，说当年看了好几家福利院，她相中这孩子，就是觉得像一家人，她给所有的人解释，不让误了伯父的名声。 有一次，他回来了，她责问他：“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 他不语，满是愧意。 她伤心地道：“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我爱了自己的亲哥哥十几年。” 那次之后，他很少在国内，总是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六岁的四年间，她再没有看到他。 月颖悠悠地叹道：“也许我离开了，他就可以坦然回家，不用再有顾虑，也不用再觉得愧疚。我心中憾事也是他平生之憾。” 面前这个长得酷似他的男子，会是他吗？ 还是借了他的容貌、皮囊？ “他那么优秀，文，有状元之才，读书更是过目不忘；武，能以一敌百，十八般武器运用自如，他还是一个极厉害的机关大师……” 慕容莹插话道：“月主说的那位故人，现下何处？” 月颖回过味来，无论面前的人长得多像他，那都不是月睿，无论曾经多痴迷，她必须接受事实：那是她的亲堂兄，他们是一个祖父的孙子。“慕容瑞，定王慕容谥第七代孙，娶有一嫡一侧三美妾，年有二十又五，至今膝下无出。” 面前的慕容瑞，不会是他，更不会是他，他不会如此不尊重女子。 她让残忍的事实迫自己从沉思中清醒，即便痛，即便伤，也必须勇敢地面对。 她似乎明白慕容瑞到来所求之事。 一个二十五岁的男子，成亲八年之久，膝下空虚，他是来求子的。 对定王府的事，她亦有所了晓。 慕容瑞揖手道：“此次在下来访，一是为定陵有两处先祖陵墓塌陷，二是想求月主给在下瞧病。” 月颖微眯着双眼，意识里开启了男晶人，对慕容瑞进行快速地扫描，以为是求子的，似乎是她猜错了，慕容瑞在那方面并无病症，他是中毒，这种毒已浸入骨血，瞧了良久，竟看不出这是何毒物。 她再一扭头，对旁边的慕容莹同样进行了晶人扫描，这对神奇的晶人一旦扫描，若是内脏、骨骼里的病症，都能一立时瞧出，现在更是连血脉里的病都能看出来。 第282章 诅咒(2更) 慕容莹的身体里，竟与慕容瑞一样中了毒，这种毒根深蒂固，似乎很难化解、清除，她能从他们的身体中，瞧出有被解毒的迹象。 这毒会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血脉一直浸入骨骼，又从骨骼再传入血液，每一个轮回都会有所增加。 真是奇怪的毒气！ 月颖正待开口，空中掠过一个声音，“小颖儿！” 武尊自珠帘后出现，步步行来，身后跟着药尊，两人一前一后。 药尊道：“小颖儿，他们兄妹所中的不是毒而是诅咒！” 月颖惊呼一声：“诅咒？” 药尊喝了声：“寒衣，你来说。” 寒衣应答一声，“启禀月主，四十多年前，巫族四支觊觎月氏医术，更想夺取《巫月图谱》，联手在月氏家主的六十大寿之夜，将月氏灭族，上至七十六岁的老者，下至还在腹中的胎儿，尽数被杀。 当今定王妃的族姑母正是四十五年前嫁入定王府的老王妃，乃当今定王的母亲。 巫月族承我冷月峰医术的同时，还修炼冷月峰的玄术，一夜之间一千五百余口惨死，尽化冤魂，冤念不散，诅咒了巫族四支。 定王世子与莹郡主皆中诅咒，要么无法与挚爱之人相守，要么无法拥有健康的子嗣。” 武尊微扬下颌，“巫族四支灭我传人，我们不报复，亦是对他们开恩。但凡冷月峰弟子，不得救治巫族四支的人，即便他们兄妹姓慕容，可他们的母亲是巫族人，他们身上流了一半的巫族血脉，就不能治！” 月颖还在奇怪，怎的定王府备的厚礼比薛国夫人还要厚重，原来是有求于人。 她问道：“也就是说，往后但凡体内有黑气萦绕之人，必是巫族中人？” 武尊答道：“正是！既然冷月峰放出了话，无论对方出了多高的诊资，绝不可伸出援手。” 他迈着好看的步履，走近月颖，用极低的声音道：“小颖儿，你魂离真身，魄归异世，有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一世经历。你要记住，那是你的一个梦，梦里的阿睿虽与他长得像，但绝不会是他。以阿睿待你的情义，亦绝不会来为难你。” 月颖惊讶地看着武尊，“你怎么知道的？” 月睿的事，她谁也没说，武尊是如何知道她的事？ 她与元婉说话时，他听见了？ 可就算听见，也不可能知道月睿的事。 武尊微微一笑，“你心里有太多的疑团，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解开。你是月颖，无论是梦里，还是在这里，你都是魔神的后人月颖。” 他神色凝重地道：“你想不想知道月睿在哪儿？你最大的憾事也是他一生之憾，如今，你们可以在一起。魔神不会阻止你达成所愿，我与药尊都不会阻止。” 月颖几乎要暴跳起来，大叫道：“他在哪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武尊勾唇浅笑，声音极低，“我会告诉你关于他的线索，你也可以去找他。” 他又提高嗓门道：“你是冷月峰的月主，要牢记冷月峰的规矩。冷月峰不治巫族人，对身中月氏诅咒的巫族人更不能出手。” 慕容莹听到此处，她可不想一生无法与挚爱相守，也不愿没有一男半女傍身，要让她深爱的男子纳妾生儿育女，这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她双膝一软，“月主，求你出手为我兄妹治病，无论多少银子、多少代价，我们都愿意，月主……” 药尊道：“若非月氏被灭门，我冷月峰不会入世。巫族灭掉了我冷月峰精心培养的传人，月氏一门一千五百余人尽丧巫族之手。冷月峰没让巫族四支灭门，已是莫大的恩惠，现在你们想求我们出手治病，简直是得寸进尺！” 武尊转身，眸含冷冽。 慕容莹道：“二位乃是世外高人，怎能因前缘记恨我们，我母亲出自巫族云氏，可是当年，她还未出世，如何怪上了她？” 寒衣接过话道：“定王府大云氏是当年的推手之一，如果不是她，巫族四支就不会联手。是她为达一己之私的目的，编造了《巫医图谱》藏有飞升成仙的秘密，若非如此，巫族四支怎会贪恋图谱？” 殿中，一片静寂。 慕容瑞没想事实会变得如此复杂。 更未想到，他们的到来会惊动冷月峰两位潜修的高人。 武尊抬手喝道：“来人！送客！” 慕容莹跪在地上，“二位前辈，四十多年前的事，如何能……” 寒衣厉声道：“要说无辜，巫月神医一族不无辜，那十几个身怀重孕的妇人不无辜？襁褓中的婴孩、不晓事实的孩童何曾不无辜。你们的先辈做出恶事，你们既生成他们的子孙，就得为他们的错承担责任。” 慕容瑞信心满满地来，没想冷月峰与天眼阁之间的仇恨会这么深，深到无法化解。 武尊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传人，一夕之间尽毁巫族，心下怒意难平，一挥衣袖，一股强大的劲风袭卷着慕容瑞、慕容莹兄妹退出洞府，他们带来的礼物也随着他们落到客栈前的空地上，箱子或摔碎，或碎破，里头的东西亦散落在地。 客栈内，薛国夫人唇角含笑。 裴漓道：“慕容瑞六岁被立为世子，如今已近二十年，若他再无儿子，恐怕这世子之位是坐不稳了。” 定王府袁侧妃当年与定王妃同时嫁予定王。定王妃是老王妃选定的，袁侧妃是老定王选定的人选，若不是那些年老定王身体不好，也不会由着出身、容貌不如袁侧妃的定王妃做了嫡妻。 老定王妃虽育了定王，可定王妃的一双儿女身体俱有缺撼。 这些年，袁妃与定王妃平分秋色，定王妃育有两个儿女，嫡长子慕容瑞，嫡郡主慕容莹；袁妃育有三子，二公子、三公子、七公子，三子之中又尤以二公子最为出色。 慕容瑞此次赶至冷月峰，定是想请冷月峰月主出手给自己治病调理。 有人迎上慕容瑞，低声道：“世子爷，冷月峰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来人比划了一下杀人的动作。 慕容莹气得双颊微红，“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诚意十足前来拜谒，他们却一点脸面也不给。” 慕容瑞沉声道：“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诺——” 来人应答一声，心下琢磨着如何收拾冷月峰。 第283章 复忆 薛国夫人静静地看着他们，“慕容瑞动怒了。” 裴漓道：“母亲，他有杀气。” 薛国夫人面露莞尔，“就让我们瞧瞧冷月峰的厉害……” 他们很期待着这一场交锋。 而此刻，在冷月峰的三层水晶宫内，武尊抬手，斥退了左右，静寂的宫殿内，除了他与药尊，便唯有寒衣、秋菱二人。 “小颖儿，你心软了？” 月颖不会承认，只她不会想到，巫族、定王府与月氏的仇恨结得这么深。 寒衣道：“月主，他们害死了月氏一千五百余口人，你不应该对他们心软，他们被诅咒，是他们当受的惩罚。” 武尊凭空一点，空中出现了一个水泡似的圆球，球中出现一个影像： 慕容莹道：“大哥想给冷月峰一点什么厉害？” “不给我定王府面子，我便要冷月峰不得安宁，这江湖、朝堂想要绝世奇药的人比比皆是，只要我放出消息，说冷月峰有绝世珍奇，件件价值连城，自有胆大妄为者前来冷月峰闹腾。” “大哥，现下消息楼可是在交好冷月峰，他们肯定会暗中帮衬。” “他们想帮忙？哼，你别忘了，裴漓与我们结盟了，只要母妃答应把你许配给裴漓为嫡妻，他肯定会为我们所用。” 兄妹二人的话，早已落到武尊等人的耳中，就连寒衣、秋菱都听得清楚。 秋菱几日前终于迈入炼气二层，而月颖现下已是炼气五层的修为。 而寒衣因自幼习武，又得武尊指点，步入武道，跳过武徒直接晋入武士阶段，现下已是武士六层的修为。若说武力，在龙凤大陆上，除了武尊、药尊，就属她最厉害。 月颖与秋菱是用神识，寒衣则是凭武者的敏锐听力。 寒衣怒道：“他们兄妹实在太过分了！” 武尊道：“小颖儿，早在老定王妃嫁入定王府后，定王府一脉早不是五十年前的定王府。若非天眼阁与巫族私通，月氏最后一个后人明月居士就不会死。” 秋菱惊呼一声：“武尊，你是说明月姑娘是被定王府的人害死的？” “与其说是定王府，不如说是定王妃母子三人所害。” 武尊意味深长地看着秋菱、寒衣。 月颖依旧不说话，明月姑娘…… 她的记忆里有这女子的点滴，秋菱唤她“明月”，自己化上精致的妆容后，与明月很像，可她知道自己不是明月。 明月姑娘，梦里的她，有着欢乐的、痛苦的记忆，沉沦在红尘不得自在。 月颖静坐在水晶座上，用手托着脸颊，迷蒙之中陷入到梦境之中： 一个着红衣的女子站在窗前，手握着剪刀，在离她不远处，是一个满身脂粉气的花楼妈妈，“水仙，你这是何苦呢？那可是五百金，五百金要你陪一夜，这可是多少年来少有的高价，水仙……” 五百金一夜，这可是那大一笔钱，是黄金，五百两黄金啊，花楼妈妈很是心动。 “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卖艺不卖身，你不能出尔反尔，我可以弹琴、我可以卖书画，我甚至可以登台跳舞献艺，但我不要做男人的玩物。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不好……” 她不会将自己卖给那人。 那是她的仇人。 她不会忘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月儿，为娘不姓孟，姓月名珍，是巫月神医的后人。记住了，是巫族四支人杀了你外祖一族，他们杀了我们全族一千五百余口……” 巫族是害死她外祖满门的仇人。 母亲一生，都因背负着家仇之恨不得自由。 可笑的是，她竟被巫族的贵公子看上，出了五百金要买她的初夜。 她不会给他，哪怕是自己毁掉，也不会留给他。 妈妈紧张地道：“水仙，你又何必执著，当初我买你，可是为了让你赚银子的，五百两银子，你以为我真是买来做清倌的？这楼里的清倌，哪一个花了这么高的价儿，最高的才五十两啊……” “可妈妈别忘了，当初我进入花楼，那可是有契为凭的，你不可以出尔反尔。你几年前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我做清倌，但这几年下来，我为你赚的银子早不止五百两。我的琴曲一曲二十两，我的字画一幅五十两，这日我多则弹上十曲，最少的时候也是一日三曲，再有这字画，一个月哪月不曾卖出五六幅？” 她为花楼赚了钱，现在却要逼她步步就范。 她不会退步的。 巫族贵公子看重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完璧之身。 “你们出不出去，若不出去，我现在就跳下去。” 花楼妈妈笑得诡异，“水仙，你会自尽，当我是傻子么？你真不管你的两个弟弟了，我可听说你两个弟弟都极会记书，你的弟弟们就要下场参考了吧，待他们功成名就，就会带你离开这里，你会舍得死？ 好啦，巫公子的生意，我们花楼已经接了，他可说了，若是你服侍得满意，他愿意为你赎身。” 他愿意赎身，给她一个外室或是侍妾的名分，她就该感恩戴德？ 她不会！ 花楼妈妈带人退出去，很快就有人将门窗都钉得严严实实，生怕她逃出去。 她不会把自己给巫公子糟踏，拿了主意，明月走到榻前坐下，思虑良久，她寻到一根木棍，她宁可自毁清白，也不会给巫公子。 那一根木棍凿下去，很痛，血涌在素帕上，看到上头殷红如梅的色彩，她笑了。 一个人得对自己多狠，才会接连自己用木棍毁自己的清白。 当花楼妈妈再进来时，她拿出那块素帕，冷冷地道：“这就是我的清白……” 花楼妈妈扬手就是一记狠重的耳光，“水仙，你疯了！” 她却在笑，“当初的约定，我卖艺不卖身，希望妈妈能牢记。” 花楼妈妈冷哼一声，“那纸契约呢，你拿出来啊，拿出来我就依你不卖身，拿不出来，别以为自毁了清白就不用陪客。”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笑得诡异而得意，“水仙，你真是高看你的姨娘和弟弟们了，一百两银子，他们就把你藏在他们那儿的契约给了我……” 这份契约是她藏在苏明瑾那儿的，她千叮万嘱，托他一定要保管好。 第284章 否认(2更) 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她抛下所有，牺牲一切，忍辱负重，就想让两个弟弟过上更好的日子，原来这一切，就是个笑话。 不，苏明瑾一定不是自愿的。 “是你逼他们的？” “水仙，若他们真不愿交，我会逼他们交出来，是他们放弃了你。你以为，待你的弟弟出仕为官，你就能离开这里，踏上这条路的女人，只有从良，没有回头路。巫公子看不上，城里的金商贾可是一直喜欢你的美貌，想来他还是愿意为你花钱的。他可是说了，巫公子之后，他愿意出千金包你一月……” 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卖艺不卖身，终是有回头路的。 原来，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明月静坐在屋里，如果自毁了清白还不成，那她就自毁容貌…… 她握住钗子，将自己的左右脸颊划花，只为了保住自己的纯洁之身。 次日，待花楼妹妹在侍女一声惨声中奔过来时，看到了一个将自己毁容的女子，满脸狰狞的伤痕，纵横交错。 明月，彻底将自己毁容了。 花楼妈妈狠厉地大笑着，冲过来就要打她，是琴师将她一把拽住：“妈妈，水仙已经拿定了主意，你何必再为难她，她的琴技、书画才艺可是人人得见的……” “现在她变成了丑八怪，谁还会听她的琴技、尝她的书画，贱、人！到了这里，还当自己是官家姑娘，早不是了，你以为毁了容，就可以和老娘作对，老娘让楼里的茶壶、男人把你给轮了……” 她的银子，全没了。 还指望着将她捧到头牌的位置上，可她居然能狠心地毁掉自己的容貌。 明月冷冷地道：“大不了一死！” 琴师道：“妈妈，事到如今，不如就让她赎身罢。” “当年，老娘买她进来的时候，可是出了五百两银子，如今想离开，少了百金，想都别想，就算毁了容，这身上可有一身的好肌肤，自有那下三滥的男人不计较。” 琴师与两个交好的姐妹与她连连使眼色。 蓝衣姑娘道：“妈妈，水仙妹妹都变成这样了，哪里值得了百金？” 这是楼中的头牌凤仙，她与明月是同一年同一月进入花楼的，一起习舞，一起练琴艺，感情自来极好。 “没有，那就别离开啊！” 琴师、凤仙、梅仙三个人商量了一番，三人替明月凑了百金交给明月。 琴师早前是花楼里的姑娘，后来从良嫁人，夫家掌控她所有的积蓄后，将她赶出婆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移情别恋另娶家人，无路可去，她又回到了花楼做琴师，再不想离开的事，只想这里待一生。 若是有一天，她再也弹不了琴，就置一处小宅，带着一两个交好的姐妹安度余生。 琴师从良后没再卖进来，是这里的良籍，每日以教姑娘样琴艺、舞蹈为生，偶尔也给客人们弹琴，能赚些额外的收入。 明月含着眼泪，看着她们为自己凑的银钱。 梅仙道：“水仙，别哭了，你能离开，是你庆幸。” 可是水仙自毁了清白、容貌，不过半的时间，已经传得整个应天府上下皆知，有说水仙刚烈的，也有对此不屑一顿，无论如何，与她们的情分却又不同。 明月道：“我……我还攒了几十两银子……” 琴师道：“水仙，别怪琴姨的话不中耳。你的姨娘、弟弟、妹妹们若真在意你，就不会把你的契约再卖给妈妈，别太将他们看得太重，进了这地方的人，都没有亲人，往后为自己活着。” 她含泪答应。 她用琴师、凤仙、梅仙三人凑的钱为自己赎了身，拿回了身契，临走的时候，用一百两银子替服侍自己的秋菊赎身，主仆二人租了个小院住下来，自不能再以弹琴、卖字画为生，她想与弟弟们联系，待她寻到乡下给弟弟置的宅子时，里头住竟是陌生人。 “姑娘找苏家二位公子么？唉，你来晚了，听说一个多月前，苏夫人带着儿女、仆妇就离开应天府回祖籍了。二位公子要回祖籍参加科考，今年考秀才，明科秋天就是乡试，后年春天便是会试……” 走了，他们离开应天府，竟未告知她一声。 这里的宅子，是她用卖了自己的钱置的；这里田地，也是她卖自己的钱置的…… 她将自己卖了，只为了供养弟弟们读书，不用流落街头，可原来这就是一个笑话。 她给大弟弟、二弟弟写信，想知道他们的反应，没说自己离开花楼，也未提现在的生活状况，可是一连写出了数封信，都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她接生的第一个妇人是城中老年得子应天府知府沈长寿的嫡妻，这嫡妻一生膝下无儿女，据说是吃了一个游方郎中的“秘方”这才有了喜讯，四十有五首次怀孕，沈知府很是欢喜，可到了生产之时，居然腹大难产。 明月自告奋勇，用母亲章月珍留下的神秘图谱，用针灸止痛，再用药灸、推拿之术助沈夫人生产，忙了两个时辰，最终产下一个近七斤的大胖小子。 她亦因替沈夫人接生而成名应天府，从此，找她接生的贵妇不少。 两年后，她去药铺里买药，女儿家到底是爱美的，她想将自己脸上的疤痕淡掉，以她懂些医术，当初自毁容貌时，脸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只要用心治疗，忌口忌食，并不会有多明显。 “明月，是你吗？” 在她将要离开药铺时，一个英俊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切切地凝视着她。 锦袍男子的身边，站着已绾起了妇人头式的苏明珠，她父亲的庶女，姨娘所出女儿。 明月冷冷地道：“公子认错人了。” 身后，是那男子呆愣的目光，怎会认错呢，他小时候见过明月，记得她的眼睛，她有一双标准的凤眸，眼睛少有的透彻、清亮。 睡梦里，苏明珠召来了两个黑衣，吐了口气，厉声道：“苏明月那贱人不是在百花楼吗？如今怎的能自由出入了？公子还念着她，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幸福，你去……去百花楼放一把火，我要苏明月死！” 第285章 过往 “少夫人，这……这……” 苏明珠厉声道：“我二哥是状元，我大哥是二榜第十三名进士，我母亲是陛下赐封的德义夫人，我们苏家没一个堕落花楼的女儿，她不配！无论是为二位哥哥，还是为我自己，她必须死！” 那晚，明月睡到半夜，就听到有人大喊：“百花楼走水了！百花楼走水！” 熊熊的烈焰，照亮了半边天空。 琴姨死了！凤仙死了！梅仙也死了！ 曾经对她有情有义的姐妹、师傅都死了。 百花楼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里头所有的姑娘未能逃出一人，就连一些客人也被烧死其中。 她站在大火外，撕心裂肺地唤着：“琴姨！凤姐姐！梅姐姐……”她想冲入大火，可就在她要冲之时，却被人击中了后脑勺昏了过去。 此刻，躺在水晶座椅上的月颖不由自己的轻唤：“琴姨！凤姐姐！梅姐姐……”反反复复地唤着她们的名，眼泪不由自己地滑落。 秋菱奔了过来，待听到她的轻唤，不由心下一沉：月主怎会知道这些事？ 这三人可是明月姑娘最看重的故人，她们死后多年，明月姑娘每到祭日都会为她们诵经、焚烧经文，在生前，明月姑娘年年如此，从未间断过。 明月姑娘曾说“世上，有些人虽不是你的亲人，却情胜亲人，她们就是我的亲人，在我人间最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们，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秋菱走近，轻声道：“月主！月主……” 月颖睁了迷蒙的双眸，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就是明月，那些的无助与悲凉、心痛，感如身受。 “秋菱，你的上一个主子是不是叫苏明月？” 秋菱惊诧地望着月颖。 月主怎会知道的？ 月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我经常会做一些怪梦，在梦里，都是一个叫苏明月的女子，在我遇到你的那天，我就做过一次，梦里，她们住在一个不大的庵堂里，庵堂的院子里种了好些花。她的身边有四个侍女：秋菊、秋桂、秋蓉和你，你是四侍女里年纪最小的……” 四位侍女，两个死了，一个做了苏明瑾的侍妾，而她虽是最小的逃过一场死劫，被打断了左臂，灌了哑药，几经辗转将她卖入了花楼为奴婢。 月主怎会梦到明月姑娘？难不成，是明月姑娘在天有灵，托梦给月主的？ 秋菱难掩悲伤，不知从何说起。 月颖道：“秋菱，你告诉我好不好？那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明月带着四秋住在庵堂，在数年前的应天府，一个嫁给王姓年轻官员的苏明珠，令人在百花楼放了一把火，她想烧死明月，却不知道明月自毁容貌后，得琴师、凤仙、梅仙三人相助赎身离开了花楼……” 秋菱瞪大眼睛，激动地道：“月主，你说什么？在你的梦里，放火烧了百花楼，害死一百六十七人的是苏明珠所为？” 这件事，曾是明月姑娘心中最大的憾事。 在琴师、凤仙、梅仙死后，她拿出所有的积蓄，替她们安葬，就算当年逼迫过、刁难过她的花妈妈，她也一并买了薄棺安葬。 秋菊每次提到此次，便道：“自古侠女出风、尘，我们主子就是这世间最有情有义之人……” 明月连刁难过她的花妈妈都安葬了，其他无认收埋的尸体，她亦都买了薄棺，将她安葬在应天府城外。 月颖道：“秋菱，你以前的主子是明月姑娘，真有一个叫苏明珠的人？” 秋菱恶狠狠地道：“苏明珠是明月姑娘同父异母的庶妹……” 她紧握着拳头，记忆似陷在回忆着，当年她跟着明月姑娘时，明月姑娘已经离开了花楼，许多事是秋菊私下告诉她的，她虽伴明月姑娘的时间最短，但明月姑娘对她有再造之恩。 是明月姑娘教会她读书识字，还教她辩识人体穴位，让她学会针灸、药灸之术。 “明月姑娘的生母苏夫人，在她五岁时就给她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燕京镇国公府王家的一位公子，单名一个勤字。明月姑娘十二岁那年，苏夫人病逝，不到一年，苏老爷亦染上恶疾撒手人寰。 她是家中的嫡长女，只得扶着父母灵柩回返燕京西山县祖籍，行到应天府山野客栈，一家人都中了迷药。待醒来之时，所有的钱财、值钱细软都被下人一卷而空。 她们寸步难行，若是回到苏氏祖籍，无法与族人交代，别说回家，就是路上的盘缠也没有，又时值严冬，她的弟弟、姨娘、妹妹们冻得发抖。 明月姑娘就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自己卖入应天府花楼，换了银子，好让弟弟妹妹回返西山县。 可是，姨娘拿到五百两银子后，非但没有回祖籍，而是在应天府郊外一个小镇子上置了宅子、田地住了下来……” 月颖闻到此处，不由微微蹙眉，“不回族中，反而住下来，这确实有违常理，这位姨娘不愿回去，定是有更大的谋划。” 秋菱连连点头，“月主说得是，可是当年的明月姑娘只得十三岁，心地单纯、善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内里的原由，还拿小江姨娘的话当了真。江姨娘说，是不忍看他们姐弟分离，也不愿看一家人分开。”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现代还是一个初一年级的学生，哪里又知道人心险恶。 秋菱继续道：“江姨娘说什么，明月姑娘都信了，还很感激江姨娘能为她们兄妹作想，到了花楼后，她不分白天黑夜地苦练才艺，希望用自己才艺多赚银子，好贴补家用。别人进入花楼，要卖艺赚钱，长则十年，短则也得三年，可她只用了三个月。她将客人们的打赏攒下来，悄悄地送往家中，让江姨娘用这钱给弟弟们请先生、给弟弟妹妹添置新衣、花销……” “苏明瑾、苏明瑜兄弟俩是孪生子，他们俩就比姑娘年幼不到一岁，当年苏夫人与苏老爷成亲不久，苏老夫人就将自己外甥女给了苏老爷当大姨娘。大姨娘姓江，在府里人称大江氏。苏老爷病逝前，叮嘱姑娘要担起长姐的责任，让弟弟们光耀门楣，因这一个遗言，姑娘为此付出了一生……” 第286章 真相(2更) 可苏老爷早前生怕两个儿子担了庶子的名分，自苏夫人仙逝，就将他们寄在苏夫人名下充当嫡子，瞒了二人并非苏夫人所出的事实。后来，苏老爷病重，为了让苏明月担起长姐的责任，更是不提两个儿子的身世，只说是她的亲兄弟，又要她答应看护两人北弟。 月颖在梦里，能感受到明月一世的痛楚，“她节吃俭用，将节俭下来的钱都给了小江氏。” 这样一个将弟弟看重得远胜过自己的女子，最终却死得凄惨。 她的存在，只是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 秋菱苦笑道：“可明月付出的一切，成全的却是小江氏，待苏明瑜高中状元、苏明瑾又是同科高中进士，整个苏氏一族与他们兄弟却为小江氏请封，赞小江氏德才兼备，情义双全。 哈哈……小江氏当年滞留应天府不回族里，就是为了掌控苏氏兄弟，她虽是丫头出身，却是大江氏的陪嫁丫头。若回到族里，她一个侍妾姨娘，哪里能管嫡出公子的起居生活，说话更是没有份量。 上，自有老夫人、大老父们做主，下，就连二位公子身边的服侍下人都得由族中长辈们安排。而她一个姨娘，前路难卜，与其回族中做一个做不了主的姨娘，倒不如留在应天府，直至将二位公子培养成材再回族中。 待得那时，功劳是她的，名声是她的，她就算是姨娘，也会因为她的教养二位公子有功成为苏家嫡支四房的当家夫人。” 月颖沉声道：“应天府郊外客栈，苏家四房的管家携所有奴仆背叛离开……” 秋菱笑道：“那就是一个计，是小姨娘与苏明瑾兄弟订下的计。” 明月十三岁，苏明瑾兄弟也不过十二岁，他们就订下了这样的一个恶计。 秋菱吐了口气，“月主，这是后来，燕大公子查出来的真相，秋菊姐姐、秋桂姐姐我们四个都知道。可是在燕京无名庵的日子里，姑娘太过相信苏明瑾，燕大公子怕她知晓实情受到伤害，叮嘱我们不要告诉她真相……” “苏明瑾兄弟与小姨娘，为什么要……算计她？” 秋菱笑得悲怆：“苏家人骨子里就是自私的，苏四老爷为了《巫月图谱》迎娶夫人为嫡妻，让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大江氏做了贵妾。可是直到夫人死，夫人都没交出《巫月图谱》。 苏明瑾兄弟算计姑娘自卖自身换取盘缠，也是冲着《巫月图谱》。只当时的姑娘不知道这件事，便中计卖了自身。小姨娘不离开应天府，是为自己赢取名声；二位公子不离开，则是想拿到这价值连城的《巫月图谱》。” “苏四老爷，这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了？” “他最宠爱的是大姨娘，娶夫人原有目的，他最看重的儿女是那对孪生公子，哪里会真的看重姑娘，为了让姑娘死心塌地帮扶弟弟，他甚至隐瞒了二位孪生公子并非苏夫人所出的真相，让姑娘被苏家人甘心利用、算计……” 月颖没想到明月的一生，竟是一个局。 从她出生到死，都在被人算计。 被她的父亲、她的弟弟算计利用殆尽。 秋菱悠悠轻叹，“奴婢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明月姑娘的人！”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明月姑娘已过世三年有余，为什么会托梦给月主，难道是不能入她的梦，要借月主给她一些提醒？ 月颖道：“她是一个可怜人。” “明月姑娘只是将人看得太美好，心地太过单纯、善良，也是隐瞒她的人太多。如果当年，我们不是瞒下苏明瑾兄弟的身世真相，她一定不会死得那么惨。秋菱对她有愧！” 如果一切重来，她必不会答应燕大公子的请求，同意隐瞒。 她一定会告诉姑娘真相。 告诉姑娘，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局。 “你下去罢。” 秋菱福身退出水晶宫殿。 回到自己的休憩室，秋菱久久地坐在石案前，看着桌上的菱花镜，抬头用手触摸着自己的脸颊，月主的医术更在当年明月姑娘之上，自己脸上的疤果真是一点也瞧不见了。 姑娘，是你在天之灵要告诉奴婢，不能忘掉你被害的仇恨吗？ 秋菊姐姐、秋桂姐姐死了，你也惨死火海，我更承受了三年非人折磨，这是我们的大仇，必须得报。 寒衣正在把玩新得来的宝剑——冰雪剑，怎么也拔不开，正琢磨着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寒衣师姐！” “进来！” 秋菱进入寒衣的石室。 寒衣将宝剑放在案上，她屋里的摆设与秋菱的略有不同，除了菱花镜，还有衣橱，石案上还摆了一个锦盒。 “寒衣师姐，我不想放过定王世子。” 武尊不是说当年害死巫月族最后一个传人明月的人，就有定王府的份儿，而害巫月族灭门的就是定王府，是定王府将天眼阁获得的消息透露给巫族四支，给月氏引来了灭门大祸。 定王府、巫族四支与月氏之间有灭门之恨，他们最不希望还有巫月族后人活在世人，自要斩草除根。 寒衣望向秋菱，“你想如何？” “小秋知道师姐精通毒术，想请师姐教我制毒术，我要定王世子、莹郡主好看。” 寒衣直直地盯着秋菱，“你是替冷月峰教训他们，还是为了你的前主子？” 燕大公子知道的事，寒衣同样知道。 秋菱的上一位主子是明月居士，巫月族的最后一个后人，也是冷月峰医术的传人。 “明月姑娘与冷月峰的关系匪浅，无论是冷月峰，还是因为明月姑娘，我都不能放过定王世子。当年若不是定王府插了一手，明月姑娘就不会死得那么惨。” 定王府不就是为了明月姑娘手里的《巫月图谱》，巫族对这本秘技动了心，定王府依我。 寒衣若有所思，“当年燕大公子知晓苏明瑾兄弟的身世实情，他们兄弟的亲娘乃是大江氏。小江氏都请封德义夫人，大江氏可是追封了贞德夫人，这么大的事，明月姑娘竟未听说，直到死才知道苏明瑾兄弟与她不是一个亲娘所出，而她为了这两个弟弟也可谓是付出了所有……” 第287章 恨意 “他们从姑娘身上拿走了多少，我秋菱有朝一日就让他们吐出来多少，不为明月姑娘报仇，我誓不为人！” 寒衣苦笑道：“为什么连许多燕京百姓都知道的真相，你们姑娘到死都不知道，除了有人刻意在隐瞒她以外，恐怕还有人在背后算计……” 秋菱一脸茫然，“师姐想说什么？” “燕大公子以倾慕明月姑娘为名，实则早与定王府达成了协议，定王府掺合明月姑娘的事……你别忘了，苏明瑾的长女嫁的可是定王府的公子为妻。明月姑娘死后，苏明瑾可是凭着明月姑娘所授的药灸之术独步燕京。” 秋菱冷冷地道：“很快就不会了！” 他们当初是如何从明月居士手里哄学了药灸之主，她就能让他们如何失去。 就凭苏明瑾父子那二灌水的医主，在冷月峰面前，什么都不是。 寒衣笑道：“你还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在说，燕大公子以痴情为名，实际上是也是害死你明月主子的恶人之一，他最擅长的，就是扮痴情，以前确实打动了明月姑娘，这一次他想对月主故技重施。” 燕大公子与定王府达成协议，这也是明月姑娘至死都不知道真相的原因。 月主是要飞升成仙之人，魔神对这个唯一的后人寄予厚望，她绝不允许任何人阻厚了魔神的计划。 “月主可不是明月姑娘……” “月主当然不是，月主是我们冷月峰之主，是魔神的后人。我是要你提醒她，不要被燕大公子给利用了。” “师姐担心燕大公子，还不如担心一下慕容瑞！” “定王世子？哈哈，他以为长得俊美，就能打动月主的心？” “他与月主的意中人有着一样的容貌。” 寒衣握紧了拳头，“害毁月主道心，就是与我冷月峰为敌。” “还请师姐授我制毒术？” * 月颖离了水晶宫殿，此刻躺在休憩室的榻上，静静地盯着壁顶发呆。 实在乏了，便睡了一觉。 醒来后，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瞧瞧天色尚早，进了空间。 生机泉里，不知几时冰灵鱼与火灵鱼已经弄破了她做的小纱网，原本各有六条小灵鱼，如今竟只剩了三条，小灵鱼似长大了一些，跟着各自的母亲，各排一队，正准备发起攻击，再这样打下去，非得玩完不可。 月颖将一对冰灵鱼与火灵鱼装到一只坛子，又挑了一对装到另一只坛中。 想着原答应与药尊换的，空间里肯定要留下那对大的，用一对大的换给药尊一对小的，想来药尊不会反对。 她捧着两只坛子，拾阶上了峰顶。 峰上，春光正好，药园的药草散发出阵阵幽香，果园里花团锦簇。 她蹲身将一对灵鱼放到灵泉潭水中，一到水里，地方大了，灵鱼似有些兴奋，蹦跳了几下，似都在寻找要打架的鱼，一看到彼此，立即相对而游，朝着对方发起了攻击。 武尊悄无声息地走到月颖的身后，虽是极微的呼吸，但月颖看到了他的倒影。 “小颖儿，这坛子有何玄机？” 月颖看着手里的坛子，又看了看另一只坛子里正在打架的灵鱼，微微蹙眉，冰、火不相融，既相克又相生，少了一个都不行。 月颖沉了片刻，正要回答。 武尊道：“上次你似乎看重这坛子远胜过灵鱼。” 他拿着坛子研究了好些天，并未发现其间的任何异样。 月颖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坛子？” 武尊摇了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我摔过、砸过这坛子，百摔不坏，百砸不坏……” 摔砸不坏的坛子，这只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瞧着不错就使用上了。 月颖道：“我屋里的坛子不多，瞧着不错，式样还过得去，我……并没有多想。” 武尊抱起放了灵鱼的坛子，“你也不知，我慢慢研究罢。” 他看到另一只坛子里还有一对，“药尊养了许久，两条大灵鱼有孕，可就是不生，怎的交给你没多久就生了？” 月颖咧嘴笑，“养这种灵物，我比药尊更有经验。” 武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在这灵泉潭养上两对也不错，药尊难得开了口，允你取用这些药材，你瞧上了只管拿去。” “好！” 这里正说话，空中驭剑行来一人，不是灰袍的药尊还有谁，一近灵泉潭，“小仙鱼在这，大的呢？” 武尊道：“要不是小颖儿，你能得什么？有两对小的也不错，大的就留给小颖儿罢。” 月颖道：“大灵鱼总爱打架，原都生了六条，可其他的都被他们对方给吞了，我怕这几条再留下，回头也给吞了，赶紧送来。” 四条灵鱼到了灵泉潭中，只片刻，冰灵鱼与冰灵鱼结对，火灵鱼与火灵鱼结对，两两对恃，准备再战。 武尊道：“小颖儿，上了峰顶，我传授你一套剑术如何？” “多谢武尊！” 药尊道：“他的剑术哪有我的毒术好，医毒双绝，才配称为药尊，我教你配毒……” 月颖留在峰顶习武学毒。 主治神医则由寒衣接手。 对外，月主闭关修炼。 * 而此刻，寒衣已教秋菱配制出了几种毒药。 “这是冷月峰盛产的毒药，你若用此毒，对方只能等死……” 秋菱抱拳道：“多谢师姐！” 寒衣微眯着眼睛，秋菱是为前主子报仇，而她同样讨厌定王府，高高在上，目不无人，还敢要胁冷月峰，甚至想算计人。若不是她不能离开冷月峰，她就亲自出手。 寒衣唤了狂刀，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狂刀面露诧色。 寒衣问道：“狂刀师弟，你不敢？” “师姐，定王世子挑恤冷月峰，对我冷月峰不敬，我有甚不敢的。” “既然敢，就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冒犯了冷月峰，还想把礼物带回去，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把东西都带回来。” “那……小秋师妹……” “她在月主身边多年，颇得月主真传，虽武功不如你，这医毒之术可不在我之下，你们带回东西便好。” “诺——” 狂刀退出洞室。 寒衣定定地看着外头，待冷月峰成为真正的人间仙山，她就是冷月峰的有功仙侍，待魔神出关必有重赏。 第288章 报复(2更) 定王世子冒犯冷月峰，若不教训一下，岂不真当冷月峰没人。 冷月峰建造在即，需要大量的银钱，虽然月主赚了不少银子，被消息楼拿去了大头，再多的银子都经不住花销，要建前山、外山，还要将各阁各院，银子是越多越好。 而此刻，秋菱骑着骏马，正往永乐府府城的路上奔驰，慕容瑞兄妹离了定陵镇，必回府城，她一定要赶到对方前面下手。 只是，她从早等到晚，终于在天明不久后，方才看到慕容瑞兄妹从林东镇的客栈里出来，有骏马、马车，亦有随从一百多人，却不见了车队与箱子。 他们的行李呢？ 莫不是都搁在定陵镇了。 定陵有他们的先祖，有两位先祖的陵墓塌陷，这肯定是要重修的，赔葬之物又得有所添补。 秋菱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藏身林间，已经布下陷阱，只等他们进来就出手下毒。 轧！轧！得！得！ 车轮转动的声音，马蹄的声响交杂在一处。 林间鸟语花香，秋菱频住了呼吸，嘴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数到十时，待一行人进入陷阱，她一伸手，拽动旁边的绳索，只见周围浓烟翻滚，一阵春风拂过，在场的人尽数倒卧在林下草地上。 秋菱正要跳下大树，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姑娘好高明的下毒本事，只是同样的法子来了两次，未免太目中无人。” 这声音，她自是听这的，回眸时，秋菱的眸光与慕容瑞撞了个正着。 她在笑，又有些不解，“你没有中毒？” “昨儿黄昏，你们不是在林东镇的无名林子里来过一次，没要我们的命，却将我们随行的所有东西打劫一空。堂堂冷月峰，世外仙山，怎的还做起了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秋菱毫无惧意，“定王世子，有本事就杀了我，只要我不死，我与你们定王府的仇恨就不会消。” 眼里，掠过浓浓的恨意。 这少女为何会恨他们？ “你与我们定王府有何过节？” 秋菱毫无畏惧，用手推开胸前的宝剑，慕容瑞的宝剑未动分毫。 “交出解药，今日的事就此揭过，你们劫走的财物，我们可以不计较。” “你们不计较，是因为你们欠了冷月峰一千多条人命。再多的财物，到底是死物，可人却是活的。慕容瑞，你们定王府为了斩草除根，连最后一个巫月后人都没放过，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又哪里还有你们先祖慕容谥的英雄气概？” 慕容瑞定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本世子在哪儿见过你？” 早前的秋菱在冷月峰水晶宫，穿戴不俗，妆容精致，比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可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江湖女子的装扮，劲服短裙，发式干练，哪里还有宫中时的优雅脱俗。 树下，慕容莹仰望着头，“大哥，这是月主身边的侍女小秋。” 秋菱呵呵一笑，“想用我来要胁月主，你们未免太高看我。” 慕容莹道：“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冷月峰不给我们兄妹治病，捉了你，就能知道月主的心思。” 秋菱扬头哈哈大笑。 昨儿黄昏，是谁对他们下的手，害她蹲了一天一夜，出手就失败，还被对方给捉了。 慕容瑞拽着秋菱跃下大树。 慕容莹走过来，从秋菱在怀里搜索了起来，不多时就搜出了好几只瓶瓶罐罐，只知是药，却不知是药是毒，不由一一闻过，“这个很刺鼻，是毒还是药？” 秋菱拿定主意不说话。 这些人，都是当年害死了明月姑娘的人，是她的仇人，她绝不会告诉他们哪个是毒，哪个又是药。 慕容莹笑得诡异，“我们兄妹还没出手对付冷月峰，你们就先出手了，小秋，就让你替我们试试这几瓶毒药如何？” 她从来都不是善良之辈，启开一只瓶子，从里头倒出一枚药丸，勾唇一笑，猛一转身，启开秋菱的嘴就塞了下去。 秋菱连连咳嗽，想将药丸吐出来，可这药丸入口即化，入腹之后，整个五腑内脏都似被一股火苗点燃，她的脸颊也变成一片通红。 慕容莹看了看瓶子，又看看秋菱，“这……这莫不是媚、毒？” 秋菱笑，这是火焰毒，入腑之后，能让人如堕烈焰火海，承受被火燎火烧之苦。 慕容瑞道：“不像是这毒。” “不是，那就再试试其他的……” 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枚像冰雪珠子的药丸子，入腑之后，如堕寒冰地狱。 秋菱痛得在地上打滚，只不哀求，眸里的仇恨之火燃得更旺。 慕容莹道：“大哥，她恨我们？她到底是什么人？” 秋菱不说话。 慕容莹突地喜道：“大哥，你说她会不会巫月族的人，在这世上，最恨我们的，除了月氏后人，不会再有第二人。如果她是月氏后人，可用她的身体来为你解除诅咒！” 慕容瑞眸子微亮，走近秋菱，俯视着她，“你是不是月氏后人？” 秋菱不说话，眼里依旧愤恨着。 落到他们兄妹手里，是她技不如人。 她要替明月姑娘报仇，前主子于她有恩，现主子于她有情，无论是恩是情，她都不能放过定王府。 慕容瑞道：“你是月氏哪一支的后人？” 秋菱还是不说话。 慕容莹笑道：“这么多年，巫族四支为了解咒，疯狂地寻找月氏后人的男女，大哥，当年明月居士虽是月氏后人，可惜早无清白，不能替人解咒，倒是这一个……我怎瞧着还是清白之身，不如……” 秋菱厉声道：“你们敢！你们敢对我不敬，月主不会放过你们。” 慕容莹蹲下身子，用手一点，“大哥，既然遇上一个最好的解药，何不利用？待大哥的诅咒解除，便能生儿育女，再不会被袁妃母子讥讽，说你连个健康的子嗣都生不出来。” 她拽起秋菱，“模样还算清秀，皮肤也不错，大哥，带回马车享用一番，若有幸解咒，大哥可记得为我解咒……” 秋菱被慕容瑞拥在怀里，笑着将人带回了马车。 第289章 冲突 不多时，马车里传出秋菱的怒骂喝斥之音。 “慕容瑞、慕容莹，你们兄妹不得好死！想解咒，这辈子都别想，我会继续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慕容莹看着手里的大小药瓶，“哪一只才是解药？”她启开瓶子，佯装未闻见马车时的声音，这只不是，那只也不是。 林子外头，行来一行马车，走在最前头的依然是一个华美的车驾，一辆车驾比寻常人家的三辆还大，拉马车的乃是四匹骏马。 一个锦衣少年喝问一声：“怎么回事？” “禀世子，是前方林子出了事，探路的护院说，好些人中毒了，似乎……是定王世子一行。” 华美车子内，一个老者大声道：“是慕容瑞那小子啊？哈哈，天眼阁不是挺厉害的，还有人敢与他们下毒？” 正说着，只闻有人惊叫：“快看空中！快看啊，是仙人，是冷月峰的仙人……” 老候爷打起帘子，抬眸望天，只见一袭白袍老道跟随着一个翠衫白发的少女驭剑而行，近了跟前，那少女一掌挥出，飞出一条绿色的长鞭。 武尊一手负后，“你修炼的乃是生机术，可驭万木，一花一木一草一藤，皆可为你所用。” 月颖一爪甩出，长鞭直扑慕容瑞的马车，只听一声巨响，马车盖被她揭开，“慕容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凌辱我冷月峰女弟子，真当我冷月峰无人了？” 一声落，那长鞭裹住衣衫不整的秋菱直飞林外，将秋菱直接放在树上。 月颖沿着长藤而下，步履轻盈，穿越到这儿，没想这里还有仙法玄术，要不是近来几日武尊、药尊指点，她的修为也不会突飞猛进，过去大半年只以为单单是生机之力，没想还有这等奇效。 她抬开双臂，周围的树木齐齐移开，这就是驭木术，竟能让树木让步，随己心意而动。 定波候府主仆一行百余人，一个个瞧得目瞪口呆。 老候爷对身边捻着佛珠的老夫人道：“夫人，如何？我就说这世上有神仙，你还不信，那白发仙子便是冷月峰的月主，有一百零三岁……” 老夫人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月颖，除了那一头白发，几乎就和二八少女无异。 月颖扬起一掌，“啪——”一条带刺的荆棘长鞭重重击落在慕容瑞身上，将他从马车内卷了起来，她再一扬手，慕容瑞就被挂在树上。 林间，一片静谧。 飞鸟离林，呼吸紧蹙，这就是冷月峰月主之怒。 月颖厉声道：“虽贵为人，却干出禽、兽不如之事，这定王府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她猛地转身，眸光灼灼，落到不远处的慕容莹的身上，“让慕容瑞凌辱小秋，这主意是你出的？” 慕容莹连连揖手，“不！不，月主，信女哪敢出这样的主意，这……这是我大哥听信巫族流言，说只要用月氏后人的初夜就能替自己解咒，所以，才……才……” “若非自愿，强夺名节为己解咒，只会让他死得更快！”月颖扬了扬头，视线看到树上的秋菱，也不知是否来晚了，若真晚了，以失节的秋菱，不能再住在后山圣峰，只能去前山了。 秋菱在树上凄厉地怒骂：“我诅咒他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他们……承受我今日之辱的十倍、百倍。” 在她怒骂的时候，嘴里有一股怨毒的黑丝飞出，若有似无，可慕容瑞兄妹就是瞧见了，那黑丝直扑慕容瑞，他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滚，而慕容莹身中黑丝，亦开始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扭曲。 秋菱的诅咒之言，几时如此厉害？ 月颖心下大骇。 武尊却似看中了端倪。 他是恨巫族，可药尊从不挂在嘴边，以他的性子，是只做不说。 莫不是药尊私下教了秋菱什么？ 秋菱跳下大树，此刻不顾衣衫不整，只是她的裙摆上有点点血迹，此刻正疯狂地怒骂，“慕容莹，我今日之辱，败你所赐，我要你承受我受之痛！” 有她的话落音之时，慕容莹从地上爬上了起来，笑得百媚千娇，“阁五，你过来呀，快过来！” “郡……郡主……” 慕容莹不等阁五过来，奔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竟似不受控制地解开他的衣袍。 “郡主……郡主……” 慕容瑞从地上爬了起来，闪身想去，却被秋菱挡住了去路，她的诅咒竟然有用，这是不是说，她可以继续用恶毒的话来诅咒，“你以为我是月氏后人，这世上再没有巫月氏后人，最后一个巫月氏后人是明月姑娘，她被你们害死了。是你们害死了她，我要诅咒你们，诅咒你断子绝孙，诅咒慕容莹成为男子的玩物，被利用殆尽，一生得不到真爱……” 旁边，有侍卫似控制不住，望着那边的阁五与慕容莹，不由自己的奔了过去。 慕容瑞道：“你用的是邪教邪术？” “邪教？早有高祖皇帝时就不存在了。”秋菱怨毒地看着慕容瑞，她突地拾起一把剑，对着慕容瑞就要刺过去。 月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小秋，够了！” “月主，不够，他毁了我的清白，我要他一辈子都再不能毁掉其他姑娘的清白。月主……”秋菱挣脱了月颖的手。 莫名地，看着慕容瑞那张脸，月颖就不忍。 今日的事，她亦接受不了。 这不是她的睿哥哥，若是睿哥哥万万做不出这等事来。 月颖一转身时，只听慕容瑞传出凄厉的声音，他被秋菱给阉了。 没错，就是被阉了。 他的胯下血淋淋一片，秋菱对人体的穴位最是了晓，若他真要一个人断子绝孙，于她并不是难事。 秋菱冷厉地笑着：“慕容瑞，我绝不会让你有再伤害其他无辜姑娘的机会！” 她笑着用脚踹了一下掉到地上的东西，这一团肉重重地飞向一棵粗壮的大树，击在树上，几乎要摔成肉尼。 “你这个贱、妇，我要杀了你……” 秋菱不以为然地扬着下颌，“杀我，好啊！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们兄妹。因为三年多前立秋那日，燕京郊外无名庵的明月姑娘就是你们害死的。她是我的旧主，于我有再造授艺之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旧主报仇！” 第290章 误会(2更) 慕容瑞的身子晃了又晃，“你……你是秋菱！她身边的侍女秋菱？” “看来，这仇不冤，不冤……” 慕容瑞捂住胯下。 秋菱笑得诡异，只片刻，她重重跪在地上：“明月姑娘，秋菱一定会为你报仇，所有的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无畏地转身，走近慕容莹几人处。 慕容莹被几个侍卫围聚中，此刻被剥了个精光，她从秋菱那儿搜来的药瓶就散落在旁边，秋菱一一将药瓶寻了回来，眼神全都是恨意与怒火。 月颖微蹙着眉头，这不是秋菱，她是那样的纯真，可现在却被仇恨填满了胸膛，一心只想着为旧主报仇，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武尊此刻立在林外，老候爷带着子孙、下人正恭敬地跪拜。 “老神仙，请收我为弟子吧，老神仙……” 武尊不说话，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 月主是不是瞧出异样，今儿这事，只怕与药尊、寒衣都有些干系。 她教寒衣、秋菱一些拳腿上的武功，但修炼术法一个没教。 月颖带着秋菱出了林子。 “武尊……”月颖故作平静地唤了一声。 武尊回过身来，打量了一下月颖，“她再也做不得你身边的侍女了，去前山做个管事弟子罢。” 秋菱重重跪在地上，连磕响头，“武尊，今日的事，绝非弟子自愿。弟子……是被他们强迫的，武尊……” “冷月峰武尊老祖的话，你也敢不听？” 武尊的声音冰冷。 秋菱的身子污了便罢，可她的心污了，手段更污，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月主的身边。 月主身边的侍女，必须得心灵纯洁不可。 寒衣虽然固执，说话不留情，可人还不算坏。 秋菱为了给旧主报仇，已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 “弟子不敢！” “你该庆幸，到了今日冷月峰还能收留你。冷月峰是不见血腥之地，念你是首犯，留你去前山做管事，再有下次，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武尊一转身，踩在桃木剑上，驭剑而去。 “武尊……”月颖欲唤住他，他却已翩然而去。 月颖瞧了眼秋菱，有心疼，那碎片记忆中最纯真活泼的秋菱，因为仇恨走到了今天这步。“先照武尊说的办，待他气消了，我再与你说说情。今日的事，你做得太狠厉。你要找他们报仇，怎的事先也不与我说一声……” 秋菱微顿着脑袋，要不是慕容瑞毁了她的清白，她就不会离开月主的身边，今日之耻，都是败他们所赐。 她恨慕容瑞兄妹！ 她不过是以牙还牙，哪里就错了。 月颖驭剑而去。 秋菱面露错怔，月主的修为越来越高了，自己如何与月主比，月主是魔神的后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侍女，现在的一切，已经让太多的人羡慕眼馋了。 空中，传来武尊的声音： “七日之后，冷月峰月主挑选侍女，出身清白，心地纯良，口齿伶俐，未满十六者，未有婚约者皆可参选。” 月颖追上武尊，“武尊，秋菱今儿的事有些诡异。” 武尊放缓了速度，低声道：“她携带的药非寻常之物，有人一早就算到小秋会找定王世子兄妹的麻烦，要借机对付他们兄妹。” 月颖微微凝眉：“武尊是说寒衣？” “寒衣自来敬重魔神，知晓慕容瑞想报复冷月峰，必不肯束手被欺，她是利用了小秋想要复仇之心……” 寒衣除了想给慕容瑞兄妹一个教训，也是怕秋菱威胁到她的地位。 寒衣是魔神的仙侍，可秋菱却是月主最为信任的人。 这圣峰第一管事的位置，寒衣不会轻易就恭手相让，定是因着这个，她才算计了秋菱。 秋菱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算计。 寒衣在俗世之时，是消息楼的探子、暗卫，什么样的事没遇过，如今为了达到目的，算计秋菱，对她来说就如小菜一碟。 武尊轻叹一声，“药尊这是不想让严梅做圣峰大管事。” “严梅是谁？” 早晚有一日，月颖也会知道。 与其被她突然知晓，不如事先由他相告。 “四十多年前，巫族四支灭了月氏满门，魔神与我极为震怒，却为时已晚。之后，我们一边寻找月氏最后的后人，一边收授了新的弟子。 我座下有两位弟子，一个唤作严梅，是修行道姑，在蜀中峨眉山栖霞观修行；另一个弟子唤作韩临天，乃是北边名剑门的门主。 药尊座下亦有两位弟子，两人乃是夫妻。大弟子绰号鬼医，二弟子唤作毒王。鬼医喜云游天下；毒王俗名唤作红娘子，毒王喜以毒害人，鬼医则喜以医救人，夫妻二人都受惠于巫月族。 闽省有一美人，乃是官宦之后，无意间开罪毒王，被毒下毒，鬼医为她治病，一来二去，鬼医动了恻隐之心，为美人的母亲治愈怪症，夫妻二人竟因这毒王要杀，鬼医要救，夫妻产生分歧，最终反目成仇，分道扬彪。” 月颖问道：“鬼医与毒王是因误会？” “不，鬼医确实爱上了那位美人，与毒王夫妻情绝后的第三年，就娶了美人做继室，还与那美人生下儿子，如今有三个孙儿。” 夫妻因一个美人反仇，还以为捕风捉影之事，竟是真的。 四十多年前的事，就算当年收鬼医师兄妹为弟子时两个年轻，而今这二人怕也是六七十岁的老者，自是早做了祖父母的人。 武尊道：“冷月峰问世，韩临天、严梅、鬼医、毒王都会赶回冷月峰拜会月主。” 寒衣布局对付秋菱，以为这圣峰大管事的位置是她的，却不知二位老祖早有瞩意人选，武尊看中的是严梅，而药尊只怕更偏心毒王。 寒衣根本不知道在她之上，还有四位老祖亲传的弟子，她最多就是得武尊传了一招半式，和药尊指点了一些医术、毒术，就她现在的本事，与这四人亲传弟子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行进之中，武尊立在空中指着离冷月峰不远的一座山，“这叫名剑峰，名剑门的由来，便是因它而得名，是韩临天所居之地。” “那山上……” 第291章 算计 “这几个月，猴儿们少在冷月峰活动，便是有一支到了此山，山上在去年冬天就建造了庭院，更建造了修炼洞府，足够名剑峰上下使用。” 在名剑峰与冷月峰的后方，还有一个角处，乃是山谷，两峰一谷正好呈三角形状，“这山谷是……” “毒王谷！红娘子的地方，冷月峰之东为鬼医山，南边则是前山，建栖霞观。” 武尊与药尊早就商量好了，对亲传弟子的归宿、修行之地心中有数。 武尊道：“外门大执事、后山大执事将在四人的亲传弟子之中优先选拔。” “栖霞观乃是道观，观中必有弟子若干，鬼医、毒王也有弟子？” 名剑门既为一个江湖门派，就算名声不大，但门中的弟子想来也有数十人。 武尊道：“鬼医的弟子不多，连着他的儿子统共才三人，毒王收了七位女弟子，个个断情绝爱，行事激烈，这次毒王遇到鬼医，这对三十年前的夫妻重逢，只怕又会是一场风波。” 毒王有七名女弟子，女弟子又各收有弟子，依然就是一个以女立足的江湖门派。 鬼医虽然弟子不多，但连他儿子在内的三人，个个医术不凡。 月颖想到武尊前些日子说到月睿的事，“武尊，你说二十一世纪的月睿来了这里，他现在是……” 武尊道：“身有龙爪纹胎记者便是。” “龙爪纹胎记？”月颖想到书籍上的记载，“传闻，大凤朝每代最优秀的皇子身上会有此印记，若有此印，必会立为储君太子？” 难不成，此人是当今太子殿下？ 月睿会是太子吗？如果是，她又如何面对他？ 他是否与她一样，还有二十一世纪的记忆。 武尊轻叹一声，“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当相遇时自相遇。你此次接症的患者，快要康复了吧？”他顿了一下，“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每一世都会有不一样的我，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以前爱着的人，未必就是你今生所爱的。 能让人深爱的，多是不可复制，不可代替，即便真是一样的灵魂，但却会有不一样的性情。 “聋哑症病患，已经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近来正在调养；莫适的长短腿已校好，近来已下地行走，除了病腿生疼，已瞧不出长短腿……” 月颖落到峰顶，赏了眼峰顶的美景，空气中掠过一丝酒香。 武尊道：“这是猿将军带着猴儿们在酿百花酒，魔神就爱喝他酿的酒。” 月颖笑道：“我前些日子调制了一些酒，正好请猿叔尝尝。” “既是你的酒，送我一坛如何？” “武尊想要，我立马给你。” 武尊摆了摆手，“往后不必唤我武尊，就唤一声二师兄，唤药尊一声三师兄。” 他们活了多少岁，她才多少岁，怎能爬到这么高的位分上。 药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刚才说有好酒，可别问三师兄我，哈哈，小颖儿，快给我们尝尝。” “我这就去屋里取。” 月颖进入洞中石阶长廊。 武尊凝色问道：“你与寒衣说了什么？” “寒衣？能与她说什么？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事？” “我与小颖儿去晚了一步，小秋被定王世子毁掉了清白……” 药尊冷冷地道：“修行之人，既无情又多情，寒衣真是让我意外，就她这性子，想来红娘子会很喜欢，定会收她为第八名内门弟子。” 武尊道：“你如此借刀杀人，是看不惯小颖儿待她太好？” “一个侍女而已，你不觉得小颖儿越是独立特行，对我们越好？” 寒衣自有她的心思。 药尊也有自己的谋划。 他高高在上，不屑去算计一个小丫头，但他只需要透露几句什么。比如说，冷月峰要选后山执事一事，而秋菱无论是医术还是品行，都得月主与他们看重，只要这一句，就能令寒衣生出别的心思。 “可你没告诉寒衣，说你我还有亲传弟子在世，且无论是修为还是本事，远在她之上，更是她难望其项背之人。” 药尊道：“世俗事就让世俗人去做。” “小颖儿不是月明苏。” 彼此相处这么久，武尊知晓月明苏与月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师父为了助她归来，不惜自损修为，也要换她重生。若她的性子还如月明苏一般单纯懦弱，别说师父失望，便是你我亦会失望。” 这冷月峰也太多的秘密不能言说。 他们在人间，像不死的老怪物，可他们亦在静静地等候着机会。 药尊轻叹一声，“师兄，师父一片慈父之心令人动容。” “对师娘与小师妹，师父一直心存愧意。”武尊面有肃色，“你可莫寒了小师妹的心，对于她，我们当年……也是有愧的。” 他的面容之中，似有痛色，只得片刻，这痛色便消失不见。 有时候，最让你无法释怀的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浓浓愧意。 药尊道：“我行事自有分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师妹。” 武尊问道：“你就不怕小颖儿猜中其间真相，迁怒于你。” “我什么也没做。”药尊一脸无辜，脸上含着浅笑，“我就是透露了冷月峰要选外门、内门执事的事。师父令我们在这方人间建造一个最大的修仙门派，给此界人类、生灵亦有修炼成仙的机会，而师妹，就是那个能开启仙途之人。我们既然领命，就不能辜负师父所托。” 唯有开启仙途，魔神、他们才能脱离这个世间，真正得到宽恕飞升上界。 为了恕罪，他们培养的月遨，有了巫月神医一族。 可是，却抵不过世俗之人的算计，令他们的计划夭折。 为了让小师妹轮回，师父折损修为，舍弃肉身化魔也要保住她的仙族血脉。 武尊沉声道：“不要触及师父的忌讳，若是师父大怒，便是我也保不了你。百年修行，我不想你出了大错。” 他蓦地转身，往石殿方向走去，月颖正拾阶而上，怀里抱着几只酒坛，“二师兄，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第292章 回归(2更) 武尊恍若无事，接过月颖手里的酒坛，一启坛，立时香味四溢。 药尊哈哈大笑，“小师妹，给了他，怎能少了我，也给我一坛。” 武尊抱起坛子，呷了一口，“生机之力充盈，师妹这是学会用生机玄术酿酒？” 药尊亦吃了一口，入口之后，立马充满了活力，他再饮一口，又再饮一口，连饮下数口，“不是！不是，不是用生机玄术酿制，要我说，这倒更像是生机泉所酿，可世上根本没有生机泉，要说世间的灵泉，唯我冷月峰顶有一眼……” 月颖未答，抱着怀里的最后一坛酒缓步往果园方向移去。 “猿叔，猿叔，我来瞧你了，请你尝尝我的酒……” 话刚落，就见石屋里奔出一个白色的猿猴，冲着月颖答了声“好”。 月颖将坛子递过，大猿一启酒坛，抱坛就是一口大饮，又道了声“好”。 她微微一笑，“猿叔，听说你今儿在酿酒，能让我瞧瞧吗？说不得我能让你酿出更好的。” 果园的悬崖下，窜上来一波猴子，吱吱乱叫起来。 武尊道：“是韩临天率门下弟子回归名剑峰！” “名剑峰下可是定陵的地盘……” “先有我冷月峰，再有定陵，几时变成他们的，那里原就是冷月峰的。定王府不让步，就让定陵再塌几处陵墓。” “塌了两处，便已让定王府手脚大乱，这要再塌……” “是得给定王府一点厉害瞧瞧。” * 冷月峰下，秋菱正要进洞室，已被寒衣拦住。 寒衣面无表情，“药尊有令，你不能再入洞府服侍月主。” 秋菱面露悲伤，她不是自愿的，为什么就不能进去了？ 寒衣道：“药尊的意思，便是魔神的意思。小秋，有些话就不必说得太明白了，往后你就在前山外门当差罢。” “月主身边不能没个服侍的。” “没听武尊传话，七日后，冷月峰将会遴选侍女，没有你，自然就会有旁人服侍。” 她们不是最好的，为什么寒衣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秋菱似看不懂她，曾经一度，她当寒衣是秋菊、秋桂这样的好姐妹，原来根本就不是。“可我的东西还在洞府……” “我会令人将你的东西送出来，你现在就与秋燕住一屋罢。” 寒衣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秋菱失魂落魄地来到秋燕等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居住的庭。 秋燕见有了同伴，自是欢喜。 秋菱有气无力地道：“秋燕，帮我备一桶香汤可好，我……想洗个澡。” “好！” 一桶香汤，如何能洗去身体的耻辱。 秋菱想到死，可她不能死，她还没替明月报仇，还没将那些仇人一一除掉。 慕容瑞毁了她的清白，当着定王府上下那么多人的面，而她同样毁掉了慕容瑞兄妹。 她与定王府这个仇结大了。 她死都不惧，又怎会畏惧定王府。 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她不能再服侍月主，那不是她自愿的，早前那一拨动手的人是谁？如果不是那些人先前动手，她就不会被慕容瑞兄妹给发现。 外头，有人唤了一声：“秋燕师妹，大师兄让去外头搬东西，说是从府城、县城一带采买了些东西。” “就来！” 秋燕立在屏风外，“秋菱，我去去就回，这是女弟子房间，男弟子都不会靠近，你有事就喊一声。” 寒衣变了。 至少秋燕待她还如初，是不是因为秋燕不知道她被慕容瑞毁掉的事。 秋菱心里暗暗地琢磨着，如果有朝一日，她给明月报了仇，就可以放下一切，明月的仇、秋菊、秋桂的仇，她必须得报，她亦必须活下去，无论多艰难，她都必须得活着。 她就当自己被疯狗给咬了！ 秋菱想到这儿，握紧了布，用力的擦拭着自己的身子，直挫得通红还不放过，似要将慕容瑞碰过的地方都抹去，似要从上面揭下一层皮来。 月颖此刻正要看老猿、小猿领着几个猴子酿酒，在果园石屋的下面还有一个偌大的山洞，里面的洞穴错综复杂，有可供住人的，亦有可供修炼的，与石殿相比，更为不同，石殿下面有数层，这里则是大小不等的洞穴。 其间如脑袋大小的洞口不知几何，人无法通行，而猴子却能穿梭其间，灵活自如。 百年前，是拜仙教的弟子建造了这里。 也是在武元将教主一职传与大弟子白辰之后，他便带着亡妻的尸骨、女儿来此修炼，从此再没有离开此处。 这些猴子就似一早训练好的，各有分工，不会有半分凌乱。而偌大的酒池里，放了几株幽月兰花，有的似已泡了许久，有的似放下去没多久。 待月颖从峰顶下来时，天上星子点点，峰顶静寂如梦，她挑了一些药草收起来，这些药草里有毒草亦有真正的灵药。 回到内洞室休憩室，在空间里将药草种植好，养了生机泉，灵草毒草长得更好。 寒衣在外头唤道：“月主，该用羹汤了。” 月颖步出休憩室，以往这种事，多是秋菱做的，突然换了个人，竟有些不习惯。 寒衣道：“药尊下令，说秋菱不得再在月主身边服侍。待过些日子，自有新人替代秋菱前来服侍。” 月颖坐到石案前，上头放了一钵燕窝，又有一钵银耳莲子羹。 寒衣垂首道：“前山新招了一个厨子，听说祖上做过御厨，厨艺极好，狂刀让他先留下试试。” 月颖问道：“秋菱现下可好？” “还好。” 怎会好呢？秋菱身残声哑之时，为了反抗，她自毁容貌，性子刚烈，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明月。为什么她会有明月的记忆，还会在梦中再见明月经受的苦难，这一切太说过不过去。 她可以有苏初云的，因这身子就是苏初云的，可有明月的记忆，真的不大对劲。 寒衣为月颖盛了一碗燕窝，“月主可知武尊、药尊还有亲传弟子的事？” 她是今儿才听说的，是因与冷月峰相应的名剑峰传来了钟声，便有人说那边出现了一位男子，自称是名剑峰的峰主韩临天，带了二十几名弟子入住名剑峰，还说择日会前来拜会师门、拜会月主。 第293章 暗斗 今儿黄昏，名剑峰主更令三弟子、四弟子送来了拜帖，这些弟子穿的都是冷月峰弟子的服饰，但远比狂刀等人的颜色更为明丽。 狂刀穿的是蓝白相交的弟子服，蓝是浅蓝，白是灰白，这是记名弟子袍服，听说内门弟子的袍服也是蓝白相间，蓝是明蓝，白是纯白，上头一律刺绣祥云冷月图案，而名剑峰所有的弟子都会腰佩一柄宝剑。 月颖道：“我亦是今日初听二位师兄提及。” 寒衣听到“师兄”这词，面露惊讶，“月主唤武尊、药尊二位叫师兄？” 月颖苦笑道：“我原是想唤前辈，但他们说，他们原就是我的师兄。他们怎会是我的师兄呢？” 有二位修为高深的前辈当师兄，这是多少人盼不来的。 寒衣心下眼馋得紧，谁让她不是魔神的后人，武尊、药尊自称是月主的师兄，难不成是因为月主是魔神的后人。 她就见过一次魔神，还是从烈焰之中的黑雾影子，能闻其音，就能让人心生敬畏。 寒衣连忙又道：“月主，武尊老祖、药尊老祖都有亲传弟子，他们二位的弟子……” “二师兄座下有名剑峰主、栖霞观主二位弟子，三师兄则有鬼医、毒王二位弟子。” 寒衣惊道：“名动天下，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鬼医是药尊的弟子？” 这位鬼医脾气古怪得很，听说亦立了规矩，但凡巫族中人一概不救、不治。以前江湖还有种种传言，说是巫族人开罪过鬼医，现在想来，莫不是因为月氏被灭门的缘故。 毒王红娘子本是鬼医的结发原配，有江湖传言，鬼医另结新婚，也至夫妻缘尽、情灭反目，可这二人，红娘子爱下毒，鬼医却对解毒乐此不疲，每次鬼医解毒一人，红娘子就会气恼一阵。 毒王红娘子，手里握有天下上千种毒药，只有你想不到的毒，没有你能想解之毒，便是好些毒，连鬼医都无法化解。 月颖继续道：“冷月峰问世，不久后，四位弟子会带各自弟子返回冷月峰修行。二师兄说，他们奉魔神之令要在此方人间建立第一修仙宗门。” 寒衣道：“他们都会回冷月峰？” 这些人回来，这内门执事的位置就未必是她的。 她步步为营，算计秋菱，不就是为了自己能稳稳成为内门执事。 现下才知道，冷月峰这潭水比她预想的要深。 二位老祖竟有自己的亲传弟子，而弟子又有弟子，各有师徒多少人，没人会知道。 “鬼医谷、名剑峰、栖霞观、毒王林都会陆续有主，以后会成立医宗，征对天下招收有天赋的修炼弟子，而冷月峰便是医宗的圣峰，是魔神、武尊、医尊的修行之地。” 寒衣面露落漠。 月颖瞧在眼里，不紧不慢地道：“你安心办差便是，若你得四主看中，说不得能拜某位为师学艺。师出有名，名正言顺，有了师父、师兄弟姐妹，便再惧被人欺负。” “可是月主，我不能离开冷月峰……” “栖霞观、毒王林都在冷月峰周围。” “月主，我……我不想离开冷月峰。” 她想留下来，留在当世高人的身边。 谷主、峰主、观主、林主也好，可他们只是二位老祖的弟子，如何比得留在老祖的身边。 月颖道：“有些规矩，连我都必须遵守，你也必须遵守。寒衣，在我能帮的时候，我定会帮你。” 空气，静寂。 寒衣算计了一场，却未想到，武尊、药尊都是有传人的。 她一直以为，月遨便是他们唯一的传人，而巫月族已经覆灭了。 原来，他们不止一脉弟子。 那等奇技，怎么会只有一个弟子。 月颖问道：“秋菱对付慕容瑞的毒药是怎么回事？” 她不能告诉说实话。 为了稳做内门执事，她算计了秋菱，故意将有魔元力的毒药加了进去，除了想教训慕容瑞兄妹，亦是想坑秋菱。 只要秋菱毁了清白，便不能再留月主身边，不能留下，自然不能和她抢内门执事一职。 “禀月主，那毒药是我教秋菱配制的，她想学制毒，我……我一时心软，就……” 寒衣会心软？真是一件笑话。 月颖看到的寒衣，这些日子以来行事张狂。 “寒衣，冰雪剑乃是世间罕有的宝剑，你若要拜毒王林主、栖霞观主为师，这倒是一件极好的拜师礼物。” 寒衣双膝一软，重重跪地，“月主，你……能不能收我为弟子？” 月颖摇了摇头：“寒衣，以我现下的修为，还不足收弟子。二位师兄捧我为师妹皆是因我是魔神后人。” 她的名声与修为还无法成正比。 终有一天，她会对得住自己的称呼与修为。 寒衣想说不在乎，可她知道，月颖不会收她为弟子。 “鬼医、毒王的名气，我略有耳闻，这二人皆是护短之人。栖霞观主严梅，虽是女子，但修为不亚男儿，座下亦收有不少弟子。在他们未抵冷月峰前，你不妨想想要拜谁为弟子？” 因名剑峰主韩临天的到来，洞室外头所有的患者被要求迁离冷月峰，迁入专门的病患庭院。 庭院里有专门供病患们使用的厨房，厨房里头有两排灶，大大小小的锅不少，就连柴禾也都是预备周全，每个病患室都有病者床、陪床两种。 翌日一早，山下街道上就有两行人马，一袭红袍女弟子遇到了一袭蓝白袍，衣襟上绣着参花的男弟子，两路人马一相遇，二话不说就混战成一片，吓得客栈、店铺的人关门围观。 参花男弟子们虽修为高、武功好不抵红袍女弟子的人数太多，渐落败势，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一个灰色锦袍的老者厉喝一声：“李青牛、红娘子，在圣峰之下动手成何体统，惊扰到你们师祖修炼，老夫第一个不饶你们！” 红色马车内，车帘一动，一个红衣妖娆的妇人纵身闪出，跪在地上高呼：“弟子红娘子拜见师父！师父，三十年了，你老近来可好？” 药尊冷眼扫过一边跪着的蓝袍男子，“李青牛，你二人过往种种早成昨日，往后皆是本门的师兄妹，怎的一遇上就动手。” 第294章 争锋(2更) “师父，三十年前，他信誓旦旦，非说自己对那姓阴的贱人没有好感，没好感，怎会在我离开后不到一年就娶那贱人为妻，还生了儿子、有了孙儿。他就是一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之辈……” 药尊不想听他们之间的恩怨。 要说无情，李青牛看似有情，却断得果决。 要说有情，红娘子当年为情所伤，三十年来不得自在。 红娘子起身，指着另一边的马车，厉声喝斥：“阴惜柔，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你不是对天发誓，说你与你的李大哥清清白白，你嫁给他算什么？还给他生下儿子？ 李青牛，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当年要不是我以身试毒为你治病，怎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你嫌我不能为你生儿子，就与这贱人勾搭，还说什么是清白无瑕？” 药尊怒声道：“红娘子、李青牛，你们二人有何恩怨，改日就让本门的精英擂台一绝高低，若想在此刻大闹，就放弃回归宗门！但老夫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若放弃回归宗门，就别想得到仙术，亦别想求仙问道。” 仙术，是他们梦想几十年的东西。 现在人都到宗门，要他们放弃，简直不可能。 李青牛揖手道：“师父，今日闹事的可是师妹，要不是她咄咄逼人……” 红娘子身边的大弟子厉声道：“李师伯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到底是谁理亏在先？” 药尊微微闭眼，“别以为本宗门就你们两个，名剑峰之主昨日已归宗门，栖霞观之主已将归来，招惹了你们小师叔，得不到修炼仙术，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们。” 他蓦地转身，踏着木剑飞身而去。 红娘子师徒几人跪在地上，望着药尊，眼里露出几分狂热的表情。 李青牛的身后跪着三位着弟子袍服的男弟子，其中一人与李青牛的眉眼甚是酷似。 红娘子看到那年轻了几十岁的“李青牛”，怒骂一声：“孽、种！” 一挥衣袖：“今日我毒王林的人要先入宗门，你们若不服，就再来打过。李青牛，还当我是三十多年前的红娘子，你就大错特错！” 客栈里，薛国夫人母子静静地看着街上。 裴漓道：“母亲，鬼医、毒王竟是冷月峰药尊的弟子。” 消息楼没有探得的消息，今日才曝露出来。 鬼医、毒王原是少年夫妻，这件事在江湖并不算秘密。 二人因为一个阴惜柔反目成仇，恩断义绝。 燕大公子探头望了一眼，“冷月峰问世乃是有备而来，他们旨在建立宗门。” “母亲，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拜仙教，若真是如此，恐怕……” “修炼成仙……”薛国夫人沉吟着，实在是莫大的诱惑，没人能够抵挡得住。 世间的人，尤其是当权者、富贵者，谁不想长命百岁。 红娘子朗喝一声：“红霞！” 一个美丽的红衣女子揖手道：“师父，弟子在！” “备上厚礼，带上拜帖，为师要去拜会你宗主师叔公！” “是！” 红娘子上了车，“李青牛，宗门擂台，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宗门仙术我毒王林必得第一个挑选。” 而此刻，刚至街上的定波候一行更是激动不已。 老候爷浑身颤栗。 老夫人正捻着一串佛珠，神色的激动不亚于老候爷。 世子对身边两位骑在马背上的美貌少女道：“几日后月主挑选侍女，你们必须入选。” “大哥，不是说好了让八妹应选，你要我也去？” 她可是嫡女，根本不会服侍人。 老夫人道：“不错，你们俩都去，我会让身边嬷嬷教你们端花递水服侍人的本事。” 月主，是魔神的后人，魔神将修炼仙术传授给自己的后人，就连武尊、药尊手头都没有。 若服侍好月主，说不得月主一高兴赏赐过一卷一章，也足够让他们向神仙又进一步。 红娘子阴厉着声音：“你们师姐妹上了擂台，只许胜不许败，最好的仙术秘法必须是我毒王林的。擂台上若死了人，由为师给你们担着。” 李青牛听到这话，他连带儿子一个，统共才三个弟子，虽说两个弟子又收有弟子，可抵不住这三十年来，红娘子收了太多的弟子，徒子徒孙随她回宗门的更有近百人，此刻听到这话，一个个神采奕奕。 “师妹，你……为了获胜，竟要枉顾人命？” “像你这等无情无义之辈，教会的弟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他们就当是为天下除害。” 红娘子微扬着下颌，蓦地转身上了马车。 大弟子对身后的女弟子道：“你们师祖的话都记住了，只许胜不许败，敢与我们毒王要抢修炼仙术，阻我们修炼成仙，你们可不许心慈手软。” “是，大师姐，我们定不会让弟子们放松。” 看看人家，徒子徒孙人数众多，再看看他们鬼医谷，第一代弟子三人，这第二代弟子还不到十人，就这么少的人，如何与人家打。 今儿失势，不就是败在人少上头。 裴漓揖手道：“母亲，我们是不是该回燕京？” “回去？你淑妃姨母想要的驻颜圣膏还没拿到，我有脸回去？” 人间的第一个修仙宗门即将问世，冷月峰二位老祖的弟子纷纷归来。几日后更有一场激烈的擂台比武，会争夺修炼仙法。 如果她出手抢上一本两本，是不是也能修炼成仙。 裴漓微微一笑，“母亲，消息楼可不能一日无主。” 若是他回去，先将人清理一番，将消息楼夺到手里再说。 薛国夫人道：“阿溟，你带裴漓回燕京罢，一抵燕京就令他去祠堂思过，你再设法备一份厚礼送来。若能入京拜见你淑妃姨母，自是最好，她想要的宝贝，也得备一份礼不是。再有，三姨母那儿也去问问，她手里的宝贝可不少。” 燕大公子揖手应答一声“孩儿遵命！” 薛国夫人吩咐完两个儿子，一双眼睛继续关注着大街上。 毒王带弟子离去后，鬼医亦带着自家一行人往冷月峰的北方行去，几乎是将冷月峰绕了半圈，进入名剑峰与冷月峰的山谷便住了下来。 第295章 第292-2章 父亲 原本，这些山、这些谷都没有名字，一夜之间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和主人。 不远处，行来了一行二十多人的蓝白道袍，道长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领首的是一个抱着拂尘的老道姑，冠帽高挽，一身仙风道骨之气。刚入街口，就见又一行蓝白袍的人迎了过来，“弟子名剑峰首徒宋长青拜会师叔，奉我师父之令前来恭迎师叔。” 严梅打量着一行五人，微微眯眼，“你师父近来可好？” “回师叔，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上次见面还是十二年前，师兄的剑法修为高绝，令人敬佩，颇得师父真传。师兄以剑入道，不知师兄现下是何作为？” 武尊的两个名弟子倒与药尊的不同，彼此之间友好恭敬得很。 宋长青朗声道：“回师叔话，师父已是剑师十层修为，此次归宗，或得师祖指点，许能晋阶大剑师。” 严梅哈哈一笑，“迈入大剑师，就会有二百阳寿，可喜可贺。” 看到宋长青，元婉心下大骇，“万剑道长的首徒……这……韩临天也是冷月峰弟子？” 宋长青走近严梅，低声道：“师父让我告诉师叔，师祖那边递话，此次回归宗门，让我们挑选弟子参加擂台比武。小师叔祖主手里拿着魔神从神界带回的仙术秘笈，得第一名者，将有机会挑选最好的修炼仙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无论我们与栖霞观是谁得第一，都愿与对方分享修炼秘笈。” 身后的男道士唤了声“师父”，眼里多有戒备。 修炼仙术秘笈，这可是宝贝。 他们得了第一，以师父的为人，肯定会拿出来与名剑峰共享。 可这名剑峰会不会有私心，可就说不准了。 严梅抬手，“你们且回栖霞观，我先去名剑峰拜会你们的师伯。” 宋长青摊手道：“师叔，请——” 薛国夫人立在窗前，看他们双方的唇动，已看懂了七分，“这戏真是越来越精彩，武尊的弟子要联手，药尊的弟子却成仇……” 谁胜谁负可还不一定呢。 裴漓道：“母亲，能不能容孩儿待医宗擂台比武之后再回燕京？” 燕大公子道：“二弟以为，医宗本宗门比武，会允外人进入？” 薛国夫人若有所思，“医宗要扬名天下，又要吸引大批人进入宗门，此事就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说不得会请一些江湖名门、朝廷权贵来观战。”她移着莲步，“定王府、梁王府就不会落于人后，以我对定王的了解，他肯定会来瞧这场热闹。” 她定定心神，这一场热闹，她是瞧定了。 她是知道冷月峰的实力，自称是魔神一脉，还有医仙族与拜仙教、巫族都有牵连，她怎会错过这场精彩。 “阿溟，即刻与裴漓回返燕京罢。” “母亲……” “启程罢！” 薛国的声音很冷，她得留下，但消息楼必须有人坐镇。“不要令我失望。” 燕大公子揖手应答一声：“是。” 要离开了，他想与月颖道别。 她的话虽然伤人，可他的心里有她。 月颖、月初云…… 此次一别，不知几时还能相见。 * 夜，已深。 武尊立在休憩室外头，“师妹，师父要见你。” 魔神要见她？ 她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她以前以为自己穿越到种田的世界，后来发现身世越来越复杂，还以为是宅斗、奋进的，结果画风立变，有了武尊、药尊的出现，而今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同门弟子，甚至于有很多。 月颖跟着武尊到了峰顶，石殿已换了风格，在一个巨大的井里，喷发出熊熊的烈焰。 武尊揖手道：“师父，颖师妹到了！’ 一音落，一个蓝雾影子从烈焰中翻滚而出，烈焰里的蓝色烟雾，这是什么科学原理？ 月颖正想着，那影子凝聚成一个男人的面孔，“小颖儿……” 月颖重重跪下，揖手道：“月颖拜见魔神！” “连父亲也不唤了吗？还在因你母亲的死不肯原谅我？” 父亲？ 她是魔神的后人？ 月颖一脸迷茫。 魔神轻叹一声，“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若非我冷落你母亲，她不会郁郁而终，也不会害你小小年纪就失去亲娘。你是医仙族与巫女的后人，血脉之力太过强大，你母亲在世，还能替你压制血脉之力，待她离逝，你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他到底在说什么？ 月颖以为自己是月朦胧的女儿，是巫月族的后人，可似乎这不是啊。 难怪她唤月朦胧“父亲”，唤巫月族众人为长辈时，他们个个抗拒，原来她与巫月族根本就没有关系。 “我这一生，对得住所有人，却唯独亏欠了你与你母亲，罢了，罢了，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魔神捧出一座银光闪烁的玲珑塔，“这是传功塔，当年医仙族离开，我的胞弟在神界乃是仙帝身边的金甲战神。因他求情，得仙帝赏赐，有了这座传功塔，此塔有五层，一、二层皆为黄阶修炼术法秘笈，三层为玄阶，四层则为地阶，五层则是天阶。当年胞弟下界，将此相授，便有要我在人间建设修炼宗门的意思。 除了医仙族武氏一脉的人能够开启，世间再无人开启此塔。小颖儿，你走近些，父亲将开启之法传授于你。” 月颖有太多的疑惑，可魔神不愿多说。 他为什么是一股蓝色的烟雾？ 这不对啊。 月颖走近，一道金芒自眉心涌入，她一声惨叫，立时昏死了过去。 待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塔内，周围是数道小门，门上有写“剑”、“力”、“刀”的，还有写着“金”、“木”等文字的。 空中，出现了一个白衣长袍的男子，那眉眼与月朦胧有几分相似。 “小颖儿，这一层有武修、灵修功法之门，进去不同的门就能得到不同的功法，此处皆属黄阶。” 空中出现了一道银色的楼梯，她沿着楼梯进入二层，这里与第一层差不多，但功法却多了风、雷、电、冰等异灵根之门。 再进三层，功法之门与二层的差不多，亦显得更为圣洁。 月颖被一道闪着绿光的“木”门吸入，进入里面，周围竟是一片绿色的森林，林间有一个石壁，壁上有一个金色的小人正在修炼功法。 第296章 阴狠(2更) 修炼不知岁月，过了良久出来时，又被吸下一道蓝色的世界，这是一个冰灵根之门，里头是冰雪的世界，在冰雪原的深处有一座冰宫，宫殿的壁上同亲有金色小人在修炼，跟着她的动作与旁边的心法口诀便能进入修炼之中。 在她修炼的时候，冷月峰的山脚下空地上，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冒出了一个足有半亩地大小的圆形擂台，擂台的中央还有一个奇怪的阵法。 在擂台的周围，早已经围聚了不少得到医宗请柬的江湖门派、当朝权贵。薛国夫人、定王爷、梁王爷亦在其间，人人都得了一个位置，还有弟子们侍奉茶点。 一到辰正，药尊、武尊驭剑而至。 周围俱是四方男子的高呼：“拜见二位老祖！” 药尊朗声道：“今次大比，由我与武尊主持，共有五支队伍，冷月峰、毒王林、鬼医谷、栖霞观、外门队。每支皆有十名弟子参加此次比赛。各队派出一人前来领取蜡丸！名牌。” 他的声音很高，“你们一旦进入擂台，就会开启历炼之地，这擂台会在你们的眼中变成森林、江河、山谷，你们会在历炼之中遇到重重危险，在危险面前，你们可以选择继续或退出，想要退出，就捏碎你们的蜡丸，自会由擂台禁制将你们送出历练地。 而名牌，便是你们此次历练的信物，你们不能抢夺自己一队之人的名牌，但可以抢夺其他四队的名牌，抢到最多者、又闯过历炼最多的人获胜。” 那擂台明明就是一个不到半亩地大小的圆形台子，怎么就能变成方圆五十里之地，这是不是太玄乎了？ 定波候老候爷为了瞧这次热闹，可没少走门道，又是花银钱，又是求情，这才弄了一张请柬。 能受天下唯一的修仙宗门邀请观战，这是一件极荣耀的事。 五队人马各有人前去领蜡丸、名牌。 领回之后，又送到自己人的手里。 狂刀是作为外门弟子的大师兄领队，他的身后还有秋燕，也是外门队唯一的女弟子，“我们进去之后，最好分成两队，不可独立行动，若是丢了名牌，就如同丢了性命，遇到危险，可以捏碎蜡丸离开。” 然，他们还是有质疑，进去之后，真的半亩之地能变五十里之地？ 好期待！ 药尊继续朗声道：“每个人都保存好自己的名牌、蜡丸。月主正接受魔神传功，前一名将有机会进入神界所赐的传功仙塔，进入传功塔，你们就有机会得到梦想以求的修炼仙术，而第一名将会得到挑选仙术秘笈的机会……” 红霞看了看自己的师妹、师侄，“师父可是要我们务必得到第一。” “师姐，我们就先抢鬼医谷的名牌。” “抢完鬼医谷，就抢外门弟子的……” 这两支的弟子上，即便鬼医谷也会用毒，可他们更擅长的是医术。 武尊上了擂台左右，挽了几个手诀，将真元之力注入中央的阵法，陡然之间，擂台周围就出现了一个五彩的偌大气泡，待武尊出来。 药尊朗声道：“本着弱者优先进入、女弟子优先，外门队先入！毒医林第二，栖霞观第三，鬼医谷随后，名剑峰压后！” 五队弟子进入，立时的景物立时发生了变幻。 薛国夫人等人瞪大了眼睛，揉了又揉。 老候爷兴奋地大叫：“这才是仙门仙术，这就是仙宝，这擂台是仙器。” 擂台里果然有山川、河流、山谷悬崖，其间甚至还有从未见过的飞禽猛兽，长着两个头的巨蛟，有着三个头的怪鸟，还有能走立行走的老虎人…… 在众多的影像里，可以看到各队的人进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外门弟子在一条江河的对岸，秋燕正与狂刀说着什么。 秋菱紧张地拽着衣角，“这不是历练打擂，秋燕师姐他们被困在江河这边，过不了河可怎么办？” 胖厨子道：“秋师妹，过不了河才好，你看那边，毒王林的女弟子正在围攻分成两队的鬼医谷弟子。” 李青牛看着景象里发生的一切，这进去才片刻，就被毒王林的女弟子夺去了两个名牌，丢了名牌如同在里头丢了命，偏两个男弟子不甘心还要反抗，又被毒王林的女弟子下毒，另三个弟子吓得不轻，正疯狂地往林中深处逃去。 红娘子冷笑出声，“就鬼医谷这群脓包，连几个女子都斗不过。” “师父，师姐她们定能夺得第一，你瞧鬼医谷的弟子都吓得逃跑了，连自己的师弟都不管，只顾逃命……” 栖霞观的弟子正聚在一处说话，听不到声音，又因人太小，无法通过唇角判断，但一定是商量对策。 鬼医谷两个中毒的弟子最先被送离擂台，两个人一人铁青，一人漆黑，李青牛连呼一声：“无患，快拿解毒圣丹！” 待看到李无患给两个中毒弟子服下解药，红娘子哈哈大笑，“李青牛，老娘早防着你会用解毒圣丹，知道老娘给他们下的是什么毒？九转魔毒，哈哈，顾名思义，这魔毒遇不同的解药，就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想要解毒，哈哈……除非是圣峰的极品幽月圣兰。 据我所知，今年的圣兰只有三朵，一株被月主制成了驻颜圣膏，还有一株被猿将军采去酿制圣酒，而最后一朵则被师父制成了延寿灵丹。” 李青牛气得吹胡子瞪眼，“红娘子，你……你怎如此狠毒，这可是本门弟子，你就要看他们死？” “死？哪有这么容易，你放心，他们足能活三年，运气好，待下次圣兰绽放，他们的毒就能解。我若不是看在他们是本门弟子，老娘就下地狱烈焰毒，这才是必死无解之毒。” 红娘子连个眼神都不给，看到李青牛身边的阴惜柔，就不由得觉得厌恶。这个女人长得一脸无害状，却步步为营，掩饰本意，最后还不是嫁给了李青牛，还让阴家的侄儿做了李青牛的弟子。 就算是弟子又如何？ 天赋到底是不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出主意将十人分成两队，遇到红霞下毒，吓得拔腿就跑。 有人惊呼一声：“栖霞观遇到鬼医谷弟子了。” 第297章 龃龌 两队相逢，一个领首的男道揖手，彬彬有礼，而另几名道袍弟子快速将他们三人围在中央。 阴正业逃过了毒王林的弟子，没想又遭遇栖霞观又遇一个使阳谋的，人家正大光明地道：“请各位鬼医谷弟子将名牌交出来罢？你们虽会医术，可我栖霞观除医术之外，这武功剑术也不弱，一旦动手，恐伤到几位。” 阴正业好生纠结，看看四下，另一支队伍由大师兄领着。师娘不放心三师弟，就让他们师兄弟领队进来。 三师弟可是师父、师娘的宝贝儿子，就怕红娘子因着旧恨，让她的弟子下狠手杀人，不敢让李无患进来。 女冠道：“阴师弟，还是交出名牌吧，也免我等动手。” 阴正业咬了咬下唇，正要使毒，却被一个生得俊美的栖霞观弟子一剑压住了双臂，“我们说过了，就凭你们的武功，根本斗不过我们！” 领首的男弟子突地一伸手，将三人点了穴道，又有几个弟子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名牌，将蜡丸放到三人的手里，借着他们的手捏碎蜡丸。 红娘子心情大好，“废物，果真全是废物，这进去不到半炷香，就有五名弟子打擂失败，教养几十年的弟子，竟是连新入门几月的外门队都比不过，哈哈……废物教出来的就是废物！” 李无患的儿子气恼地喝道：“你这老妖婆，我大师伯还没出来呢，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红娘子骂了一声“小孽种”，“你不想要命了？你祖父是老娘抛弃不要的废物男人，你娘更是不要脸的贱货，一对狗男、女，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阴惜柔的花颜变了又变。 红娘子如今也是近七十的人，可现下瞧着，哪里像七十岁，说她四十岁肯定有人信，眼角只有浅浅的皱纹，施了脂粉后的她，依旧明艳动人，竟是比阴惜柔还显得年轻。 当年的事，原就是她抢了李青牛，在红娘子的面前，她本就理亏。 李青牛怒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红娘子，我处处忍你，你真当我好欺……” 阴惜柔连连拽他，冲他摇头，“夫君，别与她计较，这里可有好多人呢，你们吵闹起来，平白让人瞧了笑话。” 红娘子冷笑道：“你们的笑话还少吗？未婚先孕，李无病这孽种是你们成亲不到七月就生的，还说你们清白，清白之人能干出这种事？” 她鄙夷地瞪了一眼，继续看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 外门队十人没船，可必须得过河，其他人都在河那边，狂刀率先跳下了江河，想到了游过河去。 秋燕是唯一的女弟子，在岸边急得团团转，她就不信了，除了游过去就没有别的法子。她抬头看到河畔那片乱石，爬上一块巨石，再立在一个几十丈高的峰顶，看到了那边的翠绿的山林，“狂刀师兄，可以从这里过去！” 狂刀此刻已游到江河中央，哪里肯听，只闷着头继续游。 秋燕刚进林子，就遇到了名剑峰的弟子，两相互望片刻，一名弟子揖手道：“秋燕师妹，将你的名牌给我吧？” “凭什么？仗着你们人多欺负人少？” “这可是历练地，宗门的规矩我们都知道。” 秋燕拔开宝剑，交出名牌，就如同她历练失败，除非她再去夺一枚别人的，可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的人。 名剑峰的武功是第一次出现在消息楼、天眼阁人的眼前，那剑法招式古怪又犀厉。而秋燕的武功出自消息楼，不多时薛国夫人就猜到了原由，定王自是猜到秋燕的出路。 这是说消息楼抢先一步，将自己的人安插进了医宗？ 可恶，他们怎就抢先一步。 这次擂台赛，一直进行了一天一夜，来观赏赛事的人无论是江湖的，还是当朝权贵，没一人提前离开，有人想见医宗月主，称为月主，其实就是医宗宗主，听说是魔神唯一的后人，身体里流着巫女与医仙族的血脉。 赛事结束，这位传说中的月主肯定会现身。 擂台上黑成一片，能看到一片山河的景物，弟子们在里头燃了火堆。 秋燕并未失去名牌，在她筯疲力竭时，狂刀等人赶到，与名剑峰的人势均力敌，他们夺了名剑峰两位弟子的名牌，名剑峰亦有弟子夺了他们三个人的名牌。 外门队的弟子多是来自江湖，以前有做剑客、游侠的，实战经验丰富，倒是出乎名剑峰韩临天的意料之外。 “外门队的高手不少。” “师父，我听说狂刀等人受过师祖的点拨，他若不能与我们抗衡，还真是让人小窥。” 武尊道：“师弟，通报现在的成绩。” 药尊拿出一个海螺，大声道：“里面的医宗弟子听着，现在通报成绩排名，第一名，名剑峰，八人，得三块名牌；第二名，栖霞观八人、两块名牌；第三名外门队七人、三块名牌；第四名毒王林七人、二块名牌，第五名鬼医谷，五人、无名牌。” 严梅微阖着双眸，似在打座。 韩临天道：“栖霞观和外门队都是劲敌，毒王林、鬼医谷不肯服输，稍后的战事会更激烈。” 话未说完，毒王林最后的五名女弟子纷纷站起身，显然是听到通报成绩的声音，几人似在说什么。只片刻后，五名女弟子分散开来，竟在林间点了好几堆火，还有女弟子扎了几个草人摆在火堆旁。 果然，到近五更天时，鬼医谷、外门队的人寻着火光奔了过来。 狂刀步步靠近，一听到异响立时打了手势，鬼医谷的人继续往前，领队的大弟子四下张望，“她们是不是睡得太沉。” “大师伯，我们等了几十年，才有得到仙术秘笈的机会，若不能进入前三，连传功塔都进不去……” “赌一把！” 阴正业握紧拳头，几乎要将心提到嗓子眼里。 李无患的两个儿子更在不停地祈祷：“大师伯，千万别上当，别上当啊……” 可是，因为成绩的落后，到底让他们往那堆看似睡熟的草人奔了去，刚进入，一股异香扑鼻，然而，依旧是晚了，有人陆续倒地不能动弹。 第298章 手段(2更） 红霞带着几名女弟子冲从草丛，从中毒不能动弹的三人身上搜出名牌，另二人虽未中毒，却难敌毒王林的人多，又是毒又是武功，不到半炷香就渐落下风，而中毒的弟子被红霞借手捏破蜡丸送离历练地。 而此刻，名剑峰的弟子正在林间御兽，似想将兽驯化当坐骑，这样奇特的兽类，若是带出去，那可是够威风的。 栖霞观的弟子也他们一样，正结队在林中捕捉兽类。 毒王林的女弟子刚得了五块名牌，外门队的弟子捂住口鼻从林间冲出，将他们团团聚在中央，本想用毒，不想狂刀等人早有防备，先将她们制服，又令秋燕从女弟子身上搜索，秋燕行事谨慎，一直防备中毒。 然，就在这时，本在林中追捕兽类的名剑峰弟子却意外地发现了林间的一切，打了口哨，栖霞观、名剑峰的弟子蜂涌而至。 黎明前的夜色中，外门队包围了毒王林，而外门队又被栖霞观、名剑峰的人包围。 红霞的面容变了又变，她突地张开嘴，吐出一条火龙，几方的人齐齐后退，然而，还是名了一步，中毒的弟子不少。 李青牛厉声道：“红娘子，这又是什么毒？” “李青牛，老娘的毒术你又岂能都见过，这家底的东西，怎能都使出来，我说过，本次宗门大比武，第一名必是我毒王林。” 要都被鬼医谷的人给破解了，她拿什么来获胜。 就凭红霞这一手口喷火龙，只被烧着的人，都会中毒，红霞走近痛苦挣扎的秋燕，“小丫头，与我斗，你还嫩了一些。”她伸手摸索了一遍，“名牌呢？你把名牌藏哪儿了？” 狂刀立在不远处，“这么紧要的东西，我怎会放在她那儿，毒王林弟子最擅用毒，你以为我们会没有防备？” 进入前三名才会有进入传功塔学习仙术神通的机会，这是多少人盼了一生都盼不来的机会，他们如何能放过。他们虽是宗门的外门弟子，只要能成功，那就是不俗。 他开口之时，栖霞观、名剑峰的人才发现狂刀与两个外门弟子已跳出包围圈，几人相视一笑，“劳你们送师弟、师妹回去，我们得去抓几只异兽当坐骑。” 红霞歇斯底里地怒吼：“把名牌留下！”她欲冲出，却发现跟前还有栖霞峰、名剑峰的人，先夺名牌要紧，然，名剑峰的人却先一步捏碎了蜡丸，让她扑了个空。 丢了名牌，虽还在里头，却已呈败势。 她咬了咬牙，冲狂刀等人奔了过去。 秋燕几人被抛在原地，只得自己掏出蜡丸离开历练地。 雄鸡报晓，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丢失了名牌的红霞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身后跟着几名女弟子，她们在林间寻觅狂刀等人的身影，不服输，也不能输，她们不能放弃。 “大师姐，狂刀师弟太过狡猾，恐怕那些名牌是分开放的。” “大师伯，我瞧那个叫霸剑的，瞧我们的眼神不善，我们不如用美人计。师祖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学习仙术神通的机会，要是这次错失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鬼医谷已被淘汰，可她们现下是排名第四，若是夺回名牌，名次靠前，就多一些选择。 红霞眯了眯眼，“分开行动，没了名牌，就如丢了性命，我们必须夺回名牌。外门队得了那么多名牌，名剑峰和栖霞观也不会放过他们。” 在密密的山林中，狂刀几人分开行动，他们早前原是江湖中人，本就有独自行动的经验，这是为了确保抢是更多的名牌，也是为了稳固保住第二名，就算一人遇袭，夺走一部分名牌，也好过全被夺走。 霸剑正在林中穿梭，突地听到一阵歌声，不由寻着歌声而近，在山涧水潭之中，一个美人正在沐浴，出水芙蓉般的容颜，还有那如白玉般的肌肤，瞧得他再也挪不动步子。 少女佯装未瞧见。 霸剑手忙脚乱地宽衣解带，笑嘻嘻地道：“美人师妹，我来了……” 水中的少女故作惊慌：“霸剑师弟，你莫过来，莫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喊吧，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怪兽，也不会有人来……” 大树的谷底，红霞与另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抱住霸剑的衣袍就跑。 而水中的少女，突地腾空飞起，只露了双肩、双臂在外，人家就没脱，不过这身材真是玲珑有致，再看霸剑就只余一条亵裤，他一回头，见自己的衣袍别抱走，顿时回过味来：“你们……这是美人计！” 空中，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擂台外头的人瞧到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 李青牛冷哼一声，“红娘子，这就是你的弟子，连这种伎俩都使出来了。” 红娘子不屑一顿，“男人好色，还怪女子太美？若非他自己贪色，也不会中计上当。” 她的弟子，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轻易服输。 不枉她用心栽培一场，这不，一下子就夺回了五块名牌。 接下来，红霞又令另一个女弟子太作被怪兽追，引英雄们来救美。 这么明显的诡计，可擂台内还真有男弟子上当，看着被狼狈追赶的美人，名剑峰的弟子奔了过来。 “名剑峰的师兄，有……有……怪兽，我的兵器毁了，又打不过它，想着这次名牌已丢，索性猎一只小异兽回去孝敬师父，没想惹到了母兽……” 女弟子说得梨花带雨，脸上还有几处擦痕、伤痕，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元婉、梁王、定王及其他江湖门派的高人看着光球里出现的异兽，有能飞的、会跑的，甚至会游，真真是见所未见，若非亲见，哪里会相信这世间还真有山海经上所绘的异兽。 名剑峰的弟子道：“你一个女儿家，哪里斗得过这等猛兽，跟着我们吧！” “可是……我想猎一只小异兽回去……” “师妹莫要担心，我们也要猎小异兽呢。” 女弟子道：“现下的排名，恐怕外门队得第一了，我们从鬼医谷抢来的名牌和我们自己的名牌，都被他们抢走了。” 第299章 争夺 名剑峰领头的弟子，“若要外门队的人得第一，这让我们名剑峰的脸面往哪儿搁。” 韩临天看到这儿，不待他出声，他身边的二弟子已气恼不已，“师父，这又是毒王林的弟子使的诡计，你说张通这小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怎么就把人留下了。” 留了毒王林的女弟子，这肯定就是祸害。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看着他们一脸同情又怜香惜玉的表情，就知道肯定要出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名剑峰与外门队的狂刀相遇，双方为了名牌开打，就在这时那个扮可怜的女弟子突地出手，摔碎了一枚蜡丸样的弹子，那丸弹一裂，立时冒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很显然，这丸弹能让人暂时失明。 狂刀与名剑峰的弟子看不见，停止了打斗。 “怎么回事？” 女弟子红唇微扬，“多谢各位师兄帮忙！” 她快速出手，点了众人的穴道，末了将众人身上搜索了一番，一下子就得了好些名牌，取走了名牌，众人亦恢复了视力。 狂刀大怒：“你……” 女弟子笑道：“这一次，又是我们毒王林第一，各位师兄弟，得罪了！” 她一转身，拿出一个小笛子，吹鸣了几声，快速飞奔而去。 而林间，名剑峰、外门队的人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韩临天心痛地摇头，毒王林的人明明已经败了，因为坚持，最后竟能反败为胜。 不管是美人计也好，扮可怜也好，只要好用，这就是良计。 要不是名剑峰的弟子贪色上当，怎人丢了这第一的位置。 鬼医李青牛此刻惊愕地道：“红娘子，你那弟子用的是什么东西？为何一碎就闪现异光，还令人暂时失明？” 红娘子冷声道：“不是与你说了，这是家底的东西，岂能被你窥破，对于此次大比，老娘可是预备了好久。” 擂台周围的人看得津津有味，为了夺名次，这毒王林的女弟子也算是拼了。 薛国夫人神色凝重，说真的，她很欣赏毒王的弟子，就算是输了，也不会轻言放弃，还能坚持下来，转败为胜。 女人，原就有属于自己的武器，美貌、可怜，对霸剑人家就用了美人计，偏就让霸剑上当受骗，这名剑峰弟子不是自恃爱护弱小，人家就扮可怜、求助，激起他们的英雄本性，这不，同样也上当了。 薛国夫人望向红娘子，揖手道：“毒王好生了得，对男人的本性倒是摸得一清二楚。” 红娘子亦很佩服薛国夫人，虽是女子，却能在朝堂上与一群男人并肩而立，抱拳回礼，笑道：“男人这动物，除了贪色、显摆英雄豪气，这本性的弱点还真不少……” 影像里，红霞与几个女弟子在林间会合，她接过女弟子带回的名牌，赞赏地道：“师侄放心，师父那里我会替你请功，可别学那些狂妄自大的男人，想捕异兽当坐骑。这等荒谬的事，我们先不作考虑。保住第一的名次，离开此处要紧，仙术神通比这些异兽重要，只要我们自己强大了，将来不愁没有更好的异兽当坐骑。” 几个女弟子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各自拿出自己的蜡丸，捏破之后，几个女弟子就出了森林。 站在擂台外头，看到一侧的红娘子，红霞揖手向前，“禀师父，弟子幸不辱命，带师妹、师侄们回来了！” 她将所有名牌呈与红娘子。 红娘子微微一笑，“怎没与名剑峰的弟子一样捕捉异兽？” 红霞朗声道：“师父，仙术神通比异兽重要，名剑峰、外门队丢了名牌，必会疯狂反扑，我们若与他们持久作战，难有取胜的把握。” 红娘子点了点头，“红霞，你做得对！那些异兽在里面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想要捕捉绝非易事，就算真捉住了，带回来能不能驯服还是一回事。弄个不好，就会惹出乱子。待你们师姐妹有足够的能力驾驭他们，再去捕捉不迟。” 众女弟子面露喜色。 红娘子可是很少夸赞弟子，倒是天天都在训骂，所有上下弟子，就没有不被她骂的。 红娘子给她们摆了座儿，女弟子们才知道，原来在外头也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事。 以沐浴美人计诱惑霸剑的女弟子满是羞涩，她在里头做的事，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红娘子道：“紫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判断得很对，那霸剑虽入宗门，却贪恋女色，你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亦是获胜的关键。” 李青牛此刻讥讽道：“师妹真是好本事，这教弟子的法子也新鲜，别人都是教弟子堂堂正正地为人，你倒教弟子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我们是修仙宗门——医宗，你……却让你弟子对同门男弟子用美人计，你……” “李青牛，你不过我毒王林的手下败将，何以在此乱喷，一群废物，连几个弱女子都斗不过，还能说得振振有词。” 红娘子一句话，将李青牛堵得无言以对。 鬼医谷的人觉得毒王林的人太不要脸面。 而此刻的林中，名剑峰、外门队正疯狂地寻找毒王林的人。 栖霞观的弟子见到他们时，立感不妙，几个弟子捏碎蜡丸离开了擂台。 天色，大明。 待栖霞观的弟子出来，发现毒王林的女弟子已在擂台周围，正坐在毒王林的看席上吃茶用点心。 栖霞观主严梅赞赏地看着领队的弟子，“你们离开得对，名剑峰、外门队的弟子中了毒王林女弟子的计，所有的名牌全被夺了。” 栖霞观的领队的男弟子道：“师父的意思……此次的第一是毒王林？” 毒王林可是包揽了大半的名牌，只是这名剑峰、外门队谁第三谁第四就不好说了。 武尊、药尊出现了。 药尊拿出海螺：“名剑峰、外门队，比赛结束，速离擂台。” 外门队的人沉着脸，明明抢到那么多名牌，竟然丢了。 名剑峰的大弟子扫了眼四下，领着人飞野似地往山林外头跑，到了一棵树下，有一人似在望风，却见他挪开树下的树叶、碎石，从里头取出一个布包，里头竟然是一包名牌。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他们是几时藏的名牌。 第300章 名次（2更） 红娘子此刻打开一包东西，制作精美的是真名牌，那制作粗糙的就是假的了。 红霞几个女弟子此刻已经跳了起来：“假的？我们从名剑峰抢到的名牌是假的？” 里头的名剑峰大弟子莞尔一笑，似知道外头的人看得到，捧起名牌，当即捏碎了蜡丸。 外门队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 外门弟子觉得霸剑丢名牌实在丢得没脸面，中美人计，被人抱走衣袍，还只着亵裤出来，这脸面算是丢到姥姥家了，如果不是中计，好歹还有几枚名牌保底，现在一块没有。 药尊朗声道：“各队上交名牌！” 武尊在旁扫了眼各队交出的名牌数。 “第一名，名剑峰，八名弟子过关，名牌二十二，总分三十；第二名，毒王林，五名弟子过关，名牌十八，总分二十三；第三名，栖霞观，七名弟子、名牌九，总分十六；第四名，外门队，三名弟子，名牌一枚，总分四。” 药尊宣布完名次，朗声道：“按照早前我与武尊、月主的议定，前三名进入传功塔名额为：第一名，名剑峰，十五人；第二名，毒王林，十二人；第三名，栖霞观，八人。此次鉴于外门队表现良好，特留三个名额。待月主出关，即可进入传功塔。你们进入传功塔，根据各人天赋，在里面修炼仙术神通的时间亦有长有短，选定进入传功塔的弟子得自备果点干粮。” 红娘子没得到第一，是她们完全没想到名剑峰的弟子居然制作假名牌，把真名牌藏了起来，人家这一手玩得神鬼不知，确保了第一的位置。 “请问药尊，进入传功塔，需预备多久的干粮？” 药尊望向武尊。 武尊道：“天赋上佳者，半月足矣；天赋平平者，且预备一月；天赋差的备上三个月。” 可这谁知道自己的天赋是好是差？ 这问了等同没问。 红霞道：“以师父的天赋，预备半月便足够了。” 武尊扫视四周，“医宗的宗门大比结束，都散了罢！” 弟子们说着在外头瞧见的趣事。 霸剑这才知道自己中美人计，竟成了整个宗门的笑谈。 狂刀一脸嫌弃：别说是老子的师弟，老子不认识你。我们是上当，可你倒好，看到一个浴水美人，就自己宽衣解带想与人共浴，弄丢了名牌，简直太丢人。 霸剑此刻正厚着脸皮，“大师兄，外门队可有五个名额，你看……是不是让我进去试试？” “霸剑师兄，你好意思进去？要不是你贪恋女色，我们也不会一下丢失五块名牌，若不是大师兄机警，藏了一块名牌，否则我们岂不与鬼医谷一样了。” 秋燕紧跟在狂刀身后，热情地傻笑着：“大师兄，你能带我进传功塔不，大师兄……” 狂刀道：“秋燕师妹算一个，铁鞭师弟算一个。” 外门的三个名额，就被他们这样瓜分了。 * 江湖、朝堂们的看客嘉宾们各自散去。 定波候府老候爷问定王道：“以王爷之见，擂台里的山林河流是个什么仙家宝贝，明明只得半亩大小，可里头还山有水还有异兽飞禽？” 薛国夫人故作神秘地道：“不是说了，是魔神从仙界带回的仙宝。不知道月主手里的传功塔又是何等模样？” 仙术神通，太过诱惑人。 众人出了大门，就看到大门外头聚了不少人，有长辈陪着自家姑娘来应选侍女的，其间不少衣着华贵的少女，在大门外头还摆了两张桌子，一张前头坐着三位着红袍的少女，一看就是毒王林的女弟子，另一张案前坐着三个女冠弟子。 又有外门弟子把守在大门处，不让人擅闯。 “下一个，户籍文书！” 一个机灵的侍女将自家姑娘的户籍文书递过来，“二位仙子，是我家姑娘来应选月主仙侍……” 让侍女丫头陪着来应选侍女，这不是来选美的？ 瞧瞧这姑娘，妆容精致，衣着华美，哪里像来做侍女，倒更像是相亲来的。 红袍少女打量了一下，心中满是鄙夷，“会沏茶端水、会煲羹做点心么？” “会，会，我家姑娘什么都会，除了这些还会诗词歌赋，弹琴跳舞，她可是我们长河县出名的才女。” 红袍少女道：“想听音乐，我们月主养有音乐灵草，那灵草能奏仙乐；若想观舞，圣峰养的仙鱼能闻音起舞，乃有天地间绝美的舞姿。月主挑选侍女，是要端茶递水，跑腿传话，口齿伶俐的人，瞧这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手，是能服侍人的？我们选的是侍女，可不是选大家闺秀。” 华衣姑娘不依了，“二位仙子怎能以貌取人？” 另一个红袍少女道：“成，你去那边树下，给几位外门弟子沏茶递水试试。” 华衣姑娘一看那些外门弟子，一个个相貌平平便罢，哪有什么仙姿，当即不乐意的，“本姑娘是来应选月主仙侍，可不是服侍凡夫俗子的。” “不愿试，好啊，那你就不用试了，回家罢！” 今儿才是选侍女的第一天，来了不少人，有乡野村姑，有小家碧玉、亦有大家闺秀，环肥燕瘦全都齐全了，可要说相中的，还真没一个。 华衣姑娘咬着下唇，“试就试！” 几个外门弟子，也敢喝她沏的茶，烫死他们。 老候爷看了一下两条长龙似的队伍，寻觅自家孙女的身影，瞧了半晌就没看到人，面容微微一变。 定王道：“听说你在附近买了三亩地建别苑。” “这永乐府陆知府，将这一片的山林地价，卖得比永乐府闹市的还贵，一亩地就要二十金，他怎么不去抢？” 要不是他儿孙孝顺，想着要敬孝，忍痛买了三亩地，建了座别苑，他在这山林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定王吐了口气，“你买得早是二十金一亩，本王听说已经涨到三十金一亩。” 老候爷笑道：“定王府那片定陵可是值钱了，与修仙宗门做邻居……” 定王的脸刷的一下变得微白。 薛国夫人在后面笑道：“老候爷没听说，陛下已经下令，要将冷月峰周围五里都划拨给冷月峰。这凤高祖皇帝身上可有一半的医仙族血脉，说起来，大凤朝皇族与魔神还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不是？” 第301章 晋级 定王的脸色这么难看，敢情是他先祖有几座墓陵就在冷月峰三里外，这不是说，他先祖的墓陵得换地儿了，必须得往定陵镇方向再迁。 这定陵的位置挑得可真好，总不能再与医宗抢地盘。 瞧陛下的意思，这可是向着医宗的。 医宗还没表示表示，直接就给划地盘了。 还不是消息楼给陛下送了一个大消息：冷月峰魔神是为护佑大凤朝国运、太平而存。 就凭这一点，取悦的陛下，还下旨让定王府的陵墓迁陵，就是为了给医宗腾地方。 薛国夫人微微一笑，又补充了一句：“武尊老祖给陛下传了家书，说愿从陛下的皇子公主里头挑两人做内门弟子。老祖亲传的四大弟子可由皇子公主们选师，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荣光。” 老候爷注意到薛国夫人说的“家书”二字，这是说武尊与陛下是当成自家人在处，武尊示好，陛下当然要回表一下心意。 老候爷问道：“陛下应了？” “陛下虽是天子，可也是一个父亲，自己的儿女得进入医宗学艺，焉有不应之理，只是近来宫中的娘娘们都想把自己的儿女送入仙门，为这事正争执不下。” 薛国夫人落音，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现在再要置地，就得找医宗执事想办法，建一座别苑也不错……” 定王不说话。 薛国夫人突地回身，“定王，你那世子玷污了月主侍女，这件事可闹得不小。听说袁妃的三子原未犯咒症，倒是袁妃的几个孙儿发病了……” 定王的脸暗了又暗。 薛国夫人这到底是看好戏，还是在讥讽他？ 他当年出生后不到三岁，月氏就被灭满门。 他未中诅咒，可他的嫡子嫡女是身有咒毒，有人说这是咒症，原以为袁妃不是巫族中人，不想因他身上有一半的巫族血脉，袁妃的三子身上未现，倒是几个年幼的孙儿竟表露出来。 薛国夫人“好心”地道：“医宗势头正好，定王爷还是莫与他们为难的好，毕竟你孙儿的咒毒能不能化解，还得仰仗医宗。而能化解咒毒得非仙脉之人不可。魔神先祖闭关未出，已几百年不过问俗世，除了月主，世间再无第二人。” 定王依旧沉着脸。 薛国夫人摇了摇头，“得，你不领情便罢，唤作小秋的侍女毁了你嫡子嫡女，原是慕容瑞兄妹开罪人在先，竟以为小秋是月氏后人，毁人清白，被小秋报复招至后来的事……” 她原就想当和事佬，将这段恩怨给了结，可定王府若不领情，她又何苦浪费唇舌。 凡人与仙族相斗，宛似鸡蛋碰石头。 老候爷道：“这瑞世子还真是不像话，小秋可是月主侍女，他毁小秋清白，这不是打医宗的脸面。” 全是一帮墙头草！ 定王一手负后，心里琢磨着在医宗擂台里瞧见的事。那擂台还真是一个宝贝，明明只得方寸之地，里头却有五十里大小，据他目测，肯定不止这么大。 对于凤太祖、凤懿皇后的传说，看来也非空穴来风，世间真有神仙。 众人正议论着医宗所见的奇妙事，只听冷月峰上传来一阵阅耳的音乐声。 薛国夫人道：“这是音乐灵草！” 紧接着，就听到冷月峰上一个高吭的声音道：“月主出关！” 药尊声音刚落，就见月颖一路急奔，“二师兄、三师兄，我去去就来！” “小师妹，你这么急作甚？师妹……” 天地变色，月颖不走快不行，她在传功塔里连连晋级，竟然结出了内丹，此刻浑身痛得撕裂一般，她听到魔神的声音：“小颖儿，你要晋级变身，快去凤凰湖渡雷劫！” 她哪敢停留，拿出桃木剑，驭剑而行。 药尊追在后头，“师妹，你去哪儿？” 外界说她闭关不过两月余，而她却在传功塔里待了足有二十年之久。 老猿不说人语，此刻似瞧出来，飞一般地串回石屋，寻出把木剑，亦驭剑而行，嘴里发出急切的“吱吱——”怪叫。 药尊又道：“猿将军，你几时学会驭剑……” 武尊驭上宝剑。 药尊瞧着情形不对，一脸迷茫。 天上，早前还阳光明媚，只片刻，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那云越聚越多。 药尊立在空中，“武尊师兄，到底出了甚事？” 武尊厉声道：“小师妹晋级渡劫，猿将军召猿猴云集借雷淬体，我要去与小师妹护法。” 药尊凝在原地，嘴里嘟囔道：“小师妹闭关方两月，这就要晋级了？” 一落音，驭着宝剑直追而去。 韩临天、红娘子、严梅等人闻讯，亦纷纷往凤凰湖跑。 定王、薛国夫人、老候爷等一些江湖各派的掌门快速赶抵凤凰湖。 自凤凰湖起潮成灾，淹死了二百余人，近来再无人敢靠近。 月颖正盘腿坐在湖畔，在她的身侧，密密座座地蹲着一群猴子，尤以一头五尺多高的白猿最为醒目。 轰隆隆——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端端落在月颖身上，那白猿离得最近，被劈得浑身起火，在原地连连蹦达，嘴里发出吱吱的凄厉怪叫之音。 月颖的一头银丝假发此刻亦着了火，她咬紧牙齿，不动分毫，周围一些着火的猴子有的难忍痛楚，一头扎下凤凰湖。 武尊立在凤凰湖的对岸，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承受天雷劫的月颖。 药尊追得气喘吁吁，“师兄，小师妹现在是什么级？” “炼气、筑基、化形结丹，以小师妹的仙族血脉，定会化身为凤。” 武尊的声音不高，却见不远处，薛国夫人、定王等一些江湖高手像一股风似地赶了过来。 对于仙门之事，好些人心下还有疑惑，将信将疑，觉得那擂台许有什么他们不懂的玄机，又觉得是医宗故弄玄虚。。 药尊道：“男子成仙为龙，半仙是蛟，初次晋级是蟒。师妹若是凤，这初次晋级是乌鸦？” 武尊一扭头，很想揍人，“乌鸦？” “不是传说有上古乌鸦浴火，化身烟火，变成凤凰之说，显然成凤之前就是乌鸦？” 武尊轻哼一声，“枉你也是修行之人，竟能说出如此可笑之言。师妹能以常人衡之，我本医仙族武氏后人，我初晋级变身便是一头巨蟒，而你……我记得你是一条蛇……” 药尊不语，见有外人在，忙道：“且看师妹稍后化形结丹。” 第302章 打赌（2更） 老候爷揖手道：“二位老祖，这月主晋级渡劫，难不成这修仙还有什么规矩？” 武尊淡淡地道：“我医宗乃是修仙宗门，无论是以武入道，还是以仙根修行，都有初成化蛇，再修成蟒，大成化蛟，圆满成仙化龙飞升。但在此界，尚未修炼成仙飞升之人，若有修仙成功的，以目前为止，也只我师父魔神一人。” 药尊道：“人要成仙，必要变身为龙凤，男为龙，女为凤，可师父当年化龙，我们是知道的。可这小师妹是不是会如传说中一般化成雏凤之身，我们却不得而知，这变身就是一步步成仙的过程……” 定王哼哼道：“人便是人，还能化成龙凤，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委实是世间父母的期盼。” 轰隆隆—— 又是一声滚雷从天而降。 药尊激动地道：“先前是紫雷，现在是青雷，前头的黄、橙、红三雷去哪儿了？” 武尊不紧不慢地道：“这有何奇怪，想二百多年前，我在东海渡劫，黄、橙、红三雷未现，第一道就是紫雷。” 韩临天往二尊跟前挤了一下。 红娘子等人也争取站在二尊身边。 “师父，这雷劫有什么说法？” 药尊呢喃道：“这天雷是雷劫，也是上天赐福，渡过此劫，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淬体锻骨。黄雷除杂念，橙雷强筋骨，红雷燃热血，这三道雷每一道降落人身，都有挫骨分筋之痛，令人痛不欲生，抗过前三雷，之后的紫雷赐福灌顶、蓝雷固魂、青雷降瑞，既是上天恩赐，同时也也会带来更大的痛楚，这三道雷正天灵入体之后，体内就会发生改变，待银雷降下，修仙者就会变身。 我只在百年前见过师父在天雷中化身成龙，成就仙身，却因当年拜仙教杀孽深得，被罚驻留人间。师父的化龙真身，可真是一条漂亮又威武的大黑龙……” 旁人有人惊道，难不成当年百里森林里有神龙现身的传说，莫不就是魔神化仙成龙？ 武尊将头一偏，“师弟，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赌九品化龙丹一枚。” 药尊当即跳了起来：“化龙丹，你哪来的化龙丹？这可是仙丹，是师父给你的？” 武尊微微一笑，“赌不赌，你要赌，就用十枚化蛟丹。” 药尊连忙道：“赌！赌！回头你办理了，可不许耍赖，说好了是化龙丹。” 武尊回头看着左右的弟子，“你们可得作证，我们两个老怪物作赌，我的是一枚化龙丹，他的十枚化蛟龙，这对修仙之人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药尊急道：“赌什么？” “就赌小师妹化身成龙还是成凤？” 药尊忙道：“我赌成凤，这可是小师妹第一次晋级化身，是鸟就对了，可这凤凰早前是什么？蛇可化蟒，蟒可化蛟，蛟再化龙，可什么鸟再化什么鸟，一直化到凤凰……” 他不知道啊！ 又不能乱说。 武尊道：“你既赌小师妹化身成凤，那我就赌化身成龙。” 药尊哈哈大笑，“师兄回头输了，可不得耍赖。” 凤凰湖对岸，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大多是瞧热闹的，就连附近的村民也有不少赶来。 轰隆隆—— 果如药尊所说的那样，天雷亦分颜色，从紫到蓝再到青，月颖周围的猴子越聚越多，更有一些不要死的猴子往月颖身边挤，而此刻，林中的棕熊、灰狼正蜂涌而至，近了月颖，都想往她更近的地方挤，以至两只棕熊几乎都要将月颖给包围起来，远远瞧着，浑身被霹焦的月颖就似躺在两只假棕熊大床上。 老猿被两只棕熊抢了位置，起身冲他们挥着拳头，可棕熊就是岿然不动。 与至周围的动物开始你掀我，我掀你。 药尊道：“下一道该是银雷！这一道下来，能把人霹得成灰。” 薛国夫人问道：“既能霹人成灰，那些兽类为何还要争抢？” 药尊勾唇笑道：“越是危险的地方，机缘也最大，知道冷月峰顶的猿将军为何会说人语，那就是百年前，武尊师兄承雷化蛟，他在旁边被霹了两道雷，从此就能说话了。这林间的飞禽走兽，也有会修炼，冷月峰的猿猴便会修炼，猿将军尝到过甜头，在这片百里森林，在禽兽之中并不是秘密。 与其做一个谷物禽兽死去，拥有短暂的一生，不如冒险一试，许能得到天大的机缘，你说，若是你们，愿不愿一试？” 老候爷心里暗道：原来这天雷还有这等好处。 猿将军被天雷霹了之后，开了灵智，会说人语。 他是不是也去承一道，看月主都受了几道，凭甚他一个男人就承不住。 湖这边的人有此想法的还真不少，老候爷要去，却被自家孙子一把给拽住，“祖父，你未曾修炼，如何使得？” “给我放开！” 另一个少女亦拽着他，“祖父，使不得啊！” 轰隆隆—— 一道震天的裂响，天空中出现一道银光闪耀的雷，直扑而下，一道下来，湖岸的动物被击中的立时化成一股黑烟。 薛国夫人讶异地张着嘴：“这……这是真的化灰了？” 药尊微扬着下颌，“当年师父为了此界生灵，甘留人间，就是为了为此界生灵造福。” 棕熊被霹得几乎要化成一堆白骨，而一旁的猿将军再次变成了焦炭，它拿出一只瓷瓶，扭开瓶塞，不停地往嘴里倒着什么，原本焦黑的身躯，竟以肉眼的速度快速复原。 此刻，只见月颖拿出几只瓶子，“熊大、熊二，一人一瓶复元丹！” 猿将军又得了一瓶。 月颖来不及服丹，身体里冒出一股白烟。 药尊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要是小师妹出了事，待师父出关，肯定治我俩的罪，啊呀……” 轰隆隆—— 一道银雷再次奔袭而至，端端落在月颖的身上，湖岸哪里还有人，只余一道徐徐升起的青烟。 这一道雷下来，又有好些猴子灰飞烟灭，就连那巨大的蟒蛇也被霹了个半死。 药尊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对岸。 然而，那空中的青烟似在凝聚，缓缓地冲到地上。 药尊大叫：“雏凤，是雏凤！” 第303章 化形 所有人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那巨大的湖畔大坑里，突地飞出一条带着银色翅膀的东西，药尊大叫：“我就说是鸟，是一只幼凤，哈哈，师兄，你输了……” 人，真的能化身成龙凤之物。 定王拼命的揉眼睛，低声问身后的人，“真的变了？” “是，王爷，月主变成了一条……” 不等话说话，那带着银色翅膀又像鱼的东西一头栽到了凤凰湖里，一片金色雷电隆隆而至，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一道金芒落到湖中，湖心就似煮开的沸水，发出怖人的电流声。 银翅鱼又发生了变化，被巨浪推到了十余丈高，像飞翔在高高的浪头，她随着浪头落下，没有了银翅，变成了一条翠绿色的鱼儿，身上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 老猿见月颖变身入湖，嘴里大叫：“小颖儿，我来也！”纵身一跳入了湖水，旁边的猴子见他入湖，纷纷跳到湖里。 老候爷见此，疯狂地想跳到湖水里，却被孙子、孙女死死给拽住。 “给老子放开！” “祖父，使不得，月主修炼百年，你可不曾修炼过，如何比得？” “我连那些破猴子都不如，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没听说天雷是劫也是福，我要下去……” 金雷还在凝聚，一声金光掠过，一道连环雷从天而降，再次击落湖中。 药尊惊道：“这是连环雷，这……这……小师妹如何受到？” 嗷—— 一声大呼，空中狂风大作，一条巨大的黑龙从冷月峰急奔而至，空中的云层之内，出现一声怒吼：“魔神，你是要坏神界规矩？” “我武元一生唯此一女，焉能看亲女被天雷霹死。雷将质问我违矩，我倒要问问，这一道连环双雷又是哪家的规矩？” 空中有人道：“她体有两大仙族血脉，照着规矩，就当受连环双击雷。” 武元落到岸畔，从黑龙化成了一个黑衣长袍的俊美男子，年岁在四十岁上下，白发黑衣，他突地运出全力，将一道充满龙息的蓝泉注入湖中。 “好！好！魔神，你要救你后人，我阻不得你，但你误我当差，我得再降一道双击雷。” 湖中的翡翠青鱼几乎已是奄奄一息。 武尊大声道：“师父，弟子愿助小师妹一臂之力。” 药尊道：“还有我！” 小师妹就是个弱女子，哪里受到这种双击雷，还说什么是规矩，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就算是师父当年晋级化龙，也没有这般降雷的。 一时间，二尊纷纷将自己体内的龙息之气注入凤凰湖中。 轰隆隆—— 一声似要撕裂天空的巨雷滚滚落下，再次击落凤凰湖中的青鱼身上，那巨大的湖浪向四面八方追去。 魔神大喝一声：“武尊、药尊，阻湖浪，小颖儿这里有我。” “是，师父！” 药尊望天，“不知今日施雷劫的是哪位雷神将？” 空中无人应答。 武尊、药尊将湖浪压下，体内的元力已几乎消耗殆尽。 百姓们纷纷跪地叩拜神人。 魔神还在往湖中注龙息元力，希望能助月颖早日完成变身，凤凰湖中央那醒目漂亮的翡翠鱼变得更加炫丽，最终化成了一条翠绿好看的龙，生出了四脚，头上还生出了一对小小的龙角。 魔神停止了往湖中注入元力。 药尊惊呼一声：“成了！” 魔神一手负后，面容煞白，静静地看着湖中的那一尾小小的翡翠幼龙，“小颖儿，过来！” 月颖朝着魔神游去，魔神将她抱在怀里，“若你母亲在世，知道你能化龙，定会为你高兴。” 月颖扒在魔神怀里，静静的承受着他温柔地轻抚。 魔神踏波而行，吸食着凤凰湖的灵力与剩下的龙元力，他煞白的面容亦有了两分血色。 而月颖在片刻之间，也从一条不大的翡翠小龙化成了人形，她脆弱不堪，软软地偎依在魔神的怀中。 医宗所有男女弟子齐齐跪拜，“拜见祖师（师祖）！” 魔神扫了眼众人，“武尊、药尊，你们四位亲传弟子挑选一人担任医宗宗主。今岁十月，开宗立派，开山收徒！一切就照着早前的规矩办罢。” 武尊面露忧色，看着魔神怀里软趴趴无精打采的翡翠小龙，“师父，小师妹她……” “她本该是青鱼化蛟，却因我出手强行化龙，又两次承受连环雷击，得随我闭关养伤。冷月峰与宗主的事务就由你们师兄弟打理。” 老候爷此刻重重跪下，连连磕头：“魔神，你收我为弟子罢，弟子一心问道，仰慕已久。” 魔神道：“我这一生，收了三个弟子，早年醉心修炼，冷落妻儿，造成一世憾事。老候爷，惜取眼前人，与家人相聚、爱妻相守更是胜过神仙日子。” 他一转身，再度化成了黑龙，直往冷月峰而去。 凤凰湖又恢复了平静。 红娘子此刻似恍然大悟：“完了！完了！师父，小师叔执掌传功塔，她闭关养伤，我们学仙术神通的事怎么办啊？” 药尊很是无奈，当即怒喝道：“没瞧你小师叔负伤在身，你居然还想着自己的仙术神通，你有没有心？” 武尊轻吐一口气，“罢了，罢了，传功塔是暂时进不去了，就授他们一些驭剑飞仙术，再给弟子检测灵根，有灵根者我们辛苦些，专授术法，无灵根者走武修之路。” 韩临天道：“不知弟子几时才能晋级变身。” 原来修仙问道，第一步就是晋级变身，要变成蛇、蟒、蛟、龙，这可是四步，这一步都会有雷劫，既是劫，也是赐福，渡过了就是福。 百姓们觉得魔神是个好长辈，知后人有难，出现为后人渡劫。 老候爷此刻缠着武尊，又是赔笑，又是讨笑，“武尊老祖，你收弟子为徒罢。” 武尊睨了一眼，刚才想做魔神的弟子，现在又想做他的弟子。 “老祖，弟子一心问道，你就收下弟子罢。” 武尊面露凝重。 药尊道：“阳荣，武尊不会再收弟子，你要拜师，老夫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座下第三位弟子。” 红娘子忙道：“师父，他的年纪未免太大了一些。” 第304章 落选（2更） 老候爷听说有人愿收他，此刻感激涕零，当即跪下，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师姐，我年纪不大，想姜子牙六十学艺，到垂垂之龄方才扬名拜相，如何算迟？修仙问道不论早晚。” 药尊驭上木剑，“阳荣，备上厚礼，三日后到医宗行拜师礼，各峰各谷的弟子且都回去，入选弟子来冷月峰学习仙术神通！” 他追上前头的武尊，急切地道：“小师妹怕是一时半会变不回人了。” “有师父照应，小师妹不会有事。” 两人正说话，身后有人道：“我那儿还有些上等圣酒，一会儿就让小银给小颖儿送去。” 武尊、药尊齐齐回头，却是一个有五尺高的大猿，这是又晋级了，还会说一整句，不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药尊道：“猿将军，你的猴儿兵这次又死了不少？” “这是它们自己选择的，就说我儿子，也得福会开口说话。比我好，会说三个字。那熊大、熊二两兄弟最不是东西，明明是我的位置，硬是把我给挤开……” 活下来的动物，此刻开始往林间、山野奔去，见了人也不主动攻击。 不到片刻，凤凰湖畔的动物都散了。 而人，也开始四下散开。 老候爷如愿以偿正对着世子道：“给我备厚礼拜师。”他又指着两个孙女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让你们去报名参加遴选侍女，为甚不去？月主已经成仙了，能去她身边服侍，这是多大的福分？” 粉衣少女道：“祖父，我们去了，可毒王林的女弟子说我们不像会服侍人的，还让我沏茶做饼，可……可这沏茶倒好，家里也没教我们做饼呀。” 老候爷轻哼一声，“我不管，阳家的女孩是必须要去圣峰做侍女的，你们不行，就换行的来。大户人家的丫头比能与皇宫的女官比？这点眼见力都没有，我真是白疼你们。” 他很生气。 他就说有神仙，偏家人还说他魔症了。 现在眼见为实了吧，连月主都化龙了，虽然是生死大劫，可人家有个好长辈，生死关头，魔神现身护佑。这不连上界的神将都没辙，人家要护女，你总不能不给护，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可见，就连做神仙，也得有靠山、家人才好。 魔神为什么敢与神将作对，不就是因他的族人在上界为神为仙。 * 月颖被魔神抱回了石殿之内，那一层她平日走过不经意的地方，竟是魔神的修炼洞府。 里头别有洞天，能看到天空，不是洞，不是石宫，更像是一处世外仙境，这一层竟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下头的人看上面，只当上头突出了一块巨石，可这巨石却有二亩地大小，上头建造了亭台楼阁，药园、花园，真真是巧夺天工。 魔神将月颖放到软榻上，近乎自言自语地道：“用我龙元力助你强行化龙，亦不知是福是祸，连环金雷劫，便是我承一下，也必是重伤，为父也是不得已啊，唯有将你强行化龙，才能保住性命。 化龙即为仙，金雷能伤仙，却不能夺仙性命。你此次筋骨大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变不回人了，就在这魔神阁安心静养。” 月颖不能说话，又变成现下这模样，心里苦闷不已。 她穿越的到底是什么世界？ 她不是月氏后人，为什么就变成魔神的女儿？ 实在想不明白，感觉自己的身世就像在迷雾之中。 魔神取了一枚丹药出来，“小颖儿，这是化蛟丹，你现在吃下一枚，许能恢复你一些元力。” 月颖张嘴吃了，一双眼睛依旧盯着魔神看。 魔神原来长得和她见过的月朦胧一样。 月朦胧长得俊美，魔神也很好看。可他哪里像魔，一点都不像，甚至连半点邪气都没有，为什么就封了魔神。 魔神微微一笑，用手轻抚道：“吃了丹就睡会儿，你师兄会将疗伤药送来。”他悠悠轻叹一声，爱怜地像在抚摸一只小猫小狗。 月颖趴在软榻上，迷迷糊糊中就睡沉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她醒来时，没看到魔神，浑身依旧又酸又疼，龙可以化人，人居然还可以通过修炼变身，和她看的修仙小说完全不说，原来这里的修仙，是人变身成蛇，这才是第一步，证明自己修仙能入门，之后是化蟒、化蛟、化龙，到化龙时就算修成大果了。 不知道生机泉对自己有没有用处？ 此念一闪，她就进了空间之中，是了，空间去哪儿了，她明明记得那银珠子挂在脖子上，化成龙后就没瞧见。 月颖走到生机泉旁，一对冰火大灵鱼带着一对小的正在打架，小灵鱼似又长大了一点。她纵身一跳，落到生机泉里，浑身又冰又火，不由得扑腾了起来，只片刻就在潭里睡着了。 魔神在月颖睡熟时，正从武尊、药尊那儿收了一批药材，想给女儿制疗伤丹，丹药炼好了，却四下寻不到月颖的身影。 她现在可是龙，要是出去，肯定会被人给抓了去。 怎就不见了呢？ 武尊、药尊被召入了魔神阁。 药尊道：“小师妹不是被师父带回来了，这魔神阁就这么大，怎会不见了？” 武尊问道：“师父各处都寻遍了？” 魔神道：“连崖下都寻了，可就是不见踪迹。” 药尊歪着脑袋，“师父修为高强，要在你眼皮底下把小师妹带走，这不能啊，难不成是神界的人带走的，小师妹化身成龙，这实在太漂亮了吧，是一条像翡翠一样的龙。师父，你说是不是神将瞧见，禀给仙帝，把小师妹给带走了？” 不得不说，药尊这脑洞开得太大。 魔神握紧了拳头，“小颖儿乃是上古以来拥有最浓生机之力的仙族，谁要伤我女儿，就算闯入神界，我也必讨公道。” 武尊睨了眼药尊，有这么劝人的？这纯粹就是火上浇油。“师父莫忧心，此方人间当年仙帝可是交给你守护，上界使者来临，没道理你不知道。” “可师父为助小师妹渡劫归来，启过九转仙阵，自降了百年修为，若在以前，神界使者来访肯定知道，可现在么？” 他表示怀疑啊。 第305章 复制 武尊恶狠狠地望着药尊，这是劝人？怎么越劝越不成。 魔神道：“就算我自降百年修为，上界来人，又焉有不知之理，罢了，你们都下去罢。人，我自己会找。” 生死了！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药尊立马赔着笑脸，“师父，你老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小师妹走丢了，我们当师兄的怎会不管。要不这样可好，我们师兄弟谁找到小师妹，你就把她许配给谁？” 他父女重逢才多久，就有人打他女儿的主意。 “药尊，你知道在说甚？” “师父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魔神一挥衣袖，药尊直接从悬崖上被丢了下来，药尊一阵尖叫，落到一半，抓住了悬崖上的一根树藤。 这翻脸也未免太快，他这主意不错啊，怎么就生气了？ 武尊道：“师父，我这便密令韩临天、严梅寻找小师妹。小师妹肯定未走远，定还在百里森林，她现在是龙形，飞禽走兽都不会伤她。” 唯一担心的就是人。 万一有居心不良的趁着师妹重伤抓住，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月颖泡在生机泉里睡了一个美美的觉，醒来后，浑身疲乏无力，酸疼感已无，身旁是一对翡翠鱼，似在为她护法，不让冰火灵鱼靠近，她变成鱼了？抬了抬手，发现还是龙爪。 她爬上生机泉，抖了一下身子，出了空间，继续趴在榻上。 魔神寻了一个月，名剑峰、栖霞观已派出精英弟子四下寻人，可方圆千里都寻了个遍，就是没见踪影。 龙，在人间可是瑞兽。 若真被人抓住，肯定是献给皇帝。 一旦献上，就会有动静。 没人捉住龙，就说明小颖儿是安全的。 他正想着心事，正要坐下，发现软榻上趴着一个长大了一倍的翡翠龙，满眸可怜地望着他。 魔神问道：“你去哪儿了？” 月颖用爪子胡乱比划了一下，魔神吐了口气，“炼制了一些疗伤药……”他伸手轻抚她的脑袋，“伤似乎都好了，就是魂元力还弱了些，我让武尊给你炼制一些养魂丹。” 她就只觉得浑身乏力，原来这是魂元力弱的表现。 几日后，武尊过来，看到月颖趴在软榻上，心下好奇：“师父，你从哪儿寻回师妹的？” “自己溜出去玩了，又跑回来。峰顶没丢草药，瞧她的样子，像似自己寻草药养伤。” 武尊道：“师妹闭关修炼前，采了药尊一些草药，近来并未发现草药丢失。” “以药尊那性子，别说丢一棵草，小颖儿要疗伤，瞧她的样子可吃了不少草药，筋骨的伤是痊愈了。可灵魂的伤还重，但愿这养魂丹能对她有用。” 魔神抓了两枚出来，喂月颖吃下。 月颖吃完，继续趴在软榻上。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世界，人还能变成龙，这可是离奇。 月颖吃了睡，睡了吃，魔神因要照顾她，也不修炼，而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什么点心、饼饵、羹粥都会做，还一匙又一匙地喂她吃。 这日睡醒时，发现身上凉凉的，伸手拽了一下被子，却见榻前立着魔神，她立时发现一声刺耳的尖叫。 魔神却淡淡地道：“唉，到底是长大了，与你娘越来越像。” 她被看光光了！ 还是被魔神看光，好吧，这人是她父亲，可心里也不舒服啊。 魔神轻叹了一声，“得让武尊把女衫送来！” 他用手抓了月颖的手腕，“魂元力补回来了，身体也康复，只还有些虚，得再补补。你师兄说，马上就到秋天，今年可是你三百岁生辰，宗门必须得大办，你变身成龙，比你二师兄、三师兄都厉害，能再唤月主了，得给你取个道号。 你严梅师侄取了好几个报上来，连幽兰寺的圆智大师也来凑趣，说要给你取道号，皇帝陛下也精心替你预备了一个。 江湖、朝堂都说要来给你贺寿，弟子们也想热闹热闹，你两个师兄都发出话了，说你十月生辰，定要热闹大办一场。 学艺的皇子已经定下了，到时候会以押送贺礼为名入宗门拜师……” 她一个字没说啊，他就说了这么多。 这些日子，因她是龙，不能说话，魔神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 月颖迷糊道：“我有三百岁？我怎么可能有三百岁，我明明只有十几岁？” 魔神道：“你有多少岁，当父亲的还能弄错？说起来，我今年多少岁，还真是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你是三百岁没错，我与你娘认识三百零三年，相识相知两年，成亲后一年你出生了。” 月颖道：“我不是月朦胧的女儿吗？” 魔神微微一笑，“月朦胧便是我，你的灵魂太弱，承不住仙族血脉之躯，我入世化凡助你轮回强大灵魂。” 月颖歪着脑袋道：“明月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有她的记忆？” “此乃天机，往后你会明白的。你在二十一世纪轮回一世，是我前往神界求你叔父帮忙，将你送入异世一世。” 月颖错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我真有三百岁？” “对，你母亲是你九岁时仙逝，后来我带你来了冷月峰隐居。你的血脉太强，灵魂太弱，也至你多病体弱。为保你性命，我封印了你的肉身，将你的灵魂送入轮回。直至去年立秋那日，我算到你机缘将至，令你二师兄将你与苏初云进行了易换……” 月颖道：“我不是苏初云？” “苏初云名唤月初云，是栖霞观的一名女弟子。” “我怎会有她的记忆？” “你忘了为父的来历，我修炼三百余年，要将另一个人的记忆置入你的记忆，对我并非难事，只需对你催眠入梦，就能复制月初云的记忆。”魔神柔声道：“好好休养，我着你二师兄送几身女衫过来。” 月颖用了良久才接受了新的记忆。 魔神不多时归来，手里提了一个大箱子，“这些都是你师兄令严梅预备的，你换上罢，修炼上的事，有何不懂，可以问为父。” 他出了庭院，在花园的凉亭里独自奕棋，静静地看着棋盘良久，正要动子，一只纤纤玉手探出，落定一子，魔神抬眸，一个错眼，仿佛看到若干年前的妻子月仙儿，不由失声轻呼：“仙儿，是你回来了？” 第306章 两个（2更） “父亲，是我！”月颖坐到对面，“你经常一个人奕棋？” “武尊和仙尊常来陪我，猿将军也是这里的常客。前儿猿将军过来送圣酒，借你的天雷劫承福之后，他聪颖过人，话说得甚是顺溜。” 父女俩下了一盘棋。 月颖走到观景台上，看着脚下翻涌的云雾，“猴儿们入不了这里？” “此处设有结界，别说猴儿，就是飞禽也进入不得。” 月颖张着双臂，能感受到风从耳畔拂过，耳边有音乐灵草的声音，“父亲，我好像能听懂音乐灵草的话了，它在说，秋天到了，秋天到了，我好像听到了落叶的声音，还有百姓们忙碌丰收的笑声……” 闭上眼睛，能闻到瓜果飘香，能闻到秋菊的花香。 魔神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儿，长得越来越像妻子月仙儿了，可又不是那么完全的相似，她的额头、眉毛，分明是随了她，那眼睛、鼻子、嘴唇和下颌，又是另一个月仙儿。 这是他们的孩子，她像了他们夫妻俩。 月仙儿生前，是最心疼这个女儿，舍不得让月颖受半点委屈，就是一句重话也不会说。 “父亲，好像还有喜乐的声音、鞭炮、锣鼓的声音……” 魔神坐在观景台的石杌上，静静地眺望着脚下的风景，外头看不到这里，他却可以看到外头的一幕幕，远处有一个村子，一队送亲的队伍正吹吹打打把一骑花轿送往村中一户张灯结彩的人家。 “今日是黄道吉日，山下成亲的百姓不少，你二师兄已令名剑峰的弟子将贫困少女们的嫁妆派发出去了。但凡年满十四岁，整个百里县又尚未领取过五两嫁妆的姑娘都能领取五两嫁妆，由里长监督，这银钱只作嫁妆用，不得作他用。” 月颖回眸笑了一下，笑意甜美，“父亲，人为什么通过修炼就能变身成龙成仙呢？” 魔神没想她突然问到这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月颖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答不出来，其实这天地间尚有许多未解之谜，就当是挖掘人的潜能变身，也权当唤作异能。” “又是二十一世纪的说辞？” 月颖扮了个鬼脸，“猿叔那儿的灵果是不是熟了？我去摘些回来。” “他上次来还在叫苦，说宗主、谷主、峰主、林主、观主都与他讨灵果，以前只供冷月峰，现在人多了，个个都想得一些，没尝过的想吃，吃过的还想再吃，没完没了，他烦得不轻，便给了他们一些灵果树苗，让他们自己种植。” “宗主……” 月颖有些意外，她好像睡了一阵子，怎么就有宗主了。 “第一任名剑峰主韩临天，上任宗主，打理本宗上下大小事务。名剑峰主由他的大弟子接任，名剑门主为他的三弟子，他二弟子襄助他处理本宗事务。 你三师兄收了定波候老候爷阳荣为三弟子，任外门执事一职。外门弟子中出色的十个弟子亦都拜了师，狂刀、霸剑入了名剑峰，又有几人入了栖霞观，随你入宗门的秋燕进了毒王林。” 月颖好奇地问道：“父亲，现在的你是真身，可火焰井里的那个蓝色人……” 魔神的脸微微一沉，“现在的父亲不好？” “好，好，当然好了，可是那个人是……” 魔神冷声道：“你记住了，在他的面前休要提我，在我面前也莫要提他。” “为……” 他摇了摇头，“不要问为什么，你照做就是。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会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伤你；而他许会伤害所有人，却唯独不会伤你。身为父亲，对你的疼爱是一样的。” 父亲不是只有一个，为什么一个美好如仙，一个却像恶魔，出现在火焰井下。 魔神吐了口气，“你在这里陪了我半年之久，若是烦了，可以出去走走。” 他蓦地转身走了，脚步很快，月颖只觉一阵莫名。 魔神进了庭院，走到墙壁前，启开机关，地下出现一条秘道石阶，沿阶而下，到了一个静寂的石殿，殿中是一个巨大的石像，足有三丈高，石像刻不是人，不是神，而是一条盘踞的蛟龙，巨蟒的周围似有无数的灵魂在飞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走到那一口烈焰深井前，静静地站立，里头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武元，武元……” “我是神武元，你是魔武元，正邪不两立，你休想再融合我。” “你自称为神，为了镇压我，你害死了多少人？你如何配称为神？” “他们是你作崇害死的，若没有《巫月图谱》的谣言，他们不会死。” “我说过，那谣言不是我放出去的，不是……” 四十多年前来，神武元从未相信魔武元的话。 “除了你，不会有人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魔神看着烈焰井下游走的蓝影，他是痛苦的，想脱离这烈焰，却又一直挣脱不开，那一尊偌大的蛟龙像将他死死地压在这里，一旦强行离开，就会承受灰飞烟灭之苦。 他若灰飞烟灭，魔神最乐意看到。 从此，不用再担心自己被心魔困扰。 魔神，半魔半神，亦魔亦神，可谁能想到，原本是正邪一体的两人，却化成两个部分，象征着正义，神的这部分，占据了本身，而魔则化成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被他封印镇压在烈焰井之中。 “你连死人都没放过，将那么多尸骨焚化成泥，塑了这尊蛟龙来镇我。” 神武元查看了一下大阵、塑像，确定没有任何松动、缺撼，这才离开秘室回到庭院。 武尊送来一箱子衣物首饰不见了，就连月颖也没了踪迹。他进了给月颖预备的房间，衣橱里整齐的叠放着衣裙，妆台间的锦盒里有满满一盒的奇珍异宝，他正瞧得认真，只听空中一掠，月颖凭空出现，怀里捧着一只酒坛子：“这次调的酒好像比上次的更好，给父亲一坛子尝尝鲜……” 魔神定定地看着月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上次也是这样。 月颖忙道：“我……我……刚才去调酒了……” 是不是被发现了？ 第307章 空间 魔神见怪不怪，“上次你是小龙时，是不是去了随身空间？” 他知道，他怎会知道她有随身空间？ 月颖错愕的不知道如何接话。 魔神抬起手，露出指尖的戒指，“这是你叔父送我的，里头有这魔神殿一般大小，我得暇也在里头种种药草，种种灵果，你的空间有多大？” “一亩大小……里头有座庭院，还有一间药房。” “种药草、灵果是够了。”魔神又问：“是戒指还是吊坠、手镯？” “吊坠！” “女孩子藏东西就是藏得深，我竟未发现你身上有这样的物件，你不是要送酒给我尝。”魔神接过酒坛，低头闻了一下，“比猿将军的圣酒香，你去玩罢。过几日是你生辰，宗门要给你贺寿，别走太远，弟子们已经开始预备，你这寿星跑了，你两位师兄不好向弟子交代。” “我……我去峰顶找师兄们玩，再去瞧瞧仙鱼。” “我取一对仙鱼养在我空间，峰顶的圣泉潭还有一对，这仙鱼极是好战，天天都要打，一天不打似乎就不大痛快。” 月颖出了屋子，魔神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她的空间藏哪儿的，她化成龙时，浑身上下也没瞧见过什么坠子。仙儿，小颖是不是像我年轻时，就爱藏东西，最爱藏酒，可每次你都能找到。如果你在，是不是就能发现她将空间坠子藏在何处？” 月颖被父亲、师兄责令不得离开冷月峰。 两日后，是她三百岁的大寿。 医宗山脚下，各路贺寿的江湖中人、当朝权贵云集。 街上的客栈人满为患，听说定波候府别苑也借宿了不少燕京权贵。 客栈、酒楼大厅里，正有人神情并茂地说“魔神之女月主成仙化龙”的故事，少不得又将人修仙入门从化蛇、化蟒、化蛟、化龙的四个阶段再讲一遍。 有人大声道：“听先生说来，我们人类修仙，必得这四阶段，若是蛇成龙化仙岂非易事。” 说书人笑道：“这位客官，飞禽走兽通过修炼，也可成仙，就说圣峰之上，有只白毛老猿，他便是一只白猿仙人。相传这年岁亦有八百多岁，魔神成仙之时，借助天雷赐福，会开口能说人言，却只能单个的字。像‘好’‘坏’‘不’等等这样的话。 两百年后，魔神之女月主成仙，他又借天雷，如今不仅身高如人，还穿上人类的袍服，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 要说这蛇修炼成仙，化蟒之后，就算步入修仙门槛，得学百兽百禽之语，待化蛟之后，就得开始学人语，学会了人语方才能化形成人。 人类羡慕它们，又焉知这百兽百禽不羡慕人类，在他们看来，学人语、人类文化，还得读书识字，通晓琴棋书画，而这些对他们来说，比学百兽百禽之语更为艰难。 话说魔神乃是天地之间最有情义之神，年轻时，因座下大弟子白辰破坏医仙族规，为保弟子性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弟子闯生死大阵，九死一生离开医仙族……” 又将魔神武元的生平事迹再重叙一遍，末了道：“半年前，月主化龙入道，上界天将竟因月主身负医仙族、巫仙族两大仙族血脉降下连环金雷劫。此等雷劫，就魔神当年修成正果都未见过，魔神赶到凤凰湖救女，将一身仙力注入凤凰湖，这才保住爱女性命。” “听说月主化龙之后，负伤体弱，这现下是龙身还人形？” 众人正说话，就见一个冷面男弟子领着四名内门弟子执剑走在街上，四下查看，整个大厅突地哑然起来。 有人低声道：“这是医宗戒律堂的弟子，近来医宗各处的长辈盯得紧，不许弟子们四下闲逛。” “若发现弟子闲逛会如何？” “听说抓回去就会关入后山石窟反省。” “近来连山上的猴子都不敢出来了。” “猴儿们的头儿，不是圣峰顶上的猿将军。他可是猴儿们的猿老祖，将这些猴子盯得紧。” 戒律堂的弟子立在门口，将偌大的大厅打量个遍，确定没有易装的本门弟子，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立有胆儿大的喊道：“这位戒律堂道友，能否冒昧问一句，月主现下的伤可痊愈？” 领头的弟子道：“多谢道友相询，师叔祖已经痊愈无碍。” “又变回人了？”来人很是意外地问道。 弟子道：“师叔祖原就是人族，修成正果，可化为龙，自然也能化为人身。” 来人又问道：“听说你们从各分门、分堂的弟子调回宗门的弟子不少？” “宗门大建，正需人手，各分堂弟子是应召回归。一来师叔祖修成正果，乃是我宗门大喜事，二来师叔祖出关，将有一批弟子进入传功塔接受仙术传承。” 旁边有人见这几个弟子说话客客气气，甚是有礼亲和，其间有个女子起身道：“听说月主炼制驻颜圣膏，这圣膏得用仙花圣兰？” 弟子抱拳道：“圣峰之巅确有几株圣兰，都是本门老祖看护。春天之时，听闻只开了三朵，现下俱已入药。” 女子咂巴了一下嘴，“听说此次盛会，医宗圣果、圣酒、圣茶都会取出招待贵客，如今正值十月，峰顶圣果园更是瓜果飘香……” 弟子笑了一下，“既有四方贺客，我宗定会尽到地主之谊。各位请便，在下先行一步。” 来贺寿的人，一部分是为了看热闹，还有的是好奇，想知道这修仙宗门与江湖门派的差别，更有的由是为了蹭吃蹭喝长长见识。 有人大叫一声：“二位皇子、定王府、梁王府、帝月山庄要献寿礼了！” 大凤皇朝的皇帝亲遣两位儿子前来贺寿，这等荣光，以往从未有过，这医宗的地位更是超乎了所有江湖门派。 所有人有的张罗自己的弟子、侍从准备礼物，还有的则是跑到宗门前围观。 老候爷带着阳氏族里的两个后生，穿着崭新的执事长老袍服，揖手道：“欢迎二位皇子殿下大驾，请随弟子前往宗门大殿！” 第308章 出关（2更） 两位皇子一个年近二十，另一个约有十六七岁，眉眼之中有三分酷似，一瞧就知道不是一个亲娘生的，领着侍卫从车上抬下礼物，自有宗门弟子将人与礼物分别领走。 而此刻，月颖正在水晶殿内坐着，红娘子与严梅为月颖穿哪身衣袍起争执。 严梅道：“你让师叔穿红衣，真是俗艳。回头要让师父瞧见，连我都得被训斥。” “红衣怎就俗艳，红衣喜庆、鲜艳，就凭师叔这容貌，穿红衣最美。” 严梅道：“我瞧师叔穿白色最好，白色仙衣飘飘……” 两人在这边争执不下，那边月颖已经打扮开来，莫名地对绿色有一种偏爱，她离开魔神阁的时候，父亲魔神备了一身行头，浅绿色的长衫，还与她道：“此乃仙衣，是你叔父听闻你修成正果，悄悄着仙使送来的。” 月颖由着她们争执，自顾自地坐在镜子跟前，指挥着严梅的女弟子给自己梳妆打扮。 红娘子霸气地怒喝：“严师姐，你再说红色俗艳，信不信我将你预备的白裳给撕了。” “红师妹，你当我这里是李师弟，敢毁我备的衣服，我就能将你备的红衫烧成一把火。” “你……你……” 栖霞观女弟子道：“禀师父，师叔祖打扮好了。” 两人看着自己预备的衣袍，互望一眼。 月颖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新裳，浅绿娇嫩，鲜亮柔和。衣料如纱似绡，却又有绸缎的垂感，裙摆处绣有银白凤羽纹，羽毛纹的中央嵌有不知名的宝石，日光照耀下光泽渐变，红光闪闪，金丝熠熠，夏日骄阳似的灼痛人眼。飞仙髻高挽，髻上缀着同样的凤羽银钿，中央嵌有宝石，以点青鬓，煞是漂亮。髻上步摇无风亦晃，眉心处的五瓣翠钿晶点闪闪、清新别致。 精制的妆容，更将原本的七分容貌衬出了天下无双的绝丽之色。 红娘子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是几时备的？式样不错，就是这颜色不大好看。” “是我父亲预备的，说是我做仙将的叔父送我的生辰礼物。” 红娘子自打了嘴巴，只诧异地张大嘴巴，“这是仙衣？” 月颖微微一笑。 严梅道：“难怪我觉得来历不凡，竟未瞧出材质，原是仙衣，确实漂亮，也衬师叔的身份。” 红娘子道：“通禀罢！” 一个红衣女弟子扯着嗓子高呼：“月主出关！” 音落时，峰顶便有音乐灵草传出悦耳动作的弦律。 “月主出关”的声音和风远送，又有弟子接唱，此声落，彼声接，声声传至宗门前山大殿。 月颖出得洞室，眼前再不见山野模样，而是一个气势不凡的修仙门派。既有人间的灵透，又有仙境的美妙，是花海果林的世界。空气里更有花香、果香飘过，不远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每一处庭院设计巧妙。一草一木别有一番情趣，虽是深秋，可园中蝴蝶起舞，空中飞禽盘桓。 宗门大殿有数级石阶，石阶之上铺上了红毯，石阶之下是一个能容纳千人共同习武练剑的广场。广场上铺着石板，在广场的周围曾是大小不等的花坛，每个花坛又种有果木，虽至秋天，果树上已是硕果累累，将枝头压得低垂。 红娘子紧跟在月颖身后，“小师叔，听说你用圣兰调制了驻颜圣膏，这是不是真的啊？” 月颖不吱声。 驻颜圣膏对女子的吸引力太大。 红娘子继续道：“小师叔，你若有驻颜圣膏赏弟子一瓶两瓶的。” 严梅轻声道：“红娘子，你当圣兰多得跟这园子里的秋菊一样。一朵圣兰才多少，你就要一瓶两瓶，也亏得你说得出口。” “你一个道姑，自不屑爱美打扮。看你才六十多岁，活得跟个老太婆似的。你瞧瞧小师叔，人家三百岁，像个二八少女。” 月颖用手触摸着自己的脸颊，三百岁，每每对着镜子，她可没瞧出自己活有三百岁。哪里有三百岁，二十一世纪的自己活了二十几岁，再有月初云十六年的人生，是不是还得算上明月居士那二十八岁的人生…… 人生百年，已有三世，说她有三百岁，似乎也没什么错。 可是她自测骨龄，明明只有十六岁，就算在传功塔呆了二十年之久，可她的骨龄未变，对于修炼之人，一旦陷进修炼，封闭六识，二十年也不过如同二个时辰、二天那般短暂。 红娘子跟在后头，继续说着好话，“小师叔貌美如花，红娘子一生见过的美人无数，从未见过像小师叔这般好看的人儿。小师叔真不愧是仙家血脉，是魔神祖师的掌上明珠。” 毒王红娘子不是擅用毒，嘴也毒，还会说出这等腻死人的赞美话。 “小师叔今儿大寿，引动天下，贺者如云，就连俗世陛下都遣皇子前来。” 月颖将手一扬，掌心出现了一只精致的玉瓶，如果再让红娘子说下去，她自己都会起鸡皮疙瘩，说到底还是她脸皮太薄。 严梅正要接过。 红娘子立时笑颜如花，一把抢了过去，“小师叔，这是……” “你不是要驻颜圣膏？” “小师叔……” 红娘子正要继续说好话，月颖低斥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拿针缝了你的嘴。这等高帽子你说与旁人听去。” 红娘子乐，将玉瓶收入怀中，左瞅右看一番，立马掏出一面镜子，拧开瓶盖，抠了一块往眼角上抹。 红霞立在一边，瞪大圆溜溜地眼睛，“仙花真是不同凡响，师父这一抹上去，立马变成二九少女。师父，赏我一点行不，就一点，黄豆大小一块行不？” “那绿豆大小一点行不？” 红娘子眨巴着眼睛，看着镜子里头的女人，眼角的皱纹这就没了，整张脸果然变得年轻。她得意地扬了扬头，“你一个年轻姑娘，用此物是多此一举，不比为师是个老怪物。” 红霞语塞，她哪里年纪，她已经三十八岁了，师父就不能赏一点。 严梅低声道：“师叔，今儿贺寿者中，可有不少女客。元淑妃特意备下厚礼，请赐驻颜圣膏；梁王妃此次随梁王世子亲往，亦欲求驻颜圣膏……” 第309章 月尊 她们说的话就与薛国夫人一般无二，“我们帝月山庄说来祖上与冷月峰同为医仙族人，原是一脉相传。” 可武尊压根不承认，说自己是医仙族六大家族的嫡脉，而帝月山庄是旁支的旁支，仙族血脉稀薄如凡人，到了如今，帝月山庄的后人，怕已经与凡人无异。 月颖低声道：“我曾说过，宁可世人欠我冷月峰，我冷月峰不欠世人，你备些好看的瓶儿装了驻颜圣膏送出去。” 她一扬手，手里出现了一个足有半斤重的陶罐。 严梅立马接过，“请问师叔，这二位当装多少？” “照了红娘子的例各装一瓶，其他人么，你就寻了小瓶装上。” 红娘子立马冲了过来，“师叔，这么重要的差使怎能交给严师姐？她一个出家修道的，不懂人情事故，你不如把这差事交给我。” 严梅身后的女弟子道：“若是交给红师叔，红师叔怕是在上头装驻颜圣膏，下头就是寻常驻颜膏了。” 红娘子贯会使这种手段，她们就从毒王林的弟子手里买过东西，好些师姐妹都被坑了。 “你这臭丫头，怎在长辈面前搬弄是非。” 女弟子道：“红师叔，上个月可有江湖中人到戒律堂揭发，说你卖假药。” “谁揭发的？给老娘站出来，我毒王林从来都卖真货，是真货。” 严梅行礼道：“弟子这就照师叔吩咐装瓶赠礼！” 红娘子看着严梅离开，与身后的红霞等人使了个眼色。 红霞正想讨圣膏，一溜烟跟了过去。 严梅道：“你们真不用帮忙，栖霞观的女弟子众多，她们会照我吩嘱办好差的。” 但凡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的。 严梅即便是道姑，也是如此。 * 八十一级石阶之上，是一个偌大的宫殿，上头悬着一个巨大的匾额：“无极殿！”三个字如行云流水，气势如虹，又似江河直下，“真是好字！” 红娘子笑道：“这是师祖所赐，殿名也是师祖取的。” 月颖步入大殿，但见红毯两侧已是宾客满座，正中置有三处宝座，左边端坐着一袭白袍，衣袖下摆该嵌了天蓝色的武尊，右边坐着锦袍蓝灰色祥云纹的药尊，二人齐齐揖手，“一贺师妹生辰！二贺师妹出关!三贺师妹修成正果！离飞升成仙又近一步。” 月颖回礼道：“多谢二位师兄！” 二人声落，周围立时一片高呼：“恭祝师叔（师叔祖）高寿！” 薛国夫人歪头打量，上次还是一头银丝白发。半年不见，变得更年轻了，难道这就是成仙的好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她哪里知道，月颖的一头白发原就是假的。 月颖朗声道：“多谢各种贵宾赏脸，各位请入座！” “谢月主！” 左边第一排首座上的韩临天拊掌一拍，立有女弟子鱼贯而入，或执壶，或捧着圣果，开始陆续摆放上桌。 韩临天抱拳道：“今日各种贵宾、英豪云集，我医宗特取百年佳酿圣酒招待各位，另有圣峰之巅的圣果成熟，请各位贵宾品尝。” 右边首座上坐的是二位皇子，定王、梁王、薛国夫人及当朝权贵，第二排是江湖各派的贺寿者，其间更见僧人、道人打扮者。 医宗宗主领本宗门弟子居于左侧，虽说世间有左为尊，右为贵之说，但因他们是修仙门派，由武尊做主，坐了左边。 定王早前还有意见，见梁王与二位皇子未计较，他自然不好在此事上争执。 圣酒、圣果上席，又有女弟子执茶壶而入，给众人斟了圣茶。 宗主起身，手里捧着一份簿子，“启禀师叔，栖霞观奉令为师叔定道号，现拟五个，又有皇朝陛下亲赐道号‘仙尊’，幽兰寺圆智大师赠‘月尊’，你看……” 月颖接过簿子，上头洋洋洒洒地列了五个道号：“兰尊、月尊、医尊、圣尊、仙尊。”她扭头问道：“二师兄，你以为哪个道号更好？” 武尊道：“以我之见，这些道号，师妹俱都当得。” 药尊道：“仙尊，我倒觉这圣尊不错，多尊贵的道号，一听就不俗。” 月颖微微一笑，“三师兄说得是，但我个人更喜月尊。” 武尊朗声道：“从即刻起，月主道号月尊！” 众人高呼：“恭喜月尊！” 这声落，空中传来一声鹤鸣，立有弟子道：“启禀三尊、宗主，有鹤自天际而来，领首鹤仙能吐人言，要向仙尊贺寿献礼，前来求一盏月尊亲酿的佳酿寿酒。” 韩临天喝声：“有请！” 一只仙鹤仪态高雅地从外而入，身后跟着六只大小、模样一般的仙鹤，齐齐如人一般低头行礼，“小仙乃人间东海尽头仙岛修行千年之鹤，族中敬称一声‘鹤姥姥’，听闻中土有仙门仙人高寿，特来贺寿！” 众人讶异不已，这仙鹤果真能说人语。 月颖要不是见过魔神，依旧不相信自己在一个充满了神话的地方，近来总觉得活在云端，不大踏实。 月颖道：“有劳鹤姥姥！” 尤其是贺寿的当朝权贵，能吐人言的仙鹤，这是成精还是成仙的？ 薛国夫人对着几只仙鹤不停地吞咽唾沫。 仙鹤张开双翅，学着人的模样，翩翩起舞，舞姿动手，明明是鹤，转眼间，竟似化成了七个美丽的女子，时而扇动翅膀，时而踏着舞步，时而盘桓，时而引颈鸣叫。 一曲舞罢，月颖拊掌而拍，“仙鹤族之舞甚美，多谢鹤姥姥。” 她将手一伸，手中出现了一只五斤重的酒坛。 那鹤姥姥一见酒，似已闻酒香，纵身一转，化成一个白发老妪，走近月颖，揖手道：“多谢月尊！” 她一摊手，手中出现了一只冰玉仙盆，盆中依然是一只洋着五彩光芒的灵芝，“此乃我族为神界守护的神芝仙草，吸天地灵气、神露而成，赠与仙尊，祝仙尊与天地同寿！” 这等奇草，武尊、药尊立时移不开眼。 月颖接过，浅笑道：“多谢鹤姥姥，来人，摆桌！” 鹤姥姥亦接了酒坛，笑道：“听闻月尊配有驻颜圣膏，乃是用圣兰仙花为引，不知能否替我爱美的女儿求取一二！” 第310章 历练(2更） 月颖唤了声：“严梅！” “月尊，弟子在！” 严梅当即取了两瓶驻颜圣膏奉过来。 鹤姥姥道：“鹤王每日早晚皆要清点人数，我得带着孙女们在日落之前赶回东海，月尊，待得闲时，再来拜访！” 她一转身，化身成鹤，领着六只仙鹤展翅而去。 薛国夫人正眼馋，梁王世子妃则是盯着严梅，仿佛她就是一块美味的点心。 却见几位栖霞观女弟子进来，走到几个女贵客跟前，小声地奉上驻颜圣膏。 仙鹤刚走，熊大、熊二又来了，说要表演摔跤给月颖贺寿。两只熊摔跤，就如同小丑表演般滑稽，惹得大殿上的贵宾、弟子笑成了一团。 末了，熊大、熊二便讨了座入席，吃了几盘子圣果不走，还让弟子们再给上，直瞧得韩临天心里暗把看大门的弟子给骂了一个遍。这两吃货进来，那熊肚子这般大，今儿若是不给，便是扫了月尊的兴，若是给了，他们这一顿吃，吃掉多少圣果。 最后，只得悄悄吩咐弟子，摘了山下的果子洗净送来。 熊二一口咬下，觉得味儿不对，知不是圣果，却不敢发作。 赏歌舞、仙曲，中间又有圆智大师向武尊请教修炼上的事，懂的听门道，不懂的看热闹。 七皇子揖手起身道：“三尊老祖，弟子听闻月尊手执传功塔，此塔乃是仙界所赐仙宝，今儿能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不仅是俗世中人，便是本宗门的弟子也有不少好奇的。 半年前，他们中有人就该入传功塔，后因月颖负伤闭关，只得由武尊、药尊传授一些仙门浅显法术。比如驭剑飞行术，再比如就是一些凝灵炼气法门。 月颖笑道：“大殿虽高，恐载不住传功塔，诸位随我到殿外。” 她率先步出无极殿。 武尊、药尊紧随其后，她掏出传功塔，不过七八寸高的一座玲珑宝塔，让人进塔，这不是开玩笑？ 月颖突地纵身一抛，塔在空中大放异彩，金光闪耀之后，快速长大，直至化成一座高约五丈九尺的六角宝塔。 薛国夫人与定王相视一望，两个人往宝塔的塔门方向急冲而去，定王奔得太急，只听一声“砰——”响，重重撞击在塔门之上，整个人摇了又摇，几近昏倒。 薛国夫人见他被撞，只伸手轻抚着塔门，坚硬如铁，要入塔门定另有门道。 红娘子哈哈大笑。 韩临天道：“此乃我宗门之宝，世俗之人要入塔，焉有这般容易。” 药尊看着那塔上，竖刻内个雕金大字“传功塔”，塔上更浮雕各种传说人物，夸父追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俱在其间。 “师妹，要入传功塔，是否还有讲究？” “此塔乃仙界所赐仙宝。父亲将它传授于我，由有掌管，除我能开启之外，便是父亲也不能再将它开启。” 药尊笑微微地挫手道：“师妹能否让我进去？” 月颖回眸，见武尊似有想入的意思。 “二师兄、三师兄不妨入塔一观，记住了，里头的传功室门，以轻松开启为宜。此传功塔会选择适合不同的仙术神通功法，一旦强行开启功门，里头的功法必不是自己适合的神通，轻者走火入魔，重者血脉爆裂丧命。” 武尊揖手道：“多谢师妹提点！” 两人近了传功塔，自塔门轻松而入，一进塔门就不见踪迹。 薛国夫夫、定王二人学着他们的样儿，再度撞在塔门上。 薛国夫人咬了咬唇，可她好想学里头的神通功法，转身跪在石阶下，“月尊，请赐我入塔。” “此塔乃是上界所赐仙宝，已通灵性。你二人少了一缕仙缘、慧根，难入塔内。”她神色凝重，“此塔用神铁炼制而成，里头玄关重重，就算我强行放你们二人入塔，亦必走火入魔，非我仙门人，不得入此仙塔。” 月颖对身后的韩临天呼了声：“韩宗主！” “月尊，弟子在！” “明日辰正，安排上次获胜的弟子入塔接受传承，宗门把卫、护法弟子也得安排好。” “师叔放心，弟子定会安排妥当。” 月颖道了声：“寿宴结束，就此散了罢！” 有弟子高呼：“送贵宾！” 众人走近宝塔，刚拿出来明明不到尺高，居然能变成五层高塔，气势不凡。 红娘子兴奋地道：“仙尊，三层塔亮了，第二层亦亮了？” “此塔原用仙铁铸成，重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斤，多一两都没有，是仙界仙顺师历时百年而成，又有仙界仙将在塔建造大小传功室若干，它能根本不同人的灵根、不同的体质、不同的天赋，选择出适合修炼者的功法。 叮嘱明日入塔的弟子，进入传功塔，只需将手放在传功室门之上，室门若自动且轻松开启为宜，不可强行开启。若一时未寻到自己的功法，也莫惊慌，有的仙法秘笈不在一层便在二层，往往上层其仙法神通越高阶。” 红娘子欢喜地笑道：“如此说来，进入三层的定是我师父药尊！” 圆智大师在旁连声道：“非也，非也，进入三层传功塔的分明是武尊，药尊进的是二层。” 红娘子一扭头，厉斥道：“你这大和尚，怎的如此肯定我师父进的是二层？” 圆智笑微微地道：“武尊是医仙族人。” 血脉尊卑如此，他不敢妄言。 此刻，薛国夫人跪在地上未起，“我也是医仙族，为甚入不得此塔？这不是上界所赐的仙家宝贝，我怎会入不得？” 似乎遭受到莫大的耻辱，趴在地上哭得痛心疾首。 月颖迈下步步石阶，身后紧跟着严梅、红娘子。 她突地停下脚步，“严师侄。” “月尊师叔！” “听说你观中有个唤作月初云的女弟子？” “是，她是一年多前拜入栖霞观为弟子的，资质平平，却有火木灵根，得师父恩赐授了她一套剑法，现已是炼气二层。” 以前的苏初云，胆小怯懦，没有主见，月氏在世，得亲娘呵护，倒也平安无事。 “将她调入水晶殿做侍女罢！” 严梅垂首道：“弟子回头就令她过去领差。” 第311章 羞辱 红娘子提高嗓门道：“师叔，我座下弟子徒孙若干，你要什么样的侍女，只管告诉师侄。是老实本分的，还是机警聪慧的。三月时挑的侍女，都收作了外门女弟子，听说陛下赏了六个嬷嬷给宗门，正在教她们规矩，我瞧那些女弟子不成……” 月颖道：“韩临天！” “师叔，弟子在！” “水晶殿侍女你瞧着分派，照宗门规矩，一旦修为有成，步入筑基期，便为收为内六弟子。栖霞观那位女弟子我且要了，其他的你来安排。” “是，弟子尽快把人送来。” 月颖翩然而去。 红娘子在后头道：“韩临天，你敢以权谋私，我定不饶你。水晶殿侍女，我毒王林必须得占两个，其他的，你瞧着办。” “红师妹，你要胁我也没用，我是宗主，一切都照规矩来。” “你和我说规矩？戒律堂是你的弟子、功德堂还是你弟子，我三师弟名为外门执事，都快被你这宗主给架空了，听说这丹堂堂主你还准备用名剑峰弟子？你……” 韩临天完全无视红娘子，对左右弟子道：“传令下去，告诉获胜弟子们今日预备干粮，明日辰正入传功塔。” 红娘子这才忆起干粮的事，也懒得久缠，轻哼一声，“韩师兄，你敢太过偏颇，我绝不会善罢干休，水晶殿侍女弟子我毒王林必须占两！” 薛国夫人此刻似忆起什么，从地上起来，佯装无事，大踏门往山门外行去。 * 月颖一路离了无极殿。 “快放开！” 这声娇喝声甚是耳熟。 “我就不放，你又能如何？” 一个男子正抓着一个女弟子的手。 这女弟子不是旁人，却是半年未见的秋菱。 月颖欲出去，却见那男弟子张狂地伸手要摸秋菱的脸颊，“小秋，身为宗门女弟子，却不懂洁身自爱，你与慕容瑞那些破事，当别人不知道！还当自己是月尊身边的大侍女？早不是了！若不是外门执事瞧在你当初襄助月尊，救过他一命，收留你。这医宗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男子肆意地欺身向前。 秋菱穿着外门女弟子袍服，紧握着拳头，双眸喷火，似随时都要发作起来。 男子笑道：“这次是想对我下针还是点穴，你再试试看，本公子的祖父可是外门执事，他最是疼我，只要我与祖父说一声，你便是这外门弟子也做不得！” 严梅见前方的月颖停下了脚步，心下好奇，奔来时，却见一个穿着人模狗样的外门男弟子正在欺负一个女弟子，当即一声怒喝：“你是何人，青天白日就敢欺负起本门女弟子？” 男子吓了一跳，当即躬身揖手，大气都不敢出。 “好大的胆子，敢在月尊面前行此龌龊，戒律堂的人是做什么的？怎容得此等败类？” 身后的女弟子道：“师父息怒，弟子这就禀告戒律堂的师兄拿人。” 月颖翩然走近，“你是外门执事阳荣的孙儿？” “是……” 少年声音打颤。 “医宗竟是什么人都能入的，祖父拜入宗门，还带了孙儿来，这是要把外门变成你家的后花园？” 这女子是谁？ 穿戴不俗，就连严梅都神色恭敬。 少年想到宗门之事，莫不是遇到三尊之一的月尊，双腿一软，“请月尊恕罪，这事……与我祖父无干，是……是我一时……” “违反门规，自有戒律堂按律处罚，我堂堂月尊，不屑来罚你一个后辈。小秋昔日只时暂时离开晶宫，就算她再落魄，那也是曾有主子的人。几时容得你一个外门弟子来欺辱。小秋，跟我走罢！” 秋菱讷讷地望着月颖，眼泪扑簌簌地翻滚下来。 她是真的无家可去，在外门常被弟子欺负。 以前狂刀、秋燕在还成，他们好歹还护她两分。 后来，狂刀拜入名剑峰峰主门下为弟子，成了宗主的徒孙，而秋燕也入了毒王林学习毒术、医术，一月中也难得遇上一回。 唯有她，虽有医术，因世有传言，说她与慕容瑞之间的事，没有人看得上她，就算是鬼医李青牛，虽有心收为弟子，可李夫人却嫌她名声不好听，怕误了名头，挡着不许。 月颖道：“别哭了。” “弟子得回去拾掇东西。” “早去早回。” 月颖继续往前，待她到冷月峰脚下时，已有一个着蓝白相夹道袍服的女弟子在洞室外头候着，一脸恭敬。 这，就是真正的月初云？ 月颖打量着她，容貌生得不错，五官眉眼与她完全不同，唯一相似处，便是她们都有一张鹅蛋脸，都是一样有神而漂亮的眼睛，可月初云是杏仁眼，她是凤眸。 月初云当即揖手，“弟子栖霞观……观……月初云，奉师父之……之令前来领差。” 她记忆里，月初云小时候确实是个结巴，可后来月氏时常鼓励，这结巴的病症是好了的。 如果谢简知道真正与他有婚约的月初云还活着，不知道愿不愿意再续良缘。 她又想到月氏说过，若月、谢两家子嗣单薄，婚约无效的事。 只是，月初云入了栖霞观当道姑，这要成亲的事怕是渺茫得很。 月颖沉吟道：“月初云，不如改作月出云如何？” “弟子谢……谢仙尊赐名。” 月初云依旧是结巴。 月颖道：“下次说话莫要紧张，你说慢些无妨，不许结巴。若再如此，就回栖霞观罢。” 因仙尊侍女弟子的名头，观中不少师姐妹都想来，仙尊可是化形结丹之人，修炼上得她指点一二，就能比旁人进益快迅。 月尊的上头是魔神，魔神的兄弟、子侄在上界为神为仙的可不少，有今日的医宗，皆是魔神的族人帮衬。 世人常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上界有人好做神，即便是下界的罚神，不知道过得多快活自在。 “是。” 月颖启开洞室，“你在外洞挑一个房间罢。” “是。” 月颖回到内洞室，拿着鸡毛掸子整理自己的休憩室、药房等处。 “禀月尊，弟子紫英奉宗主之命，携女弟子（阴小敏、方甜儿、宋茵茵）前来奉差。” “进来！” 第312章 贺寿(2更） 四人迈入内洞室。 里头虽看似简陋，一应物什俱全。 紫英惊道：“仙尊，这等粗活焉是你能做的，要被宗主和师父知道了，还不是骂死我们几个。”她立马抢了鸡毛掸子，“阴小敏、方甜儿、宋茵茵还不是打扫内室，快！先扫再擦，一点要纤尘不染。” 不多时，外头又传来一声：“外门女弟子小秋前来奉差！” 月颖道：“小秋，你与月出云将外室的房间都清扫一遍。” “诺——” 月颖见无事可做，起身沿着石阶，打开了晶宫的石门。 晶宫之内有无数的枯枝干花，一副残败之像。 心头莫名地一股辛酸，将瓶里、花盆的枯花都收到一处，正忙碌着，紫英又奔了过来，“宋茵茵、方甜儿，你们干什么的？仙尊的晶宫还没打扫呢。” 月颖的活又被人抢了。 她继续沿着石阶，穿过禁门而上。 三层四层是药尊的地方，五层六层是武尊的地方，七层是什么，她还真不晓得，只知第八层是魔神阁，第九层便是峰顶。 她进了魔神阁，因这有结界，寻常人经过，只当是一片石壁，而她却能看到里面是一认漂亮的庭院。 “父亲！父亲……”她一进来就高呼。 魔神正与猿将军对奕。 她走到跟前，“父亲，你还没送我生辰礼物呢，还有猿叔，你的礼物呢？我长这么大，可是难得办一次生辰宴，你们一定要送厚礼！” 魔神笑道：“老猿，你说说她，这贪心的样子随了谁，仙儿可不贪心。” 猿将军道：“听熊大熊二说，东海鹤姥姥来贺寿，送了你一株神芝仙草？” 好事不出门，她前头得了件异宝，后头就有人知道了。 魔神道：“神芝仙草乃是仙界之宝，传说能净血净魂，最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月颖似在魔神眼里看到了一丝欲念，这是欲得却又不能开口的纠结，她捧出冰玉仙盆，“父亲，我留着也无甚大用，上次父亲为助我化形，几乎倾尽仙元力，这神芝仙草献与父亲将养正好。” 猿将军几乎要将眼珠子落在仙草上，“五彩之光，啧啧，还真是神芝仙草，这东西据说能炼成化形仙丹，能助百兽百禽幻化成人……” 魔神看他贪婪的目光，接过神芝仙草收入戒指空间。 猿将军道：“魔神若是要入药，能否分我一点儿……” “此等宝贝入药，岂非可惜。” 猿将军眸里含笑：你得了此物，怕是更要净血净魂，更要强大灵魂，不让魔魂再近你分毫。唯有你的神魂强大，才能抵御魔魂融魂。 以他对魔神的了晓，这神芝仙草的出现正好派上用场，焉有不用之理，今日不用，是未寻得巧用之法，一旦寻到法子，必会用上。 “父亲，我在山上闷了大半年，我想下山。” 魔神道：“我道你今儿如此大方，原是有求于我？” “父亲……你早前不是说，待我生辰之后，可允我外出？我要出门，我还没游览这一方大好河山，父亲，我就同意了罢，父亲……” 猿将军沉吟道：“少主下山，将我家小银也带上，近来上窜下跳不得安静，今晨宗主令弟子来抬圣果，他更是剜心一般不舍。人家前头抬走圣果，他后头带了一群不懂事的猴儿又把圣果给偷回来。” 猴子的世界很简单，在它们看来，那圣果就是它们的，是它们的果园所出，也是它们所摘，让白白送人，它们不乐意。送一枚两枚无碍，一筐筐地抬走，它们不高兴了。 魔神道：“小颖，世间人心诡诈，你当处处小心。” “到了红尘俗世，我必不用你女儿的身份，定会小心谨慎。” “你将那唤作秋菱的侍女又带回来了？” 但凡是宗门的事，就没有能瞒过他眼睛的道理。 “我们宗门现在一人入门，还拖家带口了么？阳荣那小子，把他孙儿也带进来。我回晶宫的时候，正看到阳荣的孙子欺负秋菱。父亲，世人要女子讲究名节，怎的宗门也讲起这东西。要我说，秋菱虽是女子，敢爱敢恨，知恩图报，不知道比多少人都强……” 魔神看着棋盘，他今儿不会是连只猿猴都下不过，“明日待弟子们入传功塔后，你便可以离开。” “父亲帮我收了传功塔？” “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神铁炼制的传功塔，这世间有谁能盗？再则，韩宗主自会遣弟子把守护法。” “父亲，那我明日就出门，你可不要想我。” 魔神拿出一只盒子，“等等，这盒子给你。” “这是什么？” “送你的生辰礼物。” “谢谢父亲！” 她一欢喜，搂住魔神香了两口，一转身问道：“猿叔，我的生辰礼物呢？” 猿将军被打岔，“要说这天地间的宝贝，老猿如何与主神比得，回头让你猿哥送来。少主若出门，把它亦带上，它独自离开，我还真不放心。” 月颖起身回了庭院，进了魔神的屋里，从自己的空间里搬了走几坛自己调制的好酒放在里头，正整理着酒坛，猛一回眸，发现魔神立在门口。 他进来，是怕月颖发现秘室。 那地下，可有魔武元的存在。 若是遇到他，以魔武元的法术神通，惑了月颖，闹出大乱子可就了不得。 他得在通道口再设禁制。 “父亲，我存了好久的酒全都在这儿了，你可不能一下喝光了，我不知道几月才回。” 魔神道：“万事小心！” “父亲，那我走了啊！” 月颖到峰顶转了一圈，看到灵泉潭里一对灵鱼，初时看着它们打架还好玩，时间一长，发现它们彼此就是这相处的，一天不打上几场，两鱼就跟生病一样，反是越战越勇，尤其是打胜之时，它们似乎只能记住自己获胜的模样，记不住打败的样子。 一旦打败，必要再打，直打胜为止。 待月颖回到峰顶洞室时，粥香扑鼻。 秋菱做了鲜花羹，本想入内洞室，却被紫英、阴小敏几个把着，不许她进来。 月颖道：“让小秋进来罢！” “月尊，小秋这人不祥，你怎能……” 第313章 相争 阴小敏正要说道，被月颖一个犀厉的眼神止住了话。 “修仙宗门，休得人云亦云，下次莫让我听到类似的话。”秋菱将粥捧到桌案上，“这是弟子新做的鲜花羹。” 月颖尝了一口，赞赏道：“厨艺不错，甚合我口味。”她继续埋头又吃了几口，“你们六人都分派一下晶宫的工作，何人负责打扫宫屋、何人负责厨房、何人统管，何人又负责药园、花园等诸事，理出个头绪。” 紫英笑道：“禀仙尊，弟子等人过来时，宗主就叮嘱……” “师祖叮嘱弟子，说晶宫这边由弟子做管事弟子。” 宋茵茵抢过话头。 紫英轻哼一声，“宋师妹，你可莫颠倒黑白。” “紫英师姐忘了不成，明儿辰天，你可是要进传功塔的，这偌大的晶宫总得有个管事大弟子。” 紫英想入传功塔，更想在月颖跟前得宠。“我若在，我是管事弟子；我若在，你就代理罢。”这一脸的得意之色，仿佛宋茵茵就是个陪衬、添头。 宋茵茵心里暗道：师祖、师父可是千叮万嘱，一定要她做晶宫管事弟子，这紫英不按约定行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早前，红娘子还非要往里头塞人，若不是栖霞观退让一步，名剑峰也占不了两人，这阴小敏可是鬼医谷的人，仗着是李夫人的娘家侄女，便有些张狂。好在她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能在鬼医谷得意，在她面前还算乖巧听话。 方甜儿道：“弟子们都听仙尊的。” 月颖道：“小秋管我的饮食，打扫洞室，月出云襄助秋菱打扫洞室，再负责洞室、晶宫内的花木，浣洗我的衣衫；我的起居出行，归紫英与宋茵茵二人统管；另两人管着果园、花园。” “方甜儿、阴小敏、小秋住外洞室，月出云、紫英、宋茵茵三人住内洞室。” 六人齐声应“诺——” 月颖又道：“明儿一早，我要启传功塔送弟子入塔，莫误了吉时，稍后，我会去晶宫闭关。小秋擅厨艺，需服侍我吃用，一并随我闭关。我闭关期间，你们当修炼修炼，更当尽好本分。” 紫英问道：“仙尊不是刚出关？” “上次闭关是疗伤休养，这次是修炼悟道。” “诺——” 众女散去后，月颖回了休憩室。 女弟子们还算安静，可洞室外头，紫英与宋茵茵剑拔弩张。 宋茵茵道：“紫英师姐，你不要欺人太甚，早前我师祖、师父与毒王林可是交代好的，我做晶宫管事弟子，若我在，便是我；若我闭关，你即为代理管事。你在月尊面前颠倒黑白是何居心？” 月尊身份高贵，早晚有一日会飞升，且在上界，人家也有血脉亲人，这叔伯之辈一大把，看那位金甲仙将的帮衬，必是看重的。 月尊又手握传功塔，那里头有多少修炼功法，谁也不知，若是讨好月尊，指点一二，便够他们享用一生，又或是月尊一人恩赏，让她们进去一回，这功法不就有了。 阴小敏拉着月出云，低声道：“且由她们抢去，名剑峰人多势强，偏毒王林的人自来不服输。这些女弟子的性子比男弟子还厉害几分，我来的时候，姑母就叮嘱我处处让人，说我是来学艺修炼的，不是争强好胜。” 月出云不出声，只好奇地看着秋菱。月尊似待秋菱不同，还刻意让秋菱掌管厨房，就连闭关也带着。 方甜儿笑道：“紫英师姐，你是要进传功塔的人，何必与我宋师姐争，传扬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紫英冷声道：“你们俩都是名剑峰的弟子，狼鼠一窝，自是帮着她说话，怎的，是一人上还是师姐妹一起上。” 宋茵茵厉声道：“紫英，你当我怕你不成，要打便打，要使毒就使毒。我师祖、师父皆以剑术出名，可这医毒之术也绝非不通，别忘了这是医宗。” 秋菱看着洞室外头的花园，这可是寒衣当初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布置好的，外头的长廊、凉亭、小木屋，处处都建造精致，这要打起来，房屋无事，怕这些花都得遭秧。 “紫英师姐，你明儿辰正入传功塔，你不预备干粮，我今儿过来的时候，好些要入塔的弟子都去街上买点心干粮，你再晚了，怕是街上的铺子都没货了。” 紫英这才忆起此事，恼道：“宋茵茵，今儿这事没完，待我从传功塔出来，再与你计较谁是管事之事。小秋，你不是厨艺极好，我一会儿买了面粉，你给我制点心、干粮。” 宋茵茵讥笑起来，“你好大的脸面，小秋是仙尊的专用厨艺弟子，你倒先使唤上了，难怪世人说毒王林的弟子最没规矩。” “你再说一遍？” “世人说毒王林的弟子最没规矩。” 一个撩，一个拨，俱是不怕事要强的性子。 紫英因是此辈之中，在红娘子、红云跟前都是得宠的弟子，越发被宠得不怕事。 这会子听宋茵茵如此一说，当即就要拔剑。 方甜儿又在中间两头劝，要真是为这事打起来，到底是丢了脸面。 宋茵茵因着师父做了峰主，师祖而成了宗主，越发觉得她厉害，更是不惧紫英。 秋菱正要开口，却见月出云冲她摇头。 阴小敏拉了月出云道：“我们是来学艺的，可不是争强好胜，她们要闹，且由她们去。这事真不能劝，回头伤了无辜，自讨苦吃。我可是半路入门的，就我这三脚猫的武功，哪里承得住。” 这话似与月出云说，也正中秋菱下怀。 三人结伴进了洞室。 月出云在做女红。 阴小敏在整理自己的房间，对她来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是一间很欢喜的事，又将房间里原有的被褥等物拆下来，准备一会儿拿出去洗干净。 李夫人一早就给备了新的用品，就连衣裳也给作了几身新的，还给她添了几套行头。 月颖打开父亲送的锦盒，里头是满满一盒的仙符，又有一本《仙符录》的书籍，上头收录了所有仙符，写着它们各自的用法用途，盒中还有一个半新的储物袋。 第314章 月出云（2更） 储物袋不大，里头约有三四坪，长一米多，宽约有三米多。 月出云是真正的苏初云，若将此物与月氏留下的首饰尽数送给她，就当是物归原主，虽然月家的崛起、昌胜是因魔神授艺，但她总觉心下难安。 “出云、小秋，随我去晶宫。” 她行在前，二女跟随其后，近了晶宫石门，她能听到出云紧张的心跳声。 月出云在亲娘逝后，受尽了冷落、欺凌，也至有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若不是大火那晚，若非武尊救了她，她必被家人烧死。 月颖道：“小秋，你守在外头，若有人来，就说我正与出云说话。” “诺——” 月颖坐在水晶座儿上，月出云机敏地执起茶壶。 “出云，想家吗？” 月尊怎好好的问她这个问题？ “回月尊，弟子的爹娘都不在了，已经没家没亲人。” 月出云怕自己说话结巴，惹月尊不快，尽量放慢了语速，不让自己结巴。 祖母待她不好，她亦不想知道祖母的事，若不是那日武尊经过，她就被苏二郎、苏四郎烧死了，是武尊将她送往蜀中栖霞观，也是严梅不计较她笨拙，收她做了弟子，师兄、师姐们待她还不错。 她拜师之后，学习武功，习练剑法，就连武尊还亲自传授她驭剑术，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师父说师门待她有大恩，救了她的命，她必须将师门视作自己的家。 月颖轻叹一声，“好了，既然没家，以前种种昨日逝，就彻底忘了罢。我这里有一件法宝，里头有你娘留下的遗物，今日都一并给你……” “月尊……”月出云面露错愕，“您认识我娘？” “活得年岁久了，认识的人亦多了些，你娘给你留了一些首饰、银钱，你留作己用，这个袋子能当几个大箱子、柜子使用，我教你使用，此袋乃是法宝。本门拥有的人不多，往后要贴身存放，莫被人瞧见招惹横祸。” 月出云想到月尊姓月，她随的是母姓，好像月尊的母亲闺名唤作月仙儿，她是听宗门里头的弟子议论时说的，而月氏本是巫仙族的一大姓氏。 难不成月尊与母亲之间还有什么渊源？ 月颖道：“正教你手诀，不许走神，我再教一遍，你若还不会，这法宝可就不给你了。” 月出云回过神，“弟子该罚！” 眼睛定定地看着月颖挽了几个手诀。 “瞧明白了，若明白就做一遍给我看！” 月出云学着她的样儿演示一遍。 月颖笑道：“把你指尖血滴到这袋子上。”她看着月出云滴血，“将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月出云照做。 月颖道：“小心保存，里头的首饰盒子是你娘留下的，有银票十五万两，又有首饰一盒，更有你娘留给你的靴子一双，这些都是亲娘之物，莫要弄丢。下次若有人看到你脖子上挂的袋子，你就说是亲娘遗物留作念想的。” 月出云满是敬佩，看着月颖的神色似发生了改变，多了一抹孺慕之情。 月颖笑道：“你到门口守着，让小秋进来。” 秋菱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只看月颖把一个半新的荷包给了月出云，她走近跟前，“仙尊。” “你夜里拾掇两身换洗衣衫，不要宗门袍服，明日你随我云游天下。” 秋菱眨巴着眼睛，“月尊说真的？” 她不是已经成仙了，为什么还要云游。 “你收拾妥当便是，将包袱放到出山的秘径上，待传功塔那边的事一了就走。” “诺。” 仙尊离开，带的还是她。 果见仙尊对她的喜爱与信任，并未因以前的事发生改变。 月颖用罢暮食，也没见宋茵茵、紫英几个归来。 阴小敏低声在外洞室说话。 月出云道：“她们真打起来了？” “打了，打了，我们在里头，还没真正过招，紫英师姐就使毒，中间劝解的方甜儿中毒了，宋师姐带了方甜儿回名剑峰解毒。” “我在泉边浆洗时，听其他的女弟子说，名剑峰的首徒不服气，带了弟子去毒王林大闹，毒王哪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儿，直骂宋师姐两人是技不如人，还说她们多大的人，自己打不过就搬师兄弟。 毒王还把名剑峰的弟子给痛骂了一顿，说他们闲着没事，连几个小孩子性子的女弟子几句拌嘴、打闹的事都管，问街上猫狗打架，他们何不管管？” 秋菱低声道：“这事，似乎真有些小题大做。” 阴小敏继续道：“名剑峰不服气，说紫英师姐差点把人给毒死了，还说是小事，要带紫英师姐去戒律堂评理。毒王便说戒律堂的堂主是名剑峰主的五师弟，说他自是偏着自家人，不可信，要评理就得找三尊或宗主。” 月出云道：“此事宗主应了？” 阴小敏道：“宗主恼了，说既然女弟子要在圣峰闹事，名剑峰、毒王林的女弟子都不必去了。” 他们不必来，就她们三个人。 月出云的师父是严梅，这位是修仙悟道之人，最是讲道理，待人也客客气气，和和气气的。 秋菱因早前出过事，名声不大好，她唯一仰仗的就是厨艺，仙尊就爱吃她做的饮食，更不会闹腾。 阴小敏是巴不得那三人不来，自己就算这里最有背景、后台的。 月出云道：“宋师姐、紫英师姐几个真不来了？” “不来了，听说也来不了，宗主不许再来，说谁要扰了圣峰的清静，天王老子他都不管，将名剑峰训了一顿，同样又训了毒王林，各训骂了一顿。 明儿，说不得又有人来，外门弟子堂的女弟子院，可有几十个由宫里嬷嬷教导了半年的外门女弟子呢，原就是为了端茶递水预备的。像我们三个这样的半路女弟子，哪有人家伶俐……” 阴小敏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秋菱。 月出云道：“我听说，那边的女弟子就专学过女红厨艺，这烹茶、沏茶、羹汤、制点心全是一等一的。” 阴小敏连连应是。 秋菱自是知道她们俩的意思，她与月尊的情分可不一般，这样瞧她作甚，她又不担心甚么，倒像是她要失宠一般。 第315章 比不得 阴小敏问道：“听说外门执事的庶孙女也入了女弟子院？” 月出云道：“我也听人说过这事。” 阴小敏道：“外门执事最是个人精，只怕他孙女一准得进来，早前更是下令让嫡孙女应选侍女。两个没选上，又让家里送了五个，别说孙女，就是侄孙女都有四人。这入选的孙女，原是亲娘失宠，丢在后宅没人管，自生自灭，不想因照顾多病的亲娘，竟是个最能服侍人的，沏茶、厨艺、女红，什么都会。” 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就是有八卦。 秋菱又补充道：“我听说因她入选，连她亲娘都得了定波候府的候爷高看，而今还获了宠，上回还有女弟子说她亲娘怀上了，就盼着一举得男。” 月出云道：“难怪有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入选宗门侍女，失宠十几年的人都能复宠，可不是奇了。” 月颖在内室，她们的声音虽低，因她修为晋级，倒是一字不差地听到耳里。 阴小敏面露忧色，“我就担心若她来了，怕是个不省事的，仗着她祖父是外门执事，到时候又得一番闹腾。” “她能如何闹腾，还能比过名剑峰、毒王林不成？便是宋师姐、紫英师姐闹，宗主不一样给训斥送回去，现在谁也来不成了。” 阴小敏压低了嗓门，“要我说，就我们三人服侍仙尊就足够了，这人多了，哪能一条心，出云、小秋，这晶宫的事也不多，我们三人定能做下来。我瞧仙尊似待你们俩不同，出云姓月，小秋又擅厨艺，最是仙尊看重的，你们去与仙尊说说，就说你们俩一个管吃食住行、打扫宫殿，一个管花园、果园。” 月出云眨巴着眼睛，表情有些傻，只看着秋菱。 秋菱道：“阴师姐，我们俩都把事管完了，你做什么？” 月出云依旧傻乎乎地道：“阴师姐统管啊，她出自书香门第，比我们俩念的书都多。” 秋菱苦笑，敢情闹了半天，阴小敏是冲着这个，还要她们俩去说，成了，她获益；不成，这挨训的可是她们。 再说了，宗主早前决定给晶宫配四名，后来仙尊又另讨了两人，这统共便是六人，就算再派，那也定是六人的份额。 这么大的宗门，可不会在乎多养这几个人，再说月尊名下也有一大片药园、果园、花园。只要弄好了，晶宫的份例绰绰有余。 阴小敏很是中意月出云的憨厚老实。 秋菱笑道：“如阴师姐所言，我就是会些厨艺，如何比得月师妹，就更比不得阴师姐。阴师姐今儿不在，仙尊问了好几回呢。” 月出云细细地回忆，仙尊没问过啊。 她冲月出云眨了一下眼睛。 月出云连忙附和，“对，仙尊问阴师姐去哪儿了？问了两遍。” 阴小敏眼睛透亮，“真的？仙尊真问我了？” 秋菱道：“阴师姐可是我们三个里头最不一般的人儿，我俩哪比得你，我瞧这事你且直接与仙尊说的好。” 月颖听到此处，这秋菱也会玩心眼了。 不会玩的，大抵就是老实巴交的月出云。 阴小敏心下欢喜，可觉得这事她去说不合适，万一露了馅，被仙尊识破，没的小瞧了她，她身上可是载了太多阴家人的希望。 “我……哪有这么好，这事我真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月师妹帮我说说。” 月出云道：“师父常说我嘴笨，原是极好的事，被我一说就砸了，我不去，阴师姐还是寻个机灵嘴巧的去说。” 阴小敏看着秋菱。 秋菱一脸迷糊，她要与月尊说这事，当她是什么？真拿她当枪使，再说了，这么大一片药园、花园，还有果树，她走之后就两人，光是打理都忙不过来。 她捂了捂嘴，打了呵欠，“时辰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阴师姐、月师妹，早些歇下。” 月出云道：“我明儿得清扫宫室呢，我亦歇了。” 阴小敏看着她们一个二个都不帮忙，气恼地骂了一句：“全是没用的东西！我叫你们不说，回头厉害的来了，谁也别想好过，那外门宫嬷嬷教导出来的女弟子，哪个不是人精？” 她低骂了几句，拍了拍生疼的脑瓜子，“就凭一个不祥的，一个榆木脑袋的，也敢与我阴小敏争宠。想都别想，再厉害的女弟子，来一个我对付一个，来一双我对付一双，晶宫管事弟子非我莫属。” 月颖听到这儿，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哪来的自信，怎就认定晶宫除了自己，就她是老大。 难不成，今儿宋茵茵、紫英三人被赶走，还有阴小敏的手笔在里头。 夜，已深。 月颖因听觉灵敏，又因修炼化龙，只需闭眸养神，听到外洞室门开启之音，心下好奇，披衣出来。 月光下，一个黑影往凉亭畔的果林移去，近了一处假山石堆，倩影停下了脚步。 月颖静坐在凉亭，假山那边传来一个男子的气息，“小敏，如何了？” “大哥，我照你的吩咐，今儿从无极殿过来，一路就暗中挑拨，没想紫英与宋茵茵果然上当闹了起来……” “说紫英手段毒辣，给方甜儿下了致命之毒的事也是你做的？” “大哥，我这是……做错了？” “你原没有错，可紫英回到毒王林非说自己就是想教训宋茵茵，不想自己惯用的药竟被人调了包。红娘子令红霞、红云二人彻查此事，你是行事不谨慎，已有内门弟子说你在溪边借着浣衣到处说是非的事。 你且想想，你们四人一道过来，真当宋茵茵与紫英是傻的？回头一细想，就能品着味儿。” 这些宗门女弟子，可都不是蠢的，当时不明白，到时候与长辈、师兄弟们一讲，这其间的精明人可不少，能不知道这其间的内情。 阴小敏惊慌道：“大哥，我……我不会被赶出晶宫吧？” “你现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讨得月尊的欢心，为了阴家的崛起，姑母当年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而你不过是去讨一个仙人欢心，你不会连事也办不成吧？” “可是大哥，她可是神仙，无所不知，我……我有些怕……” 第316章 失算（2更） “别怕，只要你得一两部仙术秘法，你就是阴家的大功臣，后代子孙不会忘了你。父亲又捎了些金银财物来，你现在身份不同，别舍不得花，定要拢住晶宫的女弟子，让她们为你说话，让你做管事女弟子。” 月颖的手里，握着一只海螺，式样普通，可这海螺却是从魔神阁带来的。 她静坐在凉亭，抬头望月，这里的月似乎比二十一世纪的月亮更明更干净，皎洁的月光撒落大地，让山林更显沉寂。 阴小敏与男弟子说完话，便各自散去。 阴小敏一路小心翼翼，竟未看到坐在凉亭顶上的人儿。 月颖借着月色，瞧着天色将明，径直到了宗主院。 宗主二弟子刚起来，就看到一抹翠衫，大呼一声：“弟子徐迟拜见月尊！” “你师父呢？” “弟子这就去通禀。” 宗主听说月颖到了，手忙脚乱地出来相迎。 月颖径直入了宗主院花厅，“今儿前来，就一件事，送到晶宫的人，我得自己挑选，我有一只留音海螺，你听听这里头都说了什么。” 大凤朝没有科技，可现在却有了各种法器。 这留意海螺算是一种法器，寻了最上乘的海螺，用秘法炼制而成，能收录各种声音。 里头，传出一对男女的对话声： “小敏，如何了？” “大哥，我照你的吩咐，今儿从无极殿过来，一路就暗中挑拨，没想紫英与宋茵茵果然上当闹了起来……” 韩临天与徐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月颖起身，虽未说话，可韩临天却如临大敌，这是有人想窃宗门仙术秘笈。 “本门仙术，并非人人可学，就说这天赋灵根。韩临天，你是单金灵根，便只能习练金灵根功法，若你强行修炼木灵根、火灵根，不仅会误一生，还会难以大成，更会将自己的灵根天赋给断送掉。你可知道，若是这些仙术秘笈流露出去，被恶人学得，会带来什么后果？” 她沉了一下，“这么大的宗门，且鬼医谷的弟子原是李青牛所收，难免其间弟子的天赋、品行参差不齐。你是宗主，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置！今日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圣峰乃宗门命脉之所在，魔神又担负守护此方下界的重任，若被这样的人接近，这后果……” 韩临天揖手道：“弟子定会严加处治此事。” “这留音海螺就送给你了！” 她蓦地转身，待人出了宗主院，就听到韩临天的怒声咆哮声：“想盗取宗门秘笈，好大的志向，当我医宗成什么？” 一个门派，最看重的就是修炼秘笈。 阴家，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师父，这件事你要如何处置？” “召名剑峰、栖霞观、毒王林、鬼医谷四主议事，将外门执事阳荣也一并唤来，想要在我医宗兴风作浪，谁也别想！” 后面的事，月颖便不得知，想来以朝临天的性子，定是会严惩。 定波候的老候爷，会不会继续留在医宗，这件事也会重新定论。 医宗，是龙凤大陆的修仙宗门，以前从来不曾有过，万事开头难，一切都在摸索中。 月颖携了秋菱、小猿离了冷月峰，小猿有了名字，唤作小银，可依是不能化形，只是一只四尺来高的猿猴，因有几分灵性，又擅人言，又戴了一张面具，化成一个八九岁孩童的模样。 经过定陵镇时，月颖停下了脚步，整个定陵镇显得有些凌乱，以往来时，总会有戒备的眼睛凝视，而今镇上的人似有不安，也更忙碌。 秋菱问道：“姑娘，这些人看上去很忙。”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一个赶牛的大爷接过话道：“能不忙吗？陛下拨了五十万两银子，下旨令定王府的后人在半年之内将所有坟墓迁走。呵呵，这转眼过去四个月，定陵府几位定王爷的墓是迁走了，可那些族人的还有大半未迁，他们的后人还得另寻墓园。” 大爷的牛车被定王族人给定下了，说是要运一具官材到百里县。 定王府和医宗抢地盘、风水，连陛下都向着医宗，定王府也不敢不遵旨，这一下旨，整个定王一脉，忙了个人仰马翻。 往后，再也不会有定陵镇了。 定陵迁往他处，定王一脉住在这里的后人也会迁走。 月颖带着秋菱、小银穿梭在林间，兜兜转转中，几人又行到一人同根三叉巨树下。 小银猴叫一声，似意外，也似慌张：“迷路了！” 他虽作人为打扮，到底还是猿猴，挠着脑袋，险把头上的帽子给抓下来，“是哪儿？我、不认识！” 连活了三百多岁的小银都没来过这里，确实有些诡异。 月颖停驻下脚步，脑海里传来凤儿的声音：“小颖，往东边，我感觉那边有浓郁的灵气波动。” 她抬首根据树叶的疏密分辩方向走在前头，行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处宽阔的山谷，谷中草木丛生，奇异的是，整个谷中只有一棵巨树，那世树粗壮得需得十来人手牵着手方能合围。 凤儿沉吟道：“这树长了不足百年，竟能长得这般高大，那树的生机便是千年之木也不及。山谷的灵气是从树下散发出来的，或在此处修炼，将会事半功倍……” 月颖回首看着身后二人，“此处灵气浓郁，你们不妨到大树下打坐修炼。” 小银用力地吸着空气。 秋菱飞快奔到大树，盘腿一坐，闭目修炼。 月颖张望寻觅了一番，“小银，你且修炼，我在周围瞧瞧。” 她漫步巨树，在山脚下看到一人倒塌的石碑，已断裂成几块，上刻“禁地”二字，这是哪儿的禁地，看周围的样子，已经许久无人涉足，此处更是连一只飞禽走兽都不见踪迹。 她再移眸，就见靠近山处有一丛草长得格外浓密，神识扫视，在草丛之后却是一个山洞，她扒开山洞迈入，里面静寂无音，连她的呼吸与心跳俱清晰可闻。 月颖从空间里取出一枚夜明珠，缓慢前行，沿着石阶而下，发现整个山洞道路纵横交织，其间亦有或大或小的石屋，只是里头除了白骨、破衣，早已空无一物。 第317章 宝剑 不知走了多久，听到了滴达的水声，行到终点，就像一个偌大的石殿，石殿的中央，依是是一个巨大的树根，而石殿的周围竟是充满着灵气的玉石，在夜明珠的光亮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月颖将手放在殿壁上，一股灵力自指尖而入，“这是……”她几乎不假思索，夺口而出：“是灵石，能被修仙者身体吸收的灵力。” 因灵根不同，能吸食的灵力也有不同，可这灵石的灵力竟不分灵根属性。 凤儿此刻从月颖的识海里挣脱出来，化成一只带翅膀的小人状，浑身闪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哇！灵石，我就奇怪，此界明明灵力浓郁，怎会没有灵石，这里不就出现了灵石。有了灵石，在晋阶之时，一旦灵力不足，便可以灵石代之……” 凤儿疯狂地扑向殿壁，“啊，是上品的灵石，啊，这么浓郁，是极品，不，不，这里一定有灵脉，发财了，发财了，小颖，我们发大财了。” 那么……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月颖微眯着双眸。 她掏出一枚传音海螺，“爹！爹啊……” 无人应声，她又连唤几遍。 里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少主，主神又闭关了。” “猿叔！”月颖喜道：“我……我们在百里森林迷路了，发现了一个禁地，里头有好多灵石。” “灵石？”这是武尊的声音。 他几乎是一把夺了猿将军手里的传音海螺，“小师妹，你刚说什么灵石？” “武师兄，就是……就是能被我们修仙者直接用来吸收灵力的石头，长得像漂亮的玉石，我试过了，这石头里的灵力，不分属性，只要是修仙者都可以直接吸收。” 药尊听罢，抢了传音海螺，大声道：“这在哪儿？灵石在哪儿？” 世间，还有这等东西吗？ 他听上界的仙人说过，这天地间，原有无数界，三千界的传说是真的，在有的修仙界就有这东西，他还以为此界没有。 月颖道：“在禁地，一个很宽阔的山谷里，谷里长了一棵很大的树，里面有一个山洞……” 武尊沉吟道：“是拜仙教的禁地。” 那个地方，他们都曾生活过。 怎会出现灵石，是了，二百年前，凤懿皇后不就在那一片地方发现了充满灵力的玉石，又几百年过去，难不成那些玉石都变成了灵石。 药尊恍然大悟，“是那个地方啊，难道是白师兄当年留下的？” 武尊不语。 对白辰，他的感情很复杂，但人已逝，便不言是非。 若非白辰，师父魔神就不会被罚守护此界恕罪，明明坏事都是白辰干的，可最后为此收拾烂摊子却成了师父与他们。 武尊用手一挥，立时就出现一只纸鹤，振翅而去。 纸鹤飞到了太极殿，落在了宗门韩临天的面前，化成一道白烟文字：“带上弟子，随我出去一趟。” 张峰揖手道：“师父，是师祖的传书。” 韩临天道：“你留下处理宗门事务，我与你大师兄出一趟门。” 月颖收了传音海螺，用神识扫视树根，在里头竟发现了一枚绿盈盈的东西，还不待弄明白，就听凤儿大呼道：“是木灵珠，这……这百年大树就生出了如此品质的木灵珠，你快取！你是木灵根，或有此宝，对你修炼更是事半功倍。” “啊呀，都是你好爹干的好事，怕有被雷霹伤，用元力护你，虽我有了结丹期的修为，中你的实力也最多就是筑基后期，若有了木灵珠辅助，定能修为精进。” 月颖拿出一柄剑，照着树根劈了下去。 凤儿又开始叨叨起来：“呸！呸！明明有一把上等的冰雪宝剑，你偏给了寒衣那臭丫头，若有那宝剑在上，要取木灵珠还不是片刻的事。” 看到月颖的宝剑，凤儿就不屑，她劈了这么久，那树根就没半分反应。 剑砍不动！ 月颖累了个半死，偏树根上一点剑痕都没有。 “百年的树，竟有万年树的坚硬，这也太离谱了……”凤儿呢喃着，“难道传说是真的，飞升过神仙的原始之地，灵气浓郁，在一些灵杰之地，百年树若生万年……” 月颖又砍了几下，依旧无反应，剑砍不了，那用什么？ 用火攻！ 拿定主意，指尖凝出一团火球，砸落到树根上，这树立时出现了一个被烧焦的窟窿，可只片刻，那被烧焦之处，竟快速修复，除了颜色比旁处更深，竟瞧不出被烧的。 凤儿此刻瞪大了眼睛，“哇靠！这……这分明就是一枚木仙珠，是仙珠，也只有仙珠还有如此逆天的生机修复之力。” 凤儿打量着月颖，她走迷路，能发现灵石矿不说，还能发现一枚仙珠，这是什么运气？ “继续用火攻，那点火力太小，对着木仙珠处烧……” 凤儿急得不行。 “你这丫头的运道不错，若真是长了万年的，不，就算是千年的，这树早有灵智，别说是化神期，就是大乘期都未必能取得这枚仙珠。也幸而，这树是百的，又长灵脉之上，就好比……” 月颖道：“好比一只犬却吃了属于灵犬的食物，营养过剩，就算长得好，看似灵犬，但到底不是灵犬。” 一个人吃了饲料，原本五岁，看上去却如成年大长，可这智力却变不成成人，依旧是五岁。 就是这个道理！ 这树也是如此，虽吸纳了充足的灵力，到底只有百年，不能生出灵智。 这也是凤儿说月颖这运气好的原因，若真是万年树木，要取木仙珠，非得魔神出手不可。 月颖不停的凝出火球，直攻木仙珠处，一枚又一枚，人虽累，却因身处灵脉处，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给，最初是一枚枚火球，后来化成了火流，就像是一条姆指粗的火流，又过了许久，她又凝出了火泉、火瀑。 当树木的修复慢于她的攻击时，她看到了那枚绿盈盈的木仙珠，再用一个猛击，一个闪身夺下木仙珠。初看有拳头大小，待拿到手里，木仙珠瞬间变小，最后竟化成了鸽子蛋大小，一股浓郁的木灵力自她的指尖涌入，流畅至全身。 第318章 灵石（2更） 月颖快速盘腿而坐，凝神消化灵力。 “上次雷劫，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原本需得十年八年才能真正康复，你想晋阶，也必得十年八年之后才成，而今有了这枚木仙珠，只要你炼化吸收，就能修复雷劫留下的暗伤。” 魔神那家伙，太过爱女心切，居然干预爱女渡劫，虽然保住了爱女的平安，可也因此有碍月颖的修为。 凤儿听到一阵脚步声，“是武尊、药尊到了！”她音落时，化成一道流光，卷着空中的木仙珠进入月颖的识海。 武尊、药尊、韩临天、老猿、宋长青到时，就看到偌大的石殿中央，在巨大的树根前头盘腿坐着一人。 药尊道：“月尊在修炼，勿打扰。”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的宫壁，用手摸了又摸，“这早前是玉石吧？白辰那家伙，自来就爱奢侈之物，方过二百年，这玉石变成了灵石。”他摸一下，再摸一一，果有灵力，而且还是能被身体吸收精进的灵石。 武尊抛出几张符录，形成一个小形的结界球，将月颖笼在中央，“四下看看，若玉石真变成灵石，此处必有蹊跷。” 韩临天师徒双眼熠熠闪光。 药尊围着树根转了一圈，“这树被火烧过……” 武尊一手负后，他虽以武入道，因他原是医仙族人，身负青阶灵根，“这树根下必有异宝，小师妹许是想击开。这巨树虽长有百年，却在万年之坚，以她的修为根本就弄不开……” 空气里，有着浓郁的生机之力。 看这树根的灼痕，莫不是树根中有木灵珠？ 不得不说，武尊还真与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药尊双眼一亮，几近变成了光亮的灯笼，“让老夫来！”他退后两步，双手一拍，发出两枚巨大的火球，树根受到撞击，颤了两颤，石宫也哪着摇了两摇。 老猿浑身一抖，立时化成二丈高的巨猿，弯下腰，一把抱住树根，发出一声嘶吼。 武尊道：“都出把力！”伸臂同往树根处往上扒拉。 几个同力，一阵地动山摇之势后，那棵百丈大树竟被他们几人连根扒起，而洞中亦传来了石头掉落之声。 树根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头一片炫丽夺目。 药尊惊呼一声：“灵石，下头竟全是灵石！” 武尊道：“此树就是吸灵石的灵力，虽百年，却有万年之大。此树虽大，却炼不出灵器，做法器材料倒还不错。” 老猿道：“此次进入传功塔的弟子，不知有几人可习得炼器之术。” 韩临天笑道：“猿前辈，我门下弟子有二人得到炼器传承，有一人近来练习。”他一扭头，对宋长青道：“你回去挑选弟子，前来取树挖矿。” 宋长青应了一声“是”。 药尊忙道：“宗主，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这灵石全宗门上下可都有份。” 韩临天道：“内门弟子每月可领灵石，外门与记名弟子就领灵珠罢。虽发现灵石矿，可到底世间的灵石不多，要供一宗所用还是太少了些。” 宗门初建，不能因现在有灵石就花掉，得细水长流。 月颖炼化木仙珠出了结界时，便见各峰主、谷主已经云集于经，又带了各自的心腹弟子，人人脸上闪着光亮。 武尊笑微微地道：“小师妹，你且取些灵石罢。” 药尊捻着胡须。 原就是小师妹发现的，让她先取就算是奖励了。 月颖亦未推辞，纵身跳下大坑，拿出一个储物袋，挑了极品、上品灵石若干，又趁众人不备往自己的空间里送了许多，这才罢了手。 瞧得红娘子、严梅等人眼红不已，可又因辈份之故，不敢多说一人字。 月颖拿着手上的储物袋，飞了上去，衣袂飘飞。 红娘子盯着她的储物袋眼馋。 严梅的羡色也是挡得挡不住。 有二尊在，他们虽是一峰、一观之主，可也不敢出手先取一块，用手触了此处的宫壁，灵力的浓郁，令他们就像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了一碗白米饭。 月颖揖手道：“武师兄、二师兄，我先告辞！” 武尊依旧微微一笑。 药尊点了一下头。 药尊道：“极品灵石是要孝敬魔神，这上品灵石嘛，就由我们三尊受用。中品灵石就交给宗主分派，供各峰主、内门弟子使用，再挑出一部分灵石交给器堂炼制成灵珠，分发外门弟子与杂役弟子使用。” 严梅闻听到此处，极品灵石、上品灵石都没他们的份，可她明显能感觉到这些灵石的等级与灵力悬殊。 心下一动，趁着众人不备，转身出了山洞。 终于在洞口追上月颖，揖手笑道：“小师叔，不知……不知……” 让她这个出家修道的人讨灵石，哪怕几块也行，她还真开不了口。 月颖“嗯”了一声，淡淡地望着她。 严梅委实开不了口讨东西，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面包来，“听说小师叔近来要云游四海，师侄在早年得了一张羊皮古卷，用的是奇怪文字，师侄多年来也无法解读，今不如献给师叔，许师叔能读懂这是何物。” 月颖接过，启开羊皮古卷，依然是一幅地图，只上头的文字，她竟是一个也认不得。 “这文字连我师父也识不得，我瞧着，倒有些像佛家的梵文。” 月颖蹙着眉头，她看着这文字，竟有一种眼熟之感，脑海里微微一阵刺痛的热感，先收好再说，待有时间再慢慢研究。 她道：“严梅，难得你有心了，看你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化形结丹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事。” 严梅揖手道：“谢师叔吉言。” 月颖想了片刻，拿出储物袋，从里头抓了一大把灵石，几块灵石就换得人家的古卷，似乎有些少，她又抓了几把，尽数堆在严梅怀里，道：“这些灵石在你结丹时许有大用，你且收下。” 宗门中早有弟子传言，说月尊这人虽年轻，最不是喜欠人人情，如今一瞧，是真如此。 那古卷在她身边几十年了，原不如这些灵石有用。 里头不乏有极品灵石。 严梅面上推辞道：“师叔如此，让师侄……” 第319章 炼器 月颖摆手道：“就此道别。”一转身，嘴里嘟囔道：“还说要保密行踪，竟是连严梅都晓得我要云游，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严梅见四下无人，虽有树下的几名弟子，可几人俱都在盘腿打座。 月颖在树下练习剑术，直至小猿睁眼、秋菱巩固了炼气五层的修为，这才道：“我们走吧！” 秋菱问道：“姑娘，我们修炼了多久？” 月颖反问：“觉得饿吗？” 秋菱连连点头。 小猿却道：“不甚饿，只觉腹内空” 月颖掏出一张大饼，又拿了一个果子递给二人，“不饿就对了，此处灵力浓郁，可消饿感。”她顿了一下，“这次修炼，足有十日之久。” 一行三人出了山谷，就遇到名剑峰一名弟子领着十几名弟子过来，见到月颖齐齐抱拳行礼：“拜见月尊！” 月颖道：“你们这是……” 领首弟子道：“师父飞鹤传信，说在附近发现了一株万年大树，乃是炼法器的上等材料，令我们前来运输器材。” 秋菱低声道：“少主，这位弟子是名剑峰宋峰主的三弟子，就是那位得到炼器传承的弟子之一。” 月颖问道：“这万年树木都能炼制何物？” 弟子揖手道：“回月尊师叔祖的话，万年树木加千年寒铁，能炼法器宝剑，此剑不仅可以降妖除魔，还可用于飞行。” “是御剑飞行的法器宝剑？” 这供飞行的宝剑，可不都是寻常宝剑就能做到，必须得是法器。 弟子答道：“正是。” 身后的十几名弟子双眼透亮，原来这万年木还有这等妙用。 弟子又道：“除了法器宝剑，若加入万年浮冰与金银等物，便中炼制成云舟。” 月颖在空间书籍里看到过，“云舟，就是能在空中飞行的灵器？上品云舟能载物百万斤，中品数十万，下品一万斤？” 领首弟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弟子初学炼器，现下只能炼制法器宝剑，这灵器云舟还未曾一试。” “你学器术不足一年，便能炼法器，也颇有天赋。”她凝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这是一位名家的炼器笔记，于你许有用处，就送你了。” 这书册，原是她得闲练字在空间里抄录的，空间里的书不能带出来，但不妨她抄录。 领首弟子喜出望外，重重一揖，“弟子萧羽谢师叔祖赏赐。” 月颖想着得道高人的样子，淡淡地笑了一声：“你不错，不错！”蓦地转身，翩然而去，这装高人也不易。 身后，是一行满是敬仰又羡慕的弟子。 一个女弟子唤声“三师兄”，声音甜美，竟比萧羽本人还要欢欣几分，“有了月尊所赐的笔记，你的炼器术必能更进一层。” 萧羽将收好，淡淡地道：“先挑器材，待回去还是炼制法器宝剑。” 这位可是器堂的堂主，虽然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宗门弟子只有讨好，不敢开罪。 秋菱、小猿跟在月颖身后，兜转之间离山谷越发远了。 月颖走着停下了脚步。 小猿问道：“小颖，怎了？” 月颖心下暗恼：她好像失了方向感，这是又迷路了。 “小银，你是不是对这山林很熟？” 小猿不晓她的用意，应道：“是。” “那你在前与我介绍罢。” 秋菱似猜到什么。 小猿道：“你以为，这山里，还有，宝贝？” 小银少有的特色，说三个字必要停顿，甚至把一句话切成几句说，但极好理解，必须吐词清楚。 月颖不语。 小银又道：“山林里，确有，一些，灵物。”（后面就不会三两字切换，亲们会意的。） “比如有灵性的花木，有灵识的飞禽走兽，当日你在凤凰湖渡劫，这山间有灵性的动物几乎都出动，至于未来的，便是未开灵识。要说这山间年岁最长的便是我父亲，其次属我与熊大、熊二兄弟俩……” 他一路说了哪里有什么样的柳树，已然成精，只不会化形；哪里又有一株当年凤懿皇后留下的兰花，已生灵识；还有哪里有一只鸟，已学会百兽之语……诸如此类，竟如数家珍。 * 夜深。 月颖一行进了百里县，望着不远处的谢家庄。 庄内静寂无音。 她用神识扫视，后院厢房中坐着翠嬷嬷婆媳。 翠嬷嬷正在做鞋面，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妇人正纳着鞋底。 “儿媳，你说少爷和月姑娘应该抵达燕京了吧？” 月姑娘？她不是在这里，哪里又有一个月姑娘。 铁柱妻笑道：“娘，少爷与月姑娘才走十二天，没这么快抵京。” 翠嬷嬷又轻叹一声，“这一路天寒地冻，也不晓得他们俩能不能吃饱穿暖。” 铁柱妻依旧笑着，“有武鹰、春兰她们陪着呢。” 月颖心下疑惑，“你们留在这儿，我进去瞧瞧。” 她近了翠嬷嬷的厢房，烛光剪映出一对妇人的身影，温馨而美好，铁柱妻腆着肚子，似已有五月身孕。 翠嬷嬷继续道：“少爷与月姑娘该是多好的一对，怎的两家到了如今，都子嗣单薄呢。我瞧少爷是喜欢月姑娘的。” 铁柱妻道：“月姑娘还给少爷做鞋、缝衣呢，依我看，月姑娘也是喜欢少爷的。” 翠嬷嬷沉吟道：“少爷的心思还在月姑娘身上，我已经与少爷说了，让他们成亲后多生几个孩子，长子姓谢，次子姓月，这两家的香火都续上了，待得两姓的儿子长大，让他们多多娶妻纳妾，开枝散叶，这不是比什么都强。” “娘，你就别操心了，少爷有自己的想法呢。” “可我瞧着心里急，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硬是要做什么义兄义妹。” 屋里又是一片沉寂。 月颖越发听到糊涂，她明明刚来，怎的谢简身边还有一个月姑娘陪着，这又是怎么回事？ 月颖现出身形，一袭长衫微拂，气质出尘。 铁柱妻对突然出现的人影惊呼一声。 翠嬷嬷定定地看着月颖，“这……”猛地重叩在地，“信妇谢王氏拜见月尊仙人！” 月颖心下一沉，她不是用以前的容貌现人，怎的翠嬷嬷还是认出了她。“你认识我？” 第320章 前情(2更) 翠嬷嬷道：“我家少爷的义妹月出云月姑娘曾得过月尊仙人指点医术，她屋里绘有月尊仙人的画像，早晚焚香叩拜，故而认得仙人。” “月出云现下何处？” “回仙人话，月姑娘陪少爷入京赴考，如今在去燕京的路上。” “她是几时回来的？” 她的水晶宫有一位月出云，难不成还有第二个。 “秋天时，月姑娘便一直陪在少爷身边。” 这不对啊，秋天时，月出云在宗门。 月颖心下疑惑重重，不弄明白其间蹊跷，她心难安。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月初云，可到底与谢简结下一段因果，必须得亲自走一趟才安心。 “你勿多礼，请起罢！” 翠嬷嬷小心翼翼地道：“不知仙人到访是……” “我是来瞧月出云，知她安然，我便放心了。”落音时，她一转身消失房中。 铁柱妻瞪在眼睛在屋里寻了个遍，却不见半个人影。 *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进了燕京城，几经打听，终于寻到了谢简兄妹落脚的小院。 小院里，除了谢简兄妹，还住着同样三位入京赴考的学子。 三人上了屋顶，揭开瓦片，但见案前坐着谢简，正挥笔写文章；另一侧，月出云正捧着绣棚飞针走线。 只片刻，月出云似察觉到什么，蓦然抬头，只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心下大骇，起身唤道：“简哥哥！” 月颖瞧她意外，偏生出口之后，声音清脆若黄鹂，刹是好听。 此女不是月出云，可她的眉眼，竟与月颖记忆里的月氏有八方相似，唯那下巴不似月氏的瓜子脸，而是鹅蛋脸般的圆润，再有那嘴唇倒与孙氏一般无二。 月颖开启神识，竟发现此女已是筑期七层的修为，而她的灵根，却是单木灵根，品阶应属青阶。 谢简停下笔，眸光温柔，“出云可是乏了？不若回房歇着罢。” 月出云暖声道：“夜深了，简哥哥几时歇下？” “这篇文章还没写完，约了几个同乡明日去拜会王大学士，能不能看入他的眼，就在此一举。” 月出云轻声道：“莫要太晚，你……早些歇下。” 谢简笑得温和，眼里倾泄着绵绵情意，月颖一眼就瞧出，他对月出云绝不是寻常的兄妹之情，是视若挚爱的眷恋。 月出云回到自己房间，对春兰道了声：“我这儿不用侍候。” 春兰退出房去。 月出云揖手向着屋顶传音：“月初云拜见月尊小师叔！” 秋菱张口结舌，“姑……姑娘，她……她在冒充你。” 小猿挠着头皮，一脸沉思状，“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弟子呀。” 月颖飘然而落，立在月出云面前：“你……是真的月初云。” 如果她是月初云，水晶宫侍女月出云又是谁？ 月初云视线落在秋菱与小猿身上，只片刻，她抬手一挥，手中飞出数张符录，形成一人不大的结界，将她们与外人分隔开来。 “十九年前，我娘招父亲为夫，在我姥姥仙逝不久，我娘就怀上我了。后来苏家算计我娘，合伙变卖了我娘的嫁妆，我娘恐怕保不住胎，就寻了个为姥姥守孝的藉口，住到了百里森林的茅屋里，还不许父亲探望。” 十月怀胎，月氏在茅屋内独自产女，母女生死边沿之际，有人寻至茅屋，那是一人穿着黑色斗蓬的人，看不到脸，声音暗哑低沉。 “月瑶，我……可以救你们母女，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你说。” 生死边沿，月氏想保住孩子，亦想活下去。 “把孩子交给我，由我将她哺养长大。” 月氏想着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怎能舍得。 不想来人却说：“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会不知道吗？她身上背负着全族一千五百余口的灭族大仇，你以为，就凭你的能耐，能教养出为全族报仇的孩子？” 月氏惊讶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如何知道她的身份，又怎晓她巫月族的后人。 来人冷声道：“你恨巫族四姓，我亦同样恨他们，是他们断了巫月族的传承……”来人落音时，摘下了斗蓬，那斗蓬下面竟不是人，而只是一团灵魂状的黑雾。 “你……你……” 来人道：“我会帮你顺遂产下孩子，也会代你将孩子教养成人，更会让她习得巫月医术，不负她巫仙族高贵的血统。” 月初云自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住在北方冰雪之地的山洞里，师父传授她修炼功法，教会她读书识字，更让她学会了女红，习得了狩猎，同样教会她的，还有她的灭族之仇。 她甚至会在梦境，重见当年巫月族被灭族的噩梦。 师父说，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月颖移着步履，“那你是出云的胞姐初云？” 不想月初云却淡淡地道：“我……没有妹妹。” 没有！ 那月出云是怎么回事？ 月初云继续道：“出云，是我师父送给我娘的孩子，是师父从雪狼嘴下救下的女婴，师父修改了苏家所有人的记忆，先是让我娘扮成怀孕的样子，之后不久就将她送给了我娘。” “医仙族、巫仙族因仙族血脉之故，两族圣女、巫女一旦产下女儿，仙族血脉就会传给女儿，而我自出生就拥有青阶仙族血脉。我姥姥本是凡女，这种机率很低，介因我族凄惨而死，集全族愿力，有了我这一身仙族血脉。” 月颖问道：“你师父是……” “我师父是集巫月族全族怨气、执念幻化而成的族魂，他与我的存在一样，就是为了替全族报仇。” 巫月族被灭之后，生出了族魂，这怎么可能呢？ “巫月族的老祖月遨神医，原是武尊、医尊代魔神所收的弟子，族魂自然也算是魔神的弟子，故而，我要敬称您一声小师叔。” 月颖想着自己与月氏之间，到底有一场因果，虽然月出云不是月氏亲女，到底是月氏的养女，她将月出云收入水晶宫，原就想还此因果。 瞧翠嬷嬷与谢简的样子，只怕，月初云修改了他们的记忆。 月颖问道：“你习过《巫医图谱》？” 第321章 复仇 月初云答道：“是，是师父传授给我的，师父手中的图谱是复录版，原图听说在小师叔手中。” 月颖不语。 月初云恐她误会，忙道：“小师叔，原是魔神传我先祖医术，图谱再回到医宗也是应当，我没有要取加图谱的意思，何况师父授我的图谱与原录版并无二样。” 月颖正待细问，却见月初云取出一枚圆珠，注入灵力，圆珠就投出一人偌大的图像，里面竟是一张与她手里无二的《巫医图谱》原图，就连上头极小的文字都能分辩清楚。 “这是留影珠？” 月初云微微一笑，“这是师父给我的，我自小除了修习功法，便是日日研习这图谱。” 留影珠就算是医宗，也为数不多。 医宗的炼器术正在初步阶段，根本炼制不出属于上品法器的留音海螺、传音海螺与留影珠、留影石。 月颖问道：“你此次来到燕京城，是为了报仇？” 月初云微抬一颌，眼里喷射出刻骨的恨意，“血仇只有用血来偿！” 月颖无法劝她放下，曾经她也以为这自己的仇，只有自己承受了痛，才能明白这份苦。 “这几十年来，巫族四姓与大凤贵族联姻，关系错综复杂，你稍有不慎……” 月初云微微一笑，“谢小师叔关心，初云必会小心翼翼。” 月颖轻声道：“谢简心地纯善，你莫要伤害他，更不要因你的仇恨而累及他。” 若是她自己，也不希望因为报仇连累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我会助他恢复谢氏祖上的荣光。” 这算是她给月颖的承诺。 月颖沉吟片刻，上回以为月出云便是她，将月瑶留下的东西都给了出云。她心下一动，掏出一个布袋，“这是修炼所需的灵石与丹药，你且留着。” 月初云揖手道：“谢小师叔。”纤指一挥，就不见了。 月颖这才发现她手腕上戴着一个式样不俗的镯子，想来这也是一个储物灵器。 医宗之中，唯有三尊与魔神有储物空间灵器，峰主等人也只是储物袋，而月初云便有一个，可见她亦有好东西。 拆了符录布成的结界，月颖惊呼一声：“血气！怎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她纵身一闪，寻着血腥味出了小院。 秋菱与小猿追在其后。 月初云近乎呢喃：“师父，你又动手了吗？今晚又是谁？” 月颖寻着血气进了一处高墙大院内，只见空中飞着一团黑雾。 “夫君！夫君！啊，不，儿子，我的儿子……” “父王，快救我！父王，我不想死！” 后院中，惨叫声、呼声融合一体。 月颖寻声赶至时，却见偌大的花厅上，空中一团黑雾飞舞，正噬食着血液，残杀着一个又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 月颖大呼一声：“月魂！” 黑雾刚卷吸完慕容睿的身体，只得两息，原本鲜活的人就变成了一具穿着锦袍的干尸，而花厅上，已有好几具干尸。 定王挥舞着宝剑，正在奋力驱赶着黑雾。 月颖又喝一声：“月魂！” 那黑雾听得声音，放下正要下口的慕容莹。 慕容莹一落地，惊魂未定，看到花厅出现的少女，连忙跪拜道：“仙人救命！仙人救命！” 月魂化成一个黑影人，看不到面容，是一人戴着黑色斗篷的魁梧男子身影：“小师妹！你怎来了？” 月颖道：“当年灭你巫月一族的是巫族四姓，你也是修行之人，不可枉杀无辜。” “无辜？”月魂沉吟一声，突地扬声大笑，“四十多年前，便是定王府野心勃勃的定王妃想得到我族图谱，放出谣言，说巫月族有飞升秘宝。是她联合巫族四姓围攻巫月族。巫月族一千五百余人一夜丧命。小师妹，你说他们是不是无辜？” 定王、慕容莹等人跪在地上，一脸哀切：“请仙人救命！” 当年的老王妃，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定王神色繁复。 一侧的紫袍妇人道：“仙人救命啊！这是婆母年轻时干出的错事，与我们有何干系，而他却要夺我们性命。” 就在月颖微怔一刹，月魂一转身，卷起定王妃，一声惨叫，待月颖回过神，已然化成了一具干尸。 这月魂怎会在顷刻之间吸人全向血液，这不是魂魄，这是魔，难不民月族一千五百余人的怨力、执念化成了魔。 若正面相斗，她绝不会是月魂的对手，她甚至看不透月魂的修为。 月魂往定王飞扑而去，而这一刻，只见月颖一个闪身，挡在了定王之前。 “小师妹！”月魂快速后退，月颖的身上有种让他灼痛的东西。 月颖张开双臂，“你不能杀定王，定王府世代忠于大凤皇帝，他若死了，定王府没人能掌控天眼阁，一旦失控，江湖、民间就会掀起血雨腥风，那时就会有更多的人丧命。” 月魂强忍住灼痛，轻笑一声，“既然小师妹要保他，我便给小师妹一个面子。” 音落之时，他已化成一团黑雾飞遁而去。 花厅上，除了低鸣悲哭之音，还有一股难闻的异味。 定王强作镇定，揖手道：“慕容桦拜谢月尊仙人！” 月颖扫了一眼凌乱的花厅，如此盛宴，厅上还有一个偌大的“寿”字，再看化成干尸的老王妃，衣着百寿华袍。 四十多年前，定王府老王妃借着巫月族家主大寿之日灭了月氏全族；四十多年后，巫月族的幸存者亦要灭定王府全家。 冤冤相报何时了？ “多谢月尊仙人，多谢……” 周围，尽是此起彼伏的感谢之声。 月颖不语。 定王忙道：“月尊仙人，昨日深夜，此魔已经灭了京西县巫蓝氏一族。” 慕容莹趴在地上，几下爬到月颖跟前，哭泣道：“仙人，你一定有法救我的。巫蓝氏的族人，有的就算在江南，昨儿丑时也都殒命。一夜之间，就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 旁边又有少年接过话道：“听说这魔人会用血脉牵引之术，一旦开启，就算是逃到千里万里，他想要人三更死，就没人能够活到五更天。求仙人开恩救救我们，我们……我们体内都有魔人施下的咒术。” 第322章 族魂(2更) 月尊扫过几人，语调轻淡地道：“那不是魔人，那是巫月族全族冤气、执念化成的族魂。”她悠悠轻叹一声，“若说是魔，那也是巫族四姓造出来的魔。” 她遥望着夜空。 慕容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不想死，她想好好地活，即便被世人知晓她不贞不洁，可那又有何妨，只要她活着就好。“仙人，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 月颖想着定王于天下的大用，吐了一口气。猛一伸手，五指张开，对着定王的脑袋猛吸，一枚缠绕着黑丝的精血自他眉心而出，这精血带着一抹蓝光。 她一挥手，一枚火球将精血焚烧殆尽。 定王只觉浑身一松，再没有那种头昏之感，当即抱拳：“谢月尊！” 月颖淡淡地道：“我是看在天下苍生与大凤皇帝的面子上替你除咒。” 她再一转身，看着那肯求的少年。 紫衣妇人连连磕头：“仙人，请救救我的儿女吧，求求你了，只要你救我儿女，妇人一生吃素。”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亦跪在一边，而另一侧，那青袍少年已将额头磕得发红。 月颖一抬手，将几个少年少女身上的精血吸了出来，每人不过只有可怜的半滴不到，上面的黑丝只得二三缕，唯有慕容莹身上的一滴精血，咒术的黑丝竟比精血还要大出三倍不止。 巫月族的怨恨得有多深，才能将诅咒之力纠结得如此之深。 同样是一团火球焚烧干净，她倏然转身而去。 慕容莹捧着胸口，怎么没觉不同，“仙人，仙人……我的呢？” 空中，飘来月颖的声音：“慕容莹，你到底干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即便我替你消除咒术，却除不掉你身上的亡者冤气，往后，你好自为之。” 定王闻到此处，冷声道：“慕容莹，你又杀人了？” 声音里不带任何的感情。 慕容莹目光闪烁。 青袍少年道：“父王，前儿大姐又召了两个英俊少年入府，我没见他们离去，恐怕……” 定王抬手一记耳光，“孽障！” 家里的事已经够乱，她还敢乱来，这是要逼他弃女么？ * 秋菱与小猿追至定王府大门外时，月颖已经出来了。 二人喘着粗气。 秋菱问道：“姑娘，怎样了？” “老王妃、王妃、世子还有老王妃的嫡次子一家都已丧命。” 慕容睿死了！ 秋菱松了一口气。 “是谁干的？” 月颖道：“冤魂所为。” 秋菱无语，这怕是用来搪塞他们的。 翌日清晨。 茶楼、酒肆里就流传出一个消息。 “巫月魔又出来杀人了。” “你听谁说的？” “今儿一早，定王府就挂了白幡。” “我舅公妻弟的孙儿的大表姑，在定王府隔壁的张府当差，昨儿夜里，定王府里鬼哭狼嚎。今晨就有人传出消息，老王妃、王妃、世子，定王的二弟一家除了娶进门的妇人全都死了。” “定王府死人，怎就是妖魔所为？” “是真的，听说张府昨晚都看到了一个黑影，来去无踪，吓人得很，正是两天前灭了巫族蓝氏一族的妖魔。” 众人正说着时，却见两个痞子样的人进来，“这是恶有恶报，当年巫族四姓与定王府老王妃灭了巫月族全族，巫月族全族之人的冤气幻化成魔回来报仇了。” 痞子乙道：“我二婶娘家妹夫侄媳的翁爹就是个更夫，听说今儿天未亮，京西县那边报丧的人就到了，巫阿氏昨晚被灭门了。” “真的假的？” “他亲眼瞧见阿府下人骑马入城，这阿府嫡房大小姐不是嫁到吏部尚书家做长媳么，啧啧，今儿一早，吏部尚书家的大少夫人也咽气了。” 月颖坐在房中，耳听四方。 秋菱唤了声“姑娘”。 月颖未应声。 秋菱道：“巫月魔这是要报仇雪恨？” 月颖依旧未应，“预备晨食罢。” “是。”秋菱应声退出房门。 她出了客栈，却见大街上一阵哄闹，却是一行锦衣华服的人过来，因人数众多，惹得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 “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这是巫木氏、巫蓝氏的人。” 秋菱在一个包子铺下停下脚步，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拿着一幅画像道：“见过画中人没有？你们若有消息，我木府会有重谢。” 秋菱睨了一眼，那画中所绘的不是月颖还是谁？ “哟，这姑娘生得可真美。” 少年厉喝道：“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的，只说瞧没瞧见？” 这可是月尊，不是凡人可以抵毁的。 月尊能救定王，自然就能救他们，今儿务必要寻到人，否则今晚就轮到他们丧命。 秋菱想着昨晚跟丢了姑娘，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姑娘不会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罢？ 不待细想，她转身就往客栈奔去。 “姑娘！姑娘……” 月颖正自斟自酌，神态悠然。 “姑娘，出大事了，巫木氏、巫蓝氏拿着你的画像正四下寻你。” 小猿从外头进来，道了声：“真笨！” 秋菱以为是骂自己，正待反驳。 月颖不紧不慢地道：“这巫族得多幼稚，我一个修仙之人，若不想让人瞧见我的真容，就算见了也不会有任何印象，拿着画像寻人，只要我不想见，他们就寻不着。” “这么说，你是故意让本公子寻着你的。”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月颖猛地抬头，却是燕大公子立在门口。 她眸光微敛。 秋菱则是倍加意外。 燕溟大摇大摆地坐在月颖对面，伸手提了茶壶，又取了一个茶盏，“几时来的燕京，若不是得了消息，说你昨晚救了定王，我还不知道你来燕京了。不会是想我了，特来瞧我的吧？” 月颖有些哭笑不得，“小子，老身比你祖母的年岁都大，你也敢调戏，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老吗？拜托了，你就别再装老好不好？看看你这二八花季的模样，你要说老，让那些十七八岁的人还怎么活。” 月颖懒得理会他。 燕溟打量着秋菱，“哟，秋菱，半年多没见，长本事了？” 秋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怎么感谢我？” 又是没有由来的一句话。 第323章 前世 秋菱反问道：“我……我为何要感谢你？” 燕溟呷了口清茶，“咦，是灵茶，难怪这味道如此好。” 秋菱气急。 月颖摆着世外高人的淡然状。 小猿伸长手抓了茶壶，对着壶嘴就唆，还没含上，一把被秋菱夺了去，快速地替他倒了一盏，又推到他跟前。 燕溟挤了挤眼睛，“小颖，你就不问问燕大哥替你们做了何事？” 月颖淡淡地道：“爱说不说。” 他呵呵一笑，“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看在明月居士与你是同族的面子上，我把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苏明瑾、苏明瑜，又夺人功劳的小江氏等人绳之以法，对了，还有身败名裂的苏明珠。” 秋菱惊呼一声：“燕大公子，你替明月姑娘报仇了？” 原来，燕溟自上次回燕京，就想替明月居士报仇，他又将尼姑庵失火的事细细地查了一遍，而突破口便是秋蓉。 秋蓉心中有愧，又因近来燕京发生的几桩诡异案子，先是皇帝后宫的两名巫族嫔妃离奇惨死，似生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吓得七窍流血。 世人都说，是她们生前作恶，被冤魂索命。 燕溟便令人扮成了明月、秋菊、秋桂的模样，穿着一身血衣在深夜去吓秋蓉…… 秋蓉睡得朦胧，一觉醒来，就见屋里多了三个人影，立时吓了一跳，待看清面前的三人，不是几年前惨死庵堂之人还是谁。 “不是我，不是我，姑娘，你不要找我，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去找大爷二爷，这是他们的主意。” 明月冷声道：“他们都拿了何主意？” “大爷二爷知道姑娘对苏家心寒，可是姑娘手里有老夫人留下的《巫月图谱》，只要拿到秘技，就能让他们平步青云……” 兄弟二人使了很多法子，都无法套到此书。 最后，还是磅了一个明月喜欢的子侄过来，半哄半讨好地让明月传授了医术，在这子侄学成之后，能在燕京城行医救人，他们就以为已学得所有。 而这时，因为明月的存在，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兄弟二人生怕她阻碍了儿女婚事，只能将她除去。 为了计划顺遂，苏明瑜引诱秋蓉，将秋蓉变成自己的女人，又让秋蓉襄助，哄骗秋菱外出采买，给秋菊与明月主仆三人下了迷烟，放火烧庵。 秋蓉在半惊半吓之中招认一切，又画了押。 燕溟取得证辞离开苏府。 他手里握有苏明瑾兄弟二人贪墨的罪证，兄弟二人年少时生活拮据，即便有明月卖艺的银钱贴补，也真正的官宦子弟、世家公子相比，算是清苦的，一旦富贵，受不了以前的清苦，为了过好日子，就必须做些贪赃枉法的事。 以前，燕溟是瞧在明月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而今，知晓是他们忘恩负义害死明月，有了证据，自然是交到都察院御史手中，几份弹劾，罪证确凿，就令兄弟二丢了乌纱，被抓下狱。 燕溟讲罢，嬉笑问道：“月美人，燕大哥是不是办得很好，犒劳打赏一下，去我的明月院住上些时日，如何？” 月颖瞪了一眼，不预理睬。 “小颖，你在旁人面前摆高人，在我面前就不必了吧，我说……这真的不必了，真的……” 月颖只觉脑子一阵刺痛，有什么破土而出，脑海里快速地掠过一幅幅画面，青楼里艰苦练琴习舞的少女，青楼里被老鸨责骂刁难的少女…… 头，越来越痛。 她怎会有这些记忆。 父亲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 她到底是谁？ 耳畔，只听得秋菱一声惊呼：“姑娘！” 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城外山野深处，一座无名庵堂内，血泊之中匍匐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女，她已然没了呼吸。 空气里，掠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侍女的不远处，是一个身中数箭却被一位着蓝袍官服与华衣妇人强行灌下毒药的美貌女居士。 悲伤、绝望，充斥在心头，不远处是对正值妙龄的少年少女，他们面露鄙夷、得意地看着这一幕，就似在看一出好戏。 他们冷漠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女居士的心，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她信任、倚重的亲人会动她杀手，“二弟、二弟妹，为什么？” 为了弟弟妹妹，她牺牲了所有，为了助大弟仕途畅通，她为他步步为营，这，便是她辛苦一生换来的结局。 华衣妇人道：“苏明月，你不再是我们一家的助力，是我们的耻辱，你……不能再留了！” 女居士扭头看着蓝袍官服的苏明瑜，“我是你长姐，你手足相残，杀害胞姐，会被诅咒的。” 苏明瑜冷声笑了起来，“苏明月，你与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 怎会不是呢？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对孪生弟弟，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妹，到最后，才知道弟弟与她不是一个娘生的。 “苏明月，你娘夺了我亲娘的正妻位分，还害得我娘郁郁寡欢，母债女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欠我们的。” 从一开始，这就是阴谋。 苏明瑜道：“你被卖花楼、用你卖笑赚的钱为我们攒体面家业，我们兄弟成亲的聘礼、明珠妹妹的嫁妆，没有你的付出，怎会有我们的今日？” 从一开始，她是他们利用的棋子，他们榨取净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她的价值没了，当她的存在成为他们追求荣华路上的绊脚石，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杀她。 父亲，你在天之灵好好瞧瞧，你千叮万嘱要我守护的亲人，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不说他们不是我的胞弟？是不是就连我的母亲也是你利用的棋子？ “若有来生，我愿为自己而活！”她看向苏明瑜父子时，笑得诡魅而凉薄，“巫族神医术，他所学到的不过十之二三……” 苏二郎闻到此处，惊道：“《巫月图谱》可在你手里？快交出来！” 苏明月定定地望着苏明瑜，“八年前，应天府百花楼那场大火，《巫月图谱》就被化为灰烬。” 那时，她身在百花楼，因为略通医术，那日被一位权贵接去瞧病，躲过一劫，可她外祖留下的《巫月图谱》却毁于大火。后来，在应天府权贵的帮助下，她从了良籍，又置了一座一进的平民小宅，苦练医术，用了五年的时间，方才有了“神医”之名。 第324章 封印(2更) 苏明瑜父子不顾苏明月还有一口气，将她拖拽入屋，放了一把火。 毒，还没发作，在她被他们指使的护院射了数箭之后，他们先灌毒药，再要放火烧她。 熊熊烈焰中，她不知是毒发之痛还是中箭之疼，又或是烈焰焚身之苦，浓浓的不甘、烈烈的怨气、深深的悔意，弥漫在整个山野庵堂，足可以毁灭一切生灵…… 那些记忆的碎片在睡梦中化成了一个女子完整的一生，那是被谋算的一生，也是悲惨的一生。 原来，在她成为二十一世纪月颖之后，她还有一世——明月居士。 她忆起了初回龙凤大陆的情形，她躺在一个万年寒冰雕刻的莲状大床上，周围是潭清澈的灵泉。 武尊问道：“师父，小师妹的魂力能承住这具肉身不？” 魔神有些失望地道：“不行！即便我布下逆天转世大阵，送她去异世磨砺，归来后的魂力还是太弱。” “师父，哪怎么办？” “强大的仙族血脉，装下的却是脆弱的灵魂，即便这么多年，有药尊炼制的丹药，甚至我向武仲求了仙丹，也无法壮大她的灵魂。” “师父莫急，小师妹刚服下壮魂仙丹，许过些日子就能醒来。” “不行，还是太弱，灵魂太弱，她便无法正常修炼。” 他已经愧对爱妻，不能再亏欠了这唯一的骨血爱女。 明明她有如此优秀的仙族血脉，紫阶啊，医仙族都少遇的紫阶血脉，偏偏却有一个极其脆弱的灵魂，比寻常的灵魂都还要弱上几分。 或者说，是这强大的肉身血脉，减弱了她的魂力。 武尊道：“师父，要不继续封印小师妹的肉身，再送她去轮回一次。” 魔神摇了摇头，“为送她去异世轮回，我已折损一半修为，我无法再送他去了。”他顿了片刻，“难道是因为异世的肉身血脉太寻常，轮回一次，这魂力不像变强，倒像是得到了一阵休养？” 无论是变强还是休养，小师妹的精神瞧上去比以前好，这就说明是管用的。 “师父，你布阵，我送小师妹去。” “你的修为不足，无法送她去异世。” 长久的沉默后，武尊道：“那就送师妹在此界轮回。” 良久，魔神道：“希望这一次，能强大她的魂力。” 武尊问道：“这次就用月影儿的后人？” 魔神不语。 “师父，你养育她一场，又给了她圆满的一生，你不过借她后人的身躯一用，这不算有违道义。” 月影儿是月仙儿的亲侄女，月仙儿离逝后，她除了舍不下的爱女，便是她娘家嫡亲的侄女，虽然那侄女是个凡人，但也是她最后的亲人。 是魔神将月影儿从巫族里带了出来，不嫌弃她是凡人，依旧以最好的方式娇养着，成人之后，他甚至劫了一个血脉高贵又俊美的男人婚与给她，看着她生儿育女，生下了同样拥有仙族血脉的孩子。 魔神舒了口气，“玉不雕不成器，就让她多磨砺，而壮大魂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承受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武尊道：“师父舍得？” “正是不忍，才将此事交给你负责。” 他是下不了狠手，可不这么做，难道要一直封印爱女。 即便是封印着，爱女几百年来，也在一点点的长大，仙族血脉强大，已经令他的封印术在点点减弱，当他无法再封印爱女肉身时，难道他要看着爱女因为魂力减弱变成痴傻儿？ 不，他不允许！ * 明月院。 秋菱、小猿、燕溟切切看着绣帐前的光头和尚。 小猿咋咋呼呼地道：“大和尚，你到底行不行？” 圆智大师望问观切都试过了，对于月尊如何昏迷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月尊身体里被人设了数重封印，这封印之力极其厉害，我只晓得，是其间一重封印出了问题导致她昏迷……” 小猿若有所思，“少主之父魔神，乃是医仙族当年的大祭司，天赋、血脉俱是上乘；少主之母是巫仙族的巫女，天赋过人。我听父亲说过，少主的仙族血脉太高，以至灵魂压不住血脉，为了让她顺遂长大，从她出生，夫人与主神就给她下了封印。 有一回，修炼时，血脉之力沸腾，险些压制不住，命悬一线，还是魔神请了武仲仙将下界施法，这才保住她的性命。” 燕溟指着月颖，“你这猴子，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她不就是月瑶与苏传家的女儿，说得真是魔神之女一样，最后只算是魔神的后人。” 圆智大师自动将燕溟的话过耳不听，“这么说是魂力偏弱？” 小猿道：“少主的魂力原是不弱，只是她的血脉太高，显得两相不大对应。” 圆智大师道：“知道病症，老纳诵几遍安魂经。” 声声梵音入耳，月颖只觉道不出的安心、温暖，燥动的情绪被安抚下来。 从黄昏到天明，又从天明到黄昏，当又一次雄鸡报晓传来，月颖缓缓地睁了双眸。 眼前，是一个弥乐佛似的大和尚盘坐榻前，敲打着木鱼，口里念念有词。 “圆智大师！” 圆智大师望了一眼，眉眼含笑，继续诵经，直至诵完，方道了声“阿弥陀佛！” 月颖扫视着房中，轻纱飞舞，花香淡淡，是女子的闺阁。 外头，传来秋菱的声音：“大师，是不是姑娘醒了？” “月道友醒了。” 秋菱推门而入，一脸感激地道：“圆智大师，谢谢你，谢谢你！” 小猿奔到屋中，打量了一番，“小颖，可吓死我了。” “猿哥！” 小猿道：“你冲破了封印就昏迷了。” “这次多亏了圆智大师。” 月颖醒来，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燕溟听闻她醒来，亦早早过来探望。 来时，月颖正拿着一张古卷与圆智大师探讨。 “月道友，这绝非梵文，依老讷所见，倒似上古文字。” “武师兄就学过上古文字，可连他也不认识。” 不是梵文，也非上古文字，也没人认得。 圆智大师沉吟片刻，“据老讷所知，当年的医仙族圣女就精通梵文、上古文字、妖族、魔族文字，只不知这文字属于哪一种。” 第325章 旧址 小猿道：“若要看懂，恐怕还得去一趟医仙族旧址。” 月颖惊道：“猿哥是说冰雪神山？” 小猿点了点头。 月颖道：“也唯有如此了。” 圆智笑微微地道：“此次，老讷与月道友结伴如何？” 燕溟反问道：“上元佳节，天泽寺要主持验血大典，圆智大师能走得开？” 月颖一脸迷糊。 秋菱道：“姑娘，我听百姓们议论了，说今年的上元佳节。皇帝陛下要替几位成年皇子选正妃，不以出身论尊卑，只以血脉论贵贱，消息传出，天下各地的女子云集燕京，就等着大典。” 大凤皇朝注重血脉，素来正室都是以血贵者居之。 圆智大师道：“还有大半月时间，月道友不妨多留几日，老讷替月道友制几枚药丸服食，许对道友的病症有好处。” “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无妨！无妨！” 众人寒喧了几句，月颖收好羊皮古卷，又赠了圆智大师数枚灵石。 圆智大师捧在手里，感受中上头的纯粹的灵力，这东西莫不是从上界送来的？心中这般一想，未露声色，利落地收到广袖中，道：“月道友，近日安心静养，过几日老讷再来拜会。” 他刚出明月院，外头闪过一条黑影。 黑影进了摘星阁。 裴漓问道：“老大又请了圆智大师？” “他莫不是也迷上长生不老，这几日不是请道士，就是请和尚，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一个娇婿的女人道：“二公子何必管大公子做甚？只要盯紧了，总会露了痕迹。” 裴漓不解地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正是因为看不懂，才让他无法安心。 “给本公子盯紧了，就算从里头飞出一只苍蝇，都得看那苍蝇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 老大的眼睛好了，是他最大的劲敌，他可不能放松。 月颖坐在琴台前，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明明不懂琴，却能弹奏出绝佳的琴音。 原来，在魔神封印她血脉之力时，也封印了她上一世的记忆。苏明月时，忘了是二十一世纪的月颖；灵魂回归本体时，又忘了苏明月的这一世。 明月居士的恨意太深，此刻回想，就股恨意便在心间弥漫。 “秋菱！” “姑娘，有何吩咐。” 月颖道：“你是不是想见见苏明瑾兄妹三人？” 秋菱意外道：“姑娘，我可以去见他们吗？” 她点了一下头。 早前，还担心姑娘多想，换了主子，还念旧主，此刻想来，姑娘倒没有介怀。 “你去找燕大公子为你安排罢。” “好！” * 明月院，书房。 燕溟听罢楼三的禀报，“她想见苏明瑾？” “大公子，不是苏明瑾一人，是他们兄妹三人。” 燕溟勾唇笑道：“秋菱这小丫头还是放不下旧主，他是打算替旧主报仇？”他顿了一下，“替她安排罢。” “是。” 待楼三退去，燕溟歪着脑袋，这到底是秋菱的意思，还是月尊的意思。以月尊的能耐，她若想见，直接去就是，可是他怎么觉得有不安呢。 不多时，秋菱进了房中。 “姑娘，燕大公子说初五酉正就安排我去大理寺牢房探望。” “知道了！” 此刻，燕溟正坐在明月院的屋顶上，看着秋菱回去禀报，“是月尊的意思？” 夜深之后，灯火一暗，但见月尊出了房门，转眼之间消息不见。 燕溟追踪而出，寻寻觅觅，哪里还有半个身影。 月颖离了明月院，来到谢简兄妹所居的小院。 “小师叔！” 月初云揖手行礼。 房间内，唯她们二人。 月初云感激地道：“初云谢过师叔。” 谢她？ “小师叔没阻挡师父和我为全族报仇，初云心中感激不尽。” “巫木氏、巫阿氏……” “两族人在自家祖屋里布下了法阵，师父无法进入两府，尚不能报得大仇。” 巫蓝氏、巫阿氏倒是被灭了全族，另两族倒有些能耐，竟阻止巫月魔入府。 月颖道：“我今日过来，不是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是想见你师父，有事请教他。” 巫月魔既然是月氏全族的念力所化，月氏族中又出过天才，如月朦胧、月玲珑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说不得他识得古卷文字也不一定。 月初云挽了几个手法，口里念念有词。 这是召唤之主，月颖在书上瞧过，但她还不会使用。 不多时，空中出现一团黑雾，快速化成人形。 “小师妹找我？” 月颖道：“有两件事想请师兄解惑。” 她快人快语，没有半句寒喧。 “但闻其详。” “第一件，月太太白氏、月瑶的墓是空棺，她们的尸骨是不是你带走的？” 月初云道：“小师叔，我姥姥与母亲的尸骨，是我在三年前带走的，葬在冰雪神山。” 月颖点了一下头，从怀里掏出古卷，“师兄见多识广，可认得这古卷上面的文字。” “这是……”月初云歪着脑袋，“火云王大墓图。” 月颖错愕地望向月初云，“你……你认识这文字。” 巫月魔道：“此乃上古妖族文字。” 是了，师妹识不得这些文字，她自出生，就被封印，若不是师父爱女心切，折损修为送她入轮回，恐怕她也识不得字。 月初云沉吟道：“不仅有妖族文字，还有魔族文字，只是这几个字好生古怪，像文字又不是文字。” 巫月魔移到古卷前，待看清文字，心下已然是惊天骇浪。 月颖问道：“师兄认得？” 巫月魔一扬衣袖，滚出三个玉简：“师妹想学，用心研习便是。” 月颖捧起玉简，将之放在额前，立明脑海里就有了妖族文字与人类文字的对应图解。 月初云道：“冰雪神山的医仙族石殿内，还余有一些相关的文书。”她不快地看着黑影，“师父还真是偏心，当年非逼着我捧着书籍苦背，如今给小师妹的却是灵器玉简。” 当年若是也这般给她，她也不用背得如经辛苦。 有了灵器玉简，学会也不过几日的工夫，可她却用了数年的时间。 月颖揖手道：“多谢师兄。” 巫月魔淡淡地道：“师妹三百岁寿辰，师兄没甚礼物相送，此物就当给你的生辰贺礼。” 第326章 罪人(2更) 月初云依旧嘀咕道：“师父真是太偏心了，当的拿着鞭子逼我背书，对小师叔却这么好。” 巫月魔恍若未闻，“背负血海深仇的是你，你自要比常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一句话，令月初云立时闭嘴。 月颖笑道：“师兄送了我这么大的厚礼，我也不好不回礼，喏，这一袋灵石，师兄拿去用。” 巫月魔接过灵石。 他是鬼魂，要这灵石作甚？ 好歹是师妹一片心意，他是练地收入怀中。 月颖摆了摆手，“师兄、初云，无甚事，我就先回。” “且慢！”巫月魔打量着月颖，“你的封印松了？” 月颖面露异色。 “近日，莫与人打斗。”他拿出一只瓷瓶，“前些日子给你做的药丸，对你有用。” 月颖接过，将疑非疑，“谢了，师兄。” 她一转身，飞一般地离去。 回到明月院，先是消化了妖族文字，有些昏昏欲睡，拿出巫月魔给的药丸，闻了一下，有股股淡淡的药香，上头还萦绕关蓝幽幽的光芒，“莫不是上等灵丹？” 她倒了一枚喂入嘴里，入口即化，精神为之一振，原是头昏，只片刻就缓解了。 “还可以再看魔族文字。” 她取出另一枚玉简，将玉简放在眉心，魔族文字的知识就涌入了脑海。 巫月魔给的药丸子还真管用，月颖吃得很乐，也很好使，一旦困乏就吃上一枚，如此反复之后，再看最后一枚玉简，神采奕奕，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困乏。 * 初五这日，秋菱去牢里探望苏明瑾。 燕溟尾随其后，愿猜中，许月颖会来，不曾想，只看到秋菱怒骂苏明瑾兄妹三人。 跟随前主明月仿佛是场梦，又似现下才是梦。 秋菱再见苏明瑾兄妹，站在牢房外，看着穿着囚服、一声脏污的人，仇恨的火苗跳跃之后，却很快安静了下来。 原来，报仇其实很容易。 看到仇人绳之以法，成为阶下囚，竟比手刃仇人还要痛快。 “苏明瑾、苏明瑜、苏明珠，你们也有今日？哈哈……” 她笑得不由自己。 苏明瑜仿若见鬼，“你……你是秋菱，你的左臂不是断了，你不是哑了，你……” 秋菱冷哼一声，“败你们所赐，我因祸得福，遇到了云游的月尊仙人，是她替我治好了手臂和哑疾。” 只要她过得好，仇人们就会痛苦。 “不仅如此，我还拜入了医宗做了门内女弟子。” 苏明珠抱关牢房的栏杆，嫉妒的双眸似能喷火，“你这个贱婢，你怎有如此运道。” 秋菱歪着脑袋，“知道我为何这么好的运道么？是因为我服侍过明月姑娘，而明月姑娘是巫月神医的后人。医宗听说我的身份，就破裂收我入门墙。哈哈……原来明月姑娘虽然不在了，还能得她余荫。” 苏明珠怒喝道：“你不过是长姐的侍女，凭什么？凭什么，我还是长姐的妹妹，我……我要去医宗，他们一定会收下我的。” “我呸！”秋菱扬了扬头，“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当医宗不知道明月姑娘是如何惨死的？你们是害死明月姑娘的元凶，若是巫月魔知晓，你们还活得成？” 她抖抖漂亮的宗门服，弹着并不存在的尘灰，“听官府说，二位爷的儿孙贬为官奴。啧啧，二姑娘的命可真好，替明月姑娘嫁入王家，虽声名扫地，可三个儿女却未被王家所弃，不过想来，两位王姑娘有一个被休弃出门的亲娘，往后的亲事也不大好办吧？” 不仅女儿会被人嫌弃，就连儿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真是报应啊！报应！若是明月姑娘还活着，凭她与医宗的关系，怎么也会成为三尊的弟子，就连你们的子孙说不得也能拜入宗门修仙问道。啧啧，原来一饮一啄间自有定数，你们害了她，也有了今天的自掘坟墓。 哦，忘了告诉你们，你们的荣华来处姑娘，今日的落魄也来自于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明瑾厉声喝问：“你什么意思？” “燕大公子以前看在姑娘的面上，一直暗中护着你们，如今查出姑娘惨死真相，你们……还平安得了吗？你们既然害死姑娘，就得承受燕大公子的怒火。” “哈哈，我终于明白，几年来，为何他不立即替姑娘报仇，原来等的就是你们犯错，痛快，真是痛快，这就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薄情寡义的下场，哈哈……” 她看罢了热闹，笑够了，发泄了心中的怒火，挥一挥衣袖，也挥去了心中的仇恨。 蓦地转身，从今往后，她得为自己而活。 身后，传来苏明珠的声音：“回来，回来！我没害长姐，长姐的事与我无干，你与医宗递个话，我要拜入仙门。” 然，静寂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回音。 悔恨、懊恼，充斥在心间。 苏明珠喊得累了，抱着栏杆，“为什么呢？你们为什么要对长姐赶尽杀绝，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被连累。” 苏明瑜讥笑道：“你落到今日，是我们连累的？难道不是因为你毒害侍妾、庶子，人证确凿，以迫害王家子嗣的罪名被弃，又被你家夫君贵妾娘家人靠上官衙，落得杀人之罪？” 后宅之中，哪个主母没有几件脏事。 那么多人，凭甚就她身败名裂，还以杀人罪入狱。 不就是因为失了靠山么？ 原来，她最大的靠山是苏明月。 只是，她已死。 而他们也落到了今日的下场。 苏明月沦落花楼，是他们的耻辱，他们一面享受着她带来的安宁与安稳，一面又羞耻于有那样的长姐。 “不，我们还有救，当年长姐活着，救过京中权贵家那么多的夫人、少夫人，只要我求救，一定还会有机会。” “四妹啊，别再作白日梦，我们获罪这么久，若有人相救，早就出去了。可到了今日，还在这儿，这是没希望了。燕大公子知晓真相，说不得已将我们害死长姐的事宣扬出去，恐怕京中受过她恩惠的人，恨不得我们早死。” 苏明瑾猜得没错。 燕溟还真将此事透露了出去。 他既然做了，就不会给他们留下后路。 他们兄妹忘恩负义，他倒要看，还有谁会替他们说话。 然，此刻，他却有道不出的失望。 他原以为，月颖与明月许有些牵连，谁曾杨到，月颖竟是连面也没露。 第327章 谁选谁 如果月颖知道她的想法，她会说：忘了啊！早前是想来看看苏家兄妹的下场，可是一想到要学习上古文字，热情上头，完全忘了这回事。 上元佳节一早，秋菱穿戴一新，准备与月颖一道去天泽寺瞧验血大典。 听说大凤皇朝的神龟这一天也会在天泽寺亮相。 除了为女子验血，还有一些少年才俊也会参加，他们都是皇室郡马、驸马的人选。 秋菱审视着月颖：“姑娘，你不会又一夜没睡吧？” “我在学上古文字，这么好的机会，怎可偷懒。” 她轻啐一声，“真没想到，严师侄给的古卷上，竟是三种文字。” 秋菱道：“不是上古妖族、魔族文字？” “还有上古神族。”她顿了一下，“这神族文字可比那两种难多了。我花了两倍的时间都还没吃透，而且不易记牢，总是忘，总是忘……” 弄得她不停地吃药丸，吃了药丸似乎就能变得记忆力好些。 燕溟站在外头，朗声道：“月姑娘，昨晚圆智大师派弟子送来了药丸。” 秋菱出门接，燕溟却未给，而是一手负后进了屋，拿着只瓷瓶晃了又晃。 月颖刚将巫月魔给的药丸吃完了，正缺药丸，一把接过，倒了一枚喂到嘴里，嚼了又嚼，还巴了一下嘴，“没甚感觉啊！” 似乎比巫月魔的药丸差了许多。 她又倒了一枚，再吞服下去，这才有了些许感觉。 燕溟看得直蹙眉头，“你……你不会是当豆子吃？” “味道就和炒豆子差不多，要不你来一颗。” 燕溟嫌弃地摇头，“这是圆智大师给你配制的药丸，我可不吃，天晓得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 月颖收好瓷瓶，“好了，我换件衣服，这便与你们出去看热闹。” * 天泽寺。 山门外人如潮水，马如龙，美人如玉，周围禁军肃立，人虽多，却显得肃穆，唯有极低的说话声，汇聚一起，竟有一种惊人的河流奔涌之声，声潮滚滚，甚是惊人。 燕溟与禁军指挥使打了声招呼，领着月颖三人从侧门入寺。 天泽寺内的大雄宝殿前，早已备好桌案、香烛，那偌大的玉桌案上，摆了一只玻璃种玉盆，盆中依然趴着一只偌大的乌龟。 秋菱惊叹道：“这就是验血神龟，听说是凤懿皇后留下的。” 大雄宝殿周围，已聚了几个华衣锦服的男女，人人尊贵，见燕溟领了人进来，扫了一眼，又继续小声说话。 燕溟寻了一处偏殿的桌案，与月颖刚落坐，就见一名小沙弥过来，恭敬地道：“几位施主，圆智大师替几位另备了座位，请随贫僧来。” 大雄宝殿的偏殿上头竟有一间暗阁，上头设有座儿，又有一名小沙弥专程服侍茶水，就连素点、果子也备了几盘。 佛钟鸣，人声唱：“验血大典即将开始，请皇后娘娘凤驾！” 寺门缓缓大开，山门外让出一条道来，有内侍快速用红毯铺出路，凤驾自寺门外头款款驰来。 百姓们拜地海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请太子殿下大驾！”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请贵妃、淑妃、贤妃、敬嫔、丽嫔凤驾！” 月颖自动将这些声音过滤掉。 嫔妃之后，便是几位成年的皇子、公主。 之后又是梁王夫妇，宗室的世子、公子等，又有一些豪门大族的家主、公子，偌大的大雄宝殿空地上，方左右两侧摆满了三排桌案，第四排则只有座儿无案几，亦是满满的人。 “请圆智大师、子清上人、悟通大师、栖霞观主入座！” 月颖听到此处，“严师侄也来了？” 燕溟道：“皇后娘娘给医宗下了帖子。” 医宗派人前来，也长是看中此次仪式。 待众人入座，又高唱：“请护国神龟！” 有宫人将神龟小心翼翼地抬出玉石大盆之中。 “请燕京甲一组秀女！” 音落时，喜乐齐奏，一个紫衣少女领头，带着一列衣着各异的贵女缓缓迈入寺门，每人之间又间隔三步距离，第一人在神龟面前停下。 神龟是一只金色大龟，背上却有近乎银色的纹路，此刻纹路闪现出红得干净、纯粹的的龟背八卦图。 唱礼人大声道：“录，左丞相李玄清之嫡长女，血脉红阶，纯度上品。” 燕溟道：“照以往的贯例，只要不出现蓝阶、青阶这样的仙阶血脉，李大姑娘就算不做太子嫡妃，一个皇子正妃是妥妥的。” 严梅此刻气定神闲，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黢黢的铁疙瘩，“小姑娘，握一下吧。” 李大姑娘不知所谓，却见这美貌道姑与僧道们坐在正中，伸手握住了铁疙瘩。 握手之时，只见那铁疙瘩突地放出灼灼的红光。 秋菱道：“这是……青阶单火灵根？” 严梅瞪大眼睛，面露笑意，“小姑娘，可愿拜入医宗栖霞观门下修仙问道。” 李大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得呆怔。 皇后端坐在左首尊位上，医宗这是要与皇家抢人。 能修仙，谁还愿要这世俗富贵。 她回首看着右侧第四排端坐的父亲，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蓦然之间，又看到左边坐着的太子，心下好不纠结。 子清上人道：“小姑娘，能拜入仙宗，这是多少人盼不来的，难得严观主要收你入门墙，还不拜师？” 严梅道：“本座是代弟子收徒，算是收徒孙罢。” 李丞相甚是紧张，若是应了，皇家也不能说什么，可为甚女儿愣在那儿，他拼命地使眼色。 不想，李大姑娘心下一软，款款一拜，“小女谢过观主青睐，只是小女原是俗女，尘缘未断，怕是入不得仙门。” 本担心开罪严梅，不想严梅微微一笑，“也罢，也罢！你既不乐意，此事作罢。”她与传唱官递了个眼色。 严梅往右边移去。 下一个官家少女停在神龟前，没有丝何反应，血脉普通，这便是落选了。 在声声：“下一个”里，出现了一个血脉橙色，纯度上品的，这种只比寻常凡女略好一点。 严梅依是让她握了一下铁疙瘩，“金火土三灵，品阶红阶，不错，倒比上一个略好，小姑娘……” 第328章 验脉(2更) 这绿衫女子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磕头，“弟子岳银屏拜见师祖！” 如此性急，她话还没说完呢。 严梅一抬手，立有两名女弟子过来，笑微微地道：“师妹且与我们站一处。” 燕溟道：“只燕京一处的适龄女子，就得一日才能检测完毕，再有全国各地的，这没有五六日时间，根本检测不完。瞧此届的模样，怕是第一日检测的都是官宦之家的姑娘。” 月颖问道：“几日完毕，会有多少合格的少女？” “这可说不好，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一届是陛下的兄弟、族兄弟们，红阶上品的少女就高达二十三，还不说红阶中品与橙阶上品的人数，怎么也得有一百余人。” “也是全国应选都有？” 燕溟点头道：“有，全国各地只要愿意应选，皆可前来。” 秋菱问道：“是不是血脉品质好，她们许的婆家也好。” “正是如此，哪怕是山野村姑，只要血脉高贵，也能做亲王正妃的。一旦嫁入亲王府，就能掌管亲王一半的俸禄、封地供奉，这是凤懿皇后时就定下的规矩。” 早前速度慢，过了半个时辰后，每个少女只会在神龟面前静立一个呼吸的时间，其间大多是凡女，没有灵根，没有血脉品质。 一个时辰后，月颖正在神识里学习上古神族文字，只听一声惊呼：“她的血脉怎是这样的？” 月颖定睛细瞧，却见一个官宦少女，生得秀丽，偏生红色中布满了黑点，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那少女脸颊通红，一时间窘得恨不得寻个洞钻下去。 淑妃喝问道：“这是哪家的闺秀，如此血脉也敢来应选。” 右边的官员人群里，有数双眼睛汇聚在一个红袍官员身上，“这……这……不应该呀！” 贵妃怒道：“神龟还会验错？还不将人打出去，没的弄脏了这等圣洁之地。” 音落时，立有两个宫人，拖了少女就走，引得所有人齐齐望向少女。 “刚才那个不是平秀郡主的闺女？” “我的个天，这姑娘怎的血脉如此肮脏？” 下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又有男子一脸同情地看着那中年官员，“也怪可怜李大人，也不晓这平秀郡主背着他，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那官员一脸通红，这种事已经好些年没出现过了，此届选秀，恐怕他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燕溟摇头轻叹，“这回好了，这姑娘一生算是毁了，若是清白人家，因着门第娶她，过门就剥夺为母权利。要么，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嫁人。” 月颖瞪大眼睛，“这如何说的？” “她血脉肮脏，就算生下孩子，必有缺憾。你可别不信神龟验血，自大凤朝来，出现过不少这样的事例，无一例外，这种女子或男子生下的孩子，不是怪物，就是天生痴呆。但凡清白人家，娶妻繁衍子嗣，谁愿意自己的后人出现怪物与呆儿。” 月颖歪着脑袋，这神龟还真是神了，难不成那少女是什么遗传疾病，这可是连她也无法治愈，就算在现代，只能归避，也不能治愈啊。 “娶错一人，祸害后人子孙无数，就算山野百姓也不愿担这风险。有的因娘家势大，迫人迎娶，但必要其女过门就饮下绝嗣汤，这是我朝也是贯例。” 月颖不由得同情那少女。 秋菱却低声道：“那少女是定王的外甥女。” 月颖微怔。 秋菱笑指着唱礼官手里的簿子，只见内侍在那名字上用黑笔划去了名字，但凡优秀的，又都会用蓝笔勾划。 月颖继续在神识学习文字，这一转眼就是半日，瞧得有些累了，寻了寺中的香客房不憩，却在房内静心学习，累了吃一枚圆智大师给的药丸。 正一枚接一枚地吃得欢，一个中年僧人送斋饭进来，“女施主，用素斋了。” 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瓶子，面露讶色。 脑海里，掠过几日前圆智大师制药丸的情形。 “师伯，你……你这是肉舍利？你要用肉舍利入药？” 圆智大师道：“若是慧通师祖在世，知弟子拿此舍利救一位功德修士，也不会怪罪的。” 僧人正色道：“师伯这配制的是固魂丹。” 圆智笑着点头，继续将肉舍利碾碎成沫。 师伯忙了三日，就制了这么一瓶药丸，到了这女子手里，竟是当成了零嘴般的吃食。 如此强效的固魂丹，她竟没有半点反应，若是寻常之人，只服一粒，因药效之故，也必得昏睡几个时辰。 僧人满是狐疑，看了她手中的瓷瓶，确认的确是圆智大师送出的那瓶丹药，终于按捺不住：“女施主，你怎如此食用固魂丹？” 月颖正学得起劲，突地被打扰，久久回不过神。 僧人这才发现，这女子是个修行之人，刚才是神魂未归在修炼，当即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月颖看着手中的瓶子，“这是固魂丹？” 僧人面容微红，“回女施主话，正是。” “我以前不大吃丹药，上回师兄送了一瓶，我就是这般食用的。圆智大师又送一瓶来，我以为……就是这样吃的……” 音未落，纤指一松，瓷瓶从手里跌落下来，月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僧人吓了一跳，“完了完了，这是扰人静修，害人昏迷。” 他扶起月颖，急道：“女施主！女施主！” 他哪里晓得，经刻月颖吃下的丹药，与上次巫月魔送来产生的相克，两股药效正在她身体里打得难分难解。 僧人唤了数声，又掐了人中，见无反应，当即唤了小沙弥去请圆智大师。 圆智大师听罢小沙弥的耳语，面容微变，陡然起身。 严梅耳朵灵敏，只听到一句“师祖给制药的那位女施主在香客房昏倒了，灵和师伯请师祖快去。” 圆智进了香客房，就见灵和一脸愧色，“弟子以为这女施主在房中玩耍，就出言唤了一声。不想她正在修炼，被我一扰，就……” 圆智大师正待训斥，又觉得这事怪不了他，月尊的修为高，也怪不得灵和瞧不出修为来，只当是人凡人。 他握住月颖的手腕，体内怎会有两股力量，一个祥和，一人霸道，此刻正打得难分难解。 “将女施主同行之人请来。” 第329章 怪异 秋菱与小猿、燕溟到时，就看到再度昏厥的月颖。 “姑娘，姑娘，你怎了？” 圆智大师道：“近日，除了老讷给的药丸，她还吃过什么药丸。” 秋菱道：“我听姑娘说过，好像是她师兄送来的药丸，叫壮魂丸。” 一个壮魂，一个固魂，不该相克，难道是用料的缘故。 圆智再次束手无策。 他看了眼满是愧色的灵和，“你带上几名弟子，给女施主诵经定魂。” 灵和没想闯祸，扰人修炼，如同杀人，况且师伯亦说了，此女身有功德，是个大善人，因他失误，害人如此，理应由他来恕罪。 他垂首应了声“是”。 燕溟呢喃道：“上次才昏了一回，这次怎么又昏了。” 月颖睡得深沉。 睡梦中，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人影绰绰，定睛细瞧时，却不见一个人影，黑若墨汗，辩不了方向，她漫无目的地行走。 身体里似有两个人在撕扯，要将她生生撕裂开来。 一步一痛，两步更痛，她踉踉跄跄，往黑暗中那一抹微弱如豆的金光处走去，一步，又一步。 就算是死，她也要走近那点光亮。 耳畔，有熟悉的诵经声，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的，似乎还阵阵喜庆的乐声，由远处缓缓飘来。 双腿疼得迈不开，她就爬，当双臂沉得使不出力，她就像鱼儿一样用脖子往前爬，终于一点点靠近了金光，当她触碰到金光时，那一点金光竟化成了一片无边的金光，驱走了黑暗，也一并驱走了那些人影。 早前疼痛难耐的全身，如同沐浴在阳光般的温暖，又似回到了母亲怀中这样安祥。 她疲惫地合上了双眸，嘴角噙着笑。 一个小沙弥进了禅房，望了眼榻上沉睡的少女，低声问道：“师父，你们都诵了五天，还要诵下去。” 年轻的壮年僧人使了个眼色。 小沙弥摸了摸脑袋，“师父，就算是你惊扰了修炼女施主的魂魄。这等诵经法，就算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也该往生。” 灵和轻喝一声“闭嘴！”轻声道：“出家人，休要胡言乱语。” “师父……” 灵和再不理睬小沙弥，继续诵经。 小沙弥不快地盯着月颖：“女施主啊，我师父与师兄都诵了五天，就处惊跑你的魂魄，你也该回体了，再不回来，我们寺里就要出乱子了。寺中多少事等着我师父，可现在全都耽搁在这儿了……” 月颖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知是不能再睡了，虽然还想睡，依是强撑着启开了双眸。 小沙弥大嚷起来：“师父、师兄，她醒了，女施主醒了！” 灵和停下了诵经，走近月颖替她细细诊脉，长长地舒了口气，若他害了她性命，怕是佛祖难恕，轻笑道：“女施主醒来便好。” 月颖不好意思地道：“请问大师，我……睡了多久。” 小沙弥道：“女施主这一觉可真好睡，睡了五天呢，我师父带着几位师兄念了五天的经。” 月颖看着这几个和尚，人家也不容易，一念就五天，唉，若是她，可未必能坚持下来，摸索了一番，拿出个布包，取了一块极品灵石递给灵石，又给四名念经的僧人各给了一块上品灵石。 年轻僧人们握在手里，一脸莫名。 灵和本是佛修，触手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暖意，“这东西……” “可精进修为，补充元力，我身上也只得这东西。这几日，着实辛苦几位大师。” 灵和明白了灵石的用处，心下一动，灵石，就是聚天地灵力凝化而成的石头，着实是个好东西。伸手取了几位弟子的灵石，搁入衣袖，念了声佛号，“施主醒来就好！三戒，给女施主取些斋饭来。” 小沙弥应了一声，用手摸着光头。 月颖正用斋饭，秋菱与小猿听说她醒了，双双奔了过来。 “姑娘，今儿是选秀验血大典的最后一天，听说稍后还会有授服仪式。” 月颖也想瞧热闹，火速用罢两碗斋饭，来到大雄宝殿的阁楼。 秋菱惊呼一声：“姑娘，那……那不是初云姑娘？” 小猿伸长脖子。 还剩不到二十人了，而在那少女的队列后面，又站了几十位容貌俊郎、气度不凡的少年郎，年纪从十六到二十出头不定，有的阳刚，有的儒雅，还有的威武张扬。 倒数第三个，一袭湖色衣裙，打扮得小家碧玉，气质高雅出尘，即便是站在民间少女的队列里也尤其醒目。 燕溟昨日就瞧见这个女子了，似乎还看入了好几位权贵公子的眼，就连淑妃姨母所出的平王也私下打听。 一个又一个的少女走过神龟。 终于，轮到了月初云，神龟突地发出一声“吱——”响，只见神龟的银色八卦纹路泛起了纯粹的青色，青翠如滴，透亮如玉，还能用发淡淡的光晕。 皇后娘娘倏地起身：“极……极品……蓝阶血脉。” 这可临近青阶血脉，这民间之中，竟然藏有这等女子。 传唱官伸长脖子，高声唱道：“永乐府百里县举人谢简义妹月初云，蓝阶，纯度极品。” 严梅此刻一脸惊容，身边的女弟子满脸堆脸，“师妹不如握握这验灵石。” 皇后此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次大典，医宗的栖霞观主就挖走了四十七个弟子，剩下的除了李大姑娘，都是被认为资质不佳的。 可她，敢怒不敢言。 就连皇帝都道：“魔神是我皇家的老祖，又是守护大凤朝国运太平，朕能治旁人，还能反对自家老祖。百姓还讲个孝道，我能与他抢人，罢了，罢了，不是还有一些好的。” 皇后不想忍，但皇帝不争，她亦开不了口。 月初云款款一拜，“多谢各位观主与仙子厚爱，只是初云原是巫月族遗留在世的最后一个后人，曾在母亲灵前发誓，要将全族的血脉繁衍下去。” 此话落音，人群里发出一声轻叹。 难怪，难怪…… 这姑娘竟然是巫月族最后一人幸存的后人。 皇后松了一口气。 月初云气度从容地朗声道：“我月初云在此发话，与我结为夫妇育下孩子，长子可随夫家姓氏，但其次子及所有女孩必须随我月族姓氏。” 第330章 巫月魔(2更) 人群里，一位华衣贵公子朗声道：“月姑娘，若有第三子又当如何？” “自随夫姓。我只求次子与所有女孩随我姓氏。” 因巫月魔的出现，巫木氏、巫蓝氏都不敢参加，连两族的姑娘也无一人参加，就怕巫月魔突然出现夺其性命。 巫月魔法术高强，能凭一人就用血脉牵引之术寻到其他家人、族人，故而，此次两族放弃参选。 月初云顿了一下，朗声道：“我若嫁夫家，有巫月族的地阶修仙功法：逢春术！”她纤指一挥，指尖就出现一枚种子，缓缓一动，优雅似舞，种子发芽生叶，不到十息，就长出了两朵漂亮的白色莲花，在她手里摇曳生姿。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莲香拂过。 她将莲花两枝，一枝给了圆智大师，一枝给了悟通大师。 衣袂飘飞用灵力凝聚成剑，动作娴熟地舞出一套剑法，懂剑之人，亦这是一套绝佳的剑法，“无灵根的孩子，可以剑入道，此乃地阶剑术名为风雷剑诀。” 随着她的舞动，有剑风拂过，而剑影之中又似有雷电闪烁，正如其名。 她收了招式，衣袖一挥，立有一件宝物横空，竟是一个金色的盒子，她注入灵力，盒子开启，里头却是一枚宝珠，宝珠上文字闪烁，令人看不清楚，“此为地阶修炼心法——御兽诀。” 人群轰动。 巫月族竟有巫仙族留下的御兽诀，难怪这女子言辞张狂，这要在数百年前，定也是巫仙族的巫女。 她再一挥手，收了宝盒，朗声道：“众所周和，巫仙族本来知上界，而这御兽雇却留在了人间，不仅可以御兽为兵，还可驭虫、御禽为仆。这宝盒与功法灵珠，唯有拥有仙族血脉的巫女方可启开。我……是巫仙族留在人间的一位巫女，也是巫月族最后的传人。” “除最后一件御兽诀只能与巫月族后人所用，前两件可与夫家共享。” 月初云扫过场中众人，“今日是皇家皇子、贵门公子选妻，但亦是我月初云选夫。” 月颖定定地看着场中的月初云，这样的自信满满，落落大方，骄傲、霸气集于一身，不同得心下暗暗敬佩。 在场众人，有不少人已然动心。 修炼功法太过诱人，再有巫月图谱更让人垂涎。 “做我夫君，必须接受神龟验血。为保血脉高贵，做我夫君，须得洁身自爱。成亲之后，在外如何奉场作戏，我概不过问，但若污损血脉，我月初云必会休夫。待得那时，所出孩儿我会全部带走。” 她移着莲步，朗声道：“大家瞧出来了，我月初云是修仙者，年芳十八，三岁识字，六岁修仙，至今是筑基七层的修为，为青阶木灵根。” 几位皇子或沮丧的，或兴奋的，在场的嫔妃也是跃跃欲试。 元淑妃兴雷地对身后的平王道：“五郎，一会儿就你去验血，这等条件，委实好。你瞧她血脉高贵，模样又生得好，气质不凡，这是多少世俗美女都比不了的。至尊皇位算什么，长生大道才是正经……” 贵妃轻喝一声，“淑妃妹妹，你瞧得上人家，人家可未必瞧得上你。” 瞧瞧她这兴奋样，仿佛这月初云即将嫁给平王。 月颖连连道：“对嘛！凭甚只能挑女子，就该挑挑男人。”她看得直乐，瞧着那一张张变幻划测的面容甚觉有趣。 场中，不知是谁呼了一声：“护国神龟呢？神龟呢？” 有人回过神来，神龟不见了，原本它中的玉案上，空无一物。 月颖只觉放在窗前的手一阵刺痛，却见手上盘着一样金灿灿的东西，纵手一扬，神龟处阁楼窗上飞滚而下。 神龟银卦纹闪烁着耀眼的紫金的光芒，这光芒道不出的高贵。 秋菱惊呼一声：“姑娘，你出血了！” 燕溟此刻如在梦中，看看月颖，又问问下面的月初云，“她是月初云，那你是……” “她才是真正的月初云，月氏与苏传家之女、谢简的义妹。” 燕溟似不敢相信：“你……你不会……” 话没说完，就听太子大喝一声：“谁在那儿？” 神龟落地，四脚朝天，在内侍帮衬下翻过身来，又调头往月颖的方向爬。 内侍拦住去路，“我说龟爷，你还是回玉宫吧。” 招手示意，两名内侍将它抬回玉缸。 皇后娘娘此刻已失冷静，在喝道：“阁楼上是谁？” 月颖心下纠结，这是下去呢还是逃开？ 天地变色，一阵阴风拂过，“吾的人，也是尔等能肖想的。” 月颖还来不及反应，就闻到一股异香，顿时昏迷过去。 “巫月魔！”圆智大师呼喝一声，尚未出手，一股黑雾裹带着月颖扬长而去。 秋菱从窗上飞落而下，“姑娘！姑娘！”奔出寺门，往黑雾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燕溟落在月初云面前，仿佛依旧不敢相信，“你才是月初云，那她是……” 月初云道：“她是指点我医术的月尊。” “她真的有三百岁？” 月初云肯定地点头。 她怎会有三百岁，明明就是一个二八少女，前些日子他还时常取笑她呢。 严梅倏然起身，看到秋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巫月魔刚才劫走的是月尊，“紫莲！” “师祖，弟子在！” “你带女弟子返回宗门，我去追巫月魔。” “弟子遵命！” 圆智道：“女施主是在我佛门被劫的，严道友，我与你一道同往。” 多个帮手，救回人的希望更。 严梅点了一下头，两人结伴飞离。 唱礼官福身道：“皇后娘娘，你看……” 那紫金血脉的女子似与医宗有牵连，不是凡人能与的，罢了，没了那个，这面前不是还有一个。 皇后道：“就照月姑娘的意思，检测男子血脉罢。” 她一扭头，低声对身后的嬷嬷道：“你火速派人寻找八皇子，将他带来验血。” 贵妃轻笑一声，“我说皇后娘娘，这八皇子也太小了吧，今年虚岁十二。” “先成亲，过几年再圆房。” 为了抢人，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 皇后道：“现在瞧着月姑娘比八郎略长，过上十年、二十年，说不得八郎比月姑娘还出老相。” 第331章 魂丹 丽嫔软声道：“如此，婢妾的十五皇子也是年纪相当。” 元淑妃冷哼一声，“是不是回头还抱个男婴过来？这种事，也亏得你们想得出来，平日纵着儿子沾染女色，而今倒是惧了。五郎，你一会儿下场验血。” 皇家注重血脉尊卑，元家因祖上是医仙族，亦极为重视。 元淑妃一直束着儿子，不许他胡作非为，不曾想今日倒派上用场。 月初云选夫，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传遍了整个燕京，一些官宦子弟、贵族公子也闻讯赶来，其间有瞧热闹的，也有真心想求娶的。 皇帝在宫中得到消息，坐立难安，索性下了一旨，令月初云只许在皇室子弟中挑选夫君。 燕京贵族世家的家主纷纷入宫，对此表示反对。 皇帝与贵族臣子开始一场拉剧战，为了诱得月初云动心，各家更是奇计百出，怎耐这女子太过聪明，本事高、手段强，硬是不上当。 且说月颖被巫月魔劫持而去。 待她醒来，竟身处冰雪宫殿之中，鼻尖还有浓浓的血腥。 她寻着血气往外走，寻觅之间，就来到一处山洞，却见洞中有一个偌大的血池，而血池的四周摆放着一具具冰棺，每具冰棺之中都有一人，或男或女，俱是二十岁上下。 一个黑影正在忙碌地布阵。 “师兄，你在做什么？” 那黑影听到声音，缓缓回神，“师妹，我很快就能重塑肉身，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威武阳刚？”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幅画卷，上面是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衣着一袭金甲战袍。 他很美，美得像谪仙，月颖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样俊美的男子，比之月睿尤过。 “儒雅俊美？” 还是那张面容，不同的是俊美男子换了一身文士的广袖长袍打扮，竟是另一种风姿。 “邪魅诱惑？” 袒露胸口，半开衣衫，依坐榻上，眼神含情，真是个妖孽。 月颖摇了摇头，“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黑影收了画，“待我重塑肉身，师妹喜欢什么样，我就扮成什么样？师妹，那画上的就是我生前的模样，你喜不喜欢？” 似有什么触动了月颖的神经。 “你不是巫月族人执念所化？你是谁？” “师妹，你喜不喜欢我的样子，或你觉得不够完美，我可以重塑成你心中完美的道侣模样，成仙之路，如此漫长，没有我，你当如何孤单？没有你，我也会寂寞。我们俩彼此为伴，做一对逍遥夫妻，可好？” “你……你到底是谁？” 他唤她师妹。 他是魔神的弟子之一。 父亲统共收过三个弟子，有两个还活着，难不成这是那个被凤懿皇后灭杀的弟子白辰，是她的大师兄。那个逼得父亲背离医仙族，建立拜仙教的人。 “你……你是白辰师兄？” 黑影哈哈大笑起来，道不出的畅快。 “师妹，你看天时、地理都全了，很快我就能重生，到时候我陪师妹逍遥天地……” 月颖问道：“你杀巫蓝氏、巫阿氏不是为了报仇，你……你是为了他们的骨血？” 黑影继续忙碌着。 “师妹，我原本拥有仙族血脉，就算重塑肉身，这寻常骨血又如何瞧得上眼，为了这些骨血，我可是收集了几百年，你瞧，火族的灵骨、巫族的精血、医族的心脏，我一定能重塑出比以前更好的肉身……” 月颖扫视周围十几具冰棺，“那些人……” “他们都还活着，只是昏睡了，有的已经睡了几百年，他们的灵魂，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我取了性命，也是为他们解脱。” 白辰似乎看出她想救人的决心，居然说这些人没有灵魂。 “是你剥离了他们的灵魂？” 白辰勾唇一笑，“我是医仙族万千年来，当之无愧的天才，可是，就因我想奴役凡人，被医族不容，他们就要灭杀我。我是不是很聪明，剥离了灵魂，却能让人几百年不死？” 他就是个疯子。 以前为了奴役凡人，建立了拜仙教。 如今，人死了，只有魂魄竟然也做出这等疯狂的事。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杀了那么多的人就为了让你重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辰冷狠地道：“他们原本就该是凡人，不过幸运，身上拥有了那么一丁点的仙族精血，本座看得上他们，这是他们的荣耀。” 疯子！ 月颖不想与他说话，转身欲离开，刚行几步，欲召出飞剑，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被封，“你对我做了什么？” “小师妹忘了前不久我送的丹药吗？” “壮魂丹？” 难不成那不是什么壮魂的丹药，“是噬灵丹？” 白辰笑语道：“不，我怎舍得对你用噬灵丹，我只是用术法禁锢了你的灵力。我是想诉小师妹，为了制作壮魂丹，我可废了不少的工夫，我的魂力强大，我可是抽剥了自己的元魂之力入丹，这样一来，我就与小师妹魂魄相连，两心相印。就像当年的师父与师娘……” 月颖惊道：“你……你是说，那壮魂丹，是你用自己的魂力炼出来的。” 她吃的难道就是这种鬼魂样的东西？ 心头一股恶心，她快走几步，趴在一边就狂吐。 可是，好些天前，她就把丹药吃完了，哪里还吐得出来。 “小师妹，我们现在生死相依，两心相印，你是舍不得离开我的，你现在就回雪宫乖乖等着。四十九天后，我们结为夫妻。” “师父那么喜欢我，一定会欢喜我做他的女婿。” “我们要像师父师娘一样恩爱。” 啊—— 月颖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不要留在这里，她得离开。 不待细想，她出了山洞，往远处行去，不能御剑，她就用双腿走，然行了不到三里，就被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人是疯子，居然在雪原上设下结界。 月颖寻了兵器砍，又拿石头砸，甚至用脚踢，办法用尽，结界依旧没有丁点反应。 她突然厌恨自己学识太少，否则，一定会有离开的法子。 她试着与凤儿联系，呼了几遍，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试着与空间联系，心念一动，人便进了空间之中。 是了，她未曾作炼时，就能进入空间的，似乎这空间用的是意念之力，不需要灵力。 第332章 被坑(2更) 她在房间里翻阅关于如何破除结界的法子，亦查阅如何破解灵力禁锢的法子，时间不知不觉地飞逝，她累得精疲力竭。 空间的书籍上查不到，她在雪宫里四处转悠，还真发现了一处藏书室，里头有不少的书籍，亦有许多玉简，有医、药、丹方面的，亦有符文、阵法方面的，其间还有器术方面的，可谓一有尽有。 虽说珍贵，可这些书籍传功塔里都有。 “白辰，你囚我，我就搬空你的藏书阁！” 搬东西，见什么搬什么。 她就不信，会查不到破开结界的方法。 这日，她在空间查阅资料，正昏昏欲睡之时，只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响动。 “巫月魔，你给本尊滚出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尊的师妹，看本尊不灭了你。” 这声音是武尊的。 月颖忘了时间，出了空间，看到空中立着的几人，还有雪峰上静立的男子，不觉喜有而泣：“大师兄！” 武尊道：“师妹莫急，待我将你救出来。” 月颖张望四下，“这是他设的结界，但凡结界，必有缝隙，找到缝隙猛攻，即可破界。”她顿了一下，自己的灵力被禁锢，她却不知道是用何种方式被禁。 她奔向山洞，血池周围设下阵法，她接近不得。血池内池水扑腾，就似煮沸一般，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血色的骨架，正在点点凝聚血肉。 冰棺中已空无一人。 只要逃出去，白辰就拿她无法。 月颖觉得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尽快寻找到结界的缝隙。 武尊、圆智、严梅、燕溟四人在外头寻找，她在里面寻找，这结界很大，足有方圆一百平方公里，而要在上面寻找那细小的缝隙，就如大海捞针。 月颖道：“大师兄，攻击结界，只有攻击才能寻找缝隙。那魔头在血池重塑肉身，还有十来日就要成功，一旦成功，只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严梅朗声道：“小师叔何不破坏血池，阻他重生？” “我试过了，他在血池周围布了上古阵法，我根本接近不了。” 白辰说他是万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他这话绝不是假的，那等繁复的阵法，也只有他才能布出来。 而用人的骨血重塑肉身，更是闻所未闻。 他步步为营，利用月初云的仇恨之心，灭了巫族蓝、阿两氏，偏偏还被人认为是复仇。 若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知晓真相。 “那阵法集攻守一体，若是强攻，也是徒然。除非，是我父亲赶来，否则我们无法破阵。” 严梅吐了口气。 武尊道：“就照他所说寻找缝隙。” 外头的人在寻结界缝隙，月颖亦在里头攻击，五人各击一方，时间一日日地过去。 众人亦都疲惫不已，尤其是燕溟已经软倒在地上。 月颖又去血池瞧了一眼，白辰的肉身已经塑造得差不多，就差最后的肌肤、毛发，也就是说，她最多还有一天的时间。 不待细想，她又继续攻击结界，怎耐灵力依旧不能用，只能拼体力，好在她习练了一套剑术，否则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第二天清晨，圆智大呼一声：“找到缝隙了！” 月颖快跑而至，站在下面，仰头望天，竟是在雪宫顶上。 严梅道：“小师叔，你快上来！” “我的灵力被禁锢，飞不上去。” 武尊徒手抓住缝隙，狠狠一撕，跳入结界内，抱起月颖御剑而行。 将月颖交给了严梅，“先护月尊离开，我到里头看看。” 月颖咬了咬唇，“大师兄，那魔头是白辰！” 严梅面露惊愕，似不相信。 月颖肯定地点头。 武尊道：“几百年前，白辰被凤懿皇后打得魂飞魄散，他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突地苦笑道：“他天赋惊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他就没有办不成的。恐怕几百年前，他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白辰定是故意让人以为他已魂飞魄散。 否则，又如何会有重来的机会。 “大师兄，小心！” 武尊往血池方向而去，刚探出头，就见血池里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背影，那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再看血池周围布下的阵法。 “十品九转乾坤阵！”他一语脱口，不同细想，调头就往外跑，出了结界，从怀里掏出几张灵符快速拍下，又快速在缝隙处重新布了一个结界。 武尊来不及细说，“快走！他已经重塑肉身，几百年不见，他竟是十品仙阵师，那阵法就算师父来了也无法破解。” “这个妖孽，几百年不见，也不知修为到达何种地步。” 圆智见武尊一脸凝重。 严梅听到是白辰，面有惧色。 武尊道：“圆智大师，我来拖住白辰，你带我师妹快快逃离。” 严梅道：“师父，我留下助你。” “我与他抗衡尚可未知，而你连他一招都接不了，赶紧带月尊离开。” 月颖道了声“小心”，跟着圆智等人飞奔而去。 圆智带着月颖，严梅携着燕溟，御剑飞行，速度倒也不慢。 月颖道：“他骗了我，给我的壮魂丹，是他抽了自己的魂力炼制而成，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灵魂与我的灵魂纠缠在一处……” 圆智微微凝眉，“这不应该呀！老讷为道友配制的丹药以肉舍利为药引，有固魂之效，不是你的魂魄就会被佛力吞食。” 月颖道：“可我……确实无法使用灵力。” 圆智道了声：“小心！”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你体内灵力充沛，脉息有力。” 不似中了噬灵散。 就这种怪异药物，圆智大师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这以前，他不知世间还有修仙一说，也不知人修成仙，要经历化形结丹，人要成仙，需得化形成龙方可得以飞升。而血脉的力量在这时候就体现出现，血脉越尊贵，飞升成仙的希望越大。 没有吗？ 她又被白辰给戏耍了。 “难道……是锢灵符！” 月颖觉得唯有这个可能。 “大师，你能瞧出我身上有灵符的痕迹。” 圆智一脸蒙。 灵符，在大凤皇朝从未听说过。 医宗要开拓一条飞升成仙之路，渡人轮回是功德，点渡成仙更是大功德。 第333章 白辰 月颖对于自己为何不能使用灵力，束手无策。 “白施主曾是仙族中人，天资极高，对于他所使用的手段，老讷实在……不敢妄言。” 圆智大师对月颖在佛家寺庙被劫深感愧疚，又猜想，月颖使不出灵力，许是因被迫中断修炼所致，无论是哪种，他都想护月颖平安。 月颖寻不到原由，心下着急，只能随着圆智快速逃离。 雪山方向，传来了雷鸣般轰鸣之音。 雪崩了！ 那一座接一座的雪山开始崩塌，地动山摇，令人恐惧的声音传出千里之外。 “大师兄，你快让开！” 白辰一袭白袍，张扬、圣洁，仿若谪仙，俊美无俦的脸庞俱是寒意。 几百年前，白辰便是他们三师兄弟里修为最高、实力最强之人，但白辰肉身被毁，以魂魄之体生活二百年，新塑肉身，不知修为高低。 而在他变成魂魄的二百年里，武尊、药尊的修为却在晋阶长进。 武尊道：“师父一生最看重你、师娘与师妹。当年师父为保你性命，叛出医族，若非 受你连累，不会害得师父无法飞升，被罚做了下界的魔神来恕罪。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愧疚之心？” “正因我要恕罪，所以我会把对师父的亏欠都弥补给师父的掌上明珠、小师妹身上，大师兄是不想给我这个恕罪的机会。” 明明是他一己私心，非要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过了二百年，你还是如当年一般自以为是。明明是你囚禁师妹，你却要说成是恕罪，如果这就是你的恕罪，师妹不愿要，我们也不稀罕。” 白辰笑得魅惑、诡异，用手掠过额前的一缕碎发，用手指绕了又绕，“以为我做了二百年的鬼，就打不过你么？师兄，做鬼的二百年，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磨练，让我拥有了这天地间最强大的灵魂，只要我不想死，世间就没有人能夺我的命。” 武尊心下惊讶，“你……成魔了？” 白辰继续笑着，那是自信，更是张狂，“大师兄是打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让开，我可不想伤了大师兄。” 武尊道：“只要你发誓不为难小师妹，再不会囚她、捉她，发誓不会再做恶事，不会再伤无辜生灵性命，我就让开。” 师父是因白辰之故无法飞升，只得以守护此界，成为此界魔神来赎罪，而他与药尊何曾没有赎罪的原因。 “当真不让？” “你要为难师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言落之时，仙剑已出，以雷霆之势化成万千剑雨。 “万剑齐发！”武尊这是生了杀意。 白辰冷哼一声，衣袖一挥，用一张冰蓝色的巨墙接住了飞剑，“要不是你与药侍向师父进谗言，师父怎么会离开拜仙教、离开禁地，怎么会将师妹藏得那么深……” 药侍，曾经的药尊不过是魔神身边的一个药草侍童。 “白辰，你害过师妹一回，你还想害她？” “你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师妹血脉纯净高贵，是开启仙门的希望，若不是此，你会如此阻我？” 武尊不说话，运足全力，将万千剑雨推向冰蓝巨墙，这是他最强的一击，成败将在此一举，他猛地一推，然，他的法力高，白辰竟比他更高。冰蓝墙顿化火墙，猛地冲剑雨飞倾而至，星火飞溅。 武尊仿若一只受伤的巨鸟，从空中坠落，重重落地，喷出一口血，眼里却蓄满浓浓的不甘，没有人可以让他退却，只要他不死，他就要拖住白辰。 白辰衣袍烈烈，“看在你是我大师兄，今日不与你计较。” 音落时，化成一道黑雾离去。 武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白辰化魔了！” 是心痛，也是遗憾。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不知悔改。 真是辜负了那绝佳的天赋。 武尊低唤一声：“小师妹！”眉头微锁，取出一只传信纸鹤，将消息用灵力注入，看纸鹤飞远，正待坐起，内腹之中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眼前转黑，昏迷倒地。 严梅在空中问道：“小师叔，我们去哪儿？回宗门吗？” 月颖道：“不能回去，白辰就是个疯子，在他眼里，人命如蝼蚁。我们……”她得走得远远的，不能牵累了旁人，她突地忆起前不久得到火云王大墓图，“我们分开走，去西域楼兰国的黑血沙丘碰面。” 严梅错愕。 去哪里作甚？ 月颖道：“当年开国帝后离开人间飞升仙界，带走医、巫两族，却未带火族。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是在他们离开人间之前，火族贵族已消失西域，而火族贵族的消失之迷藏在大墓。” 凤懿皇后连曾经伤害、算计她的人都能宽恕，也一样能宽容其他人，火族虽背叛过，但漫长得近千年的处罚已经够了。 圆智闻到此处，“大墓之中，许有火族前往仙界的通道？” 月颖微微点头。 严梅道：“燕大公子，我们就此分别。” 燕溟听到这么大的秘密，怎能不去瞧热闹。 楼兰国有火族后裔，他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寻到仙界之门，这可是莫大的功劳。 能成仙，谁还与裴漓争夺什么消息楼传人之位。 月颖道：“严师侄，我们分开走，我把地图给你。” 严梅见是自己给月颖的那张古卷，连连摇头道：“小师叔，上面的文字，我们都认不得，你给我也没用。” 月颖启开地图，露出巴掌大小，切切地望着圆智。 圆智摇头，“月道友，老讷不识得上面的文字。” 月颖咬了咬唇，“不知大师兄能不能拖住白辰这魔头。白辰此人太过逆天，不能让他为祸人间，且将他引到火云王大墓，只要他去仙界，自有仙人对付他。” 既然打不过他，那就把他送到有强者如云的地方。 一个仙人打不过，两个打不过，难不成十个、百个还制不住白辰。 可在此界，白辰的修为太高，而魔神被禁锢在冷月峰，他根本踏不出冷月峰。 圆智大师心下微微一动，是暖意，原来月颖不是为了去仙界，而是把一个大魔引去仙界。“月道友，不如传信悟通大师、子清上人援手。” 月颖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微微点头，“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月道友一心为了天下苍生，老讷怎能袖手旁观。” 圆智大师在一个县城是落脚，写好两封信，又付了银子给寺庙里住持，道破身份，千叮万嘱，令他们尽快将信送往天泽寺与三清观。 县城的寺庙不大，只得老少四个僧人，那老僧人发须皆白，听闻是高僧，特意唤了两个健壮的弟子，又细细嘱托一番，“圆智大师，弟子一定让他们将信送到。” 第334章 赠予(2更) 严梅趁小憩的片刻，传了两只飞鹤出去。 圆智大师双目熠熠，颇有些羡慕，若他也会此法术，何致让人送信。 月颖道：“圆智大师，我这儿有一部《无相诀》修炼功法，修出灵力，就能让纸鹤传书。”她自空间里取出一本手抄本，这亦是她当作习字时抄写的，因前世是明月，她的毛笔书法极好，与才俊进士的书法比也丝毫不逊色。又因有二十一世纪时的记忆，习练了大凤皇朝没有的梅花小楷。” 严梅瞧着眼馋，“小师叔，能不能也给我一本。” “《无相诀》乃是无属性灵根修炼功法，适合从未灵修者，于你无甚大用。” 严梅笑道：“小师叔，我是不能练，可不是还有徒子徒孙么。” 月颖没想她还有这种说辞，沉吟片刻，又自袖中取了一本出来，“给你。” “谢师叔，谢……” 不待她落音，手上一空，却见燕溟一把夺去，“我说小颖，我们好歹也有些渊源，怎能没我的份，这本我就收下了，以你、我的关系，我就不说谢了！” 严梅伸手要夺，燕溟动作灵敏如猴，早已经退出丈许远，将书放在胸口处，“既然有圆智大师护送小颖，本公子先行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严梅纵身一闪，飞扑过去，偏燕溟却速如流星，虽然没灵力，可他却是自幼习武，轻功不速，追了一程，竟未讨好半分。 书被燕溟所夺，再想讨回来，怕是不能。 严梅再转回时，圆智运出佛家的上乘轻功，自带着月颖往西边而去。 严梅继续追了过来，“小师叔！小师叔……” 空中，飞来一物，正是书，严梅一把接过，见蓝色封皮上贴着白纸片，上书《无相诀》。 老僧看着这情形，十二三岁的小僧人道：“师父，刚才你为何不开口讨要，瞧那女施主似有数本，也许你开口，她也送你……” 不待他的话音，只听“叭啦”一声，空中飞落一本书，不是《无相诀》，却是一本《五行灵根炼气诀》。 小僧人一声欢叫，拾起书册，翻开来，第一页写着“五行灵根炼气诀，不同的灵根对应不同的法诀，亦有不同的修炼法。若五行试后皆无法排毒淬肤，即无仙根，不可修矣，劝君弃灵转武入道。”一行字后，写着目录二字，又有“第一章，金灵根诀；第二章，木灵根诀……” 老僧人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空中，圆智大师问道：“你有多少本书，怎的又送出一本。” “无相诀乃天阶功法，刚才那本是玄阶功法，这一路过去，若遇道观、寺庙，你放缓脚步，我借此将《五行灵根炼气诀》散发出去。” 圆智一脸佩服，“月道友好气度！” 不分道、佛都愿意送，竟这一点，便是许多人都不及。 * 十五日后，肃州。 圆智与月颖在胡杨林的尼姑庵前吃斋饭，她又派送出一本书，得到了庵主的热情款待，还特意令弟子送了丰盛的斋饭，又备了干粮给她们。 圆智换下了华丽的袈裟，只着灰白色的僧袍、僧鞋，脖子上挂了一串佛珠。 月颖见这小庵的比丘尼过得艰苦，取了百两银子做香火钱。 百两银子，得有好大一包，连着庵主在内的尼姑见她凭空变出来一般，立时瞠木结舌。 月颖道：“多谢庵主招待，这点银子算是我给庵里的香火钱。就此告辞！” “大师与女施主好走！” 圆智带着月颖快速离去。 二人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子清上人与悟通大师就结伴到了。 子清一见是尼姑庵，扫了眼悟通道：“说好的，佛寺你去。” 悟通大师抬手轻叩庵门。 不多时，里头探出一个清瘦比丘尼，见是个大和尚，“大师，你找谁？” 悟通大师道：“请问，你们庵中，近日是否新得了一本唤作《五行灵根炼气诀》的修仙奇书？” 这刚得的事，师父还说要试着修炼呢，怎的外头有人就知道了。 比丘尼忙道：“没有！没有的事！” 她的紧张，已经出卖了自己。 悟通大师合手念了佛号，“不知是手抄本还是刻印本？” 这是真得了炼气诀，这一路过来，似有两拨人在散发此书，遇观、遇寺、观庵，甚至是遇学堂、书院都会赠送，以他这一路寻觅的经验来看，手抄本必是月尊，而那刻印本是谁目的还不知晓。 悟通大师又道：“我这有两本刻印本，不知你家庵主可愿拿手抄本易换？” 这是何道理？ 比丘尼心下迷糊。 悟通大师道：“上面的内容真是一模一样，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我……得禀过师父才行。” 悟通大师又喊了一声佛号。 不多久，庵主出来，悟通禀报法号，庵主见确与新得的内容一模一样，很是爽快地与他换了。 悟通大师拿到手抄本，谢过师太。“子清道友，换回来了。” 子清上人道：“我们且赶路罢。” 而此刻，在百里之外的月颖与圆通还在赶路。 月颖道：“再有一日，我们就要进沙漠了。难道魔头被武尊等人拦住了？” 如果白辰不能进火云王大墓，她这一路西逃不是枉然，她可是报着把白辰坑进仙界的想法。 她哪里知道，有人为了助她脱逃，一路故意散发修仙书籍，惹得整个大凤皇朝都如同疯了一般，几乎在几日之间，天下各地都出现了此书，但凡读书的，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在照着此书修炼。 然，拥有灵根者，毕竟千人之中只有一人，一些人试了个遍也没任何感觉，只得放弃，甚至还有人认为此书骗人，直至有灵根的人竟真的排出的污汁，还有人会手指凝出水泉、火球，便有人相信此书确实是一本修仙书。 又一日后，月颖的眼前就出现了金灿灿的黄沙，一望无际，在晨光中瑰丽而恢弘。 圆智问道：“你还是不能运用灵力？” 月颖微微摇头。 不仅如此，她与凤儿也失去了联系，唯一能用的是空间，那吊坠空间已经化成一枚米粒大小的青斑长在胸前。 “阿弥陀佛！” 平空传来一声佛号，竟似雷鸣一般，传至百里之外。 月颖一惊。 第335章 追逐 圆智道：“这是悟通的狮子吼，他在附近。” 他定定心神，又回了一声“阿弥陀佛！” 圆智低声道：“子清上人与悟通就……”不待他的话说完，月颖就看到在西边黄沙深处有一座城堡，从那城门下正浩浩走出一行人，有穿着僧袍的僧人，还有着道袍的道士。 这，就是圆智说的帮手。 未免太过声势浩大。 月颖吐了口气，“魔头中是杀人不眨眼的。” 这么多人，确定不是来送死。 圆智一脸意外，他只请子清、悟通二人帮忙，并没有请这么多人来。 空中，悟通与子清在沙海中行走，如坂上走丸，不到一寸香就近了跟前，子清一见到二人就朗声大笑，“总算是寻着你们了，那个……”他笑得无邪，“月尊，听闻你手里还有天阶《无相诀》。” 谁说的？ 悟通笑眯眯地道：“圆智师兄在北方寺庙得月尊赠下奇书，这可是佛门弟子亲眼所见。” 月颖这下是明白了，“难不成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天下皆知医宗月尊赐天下百姓一本《五行炼气诀》，至于《无相诀》嘛，也只道、佛两门的人知晓，听我道门弟子讲，此书乃是天阶功法。帝月山庄的燕大公子修炼两日就晋入炼气二层，其母薛国夫人想得，竟被他手凝金剑给毁了，还扬言，消息楼主之位愿给谁给谁，他燕溟不要了！” 燕溟这才闹出多在的动静，这是要与家人决绝了。 “燕大公子炼气之后，武功更为精进，大闹帝月山庄竟无人能阻其离开。这件事轰动燕京，现下已在天下传开。” 月颖心里犯着嘀咕，“可我也只默写了三本，二位想要，我也送不出。” 圆智道：“月尊若不忌讳，贫僧倒愿意将此书借与二位一观。” 月颖应了一声，“你们观观也无妨，只是不可再传出去，若几位他日要传授弟子，须得品行端方，德行高洁之人方中，切忌落到恶人手中为祸苍生。” 圆智与悟通齐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悟通接过书，子清挤在一旁细瞧，二人边看书，边跟在月疑的后头，进了沙漠，再使轻功，就是浪费真气，只能步行。 黄昏，众人在沙漠中扎营度夜。 月颖在帐篷里盘腿打座，虽不能动灵力，神识倒未减弱，她惊呼一声：“快起来，魔头到了！” 她起身往沙漠深处飞奔而去。 圆智睁开双眼，跟在她的身后，一旦魔头出现，他就阻拦，即便修为不济，但也不能束手就擒。 月颖奔至一个沙丘后，夜空中行来一抹白影，只见与她相反的方向又奔出一个女子。 白辰惊呼一声：“小师妹！”飞奔而去。 月颖愕然道：“这是……” 子清上人在确定白辰走远，方才走了过来，“这是栖霞观主的计策，让门下弟子扮成你的模样，引走白辰。” “她怎能这么做？” 子清上人道：“严观主猜到你不会同意，所以才请求我们先瞒着你。严观主说，月尊是的开启飞升仙途的希望，不能让白辰伤害到你。”他见月颖难受，“这些女弟子也是为天下苍生造福，就算殒落，来生也必有好报。” 月颖的心，道不出的沉重。 来生，只握住今生便好，来生却太过缥缈。 “我与圆智大师从北方一路往西，是不是他们还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圆智大师道：“为了不让白辰知晓你的行踪，以你之名，在天下广传《五行诀》，而子清上人、悟通二人一路将你的手抄本换回，又将手抄本传到南方……” “所以，这一路，我们才会如此顺遂，可是现下，白辰出现，恐怕他已经知道我们的用意。” 她真恨不得打自己两下，“最初拿到羊皮古卷，我不识上头文字，就求助于巫月魔，想着他是我父亲的授业弟子许是识得……” 她心下微沉，“是白辰教会我识得上头的文字。” 子清上人道：“如此说来，他也知道火云王大墓的秘密。” 月颖回忆道：“从他昔日的情形看，他当时也是动心的，通往仙界的道路秘密就藏在火云王大墓。”她从怀里掏出古卷，借着星火，古卷上竟出现了奇异的亮点。 她指着现下所在的方位：“我们在这里，此处名为棘草滩，一千多年前，这里还有绿州、水源。” 她的手指缓缓移动，“往西是魔鬼城。” 她的声音一落，图上就出现了一股黑雾，“魔鬼城很危除，我们必须从南方绕行，而这一绕就得两天时间。” 羊皮古卷亦不知是何材质，以前瞧着寻常，离火云王大墓近了，才出现了异样。 圆智大师道：“瞧着这图，是先有古卷，后有火云王大墓。” 月颖道：“我亦是如此看。据史载，火云国从中原迁往西域定居，人口一年少于一年，我猜也许不是因诅咒之故，而是有人在悄悄迁往他处。” 子清上人道：“他们去仙界了？” 月颖微微点头，“有这个可能，待我们进了大墓，一切迷团都会解开。还是连夜赶路罢！” 原以为几天就能抵达，不曾想，白辰在沙漠追逐月颖。 圆智、悟通、子清虽有一抗之力，却也太弱。当最后一个替身女弟子消失在沙漠，月颖与悟通、子清、圆智等三人走散了。 苍茫的沙漠，一望无际，从未有过的孤寂涌上心头。 后来，月颖在沙漠遇到了严梅、红娘子，因白辰的追杀，她们总是扮成她的样子吸引白辰，甚至不惜用上几张少有的易形符。 有人相聚，有人离开，她甚至不知那些离开的人是生是死，对未来的不可知令人伤心甚至于绝望。 白辰就在沙漠的某个地方，一旦她的神识发现，就立马藏进空间，待知他走远，又才出现，继续在沙漠行走。 没有人在身边，旁人安全了，可她却满是孤寂。 聚在一处时，他们约好“黑血丘，不见不散！” 黄昏，她立在一人沙丘上，终于望见了黑血丘，在夕阳下与金黄的大地显得格格不入，显得诡异而神秘。 然而，定睛细瞧时，却发现黑血丘下立了一排木架，所有木架上都绑着一个人。 第336章 诱魔(2更) 月颖正要说话，就听“吱吱”一声，沙地下钻出一只猿猴来，拽了一下她的衣裙，“小颖，别去！白辰抓了他们，他已经知道你来火云王大墓的目的。圆智、严梅、燕溟和秋菱就在那边，白辰三天前围着黑血丘打转，似乎在寻找开启之法，昨夜子时，他突然形迹匆匆地离开了。” 月颖绕过沙丘，到了一处隐蔽处。 圆智吐了口气：“魔头似有大事，一时半会儿许不会回来。我试着去救人，可是在那周围被结界给挡住了，有结界作为壁障，里面的人反而比在沙漠上更好受些。” 严梅道：“我攻击过结界，没有找到缝隙。” 结界就像是做一个球，再圆的球，必有一个连接点，而这个点就是缝隙。 “早前以为在地下，小银找了沙漠里的蝎子帮忙，也没寻到。” 月颖望向黑血丘，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燕溟道：“如果不是结界呢？” 月颖道：“你说，那可能是一件灵器。” 若是灵器，什么样的材质，才会炼制透明的，莫过于加入寒玉、寒冰这样的东西，冰火相克，玉石俱焚，他山之火可攻玉。 月颖立时有些气馁：“我灵力被锢，若以本命之火攻击，许能打开。” 严梅道：“小师叔是说用火攻，我可以一试。” “你小心！” 严梅点了一下头，走向众人，凝出火球，快速攻击，在攻击之中，现出了这件灵器的轮廓，就像一场偌大的网。 燕溟道：“我用金剑试试！” 他运足灵力，直往金剑上飞射，一剑又一剑，剑剑落在同一个地方，还真将灵器磨出一个印痕。 严梅的火球击到燕溟攻击的地方，两相叠加，一个时辰后，灵器摇了又摇，就似漏气的气球，化出原形落在地上。 “吱——”小猿飞野似地拾起破损的灵网。 严梅救下了两名女弟子，令她们将其他人救下。 月颖拿出地图，只见上头出现了金色的文字，没人能看懂，她暖声道：“火云王大墓的入口在一线天，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沙漠上时，就会呈出一对男女相拥的剪影，而在两人的中间，会有一条赤白色的缝隙，那就是入口，进入的时间只有三寸香。” 子清上人问道：“但愿魔头被事缠住。” 月颖沉声道：“我倒希望他能来。” 只要他来，大不了她再牺牲一些，将他推进仙界之门内，只要他离开此界，不为祸此界生灵就好。 因不急一时，众人分散在四周打坐调息，又或是修炼。 东方出现鱼肚白时，所有人都神采奕奕，等着第一缕破出地平线的阳光。 当阳光出现，果见沙漠上奇异地出现了一对相拥男女的剪影，随着太阳的移动，剪影里出现了一条赤白色的缝隙。 “入口出现了！”严梅大呼一声，第一个跳进入口。 不多会儿，所以人都进了大墓，沿着赤白色只容一人能进的小路往前不到十丈，就出现了石阶，拾阶而下，就到了一个广阔的地下迷宫。 从迷宫到中央的大殿还有五里远的距离，而要入大殿，就必须穿过迷宫。 月颖看到眼前壮阔的迷宫，第一反应就想到二十一世纪游乐园里的迷宫，那个迷宫与这里的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真真不算是迷宫，只得五尺的巷道，却有一尺厚的宫墙，道路更是错综复杂。 一股悲壮、雄伟的气息扑面而来，场面令人震撼，热血在体内沸腾。 迷宫顶上，是一个繁复的上古阵法，阵眼俱是夜明珠，阵法一直在不停的变化，也引得下方的迷宫变化，瞬息之间，迷宫就变了。 月颖拿出古卷，暖声道：“这迷宫是受上方阵图控制，用以试心。是上古时期青龙家族，用来磨砺族中子弟所用。这是一个磨砺人心志、修为的地方，每个人进去会遇到不同的阵法。” 小猿听罢，“吱——”的一声奔出迷宫入口，在里头蹦跳嬉叫。 众人互望几眼，僧人们三五结伴而入，女道们二三成组。 月颖、圆智迟迟未动，子清上人与悟通大师亦在观察阵法与迷宫之间的变化。 燕溟更是沉默不语，望一眼头面，又看一眼迷宫。 只他得了无相诀开始修炼后，记忆里似乎变得更好，从小到大，他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走近月颖：“小颖，入迷宫后，你跟着我走，可好？” 圆智大师早闻燕大公子记忆力超群，只得半个时辰，莫不是燕大公子已经发现迷宫与阵法之间的变化。 子清上人拿出一个罗盘，似做出了重大决定，迈入迷宫口。 悟通诵了声佛号相继而入。 月颖微阖着双眸，“阵法每变化一种，迷宫会有三种变化。半个时辰共有九百九十九种阵法变化，它是以半个时辰为一个轮回。” 燕溟面露诧色，他以为自己发现了，没有她亦发现了。 她需要寻到一种最快又最安全的行走方法，月颖闭上眼睛：“准备好，跟我走！” 月颖行走在前头，燕溟、秋菱紧随其后，圆通大师拽住了燕溟，秋菱生怕走失，则拉住了月颖。 刚进迷宫，空中，突地传来一个张扬的笑声，“哈哈……” 台阶的顶端，立着一个俊美的白袍少年，不是白辰还是谁。 “小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他勾唇一笑，纵身欲飞，然，却在迷宫入口处被挡了下来。 白辰静立在入口，手脚被禁锢，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就像一人不会法术的凡人。 他抬头望着顶上的法阵，微微凝眉：“上品仙阵！” 他是十品阵法师，对这仙阵却没有半分法子。 不就是穿越迷宫，难道他还不如那些蝼蚁。 拿定主意，他走了迷宫之中，只是步入其间，立马就发现神识不能用，真真就成了一个凡人。 月颖动作极快，总是跳入门，后面就被堵死，若慢一息，都难以通行。 圆智大师为月颖的记忆暗暗咋舌，只这么半个多时辰，月尊就掌握了变化规律。 “两息，往左五尺穿门！” “三息，往右三尺穿门！” 动作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秋菱运足全力，生怕自己跟不上。 “吱！吱！” 第337章 幻境 小银眼看着全无行路，就要被两垛墙夹死，一只纤指将它一拉，它竟坐在了秋菱的肩上。 “五息，往左两丈穿门！” “四息，往右一丈五穿门！” 小银见秋菱背自己走得艰难，纵身一跳，落到燕溟身上。 燕溟厌恶地瞪了一眼，它装作未见，突地，燕溟恶趣味地道：“小颖，一会儿你往左，我往右，我们比比谁最先抵达宫殿如何？” “比就比！” “好！” 燕溟纵身往右。 他未像月颖一般喊出来，圆智本是内家高手，跟上燕溟的脚步甚是轻松，加上近来习练无相诀，已是炼气二层，也仅比燕溟弱上一层。 燕溟穿之时，遇到了严梅，纵手一拉，将他拽到自己身后，“跟着我走！” 白辰此刻亦在迷宫，只是观察时间太短，此刻有些手忙脚乱，而他原就是阵法大师，在迷宫中琢磨其变化规律，虽然忙乱，倒比子清、悟通等人轻松。 最轻松的莫过于月颖与燕溟。 月颖发现，自打自己熟背上古三族文字之后，记忆里比以前好了数倍，竟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燕溟眼瞧着出口在前，忍不住唤了声“小颖！” 抬眸时，却见月颖已迈出迷宫。 两人同时出来，相视一笑，颇有心有灵犀之感。 严梅大汗淋漓，“刚才，我在阵中入了幻境，要不是燕大公子，恐怖我就……” 圆智大师面露茫色，阵中时，他还以为自己会入幻境，一路上都在诵经宁心。 月颖不入幻境，是她血脉高贵。 月颖回眸看着秋菱，发现自己被拽着的手臂一直刺痛，秋菱面色刹白，眼神迷离，“秋菱！秋菱！” “姑娘，姑娘，我再也不离开你，死也不离开，死都不离开……” “秋菱！” 她陷入了幻境中，又看到了明月惨死，她被人打断手臂、灌下毒药的一幕，她心中最大的执念，就是不要再与主子分离。 因为这，她一路死拽着月颖，竟得已顺遂出了迷宫。 严梅眼睛怪异，“燕大公子，你没历试心幻术？” 燕溟反有些奇怪，没有啊，什么都没遇到。 “人有七情六欲，就没有不中幻术的，你看红娘子此刻已经疯了！” 红娘子在迷宫乱撞乱跑：“李青牛、阴惜柔，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背叛了我……” 她挥着宝剑，奋力的砍，运力的挥。 说来也奇怪，一旦中了幻术，她周围五丈内的宫墙就不会有变化。 回首之时，迷宫中，连白辰在内的，几乎都中了幻术，有大笑的：“哈哈！爹，你看看，你眼中只有儿子，可现在带给你荣耀的却是我，是我啊，是我紫莲，哈哈……” “宋师兄，你看我美吗？哈哈，我是不是很美？你是不是想娶我？可我要告诉你，你配不上我，配不上！” 子清上人仰天大笑：“哈哈，我子清终于成仙了！得与天地同寿，哈哈……” 悟通大师高呼着：“我修成佛了！我成佛了！” 白辰恶狠狠地环视着四周：“想杀我，又岂是这般容易！我白辰丹器符阵无一不精，我早在百年前就推算出自己会有此一劫，早就留下了后手。陈蘅，你杀不死我！我早已修成不死天魔魂，不生不灭。” “白玄，你我皆是仙族，为甚不能奴役人族，你竟固步自封……” 月颖看到此处，灵机一动，正待开口寻问自己为甚不能动用灵力的事，燕溟似看中她的心思，止住她道：“你一旦问出被禁锢灵力的事，就会将他从幻境里唤醒。” 月颖觉得确有几分道理，定定心神，带着几人进了宫殿。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个金灿灿的龙纹棺材。 棺材内，躺着一个着龙袍的男子，只是瞧不见五官，只余一具枯骨。 月颖拿出古卷，这次古卷上的图案、文字又发生了变化，上面明确地标示，这里还有地宫，从这里可以进入地宫之中。 地宫。 她迈下最后一步石阶，眼前是一片无边的黑色大海，在海的中央竟有一个近百丈的高台。 高台上刻着繁复的文字，文字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月颖再次拿出古卷，刚展开，古卷腾空，就同一枚火星，点亮了一堆柴薪，古卷在空中快速地悬转，高台亦在光芒关闪耀。 白辰纵身一跃，一手抓向古卷，触手之时，古卷化作一叶金色的小舟。 几人陆续跳入小舟，白辰飞扑而至，欲一掌击落燕溟，却被月颖纵身一闪：“白辰，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凭这几个蝼蚁，也敢妄想去往仙界！” 白辰正要出手，只见月颖手里握着一柄短刀，正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师兄，你若敢伤害他们，我就死给你看！” 白辰意外地看着月颖，她真用短刀割破了皮肤，脖子有鲜血涌出，他喜欢她，这是他梦想中妻子的人选，更是他师父的女儿，与他也该说是青梅竹马，多好的良缘。 “你疯了！你为了这几个蝼蚁，竟拿自己要胁我？” “师兄，你若想去仙界，我不会拦着你，我还会送你。” 这就是个祸害，将他送走，天下就太平了。 白辰勾唇一笑，“就算要去，我也会带上心爱的师妹。小师妹如此聪慧，要不是你，我怎么能寻到这上古传送台。” “你离开是故意的，就为了让我打开火云王大墓？” 白辰得意浅笑。 如果不这样，她如何能用心呢。 若他知道，月颖从一开始就谋划要将他送走，他就不会这么得意了。 月颖倒吸了一口气，“这是无尽海，海无尽头，深无尽头。若是人落下去，必死无疑，你若敢伤害任何一个，我都不会原谅你。” 白辰心疼地看着刀，“小师妹，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们，只要你随我一起离开，我们去仙界做一对逍遥夫妻。” 恶不恶心？到现在还痴心妄想。 她是不会嫁给他的。 就不明白了，他怎就认准自己？ 小猿此刻吓得不轻。 圆智大师将小猿抱在怀里。 严梅的心紧紧地提起，原来一旦掉下金色小船就会丧命，而小船是唯一能将人渡到高台的工具，这小船许是一件宝贝。 谁能想到，羊皮古卷居然会变幻形体。 第338章 目的(2更) 月颖怒不可遏，气哼哼地吼道：“你嘲笑我？和父亲一样瞧不起我，觉得我不能凭自己的修炼飞升仙界？” “不！不，我怎会嘲笑小师妹，以你的天赋，定会飞升仙界的。” 如果她不能飞升，大凤皇朝能飞升的人便少之又少，毕竟血脉和天赋在那儿摆着。 “你就是！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魂力弱，连自己的肉身都支撑不了，还要靠我爹设下封印，才能让我不变成傻子……呜呜……你瞧不起人，你从一开始就是瞧不起我……”月颖哭得伤心，指着高台道：“你下去，你现在就下去！你去你的仙界，我就飞升一个给你瞧！” “你……你别哭，我真没瞧不起你。”白辰解释，看她哭得伤心，一时竟寻不到可以宽慰的话。 月颖怒道：“你下不下去？你不下去我就杀了自己！” 她又加大了一分力度。 白辰见她动了真，她不过就是想让她一起去，怎就惹得她误会、伤心，“你别伤自己，我这就跳下去！” 他转身跳下，月颖就驾起小舟飞离高台。 白辰立时回过味来：“你是故意的！你要把我送往仙界？”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去仙界，而是要送他去。 圆智诵了佛号，“白辰施主，一路走好！” 月颖抹去了眼泪，收好短刀，“师兄，一路好走，你想做什么，就去仙界罢！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能留在人间，当去更好的地方。” 她打不过，恐怕龙凤大陆的所有高手联手也未必是白辰的对手，除非魔神出手，但魔神禁锢在冷月峰，根本无法离开，盼魔神出手就成了空话。 对于白辰唯一的法子，就是将他送往仙界。 此界高人太少，那仙界的仙人总该多，在那高人去集之地，总有人能对付得了白辰。到了那里，白辰是被禁锢、封印还是魂飞魄散，便与她无干了。 “你……”白辰气急，他以为算计了月颖，不想竟被她算计了。 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方向。 他纵身想回船上，他立时明白高台与无尽海皆有禁锢作用，一个不慎，就会落到无尽海尸骨无存。 月颖掏出几块灵石，抛入中央的启动槽。 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怎会没有反应？ 白辰哈哈一笑，笑得魅惑，用手挑起左额的碎发，柔柔地唤了声“小师妹”，“你瞧，传送台似乎也不愿分开你我，我瞧小师妹还是与我一道离开的好。” 他突地张开双臂，两手挽了个奇怪的手诀，月颖竟似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身子不由自己的飞向台中。 白辰微微一笑，一把揽入怀中，“就算离开，我也要带你一起。”他一挥手掌，将元力注入启动石槽，“啊——”他惊呼一声，快速收回，将月颖的手放在石槽上。 “白辰，你想干什么？石槽……在……在吸我的修为。” 月颖想收回手，却不由自己，只能任由石槽疯狂吸食。 秋菱惊呼一声“姑娘”，亦跳到台上，却不小心扭伤了脚，半跪地上，急得眼泪直打转。 她不要再尝离别之苦，就算是死，她也要和姑娘在一起。 燕溟纵身跳到台上，正要靠近，白辰张爪一握，抓住了他的脖颈。 月颖厉声道：“你答应我不杀人的，你要敢杀他，就算你带走了我，我也会死给你看，你若不信，我们就试试看！” 她说得狠厉。 说什么最喜欢她，其实他骨子里，最爱的是他自己，就凭刚才他发现启开传送台是要注入修为，却让她来顶包，她就看清了白辰这个男人的狠辣、恶毒。 圆智、严梅纷纷跳到台上，却不敢离得太近，小猿紧紧地抱着圆智的脖子。 圆智快走两步：“月道友，我来助你！” 月颖连连摇头，“别！别！大不了，我从头再来，你别靠近，这启动槽有些古怪！” 传送台开始旋转，越转越快，快得如同风车，台的四周涌现出金色的符文，直冲天际。 严梅被这一阵摇晃，修为竟有些松动，“小师叔，我……我好像要晋阶了，我要化形结丹了！” 总不能在传送台上结丹，难不成是之前走过迷宫的缘故？ 是，她经历了年少的家破人亡，在幻境里又再历了一次，解开了心结。 月颖道：“你盘腿打座，封印六识！” 也只有如此了。 要晋阶，难不住。 就在大家都以为会去往仙界时，传送台却突然减缓了速度，不久后竟停止了下来。 此刻，子清上人、悟通大师已来到无尽海岸。 看到高台上的人。 白辰沉吟道：“你的修为不够？” 月颖一脸刹白，失去了修为，脖子上的伤口正在滴血，一滴血液落到槽中，又一滴血落下，她近乎扑在启动槽上，喘着粗气，“不许害人！你……你……答应过我的……” 燕溟挣脱了白辰，扑向启动槽。 突地，传送台光芒大盛，从金黄的光亮化为赤白，一息之后，重归静寂，台上的几人竟从众人的眼前消息。 月颖被燕溟紧紧地搂在怀里，她许是要死了吧，为什么这么累，这么痛，她只是想要胁白辰，不是真的要死。 “阿溟，你要好好的！不要因为一个人、一些人待你不好，就放弃那些待你好的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说的便是她吧。 她是明月，她知道燕溟喜欢她。 可是，明月比他年长五岁，又因曾身陷青楼，她不敢也不能接受这段感情。 眼前，走马观花般地出现一些奇怪的景象，有异兽、有鸟人、有鲛人、有金色的寺庙、有繁华的人间…… 燕溟道：“你是明月，你真的是明月。” “阿溟，好好活着，永远别放弃自己，迈过那道坎，总会有阳光！” 一道奇异的力量，将他与她拉开，而秋菱此刻正疯狂地抱着月颖的腿：“姑娘，我们不分开，永不分开，姑娘答应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下秋菱。姑娘，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燕溟痛苦地大呼：“明月、小颖，明月……” 第339章 异界 汪！汪！汪！ 一处白玉宫殿内，一头威风凛凛的獒兽正疯狂的怒吼。 哇，有人掉下来了，天上掉下人了。 “疯狗，你扰人清梦！”一个白发胖老头睡眼惺忪，怒气冲冲，要不是太过孤独，他才不养这么烦人的狗。 獒兽定定地望着影墙，掉下来的少女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女童，少年也在瞬间变成了男童。 “汪!汪！” 怪事，怪事，为甚人变小了？ “有界外之人闯入？”白发胖老头揉了揉眼，“这都什么人？一个僧人抱着一只灵猴，一个魔、一个女童、一个男童还有一个少女、一个化成人形的妖族？” 他又定睛细瞧：“啊哈！那女童竟是紫阶木灵根，疯狗，这种灵根有多少年未出现了。” “汪汪汪！” “哟，你记得挺清楚，有三万年了，你说你，都过三万年了，怎么还是只狗。” 狗不是狗，那是什么？ 可他不是狗，他是獒兽，是对主人最忠心的兽。 “啧啧！魔去北方，妖去东方、和尚与灵猴去西方、剩下的去南方。” “汪！”獒兽一声怒吼。 白发胖老头道：“知道！知道！老夫做事，最是妥帖。”他摸了把胡子，“啊呀，那男童不错呃，竟是蓝阶单金灵根，啧啧，资质不错，千年难遇，就送去剑宗。” 影墙里，立时少了男童的身影。 “这少女不错，知道护着女童，你瞧她抱得好紧，就送到一处罢！”他歪着脑袋，“哇靠，是那个恶魔老怪，好生狠毒，居然夺舍一个小女娃，小女娃元魂受损了，哪里精通此术？” 獒兽吼一声。 “药王谷，对，不错。药王谷百草峰的怪人还差个徒弟，就送给他罢。” 音落时，影墙上空无一人。 白发胖老头道：“疯狗，继续盯着，老夫得再睡会儿。” 身子一歪，躺好身子，不多时呼声如雷。 * 南仙洲。 药王谷百草峰，一个头发凌乱，一身药味的中年男子从丹房里出来，嘴里絮絮叨叨地道：“又得去听掌门师兄训话！”他吸了一口气，阴阳怪气地道：“怀青呀，你也五百岁了，元婴后期，有点元婴修士的样子，你瞧瞧你，每次跟个叫花子一样，真跟我们怀字辈的师兄弟丢人！” “老子又不选美，更不用去勾合欢门的女弟子，打扮好看作甚？打扮好看能炼出九品丹药，能飞升成仙？” 他走到牌楼下，一头翼虎兽正趴在牌楼大门处打盹。 “阿飞，看着家，本座听完训话就回来。你说掌门师兄累不累，三百年了，年年的训话都一样。” 翼虎兽望着怀青真人，突地心脏一痛，它蓦地站起身，转身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怀青真人絮絮叨叨地回转百草峰，“怀青呀，药王谷是一等宗门的炼丹术，三等宗门的实力，而今在二等宗门里头吊车尾，你看看，要不就在本届新入门的弟子里头挑一个做你亲传弟子。” 怀青跳了一下，怒吼一声：“阿呸！想我五灵大陆唯一的十品炼丹师，老子要收这种凡夫俗子当徒弟？老子的徒弟，必须得紫阶灵根。” 他又蹦跳一下，学着掌门的模样：“紫阶灵根？哪里有？就算是有，你觉得可能吗？那三大宗门的人还不得第一个跳出来抢人，你觉得保得住？” 此等灵根只存在传说之中，据南仙洲史的记载，也只三万年前出现过一个紫阶灵根的人。 怀青屁股一扭：“我的徒弟，我自会保住，哪个敢抢？谁敢抢老子的徒弟，老子不给他炼丹？是谁要抢？是剑宗的剑圣老祖，还是灵宗的灵尊老祖，或者是仙宗的琴仙老祖？” 他再一转身，学掌门道：“此次有一位红阶火木双灵根的弟子，要不你就收下他做弟子，我瞧这孩子的资质不错。” “不！我的徒弟，至少也得蓝阶灵根。” “师弟，你不能让百草峰后继无人。” “不听，不听，最少蓝阶灵根，没得商量。师兄，没旁的事，我就先回了，琴仙老祖要十品驻颜丹，我得回去炼丹了。” 怀青学舌完毕，洋洋得意地道：“亏我跑得快，否则就被他拉住说过没完。”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百草峰少了什么？” 他东瞧西看一番，“少了灵药？少了丹药？” 想一样就否一样，终于，他回转身，发现牌楼下的大门前少了一只翼虎兽。 “阿飞！阿飞！”他高声大喊，没人反应，“该死的阿飞，你再敢把后山森林里的猎物放在我榻上，我这次一定剁了你的翅膀来下酒！” 他怒气冲冲地奔向洞府。 真是见鬼了！ 翼虎兽正一脸关爱、温柔甚至于有些脉脉深情地望着榻上，像是守护，又像是陪伴。 榻下，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女，头发比他的还乱，脸颊上还有擦伤的痕迹。 榻上，仰头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脸上无伤，倒是脖子上有明显的刀伤，双眸微阖，怀青立时瞪大了眼睛，以他元婴期的修为，他竟发现这女童居然是紫阶木、蓝阶火灵根。 他黑暗的世界仿佛有一盏明灯，顿时蹦跳了起来，“翼虎兽，哪来的？你从哪儿找来的？” 翼虎兽低唔两声。 “哦，你让我给她瞧伤。” 怀青真人伸出手，“她识海里有只恶魔老怪的魂魄，丫丫的，都只剩残魂了，还敢夺舍老子的徒儿，看老子不收拾你！” 他的手高高举起，却低低地落抚在月颖的额头上，挽了个指诀，将那魂魄吸出，立时一团火球焚烧。 痛！好痛！ 白辰脑子一阵剧烈的痛，“大胆！竟敢将吾的分魂驱离师妹识海……” 怀青看着火球中痛苦扭曲的魂魄，“敢夺舍我徒儿，这就是你的下场。”他凝了片刻，“啊呀，一团琉璃净火都灭不了你。一团不够，老子就加两团、三团，还把你灭不掉，老子就用十团。” 白辰痛苦地翻腾着，当疼痛消失，他亦失去与月颖之间的联系。 怀青真人掏出一只瓷瓶：“来，来，乖徒儿，快服下丹药。真是可怜，怎么就遇到恶魔老怪的魂魄夺舍，这元魂都受损了，变得好虚弱，来！来！吃枚九品养魂丹。” 喂了丹药，怀青真人只觉度日如年。 第340章 怪人(2更) “咦，怎么还不醒。” 翼虎兽心下直翻白眼，吃下丹药还不到百息，如何能醒。 “这样不行啊，我不能坐等，我得去找掌门师兄，让他把养魂珠给我，我可就这么一个徒儿，不能让她出事。” 怀青真人起身，又出了百草峰的牌楼大门。 * 药王谷，回春殿。 绿衣锦袍的掌门怀义真人饮下的茶水立时喷了出来。 是不是他听错了？ 怀青真人道：“掌门师兄，你可不能不管啊，我的乖徒儿好可怜啦，小小年纪就被一只恶魔老怪的魂魄给夺舍了，元魂受损，现在昏迷不醒啊，要不是我及时把那魂魄捉出来灭掉，指不定这小命保不保得住？” 他讨好地嬉嬉一笑，“好师兄，就把你的宝贝养魂钗给我吧，我保证待我乖徒儿的元魂养好了，我就把养魂钗还你，好不好？” 怀义真人看关身侧的美貌妇人，“师妹，你……你听到什么没有？他的乖徒儿，我先前让他收徒，这才多久的工夫，他就冒出一个乖徒儿来。” 怀素真人笑语嫣然地道：“怀青师兄，真不是宗门逼你收徒，着实这炼丹师对药王谷来说太重要了。” 怀青真人跺着脚，“掌门师兄，救人要紧啊，把你的养魂钗拿出来吧。我都给乖徒儿喂九品养魂丹了，可她吃下去这么久，一点也没要醒的样子，我可就这么一个徒儿啊，要是她没了，我可告诉你，我怀青可是最长情的人，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收徒。” 整个南仙洲，谁人不知唯一的十品炼丹师怀青真人是个怪人，第一怪，话唠，一个人能说一天一夜；第二怪，是个炼丹狂人，只要炼丹就万事不管，即便是杀了他爹也不能动摇他的心绪；第三怪，那就是疯，疯起来六亲不认；第四怪，护短，护短起来能像妇人一起撒泼骂街。 怀青真人也不管了，往地上一坐，当即嚎啕大哭：“我可怜的乖徒儿啊！枉你如此上乘的资质，你这薄情寡义的掌门师伯明明有宝贝能救你，居然袖手旁观啊……” 怀素真人微微蹙眉。 怀义颇有些无奈。 又见药王谷怪人的一大怪景。 每次不顺他意时，他就是这般样子。 对怀义来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怀素真人看着回春殿周围的弟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欺负了怀青真人，定定心神，暖声道：“怀青师兄，要不我陪你去瞧瞧，若那孩子当真元魂受损，我就将养魂钗给她疗伤如何？” 怀青真人收住了哭声，当即道：“师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养魂钗给我徒儿，不是借，一言既出，不许返悔。” “是！是！” 半个时辰前，他学吵嚷非蓝阶灵根不能做他徒弟，转眼的工夫他就有徒儿了，这不是开玩笑。 他撒泼哭闹，传扬出去，引来长老、峰主问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欺负老实人。 怀素真人笑道：“是，只要怀青师兄确实收了亲传弟子，又确实元魂受损，我定会将养魂钗转赠于他。” 怀青真人喜逐颜开，拉住怀素道：“师妹，快走！唉，还是你们女子方便，乖徒儿委实可怜，元魂受损，现在还昏迷不醒，你是女子，最是爱美，师妹把你的宝衣、灵衣送她几身……” 他立时顺竿爬，讨了一支极品灵器的养魂钗不说，还要法宝极、灵宝级的衣裳。 “你收了个女弟子？” 怀素颇感意外，早前还以为他是胡闹，怎么听着更似真的。 二人进了百草峰。 未曾迈入洞府就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哇？” 秋菱一觉醒来，奇异地发现自己缩了水，手变小了，人变矮了，而榻上躺着的小姑娘，五官眉眼依稀熟悉，自己都变小了，姑娘许是也变小了。 “姑娘，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这辈子在一起，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我还做你的服侍丫头……” 怀青、怀素进来时，便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趴在榻前哭成了泪人。 秋菱见有人进来，心下微微一凝：气度高华，肤如凝脂，容似秋月，即便她见过姑娘成年时的样子，也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人。 怀素走近榻前，伸手握住月颖的手腕诊脉，体内没有任何灵力，更无任何修为，再用灵识扫视，发现此女元魂处于昏迷，却有损伤。 她将手落到月颖的额上，心下讶异不已，“她……她还真是紫阶……” 怀青挺了挺胸，“师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我徒儿真需养魂钗，你就得拿出送给她当见面礼。” 怀素心情激荡，心跳加速。 紫阶，居然真是万年难遇的紫阶灵根，更是火木双灵，这似乎就是为药王谷寻来的传人。 她从头上摘下一只不显眼的钗子，“既然她确实是师兄的徒儿，我自说话算话，这养魂钗我就送给她了。” 养魂钗插入月颖的发间，立时泛出一股淡淡的灵光，从早前的雅致的玉兰花式样就化成了活泼可爱的蝴蝶式样。 秋菱看着钗子，竟然是件宝贝，难不成，她们真的到了仙界，仙人随便拿出一件物什，就会变幻形态。 怀素打量着秋菱：“小姑娘，你们是什么人？” 秋菱正待开口中，可脑海里一片迷茫，“我是谁？我不知道啊！” 怀青抓住秋菱的手腕，“咦，师妹，这丫头的灵根也不差，虽说灵根太杂是木水火土四灵根，但水灵根是红阶上品。” 秋菱呢喃道：“我是谁呢？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服侍的姑娘，是我的主子，就算是死，我也要姑娘在一起。我们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十二三岁的少女，还有三分女童的稚音，可却说得不容反对，不容质疑，仿佛于她，让她与姑娘在一起就是一生最大的快乐与目的。 这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怀青拿出一只瓷瓶，“这瓶丹药就送你了。” 秋菱接过瓶子，看到上面的“疗伤丹”三字，立马打开，倒出一粒就要往月颖口里送，却被怀素阻住，“你主子是元魂受损，你这丹药于她无用，这是疗伤你身上伤痕的五品疗伤丹，这也就在百草峰，若在外头，仅这一瓶，就得值不少灵石。” 这竟是好东西！ 第341章 名字 秋菱跪在地上：“两位仙人，你们可一定救救我家姑娘！我不能没有她，姑娘要活不了，我也不要活了，就算是做鬼，我也要和姑娘在一起。” 怀素微微蹙眉：“什么死不死，活不活，她不会有事，静心休养几日就会醒过来。”她站起身，从储物灵器里取出三套宝衣。 她扫了扫秋菱，“来人！” 外头传来一声“弟子在！” “一会儿带这姑娘去领身份牌，再领几套药侍弟子的袍服，往后她照一等药侍弟子的例派发丹药、灵石。” 一名弟子立在洞府门口，面露疑色，这个小姑娘才多大，一来就领一等药侍弟子的例，这可是与记名弟子的待遇一样。 怀素似瞧出他的心思，沉声道：“百草峰首徒的药侍岂能以寻常弟子待之，下去安排。” 弟子看着这衣衫破褛的弟子，揖手道：“师妹，随我去执事堂。” 秋菱满是防备地道：“我不会跟你走，我要留在姑娘身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生怕强带她走，她张开双臂，死死跑住月颖。 怀素颇有无赖，这失忆的小丫头倒是忠心护主，只是这也未免太过离谱了些。她轻叹一声，“你将她的东西领来。” 弟子面带难色，“不知师妹姓氏名谁，年纪多大？” “哦，我叫小姑娘、丫头，哪个都行。” 弟子心里暗道：这叫什么名字？这根本就不能用，而他总不能给百草峰首徒身边的药侍弟子取名字。 怀青道：“你不记得自己名字了？” “我的名字就叫小姑娘、丫头、臭丫头、讨厌鬼……” 怀青颇是汗颜，“这个……名字不能用。” 怀素起身，他得告诉掌门，本门多了一个紫阶灵根的弟子，这可是天大的事，必须得尽快告诉他，“师兄，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派执事弟子通禀一声。” 怀青挥了挥手，看着榻上的女童，“徒儿，你丫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仙人，我记得姑娘的名字，姑娘的名字叫月……月……” 月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 怀青念叨：“月华，一定是叫月华。想当年，我还在俗世时，我就想着，如果我有了女儿，一定要取一个特好听的名字——月华。哈哈，想我活了五百岁，还以为辜负了‘月华’这个名字，收了徒儿名字就叫月华。 哈哈！苍天待我不薄，我叶正青的徒儿就叫月华，可见冥冥之中，苍天也是疼我的。” 月颖迷糊之中，听到有人在耳畔絮叨不停，心下烦闷，正想骂人，刚动了一下，就听有人道：“姑娘！姑娘，你醒了！” 原本没醒，被她一吵，月颖启开双眸。 入眼处，是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与一个衣衫破褛的半大少女，这是仙界？有这样的仙界？难道是到了贫民窟。 她定睛瞧着秋菱，这不是当年明月居士收养时的小少女秋菱？ “秋菱，你……你怎么变成模样了？” “姑娘，我没事，我就是衣服破了，身上也没受伤。只是你睡了好久，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弟子揖手道：“请问月华师叔，这位秋菱姑娘姓什么？” 月华师叔？谁，这是谁？ 月颖望着怀青。 怀青笑眯眯的道：“乖徒儿，你这侍女姓什么？你告诉了这杂役弟子，好让他去领侍女的身份牌。” 乖徒儿，是说谁？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乞丐男人的徒弟了？ 月颖很有想嫌弃，是，就是嫌弃，怎么不修边幅就罢，一身的药味也能忍受，可这一身的汗味太让人无法忍受。 杂役弟子几乎都要哭了，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办不好掌门夫人交代的事，还不得被骂死，他又是一揖，“月华师叔，弟子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弟子，将秋菱师妹的年纪、姓氏一并告诉我罢。” “月秋菱，年芳十二，生辰八月十二。” “月秋菱，秋天的秋，菱角的菱。” “谢月华师叔，弟子这就去办。” 若一定要有个姓氏，那秋菱就随她姓月罢，而后来，偏这尽职尽责的杂役弟子，竟带回一个“岳秋菱”的身份牌。 从此后，秋菱就姓了“岳”。 怀青又诊了一回脉，查看了伤势，魔怪魂魄夺舍，元魂伤得甚重，“秋菱，好好照顾月华，我去一趟百果峰。” “是。” * 回春殿。 怀素依旧仿若梦中。 怀义知她有事，斥退左右，只余了首座大弟子在旁。 “师兄，怀青师兄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对主仆小姑娘，主子身份尊贵，约有七八岁，确实元魂受损，魂魄脆弱；侍女约有十二三岁，衣裙破损，受了些皮外肉，服了怀青师兄给的疗伤丹已经康复了……” “怀青就爱胡闹，让他收徒，偏不听，不知道从哪儿救回两个人，就要收为亲传弟子。”因着他的炼丹天赋与本事，整个宗门都让他三分，这也越发让他行事张狂。 怀素顿了一下，低声道：“那受魂伤的小姑娘是紫阶灵根。” “什么？”怀义腾地站立起来，“你没瞧错？” 怀素肯定地点头，“我就怕弄错了，再三确认过，是紫阶木灵根，而且至少是上品，另有蓝阶火灵根，纯度也应该是上品。” 这是要逆天了？ 怀义定定心神，“德弘，派出亲信弟子暗中盯紧百草峰，所有进出者都要仔细，千万不能出了差错。我去见老祖！”他拍拍衣袍，径直往外走，又吩咐道：“师妹，你挑几身新裳，让你的大弟子亲自送过去。” “是。” 怀义进了后山禁地，禁里有一座仙境般的庭院。 推开正殿大门，可见屋中盘腿坐着一个灰袍老者。 “老祖，怀青师弟收了一个女弟子，她是紫阶灵根。” 灰袍老者倏地睁开眼，“天玄的占卜应验了……” “老祖，这……” 他今日召怀青去回春殿，逼着怀青收徒，就是因老祖传话：“今明两日，必须让百草峰怀青收一个弟子。”态度强硬，没有半分转桓。 老祖问道：“你瞧清楚了？” 第342章 失忆(2更) “是怀素去瞧的，再三确认过，确实是紫阶灵根。听怀青说，是有恶魔老怪想夺舍，令她重伤昏迷，怀青驱离老怪的魂魄，只是这小姑娘现下元魂受伤，魂力脆弱。怀素将老祖所赐的养魂钗转赠给她了……” 紫阶灵根…… 老祖心口一紧，这可是三万年都未出现过的灵根，他不信，这不是传说中的灵根么。 他一转身，化成流光前往百草峰。 秋菱正笑盈盈地打量着月颖。 “这新裳真漂亮，姑娘穿上又合身又好看，就跟小仙女一样。” 现在的秋菱，就是明月居士死前的样子，活泼开朗、快乐阳光，再也看不到后来因为仇恨的落魄、无助与沉郁。 如果失忆能让秋菱变得更快乐，月颖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忆起那些不幸的事。 月颖笑道：“你换上新裳，一定好看。” “我只要有姑娘一半好看，我做梦就能笑醒了。姑娘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月颖道：“哟！哟！小嘴越来越甜了，你这么讨好我，是不是又干坏事了？” “没有！没有！我真没干坏事。” 老祖一入洞府，立时就立在一侧，惊得秋菱张大了嘴巴，这个老头儿从哪儿冒出来的，怎凭空就出现了。 “老仙人！”秋菱惊呼一声。 月颖想笑，秋菱这单纯直切的性子倒有些可爱，仙人就仙人，干嘛还加一个老字。 老祖先是用灵识扫视，确认了她魂魄脆弱，确实受过伤，又确认灵根，果真是紫阶，立时脸上漾起如花的笑颜，“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月颖在心下思量，这老者是何人，怎的化成光就进来了。 此人的修为必须不俗，看上去比武尊还厉害。 秋菱以为月颖和自己一样，道：“我们姑娘芳名月华，今年八岁，生辰是……” 对，就是这样，以前姑娘就是这样报她的名讳。 月颖补充道：“三月初三。” 老祖怜惜地道：“小小年纪就遇到这种事，真是受苦啦！” 他一说完，心口颤了又颤，怎的学会这样了？ 他怜爱地抚摸着月颖的脑袋，“老祖这儿有一部壮大元魂的修炼功法《天魂诀》，你拿去照着修炼，许对你有用。” 月颖微微福身：“多谢老祖。” 老祖扫视了一眼洞府，里头太过简陋，哪里是人能住的，尤其不能给娇滴滴的女娃住，“你这师父，哪是能养女娃的人，索性跟老祖走吧，老祖那儿什么都有，你住着也方便。” 月颖道：“老祖，那我可以带上秋菱吗？” 秋菱便道：“我们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下辈子也不分开。” 老祖微微一笑，看这样子，这对主仆许是俗世来的，只不知是人间哪国哪个家族的，瞧这侍女的衣裙虽破，料子倒是不俗。“好，都一起去。” * 怀青从百果峰回来，神采奕奕，一双眼睛尤其光亮。 刚迈入牌楼大门，就见翼虎兽没精打采地趴在那儿。 “阿飞，谁又抢你的兽肉了？瞧瞧你这样子，就跟几天没吃东西似的。”他径直进了洞府，看到洞府里空空荡荡，当即跳了起来：“月华！月华！秋菱！” 好呀，这胆儿够大了，就趁早他去了一趟百果峰，就把他的乖徒儿偷走了。 “罗怀义，你这个王八蛋，敢抢我的徒儿，我和你没完。” 怀青骂骂咧咧不顾门规，召出飞行法宝直往回春殿。 他一手插腰，指着殿门：“罗怀义，你给我滚出来！你当我是灵米峰那个软蛋，抢了弟子也不敢吱声，竟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可告诉你，你这主意可打错了。今日不把老子的乖徒儿还回来，老子就把你的回春殿给砸了！” “我的乖徒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的弟子报仇雪恨！” 回春殿的众多弟子吓得不敢探头。 这百草峰主是疯症发作了，又要六亲不认，上回发病还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因老祖的孙儿冯盛拿了他一株极品灵药，连老祖的面子也不给，提着剑将人追杀了三个月，硬是砍了冯盛一条胳膊才解恨。 冯盛去找老祖诉苦，老祖竟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就是一株灵药，你拿谁的不好，怎偏生拿那疯子的东西，你不知道他是爱药如命，炼丹胜命，你这不是自找吗。” 老祖不护冯盛，冯盛只得认栽。 还是直到七年前晋阶元婴，天雷塑体，这才生出一条右臂来。 自这以后，整个宗门都知道怀青真人不好惹，但凡求东西，都得照他的规矩来。 怀素生怕怀青又发疯伤了人命，忙在殿内大声道：“怀青师兄，掌门师兄可没拐你的徒儿，这个我用性命担保。” “真不是他？” “他去老祖那儿了，还没回来呢。” 怀青真人跺脚高呼：“是哪个王八蛋偷了我徒儿，别让老子查出来，要让老子……” 还没骂完，就听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怀青，你徒儿在本座这儿。” “老祖！”怀青唤了一声，“你带我徒儿走作甚？” 他飞野似地往后山禁地方向奔去。 嘴里念念有词：“别以为是老祖，就横刀夺徒。我可不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老子活了五百年，好不容易收一个徒儿，就跳出来抢，就算把命拼掉，我也不会服软……” 他给自己鼓劲，他有些怕老祖，可这是大事，绝不能露怯，大不了就拿出撒泼哭闹的本事来，看老祖敢不敢抢他的徒弟。 待怀青进了老祖的修炼正殿，一进来，就看到里头落落大方地坐着一个小女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又有一个尊贵凤仪。 看看老祖这里的富贵典雅，再想想自己那洞府的简隔。 怀青立时心头堵得慌。 老祖吐了口气，扫过怀义，不紧不慢地道：“怀青，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哪里教导好月华。我与怀义商量了，月华就留在我这儿……” 怀青大声道：“不行，这是我的徒儿，凭甚要留在你这儿。有我的，就有她的……” 老祖道：“你除了炼丹，你有什么？” 怀青哑然，只片刻，他大声道：“百草峰除了丹药，穷得只剩下灵石和整个南仙洲都要求我的人脉。” 他可是五灵大陆唯一的十品丹师，就连一等大宗门的人都要求着他炼丹。 第343章 土豪 月颖望着怀青，就这么个不修边幅的人，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脉。 怀青觉得，他要让徒儿看到自己的厉害：“乖徒儿，你真是太可爱了，也是最有福气的。你有一个整个五灵大陆炼丹师最高、唯一一个十品炼丹师的师父，师父可是能炼出下品仙丹的人哦。” 这么牛！ 月颖倒有些意外。 她跟着老祖走，只是因为看起来老祖比怀青真人厉害。 毕竟人家是老祖，修为更高。 怀青睨了眼老祖，“天明老祖是修为高强，一千一百岁化神中期的修为，可你师父五百零三半步化神。” 老祖的胡子抖了又抖，是说他一大把年纪才化神中期么？ 怀青扬了扬头，正得意着，只听怀义道了句：“你用丹药堆出来的修为，还不如人家元婴中期的实力呢。” 怀青见有人拆台，跺了一下脚，厉声道：“罗怀义，你是忌妒！近六百岁却只得元婴中期的修为，你这个六百岁的都不急化神，老子急什么？” 越说越不成样子。 老祖快被这不知高低的气着，他一个修行一千多年的人，不气，不气，没的让两个孩子瞧了笑话。 “怀青，没人和你抢徒弟，你不是在给仙宗的琴仙老祖炼丹么，知你没时间教养徒儿，我代你传授他一些修炼功法，待你时间充盈了，能亲自教导时，再来我这儿将她接回去。” 如此好的灵根天赋，可不能误了她，何况她对宗门来说很重要。 怀青真人道：“有老祖这话，我就放心了。”他四下里扫视一番，“怎没弟子上茶？” 外头立有两个弟子捧了茶盏进来，斟了一盏灵茶，怀青却朗声道：“月华，敬茶行拜师礼！” 怀义瞪大眼睛，闹了半天，连拜师礼都未行。 月颖对于这个新名字很有意见。 使用了几十年、跨越了现代、古代的名字被改了，变成“月华”。 不过，转而想到白辰也在此界，为了保住自己换个名字也不错。 拿定了主意，她接过灵茶，恭敬地跪下，举过头顶，“师父请喝茶！” “乖！”怀青得意洋洋，他就说他的徒弟会是最优秀的，这不看看，不就收着了吗，怀义还笑他是白日做梦，现在可真是梦想成真，“来，这是师父给你预备的见面礼清单，为师可是预备了两百年。” 一本书！ 但见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赠徒礼簿”四个大字，在这书册上头放着一只精美的储物镯子。 “见面礼不算厚，中品灵石一千万，往后不够花了，与师父说一道，咱百草峰旁的没有，就是这灵石多得没地儿花，往后有了你，为师就不愁花不掉灵石了。” 他睨了眼怀义：穷鬼，没见过有钱人吧。老子就是有钱，钱多都没地儿花。 “宝器真人炼制极品灵衣一套，飞行灵器一件、极品灵剑一把；万符真人绘制的各式九品符录百张；乾坤真人出品的九品阵盘一个、八品阵盘五个；琴仙亲制的灵琴一张；剑圣所赐的《凤舞九天剑谱》一本；灵尊的灵丝软猬甲一件。” 他说一样，怀义等人心头就微微一颤。 “其他的都是小女孩儿玩耍的小玩意，不值一提，什么穿云靴、护命佩、玲珑宝阁，都送给你了，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你都一并拿着，但不可乱吃，就拿去打赏打赏杂役弟子，喂喂灵兽玩。” 老祖抖了抖嘴唇，想说几句，又忍下了。 怀义双眼透亮，没想到怀青竟存了这么多的家底，还一口气全给了徒弟当见面礼。 “徒儿谢过师父！” 她将储物镯套到手腕上，立时化成只得她手腕大小。 月颖唤了声：“秋菱！” “姑娘！”秋菱捧着个储物袋，从里头取出一只盒子。 月颖想自己得了这么多好处，不能不回馈一些：“师父，这是徒儿对你的孝敬，幽月兰花一朵！” 什么？ 只片刻，正殿之中静寂无声。 这……这幽月兰花不是妖族圣物，整个东妖洲一千年才开一朵。 这女娃到底什么来头？ 月颖又接过秋菱递来的长剑：“下品仙剑一把！” 老祖与怀义的震惊还未按下，又听她一说，更是瞪大了眼睛。 月颖行事自来张扬，不知道什么叫低调，还在继续道：“冰火仙鱼一对。” 整个正殿静寂得落针可闻。 怀青本是得意，可这是什么情形？ 仙剑、仙鱼、幽月兰花，这些都不该出现的呀。 怀青立时护在怀里，眼珠子左转右转：“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呀？你私下孝敬为师便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你拿出来作甚？” 月颖这才想到“低调”一词，难道自己元魂受损，连人也变笨了？ “师父给了我礼物，我不是应该回礼的么？那个袋子里头……” 不待怀青夺袋，老祖直接上手，他启开袋子，从里头抓住一块灵石，“极……极品灵石！” 明明是她从空间里头挑出来的上品灵石，怎就成极品了？ 难不成仙界的灵石比大凤皇朝的还差？ 月颖一直以为自己到了仙界。 这会子却有些不敢肯定了。 她只是想将前头三件礼物送出，没想送储物袋里的灵石，那里头也不过三百块灵石，也她空间里的相比，实在不多。 怀义接过灵石，手都有些抖，多少年没见过品质这么上乘的灵石。 就算是一等宗门，也未必能得见这样的灵石。 秋菱歪着脑袋，“我们姑娘身上就这么点东西了，再没其他的了。” 月颖亦是一脸蒙，她想自己或许错估了什么。 怀青不是赐给徒弟玩耍的东西，其实在此界都是难寻的宝贝。 老祖拍着自己的胸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月颖面露迷茫，她做错事了，应该更谨慎些，以为是仙界，以为送上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物，哪里晓得幽月兰花不寻常，她只是想表表心意，只是想将身上最珍贵的拿出来，表示自己的对师父的孝心。 怀青低声问道：“月华，你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 月颖想了片刻，“父亲？母亲？这是吃的，还是宝贝？” 怀义叹了口气。 这对主仆二人都失忆了。 第344章 捡来的(2更) 老祖道：“她的元神受损如此严重，魂魄脆弱，恐怕什么都记不得了，问了也是白问。” 怀青啧啧两声，“真是可怜哟，怎么就遇上恶魔老怪夺舍呢？” 就算是他们，遇到这等灵根的丫头，要不是有肉身，都想夺过来占为己有，也难怪是那个只剩魂魄的老怪物了。 老祖轻叹一声，对外头喝了一声：“来人，把月华主仆带出去罢。” “是。” 待月颖主仆二人走远。 怀义道：“老祖，这小姑娘出手不凡，只怕来头不小，弄不好是哪个隐世仙族的后人，许是遇到了恶魔夺舍，这才流落到我们这儿的。” 老祖觉得甚是有理，“怀青，你在哪儿遇到她的？” 怀青道：“翼虎兽从外头带回来的，是从后山森林捡的。” 他们怎么没有灵兽捡个弟子回来？ 怀义此刻羡慕得紧，灵兽捡个女娃回来，灵根好得出奇，就连人家的侍女灵根都不俗。 老祖道：“好生教养着罢，许能结段善缘。我们检测过了，月华是紫阶极品木灵根又紫阶下品火灵根。” “资质如此好？”怀青愣了。 他还以为是紫阶中品或下品，没想竟达到了极品。 怀义低声道：“老祖，此女必是隐世仙族的贵女，你看她举手投足，还有身边跟着侍女，定是家中娇养的女儿，现在来到我们药王谷，恐怕我们不能视作寻常弟子……” “她现下失忆，什么也问不出来。罢了，寻我宗门最好的功法给她修炼，我亲自指点她剑术，怀青授她炼丹术。至于旁的，她若想学，我们就倾囊。只是这等天赋，可不能传出去。” 老祖想了一阵，取出一对耳钉，“左耳钉可以掩藏灵根天赋，右耳钉可以改变容貌，是我几百年前在一处上古遗府里得到的，就一并给她。” 怀义道：“我让师妹给她预备几身得体的衣裙。” 老祖点了点头，这可是隐世仙族的人，五灵大陆有隐世仙族的传说一直都在，既是隐世仙族，自不会被人发现，这可是一等大宗门都巴结不上的存在。 这些隐世仙族都有人在上界做上仙、仙君、仙将，亦是上界一方豪强、大人物，虽真扯上关系，就算他们将来飞升，也算寻了个依傍。 老祖端容道：“怀青，给我管好你的嘴，不许将她的身份、天赋泄漏出去。” “老祖，我知道！知道！”得了好处，他也不能全得，“我要这幽月兰花，这仙鱼就由老祖养着，这宝剑归掌门师兄……” 他只爱药草，只喜炼丹，旁的东西也不感兴趣。 老祖对这结果甚是满意。 怀义又道：“师弟给她的东西太打眼，还是低调些的好。” “我晓得分寸。” * 半年后。 南仙洲传言，剑宗宗主收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弟子名唤燕阳，乃是蓝阶金灵根，其弟子入门之时只得炼气三层的修为，短短半年就筑基了。 而此刻的月颖很是郁闷，老祖还不许她凝灵炼气，说她的魂力太弱，元神伤势未复还不能修炼。 又半年后，剑宗那个天才弟子荣等筑基英才榜榜首位置。 月颖信步走在百草峰，秋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 怀青真人正废寝忘食地想为月颖炼制出能治愈她元神损伤与魂魄脆弱的丹药，几近着迷。 月颖已经能背熟怀青真人的《百草谱》、《百果谱》、《百花谱》、《百禽百兽谱》、《万虫谱》，但因没有灵力，便不能学习炼丹，倒是学会侍弄花花草草。 “怀青真人还真是怪人。” “你小声些。” “不过就是说说，为甚不能说？” 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弟子，是一年前百草峰新来的侍药弟子，专门负责种植药草。 这女弟子是怀素真人娘家的重侄孙女，唤作苏琳。仗着在药王谷有后台，有些得意，当初也是苏琳只是求着怀素真人，非要来百草峰的，只听说百草峰的怀青真人出手阔绰，就连他唯一的女弟子也是拿着丹药打赏下人。 最初还好奇，怀青真人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弟子，呆得久了，知晓了实情，反而有些看不上月颖。 “还说是红阶上品火木灵根，入门都一年了，除了背书就是背书，也没见她修炼，至今为止，连炼气一层都不是，丢不丢人。” 秋菱现下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听到此处，颇有些生气，大声道：“苏琳，别忘了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整个五灵大陆，都是以实力论尊卑。”苏琳扬了扬头，“凡人一个，也好意思以百草峰首徒自居。” 秋菱冲了过去，正要扬手打人，月颖却将她的手臂压住，“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它一口回来，何必计较。” 苏琳气急：“月华，你别欺人太甚？” 月颖蓦地转身，今日转了一圈，也该回去看书、练字，修习《天魂诀》。 她相信，老祖不让她修炼，自有其原因。 她是自己的血脉之力太强，而灵魂偏弱，只有灵魂强大了，才能与肉身相配，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秋菱以为她生气了，“姑娘，那个记名弟子仗着有靠山，最喜欢欺人，我去教训她一顿。” “不用了。” 秋菱跟在后头，心下有些着急，“姑娘，你如果想炼丹？老祖闭关了，就算你炼了，也没人说你。” 月颖微微一笑，“我不急。” 她的魂魄正在一点点强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比以前好了许多，虽然不能修炼玄灵术，但她还可以学习剑法。 《凤舞九天剑诀》她很喜欢，如今对九九八十一招剑式已经能运用自如，只是少了剑势、剑意，便只有其形而没有其神、其魂。 又半月后，秋菱闭关了。 月颖开始了与翼虎兽出入作伴的日子。 她看书，翼虎兽就在她的脚下趴着；她练剑，翼虎兽就在树下嬉戏；她修炼《天魂诀》，翼虎兽就在门外守着。 又一年。 怀青给月颖检查了神魂。 “师父，我能修炼了吗？” 怀青摇了摇头，“元神还是没恢复，魂魄比以前强壮了一点。” 月颖有些失望。 那么辛苦地修炼，魂魄只强壮一点。 第345章 真相 她明明感觉自己很健康了，她已经有两年没有昏迷过，练剑的时候也不会再感觉到疲惫，为什么就不能修炼呢。 怀青叮嘱道：“你可不许偷偷修炼，神魂未稳，若是修炼弄不好会魂飞魄散，你就听为师的。” 再这样下去，秋菱都要筑基了。 秋菱的天赋原就不低，又有月颖给她的灵石，虽没嗑多少丹药，但灵石却是花费了不少，秋菱这两年光是吸食的灵石就高达三百万块。 月颖不在乎这些灵石，这东西原本就是用来花的。 夜深后，她进了空间。 五灵大陆之所以叫这名，是分了五块，东妖洲、南仙洲、西佛州、北魔洲，中即是凡尘人间、红尘万丈。这五灵大陆，竟是一洲之地就有十个大凤皇朝那么大，听说地位中央的人间足有二十个大凤皇朝那么大，其间有四个天朝强国，又有七个大国，更有若干小国，万千部族。 看着空间里边满地的灵石，她坐在其间，悠悠轻叹一声，这些极品灵石，却是她不敢拿出去的，大凤皇朝的上品灵石是这里的极品，这极品只怕不是灵石，而是仙石。 月颖坐在灵石，一只手落在一块黑黢黢的灵石上，不由自己地运转《天魂诀》，只是这一次，灵魂却有从未有过的欢欣愉悦，她似乎能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是暖洋洋的，就像沐浴在春日阳光之中。 她的灵魂离开了肉身，看着自己的身体抓着的那块灵石，一点点黑色的灵力正被她吸食干净。 她尚未开始修炼，按理还不能吸食灵力，为甚运转《天魂诀》就吸食了上头的元力，自己的魂魄却变得欢悦起来。 她一直以为，灵石是没有属性的，难道这种偏带黑色的另有用途。 月颖拿定了主意，又寻了一块同样黑黢黢的灵石抓在两手间，再次运转《天魂诀》，吸完之后，竟有一种兴奋之感，就像整个灵魂都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她第三次运转《天魂诀》后，发现自己的灵魂壮实了一倍不止。 她心下大喜，挑了两块灵石继续修炼吸食。 怀青站在月颖的门外。 三天了，月颖还没有出来。 “我一定要寻到修复月华神魂的灵药，我要炼出十品升魂丹！” 又两天，月颖还是没有出来。 她的神魂吸足了元力，正处于饱足状态，她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天魂诀》，修炼忘了时间，忘了空间，亦忘却一切烦忧。 “人类为了激发身体潜能，就是超过承受力地战斗；要强壮神魂，最好的方法也是如此。” 谁？谁在说话。 月颖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小晶人，以前是凤儿，而这个则是男子。 “你是龙儿？” 小晶人好奇地道：“凤儿在哪儿？” 月颖道：“我中了魔头算计，凤儿就与我失去了联系，她在我的空间里沉睡。” 她意念一转，带着龙儿进了空间。 龙儿看着凤儿，“她是元力耗尽，陷入沉睡。” “如何让她醒过来？” “你输送元力给我，便唤醒了我。” 难道是她刚才运转《天魂诀》吸食黑灵石的缘故。 “我明白了。只是她昏睡了，如何吸收元力？” “我带她到你的识海。” 月颖阖上双眸，龙儿带着凤儿自她眉心而入，她再次运转《天魂诀》又挑了几块黑灵石放在身边。 一轮再一轮地作炼，吸食了六块之后，她听到识海中传来一人甜美的声音：“龙儿，你醒了？” “我也刚醒来，是主人输送了元力，方才我醒转。” 月颖问道：“这黑色的灵石，原来是元力石？” “元力石，其实是一种万能灵石，无论是武修的真气还是灵修的灵力、魔族的魔元力、妖族的妖力耗尽，都可用它来替代。主人手里的这些元力石，元力充盈，堪与上古时期的元力石相毗美。” 当时武尊让她挑灵石，挑只是照了好的往空间里送，并没有一块块地挑，不想其间夹发了几块元力石，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月颖道：“凤儿，你怎么沉睡过去了？” 凤儿道：“小颖吞食了巫月魔送来的丹药，确实有强壮灵魂的功效，我就没再注意。不曾想，小颖最后吃下的那枚丹药，是巫月魔抽剥了自己灵魂的一缕魔魂炼制的，待我发现时已晚。 这一缕魔魂死死地缠住了主人的神魂，我怎么也分剥不开，为了阻止它与小颖的神魂融为一体，我只好封印了小颖的灵力。” 她无法动用灵力，原来竟是这人缘故，根本不是白辰所为，是凤儿为了保护她，封印了灵力。 “就在我束手无策时，圆智大师又送来了丹药，小颖吞下丹药之后，神魂中竟有了一缕佛力，这缕佛力金光能克制一切邪魔。 我使尽法子，将那缕魔魂抽剥出来，可这魔魂实在厉害，竟能与魔的主人联系，为了 对付他，我只好运用主人的木仙珠，将魔魂摆弄成一个人形模样，让他成为一个伪魔魂魄，唯有这样，才能阻止它继续纠缠主人的神魂。” 这就是缘何怀青说她被恶魔老怪的魂魄夺舍的缘故。 “那我元神受损与魂魄脆弱是怎么回事？” “元神受损，是被魔魂的魔气腐蚀。小颖的魂魄脆弱是因魂体强弱悬殊太大造成的。”凤儿继续道：“为了阻止魔魂再伤主人，我只好将佛丹里的佛气输送到小颖的丹田大穴，从而识海多了一股佛力佛光，用来保护主人的神魂。” 她的元神是被魔气腐蚀，而并不是夺舍所创。 “当我做完这一切，元力耗尽，没来得尺将木仙珠送回识海就沉睡过去了。” 月颖心下感动，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凤儿救了她一命，“凤儿，谢谢你！” 太多的谢意，都不足以表达。 凤儿又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龙儿心有余悸，真是好险。“你怎唤主人叫小颖。” 月颖笑道：“这是我与凤儿说好的，我们是同伴，是家人，不应该有主仆之分。” 凤儿微微含笑。“小颖，这次一劫，我又得了一部功法，是从巫月魔那儿得来的。” “什么？” 第346章 功法(2更) “千神万魂诀！这巫月魔不叫巫月魔，他是医仙族一个叫白辰的鬼魂，因心有不甘，生前便已成魔。此人还真是天才，他在生前得到一部《分神诀》自创了千神万魂诀》。他将自己的元神化成千份，又将自己的魂魄化成一万缕，就算他的肉身死了，只要有一缕魂魄与一份神识相融，他就能重生……” 当时，凤懿皇后等人与医仙族长老围攻白辰，皆以为已将其灭掉，认为早已魂飞魄散，谁能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方法得以重生。 有了这一份相融神魂，他就能将自己分用的碎魂碎魄布阵重聚，而整个过程，他用了竟不到三年时间。 “我与魔魂纠缠时，将他拼成伪魂魄从他记忆里读到了《千神万魂诀》。如果不是我元力耗尽，我一定能挖掘他的记忆得到更多的修炼功法。” 龙儿道：“凤儿，这是怎样的功法，居然如此逆天。” 凤儿将脑袋依在龙儿头上，放开记忆，关于这功法的内容就传给了龙儿。 原来两个晶人是这样交换记忆，就像两台电脑相互传送。 过得一寸香的时间，龙儿悠悠感叹了一声，“这白辰当真厉害，只可惜他堕落成魔。” 凤儿道：“龙儿，小颖能学这功法么？” 龙儿道：“我用晶体推衍、检测一番。” 这对晶人的正确用法原来不是扫描人体的病症，还可以用来推衍功法么。 这一推衍、检测便用了三天三夜。 月颖继续修炼《天魂诀》，待听到凤儿唤她时，她方才回过神。 龙儿道：“小颖可以修炼《九转神魂诀》，我集合数部炼魂诀、炼神诀，将此诀不足的部分进行了修改，现在是一部上品仙阶修炼诀。” “龙儿，你还是那样厉害。” 凤儿一脸仰慕，只可惜她是晶人，就像一个冰人般透明，实在瞧不出脸红。 “《天魂诀》对小颖来说根本无用，这只是一部地阶炼魂诀。这就像一个成人要吃三碗饭才饱，偏偏一顿只能吃半碗，别说成长，也只能说是吊命。” “而九转神魂诀，就如同一棵灵茶生长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再长，必须要分株，唯有分开才能长得更好。小颖的情况就是如此，九转神魂诀，先是将元神与灵魂融为一个整体，再将它撕裂成两半，待人的神魂痛到极致，为了生存，就会用意念强撑，就如身体的潜能在绝望中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是一人道理。分成两份之后，一旦强撑下来，再运转法诀，吸食元力石，定能事半倍功。” 月颖这回听明白了，这就是用最大的痛苦来锻炼神魂。 凤儿道：“听龙儿这么一说，恐怕这会很痛苦。” 月颖道：“凤儿，你别担心，我能坚持。” “小颖决定要学，我便将这功法传授给你。” 龙儿立时在她的识海飞舞，月颖的脑海里有了一个个功法文字。 她饮了一瓶灵泉水，开始修炼《九转神魂诀》。 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 她已经闭关一个月了。 怀青一次次地来，杂役弟子送来饭菜、果蔬俱有减少，可见她一直都有在用食。 他无奈地摇了遥头，“希望月华只是修炼《天魂诀》。” 他吐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寻齐十品升魂丹的药材，要炼制成药，还需一味仙芝墨草为引。 他已经在南仙洲最大的拍卖行挂了牌子，用一枚十品清毒丹换二十株仙芝墨草，这可是莫大的诱惑，只要有化神老祖想晋大乘期，就必会需要这一枚丹经。 此刻的月颖正在融合自己的神魂，要将元神与魂魄融合，这也是极痛苦的事，元神属阳，魂魄属阴，阴阳相结，就如火上浇冰，冰上有火。 她疼得撕心裂肺，痛得不能自己，只有一个相融的念头，绝不放弃。 她要成仙，她要回大凤皇朝，她还要回二十一世纪，最后再看看月睿…… 痛刻骨，疼彻心肺，这种痛楚漫延至整个身躯。 元神也是肉体的一部分，而魂魄不是，这如同把魂与肉相融。 痛，不知延续了多久，她一点点地运转功法，几乎是寸寸推进，当元神带着魂魄运走一个小周天后，这种痛减轻了，待第二遍运行时，又减轻了一半的痛楚，她试着运行一个大周天，当运转完毕，神魂完美地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不够，还是学会将它一分为二。 这就要将两部分神魂一个运转大周天，一个运转小周天，之后交换运转一遍。 修炼不知岁月。 外头，筑基成功的秋菱飞快地奔向月颖的洞府，想将自己筑基的好消息告诉给姑娘，然而，洞府外头摆放的未动饭菜告诉她，姑娘正在里头修炼。 “她能修炼吗？都闭关一个月了。” “前些日子每天都有吃饭，最近三天连饭菜都未动。” 秋菱有些担心。 姑娘的元神受损，魂魄脆弱，老祖与真人都说过，在她元神未痊愈前，她不能修炼。 秋菱转身去寻怀青真人。 怀青正忙着炼丹。 “真人，姑娘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怀青比秋菱更担心，但他不能让小姑娘瞧出来。 这不姑娘不错，入门两年余就筑基了，这等天赋，做一个内门弟子都是可以的。 怀青感受不到月颖房中灵力波动，也就是说，她没有修炼玄灵术，只是在修《天魂诀》。 “她不会有事，闭关之前搬了好些灵果、干粮进去。” 秋菱又唤一声：“真人……” 怀青摆了摆手，“你若没事，可以去谷外的市坊走走，买一个丹炉回来，学着炼丹罢。” 让她学炼丹术？ 怀青仿佛在说一件“你做饭吃吧”的小事，“如果你能在三个月内炼出一品丹药，我就收你为徒。” 秋菱眼眸微转，“真的吗？” “我堂堂一个元婴真人，哄你这个小娃作甚。” “好，我这就去买丹炉。” 来药王谷两载，她还没有出去过呢。 到时叫上交好的记名女弟子作伴，去逛坊市。 秋菱忘记了月颖的事，欢喜地出了百草峰。 买了丹炉回来，讨了两个一品丹药丹方，开始炼制丹药。 第347章 净魂 秋菱炼丹时，月颖正在经历着分离神魂的痛楚，虽然是痛，却依旧在坚持。 修炼洞府外的饭菜已经换成了灵果。 怀青甚至炼制了几百入可供凡人吃的灵米丸、灵果丸放在门口。 未曾修炼，就不能辟谷，人总是要吃东西的。 这些东西，很快就被月颖取到了屋里，饿时就往嘴时喂上几枚，最初是两三枚的吃，后来是整瓶的倒。 这日，杂役弟子在门洞外发现了一个纸条：“师父，灵米丸吃完了。” 怀青拿着纸条，哈哈大笑，这些日子可真是担心死了，又炼了一夜的灵米丸，足有三千枚一并从碗口大的门洞里塞了进去。 又过得几日，外头又多了一张：“师父，灵果丸真香，我还要。” 这日，怀青出了丹房，嗅了又嗅，问杂役弟子道：“有没有问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杂役弟子倒吸了几口空气，什么都没有。 此刻的月颖，嘴里吐出两口灰扑扑的雾丝，这雾丝遇风消散。 凤儿飘浮在月颖的头顶，“这……这是淬垢净魂？” 龙儿道：“腐蚀的元神毒气也排出来了，灵魂的污垢没了。真没想到这功法竟然能净化神魂的毒污。” 效是比他预想的更好。 他没想到，月颖能承受这般大的痛苦，居然坚持下来了。 龙儿道：“小颖，你已经修炼到《九转神魂诀》的第二层了，还要继续下去？” 第一层将神魂融二为一；第二层是分成两份；第三层是分离元神与灵魂，恢复最初。 能融能分，这次分离，就会有两个元神、两个灵魂。 “继续，我有忍，我相信，往到后面，痛苦越小。” 凤儿道：“待你力竭时，我给你喂灵米丸、灵果丸，还有灵泉。” 原来，这些日子，一直是凤儿在喂她吞食东西。 月颖进来舞了一遍剑，饮了灵泉调息后继续修炼。 两份神魂，要将两个元神、两个灵魂分离出来，同时进行，痛苦不比早前轻，只会更重，这是一次次挑占极限，若第一次是十分痛，第二次就是十二分的痛。 第三层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秋菱已经练出了一品凝气丹。 她站在门口，“姑娘，我会炼丹了，真人要收我为徒，我想等你出来，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我做你的师妹……” 她又欢喜，又纠结，生怕姑娘不高兴。 月颖此刻正在再度将元神、灵魂融为一体，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更熟练了，然，刚进行一半，身体里却似有一根弦断裂一般。 “血脉封印又冲破了一层。” 凤儿惊呼着。 龙儿道：“她的灵魂已能承受这具肉身，你不必担心。” 果然，在月颖的功法运转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第四层，元神、灵魂再融合，再分离。融合又分离，这就是第四层的本南，最后是一个元神、一个灵魂。 然，这个过程却用了三个月。 而此时，天明老祖出关，顺利晋级化神后期小成。 出关第一时间就是询问月颖的情况。 怀义道：“这孩子已经闭关大半年了，听说在修炼《天魂诀》，不强壮灵魂、不痊愈元神就不出关。” 这是怀青的说法。 天明老祖卡在化神中期数百年，这次多亏了月颖的一百块极品灵石，这灵石灵力浓厚，让他成功晋阶。 到了他这样的修为，上品灵石已经不管用了，必须得极品灵石，他手头还剩近二百块灵石，他准备留到自己晋级大乘时再用。 天明老祖道：“怀义，宗门收集灵力浓厚的极品灵石吧。” 药王谷也有自己的灵石矿，可矿里只能采挖掘出上、中、下三种灵石。 怀义面露脸色，这极品灵石无论是修仙家族还是宗门，一旦有了，都不会拿出来，尤其近万年来，极品灵石更是稀罕物，若有人得了根本不会兑换。 “若能兑换一些也好。”天明老祖叹了一声，“怪不得三大宗门要争抢极品灵石矿，原来晋级化神，非极品灵石不可。” 怀义心头惊天骇地，这个秘密，天明老祖以前竟然没发现。 “老祖，极品灵石在南仙洲已经很少了。因为一块几块极品灵石闹得一个小家族被灭的事时有发生。”怀义停顿片刻，“若寻极品灵石，也只有往妖、魔二洲去寻，佛洲与我们一样，修炼要用灵石。” 天明老祖道：“黑市呢？” “黑市倒有潜入的妖、魔二族，他们要用妖晶、魔晶换。” “令弟子们猎杀妖兽、魔兽罢！” 天明老祖做出了决定。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漫漫长夜，“御兽门、合欢门肯定是一早就知晓极品灵石能助化神期修士晋级。现下，神兵岛、天龙门、灵符门恐怕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怀义，你说我们要不要将这个秘密卖给他们。” 合欢门本是二等宗门倒数的宗门，可近三千年，竟一跃成为二等六宗门中居二的宗门。 怀义权衡一遍利弊：“老祖这主意不错，与其守着秘密，不如与他们分享。三大宗门肯定一早就知道，却死守着不说，就是怕有人与他们争夺极品灵石。” 天明老祖虽然不想多几人争夺，可这时候联手才是最好的路，何况丹器符阵自来不分家，他们必须得共求进退。 外头，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 “禀掌门，百草峰首徒月华出关了！” 天明老祖喜道：“出关了，快，把人叫来。” * 怀青很是不满，他的徒儿刚出关，才沐浴换了身衣袍，老祖就使弟子来请。 他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 秋菱欢天喜地跟在月颖后头。 月颖进了禁地正殿，“弟子月华拜见老祖，见过掌门师伯。” 怀青伸手，“月华，过来，让老祖瞧瞧。” 他用灵识扫视，发现月颖的元神已全部痊愈，连魂魄都比以前壮大了两倍，“天魂诀炼成了？” “弟子多谢老祖赐下功法。” “好！好！现在可以修炼了，这是老祖为你挑选的《火莲诀》、《藤鞭诀》。” 他拿出两枚传功玉简，这种玉简是一种下品灵器，非传承弟子本人不能使用。 月华谢过老祖。 第348章 跨乘丹(2更) 怀义笑道：“回百草峰吧，让你师父教你凝灵炼气。” “是，师伯。” 天明老祖见月颖走远，“那《天魂诀》属于天阶，资质太差炼不成。” “这功法效果明显，老祖，是不是上红阶灵根内门弟子也都练练？” “让他们试试吧。” 怀青很享受当师父的感觉，得知月颖能修炼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讲了诸多忌讳，又传授了一套凝灵炼气的法门。 听得月颖昏昏欲睡。 秋菱比自己筑基还要欢喜，脸上一直漾着笑。 正说着话，弟子通禀：“禀首座，百花峰峰主求见！” “有请！” 这是月颖第一次在百草峰看到其他峰的人。 不多时，一个风华绝代的青春佳人翩然而至，身后跟了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十四岁少女，一双眼睛宛似长在头顶上，生得尚美，就是这模样让人瞧了委实喜欢不起来。 “见过怀青师兄！” 佳人揖手行礼。 怀青今儿的头发梳得光滑，衣袍也干干净净，月颖不由得暗想：难不成，这佳人是师父的相好？ 然，却听怀青客套地问：“什么风把怀容师妹给吹来了？” 百花峰峰主怀容真人，俗家名讳水芙蓉，是南仙洲颇有名气的大美人，“师兄，剑宗宗主化神了，听说三日后要举办化神大典。我想带着莲儿去剑宗长长见识，师妹……这手炼丹术委实拿不出手，想在师兄这儿求一入十品丹药当贺礼。” 莲儿，就是她带来的这个少女，是怀容真人的女儿。 怀容真人没有道侣，倒是养了三五个美貌侍君，这在修仙界并不算什么奇特，有实力，有身份的修士，男的有养美妾的，女的也有养侍君，全没人过问。 这水莲儿便是怀容真人与某位侍君生的，当成掌上明珠般的宠着。 怀青真人未应，却也未拒绝，而是不紧不慢地捧着茶盏。 十品丹药，这可不是稀公平常之物。 水莲儿睨了眼月颖，入门快三年，居然还是一个凡人，真不知道这怀青真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她在十岁时，已经是炼气四层修为了，想到此处，水莲儿越发得意，又挺了挺胸，嘴里还“哼”了一声。 怀青真人装作未瞧见。“怀容师妹应该明白，这十品丹药易炼，可这药材不易寻。” 怀容真人微微一笑，纤指一挥，案上就多了一只玉盒，“仙芝墨草一株。” 师兄妹视线相接，彼此心领神会。 怀青没有接盒子。 怀容捧着灵茶，问道：“师兄没听到外头的传闻么？” “说来听听！” “剑宗宗主的七弟子燕阳，半个月前修炼出剑意了，啧啧，一年之内从炼气三层筑基，入门不到三年就炼出剑意，又是蓝阶金灵根，听说此子在阵法上头颇有天赋，已经是三品阵法师了，更了不得的是，他还能炼出上品法宝。啧啧，人家今年才十五岁，怎么就如此了得。” 燕阳？ 月颖微微蹙眉。 她只是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燕溟，偏水莲儿却将她这一举动瞧在眼里，不由得讥笑道：“有些人入门快三年，还是个凡人，还好意思瞧不起别人，不就是运气好，拜了个十品炼丹师为师父，否则，谁爱搭理她呀。” 怀容扭头看了眼女儿。 月颖气定神闲，压根不将水莲儿的话听在耳里。 怀青真人心下不喜，“师妹这女儿的脾性可真得管管。” 怀容瞪了一眼，笑道：“小孩子心性，还请师兄给我一枚跨乘丹。” “师妹可知，跨乘丹价值几何？” 从化神晋阶大乘的丹药，若是拍卖，少了八千万块上品灵石买不来，而一株仙芝墨草最多不过五十万块上品灵石，只是近些年来此药难寻。 仙芝墨草唯一的用途就是炼制疗魂丹药，有强魂、固魂的效用，这也是此药不甚大用的原因。 “我在七星拍卖楼以一枚十品消毒丹换取它们二十株仙芝墨草。消毒丹拍卖楼卖出了一千万块上品灵石的价格，听说已经收购到十二株，待凑齐了，近日便送来。” 怀容真人的面容有些难看。 明明对外头人都如此大方，对本门师妹倒是死抠。 “师妹若真想要十品消毒丹，就拿你的九瓣火莲籽来换。” 怀容未说话，倒是水莲儿跳了起来：“怀青师伯是想为凡人弟子讨九瓣火莲籽。她不过是个凡人，吞下火莲籽亦降服不了异火，炼不成本命真火。”她颇有些紧张，切切地望着怀容，生怕怀容答应了此事。 月颖这才明白怀青兜绕一圈，竟是为了自己，心下有些感动。 怀容道：“师兄这般说话就太没意思了。” 怀青淡淡地道：“既是如此，师妹将你的灵草带走罢。” 他一起身，挥了挥衣袖，摆出送客的样子。 怀容咬了咬牙，水莲儿也有火灵根，火莲籽对她来说也是有用的，可是若不拿出来，以怀青真人的性子，是绝不会把十品丹给她的，她来时就知道跨乘丹太难，但只求一枚十品丹做贺礼，与剑宗宗主套套关系，好让女儿亲近亲近那位惊才绝艳的燕阳。 她这般可爱美丽又有红阶灵根的女儿，自然得配这片大陆最优秀的男儿，只可惜，药王谷只是二等宗门。 “火莲籽换跨乘丹！” 怀容狮子大开口。 怀青道：“只要我乐意，在七星楼与黑市，我就能换到想要的东西，九瓣火莲籽换十品清毒丹，你要换就换，不换走人。” 与他讨价还价，当他是不识深浅的主儿。 怀容气得胸口真疼。 水莲儿恼道：“师伯你不讲理，明知道九瓣火莲籽对我重要，却偏要。” 月颖委实瞧不下去，娇声道：“师父，就别换了，我们从黑市和拍卖楼买，你不是说我们百草峰穷得只剩丹药和灵石了，买了东西就不穷了。” 怀青听到这儿，立时哈哈大笑。 一脸宠溺地道：“月华说得是，我们不换了，师父就去黑市、拍卖楼给你买，仙芝墨草能买，九瓣火莲籽也能买。” 瞧他徒儿多给力，他有的是灵石，有徒儿帮着花，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怀容突地粲然一笑，妩媚无双，娇声道：“师兄，别开玩笑了，我们俩谁跟谁呀？” 第349章 火莲籽 月颖低声道：“师父，你和她好过？” “屁！老子的感情像冬雪一样干净。” 月颖“哦”了一声，耸耸肩膀。 居然不上当。 想当年，三大宗门里有多少她的裙下之臣。 他不动心，他就是一块木头，什么也不懂。 可她必须要拿到十品丹当贺礼，否则实在没面子。 怀容见这招无用，颇有些气恼，“师兄，你就把十品丹分给我一枚呗。” “你当十品丹跟街上的炒豆子一样多，十品丹为何珍贵？那是药材难寻，你若要，仙芝墨草与九瓣火莲籽各一枚，可换一枚十品清毒丹。” 怀容咬咬牙，“成！换了！” 水莲儿惊得目瞪口呆，这是过分。 怀容铁出一只盒子，推了过来。 怀青启开，里头是一枚红艳如火约有黄豆大不的莲籽，上头还有银色斑点，他取出一只瓷瓶：“十品丹！” 怀容接过，瞧了一眼，拂袖而去。 水莲儿跺着脚，“凡人！废物！趁人之危，卑鄙无耻！”骂的是月颖，她恶狠狠地瞧了一眼，调头追向怀容，边跑边叫：“娘，娘，你怎么就答应了，你说过，那九瓣火莲籽是等我结丹之后收服异火时用的，你怎么能舍出去。” 怀容低斥道：“一个急用，一个不急用，自然是顾着急用的。”她顿了一下，“那月华至今都没修炼，等你结丹时，她不定只是个炼气小徒子，可眼下我们得与剑宗宗主搭上话，你才能结识燕阳。这青梅竹马的情分非同寻常，你与他结识了，将来待你结丹，我才好提结道侣的事。” 水莲儿觉得这话有些道理，早前的不快转为了笑颜。 而这厢，月颖启开了装有仙芝墨草的盒子，虽在图片上瞧过，可这实物越瞧越像神芝仙草，只是一个是低级货，一个却晋级成了高级货。 那神芝仙草可比这东西漂亮多了，上头还漾着五彩光芒呢，再瞧瞧这个，一点都不好看，这可真是路边草与宝贝之间的差距。 “师父，这东西能给我种种玩么？” 怀青望了一眼，“你要就拿去。” 过几日，自有人送二十株仙芝墨草来，也不在乎这一株两株的。 “师父，这火莲籽能种么？” 怀青想了片刻：“说起这九瓣火莲籽甚奇怪，她生于千年寒冰池，要一个甲子方能开花，又一个甲子才能结籽。吞服之后，人在一年之内不会畏惧烈焰高温，能助你降服异火。五灵大陆，也只有南仙洲的火焰城、西佛洲的红莲寺能种植。虽说难得，只要价高便能买到。” 火焰城，不知是不是她想的火族人。 “一次结的火莲籽多吗？” “火莲籽是以九节火藕播种，通常会生九株，亦会结出九支莲蓬，每支火莲蓬会结九枚火莲籽。” 每一百二十年就会有八十一枚火莲籽，这也不算珍贵嘛。 月颖暗道：这么说来，明明是怀容母女捡了大便宜，却偏生像吃了一个多大的亏似的。 “师父火焰城一直就叫这名吗，建城有多少年了？” 怀青想了又想，“得有五千年的历史了，最早的时候，他们自称火族，还说自己是仙族遗脉。不过说来也奇怪，火焰城的火氏人一出灵根，泰半会是火灵根。” 看来这火族极有可能是火云国的火族。 只她现在没有修为，又不能有所作为，只能静待时机。 月颖疏了一口气，讨了九瓣火莲籽回去种。 师父二人分开后，月颖预备了干粮吃食，准备继续闭关，正忙碌时，秋菱扭扭昵昵地过来。 “怎了？” “姑娘，你上回闭关的时候，真人说如果我在三个月内炼出一品丹，就收我为徒。” 月颖喜道：“这是好事呀。” “姑娘愿意让我唤你师姐？” “你唤我就答应。” 她都是活了三辈子的人了，无论是心志还是旁的，都担得秋菱的一声“师姐”。 “姑娘是同意了？” “要拜师就赶早！” “好！我去告诉真人！” 不多时，月颖就坐在了怀青真人的洞府。 看秋菱向怀青真人敬茶。 怀青真人道：“从今日起，秋菱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 月颖大为意外，“师父，为什么是记名的？” “我的真传弟子此生都只有月华一个，你只能做记名弟子。” 秋菱笑得灿烂，仿佛这样才合理，对她来说，只要与姑娘一处，怎么样都行。 怀青真人浅呷一口茶，拿了一个式样普通的储物镯子，“这是下品灵器，里面约有两间大屋子的空间，给你自用足够了。” 秋菱笑得很傻，“谢师父！谢师父！”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怀青真人道：“虽是记名弟子，那也是我的弟子，你要勤奋修炼，认真炼丹，不可骄傲。” “师父，徒儿明白。” 月颖闭关修炼了。 知道消息的苏琳，不屑一顿。 水莲儿讥笑道：“听说被夺舍伤了元神，虽说灵根不错，可入门三年都不敢修炼，不过是徒劳罢了。” * 月颖并未立刻开始修炼，而是与龙儿、凤儿商议修炼功法。 龙儿瞧过《火莲诀》、《藤鞭诀》，道：“这两部功法确实是天阶中品的，但就你资质，功法还是太低。” “龙儿，我没想过修炼这功法，而是想着有没有与这两部相似的功法，但等级更高。” 凤儿上下飞舞，表示站她的兴奋，小颖终于又可以修炼，上次小颖化形结丹，曾化出了青鱼，硬是被魔神插了一手变成了一只小青龙。“龙儿，不是有一部《红莲业火诀》？” 龙儿沉吟道：“不行，不行，这可是神阶功法。” “不是有九层功法？小颖可以修前三层。” 龙儿又道：“她是仙族血脉，修炼神阶功法不成。” 功法太高，能力太弱，修不成是小事，一旦走火入魔可就得不偿失。 “为什么不成，小颖的血脉这么高，怎么就不能修炼？”凤儿咄咄逼人，可惜她没有这功法，如果有，她就给月颖。 月颖惊道：“你还有神阶功法，那你们俩是……” 凤儿骄傲地道：“我们俩是神器。” “神器？”不是仙器么，她一直以为是上品仙器，原来竟然是神器。 第350章 章涛(2更) 龙儿沉吟道：“小颖飞升成仙可以修炼这功法，可现在么不成。” 凤儿道：“那小颖决不能修炼天明小子给的功法，这等级太低。” 天阶功法竟被他们嫌弃太低，这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要惊到多少人的下巴。 “小颖上一次修炼的第一部功法是《无相诀》，这是仙阶中品功法，让我想想，到底什么功法才适合小颖。” “你寻不到合适的，就为小颖推衍一部如何？” 龙儿用三天推衍出一部《九转神魂诀》，这次不知道用多久？ 月颖修炼的这部功法甚觉好用，至少她的元神就是靠这功法治愈的。 “小颖是仙族后裔，有医、巫、火族三族血脉，尤以医巫两族的血脉最多。医族占了五成、巫族四成、火族一成，因木仙珠的缘故，医族血脉高达七成，巫族减至二成五，火族也只五分……”龙儿一脸沉思，“木灵力拥有生机之力，可令枯木逢人；火，却能将万焚化成烬，有毁灭之力。可谓一生一死，生死两极，倒可以将两种灵根同时进行修炼，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凤儿道：“我能苏醒，正是因小颖体内的五成医仙族血脉。” 龙儿想了良久，“我根据小颖的灵根、血脉推衍一部最适合的功法。” 月颖阖眸打座，想着先试着调息，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听龙儿道：“就这部火木诀。” 他将意识传与月颖。 凤儿道：“为什么只有第一层？” “我只推衍到第二层，第三层还没有呢，是集凝灵炼气与火木双灵根同时进行的功法。” “没推衍全，不会有问题？” “至少第一层是绝不会有问题，都是基础功法，虽威力不大，但贵在沉稳凝实。” 这也是月颖想要的结果，“好，就这部功法了。” 她将第一层功法与口诀记牢，开始凝神炼气。 修炼不知岁月，不知这功法是级别太高还是旁的缘故，月颖此次修炼，竟比上次还要艰难。 凤儿问龙儿原由，龙儿只说了一句：“这是她封印破解的原因，此界的灵气太弱，又因她血脉比上回更高，她需要更多的灵力才能成功。” 月颖想着因灵力不足竟不能炼气，心下着恼，索性取出几块上品元力石与灵石放在身边备用。 这一下，还真是成了，灵力萦绕在她的身边，开始丝丝缕缕被她吸下身边。 龙儿心下惊道：她歪打正着，这元力石当成灵石使用，只会让她的基础打得更实，又因她是废了修为重修，心境本就凝实。 轮回三世的心境，不比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差。 修炼不知岁月，月颖陷入疯狂的修炼之中。 * 春暖花开时，药王谷内仿若花的海洋，花团锦簇，甚时漂亮。空气里都是或淡雅、或甜腻、或醉人的花香。 秋菱前些日子与几个药王谷弟子去了后山森林捕杀魔兽，得了些魔晶，亦学会了如何与人合作，如何猎杀魔兽，几月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 炼成了十品升魂丹，怀青轻舒了一口气，见月颖还在修炼中，回洞府沐浴更衣，又重新梳好了头发，终于有了几分元婴真人的风姿。 正活动筋骨，见两个外门弟子袍服的少年愣在不远处的灵桃树下。 两人很是紧张，迈不开脚步。 这位百草峰首座听说很怪，丹术极高，可喜怒无常，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惹得首座真人不高兴。 山上，只住了春 百草峰虽有几十名弟子，但多是住在山下的，一位老年执事带着他的六位弟子、一群侍弄灵草、灵药的杂役弟子。而山上，住着怀青真人与他的两名弟子、一头灵兽。 看到两个生面孔，怀青觉得很新鲜，笑微微地道：“你们是来找秋菱的？” 生得黑瘦的少年壮着胆儿，揖手道：“回首座真人的话，前几日与岳师妹约好了，一起去后山猎魔兽。原是想用纸鹤传信的，可……可这次是我们接了任务堂的一人采药任务，传信说不大清楚，就……就……” 怀青依旧笑着，“本座听秋菱提过，说她与外门药草园的几个弟子组队，其间有个火木土三灵根的章师兄，颇是照顾她，还是五人小队的队长。” 黑瘦少年没想秋菱会把这些事告诉给怀青真人，立时一张脸窘得通红。 怀青笑眯眯地问道：“你就是章涛？” 少年揖手行礼。 怀青点了点头，低声嘀咕道：“秋菱很是佩服此人，说他修为高，最有打斗经验，还说在外门弟子里头排名第一。” 听闻此人颇有正义感，最主要的是行事公道，能服众。五人小组里，章涛与马强来自外门，一名百果峰记名弟子，说是百果峰首座某位世俗朋友的后人；另一个竟是武台峰的内门弟子。 武台峰首座强势霸道，因天明老祖是他师父，掌门是他师兄，更是得理不饶人，弄得整个武台峰近三百年来，以爱战好打，教得门下弟子个个好战成性，一言不合不是拳脚相向就是拔剑相对。 最初，怀青以为是个女弟子，可秋菱却说是武台峰的七弟子。 武台峰首座门下共有八个弟子，老三、老八都是女弟子，其余的都是男弟子，听说这女弟子也被教成了如同男弟子一样彪悍，尤其是这八弟子，身高马大，还是体修。 怀青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的，怎就让一个好战的内门弟子听他的安排，“章涛，你告诉本座，你是如何收服武台峰的老七？” 章涛有些意外：“真人说笑了，弟子并未收服，只是与他合作组队，就像我与岳师妹之间一样。” 怀青摇了摇头，不大相信这说辞。 武台峰的弟子虽爱打架，可对外时团结一致，就算内部矛盾再大，对他们来说，那也是自家的小事。 他是不是也该添几个弟子，就算不是亲传的，记名的也行。 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将章涛打量了又打量，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看人时眼神很正，昂首挺胸，不卑不亢，这样的人在修炼道路上就算没有大成就，也会行得很稳，走得端。 第351章 收徒 “你今年多大了？” 这位首座的眼神好吓人。 与章涛同来的少年早已经吓得有些颤栗，不会下一秒，首座真人一挥衣袖将他们扇出百草峰吧？ 听说以前，时常有来传话的弟子被他一巴掌扇飞的，有两人摔了个半死，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此处，章涛不待细想，连连一揖，结巴道：“真人，晚辈……告罪，先行告退。”一落音，逃命似地往山下跑。 太可怕，这样的首座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再不跑，小命就丢了。 章涛不解地看着一路飞奔的马强，恭敬地回答道：“二十三了。” “入门多久啦？”“家在哪儿，俗世还有什么家人？” 章涛答道：“入门十年，家在罗国长平县，家里有祖父母、父母、叔婶，有两个弟子、一个妹妹和四个堂弟妹。” 俗世来的，用十年时间，凭着三灵根的资质从毫无修为，走到今日的筑基中期，可见是个好的。 资质差没关系，这记名弟子就得靠心性，又不是真传弟子非得资质不凡，他的存在就是襄助打理百草峰的。 “原来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呀。” “家里是耕读之家，自小受祖父教导，要教导弟妹，不敢有违。” 怀青更满意了。 像狼看着一只兔，笑眯眯地问：“可愿做本座的记名弟子？” 章涛被这冷不下的话惊住了。 他听秋菱提过，说怀青真人发了话，这一生只收一个真传弟子，就连秋菱天资不俗，也只配做记名弟子。看秋菱出手阔绰，比云台峰的六弟子还大方，每次围猎魔兽，总是她拿疗伤丹给众人服用，从不吝惜丹药。 怀青立时板着脸：“你……不愿意？” 章涛当即跪下，重重一叩，“弟子章涛拜见师父！” “嗯！”怀青笑了，想了片刻，掏出一只银质戒指，“给你的见面礼！” 这是储物戒指，里头还有丹药、灵石等物。 怀青喝了一声：“秋菱！” 秋菱正在屋子里准备吃食，师姐闭关了，她得把灵米丸、灵果丸还有些魔兽肉干送进去呀，谁晓得师姐几时辟谷，多预备些总没坏处。 “师父，就来！”秋菱放下手里的活飞野似地奔过来，“师父，你叫我！” 她一眼看到一侧的章涛。 怀青道：“为师给你收了一个师兄，往后，他是百草峰的老三，你就是老四了。” “三……三师兄？那老二是谁？” 怀青恨其不争，“蠢！我是老二。” 秋菱呆愣愣地道：“师父，这不对呀！” 他是一峰首座，是老大，怎么会变成老二。 这百草峰不是他最大吗？ “你师姐是老大，为师是老二，他是老三，你是老四，山下的执事老李是老五。” 原来，是这样算的么？ 怀青道：“带你师兄去换身份牌，就说他是本座的记名弟子了，择日迁到百草峰来。” “哦——”秋菱笑，往后山上又多一个人，不会那么冷清了。 “二师父，我带三师兄去了。” 怀青反问道：“你有几个师父？” “不是师父你自己说的，师姐老大，你老二，大师姐、二师父、三师兄……” 怀青很是认同地点头：“颇有道理，以后你们俩都是唤月华叫大师姐，她永远都是百草峰的老大。” 章涛觉得这首座真应那“怪人”的绰号，居然认同了这种说辞，还要以后他们都这样称呼。 不到两日，整个药王谷上下都知道，怪人怀青又收了一个记名弟子章涛，一抬手就给出一笔有丰厚的见面礼。 据传给章涛的储物戒指里，有中品灵剑一把、三品丹药到六品丹若干，中品灵石五百万块。 马强听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逃跑了，怎么就跑了呢。 谁知道怀青真人要收徒，虽说是记名弟子，可这待遇可是比内门弟子都还优厚。 “怀青真人怎么想的？早前收一个四灵根药侍做记名弟子就罢了，那是他爱屋及乌，可收这个章涛算什么？” “章涛也不差啊，人家在外门的人缘很好，就算在外门弟子里头，修为不是前三，也得是个前五吧。” 草药园里，不少外门弟子一脸羡慕地看着章涛居住的小院。 马强静静地望着章涛收拾东西。 “章师兄，你去了百草峰，以后我们还组队猎杀魔兽吗？” 章涛微微一笑，“还会在一起的。” “章师兄这下能得偿所愿了，到了百草峰就能炼丹，说不得几个月后就是炼丹师。” 章涛知他心里不舒服。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机缘，那日他心里也怕得不行，只是理智让他不能畏惧，他始终铭记着祖父的训导。 马强又问：“几个月后，本门的擂台大比师兄还参加吗？” 章涛默了片刻，“此事要与师父商量。” 拜了师父，就要听师父的安排，不像以前，可以自己做主，但同时，也得靠自己努力赚灵石。 他杀了九年的魔兽，加起来赚的灵石还不是怀青真人一抬手赏出来的，难怪本门上下说百草峰是最富的。就连百草峰山下的执事老李头一年都能从得怀青真人赏的五百万两灵石。 听说几年前，有执事堂长老眼馋，硬要把自己的弟子塞过去，寻了老李头的错处要换人，结果人刚换了三天，就被怀青真人打上门，给执事堂长老一个好大的没脸，不得不把老李头又给换回去。 自这以后，老李头更是对怀青真人更忠心了。 怀青真人还放出话：“百草峰的峰务，外人不得插手，老子的人谁也别动。” 他可是药王谷的摇钱树，全谷上下的进益，怀青真人的百草峰就占了大头，而且又是南仙洲唯一一个十品丹药师，也是药王谷最大的招牌。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连老祖与掌门也知晓了，掌门约了执事长老谈话，叫他少插手百草峰的事，说百草峰就连杂役弟子都是经了怀青真人的眼。 章涛到百草峰山上时，秋菱笑得见眉不见眼。 “三师兄，你住我旁边的洞府，外头也有一块一亩地大小的地方，你看是种药材还是种灵果？” 秋菱洞府外头的地上清一色全是一片灵草灵药，还都是一二阶的药材，连朵花都瞧不见。 第352章 名额(2更) 章涛笑道：“师妹一点也不像别的女孩子，种些花儿果儿，或养些灵兽之类。” 秋菱一脸严肃地道：“大师姐说，花儿好看又不能吃，我种药草多好呀，可以观察药草的习性，从而判断药效，而且炼丹的时候还可以少花灵石。” 章涛问：“你灵石不够花吗？” “够啊！可灵石能省则省，遇到大事时自己手头有，才不会为难嘛！” 秋菱帮章涛拾掇了洞府。 二人正清理外头的空地，一个杂役弟子大汗淋漓地道：“三师兄、四师姐，李执事来了，首座让你们过去一趟。” 师兄妹互望一眼。 待到怀青洞府的议事堂时，就见怀青正与一个清瘦的老头儿说着话，倒不像主仆，更像是朋友。 “首座这里还要仙芝墨草么？” “是七星楼那边问的？” “是，如果还要，他们帮着收购。” “这东西种植不出来，也只能从外头买，月华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继续收购。” 章涛、秋菱齐声道：“弟子拜见师父！” 怀青应了声：“进来。” 李执事打量着二人。 怀青与李执事下完一盘棋，各自捧了茶盏。 “章涛，想参加筑基期弟子大比吗？” 他微微一怔，早前还想寻了机会与怀青提一提，没想他就先问了。 “回师父，弟子想参加。” 怀青继续吃着茶，“你在外门筑基期弟子里头，能排第几？” 章涛想了片刻：“前三。” 怀青似在意料之中，“能把握打赢另两人么？” “只有五成把握。” 怀青面露失望。 章涛的心微微一紧，他说的是实话，他与另两个人交过手，其中一人有赢的把握，对外门第一弟子的实力，他胜的把握不大。 李执事继续道：“这次，首座要挪名额给武台峰？” 怀青不答反问：“你门下弟子中，有几成把握？” 李执事答：“大弟子、二弟子已经结丹，三弟子倒可一试，实在资质平平，进入前五的希望不大，若是武台峰有把握，倒不如继续卖他们人情。首座这次是有大事，属下实在不敢误了首座的大事。” 怀青轻叹了一声，“上届也有好几个实力不错的，可全洲大比时最好的成绩都排到三十七。这次虽有几人比上届资质更好的，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啊。” 他必须拿到一个炼魂境名额，也必须送月华进去一试。 月华因被夺舍伤了神魂，仅靠十品升魂丹、天魂诀还不够，得进去试炼神魂。 李执事道：“以少峰主的资质，三年后定能筑基，若实在不行，首座不如从散修盟买下一个名额。上届散修盟售出的价格是三千万中品灵石换一个名额。” 怀青微微点头，深以为然，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个法子，“你看这次我们百草峰派几名弟子参加？” “属下听峰主安排，若峰主借武台峰名额，我门下弟子参加与否倒不重要。” 李执事不仅是百草峰的管事，更是怀青的属下、朋友，两人的交情已有几百年，许多事务都是他替怀青处理的，怀青对他很信任。 怀青“唉”了一声，“怎能不重要，这样罢，我就留三人名额，其他的就照往年的例给云台峰和百果峰。” 李执事扫过章涛与秋菱，“你这两个弟子参加吗？” 怀青看着二人。 秋菱兴奋地道：“师父，我也能参加吗？” 怀青不语，“就当是历练了，去试试吧。” 李执事微微一笑，“章涛是一定要参加的。”他掏出两张报名帖，“章涛、秋菱按个指印罢。” 但凡参加这种擂台赛，因有伤亡风险，必须得本人自愿。 章涛心下有些酸痛，他从师父的眼里看到了失望，也许师父是希望他拿到名次的，二等宗门只有五个决赛名额，他一定要晋入前五。 怀青见他们按了指印，道：“三个月后，就是本门大比，你们近日要用心准备，只要你们晋入前五，为师都有重赏。” 秋菱不关心这人，而是急切地问道：“师父，怎样才能进入炼魂境？”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淬炼灵魂的地方，如果能让大师姐就更好了。 大师姐被夺舍过，元神、魂魄都受过伤，若是去了，是不是就能痊愈。 炼魂境是五灵大陆的一个筑基期弟子历练地，但凡进入的弟子，出来后，就会成为南仙洲的精英弟子，就能在英才榜留有一席之地。 怀青笑道：“你可别小瞧这炼魂境，整个南仙洲也只得三十个名额。” 秋菱心头一紧，名额稀少，这如何能拿得到。 片刻后，“炼魂境可以炼魂，进入的弟子出来后，少则提升三倍魂力，多则十倍也是有的。” 秋菱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师父，如果我拿到名额，是不是能给师姐，让她进去。” 月颖灵魂脆弱，又曾受过伤，那可是最好的历炼地。 怀青淡淡地道：“你尽力就好，不必太拼。” 这三十个名额岂是这般好拿的？ 秋菱晋入筑基期方才几个月，要在整个南仙洲拿到前三十的名次很难，三宗六门人才济济，就算上一届，药王谷就连一个名额都未拿到。 为了此次历练，宗主门下五个弟子，就有四弟子、五弟子强压修为不结丹，就为了争夺炼魂境名额，百果峰、百花峰、百兽峰、武台峰都有筑基大圆满的弟子参赛。 秋菱握紧了拳头。 怀青无奈轻叹一声。 上届之中，三宗仅剑宗就得了七个名额、其次是仙宗五人、灵宗四个，御兽门二人、神兵岛一人、合欢门各占一人，剩下的名额被修仙世家与散修抢夺了去，三流门派竟无一人得中。 炼魂境入境资格是要进行全洲大比，全洲绝赛的参赛资格名额有限：三大宗十个名额、六门只得五个名额，一等世家各世家有五个额，排名前十的三流门派每家有三个名额，其余的二等世家、无名门派都经散修擂台前二十。 经过惨烈的绝赛，最终的前三十名方有进入炼魂境的机会。 二等门派也未必能抢夺上一个名额，可见竞争之激烈。 第353章 打擂 上届药王谷未得一个名额，被掌门视为耻辱，这可是六十年才开启一次的历炼之境，失去这资格就意味着未来的百年，药王谷少了一份希望。 怀青道：“你们都回去准备罢，不要太过在意得失，就当是一场历练。” 章涛抱拳道：“是。” 见二人转身，怀青唤了声：“等等！”从怀里掏出一本《凤舞九天剑诀》，“你们拿去练吧，这是当年剑圣所赠，恩允我传授给弟子。切记不可传与他人。” 章涛心下暗喜，谢过怀青，怀青却望着月颖的洞府方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从秋菱嘴里得知，月颖灵根极好，却因得遇恶魂夺舍伤了神魂，以至她入门之后，迟迟不能修炼，一直在休养神魂。 章涛也知道，凭着自己的实力，要在南仙洲的绝赛抢占前三十名很困难。 他们出来时，便依稀感觉到月华洞府方向的灵力波动，虽然微弱，但这终究是好现象。 秋菱喜道：“三师兄，大师姐能修炼，她一定炼气成功了。” 章涛隐约听到怀青的轻叹声：“以她的天赋，若未受伤，不会三个月才炼气一层。” 这一声轻叹，听得章涛说不出的难受。 师父得有多疼爱师姐，才会步步为他谋划。 师父将名额给百果峰、云台峰也是因为他们吧？ 他一定要晋入前五。 章涛暗暗地给自己下了个目标。 接下来的三个月，章涛与秋菱拼命的炼剑，两人常常一起喂招、拆招，章涛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像秋菱这样的拼命。 秋菱是想替大师姐拿一个名额，在她心里，世间最重要的人就是大师姐和师父，现在还多了一个他。 三个月后，迎来了激烈的本门大比。 秋菱、章涛一次次地在擂台赛上跌倒又爬起，秋菱一次比一次受的伤重，因为一直报着：“我要给师姐赢一个名额”的念头，竟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而在这过程中，章涛以排名十二的成绩遗憾落选。 而秋菱竟大令所有人意外地进入了绝赛。 此刻，一个紫衣少女正用剑指着秋菱：“你就是个小疯子！你服一声输有这么难吗？” 她都不忍心继续了，学了几个月《凤舞九天剑诀》就敢打擂，每一次都被打得要死不活，打了十九场，就有十七场受伤。 百果峰自来与百草峰交好，而她便是百果峰的弟子，实在不能伤了两峰的和睦。 秋菱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我又没输，为何要我认输。” 紫衣少女气得不行，“好！你既不服输，我就打到你服输！” 我绝不能输，师姐需要这个名额，就算拼了命，她也要拿到这个机会。 秋菱咬了咬唇，挥舞着宝剑，剑光四射。 这一个月下来，运剑越发纯熟，她甚至是本能地就能知道如何接招、对招。 此刻，看台上坐着各峰峰主及本门的长老、掌门。 怀容真人讥笑一声，“老疯子教出一个小疯子！记名弟子都这么疯，不知道真传弟子又有多疯！” 突地，紫衣少女一剑架秋菱脖子上，却见秋菱似被打红了眼，突地赤手击剑，瞧得人触目惊心，硬生生将一柄宝剑给用肉臂给击开。 疯子！ 就算进入前五，可三年后的南仙洲大赛，依旧不可能获胜。 大绝赛时，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又有多少未曾闻名的英才，上届时，药王谷便无一人进入前三十。 在紫衣少女惊诧的刹那，秋菱的宝剑一个飞旋刺入少女的胸膛。 紫衣少女一声惊呼，定定地看着胸口，她不忍心，可对方忍心。 这一刹，秋菱猛地回过神来：“你……你怎么没接住。” 紫衣少女勾唇浅笑，“前五的名额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不惜以命上搏。” “它就像我的性命一般重要。” 紫衣少女粲然一笑，“我认输！” 既然她如此需要，她也不必再打。 虽然秋菱未必比自己强多少，可她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为了赢得胜利，她永不言败。 紫衣少女道：“岳秋菱，我很欣赏你！” 秋菱心下一怀，掏出一瓶丹药，“你先服丹药罢！” “不碍事。” 紫衣少女接过丹药，捧住伤口跳下了擂台。 “第二场，百果峰柳紫烟对百草峰岳秋菱，岳秋菱胜！” 怀青不可思义地惊道：“她竟然进前五了……” 章涛在心下问自己，如果他有秋菱的这股狠劲，有她永不言败的精神，是否就不会在三十进二的大赛中输了？ 为了让他们晋级，师父给了最好的功法，这可是剑圣的六大成名剑术之一呀。 秋菱这一路多数就是凭着这套剑法获胜的。 怀素真人瞧得胆颤心惊，“平日里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一上擂台，就跟个杀神似的。” 怀义道：“怀青的运道不错，捡来的徒弟竟也这般争气。” 首徒德弘在一边接过话道：“师父，一会儿五师弟就要上擂台了。”他又回头道：“五师弟，别太紧张。” 掌门的五个弟子，拜师之后就按德字辈改了名字，如今是名，将来晋级元婴，便成了他们的道号。 德昭想着师父寄予的厚望，他早在一年前就晋入筑基后期了，当初大师兄还刻意让他压制修为，不许他晋后期，后来实在压不住，这才一朝爆发，但根基极其牢固。 秋菱一下来，就被李执事的女弟子扶住了“岳师妹，我扶你回百草峰吧。两天后可是前五排名赛。” 秋菱望向怀青，揖手道：“禀师父，弟子两天后的排名赛就不参加了。” 女弟子颇是不解，每次以为她要输时，她却又赢了，打了这么多场，几乎有七成都是如此。 怀青道了句：“安心养伤。” 这一人月大伤小伤不断，既然伤重就先疗伤，已经进入前五，至于排名第一还是第五已经不重要了。 秋菱回转百草峰，刚行到峰脚下，便抵挡不住，立时就昏迷了过去。 女弟子吓了一跳，当即令杂役弟子前来寻怀青禀报。 怀青诊脉之后，发现秋菱的伤比看起来的更吓人，内伤、外伤无数，竟还伤了心脉，这样重的伤，如此极致的疼痛，她竟坚持打完了这一场。 第354章 晋阶(2更) 她确实不能参加两天后的前五排名赛，既不能动灵力，一动则会加重伤势，影响根基，更不能运力更大，否则心脉的伤必成大患。 怀青不知道该感慨她的运气，还是感慨她有一个十品丹师的师父，换成别人，这么重的伤很难不留下病根。 章涛从外头赶回来，“师父，四师妹的伤如何了？” “你自己瞧。” 章涛坐下诊了脉，脸上一脸惊愕。 良久，他才不解地道：“有些伤瞧着是往日的。” 她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怀青轻叹一声，有些感动地道：“你大师姐就是她此生最大的信念，她是为了你大师姐才争前五名额的。” 不要命的打法，甚至有些为了赢可以使暗招、诡计，这些日子来，赏识的人，会觉得秋菱很好，不喜欢的人也骂得厉害，直说她卑鄙无耻。 可这些，对秋菱来说又有什么重要，她只要晋级就行，只要能帮月菱就觉得安心。 怀青给秋菱喂服了七品疗伤丹，又喂了六品补元丹。 以她现下的修为，亦只能吃这些。 这一昏迷，秋菱就睡了三天三夜还不见醒转，不知是伤，亦或是太累。 而这日清晨，天色未明，怀青就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灵力波动，奔出洞府时，只见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 章涛亦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漩涡。 “师父，是大师姐的灵力波动。” 怀青不语，这么大的灵力波动，与寻常人结丹的气势有得一比。 洞府内，月颖只觉得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所有的血脉都扩展，只是这声响远比第一次筑基时更大，如果第一次是江河奔流，这一次就如大海奔腾。 凤儿叫嚷着：“不行，灵力不足！” 龙儿拿着一个储物袋，这是怀青给的灵石，快速倒出。 凤儿不满地道：“五灵大陆是个什么破地方，灵力连大凤皇朝一半的浓度都没有，筑个基都无法吸到充足的灵力……” “龙儿，为什么不用上品灵石。” “现在才筑基就用那个，以后结丹、结婴怎么办？” 凤儿又开始絮叨开，说来说去，依旧是这里不够好，灵力太差之类。“下次结丹，小颖就去天明小子那儿，我瞧那儿的灵力可比这里浓郁多了。” 龙儿道：“自打天明小子养了仙鱼后，药王谷的灵力已经比以前浓郁了，只无法与上古相比。” “少说话，快干活！” 月颖盘腿坐在榻上，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吸食中天地间的灵力，筑基要重筑筋骨，而人体大穴更会畅通无阻。 龙儿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推衍出一部《生死轮回诀》，是一部适合火木双灵根修炼的功法，亦是将《红莲诀》、《藤鞭诀》融合其间。 苏琳正在姑祖母怀素这里玩耍，见怀义、德弘师徒神色匆匆地出门，亦追了出来。 怀义站在高处，望着百草峰方向。 德弘道：“是百草峰的月华师妹筑基了。” 怀素心中暗道：不愧是隐世仙族的人，筑基竟也有这等阵仗。 苏琳嘟囔道：“开什么玩笑啊，半年多前她出关，还没有一点修为，这才七个月就筑基了？” 怀素当即斥道：“什么七个月筑基，她已经入门三年半了。”她停了一下，继续道：“入门三年半筑基，这等资质勉强算个上乘。” 苏琳吐着舌头，埋着头道，这个怀青真人当真怪，连他的徒弟也怪，早前不修炼便罢，一闭关修炼就直接筑基，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惊动天下。 怀素正色道：“琳儿，记住了，百草峰月华，入门三年半筑基，你可明白？” “姑祖母，我记住了。” 苏琳这孩子有时候迷糊，她却不能让她犯了错。 德弘心下惊涛骇浪，难道这就是天赋的差异：“瞧这模样，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而此刻，百草峰里，怀青正带着章涛将几个储物袋里的灵石倾倒出来，也至月颖的洞府外头全是如山的灵石。 洞府内，凤儿道：“怎么灵力突然充盈起来？” 龙儿道：“你没听到门外倒灵石的动静？” 月颖还在疯狂地吸灵力，她还是觉得饿，怎么办，似乎吃不饱。 龙儿看她停不下来，从空间里取出一枚极品的元力石放到她手上，丝丝缕缕的元力石化成最精纯的元力自她的鼻间吸入。 如此大的动静，也惊动了一个神秘宫殿里的胖老头。 双头獒兽又汪汪汪地吼着。 胖老头伸长脖子，“这都是从哪儿来的妖孽，一股作气地从炼气一层直晋筑基，现下还停不下来。” 他嘴里嘟嘟囔囔，定定地看着吸食着灵石的月颖，“剑宗那小子小小年纪领悟剑意，阵法天赋颇高，竟成了五品阵法师，成阵法师就罢了，如今竟然成中品灵器师……” 啊哟，这让人怎么活。 现在，又添了一个七个月筑基的小丫头，这吸食灵气的能力，筑基堪比人家三个结丹的。 汪汪汪！ 双头獒兽吼得摇头晃脑，一条毛尾甩来甩去。 “疯狗，你乐个甚？那又不是你的主人，她晋级，你高兴。”胖老头切换了影墙上的画面，“不管这外来的丫头，还是瞧瞧南仙洲的人族气运子、气运女。” 画面一转，墙上出现了一个着白色宗门袍服的少女，正搬出一堆比她本人还高的魔兽肉走近灵兽圈。 “银狼，该吃饭了！” 白衣少女放下魔兽肉，拿着筐子装了一筐递进兽笼。 胖老头轻吐了口气，“那外来丫头比气运女还牛，牛运女修炼了六年才筑基初期大成，人家七个月就筑基初期大成了。” 汪汪汪！ 不是大成，是大圆满，外来的可爱姑娘更厉害。 不远处，又一个白衣少女飞奔而来，“苏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喂灵兽？明天你要上擂台比赛，我帮你喂，你准备比赛吧。” 过来的是一人鹅蛋脸儿的清秀少女，抢了苏琬的活，动作熟练地喂着笼子的灵兽。 “王师姐近来已帮我太多，我实在不好再麻烦你。” “都是师姐妹，你这么见外作甚？我就指望你在此次大比中进入前十。宗主可是发了话，只要进入前十，就能成为内门弟子。” 第355章 气运女 “王师姐，我一个五灵根弟子，哪能成为内门弟子。” “可你是蓝阶中品火灵根，这得多高的天赋，不像我是三灵根，最好的也才红阶上品。” 蓝阶火灵根又如何，不是还有其他四灵根么。 如果能寻到传说中的洗灵果就好了，炼出洗灵丹，将其他四灵根都洗去。 “苏师妹……”空中御剑行来一个少年，见苏琬又在喂灵兽，满是怜惜地道：“我不是你灵兽山的管事说过了，让他安排其他人来喂。” 苏琬眼波流转，虽只十四五岁，却有一种诱人的风情，“陆师兄，你别怪管事，是……是安排的吴师妹身体不舒服。” 王师姐道：“你怎么还信她，上回就装病，哄你帮她喂灵兽，她回头就与人去坊市玩耍。” 陆师兄不由心疼地道：“苏师妹，你这般心软可如何是好？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胖老头连连摇头，“好心软的小姑娘！” 双头獒兽“汪——”了一声，立时用屁股对着影墙，最讨厌看这气运女，跟朵小白花似的，偏生身边还围绕着数名男弟子。 胖老头微眯着双眼，“这气运女长得还真不错，还没十五吧，五灵根之资，就这样都能入门六年就筑基，真不愧是上天眷顾之人。” 双头獒兽左头回望，真瞧不出哪里好？还是外来小姑娘可爱，身上还有一股香香的气息，很好闻。 它立时调头，前爪一扑，影墙画面陡转： 修炼洞府里。 月颖正坐在浴涌里，如瀑的长发倾泄，水气蒸腾，烟雾袅绕。 “你这只色狗，居然看小姑娘洗澡！” 胖老头再度切换到气运女。 月颖正阖眸养神，凤儿神识传音道：“小颖，刚才有人在偷窥。” 谁这么无聊，窥视小姑娘沐浴。 龙儿很是淡定地道：“不似神识，就似一双眼睛无处不在地盯着。” 眼睛，什么眼睛？月颖第一反应便是白辰。 龙儿否定道：“据我们对五灵大陆的了解，不同生灵会居住在不同的地方，白辰现在魔界。” 月颖沉默，圆智必是去了西边的佛界，那严梅又在何处？小猿呢？燕溟呢？ 她的修为被传送台吸食殆尽，还以为性命难保，却意外地遇见了怀青。 整好衣裙，月颖去拜见怀青。 怀青早已令章涛取了灵果、灵茶都吃食来，见月颖出现，一探修为，他脸上的神色更温和了：“月华修炼累了吧，这是我让你章师弟准备的吃食。” 月颖见一旁站立了一个端方脸庞的黑瘦少年，“有劳章师弟。” 二十几岁的人，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唤师弟，偏对方还是一副大人模样，章涛的心情很有些怪异。 “大师姐，不敢当。” 月颖抓了个灵果在手，大口地吃着，怀青看得入迷，只觉得这乖徒儿不管做什么都好看。 她吃完了一般灵果，这才发现似少了什么，“秋菱呢？又闭关了？” 怀青凝了一下。 章涛见他不语，道：“大师姐，四师妹打擂受伤，正在疗伤。” 月颖猛地起身，顾不得吃食，一路急奔。 怀青大声道：“秋菱已经吃过疗伤丹了，并无大碍。” 月颖看着榻上沉睡的秋菱，抓起手腕诊了脉，确定无大碍，又用神识查看一番她的伤势。 凤儿化成晶人扫测一遍，“她只是过度疲劳，好好睡一觉就行。” 龙儿道：“看样子，早前的伤不轻，定是峰主出手治疗过。” 此界唯一的十品丹师，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没有几刷子都不可能。 月颖取了一小瓶灵泉，扶起秋菱，给她喂入嘴中。 秋菱在睡梦里舔着唇瓣，还巴扎了两下。 月颖替她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 回到议事堂。 月颖沉声道：“师父，我想学炼丹。” 怀青双眼透亮，“真是乖徒儿，走！走！为师教你炼丹，章涛你也一起。” 终于可以享受传授徒儿炼丹了，为了这一天，他等了三百年。 怀青一想到没传承弟子，就要掬上一把辛酸泪。 月颖这几的对理论、丹方、药材都背得滚瓜烂熟，修炼九转神魂诀后，记忆似乎更好了。 怀青不紧不慢，就像以前炼丹一般地道：“一品凝气丹，药材十二种……” 他事无巨细，说得极其详尽，每一种药材应该是切还是碾，又或是整株，如何处理才能将药效提高到最好。 月颖在一边瞧着，又有凤儿在旁边补充、修正，凤儿时不时赞了一句：“怀青小子确实有炼丹天赋，加上一点淬血藤，有去糟留精之效。” 月颖道：“这方子与我在书上瞧的不同，还有师父加入淬血藤的时机恰当。” 她与凤儿用神识传音，更是将炼丹之时最关键的重点记牢，而怀青的炼丹手诀也比较独特。 月颖暗暗吃惊，她发现怀青的手诀更像是在画符，她是看过符谱的。 凤儿更是啧啧称奇，“怀青小子将制符术用于炼丹之中，这等慧根少有人极，瞧他的样子，制符术肯定不低，至少也是七品。” 而这边，章涛正学着怀青的样子比划着。 怀青见月颖认真的看着，“月华，你能记住多少便记多少，若一次记不牢，一会儿你试炼时，师父才提点你。” “是。”月颖答了一句，“师父刚才用了两次符术，共五种符录。” 章涛一脸错愕。 怀青颇是意外，“你认识符录？” 月颖故作淡定地答道：“入门三年余，有两年半的时间都在背书，得暇时从老祖那儿看过一本《符谱》。刚才师父用了隔空绘符术，绘了一张清洗符，之后是搅拌符；之后又用绘了三张符：化水符、融合符、凝聚符。” 章涛更是一脸蒙。 清洗符，他是听说过的，没有灵根的体修、武修会预备这种符，是为了清洗衣物所用，而化水符则是没有灵根的弟子外出历练时必备的符录，若无水源时，可烧毁此符求得一升水解渴。 搅拌符、融合符、凝聚符更是闻所未闻。 怀青心下甚是得意，这就是他相中的亲传弟子，实在太满意了。 月颖想到外间的种种传闻，恐怕没人知道十品丹师怀青也是一名符录师，“师父是几品制符师？” 第356章 炼丹(2更) 怀青左右扫视一眼，比划出九根指头。 章涛惊呼一声：“九品符师？那师父不是与万符门的老祖一样厉害。” 怀青不以为然，“药王谷是以丹药医见长，何必与人家万符门争制符术的高低，这件事，你们知晓便成，切莫传出去。” 月颖揖手道：“弟子佩服！” 怀青道：“在外人面前，为师都是用神识画符，今儿是自家人，才露了这么一手，以后你们若在外头炼丹，也切莫露了痕迹。” 这算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章涛颇有些感动，当即表态：“师父，弟子记下了。” 这个秘密，兴许就是成为大丹师的原因。 既然师父露了这一手，许会传授他们制符术。 叮—— 一声成丹声响，怀青挽了个手诀，丹炉开启，十枚丹药飞至玉盘，成色上佳。 怀青指了指旁边，“月华，你来试试。” 月颖挽起衣袖，学着怀青的样儿检查药材，处理药材，起火，洗炉，再照着他的样子将药材加入，在凤儿提点说不妥的细节处进行了一些改进，怀青本想点破，却蹙眉沉思，似乎觉得这处不妥反而变成了妥帖。 到了画符时，月颖纤指飞舞，虽动作生涩，竟也画全了符录的样子，如此一来，更惊得怀青目瞪口呆。 凤儿传音道：“你在无聊时学绘符，如此倒派上了用场。” “在大凤皇朝时，原先是想多学些备用。” 章涛看着月颖的动作，除了略显生涩，丝毫也瞧不出是第一次学炼丹，月颖在最后依旧绘了融合符，可她却没画凝结符，而是画出了上古时的凝丹符。 怀青立时瞪大的眼睛，那样子仿似见了鬼，嘴里叫嚷着：“你那是什么手诀？” 凤儿忙道：“凝丹符！天明老祖的符谱上没有。” 完了，完了，露馅了。 月颖一脸茫然，“可我就觉得这里应该这么画，依稀觉得这个叫凝丹符。” 怀青听罢，急吼吼地道：“快开炉！开炉！” “还没成丹呢！” 叮—— 声音未落，怀青就用手诀取出了丹药，十枚，圆溜溜的，成色竟与怀青所炼不分上下。 “呜呜……”怀青捧着两盘丹药，止不住老泪纵横，一股风似地跑到外头，确定两个弟子看不到、听不到了，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老天爷，我再也不骂你了，虽然我自幼无父无母是个乞儿，可你待我真不薄啊，你给了我一个天才徒儿，呜呜……学一遍就会了，与我的丹药相比竟不差多少。” 他是不是跑题了，不可让徒儿骄傲，回去之后，更要好好教导。 此念一转，他抹干了泪，捧着两盘丹药回去。 然，他的红眼还是出卖了他的激动。 他肃着声儿道：“一品丹药炼得不错，我们继续炼二品的。” 他又取了二品补气丹的药材，先上次一样，边说边做，还详细地说了这么做的原因。 章涛的异色比怀青更甚，第一次炼丹就能出十颗，而且品质瞧上去与师父的并不差。 居然有人骂大师姐是废物，这都是废物，那他们还怎么活。 又半个时辰后，怀青捧着两份二品丹药，闻了又闻。 十颗又是十颗，品质似乎悬殊不大。 “再来！再来！三品丹药！” 再一个时辰后，怀青看着两份三品丹药，肉眼可见已有悬殊，但第一次炼三品丹药，就能出九颗，而且品质上品已属不易。 “再来！四品丹药！” 再一个时辰，怀青看着取出的六枚丹药，“中品！还行。”他扁了扁嘴，“再试五品丹药。” 章涛此刻已经要几近昏倒了，大师姐这天赋一旦传出去，恐怕要惊动天下。 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一口气从一品就到四品了。 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又两个时辰后。 怀青看着出炉的四枚丹药，很是不屑地道：“这种品质，喂狗都不吃！下品，真是浪费了药材，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过一月再来检验，看你有没有好好学。” “是，师父。” 月颖一脸恭敬。 怀青怒吼道：“用心些，瞧瞧你，多好的药材，就被你浪费了。一定要回去好好想，究竟是哪里没做对。” “是。” 章涛很是不解，大师姐一口气炼出五品下等丹药，只要能炼出来，已经很了不起，偏生师父还要骂。 如果是他，岂不是要被骂死。 月颖略有倦意地出了炼丹房。 怀青指着章涛道：“你给我用心学，半个月后，出不了一品丹药，就给我种半年的灵药。” “是，师父。” 怀青故作生气状，出了丹炉，四下一扫，没发现有人留意自己，顿时精神大振，一溜烟往禁地方向奔去。 天明老祖正坐在凉亭旁看水里的冰火仙鱼打架。 怀青大喝一声：“老祖，我徒儿学炼丹了，怎么样？给你瞧瞧我徒儿炼的丹药。” “瞧，这是一品的凝气丹，成丹十成，品质极品，与我炼的一般无二。” 天明老祖原不想理，听他一说，立马接过，启开瓶盖嗅了又嗅。 “瞧，这是二品补气丹，成丹也是十成……” 天明老祖已经心跳加速。 这成色真不错，第一次就能炼出来，这可真是天才。 怀青睨了一眼，“你一会儿可承住了，这是三品筑基丹，成丹九成，上品。” “都是今天炼的？” “那当然，这可是我徒儿。” 怀青显摆一番，又拿出四品、五品的。 天明老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看了四品丹药，又瞧五品丹药。 怀青收回丹药，得意地道：“我要去百果峰……” “你给我回来！”天明老祖身子一动，已拦住去路，“你给我低调点，不许四处炫耀。要是让三大宗的人知道你弟子出色，你就不怕他们来抢人。” 怀青怔住了。 三大宗有多霸道，他是知道的，他晋阶十品丹师时，不就有人来挖他。 可他自幼是孤儿，又念着师门待他不薄，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坚决不挪窝。 如此，他们还不罢手，还对他使了美人计，害得他大好的青年，居然视女人如虎。 有个优秀的弟子，却不能炫耀，这得有多憋屈。 为什么别人就能炫耀。 第357章 逛坊市 老祖道：“除了这一个，你不是还有两个弟子，你照样可以炫耀呀，岳秋菱也是二品丹师，入门两年半就筑基，多优秀的孩子。” 最优秀的不能炫耀，炫耀这一个有什么用。 可是，有得炫耀就不错。 月颖开始习练绘符术，尤其是炼丹时要用到的符录，更是要做到流畅自如，一笔而成。 秋菱醒来后，就与她、章涛一道炼丹，三个人一处，废寝忘食。 偏秋菱与章涛的绘符术实在太差，出丹率、丹色都差，不过好歹是成丹了。 章涛似受了刺激，开始苦练绘符术。 经过三个弟子的刻苦练习，一个月后，章涛成了二品炼丹师，能炼出中品二品补气丹。 秋菱炼丹术也只提高了一级，能炼三品筑基丹，这对整个百草峰来说也是一桩大事件。 而月颖能炼五品上品丹的事，则被怀青师徒捂得死死的。。 怀青心头欢喜，在百果峰、百兽峰、武台峰转了个遍，见人就夸自己的两个记名弟子如何天才了得，现在都是炼丹师了。被老祖又提点一回，又夸月颖入门三年余终于筑基了，也至于门中的弟子，个个向往、羡慕百草峰。 “章涛才去几个月就是二品炼丹师，连那个四灵根的岳秋菱都成三品炼丹师了。” “唉，羡慕也不管用，谁让人家有一个十品丹师的师父。” 秋菱此刻正在怀青的议事堂上，跟个讨债鬼似地道：“师父，你早前说过，如果我成了三品炼丹师，就允许我和师姐去坊市玩。” 怀青摆了摆手，“去吧！若要去，把章涛也带上，他还缺一个炼丹炉，要不是老子的丹炉好，都被他炼炸一百回了。” 月颖道：“师父，穷得只剩丹药和灵石的我们，现在又穷得没灵石了。” 章涛怪异地看着月颖。 怀青道：“没灵石了，要多少？” 月颖眯眯笑道：“幸福的师父终于有人帮着花灵石了，这种感觉就是，灵石不再是石头，而是能带来幸福的宝贝。” 怀青若有所思，心里很欢，还是乖徒儿会说话，可不，自从有徒弟之后，天空蓝了，世界美了，从储物戒指里取一个储物你，纵手一抛：“一千万块灵石，够了吧？” “够！够！”月颖奔了过去，抱住怀青香了一口，“师父，乖乖在家玩，我们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秋菱倒吸一口寒气。 还是师姐厉害，讨灵石还能说出这翻话。 章涛则是平静地跟在她们身后。 做为百草峰排名第三的人物，前头有个大师姐，后头有个四师妹，怎么想怎么郁闷。 出得百草峰，月颖把储物袋塞给了章涛。 秋菱不解。 “师弟是男子，又是一个师父的弟子，陪我们逛坊市已是不易，就把储物袋交给他保管，谁让他是我们三个里头修为最高、实力最强的。” 秋菱连连点头。 苏琳与水莲儿正在坊市里闲逛，看看这儿，瞧瞧那儿。 水莲儿不由轻呼一声，“苏琳，那个是不是你姐姐？” “姐姐？”苏琳在人群里一望，就看到一袭白纱裙的少女，身边还跟了两个英俊少年，一个背着剑，一个挽着高髻。 正待过去，就见热闹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是月颖还是谁，一路欢奔，身后追着秋菱，还跟着一个黑瘦少年。 水莲儿道：“月华出谷了？” 苏琳冷冷地道：“听我姑祖母说，好像是元神伤势已经康复了。你说她好好的，怎么就好了，怎么不一直伤下去。” 水莲儿抿着嘴儿，“你都不在百草峰了，怎么还讨厌她。” “讨厌一个人又不需要理由。” 水莲儿觉得这话在理。 月颖经过一个小摊，突听凤儿道：“停，这里有好东西！”她猛停下了脚步，一个转身，就见到一个白衣少女正在讨价还价。 “道友，我买这只丹炉，你把那个炼丹坐的凳子送我可好。” 月颖在摊上一扫视，当即道：“那石凳多少灵石？我买了！” 苏琬定定地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女，衣着药王谷真传弟子的服侍，而身后又跟着两人记名弟子。 摆摊的散修道：“仙子想要，就给三块灵石好了。” 月颖坐到石凳上头，用手摸了又摸，“这个高度正好，不错。” 章涛正要付灵石，挽高髻的少年已抢先一步抛出三块灵石：“这凳子我们要了。” 秋菱忙道：“你们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师姐先选的，价儿都讲你了，你们却来抢。” 背剑少年微微一笑，面带讥讽：“你们俩不觉羞愧吗？” 秋菱厉声道：“我们羞愧与否管你屁事。你们才应该羞愧，抢我师姐的石凳子。” 月颖朗声道：“摊主，三块中品灵石卖不卖？” 一个随手捡来坐的石凳，居然也能值三块中品灵石，这可是等同三十块下品灵石。 摊主立马道：“卖！卖！” 章涛生怕又被人抢了，火速掏了灵石。 月颖快速将石头收入储物袋。 负剑少年继续讥笑道：“两个这么大的人，追着一个孩子喊大师姐，可真够有意思。” 秋菱道：“你娘比你矮小，你是不是就让你娘唤你叫爹？” 负剑少年“你……”。 秋菱怒道：“不分尊卑，不论长幼，如此无耻且不知羞愧，真是无知者无畏。” 月颖继续蹲在地上，翻看着小摊上的东西，慢慢就落在那个小丹炉上。 凤儿道：“小颖，这白衣少女身上有仙宝。” “仙宝？” “对，是一块随身空间玉佩，空间不小，种植了灵果、灵草。” 开了金手指的美女，不会是什么女主之类的吧？ 龙儿道：“这少女身上有一件我们要寻的东西。” “什么？” “小颖需要的火灵珠。” 苏琬此刻有些紧张，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人小小的摊位上，竟然有两件宝物，一个是这小丹炉，另一个就是被这人小姑娘买走的石凳。 已经丢了一件，不能再丢第二件。 苏琬紧拽住丹炉不放，“摊主，丹炉怎么卖？” 秋菱大喊一声：“价高者得！三百块中品灵石。” 百草峰最多的就是灵石，今儿师父可是大手一挥给了好大一笔灵石。 苏琬心下暗恨，比灵石，她如何比得过。 凤儿对月颖道：“小颖，你离她近些。” 第358章 丹炉(2更) 月颖往白衣少女身上一倒，白衣少女连连退让，月颖叭唧一下就倒了下去。 秋菱立时跳了起来，像只护小鸡的母鸡：“你这人怎么这么坏，看我师姐娇小，就把人推倒。” 月颖从地上爬起来，为了配合凤儿可真不容易，“秋菱，别怪她，是我自己没站稳。”她浅笑盈盈地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苏琳见二人抢东西，几步奔了过来，唤了声“堂姐”，扭头又道：“月华，灵根太好就在山上好好呆着，小心又遇上恶魔夺舍！” 秋菱微微锁眉，“苏琳，你怎如此恶毒？” 不盼人好，开口就提什么恶魔夺舍。 苏琳义正言辞地道：“这是我庶姐，虽然她亲娘是外室，可到底唤我一声妹妹，我不能不帮她。” 药王谷是苏家依靠的门派，无数代以来，苏家子娶药王谷女弟子，有资质天赋的女弟子嫁药王谷才俊，现下的药王谷掌门夫人便是苏家嫡支的姑娘。 苏琬身为苏家女，却听苏家老祖的安排，不进药王谷，也不留在家族修炼，偏要拜入灵宗做外门弟子。 如此也就罢了，苏琬到灵宗八年，因勾搭了三位内门弟子，惹得老祖与父亲看重，生生夺了属于苏琳的关注，这令苏琳很是不快。 抓住了机会，她既可以讥讽月华，还能踩了苏琬，何乐而不为。 月颖心里暗道：这姑娘是帮人还是在损失？ 苏琬的脸色有些脸看。 她身边的两个少年面带厌恶地看着苏琳。 高髻少年道：“真没想到，苏师妹在苏家过得这般不好。” 苏琳一听这话，当即急道：“她哪里过得不好，她一个五灵根，不到十四就筑基，如果不是家族贴补的灵石、丹药，她能晋级这么快。” 简直就要气死她了。 肯定是苏琬在背后说家里的坏话，才让人误会她过得不好。 苏琳冷声道：“老祖、祖父、父亲都偏着她，就因为她需要筑基丹，给了她也没给我，要不是姑祖母疼我，我还不知道几时筑基呢。” 苏琬微垂脑袋，眼泪转了又转，欲哭却又死咬着下唇。 高髻少年与负剑少年齐齐将苏琬护在身后。 负剑少年道：“她就算是庶出，好歹也是你姐姐，你别太过欺负人，就算因筑基丹的事迁怒，那也是你家长辈的决定。” 苏琳真不明白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论容貌，她不比苏琬差，为什么苏琬走到那儿都会有护花使者，以前在苏家，几位族兄、族叔待她极好，处处维护，害得苏琳在家族里没少受训挨骂。 月颖看苏琳面貌微变。 苏琳恼道：“我怎么欺负她了？就因为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们就觉得她可怜，跟她娘一样，就会勾、引男人。” 月颖没想这姑娘还真是直接，这简直就是个愤青、直肠子。 若说选朋友，月颖可不敢与苏氏姐妹来往，两人一人故作直肠，实则步步算计，一个虚伪，扮柔弱，搏同情。 摊主迟疑地问道：“这位仙子，丹炉你要不要？” 苏琳想买，丹炉是件中品仙器，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高髻少年：“陆师兄，我……我还是不要了吧，我没这么多灵石。” 眼神万千不舍地看着丹炉，欲要又不能要，瞧得人心疼不已。 月颖眨巴着眼睛，像看戏，又调头又看身侧的章涛，他神色柔和，竟不同自己的多了两分怜惜之情。 哇靠，连章涛这么快都叛变了。 高髻少年道：“三百五十块中品灵石！” 章涛捂紧了储物袋。 秋菱脱口而出：“四百块！” 高髻少的喊了声“四百五十块。” 摊主暗压喜色，盼着价儿能更高些。 苏琳看着这个傻大头，摇了摇头：“这位师兄，这位师妹乃是百草峰首座真人的亲传弟子？而这二位是怀青真人门下记名弟子，拜师有先后，月师妹是是草峰的首徒，她手里最多的就是丹药与灵石。” 她一介绍，苏琬就意外地看着月颖。 摊主一听说月颖的身份，连连揖手道：“原来是怀青真人的高徒，小的眼拙，竟没瞧出来。”他笑了又笑，“月仙子，我不要灵石，不知能不能换一枚五品解毒丹。” 月颖微微凝眉，见这摊主印堂青紫，嘴唇微黑，“你愿意把这丹炉卖给我？” “是，是，小的只要五品解毒丹。” 月颖从苏琳手里接过丹炉，行云流水地收回储物袋，很快就取了一只瓷瓶出来，“这是你要五品解毒丹。” “谢月仙子！” 摊主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手，三两下收了摊子就走。 月颖微敛眸光。 章涛见自己没取灵石，月颖就拿到了丹炉，心下有些不安。 那位苏姑娘最喜欢这个丹炉，实在不忍夺人所爱。 “大师姐……”他唤了一声，想着月颖与怀青说话时的样子，当即道：“以你的身份，什么要的丹炉买不到，唯有极品灵器丹炉方能得与大师姐，不如将这……” 月颖定定地看着她，视线又转向苏琬。 龙儿传音道：“凤儿已经完成了。” 月颖伸出小手，将手轻落到苏琬身上，“你很喜欢这个丹炉？” 苏琬点了点头。她好不纠结，这会儿竟与随身空间的器灵联系不上，器灵前世可是一位化神后期修士。殒落之后，成了祖传空间玉佩的器灵，守护着家族后代子孙，以前亦有过几位主人，直至苏琬出现，才因血脉之力将他唤醒。 一询问，方知已过五千年。 月颖听凤儿说了声：“小颖，我回来了。” 她收回了手，“我……可以换给你。” 凤儿继续道：“稍后我再与小颖细说，石凳不能换，她若要丹炉，就让她拿火灵珠交换。” 月颖应了，微微一笑，“可是苏姑娘拿什么相换。” 苏琬想了又想，“刚才月仙子是拿一株五品解毒丹换来的，我用一株千年冰玉草易换如何？” 月颖微微扬头，笑容甜美，可看得苏琬心下稍稍一紧，“苏姑娘，到了现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执意想要这丹炉，是因为瞧出它是下品仙器，我说对么？” 苏琬没想她竟直言道破。 她年纪不大，是如何瞧出来的？ 第359章 交换 秋菱惊诧地问道：“师姐，那……那丹炉真是下品仙器？” 可瞧上去并没有什么显眼之处。 月颖又道：“苏姑娘，你想用一株价值五百块中品灵石的冰玉草换一件仙器，你觉得可能吗？” 苏琳与水莲儿面露惊色。 仙器，居然是仙器。 水莲儿要开口，苏琳冲她摇了摇头。 月颖道：“对不识货的人，自然不打紧。可，对识货的人，它的价值又有不同。苏姑娘想用什么与我交换，价值悬殊太大，我可不会同意。” 章涛还想劝月颖让给苏琬，现下知晓了真相，还真开不了口。 苏琬咬着下唇。 月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 蓦地，她转过身去，“苏姑娘，并没有那么想要，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我正好拿回去孝敬师父。” 月颖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果决的声音：“我换！” 月颖回过头来，只见苏琬一副很肉疼地拿着枚火红的灵珠。 苏琳脱口而出，“你……你竟有火灵珠，是不是父亲给你的？父亲还真是偏心……” 这火灵珠是怎么来的，月颖不会管。 对于苏琳的说话，未必就是真的。 这两姐妹定有恩怨，一个外室所出，一个嫡妻所生，偏生因关注、宠爱，许谁也不敢上让。 月颖爽快地拿出丹炉。 各得所求，月颖快速将火灵珠送入空间。 苏琳亦装成放到储物袋，实则是送到自己随身空间。 又传来那个老祖的声音：“苏琬，这个女子不简单，千万别开罪。” “什么？” 老祖道：“我感觉到来自神魂的压制。” “怎么会这样？那她……” “如果我猜测没错，她是隐世仙族的人，只有真正的仙族才会对凡人的神魂产生压制。” 这是来自于尊卑的压制，就像凤凰出，百鸟臣服一般。 即便他生前是化神，到底不是仙。 “我一见到她，就想跪拜行礼。” 苏琬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如果老祖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能辩出灵器、仙器就在情理之中。 拿定了主意，她灿烂一笑，“没想到今儿真是有缘，我与月仙子竟能看上同一件东西。” 月颖心下微怔。 凤儿道：“她身上有一个器灵，是火焰城殒落的老祖。” 月颖立时就明白了，苏琬此刻的两分讨好，定是因为她的老祖器灵说了什么。 龙儿道：“苏琬身上有极稀薄的仙族血脉，百之存五，而你身上却是一百分，只不过占了三族的血脉。身份尊卑，无论是灵魂还是血脉，你都会对她产生等级压制。” 月颖问道：“那苏琳呢？” “苏琳身上没有。” “看来是苏琬的母族与火焰城有些关联。” 月颖接了句：“确实有缘。” 她一接话，苏琬笑得更开心了。 隐世仙族，不是说从不出世，可这位月华姑娘是怎么回事？ 月颖道：“苏姑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莫不是采有少有的灵药。我师父近来正在求购一批上等好药材，若是苏姑娘愿意，不如都卖给我如何？我定给苏姑娘一个好价钱。” 苏琬几乎不假思索，当即就道：“愿意！愿意！月姑娘是识货之人，我自然愿意。” 月颖微微点头，“我们找个茶肆坐坐。” 她得了人的好，不在乎再送人一场机缘。 两人先前还剑拔弩张，只片刻，就像久违的朋友。 苏琳与水莲儿一脸莫名，还可以这样玩的吗？ 月颖对章涛传音道：“章师弟，你去寻一下之前摆摊的摊主。” 章涛想到月颖对仙器的辩认度极高，未曾细问，蓦地发现同行的人中，那负剑少年竟不见了。 苏琬与月颖闲话了几句，将身边人支走。苏琬陆陆续续地从空间里取出灵草灵药，延寿果、灵根果这等稀罕灵果有，亦有雪绒草、续骨藤等这种二阶灵草。 苏琬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呢。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月颖开启了血脉压制之力，而这儿，是苏琬无法控制的顺从。 月颖待看清这些东西，也是惊愕不小，灵根果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是炼制十品灵根丹的主药，要在五灵大陆再寻此物，真是难上加难。 月颖道：“我身上有一千万块中品灵石，我都给你。” “好！好！很厚道的价格。” 月颖也不知是多少，只想着里头的稀缺灵药灵草不少，但价格不能亏了她。 各取所需，交换完毕，两个人又闲聊起来。 因血脉的压制，苏琬的身子抖抖索索。 月颖关切地问：“苏姑娘很冷？” 苏琬连连摇头，她不知自己是怎了，既想逃离，又不由自己地想要留下来。 “苏姑娘身上有稀薄的火仙族血脉，据我所知，整个五灵大陆，也只火焰城也火仙族有些关联……” 她的声音刚落，苏琬已经软跪在地。 而空间里的化神器灵离了空间，化成一个人形虚影匍匐在地。 苏琬牙齿碰得直响，“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化神器灵道：“这是神魂、血脉的压制，她……她是真正的仙族。” 月颖这才回过神，照着龙儿所授的法子收回了血脉压制术，苏琬立时舒了一口气，眼睛亮若星辰。 化神器灵激动地道：“不知上仙是哪一脉的后人？” 月颖微微一凝，“我父亲是医仙族嫡脉公子，母亲是巫仙族公主，父族祖上又与火仙族联过姻。” 两大仙族联姻所出，这身份肯定高贵啊。 她立时扮着小脸，厉声道：“我在药王谷装失忆，可不许透露出去，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化神器灵忙道：“我们绝不敢坏了上仙的事。” 月颖点了点头，“起来吧。”她往外头瞧了瞧，“秋菱，章师弟还没回来？” “禀大师姐，还没呢。” 月颖压低嗓门，“苏姑娘，今儿那摊主有古怪，要不要一道去探探。” 苏琬忙道：“若能与月仙子一道，甚好，刚才林师兄知道丹炉是仙器，便追去了。” 那且等上一等。 坐了不到半炷香时间，林师兄就纸鹤传信，说寻到那摊主了。 二人出了房门，唤了秋菱与陆师兄，刚下楼正遇章涛回来。 结伴到了北城一处古朴的小院，门口正立着林师兄。 第360章 地图(2更) 路上，月颖问龙儿：“你为何叫我收服苏琬？” “小颖，此女气运极高。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此界的气运之女。” 不会像她在二十一世纪看的修仙文那样，每个修仙界总会有气运逆天之人，男的是气运之子或天命之子；女的就是气运之女或天命之女。 而收服苏琬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发现”自己是隐世仙族的秘密，有了共同的秘密，为了飞升上界有个依傍，她也不敢有丝毫违逆，毕竟这样的身份，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 见苏琬与月颖同来，林师兄面露不解。 林师兄传音道：“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月仙子天资极高，又会辩别仙器，还是怀青真人的真传弟子，这样的人我们交好只会得益。” 苏琬真不敢在月颖面前传音，就怕被她发现，可转而又想，只要不说她坏话，想来她不会计较。 化神器灵则处于兴奋之中，因为她发现原来自己与这个仙族的贵女还有几分亲戚关系，说不得时间一长，打动上仙，能帮他重塑肉身。 陆师兄敲了房门，里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谁呀？” 月颖道：“摊主，你服了五品清毒丹，是不是感觉没有效果？” 那清毒丹是真的，怎会没效果呢。 摊主心下忐忑，他可不想死。 他打开院门，却见外头站着好几个人，其间挽高髻的男子是金丹修为，而其他男女皆是筑基期修为。 月颖淡淡地道：“你身中万年阴鬼的怨毒，又如何能用清毒丹化解？” 她知道？ 月颖道：“屋内说话，可好？” 摊主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院子。 苏琬道：“你中毒与丹炉的来历有关吧？将这些告诉我们，月仙子会替你解毒。” 摊主将信将疑。 月颖看了看屋里的诸人。 秋菱道：“几位能否退出门外片刻。” 陆师兄望向苏琬，苏琬点了一下头。 林、陆、章退出后，秋菱与苏琬却没有移步。 月颖低声道：“一会儿，我替你化解怨毒，可能有些疼。” 摊主道：“有劳月仙子。” 月颖取出银针，扎了几处大穴，手指飞舞，画出漂亮的弧线，只片刻就瞧见一股黑墨在摊主的脸部游走，月颖打了个法诀，黑墨自鼻中飞出，刚出来，秋菱一张镇魔符就飞了过来。 月颖手指一点，一股精纯的生机之力就打入了摊主的体内，原本面容苍白的人，转眼之间就有了血色，神采亦恢复了生机。 苏琬瞧得仔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驱逐的，尤其那股生机之力，难不成是仙气？ 化神老祖在空间里连连惊呼：“这是医仙族的神通，只不知巫仙族的神通又是什么？” 苏琬道：“你冷静点。” “原来我们也是仙族后人，只不过血脉太过稀薄，我可是听说，仙族最讲究血脉尊卑了。” 傍上这么个大腿，怎不让人激动。 月颖取了银针。 苏琬便柔声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摊主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想着得了一枚五品丹药，又被人解了怨毒，“半年前，我有一个好友意外得了一张地图，说是一位大能的埋骨之地，便约了几位好友同往。 进了那里之后，被困阵法，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可我中了奇毒，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我就想来药王谷求一枚解毒丹。 为了吸经药王谷的丹师，我将丹炉摆放在外头吸引来人，只求用它换一枚解毒丹。” 苏琬又问：“地图呢？” 摊主面带不舍，可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月颖似瞧出他的纠结：“你带回的东西不止一只丹炉吧？” 摊主连忙掏出了地图，毕恭毕敬地献上。 月颖接过地图，展开看时，只觉上头金色文字闪耀。 苏琬瞧了半晌，上头的文字一个也认不得。 器灵老祖道：“这是上古文字，别说万年前不认识，就是现在认识的人也寥寥可数，若是上古人族的还好，若是其他三族只怕就更认不得。” 月颖伸出手指，随着地图游走线路，“你们应是从大树下进入，取了地室中的东西，再往南而行陷入古阵，你落入一处水潭，从地下暗河沿着鱼游方向逃出升天。” 摊主面露惊恐的神色。 苏琬确定月颖认得上面的文字。 器灵老祖呢喃道：“这便是仙族的底蕴，上古文字于她们来说并不难。” 月颖淡然地道：“苏姑娘，这地图就由你保管。” “是。”苏琬折好地图，望了眼摊主：“把你的嘴闭严了，既然我们能救你，也能夺你的命。你得的东西足够你过好日子，别再有任何想法。” 三人出了房门。 陆师兄迎了过来。 苏琬低声道：“是一位大能遗地，地图已经拿到了。” 林师兄有些兴奋。 月颖道：“苏姑娘，我们就此分别。” 苏琬应了声，“月仙子，后会有期！” 月颖带着秋菱、章涛往药王谷行去，走到林间时，大树上突地落下一个人，仙姿飘逸，长身而立，“听说你们拿走我苏师妹的火灵珠？” 章涛将二人护在身后，“这是我们用仙器丹炉与她换的，公平交易。” “那丹炉本是我师妹看中的，可你们却横刀夺爱，赶紧把火灵珠交出来，以免我出手过重，不小心伤了你的师姐妹。” 章涛张开双臂，化出一条木鞭飞扑而上，英俊男子手化金剑，扑扑两声，将木鞭斩成数段。章涛立马化出一团火球直击金剑，火、金相抗，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高低。男子将一手负于身后，暗化水练，击灭火球。 水火相撞，传出吱吱的熄灭之音。 章涛立化土墙挡住了水练，不想一个金掌直穿土墙，拍在章涛胸前，章涛化成空中落叶，飞出数十丈外。 月颖未动，秋菱身形一动，已召出宝剑，直迎上去。 灵剑、金剑，剑光闪耀，剑影重重。 英俊男子没想这少女的剑术高超，一时之间，竟有点化解不开，突地一条火龙飞出，秋菱一道水盾迎击，火灭水至，直扑了英俊男子一身的水，他立转身子，飞起一腿，却落扑个空，秋菱一个旋转，一个飞腿直击男子腹部。 第361章 灵药 男子一个翻跃，脚尖着地，直退数丈开外，在一棵大树前止住了脚步，突地弹出一枚珠子，秋菱一闪，珠子传出一声爆响。 扑通—— 秋菱已中招昏迷倒地。 男子走近月颖，“月姑娘，把火灵珠交出来罢？瞧在怀青真人的面子上，我不会伤你。” 月颖扫了一眼秋菱，仿若无人地走近，取了枚解毒丹给她服下。 男子倏地飞奔而至，月颖召出宝剑，“你们俩瞧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凤舞九天剑诀》。” 剑影重重，凤影飞舞，竟不知哪个是真影，哪个是幻影，不到一寸香，月颖收住了剑招，而男子只怪奇地张大了嘴巴。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会有如此剑势？你明明没有领悟剑意？” 月颖落剑回鞘，收好宝剑，优雅地转身，“你根本没有真正的习剑，剑修一生唯有一剑，而你能用剑时，却改使灵力，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剑修？林惊鸿！” 男子错愕，更有恼意，“你如何认出我的？” “我想……苏琬会告诉你答案。”她面色冷漠。 苏琬的林师兄还真是痴情，竟要替她讨好火灵珠，既然到了她手里，万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秋菱讨好地问道：“师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你除了练剑，再也不能做旁的，你会如何？” “心里、眼里只有剑。” 不做旁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月颖道：“想想你打擂时的心境……” 打擂时，她只想打赢，不惜一切打赢，心无旁鹜。 章涛想到这一日发生的事，有了太多的感触。 一路上，三人各怀心事。 月颖虽只看了一眼，已将凶墓图刻画入脑海，墓主人是一位仙子，而建墓的却是一个魔，里头凶险重重，藏有莫大的机缘。 秋菱则琢磨着月颖说的话。 怀青正在整理药材，准备着过几日又要开炉炼十品丹药。 他每月只炼一次十品丹，多是受人委托。 当丹师赚灵石，而成为第一大丹师时，就更不缺灵石。 “回来了？”怀青头也未抬，“灵石够花吗？” 月颖道：“不够！” 怀青被她的话噎住。 月颖传音道：“师父，我今儿得了些好东西，要不要瞧瞧。” 怀青会意，“秋菱，好些日子没用饭食了，你下厨做顿好的。” “章涛，七阶灵药该浇水了，你去瞧瞧。” “月华，跟我进来。” 三个弟子各有事，合情合理。 月颖进了怀青的议事堂，从空间里拿出储物袋，“师父瞧瞧！” 怀青用神视往里一探，呼了声：“药草哪来的？” 好多的灵草灵药，更难能可贵的是，大部分都是鲜活的，上头还有泥土，这么好的药草得炼好些高阶丹药，只有二成是七阶以下的灵药。 这么满满一屋子的灵药，得值不少灵石。 还有些是他寻求多年而不得的。 “师父，一千万块灵石全花完了，我还倒贴了一只仙器丹炉。” 怀青急得跺脚，“这么好的灵药，得用玉盒装，这得多少玉盒啊，不能耽搁了，再耽搁就会流失药效。” “章涛！章涛……” 章涛在灵药园里，听到召唤快步奔近，只听屋里人道：“别进来，给你一百息，与李执事寻十万个，不，二十万个、三十万个灵药玉盒。” 到底是多少个，定然是越多越好。 章涛传了询，李执事领着弟子将百草峰库房里的所有玉盒带来，一迈入议事堂，就见怀青与月颖正在整理药草。 李执事先是吃惊，而后狂喜，“首座，从哪儿买了这么多上乘灵药？” “玉盒寻齐了？” “库房只能凑出十万个。” “那还不快想办法！” 李执事留了几个弟子帮忙，自己火速赶往百果峰，往那边挪了五万个还不够，又前往回春殿。 怀义自来对百草峰的事颇多关心，听李执事要灵药玉盒，心下就不由得多想，令大弟子德弘亲自送去。 德弘一看到那么多的高阶灵药，立马回去禀报。 秋菱知月颖买了灵药的事，却没想到，竟买了这么多。 月颖传音她道：“对我从何人手中购药，你必须说不知道，明白么？” 秋菱会意。 当时买药，章涛又被支走，就说早前听月颖从苏琬手里买药草，也不会想到一个灵宗的外门弟子会有这么多。 怀义夫妻听说怀青这里多了一批高阶、稀有灵药，结伴前来查探。 怀素真人见到其间的两枚延寿果，当即激动得大叫起来：“是……是延寿果，还是上品延寿果！” 怀义真人问道：“怀青，你从哪儿弄来的？” “自然是花高价买的，你猜猜这批药值多少灵石。” 延寿果的价格极高，一枚就千万灵石难求，何况是两枚。 怀素此刻激动得泪光闪闪，“师兄，师父……师父有救了，他有救了，呜呜……” 怀青望了一眼，“怀素师妹说什么胡话，你师父不是一百多年前就寿尽殒落了。” “呸，你师父才殒落了，我师父活得好好的。”怀素笑骂道。 怀素师从天玄老祖，是天明老祖同辈的师弟，擅长占卜、阵法。炼气修士约有一百二十岁的寿元，一旦筑基就会增至二百五十岁，金丹则为五百岁，元婴则为千岁，化神两千岁；大乘五千岁。 天玄步入元婴后，五灵大陆便爆发了仙魔大战，仙佛联手对抗妖魔，在战场身中魔毒，虽有药王谷的丹药，而十品清魔丹的主材不全，难以真正化解，而当时仙洲还没有十品大丹师。天玄虽暂时保住性命，却无法修炼精进修为，也至后来的数百年，修为停驻在元婴初期大成。终于，在他八百多岁时，他闭了死关。 想着他已过千岁，定是殒落了，可今儿才晓，原来他还活着，只是有一百多年未曾露面，也至整个药王谷后来的弟子都不知道天玄其人。 现在不仅有了十品延寿丹的主药延寿果，还有了十品清魔丹的主药十阶破邪草。 半个时辰后，天明老祖亦得了消息。 看着满是喜色的怀义夫妇，天明老祖道：“怀青真弄到了十阶灵药？” 不是一两株，也不是几种，仅十阶灵药就高达千株，品种高达百种，全是五灵大陆难以寻觅的种类。 第362章 秘闻(2更) 怀素笑道：“我们夫妇瞧得真真的呢。” 怀义道：“我询问过了，近半年，怀青就没离开过谷，倒是今儿一早，他的三个弟子出谷了。回来后，怀青就与月华在议事堂说话，那两个别支走。不一会儿，怀青就让章涛与李执事预备灵药玉盒……” 就算是弟子去秘境历练，也寻不回这般多的灵药。 弄不好，是月华的家族寻来了，不放心，给她留了东西，是借此事，希望宗门待这孩子更好些。 那么多的优异灵草也唯有隐世仙族才有。 一定是这样！ 怀义这脑洞开得太大。 天明老祖吐了口气，“哈哈，有救了，都有救了，药王谷再不会是二等宗门的末尾了，哈哈……真是天助药王谷……” 天玄临闭死关前，留下的预言竟真的应验了。 怀青的真传弟子会带领药王谷崛起。 他不得不佩服天玄的占卜之术。 怀素道：“希望怀青师兄能炼延寿丹、破邪丹……” 天明老祖道：“与怀青说实话了？” 怀义点了点头。 怀青真人虽然有时候比较疯，也比较横，但对药王谷感情深厚，若他知晓真相，亦不会袖手旁观。有了天玄的占卜术、布阵术，立时就会将药王谷的实力排名往前推一推。 天明老祖道：“怀义，你随我去一趟百草峰。” * 百草峰。 今儿山上很忙，能帮忙整理药材的都内门弟子。 李执事带着大弟子在登记，七品以上与品种稀珍的药材皆入了山上怀青真人的私人库房，而七品及七品以下则计划入宗门库房。 药王谷怀青是唯一的十品丹师，又有百果峰首座是八品丹师、百兽峰首座是八品丹师，丹堂长老亦是八品丹师。 天明老祖到时，众人已经忙得差不多。 怀青神采奕奕，比饮了万年灵泉还精神。 天明老祖见面便道：“天玄的事你知道了？” 怀青道了句：“知道了。” 天明老祖又补充了句：“天剑的事你可还记得。” 怀青若有所思，“三百年前，玉剑师祖晋阶大乘，遇心魔纠缠殒落。” 天明老祖觉得到了现下，也没什么好瞒的，“他还在，只是因着这十阶淬心果委实难寻，也没想能化解此劫，他晋阶大乘是成功的，因心魔纠缠失了理智。 当时，玉元老祖舍了老脸请灵尊、剑圣出手将他封印在禁地山谷。玉元老祖坐化前，令我在禁地建洞府，看似不问世事的静养，实为看守天剑。” 天明老祖乃是上任的掌门，行事公允，颇服各峰各堂的敬重。 原来，药王谷也有大乘修士。 若有大乘，这在二等门派就能是第一的排名，有望晋入一等大宗门。 三大仙宗，不就是因为三宗都有大乘修士坐镇。 而大乘，也是此界修为最高、半步飞升的存在。 “当年因玉剑师祖遇心魔疯癫，着实不是好事。这也是玉元老祖与我与我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并将这视为本门秘密，亦只掌门与老祖知晓。” 不说封印，要是传到一些有正义的仙门那儿，说不得还要吵着当成魔处置。 他只是疯癫，只要封印得当，又不会杀人害人。 怀青忙道：“老祖，我立马让月华准备药材，明儿一早就闭关炼制清圣丹。” 天明老祖道了声：“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讲出来。” 救了玉剑，这可是大功。 待玉剑的心魔疯症一愈，整个药王谷会立改现下尴尬的困境，这二等门派吊车尾的情形会立转，甚至他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开晋乘大典。 天明老祖又道：“天玄……” “天玄师叔当年对我也颇多照顾，待我炼好丹药就通知老祖与掌门。” 他刚入门的时候，师父严格，背不出药谱就挨罚挨打，天玄师叔没少替他求情说好话，他对师父的感情还没对天玄的深厚。 天玄是天字辈几位真人里头，长得最好，气度最为儒雅，脾气也最温和的，当年门中的女修们八成都被他迷得昏头转向，就连怀青有长达几十年都拿天玄当最亲的亲人，后来大了，那幼时温暖的回忆却明亮了他的一生。 * 月颖被怀青点头预备药材，只说了丹名，他就直直地看着她。 “照丹谱预备。” 月颖应了一声，想预备两份也不成，只有一枚清心果，也就是说，怀青必须一炉成果，虽然他是十品丹师，晋入十品亦有二十多年，可这种丹药以前从未炼过，是没有药材可炼手。 怀青生恐出错，先是炼了一炉十品丹药，这一炼便是七天。 怀青出地字丹房时，一身药气，头发凌乱，神色更有些疲倦。 他看了看月颖炼的五品丹药，“我让你预备的药呢？” 月颖指指一边的药架。 他走近药架，该切的已经切好，该晾的已经晾干，该烘的也烘得正好，只是该碾末的还未碾。 丫的，还让不让人活，虽说是处理药材，可这东西就跟炼丹一样，不能出半点差错，会炼丹就必须学会处理药材，丹药大比的时候，可没人帮你处理。但处理药材最是出不半点差错，制法、手法都得恰好，过了、少了都会影响药效。 怀青看了一遍，竟是挑不出半点差错。 月颖前世是明月，明月处理了长达十几年的药材，天天与药打交道，而她又是医仙族后人，与人俱来就与药草有着天然的天赋。 怀青启开装有清心果的玉盒，却见里头正被冰冻着，心下一惊：“你怎知道清心果要冰冻入药？” “师父，《药谱》上不是有写么？” 怀青凝住，上头只写了各种草药的形状、功效，并没有写如何处理才能更有药效，“难不成你看的又是天明老祖的手记《药谱》？” 月颖没答，那上头还真没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感觉，似乎天真就知道怎么处理，索性表示沉默。 “什么时候，我也将天明老祖的手记《药谱》借来看看。” “天明老祖才不会借呢，我借都不舍，也只许我在他那儿看看。” 怀青挠了挠头，就说是他，除了自家的弟子，他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碰，就像这一手炼丹术，他也不能传授给别人。 第363章 八卦 怀青认真的检查了一遍，洗了丹炉，关了地火，又念叨起来：“炼七品以上的丹药，最好用本命真火，本命真火的品阶越高，丹药等级、出丹率都会更高。” “师父的本命真火是琉璃净火？” 怀青点了点头，“说起这琉璃净火，还是当年你天玄师叔祖与玉剑老祖帮我从一处秘境里抢夺的。” 那仿佛是昨天的事，那时候这药王谷很热闹，当时药王谷的排名还是二等宗门的第二，御兽门、药王谷，哪里像现在滑落到老三了。 他因是怀字辈弟子里头炼丹最有天赋，当年玉剑老祖抢了异火火种后，几乎没有犹豫就将异火给了他，他虽服了师父给的一枚九瓣火莲籽，却依旧无法收服，是天玄师叔将给自己预备的火莲籽给了他，这才让他收服了异火种。 而天玄师叔因为没了火莲籽，至今都没本命真火，这对药王谷的弟子来说，是一件极大的事，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心下愧疚的样子，记得天玄师叔那云淡风轻的声音：“我一个阵师，有没有本命真火不打紧。没了本命真火，就可以不用再逼自己炼丹。” 当时，他激动得哇哇大哭：“师叔以后的丹药都交给我了。” 没想，一语成真，可不就得靠他了。 这是月颖第一次看十品丹药的成药过程，需要炼数日。听怀真所讲，有时候一种丹药的成药过程需要几个月。 今日数日功，却是怀真炼了近五百年的功底，而他用了近五百年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二十多年前晋为十品大丹师，他还在努力，他想成为仙丹师，这次得到的药材不少，也许他可以试试炼制飞仙丹、仙劫丹这样的下品仙丹。 月颖看着怀青打出的琉璃净火，哪里大火，哪里又用中火，哪里又是小火，如何控制本命真火的大小强弱，甚至于如何修炼本命真火他都一并详尽地说了。 借怀青原就是话唠的光，月颖陪他在炼丹房呆了几日，还真长了不少见识。 只是前两天还成，从第三天开始，怀青竟似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开始重复絮叨：“小月华，你不知道，当年我收这异火可真不容易，你天玄师叔祖与玉剑在五灵秘境的火山与魔族、妖族打了九天九夜……” 明明上次说的是七天七夜。 月颖实在有些熬不住，可又不能打瞌睡，委实这是难得的学习过程。 “好不容易打败了魔、妖两族，琴仙那老妖怪又跳出来了，她一个女人，又没火灵根，你说抢异火作甚，明明有那么多异火，偏要和我们抢……” 你上回好像说的是琴仙的徒弟争抢来着，怎么变成琴仙了，人家一个前年前就晋级大乘的人，哪里会与几个元婴、化神抢东西，若真出手，能抢得过？ 一听还是第一次说的比较真。 月颖问：“师父，之后这一天是否还有什么特别的手诀、炼丹法？” 怀青望了一眼，不解她的话意。 月颖道：“如果没有，我闭眸养神修炼一会《天魂诀》。” 虽然有九转神魂诀，但她到底不比正常人，必须得修炼一回才能提神。 怀青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临了还道：“你封闭六识吧。” 还是不封了，就当没听到。 只是，月颖小瞧了怀青的话唠程度，只是这回听到的东西，让她真是庆幸没有封闭六识。 过得三炷香，怀青又开始独自絮叨起来：“小月华，你到底是不是隐世仙族？这批药材就是你家族送来的吧？你在家族里嫡脉还是旁支？我觉得应该是嫡脉。” 丫的，原来一早他就有猜测了。 “老祖、掌门也知道你是隐世仙族的人，你家人明明都寻来了，为什么没带你回去，难道是要你入世修炼，你是哪个隐世仙族的？” 明知道她不会回答，他还是自言自语地说开。 “传说隐世仙族其实留在此界的仙族，有说是守护此界生灵的，也有说是仙界也不好过活，像我们这种凡人修炼飞升的，到了上头就只能做小仙，唉，要是师父飞升了，与你家族的上界上仙说一说，让我去做仙丹师怎么样？” “为师就这点本事了，只要让我继续炼丹，我还是很乐意替你的家族效力。” “你去过上界没有？上界是什么样子的？” 好吧，她就当封了六识，没听见啊没听见。 月颖此刻修炼的九转神魂诀，虽分成两份，一份留在识海，另一份则随着法诀运转，故而能中到怀青的话。 怀青就隐世仙族这个话题说了半天约两个半时辰，终于许是觉得没甚兴趣，又继续道：“听说最近，南仙洲又出新鲜事了。剑宗宗主的第七个弟子，唤作燕阳的那个，入门一年筑基，听闻现下已经是筑基后期大成修为，已经奉师命下山游历，为结丹做准备。 合欢门就盯着这天才弟子了，派了两个最绝色美貌的前往勾、搭，我呸，这帮娘们最不是东西。想当年，听说老子炼丹天赋不错，又有了本命真火，合欢门那个叫……叫胡媚儿的，居然在老子洗澡的时候跳了下来。 哦哟，可吓死老子了，要不是老子跑得快，就要被她讹上。 哦哦，神兵岛的张青元可真够倒霉的，跑得慢了，就娶了她。 成亲才七个月，就生了个儿子。 肯定不是张青元的种，老子瞧那张小元怎么看怎么像武台峰怀武的种儿。” 月颖心下大惊：大八卦啊！居然会出这等事。 怪人师父一个人居然也能聊天，还能聊得兴致勃勃，果真不愧得怪人的号。 “张小元得有一百六十岁了吧，一百多年前，怀武还想将这小子收入门墙，结果张青元提着大刀追杀门来，直接问他，是不是与他女人有一腿，吓得怀武再不敢提这事。” “张青元就是个猪头，看两个人的长相，这还用问，明明就是嘛。” “到底是他的种，怀武还是念着他的，居然想马武台峰那个美丽可爱的三弟子嫁到张小元，哈哈，没想到武台峰的首徒德光倒是个好样的，先下手为强，竟和那小丫头有了一腿。 这回可有热闹看了。 哈哈，张小元以为怀武定的是老七，一看那彪悍样，吓得不敢再来了。” 第364章 问情(2更) 月颖很好奇，怀青真人是个大八卦，扒了扒药王谷峰主、长老的桃色八卦，除了他自儿个的，连掌门夫妇的都被他说了个遍，尤其是百花峰怀容真人的，那可是一段感天动地的虐恋情深。 月颖一份神魂修炼完毕，留下休息，又修炼另一半神魂。 怀青用了两天的时间说完了本门的八卦，开始说南仙洲各门大人物的八卦。 琴仙年轻时候的往事，灵尊的、剑圣的…… “老子就想不明白了，换成谁也是选剑圣吧，可琴仙居然看中了灵尊，而灵尊竟然喜欢上凡人女子。 呵呵，这凡人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儿的？害得琴仙居然取了琴仙这么个法号，写的是古琴的琴，其实应该是爱情的情。 琴仙晋升大乘，历情劫，差点就化魔了，要不是剑圣出手，仙宗哪里还有什么琴仙？ 剑圣也是一代天骄人物，为甚就喜欢上心有所属的琴仙。 果然啊，高人的世界看不懂！ 都是大乘高人，竟勘不破情。 老子一想到化神劫、大乘劫，实在是害怕。 他们都说老子的元婴后期是丹药、灵石堆出来的，本门的丹师好几个，他们堆一个给老子试试。 老子不想晋化神，是怕住到禁地种花草，不能再炼丹，那得多苦闷，还得扮老正经样子教训徒子徒孙，老子学不来。 嘿嘿，老子是怕日子无趣，当老祖哪有当首座风光。 老子才不晋化神，晋了化神还有问情劫，老子一辈子就没和女人谈过情，问老子情劫，这不是开玩笑吗？ 化神为什么就是问情劫，大乘就是问心劫，元婴又是问道劫，这他都是谁定下的？ 哦哦，想想看，这五灵大陆多少英才都是疯于晋升劫，魔于晋升劫，殒于晋升劫。 问情劫？修的是什么情？爱情，老子没动过女人，不明白这东西；亲情，老子打小就没爹娘，就是个孤儿，哪知道这玩意儿是个什么；友情，老子有朋友，全他妈的都是看老子是大丹师讨好的。 呜呜……老子好可怜，老子居然没朋友，活了五百岁，都没闹懂何为情？ 咦，老子想想看，老子似乎可以试试师徒情。 啊呀，不行不行，老子是喜欢月华，可老子真的重情？不是因为她是隐世仙族？老子好像、可能、依旧不懂情…… 师父呀，你怎么就在仙魔役中殒了呢？ 你都没告诉我什么是情啊？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我绝对不会学你，我会将自己所有本事都传授给月华。 可是老子不懂情，又如何告诉月华。 呜呜，老子还以为自己很完美，原来这就是老子的弱项。 月华要炼丹，月华还需要本命真火，以月华的天赋，一枚九瓣火莲籽肯定不够，应该再准备一枚，不，准备两枚，三枚都不够呢，我看还是准备五枚。 火焰城一百二十年才能出八十一枚，每次自留十枚，对外出售七十一枚。西佛洲虽有，自己的佛子佛孙都不够用，哪会售出？ 还差四枚火莲籽，真是着急啊，我得寻齐，还得带着月华去寻异火。五行秘境五百年开启一次，我家月华是等不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好着急的，要不用丹药、灵石砸，七星楼不是什么都有，肯定有火莲籽、异火消息？ 哼，且等着，待我此次出关，老子用丹药砸死七星楼，看他们不捧着老子臭脚，不乖乖奉上火莲籽和异火消息。 异火等级差了不能要，以我家月华的天赋，至少也得是仙阶灵火，琉璃净火、红莲业火、玄阳烈火、玄阴烈火……” 怀青絮絮叨叨，立时干劲十足。 想来，炼丹太过寂寞，过去的近五百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而他做百草峰首座已呢二百年之久，没有师兄弟，没有朋友、亲人，他真的太寂寞了。 世人都说怀青真人是怪人，可在月颖瞧来，是一个真实的人，有血有肉，甚至还有些可爱。 在他的念叨着，丹药似乎就要成了，“要不要唤月华呢？” 怀青纠结着。 月颖刚将两半神魂合二为一，浑身精力充沛，睁开双眼，“师父，我闻到丹香了。” 怀青挽了手诀，用神识绘出融合符，穿过丹炉，直击药汁。 他与月颖新学了成丹符，算是苦研了一段时间，总算能绘得像模像样，神识打出后，不是一枚，而是连打了九枚。 怀青道：“一品以下的丹药，打一枚成丹符决可成；三品至五品是两枚符决；六品三枚；七品四枚；八品五枚；九品六枚；十品则是根据成功药汁的量来决定枚数，一枚丹一枚符诀。” 短短月余，怀青就又再次从一至十品如何使用成丹符摸熟络了，不曾尝试，如何出真知？ 怀青“咦”了一声，“不是三枚丹么，三枚符诀够了呀，怎么还不成丹？”他似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又飞舞手诀，用神识再打了三枚成丹符，成丹是关键，药汁算上乘，不能失败，三枚再打，又凝结了少许，他又再打…… 第三次三枚之后，怀青用神识继续关注关炉内情形。 真他妈是见鬼了！ 这不凝不稀的是怎么回事？ 月颖想着可只一份药材，不能失败，道：“师父，我来打打看。” 言落时，她亦学着用神识打成丹符诀，一枚、再一枚、又一枚，还用神识将其间的药泥翻了一个面，再用融合符诀；她使的融合符诀与怀青还不大相机，怀青的符诀等级略低，她用的上古融合符；再打三枚成丹符…… 怀青的神识注视着炉内，看着药汁变成药泥，又从药泥一点点变成了丹丸，只是这次的丹丸似乎不同，他闻到了更浓郁的丹香。 这是…… 成丹了，不是十品丹，而是仙丹，上头还有淡淡的云状丹纹。 “仙仙仙……仙丹！”怀青立时跳了起来，收了三枚丹丸，一手拽了月颖就往外头跑，刚出外头，就见天上风云骤变，嘴里大叫：“月华，快跑！丹雷劫来了！” 然，天雷太快。 一声撕裂山河的巨响，直直落到师徒二人身上。 立时，双双直冒黑烟。 第365章 雷霹 月颖感觉到头皮发焦的气味，她觉得自己变成烤香肠了，上次被雷霹还是化形结丹时，可今日这也太突然了。 月颖正要开口，又是一道雷击。 这一次，她立马拼足全力跑，可这雷似长了眼，追着她霹，这是要将她霹死啊。 一声巨响，端端落到月颖身上，她几乎站立不端。 天上的雷将见地上是个小女娃，明明丹香气息牵引的就是这小女娃，可这等的年纪，不可能是仙丹师。 定睛细瞧，立时吓了一跳，这小娃竟天生仙骨、仙血。 人家是仙，会炼仙丹亦没错。 难不成是下界的隐世仙族之后？ 怀青大叫：“霹错了，霹错了……” 既然是仙丹师，不如再霹一道，成全了她的仙丹天赋，雷将拿定主意，又是一轰。 怀青暗恼：他都喊霹错了，为什么还霹。 这些上界的仙将，也真是眼花，难道就分辩不出来？ 雷将调转雷器，正待轰下，却微微凝了眉头，怎的丹香牵引还不如那小女娃。 轰，还是不轰啊？ 他真是纠心，要不就轰一道下去？ 雷将正要轰下，旁边的雷兵却道：“将军，丹香指引明明是那仙族女娃，你可不能轰错了人。” 副将道：“那小女娃已成就仙丹师，且回雷殿复命。” 雷将心一纠结，敲了一下雷器，一道雷滚落而下。 明明都说不对了，他怎么还敲。 雷将呵呵一笑，“那小女娃不易……” 看那小女娃的样子就非同寻常，他敲这一下，也是想帮小女娃。 副将心头微叹，“那第三下敲是不敲？” 雷将道：“不敲了。” 几名雷兵颇有些无语。 副将道：“这丹师往后……” 雷兵们觉得这里头有文章、说话，往后如何，怎不说了。 副将早前原是雷将，就以为施雷劫时出了错，被罚降了职，从正职降为副，而现在的雷将则是从副将新提上来的。 雷兵心里暗道：这回好了，回去肯定又得受罚。 怀青嘴里喷出一口烟雾，丫丫的，这也太狠了吧。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整个药王谷。 所有未闭关的人都翘首望向药王谷。 怀义夫妇站在回春殿前的高阁上，“怀青是仙丹师了！” 这语气，道不出的骄傲。 出了仙丹师，药王谷的地位总该提提了吧。 怀素很是激动。 立有首徒德弘飞奔而来：“师父，百草峰怀青师叔晋级仙丹师了！” 师徒二人被雷霹了。 怀青还好，霹焦之后服了疗伤丹就康复了，月颖伤得重，头发都没了，脸上还两块焦印，甚是对称，两颊各有一块鸡蛋大小的，她很想去死一死。 “明明是师父炼的丹，为什么雷要霹我？” 怀青凝了一下，满是愧色，他是听药王谷的典籍记载，步入仙丹师，被霹的是炼丹人，他不是说了让她跑，只是天雷来得太快，连累了徒弟。 他此刻已经忘了，最后融丹、成丹的是月颖，甚至她还使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翻丹符诀。 章涛想哭，月颖这伤印确实太滑稽了。 秋菱不解地道：“师姐明明吃了师父的疗伤丹，为什么就不见好呢？” 怀青咬了咬唇，“吃一枚十品疗伤丹试试！” 月颖张了嘴，吞服之下，等着恢复。 没效果！ 怀青瞪大眼睛。 月颖恼道：“坏师父、臭师父！又拿低阶丹药哄我！” 明明就是十品的，为什么没效果？ 对了，她是仙族，是仙族自然要吃仙丹。 怀青觉得很苦恼，这是受他连累啊。 “别急别急，一会儿师父重新炼制丹药，你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变得漂漂亮亮的。” 外头，人声鼎沸。 各峰首座、各堂长老似约好一般，云集而至，鱼贯进了牌坊大门，牌坊上那偌大的“百草峰”三个字似乎越发鲜亮了。 李执事满脸春色，正恭敬地道：“首座刚被雷霹，正在洞府疗伤。” 空中一道余光掠过，天明老祖出现在首座洞府前，大声道：“怀青，可是炼制成清圣丹了？” 清圣丹，这可能抵抗晋级大乘时抵御心魔的丹药。 难不成，天明老祖是替自己晋级大乘做准备。 怀青未答话，看着无法伤疗的月颖甚是心疼，“都是师父不好，连累月华了！” 天明老祖挂着丹药，径直进来，月颖尖叫一声，当即钻到被褥里。 “怀青，炼成几枚？” 怀青愤愤地瞪了一眼，“没瞧我徒儿受了雷伤还未好？” 天明老祖赔了一个笑脸，“我是来取丹药的，你瞧我已经是化神后期了，是不是多给一枚……” 怀青掏出宝瓶，从里头取出两枚来，“给！”末了，又加了一句：“成丹三枚，我且留下一枚。” “有劳了！”天明老祖接过丹药，转身化成一道流光而去。 外头，首座、长老们哈哈笑着。 “怀青，雷伤可痊愈了！” 啊啊啊！ 月颖嘴里大叫着，扒在被窝里。 “师父，你快出去，别让他们瞧见我这个样子！” “好！好！你别急，我一定会有法子治愈你的雷伤。” 怀青快速出了屋，将身挡在门口中，“那个你们就别进去了，月华被雷霹了，这会儿正生气呢。” 他转身合上门，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一个小丫头，也不可能是仙丹师，一定是牵连了。 怀武真人揖手道：“怀青师弟好本事，这就晋级仙丹师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怀青挺了挺胸，“那是，也不瞧瞧我是什么天赋。” 怀硕真人笑声朗朗，“怀青师兄成丹几枚？” “都给老祖拿走了，仙阶清圣丹大家都用不着，也只老祖能用上。” 谁不盼晋升大乘，只要晋级大乘，这丹药就用得上。 怀容真人娇笑如花，“师兄从哪儿来的清心果？” 这可是清圣丹的主药，没有清心果就炼不成清圣丹。 众人齐齐望着怀青。 怀青怒道：“我偷的、抢的！哼——” 怀御真人道：“别人偷抢还有可能，可你怀青师弟绝干不出这等事，谁不知道你最多的就是丹药和灵石。只要有灵石，什么好药材换不来。” “那是！”他扬了扬头，“清心果是老祖送来的，老祖从何而来，得问他了。” 他一推二五八，坚决不把爱徒扯进来。 第366章 雷劫(2更) 众人面面相窥，谁不想要清心果这等好物。 正寒喧之际，突地天地变色，天地威压莫名而至，就连人的心情也道不出的低沉。 怀容道：“这又是怎了？” 不多时，从回春殿那边传来一个高吼声：“玉剑圣祖晋阶大乘，元婴真人可前往后山泥滩观礼！” 这声音，伴随着阵阵钟鸣，传遍了整个药王谷。 月颖听到消息，从被窝里爬出来，“快！快！给我打扮，我要去瞧热闹！” 秋菱莫名地觉得难受，“姑娘不是有圣膏？” 驻颜圣膏有恢复青春，袪除疤痕等奇效。 秋菱不提，月颖还真忘了。 她自空间取了一瓶，往头上抹了个遍，又在两颊的烧疤上厚厚地抹了一层。 玉剑老祖是谁？ 没听过啊！ 别说月颖便是怀字辈的真人、长老全都是一脸蒙，你瞧我，我望你，俱是摸不着头脑，自家门派何时多出一个玉剑老祖，没听说过啊。 玉剑老祖已经很多年没人提了，门中流言，说晋阶大乘时殒落了，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有人觉得，这许与怀青炼的仙丹有关系。 后山，百兽森林往里百里处的山巅上云集了不少弟子。 月颖头上绑着绸帕，脸上蒙着素白帕子，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一双眼睛。 元婴真人或乘飞行法宝，或御剑立在半空，近距离地看着泥滩上经历雷劫的玉剑老祖。 在山峰的弟子里头，当属德弘的资历最高，他不紧不慢地对一众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道：“晋升大乘便是半仙之体，问心劫后便是雷劫，根据各自天赋高低，会有不同的雷劫，通常是九九雷劫，最厉害的是紫雷、银雷、金雷。 琴仙晋升大乘，紫雷七，银一、金一，还有一成乃是青雷。 灵尊晋升大乘，紫雷六，银二，金二。 剑圣晋升大乘，紫雷四，银三，金三。 故而，剑圣在三位大乘圣祖里头，其实力最高。” 武台峰首徒德光继续道：“九九雷劫，以每九道算一劫，共有九劫，你们可以数数看。” 紫雷山摇，银雷地裂，金雷破天。 可见其声势。 第一轮九雷会略轻，之后每进一劫，就会加重一分，直到九劫之后。 这九劫亦有淬骨炼魂之效。 “金雷了！” 有弟子低声地数着：“一道紫雷，两道紫雷……” 月颖露出一双灵动的双眸，九九雷劫，八十一道雷，吓死人了，如果修为不够，还不得被活活霹死。 “五道紫雷！” “变了变了，改银雷了！” “一银雷，二银雷、三银雷！” “一金雷，二金雷。” “哇，好厉害，紫雷五，三银雷、二金雷。” 之后便是这个循环，紫五三银二金，第一轮会较上一轮的气势更足一分，直至最后的九分。 兽泥滩上，地上被轰出了一个深坑，冒着滚滚烟雾，没人敢靠近，就连飞鸟走兽都避得远远儿的。 九九雷劫后，整个药王谷陷入一片从未有过的寂寞中。 武台峰弟子集体处于一种亢奋之中，个个神采奕奕，不用问也知原由，圣祖玉剑出自武台峰，是武台峰怀武真人的嫡系师祖。 空中的元婴真人们开始陆续往深坑处赶，怀义拉着怀青，“师弟，快，给圣祖喂十品疗伤丹。” 此刻，人群里的苏琳注意到月颖。 看到月颖头上的花帕子，脸上的素帕，立时忍俊不住，往水莲儿的方向睨了一眼，走近轻扯了水莲儿一下，指了指月颖的方向。 水莲儿想到上回怀青夺了自家的火莲籽，立时怪笑道：“哟，这不是百草峰的月华师妹么？你今儿这是什么打扮呀？” 月颖不想生事。 可水莲儿觉得肯定有事，猛地扑了过来，月颖连连闪躲，苏琳借机伸手一拽，扯下她脸上的素帕。 脸上并无异样，反而五官精致得令人嫉妒生恨。 月颖快速将帕子拢好。 德弘当即严斥道：“水师妹、苏师妹，你们作甚？” 苏琳往后退了两步，低垂着头。 她还真有些怕德弘。 水莲儿毫无惧意：“打扮如此古怪……”她先前偷袭失手，这猛地再一出招，当即拽下了月颖的头巾，只露出一头不到二寸长的头发，就像个西佛洲的小尼姑。 立时，山顶上传来水莲儿那毫无忌惮的笑声。 其他各峰、各堂的弟子，却个个死命憋笑。 若是旁人，笑也就笑了，可这是怀青真人的真传弟子，若他们笑了，惹恼了怀青真人，认定他们欺负一个小女孩儿，闹将出来，他们也会被师父训斥。 秋菱当即把帕子裹到月颖头上，“你们……欺负人！” 水莲儿得意地问道：“月华，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好好的头发怎就没了？活脱脱成了佛门小尼姑！” 德弘微蹙着眉头，旁人不晓，他却是知道一些事的，“怀青师叔晋升仙丹师，雷劫时，月华与师叔在一块，错霹了月华，这有何奇怪的？”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月华入门三年余，而今已经是五品丹师了，你们可得好好反省，想想自己入门三年，都有何进步？” 他这是祸水东引，希望众人不再关注月华的头发。 水莲儿怒道：“她才多大，怎么可能就成五品丹师，大师兄可别胡说。” 德昭接过话，厉声道：“本门大师兄可是胡言乱语之人？” 别开玩笑了，人的天赋有高低，人家又肯用心，这有何奇怪的。 武台峰的德光道：“怀青师叔是仙丹师，他的亲传弟子自是资质不俗。” 这是相信德弘所言。 德弘觉得，既然怀青是仙丹师，便不怕将月颖的天赋暴露出来，再则，药王谷也是有大乘修士坐镇的门派了。 苏琳心里惴惴不安，她似乎又惹了事。 怎么也没想到，怀青成了仙丹师，月华因着这儿，身份又涨了。 她紧跟在德弘身上，轻唤了两声：“大师兄！” 德微是怀素真人的大弟子，此刻颇是生气地道：“苏师妹，你怎就不记得师父的叮嘱，师父说了多少回，叫你别与月华师妹为难，你偏不听。” “可不是么？人家又没惹你，你非扯人家的头帕做甚。” 第367章 畏惧 小女孩子都爱美，让人看了她没头发的样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 苏琳也知惹了大祸，忙道：“大师兄、大师姐，求求你们，你们别告诉姑祖母，别告诉她！” 无人应她。 他们可兜不住，若是月华回去告诉怀青真人，到时候怀青真人发了疯，就连掌门也没法子，怀青真人可是连天明老祖的面子都不给的。 德微见德弘几个弟子不接话，知定是要出事了，“你自己找师父认错吧。” 月颖此刻飞野似地往百草峰赶。 太丢人了！ 秋菱在身后骂骂咧咧：“你们欺负人，我要告诉我师父！” 因她这话，德微几姐妹吓得面色微白。 二师姐更是拽着德微的衣袖。 三师姐道：“谁惹的麻烦谁收拾！” 她是不会帮忙的。 月颖一回百草峰就把自己关到屋里。 她得想办法让自己的头发长出来。 而怀青回转，秋菱立时就去告状了。 怀青听罢，原就心有愧意，觉得自己连累了徒弟，何况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现在还被其他女弟子欺负了，身为她的师父，就得帮忙找回面子。 不待细想，怀青就赶到回春殿。 “怀素，你给我滚出来！你让你的弟子欺负月华，我跟你没完……” 怀义夫妇刚着地，就见怀青在殿门外大吵大闹。 德弘低声将事说了。 怀素脸色刹白。 天玄老祖的丹还指望怀青炼制呢，苏琳就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欺负人家徒弟，还让那么多的内门弟子看到月华的光头。 小姑娘爱面子，万一一个想不开，这不是要人命吗？ 怀义没说话。 怀素很是头痛，她倒希望怀青好好地谈，可看怀青这撒泼大闹的样儿，根本就不能坐下说话。 “怀青师兄想如何处置苏琳？” “我想如何？那是你的侄孙女，是你的弟子，你说如何？她总是欺负我家月华，今儿这事不说清楚我绝不会罢休！” 怀素叮嘱过苏琳的，可她就是不听。 苏琳知惹了事，垂首立在大殿上，求助地望着怀义，一脸的可怜状。 怀素恼道：“你欺负人时的胆子去哪儿了？现在可怜了？” 苏琳扑通一声重跪在地，“姑祖母，我再也不敢了。” “我瞧你敢得很。”怀素吐了口气，“罢了！你也别留在药王谷了，今儿就回苏家罢，我会写信告诉家里说明情况。” 将她送回去，她哪还会有好日子，弄不好还得连累母亲与弟弟妹妹。 “姑祖母！我真的不敢了！” 怀素却不听她的话，对怀青抱歉地道：“师兄，今儿这事确实我们不对，我一定备了礼物向月华赔不是，也让苏家备上厚礼道歉，如何？” 怀青想到苏家乃是修仙世家，虽然是三流门第，却有万年底蕴，当即道：“要拿出诚意，就用火莲籽赔礼罢，也不要多，就三粒如何？” 三粒火莲籽，这可得多少灵石，这是要苏家倾家荡产。 怀素真是哭笑不得，火莲籽她也能寻摸出来，怀义手头就有，可这是怀义给自家弟子准备的，这是她娘家侄孙女惹的祸，怎能让丈夫给她收拾烂摊子。 怀青冷哼一声：“师妹早前说得诚意，怎么，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他拂袖要走，怀义忙道：“师弟，今儿这事，确实是苏琳与水莲儿不对。” 苏琳一听水莲儿，当即眼睛一闪，忙大声哭道：“不是我要做的，是水莲儿教唆的，水莲儿说，怀容真人给她备的火莲籽就是被月华师妹给抢了，她一定要扯了月华师妹的帕子，她扯月华师妹脸上的，就让我去扯头上的，我……我不敢不应呀！” 让水莲儿占了大头，她的过错就小了。 苏琳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只想着，水师妹也就是贪玩，想和月师妹闹着玩儿，哪里晓得她的用心。我是很喜欢月师妹的，一直想和她玩，可月师妹不与我玩，我听了水师妹的话，就想逗逗她……” 怀青大怒：“我徒儿是猴子？给你们逗着玩的？她每日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两个臭丫头，虚长几岁，不晓得爱护幼妹，还联手欺负，有这么当师姐的？” 苏琳叠声道：“师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你原谅我这回，好不好？求求你了！呜呜……” “如果师伯不原谅我，就让我去百草峰给月师妹当一年药侍、当一年丫头，怎么样都成，只求师伯原谅我这回，别让姑祖母把我赶回苏家，呜呜……我只是想和月师妹玩，呜呜，是水师姐说，我如果抢了她头上的帕子，月师妹就会追来，到时候就能和我玩了……” 怀素可不信这么简单。 可怀青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哭得这般伤心，又是真心认错，原本的十分怒火立时就消了七分，他能给怀义夫妇撒泼，却无法对一个晚辈咄咄逼人。 他故作凶狠地道：“下次再敢欺负我家月华，我就让你姑祖母将你赶出苏家。” 怀素到底是喜欢这个后人的，忙道：“还不谢过师伯。” “谢师伯，谢师伯！” “既然是这样，赔罪的礼物还是不能少。” 留下这句话，怀青扬长而去，直往百花峰寻怀容，又是大闹一场。 怀容听说苏琳把所有错都推到水莲儿身上，直气得不轻。 她与水莲儿说了几回，叫她多修炼，少与那些搬弄是非的人来往，可水莲儿就是不听。 水莲儿哪里见过撒泼、强势的怀青，此刻也是强势分辩：“苏琳说我教唆，我还说是她教唆的呢？” 怀青轻笑道：“你大还是她大？你厉害还是她厉害？你当全门的人都傻了？我不管，你们欺负了月华就是不对，必须赔礼道歉，就用三枚火莲籽当赔礼罢！” 水莲儿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你怎么不去抢？上回抢了我的火莲籽，你现在还敢再要？” 怀青厉声道：“要是你们不服，就去老祖、圣祖那儿评理，不让你们出点血，真当我家月华是好欺负的，到时候所有人都来欺负她！” 怀容真人没说话，水莲儿倒与怀青对上了，半点不退让。 第368章 赔礼 怀青也不怕事大，就怕事小，此刻被激怒，更是拿定主意要杀一敬佰，让全门派上下知道，他怀青的弟子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怀容想着这般闹腾不是法子，“怀青师兄，不如我们打一场如何？” “打就打！打要赔，不打也要赔！休想赖账！” 还想着，若是打赢了此事就了结。 怀青却是个软硬不吃的。 水莲儿咆哮道：“月华不就是凡人臭丫头，仗着红阶灵根就不得了，我还是一峰首座的嫡亲闺女呢，怎就不比她尊贵了？” 还真比你尊贵，人家是仙族。 怀青指着水莲儿，“怀容，瞧瞧，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在我面前如此嚣张，平日得有多张狂，难怪就盯着我家月华欺负呢？今儿这事不说清楚，我就没完……” 怀青与水莲儿闹上了，声音很大，气势很凶。 最后演变成怀青与怀容打架，与水莲儿大闹，直将百花峰搅了个天翻地覆。 待怀义得到消息赶到时，武台峰、百果峰、百兽峰的人已经在了。 怀武真人正在拉偏架：“今儿水莲儿欺负月华，我门下弟子也有瞧见的，确实水莲儿不对。我说怀容师妹，你们母女就认个错，赔个礼，这事不就过去了，怎么还要闹腾。” 怀青原就觉得自己在理，听他一说，越发认为怀容母女可恶，更不愿退让。 玉剑圣祖在疗伤调息。 天明老祖被惊动了。 百草峰的事，他不能不管。 待他赶到，百兽峰的怀御与武台峰的怀武交上手了。 怀御说怀武：“怀武师兄这是向着百草峰，谁不知道你们两峰交好，可这心也偏得太厉害了，小孩子的玩闹，就由小孩子解决，怀青师弟这么闹实在有失风度。” 怀武不服怀御说他拉偏架，当即就顶了回去，“你不拉偏架，谁不知道你和怀容那些事，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打得热闹，恨不得以身代之，要与怀容打架！” 怀御立时就被激怒，两个人当即就动了手。 天明老祖大喝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这些事，不应该是掌门来管，他这个老掌门竟还要怪这乱七八糟的事。 天明老祖厉斥道：“怀容，给我住手！” 怀容唤了声“师父”，当即泪如雨下，哭得梨花带雨。 怀青却一屁股坐在地上，“人家有师父，我是个没师父的，欺负我徒儿，现在又要欺负死我了……” 怀字辈真人施空见惯。 可晚辈们看到这样的怀青，一个个目瞪口呆。 怀青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蹬着双腿，呜哇哇地嚎啕大哭，却不见眼泪：“想当初，我也是有师父的，我师父天青，那也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可惜短命，在仙魔大战时没了……” 天明老祖真是汗水直滴，他服了怀青这大闹的本事，竟说得满门派都对不住他，仿佛他师父就是为宗门而亡…… 他只觉得脑袋都快吵裂了，怒喝一声：“住嘴！”他定定心神，眼神犀厉地扫过怀容，“怀青，就照你说的，让怀容预备火莲籽作赔礼。” 怀容哭道：“师父，今儿这事又不全是莲儿的错。” 水莲儿是被吓得不敢哭了，“还有苏琳的份。” “大头在你，你赔两枚，苏琳赔一枚。” 天明老祖拿定了主意。 不遂了怀青的心意，他肯定还得闹。 他又继续道：“水莲儿、苏琳欺负同门，不可纵容，到后山冰崖反省半年也示惩戒。” 水莲儿一脸惊恐。 怀容还待开口，天明老祖直接道：“都散了吧！” 他临走直接拽了怀青，“一大把年纪，在后辈面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徒儿都被欺负了，我还要什么面子体统？” 丢人就丢人，反正都知道他就是这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才不肯呢。 怀容很不想赔，怎耐是她师父定的，只得咬牙预备，花了高价从黑市购得两枚火莲籽，这一次真可是倾峰荡产了。 她心里将水莲儿骂了个半死。 生女儿，生出个债主，这得多少年才能赚回那么多灵石。 怀素这儿也不比怀容好多少，她不赔，就得让苏家赔。 德微道：“师父，你这般护着苏师妹，若再替她赔了，往后还不定惹出什么祸事呢？” 苏琳咬牙切齿地看着德微，说到底，还不是德微认为那火莲籽本该是她的，她已经是半步金丹，一旦结丹就能修本命真火诀，有了本命真火，就能在丹术再上一个台阶。 二师姐也跟着道：“师父平素没少叮嘱，早前在百草峰也好，现在也罢，从未听进去过。” 这里正说着话，就见有弟子来传话，“禀师母，老祖递话来，水莲儿出两枚九瓣火莲籽给百草峰赔罪，苏琳师妹赔一枚就行。三日后，送水师妹与苏师妹去冰崖反省思过半年，老祖说，本是同门，不该欺负弱小师妹师弟。” 不就扯了块帕子，要赔礼不说，还要去冰崖思过。 这都什么道理？ 苏琳一想到冰崖，吓得倏倏发抖。 怀素也觉得罚得重，可不重，不可以杀一敬佰。 老祖这回是真生气了，得罪谁不好，偏去招惹百草峰。 即便是老祖，不也得哄着怀青炼制丹药，谁让怀青是这片修仙界中丹术最高的丹师。 怀素吐了口气，“德微，你去趟苏家，让家里预备一枚红莲籽。” 苏琳惨叫一声“姑祖母”，吓得昏迷过去。 怀素拿定主意，让家族来收拾苏琳，不让她痛了，苦了，她就记不住教训。 然，她却不知道，因着这事，却让苏琳与水莲儿在仇恨的道理上越走越远，最终因为嫉妒成恨，彻底黑化。 * 百草峰。 月颖坐在菱花镜前，脸上的伤痕好了，可头发却只短短的二寸，难怪水莲儿骂她是小尼姑，可不就像个小尼姑么。 她戏谑一笑，到底不是小女孩，她可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而哭。 怀青带着章涛在炼丹，他想炼出疗伤仙丹，好让月颖长出头发来，师徒二人忙了半月，以失败告终。 怀青沮丧地蹲在丹炉旁。 怀素带着德微来送火莲籽。 “师兄，上次苏琳的事，我向你赔礼，这是苏家送来的火莲籽。” 怀青望了一眼，未曾说话。 第369章 上品 德微一进来，就看秋菱、章涛都是失魂落魄地样儿。 秋菱接过红莲籽，微垂着脑袋。 师父明明能炼仙丹，这次怎么就失败了，就算不是仙丹，是十品丹也好啊，居然炼成了一团黑炭。 多少年没有这种情况，他出手，就算出丹率低，品质差，从未出现过黑炭。 是他太得意了，哪里做错了么？ 怀素觉得气氛不对，又低声道：“师兄，延寿丹、破邪丹几时开炉？” 怀青当即跳了起来：“开炉！开炉，我倒是想开炉，可我炼成黑炭了，还开什么炉？” 黑炭…… 这种事情，只有新学炼丹的弟子才会，像怀青这样的老牌丹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呀。 怀素微微蹙眉：“下个月，本门召开晋乘盛典，帖子都发出去了。掌门师兄说，最好能在盛典前，让师父出关，这……” 怀青也知道啊，可他现在连自己怎么炼出黑炭的事都没闹明白，如何能再开炉。 他就是丹技最高的仙丹师，他弄不明白的事，别人更弄不明白。 怀青厌烦地摆了摆手，“哪来回哪去，别来烦老子！” 他打发了怀素，在洞府坐了两天，炼了一炉九品丹药，成了，和以前一样好。 他又炼了一炉十品，也成了。 可再炼仙丹，又成黑炭了。 明明每个步骤都差不多，怎么就变黑炭。 怀青想了又想，觉得关键就在上次成仙有月颖在旁边帮忙。 他觉得肯定是这人原因，即便他用神识打了丹符诀进去，还是不成。 月颖歪着脑袋，“所以……” 怀青道：“你随师父一起炼丹吧，为师想了这一个月，觉得成丹的关键还是在你。” 月颖“哦”一声。 这一次，要炼的是天玄的延寿丹、破邪丹，最初炼成仙丹，他报着的是十品丹的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除了成丹符诀，还有什么诀？” “融合诀，我修改了一下，唤作融丹诀；又加了揉丹诀，最后才是成丹诀。” 月颖拿出三张符录来，“喏，就是这三个。” 怀青接过定定地看着上面，没甚变化啊，为什么他就不行？ 他在得闲时，认真学习了三种符诀。 一切都很顺遂，九天后，即将成丹了，怀青用神识绘符诀，可惊异的事发生了，那三个符诀，竟不是他的神识可以绘制而成的，一旦强势绘符诀，脑袋就一阵炸疼，他只得放弃。 “不行，不行！月华，你试试！” 月颖的神识，早已经发现怀青绘不出来。 是了，这三种符诀，是她在空间里学的，是《上古符录谱》上的，许是与现下的不同。 月颖很轻松就绘出三种符，反复地使用，打诀。 怀青就愣愣地看着神识绘出的淡金色符录落到丹液上，看着丹液一点点凝固，一点点揉合、融合，最终化成了一枚金色星纹、三枚金色云纹的仙丹。 “这星纹是中品仙丹！” 怀青目瞪口呆。 中品较之下品仙丹，丹香更为浓郁。 原来仙丹是从丹纹分辩等级。 月颖也很意外，难道符诀打多了，还能提升等级。 怀青捧着四枚仙丹，“这下品延寿仙丹，一枚至少能延一百二十年，中品能延三百岁。以前的延寿丹能延三十年便是极品。” 若是传扬出去，定会在五灵大陆掀起一场风暴。 月颖笑微微地道：“师父，我能留一枚吗？” “行，给你留一枚。我来准备破邪丹的药材，调息一个时辰，我们继续。” 怀青毫不犹豫的把中品仙丹给了月颖。 炼制破邪丹又与早前不同，在打丹符记住时，怀青就让月颖出手，洗炉、下药也让好心不烦做，只开火、控火是他，最后成丹时，月颖依旧和上次一样，只这次她又多打了一轮丹符诀。 启炉之后，怀青整个呆若木鸡，这次竟出了五枚，“上上上……上品仙丹！” “三枚下品，两枚上品。” 上品仙丹竟是月纹，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怀青看着满是倦容的月颖，“休息两天罢！这两枚上品，我们师徒一人一枚。” 月颖点了一下头。 刚开炼丹房，就见外头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却是阵堂长老与怀素真人带着弟子们整齐立在外头。 阵堂长老重重一拜：“多谢怀青师兄出手救我师父一命！” 怀青凝了一下，伸手露出手中的两枚丹药，“这是天玄师叔需用的延寿丹、破邪丹！” 阵堂长老接过，揖手一报，“往后师兄但有吩咐，我阵堂不敢推辞。” 不远处，怀容带着两名女弟子过来，脸拉得老长。 “怀青师兄可真够心狠的，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被你拉到丹房炼了大半月的丹药。” 怀青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 他懒得与她废话。 怀容冷声道：“特来向你师徒二人赔礼，这是赔你的两枚火莲籽。” 怀青接过，道：“我师徒还得调息休养，就不留师妹了。” 她还想闲聊几句，怀青现在可是仙丹师了。 见他的样子，也不是时候。 月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洞府，秋菱备好了灵果、灵茶等吃食，又备好浴汤，服侍她歇下。 两日后，药王谷晋乘大典正式开始。 一大早，谷中上下的弟子就开始忙碌开了。 唯有百草峰异常静寂，山上山下弟子换上了新袍服，喜气洋洋，却个个低声说话。 李执事遣了弟子来问话。 “岳师姐，首座会参加晋乘大典吗？掌门那边已经来问了，说能去还是去一下的好，首座现在可是仙丹师了。” “掌门还说，大师姐襄助首座炼仙丹辛苦了，休养要紧。” 秋菱瞪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今儿丑时，师姐留话，已经闭关修炼了。” 闭关了？ 月颖得了破邪丹，凤儿担心她体内还有白辰留下的魔毒，让她炼化仙丹，月颖又亲得了一枚火灵珠，正想一并炼化。 怀青站在门口，掌门是不想月华露面，今儿来的人里，有元婴、化神，说不得还有大乘高手，她若露面，若被人识破灵根与身份，会徒惹一场麻烦。 德昭带着两个弟子进了牌坊大门，径直走近主峰洞府前，揖手道：“禀怀青师叔，圣祖、老祖请你去禁地一趟。” 第370章 好戏 怀青默了片刻，摸了摸发髻，又弹了弹新衣袍，这才飞往禁地。 禁地大殿上，不仅有玉剑圣祖、天明老祖，天玄一身儒雅地坐在旁边。 怀青行礼，看到玉剑与天玄竟是道不出的欢喜。 玉剑点了一下头，“这次炼丹多亏你了。” “不敢！不敢！” 天玄淡淡一笑，能令风云色变，几百年未见，这位师叔还是这样好看儒雅，“圣祖要谢，也当谢他弟子，他可炼不出仙丹。” 这话一出，玉剑与天明当即望向怀青。 天玄精通占卜术，又生有窥破一切的慧眼。 怀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天玄师叔慧眼，确实她的功劳，我……我根本学不会也用不了仙阶丹诀，一炼仙丹就成一团黑炭，倒是十品丹没问题。” 天明惊道：“你是说，仙丹是小月华炼的？” 怀青肯定地点头，“这孩子天赋惊人，若不是没有本命真火，恐怕都不需我帮忙控火开炉。” 玉剑又道：“听说这次所需药材，也是她带回来的？” “是，她只说花了一千万块灵石与一只仙阶丹炉换的，旁的我未多问，她也未说。” 天玄若有所思。 天明又道：“此次大功，我们都记下了，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说一声，圣祖的意思，借此次盛典，想对我宣布，让月华做药王谷首徒大弟子，是集我药王谷众位圣祖、老祖、真人所授的大弟子之意，你……可能明白？” 这是要和他抢弟子的节奏？ 怀青正待发作，就见一旁的天玄不紧不慢地道：“她是仙族，她来我门是机缘，是她的机缘，更是我们的机缘。得让她对药王谷有归宿，要让她带领药王谷走上巅峰，就必须给她最好的。” 若是旁人，怀青早就跳起来了，可这温和说话，不容他拒绝的人是他的天玄师妹。 他的整个少年时期，最喜欢的就是他。 天玄继续道：“她的身份配得上最好的，也配得药王谷大师姐的身份。你要明白，以你的才干，你根本教不了她。” 好讨厌！ 入门几年的徒弟，炼丹术比他还高。 人家直接从五品就跳到仙丹师上，让他手脚无措。 天玄道：“怀青，你要觉得不痛快，就大闹一场，我们摆明了就是抢你徒弟！” 他承认了，还说得这等温和。 怀青压抑不住，他敬仰的天玄师叔怎么能抢他的徒弟？ 哇的一声，怀青嚎啕大哭。 然而，有弟子回春殿上，与德昭怀义等人禀报。 “禀师父，怀青师叔正在禁地大闹，非逼着圣祖、老祖要帮他教导徒弟，直说他除了炼丹，什么也不会，他不能误了他的宝贝徒弟！” 怀容信以为真，觉得这种无理取闹的事，还真是怀青能干出来的。 “圣祖、老祖就由着他闹？” 怀御真人道：“谁让人家是仙丹师，这下不就狂了，以前张狂时连掌门、老祖的面子不给，现在怕是圣祖的面子都不一定给。” 大殿上坐了不少二等、三等宗门与修仙世家的客人，听到这儿，突地明白了。 药王谷的怀青，在晋级为十品丹师后的第二十八年成功晋为仙丹师。 仙丹师啊，换得哪个门派都得捧着，的确有不给圣祖脸面的资本。 不一会儿，又有弟子来报：“禀师父，圣祖已经答应他的请求了。可……可他又提出一个条件……” “是什么？”怀素问道。 弟子为难地道：“他竟提出，要……要圣祖答应，让他的弟子做药王谷大师姐！” 这么过分的要求也能提得出来？ 怀义恼道：“这是得寸进尺！” 德字辈的弟子都看着德弘，本门大师兄是他，他才是掌门座下大弟子，没能越过去，这是要把他压下去。 不想德弘反云淡风轻地道：“启禀师父，就答应他吧，怀青师叔丹术高绝，乃是我门不可多得的人才，一个药王谷大弟子的名分罢了。” 怀义颇是感动地道：“德弘，我知你是为了本门好，可他仗着自己是仙丹师，越发过分，这是打我的脸，不行，我得去找圣祖说道。” 德弘快速拦住了去路。 “师父，就由着师叔去罢，你一讨说法，圣祖和老祖在中间很为难。师父，弟子求你了，就将本门大弟子的名牌给他！” 昨晚，师父就与他谈了此事，还与他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月华是隐世仙族的贵女。” 更与他分析了其间的利弊。 仙族贵女，人家不稀罕什么大师姐，只是为了让她担起带领药王谷走向辉煌，是长辈们商议后的决定，最终获益的是他们整个药王谷弟子。 御兽门掌门轻叹一声：“德弘这孩子真是厚道。” 神兵岛掌门一脸凝重。 怀青晋为仙丹师了，药王谷瞒得可真紧。 玉剑晋升大乘，定是有他的一份功劳，否则不会由着他这么闹腾。 其他的二等宗门众人脸上不知是羡慕还是看戏，总之，谁遇上怀青这样的弟子，都难受，丹术是好，可这位撒泼的能耐非常人能及。 怀容恼道：“德弘，你有点骨气行不？你师父都要替你讨说法，你反而不争？” “怀容师叔，这争与不争都是本门的事，难道让月师妹做了大师姐，我就不是师父的大弟子？” 怀御朗声道：“我瞧怀青，是知今儿是大日子，又怕外头不知道他晋为仙丹师，故意闹腾的，说到底，还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 他自以为看透了，言辞犀厉。 怀容与怀御一唱一和，表达自己的不满。 怀素见这样不成，又温声劝了怀义，“德弘说得是，怎能为难圣祖，索性如了怀青师弟的愿。” “你也要我忍了？” “一个大师姐的称呼罢了，由着他吧。” 她又劝了一阵，方将怀义拉回座儿。 若怀青在跟前，还不得气得吐血，明明是别人抢他的，为什么传到外头，就是他撒泼闹腾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外头，一声高昂的唱礼声：“西佛洲红莲寺空明大师到！” 众人齐刷刷望了过去，但见一个衣着鲜彩袈裟的僧人手持法杖，带着两名弟子翩然而至，衣袍猎猎，见到众人，喊了声佛号：“贫僧正在南仙洲云游，听闻药王谷玉剑晋升大乘，特来恭贺！” 第371章 同喜 怀义带着弟子热情相迎。 空明大师凝视着百草峰方向，“那座山峰是……” 怀义道：“那是百草峰，是怀青真人的修炼地。” “山峰上，仙气缭绕，紫气升腾，确实一处仙家宝地。” 怀义与德弘心头咯噔一下，千算万算，可没算到有西佛洲的佛修来贺，不会被他瞧出些什么了吧。 怀素忙道：“回大师话，怀青真人前不久晋为仙丹师了，许是仙丹之故，自是带了几缕仙气。” 空明大师回眸看了眼怀素。“山峰上，隐有佛光溢出。” 怀素心下有些发虚。 她能感觉到这空明大师的威压之力，突地，空明大师收住威压，没再说话，而是在左边尊位上落座。 怀义笑道：“大师说笑，我师弟是丹修，怎会有佛光溢出？” 这大和尚来贺，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两日前，老祖就怕出差子，特意让天玄布了阵法，又请了圣祖出手，没道理会露了行迹。 空明大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贵门派的怀青真人是活人无数的功德修士？” 怀武接过话道：“怀青师弟是丹修，他的丹药确实救人无数。” 他瞧不出这大和尚的修为，倒是他身后的两名僧人，瞧着都是金丹后期。 空明大师不再继续，只是他厌恶被人欺骗。 正说话间，又有弟子跑过来禀道：“师父，怀青师叔还在闹，吵着说既然他的弟子做了大师姐，成了药王谷大弟子，要御兽峰传授御兽术，要百果峰传授符录术，要武台峰传授炼器术，还要天玄师叔祖传授阵法……” 怀容勃然而起，大喝道：“他还有完没完了，要不要我传授他弟子合欢之术？” 弟子迷茫地摇了摇头，“这个没说！” “她若要学，本座乐意得很。” 空明大师呵呵一笑，“贵门若不喜这弟子，老讷倒是喜欢得很。” 怀义夫妇的面容立时紧崩，这场戏不会被演砸。 怀容微微一笑，“若是大师能从怀青那儿带走人，在下感激不尽。” 怀武恨不得给怀容一巴掌，你不懂就别乱说话，他们一群人陪着演戏，这容易吗，他轻咳一声：“我与怀青自来不错，若他的弟子当真有炼器天赋，我传授技艺自是乐意。” 怀御此刻越发觉得这事有些怪异。 以他对怀青的了解，请圣祖、老祖教导弟子有可能，怎么还点名要他传授御兽术，这说不通啊。 他注意到怀义很是忌讳空明大师。 而空明大师的神色也不正常。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古怪。 百果峰表示愿意传授技艺，怀硕真人与怀青真人自小就穿一条裤子，他要反对才是怪事。 外头一声高呼：“怀青真人到！” “天明老祖到！” “天玄真人到！” “玉剑圣祖到！” 众人齐齐起身，只见一袭青白相交的玉剑圣祖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一袭宗门袍服的天明老祖与怀青真人。 怀青真人哪有半分大闹得势的样子，反而一脸哭丧，就跟死了爹一样。 不仅怀御觉得事情古怪，就连怀容也感觉什么不对。 怀容冷笑道：“怀青师兄，你无理取闹，逼着圣祖答应你的无理要求，现在应了，你怎么还哭丧着脸？是不是不好意思提让你弟子跟我学合欢术的……” 怀青当即跳了起来，指着怀容就骂：“你给我闭嘴，就你这种本事，我徒弟才不屑学，不需要！” 抢了他徒弟，还非要颠倒黑白，说是他哭着、闹着要让众人教的。 他收一个中意的弟子容易吗？这不是让他不好过。 偏圣祖、天玄师叔又是讲道理，又是说软话，逼得他不得不应。 他能不苦闷。 为什么出来全都是说他撒泼大闹的事？ 他找谁讲道理。 合欢门掌门一双眼睛直盯着天玄，不是说他闭了死关等死么？ 立有神兵岛的掌门道：“天玄真人，你的魔毒解了？” 天玄揖手道：“多谢神兵岛掌门问询，多亏怀青师侄炼的下品仙丹破邪丹，替我化解了魔毒，还意外晋升了修为。” 几百年修为不长，只能坐等寿尽人死，甚至在众人心中，已认定是必死的人，突然就出关了。先服延寿丹，再吞破邪丹，两丹一下去，他的修为就直晋元婴后期小成。 他的心境原早突破化神期达到大乘，这就意味着，接下来他的修炼几乎更会顺风顺水。 天明老祖原是上任掌门，此刻热心地招呼几个二等门派的掌手。 “仙宗掌门到！” 进来的是一个身有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他扫了一眼左右，揖手向正中的玉剑圣祖道贺，奉上贺礼。 仙宗掌门呵呵一笑，“听说药王谷怀青真人晋升仙丹师，真是可喜可贺！” 怀青抱拳回礼，“同喜，同喜！” “灵宗圣祖灵尊到！灵宗宗主到！” 灵尊是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带着几分喜庆，一进来就发现大殿上的僧人，揖手道：“玉剑，可定了尊号？” 玉剑圣祖回礼道：“武圣！” 灵尊点头道：“以武入道，武圣，甚好！”他扫视一周，目光不经意就落到百草峰上，微眯双眸，发现了峰顶那丝丝缕缕，少得不易被人察觉仙气，再转视线，又移到禁地方向，同样亦有极少的仙气。 药王谷这是怎了？ “药王谷的风水真是越来越好了。” 灵尊在玉剑圣祖身侧的位置上坐下，与他闲聊起来。 “剑宗宗主到！” 他踏入大殿，与相熟的人打了招呼。 回春殿，热闹非凡，弟子们穿梭其间，灵茶、灵果、灵米制作的点心一有尽有。 因掌门座下弟子不够，又调了记名弟子等人过来帮忙。 秋菱闲着，便自告奋勇地帮着招待三等六派与世家来贺之人。 药王谷直热闹了一天，临近酉正，仙宗宗主第一个起身告辞，之后是剑宗宗主，有人带头，便有客人陆续离去。 客人渐稀，灵宗、红莲寺的人却蚊丝未动。 玉剑圣祖，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武圣了。 天明老祖道：“给红莲寺的贵客预备客房。” 德昭应了一声“是”。 灵宗宗主不明白自家的圣祖为什么不舍得走了，可又不像要住下的样子，心下好不纠结。 第372章 玄机 灵尊搁下茶盏，淡淡地望着武圣与天明老祖，那眼神：我知道你们有秘密，也瞧出了有异样。 武圣微微一笑，“灵尊有话但说无妨。” 空明大师道：“灵尊要说的，正是贫僧想说的。” 灵尊摇了摇头，“空明大师知我要说什么？” “仙气、仙丹、仙人！”空明一语道破。 灵宗宗主脸色微微一变。 天明老祖闻罢，当即爽朗大笑。 怀义与德弘使了眼色，德弘当即遣走服侍弟子，亲自立在大殿外头把守。 怀义道：“二位前辈，仙丹师不曾飞升，就不是仙人；仙丹是有，但要炼制方有；仙气么，是仙丹溢泄。” 武圣对着空明大师揖手行礼：“见过红莲尊者！” 红莲尊者，这不是西佛洲四位大乘佛修之一？ 空明大师仰头大笑，“既然大家都说破了，老讷就不与诸打哑谜。”他顿了一下，“药王谷有仙人，不如武圣请出来，让老讷见见如何？” 灵尊点了一下头，“武圣，你我也算是至交好友，这般藏着掖着有意思？” “这个……” 唤，还是不唤。 怀素对怀义道：“听说她闭关修炼了。” 灵尊衣袖一抬，“既是闭关，我等晚辈等等也无妨。” 不是布了阵法，还有武圣的遮掩术，怎么就没遮住呢？ 晚辈，可那就是一个小姑娘。 武圣见几人的样子，似乎真没打算要走。 “恐怕这一时半会儿，她出不了关。” “无碍！” 到了大乘期，只离半步飞升，得见仙人，说不得能得指点一二，他们也是受用无穷。 灵尊扫了眼灵宗宗主：“你事务繁重，且先回宗门，就不用陪着了。” 灵宗宗主恭敬答道：“要不弟子再陪……” 灵尊不耐烦地道：“你且回宗门处理事务要紧。” 那么大一个宗门，怎能无人看着，没瞧仙宗、剑宗早早就走了。 灵宗宗主听闻药王谷有仙人，也想见见，怎耐自家圣祖赶人，只得离了大殿。 武圣与天明老祖使了个眼色。 天明轻咳一声，“红莲尊者、灵尊，其实这说来话长……” 他多少猜到二人的一些心思，索性将月颖的事和盘托出。 灵尊听罢，不由微微蹙眉：“五灵大陆真有隐世仙族？” 红莲尊者心下权衡，不由听药王谷人一面之词，他既来了，总要见见，他有一种感觉，此次若见，定会有莫大的收获，这是他平生以来的直觉，冥冥之中，就似有什么在指引着他。 天明老祖端容道：“她确实仙族中人，只因与魔相斗，负伤失了记忆，方暂住我药王谷。” 灵尊似乎不也相信，“怎会是个小姑娘？” 天明道：“虽是小姑娘，可本事却一点不小。” 灵尊反问道：“这仙丹不会是她炼的吧？” 天明正色点头。 灵尊在想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可让他等一个小姑娘，他似乎不大乐意，“隐世仙族的人就没寻来？” “寻了，还借她之手，送了一批稀有药材给我宗门。” 灵尊不解地道：“寻到了，却未带她回去，这又是何道理？” 天明答道：“仙族中人的想法，我等如何能猜，她既留下，我们便好好地敬着。” 在他们叙话时，月颖刚吸收了火灵珠上浓郁精纯的火灵气，龙儿说，世人多以为炼化即可，其实真正的吸收掉火灵力令火灵根晋级才是最佳。 她运转生死轮回诀，将木灵力与火灵力相吸相融，修炼一个大周天后，她进入空间，眼前竟是陌生的一切。 “这……怎么变大了！” 一进去，不再是庭院，而庭院离她站立之处约莫有一里之遥，她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灵果园、灵药灵草园。 龙儿、凤儿化成精灵模样，飞在空中。 龙儿笑道：“小颖的这枚空间，原是被封印的，最初是法器模样，现在解封后晋为灵器。” “如何解除封印的？” 凤儿答道：“解封灵钥！” “灵钥，这是什么？” 龙儿想了片刻，“小颖，我与凤儿随封印一道，被封印在这片空间。” 这种封印，就像小颖身体的血脉封印一般，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封印锁，而要解封印，除了最高强的修为，还需要灵钥、仙钥。 “从哪儿找到的灵钥？” “苏琬的随身空间。” “她的空间，怎么会有我空间所需的灵钥。” 龙儿与凤儿交换了眼神。 凤儿答道：“灵钥不是钥而是一种元力宝珠，刚巧，她的空间便有这种元力宝珠，被我借来一用就打开了一层封印，亦让空间晋了一级。” 为了偿还上次从苏琬那儿取了一大批药材，她送了苏琬一场造化：近古大能墓。 凤儿又道：“小颖，你还记得上次买回的石凳？” “记得。” 凤儿道：“你不妨打开一瞧究竟。” 月颖取出石凳，将它放在空间里，用手掌击，用法术开，用短刀切，办法用尽，竟没有半点方法。 凤儿道：“认主试试！” 月颖从指尖凝出一滴鲜血，血落石凳，顿时金光大盛，石凳将他们笼住，用力一吸，月颖与龙儿、凤儿立时消失在空间。 一阵眩晕后，月颖睁开眼睛，竟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周围绿草如茵，树木葱葱郁郁。 这是哪儿？ 难不成是石凳空间？ 龙儿道：“这里的五行灵力好生充盈。” 凤儿深以为然，“尤其是我们身处的地方木灵力浓郁，上回木仙珠失了不少生机之力，倒可以在这儿补充。” 月颖召出木仙珠，用法术催动，木仙珠快速旋转，不到半个时辰就补足了生机之力。 “你们说，这里是不是石凳空间内部？” 龙儿道：“如果石凳里有空间，凤儿会瞧出来，既没瞧出来，那必然不是。” 凤儿激动地道：“不知这里有没有小颖空间需要的元力仙珠，如果寻到，便能让空间再次晋级。” 月颖收回木仙珠，决定在这里修炼。 她布了一个聚灵阵，又布了一个保护阵，盘腿一坐。 龙儿、凤儿则结伴在四下寻觅。 《生死轮回诀》一转，浓郁的木灵力与火灵力奔涌而至，化成浓郁得近乎液体一般直往身体里涌。 第373章 秘境 月颖像个饥饿的孩子，大吃特吃地吸收着灵力，筑基中期小成、大成、大圆满、筑基后期小成、大成。 她不能再晋级了，她曾听老祖说过，尤其是临门晋大阶时必须克制，基础越牢固，往后晋级越顺，不能贪快。 她停下了修炼。 取了空间的灵果，补充了元力。 也不知凤儿、龙儿去了何处？ 她撤了阵法，在周围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出来时，就看到一生黄澄澄的土地，用手触碰，竟是浓郁的土灵力。 突地，被什么碰了一下，她定睛细瞧，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她感觉出错。 又被什么碰了一下。 月颖立时跳了起来，定定地看着黄土地，这土疙瘩居然会走路，还会翻滚前行。 这是什么地方？ 她翘首四下张望，还是没发现龙儿、凤儿。 月颖追着那土疙瘩跑，土疙瘩似乎很欢喜，月颖追得快，它亦跑得快，月颖不追时，它就停下来上下跳动。 不知跑了多久，它就看到一个山包上，竟然有无数会跳的土疙瘩。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个便罢，怎会有这么多。 她挠了挠头，回忆起《五灵大陆志》这本足能装一个图馆的书，可她只看了南仙洲篇的内容，仅是这一部分就有一书架之多。 “我不会到了五行秘境？” 不是说五行秘境要五百的才开启一次，上次开启是三百八十年前，就算要开启还得一百二十年以后。 那这些会跳的土疙瘩是异土？ 月颖奔上土包，开始奋力抓异土，可扑腾了半天，一个也没抓着，只惹得异土们上下直串，仿佛在笑话她一般。 终于，她累了，坐在地上直喘气。 这样抓不着，她得再想办法。 她开始认真地观赛它们的活动规律，如果蹦跳，如何翻滚，待她瞧得久了，土疙瘩们还以来她失去了兴趣，有的落在旁边小憩。 不动则已，一动雷霆，月颖如同捕鸟，动作之敏，如流星划过，竟抓住了一个绿中带黄的土疙瘩。 “木中土！” 她微微勾唇，将异土装入专门的盒中，又贴了符录，继续盯着其他异土。 “水中土！” 有了经验，抓起来更快。 不多时，她紧盯上黄中带白的异土，伸手一勾，又抓住了，“金中土！” 抓捕了五行灵土，月颖坐在地上喘粗气，异土们还在跳，见她连续抓了几个，不敢再小窥她。 月颖拍了拍手，“抓一组就成，不能太贪心。” 她起身往木灵区行去，寻找着异木，它们到底是什么形状的？ 异土是土疙瘩，那异木又是什么形状。 突地眼前掠过一点火星，定睛细瞧又不见了，刚才那火星，好像是一片树叶上发出来的，此念一闪，月颖跳上了大树，又有一抹水光掠过，原来异木就是树叶、草叶。 她开始闭息观察，释放出身体里的生机之力，很快，异木们就以为她也是树木，开始在树间、草地上移动。 她轻轻移动，在离异木近时，突然出手，最先抓住一枚火中木，看了看放到盒中，不多时便又抓了一只。 凤儿一路过来，不见月颖的身影，心下有些着急：“小颖！小颖！” 她的声音，惊动了异木，只片刻，就不见了它们的踪迹。 月颖现出身形，“凤儿，怎了？” “小颖，往前边有好多五行异火，我们抓了许久也捕不到，龙儿让你去抓异火。” 月颖挥了挥手里的盒子，“我刚抓了水中木、土中木！” “五行异木，这里不会是老祖他们说的五行秘境？” 月颖点了点头。 凤儿立时兴奋起来：“那这里有没有玄阳木、玄阴木！” 这是什么异木，她从未听过。 凤儿道：“你是木火灵根，这两种异木对你的用途最大，若是收服异木，就可以炼成本命木，五灵大陆既然有修炼本命真火、本命真水的功法，定然就有本命真土、真木、真金的功法。” 月颖眨了眨眼睛，“听过本命真火、本命真水，我没听过真土、真木、真金的说法。” “龙儿那么厉害，让他根据真火、真水的修炼功法，推衍出另三类也行啊。” 凤儿阖上双眸，感受着这里的不动，她突地大叫一声，“哇哦，真有玄阳木，在那边，是一片带着火焰的小树！” 月颖立时来了精神，用神识扫视，果然发现了它的踪迹，当即跳了起来，往玄阳木追去。 这不是抓，而是先观察，待摸清了它的规律，方才开始下手。 一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 月颖抓住了移动的玄阳木，寻了法宝盒子装好，继续寻觅玄阴木的位置。 凤儿又比她先发现，玄阴木竟是一株透明的白色菖蒲草，柔软若丝，月颖观察了许久，连续数次出手，眼瞧着就要抓住了，都被它从手指缝里溜走。 月颖奔跑之间，狠狠地跌了一跤，疼得她呲牙咧嘴，她不由得哭道：“我不抓了，再也不抓了，呜呜……快要疼死我了，你就会欺负人，呜呜……” 她哇哇大叫，虽有哭音，却不见半枚眼泪。 玄阴木见她如此，竟不再逃，反而小心翼翼地走近，竟在她刺痛的双膝上一拂，只片刻，那刺痛感就不眼了。 月颖止住了哭声，“你为什么不跑，我都不抓你了。” 玄阴木跳到她的手上，温柔地轻抚着手背。 原来这家伙吃软不吃硬，难不成异木也有自己的脾性。 “你真愿意跟着我，不怕我把你炼成本命真木？” 玄阴木还是未走，用草叶抚了一下，带着几分温和。 月颖道：“这可是你要自己跟着我的，我……我请你住最漂亮的盒子。” 她打开盒子，玄阴木竟自己跳了进去。 这都是什么啊！ 月颖又抓全了一套五行木，方往异火区行去。 踏入异火区，就感到一股灼热，她身上有火灵力都觉得热，可见寻常人到了这里，只会觉得更烫。 龙儿在一边大叫：“小颖快收异火，时间不多了。” 月颖反问：“你怎知道的？” “你没发现这空间在摇晃，你快收就是。” 月颖哦了一声，可要收异火，就必须观察。 第374章 异宝 凤儿急道：“异火数量比异木少多了，抓几个就成，你需要本命真火。” “这里只有五行异火，像水中火、木中火就不错。” 月颖运转生死轮回诀的《火莲诀》，浑身灼热如火，快速抓住一只木中火，凤儿启开盒子，往里一丢，又连抓了数只不知是何属性的异火。 她是火灵根，这异火对她有大用，没有更好的异火，只能用五行异火。 空间一阵摇晃，月颖几近站立不稳，龙儿道：“时间快到了！” 月颖道：“我想给秋菱抓一只火中水。” 她飞快地往另一边奔去，那是土的尽头，一片湖泊之中。 想到水之特性，动作轻柔地用手轻抚着湖面，一旦感觉到水有异样立马一握，可看来简单的事，于她却并不算简单，连抓了一寸香，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下着急。 龙儿大叫着：“你倒是快点！” 凤儿道：“要不别抓了，大不了下次再来。” 龙儿道：“那石凳是一件神器，名为跨界碑，每次进去的地方都不同。” 他亦是想了许久才明白的。 月颖道：“我抓不到！” “你用异土试试！” 土克水，土定能也克住异水。 月颖拿出一枚异土，此乃木中土，却见一滴浅绿水一动不动，恍若昏迷，她立时拾起，又换了一枚火中土，又拾得一枚火焰纹水珠。 “快走，空间要关了。” 月颖却没命地往金区奔跑，到了金区，是一片赤白色的世界。 还有燕溟呢。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遇到他了，她要为他预备一件礼物。 金，什么异金最好？ 她想了想，火克金，自是火中金最佳。 她扑向移动的金块，一爪下去，鲜血淋漓，她却顾不得疼，抓住的却是一枚土中金，仅是这个都如此硬，旁的可想而知。 凤儿在空中飞舞，因空间不稳，就像风中摇曳的树叶，“九阳真金、九阴真金最佳。” 龙儿瞧得着急，化成一道流光，“你抓住我！”猛地冲向一块闪着火光的真金，月颖抓住了龙儿，龙儿抱住九阳真金。 正待感慨，眼前转黑，又是一阵摇晃，他们回到了空间。 龙儿已离开她的手，她的手紧紧抓住一块九阳真金。 龙儿拍着胸口。 凤儿道：“龙儿，你受伤了！” “我吸两块元力石就能恢复。” 月颖有些心疼，龙儿为了帮她，算是豁出命了。 她回到庭院中，挑了两块元力石，运足九转神魂诀吸食元力。 凤儿带着龙儿回到识海，龙儿开始吸食元力，不多会儿恢复了气色。 月颖道：“龙儿，谢谢你！” 龙儿摇了摇头。 * 这一次，百草峰月颖闭关又是一年时间。 红莲尊者等了三个月，不见她出关，就先离开了，临行前留下话，说他还在南仙洲游历，待小仙女出关，他再来拜会。 灵尊等了五天便离开。 月颖出现在洞府，“龙儿，你能根据本命火诀、本命水诀推衍出另外三种本命诀的功法么？” “我且试试！” “辛苦你了。” 月颖拾掇一番，方才出了洞府。 怀青听说月颖出关，放下手里的丹药奔了出来。 这一年，接了几桩炼仙丹的生意，有西佛洲的，亦有仙宗、剑宗的。 他炼不出来，只想等月颖出关再炼。 秋菱飞一般地从药草园里出来，远远就喊着：“大师姐，大师姐！” 怀青上下打量着月颖，“筑基后期大成了。” 月颖微微一笑，“老祖说，晋阶不能太快，我就没再晋阶。师父，你不是说金丹之前，必须得修炼出本命真火么，我是向师父求本命真火诀。” 怀青怔了半晌，“你……你找到异火了？” 月颖道：“没有更好的，只有水中火、木中火、土中火……” 秋菱笑颜如花，人抽条了，一年没见长高了许多。 月颖笑道：“我替师妹寻到了水中火，师妹可以修炼本命真火。” “真……真的？” 怀青满脸狐疑。 月颖掏出一只盒子递给秋菱。 怀青一把夺过，待看到里头的东西，“果真是水中火！”他又递给了秋菱，想了片刻，伸手一点，关于修炼本命真水的功法就涌入了秋菱的脑海中。 秋菱行礼：“谢大师姐！谢师父！” 怀青道：“你随我去找圣祖！” * 禁地，圣祖大殿。 怀青将来意说了。 天明急切地问道：“你去五行秘境了？可这不是时间未到，你是如何进去的？” 月颖装作迷糊地样子，“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一觉睡醒，就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就像前些日子，我一觉醒来，居然在一片树下的草地上，后来我就漫无目的的走，居然到了一个到处是黄泥的地方，那地方好奇怪，有会跑的土疙瘩，它们飞起来砸我，把我砸得好疼。” “我一生气，就去追，追到一个土包上，里头有好多会跑的土疙瘩，还笑我抓不住它们，然后我生气了，就抓了几个土疙瘩……” 她隐去了龙儿、凤儿的事，将自己在五行秘境里的事说了，当然也没提玄阳木、玄阴木的事，只说抓了些土疙瘩，后来觉得那个地方，又回到树林，就发现有会跑的树叶、会走的小草，就又随便抓了几片树叶玩。 武圣觉得这仙族小姑娘肯定还有秘密，这得多大的能耐，才能进入五行秘境，听她的意思，她会经常去其他地方，这是不是说，这姑娘与生俱来就能在穿越界壁，在各界之中行走？ 又或是，她只能去秘境？ 天明望着武圣。 武圣这才知道，过去若干万年的秘境一开，所有人都冲着抢夺异火、异水而去，一直都忽略了异土、异木、异金的存在。 月颖道：“我有异火了，圣祖、老祖，我是不是可以闭关修炼本命真火？” 圣祖问道：“都是些什么异火？” 月颖取出几只盒子。 几人面面相窥，别人抓一个就了不得，她竟然抓了这么多。 老祖启开一只，“水中火，中品异火；木中火为，下品；土中火，下品……” 这些异火对她来说，等级太低，只能说聊胜于无。 第375章 本命火 武圣道：“我替你寻觅更好的异火。” 月颖故作单纯地道：“这些不好吗？” 不待他们回答，空中金光一闪，竟出现一个红袍和尚。 武圣微锁眉头。 和尚却笑眯眯地看着月颖，“你就是那个仙族小姑娘？”他左看、右看，正看着，纵身一闪抢了一只盒子：“水中火，哪来的？” 问罢之后，视线又落在月颖的身上。 月颖一脸率真地道：“大和尚，你也喜欢这种东西？” “天地异火，谁不喜欢。” 月颖歪着脑袋：“最喜欢火，有一点点喜欢水，难怪那里的异土、异木、异金那么多。既能修炼本命真火，也能修炼本命木、本命土、本命金，为什么不修炼呢？” 天明道：“没有功法。” 这种事，哪能乱修炼的。 月颖眨着无辜的眼睛，“我有啊？” 怀青火速捂住月颖的嘴巴，“尊者，她乱说的，没有，世上只有本命真火、真水的修炼功法，哪有什么木、土、金的？” 当他耳朵聋，他明明听得清清楚楚。 武圣觉得怀青是多此一举。“放开月华，你捂得她难受。”他起身对红莲尊者道：“尊者想要异火？” 在场的人都看出他喜欢啊，他得意的弟子里头也有火灵根，给了弟子正合适。 武圣又道：“五枚火莲籽。” 红莲尊者爽快地取出一只瓶子，“五枚，一枚不少。” 武圣接地瓶子，“红莲寺的火莲籽倒比火焰城的品质更高，正好给了月华用。”他顿了一下，“尊者想要其他本命功法，就随本座走一趟妖界。” 红莲尊者定定地望着武圣。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武圣想去妖族盗红莲业火。 一个大乘期许是没把握，可若算上红莲尊者，这一行就有十成的把握。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红莲尊者道：“那我要配齐五行。” 武圣笑道：“只要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好商量。”他转而对月颖道：“月华，先别修炼本命真火，等着圣祖回来。” 月颖点了点头。 她亦猜到了，必然是武圣有了更佳异火的消息，这是要去取异火。 红莲尊者收好水中火，“还差四个。” 音落时，二人已消失不见。 怀青道：“且等着吧，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大乘修士，是此界最强大的存在，何况还有一个红莲尊者这位晋大乘两千年的高僧，二位联手，不过百息就能抵达妖界。 老祖笑得和蔼可亲，温和地问道：“你收了多少异五行？” 月颖早就想好留多少，拿出来多少，在储物镯上一划，立时出现一堆盒子。 老祖吐了口气，这得多少东西。 他与怀青欢乐地打开盒子，确认着不同的属性：“木中土、火中土、水中土……” 若不是亲见，还不知道五行秘境原来还有不被人发现的异灵。 瞧瞧这土疙瘩，稍不注意就会跳出来。 天明问道：“月华，你真有金、木、土的修炼功法。” “嗯”点头小脑袋，天明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一颗心都软化了。 “能默出来不？” 月颖又点了一下头。 天明令人送了笔墨，月颖坐到案前，龙儿说，这本命真火的修炼方法实在很一般，许是五灵大陆只有这么一种功法，无论是一等宗门还是不入流的小派，用的都是同一部，等级只属玄阶，他先照着这儿推衍了另三行的。 她先写的是本命真木的修炼功法。 她的字写得很漂亮，是标准的梅花小楷。 天明瞧她认认真真地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 初时运笔生涩，速度快后，她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好木灵根的；之后写土灵根就更快，再是金灵根的。 一个时辰后，月颖默完了功法。 空中金光一掠，两个人影出现。 武圣手里托着一只盒子，“月华，这是异火！” 她接到手里，就听凤儿欢喜地呼叫：“是红莲业火，且是极品，没想到这五灵大陆还有这等好东西。” 月颖问道：“圣祖，我以此异火为本命真火？” 武圣点了点头。 龙儿却轻叹一声，“此火用来攻守很好，若做丹火又太高，你要炼丹，就还得用寻常些的异火，我看土中火就不错，土中火接近地焰火。” 凤儿道：“小颖都交出去了？” 龙儿笑道：“我为她留了一只。” 为他们的贴心，月颖心下一暖。 武圣道：“怀青，带月华回去罢。” 她正要离开，武圣又补充道：“近两年先别结丹。” 红莲尊者正在挑五行异灵，听武圣说了这么一句，立时明白了原由。 怀青道：“别都分完，给我弟子章涛留一脉本命火。”他转过身，看了看盒子，取了一个木中火。 月颖不知道的是，武圣与红莲尊者在妖族大闹了一场，盗了人家的红莲业火就跑，武圣取了一脉品质最上乘的，红莲尊者取了一脉上品异火，盗完就走，不给对方半点纠缠之机。 月颖用了灵茶、灵米，小憩半个时辰后又回了修炼洞府。 异火等级越好，炼化越是艰难，而要收服炼化成本命真火的过程就更难。 龙儿给月颖推衍了一部仙阶功法，名为《本命红莲诀》结合了火木灵根属性。 红莲是火，亦是花，同时拥有火木双重属性。 修炼不知岁月，待秋菱炼出了本命真火，还不见月颖出关，她出来，章涛又闭关了。 章涛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有了师父，有丹药、有灵石，还有了异火，有了本命真火，炼丹术会更上一层楼。 秋菱试了一下本命真火，第一炉就烧成了黑炭，第二炉成功，第三炉试着炼了四品炼丹，居然成功了。 她喜不自胜！ 月颖用了半年的时间，才能灵活自如地使用《红莲诀》，这将是她的本命神通，因玄阳木、玄阴木与红莲业火融化一体，就如神魂一般，可融可分，威力极大。 龙儿问她：“本命五行可以变成可攻守的神通，我又推衍了后续的修炼功法，你……要交出宗门吗？” “是地阶？” “如果要天阶，我可以继续推衍。” “推衍天阶金属性的，其他的就不必再推衍了。” “月仙子，腊月初六辰正，坊市灵香茶肆。” 又是苏琬相约。 问了章涛，竟是次日之期。 怀青不放心，道：“你明儿陪你大师姐一道罢。” 让他作陪？章涛刚露出一分不愿，怀青就愤愤地瞪了一眼，“不想去，让李执事的三弟子王翠翠去。” “是！” 章涛飞野似地去通过王翠翠。 月颖道：“师父，我不用人陪。” “听话！” 第376章 出关 五灵界的天阶功法寥寥可数，在她熟知的功法等级上要比实际高一级，龙儿说的地阶，其实是五灵大陆的天阶功法，他们说的天阶，在这里便是仙阶功法。 月颖出关，抬眸就看到章涛带着几个杂役弟子正在整理药草园，不仅是师父的、她的、秋菱的也都整理了一遍。 “大师姐！” 月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她点了一下头，“秋菱和师父呢？” “师父在炼丹房，秋菱三个月前去了禁地，圣祖要亲自指点上次大赛的前五名。” 她正往怀青丹房行，空中飞来一群的纸鹤。 她一出关，传讯鹤就奔来了。 “月仙子，我是苏琬，你几时出关，我有事找你。” “大师姐，李甲和张虎他们欺负我。” “大师姐……” 找她告状的，还有说他没有灵石的，又有说需要丹药的。 这关她什么事？ 月颖不解地问：“章师弟！” 章涛一路飞奔过来。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何找我传讯？” “你是大师姐。” “我只是百草峰的大师姐。” “你是药王谷的大师姐。” 没人告诉她，她是药王谷的大师姐。 “为什么？” “圣祖晋升大乘的盛典上就定下的。” 为什么没人与她商量，她可不想做什么本门大师姐，难道她要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可被这些事烦死了，我才不要做大师姐。” 章涛愣在这儿。 掌门说，只要是大师姐的事，那都是大事，他是不是与掌门禀报一声。 月颖进了丹房。 怀青正在积极地炼丹，忙得团团转。 “出关了？” “师父，让我试试罢！” 月颖接过了怀青的活儿，按照他以前传授的法子控制本命火，火苗噗噗地舔食着炉鼎，“你这不是红莲业火。” “地焰火，土中火晋炼而成。” 怀青想了一会儿，“红莲业火威力太在，确实不适合炼丹。” 若真用了，炼一炉，炭一炉。 怀青想到时，月颖已经闭关，没想她自己心里也有数，并不曾盲目炼制。 在怀青的指点下，月颖学会了控火，第一炉略过火，第二炉欠了火候，第三炉微欠火候，第四炉又过火，直到第五炉才适中，依旧有些生涩。 一炉接一炉地炼，在怀青的絮叨着，从五品、六品、八品、九品、十品，连连晋级中，怀青道：“炼仙丹！我替你准备药材。” “是替别人炼的？” “西佛洲红莲寺、大昭寺请炼破邪丹、清圣丹。” “大师们也有中毒气和心魔？” “几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仙、佛两界身中魔毒的人不少，佛界用佛法压制，一旦压制住，就不敢再动灵力，修为难进……” 怀青又发挥了自己的话唠本事：“即便是尊者，未曾飞升便不是佛，难免会有心魔。其实当年圣祖就是在晋升大乘时心魔爆发被封印的，如今有了清圣丹，晋级大乘倒不惧了。” 月颖与怀青炼制仙丹，这一忙活又是一月余。 刚出丹炉，就有一只纸鹤飞来。 翌日一早，月颖带着王翠翠去了坊市。 王翠翠很是激动，不像是同行，更像是丫头。 她进了灵香茶肆的楼上，未曾推门就见苏琬与林惊鸿、金天赐坐在桌前。 她听王翠翠念叨过，说苏琬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被灵宗丹堂长老看中，收了她做内门弟子。 到了丹堂，大师兄金天赐就成了她最忠实的护花使者。 可不像她，章涛远远避着，生怕沾上。 苏琬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揖手行礼：“月仙子！” 林惊鸿表情有些僵硬，实在因上回打劫不成，反而被打有些耿耿于怀。 金天赐细细端祥：“月仙子，幸会！” 月颖点了一下头，在桌前坐下，从腰间解下一只不大的储物袋：“王师妹，你去帮我买几身宝衣、灵衣。” 王翠翠恭敬地接过，“大师姐还要采买别的吗？” “打擂用的符录、阵盘、灵宝首饰、兵器都买一些。” 支走了王翠翠。 苏琬掏出上回得的那张地图，在她看来，这位月仙子可真沉得住气，完全忘了近古大能墓的事。 金天赐另拿了一份，“这是我临募的，原图上的文字，我们一个也认不得，所以还得劳烦月仙子。” 苏琬柔声道：“月仙子能与我们一道去大墓历练么？” 她真把这事给忘了。 里头定然是有宝贝的吧。 月颖想着上回得了苏琬不小的好处，取了一只盒子出来，轻轻地推给苏琬。 苏琬启开盒盖，惊呼一声：“异火！” “听说你拜入灵宗丹堂长老门下，当是贺礼！” 这也太珍贵了些，还是水中火。 苏琬一时间心绪繁复，她卖了一笔灵草给她，那可是收了灵石的，可一转手，人家就送了这等厚礼。 异火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水中火这更是异宝中的宝贝，价值不匪。 “月仙子这礼物太贵重，我……我……” 这可比火灵珠还要珍贵。 月颖淡淡浅笑，“在我看来，你不该是这么婆妈的人。”她伸手来，指着原图，“此图名为杀魔困仙大墓”，“照了五行八卦布阵，从生门而入……” 苏琬见她不以为意，将盒子收了，心下满是感激。 月颖将墓图的大致布局细细地讲解一遍。 林惊鸿提笔在她说过的地方标上文字，以待日后历炼时使用。 讲罢之后，林惊鸿与金天赐在一旁修改。 苏琬问月颖道：“月仙子要参加炼魂境大绝赛？” 月颖淡淡地道：“正有此意。” “离大绝赛还有段日子，你与我们一道去困仙大墓历险如何？” 她还真想去，时间定在何时？” “腊月十一在坊市东门外碰面，如何？” 月颖点了一下头，“好！” 苏琬见她似乎话不多，一时间亦是兴致缺缺。 过了良久，她突地想到炼丹上的问题：“月仙子，你现在是几品炼丹师？” “不算优秀，只比寻常人略好，五品。” 苏琬不知该不该继续谈一去，她既能感觉到月颖的疏离，又能感觉到她的善意。 月颖道：“既要外出历练，几位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 第377章 故人 突地，凤儿欢呼了起来：“小颖，是燕溟，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月颖穿过窗外，未见到人，再看茶肆楼下大厅，依是无所获。 她站起身，点了一下头，“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等等！”苏琬追了过来，将地图叠好，“这原是你的。” 翩然来，翩然去。 林惊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年纪不大，硬是被她师父捧成了药王谷大师姐，瞧这性子，总一副生人勿近……” 苏琬不说话，她得了人的好，旁人说不是行，但她不能。 月颖在凤儿的指点中，穿过一条巷，又越过一片散修的修炼洞府，进了一片林子。 “你们……真是卑鄙无耻！” 林间的大树下，躺着一个俊美少年。 两个妩媚女修正吃吃笑望着少的，“燕阳，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确实有几分天赋，又如何入得了我们姐妹的眼。” 女修皆着一袭的火红衣袍，胸前似要包裹不住，正缓缓移向少年。 少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二位确定要继续？” 两女互望，在彼此眼里都瞧到了会意。 “燕师弟，你一早就这么知情识趣，我们姐妹又何需使这般手段，你放心，一会儿我们姐妹定会要你快活似神仙。” “是么？”少年微微一笑。 月颖正待出手，见他笑得诡异，他在大凤皇朝最是奸诈、张狂又骄傲，武功极高，而今开始修仙，更不同寻常，不是说悟出了剑意、会炼器、会布阵，是个十分了得的，她且在看看。 少年笑得温和迷人，“你们俩是想嫁我，还是想做一对露水姻缘？” 容长脸蛋的美人喜出望外：“若师弟愿娶，自是最好。” “可我只能娶一人，你们到底谁嫁我？” 燕阳是剑宗的天才弟子，剑宗宗主放他下山游历，也是为了磨练他，偏这小子喜欢独来独往，这不就给她们姐妹寻着了机会。 年纪略大的圆润美人笑道：“燕师弟这是想离间我们，我呀，可不想嫁人，嫁了人有什么好的，围着一个男人转，但我这师妹倒是冰清玉洁的，不如你就娶了她，当是合欢门与剑宗联姻……” 少年不动，待二女渐渐靠近，突地出手，一股白烟飞扑，他已移出丈许外，动作之迅，令人反应不及。 月颖就知道，他不会落人圈套。 “给我下毒，今儿就让你们尝尝这滋味。”他一闪身，拿出一只瓷瓶，往二女嘴里塞下了东西，“这两身皮肉生得还真不错，听说火焰城老祖最喜你们这样的，近日火焰城老祖来药王谷求丹，我若将你们送给他，呵呵……” 二女不由得擅了又擅。 少年将二女收入灵兽袋，没错，就是两只灵兽袋，他拍了拍袋子，“一会儿就让你们快活！” 月颖尾随其后，见他出了树林，回到坊市，进了一处二进的院子，纵身进了院中，月颖却未继续跟着，而是跃上一棵大树，用神魂诀，分了一缕神识随他入院。 一个猥琐的老头问：“燕公子，又来卖美人？” “一个圆润，一个玉洁，多少灵石？” 一如他以前在大凤皇朝时的样子，只是他的年纪也变小了，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验货付钱。” 老头接过两只灵兽袋，用神识扫罢，“三百块中品灵石。” “好！” 老头抛出一只储物袋，燕溟飞手一握：“火真人，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他蓦地转身，和来时一样离了院墙。 月颖继续跟着他，行了不到百丈，他突地回首：“阁下跟了这么久，不觉得累么？” 她用的是神识，不想从暗处竟出来一人，不是水莲儿还是谁。 “燕燕……燕师兄，你真的来药王谷找我了，我好高兴。” 燕溟微锁眉头，“世上这自以为是的人，怎就这么多？” 水莲儿眼珠一转，泪盈于睫，“你怎么这么说，自几年前与燕师兄一见，我可是一直挂着燕师兄，今日再见……” 燕溟摆了摆手，“我没工夫和你瞎扯，还有正经事，就此告辞。” 他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水莲儿的声音：“你不想知道药王谷大师姐月华的事了？” 燕溟停下了脚步。 水莲儿走近，轻唤一声，整个人歪在燕溟怀里，“燕师兄，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受么？” 燕溟一把将她扶正，握住她的双肩，玩世不恭地嬉笑道：“有事说事，你不想说事，只要我想打听的，就没打听不出来的。” 水莲儿绞着帕子，含情脉脉地道：“月华出关了，今儿一早下山逛坊市，听说怀青真人一挥手给了二千万块灵石。” 她终于下山了，也不枉他在坊市待了大半年，只为见她一面。 燕溟笑道了一句“谢了”，转身飞野似地往坊市方向奔去。 她想见他，他也是想见她的。 在这陌生的五灵大陆，故人亦只寥寥几人。 月颖收回神识，跳下大树，回到坊市，进了灵香茶肆。 苏琬三人已经离开。 上次药草的事，她捡了大便宜，这次给了苏琬异火，也算是还了一份人情。 月颖点了一壶灵茶，又点了灵香茶肆的精致灵米点心，神态悠闲，她来五灵大陆几年，除了读书，便是炼丹修炼，因有龙儿凤儿相陪，除了百草峰山上几人，就没有亲近的人了。 燕溟在坊市转了个遍，只瞧到一个着内门袍服的少女买了许多的符录、阵盘、法器等物，依然是大采购。 他审视了一阵，决定试试，走近王翠翠，道：“你大师姐在何处？” 王翠翠立时戒备心起。 燕溟见她的反应，知是找对人了，“我是他的一个朋友，找她有事。”对方依旧不信，她又道：“你大师姐有个侍女，名唤秋菱。” 秋菱早前是大师姐的药侍，这个秘密除了百草峰，知道的人不多。 王翠翠道：“大师姐在灵香茶肆。” 燕溟揖手谢过，往灵香茶肆飞奔而去。 大厅没人，上了二楼，在一间敞门的雅间里，一个半大的少女正倚窗而坐，“阿溟，你来了！” 燕溟看着缩水变小的月颖，“几年前，你得多小啊！” 第378章 采买 不仅他变小了，她也变小了，这个地方可真怪，将成人的他们都变成了孩子。 “看够了没？” “看着你，怎么也看不够。” “油嘴滑舌！”月颖轻斥一声，将茶盏推到他面前，“饿了吧，用些点心。” 燕溟一口饮尽，一双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长得还挺可爱。” 月颖气恼地瞪着他，小脸一鼓一鼓的，燕溟越发觉得有趣了，“好了，别生气，我不是夸你吗？” “我一个老妖怪，要这么可爱作甚？” 燕溟这才忆起她是三百岁高龄的月尊。 她的修为比以前低，而且她的骨龄委实瞧不出有三百岁，最多也就十二岁。 “你是明月，为什么是明月呢？” “上天给了仙族与生俱来的仙骨、仙脉，可也意味着，出生就会有劫。而我一出生就有病劫，之后是情劫。不要以为世间只有男女之情的情劫，也分亲情劫、友情劫、爱情劫，不入世化凡历劫，便以仙躯承劫……” 月颖缓缓道来。 燕溟若有所思，“就像元婴问道劫，化神问情劫，大乘问心劫？” 月颖取出一只盒子，缓缓推到他跟前。 燕溟启开，瞧了一眼，立时快速合上，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宝贝？” 月颖道：“闭上眼睛，我传你功法！” 她纤指一点，功法金光自他的眉心而入。 燕溟快速地消化着里头的功法内容，这是一部如何将异金炼制转化为本命仙器的法术，异金就像是异火一般，都可以变成本命法宝，然这还不同炼器师的法宝，这是通过修为可以晋级的法宝，且无人可夺，只为本人所用。 过了良久，燕溟启开双眸，再次启开盒子，“这是异金！” “仙阶异金，名曰九阳真金，你用我传你的功法炼制成本命真金，他日你自会知晓其妙用。” 燕溟乐呵呵地看着月颖，“你待我可真好。” 月颖剜了一眼，“你可有圆智大师、严梅的下落？” 燕溟摇了摇头。 他将九阳真金收入储物戒指，拈了块点心，“秋菱打入药王谷大比前五，要参加炼魂境名额争夺赛。” 月颖道：“我会把秋菱换下来。” 她拿出一只储物袋：“给你的。” “灵石？”燕溟反问。 月颖道：“你当自己是我养的小白脸？” “你若养我，我定敬谢不敏。” “想得美！” 拌着嘴时，她的心情是平静而快活的，这是在药王谷任何人都无法带给她的。 “小颖，我在学布阵、炼器，我现在能炼灵器，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炼。”他用神识一探，储物袋里都是丹药，从五品到十品不等。 月颖反问道：“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 燕溟取出一只储物袋，“我炼的，送你了。” 月颖探了一下，“许阵盘、阵柱、阵旗都齐全了，还有灵衣、法衣都有，炼了这么多首饰？” “我现在厉害吧？要不我养你？” 月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莫要太得意，待你成了仙器师再说。” 王翠翠满载而归，一进房门，见燕溟也在，二人果真是认识的。 月颖道：“这是我好友燕师兄。” 王翠翠揖手。 月颖又道：“百草峰弟子王翠翠！” 燕溟抱拳道：“见过王师妹！” 月颖问道：“东西都采买了？” “大师姐说的都买了，挑了最好的买，大师姐先瞧瞧，可还有要采买的。” 月颖接过储物袋，检查了一遍，“不错，你采买得很齐全。” 她收好东西。 王翠翠递过一只储物袋：“大师姐，这是剩下的灵石。” 月颖接过，示意她把自己腰间的储物袋摘下来，她往王翠翠的储物袋里放了一笔灵石，还给了王翠翠。 燕溟淡淡地看着她，这一倒，没有十万也有五万灵石，整个南仙洲，大抵最富有的就是怀青，而怀青真人门下只有一个真传弟子。果然，传言不俗，说怀青真人对徒弟大方，而这徒弟待本峰弟子也甚是大方。 “月师妹，请我去你们百草峰作客吧？” 王翠翠似看怪物一般盯着燕溟。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主动要求去别人家作客的。 燕溟扬头道：“我不白住，我替你炼灵器。” 大师姐又不缺这些，差了什么，自可以去买。 月颖笑微微地道：“客人，走吧！” 王翠翠先一步跑下楼，结了账，继续跟在月颖后头。 月颖进了药王谷山门，一路皆有弟子恭敬地唤“大师姐”。 穿花拂柳间，进了百草峰地盘，王翠翠回山下李执事那儿复命。自是少不得将月颖认识一位姓燕的公子之事细细说了，还说月颖今儿采购了许多东西。 她说完之后，巴巴地等着李执事地吩咐。 王翠翠又道：“师父，大师姐今儿给了我八万块中品灵石，我……” “她给的，你就拿着。” 王翠翠喜出望外。 门外的几名弟子却有是眼馋，王翠翠瞧在眼里，比划了一下，示意众师兄弟们一会儿就分。 李执事道：“出去罢。” 看着王翠翠将八万块中品灵石拿出来与师兄弟们分，人人都发了一笔财，就连杂役弟子也或多或少得了几块灵石，山下众人个人喜逐颜开。 李执事笑叹一声，倒是个机警的，知道与人分享，为人处事都不错，可惜是个女弟子，可正是因为是女弟子，才能与月颖亲近，若是岳秋菱，也没他们什么事。 月颖带了燕溟回山，不一会儿，回春殿都得了消息。 怀义追问道：“姓燕的公子？” “是，筑基后期大成行为，会炼器，长得很俊，年纪十五六的样子。”德昭形容着，这不是师父、大师兄吩咐的，说只要是月华的事，事无巨细都要禀报。 怀素想了良久，正待说话，一边的苏琳大声道：“姑祖母，我知道，是剑宗的燕阳。” 苏琳从冰崖思过归来，更是越发用心地讨好怀素。 怀素反而没有以前那般喜欢她，想冷冷她，免得她再闯祸。 他们在议论燕阳，此刻的怀青正恶狠狠地审视着他。 他的徒儿才多大，就有狼盯上了。 燕溟揖首行礼，很是礼貌、恭敬。 第379章 同等 怀青肃然问道：“听说，你在外游历？” “晚辈游历到药王谷，遇上了故友月华。” “故友？” 燕溟点头，答道：“我们很久前就认识了。” 月颖想传音，又不能暴露，只能干着急。 “有多久？” 怀青表示怀疑，他瞧出这小子是蓝阶单金灵根，资质不俗。 “大概是上辈子吧。” 燕溟的话一出口，怀青厉喝道：“剑宗宗主多高洁的人，怎么收了你这么人油嘴滑舌的小子做弟子。” “师父夸我行事沉稳又不失圆滑，师兄弟人送绰号‘金狐狸’。”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月颖道：“师父，燕师兄要在药王谷住几日，我们约好一起外出历练，去探一座近古大能墓。” “你……你要下山？” 她怎么能下山呢，待在宗门都能被人发现，红莲尊者、灵尊不就盯着了，要不是她闭关得快，又被灵尊揪住。 红莲尊者得了功法、五行异宝，竟然还赖在药王谷不走。 月颖拽住怀青的衣袖：“师父，你就让我去嘛，我想历练一下。秋菱那么弱，怎么能让她抢夺炼魂境名额，我想亲自去抢，师父……” 哎哟，真是要命，她不仅想出去，还想上擂台。 燕溟很是认同，“我在剑宗前十第三名，此次出来，也是为了绝赛做准备。” 第三名，这不是说他此次九拿十稳能进炼魂境。 月华能与燕溟一样么，这可是药王谷的宝贝。 “师父，你就同意了嘛，那大能墓肯定有宝贝，我可是去捡宝贝的。” 宝贝啊宝贝，再宝贝也没这宝贝好。 燕溟见怀青似不愿，揖手道：“怀青师叔，有我陪着月师妹呢，你放心将她交给我。”听这语气，怎么像他要嫁女儿。“岳父大人，我带月师妹走了，放心交给我……” 夭寿哦，这小子实在太可恶了，一定是他挑唆的，他乖乖的徒儿在山上待得好好的，修炼勤奋又努力，几时提过要出去。 能不能把他赶走？ 月颖对外头唤了声：“章师弟。” 章涛快奔而至，“大师姐。” “章师弟，给燕师兄安排客房，他要在山上住几日。” 燕溟揖手道：“有劳章师弟。月师妹，我且去闭个小关，去大能墓前定会出关，怀青师叔，晚辈先退下了。” 这小子，还很有礼貌，客客气气，长得这么妖孽，这真是……太可恶了！ 怀青越发觉得这小子是个强劲对手。 燕溟在山上的洞府里闭关炼化九阳真金，又照着功法修炼。 怀青自觉做不了主，又无法说服月颖放弃，只得带了她去禁地。 他气哼哼地道：“月华说要出门游历。” 一句话，你们看着办。 师徒二人还未落座，红莲尊者就过来了，“月道友，有些日子没见。” 好有礼貌的出家人。 月颖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她从怀里掏出近古魔兽皮地图，摆放在桌案上，“圣祖、老祖，你们看看这地图，这次不仅是我、剑宗的燕师兄，还有灵宗的苏琬、金天赐、林惊鸿都要同去。” 红莲尊者扫了一眼：“杀魔困仙大墓！” 武圣立时计上心头，“德昭、德光等五人便一同前往，就当是试练近来所学。” 老祖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前五去了，就会有人带队。天玄刚晋至元婴后期，正需出去走走，他又精通阵法，让他同去，正好可以保护月颖。 怀青不解地问：“圣祖是同意了？” 武圣道：“怀青，孩子长大了，就似雏鸟离家，你看开些。” 他们不是应该拦着的。 他看开些，每次都是如此，明明是他的弟子，却由他们决定大小事，要不要尊重一下他这个师父。 红莲尊者笑微微地道：“我徒孙亦一并前往。” 月颖在心底高喊：为什么啊？这是组团去玩吗，人越来越多，怎么看着像是打群架。 红莲尊者不管她那异样的小眼神，温和问道：“月道友与我佛有缘……” 月颖望着他。 怀青跳了起来：“你这秃驴，你说什么胡话，你想渡我弟子当尼姑？” 月颖摸了摸头上的青丝，多亏了仙丹，头发长起来了，不提尼姑，她还忘了被雷霹烧成光头的事实。 月颖坐在一侧，心里犯着嘀咕，为什么每次来，红莲尊者都会出现，他怎么总相着她，害她想把后面的功法拿出来，可他不走，她怎么拿。 前头的可以给，这后头的能给吗？ 红莲尊者似看懂了月颖的着急。 武圣也懂了，这是有事，“尊者不是在研究冰火仙鱼？” “仙鱼就在灵池，跑不了。” 想支开他，他偏不离开。 为甚这尊者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子都没有。 月颖颇有些无奈，“师父，我们回去罢！” 她这便回去。 师徒二人出了禁地，月颖道了句：“师父，你先走，我找圣祖、老祖有事。” 一转身飞奔回去，入得大殿，走近圣祖，掏出五本书来，“这是早前给的本命真火五行灵根……” 话还未说完，红莲尊者又出来了。 武圣、天明看到月颖的小脸色，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姑娘是想避开大和尚，可人家就偏生能时时出现。 红莲尊者笑呵呵地道：“世俗有句话，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贫僧一来就赶上好事了，可见躲都躲不开。” 武圣立时广袖一手，冷声道：“没门！” 红莲尊者望着月颖，“月道友，你怎能厚此薄彼，你早年是否受过我佛门恩惠？” 是啊，她受的是圆智大师的恩惠。 圆智大师曾为她制过药丸，也曾几次救助于她。 “贫僧观道友气运，身有佛光，当道佛平等才是。” 不如与她说众生平等。 “月道友将功法传与西佛洲，施恩我佛门，这不是大善？” 武圣看他巧舌，“尊者好厉害的口舌。” 红莲尊者并不接话，而是继续道：“月道友，这功法授予我佛门就如此难？” 月颖想到了圆智，不如与红莲尊者结个善缘，借他之手帮衬圆智大师一把，她悠悠轻叹一声：“尊者所言有理，是我着相了。道也好，佛也罢，只要一心向善，便是大善。” 第380章 顿悟 武圣本想再劝，可转而又想，这功法早晚都会流传出去，对红莲尊者的性子，他早有耳闻，听说他是西佛洲四位尊者最不忌口舌的，甚至还吃酒吃肉，性情最是我行我素，但若说作恶，从未有过。 “我愿将此功法传予佛门。想请尊者在佛洲替我关照一人。” 红莲尊者端容道：“月道友不妨说来听听。” 月颖转身取了笔墨，挥毫泼墨间，圆智大师与小猿的画像跃然于纸，“此佛门弟子法号圆智，与我曾有大恩，就拜托尊者庇护一二。” 红莲尊者久久凝视着画像上的人，他有一种感觉，他在这里久候，不是为了功法，更多就是为了此人。 她自空间取出一套功法，这是她自己默写而成，原是准备留给怀青的，此刻便赠予红莲尊者。 尊者接过，诵了声佛号：“月道友与故友定会再次相遇。” “有缘相聚，无缘相守。缘来缘去皆有定数，唯愿故友安好。”她悠悠轻叹一声。 月颖的身上闪出一抹金光，她莫名地诵道：“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不过一部功法，她却竟道佛分开，有了偏护心，却忘了自己受过他人恩惠，忘了亦同样欠了佛门。 不该如此，她应该一视同仁。 大殿上，一片静寂。 红莲尊者静静地回味着她诵的诗。 月颖顿悟了，她应当时时自检，虽不能做圣人，但应保初心。 武圣、天明静静地凝视着月颖，他们看到她身上萦绕的淡金色仙气，还有那无法忽视的紫气。 金光闪现后，月颖又诵了一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一次，顿悟的却是红莲尊者。 他是自寻烦恼了。 人本无烦恼，人自扰之、寻之而后困之。 半个时辰后，红莲尊者启开了双眸，诵声佛号，便见随行的两名弟子立在两侧，“月道友他日若去西佛洲，定要来我红莲寺小住，也让贫僧一尽地主之谊。” 他望向武圣、天明，“这些日子打扰二位道友了。” 天明忙道：“尊者言重了。” 红莲尊者道：“贫僧这就携弟子回返西佛洲。” 月颖唤了一声：“尊者且留步！” 她纤指一挥，手中出现了只琉璃小钵，“这对冰火仙鱼颇有几分灵气，赠与尊者，祝尊者一路好走。” 红莲尊者令弟子接过琉璃钵。 他取出一只玉简，道：“这是贫僧一千年前，在外云游时意外所得，赠予月道友。” “多谢尊者！” 红莲尊者微微点头，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后，他与两名弟子已消失不见。 武圣问道：“是何玉简？” 月颖递了过去，他用神识扫视，只见里头金光文字闪烁，没瞧几个，一阵刺痛，逼得他不再看。 武圣将玉简还与月颖，他不能指责月颖，总不能怪她将功法传予佛门，也不能说她给了佛门一对仙鱼。 看先前的样子，月颖真受惠过佛门。 月颖出了禁地，回到山上，将玉简给了龙儿。 龙儿看罢之后，连连惊呼：“这是上古功法，你从哪儿来的？” “红莲尊者给的。” “我能修炼？” “此乃五方神兽术，拥有上古血脉者皆可修炼。” 月颖问道：“那就是不能修炼。” 龙儿微微蹙眉，“小颖不妨修炼第一层，只要修炼时，没有刺痛感，反而头脑清晰愉悦便是能修。” 月颖接过玉简，将之放到眉心，里头竟是上古神族文字，很庆幸，她认得，以前若要记牢背熟会很难，如今瞧了第一层的功法，竟不觉艰难。 时间如流水，第一层修炼完毕，已是几日后。 不是月颖唤燕溟，而是他是早候在门外。 见到月颖，燕溟道：“药王谷的天玄真人领着筑基实力前五的弟子已经在山下等候。” “天玄真人也去？” 月颖大觉意外。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怀青令章涛预备了吃食、丹药等物，让月颖一并带上，“到了外头，平安最重要，有危险躲到天玄真人身后。” “师父，你眼睛怎么是红的？” “那个——尘土落眼睛里了。” 几年了，这乖徒儿还没离开过呢。 呜呜，好舍不得。 月颖道：“师父，我给你带礼物回来。” 怀青摆了摆手，生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哭出声来。 月颖与燕溟到得山下时，但见苏琳与水莲儿也在。 水莲儿唤声“燕师兄”，就似要流出泪来，“我邀师兄去百花峰作客，师兄便次次婉拒，倒是去了百草峰作客。” 她一脸哀怨，仿佛燕溟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 苏琳一双眼睛乱瞟，很快就落在一袭宗门袍服的天玄真人身上。 天玄道：“出发吧！” 他为自己占卜过，晓自己若想得机缘，就必与月颖亲厚。可她是怀青的弟子，而她除了炼丹就是修炼，少与人接触，别说他门弟子，就是本门弟子与她亲厚的也没有。 这自称叫燕阳的少年，竟让他占不到卦象，莫非，他与她一样都是隐世仙族。 月颖道：“天玄前辈，坊市那边还有灵宗的弟子。” 他的任务是领着这几个后辈历练，是保护月颖平安，至于其他宗门的人，不是他要护着的后辈。 德昭道：“大师姐，不如你传讯通晓，就说我们在目的地碰面。” “也好。” 月颖上了天玄真人的云舟，这是一艘上品灵宝，里头是二层小楼。 水莲儿、苏琳巴巴地看着飞走的云舟，竟有说不出的羡色。 苏琳问道：“燕阳怎么和月华纠缠到一块儿了？” 水莲儿正心情不好，“我哪儿知道！小小年纪，怪会勾男人，长大了还了得。” 骂完转身离去。 怀容不许水莲儿与苏琳太近，宛如怀素不许苏琳与水莲儿来往，怀容嫌苏琳心眼太多，怀素又觉得水莲儿有其母必有其女，着实不愿苏琳跟着学坏。 苏琬与四名灵宗弟子刚至坊市东城门外，接到了月颖的传讯，道：“月仙子约我们去大墓相聚，走吧！” 林惊鸿追上苏琬的脚步：“苏师妹的本命真火炼成了？” 苏琬低应一声。 陆师兄扫过林惊鸿，在他闭关的时候，他与苏师妹越发亲近了。 金天赐因是苏琬的大师兄，同是一个师父又比寻常人还要亲厚些。 第381章 哀怨 杀魔困仙墓位于孟国西南部，孟国是五灵大陆人间国度之一，依附于四大天朝之一 天玄真人收了云舟，“且等一日，如果灵宗的弟子未到，我们且先进。” 月颖没有意见。 能等一日已经是莫大的情义，没道理无条件地等下去。 秋菱一路上总觉得与燕溟有莫名的熟络感，也愿意与他说话。 天玄真人带着德昭、德光几人四下查看地形。 燕溟独自一人在周围转了两圈。 他走近月颖：“这处大墓内里凶险，你还是跟我走吧。” 月颖没接话。 “天玄真人要照顾的人太多，随行的弟子全是筑基期……” “你也筑基期。” “那不同的，我会用命来保护你，可他们未必会。” 秋菱在林中准备吃食。 她低声道：“药王谷以为我是隐世仙族的人。” “所以，为了讨好隐世仙族，必会用心保护你？”燕溟摇头苦笑，“不是你以前告诉我，靠人不如靠己，你现下怎么反而指望不相干的人。” “药王谷救过我的命。” “你为他们回报的，已经足够偿还救命之恩。小颖，他们是想困住你，他们把你当成金丝雀。以前的你，不会喜欢这种日子。” 他说的以前，是明月。 明月向往自由、宁静的生活，可现在的月颖却被药王谷困住了。 “也许，你认为他们是在保护你，你真的喜欢这种保护？难道不想看看广阔的天地，看看五灵大陆。你就不想和我一起云游天下，我们去闯魔界、游妖界、看佛界，历人间……” 她真是被关傻了么？ 她最初渴望的不正是这样的日子。 她快要忘了最初的样子。 月颖沉默了。 在她最无助、无软弱的时候，是药王谷收留了她，也是药王谷保护了她。 燕溟的话很有诱惑力，月颖有些心动。 他在百草峰看到了怀青对自己的厌恶，亦知晓了她过着怎样的日子。 人，就应该活得潇洒自在。 “你不妨考虑我的建议。” 月颖将视线移往别处。 她不想靠任何人，她要靠自己。 燕溟又道：“五灵大陆非我故乡，亦非目的地，只是你我旅途中的客栈，供我们短暂停留驻足。我不会对一个途中停留的客栈投入太多的感情，我不希望你对一个客栈投入感情。” 他的话像一记响锣，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将药王谷视作冷月峰了么，将五灵大陆当成大凤皇朝？ 燕溟望着林间的秋菱，她正忙碌地烧水准备沏灵茶。“秋菱失忆了？” “即便是失忆，在转送台上，她死死地抱住我。” “她是你最大的软肋？” 燕溟不是说，而是肯定。 月颖未答。 她久久地看着秋菱，到了这里的秋菱似乎找到人生的目的和活着的意义。 燕溟微微一笑，用手轻摸着她的脑袋，“太过善良的你，不适合生活在这片大陆，不过你还有我。” “别像以前一样，太没心眼，为自己而活，也为自己多保留几分。” 月颖推开他的手，他是拿她当小孩子，“臭小子，别忘了我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可你的心太软。”燕溟点破了这个事实，“你得了好东西，就毫无保留地给了药王谷，灵药、功法、五行异宝，你说你傻不傻？” “我只是不想欠药王谷太多。” 因为不想欠，反而有了太多的纠缠。 宁可人欠她的，也不愿她欠人的。 传来一阵脚步声，在林间的那头，过来一行人，燕溟翘首望去，只见领首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生得花容月貌，行止间宛似白莲拂动，他勾唇一笑，“那就是你说的苏琬？” “是她。”月颖应了一句。 苏琬的身边环饶着四个英俊少年，或身材魁梧，或阳刚俊郎，又或一身剑侠豪气，更有一个宛似暖心邻家哥哥。 几人走近，纷纷抱拳：“灵宗弟子陆子逸（林惊鸿、金天赐、云鹏、苏琬）见过剑宗燕阳道友。” 燕溟揖手回礼，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青梅竹马、药王谷大弟子月华。” 苏琬一脸愕然、惊讶的表情。 表妹？月仙子是他青梅竹马，那他岂不也是隐世仙族的人。 月颖神色淡淡，“你别太过分。” 燕溟调头问道：“你我是不是十几年前就认识？” 从明月的记忆算起，这也没错。 “十几年前相识，我现在多大，你也多大，怎么不算青梅竹马，那些在明月居里放纸鸢、荡秋千的日子你都忘了？你可别忘了，我是因为你才落到如此的地步？” 他哪根筋不动？突地说这些做甚。 月颖不再纠正，他说的这些又都没错。 燕溟扬了扬头，他就是要告诉这些人，月颖是他的，谁也别想抢，他们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我为了你，反驳我娘、收拾我弟，放弃那个位置，甚至还远离家乡，你可不能没良心。” 月颖气哼哼地怒瞪着他，越说越离谱，“又不是我叫你这样的？” “我就是要告诉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所有，你别想把我甩开，上天入地，我都要缠着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 苏琬几人齐齐地看着面前的男女，少年身上流露出几分贵气不俗，更有几分羁傲不驯，而这少女委实年纪还太小了些。 月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燕溟：“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再不理你，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燕溟立马揖手，一脸讨好：“我的公主殿下，你最大，你最厉害，我哪敢和你打，你一根手指头就能凿死我。” 苏琬此刻正与空间里的化神器灵聊天： “月仙子是公主？” 化神器灵道：“我就觉得她很厉害，没想竟是公主。” “难怪燕溟这么厉害，原来也是隐世仙族的人。” “当然厉害了，没瞧月仙子身边的侍女都有极佳的天赋、灵根。”化神器灵再次叮嘱道：“仙族最讲究一个血脉尊卑，你可千万别开罪她。” 苏琬心里暗道：我得多傻再去开罪仙族的公主？何况人家送了他一个五行异宝，她现在也有了本命真火，丹术更上一层楼。 秋菱看到苏琬，热情地招呼道：“苏道友，过来用茶。天玄真人带几位师兄去察看地形。” 第382章 心算 陆子逸几人微微一怔。 原是说好他们一起来历练，怎么还有元婴真人。 说话间，天玄带着德昭、德光等人回来。 当天夜里，众人早早歇下。 次日天刚明，所有人在入口处聚集。 天玄道：“我来带路。” 他纵身跳入，入口竟是一口井，身体直落井底。 德昭几人让月颖先行。 月颖退让一边，“你们先行，我和燕师兄断后。” 德光轻呼一声：“大师姐，我们离开门派时，掌门特意叮嘱过，这次历炼，要我们……” 月颖不耐烦地一爪伸出，一手一个，像下饺子般，连带着秋菱在内一并丢了下去，末了她拍了拍手，看着旁边呆住的众人，“自己下去还是被我丢下去?” 一个小小的女娃竟如此彪悍，德昭、德光这些弟子可是在强压修为，如果不是为了炼魂境大赛，许早已晋级金丹期，可她却轻轻松松地，宛似抓住一只小鸡。 苏琬吞咽，“不劳月仙子。”她纵身跳入井下。 陆子逊等人相继跟上。 井底，天玄打开了墙上的暗门，见身后不是月颖，德昭忙道：“大师姐将我们丢下来的，非要和剑宗燕阳断后。” 天玄就知道会是这样。 往前行了十丈远，进入一间偌大的石室。 天玄站在原地，审视着周围，据地图所示，这里应该还有一道暗门，可为甚人进来后，就辩认不出方向，就连之前过来的通道都瞧不见。 陆子逊低声道：“怎么哪都一样，连里头的石头几乎都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顶上是石子，壁是石块，就连脚踩之地也是石头，每一块石板一样方正，每一块石子一样椭圆，墙壁上、地板上一点缝隙都没有。 苏琬道：“不用眼睛看，试着用神识。” 金天赐深以为然。 天玄亦在用神识，这么一探，还真发现一道暗门，扭头叮嘱德昭：“你们几个跟紧我。” 陆子逊四名灵宗男弟子未发现异样，苏琬倒是发生了一道暗门，“我找到了！” 苏琬一动，陆子逊率先跟上，不到片刻，一行五人便消失在石壁上。 秋菱回眸，正看到灵宗几人凭空消失的一幕，“师叔祖……”正待说灵宗弟子的事，她与天玄几人亦被吸了进去。 月颖、燕溟走在最后，刚进来就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燕溟迈着脚步，“我们就落后片刻，怎么人就不见了。” 只能证明此处古怪得很。 月颖审视着四周，用神识扫视发现四周墙壁上竟有十八个暗门，“这是一个古阵，周围有十八道暗门。” 燕溟惊道：“为什么我看不见？” “用神识。” 燕溟照她所说运转神识，“明明只有一道门，哪来的十八道。” “离那道门远些。”她又问道：“你看的是哪道？” 燕溟站在中央，指着左侧方的那道门，月颖凝眉问道：“你现在的阵法多少品？” “六品阵法师。” 也算是极高的天赋，毕竟他入门还不到五年。 月颖道：“我将古阵的全貌绘出来，看看你能不能解，记住，离墙远些，一丈之内，就会被吸进去。” 她从储物手镯里取出笔墨，又取了一张小案出来，铺笔砚墨后，将此处大厅的全貌细细地绘出来，连顶上的阵图、地下的卦像全都未放过。 落笔时，燕溟道：“这是叠加大阵，隐匿阵、九转生死阵，两阵至少九品，我……” 他破不了，还说要保护她，一进来就发现阵法等级太高。 月颖看着手中的纸，“生门、死门、困门你总认得出来吧？” 燕溟道：“九转生死阵，就在一个变化上。就算选定是生门，进去之后也会变成困门、死门。” 月颖歪着道：“这么说，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 燕溟道：“但凡是阵法，总有生门，就算千变万化，也会有一线生机。我得用算筹计算，才知道哪处藏有生机。” 月颖微微笑道，“要不，你与我说说看。” 燕溟指着图指，将此阵的变化之诡异了一遍，又说此阵的变化规律，他一边计算，一边讲解，月颖听得时而蹙眉，时而豁然开朗。 她在传功塔里待了二十年，除了修炼，闲暇时也瞧过这方面的书籍，若是过了几年，可记忆犹新。在燕溟的讲解中，以前不明白的地方也懂了，她时不时问上一个问题。 燕溟见她问到关键处，总是想上片刻，方才解答。 待他讲完，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他在用算筹计算十八道门，哪处才有生机。 而月颖才开启现代社会才有心算口诀。 突地，她指着画上的一道门：“是那道！” 燕溟睨了一眼，继续算，三寸香后，他才惊异地发现，自己计算出的生机就是这道门。 他问道：“你是怎么计算的？” “有一种算数，称之为心算，就与你用算筹计算是一样。” 还有这种计算方式？ 燕溟道：“你能教我不？” “你教我阵法，我教你心算。” “好，一言为定。” 二人收了图纸，燕溟道：“那道门在哪儿。”他握紧她的手臂，随她走到生机之门，离门一丈被吸了进去，眼前一亮，出现一条通道。 啊——啊—— 两声惨叫，直叫得人毛骨悚然，寒毛倒竖，月颖停下了脚步，两侧是厚实的石壁，脚下是时而平坦、时而向上的阶梯。 燕溟道：“是灵宗云鹏的声音。” 啊——救我！救我！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石洞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那个圆脸药王谷弟子！” 燕溟的记忆很强，但凡他听过、见过都会有印象，这是与他的家族有关，谁让他是消息楼的大公子，自小就是照着特务头子培养的，而这类人除了感觉敏锐外，反应还特别快，大多胆大心细。 月颖吐了口气。 燕溟笑问：“你担心秋菱？” 这丫头虽然有时候有些呆，有些傻，但对月颖极其忠心。 “有天玄真人同行，不会有大碍。听说他精通占卜术与阵法？” “可是，他好像没发现我们一进来就遇到古阵？” “我也觉得奇怪，肉眼发现不了，神识能瞧见，为什么我只看到一道门，你却看到十八道。” 第383章 仙魔 月颖也不知这是何原由，也许走到最后能解开谜底。 两人沿着石道而行，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眼家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山谷，周围是悬崖峭壁，谷中有古朴的亭台楼阁，房屋清一色全是用石头建造，就连屋顶也是石头的，龙凤飞檐，龙嘴含珠，凤嘴叼铃铛。 这铃铛是用玉石雕琢而成，刹是精致，风吹拂而过，传出迷人的声音，比玉玲珑还要悦耳悠长，宛似仙乐。 燕溟呆怔片刻，立时就被这谷中的花木所吸引：“是灵果、灵花、灵草……” 一向冷静淡然的他，飞奔而去。 凤儿欢欣地催促着：“小颖，快收入空间，这些灵果树、灵花、灵草全都长了三万年，啧啧，品质上乘。” 月颖听罢，挽着手诀将相中的灵果树、灵花、灵草直往空间里扫，那里面可是空着好大的地方，总算可以种些满的花木。 燕溟跑了一阵，蓦地回头，发现花木少了许多，想了片刻，就明白了原由，亦掏出药锄、法宝盒收集药材。“你瞧中什么，只管取。” “别一次取尽。” “取完没地儿装，只是挑了好的取。” 两人相视一笑，月颖往空间里收了不少花木，株株皆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如此美丽的地方，空中不见一只飞鸟，谷中亦唯有蜜蜂、蝴蝶飞舞，别说走兽，连一只老鼠都未曾得见。 穿过石桥，越过长廊，又有坠花凉亭，亭上垂着茂密的续骨藤，藤上开着洁白如玉的小花。 “开花的续骨藤？”凤儿惊呼。 “这不是续骨藤，乃是淬骨藤，上古时期的一种灵草，有淬炼骨血之效，是极品仙草。” 话音刚落，连带着凉亭已消失不见。 月颖调头望向燕溟，他亦是一脸不解。 不是她，也不是他，凉亭与淬骨藤去了何处？ 凤儿尖叫着：“不见了，凉亭和淬骨藤怎会不见了？” 燕溟蓦然之间，突地看到一个红衫倩影，“这里有人。”他快速追了过去，月颖微微锁眉。 凤儿道：“怎会有人？可我没感觉到人的气息。” “不是人，难不成是鬼？” 月颖往燕溟追逐的方向快速奔去，一路上，龙儿帮她收走极品花木，穿过一片郁郁葱葱小树林，但见眼前出现一座亭院，燕溟正与一个红衣少女打得难分难解。 红衣少女面容苍白，眉心有一枚殷红的梅花妆，手握宝剑，动作略显得有些怪异。 月颖正瞧着，突地一道金芒掠过，不待她出击，人亦昏睡了过去。 “小颖！”燕溟惊呼一声，从院子里飞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月颖的神魂此刻正在识海中，一个淡金色的小人正对着她的神魂：“识海堪比化神期，偏偏修为仅是筑基。” 月颖神魂化出的小人定定地看着闯入自己识海的小金人，“你是谁？” “我是要夺舍你的人。” 夺舍？上回是恶魔侵蚀，如今又遇夺舍。 小金人飞扑过来一口咬下，月颖直疼得撕心裂肺，但这痛，与她分离神魂相比，远远不足，她忍住剧痛，学着小金人的样疯狂地撕扯啃食。 她一边啃，一边分出一份神魂，立时化成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另一边凶狠的啃食小金人，两人围攻，小金人痛得抖如落叶，“怎会有两个？” 月颖不答只是大口的啃食。 小金人可怜巴巴地道：“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月颖不答话，人都欺上门了，难道还要心软不成？她依旧大口啃食，每吞下一口浅金色的灵魂，就如修炼了一遍《九转神魂诀》令灵魂舒坦、愉快。 “你为何会有两个神魂？” 小金人带着最后的疑问，很快问两个神魂吞食殆尽。 月颖开始运转《九转神魂诀》将两个神魂合二为一，之后又将神魂分成四个，撕裂的痛楚竟比以往减轻了许多，可见这小金人对神魂而言确实是大补之物。 燕溟见月颖被金芒攻击昏倒，心下着实，运转剑招更快，招招带着雷霆气势，一剑劈下，红衣少女的胳膊被砍落一旁，不见鲜血飞溅，他方才瞧见，这女子是用木头做的。 “傀儡！” 燕溟寻到了它的缺点，攻击另一条手臂，两招之后，左手亦被他砍下。 红衣傀儡失了双臂，往屋内逃窜。 燕溟追了几步，想到月颖昏迷，复又回来，抱住月颖连连呼唤，却不见回应。 将月颖放置到屋中的玉石榻上，燕溟诊脉，未瞧见任何异样。 明明瞧红衣傀儡进了屋，现下却不见影子，莫非这屋内还有什么蹊跷，寻了半晌未寻到踪迹，又用神识一扫，发现屋中另有乾坤，在女子玉榻的下面设有机关。 月颖二化四，四合一；又炼了一遍轮四化八，八合一。 神魂的力量比以前强大了不止一倍，月颖很是欢喜，将神魂以一化二，一个在识海中修炼，一个则注意着周遭的环境。 她吞食小金人灵魂后，有了灵魂生前的记忆，灵魂的主人名唤凤音，是隐世仙族凤氏嫡次女，是凤氏最美丽、仙根最好的子弟。出生即已结丹，是紫阶中品火灵根，就在家族盼她一飞冲天，飞升上界之时，为了成功飞升，她开始游历五灵大陆。 在人间，她得遇一位二等国郑国国师陌杀，二人一见如故，日久生情。 然，仙魔大战爆发，魔界入侵人间，危害生灵，凤音奉命带着家族子弟与仙、佛二洲共抵妖魔。两军对阵，她却意外地发现，魔族统帅、魔界大皇子杀魔竟是自己心系之人——陌杀。她看着杀魔杀害了自己的唯一的胞兄，终于明白，正邪不两立，仙魔亦不可共立，决定放下情爱的她，开始疯狂弑魔杀妖。 终于，在延续了一百二十年之间的大战之后，正邪两派损亡惨重，魔帝见还不到一统五灵大陆的时机，收回妖魔二族的兵力，结束了这一场战事。 战争止，可二人的情仇却未曾结束。 凤音之母痛失唯一的儿子，生不如死，唯一让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灭杀魔为子报仇。为慰母亲，凤音发誓亲弑杀魔。她潜入魔界，几次行刺杀魔失败，最终反被魔族所获。 杀魔向魔帝求情，说她是自己的女人。凤音决定以身诱魔嫁给杀魔。成亲后的她，拒绝杀魔碰触，最终令魔族对她放下戒备。魔族的庆典之时，她突然出手，成功灭杀魔帝逃出魔界。 第384章 融合 魔帝一死，魔族几位皇子认为这一切都是杀魔的错。 杀魔不远万里千里追捕凤音，然，他到底不忍心杀她，他布下大阵，将她困于此地，想做一世夫妻。而凤音却恨他入骨，趁他不备，不仅布下驱魔大阵，更送出消息，传讯仙佛两洲大乘高手联手将杀魔封印此地。 凤音出不去，杀魔进不来。 历经漫长的岁月，凤音因仇恨无法飞升，而杀魔只能隔着阵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因为无法飞升，寿终而亡。 外头的隐蔽阵、九转生死阵便是凤音亲自布下，根据她的记忆，杀魔就在离谷口不远的一间石殿之中，当时为了封印杀魔，仙、佛两洲各殒落一位大乘修士。 根据凤音的记忆，这处山谷就是她所建，原本不是山谷，而是一片平原，是她将仙器空间化成了山峰、山谷，也借空间制成了单独的结界，而进入这里唯一的法子便是外头九转生死阵唯一的生门。 月颖翻身下床，在玉榻边启动开关，里头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暗道，这是山谷空间通往杀魔封印地的通道。 她挽了几个仙诀，凝神运出一缕火元力与一滴鲜血，击中院中的石桌，石桌疯狂的旋儿，整个空间为止一动，她纵身跳下通道，片刻后，空间缓缓变小。 龙儿道：“送入你的空间，让它与你的空间融为一体。” 月颖嗯了一声，空间幻化出一支凤尾钗的轮廓，即将化形那一刻，被她猛地一抽推入空间。 凤儿尖叫着：“这能成吗？” “即便小颖的空间受损，但以前它可是一件上品神器。仙器如何能与神器相抗，我剥去它的外壳，里头的一切自然就会落到我们的空间之中。” 龙儿信心满满。 月颖意念一动，进入空间，配合龙儿一起剥开外壳，待空间内的灵力倾泄，破损的空间外壳化成了一只凤凰的皮壳缓缓落下，里头的亭台楼阁竟化成一件件灵器。原来，空间的房屋也是由一件件灵器所化，因灵力外泄，灵器化为原形，漂亮的庭院，不过是巴掌大的石头刻件，漂亮的凉亭也只得半指多高，唯有花木、蝴蝶都是真的。 啊——啊—— 外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吼声。 “这是燕溟的声音！” 月颖来不及整理空间，意念一动往声音的来处奔去，在一间偌大的石殿之中，燕溟倒在地上，周身环饶着一股蓝黑色的烟雾。 “扰我清静，我要你死！人族都该死！该死！” 月颖来不及细想，掏出一枚下品破邪仙丹，往燕溟的嘴里一塞。 啊——啊—— 烟雾惨叫两声，退出燕溟的身体。 月颖后退一步，运转《生死轮回诀》，耳畔，传来燕溟的惊呼声：“小颖，快跑——” 而她却未动分毫。 他看着魔雾缠上了月颖，只得片刻，就听一阵更凄厉的惨叫，这声音震得整个石殿摇晃，魔雾消散得极快，那浓重如墨的雾竟转为蓝色。 片刻后，蓝色烟雾化出一个男子的身影，似虚弱，似不甘，他摇摇晃晃地连连后退：“你是谁？你的身体里为何有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能焚毁一切邪魔，别说是魔，就是妖、是仙也都畏惧。 杀魔定定地看着月颖，久久地凝视，似要看透她的秘密。 月颖步步移来，杀魔突地转身拽起燕溟，“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卡死他！” 她吃吃笑了起来，“身为一个魔，却拿人族来要胁方能保命，你不觉得可笑？” 她又淡淡地道：“你现在杀不了他！不信，你试试。” 杀魔一只手捏向燕溟，用力，再用力，可燕溟虽然难受，却无法毙命。 杀魔猛地放开燕溟，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怎么会呢？我的手为什么变成蓝色，我……我……” 燕溟站起身，站在月颖的身边，“笨蛋，你的魔元力被她的红莲业火给焚化了。” 失了魔元力的魔，这还算什么魔，连杀死一个人族的力量都没有。 突地，杀魔化成了烟雾状，留下一条蓝雾残影，消失在地道深处。 月颖问道：“你不碍事吧？” “你刚才喂我吃的是什么丹，吃下去，我浑身舒坦。” “下品破邪仙丹。” 难怪连杀魔都畏惧，魔毒根本不能拿他如何。 燕溟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被金光袭击了。” 月颖道：“那是隐世仙族的凤音，她被杀魔困在此地无法飞升，耗尽寿元殒落，只留一个魂魄，那金光便是她的魂魄，她想夺舍我。” “你有红莲业火，所以她被你的红莲业火给灭了。” 燕溟自以为猜中了。 月颖没说是自己的神魂在夺舍时吞食了凤音。 凤音除了在修炼上颇有天赋，同时还是一个阵术师、傀儡师、炼丹师，早前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她制作的傀儡。 月颖想着，待她得闲，也可以制作两个傀儡，就放到空间里打理她的灵果、灵药。 卖给她石凳、丹炉的摊主，就是进了死门，在一间石室里得到了石凳、丹炉，那石室原是凤音的炼丹房，炼丹房里并没有合用的丹药，当年凤音被困，她要炼制的也都是自己需要的丹药。 倒是丹房中还有一些未用完的药材，凤音原想炼制寿元丹，只是她手中没有主药寿元果，也许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寿元耗尽而亡。 毕竟，以她的仙根、天赋，飞升的希望很大。 有了凤音的记忆，就有了她炼丹等方面的技能。 月颖与燕溟并肩而行，未走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是一两人，而是四五人。 月颖加快脚步，寻着呼吸声，在微弱的光亮下，几个人正在狼狈逃窜。 天玄大声道：“快奔！别让他们追上，他们已经化魔。” 燕溟道：“你身上还有破邪丹？” “化魔毒的破邪丹至少得十品，你当十品丹药是糖豆子，下品破邪仙丹我也只一颗。” 他们都不惧魔毒。 至少，就未来三十年，燕溟因服下破邪仙丹的原因，也不会畏惧任何邪魔，如魔毒、鬼毒、魔兽毒等，都奈何他不得。 月颖提高嗓门，“秋菱，是你吗？” 第385章 仙器 正在逃命的秋菱听到声音，惊喜道：“大师姐，快救命！施、冯二位师兄魔化了。” 几人听到她的声音，奔近跟前。 天玄道：“快……快跑……” 月颖将他们护在身后，将一颗夜明珠递给燕溟，手里紧握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这是燕溟特意给她炼制的灵器银针，她猛地一撒，只听“扑扑”两声，两人黑影跌倒在地。 月颖走近黑影连挽几个手诀，一条闪着光亮的翡翠细河自她指尖流泄而出，进入二人的体内，只得片刻，二人鼻尖冒出丝丝缕缕的魔气毒雾，她纵身一抛，两枚火球跳出，魔雾立化虚无。 她纤指一动，召回银针。 天玄几人面带疑惑。 德昭问：“大师姐，他们的魔毒化解了？” 月颖道：“魔毒逼出来了，但还需给他们清毒，喂两枚七品清毒丹即可。” 德光取了两枚清毒丹，喂二人服食。 月颖道：“我与燕师兄一进圆形石室就不见你们人影，后来发现墙上有门便一路寻过来，路上遇到一个红衣女子。” 燕溟支字不提进了山谷的事，“我与红衣女子打了一场，劈掉了她的双臂，没想竟然是一个木傀儡，你们都得小心些，万一遇到了，小心被她偷袭。” 月颖又问：“你们没与灵宗弟子在一处？” 德光答道：“我们一进圆形石室就分开了。” 月颖“哦——”了一声，“且四处找找。” 天玄道：“这处古墓很是古怪，名为困仙墓，仙没见到，倒中了魔毒。” 燕溟传音月颖：“到底是仙封魔，还是魔困仙？” 月颖便将凤音与杀魔之间的恩怨细细地讲了。 凤音算是自困，毕竟她的胞兄、那无数的族人都死于魔族，她是不想离开，若她想，早在两洲大乘修士封印杀魔时，她就能离开。 可她没有，她选择了留下来。 想来，她对杀魔亦是恩怨交织，情恨纠缠，既是爱苦，也是恨极。 月颖寻着凤音的记忆，步步往古墓深处行去，不多时，就到了一间偌大的石室。 石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只偌大的丹炉，靠墙的药架已倒，丹瓶、罐子洒了一地，药台上药材凌乱，药材许是年岁太久，已经风化成灰无法再用。药台上还有捣药的石杵、切生等物。 德光、施勇二人在丹药瓶里寻觅，取了一枚丹药，“是十品丹药……” 冯泰道：“药效还不如三品的呢。” 对于药王谷的弟子来说，这样的丹药弃之可怜，用之又太鸡肋。 月颖打量着丹炉，在凤音里，这是她祖父送给她的及笄礼物，那一日，她收到了两只丹炉，一只来自于自家母亲凤夫人，另一只便是她的祖父。 凤夫人所送的丹炉如今在苏琬的手里，是一只下品仙器。 月颖一挽手诀，一道灵气击向丹炉顶，传出一声嗡鸣，她又弹出一枚精血，丹炉立时快速变小，最终化成了拳头大小飞到她手上。 德昭惊呼一声，“这……这是一只仙器丹炉？” 都只注意地上的丹药，未曾注意到半间屋大的丹炉，还想怎么搬呢。 月颖不顾众人羡慕的眼光，将丹炉收好。 天玄道：“灵宗弟子应是到过这里，看这里的凌乱，定是发生了异状，这才快速离开。” 月颖对众人道：“大家有什么需要的，不妨都收了。” 可这里的东西，也太寻常了些，当然除了那只丹炉。 秋菱问道：“你们不要，那我都收了。”说着时，竟是连药架、药台、切刀都物一并收入自己的空间镯子。 燕溟看着冯、施二人一脸便秘状，笑出声来：“让你们收，你们不要，现在看秋菱收了，又有些懊悔。” 秋菱道：“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对吧，大师姐。” 月颖又道：“离开罢！” 她行在前头，几人跟在后面。 不多时，走到了一处更大的石室，石室中摆放着三个木人、三个石人，木人都穿着衣袍，石人都是男子。 天玄道：“这是……傀儡，看这里的样子，应该有十二个。” 月颖道：“古墓中有傀儡师。”她问道：“谁有蓝阶魔晶？” 众人面面相窥。 空气静默间，燕溟递过一块魔晶，月颖接过，打开木傀儡的心脏部位，打出一缕灵力，将魔晶一放，立时蓝衣木傀儡便动了起来，对着月颖一拜：“主人！” 天玄等人看得很是新奇。 月颖衣袖一挥，挽了个手诀，木傀儡便不动了，她一掐诀，收木傀儡收入自己的储物镯。 燕溟见此挑了个石傀儡收入储物戒。 还剩下四个，却有六个人，这怎么分。 月颖得一个，几人没意见，只是燕溟凭什么收走一个？ 秋菱道：“师叔祖，你挑一个吧。” 天玄却道：“剩下四个交回宗门。” 几名弟子有些失落，这可是宝贝，南仙洲还没见过这种傀儡呢。 月颖看着旁边的一堆木头、石头，一挥衣袖，尽数收走。 * 在地道的另一处。 魔化的云鹏正追赶着苏琬等国人。 四人踉踉跄跄，金天赐眼看云鹏就要追上苏琬，拽上她飞奔而行，怎耐他们快，云鹏也快，苏琬感觉到身后的掌风，猛地将金天赐一扯，将他推向云鹏。 云鹏长出厉甲的手掌穿过金天赐的后背，金天赐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为什么？他疼爱的师妹把他推给了魔化的云鹏。 苏琬泪盈于睫，柔声轻呼：“大师兄，你这样救我，让我如何承受得起？”她低低哭泣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金天赐，却被陆子逊与林惊鸿死死拉住，拽着他往更深处奔去。 “大师兄！大师兄……” 苏琬痛哭的声音在地道中回响，月颖寻声而去。 对这地下密道、石室，因着凤音的记忆还算熟悉，毕竟这里是凤音生活了三千多年的地方。 云鹏撕裂了金天赐，突地他感觉到危险靠近，快速往苏琬三人的方向追去。 三人没命地跑着，不多时就到了一间极大的石殿，殿壁上刻着奇怪的文字，隐隐还有金色的梵文闪烁。 苏琬呢喃道：“陆师兄、林师兄，怎么办？怎么办？云师兄就要追来了。” 她不停回首张望。 第386章 机缘 林惊鸿道：“难怪月华不来此处，她肯定一早就知道这里的古怪。” 苏琬柔声道：“这怎能怪月仙子，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再说了，若不是她，我们也无法译出地图，至少她给我们的地图是真的，译出来的也是真的。” 林惊鸿道：“你忘了她抢走火灵珠的事。” “可她给我的异火比火灵珠更珍贵。” 好吧，他不说了。 苏琬又道：“是我自愿将火灵珠交换丹炉的，这怪不得她。” 林惊鸿生气地喝道：“我是在帮你，你反倒帮着个外人说话。” 苏琬低垂着脑袋，满是柔弱无助。 陆子逊指着前方，“你们看那边，好像有光亮，我们到那儿瞧瞧。”他手指的方向，是一个阶梯，他带着苏琬拾阶而上，到了上头，就看到了一座庭院。 这是一个精致的庭院，一股沧桑扑面而来，绿草如茵，百花盛开，花香扩鼻。其间蝴蝶翩飞，往返不绝，宛似花的海洋。 林惊鸿高呼一声：“这……这是万年续骨藤？” 在一个精致的玉石凉亭上，垂挂着开着白花的续骨藤。 苏琬歪着脑袋，“不，这不是续骨藤，这是淬骨藤，对体修来说，可以淬筋伐骨，最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药。” 月颖几人寻至过来，只看到一个偌大的石殿，这与之前遇到杀魔的地方又有不同，这是一个八角菱角的石殿，殿壁上刻着文字，似乎是梵文，金光闪烁。 燕溟与月颖没同来的多想，担心这里又有隐蔽法阵，只用神识探视。 德光低呼一声：“快看那边，有一条通往外头的路口。” 立有德昭、冯泰跟了过去。 秋菱正要迈入，只听“砰”一声撞在石壁上，直碰得连连倒吸寒气。 施勇站在一条路口上，“岳师妹，走这儿。” 秋菱瞧见不远处亦有一条路，而施勇正在冲她招手。 天玄握着龟壳正在占卜，卦相吉，慢腾腾地收了龟壳去追施勇二人。 月颖与燕溟还是未动。 “瞧出什么了？” 月颖沉声道：“我们进了一件仙器内部。” 她会神识探视，发现这里是一个像玲珑塔一样的东西，瞧不出有多少层，又有多大。 燕溟看着周围，“那一条透着亮光的通道。” 两人相视一望，“试试看。” 寻着亮光迈入其间，走了不多时，眼前豁然开阔，入目处，却是一片果园，果香醉人，微风袭袭。 燕溟望着树上的果子，抬手指了一个苹果，一口咬下，香甜可口，“你尝尝，很甜。” 月颖亦摘了一口，“这等品质的灵果，确实不多见。” 两人在果园中闲逛起来，园中多是苹果、桃这类的，转到深处，发现了一个阴阳太极图的祭台，黑白鱼眼是一金一银两根数人合抱的柱子，直通天际。 燕溟道：“这确实是一件仙器，只不知，我们是在第几层。” “管它几层，既然到了这里，便是你我的机缘，多采些灵果才是。” 两人采摘了灵果若干，正采摘时，月颖竟发现早前未曾注意的地方：有一片草地上，长着好些古怪的草儿，草儿的颜色有五种，正好对应了五行灵根。 燕溟见她突然不动，亦发现了这一片草地，“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灵根果？” “我以为是结在树上的，原来是长在草上。” 月颖拿定了主意，先挖上几株。 两人分开，一个摘果，一个移植。 忙碌之后，燕溟将装有灵根果的盒子递给月颖。 “灵根果长在草上，那洗灵草会不会……”他的眼睛盯着这些草，他发现其间有不结果的草，结果的与不结果相依相偎，最后竟发现五行互生与相克的规律。 两人异口同声：“不结果的是洗灵草？” 这一发现，真是太过惊人，如果只有灵根果草怕是种不活的。 你挖，我种，依有规律，移了土壤，方才罢休，又采了好些洗灵草，两人这才停下。 两人又兜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泉潭。 燕溟用手一抚，“是灵泉！” 他纵身跳下，“小颖，这里能通往外面。” 月颖跳了下去，在水下，果真能看到外头，看到了春意盎然的庄园，还看到了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原，亦还有烈日炎炎的沙漠。 月颖惊异地发现，在白雪皑皑之中，出现了三个白绿相间的熟悉身影，领首的是天玄，身后跟着秋菱、施勇二人。 秋菱裹着厚厚的衣袍，她本有灵根，可依旧觉得冷。 施勇缩着脖颈。 唯一不冷的是天玄，他立在雪峰上四下眺望，怎会如此空旷，没有飞鸟，没有走兽，这里有的，只有几个山洞。 他领着施勇与秋菱在风雪中走进了一个山洞。 而夏日沙漠里，出现了德光、德昭与冯泰，三个人汗流浃背，最后热得赤着上身行走在沙漠中。 “古墓里，怎么会有如此炎热的地方？” 德昭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埋首继续往前走。 燕溟道：“你说我们这是什么运气，与他们相比，倒是进了最好的地方，有吃有喝，还寻到了五灵大陆传说中的洗灵草、灵根果。” 他见月颖似盯着某处，立时移眸望去，在花海之中，苏琬躺在花丛中，似沉睡，双颊涌出淡淡的绯色，旁边是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衣着一袭天蓝的袍服，他用手轻抚着苏琬的脸颊，突地覆身捧起她的脸，温暖地落下，却是狠狠的啃咬。 沉睡中的苏琬轻呼一声，只片刻，开始热烈的回应。 燕溟问道：“这男子是谁？” 月颖摇了摇头，“我们进来的人里头……” 不等她的话说完，燕溟指着水晶墙上的画面，“是云鹏，他不是魔化了吗？” 云鹏抬起了脑袋，嘴里近乎咆哮地吼道：“你是我的，是我的，凤音。” 云鹏被杀魔附身了。 他突然诡异一笑，带着几分挑恤，嘴唇开合间，却是：“你阻止不了我！我成功了！” 燕溟问道：“他成功什么了？” 月颖实在不明白，杀魔想说成功什么？ “我明白了，那张地图，是杀魔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要引人过来，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凤音夺舍重生。” “你是说，现在的苏琬……” 第387章 化魔 凤音不是被她的红莲业火给灭了吗？ 她又是如何重生的？ 月颖想起了白辰，又想起了自己修炼的功法，她不会也有两份魂魄？ 龙儿传音道：“凤音没有两份魂魄，爱苦仇恨的心化魔了。” 月颖说出声：“我遇到的是仙魂，而苏琬遇上的是心魔，她的心魔夺舍了苏琬？” 龙儿道：“应是如此。”他停了片刻，“此界大乘问心，稍有不慎便有心魔入侵，凤音虽是仙族，但未曾飞升就不是真正的仙，爱苦仇恨的心到底化魔了。” 燕溟看着花丛中的两人，场面太过激烈，他原是见得多的，尤其是在消息楼时，他扭头时，却见月颖瞧得认真，连忙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这种画面，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他拉着她往外游，不曾想触手之时，却感觉不到水的波动。 没有水，怎会没水？ 明明是在水里的。 他们站在水晶墙下面，还能看到那激烈的花海，燕溟试着运转灵力，“小颖，我的灵力好像被禁锢。” “怎会呢？” 月颖连忙试着开启储物袋，打不开；再试储物镯，也打不开；她又试着与空间联系，取出了两个苹果。 “你的能打开？” 月颖摇了摇头，不能说能打开空间啊，这空间可是神器，而这里是仙器，如何禁锢得住，许是这个原因，才能用的吧。 “这是我之前塞到袖子里的，想着饿了取用方便。” 燕溟道：“我还不饿。” 月颖想着说辞，不知还要在这儿呆多久，索性又从空间里移了些果子出来，随便还移了些常用的辟谷丹。 云鹏与苏琬在花丛中痴缠了许久。 远处，传来了陆子逊的的声音。 杀魔嫌弃地道：“真是个废物身体，这才多久，就不成了，不如换一个。” 他们竟听到了杀魔的声音。 杀魔化成了烟雾，冲入陆子逊的身体，他走近花丛，看了眼昏睡的苏琬，又一轮战事再次上演。 不知过了多久，杀魔终于尽兴，方才回到云鹏的身体遁走。 陆子逊一觉醒来，看到身边的苏琬，顿时心疼如绞，“苏师妹……” 苏琬启开双眸，屈辱而无助的眼泪滚落成珠，一个字也不说。 “苏师妹，你别哭，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依旧不说话。 稀里糊涂的，她的识海里闯入了一团黑雾，如果不是化神器灵，她就被夺舍了，可就算是这样，在她昏迷的时候，已失清白。 “苏师妹……” 她依旧是哭，不知哭丢失的纯真，还是哭自己的无助。 陆子逊柔声道：“我也不知怎了，就做出这等事。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你哭得我心都疼了，怪只怪师妹太好、太美，让我情不自禁。” 两个整好了衣衫，相伴出了花丛。 庭院中，林惊鸿正在练习剑术，剑势不俗，剑招收放自如。 “陆师兄，这一整日你们去哪儿了？” 陆子逊淡淡地答道：“与师妹看花去了，我们发现了一株幽月兰花。” 林惊鸿收回宝剑，“在哪儿？” 苏琬伸出手来，手中正拈着一朵漂亮的幽月兰花，幽幽地散放着花香，而林惊鸿却看到她手腕上的瘀痕，似纳闷，似憎恶，他抬头望向了陆子逊，竟发现他的脖子有淡淡的挠痕。 陆子逊似觉察到什么，用手扯了衣襟，想遮住挠痕，却换来林惊鸿冷冷一笑：“你们……双修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怔。 许是没想到林惊鸿会问得如经直接。 陆子逊忙道：“林师弟，不关苏师妹的事，是……是我逼迫了师妹。” “你卑鄙！”林惊鸿凝视着苏琬。 苏琬低垂着头，没说一个字，脸颊、脖子却通红一片。 林惊鸿猛地转身，飞快地离去。 陆子逊喃喃道：“让他知道也好，往后他就不会再缠着你。” 林惊鸿奔到院子后头的花丛中，手里挥舞着宝剑，见花就砍，嘴里骂骂咧咧：“卑鄙！无耻！不要脸！” 突地，空中一阵震荡。 燕溟抓住了月颖。 眼前一黑，身边都是浮光掠影的四季画面，待再细看时，却意外地发现他们正在空中。 啊—— 月颖与燕溟双双跌落到湖里，两个过得片刻，方挥动四肢从水里游向岸边。 坐在岸边，看着平静的湖面，耳畔传来了阵阵诵经声，亦有熟悉的香火气息。 “这里有人！” 两人起身，准备用术法烘干衣袍，却发现使不出半点灵力。 月颖试着与空间联系，已不能联系，这里禁锢灵力，还禁锢了空间法宝。如果不是在水晶墙前做了准备，还真是会很惨。 燕溟道：“你跟着我，我会保护你，就算用不了灵力、法术，但我还会武功，而且不俗。” 消息楼大公子，武功只是非同寻常。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时，苏琬、天玄、德光等也都到了这里，不同的是，他们是三人一组。 苏琬发现与空间失去了联系，想到里头预备的诸多宝贝，颇有些沮丧。 陆子逊看着陌生而古朴的小镇，“不如寻个人问问。” 林惊鸿自知晓陆子逊与苏琬双修之后，就莫名地看不惯陆子逊，待苏琬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天玄与秋菱三人掉在麦田里，还未站稳，就有几个农夫追了过来，吵着与他们讲道理，还说麦苗正是长势喜人的时候，被他们弄坏了那么多，如何如何不好？ 德光三人落在一处山间，离他们不远的前山就有一座寺庙，香烟缭缭。 月颖与燕溟走了大半日，方才遇到一个采药人。 采药人怪异地打量着两个打扮奇特的男女，男的十五六岁，小的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委实两人都长得太好看，当即不由得好感顿生，双手合十，问道：“二位居士，可是大佛寺的俗家弟子？” 这是什么问话方式？ 燕溟学着他的样回礼，难不成此界都是行佛礼，“请问居士……” “小居士是第一次入世吧，我乃俗世中人，并非佛门的俗家修行人，哪敢担得一声居士之称，小居士唤我一声李郎中便是。” 月颖笑道：“李郎中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医者？” 第388章 佛子 采药人微微笑道：“医者不敢当，只是我祖父、父亲、兄长皆是行医之人。” 月颖眼睛透亮，“我们师兄妹常年居住山上，师兄习武，而我学的正是医术，若是李郎中不弃，可允我在你家医馆里坐诊。” 大佛寺的俗家弟子到他家坐诊…… 这不是开玩笑，可瞧这小姑娘，年岁不大，最多只得十三岁，真的会医术。 燕溟还没摸熟这里的事，自不敢胡乱说话，但看这采药人，说话文雅温和，让人好感顿生。 采药人道：“二位小居士定是下山历练的，到我家坐诊就不必，欢迎去我家小住。二位，请！” 燕溟微微抬颌，“李郎中不请我师妹坐诊，只怕过些日子会懊悔。” 采药人笑而不语，这治病救人是大事，而李家世代行医，可半点出不得差错。 李家居郡城，郡城之首乃是郡王，亦姓李。相传与世代姓李的李家原是一个老祖宗，只后来分支再分支，慢慢的，有的族人选往他处，只是他家医术过人，便世代留在郡城之中经营着两家名叫“李记医馆”的铺子，一家位于东城，一家位于西城。 采药人名唤李志归，将燕溟、月颖介绍给家人，李家很是热情地接待了燕溟与月颖，又安置了专门的客房。 但，李家很是忌讳月颖问医馆、药材方面的事。 原来这个世界名唤木鱼界，无论贵族还平民尽皆信佛，有三大郡，郡首称为郡王，每郡辖下又有十几个到二十几个不等的县，县辖下又有镇，镇辖有村。而从郡府官员到村长清一色都是佛家弟子，在佛门的地位越高，官职便越大。 历代郡王、郡妃都是佛门的俗家弟子。 这日，郡城里来了一行人，却是某位百姓上山打柴，被林中猛虎所伤，正要被老虎所食，竟遇一个佛门弟子所过，以己之身救下砍柴人，反倒是自己肠穿肚烂身负重伤，被山下百姓抬到李记医馆来瞧伤。 “李老郎中，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师叔。” 求医的人群中有一个灰袍小和尚，长得粉雕玉琢一般，哭成了泪人。 同行的老者连连磕头：“求你们救救他，他……他是菩提寺的云游佛子。” 菩提寺，这可是木鱼界三大佛寺之一的大寺庙，亦是菩提郡的郡寺，历代寺中的首席高僧便是郡城的国师。 这郡，在五灵大陆有些像是国家，所谓的国师有些像是国师，而佛子则是未来的国师之意。 如若大昭郡的未来国师圆寂在大明郡，必然就是一场祸事。 李记医馆的人看到躺在门板上一脸苍白早已陷入昏迷的年轻和尚，吓得面容煞白，李老郎倒吸了一口寒气，忙对身边的长子道：“志善，你亲自去一趟郡府禀国师。” 众人将昏迷的菩提寺佛子请入医馆，只是看到这等伤势，谁也不敢动，任是李老郎中行医几十年，此刻也吓得不轻。弄个不好，就会引来两郡的战祸，若菩提郡的佛子在此圆寂，他李记医馆都会担心骂名。 两郡战火这可不是小事啊。 外头，早有善良的百姓跪在门外，虔诚的诵经念佛，希望能让受伤的佛子少受些痛苦。 燕溟在外头闲逛一圈，好奇地看着李记医馆外头跪着的百姓，微微锁眉：“这些百姓在作甚？” “公子有所不知，菩提寺的佛子为救我郡百姓负了重伤，百姓们是在为佛子诵经祈福。” “既是受伤，让郎中医治就是。”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道：“佛子之伤，非人力可治，唯有佛法能疗。” 燕溟微张着嘴，“可食丹药？” 百姓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摇了摇头，再不与他说话，重重跪下，和应着其他诵佛的百姓一起诵起了经。 燕溟看了一阵，只当是稀奇事，正待离开，却见郡府方向浩浩荡荡出来一行人，走在前头的是一个清瘦高挑的大和尚，衣着绚丽，手握法杖。 百姓们跪拜高呼：“拜见大国师！南无阿弥陀佛！” 领首的大国师回了声佛号，带着众人进了医馆。 大国师检查了受伤昏迷的人。 被救的樵夫与老者连连磕头，“我等罪孽深重，菩提佛子是为了救我孙儿身负重伤，还请国师责罚！” 大国师伸手握住年轻佛子的手腕，眉头微蹙，肠子掉出来三尺长，这可如何是好？ 而他同来的僧人们，二话不说，早已围在木板周围，结圈而起，凝出点点佛气，将佛气打入佛子体内，希望如此能减轻患者的伤痛。 这一边，燕溟回到李家，将自己所见当成笑话说了。 月颖道：“以身救人伺虎么？” 燕溟点了点头。 月颖意外这里的人对佛的信仰。 燕溟道：“肠子都流出来了，血都快流尽，哪里还能有救？” 就算是在南仙洲，这种情况也不大好救。 月颖肯定地道：“我能救！” 不待燕溟回过神，月颖已经飞野似地奔出李家。 李记医馆外头，已经密密麻麻地跪坐了一片大的人，纵横有序，排列整齐，有的佛门弟子还敲着木鱼，百姓们则转着佛珠，梵音阵阵，竟有道不出的气势。 月颖看到了空气中点点金光，又有淡紫色的愿力。 她朗声道：“我能救菩提寺佛子！” 她一声出，立时诵经声全无，她的声音在一片诵经声中委实太过刺耳。 一个老者道：“小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佛子负伤过重，现下能救他的只有佛。” 佛家弟子不打妄语，她自然不是瞎说的。 月颖又喊了一句：“我可以救他，只要医馆为我准备银针、锋利的小刀、针、线，再照我的方子备药即可！” 医馆内，国师听到这声音，身边的僧人道：“师父！” 国师不语，继续诵经。 佛子身侧的小僧人道：“国师为何不让那女子进来？” 这么重的伤，不是人能救的，唯有佛可救。 梵音如潮，迷漫在周围。 月颖步步往医馆行来，两名武僧拦住了去路。 小僧人双眼一亮，“师叔！” 佛子启开双眸，“行念，让那女子进来。”他有气无力地扫视着四周，目光落在李老郎中身上，“照她所言预备东西。” 国师轻声道：“菩提佛子，现下能救下的唯有我佛，你……” 第389章 小界 佛子肯定地道：“我信她。” 一句说，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月颖迈入医馆，李老郎中走近：“月姑娘，这可不是儿戏，要是你救不了，你也活不了。” 就算为了给菩提郡一个交代，她也会被绑了送去菩提郡，又会被愤怒的菩提郡僧众给杀了。 月颖道：“李老郎中，你们准备照我的写的单子准备东西。” 她走到案前，提了笔快速写下了一张单子。 她又走近佛子，静静地凝视着上面的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长得很是俊美，像是禁欲系的贵门公子，目光相对，佛子微微一笑：“远来辛苦了！” 他这声音与语气，竟似故人。 月颖含笑回道：“你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就给动手术，为你治愈伤口，你……放心。” 佛子道：“我信你。” 不多时，李老郎中备好了东西，月颖又令众人退出医馆，挑了李志归打下手。 李老郎中、李志善远远地看着月颖用烈酒洗手，又揭开榻上佛子的衣袍，小心地将肠子进行了清洗…… 月颖觉得很奇怪，这么久不能与空间联系上，但在她接近佛子时，空间能用了，不仅能用还听到了凤儿的声音，“哇哦，这里有我们要寻的宝贝。” 龙眼识珠，凤眼识宝，牛眼识青草。 凤儿识宝的厉害，月颖是一早就领教过的。 月颖先用巫月医谱的针灸之法止血、止疼，又取了一瓶灵泉，在佛子的唇边滴了几滴，“一会儿就不痛了，你再忍忍，我保管一个时辰后，你就会以前一样健康。”再将佛子的肠子又送回了肚子，还飞针走线将肚腹上的伤口缝好…… 整个过程，做得熟络而仔细，她的额前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一切做好后，月颖取了五品疗伤丹，喂佛子吞服。 佛子只觉这药丸比他以前所吃的都清香、甘美。 药丸服下，佛子腹上的伤口竟也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痂、长出新肉，最后那点点颜色亦恢复了正常。 国师等人看着只不到一个时辰就恢复如初的佛子，再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女，这是什么医术？这么骇人的伤势，竟然就好了。 李志归眼睛亮若白昼。 佛子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姑娘可愿随我去菩提寺？” 月颖微凝。 佛子笑得很温和，这么美的人，又有如美丽的笑，能感染人心，他的笑干净而纯粹，如冬天的第一场雪，又似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这半年来，我踏遍木鱼界，就是为了寻找姑娘，完成师父遗愿。” 国师闻到此处，惊呼一声，“菩提佛子是说……说八十一世木鱼禅师圆寂了。” 不仅圆寂，而且还已经圆寂了半年，为什么他没听到消息。 佛子从木榻上下来，对着月颖重重一拜，“菩提佛子恳求神女，为我木鱼界打开飞升天门！” 小僧人见佛子拜见一个半大少女，先是一愣，随后大喜，“佛子是说，这女子便是大国师遗言里所说的上界神女？” 木鱼界一直有木鱼禅师轮回转世的传说，而他也是木鱼界万千生灵的神，一世又一世，都是此界佛力最高的禅师，大抵九年前，木鱼禅师在菩提寺弘扬佛法，曾当众说道：“有朝一日，有上界神女临世，将会替我界佛门弟子打开飞升天门。彼时，我佛门弟子将得以飞升上界，得见我佛！” 那时候，众佛门弟子欢欣鼓舞，就连此界的百姓也都知道这个预言。 月颖只是想救人，没想揽事。 佛子一脸恳切，“我菩提寺，有禅师留与神女的遗书。” 她并不认识什么木鱼禅师，但这佛子却一眼就认出她来自上界，确实是有些本事。 “你如何知晓，我非此界中人？” 不待佛子回答，燕溟已经从外头进来，朗声道：“你这手超凡脱俗的医术，在仙界也是第一，如何不让人生疑。” 他这就是承认了月颖的身份。 李老郎中此刻激动得浑身颤栗。“神女，她不是隐世居士，而是上界神女……” 神女在他李家住过，这是多大的缘分。 小和尚用稚嫩的声音道：“神女姐姐，你就同佛子去菩提郡，我们那儿比这热闹、好玩，百姓们比他们更热情友善。” 他拽住了月颖的手臂，柔柔的撒娇，令月颖的心立时就柔成了一团。 国师忙大叫道：“还请神女驾临我大昭寺！” 凤儿传音给月颖，“小颖，你不如随佛子去菩提寺，说不得那里有离开这里的秘密。” 月颖经不住小和尚的撒娇讨好，微微一笑，“我随你们去菩提寺。” 国师面容顿变。 菩提寺是要在他的地盘上抢人。 上界神女，能打开天门，这是多大的恩德，善缘，佛争一炷香，他也是争上一争。想到菩提寺坐镇的木鱼禅师已圆寂，心头的畏惧又轻了三分，当即大喝一声：“来人，既然菩提佛子重伤又愈，恭送佛子离开大昭郡！” 佛子站起身，看着箭拔弩张的大昭寺僧众，“大昭国师，你这是作甚？” “天降神女于我大昭郡，这是佛祖的旨意，可你菩提佛子却要在我们这儿抢人，是何道理？难道强盗入门抢夺，还要把宝贝奉上不成？” 大昭国师音落，所以僧众尽皆怒视着佛子与小和尚。 小和尚害怕地往佛子身后躲了又躲。 “大昭国师，我不远千里来到大昭郡，就是为了寻找神女，将她带回菩提寺，完成师父遗愿。你们可知，半年前，师父感知到上界神女即将来临，为了开启通道，迎接神女，耗尽一身佛力，圆寂菩提寺。 圆寂前，再三叮嘱弟子，为了此界众生，一定要寻到神女，襄助神女建造天梯，打开天门。大昭国师是知晓建天梯之法，还是有如何襄助神女之策？” 大昭国师连连后退。 佛家弟子不打妄语，佛子所言必然句句属实。 佛子见他接不上话，“还望大昭国师以苍生为念，莫要以一己之私误了此界苍生百姓。” 大昭国师面有不甘，可这些话又句句凿中要害。 他可以争信众、争百姓，却不能争一个能打开天门的神女，也不能误了一界生灵。 第390章 上界 佛子揖手唤了声：“神女，得罪了！”他伸手拉住月颖，人影叠叠，竟使出上层功法，快速奔离城外，医馆中哪里还有月颖与佛子的身影。 小和尚拉住燕溟，“师祖可说了，你是神女的师兄，是能铸造天梯之人。”他拉着燕溟，不待燕溟反应过来，只见自己如同一只羊，被小和尚扛在肩上，风声呼呼而过，眼前景物流转。 难道这也是此界的轻功？ 不行，这也太快了些。 与仙洲的御剑飞行、灵宝飞行又慢了许多。 国师心下微微一沉，这么大好的机会，怎能放过，对身后的弟子道：“行空，寺中诸事就由你主持，老讷得去一趟菩提寺。” 不待身后的弟子应声，他亦飞奔而去。 医馆外，传来百姓们的高呼：“南无阿弥陀佛！” 远了大昭郡城，佛子与小和尚在一处林间停下。 小和尚拍着胸前，“师叔，那大昭国师好生吓人，差点就拦住我们了。” 佛子淡淡地道：“为了苍生，他不会拦的。” 声音刚落，就听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菩提佛子，老讷是不会拦，但既是我木鱼界开天门的大事，怎能不尽一份微薄佛力。” 小和尚瞪大的眼睛，这老和尚还真可恶，他们都离开了还要追来。 大昭国师走近月颖，喊了声佛号，“神女，果真来自上界？” 月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歪头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除了你奇异的医术、药丸，你身上当真无甚过人之处。” 小和尚道：“国师是质疑我师祖？” “不敢，只是她确实瞧不出什么异样？” 不会是弄错了吧？ 燕溟似明白大昭国师的质疑，接过话道：“大昭国师，你是说我们二人身上没有仙气？” 仙气，这是上界的说法么？ 他们这里只讲究佛力，有佛门法器，有佛家经书若干，更有佛门的修炼功法。 大昭国师道：“正是。” “说来也怪，到了此界之后，我们的灵力法术皆不能用。” 菩提佛子道：“我听师父提过，数万年前，曾有上界魔人降临，为祸此界，当时的三世木鱼禅师与魔人打了三天三夜，方将魔人驱离此界。在他离开后，三世木鱼禅师在此界布下了法阵，无论上界是神是仙，是妖是魔，一旦入得我界，仙术神通皆不能用。” 燕溟低声对月颖道：“不像是仙器内部，反像是佛中掌国。” 月颖沉吟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两人相视而笑。 究竟是什么，到了菩提寺，看了菩提禅师的遗书，许能明白一切。 闲聊之中，月颖从小和尚嘴里得知，木鱼禅师圆寂前，要菩提寺僧众不得对外宣布他已圆寂之事，他还令佛子在他圆寂之后，必须离开菩提郡在外云游，在机缘来到时，上界神女会替菩提佛子化解死劫。 他们的到来，是木鱼禅师以一身佛力打开通道而至。 那是不是说，他们进入四季景，其实是木鱼禅师之故？ 他们来到木鱼界，其他人一定也在木鱼界。 数日后，一行人抵达菩提郡。 郡王听闻佛子过来，领着满朝文武官员在城外恭迎，三丈宽的红毯一直从郡府绵延至菩提郡东门外，沿途的百姓、贵族夹道欢迎，声乐阵阵，欢歌声声。 月颖有些明白，为何大昭郡上下害怕菩提郡佛子圆寂大昭，这菩提郡无论是繁华、城池、百姓皆远胜大昭。 月颖问：“僧宝，大昭郡不及菩提郡繁华，不知与这大明郡相比如何？” 她觉得这小和尚刹是可爱，是僧人里的宝宝，索性唤他“僧宝”，小和尚最初还问何意，月颖解释之后，小和尚倒也没反对。 此刻，小和尚不屑地扁扁嘴，“大明寺修习邪法，如何能与我们相比。” 佛子轻斥一声：“休得妄言。” 大昭国师接过话道：“大明修习密宗之术，而菩提、大昭皆是禅宗。” 立时，月颖就明白了，一个不忌荤腥，甚至可以动女色；而另一派是禅宗，不仅远女色、酒荤之物，更有诸多禁忌。 小和尚便道：“我母妃说了，大明所修就是邪术，枉称佛门弟子，早晚一日佛祖也会降罪。” “母妃……” 月颖看着小和尚，他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是菩提郡王之子。 佛子不语。 大昭国师道：“行戒乃是菩提郡王的嫡幼子，因与我佛为缘，拜入菩提寺为僧。” 不愧是只有佛修，连郡王的嫡子都被渡入佛门。 行戒小和尚挺了挺了胸脯，“听闻大昭国师想渡大昭郡王之子入空门，好几次都被他侧妃给搅了。” 这孩子专揭人的痛处，看看大昭国师那一脸便秘状，月颖便想笑。 燕溟道：“我听闻，大昭郡王侧妃不甚信佛。” “难怪不受我佛护佑。”小和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踏入红地毯，时有百姓恭敬地行佛礼，“佛子回来了！” 佛子微微点头示意。 “五王子回来了！” 行戒便笑着挥手，神色甚是欢悦。 郡王见佛子等人近了，远远迎了过来，行罢佛礼，“佛子一路辛苦，本王令王妃预备了斋宴，还请佛子入宴。” 佛子扫过众人，揖手道：“谢郡王美意，斋宴就不必了，且先带着三位贵客回寺。” 郡王与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行戒行了一礼，“师叔，我父王将斋宴都备好了……” 佛子低声道：“师父圆寂，怎能宴庆？” 郡王面容大变，“木鱼禅师不是……闭关了么？” 师父圆寂，也该处理肉身了，不能再拖下去。 佛子没有细说。“行戒，你选行归来，且留在家中陪你父母几日。” “谢师叔！” 月颖微微点头，跟紧佛子的脚步离去。 众文武百官颇有些失望。 郡王便问行戒，“木鱼禅师真的……”竟有道不出的失落伤心。 已有官员开始呜呜哭泣出声，宛若自家长辈仙逝一般。 菩提寺，位于菩提郡府后面的大山上，整座寺庙依山而建，这让月颖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布达拉宫，也是这般气势恢弘，不同的是，布达拉宫地拉高原，绿树较少，而菩提寺却建造在一座花海之中，粉色、白色的、红色的花树掩映其间，道不出的美丽迷人。 第391章 佛修 立在山下，一块偌大的石碑上，写着三个带着禅意的“菩提寺”三字。 大昭国师道：“这是第一世菩提国师所留。” “也就是菩提佛子前世的前世的第一世？” 大昭国师点头。 山门处，两个小和尚看到佛子，眼睛透亮，大喊一声：“菩提师叔回来了！” 立时，便从两侧奔出不少的佛门弟子，有入门的，有俗家的，其间竟还有几个女尼打扮的，一张张小脸上带着喜色。 穿过前山的重重殿宇，月颖才发现，殿宇宇重重间，竟又分了院、分了庵，每院自有长老住持，而庵里多是女尼。与其说菩提寺是一座寺，不如说是一山、是一门派。 佛子进入内山，唤了声：“妙华师姐。”诵了声佛号，“有劳师姐接待神女。” 这唤作妙华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女尼，长着一张满月脸，眉清目秀，眼神清澈明亮，不沾半分尘埃，她忙唤了声佛号。 “妙华见过神女！” 月颖点了一下头。 她微微笑道：“神女远道而来，请随贫尼去法华庵小憩。” 佛子又对一位僧人道：“妙智师兄，这位上仙就交予你照应了。” 僧人点头，领了燕溟离去。 燕溟看什么都稀奇。 月颖与妙华师太打听起木鱼禅师的事。 “木鱼禅师共有四位弟子，菩提国师、大昭国师、大相法王、大明法王，大约万年前，二位法王修习密宗，背叛禅师。” 原本是同一个师父，而随着岁月流逝，他们轮回又轮回，万年前，大相法王、大明法王却不再认为自己是木鱼禅师的弟子，修习了他们认为更好的密宗，在各自的郡地挑选佛母，修习功法。 木鱼禅师虽有心阻止，怎耐两相出手反身负重伤而归。 自此，木鱼界分有禅宗、密宗两派。 禅宗以为密宗乃是邪法，密宗又瞧不上禅宗的清苦、戒条，从那时起，早前的国师也成了法王。 而大相、大明两郡再无郡王唯有法王。又约莫到三千年前，大相、大明二位法王竟同时爱慕上一位美貌贵女，两相争斗，两大法王动起手，最终大相法王被大明法王所灭，将此贵女选为自己的空度母，而大相郡也自此并入大明郡。 两日后，妙华来禀，说佛子与四位方丈大师要见她。 待她到时，燕溟、大昭国师已在大殿上。 一位微胖的大师道：“我寺已将木鱼禅师圆寂的消息公告出去。”他顿了一下，“下月初一，菩提佛子将接任菩提郡国师之位。今日请二位贵客与大昭国师来此，是想与几位说说木鱼禅师的遗言。” 几人相顾一望。 最终，一位气度高华的大师道：“木鱼禅师临终前，曾提及上界神女与上仙将会降临我界，会助我木鱼界建筑天梯、天启天门，还说二位若是到了，便会到我佛寺之巅，他留下的遗书便藏在那里。” 佛子接过话道：“要进入佛寺之巅，需集我五人佛力开启法阵。” 微胖大师道：“请二位贵客站在中央莲台处，我等送二位去佛寺之巅。” 月颖与燕溟交换了一下眼神，站到莲台上，只见佛子与四位大师分散站开，齐齐运出佛力，击至莲台，一道金芒闪耀，片刻后，他二人已到一处石殿之内。 “这是我们来时的地方？”燕溟沉吟着。 他忆起他们一行人，最初就是在一间偌大的石殿中发现了一道门，进去后，却是不同的景致。 然，此刻空中一亮，出现一个高大的佛门弟子，衣着与红莲尊者倒有几分相似，脖子上挂着一串菩提佛珠，手握法杖，气势非凡。 “你是……”月颖念头一转，“木鱼尊者。” 燕溟惊道：“我瞧木鱼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后期。” 来人微微一笑，“三万年前，仙、佛两洲大乘修士封印杀魔，老讷身中魔毒圆寂。体内佛域化为一界，元神落入木鱼界轮回三百万载……” 他本不会圆寂的，但当时他身中魔毒，转眼就会化魔，为免误伤他人，自爆元婴。但凡大乘修士，感悟天道气机，而他就因悟性过人，在身体里修炼出了一域，在他殒落后，一域化成新生的一界。 而他的元神也进入其间。 后，有他的弟子自西佛洲前来拜祭，误入木鱼界，之后又有进入古墓历练的修士进入，随着岁月变迁，在这里繁衍生息。 五灵大陆三万载，木鱼界竟有数百万年历史，从最初的方圆十里大小，变成了而今的方圆二百万里。里面的许多东西，亦从无到有，后来因他弟子的进入，这里便有了佛修。 为令木鱼界正常运转，他将自己生前的仙器——四季金钵，化成了能轮回四季的天地灵器，以维持木鱼界的四季轮回。 他世世为木鱼禅师，而他的四位弟子：菩提、大昭、大明、大相四位，亦成为他转世的弟子，他们世世轮回，世世为佛门弟子。 只是，因这木鱼界是他体内一域所化，无法与五灵大陆打通，修为最多只能到达金丹大圆满，始终无法飞升。 月颖道：“尊者的四位弟子，而今已无大相法王。” “不，他还在，只因大相郡被吞并，再无人寻找他转世，菩提乃老讷首徒，心地仁慈，定会保护好大相，带着他们重返西佛洲。” 月颖凝眸，她突地发现能够使用神识，就连被禁锢的灵力也可以使用，周围的墙壁上，依稀能看到几个僧人近了古墓山，在外诵经祭奠。 “大师兄，师父殒落，连副佛骨都未留下，我们何不进墓寻寻师父的佛骨。” 说话的是一个瓜子脸的清秀僧人，说到师父时，脸上难掩孺慕之情。 月颖竟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大昭国师的影子。 又一俊美却不乏阴沉的少年僧人道：“大师兄，二师兄说得是，师父殒落，我们身为弟子，自要将他的法身带回西佛洲，怎能让他流落他乡。” 人死了，自要落叶归根，回到出生的故土。 西佛洲才是木鱼尊者的故乡，他们不能让他无法回家。 同来此地的尊者们，多多少少都身中了魔毒，封印了杀魔后，便各自寻了疗伤地，难以顾及到殒落的木鱼尊者。 又有位圆脸僧人道：“大师兄，不如我入古墓寻找师父法身。” 第392章 尊者 最终，四个人结伴进了古墓中，从影墙上看，四人中，修为最低的是大昭，为元婴初期，最高者为化神中期。 他们进入古墓，闯入大阵，遇到过凤音的傀儡，最后进入一处石殿，在那儿发现了木鱼尊者留下的四枚骨舍利，师兄弟四人决定各保存一枚，就是这一念头，竟触动了木鱼尊者昏睡的元神，带着他们飞入木鱼界。 这时的木鱼界不大，就像一个小镇，里头却有山有水。 后来，又有一些想寻宝的仙洲修士进入，有男有女，有人殒落古墓，亦有人误入木鱼界，仙洲修士进入后，发现木鱼界无法使用灵力，而他们亦成了真正的凡人，无论他们怎样修炼就是无法生出灵力。后来，他们只得放弃修仙开始成家立业，繁衍生息。 最初，常有五灵大陆的人进入，在他们进入的刹那，他们的法器就会碎裂，里头的物件也会散落在木鱼界内，久而久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里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后来慢慢的，只来不出，直至不再有人来到。 他们的到来，带来了种子，带来了药草，带来了文明与智慧，慢慢有了村落、镇子，郡城，因进入这里的人多，他们的法器、灵器进入此界后就会破碎，他们被禁锢的灵力最终消散在此界，成为此界生长所需的养料。也令此界从方圆十里变成二十里、四十里、八十里、一百六十里，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方圆二百万里。 此界是佛修之地，不能容下灵修，甚至无法有妖修、武修、体修等，只有佛修在这里才能增长作为，其他类别的修士到达这里，其修为和灵力只会化为此界的养料。 月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木鱼尊者，在我们进入此界之时，是否还有九个人亦进入了此界？” “除了你二人，还有十个人。” 月颖怎么算都应该只有九个人。 燕溟道：“你忘了身中魔毒的云鹏。” 木鱼尊者的神识道：“魔族、妖族来到这里，就会灰飞烟灭，魔毒也会被此界浓郁的佛力净化直至消散。” 灵修无法在这里修炼，连妖魔也无法存活。 木鱼尊者问道：“那十个人分成了三组，来此界亦有半年之久，有一组是三个少年，在菩提郡青莲县做了镖师。” 月颖道：“这是我的同门师弟。” 看来，他们亦是平安的。 “又有一组在大昭郡清明县，有一女子会些医术，做了产婆；有一人善占卜，做了卜卦、算命的居士；还有一个少年在县城做了夫子。” “那会占卜的乃是我同门的一个前辈，另两个是我的师弟与师妹，师妹的医术乃是我所授。” 木鱼尊者又点了点头，“另一行四人，有一女子生得颇是妖娆，又有一人负剑少年，与一个清秀少年，另还有一个病恹恹的圆脸少年。这圆脸的似早前身中魔毒，现下毒气已化，但元气大伤，正在疗伤。那女子……” 他委实不想再看，现在的木鱼界还是白日，美貌少女便与清秀少年在屋里亲昵痴缠。 燕溟道：“这几人是南仙洲灵宗弟子。” 木鱼尊者轻叹了一声，“与你们甚是不同。” 那女子在他眼里是犯戒的，而且一个女子竟同时与三人都有情感纠缠。 月颖道：“如此说来，他们还算平安。” 木鱼尊者没说苏琬几人在大明郡，以苏琬的美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明郡的密宗弟子发现，待那时，少不得要将她献给大明法王。 只她本是这样的女子，若进了大明宫，想来也不会觉得痛苦。 木鱼尊者道：“建造天梯、打开天门就有劳二位了。” 燕溟忙道：“尊者前辈，你还没说，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建造天梯、打开天门？” 木鱼尊者想了片刻：“这里有轮回无数世里留下的佛骨，木鱼界而老讷而生，就用老讷轮回无数世的佛骨炼制天梯，用老讷还是木鱼尊者时留下的几枚骨舍利炼天门，待这两物炼制成功之时，由月仙友轮回钵之处安置天梯、天门，再由她打破四季轮回钵。” “就这么简单。”燕溟觉得好像并不难。 木鱼尊者摇了摇头，“你要用佛骨炼天梯、天门，必须得学会炼制佛门法器与佛法，而月仙友要做到安置天梯天门打破轮回钵，必须学得佛门神通。” 燕溟、月颖双双揖首行礼。 木鱼尊者神识所化的虚影一抬手臂，一道金光涌入燕溟眉心。 他再一挥手，修炼佛门神通的功法就在月颖脑海中。 木鱼尊者取出两枚丹药，“此乃佛丹，能解锢你二人体内灵力，将外界佛气化为灵气供你二人修炼，然，此佛丹功效只有十二年。十二年内，你二人必须完成建造，且必须打开天门，否则……” 后面的话，他虽未说完，他们却已明白。 木鱼尊者低声道：“只有两枚佛丹……” 唯此两枚，未有多的。 燕溟接过佛丹，谢过木鱼尊者。 月颖捧着佛丹，心有感激，她想打开大凤皇朝通往仙界的仙门，就当现下是在锻炼自己。 吞下佛丹，周遭一片宁静，眼前景物晃动，定睛细瞧时，已回到莲台，周围是几双切切的眼睛。 月颖立时发现佛子的佛袍已改，手持法杖，身披鲜亮袈裟，瞧这模样，已是接任国师一职，“神女，禅师如何说？” 燕溟答道：“禅师已将炼制天梯、天门之法传授于我，亦授予师妹架筑天梯、天门的神通。” 众人舒了口气，几位大师面露喜色。 月颖道：“炼制天梯的材料是木鱼禅师轮回八十一世的佛骨，而炼制天门的材料乃是四枚骨舍利。” 燕溟接过话，“一世一步梯，统共八十一步，还请诸位将木鱼禅师轮回八十一世的佛骨取来。” 众人面面相窥，谁也没想到，天梯、天门的材料竟是如此。 菩提国师想到木鱼禅师的遗愿，诵了声佛号，对四位大师道：“去预备吧。” 月颖在菩提寺闭关修炼《天龙八部》，而燕溟亦闭关炼制天梯。 第393章 三年后 三年后。 整个木鱼界从贵族到平民都听说有上界来客，正在炼制天梯、天门，而通往上界之路即将开启。 大明郡，大明法王怀抱美人，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开启天门吗？” 弟子垂首道：“法王，菩提寺、大昭寺的大师前来索要留在大明寺、大相寺的菩提禅师佛骨。” 给，亦或是不给。 上界是什么样的？ 也与这里一样么？ 难道他要被困在这小小的下界，世世轮回，世世不得飞升成佛？ 大明法王道：“虽说与禅宗不合，但，他们要开启天门，菩提禅师的历代佛骨不得不给，传我法旨，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将佛骨交给他们，任何人不得在此事上为难。” 弟子领旨而去。 一位衣着华丽的僧人进入宫殿，行礼禀道：“法王，莫戒法师特将莫戒佛母敬献给法王。” 莫戒法师乃是大明郡四位著名法师之一，也是法王的座下弟子，莫戒佛母有点像是俗世男子的妻子，只不过这佛母换得太勤，几乎每过半年、一年就会换上一位。 苏琬被人带入大殿，她真是受够了，可到了此界，灵力被禁锢，储物袋毁了不说，储物手镯更是打不开，与随身空间的联系也自经中断。而她，原与陆子逊三人好好儿的，原想打到回五灵大陆的法子，没想竟被寺里的僧人瞧见。 之后，便有僧人将她强行带到大相寺，将她献给了大相寺的主持莫戒法师。 没想僧人也有不戒色不戒酒的，偏寺里墙上绘的都是合欢佛与那种图画。 莫戒法师日夜拿她发泄，陆子逊、林惊鸿、云鹏亦想救她出去，怎耐他们却打不过寺中僧人，而寺中也颇是厌烦他们的闹腾。莫戒法师虽喜她，却也不喜总被人打扰清静日子，最终拿定主意，将她献给大明法王。 大明法王定定地打量着苏琬，这眼神似要将她剥个干净。 苏琬颤了一下，这些僧人与她以往想的完全不同。 她在南仙洲见到的僧人，都是不近女色的，可他们完全不同。 “法王，你……你不能……我是上界仙子，是神女的朋友。”苏琬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她虽不在意清白，但也不能被人送来送去。 “上界仙子……神女……”大明法王依旧打量着她。 莫戒法师赔笑道：“禀法王，这女子总是这样说，可弟子从未相信过。” 大明法王问道：“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言属实？” “法王若不相信，可以将我送到神女面前，自来证明我所言当真。” 大明法王立时哈哈大笑，“这么多年，贵夫人、贵女、平民少女什么样的女子本座没有得到过，偏偏这上界仙子没玩过。” 他立时扑了过来，苏琬惊叫一声，可他哪敢放过她，将她抱到内殿，不多时，里头就传来了男女交织的浅喘低泣之音。 莫戒法师神色古怪，往殿门处探了一眼，殿中正到精彩处，已有几位弟子候在一侧，只待法王尽兴后，他们就接着。 苏琬倍感耻辱，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不要。 既然她一人在地狱，不如就再拉一人来。 可是，她至今只知月颖出现，却被此界僧人视为神女要打开天门。 “我是上界仙子，不是此界中人，你送我去见神女，你们不能这样折辱我，否则，我会诅咒你们……” 她凄厉地怒吼着，哭诉着。 大明法王微微一怔，继续冲击关。 苏琬觉得自己快要昏厥，然，却不能昏。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你们这里不过是个小界，与我们上界相比，就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西方佛界，茫茫无际，佛界之中有那么多的大神通尊者，翻天覆地，长生不老，哪里像你们还会轮回，真是好笑！” 大明法王猛地拽住她的头发，停止了动作，“你真是上界仙子？” “是！”她定定地看着你们，“上界佛门哪里会像你们这样动女色，吃肉饮酒，这可是犯大忌的！” 大明法王冷声道：“我们这样……不对？” “当然不对！” 他的脸色又是一变，变得凝重严重。 苏琬感觉到哪里不对。 大明法王道：“我们在修炼邪术？” 苏琬满是怨恨，厉声吼道：“像你们这样的，在上界被称之为邪魔，入不了极乐佛界。” 大明法王如在梦中，一把推开苏琬，“我们这样的是邪魔，是魔？” “六根未净、身在佛门却犯淫、戒，不仅犯了，还一直作恶，这不是邪魔是什么？你们是要入魔界的，是要生生世世受苦受难，哈哈……真是可笑，你以为你们真是佛！不过是披关佛衣的魔？” 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她好恨，好恨，恨透了这些恶魔。 她与陆子逊好好的，他都要娶她为妻，是他们强行将她抢进了佛寺，还受到一月余生不如死的折辱。 大明法王又问：“打开天门，我们不能成佛？” “你们能飞升成魔，如何成佛？知道魔界是什么样的么？你们飞升上去，你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蝼蚁。哈哈……” 她笑，笑得张狂。 就他们这样的恶僧还妄想成佛，这不是可笑么。 他们成不了佛，他们只配成魔。 他还想着索性就打开天门，原来，这些都与他们无干。 既然他们不佛而是魔，为什么要开启天门。 大明法王扯过衣衫，道：“来人，传旨下去，不得将木鱼禅师的佛骨交予大昭寺、菩提寺。” 苏琬拽过衣裙遮住自己的身体，“你……不想打开天门了？” “是你提醒了本座，既然开启天门与我密宗佛门无益，为何要开？” 啊—— 他要阻止他们，那不是说，她再也无法回到五灵大陆。 她做了什么，这是点醒了大明法王。 大明法王伸手勾住她的下巴，“那神女是何模样？她生得美吗？” 苏琬抖了抖身子，“你……你……你不能动她，她与我不同，她生来便是仙族。” 她还指望月颖救她呢，如何能出卖月颖。 “神女不是神族么？为何又成仙族了，上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说——” 苏琬不说。 第394章 邪魔 大明法王加大了几分力度，“你若老实说了，我便让你做本座的空度母，从今往后，除了本座，谁也不能碰你，如何？” 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恶僧，她不能被欺负，她不要变得更不堪。 苏琬拿定了主意：“上界称之为五灵大陆，东方为妖界、南方为仙界、西方佛界、北方魔界，中央乃是人间大陆……” 她细细地将自己知道的事讲给大明法王听。 大明法王从来不曾想过，原来木鱼界太小，小得还不如人间大陆的一个国家，而那上界是这里的数万倍乃至十万倍，那里更为繁华。 他想去上界，却在知晓为飞升成魔而心生畏惧。 就算是魔，他也要去上界。 他当即又喝了一声：“传本座法旨，让他们带走木鱼禅师的佛骨。” 门外，莫戒法师早前阻止了传旨的人。 身为法王，不能朝令夕改。 他亦在听那女子讲上界的事，早前他根本就没信过。 她怎么可能是上界仙子，这不过是她想逃脱侍寝的藉口，但现在听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神女是上界真正的仙族，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界乃是五灵大陆，比你们这里灵力充沛，即便我是上界仙子，但我是从凡人修炼而来，凡人百岁之寿，筑基一百八十岁，金丹翻倍，元婴再翻倍，到了化神便有二千之寿，再至大乘有四千之寿，大乘之后便是飞升成仙，可与天地同寿，不生不死，长生不老。 而神女，她生来就是仙，生来就有仙骨仙筋仙血仙肉，生而高贵，是仙中贵族，族中更有人在仙界做上仙、仙君，她一旦飞升，自有仙娥服侍左右，就算在五灵大陆，只要听到她的身份，无论是佛、是仙、是妖、是魔都不敢与她为难。 得罪了她，就是在仙界得罪了一方仙君。” 大明法王沉吟着，原来还有生而为仙的人。 “是不是还有生而为佛的人？” 苏琬摇了摇头，“我生在仙界，如何了晓佛界之事？” 既然有生而为仙的，自然也有生而为佛的。 上界的修仙者，寿元如此多，竟能高达四千岁而不死。 大明法王越发向往上界。 大明法王突地粲然一笑，“如若本座送你去见神女，你见到她，知道如何说？” 想让她替他说话？ 这可能吗？ 大明法王厉喝道：“本座既然可以护你，便亦能杀你！你最好给本座老实些。”他一把将苏琬摔开，眼里喷射着一团怒火。 神女生而为仙族…… 竟然还有此等尊贵的存在，他是不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既不想成佛，修禅宗的佛家弟子有什么样，戒这戒那；他也不愿成魔，魔界听这女子所言很可怕。他想成仙，可他该如何成仙呢？ 一月后，大明法王将苏琬放回去了，并下令众僧人，不得再抓她、扰她。 苏琬回到陆子逊的身边，连续做了许久的恶梦。 陆子逊看着以前纯洁、善良的苏琬变得沉默阴随，心下越发愧疚。 苏琬时常坐在屋子里发呆。 陆子逊逼着林惊鸿、云鹏二人发誓，如若离开此界，不得将苏琬被佛门弟子折辱的事说出去，否则不得好死。 又一月后，苏琬对陆子逊道：“我们……去大昭郡吧。” “好，苏师妹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两日后，一行四人收拾了行装，跟着一支商队前往大昭郡。 苏琬想去寻月颖，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又不敢去，生怕遇到天玄等人，暴露自己曾做过佛母、空度母的事实。 那些不堪的过往，于她是一场噩梦。 她需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需要重新面对自己的人生，在这不能修炼的木鱼界，她必须像以前那样快乐、阳光地出现在天玄、月颖的面前，不能露出一丁点的痕迹，要装成他们其实一直就在大昭郡生活的样子。 为了不让人知晓他们，在新的地方住了三年后，苏琬与陆子逊几人又迁往了另一个小镇，又住了两年再次搬走。 * 五年后。 燕溟已成功地将天梯炼制完成，要开始炼制天门。 月颖已在菩提寺闭关整五年，还没有出关的迹象。 外头，有僧人禀报：“燕仙友，外头有人来找你们，自称是你们的朋友。” “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德光、一个叫德昭，还有一人唤作冯泰。” 燕溟道：“我认识他们，请他们进来。” 三人做了镖师，走南闯北，直至这次才有到菩提城的机会。 燕溟看到他们时，竟比记忆中壮实、黑瘦了许多。 寒喧了一阵，知晓彼此状况后，德昭问道：“燕师弟是与月师妹在一处？” 燕溟答道：“月师妹闭关修炼，不知几时出关。” 德昭看了看德光，道：“找到你们，我们就不想离开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住在菩提寺？” “我与住持方丈说说，想来问题不大。” “如此，便多谢燕师弟。” 德光问道：“听说你和月师妹在建造天梯天门，不知现下……” “天梯建造好了，还剩天门。” “这么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离开五灵大陆？” 冯泰微锁眉宇，“也不知天玄师叔祖他们现下何处，还盼他们早些相聚才好。” 自此，三人在菩提寺落脚，因在木鱼界不能修炼，更多时候是结伴出去历炼，做赏金捕快，抓捕恶人、采花大盗都诸如其内，不到半年在菩提郡倒有不大不小的名头。 德昭、德光皆懂些炼器术，偶尔与燕溟一起炼制天门。 炼制天门的材料是四枚骨舍利。 又两年。 天玄带着秋菱、施勇到了菩提寺。 天梯、天门已经建造完毕，现在就等着月颖出关。 月颖服下佛丹，体内灵气便可运转，她又可继续修炼，而龙儿将她得的《天龙八部》功法与《上古神兽诀》进行了融合、推衍，便有了《八部天龙诀》。 她现下是灵、佛双修，因有明月居士的记忆，修佛禅于她并不算太难，许多佛经亦是倒背如流。 空间里，凤儿很是兴奋。 “宝贝，木鱼界有好些宝贝，啧啧，四季轮回钵生出了仙珠。” 第395章 仙珠 龙儿问道：“什么属性的仙珠？” “主管四季的仙珠，春天的木仙珠，夏天的火仙珠，秋天的金仙珠，冬天的土仙珠……” 月颖道：“这不能取。” 凤儿惊道：“为何？” 龙儿接过话，“这是主掌四季的仙力，一旦取走，木鱼界无法进行四季轮回。” “可是木鱼尊者不是说了，搭建天梯、天门之时，须得打碎四季轮回钵？” “打破之后，四季仙力就会散落木鱼界，这里自会有四季轮转，但其取走，木鱼界就会成为一片死地，这亿万生灵都无法活下去。” 龙儿细心地解释着。 凤儿长久地沉默，“那么多的宝贝，岂不是能看不能取。” 说话间，只见月颖的身后出现无数的身影，竟是佛家的八部众化影，凤儿近乎尖叫地大嚷：“成了！小颖炼成了！” 龙儿颇是欣慰地看着这众多的变化，如果没有木鱼尊者赐功法，他亦不会推衍出《八部天龙诀》这是融合了两部上乘功法的神级功法。 空气久久地静默。 就在月颖炼成的那刻，整个菩提寺天显异象：以孔雀为坐骑的四面佛“大梵天”；形为巨鳌、能掌山河的“龙众之首”；三眼六臂、手持日月刀、身直须弥的“阿修罗”；振翅遮天、化形为巨大金翅鹏鸟的迦楼罗；头顶大蟒蛇，一身贵气，腰系花鼓、手持鼓槌、凶气四溢的摩睺罗伽；怀抱琉璃琴、头生长角、形容俊美的紧那罗；面目凶恶如鬼，高举头颅的夜叉；身披彩带、吹笛而舞的乾闼婆。 八部众！ 这分明是佛家典故中闻佛祖讲经的天龙八部众。 此刻，整个菩提寺仿佛镀成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八部众像呈现出或凶恶或慈悲的模样，而月颖的身躯在这八部众像的图腾中央，如众星拱月一般。 仿佛她本就是这图腾的一部分。 她的身体里飞出一条威风凛凛的金色龙，在八部众像间飞腾，隐隐有龙啸之音传出，气势惊人，天地变色，飞鸟走兽臣服。 月颖收住功法，调匀气息，启开双眸，眸子里闪烁着金色的星芒，很快变成了漆黑明亮的眸子。 待她打开房门，但见外面静立着菩提国师、大昭国师及数位大师，燕溟、天玄、秋菱等人亦在其间。 菩提国师诵了佛号，“神女修成神通了？” 月颖微微颔首。 她修的，与木鱼尊者所授的功法看似一样，却又有不同，她所修的功法更上乘，也更厉害，这是龙儿的说法，但到底有何厉害处，现在还不知晓。 她受惠于木鱼尊者，而木鱼界，便是木鱼尊者守护的地方。“菩提国师，你传令下去，数日后，我会在菩提寺传授《巫月医谱》。” 秋菱吃惊一呼：“大师姐，这……这……” 她想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这东西很是厉害，为了这一部医谱死了很多人。 月颖道：“木鱼界的医术太差太低，但愿我所授医术能造福木鱼界。只有三月学习之期，此界生灵能学多少皆看各自缘法。” 菩提国师诵了声佛，令弟子去发布通告。 月颖调整了七日，而天门一直未能炼制成功，燕溟与众人一时找不到原因。 七日后，她在菩提寺开坛传授医术，特意雕刻了一对木头人，分属男、女，第一批来的是菩提城各大小医馆的医者，她讲究针灸与穴脉对人体的联系与应运，由浅而深，每日都会有新的医者进入聆听，对于听懂的，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天籁之音。 秋菱、天玄亦坐在此间，听月颖讲解《巫月医谱》的奇妙之处，这一门许多人从未接触过的新类型，通过穴脉、筋络用火针之灸的法子将药效传入体内直达病灶，从而治愈病患，有理论，有实践，每日还会有人从城中找来各式各样的患者，由月颖指点医者进行免费救治。 消息传出后，一些身有顽疾的病患，不远数百里、数千里之遥赶来求诊，百姓们对上界神女更是感激敬仰，一些地处偏远的医者也相继赶来聆听月颖传医。 一个月后，菩提寺讲佛大殿前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除了医者便是患者。 月颖轻声道：“今日患者来得有些多，大家都给患者们诊治。” 每日上午只讲半个时辰，其他时间都是他们实践练习的时候。 木鱼界的百姓大多性情平和、心地善良，亦能接受医者们的失误，有的还会因此宽慰医者们几句，或鼓励他们。 “小伙子，多好的机会啊！跟上界神女好生学习，失误也不打紧，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 失手的医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秋菱在众多听学的人里头，算是学得比较好的，早前她原就精通人体筋络，也会一些药灸之术，现在再学起来，更是容易。 她忘掉了过往，可冥冥中总觉得，她以前是学过一阵的，只现在更系统、更全面。 菩提寺中，亦有几十名僧人跟着学习，因原就读书识字，还是佛修，学起来比寻常的医者进殿更快。 月颖正阖目养神，秋菱与寺中的僧人带着一个少年过来，行礼道：“月仙子，这有一位少年，七岁后不良于行，弟子只探出筋络不通，却寻不到原因……” 月颖问道：“是哪里不通？” 僧人指了少年腿上的一处筋络。 月颖用手摸触了一下，“以你之见，当如何治愈？” “似有异物压制筋络。” “既有异物，便取出异物。” 月颖简单一句话，僧人眼睛微亮，只他拿不定主意。 “可弟子从未……” 月颖笑了一下，对少年道：“你可害怕？” 少年没想到近来名动天下的神女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大家都说这神女看着小，许是年岁很大，神灵总是长不大，心下不敢有半分不敬。 他摇了摇头。 月颖取出一只小刀，“你蹲下！” 有医者看她要亲自操刀，纷纷聚在周围，只见月颖拿出银针，扎了几处大穴，立有医者道：“这是止痛、止血之法，这么一扎，就算划破皮肉，也不会出太多的血，且患者不会承受痛苦。” 月颖划开皮肉，就见那里头长了一个肉疙瘩状的异物，月颖动作麻利地取出异物，又取了针线，熟络地缝了起来。 第396章 治病 秋菱递过药粉、布条，她给他细细地包扎起来，“回家休养，前七天尽量不要下地行走，七天后每日可锻炼半个时辰。半月后增至一个时辰，一个月后就可痊愈。”她又点了一个中年医者，令他给少年开方下药。 之后，又有肚腹疼痛难耐，口吐白沫的重病患者。 月颖诊断后，发现是现代的阑尾炎，当即操刀切除阑尾，取出一块已经腐烂的肠子。她的此举动，不仅是天玄，便是菩提寺的僧人、众医者也是面面相窥。 次日，有医者提及此事，月颖又讲了一下关于阑尾炎的病症与诊治方法。 剖开人的肚腹，取出病肠，还能让人恢复如初，这完全令他们震惊不已，没想到天地间，还可以此等奇异的医术。 其后，月颖给失明的少女换眼膜，为有头风的贫妇开颅取出病液…… 接二连三的取出，令她在众多医者心目中的形象直线上升，早前不信她是神女的，在她这一次次出手之后，更是深信不疑，除了上界的神女，这凡间怎会有如此医术。 而月颖还讲了治疗这些病症的原理与方法，但她不赞同其他医者尝试。 医者们认为，这是神女与凡人之间的差距，神女能做到的，他们未必能做到。 但月颖是怕动手术后，护理不善，反而给患者带来更大的痛苦。 天玄与德昭四目相对。 德昭低声道：“她治愈病患的时候，并没有用任何灵力、灵药，用的都是世俗凡间才有的东西。” 天玄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她的医术原就很高。” 高到不用任何神通，就能治愈一个又一个半步踏入鬼门关的凡人。 天玄等人瞧得明白，菩提寺、大昭寺学医的僧人也瞧得明白，正因为没用仙术灵力，甚至所使用的东西都是他们常见的，越发敬服。 月颖亦是对两寺的僧人更加看顾，只要他们询问，都会尽量解疑，而这些学医的僧人本就精通医术，也时候在一问一答之中，也会让她豁然开朗。 原来，所谓的授医，也是她在学习的过程，这一切，她明白了许多，授人玫瑰手有余香，竟是这样吗？ 三月之期至，月颖是最后一次授课。 她坐在中央，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徐不疾，“《巫月医谱》源自上古医族数百代后人的医术，后将其医术传授于上古巫族在凡俗界的后人巫月遨，巫月遨以医族医典为基，经过数十年行医经验，编写发明了《巫月药灸疗法》、《巫月针灸疗法》终成一部《巫月医谱》……” 她讲了这部《巫月医谱》的来历与历史，亦讲了这部医谱背后的血腥与厮杀。 那些不能在大凤皇朝讲的历史，她在陌生的木鱼界徐徐讲来。 世人才知，原来这部医谱如此珍贵，为了一部医谱竟令巫月一族满族皆灭。 德昭微微凝眉，“请问月仙子，这部医谱当真隐藏有飞升成仙的秘密。” 月颖笑道：“贪者寻的藉口罢了。” 她只抬手一挥，一副金光闪耀的《巫月图谱》出现在空中，她猛地一运力，那图便落到三丈高的墙上，亦如镌刻在墙一般。 “巫月遨著书《巫月医谱》原就想造福世人，不曾想，他大爱苍生之心，却被恶人利用，也至给自己一族带来横祸。我将《巫月图谱》留予此地，望此医术能造福木鱼界苍生！” 此刻的人群里，苏琬、陆子逊四人亦在其中，他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到了菩提郡，只是还未与月疑相聚，他们亦一样听了两月的讲叙，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精妙的医术。 只是陆子逊到底不是医者，也不懂医，也只听懂了三四分，反是苏琬竟学了个六七分，若说她现在的医术与秋菱比，只怕也是不相上下的，这便是天赋原因。 菩提国师诵了佛号，“月仙子，在上古医族之中，是不是像巫月医谱这等的医术还有很多？” 月颖微凝，片刻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知这上古医族源自何族，为甚我等从未听闻。” 月颖答道：“上古医族源自神农氏。”她凝了片刻，“巫族则是女娲后人。” 此言一落，便是四季轮回钵中的木鱼尊者元神都吃惊不小。 突地，他反而微微一笑，“开启天门的把握有八成了！” 苏琬的身子微微一颤，眼珠转了又转，低喃道：“如此说来，她的身份怕是比隐世仙族还要高贵。” 陆子逊听她低语，忙道：“苏师妹，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这医术未免也太高，我们在这瞧了两月，你看她所使的手段，没用灵力、仙术，用的也是凡间的药材、工具，竟能与阎罗抢人……” 苏琬定定心神，她不能将月颖的身份说出去。 然，林惊鸿此刻抚着下巴，“陆师兄，你说……她会不会是隐世仙族的人？” 云鹏连连点头，“也只有此才能解释得通，仙族的神通本事在五灵大陆一直有传说，傀儡术、机关术、炼丹术……无论哪种本事拿出来，那可都是仙洲无人能及的。” 苏琬装没听见。 陆子逊想着这件事定要禀报给宗门。 人群中，一个扮成寻常僧人的大明法王拢好的斗篷。 他还得再等，等到天门开启。 看着台上坐着的少女，仿佛在看一块美味的肉。 他刚穿身，苏琬就留意到了，就算他如何易装易容，她又如何能忘？ 他怎会出现在这儿，就算禅宗与密宗结怨，以菩提国师的性子，定不会将他阻于门外，他向自己打听那么多上界与月颖的事，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苏琬想了一阵，决定还是设法给天玄等递个消息，让他们小心一些。 * 炼器出关的燕溟、德光，又长长地轻叹了一声。 月颖等候在外，看到二人沮丧的样子：“天门还没炼成？” 二人齐齐摇头。 天玄快步走来，见到月颖，将手负于身后。 月颖道：“下次炼制，让我瞧瞧吧。” 明明八十一阶天梯都如此成功顺遂，为什么到天门时竟无法成功了。 燕溟服了佛丹，炼制佛器不难，他亦可吸引佛力转化为灵力使用，月颖是灵佛双修，炼了近十年，就只炼成了一部《八部天龙诀》。 第397章 架天梯 燕溟知天玄有话，笑道：“我正乏了，明日再聊，月师妹且回去歇着。” 月颖点了下头，“那我回去瞧佛经。” 燕溟会意，见她走远，方问道：“天玄前辈有话但说无妨。” 天玄递过一张纸条，“这是僧人送来的。” 纸条上只寥寥一句话“小心大明法王。” 看着这笔迹，似出自女子之手。 燕溟想到秋菱，她的字，自己是见过的，是谁会递这么一句话过来。 燕溟休息几日又进了炼器房。 这一次，有月颖在侧陪着，看着他将骨舍利化成的材器与木鱼尊者数世轮回的佛骨化成了泥，融入玄铁水重铸成门。 他一遍遍的锤打，一遍遍的融合，月颖蓦地忆起百草峰怀青就将符录术与炼丹术融合，竟取出了令人惊叹的效果，若她也将符录术与炼器术融合呢？ 此念一闪，在燕溟融合的时候，她便开始划符录打诀，莫名的，脑海里竟有了一串炼器符录，一枚又一枚，就似本能的打出。 德光看着双手摆出古怪手诀，划出奇怪符录的月颖，正待阻止，却被燕溟摇头示意。 数日之后，天门已成，分左右两扇，上面雕刻佛家十二护法神将。 十二护法神将：宫毗罗大将，为子神，本尊弥勒菩萨对应十二生肖的鼠；伐折罗将大将，为丑神，本尊势至菩萨，又为金刚大将，对应十二生肖的牛；迷企罗大将，为寅神，本尊弥陀如来，对应十二生肖的虎；安底罗大将，为卯神，本尊观音菩萨；頞罗大将，为辰神，本尊为如意轮观音；珊底罗大将，为已蛇，本尊虚空藏菩萨；因陀罗大将，为午神，本尊地藏菩萨；波尼罗大将，为未神，本尊文殊菩萨；摩虎罗大将，为申神，本尊大威德明王；真达罗大将，为酉神，本尊普贤菩萨；招神罗大将，为戌神，本尊大日如来；毗碣罗大将，为亥神，本尊释迦如来。 德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次真的成了吗？” 燕溟比他更为激动。 三人面面相窥，长久，才各自发现畅快的声音。 德光道：“我们能离开木鱼界了，真的能离开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近十年之久啊，漫长的十年，不知道炼魂境大赛是不是已经过去，不知道药王谷是否派出了新人顶替他们，不知道药王谷的排名如何？ 燕溟问道：“你刚才打的诀法是……” 月颖淡淡地道：“上古炼器符诀！” “还有这种符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炼器。 月颖想了一会儿，“你身上有仙族血脉，可以试试学习此符诀。” 德光问道：“没有仙族血脉就无法学习。” 月颖肯定地点头。 她能轻易地使用符诀，怀青身为丹道天才，却是怎么也学不会，她方明白，有些东西是有血脉限制的。 燕溟身上有微弱的仙族血脉，他可以尝试一学。 月颖对着外头道：“天门炼成，禀告菩提国师，请择日架筑天梯、打开天门。” 这一声出，立有僧人飞野似地去禀报。 不到半日，整个寺中上下皆知这大好的消息。 又一日，便连菩提城上下亦都听到了消息。 陆子逊等人近来几月一直住在租来的小院里。 对他们而言，要赚钱过活委实不易，灵力被禁锢，还得赚俗物金银，而他们一困便是十载，这不是一月一年，何等漫长。 苏琬满是激动，“这么说，我们可以回五灵大陆？” 她想笑，她想哭，这十年，他们想过很多种法子，而此界从来不曾有过飞升者，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听闻有上界神女降临，会替此界开启飞升天门。 这可是好消息！ 菩提国师、大昭国师特意选了个日子：木鱼界新历三千五百八十一年九月初九，这个日子被木鱼界记入了史书，即便过了若干万年，从不曾忘。 九月初九到来之时，菩提城内热闹非凡，郡王府派出卫兵把守寺庙，大道上亦有僧人维持秩序。大明郡、大昭郡的权贵亦不远千里赶来瞧这万年难遇的热闹。 在一处临街雅间里，大明法王与密宗的四位法师正静静地凝视着外头，几人都易成商人模样，门外的两名弟子更是严整以待。 四位法师各有心事。 外头，一阵喧哗，有人大叫：“看！快看，开始架天梯了……” 众人引颈而望，但见菩提寺佛塔之顶，隐有绿衫少女正将一步步阶梯摆放在空中。 大明法王立在窗前，静默的凝视，阶梯悬浮空中，一步与另一步之间相隔尺许远，她每摆放好一步，手上就会飞出一道金光。 佛塔周围，菩提寺、大昭寺的大师、高僧正齐声祈福诵经，希望搭建天梯、开启天门能够顺遂。大街上，亦有百姓虔诚跪拜，就连菩提郡王携着妻妾儿女亦都整齐有序地跪在高台上，时不时仰望着天空。 一步，又一步；一阶，又一阶；步步相接，阶阶相连。 半个时辰后，八十一阶梯已经搭好，一个蓝袍少年将两扇门递给了少女。 月颖接过，不由得吐了口气。 燕溟道：“一定能成功！” 月颖笑了一下，她只是照木鱼尊者所言在做，到底能不能成功，她还真不能肯定。 她将两扇门用之前的法子，打诀、注入佛力、此界众生的愿力摆放在八十一天梯的最高处，天门悬在空中，双门合闭，再下一步，便是打破四季轮回钵。 月颖做完，双眸微阖，口里念念有词，运转《八部天龙诀》。 大明法王勾唇一笑，突地自窗口飞出，御风而行，猎猎的风吹拂的衣袍，他快速近了月颖，只听燕溟大喝一声：“大明法王，你来了！”拦住了去路，他御剑站立在空中，虽是一袭蓝袍，却道不出的俊美无俦。 大明法王心下微惊，难不成他们一早就算到自己会出现。 此人使用的是什么法术，竟能站立在剑上，这剑亦想一件飞行法宝，却又似一柄厉剑。 “你还不闪开？”既然出现了，他今日就要吞了月颖，用她的血肉来增长功力。 燕溟微微勾唇，他多少猜到一些大明法王的意图，“你是来阻止开启天门的？也对，一旦天门开，你这修炼邪术的佛门弟子，就算飞升亦只能堕入魔道，如何能有你在下界时这般为祸一方？” 第398章 功法 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可燕溟非要说大明法王是阻止开启天门。 不明真相的百姓，亦有下头的高僧大师及万千佛徒，他们相信大明法王定能干出来，天门不开，佛家弟子们无法飞升，同样，修炼了邪术的大明法王也不用堕魔。 对，一定是这样。 菩提郡王世子道：“父王，这可怎么办？难怪这么久，他一直没有出手，他等的许就是这么一天。” 毁了天门，毁了天梯，而炼成的材料珍贵非常，再难寻觅，若再想铸造天梯天门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菩提郡王妃亦是佛门俗家弟子，此刻朗声道：“百姓们，大明法王阻止神女开启天门，请百姓们真心祈祷，用我们诚心感动佛祖，用我们的真心感动神灵，让神佛助我木鱼界，别让大明法王阴谋得逞。” 大明法王在空中听到此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他不是要阻止天门，他是要吞食神女，不是说她的血脉高贵，与生俱来便是仙骨仙肉么。 现下，再解释又无用。 世人已经上信了燕溟所言。 大明法王双臂一张，又手凝出一团红色的火球，待得足够大时，往燕溟的身前一推，燕溟化出万千金剑，抵挡住火球。 苏琬等人仰望着天空。 云鹏道：“为何他能使用灵力？” 这，许就是仙族与他们的不同，在这里，难不成仙族的灵力不受其禁锢。 苏琬觉得自己是猜中了原因。 “就让本座瞧瞧，是你的金剑厉害，还是本座的火焰厉害。” 两厢抵抗，燕溟毫无惧意，对方的火焰确实很厉害，只不知是什么类别的异火，而另一侧月颖正在运转功法。 耳畔，传来了月颖的声音：“你是九阳真金，真金不惧火炼，他修炼的是太阳火，正可借用。” 火克金，这是与生俱来的五行相克。大明法王的烈焰球越变越大，越来越烈，燕溟的九阳真金在火中近乎要被融化。 燕溟向真金补充灵力，这是佛力转化的灵力，火中的真金越来越软，近乎化成了液体，即便是这样他也未放手，他突地忆起上次炼制天门，月颖使用的炼器符诀，他近来正好学会一用，一只手打出符诀，看符诀飞往烈焰之中，那枚枚闪耀中金光的符诀与他的即将化为液体的金剑融为一体。 大明法王觉得怪异，两个人的力量竟中抗衡。 这个上界来的少年，到底是何修为，瞧着年纪亦不大。 燕溟见符诀果真管用，一手以灵力抵抗，一手继续打出符诀。 陆子逊道：“燕阳使的是什么功法，这些金剑是怎么回事？” 林惊鸿从未见过，迟疑道：“莫非是他的本命法宝？” 无人可以回答。 就在众人以为燕溟必败时，不想他与大明法王竟然势均力敌，他突地掏出一只瓷瓶，往嘴里塞了几枚丹药，继续使出灵力，而他打出符诀的动作越来越快，每两息就是一枚，一枚又一枚。 有大师问菩提国师：“国师，我们可以襄助燕少侠？” 天玄接过话，“先别出手。” 燕溟的功法很奇特，难不成这是异金炼出的本命法宝，可是将法宝如此使用他还是第一次，他已经瞧出来了，燕溟此刻不像在与大明法王斗法，而是在炼器，他在炼制自己的本命法宝。 德光在襄助燕溟炼器，此刻低喃道：“燕阳是在炼器？” 施勇惊道：“你是说，他在借大明法王的本命真火炼器？” 还可以这样么？ 而此刻，大明法王已感觉到不对，欲收回，可火球似吸住他的双臂，正源源不断地吸食着他的佛力、修为，而火焰中那一枚枚金剑，此刻像是火中的精灵般欢跃、跳动。 大明法王心下暗恨，当即大喝一声：“莫戒，你们还不快快出手！” 声音刚落，莫戒等四位密宗法师飞上空中，不待出手，已被四名禅宗高僧各自拦住去路，而大昭国师亦在当中，一脸肃色：“想阻神女开启天门，且问问老讷同意与否？” 一时间，空中高僧、法师斗法，衣袍飞舞，拳影四击，腿力乱扫，空中更是打成了一l团。 大明法王见收不回佛力，心下一急，突地一声高吼，使出全力的佛力往火球上一击，“轰隆——”一声剧响，大明法王一掌击至塔顶，塔顶立时碎裂，一股巨大的天地元力扩散开来，地动山摇，顿时空中宛如破了个大洞。 菩提国师对天怒吼：“啊——大明法王，你敢打碎我菩提寺的佛塔？”正待上去，已被一位老僧大师拦住，“国师护好地上的百姓要紧，切不可让他们伤及无辜。” 地上，已有百姓开始大骂：“大明寺的邪僧，你们如此作恶，佛祖会惩治你们的。” 这结邪僧，生怕堕魔入了魔界，日子不如现在好过，居然出手阻止开启天门，实在太可恶了！ 月颖此刻已将《八部天龙诀》运转到极致，空中出现了八部众：以孔雀为坐骑的四面佛“大梵天”；形为巨鳌、能掌山河的“龙众之首”…… 八部众！ 数月前，菩提寺上空曾出现过这等异像，引得百姓们顶礼膜拜，而此刻再现神迹，百姓们连连叩首，佛家典故中闻佛祖讲经的天龙八部众显现空中，栩栩如生。月颖身在八部众的中央，身前更有一条威风凛凛的金色大龙昂首盘桓。 莫戒法师此刻拿出一只白骨炼制的法杖，一杖挥向大昭国师，挥出之时，竟有万千骷髅飞出，一股浓烈的阴灵之气袭卷而来。 大昭国师惊呼一声：“你们……果真是邪僧！” 如经邪恶的法杖，哪是佛家弟子会使用的。 地上的百姓被菩提国师与几位高僧使出的结界护住，越发坚信了大明寺都是邪僧，并非真正的佛门弟子。 大昭国师推出佛掌，一道金光击在骷髅上，怎耐骷髅太多，一只白色骷髅击在胸前，一股阴邪气直钻胸腔，他一声痛呼，整个人化成空中空叶般往地上跌落。 莫戒法师见经举有效，挥起黑色法杖往其他的高僧扫去。 大明法王见莫戒确有些神通，大声道：“莫戒，快抓神女！” 第399章 天门开 莫戒以为大明法王是看中神女的姿色，可这只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女，她盘腿坐在天门之前，他挥起法杖，一杖击出，被神女身前的金龙一声咆哮，将众多骷髅吹得四下逃窜。 骷髅们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地上的高僧道：“莫戒竟用逝者骨、冤魂炼成法杖……” 此事太过邪恶！ 又有一位法师见莫戒获胜，亦拿出一件法宝，竟是一只黑色的法铃，铃铛一响，便有万千鬼嚎声传出，刺入耳朵，令人头痛欲裂。 月颖双眸微阖，依旧被这莫大的法铃振得无法运转功法。 意识中，传来龙儿的提点声：“这法铃太过邪恶，比那法杖更甚。用《生死轮回诀》！” 月颖立时化出此诀，木灵力生，火灵力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相交，生死一线。 法铃击落了一位高僧，高僧落到地上，不待说出一个字，便见七窃流血，立时昏死过去。 法铃、法杖齐齐向月颖击来，大明法王心下暗暗吃苦，“别伤她性命！”早知会碰上一个难缠的对手，他一现身就出绝招，也不至让自己被困在空中。 大明寺法师们，想着大明法王看上了神女，若遂他心意，只也有一份他们的功劳，要是大明法王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一脚将二人给踢飞。 法铃、法杖指向月颖，万千骷髅、冤魂哭音向她袭来。 月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危险，他们是要致她死地。 《生死轮回诀》是生死一线，死机转生，生机转死，自己的转生，敌人的转世，此念一动，她的身前立时化出一只朱雀，夹带着浓浓的烈焰，发出一声惊动天地的长鸣。 她的身子竟在这长鸣声中化成了一条翠绿的青龙，美丽、高贵，龙眼金灿灿地转动着数枚金光。 苏琬仰头：月仙子变身了，她变成了一条偌大的青龙。 不仅是她，就是地上的菩提国师等人亦看得目瞪口呆。 朱雀所到此处，带着毁天灭地之能，撞上法杖、法铃，传出一股凄厉的叫声，那法杖竟在几息之间灰飞烟灭，而法铃亦消失不见，空中出现了若干冤魂。 地上，菩提国师带头诵起了渡魂经，梵音阵阵，令燥动的冤魂安静下来，亦有的漫漫变得透明而消失。 “月仙友，快开启天门。四季轮回钵已被大明法王所毁，不能再耽搁了！” 塔顶巨大的灵力、佛力往天地间倾泄、散落，那灵力直冲天际。 失去法宝的两位法师，惊得连连后退。 原想拿出法宝的法师，此刻心有余悸，生怕自己的本命法器亦被少女化出的朱雀所毁。 那是什么神通，居然能在眨眼间毁掉如经厉害的法器。 月颖立时召回火灵力，翠绿的青龙与朱雀的幻影相遇，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翠衫飘飘，她转身坐回天门前，快速地挽关手诀，空中再度出现了八部众像，在八部众像快速地旋转、轮回，她身前的金龙突地仰天长鸣，龙威立时传荡开来，在八部众图腾间飞舞旋转。 木鱼尊者喝问：“这不是《天龙八部》神通，恐怕这天门……打不开！” 早有大明法王等人来阻，现在发现这神通并非他所授的功法，天龙八部里没有金龙，为什么会早前不一样。 木鱼尊者想要质问月颖，怎不听他的安排。 然，那八部众图腾竟叠在金龙之上，金龙突地往天门方向直冲而去，龙鸣阵阵，天门被冲破的刹，月颖的双手挽出一串奇怪的符诀直飞天门。 天地为之变色，空中似有梵音传来，天门之内，金光闪耀，仙雾升腾…… 菩提国师惊呼：“天门开启了！” 天门处，一股浓郁的佛元力倾泄而下，落到木鱼界，天地间的佛元力浓郁了许多，就连大地也多了生机。木鱼界百姓凝聚的愿力化成点点金色星辰，似细砂，似明珠，如江河一般直往天门内奔涌。 西佛洲白莲尊者正在打座，突地感觉到异样，正觉异样，只见一名弟子急急奔来：“禀尊者，净河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通天之路，下界生灵的愿力浓郁得化成江河直涌西佛洲！” 下界，若干万年来，西佛洲下面哪还有生灵之界？ 白莲尊者立时化成一道金光，奔往那愿力金河的尽头，待他到时，西佛洲的四位大乘高僧已经抵达，又有数位化神佛修围聚在金色通天路旁查看。 青莲尊者呢喃道：“西佛洲还有下界生灵……” 从来不曾知晓，这下面还有一界啊。 墨莲尊者只是观望，并不出声。 愿力金河缓缓升空，越来越高，最后与净河上空连成一线，化成了一条真正的通天之路。 下界之中，木鱼尊者的神魂越来越清晰，浓郁成液、成泥、成金的功德金光将他凝化成生前模样，衣着华丽的僧袍。他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这声音竟能惊天动地，叩人心弦，安人神魂，如佛大慈悲，惊动下界，亦传遍整个西佛洲。 菩提国师、大昭国师连连下拜，就连大明法王此刻也似被定住了一般。 “木鱼禅师，你……你不是圆寂了吗？”大明法王大感意外。 木鱼尊者低喝一声：“孽徒，还不反省？” 这一声喝出，大明法王脑海里就涌出无数的记忆碎片，突地，他猛然一跪：“师父，弟子错了！” “你修密宗，为师不怪你，可你却将好好的密宗变成了邪门歪道，还不放下屠刀？” 前尘往事在此刻涌上脑海，原来在若干世以前，他便是木鱼尊者的弟子，他与几位师兄弟前往古墓拜祭师父，想将师父遗留世间的佛骨带回西佛洲木鱼寺，不曾想竟与师兄弟落到木鱼界。 “师父，弟子错了，弟子再也不敢。”大明法王痛哭流涕，不似伪装，而是真的在哭，哭得懊悔难耐，痛得肝肠寸断，曾经他是多么纯粹的佛门弟子。 原来世世轮回，师父还是他的师父，而他却在轮回中忘却了记忆，迷失了方向，甚至开始质疑禅宗、佛道，“师父，百万年了，弟子想你……” 这一声“想你”竟含了太多的委屈、痛楚，落音时化成了嚎啕大哭。 第400章 飞升 众多佛门僧人见到此幕，先是震惊，之后便是叹服于木鱼禅师的大智慧，一声喝斥就能令大明法王迷途知返。 这是佛的力量，也是佛的智慧与慈悲。 木鱼尊者道：“上界三万载，下界百万年，这是劫数，也是天意。菩提，你是大弟子，要好好守护百姓，不忘初心。” 菩提国师跪在地上，就在木鱼尊者喝斥大明法王时，他亦忆起诸多的前尘往事，“还请师父指点，四师弟现下何处？” “大相……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木鱼尊者微微一笑，是慈悲，是大爱，仿佛尘世的万千苦难已瞧在眼底，更有一份浓浓的怜悯，他望向月颖：“多仙友相助！” 他一抬手臂，一道金光飞落到月颖的手中。 四季轮回钵中不是只得四枚珠子，怎会是五枚仙珠？是了，春属木，夏属火，秋属金我，冬属水，而中央属土，可不就是五枚仙珠。 空间里，凤儿连连尖叫：“四季轮回仙珠，他把这五枚仙珠送给你了？” 要昏了，要昏了，一下就得了五枚。 有了五枚仙珠的加持，月颖的空间会更加稳定，说不得又会扩大。 木鱼尊者的身躯缓缓升高，金光中，他的身后出现了一轮佛圈，就似一轮太阳般金光四射。他飞至净河的金色大道，众人以为即将停下，不曾想，那金色大道还在飞升，而空中传了阵阵佛音，是梵音，是仙乐，从未有过的动听。他升到西佛洲的空中，最后隐没在苍茫无边的佛洲天空中。 四位大乘高僧哪里见过此等异事，下界佛修直接飞升至神佛界。久久未能说话，无论曾经认为如何博学，此刻都选择了缄默。 红莲尊者看到天门前坐着的少女，不由浅笑问道：“月仙友，许久未见了……” 不等他的话说完，天门陡然而合。 红莲尊者怔住：月道友为何会在下界的天门前，而下界佛缘何直接飞升神佛界？他得去南仙洲，得去问问月道友。 此念一闪，他立时忆起了圆智，这位弟子许与月颖有些渊源，他问过圆智一回，偏圆智一脸为难状，红莲尊者亦不好继续追问，只得作罢。 不到三炷香，佛洲净河上头不见金色愿力河，也不见飞升之路，更不见了那一脸慈悲的高僧。 月颖见天门合，急呼一声：“天玄真人、燕师兄……” 在她的呼唤声中，从上界落到此处的十人身子便缓缓升空，下界在他们眼里越来越小，最后只看到一片大地。 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大，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吸水后的海绵，开启了天门的木鱼界，像个饥饿的孩子，正贪婪地吸食从西佛洲泄下去的佛元力，而自身浓郁的生灵愿力与木鱼界原本拥有佛元力相融，令大地充满浓浓的生机与慈悲之力。 苏琬一直定定地望着月颖：她的身上正有浓郁的功德金光加持，而她身边的燕阳亦增添了许多功德金光。 但凡修士，若得这等功德金光护体，就会增添许多保命手段，邪魔恶鬼都不敢近身，这么浓郁的金光，怕是妖魔都得退避三尺。 她的身份一定比隐世仙族的贵女要尊贵，开启天门，能同时化出青龙、朱雀的人，绝对不是仙族…… 她只有一个念头，今生她一定要抱紧这个大粗腿。 天玄惊讶地道：“连通了上界，木鱼界的地域增长数倍。” 空中，一个蓝色虚影从云鹏的体内飞了出来，痛苦地扭曲着。 燕溟大声道：“是杀魔！” 苏琬回眸，看到云鹏，脑海里就涌现出在一片花海之中，她与云鹏亲昵的画面。 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后来换成了陆子逊，她亦愿意让陆子逊认为，他其实是她此生的第一个男人。 木鱼界化成了一片浅绿色的大地，这大地上依然有一个佛的轮廓，金光直刺天地，杀魔在金光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月颖一掌击中，一团火球落到杀魔身上，杀魔传出几声惨叫，片刻后，只余火球，不见杀魔。 杀魔消失之后，云鹏似忆起了什么，望向苏琬的眼神多了两分柔和与深情。 众人往月颖的身边聚拢，天空突地转黑，再睁眼时，依然到了昔日的石殿之中。 尚未站稳，脚下就是一阵摇晃。 “不好！此处要坍塌了！” 秋菱叫了一声，转身便跑，只听施勇道：“岳师妹，你知道如何走吗？还不让大师姐走前头。” 现在，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大师姐。 月颖与燕溟行在前头，兜转之间，月颖到了一处石殿，这处石殿里堆满了无数的尸骨，但同时亦有数不清的储物戒、储物袋等物。 “快捡吧，捡完了我们得出去。” “这……这是哪儿？” 苏琬刚问完，就换秋菱一个大大的白眼：“有东西捡还不乐意，大师姐又不会害我们，你不要，我要。”二话不说，就快速地捡，秋菱突然发现自己灵力能用了。 有宝贝不捡是傻瓜，燕溟的速度比其他人更快，近乎是秋风扫落叶之速。 地动得越来越厉害，令人东倒西晃，月颖喝了声：“快走！”率先奔在前头，带着众人近了一处水潭，纵身一跃。 穿过地下暗河，待眼前明亮时，爬上河，竟是最初来时的林中河畔。 轰隆隆—— 古墓山倒了，卷起了冲天的尘土。 月颖看了看苏琬。 苏琬立时会意，“月仙子有何吩咐？” 月颖拿出一只瓷瓶，“我这儿有三枚忘忧丹，你设法给他们三人服下。” 即便三人都发誓，不会将苏琬做过莫戒佛母，又做了大明法王空度母的事说出去，但对苏琬来说，到底还是有把柄落到他们手里。 月颖不想让他们记得，她在下界能启天门的神通，而苏琬也希望他们三人忘掉自己被折辱的过往，几乎没有思索就同意了。 月颖又低声道：“此次我得了几株洗灵根草，待我回到门派，就会修炼洗根丹，你想洗去什么灵根。” 她找苏琬洗掉陆子逊三人的记忆，算是欠了一个人情，自然也得给苏琬一点好处。 第401章 忘 她可不想让五灵大陆的人知晓自己能化青龙、朱雀的事，既然是她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琬心下大喜，“唯留金水二灵根即可。” 月颖记得苏琬的五灵根里头，品阶最高的是火灵根，达到了蓝阶中品，“你要洗掉火灵根？” 苏琬微微一笑，诚意十足地道：“冰，乃金水灵根的异变灵根。晚辈在去木鱼界之前的花海之中，意外得到了异变花。” 月颖惊愕，她在《药谱大典》中亦瞧过这种花，只是上头没有图片，故而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异变花，全名异变灵根花，可以将两种属性的灵根融合成一种变异灵根，且品阶还不会太差。 苏琬顿首，宛似行礼一般，“还得劳烦月仙子帮我炼成异变灵根丹，晚辈感激不尽。” 言下之意，这异变花也交给月颖处理了。 “好，我明白了，介时联系。” 苏琬又道：“月仙子，我得了一些淬骨藤和一些奇花异草，正好赠予仙子。”月颖给了她下品忘忧仙丹，她回报以奇花异草。 月颖是仙丹师，而苏琬即便有随身空间这等宝贝，又辛苦炼丹，至今也不过是五品丹药师，这许就是平常人与仙族之间的差别。 月颖点了一下头。 苏琬小心地从空间里移出一些东西进储物戒指，这是她先前从那些尸骨身上取来的，以前的储物镯、储物袋在进入木鱼界时全都破碎了，离开古墓时倒是捡了不少，倒也可弥补早前的损失。 她唯一庆幸的便是保住了随身空间，只随身空间已出现了两处裂缝，里面的灵气会泄漏出来，她还得另寻了异宝修补裂缝。 待她恢复灵力，便是有化神器灵取得联系。 器灵一见月颖，那欢呼鼓舞的劲，颇想弃了苏琬，要跟着月颖当狗腿之势。 苏琬走近陆子逊，柔声唤了声“陆师兄”，笑容浅浅，秀眸低垂，只瞧得云鹏、林惊鸿心动不已，“我们回宗门罢！” 她回眸望了眼月颖，颔首点头，用只有彼此才知晓的眼神交流中。 月颖则与天玄等人离开孟国，寻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歇下补充吃食。 燕溟与月颖传音：“德光等人知晓你太多秘密……” “我自有法子让他们忘掉。” 天玄是元婴修士，两个筑基间的传音，他只是听到的。 秋菱正在烧水沏灵茶。 这一次，月颖同样希望秋菱也一并忘掉木鱼界的事，往后，只怕不会再进入木鱼界。 吃灵茶时，月颖微微一笑，“我新炼了一种丹药，诸位要不要尝尝？” 秋菱当即道：“大师姐炼的，一定极好，我要一枚。” 有她带头，月颖又给包括燕溟在内的人都给了一枚。 秋菱闻了又闻，“好香啊！大师姐，这是几品丹药。” “下品仙丹，可补充灵力，修复体内暗伤……” 更重要的是抹去木鱼界的记忆！ 德光等人听说是仙丹，当即就往嘴里一塞，唯有天玄看了又看，待看五位历炼弟子吃下，几人皆是一脸迷茫，恐怕这会儿仙丹药效发作，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听不见、看不见的。 天玄道：“月华仙子这是不相信我？” 月颖不语。 有些事，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她是为了自保。木鱼界的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对这几位历练弟子来说，知道得越多未必就是好事。 燕溟笑道：“有些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天玄捏着丹药，这上头有金色的云纹，确实是下品仙丹，他正要往嘴里塞，月颖道：“且慢！”她凝了一下，“若你不想忘，那便不忘罢！” 如果不是月颖强迫他服下，他还真不愿服。 天玄见她退让半步，立时改转动丹药把玩，“你给灵宗弟子的也是这种丹药？” 月颖点头。 这等仙丹，吃下后会忘掉一些记忆，但对人确实无害，相反还有大用。 天玄又问：“他们四个人，你只给了三枚。” 难不成，她对苏琬的信任，也越过他。 天玄自认是一个正人君子，既然答应不说，便不会说出去。 但他认为的不说，是不与外人说，与亲近的门派中人，比如天明老祖，又或圣祖，若这二位问及，他是知无不言的。 月颖笑。 她说三枚，其实瓷瓶里装的是四枚，她是给苏琬留一人选择的余地，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忘掉木鱼界发生的事。 若他们选择记得，她不会强势让他们忘掉，但对有些人，是必须要强势的。 天玄苦笑，“在你心里，我与苏琬是一样的。” 可她为什么让秋菱也忘掉？ 她相信的人只有剑宗燕阳一人，二人是青梅竹马，是在她入药王谷前，他们就是相熟相识的。 “你自己决定罢！” 一侧，服下仙丹的众人全然忘了木鱼界的事，只记得入了古墓，寻到杀魔，又在古墓中迷路，最后还捡了好些储物袋，甚至还记得天玄得了几个傀儡。 天玄到底没有服下忘忧丹。 看着一路上打闹嬉笑的德光等人，再看燕溟与月颖，天玄的心情很沉重。 月颖对他，对药王谷到底心存戒备。 原以为错过炼魂境大比，一打听才知他们在古墓之中呆了九个多月。天玄细算之下，竟只得二百八十天，而下界却是整整十载。 走了两天，月颖对天玄道：“天玄真人，我……不回药王谷了。” 天玄怔住。 秋菱连连道：“大师姐，为什么呀？我们可是一道出来的，你怎不回药王谷呢？” 月颖勾唇笑道：“我要去寻一些紧要的药材，你乖乖同天玄真人回去，安心修炼，盼你在炼魂境大比中榜上有名。” “大师姐，炼魂境开启前，你会回来吗？” 秋菱打擂、比赛，即便伤痕累累也不退却，她为的可不就是大师姐，希望大师姐能在炼魂境中增强魂魄之力。 月颖微微点头，“还有半年多时间，我一定会回来。” 天玄知道，他劝不住月颖。 木鱼界之后，她不会再像以前了，毕竟她有太大的神通，也有太多的秘密，而能与她分享这一切的唯有燕溟。 天玄真人道：“月华，一路小心！” 第402章 大赛 一行人分成两路，一路继续往药王谷，而月颖与燕溟结伴往人间城池行去，待药王谷的人走远，二人停下了脚步。 月颖道：“我想以散修身份参加散修盟的炼魂境大赛。” 他笑，他一早就猜到她许是想参加大赛。 “以你的作为，进入散修盟前二十不难。” 燕溟双手环抱，信心满满，“离散修盟炼魂境大赛结束还有两个月，按照散修盟的规矩，只要年纪在三十岁以下，修为筑基期便可挑战与你同阶的前二十名修士。” 散修盟的炼魂境大赛拖延时间最长，从三年前到现在还未结束，开赛第一年是打擂，而第二年开始便是守擂，接受同阶修士的挑战。只要挑战成功，你就是散修盟筑基期前二十名的修士。 月颖道：“要不……我扮成男子？” “好！” 二人结伴在散修城外租了两间修炼洞府。 月颖炼丹，燕溟炼器。 她先是整理了三份洗根丹的药材，又整理了两份生根丹的药材，未回药王谷，就凭她的炼丹术与手头的药材，就可以卖得一大批的灵石花用。 燕溟为月颖炼制了一件神奇的面具，戴上之后就可变幻成男子模样，又叠用了幻阵、上古炼器符诀等，除非大乘修士，寻常人窥不破她的真容，也瞧不她戴了面具。 月颖拿出两枚十品破邪丹，又取出一枚十品洗根丹、一枚十品生根丹，“你将这丹药送到散修盟七星楼，所得灵石我们一人一半。” 燕溟嬉笑道：“我岂不捡了大便宜。” 月颖娇嗔斜上一眼，“你去是不去？”又另塞了两瓶十品丹药给燕溟，“给你修炼用的。” 燕溟迭声道：“去！去，白得灵石的事，怎能不去。” 支使走燕溟，月颖方才进了空间，许久未来，里头已是大变模样，空间竟扩大了数倍，她错愕地张口结舌。 凤儿、龙儿化成五寸大小，扇动透明金翅的精灵模样。 凤儿上下飞动，“怎么样？是不是这里面的灵力很浓郁，还有丝丝缕缕的佛元力？” 月颖想了片刻，“你将五行珠安置在空间内？” 龙儿道：“这空间早已与你血肉相连，下一步，你便是再次炼化空间，让它与你神魂相联，成为你体内修成的域。” “域？”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木鱼尊者的木鱼界，木鱼尊者在封印杀魔，身中魔毒，为免化魔，爆元婴而亡，而体内之域化成一个小界，经过百万年的成长，方有了二百万平方公里大小。 龙儿继续道：“域，是大乘修士将身体大穴与识海、神魂相联而形成的界，这个界除了本人，外人很难进入，是属于自己的精神空间。有以通过自身修炼而形成的域，也有通过异宝修炼化成的域，你的血脉尊贵，既有现在的空间可以化域，为何要舍近求远？” 凤儿生怕月颖不同意，接过话道：“炼成域多好啊？你瞧木鱼尊者即便死了，元神灵魂也会在域中重新得以休养。虽过程漫长，但域内生灵的愿力竟令他重铸肉身，飞升佛界……” 月颖若有所思地道：“域，其实是属于个人的精神领域，也是属于自己的空间？” “正是，此次在木鱼界，亦是见到木鱼尊者，我才想到，其实资质上乘的神仙是可以修炼出域内，还有的神仙将域化出体外，当成自己的仙山洞府。就算法术神通再高强的神仙妖魔都不能拿他的仙山洞府如何，在他的界内，他就是主宰，他便是神，没有他的同意，就是一只小虫、一片树叶都进不去。” 很高大上的样子，月颖早已心动，只是不知道如何修炼精神领域，但她拥有一个功法大全的龙儿。 不知道龙儿、凤儿到底是什么来历，似乎在她之前，也没人发现这一对晶人。 “好，我修炼域。” 第一步，便是再次炼化空间。 待燕溟从七星楼回来，见月颖的洞府紧闭，外头留了一张纸条：“我闭关修炼，你记得好生吃饭、乖乖修炼，不许贪玩。” 这语调像足明月，燕溟勾唇苦笑，摘下纸条回了自己的洞府。 七星楼散修城掌事一看十品丹药，当场验货后，就直接付了六千万块中品灵石的首付，而余款要在两月后的大拍卖会后支付。 但，需得扣除一成酬劳费。 高阶修士必备的破邪丹，决定凡人与修士之分的生根丹，又有从一般资质变成上乘资质灵根的洗根丹，任何一枚都足可以让他们抢破头。 而此刻，龙儿正传音给月颖：“以前，空间在丹田便只是空间，随时都有被他人发现、抢夺的危险；而空间在识海，那就是精神领域，是一种精神的产物……” 精神领域、产物，这是龙儿从月颖那里学来的新词汇。 他觉得词汇能表达更准备的意思，索性就用上了。 “一个人的精神，是不会被人夺去的，因为它已从形从实变化成神、虚……” 月颖自然明白中间的差异。 “我一个筑基修士，当真能修出域？” 凤儿叫嚷着：“小颖，你怎么能怀疑龙哥，更不能怀疑自己，你生来资质不同，怎可与凡人同台而语，先炼化。” 月颖意沉丹田，运出灵力将空间包裹起来，又运力将空间逼出丹田，龙儿、凤儿化成精灵状飞舞在两侧。 她在周围布下了：隐蔽、敛息、防护、反攻四种功能的阵法，更是叠加了五种大阵，就算她在阵内闹得再凶，也不会有半点声响、气息泄露出去。 炼化空间，则需加空间送入识海，用神魂炼化。 燕溟其间又瞧了两回，还是不见出关。 转眼间，已过去了一月，她不是想打擂，再不出来怕就晚了。 龙儿看着识海里的空间，已是半隐半现，触之为实，远观像虚，轻叹一声，“你还得打擂，不如将神魂化为二，一去打擂，一部分继续修炼域。” 现在已经炼化，但还不曾修炼，不能耽误了大事，虽然月颖修炼《九转神魂诀》后，神魂强了许多，但谁会认为自己最强，只有不停地修炼、努力变得更强。 第403章 打擂 有了燕溟的帮助，打擂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二人抵达散修盟擂台时，又见几位小门派弟子正在挑战第二十、第十九、第十八名的散修，据说这三位也是小门派、小修仙世家的，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十名守擂成功，十八、十九名换人。 月颖扮成一个半大的少年，相貌平平，麦色的肌肤，有一双熠熠生辉的明眸，个头儿也比以前微胖，再加上一袭男装，像极了小修仙世家的子弟。 她与燕溟商议之后，挑了排名第五的弟子挑战，一则这名次不算太靠前，不如前三惹眼，再则，又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不会有人动不动就挑战。这些小门派、小修仙世家弟子最爱挑战的，都是实力最弱，对他们来说挑战亦最易成功的。 月颖跳下第五名的擂台，揖手抱拳：“陀螺山武明！” “陀螺山？没听过。”第五名散修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大截的少的，南仙洲地域之广，难以预料，这山名没有百万也有五十万，哪里个个都听过，也懒得过问此人是何来历，揖手应道：“出招吧！” 月颖拿出一把上品法器的宝剑，这是燕溟专门为她打擂炼制的，目的就是不会太过扎眼，小门派弟子，筑基修为能拿出这样的法器才算正常。 她使的剑术是燕溟传授的俗世剑法，虽然不算特厉害，但贵在实用，招招直指要害，她虽只修炼了几日，但在擂台上却异常好用，她是就想好，必须在五招之内拿下，飞跃，刺、退、迎、击，最后是中，宝剑架在第五名修士的脖子上：“你输了！” 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这剑招太怪，以前从未见过。 弟子揖手：“承让！”转身跳下擂台，竟不觉这事有何怪异。 坐上第五擂主的当天，有五人挑战，尽皆失败。 第六天后，每日俱有一二人挑战。 第七日，一个筑基大圆满修为的体修挑战失败，再无人挑战。 月颖有了机会看其他擂主守擂，亦看更多的散修开始疯狂的挑战，而她的第五擂台上冷冷清清清，唯有她一人坐在上头。 体修筑基大圆满这可是等同于金丹中期小成的修为，连这样的体修都能打败，不是他们能挑战的，那失败的体修挑战第五失败后，直接挑战了第三，轻松成功，于是便有人说，这第五擂台的小子实力强横，至少亦得排居第二。 月颖的擂台冷清，新任的擂主们很忙，忙着守雷，当炼魂境打擂赛进入倒数几日后，各擂台上都频频出现了挑战者，更时不时有人死于擂台，谁都想拿到进入南仙洲绝赛的资格牌，下手更为狠辣。 倒数第五天，出现了一个同阶修士，月颖依旧是三招取胜。 她的剑术在众人眼里很高。 夜里，燕溟道：“还有四天结束，实力强劲的散修，大门派落选的弟子会疯狂挑战。” “所以，会有人挑战我？” 守擂，是她的一次历练，在擂台上会遇到不同的对手，而她的男装也给她省了不少事。 燕溟道：“为了拿到资格牌，挑战者出手会更加狠辣，人人都想一招致胜，你更得小心。” 倒数第四日，出现了一个负剑者，四目相对，月颖认出了林惊鸿，而林惊鸿却未辩出月颖，揖手抱拳：“灵宗林惊鸿挑战道友。” “陀螺山武明！”她的声音刚落，立有修士兴奋地道：“我也是孟国陀螺山的修士，不知道友是陀螺山何门何派的？” 月颖淡淡地道：“我是伪国陀螺山。” “魏国？”说话的修士面容微红，原想套近乎，原来不是同一个地方，她说的伪国，那就是不存在的地方，而对方真以为是魏国。 月颖使出早前常用的招式，林惊鸿有备而来，出手快捷、狠辣，哪里能瞧出半点大宗门的气度，她猛地一改招式，一式《凤舞九天》强劲使出，一股强大的剑势卷起尘土、落叶，落叶翩翩，宛似飞蝶，将林惊鸿快速地包裹，化成一张偌大的叶网，又似一件叶衫，将他裹挟成茧。 林惊鸿面露惊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那一剑，分明有《凤舞九天》的影子，可使出来的剑势铺天盖地。 月颖将剑一挥，对准他的心口：“服还是不服？” “不服！”林惊鸿吐出两字。 月颖收了宝剑，赤手向前，双手一握，宛似抓住了小鸡，又似玩着一个木偶，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直瞧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这个蓝灰衫小子是被惹恼了，居然下手如此狠辣。 林惊鸿本来地一闪，月颖一拳挥出，擂台上竟传出一阵“咯吱”之音，一个深坑立现，而擂台更被她打出三道裂缝。 这一瞬，所有人都频住了呼吸。 就连三号擂台的体形亦是目瞪口呆，“难不成，他也是体形。” 她的拳头得有多强，便是他许也不能打坏擂台。 月颖抓住被捧得鼻青脸肿的林惊鸿，“服还是不服？” 这个疯子，有这样打人的么？ 呜呜，他遇到一个变态。 月颖眼神微敛，看得林惊鸿胆颤心惊，他打他已经算很轻柔，如果那刚劲的一拳打到身上，他一身的骨骼都能变成渣，“服！服！道友好本事，我服！” 月颖放开了林惊鸿，微抬下颌，朗声喝问：“还有谁上台挑战的。” 看台上，坐着几位散修盟的元婴期长老，捂嘴轻咳。 元婴甲道：“这少年究竟是何门何派的，早前大半月，他根本没用出实力。” 元婴乙饮着灵茶，“上届也出现了几个名不见经传，后来经过查实，其中有一人还是隐世仙族的呢。” 这最后一句，怔得其他五位元婴再不敢追问。 也许，这又是一个隐族仙族的少年，背着族中长辈偷溜出来游历。 元婴丙道：“武明，这是打擂，你怎么能破坏擂台呢，这……” 二十座擂台，可都是上品灵器所化，这是灵石啊，打坏了一个，就少了一个，回头还得花灵石修补。 月颖微凝，从腰间摘下储物袋，“五百万中品灵石修复擂台，够是不够？” 丫的，这还是个富贵仙族出来的小子。 第404章 仙族 一抬手就是五百万中品灵石，这是多少修士倾尽一生都攒不下来的。 元婴乙呢喃道：“这小子肯定是隐世仙族的。” 几位元婴深以为然，也只这种家族才会培养出这样的子弟。 月颖在擂台上移着八字步，大声道：“还有没有挑战的，今儿没有了，我得回去小憩。想要挑战的，明日请早！” 你一拳下来，把人家上品灵器化成的擂台都打坏了，谁还敢挑战，这分明就是第一的实力，偏要待在第五的位置上。 周遭静寂无音。 林惊鸿擦着嘴角的血渍，愤愤地看着月颖。 太可怕，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可在哪里有过，他想不起来。 立时，便有人低声道：“听评判席的前辈说，这小子是隐世仙族的人。” “难怪这么厉害？” “我就是魏国人，魏国可没陀螺山，一听就是胡扯。” 众人就觉得他们真相了。 与隐世仙族的弟子抢名额，这是活得多不耐烦啊，听说上届第三就是仙族弟子，直到人家从炼魂境历炼后，这消息才传出来。 林惊鸿先前还觉得特别愤慨、羞愧，一听隐世仙族的弟子，立时觉得输给这样的人也不算丢脸。 月颖大摇大摆地下了擂台，与燕溟碰面后，发现有人跟在后面，兜转了几圈，甩掉了尾巴方才回到洞府。 燕溟沏了灵茶，看月颖大口饮下，“你今儿实力一现，所有人都在议论，说你其实是第一的实力，更有人说，你是隐世仙族的人。” “怎么又是隐世仙族？” 她从来到这儿，就经常听到这个词。 燕溟不以为然，“管他们怎么说，至少现在没人轻意向你挑战。” 大宗门也好，还是药王谷也罢，似乎都想讨好隐世仙族，可这仙族到底是怎样的底细，月颖也只能从书籍中看到支言片语，虽时有隐世仙族的人露面，但谁也没有去过他们的地盘。 燕溟又道：“今日我在城里，发现了剑宗弟子，你可得小心了，听说上届剑宗弟子就从散修盟夺走三个名额。” 剑宗多是武修，而剑宗最厉害的就是剑修，一生只修一柄剑。 月颖挠了挠头，“他们定是瞧见我今日所举，明日挑战我的，必是他们认为实力最强的，大不了，我不再掩饰实力，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打败。” 正说着话，突地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她抬眸一扫，门外飞来一只传讯鹤，扬手一击，鹤化一行文字：“酉时，散修西城如意楼天字九号间恭候。苏琬留。” 燕溟微微凝眉，颇有些不耐烦地道：“她怎么又找你。” 月颖道：“她是此界的气运女。” 气运女，这又是何说法。 月颖继续道：“你要用的淬体仙液其主药淬骨藤还是她给的，别对她意见太大。我要去见她，你要不要去？” 她又默默地为他准备了一份淬体仙液，燕溟心头一暖，就算再看苏琬不惯，也都能接受了。 “我肯定陪你一起去。”燕溟低声道：“实在不喜欢她矫情的样子，好好一个女修，镇日身边围绕着几个男修。” 他忆起在水晶墙中看到的景象，一个女人先与云鹏那般，明明其间都醒了，睁眼看到是云鹏，面露失望色，便又装昏睡，直至后来杀魔附了陆子逊的身，她竟就赖上陆子逊。 女人做到这份上，真让他瞧不上。 偏偏在外头，苏琬还摆出一副冰清仙子的模样，燕溟如何不恶心。 二人巧扮了一番，变身成富贵修仙家族的公子、小姐，这才不紧不慢地往西城如意楼来。 人尚未进雅间，便见里头坐着苏琬，她的身侧陪着云鹏，又有一个俊朗的灵宗内门男弟子，云鹏正殷勤地从储物袋里掏出灵果摆放到盘子上。 男弟子微锁着眉头，“云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讨厌，我师父让我陪师姐下山，你就一路跟着……” 云鹏道：“我可是与苏师妹在古墓之中有过生死之交的。” 最后四字的音咬得很重。 月颖在门上敲了两下。 苏琬回眸，立时笑颜如花地迎过来，“月仙子来了！” 月颖点了一下头。 苏琬眼珠一转，“云师兄，我想吃糖炒板栗，你……” 看她这柔柔的眼波一转，云鹏当即大叫：“买！买，我现在就去买。” 苏琬又对俊朗少年道：“五师弟，你帮我买些绝赛时用的符录、灵器吧？我知你最识货了，我怕被人骗……” 她原就生得美，加上这声音，俊朗少年哪里受得，当即就道：“三师姐可别走远了，我买了就回来寻你。” 燕溟见两个少年被如此拙劣的藉口支走，偏生两人还乐颠颠地享受其中，“做女修的，还是自爱些的好……” 月颖立时瞪了一眼，“燕师兄，这是人家苏琬的魅力，那些男修要缠着她，还是她的错了？” 月颖又有现代的记忆，在她看来，感情的事是你情我愿，虽然苏琬爱与男修暧、昧，这也是她的事，也许人家不觉那种事是吃亏，反应占了大便宜，没想殒了一个大师兄，又多了一个五师弟，照样围着她转。 苏琬见月颖护着自己，心下欢喜，当即道：“月仙子，上回在古墓中，我还得了些东西。” 她从储物镯里取出一卷玉册，递给月颖。 玉册所用的玉片，片片皆薄如蝉翼，上头的文字就似生出来的，上头的文字寻常人还真认不得。 “我留着也无用，不如就送给月仙子。” 苏琬笑得真诚，在月颖的面前，她的笑容自来如此。 月颖翻了一遍，“这是一本用远古文字书写的丹谱，上头记录了难得一见的丹方。” 苏琬眼睛透亮，她不认识上头的文字，可月颖认识，果然没猜错。 月颖收了玉册，见苏琬的眼神，定是想要一份丹方，月颖故作没看懂，取了两只瓷瓶，“你要的洗根丹、变异丹！” 苏琬接过丹瓶，取出洗根丹，看着上头的颜色，“这……这是下品仙丹？可洗掉火、土、木三灵根。” 丹上有淡金色的云纹，还交夹有红、黄、绿三色。 第405章 仙丹师 月颖微微颔首。 苏琬又取了变异丹，闻了又闻，依旧是下品仙丹，蓝盈盈仿若透明，却又带着淡淡的金色。 月颖仿若在问一件极寻常的事：哦，你吃饭了。“凤音是几品炼丹师？” “下……下品仙丹师。”苏琬凝了一下，好奇于月颖如何知道夺舍自己的魂魄是隐世仙族凤家的嫡幼女凤音，只片刻，她又想，月颖原是隐世仙族的人，知晓些前尘往事也是应该。 “她的炼丹记忆，你有全部还是只得有破碎的记忆？” 苏琬答道：“全部。” 月颖吐了口气，“你的运气不错，如若不是落到木鱼界，凭你自身的能力，很难斗得过凤音。木鱼界虽会禁锢灵力，却能绞杀外来妖魔。” 苏琬是因祸得福，非但没被夺舍，反而还多了一些凤音关于炼丹方面的记忆。 月颖拿出一只瓷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只一眼，苏琬就被吸引住了，她淡淡地道：“这是极品仙丹。” 燕溟当即一抓，握在手里，金灿灿的仙丹上有极为清晰的太阳状丹纹。 下品云纹，中品星纹，上品月纹，极品是太阳纹。 月颖轻叹一声，面带恼色地道：“不知几时能炼出神丹？” 苏琬快要昏了，在世人面前一个下品仙丹师是顶极的存在，可面前的半大少女人家已经能炼出极品仙丹了，还让不让人活？ 她在空间里日夜炼习丹术，好不容易才晋到六品，可人家已经是极品仙丹师，正在努力成为神丹师。 神级丹药，这是多高的存在，苏琬想都不敢想。 燕溟迭声道：“月妹妹，这丹药就送我吧？” 月颖淡淡地道：“你拿去便是。” 他们医仙族，莫非与生俱来就会炼丹？ 苏琬的空间里，化神器灵此刻正在高呼大叫：“苏琬，你怎么回事？人家又没薄待你，就凭你的资质，待你成为仙丹师还不知什么时候呢？怀青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成为下品仙丹师，恐怕极大的原因还是月仙子之故。” “快点，把你在古墓得来的残卷送给月仙子。” 苏琬心下着恼，这化神器灵自打知道月颖与火焰城祖上有渊源，只要月颖在场，那肯定就偏心得没谱，连她这个正宗的主人都能偏向一边，“凭什么？” “你这个傻子，你留着残卷，看得懂上头的字吗？古墓地图，要不是月仙子，你如何进去，如何出来还不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苏琬被她吵得头昏。 化神器灵咄咄逼人，仿佛苏琬不照她说的做，她立马就要冲出来。 终于，苏琬吞吞吐吐地道：“月仙子，先前那个玉册……的……丹方，能不能……” 化神器灵又开始骂开了，“你脸皮怎么这厚？人家给了你洗根仙丹、变异灵根仙丹，你居然还想要丹方？” 苏琬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这不是神识传音，而是用嘴说出来的。 一时间，燕溟张口结舌，定定地望着苏琬。 苏琬一脸涨得通红，连连解释：“这个……这个……” 不等她的话说完，化神器灵化成一股烟雾飞了出来，化出人形轮廓，笑盈盈地道：“晚辈见过祖姑奶奶！” 燕溟打量着这人形烟雾，她……她是从苏琬身上飞出来的。 化神器灵也不管苏琬如何表情，讨好似地捧着一张兽皮残卷：“祖姑奶奶，这是上回古墓历炼得来的残卷，是与那丹方玉册在一起的。” 月颖接过，上头是上古魔族文字，瞧了一眼，“火烟儿，你运气不错，这残卷上记录了如何让逝者重塑肉身……” “祖姑奶奶！”化神器灵猛地跪倒在地，“还请看在我们是同一个老祖宗的情分上，一定要帮晚辈重塑肉身。” 可见，救人者自救。 她拿出残卷，没想受益的还是自己。 月颖笑了一下，微阖双眸，眉心处涌出一道金芒，直扑化神器灵，化神器灵脑海里立时多了一些关于如何重塑肉身的记忆。 “谢祖姑奶奶！” 化神器灵很是欢喜，不多时捧了只储物戒指出来，笑微微地道：“祖姑奶奶，这是晚辈孝敬你的。” 苏琬的脸苍白如雪，一双眼睛愤愤地怒视着化神器灵，她这是什么运道，这是家贼，藏在空间里最宝贝的储物戒指竟被她拿出来讨好月颖。 月颖道：“既是你的孝敬，我亦不好推却，就收下了。待你日后重塑肉身，而我还在五灵大陆，需要什么你说一声，或许能为你凑齐一副重塑肉身的材料。” 化神器灵便呢喃道：“现下还差生肌草、轮回阵盘……” 她一口气说出了十几样，月颖微微凝眉，二话不说，便令凤儿整理了一份入储物袋，她递给化神器灵：“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苏琬的脸色变幻莫测，她现在恨不得掐死器灵。 可这器灵修为高，又是她母亲一脉的老祖宗，还真不是她能杀的。 化神器灵接过储物袋，感激涕零地化成雾进了苏琬的空间。 苏琬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月颖道：“苏姑娘，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回去了，祝苏姑娘旗开得胜，南仙洲榜上有名。” 燕溟跟在月颖后头，一想到苏琬的脸色就想笑。 苏琬已经被气迷糊了，胸口又闷又痛，这是被自家的祖宗器灵给恼的，猛灌了几口茶水，平息了心情，这才忆起要讨丹方的事，见四下无人，合了房门进了空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衣柜，检查里头的小抽，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储物袋、储物戒、储物手镯都检查了一遍，一声尖叫似的高呼：“火烟儿，你……你这家贼！你吃里爬外！你……” 水烟儿此刻正抱着一只储物袋，望着苏琬，“我是你祖宗，你不孝，你竟敢骂我？” “你家贼！你吃里爬外？” 她攒了多久的宝贝，全没了。 里头的好东西可不少，全不见了。 可不要被气死了！ 火烟儿不以为然，“你孝敬我，我孝敬祖姑奶奶，你看看人家，多宝贝的东西，眼睛不眨就给我了。哪里像你，抠抠索索，明明是你得了便宜，还一副吃了多大亏的模样？你就是小家子气，扶不上墙的烂泥……” 拿了她的东西去送人，去讨人欢欣，回头还嫌她小气。 第406章 家底 苏琬气得直喘大气，“我……我怎么就遇到你这种老祖宗。” “承认我是你老祖宗了，你赶紧给我寻一个清静的地方，我要闭关布阵、重塑肉身……”火烟儿秀眉一挑，“别跟我玩心意儿，待我重塑肉身，恢复了修为，对你也有好处，有一个化神老祖，对你来说，就多了一个靠山，到时候我带你回火焰城，认祖归宗……” 苏琬不想理她。 她正生气，云鹏与五师弟陆续归来。 苏琬不愿说话，只静静的吃茶用灵果。 云鹏讨好道：“苏师妹，你绝赛要用的符录、阵盘都预备齐全了，我们什么时候回灵宗？” 她得在绝赛前服下洗根丹，再将自己的灵根变成冰灵根，唯有如此，她才能成为灵宗的精英弟子，她要在绝赛时吸引整个南仙洲修士的目光。 她不是五灵根废材，不是。 “我们回灵宗。” 苏琬说完，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丢失的宝贝。 * 月颖与燕溟走到僻静处，换成武明的样子。 回到洞府，燕溟才问月颖：“魂魄到底给了你什么？瞧苏琬的样子气得不轻。” 就差说，“那只鬼”。 月颖想到这儿就想笑，“把苏琬最珍贵的家底全给我了。” 换成谁，遇到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器灵，估计也要气疯，偏偏器灵是个魂魄打不得、骂不得。 月颖亦不瞒燕溟：“苏琬自来运气好，好到跌一跤就能捡到宝。我寻觅不到的灵药灵草，全都是她给送来的，你说……我能不对她好些？” 燕溟很欢喜，没想苏琬还有这等大用。 月颖又道：“破邪丹、延寿丹、清圣丹、跨乘丹这些丹药的主药材都是她送的。我送她两枚仙丹又如何？而且这次，她送的玉册，记录的是神丹丹方……” 燕溟明白了，为何苏琬开始委婉地表示想要丹方，月颖却故作看不懂，后来她要提，又被器灵给搅了。 燕溟道：“你现在正需神丹的丹方？” 月颖点了点头，“上头提到的药材必须得仙阶品级。” 懂上古文字的人可不多，而月颖便是其间之一，不仅能懂魔族、妖族文字，连神族的也懂。 月颖道：“残卷亦很珍贵，上头记载了如何重塑肉身，亦有如何将灵根晋级的法子，可惜只有上卷内容，若是寻到下卷就更珍贵。” 原来，这世间还真有灵根果，亦有洗根草，自然也有晋级灵根的变异花，而今还有了重塑肉身之法与灵根晋级的法子。 “你给魂魄的东西亦珍贵？” “你炼的上品灵器轮回盘，又有些我手头有的灵草灵药，古卷所记重塑肉身的方法，亦不知管不管用，若真管用，古卷落到凤音手里那么久，为何她不用却需夺舍？” “你是想让魂魄尝试？” 月颖肯定地点头。 总得有人去试试，才知那上头记载的可不可用。 燕溟道：“你想没想过，也许凤音根本不识上古文字。” 这个可能极大。 月颖也觉得可能，若不是器灵捣乱，苏琬定会死握着残卷不放。 “苏琬只保留金水灵根，要服下变异丹转为冰灵根，而这部分的内容只有残卷上才有。” 燕溟沉吟道：“所以，你觉得是凤音的记忆？” “苏琬得到了凤音的记忆，所以她认出了淬骨藤、变异花。” 而她从凤音那儿得到是美好的记忆，以及她的傀儡术，凤音进入古墓后不久的记忆都消失了。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凤音就将自己困在了空间仙器之中，又或者说，她爱与恨、善与恶便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月颖豁然开朗，“会不会是杀魔识得兽皮卷上的文字，是他教会了凤音。而杀魔不认得玉册上的文字，所以苏琬亦不知道上面记录了什么。” 若是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凤音的心魔与杀魔相守，凤音的仙灵这部分却因对族人的愧疚，自我禁锢，直至殒落。 燕溟问道：“兽皮上是什么文字？” “上古魔族文字。” “那玉册是上古神族文字？” 月颖点头。 燕溟转而道：“你说的可能极大。” 杀魔是魔族皇子，识得古魔文字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月颖越发能明白了，凤音魔进不了凤音仙的结界之内，凤音仙自我禁锢不出，她在古墓之中收集不到齐全的药材，自然无法重塑肉身，只能以魔魂的状态生活在古墓。 月颖歪着脑袋，“你要不要让自己的灵根晋级？” “我是单金灵根……如何晋级？” “变异灵根有雷、风、冰，还有黑暗、光明，金火皆属阳，可晋为光明灵根。” 燕溟当即道：“将生根丹给我，我要生出火灵根！” 月颖错愕，这也太草率了，就不用认真再想想么？ 燕溟微笑道：“就让我做第一个试毒的人，若是确实可行，你再试试。” 月颖缓缓点头，“你准备何时闭关？” “待你打擂结束之后。” 散修盟的名额争夺赛后三个月，方才是南仙洲炼魂境绝赛大比。 月颖取出两枚丹药给他，又叮嘱了如何使用。 名额赛倒数第三天，除第五擂台外的其他十九个擂台上，战况激烈，尤其是十五之后的五个擂台，擂主已不知换了多少轮。 林惊鸿依旧就在第十六擂台上，身负着宝剑，双眸炯炯有神地扫视着周围，擂台下有灵宗弟子传出阵阵欢呼声。 云鹏挑战第十二擂台，只可惜只守了半日就被剑宗弟子挑下。 倒数第二到来，月颖依旧坐在第五擂台。 第五擂台与其他擂台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其他擂台早已陈旧，而第五擂台一看就是新的，就如一轮月亮与群星同辉。 有心下好奇的，不妨问上一句：“第五擂台怎么了？” “第五擂台被叫武明的擂主一拳打裂了，这小子是灵体双修，实力强横。” 灵体双修，这不是说一般人不敢招惹，难怪就第五擂台上冷冷清清，擂主清闲得捧着茶盏吃茶看热闹。 月颖正吃得悠闲，一个白袍蓝边的少年跳上擂台，揖手道：“在下仙宗霸刀峰张羽前来挑战！” 张羽，这是何许人也。 第407章 认输 月颖微眯着双眼，不远处的燕溟传音道：“仙宗霸刀峰张羽，乃仙宗筑基期实力第一。” “他既为第一，为何还来？” “到了这几日，亦会有大宗门来抢夺名额，他不是为自己抢夺名额，是为同门。” 届届都会有这种情况，明明张羽在仙宗又拿到绝赛资格，可为了帮自己同门一把，先上散修盟抢下一个名额，待到最后半个时辰时，方才通过比赛，故意输给自己的同门。 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 “宗门抢占了散修的绝赛资格，散修盟没意见？” 要让宗门弟子上擂台，宗门必要拿出一笔灵石打听，无论是剑宗还是灵宗，亦都是如此，灵石给足了，散修盟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散修盟里真正有实力的散修会在最后一天露面，待那时，才是最激烈的时候。 月颖放下茶盏，收入储物戒指，揖手道：“幸会！”召出宝剑，拔剑即是凤舞九天第一式，刀剑交会，金光四溢，四目相对，双臂能感受到对方浑厚而强劲的灵力。 张羽宝刀一转，变守为攻，一招刀式扑来，刀风烈烈，月颖纵剑一挥，两气相交，闪出霹雳叭啦地电光。 月颖微微勾唇一笑。 立有仙宗弟子大叫：“张师兄小心，他要出绝招了！” 张羽正等着对方出剑，不想他却收回宝剑，赤手空拳，这是要展露体修的实力，她拳腿并用，夹带着轰轰的掌式、腿风而至，拳至宝刀，他竟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刀在点点融化，立时在容俱变：“你……这是什么功法？” “噬焰诀！”月颖吐出三字。 张羽手中的宝刀化成虚无，唯有地上还有一趟铁水，久久回不过神，这小子得有多厉害，只过三招就将他的兵器融化。 月颖弹了弹衣袍，“还比吗？” 若再比，她亦不用保留，先将他揍一顿再问服不服。 张羽亦听人说，此人极有可能是隐世仙族的人，但凭他今儿露的一手，他亦相信了流言，当即抱拳顿首：“武道友好本事！” “好说！好说！与寻常人比，沾了父母家族的光罢了。” 她说的事实，父亲是医仙族，母亲巫仙族，生来就是仙骨仙肉，只是因血脉太高，被封印血脉，在昏昏欲睡的偶尔清晰里长大。 他一说，周围的人越发觉得他来头很大。 张羽忙道：“在下对武道友仰慕已久，期盼能有机会与道友饮茶论道。” 月颖依旧道了句：“好说！好说！”她揖手道了声：“张道友既认输，在下就不远送。”这等客套又略带疏离。 灵宗的弟子骂道：“他哪是打擂的，分明就是想与仙族的人套近乎。” “有本事，你也去啊！” “只是不知，人家领不领这情。” 月颖坐擂台继续吃茶，“还有没有人挑战，若是没有，我……” 又有一个白袍裹红边宗门袍服的弟子跳了上来。 她歪头打量着：怎么瞧着与燕溟的宗门服一样，不仅一样，且连负宝剑的姿式都一样。 “剑宗，拭剑峰乔墨挑战武明道友。” 月颖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明明一枚小鲜肉，偏生一副生人勿近状，好久没见这么好看的人，她的片刻失仪，落到燕溟的眼里，不由得令他醋意翻滚。 他当即传音：“你在做甚？” “阿溟，这位剑修长得好帅！” 不会要告诉他，她此刻犯了花痴。 “你是说我不如他？” “你现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孩子？你才是孩子，你现在不过十二岁模样，还好意思笑话我。” 乔墨揖手又喊了一声，“拭剑峰乔墨挑战武明道友。” 燕溟生怕月颖被打，顾不得醋海生波，“拭剑峰乔墨，剑宗筑基期实力第一。” “第一不是你？”月颖随口问出。 燕溟险些被噎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剑宗筑基期第一。” 可恶！ 这小子如此高的剑术，怎么跑出来插这一手。 哪里是打擂，分明和前头的张羽一样，都是冲着结识隐世仙族来的。 “我可提醒你，如若你输了，就会失去绝赛资格。” “知道了，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过两年，我会比他更好看。” 二十出头的他，除了一身贵气，还有成熟的阳刚之气，肯定不比乔墨差。可想到乔墨的目的，燕溟险些噎出一口老血。 月颖只作未听见。 乔墨揖手道：“今次，还盼道友拿出实力。” 她微敛眸光，召出宝剑，“请——” 什么是高手过招？这便是了。 剑宗筑基期第一的剑修，出手就不凡，一招使出，似要剖开所有的伪装。月颖一袭灰白素袍，衣袂随着他轻浅的脚步飘舞翻飞，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书画，有着超脱尘世的淡然清雅。 乔墨恍惚间依稀看到一个绝世风华的少女，那一双明眸，有着赛过星辰的光辉，金色的，灼烈的，直热得他胸口发烫，呼吸急促。 三招之后，月颖已落下乘，但她丝毫没有恼意，反而想与他痛快地大打一场，无关乎成败，不在乎名额，只是单纯的过招。 她微抬下巴，只一个侧面优美的轮廓，已足够叫世人神魂颠倒，移不开双目。乔墨子眸光遽亮，仿佛有一束耀眼的光突然进驻了他的眼底。 他低喃道：“明眸赛星，气质娴雅高贵，这…才叫绝世姿容！”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少年，他却蓦地觉得与自己过招的是一个妙龄少女。 月颖剑峰一转，已落在他的肩上，厉喝道：“你让我拿出实力，这便是你的实力。” 他一副神思不归之状，分明就是瞧不起她。 乔墨回过神来，只觉双耳似被火烤，“那你可得小心了！” “乐意奉陪！” 乔墨扬起飞剑，带着一股强烈的剑意袭卷而至，月颖愣在当场，这，就是剑意，乔墨的剑意是无情，燕溟的剑意是杀，那她的剑意是什么？ 她纵身一闪，化成一道美丽的浮光掠影，剑意落至擂台，擂台被生生割出了一条裂缝，深处三尺。 无情是剑，杀亦是剑，多情还是剑，这世间的剑意有万千，但她应有一道属于自己剑意，仿佛是她的道。 她为何修仙？ 第408章 剑意 最初是父亲盼她开拓大凤皇朝的飞升之路，打开下界与仙界的飞升之门，而后来，她修炼，是放不下二十一世纪的人和事，她牵绊着月睿，她想念着那里的父母亲人、朋友，那里熟悉而平等的氛围。 她的剑意是开拓？是寻回？亦或还是珍惜？ 何处才是她的剑意？她为何炼剑？ 为何练剑，剑意何在？ 无数个声音在心间问询，她不停地问自己，她的路在何方，虽在脚下，却未知方向，她想打开天门，重返华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 对，她的剑意便是守护！ 守护来之不易的一切，珍惜现在拥有的和曾经拥有的。 珍惜，便是她的剑意！ 一道亮光掠过心间、脑海，她握紧了剑，一剑挥出，带着一股强烈的剑意。 分判席上的六位元婴立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剑意！” 元婴乙道：“他的剑意是什么？” 众人没有辩出，这等剑意有是少见。 见多了无情，见多了杀戮之剑，可他使出的剑意是如此的不同，一剑挥出，似让人看到了太多的美好，欢快的、愉悦的，点点滴滴，竟能感动人心，不忍舍下。 分判席上的元婴尚未看破，却被台上的乔墨一语说中：“你的剑意是珍惜？” 月颖随燕溟练了许多的剑，一直没有自己的剑意，而今日看到乔墨剑意的一刹，她悟出了剑意，是珍惜，珍惜过去的、珍惜现下，把握当下。 她淡淡地道：“因为珍惜，所以守护；因为守护，所以美好。” 她突地翩然转身，又是一剑挥出，这一剑落下，竟与上一剑之意境有所不同。 台下的燕溟朗声道：“上一剑，意为珍惜；这一剑，意为守护。”他笑，她竟在擂台上悟出了剑意，属于她自己的。 乔墨久久未动，“你……竟同时悟出了两种剑意？” 他不及她多矣。 月颖问：“还打么？” 乔墨揖手道：“承让！”顿了片刻，“武道友并未使出全力？” 月颖沉声道：“以剑术对绝，我亦用全力。” 乔墨道：“在下服输！”他长身而立，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多头的半大少的，心里莫名地觉得佩服与敬重。 月颖少见这等磊落光明之人，抱拳揖首：“多谢承让！” 乔墨爽快地跳下第五擂台，身后传来月颖声音：“乔道友，相信不久后，我们定会在绝赛中再见。” “我在绝赛中等着道友。” 旁边有人小声地议论起来：“这就结束了？” “你以为，非得像其他擂台一样，得打死人才算？” 不应该是这样么？ 明明如此大的剑意、剑招，怎么就结束了。 分判席上。 元婴甲道：“一个是大宗门弟子，另一个是隐世弟子，不同凡响啊！” 元婴丙叹了一声，“同时悟出两种剑意的弟子，只怕身份不低。” 管人家是何身份，他们不开罪就行。 散修盟的大小赌场都设了局，这第五号擂台上的武明可给他们赚了不少银子，更重要的是，但凡打擂，那都是付报名费的，不付报名费根本连赛场都进不来，但进赛场，无论是看是挑呀，每人两块中品灵石。 乔墨的认输，再次令月颖的擂台上冷清安静下来。 而乔墨小憩了半个时辰，直接挑战第六擂台。 月颖因被众人猜测是隐世仙族的人，最终的结果是，到了最后一天，其他擂台风云突变，血流成河，亦不知死伤多少人，而她的第五擂台依是冷清。 “怎么没人挑占第五擂台？” “仙宗、剑宗都不敢把人得罪死了，其他人哪敢去。对方是灵体双修，偏偏剑术过人，领悟出两种剑意，谁他妈的想送死啊？” “貌似第五擂台的开明从成为擂主以来，打伤数人，还真没杀过人？” “你当隐世仙族的人都会其他人一样视人命如无物。” “对，人家肯定是不一样的。” 那等纵手一抛，五百万块中品灵石，让散修盟直接换了新的擂台摆上，这等豪气，谁人比得了。 月颖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仿若未闻。 还有半个时辰就将结束了，除了她这里，便是剑宗、仙宗、灵宗的擂台前寥无几人，谁都瞧得出来，这三宗各占一个擂台，就是为了替自家宗门再抢一个名额。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依旧没有人来她的擂台挑战。 倒是第九擂台上出现的女子引起了月颖的注意，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剑法纯熟，招式奇特，举手投足别有一股风情。 月颖凝眸时，凤儿传来声音：“这少女的气息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是谁呢？ 是她认识的人，月颖脑海里电光一闪，“你是说……苏琬？” 凤儿道：“你往后要学会通过神魂气息来分辩人，若掌握此技，无论对方易容改变成如何模样，万变不离其宗，皆无法改变其神魂气息，你亦能认出来。” “好，我明白了！” 神魂气息就像一人的指纹，绝没有雷同、一样的。 月颖凝心感觉着燕溟的气息，是骄傲，是洒脱，亦是果毅。 月颖呢喃道：“灵宗林惊鸿抢的名额原是给她的？” 凤儿道：“她的灵根已经变了。” 月颖用神识探视，果然不再是五行灵根，而是冰灵根，也就是说，苏琬只用一个月时间就改变自己的灵根。 “你能探出她的冰灵根是何等级？” “红阶极品。” 异变冰灵奶，又是红阶极品，倒与之前的蓝阶中品火灵根更优，难怪苏琬当初放弃火灵根如此果决。 改变了灵根属性，又改变了容貌，恐怕再熟悉的人也辩不出来，只依旧穿了一袭灵宗内门弟子的袍服。 当—— 一声钟响，分判席上的元婴甲起身，高声道：“此届炼魂境散修盟资格赛结束！” 还有几人擂台上有人在打，但这算是最后一场，不会再接受人上擂台打斗。 元婴乙朗声道：“请已决出胜负的擂主上台领取绝赛资格牌。” 第一、第二、第三还在打，第四擂主迈上分判台，这是一枚精致的资格赛名牌，领得牌子，需得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入其间，这就像是一种身份认证。 第409章 心意 月颖学着前一位的样，滴了血后，将自己的资格赛名牌收好，抱拳揖手：“这些日子，各位前辈辛苦了！” 她掏出六只瓷瓶，不紧不慢地道：“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所有人直直地盯着台上，这是公然行贿？不，人家也是凭实力取胜，六位元婴互望一眼，元婴丙笑道：“武道友实力不俗，定能在绝赛中榜上有名。” 他接过瓷瓶，启开瓶盖一闻，眼睛透亮，丫的，不愧是隐世仙族，居然拿晋神丹送人，这种丹香，至少也是极品，虽为八品，却又是近九品。 他当即就道：“小道友，他们不要都给我！” 不等下手，另五名元婴火速抢过。 他们虽未闻，却用神识探了一下，晋神丹，这可不送到心坎上了，这种丹药，一枚少说也得五百万块中品灵石，送上门的好东西，怎能不要。 元婴丁得了好处，低声道：“小道友，资格赛结束，你还是寻个清静处修炼。” 元婴甲又道：“若无前辈跟着，还是小心的好，万一遇不长眼的，平白吃了苦头。” 月颖抱拳，眸露感激：“多谢几位前辈提点，晚辈记下了。” 这家族将孩子教得真好，又敬重前辈，又有礼貌，多少年没见这样的。 月颖正要离开，突地又调过头来，对几人问道：“几位前辈，你们近两年有没有见过一个与我一般个头的女孩，长着鹅蛋脸，大眼睛、皮肤很白，粉妆玉琢，一看就很不俗……” 修仙界中，如她所说的小女孩一抓一大把。 元婴甲问道：“公子是在寻人？” 月颖似模似样地道：“不瞒各位，我家堂妹被家里拘得紧，偷溜出门，至今未曾还家。原想过上半年就回去，不曾想这次竟有两年不见人影。家中长辈甚是挂怀，我便出来寻她。” 元婴丙很是热情，替隐世仙族寻到离家出走的小姐，这不是与仙族扯上关系了，说不得还能得人高看，“小道友可有令妹的画影？” “这个……” 她面露难色。 元婴乙低声道：“既是离家出走，只怕有易容的手段，哪是用画影就能找着人。” 月颖轻叹一声，似有失望之色，“晚辈也只能在绝赛时再寻寻。” 苏琬看着那个据说是隐世仙族的少年，心里猜测着他与分判席元婴修士们说了什么话，他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直接就送了元婴修士们礼物。 元婴甲道：“小道友莫要担心，我等若有看到，定会与小道友支会一声。” 月颖原已走了几步，此刻又拿了六只传讯鹤回去，“几位前辈若有消息还请与我传个口讯，我家定有厚谢！” 六人连声应好。 月颖又再次谢过，这才下了分判台。 后头等着领资格牌的人伸长了脖子，却没有催促。 “他们拿着传讯鹤瞧什么？” “你傻啊，肯定是他给的传讯鹤与我们用的不同，没瞧那位符师眼睛透亮。” 传讯鹤是用绘有传讯符的纸叠制而成，但凡是炼气三层以上的修士都会用，但很显然，武明给了传讯鹤似有不同寻常处。 月颖大摇大摆地离开赛场。 燕溟紧跟过来，没有说话，而是与他兜转了两圈，甩掉了尾巴方才回到洞府。 一进屋，燕溟就责备道：“我让你设法寻个机会把窃听符送给那六位元婴，可没叫你送丹药。” “人要利用人，又不想给点好处，这是哪里的道理？” “反正此界还没出现过窃听符，我又使得隐秘，还怕他们发现？” 月颖有些不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内幕！散修盟在此次赛事中都做了些什么？还有，听闻上届散修盟在绝赛中拿到了十个名额，可最终没一个落到散修手里，有的人反而因经丢了性命。” 燕溟是又犯了职业病，消息楼大公子，这身份就是探求真相，专挖人隐私的职业。 “名牌不是要滴血认主？” “若人死了，名牌就成了无主之物。” 燕溟觉得有必要让她知晓此事的凶险。 月颖看向外头：“绝赛名牌到手，我们离开散修盟。”她微微一笑，“我们也该回门派了。” 两人拾掇了一番，离了洞府，又转了两圈，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寻了隐秘处换了宗门袍服与本来容貌，大摇大摆地出了散修城。 刚出城门，就听到有人大叫：“大师姐！” 月颖回眸时，过来三个药王谷的弟子，三个皆是男修，其间有一人竟是名剑峰怀武的九弟子。 九弟子意外地道：“大师姐是来散修城瞧热闹的？” 月颖淡淡地道：“不，我是来游历的，现下准备回宗门，你们呢？” 三人齐声道：“我们亦准备回去。” 燕溟笑眼微微，“月师妹，我说了要送你回去便一定会做到，走吧！” 不远处，乔墨正凝望着燕溟的背影。 “乔师兄，你说武明道友寻找的妹妹会不会是……是燕师弟身边……” 乔墨几乎不用想就道：“不会！” “为何？” “我听人说过，这二年燕师弟与药王谷的大师姐走得近，燕师弟来自俗世，不可能认识隐世仙族的人。” 众人不再说话。 燕溟喜欢独来独往，少有投缘的朋友，他的朋友似乎就只药王谷大师姐月华一人。 回去时，因有云舟，倒亦快了许多，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药王谷。 燕溟揖手道：“月师妹，待绝赛之后我再来瞧你，就此告辞！” 月颖道：“燕师兄，你还记得苏琬么？” 她突兀的一句，燕溟立时会意，月颖道：“她真的做到了。” 灵根成功改变了！ 苏琬出现在散修城？ 月颖见过她。 燕溟脑子快速的运转，“十二擂台？” 他果然猜到了！ 月颖点头。 燕溟揖手道：“有事传讯！” 他洒脱地摆手，取出自己炼制的飞行法宝，纵身一跳，很快消失在天际。 月颖一路回到百草峰，怀青不在，秋菱还在接收老祖的直接指点，章涛正忙着百草峰的事务亦不在。 她留了个字条：“游历归来，感悟颇深，闭关修炼，勿扰！” 还有几个月便是绝赛，她必须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第410章 异变 与乔墨对招，她感觉到对方的厉害，如果乔墨继续，输的肯定是她，对方是顾忌她的身份，这才认输。 不是她打赢了乔墨，是隐世仙族的名头打败了乔墨。 怀青听闻爱徒归来，飞一般回百草峰，却看到洞府上贴着的纸条，立时倍感沮丧。 月颖与龙儿、凤儿商量起来。 “龙儿、凤儿瞧见苏琬变成冰灵根了，我要不要也改变一下灵根。” 她的灵根很好，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增加灵根罢！” 凤儿当即叫了起来：“小颖的灵根等级高，为什么还要增加，火木双灵根，这是多好的灵根啊！” “若与混沌灵根比呢？” 多少人想的都是减少，却没有人想过要融合。 “凤儿别忘了小颖的领域属五行，若她成为混沌灵根，无论是她或是领域都是双赢。” 凤儿沉默了。 她的心肝颤了又颤。 龙儿道：“小颖的极品仙丹还没用呢，以她现下的修为，不会出差错。” “那……就试试！” 月颖道：“别人吃一枚管用，我为自己预备了三枚，我就不信这还不管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就权当一试。 月颖咬了咬牙，取出生根丹，金木土各有一枚，她立时丢入嘴巴，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法。 不多时，遍体如同撕裂一般，她一定要成功，只此一个念头，她直疼得大汗淋漓，疼到极致，运转起《九转神魂诀》，从分裂到融合。 而她权当是修炼神魂诀，却不晓得此刻，凤儿、龙儿已经吵翻了天。 “都怪你！你看小颖现在成五灵根。火木双灵根多好，便是想要异灵根，吃一枚丹药就解决，现在这可怎么办？” 龙儿取出《异根丹》往月颖嘴里一塞。 他早前是赞同的，但凤儿觉得不该冒险，既然已经成这样，最后一步就必须走。 “龙儿，要是小颖资质降了，你就是罪人！” “你少说两句，我赞同，小颖也乐意，便值得冒险。” “冒险，冒险，你还是改不了，要不是你冒险，也不会丢了性命变成现在这模样。” 久久的沉默。 龙儿看着忘却了疼痛，沉陷在修炼中的月颖，“运转生死轮回诀。” 凤儿大声道：“这功法原是你根据她的灵根预备的，现在灵根已改还能有用？” “当然有用！” 月颖似听到了龙儿的声音，他在诵一篇奇怪的功法，不知其名，她本能的照其修炼，运转了一遍又一遍。 凤儿瞪大眼睛，“变了！真的异变了，这是……变成混沌灵根了？可……可是才红阶！” 龙儿又往月颖嘴里塞了一根草，“晋灵根草，就算它的了。” 凤儿仿佛不认识龙儿，“这是仙草，你从何而来？” “灵根草中每千株必有一株晋灵根草，当日小颖与燕溟采集药草，我发现有一株生得奇怪，草叶上带了星星点点的金斑，便随手摘下。” “你当时不知是晋灵根草？” “不知，是后来小颖得了古卷，看了上面的文字才猜到的。” 月颖只觉浑身有一股膨胀的气息，无法阻挡，她似要晋阶了。 耳畔，龙儿大声道：“压住修为，不可结丹，否则你辛苦那么久，便无法进入炼魂境！” 一旦力量用来晋级，灵根品阶也会受到影响。 她快速地运转法诀，是先前龙儿所授的，一遍又一遍，很快那膨胀的力量就稳定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颖只觉浑身粘得难受，还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待她睁开双眼，发中的金光更盛，几枚金星转动后恢复成黑色的明眸。 月颖进了识海中的领域，她能感受到里头浓郁的灵气，泡在灵泉之中，又运转了一遍功法，九转神魂诀分了合，合了又分，如此往返，现在她能将神魂分成十六份，而痛苦似乎又减轻了。 《生死轮回诀》运转了一遍，虽说这是双灵根功法，似乎与现下的灵根也甚为切合。 火莲业火的威力又大了三分，火力更为精纯。 生机之力亦如从前。 月颖心下大喜，又用神识探了一下丹田、气海，比以前更为凝实坚固，只是灵根从早前的紫阶极品成了紫阶中品，足足降了二等，但想到灵根变成混沌灵根，降等她亦能接受。 她这一次闭关又是两月余。 怀青每日都望着她的洞府。 秋菱回来过几次，见她未出关，颇有些失落。 月颖拾掇好，又补了一个觉，这才神清气爽地出了洞府。 她一出来，就见自己的灵药园里，一个蓝袍男子正在提水浇灌灵药，她正待问话，那蓝袍男子一转身，竟是一个苍白无色的玉面人。 “玉石傀儡！” 是了，她记得当时共有六个，她取了个木头的，燕溟取了石头的，另有四个被天玄收了，不曾想百草峰亦得了一个。 玉面人见到月颖，快步往怀青的丹房奔去。 只片刻，怀青飞野似地出来，笑容满面地望向月颖：“月华，你出关了？” 月颖行了个礼，“拜见师父！” “好，甚好，你不在山上，师父真真是度日如年，下一次你去游历，带上师父可好？” 月颖不知如何回答，“师父可炼出下品仙丹了？” 怀青面有颓色。 月颖宽慰道：“你别急，慢慢来！”她想了一阵，取出一本小札，“上古符诀太难，这种符诀想来更合用结，师父不妨试试看。” 怀青接过小札，上头记录了数种炼丹用的符诀，与他以前使用的略有不同，“我现在就去试试。” 有了《丹诀谱》怀青仿佛有了无尽的力量，月颖在百草峰顶转了一圈，章涛带着几名弟子由远而近，其间瞧着还有一个僧人模样的。 “圆智师兄，大师姐真没出关……” 章涛凝住了话，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月颖。 而月颖则意外地看着比记忆里年轻了许多的圆智，瞧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生得眉目安祥、平和，她飞奔而至，大声道：“圆智大师，真的是你？” 她失态地抱住圆智，止不住泪光盈动，“看到你平安，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一边，传来小猿吱吱地叫声，手舞足蹈：“我！我！还有我！” 第411章 寻人 圆智任她抱着自己，用手轻柔地拍了又拍，“月道友能平安，贫僧亦颇感安慰。” 月颖放开圆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你现在怎还是炼气期修为？” 圆智面露堪色，“师父说，贫僧虽有佛缘却无灵根，只能以禅入佛，无法修习功法，能够进入炼气期也是莫大的机缘。” 月颖不解地道：“可当初，你明明也是一修就能炼气的？” “师父说这是厚积薄发，佛门中亦有无灵根却能修炼的弟子，但要筑基甚难。” 圆智想到自己无灵根，不同得很是沮丧。 无灵根只能停留在炼气期，这是谁也不能期望的。 月颖拉着圆智，热情地道：“大师随我入洞府聊聊，猿哥，请！” 两人一猿进了洞府。 月颖对章涛道：“章师弟，别让他人来扰。” 章涛明了。 进入洞府，月颖取了灵果出来招待二人，他乡遇故交，这是人生一大快事。 确定无人留意，月颖低声问道：“圆智大师，若你能选择，你希望能有何种灵根？” “灵根有无，皆各有缘法，是何亦不重要。” 他嘴上说不要紧，但心里还是难受的，无灵根不能筑基，虽悟性过人，可这又如何？ 月颖凝了片刻，拿出两只瓷瓶：“这是生根丹，一只是火灵根，一只是金灵根，大师选一枚。” 圆智久久地望着月颖，她第一次在圆智的眼里看到泪光。 她笑了一下，“你不选，我就替你选了，金灵根，如何？” 火灵根的是中品仙丹，而金灵根则是上品仙丹。 她想品级越高，生出的灵根等级许也是最好。 “道友选的甚好！”他的声音有稀微的颤音。 月颖取出金灵根仙丹，喂到他嘴边，笑容灿烂明媚。 她的眼睛很明透，不带任何的算计，干净得像一面镜子。 圆智吃下了仙丹。 小猿伸手要取另一瓶，月颖用手点了一下，“你是灵猴，要这东西作甚，就算需要，那也是化形丹。” 小猿跳了起来，“你有？你有吗？” “嘘——”她指了指圆智，示意小猿小声些，月颖取了几瓶丹药摆放在圆智的周围，又布了一个隐匿阵、敛息阵、防卫隔离阵三重阵法，这才与小猿说起话来，“猿哥，我一直幻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你们，我给你们都备了礼物，喏，早早给你炼了化形丹，够意思吧！” 小猿欢喜地搂住月颖的脖子，“少主，真好！真好！” 月颖看它一把抓过化形丹，又拿了几瓶丹药放在周围：“你们闭关修炼，我在外头为你们护法。” 圆智大师属于厚积薄发的类型，修禅、修佛几十年，因无灵根，难以筑基，而今突有灵根，修炼起来更是水到渠成，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体内膨胀的血液，在奔腾，在咆哮，他知道自己真的生出灵根了，而且很快就要结丹。 耳畔传来月颖的声音：“大师，我为你预备了补灵丹、辟谷丹，若无法满足筑基，还有二百万块中品灵石！” 圆智心下一动，知是她在为自己护法，越发用心地运足功法。 红莲尊者曾说过，他修炼的功法奇特，若不是有一部上乘功法，他根本无法晋入炼气十二层，但也只能止步于此。 可见，世间事无绝对。 原来灵根还可以通过吃仙丹生出来的。 小猿正在化形，亦需要灵力，月颖打开了储物袋，任它吸收。 月颖亲自护法不说，还特意在洞府外布了个阵法。 德昭带着两名弟子过来，近了跟前：“大师姐，圣祖、老祖请你去一趟圣地。” 曾经的禁地而今改作圣地。 月颖摇了摇头：“我朋友在里面修炼晋级，我不能离开。” 这算什么理由？ 她已拿定了主意，今儿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等改日罢，只要他们晋级完成，我自会去圣地。” 德昭面露难色，“大师姐，要不我替他们护法，你……” 月颖依旧摇头，固执地立在原地不动。 她索性取了一个蒲团，盘腿一座，阖目养神。 德昭留不是，去不是，看着拿定主意不去的人，微微锁起了眉头。 章涛瞧了，过来道：“大师姐，我替他们护法？” 月颖呢喃道：“有些事，你们是不会明白的。里面的两人，都是我看重的人，他们是因为我才落到如今这田地，此等关键时候，我不能离开。不能亲眼看他们晋阶化形，我总是不放心的。就劳你们与圣祖、老祖说一声，那么久都等了，亦不在乎这三两日的时间。” 章涛揖手道：“德昭师兄，就劳你与圣祖、老祖禀报一声。” 大师姐拿定了主意，没人可以令她改变。 德昭欲离开时，突地发现一股灵力波动，洞府内有人正在疯狂地吸食着灵力，空中的灵力快要形成了风暴，漩涡似地奔涌。 “这是有人在筑基？” 章涛愕然道：“不会是红莲寺的圆智与灵猴？” 圆智来的时候只是炼气十二层的修为，那灵猴虽会言语说话，可到底是一只猴子，智慧也不见得有多高。 听闻，圆智是红莲尊者座下的记名弟子，明明没有灵根，怎么就成了大乘佛修的记名弟子，委实让人不明白。 月颖在洞府外坐了两天两夜，怀青来劝，她亦不改初衷。 怀青拿她没法，只好由她去。 这日清晨，当阳光跳出地平面，里头传来了吱吱的声音。 月颖拆了门口的阵法，打开洞府门时，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长着一张瓜子脸，双目有神，抓耳挠腮。 月颖当即道：“我以后再不会叫你猿哥，我要叫你小银。” 小猿看看自己的身高，再看看月颖，“我真有这么小？” “你不会自己看？” 小猿奔出洞府，寻到水桶，往里一探，看到里头小小的男孩，立时觉得很郁闷，他明明已经活了几百岁，为什么是小孩子模样。 阵法内，圆智正与月颖比划着。 他精通佛法，对阵法却不大懂晓。 月颖拆了阵法，定睛细瞧：“筑基二层修为，甚好！” 圆智很是满意，“托月道友的福！” 第412章 故知 “他乡遇故知，我们都别说见外话。”月颖掏了一只储物戒指，“里头有些丹药正是你合用的，你且留着。” 圆智倒未推托，他试着用神识扫视，里头除了丹药，还有两个储物袋的灵石，心头一暖，知月颖是丹师，且灵石不缺，亦未多说。 小猿哭丧着脸回来。 月颖恼道：“一个臭小子，别想当我哥，哼！你别想跟着我，也只圆智大师这样的好性儿才带着你，你往后继续哪着他。” 小猿跳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才是少主，为什么让我跟着他？” “你太活跃，圆智大师又太沉默，你们俩一处正好合适。” 这算什么鬼藉口？ 不好！不好！ 月颖道：“圆智大师，我们去圣地。” 她听章涛说过了，圆智是红莲尊者带来的，红莲尊者告诉圣祖，说这是月颖的故人，将他留在圣地就走了，圆智便在圣地住了下来。 圣祖、老祖好几次向他打听月颖身份，都被圆智左右而言它的岔开话题，支字不提大凤皇朝等诸事，这越发让他们猜不着底细。 * 圣地。 圣祖、老祖看着面前的月颖，两双眼睛却被圆智与小猿所吸引，几日不见，一个筑基，一个化形。 老祖惊道：“月华，你做了什么？我记得圆智没有灵根，为何就成蓝阶下品金灵根，还有了筑基初期大成的修为？” 不待月颖回答，殿中金光一闪，红莲尊者平空出现，笑盈盈地打量着圆智：“不错！不错，这就筑基了，还是月道友有法子。” 月颖回他一个微笑。 红莲尊者道：“你炼成生根丹了？” 月颖颔首。 红莲尊者道：“散修盟七星楼出现了一枚十品生根丹，各宗门、世家在散修盟都抢疯了，本座去得晚了，被神兵岛掌门抢走了。” 天明老祖道：“神兵岛掌门夫妇膝下唯有一子，宠爱非常，今岁得有十四，倒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偏生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就如凡人。 元婴修士想要有后甚是艰难，原想他们的儿女资质应不会差，可有些就是这样不尽人意。 红莲尊者道：“月道友的灵根果、洗灵草定是从木鱼界而来？” 几个月前，红莲尊者来了药王谷，先是将圆智丢在圣地就扬长而去，早前他们还以为是送月颖故友前来一见，原来闹了半天，红莲尊者是打听木鱼界的事。 天玄回转药王谷，就与圣祖、老祖提了古墓一行的奇遇，下界十载，五灵大陆才二百八十天，亦提了月颖身具神通，能同时化出金龙、朱雀，更替木鱼界开启天门的事。 圣祖、老祖才觉得月颖的身份不止隐世仙族那般简单，没少与圆智套话，偏这圆智瞧关年纪不大，可人委实老沉，怎么也不上当。 月颖“嗯”了一声，她歪头问道：“尊者不会是打了木鱼佛陀《天龙八部诀》的主意？” 一语落，看到红莲尊者毫不掩饰的眼神，她立时发现说漏嘴，快速捂住嘴巴。 “天龙八部诀已在我西佛洲已经失传。” 红莲尊者只觉自己的心脏在扑扑乱跳：“你是不是会此诀？” 月颖闭嘴不言，仿佛修了闭口禅。 红莲尊者的笑容更甚：“木鱼寺已经没了，木鱼佛陀已经飞升，观月道友的气息，现下应是灵佛双修，这佛法定然不俗……” 她将脸转向一边，微阖着双眸，说什么错什么，怎就这么傻，竟自己说了出来，这一开口不是惹是怀疑。 “月道友，这佛诀原是我佛门功法，你看是不是送回佛门？” 月颖依旧闭眸不语。 红莲尊者连连与圆智使眼神。 圆智这会儿装傻扮愣，仿若不懂一般。 红莲尊者与圆智相处过一段时间，知这弟子悟性高，颇有佛性，唯一的缺点就是无灵根。 圆智如今有了灵根，因着与月颖原是故交，又有了这一层，关系自是非同寻常。 “月道友……” 月颖摆了摆手，“木鱼佛陀飞升得太快，亦未留话，并未对佛诀有任何交代。照着五灵大陆的规矩，但凡修炼功法，没有传者发话，是不能轻易转予第三人。”她阖了阖眸，“我早年受惠于圆智大师，在木鱼界又受惠于木鱼佛陀，说与佛有缘，亦确有其事，我能修成天龙八部诀，确系木鱼佛陀传授佛诀。” “为了因果，我为木鱼界开启天门，也算了结与木鱼佛陀之间的一桩因果。” 佛家讲究因果。 她得了木鱼佛陀传授功法，也做到了自己应承之事，算不得再有牵扯。 可《天龙八部诀》的诱惑太大，这是一部西佛洲少有的仙阶功法，只可惜当年木鱼尊者意外殒落南仙洲，而得他真传的弟子无人修成便已失踪，也至佛诀自此失传，被西佛洲引以为憾。 “月道友，你与木鱼佛陀间的因果已了，现下说的是你我之事，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但凡我与红莲寺能做到的，决无二话。” 红莲尊者大抵是身在佛门，偏行事洒脱、自我，不顾忌太多戒条戒律，不会行恶，更不会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高僧。 听闻，红莲尊者亦饮酒，在他认为可以饮时；他亦会骂人，在他愤怒时；他亦会喜怒无常，在他不愿隐忍、压抑时。这样的高僧，让人觉得亲近，不再是远离凡尘俗事，就如现下，他与月颖谈话，不像个高僧，而仅仅是一个人。 圆智对月颖微微颔首，示意她答应。 月颖轻舒一口气，“我得问问木鱼佛陀，若他同意将此功法传回西佛洲，我知会照办。” 这是开玩笑？ 木鱼佛陀已经飞升西天极乐界，现在在佛祖的身边，是真正的佛。 月颖很是认真地取出香烛，又有圆智帮忙摆了香案，还摆了灵果、灵花等物，一切备好，她很虔诚地焚香，双手合十，“木鱼前辈，今有西佛洲红莲尊者欲求《天龙八部诀》，不知弟子可应否？” 武圣、天明二人看着月颖像凡俗女子一般的求问，态度认真，问了一遍还重复一遍，这分明就是搪塞红莲尊者。 第413章 八部法 月颖又说了第三遍，此刻香案前隐约出现一个佛陀身影，“木鱼前辈！”月颖一声欢呼，烟雾缭绕间，可见佛陀唇瓣一张一合，依然说的是：“你可传二人，再由一人传予飞升后的菩提。” 月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弟子明白，谢木鱼前辈指点。” 烟雾缭绕音，佛陀的身影消失。 红莲尊者怪异地望天，又瞪大眼睛盯着月颖，闻了闻香烛，都是凡尘俗世使用的物件，就这样竟惊动了飞升后的木鱼。 “你是如何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月颖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凡间求佛不都这样，佛无处不在，我既诚心，木鱼前辈自能听见。” 红莲尊者险些仰倒。 难不成，连神佛都眷顾心思单纯的人。 他却不知，这是月颖在木鱼界呆了十载，受了那一方世界的影响，那里的佛也好，人也罢，就都是善良单纯的人。 既然禀告了木鱼佛陀，她就能将功法传予红莲尊者。 正琢磨着是刻录成玉简呢还是用佛力授功，空中传来一阵女子温柔的笑声，白光掠过，一朵白莲盛开，缓缓地现出一个女尼来。 圆智诵道：“拜见白莲尊者！” 白莲尊者生得慈眉善目，“红莲，你当日在净河开溜，我就猜到内里有文章，你果真又来了南仙洲，我追了你几月，方才寻到你的踪迹。” 她审视着月颖，“这小道友便是那日坐在天门前的小弟子？” 这话说得，能将人绕晕，究竟是道友还是弟子啊？ 白莲尊者柔声问道：“你亦修佛，佛门可拜有师父，不若你拜我为师如何？” 红莲尊者见多了一个人来，当即跳了起来：“白莲，我们议事，你来插上一脚作甚？” 白莲尊者仿若未闻，只盯着月颖看，“多好的佛门小弟子，混沌灵根，紫阶中品，资质极好！极好！” 混沌灵根？ 殿中的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武圣记得很清楚，她是火木双灵根，怎么变成混沌灵根了？ 圆智无灵根变金灵根，可以说这是吃了生根丹，可月颖的灵根变了，这又是何道理？ 几个人围着月颖，似要将她看个明白。 红莲、白莲越瞧眼睛越亮。 月颖心下越发觉得危险，连连后退：“你们可不许欺负小孩子！” 白莲瞧出月颖已经修炼出域。 也就是说，但凡有域，只要她使出领域，就算是大乘修士也未必能耐她如何？ 明明是筑基，怎就修出领域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天赋过人，生而为神。 佛修里头，能修出领域的人少之又少，若有域，一旦飞升上界，那也一方大能佛陀，实力非凡。 白莲笑眯眯地道：“不欺负！不欺负！我们活了几千岁，怎会欺负如此可爱的小弟子，小姑娘做我座下第八十一位弟子如何？” 八十一位？ 天啦，她居然有这么多弟子。 红莲高声道：“小月华，我们这么熟，不如你做我俗家亲传弟子，如何？” 月颖直往武圣身后跑，藏了起来，只探出一个脑袋，“你们有话好好说，可别来吓我。” 怎么就是吓呢？ 他们笑得多真诚、温和，完全不吓人。 武圣拦住二人，这是要与他们抢人，不带这样的，西佛洲的佛修抢到南仙洲的地盘上。“二位尊者好好说话，别吓着小孩子。” 月颖探出脑袋：“你们肯定在想，为什么我们的灵根变了？说出来也无妨，木鱼界有灵根果、洗灵根草还有异灵花。” 果真是木鱼界。 五灵大陆早已失去踪迹的灵草灵药，那里竟还能觅到踪迹。 月颖又道：“木鱼界乃是木鱼佛陀体内生成的域。” 白莲、红莲知晓域的事，可武圣从未听闻过，这域到底是何物，又有何用？他一点不晓，但见二位佛修大能的样子，似乎这域很是厉害。 月颖觉得，有些事她就算现在不说，稍后定也会追问，索性现下就讲出来，以掌主动，“三万年前，杀魔肆虐人间，仙、佛两洲的大乘修士联手封印杀魔。不曾想，木鱼尊者在制服杀魔时身中魔毒，为了不堕魔道，木鱼尊者自爆元神、肉身，殒落之后，体内之域化成一界，而他的神魂亦进入木鱼界轮回。 想来二位尊者定有所了晓，木鱼尊者昔日还有一件仙器法宝——四季轮回钵。这四季轮回钵甚是奇妙，在木鱼尊者神魂恢复神智后，他将四季轮回钵化成了能主宰木鱼界四季运转的仙器。 又经过了若干年，有一天，木鱼尊者座下的四位真传弟子不远万里前往他殒落地拜祭，原本只是拜祭，可其间有弟子不忍心他的尸骨流落他乡，便想要入得古墓寻回尸骨，未卢，他们四人竟落入木鱼界。 四季轮回钵内，原本就是木鱼尊者用来种植灵果、灵花灵草的空间法宝，五灵大陆三万年，木鱼界却已轮转百万年。 昔日，我们进入木鱼界前，曾落到四季轮回钵，我到的是秋季境，其间便有灵根果、洗灵草。 木鱼尊者的转世木鱼禅师感应到天机，开启木鱼界与上界的通道就在眼前，倾尽毕身之力，打开轮回钵，让我们掉落到木鱼界……” 她说的是真话，只是选择了能说的说，自然隐去她所习乃是更上乘的《八部天龙诀》之事，词字颠倒，却大有不同。 天龙八部，乃是佛家八部众像；八部天龙则是八部像与龙像。 前者重八部众像，后者重自身化形为龙。 她亦隐去自己传授巫月医谱的事，隐去燕溟炼制天梯天门的事。 “就在我准备开启天门时，木鱼界的大明法王突然出手阻止。禅、密两宗高僧交手，大明法王更是失手打破轮回钵，也至灵力外泄，轮回钵破碎，为保木鱼界，必须尽快开启天门。后来的事，想来大家都知道。那便是天门开启，木鱼禅师在木鱼界亿万生灵的愿力中凝出佛身，飞升西天极乐界……” 月颖轻叹一声，“当时那么强的重击之力，仙器能碎，里面种植的仙果灵草只怕也有损毁，但能换得木鱼界与西佛洲相接，令人颇感安慰。” 第414章 佛诀 红莲尊者道：“你有灵根果、洗灵草、异灵花！” 不是问，而是肯定。 月颖并不否认，“我是有！” 这么明显的事，她做不来否认。 果然，她现在越发像佛家弟子了。 她突地大声道：“木鱼佛陀先前的话你们也看到了，他同意我将佛诀传予二人，但有一人必须将功法传予他大弟子的转世——菩提大师。” 佛诀功法很重要！ 此次，他们的收获颇大，知晓了域的重要，在关键的时候，域便是一次转机，就如木鱼的域化成一界，而最后这界的生灵还助他飞升。 红莲尊者忙道：“月道友，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白莲尊者亦道：“小姑娘，说吧！” 月颖答了一声“好”，“红莲尊者是圆智的师父，早前尊者不收他为内门弟子，是因他灵根不佳，现在他有灵根，我希望你能收他入内门，待他如自己的亲传弟子一般。” 红莲尊者是前不收，的确是因资质，若收入内门，引得其他僧人嫉妒，反而是害他。“老讷答应月道友！” 圆智心波起了涟漪，身为故交，月颖能为他做的已经太多，他来到西佛洲，发现那里是佛修的世界，有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佛经，更有无数的佛修功法。 月颖转而望向白莲尊者，“请问白莲尊者，木鱼寺今何在？” 白莲尊者想了片刻，“早在两万年前，木鱼寺就不复存在了，据说现在的黑莲寺正是当的木鱼寺。” 月颖想了片刻，“白莲尊者能否在白莲寺附近择一地重建木鱼寺，让木鱼寺做白莲寺名下的二等寺庙，待菩提大师飞升之后，任他为木鱼寺的住持方丈？” 红莲尊者当即大叫：“你知不知道，白莲寺上下全是尼姑，你让尼姑建和尚庙，这……这……” 月颖气馁地道：“那就改到红莲寺！” 红莲尊者当即道：“成！我应了！” 白莲尊者气得咬牙切齿，这都什么事？不带这样的。 这不是明摆着自己与仙阶佛诀无缘，好让人心痛！ 月颖转而道：“要不，白莲尊者就建个木鱼庵，待木鱼界有飞升尼姑时，让她们住到里头，第一飞升的就任住持，你再收其为弟子，传其《天龙八部诀》？” 白莲尊者当即道：“我答应月道友了！” 月颖将手一摊。 白莲尊者立时递过一块空白的佛器玉简，月颖接过，双眸微阖，花了三寸香方将玉简刻录完毕。 白莲尊者接过玉简，往额上一放，佛诀心法、功法尽数涌入脑海。 若是寻常人，只怕无法刻录，这佛诀等级太高，也只这生来仙骨的小姑娘方能完成。 她诵了声佛号：“白莲一诺，他日木鱼界有女尼飞升，定收其为徒，令其入住木鱼庵为住持。”她停了片刻，“他日月道友但有吩咐，只管递话，我白莲与白莲绝无二话。” 月颖笑道：“尊者不怕我让他们做恶事。” “月道友不会！” 就似很了晓她。 白莲尊者喊了声佛号，“月道友能否将那灵根果、洗灵草、异灵花换予贫尼一些。” 多少年没自称贫尼了。 月颖甚是爽快，用手一挥，立时就是大小一堆盒子。 我的个天，这得多少，这孩子也太实衬了。 天明只觉胸口好痛。 白莲尊者很欢喜，觉得这孩子真心不错，索性取出一只储物袋：“好好修炼，贫尼盼你早日飞升。” 这语调宛如长辈，将手落在月颖头上，打了佛诀，依然是摸顶赐福。 “谢尊者！” 白莲尊者收了灵草，诵了声佛号，化成白光离去。 月颖将录好的玉简递给红莲尊者，不待他说，也照了之前的例给了他一份灵草灵药。 红莲尊者摸着光头，他是几千岁的怪物，小姑娘才十几岁，会不会说他欺负小孩子，拒绝礼物，他不是这样的僧人啊，可若接手，这礼着实太厚。 好难啊！ “尊者，若木鱼界菩提大师飞升西佛洲，劳你传授佛诀，将他送往木鱼寺做住持，往后但凡木鱼界飞升的僧人都住入木鱼寺，以免他们流落之苦。” “阿弥陀佛！” 一个小姑娘，却为下界僧尼考量如此，令人动容。 她低声道：“再给我一枚玉简！” 红莲尊者掏出玉简，月颖细细地录了，却转手交予圆智，圆智接过往眉心一放，立时回悟过来，他又递给了红莲尊者。 红莲尊者用神识一扫：有两部！名字相似，却又有天壤之差。 月颖道了句：“后者功法更高！望尊者传授弟子时，择心地良善之人，也不枉我传授佛诀一场。” “阿弥陀佛！” 龙儿在识海中嘀咕：“你怎又将功法送人？这不是你修炼的么？” “功法不就是给人修炼的？” 凤儿道：“那可是神阶功法，他们怕是修炼不成。” “各看机缘罢了！” 月颖说得轻浅，也许会有那么一二人修炼成功也不一定。 红莲尊者思忖良久，这一回欠的人情更大了，掏出一只玉盒，“此物就赠予小友，此次南仙洲事已了，老讷这就告辞！” “尊者一路好走！” 红莲尊者对圆智道：“徒儿，回红莲寺！” 圆智应答一声，他在大凤皇朝也是老僧一个，到了这里莫名变年轻，还多了一个活了几千岁的师父，“月道友，贫僧告辞！他日有缘再聚！” “下次记得给我带西佛洲的土仪礼物！” “好！” 小猿拉住月颖的衣袖，吱吱发出猴音。 月颖道：“随圆智去，好好听红莲尊者讲佛，机会难得哦！” 红莲尊者抓住小猿的手臂，另一只手拉了圆智，化成金色流光消失无踪。 她吐了口气，都走了，耳根子清静了。 月颖又取了一堆玉盒放在殿中。 天明大喜，启开盒盖，里头却是一对灵果，“你……你给他们的不会也是灵果？” “灵根果五枚、洗灵草五株、异灵花一朵，其他都是灵果，他们的果、草各三株，花仅一朵。” 武圣想着白莲尊者送出的储物袋，红莲尊者一脸纠结地送出的玉盒，只怕那里头的宝贝不少，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以为小姑娘傻，竟是着了小姑娘的道。 第415章 洗灵丹 “我又没说玉盒里装的都是灵草，是你们这般认为的。就算奇花异草好，那也不能跟地里的白菜一样多吧，数量有限，切莫嫌少！” 武圣见门派得了好，含着浅笑，说道：“月华，你且准备一下，待炼魂境绝赛后，你便进入炼魂塔历练。” 月颖从怀里掏出一块名牌，“绝赛之时，我会以散修的身份打擂，名额还是留给弟子们。” 别人拼死拼活拿来的名额，她怎能去要？ 就算是秋菱捧来的，她也没想过要。 天明道：“你打擂去了？” 这不明摆着的事，她手里拿着绝赛名牌。 正面是“黄字五号”，背后闪烁着“武明”二字。 “这对我也是一次历练。”她顿了一下，“我想要的，会凭自己的双手去夺。” 她揖手行礼，“圣祖、老祖切莫将此事传出去，更别让秋菱知晓，这傻丫头要是知道我已拿到名额，绝赛时怕是该胆小了，待她夺下试炼名额我会告诉她实情。” 她蹦蹦跳跳出了大殿，举止显得些许幼稚。 也不知道圆智能不能发现她给他准备的五行异宝，装在储物戒指里若都发现不了，她亦没法子，全当异宝不该属于他。 圆智、小猿都寻到了，现下就剩严梅的下落。 严梅是道姑，会不会掉到哪处道观？ 月颖刚出圣地，就见秋菱气喘吁吁地奔来，手里提着柄宝剑。 她挺了挺胸，“找老祖请三日假，就说我有事交给你办。” 秋菱“哦”了一声，“大师姐且等着，我立马就过来找你。” 天明听说是月颖的事，也未细问就允了。 秋菱跟在月颖的身后，月颖带她回了百草峰，进了洞府，低声道：“我在古墓之中得了洗灵根草，现下炼成洗灵丹，就想问问你，想洗去哪些灵根？” “能只留一个灵根？” 月颖点头。 秋菱喜得见眉不见眼，“水灵根品阶最高，是蓝阶下品呢，肯定得留，是单灵根好呢，还是双灵根，若是双灵根是金水还是木水？” 水木，这种灵根，多是炉鼎资质，单水、单木都不大好。 月颖沉吟道：“金水或单水，你且做主。” 秋菱歪头想了又想，“那……就金水吧，我现在练剑术，留着金灵根正好。” 月颖取了洗掉两灵根的丹药，“服下后就去闭关罢！” “是。” 秋菱闻了又闻，“大师姐，这是中品仙丹。” “运气好，正好配齐药材。” 月颖说得轻浅，秋菱却乐上眉梢。 “没有火灵根，你往后炼丹……” 怕是没有以前那么顺遂，秋菱有一阵对炼丹投入有大的热情。 秋菱捧着丹药吃不是，不吃也不是，她的水灵根资质最好，总不能抛下火灵根不要，若是保留，水火灵根还不如现下的四灵根呢。 月颖又道了句：“你……可想好了。” 秋菱犹豫道：“大师姐，容我再想几日。” 月颖道：“没想好，那你回圣地继续练剑。” “是。” 她看着秋菱的背影，一时间思绪万千。这两年秋菱不再如从前那样依赖她，这亦是好事，必竟修仙路上，没有谁会寸步不离地陪着谁，这是一条独自前行的路。 秋菱回到圣地，德光、德昭等人已经知道她请了三日假，却突见她归来，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从古墓归来后，秋菱与施勇走得很近。 练剑之后，施勇走近秋菱，“岳师妹，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秋菱望了一眼，沉默不语。 施勇道：“你不妨说出来，心里许会好受些。” 秋菱想着又不说她自己，就当是聊聊天，说不得就能做出决定，大师姐让她自己拿主意，她能为拿主意的事不多，就像是炼魂境资格赛，她如此拼命就是为了大师姐。她待大师姐好，大师姐也待她好，但凡得了好东西从来没忘过她。 “施师兄，你说如果你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灵根，你希望自己是什么灵根？” 施勇望天，“我是金土双灵根，虽说资质不错，可若只能有金灵根就更好了，如此就更适合炼剑。” 秋菱不由呢喃低语道：“大师姐给我的建议也没错，我怎么就犹豫不决了。” 施勇凝视着秋菱，心头却是惊天骇浪，秋菱莫不是有洗掉灵根的法子，难不成百草峰那边又出了什么奇药奇丹，他故作未听懂，道：“我是生来没火灵根，反正不会炼丹，但师妹好不容易才成为五品丹师。” 正因为如此，秋菱却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施勇在她身边坐下，“岳师妹，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很好啊！你待我好，德光师兄、德昭师兄待我也都很好。” 施勇又道：“我待你好，我有了好东西，是不是会给你？” 秋菱点头。 施勇见其他三人都在练剑，并未留意他们，反正这几月他与秋菱亲近，在他们五人里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往秋菱身边移了一下，“你是不是有洗灵丹？” 声音虽低，却令秋菱吃惊不下，“不……不……我没有。” 这可是大师姐给她的，她不会承认的，可她的结巴与慌乱，逾发让施勇肯定。 施勇轻握住秋菱的手。 秋菱想要甩开，他却逾发握得紧了，紧得让秋菱羞恼。 “岳师妹修炼勤奋，人长得美丽，性子又好。在这南仙洲，像师妹这样温柔可人、又有本事的女修真的很少。岳师妹，我们禀了师父结为道侣吧？” 秋菱用力推开他的大手，陡然起身，飞野似地跑开了。 施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师姐待她到底是不同的，虽然她早前是大师姐的侍女，可大师姐的来历神秘。为甚秋菱会失去以前的记忆，恐怕这与大师姐的身份有关？ 师门里私下早有传言，说大师姐原是隐世仙族的人，如果是这样，他娶秋菱并不算辱没，自少与隐世仙族扯上关系。 秋菱是四灵根，但唯有水灵根品阶最高，达到了蓝阶中品，若是洗掉其他三灵根，唯留水灵根，这资质…… 施勇眼睛透亮，若真如此，一旦与她双修，她的道侣亦会受益。 次日，施勇继续缠着秋菱说话，以往是点到即止，可今儿他想与秋菱更进一步。 第416章 表白 他抓住了秋菱的手腕，秋菱昨儿就想好了，若是有人再这样，她就发火。她大声道：“施师兄，有话就说，你这样动手动脚作甚？我……我可生气了！” 声音很大，吸引了德光、德昭的注意。 施勇立时放开了秋菱的手腕。 他忙赔笑道：“几位师兄，我……我心仪岳师妹！” “谁要你心仪，我只是当你是同门师兄，就与世俗中视你为同族兄弟一般，根本就没那种想法。” 对，她没想过嫁人，更不会找什么道侣。 只要一想着和大师姐分开，她心里就紧张、慌乱。 施勇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在秋菱的眼里，是这样看他的。 “可……可你不是与我投缘，最是不同？” “谁待你不同，不过是你与几位师兄相比，更显活泼，话亦多些。你且想想，德光师兄与德昭师兄，而你与德昭师兄，是不是你比德光师兄对德昭师兄说的话最多……” 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原来，是他与所有人都更显话多。 施勇愣在当场。 秋菱召出宝剑，与冯泰继续对招。 她与自己说的话多，可与她对招最多的还是冯泰。 只不过，他们五人里头，他是最喜说话的一个。 原来，竟是这样！ 他对秋菱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秋菱手里的洗根丹他志在必得。 若想哄过来，怕是不成，那他只能…… 不能杀人夺宝，宗门看重大师姐，要是惹恼了大师姐，只怕自己也不得好。 施勇微阖双眸，心下权衡一番。 这日，秋菱早是到了圣地旁边的林间练剑，而施勇小心尾随，确定四下无人，缓缓走出，秋菱笑道：“施师兄，你来得真早！” 盯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能不早吗。 施勇道：“岳师妹刚才的剑招不对。” 秋菱又比划了一下，“德光师兄也是这样运剑出剑的？”面带疑惑，如果真有不对，老祖和德光师兄肯定会指点出来的。 施勇道：“我替你纠正一下！”机会就在此刻，他近了跟前，猛地一掌击出，秋菱眼前一黑，立时昏了过去。 施勇心肝微颤，秋菱只是昏迷，又不是死，储物袋一时打不开，这等紧要的物件，肯定不会放在储物袋，只是手镯、戒指里头，到底是镯还是戒指里放着，他来不及细想，索性两个一道拿了。 取了东西，他拔腿便跑，不知跑了多久，确定无人发现，方才寻了个旁人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藏匿起来，这是他以前发现的山洞，用石头、杂草一挡洞口，外头根本发现不了。 德光等三人到树林时，发现秋菱躺在地上。 德昭唤醒了她。 秋菱睁开眼睛，面露迷茫，想到近来施勇的古怪，摸了摸手镯，空的，再摸戒指也无一物，“施师兄……他抢了我的储物镯和戒指！” 她立时呜呜大哭。 她可是拿他当兄长看待，为什么打昏她，还抢她的东西。 被信任的人欺负便罢，可被信任的人算计，就如在她的心上捅了一剑。 她好心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素日里，她得了上好的丹药，也会分给大家，就差将灵石分享了，是大师姐说，女子要给男子留些颜面，丹药可以分享，但灵石不能，这会让男子觉得打了他们的脸面。 冯泰微微蹙眉，近来他就发现施勇古怪。 德光道：“他为什么抢你的东西？” “我……”秋菱支吾着，心下好纠结，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他怎能抢我的东西呢？呜呜，我拿他当族兄一般对待！” 德昭沉吟道：“你每次从百草峰回来，得了丹药都有分给我们，这一回他为什么抢你的东西。” 同门弟子，施勇是疯了还是傻了，不伤人、不杀人，竟然抢了东西就走，确实奇怪。 林间尽头，传来天明的喝斥声：“今儿怎还不练剑？” 看到哭得双眼红肿的秋菱，“出了何事？” 冯泰抱拳道：“老祖，施师兄打昏了岳师妹，还抢了她的储物镯、储物戒？” 天明立时就明白了，“你有贵重丹药？” 秋菱很是惧怕天明与圣祖，小心翼翼地道：“前些天，大师姐给了我一枚中品洗根仙丹，可我一直没决定洗掉哪些灵根……” 德昭三人齐刷刷盯着秋菱。 中品洗根仙丹，这是多大的诱惑，除了在场的德光、德昭从是单灵根，就连冯泰也是心动的，冯泰与施勇都是双灵根，虽说资质不错，修炼起来到底不如单灵根。 天明老祖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抢药，没有伤人，若施勇真作恶，还真会惹恼月华，“你们继续练剑，我……去寻施勇！” 德光、德昭练剑。 冯泰拉着秋菱要练，她现下哪还有什么心情？ 不到半人时辰，天明老祖提了一个人回来，不是一脸沮丧的施勇还是谁。 储物戒等物都是要认主，前主尚在，再有人想要打开很难，除非是高出前主一大截修为的，偏施勇也是筑基期，拿到了东西却取不出来，他正设法毁储物戒与储物镯，天明老祖就寻来了。 化神期的高阶修士，寻人只需用神识，哪怕是藏在地下三里深的地穴之中，也能发现人。 施勇微阖着双眸，面有死意，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他错已经错了。他一脸繁复地道：“岳师妹，为什么呢？在古墓时，我们明明那么亲近，你却说视我如族兄，我那么喜欢你。” 秋菱苦笑道：“你的喜欢是有原因的？我看起来是很傻，可我知道，你亲近我，是因为大师姐看重我，不是因为我这个人。” 天明老祖微有意我，他一直觉得岳秋菱就是傻白甜的女修，不想心里却有数得很。 秋菱继续道：“我是不会喜欢任何男修，我会与大师姐一起飞升上界，我今生今世只跟着大师姐一人，她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们再也不分开。” 天明老祖记得秋菱与月颖最初被翼虎兽救回来时，秋菱正昏迷，说的便是类似话，过了几年，她竟初心未改，这份坚持颇是让人动容。 施勇张口结舌，“我待你这么好，你……就一点不感动。” 第417章 讨丹 秋菱傻傻地反问：“你对我好什么了？是指点剑术，德光师兄、德昭师兄也指点我了；是历练时护着我了，天玄师叔祖也护我了呀……” 施勇几乎要被气昏倒，闹了半天，岳秋菱压根就不晓男女之情，人家就没当一回事，不听后面的，他还好受些。 秋菱很是自得地道：“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大师姐和师父，最最好的是大师姐，有了好东西她都给我。我能炼丹的异火水中火是大师姐给我寻来的，大师姐为了寻到异火，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她说到这儿，突地恍然大悟，“没有火灵根，我也能炼丹。我有本命异火，为什么要纠结生怕不能炼丹，不想洗掉火灵根呢？哈哈……原来大师姐一早就替我想好了，只是我在自寻烦恼啊！” 秋菱拿回自己的储物戒、储物镯，从镯里取出一只瓷瓶，竟是一入成色上佳的中品仙丹，闻了一下，猛地塞入嘴里。 她鼓起勇气，朗声道：“老祖，我要闭关修炼，告辞！” 啊哟，吓死个人，终于敢与老祖说话了。 她跑得很快，只余下林中五人面面相窥。 德光、德昭在想秋菱有异火的事。 冯泰心下是羡慕、嫉妒，自己为甚不能得大师姐看重，瞧瞧岳秋菱，资质一般般，不过就是能拼命又肯用功，大师姐处处想着她，给了异火不说，还备了洗灵根的仙丹。 天明怒喝一声：“还怵着作甚？练剑！”他扫了眼施勇，“德光，去把你师父唤来！” 施勇扑在地上，“老祖，你就饶过弟子这回，弟子再也不敢了。” “连同门师妹的东西都抢，你可真是能耐了，呵，我药王谷几时出了你这种败类？” 冯泰心里并不觉施勇错，中品仙丹的魅力谁能抵抗，便是化神、大乘这样的高阶修士未必能抵抗得住。 天明老祖提了施勇回圣地，又着人请了宗主过来。 怀义真人很快就从德昭那儿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怀素真人兴奋非常地道：“这么说，月华炼出洗根仙丹？你说散修城七星楼的洗根丹会不会就是她炼的？” 怀义真人更好衣袍，神色严肃地道：“此事切莫传出去，我先去圣祖、老祖那儿瞧瞧，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惹得老祖大怒。” 怀素真人连连点头，取了头冠戴好，“若真有洗根仙丹，能否讨上一枚？” 怀义真人问道：“与你娘家侄孙儿讨的？” “苏琅多好的孩子，又勤奋，悟性又高，偏生是个三灵根，兄长既是心疼又是无耐，若有洗根仙丹这孩子不就更好了。” 怀义真人未再说。 月华炼出洗根仙丹的事，恐怕圣祖、老祖是知道的，可出了事才召他过去，可见此事不宜张扬。 待怀义真人到时，圣祖、老祖已端坐在大殿，连名剑峰的怀武亦被请来了，怀武那个叫施勇的弟子跪在中央，怀武正对着他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你长能耐了，啊？竟敢对同门师妹下手，学会抢东西了？” 天明微闭着眼睛。 怀武则觉得是在圣祖面前丢了面子，到底他是圣祖这一脉的传人。 圣祖只不说话。 怀义真人问道：“岳秋菱呢？” 天明不语。 怀武道：“吞了洗根仙丹就闭关了。” 这孩子的心可真够大的，险些被人抢了宝，一寻回来就吞吃了事，还去闭关，这得多看得开，完全不管这事闹出的后果。 怀义又问：“请月华过来罢？” 圣祖、天明依旧不说话，这种事在修仙界司空见惯，算不得什么异事，但施勇错在招惹了岳秋菱身后的月华。 别说是怀武开罪不得，便是圣祖也是哄着的。 月颖被请到圣地大殿时，方才知晓出了什么事。 施勇虽然抢东西，可既没伤秋菱，更未出人命，可见他心里有数，不能招惹她。 “不就是一枚洗根丹的事。” 她说得云淡风轻，惹得施勇原本的满腹死志，瞬间燃起了生的希望。 你说的一枚丹药之事，但在门内险些闹出大事啊。 岳秋菱要带着一枚中品洗根仙丹在外行走，消息传出，别说被抢，估计连人也都前赴后继的人给灭得不能再灭。 月颖面容淡淡，仿佛发生了一件两个小孩子打架的小事一般，“我还以为门派只要灵药不要丹药，所以就没提。” 圣祖摆了摆手，“把灵药给她，让她炼丹罢！” 天明老祖心里暗道：当初是谁收得欢，为甚前几日不直接让她炼丹。 几个装着灵药的盒子又回到月颖手里。 她自储物镯中取出几只瓷瓶：“十品洗根丹、下品洗根仙丹、中品洗根仙丹各三枚，生根丹三等次共九枚、晋异灵丹三枚……” 颇有些钱契两清的架式。 她睨了眼施勇，“好了，你这次还算留情，知道不伤秋菱，你要敢伤她，别说是你，就是你全族……” 施勇抬起被怀武打成猪头的脑袋，“大师姐，我娘早死，我爹娶了后娘，你要灭了他们，我感激不尽。” 这孩子得多恨亲爹与后娘啊！ “想让我帮你报仇，美得你！”月颖将一只瓷瓶丢了过来，施勇大喜，飞身接过：“谢大师姐！” “不就是一枚丹药的事，至于小题大作。这事就莫要再提了，若无他事，我回去炼丹！” 来得快，去得快。 待她前头一走，怀义、怀武围着一堆瓷瓶挫手的挫手，兴奋的兴奋，这可是拿出一枚就能在南仙洲的得头破血流的丹药啊。 “晋异灵丹？”怀武直吞口水，不由自己的，伸手就要抓，却被怀义拍了下手。 “圣祖，你看……要不就将这晋异灵丹赐弟子一枚。” 老祖睨了一眼，“看看你这德性，难怪施勇敢抢同门，都是你教的！” 怀武瞪大眼睛，趁怀义不备，抢过一只瓷瓶，只留下一行残影，而人已经跑出数里之远，空中只传来他的声音：“改日弟子再向圣祖、老祖陪罪！” 怀义跳脚大骂：“怀武，你就是个强盗！强盗！” 施勇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移，见没有留意他，一拔腿就跑，这动作竟与怀武一般无二。 怀义大声道：“这事就算啦？” 武圣道：“月华都不计较了，你们缠着这事作甚？” 然，施勇刚出圣地，就见月颖双手叉腰，厉声娇喝：“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 第418章 异根丹 施勇一溜烟近了跟前，脑袋低垂：“大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要不是给你留面子，我非揍死你不可。” “大师姐大人大量。”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大师姐，多大方、阔绰，如此丹药随手就送人了。 月颖不想将事闹大，若她纠缠，必然要严惩施勇，若给怀青知晓，又得撒泼大闹，难道要让所有人知道秋菱身上有宝贝，所以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小的任凭大师姐处置。” 月颖眼珠子转了又转，“那就罚你往后视秋菱若亲妹，要疼她、护她，不许再欺负她！” 这算什么处罚，这不是说他与岳秋菱更亲近了。 他当然乐意了！ 现在有大师姐发话，到时候他可以说这是大师姐的意思。 “小的遵命！” 月颖嗯了一声，伸腿踹了两脚，自认打了，这才扬长而去。 从死门关里兜了一圈的施勇拍了拍胸口，像他这样来知俗世，无家族依仗，无靠山的人，若门派当真要严惩，让月颖消怒，他就算被一掌给杀了，他也没处申冤。 月颖回来后，径直进了怀青的炼丹房。 怀青没有炼丹，而是在研究月颖给的丹符诀，见她到了，微微抬头：“有事？” “嗯！从圣祖、老祖那儿取回几株灵草，索性交给师父炼丹。” 她炼出的是仙丹，品质高，但同时也意味着出丹率低，一炉炼好了最多只得五枚，还是从下品到上品不等，但若是怀青炼丹，十品丹药，怎么也能出上八枚。 怀青打开玉盒，“灵根果？” 月颖低应一声。 “洗根草？” 她又应一声。 怀青又是一声惊呼：“这……这花是……是……” “异灵花，炼制异根丹的主药。” 怀青呢喃道：“异根丹，这是半步仙丹。” “炼得成就炼，炼不成又不用赔。圣祖那边我已给了三枚异根丹。” 她先给了丹药，方取回这些灵草，是不是说明她手里原是有这些灵药的。 怀青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灵药是你寻回来的？” “古墓历练时意外寻到的。” 怀青便不再问了，嘴里絮叨着灵根丹的丹方，转身去了库房，寻齐了药材，开始准备炼丹。 月颖帮忙处理药材，“师父预备开炉吧。” 怀青配好药，将草药丢入炉中，又使出本命真火，火候把握得极是精纯，月颖时不时望上一眼，看他使出的丹符诀，正是她交给他小札上的符诀，这是请龙儿帮忙修改过的，龙儿说月颖使用的符诀是上古丹符诀，等级太高，一般人很难使出，便改成了现下的丹符诀，比怀青是前使的丹符诀高了两个等次。 月颖亦想看看效果。 七日后启炉，出了八枚生根丹，怀青口里念念有词：“又能换好多灵石！” 月颖淡淡地道：“师父交给李执事不就行了。” “对，回头交给他卖个好价。” 第二炉，怀青有了经验，直接将两份药材丢进去，又七天后，竟出了十八枚，只是，依是只是十品丹药，但品质稳定，除了有三枚中品的，其余皆为上品。 怀青炼制洗根丹，月颖依旧在旁打下手。 怀青在学习，她亦在学习，学习怀青控制火候的技巧，亦学习他对药效辩别把握的技巧。 因她在，怀青便细细地说上一遍，因必要炼两炉，她又多了一次回顾、复习的过程。 洗根丹比生根丹要成功许多，第一炉出了九枚，且只一枚中品。 月颖不得不佩服怀青，真真是个炼丹奇才。 转眼，师徒二人在炼丹房里呆了一个月。 而药王谷里，因生根丹、洗根丹的出现，早有各峰首座、各堂长老云集圣的，哭穷的、诉苦的，扮可怜的，就盼着在天明老祖那儿拿到一枚丹药。 天明只作听不懂。 先是怀武抢了一枚异灵根丹，后又有怀义取了一枚洗根丹。这才一个月，怎么就传出去了？ 想到怀义将怀素娘家侄孙儿苏琅收为内门弟子，他心里就想骂人。 你洗灵根成功，倒是捂着些。偏生做得太明显，苏琅以前是三灵根，在依靠药王谷的三流修仙家族里并不是秘密。如今突然变成单灵根，其资质上乘，怎不惹人生疑？这样一来，众人都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药王谷出了奇丹。 首座、长老多是挂靠家族的人，为了各自家族也得讨些好处。 而此刻，怀青小心翼翼地捧着异灵根花，这花竟是透明的，透明中却隐有五行灵根的属性，“真要炼异根丹？” 半步仙丹啊？ 月颖肯定地点头。 怀青不敢炼啊，他炼不出半步仙丹，十品丹药，品质上品，这是他的极限，无法炼成极品的，一旦不是极品，就算是废了。 “你还有此花不？” 月颖忙道：“有，还有两朵。” 怀青长疏一口气，紧张死他了，原来还有，不怕，就算废了，还能再来。 月颖微微一笑，“师父，别紧张，开炉吧！” 说开炉就开炉！ 六天后，怀青念叨起来：“完了！完了！炼成黑炭了，火候明明把握不错，怎么就过火了？” 月颖炼制异灵根丹时，成丹率低，一炉能出两枚就不错，好几炉才只出一枚。亏得火烟儿给的灵药够多，否则真得心疼死她。 火烟儿真是个好后辈，知道偏她，把苏琬的宝贝全挖她这儿了。 也不知道火烟儿重塑肉身的事成功了没有？ 下次遇到苏琬，她得问上一问。 怀青抱着脑袋：“为甚成黑炭？” 月颖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吸力草加多了，你加了五根。” 吸力草有提升药效的作用，但若加得过量，就会适得其反，就像一个人吃撑，只会毁了一炉好丹药。 “你炼过异根丹，通常加几根？” 月颖想了一下，“一副药材，最多三根，若是两副药材入炉，只能加五根。” 她取了两朵异灵根花出来。 怀青又问：“你之前为何不提醒？” “我炼丹之时，有次用了五根，只出了一枚丹药，也算是成功的。” 怀青微微眯眼，“许是哪里还需改进？” 第419章 炼丹 他是照着丹方来的。 药王谷有着五灵大陆最好的丹谱，但这是药王谷不传之秘，除了本门的内门弟子，且修为必须在元婴之上方能得观《药王谷丹谱》，修为在元婴之下的内六弟子，只能看上卷，从一品到六品的丹方。 月颖又预备了两副药材，示意怀青继续。 待怀青将药材抛入丹炉，月颖道：“师父，这是最后两朵了，若是失败……” 就不用试手了！ 怀青一阵紧张，大声道：“为何不早说？” “大不了炼废呗，反正这是我们自己的药材。” 自己的，废了就废了！ 可这是五灵大陆几乎绝迹的异灵根花呀？ 许多炼丹师一辈子都没见过。 怀青好不紧张，月颖在旁：“看火，看火！火大了！” 他控制好火，“还……还是你来打丹诀，我……我帮你打火。” 若是炼坏了，他还不得心疼死。 他自己的本事，他自己知道！ 月颖见他真不打丹诀，只得自己动手，两个人一个看火，一个炼丹，怎么瞧着他快成看火的药童？月颖沉默不语，师徒二人相对而坐。 月颖的神识一直在丹炉里打转，何时翻药，何时出汁，何时融合…… 第七日怀青越发紧张了，“快！快打诀，汁好了！” 月颖觉得还差点，可怀青经验丰富，也不分辩，照他说的连连打诀。 “快！快！再打诀，要揉了！” 月颖感觉自己似乎比怀青慢了一拍。 “师父，你别这么紧张！” “我不紧张，只是慢了过了火候。” 月颖懒与争辩，只照着他说的去做。 在怀青的声声催促着，完成了最后一步出丹、开炉。 一股丹香扑鼻，月颖血液沸腾，精清气爽。 怀青伸手一接，三枚丹药飞到玉盘之中。 “三枚，为何只得三枚！” 月颖的双眸立时落在那枚金灿灿的丹药上，这是什么丹？ 盯着上头的太阳状丹纹，还是两枚太阳，以前从未见过，这是极品仙丹？ 怀青立时蹦了起来：“快跑！快跑！有丹劫！” 月颖一把抓了丹药冲出丹房。 未跑出百丈，头顶一声巨响，一团电光落到身上。 “为什么又霹我？” 明明炼丹的是怀青啊！ 头顶，乌云密布。 几名雷将、雷兵注视一界。 雷兵担忧地问：“将军，你不会又霹错了吧？属下瞧着，怎么像是上回被霹的小女孩。” 副将伸长脖子，疑惑地道：“上次的小姑娘是木火灵根，可这次是混沌灵根。” 灵奶都不一样，怎会是同一人。 上次霹错了人，被仙人给发现，一状告到雷帅那儿，副将变正将，天将又变副将了，他们这一组监管丹雷劫、器雷劫的组合成了整个雷殿的笑话，委实从来没有人像他们这样，正、副之间变来变去。 将军道：“确实灵根不同。五灵大陆不能总出小小年纪的仙丹师，要不霹那个老的？” 副将立时提高嗓门：“可不能这么干，要再霹错，雷帅会发火的，还不得将我们几人赶出雷殿？” 雷兵甲定睛细瞧：“快看，小姑娘身上有丹香，手里还握着仙丹。” 雷兵乙道：“那老的身上也有仙丹呢？” 雷兵丙道：“我怎么瞧那小姑娘就是仙丹师呢？” 将军低声道：“要不，我们举手表态，同意两个都霹的举双手，同意霹小姑娘的举左手，霹老的举右手。” 这个主意后，六人互望一眼，立时表态。 双手！ 居然是双手！ “反正小姑娘是仙丹师，再霹一回也没甚，那老的一身仙丹香味，一并霹了！” 六个人一起做的决定，这回总怨不得谁。 丹雷劫、器雷劫组容易么？难得出一次任务，可不能出错。 好吧，霹霹更好！大家一起欢快地晋入仙丹师。 哈哈！仙丹师是他们霹出来的。 雷将一声喝，雷器立时惊天动地直往下界霹。 再次被霹中的月颖：“明明不是我炼的丹，为什么又霹我？” 不远处的怀青，“两个人都霹啊？” 月颖口鼻冒烟，这一会儿，头发又没了。 她欲哭无泪。 她吐了口唾沫，准备回洞府拾掇一番。 然，在回春殿方向，怀义、怀素夫妇正在引颈张望。 “不是丹劫已过，怎么还有丹云。” 德辉惊呼一声：“好浓厚的丹云。” 原本准备打道回府的丹雷组雷将们，看到如引强烈的丹云在空中飘浮，雷将喝问：“谁刚才手软了？” 四位雷兵纷纷道：“将军，不是我！” “怎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雷劫不够，为什么还有丹云形成，还有丹气冲天？” 完了！完了！ 这一回肯定又闹笑话了，说他们降个丹雷劫，一遍不够还来二遍。 副将四下里张望，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各路神灵保佑，莫让仙人看到！” 将军轻喝一声，“你念叨个屁！老子看，上回揭发我们的定是五灵大陆那个死胖子！” “你说是五灵那老儿？” 他们又没得罪他，为什么告他们？ “他是五灵大陆的界神，你当他是吃素的？” 雷兵甲道：“二位将军，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将军火气很大，此次有可能被赶出雷殿，“一会儿谁要再手软，给老子滚出丹劫组！给我狠狠地轰，轰死了算本将的，轰不死算她命大。消不了丹云，大家吃不了都得兜着走！” 雷兵丁心里暗道：好可怜的小姑娘哦！你没事拿丹药作甚，现在引来丹云，不霹都不霹，必须得把你霹狠点，这丹云才能散。 怀青刚入洞府，听得外头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纵身飞出，月颖直接被轰趴在坑里，这雷得多厉害居然轰出了坑。 他抬头望天，天空竟形成了一片丹云，黑沉沉地如同要压下来。 轰隆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月颖趴在坑里，想要破口大骂，这天道也有认错人的时候。 天道：不是轰的，是雷将们干的。 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枚丹药，丫丫的，皮可损，丹不能丢，正待收入空间，又是一阵气势更大的丹雷劫滚落而下，月颖竟被霹得再往土里名了几尺，这是打算将她给活埋了？ 远处的天明老祖道：“百草峰又炼出了什么逆天丹药？怎的就引来了如此丹雷劫？” 第420章 雷劫 雷将们见丹云轻浅了些，然，还未退去，要视一望，以前只霹三道就消，难道这是还得再霹。 将军道：“莫不是三三丹雷劫！” 副将凝着眉头：“你是说……那是逆天神丹？” 将军微微点头。 “将军真会开玩笑，我们仙界难出神丹，下界修仙大陆就出神丹了。” 几人正小声议论，就听不远处行来一个黑甲战将，威风凛冽，脸色阴沉如墨：“你们怎么搞的？降个丹雷劫，半天搞不定。” 副将胆颤心惊地往下界望去，“都施两轮了，可……可那丹云还散不了。” “你当本帅耳聋，明明有九声雷，非说六声？” 雷帅火气很大，自己的属下不争气，让他在仙界成了笑柄，一个丹雷劫而已，还得劳他亲自出面，他开启仙识一扫，立时吓了一跳：“这……这是哪家上神的孩子，溜到下界去了？还炼成神丹！” 他东西张望，是哪家的啊？ 猜不出来。 小心脏揪得紧紧。 将军道：“元帅，这……接下来！” “轰！轰！”他连说两个轰，夺了雷将的法器，只听下界传来怀青的高呼声：“月华啊，师父保护你来了！”纵身一跃，扑到了坑里。 雷帅猛敲三下，三道响雷滚滚而下，竟是一串连叠雷，这么厉害的雷，看霹不散丹云。 如此厉害的丹雷劫，直震得药王谷地面三颤，各峰、各堂的人远远观望，而百草峰的灵药园全给毁了，寸草不生，仿佛被大火烧过，就连灵果树也变成了焦黑。 雷帅觉得事关重大，必须得去找仙帝汇报。 仙帝一听下界出现了神族孩子，“你瞧仔细了？” “陛下，末将瞧得仔细，确实是神族，还是混沌灵根。丹云经久不散，施了三三雷劫还不够，还是本帅用了最强的三叠雷劫方才轰散丹云。” 夭寿哦！ 仙帝转了一圈，“没听说哪家神族说丢了孩子。” “不会是故意放出去历炼的吧？” 这些上神们的心思难测，确有此可能。 仙帝亦不想平白得罪一位上神，“要不，派人偷偷下界，送些疗伤的丹药。” 月颖被雷霹伤了，伤得很重，浑身上下都被烤焦了，没有一寸好肌肤。 待武圣、怀义、怀素等人赶来后，将怀青与月颖送回了洞府，武圣亲自诊了脉，怀青还稍好，到底是雷霹歪了，伤势不重，月颖都认不出本来面目了。 武圣道：“你们都回去，我亲自照顾月华。” 怀义唤了声“圣祖”。 武圣摆摆手，不再说话，待几人退去，这才扶起月颖，输了灵力入体，偏生不知怎的，灵力竟无法被她吸收，正疑惑间，似感觉到一股异样，他立马装成力竭模样睡去。 洞府内，空中掠过一道金光，出现一个着玄袍的俊美少的，身后跟着一人眉眼清秀的文弱书生。 “太子殿下，是她么？” 仙人？ 武圣的灵魂在神识里瞧得目瞪口呆，月华不是隐世仙族？居然吸引了上界的太子来探望。 太子缓步走近，伸手诊了一下脉，察看了一番伤势：“确系神族，资质非凡，把仙药给孤。” 文弱书生递过一只瓷瓶。 太子启开瓶塞，小心地将里头的仙露喂入月颖的嘴瓣，他勾唇笑道：“瞧她资质甚高，体内有被神族封印的痕迹，定是因为封印，总也长不大。连苏，你说孤给她喂一枚点化丹如何？” 原来这文弱书生样的仙人叫连苏，他连连道：“殿下，万万不可，若是陛下知晓，定会责罚。神族的事，我们还是少插手的好？” “有人盼着长大，偏生还有长辈不想让自己的儿女长大，竟下了重重封印。有这重重封印，别说仙族，就是神族也发现不了。”高冠少年喂完了仙露，定定地看着榻上昏睡的少女，他突地用手一扫，榻上少女立时就露出一张惊艳天下的容颜，每一处都精致动人，合在一起，竟有了惊心动魄的美。 少年痴痴地看着睡熟的人，“雪瑶仙子算什么？与她一比……” “殿下，我们得回仙界了。” 少年站起身，走到两步又回头凝望，少年的容颜又变成了焦黄的一团，他看到了她成人后的容貌，令他怦然心动。 “连苏，她叫什么名字？” “月华。” “月华，很美的名字。”少年勾唇一笑，与连苏消失在洞府。 武圣确定人已走远，方才睁开双眸，走近榻前，细细地端详，刚才来的是两位仙人，一个还是仙界太子，连劳动他下界送药，月华的身份远比他想的还要贵重。 难怪他输不进灵力，原来灵力对她来说太弱。 月颖此刻正陷在梦中，她看到了一人美丽的妇人，坐在摇床前，嘴里哼着小曲，唱完之后，她止不住泪如泉涌。 “元哥哥，是我对不住你，你这么喜欢孩子，偏偏我生下这样的女儿？上苍是在惩罚我背叛巫族么？给了我女儿绝顶的资质，却让她拥有如此脆弱的元魂……” “颖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就算是用娘的命来换你的，娘也乐意。” 如果上苍要用她的命方才换女儿的生，她会毫不犹豫地奉上自己的性命。 妇人挽了几个手诀，一缕金色的烟雾飘出，她一挥手，送入婴孩的唇瓣，看着孩子吸下了金雾，苍白的脸上就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这一笑，她几欲昏倒，却强撑着依在椅上。 “蓝儿，你……这是怎了？” 外头，进来一个俊美男子，依然是年轻时的武元。 妇人微笑着，“我只是有些累。” “蓝儿，你怎这么傻，我说了，我会想法子治好女儿的病，你怎么又逼精魄喂她。” “我不能看着她变成傻子，我们的女儿会是天地间天赋最高的人，只要女儿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已经查古籍，一定能找到法子。” “你除了封印，你还会做什么？她已经等不及了，再不设法保住她的神魂，轻则成痴儿，重则丧命。” “可你再这样下去，你会魂飞魄散的。” “为了女儿，我乐意！我愿意！” “蓝儿，我们……还是封印她吧，待我找到了法子再替她解开封印。” “我不！我活不了多久的，我要看着她长大成人。” 第421章 梦境 武元伸出手，趁妇人不备，一掌落下，击中后颈，妇人软倒在武元的怀里，“来人，扶夫人回房歇息！” 房子里，武元静静地凝视着深睡着的婴孩，“孩子，爹一定能救你，只是得先将你封印起来，你一定会平安长大……” 月颖的泪从眼角滑下，晶莹、温暖，却又带着无尽的心酸。 原来，在她不曾知晓的时候，父母为她付出亦承受了太多。 她一出生即是病孩，绝佳的肉身与灵魂无法对应，也至她随时都有丧命或变傻的可能。 “爹、娘……” 她轻呼出口，这一声深情的呼唤，饱含太多的情意。 她一定要回去，不仅要陪着父亲，还会想法为母亲重塑肉身，她要一家团聚。 不能再睡，她要修炼，她要飞升。 怀青只睡了三天便醒来，醒来即看到武圣陪着月颖。 怀青受宠若惊连连行礼。 武圣道：“炼什么丹药，引来如此大的丹雷劫？” “异根丹！” 本该是十品的，却成了仙阶丹药。 武圣问：“丹药呢？” “在月华那儿。” 武圣看着脸上焦痕褪去，正一点点恢复健康的月颖，如果不是上界仙人送药，只怕还真寻不到合宜的灵药。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怀青诊了脉，拿出一堆疗伤丹准备往月颖嘴里灌，武圣道：“她已经吃过药了，别乱喂。” 怀青凝了一下。 武圣起身道：“你哪是能照顾人的，我将月华接去圣地休养。” 怀青当即道：“我怎么不会照顾人了？我能照顾好她。” 武圣瞪大眼睛，怀青抖索了一下。 两相争夺，怀青完败。 武圣抱着月颖去了圣地。 因武圣在百草峰，各峰首座、长老不敢来，待他一早，众人蜂涌百草峰，打听丹劫的事。 关于药王谷怀青真人又炼出仙丹的事早就传出去了。 药王谷山下的坊市里，聚集了不少人，多是来求丹的。 怀青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话，当即大喝一声：“我忙得很，你们没甚事就请回吧？” 怀容真人娇嗔道：“死相，人家来瞧你，你还赶人。”用手轻抚着他胸前的衣襟。 怀青打了个寒颤，连退数步：“我与你不熟！有话快说。” 怀容微微勾唇，娇声道：“听说怀青师兄手里有生根丹，不若分师妹一枚。” 他手里是有，但也没有白给的道理。 何况此次炼丹，他们师徒险些被雷给霹死，月颖现下还昏迷不醒呢。 “拿什么换？” 还真有！ 怀硕真人笑道：“师兄看上我百果峰何物，只管取便是，你峰上的灵果树都毁了，明日我便令弟子给你重新植上，如何？” 怀青很是受用，相比这一般焦黑的峰顶，还是花红柳绿遍地灵草的样子让人喜欢，他自取了一只瓶子，“火灵根丹。” 怀硕急忙接过，揖手道：“谢过师兄。” 二人关系亲厚，不需说太多话就能拿到东西，可他们只有眼馋的份儿。 怀武笑微微地道：“怀青师弟呀，你我二人自幼要识……” 怀容吃吃娇笑，“怀武师兄，我们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自幼与怀青师兄相识的。”她摇了摇帕子，“怀青师兄，我门下几位女弟子美貌又温柔，要不我送两个过来陪你说说话儿？” 怀御少有地反驳道：“你别动不动拿你弟子送人，搞得百花峰跟合欢门似的。” 百草峰上的机锋、言辞较量，月颖一概不知，待她醒来后，已经是七天之后，坐起身，低头看手，完好无损，再摸了摸头发，亦如早前，不由得舒了口气。 武圣听到声响，过来时，见月颖已经整好衣裙，“醒了？” “醒了。” 武圣凝了一下，“你睡着的时候……”他想说，上界仙人出现的事，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既然人家悄悄来，定是不想被人发现，他转而道：“瞧你伤得重，有些不放心，在你睡着时，将你接到圣地疗伤。” “多谢圣祖！”她行了一礼。 武圣道：“如果伤好了，就跟着天玄学习占卜、布阵术，天玄精通琴棋书画，你亦学些……” 月颖面露不解，“我要参加绝赛，待绝赛结束再学，能成吗？” “绝赛要去，但这些东西亦得学起来。” 她摇了摇头，“多谢圣祖关心。俗话说，一心不可二用，我先闭关。” 武圣不好再说。 他是真心希望月颖能在药王谷学到更多。 他想知道月颖还有哪些没有表现出来，跟着怀青后，她给药王谷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她拿出的功法，打破了现下五灵大陆的功法局限，以前只知有本命真火、本命真水，却不知五行异宝还可炼成本命异宝。 武圣唤住月颖，“你就不能先学。” 月颖看着活了几千岁的武圣像个孩子般，不由笑道：“你不是让我与天玄学，是想让我指点他，对吧？” 武圣被人凿破真相，脸上似要挂不住。 月颖吐了口气，“琴棋书画，我不必学，我会。占卜之术，是我不想学，听说但凡会占卜的人，事事都会占上一卦，想想都特没意思。至于布阵术，我亦会，待有时间与天玄真人互相学习罢。” “那炼器术……” 月颖道：“燕师兄会就够了。”她停了一下，她不喜掖藏，“制符术，我会，到了何种级别，我不知。师父就是九品符师。” “怀青是九品符师？” 这不是说，与万符门等级最高的符师持平。 月颖见他不知，又道：“可见，有些事不一定得让人知道。药王谷得了最好的功法，有了最高的炼丹术，圣祖该满足了。若在炼器丹、阵法、符术都想第一，恐怕就不是优势，而该令南仙洲各大宗门忌惮。有时候适当的示弱以人，方是更好的生存之道。” 武圣道：“你精通傀儡术？” 天玄告诉他的。 月颖道：“略懂！”她想到了凤音，“这是凤氏仙族最擅长的傀儡术，在上界众多仙人都会在凤家预订傀儡，用来清扫庭院、看护花木，药王谷还是别与凤氏争抢生意的好。” 武圣被一个小姑娘说道了。 第422章 跨界碑 月颖只是看到了武圣的贪心，而有些贪心是不是好事，反而会变成坏事。 武圣沉声道：“我知道药王谷终究是留不住你的。” 月颖道：“我有自己要守护的生灵、百姓，珍惜爱我的人，守护我爱的人。终究是会离开五灵大陆，去我该去的地方。五灵大陆于我，只是漫漫仙途中路过的驿站，就似木鱼界于我……”她声音一落，“若是你们想学绝计，我可以传授医术。” 对！他想天玄说过，月颖的医术独步天地间，神奇非常。 武圣道：“巫月医谱？” 正如她猜测的，天玄回到药王谷，将一切都告诉武圣。 月颖答道：“《圣医药典》博大精深，我所学医术不过其间三四，能传于外人的唯所学之一二。” 武圣问道：“为何不能尽数相传？” 她知道他只是问原因，没有贪多之意。 月颖答：“有些东西，非我不能传，而是传了，你们也学不会。你若不信，可问怀青真人。丹符诀，我能轻松使用，他就算日夜苦记，也记不住一个符诀二三画。必得将符诀简化修改后，方可使用。” “符诀宛如用药，同样是一味止咳药，宁肺草入药与俗世甘草入药，其间效果可谓天壤之别。” 前者一碗汤就能解决顽咳之症，后者只能缓解。 武圣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孩子。他态度恭敬地问道：“上次，佛门两位尊者提到大乘修士的域……” 月颖静静地望着他，“要修域，非大乘中期不可。” 她体内的不是域，而是空间炼化而来。 “域在他界是何用处我不知，但在五灵大陆的上界，关系着仙人飞升之后有没有一席立足之地。在下界，它是域；在仙界，它是仙人的福天洞府。且这洞府，他人夺不得、侵不得、扰不得，在这地盘之内，唯有独尊。” 武圣虚心求教道：“如何修炼域？” 月颖与空间的龙儿沟通。 龙儿沉吟良久，“要修域，除了资质以外，还得看悟性，但大多的域与灵根相关，若灵根为水，修出的域必是一片湖泊、大海，要想有洞府，就必得用仙器、灵器制造出来……” 月颖道了声：“武圣与剑圣关系如何？” 许是知道她的身份，武圣再不敢拿她当小孩子看，恭敬地答道：“至交知己。” 月颖点了点头，“你约他前来，让他把燕阳带上。”她蓦地转身，“待他来了，我一并与你讲域之修炼，你们能悟出什么，修出怎样的域，就凭各自的造化。” 武圣道了声：“有劳！” 再抬头时，月颖已行了很远。 她到底有多大年岁？ 他瞧不出来。 而此刻，在一面晶墙前，胖老者正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武圣与月颖之间的对话。 他错过了什么？这从天而降的小姑娘似乎来头很大，她竟说域之修炼，很显然她是会的。 胖老者定睛细辩，当即哇哇大叫：“疯狗！疯狗！那……小姑娘已经修炼出域了！她……她……” 汪汪汪！ 它早就瞧出不凡，偏生这老头只关注气运之女。 这回发现异样了，哼，晚了！ 月颖依旧回了百草峰，一回洞府布了个阵，却听龙儿道：“每次布阵，为何不用结界？” “结界？” “你忘了自己有域，精神领域可以分割，有些像九转神魂诀，可分可合，你切出一部分出来，这便是一个小小的界，任何人的神识、眼睛、耳朵都无法穿透界壁。” 月颖恍然大悟，盘腿坐下，试着切割域，时间缓缓流逝，待她切出界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界在它的手里，是一枚灰白色的球体，她飞手一抛，将自己笼罩其间。 胖老头正窥视得起劲，当即大喝：“域之结界！”他抓了抓头，“这小姑娘是哪家的？年纪不大，有域不说，还学会运用结界。” 双头獒高呼吠叫！ 胖老头还想再看，只看到灰白的一片，如同一面墙，怎么也看不到里头。 不得了！不得了！ 胖老头急得跳脚。 他没有域啊，在仙界没有自己的洞府，每次上去都借住朋友处，太不方便了。 他好想有自己的域啊。 太想有了！ 怎么办？ 到时候这小姑娘肯定不会让他听的，就凭刚才的举动，肯定已经查觉了，太聪明什么的好讨厌啊。 他急得团团转，双头獒在一边高唱。 主人不如它聪明，它一早就想抱大腿啊！ 月颖吞服下晋根丹，这是晋级灵根的神丹，她手头握有三枚，一枚是神丹，一枚是极品仙丹，还有一枚是一品仙丹。 虽然受了一场雷劫，但好处还是有的，那场丹雷劫让三枚丹晋级，其药效更为不凡，可见木鱼佛陀空间里的灵药至少也是仙药等级。 体内一阵灼热，识海中的空间摇晃了一下，灰白色的识海多了一些金色光点，随着时间流逝，金色光点越来越多，当光点融合到整个识海，她体内的灼热渐消。 凤儿连连惊呼：“晋入仙阶灵根了。” 月颖继续运转功法，她的神识发现自己血脉的金色光点比以往多了许多，身体里的重重封印隐隐有了破碎崩溃之兆，一旦封印破碎，她的神魂能承受强大的血脉之力？ 她不知道！ 为了封印血脉之力，母亲因她殒落，可笑大凤皇朝还有人流言，说她母亲是因为受到父亲冷落郁郁寡欢，原来流言最是不可信。 母亲殒落后，父亲因弟子白辰作恶，被困下界，成为魔神，被迫守护大凤皇朝。 龙儿亦发现了月颖身体里隐藏的巨大危险，“小颖，不如你再试试跨界碑。” “你是说那块石头？” 月颖神念一动，进了域之空间，站在屋子前，指尖凝出一滴血，血落石碑，一团金光射出，凤儿大叫一声：“我也要去！”拽住月颖紧随，凤儿去了，龙儿也不能落下。 待月颖睁眼，发现这里是一片昏暗的世界，宛如一片荒漠。 “这是什么破地方？” 月颖一回头，发现凤儿从以前的金色小人变成一团灰色小人，“凤儿你变颜色了？” 龙儿一脸淡定，“我们都变成黑白色，黑色是魂，白色是魄，难不成我们俱是魂魄状态。” 第423章 炼魂境 月颖与凤儿异口同声：“炼魂境！” 龙儿哈哈大笑，“小颖这回有救了，这是提前炼魂，好！好！” 凤儿问：“那我们也能试炼了？” 龙儿点头：“凤儿，你快感觉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好！” 月颖行在前头，四下里寻觅，走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一片广场，里头有许多盘腿打座的人影，有黑有白，有高有矮，有大有小。 “他们在做什么？” 月颖近了跟前，陡然发现，他们居然无脸。 凤儿大声道：“这不是魂魄，是魂元力、魄元力，能滋养魂魄、壮实魂魄。” 龙儿不待细想，张嘴就开始啃食。 月颖心下大喜，立时将神魂分成十六个，每个都抱着魂元力、魄元力疯狂啃食，刚吃了没几个，空中突地传来一阵怪笑声，阴风乍见，出现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厉声吼道：“哪来的魂魄，竟敢偷食我们的粮食，看我不吞了你们。” 凤儿尖叫两声，“龙哥，救命！” 龙儿吓得不轻，他是器灵魂魄，不是真正的生魂，在这里战斗力很低，“小颖，快！这是噬魂、噬魄，我们的魂魄无战力，全靠你了！” 月颖意念一动，十六个神魂立时围上噬魂噬魄，噬魂凶恶地一口咬上月颖的神魂，疼得月颖呲牙裂嘴，却强撑着其他的神魂啃食噬魂、噬魄，咬一口算一口，吞下一口立时感觉到这对噬魂、噬魄的奇异之处，比那些魂魄元力更能滋养魂魄。 尝到了甜头，月颖不顾自己的神魂被他们吞食，只疯狂的啃食，一面啃食，又将两个神魂进行分化，噬魂吞她，她亦吞噬魂；噬魄食她，她反食噬魄。 他们虽强，到底只有两个。 可她却在拼命的壮大、再分化，被吞食，再分化中循环。 龙儿、凤儿见两人噬魂、噬魄顾不上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吞食地不动的魂元力、魄元力。 不知吃了多久，待他们再也吃食不动，仰头时，凤儿发现空中有数不清的月颖神魂，一团又一团，一只又一只，化得比它们的个头还要小。 噬魂、噬魄从先前庞大如屋，变成了真人大小，可它们还在不停地吞噬着月颖，而月颖分化的速度比它们更快，它们吞一个，月颖的若干缕神魂却将它们啃食了一圈，噬魂噬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小。 最终，当最后化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消失后，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月颖的神魂球，月颖的意识操控着神魂飞向地上的魂元力、魄元力，就像蝗虫过境，只得片刻，广场上的魂魄元力不见丁点。 月颖见无可吞食，开始将神魂融合起来，二合一，再二合一，最终化成一个庞大如屋的神魂。 龙儿呢喃道：“怪不得五灵大陆无论是仙是妖，都想进来历炼，这哪里是炼魂，分明是喂魂。” 凤儿上下飞动，“龙儿，我呢？有没有变大？” 龙儿摇了摇头，他们也吃了不少，为什么就不见变大呢。 月颖运转着九转神魂诀，再次凝实神魂，化成两个真人大小，“龙儿，你跟我走！” 一个拉了龙儿，一个带了凤儿，分别前往不同的地方。 炼魂境，只能容魂魄进来，肉身还在洞府中。 月颖行了一尘，发现一个巨大的山洞，一个又一个的黑色魂元力似被山洞吸了进去。 龙儿道：“有东西在吸食魂元力。” 月颖张望着四野，“有没有觉得这山洞像什么东西的嘴巴？” 龙儿心下一惊，“难道是上古噬魂兽？”如果是真的，他若遇上，哪还有命，“要不我们快逃。” “龙儿，若我吞食了噬魂兽……” “它很强大，上古时期，能吞食所有的魂魄，它无形体，最是难捕。” 现在的她，也没有形体，就是魂魄状态。 月颖努力地回想医族古典中的记载，仿佛说过噬魂兽亦有弱点，它的弱点便是精魂、精魄化成的心脏。 心下拿定了主意，月颖淡定地钻入了山洞，神魂状态行进，小心地寻找噬魂兽的心脏，感受着极微的心跳，一步步，一点点地靠近，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心形的黑白物体，一半黑，一片白，正有力的起伏，她正要动手，一个魂元冲了过来，她连连闪躲开来。 龙儿小心地跟在她身边，不敢说话，生怕惊动了噬魂兽。 月颖突地将神魂化成十二个，这一下速度之快，让龙儿都未反应过来，十二个后又是二十四，当即飞扑向心脏，张口就咬。 噬魂兽猛心痛，一声怒吼，传出一声嘶叫，在地上翻腾打滚，直惊得周围的魂魄四下飞散，亦有魂魄已生灵智，还有的魂魄更像是人知晓畏惧，远远地避开。 月颖的神魂无数次从心脏上掉下，又无数次再扑上去。 龙儿趁机扑上去咬了两口，立时感觉与之前所食不同，他看着自己的不手，惊异地发现竟长大了一点，难不成是错觉，连咬十几口后，龙儿能清晰地感觉自己变大了一倍。 原来，普通的魂元力、魄元力于他并无用处，有用的是精魂、精魄，他明白之后，更加用力地咬食。 半个时辰后，噬魂兽的心脏被啃食殆尽。 月颖打了个嗝，融合为一，又再化为二，“龙儿，噬魂兽没了心脏会死吗？” “噬魂兽本是魂魄体，对于魂魄来说，进轮回为生，出轮回为死。” “它不生不死？” 龙儿继续道：“心脏乃精魂精魄所化，亦是它修为所在，只要它吞食魂魄与元力，就会再长出心脏。” 出了山洞，是见噬魂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本能的吸食魂魄元力，却对周围的魂魄无动于衷。 月颖正往前行，感觉到另一半神魂传来的讯息：凤儿发现了一棵大树，上面结了好多黑白色的果子。 待寻了过来，果见苍茫的大地上，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上无叶，只有黑白两色的果子。 凤儿道：“这是养魂果、壮魄果。” 月颖飘上树梢，用手一探，这果子竟是实物。 凤儿大声道：“果子得用神识采摘。” 就像她用神识打丹符诀？ 第424章 石魔 月颖微阖双眸，分出神识，将果子包裹住又运力一取，果然将果子采摘下来。 “这果子可以直接传送回识海空间。” 原来只需动意念，空中就能放进去。 月颖大喜，快速地采摘着黑白色的果子，不多时，树梢顶端又大又好的果子都没了，又喂魂魄吃了好些果子，直吃得再也吃不下，她方才停下。 凤儿问：“怎么不摘了。” “再过些日子，五灵大陆会有人进来历炼，全摘了，别人怎么办？” 月颖丢了几枚果子给凤儿、龙儿，两人吃了不少，继续往前探索前行，刚离开树不足百丈就见周遭有一团团的龙卷风来回横扫，龙卷风扫中月颖，龙儿、凤儿紧拽着她，风似在撕裂，又似在夹带她前行，待风停下，睁眼时，到了一个偌大的斗场。 是的，就是一人斗场，斗场的周围坐满了无数的魂魄，他们有脸，或硬朗，或俊美，或清秀，有男有女。 “今日，炼魂境出现了三个新魂魄。” 凤儿指着自己，连他们这样的器灵魂魄也算。 斗场的上方看台上，有一个胖子，正大声地说话，“照着我们斗场的规矩，同级别的魂魄要进行决战，获得第一名者，便可以离开斗魂境，并成为那个人。” “只有绝对强大的魂魄才有资格活着，无论是妖、是魔，是仙还是佛。” 音落时，周围的魂魄大声地吼叫：“战斗！战斗！战斗！” 龙儿觉得这回遇上大麻烦了。 胖子看着不大的龙儿、凤儿，“这次竟还有二级器灵的魂魄进来，二级魂魄可以挑战了！” 怎么会有这么弱的魂魄，如此弱还敢进炼魂境。 月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进入炼魂境后的人，都能成为精英弟子，最终站在五灵大陆之巅，也许进来的是一个人，而真正离开却会是另一个人。 无一例外，所以从炼魂境回去的人，都会忘记炼魂境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不是原来的魂魄。 龙儿的博学无可替代。 凤儿的识宝，同样无人替代。 月颖当即大声道：“我……可以化成二级魂魄代他们迎战。” 场内，立时一片静寂。 她不能失去龙儿与凤儿，既然进来是一道，那出去也必须一起。 月颖道：“谁都知道器灵的魂魄最弱，就算是二级魂魄，对它们而言都不公平，你们的斗场不是讲究公平公正，那么，就由我化成二级魂魄迎战！” 她暗自运转九转神魂诀，将自己的手臂部分化成与龙儿、凤儿一般大小。 胖子似这斗场的主事，此刻大声喝问：“你是十五级魂魄，如何能化成二级？” 月颖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用右手猛地一扯，扯下一团魂魄，又装成用手揉搓的模样，变成龙儿大小一般，“这……可算二级魂魄？” 扯截手臂也算么？ 场内的魂魄们面面相窥。 胖子高声喝问：“谁愿挑战二级魂魄！” 这地方早就呆够了，只要有机会出去，谁不想出去。 立有几百个二级魂魄飞了出来，站在斗场两侧，准备着迎战。 月颖又将另一截手臂揉巴成凤儿的魂魄大小。 胖子哈哈大笑，“小姑娘，只要打败所有的二级魂魄，那两个二级魂魄的器灵就能从那扇大门出去。但是一旦有二级魂魄打赢你，他就会代替器灵出去。而你的器灵将永远留在炼魂境。也许这一等就是千年、万年、十万年、百万年才能再出去。” 等待能让魂魄们疯狂。 他们时时都会面对被噬魂兽、噬魂吞食的危险，而为了让魂魄长留，就必须冒着危险去外头寻找魂元力、魄元力。 胖子大喝一声：“开始。” 月颖化成的龙儿、凤儿立时又化成了半个大的龙儿、凤儿，以一化二，见魂魄就咬食，仿佛这不是魂魄，根本就是魂元力、魄元力。 立时排队等着挑战的魂魄们惊慌失措，还有被咬的魂魄大叫：“是噬魂之力，她……她吞过噬魂噬魄！” 这一声喊出，立有魂魄立马从队列中逃走。 胖子气得大骂：“没出息的东西，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居然贪生怕死。” 斗场上一片凌乱。 月颖大声喝问：“还有谁要继续挑战？” 场内一片寂静。 这新来的魂魄好生厉害，扯一截手臂化成魂魄都能打败二级魂魄。 胖子定睛细瞧：“小姑娘，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说你是十五级魂魄还真是低看了，你至少也该是十八级魂魄。” 唯有达到十六级以上，才能吞食噬魂、噬魄。 月颖道：“能让我的器灵离开了吧？” 胖子笑了一声，“这一场，算你赢了，启门，送两个二级魂魄离开。” 龙儿感动地望向月颖，月颖冲他点了点头。 凤儿先前被吓傻了，太可怕了，谁能想到这炼魂境竟是这样的。 空中射下一团赤白光束，龙儿、凤儿被笼罩其间，移近大门便陡然消失。 原来，这门根本不会开，关键就在那束白光，可以送魂魄离开炼魂境。 胖子冷哼一声，“十八级魂魄出列！” 一声落下，斗场周围飞下了五六十个魂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佛有妖，有魔有仙，他们全是生前的模样，姿态各异。 月颖咬了咬唇瓣，看来现下不能保留，必须拼死一搏，她运转九转神魂诀，以一化二，不待化出四来，已有魔族魂魄直冲过来，将她摔落在地，她顾不得疼继续分化，四个神魂一模一样，同时扑向魔族魂魄，张口就咬。 魔族魂魄哈哈怪笑，“小姑娘，忘了告诉你，我生前是石魔。” 魔！ 月颖意念一动，双手一摊，立时化出一团红莲业火。 看台上，一个高挑老者大声尖叫：“不是魂魄吗？她为什么会使出红莲业火？” 这是什么怪胎，有了这东西，这里的所有魂魄还不得魂飞魄散。 立时，准备挑战的魂魄有大半不由得连连却步。 胖子气恼地大吼：“上！给我上！怕死鬼，这是假的，是幻术……” 然，石魔飞扑而近，月颖的红莲业火落在他身，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这叫声令人毛骨悚然，所有的魂魄看着石魔在烈焰中灰飞烟灭。 斗场，又是从未有过的静寂。 炼魂境有大阴谋！ 第425章 器灵 月颖此念一闪，如果他们未曾送龙儿、凤儿离开，它们又去了何处？ 既然进来，离开的是别的魂魄，又如何肯轻易放人离开。 肯定有问题！ 月颖此念一闪，数个神魂同时化出了红莲业火，直往挑战的魂魄身上乱砸，一时间，鬼哭狼嚎，整个斗场一阵慌乱，月颖纵身一闪，飞身近了胖子跟前，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凝出红莲业火：“说！炼魂境到底有什么阴谋？你们把我的器灵弄哪去了？” “没！真没有。” “你还不说实话？再不说，我就用红莲业火毁了这里！”她一扬手，所有神魂同时甩出了红莲业火，这可是能灭天毁地的异火，便是大罗神仙遇到这火，被烧得形神俱灭者也不在少数。 “把我的器灵交出来！” 月颖厉喝一声，手中的一团红莲业火步步逼近，胖子吓得直哆索：“器灵，我现在就把器灵还给你！” 胖子落音，空中出现的光束里掉下两个小人儿，不是龙儿、凤儿还是谁。 凤儿尖叫着大喊：“小颖，这里不是什么炼魂境，而是鬼域。” 待龙儿、凤儿走近，月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伤痕，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他们竟对龙儿、凤儿用刑。 龙儿道：“既然进来，万没有放人离开的道理，离开这里的俱是作为高强的鬼修，他们夺舍试炼者的肉身，拥有了试炼者的记忆。” 原来，竟是如此。 胖子当即反驳道：“不是，这里是炼魂境，只要打赢了同级魂魄就能离开……” 月颖拽紧了胖子的衣襟，“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灭了你！” 她已经打赢了二级魂魄，可他们并没有放龙儿、凤儿离开，可见这就是一个阴谋。 月颖心下着恼，“只要我吞了你，自然拥有你的记忆，届时所有秘密都会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胖子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阵扭曲之后，立时魂飞魄散，月颖转眸扫视四周，在大门的方向，一个黑影一掠而过。 月颖欲追，凤儿唤了声“小颖”。 她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的魂魄实在太弱了。 龙儿道：“你可以拿我们当成魂果、魄果。” 月颖立时明白了，是让她用意念之法，先用神识包裹住，也许能将他们给送回去。 龙儿的这话，立时在她的脑海里划过一道光亮，她分出神识将龙儿、凤儿包裹住，意念一动，过得片刻，神识里已不见龙儿、凤儿的魂魄。 月颖奔近大门，用脚踹了两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门，而是将铁门打造成门的式样，钉制在墙上。 她怒骂一声，浑身烈焰熊熊，斗场里的魂魄吓得四下逃窜，她猛一伸手，扯住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 少女吓得花颜失色，“别伤我！别伤我，我是上届进来的历炼者！” “上届进来的，门派、名讳？” “我……我是剑宗拭剑峰弟子，拭剑峰首座郭伯宇是我爹，我名唤郭媛。” 月颖道：“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将你带出去。” 少女似看到莫大的希望，“这炼魂境就是个阴谋。” “谁的阴谋？” 月颖问出，少女却摇了摇头，过了良久才道：“炼魂境之主，是一个唤作冥魔的人，是他设下的局。说要用炼魂境吸引仙、佛两洲的精英进来试炼，实则是把魔界的人安插到三洲，待得时机成熟，仙魔大战时，魔界就可一统五灵大陆。” 好深沉的心机。 “炼魂境早在三万年前就有了，这事是从何时开始的？” 郭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有许多剑宗的弟子，而被困炼魂境的魂魄几乎都是仙、佛两洲的人。听人说，原本五千年前还有妖洲的人，自妖族将公主嫁予魔帝为妃后，妖洲的魂魄就被放出去了。” 月颖说了声“好”，她微闭双眸，“我的话说到做到，我这就送你出去。”她用意念也凤儿联系上，“你将我的养魂钗取出来，我送一个魂魄出来。” 神识裹住了郭媛，意念一动，郭媛就被送走了。 原本害怕的魂魄们，见这新来的魂魄果真送走了一人，又有人停下了脚步，“姑娘，你救救我吧！我来这儿已经几百年了，呜呜……我想五灵大陆，我想神兵岛。” 月颖却朗声问道：“有药王谷的人吗？” 一声出，立时就有二三百人站了出来。 一个少女飞奔过来，月颖瞧着有些面熟，只片刻，立时就回过味，这不是百花峰的首座怀容，“你是水芙蓉？” 少女点了点头，“姑娘认得我？” “百花峰首座道号怀容。” “那个冒充我的魔族魂魄已经成了首座……” 她有些呆愣，然月颖还是用神识包裹了她，将她带出炼魂镜，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出去，月颖送了一个又一个，足足高达百余人之久。 “龙儿，将他们都安顿好了？” “都安排好了，各大门派的人都有，佛洲的弟子也有。” “龙儿，我若回去，又如何再过来！” “用你的结界！” “我现在是魂魄体。” “是神魂体，你的域在识海，神识与识海相连……” 也就是说，她可以在这炼魂境中设下一个结界，此念一动，月颖开始分割域，“想要进我结界的，皆可进来。待稍后我联系诸位宗门，让他们来接你们。” 魂魄们听闻后，尽数奔到结界中，不多时竟有高达数万人之多。 月颖完成了结界，方用神识包裹自身，意念动时，已回到了识海之中，再自识海空间回到洞府。 月颖吩咐凤儿道：“将魂魄都安置好。” “多亏火烟儿送的宝贝里头有件魂塔，别说几百个，就是几万个都能放下。” “我明白了。” 月颖撤了结界、阵法。 她刚出来，就见秋菱飞一般地欢叫起来：“大师姐！大师姐！”她奔近月颖，拉着她的手，“大师姐，你快看我的灵根！” 月颖定定地审视着，秋菱欢快地转着身子，“你的灵根变异了！” 秋菱惊呼一声，“没想到吧，原想洗掉两个，只余金水，可待我出关，就变成冰灵根，虽说是红阶上品，但这也太意外了，呵呵……” 第426章 界神 她叽叽喳喳地说别人有多羡慕她，又说苏琳、水莲儿如何讨好她，与她打听灵根变异的事，她一个字都没吐露。 章涛从一边过来，“大师姐，圣祖说，你若出关去圣地找他。” 他的三灵根亦变成了火木灵根，灵根少了一个，资质似乎更好了。 月颖点了一下头，“秋菱，你怎没去练剑？” “老祖说，过几日就要去剑宗参加绝赛，让我们先休息两日。” 月颖明了，“你给我预备好吃的，一会儿回来，我要吃。” “好！” 月颖离了百草峰，一路上都在琢磨应该如何向武圣说炼魂境的事。 待她近了圣殿，就见外头的草地上，燕溟正与德昭、德光切磋剑法。 “月师妹！” “大师姐！” 月颖放缓了脚步：“燕师兄随我入殿，你们俩都到外头把守着。” 燕溟见她神色凝重，定是有大事，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月颖进了大殿，武圣与剑圣正相对奕棋。 剑圣听武圣说了月颖的事，对这个年纪不大，来历神秘的小姑娘颇有些好感。 晶墙前，胖老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盯了半个月，就怕错过月颖说域之修炼的事。 月颖进入大殿，纵身一抛，就是一个结界光球，“几位，到里面细说。” 燕溟抬头审视着结界球，迟疑片刻后踏了进来。 胖老头看不见，听不到，“这坏丫头，怎么就不让我听听呢，为什么要用结界，啊呀，这回听不见了。” 结界内，月颖先问：“剑圣、武圣，你们当年可进入过炼魂境？” 如果进入过，就别怪她不客气，利用结果，直接用红莲业火毁烧。 武圣道：“我当年资质平平，本门的前五都未进，排了个第七。”他笑着说剑圣道：“而剑圣呢，则是因为剑术天赋过高，压抑不住修为，早早结出金丹，与炼魂境无缘。” 月颖听说都未参加过，将心放回肚子里，道：“此次炼魂境历练必须取消。” 燕溟以为自己听错了。 武圣、剑圣见她神色严肃，恐怕定是有大事发生。 月颖取出魂塔，对着里面道：“仙宗的弟子听着，你们仙宗的圣祖剑圣便在此处，你们现下可以出来拜见！”她挽了手雇，魂塔里便陆续飞出一个又一个的魂魄。 郭媛站定，见到剑圣立时嚎啕大哭起来：“圣祖，我终于见到你了，圣祖……炼魂境就是阴谋……” “圣祖呀，我们终于回家了……” 武圣、剑圣看着这几十人剑宗弟子，立时就明白了，自家弟子的魂魄被困炼魂境，那出来的，定然是其他人。 胖老头想着那小姑娘知道域的修炼，不能等，机会难得，他必须进去听听，也不管忌讳了，纵身一闪进了药王谷，隐身行了一程就到了圣殿，抬手一敲结界：“月仙友，月仙友，让老夫也进来听听吧！” 他一出声，外头的德光德昭便奔了进来，怪异地打量这胖老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是仙人！” 二人面露疑色。 月颖能听见外头的话，可外头听不见里头的，不会又是西佛洲的高僧来了，正好，也不用再通知了，她一动纤指，“外头的前辈，请进！” 胖老头一踏入结界，就看到几十个魂魄，立时感觉不好了。 只见领首的少年沉声道：“圣祖，我们的魂魄就被困在炼魂境，而魔族就让他们的人冒充我们，占据我们的肉身。” 郭媛继续道：“我们在里头见到了三万年前的剑宗前辈，据他们说，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三万的，魔族最开始的目的是一统五灵大陆，可不知怎的，后来似乎又放弃了，我听那前辈说，魔族的野心很大，他们想一统六界，就连上界仙界也要一并统领……” 夭寿哦！ 以为是修炼域的事，进来就听到这么大的秘密。 完了，完了，在他守护的大陆出了这么了大篓子。 三万年了，这么漫长，飞升上去多少顶着人皮、佛皮的魔族啊。 胖老头觉得这回闹大了，心跳快了，脑袋不够使，四肢不是自己的人。 武圣倒吸一口气：“魔族的野心太大了！” 剑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通知灵宗、仙宗与西佛洲几位大乘高僧。” 月颖想到炼魂境内的魂魄，“三万年来，仙、佛两洲的弟子魂魄都困在那里，足有数万人之多，若是重生，这不现世；若是送入轮回，还是佛门弟子能办到。” 剑圣沉吟道：“炼魂境唯有筑基期可入，现下未开，我们……” 胖老头打量着月颖，“小姑娘，你是如何进去的。” 月颖脸不红，心不跳。 武圣接过话道：“她自小就有怪病，有时候一觉醒来就换地方了，上次睡一觉，跑到五行境内，还抓了些五行异宝回来。这回睡一觉，就进炼魂境。” 胖老头似信非信，还有这种怪事，可瞧武圣的样子，这是坚信不疑，“我记得你是从天而降的！当时和你一起的还有几个人。” 月颖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就是龙凤大陆的守护神，这胖老头平空冒出来，她立时就明白了什么：“你是五灵大陆的界神，对不对？” 胖老头一脸惊愕。 武圣、剑圣却细细地打量起胖老头，他们少年时，总听凡间的神话故事，说五灵大陆是有界神守护的，守护着平安，也守护着天道秩序。 原来这传说居然是真的，而且这界神还跑了出来现了真神。 月颖就知猜对了，当即道：“那个女道去哪了？对了，还有那个魔头呢？我与魔头斗法就被吸进来，是不是你干的？” “那个魔头很厉害，我们那界对付不了，我本想送他去上界，让上界的神佛对付，为什么跑这界来了？你能不能把他给灭了？” 胖老头几近要昏过去，在他们那界对付不了，还进了自己这界，这不是说这魔头的本事很大，这小姑娘的能耐他可是瞧见的啊。 完了，完了，这回弄不好就得玩完。 胖老头努力地回忆：“那日，天上掉下几个人，穿过界壁，一个要化形的妖精，自是送去了妖洲；还有一个魔头，自去魔洲；一个僧人带着一只猴子，送去了佛洲；还有你……我送你来药王谷；那个少年……就送去了剑宗……” 第427章 配合 他定定地看着燕溟，昔日的少的可不正是他。 月颖“啊——”一声。 燕溟道：“他把严梅当妖族了，可严梅明明是人。” 胖老头大声道：“人怎么能化形成鸟，分明就是妖！” 燕溟心想：月颖还会化龙呢，这算什么稀奇。 月颖问：“送妖族何处了？” “自是妖洲百鸟城。” 月颖吐了口气，实在没法和界神沟通，希望严梅是安全的。“全乱套了！”她微抬下颌，“白辰那魔头去了魔洲，再有之前的魔头在，这回反倒好了，让他们魔打魔。以白辰的霸道，绝不会甘为属下，肯定要做魔帝。以他的天赋，不把魔族握在手里，他定不会罢休……” “月师妹，你怎忘了以前，白辰可是要称霸天地，唯我独尊。否则，当初你也不会以身范险，要将他引到上界交给神君们对付。明明是要去神界的，怎么就跑到五灵大陆来了？” 月颖觉得燕溟此刻就是专拆自己台的。 “来就来吧，你怎变成小孩子？” 她秀眉微挑，“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变小孩的样子。” 燕溟嘀嘀咕咕地道：“你爹还真是能耐，教出个旷世大魔头，自己不收拾烂摊子，还得你出手。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女儿的。” 几人听明白了，打不过的魔头是这小姑娘父亲教出来的，魔头与这小姑娘应该是师兄妹的关系。 月颖仰头望天，又问胖老头道：“那魔头现在魔族如何了？” 胖老头想了片刻，“上回瞧过，他似乎在闭关修炼。” 月颖吐了口气，“他一定又憋了一肚子坏水。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天上地下皆为蝼蚁。” 说什么最喜欢她，传送台上，一见要吸修为，就把她推去顶包。 “不行，不行！我现在的修为太低，得尽快恢复修为，否则一旦交手，我只有被揍的份，爹都靠不住，这回只能靠自己了。” 燕溟想说：你以前的修为也没比现在高多少？ 恢复，好似你以前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是身份厉害，可不是修为实力厉害。 她自言自语一阵，“哦，谁有传送阵？送上一对来，我将此地与炼魂境的通道打通，你们就可自主往返。” 武圣很是谦虚：“传送阵？何为传送阵？” 胖老头道：“那是其他大陆的法宝，两阵相接，瞬息之间，便是万里也能抵达。” 原来还有这种宝贝，可五灵大陆没有。 剑圣道：“月仙友与燕阳来知其他大陆，不知你们那里……” 月颖故作不以为然，“佛家有云，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有三千大界，而一大界又有三千小界，天地间的界何其多，宇宙广博苍茫，不足挂齿。” 武圣道：“尽快召集仙宗、灵宗与西佛洲四位高僧商议的好。” “参加过炼魂境的人就不必唤了。” 说不得这人就是魔族安插过来的奸细。 魔族猖狂这么多的，竟无人发现。 胖老头走近月颖，“小仙友，域之修炼……” 月颖道：“精神领域，由虚而实。” 他微挑眉头，“就这一句？” 她肯定地点头，她又没修炼过，她只是将空间炼化，如何知晓怎么炼的。 胖老头重复念叨着：“精神领域，由虚而实。只一句口诀，如何修炼？难道全凭各自悟性。” 月颖此刻正与龙儿交流：“龙儿，有什么便捷的法子，将两地给连接起来，就像传送阵。” 现代社会里的修仙网络小说不都这么称呼的。 “用符录布设传送阵，注入灵力作为动力驱动。” “成，你说，我来做。” 龙儿虚空一划，出现了数种符录，以及布传送阵的技巧，月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吩咐德光取了魔兽血、魔兽皮开始绘制符录。 而剑圣、武圣便用大乘秘法传讯五灵大陆仙、佛两洲的大乘修士，约他们尽快来药王谷圣殿碰面。 二人没有通知仙宗的琴仙。 琴仙在若干年前曾参加过炼魂境试炼，而西佛洲那边，听闻黑莲尊者当年亦参加过试炼，亦被跳过。 不到两个时辰，两洲大乘聚集圣殿。 剑圣揖手问道：“红莲、青莲二位尊者，为何不见白莲尊者。” 红莲尊者道：“白莲闭关修炼，尚未出关。” 剑圣与武圣交换了眼神，依旧进了月颖的结界中，将魂塔里灵宗、西佛洲的弟子魂魄放了出来。 红莲尊者义愤填膺：“这么说，我两洲参加了炼魂境的弟子，都被易换了魂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青莲尊者若不是见到自己的弟子，很难相信这是事实，“魔族是如何抵挡我佛洲的佛光之力？” 众人一脸茫然。 不用问，必然是有了秘法破解佛光。 “仙洲的琴仙、佛洲的黑莲尊者，当年都参加过炼魂境。这二位可是大乘修为，着实不敢惊动……” 大乘修士动手，有翻江倒海之势，若能将伤亡减少到最低，自是最好。 月颖一直在制符录，制好之后，在结界内布了个阵，意念一动，通过神识又进了炼魂境，同样在里头也布了个阵，为试效果，丢了几枚灵石安上，结界晃动后，里面的魂魄出现在了圣殿结界内。 月颖拍了拍手，第一次做就成功了，笑眯眯地简要讲解了如何使用：“你们若要去炼魂境，只管去。我就不掺合了！这些魂魄，各位前辈看着办。” 她挥了挥小手，拽了燕溟一并离开。 燕溟道：“我……我想去炼魂境瞧瞧！” 在大乘修士未将那里清理好之前，不宜试炼。 月颖低声道：“你现下是什么灵根？” “不是说光明灵根，为何变成雷灵根？” 莫非这丹药也有出岔子的时候。 月颖道：“还行。” 声音很低，掏出一只丹药瓶，“晋灵根丹，你且试试，能提高灵根品质。” 这个千奇百怪的世界，好些东西可是大凤皇朝没有的，若再回去，也算是收获满满。 月颖闭关了。 燕溟借用了百草峰客房洞府闭关了。 圣殿里头，大乘修士们通过结界内的传送阵进入炼魂境，在里头大闹，魂元力、魄元力更是被他们吞食殆尽，魂果、魄果一枚未留，大乘修士们闹得不够，但凡有大乘修士的宗门化神、元婴亦尽皆出动，一时间炼魂境里热闹非凡，炼魂境内的大小掌事、魔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第428章 阴谋 剑宗驻地的天剑城。 赛事被宣告延后举行，具体日期待定。 又一个月后，有心人发现灵宗、剑宗、药王谷从大乘到元婴所有人或晋大阶，或晋一小阶，齐齐修为晋级，而药王谷天玄真人晋入化神。 水莲儿表情漠然，甚至带着几分狠决地看着被制住不能动弹的怀容。 这不是她娘，是被魔族强占了身份的妖怪，她娘的魂魄就在掌门魂塔之内，听说许多人被夺去肉身，难入轮回，不死不灭，甚是痛苦。 怀容厉声道：“几百年了，就算我是魔族，可我未曾做过半点伤害药王谷的事。” 不远处，一个中年女修阴沉着脸，“我呸，魔就是魔，你以为夺了水师姐的肉身，就真的是她？水师姐友爱同门，哪里像你，夺人夫婿，坏人良缘。” 另一边，怀武正云淡风轻地斥道：“水师妹，你在炼魂境几百年，就将她的魂魄当成魂果、魄果，想来魔族的魂魄亦是大补之物。” 怀容凄厉地惨叫着，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困住她的元魂，又放了原主的魂魄入识海，她即便比原主强大，却不能相抗，只能看着原主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魂魄吞食掉。 水芙蓉恨极了强夺自己的魔族，只要吞下灵魂就能拥有对方的记忆。 琴仙听弟子禀报，心下早已觉得不对劲，正待迈出，却见空中出现三位大乘，她欲动弹，一张金色大网罩住全身却是动弹不得。 灵尊拿出一只魂瓶，从里头放出一只魂魄，“秦知琴，去吧，夺回你的肉身。” 他们知道了！ 还寻回了原主的魂魄。 秦知琴钻入识海，见琴仙不动，大口吞食着琴仙的魂魄，不到半个时辰，就将琴仙的魂魄吞食殆尽，大乘期的魂魄确实强悍，她立时觉得自己魂魄的力量又强了几成，当即盘腿坐在识海，炼化魂魄元力，以免给对方再有夺回的机会。 灵尊见事已成，左右张望一眼，“仙宗宗主呢？” 宗主揖手行礼：“见过三位前辈。” 灵尊问道：“这是近三万年来，你灵宗进入炼魂境试炼弟子的魂魄，你尽快寻了人，助他们夺回肉身。” 近三万年的…… 那么刚才，他们困住琴仙，是将琴仙的魂魄送回去了。 宗主只觉此事匪夷所思，蓦地回头，琴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灵尊道：“你宗圣祖不会有事，她吞食了魔族魂魄，正在炼化元力，待她醒来一切都好了。你还是尽快下令，将宗门中在炼魂境历练的弟子困住，他们现下可都是魔族夺了肉身所化。” 仙宗宗主结结巴巴，三位大乘所说之事太过骇人。 剑圣道：“待琴仙醒了，你自问她。” 懒得细细解释，他们的任务就是止住大乘修士，以免祸害南仙洲。 灵尊掏出一枚佛门宝珠，“这是红莲寺所赠的钉魂珠，若非本体魂魄，就能被镇住，且借你一用。待你用完，再还本座。” 这钉魂珠炼制不易，红莲尊者对药王谷倒是大方，给他们时一脸不舍模样，若非此次佛洲在炼魂境亦得了大好处，他一定不肯拿出来。 “谢灵尊前辈！” 仙宗宗主带了魂瓶与钉魂珠去寻人。 一时间，整个南仙洲俱知，魔族借着炼魂境设下阴谋，困住试练弟子的魂魄，换成魔族中人，意图通过此，一统五灵大陆。 消息传出，惊动整个仙洲，处处都在谈论此事。 苏琬坐在茶楼，面容有些无精打采。 陆子逊笑道：“苏师妹这是怎了？” “到处都在传炼魂境的事，剑宗那边已经传出消息，今届的试炼取消了。” “幸亏发现得及时，倘若我们去了，魂魄被困，却被魔族夺了肉身，这可如何是好？” 苏琬微微凝眉，“魂魄被换，怎就连大乘修士都未发现？” 陆子逊低声道：“听说魔族那边有秘法掩饰，不仅五灵大陆未发现，上界还有飞升的仙佛两界之人，只不知上界有没有发现。” “魔族是想一统六界？” 陆子逊神秘地点头，“大乘修士原已不问世事，这次被惊动了。”他左看右看，“大乘修士里，琴仙就是被魔族夺舍。听说还是三位大乘出手，才助她重掌肉身。” 被困炼魂境几千年，再出来就变成大乘修士，更是仙宗的圣祖，看着受了一场苦，可也白捡了一身修为不是。 陆子逊似看透她的想法，“别当这是好事，虽有记忆，到底不是正经修炼上来的，我瞧琴仙的实力能在化神期就不错。” 出了这么件事，仙宗的声名必然大跌。 药王谷近来势头强劲，定会趁同取代仙宗的三大宗门地位。 原本四位仙洲大乘，就数她实力最弱，又经此一事，可不就更弱了。 至于上界，胖界神正与仙帝禀报此事，直说魔族张狂，偏生炼魂境原是鬼帝殒后所化，他又监视不大，方才出了这等大乱子。 仙帝来回踱步。 太子揖手道：“父帝，魔族布局三万年，这三万年下界飞升的仙人可不少，不如都查查？” 魔族进了仙界，还打着一统六界的主意，分明就是要为祸仙界。 仙帝问道：“此事是谁发现的？” 胖界神不好意思地答道：“下界药王谷百草峰弟子月华。” 太子沉吟道：“是那个神族少女。” 仙帝蓦地回头，这少女倒算是他的福星，竟替他解了一次危困之局，若不是她，这件事不知几时才会得解。 胖界神意外地望着太子：神族少女？太子认识不成。 他未问太子，太子却先问道：“五灵，月华出现五灵大陆，你可知她来历？” 胖界神连连摇头，“下仙只知她是从天而降，到时与她一起的还有几个人，可是下仙打听不出来。只听她所讲，她是与一个叫白辰的魔头斗法，本想将魔头送往神界，只不知其间哪里出了错，就来到了五灵大陆。” “神界关闭，便是仙界要往神界都难，她是如何做到将人送往神界的？” “回陛下，听药王谷的圣祖说，她自小患有怪病，时常一觉醒来就会出现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次时，她出现在未开启的五行境；上一次，一觉醒来进了炼魂境，也是这次让她发现端倪……” 第429章 闭关 仙帝愕然，过了半晌，才呢喃道：“神族之中，生来拥有空间之力的人可寥寥无几，看来此女在神界地位不低。” 难不成，她是凭借自己的空间之力打开神界大门，要将魔头送进去，让神族来对付，不想出了失误，反而连自己一道落在了五灵大陆。 胖界神道：“下仙现在担忧的是那个叫白辰的魔头，他现下还在闭关……” 仙帝道：“魔帝野心勃勃，现下多了一个外域魔头，正好让他们俩先斗。” 他这想法，月仙友也提过，可月仙友还是担心白辰最后收服整个魔界，听她的话，这叫白辰的魔头很是厉害。 太子微微一笑，“你先在魔洲放出风声，就说天降白魔，一统妖魔二族，乃是真正的魔帝。” 以魔帝的强势，哪里容得他。 就让他们俩斗过你死我活，只要魔界一乱，仙界就太平了。 魔帝倒是胆儿够大，更够张狂，他竟然想一统六界，他统了六界，他们父子做什么？这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仙帝道：“下界魔族的事就由太子负责，既然神族少女颇多顾忌，你切不可掉意轻心。” “儿臣领旨！” 仙帝望着西方道：“听说西佛洲下面出现一个木鱼界。” 胖界神答道：“是神族少女月华开启的天门，天门大开之时，木鱼界一位禅师直飞西天极乐界。” 仙帝点了一下头，他望着太子，“朕记得五仙洲下面还有凡界、灵界，要不让她去开启天门。” “父帝，这……这可是莫大的功德。” “惊天之功，可仙族之中无一人能开启。” 如果有能开启的，他何必将这么大的功劳送与别人。 太子揖手道：“儿臣愿下界襄助月华开启天门。” 仙帝道：“你去办罢！但仙规不能犯。” 不能仙身下界，那就是化身下界、转世下界？ 太子道：“儿臣明白。” * 月颖依旧在修炼自己的域。 从实化虚，还得能将它从虚化实，这个过程就比从实化虚还难。 这是一个悟与修的过程。 何为虚，是看得见，摸不着，原本虚无；何为实，看见了，摸着了。 若摸着了，看不见，这就是隐。 她忆起了关于佛的诗“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而又有“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虚与实，只是其意念的转化。 风吹动了树叶，是风动，而非树叶动；风动吹了树叶，其实是心动。只要你认为没动，它就没动。 说到底还是意念与精神力的问题，化实，是让自己认为是实，是所有人认为是实，那它就存在；为虚，自己认为没有，他人也认为没有，那就不存在。 月颖的脑海里豁然开朗，识海里有一个域，是一片偌大的空间，所以它存在。 她的神识探入，广阔的大海中央，是一个小岛，这就是空间所化。 识海只是一片海，不曾有岛，什么都没有。 神识探入，唯有大海。 域，可随心意而动。 凤儿欢呼着：“岛没了！岛没了！” “啊！岛出现了，又出现了！” 悟到，心境开朗，月颖似听到血脉呼啸的声音，似什么在破碎，呼喇喇似冰雪融化，识海之中，海浪拍岸，卷起冲天的浪潮，小岛上的五仙珠灵力正静静的散放着仙元力，自识海流至全身的筋络大穴。 丹田里已形成一个漩涡。 这是要结丹了？ 月颖阖上双眸任丹田贪婪地吸食着灵力。 全身俱是撕裂般的疼痛，她必须坚持，上回结丹化形，化成一条小青龙，若不是父亲护持，她还不知要经历什么，但也因父亲的不忍，让她的结丹化形有了瑕疵。 医族的功法与五灵大陆的功法截然不同，虽能结丹，却没有化形一说，就连胖界神都说，能化形的是妖族，难不成她的身体里其实是妖？ 但，她自出生就是人类，有妖化人，却未听人化妖形，她还没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倒是她听闻，女娲是人蛇一体的神族；神农是龙首人身的神族。那么，她能化形其实是一种返祖现象。 只是，她为什么化成了龙形。 就连父亲都觉得她应该是凤凰。 也许，她身上只是因为有神农的血脉，现出的返祖现象，化出了龙形。 外头，秋菱巴巴地望着她闭关的洞府，吐了口气。 章涛笑问：“怎么，要去历炼了，反而不舍离开？” 秋菱娇呼一声：“什么呀？大师姐闭关十五年，以前都没这么久。” 这十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南仙洲有了美人榜、俊杰榜，什么筑基才俊榜、金丹才俊榜，元婴才俊榜……南仙洲还有了神秘的消息楼，据传其楼主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豪杰。 章涛打趣道：“你再不去回春殿，历炼的弟子们就该走了。” 秋菱恋恋不舍地对着洞府道：“大师姐，我去姜国遗府历炼，半年后就回来，你要保重。” 怀青冲出炼丹房，大声怒骂：“臭丫头，说了多少回，说话小声，扰人清梦，是要挨揍的。” 秋菱吐了一下舌头，小心翼翼地移着脚步。 怀青挠了一把脑袋：“呸！老子这下品仙丹师都十几年了，怎么就炼不出中品丹，一炉丹药，三成仙丹，七成十品丹，这都叫什么事？” 十五年，就连灵宗丹堂长老的弟子苏琬都成九品炼丹师。 苏琬算个屁，与他的弟子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世人，竟追捧她做了第一美人。 怎不知这些年轻人是怎么评的，苏琬有甚好看的？ 没瞧出来。 最近，剑宗的燕阳又出了一回名，这小子挑战乔墨打了个平手，两位剑修，一个修的是无情道，另一个修杀道，居然能打平手，啧啧，当真是奇闻。 怀青觉得为了提高炼丹术，他的头发都快要白了，他挠了挠头皮，走到月颖的洞府门前：“月华，你什么时候出关啊，你都闭关十五年了，你来药王谷二十年，这闭关的时候就占了十八的，除了前两年无法修炼……” 第430章 玉龙 “月华，师父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剑宗的燕阳十四年前结丹了，九级金丹，近乎完美。” “灵宗的苏琬十三年前也结丹了，九级金丹” “秋菱十二年前结的丹，七级金丹，算是不错。” “施勇也结丹了，与秋菱同一年结的丹。” 怀青絮叨之时，月颖正在洞府结界内，化成一条大龙，“嗷——”她呼啸一声，扎入识海空间，广阔的大海，中央的小岛，入海底，飞空间，飞龙入海，是欢欣；飞龙在天，是自由逍遥。 嗷—— 一声高鸣，她落到岛上，一着地，化成人形，是一个妙龄少女模样。 凤儿欢呼道：“小颖，你终于长大了，和以前一样，不，不，似乎不一样，这次化形更完美，是一条漂亮的翡翠天龙。” “玉龙？” “对，对，就是一条漂亮的玉龙。” 眼睛是金色的，像太阳一样耀眼。 遍体绿得盈亮，美的不似的，若非会动，就真的像是翡翠龙，这种翡翠色没有半点杂色。 月颖走近灵泉，沐浴更衣后，凝视着灵泉中自己的模样，眉眼还是以前的眉发，口鼻也还是以前的口鼻，然，多了一份从前欠缺飘逸与贵气。 八部天龙诀时，她能化成金龙，可结丹化形，她还是一条玉龙。 “龙儿，为何我修八部天龙诀，会化出金龙？” 龙儿答道：“八部天龙诀修炼成功都会是金龙，金色是佛家最喜的颜色。” 也就是说，这无关人，无论是谁，只要修炼成功，都会化成金龙。 “天龙诀的金龙是功法修为所化，而你结丹时的玉龙，却是因你本身血脉所致。” 有龙儿、凤儿相伴，修炼再漫长，也不觉孤单。 月颖拿出当年从古墓中得来的灵器石屋、石亭，仔细修补之后，注入仙元力，将石屋往空地上一抛，立时就化成了一座屋子，再将石亭一抛，又多了一座雅致的凉亭。 她又取了当年收来的石材、木材，寻着凤音记忆里的傀儡术，拼凑出两具石人，又有两具木材，取了两套粉色衣裙给木头美人穿上。 她委实不喜穿粉衣，给了木头美人正好。 凤儿道：“你没蓝阶魔晶，他们就无法行动。” 空间里，一直是红衣在照护灵药，采摘灵果等，发号施令的便是凤儿。 龙儿道：“你往后修炼，不必神魂合一，完全可以留一半修炼，留一半随肉身行动，若是能炼制出一具身外化身就更好了。” “身外化身？” “又称分身。”龙儿继续道：“火烟儿重塑肉身，不知成功没有，若是成功，你完全可以用此法给自己塑造出一个分身。真身修炼，分身在外，心境历练、悟性丝毫不影响。” 魔神就是两个，许地修炼分身出了错，一个成魔，一个成神。 龙儿又想到了凤音，她亦是如此。 若邪恶分开，晋升大乘就不惧心魔。 月颖摸了摸自己的脸，启动当年天明所赐的耳环，掩饰了修为，亦掩饰了容貌，依稀能瞧出自己的样子，只是五官再无真容那么精致惊艳。 出了洞府，她打量着外头，灵果飘香，灵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早前因丹雷劫被毁的花木又种了新的。 她来到圣殿，被弟子告知：“大师伯，圣祖与天明老祖闭关了，天玄老祖游历人间去了。” 天玄晋入化神，到了这个修为，最重的是心境。 “你认得我？” 看守的弟子腼腆地笑道：“大师伯的名头，我们入宗时就听过。” 入宗，在她闭关的日子，药王谷已易名“药宗”，挤下了仙宗，成为三大宗门之一，而仙宗易名“仙音门”。仙音门因其圣祖琴仙被魔族夺舍的事，名声大迭，主要还是琴仙虽有大乘修为，却仅有元婴中期的实力。 月颖看了眼圣殿里的结界珠，过了这么久，结界与传送阵还在，她径地入了结界，丢了几块灵石便又入了炼魂境。 炼魂境的斗场里一片静寂，与当初她来时相比，判若两处。 她寻着记忆的方向，莫名地，就觉得这里还有什么东西？ 凤儿与龙儿飞了出来，一路飞，一路看着周围。 凤儿眼珠四下扫视，“不是说炼魂境其实是一座塔？为何我感觉不出，反倒觉得此处是一片死地，就像冥界。” 月颖很是赞同，“冥界是鬼，而魂魄与鬼不同。” 凤儿欢叫道：“快走！我看到了宝光，这附近定有宝物。” 她率先飞在前头，龙儿紧追其后。 寻觅之中，就到了魂树前，好好的大树上头无一枚是子不说，就连昔日茂密的树枝只剩下零落的几根枝桠。 凤儿道：“小颖可还记得养魂钗，那钗子的材料就是这魂树，难怪他们哄抢，定是取了魂树枝桠去炼制养魂灵器。”她从上到下地寻觅，寻到树下时，“宝光是从地下发出的，挖下面。” 月颖取了花锄飞快地挖掘中，挖了足有三丈深，方才挖到一截坚硬如铁的树根，“凤儿，这树根像石头一样硬。” “此乃木晶，树根化石，是炼器的绝佳材料，快取出来。”凤儿想了片刻，飞入深坑，查看四周，“树根化石形成木晶，不惧火，不畏金，魂树化晶，附近定还有异宝。”她微眯关眼睛，似要将这一切看透。 月颖取了木晶，刚抛至空间，就听凤儿道：“往那方向，我闻到了仙草的香味。” 那方向是泥土。 月颖继续挖，在深坑里挖出一条地道，挖掘了约有三丈远，一锄掘下去，听到一阵空响，再一锄，里头竟是天然形成的石洞，洞穴之中必另有出口，她听到了滴达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寻着水声而行。 在水潭的周围，郁郁葱葱地长着一片玄黑色的草，旁边的水潭灰水如汁。 龙儿道：“这是混沌灵液与不死草！” 传说中的东西竟出现了。 月颖却已经淡定了，以前不相信的都出现，再如何意外，她也不奇怪了。 见宝不取，辜负机缘。 月颖二话不说，后退数丈，索性连带着这个石洞一起，将混沌水潭、不死草一并收入空间，石洞空了，地下传出轰隆隆的声响，她调头往外跑，“凤儿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 第431章 圣魂 三人逃出地道，上了路面，月颖挽了个手记住将坑洞给填了。 继续往前，当年出现魂元力、魄元力的广场，只出现稀疏的几缕元力气息，曾经化成人形的元力早已不见。 再前往噬魂兽之地，噬魂兽陷入昏睡，那庞大如山的身子，因为失了心脏，许是被人当成了一座山。 龙儿呼道：“快！藏起来，这里有人！” 月颖来不及细问，抓了龙儿、凤儿躲入域内空间。 她用神识在域内关注着外界，不多时就听到一阵说话声。 “大皇子，这里没有三千年很难恢复。” 说话的是一个长头牛角的魔族，可怎么瞧着这魔族更像半魔半妖。 妖魔二洲自来联姻，魔帝就娶了妖族公主为妃。 “说什么人族修士，还不是像个强盗，生生将一个极好的试炼境弄得全无生机。” 这是个只得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一脸不屑。 大皇子低斥道：“你给我闭嘴！” “是，父王。”原来，这半大少的是魔族大皇子的长子，他一双眼睛四下扫视。 一行三人继续往噬魂兽的方向行去。 牛角魔道：“噬魂兽没了心跳声。” “定是被人族发生其心脏乃是精魂、精魄所在，吞食了去。” 魔族皇孙有些庆幸地道：“父王，我们的东西没丢吧？” 月颖驱动着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大皇子移开噬魂兽的脑袋，下面一块巨大的石板，他转动机关，地面露出一个偌大的黑洞，三人拾阶而下，不知行了多久，温度越来越高，似煮沸的水扑通作响。 魔族皇孙定定地持着红色地焰河里飘浮的两只金色球，一只金中偏黑，一只金中偏白，“父王，这……就是天地灵力所生的圣魂、圣魄？” 大皇子勾唇笑道：“养了足足三万年，方才成形，若要成熟，还得再等两年。” 魔族皇孙盯着那对金球，止不住吞噎口水，这东西听说是大补之物，吞下之后，就能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魂魄。 “若大皇子服下，必能晋为天魔，届时一统六界不在话下。” 牛角魔连拍马屁。 魔族大皇子道：“走罢！” 魔族皇孙回头望了一眼，“父皇，现在还不能吞食？” “待化人形时，即是成熟时，离化形尚有两年。” “为何不守着？” “沾了魔气会大打折扣。” 这也是他们不能守着的原因，只能远远地看着，甚至为妨被它吸入魔气，只能偶尔来是看一下。 魔族大皇子近了出口处，在墙上转了一下机关，月颖瞧得分明，又复回火焰河中，确定他们已经走远，这才现出身形。 龙儿道：“不如喂它们一些混沌灵液，令他们早日成熟。” 月颖立时取了两瓶出来，龙儿、凤儿各抱一瓶，飞着喂了两个金球，金球服下一瓶，慢慢化出人的轮廓，月颖再盛了两瓶…… 连续喂食了六瓶，两只金球终于化成了人形。 龙儿催促一声：“快，以神魂之态吞食。” 一化二，二化四……化成上百个神魂体，围着两个金球快速啃食，一边啃，她还不忘招呼龙儿、凤儿：“你们也吃些！你们的魂魄太脆弱。” 龙儿、凤儿相视而望，凤儿有感动，龙儿则是心动。 凤儿道：“这分食之后，效果也许就大打折扣。” “没有你们，我要那么强的魂魄作甚？快吃呀，再不吃，我就要吃完了。” 两人这才扇着翅膀啃食起来。 不多时，两个金球消失，三人抹了嘴巴，各回本体，月颖为防万一，快速离了地道，刚出来，就听龙儿大叫：“他们又回来了，快躲起来！” 再次回到域空间。 魔族大皇子疯了一般地急奔地下，当看到消失的金球，发出一声冲天的怒吼，“是谁盗了本王的圣魂、圣魄？”“出来，盗宝贼！” 无人回应。 他出了地道，飞快往斗场方向奔去，看着斗场上那一枚结界球，这东西他曾攻击过，一点用都没有，这是用分割了域化出的结界球，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打破，况且里头还布了阵法，这让它更加坚固。 结界球周围没有人出入过。 不是人族，难不成是魔族？ 他飞身奔回往魔族通道的方向，地上隐有怪异的脚印，“这是半魔族的脚印？” 该不会是牛角魔干的？ 可他一直与自己在一起，并未分开。 魔族一声厉吼，往前追去。 月颖带着龙儿、凤儿继续往魔族方向前行。 寻着魔族大皇子的方向，进了一条地道，地道里灼热非常，即便隔着域也能感觉到异于常人的高温，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气温突地转凉，进了一条山洞，再出来时，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月颖出了空间，眼前景致如画，不是说妖魔界都是恐怖的地方，为何这里与南仙洲相比并不差分毫。 寻了个安静处，三人都在域空间中闭关炼化吸收圣魂、圣魄的元力，一口圣魂元力超过吞食百个普通魂元力，难怪魔族大皇子养了三万年，却最终便宜了她。 炼化之后，她给自己换了个狂野、张扬的打扮，脸上亦化了鲜艳的妆容，将自己扮得又丑又艳。 出了林子，就看到一群幼虎在嬉笑打闹，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凤儿道：“他们……说的是妖语。” 月颖认得上古妖族的文字，却不懂现在妖族的语言。 “严梅现下就在妖洲百鸟城。” 一只幼虎奔了过来，仰望着月颖，歪头审视，能化形的多是大妖，问道：“你是谁？” 月颖只得用上古妖语道：“虎崽子，百鸟城怎么走？” 是妖语，却又与他们说的不同。 一群幼虎立时停上了打闹，围着月颖看。 月颖又问：“虎崽子们，百鸟城怎么走？” 依旧是听不懂。 两方就在“你是谁？”“百鸟城怎么走”的较量之中。 幼虎们觉得这化成人形的女子是妖族，可听不懂她说的。 这样僵持了三寸香，稍大的虎崽去禀报了族里的长辈，很快就有几只成年老虎过来，领首的是一只化成人形的斑毛大虎，他一声虎啸。 月颖想到自己化成龙时的声音，回了一声“嗷——” 声音传出，大小老虎齐齐跪趴在地，只只眼里都是敬畏之色。 第432章 敖月儿 月颖又问：“百鸟城怎么走？” 斑毛大虎忙道：“快请老祖，这位是古妖族，说的是上古妖语。”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凤儿传音道：“释放你的血脉之力。” 她运转了一轮血脉之力，一股浓浓的气息传出，大小老虎眼里的畏惧之色又浓了几分，远处奔来一只白色斑纹虎，近了跟前，立时化成一个中年男子，揖手行礼，跪趴在地：“虎族族长虎威拜见大人。” 他说的是古妖语，月颖听懂了。 月颖问：“我自隐世妖族而来，就想问问百鸟城怎么走。” 虎威眼睛闪出光亮来，隐世妖族，倒是听说人族那边有隐世仙族，原来他们妖族也有妖隐居起来，能隐起来的，定然是血脉高贵的妖，瞧瞧眼前这位，血脉浓郁，能压制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大人，百鸟城离我们这里可远了，得有数万里之遥。不如大人到我虎部落暂住些日子？” 隐世妖族来的妖啊，血脉高贵，若是搭上了，许能了解那里的妖族近况。 月颖道：“你说话我能听懂，为甚那群崽儿的却听不懂了？” 虎威热情地问道：“大人的部族里有多少年未出来过？” 月颖脑筋一转，“我二姐嫁给魔龙族三公子了，我再不逃出来，下一个就轮到我去联姻。我才不要嫁人，我要飞升神界做上神，听说仙族飞升上神，就会入世历炼，我也出来历炼。” 她故作单纯。 典籍上不是记载，魔族心机深沉，妖族是最单纯、直接的种族。 原来这位还是妖族的千金小姐，这是逃婚出来的。 虎威表示自己很懂，虎部落里也会有这样不懂事的崽儿，倒也是司空见惯了，“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神话故事里，龙族不都姓敖，月颖当即道：“敖月儿。” 这个名字，在场的虎妖都听懂了。 虎威道：“敖，这可是龙皇的姓氏。” 月颖眼睛一亮，“虎大叔也听过这姓氏？”她面色颓废，“族中典籍记载，原本我们这一脉也是龙皇子孙。上古之时，我族老祖宗与魔龙族的老祖宗打架，撞断不周山，引得天破，后有女娲娘娘补天，而我们亦从神龙一族降为妖龙。” “不过，我娘说过，只要我们一心向善，做条好龙，不干坏事，修为到时，经历雷劫，褪去妖气，就能飞升神界！” 虎威听得连连点头。 这是一条没心机的龙，一心只想着飞升，难道那里与他们不同，他们可以直飞神界。 虎威觉得应该多了解一些，又问道：“你知道神界？” “听说过一些，两万年前，我们族中的老祖就飞升神界做了神龙，可惜我出生得晚，无缘得见。” 虎威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也跟着惋惜。 他扭头吩咐了身后的虎子虎孙们，“给敖月儿小姐准备最好的客房，预备最精致的吃食。” 虎威道：“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些日子，若你想去蛟龙城，我可令人护送你去。” “蛟龙城真的是蛟龙？” 她在五灵大陆的典籍上看到，说这片大陆的龙、凤早已绝迹。 正叙着话，只见一个着白毛裙的少女走了进来，“什么蛟龙？就是一群蟒蛇。” 月颖盯着这少女。 虎威笑道：“这是我孙女虎乐儿，我瞧你们年纪相当，正可作伴。” 月颖喜道：“你会说古妖语，我喜欢你。” 虎乐儿笑得灿烂，“你想学妖语，我可以教你。” “谢谢！” 月颖在虎部落住下，跟着虎乐儿学习妖语，虎乐儿惊异于月颖的聪慧，不过才三天，月颖就能准备地掌妖语，古妖语与妖语之间的差别，就像繁体与简体，只要摸索到规律也就会了。 借着学习的机会，月颖还得了一份妖洲地图，上头清晰地标注了各大小妖族的布局图，上万人的妖族可建城，千人以上是部落，百人以下只能建村城，这里的部落就像是一个镇子，由数个村庄组成。 住了几日，月颖在虎部落周围采了几株灵草，在这里只当成野草。 她决定要去百鸟城了。 虎乐儿很是不舍：“敖姑娘不能再住些日子？” 月颖摇头。“我要去百鸟族收集羽毛，给我娘炼制一件最美丽的衣裙，把那些坏女人都比下去，叫她们再不敢小瞧我娘。” 妖族之中但凡强大的妖，都会娶很多妻子，想来这位敖月儿姑娘便是如此。 虎威听说她要走，道：“敖姑娘还会来我们部落么？” 月颖知妖族与人不同，住三五日还行，住得久了总觉得怪异，她拿出一只瓷瓶，“这是我炼制的化形丹且赠予虎大叔，他日若有缘再来虎部落，我可以替你们炼制化形丹。” 她挥了挥手，大踏步往前方去。 虎乐儿望着虎威，“父亲，就让我陪着敖姑娘吧，我喜欢她，她又单纯又可爱，万一遇上骗人的坏妖怎么办？” 虎威摇了摇头，“乐儿，我们与她是不同的。” “可她没有瞧不起我们。” 月颖一路行走在陌生的妖洲，见到宝石就捡，看到灵草灵药就扒，在南仙洲很难遇到路边灵草，但这里却时有遇见，差的不要，只捡了好的采。 * 蛟龙城。 蛟王收到了一封信。 “蛟王，信上说什么了？” 一名美艳的蛇妃娇笑着。 蛟王一掌推开，隐世妖龙族的小姐出来游历了。 妈的，它活了几千岁怎就没听说过什么隐世妖族，可那女子确实是龙。 龙女啊！ 蛟王心肝儿直颤，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而此刻，焰帝城同样有人也收到了消息。 “隐世妖龙族小姐……” 妖族三皇子揖手问道：“父帝，消息属实么？” 妖帝轻声道：“五灵大陆早无真正的龙族、凤族……” “仙族隐世，妖族、魔族隐世亦在情理之中。”说话的是大皇子。 大殿上一片静寂。 二皇子道：“除非，引她现出真身。” 妖后笑道：“消息说，敖月儿偏爱灵草灵药，还喜欢亮晶晶的宝石。” 古籍有载，但凡龙族，都爱这亮晶晶的东西，只是爱收集药草的龙族可不多。 三位皇子互换一个眼神。 第433章 妖界 月颖在妖洲走走停停，遇到美景便停下来住两日，瞧见草药亦挖下，这日竟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一条灵脉，更是将之收入域空间，看到了一个漂亮、峻峭的山峰亦一并收入。 半月后，离虎部落已有万里之遥，离百鸟城又近了一步，她一路过来，方才明白，在妖洲越是贵族，越长得、打扮得像是人类，甚至有的衣着、举止比人类还像人类，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妖洲，月颖还以为是在南仙洲。 凤儿嘀咕道：“小颖，你赶紧把你这身丑死人的妆容给洗掉，还有你这身衣裙，也只虎部落那等偏远妖族才会这么打扮。” 她早就受不了月颖的这身打扮，可月颖说“既然要扮妖，当然就得有妖的样子”，谁知道到了物产丰富，地域繁华的地方，只有身份低贱的妖才会这样打扮。 可见，书中也有骗人的。 故事里，那些道士一眼辩眼的本事，也都是骗人的。 看着那些举止、打扮与人类贵族一般无二的贵族，看你说得出：我一眼就瞧她是妖。 修为高深的，就连妖气都散发得少。 可见，妖族也会收敛妖气。 月颖走到一处僻静的林子，布下结界，进入地界中方入域空间，洗去了艳俗的妆容、拆去了夸张的首饰，拿出一身浅绿色的衣裙。 凤儿上下飞动，打量着现在的月颖：“总算不用看你的怪样子，再瞧下去，我就要疯了。” 龙儿很是淡定地道：“虎部落的人不都那样打扮。” 就连未化形的小虎崽都知道头上顶一个花环漂亮。 月颖道：“我瞧前方那处山谷景致不错，周围亦都是灵巧的小妖，不如住些日子再走。” 凤儿问道：“你是准备炼丹了？” “这里是妖洲，我需要用丹药换些妖晶使。” 她撤了结界，步入山谷，四下环视后，寻了个不错的地方布了结界，又将空间里的石亭、花园取出，只片刻，结界内就变成了美丽的花海模样。 在域空间，炼了几日妖丹后，她洗了个澡，打扮成原本的模样，只是容貌依旧做了八分掩饰，让自己看起来就是个眉目清秀的妖族少女。 她出了空间，抬头望了眼石亭上方，一个符诀飞出，打在亭顶的留音海螺上，立时便有古典、深情的音律飘出，她上了凉亭旁边秋千网床上，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晃，双眸阖合，竟是道不出的悠闲自在。 月颖又取了一个木头美人出来，令她用凡俗界的红泥小炉烧水沏茶，旁边的石案上更摆了几盘灵果。 结界里的景物与山谷融为一体，她只阻止外来者侵入，外头能看到里面的美景，也能听到里头传出的音律声。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近来，因山谷里平空冒出来的石亭、花园，早就吸引了周围的松鼠妖、猫妖、狐妖幼崽们来自玩耍，就如现下，音律一飘出，先妖崽们先是好奇，很快又看到里头出现一个浅绿衣裙的少女，还有一个着粉衣的侍女，主仆二人一个沏茶，一个正惬意地闭目养神，那秋千般的网就慢悠悠地恍动着，绿衣少女抓了一枚果子吃，动作说不出的好看。 小狐妖巴巴地望着，看到入迷处，还模仿了两下，惹得其他松鼠妖捧腹大笑。 猫妖自认猫族最是优雅，此刻不屑一顿：“笑死个妖，人家多好看，你做出来就丑死了。” “她是谁呀？” “是啊，我们前些日子想进凉亭玩，可就是进不去。” “族长奶奶说了，这是结界，是天妖才有的神通。” “这么说她是天妖。” 天妖，是妖洲里如同仙洲化神、大乘一类的存在。 “她瞧上去很年轻的样子？” “你祖奶奶都活八千岁了，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妖、魔两族的寿命很长，但他们修为增长极慢，是按白、黄、橙、红、蓝、紫六人等阶论修为，人族称蓝阶妖，妖族则称天妖，而紫阶则为大天妖。 小妖们争辩着月颖的年纪，末了，又有小狐妖问道：“你们说，那歌声、乐声是从哪儿来的？” “既是天妖，她定有神奇法宝，定是法宝里传出来的。” “是妖在法宝里唱歌？” 总之，小妖们很是感兴地。 从歌声又说到了月颖饮的茶、吃的灵果，再说到她的头饰、她的衣裙，无一不会点评一番。 而月颖看似闭目小憩，却在听小妖们的谈话。 原来，猫、松鼠、狐狸、小狗等几类妖族能住在繁华地域，皆因妖族中的贵族喜欢这几种妖的女妖，自来出美女不说，且这几族的美女性格温顺，举止相较其他妖族更为优雅，因着这儿，便划了富庶山林给他们居住。 留音海螺里循环播放着歌曲，月颖特意自制歌曲，就是为了这静谧而享受的时刻。 月颖睡足了觉，看着结界外云集的各式小妖，微微一笑，步出结界，问道：“你们都是这附近的孩子？” 被问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妖，生着蓝宝石般的眼睛，这声音可真好听啊，不待她答话，旁边的小狐妖道：“她是猫村的、我是狐村的，前辈是哪族的？” 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动物，而且还是会说话的，月颖的心快柔得了一团，好想抓几只养起来怎么办？ 凤儿似察觉她的想法，在域空间里大喊：“小颖，你养他们试试，看我不弄死他们。” 龙儿道：“对，说好了我们一家三口过活，再不能添人，就算是只猫也不行。” 这霸气的声音传来，月颖的心儿微微一颤，幻想着这些可爱的小动物被他们剥皮抽筋的样子，嫉妒果然最可怕，她说他们是一家三口，这两货就认真的，也没错，这么久了，他们可不就像家人，像伙伴。 月颖笑微微地看着蓝眼小猫，蹲下身子，取了枚化形丹出来，“很好吃，你试试！” 蓝眼小猫闻到一股异香，生怕被抢走，一口吞下，片刻后，浑身闪现出红光。 小狐妖等吓了一跳，害怕得连连后退。 第434章 化形 一只白色狗妖奔了出来，汪汪狂吠，似在责备月颖。 然，蓝眼小猫在红光中渐渐发生了变化，竟变成了一个六岁女童，赤着全身。 小狐妖尖叫起来：“猫妖化形了，她……她化形了？” 所有的小妖们仿佛见到了最惊奇的事。 蓝眼小猫学着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看了看手，又看了看脚，她真的变成人了，“是因为你给我吃的药丸？” 月颖微微一笑，“这是化形丹，只要上了两百岁的小妖吃了它就可以化出人形。你快去旁处历化形劫。” 小狐妖大叫：“祖奶奶说了，不到三千岁化形，是会被雷霹死的！” 蓝眼小猫一脸迷茫。 月颖柔声道：“你若受伤，我再送你疗伤丹，可好？” 蓝眼小猫这才往山谷外头奔去，穿过林子就是一片草地，草地很大，足够她历化形劫。 小妖们纷纷奔离山谷，想看看蓝眼小猫会不会霹死。 月颖进了结界，她先让这三百岁的小猫化形，再喂她吃疗伤丹，想来这两样足够自己买出一个好价儿。 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在进入更富庶繁华的地方之前，她必须换取足够多的妖晶。 不多时，就听到一声雷响，之后又是一声，在第三声将要落之时，月颖消失在结界，草地上，蓝眼小猫已被雷霹得焦黑。 小妖们议论纷纷，有说她活不了的，有说她贪嘴的。 然，待三声雷声后，蓝眼小猫却挣扎着爬了起来，月颖走近，掏出一枚疗伤丹给她喂下。 奇迹在小妖们的眼中发生了：蓝眼小猫快速地恢复着伤势。 她惊奇地看着自己雪白的双手，又看了看足。 她突地一跪，重重一拜：“前辈助我化形，请受我一拜。在妖族，未曾化形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还请前辈赐名！” 月颖想了片刻：“蓝珠、蓝灵，你喜欢哪个名字？” 蓝眼小猫道：“我祖奶奶就唤作蓝珠，我以后就叫蓝灵，请恩人前辈赐名。” 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赤着身子飞野似地跑了。 小妖们立时围聚了过来，“前辈还有化形丹吗？” “有。” 小妖们欢跳了起来。 然，月颖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五枚！” 这也太少了，它们可是有好多伙伴。 小狐妖问道：“能给我们吗？” 月颖笑道：“我可以卖给你们，你们得拿妖晶或是宝贝来换，如果你们想要化形丹、疗伤丹，可以请族中长辈与我谈。” 白送，开玩笑，她还不至如此败家。 化形丹的药材在南仙洲要对妖洲要容易配齐得多，她的空间城亦种有齐全的材料。 只有五枚，如是晚了，这不是被其他妖给抢了。 立时有反应过来的小妖纷纷奔离返家。 月颖回到结界内，继续听着歌曲品着灵茶。 因有蓝灵的例子在，猫妖族看到才三百岁就能化形的孩子，很是欢喜，且化形后似乎也不影响旁的，更重要的是，与他们自然化形相比，还免去了弊端，比如有的猫耳仍在，或是猫尾依是，又或是足依旧猫足等等，赤身的蓝灵从头发到脚趾甲都像有了人类，可见这化形丹有多好。 蓝灵的回来，引得猫村老小的围观。 更有成年的猫妖满是急切地道：“族长奶奶，我们得去换化形丹？” 另有一个中年男猫妖道：“焰帝城就要为妖王、皇子们选妃，若是我族多几个化形美人，也许能争取到更多的地盘。” “对，我们不能被狐族给比下去，他们可是准备了三个美人，我们得比他们更多。” “若是猫族入选，到时候有人帮我们说话。” 美女都会吹耳边风，这次可是妖族的权贵选妃。 猫妖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而男妖们则有些心塞，委实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女妖们还能得嫁贵族，还能得享富贵，所以如猫妖、狐妖这样的种族，都是女妖做族长，当家作主。 月颖吃了不到两枚果子，便有狗妖、松鼠妖两族的族长到访。 狗妖族的族长长得真不敢恭维。 从这几日小妖们的议论中，月颖方知，狗妖族只有两支本体小巧可爱，而能入族贵族后宅的也只这两支的美女，但狗妖族长却战狗一族。 战狗一族好战，实力强大，故而是他们说了算，两支小种狗妖族就依附着战狗生活，若干年下来，血脉已经混杂，听就战狗族族长的母亲就是一只北京狗。 北京狗，这是月颖的叫法。 两族族长见结界内的女子气度高华，气质温婉，举手投足都带了一份贵气，更不敢开罪，揖手道：“狗妖族族长吠天拜见道友！” 月颖立时明白了，这只战狗妖拥有天妖的修为。 长得人高马大，又生得面容肃冷，只化形不成功，头上顶了一对微耷的狗耳，瞧上去惹人发笑。 松鼠妖亦朗声道：“松鼠族族长飞天拜见道友。” 得，又是一天妖修为的妖。 难不成，妖洲有许多天妖。 月颖道了句：“二位道友请！” 两人相视而望，穿过结界进了凉亭。 木头美人奉了茶，又摆了灵果、点心等物。 吠天揖手道：“我听说道友这儿有化形丹卖，五枚化形丹道友就开个价吧。” 她含笑不语，伸手掌心，里头是一枚品相极高的妖丹，吠天不由分明立时接过，闻了又闻：“这似化形丹又非化形丹。” “补形丹。”她不紧不慢地道：“但凡化形不够完美，可服食此丹。” 吠天一口塞入嘴里，只片刻，就见他的狗耳颤了又颤长出了头发，而人的脑袋上便多了一对漂亮的人耳，他抬手摸了摸头顶，又摸了摸头侧的耳朵，“这补形丹，我狗妖族也全要了。” 飞天怒道：“吠天，别以为你是战狗，就行事霸道，凭什么你要包圆所有丹药？” 月颖神色淡淡：“二位道友莫吵，一会待人到齐了，价高者得，如何？” “道友是想学妖星楼？” 妖星楼，难不成与南仙洲七星楼一样，是专做拍卖生意的，但凡是宝，都能送进去，他们抽取酬金，代人拍卖。 第435章 交易 月颖道：“我的丹药若进妖星楼，必能拍出天价。”她顿了片刻，“我自小就喜欢猫儿、松鼠、狗儿、狐狸这样乖巧的妖族，故而才在你们的地盘上停留几日，将我的丹药售与你们。要知道，你们与焰帝城的大族可是不同的，你们的价格总不及他们的高。可谁让我喜欢你们呢。” 但凡是女妖就没有不爱猫儿、狗儿的，这话听得他们心里很是熨帖。 她瞧了松鼠族长两眼，突地抬手一射，几枚金光闪耀的金针飞出，松鼠族长大呼一声“道友这是为何？”吠天满是戒备，只要她出手，他立马出击，不想却见她眼中毫无杀意，她的手快速飞挽，如在穿花飞舞，指尖射出一缕绿光直入飞天胸口。 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待她召回金针，她又坐端身姿。 飞天心下紧张，不知这女子做了什么，试着运气，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气海的疼痛感消失，有前所未有的舒畅轻松，她心下大喜，当即跪拜：“多谢道友治愈多的沉疾。” 飞天有病？ 吠天凝视着她，若非今日遇到这女子，这件秘密还会继续瞒下去。 月颖不徐不急地道：“三千年前，你被人伤及气海，旧伤成疾，不过往后，你这病就痊愈了。” 她说的如同一件轻得不能再轻的小事，可在两妖族长看来却是了不得的大本事。 此女不凡擅长炼丹，还精通医术。 这是二人给她的定论，之后的言谈中，二妖就更恭敬有礼。 不多时，狐狸与猫族的族长来了。 各族的妖们聚在结界外头，看几家的族长为了丹药大吵大闹，偏生不知何故，一向好战的吠天却处处隐忍，硬是没有出手打人。 “化形丹一枚，底价一千蓝阶妖晶，每报一次价，上涨一百。我手中抛落的铃铛落下时，谁的价高，它就归谁。” 一枚蓝阶妖晶在南仙洲中以换一百块中品灵石，一千块蓝阶妖晶上当于十万块中品灵石，这般换算下来，委实不算高。 几族族长皆知，当初在妖星楼，一枚上品化形丹可卖出了五十万蓝阶妖晶。 这天妖还真是对他们同族厚爱，这等于是白送。 月颖扬着手中的铃铛，突地往上一抛。 几族族长各喊价格： “八千！” “一万！” “三万！” “五万！” 飞天知自己喊低了立马喝了声：“六万五！” 吠天正待开口，铃铛落地。 月颖笑了一下，“恭喜飞天道友，你喊的价儿最高，六万五千蓝阶妖晶。” 吠天恼得大骂：“卑鄙小人，我们都只喊一次，你却喊了一次。” “道友说了，以铃铛落地为结束，铃铛不落地，我喊二次也不长违规。” 谁说松鼠老实，老狐狸撕了它，这妖太狡猾，一听价底了，立马喊二遍。 月颖取了一枚丹药，“都是妖族，一手丹一手妖晶。” 飞天明了，用手一划，空中立时出现一个结晶球，“道友清点。” 龙儿在识海里道：“妖族修炼域原比人族更容易，有的小妖天生就有一个储物囊，修炼也域就更容易。” 月颖明了，亦抛出一个结界，两结界一碰，妖晶就到了她的结界。 丫的，如果人族到妖族做生意，没有域还真不方便。 月颖又通过界球把化形丹与一枚疗伤丹给了飞天妖。 “今日交易，一枚化形丹皆送一枚疗伤丹。今日过后，疗伤丹的价儿得另算。” 几人一听，这是买一送一。 六万五千蓝阶妖晶买了这么好两枚丹药，真真太便宜了。 月颖拾起了铃铛，“规矩嘛，几位道友都知道，我们继续！”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铃铛，时高时低，她突的往空中一抛： “七万！” “八万！” “七万五！” 狐狸族长有了经验，最后一个高呼：“九万！” 吠天快被气死了，这次比上回抛得低，根本没有二次喊价的可能，老狐狸喊得最晚，说出了一个最高价。 各换了丹药、妖晶，继续第三轮。 月颖再抛铃铛，一抛出手： “十一万！” 空气静默，这是吠天的声音，其他三人都一脸怪异的望着他。 只听当的一声，铃铛落地。 只他一人喊了，自然这药就归了他。 吠天前所未有的欢喜，一群穷鬼，还和他抢丹，没妖晶买什么丹药，这回出不起价了吧。 交易完毕，月颖又抛了铃铛。 吠天大喊：“十一万！” “十一万五！” 铃铛落地后，有三个人喊了同一个价格。 月颖道：“三人同价，不如再来一次。” 吠天想，先前喊了十一万五，这次再喊高些。 “十二万！” “十二万五！” 最高价是吠天喊的。 月颖又将第四枚给了他。 “今日的最后一枚化形丹，各位，开始了！” “十五万！” 吠天一语喊出，就得喊高价，让他们抢。 丫的，这战狗疯了，喊这么高。 “十六万！” “十七万！” 猫族长还没抢到，心下着急，突口叫道：“十八万！” 最后一枚归了猫族长。 吠天最高兴，他们只抢一枚，唯他抢到两枚。 狐狸族、松鼠族长觉得价格很公道。 猫族长则想着，总长不负众望，买到了一枚。 可是，他们觉得好少啊，若能多几枚就更好。 拍卖结束了，众族长还意犹未尽。 吠天道：“道友，你几时还有丹药，能否多卖给我族。” 月颖想了片刻，“十八万蓝阶妖晶一枚化形丹，我为你们四族各提供五枚，九日后，我会离开此处，继续游历。” 十八万一枚，这价儿太公道了。 几族族长各怀心事，告辞离去，得赶紧筹备妖晶。 月颖封了结界，让外头窥视不到里面的情形，自己配了三份药材，开炉炼丹。 她炼的是十品妖兽化形丹，品质极品，属于半步仙丹。 后，又炼了一炉补形丹，一炉适合妖族的疗伤丹。 待几炉炼完，已是七日之后，外头围了不少的小妖，都是奉了自家族长的命前来打探消息，一旦发现妖丹师炼好了，立马回家禀报长辈，免得错了时机。 虽只过七日，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千里外的其他妖族知晓，匆匆赶来，在山谷我逗留，想求得几枚化形丹。 第436章 钟情 数千只妖族围观，月颖觉得有些无语，将自己打扮妥当了，想着还有两日，索性吃饱喝足，继续躺在秋千网床上不憩，解了外头的禁制，让外头能够看到自己，而自己则不用听到繁杂的声音。 “妖丹师炼完丹了！” “快去禀报族长！” 无数的小妖奔回自家村里。 而此刻，一只漂亮的飞雀落到山谷的树上，落树之后，立时化成了一个俊美贵公子，站在树梢，看着结界里满足小憩的少女，他用手往自己眼前一掠，双眼闪出红光，结界里的女子竟在他眼里化出了本来的真容。 肤若凝脂，白似凝雪，发如云堆，精致五官搭配一处，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宛似睡熟，又似在养神，鲜红欲滴的唇宛若最美的含露花瓣。 他双手挽诀，再往眼上一点，人还是人，并没有瞧见本体，倒是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龙息之气：“紫色龙息！” 男子收住的术法，眼睛恢复了黑亮。 “瞧不出一点妖气，却掩饰了容貌，又有紫色龙息护体。难不成，她就是虎妖部落口中所说的妖龙族少女，要么是她血脉太过高贵，要么就是修为太高……” 谷口，狐、猫、狗、松鼠四族的族长已到了。 几人揖手唤道：“丹师道友，吠天拜会！” 少女未动，想来是听不见。 凤儿却在识海里道：“那几只妖族长又来了。” 她抬手一指，一缕金光闪过，凉亭里立时传出了优扬的歌曲。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难忘，夭夭桃花凉，前世你怎舍下，这一片海心茫茫，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都是假象……” 早已习以为常的小妖们不觉惊奇。 反而贵族公子心下微微惊诧，这是何术法，为何她一道金光掠过，就有小曲、音乐飘出。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落入凡尘伤情着我，生劫易渡情劫难了，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她到底是谁？ 她带着一身的迷团，却听着这等伤感的曲调。 那安祥而美丽的真容，只片刻，就让贵公子有了心跳的感觉，原来一见钟情是这样的，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满足。 莫非，这就是心动，这就是一眼永恒，不想再忘，不愿再舍。 “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须臾的年风干泪痕，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就让情分落九尘，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又见树下一盏风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吾生愿牵尘……” 月颖小睡了一觉，醒来后，围着花坛看了一圈，她一伸手，蝴蝶便歇在指尖，这些蝴蝶是她后来觅送到域空间的，如今已经成了空间的一部分。 她饮了一盏灵液。 抬手一挥，一道符诀发出，外界的声音便能传来，外界的人亦能看见。 几妖先是大喊，后来知她听不见便歇了，见月颖步出结界，当即齐齐抱拳：“丹师道友，吠天拜会！” “几位族长，请——” 月颖邀四人进了结界，她又一挥手，外头的人只看到一团灰白色的界壁，什么也瞧不见了。 月颖给了每人五枚化形丹，收了妖晶。 四人还不欲离去，吠天道：“道友这里可还有补形丹、疗伤丹，价钱好说。” “补形丹一枚十万蓝阶妖晶，疗伤丹一枚两万蓝阶妖晶。” 这价格也算是厚道了，主要是妖洲没有补形丹，一旦化形失败就无法再改。 月颖不紧不慢地道：“每人五枚补形丹，五枚疗伤丹，若有不要的，其他人可以够买。” “要！要！我们都要！” 这么便宜的价儿，只有傻子才不要。 很快就完成了交易。 几人闲聊了几句，多是说舍不得月颖离开，闲话之后，便陆续告辞离去。 待人一走，月颖未撤声影禁制，而是继续在结界里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一天之后，她将结界内的花木、凉亭收入域空间，收走结界，刚现身就见周围有许多小妖。 蓝灵穿着合体的蓝色衣裙，见到月颖笑眼弯弯：“恩公，你就要离开了，这是蓝灵亲自到山里采的果子。” 月颖笑容温和，任谁见了如此漂亮的小孩子也会心情大好，“蓝灵如何知道我爱吃果子？” “恩公住在这里的日子，我们天天见你吃果子，你和其他的天妖不同，他们就喜欢抓兔族、猫族来吃，可你只吃果子，饮灵露。” 月颖接过蓝灵手里的篮子，“往后好好修炼，出外门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蓝灵跪下，拜了一礼：“蓝灵恭送恩公。” 月颖出了山谷，身后依旧有很多小妖跟着，她挥了挥手：“你们别送了，都回家吧。” 虽然妖族，却亦有人情味。 原来，妖也可以这样子，可见故事与书里说的都不一定全对。 她不由得笑了，笑得很是好看。 离了树林，就持到蓝灵历化形劫的焦土，她总觉得身后似有什么跟着，她快走起来，穿过焦土草地又进了山间林子，再一细察，还是有人跟着，不得不用神识扫视，却是一只半化形的丑狐狸，与一只未化形的狐狸跟在身后。 月颖停下了脚步，大喝一声：“出来！” 一只草狐狸飞奔到了哪前，抬起琥珀色的眼眸，趴在跟前，恳切地道：“丹师，我们是草狐一族，听说丹师不仅会炼丹，还会瞧病，我想请丹师给我姐姐瞧病。” 这是一只带着少的口音的公狐狸，身上都是棕色的，唯有四肢与肚腹为白毛。 “草狐一族？你们与胡玉族长他们不是一支？” “胡玉族长乃是灵狐一族，在我们狐族中生得最美，也最有灵气的一族。” 也就是说，这是狐狸里头，嫡支与庶支的关系。 少年狐狸虽不能化形，口齿倒还清晰，“五百年前，我姐姐化形之时，被灵狐一族的胡红珠吞抢内丹，姐姐不仅失了修为，还成了如今这狐首人身的模样。” “如今，我草狐一族处处受人刁难，我身为少族长，着实没有法子，听说妖后要为几位皇子、各族妖王选妃，这是我们唯一能拥有自己封地的机会。” 妖族之间，竞争也如此激烈么。 第437章 交手 只要他的姐姐能完美化形，参加妖族选美，一定可以嫁给贵族，到时候就能拥有自己的封地，不用再住在灵狐族地盘上，不用再寄人篱下。 远远地，有一个少女跪在地上，许是怕自己太丑吓着人，竟不敢靠近。 月颖柔声道：“你别怕，走得近些。” 少女狐狸近了跟前，月颖看了又看，“你又重新修出内丹了？” “到底不如以前的内丹，姐姐以前是我们草狐一族天赋最好的。” 少年狐狸一脸追思。 月颖从瓷瓶里倒出一枚补形丹递给少女狐狸。 她泪汪汪地接过，吃入嘴中，只得片刻，就化成了一人眉目如画的俏佳人，顾盼生辉间，别有一番风情。 少年狐狸欢喜地蹦跳起来，“姐姐，你终于完美化形了，你长得真好看！” 月颖又掏出一枚化形丹递给了少女。 “你喂你弟弟吃了吧。” “多谢恩人！” 少年狐狸吞下化形丹，不到一寸香就化成了一位翩翩少的，与少女眉眼间竟有七八相似。 帮人帮到底，她索性又给了一枚疗伤丹。 两人齐齐跪拜：“请恩人为我们赐名！” 月颖想到了父亲，“姐姐就叫武慧，文武之武，聪慧的慧；弟弟唤作武聪，聪慧的聪。” “多谢恩人！” 月颖颔首点头，“历完劫，是些回家吧！” 她蓦然转身，继续往百鸟城方向行去。 然，没走多远，武慧追了过来，“恩人，我们没有妖晶，这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就送予恩人。” 这是一块玉佩，紫盈盈闪着光芒，一瞧就是宝贝。 她于他们，不过举手之劳，而他们于她，却拿出祖上的宝贝。 “祖传之物，原很珍贵，我就不收了。” 武慧不管这许多，强行将玉佩塞到她手里，转身便跑没影。 月颖手握着玉佩。 凤儿在识海里道：“这玉佩灵力充盈，不像妖界之物，反像是仙洲之物，给了你，你就收下罢。” 龙儿沉吟道：“有没有觉得这玉佩，和空间最初的样子有些像？” 月颖听他提醒，细细打量，越看越像，现下又身居荒效野外，不宜细探，直接将玉佩交给龙儿、凤儿研究。 而她身后的林间，武慧刚回去，便见一个贵公子立在林中，武聪跪在一侧，垂首行礼。 武慧凝了一下。 贵公子用命令的语气道：“怎么？不乐意？” “殿下身份贵重，要我姐弟骗恩人，我们……实在不能。” 武慧立时就明白了，这长相俊美的公子竟是妖族皇子，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片山林，莫不是来相看未来妃子的？ 贵公子恼道：“武慧，是吧？你来劝劝你弟弟，本王让他将本王打伤，然后本王去找歼月儿治伤，这怎么就是骗人了？他硬是生活不同意。” 武慧到底多活几百岁，立时就明白了关键的地方，“殿下这是想……想英雄救美？” “你这小狐狸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英雄救美，这是美人救英雄，你们直说干不干？” 有人求救的，还没见过为了得见美人，要人把他打成重伤的。 这中是妖族皇子，以武聪的性子哪里敢打。 武慧只片刻，就猜到了一出狗血大戏。 “如果我打伤殿下，殿下不会日后报复……” “你瞧本王是那种小气人，只要你们帮了本殿，本殿就在自己的封地灵犀城外十里拨几座山头给你们草狐一族安身，如何？” “殿下此言当真？” 武聪双眼透亮，你要去骗人，我们只是打伤你，这算不得骗恩人，只是恩人莫被他骗得太狠。 妖族皇子一抬手，手里出了块黑牌，“这是地盘令牌，看到后面没有，方圆十里大小，够你们居住了吧。” 武慧连连点头，接过地盘令牌，姐弟二人连连出手。 打皇子，多少妖族未做过。 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又不是他们打的人。 妖族皇子觉得还不够，“用力点，打狠点……” 而此刻，月颖走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清澈见底，空气清新，她定睛细瞧，竟发现河底有闪闪发光的石头。 这是……宝石！ 妖族不喜欢这种宝石么，好漂亮！ 她立时运出法诀，用手一吸，一枚又一枚的宝石被她握在手里，“天啦，好漂亮的石头，河里怎么有这么漂亮的石头！” 凤儿惊呼一声：“小心！” 身后，传来一股浓浓的杀意，月颖立时张开双臂，纵身一跃，一个紫袍男子出现在不远处，“妖龙族敖月儿，是么？今日本王就打到你化出本体，看你是真龙还是伪龙？” 他双臂一伸，立时凝出一大团的妖力。 林间，贵公子刚跌跌撞撞地准备露面，就见紫袍男子出现，不由微微锁眉：“二弟来做什么？” 他瞧了片刻，立时明白过来：“这是现真诀！” 他正待出来，却又想到：自己看不透她的真身，如此瞧瞧也好。 他又退回到丛中。 月颖一手负后，另一手召出宝剑，准备随时破招，刚握紧宝剑，那团妖力所化的巨球飞了过来，她一剑劈出，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了？ 月颖立在原处，心下着急，她暗调红莲业火，对付妖魔，此火最厉。 紫袍男子道：“好强的修为，我看你还不化出真身？”他快速打诀，一股妖力正冲月颖，在她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月颖心下着急，功法运转得越来越快。 大球之内，少女化出了本来的真容，那是一张足以惊艳天下的容貌，只一眼就能让人深深地记住，在她的身上，正点点幻化出一只火红鸟雀的模样。 贵公子惊道：“不是妖龙，是鸟族？” 紫袍男子还在加大妖力，月颖浑身的力量被禁锢，血液沸腾，“啊——”她仰天一呼，冲天而起，烈焰之中，她化成了一只漂亮的火鸟，夹带着滚滚的烈焰，如同烈火重生一般，“啾——”她一声鸣叫，喷出一口火焰直扑紫袍男子。 紫袍男子连连后退：“是朱雀！” 妈的，明明是上古朱雀，为什么装妖龙？ 难不成朱雀不如龙高贵？ 月颖很生气，本能地冲着紫袍男子又是一口火焰。 紫袍男子四下逃窜，突地脑子一转，直往林间奔去。 第438章 现真诀 龙儿、凤儿在识海中齐齐急呼：“小颖，你冷静！冷静！” 月颖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是发泄了出来，浑身如同皮球般一泄，整个人直直坠落，贵公子恼道：“美人救英雄！”正待往外冲，方才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一回眸，身后的玄衣少年勾唇一笑，“大哥，你也来了？”说完之后，他纵身飞出，奔向河上，快速从空中抱住了由朱雀变成人形的月颖，先前的灵衣又被烧坏了，要不是凤儿快速丢了件衣衫出来，她就得光身子。 四目相对，她化去了掩饰，露出一张微带倦意的容颜，男子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庞，竟深深地沉陷其间。 着地之后，月颖一掌呼出，男子“啊呀”一声跌坐在地上，“姑娘，你不能不讲道理，你从天上掉下来，如果不是我，你就会落到河里。” 月颖用手拢着衣衫，用手一划，立时出现一个灰色结界，进入结界又入了空间，挑了一身新的衣裙出来。 男子围着结界打转，他试了几回，皆进不去。 “这是什么？为何我进不去？” 月颖问龙儿、凤儿，凤儿正滔滔不绝地讲刚才发生的事。 “所以，我因为使不出红莲业火，变成了一只鸟？” 她明明是人，为什么会变成鸟，她记得自己的真身是条玉龙，不，不，应该说她还是人。 龙儿道：“错有错招，河里出现的宝石就是个阴谋，目的就是吸引你，那人用的是现真诀，这是用来化出妖族真身的术法。你化成了朱雀，想来这会子，他们都认定你真身就是朱雀。” “我怎么会是朱雀，我明明是一条玉龙。” “因你修炼了生死轮回诀，又有红莲业火为本命真火，因功法之故化成朱雀也在情理之中，就像修炼的八部天龙诀能化出金龙一产。” 又是因为功法之故化出的形态。 可龙儿没说，那可是现真诀。 龙儿也想不明白，为甚月颖会有两个真身，难不成也是因为功法的原因。 “化一回形，就毁一件灵衣，我早晚会没衣裳穿。” “这里是妖洲，你可以用妖晶买一件不惧火烧的宝衣。” “什么材质能不惧红莲业火？” 空气一阵静默。 月颖让木头美人重新梳了个发髻，更换好衣裙，这才出了空间。 结界外，那个在空中接住自己的人还没离开。 她收了结界，冷冷地审视着这凭空冒出来的少年公子，“你是何人？” 公子笑嬉嬉地指着自己：“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月颖冷哼一声，“我看你，与那紫袍人是一路的吧，越瞧越相似……” 公子本想打趣几句，这回说不出来了。 他与二哥是一早说好的，一个使现真诀，逼迫她现出真身，若真是出身高贵，他就出面扮好人，不让她记恨上妖帝族。 月颖又道：“你们是一早说好的？一个当坏人，一个来当好人？” 不是说没见过世面，怎么就叫她给说准了。 月颖又问：“你是妖洲什么人？别当我真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少年好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你说用计就用计，还被人家看破，说透，他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开罪姑娘，还请恕罪，改……改日我做东赔罪。” 他实在没法和她好好说话，一转身跑了。 跑着跑着，我为什么要逃啊？ 他停下脚下，想着与二哥定下计策，她一眼识破，这让他情何以堪，还想冒个救命之恩，偏生根本不是这回事。 可，这事委实有些丢人。 身后，传来月颖那戏谑的声音：“我最喜欢亮晶晶的宝贝，比如龙珠、明珠、宝石，还喜欢各种灵草灵药。若真赔礼，记得用这些来赔，不好的，我可不要。” 他正想调头回来，却是她银铃般的笑声，他拔腿就跑，这一回跑得更快了。 月颖望着清亮的河水，看着水中的倒影，亭亭玉立，眉眼生动，即便掩饰了容貌，但这一份遗世孤立的风姿依旧令人赏心悦目。 “母亲当年得有多美，才会令父亲不惜一切带她离族……” 龙儿轻哼一声：“你们这些女人就是自恋。” 凤儿娇喝：“你说谁呢？谁自恋了？小颖本来就好看，嗯，我也长得好看，我怎这么可爱呢。” 月颖吃吃笑出声来，望着波光鳞鳞的河面，“凤儿，附近没宝？” “这里没有，但河对岸难说。” “我们过河。” 她正待召出飞剑，龙儿提醒道：“这里是妖洲，你一旦御剑飞行，只会惹人怀疑，就用翼之诀。” “翼之诀？” 她一沉吟，龙儿已将法诀展现在识海，月颖立时明白，心下默念片刻，双臂生出一对银灰羽翼，她拍扇着羽翼，飞过河面，着地之后，收了法术。 草丛中，大皇子看着这对翅膀，怎的眼熟得紧，明明是只朱雀，可过河的时候却是银灰羽翼，只片刻，他就明白了，她不愿化出真翼，是用了术法化出羽翼过去的。 月颖拿着花锄，又取出一只篮子，见到合眼的草药就挖，发现漂亮的石头就捡，凡俗间的玉石，几乎时常遇到，而今见得多了，不好的她还不想捡。 大皇子终于能动了，看了看对岸还在挖药草的少女，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月颖继续往前，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起身张望，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青年男子，满脸鲜血，瞧上去二十五六模样，身上依是伤痕累累。 她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腕，俱是皮外伤，她掏了一枚丹药，喂他服下，只片刻，他身上的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消失，就连他身上的血渍也在瞬间不见。 她起身欲走，却被人扯住了衣裙：“是你救了我？” 月颖转过身来，“你只是受了皮外伤，就算我不救你，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你不必提救命之恩。” 不会又被他猜到了，为了作得逼真，他可是逼着那对兄妹狠打自己。 她温和笑道：“我是医者，你的伤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还是早些回家罢！” 说好的，美人救英雄，可人家压根不承认救了他，还说他的是皮肉伤，不帮他，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让他如何说后面的事。 第439章 救命恩 他第一次能理解老三为什么拔腿就跑，委实这女子不大好对付。 “姑娘，可是……要不是你，我还不定几时醒来，总是你救了我。” 月颖面露诧色，“你要报救命之恩？”她顿了一下，“不会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吧？那我救的人可多了，如果个个如此，我家都得养几十上百万的人，你看我像是养得起这么多人的女子？” 为什么能堵得他无法说话。 好无力啊！ 他救命之恩的话又不能提了，人家已经救了很多人，多到已经数不清。 月颖笑得温雅却又带着几分慧黠，“你一定要报恩？” 终于给机会了，真不容易。 他忙道：“就让我做姑娘的向导如何？” 月颖歪着脑袋，“我还想收妖晶的，一枚疗伤丹值二万蓝阶妖晶，我只需花十块妖晶就能在方圆千里寻一个最好的向导，我游完妖洲，聘向导的钱也用不了二万妖晶……” 这姑娘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啊，又把话堵了。 好心塞！ 他立觉无力，原来不知所措就是这种感觉。 她笑容甜美，“你不会想赖我的二万蓝阶妖晶吧？你得想开些，能用妖晶解决的问题，绝对是小问题，所以这可用妖晶还，也千万别用人情还。” 完了，又让人无语以对了。 月颖心下很得意，她就怕对方用这招呢。 大皇子面露难色，支吾道：“可我……身上没妖晶，妖晶都被几只贼妖给抢了，姑娘不妨救人救到底，待我回到家，我定还姑娘的二万妖晶。” 没妖晶！ 他欠账不说，还要她送他回家，这都什么事？ 大皇子见她无措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不得意，你不是厉害，这回没辙了？ 月颖哑然片刻，看他的样子不想没妖晶的，可人家说被贼妖抢了没妖晶，又不能逼关人家给，“这附近有贼妖？” 大皇子点头。 月颖沉吟道：“我在妖洲这么久，去的大小部落、村庄也不少，从来没遇到过贼妖。” 大皇子面露羡慕，心里却佩服自家父帝治理妖洲有方，“那姑娘运气可真好。” 她叹了一口气，抓出一只布袋，“这里有一百块蓝阶妖晶，应该够你回家了？” 这依旧是不给机会啊！ 笑话，她一个人走多自在，寂寞了，就与空间里的龙儿、凤儿聊天，为什么要多一个人，实在不方便。 这姑娘不按常理出牌，救了人，搭上一颗疗伤妖丹不说，还给人妖晶当盘缠，让人回家。 “看来你家很远，我再添一百块蓝阶妖晶。” 她又取了一只布袋出来。 大皇子依旧未接。 月颖笑微微地道：“你家到底在哪儿，我把盘缠给足，你就能回家了，两百块妖晶还不够吗？我听狐狸族长说，从狐狸山到焰帝城，一百块蓝阶妖晶就足够了，妖舟的路资只有八十块妖晶。” 她的意思是说，她已经给得很多了，他不能再贪心。 月颖声音轻柔地道：“快把妖晶收好，早些回家，我走了。” 大皇子看着两袋子妖晶，就想与她结伴而行，怎就这么难，他站起身，跟上月颖：“姑娘，就让我陪你游历妖洲吧。” “我说了，我不需要向导，若有需要，我在当地请一个就行。所以你还是回家！” “姑娘，你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走，很容易被贼妖、恶妖欺负，像蛇妖、狼妖最喜欢欺负女子的，所以就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凤儿传音道：“这妖有古怪。” “我当然知道有古怪，所以才坚决不上当。” 月颖微微抬起下颌，“我不欺负妖便是好的，哪只妖敢欺负我，惹恼了本姑娘，一把红莲业火就让他形神俱灭。”她摆了摆手，“我不要人保护，你还是回家，说不得你家里人正在家中等你呢。” 她一揖手，高声道：“山长水远，就此作别，若是有缘，自会再聚，公子请自便！” 她翩然转身，洒脱地留下一个背影。 大皇子高声道：“姑娘留下一个名字，我得还你妖晶。” “敖月儿！” 三个字消散在风里，待他回过神，人已经走了很远。 不是听说她要去百鸟城，说是给她母亲寻找最美的羽毛制成最美的羽衣，也许他可以去百鸟城。 * 百鸟城。 月颖站在城墙外，这哪里是城墙，分明就是千丈的悬崖高山，头顶上是一株偌大的巨树，遮得整个天空严严实实，巨树上该是大大小小不等的鸟窝。 不应该是城？ 凤儿道：“这是神树扶桑。” 百鸟云集在这儿，就是因这神树的原因。 城墙外，立着几只鸟首人身的鸟妖，一只是鹦鹉，另一只是秃鹫，鹦鹉扯着嗓子喊：“要入城，一只妖十块妖晶。” 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兽妖，有虫妖，还有花木妖精，付的多是红阶妖晶。 月颖近了跟前，掏了一块蓝阶妖晶。 两鸟妖看了一眼，“姑娘，请！” 入得城门，就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店铺林离，与人间的街市倒有些相似，只是这房屋、店铺的式样有些古怪，圆形的、椎形的、菱形的、翅膀形状的……仿佛是一个童话的世界。 月颖深觉早该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姑娘，可要住店？我们店一天只收十块妖晶？” 一只八哥妖奔了过来，很是热情。 “姑娘，要租房吗？一个月一百妖晶，很划算的！” 又一只鸟妖迎了过来。 月颖不缺妖晶，卖了丹药，足够她花上一阵了。 “都是些什么样的房？不会……都在树上吧？” 八哥抬头望树，“姑娘有所不知，要住树上，必须得鸟族人，像姑娘这种外来的，只能在树下租屋住。” 月颖又问：“都有什么样的屋子？” “有上等的、中等的、下等的，上等的离扶桑树最近，中等的离树有三里，下等的离树有十里。上等一月一千蓝阶妖晶，中等一百蓝阶妖晶，下等的只要一百红阶妖晶。” 这就像是一环、二环、外环的区别，自然是住得最近好。 第440章 百鸟城 月颖微微点头，“我要上等的。” 鸟妖行了个礼，“姑娘请跟我来。” 兜转之间，行了一个时辰方才进了内城，的确离树很近，因树离鸟妖说的屋子还不到十丈，“这里还有甲等房三间，姑娘且看看要哪间？” 月颖看了下里头：榻上挂了纱帐，又有被褥等物，还摆了桌案，与凡间的客栈越发像了，她很是满意，“我先租半年。” 鸟妖掏出一个牌子，“这是屋牌，从现在开始，这屋就是你的了，姑娘若还需什么，只管找这客栈的掌柜说一声。” 月颖点头会意。 她进了屋子，四下看了看，还算满意。 虽是白日，但因离扶桑树太近，屋子很是昏暗，好在里头摆了一枚夜明珠，散发出淡而柔和的光茫。 月颖盘腿打座。 而鸟妖一路走了一座庭院。 里头有人问道：“如何了？” “回大皇子话，那姑娘在天字三号房住下了，租了半年，房租也都交了。” “你退下罢。” “大皇子有事，吩咐小的一声。” 大皇子望着月颖的方向，轻叹了一声，哪天与她再碰一面呢？ 可他又一次失算了。 月颖住进去后，接连几天都不见出来。 是的，她在闭关修炼，是凤儿说这里有特别的气息，这是扶桑树散发出现的，有益于作炼，她又在修炼神魂，现在神魂能分成上千个。 夜，来临。 百鸟城很是静寂。 但树上的鸟族们却开始聊天。 “听说妖龙族少女的事了么？” “那个叫敖月儿的小姑娘？” “我听鱼妖说，她根本不是妖龙，而是一只鸟。” “啊呀，是我们鸟族的？” “不是鸟，鼠族有人瞧见了，说妖帝族有人出手用了现真诀，她现出了真身，是一只朱雀。” “朱雀？真的假的？现在五灵大陆没有龙，没有凤，哪里还会有朱雀？” “真的真的，听说河里的鱼妖瞧见了，树上的的鸟妖也有瞧见的……” “明明是朱雀，为什么冒充妖龙呢？” 不明白啊！ 也许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一只朱雀。 朱雀是多高贵的血统啊。 “狐族、猫族那边，她卖了好些丹药过去。” “她不是鸟吗？为什么卖给猫啊，这猫妖最坏，吃了我们多少蛋宝贝。” “完美化形丹才十八万蓝阶妖晶一枚，满了三百岁的小妖都可以吃。” “这么便宜啊！” “上回妖星楼一枚化形丹卖出五十七万。” “怎么就不能卖给我们鸟族呢？” “我听说，她的化形丹比妖星楼的可好多了。” 月颖想寻严梅的下落，凝神听了良久，却多是关于自己的消息。 鸟族们聊完了她，不知是哪只鸟开的头：“大皇子来百鸟城了。” “来选妃？” “选妃的事，妖帝交给妖后了。” “这次我们鸟族可挑了五十个美人呢。” “也不知谁会做大皇子妃。” “大皇子有什么好的，要我说还是三皇子美。” “三皇子没有二皇子威武。” 鸟儿们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 半月里，月颖没听到任何关于严梅的讯息，想用传讯符，又担心暴露身份，只得按捺住性子。 时间长了，总能寻出些蛛丝蚂迹。 一别二十余载，不知严梅现下可好。 明明是人族，界神怎么就把她丢到百鸟城来了。 翌日，月颖在鸟儿们的歌声里起就，花一块蓝阶妖晶请了一只化形鸟妖当向导。 “姑娘想采买什么？” “衣裙、妖器，先瞧瞧，合了眼缘就买。” 鸟妖觉得这姑娘更像是人族，说话也像。 大抵血脉越高贵，就偏向人族吧。 穿过一座座民居、小院，来到了“二环”，这里店铺林离，向导带她进了一家衣裙铺子。 月颖看着或艳丽、或素雅、或古朴的漂亮衣裙，移不开眼，“店家，有不怕火烧的吗？” 立时，一个鸟美人款款移来，“姑娘想要不怕火烧的？”她眸光一转，指着旁边的几件，“这件是烈焰蛇皮蜕炼制的宝衣，能承受火烧。” 月颖微微凝眉，级别很高，只这式样太过暴露，她委实不喜。 鸟美人又继续道：“这件是火虎皮炼制的宝衣，也不惧火烧。” 怎么看都像是内衣？不会就是她以为的那样吧？ “能抗得住红莲业火不？” 她的话问出，立时整个店里都哑静了。 想寻一件能抗住红莲业火的，怎就这么难？ 红莲业火，这可是妖帝族的圣火，这姑娘一开口就问能不能抗住那个，她不会是想行刺妖帝？ 月颖凝了凝眉，能让她化成朱雀燃烧的情况并不多，其实就这件火虎皮不错。 龙儿在识海里传音：“你不如买上合适的材料，自己炼制一件。” 凤儿道：“为什么要自己的炼？” “买不着，只能自己动手炼，再说了，我瞧现下这情况，弄不好小颖与白辰会有一战，早早准备好也没什么不妥。” “那……什么材料能抵得住红莲业火？” 天地间，抗得住红莲业火的可不多，寻不到现在的，只能自己动手了。 “玄阴蛛丝、三足金乌的羽毛、万年玄阳竹、冰凤羽、九阴鲛皮……” 龙儿一口气说了数样。 月颖失望地道：“抗不住红莲业火就算了，我挑几件换洗的衣裙罢。” 她看了又看，衣裳不分仙的灵衣还是妖的法衣，就材料而言，妖族的衣裙质量更佳，月颖挑了件冰蚕丝裙、火蚕丝裙…… 冰蚕丝的银白色还能接受，可这火蚕丝的红火她不大喜欢。 “能接受订制吗？” 鸟美人接过话道：“极品宝衣得一年后取货，上品半年，中品三个月，下品一个月，另价格比成衣要贵五成。” 月颖只挑了一件极品冰蚕丝裙，又挑了三身中品、六身下品，颜色清一色偏素雅，有浅绿、额黄、湖色、浅蓝四种。 鸟美人道了声：“承惠六万六千五百块蓝阶妖晶。” 付了妖晶，月颖接过布包离了成衣铺。 她又进了一家首饰铺子，里头大多是大妖的骨头、毛皮或羽毛制成的，偶尔也会有宝石、宝珠这样的首饰，式样还算不错，她挑了满满一大盒子。 待首饰铺子出来，她便进了器材铺子，并未寻到自己想要的材料。 第441章 契约 凤儿道：“前面有家妖星楼，不妨去那里瞧瞧。” 妖星楼见一个浅绿衫少女进来，“姑娘，是寄卖物件！” “你们这里可有玄阴蛛丝、三足金乌羽、万年玄阳竹、冰凤羽、九阴鲛皮这些东西？” 掌柜的面露难色。 月颖立时明白过来，是有的，只是一时做不了主，“化形丹、补形丹、疗伤丹，你且瞧瞧！” 掌柜启开瓶塞，闻了一下，丹香扑鼻，比他们楼里以往拍卖的化形丹更好。 难不成，这少女就是被二皇子、三皇子逼得现出朱雀本体的那位？ 长得眉目清秀，身上亦少有妖气，定是天妖修为，弄不好还是一只大天妖。 “我的化形丹可皆是半步化形仙丹，只要你们这儿的价儿好，我这里还有下品化形仙丹……” 掌柜的面露讶色，连连揖手道：“姑娘请入贵宾室。”他对着外头大喊一声：“来人，备茶！” 月颖进了贵宾室，刚落座，就见进来一个俊美青年：“这么巧，月姑娘就要寄卖下品化形仙丹的人？” 这，这是她在林子里救的那个青年。 “你是妖星楼的东家？” “东家？”他哈哈大笑，“这是人类的说法。妖星楼隶属妖帝族，我就是一个负责的管事，掌柜说有桩大买卖，我便来瞧瞧。” 这感觉，越发像是人间，也像是人族。 月颖取出一只瓷瓶，“一瓶两枚下品化形仙丹。”她顿了一下，“另还有极品化形丹、补形丹、疗伤丹，你都瞧瞧。” 他启开瓶塞闻了一下，在妖洲还没过下品化形仙丹呢，丹香扑鼻，确实是下品仙丹，他望向月颖的目光越发多了一丝欣赏，“妖星楼的规矩，提取一至五成的酬劳，月姑娘一下拿出这么多，算你一成酬劳，如何？” 他与她接触过一次，知她的性子，若是太优厚，她肯定不会接受。 月颖道：“你们妖星楼有玄阴蛛丝、三足金乌羽、万年玄阳竹、冰凤羽、九阴鲛皮这些东西吗？” 俊美青年面露沉思，定是上回被逼得露了真身，又被火焰烧得没衣服穿，觉得出了大丑，这才要急着另寻能抗得住红莲业火的。 老三觉得自己有她面前丢人，怕是她也觉得丢了人。 俊美青年想到此处，就忍俊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月颖又道：“有是没有，你倒是说话。如果没有，我就去蜘蛛妖、鲛妖那里寻找？” 俊美青年道：“这些东西，我得问问焰帝城那边，如果有，让他们调送过来，只是我们妖星楼是做拍卖生意的，价高者得。” “我自是晓得，只要东西，多花些妖晶便是。” 俊美青年语调温和：“我叫离莫。” 月颖听着这名字有些熟悉。 凤儿嚷道：“这不是妖族大皇子的名字，他不会就是妖族大皇子。” 月颖眨着眼睛，歪头问道：“你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个离莫？” “那姑娘以为是谁？” “你真是妖洲大皇子？” “如假包换！” 他说得轻浅。 月颖想到那日化成朱雀之事，“上回那两位公子，一个使出现真诀，一个又装好人的……” “姑娘说的什么两位公子？” 该装傻时，一定要装傻。 他也许不知道呢，月颖如此一想，那两个有问题，只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但现在瞧着离莫倒比上回顺眼许多。 “没什么。”她还是不提的罢。 俊美青年道：“月姑娘，我们把契约签了如何？”见她无异义，他拊掌一拍，有人取了契约过来，连契约都是制好的，用魔兽皮制成。 “一旦签契，会受天道约束，交易完成，此契约自会作废。” 月颖看着上面的妖族文字，“一个月后就能拿到妖晶，如此说，近来就会有一场大型拍卖会。” “姑娘没觉得近日百鸟城很热闹？” 她摇头。 离莫道：“百鸟城很快就有十年一次的百鸟选美盛会，此次盛会是为妖王、皇子们选妃准备，鸟族化形的美人会在长辈陪伴下云集百鸟城。” 而尚未化形的便会想法子让自己女儿化形。 有了完美化形丹，这些都将不再是问题。 他们可以把化形丹炒成天价，尤其是这几枚下品化形仙丹。 离莫举了笔，落下自己的名讳，又从指尖逼出一滴血。 月颖接过笔，这是受天道约束，界神可知道她是月华，也不知这名讳是否传到妖界，想来她这个未曾出过风头的大师姐也只是“大师姐”的名号，她咬了咬牙，不能欺人，提笔写下“月华”二字，同样逼了滴指尖血落在名字上。 离莫看着上头的名字，“这才是姑娘真名？” 她微微点头。 离莫抬手，示意掌柜与小二都退下。 月颖很认真地道：“我父亲是一条黑龙。” 化形结丹时就是黑龙，这可不是她骗人，这是真的。 离莫能看出她的真诚。 “这么说来，姑娘的血脉来自母族。” 月颖面露难色，“我出身时便有劫数，曾被父亲封印血脉，待我知事时，母亲已经不在。倒听兄长偶有提及，说母亲祖上与火族曾有联姻，兄长便说，我似有了火族血脉。” “火族？”这可不像任何妖族的名讳。 月颖道：“他们这一族，子弟大多生来亲近火，也能控制火。” 离莫沉声道：“姑娘不是五灵大陆的人？” 她微微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莞尔一笑，“我们那里隐藏在五灵大陆之外。” “隐世？”他笑语。 她亦浅笑。 离莫又低声问道：“你是如何来的这里？” 月颖看看左右，神秘地道：“这是秘密，不可说！我若说了，定会连累界神，届时，他不肯让我再来，我且不得哭死。” 哈哈哈…… 离莫朗声大笑。 看来，她的身份很神秘，比他想的还要高贵。 “我几时能看到那些东西？” “还有十日。” “我先告辞，十日后再来参加，若妖晶不够，便劳离莫殿下先预支我一些。” “说到妖晶，我还欠姑娘二万又二百块妖晶。” 他用结晶划出一堆妖晶，月颖并无推却，取了自己的结晶收好。 她想到了域，但现下不甚熟悉，待得熟络了，再与他提修炼域的事。 域，对人族来说不易，但对妖族想来经验更为丰富。 第442章 离莫 月颖出了妖星楼。 离莫久久望着她的背影，五灵大陆怎会出现上古神兽真身的妖族，她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族。 隐世妖族？更像是隐世神族。 那些仙，不都是人族修炼而成。 月颖又在坊市里转个遍，买了一堆炼器材料，既然要自己炼制，先得寻些东西炼炼手，昔日燕溟炼制天梯，她可在一边瞧看过的，就连炼器符诀，还是她传授给燕溟的。 月颖在域空间里忙得热火朝天，第一件炼制的是衣裳，用蛇妖皮蜕炼制，是冰属性的，她先查看了关于炼器的书籍，再着手，红阶蛇妖皮被她练废了，长裙废了改半截裙，半截裙废了改小衣，小衣废了改小背心。 小背心总算是成功了，而材料也直降成了中品法器。 一边的边角一大堆，她又拼合起来炼成了小靴子，这倒是一次成功，上品法器。 月颖喜出望外，算是摸出一点门道，继续炼制，她不打算学炼兵器，就炼些衣裙之类，可以炼给自己穿，在外头买，特别满意的到底太难遇到。 她又取了一份材料出来，这次是橙阶鲛妖皮，从完整的衣袍变成短衣、短裤，最后又变成了小衣、亵裤，这方才算成功了。 龙儿不忍直视。 凤儿鼓励道：“咱们多的是妖晶，材料不够，回头再买，很不错，已经会炼法器了，继续，继续……” 月颖呵呵一笑，歇了一阵，总结了经验后，还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这才继续下手。 她将鲛皮拼凑起来，做了三副手套，这次亦是一次成功，依旧是上品法器。 外头，传来房东鸟妖的声音：“姑娘，今儿妖星楼有拍卖会，可要去瞧热闹。” 月颖放下手头准备裁剪的虫妖蜕，出了空间，开门道：“多谢提理。” 待鸟妖离开，她回空间梳洗一翻。 到了妖星楼，有鸟美人将她引领到雅间，坐在雅间可以看到整个大厅。几个鸟美鱼贯而入，摆上了茶点、果子等物。 月颖还以为所有雅间都有，一回眸，却见离莫从外头进来：“月姑娘，今日拍卖会第一件便是你的完美化形丹、补形丹，收尾是下品化形仙丹。” 月颖问道：“寻到何材料了？” “玄阴蛛织娘织成的玄阴蛛丝缎。” 织成布了。 “玄阴蛛丝缎轻盈、御火，但价格太高，寻常没有什么人会买。” 既然没人买，为什么还要拿出来拍卖。 月颖疑惑道：“不会是妖后娘娘的衣料被你取来拍卖了？” 离莫连连咳嗽。 委实又被她给猜中了。 这姑娘说单纯，有时候真单纯；说聪慧，就如现下，一猜即中。 离莫止住咳嗽：“竹妖送来的万年玄阳竹。” 月颖心下大喜，“你真厉害，短短时日就能寻到两样。” 离莫莞尔笑道：“你要自己炼制成衣？” 月颖眨巴着眼睛，“你怎么猜出来的？” 千万不能说实话，他道：“你不是要给你母亲寻最美的材料制成衣裙吗？” 这个理由，是她哄骗虎妖的，怎么都传到这里来了。 她面露微窘。 瞧，她定是想到上回的窘境，这一回，她一见到老二、老三，怕是就要着恼，小姑娘原就爱美，偏还出了那等糗事。 凤儿大叫：“乌龙啊！你上回告诉人家，说你母亲不在了，你寻什么材料制衣裙？” 月颖也回过味来，他是知道她的话前后有矛盾，低声呢喃道：“老被自己的火烧坏衣裙，也真是够丢人了。父亲的血脉那么好，偏偏就我是一只鸟……” 这姑娘不满自己的本体是只鸟，所以从一开始就非说自己是条龙，这种心态还真够让人发笑。 离莫听她嘀咕，淡然地道：“其实你不必因此事介怀。” “怎么能不介怀，我是女孩子，被自己的火烧掉了衣裙，你说糗不糗？在家乡就罢了，到了这里，又烧了一回，我一定要寻天地间最好的材料，炼制几件不会被火莲业火烧毁的衣裙。” 她这怨念得多深。 对于这种事，定然是记忆深刻了。 离莫宽慰道：“你要的材料，我帮你在妖洲寻觅的。” “多谢你了，离莫！”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竟让他莫名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那我……以后就唤你的名字——月华。” 她笑着点头。 一声鼓响，一位红衣鸟族美人走上高台，朗声道：“此次拍卖会正式开始！今天拍卖的物品共有十九件，第一件是完美化形丹一枚。”她取了琉璃瓶，从外头能清晰地看到里头的丹药，“这枚化形丹属极品妖丹，比以往丹药品质更胜一筹。起价五十万块蓝阶妖晶，每喊一次价涨五万块妖晶，现在起价——五十万块蓝阶妖晶！” 音落时，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停传来。 离莫低声道：“如果你想借天地间最好的焰火炼器，可去焰帝城，我将红莲业火池借你一用。” 月颖面露你好白痴的表情，“你是不是忘了，我自己就带红莲业火。” 他只是想哄着她去焰帝城，怎么忘了这事。 他发现自己只遇到她，似乎变傻变呆了。 月颖问道：“你会炼器？” 离莫笑了一下。 “几品炼器师？” 离莫答道：“中品仙器师！”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仙器师？那燕溟现下是几品了，好久没见到他。 “你能帮我炼仙衣？” “乐意之致。” “离莫，你真好！”她难掩喜色。 她正愁无人请教，可以与离莫学习炼器。 “九十万，九十万块蓝阶妖晶，还有没有加价了，还有没有加价的……” 鸟美人在台上宛似电视购物的主持一边兴奋大喊，声嘶力竭。 “九十万一次，九十万二次，九十万三次，恭喜这位道友，买得完美化形丹。” 立有一个身形彪悍的狼妖上台接过丹药，一并用结界付了妖晶。 他一回到台下，当即就将丹药喂给了椅子上蹲着的银狼。 银狼吞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化形了！化形了！” 银狼身上散发出一阵红光，五息之后，就化成一个玉面少年，却又长着精壮的身躯。 身形彪悍的狼妖抓了件袍子给他挡住，当即哈哈大笑，“果真是完美化形丹！”落音时，他拉了玉面少年就往外跑。 第443章 宝珠 离莫道：“这是狼妖族的族长啸月，他膝下只得这一个儿子，妻子早年死了。狼妖一族极是凶悍，但却极为痴情，大部分的狼妖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只此一子，自是舍得给唯一的儿子买丹药。 “凡人俗世，多少女子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来妖族女子也多是如此。” 离莫深情地望着她的侧颜，“其实妖族之中，许多男子也是如此。相较于人类，妖族之中重情义的更多。” 他就只想择一人，伴一生。生也好，死也罢，一人足矣。 月颖没有接话，而是想到了父母，“我父亲唯我母亲一人，母亲过世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放不开。其实，最苦的是那人活下来的人……” 拍了妖族使用的仙器后，鸟美人打开了一件新物品：“现在，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件宝珠……” 空间里，龙儿惊呼道：“龙珠，这是龙珠！小颖，拍下来，无论多贵都拍一来。” 月颖瞪大了眼睛，双眼亮若白昼，她不知道的是，因为龙珠的吸引，令她的双眸出现了金色的星星，正在她黑色的眸子里旋转，“宝珠！亮晶晶的宝珠！” 离莫看看她，又望望台上的宝珠，她这是爱极了宝珠。 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有金星闪烁，她到底是仙还是神？ 月颖不由自己的兴奋絮叨：“我的！我的！我的宝珠！” “宝珠一枚，起价三十万蓝阶妖晶，每次喊价加价五万，开始！” 月颖当即大喊：“三十五万！” 一边的雅间里，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四十万！” 月颖寻声而望，“四十五！”一喊完，嘴里轻骂道：“坏蛋！坏蛋！抢我的宝珠……” “五十万！” 那人又喊了一声。 离莫望着宝珠，就是一颗看着更亮的夜明珠而已，她居然会喜欢这个，还一脸兴奋，难道她是受她父亲的影响，对亮晶晶的东西都会喜欢，听说龙族就爱亮晶晶的东西啊。 “五十五万！” 月颖又喊了一声。 “六十万！” 凤儿早就骂开了，“那谁啊？怎么和小颖抢东西。” 没音了！ 台上，鸟美人大喊：“六十万一次，六十万两次，六十万三次！” 月颖兴奋得几近要跳起来，她一挥手，结界里就出现了六十万块蓝阶妖晶，直接推往台上，鸟美人取了妖晶，将宝珠放入她的结界。 结界还能隔百丈之外使用？ 大厅里的妖族皆回头仰望，看到容怛在则，又都故作不曾见到。 月颖收到宝珠，立马放回域空间。 龙儿围着龙珠直打转，闻了又闻，嗅了又嗅：“好熟悉的味道，真的是龙珠，这么大一枚龙珠！” 离莫问：“你喜欢那种宝珠？” 月颖反问道：“你没觉得刚才那宝珠很美很漂亮，很吸引人？” 还真没觉得。 离莫尴尬地笑道：“是很漂亮。”他捂嘴轻咳道：“我的宫里，有一枚比这枚更大更漂亮的珠子。” “真的？” 月颖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空间里，龙儿道：“不会又是龙珠？这枚龙珠上有禁制，如若不然，早被人发现了，上头的龙息被禁锢住了，不识宝的会以为是夜明珠。” 难怪呢，这在场可有蛇妖、蛟妖，若未被禁锢龙珠的龙息之气，它们肯定第一个发现。 离莫肯定地道：“你若喜欢，我可以把那枚宝珠送给你。” 月颖微阖着双眸，连连摇头，“宝珠虽好，可我不能白拿你的，要不，我用丹药跟你换。” “好！不过……” “什么？” “你得去焰帝城取。” 月颖微锁着眉头，她来这儿的目的是寻严梅，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不好，将她带离妖洲，到底是因她的缘故，严梅才来到五灵大陆的。 “我还要收集材料呢？” “焰帝城比这里更繁华，好东西更多。” “可最美的鸟羽就在百鸟城！” 她嘟着小嘴，好纠结呀，装久了喜欢亮晶晶的宝贝，她好像快变成习惯了。 龙儿道：“会不会又是龙珠？” 凤儿恼道：“龙珠，龙珠，你就知道龙珠，世上哪有那么多龙珠，寻到一枚就不错，你还想有两枚。” 台上，鸟美人正双手捧着一根冰玉状的竹子，“接下来这件拍品万年玄阳竹，众所皆知，有万年玄阳竹，亦有万年玄冰竹，玄阳竹生长万年，一寸重千斤；而这万年玄冰竹则是一寸轻若鸿羽。这段万年玄阳竹长一丈三，重十三万斤，起价一百万蓝阶妖晶，每次喊价上涨十万，开始！”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月颖这次没喊价，怎么感觉今儿有人故意和她作对。 喊一百一十万的又是那雅间里的男子声音。 她自认到了这里，并不曾开罪什么人，也没结识过什么人。 随着声声高呼，她依旧没开口。 “一百八十万！还有没加价的，有没有？” 月颖脱口而出：“二百万！” 对面的雅间没人喊价了，楼上楼下一片静寂。 鸟美人又是一阵声嘶力竭，“恭喜天字三号雅间的贵宾，二百万拍得万年玄阳竹，恭喜恭喜！” 月颖将妖晶置入结界，推往台上。 鸟美人与先前一样收了娇晶，将玄阳竹放了进去。 月颖也未察看，直接往域空间里一放。 猛地转头，却发现不见了离莫的身影。 离莫此刻正在十二号雅间，里头坐的是百鸟城城主府大公子与三小姐。 “离莫表哥！” 兄妹二人被抓了包，三小姐一脸娇羞。 离莫道：“来者是客，可你们这般捣乱，舅父知道吗？” 三小姐娇哼一声：“我每次来玩，你就说忙，可是你……却陪着那个女子，她算什么东西，还要劳你大皇子殿下亲自作陪？” “她是妖星楼的贵客，她是真心买东西，你们却是为了意气之争，为了玩。” 三小姐直哼哼，将手里的帕子甩来甩去。 离莫对着外头道：“来人，把他们俩送回去。” “表哥……”娇嗔一呼，整个人就依在了怀里，离莫一把将她推开，“离休吃你这套，我可不是。” 他不顾兄妹二人的坚持，硬是将他们给送出了雅间。 待他回来时，月颖正望着台上的补形丹。 “起价二十万蓝阶妖晶，每加价一次五万。” “二十五万！” “三十万！” 第444章 拍卖 她似在估计这丹药的价格。 最终喊到了“六十万！” 月颖一脸迷茫：“补形丹这么值钱。” “这丹药能弥补化形时的不足，仅次完美化形丹，自然值钱。大家对这丹药还不了解，若是了解了，价格会更高，甚至有可能比化形丹更高。” 能化形的妖族，在各族中身份都不低，妖洲之中就有许多对自己化形后的模样不满意的妖，且这些大多是天妖、大天妖，要是确认了这丹药的效果，肯定愿意花高价，尤其是女妖，为了美，就算要她的心，她都能剜出来。 女性爱美，似乎与生俱来，无关乎是魔还是妖。 台上，鸟美人捧出一匹缎子，“这是一匹玄阴蛛丝缎，由纺织娘妖所织，质地柔软，自带凉意，能抗烈焰，现起价十万蓝阶妖晶。每次上涨五万块。开始！” 月颖来不及细想，当即喊道：“十五万！” 没人应声！ 怎么没人应呢？ “十五万一次，十五万二次……” 这东西对妖族来说，十几万太贵，去成衣铺子花这钱能买一堆中品宝衣，就算买上品的也能买五件，实在没必要买这东西。 月颖拿到了缎子，用手摸了摸，质地很好。 “下一件拍品，三足金乌羽丝，其丝色泽亮丽，品质上乘。” 月颖望着台上，好大一束线，金灿灿的，很是耀眼。 “起拍价十万块蓝阶妖晶，每喊一次，上涨五万块！现在开始！” 月颖这回有了经验，“十万块！” 有女子回应：“十五万块！” 离莫的脸立时沉下来，这声音不是被他赶走的表妹，怎么又跑大厅里去了。 “二十万！” 月颖望向大厅，那女子喊了声：“二十五万！” 她沉默了下来，她是瞧出来了，对方故意的，她不跟了，金乌羽丝，是线，又不是布，与玄阴蛛丝缎比起来，差得太远，还不够织一件衣服呢。 女子立时傻眼了，怎么不跟了。 鸟美人声嘶力竭地道：“恭喜这位姑娘，二十五万蓝阶妖晶拍得这束金乌羽丝！” 雅间、大厅的众妖：哪家的姑娘，真是个傻大胆，二十五万就买这么束丝线回去，这是打算绣嫁衣，可妖族的嫁衣不都是炼器师炼出来的么？ 大厅的少女取了妖晶，换回了一束金乌丝线。 离莫看着自家表妹搬了石头砸了脚，果然，这月华不按常理走，喊到后头发觉不对，立马收手。 离莫问道：“你为何不跟了？” “金乌羽丝虽好，与玄阴蛛丝缎冰火相克，并不适合。若是冰凤羽丝线，我定花高价拍下。” 就算她想要，但她还保留着一份清醒。 中间又有几件物品，蛟族大天妖的蜕皮、雪鸾天妖的羽箭等，最后才是月颖的一枚下品化形仙丹，起价一百二十万蓝阶妖晶，因是从未出现过的仙丹，立时场面火爆，很快就涨到二百万，最后以二百三十万的高价被一只鹰妖拍得。 拍卖结束，离莫取了月颖应得那份妖晶过来，丹药未全部拍完，但今日拍卖的却一并了账。 收好妖晶，月颖问离莫道：“百鸟城有没有一个叫严梅的女子？” 离莫面露深思。 月颖沉吟道：“你认识？” “严梅是我大表弟的未婚妻。” 天啦噜，严梅以前一身正气、降妖伏魔，这回要嫁给妖族？画面真是难以想像。 她想着圆智变成青年，严梅许也变成女青年一个，正值青春貌美时。 月颖独自笑出了声。 离莫问道：“为何发笑？” 她连连摆手，“她是我一个晚辈，二十几年前失踪了，这次出来时，就想着她会不会也溜出来了。待你找她过来，我回头再与你细说。” 离莫微微点头，“我这便令人去寻她，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可好。” “好，我等着。”她又对他道：“别说我找她，就说是你。” 离莫明白，她许是担心太过惹眼。 鸟美人又换了新茶、果点。 月颖抬手撤去遮掩仙器的法力，露出自己七分真容。 半个时辰后，离莫带了一个青春佳人过来：肤似白雪，眉似新月，眼波流转，身材凹突有致，未语泪先流，她痴痴地望着月颖，呜咽着唤了声：“小师叔！”跪在地上抱住月颖就失声痛哭。 她蹲下身子，用帕子轻拭眼泪：“这么美的人，怎么能哭呢！别伤心了，我此次出来不是专程来寻你么。好了，好了，别哭了，有小师叔在呢。” “小师叔，你怎么才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早来？”月颖吐了口气，“事情是一桩接一桩，我寻了好久，就寻不着你，后来遇到界神，还是他说你在百鸟城，我才知晓的。” “小师叔，你带我走好不好？这里我一天也不想多呆！”严梅突见故人，又是自己的小师叔立时觉得心有着着落、依靠。 “我不会再舍下你，你且起来。” 严梅站起身，月颖发现她已经结婴了，只是元婴不是人形的严梅，而是一只鸟。 这期间肯定发生了大事。 月颖对离莫道：“严梅，我且先带走了，留她在我那儿住些日子。” 离莫微微点头。 月颖带严梅回到自己的租屋，布了个结界，二人叙起了话。 原来，当初严梅正在结丹化形，却被突然丢了一个血池子里，硬是被百鸟城的鸟族当成雏鸟，谁曾想那血池子是鸟族淬体的血池，她意外吸入鸾鸟精血，化成一只雪鸾幼鸟。 百鸟城城主为她检查骨龄，发现她只得六十来岁，非说她天赋过人，六十多岁就能化成人形，乃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自作主张将她许配给长子为妻，说待她五百岁后就嫁给大公子。 她不想见到大公子，大多数时候都在闭关修炼，修的又是月颖给的《无相诀》，碎丹结婴天现异相，亦是一只飞腾的雪鸾，可她丹田竟莫名其妙地结出一只雪鸾幼鸟的元婴。 百鸟城城主不认为她是人族，反而说，定是她修炼了人族功法的原因所致。 就这样，一直误会下来。 她刚来时，还说自己是人，可没人相信，说她就是一只鸟。 时间长了，她亦懒得再解释，再更改。 为了避开鸟妖，她不愿与他人接触，偏被百鸟城城主认为她勤奋是可造之材。 第445章 严梅 月颖给严梅检查了身体，发现她现在血脉混杂，属于半妖族。 她问空间里的龙儿、凤儿。 龙儿道：“唯一的法子，便是换血。一旦换血，她的修为跌落甚至会失去修为，倘若不换血，她便是半妖。” 凤儿摇头晃脑地道：“还有一个法子。” 月颖急道：“快说！” “让小颖将她的妖族精血逼出，但必须得有不差妖族血脉的精血补充，既可保住修为，又可再成为人。” 龙儿若有所思，这的确是一个法子，“可是去哪儿找合适的人？” 凤儿道：“妖族总还有其他半妖？她想做人，也有半妖想成为妖，只要寻到一个血脉合适的，便就成了。” 月颖与他们商议完毕。 严梅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小师叔，我现在怎么办呀？我可不想做妖.我是人，要是再回去，我这样子算什么？” “你当自己是人，那便是人；你当自己是妖，那就是妖。其实血脉并没有这么重要。” 严梅连连摇头，“不，我不要做妖，我是人，不要做妖。小师叔，只有你能帮我了，小师叔……” 月颖问道：“你可想好了，一旦决定，有些事就无法更改。” 严梅迭声道：“我想好了，我要做人，我不要做妖。” 月颖吐了口气。 以严梅的性子，有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法子是有，那便是寻一个人族血脉干净、纯粹的鸟族半妖，而她愿意为妖，也愿意与你交换一半人族精血，她为妖，你为人！且你二人都不会影响修为。” 严梅脑子快速地运转着，“我大多数时候都闭关修炼，但也认识几个半妖，我可以去找他们。” 月颖轻声道：“你先别着急，慢慢来。” 她尽量安慰激动情绪的严梅。 现在的她，哪里像是经历风雨的女道，反而更像一个人。 月颖问：“你可修炼出妖族的储物囊？” 严梅不晓得月颖缘何问及此事，想了一会儿，道：“许多鸟妖过了三百岁，就会修炼出储物囊，还有的妖一出生就自带储物囊。我也曾修过，却怎么也修不出来。后来，城主给了我一部鸟族功法，依旧失败。城主说，许是我年纪太小，待过了三百岁再试着修炼，后来城主送了一个人族修士用的储物袋。” “那鸟族功法还在用？” 严梅点了一下头，自储物袋里取出一卷兽皮书。 月颖打开，上头是用妖族文字记录的，有心法口诀，亦有运转之法，她看罢之后，道：“我且借用几日，回头再还你。” 严梅觉得这东西对她无用。 月颖又问了些妖洲与百鸟城的事。 “妖帝名唤离渊，本体是一只大鹏鸟；妖后是有三足金乌血脉的孔雀。他们共育了三个儿子，长子离莫，次子离恨，幼子离忧，长子本体亦是一只大鹏鸟，次子是只鹰，幼子是孔雀。妖帝最是信宠长子，妖后却最疼幼子。 百鸟城城主是妖后的同胞弟弟，本体是只金乌，育了五个儿女，唯有长子与第三女是嫡妻所出，另三个儿女皆属不同的侧室夫人所出。 百鸟城城主的嫡女金鸾想嫁大皇子离莫，可又与离忧多有暧昧。” 月颖叮嘱了严梅几句，吩咐她早些歇下。 严梅许是宅得厉害，她知道的这些，也是月颖早就打探清楚的。 月颖盘腿打座，神魂在空间里研究那部储物囊的修炼方法。 龙儿瞧过之后，晶体化成了鸟族模样，将上头的功法进行推衍，过了一个时辰，龙儿道：“储物囊就像人体的丹田，人族修士用丹田来储存灵力、金丹，而妖族则是将身体的一部分修炼成储物囊，人族为虚，妖族为实，功用不同……” 月颖问：“你能用这功法推衍出域的修炼功法？” “域是精神领域，而囊是肉身所化。我能推衍出用丹田储存实物的法子，可将丹田开辟成储物空间。” 这样一来，也算是一项创新。 月颖觉得也不错，“你且试试看，人族能不能修炼出储物空间。我寻了机会，再问问离莫，看他那儿有没有域的修炼功法。” 严梅在月颖这里住了两天，月颖就让她离开了。 月颖想到离莫，主动去了妖星楼。 离莫正在雅间里等她。 月颖含笑，她一转身布了个结界。 他道：“你来百鸟城就是为了寻她？” 月颖道：“我父亲是魔神。” 她静静地看着离莫。 他却以为是神界的神，而月颖指的是龙凤大陆的守护神。 她父亲是神，那她的身份、血脉也自不俗。 “父亲早年，门下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乃本族侄儿，二弟子乃另一贵族的弟子，三弟子是人族。三位师兄里，大师兄面冷心热，仙根极佳，却以武入道，道武双修；二师兄天赋最高也最聪敏，但凡功法只要他看过，便能据其规律，推衍出适合他使用的强大功法，只可惜自视血脉高贵，一心想统御六界，唯我独尊，最终堕入魔道；三师兄对药、毒痴迷，精通医术。 严梅是我大师兄的弟子。若干年前，我二师兄为祸一界，终不被神帝、神后所容，出手惩罚二师兄。 当时我父亲、大师兄都以为他早已魂飞魄散，谁曾想到，他竟凭借一缕神魂重新凝聚飞散的魂魄再度化魔，还灭了两大家族取其精血重塑肉身，手段之狠，令人动容。 我父亲闭关难出，身为他的女儿，就必得守护一界安宁。我只好以己为引，将他步步引到神界，想借神帝、神后之手压制封印于他，谁曾想，却莫名来到了五灵大陆。 当时与我一起的便有严梅，她是因我连累才受了这一场苦楚，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她不管。” 他能感觉到她的愧意。 月颖继续道：“初来五灵大陆，我身负重伤，一时修为全无，着实无法前来寻她。” 离莫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她不是这界的人，她提到了神帝、神后，可见自身高贵。 “严梅落到鸟族血池，吸入雪鸾精血，令其血脉驳杂，影响天资血脉。她今日恳求我替她抽剥雪鸾精血，我无法不应。离莫，我想请你帮忙，寻一个人族血脉干净、纯粹的鸟族半妖，我……愿将她体内雪鸾精血引入半妖之体。” 第446章 交谈 她到底有何秘法竟能将半妖化成纯粹的妖族血脉。 离莫再次被惊到了。 半妖血脉也可以抽离出来，即便是他的父亲也做不到，且从未听说过有此等法术。 月颖满是愧意地道：“到底是我连累了严梅受这一场苦，我必须得帮她。” 离莫想到了魔族那边的传言，“那魔头是魔界的白魔？” 月颖肯定地点头，“他是我二师兄白辰。” “听说最近几年，他与魔帝父子斗得激烈，如今在魔界又收拢了几个部族。” 白魔生得极其俊美，长得像谪仙，可行事狠辣。 若单看外貌，很难将他与魔联系在一起。 “以他的性子，他若得势，必是唯我独尊，不搅出一场血雨腥风定不会善罢干休。” 离莫道：“仅凭一缕神魂就能吸拢被打散的魂魄，确实厉害！” 至少目前，还没有人能做到这点。 “他天资极高，世所罕见。”月颖似在追忆，又似在惋惜。 “你……会如何面对白魔？” “我必须尽快修炼，达到能与他相抗的实力，他是我带到此界的，也该由我将他带走。” 柔弱的她，肩上竟默默地背负了这么多。 离莫有些心疼地凝视着她。 “我会想法替你寻一血脉干净的半妖。” 月颖揖手行礼，“离莫，谢谢你！你是我在此界的第一个朋友。” 为这第一个朋友，他觉得很是庆幸，也很欢欣。 “我会努力为你寻找克制红莲业火的材料，你寻这些材料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对付白魔？” 她未答，他却认为是自己猜中了。 其实月颖没这么伟大，她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事就该有始有终。 月颖撤了结界，两人相视而笑。 她道了声：“我得回去了。”在她蓦然转身之时，离莫突然莫名地问道：“你能打开界门，是否也能打开下界妖域与妖洲的天门？” 离莫说罢，自己都觉得奇怪，这是他说的。 月颖看着他古怪的脸色。 龙儿在空间里道：“有天道干扰。” 知道她开启下界天门的仅有几人，难道是…… “界神，你又在捣鬼？” 她眼珠转动着，似在寻觅。 胖界神的声音呵呵传来，这一次连离莫也听到了，“月仙友，妖洲下面的大小妖域不少，虽是妖族，好歹也是生灵。一回生，二回熟，不如你出手帮帮这些小妖，将下界与妖洲的通道打开。” 月颖问道：“有何好处？” 下界有妖域，必又是妖洲天妖、大天妖体内之域所化。 “五灵大陆上拥有的绝佳器材、法宝？” 月颖沉声道：“行！严梅的事一处理好，我就去。” 胖界神凭空出现在二人面前，他望望月颖，又看了看离莫：“啧啧，妖洲的气运都在你身上，难怪你两个弟弟玩不过你。” 苏琬是南仙洲的气运之女，观离莫的气运，鸿运当头，锐不中挡，定然是妖洲的气运之子。 离莫见到了界神！ 传说中的界神现身了。 而界神居然求月华帮忙打通下界天门。 他脑子快不够使。 胖界神道：“妖族大皇子精通炼器术，让他来炼下界妖域的天梯、天门应该够了。”他一转身，对着离莫道：“人家小姑娘都知道什么是神女责任，懂得守护苍生，离莫小子，你可不能开溜。打通下界妖域的天门，是你肩负的使命。喏，先准备一下，过些日子，老朽就送你俩去下界妖域！” 他摆了摆手，“月仙友，下次再会。” 走了！ 离莫还怔在原处，原来界神长这模样。 月颖回到租屋，简要拟了一个计划书。 龙儿看着上头的详细内容，颇有些意外，“血液分离术？” 月颖是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清血，患有尿毒症的病患会进行这样的操作，先将血抽出进行分离，之后再输回去。 龙儿道：“没这么麻烦！” “那如何进行？” 龙儿抬手，一道金芒掠入月颖脑海，立时就浮现了两个虚拟的半妖，施了上古驱妖符诀，一张金光的网便将人体困住，而另一个则施以上古驱凡符诀，之后将两人的手掌划开，一个输出，一个输入。 这不科学！血型不一样没问题？ 对，这已经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地方。 龙儿又道：“给两人半妖换血前，还得准备两种丹药，一种是排妖族精血与妖气的，一种是排人族精血与人息的，我把丹方给你，你来炼制。” 好在，月颖的域空间里药材种类繁多，又在妖族挖了这么多的药草，很快就配制齐全了。 十日后。 严梅不见月颖出来，主动寻到租屋。 在外头喊了几声，不见她出门，又与邻里打听，方才她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漫长的二十年，陌生的妖族，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人和地方，再加上莫名变成半妖，严梅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见月颖未出来，索性在外头盘腿打座。 又五日后，月颖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严梅。 “小师叔！” 月颖唤她进了屋：“这几天，我在闭关炼丹，准备换血所需的物件。后来又想到一个问题，你成为人族之后，就得像碎丹一般，必须得碎婴重结，重结元婴之后，你还得承受一次雷劫。” 严梅道：“小师叔，我不怕。” 她轻柔地拍了一下严梅的后背，“我已经请大皇子帮忙寻找合宜的半妖，你放心，我会用凤皇朝的法子挑出最好血脉的半妖。” “小师叔，谢谢你！” 月颖又道：“这几日，你就不必回去了，留在我这里，我给你调养一番。”她召出木头美人——红依，吩咐了几句，留下严梅便出去了。 严梅原想说自己相中了两个，一想有大皇子帮忙，索性闭口不提。 月颖去妖星楼时，离莫正与一位中年男子相对说话。 见她到了，二人双双起身，揖手行礼。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月颖：“这位就是月华上神了？在……在下有礼！” 月颖有些莫名。 离莫轻声道：“这是我父帝，开启下界妖域的天门之事，我已与他禀报过。” 月颖回了礼，端容道：“离莫，我请你帮忙寻的半妖呢？” 离莫凝了一下，“我已令人在百鸟城寻了二十几个，若是不够，我还能再寻。” “能把人召集起来不？我需检测血脉。” 第447章 换血 离莫唤了一个鸟美人过来，细细地叮嘱了一番。 妖帝离渊恭敬地请月颖落坐。 离渊想问，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离莫便对他道：“严梅不想做妖。” 这是妖是魔是父母生的，这难道还能改？ 离莫继续道：“月仙子的意思，是寻个自愿放弃人族血脉的半妖，与严梅换血，一个化人，一个化妖。” 离渊仿若在听神话故事，“这也能成功？” 离莫望着月颖。 她徐徐道：“仙若剔去仙骨、抽去仙筋，可化之为凡人；凡人修炼，劫雷淬体，褪去凡胎亦可为仙。这人、妖之间的转变，亦是同理，换骨、换血、易筋……” 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只听起来好似很痛苦的模样。 月颖自不会详说。 离渊表示怀疑，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 一个时辰后，鸟美人带了二十几个半妖男女进来。 月颖拿出一块铁疙瘩，用手拧转了几下，道：“排队进入，合格者将有机会成为血脉纯净且身份贵重的鸟妖！”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少年模样，头上长了几根鸟羽，偏其他又是头发，他将手放在铁疙瘩上，片刻后，铁疙瘩闪出橙色的光芒，月颖摇了摇头，“下一个！” 一个少女进来，长了一双鸟族的翅膀，没有手臂，其他地方与人族无异，她无手，月颖便让她用嘴衔着，铁疙瘩闪出鲜血色的光芒，光泽纯净，疙瘩上的沟豁清晰，“留！”她又喊了一声：“下一个！” 离渊父子对她手里这只黑黢黢的物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定然是件宝贝，如果她的法子可行，是不是说，妖族的这些半妖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进行改变。 不多时，有三个半妖合格被留。 月颖起身后，“就借妖星楼一间大屋子用用，我会留红儿调理两日。两日后给他们施术，主他们幻化成妖。” 离渊见她说得信心满满，亦不反驳。 月颖召出个木头美人，吩咐了几句，便对三个半妖道：“这是红儿，接下来两天，她给你们吃什么，你们只管吃，旁的就不沾了，若是施术前发现你们乱吃东西，影响施术，你们就会失去成为高贵妖族的机会。” 三个半妖似信非信，可这里还有两个贵人，又不敢问，只得迭声应“是”。 月颖洒脱地离去。 离莫着人挑了一间大房间给几人住。 两日后，月颖带了严梅过来，她先设了个结界，给几人喂服丹药，四人陷入昏睡中，而她则带着他们进了域空间，早前已准备专门的池子，三个半妖的人族血脉放出，又取其人族精血…… 龙儿、凤儿飞舞在空中，看着忙碌的月颖，她做得很细致，连人髓、妖髓都想到了。 大房间外，离莫来瞧过两回，见结界内一片灰白，便知还未结束。 五日后，结界已开，能看到里头的四个人。 三妖、一人皆在沉睡中。 月颖面带倦容，正盘腿调息。 离莫、离渊从外头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四人。 严梅是第一个醒转的，睁眼就唤了声：“小师叔！” 月颖起身，将她拉了起来，“我带你回南仙洲，再助你碎婴重结，往后你就是人族了。” 严梅点了一下头。 月颖望向离莫，“百鸟城主那儿，还劳你与他解释，若他需要一个血脉高贵的儿媳，不妨在这两位姑娘里挑，若要一个优秀的女婿，亦可挑那少年……” 后面的话，全是玩笑。 她揖手抱拳：“就此一别，告辞！”冲着二人拱了拱手，拉了严梅，她阖上双眸，用神识裹住自己与严梅，待严梅再睁眼时，已经到了药宗圣殿。 天明、天玄见陡然出现的两人，立时望了过来。 月颖出了结界，揖手道：“二位老祖，这是我父亲的徒孙、我的师侄严梅，早前误入妖洲，吸入鸟妖精血化成了半妖。前几日，我施以剔骨换血术，将她化成了人族。现在我要带她回百峰碎婴重新结婴……” 又拱了拱手，拉着严梅翩然而去。 两位老祖互望一眼，她在说什么？ 半妖还能剔骨换血再次成为人族，是不是说半妖也可放弃人族变成纯正的妖族？ 没说清楚气死人，二人急匆匆赶往百草峰，却见月颖的洞府紧阖。 怀青大声道：“二位老祖有何吩咐？” 天明问道：“月华那话是何意？” “什么话？” 天玄便见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怀青若有所思，“还有这种法子吗？” 半妖化成全妖，半妖亦中化成人族，这……简直匪夷所思。 洞府里，月颖按照龙儿所说，打碎了严梅的鸟形元婴，又帮她重新结婴。 严梅昔日结婴已历过一次问道劫，这次更是顺利完成，待丹田的元婴重新凝结，已经是三个月的事。 月颖比自己修炼还要累，看大功告成，长舒一口气。 她摆了摆手，“我让人送你去历结婴雷劫，别吵我，我得睡一觉。” “多谢小师叔！” 月颖身子一歪，饮了一瓶混沌液，呼呼睡觉。 后山处，天明、天玄、怀青立在不远处观望，碎婴再结婴，竟真的成功了，这不影响修为，也不需从头再修。 天明呢喃自语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碎婴再结只用了三个月。” 天玄道：“她的医术足以独步世间，巫月医谱已令人惊叹，没想那还不是她的极限。” 她的医术到底有多高？ 轰隆隆的雷声，吸引了药宗无数的弟子前来围观。 严梅给自己喂了几枚丹药，只觉神情气爽，全身轻盈若飞。 待她回到百草峰，月颖正睡得香甜。 “小师叔！” 月颖未应声。 严梅在她的身边坐下，一脸孺慕地凝视着她。 她碎婴再结，小师叔一直陪着她，若不是小师叔帮忙，她一定不会成功。 从头再修，这得多难，她是知晓的。 在这世上，除了师父，就数小师叔待她好。 月颖睡了五天五夜，方才醒转。 怀青听说她醒了，第一时间跑进洞府。 月颖道：“师父，转告宗门，挑弟子学《巫月医谱》。我只讲授三个月，能学多少，学到何程度，三月之后，我要游历下界。” 这可是多少人梦想得到的宝贝，她怎么能给外人。 第448章 何为道 严梅惊呼一声：“小师叔！” 为这一部《巫月医谱》死了多少人。 怀青吩咐章涛去传话。 月颖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自己能救的人到底有限，不可固步自封，传授出去，便能造福一方。” 昔日在木鱼界，她已将此医术传授给佛修。 早前她亦与圣祖、老祖提过说传授此医术的事，既然承诺就一定要做到。 “这三月，你跟着我学，别人只能白日学，你夜间也能学，我盼你学精、学通！” 严梅应答了一声。 月颖用手一掠，取出一卷兽皮书，“这是我复制的《巫月医谱》，用的是凤皇朝文字，你要小心保管。更要时时记得，你是凤皇朝的人，即便身在异乡，亦不忘生你、养你之地，要用你一生本事，报效凤皇朝的百姓，造福凤皇朝苍生。” 她说凤皇朝，而怀青却听成“凤凰朝”，心里暗暗嘀咕：他们的故乡在一个凤凰朝的地方，许是比这里的等级更高。 严梅恭敬地接过，双手高举着卷书，“弟子谨记小师叔教导，一生不忘。” 月颖舒了口气，“你以前本是道修，嫉恶如仇，斩妖除魔，你需记得，世间本无正邪，但人心有善恶。你在妖界滞溜二十载，你亦见到，妖族亦有好妖，就如人有善人、恶人，修仙者中阴狠恶毒者比恶魔更可怕……” “小师叔，严梅明白，不当以族类分正邪，而当以善恶区分。” 月颖欣慰地笑，就担心她钻了牛角尖，“为天地立心，为苍生请命，继圣贤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她的声音徐徐而出，直惊得外头赶来的掌门怀义、武圣、天明等人停下了脚步，这等宏愿之音震人发聩，就似惊雷般在他们的脑海炸开。 她声音轻柔，“如此立心立愿太大亦太重。你要明白自己以何立身，以何立心，立身不正，即立心不正。”她抬手指了一下旁边的蒲团，示意严梅坐下。 严梅落坐下，答道：“于天地立身，于善恶立心，继先贤绝学，护苍生太平。” 月颖闻得她的话，严梅之音，亦是她的心声。 “你修道近百载，在心性与悟道之上，我心甚慰。他日见到大师兄，亦无愧于他。”她悠悠道：“今日你我叔侄，只论道悟禅……” 月颖前世是明月，修佛诵经，精通《巫医图谱》，尝人情冷暖，历世间风雨，自有一番感悟，后成自己，又有现代社会的一世记忆，算是三世为人。严梅是武尊的得意弟子之一，修道多年，悟性极佳，这也是月颖要与她论道的原因。 最初，是月颖问，严梅答。 之后，严梅问，月颖答。 严梅重道，月颖优佛，两人各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往往一句话，就似夜空的明灯令人惊悟。 而外头的武圣、天明、天玄、怀义、怀青更盘腿坐在洞府之外，听着她们叔侄论道，更是受益良多。 这一论道便是三天三夜，后又有李执事加入进来，来寻丈夫的怀素加入，原是叔侄二人的论道，变成了数人的论道，你一言，我一语，有探索，有见解。 五日后，有弟子无意间传出去，引得怀武、怀御、怀容等各峰首座、各堂长老纷纷前来，药宗但凡元婴期修为的弟子亦都加入进入，几十人加入，场面甚是热闹。 严梅问：“何为道？” “何为道？”只此三字，却直击心尖，月颖陷入沉思，神魂游离，化成数缕，问人间的樵夫：“何为道？” 樵夫道：“砍柴成火，煮饭成食，这便是我的道。” * 她问过佛门弟子，问过凡尘道士，问过帝王，问过宠妃，问过屠夫…… 道有三千，而她修之道在何处。 她之道，在珍惜，珍惜现下拥有的，好的、坏的；她之道，亦在守护，守护太平，亦是守护她所爱，爱她之人。 她之道，便在守护。 她走的是守护之道。 摇晃的道心固，飞离的神魂归。 严梅抬眸时，发现月颖浑身散放着金色光芒，熠熠生辉。 月颖继续问：“何为情？” 一声问出，洞府外的修士们各有答案。 元婴以下的修士突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们送离道场，身子高飞之时，他们看到整个百草峰山顶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而这金光的来源就是月颖的洞府，她就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人的心。 “何为情？” 留下的众人亦各有答案。 有道基不稳者，心下疑惑，自己的答案真是答案？ 这一疑惑，立时感觉的自己轻若落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送离道场。 怀青左看右看，发现有人被送离，心下一紧，问情，这是他最怕的事，他就怕问情才不敢晋入化神。 化神修士们几乎不用思量，就能给出各自不同的答案，肯定的、自信的。 “何为情？爱众生，这便是情。” 给出答案的竟是一身风尘的红莲尊者，他立在空中，一看到百草峰的异样，这可是莫大的机缘，他落到百草峰。 怀青嘟囔道：“你一个出家人，断绝六情，能知何为情？” 红莲尊者答道：“看似无情却有情。舍弃六情即舍小我，爱众生方是大爱。”他指着怀青道：“你看似不懂情，却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懂，你蒙懂若小儿，几时方能醒悟？” 月颖坐在洞府，道：“当入世历情！” 怀青猛然抬头，口里大呼一声，化神、大乘修士们见他神魂离体，立时消失不见。 天明低声问天玄：“怀青好像离魂了？” 天玄答道：“入世历情！” 这是化凡投胎去了？ 两人面面相窥，立时盘腿坐好。 红莲尊者立在洞府，看着满身金光的月颖，惊讶之后恢复了平静，直面洞府，答道：“月仙友为护一界众生，以身历险驱逐魔头，这便是情，是舍我之情。舍小我获大我，舍小情获大情。” 他盘腿而坐，将武圣、天明、天玄三人挤了又挤，态度竟有几分霸道张狂。 天明急得微挑眉头。 红莲尊者却仿若未见。 月颖道：“尘世有亲情、爱情、友情。佛家亦有四大爱情故事。” 红莲尊者问道：“佛家爱情？为何老讷不知。” 第449章 悟 月颖微阖着双眸，道：“《前世是谁是埋了你？》”她的声音很柔和、修远而深沉，“从前有个书生……” 外头的化神、大乘修士们细细的聆听着。 “僧人解释道：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人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从床上起身，病愈。” 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红莲尊者听罢故事，“前世因，今生果。”他凝了片刻，“第二个呢。” 月颖继续道：“《蛛儿与芝草》，从前，有一座圆音寺……”她似有感悟地道：“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蛛儿刚说完，佛祖就离开了……她睁眼看到正要自刎的太子芝草，马上打落宝剑，和太子深情相拥。” 她又讲了《千年等待》与《商人的四个妻子》。 每一个故事讲完，红莲尊者都会沉默良久，而在场的众人也会深思。 尤其最后的《商人的四个妻子》，更是令人感佩动容。 红莲尊者只觉这一趟没有白来。 月颖轻启红唇，“何为心？”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发聩的魔力，能直击灵魂。 心是什么？ “心之所在，身之所处。” 心是身归处！心安，则身安。 洞府外，依附于药宗的大小修仙家族老祖盘腿坐在外头，每个人皆有不同的答应。 月颖答：“天地立心，分辩善恶。心即为行，我心即我行！” 严梅发现月颖身上的金光更甚了。 小师叔论道已经有半月了，可她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严梅调匀气息，取了辟谷丹，虽是元婴，可这么久不进食，还是有了饿感。 天现异象，吸引了几位大乘、化神老祖。 剑圣、灵尊在红莲尊者身后落座。 又有化神修士被莫名的力量送离道场。 大乘修士都曾经历过问心劫，此劫能挖掘隐藏最深的心魔，若不能渡过，必被心魔所掌，轻者疯癫，重则化魔。 武圣此刻听到这问题，心莫名地颤了又颤，然，红莲尊者、剑圣、灵尊却口若悬河地分辩，武圣仿佛陷入曾经的心魔境中，但这次，他却挥剑斩杀了心魔。 待他回过神时，只觉心境轻快，而修为隐隐有所松动，索性合眸晋阶。 此刻的月颖，似听弦断的声音，内视全身，血脉里的金光逾加浓郁，肉身的封印连连崩溃的三层。 立时，一股强大的力奔涌而起，冲刷着全身穴脉，冲击着域空间与丹田。 龙儿呼道：“血脉封印连解三道，修为要晋级了！” 凤儿欢喜得上下飞窜，“海浪冲天了，天啦，岛上的灵果灵草不会遭殃吧。” 月颖意念一动，一个结界球紧紧护住了小岛，铺天盖地的海浪冲击而起，覆盖了小岛，从结界上能看到滚滚的浪潮翻涌而去，一浪逐一浪，一波接一波，海浪轰鸣，宛似雷声，震耳发聋。 解开三道，说明身体里还有封印。 父亲、母亲与叔父到底在她身体里下了多少道封印？ 月颖不知道，就连龙儿、凤儿亦说看不清楚。 天明惊呼一声：“月华似要晋级了？” 立时，洞府内外一片难得的静寂，一个时辰后，月颖睁开双眼，对众人道：“多谢各位佛友、道友护法！我得去后山历雷劫了。” 天明看着月颖的背影，大声道：“这是结婴，为何没看到她的元婴？” 众人面面相窥，无人可答。 红莲尊者诵了声佛号，腾空而行，赶往后山，但见天空乌云压顶，紧接着就是一道银雷滚滚而下。 “元婴雷劫也不该一来就是银雷！”天明满脸迷糊。 严梅立在空中，面带忧色：希望小师叔可以平安度过此劫，小师叔原是与她论道，却突然晋级了。 小师叔生而为仙，却像这凡俗的凡人一般修炼，现在怕是血脉封印被解开了，也不知小师叔的神魂能否压制得住血脉的力量。 轰隆隆的雷电声中，连落七道银雷，第八道变成金雷，第九道却一道带着紫光的金雷。 月颖早已被霹入深坑。 域空间里，龙儿大声道：“怎一开始就是银雷？元婴雷劫最高才是银雷。” 雷劫亦分数种：黄、橙、红、蓝、紫、银、金七种雷，以金雷最盛，通常雷劫是由弱到强，哪有一开始就降银雷，不合常理。 凤儿内识过月颖的丹田，“小颖没元婴？” 龙儿淡淡的睨了一眼，“她生而为仙，哪来的元婴？” “早前有结丹？” “血脉被封印，以凡人之资结丹。现连开三次封印，仙筋仙骨之体，只有修士飞升之时碎婴化虚成仙，哪有仙子无故降级结婴的道理。” 龙儿看凤儿，似乎在看一个小白痴。 凤儿哑然，挠头望着苍穹，小岛顶上依旧是翻涌的海浪。 红莲尊者错愕呼道：“这是紫金雷？” 从未出现在五灵大陆，不，据说妖、魔二族晋升大天妖、大天魔时，会有紫金雷劫，为何月仙友的雷劫之中出现了紫金雷，这是雷劫之中最厉害的雷劫，声振万里，有地动山摇之势。 雷声阵阵，银光、金光、紫光闪耀，将药宗照应得一片通明，每每紫金雷劫后，药宗地面摇晃，炼气期的弟子们行走艰难。 德昭朗声道：“传掌门令，大师姐雷劫之时，所有弟子禁止走动。” 药宗已开启护宗大阵，将整个宗门包围在大阵之中，即便这样，整个宗门都微微颤栗，附近的大小门派、修仙家族、坊市亦相继开启护城、护山、护族阵。 元婴为三九雷劫，化神为六九雷劫。 众人以为三九之后，必会结束，不想雷劫依在。 天明念叨着：“这是化神！” 大家盼着六九雷劫快快结束，不曾想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雷劫。 众人望向天明，他对众人道：“这是大乘！” 大乘九九雷劫，一定是这样。 第450章 疑惑 当第七个循环来临，一开始便是金雷，六道金雷后立化紫金雷，第八轮变成五道金雷、四道紫金雷；第九轮变成四道金雷、五道紫金雷。 这下，该要结束了。 可天空的乌云未散，众人望天不大对劲。 而空中，此次降雷的乃是雷帅，身后跟着副帅与四名雷将。 六个互望。 雷帅咬了咬牙：“此乃神女晋级，降上仙雷劫！” 没有这样的，元婴、化神、大乘一道降雷劫，前所未有，现在还要降上仙雷劫。 雷帅沉声道：“不降雷劫，劫云难消，降！” “禀雷帅，上仙雷劫，这可是天雷劫，是七七天雷劫，还是九九天雷劫？” 七十七，则七声雷为一组；九九，则九声为一组。 雷帅狠狠地瞪了眼雷将，一副恨其不争之状，“雷劫一次不能超过一百零八之数，已降八十一，还有二十七，正合三九数，改紫金雷、九天雷。” “如数布数？” 雷帅想了片刻，“六紫三天，每一轮紫减少、天增一。” “喏——”五人齐声应答。 天明左顾右看，“我就说是大乘劫吧，瞧，雷声停了。” 打了一天的雷，再不停，都想要死了。 然，天空突地又降一声雷劫。 月颖此刻已被雷得焦黑。 凤儿在域空间里大呼小叫：“怎么办？怎么办？小颖昏了，要不要喂食疗伤仙丹！” “喂食仙丹，不如喂食混沌液！” 龙儿一说，凤儿立时抱了只瓶子去混沌池畔，眼睛一瞄，立时看到了旁边的那一片不死草，不如再喂几株不死草，这等雷劫，可别把小颖给霹死了。 凤儿出了域空间，塞一株草进月颖嘴里，又灌了一口混沌液，再赛一株草，又灌一口液。 “啊——”一道紫金雷即将落下，她立时藏进域空间，待得雷后又出来灌。 昏迷中的月颖，只觉身体里什么力量被唤醒，这力量带着摧毁一切的磅礴气势，她突地睁开了眼睛，双眸里转动着金色的光芒，数枚小星星在眸之中来回转动，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啊——” 她仰天高呼，整个人散发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芒。 红莲、武圣、剑圣、灵尊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上嘴，在紫金光芒之中，那焦黑的人突地幻化成一条美到极致的翡翠巨龙。 “嗷——” 一声龙吟，惊动苍穹。 空中的雷帅亦被惊住：“这是她的真身？” 四名雷将在这强大的血脉威压之下，颤颤微微，“雷帅，接……接下来……怎么办？她……她似乎……生而为神！” 雷帅咬了咬牙，“降雷，继续霹！” 霹吧，霹一下，更能助她。 这是天意，谁也不能违抗，便是仙帝也得遵循天条律例。 天明惊呼道：“人呢！人呢，人是不是被轰到地下了？” 原来，能见她真身的，唯有几位大乘修士。 几位大乘交换了眼神。 前来围观的琴仙，扬头四下打量，“药宗的谁晋级大乘了？” 空中一片静寂。 大乘能看到真身，能听到雷声，可此刻，这大地却陷入前所未有的静寂之中，静得他们能听到地上蚂蚁的走动声。 一道气势磅薄的雷直落玉龙身上，龙又发出一声惊天的长吟：“嗷——”她吐出一口气息，喷射到焦土上，立时，焦土草木顿生，如临阳春。 琴仙惊道：“这是大乘修士的神通吗，能令大地逢春？” 灵尊扫过琴仙，看她如同在看一个三岁幼儿。 你也是大乘，你大地逢春一个给我看看。 剑圣传音道：“除了我们几个能瞧见能听见，其他人尽皆看不见，这是上界有人施了遮掩仙术，今日之事，我等不能往外传。” 上界不想让下界的人知晓，他们便不能说出去。 红莲尊者道：“此次百草峰论道，药宗又要出几个大乘、化神！” 灵尊好奇地道：“紫金雷后，那是什么雷，为何我们只见其光，不闻其音。” 剑圣接过话，“定是仙雷，我等尚未成仙，故而听不见。” “上界动了仙雷，她这是飞升成仙了？” “她要离开了？” 琴仙看着几位大乘的样子，似在传音，可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个神色凝重，“几位道友，这晋级大乘的是什么人？怎没人去那深坑里瞧瞧，许正身负重伤，需要搭把手呢？” 你丫的，空有大乘之名，却只元婴之实，竟不知深坑无人，人都化龙飞天上了。 但，他们不能说，只能是沉默。 严梅此刻着急，正要奔去深坑，突被武圣唤住：“严道友，你且等等！” 她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武圣。 红莲尊者道：“你再等等罢。” 为什么要等？ 九道雷后，龙飞云霄，直入天际，大地真的安宁下来。 月颖无意识，只是本能的一飞冲天，不想穿过重重云雾，瞧见了楼宇天宫，后头跟着施雷六人组，“轰隆隆——”一阵惊天大雷，仙界的空中落下几道雷电，她吓了一跳，一个畏缩，正待钻入云层，不想那雷如同长了眼睛，直追着她跑。 雷帅抬手，止住了身后五人，“上界雷神出手了，没我们什么事？” 雷副帅道：“今儿这事也太过匪夷所思，这是直飞仙界，直跨三大级？” “生而为仙、为神，岂是你我了晓的。这亿万年来，也只她一个。今日的事，都把嘴巴闭紧了，别招来祸事尚不自知。” 四名雷将眼珠直转，有一个直捂嘴巴。 雷帅大喝一声：“走——回雷殿！”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化是玉龙真身的却在雷霹之中又化成了一条带着烈焰的朱雀，裹挟着毁天灭地，能摧毁所有的红莲业火在空中穿梭，而那一身的烈焰在雷霹电闪之间，越发明亮而纯粹。 月颖终于累了，见到一座偌大的宫殿，直飞进去，着地便陷入了昏迷。 大殿上，唯有一人，白袍金冠，他缓缓走近：“朱雀神鸟！”他俯身察看，却见金光一闪，幻化成一个被烧焦的少女。 第451章 上仙 仙帝当即取了仙露，俯身将仙露喂入她嘴里，用手一挥，出现一件衣袍，将她的身子遮住，“来人！来人！” “陛下！” “将她扶下去。” “是。” 月颖醒来的时候，便已在一间漂亮的宫殿之中，仙纱轻垂，鸟语花香，殿顶挂着偌大的明珠，地上以玉石铺地。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到处是雷电，走到哪儿被霹到哪儿，无论是龙还是鸟，都逃脱不过。 一个仙娥迈入大殿，微微福身行礼，“上仙醒了？” “我……这是飞升了？” “飞升上仙，可喜可贺。” 月颖如在梦中，这是连升多少级，是因为血脉封印冲破的缘故。 “龙儿、凤儿，我的封印都解了？” 凤儿一脸茫然，她发现不了封印，那可是神设下的封印。 龙儿道：“原有两道未解，被这九天雷一劈，全都解了。” “那我现在是……” “上仙修为！” 龙儿的语气很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月颖对仙娥道：“你是这座仙殿的仙娥？” “回上仙，奴婢是被陛下派来服侍的，上仙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 “有劳仙娥。” “上仙，这是陛下送来的仙露。” 月颖接过，一口饮下，与灵液相比，灵气更为充盈。“陛下何在？” “上仙，请跟奴婢来。” 穿过重重殿宇，月颖看到了一座偌大的宫殿。 殿中，坐了一位中年男子。 “月华拜见仙帝！” 仙帝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 仙帝吐了口气，“不知你是哪支神族的后人？” 月颖微凝，“据我族古籍记载，下仙父族祖上乃是神农氏，母族女娲！” 仙帝心下大惊，面上却不现。 难怪她能打开木鱼界的天门，看来，要打开五灵大陆与下等小界之间的天门，还得靠她，她即来，便是天意。 仙帝道：“听闻你要为东妖洲开启下界天门？” “确有此意。” 那也是他掌管的生灵、天地，这于他是好事，也意味着他要管的生灵更多、地域亦更广。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月颖想了片刻，“陛下，下仙只有两个要求。” “说来听听！” “其一，我想寻一件不惧红莲业火的宝衣。” 仙帝认真想了片刻，红莲业火乃六界之中最强的火焰，便是多少神仙都会在它的焚烧下灰飞烟灭，“器材有，现成的宝衣没有，朕着人将它送来。” 不多时，便有仙将捧来两个盒子。 一个是三足金乌的羽毛，另一个则是九阴鲛皮。 月颖揖手：“多谢陛下赏赐！” 仙帝喜欢她的有礼，“还有一个呢？” “待我打开下界飞升天门，还望陛下告知我回返龙凤大陆之法。” 龙凤大陆…… 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你的家乡还有龙、凤？” “家乡的上界，乃龙神、凤神之地。” 神界所辖之地。 那不是与他的仙界差不多。 仙帝微微颔首：“朕答应你了。” “多谢陛下！”月颖揖手行礼，收了两个盒子，“若无旁人，下仙就回五灵大陆了。” 仙帝微微颔首，扬手一挥，月颖的眼前就出现一条天阶，她拾阶而下，很快就出现在药宗后山。 哪里还有焦土，分明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她刚进入药宗，就听有弟子欢呼：“月尊圣祖出关了！月尊圣祖出关了！” 月尊…… 是说她么？ 许是严梅说的，说她以前原就是月尊，后来失了修为，只得从头再来。 声音传出，立有各峰首座、长老齐齐飞出。 武圣望着月颖，揖手抱拳：“月尊出关了！” 看来，这是他们对外界的说辞。 月颖笑道：“宗门可好？” 天明挥了挥手，笑声朗朗，“好，都好着呢。” 月颖凝眸：“天明老祖晋级大乘了？” 她这一次离开了多久，怎么回来就发现宗门又多了一个大乘。 天明呵呵一笑，“晚辈是托了月尊的福，比你晚了一年晋级大乘。” 不远处，严梅飞奔而至，她的身后又跟着秋菱。 待她们到时，回春殿前已经云集了很多人。 怀青正一脸羞涩地望着月颖。 “师父，终于晋级化神了？” 怀青连连摆手：“月尊圣祖，可莫折煞晚辈。” 你的修为、你的年岁，怕是比我还大，那是早前不知道，以为你是个小女娃，哪里晓得是因身负重伤失了修为这才化成小孩子。 武圣揖手道：“五灵大陆强者为尊，他现在是你的晚辈，如果敢担你一声师父。月尊，请殿上说话。” 月颖不由有些怀念与怀青一道炼丹的日子。 秋菱笑颜如花。 严梅面带喜色，竟比自己成为大乘还要欢喜。 月颖问道：“我此次闭关有多长时间？” 武圣道：“不久，四年时间。” 天上四日，五灵大陆已是四年。 天明道：“月尊既已出关，宗门定要大发帖子，宣告天下，我药宗又多了一位大乘修士。你看这日子定在何时？” 月颖心里很怪，一场论道，她就因悟解开封印，连连晋级，突然飞升上仙，自出生以来的病劫亦得化解。 “晋级大乘的盛典就免了，眼下是我答应过妖帝父子，替他们打开下界妖域的飞升天门，人不能无信，我得去妖界处理此事。”她又顿了一下，“三月之约不变，先处理这事罢。明日就开始。” 天明一脸蒙，得怀义提点，这才回过味来。 怀义支吾道：“晋级大乘，怎能不办庆典，这……这会被其他门派说道的，会说我们药宗势大，连灵茶、灵果也不请他们吃一顿。” 药宗现在有三位大乘，在南仙洲那也是第一。 好不容易跻身第一大宗门，怎能低调，自然是宣扬得人人皆知才好。 怀义连连与秋菱使眼色。 秋菱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生为难。 怀义又使，秋菱嘟了一下小嘴，轻声道：“月尊圣祖，你看……这……要不还是办庆典吧，也不需要你张罗，自有掌门与弟子们安排，庆典那日你出来露一下脸就行。” 第452章 商议 月颖看着秋菱这小心翼翼又刻意讨好的模样，哪里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闭关十五年，历劫又四年，接近二十年的时间她未曾与秋菱相处，难道秋菱变了。 秋菱已是金丹后期大成的修为，修为还算牢固。 月颖不开口，秋菱继续道：“那日你就出来坐坐，一个时辰？”她比划着一根指头，见月颖不应：“那……半个时辰？” 月颖还是不应。 “好姑娘，好小姐，你就别为难秋菱了，你就出来坐坐嘛，再不就三寸香时间。” 这求人的语调，不由她忆起还是明月居士时的样子，那时的秋菱还是个孩子，想要什么，也总是这样半是撒娇，半是求人的恳切哀求，令人不忍拒绝。 月颖轻吐了一口气，“成，半个时辰！但那日学习医术的弟子，不许休息！” 怀义大喜，忙道：“成！成！学医的弟子不休息。” 月颖扫过众人，“我很好，多谢大家的关心，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武圣道：“月尊授医术，可想好在何处进行？” 怀义揖手道：“晚辈以为，授业堂不错。” 天明瞪了一眼，没问你，你说什么话。 月颖沉吟良久，“百草峰吧！我会在那里立一座悟道碑，留与后来以医入道的后辈参悟。” 她翩然而去，脚下踩着祥云。 身后回春殿，众人仰头凝望，有艳羡的，有嫉妒的。 苏琳与水莲儿便是嫉妒得心都要滴血的，想当初，都是小姑娘，可人家都大乘了。 这速度，别人是骑马，她是坐云舟，拍马也追不上。 她回到洞府不久，严梅与秋菱亦回来了，王翠翠被调到峰顶来服侍茶水。 怀青满是窘意，站在洞府外，进不是，离开也不是。 “师父，请进！” 怀青扑一声，便要跪在地上，“月尊圣祖，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哪里知道，你以前早就是大乘了，是与魔头斗法负了重伤才……才会失了修为变成小孩子，你是前辈，是长辈，切莫与不懂事的我计较。” 严梅在旁低垂着头。 这事，要说与她无干系，月颖打死也不信。 现下又不能说不是。 “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怀青一脸端容：“晚辈数十年难晋化神，得圣祖襄助，将晚辈的魂魄送入下界历练，在……在下界过了一世，回来之后，才得以晋级化神。圣祖神通，一挥手，就送晚辈入世化凡，这才让晚辈了晓何人间六情，晚辈对前辈的敬仰那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谁来告诉她，这个拍着她马屁的是教会她炼丹术的怀青真人，而今要敬称“怀青老祖”。 “起来罢。” 受他的礼，她心难安。 怀青继续在地上，“请前辈原谅晚辈，否则晚辈不敢起。” 月颖很生气，嗓门立时高了两倍，“我命令你起来！” 怀青“嗖”地一下肃然起身，面带不安地望着月颖。 月颖柔声道：“我从未怪过你。”她似有向往地道：“我与你亦师亦友。” “前辈才是师！” 以前的日子是回不去了。 月颖道：“往后私下就以朋友相处，彼此互相请教、学习。” 怀青的不安落地，面上带了几分释然。 “你现下晋级化神，洞府择在何处？” “圣殿那边辟了一座院子。” 他其实不愿过去，怎耐是宗门的规矩，晋级化神敬称老祖，必须御下一峰首座之职。 “百草峰首座现下何人？” 怀青揖手道：“章涛！” 月颖点了点头，“将悟道碑立于百草峰，你有何看法？” “这是月尊看重百草峰。” 没法儿好好说话了。 月颖道：“你且回去休息罢，我得准备明日传授医术的事。” “是。晚辈告退！” 待他离去，月颖的脸色有些阴沉。 她视线一转，严梅弯腰揖手，“小师叔身份尊贵，能当小师叔师父的人唯有祖师，这事是我做的，是我告诉圣祖与几位老祖，说小师叔的年纪、辈份、修为原本极高，不能因小师叔一时被魔头重创失了修为化身成小姑娘，就欺辱于你……” 她还说，月颖早就是“月尊”，他们自然以为她来此界前就是大乘。 严梅说她年纪、辈份极高，这个极高指的是相对于严梅而言，语言上的误导让武圣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小窥，更不敢冒范，而这就是严梅要的效果。 “小师叔若生气，只管惩罚严梅，严梅绝无怨言。” 想想小师叔要敬那几个人，严梅心里就不快。 凭什么？想小师叔可是大凤皇朝公主般尊贵的人，那祖上亦是有神有仙的，凭甚要敬着他们。 月颖轻斥道：“这次的事便罢，下不为例。” 难道要纠正严梅造成的误会？恐怕只会越解释越乱。 “谢小师叔！” 她又问道：“《巫月医谱》你研习得如何了？” “上面记得很详细，已掌握六成。” “很好！待三月之后，你去人间游历。” “是。” 月颖让严梅回去，自己取了《巫月医谱》出来，再细细地看了起来。 秋菱立在洞府外，“禀月尊圣祖，弟子求见！” “请进！” 主仆再见，她犹记前尘往事，秋菱却已经忘了，如怀青一般，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洞府内。 “你有事但说无妨。” 秋菱面露敬畏之色，心下却暗暗纠结起来，“他们说，我与月尊是一道的，严真人记得以前的事，可晚辈一点也不记得了。” “若我告诉你，不记得于你才好，你还会选择记得吗？” 不记得才好？秋菱琢磨着这话，严梅也是这样说的。但她依稀能从严梅的眼神里读懂什么，严梅还说，她其实是严梅的徒孙，且只是记名弟子，是她将秋菱送到月尊身边当侍女的。 秋菱又问：“严真人说，早晚有一日，你会带着她离开这里重返家乡……” “没错。” 她终究要回大凤皇朝，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那里还有被禁锢在冷月峰的父亲，还有那么多对她寄予厚望的人。 “那我……我是不是也要回去？” 第453章 点破 月颖道：“你在那里已无亲人，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还是随我们回去。时间还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选择。” “是，弟子明白。” 秋菱离开了洞府，若回去，就如月尊所言，她已经无一亲人在世，若留下，可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乡，她早已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记得最深的，就是自己醒来成了月尊的侍女。 原来，她来百草峰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修，成为药宗的精英弟子之一，她的灵根也因月尊而异变，她的资质因月尊变得更好。 翌日，月颖点了严梅做助手，一起在百草峰传授医术。 有了上次木鱼界的经验，这一次讲授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秋菱、德光、德昭、施勇、冯泰五人依然在座，除了他们五人，还有二十五个宗门选出来的内门弟子，个个出色。 * 剑宗。 悟剑崖，燕溟立在崖上，久久地伫立。 她闭关十九年，一朝出关，竟已跨入大乘，而他尚在元婴初期大圆满，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到令他无法跨越。 在大凤皇朝，她是连他母亲都要讨好的月尊，来到这里，她变成小孩，她失去所有的修为，他想自己也许还是有机会的，他拼命的追逐，却无法赶上她的脚步。 明月时，她拿他当小孩子，他恨自己太年幼。 而今，他要如何越过这相隔太远的距离。 乔墨爬上崖顶，看着峭壁上一道道暗藏剑意的剑痕，“燕阳，她出关了！” 燕溟蓦地转身，“你又想打？” 乔墨勾唇微笑，“你们之间的距离太远。” 他道破了燕溟的心事。 “爱上一个需要仰望的人，很辛苦吧！” “你给我住嘴！”燕溟大喝一声，拔剑而起，两剑相交，剑光豁豁，剑意交纵，凌厉的剑意直惊得周围的松叶纷飞。 不知何时起，同为剑宗少年才俊的燕溟与乔墨就成了对头，彼此谁也不负谁，不是燕溟胜，就是乔墨胜，只要二人不曾闭关，三天就能打上两场架。 乔墨得意地笑道：“你……配不上他。” 燕溟怒道：“我配不上她，你更配不上她。” 乔墨道：“这可不见得，我会让你看你，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剑锋一转，动作之快，一剑直指燕溟的肋下，“她是你的软肋，今日一架，你输了！” 如果他使出剑意，燕溟非受伤不可。 乔墨负剑向着山下，“在书尊遗府里，你与苏琬、水莲儿之间的事我都瞧见了，你说，如果她知道，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 燕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他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吗？ 以前觉得还有希望，为何现在越来越感到了渺茫。 还有半月，便是她的大乘盛典，整个南仙洲大小宗门的人，甚至西佛洲的大乘佛修都表示会去恭贺。 她，也是佛修。 对佛洲来说也是自己人吧。 他忘却时间，只沉浸在与明月相处的回忆中，之后便是他与她在木鱼界时的情形，点点滴滴，仿若昨日，清晰得难以忘怀。 天色，未暮将暮时，一个清扬的女音飘了过来。 “燕师兄，我来探你！” 温婉的声音，轻柔的语调，似乎融入万般的情意。 少女一袭白衣，头上的灵器步摇微微摇曳，令她多了一份俏皮、灵动。 苏琬笑意浅浅，“燕师兄，半月后就是药宗月尊的大乘庆典，你会去吗？” 燕溟不语，只定定地看着远处。 苏琬咬了咬唇瓣，“燕师兄，我已经说了，书尊遗府里发生的事，我不怪你……” 燕溟刚被乔墨奚落，此刻又见她如此说，立时火气升腾，“你想要我负责？” 苏琬满含委屈地连连摇头。 燕溟轻哼一声：“幸而只是一时情迷，抱了你一会儿，要真有个什么，吃亏的也是我。” “燕师兄……” 苏琬眼里氲氤着水气，似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此时，山下探出一个人头，只听大喝一声：“燕阳，欺负女人，你还算什么男人？” 他哪里欺负她了，不过才说几句话。 苏琬柔声道：“林师兄，没有，他没欺负我。” 没欺负你，你为甚在哭？ 林惊鸿正待拔剑，却被苏琬一把按住了手，“你别冲动，这次是圣祖求情，剑宗才答应我们几人来参悟剑意。” “可他欺负你。” 燕溟就不明白了，就这种虚伪的女人，怎么那么多男人喜欢，偏苏琬不自知，还来纠缠他，他环抱着双臂，如同看戏一般。 “林惊鸿，你怎就入了南仙洲十大俊榜？你的眼珠子是个配饰？”燕溟实在不想看，郎情妾意了不起。 他拂袖而去，身后传来苏琬的殷殷轻呼：“燕师兄！燕师兄……”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一早就知晓。 对这样的女人，委实没有好感。 燕溟用手掏了掏耳朵，“苏琬，当年在木鱼界四季轮回钵中，你、云鹏、陆子逊、林惊鸿被困春季境，里面发生的一切，我都瞧见了。” 最后三字，一字一顿，他实在不想陪苏琬演戏。 他瞧见了！ 他是怎么看到的。 苏琬惊惧地望着燕溟。 对于她，那是一场梦。 而燕溟却瞧清了苏琬的本质。 他不明白，苏琬到底有什么理由来纠缠自己，不就是被他抱了一下，怎就以为他对她有情。 就算是抱，那也是他误将她当成了月颖。 “只有眼无珠的人，才会被你的外表所迷惑。你是怎样的女人，我早看分明。以后，别在我面前装清纯、柔弱，我瞧着恶心！” 别人给了他不痛快，他别给他人不痛快。 “不，燕师兄，那……那不是我自愿，我当时……” 她恨凤音魔掌控了自己，可同时，她的炼丹术也得益于凤音魔，甚至于她现下的功法，也是从凤音的记忆里而来。 “将童贞给了云鹏，却诬给陆子逊；陆子逊要娶你，却吊着他不应。世俗间，像你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苏琬没想他会直白地说出来，错愕又委屈，她是真心喜欢燕溟，可他却把她的尊严踏在地上。 燕溟轻哼一声：“你赖上我，以为我是云鹏、陆子逊之流？你有何目的，你知，我亦知。” 第454章 纠缠 如果，他不是月颖的青梅竹马，苏琬不会来纠缠。 说到底，苏琬只是一个势力的女人。 她几番婉转地套他的话，打听月颖的事，但燕溟就是不说。 曾有一度，苏琬还想与严梅说话，可严梅性子刚烈，只说了一句：“我小师叔的身份，不是寻常人可以攀附的。”一句话就将她给打发了。 苏琬被他凿破心事，当即珠泪滑落，一滴又一滴，仿若断线的珠子，嘴里却争辩道：“我没有，我没有……” “有没有，你知，我亦知。” 燕溟懒与纠缠，并不想说破，可近来她借着在剑崖参悟剑意，竟再三纠缠于他，惹得宗门上下看他的眼神都是古怪，甚至还有人提及他在书圣遗府里，他与她相拥之事，谁与她纠缠了，他当时是中了幻术，将她当成了月颖。 他不喜解释，别人误会，但苏琬不该误会。 他嘴里是明唤着“小颖”，一听就不是苏琬的名字，既然不是她，她就该知道是弄错人，竟还想将错就错。 林惊鸿恶狠狠地瞪着燕溟远去的背影：“苏师妹，别伤心了！这人就是铁块、木头，根本不懂你。” 苏琬低泣，觉得今日颜面尽失，“林师兄，也相信他的话？他……他是把幻境之事当真了，非得胡说八道。” “他这是嫉妒，见不得我、陆师兄、云师弟与你亲近。” 苏琬只觉自己是最好的，是啊，十品炼丹师的她，有本事，有容貌，还善解人意，怎么看怎么完美，怎会没有男子喜欢。 月尊是好，可她除了出身高贵，无论是性子，还是了晓男人，一点都不如她。 对，我苏琬才是这五灵大陆最优秀的女子。 如此一样，她的心又平衡。 苏琬偎依在林惊鸿的怀里，低声道：“林师兄，你说是我好，还是月尊好？” 林惊鸿心头一沉，月尊可是前辈，连剑圣、灵尊这些大乘修士都给几分薄面，“月尊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你何必与她比。” “你说嘛，说嘛，是月尊好还是我好？” 空间里，火烟儿听见了她的心声：“苏琬，月尊是谁？你近来好几次都提到她，这个女人很厉害？你怎么总拿自己与她比？” 苏琬心头一沉：她怎么忘了，火烟儿因胳膊肘往外拐，又想重塑肉身，她便将忘忧丹碾碎做成了香煜，喂给火烟儿的魂魄吸食，火烟儿失忆了，她记不得月尊。 火烟儿见她不答，越发想知道。 林惊鸿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下山罢。” 待他们下得山崖时，林中深处正有两个在相对奕棋。 灵尊落定一子，“听说月尊在百草峰传授《巫月医谱》。” 林惊鸿心里暗道：这门医术绝技，不是苏琬擅长的么？不，貌似燕阳也通晓一些，可苏琬说，是在古墓里头意外得来的。 莫非，苏琬真的对他隐瞒了什么。 剑圣道：“你眼馋了？” 灵尊道：“月尊能将此技传授给佛修，也能传授给灵修。你、我与她接触过，知她心性豁达，最是大方的。本命异宝的修炼功法，亦是月尊要求武圣在我们三大宗、六门派公开的。” 沉默片刻，二人互望一眼。 灵尊道：“为何不提出来试试。再有，月尊修炼出强大的域，就凭此一点，便是南仙洲大乘修士战力最强之人。” 剑圣道：“她来自天外，所擅之技，非你我能及。” 灵尊道：“药宗这也是走了鸿运，捡到重伤失去修为的她，才让他们能在短短二十年里突然崛起，更因月尊拥有了仙价修炼功法，现在又要得到完整的医术。灵宗前往西佛洲游历的弟子归来，巫月医谱颇是神奇，说是独步天下也不为过。” 剑圣不紧不慢地道：“这是药宗的机遇，旁人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灵尊不快地道：“你究竟是怕开罪药宗，还是顾念你与武圣的友情。武圣一开始就知道月尊的身份来历，却死死的瞒住，你真以为，他是拿你当朋友。” “药宗怀青的丹术是如何晋入仙丹师，别人不知道，你我还猜不到吗？看似重伤的月尊拜他为师，实则是他拜了月尊为师，得月尊指点丹术。当年百草峰那场惊天丹雷劫，可不是仙丹师劫。” 林中的林惊鸿与苏琬不敢动弹，生怕惊动了两位大乘修士。 不是仙丹师劫，总不会是比仙丹师更高的级别。 那月尊的炼丹术到底有多高？ “眼下，月尊修为恢复，你我同为晚辈，当应前往求教，若是旁人我们不好意思，可人家不知在这天地间活了多少岁，你又何必拘泥那点面子……” 剑圣没想灵尊会说出这番话，显然对自己的充耳不闻有些不乐意。 他低声道：“我可是见过月尊小姑娘的样子？” “中了魔头咒术变成小姑娘，这有何奇怪的。说不得，人家月尊早不拿这当回事，就你还耿耿于怀。” 剑圣不安地道：“修为越高，性情越是怪异，她若动怒，一旦发作起来，我可挡不住。她那翻云覆雨，控人生死的本事，我……我……不去冒险。” 灵尊当即将一把棋子抛下，厉声道：“你是剑修？你几时变得这般胆小怕事？” 剑圣摇了摇头，“怕月尊的又不是我一个，武圣见了她也跟老鼠见猫一般。便……便是红莲尊者那眼色，也是畏惧得很……” 大家都怕，这就不丢人了。 灵尊气得不轻，“你真不去？我这就去寻月尊，看能不能让我灵宗的弟子去听听，不求劳她指点，听她教导一二就成。” 他衣袖一抬，整个人化成流光，消失在天尽头。 剑圣低声念叨：“你胆儿大，你去说。换作是谁，要是谁看到我变成小孩子，还是一副倒霉样，我肯定提剑杀掉。” 这又是一个被严梅忽悠的当世大能。 苏琬此刻心下莫名地有些害怕月颖。 剑圣这样的大能都害怕月颖，她到底有多厉害。 如果她胆敢有半分不敬，会不会一抬手把她也给灭了。 她还是应该像以前那般交好，谁让人家厉害。 还以为，自己在修为压过了她，哪曾想，一转头人家就是大乘修士。 还觉得人家晋级得快，原来人家就是高人，只是受重伤限制，暂失修为。 失了修为还能这么快恢复，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第455章 魂意 百草峰。 灵尊坐在三十个药宗弟子后头，静静地聆听月尊讲授《巫月医谱》，从理论到实践，还有跑腿的弟子寻来各种各样的病症患者。 严梅示范给众弟子瞧，不使用灵力、灵药，就能让病人病愈，当真神奇得很。 月尊还亲自操作，施了个结界，将一个受伤的武士肚子剖开，切出一半已经碎裂的肝脏，还说不用灵力、灵药，此人休养三月就能痊愈，但若用了灵药也只一个时辰的事。 月尊讲得浅显易懂，从理论到实践，还让学者有亲自试手的机会，甚至亦给讨论的时间。 针灸之术，扎在何处可止血，扎在哪里可止疼，无一不详尽。 灵尊就坐在三十名药宗弟子里头听月颖讲课，最初有人发现多了一个人，但片刻后，见月尊未问，也都装作未瞧见。 剑圣为什么怕呢？ 月尊就是妙龄少女的样子，也许在神族而言，她现在的年岁还是孩子，但在人族来说，却已经是极为高龄了。 天色暮了。 月颖道了句：“今日内科治疗术就算讲完了。明日讲授骨科内容，各位弟子回去后，要熟悉人体骨骼，牢记每块骨头的功用。”她顿了一下，“我希望他日，你们能通过换骨、剔筋、易髓之术，让那些受歧视、鄙夷的半妖选择做人还是做妖的机会，让他们成功地成人或成妖！” 立有弟子壮着胆子问道：“月尊是说，这半妖通过此医术，能变成人或者妖？” 严梅接过话道：“这是当然。我当日流落到妖族，不小心吸入鸟妖精血，就成了半妖。是月尊施术，将我从半妖变成了人，喏，我身上的骨头、筋络、血脉无一不是人类。” 她小师叔多厉害，能做到许多人做不到的事。 月颖继续道：“莫要好高骛远，我希望你们能真正领悟巫月医谱的魅力与医技，造福苍生。这部医谱千变万化，能治凡人，能治仙族、妖族，甚至是魔族。”她回头对身边的严梅叮嘱道：“让宗门寻找结根基受损、灵根被废的修士，若是有奇难杂症的修士也中寻来，就当是给弟子们练手。” 几个离得最近的弟子听到这话，原来这医谱如此厉害。 灵尊起身，对着月颖揖手行礼：“月尊，听闻这半月你在此传授医术，不知能否让我宗弟子也来学习一二，不敢劳你费心，让他们来听听也好。” 月颖抬起一只手。 严梅看了一眼，“月尊说，给灵宗五个名额，只能给五人，不能再多了。” 他就说嘛，只要好好说，月尊肯定不会计较的，偏生剑圣自己在那儿杞人忧天。 灵尊行礼谢过。 怀青莫名畏惧月颖，他亦在三十个弟子的人当中，他正要离开，只听月颖唤了声：“怀青真君请留步！” 他立时停下脚不，恭敬地垂手而立。 “你现下能炼几品仙丹？” 怀青答道：“下品仙丹。” 月颖思忖片刻，“不能晋级中品，出在何处？” 怀青摇头。 月颖道：“随我入丹炉，炼一炉给我瞧瞧。” 怀青应答一声，进了熟悉的丹房，月颖令严第准备了一份飞升丹的材料。 严梅也会炼丹，最初是与秋菱学，后来与怀青学过几月，如今是六品炼丹师，秋菱还比她高一级。 月颖看怀青炼完，陷入沉思。 “龙儿，你瞧出来了吗？为何我能炼出神丹，而他却不行。” “剑修炼出剑意，方是真正的剑修。丹修亦是同理。” “你是说丹魂！” 龙儿轻声道：“谁能像你，生来就拥有丹魂，炼起丹来事半功倍，但他没有丹魂，很难让仙丹晋级。” “如何修炼丹魂？” “悟！就如剑修悟剑。” 月颖对怀青道：“你没悟出丹魂！” “丹……丹魂？”怀青从未听过这种说辞，他大抵是五灵大陆数万年来出现的第一个仙丹师，以前能达到九品就很高。 月颖道：“剑修的剑意，丹修的丹魂。你未修出丹魂，如何算丹修。你为何修丹道？你的丹道是什么？” 月颖弯腰抓了一把药渣，凝神一握，再摊开手掌，手中的渣团如同有了生命，像个小精灵一样滚动、弹跳。 “此乃丹魂，丹修可以赋予丹药灵魂，没有灵魂的丹药，就像没了生命。没有剑意的剑术，就缺了气势！望这缕丹魂，能让你悟出自己的丹魂。悟出丹魂，你才能在丹道上走得更远。” 怀青接过，行了一礼，捧着丹魂离了百草峰，一路上神色痴迷，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丹修还要修出丹魂，可是月尊的丹魂是什么呢？ 待他进入圣地，天明、天玄正在那儿谈声风声。 圣祖在大殿中央打座。 “怀青，你回来了！” 天明主动与他说话。 怀青仿若未闻，继续捧着丹魂走，他的怪异立时吸引了天明二人，天明奔了过来，借着灯光，竟看到怀青捧着一个奇怪的药团子，是的，就是药团子，还是会跳、会翻滚的药团子。 “天玄，你认识这东西不？” 怀青将药团子放在桌上，依旧痴痴地看着药团子，“因何修丹道？丹道是什么？”他反反复复地念叨，一遍又一遍。 天明抓了药团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怀青突地大喝：“放下！” 天明迟疑，实在不明白一个药团子为什么就会跳，会翻滚，就像有了灵魂一般。 天玄瞧了半晌，没认出来，“这是月尊给你的，怀青，这到底是什么？” “丹魂！”怀青夺回药团子，依旧放在桌上，他神魂不归，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月尊的丹魂，月尊说，我若想炼出更好的丹药，就得悟出丹魂。” 从未听人说过，原来还要悟丹魂。 武圣听到这话，亦好奇地围聚过来，“能瞧出月尊的丹魂是什么？” 天明歪头，看着这药团子，“这东西又跳又蹦，极像精灵，莫非月尊的丹魂是快乐。” 天玄摇头，怎么可能这么肤浅。 武圣亦在沉思，剑修的剑意，丹修的丹魂。他便修出了剑意，他的剑意是“正义”，他久久地看着丹魂，不知过了多久，“天下无病！嗯嗯，她的丹魂原来是‘天下无病’！” 第456章 丹魂 三人齐齐望向武圣。 天明惊道：“你是如何悟出来的？” 武圣道：“丹魂告诉我的。” 谁不知道药宗的武圣是灵武双修，他不懂药，更不会炼丹，他竟能悟出丹魂，这让他们懂药、会炼丹情何以堪。 “天下无病！”怀青凝视着丹魂，依旧瞧不出什么，捧起丹魂，失魂落魄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天下无病！”他念一声，丹魂就上下弹动一下，似在为他喊中自己的名字而欢欣。 那他的丹魂又是什么？ * 翌日，灵宗有五名弟子上了百草峰。 灵尊到圣地拜访时，就见怀青对着一只泥团子发呆。 天明道：“别理他，正在悟道呢。” 灵尊指着怀青，“对个黑泥臭团子悟道？” 天明没有好气地道：“怎么说话呢？不识货就别瞎说，待怀青悟出自己的丹魂，他就能一飞冲天。” 灵尊越发好奇，“这个黑泥团子还有这作用。” 天明一脸不屑，颇有些得意地道：“那可不是团子，是月尊给怀青的丹魂，丹修修丹魂，剑修修剑意。怀青是丹修，他悟不出丹魂，就不是真正的丹修。” 灵尊的眼睛一亮，原来这才丹修的正确修炼之道，难怪这么多年，没听说那个丹修飞升，倒是剑修、武修飞升的不少。他走前桌前，看着桌上的丹魂上下弹动，时而欢跃的翻滚，这一盯竟是如了迷，“他……他……天下无病！” 被他一语道破，丹魂竟欢跃的跳了起来。 怀青抬头：“为什么你也能瞧出来？” 灵尊回头，望天明：“还有谁瞧出来了？” 天明低声道：“武圣！” 灵尊不再说话，可怀青的样子委实太过沮丧，这不懂丹的竟瞧懂了，为什么他就没瞧懂，难道是他的悟性太差。 怀青捧起丹魂，“我闭关去，悟不出丹魂，我不出关。” * 药宗，回春殿。 月尊大乘盛典，西佛洲大乘修士陆续赶来，同来的还有圆智。 武圣、天明、剑圣、灵尊坐在殿上，各大六派的掌门、修仙世家的家主亦在恭贺之列。 仙音门门主四下扫视，竟未见怀青，“怀青真君怎不在？” 不会是因为弟子的修为比他高，面子挂不住，不敢出来了。 灵宗掌门低声道：“听灵尊说，悟丹魂去了。” 又有人补充了一句，“剑修的剑意，丹修的丹魂。” 有人恍然大悟。 司礼弟子高呼一声：“月尊到！” 音乐齐鸣，花瓣飞舞，在红毯的尽头，一个仙衣飘飘的少年款款而来，所有人频住呼吸，人群里的燕溟看直了眼，她不再是孩子模样，她又长成十六岁的模样，只是比在大凤皇朝时更美了三分。 想到此处，燕溟的眉头微锁。 红毽之上，女子绿衣如玉，衣袂随着她轻盈的脚步飘舞翻飞，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书画，每一声脚步都是最扣人心弦的乐曲，她有着超脱尘世的秀丽清雅。她微抬下颌，自信而优雅，五官的精致，遗世的容颜，已足够叫世人神魂颠倒，移不开双目。 乔墨眸光遽亮，仿佛有一束耀眼的光突然进驻了他的眼底。 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那一双眼睛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乔墨用手肘碰了燕溟一下，“不愧是神女，非凡俗女子可比，就连南仙洲第一美人与她相比，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 不远处，苏琬听到这话，立时脸沉如水。 乔墨与燕阳一样讨厌，为什么非把她与月尊扯一起。 红莲尊者揖手抱拳：“恭贺月仙友，晋升大乘！” 月颖颔首：“有劳红莲尊者不远万里而来，请坐！” 红莲尊者笑道：“来人，敬献贺礼！” 一名佛家弟子向前，捧着一只精美的盒子，启开盒子，里头却是一件颜色华丽的宝衣，“此乃红莲寺业火池所生红莲炼制的宝衣，名为红莲宝衣，谨以此恭贺月尊晋升大乘之喜。” 月颖抬手，示意严梅收下，笑道：“多谢红莲尊者！” 红莲尊者坐回位置。 白莲尊者身后的女弟子嘟囔道：“师祖，谁不知红莲尊者最是小气，这回竟将红莲寺的圣宝都取出来了，只怕他心里谋划不小。” 白莲尊者低声道：“我们且先看着，他有什么用意，一会儿定会说出来。” 黑莲尊者淡然道：“听闻月尊最不喜欠人人情，人送她一枚下品仙丹，她必会回一枚中品仙丹。” 几人心中立时似想到了什么。 然，这话传到青莲尊者耳中，他到底要送什么礼物。 月颖道了声：“严梅！” 严梅垂手，手中出现了一只式样精美的玉盆，但见盆中种了两株玄色的仙草，盈盈闪发着缕缕宝光，玉盆上还有一个透明的结界球，“月尊回赠，极品不死仙草两株！” 不死仙草！ 所有大殿中的人伸长了脖颈，红莲尊者亦未想到，月颖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如此珍贵之物。 严梅将仙草捧到红莲尊者的面前：“月尊说，只要不打破结界球，仙草便不会有碍。两株仙草一株十二万年，一株十万年，这株高的，许最近两年就能开花。此仙草十二万年开一次花，花开十二年，结果十二年。其果名为长生果、此花名为驻颜花。望尊者小心养护！” 整个大殿立时传出一片惊叹之声。 原来这不死仙草的来头这么大。 红莲尊者亲自接过，看着漂亮的玉盆、漂亮的花，结界内仙气缕缕，果然不同凡响。 他还有别的事相求月尊，这回礼都赠了，他还如何开口，可若不收，自然有人抢着要，好生为难啊！ 乔墨环抱双臂，微锁眉头：“上界都没有仙草，竟然出现在她手里，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宝贝。”他是不是以自己的名义送一份厚礼。 苏琬的空间里，火烟儿恼道：“这月尊出手也太大方了，一出手就两株。红莲老和尚这会可是赚大方了，他送的礼虽珍贵，到底是下界之物，可人家这个可是仙界之宝。” 苏琬低斥道：“闭嘴！” 月颖一出手，惹得还未献贺礼的大小宗门开始在心下权衡要送怎样的礼物，这轻了肯定不行，得重，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重，没瞧红莲尊者将红莲寺的圣宝都拿出来了。 第457章 功法 剑宗掌门起身，行罢礼，道：“献贺礼！” 弟子捧上一只盒子，瞧着大小，应是一把剑。 剑宗掌门道：“此乃我剑宗三大圣剑之一的倚天剑，乃上品仙剑。” 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倚天屠龙的倚天剑？ 月颖心里琢磨着，而剑宗掌门还在振振有词地介绍：“十万年前，我剑宗祖师剑祖前辈曾花百年时间炼制出一柄圣剑，名曰倚天剑。此剑一出谁与争锋！” 连台词都一样？ 月颖心下咋舌，却故作淡定，与严梅使了个眼色，严梅会意，衣袖一挥，大殿中央立时出现一张桌案，案上摆放了一堆盒子，有从未见过的仙草，有上品、中品、下品的仙丹，还有几件中品仙器，亦有天阶、地阶功法。 啧啧，见过回礼的，却没见过这样光明正大回礼，且连天阶功法都拿出来当回礼。 严梅道：“这是月尊特意准备的回礼，剑宗掌门可以从中任选一件。” 这么一大堆，也不知道如何选呀？ 严梅挽了个手诀，一道灵气飞落到一株奇异的仙草上，那仙草立时发出声音：“我是音乐仙草，名唤音音，能随风奏乐，生长到上品时，生灵智，能人言，通音律。” 这一出声，大殿上立时一般静谧。 草叶翠绿欲滴，草茎盈亮如玉，花如洁白，形似铃铛，顶端一片嫰叶殷红，状如人唇，张合之间，传出人语之音。 世间竟还有如此神奇的仙草，有人不信，使出一股袖风，音乐仙草立时传出玉玲珑般悦耳的清脆声音，婉转而悠扬，如一曲仙乐。 仙音门的琴仙、白莲尊者二人双眸熠熠，能吐人言的仙草，若有一株伴在身边，不仅可以解闷，还可以时不时奏出仙乐，仅是想想便是件极美的事。 天明双眸闪光，此刻飞扑到案前，衣袖一挥，连案带物立时消失不见，当即揖手一拜，笑道：“月尊，大乘庆典乃我药宗盛事，这种给各宗门还礼之事，自有掌门怀义去做，就不劳月尊操劳了。” 怀义起身，接过话道：“明仙圣祖说得是，这种事，交予弟子便好。” 开玩笑，送出不死仙草已经让他们心在滴血，怎能把这等宝贝再送出去。 剑宗、灵宗等大小宗门恶狠狠地瞪着明仙与怀义，这简直可恶！又不是他们宗门的东西，月尊愿送，他们竟还阻止，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堆的礼物都收了，这吃相未免太难看。 月颖面容微沉。 严梅见她似要发火，忙笑着道：“明仙圣祖、掌门，药宗到底是南仙洲一等大宗门，这可是月尊亲自给各位前来贺喜的大小宗门与贵客预备的礼物，你们这样做，会让严梅难做的。” 天明压紧了储物戒指。 两相僵持着，天明依旧不愿拿出来，为什么要给外人，里头的宝贝可是连宗门都没有啊。 武圣见月颖沉着脸，与天明使了个脸色，天明这才千不甘、万不愿地打开储物戒指，东西重回大殿中央。 严梅揖手道：“剑宗掌门，请挑选一件你喜欢的礼物。” 音乐仙草虽好，可那里有功法来得尊贵，那上面可有两摞功法秘笈，天阶一摞、地阶一摞。 他走近案台，在天阶的功法前停下脚步，取起一本，上书“小李飞刀秘技”，这是月颖让龙儿悟出的，她在现代社会的武侠小说里看到过小李飞刀，便叙诉了一遍，而有了今日这《小李飞刀秘技》，启开首页，但见上面写着“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独步武修，威镇天下。” 音乐仙草在案上左右摇晃，嘴里唱着：“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独步武修，威镇天下。金灵根者可修本命神器，神兵排行榜第七！” 很显然，这是一部武修功法，而且能修出本命神器，只是这神兵排行榜第七是什么鬼？ 剑宗宗主捧在手里便舍不得放下，又见下面一本放的一本《孔雀翎》，启开看时，音乐仙草又唱：“孔雀翎，木灵根本命功法，神兵排行榜第六。” 剑宗宗主又拿一本。 音乐仙草唱道：“夺命火枪，火灵根本命功法，神兵排行榜第四。” “漫天花雨，水灵根本命功法，神兵排行榜第五。” “铜墙土盾，土灵根本命功法，神兵排行榜第八。” 剑宗宗主将五本翻看，每本都想要，但只能选一本，心下纠结纠结再纠结，看看这本，又拽着那本。 明仙很是不快，怎就不选呢？ 凤儿在域空间里道：“龙儿推衍的功法真就这么好？” 龙儿不屑一顿地道：“本是地阶，但在这里算是天阶功法，又是龙爷我推衍而成，确实是宝。” 以前他推衍过五行本命异宝的修炼功法，这五本算是那个的后续，只不过品阶不够高，算是残次品，拿来送人还行。 怀义此刻不耐烦了：“剑宗掌门，你倒是挑一本，挑完了，还有后面的人呢。” 灵宗宗主觉得这话最合自己的心意，当即大声道：“剑宗掌门，别耽误了我灵宗献贺礼，你在那儿不动，我们灵宗也不知如何是好？” 又有神兵岛、御兽宗等跟着起哄。 剑宗掌门见自己触了众怒，千万纠缠之中，到底选了火属性的“夺命火枪”捧在怀里，一走一回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不待灵宗宗主说话，只听空中传来个男子的声音：“妖洲离莫，特来恭贺月华道友，晋级大乘！” 众人心下大讶，委实仙、佛两洲少与妖、魔二洲的人有来往，月尊晋级大乘，却有妖洲之人前来恭贺。 空中落下几个人影，走在最前头依然是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衣袍猎猎，精神奕奕，揖手抱拳：“离莫见过月华道友。” “离莫道友客气了！远来是客，请入座！” 离莫笑道：“这是在下亲自为月华道友预备的礼物。” 他一抬手，一个美艳鸟妖向前，启开盒子，里头是一株绚丽夺目的花，碧玉般的细长叶儿，白玉般的根茎，上头盛放着蓝色的花朵，花儿散放着盈盈的光亮，一股奇异的兰香扑鼻而来。 “这是妖族圣花幽月兰花！” 有人夺口而出。 严梅神色淡淡，她其实见过幽月兰花，冷月峰的圣花也是幽月兰花，可比这花漂亮多了，灵气更为充盈，可见这花不如冷月峰的。 第458章 情敌 月颖点了一下头。 严梅收下幽月兰花。 离莫又指着下一位美人手中的盒子：“此乃玄阳羽衣，是在下亲自为月华炼制而成。” 月华，他喊得好生亲密。 乔墨对燕溟低声道：“这家伙是如何结她的，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了，还拿了妖族圣花来当贺礼，又送上了一件上品仙衣，这来头恐怕不小。五灵大陆竟然出了一位仙器师……” 燕溟淡淡地道：“我也是仙器师。” “但你只炼制得出中品仙器，人家能炼上品。” 一句话，恼得燕溟杀意浓浓。 他是故意自己作对。 乔墨低声道：“此妖可是你的劲敌呀！”他又用近乎蚊鸣的声音道：“他的修为是大天妖，啧啧，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玄红色的缎子上闪现着璀璨的光芒，裙摆上凤羽纹饰，每一处都巧夺天工，可见他炼制之时用尽了心思。 月颖揖手道：“有劳离莫道友！” 她一抬头，严梅接过了贺礼。 她笑容浅浅，令人如沐春风，“离莫道友原来是客，这堆回礼之中，你瞧上什么只管取。” 离莫扫了一眼其间的东西，第一眼看中的便那株仙花，又看到旁边两撂功法秘技，抬手翻看起来，“这功法，我妖族能修炼？” 月颖淡然道：“略作修改，可！” 离莫一挥衣袖，毫不客气的将四本天阶功法收入袖中，只惹得在场的众人面露恨色，他却仿若未见，“远道而来，不知能否与月华道友小聚几日。” 月颖答道：“我现住百草峰，若你不弃，可在此小憩。” “可！” 她与严梅使了个眼色，严梅明了，吩咐李执事在百草峰顶给安排了客房。 掌门令德昭带着弟子给离莫一行三人添了座。 待灵宗、白莲寺、仙音门、御兽门等献完贺礼，月颖寻了个藉口告辞离开，离莫起身道：“月华道友，上次那盘棋还没下完，今日继续如何？” 哪曾有下棋，这分明是他寻的理由。 他与旁人也认不得，只是与月颖有几分熟悉。 待他们一走，殿上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多是猜测离莫的身份。 红莲尊者道：“离莫，不会是妖族大皇子的那个离莫吧？” 剑圣接过话道：“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早闻妖族大皇子精通炼器术，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苏琬此刻还沉陷在离莫那傲人的气度上，妖族的人原来长成这样，丝毫瞧不出妖气，而且比一般的人族男子还要优秀，相貌很美，又不失阳刚男子的气度，与月尊走在一起，竟有一种道不出的赏心悦目。 剑宗掌门、老祖的桌次后排，立着剑宗的精英弟子，燕溟趁着掌门不备，小心地往后挪了几步，再移几步，趁机溜出了回春殿，待出了殿门，飞快地往百草峰奔去。 与他一样的还有苏琬。 火烟儿在空间里止不住地轻哼：“你是不是又犯花痴了，一个燕阳没搞定，又念上妖族大皇子，我说你别搞得这么多情好不好？就不能全心修炼，你可是答应我，曾早化神，好为我重塑肉身的……” 苏琬呵斥了一声：“闭嘴！”才不管火烟儿直往百草峰行去。 * 百草峰顶的林间凉亭。 月颖落坐，王翠翠带着几名杂役弟子奉了茶点。 她一抬手，王翠翠携着弟子们告退而去。 离莫轻声道：“昔日一别，甚是挂念，前些日子见南仙洲天现异相，方知你晋级大乘。” 月颖道：“此次闭关便是四载，让你久候了。” “不碍事！”他捧了茶盏。 月颖想到那幽月兰花，“那花真是妖族的圣花？” 身后的两名鸟美人觉得这话有些不好听，大皇子亲自奉上，难不成还是假的。 离莫笑道：“幽月兰花一直由历代妖后亲自精心侍养，就算是整个妖族，也绝不会超过十株。” 寻常贵族连侍养的资都没有，那些对妖族有大功的妖，才会被赏赐一株作为嘉赏，此花对妖族来说，有淬炼血脉之效，还能增进修为，故而被奉为妖族圣花。 月颖微微一笑，低声道：“那是暗夜兰花！”她衣袖一挥，出现了一只玉盆，玉盆上有一个结界球，里头的花从外形上与暗夜兰花有七分相似，虽未盛放，可这花的灵气与光泽远胜他所献上的圣花。 两只鸟美人盯着幽月兰花，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神。 离莫想想妖族圣花，又看看面前的花。 他一拿出来，她就瞧出来了，却没有在大殿上道破，可见她是给足了他面子，加上世人见过妖族圣花的不多。 月颖低声道：“暗夜兰花与幽月兰花，外形七分相似，最大的差别在于，幽月兰花吸天地灵力而生，在最美的月夜里绽放吐芳。花间凝露是炼制化形仙丹的药引，用此凝露入丹，可令妖族化形更为完美，若是多加两滴，化形之妖无论本体多丑，都能成为绝世美人。 幽月兰花的花香，可宁神静心，其叶能精进妖族修为，其根茎入药可提升妖族血脉，就连雨雪之时，落到它身上的雨雪取下，乃是妖族美颜的上品。” 所以，他带来的是暗夜兰花，而非真正的幽月兰花。 离莫从来不知道，他们认为的圣花原来是假的。 两只鸟美人盯着幽月兰花不舍得眨一下眼睛。 月颖淡然道：“这株幽月兰花就赠予离莫罢。” 离莫甚是尴尬，委实没想到自己的圣花是假的，还见到了真的圣花。 他揖手道：“如此，多谢月华。” 怎么有种丢人的感觉，自己弄错了不打紧，看样子是整个妖族都弄错了。 月颖继续道：“此花已有万岁之龄，十年一开，每次只开一朵。开放之时，若被普通蜂蝶采取灵气，便会化成精灵，一旦如此，这花可就没了药效。不仅如此，这花的灵气也得再养万年方能恢复。” 她说得如此详细，离莫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如此珍贵，我定会让母后小心侍养。” 他亦未客气，衣袖一挥，收下了幽月兰花。 燕溟在峰顶觅了一圈，终于在林中凉亭看到了人。 而此刻，两人对饮，谈笑风声，莫名地，一股怒火在他肚腹里直冒，他急奔而近，大喝一声“小颖！”他喘着粗气，一副捉、奸在床的气恼，指着离莫道：“你……你是打算另结新欢？” 第459章 是我的 月颖被他一指责，立觉莫名，正待开口，燕溟指着月颖道：“被我捉住了，你没话可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个青梅竹马不睬，倒瞧上一个妖族了……” 月颖哭笑不得。 燕溟一把拽过月颖，大声道：“你叫离莫是吧？我可告诉你，她——是我的！” 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离莫审视着燕溟，不由勾唇一笑，“你说与她青梅竹马，我看未必吧？” 燕溟大声道：“我与她两心相印，早就是一对了。” 月颖低斥道：“燕阳……” 怎么又胡说八道了！ 林中，传来一个妖滴滴的声音：“燕师兄，我追你追得好辛苦！” 苏琬从林间走出，俏生生地对着燕溟浅笑着，叫你看不起我，我看你这回怎么解释。 她走近燕溟，一把将他拉住，“见过月尊前辈！” 离莫一脸怪异地看着燕溟与苏琬。 燕溟气恼地想要推开苏琬，偏她拉得很紧。 “小颖！”他在书圣遗府的幻境里唤的就是这个名字，她还以为是谁，不曾想却是月尊，不知是嫉恨，还是羡慕，苏琬莫名地想抢走燕溟。 一个男子即便幻境也念念不忘，那一定是世间最长情的人。 月颖看着面对的俊男美女，燕溟与苏琬有了纠缠，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苏琬？“你们……” 苏琬笑道：“晚辈与燕师兄，早在书圣遗府时就两心相许了。” 燕溟大喝一声：“胡说八道！” 他怎么可能喜欢苏琬？ 根本没有的事。 月颖移开了视线，淡淡地道了声“噢，那是几时的事？” “五年前。”苏琬回答得肯定。 “那时，我还在闭关吧。”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燕溟只觉一阵莫名的心痛：她不信他。 也许，她不喜欢他，否则连一点心痛的眼神都不给。 她是堪破这红尘了吗？ 无论她的前世，还是她的今生，他终究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她为什么不吃醋，不生气，不发火？ 她没有喜欢过他！ 燕溟呆呆地望着月颖：“你信吗？” 离莫揖手离去。 月颖正待说话，苏琬却大声说道：“我听燕师兄说过，你与他根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算起来，你应该是她的长辈。他说，他喜欢你，只是因为觉得你可怜，毕竟，你实在太善良、太单纯了……看你被信任的人算计、利用……他于心不忍。” 在幻境里，苏琬看到了燕溟记忆深处的痛楚，她根据月颖的修为，燕溟的年纪进行了一番大胆的推测。 燕溟的幻境，是一场大火，一个叫小颖的女子身中数箭昏迷不醒，他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女子被大火吞噬。 她还记得，他当时唤的是“小颖，对不起！” 虽然她不知为何，小颖是月尊，而月尊却活得好好的，想来这其间还有什么秘密，但能伤月尊中箭、受伤的，必然是她信任的人。 苏琬的话说得模菱两可，却给足了月颖猜疑的空间。 “你……居然将这些都告诉她？” 燕溟推开苏琬，“我没有！” 如果没有，苏琬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小颖，你不相信我？” 月颖没答话，只是将脸转向一边，心是痛的吧，她以为自己可尝试着给自己、也给燕溟一个机会，可他却将他们之间的告诉第三人。 “小颖，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你化凡历劫时，我喜欢的是明月，后来知道明月就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没告诉任何人，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燕溟一着急，声音很大，他从未想过，她会不信自己，尤其怀疑起自己对他的心意。 月颖厉声道：“不是你告诉她的，她怎会知道那些事。” 她生气了，说明她在乎。 燕溟欢喜了起来，笑着他：“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你一直都在乎我？” 月颖不说话，“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 燕溟笑，“那个……在书圣遗府，我中了幻术，当时她也在幻境之中，是被她给看到了。” 幻境、幻术，月颖心下一转，燕溟没必要骗她的。 燕溟继续道：“你信我，我已经对不住你一次，上天让我有重来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再失去？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做错？你应该懂我的，以我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苏琬没想燕溟当着她的面，竟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燕溟不理苏琬，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堆东西，趴在这些东西里，呢喃道：“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我一直都有给你准备东西的，为你炼的灵衣，翠绿的、浅绿的、黄绿的、粉绿的……” “翠绿的配海棠花，浅绿的配银蝴蝶，黄绿的配梅花……” “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喜好，我还给灵衣都炼制了相配的首饰，我想你穿上一定好看，我给你炼了琴，炼了笛子、长箫、还炼了你使用起来最拿手的柳叶灵剑……” 他将一件又一件的灵宝取出送到她手上，嘴里兴奋地说出，笑得像个孩子。 明月记忆里，他似乎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他将所有的东西都堆放在她的面前，就如同将自己的肚子剖开，将心捧在她的面前，他带着几分可怜地道：“小颖，我现在就只剩你，你就是我的所有……” 她终究被他感动了，她笑了，眼里泛着泪花。 燕溟见她心软心动，抓住她的手，“你失了修为变成小孩子，我挺高兴，这样我们都是从头再来，可你一声不吭就大乘了，你等我好不好？我一定勤奋修炼，尽快提升修为……” 月颖粲然笑道：“我等你晋升大乘。” 她少与人承诺，一旦应下，便是一诺千金。 他连连点头，“下次出远门，叫上我。”他望向离莫，“我连你几时认识了妖族朋友都不知道，回想起来，觉得好生遗憾。” 月颖敛去了笑容，“你与苏琬做了朋友，我不知道。” 燕溟更正道：“我和她不是朋友，只是认识。” 月颖道：“燕阳，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 他面露不解，刚刚都好好的，她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 燕溟反复问道：“我说错话了？是哪句？” 第460章 火烟儿 月颖忆起明月时，对燕溟她是当成弟弟般的疼爱，没有掺杂儿女私情，明月的一生似乎从未动过儿女私情，许是在楚楼之中见到了太多人性的丑陋，她不相信爱情。 而在现代月颖的一生中，她唯一产生过儿女私情的男子是月睿，她拼尽一生的力气，想与他并肩，最终却以他的远离，她的离殇而结束。 很显然，燕溟对她，是儿女之情，而她对燕溟不是。 月颖问道：“燕阳，我如明月一般，待你若胞弟。” 燕溟仿若被一盆冰水浇透，“为什么？我对你从未变过……” “我待你也未曾变过。” 燕溟看着这一张美丽的面容，这是他刻入灵魂的容颜，为什么就不能待他如意中人，“为什么？” “我和你，就如同两只刺兽，离得太近，彼此的刺就会伤着对方。然，却能在一定的距离内相互取暖。我想……我们还是做姐弟的好。” “姐弟？这么多年，你与我说，你待我如弟，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没有什么比她这句话更令人神伤。 月颖定定地望着他，明月记忆里，她若不看着他的眼，他就会说“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在说谎。” 她是认真的，她没有说谎。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为什么？” 他疯狂地怒吼着，像一只受伤的猛兽。 心，很痛，痛得滴血，他努力这么久，原来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燕阳，你听我说！” 她想让他安静下来，燕溟却疯狂地拒绝她的碰触。 燕溟怒视着她，“我哪里不好？就非得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当成是弟弟？” 月颖面露难色，如果能让他不再情陷，她愿意这么做，“不是你不好，而是……”她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燕溟厉声道：“没有事不能对人言，你说！” 月颖不想说。 燕溟却咄咄逼人地吼道：“你说啊！” 月颖定定心神，思绪沉浸在痛楚之中，“在我历劫成为明月之前，我……还有一世……” 他定定地看着她，似要分辩出什么。 月颖道：“那一世，我用尽一生的力气去爱过一个人……一生都在追逐。许是太深、太难，也至无力再爱他人……” 燕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她的真诚与她眼里的泪光，却告诉他一个最真切的答案。 “燕阳，如果我会再爱，也必是他或他的转世，除他以外，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你……可能明白。” 燕溟痛苦地摇头，“你是明月时，为何不告诉我？” “那时候，我根本没有第一世的记忆。明月不爱，是因为见过太多人世的丑陋，看到了太多虚伪的爱情，她不愿受伤，不敢去爱。” “月尊，你好残忍！你对我……亦好无情！” 月颖心里很不忍，但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就让他陷入虚妄之中。 “我转世的灵魂回归真身，方才忆起了那两世。燕溟，忘了罢……” 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眼中的泪从鼻子里流出来。 酸涩了心，也刺痛了自己。 “从来，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月颖道：“燕阳，你别这样……” 她想宽慰他，而他却哀怨地推开地她。 这一次，到底是她伤了他。 “月尊，希望你不会后悔！” 燕溟连连后退，倔强、尊严、自小的习惯却不容他流下一滴泪，但他的心在哭泣。 月颖取出一只储物戒，“这里是我替你预备的丹药。” “我不需要！”他再次推开了她，“既然你不能接受我，往后也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东西。月尊，从今往后，我们便只是同乡、故人，亦……仅此而已。” 既然不能，那他就绝了念想。 他蓦地转身，走得很快，脚步沉重如山。 静默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月颖不忍，但亦不悔。 他们之间，总得说清楚，她不能让他深陷其间。 苏琬此刻尴尬非常，她瞧得出月尊的心情不好。 月尊竟轮回了两世，第一世爱上了一个人，第二世燕阳爱上了她，这才是她的真身，身为大乘修士，居然会因化凡历劫爱上凡人，且至今不忘。 苏琬想走，刚转身，月颖便唤住了她，“苏琬，你不是来追燕阳的。” “我……我……”苏琬心下纠结，她当然不是，她只是给自己寻了个理由。 月颖的心情不好，“火烟儿重塑肉身了吗？” 苏琬的空间里，火烟儿立时凝神聆听，月尊认识她，可她为什么不记得。 月颖沉吟道：“我送她的材料，足以让她重塑肉身，不应该失败的。” 苏琬连连咳嗽，希望如此可以让月颖不再说下去。 火烟儿生前是化神修为，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定是苏琬其间捣了什么鬼，阻止她重塑肉身，也许是惧她带走这件空间仙宝，实在太过可恶了。 月颖似知晓了答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火烟儿心下怒火升腾，她在空间里根本没看到重塑肉身的材料，弄不好早被苏琬给用掉、卖掉了，这实在不能容忍，她一直辅助苏琬，可苏琬为了一己之私，竟不让她重塑肉身。 她要拿东西再与月尊换一份。 此念一闪，火烟儿立时从空间里飘了出来，化成人形，唤了一声“月尊”便跪在地上。 苏琬面露异色，当即斥道：“回去，你快回去！” “月尊，你再给我一份材料吧。” 月颖看着面前的人形烟雾，“月尊？你以前可是唤我祖姑奶奶。” 火烟儿扭头看着一侧的苏琬，面容扭曲，“苏琬，你抹掉我对月尊的记忆，你在阻止我重塑肉身。”她一声嘶吼，朝苏琬扑了过去，苏琬纵身一闪，召出一根鞭子，向着火烟儿就击了过去。 火烟儿立时一声惨叫，在地上翻滚起来，声声凄厉的嘶吼传出，刺人耳目。 月颖一个结界球抛了过来，立时护住了火烟儿。 苏琬怒道：“你就是个器灵，竟然敢攻击主人，你是不是想魂飞魄散？” 火烟儿在结界球内大叫：“卑鄙小人！你是个卑鄙小人！如果没有我，你如何能成为十品炼丹师，可你居然抹掉我的记忆，阻止我重塑肉身。还哄我、骗我，说待你化神就会助我，明明我更早以前就能重塑肉身。” 第461章 往事 苏琬还想扬鞭击到结界，月颖一道金诀飞来，苏琬弹坐在地上，臀部很痛，疼得她呲牙咧嘴。 “苏琬，她到底与你有恩，又一路扶持于你，就放过她，给她重塑肉身的机会。” 她怎么能应？ 一旦应了，待她重塑之后，空间仙宝就不再会属于她。 她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修补好仙宝，又让仙宝晋级。 不，她不甘心。 苏琬此刻恨不得灭了火烟儿。 火烟儿满眸恨意。 苏琬道：“死了几千年的亡魂，重塑肉身，这可是逆天而行……” “作为修士，原就是逆天而行。” 苏琬不想答应。 月颖道：“不过就是个魂魄，大不了，你另觅一个魂魄作你的器灵。” “月尊是说，换个器灵，我的仙宝还是……仙宝？” 她想说的，仙宝还是她的，而不会变成重塑后火烟儿的。 月颖道：“只要火烟儿愿意解除与仙宝之间的魂契，仙宝还是你的。” 苏琬想了又想，如此吃里爬外的器灵，不要也罢，她现在已是元婴修为，便去另寻一个，“只要她愿意解除魂契，我……我答应便是。” 月颖又对火烟儿道：“烟儿，解除魂契罢！” 火烟儿原本不愿，可与重塑肉身相比，后者还是占了上锋，能重新活过来，何必去做一个器灵。 火烟儿挽了几个手诀，仙宝里飘出一个怪异的符文，火烟儿一把击碎。 苏琬用神识探视，发现仙宝没有异样，行了一礼，“若没旁的事，苏琬告辞！” 她没发现火烟儿眼里掠过的得意。 月颖吐了口气，坐在桌前，陷入沉思之中，不是为火烟儿的重塑，而是因为燕溟，她对燕溟的感情，绝非姐弟情那般简单，若真是如此，她就不会苦恼了。 火烟儿唤了声“祖姑奶奶”，切切地道：“你待烟儿好，烟儿都知道，这些是烟儿孝敬你的。” 结界里的火烟儿捧着一只储物镯，眼里是孺慕之情。 月颖轻斥一声：“你不是已经解契，如果带出来的？” “苏琬算计于我，还抹了我的记忆阻止我重塑肉身，可见她说化神后就帮我重塑肉身的事，原就是哄骗我的。” 月颖接过储物镯，用神识探了一下，里头的宝贝还真不少，仙剑五把、仙衣三件，不知名的数种仙器十余件，仙草仙药无数，上乘炼器材料若干。 “烟儿，你不会把苏琬的宝库搬过来了？” “祖姑奶奶，她拿走您给我重塑肉身的材料，我搬走她的宝贝，这很公平。” 月颖笑了一下，“你可真记仇。” “我火烟儿最是恩怨分明，谁待我好，我必加倍回报。” 若谁负她，她亦会加倍报复。 苏琬算计了她，她自是要将苏琬最喜爱的东西全部拿走。 月颖并没有推却，爽快地收下所有东西。“你先进养魂钗，我清点一下重塑肉身的材料。” 火烟儿应了一声，飘入养魂钗。 月颖将燕溟留下的东西尽数装入一只储物戒指里，心中很是沉重，若说清楚，当是轻松，不知怎的，燕溟不再要她预备的丹药，又让她心里难安。 离莫看燕溟一脸哀痛地离去，之后又是苏琬离开。 林间，月颖收拾了地上的一片凌乱，久久地坐在石桌前，心事沉沉。 离莫走近，“你有心事？” 他的眼神关切，又隐有几分担忧。 “我自出生血脉之力太过强大，魂魄无法适应，随时都有丧命或变傻的可能。为了压制我的血脉之力，父亲、母亲想过很多法子，母亲不惜抽剥自己的精魂喂食我，只盼我可以顺遂长大。可，到底还是杯水车薪，最后父亲求了上界的叔父出手，在我的体内，设下了重重封印。” 离莫一抬手，设了个结界，不再让人能听见、能瞧见。 “可我的魂魄到底太过脆弱，陷入了长眠之中，父亲为了壮大我的魂魄，牺牲半生的修为，打开异界之门，送我化凡历劫。第一世，我出生在名将世家，祖父、伯父、父亲皆是名将，伯父膝下无子，收养了一人孤儿，取名月睿……” 即便过了很久，她依旧记得自己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睿哥哥时的情形，他深隧的眸子，淡定的神色，还有那一张漂亮到极致的容貌，只一眼，她就喜欢上这个哥哥。 “俊美、才华横溢，性情温和，行事端方……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无论是祖父还是我都无法忽视。那时候，家中的长辈们总是很忙，陪伴在我幼年时期的都是他。他教导我做一个坚强的人，也将我教成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完美、我的优秀，都只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他，我努力地追逐，也在我终于长大的那天，我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 “他却告诉我，说他只是拿我当妹妹。后来，他离开了家，离我很远很远，远到我再也看不到她。 伯母、母亲的朋友、家中的长辈给我介绍了一个又一个优秀的公子，希望我能是成婚嫁人，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他，总是拿这些公子与他比，比来比去，总是发现他才是最好的。 其实，世间哪有什么最好，不过是自己陷得太深，无法放手，就认定他一人而已。 我不曾接受一个公子的示好，只想着，就那样静静地等候，总有一天，他会像我一样，发现原来我才是最好的，我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完美。 可是，就在我满心期盼的等待时，他却带回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他告诉家里所有的人，说，这是他的未婚妻。 他有未婚妻了，可我算什么？” 月颖努力地回忆，那些遥远得跨越了时空的过往，为什么每次回想起来，她还是止不住会觉得难受、心痛。 “后来，他带着未婚妻去了远方，总是与母亲打听我的事，我想她总是关心我的。在知道我还没未婚夫，也不曾接受任何公子的追求时，他却从远方带回一个消息，他说他要娶那个女孩做新娘了，希望家中的长辈去主持并参加他的婚礼。 那天的我，觉得自己掉到了地狱里，我一个人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多到连自己都数不清饮了多少，酒醉之后，我就发生了意外，我……死了。” 第462章 交心 她静默地流泪，深陷情爱之中不能自拔，现下回想，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 “如果一切都这样结束，或许我能试着放手。可是，在我死后，我的灵魂却一直未曾远去，我竟看到他……他在我的墓前忏悔，原来那所谓的未婚妻是假的，是他花金请来帮忙装成未婚妻的。 而其原因，是因为我的母亲无法接受他成为我的丈夫，将他逼离我的身边。母亲为了断绝我的念想，雇了那女子，假扮成他的未婚妻。” 若未晋级大乘，冲破血脉的封印，她不会知道，那所谓的血亲兄妹也是假的。 那是她第一世时，给自己幻想出来的借口。 “我死之后，他心如死灰，在一次军中要务中，他为了救同伴也因伤重而亡。我与他的魂魄相遇相逢，我和他约好，人海茫茫，来生一定要在一起。 待那时，不要欺骗，不再算计，只好好地相爱一场，相守一生。”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泪亦在静默地滑落。 “回到魔神父亲身边的我，魂魄依然脆弱，父亲却无法再开启异界之门。他只能送我人间继续轮回，许是发现了我的伤痛，他封印我的记忆。 这一世，我出生在官宦世家，是家中的长姐，生母早殇，家里还有一对孪生弟弟与一个庶妹。这世父亲为了哄骗我尽到长姐的责任，瞒下了一双孪生弟弟与我并非一母所生的事实，还在临终前逼我发誓，一定会将两个弟弟哺养成人。 后来，庶妹的生母小江氏设局，为了哺养弟妹，我吃了很多的苦：庶母设局，诱我自卖自身；堕入风尘、苦学医术、自赎其身，步入佛门…… 我是在佛门之时结识了燕阳，他那时不叫燕阳，而唤燕溟，母亲是朝廷的一品薛国夫人，母家掌握着能控制整个江湖的消息楼，本是贵族公子。那一年，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与家里长辈顶嘴堵气，一个人骑马进了山林迷了路，风雨之夜，他来庵堂避雨。 夜里，他风寒发作，病势汹汹，我身为医者，自不能袖手旁观，只好用药灸、针灸之术为他治病。待他病愈，他对我的医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说世间竟有不吃汤药就能治病的法子。 自此之后，他为了让庵里的日子好过，也想让我能赚些银钱度日，便介绍一些京城权贵来庵里求医，久而久之，我的神医之名就传了出去。 燕溟时常会来庵中小住，他喜欢听我弹琴，也喜欢与我下棋，在他十六那年，他突然提出，说要迎我过门做侍妾。而我，因身陷风尘，看多了人世冷暖，也看到太多女子的不幸，也深深地明白，我若应承，入了豪门，不过是自取其辱。所以，我告诉他，我只是拿他当弟弟，因为他就像我的弟弟。 又过了几的，我那失踪的弟弟们却突然寻上门来，与我叙起了骨肉亲情，我心下感动，只当是真，又答应将医术传授给侄儿。 谁曾想，这不过是又一场算计。侄儿学成之时，两位做了官的弟弟却起了杀意，又嫌我曾落入风尘，买通我身边的侍女，设下毒计，将我与两名忠心侍女射杀庵堂，我身死还不甘心，竟放心烧了庵堂。” 月颖说到这个故事时，没有太多的心痛，反而是痛恨。 明月实在太傻，她太过看重亲情，才会被利用、算计。 离莫问道：“燕溟是消息楼的公子，你两个弟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后来，我魂归真身，醒来之后，已是第二世死后数载。我曾暗中查过此事，燕溟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两个弟弟与我并非一母所出，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任弟弟、信任侄儿……” 离莫看她待燕阳，也算是疼爱的。 燕阳欺瞒了她，方才害她惨死，如果他一早说出真相，她一定会有所防备。 “你怨过燕阳吗？” 月颖摇头，“他隐瞒这一切，必然有他的原因。我常常想，那两世的记忆，我应该当成一场梦，可我终究无法释怀。” 她悄悄地拭去泪痕，到底还是太过脆弱了么？ 有人为因一场梦而哭么？ 她就是这样的痴人。 “后来，我与燕阳几度相遇，他因我的举止、容貌，怀疑我是明月，我却一直没承认。我出现后，他曾查过明月的死因，也严惩了明月的两个弟弟……” 离莫沉默片刻，“他这么做，不是给明月交代，而是想赢回你的心。” 月颖抬眸，她曾经是这样想过的。 离莫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地道：“月华，放下罢！” 放下她深爱的月睿，也放下燕溟。 “那就是梦！” 月颖痛苦地摇头。“我与魔头相斗，我们几个人落到五灵大陆。那一刻，他身负重伤，我只想让他活下去，我便用明月的口气与方式暗示他，让他知道我就是明月。” “我失去修为又身负重伤，疗伤两年余，重新修炼，我常想，我与他们一道来到这里，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少不得要照拂两分。许是让燕溟误会……” 离莫的手轻柔地落到她的肩上，他小心翼翼地拥住了她，月颖这一刻却似决堤的洪，远离父亲、大师兄等人后的无助、心酸发作了出来，她抱住离莫失声痛哭出声。 他能感受到她的软弱，她的坚强也只是她装出来的，她其实有一颗世间最柔软的心，这一刻，他抱紧了她。 她偎依在他的怀里，宛似躺回到母亲的怀抱，这样的柔软而温暖。 许是哭得累了，又许是太过伤神，她在他化出的柔软羽毛里睡熟了。 离莫柔声道：“睡熟了，你就不会难受。” * 回春殿。 乔墨走近燕溟，“阴沉着脸作甚？怎么，又碰钉子了。” 燕溟冷冷地道：“你要喜欢她，你只管去试，再与我无干了。” 乔墨大为意外，以前，他只要一提到她，燕溟必然会大怒，甚至还会与他大打出手。 “怎么了？说来听听。” 燕溟不语，转身出了大殿。 回春殿上，还有三流世家、宗门在送贺礼，几乎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月尊留下的回礼，即便是一枚下品仙丹，对他们来说，也是远远超过他们送的礼物。 第463章 坦白 乔墨追在后面。 燕溟恼道：“我追着我做甚？” 乔墨问：“到底怎样了？” 燕溟以前是看不惯乔墨，可现下，既然不是情敌了，也没什么不可以说。 乔墨倒是个让人敬重的对手，至少，作为剑修，他是磊落光明的。 “月尊说，她曾化丹历劫，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凡人，她至今为止，亦只爱这个凡人，所以拿我当弟弟。” 咦，竟会告诉他实话。 乔墨大感意外，“化凡历劫……人会爱上梦里的人，而仙会爱上化凡时遇到的人？” 燕溟就知他是这表情，“你若不信，只管去试。”他吐了口气，“我被拒绝得毫无颜面，却是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 乔墨问：“你要接受苏琬？” 燕溟轻哼一声，“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苏琬，她同时与几个男修暖、昧，真当所有男修都得喜欢他？我还真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明明心机深沉，却偏装出一副单纯白莲的模样，瞧着就让人讨厌。” 乔墨呵呵一笑，“不提这个了！” 他是真的放下月尊了？ 乔墨不再追问，只在猜测他是一时气恼放下，还是真的放下。 * 月颖是在一阵悠扬的琴声中醒来。 睁开眼时，就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男子，他纤长的指尖飞掠琴弦，一曲宛转动人的曲调飘逸而出，缠绵、感人、摧人泪下。 她离了羽毛大床，步步轻移，近了跟前，却是个英俊的青年男子，他正沉陷在曲调之中，不曾留意到她，她望着他的侧面，不由得有种安心的感觉。 安心，许久没有这感觉，如今再有，却觉似曾相识。 琴声落，他浅笑抬眸：“喜欢吗？” 好听又富有感情的曲子，很难让人拒绝。 月颖点了点头，“这叫什么曲子？” 他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可见他也是一个痴情的妖。 “这曲子名叫比翼双飞。” 月颖又问：“人间难得几回闻，是妖族的曲子？” 他若有所思地道：“这是我谱的曲子，曾是要送给一个人，可是她……却做了别人的妻子。” 月颖双眸一闪，满是八卦的表情。 她讲了她的故事，他也该有点自己的故事。 她是心里太难受，方才告诉他那么多的吧。 离莫脑子快速地运转，“大概一千三百年前，那时候，我刚举行了鸟族的成年礼，我扮成寻常鸟妖游历妖洲。” 月颖捧着下巴，静静地等着听后面的故事。 “我在百鸟城以南的天鹅湖，遇到了一身白衣的天鹅族少女，你不知道，天鹅族少女多是气度优雅，化形后又有是纯真美丽，我只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在灵狐族谷口瞧见月颖时的样子：“她躺一张鲜花结成的摇床上，一身慵懒，俏皮又灵慧，美丽的水眸仿佛会说话一般，周围百花盛开，当真就跟仙子一般。” 月颖听得很认真。 “我想设计一场与她的巧遇，想着来一场英雄救美，于是我找了鱼妖和鹰妖帮忙，装成要欺负她的样子，然后我就出手要救。” 月颖问道：“成功了？” 离莫点头。 他想的却是，他初遇月颖，想设计的是美女救英雄，结果她不按常理出牌，搞得他几度想奔走，还有他二弟使出现真诀、他三弟扮好人，竟双双被她识破。 离莫胡言乱语地编造了一通，当然是将设计月颖那些桥段颠了个，不能说失败，自然说成功，“我救了她，就对她说，要不你以身相许罢。” “她……应了！” 离莫继续点头，“我在天鹅族住了些日子，然后我们结伴同游，许好了，待我五千岁时，我就娶她为妻，我想着那时，我就告诉她，关于我的真实身份。” “然后呢？” 离莫轻咳一声，“然后，我就回了焰帝城闭关修炼。” 月颖想着这种桥段，恐怕又是一个相爱不能相守的故事，忙道：“出变故了？” 他继续道：“待我出关，就听说皇族中的一位族兄要娶妻了，父皇让我去吃喜酒，我不曾想到，那天见到的新娘会是她。” “她认出你了？” 当时恐怕是意外了吧，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形下见到情郎，而自己却要嫁给别人。 “我当场要去质问，才发现她肚子里已经怀了族兄的孩子。” 月颖微蹙起眉头，“你这一闭关得多久呀，待他出来，意中人有了别人的孩子不说，还成了别人的新娘。” 离莫答道：“也没多久，就八百年。” 八百年还不久，若是为人，都转了好几个来回了。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闭关后的第五百多年，天鹅族生了变故，与鹰妖、鱼妖争夺地盘，死了好些天鹅妖。她的父亲也死了，为了求得皇族帮忙，保住她的族人，她接受了族兄的追求，提出要求，要我族兄帮忙杀了害死她父亲的鱼妖，方才肯嫁他。可我族兄却怀疑她的诚意，要……要先与她交配……” 妖，还真是妖，明明是夫妻之亲，非要说交配。 啊呀，受不了，如果用这种词用到她身上，她估计要暴跳起来。 “她与我族兄交与之后，族兄倒是遵照承诺，杀了鱼妖，为她报了仇。后来，她有了身孕，自然也得嫁给我族兄……” 月颖定定地看着离莫，颇有种同命相连之感。 “难怪你能谱写出如此感人肺腑的曲子。” 离莫再度拔弄琴弦，将《比翼双飞》又弹了一遍。 月颖脑补着他的爱情，一次闭关，一次变故，让两只相恋鸟妖各奔西东，再遇意中人，却成了别人的新娘…… 好伤感！ 月颖听着听着，哭得稀里哗啦，“这……这算什么比翼双飞，是她与别人的比翼双飞，你……你如果真爱她，就应该问明她的心迹。” 她当真了？还哭成了泪人。 她得多单纯，他这故事当真如此令人感动。 离莫的心一软，“那个……你……你别哭……” “你问过她吗？” “我……问过，她说为了孩子，她亦不能离开族兄，让我忘了她，但她此生唯一爱过的人是我。” 啊—— 月颖凝了一下，然后继续哭。 离莫手足无措，他只是想让她觉得，自己和她一样，没想她哭成这样啊。“其实，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安心。 第464章 缘份不够 原来这鹏妖皇子如此懂爱，月颖对他又高看了一眼，很是赞同地道：“你真是只好妖！” 离莫心下微汗，他自己都无法对这个故事感动起来，任谁一听就像个假的，她怎么就相信了。 难怪她转世时，会被亲人如此算计，但凡用点心，应该能发现端倪吧。 可是，他初遇她，设局的时候，明明发现她很谨慎也很聪慧。 月颖宽慰道：“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别太难受，也许是你们俩的缘分不够。”她想了片刻，讲了《前世是谁埋了你》的故事。 讲完之后，月颖沉吟道：“也许，你对于她，就是那个给了她一件衣袍蔽体的人，她爱你只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而她嫁给你族兄，是因你族兄便是那个掩埋了她的人，而她是终究要与你族兄共度一世。” 离莫沉浸在她讲的故事里。 她粲然一笑，似释怀，似欢欣，“在异界那儿，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人其实是四只手、四条腿的怪兽，因为太过强大，令诸神忌惮。 于是天神盘古将他劈成了两半，一半女人，一半男人，为了不让他们寻到对的那一半，又令女娲按照他们的样子造了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 故，人一生下来，就肩负着寻找自己另一半的使命。茫茫人海，要找到对的另一半，却少之又少。 在那里，就流传着一个传说，说人只要找对另一半，就会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就连诸神都会畏惧。那里的人，将自己的妻子或丈夫，称之为另一半，更有了‘夫妻同体’之说。” 离莫完全被她这新奇的说法给吸引了。 那是怎样的异界？似乎与这里完全不同。 月颖又道：“天地广阔，宇宙浩渺，有三千大界，每个大界又有三千小界，人在其间，就如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里的一粒沙，委实渺小。 欢喜是一天，烦恼是一天，为甚不开开心心地活过每一天，是吧？” 她笑，笑得明媚灿烂。 她伸手拍了拍离莫，“你的妖生还那么漫长，也该欢欢喜喜地度过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妖生？” 这个词，很新鲜。 月颖道：“人有人生，魔有魔生，妖有妖生。”落音时，她如银铃般地笑出声来，笑得很是醉人，“这让我想到了唐僧，他说人是人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魔是魔他妈生的。” “唐僧是谁？” “呃，这个啊，若说起来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能说吗？” 月颖觉得现下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讲了唐僧、《西游记》的故事。 离莫听得双眸熠熠闪光，一只石头里蹦出的妖猴却能大闹天宫，闹地府、闯龙宫等等，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月颖直讲到妖猴被压在五指山下，后有观音降旨，告诉他，救他的会是一个从东土大唐来的僧人，他可拜僧人为师，并助僧人前往西天取经。 林间，传来严梅的声音：“小师叔！小师叔！” 月颖见严梅穿过结界，竟未发现自己，“你这结界是如何设置的，为何她会看不见。” 离莫道：“只要不想让人发现，这结界于他人就是不存在的。”他指头一点，关于如何设置结界，如何运用结界，甚至于怎样用域斗法都涌入她的脑海。 月颖闭上眼睛，消化着关于结界与域的修炼方法。 原来，对于妖修来说，修炼域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自己感悟修炼出储物囊，然后再化为域；还有一种，寻找域种，将域种炼化后进行修炼。 月颖的域空间就属于后者，但真正强大的域还是第一种。 正如龙儿早前说的那般，人类也可以修炼，将丹田修炼成储物空间，再从实化虚，转化为精神领域，再由虚化实化成域空间。 “小师叔！小师叔！” 严梅在林间穿梭，真是奇怪，她明明记得此处有一个凉亭，怎么平白就不见了。 没见月颖下山，她应该还在百草峰。 外头的弟子还等着小师叔授医术呢。 已经学了一月余，再有一个多月就能结束了。 月颖对离莫道：“把结界撤了吧？” 离莫一抬手，结界立消。 严梅见凭空出现两人，快奔了几步，“小师叔，该给弟子们授课了。今儿一早，剑宗那边也来了五个弟子，是武圣应承下的，还有，昨日各宗门、世家送来的贺礼，我都替小师叔整理在这储物戒里头。” 月颖接过，用神识扫了一下，取了红莲寺送的红莲宝衣、离莫送的玄阳羽衣。旁的并未取，直接交给严梅：“倚天剑就送你了，若还有其他你喜欢的，一并留下。不喜的，你送人也好，还是给宗门也罢，全由你做主。” 严梅发现她取走了两件仙衣与里头的仙草仙药，而仙剑、灵果之类，她一概未动。“小师叔，这里头的好东西不少呢。” 月颖道：“那你都留着。” 严梅应答一声“是”。 月颖道：“你预备一下这些材料，能寻到最好，寻不到就从七星楼买。这几瓶仙丹，你拿到七星楼拍卖，给自己多留些灵石花用。” 严梅小心放好，与月颖到了前面峰顶小广场。 月颖往讲台上一坐，又认真授课。 离莫在百草峰顶住下来，白日听月颖传授医术，黄昏便与月颖在林间对奕、弹琴，偶尔也说书绘画，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离莫觉得，现下这逍遥自在的日子，定然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最美日子。 他终在茫茫天地间，找到那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动，又能懂他的人，即便这不是妖，但他已然欢喜难言。 两个鸟美人看着自家大皇子乐不思蜀，若是游历还罢，这一个月大皇子就待在这峰顶，他不觉烦么？ “都来一个月了，大皇子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你小声点，别让大皇子听见了。” “你没觉得月尊人挺好，似乎也挺喜欢我们妖族的。” 她们莫名地想要亲近月颖，月颖的身上有一种让它们鸟妖 第465章 医道碑 这一日，月颖讲叙了《巫月医谱》的来历，她传授了医术，更得让他们明白这医术在传承之中经历过的风雨、血腥、阴谋与算计。 有弟子起身揖手问道：“月尊，如果巫月族还有后人在，这医术是否就不会流传开？” “巫月族并非此界中人。” 这医术亦不是此界该有的。 月颖继续道：“大道三千，天地大界三千，而每大界又有三千小界，五灵大陆不过是众多界中的一界。《巫月医谱》源自上古神农皇医术，巫月氏乃是女娲后人中留在人间的一脉，数经百万年的繁衍，女娲血脉已经极为淡薄……” 讲到这里，她讲了巫月氏先祖如何得医族高人传授医术，而巫月遨如何在先祖所会的医术上发扬光大，著书《巫月医谱》，流传后世。 “《神农医典》博大精深，医仙族人或精通妖族医术、魔族医术、百兽、百禽的、人族的，宛如俗世医者，或通骨科，或通内科，或通外科、千金科不一，极少有人通晓全科。医仙族以来，唯神农皇一人精通万物万灵之医术。” 一位灵宗弟子问道：“月尊，你会传将《神农医典》传予五灵大陆吗？” 这弟子望着月颖的眼神带着几分怨恨。 月颖冷声道：“待你飞升天外天成为天神，你亲自请教医神，如何？” 弟子看似礼貌，可知今日学成，神色之中带着几许鄙薄，她虽不知因何而来，可见其人不可取。 一句话，此弟子面容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他嘴唇微蠕，欲要解释，严梅笑道：“自以为学成《巫月医谱》了？得陇望蜀，就想学神族医典？” “我……弟子……” 此人心性贪婪，眼神阴狠，绝非良善之辈。 月颖淡然道：“我会在百草峰留下一座《医道碑》，愿意以医入道者，可悟其道。药宗弟子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犀厉。 很显然，灵宗弟子刚才那无礼的态度触怒了月尊。 剑宗、仙音门、御兽门等他派宗门的弟子，个个面露怒色注视着灵宗弟子，你无礼便罢，我们可是跟大乘修士学医，辛苦数月，为了赶上功课，夜亦不眠，最后一步却被此人给毁了。 药宗弟子自不愿最精华的部分被他派学去，立时起身，个个看着别派弟子。 灵宗领队弟子轻斥道：“还不快走？” 待他派弟子离开百草峰顶，月颖手臂一抬，手掌之中飞出一座青石碑，碑直飞峰巅，“这座《医道碑》会伫立此峰，检验你们成绩的时候到了！” 她抬了抬手臂，“你们是药宗弟子，攀上峰巅试试罢，若不能入悟，切莫勉强，小心入魔前功尽弃，一旦入魔，数月所学就会功亏于溃。” 三十人齐声应“是”。 严梅揖手问道：“小师叔，我能去吗？” 月颖点了一下头。 严梅率先往峰巅攀爬而去。 没爬几步，严梅就感觉到异样，明明看到医道碑就在百步之外，却感觉到一步比一步更重的压力，她回首张望，三十名学医弟子同样感觉到了异样。 峰巅之上，月颖立在医道碑旁，朗声道：“这里共有九十九步距离，道碑之梯以实为虚。”她纤指一挥，金光闪过，出现了九十九步青石阶。“每二十阶为一成，能近到医道碑跟前者，说明已学到了六成，让我看看，你们三月之内学了几成医术，是不是用心苦学？” 爬呀爬呀，严梅爬过了六十阶，越发觉得每一阶都更加沉重，身上似负了一座山，双腿犹似不是自己的，步步艰辛。 因严梅在众多弟子里头，修为最高，而学医早在八岁时就拜了武尊为师，已近百载，可这里似乎不是灵力压制，而是医道碑发出的医道压制。 有人爬到十五六阶，就痛苦地趴在地上：“爬不动了，爬不动……我明明这么用心，怎会连一成都不成，不可能！” 他瞧着四周，与他一样的还有好几人。 月颖继续道：“爬不动就别爬了，虽不足一成医术，但在凡俗做个悬壶济世的郎中还是够了，想成凡俗名医，必须达到三成。” 他们明明都听懂了，为什么在这医道碑前，竟连一成都不到。 弟子甲道：“若师父知我学三月，连一成都未学到，定会生气。” 师父看重他，觉得他有几分学医天赋才让他来的，哪知现下是这状况。 弟子乙道：“可，要爬上去太难，总不能把命丢了。” 弟子丙道：“又不是只得我们几人学得差，还有好些人呢。” 抬眼望去，足有十三个人困在二十阶以下。 见有人一样，众弟子们心态平衡了许多。 有人带头退出了青石阶。 有一个退去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离莫与两个鸟美人站在树下，看着立时就被刷下了二十多人，唇角微抿。 鸟美人道：“月尊讲得如此详尽，学会一成的才十七人，学到二成的只十二人，学到三成者却只得七人……” 离莫一手负后，他在想那医道碑是什么炼制而成，竟将弟子刷下一大片。 最后的五人（含严梅）已经爬上了第九十步阶上，几人望头见身后被刷下的众多弟子，不由心下暗暗庆幸。 而此刻，因外派弟子离开，又有人说百草峰多了一座医道碑，引得各峰首座、长老，甚至两位圣祖、一位老祖在周围观看。 怀容的脸色有些难看。 诸峰首座、各堂长老见被刷下的弟子，一个比一个脸色还沉。 水莲儿娇声低骂：“笨蛋！蠢货！娘好不容易抢到两个名额，他们竟学了不到一成，真是太丢人了！” 怀容原就心情极坏，又被女儿在旁絮叨，喝斥道：“给我闭嘴，若是你去学，还不如他们呢。” 严梅步步沉重，但她修为高，终于踏上第九十八步，这一步更重了，只要再忍忍就过了，她举步又踏入第九十九步，冷汗淋漓，她尚且如此，而这些炼气、筑期的弟子要踏过九十九步，当有多大的压力。 明仙连连出声，“得！又有两个弟子趴下了，都爬到九十二了，怎么就趴下了？” 第466章 器魂 天玄道：“嘴角流血，面容煞白，是无法再坚持了。” 严梅已经爬近了医道碑，她此刻正静立在碑前，蚊丝未动，似在顿悟入禅。 还有两个弟子在继续往上爬。 武圣问：“最后剩下的两个是谁的弟子？” 怀义轻呼道：“咦，怎么还有个杂役弟子？” 德辉解释道：“这杂役弟子是百草峰的，章师弟说，这弟子的灵药种得好，人也老实，更重要的是心地善良，素日遇到个受伤的猫儿、狗儿都会带回去疗养，说他在俗世时，家里都是信佛的。” 怀武道：“许是歪打正着，一个五灵根，竟爬到九十五步上……” “啊呀呀，这小子大出风头，章涛回头就会收他做内门弟子。” 怀御满是羡色。 怀义道：“另一个是百果峰御硕师弟门下的第七弟子，名唤德善，原是个孤儿，火木灵根。” 对于灵宗弟子惹恼月尊的事，众人都闭口不谈，装作不晓。 明仙大声道：“过不了关的弟子都退回来罢！” 最终，百草峰的杂役弟子、百果峰德善、严梅立在了医道碑前。 月颖审视了三人，道：“剑修的剑意，医修的医魂，只要你们悟出医魂，那……你们就成了真正的医修，离飞升大道就更近了一步。往后但凡有弟子悟出医魂，便会在此留一缕医魂，以供后来者参悟。” 落音时，她的眉尖飞出一缕紫金色的光芒。 “你们三人，便在此领悟医道。” 月颖跃下峰巅，落在树上。 武圣、明仙双双停落在侧，揖手唤了声：“月尊。” 月颖道：“还不算太失望，总算有两个合格的，他们若能悟出医魂，便能以医入道，我亦可传授医修功法。” 还格外有功法修炼？ 所有人面带喜色。 月颖继续道：“仙界尚缺医仙……” 一句话，立时让众人眼睛透亮。 这也就是说，仙界缺医仙，天道会特别眷顾。 月颖摊开手掌，里头握着一片玉简，“此乃医修功法，天阶上品，半步仙阶，就由二位圣祖传授于他们。医修之路，医心济世，心性良而非一味善之人方可成就大道。” 她一甩衣袖，挥了挥手，传音严梅道：“你的功法，我已经留在给你的储物戒里，那只暗红色的盒子便是。参悟之后，且去凡俗游历，以医济世，可行善，却不能一味过善。” “谢小师叔，弟子记住了。” 月颖一扭头，对旁边的离莫道：“该替火烟儿重塑肉身了。” 离莫会意，两人一前一后往林间而行。 进了凉亭，月颖拿出一只轮回盘图纸，巴巴地望着离莫，“你能炼制出来么？” “这是给火焰儿重塑肉身用的？” 月颖答道：“在我去妖洲前，得帮她重塑肉身，也算了结一桩心愿。” 离莫道：“轮回盘倒不复杂，只是阵法略为繁复一些，我对阵法……懂晓不多。” 你一个妖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会谱曲子，会诗词，亦为炼器，你再多懂几样，还让人怎么活。 月颖低声道：“我略通阵法，我与你一起炼制。” 离莫心下一喜，“如此，就劳月华指点一二。” 月颖笑，“我们可以借百果峰的炼器炉，想来怀硕真人不会反对。” 二人结伴去了百果峰。 怀硕听说要借炼器炉，二话不说，就令弟子打开一个最好的炼器炉给他们用。 炼器房里，月颖看着铁水、铜水融化成水，离莫纯熟地搅动、使诀，她忆起自己熟悉的炼器符诀，时不时用神识打上几枚，一次两次后，离莫就发现了异样。 “你这是……” “上古炼器符诀，用上符诀能提升成功率，还能提升品级。你既是仙器师，现下悟出器魂了么？” “器魂？”离莫意念一动，额上立时飞出一道红光，落到手中阵盘上，整个阵盘就似多了些什么，是印记，特属于仙器的威力与灵性，仿佛这不再是铁疙瘩，一瞧就知道是宝贝。 “真的是器魂，这是怎么悟出来的？是不是悟出器魂，炼器时更易成功？” 离莫一边敲打，一边答道：“大抵还是我八百岁时，有一天，我去焰帝城游玩，看到一个打铁刀的妖，就觉得他的样子很威武也很好看，我站在旁边瞧了九天九夜。回到宫中，我就缠着父帝要学炼器。” “父帝请了妖族炼器术最高的三位大妖教我，五十年后，我炼出第一件仙器，承了九道雷劫，自那以后，我的炼器术一日比一日更好，不到一年，我的炼器术比三位炼器师还高。三位师父觉得奇怪，就让我炼一遍给他们瞧，后来发现我每每炼器到中途，额上就会喷出这缕红丝，只要喷到器上，必是上品或中品仙器，若不喷一点上，最好也只能是下品仙器。” 原来，这东西叫器魂。 他修出了器魂却不自知。 月颖呆愣愣地看着这个能提升仙器品质的宝贝，“剑修的剑意，丹修的丹魂，器修的器魂，你……是器修。” 离莫回想小时候那九天，他当时陷入一种天人合一之境中，后来醒悟过来时，已经是九天九夜之后。 月颖似要悟出他的器魂，她试着释放神魂，放出一缕神魂与他手中的阵盘交流，神魂触及，一丝莫名的欢喜传递过来，“美丽，你的器魂是美丽。” 离莫被她的话一惊，刹那之间，他似又回到年幼时立在铁器铺子我头的情形，他看着铁匠将一块黑黢黢地石头变成了一柄漂亮的长刀，那刀上还炼制出漂亮的龙纹，那是他见过最精妙、最神奇的法术。 原来，最不起眼的石头也可以变成能值好多妖晶的宝刀。 他觉得那刀很美丽，烈焰、大手更能化腐朽为神奇，能打造出各种美丽的东西，兵器、用具、衣服，几乎无所不能。 美丽，他的器魂是美丽。 这一刹的惊异之后，他的大手敲打得更快，他照着图纸，快速地勾勒着上头的纹饰、阵图。 他的器魂是美丽，那么她的器魂是什么？ 她为什么想学炼器，是为了强大，亦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守护父亲、母亲、不盼创万世太平，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尽自己的努力守住家人、朋友、她所爱一切的太平。 第467章 极品仙器 守护心之所爱，守护心之所牵…… 她看着离莫炼器，本能地随着阵盘的一点点成形，她亦不由自己的挽着炼器诀，一枚又一枚，而她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之境，她似看到了阵盘里交织的两缕红丝，他们在欢跃，在相逢，就像终于寻到了知己。 美丽、守护…… 不知过了多久，离莫拿起制好的轮回阵盘，嘴里忍不住的啧啧称奇，“极品，这是极品仙器，我竟炼出了极品仙器，几千年难以进步的炼器术，今日竟进步了！” 他蓦然抬头，发现陷入顿悟中的月颖，轻轻地放下器盘，不敢打扰。 身为医仙族后人，与生俱来就拥有医魂，丹药丹药既是丹也是药，与医相通，医魂即丹魂。因悟出两种剑意：珍惜与守护，更亦悟出器魂，她的器魂亦为守护。 月颖这一悟便是一天一夜，待她回过神时，轮回盘已成。 轮回盘闪烁着只有极品仙器才有的光芒。 炼器师晋升仙器师时，会有器雷劫，击的是器师，之后但凡此器师炼出的仙器，都不会再引起天地异相。 月颖道：“回百草峰，替火焰儿重塑肉身。” 二人回到百草峰，刚至林间，但见空间一阵微微震荡，胖界神出现在视野，他连连揖手：“月仙友且慢！” 月颖问道：“我答应你打开下域妖族的飞升天门，你还有事？” 胖界神道：“火烟儿身死道消数千年，你若重塑肉身，这……这……实在太过逆天，还望月仙友给老朽留个面子。” 一旦重塑，必会引来雷劫，且此事太过逆天，不能施术。 养魂钗里，火烟儿听到这声音，当即飞了出来，大嚷道：“神仙与天地同寿，为何不许我重生。” 你们若非天地浩劫，不会有性命之忧，不知道能活多少年。 胖界神道：“月仙友，老朽送她入轮回可好？” 死了几千年的人，不能再度重生，只能入轮回，亦会消失在天地之间。 “五灵大陆，修仙者一旦结丹，身死道消之后，多是重归天地。”他们在这方天地而生，也会逝后化作这天地的灵力，成为这方天地生灵的养料，不能再入轮回，也没有转世之说，转世的是凡俗间的人，是不曾结丹的小修士。 漫漫岁月，从来没有任何结丹以上的修士有例外。 然，修到大乘时，若修出了域，倒可以成为一域的神，就如木鱼佛陀那般，经过无数世的轮回，又因开启天门，渡化下面一方人间界，也算是功德无量，方才得已修成正果。 火烟儿还想继续说，却被月颖阻止，“且听听界神如何说。” 胖界神道：“既然她魂魄安然，我破例给她一个转世重修的机会……” 火烟儿没见过如此多事的神仙，生怕月颖应了，“祖姑奶奶。” 即能重塑肉身，何必要转世重修。 胖界神沉吟道：“赐你上等风灵根，父亲是掌门，母亲是元婴修士，更有诸位圣祖、老祖、一群师兄疼爱，出生即有仙宝空间，如何？” 火烟儿生前，父不疼，母早亡，是祖父教养大的，这一世能得父母疼爱，她心意已乱。 胖界神低声道：“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苏琬的仙宝空间动了手脚，一旦你重生，苏琬的仙宝空间就会与她自动解契，变成你的随身仙宝……” 火烟儿见胖界神一语道破，面容有些难堪。 这位神仙识破了，是否月尊也知道，只月尊不提。 月颖问道：“你是说怀义、怀素夫妇二人？” 除了他们，委实想不出其他人。 剑宗掌门无妻，灵宗掌门有子，能视若掌上明珠的，恐怕也只得这二人。 这对夫妻早在两百年前就想育一个骨血儿女，不知道吃了多少丹药，可就是没效果。尤其怀素，很喜欢孩子。 胖界神问道：“火烟儿，你应不应？” 出生就有一个掌门父亲，傻子才不应。” 火烟儿连连点头：“我答应了！” 胖界神心里暗道：小样，老朽连你个这千年灵魂搞不定，如何为一界之神。 火烟儿化成一枚金光种子，被胖界神握在手掌。他隐身飞向空中，近了回春殿后头的小院，但见怀义、怀素夫妇正在相对说话，身侧坐着他们二人的弟子。胖界神握紧金色种子，轻轻一掷，种子融入怀素腹中。 月颖与离莫远远看着，月颖只觉异常神奇，胖界神如此一掷，火烟儿就化成了一个胎儿，神识扫视，能见怀素肚中有一个胚胎。 “此间事了，我随你去妖洲！” 离莫与两位鸟美人喜上眉梢。 月颖落入院中，怀义、怀素夫妇起身相迎，“拜见月尊圣祖！” 她托出一只储物袋，浅笑嫣然，“这是我替你们孩子预备的。” 怀义一怔。 怀素不由自己地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月尊是说，弟子……弟子就要当母亲了？” 盼了两百年，现在真的有了？ 到了她这年纪、这修为，能怀上子嗣的可能几乎没有，若真有了，必然是个灵根极佳的孩儿。 月颖道：“你已有身孕，竟不自知么？” 有了，真的有了。 怀素激动得不能自己。 怀义接过储物袋，一扫里面，仙剑、仙衣又有若干丹药，真正有不少好东西。 “谢月尊赏赐！” 月颖道：“我要去妖洲游历，归期未定。严梅曾在感悟医道，往后还劳掌门照拂一二。” “严真人是我药宗的客卿长老，若悟出医魂乃我药宗之幸，月尊这话委实言重了。” 怀义初闻自己要当父亲，哪里还记得旁的，就想着回头要如何弄些好东西给妻子品尝。 月颖又道：“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她语调轻悠，“就此告辞！” “恭送月尊！” 月颖与空中的离莫相会，相顾一眼，她抬起手臂，一把罩在药宗圣殿，她设下通往炼魂境的结界球化成一股域灵力消失不见，又微阖双眸，“离莫，要不要看看炼魂境？” 不待她落音，她与离莫身影凭空消失。 两位鸟美人惊道：“大皇子！大皇子！” 离莫道：“且回焰帝城！” 待他再睁眼，已进入炼魂境。 第468章 异样 月颖依旧收了炼魂境内的结界球，这个球很大，化成的域灵力很是浓郁，吸入域空间，识海之中的大岛一阵摇晃，竟在顷刻之间长大一圈，约又扩大了一倍。 原来，在他处设下结界，护住他人，还能令域空间增长。 她在百草峰巅的医道碑前便设了一个结界，从青石梯到道碑俱是，算不得大，足有半平方里大小。 “魔族进入妖族，就像进入魔洲一样么？” 离莫道：“怎会一样？我若进入南仙洲，最先发现的必是界神，其次就是仙洲几位大乘修士，那日我出现，若非是你的贵客，大乘修士必要拔剑驱逐。” 同理，若魔族进入妖洲，修为在大天妖的妖王、妖帝必会第一时间感应到，为了维护妖族，也会将其驱赶，若是提前送上拜帖，在商定之期出现，这自当别论。 月颖又道：“我昔日进入妖洲，你们可感应到了？” 离莫以前当她是从天而降，因血脉之故无法感应，可现在，他知道月华是仙洲药宗的月尊圣祖，她若进入妖洲，大天妖们竟无一人感应到，这问题可就大了。 她当时并未隐瞒身份，也没有刻意隐藏，是因她说是妖龙族，引起了虎妖部落的注意，方才层层上报到焰帝城。 如果她一早知道妖洲在若干万年前就已经没有龙凤，报了其他妖族的名讳，譬如鸟妖、蛇妖等，他们还真是不会发现。 离莫亦是大天妖，等同于人类的大乘修士，他竟然没感应到，可见此事绝不寻常。 月颖微微一笑，“这炼魂境应是魔族一位大天魔殒落之后留下的一域。不知几时，被魔族发现利用，引了妖、仙、佛三族进入试炼……” 她又将昔日自己误入炼魂境，却意外发现仙、佛两洲试炼者灵魂被困其间的事细细地说了。 “你是说……没有我们妖族试炼者的灵魂？” 月颖道：“当时，我以为你们妖族与魔族早已结下盟约，定是魔族将他们给放出去。所以，在妖洲遇到你时，我也未提。 后来，我曾数次进入查看里面的情形，有一次跟踪魔族中人，无意间发现仙洲借道炼魂境，可直入妖洲，也就是我进入妖洲之时。” 这里，竟有直入妖洲的密道，走这条路，不会被妖洲的大天妖察觉。 这……怎么可以？ 离莫道：“月华，你还记得这条路？” 月华点了点头，带着他寻着记忆，一路往前，不多时就进入一条地道，从山洞中出来，便到了虎妖部落的山林。 离莫调头回转，沿着山洞又进了炼魂境，既然魔族的人在这条密道中往返，附近必有魔族的通道，他寻寻觅觅良久，终于发现山洞中有一处不同，洞壁上有一处魔气萦绕，他退后数步，用手一击，妖力落至洞壁，露出一道被掩藏的山洞。 离莫吐了口气，“魔族好大的野心，居然在我妖族地盘上藏了这么一条密道。”他拉了月颖，使了个法诀，二人隐身前行。 行了不活多久，隐隐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这里有一座高峭的石桥，只容一人前行，脚下是滚滚的烈焰，烈焰之中竟有无数的妖魂在烈焰里掏取什么。 月颖问：“他们在做什么？” “这些妖魂在烈焰之中捞取元力石，难怪这些年，焰帝城地下的红莲业火越来越弱，竟是他们偷盗了妖族的元力石，魔族真是太可恶了！” 如若不是月颖，他不会发现这个大秘密。 “你想怎么办？” 那些失踪的妖魂，应该都在这里了。 魔族畏惧红莲业火的烈焰，而妖族之中唯一不畏惧也只有焰帝城的皇族一脉，不仅不畏惧，焰帝一脉还有修炼红莲业火的妖。 “我一人难以对付，必须尽快返回焰帝城，禀报父帝。” 离莫拉着月颖离开焰桥，离开前依旧掩饰了那处暗道。 因在妖洲地盘，不到一寸香时间，他们就到了焰帝宫。 离莫神色匆匆，顾不得守卫、妖将的请安问好，直往正殿方向而去。 月颖随他进入大殿，立时看到大殿上坐着一对男女，而两侧还有两位少年公子，这两人怎的如此眼熟，她在看他们，他们亦在看她。 离恨、离忧此刻直想闪躲，但见离莫在，双双揖手唤了声：“大哥！” 月颖回过味来，“你们俩……是他的弟弟，当时用现真诀钉我、逼我现出真身的就是你？” 妖后见到月颖，立时想到那一只漂亮的朱雀，笑得见眉不见笑，“月姑娘，这……这一定是误会？” “他见人就用现真诀，还有他，装成好人，想来什么英雄救美，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离忧心里暗暗祈告：没看见呀没看见！ 这主意，原是他和二哥离恨想出来的。 哪曾知道，就被识破了呢。 这会子，这姑娘寻上门来，发现他们是离莫的弟弟，这不是连大哥都给牵累了。 离忧脑子一转，指着离恨道：“是他的主意，我只是配合他。” 离恨愤愤地瞪着离忧，“如此不要脸面的话，你是如何说出来的。英雄救美的计策，可是你一年都要使百八十回的伎俩，你好意思说是的主意？” 离莫此刻微凝，他完全忘了这桩事，只想着妖洲出了天大的大事。他揖手抱拳：“禀父帝，妖洲出大事了，在我们的地盘上，发现了魔族建立的暗道。不仅如此，魔族正利用妖魂采取元力石，那条地下焰河与焰帝城的红莲业火池是相通的……” 月颖睃了两眼，委实瞧不起这两货。 妖后亦被大事所吸引。 妖帝问道：“查实了？” “儿臣亲眼所见，父帝不信，我可领你过去一观，只是此事重大，要不要请诸位妖王同往。” 所谓妖王，便是妖洲的大天妖，亦只大天妖才配敬称一声“妖王”。 妖帝凭空一划，一根羽毛幻化成数只银翅鸟雀。 不到片刻，就有三位妖王到此，见罢了礼，妖帝道：“随本座走一趟罢！” 月颖跟在离莫身后，完全就是瞧热闹的心态。 离恨、离忧兄弟俩紧随其后。 第469章 域种 进了魔族的暗道，看到烈焰桥下一只只妖魂，妖帝、妖王们个个勃然大怒。 “简直欺人太甚，奴役我族妖魂，还逼他们为其采捞元力石……” 红发妖王一声怒骂，气势汹汹一掌落下，立时，焰桥断塌，下方妖魂受惊，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他却恍若未闻，直往暗道尽头飞掠而去。 他刚才那一掌使出，分明有烈焰之势。 “离莫，他是何人？” “是我父帝的叔父，他的真身是一只火鸾，自幼修习红莲业火掌。昔日发现红莲业火池元力大减的便是他，这摆明是与他抢夺火元力。以他的性子，他不将魔洲闹个天翻地覆，必不会就此罢休。” 离忧低声道：“二哥，大哥几时有如此好的耐性，居然与人解释。” 在他们兄弟的记忆里，大哥不苟言辞，从小到大，话很少，能说一个字，他绝不会说两个字，可今儿，说了这么一长串，真真是太阳西出。 元力石关系着妖洲的气运，也干系着妖洲妖晶的产量多少，是妖族修炼中不可缺的能量来源。 暗中采挖掘元力石，这就是在夺妖族的口粮，也难怪红发妖王怒不可遏，气势汹汹而去。 离忧道：“他们采挖多少年了，挖走我妖族多少元力石啊？” 仅是想想就觉得心痛。 另两位妖王揖道：“妖帝，下令罢！” 妖帝沉吟道：“既是如此，就到魔洲大闹一场，不赔偿足够的元力石，这件事休想作罢。” 他转身看着三个儿子，“离莫，你镇守焰帝城。离恨，你将所有大妖、天妖的妖族聚集起来；离忧，你负责寻常妖族、妖兵，一旦发现异常，直接攻往魔洲。”他顿了一下，“离莫，你派人守住出口，不许放任何一个魔族进入妖洲。” “儿臣遵命！” 离恨觉得奇怪，以前父帝最看重的就是大哥，可这回却只让他镇守，调集大妖、天妖的事却交给了他，是不是说，父帝现在最看重的是他。 妖帝意味深长地道了句：“离莫，护好月华。” “是。” 这是什么画风？父帝为何提到了这女子的名讳。 离莫温和地对月颖道：“我们先回焰帝城。” “你……你不担心吗？”月颖问。 离莫笑得温雅，“父帝与叔祖出手，定会成到成功。” “你倒是信心满满。”她轻斥一声，“他们俩出现在河畔是故意的，那你装伤昏倒在林子里，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堂堂大皇子，被贼妖打劫，挺好的理由，她当时原也没太信，可现在见到离恨、离忧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月颖一说话，离恨、离忧觉得还是早早开溜的好，一路急奔，出得山洞便不见了身影。 离莫一时手足无措，脑子高速运转，想寻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寻来寻去，硬是没有。 他出了魔族的暗门，对同来的卫兵道：“此乃魔族通往我妖洲的暗道，你等就留在这儿，严守此道，绝不许任何一个魔族从里面出来，一旦有发现魔族，格杀勿论。” “是！大皇子！” 出了山洞，又见静幽山林。 月颖立在林间，有种故地重游之感。 她到底要不要信离莫，他似乎也没那么诚心。 离莫闷头走了一尘，突地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回首时，月颖俏生生地立在林间，没有要与他同去的意思。 “月华……” “离莫，我拿你当朋友，你却在算计我？” “没……真没有！我是真心当你是朋友。” “真心？” “对，真心，很真的。你瞧，我把我以前与天鹅族美人的事都告诉你了，这件事，连我父帝母后、弟弟都不知道，除了我，就你一个知道。” 的确是只他们俩知道。 因为，这故事压根就是他编出来的。 只是那位天鹅族美人还不知道，寻了机会，还得与族嫂、族兄说一说，别让他们说漏了嘴。 “你真没骗我？”月颖问。 “没有，我待你之心最真。” 离莫信誓旦旦。 月颖歪着脑袋，怎么就如此不可信呢。 突地，离莫大喝一声：“是魔族！”他一调头，飞快往山洞里追了进去，月颖紧随其后，兜兜转转，又进入炼魂境。 月颖别说魔族，就是一只魂都没见到。 “你不会是眼花了吧？” 他是大鹏，视力最强，在他现在的修为，只要他愿意，他能看到整个妖洲的一草一木、一兽一禽。 “明明看到魔族到了这附近，怎会就没影了？” 离莫左右张望。 月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噬魂兽所在之地，难不成是魔族大皇子、大皇孙？这里还有一个暗道。 她正在思忖如何告诉离莫，却见离莫已惊呼一声：“这是噬魂兽？”还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噬魂兽，他的双眼闪出火红的光芒，一闪之后，他弯腰移开噬魂兽的腿，地下就出现一个石板，“月华，这有一条暗道。” 大鹏的视力都如此好？ 这么快就被他发现。 离莫在周围摸索了一阵，寻到机关，地道开启，他纵身一跃，“月华，快跟上！” 月颖有些发汗，得，不用她告诉他，他自己就发现了。 一路往前，来到了昔日圣魂、圣魄诞生的烈焰河，可是今日没有烈焰河，出现在这里的居然是一处悬崖峭壁。 “这是……” 他们静立在悬崖上，头上无一物，脚下是翻涌的白云，空中还有大大小小不等的浮岛、浮山，浮峰。 月颖扭头寻回路，才发现面前是一堵石壁，“臭界神，他……他能不能事先说一声，直接将我们弄到下界妖域。” 离莫如梦初醒，身后哪里有什么山洞，根本就是一处坚硬非常的峰石。 “打通下界妖域通往妖洲的天门……” 这大大小小不等的浮石、浮岛、浮峰，没有一万，亦有八千，密密麻麻，宛如蚂蚁，毫无规则。 识海里，传来凤儿、龙儿的啧啧惊叹声。 凤儿迭声叫“哇”，“域种，好多的域种。” 龙儿不解，“何谓域种？” 第470章 妖王 “这里的浮石、浮岛、浮峰就是域种，是妖洲大妖、小妖死后留下的。他们的修为太低，精神力太弱，让这些浮石成了无主之物。现下，它们就是域种，一旦炼化，可自成空间，由实化虚之后，即为域，还可根据主人修为与精神力的增长而增长。” 月颖想到了龙儿所说的第二种，便是借用外物空间炼制成域。 她的域空间便是这样来的。 他们所站立的是一座山峰，峰上有树、有草、有花，高低位置介于中央，“离莫，这些浮石、浮岛、浮峰上，你说有没有生灵？不会是花木妖？” 离莫没有言语，他亦被这下界大小的浮峰惊住了。 “怎会有这么多的浮峰？” 离莫微蹙着眉头，“妖族能修出浮峰的，非大妖而不能，若是天妖这至少也得是一座方圆十里的小岛、山峰，不该是这么小的浮峰。” 月颖打量着远远近近的浮石，却自与域空间里的龙儿、凤儿说话。 “凤儿，如何收域种？” “以五行域种为极品，四种为上品，三种为中品，两种及一种为下品。”凤儿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如现下他们所呆的浮峰，上有石、土、木，即为中品，石为矿石，属金。 “要收域种，只需用精神之力分割界球，用界球将其锁住，用神识将其拖入识海。” 凤儿讲叙完毕，月颖兴奋道：“我多寻几个五行浮峰。” 龙儿道：“与其五行俱全，不如挑属性纯粹的浮峰，融五峰为一，更为优胜。” 他说完这话，就看着一边的凤儿。 凤儿颔道道：“龙儿说得正是，融属性纯粹的五峰为一，比一座有五属性的浮峰更佳。单属性的浮峰，比五属性的更易炼化。” 月颖双眸带了笑意，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另一座浮峰上，前面是一座唯有石头的浮峰，还是金色的石头，在现代，许是算一种金矿石、狗头金之类。 “绝佳的金属性，小颖，快收！” 月颖抛出一枚结界球，将金属性浮峰罩住，又分出神识包裹，三息之后，浮峰消失不见。 离莫正四下扫视，希望能看到一个妖族，一个也行。 而月颖正在一座又一座的浮峰之间跳跃，他看见她收了一座又一座的浮峰，竟专挑那种单属性的。 收足五座单属性，月颖设了个结界，盘腿一座，开始炼化浮峰。 离莫对月颖的举动感到不解。 还想询问一番，却见她已坐在结界内修炼。 域空间里，龙儿指点道：“炼化之后，化实为虚，送往丹田，在丹田开辟空间，化虚为实，借丹田温养，以丹田扩大空间。若它空间增长，再度化虚，送回识海，你便可运转混沌之力，自生衍化空间。” 凤儿不解地道：“小颖已经有域了？” “那是域种化成的域，与自身所修之域不同。前者之域，只能用来种植花木、当储物空间用。后者之域，则可用于战斗，混沌之力生成的域，会拥有天地间最强的战力。” 凤儿扁了扁小嘴，“你对小颖的要求未免太高。” “白辰还在虎视眈眈，不容她轻懈。此界的时间比五灵大陆要慢，正适合小颖修炼。” 月颖完全忘却来此的目的，封闭六识，一心炼化五属性山峰。 离莫化成大鹏鸟，展开双翅，在无数浮岛、浮峰之间穿梭，不知飞了多久，他眺目远望时，发现前方出现一片大陆，他径直往前，看到了大山、丛林、沙漠、大海，五灵大陆有的，这里都有。 大山深处，有虎妖、豹妖；丛林之中亦有猴妖，蛇妖，各类虫妖，甚至还有花木妖；大海之中有水族：鱼妖、鲛族。 他在空中飞驶而过，下界有化形的妖族仰头望天，“天啦，那是什么鸟？好大的鸟？” 飞过了一座座的群山，他终于看到了一片草原，在草原中央有一座城池，城池的中央是一座祭台，祭台周围跪着满满一地的化形妖，上面有化形妖族正在手舞足蹈：“天神指示，将有上界神女与上界天妖为我们打开天门。” 一个衣着华丽的化形妖轻哼一声：“这话，大祭司已经说了三百年，神女在哪儿？天妖在哪儿？” 大祭司停下了跳跃，“妖王，开罪天神是要受罚的！” 一边戴着王冠的化形妖一脸宠溺，这可是他最宠爱的妖妃，哪舍得训斥。 离莫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一声鸣叫，地下的妖纷纷抬头望天，他缓缓降落，待离地面百丈时，化成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所有的化形妖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大祭司重重跪地，磕头地板直响：“小妖拜见天妖大人。” 离莫冷声道：“我乃上界妖族大皇子，奉父帝之命，襄助神女开启天门。” 真的？ 大祭司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妖王与众贵族连连叩头。 离莫又问：“此界名讳，方圆大小几何，有多少妖族，都有哪些修为？” 大祭司将头趴伏在地，一脸恭敬地答道：“此界名为万妖界，分花木妖、水妖、兽妖、鸟妖、虫妖、山妖几大类别，方圆三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我界修为最高的为妖王！” 离莫看着地上衣着艳俗的妖王，“他是此界修为最高的？” 在妖洲，这样的修为者一抓一大把，全无半点过人之处。 “不，天妖大人，我界有妖王九人，我族妖王只是九人之中修为最低的。” 离莫又问：“为何只有你族在祭天，其他妖族却无动于衷。” 花妃此刻眼睛透亮，满眸柔情，原来还有如此好看的妖，而且身份高贵，修为高强，哪像她身边这位，除了会哄女人，一无事处，真是浪费她这惊人的美貌。 离莫用眼一扫，当即就瞧出这妖王的修为，“大妖修为。” 大妖，相等于修士中的元婴，这便是最高的？可见实力不行。 但在下界，这一点实力已经足够了。 妖族修为：白、橙、红三阶修为，其次大妖，即你们所说的妖王。上界还有天妖、大天妖、大天妖。 大天妖又称妖仙，为半妖半仙之体，大天妖历经天雷飞升劫，可褪去妖气成为天仙。若离莫飞升仙界，则为鹏仙。 第471章 九尾 大祭司答道：“九大妖王身边皆有大祭司，然能沟通妖神的，唯小妖一人。” “最厉害的大祭司却服侍实力最弱的妖王？” 离莫一语道破关键，妖王脸上面露堪色。 花妃娇呼一声：“禀殿下，万妖界的妖王加起来，也不如殿下一根羽毛厉害。殿下天人之姿，令万妖臣服……”她抬腿掠发，挠首弄姿，离莫却视若未尽，问大祭司道：“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殿下，小妖是妖狐一族，名唤九尾。” “九尾？”离莫沉吟着，只是一望，大祭司立时就化成了一只白毛九尾狐，九条尾巴仿若扇子，煞是漂亮，心里暗道：此界之中，竟然还有如此血脉纯粹的灵狐一族。 上界灵狐一是妖狐，下界妖狐却是灵狐一族。 当真可笑，这不是颠了个儿。 难怪唯他能沟通天地，灵狐一族在上古之时就已存在，血脉是狐族最高贵的。 “九尾，从今往后，你就在本座身边侍候罢。” 大祭司心下大喜，连连行礼拜见新主人。 花妃妖嗔道：“殿下，还有小妖呢？小妖愿意侍奉殿下。” 妖王立时警铃大作，抢走他的祭司不说，现在还要抢走他的女人，真当他好欺不成，他浑身一抖，化成一只偌大的虫子，色泽为蓝，虫皮上隐有古怪的纹饰。 大祭司挥着手中祭祀的旗子，大喝道：“蛊妖王，你想作甚？” 蓝虫厉声咆哮：“说我实力最弱，今日本王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弱的，我乃蛊虫……” 它猛地飞扑向离莫，离莫抬手一扬，一只巨大的鹏爪拍了过去，不待蓝虫咬上，就被离莫一巴掌拍出千里之外。 离莫更是惊诧：此界竟还有蛊虫一族，蛊妖，被他咬一口，定然会身中蛊毒，它竟敢冒犯他，若非初来，他非要蛊妖的命不可。 花妖凝了片刻，没想这上界大皇子一巴掌就把蛊妖王扇没影了，当即娇唤一声：“奴的殿下，这一路风尘定是辛苦了，奴这就让王宫上下为殿下准备酒宴。” 离莫既未严辞拒绝，亦未接受花妖的讨好，而是恍若未见，问身边的九尾道：“与本座说说万妖界的事。” 九尾应答一声，答道：“禀殿下，万妖界已存在数百万年，此界众妖，最多只能修到大妖便不能再精近。亦有白、橙、绿三阶，白阶通常是一千岁以下的妖崽子，橙阶为千岁以上，且修出内丹，颇有些战斗实力的妖；绿阶则是已化为人形的妖。 妖王多是一方之王，统领一方。现下共有九位妖王：有天空的白鹰王、森林的猛虎王、水中的蛟龙王，山中的山妖王，沙漠的蝎子王、草原的银狼王、地下的穿山王、蛊妖王、毒藤王。” 离莫又问：“九位妖王，谁的实力最强？” 九尾答道：“九位妖王各据一方，要说实力最强，众人纷纭，各自的神通无法一概而论，白鹰王主掌天下，猛虎王掌森林，蛟龙王掌水域，山妖王掌数万大山……” 离莫道：“他们就没有发生过战争？” “这倒不曾，彼此之间少有往来，各自亦有各自的地盘，互不侵扰。” 这是没有利益牵扯才会相安无事。 妖洲众妖，别说各城的妖王，便是那些小妖部族都知道为了族人抢夺地盘。 “这里就没有发生抢夺地盘的事？” 九尾面露迟疑，“有的，这种事只发生在其他妖族部族之间，妖王与其族各占一方，他们的地盘没人抢。” 各自有统领的地盘，妖王之间还真没甚好打的。 离莫又问道：“你可知晓如何开启天门？” 九尾揖手答道：“妖神降下神谕，开启天门，需上界天妖炼制，由神女搭建天梯天门。” 离莫又问：“以何为材料炼制？” 九尾沉吟良久，似在回味，也似在努力地思忖，“神谕所示，以万妖之祖的骨骸炼制。” “万妖之祖……”离莫一脸茫然，“这是何妖？” 九尾继续答道：“是龙骨、凤骨。” 上界都不曾有真龙、真凤，这里又哪来的龙、凤？ 九尾望天，“万妖界曾流传一个故事，说此界原是一对龙、凤妖死后所化，以那绝情海为界，东为凤，西为龙。相传，这一对大妖相爱非常，但两族结有世仇，龙妖杀了凤妖的父亲，凤妖为报父仇，设下美人计，终于杀死龙妖。然，她又爱极了龙妖，不忍与他分开，便以绝情海为界，隔海而望，为龙妖殉情而亡。” “至于龙妖、凤妖的骨骸在何处？小妖真的不知。” 真的会有龙妖、凤妖？ 离莫又问：“真有龙凤妖？” 花妃娇声道：“殿下，这传说是真的，早年我还是个小花妖，曾与族中一位姑祖母去过绝情海，在蛟龙王的水宫之中，见到了一对好大的龙角，蛟龙王就摆在水宫宝座的两边当景儿呢。” 有龙角，说明就有真龙。 “蛟龙王，是蛟还是龙？” “蛟，是一条未生龙角，却长有四脚的蛟，但他最喜别人唤他蛟龙王，每逢庆典，就将宝座上的龙角安在自己头上。” 假的，就是假的，即便生了四爪出来，到底还不是龙。 离莫道：“九尾，你且安顿一下，随我寻找龙凤骨。” 他真的相信自己的话。 蛊妖王就不信，不仅不信，还常常说他是胡言乱语，要不是所有的妖王都必须有一个大祭司，根本就不会重用他。 唉，为了狐妖族能一个安歇地，他亦只能违心讨好蛊妖王。 可这位上界来的妖族大皇子，不仅信他，还要重用他。 九尾觉得很庆幸，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离莫道：“只要你襄助本座与神女开启天门，事成之后，本座会在上界之中为你族人赏赐一位富庶之地安居。” 九尾大喜，当即重重一拜。 花妃心下一动，娇声道：“殿下，小妖也能替殿下效力。” 离莫微微点头，“只要你立功，本座不会亏待于你。” 他次日便带着九尾打听龙骨、凤骨的下落。 在他四下打听消息时，蛊妖王正在一座浮峰上醒来，这些浮峰除了鸟族，寻常人根本不来，它们亦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蛊妖心里将九尾、花妃恨恨地骂了一通。 第472章 妖王 他如此信重、宠爱他们，他们却要背叛他。 空中传来一声鹰鸣，一只偌大的白毛鹰掠过天空，蛊妖吓了一条，它可是一条虫，最怕的就是这种飞在天空的鸟妖，尤其是拥有大妖修为的妖王。 他立时将自己藏在草丛中，天空没了白鹰王的身影，却又听到一声古怪的叫声，似龙非龙，一条长约百丈的黑色长蛇飞串而去。 他这是什么运气，被一巴掌打到浮峰林不说，还同时遇到白鹰王、蛟龙王两位，不会还有吧？ 他继续缩着，只听到一阵虎啸，串出一只体形巨大的猛虎，在浮峰上一串一蹦。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出现了三位妖王。 “呜嗷——” 一声狼嚎，一只银白色的狼在浮峰间穿梭。 银狼王高声道：“猛虎王，今日乃是我们妖王绝战排名赛，这回定要打赢你。” 妖王排名赛…… 为甚他不知道。 白鹰王高声道：“像蛊妖王、穿山王这样的弱者就不必参加了。” 蛊妖王想跳出来，谁是弱者了？他也是妖王，他们竟敢瞧不起他。 一阵狂笑过后，一座大山急速飞移过来，一呼横冲直冲，破得浮峰、浮石打转、飘散，突地，只见一座浮山上出现一缕耀眼的金光，所有妖王都被吸引住了目光，那个透明的球里，坐着一个女子，那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子，浅绿的衣裙，精致的五官，微阖着双眸，似在沉睡，似在养神…… 蛊妖王看到美人，竟忘了危险，立时化成人形，追着金光而去。 蛟龙王化出人形，厉声高呼：“哪来的贼子，敢夺本王的美人？” 蛊妖王此刻一心只想着美人，“你怎就说是你的？” 白鹰王微挑着居头，美人只能配修为最高的妖王，而那球中的美人当属万妖界第一美人，“谁说是他的？这美人明明就是我的。” 山妖王如同一座大山，原本不喜什么美人，可是能与几个妖王抢东西，这让他觉得很得意，“这美人分明是本王的。” 银狼王双眸紧盯着那道金光，“都说是自己的，不如今儿就大打一场，谁若是万妖界第一妖王，谁便得到这美人。” 猛虎王很是赞同：“打吧，只要打败了所有人，这唯一一个胜出的，便是万妖界第一强者。” 第一妖王太弱，还是第一强者好听。 月颖封住了六识，对于外界打得乱石飞溅，天昏地暗的几位妖王丝毫不知，这一打，不知多少浮石、浮峰遭了殃，有的化成了碎生，有的被击落到万妖界的陆地上。 一群妖王，只记得打赢了谁，记不得输给了谁，没打赢的，必然是没打，那就继续打，于是乎，这一场争夺第一强者的战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延续着、继续着。 蛊妖王第一次发现，咦，原来我也做了强者，打败了银狼王，也许我还能打赢其他人，既能打赢，为了美人都不能服输，我有望成为第一妖王，“来，猛虎王，该我打你了。” 猛虎王喝道：“你这手下败将，你还有胆挑战我？” “我蛊妖王几时输给你了？我可是打赢了银狼王。” 银狼王从一边跳了出来，“蛊妖王，我们再来打过。” “我说，你们到底怎么打，如果我没记错，蛊妖王，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山妖王移着大山，“想用蛊毒伤我，可惜我是山妖。” 浮石外头，几位妖王的属下、族人正在殷勤等候。 哟，真是急死个妖，出大事了呀。 银狼族将军问道：“绝情海水域出事了？” 打死龟丞相也不会说出事了，“没有，这不是蛟龙王这一战打了百年，蛟后、王子们想得紧了，让老龟来瞧瞧。” 鹰族记录官轻哼一声，“你们瞒着个屁，老子早就知道，水宫的龙角被人抢了；银狼族的圣骨被夺了；蛊妖族的凤羽扇被抢；山妖王的龙爪石被抢；猛虎王的宝珠被夺……” 被他一语道破，在场的众妖官觉得很没面子，当即齐声辩驳：“胡说八道！” 鹰族记录官翻了个白眼，“唉，我鹰族的凤圣骨也被抢了。” 众妖官原本觉得丢面子，这回一听，立时心态顿觉平衡，原来大家一样倒霉。 龟丞相道：“都打一百年了，这几时才是个头？” 银狼族将军道：“我家妖王不能成第一妖王，他绝不会善罢干休。” 分不出胜负不罢手，打不赢，决不返草原。 银狼族好战，历来有名。 鹰族也不示弱，是空中的好战分子。 又有霸气的山妖与猛虎王，这一回算是没完没了。 谁曾想，蛊妖王怎的又掺回起来，非说他也是强者。 他不是只懂下蛊毒么，几时战力也如此强横了，直到现在也没被打趴下。 妖官们议论了一阵各自主子的战状，夸赞自家主子是真正的强者，说到不服处，几名妖官混成一片。 妖王们在战斗，妖官们也不甘示弱。 龟丞相喘着粗气，他伤不着人，人也伤不着他，这般打了数月，委实没甚意思。 “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又不争第一妖王、第一强者……” 砰—— 一声巨响，蛊妖王被白鹰王一爪拍飞。 白鹰王厉吼：“蛊妖王，服不服？” 它输了，不，它明明打赢了好几位妖王。“不服，再来打过！” “你这个手下败将，你还不服？” “我当然不服，再来打过！” 蛊妖王摇摇晃晃地爬起身，突地对着白鹰王就喷出一口毒液，白鹰王闪躲不及，身子一摇，掉在浮峰上。 蛊妖王挥起拳头，猛击白鹰王：“服不服？服不服？” 又来这招，明明都防着他吐毒了，怎么还是中计了。 待他解毒之后，再与他一决胜负。 结界球内的月颖，刚修成了丹田空间，温养好的五行岛被她送往识海之中，一入识海，海浪起波，一个时辰后方才平静。 龙儿道：“该在空间里修出混沌空间。” 月颖神思一转，继续修炼，既然丹田能够储物，说明已成储物囊，下一步就是修成与自己灵根相呼应的空间实物。 第473章 争夺 有龙儿推衍的功法，修习起来并不甚难，甚至于极其顺遂，丹田里形成了一股风暴，就如当年结丹一般，然，这不是丹，而是空间，是凝成的岛屿，是形成的大陆，一半黑，一半白，竟成倾斜之状。 “炼成了？” 凤儿大喜。 “劈成两半，黑者地，白者天。” 浊者为地，清者为天；重者为地，轻者为天。 月颖运转神魂，将神魂引入丹田，运出神识，一击之下，化成两片。 “吸取灵力，喂养天地。” 她张开双臂，贪婪地吸收着天地灵力，天地不够，就吸收域空间里的灵石，灵石快速地减少，成灰烬，化虚无。 而浮峰林，五行灵力正快速地减少，单属性的山峰出现了崩溃为烬成沙之状。 猛虎王跳跃得快，否则就要掉落下去，嘴里喊着：“谁捣的鬼！” 然，无人应答。 几位妖王面面相窥。 不远处，传来一股泥土味，穿山王飞奔而至：“听说这里在进行第一强者争夺赛，怎能少了我穿山王，打到哪儿了，继续！” 蝎子王立在陆地上，立时化成人形，“还有我！你们真是太过分，举行第一强者赛，居然不通知我老蝎。” 毒藤王道：“他们分明是瞧不起我们花木妖，我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毒藤王才是万妖界第一强者。” 白鹰王看着新来的三人，厉声道：“我们打了一百多年，你们三个现在赶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就是冲着我们受伤，想捡个现在的第一强者。” 猛虎王深以为然。 山妖王道：“敢抢我们的第一强者，给老子打！” 落音时，六位妖王飞扑过来，两妖打一妖，又是一阵混战。 要伤，大家一起伤，谁也别捡便宜。 龟丞相缩了缩脑袋，这新来的三位妖王这一回定然受伤不轻，蛟龙王的便宜岂是好捡的，恐怕没人千儿八百年是恢复不了哟。 月颖的混沌空间长大了数十倍、百倍，按照龙儿的指示，需要将它移植到识海，用混沌空间吞食域空间，如此，识海里的一切才算真正属于自己。 有了一次次的炼化，以实化虚，以虚化实，现形才炼起来，亦然是轻车熟路。 完成的那刻，整个领域里有了天空、大地，海洋、岛屿。 龙儿道：“现在，你的精神领域已足够强大，若运出体外，足有三千里之遥，你现下可以将看中的域种收入领域之内。” 月颖用神识扫视混沌液，所剩不多，这次混沌空间能成，这结混沌液立了大功，剩下的要用来培育不死仙草，当真是滴滴珍贵。 她取了一小瓶，饮了两小口，身体里元力充盈，她收好瓶子，开了六识，只听外头有妖大喊：“美人醒了，美人醒了……” 她解开结界球，人立空中，衣袂无风而动，“你们……是此界何妖？” 她的声音似能传透灵魂，一声出，直震得众妖王栗栗发抖，这女子是何人，为何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心生畏惧？ 月颖一扫四周，我的个天，犹记当初这里有多少域种，现在剩下三成都不到了，也就是说，其他的都被这群给毁了。 她还想着都带回五灵大陆，制成域种能卖好些灵石。 她的灵石啊！ 后果很严重，月颖一挥手，抓住猛虎王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做妖也要爱好和平，有事没事你打啥架？你把我的浮石、浮峰全给毁了……” 她一边怒斥，一边狠揍。 “那个……美人，不……不……” 白鹰王的话没说话，她虚空一抓，抓住了白鹰王，拽在手里直接拔毛，咦，这妖的毛不错，似乎能炼上等仙器，不错，不错，拔下来炼器。 白鹰王几时遇见这样的人，任他挣扎，可这女子委实太过强大，三两下就将他拔了一只无毛鹰。 拔完鹰的毛，月颖的眼睛盯上了一边的黑蛟，“你是龙是蛟，龙有角，你没有。蛟呢……” 蛟龙王吓得抖罗着身子，“我的皮不好，我的皮不好……” 你的皮不好，身上的黑甲不错，拔下来，我正好炼一身铠甲！ 二话不说，说干就干。 月颖按住蛟龙王的头，伸手死拽龙甲，疼得蛟龙王嘶心裂肺的狂咆。 “好好的蛟不做，非要冒充什么龙？还学人打架，把姑奶奶的浮峰浮石都打坏了，不知道这片是我的，我的……你们是无视我存在，敢动我的东西！” 片片黑甲飞舞，不见落下一片。 银狼王步步后退，他打量着自己这一身银色皮毛，不会被他剥皮罢？ 蝎子王、穿山王想到他们也有甲，要是被她给拔了…… 逃啊！ 此念一闪，飞速快窜。 然，还是没逃过身后那突如其来的纤手，明明如此漂亮，奈何下手狠辣，将两妖又是一阵拳打足踢，蝎子王的尾、穿山王的齿，被她给取了。 月颖定定地看着剩下的几妖，拦住了他们的去处，“有宝贝吗？” 什么？ 她又问：“你们打坏了我的浮峰、浮岛，你们不会以为，这事不需要赔偿？”她微微一笑，“要么献出宝贝，要么剥你们的皮，这会走的藤，正好可以用来炼制一条飞鞭……” 毒藤妖吓得抖索着身子。 银狼王颤颤微微，从储物囊里取出一颗红火的石头，“这……这个给你。” 月颖接过手，只听凤儿大叫：“凤心石，这……这……这是凤凰之心化成的石头，此界莫非有凤凰？” 月颖见果是宝贝，“小狼，是吧，你可以走了。” 这个美人太凶残，一人打几人，还敢拔蛟龙王的甲，取蝎子王的尾，拔穿山王的齿、拔白鹰王的毛，他可打不过，只能用宝贝换平安。 毒藤妖见奉上宝贝，就会平安，在自己的储物囊里掏出一根软绵绵的东西。 凤儿又是一声惊呼：“呀！龙筋，若用此筋炼制，必成神器龙鞭。” 毒藤妖竟有此等宝贝，出现了凤心，现在又有龙筋，此界莫非真有龙凤？ 月颖将眸光移向山妖王。 他看到了此女的厉害，今儿丢脸的可不止他一个，这被取甲、拔毛的两位更丢人，想到此处，他果决地掏出收藏了若干年的宝贝：一对漂亮的宝珠。 第474章 爆打 “这是凤眼化成的宝珠，若你能吸收凤眼之力，就能识得天地异宝。” 龙眼识珠，凤眼识宝，牛眼识青草。 这话，便是由此而来。 拥有凤眼之力，就会扔有一双识宝的慧眼，修炼到极致，还能窥破虚妄，鉴定真假。 月颖想着，拔蛟龙甲、拔白鹰羽，还不如此刻呢，她眯了眯眼，转过身去，瞧着被拔出了光身的白鹰妖王，委实不好看，就跟脱毛的鸡差不多，“打个商量，你献出宝贝，我把鹰羽换你如何？” 这鹰羽可是他一身的修为所在，现在没了，他使不出法术，更不能在高空飞行。 “女王，此话当真？” 月颖连连点头：“当真，当真！” 白鹰王道：“我没鹰羽，使不出法术，拿不出宝贝。” 月颖好说好话地将鹰羽丢了过来。 白鹰王取回鹰羽，就想重新拥有了法术，只片刻的工夫，鹰羽又重新长在了身上，他取出宝贝，递献给月颖：这是一根绚丽的羽毛，色泽鲜亮，上头的元力充足。 不需凤儿说，她也知道这是一根凤羽。 月颖摆了摆手，示意白鹰王可以离开。 一调头，她的眸光落在了猛虎王身上。 它只是被揍一顿，还好不算丢脸，蛟龙王、白鹰王几个才丢脸呢，这么一想，猛虎王心里平衡了，乖乖取了宝贝捧给月颖。 蛟龙王见她望着自己：“女王要宝贝，小的愿将宝贝奉上。” 月颖微微颔首，将一盒蛟鳞还与他。 蛟龙王从储物囊里取出一对龙角，晶莹剔透，上有宝光掠过，仿佛白色的水晶，煞是漂亮。 月颖接过，不用问，她也知道这真的是龙角。 “这些龙、凤之物，你们都从哪儿来的？” 蛟龙王答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月颖又道：“这片浮峰、浮石皆是有主的，是我的东西，记住了么？” “记……记住了。” 可是这大半的浮石不是因为他们打架碎了、毁了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抽剥了元力，自己化成灰的。 但，他不敢说，生怕这女王一生气，又要开揍。 月颖挥了挥手。 蝎子王、穿山王却不敢走。 他们的蝎尾、牙齿还在她手里呢。 月颖得了宝贝，心情大好，“你们俩还有事。” 奉上宝贝，他的蝎尾就回来了。 蝎子王掏出一串不知名石头制成的项链，“这是献给女王的宝贝。” 这项链有好强的元力，还带着浓浓的七情六欲。 “凤凰的七情泪石！” 月颖将蝎子尾还与蝎子王，他取回东西，一接回尾上，逃野似地走了。 穿山王为了牙齿，亦只能拿出一块黑黢黢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来。 “龙肝石！” 显而易见，这是龙肝化成的石头。 月颖将牙齿还予了穿山王。 穿山王边跑边喊：“浮峰林女王，你才是第一强者，你是第一……” 声音隐没在远处。 浮峰林女王，他们送给她的雅号。 月颖笑了又笑，“现下就是把这些浮峰都给收了。” 全都能做域种的宝贝啊，再留下去，这几个妖王再打一回，什么浮峰、浮石都会消失。 一个时辰后，浮峰林空空荡荡，就连空中的石头都没一块，然，这片区域却有一股奇异的浮力、引力。 月颖走在其间，却不会掉落。 也许…… 若干年后，这里又会出现新的浮峰、浮石。 她调头往前方的大陆行去，落在陆地时，蓦地抬头，看见了周围探出的一双双眼睛。 “出来！”她轻叱一声。 一只六尾的小狐狸蹦跳着过来，仰望着月颖，“你是神女吗？” 是个有些奶气的童音。 月颖见到孩子，难得的好脾气，“找我有事？” “我祖父是上界大皇子殿下身边的妖臣，大皇子殿下正在炼制天梯，遣我过来探望神女，还说如果神女出关，可以去百花平原的妖王宫，他在那里等着神女。” 月颖俯身，一把将小狐狸搂在怀里，“你看那些妖王真是太可恶，我在浮峰林闭关修炼，却将那些浮峰都给毁了，害我无法闭关……” 小狐狸往月颖的怀里扎了又扎，好温暖的怀抱哦，好随和的神女。 月颖又问：“你是如何过来的？” 同来的狐狸们见月颖抱住了六尾，心生羡慕，也好想被抱抱，“我们是从百花平原走过来的。” 又有几只狐狸奔了过来，围聚在月颖的身边。 “还有我，还有我！”一个头顶花朵的半大姑娘跑了过来，“我是妖王宫女官花姬的侄女，我与他们是一道的。” 月颖笑了一下，发现这里并不禁制仙力，她已经飞升成仙了，不再用灵力，也不用妖力，这里对她没有禁制。 她取出一只云舟，往地上一抛，“都上来！” 隐在暗中的众妖几时见过这种东西，越发新奇，有些胆儿大的，索性也跳上了云舟。 月颖往云舟的操纵箱里投了几块灵石，云舟启动，往百花平原方向驶去。 * 妖王宫。 一切井井有条，九尾任丞相，花妃成为现在的女官花姬，统管着后宫诸事，不仅她做了女官，早前蛊妖王的众位后妃们也都从后妃变成了女官，各领事务。 整个百花平原的妖族都知道，上界来了一个本体为大鹏的大皇子，要助他们打开天门，从此后，他们妖族也可以飞升上界。 六尾一落地，就开始高声唤着：“祖父！爷爷，我们回来了，神女出关了，我们将她接来了！” 月颖走在最后，收了云舟，便见一个清瘦老者迎了过来，揖手行礼：“狐族九尾拜见神女！” 她打量着九尾，九尾亦在暗暗地打量月颖，“九尾灵狐族，上古神兽之一……” 清瘦老者依旧行礼不动。 月颖道：“免礼！带我去见离莫。” “殿下他正在炼制天门，只不知何故，近百年总是炼制不成。” 月颖微微蹙眉，“炼制的材料是何物？” “据上神降谕，得用龙凤的遗骨炼制天梯，用龙角、凤冠炼制天门。” 月颖问道：“此界有几条龙？” “唯有一条，还是上古之龙。” 只得一条，那龙角是从哪里来的，她手里明明握着龙角。 第475章 浮峰 月颖不待细想，“领路吧，我去炼器房瞧瞧！” 她手里的龙角是真，自然离莫手里的龙角就是假，假龙角又如何炼制得成真天门。 炼器房里，离莫正看着失败的天门。 “离莫！” 他缓缓抬头，略有些疲惫的双眼透出几许血丝，“你出关了？” “我这次闭关有多久？” “也没多久，大抵也就五百多年。” 五百多年…… 那上界不是已经过了四五十年。 这里的时间流速应该与木鱼界是一样的。 但，因妖族的寿命极长，五百多年，对于他们而言还真算不得长。 月颖道：“你的龙角是假的。” 九灵低呼一声，“这可是殿下亲自去水宫夺来的，明明摆在水宫之中，怎会是假的？” 月颖二话不说，用手一掠，一对龙角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们没觉得这对龙角有何不同吗？龙息，这角上有龙的气息……” 九灵恼道：“这些个妖王，开启天门，有益整个万妖界，他们居然还藏了真正的龙角，着实可恶！可恨！” 离莫对比之下，自然知道月颖拿回来的才是真的。 “你是如何拿到的？” 月颖笑道：“我在闭关，九个大妖跑到浮峰林打架，把浮峰浮石都给毁了，我出关之后，将他们给揍了一顿，拔了一条蛟的龙鳞，还拔光了白鹰的全身毛，折了蝎子妖的尾巴、拔了穿甲的牙齿……” “他们见到我吓得不轻，毁了我的浮峰林，怎么能不让他们赔偿点东西，我告诉他们，想要拿出蛟鳞、鹰羽这些东西，就拿宝贝来换。” “这龙角就是那条蛟赎回龙鳞时留下的宝贝。” 这样也可以！ 难怪他去的时候，一只妖王没遇着。 闹了半天，这些妖王全聚到浮峰林打架。 九尾微微一笑，这叫错有错着，许是上天都帮着他们，“不知神女手里可还有凤凰的冠羽。” “有只妖是给了一根漂亮的羽毛，我见不错就收下了。” 她取了凤羽出来。 离莫接过，“这……这才是真正的凤冠之羽。” 这些妖王，居然摆着假宝贝，真宝贝人家都随身带着。 九尾解释道：“万妖界最重实力，这些妖王不服软，就只信强者为尊，神女将他们收拾了一顿，他们反而敬服不已，不敢闹事……” 心服了，妖更敬服，觉得打输了不丢人，毕竟是他们所有的妖王都输浮峰林女王，所以也愿意拿出宝贝给她。 月颖问：“离莫，需要我帮忙吗？” “龙角、凤冠羽是真的，定能炼成天门。你刚出关，不妨四下走走！”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月颖出了炼器房，其实她能帮忙的，但她刚得了凤心、凤眼，凤儿说若是吸收凤眼之力，就能勘破虚妄，辩别真假；若是将凤心与自己的心融合，就能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等大事，自然是越早吸收、融合越好了。 月颖又闭关了，没错，就是又闭关了，在妖王宫挑了一间不算大太，也不算不的宫室闭关，但这宫室足够安静。 外头，瞧不见她，她再次封闭了六识。 仅吸收凤眼之力，用掉的时间就远超月颖的预料。 在她再次闭关后三十年，离莫就炼制好天门，过来瞧了几回，见她闭关修炼，便未打扰。 又五十年，月颖方才吸收完凤眼之力，透过结界望向整个万妖界。 万妖界以绝情河为界，分东西两处，东方属阳，为凤凰尸骨与体内之域之化；西方属水，为龙尸骨与体内之域所化。 偏生凤为女，龙为男。 在他们双双殒落后，妖界殒落的妖、大妖、天妖体内的储物囊、域落到此间，有的与大陆相融，扩大了陆地。而浮峰林那一带，则是近万年来落到那里的，它们无法与这片大陆相融，只得飘浮在那儿。 上界的妖死得越多，飘浮的浮峰亦越多。 只是如此，那里却空荡了，留下了一大片的空白之地。 月颖的神识运转着真实之眼，再往空中高升，越来越高，升到高处，她竟离奇的发现，在浮峰林的另三个方向，还有三片大陆。这三片大陆，大的与万妖界一般，小的只得万妖界一半大小。 她收回真实之眼。 取出凤心石，准备融合凤心。 一百年后，离莫又来瞧了一眼，依旧不见她出关。 这些日子，他踏遍了万妖界，知她喜欢奇花异草，他还特意采挖不少，惹得整个妖族都以为是他以为，纷纷将各地的稀奇花木送入妖王宫，也至整个妖王宫仿若一个偌大的花园。 木妖们很是得意：“殿下喜欢我们花木妖。” “殿下说了，待开启天门，就会带我们去上界。” “不是，殿下说的是带我们狐族去上界。” 花木妖与六尾小狐争执起来。 月颖步出宫殿，看到花海之中的小花妖与小狐狸。 六尾立时大叫着跳了起来：“祖父，神女出关了！” 这个神女很奇怪，她总是在闭关。 声音传出，离莫从大殿上飞奔而至，近了跟前，突地停下了脚不。 “月华！” 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 月颖道：“除了万妖界，还有三界，一名大鹏界、一名蔷薇界，还有一界是茫茫的水界，海上有几个海岛，岛上住的是鲛人。” 九尾听到此处，“请问神女，这三界与我们万妖界要隔多远？” 月颖答道：“四界各据一方，此界在南。” 离莫揖手，重重地施以一礼，“还劳月华开启万妖界天门。” 她微微一笑，“我得了一件东西。”她展开漂亮的纤指，手掌之中是一团黑色的龙肝石，“你若炼化此物，将其力量融入肝胆，必能净化血脉。” 离莫辩识不得此物，但月颖能想着他，令他颇是感动。 月颖道：“此物唤作龙肝石，是龙肝所化，里头还有龙的两滴精血。” 如此珍贵，她却给了他。 离莫想要推辞，但他委实推辞不了，这也是他想要的。 月颖道：“开启天门，就交予我吧，你不如闭关修炼。” “不，我想亲自看你开启天门。” 月颖不与他争执，问道：“天梯、天门何在？” 九尾朗声大喝：“搬天梯、抬天门！” 第476章 开启 妖王宫外，天梯、天门已经摆放在偌大的平原上。 所有附近的妖族都赶来了，化形的、没化形的，个个满是期盼地、激动地望着月颖，只见她衣袖一挥，金光掠过，天梯、天门消失无踪，她纵身一跃，在空中将一阶又一阶的天梯连接起来，每搭一阶她就用神识打一个上古符诀。 一日，又一日。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三年后，她方才搭建完天梯。 离莫一下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几乎要化成了望夫石。 月颖取出了天门，将两道天门架在天梯的最高处，她双手飞快地挽着手诀，立稳了天门，她盘腿一坐，口里念念有词，运出生死轮回诀，红莲业火与生机之力同时运行。 啾—— 嗷—— 她的身体里飞出一龙一凤，龙吟凤鸣之音不绝于耳，在这阵阵欢唱之中，紧合的天门徐徐而开，月颖朗声道：“离莫，你乃妖族大皇子，你可恩赐此界妖族飞升上界！” 百花平原上，无数的妖族跪在地上，高声齐呼：“神女打开天门了！” 离莫徐徐升起，他朗声道：“赐，灵狐九尾及其一族飞升上界！赐，花木妖花姬及其家人飞升上界！” 他的声音传遍万妖界，在他落音时，似有红光闪烁，九尾与其族人缓缓飞离大地，六尾紧紧地搂住了九尾。 近了，他们离天梯越来越近，落在了天梯上，一步一步往天门行去。 近了天门，离莫掏出一片鹏羽，“这是本王令羽，你飞升上界，拿着此羽，会有大妖将你们送往焰帝宫拜见妖帝。你转告妖帝，下界尚有四界，如今已开启一界天门，待尽数打开，本王自会回去。 你再转告妖帝，妖族皇子中，二皇子行事果敢，颇有妖帝之风，本王力荐二皇子为妖族太子。” 走到今日，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他不会再在五灵大陆娶妻生子，他要飞升，他更不会接任妖洲妖族太子一职。 二弟离恨一直对太子之位心心念着，甚至处处防备着他这个大哥。 他也曾希望与他们有手足兄弟之情，但因他是长子，父帝对他要求严格，便是母后也因他的身份，不好多加教导。 他终究还是拿定主意，决定不做太子，也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 九尾接过令羽，揖手道：“老臣定会将话带与妖帝。” 不远处，六尾欢喜地喊道：“祖父，快走，我们去上界喽！” 灵族一族，大大不小竟有一百多人，有的化形，有的还是狐狸。 花姬一家亦有二十多口人，多已化形，亦是相扶相携。 蛊妖王立在下界，对着花姬大喊：“爱妃，爱妃，你怎能抛下本王独自飞升？” 花姬蓦地回首，“妖王，你我缘浅，忘了我罢。” 傻了才会与他一块儿。 到了上界，自有更好的妖族夫婿等着她。 她要嫁，就嫁一个实力强大的妖，就像大皇子这样的。 九尾丞相说，大皇子心有所属。 在灵狐看来，大皇子与神女就是天生一对，可是他们一个是妖族、一个是神族，这样也可以吗？ 但想到她一个花妖，不亦能嫁兽妖、鸟妖，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月颖朗声道：“从今往后，此界之妖，只要晋升大妖，历过雷劫即可飞升上界。” 这声音传遍整个万妖界，万灵皆闻其音。 蛟龙王从水里探出脑袋，看到祥光之中出现的天梯、天门，还有那一袭仙衣的少女，不由得打了个颤，这神女委实太过强大，想到被她拔掉鳞片的凄惨，半点涟漪也不起。 晋升大妖，即可飞升上界，听起来很不错，只是这大妖是什么？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不知晓身体已经缓缓飞离了水面。 蛟龙王的妻儿仰望着天空，大声高呼：“蛟龙王！”“父王！” 各种声音交织一处，蛟龙王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与水，哦，原来他也可以飞升了，“龙后，扶持长子继承蛟龙王之位，你们要苦心修炼，我在上界等着你们……” 蛟龙王飞升了！ 山妖王背着大山，亦是缓缓身高，脚下是冲着他一脸羡慕的众山妖。 “大王飞升了！大王飞升上界了！大王去做神仙了！” 上界也有妖洲，哪里就是神仙了，要做神仙，这还远着呢。但小妖们不知道，他们觉得飞升就是做神仙。 万妖界九位妖王陆续飞升，整个万妖界沉侵在欢欣鼓舞之中。 百花平原的妖王宫里，月颖与离莫并肩行走在奇花异草遍地，仿若花海般的宫殿之中。 “你闭关之时，我游历万妖界，遇到灵草灵药便采摘下来，不曾想，被小妖们瞧见，以为我偏爱这些奇花异草，竟四下寻觅送到了妖王宫。 花姬又颇爱打理，就变成了现下这样。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他是大鹏鸟，向往的是天空，自由自在，哪里会爱什么花草，只因她喜欢，他便默认小妖的误会。 最初敬献奇花异草的小妖得他赏赐了妖丹，于是乎，所有的妖觉得他们猜中，也至后来奇花异草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被栽种在这里。 月颖看着中央的一处大花园，周围是奇花，中央是灵药灵草，又按五行属性植成了五片，相生而生，五片交融，形成一个偌大的圆圈。 这定又是花木妖种植。 她低声问道：“离莫，你说，如果我收几个花木妖进我的领域打理花木，不会违背此间天道罢？” 看她这小心翼翼地样子，他微微一笑，回道：“收一家大小的，或是直接收一个小村庄的花木妖。” 这样的花木妖会更尽心、忠心。 生而尊贵，虽不介意，但若更易掌控，也能省心许多。 末了，他又打趣道：“你的域空间比上界元力更为充足，他们能去，也是他们的造化。” 有朝一日，她飞升成仙、成神，这些花木妖也从妖变成仙，为她打理福地府邸。 月颖笑道：“你帮我挑些机敏又勤劳的花木妖。” 消息是这样的：上界神女赞赏万妖界花木妖勤劳、善良之本性，特挑选数十名花木妖打理福地洞府，养护花木、服侍神女。 第477章 收服 离莫当成一桩大事，亲自把关挑选，万妖界的花木妖乃是大族，有近各个部落村庄，或由族长、村长、长辈带领着，一只只花木妖亦一改以往艳俗的打扮，扮得清秀得体，排队等候着挑选。 以前的万妖界，无论男女，打扮雷人，乞丐状、爆炸头处处可见，自离莫现身之后，因着花姬改作清丽脱俗的打扮，竟带领了一股风潮，无论男女都以朴素、得体、清爽上打扮。 离莫立在高处，静默地看着平原上密密麻麻的花木妖。 月颖好奇地问：“你将他们都召集来了？” “你出身高贵，要服侍你的花木妖妖气越淡越好，若能挑出花木精灵最好。”他停了片刻，视线在其间几支妖气清淡的花木妖身上流转，“九尾灵狐族，非妖而是精灵，他们吸食天地灵气，修成仙身比妖族更易。” 她是仙修，身边相伴的须得是精灵。 仙修以灵力滋养自身，精灵也是以灵力滋养自身。 这，也是他刻意召集所有花木妖大小部落到此的原因。 离莫取出一片鹏羽，纵身一扔，立时化成数片，在空中打着旋，他朗声道：“稍后，得到令牌者，即入选福天洞地仙府精灵。” 偌大的人群里静寂无声，所有人皆仰头望天，盼着能得到一枚令牌。 良久，空中旋转的羽毛陡然发生变化，化成四枚令牌，落到四位族长（村长）的手里。离莫高声道：“入选家族明日一早，收拾行装携其家人入宫拜见本座！” 月颖发现离莫所授的花木族花族、树族、藤族、草族皆有，且是花木妖里，妖气最为浅薄的四家。 她不问，离莫却认真地与她介绍：“花族自来出美人；树族力大无穷，其力可与山妖族相比；草族最是心细，性情也是出名的好；藤族性子坚韧，在花木族里最是求学上进。 花族可留在你身边打点、服侍；树族做个护卫绰绰有余；草族便可打理那些灵花灵草；藤族可用来修房建屋或是学些炼丹、炼器的本事。” 他又低声道：“你身有神农血脉，生来便与花木亲近，他们也会忠心侍奉。” 难得他为她想得如此多。 月颖颔首应了。 次日，四支入选的花木妖带着家人（族人）入了妖王宫，离莫静静地打量，人多的，一族有百余人，人少的许是一家子，只得二十多人，四族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 离莫挑了二十个树族男子，又挑了二十个花族少女，道：“女子跟着妖王宫的女官学习打理庶务，男子则与妖王宫侍卫学习法术、武功。” 他又对剩下的人道：“今日便送你们去福天洞府，此去天壤之别，你们在此界可还有放不下人或事，若是不想去的，亦可继续留下。” 花族村长是一株老蔷薇，连连行礼道：“殿下，我们村统共一百多个花妖，这次都来了，我们愿意侍奉神女。” 飞升上界啊，谁愿意在下界当小妖。 她身后的花族妖们无论大小，都齐声表示愿意去，生怕被丢下。 藤族家长道：“我们一家二十三口人都在这儿了。” 亦有成亲的妇人，愿是其他藤族妖，但因嫁鸡随鸡，虽舍不下娘家，但也不能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 另有草族族长道：“我们草村统共七十六人，全都在这儿了。” 离莫使了个诀，这是一个长形的结界，宛似长廊，他传音月颖，“将域空间的通道打开，将结界通道设在长廊尽头。” 月颖明了，抛了个结界，乃是一个漂亮的仙亭，而在亭子的尽头，能看到几座山峰，其间仙雾缭绕，众花木妖心下大喜，立时排队进入长廊。 神女与大天妖殿下的神通，竟能直接打开仙府之路。 然，待他们迈入长廊才发现一种异样，身上似压有千斤重负，又有什么在汲取它们身上的妖力。 离莫道：“你们是妖，一步成仙，不受些皮肉之苦，如何能入仙府？” 月颖原想解释，离莫冲她微微摇头，她只得放下念头。 年纪小、修为低的小妖，反倒没有年纪大的痛苦，这令众人感觉到奇怪。 离莫的长廊上设有禁制，能将他们的妖力尽数清除，最后只余下身上的灵力。 三百人除了要学本事的四十人，其他人都穿过了长廊进了仙亭，亦消失在仙亭的水帘仙门之内。 识海之内，大海的中央是几个岛屿，远远近近，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而海的另一边是一片大陆，陆地上有灵果、灵花、灵草。 红衣飞离小岛，落在众人面前，用毫无表情的声音道：“此乃月华仙境，你们的任务便在这片大陆上种植各类花木，亦可在此建设村庄，但那座大山，你们得照着图纸建造。” 她拿出一张图，展开之时，竟一座仙山府邸的建造图，哪里有宫殿、楼台，哪里有路、石阶无一不尽。 “这片大陆的灵果、灵露等物，可任你们取用，好了，你们现在就先安顿好自己罢，其他的，由四族商议决定。” 她虚空一抬手，立时出现了一大堆的灵石。 万妖界何曾见过此物，但他们觉得这东西只是闻着、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此乃灵石，里面的灵力可精进修为，亦可当成灵露一般裹腹填肚，往后每过一段时间，我便会送来一些，现在这些灵石都是你们的了。” 红衣又继续道：“我乃仙岛女官红衣，告辞！” 走了，留下这堆灵石她就回了岛上。 那岛上似有楼台亭阁，瞧上去也很漂亮。 花族族长道：“得了，几族还是照着人将这灵石分了罢。” 树族村长反驳道：“凭甚？当然是按实力说话。” 能精进修为的灵石，为甚要便宜这些柔弱小妖。 草族、藤族正互望彼此，他们人最少，实力又最弱，唯有联手才能抵抗花族、树族，两族立时就抱成了团。 月华境内，发生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战争，是四支花木精灵为了抢夺修炼资源的灵石，直至很久之后，他们才明白，原来这片大陆根本就不缺灵石，只要他们干好了活儿，灵石是不缺的。 第478章 游历 离莫闭关炼化龙肝，更要吸收龙肝内的两滴真龙精血。 月颖决定在万妖界游历一番。 她掩饰了容貌，化成容貌平平的花妖，在万妖界采摘灵草灵药，这一游历便又是五年。 五年后，回到妖王宫时，离莫已出关，正要炼器房里辛苦炼器。 “离莫，你炼这么多的楼台亭阁做什么？” “给你炼的。”他拿着一柄精致小巧的骨刀，瞧不出是什么兽骨炼制而成，异常锋利，黄铜色的凉亭上雕花刻凤。 凤嘴翘檐上叼着铜铃铛，用手轻轻一摇，就传出一阵悦耳的铃声，仿若仙乐。 月颖立在旁边，看他将凉亭、花坛、阁楼、小桥等拼在一个炼制好的庭院之中，“还得融合，最后还要在花坛里种上花、鱼池里养上鱼、荷花，再种几株灵果……”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要炼一座怎样的仙境府邸，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月颖的心很安静，她只想看他制作仙器庭院的过程，也享受着他的絮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有过。 是哪里呢？ 她暗暗地问赶快时，抓起一边炼制好的塔楼，取了边一把骨刀，小心地雕刻起来，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冷月峰，想到了那一座传功塔，莫名地，因为穿越了时光的追思，手中的塔楼也越来越像那传功塔。 离莫看着她手里的小塔，“我是打算给你炼制一座漂亮的塔楼，你可以用来做藏书阁。” 月颖看着手里已经成形的传功塔，就差“传功塔”几字了，“我雕的是不是不好看？” 离莫摇头，“很别致，原来你喜欢这种式样的。” “不是。”月颖悠悠地轻叹，“我似乎搞砸了。” 离莫云淡风轻地道：“不要紧！要不你出去赏赏花、看看景，我这里很快就完成了。” “待完成了，是不是要去下一界？是大鹏界、鲛人界还是百兽界？” “你不要这里的奇花异草了？” “要，当然要，难得这么美，南仙洲却少见这么美丽的花。” 月颖将妖王宫的奇花异草挑拣一番送入月华境，直接交给花木精灵，让他们栽种、养护。 在万妖界又住了一月后，月颖与离莫悄然而去，前往大鹏界。 * 南仙洲。 燕溟一路追上了严梅。 严梅停下了脚步：“燕道友跟了我一路，想问什么，但问无妨。” 这里可是凡俗界，严梅已经在凡间行医快五十年了，小师叔临离开前，叮嘱她以医济世，在凡间遇到有天赋的医者，她也会指点一二。 她是五灵大陆除月颖以外，医道修为最高的。 燕溟问道：“月尊……她去哪儿了？” “小师叔游历去了。” “游历，就她一人？” 燕溟那日生气离去，拒绝她预备的丹药，后来他准备晋入化神，却深知有心结在，不敢晋入化神，就怕遇到问情劫。如若，有她的丹药，他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此时的严梅已经晋入化神，修为稳固。 “不知。”严梅淡淡地答道，“如果燕道友没有旁事，就此道别，我得去下一座城池行医。” 她扮成了凡尘中的女冠模样，常去道观小住，也会给人瞧病，这五十年，她在人间有了一个“道门神医”的雅号。 燕溟又道：“月尊到底去哪儿了？” 严梅望着他落漠的身影，于心不忍，“小师叔去妖洲了。” 燕溟没想到她会告诉自己，心下微怔，“她去妖洲做什么？” “小师叔将妖洲大皇子引为知己，她答应了妖族，为妖洲开启下界天门。也许现在，她就在下界妖域。” 燕溟甚是不解，她去了下界，她去开启天门，而这一切再也与他无干。 这些年，也不知怎了。 他的炼器术在下品仙器师上再无法精进，苏琬的炼丹术亦卡在十品丹师上。 药宗的怀青老道闭关悟道，至今未出。 整个南仙洲的仙丹越来越不见踪迹，偶尔出现一枚，也卖出了天价。 燕溟再遇故人，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严道友，我请你饮灵茶如何？” 他难道的热情相约。 严梅应了。 燕溟取了红泥小炉、石案、席子等物，两人相对而坐。 “怀义掌门的女儿德音上个月结婴，听说下月初六要办庆典。” 南仙洲，有办化神庆典的，更有办大乘庆典的，元婴办庆典却少之又少，只因怀义掌门的女儿出生便是蓝阶风灵根，是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不说，还颇得武圣、明仙、天玄老祖等人的疼爱看重。 严梅淡淡地道：“我游历人间尚未结束，还未打算回去。” 燕溟道：“你出来得有五十多年了吧？” “五十八年了。” 燕溟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月尊是否寻到回大凤皇朝的法子？” “机缘到时，自会归去。” 小师叔不急，她也不问。 这里的天地更广阔，对她来说，就当是历练了。 燕溟轻叹一声，“听说秋菱要有道侣了？” 严梅未接话，这是秋菱自己的选择，自她告诉秋菱关于以往的事后，秋菱就发生了改变。 月颖离开南仙洲，未带秋菱，秋菱的感情就发生了转移，她与名剑峰的德光形影不离，声声唤着“德光师兄”，早有人说，秋菱与德光乃是一对，对这说法，他们二人都未否认过。 燕溟又问：“你有圆智大师的下落吗？我听秋菱说，月尊与他会过面……” 严梅神色浅淡，“上次遇到他，是在十年前。他要准备晋级大乘，奉红莲尊者之令来人间游历，想来下次见他，定然已晋大乘。” 修炼才百年就要准备晋级大乘，圆智大师的悟性非常人能比，早前没有灵根，还是月颖赠了生根仙丹，方才有了今日的修为。 燕溟面露讶色，“以前他没有灵根的，修得最晚，却走在我等前头。” “身为佛修，一旦道心牢固，问情劫、问心劫都能平顺过关，况他手里有小师叔预备的仙丹，想来飞升大乘定会平安顺遂。” 燕溟轻叹一声，“我们到五灵大陆已有百年，现下想来，真像一场梦。” 第479章 鲛纱 当初，她要送他丹药，被生气的他一口回绝，现下想来是何等的幼稚可笑，如果有她的仙丹在，他也不会因忌惮化神的问情劫，而迟迟不敢闭关晋级。 严梅品着灵茶，她现在的容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道姑，以医济世，行走俗世，这个年纪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还能让人增添两分信任。 “你知道月尊年幼体弱，魔神将她的灵魂送入异界……” 严梅微微蹙眉，“你想问什么？” “她喜欢的那个人……” “燕少侠，小师叔的事，我劝你还是少打听的好。”严梅搁下了茶盏，还以为他是为了叙旧，拐了几道弯，却是为了打听月颖的事。 月颖待人真诚，无论是对秋菱、圆智亦或是他，都好得没话说，她总是尽最大努力地善待他人。 严梅起身道：“燕少侠，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她很疏离，不愿与燕溟多说。 她答应与他吃一盏茶，也只是瞧在同是故乡人的情分上。 “严道长，严道长……” 然，无人回应他。 严梅已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林间。 燕溟静立林中，久久失落。 她的身畔，已有他人相伴。 他一直觉得，天地之间，除了他，不会再有一个待她那么真心的人。他想让她懊悔，可一切似乎超乎他的预料。 懊悔的，不是她，只是他。 * 大鹏界。 月颖与离莫又搭建好一界的天梯天门。 有了万妖界的经验，离莫新到一界，先与一界的强者便战上一场，只要众妖落败，立会诚服，倒也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每到一界，就会寻到新的灵草灵药，月颖的域空间里已如花海一般。 离莫的真身原就是大鹏鸟，到了此界之后，又得到了若干年前殒落的大天妖大鹏留在此界的传承，这是专属于大鹏的修炼功法秘笈。 他闭关修炼时，月颖独自一人行走在大鹏界，采挖灵草灵药，还遇到了两个灵石矿脉，虽无大凤皇朝的灵石等级高，但亦是极不错了，她索性将两条灵脉矿移入月华境。 待她走遍大鹏界归来，离莫已经出关。 她问：“下一界去哪儿？” “鲛人界。” 此界是一片汪洋大海，海中有若干小岛，名为鲛人界，主要以水族鲛人为多，其实才是其他水族妖。 鲛人又唤美人鱼，其实长得并没有童话故事里那样美，模样甚至有些狰狞，但他们却认为自己是世间最美的种族，一旦化形，还真是个顶个的美人。 鲛人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 二人落在一座海中岛屿上，望着湛蓝色的大海，彼此无语。 月颖定定地看着海面，依稀之间，海面似有什么东西，像云彩，又非云彩。 “这是……” 离莫定睛细瞧，“鲛纱！” 鲛人善于织纱，只不曾想，这海中竟然是鲛纱泛滥。 月颖道：“这可是制作女修灵衣的上好材料。” 此界是鲛人的地盘，别的没有，就鲛人最多，亦不知多少万年来，这里生活了多少鲛人。 她二话不说，挽了个手诀，便有无数的鲛纱捞起，像小山，如白云般被她收走。 月颖正收得尽兴，却在不远处发现几头鲛人，探出水面，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瞧着他们。 “这是哪个水族的大妖？” “一瞧就是傻子，连我们都不要鲛纱，他们也会收去。” “是为了帮我们清理这片海域么？” “这一片海域都清理干净了，我们……可以回岛复命。” 几头小鲛人议论了一阵，没有鲛纱的海面真是好啊，海水看关更蓝，水里亦更畅快。 离莫想要与几只小鲛人说话，可几个小鲛人片刻就没了踪迹。 就在他琢磨以什么方式与这里的鲛人妖打上一架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们……哪个水族的大妖？” 这是一个带着沙哑的少年声音，有一头蓝色的卷发，蓝色的眸子，皮肤白皙，显然已经化形。 旁边又有一人黑发少女道：“星星岛的小鲛人付了你们多少报酬？” 这话何意？ 月颖没回过神来。 离莫问道：“你们也想付报酬？” 又有一个黑发少年的探出上半身，很是认真地道：“他们付你们多少报酬？” 离莫在心里转了一遍，妖洲也有鲛人，但没有这里的鲛人生得美，他说的美是指化形后的样子，鲛人织出的鲛纱，是女妖们最欢喜的衣料，每十年就会往焰帝宫送上一批鲛纱。除了鲛纱，他们还会往鲛珠。 他轻咳一声：“一千蓝阶鲛珠。” 就长是焰帝宫，每十年最多送六十枚蓝阶鲛珠，这个数量够多了吧。 领首的蓝发少年面露鄙夷之色。 一千枚蓝阶鲛珠，他们俩就替星星岛的鲛人将那一边的海域给清理干净，就他们这几个鲛人，还不知道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呢。 黑发少女长得清丽，容长脸蛋，丹凤眼，颇有东方女性之美，低声道：“五公子，一千蓝阶鲛珠就把我们的活干完了，我觉得这生意做得。” 黑发少年点了一下头，“他们许是从东方大岛来的海兽妖，海兽才会喜欢鲛珠，不若再付点珠子，让他们把海底那些讨人厌的珠子与一并清理了。” 后面又有一个蓝发少年道：“可是……这是父亲交给我与五哥的工作。” 黑发少女道：“我们用没用的珠子作为报酬，请他们帮我们清理，这也没什么错。再说了，星星岛的小鲛人都这么干，我们要自己亲手干活，还不得被他们笑死。” 领首的蓝发少年颇觉得有道理，“这片海域是闪光岛的，只要你们帮我们把海面的鲛纱、海底的珠子清理干净，我……可以付你们两千枚蓝阶鲛珠。” 月颖未说话。 离莫也仅试探，新来此地，还不熟悉。 “两千枚？” 在上界，蓝阶鲛珠很少出现，这里竟有这么多，多到泛滥成灾了。 黑发少女低声道：“闪光岛可比星星岛的海域大多了，还有海底的活，他们是嫌给少了。” 领首的蓝发少年凝了片刻，“三千枚蓝阶鲛珠，如何？” 第480章 鲛珠 离莫想着这少年如此爽快，不知道有没有紫阶鲛珠，“不，我要紫阶鲛珠。” 音落时，几个小鲛人的脸微微一沉。 紫阶鲛珠可是不会给外族人的，他们好大的口气。 略小的蓝发鲛人道：“五哥，别理他们！明知紫阶鲛珠不会给外人，他们还提这要求，显然不是存心交易。” “海兽族不都是拿蓝阶鲛珠做交易的，你们这要求，我们不能答应。四千枚蓝阶鲛珠，你们若应，我们立马付你们，若是不应，大不了我们几个自己清理海域。” 月颖朗声道：“三千蓝阶鲛珠，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们关于这片海域的情况。” 黑发少女没候他们主动少了一千，低声道：“不就是了解这里的情况，不会是海兽族又想迁徒？” “若是迁徙，倒是好事。” 上回海兽族大迁徙，但凡他们走过的地方，海域都被清理干净了。 “说不定是海兽族派出来打探迁徙路线的，等到大迁徙还不知哪年呢，我族族人总不至不下大海，不到大海里散心。” 所以，当下还得清理海域。 黑发少女道：“你们去玩，大不了我留下陪他们说话。” 几人觉得这话在理。 领首的蓝发少年取了一只巨大的海贝出来，朗声道：“这里面是三千蓝阶鲛珠，喏，现在归你们了。这片海域的鲛纱、海底的珠子你们都得清扫干净。” 黑发少女道：“我会给你们讲这片海域的事。” 月颖揖手。 少年们游离了海岛，追逐着奔往前方。 原来，鲛人族自记事起就会学纺织鲛纱，他们将最满意、认为最漂亮的鲛纱织成之后，待到成年，就会将最漂亮的鲛纱拿出来，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少年）求爱，若对方接受表白，就会收下鲛纱，两人并在大婚那日，穿上对方所赠的鲛纱衣裳步入婚姻。 最好的只有一件，那这失败品就多得不计其数。 月颖与离莫传音：“我以为鲛人一生只织一件，为什么他们会一直织？” 离莫回答道：“妖洲的鲛人一生也只织一件，不过我听母后提过，说若干年前的鲛人更为勤劳，他们一生会织数件甚至数十件、上百件不等。只是后来，不知何故，他们就变成了一生只织一件，且只是织给伴侣的。” “这么说，此处的鲛人还沿袭着上古时的世俗？” “应是这样的。” 月颖使了个法诀，便将这片海域的鲛纱卷了起来，滚滚海浪翻逐，若是鲛纱，就如捞鱼一般捞到空中，如天上的云，似地上的花，有白色、有黄色，因织纱鲛人的等级不同，织出的鲛纱也参差不齐。 她用手一挥，丢入域空间，里头的花木精灵们有了这些鲛纱，倒不愁没有漂亮的衣裙穿。 黑发鲛女呆了又呆。 对于这些海兽族大妖来说，要清扫海面竟是如此简单吗？ 看这位女妖的动作极美，且很快就完成了。 “蓝阶鲛珠是怎么回事？” 离莫道：“在上古时，鲛珠的质量与鲛人的伤心程度有关，越是伤心流泪，化成的鲛珠品质越高。可在妖洲，蓝阶鲛珠必须是大妖的眼泪才能化成。” “他们得多伤心，才能流出蓝阶鲛珠。” “离开的时候，你可以收上几支进入你的域空间。” 他如何知道她的域里有大海？ 离莫又补充了一句，“若域中有大海的话……” 黑发鲛女继续道：“鲛人界七成以上都是鲛人，只有不足三成为海兽妖、海鸟妖，但血脉最高贵的鲛人都住在东边海域，南边是海兽妖的地盘，西边是半鲛人的地盘，北边是懒鲛人的地盘。” “懒鲛人？”月颖好奇。 黑发鲛女翻了个白眼，“那一族的鲛人最被我们不屑，听说一生只织一件鲛纱，织出来的鲛纱还丑得要死。我们东鲛人才不屑与那样的鲛人成婚。” 他们崇尚勤劳和真情的鲛人，成婚以前都在织鲛纱，将一生最美的鲛纱献给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他们从出生开始，都在为自己的真爱努力。 “听说，懒鲛人现在更懒了，用来求婚的鲛纱许多都不是自己织的，偶尔会越域来到东海，或偷或抢我们织出的鲛纱。那些修为低的鲛人，只得来我们的海域拾捡鲛纱。尤其近些年，那边娶不上妻的鲛人越来越多了……” 月颖很白痴地问：“懒鲛人的美人都嫁到东鲛人这边来了？” 黑发鲛女道：“族中长得太丑的鲛人，若是娶不上东鲛人为妻，得到族长恩赐，会穿越海岛，拿着漂亮的鲛纱去求娶懒鲛人的鲛女。那些鲛女看到如此漂亮的鲛纱，时常会争着、抢着嫁给我族的丑鲛人。通常，丑鲛人会挑了最漂亮的鲛女回来。” 懒鲛人的美人被东鲛人给取走了。 又因东鲛人血脉高贵，且东鲛人中实力高强的大妖更多，他们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黑发鲛女说到这儿，“最近，又有几个懒鲛人族的美人被族人给娶回来，她们青梅竹马的懒鲛人追了万里海域，非哭着闹着要参加婚礼，一哭不要紧，哭得我们这片海域的珠子到处都是。” 你们的爱人嫁给别人了，这能怪谁？ 要怪，就怪你们太懒。 给爱人的心哪里能作假，连鲛纱都不给织。 换成是她，她也不嫁这样的鲛人。 每到这时候，年轻的鲛人父母们，会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儿女道：“儿子，你看，你不好好织纱，你的心上人就会做别人的新娘。” “女儿，鲛人不织纱，如何能嫁给心爱的男子，得好好织纱，织好了，你才能觅得良缘。” 对鲛人来说，寻一段美满的良缘是件顶顶好的大事。 织纱就是他们的本事，通过织纱还能精进修为，唯有成婚之后，才会不再织纱，亦才能修炼功法。 为何会是这样？据说是老祖宗那儿就传下来的传统。 东海有大大小小近百支鲛人族，多是以海岛闻名，最大的有珊瑚岛、珍珠岛、琥珀岛，这三岛的鲛人高达数万之众，其次是星星岛、闪光岛这样的鲛人岛，一岛从几千到一万人不到，自然这里还有几百人一支的，这些鲛人住的都是很小的岛屿，甚至还没有岛屿可住的更小支鲛人族，是住在海底的，在海底建造村落。 第481章 鲛女 小族的鲛女往大族嫁，小族的鲛男只得去懒鲛人那儿娶妻，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情形，小族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大族的人却越来越多。 海底。 到处都是游动的鲛人，有成年的，亦有幼小的，有化形的，还有鱼形的，追逐着、打闹着，而海底四下闪耀着珠光，白色的、黄色的、橙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鲛珠皆有，无一例外，没有发现紫阶的鲛珠，紫阶鲛珠乃是浅金色、金色的。 月颖与离莫清理了海面、海底，刚用避水珠出了海面，就看到不远出一群鲛人。 领首的是一个成的鲛人，“听说有两只海兽妖收鲛珠为酬劳，专干清扫海面、海底的活儿？” 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他们俩哪里长得像海兽妖？ “我们是月亮岛的鲛人，下个月有六对新人要成亲，族人都忙着，我付你们三千蓝阶鲛珠，将我们那片海面、海底都清扫干净罢。” 还说北边的懒鲛人，月颖觉得这东边也够懒。 如果不是他们的传统，估计他们也不会织纱。 他们织纱完全是为了求得一配偶。 有那么多的鲛人，为什么不清理自己的海面，也不打扫自己的海底，有等阶的鲛珠早收起来了，留下的都是低阶鲛珠，说是鲛珠其实是就是珍珠。 不待月颖答话，人家直接抛了一个贝壳过来：“三千蓝阶鲛珠，在下月十五前一定要清理干净。” 是织得快，还是清理得快？答案不言而喻，他们能疯狂的织纱，却不愿意清理，之前还派了几只小鲛人来干活，不明白这些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离莫，他们成亲前忙着织纱，成亲后又做什么？” “打架！” 成亲前想的是寻觅到一个最满意的伴侣，成亲后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庭，证明自己的强大，动不动就与人打架。 男鲛人如此，女鲛人则为了张显自己的魅力，总会寻到各种机会去勾搭自己丈夫以外的男鲛人，于是乎，男鲛人们就有打不完的架。 一旦丈夫打赢了，妻子则会待他们很好。 但若打输了，对不起，这妻子肯定要出墙了，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出墙。 离莫讲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后，月颖颇是无语。 清理完月亮岛的海域，月颖与离莫坐在一块浮木上小憩。 “你给停下！停下！” 一只成年鲛人正在追逐着一个美丽的女鲛人。 女鲛人突地看到浮木上坐着的离莫，两眼放光，痴痴地嫣然一笑，“你是哪支鲛人族的？” 月颖不语。 后头追来的男鲛人见自己的妻子迷上别人，当即大吼一声，“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战，你敢诱惑我的妻子，我要杀了你！” 离莫淡淡睨了一眼，刚讲完呢，这不，就遇上一个了。 “我对你的妻子不感兴趣。” 什么？ 不光是男鲛人，便是那女鲛人都傻眼了。 男鲛人厉声道：“你是骂我的眼光不好？我妻子很美，你居然不感兴趣？” 这不仅骂他，更是侮辱了他的妻子。 女鲛人对月颖道：“定是你这人丑女人诱得他连美丑都不分，我……我要向你挑战！”她得意地甩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如果你输了，你的丈夫就要陪我一宿！” 丈夫？说的是离莫？ 离莫心下大乐。 他喜欢这个词。 月颖道：“他不是我丈夫，他是我的同伴。”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向你挑战！” 月颖笑眯眯地看着这对鲛人，“如果我赢了，我不要你的丈夫，我要你为我织一匹漂亮的鲛纱，不能次于你成亲时那身新衣。” 女鲛人面容俱变，这简直就是羞辱，“出手吧！” 月颖飞冲而上，伸出手、抬起腿，噼哩叭啦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这些鲛人没事找事，没给点成害瞧，真以为她是好惹了。 离莫压着男鲛人打。 月颖打得女鲛人口里连连求饶。 “织不织最美的鲛纱？” 月颖喝问着，手脚的动作未歇。 “织！织！” 这女子太凶残，出手就将她打趴了，丝毫没有半点还手余地。 月颖松开了女鲛人，“几时能织好？” “二十年！” 月颖微挑眉头，女鲛人立马改口：“不，十五年！” 就算是凡俗界的织女，十五年都能织好几匹极美的锦缎。 可见鲛人生性懒惰又好战，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月颖厉声道：“我只给你三年时间，你若织不好，就将你丈夫送你的那身赔给我。” 要真将这身拿走了，往后族中庆典，她拿什么衣裙来穿。 鲛人族的规矩，每逢庆典，都会穿上最美的衣裳，而在他们看来，成亲那日的新裳就是最美的，他们平时舍不得穿。 女鲛人一想三年时间，哪个鲛人三年就能织一匹鲛纱，这分明就是为难人，想到自己的礼服保不住，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 一枚，又一枚，滴滴落下，落在海水中，立时化成了淡金色的鲛珠。 紫阶鲛珠！ 月颖定定地审视着她，“你是北海鲛人族？” 在月颖的记忆里，莫名地就形成了一个概念：南海鲛人擅产鲛纱，北海鲛人产鲛珠。 她不会织鲛纱，想着她的礼服肯定保不住，她才着急地想哭。原想哄着丈夫帮忙织，现在想来，这怕是不成了。 离莫将男鲛人打得再也动弹不得，男鲛人气哼哼地道：“我妻子……她……她可以陪你一夜。” 离莫厉喝道：“谁稀罕你的妻子，你既输了，就赔一匹漂亮的鲛纱给我，要你亲手织的。” 女鲛人一听这条件，哭得更凶了。 丈夫要织别人的，不能帮她织了，她的礼物铁定保不住了，想到庆典别人都有漂亮礼服，她却没有，这得多丢人，到时候别人美美的，唯她丑丑的，定会吓坏所有男鲛人。 她觉得自己太伤心了，她的伤心就如这大海那么深。 眼泪滑落，化成淡金色的鲛珠。 月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这鲛人族还挺有意思。 她不劝，就看着女鲛人哭，哭着哭着，淡金色就变成了金色。 她将一枚枚紫阶鲛珠握在手中，又捡了数枚金色的，她道：“北海鲛人不会织纱，你……用这些鲛珠赔我便是。” 不用织了！ 第482章 鲛人 她只要鲛珠，女鲛人顿时觉得天空蓝了，太阳亮了，立时破涕而笑。这一笑，落下的鲛珠居然是紫金色的。 月颖伸手一握，看着手掌中这紫金色的鲛珠，立时更觉玄幻。 鲛珠上散放着诱人的光晕，还有淡淡的仙元力散发。月颖正觉稀罕，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喝斥声：“刚才是谁在哭泣？” 海面上，迎着海风站着一人衣着华丽的男鲛人，模样约有四五十岁，气度不凡。 男鲛人纵身一闪，护住自己的妻子，“你……你是何人？” 鲛人之间因为争夺女鲛人的事时有发生，对他们而言早已是见惯不怪，对于男鲛人来说保护自己的妻子就如同护住自己的尊严。 “我是月亮岛岛主，刚才是谁在哭？” 他依旧厉声喝问。 月颖走近离莫，摊开手掌，露出十几枚别样的鲛珠。 离莫一眼就辩出了仙阶鲛珠，他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很快，他低声道：“是九阴鲛人。” 仙阶鲛珠，唯有九阴鲛人才产得出来。 九阴鲛人，就如同修士里的玄阴女修一般珍贵，通常会成为鲛人争夺的对象。 月颖心下微怔，突地见离莫手掌一展，一股巨大的劲力冲刺而出，月亮岛主一个翻身，指着月颖：“她……她是九阴鲛人！” 那诱人的仙阶鲛珠气息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便是闻嗅到这气息才赶来一瞧的。 离莫虚空一抓，厉声道：“本座乃上界妖族大皇子，此乃神女，你敢对我二人不敬，本座一指头就能捏死你。” 他大掌化成的虚影爪，紧紧地叩住了月亮岛主。 月亮岛主连连道：“不，不，她不是神女，她身上分明有九阴鲛人的气息。” 月颖摊开手掌，拿出一枚仙阶鲛珠，“你说的是这个。” 月亮岛主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女鲛人，这女子不是，那就是另外一人。 旁边的男鲛人满是戒备，“你……你别胡说，这是我妻子，她……她只是寻常北海鲛人族。” 离莫放开了月亮岛主。 他一得自由，立时大笑道：“厉代九阴鲛人可不都出身北海，这可错不了。” 女鲛人一听这话，吓得一抖，连连往男鲛人的身后躲藏。 男鲛人死死地护住她：“不是，她真是寻常北海鲛人。” 若成了九阴鲛人，就会被成为位高者的炉鼎，待那时，她的一身修为、精血都会被采集一空，最终化成一人死尸。 她不要死，她才成亲没几年，还没育下儿女。 离莫传音月颖：“这女鲛人的身份暴露，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她收入域空间。” “这也得他丈夫同意才行，再说只收一对夫妻进去，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孤单。” 离莫低声道：“我与他们谈谈。” 他一转身，看着两人鲛人，“现下你妻子是九阴鲛人的秘密被人知晓了，唯一能救她的法子，就是离开鲛人界，去神女福地洞天的海洲。” 女鲛人怕死。 男鲛人只想保住自己的妻子。 这男鲛人的容貌，与以前他们见过的鲛人相比委实寻常的一样，不过是五官端正，毫无特色。 男鲛人道：“我……还有父母家人，他们只我一个儿子，且我父亲还是村长。” 离莫道：“村里有多少人？” 男鲛人想了片刻，“共有五十七人，是我曾祖之时被月亮岛赶出来的鲛人。” 曾祖的恋人被月亮岛的贵族给抢了，两人绝战失利，而那贵族生怕被曾祖抢走妻子，寻了个错处，将他驱逐离岛。 后来，曾祖就穿越东海往北，娶了北海鲛女为妻。委实在南海，他娶不到妻子，为了繁衍子嗣只得做出这决定。 曾祖娶妻生子后，陆续又有被月亮岛、星星岛驱离的鲛人，又收留了几个年轻的鲛人，后来就在海底建了一个不大的小村落。 离莫道：“罢了！你们全村人都去仙海洲罢！” 月亮岛主对离莫的话产生怀疑，可又畏惧二人的实力。 到得海底，男鲛人与父母说明了原由。 村长寻了几家鲛人来商议，听说能去更好的地方，亦都有些激动。 “仙海洲有岛吗？” “有！” 原是没岛，但她收了好些域种，现下都在那海上，说是岛一点不为过，大的方圆有五六里，小的只得百十坪。 村长又问：“我们能住岛上？” “能！” 有岛为家，不愿在海里游时，就可以歇在岛上，这着实很美。 几个上了年纪的鲛挤在一处商量了一阵，最终一致决定离开海底。 离莫使了个结界球，里头是长廊，月颖就像以前一样放了个凉亭。 月亮岛主望着那九阴鲛人跟着丈夫进了长廊，一步一回头，似在留恋海底的家，可现下海底的家已经都迁走了，被村长收入了储物囊。 待整个村子的村民消失，长廊、凉亭、水帘门亦相断不见，月亮岛主方回过神来，揖手抱拳：“拜见殿下、神女！” 离莫道：“我二人是奉命前来开启鲛人界与上界的天门。” 月亮岛主问：“不知小妖能为二位做些什么？” “妖神留下的骸骨何在？” 有了打开两界天门的经验，离莫似乎已经能够猜到，唯有大天妖殒落后留下的域，才能生出与他同类的妖族生灵。 大鹏界是一只上古的鹏妖所化，他看似早已殒落，可他的骸骨还是在大鹏界找到了，就是用他的骸骨炼成了天门天梯。 离莫又解释道：“此界名为鲛人界，妖神应是一位上古鲛人，他殒后所化的骸骨能炼制天梯天门。” 月亮岛主答道：“妖神遗骸在珍珠岛，每年中秋之时，会在珍珠岛举行隆重的祭神庆典。” 离莫道：“能带我们前往珍珠岛么？” 月亮岛主揖手一拜，“殿下，不知……我族能不能也飞升仙海洲……” 能去上界，为何要留在下界。 修仙者以为鲛肉美味，若是遇到走失的鲛人定会围捕；在妖洲，如猛禽、猛兽类的妖族也有捕杀鲛人的习惯。 无论是人是仙，都受不住美味鲛肉的诱惑。 离莫道：“事成之后，本座可以恩赐你族飞升上界。” 月亮岛主重重一拜。 有了承诺，他越发热忱。 第483章 五年织成 离莫传间月颖：“我且先往珍珠岛，你可在此界游历一番。” 月颖收了那么多的鲛纱，此界的宝贝定还有不少，不如让她以游历为名，多收集一些宝贝。 即便是好友、挚爱，亦得给彼此一点空间。 月颖点了一下道：“也罢！那我们就此道别，有事记得传讯于我。” 她行了一礼，与月亮岛主打过招呼，召出云舟翩然而去。 月亮岛主对月颖的云舟很是好奇，想来上界有不少这样的宝贝吧，越发坚定了离开此界的心思。 月颖远离了月亮岛一带，最终取出避水珠沉到海底。 一到海底，时不时就能发现大不不等的村落。 这日行到琥珀岛附近时，村落越发密集起来，大的几百人，最小的只得七八人，而在一个百余人的村落海域中，她竟发现了蓝阶鲛纱，一个生得刚硬的少年印鲛人正全神贯注地编织着鲛纱。 他蓦地抬头，见海底行来一个美丽的少女，见她望向自己，脸上微热，立时织得很用心了。 父亲说过，只要织好了鲛纱，自会有美丽的女鲛人爱慕上他，这就寻上门来，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 月颖还真没瞧过这样织纱的，心下好奇，瞧得更认真，很快她就发现这鲛人的不同，他的鲛纱织得越来越纯熟，也织得越来越美，品阶也在快速地晋级。 她伸手抓了一段蓝阶鲛纱，“这也是你织的？” 少年点头，依是红脸道：“织最美的纱送给最心爱的人。” 月颖又问：“这纱不是你织出最美的？” 少年再度点头。 月颖觉得不是最美的就好，这样她就可以拿走了，但也不能白拿他人的东西，她想了一会儿，拿出几块亮晶晶的灵石，“鲛纱归我，灵石归你。” 少年捧着灵石，一脸茫然，只片刻，他道：“我可以织出最美的纱送给你。” 月颖立时明白了，这少年是误会了。 “我不是鲛人。” 少年面带狐疑，“海兽族？” 怎不是鲛人呢，明明是个美丽的少女啊。 月颖继续看着他织，鲛纱鲛纱，原来是用他自己皮上的涎液纺线织纱，这涎液也是他一身的元力、精血所化，难怪在成亲之前无法修炼，这样一直不停的织，任谁也受不了。 少年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尤其在她看着自己时，莫名地，他的动作更快了，而织出的纱也更美，织呀织，月颖就发现他手中的纱在晋级，蓝阶、紫阶、仙阶。 她站在旁边，竟然看他织了三个月。 九阴鲛人会凝出仙阶鲛珠，那么九阳鲛人就会织出仙阶鲛纱。 如果她没猜错，这少年就是九阳鲛人。 她未走，少年便一直织。 不知何时，待月颖抬眸时，发现周围聚了几十个女鲛人，个个一脸惊异地望着织纱的少年，其间还有淌着口水的。 少年的鲛纱还未成，一段纱上有了几种等阶，月颖在看，她已经能确认这少年的身份。 “九阳鲛人的气息，这就是本公主要找的驸马！” 一句霸道的声音传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从翩然而至，身后还跟着两位侍女。 华衣少女寻着气息奔近，看到少年时，眼睛透亮，“仙阶鲛纱，果真是九阳鲛人……”她笑眼弯弯。 少年抬眸看着月颖，“待我织出最美的鲛纱，我送给你做聘礼！” 华衣少女一声轻呼，厉声道：“他是我相中的驸马，你要抢我的驸马？” 抢她的人，照着鲛人的规矩——绝斗。 月颖淡淡地道：“我不是鲛人！” “他要娶你，你就是我的情敌，绝斗吧！”华衣少女后退几步，手臂一挥，立时就握住了柄大刀，“我杀了你，你就不会再抢我的驸马！”她扬起大刀飞扑了过去。 月颖纤指一舞，动作轻盈而美丽，然，下一刻她就压住了华衣少女，提着她的脚一阵拳打脚踢。 “傻的？呆的？我说了我不是鲛人，我是仙族，是仙。” 她转了几个圈，一把将自称公主的华衣少女抛向了海面，所有鲛人看到那少女飞出了海面，飞到了空中，飞到看不见身影…… 这女子好厉害！ 只一招，就把那华衣少女给打跑了。 打不过啊！ 月颖望着围观的女鲛人，发现她们步步后退。 虽然喜欢美男，但也不能因此丢了性命。 月颖意念一动，手掌中出现一枚结界球，往水中一抛，陡然变大，化成了一座庭院，月颖进了结界中，耳畔立时传出悠扬的乐曲。 她看中这段仙阶鲛纱了，要用这鲛纱给自己做一身漂亮的衣服。 可是，她得盯着这少年织出更好的，最美的留给他自己，她只要仙阶的鲛纱就好。 女鲛人们哪里见过奇花异草，更没有见过如此绚丽漂亮的庭院阁楼，这女子真不是鲛人，她真的是仙女。 月颖躺在摇晃的秋千床上，阖目养神。 她的声音从结界里悠悠传来：“告诉你们了，我是仙。此界都唤我神女，我与妖族大皇子来到此界，是为了开启天门。” “知道什么是天门吗？开启了天门，此界的鲛人、海兽等水族就能飞升上界，可修炼成仙……” 少年从未见过花，那些花色彩各异，他觉得如何将花织在鲛纱上，一定是最美的，想到这儿，他的手动得更快了。 “织纱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抬头，神色羞涩，鲛人们不都大方、热情的，怎么他还会露出这种神色。“我唤作阿炎。” 阿炎，这是他的名字。 月颖坐起身，仙阶的鲛纱，可这委实算不得好看，不，应该离她想像的美还差了许多。 “你……还用多久能织好鲛纱。” 阿炎想了片刻：“八年。”见她面露失望，又答道：“五年。” 周围一片唏嘘声。 “五年就能织好一匹最好的鲛纱，好勤劳的少年哦。” “长得还这么英俊，真是好鲛人。” 五年才能织好，这就勤劳了。 月颖可不想坐在这儿等他织五年。 而且，她没想要他织得最美最好的啊。 看来，靠人不靠己，不若还是自己织吧。 第484章 阿炎 凡俗的织娘，动作快的大半年能织一匹锦，慢的也得一年多，鲛人不是妖吗，怎么会比织娘还慢。 月颖拿定了主意，取了一根万年木出来，这是从大鹏界里寻得的，照着阿炎织布的大小切了一块木头，再用法诀将木头化成了拳头大小，取了刻刀雕刻织机…… 阿炎又织了一月，一月后发现月颖手里就刻出了织机、纺机这些东西，再几天，月颖手里的两机就完成了，式样竟比阿炎的还要精致灵巧。 月颖朝空中一抛，织机、纺机化成了真物大小，她坐在花园结界中，学着阿炎的样，一人手诀，就从阿炎的身上抽取了鲛人表体的粘液，这东西离体则凝，得快速地得用纺机纺成丝线。 阿炎一脸错愕地看着花园里的少女，她为什么取自己身上的粘液，想到她的纤指掠过自己身上时的感觉，微痒，粘液不少反多。 月颖又取，如此反复，数日之后，阿炎的面容有些苍白。 她取了一枚丹药弹入他口中，苍白的面容恢复了血色。 月颖取了许久以前得的万年玄阳竹，想着现代社会有抽竹纤维之说，如果她也取出来，正好可以用它与鲛纱一并织衣。 九阳鲛人身上出产的鲛丝与万年玄阳竹的竹丝，应该能抵挡红莲业火的焚烧，拿定了主意，她运出红莲业火锻烧着万年玄阳竹，一日不成，就用两日，如此往复又大半月后，方见玄阳竹化成液态，说好的竹丝呢？ 没有，只有液体。 她打了那么多的炼器符诀，为什么不是丝，反而成了粘稠的液体。 月颖微微蹙眉，如此不行，只好将九阳鲛人的粘液与竹液炼制成丝了。 拿定了主意，又飞了几诀，从阿炎身上收取粘液，在粘液即将凝固前，与竹液融合一体，见阿炎面容微白，又飞了一枚丹药给他服下。 阿炎觉得她给自己吃的东西很奇特，入口之后清清凉凉，带着一股从未尝过的味道，一旦吞食，遍体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快速地转动着纺机，看着两相融合的液体在她的眼里化成了丝线，直至将整人纺线架都裹满了丝线，又换了一个纺线架，再次将丝线裹满。 看着她惊人的速度，周围的鲛人们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得用数年才能纺成的线，而这个女子只用了几个时辰，她一手纺线，一手还挽着看不懂的诀，那团永不会息灭的火焰熬煮着大锅里的粘液，这是她取了阿炎身上的鲛人粘液与那块奇怪的木头熬成的。 待都纺成了丝线，月颖取出早前的那团丝线，她可是第一次织纱，得先练练手，拿定主意，将丝纺套在织机上，学着阿炎的样，织机开始飞快地运转。 这不是人在织，分明就是机器，不许她动手，她只纤指一动，织机就快速地摇晃起来，比鲛人织纱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 原来，这就是上界仙女的神通，他们用数年才能完成的纺线，她只用几个时辰，他们一月才能织几寸，可她只片刻就做到了。 七天，是的，她织完一个纺车的线只用了七天，这是一匹仙阶鲛纱，与鲛人织的相比，更为细密，也更厚实。 月颖将鲛纱裹成一匹，用手轻柔地抚摸，周围传来惊呼低叹之音。 “好美的鲛纱！” “她是要送给情郎做礼服？” 这是他们的传统啊！ 月颖将织好的鲛纱收好，取了一盘灵果，又送了阿炎一盘，微微一笑：“阿炎，请你吃果子。” 阿炎看着自己的鲛纱，再看人家已经织完。 他说五年，已经是少有鲛人做到的速度，可这女子从纺线到织成只用了八天。 她不是鲛人，却比鲛人还会织纱。 月颖吃完了灵果，将玄阳竹与鲛线合成的丝线套在织机上，一个手记住，织机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 这一次，她比上次更有经验，时不时抛出几个符诀，而每织好一尺，就用红莲业火进行焚烧、锻制，这一次她用了半个月，因为她织出两匹鲛缎，是的，不是鲛纱，而是鲛缎。 织好之后，她取出一只瓷瓶，将里头的液体放入大锅里，那锅里的液体是黑色的，过得几个时辰后，将鲛缎取出，白色的鲛缎变成了黑色。 她将一个黑色石头状的东西置入锅中，不多时，锅中的水变成了透明，而黑色石头取出后，她挽了手诀，玉碗里就出现了大半碗黑色的液体。 她将鲛缎再次抛入锅中，打了几个手诀，再取出鲛缎时，黑缎就变成了蓝缎，她满意了笑了笑，又将黑色石头丢入锅中，这次从石头里流出的液体变成了蓝色。 她又拿出一只瓷瓶，往锅里倒了一瓶大红色的液体，再放入蓝缎，她依旧在一边搅动后总是要打入几个符诀，如此往复，过几个时辰后，再取出鲛缎，变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围观的鲛人们看得啧啧称奇，当她再在清水里过一遍，再捞出又变成了紫色。 鲛人看着那一匹漂亮的鲛缎在不停地变颜色，从白色变成黑色、蓝色、红色、紫色、浅紫、青色、绿色、浅绿色、白色…… 当她手中的鲛缎再度变成了白色时，她开始剪裁衣裙，缝制的丝线用的是纺车上的线，颖制好后，她取出几片鲛人们从未见过的漂亮羽毛，将羽纺成了九色的丝织，然后飞针走线在鲛裳上绣制图案，她用了五日的时候来是蝴蝶纹，之后她挽了几个诀术，蝴蝶纹就凭空消息了；她又用五日绣出了漂亮的花瓣纹；隐去花瓣纹，她用了九日的时间绣出凤尾纹；隐去凤尾纹又用了五日时间绣出好看的仙蔓纹…… 鲛人们越瞧越迷糊，实在不懂这上界的仙女，明明染了一种色，却要再染其他色，如此这般，她们的好奇心被吊得足足的。 就连一边织纱的阿炎都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关注着月颖。 当最后成衣之后，月颖将漂亮的仙衣往空中一抛，再落到身上，便已经穿好了，她转了个身，浅紫蝴蝶纹；再一转身翠绿蝴蝶纹；再一转身，白色仙蔓纹；再一转身，火红凤尾纹…… 第485章 最美 她织出的鲛缎居然会变色，不仅变色，还能变幻出不同的花纹来。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鲛纱。” “好美的礼服啊！” 不远处，前来报仇的华衣少女立时就被这漂亮得不像话的衣裳给吸引了，她大喝一声：“你把这礼服卖与我，开人价吧。” 月颖不接话，而是淡淡地望着她。 不怕挨揍么？怎么又来了。 华衣少女道：“你是想要鲛珠还是鲛纱？” 月颖问道：“这仙衣我不会卖。” 开玩笑，她可是加了玄阳竹进去，目的就是为了防备自己的红莲业火，她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与精力方才制好，就算再高的价格，她也不会卖。 “一万紫阶鲛珠，或是一千匹紫阶鲛纱，如何？” 月颖笑道：“你给的价儿，连这仙衣的一个零头都不够。” 她凭空拿出一截万年玄阳竹，“你知道这是何物？” 这东西像是木头，但华衣少女认不得。 “此物，唯有仙界才有，你出的钱，连买这块仙竹都不够。用在这仙衣上花去的仙竹是这块的几十倍，你以为自己能买得起。” 月颖吐了口气，“我是为自己煅制的仙衣，若非自己要用，谁会舍得如此耗费材料。” 华衣少女一脸羡慕地盯着月颖身上的仙衣。 这女子织纱、制衣的技术太高，高得连她只想拥有一件便足矣，可以变幻颜色、花纹甚至于款式的仙衣，一件就能带无数件穿。 月颖又道：“你若想要漂亮的衣裳，寻出此界最好的材料，我可以为你炼制，只要材料好了，像这样的仙衣我亦做得出来。” 华衣少女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报仇的，一听这仙女愿意帮自己炼制仙衣，当即双眸熠熠，“真的，你愿意为我炼制仙衣？” 月颖道：“我身为上界之人，没必要说假话。我……是一个仙衣师，能制造出天地间最美的仙衣。” 华衣少女完全相信，整个鲛人族只她一个人有这样的仙衣，只是想想就欢喜。 “你要什么样的材料？” “我不晓此界都有哪些材料，你且寻来，若是合适，我自会为你炼制仙衣。” 华衣少女连连点头，眼前都是漂亮的仙衣，揖手道：“你且在此等着，我这便回宫，稍后就取了最好的材料来。喏，你收多少酬劳？” 月颖想了想，“一万紫阶鲛珠，或一千匹紫阶鲛纱。” 华衣少女觉得并不贵，朗声道：“你等着。” 携了两名侍女快速离去。 在少女离开后，月颖又裁了相配的腰带，头上相配的丝绦，甚至连罗帕都配齐了，花样与衣裙相配。 “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听说是小针，可以穿线绣花。” 鲛人界没有人族，他们未曾见过，总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而明月的女红就很好，这次月颖也是感谢那段记忆。 她对自己身上这件仙衣非常满意，只是一身怎么够，当然还得再做一身。 月颖为自己再剪裁了一身，这次的式样较先前那身更为干练，先前是飘逸为主，现在这身则更爽利，颜色、纹饰上也更显清爽。 待她制好了，还不见华衣少女回来。 阿炎时不时望上一眼，手里的织机咯吱吱慢腾腾地晃动着。 鲛人生性惫懒，现下她算是领教了，就阿炎的还算鲛人族里最勤劳的。 见时间尚早，她取了仙阶鲛丝出来，想着离莫待自己多有照拂，索性持着剪刀给他裁制一身长袍。 她将离莫的长袍缝好，衣襟、衣袖上绣了祥云图案，就连腰带亦都嵌了宝石缝制好了。 仍不见华衣少女来。 阿炎盯着她制好的男子长袍，越看越像鲛人族的礼服，心里幻想着，她将这礼服送与自己。 猛地，目光相接，阿炎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的脸一红，浑身就分泌出粘液，月颖挽了手诀，无数的粘液就飞到她面前，她快速地纺织成线。 “阿炎，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出来，他的脸又是一烫，月颖又采了一回粘液。 鲛人族还真是奇特，身上分沁的粘液竟能纺织成线，再用线织成丝缎。 “阿炎，你有喜欢的姑娘吗？你织纱就是送给鲛人姑娘的？” 月颖似科掌握到秘密，故意逗惹着阿炎，惹得他一次次地脸红，一次次地分泌粘液，说话之间，她就纺了一车的鲛线。 再看阿炎，面容又带了几分苍白。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飞了两枚丹药过去。 月颖又织了一匹仙阶鲛纱，依旧不见华衣少女来。 她出了结界，走近阿炎埋头看了眼织车，“你们鲛人织纱，都是一边织一边玩？” 与她上比，他们的动作委实太慢。 阿炎觉得很羞愧，他一匹没织完，这姑娘已经织了四匹了，这速度恐怕整个鲛人族都寻不出来，这才是有其勤劳的姑娘，难道上界的仙女都是这样勤劳。 月颖道：“你这鲛纱若是送给你心爱的姑娘，一定能打动他的，只是……”她顿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仙衣师，我……我把材料都寻来了，喏，你看能制几件。” 华衣少女携着一列长长的队伍，每个鲛人手里都捧着稀奇古怪的材料，有羽毛、有贝珠、有珊瑚、有宝石、有树木、有花草、有海兽皮…… 几百人的队伍送材料，恐怕这是气势最大的一次请人制衣了。 确定这不是摆展览，而是请人制衣的？ 华衣少女兴奋地道：“鲛人界能寻到的材料我都带来了，仙衣师，你看只要用得上的，你都可以留下，你一定要制一件漂亮的仙衣。” 月颖问：“你想要一件什么样儿的？” 华衣少女一脸向往，幻想着自己穿上仙衣时的惊人之姿，“像朝霞一样绚丽，像太阳一样耀眼，还得像百花一样芬芳……” 原来这姑娘喜欢鲜艳的。 树木是海底所生的树木，花草亦是海底的花与草。 月颖挑了相中的材料一并收下，顺道连报酬也一并收了。 华衣少女道：“几时能完成？” “一个月后。” “这么快？”华衣少女表示质颖。 月颖道：“你可以留下来观看成衣的全过程。” 第486章 制衣 华衣少女迭声应好，一转身对身后几百人的队伍道：“告诉父王、母后，我要在此制衣，一月后就回去。告诉上界大殿下，叫他别想我，我很快就回去的。” 离莫在琉璃岛？ 否则她为何提到了离莫。 听少女的语气，许是瞧上离莫了，难怪上回，她吵着说阿炎是她驸马，突然就置之不理了，竟是这缘故么。 有人应答一声“是”。 华衣少女与她的两名侍女留下来，看着花园结界里忙碌的月颖，用最好的鲛纱剪裁、缝制，又将宝石、贝珠碾碎熬成粘液…… 当衣裳第一次从锅里出来时，如彩霞般夺目的光华，引得侍女与众人连连惊叹。 华衣少女捧着胸口，眼睛乐成了一条缝。 第二次再从锅里出来，夺目光华的仙衣就有了漂亮的纹饰，还散放出阵阵醉人的花香。 月颖不仅给她制了一身衣裙，还配了相应的头饰，这令华衣少女颇是满意。 说是一个月，只用了九天的时间。 华衣少女当即穿上仙衣，能变幻数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令她欢喜不已，她揖了揖手，一副倨高临天的傲然之气，“仙衣师，你做得很漂亮。来人！另外再赏仙衣师一百匹紫阶鲛纱、一千枚紫阶鲛珠。” 月颖并没有拒绝，爽快地收了东西。 华衣少女正要离开，突地回过眸来：“仙衣师，你可不能再给旁人制出这么美的衣裙了？”她扬了扬下颌，“我是琉璃岛的公主海珠，我会让母后也来你这儿订制仙衣的。” 月颖答道：“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华衣少女好奇地“呃”了一声，似有些意外。 离开也好，就不会再有人穿上和她一样漂亮的仙衣。 “甚好！”她答了一句，带着两名侍女化出人身鱼尾的样子往远处游去。 阿炎羞涩地望向月颖，“仙子，这就要离开了？” 月颖道：“这些天，我在这里，此处还算太平。”她凝了一下，觉得还是与阿炎说明的好，“你……知道自己是九阳鲛人吧？” 阿炎怔住了。 他听父亲提过九阳鲛人、九阴鲛人的事，这就像修仙者中的玄阳体、玄阴体一样，若是实力高强，自可平安，若是实力弱，只会轮回强权者争夺的对象。 月颖问道：“你愿意去仙海洲吗？那是在上界的一处仙海，那里有大海、有岛屿，也有其他的鲛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的家人或村人过去。” 阿炎问：“去了哪儿，我是不是就能经常见到你。” 月颖答道：“鲛人界必须不是我久待之地，但那里是。” 阿炎几乎没有细想，“我这便寻父亲商量。” 仙海洲是在上界，去了那儿，可以经常见到这位仙子，他要去，就算父亲不去，他也要去的。 然，阿炎与父母提时，父母很是意外，“鲛人们说，数个月前，便有一个村子的鲛人去了上界仙海。” 母亲道：“那么，现在我们也有这机会？” 父亲答道：“可以带家人、村人，我们都去罢。” 说去就去。 阿炎的村人大抵有二百多人，其实原只有一百余人，只不过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走了后门都说是这村的，月颖也没计较，启了仙亭仙门，又布了一个吸妖阵，将他们送往阵中，看着他们步步往仙门而去。 鲛人们将自己喜爱的东西都带上了，欢声笑语。 此事在这一带闹的动静太大，有些鲛人竟自己钻入了阵中，嘴里还道：“我也是炎村的亲戚。” 有人带了头，便又有几十个鲛人跟着奔了进去。 月颖见此不成，方才设了结界封了阵法。 不多时，阵中的鲛人消失了踪迹，一切归于平静。 旁边却还有不少的鲛人面露羡色。 “仙子，你让我们也去吧！” 不用修炼就能去仙海洲，他们也想啊。 留在此界，他们就是鲛人里头的贫民，日子过得艰辛而又痛苦。 月颖吐了口气，“我不能再送更多鲛人过去了……” “仙子……” 唤这一声的，是一人垂垂老矣的女鲛人，她跪在月颖的不远处，“求仙子发发善心，送我的一双孙女去仙海罢。” 这老鲛人的双眼已然浑浊，在她的身后，是一对十二三岁的少女。 原来，这对少女的母亲便是九阴鲛人，生下她们不久，就被其他鲛人给发现了，鲛人贵族强夺了她去。两姐妹的父亲为了救回她，被鲛人贵族给杀了。 没几年，老鲛人就听说儿媳也死了，儿媳的鲛皮乃九阴鲛皮，是海兽族最喜欢的皮子，他们会将这皮子炼制成战袍。 对于此界，对于他们一家，这个地方太过残忍。 女鲛人道：“求仙子，让她们去吧，我已老了，没几年可活，可两个孩子还小！” 月颖听罢他们的故事，心下不忍，她用破妄眼望了眼这对姐妹，妹妹竟承袭母亲的血脉，也是一只九阴鲛人。 月颖吐了口气，解开了结界，将祖孙三人一并送入了其中。 旁边的鲛人见她心善，又有好几家央求的，月颖索性又都送了进去。 恐再引来更多的人，月颖隐身消失在域空间内。 她运力一挥，将以前的空间小岛升入空中，单独设了个结界护住，而海域之上大大小小的海岛数百，除了五行岛，又将好些岛屿升入空中。 最先进来的鲛人们占据了一个方圆六里的海岛，之后便是阿炎的村子又占了个方圆四五里的小岛，而最后进来的几家鲛人组建了一个小村落，占据了一个方圆二三里的海岛。 鲛人们对陆地上百花盛开的美景极感兴趣，很快发现那里还有花木精灵一族，他们穿着鲛纱制成的漂亮衣裙，彼此之间还会用灵石交易。 月颖又给三个岛的居民按人头留了一笔灵石，他们可以与陆地上的精灵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出了域空间，她又在海底收了一些珠子、海贝、海鱼、海底的花草树木、珊瑚等物进去，全当是给鲛人们装点海底世界，送些海中口粮。 月颖在东海转了个遍，又穿过东海到了北海。 第487章 织纱 一进入北海，仿佛置身在梦幻之中，委实这海底的鲛珠太多，星星点点，仿佛夜空的星辰一般。 一个老鲛人正骂骂咧咧地斥骂着儿孙：“现在的鲛人哟，真是越来越懒了，你们的祖父在时，何等的勤劳，自家庭院几时有这么多的珠子？” 一旁，一个半大的男鲛人淡淡地道：“爷爷，我娘说了，这些鲛珠不用理会，过上一百年，自然就化成海泥消失，哪里需要打扫？” 原来，这些鲛珠时间长了没有人理会，自然会化成海泥，重归大海。 另一个半大的女鲛人道：“这些珠子，还不是大伯、三叔的眼泪，就算要打扫，也该让他们来。” 只会哭有什么用？他们青梅竹马的姑娘还是被东海来的鲛人带走了。 哄不住姑娘的心，这又能怨怪得了谁。 老鲛人道：“大羽，你得学织纱，再过些年，你也该娶妻了，你不会织纱，可如何娶妻。” 女鲛人得意地道：“我娘说了，我长得漂亮，只需等着东海来的鲛人捧着最好的鲛纱求娶。” 月颖想着这海底中的珠子过上一些年化为海泥都是，倒不如自己收取一些。 这里没有鲛纱，倒是鲛珠泛滥了，其间还有不少的紫阶鲛珠，这若在东海，几乎是瞧不见的，可见东海鲛人骂北海是懒鲛不可谓没有道理。 老鲛人道：“你哥娶不上妻，就会用你与别人换，听说沙村那边，就有这习俗。” 半大女鲛人立时跳了起来，大声叫嚷道：“我才不要留在北海这穷地方，我要去东海，那里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还会有织出最美鲛纱的男鲛人，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给哥换妻！” 老鲛人轻叹一声，“现下情形不同喽，听说三大岛主都已经下令，不许东海鲛人穿越海峡娶走北海女鲛人。隔壁淘淘的妻子就是用他姐姐换回来的，你呀，就别听你娘的……” 半大男鲛人似乎为有一个妹妹得意。 “你想改变被换亲，就得劝你哥认真织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身为鲛人，吃是不缺，海中多的是鱼儿、海草可以吃食，可是这穿衣却是大问题。织不了纱，哪个女鲛人愿嫁！” 半大女鲛人气得咬牙切齿。 月颖觉得时变，事变，北海鲛人竟然有了对应之策，鲛人们的爱情也在被禁锢、磨灭，传统的东西也在发生改变，换亲，这是人族才会有的，如今在北海鲛人里已经出现了。 月颖挽了个诀，海底的鲛珠消失不见。 在东海，最多的便是鲛纱；在北海，最多的却是鲛珠。 东海的鲛纱虽多，海面上却难得见到红阶及其以上的，都是白、黄、橙三阶鲛纱，便是那边的小鲛人也不需穿这种等级的，连做抹布的资格都没有，而织出这三阶的，都是的幼的小鲛人。 可在北海，鲛珠多，连紫阶鲛珠亦随处可见，却是连一片白阶鲛纱都不见其影。 月颖取了这片海底的鲛珠，用手一划，就出现了几十段白、黄两阶的鲛纱。 半大的女鲛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刚才还有那么多刺眼的珠子，怎就不见了，而半大男鲛人大叫了起来：“鲛纱，是鲛纱，飘来好多鲛纱。” 月颖就不明白了，他们没有鲛纱，又不愿自己织，为什么不愿穿越海峡去东海，在那里的海面可以收集到足够多数量的鲛纱。 她继续往北而行，就看到海底出现了一间坊市。 有鲛人高声大呼：“换鲛纱了啦，换鲛纱啦！一匹白阶鲛纱五十枚紫阶鲛珠，一匹黄阶鲛纱换三百枚紫阶鲛珠、一匹橙阶鲛纱换一千枚紫阶鲛珠。” 在换鲛纱的小摊前，排起了长队都是女鲛人，人人手里都握着一只贝壳。 “你说这怪头还真厉害，这才几年，家里建了海底房不说，都娶三房妻子了。” “当年，我咋没瞧上呢？” “瞧瞧人家，多能干，每五年去一次东海，就能带回好多鲛纱。” “怪头的大妻、二妻、三妻穿得可真好看，身上都是蓝阶鲛纱。” 无论是人是鲛，都有爱慕虚荣，就如现下，几个女鲛人不停地对吆喝的男鲛人抛媚眼，这男鲛人穿着一袭紫阶鲛纱，整个一个暴发户模样，头上还裹着一块紫阶鲛纱，就连手上也缠着一块紫阶鲛纱的帕子。 他换的这些鲛纱，在东海根本不值钱。 他拿了紫阶鲛珠到东海，却能换回不少更好的东西。 这个鲛人倒有些经商头脑，旁人娶不上妻，他却能娶几位。 月颖觉得入乡随俗很关键，索性露出身形，学着鲛人商人的模样，摆了三等阶的鲛纱出来，“换鲛纱啦！换鲛纱啦！一匹白阶鲛纱五十枚紫阶鲛珠……” 这不是那人的价格，她可不能便宜或更高，免得引起公愤。 不远处，走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女鲛人，身后跟着一名侍女，她摇了摇身姿，“新来的女商人，我要换蓝阶鲛纱，价格不是问题。” 东海、北海这价格就是天壤之别，月颖犹豫了一番，比划了三根指头：“三千紫阶鲛珠一匹蓝阶鲛纱。” 她的话落，女鲛人一怔，当即道：“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月颖一挥手，出现了二十匹蓝阶鲛纱。 女鲛人又是一凝，对身后的侍女说了句什么。 旁边的男鲛人好不心疼，这女商人是不是傻的，在这片，得五千紫阶鲛珠才能换一匹啊，她居然只要三千，这生意可没法做了。 可一瞧这女鲛人，可是此片海域的贵夫人，他不敢说啊。 不多时，侍女带来了一个老鲛人，付了月颖一只贝壳的紫阶鲛珠，取走二十匹蓝阶鲛纱。 有女鲛人见那贵夫人走后，迎了过来，问道：“还有蓝阶鲛纱么？我……要一匹，三千紫阶鲛珠。” 月颖点了点头，又摆了几匹出来。 不多时，蓝阶鲛纱就售完了。 月颖呢喃道：“我会织纱，若是有需要的，可献出材料，我代为织纱，织成之后，我抽五成鲛纱，另付我按品售价的二成价格。” 音落之时，立时有男鲛人奔了过来，大声道：“你真会织纱？” 第488章 织机 月颖点了一下头。 男鲛人道：“我……我出材料，你帮我织纱。” 月颖点了一下头，取了纺车、织车出来摆好，让男鲛人坐在一边，挽了个手诀取了他身上的粘液纺线。 丫的，这家伙看着瘦弱身上的粘液都有几层，她都纺了五车的线，居然还能刮下粘液来。 鲛人们不买鲛纱了，反而围观起月颖纺线。 月颖提完了这男子身上的粘液后，在纺车上套好线，一个术法落在纺车上，纺车便开始运转起来，速度极快。 月颖想着这生意做得，且提取的粘液纺成线后，等阶颇高，索性又取了万年木，化成拳头大小又刻制起纺车、织车。 半个月后，又多了一架织车、一架纺车，有了两台机械，速度更快了。 一月后，男鲛人看着六匹上等的鲛纱，两匹蓝阶，四匹紫阶，眼睛熠熠生辉。 “承惠，酬劳五千紫阶鲛珠。” 男鲛人点了点头，抱着手里的三匹鲛纱，他现在有衣料给女鲛人穿了，一定能娶上妻子，拿着这三匹去求亲，肯定能成，很爽快地付了鲛珠。 有了第一桩生意，便有了第二桩、第三桩…… 月颖在这片海域的生意红火得很，从最初的一架、两架，到现在拥有了十架纺车、三十架织车，经过改造后，不再需要法诀、元力，而是用灵石代替。 每完成一桩，她就会唤对方的名字：“沙村鲛人扑通，你的鲛纱完成了，两匹半鲛纱，是付四千紫阶鲛珠领两匹，还是付七千紫阶鲛珠领三匹。” 男鲛人当即道：“三匹，我……我付七千紫阶鲛珠。” 月颖令红依将鲛纱交给他，换成了鲛珠。 不远处，几个贵族鲛人与年老的鲛人看着海底热闹的情景。 “这女子从何而来？” “没人知道其来处，但她会制纺车、织车，你看她的机械，只需亮晶晶的石头丢进去就能动，三天就能织出一匹，动作极快。” 贵族鲛人看着这女子，如果能将这些机械抢下来，自己做了这生意，不是日进斗金。 他此念刚一闪过，就见那女子抬眸望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水晶岛岛主来此，不知有何赐教。” 贵族鲛人心下一沉，惊道：“姑娘认得我？” 月颖淡淡地道：“大名鼎鼎的黄金岛主，素有强盗岛主之称，如何不认得？” 贵族鲛人的面立马一变，眸子掠过一股杀气。 月颖纤指一点，他整个人立时无法动弹。 她不想揍人，若是想揍，就能将他给揍一顿。 她一展手指，叩住了黄金岛主的咽喉：“是不是觉得在我的面前，你犹似蝼蚁？”她只是给对方一个一马威，让他明白，他的实力与自己的差距。 “听闻鲛人一族的肉甚是鲜美，逾是修为高强的鲛人，其肉越能精进修为。”她不由得舔了一下唇瓣，仿佛面前的就是一块鲜美的鱼肉，“在下界游历千年，猛兽、飞禽、海兽的肉都曾尝过，唯有这修炼五千年的鲛人族大妖的肉我还未曾吃过……” 黄金岛主心下一哆索，此女不是本界生灵，她说了下界二字，难不成真是从上界而来，“上仙若要食鲛人，我……我向上仙敬献一批。” 月颖果断地拒绝道：“不，寻常鲛人我如何瞧得入眼，我就爱食上了五千年的鲛人族肉，比如你的！” “上仙，我人老皮厚，我的肉一点也不好吃。” 不要吃他啊，这个女子的真身是什么，为甚他觉得好恐慌惧，现下四肢都不听使唤。 月颖见他吓得不轻，猛地一松手，他跌落地上。 她阴狠着声音：“别来招惹我，惹恼了我，我使你烤着、清蒸、炖着吃。” 黄金岛主从地上爬起来，飞一般地开溜，身后跟着同来的几位鲛人。 旁边的鲛人看着月颖，不由得胆颤心惊：“姑……姑娘真会吃鲛人？” 鲛人多是群居的，就怕走失在大海，一旦走失遇到海兽，唯有被吞食的下场。 鲛人肉味质鲜美，对海兽有着莫大的吸引。 月颖淡淡地道：“到了我这修为，像你们这二三千年的鲛人吃了没用，就得专吃五千的以上的才好。” 众鲛人立时松了口气，吃他们没用，人家只吃像黄金岛主、白银岛主、青铜岛主这样的大妖，他们可是活了五六千年的。 她扫视了一眼，给一台快用尽灵力的机械添了一块灵石，“还有几日，我就要离开此地了，我愿意售一台织机给你们。”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鲛人意外地问道：“是这种用宝石就能自动织鲛纱的宝贝？” 月颖道：“你们回去可以转告邻里，大家可以全村、全族的人凑钱来买，到时候价高者得。” 如果有了织机，他们就不愁没有衣裳穿。 这机器织出来的鲛织又细又密，又软又漂亮，如果能买当然最好了。 次日，便有许多鲛人来问。 月颖又照原话说了。 离开了这天，坊市里云集了许多的人，其间便有那位去东海捞纱回来的鲛人。 红依朗声道：“这台织机起价二万紫阶鲛珠，每喊一次价，上涨一千紫阶鲛珠，现在……开始！” “二万一！” “二万二！” 此起彼伏的声音，商鲛人甚是着急，一口喊着：“三万！” 家里的鲛珠很多，有了织纱机，他就不用再冒险去东海捞纱，只要像这姑娘一样收取一部分酬劳，帮人织纱就成了。 “三万五！” 有附近的中等家族，亦有附近的村民，甚至是几个村联合凑钱来买。 在声声喊价里，一路升到了十二万，这是一个中等家族的长老，“十二万，谁还敢与我繁星岛抢？” 不是价给不起，而是众鲛人不敢开罪他。 红依道：“还有再加价的吗？” 全场一片静寂。 “十二万一次！十二万两次！十三万三次！恭喜这位鲛人长老，以十二万紫阶鲛珠的价格买得这台织机。” 一手货、一手珠，两相交契。 鲛人长老道：“上仙，能否再给几块那种石头。” 月颖笑道：“这织机已经改造过了，只需往那个洞里丢入鲛珠即中运转，不信你可试试！” 第489章 补形丹 鲛人长老丢了几枚紫阶鲛珠进去，果真动了起来，他喜逐颜开，“多谢上仙！” 他令几人抬起机器，欢天喜地离去了。 待他走远，月颖又道：“我还有一台新改造好的，起价十万紫阶鲛珠，规矩照旧。” 不用宝石了，可用鲛珠为动力，鲛人们对此很满意，在一阵激烈的喊价声中，终于以十八万五千枚的价格成交。 这次买下的是八个村的联合长老，付了鲛珠，带着自家村里的鲛人离去了。 月颖离开了黄金岛海域，继续往白银岛海域而去。 每换一个地方前，她就会售出两台织机，每次售卖前只说卖一台，其实每次都售了两台，一台落到贵族手里，一台则售卖给平民。 在北海游历了三年，她又往西海行去。 西海原是半鲛人，是海兽与鲛人所生后代生活的地方，这里更为繁华，整个鲛人界所有的种族妖类都能在这里见到。 海兽皮炼制而成的袍子，鲛纱、鲛珠比比皆是，在这里交易所用的货币是紫阶鲛珠、紫阶鲛纱，而这里的储物囊则是以海贝为通用物。 坊市上，店铺林离，旗帜招展，商铺、店家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来看看！来瞧瞧，海贝大妖所产的宝珠啊，起价五万紫阶鲛珠，价高者得！” 月颖走过，只听沉寂许久的凤儿突地道：“等等！” 龙儿用力地嗅着：“我又闻到了龙珠的气息，这一枚比在上界上买到的那枚气息更为浓烈。” 龙珠…… 万妖界没有龙珠，倒是有宝珠，难不成那里的龙珠跑这儿来了。 月颖在商贩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枚抱大的珠子，“海贝大妖所产的宝珠……” 商贩笑嬉嬉地道：“姑娘，瞧瞧这颜色，这大小，也只有海贝大妖才能凝出这么大的宝珠，五万紫阶鲛珠，一点都不贵，物美价廉，更重要的是，这珠子夜里还能发光，能照明用，多好。” 他的声音刚落，便有旁边的半鲛人妇人轻哼一声：“你这只海鸟妖，又在骗人，上回还说是大妖鲛人的眼泪化出的珠子，这才几日，就变海贝大妖了。” 男子被凿破，面容有些挂不住，低声道：“姑娘若诚心，给四万紫阶鲛珠？” 月颖微微凝眉，她感觉到这珠子上散发出的龙息，很淡，似被什么封印住了。 旁边，有人道：“一颗破海贝珠，你就要四万紫阶鲛珠，你怎不去抢。” 月颖道：“我正缺一件夜里能照明的物件，你给再便宜些。” “三万紫阶鲛珠！”商贩很是恳切。 这海鸟还真实衬，一下又给少了一万，说好了起价五万的，怎么越来越少。 月颖“哦”一声，掏出一枚海贝，“里头是三万紫阶鲛珠。” 付了钱，她接过抱大的珠子，往神识一探，依旧能感受着里头强烈的龙息，似还有一条龙在内里游动。 她将珠子收好。 旁边的商贩们有羡慕的，亦有摇头轻叹的，这姑娘出手可真阔绰，几万鲛珠就花出去，这破珠子在坊市上摆了几年，以前三千紫阶鲛珠都没人要，这一下子价儿高了，还真能卖出去。 月颖在坊市买了好些合眼缘的，如海兽皮、海鸟羽、鲛人的皮甲等等，游历了西海又往南海去。 南海是海兽族的地盘，这里亦有几座较大的岛屿，坊市里时常遇到化形不成功的海族，兽首人身，或人首兽身的。 南海的通用货币不再是鲛珠，而是唤作海石的东西。 “兑换海石了，一千紫阶鲛珠换一块海石。” 月颖立在一家铺子跟前，见有海兽换出了海石，那是水灵力异常充盈的水元力石。 凤儿呼道：“是水元力石，如果有这东西，域空间的海洲灵力会更充盈。小颖，你得换！” 就算她的鲛珠够多，可也换不了多少海石。 月颖灵机一动，她有化形丹、补形丹这些东西。 她在海石铺子的一侧摆了个小摊，高声唤道：“补形丹，一百海石换一枚十品补形丹，能助化形的海兽变得更完美！补形丹啦！今日一百海石换一枚，明日恢复三百海石，开张营业前几天，价格优惠！” 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 她的声音在这众多的声音里显得异常别致。 一个人身兽首的女海兽走了过来，好奇地盯着月颖，“你这补形丹，当真能让我变得更完美！” “姑娘若不信，可以先服丹后付海石，今儿第一日，价格优惠，一枚补形丹只要一百海石，明儿就得三百海石。” 周围的海兽们聚了过来，有观望的，有想看效果的。 女海兽道：“给我一枚试试。” 月颖取了一枚递给女海兽，她接过之后，一把喂到嘴里。 奇迹发生了，女海兽在众多海兽的关注下，兽首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女子面容，瞧着还挺顺眼。 “成功了！这丹药真的管用！” 女海兽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嘴巴，“一百海石，给你！” 人群里，有人大喊：“我要一枚补形丹！” 喊声、交易声，不多会儿，月颖的两瓶化形丹就卖完了，收货了满满的海石。 “我要补形丹，给我一枚！” 月颖揖手道：“今日的丹药卖完了，各位需要，明儿请是，明日三百海石一枚补形丹。” 众人散去，月颖亦行走在坊市的街道上，然，身后却跟了几只海兽。 到了僻静处，不待她说话，几只海兽便扑了过来，她纤指一挥，几只海兽立时无法动弹，她走近领首的一只，用手凿了凿对方的脸颊“你们是什么人？这一路跟着我作甚？” 愿想打劫，若能抢最好，若对方实力太强，就搬出岛主。 “这位姑娘，我们是岛主府的人，岛主想要包圆姑娘的补形丹。” “你们要买丹药？” “姑娘身上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她解了几人的术法，“带路！” 南海，海兽族亦有几座大型岛屿，除了海兽的，还有海鸟的，海兽族之间常常会暴发大型战争，有时是为了争夺地盘，有时候是为了争夺海石、还有的时候是争夺其他资源。 第490章 龙 岛主是一个肥胖的海兽，已经化形，与大多数海兽一样，化形不够彻底，人身兽首，甚是怪异。 “我要将姑娘的补形丹包圆，姑娘给开个价。” 月颖微怔，不是说明日三百海石，他居然让她开价。 岛主又道：“我会给姑娘好价，但有一个条件，姑娘必须只售予我一家，不能再售予第二家、第二人。” 月颖淡淡地问道：“那岛主能给什么价儿？” “五百海石一枚，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价儿还算公道。 月颖心下一转，“给你一百枚，不能再多了，我手里统共就这么多。” “甚好！”岛主取出一只海贝，“五万海石，姑娘清点一下。” 月颖也很爽快地取出十只瓷瓶，每只有十枚补形丹。 翌日一早，月颖依旧去了昨日的小摊前，揖手道：“各位海族朋友，补形丹已由岛主府包圆，现下手里已无补形丹，抱歉了！” 前来购买的海兽无不遗憾。 月颖离开了这座岛屿，行在海底，除了海鱼再难见到鲛人的踪迹，鲛人通常不会出现在南海，偶有出现也会被海兽们抓住吞食。 这日行到一处海底山崖，凤儿叫她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强烈的水元石气息，你四下寻寻，定有海下灵脉。” 月颖取了工具，在山崖上挖掘起来，挖到一丈深时，便见几枚亮晶晶的海石，心下大喜又继续开挖，索性连这山崖亦一并收入域空间的海底，因有灵脉的进入，仙海洲的灵力立时变成充盈起来。 “东海、北海、西海这一带怎的没发现海石？” “早前定然是有的，只是东、北两海住了那么多的鲛人，若真有海石，早也被他们掘干净了。” 海兽的数量是不及鲛人，且海兽多在岛屿周围活动，他们也不能像鲛人一样能行走在海底。 月颖道：“此处灵力充足，不如在此处闭关修炼。” 龙儿道：“你不妨炼化龙珠。” “有两枚，上界的那枚与新得的一枚。” “新得的这枚上有龙魂，小颖早前得了一条龙筋，不防将龙筋炼制成一件神器，再将龙魂作为器灵，定能威力大涨。” 有了主意，月颖说干就干。 炼器是一个繁复的过程，先得设计神器的图纸，是鞭还是软剑，在鞭与剑之间，她到底选了剑，准备炼制成一把龙吟剑，取了是年在炼魂境中得到了魂木晶，又查阅了古籍若干，方才开始动手。 而要取出龙魂，先得解开封印炼化龙珠。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炼器、修炼让她再次忘记了岁月。 当她炼化了龙珠，将两枚龙珠合二为一之时，她的身子也化成了一条漂亮的玉龙，在海底尽情的游走，嘴中叨着一枚熠熠闪耀的夺目龙珠。 “嗷——” 一声龙吟后，她化成了人形，看着手里化小的龙珠，她可以将龙珠嵌在龙吟剑柄上，拿定了主意立时动手。 然，就在她刚运出红莲业火，就听到一声咆哮之音，她能感受到龙珠上龙魂的畏惧，这声音是龙吟，与她化成玉龙时的声音何其相似。 鲛人界还有龙？ 她心下一惊，快速匿身空间，不多会儿，果有一股强大的龙息铺天盖地而来，是一条黑色的巨龙，他分明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而且还是一条上古雌龙，怎会就没影了，连一点气息都没有。 嗷—— 他又是一声高昂的鸣叫，似要唤醒什么，然而四下除了鱼群，什么也没有。 他的感觉不会错，海里的气息也没有错，肯定有龙出现在这里，只是现下不知是逃了，还是去了他处。 黑龙在山崖周围转了几个来回，没有任何的形迹。 “去哪儿了？” 他吐出人语，化成一个黑袍男子，头上长着一对狰狞的龙角。 确定这周围无人后，他往远处奔去。 龙儿、凤儿很是兴奋：“这……这是龙，还是一条魔龙。” “魔龙？” 海底怎么会出现魔龙呢？ 龙儿摇了摇头：“不，他不是魔龙，他身上有鲛人的气息，也许是鲛人吞食了魔龙的龙珠，得到魔龙传承与龙息，化成了魔龙。” 月颖道：“现下不能出去了，我还是先炼制龙吟剑。” 在她炼剑时，魔龙又回来过几次，他依旧不弃地寻找着那一条带有龙息的龙，可他寻遍了整个海域，就是没有她的影子。 又过了几十年，月颖在空间炼制的龙吟剑终于成功！ 她挥舞宝剑离开空间，龙魂一出，龙影飞腾，强大的剑势袭卷而来。 就在她迷恋试剑时，一声龙啸，海底一片漆黑，待她回过神，已被一条巨大的黑龙缠住，“哦，不是什么龙，而是一条龙魂！”他微眯着双眼，盯着海中游动的龙魂，嘴里流着唾液，他突地张开大嘴一吸。 为何嘴里会有冰凉的感觉，黑龙合不上哟，他的嘴里正抵着一柄宝剑，月颖绝不容许他吞食龙魂，不仅不让吞食，她现下还想让龙魂吞食了这条黑龙的龙魂，而她，更要吞食这条黑龙，唯有如此，她才能安全。 “臭丫头，快把你的兵器从我嘴里移开！” 月颖不答话，她挽了几个诀，握紧龙吟剑一剑挥出，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之力，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惨叫，黑龙的头部被她划出一道极深的口水，随着龙血的喷发，她亦从龙头顶上跳了起来。 不能认输，必须得赢！ 她握紧龙吟剑连使几招《凤舞九天》，一招比一招更具杀意，一招比一招更有气势，黑龙痛苦地呻吟，这臭丫头太可恶，他没伤她，她却先动手伤他。 “昂——” 一声咆哮，黑龙一口咬下，扯住了月颖的一只脚，不待她挣扎出来，便感觉到左腿传来一阵撕裂的巨痛，她的一条腿竟被黑龙生生吞食而下。 “好强的生机之力！” 黑龙吞下之时，头顶的伤口竟快速地融合。 这个女子的骨肉竟能快速让他的伤口痊愈，若是将她整个吞食，定然能精进修为。 此念一闪，黑龙冲月颖扑了过来。 她不能输！ 这恶龙吞了她一条腿，月颖快速地运出红莲业火，遍体化成了一团红火的烈焰，一个纵身涌入黑龙的嘴里。 第491章 小空间 “昂！嗷——” 一股冲天的巨浪自海底咆哮而出。 月颖此刻是一团火，是一片烈焰，焚烧着自己，也灼痛了黑龙。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是他毁灭，便是自己殒落。 她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竟已许久没有与人战斗，才会一时大意被吞食一条腿。 好在，她已是仙躯，重生一条腿并不是难事。 黑龙飞出海面，巨的身影让半边天空暗了下来。 “龙！是龙……” 有海兽妖大惊失声。 月颖不说话，将红莲业火运到极至，一声“啾——”化成一只漂亮的朱雀自黑龙的肚腹之中飞出，她快速地将自己的身体变大，再大，大到能够张长嘴吞食黑龙。 “天啦！凤……凤凰……” “屁的凤凰，这是不死鸟朱雀，乃是上古神兽之一。” 岛上的众海兽仰头看天，原来这是黑龙与一只朱雀在战斗，那朱雀猛地一吸，衔住了黑龙的尾巴，并用极快的速度将整个黑龙吞蚀下肚。 “嗷——” 一声龙鸣，龙魂欢快地看着朱雀吞食了黑龙，并从她的嘴里吐出一个半龙半鲛的魂魄，龙魂纵身一跃，一口将这半龙半鲛的龙魂吞食下去。 月颖化出的朱雀在吞下龙魂后，身子直往海面落下，像流星，像一枚太阳坠落海面，美若烟火，绚丽夺目，一时惊艳了南海的所有生灵。 落到了海底，月颖继续用红莲业火焚烧着黑龙，见他不动，依旧为烈焰焚去魔气，最终运转功法将黑龙炼化，身体里一股强大的元力充斥着四脚八脉，她的双眼旋转着一枚枚金色的星光，化成一个漂亮的金色漩涡。 龙魂重新回归到她的腰间，龙吟剑，是剑，也是她腰间的腰带，而腰间那一枚漂亮的明珠是龙珠，也是龙魂的魂息之所。 * 十年以后。 离莫方从琉璃岛主的嘴里听说，南海曾有朱雀与黑龙大战。 若是朱雀，必是月颖无疑。 难不成她在游历上遇到黑龙了。 但听众人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是朱雀吞食了黑龙。 月颖打赢了黑龙，会不会受伤？ 是怎样的黑龙，竟逼得她现出了真身，还以真身吞食黑龙。 离莫不放心，辞别了琉璃岛，决定一路往南海寻找月颖。 在他在南海寻觅之时，月颖还在闭关休养。 这日，他行到海底山崖处，看到这里的异样，便知这里曾有一场激战。 “月华，你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海底，惊散了鱼族。 月颖此刻正在调养，缓缓启开双眸，“离莫……” 离莫听到这轻浅的呼声，回头时，在一个结界球内显出她的身影，他快走几步，近得跟前，满是担忧地道：“听说……你与黑龙大战一场，没受伤吧？” “被他吞食了一条腿，不过现下已经痊愈了。” 离莫微微凝眉，他不在，她竟遭遇这等危险，没由来的觉得有些愧疚。 他在心里发过誓，不再让她受到伤害。 “此界怎会有龙族？” “不是真龙，是一个鲛人吞食了魔龙的龙珠，又得到了它的传承，由鲛人化成魔龙。”她解开结界，从里头出来，冲着他微微一笑，“趁着我还有魔龙的一点记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伸出了手，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东海方向行去。 以前，她还要用避水珠，而今竟然不需要了，走在海底，宛似行在陆地，有时还能像鱼一样自由地游动。 他突然想一切都停下来，就只他与她，两个人并肩走在这天地间，天荒地老。 来到一处海底山谷之中，月颖挽了个手诀，不多时，山谷中的两个巨石缓缓向两侧移开，地下露出一条出口，她对他道：“魔龙便是从这里出来的，据它的记忆，它与神龙一战，掉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谷中，在那儿被困若干年，最后被生生困死。 直至四千年前，珊瑚岛的三公子因与父亲发生争执，离家出走，到得此处，意外发现这两个巨石竟是打开山谷的入口……” 进入山谷，立时就发现这里不是海底，头顶天很蓝，空气很清新。 山脚下有一个偌大的山洞，洞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神兵、有明珠、有骸骨，还有各式玉简、古籍。 两人正看着时，只听一声巨响，双双回身，空中掉下一只火红色的麒麟，他睁着金色的双眸，看到月颖，他口吐人言：“你……后辈，转告麒麟族，焰祖我……是被彩凤老祖算计了，让他们替我报……报仇！” 月颖望天、看麒麟，他是怎么掉下来的？ 火麒麟吐出一枚火球，色彩鲜亮，“你……你修的也是红莲业火，这内丹就……送你了。” 月颖接过了内丹，还不等她开口，火麒麟就咽气了。 离莫的惊诧比月颖更盛。 五灵大陆早已绝迹的麒麟竟然出现在鲛人界的海底之中。 月颖左看右望，“这里……莫不是空间裂缝，通过这里能前往其他地方。”她望向山洞：“我们可以把这里的宝贝都拿走！” 只是，事情似乎远超她的预料，山洞里的东西根本取不走，无论是术法，还是用手拿，它们就堆放在那里，但火麒麟送她的内丹却可以拿走。 离莫挑了一个适合鹏妖修炼的功法，却能握在手里。 “我明白了，这里的东西，进来一次，只能带走一样。” 月颖道：“那我们先出去，再进来。” 然，再进来时，依是不能取东西。 空有宝山在，却不能取，月颖颇是无奈，“挑些可用的功法玉简、古籍，记熟了、背熟了，总是能带走的。”一 功法玉简五花八门，妖族的、魔族的、人族的皆有，月颖只挑了人族的背，说是她在记，还不如说是龙儿在记，龙儿好奇妖族的，她又挑了妖族看。 这般一下来，两人便在山谷中待了三年。 巨石再次移合，看不到里头的山谷。 离莫道：“天梯、天门已经炼好了，如果此界再无他事，我们准备开启天门。” 炼制天梯、天门的是离莫，而搭建、开启的依旧是月颖，一回生、两回熟，何况她已经做了好几回，不过三月就搭建、开启好了。 第492章 蔷薇界 月亮岛的岛主带着全家、全族巴巴地望着天空，大殿下应承了他，一旦开启，就恩赐他全族飞升上界。 琉璃岛的岛主嫡脉这支，同样拥有此等优待。 月颖化出龙凤之时，天门开启，里头传出一阵迷人的音乐。 月亮岛、琉璃岛两族嫡支在万众瞩目中升上了天空，踏上了天梯。 一侧，月颖笑微微地道：“我们该去蔷薇界。” 他点了一下头。 前往蔷薇界时，在浮峰区域，又出现了几座浮峰、浮山。 月颖道：“又有上界的天妖、大妖殒落了。” 离莫面露不解。 月颖道：“四界皆是大天妖的域所化，而天妖的域刚成，像个小岛，不足以化成一界，大妖的域未成，但体内亦从储物囊化为空间囊，那些巨石、小山便是。” 离莫问道：“我们初落此地，你就知道了？” 他还记得当时她将五行山峰收走的情形。 “大妖的空间囊、天妖的域皆可炼制成域种。”她顿了一下，“对于妖族来说，因生来就扔有储物囊，随着修为晋级，储物囊化为空间囊，晋入天妖后，只要悟透领域，就能修成域。但对人族修士而言，修炼出域，却有莫大的难度，若是有这些域种，他们的域就更易成功。” 难怪她会收集五行山峰，原来是为了炼制域种。 月颖道：“你不介意，我把这些浮岛、山峰都收走吧。” 离莫微锁着眉头，“这些浮岛是妖洲天妖体内的域所化，这里足有八个之多，是不是说，我们在下界的这些年，妖洲殒落了八个天妖。” 各城的妖王是大天妖、天妖，一下子死这么多，显然不正常。 还有这些大妖，一瞧定是主力部分。 “妖族又起了战争么？” 月颖道：“蔷薇界的天门一开，我们就能回去了。此次来鲛人界，鲛纱、鲛珠可得的多？若是没有，我分些给你。” 离莫被她一说，反倒不好意思，鲛人族竞相讨好他，只要他开口，什么好东西不往他这儿送。 月颖微微一笑，捧出一身银白色的鲛缎袍子：“我织的鲛缎，亲手为你缝制的……” 离莫的双眸微闪，这是她亲自做的，送给他的。 月颖生怕他误会：“这些年，你对我多有照拂，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你可千万别想多了。我们翼族，一眼万年，认准一人就不会改的。” 能不能不说最后一句话。 然，他还是欢喜地接过了银白袍子，用手轻抚，“这鲛缎与鲛纱不一样……” “更细密、柔软、厚实，这可是九阳鲛人的线织成的。” “难怪！” 她的域空间里，已经有了好几百个鲛人，看似三族，其实各不相干，但九阳、九阴鲛人都有了。 月颖收了浮岛、浮峰。 离莫对这些倒无甚兴趣，只是记挂着妖洲的战事，定是他们离开时魔洲与妖洲之间的战火，以他叔祖、父亲的性子，被魔族盗走元力矿脉的元力石，定是咽不下这口气，两族必然会有一场大仗打。 * 蔷薇界。 这里是花的海洋，也是花木妖的天堂。 但，又尤以花妖为主，依然就是一个花界。 离莫直接找到此界修为最高的大妖，说明了来意，取了此界的妖神骨骸开始炼制天梯、天门。 月颖依旧与以前一样，在蔷薇界行走，只是奇花异草大多都已经有了，一旦遇到就不能错过，她依旧采挖进域空间。 这日，她见到一人蔷薇花妖运用花叶、花瓣凝结成衣，且衣服还挺漂亮，心下一动，就与她交谈起来。 “我们蔷薇族生来就会用花叶、花瓣等物凝聚成衣，这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凤儿轻哼一声，她可不信。 龙儿道：“此界是由一位蔷薇大天妖的域所化，对本族花妖自有偏爱，这也是她们生来就会此术的缘故。” 月颖道：“如果我也会！” “这还不简单。她所使的，是一种意念制器术，这种成衣只能蔽体，却没有任何抵御力与攻击力。” 月颖让龙儿传授此技，她学了两天，竟是像模像样，又因本就会炼器，竟比蔷薇族的凝聚成衣还要耐用、牢固一些。 又百年后，她接到了离莫的传讯，说天梯天门已成。 开启蔷薇界的天门后，她与离莫通过天门回到了五灵大陆。 一到上界，二人便发觉自己出现在一个高台上，一侧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旁边立了块石碑，上刻“天妖池”，旁边还有一间偏殿，里头有人大声道：“自报名讳，何界飞升，属何族……” 月颖与离莫转身去了偏殿，但见偏殿前立着几名天妖。 登记的妖官见到离莫，先是一凝，很快俯身行礼：“下官五尾拜见大殿下！” 这妖官不是别人，正是万妖界飞升的灵狐族的子弟。 妖帝见灵狐族子弟多精通文墨，脑子也灵活，索性破例选从灵狐族选了一批文官，而九狐更是做了焰帝城的丞相。 真正的灵狐族飞升，以前的灵狐族就变成了寻常的狐族，身份一落千丈。 妖帝更是觅了一处富庶山林赏赐给灵狐一族繁衍子嗣。 离莫应答一声，“本座离开妖洲多少年了？” “回大殿下，有一千五百年了。妖帝、妖后、二殿下、三殿下及妖洲各族俱十分想念殿下。” 妖帝想他，许他是信的。 妖后的心肝是离忧，而两个弟弟自小就不与他亲厚，与他反而有几分生疏。 离莫走近月颖，暖声道：“走吧，去焰帝宫小住几日。” * 焰帝宫。 离莫正听鸟美人禀报他离开后的事。 “陛下与火祖前往魔洲索要赔偿，魔帝竟与火祖动了手。魔族盗了我们那么多的元力石，竟还霸道不讲理，陛下就带着妖王打了过去，之后，二殿下、三殿下也进了魔洲战场……” 离莫问道：“妖洲殒落了八位天妖？” 鸟美人没想殿下如此清楚，“他们都是为了妖族的尊严而殒，妖族也讨回了公道。” 月颖不说话，品着灵茶，听离莫与鸟美人说话。 “妖、魔之战打了足足三百年，魔族、妖族都殒落了好多人。白魔出关，此人甚是厉害，出关就杀了魔帝三个儿子，逼得魔帝要平内乱，不得不与我们议和。” 第493章 神树 “议和？” 这个和要如何议？ 鸟美人点头道：“魔帝将自己最美貌的妹子、女儿嫁到了焰帝城。妹子做了陛下的魔妃，女儿嫁给了二殿下、三殿下做侧妻，还赔偿了一大笔元力石、妖晶给我们。” 妖族皇子是不可能将嫡妻之位给魔族公主的，就如当年离莫的姑母嫁给魔帝，做不到了魔后一般，这几乎是两族的共识。 离莫又问：“魔族的内乱可平息了？” 鸟美人道：“哪能呢？魔族现在有两个魔帝，将偌大的北洲分成了东西两域，唤东魔域、西魔域，西魔便是白魔，东魔是老魔帝，这白魔不仅与老魔帝打，还与佛洲的佛修们打，搅得西边接近佛洲一带很不安宁。” 另一个鸟美人道：“上回，若不是二皇子侧妃求情，妖族出兵，东魔帝就落败了，现在东魔帝处处讨好我们妖族，不敢有半分违逆。” 听完妖洲的事。 离莫道：“小心服侍月华仙子，本座去瞧瞧父帝、母后。” 两个弟弟虽未娶嫡妻，却已经纳了侧妃。 他猛地想到天鹅妖的事，得去找族兄说说，可千万别露了馅。 月颖对鸟美人道：“我这里不需服侍，我自打座便好。” 她设了个结界，盘腿坐在里头，微阖着双眸，感受着天地间不一样的元力，朦胧之中，她似听到一阵温柔的树叶摇摆之声，神魂一震，不知何时，她的神魂竟到了百鸟城扶桑树对面，这是一株巨大的上古神树，枝叶繁茂，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枝桠都似有一个故事。 “孩子，谢谢你打开下界的天门。” 这个温柔而慈爱的声音，是扶桑树发出来的？ “你是扶桑神树？” 巨大的树影依稀化出一个慈爱女人的头像，她道：“我是这片天地的母神，这片天地的所有生灵都是我的孩子。” 这棵神树有自己的意志，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扶桑母神，我是你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吗？” “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要开启下界天门，非女娲后人不可，而你是我等候若干年来，唯一一个拥有女娲血脉的神族后人。” “你能告诉我回家的路吗？” “孩子，机缘到时，回家的路就会自现。” 不需要她找，自然就会出现回家的路。 扶桑母神捧着一株枝桠，“这是我送你的，拿着这枝桠，你就能在这片天地自由穿梭往返。记住了，你不可在此界凝炼身外化身。” 她一直就想有一个化身、分身，可扶桑母神去告诉她不可以。 “扶桑母神，为什么不可以凝炼化身。” “你不是此界的生灵。” 不是此界生灵，就不能在经界凝出化身。 上次，她将严梅与几名半妖化成人与妖族，也是因为扶桑母神在暗中帮忙才能顺遂成功。 当然，扶桑母神亦佩服月颖的心胸，她毫无保留地将巫月医术传给了佛修、仙洲。 “你虽不能修炼出化身，但可用神魂依附他人魂魄，体会人世七情六欲。” 她又捧出一枚种子，这是一枚漂亮的种子。 “这是扶桑神树的种子，送给你，你将它种在域内，它就会成为那片天地的意志与保护者。” “多谢扶桑母神！” 树叶沙沙作响，扶桑母神的女性头像渐渐淡去，消失在高大的扶桑树上，她能感觉到扶桑树上百鸟对自己的亲近。 * 离莫的族兄家。 族兄、族嫂听完他的话，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族兄道：“所以，你骗了月华仙子，说……说与我妻子是一对恋人？” 爆炸大消息啊！ 在妖族一本正经的大皇子，居然会编故事骗人，而且还骗得人家姑娘感动得痛哭流涕。 离莫低声道：“希望族兄、族嫂切莫说错话，要是被她知道，我哄骗了她，她肯定会生意。” 族嫂不解地道：“她讲她的故事，你为什么也要讲一个？” “我这不是想与她同命相连，与她更亲近些。”离莫面露尴尬，“族兄、族嫂可一定得帮忙，切莫露了馅。” 族嫂打量着离莫，“你这是……认定她了。” 离莫肯定地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袍子，起身转了个圈，“这袍子不错吧？” 族嫂眼睛一亮，“这是……鲛纱？可瞧着又不像啊。” 她用手摸了又摸，很轻柔、丝滑，像女子的头发一般软。 白天鹅族出美人，这位族嫂就是一个气度优雅的美人。 离莫取出十匹鲛纱，“送给族兄、族嫂添置新裳。” 白天鹅惊呼一声，“紫阶鲛纱、蓝阶鲛纱，还有一匹仙阶鲛纱，这……这都是哪来的？”她立时又发现这些鲛纱与离莫身上的完全不同。 离莫似看出她的疑惑，“这是月华亲手织的鲛缎，也是她给我缝的，是不是很漂亮。” “她……她不是人族修士么，怎么还会织鲛纱，这不是鲛人才会的？” 离莫颇是骄傲的道：“月华可不是寻常人，她会的东西可多了，炼丹、炼器、制仙衣、布阵、制符，还会琴棋书画，她是我几千年来见到第一个最有才华的人。” 难怪这个样子，敢情闹了半天，是登门炫耀了。 鲛纱都会织，确实有些本事。 离莫揖手道：“就劳二位帮忙了，离莫这便告辞，不扰族兄、族嫂恩爱。” 他一转身，快速离去。 白天鹅依旧摸着鲛纱，十匹呢，能置不少漂亮的衣裙了。 族兄道：“你是同意帮忙了？” “不就是扮演大殿下的初恋情人，我现下已经成亲了，也不会有多少接触，平白得了一份厚礼，为甚不帮忙？” 就算她不同意，以丈夫的性子，肯定是要帮忙的。 离莫出了族兄家，又去拜见焰帝夫妇。 这次从下界归来，几乎是满载而归。 待他到时，离恨、离忧已在大殿上。 焰帝问了下界的事，离莫一一答了。 离莫取了鲛纱、鲛珠又一大批奇花异草等，一时间偌大的大殿上珠光宝器，花香扑鼻。 最后，他又拿出一株幽月兰花、音乐仙草：“这是月华赠送的，昔日她晋升大乘，我送了贺礼，她又送了回礼，本想一早给母后，不想又去了下界。” 第494章 圣花 他又解释了一番：“这才是真正的幽月兰花，我们焰帝宫中的是暗夜兰花……” 妖后爱抚地欣赏着幽月兰花，“此花的气度、香味确实非同凡响。” 妖帝道：“往后这两株仙草就交给妖后了。” 妖后微微一笑，她极爱这种奇花异草，现在更是得了一批。 一家人寒喧了一阵，妖帝令人将上千匹鲛纱、数百盒鲛珠入库民好，又留离莫用膳，离莫让厨房备了一桌鲛肉宴。 离忧打趣道：“大哥，要是月华仙子知道你吃鲛人肉，你说……” 离莫的脸微沉，当即就被离恨给喝斥住了：“有得吃，你还不闭嘴。” 明知道大哥对月华仙子动了心，偏要提这岔。 妖后道：“离莫是打算娶月华为妻？” 离莫不语，面露堪色。 “你年纪也不小了，因着你的缘故，离恨、离忧现下都还未成亲呢。” 离莫垂首：“父帝、母后，此事不急，儿臣想等飞升到仙界再议此事。” 妖帝这才细细地打量离莫，末了，很是满意地道：“大天妖后期大成了。修为稳固，你再努力一把就能飞升仙界，既是如此，你的婚事暂不议了。” 大哥不会留在妖洲太久，这不是说他们兄弟有机会做妖族太子了。 离莫揖手道：“谢父帝。”他又道：“二弟性情果敢，颇有父帝之风，儿臣举荐二弟为妖族太子。” 离忧的脸微微一变。 为什么是离恨？他叫什么性情果敢，就是冲动、爱闹腾，这样的性子有他好吗？ 妖帝道：“此事容孤与众臣商议后再定，你既回来，且在宫中多休养一段日子。” 一家人用罢膳食，离莫告辞离开。 离恨笑道：“父帝、母后，儿臣与大哥久别，想与大哥叙旧。” 今日，离莫是彻底地表明了心意。 这一次回来，大哥的修为竟在父帝之上，离飞升又近了一步，无论是为己，还是为了子孙后代，离恨都会与大哥处好关系。 离忧见两位兄长离开，娇呼一声：“母后，大哥偏心，二哥怎就好了，他都不举荐我？” 原本二皇子、三皇子自小最亲近，自当年九尾灵狐带回了话，兄弟二人就日渐疏远。 妖后笑道：“陛下，离忧才华横溢，性情仁慈……” 妖帝打断她的话：“妖后还是将奇花异草养护好了，那兰花可是唯一的一株，切莫出了差错。” 这件事，他心里自有衡量，整个妖族谁不知道妖后疼幼子。 妖帝想疼长子呢，可长子太有出息，眼瞧着再过些年就要飞升成仙，是万不会留在妖洲的，这可是他的骄傲，长子的话他也会认真思量。 妖帝起身离了大殿。 身后，是离忧缠着妖后撒娇说情的声音。 离莫、离恨结伴回到大皇子宫，尚未入宫殿，就被鸟美人拦住了：“二位殿下，月华仙子在里头打座修炼。” 离恨探了下头，低声道：“大哥的眼光就是好，你说当初我们三兄弟都出手，明明我和三弟也不差，怎么就让她对大哥另眼相看了。” 离莫道：“你们俩能是真心的？一个装坏人，一个扮好人，现下想来，连我都觉得没脸。” “大哥也不比我们俩好多少，不是还故意受伤，想美人救英雄，还不是被人给识破了……” 离莫面露诧色，这件事他一直以为只他和月华知道。 离恨道：“大哥那日离开后，我可一直跟着。” 他笑得很是得意，能看到大哥的糗样，被月华仙子堵得快噎死，现下想来都觉得甚是有趣。 “待大哥将来有了儿女，我一定要告诉他们，你当初如何在他们母亲面前出丑……” 在离莫快要气恼的时候，离恨立马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离莫很是受用，正色道：“你千万别说，要说出来，我真是没法做人了。” “大哥何需做人，直接做仙。” 离莫从未与弟弟这般亲近过，这感觉与以往很是不同。 此刻的月颖炼化了扶桑种子与扶桑神树的枝桠，看似打座，已将域空间里再度整理一番。 离莫拉近离恨，低声道：“因着月华，倒颇有些他人难及的机缘，你随我去炼功室，我这有一部适合你修习的功法。” 离恨大喜。 看来多亲近大哥还是没错的。 大哥又不会与他抢太子之位，不像三弟，表面敬重他，这些年暗里可没少下绊子，还在母后面前说他坏话。 * 三月后。 月颖出了大殿。 焰帝宫一片花团锦簇，听宫里的鸟美人说是大殿下带回了一批奇花异草，妖后便令人种植在宫中各处，将偌大的焰帝宫变成了仙境一般。 “离莫去哪儿了？” “回仙子，大殿下前儿还过来了。” 月颖道：“能寻着他么？” “仙子稍等，奴婢这就去寻大殿下。” 月颖坐在大殿吃了半盏茶的工夫，离莫便进了大殿，一见到她，脸上立时有了笑意，“月华。” “离莫，我得回南仙洲了。” 他面露不舍。 月颖道：“你的《鹏程万里》修炼好了？” 这是一门大鹏鸟修炼的妖族功法。 离莫未答，她却知道自己问到了点子上。 “离莫，今日的别离，是为了他日更好的相聚，你还是闭关修炼罢。” 他艰难地点头。 就是为了不舍分离，他才迟迟没有闭关。 月颖走了，宛如她的来，走时知晓的人不多。 * 近了药宗，她的心跳加快了两拍，不到一寸香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不是她的家乡，不是她的家，若有朝一日回到冷月峰，她是否会更加欢欣。 药宗山门前，两名弟子朗声道：“来者何人？” 月颖未答，身影迤逦，只余一道残影，人已经行至百丈开外，不待弟子喝斥，却闻武圣朗声大笑：“月尊游历归来了？哈哈……难怪这几日，圣地树上的喜鹊报喜呢，果然是喜事临门啊！” 这一声呼出，几乎整个药宗都闻听到了。 武圣揖手行礼：“晚拜恭迎月尊，请入回春殿一叙。” 明仙听到声音，从圣地飞奔而出，人如流星一般快捷，远远就抱拳行礼，“月尊若不想去回春殿，圣殿百草峰都使得，呵呵，我们都听你的。” 第495章 时差 月颖依旧不说话，抬袖一指，她的衣袖里就飞出一枚结界球，落到百草峰上空，立时化成一座浮岛，但见岛内，楼台庭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灵花灵果、灵草无一不有，其间还有红衣少女穿梭其间。 百余年未见，她的修为又精进了。 这么大一座浮岛，想来她的域更广阔无边，方才容得下这么一座方圆千亩的小岛。 明仙仰头一望，面露羡色，“去仙岛一叙也不错。” 月颖轻笑道：“莫要打扰了仙岛精灵的清静，也罢，就去回春殿一坐，往后，我就居于仙岛。”她顿了一下，“这仙岛，乃域之一角所化，倒也便捷。” 域之一角就有那么大一块不岛，这域得多大。 她抬步往回春殿去，武圣、明仙等人跟随在后头。 待她落座不久，各峰首座、长老、本宗老祖等已经到了。 武圣、明仙陪她坐在中央。 明仙笑道：“此次月尊游历妖洲，这一去便是一百多载，宗门的弟子都进了好几批。” “上界一百二十三载，下界亦有一千五百年。” 这显然，她是下界了。 武圣问道：“妖洲还有下界？” 月颖微微颔首，“且几界地域不小，现下已有下界妖族飞升。”她吐了口气，“下界之中的机缘无数，但上界生灵想入下界，却颇多不易。建立天梯天门之时，妖族大皇子又设下禁止，不允上界妖族私往下界，一旦下界，其修为会比下界妖族的实力更低。” 如此一来，上界的妖族不敢轻易下去，如若不然，就会丢了小命。 “下界一游，妖族大皇子离飞升不远了。” 大天妖后期，竟只距半不之遥。 月颖相信，只要他一闭关再出，许就要飞升了。 她说到此处，往空中一掠，出现了两座花园，一个是灵草灵药，一个是奇花异草，“着弟子们小心养护罢，这些花草多是上界已经灭绝的种类。” 这么多啊！ 拿出一样已是稀奇，何况还有数百品种之多。 明仙立时跳了起来，大声道：“德辉、德昭，站着作甚，还不让弟子将花草都移到圣地去。” 这可是宝贝，不能植在他处，必须入圣地才放心。 月颖又一掠，大殿上就出现了一堆的鲛纱。 白阶、黄阶、橙阶、红阶、蓝阶、紫阶，六种品阶皆有，品阶越低，匹数越多，大殿中央都摆放满了，其间还有两箱子鲛珠，一箱子是白、黄、橙三阶的，另一箱则为红、蓝、紫三阶。 月尊下界，当真是收获满满。 然，这还不算，在众人欢欣鼓舞之时，她不紧不慢，语调轻浅地道：“此次下界，最大的收获是寻到了域种。” “育种？”怀御真人脑洞大开，“是修士吃了能育子嗣的良药？” 怀武直接丢了鄙夷的眼神，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这原是大乘修士才知的，化神、元婴修士知晓的还真不多。 怀御又继续追问：“莫不是灵兽吃了能生出灵兽的宝贝？” 被月颖直接无视，怀御继续发挥自己的特长。 怀容实在无法容忍了，轻斥道：“怀御师兄，你就不能说些正经的。” “育种，不是修士吃的，又不是灵兽吃的，那是什么东西？” 武圣恼喝道：“不懂，就把你的嘴巴给闭上。”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非要乱猜测，旁人都没说呢。 月颖又往空中一掠，立时出现了一个像水晶球状的东西，只得鸽子蛋大小，能瞧见里头的浮岛，“这，便是域种！” 怀御低声嘟囔道：“这东西吃了就能育子嗣，当真……” 怀义瞪了他一眼，他后半截的话立时噎住了。 “域种根据属性不同分下、中、上、极，现下这个乃四属性域种、上品，大乘修士炼化之后便成为域。随着其面积扩大、增长，待大乘修士飞升成仙，此域化出体外，由虚化实，便是上界仙人的福地洞地、神仙府邸。没有域的仙人，是无根的浮萍。” 原来，这域是这么用的。 “上界仙人的战斗，除了实力，便是比拼域的大小、强弱，域可攻可守，越是地域广阔的域，其战力也越是强大。” 大殿上，一片静谧。 武圣、明仙盯着这域种，眼睛很亮，却不敢强夺。 他们不抢，却有人抢了，只眨眼的工夫，那枚诱人的域种就不见了。 明仙当即大吼：“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我药宗抢东西，出来！出来！” 月颖挽了个手诀，纤指一动，一道流光闪出，一个胖老者现出身形，赔着笑脸道：“月仙友，许久没见，修为又强了，嬉嬉……” 此人是谁，敢在大乘修士手底下抢东西。 月颖问：“域种呢？” 胖界神答：“吞了！” “我原给你预备了一份极品域种，现下瞧来，这是用不着了。” 有他的份！ 胖界神当即换上了灿烂的笑脸，手里捧着个域种，恭敬地递给月颖。 有极品的，自然不用上品的。 她取出一枚域种，也是一座浮岛，不同的是，一瞧就比先前那个更大，里头的生机更浓郁，胖界神接过域种，深深一揖，“月仙友真是好气度，下仙佩服，若有事，月仙友不妨吩咐一声。” “好说！”月颖答了一句。 胖界神得了域种，消失在大殿上。 月颖将域种递与武圣，“大乘中期，可炼化域种，以后修为每晋级一点，域会为之变大，待你飞升时，想来方圆百里应是有了。” 方圆百里的神仙府邸，自己居住也是绰绰有余。 武圣接过，揖手一拜，“谢月尊！” 月颖低应一声，目光落在明仙身上，明仙一脸渴求，却又不敢开口讨要。 她心下一叹，取了一枚上品域种递给他：“先炼化罢，要晋级还得大乘中期之后。” 明仙捧过，又是一拜。 月颖低声道：“没什么事，都散了罢。我游历归来，需得闭关修炼，无甚大事，就莫要打扰。” 众人齐声高呼：“恭送月尊！” 此次她归来，拿出的宝贝可不少。 武圣、明仙面露感激之色。 有了这个，飞升仙界就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四下漂泊，这算是仙途有着落。 第496章 悟凡1 怀青此刻一路飞奔：“月尊呢？月尊呢？不是说月尊回来了，人呢？人呢？” 怀义答道：“她老人家又闭关了。” 百草峰的上空飘浮着一个浮岛，这却是月尊域中的一角。 月尊一早就修炼出域了，武圣、明仙都知道。 怀御自言自语地道：“域种，是大乘修士域的种子……” 怀容讥讽道：“师兄想要，且等你晋级大乘，月尊定会赠你一枚域种。” 月颖回来了，带回了奇花异草、鲛纱鲛珠，更重要的还有域种。 这消息不经而走。 剑圣、灵尊俱都得了消息，百余年了，剑宗、灵宗各添了一名大乘修士，就连仙宗亦添了一名大乘修士，二等宗门的御兽门、合欢门、神兵岛亦相继添了一名大乘修士。 “域种！月尊带回了域种。” 剑圣仰天轻叹，“大乘的域种，飞升后的仙府，武圣、明仙都拥有了自己的域……” 他们没有啊，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弄到一枚域种，这事关飞升仙界后能否拥有自己的仙府。 剑圣正纠结时，灵尊寻了来，说得最多的依旧是域种。 而此刻，月颖在浮岛仙境里闭关，将自己的神魂分成若干缕，扶桑枝桠的摇动间，若干缕神魂进入下界。 皇宫之中，一个一袭素衣的妇人正痛苦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倨高临下的华衣嫔妃：“表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为什么？是不是要我像小时候仰你鼻息过日子？卫思容，十八年了，我真是受够你了！”嫔妃张扬的狂笑，“你儿子谋逆的事，是我布的局！”，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本没谋逆，偏偏你这个蠢妇当了真，还替他担下所有的罪过，甚至甘愿放弃皇后之位。你非但帮不了他，反而将他给害死了。你以为，皇上瞧不出，谋逆的是他？” 太欢喜了！ 她没想到皇后会蠢到自己招认罪状。 原本无罪的人，现下真的有罪了。 皇上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要夺自己的位，还想他死。 太子必须得死。 太子一死，最有希望的便是她的儿子。 她从未像现下这样痛快过，既然皇后就要被赐死了，她何不说出真相，让皇后知晓自己有多蠢。 “你想利用太子翻身，已经不可能了，太子已经被皇上赐死了。” 贵妃哈哈大笑，笑声刚少，她猛地吼道：“赐鸩酒！” “不！不！你不能这样待我！要不是我，你如何入得了宫，你的儿子又如何能顺遂长大，你怎么能？” “少说得这么情深意重，你宣我入宫伴驾，不过是为了替你对付那些争宠的嫔妃，这么多年，你利用我的手算计了多少人。现在，也该你还债了。” 皇后好恨，她防备了所有人，却万万没防备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妹。 表妹的父亲早逝，姑母带着她寄居娘家。 只要她有的，她都会给表妹留一份。 十六年前，她跪在地上表忠心，说不与她抢，无论是陛下、后位，还是太子的储君之位，求她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儿。 不曾想，她说的不抢，不过是时机未到。 月颖依附在皇后身上的一缕神魂能深深感受到皇后的怨与恨，不甘与愤怒。 皇后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痛苦的记忆像放电影一般掠过心头，也涌现在月颖的脑海之中。 贵妃令内监给皇后灌下了毒药。 她就这样冷冷地、得意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凝视着皇后，看着皇后痛苦地挣扎，“你对付嫔妃，算计他们的孩子，说什么是为我，不过是为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 偌大的后宫，除了皇后所出的太子，便是贵妃的三皇子，还有一个是贤妃的公主，如此单薄的血脉，太子一出事，唯一能继承江山、皇位的便只有贵妃的皇子。 原来，她才是那人最傻的人。 她对不住太子，要不是她承不住气，怎么会认错，怎么会害得太子背负了骂名。 她好恨，恨自己辩不清人，错把表妹当好人；她好怨，怨相伴身边二十余载的夫君，竟不了晓她的为人。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嫁帝王……” 皇后临终，道出的却是这句话。 贵妃看着皇后咽气，绝然转身，“送往焚场，化成灰后撒入枯井罢。” “是。” 她其实有一刹的心软，可走了那么多年，她不会容许自己心软。 皇后死了，一缕神魂离开皇后的凤体，进入了贵妃的身体。 月颖看着贵妃的儿子被立为太子，而她依旧只是贵妃，后宫又进了一批新人，年逾四旬的陛下喜欢上了丽贵人，短短半年，丽贵人就从贵人做到了嫔、妃。 然而，一年后，皇帝莫名地发了一场火，却将丽贵人送到了宫外静养。 贵妃大喜，觉得自己终于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不曾想，宫里却传出惠嫔有孕的消息，她警铃大作，想要下手之时，却被人揭发禀报了皇帝。 他高高在下，冷漠地望着贵妃，原来告密的人是先皇后的故人，她是为了给先皇后报仇。 原是皇后害死的皇家血脉，一下子都诬到她身上，就连先皇后的死也让她背了黑锅。 贵妃以谋害皇家子嗣之罪被贬往冷宫。 宫中，依旧是惠嫔专宠。 又半年，她在冷宫却陡然听闻陛下要立新后了，这新后便是在宫外产下四皇子的丽妃。 失宠的她，只能日夜对着冷宫冰冷的石墙。 没了靠山的太子，步步胆颤心惊。 原来，一切自有轮回，她所受的今日，也曾是皇后受过的昨日。 她在冷宫五年，丽妃就为陛下育下了三个孩子，个个都颇得陛下的宠爱。 又十年后，太子因太过无能，被陛下废立，而陛下与四皇子正是父老子少之时，陛下开始认真的教养四皇子。 当一声悠长的钟鸣声传来，她久久地望着皇帝居住的寝宫。 陛下驾崩，继承帝位的却是四皇子。 原来，她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陛下年纪时，并不需要年轻气壮的太子，直到他所迈，他方才立了真正的太子。 皇后也好，她也罢，不过是陛下的一枚棋子。 贵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497章 凡悟2 她终于明白，皇后临终前那一句感叹，原来是皇后血泪凝化的实话。 月颖的神魂随着她们的遭遇而感伤、心痛。 还有的神魂依附在樵夫、屠夫、村姑身上，又有的是后宅的千金，有的是皇家郡主，还有的是诰命夫人，又或是达官宠妾……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或喜或悲。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不同的人生，幸福的总是雷同，不幸的却各有各的不幸。 扶桑母神告诉她的法子，确实能感悟七情六欲，她手腕上的七情凤泪珠闪耀着奇异而绚丽的光芒。 这一次，牵动她心神的是一个女修。 她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丈夫，“师兄，你……在吸我的修为，你……” “师妹，你如此爱我，不如就将你的修为、寿元都转给我。元婴五百岁的寿元，我就快到了，你给我，让我再多活些年。”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修心痛如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兄会如此待她，若不是她，他如何能结丹，又怎能在一百六十岁时结婴。 剑修遗府里，她不顾一切为他夺得一枚金丹丸，自己舍不得吃，捧给了他。 魔兽森林里，为了从蓝阶魔兽的眼皮下摘得元婴果，她被魔兽夺去了一臂…… 那些为了爱，她不顾一切地努力、奋斗的记忆，现下却变成了一个笑话。 为了延寿，为了增进修为，他竟拿她当成了炉鼎。 男修勾唇笑道：“师妹，当年你与刘师兄的事，是我故意设计的。” “你……这个畜、牲！” “我不设计你，你如何会因为愧疚，处处听命于我，又会由着我与其他的女修亲近。” 他们成亲后五年，有一次，她饮多了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与刘师兄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处，而他拔剑追杀刘师兄。 “你与刘师兄什么事也没发生，当时若不算计你们，刘师兄如何肯将六品丹药拿出来？” 难怪后来，他与刘师兄似说好一般，只作全不知情，原来是刘师兄赔了丹药给他。 他明知道，她与刘师兄什么都没发生，即利用了她，还算计了刘师兄。 不，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放过他！ 她要报复！ “你延寿又如何？你根本无法飞升上界……” “天机老人说，开启天门便在最近三百年，只要我再活三百年，定能等到天门开启之时。” 待那时，他能飞升上界做神仙。 为了这一日，他牺牲弟子、妻子、师兄弟，这又有何妨，踏上仙途那一日，他求的就是长生。 “你……好狠！” 为了延寿，为了增进修为，连她也可牺牲，她爱上的竟是这样的人。 浓浓的恨，无法消散。 女修极强的愿力，她想自爆，可此刻却没了力气，变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妪。 脑海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想自爆，让我帮你吧！”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立时吸引了几位元婴修士前来围观。 男修衣衫破褴，嘴里厉骂：“郁清灵，你这个贱人！”就算是死，也要算计他一回，若是让本门中人发现她是死于自己之手，他的名声与形象都毁了。 郁清灵的灵魂似被什么牵引着，她明明自爆了元神，居然好好的，而且灵魂似乎还有一股暖意，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带到了山林之中。 她第一次看清了护着自己的人，那是一个浅淡的魂影，却又与她见过的魂魄都不同，她是有颜色的，紫中带着金色，即便很浅，但就是有这两种颜色，那模糊的五官，让她感觉到对方应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你是谁？” “仙洲月尊！” 月尊，显然不是这里的人。 “你不是想报仇吗？”那人影说道：“世人都道天道无情人有情，我……就是那人对你动了恻隐之心的人，看你恨意浓烈，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吧！” 去哪儿？ 她想问时，那人影已然消失。 郁清灵发现林间躺着一个产妇，旁边还有一捆柴禾，因突然发作临产，旁边又无人可帮，竟一时疼得昏了过去，她的裙下，已经有一人刚出生的女婴。 那人影是要她投胎转世？ 郁清灵不由细想，扑向了那个女婴。 哇啊！哇啊！ 声声啼哭，惊起了林中的宿鸟。 昏迷中的妇人往裙下摸了一把，撕了裙子将孩子包裹起来，待看清孩子的性别，不由得满是失望：“这可如何是好，已经是第三个女儿了，夫君与婆母肯定不喜。”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冠。 妇人低声道：“这不会是仙人吧？若是她遇上仙人，倒也是她的机缘。” 拿定了主意，妇人将女婴放在丛中，转身藏了起来。 女婴似明白了妇人的用意，扯着嗓子大哭。 那女冠停下了脚步，她心下疑惑地道：“祖师令我下山，说山下有我机缘……”她寻着哭声而近，发现林间地上放着一个女婴，“谁家的孩子？有人吗？” 妇人不敢出大气，生怕被发现。 女冠弯腰抱起了女婴，又问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是个刚出生的孩子，瞧这样子是被抛弃了，留在山里许会被野兽吞食，出家修道之人，且还是救她一命罢。” 月颖看到那小女婴在道冠长大，因有前世的记忆，格外安静、刻苦和懂事，到八岁时，已经是炼气六层的修为，颇得整个道冠上下的喜爱。 分散了神魂，最大的益处在于她借着宿主的记忆，对下界的大陆都有所了晓，无论是人间还是修仙界。 * 不知过了多久，她了晓了数千人的人生经历，品尝了太多的情绪，方收拢了游离在外的神魂。 启眸时，发现腕上的七情凤泪石更为明亮，颜色亦更分明。 月颖迈出庭院，飞上高阁，能看到整个药宗。 百草峰的医道碑前，正垂手侍立着严梅，似已在那儿立了太久。 月颖出了仙岛，飘然而下，还未落地，严梅揖手呼道：“弟子拜见小师叔！” 她细细地审视着严梅，“一百多年了，多元婴到化神后期，进展不错，修为还算稳固。” 第498章 结缡 严梅面无喜色，但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我在人间游历，听到仙洲的修士说小师叔归来，立马就赶回来了。” 月颖点了一下头，拉了严梅的衣袖，带着她进了仙岛。 迈入庭院花厅，立有红衣精灵奉上灵茶。 严梅见这精灵不像以前的木傀儡。 “这是花木精灵，她名唤月季。” 严梅听宗门的弟子说过，小师叔去了妖洲下界的妖域，似乎收获不错，回来就给了宗门不少好东西。 月颖低声道：“你是火木灵根，我已为你预备双属性域种。” “小师叔！” 她继续道：“域种并不是品阶越高越好，而是要对应灵根，如此易炼化不说，化成域后，晋级也快。想在上面置庭院仙府，慢慢建造便是。” 她托出了一枚域种球，指点着严梅吞服，又助她炼化，甚至将如何培育成更好的域都细细地讲与严梅听。 严梅道：“我回宗门后，听说掌门接到了红莲寺的帖子，圆智大师晋阶大乘了，红莲寺要办一次盛典，邀请了仙洲的三大宗、六大门参加。” 月颖问道：“想去瞧瞧圆智么？” 严梅含笑。 她还是几十年前遇到过圆智，那时，他是来仙洲游历磨练佛心的，彼时相见，圆智便已是化神后期大成。 严梅又道：“有小师叔带着我，我就不用预备礼物了。” 月颖笑嗔了一声：“你呀！”取出一枚储物手镯：“这是给你的，我这仙岛还算清静，你可以拿东厢石屋做修炼室，将你的域好好布设，往后贵重的东西可以放在域里。” 严梅起身，重重一揖：“谢小师叔！” 月颖摇了摇头，“莫再让我瞧你中年女冠的打扮，瞧着碍眼。” “是。” 她一落音，就化成了二十来岁的青春女郎，捧了茶盏，一口饮尽这才去了东厢石屋。 百草峰顶上，传来秋菱的声音：“弟子秋菱（德光）拜见月尊！” 月颖迈出结界，翩然而下，落在不远处，“严梅刚刚闭关。” 不方便在仙岛见他们。 月颖待严梅到底是不同的，严梅是她大师兄的弟子，大师兄不在，她便负有教导之责。 她移步往林间凉亭行去，“你们俩……准备结为道侣了？” 俱是元婴修为。 按理，秋菱的修为应该不输严梅，毕竟她的灵根是冰，比严梅的双灵根更易晋阶。 秋菱的脸颊微红。 德光大大方方的抱拳道：“秋菱一直说，月尊是她旧主，又是她的长辈，需得禀了月尊才能……与我结为道侣。今……今日前来拜访，就是恳求月尊同意我与秋菱的婚事。” 月颖含着极淡的笑，“秋菱，你想好了？” “弟子想好了，此生唯德光师兄一人。” 月颖想到秋菱以前被人欺负的事，到底要不要直接问德光，若德光因此事计较，便不配得到秋菱的真心。 她又问道：“德光，你信任秋菱么？信任到，在战斗之时能把自己的后背交付于她？” “我信她！” 他答得肯定。 月颖开启了破妄之眼，似要看到德光的心里，这一瞧，竟看到了德光与秋菱在一处山洞里痴缠的画面。 他们…… 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是因为她，才拖到至今没有结为道侣。 也就是说，德光没有追问秋菱以前的事。 月颖道：“我祝你们幸福！定下了结缡之期，与我说一声，我去吃一杯喜酒。” “谢月尊！”二人齐声高呼。 她拿出一只储物袋，“要成亲了，这是我替你们二人预备的衣料，为你们自己多制几身新裳。” 德光扫了一下，里头有一盒蓝阶、紫阶的鲛珠不提，还有四匹蓝阶、紫阶的鲛纱，这也算是极大的手笔了。 二人又是一拜。 秋菱在这里有了道侣，是不会再回大凤皇朝了。 如此，也好。 秋菱原在那里就没了亲人，且这一回去，不知大凤皇朝又过了多少年。 她正漫步林间，立时感觉到空间之力的波动，林间出现一个胖老者，一脸沮丧：“月仙友，这极品域种为何我无法炼化。” 月颖面露疑惑，“你的实力不会在大乘之下吧？” 一句话，直问得胖老者恨不得找个地缝藏匿起来。 “下仙……是其他修仙界飞升仙界的，我们那儿，化神之后就能飞升。” 月颖恍然大悟，她将手一摊：“把域种给我，我另给你一枚。” 她看了看胖老者的灵根，取了一枚单土属性的域种，“你取这枚。” “下品域种？” 月颖见他一脸嫌弃的神色，“可别嫌品阶低，这个才是最适合你的，是与你灵根相应，只要炼化了，升级可比上品、极品的快，而且你现在拿去，一旦炼化，就能在上面种灵花灵草、灵果灵树，还能在上面建房造屋，往后变大，虽不是山峰，却是一片沃土，一点也不差的……” 胖老者很是质疑，“如果还不成，回头我再与你换一个。” 月颖轻斥道：“你当域种是路边的白菜，要多少有多少。这东西难求得很，我统共才几枚，就快没了。” 浮岛浮峰有很多，炼制的域种确实没几枚，这话没错。 胖老者笑了一下，捧了域种消失不见。 章涛一路快走，近了林子，揖手禀道：“月尊，灵尊、剑圣、儒仙求见！” 儒仙，这莫不是仙宗近百年新晋的大乘修士，仙宗虽沦为六门之一，却是二等门派里的第一，仅次于三大宗之后。 月颖道：“去圣地罢！” * 圣地圣殿。 武圣已经出关，明仙还在闭关炼化域种。 实力差一截，现下就体现出来了，同样是大乘修士，一个能顺遂炼化，另一个炼化起来则异常辛苦。 几人见月颖到了，齐齐起身打招呼。 寒喧了几句，众人分宾主落坐。 灵尊又被几人推选为发言人，与剑圣、儒仙交换了眼神，他抱拳道：“月尊，我们三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闻月尊在外游历寻得几枚域种，不知……能否卖与我三人各一枚，价钱好商量。” 以前求过好几次，这一次可是域种。 第499章 域诀 “大乘修士的域，飞升仙人的仙府。”这话已经流传出去，他们不能不早做准备。 月尊也知几人性子，必须这是域种，对大乘修士来说，半不飞升，只要再历九九飞仙劫，就会成为真正的仙人，飞升仙界没有自己的域，就等于没有自己的仙府，至关重要的东西，不是灵石可以衡量。 “上品五万万中品灵石、中品四万万，下品三万万。” 这价儿倒不算贵，便是中等修仙世家也能凑出来，这价格算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着实太合理。 三人交换了眼神，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要上品！” 月颖亦不多说，当即取出三枚域种，有浮岛状，有山谷状，亦有庄园状，有河有花木有土甚至还有金属性（火属性）的石头、假山。 三人各取了储物戒递与月颖。 又坐了一会儿，多是请教域种如何炼化的事，月颖亦未相瞒：“大乘以下，若炼化域种要艰难得多，但若对应了灵根，则容易得多。待到大乘时，通常域已经长了数倍乃至数十倍、百倍，再进行改造域界，建人工河流、房屋、种植花木，与上品、极品域种也是不差的。” “炼化域种，先置丹田温养数载，待连长数倍之后，以实化虚引入识海，在识海温养数载，以虚化实引入丹田。” 她顿了片刻，又解释道：“识海为虚，丹田为实，如此这般来回数次。若飞升仙界时，这域便可化为仙府，小则方圆十余里，大则可达到千里。且这十里也好、千里也罢，自成一界。任仙界之人是一方仙君仙王，没有你的同意，他们都进不得你的仙府。仙府之内，全凭你的神识、意志开合结界。” 几人听得连连点头，若不是月尊相告，他们哪里知道这东西的重要。 儒仙揖手道：“请问月尊，修炼域可有口诀秘法？” 月颖连连摇头，“没有捷径可走，各凭悟性。佛修是凭悟性修炼出精神领域，既为各自悟性，除了天赋还有勤奋。” 佛修修佛悟禅，能修到元婴以上的，哪个不是悟性过人。 几人连连点头。 他们修不出域，只能用域种代替。 几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起身告辞。 天玄、怀武此刻坐在旁边。 怀武已晋级化神，是药宗数位老祖之一。 他听闻化神也能炼化域种，心中大喜：“月尊，能否也卖晚辈一枚域种，三万万块中品灵石，晚辈已经备好了！” 那么多徒子徒孙，可不都得奉献一些。 武圣、明仙虽对他们说，待他们飞升前，就报与他们仙府的名字，往后药宗的弟子飞升成仙直接前往仙府投靠就成。 投靠前辈，哪有自己拥有一府自在。 怀武笑道：“晚辈金灵根，要金属性的域种就行。” 大不了，就如月尊所言，自己慢慢打理收拾，总能变成福地洞天的仙府。 月颖亦未推辞，给宗门的是另一回事，他亦给了武圣、明仙，不能再白给人，取了一枚金属性的域种。 怀武乐得两眼弯弯，当即付了灵石。 天玄揖了一下手，虽未说话，可意思已是明了。 他是金水灵根，月颖亦给了一人双属性的。 天玄付了灵石，告了一声罪便闭关了。 怀青刚炼完一炉丹药，听药童说月颖来了，飞野似地奔来，月颖正待离开，迎面见到，给了他一枚域种，不说多话便走了。 怀青凝了一凝，过了良久，方才回过味来，“那个……月尊，晚辈要不要付你灵石？” “不用了！” 她的声音飘来，怀青一扭头，见武圣如看白痴地看着他，“圣祖，我……又说错话了？” 武圣懒与理会，“且闭你的关吧。” 月颖到了回春殿。 怀义夫妇连连行礼。 “我来这儿，也没别的事，就是将最后五枚域种交给你拿出去拍卖，所得灵石，宗石一半，我得一半。” 她一挥手，立时就出现一个盒子，里头放着五枚水晶球状的域种，“此乃五属性域种，虽为下品，化神修士对应灵根便可炼化。” 怀义接过，正色道：“晚辈一定办好差事。” 月颖翩然而去，“都处理了，免得又有人上门求购，索性都拍卖了吧，价高者得，倒也公平。” 她的云淡风轻，可对七星楼与消息楼来说，这可是一场大风暴，不过一月，拍卖会尚未开始，就有各宗门、世家的人得到了消息。 偏怀义只在两楼各放了一枚，惹得两楼为了卖出天价，就炒出了极高的价格，待开拍那日，大小宗门、世家的老祖、圣祖更是云集一堂，为了一枚域种，吵得天翻地覆。 苏家老祖地喘着粗气。 苏琬立在一侧，都已经喊到六千五百万上品灵石了，这可等同于六十五亿中品灵石，她是十品丹药师，攒了多少年也没这么多灵石。“老祖，这价儿也太高了。” 苏家老祖道：“你懂什么，下界修士的域，上界仙人的仙府。没有域，飞升上界就没落脚处，这域的好处多了，一旦我飞升上界，往后苏氏后人飞升仙界才有落脚处。这东西便是在仙界都是有钱寻不着的宝贝。早前的上品域种早被几个大乘修士私下就抢光了，如今就剩这下品的……” 苏琳鄙夷地看关苏琬，仿若看白痴，“老祖，姑祖母和姑祖父还硬扣了一枚在手里，另有两枚不知啥时才放出来，要不是孙女在药宗，这域种之重要怕还不知道呢。” 什么不知道，现在整个南仙洲都知道域种的用途了。 看那些宗门、世家，一个个跟疯了一样地往上喊价儿。 御兽门、神兵岛、合欢宗的老祖、圣祖全出动了，仿佛灵石不是钱一般的往上哄抬。 神兵岛的岛主早已急红了眼，委实今儿放出的一枚域种是金属性的，与他的灵根正好对应，“七千万上品灵石！”他一脸杀意，仿佛有人和他抢，他就要杀人了。 合欢门的圣祖娇笑一声，“神兵岛掌门，不若就将这枚域种让与我如何？” 神兵岛轻笑一声，“让，此乃下品神器，事关我神兵岛弟子在上界的安身立命。你要我让，你倒是让一个给我看看。” 第500章 佛门故人 旁的可以让，这回是万万让不得，没瞧那些世家都是拼了命地想得。 合欢门圣祖碰了个软钉子，俏脸一冷，“全他妈的没风度，就会和女人抢。” 旁边的掌门道：“还跟吗？” “跟！就剩几枚了，且只这枚与我的金水灵根相应，水属性的域种出来，指定比现下抢得更凶，谁晓得抢不抢得过。” 合欢门掌门高喝一声：“七千五百万！” 声声喊价中，很快就晋到了一亿，可还停不下来，最后又涨到了一亿五千万上品灵石。 喊到这里，再没涨了。 全场一片寂静。 在三声锣响之后，一亿五千万上品灵石的天价定下这入金属性域种的去向。 待众人看清时，竟从雅间里走出一个美貌女修，不是琴修是谁。 她揖手抱拳：“各位，多谢承让。” 这仙宗不是已经得了一枚域种，怎么还掺合上一脚。 有人想骂娘！ 然，这价儿太高，寻常宗门还真出不起，世家也没这么多灵石。 头日售出域种，次日怀义就将灵石送到了百草峰顶。 七千万块上品灵石，宗门也得了一笔。 怀义想到被月尊廉价卖给几位大乘修士的，心都在滴血。 月颖扫了一下灵石，“这域种竟如此值钱？” “月尊，这当然值钱了，哪个修士不想飞升仙界后拥有一座漂亮的仙府，且还是自己亲自打理、培育出来的……” 自己打理的仙府，必然合了自己的心意，自是处处美丽。 域种的秘密散出去后，不再是秘密，而域种也成了众修士心目中神器一样的存在。 月颖又道：“红莲寺圆智尊者的大乘庆典，都有谁去？” 怀义道：“月尊去么？” “去！”她答了一声。 如果月尊不去，武圣是要去的，现在她去了，武圣就会留在宗门。 近来药宗又出了风头，因着域种的事，灵宗、剑宗、仙音宗都欠了药宗一个大人情。 “明仙圣祖尚在闭关，武圣得坐镇药宗，听说有西魔奸细侵入仙洲为祸，不得不防。”他又恭敬地答道：“弟子陪同月尊前往。” “尚可！” * 红莲寺的大乘庆典一近，月颖带了怀义、德昭等弟子乘云舟前往恭贺。 她还未去过佛洲，对人间因分出神魂感悟，倒也了晓一二。 刚入佛洲，便见灵宗、剑宗、仙音门的云舟，几舟相遇，所有人揖手打招呼。 琴仙满是热情地道：“月尊可在舟上？” 儒仙得了一个上品域种，至今还在闭关，反是剑圣、灵尊、武圣是早就炼化了，唯明仙、儒仙炼化得艰难。 琴仙私下没少笑话，觉得儒仙有些知不量力，越是上品炼化越是艰难，非要弄上品域种，现在倒闹了笑话。 怀义笑道：“回琴仙，月尊在屋内打座。” 难得大家都是女修，还想与月尊说说话。 剑圣立在舟首，似在赏景。 灵尊亦是一副高人模样。 琴仙扫过二人，立觉没甚意思。 几只云舟缓缓进入佛洲地界。 月颖虽在打座，可神魂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下界是佛洲，有大大小不的寺庙，更有寻常的百姓，整个佛洲全民信佛，亦都是佛修，出家剃度的、戴发修行的、俗家的居士等。 云舟在红莲寺山门外停下，灵宗、剑宗礼让药宗，怀义正要去递名帖，月颖淡淡地道：“剑宗一，灵宗二，药宗三。” 怀义应了声“是”。 剑圣与灵尊交换了眼神，这是月尊谦让，他们再推辞就不妥了，索性让剑宗第一个递了名帖。 红莲寺门口的僧人高唱：“南仙洲剑宗剑圣、掌门到！” 迎进了剑宗一行人，又唱：“南仙洲灵宗灵尊、掌门到！” 又唱了一声：“药宗月尊、掌门到！” 这声刚落，便听一人浑厚的僧人呼道：“月仙友，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月颖的视线立时就被这衣着红袍的僧人给吸引了，“菩提大师，你几时飞升的？” 可不就是木鱼界的菩提国师，眉眼倒不甚变化，只是年岁比在下界时更显成熟稳重，他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答道：“六十多年前飞升的，一上来，就做了上界木鱼寺的住持方丈。”他面露感激，“多亏月仙友为我木鱼界奔波说项，妙音师妹于三十的前飞升，现在白莲寺门下的木鱼庵做住持。” 红莲、白莲二位尊者倒是应践的诺言，特意为木鱼界建了一男一女两座寺院。木鱼界的佛修飞升上来，不用看别人脸色，可以自己做一寺住持，虽不是一等大寺院，但这二等也是有不错的。 月颖问道：“大相可寻着了？” 菩提大师笑得真诚，“大相师弟一直都在贫僧身边。” “在你身边？”月颖略为思忖，“是妙音师太？” 除了有极高的佛缘，寻常不会飞升这么快，难不成妙音便是大相。 “月仙友所料不差，正是妙音师妹。大相法师最后一世，他临终遗言‘愿往后世世再不为男’自此，便转世为比丘尼。” 世间事，自有其因果。 大相法师身为僧人的最后一世，是与大明法师争夺美人，被大明法师所杀，许是觉得爱情太苦，索性不再为男。 月颖又问道：“大昭、大明二位可好？” 菩提大师道：“大昭师弟十七年前飞升的，六年前去人间游历了。” 现下的菩提是化神中期修为，慈眉善目，耳大又垂，颇有几分佛相。 琴仙有些好奇，时不时回头望上一眼。 月颖却继续与菩提大师说话。 “大明师弟因在木鱼界造下罪孽，要赎清罪孽方得飞升。有他在木鱼界守护众生，贫僧心感安慰。” 大明忆起前尘过往，颇有悔意，又一心赎罪，自不担心他会再行错事。 月颖诵了声佛号，“冥冥之中自有机缘，大明早已一心向善，想来离飞升不会太远。” “如此，就借月仙友的吉言。” 她低声道：“待参加完圆智的庆典，我去木鱼寺小坐。” 菩提大师心下大喜，“贫僧定扫榻相迎。” 早有传言，说月尊是灵佛双修，以前不信，现下瞧来还真是如此，她与个僧人是故人，而这僧人还是下界飞升的。 第501章 献礼 红莲寺的大殿上，佛门弟子早已经摆上灵果、灵茶、斋式点心，大殿正中摆了三张佛榻，正中是红莲尊者，左首坐关圆智，右边则为红莲寺的住持。 红莲尊者见月尊进入殿门，诵了声佛，笑眯眯地道：“上回见到月尊，还是一百多年前，听闻月尊去妖洲下界妖域游历去了？” 月颖回了礼，答道：“在下界妖域转了一圈。” 白莲尊者好奇地问道：“妖洲下界也有妖域？” 月颖取了一盏茶，浅呷一口，“下界妖域有四界，万妖界、蔷薇界、水妖界、鸟妖界。” 鲛人住在水里，称为水妖没错；大鹏原是天上飞的，称为鸟妖也没错。 白莲尊者又问：“四界幅员如何？” 月颖沉吟片刻，“四界之广，加起来比妖洲还要辽阔，且四界地域年年在长，元力亦比妖洲浓郁。” “这且不是说四界比妖洲还要好？” 月颖笑而不语，“然，受天道约束，不到大妖后期大圆满便不得飞升。” 白莲尊者听说下界妖域这么好，不由得轻叹道：“怎地我佛洲下界只得一个木鱼界？” 月颖答道：“木鱼界的万民生灵之数不亚于下界妖域四界生灵之数。”她顿了一下，“天生无数生灵，妖、魔二族寿元最长，但繁衍却甚是艰难。人族寿元虽短，却繁衍极快，所以，这生灵之数算下来亦是差不多。” 四界妖域竟能越过妖洲之辽阔。 下界木鱼界以前才只是三郡，后来木鱼佛陀飞升，地域增长，听说如今变成了五国，每国都有自己的国寺，有自己的国师，百姓们人人崇信佛道，讲究一心向善。 灵尊问道：“妖洲、佛洲皆有下界，月尊以为，仙洲之下可有下界？” 她几乎不假思索，一口答道：“下面还有数个修仙界，修为最高者为元婴。”她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她分散神魂落入下界，似乎还看到了佛寺，那里还有一界是佛修，“仙洲之下还有一界佛域，委实奇怪……” 她的声音不高，却传到了白莲尊者耳内，她急忙问道：“月尊说仙洲之下还有一界佛域？” 此刻，那恍似一梦，月颖还拿不定，但她明明感觉到与木鱼界相似的佛修氛围。 月颖笑道：“不提此事！”她打着哈哈，“今日是来恭贺圆智晋级大乘，谁先献贺礼，仙洲这边是剑一、灵二、药三、仙四，佛洲是怎么人排名？” 佛争一炷香，她话音落，青莲、白莲齐声道：“红一、白二（青二）……” 二人竟是谁也不服谁。 月颖道：“不若佛洲先献？” 白莲尊者道：“远来是客，还是仙洲的贵客先来。” 月颖与剑宗、灵宗的人使了个眼色。 剑宗掌门揖手道：“剑宗恭贺圆智尊者晋级大乘，送仙阶佛器法杖一把。” 仙阶佛器极为名贵。 红莲寺住持招呼掌门落座，令弟子收了礼物。 灵宗掌门道：“贺圆智尊者晋级大乘，灵宗献仙阶菩提佛珠一串。” 许是他们刻意寻来的，这佛门的贺礼不大寻，能寻到法仗、佛珠已是不易。 轮到药宗，怀义行了一礼，朗声道：“贺圆智尊者晋级大乘，药宗献月尊亲手炼制的佛衣、袈裟一套！” 立有弟子捧着托盘向前，上面整齐叠放着一套佛衣、一件袈裟，但见材质就非同寻常，佛衣上织了无数佛像，袈裟鲜亮，红色的仿若珠光之亮，金色的更耀人眼目。 怀义见众人望着佛衣眼馋，揖手道：“此乃月尊用仙阶鲛丝纺织、刺绣而成，又用魂木晶锻造了九九八十一天，有镇邪伏魔之效。”他朗声道：“特献圆智尊者，望尊者早日修成佛陀。” 红莲尊者面露羡色，“月仙友这袈裟是神阶法衣罢？” 月颖淡淡一笑，“神阶中品。”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寒气。 神阶，果真是神阶，这是她亲手炼制，那她的炼器术得有多高。 “上界百余年，下界已过一千五百年，闲来无事，便学了炼器术，让诸位见笑了。” 红莲尊者一惯的笑模样，朗声道：“我红莲寺的业火池红莲开得正好，不若就劳月仙友帮忙，帮老讷炼制一身红莲袈裟如何？” 月颖哭笑不得，也只红莲尊者会直白地提要求，“红莲尊者真会开玩笑，昔日在下晋升大乘，可是瞧过你的炼器术，那身红莲宝衣品阶可不低。” “可与仙友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我的神阶法衣是因材料更佳上，并非炼器术好。” 就是材料好，她选用的材料可是极难寻找的，这佛衣、袈裟不是近日准备的，而是在下界时，她就偷偷地预备好了。 红莲尊者连连行了佛礼，“老讷也不白请仙友帮忙，炼成之后，老讷以一株菩提树作为酬谢。” 菩提树，佛门圣树，这礼物好。 着实月颖很是心动，似乎大凤皇朝还没这宝贝，全当是为了佛门弟子。 月颖轻叹一声，“红莲尊者不会是一早就想好了？” 他笑而不语。 白莲尊者低声道：“红莲尊者定是又有古怪。” 猜到了古怪，却不知是什么，这让她很着急。 旁边的弟子低声道：“许是因为下界还有一佛界之故。” 白莲尊者眼睛微闪，功德愿力能助佛修直接飞升，自木鱼佛陀的事，他们大乘佛修都悟出这个秘密，红莲尊者不会是打着这主意吧？ 一旦开启下界佛界天门，这可是莫大的功德，比他们苦修几千年的功德点都多。 果真是老狐狸，现下就想到了此招。 白莲尊者笑了两声，“月仙友，待庆典之后，欢迎你到白莲寺作客，贫尼可是盼了好些年了。” 青莲尊者觉得这二位尊者今日有些奇怪。 黑莲尊者慢腾腾地用着灵果。 都说是佛修，可一个比一个的心眼多，如果不是身在佛门，他都要怀疑是在俗世。 佛修不该是六根清静，可这些佛修大乘，一有机会也会暗里、明里的争斗一番。 月颖坐在席间，突地识海里一阵震荡，她陡地起身，“不好，有人在攻击药宗！” 她微阖双眸，意念一动，手中挽了一个谁也不识的法诀，“给我过来！” 第502章 魔族 她急速奔出大殿，抬头时，红莲寺的上空竟出现了一个浮岛，不是月颖留在药宗的那个还是怎的，她一声轻斥，浮岛之中弹出一条黑影。 “魔族！” 众人惊呼，月颖凭空踏步，几步升空，但见空中的浮岛一掠立时消失不见，她往腰上一按，身上立时换了一身衣袍，迎风猎猎，衣袂飘飘，依然是一袭漂亮的战袍，斗篷在风中呼喇喇直响。 那黑影退去了黑袍，露出一身素白有衣袍，竟是一个俊美非常的年轻男子，他双臂展开，“近二百年未见，小师妹的修为竟让我瞧不透了。” “白辰，少说废话，要打便打，这一回，我可未必就会输给你。” “小师妹，久别重逢，喊打喊杀多伤师兄妹情义，我听闻你重返仙洲，特意上门探望。” “对你，我却不敢再信你半分。” 月颖懒与他周旋，运足元力，软剑化硬，一剑挥下，带着翻江倒海的气势，剑势将至，白辰突地凝出一个界盾抵住剑势，剑气竟伤不得他半分。 白辰声声言说如何喜欢她，传送台上，一发觉不对，就让传送台吸尽她的修为。 他的爱，太过虚妄，她不想要。 “小师妹，我可是百万年来医族之中的第一天才，你能修炼出域，我亦能修炼出域。今日，我们就比比谁的域实力最强。” 比，或是不比？ 但，由不得她。 白辰就是个疯子，他提出以域为战，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域，有自己修炼的部分，也有域种化出的部分，虚虚实实，说来都不会差。 不等月颖应答，白辰一招手，手中已经托出一枚域球，这是虚影，却拥有实域的攻击力，他快速地将域变大。 月颖快速凝出域球，这域是一片广阔无边的大海，在海的另一边又是鸟语花香的大陆，她隐去了域种的部分。龙儿说，域能凭意志与神识选把是隐是显，只要主人不想让人瞧见的，他人就瞧不见。 而离莫更传授了一些如何控制域的诀窍。 白辰的域长大得太快，快到两域碰撞，只眨眼之间就将月颖的域给包裹、吞噬，他提出以域对决，恐怕是就打着主意吞食她的域。 现下怎么办？ 月颖心下快速地运转着，龙儿暗中传音：“稳住心神，全力对付，他想吞食你的域，你也能吞食他的，端看谁的域更强大。” 白辰勾唇，笑得张狂：“小师妹的域还真广阔，不过，与我的域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月颖不理会他的讥讽，再次运转，委实不行，只有抽调域中的元力，用浓郁的元力强行突破，此念，意念一动，域中海底的灵脉亦开启，她开始吸食庞大的水元力，水生木，木即是生机。 两洲大乘修士看着空中以域相斗的两人，月颖的域是大海、大陆，极是广阔；白辰的域则更像昏天黑地的魔域。 什么样的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噼叭！月颖神识里一声巨响，是什么破土而出，她心下疑惑，然，变化却在此刻发生，原是白辰占据上风，只一瞬之间，他的域中生机却在快速减少，不同的是，月颖的域却在快速成长，大海浪潮翻逐，冲击在沙滩上，飞击在半空，却无法袭侵大陆，原来大海与大陆之间还有一道界壁，是界壁阻止了海浪。 白辰发觉月颖的域在吸自己域中的元力与生机，想要撤回，可浑身却似被紧紧地禁锢，月颖望了一眼，昔日她在传送台，被吸修为，便是现下这等无能为力，也有现下的恐惧。 今日，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白辰努力地想收回手，唯有看着自己的域在快速地变小，减少一倍，再一倍，他瞪大眼睛：“你做了什么？你在吸食我域中的元力与生机，这……这可魔元力……” “元力哪有正邪之分，你能将灵力化成魔力，我便能将魔力化为元力。正为清，邪为浊，它是扩大地上的元力……” 在她的声音中，大乘修士们发现月颖的域在发生变化，大地更大，天空更蓝，而域的天地之间竟有一棵偌大的树木在快速生长，百丈、二百丈、三百丈…… 红莲尊者惊道：“扶桑神树！月尊的域内长出了一株扶桑神树。” 五灵大陆便有一株极大的扶桑神树，但它生长在妖洲，由妖洲的鸟族看护，那也是鸟妖们的家与天堂。 琴仙有些不解，“神树长在域中，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白莲尊者接过话，“神树现，天地分。” 只此六字，却令仙洲的大乘心下惊骇不已。 分出了天地的神树，那月尊的域得有多强大。 “月尊的域很快会有仙界、人间之分。” 生出仙界的域，怎不令人心生向往。 “那域内还能生出仙人？” 一向沉默的青莲尊者答道：“能生出仙人的域，其主人必有上神修为。” 剑圣、灵尊未说话，月颖昔日晋升大乘，他们可是亲眼目睹她化身玉龙，飞上云霄，在那时，她便不仅仅是大乘修为，比他们的大乘实力不知高了多少。 后来，他们便听有人说，月尊早在若干年前便是大乘修为，只因与魔头斗法，着了暗算，身负重伤，才令修为尽失。 也就是说，现在的月尊是重新修炼，方有现下的实力。 看今日的两域相斗，恐怕月尊的域一直都存在。 如果她是上神修为，那她就绝不是凡人，更是一位上神。 从大乘飞升为仙，再从仙飞升为上仙，而后又是上仙飞升上神，看似只得几阶，但无数的人走到上神则需要若干万年。 月颖发现域不受自己的意念、神识控制，它增长得太快，而白辰的域在成倍地缩小。 白辰着急，月颖也很着急，但两人现下谁也没有办法。 神树现，天地分！ 大乘修士看着月颖的域快速地增长，那偌大的域球之内，景象变化，渐渐凝出了仙界，那是由一座座悬浮山峰、岛屿凝化而成，就连那空中原本隐形的庭院、宫殿、浮岛皆现出了身形，以她的浮岛花园为中心，岛屿便缓缓地靠拢，与浮岛连成了一片…… 第503章 护法 “神树现，天地分。这传说竟是真的，月尊的域真的出现了仙界、人间……”在他们的眼里，不过三寸香的变化，但域内空间却是数年。 大海之中，出现了鲛人，他们翘首凝视着天空的变化。 大陆之内，花木精灵族飞在空中，看着空中的浮岛、浮山、浮峰缓缓轻移，似被浮岛花园给吸住，围着浮岛竟形成了一大片的仙境之地，天地间浓郁的元力几近成液，形成两个偌大的金、银漩涡。 白辰看着月颖域内的变化，气得大吼：“快放开我！” 月颖恼道：“是你先挑恤我的，你以为想如何便如何？” 她也无法放手，而是本能的运足功法，且是按照龙儿的所述在运转。 白辰气得直想杀手，可他的双手似被域界给吸住，任他修为高深，此刻竟无法运足，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是快速减少，他是魔，有魔气，有魔毒，为什么她竟不怕，还真的将他的魔气化成了天地元力。 真他妈的见鬼了！ 他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在暗中做推手。 他气得拼尽一切地运转功法，一定不要被吸住，不要，不要…… 龙儿急道：“小颖，日月星辰即将生成，你快将天道之力运转其间，之后它们会有日出月落，星辰漫布……” 月颖在这千顷一刻的时候，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天空，想到了十二星座，北斗七星等，她微阖着双眸，只需片刻，就借了那里的天象、天道运转，意念一动，日落大陆，月出海面，天空亦出现了几颗最亮的星辰。 天地生，域内天空更是电闪雷鸣，天地陷入从未有过的宁静之中。 月颖心疼那些尚未炼制成的域种，浮岛浮峰全都成了域内的仙界土地，连在一起竟亦有千里之遥，罢了，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此一心，她心境复归平静，只是本来的运转。 白辰运足功法，依旧不能将自己的双手从域球上收回来，他的域球已经小得几乎看不见，他的落在月颖的域壁之上，而这域还在疯狂的吸食着他的生机。 他感到了疲惫，更有了力不从心，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虚弱无力感。 怀义惊呼道：“魔头变苍老了！” 何止是苍老，白发白须，双眼无神，依然就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 圆智大师诵了一声佛，“这魔头杀孽无数，罪大恶极……”就算是死上千百回也是罪该如此，半点怨不得他人。 他正要飞至空中，却被红莲尊者一把制住：“月尊的域内，天地初成，必须得运足一轮，方能产生天道，万万打扰不得。” 他放开嗓门：“老讷现下就为月尊护法，谁敢上前打扰，休怪老讷出手无情！” 所谓天理循环，便是这道理。 运转一轮之后，自有其轨迹可循。 域内，有了月残月圆，有了每一月都有不同的星相，有了风雷雨雪，亦有了四季轮回…… 白莲尊者被红莲的厚脸皮惊得无语。 她身边的弟子低声道：“师祖，红莲尊者倒是会捡便宜，他这话一出，回头月尊还得卖他个面子。届时月尊下界开启天门，他一旦提出同往，月尊也不好拒绝。” “佛门弟子，除了足够的功德金光，便是生灵愿力。” 佛还争一炷香呢，红莲尊者这是对下界功德、愿力志在必得。 青莲尊者见白莲寺的女尼低声说话，他修为原就高深，这一细听，竟听出一个大秘密。 下界开启天门，难不成下界还有一个佛国、佛地？ 黑莲尊者因是佛洲大乘里修为最低的，此刻老神在在，虽有好奇，却故作淡然。 白莲尊者道：“回头，让妙音过来，她也是白莲寺名下的弟子，当为白莲寺做些事。” 女弟子浅笑嫣然，“师祖高明。” 妙音与月尊是旧识，又有些交情，让她出面，月尊总得给几分薄面。 红莲尊者处处都要插一脚，夺一夺，这一回，她们白莲寺决不会再退让。 域，竟还有此妙用，可以提升主人的实力、修为。 月颖本可将域只运转一遍，但她却运转了两轮，见域内一切安然有序，方才准备收回域，只见白辰用浑浊的双眸阴狠地凝视着她。 他想用自己的域吞食月颖的，不曾想，月颖反而吞食了他的域。 白辰气得险些吐血。 月颖望着白辰，似窥破了什么，突地飞出一枚红莲业火球，火球直扑白辰，一声惨叫，白辰自空中跌落，月颖收回域球。 她取出一只琉璃瓶，一枚黑球自白辰的肉身进入瓶中。 “啊——”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在西魔洲，正在宫殿中修炼的白辰愤然悲烈的大吼：“小师妹，你好狠的心啊！” 她竟将他辛苦重塑的肉身给毁了，还将魂魄拘禁起来。 只是，她不会想到，他是无法消灭的。 白辰的肉身在红莲业火中灰飞烟灭，除了被月颖收增的魂魄，几乎什么都不曾留下。 白辰的域够强大，还不是被月颖的域给吞食融合，最后竟成就了月颖之域的天地分明，恐怕还精进了月尊的修为。 红莲尊者呵呵一笑，“月仙友，老讷听闻，上界仙人就有用域作战的传统，今日一见，月仙友与魔头之战，更甚上界仙人之战。” 白莲尊者在心下怒骂红莲是马屁精。 哪有佛门弟子像他这般，可人家全不以为然，只当寻常得很。 若是她也有红莲尊者的厚脸皮，什么事不能成功。 月颖垂首，揖手道：“让尊者见笑了。” 红莲尊者哈哈大笑，“月仙友请，各位，请入座！” 敬献贺礼的继续。 红莲尊者却自顾自谈笑风生地与月颖说话，还一脸谦虚地与月颖请教域之修炼方面的内容。 “域在丹田，为实；域在识海，为虚。初期，在丹田温养成长，在识海与精神力融合为域；中期，可在识海成长牢固，若有机会，可寻天地生长所需的元力石喂养；后期便是今日模样……” 红莲尊者连连点头。 难怪他修出的域，多少年不见增长，到了中期还得寻元力石喂养，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第504章 嫌隙 大乘修士们则在想：在自己的域不够强大前，可千万别用域当神兵战斗，弄个不好，就被别人的吞食了。今日那魔头就是如此，但所有人都明白，魔头自以为自己的域强大，是打着吞食月尊之域的主意，不想反而被吞食不说，还落了个身殒道消，灵魂被禁锢。 白莲尊者虽对域的了晓又多了几分，但她不觉得此刻围绕着域说才好，她问道：“月尊，今日那魔头被消灭了？” “白辰修为高深，他能将神魂化成若干缕，只要有一缕逃脱，他就能重生。今日这白辰，只是他身外化身，他的本尊还在西魔洲。” 青莲尊者控制不住意外，“将神魂化成若干缕，此等功法闻所未闻，那他岂不是难以被灭？” 月颖想到当年圣帝、圣后等人联手，看似白辰身消道殒，甚至连他的魂魄都没放过，谁能想到，白辰竟还是复活重生。 黑莲一贯沉默，轻叹一声：“这魔头在我西佛洲一带可没少作恶。” 尤其是黑莲寺，与西魔洲接壤，他们要护境内百姓，偏生边疆百姓被魔迫害不少，百姓死了，就连灵魂也被他们给利用，说到此事，黑莲就恨得牙痒。 月颖问道：“黑莲尊者可布下灵魂追溯阵，迫使魔头不敢入境。” 灵尊如梦初醒，“刚才见月尊用法瓶禁锢了魔头魂魄，便是作此用途的。” 月颖并不否认，道：“他是魔头，在魔洲如何横行，我等都管不着。但他若祸害他洲生灵、百姓，我等又岂能袖手旁观。” 她没这么伟大啊，只是觉得魔头是她带到此界的，于公于私，她都不能任他祸害百姓。 “再则，此魔生前曾是家父的弟子，家父常年闭关，身为同门，亦有清理门户之责。我将魔头的魂魄切分数缕，再炼制灵魂追溯阵交予黑莲尊者，借此牵制魔头，逼使他不敢进入两洲作恶！” 顾名思义，这魔头一旦进入佛、仙两洲，因有灵魂追溯阵，他的灵魂就会因被禁锢的灵魂牵引，吸入阵盘，并被其剿灭。 红莲尊者笑道：“黑莲怎能堪此重任，月仙友不妨将此事交予我红莲寺。” 剿灭魔头，护佑一方生灵，这也是莫大的功德。 白莲尊者冷笑道：“红莲师兄，你红莲寺与仙洲毗邻，自不用担心恶魔害人。可黑莲师弟那边可是挨着西魔洲，这阵盘、魔魂交予他更为恰当。”她微微一笑，暖声道：“黑莲师弟若遇到难处，与我传个讯，我定会鼎力相助。” 红莲不就是想抢功德，她还偏不让了。 什么好事都被他抢完了，真当他们其他寺院的尊者是摆设。 红莲住持道：“白莲师叔误会了，我师尊的意思，是担心黑莲师叔不是魔头的对手……” 白莲打断他的话，朗声道：“黑莲师弟与我联手，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魔头？” 未免也太小瞧了他们。 今儿这事，她就是要帮着黑莲，寸步不让。 青莲尊者有些迷糊，不知道白莲尊者怎的突然就针对起红莲寺来。 红莲尊者微微一笑，“既然有师妹襄助黑莲寺，老讷甚是安心。” 白莲这些年的私心越发见重了，又喜欢瞎琢磨。 红莲尊者懒与解释，招呼众人继续吃茶。 剑圣、灵尊低声说笑，颇有些相谈甚欢之感。 琴仙一双眼睛在月尊、红莲、白莲身上流转，她觉得身为女修，就月尊这样的最好，实力不弱他人，且还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只是，怎的感觉这佛洲的大乘修士也各有谋划、心机，只不知为何，白莲尊者今儿处处与红莲尊者作对。 琴仙问旁边的仙音门掌门：“红莲、白莲二位尊者因何生了嫌隙？” 但凡是掌门，亦都是人精，仙音门掌门答了句：“佛争一炷香。” 这算什么解释？ 若是以前的琴仙，自就明白了，可谁让现在的琴仙原主修为虽好，悟性太差，心境也有不足，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为了争黑莲寺一带的香火，那一带百姓不都拜的是黑莲寺？” 仙音门掌门心下暗叹：与蠢人说话是真很累。“佛修之间也争夺机缘、功德之光与生灵愿力。” 琴仙恍然了悟，“原来是为了抢香火啊，想在势弱的黑莲寺分一杯羹！” 仙音门掌门仰天长叹，快把本门这挂名圣祖给送走吧，委实不知如何解释了。 庆典临结束时，红莲尊者吩咐住持给月颖准备客房。 白莲尊者当即道：“月尊乃一女修，如何好在僧寺里住宿，不如月尊去我白莲寺，我寺院上下皆是女子，如此也甚是方便。” 大殿上的众人面面相窥。 纯佛修之地，还有男女之别，在佛门看来，无论男女皆是平等，俱为自家弟子。 琴仙颇有些看热闹，想添乱的意思，揖手道：“本座正有此意，月尊，不若你我皆去白莲寺小住些日子。” 既然来了佛洲，怎么也得四下走走，若能捡些宝贝回去，自然就更好了。 红莲住持笑微微也不生气，道：“白莲师叔是否忘了，月尊乃灵佛双修，既是道家弟子，更是佛门弟子。月尊的《天龙八部诀》已修至圆满，我师尊、弟子正想借这机会请教一二。” 实在忍不了白莲尊者动不动跳出来插上一脚。 她打的是何主意，红莲住持也猜到几分，师尊不计较，不代表他也不计较。 白莲尊者忙道：“此诀贫尼也在修炼，正好想请月尊指点。”她微微一笑，想着人还在红莲寺，不能大闹，“既然红莲寺如此热情，而贫尼确有疑难请教月尊，就厚颜在红莲寺住些日子。” 琴仙还想去白莲寺，这会子连白莲尊者都不回去了，她吊在半空，上下不着，脸上笑得甚是尴尬。 仙音门掌门望着殿顶，琴仙这不是自讨没趣，人家说人家的，你为什么要插嘴，这会好了，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灵尊与剑圣交换了眼神。 剑圣揖手：“多年未来佛洲，恐得打扰红莲寺几日。” 红莲尊者笑道：“甚好！甚好！” 第505章 圆智 剑圣又对身侧的掌门道：“你且领了弟子回仙洲，就不用管我这老人家了，我与灵尊要在佛洲游历些日子。” 掌门应了一声“是”。 灵宗、剑宗、药宗掌门相继起身，陆续告辞而去。 仙音门掌门低声问琴仙：“圣祖要留在佛洲？” “你没瞧仙洲的几位大乘修士都留下，我若离开，于理不合，你且先回吧。” 你自己什么悟性、心境、实力，你自己不知道吗？居然还打肿了脸冲胖子，非要与仙洲这几位实力强大的大乘一道。 仙音门掌门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罢了，罢了，他实在懒得与琴仙多说，抱拳告辞，领了弟子们登上云舟。 刚上云舟，就听琴仙大声道：“红莲尊者，就将我与月尊安排到一处客院，可好？” 天啊！她的脸得多大，竟提出这等要求。 要死了！再留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跳脚，好在本门还有一个实力相符的儒仙，且回去找这位圣祖说道罢。 红莲寺弟子道：“琴仙前辈，各位的客院已经备好，请！” 琴仙又道：“我要与月尊同住！” 你要与月尊同住，也得看月尊乐意不。 就你这叽叽喳喳像小姑娘的性子，还不得被你给烦死。 红莲尊者对圆智道：“师弟，月尊乃你故人，好生招待贵客！” “是。” 弟子又成了师弟，即便是佛修，也是凭修为讲身份尊卑。 圆智与月颖说着话儿，灵尊、剑圣则随支客僧去了客房。 白莲尊者见这琴仙委实有些不像样子，拽上她就走。 身周，终于清静了。 月颖问圆智道：“大师可修出域了？” 在圆智的面前，她说话素来自在，也没那么多心思。圆智能这么快晋级大乘，除了悟性便是定力、勤奋。 “晋级大乘后，识海比以前更为广阔，可这……是不是域，贫僧不知。” “识海可出现了海岛、大陆虚影？” 圆智想了又想，知月颖不会害他，只是单纯的关心，“有一座金山虚影。” 人家自己还真修出域了。 圆智可是金灵根，与灵根相应，可不就该是一座金山。 他自认自己不贪财，为什么域会是一座金山呢。 月颖见他一脸疑惑，又与他解说了一番，大乘修士自己通过悟禅修出精神领域，通常是与自己的灵根相应，这金山对应他的金灵根，并没有别的意思。 二人一路说话，到了圆智的禅房，月颖与他相对而坐。 见四下无人，月颖取了一枚域种，这是一个漂亮的庭院，面积不过十来亩，里头有一家小佛寺，灵花灵果，小桥流水无一不全，景色还颇是雅致。 “这是为你预备的，你且放在丹田温养。待你域中的金山虚影化实，再一并送入域内。” 圆智接过收好，又诚心谢了月颖。 “月尊可寻到回大凤皇朝的法子？” 月颖摇了摇头，“现下还不成，机缘未到，得打开下修仙界的飞升天门。” 圆智凝了片刻，“月尊若去下界，不妨带着贫僧。”他斟了一盏灵茶递给月颖，继续道：“五灵大陆的人间、仙洲，贫僧都游历过了，而这下修仙界尚未去过，想去下界游历一番。” 就当是长了见识、阅历。 月颖吃吃笑道：“大师与红莲尊者待久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像了五分。”她搁下茶盏，“小银近来可好？” 圆智答道：“晋级天妖了，八年前说要去妖洲游历，贫僧原未应承，可他竟不辞而别，还说要去妖洲寻你。” “他总是要学会独自面对，就当是历炼了。”她凝了片刻，“大师的《八部天龙诀》炼得如何？” “最初几十年成效不大，但晋级化神后，便修至小成，现下乃是大成。”他停顿片刻，“红莲尊者也修此诀，闭关十年毫无进益，只得放弃此诀修了《天龙八部诀》听说现下已大成。” 圆智最初修炼时，进展极其缓慢，但他这人耐性好，又舍得时间慢慢磨炼，虽未与红莲尊者对招，但他感觉得到此诀比八部天龙诀威力更大，也正是因为他修炼此诀，才会在短短二百年前晋升大乘。 佛洲都说他心智极高、悟性好，可没人知道他心性单纯，没有其他佛修的心机心眼，他也不屑对这些用心眼，只一心修炼，自然进展更大。 禅房外，菩提大师揖手呼道：“弟子菩提前来拜会圆智前辈、月尊前辈！” 圆智道：“这菩提颇与贫僧投缘，引为佛门知己，早前约定今日论禅的，这一忙竟将此事给忘了。” 月颖道：“你们论禅，我在一旁听听。” 略寒喧了几句，菩提、圆智就佛经辩论起来，引经据典，多是佛经上的内容，月颖原就熟谙经书，一时竟听得入迷。 琴仙在自己的客院歇了一会儿，甚觉没趣，总觉得剑圣、灵尊、月尊三人之间似有什么大秘密，偏又猜不出来，索性出来寻月尊。又听闻月尊还在圆智尊者的禅房，近了跟前，却听得两个僧人在论禅辩经。她听了半晌，硬是听得云里雾里，往里一望，见月尊坐在旁边却听得甚是入迷。 像月尊这样的天才在，灵佛双修，这可让自己怎么活。 对这种佛经，她更是一窍不通。 琴仙觉得头很疼，不好扰了他人，只得悄无声地离去。 这一场论禅，圆智、菩提便是三日，早前只月颖一人，后来又有红莲寺的僧人在外旁听，有认同圆智的，也有认同菩提说法的，两派各持意见，竟是一时不分高低。 菩提在木鱼界轮回若干世，世世为高僧，这佛法自是高深，渐渐说得圆智无言以对，圆智不由得思量起菩提的论证。 因圆智的服输，外头的僧人已渐散去。 菩提蓦地抬眸，见月颖一脸沉思，问道：“月尊以为？” 月颖道：“菩提大师佛理高深！” 这是认同菩提的看法了。 圆智重新沏了茶，三人围坐在案几前。 菩提问道：“月尊要去下修仙界？” 圆智面露异色，他是如何知晓的？ 菩提浅笑答道：“白莲尊者与红莲尊者起了争执，说下修仙界还有一佛域。近来白莲尊者住在寺中不走，便是想与月尊同往下界。” 第506章 佛衣1 圆智就不明白了，怎么堂堂一介白莲尊者也要凑这热闹。 月颖轻叹一声：“佛争一炷香，虽是佛门弟子，开启天门乃是大功德，又能下界收集愿力，又如何能不争。” 修仙界素来残酷，有时候为了一枚得用的丹药，就能死去无数人，何况这事关他们能否尽早飞升西天极乐界，即便是大乘佛修，在此事上，也是要争上一争的。 菩提继续道：“月尊生来拥有穿越各界的神通，旁人不晓，可在大乘修士间却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都人人皆知了，这还算什么秘密。” 她昔日搪塞的一面之词，反倒是大家都知道了。 菩提也想去，可有这么多大乘佛修在争，他想了又想，还是不去掺合了，索性做好当下之事，潜心修佛。 他起身行了佛礼，“二位前辈，菩提告辞！” 月颖连呼一声：“且等片刻！” 她与菩提也是故人，且当年在菩提寺时，性情还算投缘。 月颖掏了一枚域种出来，是一座不大的山坡，上头种了灵花灵果，“此乃域种，你是佛修，晋升大乘后识海自生一域，且置入你的丹田温养，待你识海之域以虚为实，再引入识海改善域的属性与环境。” 月颖又取了一套僧袍出来，“朋友一场，有了好东西，见者有份，这是我亲自炼制的佛衣、袈裟，你且留下充充场面。” 菩提微微一笑，他以前就领教过，月颖一旦得了好东西，就会拿这些东西当礼物送人，这么多年，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月尊所赠，贫僧就收下了。” 菩提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待他走远，月颖低声道：“他那身是仙阶佛衣，没你的好，为了给你备礼，先炼制一身试手。最好的，我可留给你了……” 圆智又见她的小孩心性，觉得倒有几分小女孩的纯真可爱，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菩提的域种只是山坡，她给自己预备的，里头可有佛寺、房间，更有小桥流水，可见是用心得多。 人，总要分亲疏，月颖便是如此。 月颖又道：“到了大乘，几乎都不再食丹药，只能苦修心境、感悟天机，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月尊帮贫僧颇多。” 仅是为他塑了灵根，他就是念好一生。 “红莲尊者说，让我帮他炼一套佛衣，事成之后，相赠一株菩提神树。”她念叨了几句，“不如，我们去寻他，先把这佛衣炼成，拿到菩提神树再说。” 待二人结伴到红莲尊者的禅院时，里头正传来争执声。 “白莲师妹你怎么近来就盯着本座？” “你心里有鬼，满肚子的心眼，我不盯你盯谁，这回，我就盯死了你，看你怎么玩花样儿。” 红莲尊者真真是寸步难移，就算出个禅院，都能被白莲尊者围、截、堵。 白莲尊者想得很简单，她不能开罪月尊，但又怕红莲尊者悄无声地跟着月尊去下界，所以，就死盯着红莲尊者不放。 “红莲师兄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何盘算，你不就是想收集下佛域的生灵愿力，这等好东西，焉能由你一人所得。师妹当仁不让，也愿去下佛域为开启天门出一份绵薄之力。” 红莲尊者气得不轻，活了几千岁，还第一次被个女人如此纠缠。 他哭笑不得，问道：“师妹是仙器师亦还是拥有搭建天梯、天启天门的神通？” 白莲尊者恼道：“你既做得的事，为何贫尼便不成？”只片刻，想到自己谋划的大事，笑道：“佛曰，众生平等，你我师兄妹皆为佛门弟子，无男女之别。” 高高在上的大乘佛修终于有几分红尘俗世的气息，还有了彼此的个性，月颖觉得甚是有趣。 月颖轻咳了两声。 屋里争执的人立时安静下来。 圆智禀道：“红莲师兄，月尊道友前来为你炼制佛衣。” 红莲尊者从屋里出来，笑微微地道：“就等着仙友这一句话，请随贫僧来！” 白莲尊者紧跟其后，与红莲尊者的脚步相隔不到三尺。 红莲尊者停下了脚步，郁闷地望了一眼，轻叹一声：愿跟就跟着罢！ 几人穿过前殿、后殿，进了红莲寺的后山，在一处山峰之下，地下火焰池缓慢翻涌，其间偶见黑雾升腾，这是一处汲取了世间业力之地，而业力化成了业火。火焰河中生长了数株火红色的红莲，叶是黑色的，莲却火若焰，艳似血。 红莲有九瓣，正是传说中的九瓣火莲，相传南仙洲唯有火焰城有此莲，而西佛洲便是红莲寺，池子约有二百多坪大小，其间生长了九株红莲，花瓣摇曳生姿。 月颖想到红莲尊者送自己的那身红莲仙裳，原来便是采此地红莲炼制而成。 她瞧了又瞧，“红莲尊者不会只想用红莲花就炼成佛衣？” 红莲尊者答道：“若月仙友加了材料，我以菩提树作酬。” 白莲尊者一脸鄙夷，“师兄之脸厚，前所未闻，这菩提神树不是作为炼制佛衣的酬谢，还让人家给你添材料，你怎好意思说出口。” 多了一个搅场的白莲尊者，红莲尊者觉得自己最近定是走了霉运。 月颖眯了眯眼，“尊者要不付我两株菩提神树。” 这是漫天要价，这可是神树，是神树，今儿遇到比自己脸皮更厚的吗。 月颖继续笑道：“我加的材料价值，绝不逊于一株菩提。” 笑得很是甜美而无辜。 红莲尊者气定神闲，“是何材料，你且拿出来让我瞧了，我才会信。” 月颖一摊手，立时出现一张案几，案上已有几样：“九阳鲛人的仙阶鲛丝一卷、九阴鲛人的仙阶鲛珠半盒、万年玄阳竹六寸。” “鲛丝用来织佛衣，鲛珠则是袈裟上的金线，万年玄阳竹可将红莲制作成线。” 当真是大手笔，全是仙阶器材。 白莲尊者眼睛透亮，“月仙友，不若你移身我白莲寺，在我绝情池为我炼制佛衣一套，我付你两株菩提树！” 不就是两株，他白莲寺也有啊，当然不会是成树，而是小树苗，这样算来也不吃亏。 红莲尊者当即道：“我付两株神树作酬劳！” 想抢他的好东西，他绝不给白莲尊者这机会。 第507章 佛衣2 白莲尊者见抢不过，笑得真诚，“月仙友那儿还有多余的材料不，若是有，也替贫尼炼制一身，酬劳好说。” 月颖却对红莲尊者道：“菩提神树得上三千年的。” 好狡猾啊！ 白莲尊者想用幼苗付酬，红莲也想到了，没想对方竟提出来了。 三千年的神树，那可得有一丈多高啊。 这不是一株，是两株，而神树原就生长缓慢，这不是剜他的心头肉。 白莲尊者觉得这器材还真值这价儿，正要说话，红莲尊者揖手道：“有劳月仙友！” 他这是应了。 他若不应，白莲尊者肯定又要搅上一场。 月颖取了一口大锅，抛出红莲业火球，将玄阳竹抛入锅中熬煮。 红莲尊者、白莲尊者围着锅瞧，“这万年玄阳竹能熬化？” 以往的玄阳竹不是都炼制成了战甲、宝剑之物，这一回竟是炼制成佛衣。 熬了一天，玄阳竹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莲尊者打了个哈欠。 红莲尊者也失了兴趣。 “二位可回去歇息，这里有圆智帮忙就成。” 二位尊者互望一眼，起身离去。 待二人走远，月颖设了个结界球，当即将锅里的玄阳竹给取了出来，嘴里啊呀呀地连声感叹：“多得一株神树容易吗，我可就剩下这么点万年玄阳竹了。”她抽出腰间的龙吟剑，咯吱一剑切下，取了寸许长一块丢到锅里，加足了火力，又连挽几个手诀，玄阳竹竟似冰如沸水，以肉眼的速度开始消融。 圆智目瞪口呆地看着月颖，她居然骗人，原来熬了一日不融，里头还另有乾坤。 月颖低声道：“待我得了菩提神树，就送你一株。大凤皇朝的菩提树，哪是什么菩提树，分明就是铁树嘛，人家这里的才是真的……” 圆智能这么说，她是有些小心眼，可也是为了多拿一株，且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圆智与大凤皇朝，圆智刚升起的惊诧立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确定周遭无人，解了结界，对圆智道：“把红莲取上来！” 圆智很是实在，连取了五朵，月颖嚷着“不够，再取！” 直抛了六朵进锅，一下去就化成了液态，月颖这才将仙阶鲛丝抛入锅中，鲛丝竟神奇的化成了液态。 她瞧了瞧火候，拿出一只纺车，挽了几个神奇的诀法，但见锅里的液态在飞快旋转的纺车上就化成了新的丝线，根根盈亮、鲜红。 “袈裟的丝线够了，剩上的是佛衣的。”她近乎自言自语，取了一只瓷瓶出来，往锅里倒入颜料，挽了几个诀术，指挥着圆智道：“快搅，快搅！” 锅里鲜红的浆液变成了浅黄色，她换了一台纺车，丢入灵石，锅里的浆液似通了灵一般化成直线直涌纺车，纺车疯狂的转动间，就变成了一车的丝线。 纺了大半的丝线，她又取了一瓶颜料，往锅里一倒，立时化成了银色，圆智搅匀之后，她又取出一台纺车，这线又变成了银色。 之后，又取颜料，纺出了金线一般的丝，且如太阳般能发出光晕，令人绚目。 一切完成，月颖收拾了锅，取出一台织车，往车上套好线，量制了长短，一刀裁下，抛一枚上品灵石，织车动了起来。 她又取了一台织车，依旧将丝线量好、套好，挽几个手诀，丢一枚灵石亦都动了起来。 圆智持着织车，这东西竟连在一体，唯一能动的是那几块像铜铁状的东西，宛似机关，他摸了又摸，“这织车是用万年木制成的？” 月颖连连点头，“要弄出好东西，就得舍大成本。纺车、织车价值不菲！” 但这一瞧就是好东西。 月颖取了金线加入袈裟上，又取银线加到佛衣上，还时不时用神识打出几个符诀，以前在空间炼器，都是用手打，今儿则改成了神识。 红莲念着自己的佛衣，两日便寻到业火池，却见两台织机转得隆隆作响，白莲近了跟前，看到织机满是惊色。 “这……这是仙器织机，丢入灵石就能自己织出布来？” 这月尊是如何想到的，竟将织机改制成这般模样，又精致又奇巧，佛衣上织有万字暗纹，袈裟红黄相交，好色亮丽惊艳。 红莲俯下身子，闻嗅着衣料，“玄阳竹、火莲花、鲛丝还有草药、矿石的气息。” “红莲尊者这鼻子当真厉害，连我用草药、矿石炼制成的颜料都能闻出来，佩服！佩服！” 白莲尊者看着织机，半边在动，另半边竟似在挽结织边，双眸盯得一动不动，“这是……” “天衣无缝！”红莲尊者一声高呼，便见佛衣织成了，而袈裟那边依然已经停下不动。 月颖一挽诀，丝线断裂，袈裟成、佛衣在一声慢一声的织布声中停下，已然成形。 红莲尊者捧起袈裟：“中品神阶佛衣！” 丝线没用完，似乎还有织一身。 但圆智不能说。 他看到红莲尊者一脸讶色，爱不释手，显然对这佛衣很是满意，“月仙友心思之奇巧，令老讷佩服！” 白莲尊者一脸羡色，“不知月仙友几时得空，亦为贫尼织一身佛衣。” 月颖面露脸色，“没有上等好材料了，玄阳竹用完了。” 她早前拿出的确实最后一点，她可不会再用，还想留给自己呢。 白莲尊者不无遗憾，“贫尼令弟子们寻找材料，若是寻齐，还劳月仙友帮忙。” “好说！好说！” 红莲尊者倒也干脆取了佛衣、袈裟，当日就付了两株菩提神树给月颖。 月颖称乏了，回了客院小憩，寻了个机会，将一株菩提给了圆智。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二人装作饮茶。 琴仙与剑圣、灵尊从外头进来，“听说月尊给红莲尊者炼制了一身中品神阶佛袍。” 月颖取了茶盏，给三人斟了灵茶，“几位是去佛洲坊市游历了？” 琴仙轻叹一声，“坊市里不是卖佛器的，就是卖经书的，再不就是佛修的玄级、黄级功法，全没我们得用的。” 月颖沉吟片刻，“但凡贵重物，都进了佛洲的佛星楼。” 圆智道：“每月初一、十五，佛星楼都有大型拍卖会，各位倒不妨去瞧瞧。” 琴仙喜道：“明日就是初一。” 第508章 火爆 佛星楼。 三楼雅间里，红莲尊者陪着南仙洲的几位大乘修士。 白莲尊者正与琴仙低声说话。 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正想解闷，不一会儿竟有说不完的话。 一声钟响，一位英俊的俗家佛门弟子走上拍卖台，朗声道：“今次拍卖即将开始，感谢各位贵客、来宾的捧场，很荣幸的告诉大家，经过佛星楼与南仙洲七星楼的几番交谈，终于从那边引进了一枚域种。” 域种？ 琴仙第一反应就是盯着月颖。 “众所周知，在我西佛洲，唯有大乘佛修才能感悟天机，生出佛域，现在大家不用这么辛苦了，因为这里有一枚上品域种。南仙洲的下品域种售出了一亿五千万上品灵石的天价，而这枚域种乃为上品，故，起价三亿上品灵石，每加价一次为一千万上品灵石……” 琴仙依旧盯着月颖。 月颖道：“我的上品域种都给了大乘修士，交给掌门的俱是下品域种。域种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哪有这么好寻，我能得几枚，也实属不易。” 不是她手里的，那这上品域种从何而来。 拍卖台上，英俊的公子捧出一只用精美盒子装着的域种，琉璃球里依旧就是一座山庄模样，绿草成茵，绿树成林。 剑圣、灵尊可是瞧过的。 “这……这不是儒仙手里的域种？” 事情闹大了，当日他们三人结伴，上门求情买域种，月尊是瞧在同为南仙洲修士，是将神器宝贝当成大白菜价给他们的，这是人情。 可今儿，却瞧到了儒仙手里的域种出现在西佛洲的拍卖楼里。 琴仙很是为月颖不值：“儒仙在搞什么鬼，他不是闭关炼化域种了，这域种却好好地出现在这儿？” 台上，英俊的公子还是激情四溢地解说：“众所周知，大乘修士的域，飞升仙人的仙府，有了这一枚域种，飞升上界就有了福地洞天的仙府，亦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无论是对寺院、对门派，亦或是对家族都有莫大的好处。” “好了，现在开始起拍，起价三亿上品灵石。” “三亿一千万！” “三亿二千万！” 白莲尊者往月颖的身边挤了挤，“月尊手里可还有域种？” 月颖摇头，是真没了。 她给圆智的就是最后一枚。 现在，她想炼也没了，她放在域空间里的浮岛、浮峰，与她的浮岛空间融合成了一片仙界大陆，她总不能将这化成域种？这也是不可能的。 面积越大，炼制成域种的机会越是艰难。 琴仙此刻带了几分兴奋，儒仙这么一闹，以为东西送到西佛洲就没人知道，恐怕这回不仅得罪了月尊，看剑圣与灵尊的脸色，连这二位也一并给得罪了。 他们三人昔日上门求购域种，月尊是给他们情面，可现下竟然拿出来买，这是将他们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儒仙得不到仙洲大乘修士的看重，那她琴仙就算寻到了同盟。 灵尊正传音给剑圣，“这个儒仙，真是够胡闹的。” 他背地里干这事，就做得隐秘些，偏生还被人发现了，这不是拿了月尊的情面赚灵石，莫不是仙音门穷疯了。 剑圣回道：“希望月尊不会因此事迁怒上我们。” “儒仙何止是打月尊的脸面，他是连我们的脸面一并给打了。” 剑圣不解地道：“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吧，怎好好儿的把域种拿出来拍卖。” “他但凡给我们几个面子，就干不出这事。” 灵尊很生气，觉得儒仙就是为了灵石才做出这事的。 月颖发现剑圣、灵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淡然笑道：“剑圣、灵尊不必往心里去，域种是儒仙买回去的，便是儒仙之物，他如何处理那是他的选择。” 灵尊尴尬地赔了个笑脸，昔日可他拽着儒仙一道去的。 剑圣点了一下头，“月尊说得是。” 月颖淡淡地道：“机缘于人，稍纵即逝。抓住了，机缘就是自己的；抓不住，那便是一场镜花水月。”她很是温和地对二人道：“你们不必为此介怀。” 她越这样说，灵尊心里越是难过这道坎，觉得儒仙就是故意打他脸面，还甩得啪啪作响，恨不得此刻找个地缝钻起来。 偏生，白莲尊者还嫌事不够大，“贫尼素问月尊对南仙洲的大乘同道多有照拂，只这儒仙未免太过了些，你将域种几近于赠给他，他却转身拿来赚灵石……” 灵尊几乎要跳起来，如果儒仙在侧，他肯定要暴起揍上一顿。 这一回，他的脸面算是丢大了。 从来还没有人这样踩过他的脸面，现在丢人都丢到西佛洲。 白莲尊者继续道：“下回月尊得了好东西，可与我西佛洲的大乘分享，只要是你出手的东西，我等定珍若生命。” 琴仙接过话：“这儒仙实在过分。”她笑了又笑，“月尊大人有大量，莫与他一般计较，到底是新晋的大乘，还是一身的小家子气。”她又娇叹一声，“都说这读书人，一肚子的心眼，以前还真没瞧出来，他是这等人。” 月颖懒得就这话题说一句话，一说就没完没了，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琴仙，还有个一心瞧热闹的白莲尊者。 红莲尊者此刻似被那枚域种吸引了，手指击落在桌面上，正在心下纠结要不要买下来，可外头已经喊到了五亿上品灵石。 这喊话的不是别人，听着声音犹似黑莲尊者。 白莲尊者惊道：“这不是黑莲么？他要域种作甚？” 对于佛修而言，但凡悟性、佛理不差，步入大乘几乎就能顺利修炼出域，如同圆智，晋阶不久就有了金山虚影出现，这就是早期的域。 琴仙低声道：“他不会没修出域？” 月颖觉得琴仙这一句话说中了，黑莲还真没修出域，以前原是有域的，但那是一魔魂占据了他的肉身，在魔魂被灭之后，识海中的域也消失了。 没有域的大乘佛修，就没有相应的实力，现下能买一个域种弥补遗憾，何乐而不为。 大厅、雅间里，已喊到了“五亿五千万！” “五亿六千万！”又是黑莲的声音。 “五亿七千万！” 第509章 竞夺 白莲尊者听着两个雅间传出的声音，“这是宝象国国师的声音。”她继续介绍道：“宝象国国师是青莲尊者的弟子，化神佛修，早年在仙魔大战中受过重创，也于晋入化神千余年而不得晋级大乘，听闻，前些年痊愈了。” 她说得不紧不慢，语调轻柔而平缓，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据说是宝象国师的弟子拍下了一枚下品疗伤仙丹给治愈的。” 沉默良久，红莲尊者扭头唤过身后的弟子：“告诉住持，拍下域种。” 弟子面露讶色。 红莲尊者点了一下头，未说多话。 白莲尊者骂道：“你……你算什么得道高僧，你何苦与黑莲、宝象国师争夺这东西，人家是确实需要，你明明都修出域了，你……” 红莲尊者不紧不慢地道：“老讷拍下此物，是为了给红莲寺的弟子参悟域界所用。” 参悟用的！ 用来领悟佛域！ 白莲尊者就似被点醒一般，当即跳了起来，脱口就喊：“六亿上品灵石！” 红莲尊者叹了一声，“师妹，何苦与我红莲寺抢夺，老讷是看这域种上留有月尊对域的感悟，想月尊昔日炼制成域种，定是花费了不少心力。月尊域之强大，正可助我寺弟子领悟出域……” “少说废话！价高者得，今儿本座是定要拿到这域种。” 月颖心下直滴汗。 这红莲尊者之前不说话，定然似感悟、发现了什么，现下一说出来，白莲尊者立马就和他抢，完全没有大乘修士的淡然。 月颖吐了口气，“到底是我张狂了，昔日想着儒仙性子内敛，又闻他是万千年来，唯一一个走以儒入道之人，定然悟性绝佳，炼制域种之时，便留了一抹域之悟念在上，希望能主他琢磨出灵修悟域的诀窍，哪曾想到，他竟放弃了这枚域种……” 域之悟念就在这枚域种上，月尊自己承认了。 白莲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么多人，唯有红莲尊者一个人发现了，可见他的观察与悟性非常人所及。 而红莲尊者身后的弟子听到这儿，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红莲尊者之前是不确定，现下他真想扇自己两耳光，知道了，暗里拍下便是，非得说出来，他说出来就是为了试探月尊，现下证实了，却引来白莲尊者这个志在必得的疯子。 他觉得自己真真是搬起了石头砸坏了自己的脚。 白莲尊者朗声道：“七亿上品灵石。” 和她抢！不就是灵石，别人出得起，她也拿得出。 月颖悠悠一叹，“红莲尊者想要一抹域之悟念，回头寻块石头，我留下一抹，何苦……与那些最需要的人争夺域种。” 这样也可以！ 白莲尊者立时哑声了，不花灵石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花灵石呢，石头也行，不错，不错，可以不用花天价灵石了。 黑莲尊者的脸沉得能滴水。 白莲尊者什么意思，突然插上一脚，将价喊得这么高。 宝象国师的脸也不大好看。 红莲尊者身后的弟子一听，又快速去与红莲住持禀报。 白莲尊者不喊价了。 又只剩下了宝象国师与黑莲尊者二人。 红莲尊者凭空化出一个盆景，里头是一棵青松，松下有凉亭、仙翁、仙鹤等，“就劳月尊留下一抹域之悟念！” 月颖望向盆景，这不是盆景，而是如浮岛一样的空间，树是活的，水是活的，凉亭是仙器能化成真物大小，仙翁是一个真人高矮的雕塑，这仙鹤是真，是被人用法术定住了。 她很快就明白，这盆景定是红莲尊者域里的一部分。 为了让她留下域之悟念，他竟生生分出了一块。 月颖挽了几个手诀，取出一块晶石，凭空用手一捏成粉，撒向盆景，立时就变成了琉璃球，化成一枚如域种般的东西，月颖凝出一抹悟念，用手一指，整个琉璃球竟似多了几分生机，里头的仙鹤在这悟念之下，竟然展翅飞起，在结界内盘桓了几圈，落在了凉亭顶上。 白莲尊者歪头瞧得认真，“活了！这石头仙鹤，居然变成真的了？” 月颖未说话。 剑圣却似悟出了什么，“原来，所谓的域种，竟是月尊为了造福南仙洲，将自己域之一角凝化而成。” 他的话一落音，雅间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灵尊惊异地看着红莲尊者手中捧着的鸽子蛋域种，“难道这个，是尊者用自己域之一处所化。” 红莲尊者微微颔首。 灵尊越发生气了，“儒仙这个王八蛋，他……真是太过分了！月尊为了我等，用自己的域凝化成域种，竟然被他如此糟践，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和他打一架不可！” 是震撼，也是意外，如果不是剑圣瞧出端倪，他们也不会知晓这域种竟是这般来的。 有感动，更有愤然。 剑圣伸手想阻，不想灵尊已化成流光不见。 白莲尊者迭声道：“这南仙洲的修士真是枉费了月尊的一片苦心，唉……” 月尊做了这么大的牺牲，竟然是支字不提。 红莲尊者又是如何瞧出来的？ 这剑圣也了不得，竟被他给瞧出来了。 白莲尊者问道：“仙鹤是你域中所养的灵禽，青松是你域中之树，这凉亭、流水全是真的，那里头的仙翁是不是真的？” 如果红莲尊者的域里也有了仙人，是不是说他的实力很高。 白莲尊者就想知道那仙翁是不是真的仙翁。 她要瞧分明，红莲尊者却收了起来。 白莲尊者便缠着他非问句实话，“师兄，你就答我一句很难吗？你且告诉我，那里头的仙翁到底是不是真的？” 月颖笑微微地道：“红莲尊者亦精通傀儡术，那只仙翁石偶雕制得很是逼真。” 傀儡，仙翁竟是一只傀儡。 红莲尊者诵了一声佛，“月尊也通傀儡术。” “略懂，略懂！” 红莲尊者道：“有机会，与月尊切磋一二。” 月尊实在看不得白莲尊者的样子，偏红莲尊者就是不答她话，索性点破。 红莲尊者又道：“老讷见月尊域中的鲛人、精灵颇有灵性。” 不用说，是想向她讨几个。 这些鲛人俱有家人，精灵也是如此，不是族人便是家人，如何能将他们分开。 第510章 指责 月颖笑微微地道：“下界之中，藏有莫大机缘，亦有许多惊喜，红莲尊者想要的都能寻到。” 这话说得，她懂红莲尊者想要精灵与鲛人，红莲尊者自然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就借月尊吉言了。” 几人坐在雅间闲话之时，灵尊已经进了仙音门，人未至，空中全是他的怒吼声。 “儒仙，你这混账，给老子滚出来！” 儒仙刚在洞府炼化了一枚域种，忽闻这声音，立时迈出洞府。 不待问明，就被灵尊一个勾拳击中，立时鲜血横流，“灵尊，你……有话好说！” “你这王八蛋！混账！不识好赖的玩意儿！”灵尊边骂又边打了几拳，“月尊为了我等修士，将自己的域化出炼制成域种，可你这混账，居然将她赠予的上品域种送去西佛洲拍卖，你他妈的缺灵石缺疯了，是不是？” “月尊为了助你，将一抹域之悟念留在域种上，希望你能自己领悟域，可你……竟枉顾她一片苦心，你说你自己混不混账？” 灵尊寻上门揍儒仙，嗓门这么大，不到片刻，整个仙音门亦都知道是出了何事。 儒仙没想这内里还有原由，心生愧意，自己真真是该打，那可是月尊用自己的域化出的域种，就凭这一点，岂是灵石能买到的。 灵尊一拳又一掌，旁边的弟子瞧着不忍，高呼一声：“灵尊，你误会圣祖了。”他跪在地上，抱住了灵尊，继续道：“圣祖闭关，怎么也炼不化那枚域种，着实没有法子了，只得去了消息楼。用那枚上品域种换回与他灵根相应的土木双灵根域种。消息楼的人说，上品与下品之间有差价，圣祖还说，到时候这差价就送回药宗，他是一块灵石也不取。” 灵尊听到这儿，“就算炼不化，你也与我们商量一下，你不知，西佛洲那些大乘修士竟取笑月尊。月尊倒不介意，可……可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你倒是一时痛快，全然不顾别人！却让老子和月尊都成了笑话。 以后，你有事别再扯上老子，老子这回可是被你给坑惨了！里外不是人，这算哪门子的事！” 打也打了，他没有错。 错的是儒修这混账！ 灵尊骂骂咧咧几句，拂袖一挥，扬长而去。 儒仙抹了一把唇角，这是又惹出事了。 弟子心疼地唤了声：“圣祖……” 儒仙挥了挥手，“我没事。”大乘修士被打几拳，看着厉害，只需片刻就能康复，只是这事闹大，他也没想到消息楼竟把那枚域种送去了西佛洲。 域种是月尊自己的域切割炼制而成…… 儒仙轻叹一声：“这一回，人情欠大了。” 世间最不好还的便是人情债。 弟子道：“圣祖不是做了安排，卖得域种的灵石，一块也不会要。” 到底还是孩子，哪里晓得这内里的事。 * 灵尊揍完了人归来，捧着茶盏猛灌了几口。 月颖此刻似在阖眸养神，实则是收回了留在域种上的那抹悟念。 白莲尊者这会子难得的安静，她则是在用神识切割自己的域，看看里头的空间，就连一块石头都觉得舍不得。 月尊是如何舍得的，切割那么多下来，还炼成了域种。 终于，她取了花锄掘了一株花与一块泥下来，又将其放在一个花盆里弄好。 “月尊，劳你在这上面留一抹悟念。” 红莲尊者睁眼时就见白莲尊者捧着个花盆，任他如何淡定，这会子暴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剑圣则直接喷了一口茶水。 琴仙终于反应过来二人的异状，“白莲尊者不会是从你域里掘了一捧泥，又挖了一株花吧？” 白莲尊者一脸严肃地道：“那是域，是域懂不懂，分割一块，那得多伤神识。本座怕疼，就只能这样了。” 众人心里暗道：月尊难道不怕疼，人家分割域，那域种最小也是一座山、一座岛，怎么都有几十亩罢。 白莲尊者给白莲寺弟子谋福，竟是小气得只掘一捧泥出来，可不惹人发笑吗？ 有人笑，有人却心情沉重。 红莲尊者哭笑不得，索性从自己的域切了一块出来，“既然师妹怕疼，老讷代劳了。”他取出的一座山峰，形如假山，上头有溪流、花木，还有一座飞檐小亭。 白莲尊者面露感激，“多谢师兄。”刚谢完，立时又道：“师兄这么做，不会是想让我放弃什么吧？我可得说明，贫尼是不会放弃的，人情归人情，该做的事依旧。” 红莲尊者懒得理会她。 月颖依是取了水晶石，捏成粉状重塑成域种状，她打出一抹悟念进入琉璃结界之内。 灵尊问道：“剑圣，上品域种卖了多少灵石？” 琴仙接过话道：“八亿五千万上品灵石，被黑莲尊者所得。” 白莲尊者道：“八亿五千万，这可是黑莲寺两百年的收益，黑莲尊者这次是下狠手了。” 得多希望有自己的域，才会出这等天价。 现下，拍卖台上的是一件仙衣，煞是漂亮。 琴仙有些不耐烦地道：“除了域种，怎后头的东西越来越不成个样子。” 仙衣啊，她居然说不成样子。 “这一件拍品，乃是一只佛手。” 月颖脑海里一掠，附魂在下界佛域之时，曾有一只真人大小的佛像，只那佛像的佛手却莫名失踪，惊动了佛院上下。 她离了座儿，走到栏杆处，静静地审视着台上出现的一只金色佛手，她一阖眼，就能将这只佛手与那佛院的金色佛像联系起来。 那佛像是真人的逝后尸骨塑造成像，为甚那佛手却不宜而飞，此刻竟然出现在了上界，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启动破妄眼，便能发现这佛手内有人的骨骸，而其间的食指挨着食甲那段已成骨舍利。 红莲尊者见她对这佛手感兴趣，不由走近，传音道：“这佛手里有真人骨头。” 月颖道：“下界佛域的高僧佛手，食指已成骨舍利。” “下界之物，为何会出现在西佛洲。” “机缘将至。你拍，还是我拍？” 红莲尊者忙传音答道：“还是红莲寺来吧！” “三万上品灵石，还有没有加价的？这可是高僧佛骨塑造出的佛手，能安宅镇邪！” 第511章 佛骨 红莲尊者未答话，一边的雅间里传出一个声音：“三万一千块！” “三万二！” 最终，以雅间僧人的三万五千块上品灵石拍得这只佛手。 那边一交易完，就有弟子捧了个盒子过来。 “师祖，这是师父交给你的。” 月颖用神识瞧了一眼，吐了口气，“时辰不早了，都有些饿了，且回红莲寺。” 琴仙道：“不瞧了吗？这后面许有好东西。” 月颖微微笑道：“琴仙不妨多坐会儿。” 琴仙拽了白莲尊者，“要不尊者再陪我坐坐。” 白莲尊者亦想再看看，红莲寺山门下的坊市，会不会与白莲寺的不同，域种出现在这里，却未出现在白莲寺。 一行五人出了拍卖楼，刚进红莲寺就见武圣揖手行礼：“见过二位尊者！见过月尊！” 月颖微微眯眼，笑问：“明仙出关了？” 武圣道：“他一出关，我就赶过来。” 月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同来，到了后山禅房，月颖问道：“各位在五灵大陆的事都处理好了？” 圆智有些激动。 武圣有些不解。 红莲尊者道：“月尊的意思，是我们都去。” 下界佛域的天门同佛门弟子炼制天门天梯为宜，下修仙界的么，就由仙洲的修士来完成。 武圣这会儿回过味来，当即取了一枚传讯鹤，挽了几个手诀。 月颖则取了一只盒子出来，“让寺中弟子交给黑莲尊者。” 圆智问：“是魂魄追溯阵盘与魔头的魂魄？” 月颖又点了一下头，“关于用法，我已经记在纸上。” 红莲尊者唤了外头的弟子，叮嘱了几句，又与住持说了几句。 月颖问道：“诸位准备好了！”她抛出一个结界球，将几人罩在中央，意念一动，神识里的那根扶桑神树枝桠拂动，她将一缕元力注入佛手，空间一阵动荡。 远处，传来白莲尊者的呼声：“红莲师兄，你休想抛下我，那佛手是怎么回事？” 月颖一走，白莲尊者就忆起她说“我饿了”，大乘修士早已辟谷，就算一百年不进食也不会有问题，哪里会饿，分明就有异。 她一察觉就往回赶，她几步进了红莲尊者的禅房，只看到空中一道五彩的光芒掠过，结界球里的几人竟凭空消失。 后面，琴仙迭声问道：“人呢？刚才还在……” 白莲尊者觉得自己够倒霉，就晚了这么一会儿，竟与机缘失之交臂，正待发作，只觉有人拽扯了一把，正要推开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搞的？寸步不离跟了红莲尊者这么久，今儿倒迟了，机缘不等人啊！” “月尊！” 白莲尊者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过谁，这是把她也给带上了。 眼前漆黑一团，身子摇晃，若不是有结界球，也不知会摔到哪儿去，待一切平稳，众人启开双眸，竟落到一片废墟上。 月颖收了结界，不远处的废墟还在冒烟，轻烟缕缕，空气里的焦肉的味道。 几人四下张望，俱是同一个问题。 白莲尊者合手诵佛，“这是一座寺院，好像发生了大火……” 月颖看着地上掉落的匾额，上书“甘霖寺”，“这是下界佛域，名为大觉界。此界有六国，又有六座国寺。六位国师之间会因抢夺香火、信众愿力发生争执，有史以来的战争，几乎都是因抢夺信众而起，国师监国，被称为圣师，所有国师俱是国君的师父，在这里，国师的权力大过国君。” 白莲尊者好奇地问道：“月尊是如何知晓这些的，我们刚刚方抵这里啊！” 剑圣、武圣几人交换了眼色。 月颖并不答话，“红莲尊者，你们三位是佛修，按照以往的惯例，要炼制天梯天门，必要追根溯源，寻到大觉界的来历，找到此界神骨，用其神骨炼制天梯天门。” 白莲尊者问道：“月尊这是何意呀？” 月颖勾唇笑了一下，“时不可待，得尽快开启天门。而我任务是开启天门，寻找天梯天门材料与炼制的事就由你们完成。我得领剑圣、武圣、灵尊三人去他们该去的修仙界。” 白莲尊者面带迷糊，“这下界到底有多少界？” 月颖想了片刻，“不算纯凡尘俗世的下界，修仙界大抵也就那三五个，有的是纯剑修的修仙界，有的纯武修的，还有的只有灵修。”她顿了一下，“你们瞧，上天选择你们历炼，可是有任务交予你们来办。” 她伸出手来，带着几分戏谑地道：“可得努力哦！这下佛域可不止这一界，下界一百二十年，上面最多才十年。人已送到，我得送他们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走了！ 她就准备走了，将他们留下就不管了么。 月颖挥了挥手，将剑圣、武圣、灵尊拢在结界里，意念催动了扶桑神树的枝桠，枝桠颤动，结界球发出夺目的光芒，只片刻，几人已消失无踪。 红莲尊者问道：“师妹这是后悔了？” “谁后悔了？不就是追根溯源，寻找大觉界的神骨么。” 圆智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师兄、师姐，且四下打听打听。” 到了一界后，这里是一片山林，灵力远不如南仙洲，月颖道：“灵尊可以迈出结界了！” 灵尊一脸茫然，“就我一人？” 月颖问：“这是历炼，你想找帮手，那就在此界找吧，此界是纯灵修，名字更是简单直接就叫灵修大陆，但凡有灵根，无论是凡人、宗门、世家都可修炼。此界之神，乃是上古修士，留有仙阶灵修功法……” 灵尊双眸透亮，“都在此界？” 月颖一脸凝重地道：“灵修大陆，一旦由你铸成天梯天门，此界的飞升台就会在你灵宗，届时此修飞升修士八成都是你宗弟子……” 剑圣忙道：“要不，我与灵尊换换？” 灵尊快速出了结界，朗声道：“月尊，我会尽快炼成天梯天门，你……你可早点来。” 月颖又启动了扶桑枝桠，问剑圣道：“灵尊会炼器吗？” 这一问，剑圣满是犹豫挣扎，“好像……似乎会……会那么一点。” 月颖笑如银铃，“不会也没关系，灵修大陆的传承不少，他可以从头学，便是学上千年，上界也不过百年。” 没瞧出月尊这般不负责任。 第512章 下界行1 她不会只管送，不管接。 要是炼不成天门天梯，他们岂不被困在这里。 剑圣心里暗暗叫哭，然，摇晃感再度消失时，天空好蓝，湖水好绿。 “此界名为仙剑大陆，俱是剑修，此界分人间、仙域、魔域，我不认识什么魔族，剑圣本事过人，就将魔族的活一起给干了，说不得因你之故，上界魔洲能少几只魔族。” 这叫什么话？ 她能不能负责任一些。 武圣的心里直犯嘀咕，这听起来，似乎……好像有些不好办。 月颖又补充了一句：“剑圣啊，那个……你别在此界动用灵力，这里没有灵力，你可以修剑气，剑意、剑势，别把你的仙剑露出来，在这里太宝贝，你小心被剑修追杀，先熟悉熟悉环境，呃，就这样……” 剑圣还待说话，却见结界球恍动，他很是无语，这下界到底有多少地方，除了三个佛修待在一界，其他人都去了不同的地儿。 武圣对自己要去的地方充满了期待，揖手行礼，一脸恭敬地道：“月尊，那一会儿……” “你去的是崇武大陆，此界修士以武入道，没有灵力，没有灵根之说。出生则检测穴脉筋络，若天生开了三十六大穴，即视为天才。规则和法子皆如他们一样，谨慎小心，你自上界来，因天门未通，展露的俱是你的武修修为。 储物戒、储物袋之类在崇武大陆俱都用不上，你唯一能用的是刚炼化的域种空间，但只能收取物件，你不能进去。” 她单独与他讲了这么多，可见是念着同门之谊。 月颖停了片刻，低声道：“崇武大陆对你是一次莫大的机缘，你可将此大陆建成你的道场，一旦成功，你飞升仙界会受到此界生灵的香火供奉，若形成愿力，飞升上仙更为顺遂。” 武圣揖手一拜，“多谢月尊！” 结界球不再巅簸时，武圣亦走出了结界，对着她又是一拜。 * 药宗。 琴仙又来了。 怀义有些不悦地看着琴仙，“月尊不在！” “武圣也不在？”琴仙吐了口气，“她去哪儿了？” “前辈不是与他们在一处，怎的问起晚辈来了。说了很多次，真的不知！” 琴仙恼道：“武圣出门，会不告诉你这掌门？” “那是圣祖。” “可你是掌门，我可打听过了，红莲寺的弟子说，武圣与红莲、白莲二位尊者消失前，曾与药宗传过讯息，你身为掌门肯定知晓。” “琴仙前辈便是问上千回百回，我也是不知的，你若不信，可去问明仙圣祖。” 明仙很不喜琴仙，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琴仙看怀义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难道那传讯鹤是给明仙发的。 此刻，圣殿之中，明仙正与天玄在对奕。 天玄低声问道：“月尊带武圣等人去下界了？” 明仙点了一下头，“武圣说要开启下界天门，大事让我与掌门商议决断，小事就由掌门处理。” 天玄对此事很是艳羡，怎耐自己的修为尚缺，月尊没选中自己。“这可是莫大的机缘，处理好了，受益无穷。” 他当初可是随月颖去过木鱼界，功德之力、愿力，虽是木鱼佛陀得了大头，但月颖、燕溟都是分了一份的，而木鱼佛陀更是因生灵愿力穿越五灵大陆直飞西天极乐界。 怀义进了圣殿，行罢了礼，“明仙圣祖，你可知武圣等人去了何处？仙音门的琴仙又上门来问，灵宗、剑宗也在询问。” “再要追问，只管让他们来问老夫。此等好事，难道还要张扬得人尽皆知？老夫要不是需得镇守药宗，老夫也去了。” 一个个不识好歹，有了好事不捂着，还非得追根究底。 三人正说话，却见怀青与怀武仰头望天，怀青的表情更是夸张，在原地打着转儿，三人俱已抬头，发现百草峰上空多了一座山，山上百花盛开，灵果飘香。 山上有凉亭，又有一座不大的庭院。 明仙低声道：“月尊不是与武圣、剑圣等人去下界了，这是又回来了？” 天玄歪头看了又看，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怀青。 因着他与月尊的关系，怀青已拥有自己的域，虽说品阶不高，但慢慢培育养成，他日亦不会太差。 怀武问道：“不是百花岛么？怎么换花果峰了？” 明仙低斥道：“月尊的事，你少议论。”落音时，“怀义上回说月尊之域内的浮岛浮峰融成一片，此事非虚啊，这山峰一瞧就不如以前的好！” 不是说休要议论，为什么他又在说。 怀义又问：“明仙圣祖，宗门还有三枚域种，这……要不要出手。” 明仙扬手就拍，“这东西还能再有吗？你瞧月尊的仙府都改成这般模样，不能出手了，且留在宗门。” “那灵石……” “你就不能照着之前的价儿，看着补给月尊，若是有人想要域种，凑了银子来，不说全价，怎么也得付足六成价吧。” 怀武接过话，问道：“我能分一枚不？六成价，我给！”他扬头道：“莫不是因为岳秋菱与德光的道侣大典回来的？” 明仙不想与他说话。 怀义无奈地道：“上回怀御闹了大笑话，我劝怀武老祖还是休要再提此事。” 他声音刚落，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频息聆听，和风应着一个女音：“弟子德音前来拜会月尊圣祖，还望圣祖一见。” “我的个天！”怀义跳着脚飞一般地往百草峰行去，近了跟前，就见自家的宝贝女儿正仰头望着浮峰，在那儿一遍遍地喊话，怀义落到旁边，一把拽住女儿，“月尊想见你，自会见，你……怎跑这儿大呼小叫。” 德音出生即受药宗上下的喜爱，此刻挣脱怀义的大手，“爹爹，想向月尊请教几个修炼上的问题。” 怀义低斥道：“若有疑惑，你可问明仙圣祖，为甚非得来打扰月尊。” 若是旁人能解答，她就不来了。 “非得月尊不可，你休要管我。” “你是我闺女，我不管你谁管你，赶紧给我回去。” 父女俩抓扯了一番，只见山峰上飞出一个红衣少女，轻声道：“月尊游历未归，并未在此。”她的语气仿若背诵，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也不含任何感情。 第513章 下界行2 没在此处，那浮峰是自己回事？ 德音好奇地道：“月尊又游历去了，回来才没多久。” “月尊的事，别说我，便是武圣、月仙都不曾过问，你管长辈们的事作甚？”怀义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少活好多岁。 怀义拉了德音到回春殿。 怀素目含责备的看着爱女，“你胆儿大了，那可是长辈的修炼洞府，你竟在外头大呼小叫，这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回头戒律堂的人又该说道了。你是嫌你爹这掌门做得轻松，想与他找些事做？” 德音支支吾吾，“戒律堂的人不都是没事找事的，我们不都习惯了。” “是你习惯。我和你爹可没习惯。你要呆在家里嫌闷，就育上几个好友出去历炼，什么遗府、秘境的闯一闯、走一走？” 怀素说得这事似乎很轻松，可每次女儿出门，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 德音嘟囔道：“我在外头听人说月尊游历归来了，立马就往回赶，哪曾知道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月尊的修为已经是五灵大陆第一人，怎么还动不动就闭关。 上回游历就是一百多年，这回不闭关又是许多年吧？ 而此刻的月颖说游历也对，说在闭关也有理。 人在浮峰石屋里，可神魂已化成数缕去了下界。 * 大觉界。 红莲尊者与白莲尊者因为争着想炼器又发生了争执和口角。 圆智大师正静默在一旁预备材料，说到炼器，他可是不会，他精通的是修炼，也会些许医术，亦只能给他们打个下手。 “白莲，你是会炼器的吗？” “你炼得，我为什么就炼不得。” 红莲尊者摇了摇头，“只得这一份材料，一旦炼化了，责任谁负？这大觉界的佛门弟子如何飞升？靠你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背上去？” 他并不欲与白莲尊者计较，可她越来越过分，什么事都抢，这事儿也得分轻重缓急，可为不可为罢？偏白莲尊者总觉得什么事都有好处。 红莲尊者厉声道：“你只凭一己之利来断行事可不可取，不仅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此界苍生。白莲师妹，劝你还是改一改吧，近来你为了和老讷争，这样闹腾有意思？” 圆智大师见他们争执得太厉害，诵了佛号：“白莲师姐不如在此界游历行走一番。” 白莲尊者大喝一声：“你一个新晋的大乘修士，懂什么，我凭甚要听你的？”她愤愤然瞪了一眼红莲尊者，“红莲师兄会如此热忱地帮忙，不就是为了此界生灵的愿力与功德。” 圆智大师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诵了佛，道：“俗世之中，便有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之说。为了香火、愿力努力，这并没有什么错。在仙洲，就算为了些许小事，杀人放火者比比皆是。我等皆为佛修，一日是佛修，一日就不是真佛，有些杂念难免，只要一心向善，就没有错……” 白莲尊者抬手一点，指着圆智大师大骂：“你就是他教出的大呆头，你自是帮着他，你们俩联起手想赶我走，我告诉你们——没门。” 红莲尊者见她胡搅蛮缠，要是再由她闹腾，坏了这一份材料，可就是大罪过了，这是若干万年，此界的佛修大觉禅师留下的坐化真身。 拿定了主意，红莲尊者一个劲风袭来，白莲尊者的身子立时化成断线的风筝，遥遥往远和飘去。 月颖早前带上白莲尊者，也是担心她总去红莲寺找麻烦，现在是带上了，可不就是个麻烦，不帮忙便罢，只会添乱。 她拿定了主意，借着扶桑枝桠亦推了一把。 白莲尊者有些微的害怕，红莲尊者这一掌用了多大的力道，将她卷得远便不说了，只是这里怎的越发觉得奇怪，佛门弟子的愿力少得可怜不说，衣着打扮也不似大觉界。 不会被红莲尊者一个袖风扇到另一界吧。 她整好衣袍，刚站定，就见两侧大街行人一脸古怪、防备地看着她，“我说大婶……你怎么剃成光头？”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过来，仰头问道。 这可恶的红莲尊者，不知被她弄到什么地方了？ 很显然，这里的百姓连比丘尼都没见过。 白莲尊者暖声道：“小施主，贫尼是出家人，佛门弟子。”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没听懂她的话。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人富家男子看着衣着奇异的白莲尊者，心下沉了又沉，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得下去。他快速下了茶楼，走近白莲尊者，深深一拜：“这位师太是从西边来的罢？” 白莲尊者诵了声佛号，“施主何以有此问。” 男子恭敬地答道：“我是这城中的商贾，人称丁大富，自小随父亲行商，常与商队行走西域。那里有佛寺无数，有僧人、有比丘尼，在下瞧师太的打扮，与西域的比丘尼一般无二。” 白莲尊者又问道：“此地有几国，又有百姓几何，地唤何名？” 丁大富沉吟片刻，“据我所知，中原有一国，北方有鞑靼之国，西域还有西凉、宝轮国，这西凉与宝轮崇信佛教。鞑靼国崇信天神。中原么，倒颇多道观。” “不知最近一次仙人飞升，又是多少年前？” 丁大富觉得这女尼问话怪异，“仙人飞升？师太真会玩笑，我从未听闻过。” 这难道是凡人界，根本就没有飞升一说。 都被红莲尊者扇这里来了，再如何不甘，也得寻到回大觉界的路。 可谁晓得，此地离那儿有多远，她就不信寻不得路回去，届时再见红莲非得与他大打一场不可。 丁大富又道：“师太来此定是不易，不如到我家住些日子。一个月后，我便要随商队去西域行商，师太正好可随我们同往西域。” 白莲尊者诵了声佛，“叨扰施主了。” 她在丁家落脚，每日也不进食，这丁大富虽知她是比丘尼，也知预备豆府、青菜之类的素斋，不知怎的，白莲尊者总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是的，锅没洗，直接就炒素菜了，沾了荤腥，如何敢吃。 第514章 下界行3 一两日还不觉，数日下来，丁家的下人就发现这个西域比丘尼只饮水，不进餐，偏生精神熠熠，且每日除了打座便是诵经，真真是一副高人模样。 这日，丁大富的小儿子听说家里住了个不吃东西的比丘尼，心下好奇，站在窗下往里看，正看到白莲尊者像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枚鲜亮水灵的果子，她一口咬下，心里暗道：红莲师兄，是如何将我扇到此界的？既来之，则安之，凭我白莲的本事，还成不了此界高人？ 丁小公子见这女尼好生厉害，能凭空取物，看得越发痴迷。之后数日，一得空他就溜过来偷窥，白莲自是知道，她是故意让这孩子瞧见的，此界什么炼长生不老丹的国师，纯粹就是个大骗子。 这日，丁小公子又来偷窥，发现白莲尊者又变出好些漂亮的花儿，竟捧着花瓣吃得津津有味，这便罢了，她变出一只漂亮的猫儿，竟能口吐人言。 “尊者！这是何处？怎的半点灵力都没有？” 白莲尊者不紧不慢地道：“还当是西佛洲？此乃人间大陆。” 灵猫正叼着一只果子，不错，它在吃果子。 丁小公子更是惊骇了，原来这比丘尼如此厉害，连养的猫都会说话，还不吃鱼、不捉老鼠，竟是吃果子的。 “你下凡了？”灵猫问。 白莲尊者道：“贫尼不备，中了红莲的算计。” 灵猫捧着果子一口又一口地啃，“尊者，我与你说了多少回，叫你小心那和尚，一瞧就是满肚心眼，这回被算计了吧……” 丁小公子觉得发现了天大的事，一路飞奔，进了丁大富的书房，大喊道：“爹，爹，那人比丘尼……她……她是从天上来的。” 丁大富轻啐了一声，“休得说谎，她是西域来的。” “不，真是天下，她能变出仙果，还有一只仙猫，猫儿长得好生漂亮，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还会口吐人言……” 丁大富没想他越来越会说谎话了，转了身，从书架上取出鸡毛掸子，丁小公子见势不对，立即开逃：“我没撒谎，是真的，是真的！” 他明明说的是真话，怎就不信呢。 为了证明他说的实话，他拽了隔壁知府大人家的王公子一起来看，头天什么也没瞧见，王公子有些生气，丁小公子几乎是央着他再看一回。 这日清晨，两个又藏在窗下看： 白莲尊者起身，看了看身上的佛衣，掐了个诀，原本褶折的地方立马就平整了，身上的沾上的污渍竟自己掉了下来。 王公子瞧得目瞪口呆，又见她将手一摊，平空就出现只茶盏，她捧着茶盏饮了一口，表情甚是满足。 “她……她真的是神仙？” 这一脱口而出，白莲尊者朗声道：“谁在外面？” 两孩子快速逃离，不知跑了多远。 丁小公子道：“我没骗你吧？她还有一只极漂亮的仙猫，会说人话，只吃花瓣与水果，有时候还会吃茶，我听他们闲聊了，他们是从天上来的，是真正的神仙……” 他拽住王公子，“你得告诉我爹，这比丘尼真的是神仙，我没骗他。” 王公子正色道：“这回，你没说谎。” 丁大富见小儿子拽了隔壁知府家的公子，来作证说那比丘尼真是上界来的神仙，立时哭笑不得，扬手就要打儿子，就听丁小公子大叫：“她真是神仙！王默也瞧见了，我没骗人，我没骗人……” 王公子点头颔首：“丁老爷，丁五这回真没撒谎。” 他自己撒谎便罢，还扯上了官家公子一起圆谎，当真是不可饶恕。 丁大富四下寻觅，今儿非得揍上一顿不可。 丁小公子见还是要挨打，拉上了王默就开跑，边跑边叫：“我没说谎，为什么爹就不相信。” 以前是小事，这回编的谎话更离谱，说人家尼姑是神仙，你怎么不说是观音呢？ 王默与丁小公子刚跑到花园，就见白莲尊者怀里抱着一只猫儿。 两个孩子如同被定住一般。 “就是这只仙猫，你看它的眼睛，是蓝色的。你看它的毛，像白雪一样……” 仙猫的眼睛与孩子的眼一对视，王默竟看到仙猫冲自己笑了一下，他立时就如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仙猫低声道：“你叫王默，是本城知府的嫡次子。你回家告诉你爹，叫他今年冬天别回京城，只要他不回京城，你京城王家嫡支就不会有大碍。” “让你爹写信给你祖父，中秋节后称病静养，一定要养到年节之后。” 王默惊道：“仙猫大人是告诉我……我们家会有大事？” 白莲尊者回过身来，“我这仙猫会批命看相，它既如此告诉你，你回家告诉你爹便是，信与不信，各有机缘，这是唯一化解你家大劫的法子。” 仙猫见王默似信非信，又补充一声：“你爹新纳的五姨娘，是你家对头崔忠安排到你家的，目的就是要哄了你爹往陷阱里钻。” 近来，王夫人正为这新纳的姨娘头疼。 王默听了这话，深深作了个揖，转身往家里跑。 一回家就去找他爹。 他爹不在，就去寻了大哥。 大哥正是个半大的少年，十三四岁，因要准备今岁的童试，正在发奋读书。 “大哥，出天大的事了。” 王默便将自己在丁家所见的一切说了，还说了那只仙猫与那高人的话。 “仙猫说，五姨娘是崔忠安排进我家的？” 王默连连点头。 他是长子长孙，对于族里、家里的事也知晓不少，早年在京城，祖父也是用心培养，所以对自家与崔家的恩怨，他是了晓的。 但，王夫人与王默都不知道崔忠其人，只当他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实则与他们王家大仇，要真是崔忠设局，他们王家很难避开。 王大公子安抚了弟弟，让他先别说，待王知府回家，兄弟二人方去寻了王知府。 王知府听长子说完，当即吓了一跳。 “五……五姨娘是崔忠的人，这……这……不可能吧。” 他吓得不轻。 王默道：“是丁家住着的神仙说的，她有一只会说话的仙猫。对了，丁五说，这神仙从来不吃饭，只饮一点水。” “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第515章 下界行4 王默跺着脚大嚷道：“有，真的有神仙，那比丘尼就是神仙，爹，你就信我吧，她真的是神仙。” 王大公子揖手抱拳：“爹，宁可信其有，不如你就登门拜访一次，探个清楚。” 到底关系一族兴衰，不能不信。 王知府沉声道：“皇上与京城贵族只信道，可不信佛，这佛都在西域……” “爹——” 看着长子殷切的眼神，王知府摆了摆手，“你去准备一下，我一会儿就过去问问。” 他们想着去拜访，白莲尊者亦在琢磨用直接、简单的法子让世人信佛，佛迹、神迹便是最好的法子。 这不是许多人都用过，就连帝王也用。 王知府想着儿子讲的事，心里着急，只他近来正宠五姨娘，依旧不敢相信是对头为了害他，设局送来的。 此刻，只听有府中下人惊呼：“快瞧，那是什么？天现异象了……” 王知府等人奔出房门，就见整个城的半边天空染上一片金灿灿的光亮，在那层层光亮的中央，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菩萨，而女菩萨的周围又是八位或相貌俊美、或面容狰狞的人像。 王府下人不识得面容狰狞的人像，只以为是妖魔，当即跪拜：“菩萨降临！正在降妖伏魔，快拜！快拜！” 王默则很是兴奋地道：“定是隔壁的神仙引来的，她真的在降魔！” 王知府恼道：“哪是降魔？这分明是佛家的八部众相。” 王大公子跪在地上，看着天空，“阿默，中央的菩萨可是那比丘尼？” 王默连连点头，“是她，长得一模一样。” 此刻的白莲尊者运转着《天龙八部诀》，他将此诀亦修至大成，还差一点就能大圆满，今日运转呈现异相之中，她竟收获了若干信众之力。 红莲将她扇到此处，以来她会认命。 不，她可是白莲，只要将佛修功法传授出去，她便是这此界的神，亦同样可以开启天门，她不会再与红莲争夺什么功德，就在此界建立自己的道场。 她如此一想，信心满满，越发运转得得心应手。 月颖依附在丁大富身上的一缕神魂看到此幕，颇是安心。 王知府带着长子拜谒时，他又将神魂依附在王知府身上。 白莲尊者通过天相，很快就收获了全城百姓的信仰之力，丁大富还出了一笔银子为她修建佛寺，王知府更是将天降菩萨之事上报给朝廷。 不到三个月，整个大秦皇朝都知道天运府出现了一位上界来的菩萨，这是真的菩萨，身边跟着一只仙猫，能为人解困破厄，颇得天运府上下的敬重，新建的佛寺也因经香火鼎盛。甚至还有颇具佛缘的女子收入佛寺修炼，有入门的女尼，亦有俗家女弟子。 据说，才修炼不久，原本手无负鸡之力的女尼就能扛起数百斤的重物。 “听说冯家的三小姐被送去白莲寺出家了？” “就是那人病歪歪得快死掉的冯三小姐？” “整个天运城，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冯家偌大的家业，却只得三个女儿……” “听说冯夫人怀孕了。” 关于这冯家，在天运城也颇有些传奇，委实冯家富足，祖上又做官，到了这辈却无一个男丁，愁得夫妻俩头发白了不少，原想将三小姐招婿，刚至及笄就有了病劫，一直不爽利，吃药竟比吃饭还多。 又有人说，冯夫人去白莲寺上香，求问三小姐能否病逾，那仙猫竟道：“要平安度过病劫，唯入佛门。” 冯夫人为了保住女儿，只得将她送去了白莲寺。 头个月送去，第二个月就被诊出了喜脉。 冯夫人又去问仙猫，得到的答案是“如愿以偿”。 这不是说冯夫人能诞下儿子。 近来冯员外与冯夫人见谁都笑眯眯的。 冯三小姐去了寺庙三月后，回家就跟变了一个人，不仅能跳能跑，连男子都搬不到的石桌，竟轻松移开了。 身体健康了，人也精神了，开口闭口都是：“白莲尊者如何如何。” 冯家上下都信佛，还供奉了佛菩萨，日夜敬香，虔诚非常。 冯三小姐还学会了一些神通，比如：能让井里的水化成水龙飞出，还能让树叶化成蝴蝶起舞，诸如此类，原是炫耀的冯三小姐在自家弟弟的满月宴上出尽了风头。 有相熟的小姐问：“你不会也会剃了头发当比丘尼吧？” 冯三小姐不以为然地道：“我倒想剃度做内门弟子，可尊者说，我尘缘未了，虽有佛根，却无甚佛缘，在俗世还有一段姻缘，只能收我为俗家弟子。” “你这俗家弟子的本事都如此了得，那些内门弟子不是更厉害？” 冯三小姐想到这儿，就觉得有些沮丧，为什么自己就尘缘未了，明明都有佛根，却差了点佛缘，“内门几位师姐都能驭风而行，腾云驾雾了。”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寒气，“这……这不是神仙才会的本事？” “尊者说了，这对佛门弟子来说，只是小道。这在上界，像她这样的佛菩萨，都拥有翻江倒海，改天换日的神通，算不得什么大本事。他们中，有一位更厉害的神女，能化出日月星辰，万物生灵，她还能搭建天梯、开启天门。 尊者还说，待我们都学会了真正的本事，修为到了，她会请神女临世，为我们开启天门，到时候就会有飞升的佛门弟子前往极乐界。” 小姐们听得两眼闪光。 “这么说，以前真会有佛菩萨、神仙飞升。” 冯三小姐连连点头，很是不快地道：“也不知道，那个与我有姻缘到底是谁？我只想早早了结这姻缘，好安心做个佛门弟子。” 小姐们中有觉得这冯三是着迷中毒了，竟说出这等话，身为内阁女儿，盼的不就是一桩良缘，偏她倒好，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恨不得早了结早好。 “冯三小姐，其实这做佛菩萨也没这么好？” 王小姐可不认同。 冯三小姐当即跳了起来，“佛菩萨怎么不好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还想带着我爹娘飞升极乐，永享长生，极乐界无忧无痛，最是个快活逍遥的地方。” 第516章 下界行5 她愤愤地瞪着冯三小姐，“大师姐、二师姐他们不仅全家信佛，现下都是全村、全族信佛了，尊者说了，只要修为与善缘够了，就算是俗家居士，也能飞升的。” 她的声音不小，仿似要与人吵架。 王小姐心里嘀咕：冯三这样子，怕是与痴迷吃仙丹的老皇帝有得一拼。 她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现在冯家的狗都信了佛。 月颖瞧到此处，怎么越发觉得这像是洗脑呢。 白莲尊者也没做什么，只是给弟子们讲了一些佛门的事，只有佛缘深厚者，才能被收入门墙做内门弟子，那些入得内门的，就立时觉得自己的身份高人一等。 更是在外头鼓吹一番，学得了一些法术神通，免不了拿出去炫耀，这一炫耀越发有人信服得很，觉得以前就是人普通人，现在就快成真神仙了。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 大家都在信佛，都在修佛，你不修，就等着下地狱吧。 白莲尊者根本没做什么，就是传授了一些玄、黄、地三阶的功法而已，唯有地阶功法能修到元婴期，玄级修到筑基，黄级则修到结丹。 她亦是挑了心性坚毅，本性良善的弟子做内门弟子。 其间，还有一个看破红尘，被夫家休弃的弟子，因年纪最大，就做了大师姐，如今这大弟子颇有些首徒的派头，更是鼓吹佛修能免下地狱，升极乐等，口才了得。 月颖看到此处，看到白莲寺内门、外门、俗家弟子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忍不住要大吼。 罢了，只要白莲在此界寻到了目标，她又何苦插上一脚，若她真求自己搭建天梯、天门，届时她帮上一把就是。 * 大觉界。红莲与圆智还在炼制天梯、天门，偶尔还会停下来商量一阵。 灵修界。灵尊打遍全界无敌人，终于表明了自己来自上界，其任伤是炼制天梯，天启天六。 崇武大陆，武圣向整个大陆证明了自己的修为与实力，这过程他用了下界的十年时间，也终于有人信了他的话。 仙剑大陆，剑圣创立了剑宗，开始广收弟子，而他身边已有了三名弟子，三人用十年时间成了仙剑大陆中剑修中的顶级高手，即便都只是筑基修为，但已让三人名动整个大陆。 月颖这回的神魂依附在一个叫半妖界的地方，这位半妖是一个女子，是人类与鸟妖的后代，可她却天生没有双翼。 她向往天空，所有鸟部落的人在成人礼后，都能拥有自己的双翼，可她却没有，她几乎成了部落里的异类。 她失魂落魄地进了树林，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的溪水边坐着一个长了虎尾的少年。 “你不高兴？” 虎族半妖没答话，而是往小溪里扔石子：“我明明是虎族，成年礼后，生出了虎尾，却没有虎爪，整个部落都瞧不起我。” 鸟族少女在旁边坐下，呢喃道：“我也没有鸟族的双翼，我爹娘对我失望透了。” 为什么就没有翅膀呢，别人都能飞起来。 虎族少年道：“家里人对我失望透了。” 他们双双望着天空。 “巫族大妖说，我们这里就会开启天门，只要我们飞升上界，历经雷劫，就能化成真正的妖。” “是巫神的预言吗？” 少女点了点头。 “巫神不是你们鸟族大天妖，你为什么不问巫神，看她能不能让你长出翅膀来？” 月颖终于了晓了半妖界的秘密，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神识中，突有一个声音飘来：“妖洲离莫前来拜访！” 此声落，怀义急道：“这一个个怎就不讲规矩，不晓得递帖子么？月尊在下界游历，几时归来未定呢。” 德音望了过来，嘟了一下小嘴。 怀义恼道：“你结婴多少年了，几时闭关化神？” “爹，你活好几百岁，不也是元婴？” “我是不想结婴吗？你几位师兄现下谁也不想接掌门一职，你当我愿意？要不，你来做掌门，我带着你娘闭关化神？” 怀义的几个弟子都对掌门之位无感。 以前全都有此意，怎么现下个个都不想当。 他都快给愁死了。 德音不紧不慢地道：“名剑峰的德光师兄不就想当掌门吗？可你根本就不给人家机会，只因人家是怀武师伯的弟子，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当他是好人，德昭与秋菱是先有好感的吧，这小子横刀夺爱，先下手为强，哼，这种人能是什么好鸟……” 德音大呼：“娘！娘，爹又说脏话了，你快管管！” 她一喊完，站在回春殿的石阶上，仰头望向空中，妖族大皇子离莫，听说妖族那边终于订了太子，是他的二弟离恨。 浮峰的结界内走出一个红衣少女，依旧是毫无情绪的语调：“离莫殿下，月尊有请！” 德音指着空中，有些结巴地道：“月尊……她几时归来的？” “我说德音，你就少大呼小叫，月尊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进来吧。” “不，我要去请教月尊。” 怀义斥道：“敢没规矩，我就把你关入修炼室，照着规矩来，先递拜帖给百草峰，递过之后等回复。” 德音吐了一下舌头。 * 浮峰，花厅。 月颖坐在案前，案前已摆了灵茶、灵果等物，她抬头冲着离莫微微一笑，“上次分别有多久了？” 离莫答道：“二十年。” 月颖压根嗓门，故作神秘地道：“仙洲大乘修士的炼器术当真不敢恭维，都二十年了，还没炼成天梯天门。” 上界二十的，下界便是二百多年，一个个不是开山立派，就是挑遍全界修士，就连白莲尊者在凡俗界硬是施展神通，建立了自己的道场。 离莫笑。 月颖道：“仙洲下面还有一界，名为半妖界，所有的生灵都拥有人与妖的血脉，上古界神是一个鸟族，修炼的是人类巫术，称为巫神。据我了晓，半妖要飞升上界，通过天雷劫，就能淬去人族血脉，化身为妖。他们幼时多为人形，待得成年，就能化成妖形。” 离莫很是意外，“仙洲之下还有一个半妖界？” 第517章 下界行6 月颖问道：“半妖界的事，恐怕得交给你了，此界多是半妖，我突然有个主意。” 离莫看着她的眼睛，“让妖洲的半妖落入半妖界，再通过修炼飞升，淬体之后化成真正的妖族？” 月颖微微颔首，懂她的竟是离莫，她之所想，他能猜中。 “半妖，无法在人族生存，在妖族又受到歧视，若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想……他们应该是乐意的。” 离莫轻叹一声，“如此一来，就得在妖洲建立一座堕妖台，将半妖从台上抛入半妖界。” 飞升天门，自来往上，不可往下。 如此，就得多建一处往下的通道，还得禁锢住其他妖族不得违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月颖点头，“天道茫茫，既然有这么一个去路，也是上天垂怜，想给这些半妖孩子另一条路走。” “只是，半妖界为何会在南仙洲的下界，会不会也有让下界半妖通过淬炼成人族的意思？” 月颖凝住。 这个可能还真有。 “如若半妖在飞升五灵大陆之时，能选择成为妖族或人族就更好了。” 他笑，觉得这话很合情理。 只是如此一来，不是说天道待这些半妖比妖族、人族还要好，至少他们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月颖问：“我将你送往半妖界如何？” 离莫这才想到什么关键，“你将其他人送往下界，那你……是如何回来的？” “我……能自由往返啊。” “一直……便是如此？” 月颖生怕他误会，忙道：“上回陪你去下妖域，那个……我没中途离开过，可是一直开启了天门，从天门回来的，那个……那个……也不对，我……我……” 她怎么越解释越乱。 她是想说那次没中途离开，可是这话怎么听着更让人误会，仿佛有多舍不得他似的。 离莫心下一暖，她这是慌张了，定是对自己动了心罢，“我知道你没离开过，能让月尊要伴一千五百载，委实不易。” “那个……你是我朋友嘛，我们彼此引为挚友。” 既为朋友，当然不能中途放弃谁。 月颖笑道：“我现在就送你去半妖界。” 离莫笑得倾城绝色。 这家伙虽然长得好，可以前也没这样笑过。 怎的笑得她心里发麻。 “你要有意见就说出来。” “我怎会有意见，这可是造福妖洲的大事。” 月颖点了点头，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去做的。 她挽了个结界球，“你进来，我带你去。” 他则在想：她一直可以自由往返五灵大陆与下界，但为了陪他，却放弃了中途回到五灵大陆，她待自己也是一片情深，只是眼下，她不自知，又或是不愿承认。 终有一日，她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情意。 他们鸟妖，一旦认错了人，就不会改变。 如雕、鹰和他，皆是少有的痴情人。 结界内一阵摇晃，他听见她在身畔的声音：“这是穿越空间界壁的碰撞，一会儿就好了。” 又三寸香后，果然不再摇晃。 他启开眼时，人正站在一处山巅，脚下是万丈深渊，而深渊之中竟有无数人身鸟翼的半妖，他们正自由的飞翔。 月颖俯视着下面，“此界，每年一年一度会有一次成年礼大典，所有半妖人都会不远千里赶到对面山顶的广场上，由大巫师祭祀天地，再将成年酒分发出去，他们就能变形，鸟族的翅膀，兽族的牙齿、爪子和尾巴，水族的鱼尾等。” “这成年酒其实就是一种激发血脉力量的药酒，与化形丹有些相似，只药效远不及化形丹。” “看这样子，成年礼大典已经结束了。” “鸟族的试翼、兽族的试奔、水族的试游，你看看周围，有深渊、有江河还有森林，选在此处举行成年礼大典自有道理。” 这里，能满足所有的条件。 他与她，并肩立在高处。 空中，飞来几位着红袍的鸟族半妖人，扇着双翼，领首的男子高声问道：“二位可是上界神女与妖族大殿下？” 月颖低声道：“这巫族颇有些神通，能沟通天地，早在几千年前，此界就有传说，说上界会有人降临，为他们开启天门。” 离莫揖手道：“本座正是妖族大皇子，这位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女。” 领首的红袍男子抱拳一拜，“我等下界妖族已恭候二位多年。” 又有红袍人往后头呼了一声：“鹏妖小子们，快来迎接贵客！” 离莫的脸微微一沉。 鹏妖小子…… 他就是一只大鹏鸟啊。 然，这还不是让他难堪的，巫族竟让拥有大鹏血脉的半妖载他们去巫族圣殿，难不成大鹏就是给当坐骑的？ 月颖打趣道：“你脸黑成这般，是不想让我拿他们当坐骑？” 离莫心下一动，一个转身，就化成了一只淡金色的大鹏鸟，说了声：“我载你过去！” 巫族与众鸟妖们面面相窥，这大皇子怎不按常理出牌，还化出了原形，竟是一只偌大无比的大鹏，遍体淡金，这是即将要化成鹏仙。 领首的巫族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回去。 月颖莞尔一笑，“你化成这般，我……” 她怎能拿他当坐骑，运转了生死轮回诀，正要化成朱雀，而她只觉身子一轻，已被他温柔地放到背上，这柔柔的羽毛好生温和。 “你能有多重，我还不能轻松将你背过深渊！” 她笑得尴尬，“刚才，我就是随意一说。” “你我二人，在下界相依一千五百载，情分早已非同寻常，你不该将一言一语放在心上，我能带你飞越深渊，这让我很欢喜。” 这是他的背，他都背过她了，他们之间总该有所进展了。 她就长再迷糊，也当体会出他待她的不同。 对面山巅，是一个偌大的广场，足有数千亩大小，广场周围植有花木园地，广场中央雕塑了一只偌大无比的翼人，是一个男子，他昂首望天，一手指地，双翼展开，似要一飞冲天，五官硬朗。 着红袍的众人停在广场之中，相继收回了翅膀。 领首的红袍人道：“这是此界的巫神，是我巫族的先祖。我等皆是巫族的巫师，我是大巫师蓝西。” 第518章 下界行7 月颖下了鹏鸟背。 离莫化成了人形，云淡风轻，丝毫没将刚才之事放在心上。 巫师们互望几眼，上界来的大殿下与神女，似乎……应该是情侣关系。 离莫问道：“巫神骨骸在何处？” 大巫师答道：“在这座雕像之下。” “这是炼制天梯、天门的材料，寻个日子取出来，本座为你们炼制天梯、天门。” 月颖低声道：“我在上界尚有要事，这次许是不能全程陪你，待我把事给处置了，就过来开启天门，游历半妖界。” 离莫很是满意。 她是修仙者，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不做，只一心陪他，在他繁忙之中，能为他留下一些时间，他越发觉得满意了。 离莫低声道：“你早去早回。” 她笑得明朗，一转身进入结界球，冲他摇了摇手。 大巫师见月颖走了，似有些不解，“她在上界有事，必须得离开，开启天门时，她会再来。” 几人方才明白过来。 * 浮峰。 月颖继续盘腿打座，又探了一下各界的情况。 红依送来了几份帖子，不心地摆在一侧。 月颖取了帖子：德光、秋菱结为道侣的，日子总长是订下了，就在初六。 “初六，这是何日？” 红依答道：“是三天前的事，属下将月尊预备的那对仙剑送去当贺礼。” 月颖道：“你做得很好！” 红依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她原是木傀儡，近年来不久学会了说话，还会动脑子，月颖猜想，红依许是要从木傀儡化成精灵了，以前她用的是蓝阶魔晶，月颖给换成了灵石驱动。 月颖又取出一份帖子，这是德音写的，说要拜会自己，请教关于如何修炼域的问题。 再取出一份，是儒仙送来的赔礼帖子，将上品域种去了西佛洲的事进行了解释，态度甚是诚恳。 琴仙亦送了帖子来，先是问好，又追问剑圣、武圣等人的去向，说他们是不是去了下界，还道自己也愿为下界生灵出一份力。 严梅送了一份帖子，上头说燕溟又来了两次，每次都错过了。 苏琬亦送了帖子来，言辞之间颇是怀念当初的相识的日子，还说自己卡在元婴后期百年，希望月尊能指点她一二。 月颖想了一会儿，给儒仙、严梅、德音俱回了讯息。 刚发出不到一个时辰，儒仙就到访了。 月颖在浮峰花厅见了他。 儒仙又将域种的事再细细地说了一遍。 红依低声道：“那笔灵石，怀义掌门令人送过来了，属下就搁在月尊的宝盒之中。” 月颖点了一下头，“事情过就罢，儒仙也不必介怀。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件事与你商量。” 儒仙清秀的脸上立时出现一丝不安，抱拳道：“月尊但有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真是商量事。”她示意他吃灵果、灵茶，不紧不慢地道：“琴仙来药宗追问了几回，打听剑圣、武圣等人的下落，在你面前，我便不瞒了，他们去下修仙界了。下修仙界还有数片大陆。 世间有一句话，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 他们是大乘修士，各有神通，理当为下界天启天门尽一份心力。 瞧，这下去转眼就十几年了，他们都忙着在下界开山立宗、建立道场，尚无一人炼制好天梯、天门。 他们不急，我也不急。 我倒瞧瞧，等他们在下界过上千儿八百年，还不将正事记在心上。 剑圣谋划着仙剑大陆的正宗剑修门派、归整功法，又想将仙剑大陆的飞升台建在剑宗。 灵尊也不差，在下界打遍全界灵修无敌手，也开派立宗，弘扬灵宗神通……” 月颖颇有几分抱怨，觉得他们都在忙活自己的事。 “武圣人家更不急，知我坐镇，又有月仙，慢悠悠地就没寻炼制天梯、天门的材料，而是一味心思在下界闯遗府、寻上古功法，收了几个弟子，建立武宗。” “上界之时，个个都是高人、大乘修士，现各居一界，闹得没法看。我亦懒得陪他们闹，是建道场收信徒也罢，还是开派立宗也罢，全由着他们去。” “既然三大宗都有自己所掌的下界大陆，本座也不介意再多几个修派，不若儒修去下界建一座儒修门派、道场？” 这可是名扬千古的机会。 若干年后，再有后人提前，会提到他，会说他是老祖宗。 这可是莫大的机缘。 “在下但凭月尊吩咐。” 儒仙按抑着激动的心情。 “武圣、剑圣、灵尊所居的大陆你不能去了，这三个大陆是纯灵修、武修、剑修的，你一去定会被那里的修士当成异类、妖道。” 月颖起身，微微一笑，“我送你去文华大陆，那里的人重文，你若去哪儿定会如鱼得水。 红依进了花厅，低声道：“月尊，严真人到了！” “请进来罢。” 月颖继续道：“就将文华大陆建成纯儒修大陆罢。” 严梅迈入花厅，揖手行礼。 月颖道：“你来得正好，若有事先处理一下，一会儿你随我出趟远门。” 严梅笑答：“小师叔，我能有什么事呀！只是又有许久没见到小师叔，想念得紧，想请师叔再指点我一二。” 月颖检查了一番，“不错，修为稳固，再多些历练就能晋级大乘。你与圆智能平稳晋级，我很为你高兴。” “小师叔！” 严梅娇嗔一呼，心里很是快乐。 唯有在小师叔面前，她才有几分小女儿家的样子。 儒仙给仙音门掌门传了讯儿，又与几位相交的好友各留了讯息，未说去下界，只说要去人间游历，归期未定。 结界球里，儒仙的心砰砰直跳。 严梅心情雀跃，她已然猜到这次来的是南仙洲下界。 不多时，结界球落在一个海滩上，正是深夜，繁星点点，月颖打开结界。 儒仙张望四周，望见不远处的渔村，他用神识还能看到渔村里挑灯夜读的少年书生、老年渔夫，更有在侧作伴的中年母亲。 月颖语重心长地道：“严梅，你就在此界以医济世，若遇医术天赋高超者，可将《巫月医谱》传授下去，若遇有缘人，亦指点其医术一二。” “小师叔，就像我在五灵大陆的人间游历时一般么？” 第519章 下界行8 月颖认真地道：“你我并非此界之人，不必在此界建立道场，亦不必与此界中人争夺香火。一切但凭本心、本性，不作恶，但亦非柔弱，可任人欺凌。”她用手轻捊着严梅额前的碎发，“保护好自己，此界多是文人，心眼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师叔真有意思，生怕她会被欺负一般，千叮万嘱，惹得儒仙时不时回头，终是忍不住：“月尊，此界有我，我亦会护住严真人一二。” 月颖道了声：“儒仙，我且谢过你了。”她拉了严梅到一边，又低声道：“靠人不如靠己，俗话还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唯有自己强、自己好，这才是真本事。” 严梅从未见过这样的月颖，心下很是受用，觉得大抵这样才是真正的亲人。 “小师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当然信你。”她笑，“若没旁事，我就回去了，保重！” 她话题一转，“记得给我带些礼物回来！” “小师叔，我记下了！” 月颖走入结界，冲二人挥手道别。 儒仙现下对什么都好奇。 他问严梅道：“严真人不如与我一道。” “我以医济世，而儒仙前辈要在此建立道场、宗门，可不是一路人。” 儒仙不知月颖与严梅说了什么，总觉得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话，试探道：“你不在此界建道场、宗门？” “不用！以医入道，能悟医魂者，万中难有其一，若修至飞升，更是难上其难，五灵大陆已有医修，我就不必再插一脚，怎建道场、宗门，反是误了他人前程。” 儒仙见她说得真诚，又道：“你就没想过建道场？” “小师叔说了，《巫月医谱》、《神农医典》的施用，都讲究一个血脉传承记忆与能力，不像我家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上古神族血脉，学起来也容易。若让这方天地的生灵强行学习，只会适得其反！” 儒仙若有所悟地道：“难怪昔日百草峰月尊传授医术，虽有三人攀到医道碑前，可悟出医魂的却只有你一人。” “德善、德康二位师弟医术过人，只是见识有限，待他二人在人间游历之后，想来定能成功悟出医魂。” 严梅揖手一拜，辩别了方向，往南方行去。 儒仙望着她的背影，嘴里呢喃道：“不知月尊的家乡是何模样，听着倒比这方天地更好。” 他几次试探严梅，见她果然没有与自己争建道场的意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药宗，浮峰。 月颖见了德音。 德音是在怀义、怀素夫妇陪伴来造访的。 看着德音，月颖又想起了火烟儿，她虽是火烟儿的转世，记忆只是被界神给封印了，界神是化神的修为，一旦火烟儿晋级大乘，封印自解，前世记忆就会奔涌出现。 德音好奇地打量着月颖，听说这瞧上去只得十六七的人，其实年岁比武圣都还要年长，因她的血脉里似乎有神农、女娲之血，不是寻常凡人能及。 说不得与妖一样，看上去是少年，说不得都活了几千岁。 月颖笑道：“德音在心里拿我与妖相比？” 知道了！ 德音面露惊色，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怀义夫妇一瞧她这模样，哪里不知道是被月尊说中点破，心下又恼又气，怎的这般不懂事，月尊是妖吗？人家是仙族！ 德音回过神，忙道：“没有！没有……”声音渐弱，不好意思地道：“月尊，晚辈错了，再也不敢了……” 月颖吃吃笑了起来，“德音生来拥有蓝阶中品风灵根外还拥有一枚仙器空间。” 她知道！ 难道这就是大乘修士的神通，没有什么事能够瞒着她。 月颖开启破妄眼，在德音的丹田、识海扫视一遍，“仙器空间现下已有方圆五里大小，你想将空间化成域？” 德音笑道：“月尊好厉害！” “将空间化域，在丹田为实，在识海为虚，从丹田引至识海，其实是化实为虚的过程……” 德音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如何化实为虚，偏生还急得不行，“现下怎么化虚啊？” “悟！” 这空间原是苏琬的，在苏琬之前是火烟儿，火烟儿因不满苏琬抹掉她的记忆，转世之前算计了苏琬一把，这才令德音出生时就自带仙器空间。 “化神之后，你再闭关参悟，机缘未至，急也无用。” 德音道：“现在，有好些修士都知我体内有仙器空间，仙洲修士为了域种，都能发疯，我……都不敢出门历炼了，就怕出了意外。” 月颖伸出手，里头空空，问道：“我手里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落音时，手中却有一只苹果。 德音道：“是苹果！” 月颖道：“再看呢？” “没有！” 月颖又问：“再看！” “还是那只苹果。” 月颖正色道：“看物，不能凭眼睛，得用心，当你的心看到空间是虚，它就是虚的。你自己再想想，你的丹田能有多大，一个拳头大、两个拳头大，为什么就装下了方圆几里的空间？这不可能装下，若真装下，你的丹田还不得被撑破……” “对哦，我的丹田怎么就装下这么大的空间呢？这不合理。” 月颖又道：“所以，你眼睛看到的亦非真实，那是你的心看到的，你的心相信空间有这么大。当你学会用心观物，你自己能认定空间只有尘埃大小，亦会你的心觉得空间并不存在时，它……就能化实为虚进入识海变成域。” 德音一脸茫色，她还是不懂啊。 怀素见她的样子，也知她不懂，心下微叹，这些年女儿的修为涨得太快，现下就露出弱点了，起身行了一礼，“多谢月尊指点德音。” “且带她回去罢，让她与天玄、怀武、怀青等人聊聊，许有意外收获。” “谢月尊！” 怀义夫妇带了女儿出了浮峰。 德音依是像未睡醒，迷迷糊糊，“怎的越听越糊涂了？” 怀义轻斥道：“你要真悟懂了，离大乘就不远。” 怀素担忧地道：“要不，我寻些佛经回来，让她读读。” 第520章 下界行9 德音嚷道：“我才不要当尼姑！” “大乘佛修多数都能悟出域，可见读佛经是有好处。仙洲这么多的大乘修士，除了月尊修出域，其他全是凭借域种才有域，月尊可是灵佛双修，其间定有道理。” 德音不再说话，生怕触怒父亲。 因着几位师兄都不当掌门，父亲已够生气了，时常指着几位师兄大骂，吓得师兄要么闭关，要么游历，都不敢在他面前出现，就连以前一向乖顺的德昭师兄也避得远远的。 怀素叹道：“希望佛经能助你参悟。” 当父母真是操足了心，没有儿女，盼着有一人，现下有了，真是操不完的心，资质差了——操心；资质好了——还是操心。 一家三口刚至回春殿外的曲径上，就见王翠翠领着两人过来。 女修款款而至，微微福身：“苏琬拜见姑祖母、姑祖父，见过表姑。” 德音从不就不喜苏琬，没有道理，就是本能的不喜欢，觉得苏琬太虚伪，太能装。 怀素道：“琬儿这是……” 苏琬垂首道：“前些日子给月尊递了拜帖，今儿王师姐来传话，说月尊召见，早早就在药宗大门外候着了。” 德音眼珠子一转，看到不远处的英俊男子，“他是谁？” 苏琬回眸看了一下。 燕溟揖手行礼，礼数周全。 德音觉得有趣了，“你是苏琬的爱慕者？啧啧，苏琬，你又换男人了？” 怀素拧了一把，“姑娘家家，怎的这般说话？” 苏琬脸上微红，被比自己年纪小的长辈直白说出来，真如打了一记耳光般。 怀义道：“你们快去罢，莫让月尊久等了。” 苏琬应答一声，跟着王翠翠往百草峰行去。 燕溟对苏琬的误会很是不快，“月华什么意思？非得让我与你一道去，一进来就被人误会。” 苏琬轻哼一声，“我可没缠着你，以我现在的身份，要找什么样的男修没有。” “你情深似海的陆师兄怎么娶了别人，你以前小尾巴一般的林师兄怎么不理你了，你的身边，现在就只剩一个云鹏了……” 苏琬对此事引以为耻，她付出最多的是陆子逊居然娶了别人为妻。 而林惊鸿更在百年前莫名其妙就与她翻了脸。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而她的炼丹术卡在十品丹师上再难进益。 月颖并未在浮峰见二人，而是在百草峰林间的凉亭里。 王翠翠将人领到凉亭，又唤了弟子奉了茶点灵果。 燕溟发现自己看不清她的脸，她的容貌似遮上了一层迷雾。 苏琬微垂着下巴，恭敬地行礼。 识海里的凤儿喊：“魔头的魂瓶动了，啊！啊！魂魄追溯阵的魂瓶怎就动了？” 龙儿一惯的云淡风轻，“定是附近有魔头的分魂。” 分魂？ 白辰的分魂就在附近，她放开神识，整个百草峰、药宗都不见任何异样，月华域的仙境巨石上，魂魄追溯阵中央的魂瓶还在疯狂地摇头，若不是卡在中央的凹槽，魂瓶随时都会跌摔。 月颖的目光锁定在燕溟的身上，她看着他，似穿破了时光，似看透了因果，这一瞬间，曾经的心结如冰融化，似球破碎。 真相，竟是这样吗？ 她故作冷静，强作淡漠，一切都远去了。 如此，也好。 她不用再坚持了。 人世间最苦莫过于“求不得、放不下”，她不用再放不下，也不用再为求不得而心痛。 恐怕白辰想不到她看破了吧。 如若不是机缘巧合的布下了魂魄追溯阵防备白辰，如果不是她吸了一双凤眼之力，炼成破妄眼，一切依然看不透。 她笑了，笑得释然。 燕溟突地觉得，她这一笑，似有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 月颖看似不经意，实则用破妄眼先观了苏琬，又看了燕溟。 苏琬的气运，比一百多年前淡了许多，换句话说，曾经的仙洲气运女变成了一个普通女修。 燕溟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元神明显与灵魂不匹配，元神比正常人的强，而灵魂却小，小得更像是残魂…… 原本就不是魂魄，不过是一缕分魂，如何能与完整的魂魄相比。 苏琬柔声道：“贸然求见月尊，是晚辈唐突。” 既知唐突，何况连递几次拜帖。 “晚辈来此，是……是想求月尊指点一二，晚辈的修为近百年来涨进不大。” “不是修为长进不大，而是年少时的修为长进太快，现下这般修为稳固也甚不错。” 什么叫不错，她已经快八十年没长修为了，她也没偷懒，明明灵根比以前更好，怎么就不成了。 苏琬揖手抱拳，重重一礼，“请月尊指点。” 月颖微微凝眉，“一百多年前，我观你气运极佳，怎的此次见你，气运已转平常。苏琬，这一百多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极大的恶事、错事？” 气运转为平常，是说她运气不好。 她想想最近百年，与年少时的气运真的没法比。 年少之时，她跌一跤都能捡到宝贝，如今耗尽心思也只能瞧着宝贝被他人所得。 苏琬将所有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杀过人、算计过人，不是一桩两件，多得她自己都算不清，可修士不都如此，别人可以，为甚她就不行了。 陆子逊娶了别人，是因看到她杀人的一面。 林惊鸿一朝与她翻脸，是因撞破她与别人的痴缠，觉得她冰清玉洁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最肮脏的心。 燕溟唤了声：“月华。” “燕少侠，还是唤我一声月尊，或是月前辈即可。” 她曾离他这么近，现下却离他如此远。 一百多年，他以为自己全然放下。 原来，是她放手得彻底。 她不会再对燕溟有半点好感，就算会出手相助，也仅仅是念在他是家乡人的情分上，发现了真相，这点情分怕是比秋菱的还要浅薄得多。 燕溟面有窘色，“月尊，以前的事，是我……我错了。” 月颖蓦地忆起上回见面，他留下的储物戒。 她伸开手掌，“这是上回你遗留在我这儿的东西，今日完璧归赵。” 第521章 不是自己的 燕溟心下一喜，面上待他无情，她还是念着自己的吧，里头定有丹药，说不得还有其他的好东西。“谢月尊！” “不必谢我，这原是你的东西。”月颖说得轻浅。 她与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因为她堪破了真相，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待燕溟。 燕溟接过储物戒，用神识一扫，没有丹药，也没有所谓的好东西，一切都只是百年前他交给她时的模样，一件未少，也一件不多。 在世俗，若是有人原封不动地还你东西，这就意味着绝交，再无干系。 苏琬扫过燕溟手里的储物戒，垂首道：“晚辈近百年修为难进，是因气运之故，这炼丹术亦有百年未曾长进。” 月颖虽不喜苏琬，但到底有过一番交集，且以前又从她那儿得过不少好处，“苏琬，你的炼丹术不是你自己的。” 这话何意？ 不是她自己的，可她能炼出十品丹药。 现下，丹门、灵宗、剑宗都出了下品仙丹师，她这十品丹师在二、三等的门派、世家里很吃香，可若搁在大宗门，真不算什么。 五灵大陆，丹术最高的是月尊，其次妖族、魔族、佛修亦都有中品仙丹师，而南仙洲月尊之下便是药宗的怀青真君，他是中品仙丹师，听说偶尔也会炼出一两枚上品仙丹。 “你的丹术记忆受益于隐世仙族的凤音，不是靠你自己的努力与感悟得来的。”她微扬起下颌，“但凡仙丹师，哪一个不曾承受丹雷劫，哪一个又不曾认真感悟丹道，悟出丹魂，没有丹魂的炼丹师，永远成不了真正的仙丹师。” 凤音虽能炼制下品仙丹，但她不曾悟出丹魂。 苏琬第一次听说丹魂的事，“丹魂……” 月颖端容道：“剑修的剑意，丹师的丹魂，器师的器魂，都是证明其是否真正入道的标志，剑修没有剑意，算不得真正的剑修，此理同然。” 她的话在苏琬与燕溟的心里惊起了冲天的巨浪。 他们二人一个是丹师，一个是器师，原来在这方面再难进益，竟是因为他们少了最关键的东西。 “悟丹魂、器魂，除了悟性，还得靠机缘。我宗的怀青真君，闭关五十年未曾悟出丹魂，还是在外游历，去西佛洲试炼归来后，仅用半年时间就悟出了丹魂。” 苏琬这回是听明白了。 她又问道：“月尊，我的气运消失，用什么法子能恢复？” 月颖觉得这话问得真够可以，“因你伤透的人心，能恢复如初？因你死掉的人，能重生？” 伤透的人心，是指陆子逊、林惊鸿他们。 那些死掉的人，都是想与她抢夺机缘之人，她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她。 月颖又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人活该死掉，你只是为了自保。金天赐、卢少新、方杨、孟平呢？” 金天赐，是在杀魔古墓时，她为了自保，将金天赐推出挡劫，他是中魔毒身亡的。 卢少新是在一个秘境历练时，他们遇上了魔兽，为了不被魔兽吃掉，她将卢少新推到魔兽的嘴里。 月颖提到的这些人，全都是爱慕她更多番帮助、保护过她的人，他们几乎都能把一颗真心掏给她，但最初却被她害死的人。 月颖每提一个名字，苏琬的心就微微一颤，他们死时的情景便在脑海里浮掠而过。 月尊看透了所有的一切。 她继续说道：“他们爱有多深，死后对你的怨气就有多重，这样背负了一身情债与怨气的你，气运又怎么能好？” “若不爱，就直接的拒绝，若觉得太直接伤人，也可以委婉、干净地拒绝，不要给对方希望。你这样暧昧、纠缠，可知他们中有多少人原是有宿命姻缘的，你这是坏了其他女修的姻缘，受到她们日夜的诅咒，再好的气运，被这些咒怨之气侵蚀，也会没有。” 五灵大陆，有妖、魔、仙、佛、人五界，因佛而有因果之说，你身上的因果之线牵绊太深。如果在你寿元将尽前，你无法除尽解决这些因果，你就永远无法飞升。 你回头且看此界的大乘们，有几个与他人太深的牵绊，但凡有的，在晋级大乘前便已了结。 元婴问道，直指道心，亦是接受天道考验，考毅力，验本性，问道名。 化神问情，问的是七情六欲，也暗示你的因果牵绊，若因果太多，难晋大乘。故而，这也是我说大乘修士们在晋级大乘前就会了结因果的原因。化神问情劫，给出暗示，你还不了解，是想在死大乘的问心劫？ 大乘问心，牵出你以往不曾留意，但在天劫之下，却会发作的心魔。若是执念太重，定会堕落成魔。” 燕溟抱拳道：“但月尊的仙丹却能助人渡劫。” “仙丹化不了劫数，只是让晋级之人在天劫时多两分清醒，不至于迷失在幻想之中。” 这才是仙丹真正的作用，只是世人真以为仙丹能化劫。 在仙丹的真正功效上，悟出丹魂，也没悟出的，经纬更为分明。 月颖对燕溟道：“你卡在元婴难以晋级的情况比较复杂，半年后再来找我。” 情况复杂？有多复杂？ 难道是她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苏琬郑重一拜，“谢月尊指点迷津。” 月颖道：“都回去罢。” 她一转身，飞上浮峰，心下却是波浪不惜，她念念不忘的月睿，竟然是他？ 而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阴谋，还与魔头扯上了关系。 月颖走进石室，设下结界，意念动，枝桠摇，待她睁眼，已出现在一家佛寺的禅房之中。 圆智倏尔睁眼：“月尊，天梯炼成，天门还在炼制中。” 月颖在他的对面坐下，“此次下界，是想与说说话。” 她布下一枚结界球，心事写在脸上，任谁一看便知。 “月尊有何烦恼？” 月颖默了片刻，端容道：“不久前，我发现一个秘密。”若不是魔头魂瓶的摇动，她不会确定，但这就是事实，“燕溟，就是剑宗的剑修燕阳，他是白辰的分魂。” 来到五灵大陆后，发生了太多的意外，也有了与以往不一样的人生。 第522章 气运 “燕溟的元神强大，可他的魂魄弱小，瞧着像是一缕残魂，实则是白辰的分魂。若不是上次在红莲寺与白辰大战过一次，我收了他的魂魄，扣在魂魄追溯阵中，燕溟出现的时候，魂魄追溯阵内的魂瓶动了，他一离开，又恢复了平静。 白辰悟性过人，悟出一部《千神万魂诀》，他能将元神化成千缕，将魂魄化为万缕。当年神帝、神后剿灭白辰时，都以为他身殒魂消，灰飞烟灭，可谁能想到，他还有几缕神魂逃过一劫，就凭这几缕几丝的神魂，他竟将自己消散的魂魄进行重聚。 我出生后，因血脉之力太过强大，被族中祖父、父亲、叔父封印血脉，为了让我的灵魂得配强大的血脉，父亲倾尽半生修为，开启了异界之门，送我去异界轮回。 可父亲没想到，在他开启异界之时，除了我魂魄到异界，白辰的一缕分魂也跟了过去，而我与白辰竟有了一世爱恨纠葛。 以前，我只当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现下想来，这不过是白辰一早就算计好的。 求不得，放不下。一朝明悟真相，求不得，成了一场笑话，放不下，却让我化了心结，能放下了。” 圆智诵了声佛号。 月颖将这事告诉他，是信他，也是重他。 “燕溟的灵魂是白辰的分魂，那他的元神是怎么回事？” “燕溟的元神有帝王紫气，应该是跟着我回到大凤皇朝时从异界带回来的。”她凝了一下，“按说燕溟的气运极佳，可我发现，有人在吞食他的气运。” “是白辰！”圆智一语道破。 月颖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瞧燕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白辰的分魂，那么本属于他的魂魄去了哪里，为什么只余元神？” 她与白辰在红莲寺一战，削弱了白辰的神魂之力，又灭了他的化身，足以重创白辰，但白辰此人太过妖孽，天晓得又会想出什么古怪的法子来恢复。 白辰的修为晋得很快，如果不是天道对魔族的要求更为严苛，他早已达到飞升条件。 “我现在很纠结，不知是灭了燕溟的魂魄，还是净化他的魂魄。若灭，只有元神，没有魂魄，他必成痴儿；若净化，他到底是白辰的分魂，肯定会受白辰意志干扰，随时都有化魔的可能；若用其他魂魄代替，我……没有权力为他做主，亦没有权力剥夺他本来的灵魂……” 她不再爱月睿了，在她看来，那就是白辰布下的局。 她亦真的解开了心结。 再见燕溟，她真的释然。 圆智大师沉默良久，“能寻到他本来的魂魄？” 月颖道：“他的魂魄在异世，要寻回来很难。而且，我也打不开异界之门，我只拥有穿越扶桑界的能力。” 圆智大师略为意外：“扶桑界？” “五灵大陆及其上界的仙界、五灵大陆的大小下界，统称扶桑界，仙界则为扶桑仙界。” 她一抬手，立时出现一幅扇形图，最上面写着“扶桑仙界”一字，下面则是“五灵大陆”，而五灵大陆之下又按五洲区分了若干小界。 圆智亦没主意，这件事太难选。 他与燕溟相熟，本是故人。 若灭魂，他于心不忍；若净魂，就如月颖所言，不敢保证白辰不会通过意志控制燕溟。 圆智又诵了一声佛号。 外头，红莲尊者进了禅房，一看有个结界球，朗声问道：“可是月尊来了？” 月颖收了结界，笑微微地道：“尊者想不想知道白莲尊者被那一扇去了何处？” 没有白莲在，红莲尊者很自在，圆智只会辅佐，却不会干涉他做任何事，圆智觉得对的会帮忙，觉得不对的只会劝说而不阻挠。 月颖道：“她去了凡人界，那里尚无修行者，在那儿开辟了道场，收获了无数凡人的信仰，而今更是做了大秦皇朝的国师，建立了自己的道统。” “她是将一个凡人界变成了佛国。” 全民修佛， 圆智大师没甚反应。 天地运行自有其轨迹。 红莲尊者却若有所思，开启天门、传下道统，皆是莫大的功德，而后者更会有信众万千。 月颖笑：“待尊者炼制好天门，我……送你去凡人界建立道统。” 红莲尊者意外道：“你……可是仙洲的修士。” 月颖更正道：“我是灵佛双修。”她笑得甜美而释然，“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佛修、道修也好，儒修、武修也罢，都是修仙者，只不过道不同。” “月尊行事，令人感佩。” 她有私心啊！ 为什么又多一个认为她很伟大的人。 她只是想快点完成使命，好从扶桑母神那儿问出离开此界的法子。 想到扶桑母神，她的眸光一闪，燕溟的事，也许扶桑母神会知道些什么。 月颖笑微微地道：“没有旁事，我就先走了，他日再会！” 她一转身步入结界，意念摧动了枝桠。 红莲尊者原还想再拖些日子，今儿听说白莲尊者的事，只有一个念头：创立道场，建立属于自己的道统，不能拖延，必须尽快炼制天门。 月颖并没有很快回五灵大陆，而是去见了灵尊。 灵尊在灵修大陆建立了一个数一大宗门——灵宗，名字都会五灵大陆的一样，此刻正坐在大殿正中打座，感应到空间的波动，睁开双眼，她微微一笑，“天梯、天门还没炼制好呢？” 灵尊笑道：“材料寻回来了。” 月颖“哟”了一声，“你这速度还不错，千万要慢，一定要慢慢来，红莲、白莲二位尊者那速度实在太快，谁让这二位忙着争夺凡人大陆创立道统建立道场呢。 啧啧，这佛修啊，就是比灵修厉害，灵修走一步，人家已经走了十步，连飞升后的事都考虑到了，有了自己的信众、愿力，这飞升之后，恐怕很快就会升上仙、仙君……” 灵尊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月颖继续道：“你一定要慢慢来，不然，这凡人大陆可不够用，个个都像白莲尊者他们这样，这南仙洲下界的凡人界，且不都变成了佛国、佛域。白莲、红莲这是要做佛菩萨的，灵修嘛得低调……” 第523章 没影 红莲、白莲现在在凡人界建立道场、建立道统，这么说，有了这些，有助飞升后提高修为。 月颖又笑道：“知道仙音门的儒仙吧，他去文华大陆了，在那儿建立了儒修道统，往后啊，文华大陆飞升的修士皆入仙音门，全是他门下弟子。 这些个文人，脑子就是厉害！” 灵尊腾地一下站起身，这是说，大家都在抢信众，抢功德，当即笑道：“月尊，我会很快的，会很快，我很快就炼天梯天门。这边的事一结，你……你送我去其他大陆。” “天梯天门没影的事，你能快多少？” 她面露不屑，启动枝桠之力，身后传来灵尊的大喊声：“我真的很快的，很快就能完成，你信我！你可早点来啊！” 月颖同样去武圣、剑圣那儿兜了一圈，说了类似的话，说完也不管他们是否反应过来，飘然而去。 剑圣倒是反应过。 武圣反应时，月颖早没影儿了。 “现在大家都在抢道场、道统，月尊让我慢慢来，最好三五千年才完成，真等到这时候，凡人大陆不是都被他们抢光了？” 不能慢啊！ 自己创立的道场、道统，这才是要紧事。 叫你们磨蹭，看你们现在继续磨。 月颖又去见了严梅，发现她正在一处道观里修行，又带了三个在医术有几分天赋的弟子，她感觉到异样，“你们都退下！好好练习针灸之术。” “是，道长。” 领首的是一个中年郎中，又有一个二十出头的，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年纪不等，却各有特色。 待三人离去，月颖露出身形，“在文华大陆还好吧？” “回小师叔，甚好！” “这三人的心性如何？你有何打算？” 严梅想了片刻，“年长的祖上是宫里的御医，因误诊太后的病，被贬为官奴，流放苦寒之地，祖上传下来一部医书，当权太医为了得到此书，在途中设伏，全家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人。我瞧他有几分医术天赋，请儒仙帮忙，还了他的自由身。 此人学得很是用心，进展也最大，他发愿不再入宫为医，只做民间、山野之医。 我花钱买了附近的几座山头，在此建立了道观，又建了药王谷，想让继承衣钵。” 她沏了灵茶，恭敬地捧给月颖。 “那青年医者，原是江湖中人，人称毒手神医，性子狂傲不羁。几年前被仇家追杀，为我所救，见我的医术远在他之人，闹着、哭着要拜师。 此人虽性子怪些，却是真正的医药狂人，最喜欢奇难怪症，心性还算良善。他有自己的产业，现下只是在这里学医。” “年少的孩子原是权贵家的后人，生母却是乡下民女，自幼母亡，少时受惠于全村，方才得已长大。后来，其父因膝下无子，要带他回去，他不肯，其父竟要胁村长，为了保护村民，只得随父回家。 不想，堂兄堂弟几番算计，令他心灰意冷，后，其父继室诞下一子，他的日子就更艰难了。他就从家中逃了出来，又恐累及乡邻，沦为乞丐，四下流浪。 我见他心性坚毅，又颇有傲骨，人也聪敏有主见，便收在观中。” 月颖微微点头。 虽无言，却面露赞赏。 “大弟子、二弟子都有根基在，一点即通，唯这小弟子背医书、背药谱，学得艰难些，我已与大弟子、二弟子说了，让他二人私下多指点。” “你看他们，几年能学成《巫月医谱》？” “最多五年。” “甚好，五年后，我来接你去其他凡人大陆。” “是。” 传医术，却不传道统，就让医术造福一片大陆的百姓。 对严梅，更是一个历练。 * 月颖摧动枝桠，这次不是穿梭下界，而是想与扶桑母神沟通。 她神魂化虚影，静立飘浮在扶桑神树前，渐渐看到一个女人的慈祥面孔：“孩子，你在召唤我？” “扶桑母神，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剑宗弟子燕阳，他的元神强大，可魂魄却是西魔帝白辰的分魂。我现在很纠结，不知道是灭魂还是净魂，灭之，不忍；净之，又恐白辰用意志于他。我想知道，如何召唤他本来的魂魄？” 扶桑神树的树叶沙沙的摇动着，“孩子，谢谢你将我儿子带回此界。” 月颖心下吃惊：“燕溟的元神本是异世元神，他怎会是扶桑母神的儿子。” 扶桑母神的一只眼化成了一面圆形的镜子，里头出现了一棵扶桑种子，种子在宇宙之中飘动，不知飘了多久，有一天她终于在飘移之时落到了一片飘浮的小岛上，这小岛上有湖有石，却无任何的生灵。 她开始扎根小岛，吸食天地灵气，终于破土发芽长成一棵小树，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小树长成了大树，吸食天地灵气里有红色的、蓝色的、金色的、紫色的甚至是肉色的东西，随着岁月的流转，扶桑神树竟结出了五种灵气的五色果子，又不知过了多久，五色果子成熟落地，化成了五个孩子。 红发的妖族，蓝发的魔族，金发的佛，黑发黄肤的人、紫色的仙灵族，妖与仙灵皆为女孩，其他三个都是男孩，他们跳跃着、欢呼在小岛里散开。 魔族的血是蓝色，落在地上，就能变成一个魔；妖族的血是红中带些微的紫，落在地上就能化成一只妖…… 他们都觉得自己太孤独，有时候还会比赛谁化出的同类最多，慢慢的，可是变得最多的却是人族，因为人的恢复力太快，而繁衍也太快，这是其他四族都无法比拟的。 在漫长的岁月里，因为各族的人越来越多，小岛再也无法容纳他们。 他们五个站立在扶桑神树的下面，向扶桑母神乞求帮忙，想为他们的孩子寻求更大的地盘与生存空间。 扶桑母神用充满沧桑的声音告诉他们：“你们……愿意为你们的孩子牺牲吗？” “愿意，我们愿意！” 扶桑母神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殒落，以身为成大陆，他们的孩子就能拥有足够生存的空间，还能拥有足够他们孩子吃用的粮食。 第524章 异样 第一个牺牲的是佛君，他几乎没有想就用自己的身躯化成了大地。 第二个则是仙君，他亦为自己的孩子化成了高山河流。 第三个却是最胆小怕事，又最怕死的人君，但看到难以生存的小岛，她还是选择了牺牲，只是她太怕死了，临终前，乞求扶桑母神，给她一个转世的机会，她说“兄弟姐妹们都嘲笑我胆小，我看妖君姐姐的胆子也不大，是因为我们是女孩。母神，我不要再做女人，转世我要做男人。” 第四个、第五个都为了他们的孩子牺牲，身化大陆。 这，便是五灵大陆的来历，每一片洲都是扶桑母神的一个孩子所化。 扶桑母神心疼他们的孩子，便又给了他们一个重生的机会，妖君做了妖洲的第一个妖帝，魔君做了魔洲的第一个魔帝，佛君则做了第一个佛……而人君转世成了一统凡间、最传大的始皇。 又过了若干年，因他们的功德，妖帝、魔帝、佛、仙帝先后修成正果，飞升到了仙界，这是扶桑母神用他向身化大陆的一部分化成的仙界，他们做了妖仙君、魔仙君、佛、仙帝，唯有人君却留在了下界。 人君再次殒落后，他问扶桑母神，为什么兄弟姐妹都能成仙，永享长生，而他却要死亡。 母神心疼地告诉他：“因为你是人，与他们不同。” 是人，就只能拥有短暂的生命。 人君不服，他也想长生，为什么就不行。 扶桑母神告诉他，只要他守护人间，终有一天就会飞升成仙。 就这样，他轮回了一世又一世，却世世为人、为皇、为国君，始终未能飞升。 人君很伤心，他说自己是好皇帝，为什么就不能成仙。 母神说：“你是人，只要在此界，你就成不了仙。除非，你能立下巨大的功劳。” “什么样的功劳能让我成仙？”人君问她。 母神道：“开启天门！” 人君再转世后，努力地想要开启天门，一世不成，就再来一世，终于在无数次失败后，她打开了五灵大陆通往仙界的天门，自她以后，五灵大陆也出现了飞升者。 妖君是唯一的女子，突然又来了一个女子，这让她心生嫉恨。妖君挑驳人君与其他三人的关系，终于，性子暴燥的魔君生气，一掌重伤了人君。 他们原是母神所出，怎能自相残杀，这不被母神所接受，为了惩罚妖君和魔君，扶桑母神决定送他们入轮回，要让他们明白手足之情。 无数世后，他们都明白了人世之情，可太过重情义的魔君，在面对唯一一枚飞升仙果时，却将唯一的机会让给了妖君。 生灵修炼的飞升，原比魔君还要容易，魔君寻不到重返仙界的路，就问母神：“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扶桑母神告诉他：“想回去，就得立下如人君一样的大功。” “我也开启天门吗？” “不，五灵大陆的下面已经有了新的小界诞生，然而，你却开启不了下界通往五灵大陆的天门。” “那谁能做到？” “去异世，寻到拥有神族血脉的人，她能开启天门。” 母神将他的元神与魂魄分离出来，将他的元神送入了异世。魔君带着母神的嘱咐去了异世，他一直在苦苦地寻觅，寻觅那个能开启天门的神女，可一界又一界，他都没寻到。 后来魔君的神魂从一个异世发回了讯息，说他在一个龙凤大陆的地方发现了神族的后裔。 为了开启下界天门，仙帝将传送台建造在了无尽海，又设下了上古大阵与迷宫，考验进入的人。 仙帝借用魔君魂魄与元神的联系，残忍地将魔君的魂魄劈成了两半，一半藏入传送台，另一半则交给了扶桑母神。唯有此，无尽海、传送台才能准备地抵达龙凤大陆。 月颖看到，火云国的百姓在沙漠发现了一座大墓，将这事禀报给火云国国王，火云国国王进入了古墓，亦穿过了迷宫，来到了无尽海，被送到了传送台，他想了很多法子启动，却最终无法启动。 火云国王死前，留下遗言，令子孙将他葬入这座大墓，还让子孙参悟传送台的秘密。又过了两百年，一位火云国的王族火龙发现鲜血可以启动传送台，他带着自己的一支贵族乘坐传送台离开了龙凤大陆。 扶桑母神在那王族的梦里显身，告诉他飞升的秘密，只要开启天门，他就能飞升上界成仙，甚至还让仙帝特赐了火焰城给他的族人居住。 然而，火龙根本不具备开启天门的神通，他亦寻不到回龙凤大陆的路。 后来，仙帝加强了传送阵的验脉之力，只能远超火龙的血脉，才可启动传送阵。 火云国的后人知晓大墓的秘密，可是，却再也没人能够开启它。 月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与白辰争执，被困在传送台，明明已经启动，却突然停下，那一刻，她唇角的鲜血滴落传送台…… 以前从未想过原因，原来是因为她的血脉之故，才被带至五灵大陆。 无尽海、传送台留在了龙凤大陆，它一直静静地等候着那个能开启天门的人，等了一年又一年，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 月颖看到此处，觉得处处都有疑惑。 魔君发现了龙凤大陆的神族后裔，故而引了无尽海、传送台过去。 “魔君应该一直在龙凤大陆，他是如何去的异世？” 扶桑母神道：“孩子，你就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吗？” “我从小血脉之力太过强大，灵魂又很脆弱……” “你的灵魂不是脆弱，是曾魂飞魄散过，有人重新凝聚了你的魂魄。”扶桑神树不知他界的故事，但月颖身上应该还藏有大秘密，“神族的血脉，岂是寻常的灵魂能承住的？” 所以，她的灵魂有可能本就是神族的灵魂。 扶桑母神将目光投向远方，“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是魔君带回来的，也是你带回了魔君的元神。”她轻叹了一声，“只不曾想到，魔君的魂魄被劈成两半后，他竟再度化魔……” 魔君元神在燕溟的身上，那一缕分魂也在燕溟的身上，再有扶桑母神的话，“你是说……西魔帝白辰他……就是魔君？” 第525章 安排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将魔带到了此界。 不曾想，白辰原就是属于此界的。 白辰只是在异世轮回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月颖问道：“另一半魂魄在哪儿？” 扶桑神树道：“那地方你去过！我将它藏在那儿，就是希望能保住他的魂魄不散，也能温养他的魂魄！” 月颖在心下过了一遍，一个能温养魂魄的地方，“是炼魂境魂树！” “魂树之心便是他的另一半魂魄！”扶桑神树有些伤感，“孩子，不要灭掉白辰的魂魄，你可以净魂后让燕溟吞食，这样真正的魔君就会回来……” 月颖没拒绝，却也没一口答应下来。 “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扶桑神树道：“燕溟去药宗找你了。” 她静静地消失了，扶桑树依旧在摇曳着枝叶，似安抚着上头的鸟族。 月颖轻叹一声，看着面前熟悉的花厅，院中熟悉的花朵。 她来到百草峰顶的林中凉亭处，燕溟已经久在这儿。 “见过月尊！” “你……这么快就来了？” 燕溟有些哭笑不得，“月尊忘了，已过半年。” “半年……” 她不过与扶桑神树对话，最多一个时辰，怎么就过了半年，那下界岂不是已过六年。 月颖笑问：“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燕溟见她面带了几分笑意，立时道：“小颖，去哪儿？” 这人可真能顺竿爬，给点阳光就灿烂。 月颖道：“还是唤我月尊吧！” 她招呼他进了结界，再睁眼便立在了炼魂境的魂树之下，她用破妄眼一扫，魂树的树干之中，果有一枚树心，上头萦绕着蓝色的魔雾，正是魔魂。 月颖挽了几个手诀，一掌钻入树中，快、狠、准地握住了树心。 燕溟问：“这是什么？” “吞了它！” 燕溟接过，一瞧就是宝贝，他的小颖总不能害他。 此念一闪，他一口吞下了树心。 月颖静静地看着：他面皮肌肉开始狰狞，身子颤栗，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小颖，为什么？这东西上有魂魄，它……它要夺舍我。” 昏迷前，他听她如此说道：“燕溟，你的魂魄不全，这树心是你一半魂魄所化。” 燕溟再度醒来时，依旧在黑白色的炼魂境中，身上是凡俗地毯，身上亦盖着一床薄被，不远处，月颖站在一个山洞里张望。 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脑子里还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小颖！” 月颖回眸，“你醒了。” 燕溟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精神过，自他晋级元婴，就时常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难不成真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我……我真的魂魄不全？” 月颖凝了一下，“这是噬魂兽，过了几百年了，也许它的肚子里又凝出了精魂精魄，此物对你是大补，你刚修复了部分魂魄，多吃一些许有大用。” 燕溟点了点头。 二人进入山洞，月颖轻车熟路就站在噬魂兽的心脏位置，没有心脏，只有一个模糊的心脏影子，是由几缕精魂、精魄所化，“还真有点，你吞了它。” 燕溟似知道那心状的虚影是精魂、精魄，张嘴吸食，只片刻就吸了个精光，“小颖，你是几时知晓我魂魄不全。” 月颖不知从何说起。 “燕溟，如果我告诉你，我在明月之前的那一世，刻骨铭心爱上的那人是你的转世……” 燕溟立时乐开了花，“你说真的，那不是说……你和我原本就是相爱的一对，我们俩……” “若我再告诉你，那一切是白辰刻意安排的。” 既然相爱，为什么是别人安排的。 这不应该，这叫什么鬼逻辑。 “为什么？我是我，他是他，他为什么安排我们相遇？” 他可不会承认。 “再告诉你，白辰就是你，你就是他！” 燕溟已经不知如何反应了。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月颖自月华仙境取阵盘，“在红莲寺，我曾与白辰交过手，这是从他化身体内取出的魂魄。这是魂魄追溯阵，一旦有一样的分魂分魄出现，它就会不安！” 她的声音落，魂瓶开始疯狂的摇晃，如果不是里头的凹槽与上头的网架困住，它能自己飞起来。 “燕溟，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义？” “可你确实是白辰的分魂。” “那刚才的树心……” 月颖轻移着莲步，早晚也要告诉他的，不妨早些告诉他。 他便将自己在扶桑镜中看到的一切细细地说了。 燕溟久久的沉默，他前世的前世是五灵大陆的魔君，是出生在这片大地的生灵，他死后化成了魔洲，而五灵大陆是五枚结在扶桑神树上的果子，扶桑树是他的母神…… “你与白辰原是一个人，只因魂魄被劈成了两半，变成了两个人。以前，你只是白辰的一缕分魂所化，现在拥有了一半的魂魄，但你的元神是魔君，你拥有完整的元神……” 她的话说完了。 月颖吐了口气，“无论你接不接受，这就是事实。是你将我带到了五灵大陆，是白辰化出分魂，让我不由自己的爱上了你，以前，你只是白辰的分魂，现在你拥有一半的魂魄之力，不再是他的分魂。 你自晋入元婴后，再难晋级，除了魂魄不全，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白辰借用留在你身上的分魂，一直在吞食你的气运。 你在异世、龙凤大陆轮回过数世，曾做过几世的帝王，你的元神里自带帝王才有的紫气。但现在，你的帝王紫气都快被他吞食干净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你能否与白辰抗衡，很显然，你想魂魄完整，白辰一定也希望自己的魂魄完整，你若不想被他找到吞食，就得改变魂魄的气息。” “如何改变？” 白辰有多厉害，他可是领教过的。 他能死而复生，肯定极有本事。 他燕溟还没那么厉害，眼下就是保命。 他都不知道白辰是如何做到神鬼不知就吞食了他的气运。 很显然，这又是白辰的一个神通。 “净化魂魄！” “如何净化？” “用我的红莲业火与白莲寺的白莲净心籽！”她很认真地道：“过程会很痛苦，事后却很精神，甚至你的修为会因此晋级？净化或是不净化，取决于你。” 第526章 净化 “我……我愿意净化！” 不净化，难道等着白辰来灭了他。 他一定要快速强大。 再则，月颖没必要骗他。 她上回的样子就很严肃，恐怕就是瞧出了端倪。 月颖收了魂魄追溯阵，“你若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此处是噬魂兽的内腑，若你魂力不足，还可以吸食它的。” 她早就为他都谋划好了。 “一会儿，你放开神识，我进入你的识海净化魂魄！” “我准备好了……” 她知道净化魂魄会很痛苦，而用红莲业火烧灼，更是痛不欲生，但唯有如此，才能将他与白辰分开，也才能改变魂魄的气息。 不多时，燕溟的神魂就痛苦地扭曲着，呼唤着：“不行了，太痛了，我坚持不下去，你……你还是杀了我吧。” “只有魂飞魄散，没有死不死之说，忍住了！” 月颖盘腿坐在他的识海，轻诵佛经，梵音阵阵，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宁与静心，再忍忍，再忍一会儿，也许就过去了。 迈过了这道坎，又是另一番美景。 他不要和白辰一样，不要被吸食气运。 燕溟不再大喊，而是任由红莲业火的烧灼，月颖控制着火力，也亏得燕溟是魔君神魂，若是寻常人，早就烧得灰飞烟灭，现在，他的魂魄更干净了，从黑色变成了深蓝色，蓝得纯粹，蓝得干净。 这，才是真正的魔魂。 月颖收了红莲业火，给了他一枚白莲净心籽，他一口吞下，只觉刚才的疼痛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月颖出了他的识海，诊脉、检查之后，道：“你且在这里打座调息，我去寻你滋养魂魄的东西来，你需要补补。” 燕溟想要说话，却不见她的身影。 过了良久，月颖回来时，手里提着几个或黑或白的虚影，“魂元力、魄元力，魂魄最佳的补品。” 她未多说，他捧住后，三两口就吞食了，以为吃完了，她却像变戏法一般又提了几个出来，他再吃，她再给，如此往复数次，她又换成了魂果：“此乃魂果……” 就是给他吃的。 燕溟又将几枚魂果吃干净。 月颖取了魂魄追溯阵出来，放在一侧，魂瓶摇晃起来，燕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月颖却静默地盯着魂瓶，它缓缓地安静下来。 她捧着阵盘，围着燕溟走了一圈，魂瓶却再未动。 “你现在安全了，成功改变魂魄气息，我传你一套《天魂诀》你且修炼着试试看，尽量将元神与魂魄绑到一处，下次若再有人强势劈开你的魂魄，你凭此诀就能让魂魄以二合一。” 《九转神魂诀》是龙儿从《天魂诀》、白辰的《千神万魂诀》衍化而来，月颖没想将此诀传与第二人，有些人，她不得不防。 天魂诀足以让燕溟应对魂魄分裂之苦，这是一部壮大灵魂的功法，灵魂化二，合二为一，一直在一为二，二合一之间循环。 月颖带着燕溟出了炼魂境。 站在林间凉亭，她取了一个储物袋：“里头有你所需的丹药，我……就不送你了。” “小颖……”燕溟暖声轻呼，即便壮大了灵魂，拥有了半数魂魄，可他的情依旧，这是元神留予他的七情六欲。 元神，主记忆、情感；魂魄，主善恶、性情。 月颖道：“化神之后，你再来寻我，我……为你炼制一枚域种。” 燕溟微微蹙眉：“又分割你的域来炼制吗？” 月颖反问道：“你听谁胡说的？” “你可真傻，分割自己的域来成全自己。”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她笑，既然他认为傻，那就傻吧，反正她又没真这么干，那分明就是下界妖域收来的浮峰浮岛，“你曾开启了木鱼界天门，有功德之光护体，若非如此，你早就魔化了。” 她不再看他，“也许，你能开启下魔界的天门。” 燕溟抱拳行礼，“保重！” 他翩然而去，他用神识扫视过储物袋，里头有鲛纱、鲛珠，亦有丹药，还有一柄级别不低的上品仙剑。 她以前一度冷落他，是不是瞧出他与白辰之间的联系？ 白辰想将他化魔，让他成为白辰的分身，想都别想，他就是燕溟，是剑宗的剑修燕阳。 * 月颖回了浮峰。 再度来到文华界，严梅的三个弟子皆已能独当一面，而下界药王谷、巫月观的大弟子已受命成为药王谷的谷主，二弟子竟讨了巫月观主的位置去。 严梅面露欣慰地看着三人：“我要走了。” 三弟子年纪最小，现下已长大成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眉眼清秀，气度不凡。“师父要去哪儿？” 严梅正容道：“小师叔要来接我回上界！” 原说五六年，可这一次竟有八年。 她微微一笑，“我将修仙的功法传与你们，也不知小师叔会不会责备？” 屋中空间波动，月颖出现在房间，她现在对结界球的操控更为纯熟，起时有界保护，着时结界消失，更能随意念收合。 严梅起身行礼：“弟子恭迎小师叔。” “走罢！” 月颖未说多话，对这屋里的三人仿若未见。 三弟子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一拜，“小师祖不要责罚师父，她……她只是瞧我们过得太苦，方才将修仙功法传与我们的。” 月颖扫过三人，依旧神色淡淡，没有半分表情，“上回未曾细瞧，今日才发现他们三人皆有仙根。”她低声问道：“你不会故意挑了有仙根的凡人当弟子？” “小师叔英明！” 她竟然承认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不是要气她？ 月颖当即大喝：“严梅，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她说了多少次，莫要留道统传承，可她硬是当了耳旁风。 “小师叔息怒，弟子……” 她的话未说完，月颖厉斥道：“有朝一日吃了苦头，你自会明白我今日所言的原由。你再这么闹，也别去其他大陆历练，乖乖给我滚回仙洲！” 严梅大呼一声：“小师叔！”重重跪在地上，俯着身子道：“小师叔心胸宽广，从未将功法、医术藏私，对弟子的教导胜过亲传弟子，有了好东西也从未忘记过弟子，在这世上，待严梅最好的人就当数小师叔了。” 第527章 异样 “弟子来到此界以来，一直牢记小师叔的叮嘱，不敢有忘，只是……这三个弟子他们过得不易，亦颇有慧根。严梅实在不忍心看他们承受凡人般的生老病死，这才枉自做主，将功法传予他们。弟子已经叮嘱过了，以后药王谷的弟子，非心地良善者不收。” 三名弟子跪在地上，面露惊恐。 原来，医术高超的医仙严梅来自上界，而她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小师叔。 只是这小师叔怎么瞧着像个小姑娘，可严梅却敬畏得很。 “心地良善？你又怎知人间险恶？若遇心术不正者，祸害苍生，你罪难其恕！” 严梅往地上一叩，“望小师叔指点！” “指点，我指点个屁！你把事都做了，现在才让我来指点，我看你是想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让下界是传授医术，以医济世，可没让你多此一举。” 严梅听到小师叔说脏话了，她一阵愕然，小师叔是真怒了，连形象都不顾了。 月颖来回踱步，“你坑的是你自己，我在这儿生什么气？” “可你，竟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你当真能耐了！” “大师兄不在，我代他教导你，你就不将我当回事？要不，你索性就留在这里，与儒仙、灵尊他们一样，建道场、立道统？” 严梅垂首，低声道：“弟子不敢！”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争道统道场定有大益？严梅，我可告诉你，我们非扶桑仙界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你如此做，只会将你自己困于此界。将来你被困顿此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怎就不想想，如果此事真有好处，为什么我不做？圆智不做？我千叮万嘱叫你别做一些事，为什么不让你做，这里头亦定有原由。你自作主张，非得逼我发火说难听话才肯听。” 小弟子见月颖气得不轻，就差动手揍人，不解地问道：“请问小师祖，师父传我们修仙功法，怎么就会被困于此界？” 月颖吐了口气，“严梅呀，你可知我传予你的都是什么功法？” “至少是五灵大陆的天阶功法。” “屁！最低仙阶功法，拥有仙族血脉者才能修炼的功法，仙阶功法唯有拥有仙族血脉者方能修炼。你传授几个凡人这样的功法，最多等到筑基，他们就能爆体而亡，呵呵，你一片好心，却害得他们身消道殒，可真是好师父！” 她轻哼一声，被气的，“你问问他们三人，是不是总也记不住心法口诀，但一修炼起来，却极易炼气，进阶也快？” 她都说中了。 严梅师徒四人吓得不轻。 严梅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我修炼时，并没有异样。” “异样？”月颖哈哈大笑，“你这个傻子，你得多傻啊！我大师兄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个木头当徒弟！” 严梅连连摇头，瞧小师叔的样子，自己是闯了大祸。 月颖心下着恼，抛出几个玉简，“得了，这地阶功法才适合他们修炼，废了他们的修为重炼，否则，就等着他们一个个爆体而亡。” 她蓦地转身，独身走了。 严梅满是忐忑，拾起地上的玉简，面容有些难堪。 二弟子道：“师父，应该不会有小师祖说的那么严重。” “小师叔从不吓唬人，照做吧，老大先自废修为重炼，之后是老二、老三。” 大弟子想着自己修炼数载，好不容易到炼气八成，怎么就要废了重修。 严梅不好意思地道：“是为师害了你们。保命要紧啊，不过是多几年时间……” 三个弟子先后废了修为。 严梅又开炉给他们炼了丹药相辅。 三个弟子都闭关了，她独自一人坐在禅房里发呆。 空间波动，月颖出现在眼前。 “小师叔……” 月颖叹了一声，“我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不，小师叔是为了我好。” 月颖移着莲步，抛出一个结界球，语重心长地道：“此方天地名为扶桑界，其仙界能与龙凤大陆持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严梅心下微沉，“小师叔的意思是……扶桑仙界与我们龙凤大陆是一样的。” “对，时间一样。”她又道：“五灵大陆一年，扶桑仙界方过一日。也就是说，我们在五灵大陆待了两百年，而龙凤大陆还不到一年。” 严梅有些吃惊。 月颖拍了拍胸口，“龙凤大陆是仙界，那里的百姓生而为仙却不自知。你身体里流的是仙族血脉，龙凤大陆是被封印的仙界，而我们的上界是神界，为瞒龙凤大陆苍生，只说了是‘圣界’。 我现在是上仙修为，并不是什么大乘修士。 因我悟出其间的真相，为证实猜测，我给了你仙阶功法，你应该发现，五灵大陆所谓的天阶功法，在我们那里最多就是地阶……” “修炼功法并不是等级越高越好，有时候要讲究血脉之力，讲究天赋。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兔子是吃草的，你非得给兔子喂肉，这会有什么后果？” 严梅幻想着兔子吃肉的情形：兔子精！ “一个小孩子吃一碗饭就饱，你却逼着人家吃了十碗……” 小孩子的肚子岂不要胀成鼓，一个不好就能撑破。 “我为什么不许你建道统、道场，是不想沾惹此界的因果，此界的因果劫很重，元婴问道，化神问情，大乘问心，这天劫与我们那儿的不同。 问情劫其实问的就是因果，问心则问执念。 化神劫时，若有因果，天道会给出暗示，若在大乘之前不能了解，问心之时必化心魔。 你因为牵涉因果是很容易的事，严梅啊，你这是自误。” 严梅现下才晓月颖对她的一片苦心。 若她当时多问几句，是不是就会成现下这般。 “我们那儿是结丹化形劫，说是化形劫，其实是天雷激发深藏的血脉之力；元婴淬体劫，这是淬去杂质净化肉身；化神淬魂劫，这是净化灵魂化为仙魂；大乘淬神，这是淬炼元神，化为仙体。 你小师叔为了闹明白，可查阅不少典籍，龙凤大陆的天劫是按照仙界之劫来走的，也就是说，整个龙凤大陆的生灵，不是仙就是神，可他们却不自知。” 第528章 仙界 严梅递过一盏灵茶，可怜巴巴地道：“小师叔，是我错了。” “你确实错了。你在此界再留二十载，莫与他人牵扯太深，弟子不收已收，功法不传已传。”她未接严梅的茶，是真的不想如此轻松就原谅她，“若你想与秋菱一般选择留下，就不必在意我说的话。” 她又走了，只留一脸神伤的严梅。 严梅想回故乡，她想师父，想师兄，甚至想冷月峰，想栖霞观，想她那一群可爱的女弟子。 现在才知道，她在这里几百年，而那里不过是过去了几百天。 发现她想别人，而别人也许并没如自己这般想念，心情有些失落。 月颖又去了大觉界，搭建了天梯，开启天门，大功完成，寻了个僻静处，带了红莲尊者与圆智离去。 到了新的凡人界，红莲尊者精神抖擞，先是显示神迹，再是收买人心、建寺院，收弟子，忙得不宜乐乎。 而月颖却寻了个时间，与圆智长谈了一次。 圆智听罢她的话，“月尊是说，龙凤大陆是与扶桑仙界一样的仙界，五灵大陆一年，而龙凤大陆方过一日？” 月颖微微点头，这就是他与严梅不同的地方。 严梅是道修，按理不会这么迟顿。 “我支持严梅行走凡人界，以医济世，是不想她与此界有太多的因果牵连，圆智大仙定然已经发觉，此界的雷劫与龙凤大陆不同……” 她又分析了一番，用事实证明，龙凤大陆比五灵大陆的等级更高。 圆智很是赞同她的观点，他又问：“龙凤大陆的僧人并不是佛，扶桑仙界的僧人呢？” 月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要不，我带你去瞧瞧！” 交换了眼神，说走就走。 不多时，月颖与圆智到了扶桑仙界。 祥云环绕，仙气溢人，远远近近的仙岛、仙山、仙府，高高低低，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们围绕着一座偌大的仙宫，仙宫更是气派庄严，鳞次栉比，宫廊繁复。 不远处，两位仙人腾云驾雾结伴而至，月颖释放出血脉威压，仙人近了跟前，抱拳行礼：“上仙，这是刚从佛国游历归来？” 月颖笑答道：“外要出门，巧遇一位刚飞升的故人，偏他迷了路，而我闭关多年，亦不知佛国变化，只好先过来瞧瞧，看有没有深谙佛国之事的人，先为故人打听打听。” 难怪没见过，许是这位上仙闭关修炼了数千载。 圆脸男子答道：“上仙还真问对了人，在下六十年前刚去佛国游历过。” 月颖礼貌地问道：“不知仙友可有地图，若是有，还请给我们一份，也免我这朋友再迷了路。” 圆脸男子见这上仙颇有礼貌，不似其他上仙，一副倨傲之态。他取了枚仙简，微闭双眸，用神念复制了一份，恭敬地递给了月颖。 月颖含笑接过，又暖声谢了，“多谢仙友！” “不用谢，上仙客气了。” 月颖传音圆智：“快走——” 待他们一走，两位仙人已是一身大汗。 瓜子脸仙人道：“这是哪位上仙，好厉害的威压，她再待一会儿，我就承不住了。” 圆脸男子在额上抹了一把汗，“恐怕不是上仙，而是一方仙君。” “四方仙君中，唯有西仙君是女子，难道……是她出关了？” 二人低声议论了一阵。 传说西仙君性情古怪，可今儿瞧着分明就是一个贤淑、温婉的女子。 月颖踩着祥云，一手又扶住圆智，将仙简往额上一放，关于佛国的地图立时就映在脑海中，一路往西，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又见一处仙城仙宫，其规模远不及仙界。 说是佛国，还真是佛国，四周建立了高高的城墙，宫殿更为辉煌大气，以金色为主，整座仙城仿似黄金城。 圆智忍不住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这绝不是西天极乐界！” 月颖沉吟道：“我也觉得不对劲。” 圆智道：“我得进城一问。” 弄不明白，他一定不会甘心。 修炼多年，难道飞升之后却是一个假西天，这分明不是佛经之中记载的极乐界，是了，此界的佛书中，似乎没有描述西天极乐界的文献，圆智还是在龙凤大陆时瞧过的。他发现这里有许多佛经都没有。 圆智为了更像仙界佛国的人，换上了月颖为他炼制的佛袍、袈裟，守城的僧兵见圆智衣着似某位佛国大寺院的高僧大师，又有月颖跟在后头，气质不俗，只当是仙国来的朋友，并未阻拦，还对着圆智行了一个佛礼。 圆智进了城中，先是两侧的店铺林离，有茶楼、衣铺、斋点铺子等，甚至还有售卖佛器的铺子，他进了一家佛器铺子，里头的佛器琳瑯满目，制作得甚是精致。 “店家，如何买！” 这里头大多都是下品仙宝的佛器，偶有中品的，上品在这里更是被当成了镇店之宝。 圆智拿在手里的乃是一只木鱼与一串佛珠。 店家见圆智衣着极为高贵，亦当他是佛国哪家大寺院出来的高僧，很是礼貌地答道：“不知大师是用丹药支付，还是用仙石支付。” 圆智虽有仙丹，可都吃完了，现下哪里还有，且仅有的仙丹还是月颖为他准备的。 晋入大乘，再吃仙丹就没甚大用，只能靠悟和苦修。 若用仙石，他都不知仙石是何种模样的。 月颖立时忆起在大凤皇朝时得来的灵石，到了这里品极颇高，她掏出一枚极品灵石。 店家看到这充满着无尽灵力的石头，慌张得手臂微微一颤，“这……这是上品仙石。” 因是佛国店子，多是用下品仙石交易，可今儿竟见到上品仙石，如何不让店家紧张。 月颖心下一转，恐怕这一块仙石能买不少东西，故而才让他们紧张如此：“这木鱼、佛珠值多少下品仙石。” 这女子一出手就是上品仙石，令他看不出修为，恐怕是仙国来的某位仙君。 店家在心一将月颖的身份猜了一番，答道：“回上仙话，木鱼、佛珠皆属下品仙宝，十块下品仙石就行。” 月颖道：“找仙石罢！” 这可是上品仙石啊，得值一万块下品仙石，店家面露难色，“上仙，你再看看我店里的其他东西，物美价廉，旁处可不多见的，要不瞧瞧中品仙宝。” 第529章 不对劲 月颖对身边的圆智道：“听说佛宫东街有一家万宝佛器楼，价格不错，品种更多，一会儿去那边瞧瞧，就当是我给你的弟子挑礼物。” 圆智心绪繁复的诵了声佛号。 月颖张口就来，说得就跟真的一样。“找仙石吧，我们还有要事，可耽搁不得。” 店家很是心痛，又问：“上仙是中品仙石，还是下品仙石。” “都找成下品仙石。” 不多时，店家取了一个琉璃宝瓶过来，恭敬地递给月颖，月颖扫视一眼，九千九百八十块下品仙石，心下一转，立时就把仙石的换算情况摸熟了。 她接过琉璃宝瓶转身就走。 店家唤了声：“上仙，上仙！” 这琉璃宝瓶不能拿走啊，这是用来量仙石用的，你这般一拿走，我不又亏了几块仙石。见唤不过人，又想关琉璃宝瓶也不过才值二块下品仙石，今儿这仙宝也能赚上五块了，罢了，罢了，莫要开罪了人。 圆智跟上月颖，问道：“你哪来的仙石？” “可还记得我们来此界之前，我给你的灵石，我拿了其间的极品灵石出来，没想竟是上品仙石。” 这，算不算又是一个佐证，龙凤大陆其实是一方仙界。 “昔日在下界，上品灵石成了极品，这等级未免差得太大。” 月颖眯了眯眼，又穿过两条街道，就到了万宝佛器楼，与圆智一前一后地进入其间，圆智又挑了两件中品仙宝的佛器，这次选的是法杖与经筒。 月颖问：“多少仙石？” “十块中品仙石一件，两件二十块中品仙石。” 月颖掏了两块大凤皇朝的上品灵石出来。 “咦……”店家很奇怪地低头审视着灵石，“你这仙石真是奇怪，离中品又差点儿，说下品又强了许多，我……算你一块中品仙石如何。” 月颖笑了一下，“行，我再付十九块中品仙石，便是一千九百块下品仙石，可对？” “对，对！上仙算得很正确。” 月颖拿了琉璃宝瓶，从里头数了一千九百块下品仙石出来。 两人换了一家铺子，这次依是由圆智挑了东西，月颖摸了中品灵石出来。 店家取了中品灵石瞧看了一番，“下品仙石，上仙，这可是下品仙宝佛器，最少得九块下品仙石。” 月颖又掏了八块出来，付清之后出了铺子。 两人结伴进了一家茶楼，点了里头的斋点、仙茶。 月颖饮了一口，微微蹙眉。 圆智颇有些回味地道：“很像幽兰寺的铁观音啊。” 仙茶，居然像极了大凤皇朝寺院中的茶。 越发不大对劲了！ 月颖想到了扶桑神树，想到白辰、燕溟…… 她总觉得这内里还有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识海里，龙儿慎重地道：“小颖，越来越不对劲了。你从大凤皇朝带来的灵石，有的是元力石，极品灵石是上品仙石，中品灵石介于中品与下品间，可以理解为还未完全化为中品仙石，而下品灵石竟然是下品仙石……” 凤儿用极低的声音道：“近来，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和龙儿，要不是你在岛上设了结界，我都不敢和龙儿大声说话。” 龙儿道：“扶桑树有古怪啊！” 凤儿低声道：“小颖，你没发现不对劲吗？” “怎么了？” “你给别人瞧气运，难道你没看过自己的气运。” 龙儿道：“我生来只精通功法，识宝看气运是凤儿的专长。” 凤儿肯定地道：“小颖，你的气运在减弱，比以前弱了三成。” 月颖吓了一跳，医者不自医，她能看别人看，却不会给自己看。 “我……我在此界从未干过坏事，怎么气运就弱了？” 龙儿、凤儿一直跟着她，她一直干的都是好事，为什么会弱呢？ 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 茶楼里，圆智笑微微地对店家道：“我是新来的佛门弟子，与贫僧说说这佛国的事。” “佛国之主，称为佛君，乃是若干万年前吸天地灵气而化。佛国又有四方佛子，木鱼佛子、莲花佛子、金鹏佛子、雪虎佛子，四方佛子各居四方城门处的大寺院内。” 月颖含了一口清茶，“那掌管这方天地的上神是哪位？” 店家揖手向天一拜，“扶桑女神！” “你们怎不称她为母神？” 店家笑了，“都称为上神！”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是被骗了，只不知这阴谋又算计的是什么。 圆智又问道：“这上面可是有西方极乐界？” “佛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飞升上界了。”店家小心地看着左右，似怕被人发现。 他们似触及到什么大阴谋。 月颖心下一急，立时想到域里生长的那株扶桑神树，索性阖眸，设了个结界将扶桑神树给罩了起来。 月颖掏了两枚上品灵石出来，店家一瞧，当作中品仙石，心一大喜：“不瞒二位，近日四国帝君都去上界给扶桑女神贺寿，他们若在，在下真不敢说。女神不会允许有人飞升神界，一旦飞神，她这地位可就不保了。” 难怪露了真相。 恐怕以前，是有人刻意遮掩。 店家看了看二人，“二位要不要再听一个秘密？” “什么？” 店家盯着月颖，这秘密可得靠仙石买。 月颖又摸了一块上品灵石出来，“一个秘密换一块中品仙石，说吧！” 店家低声道：“扶桑女神想升神君，所以近年来正与四位帝君商量打开下界天门的事。” 他又盯着月颖。 圆智见这店家也应是佛门居士，怎如此爱仙石，一句话就要一块仙石。 月颖又掏了一块。 “然，自上古以来，打开天门非大气运的神女不可，听仙界的人说，也不知扶桑女神从哪儿请来了一位神族少女，要让她打开天门。” 店家很满意这上仙付仙石的速度，眼睛一转，“还有。” 月颖再掏一块仙石放上。 店家微微一笑，“听闻西寺院的木鱼佛子最是厉害，他自封木鱼界数万年，就为了吸食一点神族少女的气运，这神族气运果真不凡，他一飞升上来，就成了四位佛子之中修为最高之人。” 他又想要仙石，月颖因为生气，却不想给了，她听到龙儿在说：“此人的话没说完！” 第530章 阴谋 她道：“且一次说完，说不完，我不会再付仙石。” 店家继续道：“雪虎佛子很是羡慕，所以就在下界设了个局，引诱神女去开启大觉界的天门，没想到，这神女果真上当，他也因此借机吸食了一缕神女气运。” 她的气运成了此界的唐僧肉，个个都在争抢着吞食。 龙儿、凤儿在识海里哇哇大叫。 凤儿怒骂“卑鄙无耻！” 龙儿依旧淡淡地道：“仙族争夺气运，神族也屡有发生争抢气运的事。” 圆智此刻心下更是惊涛骇浪，闹了半天，这就是一个阴谋，还是围着月颖的阴谋。 不是出家人么？不是佛门弟子么？ 怎的成了阴谋家，成了强盗！ 他很生气。 店家笑了笑，“上仙，想听妖族的事么？” 丫的，仙石，仙石，若不是四国帝君不在，根本听不到这些秘密。 她掏了一块，直出着粗气，店家只当她是心疼仙石。 店家又道：“妖国在五灵大陆有妖洲，妖洲之下还有妖界，听闻这妖族还算厚道，只是请神族少女开启天门。妖君在妖洲有一个最疼爱的后人——离莫大殿下，妖君拿他当成自己的接位人培养，原本说好，在神女开启天门之时，让离莫大殿下借机吞食神族少女的气运，可这离莫大殿下居然告诉妖君，说他爱上了神族少女，不忍心伤她。” 月颖气哼哼地说了声：“继续！” 离莫爱上她，可还不是与旁人一样的算计她。 她真的很傻，傻到可以任人算计。 “妖君很生气，训斥了妖洲的妖帝，听说又出了一个半妖界，这一回……恐怕离莫大殿下会盗取神族少女的气运。” 月颖又问道：“天启天门，是不是会耗费气运？” 店家笑道：“这是自然，此等大事，且是容易办成的，非大气运的人做不到。” 月颖现下明白了，她的气运不是被人盗取，就是因开启天门时消耗掉。 三成的气运啊！ 她的气运为什么这么浓郁，会不会也有什么秘密？ 店家还想赚仙石，这可是往年几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问道：“二位还想听些什么秘事？四国帝君的还是上界女神的，亦或是……” 月颖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说这件事，你要知道，我付你一块上品仙石，可若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 “什么？” “离开扶桑界的法子……” 他们要离开此界，难不成不是此界中人。 怎么可能不是。 月颖扬头笑道：“宇宙浩渺，有三千大界，而一大界又有三千小界，三千大界即为三千仙界，而三千仙界之上是神界，神界之上便是天外天。 天外天，有西方极乐，还有西方耶酥、阿门、天帝、雅典娜爱神、撒旦死神、创世神、毁灭神、光明神、黑暗神，还有天使！”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出来，“既然悟到了天机，为何要困于此界，不畅游天地，去听西天极乐的佛祖讲经，听西方耶酥传道，听阿六传道，这样的人生方不愧于天地……” 店家连连揖手，“上仙真是厉害，竟然悟到了天机，还知晓了天外天之事，小的佩服！佩服！” 他想了又想，这位上仙说不得是未来的大人物，这仙石真不能收。 店家想了又想，将仙石一枚不少地取出来。 月颖惊道：“这是为何？” “上仙见谅，小的不能收你的仙石，只求上仙飞身天外天之后，能提点一二，哪怕是给一枚天外天的仙果也成。” 月颖并未客气，将仙石收回，又道：“要说到天界，还真是数年都说不完。天界的天帝称之为玉帝，天后称为王母娘娘……” 她说起二十一世纪的神话故事，侃侃而谈，什么天规律条呢，什么牛郎织女等的故事，说得栩栩如生，仿若亲眼，再说了哪吒闹海、大闹天宫等故事。 说了约莫一个时辰，月颖周围已经围聚了许多的人，人人听得意犹未尽，“你们说，外界如此精彩，我们怎能困于此界？可有人知晓离开此界的法子，若知晓，不妨说出来！” 有人答道：“上仙，离开此界唯一的法子便是飞升！” 又有人接过话道：“去神界。” “近日，四国帝君、四方佛子等都去上界给女神贺寿了。” 月颖问：“那……是如何上去的？” “要上去，唯一的法子就是飞升成神。” “可此界多少年没人飞升了？再说，女神也不会答应呀，她怎么可能允许此界出一位神与她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于她，这不可能嘛！” 唯一的法子居然是飞升成神！ 那她该怎么办？ 月颖揖手抱拳：“多谢各位了。” 而人群里，有一个老僧人眸光微闪。 他飞升若干年了，一样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再想飞升，却不能了，但是他知道一条秘道，只是那东西似乎有点不大靠谱。 月颖与圆智出了茶楼，两人继续在佛国转，最终租了一个小院住下。 圆智问道：“你不打算去五灵大陆了？” 月颖摇头：“先住下来再想法子，我得去把严梅给接来。” 现在仙界无人，不在此时，更待何时。 拿定了主意，月颖欲用意念摧动扶桑枝桠，龙儿不紧不慢地道：“凤儿，小颖准备寻死！你我不如自解灵体准备沉睡罢。” 月颖“咦——”了一声。 龙儿道：“明知有阴谋，还敢再用扶桑枝桠，这分明就是扶桑女神的化身。” “你要我不管严梅？” “她原就做错了事，就算是惩罚，让她留在下界又如何？你就没想过，龙凤大陆为何被封印？你为何出生就被封印了神族血脉？这么多的异状，你真就没想过原由？” 月颖哑然，屋子里是久久的沉默。 圆智知晓了真相，心疼月颖的付出，更是愤怒此界之人的阴狠卑鄙。 他是一个单纯的佛门弟子，月颖待人以赤诚，却被人算计如此。 “我该怎么办？” 龙儿能感受到月颖的心伤，她这般单纯、良善，却被人算计到此。 “小颖可听过一个词。” “嗯，什么？”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这得多沮丧。 第531章 转机 “网开一面，扶桑界再如何严密，也必有漏洞。” 凤儿“咦”了一声，“外面有人在盯这里？” 月颖放开神识，是一个老僧人，穿关深灰色的袍子，人很瘦弱。 龙儿笑道：“我有种感觉，也许转机就在他身上。” 早前在茶楼，这老僧人就在角落里点了一盏茶，一直在听月颖说话。 月颖对圆智道：“大师，你去外面将那位老僧人请进来，一定要礼敬。” 圆智没有问原因。 老僧人进入院子，月颖沏了茶给他，“大师是哪年飞升的？” “上仙是问仙界的时间，还是五灵大陆的时间？” “仙界！” 老僧人叹了一声，“十万年了，至于五灵大陆也不知是多少万年，看了几番沧海桑田，人间变魔洲，魔洲变佛洲，妖洲成仙洲，仙洲又成人间……” 这还真是沧海桑田。 月颖道：“大师飞升这么久，就没看到此界有飞升上界的人？” 老僧人摇头，“此界气运不足，只能供养出一位女神，要飞升成神成佛唯有去他界。” 月颖很是认同地点头。 老僧人低声道：“贫僧听上仙所言颇有感悟，贫僧知晓一个地方，也许是离开此界唯一的希望。” 月颖揖手：“就拜托大师了。” 老僧人道：“上仙不必谢贫僧，贫僧也不想留在此界，这里并非真正的西天极乐佛界。” 月颖许是被人利用惯了，此刻并非全信，但有了机会，就会有一分希望。她开启破妄发，竟看到了灰白的死气，这老僧人的寿元所剩不足五十年，对于活了十万的之久的佛国僧人来说，定想在死前再拼一把。 一行三人兜绕之间离了佛国城中心，进了一处寺院，老僧人低声道：“这东西听说是仙帝铸造，被莲花佛子借机盗取了来，依稀听人说，这是离开此界的契机，可莲花佛子取来之后却无法启动，一搁就是三万年。” 原来，这是莲花佛子所居的南方寺院，更是寺院的山洞密事之中。 老僧人小心地避开耳目，领着他们进了山洞。 行了一程，就来到一处偌大的石殿，周围满放着无数的奇珍异宝，而正中便是一个偌大的高台。 “传送台！” 月颖脱口而出。 老僧人道：“上仙识得？” 圆智道：“我们就是被这东西带到了五灵大陆。” 老僧人微怔，心头有了一人猜测：“她不会就是那位神族少女？” 月颖没否认。 圆智用沉默应对了他。 月颖纵身跳上了高台，与火云王墓内的那处果真是一对，但她却不敢轻易用，天晓得能不能回到那儿。 “龙儿，你看这传送台有问题吗？” 龙儿道：“把你的身躯与破妄眼借我一用。” 月颖放空神识，将神魂移回识海。 龙儿掌控了肉身。 圆智与老僧人看月颖在传送台上这里摸一下，那里碰一下，不多时，竟将台子中央的控制凹槽给撤了下来。 月颖问：“如何？” “这是接收台，并非传送台，当初你能到达此界，便是因此台的缘故。神女将制作单向传送阵的法子交给仙帝，却没有告诉他双向传送台的建造法子。” 凤儿问：“你能成吗？” 龙儿传音道：“我改一改，能让它变成双向传送台，不过小颖，你一定要控制住此台，万一此界的人进入龙凤大陆，必会生乱。” “我明白！” 月颖定定地看着龙儿重新布阵、摆弄。 她却问自己：真的要放弃严梅？ 她与圆智一旦离开，扶桑若知她看重严梅，必会拿她撒气。 严梅此次虽然给她惹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可以往到底是好的。 曾经以为，是她连累了他们，可后来她这种想法更轻浅了。 而她去寻严梅，必然再难脱身。 她一摧动扶桑枝桠，扶桑女神就会有感应。 是放弃，还是冒险寻回？ 月颖的心下好不纠结。 如果放弃了，她一生都会难安，会愧疚、会懊悔，会怨恨自己的无情。既然这样，不如随心而为。 对，寻回严梅！ 只是，她得留一条后路，将寻得的宝贝送回去。 想到这里，识海中的月颖盘坐在仙宫之中，挽了几个手诀，她要再炼一枚域种，将自己的气运、精血、鲛人海、花木精灵与众多的草药全都送回去。 凤儿看月颖将仙宫从仙境之中分离了出来，惊呼道：“小颖，你在做什么？” “凤儿，待龙儿改好传送阵，你随圆智回龙凤大陆，你们要护好这一枚域种，将它送到我父亲手里。” “小颖……你不会是为了严梅吧？” 月颖不答话。 她将方圆二百里的鲛人海分离出来，又将花木精灵的森林分离出来，然后是融合，再融合，当仙岛、大海、森林融合了一体，她又分离了日月星辰的种子一并融合到域种之中，这是一枚极品神阶域种，做完了这一切，她又逼出自己身上的精血，这是属于玉龙的血脉，也是最纯粹的生机之力……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半，一半的精血、一半的神魂！ 又将自己身上的气运封印了九分进入神魂与精血，融合了精血与神魂、气运，她已是疲惫不堪。 不知何时，龙儿已改造好传送台。 龙儿担忧地从识海中飞了出来：“小颖……” 月颖笑着，面容煞白，而原本漆黑的头发，现下变成了红火色：“你将建造双向传送台的法子告诉我……”落音时，她又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的好，就当是为了龙凤大陆我也不能这么做。” “小颖，和我们一起走吧。为一个严梅，你令自己身陷险境，这……真的不值得。” 龙儿不愿与圆智碰面，已早早回到域种之中。 月颖摇头，对着台下唤道：“圆智，你上来！” 圆智跃上高台，看到月颖的红发吓了一跳。 月颖道：“趁我医族血脉还有用，用血脉牵引之法，还能联系到龙凤大陆，你赶紧回去。”她捧出域种：“这是我用自己的域炼成的域种，里头封印了我一缕神魂与我的精血，你将它带回冷月峰，亲手交给我的父亲。告诉他：就说不孝女月颖许不能在他膝下尽孝了。龙凤大陆生我养我，我能为它做的，就是护卫它的安危，我不能让这座传送台毁了家乡的安宁。” 第532章 嘱托 很显然，月颖是不忍抛下严梅。 圆智声音沉痛：“月尊，你随我回去罢！”他的眼里有盈盈的泪光。 月颖摇了摇头，“不能再耽搁了，你早些离开，再耽搁一旦四国帝君归来，想走都走不了，记住了，一定要保护好这枚域种。” 圆智含泪接过，将域种放下了自己的域中，他已经修出了域，依旧是一座金山，但已足够他收藏一枚域种。 月颖咬破了手指，将鲜血滴入凹槽。 她的耳畔，又传来了凤儿、龙儿的呼声。 圆智也听到了。 “圆智，那里面有精灵……” “你的秘密，贫僧不会相问！” 她将生的机会留给了他。 她独自承受了太多。 圆智身为男儿，竟不如一个女子。 他心有愧疚，重重跪下，深深一拜：“你放心，我定会将东西送到，让魔神设法前来助你脱身。” 月颖亦含有泪光，“圆智，一切就拜托你了。” 月颖对下头的老僧人道：“大师，你快上来，传送台修好了！” 老僧人纵身跃上传送台。 圆智显然对此人报有戒心。 月颖亦不好多说，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唯有用时间来消融戒备。 识海的域，因突然被分割了一半去，里面的扶桑树失了可供的元力，快速地缩小，再缩小。 “不好！月华那儿出事了！” 扶桑宫，扶桑女神正观着歌舞，陡然起身，嘴里大喝了一声。 两侧坐着的人面露异色。 莲花佛子倏尔起身：“我的珍宝洞！” 扶桑女神与莲花佛子化成流光落到仙界。 月颖抛出几块龙凤大陆的极品灵石，纵身跃下了高台。 轰—— 传送台开始疯狂的运转，再运转，那轰轰的声响如同雷声，不一会儿，闪出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走了！圆智回龙凤大陆了。 月颖勾唇一笑，笑得悲怆。 识海之中，那株扶桑树化成了只得丈许高，恐怕扶桑女神便是借这株小树来吸食她的气运，只可惜，她的气运现下所剩无几，都被她融入了玉龙精血与神魂里。 “是谁？谁在里面？” 月颖见有人来，立马抛出一个巨大的红莲业火，传送台在强大的火力之下融合成水。 “哈！哈！哈——” 她一把从域中扯出丈许高的扶桑树，看了又看，一枚火球直扑扶桑树。 “啊——” 扶桑女神抱住头一声痛苦的哀嚎，“月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毁我的分身！啊——” 月颖用意念摧动枝桠。 精血失半、神魂少半，就连修为也不如以前，从仙界到文华界，寻常最多三寸香，这一次她竟用了一个时辰，在结界之中巅来倒去，直巅得头眼发花。 待落到严梅面前时，月颖已无半分力气。 严梅正在看书，听到声音，看着结界里一脸苍白，一头红发的月颖，“小师叔，你……你这是怎么了？” 月颖挥手撤去了结界，“阴谋，全都是阴谋！” 说完这话，她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 圆智睁眼时，看到了脚下的无尽海、不远处的迷宫，他纵身飞下高台。 老僧人紧随其后。 “这里是何处？” 圆智答了一句：“龙凤大陆！我要去拜会魔神，你……要不去永乐府幽兰寺，只要报上老讷的名号，自会有僧人接待你。” “龙凤大陆，魔神……” 圆智没时间与他多说，径直进入迷宫，过来时处处都是墙，兜兜转转，再过去竟如鱼得水。 然，老僧人就没这么容易了，没几三尺远就遇到了墙，被困在里头，忙乱得像个没头的苍蝇。 “大师，大师……” 圆智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这是心魔幻阵，若无心魔自能平安，救人如救活，我得去找魔神救月尊，失陪了！” 老僧人嘀咕了一句：“带上我，也不会费你多少时间。” 圆智沿着记忆出了火云墓，取了仙剑，驭剑而行。 怎的觉得这龙凤大陆的疆域变大了些，以前没这么宽的沙漠，也没这么长的路，快些，再快些！ 一天之后，圆智站在了冷月峰的空中，高声呼道：“贫僧圆智，带回月尊的消息，盼魔神一见！” 正在打座的武尊倏地睁开了双眼。 魔神在洞府中与老猿下棋，“小颖的消息！” 他奔出洞府，立在空中，却见天空中出现一个金甲神将，身后跟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仙人，两人急急奔来。 金甲神将揖手道：“大哥！” 圆智见到天降神将，继续喊道：“贫僧圆智，带回月尊消息，盼魔神一见。月尊有难，望魔神出手！” 魔神大呼一声：“圆智，你随我来！” 圆智这才看到离金甲神将不远处还立有一人中年男子。 一行人进了魔神的洞府。 金甲神将却迫不及待地道：“大哥，小颖出了何事？神后发现我族气运在减弱，为了开启龙凤大陆及其下界天门，神帝不惜出手封印此地，就是为了存储气运，待得气运足时，方才开启……” 魔神道：“我闭关之时，白辰重生，杀了巫族两姓数千之人，小颖打他不过，原想将他引诱到火云王墓的传送台，将白辰送到上界，由你出手来对付，谁曾想，她就失去消息了？你在上界看到小颖没有？她现在好不好？” “小颖去圣界？不可能！我就在圣界，根本就没瞧见。” 武尊见现下一片混乱，问道：“圆智，你不是带回小师妹的消息。” 圆智从域里取出一枚琉璃球，“月尊去了扶桑界，掌管此界的是扶桑女神，他们在数万年前发现龙凤大陆有神族后裔，就布下了陷阱，引诱拥有血脉最高的人过去，借此人的血脉与气运，为他们开启天门。” 同金甲神将同来的文仙连连急呼：“完了！完了！这回要出大乱子了！”念叨完毕，又问：“小颖在那边开启了几界？” 圆智默了片刻，“我知道的至少有五界！而那边的仙佛，借她开启天门，偷盗了她的气运……” 金甲神将只觉一阵眩晕，这才多久，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五界的天门，又被盗了气运……” 此界天启天门无望了！ 他们能下来，可下界的人却无法飞升。 第533章 救人 圆智指了指琉璃球：“这是月尊用自己半数的域凝出的域种！” 金甲神将、文仙面容巨变。 半数便有如此广阔，那她的域得有多大。 圆智又补充道：“月尊让我捎话，她无法在魔神膝下尽孝，请魔神恕她不孝。她还说，龙凤大陆生她养她，她只能将这结灵草灵药、灵果与鲛人族、花木精灵带回，以报生养之恩。” 药尊闻到此处，哭嚎一声：“我的小师妹啊！”泪如雨下，哭得呼天抢地，委实没有半分样子。 文仙捧过域种：“这里依稀有小颖的气息。” 圆智又道：“月尊将半数的精血神魂和剩下的气运都封印在里头。”他默了一下，“具体的，还是由月尊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尽快去龙凤大陆救人，晚了，她……许就被扶桑女神给……给害了。” 有上界神将，还有上界神仙在，他这修为，恐怕连扶桑界的佛子都打不过。 金甲神将道：“大哥，随我们走一趟上界，看看圣帝、圣后的意思。” 魔神心絮难宁，难道他要失去女儿？ “武仲，这可是你唯一的侄女，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金甲神将安抚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小颖不会有事。” * 文华界，巫月观中。 月颖昏睡不醒。 严梅静静地坐在一侧：小师叔昏迷前说的那句话“阴谋，一切都是阴谋。”到底什么是阴谋。 她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依旧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她的容颜亦在快速地哀老，十六岁，二十六岁，现下是三十六岁。 严梅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苍老下去。 而严梅，第一次看清了小师叔的修为：大乘初期大成。 她捏了湿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一点一点，很是认真。 “小师叔，你这是又受伤了？谁伤了你？不会又是白辰那魔头吧？” 月颖没有任何的感知。 她的神魂此刻正被什么牵引着，似要穿透空间与时间，有人在唤她的名儿：“小颖，回来！月颖，回来！” 不，她不能回去。 她要留下陪着严梅。 可她的意识却能感觉到遥远的召唤。 待她有意识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旁边是自己熟悉的父亲——魔神，还有一个与父亲长得有七分酷似的金甲神将，这应该就是她的叔父武仲。 一个着蓝衫的女人道：“禀圣帝、圣后，成了！” 圣帝看上去约有三十来岁，圣后却像是二十五六岁模样，正值青春，可她知道，其他他们的年岁已不知活了多少万年。 月颖款款一拜：“拜见圣帝、圣后。” 圣帝道：“你封印的神魂少了意识，什么也问不出来，我们只好用这种方法将你召唤过来。” 月颖答道：“圣帝、圣后请问。” 圣后道：“你在扶桑界到底遇到什么事？” 月颖便将发现燕溟的魂魄是白辰分魂的事细细地说了，也说了自己在异世转世那一世曾爱上的人正是燕溟的前世…… 讲了扶桑女神骗她的事，又讲她与圆智因一时好奇去了扶桑仙界，却发现仙界的异常，及从仙界仙人口中得晓真相…… 她讲得很详细，不仅是自己被利用被算计，还提到了五灵大陆的风土人情及其下界诸事。 圣界太子闻罢，怒道：“这就是彻底的阴谋，他们故意引诱我界的气运女为他们开启天门。” “神界各族自来就有抢夺气运的惯例。” 圣界太子道：“可她这次，算计的是我族之人，绝不能纵容。” 算计族人，还抢夺他们的气运。 为了储存气运，他们不惜封印仙界，连仙界之下的也一并给封印，让仙界内的仙民都以为自己是凡人。 文仙道：“扶桑女神当了几十万年的上神，是想做圣界的一方圣帝。” 圣帝冷哼一声，“就凭她么？”他微敛了眸光，问身侧的妻子道：“凤懿，你以为如何？” 圣后微微一笑，笑得风情万种，“她抢走我们三成的气运，就要她还上十成，我龙凤族的气运，岂是这般好抢的。” 圣界太子莞尔一笑，脑子里已装满了主意，他揖手道：“这件事，父帝、母后不若交给儿臣？” 圣后问道：“你以何名目，龙凤族的太子？” 圣帝呵呵一笑。 他们知道月颖的血脉很纯净也很高，但没想到，她的真身会是一条如此美丽的玉龙。 文仙揖手道：“月颖乃是玉龙，下臣以为，不如将月颖许配给太子为正妃。这样一来，太子出师有名，就算闹到天外天的天帝那里，我们也有说辞！” 圣界太子笑得一脸狡诈：“本王的太子妃被人欺负了，身为丈夫的本太子怎能袖手旁观？” 月颖看着满殿人的算计，难道神界便是如此，即便是神，也是一肚子的诡计。 不，她不要。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要嫁人。” 不会是因为她的真身是玉龙，所以才要娶她？ 她可没想过嫁人，而且还是一瞧就像狐狸般狡猾的太子，着实没有好感。 “我有两人真身，一个是玉龙，一个是朱雀！” 魔神最为意外，“朱雀，就算你身上有些许火族灵女的血脉，可你怎么会变成一只鸟？” 鸟？圣后的笑意一敛，朱雀是鸟吗？这是神族之一，她还是一只凤凰呢，凤凰还是朱雀的后代。说朱雀是鸟，不是在说她也是一只鸟。她可是一只金凤，血脉甚是高贵，否则也做了神裔大陆圣界的圣后。 月颖道：“我哪里知道？原以为是晋级元婴，结果元婴、化神、大乘的劫，一次过，霹了我一百零八道。谁曾想，雷劫太厉害，把我的血脉封印给霹开了，直接就飞升上仙，我在仙界乱窜，上头派了位雷神追着我霹，霹得我都快要死了，就化出了玉龙真身自救，不趁想，那雷还追着我霹，为了避雷，我就又现出了朱雀……”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真身，这不对劲啊！ 圣帝、圣后觉得这事有古怪。 圣帝问：“谁给她下的封印？” 武仲面露难色，“圣帝、圣后是知晓的，这孩子一出生，血脉之力太强，我大哥根本封印不住，我就请了医君出手。” 第534章 姨母 大哥因做下错事，被圣界所罚，不允飞升圣界，只能滞留龙凤大陆做守护界神。可这也是武仲看重的嫡亲大哥，他不能不认，也不能袖手旁观。再则，武仲一直未娶妻，也没个后人，大哥的女儿，是他的亲侄女，就是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也不能不管。 故而，大哥求到他这儿，他就求到了医神白玄那儿。 圣帝如梦初醒道：“医神白玄，他的医术是神族之中最高的了，雷神能把他下的封印给霹开了？” 圣界太子摇了摇头，“这可能不大，儿臣倒认为，是她的血脉之力太过强大，在天雷之下自行冲破了封印。” 圣后很是赞同太子的观念，“白玄的封印术，天雷霹不开！” 这是他们纠结的问题。 此刻月颖则不解地问魔神：“爹啊，我到底算是龙还是朱雀啊，我现在都被自己搞糊涂了，但现在我的真身肯定只是朱雀，因为我把玉龙精血都送回来了。反正扶桑界的妖族大皇子、仙帝都见过我朱雀真身，也一定以为我就是一只朱雀。” 圣帝若有所思地道：“医族便有不少人的真身是龙，若真身是朱雀，当是圣后那边的血脉。”他自言自语地问：“莫不是你又在下界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我却不知道！” 圣界太子一脑门的冷汗，他这父帝是不是脑补得过分了。 有了一双儿女还不满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圣后娇瞪一眼，“圣帝才活百万年，怎么就说起胡话来，我有几个孩子，我还能不知道。” “可……可她同时有两个真身，这从未遇到过嘛。” 圣后笑道：“拥有两个真身的，怎么没有了，就有一个。” “谁？” “上古神农、炎帝！”圣后一语道破。 上古传说中，说神农是一个牛首人身的神；而炎帝真身是一条龙。 黄帝真身也是龙。 故而祖地华夏，又有自称炎黄子孙、龙的传人之说。 月颖呢喃道：“传说神农皇、炎帝其实是一个人，但也有说是两个人的，因这两个的真身各不相同。原来，还真是一个人啊！” 圣帝很是好奇，蹲下身子望着琉璃结界球内的精血，“很纯净的神农血脉！”他指了又指，对左右道：“医族有多少年没出过这等血脉了，金色的，啧啧，这定是继承了神农血脉……” 魔神现下一门心思想着救女儿，一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 武仲则面带激动。 魔神低声道：“快想法救你侄女啊！不是来搬救兵救人的，怎么倒唠起家常了？” 这不是要急死他！ “武仲，你倒是想办法啊！” 武仲被他催得急了，“大哥莫急，小颖出不了事？” “你还是不是她亲叔父，怎么就不担心啊？”魔神实在不愿多等片刻，揖手道：“禀圣帝、圣后，二位能不能暂时解除小神的禁术，小神去扶桑界救女儿，一将她救回来，就自请再度封禁。” 圣后这会儿回过神，圣界的日子太无聊，多少年没出一桩大事了，委实各神族都很守本分，真真一家亲。“小颖，你现身在何处？” “扶桑界尚未开启天门的文华界。” 圣后又问：“你没再摧动扶桑枝桠罢？” “已经很久没摧动了。” 圣后道：“暂时没危险！”左右看了一番，“只要她不动扶桑女神给的枝桠，扶桑女神就寻不到她。” 未开启天门，女神的神识、天眼就进不了文华界，除非，她以真身进入，在文华界里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那么多的小界，她一个一个找过来，可得花不少时间，就算寻到了文华界，又得花许多时间才成。 魔神舒了一口气。 圣帝对左右道：“将医神请来，这是他族的后人，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不多时，就有一个一身白袍，相貌俊美的中年男子步入大殿，他先是将域种球审视了一番，“玉龙精血可不能分开神体太久，这分开太久可是要伤根基的。” 魔神立时又紧张了，“族长，那这……” 医神白玄掐指算了一算，“还有两个时辰，必须让她的精血与神体融合，就请巫神出手将她的精血送过去。”他冲一边的巫神行了一礼。 巫神是一个美貌的青春女子，穿了一袭纯蓝色的袍服，头发高挽，明明是正宗的广袖长袍，偏生她竟穿出两分异域风情，委实她的身材太过凹突有致。 巫神微微一笑，“医神客气了。说起来，这孩子可是我巫族的后人。小神有个不情之请，而今我巫族尚缺一位传人，还请圣帝、圣后允许巫族立月颖为我族公主。” 武仲道：“巫神，趁火打劫就不好了。” 巫神直接扫过他，“魔神为何没让女儿姓武，而姓月，不就希望月颖能如她母亲一般做巫女。” 她的声音自带两分娇嗔，这是因她年少时体弱多病，后来解了火族灵女的咒术，方才恢复了健康。 魔神揖手道：“救人要紧，医神、巫神现下能否先救人，旁事以后再议。” 巫神道：“这是我巫族公主，我自会全力相救。” 圣帝圣后还没开口说话，她就定下了。 巫神布了个法阵，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神器，轻唱着古怪的曲调，不多时，空中就出现了一道金光。“月颖，用你的神识包裹精血，融合自身，我会为你护法，助你完成精血融合。” 月颖的神识裹带着精血回到了识海，看着残缺的域，她将精血送往肉身血脉之中，又将生动轮回诀运了一个大周天，确定无佯。 识海之中，那道金光还在，她又随着金光到了圣界大殿。 月颖的虚影立在大殿，对着巫神款款一拜：“多谢巫神！” “你这孩子，委实见怪，往后就唤我一声姨母！” “是。” 巫神的心情很好，她笑道：“你是巫族公主，就当学会我巫族神通，我族可是女娲后人，能降万灵，又有大地之母的美誉……” 月颖答道：“我能开启天门，是不是也因为体内有女娲血脉。女娲造人、女娲补天的传说我都有听过。” 第535章 历史 巫神笑得更怪异了，“魔神，你将她教得很好嘛，还将我族的历史都告诉她了，这分明就是照着巫女的样子培养！” 医神怎觉这话刺耳，当即道：“月颖，你可知我医族历史？” “医族乃神农氏后人，故研习《神农医典》精通万灵医术，小女因承袭先祖血脉，生来就拥有医魂、丹魂。” 武仲歪着头：“我都不知的医族秘史，她是如何知道的？” 医神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忘了，在我之前，你大哥可是医族祭司殿的大祭司，他若不带着白辰叛出医族，这医神之位便是他的了。” 难不成，真是医神告诉她的？ 医神道：“生而拥有医魂、丹魂，哈哈……巫神，这分明就是医族公主嘛。” 巫神厉声道：“白玄，你可别太过分了！你医族都有紫霞、青霞二位公主，传人便有两位，为甚你还要抢？就不能遂我心愿！”她一扭头，看着圣后，娇嗔道：“圣后，瞧我巫族后人难寻，族中后辈又不甚争气，天赋、血脉都没个好的，就让月颖入我巫族，可好？” 她不与圣帝撒娇，倒是跟圣后撒娇了。 说得个楚楚可怜，宛似大殿中所有人都欺辱了她。 巫神灵机一动，继续道：“圣后，只要月颖入我巫族成我传人，小神一定将女娲神通、巫术尽数相传。她现在都会开启天门，到时候我再将女娲留下的《补天诀》、《造物诀》一并交予她。小神天赋有限，难以参悟，可小神瞧她是个天赋高的，肯定能学会。” 《补天诀》、《造物诀》这可是上古神通啊。 圣后很是心动，她笑盈盈地看着圣帝，不待相求，圣帝朗声道：“就这么定了，月颖入巫族，封巫族公主！” 医神连连抱拳，这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生来拥有医魂的少之又少，这是说明此女医术天赋过人，就算他，也是悟了近百年，才悟出了医魂。 圣帝转身又笑道：“到底有医族血脉，不好说与医族没关系，就做医族三公主，这道号……” 月颖款款一拜，“月华！” “月华，这名字好，就叫月华公主！” 圣后嘀咕道：“说起来，她身上还有我族血脉，否则真身为何是朱雀？” 圣帝笑道：“要不再赐个凤族公主？” 圣后一时无语。 各族公主岂不成了大白菜，他想赐就赐。 医神问月颖：“《神农大典》你学会多少了？” 月颖答道：“《神农药典》《神农丹谱》已熟谙，《医典》部分的凡人篇、神族篇已掌握，妖族篇、魔族篇、鬼族篇还在研习，晚辈想将《巫月图谱》推演成适合仙族、神族、妖族、魔族、鬼族的图谱。” 医神的眼睛熠熠闪光，用于凡人穴脉的图谱用于神族，这想法很大胆，“你现在做到哪儿了？” “仙族图谱完成了，但还需进行实践修订。神族图谱部分，我以自己做研究，但因我真身有二，只能适用于自身。” 医神很是兴奋地道：“仙族图谱能给我瞧瞧？” 月颖挽了个手诀，但见域种球里就飞出一卷羊皮，飘浮空中，缓缓展开，里头是一幅人穴脉图谱，周围又密密麻麻标注了文字。 “仙族的真身不同，其穴脉会有所差异，然，分兽、禽、木、虫、鱼四大类，按哺乳类与卵生类又各有不同，根据其种类不同、胎生与蛋生不同，又有仔细划分，所以这图谱看起来就略显得较人族图谱而言更为复杂。” 巫神看不懂，而是问道：“你现下是不是能掌握仙族各族的命脉！” “若此图谱修订完善，确有此效。 但图谱还需大量的仙族来应验，所有的蓝点便是疑惑，尚拿不定。 此图谱若成，可助仙族修炼功法，也就是说，虎族可以修炼鹰族功法，鹰族可以修炼水族功法。 但，有利便有弊，若有人研习精通图谱，那就掌握仙族各族的命脉，一旦此人心术不正，能在数招之内直取其命。” 掌握整个仙族的致命穴脉，这话很大，但却是事实。 月颖又补充道：“所以，对于仙族各族的命脉、大脉，我未标示其间。” 医神沉吟道：“虽未标示，但一旦通晓医术，看懂这图就不难，也能推测到命脉、大脉。”他叹了一声，“有利有弊，难啊！” 月颖道：“医神前辈是担心再出一个白辰？” 她一语中的，白辰是天才，但同样野心太大。 圣帝道：“白辰是扶桑界派到龙凤大陆的奸细，此人必须得除，他在医族学到太多东西。” 魔神若有所思地道：“他是我的弟子，清理门户，就交给我们父女。” 月颖又道：“白辰的分魂、元神转世成了燕溟、大凤皇朝消息楼主的大公子。” 医神没想还有他不曾知道的秘密，事情越来越复杂。 月颖说出燕溟的事，是因扶桑界的算计而生气，她觉得燕溟也是阴谋的一部分。木鱼佛子数世高僧，看似慈悲为怀，让她开启木鱼界天门便不说，还借机盗取她的气运。 连如此出尘的高僧都不可令人信任，她又如何能信其他人。 现下，就算燕溟站在她面前，说：“我没算计你，我待你真心。”她也不会再信了。 圣帝道：“当年我与圣后、医族几位长老出手，看似魂飞魄散，白辰却自悟功法《千神万魂诀》逃出一缕魂魄，就是这一缕，竟重聚飞散的魂魄，杀了巫族两支留在下界的族人吸纳精血重塑肉身。” 医神心下大震，“《千神万魂诀》乃我医族圣女殿秘藏功法，他从哪儿来的？” 月颖面露惊讶，“这功法不是他自创的？” 医神大怒：“自创？白辰一个他界灵魂，跑到我界来，如何自创出此等绝似神族功法？这就是医族圣女秘藏功法……”他气得不轻，用愤怒的眼神直盯着魔神，“要不是你，他如何盗得功法？圣女殿的功法都被盗了，天晓得他盗走多少？” 圣帝吐了口气，他也是医族人，“白辰万万留不得！” 月颖道：“我被蒙蔽时，扶桑女神曾要我放过白辰，让我净魂，而非灭魂。” 第536章 错了 “修炼《千神万魂诀》要灭魂根本不可能，只能灭其元神！” 月颖想到元神在燕溟身上，面露几分堪色。 圣后问道：“元神是不是在燕溟身上？” “是。”她不想隐瞒。 事关一界大气运，她不可能为了旁人而出卖自己的族人，更不能陷自己的父亲于危险中。 “元神会储记忆，灭魂不如灭元神。” 月颖自域种球内取出魂魄追溯阵，“这是白辰的分魂！”她吐了一口气，“因我一时心软，帮燕溟改变了自身的魂魄气息！” 更糟糕的事，她将《天魂诀》传给了燕溟。 月颖很想打自己几记耳光。 错事已铸成，她只能另想办法弥补。 白辰的分魂取出来后，竟然在大殿上摇晃了起来。 圣帝惊道：“圣界有他的分魂！” 圣界太子走近魂瓶，“放出一缕，我倒要看看这分魂又是何人？” 一缕分魂飞出，直扑魔神，圣帝说出迟那时快，却虚空一握，死死拽扯住分魂，分魂竟化成了一条黑线，硬是从魔神的脑子里拽出了一根黑金色的分魂来。 魔神只觉神魂一阵刺痛，待看清之时，嘴里大呼一声：“这个孽徒，他竟连我都算计了！” 更可笑的是，为了这个弟子，他竟付出得太多。 “他算你什么弟子，从头到尾，你都是他界派来的奸细。” 若真拿魔神为师，就不会算计自己的师父，竟用一缕分魂就偷走了师父的气运与修为。 白辰的分魂是黑色，为何魔神身上抽出的是一缕黑金，很显然已经修成了神阶魂魄，一旦这缕与本体相融，为助白辰的修为大涨。 连师父都算计的人，不配称人，也不配为仙为神，甚至连魔都不配做。 圣后是知晓当年魔神如何呵护这个背叛族人的弟子，可白辰却此等忘恩负义，她无法容忍，更令圣后勃然大怒。 圣后双掌一摊，聚出一股强大的火焰，双掌一拢，“此人惹怒本宫，他得为此付出代价！”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与狰狞，一股巨大的火焰直扑分魂，她立马快速挽诀，嘴里念念有词，“灵魂追溯诀！伏羲降魔，金凤镇邪，天地令我号令，以此魂为引，聚其数万魂丝……”她嘴里轻唱着古韵的音调，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沧桑。 这是上古神族的咒术之诀。 火族灵女，是数族之中最精通灵术的人。 周遭一片静寂，圣后还在念念有词。 月颖很是质疑此法。 只听圣后问道：“月颖，你身上可有燕溟之物，譬如他的头发、指甲，又或是血液……” 月颖想了片刻，取出一只瓶子，“一根头发？” 圣后接过头发，挽了个手诀，嘴里又是一阵轻唱，两手飞快的翻舞。 月颖看得迷糊。 巫神低声道：“火族灵女多是凤凰真身，血脉高贵，拥有毁天灭地的本事。龙凤大陆时，灵女被迫害，她布下大阵，施下咒术，整个火族与我族巫女都未逃过。圣后既会祈天赐福，也会咒术杀人。” 月颖声音压得极低，“姨母，这可是隔着数界的距离，就凭一根头发、两缕分魂……” 巫神对这一声“姨母”很是受用，“这就是神术的威能，你且继续看着，一会儿就能出结果。” 医神凭空一挥，空中立时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内渐渐出现了影像： 白辰正在西魔洲的内殿打座，突然一声惊呼：“是谁？谁在召唤我？” 他猛地抱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的万千魂丝竟不受控制一般飞离本体，一缕缕一丝丝，而他的浑身被一股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天火包围，疯狂地燃烧着，白辰的魂魄是柴禾，一遇火焰燃得越发旺盛。 月颖心下大惊：难道这就是圣后的神通，竟能隔界取人性命。 白辰在烈焰中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啊——是谁？” 在烈焰的焚烧下，又有新的分魂围聚过来，一进他的魔体，便立时化成柴禾，令烈焰更旺、更为沸腾。 巫神低声介绍道：“这是圣后的伏羲降魔术，只要被此术追杀，上天入地都逃脱不过。圣后知他修炼了千神万魂诀，又盗取了医族功法，还连最护他的师父都算计，肯定不会再容他。” 影像里，有几个魔族奔近，看着熊熊燃烧的白辰，急道：“魔帝，这……这是怎了？你怎么身上起火了。” 魔将正待靠近，被另一魔族拉住，“此乃神阶红莲业火，这是神界有人动手了。” 这不是天火，而是红莲业火，还是神阶的，那不是他们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能被毁灭？ 白辰还在痛苦的吼叫，此刻又有一团魂魄飞聚过来。 月颖低声道：“这……是燕溟的魂魄！” 燕溟的魂魄气息已经被她改了，此刻亦未能逃过圣后的降魔术，依旧被吸了过来，如飞蛾扑火般地扑入烈焰之中。 又一会儿，一个燕溟轮廓的影子出现，竟是燕溟的元神，他盯着烈焰，仿佛不知害怕，带着安祥、平静地走了进去。 白辰看着自己的元神，突地怒吼：“燕溟，你快醒醒，你别过来，别过来……” 然，燕溟还是走入了烈焰之中。 火光里，白辰仅剩不到一成的魂魄与燕溟的元神融为了一体，烈焰还在继续，许是此事太大，一个黑袍男子冲了进来，“白辰，这是怎么了？” 白辰冲着黑袍男子道：“父君，救我！救我！是圣界之人动手了，他们……要灭我！” 原来，这黑袍男子便是扶桑仙界的魔君。 “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有事了，你……你还没恢复所有的记忆，还没将从圣界盗回的功法告诉我，你……你不能死！”魔君冲向烈焰，手刚触及，立时就见到自己的手如冰雪般融化了。 这烈焰如此厉害。 白辰站在火焰中央，人形的影子已经轻淡了许多，“父君，这一次我再难重生了！” “不，不会的，你经历了那么多，好几次都以为你死了，可你还不是回来了。” “父君，是圣后的伏羲降魔术，火族灵女、伏羲传人，生有红莲业火，专克妖魔……” 白辰的影子淡了几分，几乎就要瞧不见了。 烈焰还在烧，不再如之前那么旺，可火光却更鲜艳，这是吞食了妖魔后的精神奕奕。 第537章 归位 魔君大吼：“不！不——” 白辰的影子化成了透明，不见了，瞧不见影子。 月颖又忆起了燕溟，他也不存在了吧？ 以后再没有此人。 月颖呢喃地问道：“燕溟，是不是死了？” 到底相识一场，他也曾视她为友。 圣后将那一根头缠在指尖，口里轻唱几句，“燕溟神魂归位！” 空中的镜子影像立转，燕溟正盘腿而坐，脑袋微顿，在圣后喊出此话之后，燕溟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珠子左转右转，“我……我又夺回自己的身体了？” 他笑，哈哈大笑，下了石榻，又蹦又跳，“那个可恶的魂魄是谁？竟敢抢本公子的肉身，啊，让本公子在旁边瞧着好着急，喜欢月尊这么久，竟没得手，哈哈……他就是个笨蛋！” “哈哈，五灵大陆，我燕溟来了！美女们，我来了！” 月颖好奇地问道：“这是真正的燕溟？” 这样的吊二郎当，这样的不羁张狂，倒有几分明月印象里的样子。 巫神道：“燕溟的神魂一直都在，在十六岁时被白辰的神魂抢夺了肉身，他生怕被发现，一直藏在暗处。”她勾唇一笑，“倒不愧是消息楼主的传人，这谨慎、小心的性子倒真让他避开了被夺舍的命运。” 难不成白辰抢夺他的肉身，是为了接近自己？ 白辰那个疯子，还真有可能是因这事。 月颖突地忆起什么：“圣后此术，对困在魂魄追溯阵中的魂魄可能消灭？” 圣后不解地道：“他处还有分魂？” 月颖笑得尴尬，“魔族侵扰黑莲寺一带，我照这个魂魄追溯阵的样子也弄了一个交给黑莲尊者！” 影像一转：黑莲尊者面前搁着一只空魂瓶，而旁边的魂魄追溯阵上摆放的不知是何人的魂魄。 月颖面露讶色，“他……他与魔族是一伙的，他早就把白辰的分魂给放了。” 圣后冷然道：“月华，心善是好事，一次被算计就得长记性，两次被算计这就是蠢！” 巫神忙道：“圣后，你怎这么说月华，她才多大啊，能经历多少人，难免被算计……” “她是被你们这些长辈保护得太好了，她的一片善心，却被别人利用在害人上。”她蓦地转首，“我们要不要打赌，那瓶中的分魂与月华有关。” 月颖惊道：“我的神魂吗？我每次放出去多少，都有收回来的……” 圣后又是微微一笑，并不理睬月颖，而是问圣帝：“君上，你开启神眼一观，瞧瞧她的神魂可全？” 圣帝颔首，双手各挽神诀，往自己的眼上一抹，立时化成了金光闪耀的神眼：月颖的神魂不全，不仅不全，而且还缺少了好些，在残缺的地方，都会有空白。“缺了十二缕，元神六缕，魂魄六缕。” 月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盘腿一座，快速地挽着手诀，将九转神魂诀又运转了两遍，从分到合，现在是合为一体，耳畔静寂无声，她内视神魂时，果真发现少了十二缕，融为一体为六，也就是说，她被扶桑界的人捕走了六缕，而她自己竟全然不觉。 巫神见月颖沉默，便知是真的，惊道：“圣帝、圣后，你们可不能瞧着不管，月华的神魂少了。” 圣后问道：“你修炼何诀，为何分散神魂？” 这与白辰的功法还不一样。 “九转神魂诀！” 众人面面相窥，皆未听闻过此功法。 月颖咬了咬唇，是说还是不说，脑海里，传来龙儿的声音：“小颖，我错了！我没想过那些如此可恶，居然会拘了你的神魂去，呜呜，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千万别说啊！” “为何不能说？你与凤儿不是器灵吗？” “你总之别说就是，拜托了，千万别说。” “还有，她明明将龙儿、凤儿封在域种球内了，为什么还能与她传音。” 巫神忙道：“你从哪儿来的？你告诉我们呀！” 月颖垂首，有些丧气地道：“是我根据药宗武圣给我的《天魂诀》和《千神万魂诀》推衍而成的功法……” 缩头一刀，伸头还是一刀，要训要骂，都由他们了。 然，她的话一出口，众人不是责备，反而有些意外，尤其是医神与巫神，几乎异口同声：“你……你会自创功法？” 圣界太子问：“这是何品阶的功法？” 月颖摇头，“我就想着白辰的功法厉害，也想弄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就试了试弄了前两成，修炼之后，发现确实能壮大神魂，就又弄了三四层的功法……” 武仲道：“将功法默给我们瞧瞧！” “哦——”月颖应了一声，用神识、意念之法挥着毛笔，不多会儿，全篇功法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医神先看了前两层，颔首点头：“这个心法不错，修炼法子也是对的。” 巫神伸长了脖子，“三四层也很好！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将元神与魂魄融为一体，理智与情感、善恶俱有……” 圣帝、圣后围聚看了一遍，皆是精通功法的，心中暗道：没想这小丫头还真是天赋奇高，竟根据两部功法就自创了一部比《千神万魂诀》更高的功法，照这上头所叙，要体会七情六欲，根本不用转世化凡，直接附一缕神魂在凡人身上就可。 圣后觉得正合自己用，也不用再下凡了，心情大好，朗声道：“你这丫头，以后多学着些，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魔神面露愧色地道：“这事儿怪不得小颖，她娘走得早，我一个男人又不会待孩子……” 医神斥责道：“不会待孩子？当初我让武仲带她来圣界，可你死活不肯。的确得怪你，是你害了她，你看你将她教成了什么样，一味的良善单纯，这才有屡屡被算计上当……” 有了白辰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他倒宁愿自己的女儿心软良善些。 圣后又道：“得了，也别训孩子，我就帮她召回丢失的神魂，也让她看看，到底是谁拘捕了她的神魂。” 圣后出手，立知其本事，月颖望着镜子，不多时就看到红莲尊者盘腿打座，他的面前放着一只魂瓶，运转着古怪的功法，从瓶子里吸食着什么。 第538章 真相 巫神道：“佛门弟子竟还精通盗取他人气运的邪术，这可真有意思！”她一抬手，一道金光落入镜子里，红莲尊者面前的魂瓶立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他顿时起身，四下张望，而那缕神魂因圣后的召唤亦消失不见。 影中画面一转：扶桑仙界，木鱼佛子的寺院中，他亦对着一只魂瓶，使着与红莲尊者如出一辙的术法。 医神挥手，一道金光掠入，魂瓶立时碎裂，木鱼佛子立时用手去捧。 巫神冷声道：“盗取我侄女一回气运不说，还在继续盗取，既然如此，本神就取了你一身的气运！” 她的侄女、巫族公主岂能任由他人欺辱，必须得重罚，她虚空一握，似要抓住什么，而镜中的木鱼佛子开始扭曲起来，一缕缕或紫或金的气息浓郁成缕，被巫神握在了掌心。 圣界太子戏谑道：“小月华，想知道第四个拘你神魂的是谁吗？” 月颖不语。 镜子画面一转：妖帝的寝宫内，在一侧的案上摆放着一只魂瓶，那里头小若米粒大小的神魂不是她的还是谁，虽小，却有着清晰的人形轮廓与五官，这就是九转神魂诀的奇异之处，化成极小的一缕，却能看出她的容貌。 妖帝…… 她为妖族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们就是这样待她的。 果然，许多人都不可信。 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她想，经此之后，也许她不会再轻意地相信任何人了。 同样的，巫神出手，魂瓶破碎，她又寻回了一缕神魂。 圣界太子喊了声：“第五个！” 镜子里：灵尊正在灵修大陆的闭关室内，他的旁边摆着一只琉璃宝瓶，里头拘着一缕带着淡金色的神魂。 圣界太子道：“瞧见没，刚抽出气运的神魂可保不住人形，你对此人应有恩惠，可他忘恩负义，却借机拘你神魂，盗你气运。丫头，往后可别这么傻了！” 早前还想娶她做太子妃，这么单蠢，他可不要娶，娶了也只有操心的命。 月颖要知道圣界太子此刻的心事，肯定会感激涕零。 巫神见灵尊抽了月颖的气运，便借机吸走灵尊的气运。 圣界太子又喊：“第六个！” 这最后一个，却是月颖做梦也没想到的——明仙！ 是的，就是他。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怎能相信是明仙呢。 看上去一脸正气，又心系宗门的他，竟也是一个卑鄙小人。 就在她以为结束之时，明仙的洞府却进来一人，是天玄。 他看了看魂瓶，将魂瓶捧到案上，拿出一个阵盘，外头传来明仙的人：“气运阵盘炼制好了？” “炼好了！” 明仙坐在天玄的对面，这二人是约好的。 怀青知不知道？ 武圣是否了晓？ 她因受惠过药宗，现下瞧来，不过是场笑话。 月颖在笑，心却在滴血。 天玄面露不忍，“圣祖，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天玄，我们不过是取一点点神族气运而已，对神族无伤大雅，但对我们，许就是飞升关键。” 天玄似有心动。 明仙道：“这次我吸气运，下次改你。” “多谢师兄！” 月颖不语。 巫神要吸二人气运，便由她去。 天玄失了气运，他的大乘问心劫休想轻松过关。 魔神觉得这女儿真是太单蠢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低声对武仲道：“这可怎么办？” 武仲不以为然地道：“大哥，我怎觉得你们父女都是单纯、心善易被人骗的命。” 魔神气不打一处涌上来，这是什么话，是说月颖这性子随了他吗？ 他正要发作，却听医神在旁补充道：“什么样的父亲，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巫神一扭脑袋，“怕什么怕？有老娘在，谁敢欺负我侄女，老娘弄死她！哼，不就是心思单纯了些，你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有几个不单纯？”她笑眯眯地宽慰道：“月华不怕，有姨母呢，到时候让你小姨母传授你几招整人的花样，你立马就能变得更聪明。” 瞧瞧，这位多会说话，又多体帖。 月颖就差大哭了。 天玄、明仙面前的魂瓶碎了，不仅瓶碎魂丢，就连刚炼制好的下品仙阶阵盘也碎成了渣，是没由来的突然炸裂！ 明仙的脸被渣炸破了，流出了几道血痕，“怎么回事？真是下品仙阶阵盘，怎么就炸了？” 天玄脸上亦有伤，顾不得手上的血渍，当即取了占卜的龟壳、古钱，一把掷下，面容陡变：“天机遮掩，恐怕非福是祸！” 他看向明仙，只见明仙的气运正在快速消失，也至明仙头顶乌云密布，这是霉运缠身之兆。 “这……”天玄快速拿出了镜子，照着自己，他身上哪还有半分气运，也如明仙一般乌云压顶，硬堂发黑，竟多了一缕死气。 他身子一抖，“月尊失踪！已有十年没消息……” 月颖只觉在这大殿待了不到两个时辰，而五灵大陆已过十年之久。 不，从她炸掉传送台，到她消失在五灵大陆，应有许久的时间。 巫神笑微微地道：“月华，姨母将巫族的功法传授给你，你慢慢学、慢慢炼，我们不急的，哦。” 月颖看着琉璃球：“这座小岛，是我域空间的仙境。大海、森林都可以留下，大海之下有元力灵脉，鲛人岛三座，其间有九阴鲛人、九阳鲛人，能织出仙阶鲛丝、化出仙阶鲛珠；森林之下亦有灵脉，我挑选了最有灵性的花木精灵四支，花、草、树、藤。” 再次地，大殿上的人面露异色。 她才多大的年纪，就修炼出域，还出现了仙境。 武仲道：“域内有仙境、人间，那……有日月星辰了？” 月颖“嗯”了一声，“我取回仙岛就好。” 圣帝道：“大海、森林借用一会儿，我瞧鲛人族、花木精灵就送龙凤大陆的封禁之地。” 他看向圣后，见她没有反对，唤了圣界太子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龙凤大陆早晚有一日会全面解除封印，就安置到封禁之地罢。” “是，父君。” 圣界太子离开后，巫神取了两部巫族功法给月颖瞧，这两部乃是巫族最顶级的神阶功法，一部是《补天诀》、一部为《造物诀》。 第539章 本命火 长春一想到龙儿、凤儿在月华境，看到他，就只会欺负。 “我还是在外面玩耍，我去其他秘境瞧瞧，瞧好了就告诉你。” 月颖笑眯眯地道：“长春真好，又可爱又勤劳。” 他才不像龙儿、凤儿呢，就会傲娇，还欺负人，他才是主人最喜欢的界印精灵。 月颖盘腿阖眸坐在五行秘境的火山上，体内运转着生死轮回诀之红莲业火诀，将仙阶火种与红莲业火进行融合、运转。 龙儿沉吟道：“要晋为神阶异火，必须得补充异火。” 凤儿道：“五行山有很多异火，用这个补充。” 龙儿摇头道：“取五行，火中木、火中土、火中水、火中金、再反过来便是木中火、土中火、水中火、金中火、九阳火、九阴火……” 月颖明了，运转召唤精灵诀，照龙儿所说挑了异宝吞服，在一遍遍运转红莲业火后，原本的金色火焰多了一抹紫色，她继续吞服五行火性异宝。 不知过了多久，红莲业火的火芯出现了紫金之色，这是成功晋为神阶。 不待她收住运转，只听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声响雷滚滚而下，直霹身上。 龙儿催促道：“继续，这雷能提升本命真火的品阶，现下只是下品神阶异火，还能再晋！将雷电吸入体内！” 在龙儿的指点下，月颖快速地运转，再运转，当雷霹落之时，吸雷力为己所用。 轰轰声响，刺破耳膜，她静坐未动，当本命真火晋为中品，天雷还未结束，每三声一轮，直降了神阶异宝的三三雷劫方才停歇，而此刻，她的本命真火已晋为上品神阶异火。 她又运路了几遍火莲业火诀，见本命真火已经稳固下来，方才停下。 龙儿在识海里传音道：“本命真火晋为神阶，你的生机之力就必须晋级。” 凤儿道：“玄阳木、玄阴木！” “这还不够，必须寻到像红莲业火火种这样的木属性异宝才行。” “木仙珠啊！” “木仙珠还不足，除非有五枚以上的木仙珠。” “那怎么办？” “木仙珠，从木仙珠化成异宝的木仙灵。” 月颖看还有些时间，而此刻长春还未归来，索性进入月华境，将五行山整理了一遍，从五行秘境采来的三尺表皮土壤无法覆盖完，被她重新一整理，又灌了加入仙泉与淡水混合的水后，木山上的花木更为葱郁，木异宝亦更欢喜。其他几行只是重新覆盖了山的表面，又进行了融合凝固。 月颖取了龙儿绘制的传送阵盘，挑好了器材，在五行秘境里炼制传送阵盘，本命真火刚晋阶，一个控制不好，材料就被烧成了水，或变成灰不见。 反反复复亦不知耗费了多少材料，总算是摸出些门道。 “本命真火晋级，我已得好久才能学会控火。” 龙儿道：“若神阶红莲业火晋为净莲天火，你岂不是更要适应很久。” 月颖错愕不已，“红莲业火还能晋为净莲天火？” 龙儿悠悠道：“净莲天火乃是天神阶，当属天地第一异火，此火为浅紫色，拥有焚天化地之能，要晋为净莲天火，就得寻到琉璃净火的火种。” 月颖可没想那么远，“慢慢来吧！现下先寻木仙灵，将本命真木的生机之力晋阶才好。”她问道：“本命真火有各种异火，红莲业火、琉璃净火、三昧真火、净莲天火，为什么本命真木就只一个生机之力，不能如真火一般么？” 龙儿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才道：“我琢磨琢磨，也许能悟出新的功法，能炼出像红莲业火、净莲天火这样的异木。” 月颖继续炼制神阶阵盘，为了更好的控制火焰，她开炉炼了好几炉丹药，前两炉都成了丹渣，第三炉略好，等炼了若干炉好，控火之技更为纯熟了。 待她炼制好神阶阵盘，还不见长春归来。 “龙儿、凤儿，长春不会出事了吧？离开这么久还不回来？” 月颖不得不这么想，如果他不回来，她就用新炼的两个传送阵盘试试。 * 五灵大陆，妖洲。 扶桑女神、妖君、仙帝等人正在围追一个带着翅膀的小精灵。 “扶桑界印，你以为自己逃得了？” 他只想为主人多寻几个秘境，没想竟在秘境中遇到了历炼的五灵大陆各洲弟子，有人发现他的异样，便想抓他，不等抓他，却惊动了更多的人。 他已忘了穿越了多少地方、多少秘境、遗府，可依旧被他们追，只是追捕他的人修为越来越高，从最初的筑基、结丹，再到元婴、化神，而现下又成了仙界的女神、仙帝等人。 扶桑拍出一枚结界，立时将长春拢在球上，笑得张狂地道：“逃啊，你再跑啊，你能耐了，不服我调遣，我可是寻了几十万年。” 长春并不理她，而是闭上眼睛，用神识传音：“主人，救我，救我！” 月颖听到这声音：“长春，你在哪儿？” “我……我被扶桑女神的结界困住了。” 龙儿低喃道：“用你的结界撑破她的结界，便能将他救出来。” “如何撑？” “你的结界超过她的结界，自然可救！” “好！” 凤儿不解地问道：“长春不是认了小颖为主，小颖只需用意念就能将他带回来。” 龙儿恍然，明明有更简单的法子啊，他最近是不是为了悟新的功法傻了呀。 月颖阖上双眸，意念一动，扶桑女神正伸手要抓长春，只见长春的遍体被一股强大的金色意念所包裹，只片刻，就有神识化成茧子，她火速破了结界，一把抓去，“界印，本神抓住你了！” 然，一股巨大的火力随着手扑了过来，只片刻，就将她的手臂化为虚无，她快速抛开金茧，这金茧眨眼消失不见。 “我的手，我的手……” 魔君道：“我儿白辰便是被红莲业火化得神魂俱无，再无复生的可能。”想到白辰去龙凤大陆取神阶功法，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就被抹灭了，魔君的心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最疼爱的儿子，天赋极高，可天地间再没这个人。 第540章 猜疑 扶桑女神怒吼道：“是谁？是谁盗取了本神的界印！” 这是盗取吗？你虽是此界女神，但从未拥有过界印。 其余诸人面容各异，秦帝任命扶桑女神为执掌界神，观界印刚才的情形必然有主，这不是说，此界有两个界神，很显然，后者的实力强大，拥有红莲业火，女神的手臂都被毁去一条，若换成他们…… 众人不敢思及后果。 扶桑女神气恼道：“近来事事不顺，神族少女失了联系，我的精血、分身都被她一把红莲业火给毁了。” 妖君揖手问道：“上神，刚才带走界印的，会不会是此女？” “不可能，她虽有些气运，但实力最多是上仙修为，这一点仙帝可以作证。” 仙帝连连点头。 “我身为女神要控制一个上仙还不轻易就能做到，最让人生恨的就是她身后之人，此人神通，竟能跨界抽取气运，跨界带走月华的一缕分魂。” 仙帝沉吟道：“现在最怕的，就是因此触怒了月华背后的人，她的身份，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清楚。” 扶桑女神道：“真身是朱雀，而本神是扶桑神树，她没道理不喜欢我……” 扶桑神树生来就能吸引除了凤凰以外的百鸟。 凤凰只栖梧桐树，只饮甘露，性情孤傲。 “若界印之主不是月华，那会是谁？是前任女神？” 梧桐当年死活都不肯交出界印，也让扶桑成了一个笑话。 “她去了他界做下等小界的守护界神，我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她一定要把梧桐揪出来再问一遍，非得打听到界印的事不可。 会不会是梧桐当年把界印给了他人，而她却不知道。 * 月颖召回了长春。 长春喘着粗气，“快累死我了，他们追了我五十多个秘境、遗府！” 月颖道：“我瞧你精气也将耗尽，你累成这样，好生令人心疼。唉，怎么就遇上坏人追赶，还差点被抓。不如你将这些秘境、遗府的事告诉我，我自己去，你便在月华仙境里休息，待你休息好了，再出来陪我。” 这软绵绵的声音，真好听啊。 龙儿、凤儿互望，小颖现在越发善变，还会用以软克刚的手段，这在以往她可是不会用的，应该说极少用，可现在却成了她对付长春的惯用手段。 “小颖真好！那我把它们的图给你，你自己去，我睡一觉就好。” 界印的睡一觉，长则上百万年，短则数千年。 月颖柔声应了。 关于五灵大陆的大小秘境，竟高达近六百个，七成以上都是尚未被发现的。 月颖取出传送阵盘，定位妖洲鲛人湖畔。 她依旧打扮清爽，容貌清秀，像这样的妖族在妖洲有很多。 她开启破妄眼，果然发现了鲛人湖畔的对面方圆千里的沼原之上还有一个鲛人湖，难怪下界有九阳鲛人、九阴鲛人，可妖洲却没有，甚至于连下界的都不如，原来最好的鲛人都住在这秘境之中，谁能想到，这沼原是一个鲛人大天妖飞升上界前，为了护住自己一脉的嫡系了，利用天然屏障布下了仙阶大阵，将鲛人们隐在沼原之中。 她缩地成寸，踏入沼原的深处，寻到阵眼，用力一击，立时，空间波动，她就消失在一个少年鲛人的眼前。 那女子消失了？ 她只是挥了一下手，就凭空消失。 他们鲛人湖与那沼原相伴数十万年，沼原上虽有各种毒虫、毒蛇，却很有鸟族造访。 月颖被湖水包裹，呛了一口湖水，立时就发现周围有大大小小十余座小岛，其间更有色彩艳丽的珊瑚岛，每座小岛上都坐着几个或几十个不等的漂亮鲛人。 “方圆不到三百平方公里，却住了数万鲛人，难怪他们一个个如此苗条精瘦！” 连鲛人界的平民鲛人都比他们生得健壮。 鲛人湖中已经少见草木，更少见鱼类，他们突见天上掉下来一个少女，立时齐齐望了过来。 月颖笑微微地道：“各位好！我是月华公主！” 她说的是妖语。 “公主，什么公主？”其中一个年轻女鲛人好奇问道。 月颖声音柔和有礼，“天地间，有大界三千，而每个大界又有小界三千，喏，我就是圣界巫族公主，我的先祖乃是女娲。” 鲛人们好奇地围聚过来，似乎对她现下的容貌很是失望。 凤儿道：“鲛人族无论男女，都喜欢漂亮的人。” 月颖解了禁貌术，露出自己真实的容貌。 “你真是神族少女，长得可真好看，你一个人把我们全都比下去了。” 月颖笑得客气，“我离开家乡在外游历，发现你们被封印在这儿，见你们日子过好生辛苦，就进来瞧瞧。” 瞧上去，这巫族公主很简单，也很善良，当然，鲛人族只要看谁顺眼，能把所有美好的词用来赞美对方。 月颖又道：“我曾去过其他地方，有个叫鲛人界的地方，那里的大海到处都是鲛纱，处处都有鲛珠，还有赶都赶不走的鱼群，你们这里可真干净！没有漂浮在海面的鲛纱，也没有海底处处撒落的鲛珠，更没有吵人的鱼群……” 女鲛人们面露异色。 男鲛人们又看着女鲛人。 月颖不解地道：“怎么了，这里干净不好吗？” 其中一个鲛人道：“你不知道，不是我们这里干净，是因为我们这里没有食物了，男鲛人们没有能织出鲛纱的的鲛液，女鲛人也流出鲛珠。” 传说之中，真正的嫡系鲛人，是男织纱，女出珠。 原来，这都是真的。 而这里的鲛人竟有六成以上都是九阳、九阴鲛人。 月颖吐了口气，“要不，我帮你们搬到其他地方去？” “我们都快饿死了，要能去有食物的地方，我们愿意！” 月颖微闭双眸，“你们先进仙海，里面有食物！” 这还是太子殿下没有取干净的，这些年没了鲛人，鱼类、海草、海树的繁衍得很快。 鲛人们看到了食物，一个个不停地吞咽口水。 月颖则运转起《万灵召唤术》的水族篇，这亲和、温暖、信任的气息传来，男女鲛人无法抵挡地往她打开的蓝色大门里跳，有人带了头，就会有人相随，一条又一条的鲛人很快就跳了进去。 第541章 凤梧境 仙海方圆一千公里，比这方圆三百公里可大多了几倍。 不多时又有年老的鲛人赶来，看到月颖，行了一礼：“听族中的孩子说，你来自圣界巫族、女娲传人？” 因巫族的召唤术之故，老人对月颖没有半分敌意，反而说话亲近，只是礼貌的询问。 月颖轻叹一声：“你们若信我，我就带你们去更好的地方。” 老人揖手道：“这湖到底是祖上留下来的，能否劳上神也将它收走。” 这是他们的家，他们不想舍下。 月颖点头：“你们先进去，我稍后就将它收了。” 她说到做到。 所有的鲛人进入了仙海，欢快地畅游。 月颖将此处封印的鲛人湖当成浮岛一般地缩小，炼化成域种，再将域种带入识海仙境，挑了离大海相约五十里之遥的盆地将鲛人湖移入其间。 凤儿又道：“鲛人湖下面还有水元石矿脉。” “我取！” 月颖再度进入鲛人湖，快速将下面的矿脉抽出，第一条矿脉放在月华境鲛人湖之下，另两条元脉俱放在仙海之下，补充了元脉，整个仙海立时多了几分生机，就连鱼类也游得更为活泼。没想这不大的湖下面，竟有三条水石元脉，想来数万鲛人在内里虽少了食物却未被饿死，便是这水元石的功劳。 月颖做完这一切，腾空而起，隐禁大阵塌陷，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此声一出，她立在高空，但见取走湖泊的边沿开始不停的塌陷，只在中央形成一个盆地，这里的地动直接击得旁边鲛人湖冲天巨浪。 一个天妖鲛人腾空而起，立在空中，厉声喝问：“你是哪族的妖，你到底在此做了什么，为何我鲛人湖湖水翻涌！” 月颖又掩去了容貌，淡淡笑问：“你确定要开罪于我？” “你这小姑娘，给我鲛人族惹来大祸，还敢欺人？” “你敢诬我欺人，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欺人。” 她顿时从空中落下，天妖鲛人追了过来，只见她一爪探下，竟生生从地上拔出一条偌大巨龙般的水元力石矿脉。 天妖大怒，飞扑上来，却见她手中的水元力矿脉凭空消失。 “你把鲛人湖的灵脉交出来！” 月颖恼道：“我偏不交，你能耐我何？”她不仅要夺水元石灵脉，还要将鲛人湖里的鱼给捉了丢进仙海与月华境的鲛人湖。 她伸出双掌，双手环出一个抱大的通道，运转着水族召唤诀，鱼虾们被这道通道所吸引，源源不断，争先恐后地往里涌。 这个洞很奇怪，小鱼小虾能进，像鲛人那么大的大鱼也能进，半人大的虾也能进，就连一些蟹类也奔进了黑洞。 鲛人族天妖莫名地竟对此无法气恼，反而这温和的气息安抚了他暴燥的心情，怎么会这样？他是在发火，可对方这更过分的举动，却让他无法发火。 月颖见收拢了足够多的鱼虾，这才关闭了通道。 双手垂放，静静地看着鲛人族天妖，“要打一场吗？” “你到底是谁？” 月颖不答话，只看着鲛人湖道：“你们这湖有点小，那旁边的湖就送给你们了。”她一转身，一股巨大的力道袭到湖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一头挂在鲛人湖，另一头挂在沼原，只片刻，沼原之中就多了一个方圆五百平方公里的湖泊，而鲛人湖的水却不见减少。 鲛人湖底还有两条水元石矿脉，月颖又抽出一条，将水元石矿脉打入新鲛人湖底。 看着她这样的举动，鲛人族天妖又问：“你是想帮我们？” “不需要谢我，我收了一条灵脉为酬金。” 蓦地转身，她翩然而去。 鲛人族天妖望着她的背影，实在看不透这女子，行事霸道，却将鲛人湖变成了两个，正如她所说，鲛人湖有些小，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近，但现在多了一倍的面积，想来活动的场地更大，鱼虾总还能再养出来。 他面带感激地看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 有鲛人出了湖面，“父亲，那女子是何人？” 鲛人族天妖摇头，“不知道！” 但，她颇有些本事，只片刻就能抽出两条灵脉，速度之快，从未见过。 月颖离开了一处秘境，又到了妖洲的另一个地方，这处秘境在山林深处，两座大山相接，呈现是一线天，然而，就是这一线天内，又有一个被灵狐大天妖封印的秘境，里头住的是九尾灵狐一族，也是那位灵狐大天妖最亲近的子孙后人。 她进入一线天，开启破妄眼，立时就看到一座被隐藏的偌大山谷，谷中足有方圆三百平方公里，亦有三座山坡，绿草成茵，百花盛开，更有灵果无数，几只灵狐正在草地上追逐嬉闹。 但凡是阵，就有入口。 但凡结界，就会有缝隙。 她自缝隙而入，落在境内，但见一侧立着块三丈高的巨石，上刻三字“小青丘”，青丘之国有灵狐，而这小青丘之地，便是灵狐一族的歇息之地。 她用精灵召唤术，将几百只灵狐召入月华境，又将整个小青丘做成域种送入月华境安顿，整个过程，几乎都不曾惊扰灵狐族的长者。 收完小青丘，又取了三条灵脉，依旧置入月华境小青丘的地底，供灵狐休养生息。 离开一线天，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她未曾回身，继续往前。 “下一处秘境——凤梧境！” “凤梧？是凤栖梧桐的意思？” 月颖低应一声，“五灵大陆是有凤族的，但若干万年前，扶桑执掌此界，凤凰一族的大天妖便将自己的族人封印在一处秘境之中，想寻着机会带它们离开，不曾想，这大天妖的女儿爱上了龙族，也至身消道殒，这件事也就从此搁置了。” “其他鸟妖喜欢扶桑树，凤凰一族却只喜梧桐。” 扶桑执掌此界，再无飞升神界，可见扶桑女神的性子有多霸道。 凤凰一族原属神鸟，她的召唤术就会失灵，好在龙儿重新修改了一部《神兽召唤诀》，其间就包括了凤凰。 第542章 遗落 月颖亦不知管用否，近了百鸟城地盘，在一个极高的山巅，寻常少有人极，然，就是这地方却生长了一株梧桐神树，还是梧桐仙子留下来的，不是化身，亦非精血所化，而是梧桐仙子执掌时，她带到此界的族妹。 此处没是大阵，而是极强的遮掩幻术，她有破妄眼，很容易就能寻到进去的小径，兜转之间就近了梧桐神树的跟前。 她运转了神兽召唤诀，浑身散发出凤凰一族喜欢的气息，她开始柔声道：“我是圣界巫族公主月华、女娲后人，我来带你们离开此界！此界对凤凰一族而已，飞升太难！你们可愿随我离开？” 她反复轻唱三遍之后，一只彩凤化成了人形，是一个中年的妇人，她款款而来，步履从容而大方，“你能带我们去神界？” “是去仙界。”月颖凝了一下，“只有修为达到神阶才能飞升神界，就连我，也不过上仙修为。” 中年妇人道：“圣界不就在神域东方？” 月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圣界有凤凰城，圣后便是凤凰城公主，你们怎会飘落到此？” 中年妇人悠悠轻叹一声，“若干万年前，此界执掌女神梧桐颇得我凤凰一族的喜爱，她心地纯善，我与另几个凤凰族的孩子就爱跟她玩，后来我们就来了此界。” 他们竟是从神域来的！ 这一来，便再没离开过，而是受了此界的约束，别说神域，就是仙界也去不了，必须遵循这片天地的规则。当年一起的五个孩子，有一个修成了大天妖，原以为他能带他们离开，不曾他却被龙族所害。 大天妖的女儿为父报仇，说要找妖龙大战，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月颖道：“我知道她的下落，她杀了那条龙为报报仇，但她因深爱那条龙，也随后殉情了，在她死后，她与龙化成了一片大陆，这便是‘万妖界’。” 中年妇人悠悠轻叹，“没想，火凤竟然死了。”她的眼中不由自己地流下了泪，闪着金色的光芒。 月颖又问：“我只能将你们带回龙凤大陆。” “圣界所掌的仙界，现在唤作此名？” 月颖不知如何接话。 龙儿呢喃自语，“这只凤凰不知活了多少年，她确实是圣界的凤凰族，否则不会知道龙凤大陆的历史。” 月颖想了片刻，道：“为了开启仙界下方的小界天门，龙凤大陆已经封印多年，也至那片大陆的人族都以为自己是凡人，但其他大族则被封印了，具体的，我不大清楚，只知道，开启封印之时，是小界天门开启之日。” “回不了圣界，能去龙凤大陆也不错，至少那里离我们家乡更近，只要飞升圣界，还能见到自己的族人。” 月颖又问：“你们愿意随我走吗？我可连这棵梧桐神树一并带走。” 妇人深深一拜，“有劳公主！” 月颖很轻松就收走了整个山，神树的下面还有了一个巨大的洞，她将神树、大山放置在大陆的中央，周围不是鲛人湖就是百花森林煞是漂亮。 不出她预料，桐树神树下有木元力灵脉，索性一并抽取，依旧作为梧桐神树与凤凰一族所需的养分。 她在妖洲走了很久，最后寻到了龙族一家的隐身之地，找到他们，并说明了来意，这是一家五代的龙，娶进门的媳妇不是蛟就是蟒，龙族寿命漫长，而蛟、蟒却没这么漫长，最后就剩下了这长幼七条龙，最小的幼龙才五千多岁，也是一家九口里唯一的雌龙。 老龙对月颖道：“要我们这走，你能替五世孙娶上血脉高贵的龙？若不是龙，蛟也成；若不是蛟，有龙族血脉的蟒也行。” 月颖微微一笑，问道：“九阴鲛人好不好？” 刹时，空气静默。 五世龙孙大叫：“老祖宗，我愿意！我愿意！” 最小的幼龙喜道：“那我呢，也能嫁一个漂亮的鲛人？” “九阳鲛人！” 老龙沉吟良久，“此界不是已经不见九阳鲛人与九阴鲛人！” 月颖将自己的仙境化出来鲛人岛部分，七条龙瞪大了龙眼，九阳鲛人、九阴鲛人一眼就能分辩出来。 “好，我们跟你走，也会带走这龙谷！毕竟，这是我们的家。”第二世龙想了一会儿，“我们不白让你帮忙。” 他落音时，嘴里吐出一个东西，是一个绿莹莹的宝物，闪着绿色的光芒。 龙儿惊呼一声：“木仙灵！” 月颖重重一拜，“多谢前辈！” 第二世龙不再说话，将头转向一边。 月颖又将龙谷也七条龙送入了仙海，在他们安置在仙海的尽头，虽与鲛人岛远，但只要有心，总能遇到鲛人岛的鲛人。 龙，生性好战，又残暴，为了防止他们胡来，她特意在大陆上另设了一个结界，又在整个仙境再设结界，以防他们破坏。 月颖得了木仙灵，寻了地方闭关修炼。 而龙儿已经推衍好功法，“本命真木之青莲圣木！” 龙儿笑了又笑，“是根据红莲业火、本命真水等修炼功法推衍出来的，我觉得青莲圣木这名字够大气。” 红莲业火、净莲天火，这种越是品阶高，都有一莲字，索性就取了这个名。 月颖赞道：“这名字很好听！” 龙儿松了一口气，那你修炼，我和凤儿去找龙族、凤族玩。 这一闭关，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 扶桑仙界。 仙帝、佛君、魔君、妖君、扶桑女神齐聚一堂。 佛君问：“还没找到那神族少女的下落？” 扶桑女神摇头，“我怀疑被界印的主人给禁锢了。” “如此，可真是糟糕了。”妖君叹了一声，“我曾孙离莫还在半妖界，天梯天门早就炼好了，没有她，这可如何开启天门。” 扶桑女神问道：“最近一百年，你妖洲怎么回事，时不时就会有地龙翻身，不是地陷就是山塌？” 妖君揖手道：“下界妖帝与太子都去查看了，说是正常的地龙翻身。” 扶桑女神似信非信，“百鸟城的元力越来越弱了。” 怎么会弱了呢？ 不止百鸟城，而整个妖洲的元力弱了三成，可除了地动得频繁，其他也无异样。 第543章 鸟巢 这日，凤儿从梧桐山归来，见月颖炼成了青莲圣木，叽叽喳喳地道：“我看到梧桐女神化形了，是一个比你还小的小姑娘，偏人家都有百万岁高龄。” “梧桐女神恨扶桑女神抢了她族姐的执掌界神之位，她偷偷地告诉我，扶桑女神的弱点与命脉。” “小颖，你想不到吧？你猜不到吧，扶桑女神最大的秘密，就是将万年的修为凝在一片树叶上。那是她的本命真叶，就如鸟妖的内丹，你若是吞服了，不用多久就能飞升上神。” 月颖想着自己的气运诱惑，就如扶桑女神的本命真叶一般，“她有没有说如何寻找？” 凤儿很认真地道：“梧桐女神说，只要认真寻找就一定能找到，这么紧要的东西，不会带在她身上，而且就在她的真身扶桑神树上，肯定也不会放在眼皮儿底下，必然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 “长什么样儿？” 凤儿想了又想，“梧桐说，本命真叶的形状更精致，颜色更漂亮，应该是金色的，但为了掩饰，肯定装成了普通扶桑叶一般，但小颖是巫族公主，天生亲近万灵，只要你用心，肯定能发现不同。” 要不，现在就去找找看。 只要握住了扶桑女神的本命真叶，她也许就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她遮掩了容貌，改变了气息，再次来到了扶桑神树下，入夜后开始用木之召唤术关注扶桑神树叶，九转神魂诀将她的神魂幻化成数百双眼睛，就如扫描一般扫过偌大的扶桑神树，不放过每一个枝桠，每一片树叶。 没有，从树根到树顶都查看过，还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按梧桐的说法，本命真叶必然就在她的真身上。 月颖又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而扫一遍就得用三年的时候，几遍下来二十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反复数遍还是没有。 凤儿又去问梧桐，不久回来传话道：“梧桐说，别放过上头的鸟巢！” 月颖开始扫视每一只鸟巢，这一扫视又用了六年时间，为恐遗漏，宁可慢，不可快。终于这日，在一只三足金乌的鸟窝下面，发现了一枚干枯的扶桑叶，开启破妄眼一瞧，正是梧桐所说的那片，金色而散发出光芒，因使了秘法，会被误以为是一片枯叶。 月颖微微一笑，待次日三足金乌化成人形回了城主府，她飞快地取走了枯叶，将枯叶封印在宝盒中，立即扮成闭关修炼的样子。 自她租下这里的屋子，所有鸟妖都只当她是新来的鸟妖，要在扶桑神树下闭关。 得到了枯叶，月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出织机、纺机为自己又新织了几身新裳，就连龙儿、凤儿都得了两身漂亮的无袖褂，无袖裙。 龙儿、凤儿终于有了自己的新裳，很是欢喜，一穿上就飞出去找龙族、凤族玩耍。 如此又过了三年，月颖出关，故意露出自己天妖的修为，补了租金离了百鸟城。 一出百鸟城，她就缩地成尺，几步踏出了妖洲。 刚出妖洲，扶桑女神的心猛地一紧，“不好！”她倏尔起身，狂奔近扶桑神树，想召回自己的本命真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的本命真叶被盗了，是谁胆大到偷取此物。 月颖踏遍了仙洲的每一处秘境、遗府，遇到宝贝就取，看到好物就拿，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离开仙洲的这天，她刻意收回了百草峰上的浮峰，因是夜里取走，直至第二日天明，才有人发现浮峰消失了。 上次浮岛消失，便有魔帝袭击，这次不会又有人袭击罢。 德光心下一转，当即下令全宗戒备，然，却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怀义最终还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名剑峰德光。 怀义夫妇闭关百年后晋级化神，双双迁入圣地，成为了药宗的化神老祖。 * 月颖又进了佛洲游历，说是游历，其实就是四下寻宝，一处又一处的秘境，一个又一个的遗府，也至最后寻宝寻到手软，走路走得无趣。 佛洲的宝寻回了，她亦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回到月华境的浮峰许院时，发现红依收到的讯符、讯鹤已经堆成了小山。 “都什么人的？” “俱是一百多年前剑宗燕阳、灵宗苏琬、仙音门琴仙等人传来的，燕阳问你几时归来？苏琬和琴仙都说来拜访。其他人则是想请你帮忙炼丹或炼器！” 月颖无语。 自被算计后，她对此界中人更为淡漠，又有了这些年的独自游历，越发不想与人亲近，便是对燕阳也生了戒备之心。 红依问：“月尊要回复消息吗？” 月颖淡淡地道：“不需理会！”她站起身，“我该去下界走一趟了，是去万妖界，还是白莲的凡人界！” 她取了一块贝壳，正面朝上是去万妖界，背面朝上是白莲的凡人界。 她如此告诫一番，往空中一抛，却是正面，呵呵笑道：“罢！罢！去万妖界吧！” 待她进入万妖界后，一切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刚落到半妖成年礼大广场，便有一个红袍大巫带着两名巫师迎了过来，“神女，大殿下已等候多年。” 不远处，离莫正飞快地奔近，低声问道：“月华，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才来？” 月颖微垂着脑袋，有些沮丧地道：“我离开半妖界回五灵大陆不久，就……受了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我也是……最近才闭关出来。” 受伤、闭关疗养，最近才出关。 离莫的心紧了又紧，“是什么人伤的你？” “扶桑界的生灵，要说是一人，可不止一人，是好几人联手伤我。”她吐了口气，目光感伤，当她在圣界看到了一切真相，那些视若朋友，那些看似纯善的人，在背后却做出算计和伤害她的事。 她不敢再信了，她说这话倒也是真的。 离莫问道：“你的伤都痊愈了？” 月颖没答，“就算我现在还没恢复鼎盛时期，但替你们开启天门是够了！” 离莫笑，“这些年，我炼好天梯天门之后，又收集了好些宝贝，你一定会喜欢。” 老娘开启天门是为了你妖族，收这些礼物，就当是给的报酬。 第544章 失望 此念一闪，月颖心安理得地收了离莫准备的各种灵花灵草、灵茶灵果等物。 巫殿之中，大巫领着若干的巫师们静坐两旁。 月颖却在佯装饮茶之时，开启了破妄眼，大巫的心脏是黑色的，他正是算计，或者说是算计她，而另两位仅次于大巫的巫师，心脏是黑红的，也有算计，其余的巫师倒有一颗红心。 大巫揖手问道：“不知神女几时可以开启天门？” 他是想借机盗取自己的气运吧。 瞧这大巫的样子，身上气运还不错。 月颖猜到他问的原因，定是要事先布聚运阵，借着聚运阵来盗取她的气运，他界神族少女的气运，对小界的生灵来说乃是气运冲天之物，可助他们白日飞升。 “明日！”她淡淡地应答，冷声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蓦然转身，面上毫无表情，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漠然的样子，明日要搭建天梯、天门，而她更得运转《气运逆转术》，不，是现下她已经开始逆转了。 离莫追了出来，“月华……” “我不喜欢他们。” 没有多余的话，只这一句，她仰首望天，“明日搭建天梯、天门，你就能回妖洲，也许此次成功之后，你便能飞升仙界。” “就算飞升了，我还是会陪你。” “不。”她的神色淡得没有任何感情，离莫觉得，是什么越来越远，远到他再也触及不到，她轻声道：“有些人，只是旅途上遇见的风景，你也好、燕阳也罢，都是我人生路中看到的一抹风景。而终究能陪我的，还是我的真命天子。离莫，这个人不是你，是他，承诺了一个人，就不能再改了。” 离莫一直觉得再见，她变了许多。 他不由提高了嗓门，“谁？你说的他是谁？” 她粲然一笑，“我性命危急时，是他救了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他陪着我。” 既然不可能，何不拒绝得狠决些。 她不想拖泥带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离莫没想分别一场，她却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也许会在苍茫天地间遇到那个人，但当知晓了妖君的算计，知晓离莫也知妖君却瞒着她，对离莫她是失望的。 她没法要求别人，必须要待她心如明镜，毫无遮掩，但她可以选择珍惜或是拥有。 她的剑意是珍惜和守护，因为珍惜所以也得放手，如放手了月睿，现在亦要放手离莫。 “不曾遇到……”她语调忽转温柔，这样就不算骗人了，“不曾遇到时，我千百次地幻想，天地之间，那个能让我动心的男子会是什么样？英俊、温柔、体贴、宽容、大度，甚至勇敢、坚强，能成为替我挡风遮雨的港湾。直至遇见，其实一切都不是那样的，只因为心动，爱上了那个人，他不够英俊，不够温柔都可以接受，也只因为一个爱字，就能够包容所有。” 她的话，像一把厉剑，紧紧地扎在离莫地心上，剜割着，蹂躏着。 她爱上了别人，而他却成了她人生旅途的一道风景，而陪她看风景的人却不是自己。 这一次分别，这一次她的重伤，让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离莫强忍住心痛：“他……是五灵大陆的人？” 月颖未答。 “你别爱上五灵大陆的人。”这句话，吐字何其艰难，字字艰辛。 月颖转头问道：“为什么？怎么不行？” 离莫眸光闪烁，“我……我担心他不是真心。” 月颖仰天大笑，他明明就有秘密，却不愿坦承。罢了，罢了，这段友谊虽有不舍，但到底已到尽头。 扶桑界，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拿定了主意，“他是不是真心，我自己感觉得到，就不劳离莫大殿下操心。也祝离莫大殿下早遇良缘。你看我，以前遇人不淑，现在不是能觅到更好的。” 月颖再次开启的破妄眼，离莫的心红得鲜艳，却纠缠着一股淡淡的黑气，是爱恨交织罢？ 她不再看他，仿若高岭之雪一般地静立在山顶，“开启天门后，你就能回家，而我还得去其他界，我答应过灵尊、剑圣、武圣、红莲、白莲他们，就不能失约！” 离莫揖手道：“有劳月华仙子！” “别客气！”她浅笑如初。 他曾准备的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她一席话，就能让他无言以对。 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天堑、鸿沟，无法跨越，不能接近。 在她眺望风景的时候，他已经离去，待她回过神来，他不知去向。 月颖低声道：“离莫，但愿你不要做错事，你若做了，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她要成长，不要一味的懦弱，以前是良善，但现在她要努力保护自己。 明天不仅是搭建天梯、天门，说不得还会有一场苦战，开启天门之时，定会引来扶桑女神等人。 * 翌日，天未明。 半妖界的巫族、半妖齐聚一片，人人脸上洋着喜气，见证这动人的时刻。 离莫与大巫令人将炼制好的天梯、天门取来，摆放在祭台之上。 月颖开始搭建天梯，而这整个过程，比以往更快，这是因她的修为又有长进。 大巫与离莫的神色俱已有异。 大巫是紧张。 离莫是纠结。 月颖亦分出十余缕神识观察着四周，防备有人突然出手。 搭建天梯用了八天的时间，第九天就该搭建天门。 月颖又分出十缕神魂观察四周，但不敢将神魂放出去，生怕又被人拘了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将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力求做到最谨慎。 龙儿道：“你将《气运逆天术》使出来，以防万一。” 凤儿嘟囔道：“小颖一来此界就将此术运转出来啦！” 大巫激动地道：“下一步就是天门了。” 看似快，恐怕还得大半日，他已经想好了，一个时辰后就回巫殿，开启吸运阵，届时许能抽取几缕神族少女的气运，若能抽取一分，就足够他飞升上界，若再多抽二分，想来飞升仙界不成问题。 大巫越想越兴奋。 离莫依旧在想昨日月颖说过的话，她已有意中人，而那人却不是自己，他与她到底是错过了。 “天门搭建好了！” 有人欢呼着，等候着。 第545章 飞升 月颖坐在天门前，像以往一样开始运转功法，只是这一次又不一样，因为不再有龙形出现，亦不见朱雀，她只是坐在天门前用半妖界所有生灵都听不懂的声音在唱歌。 她为什么会是唱歌？ 月颖没有动，只是静静盘腿而坐，手中飞舞中谁也看不懂符诀，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感觉差不多，她突地转身，运足红莲业火化出一只红火的朱雀。 就是此刻！ 离莫心下一紧，耳畔又传来妖君老祖的声音：“想要一举飞升上仙，就必须取得几缕神族少女的气运，能取几缕算几缕，尽量多取，此女身上汇聚了神族的气运……” 以前的数次，他一直不忍心。 既然她不爱他，那么，就别怪他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这几缕吧。 拿定了主意，离莫运转妖术，意念、神识齐动。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从巫殿之中传出。 大巫与两名掌殿巫师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但见三人一头白发，身上死气沉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离莫此刻软在地上，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他只是想盗取一缕神族气运而已。 此刻，但见那一只火红的朱雀在顷刻间化成了人形，她突地抬起手臂：“我以女娲之名，给此半妖界设下咒术，凡是此界巫祭一脉，必将付出寻常半妖十倍努力、十倍代价才可晋级修为；若此界半妖作恶一件，必以十倍之力赎清罪孽，我巫神族公主月华，为此界立心：善者多福、德者为尊！我赐福此界众半妖：终有一日此界之妖将成为五灵大陆人、妖两界至尊，拥人、妖两族真身！” 月颖的话落音，她又挽了个奇怪的手诀，像在起舞，而嘴里却久久的吟唱。 整个半妖界的巫族面露惊恐，所有的巫族中人都发现自己的修为在下降，再下降…… 离莫仰望着天，“月华，为什么？” 月颖俯视着整个半妖界的众生，“你们记住，上古神族就算年纪再小，性子再单纯，也不是尔等可以冒范。我既能为你们开启天门，就能为你们立下此界的规矩。巫神族不许此界有巫族，你们配不上‘巫’这个字，你们的族名从今日起更为洪族，洪水猛兽的洪！” 她释放了血脉之力，一股天威立时倾泄而下，她仿佛神衹一般，带着不容人玷污的冰冷眼神，便有一张慈和安这的面容。 整个下界听到这天神般的声音，齐齐跪拜，更有各族老者带着族人高呼：“谨遵上神神谕！” 她严罚了洪族，也会给作恶的妖设下禁令，但同时却赐福于他们，会用一人成为人、妖两界的至尊，仅这一点，就能令他们欢欣鼓舞。 月颖喊了声：“天门启！” 她浑身散放出耀眼的金光，在这刺目的光芒之中，她化身成一个闪烁着五彩光芒的人首蛇尾的美丽少女，正用她漂亮的双手打开了天门。 她对他，到底有所保留。 朱雀许是功法幻化，而此刻也许才是她的真身。 她诅咒了此界的洪族、恶妖，但却为众半妖开启了一扇门。 她让此界的半妖明白，她是不可冒范的，冒范她，就会被惩罚。 洪族众巫师此刻正逼大巫与掌殿：“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触怒神女，否则神女为何给我族施下禁术与诅咒？” 然，一头白发，苍老如朽木的大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另两人也不敢说。 他们原说好窃取气运，不想，反而是他们的气运被莫名地吸取个干净。 月颖开启了天门，“第一批飞升者，德者为尊，德修同步且在大妖修为上下皆可飞升！”她说完之后又是轻唱，围着天门飞了一圈，她消失在天门之内。 有人欢呼起来：“是狼族的二长老，快看，他飞升了！” 为什么不是修为最高的大长老，偏偏是被族人认为有些憨厚老实甚至有呆的二长老。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只片刻间，就有数位各族族长或长老飞升。 而洪族只能仰头望天，他们竟没一人飞升。 这一切，皆是因大巫、掌殿巫师犯下的错误。 离莫此刻静静地看着天门，他在此界留了几千年，成全的却是她一人，不，她根本不屑，也不在乎什么，她只是率性而为。 她不再看他，她知道他干了什么，所以她同样抽取了他半身的气运，之所以没有抽全部，许是念及是故人，又许是对他的额外恩赐。 离莫望天而笑，他亦要离开了，他腾空飞向天空，眼泪却蓄在眶中，刚飞到天门，就持到妖君、妖帝与妖族太子等人，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仙袂飘飘的陌生面孔，领首的乃是一人衣着华衣的女神。 “月华仙子呢？” 离莫不语。 倒是有刚经历了雷劫，飞升上来的妖族来不及整理，揖手答道：“这位上仙可是询问那位巫神族公主月华的事？” 妖君惊道：“巫神族公主月华？” 又有一个妖族答道：“正是，她为我们半妖界开启了天门，还设下了巫神族禁术：善者多福、德者为尊。” 月华竟改了此界的规矩。 她到底想做什么？ 妖帝问道：“她成功了？” 狼妖答道：“应是成功了，我在族中并不是修为最高的，但我却飞升，而修为最高之人并未飞升。” 巫神族公主，她竟是巫神族的公主…… 那她的身份可想而知。 巫神族，那不是巫神的传人，而巫神据说是女娲的后裔。 扶桑女神心下颤了一下，“她为何给半妖界下禁术？” 一只鸟妖答道：“是大巫在背里做出什么天大的恶事，触怒了神女，她直接下了禁术。” 空中，传来一个张狂而悦耳的笑声。 “哈哈……” 带着恣意与随性，似乎亦不在乎什么形象与仪态。 “月华，你给我出来！” 月颖的声音在空中炸裂开来，虚空之中，出现一个人首蛇尾的五彩美少女，“扶桑，你当我巫神族是这么好开罪的？你说，如果我闹到秦帝宫，逼他给我一个交代，他会不会为了息我族怒火，将你交给我族任意处置？” 第546章 毁真叶 扶桑一脸杀意，“那……我就杀了你！” 月颖摇摇蛇尾，笑得恣意，“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她召出一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金色的叶子。 扶桑大惊：“我的本命真叶！你……你是如何拿到的。” “在这方天地，只要我想要，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恐怕这方天地有多少秘密，我比你这个执掌女神更清楚！”她说话之间，夹紧了叶片，凭空化出一条紫色的火焰，真叶在火焰中焚烧，她却面带醉人的微笑。 笑得静谧而生动，甜美又意味深长。 凤儿连连大叫：“为什么？小颖，你自己吞了多好啊，为什么要把这片本命真叶给毁了？” 吞了就能飞升上神。 月颖淡淡地道：“若是做扶桑这样无能的上神，本宫何苦要飞升上神，本宫要做的就是，虽是上仙的修为，却有神君的战斗实力！” 她如此霸道的宣言，久久回荡在空中。 月颖冷声道：“扶桑仙界的仙帝与妖魔佛三君，你们不是要开打吗？要不要联手五灵大陆的妖魔仙佛一起动手？若要一起动手，尽快上来！” 紫色的红莲业火，扶桑仙界的仙帝等人却知道这红莲业火的厉害，她的本命真火晋级了，一道破上这红莲业火，恐怕就会魂飞魄散。 扶桑女神此刻发出刺耳的怒吼、尖叫之声，是痛苦，也是愤怒，她未曾想到，今日要与月颖相对，而自己尚未开打，就被她毁去了本命真叶，就算现下还有修为，但持续不了几个时辰，她就会变成一个连大乘修士都打不过的下等小仙。 这，怎不令她痛苦。 修炼百万年，却一朝败在年幼的神族少女手里。 扶桑女神想着还有几个时辰修为才会消失，今日之辱，全都源于月颖，她纵身一闪，拿着一根枝桠，轻轻挥舞，“我要拿你做我的树肥！” 月颖暗运意念，浑身立时化成一身劲装战甲，这是神阶铠甲，用九阳鲛丝为线，玄阳竹为甲胄，她双臂一运，双手之中出现一团火球，在球的中央是一只紫红的朱雀。 啾—— 一声鸣叫，刺破苍穹，那长长的紫红仿若一条偌大的火龙，立时就围住了扶桑女神，她手中的枝桠，立时化成了灰烬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心狠。 此念一闪，月颖运出的紫红朱雀扑向了扶桑女神，木生火，而神木也是红莲业火最喜欢之物。 啊—— 扶桑女神一声惨叫，化出一张冰盾，将紫红朱雀拦截在外，月颖的手一挽符诀，朱雀的嘴化成了世间最厉害的剑，直飞快啄动起冰盾。 妖君问道：“我们要不要帮忙？” 魔君低声道：“本君猜测，那枚界印的主人说不得就是月华公主。” 一个是名义上的执掌女神，而另一个有界印，她拿到了界印，又是巫神族的公主，惹怒了她，必不会有好结果。 若是他们拿到扶桑女神的本命真叶，一定会吞服，可月颖根本不屑，还说了那等霸道张狂的话，可见，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他们这些人寻了几百年都找不到人，仙界、五灵地找，谁能猜到月颖这几百年是在何处，若是三等下界，那可是若干万年的时间，万一她的实力强劲，他们现下帮扶桑，这不是知寻死路。 佛君将二人的战斗看在眼里，“你们说，她在此界，巫神族的人知不知道？” “为何有此一问？” “若不知道，她手里可有界印。” 抢到了界印，就能成为此界的执掌之神，这下界有多少小界还不知道呢，但足一个五灵大陆与仙界就足以让他们心动。 仙帝此刻却在想着如何盗取气运，他偷偷地拿出了一只吸运阵盘，不动声色地布好阵，自己站在了阵盘之中，意念一动，阵盘旋转。 然，一声惨叫，仙帝在阵盘中央疯狂地打滚。 离莫看到仙帝身上的气运如烟似雾一般朝月颖的身上飞涌而去。 月颖竟能反吸他们的气运。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是在与扶桑战斗吗？ 月颖浅浅笑道：“多谢仙帝赠送仙界气运，有此气运相助，本宫能战胜扶桑的机率提升到八成。” 佛君看了看四下，漠然地道：“是不是那阵盘有问题，怎么不吸他人气运，反而吸了主人的气运？” 离莫终究按捺不住，揖手道：“祖君、父帝，你们莫要出手，更不可盗取气运，她身上定有巫神族的秘宝！” 月颖听到此处，根本不领离莫的情，“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以前盗我气运、拘我分魂，真当我不知道！我那是故意的。没有你们的大意，我如何能找到错处，给圣界与秦界出兵的藉口。而扶桑便是挑起神域大战的罪魁祸首！” 扶桑被她一击，心神大乱，“你一早就知道有人盗你气运！” “木鱼佛子不正是盗我气运才从三等小界飞升仙界的吗？仙界的莲花佛子、妖君，五灵大陆又有哪几位，我心里跟明镜一样。你们都上前来打，正好让圣界太子殿下记录影像，向神域秦帝讨说法。” 众人听到此处，互相对望。 秦帝的性子还好，可那位秦后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他们该怎么办？ 这件事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一声碎响，扶桑的冰盾破碎，朱雀在她走神之时，直冲她的面门而去，只听一声惨叫，扶桑的脑袋消失，但很快又长出一个新的脑袋，这新脑袋比以前的小了一圈不止，她满是恼怒，大吼：“月华，你去死！” 她再抛出一串毒雾，不想朱雀却一口将她的毒雾吞了，只片刻，朱雀一口喷出，更厉害的火毒喷洒到扶桑的身上。 她的身子开始快速的腐烂，她虽恢复得快，可这毒雾更破坏得快，就算是这样，她浑身上下已损得不能再坏。 仙帝爬出阵盘，大吼一声：“上神，朕来助你！” 一把将扶桑推到一边，他抛出一件异宝，然，还未启开，异宝就被一团紫色的异火给包裹，化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往仙帝飞滚而来。 仙帝吓得纵身一闪，要那火球却似长了眼睛，追着他跑。 月颖道：“还有谁都来吧？” 第547章 又有何干 火球不会跑，当然是月颖分了一缕神魂控制它。 魔君心下略微纠结后，跳到战斗圈，衣袖一挥，两股魔毒扑面而来，月颖抛出青莲圣木，那一股浓浓的青烟化成朵朵青莲，就如仙花般美丽、清雅，魔毒竟被那化成的九朵青莲吞食干净，也至青莲圣木的颜色逾加美丽。 魔毒也不怕！ 这青烟与九朵青莲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鲜艳，诡异得从未听闻。 月颖拔出神阶软剑，一剑挥下，夹带着浓浓的剑意落下，这么强的剑势，仿若一道闪电划光，只顷刻之间，魔君就被她劈成了两半，她劈得快，而魔君也合得快。 月颖再劈，他再合。 数剑之后，月颖突地勾唇一笑，带着狡黠，她猛地一把抓住魔君，运转《造物诀》将魔君揉巴捏巴，再扯巴，嘴里念念有词，似唱非唱，谁也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不到片刻，高大威武的魔君在她的手里就变成了一头牛。 没错，就是一头牛，还是一头蓝黑色的牛，更生了一对弯弯的牛角，偏这牛竟似还有几分媚态。 她在与人战斗，她在开启天门时运出了《补天诀》即便只是一小段吟唱，依旧惊动了遥远圣界的巫神族巫神等人。 此刻，他们通过空中水镜，清楚地看到月颖与扶桑仙界诸人的战斗，她还把魔君直接捏成了一头牛。 二长老笑得前仰后合。 巫神很有成就感：“瞧见没，她果真将造物诀也学会，否则，不可以将魔君捏成一头牛。” 其他巫族看得很欢欣，这是他们巫族的公主，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得这么厉害。 月颖拍了拍牛头，“往后你就叫牛魔王。” 魔君又气又恼，想要运转功法，可突然发现功法竟无法运转。 月颖笑微微地道：“要化身成魔君，不妨告诉你，这是巫神族女娲娘娘留下的《造物诀》，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真身，你要学着做一头牛，知道什么是牛？ 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干得多，吃得少，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给神女们沐浴的牛奶，魔君啊，你现在可是一头母牛哦，早些生一头小牛魔，也许巫神族的神女们就有牛奶沐浴了。” 她娇滴滴地说完这话，依旧就是一个娇弱又可爱的小女生，笑盈盈地对着其他人道：“妖君、妖帝、妖族的太子、大皇子，你们几个，还要不要打？要打就快打呀，打完了，本宫要回圣界给姨母和族人送礼物去。来了此地这么久，宝贝多得都快收不下了，带在身上沉得慌……” 巫族的人哈哈大笑。 巫神很是得意，“怎么样？月华很优秀吧，亏我下手抢得快，我敢说，医族那两位公主根本比不上她。还说她傻、她呆，明明就很可爱，哪里傻了？” 二长老忙道：“师姐说得是，我们的月华侄女最优秀，以后再有人说她不好，看我不拿鞭子抽他。” 而此刻，妖君、妖帝等人正在私下传音。 “我们打不打啊？” “硬拼肯定不行，她的手段不少，宝贝也不少，她自己不也说了，她身上有很多宝贝，能让神族瞧上的宝贝，肯定很厉害。” 离恨道：“大哥不是和她相熟，让大哥用美男计。” 月颖看他们的样子，就知定是在商量计策。 她心下转了又转，立时就明白了。 妖君道：“离莫，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要你打伤她，抢得她的气运和宝贝，我便封你为仙界妖族太子。” 离恨见他不应，着急道：“我们妖族盗过她的气运，已经与她结仇了，你现下就算不出手，她也不会领情。如果她对你有情，就不会吸了你的气运。” 可她吸净了别人的气运，却唯独给他留了一半。 她待他，到底是不同的吧。 离莫在父亲、祖君、二弟等人的轮番劝导下，他终于狠了狠心，走入了战斗圈。 他不想伤她，他进入圈中，就化成了一个俊美、文雅的少年，不，这是月颖记忆里月睿的样子，不同的是，一个是现代军装，一是古代儒袍。 月睿从头到尾都是白辰的诡计！ 她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颖，你不记得了，我是哥哥啊，是与你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哥哥——” 月颖轻柔地呼唤。 巫族的人一个个紧张起来：“公主不会被迷住了，她哪有什么哥哥，这人是谁？” 二长老道：“是月华的情劫。” 月颖看似沉迷，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晰，果然，自己的秘密，不能告诉他人，现下不就证实了，为了达到目的，所有的弱点都有可能被利用。 “小颖……到我怀里来！” 离莫的声音很像，样子也像。 月颖笑得很温和，然，就在刚接近之时，变化突然发生了，两个人的手都出了异样，一个一掌击向了离莫，另一个却张手想盗取气运，不曾想，离莫的气运却在瞬间被疯狂的吸食，往月颖的身上凝聚。 离莫惊道：“你根本就没中鹏眼幻术？” 月颖莞尔一笑，“你真就相信我说的故事，离莫，你真是太傻了。” 以前是放不下月睿，但发现真相那天，她就彻底放下了，月睿再不是她的心结，而只是一场梦，人怎么可能对梦里的人念念不忘？ 她以前错了，又如何会继续错下去。 离恨大声道：“你讲给大哥的故事是讲的，大哥告诉你他与天鹅族姑娘相恋的事也是假的。” 月颖冷冷地反问：“他爱或不爱谁，与我又有何干？” 又有何干！ 又、有、何、干！ 她从来就没对他有过男女之情。 离莫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月颖不屑地扬头，“陪你演了那么久的戏，也该够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知道，妖君、妖帝再三要你盗我气运之事。 我不想知道你何一直拖到半妖界开启天门时才下手，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你知道妖君拘了我的分魂。 对一个瞒了我这么多的人，你觉得自己还配成为我的朋友？” 还配成为她的朋友？ 原来，他连做她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离莫的心，好痛，痛到了极致。 第548章 对恃 月颖微微一笑，“半妖界时，我没有吸完你的气运，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想利用你引出妖君、妖帝，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还有多贪婪，又还有多少的心机。” 她拔出软剑，面容一如之前的冷然，突地挥剑一划，割破了他的衣袍：“从今往后，你我脆弱的友谊，便如这衣袍，再无任何情分。” “既是如此，你为何那般用心地开启三等小界的天门？” 月颖微微一笑，不屑一顿，“你利用我开启天门，我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就算你不是妖族大皇子而是三等小界的小妖，只要我听到了天地间最虔诚的祈祷，也会替他开启天门。” 与他的身份无关，只因她的身份更为贵重，是他无法触及的高贵，他只能仰望着她。 “巫神族乃女娲后人，大爱苍生，却容不得像尔等这样的阴谋、诡计，遇上了邪恶，也会勇敢的迎战。” 离莫吃吃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还是觉得我是妖族，是妖魔邪道。” “错，不以正邪分忠奸，唯以善恶论对错。就算是妖魔，只要行善事，在我眼里那也是正道，但若是仙是神，行下恶事，依旧为邪恶！” 她蓦地转身，“要打便打，不打就滚！” 声音冷硬而没有感情。 他一定让她失望透了。 离恨此刻突地化成一只鹰，猛地飞扑过去，然，不待它靠拢，一团火掌就击了过来，一掌击中离恨的胸口，竟烧灼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离莫惊呼一声：“二弟！” 月颖没有回头，但她的分魂却关注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她必须得防备他人。 离莫抱住离恨，看着他胸口巨大的洞，这是被红莲业火烧灼出来的，恐怕很难康复，他们是鸟族，可不是花木，“月华，我求你，你救救我二弟。” 她冷冷地道：“背后伤人不成，反倒自伤，愿赌服输！”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心软心善的人，她用了这漫长的几百年才磨炼出这副冷硬的狠心肠。 她大踏步往前行去，身后传来离莫撕心裂肺的哭叫：“月华，求你，求求你了，你救救我二弟！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是我不好，是我……” 离恨粲然而笑，“大哥，别求她，她不会相救的。” 月颖没有回头，任离莫哭得多撕心裂肺，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让她痛苦过、失望过的人，甚至还真对她出手，她为什么要当成朋友。 那些过往，就一并过去罢。 她舒了一口气，高声道：“在场诸人听着，本宫可没有杀扶桑，你们想把这事栽到本宫身上，扶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仙帝与佛君看着那女子缩地成尺消失了身影。 仙帝喝问：“刚才，你为什么不出手？” 佛君笑答：“没摸清她的手段与本事，贸然出手，只会大败。” 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只是没有寻到弱点而已。 巫族的人看到此处，二长老道：“这些人不会就此罢休的。” 另有三长老问道：“公主为什么不杀了那些人？” 巫神思忖良久，“月华的剑意是珍惜与守护，若她痛下杀人，便不是她。她给了这些人又一次机会，不信你们看，若再有人执迷不悟，她定不会再留情。” 月颖看似绝情平静，其实心潮起伏，她自己一点也不好过。 她该去找白莲尊者了。 待她到时，白莲尊者正在中原皇城的白莲寺悟禅打座，当空间波动，她欢喜地站起了身。 “月尊，你总算来了！” 月颖微微含笑，云淡风轻地朝她点头：“天梯、天门都炼好了。” 白莲尊者揖手道：“幸不辱命！” 月颖道：“带我去看看罢！” 在白莲寺的藏宝阁里，白莲尊者炼制的天梯、天门便在其间，只是这材料实在太差。 “月尊，这是贫尼炼制得最好的天梯、天门了。” “不行，天梯天门最低都得仙阶，你这最多是上品灵器，我得进行二次炼制。” 白莲尊者诵了声佛号，行了一礼，“如此就有劳月尊了。” 她在此界待得太久，建立了足够的威信，就连皇帝、太子都得敬称一声老祖宗。 五灵大陆二百年，这下界已有数万年之久，她几乎快要成为此界的老怪物，若非她本五灵大陆的生灵，不受此界时间流速的控制，恐怕这寿元也都耗尽了。 然而，因她在此界的长生不老，倒是引来不少拜访者。 只是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一个接一个地逝去，她心如刀绞，只分月颖能早些来。 月颖道：“本该早来，只是生了意外，负了重伤，我前不久才痊愈出关。” 白莲尊者有些意外，“谁能伤得了月尊。” 她可是见过月尊的真身，乃是神族。 月颖浅笑道：“令人将这些东西搬到炼器房。” 白莲尊者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看她取了五行土出来，竟五色之多，“这是五色土？” 上古五色土乃是神宝，一捧土却能出现五种颜色，而这是五行土，一种土一种颜色，是她从五行山取来的，而五行山的土则从五行秘境而来。 月颖没答话，用自己的红莲业火进行二度炼制，将五色土融化成液，方将天梯抛入，进行了一番重新锤炼，七日后，天梯二度炼制完成了。 她又用了三日的时间炼制好天门。 加入了五行土，又有他的炼器符诀，成功地炼制成了上品仙器。 白莲尊者立时向世人传递一个消息：天梯、天门建好了，她要离开，而此界晋入元婴的佛修们，有望飞升。 搭建天梯这日，皇帝与太子在祭台下面，虔诚地跪拜。 月颖依旧分出神魂观察周围，她可不想被人背后偷袭。 八天搭天梯，最后一天搭天门，她坐在天门前反复吟唱，唱罢之后，动转《八部天龙诀》化出八部众相与天龙幻影，天龙围绕着天门飞旋，天门徐徐开启。 白莲尊者竟没盗取她的气运，这令月颖有些意外，在她的认识里，白莲应该比红莲的人品更差，没想倒真是一个高洁女尼。 天门启，白莲尊者飞至门前，与月颖并肩离去。 地上，白莲界的百姓们正在真诚的跪拜，直看到天门消失，方才纷纷离去。 第549章 不解 月颖问道：“你为何没取我的气运？” 别人算计多了，遇到一个不算计的，反倒生出不解。 白莲尊者浅笑：“若是几百年前，我也许会这么干，但现在不会了。” 她停下脚步，“为何？” “别人的气运到底是盗来的，这不合我佛修的身份，行事要问心无愧，无愧于天地，况你是真心为白莲界众生所想，我干不出这等事。” 月颖笑道：“你不愧白莲称号。” 两人相视一笑。 白莲尊者道：“你还要去何界？” “崇武大陆。” “如此贫尼就先回西佛洲了。” 月颖问：“你不去他界再建道场么？” “不了，当知足。小界自有天道，刻意为之反落下乘。” 下界数万的，竟令她的性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但，月颖对她多有感佩。 见月颖又去了下界，白莲尊者立在空中，嘴里呢喃道：“望他们莫要犯错才好！唉，何苦呢，怎就悟不透七情六欲，当真害人啊！” 她轻叹了一阵，方往白莲寺方向行去。 月颖来到崇武大陆，到处都有武修。 然，最大的宗门却是武圣门，因他有圣祖坐镇，只不知换了多少任掌门，然，武圣门依旧傲立于这片大陆不倒。 月颖的到来，令武圣欢喜得几近哭出来。 她依旧用了九日时间搭建天梯、开启天门。 崇武大陆的天门，立时就有八位化神飞升，而之前未开，他的作为一晋入化神便再难晋级。 武圣乐呵呵地道：“好了，好了，都跟老夫回药宗罢。” 月颖看着武圣欢喜的模样。 凤儿道：“他也没盗小颖的气运，还算是人正人君子。” 下一处，便是灵修大陆。 对灵尊，月颖早有防备，他没再盗气运，一开启天门，他领了数名徒子徒孙回了灵宗。 她吐了口气，不是说高兴，也不说是否意外，因有了是前的白莲、武圣倒是平静了许多。 她又开启了仙剑大陆的天门，接受了剑圣真诚的谢意。 丫的，再在仙剑大陆困下去，剑圣都想死一死，这日子真是太熬人了，因他是唯一的大乘，这感觉实在太孤独。 没有同阶修士，没有对手，就是寂寞，寂寞到闭一次关出来，不见月尊；再闭一次关出来，依旧不见。 连剑圣的话都变得更少了，少得不想开口。 月颖又去了文华大陆。 儒仙见她时，一脸纠结。 月颖笑了笑，“你的天梯、天门得再炼一回。” 儒仙紧张道：“那……你能先把我送回五灵大陆不？” 这地方，他真是待烦了啊，一待几万年，这是要人疯狂的，他上百次就差点与这里的女子成亲了，可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动情了上百次，这都叫什么事。 现在，见到月颖，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月颖道：“想好了！” “想好了，你现在就送我回五灵大陆。” 月颖应了，设了个结界，用意识摧动界印，送儒仙回了五灵大陆。 一到上头，儒仙就大口地吸气，吐气，“总算回来了，再呆下去，我就要疯了，还是这里好，灵气充盈，看着就欢喜。” 月颖又花了数日时间重炼天梯天门，炼好之后，收回医仙谷的结界，将长成了偌大树木的梦香树移到了月华境，种在了龙谷旁边。 龙不都是一睡千年的，种在这儿，正好可以给他们催眠。 因龙族的再三骚扰，鲛人族又迁往了湖中，住在海中的鲛人，多是寻常血脉，九阳鲛人、九阴鲛人全都躲着龙族。 五世龙孙气得大骂，觉得这些九阴鲛人不识好歹。 这些，月颖并不过问，她给了他们机会，能不能成，全凭他们的本事。 选定了日子，月颖开始搭建天梯、天门，天门一启她便离开了。 最后，她去的是红莲界，以前是凡间，现在亦是一处佛修界。 红莲见到她，很是讨好，言辞更是客气。 月颖想到他盗取气运、拘禁分魂的事，实在不能再似以往。 “圆智是不是也建了道场？” 月颖道：“天梯、天门都炼好了？” “炼好了。” “那明日就开始罢。” 九日时间，前八日无佯，第九日时红莲动了，开始布阵窃取气运，也许他想与木鱼佛子一般，不想刚动，自己的气运就消失了大半，他错愕地看着天空的月颖，不敢再动。 他想不明白，又不敢轻易再出手，生怕积攒了几万年的气运一下子全没了。 天门启，红莲尊者飞上天梯，拾阶而上，近了天门，月颖笑道：“没什么想说？” 红莲尊者揖手，“月尊是否发现我气运少了大半。” “欲窃他人气运，反被他人所取。” 真是她动的手，她是如何做到的？ 又听她补充道：“你的气运都在这道天门上。” 他窃过一回，还有再来一次。 月尊知道！ 他心下一震，波涛连连，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月颖淡淡地道：“借我开启天门，窃取气运，以前妖族就干过。每至开启时，我总会倍加小心。” 她看着五灵大陆，轻声道：“握有扶桑界界印的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扶桑女神不过空有其名而已。” 她蓦地转身，留下这一句话任红莲去琢磨。 她留一半，是对他手下留情。 但他们二人的情分也到此为止。 月颖行走在五灵大陆的人间，易容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道，就如曾经的严梅以医济世一般。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一年复一年，她每十年就换一个地方，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 南仙洲陆续有人飞升上界，有落在药宗的，也有灵宗、剑宗和仙音门的，彼时，整个南仙洲的修士才知，下界还有小界，什么药宗主掌的崇武大陆，灵宗的灵修大陆，剑宗的仙剑大陆，仙音门的文华大陆，这是说他们在下界建立了自己的道场。 武圣正坐在圣殿大发雷霆。 “月尊已经失踪数百年，她为何失踪？” 明仙、丹仙（怀青）、剑尊（怀武）俱不知晓。 天玄捂嘴轻咳，他依稀感觉到，这与数百年前，他们拘了月尊分魂有关。 明仙与他做的事，月尊肯定知晓了。 第550章 背叛 武圣恼道：“怎么不知道原因，她明明都去下界帮忙开启天门了，如何会突然失去音讯。” 怀义老祖道：“不仅月尊失踪，严梅也有许久没消息。” 又五十年后，月颖感觉到人世沧桑，思忖之后，想着既然要离开，总得与人打声招呼，先与燕阳发了讯息，约他在百草峰林中凉亭一见。 当浮峰又出现时，整个药宗都轰动了。 没有下界道场的宗门、世家纷纷前来拜访，希望也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燕阳来得很快，见到林中的月颖，两眼放光。 月颖冷声道：“今日请你过来，是与你说一声，我要回家乡了。你……愿不愿回去？” 燕阳嬉皮笑脸地道：“你若愿嫁我做嫡妻，我就回去，若不愿，我就不想回去。” 月颖指着桌上的灵果、茶点，示意他取用。 “你不想回家乡，我能理解，此界都过了近千年，那边也有近千年的时光，你的父母家人、朋友、故人也没几个活着的了。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想清楚了！”燕阳答得肯定，很是享受地道：“我现下娶纳了五房姬妾，啧啧，个个修为最低金丹期，最高元婴后期，孩子都有三个了，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在此建下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能说丢就丢……” 真正的燕阳竟是个话唠，倒与曾经的丹仙有得一拼。 月颖叹了一声，“你决定就好。” 燕阳双眼痴迷地望着她，“月尊，这肯定不是你的真实容貌吧，你到底长什么样，要不给我瞧瞧！” 月颖冷着脸，“就要分别了，索性就送你一件礼物。” 她取出一枚域种，里头有雷电之力，燕阳惊呼一声：“雷属性的域种。” 许是该他的，她去下界妖域时，浮峰之中便看到了这人，一瞧就是雷狮大妖死后所化，便收入仙境，知燕阳要来，便为他预备上了。 她开启了破妄眼，见燕阳持似吊二啷当，倒还有几分赤诚之心。 燕阳笑：“你不会收我灵石罢？” “你给，我就收；不给，便罢。” “谁不知道，你在下界开启天门，收获了不少宝贝……” 不远处，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月尊，月尊，我能来拜访吗？” 章涛地弟子有些着恼，“岳师叔，你……怎能硬闯？” “好了，我又不是外人，我与月尊关系好着呢，她不会责怪你的。” 燕阳揖手道：“有人来找你。” 月颖未予理会。 燕阳看了看秋菱，又望向月颖。 不远处，章涛的弟子还在阻接秋菱，时不时传来争执声。 月颖淡淡地道：“让她进来！” 秋菱面露得意，扯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少年，进入林中凉亭，拜了一礼，笑道：“听说月尊回来，秋菱冒昧了……” 月颖冷声道：“既知冒昧，就不该来。” 这不再是她记忆里的秋菱，不知何时，她竟变成了一个势利的女修，看到她赔笑脸，先前对阻拦弟子的那副凶相她可是瞧得真真的。 药宗亦有不少弟子多有抱怨，说德光夫妇远不如怀义夫妇公正公道，竟干中饱私囊的事。 燕阳揖手道：“月尊，晚辈告辞。” 有些事，他还是少掺合的好。 岳秋菱不再是记名弟子，现下可是药宗掌门夫人，又为德光生了一个儿子，听说这孩子是金土红阶灵根，不算特好，倒也不坏。 秋菱灿然一笑，“月尊，这是我儿子长宁，今年十六岁了。” 凤儿在识海中提醒道：“秋菱不大对劲，笑得特假，甚至还有些忧色和惧意。” 月颖分出了神魂，时时关注着周围。 月颖要挑壶蓄茶，不想秋菱抢先一步取了茶壶，笑着道：“这种事，还是弟子服其劳的好。” 倒茶的时候，秋菱的手往壶嘴挨了一下，“哟，壶嘴有点脏，弟子给擦擦！” 月颖不动声色，接过茶盏，轻轻一闻，心下一个警醒：蚀仙散！ 这是用魔毒、妖毒与蚀灵草炼制的毒药，专门用来对付仙族、神族，这等方子怎会出现在此界？ 龙儿骂道：“蠢货，你有青莲圣木，能克魔毒、妖毒，还能克制一切毒药，这对你根本没用。” “就长没青莲圣木，小颖有神农血脉，也奈何不得她。” 月颖的心凉到了极致。 秋菱故意闹上一场也要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下毒。 她捧着茶盏，一饮而下，秋菱松了一口气，想着仙帝的许诺，笑成了一朵花，只要对付了月尊，她们一家三口就能飞升上界，而德光还能捞到一方仙君的宝座，届时，她依旧风光无限。 秋菱喋喋不休地念叨：“长宁年纪渐长，已经快筑基了，比起我和他爹，这天赋差了许多，不知月尊可还有洗根丹，若手头还有，请赐上一枚。” “药宗之中，不是还有丹仙么？你寻了药材，可请他出手。” “哎哟，他手里哪有什么洗根丹，德光都讨三回了，只说洗灵根草寻不着。” 月颖想知道，秋菱的幕后是谁，更想知道，若自己真中毒，她会是何模样？拿定了主意，她故意运功压下了修为，装出一副体弱的模样，“怎么回事？为何我的元力运使不出？浑身酸痛不已……” 她软在案前，抬眸冷冷地盯着秋菱。 秋菱退后了两步，连忙抱住了长宁。 她还真是聪明，若是带着儿子来，她就算再怒，也定不会杀她，毕竟她做不出当着一个孩子杀其母亲的事。 月颖怒指秋菱：“是你，是你在给我下的药。” “不，月尊不是我，刚才那壶茶，是你与燕阳问过的，怎么就是我的问题，我是来求你赐洗根丹的，怎会开罪你？” 瞧，她是求人，所以不会伤人。 月颖一把将案上的茶壶、茶盏推入地上，身子更为柔软地倒在地上，“秋菱，你身陷青楼，是我花钱将你赎身，又将你带在身边，还传授你功法，你……你……” 她喘着粗气，一切都这样逼真。 秋菱见她面容苍白，确实中了毒，突地放开了儿子，“快交出你的宝贝，只要你交出来，我可以求仙帝放过你一条性命。” “仙帝……” 第551章 严惩 而林中深处，却传来一阵朗笑声，不是明仙与天玄还有谁，两人结伴而至，他们的身后跟着乔墨与仙帝。 大笑的乃是明仙，他揖手行礼：“仙帝，她现在修为尽失，你怎么做都行。” 仙帝哈哈大笑，“巫神族公主，若嫁与朕，定能育下血脉最优秀的儿女，一出生就拥有女娲血脉，哈哈……” 他的话没说完，他的胸腔就被烧成了破洞，从前胸能看到后胸，那个不大的火球还在其间燃烧。 月颖通了全身的血脉，缓缓起身，“识破此界所有的阴谋，你以为本宫还会如此良善？”她纤指一舞，一枚黑红色的药丸就飞向了仙帝的嘴中，“蚀仙散，还给你！” 乔墨紧紧地扶住仙帝：“父帝，父帝……” 月颖轻声道：“说你们蠢，还真是蠢！鸡蛋与石头碰撞，就玩得如此热闹。”她微抬下颌，“本宫除了是巫神族的公主，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医神族的三公主。” 她笑，笑得讥讽，曾经的她也很单纯，但被再二连三的打击后，她学会了面对、接受，更是保护自己：“知道医神族么？神农后人，你们居然会蠢到给神农后人下毒，这不是班门弄斧？” 她手臂一抬，收了空中的浮峰，“说罢，今日这林中的仙也好、修士也罢，都想怎么死？” 她，是真的动了杀念。 她不杀人，对方就当她是好欺的。 秋菱吓得浑身发抖，明明吃了如此厉害的毒药，可她依旧没事，是啊，自己忘了她的身份，以前只当是吓唬人的。 “月尊，我不是有意的，是他们逼我的，我不这样做，他们……就会害了德光，害我儿子，呜呜……我真不是有意……” 月颖一扫，冷声道：“你一上山，我就知道你是奉命而来，但却不是有人逼，而是你为了好处自请答应的。飞升成仙，一方仙君，你还真当我不知道？” 她一挥衣袖，一股强劲的袖风将秋菱扇倒在地，“本宫此生最恨的，就是辜负他人的好与善意。秋菱，你两条都犯了。你更忘了，是谁把你从世俗的烟花之时捞出来，又是谁赐了你如此绝佳的灵根……” 乔墨拔剑一挥，他的剑却顿时化成了铁水，滴落手上，灼人生疼。 月颖一掌扫过，乔墨飞出十丈开外，“本宫念你待自己父亲不错，最后一个处死你！” 她突地手指紧握，朝着秋菱的身子方向，只听一声痛呼，月颖竟生生将秋菱的灵根给拽了出来，“你是因我从凡人变成女修，你猜本宫在想什么？” 秋菱连连哀求：“月尊，弟子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 月颖掌出凝出一团火，立时将灵根化成了虚无。 “没有了灵根，可你还有元婴，元婴八百寿元，你一时还死不了。” 她笑，既然敢与他人合谋伤她，那就得付出代价。 仙帝服入了蚀仙散，全身的仙力快速散尽，胸口的伤难以愈合，软趴在地，嘴里大喊：“你杀我！杀了我啊！” 月颖冷哼道：“杀你这等卑鄙小人，自会脏了我的手。” 她猛一转身，凭空取物，一把就抓出了两枚元婴，不错，这是明仙与天玄的元婴。 明仙痛呼：“不要！不要！” 天玄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算到了药宗因她而崛起，却没算到自己会因她而殒，他不敢算计她，可现下懊悔已经来不及。 月颖冷声道：“身为凡人，得了机缘成为修士，便妄想与神族相斗，就连我等神族都顺应天命，你们却敢逆天而行？” 她抬手之间，两枚元婴再化虚无。 元婴的消失，令天玄、明仙立时苍老，变成一个垂垂老者。 “天玄，你当年寿元将尽，是我让你多活了几百年。你当知足了，回去走完自己最后的日子，来生要莫再胆大妄为！” 天玄任命地行礼，他不敢执拗，生怕月颖再一狠心，将他的魂魄都给毁了。 这，才是真正的神族手段。 秋菱的儿子吓得浑身颤抖，牙齿咯咯碰撞，就怕月颖一抬手就将他给灭了。 月颖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们。 她望向乔墨：“原来，你便是仙族太子的分身，本宫在想，你乔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仙界帝族，也该换个人做做了……” 乔墨连连后退：“你……你想怎样？” “凡间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之说。虽然我身而为神族，不惧一界仙族，可若总有人与我找麻烦，本宫也会不高兴。放心，本宫不会杀你，只会……” 话未落音，她已先一步下手，这一下手之快，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术，乔墨的分魂竟被生生的剥离出来，她快速装入魂瓶，取出一个阵盘，将魂瓶安放其间，一指点出，阵盘疯狂转动，只听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啊——” 一个华袍公子从天而降，落在了林中不远处。 “我……我又没做错，你为何……” “原因不是已经说了，往大里说，本宫要改了仙界的规矩，换人做仙帝；往小里说，对仇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上回，本宫放过乔云一次，这次没有再放过的道理。” 她飞出一枚不得不能再小的药丸，喂入了仙族太子的嘴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你不懂？” 太子痛苦摇头，这是蚀仙散。 他们将下界生灵的性命视若草芥，而在比他们更高贵的种族面前，同样也视他们为草芥。 不，月颖从未忽视性命，人不犯她，她亦不会去搭理。但招惹了她，还想无事，这根本不可能。 月颖冷哼一声，“你们父子要逃命就尽快，待新仙帝上位，你们恐怕连灵魂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秋菱想到自己的灵根没了，即便元婴还，修为还在，可想晋级化神，这几乎不可能。 她早在几百年前就是元婴，只差一点，她就能晋升化神。 她不要死，元婴只有八百岁的寿元，这么短暂，转眼即到。她趴在地上，痛苦哀伤地乞求道：“月尊，我错了，求你把灵根还给我，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秋菱，曾经的你还有几分傲骨，如今怎就变成这副模样？” 第552章 怨恨 欺弱怕硬，势力眼，又喜讨小便宜，这是药宗上下对她的评价，为了好处可以违背本心，仗着自己是掌门夫人，逼着依附药宗的世家、门派给自己过生日，借着生辰大敛钱财。若在世俗之地，这样的女人能毁掉一个男人的仕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痛苦地摇头，她现在只要讨回灵根，她不要死，她怕死啊，活着才好。 月颖对她早已失去了耐心，一挥衣袖：“带你母亲离开罢！我与她的主仆情缘到此结束！” 有时候，她还真希望秋菱就死在明月记忆中的那场大火里。 至少，不会让秋菱走是今日的道路。 “不！不！月尊，我求你，你救我吧，你救我，你救我，我就不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这是打算要胁她了。 为了成仙，为了长生，秋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哦，我的什么秘密？” 月颖没想到了此刻，秋菱只知哀求告饶，却并非真心悔过，甚至不认为自己错了，做了两百多年的掌门夫人，她当真是迷失了自己。 对于修士，迷失自己最可怕。 “你……你也曾是风尘女子。” 秋菱狠狠心，她不是声声说自己来自风尘、青楼么？她自己又会是什么好。 月颖“哦”了一声，“你见过神族出生风尘？”她微微摇头，“谁会把一场梦当真？明月不过是我化凡历劫的一场梦。” 若在以往这么说，她许会心境起波，但窥破真相之后，她不会了。 白辰以为将元神、分魂附在燕溟身上就能多一个保命的机会。她是有机会保他，但她凭甚要保。 那一场，她自以为深刻的梦境，不过是一场笑话，既然决定了放手，就不会再拖泥带水，要断就断得彻底。 而秋菱并非化凡，也非历劫，而是一生经历过两个主人，先是明月居士，后是月颖。 秋菱咆哮地大吼：“月颖，你就是虚伪，你根本不是什么神族？你不是，你就是山村里的一个小村姑。” 月颖不以为然地道：“堪不破真相罢了。” 是说秋菱，可秋菱却几近疯癫。 天玄与明仙失了元婴，面容苍老，行将朽木，一瞧寿元所剩无几。 百草峰顶，武圣、丹仙、怀义夫妇结伴过来一探究竟，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燕阳。 “你就是村姑，是村姑！”秋菱像个疯子一样，“你不把灵根还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前世是百花楼的头牌姑娘！今生就是个村姑！” 月颖淡淡地道：“好，就劳你告诉所有人。” 秋菱怎的会变成这样？ 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燕阳大踏步过来：“岳秋菱，你为何恨月尊？” 他的一句话，是沟起了秋菱所有的秘密。 “我恨她！我恨她！一开始她待我那么好，自从严梅出现后，我什么都不如严梅，炼丹不如她，学医不如她。她就算有了域种也是悄悄给严梅，而我连份都没有。我成亲那日，她面都不露，就送了一对仙剑做贺礼……” “你要对我好，那一直对我好，为什么最后不管我，为什么最后不肯把域种给我。” 燕阳笑得讽刺，“月尊，这是升米恩，斗米仇！”他走近岳秋菱，“明月居士的死，与你原是有关的？你不要以为把所有的一切推到秋蓉身上，就可以掩饰你忘恩负义的本性。” 秋菱连连摇头，“没有，她不是我害死的。” “你被毒哑，被打残，真是苏明瑾兄弟做的？” 月颖微微凝眉，原以为清晰的真相，再次浮出水面。 燕阳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明的好，“明月的死，与秋蓉和秋菱都有干系。秋蓉是勾搭了苏明瑾兄弟，而秋菱则是故意将你的医术传出去，明月握有巫月医谱的消息是秋菱透露给苏家兄弟。每个求诊的病患上门，她都私下人索求赏银。 如果苏明瑾兄弟不知道巫月医谱的事，就不会故意讨好、接近明月。 秋菱却将大部分的错推到我身上，说隐瞒了苏明瑾兄弟与明月并非一母同胞的真相。她却背后将我与明月相熟的事告诉了苏明瑾兄弟，为了封口，苏氏兄弟给了我母亲一大笔钱。 消息楼有规定：买家可以买一条消息，也可买下封锁消息的年限。这也是燕溟不曾告诉你真相的原因，他身为大公子，不可能毁了自家诚信守诺的名声……” 这才是燕溟为何不告诉明月真要的原因，除了不想伤害明月，更多的则是因为信诺。 秋菱不愿去想前尘往事，即便过了数百年，而凡尘的那段经历，太过刻骨，也太过清晰，明月死后，她被毒哑、打残，那段时间她很是回味在明月庵时的快乐时光，有过懊悔，有过挣扎。 “毒哑秋菱的，其实是秋蓉。秋蓉虽然背叛了明月，但她更恨一张嘴在外头乱说的秋菱。为了不让人知道，苏氏兄弟得到了巫月医谱的部分真传，秋蓉令仆妇给秋菱灌下了哑毒。 打断她手臂的是苏氏兄弟，因她会读书识字，恐她与外人传递消息，方才打断她的手。” 燕阳说完，秋菱仰天大笑，“是啊，我嫉妒明月，她从那样的地方出来，却学得了《巫月医谱》这等绝好的医术，我哪里不如她？在几个侍女里头，我最聪明，可是她却说我小，不传授我医术。” “明月，心如明月，在风尘之时，坚守本心；离开风尘，却依旧有燕大公子这样的追求者。我凭什么不如她？” “后来，你这个村姑将我从青楼救出来，以为是待我好，可更让我嫉恨。你一个村姑凭什么医术比明月更高，凭什么还是魔神的女儿，你就是个村姑啊……” 月颖不语，她不想与秋菱说一个字。 还以为是掌门夫人的位置令她改变，原来一早就有预兆，只是被月颖给忽视了。 燕阳勾唇一笑，“你这个元婴，是用丹药堆出来的吧？” 秋菱不解，先前月颖说过类似的话。 燕阳笑道：“不是月尊是村姑，而是月尊为了体验人世百味，借用了村姑月初云的身份。月初云确有其人，她是栖霞观严梅的徒孙、记名弟子。” 第553章 央求 秋菱越发不能理解，“那明月呢？” 燕阳摇头，“你觉得以月尊的修为，真的需要转世？她只需要将一缕分魂附在他人识海，就能体会对方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月尊是同情明月，所以，她将《巫月医谱》传授给了明月。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以为月尊是明月，是月初云，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 这是他反复思量才想明白的。 他以前总不明白，分明就是一个寻常女子的月初云，为何后来就变变成了月尊，原来这就是真相。此刻月颖的沉默，对燕阳来说更像是默认。 秋菱软坐在地上，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弄错了。 “那……她为何要待我好，为什么？” 月尊淡淡地答道：“我拥有明月所有的记忆，明月身困青楼的数年，为了保住清白，活得很辛苦。而你，为了不被老鸨逼迫接客，敢于逃出青楼，宁愿挨打也不违本心。 我同情明月，亦同情你。但你，到底不是明月，没有她的初心不改，亦没有她的善良。 你问我，为何不能始终如一的待你好？ 我凭甚要一如既往地待你好？我不欠你，也没有责任待你好。” 我不欠你!也没有责任待你好…… 这一句话像一声响雷，击打在秋菱的身上，她总是无数次为自己的背叛的找理由。既然第一次可以侥幸，为什么现在不能？ “你，在冷月峰不过是杂役弟子，什么是杂役，你该弄明白。 我待严梅好，严梅是我大师兄的亲传弟子，天资聪颖，修炼刻苦，在医术上又颇有天赋。大师兄不在，我身为他的小师叔，理应担起对她的教导、指点之责。 你一个杂役弟子，妄想与亲传弟子相比，可见，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自己的身份。” 她从来都是杂役，这才是月尊心里的话。 即便她曾唤月尊一声大师姐，那也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行为。 “既是这样，为什么你会同意丹仙收我为记名弟子，允许我唤你一声大师姐……” “药宗对我而言，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经过的一个客栈。此界之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当我的师父，我敢喊，这天地之间有人敢应吗？” 她霸气地呵问。 武圣、丹仙齐齐行礼，“早年是我们行事不妥，还请月尊原谅。” 月颖冷冷地扫过秋菱，“朽木便是朽木，再如何雕琢也变不成美玉。”她一挥衣袖，一股强大的劲风袭卷着秋菱与长宁落到了回春殿前。 她不想再与秋菱多说一个字。 说得多了，秋菱还会以为当真看重她。 唯有无视，唯有无视秋菱，看着她为了寿元将尽而痛苦，这才是对秋菱最好的惩罚。 武圣揖手，“请问月尊，明仙和天玄……” 月颖让他们看林中的仙帝父子。 丹仙俯身歪头，“他们是仙人？” 月颖移开了视线，“本宫在想，是留着他们的命，交给下一任仙帝，还是诛心！” 燕阳微微一笑，“凡间帝王，杀人有两种方法，一是诛命，二是诛心。前者，给个痛快，却落下乘；后者，如炖刀割刀，却能消磨人的意志，让其死不如生。” 月颖会意浅笑，没想现在的燕阳倒能与她想到一块儿，“既然诛心不错，本宫就用此法罢！” 她突地走近仙帝，“你猜，本宫会把你捏成什么？巫神族一旦悟通《造物诀》就能凭神通造出万物，上回把魔君造成了一头大黑牛，不若你，就做一条狗。” 仙族太子一声惨叫，“不要，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不能羞辱我。” 月颖未加理会，抓起仙帝，运转《造物诀》偌大个活人，在她的手里竟如同一团泥巴，她这里揉揉，那里捏捏，竟变成了一声泥，之后她将这团泥压实、化小，一只活灵活显的小哈趴狗就出现在她的手掌里，她诡异一笑，“往后就当一只逗仙界仙娥、仙婢开心的狗。” 她将狗放在地上，一道金光飞出。 仙帝捏成的狗儿“汪！汪！”直叫。 月颖取了一条帕子，小心地擦拭着双手，“你不是仙帝了，你现在是只狗，仙界的狗儿，你现在这模样甚是可爱，想来仙娥们很喜欢。”她一抬手，一股巨大的元力将狗儿送回了仙界。 她缓缓走近仙族太子，“知道我要把你捏造成什么动物？” 仙族太子趴在地上，太可怕了，她居然能将一个仙帝捏成一条狗。 他的父帝成了一条狗，还要被以前正眼都不瞧的仙娥们逗玩，只要想想，还不如死了的好。 仙族太子看向旁边的燕阳，“燕阳，你我是朋友，你救我。求你与月华公主说情，请她杀了我吧。” 月颖淡淡地道：“此界，我未曾伤过一条性命，不是我不能杀，是我不愿杀，谁让本宫是灵佛双修呢？但，这不代表，我不会惩罚人。” 她蹲下了身子，仙族太子惊恐地闭眼，如果让他变成仙狗，他宁愿死，他引爆了自己的元神。 月颖抛出一个结界，将他困在里头，她笑得甜美而温和，“本宫没许你死，你就敢死，你以为如此就能逃脱惩罚？” 一声巨大的声响，仙族太子自爆了仙身，巨大的爆炸力，炸裂了结界，却又被再套了一个更牢固的结界。 她将手伸入结界，一把拽出了太子的魂魄，“本宫还没玩够了，你在这片天地玩了若干万年，除了你父帝、女神，你谁不敢惹，这片天地因你而死的生灵还少吗？ 那些跪下求饶的仙娥、仙姬，你可曾放过了谁？ 你想一死，就求得解脱，本宫告诉你，招惹了本宫：别说门，就连窗都没有。” 她笑得依旧明朗，可眼里却是狠绝，她将太子的灵魂捏来捏去，“猫狗生来相克，若将你的灵魂捏成永世猫魂，这样一来，你就世世为猫！” 对于月颖的玩法，武圣、丹仙看得冷汗直冒，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触怒了她，她连仙帝父子都未曾放过，更不屑说旁人。 不多时，月颖看着捏成一身漆黑的猫，“猫魂，去轮回转世吧，记住你是猫，生来与狗不和，生来就要抓老鼠，说不得本宫哪时再抓住向个冒范者，就捏成老鼠给你当食物。” 第554章 反目 她的声音温柔得怪异，明明很好听，却让林中的诸人不敢说一个字。 燕阳的心肝颤了又颤，他也想救仙族太子，但与他做朋友的是乔墨，而现下，乔墨已经没了。 谁能想到，乔墨便是仙族太子的分身。 他还曾想到，曾有两百年的时光，乔墨扬言要抢月尊，每每如此，总是激怒于他，他便要与乔墨大战一场。 丹仙壮着胆子一拜，“请问月尊，明仙与天玄老祖二人犯了何错？” “勾结仙帝父子，加害于我！” 他们害人不成，反而激怒了月尊，这才被取走了元婴，一息之间变成了苍老年迈之人。 两人久久地沉默，仙帝父子出现在这儿，显然是被月颖给收拾了。 月颖指了一下一侧的坐儿，示意二人坐下。 丹仙心痛如刀绞，明仙、天玄待他不错，就算这次与人谋划，许也是为了药宗，怎的月尊容不下他们。 但他不敢出声，只能沉默。 月颖柔声道：“别喝那壶茶，是被秋菱下过蚀仙散的，你们若饮了，别说骨血，便是魂魄都能被散了。” 她的话出口，几人吃惊不上，竟是出了如此大的事，难不成，岳秋菱、明仙、天玄与仙帝父子都是一伙的。 月颖继续道：“我要离开此界！想来很快，此界就会有新的执掌女神驾临。” “那……扶桑女神呢？” 武圣依稀感应到天机，这扶桑女神正是此界的执掌女神。 “她修为尽失，现下只是普通的小仙，有何能耐执掌一界。” 难不成，扶桑女神的事与她有关？ 月颖勾唇，微微浅笑，只是这笑意再不复初，难达眼底，“就不与你们一一道别，但愿来日，还能在神域再见。若飞升神域，可往圣界巫神族拜见我——月华公主！旁的不敢许诺，但在神域，许我还能护你们一二。” 她站起身，再次打量着周围，莲步一抬，缩地成尺，“就此告别，望各自珍重！燕阳，望你不会懊悔今日选择。” 她指的是燕阳选择留下的事。 燕阳在此界有了姬妾、有了儿女、有了家业，还有了自己为之奋斗的一切。 * 月颖并没有离开五灵大陆，而是抬步去了妖域，她既离开，得把小猿一并带走。 而此刻，焰帝宫中，离莫从妖后那儿取回唯一一株幽月兰花，准备连株喂食给离恨，他曾听月颖提过真正的圣花乃是天地间最好的灵药，籽、花、叶、茎、根俱可入药。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关离恨逝去。 离忧和妖后追了出来，离忧大声道：“大哥，你疯了吗？这可是扶桑界唯一的一株幽月兰花，若是没有了，就再也没了……” “一株圣花远没有二弟的性命重要。” 离莫取出圣花，连挽几个手诀，将花化成了一团泥喂食进离恨的嘴里，原本被红莲业火灼出的大洞，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的愈合，没多久，原本奄奄一息的离恨竟恢复的生机，脸颊亦多了一抹红润。 妖帝立在一侧，久久未语。 他还无法忘记月颖将魔君捏成一头牛的事实，魔君为什么就无法变回来了，任魔族中人想了多少法子，他依是是一头牛，还真了一头母牛，这对魔族来说真是莫大的侮辱。 大殿一片静谧，离恨唤了声“大哥”，在这世上，真心想保他性命的居然只有大哥，父帝、母后的眼里，恐怕他还不如那株圣花。若不是大哥强势从母后宫里带出圣花，母后是绝对不会给他服食疗伤的。 父帝的沉默。 母后的强加阻挠。 离忧眼里对圣花的万般可惜。 突地离恨的目光投向了大殿门口，那里有空气的波动，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款款而来，神色冷漠如高岭之雪，眼神亮若阳光，这冷傲的气质与眼里的暖，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离莫见到月颖，倏地起身，本能地将离恨护在身后，“你还想怎么？就算我二弟偷袭你不对，要这回他身负重伤，险些殒命，现下就长痊愈，可修为也折损了大半……” “他负伤，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若非我实力强，那人负伤将死的人便是我。”她冷冷地道：“用幽月兰花救他一命，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勾唇一笑，扫过大殿上的众人，突然道了一句：“幽月兰花自上古之时就是妖族圣花，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离忧答道：“因它对妖族有疗伤奇效？” “此花确实能令重伤垂危的妖族起死回身，但它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妖仙飞升妖神时，它是飞升神丹最关键的一味主药。”她扫过妖帝的气恼、妖后的心痛，突地得意地笑了，“幽月兰花在神域圣界乃是圣花，是万万不该出现在此界的，见你们毁了它，我……也就放心了！” 蓦地，她转身而去，只要看这些算计过、伤害过她的人痛苦，她就觉得高兴。 离莫急呼一声：“月华，你就那么恨我？” 月颖没有回头，她静静地看着长空，“在此界，还不配留下我的恨。” 他不配她恨！ “仙界妖君与你们一家的阴谋，我早就知道。半妖界时，与你说的那些话，我就是要看你露出马脚，若你坚持初心，我不屑给你机会。但若你敢盗窃我的气运算计我，我对你也不会留下任何情面。” 她缓缓地回过身来，“没有一个生灵在惹恼我后，还可以平安无事。所以，作为对你们妖族的处罚，我今日要抽取妖洲五成元力。” 妖帝面容巨变，揖手道：“上神，还请饶恕我等之罪，如果因离恨偷袭而恼，我们愿意将离恨交给你处置。” 月颖勾了勾唇，微微一笑，“我只是告诉你们，结果不是与你们讨价还价。” 她突地虚空伸手，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属于妖洲的元力之脉就化成一条条龙形被她握抓在手里，一条又一条，从左手换到右手就立马消息不见。 妖洲的元力灵脉，若她带回圣界，更可以成为下界的元力。 第555章 训斥 就在她抽取得尽兴之时，只见空中一掠，出现几个神仙，领首的是一个华美非常的神仙妃子，人算不得如何绝色，但因这身华贵衣裙、头饰，硬是托出七分她的贵气、霸气来，她厉喝一声：“月华公主，你未免太过咄咄逼人。” 月颖并未收手，依旧又抓了几条龙形灵脉到月华境，方才淡淡地“哦”了一声，她扬了扬头，“不知来者何人？” 立有同行的女官高声报道：“此乃我秦帝之后，秦后娘娘！” “秦帝、青帝，你就是掌管花木之界的秦帝之妻？”月颖心下虽有诧，但面上却不容自己露出半分怯意。 神域三界，圣帝为首、仁帝为次，第三才是秦帝，圣帝之所以为圣帝，乃是圣界生灵多是上古神族、大妖、大魔的后人，而仁帝则是人族修炼飞升而来，至于这秦帝是掌着花木精怪修行化成的神仙。 秦后带着威严地道：“正是本宫！” 月颖不以为然，继续抽取妖洲元力之脉。 秦后大吼：“尔这小辈，还不住手！” 月颖淡淡地道：“我为此界开启下界天门，偏此界生灵还敢算计、盗取我的气运。我抽取元气灵脉以作惩戒，又有何不妥？” 她微抬着下颌，举止骄傲，“秦后到此，是想代圣界长辈教导我？抱歉！有事要么找我父族长辈医神君，要么寻我母族长辈巫神君，一个是我叔父，一个是我姨母，只管与他们争论去。” 医神君护短，巫神君亦丝毫不逊色。 巫神族那位二长老，最善撒泼，其不讲理在神域早有耳闻，没事都要闹上三分，若真遇上事了，还不得上房揭瓦。 秦后未想这一个后代小辈，竟半点不给自己颜面，恼道：“我自寻圣后讨公道！” 月颖轻浅地“哦”了一声，“上回，我在神域，我母、叔父就说要去秦界讨公道，说秦界所掌的扶桑界，欺人太甚！ 不知扶桑女神早前哄我、骗我之事，是秦帝秦后的意思呢，还是她一意孤行。我当时便与姨母说了，她要不替我讨公道，我就不回圣界，怎么，姨母还没拜访秦宫？” 她这话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我在此处，我家中长辈可是知晓的。我若出了事，谁也别想好过。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依旧将一条又一条的元气灵脉往自己的月华境里抛。 妖帝等人还以为有救兵，可见月颖这张狂的样子，人家根本就不惧怕，想反那位神域秦后似乎也不敢将月颖如何？ 难不成，月颖在神域的地位颇高？ 医神君、巫神君是何人？他们不知道，但看秦后的忌讳就知不好招惹。 秦后一时语塞，原想给月颖来个下马威，谁曾想到这小丫头压根就不惧她。 人家有长辈，又是巫神族的公主，自是不惧。 再则神域三界，圣界的实力最强，又多是上古遗脉，讲究传统，又极护短，在天界又都有人脉，天外天的大人物都与他们有关联，越发不将其他两界放在眼里。 秦后又不敢太过，生怕招惹了圣界的人，她娇喝一声，斥道：“你这小辈，委实没个规矩。” 月颖不以为然，淡淡地道：“我遵的是圣界规矩，又何需遵秦界规矩。再说了，凡人世俗不是有句话：请神容易送神来，我可是扶桑女神请来此界，现在要送我走，可不得想些法子？利用完人，拍拍手就送走，世间哪有这等美事？” 秦后花容微变，旁边的女官厉斥一声：“大胆，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界神后的。” 月颖听到这儿，不由大笑起来：“这是你界的神后，可不是我界圣后。再说了，算计了人，就想当成没事一般？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医神族、巫神族。是不是想打架？要打就打一场，打破了天地，本公主正好试试先祖女娲留下的《补天诀》，如何？” 女娲娘娘的补天诀？ 这丫头竟学会了上古大妖的神通。 难怪巫神君拥立她为巫神族公主。 若她真出了个岔子，别说巫神族不依，便是圣帝圣后也不会依。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炼成上古神通的后人，哪里会当成寻常后人对待。 她收回了左手，神色里尽是张狂，“说了只取五成灵脉，我月华便不会多取一成。”她抬步一踏，走至半空，衣袂飘飘，一手负后，“秦后娘娘，不知是哪位神女、神将出招。” 秦后心下转桓了一圈，娇斥道：“你呀！定是被巫神君给娇宠坏了，与长辈也说打就打不成？”语调之中竟带了几分娇宠。 这话一出口，直惊得秦后身后的神女、神将们大跌眼镜。 神将不将地道：“娘娘为何不派末将上场？” 神女乙道：“没听她说学会了《补天诀》，这可是女娲娘娘的神通，真打起来，无事还好，一旦她有个闪失，圣界必然不依不饶。” 圣界在神域的地位，远超其他两界。他们行事张狂、霸道，又有圣帝、太子这样的腹黑君主，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了事，他们肯定会掀起神域大战。 圣界之中，不光有上古神族，还有上古妖族、上古魔族的后人，这三族看似三族，可自来三族通婚，血脉早已掺杂不清，现下都统称上古族后裔。在他们看来，他们就是一个大族，自家族里的后辈被欺负，他们定然会觉得是他人不给面子，何况上古魔族的人没事都要寻事，有事还不得大闹。 秦后此刻已改变策略，笑容微和，“月华，本宫与你姨母也算有几分交情，你是不是得了此界的界印，要不给本宫一个面子，将界印交予本宫如何？” 而此刻，巫神族的人又开启了水镜，有身份的长老、族人们正坐在大殿观看。 二长老问道：“师姐几时与秦后有交情？” “有个屁的交情，这女人就是哄月华年幼，想骗她交出界印来。” 长老们面容微变，纷纷大骂秦后卑鄙。 凤儿传音道：“小颖，你可不能交出去，都已经认主了，强行交出，会损你的气运。这老妖婆怕是想抽取你的气运。” 第556章 不惧 月颖双手一摊，“秦后娘娘，我就是个小孩子，离开圣界时，姨母交代了，说小事随我，大事要让长辈做主。界印可是天大的事，这事姨母能做主，我做不了主。” 秦后气得面容扭曲，这臭丫头年纪不大，花样不少，“界印的主人是你，你怎做不得主？” 月颖摇了摇头：“界印虽是我的，可当初认主是姨母帮的忙，我要一动，姨母肯定能知道。” 巫神殿的众人看着巫神。 巫神满意地道：“哪是我帮忙的，这是月华的推托之词。” 二长老很是兴奋地道：“这回若把此界拿下，我巫神族是不是也有掌管的下界？” 又有长老大声道：“秦界的人卑鄙无耻，秦后带着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娃儿，咱们巫神族遣人去接接吧，别让他族以为我族公主是好欺负的。” 此刻，秦后见月颖软硬不吃，面容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她几时受过这等气，气势汹汹而来，原就打着收回界印的主意，哪曾想这小丫头哪些棘手，“月华，你且把界印交予本宫，本宫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月颖依旧摇头，“秦后娘娘且与姨母商议罢。” 秦后花容微肃，“你真的不交？” 月颖爽快地答了一句：“已经说了，与我姨母商议。” 她就不交，对方想要如何？ 秦后一怒，但见她身间的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给你族面子，你却三番两次地驳斥本宫！”她一抬手，黑色漩涡朝月颖罩了下来。 龙儿大惊，“这是秦后的域之风暴，你要小心！” “什么意思？” “这是神族对域之力量的使用，一旦被此漩涡罩住，就会被她吸入域中，化成域内生灵之一。” 巫神族的人看到此处，巫神大骂一声：“卑鄙！”抬起双手，准备开启空间隧道，秦后如此欺人，她岂能袖手旁观。 凤儿跌声怪叫：“惨了！惨了！这界印交或不交都是大麻烦！” 月颖看着那黑色漩涡向自己袭卷而至，心念一动，立时躲入月华境。 在月华境中操控着一切移开，莫名地，她就忆起自己昔日与白辰以域相斗的情景，也许这一次，她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 秦后这是对她动了吞食之心，她身上有医神族、巫神族血脉，又习得补天诀，她讨不回界印，所以想用域之力将她吞食。 她绝不会允许！ 此念一闪，月颖开始吸收元力灵脉的灵气为己所用，她必须让整个空间的生灵晋级，生灵晋级，月华境便能晋级。 她闭上眼睛，将一条又一条的灵脉化成灵气融入月华境的天地空间之中。 外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喝斥之声：“秦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域之黑洞吞食我族公主！” 这声音是巫神，她立在空中，身后是几位巫族男女，个个面带怒色。 秦后不以为然，她就是吞食了月华公主，若是寻常人，她还不会这么做，谁让月华的气运逆天，吞食了月华，便吞食了她的气运和修为，也许自己很快就能晋级天神，飞升天界，真正永享长生，与天地同寿。 秦后冷喝一声：“怎么，你们是想与本宫动手？若是圣界其他族，本宫许还有些畏惧，可你们巫族，飞升神域才多少年？” 她又何惧之有？ 巫神厉声道：“原来，在你的眼里，我族就当真如此无能，今日你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族的神通！” 落音之时，巫神开始轻唱神歌，曲调古仆，歌词谁有听不懂，她每诵出一个音、一个符，竟带着强大的蛊惑之力，就似天地万物都要听她差遣，而她身后的巫族人不过是跟随着和应几个音调。 秦后已摆开战势，双手微展，不曾想身后的神将突地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掌，一掌落在后背，秦后喷出一口神血，不解地望着神将，“你……” “秦后，末将控制不了自己……” 不仅是神将，便是另几个同来的神女、神兵亦都如此，露出随时都要攻击秦后之势。 秦后心下一转，惊道：“是你们……是你们控制了他们。” 巫神鄙夷一笑，“你不是瞧不起我族？我族先祖乃女娲娘娘，既能造出万物，便能控制万物。” 秦后觉得什么正在消失，是什么呢？ 难道她也被巫神给控制了。 她惊恐地望着巫神：“你……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战斗还未开始呢，你以为本君会对你做什么？” 未开始？不可能，可她体内的生机正在减少，她似乎感觉要出大事。 巫神面露不解，秦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服输了？” 不战而输，定会成为神域的大笑话。 秦后想了一阵，也不知出了何事，只感觉体内的生机还在急速地下降：“怎么会这样？”她的本性可是天地间生机之力最强盛的神木——扶桑，也是血脉最纯净的扶桑。 是谁在抽自己的生机之力？ 巫神停止了吟唱，只定定地看着秦后，“你到底还打不打？刚才欺负小辈的气势去哪儿了？” 月华境内，月颖正在疯狂地吸食秦后域内的所有生机，没想到此域的生机之力如此强盛，正好可以用来提升自己的青莲圣木。 “哈哈！小颖的运气不错，被她吸入域，不等她遇到炼化，反而能借机吞食她域内生机，没想到秦后的真身是扶桑神木，还是血脉最纯净的神木，只要小颖用来晋炼青莲圣木，一定能成功晋为青莲天木。” 天神级的本命木，这可是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生机之力。 吸食啊！不客气！ 月颖吸得很猛，拼命地将秦后域内的生机转为己用，域内的生机不够就直接抽食秦后体内的生机之力…… 秦后此刻依旧寻不到原由，生机力消失得越来越快，不该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神厉声高呼：“你吞食了月华，立马将月华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君手下无情。” 秦后未动，她觉得定是巫神做了什么？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自己的生机之力如此磅礴，怎么就消失得越来越快。 不，她不服输！ 倘若她连圣界的一个神君都打不过，往后如何在神域立足。 第557章 谁算计谁 巫神等人发现秦后原本双十出头的面容，瞬间苍老了五岁，再一眨眼，又老了五岁…… 巫神与身后的几个族人交换了眼神。 “谁做的？” 巫族三长老揖手道：“不是神君动的手？” 巫神低声道：“谁想的主意，吞食秦后的生机？” 这法子也太绝了，没瞧秦后那脸色苍白、着急，估计这会儿杀人的心都有，只是连秦后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身后众人纷纷表态：“不是我！” 几个声音之后，巫神正容道：“不是你们，也不是我……难不成……是……”她似想到了什么，立时哈哈大笑，“秦后，你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自己娘家的族中后辈吞食了生机，本君听闻此界的执掌女神名为扶桑，是扶桑族的一位神女，上回她被我家月华毁了本命真叶，现下这是要吸你的生机重凝真叶？” 秦后见被对方叫破，心下大急，望望天空，扫视四下，“扶桑若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抽取本宫的生机，本宫定……定然……” 话未说完，她从双十年华已经成为四十出头的妇人。 就连身边的神女、神将看到她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这抽了多少生机，竟让秦后苍老如此，恐怕是半生的生机之力。 “啊——啊——”秦后对天咆哮，衣袖一扬，一股巨大的杀气直冲天际，向着天地间那株偌大无比的扶桑树击去，一声惨叫，空中掉落下一个二十五六的女神。 巫神记得上回扶桑女神苍老了不少，如今就变年轻了。 她立时笑得很是大声，看热闹不嫌事少啊，“秦后，本族后代算计的心情不错吧？啧啧，难怪此界从女神到修士，一个个心计深沉，原来是有渊源的，哈哈，你这后辈，为了恢复修为，连你扶桑族老祖宗的生机都敢抽，胆识不错，不错……” 秦后如何看不出扶桑女神抽了自己的生机，当即心下大怒，一扬手，一道金光闪出，不待扶桑女神辩解认错，就被秦后的金光碎成了千万段。 “可恶！连本宫的生机都敢动，该死！该死！” 身后，几位同为扶桑族的神女齐齐跪求：“娘娘息怒！” 被人抽取生机，不是她最恼的，她最恼的是本族后辈居然如此胆大，连她的生机之力都敢打主意。 当年，若非她看着对方是娘家后人，如何会提拢一个小小的神女成为一界的执掌女神。 可今儿，她当着外族人的面，被狠狠地打了耳光。 扶桑女神抽了她的生机，她便抽此界的生机，希望能尽快地恢复年轻美貌，百鸟城的扶桑巨树，又失了扶桑女神的神魂，正快速地转弱，而因秦后抽取生机，正慢慢地苍老、枯萎。 秦后抽取得快，月颖亦吞食得快，因有她的帮忙，青莲圣木诀运转的速度更快，她的神魂注视着身前的青莲圣木，要晋级了，快晋级…… 青色的烟，青色的雾，还幻化出朵朵青翠的莲，这样的诡异，如此的美丽、圣洁。 “青莲天木，快成了，快看，颜色变深了，青莲变得更绿了，快绿成了青色……” 然，龙儿与凤儿却发现这变得有些不正常，说好是青色的生机之气化出朵朵青莲，为什么是灰白的雾气之中开出朵朵青莲，不，这清莲非彼青莲。 凤儿一脸疑惑：“你给小颖的功法是不是出问题了？为何我瞧着不对劲！” 龙儿不知如何回答，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秦后此刻近乎疯狂，她不要变老，她要永葆青春，为什么明明吸了那么多的生机，怎么还没有恢复年轻美貌，她吸，再吸！ 焰帝城，花木在快速的枯萎，山河从彩色变成了黑白，山上的树、地上的草都枯了，这还不够，秦后又吸了仙洲的、魔洲的生机，就算如此还是不行。 这不过是中等下界，她还得再吸，一定要恢复美丽，否则如何保住自己在秦帝心中的地位，她一定会被更年轻美貌的神妃与替代。 她不能…… 然，似乎还是没有用。 明明不过几日的时间，秦后却觉得过了数载那么漫长。 是谁？在算计她。 难道这天地间还有旁人。 秦后朝着天空的方向，又使出一击强烈的杀气，这一招之后，天上又掉下了几个人：仙界的仙、佛国的佛子、妖国的妖…… 果然，还有人在偷她的生机。 这些仙人掉落下来时，便已都殒命。 秦后二话不说，一挥衣袖，又是数个仙界之人碎尸万段，就连灵魂亦都灰飞烟灭。 数人一消，天地间的生机之力便浓郁了两成。 “可恶！可恶，此界的生灵真真可恶，连本后的生机都敢偷！” 这些强盗，难怪巫族的人会如此生气，都是被此界的人给气的。 巫神族的人看到此幕，一个个摇头叹息：“此界的手段，还真令我等吃惊，这得多大的胆儿，连神域秦后的生机都敢偷！” 秦后继续吞食天地生机，这下再没有人会偷了吧，可吸了一会儿，依旧觉得不对劲。 她想着之前两次是仙界之人，哪这次…… 是了，来自于她体内的域。 拿定了主意，秦后往自己的脑中打了一拳，一拳击出，一片灰白雾气飘散出来，在灰白雾气之上竟开出九朵清莲，秦后愣了又愣，反是她身后的神将一语道破：“混沌清莲！” 几个神女瞪大眼睛：“娘娘体内之域生出混沌清莲，那不是说……娘娘拥有天地间最厉害的生机神力？” 秦后勾唇笑了，她居然生出了此等宝贝。“我要飞升天神了，哈哈，数百万年了，我终于要飞升天神了，我……我修出了混沌青莲。” 巫神与几人交换着眼神。 怎么就修出这等神力了？ 月颖的识海里，龙儿如梦初醒，“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混沌青莲！” “何意？” 凤儿如在梦中。 龙儿道：“这许是天意，混沌青莲是比青莲天木还要更高级的生机神力，在上古时候的本命真木里头，位居第一。” 混沌青莲，她想修的不是青莲天木，怎么变成了第一的混沌青莲了。 她的混沌青莲被秦后击出了域，而她还在秦后的域中。 第558章 怒斥 月颖再次运转功法，她的血脉里充满了浓浓的生机，她似要爆炸，不，她需要别的东西来平衡，混沌青莲拥有生机神力，红莲业火就是毁灭之力。 木生火，秦后的域内肯定还有火之本源。 想到此处，月颖开始修炼红莲业火，吸食再吸食。 不多时，秦后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似要爆炸了，“啊——啊——” 神女齐声高呼：“娘娘！” 她摇摆着手，抱着脑袋痛苦的惨叫，今儿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莫名其妙的域内生出了混沌青莲不说，现在又如域有天火般灼烧。 “莫不是被她吞食的月华在里头捣乱！”此念一闪，她微阖双眸，臭丫头，以为我会怕火？我就是用天地异火的琉璃净火将给焚烧得形神俱灭！ 此念一动，秦后调出体内的琉璃净火，这可是神阶异火，无论是神魔，都能被它炼化。 原本灼痛的识海终于没有痛感，反而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清爽。 巫神看着安静下来的秦后，“你到底打不打？” 这语调，与之前的月颖有得一拼。 秦后不预理睬，只想尽快炼化月颖。 只是，这火似乎失去了掌控，不，还有一股莫名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内，到底是什么？她说不上来，难不成这是她修出混沌青莲的缘故。 神女、神将将秦后护在中央，“在他们修炼晋级时打扰，这可是生死大仇，诸位有什么话，岂等我们娘娘晋级完成之后再说。” 凤儿跳得欢快，“小颖，你想寻琉璃净火，竟被秦后寻出了如此多的本源火种。” 龙儿连笑数声：“天助小颖！” 有人送给她本源火种，她何乐而不为，只快速地运转功法，将自己的本命真火与本源火种融为一体，红莲业火融合了琉璃净火的火种，似乎很是欢快，而本命真火亦在开始晋级。 五灵大陆三月，月颖则在秦后识海待了近百年。 秦后身前的空中出现了一团奇异的火苗，由紫到白的火焰中，开出了朵朵白莲。 巫神错愕道：“这是净莲天火！” 天神级的异火！ 巫族低声道：“这秦后，莫非真要飞升天界？” 秦后是什么德性，他们还能不知道？完全就是个妒妇，在秦界可没少杀神女。 她身后的神女个个欢喜不已，“娘娘修出净莲天火了！” “以娘娘修出混沌青莲、净莲天火的本事，到了天界，定然也是天神中的姣姣者。” “天界的上神？”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恍似他们自己即将飞升一般。 然，此界秦后大喊一声：“不好！” 她的域似乎破了。 是的，撑破了。 她一直想寻到月华，可域似乎被屏蔽了，怎么也寻不着，现在感觉到不对，已经晚了。 月颖快速地释放出自己域的力量，生生将秦后的域给掌破，并用自己的域吞食秦后的域。 秦后大喝一声：“月华，还不给本宫滚出来，否则，本宫定用净莲天火毁灭你的形神！” 然，无人应答，月颖还在疯狂的吞食。 她不惹人，是他人招惹了她。 秦后又喝了一声，“月华，给本宫滚出来！” 她一掌击在自己的识海，将月颖给释放了出来。 月颖即便是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巨大的域，正在快速吞食着秦后的域。 秦后的域已被她吞食了三成，此刻勃然大怒，“你真当本宫不敢吞食你？” 月颖不语。 巫神想到秦后的神通，“月华，不如……收手罢。” “姨母，凭甚？是她咄咄逼人在前，我为何要收手？” 巫族三长老道：“傻孩子，秦后修出了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她拥有此等神通，不如就瞧在秦帝的面子上算了罢。” 识时务为俊杰！ 得饶人处且饶人！ 月颖笑道：“秦后不如使出净莲天火试试看！” “大胆小儿，你这是自取灭亡！”她另一只手快速飞舞，一掌击出，力道竟比以往小了七成都不止，她明明修出净莲天火了，怎么没有。 月颖继续用自己的域吞食着秦后的域。 巫神生怕月颖吃亏，飞了过来，低声道：“月华，收手吧！她到底是秦界神后，且和解罢。” 秦后越发觉得不对，她明明修出了混沌青莲的生机神力与净莲天火，怎么使不出来，刚才那一甩，若在以往必有琉璃净火，可今儿非但没了，一点火光都未瞧见，难道是刚修成的缘故，这时候不能与他们争斗，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月颖固执地道：“她若收手，我便收手。” 姨母这般劝她，必有其道理，不如听上一二。 秦后哪敢久缠，“本宫乃长辈，不与你这小孩子计较。”她率先收回了手，也收回了丢了一半的域。 月颖见她收手，不好坚持，亦同样收回了自己的域。 秦后轻哼一声：“今日的事，回头再与你圣界计较，来人，我们回神域。” 月颖立在原处，修炼这么久，还真需要闭关巩固修为。 秦后携着同来的神将、神女，甩了甩衣袖翩然而去。 五灵大陆除了佛洲，另四洲的花木多有枯萎之象。 月颖扫过四洲，秦后不在乎，难道她还要在乎？ 巫神道：“好了，我们回圣界罢！你这孩子，这回闹出的乱子够大了。” 月颖款款行礼，“让姨母劳心了。” “这算什么话？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自有族中长辈给你顶着，分明是秦后仗着位分高欺负小孩子，那没脸没皮的东西，欺负你，她还荣耀，也不怕丢脸。” 三长老低声道：“可是神君，秦后修出了生机神力与净莲天火……” “你怕个甚？我圣界之中，比她厉害的人多的是，走，我们回圣界，回头找圣后禀报去。” 她挽着月颖，一脸宠溺。 正待离开，离莫追了下来，重重一揖，“月华仙子，你没事罢？” 月颖淡淡地扫了一眼，“多谢，还好。” 不想再与离莫有任何的牵绊，既然决定了，就会彻底的放下。 她颇觉有些烦恼，她来这儿是为何呢？想了一会儿，方才忆起：“小银呢？”她立时高呼一声“小银，你快出来，我们得回家乡了，快出来！” 第559章 青莲诀 这声音传遍了整个妖洲，正爬在果树上采摘果子的小银吓了一跳，立时一怔，来不及采摘更多，寻着声音飞奔而至，一见到月颖，立时笑得见眉不见眼，“少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他找到她吗？分明是她在找他。 月颖将手一抓，拉住他的手，“走，我们回家乡喽！” 竟有一种：“乖宝宝，回家过年！”的欢喜。 巫神开启了一条穿越空间的金光大道，几人走在大道上，看着那道金光越来越淡，最终化为虚无。 月颖随自己的族人离开了！ 离莫看着虚空，从未有过的失落涌上心头。 焰帝疏了口气，“妖洲大半的生机被毁……” “我们在神族的眼里，不过就是蝼蚁。” 秦后会毫不顾惜地抽取此界的生机之力，不会去问这会危及多少花木妖精，抽了，亦就抽了。 秦后杀戮扶桑女神时更是毫不手软。 * 神域，圣界，巫城。 二长老等人见巫神君带回了月华，齐齐行礼参拜。 巫神连连急呼：“这可如何是好？秦后修出了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秦界实力必然大涨，说不得反要诬陷月华生事……” 月颖微微凝眉，不解地问：“秦后修出生机神力与天火？”这不应该是她吗？她左手凝出混沌青莲，右手凝出净莲天火，“姨母说的可是这个？”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她手里的一青、一白的莲花，个个相互凝望。 好浓郁强大的生机神力，便是闻一闻都能令人神心清爽。 好可怕的毁灭天火，只站在跟前就能觉得危险。 二长老当即大呼：“修出的不是秦后，而是我族的月华？” 三长老如梦初醒了，“我们要动手的时候，难怪秦后那般古怪，闹了半天，抽取她生机之力的不是扶桑界的仙人，也不是扶桑女神，而是我族月华。” 月颖不悦的道：“姨母为甚要我与她和解，害得我才吞食她一半的域，如果再让我吞食半炷香……” 三长老也觉得可惜。 巫神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说，因她的插手，坏了月颖的大事，“你这孩子，你当时明说修出神力、天火的是你，我也不会劝你收手。” 月颖道：“我以为姨惧怕秦帝报复，这才收的手。”她嘟了下小嘴，“秦后先吞食我。她不吞食，我也抽不了她的生机之力炼成混沌青莲。没想到她真以为是自己修成的，还把域内的本源火种寻出来助我炼成了净莲天火……” 二长老哈哈大笑，比自己修出神力还要欢喜，“那根大树子这会儿吃了个闷亏！” 秦后自己做了什么，她不知道，还真当她自己炼成了神功。 如果真是炼成了混沌青莲，秦后也不会面容变成了四十余岁。 这个细节，怎就没人发现了，一旦发现就知其真伪。 月颖道：“姨母、二姨母，我得去闭关巩固修为，寻个时机，令人将小银送回冷月峰我大师兄那儿。” 小银虽不知什么青莲、净莲，看大家欢喜的样子，应该是极好的事。 月颖闭关了，小银被巫神族的神使送回冷月峰了。 巫神族的长老们与各家族老祖聚在一起商议。 二长老道：“月华是我族的公主，如今又修出了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这可不能传出去。” 三长老深以为然，连连附和。 又有一家的老祖道：“在下以为，此事还是得保密，现下除了我们几个，旁人还不知道，而秦后身边的人，不是都以为炼成的是秦后么，要不，我们也帮帮忙，就说是她炼成了。” 巫神开口道：“这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医神族与凤凰族的人知道，他们要得了消息，肯定要和我们抢人。再说，这月华可是圣帝圣后赐封的巫族公主，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公主给弄丢了。” 医神族的老祖宗神农氏就炼出了混沌青莲，拥有天地间最强的生机神力，所以才会尝百草而不死。 凤凰族的老祖宗朱雀，就修出了净莲天火，是天地间第一只神鸟。 朱雀生了凤凰，凤凰又生出百鸟。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捂严实了，万不能让这两族的人知道。 巫族人有了自己的私心，于是一碰头，一商量，便派人四处宣扬，说秦界的秦后修出了生机神力与净莲天火。 * 圣帝、圣后与太子听到这消息后，先是满脸狐疑。 “秦后修出混沌青莲。” “整个神域都在传说她还修出了净莲天火。” 圣帝心里直嘀咕：这东西如此好修炼？本帝修炼了多少万年，也不过修成了青莲圣木，一棵扶桑树就修出了混沌青莲，这不是开玩笑。 难不成这树还有了神农血脉？ 圣后亦不大相信，问道：“白昊，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秦界那边有传，巫城那边也有巫族人说巫神与三长老等人亲眼目睹。” 圣帝对神使道：“把巫神宣来，本帝要亲自问问。” 不多时，巫神进了圣殿。 她故作淡定，早在族中就已经演练过了，一定不能露馅，不能夸张，也不能隐瞒，必须得装出这神力与天火就是秦后修炼出的。 圣后、太子问了几句。 巫神很是认真地作答，直说是亲眼得见。 “原本，我想与秦后大打一架，可这不，瞧人家如此厉害，修出了混沌青莲不说，还修出了净莲天火，只得劝月华息事宁人，带她回了巫城。” 巫神很是不快地道：“月华是回巫城了，这不，还和我闹别扭，说我帮着外人，这孩子哪知混沌青莲的神通，这可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生机神力，惹不得啊！”她顿了一下，“陛下、娘娘，这长春界的界印，我们……要不要还给秦界？” “长春界？”这是哪界的，为何这名从未听过。 巫神便解释了月颖无意间得到界印的事。 太子听得双眸微眯，还说那是个傻丫头，恐怕一早就得到了界印了，人家根本有了保命的手段，这才将传送阵盘给了严梅使用，惹得他还生气了一场。 圣后道：“你巫族不是正缺一界执掌，就留在手里罢。” 第560章 下落 巫神自是乐意，早前巫神族去了龙凤大陆，这一滞留，也至实力不如其他各族，好在早前的城池还在，族人也还在，大家融合到一处还算和睦。 圣帝道：“长春界界印落到巫族，想来定是天意，这事你们就不必管了，我与圣后自会替你们处理好此事。” 他若开口，想来秦帝会给七分颜面。 这里正说话，只听外头有神将进来，揖手禀道：“禀圣帝、圣后，秦界送来请柬，秦后修出了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要办盛宴，请圣帝、圣后驾临！” 太子轻哼一声，“秦界这是要大办盛宴了。” 早前原还有怀疑，这回连请柬都下了，想来此事是真的。 圣帝、圣后打消了疑惑。 待月颖出关之时，圣帝、圣后已不在圣界，圣界坐镇的乃是太子。 听说医神、巫神亦都去了秦界恭贺秦后修成神力、天火。 月颖问二长老：“二姨母，巫城还有没有草原、沙漠之类？” 二长老不解地问：“何有此一问。” 月颖附在她耳边细细地说了缘故。 二长老瞪大眼睛：“真的啊！若是旁人问自是没有，既是你问了，那就有了，既是九阳鲛人、九阴鲛人，倒可安置在我巫城境内。” 不多时，她唤了三长老来商议一番，一行三人去了城外的一处平原，“可安置在此！” 月颖从域中取出鲛人湖，又用补天诀将鲛人湖安置在平原上，更移植了不少花林在岸边。 湖中多是九阳、九阴两类鲛人，而寻常的鲛人则去了海上安家，这被移开，亦未打扰到另一支。 刚安置好，就引来了天雷劫，一阵雷击之后，九成的鲛人都受了重伤，但很明显，他们的修为晋升了大级。 两位长老设下结界，看月颖用生机神力给鲛人们疗伤，整个过程不到半炷香。 原本光秃秃的数千里草原，很快变成了百花森林，即便雷电之后有几分残景，但因月颖强大的生机神力，一切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两位长老觉得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月颖带来的，两个商量着这里安置哪族，那里又安置哪姓的巫族，往后也设嫡支、分支，嫡支住在城里，分支则可以住在城外。 回到城里，巫族的人很快就将城外的山地、地盘都分派妥当了，隔日就有各家的老祖领了族人去了城外建立村庄。 二长老则陪着月颖去了圣界各族，寻了凤族的老祖，说明来意，月颖就将从长春界带回的凤凰山取出，安顿在凤族的地盘之内，又去了龙族，同样将一家数口的龙族安置进他们的地盘。 神族原就子嗣艰难有时候数万年也不见添一口人，现在人口增长了，也是大喜。 二长老与月颖这一行走，圣界各族都欠了巫神族人情、大恩，尤其几个濒临灭绝的种族，突然知晓原来他们还有其他的族人，现在族人变多，自是欢喜，更将此事当成了莫大的恩情，“月华公主，往后巫神族但有吩咐，我等定会相从，多谢你们寻回我们失落在外的族人。” “不客气！不客气！机缘巧合遇上了而已。” 寒喧几句，月颖见使命完成，就随二长老回了巫族。 圣界太子听到神官禀报，“近来越来越奇怪，先是龙族禀报说添了七口，后有凤凰族也添丁了，昨儿多少年不见添丁的巨人族居然添了二十几口人，这神族添丁都这么容易？” 神官左右一扫，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打听过了，是各族失落在外的族人，被巫神族月华公主寻回来的，现在护送他们各知回了本家……” “这么大的恩，怕是各族又要记下了。” 傻丫头似乎也不傻，还知道施恩，瞧瞧，连冷漠的龙族、骄傲的凤凰一族这不都念上了她的好。 而此刻，秦界秦宫之中，热闹非凡，更有秦界飞升天界的天仙、天神数位驾临，令秦宫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华。 秦帝难掩喜色。 秦后笑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圣后看到的秦后年岁已是三十出头，上回得见，方是双十年华，相隔许久，怎的就变成了三十出头，低声道：“陛下没瞧出哪里不对？” 圣帝道：“若修成混沌青莲，这容貌最多也会保持在双十年华；若没修成，连秦界飞升的天仙、天神都出现在神域，且不有欺骗之过？” 他亦不知此事的真伪。 圣后低声道：“这也是我的疑惑。” 圣帝笑道：“既然来了，不如就看看他们的反应。” 医神亦在打量秦后。 巫神则完全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秦界的神女引领着众人落座。 正中主位坐着秦帝夫妇与秦界的太子少桐，左侧尊位是天界来的几位天仙、天神，右侧坐了圣帝、仁帝。 秦帝捧起玉盏，朗声道：“今日齐聚一堂，庆贺我界秦后修出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来，祝我神域再出几位有大神通的神族。” 他先冲天仙、天神们举盏，再是圣帝、仁帝。 仁帝穿着一袭战袍，他可是人族神帝，在人间大陆时便是一位好战的皇帝，一路飞升至修仙界、仙界再到了神域，成为独居一方的神帝，在治国平天下上，颇有些心得、本事。 他的年纪，瞧上去不过二十六七，此刻微眯着眼睛，揖手笑道：“既然秦后修出了混沌青莲这等天地神力，不若今儿当着这么多的宾客，与我们露一手如何？” 旁有一位美貌天仙轻笑道：“仁帝陛下，你这是瞧不起秦后，要她如下界卖艺之人一样显露本事？” 这女子不过是天仙修为，却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若在天界也不过是寻常仙子，只因天界又比神域高了一层，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差拿下巴示人。 秦后微微一笑，“不碍事，原是庆贺此事，今日我就与诸位显露一手。”她站起身，运足生机之力，一抬手，就化出一生灰白的烟雾，烟雾升腾开出几朵青莲。 巫神一愣，月颖使出的青莲乃是九朵，秦后却只有六朵，因离得远，无法分辩真伪。 圣帝看罢，先是微怔，只片刻，唇角就凝出一丝浅笑。 圣后道：“如何？” 第561章 大典 圣帝不语，倒是仁帝低声道：“孤曾在古籍看过关于混沌青莲的介绍，相传乃是九朵青莲，她这青莲怎才六朵？” 圣帝不说的话，倒被他给说出来了。 两人对视，心下都猜到了原由，可谁也不点破。 医神虽隔得远，只要秦后使出混沌青莲，凭着他的神农血脉，就能感应到强烈的生机之力，生机之力是有了，可感觉不对啊，怎么越瞧越不像混沌青莲，倒更像是扶桑神树的生机之力。 “秦后的生机之术甚是奇特！” 谁要告诉他这是混沌青莲，他打死也不会信。 只是，秦帝、秦后为何要骗人。 巫神则在心下暗骂：什么破神术？这分明就是幻术中加入了生机之力，大家都没识破么？我家月华使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混沌青莲。 但，她只能心下得意，不能叫嚷出来。 左侧的梧桐天神抱拳朗笑两声，“圣帝、圣后，听闻你们圣界的巫神族有位叫月华的公主？” 巫神立时警铃大作。 圣后浅笑答道：“天神所问之人，确有其人，她身具医神、巫神与我凤族三族血脉。” 梧桐天神又道：“今日本神便替她与秦界太子少桐保人大媒，一个是巫神族的公主，一个是秦界太子……” 巫神此刻已跳了起来，大声道：“不行！我巫神族千万年来才出这么一个颇有天赋的公主，还等着她飞升天界，岂会与她订亲耽误大道。” 她就觉得这里有古怪，原来还藏着这等阴谋。 梧桐天神原本带着笑意的俊颜上，立时转冷：“巫神这是故意要和我秦界难堪？” 今日可是神域大事。 巫神轻哼一声，“旁事都好商量，唯独此事没得商量。” 她的语气强硬，月华的天赋、本事，神域亦是困不住的，他们打这主意是保赚不赔，想得美。 秦帝冷声道：“巫神莫非忘了，我长春界的界印可握在月华公主手里……” 巫神反问道：“那界印是自己认主，是你们设局让月华身陷长春界。月华可没少帮你们，长春界有仙界、五灵大仙的修仙界，更有下仙界，这下仙界与中仙界的天门可是月华开启的。长春界发生了什么？别当我巫神族不知。 月华修炼出了《补天诀》、造物诀等大神通，你们一个个就打起她的主意。以我家月华的天赋，别说飞升天界，就是飞升天外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用婚事困住她，你们想得别想！ 想要我答应这婚事，你们竟问问女娲娘娘应是不应？” 梧桐天神轻哼一声：“巫神好大的口气。” 不是她口气大，而是月颖的天赋神通厉害，也怪不得她张狂。 秦帝却将巫神的话视若未闻，眸光一转，看到旁边的圣帝、圣后，“圣帝、圣后，二位意下如何？” 若说旁人还好，偏生月华修炼成了补天诀、造物诀等大神通。 夫妻二人沉默不语。 秦帝凝了一下，朗声道：“只要此婚事能成，我秦界愿出三百大界为聘礼，聘月华公主为我儿之妻。” 神域所掌二千余界，且还分给了三家，这三百大界为聘礼，也算是大手笔了。 圣后心下一动，一桩婚事，能换三百大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圣帝不语，他在权衡秦界的真实用意。 仁帝则觉得怪异，明显巫神不乐意，可秦帝怎会如此大方，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帝见他们不应，“再添五十大界为聘礼！待我儿与她成亲之时，这三百五十大界的聘礼不必再回秦界，如何？” 圣帝微微一笑，“这可不行，各位怕是不知，月华乃我圣界的气运之女，这可是关系我圣界气运，不是几百个大界就能换走的，她所关系的是我圣界的苍生。” 圣后这才回过神来，险些忘了大事。 秦帝微微颔首：“先订亲，待她为圣界所辖仙界开启天门之后再完婚如何？” 圣帝思忖着经事的可行性，巫神却怕圣帝应承了这婚事，不行，绝不能毁了月华，也不能毁了圣界，她倏尔起身，“得了！大家就别再演戏了！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秦帝、秦后心里明白，真正炼成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的并非什么秦后，而是月华。” 她不能毁了月华，月华喊她一声姨母，她亦是真拿月华当成自己的孩子。 圣帝、圣后互望一眼。 医神早已起身，“蓝月亮，你……你瞒下了月华炼成混沌青莲的事，你……” 医神不觉有错，“你们医神族明明都有两个继承衣钵的公主，还与我们抢月华，我能不多个心眼。哪里想到，秦界会利用此事。是，月华修成了混沌青莲、净莲天火，不仅如此，补天诀、造物诀已经大成，神农医典现下更为精通……” 圣后此刻大嚷：“能修成净莲天火者，非我凤凰族公主，你……你竟敢瞒下此事？” 巫神一急，只是不想毁了月华，哪里想到这会子连圣后都恼了，“圣后可不能和我族抢人。” 圣后厉声道：“她若非凤凰血脉，如何能炼成净莲天火？” 仁帝看着此刻大殿上吵成了一团，“今儿究竟是谁修成生机神诀的庆典？” 众人微凝。 仁帝又问：“若秦后没有修成生机神力，刚才她使出的又是什么神通？” 秦后面露讶色，“你们以为，本宫使出的是幻术？” 她是真的修炼成了啊，为什么没人相信。 梧桐天神微微一笑，“既然巫神说修出混沌青莲的是月华公主，不如就请了她来，让我们众人开开眼，瞧瞧这真正的混沌青莲是何模样。” 美貌天仙粲然笑道：“圣帝圣后为难了？既然你们说秦后的不是真正的生机神力，总得主我们见见真正的生机神力罢？” 圣帝对圣后道：“传讯罢！” 圣后正不满巫神欺瞒的事，“巫神，将月华召来罢。” 巫神不敢违逆，垂首应了，使出召唤术，当金光飞出再回来时，金光之中就站着一个拥有绝世容颜的少女，她先是好奇，只片刻就恢复了平静，落落大方地走到大殿，揖手道：“见过圣帝、圣后，拜见医神叔父，见过姨母！” 第562章 真身 她最后方才对着秦帝、秦后行了一礼。 大殿上，一片静寂。 这女子的容貌与风情很特别，有阳光般明媚的双眸，有高岭冰雪般的神情，却又有着如凤凰临世的惊世容颜，内心、外表与容颜都给人一种有大的震撼，偏偏各有不同，却又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她的眼睛，像一个深邃的黑洞，似要将人深深地吸进去。 众人一一回应。 月颖又问：“不知姨母召唤有何吩咐？” 巫神道：“秦后使出的混沌青莲乃是六朵青莲，我记得你使出的是九朵，且颜色上与她的不一样。” 梧桐天神看着月颖，莫名地觉得有些熟络又亲近，他是梧桐，生来就能吸引凤凰，而月颖身上的凤凰血脉很干净，更让他觉得好闻的是她身上的生机之力，这对万物来说，这气息最是温和、亲近，又能让他们痴迷。 秦后冷哼一声，“既然诸位说我的不是真正的混沌青莲，就劳月华公主使出真正的混沌青莲，也好给我等长长见识。” 这毕竟是上古神皇的大神通，多少年未曾见过，天界无人见，他们更是不曾见。 月颖望向圣帝、圣后，见圣后对她点了点头。 巫神传音道：“秦帝、秦后与上界天神、天仙竟想促成了你与秦界太子少桐的婚事，你不想被姻缘拖累，就让圣帝圣后看到你的价值与天赋。” 她也是被逼无赖，否则绝不会暴露出来。 她不想毁了心疼的外甥女，更不舍得毁掉。 她往后退了几步，心下明了，既然要下足更多的本钱，她亦不在乎了是否保留了，若是展露所有的天赋与实力，才能换来他人的敬畏，那她就不必保留。 “姨母，是展露所有的本事？” “对，越让他们吃惊越好，若是惊动了天界，自会有我族前辈提携看重你，说不得还会下界亲自指点你修为。” 原来还有这好处。 月颖拿定了主意，她运足起混沌青莲，将磅薄巨大的生机神力流转在全身所有的血脉之中，“嗷——”一声龙吟，她化成一条漂亮到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玉龙，那浑身的龙鳞，片片美如最美的翡翠，在她的浑身，萦绕着灰白的混沌之气，全身上下竟升出九朵同样翠绿而美丽的莲花，不多不少一直保持着九朵，有一朵消，必有一朵开，缓缓升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强大的生机神力。 医神激动地颤抖着身子，“神农氏真身！这是……是……生机玉龙！” 原来，真正的混沌青莲如此美丽，非世俗凡物，唯有天界才会这等美丽的莲，圣洁、翠绿、充满着令一切毁灭、暗黑力量都畏惧的生机神力。 秦宫木柱竟在这浓郁的生机神力之中抽出的枝桠，就连铺在地上的木板竟盛放出朵朵仙花，这神力竟强大如厮。 众人除了震撼，还是振撼。 然，这一切还没完，只见那玉龙一个转身，竟变成了一只通红的朱雀，这同样是一只漂亮到极致的神鸟，浑身都冒出毁灭一切的烈焰，而烈焰是紫色的，竟开出了九朵白莲。 生机与毁灭，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竟然完美地呈现在同一样人的身上。 不待众人看完，月颖又一个转身，化成了一个人首蛇身的少女，身上散发出五彩的光晕。 巫神欢喜地惊呼：“女娲族真身！月华拥有三族血脉，亦有三个真身……” 炫耀、骄傲，难以言表。 在她的欢呼中，月颖的玉龙真身、朱雀真身再次呈现出来，一次出一个真身还可理解，她竟然可以同时化出三个真身，虽然个头比之前小了些，但只凭这手段，其天赋当真世所难寻。 圣界的众人一个比一个激动。 巨人城的巨人神此刻也惊道：“她……她会我们巨人族的裂身诀，她……她一定有我巨人族的血脉！” 他刚一喊完，就被旁边凤凰族族长厉斥道：“胡说八道！她分明是我凤凰族血脉。” 他们的话一落音，就见空中化出佛家的八部众相，而月颖的三个分身融为一体，身子竟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金色天龙，在八部众相之间环绕飞行之后，竟化出了八条同样大小的金色天龙。 圣帝、圣后看着面前的景象，张口结舌。 龙族族长欢喜地跳了起来：“她有我龙族血脉，看到金色大龙了吗，这就是龙族……” 月颖收了《八部天龙诀》再度化成了一个青涩的少女，她恭敬地揖手一拜，“小女乃神佛双修，通晓佛法，亦修习了佛家神通，刚才所现的乃是佛门功法。” 秦界太子倏而起身，朗声道：“父帝、母后，儿臣愿意娶她为妻！” 早前不愿意，现在愿意了，圣帝圣后却未必乐意。 别忘了，圣帝圣后还有一个儿子没成亲呢，人家不会留给自己的儿子。 梧桐天神揖手，完全忘了最初的本意，笑赞道：“公主好神通！多少年没见过如此厉害的神女。公主的天赋令人惊叹，想来飞升天界指日可待。” 他不讨厌她，全然不觉她展露神通有张扬之嫌，反而是欣赏。 月颖开启了破妄眼，还礼道：“多谢梧桐天神。” 梧桐天神微微一笑，“公主已经修成凤族的破妄眼与辩真伪？” 他是梧桐神树，生来也凤凰相伴，凤凰拥有哪些神通，没人比他更清楚。 她笑而未答，却是默认了梧桐天神的问话。 梧桐天神笑道：“公主天赋惊人，年岁不大，却拥有这诸多手段，定是勤加修炼之故。” “自古三分天赋，七分刻苦。但凡诸事，只要认真刻苦，就会比旁人多一分成功。” 梧桐天神微微点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可见她付出的艰辛，远比别人要多。 龙族是出名的懒散，凤族也勤劳不到哪儿去，许多活了数万岁的龙、凤，修为却不高，只不过因血脉之力的缘故，战力惊人。 月颖面露诧色，“天神去过上古祖地？竟连祖地的话都会说。” 他呵呵一笑，“这么说公主也去过哪儿？” “不曾，只是梦中去过那里，觉得那儿很美。” 梧桐天神笑道：“我也是梦中去过哪儿？” 第563章 询问 他化凡历劫去的就是地球华夏国，莫不是公主也曾历劫过，难怪早前觉得熟络，是不是那一世他们曾见过，到底是哪里遇到过？ 上古祖地，这就是地球。 地球有许多上古诸神的传说，而诸神便是从那里修炼成道，只是现下地球已经是末法时代，已不再有飞升的仙人，更别说神族。但诸神、诸仙却默默地守护着祖地，不允任何神仙化凡到此扰乱了天机秩序。 二人越说越是投机，仿若大殿所有人都不在。 梧桐天神道：“公主还未到过秦界吧，这里是天界的后花园，每年都会向天界供奉仙花、仙草和仙果等物，不若，我陪公主四下走走如何？” 这，就走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没回过神。 少桐回过神来，“老祖宗……他……他怎么抢我的未婚妻！”他从座儿上弹跳起来，飞野似地冲出大殿，只是外头除了仙树仙花，哪里还有二人的身影。 倒是巫神已不知几时没了身影，连医神也不见踪迹。 凤凰族族长此刻回过味来：“那梧桐树想干什么？不会是散发梧桐神树的香味，诱惑我族小辈吧。小朱雀不会被他哄骗了去？” 他立时觉得大事不好，未待落音已飞出大殿。 仁帝歪着脑袋，圣界之中几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天姿绝俗的少女，人长得好看便罢，还拥有上古三大神族的血脉。 圣帝揖手道：“秦帝，关于月华手中长春界界印的事……” 开罪一位天神，不如拉拢一位天神。 月华公主露了这么一手，还是莫要开罪的好。 秦帝心下一转，秦界所掌的下界最多，不在乎这一界，长春界虽是大界，但也算不得上等大界，不过是中等罢了，他微微一笑，“界印已认主月华公主，此界就赠与她了，月华公主要如何处置，但凭她的主意。” 圣帝又是一抱拳：“多谢秦帝。” 圣后坐在这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低声埋怨道：“明知道她有凤族血脉，你还将她赐给巫族做公主，你这不是打我脸面。” “怎是我打你脸面，当日赏赐时，你也在场。” 圣后噎了一下，越想越气。 凤凰族长都追出去了，以他的性子，回来肯定又得找圣后哭诉。 天晓得月华的祖上哪里与凤族扯上了关系。 * 月颖与梧桐天神并肩而行，一路赏花看景，医神、巫神追得直喘气，他们追得急。那梧桐天神似乎刻意避着他们，竟领着月颖往更远的地方去。 整个神域，地域广阔，而秦界因是天界后花园的地位，地域独占四成，圣界与仁界又各占三成。但论战斗实力，圣界与仁界不相上下，最弱的便是秦界。 天界响了一声雷，梧桐天神抬首望天，“月华，你我一见如故，怎耐时辰到了，我得回天界。预祝你早日飞升天界！” “梧桐大哥好走！” 她唤他一声大哥，让梧桐天神颇是受用，他转身往上界行去，不多时消失天空。 月颖立在花丛中，这里的奇花异草比长春界的更为高级、珍贵，但这些都是给天界培育的，秦界的战力虽弱，但在天界颇有几分地位。 巫神寻到月颖，笑微微地道：“我们出来够久，月华，我们回巫城罢。” “好！” 她笑意浅浅地应答一声。 回到巫城，巫神立时就从巫族旁支挑了四名天赋不高的少女做侍女。 不久后，便有神使到巫城传令，说长春界赐给巫神族月华公主。 月华哪有时间打理，又取了界印交给巫神。 巫神便助她解除了与界印精灵之间的契约。 界印终究落到了巫神族三长老的手里，由他任长春界执掌之神一职。 三长老带着界印，又挑了几个得用的族中后辈，去了长春府任职。 这日，圣宫召了巫神、医神等人去议事。 巫神归来后止不住的叹气。 月颖正在旁边做刺绣，说是刺绣不若说是在练习巫月神针之术，“姨母今儿怎了，从圣城归来已经叹了十一回气。” 巫神又舒一口气，“圣帝圣后让我转告你，解禁龙凤大陆的日子就要到了，届时你要重启天梯、天门。” 侍女月练笑道：“神君，此乃好事，你怎么还叹气。” 因她与月华公主的月同姓，又因公主的亲娘也是她们那支的，她便自觉得与其他三人不同，私下还说月颖是她的族姐。 巫神又叹一声，“但凡天地若有大喜，必先有大劫，这叫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就说寻常仙人飞升上仙，也必有劫数，何况是下界生灵。” 月颖放下手中的花箍，“天地大劫，姨母是何劫数？” 巫神再叹，“龙凤大陆之劫，乃天地浩劫。” 月颖只晓龙凤大陆有一个大凤皇朝，北方有国，西域亦有小国，“姨母，龙凤大陆是否与五灵大陆一样，皆有数界？” 巫神微微点头，“大凤皇朝其实是一处上仙界，位处中央，周遭还有魔界、妖界、佛界和精灵界，现在这封印一启，数界相连，佛界与仙界之人早就视自己为凡人，难抵魔界、妖界的攻击，恐怕这两界的生灵十不存一。” 月颖惊问道：“圣帝圣后就不派人下界帮衬一把？” 巫神痛苦地摇头，“如何帮？圣界通往龙凤大陆的天门已封，而今唯有圣宫的那几个神阶传送阵盘可用。今儿听圣帝与太子说，龙凤大陆的界印精灵不见了，太子明明封印在仙界藏书阁中，为妨他们提前醒来，还特意化成了晶人，将他们的四脚躯体胡乱拼凑了一番，可现下……唉……没了晶人，去往龙凤大陆的下界都做不到。” “如果能寻到界印，还能启用圣界云舟，将仙、佛两界的人族转移到下仙界，可现在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圣帝说，既为天地浩劫，自来就不允神仙插手，只能靠他们自己化解此劫。” 这么快，龙凤大陆的天地浩劫就要到了。 月颖微眯着双眼，“还有多久解开五界封印？” 第564章 忧心 “圣帝与太子正在各族挑选解印的神将，要在同一日同时解开封印。我听说定在三月之后，现在，各族的神君已递了消息给自己的下界族人。你父亲那儿与我巫族的下界之人都已得了消息。” 月颖想到熟悉的大凤皇朝会迎来战事，而在这场浩劫中必会死去很多人，最后的结果是各界的生灵存活数要存在一人惊人的平衡之中。 一个魔族就能打败多少人族，这数量平衡，实力可一点都无法平衡。 巫神又叹一声，“我巫族在大凤皇朝还有遗留的后人，现下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医族也只你父亲师徒几人与传人在，听说现下都是有修为的，存活下来的胜算颇大。 下界巫仙族因一部巫月医谱闹得四分五裂，更有两支被白辰灭族。现下所遗三支也是斗心勾角，木、蓝、月三族互视对方为仇人，谁都恨不得另两支灭亡。” “凤凰族在下界还有一支火族后人，远在西域，与佛界毗邻，倒不惧生死，他们最怕的就是妖、魔二界的生灵入侵。” 月颖听罢，心下甚是着急。 三个多月后，龙凤大陆便是一百多年后。 这一次，她在圣界巫城封闭，怕是下界又过了几百年。 她曾就忘了，神域与下界的时间是不一样，还以为是在五灵大陆。 “仙界本在上，被封印之后，地日渐沉重，现下与魔界、妖界几近持平，而下面的修仙界原与魔界在同一水平面，却因仙界下沉，亦随之而沉，反是他们安全了。” “如何让仙界升上来？” 巫神道：“恢复仙界灵力，净化仙界浊气，可此事哪有这般容易。” 识海中，凤儿嘟囔道：“小颖生死轮回诀中的净莲天火就可净化浊气，也是龙儿为此次天地浩劫准备的。” 月颖问道：“龙儿，你有什么法子让他们度过此劫？” “仙界的人太多，除非能百之留一，否则仙界载不动。” 这是一种平衡，当船只能承载二十人，可你偏偏却有两千人，这船便只能覆灭，会令所有人都丧生。 这，就是天地浩劫的原理，也是为了优胜劣淘。 不，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下这些人。 巫神呢喃道：“若是有界印精灵就好了，便可自由往返各界，将仙界血脉污浊之人送至修仙界，再聚众神之力净化仙界浊气，仙界飞升，便可保全……” 可是没有界印，就等同无法执掌他界，便无法开启他界之门。 月颖定定心神，“姨母，你……挑几个得用的人随我去大凤皇朝罢。我……出一趟门。” 巫神尚未问明白，月颖已经不见了。 月颖来到秦界，先到了秦宫，刚进来就碰到了半大的少年太子少桐，他乍见月颖，先是微愣，立时笑弯了眉眼，“姐姐是来寻我的？” 月颖甜甜一笑，求到门上，自要有求人的样子，“太子殿下近来可好？” “好，好着呢。我自要去圣界寻姐姐玩，可母后却不许。母后自己没炼出混沌青莲，反倒怪上了姐姐，不过，我正好奇，母后那生机之力是什么。” 月颖凝了一下，“青莲圣木小成。” 这是什么？ 月颖便与他讲了红莲业火与净莲天火之间的差别，而青莲圣木就如同红莲业火一般。 少桐听懂之后，恍然有悟，“这么说，母后的生机之力也很厉害。” 他们二人说话间，不远处的花丛深处，秦后正带着几名宫娥在说话，抬眸之间就见少桐与月颖在说话。 月颖亦发现了秦后，只装作未知。 “其实你母后继续修炼青莲圣木，待大成、大圆满之后，就能晋为混沌青莲，我修炼本命生机之力也是用了很久的。” 少桐连连点头，“母后的生机之力原比父帝的生机之力更为浓郁，原来竟是因这青莲圣木的缘故。”他面露不解，“我从未听说过青莲圣木？” “世人多知本命真火，少有人知本命真水，更少有人知晓本命异宝，如木、土、金都可当成本命真火一般修炼。我们神族，生来都有血脉传承，少桐有，我亦有。只传承各有优缺，我知晓的，你族中人却未必知晓。 少桐的真身是梧桐神树，只要你潜心修炼青莲圣木，也能拥有更强大的生机之力，待修至大圆满时，寻找到天地中最合适的异宝，如木仙珠、木仙灵吞食，就能将青莲圣木晋级为混沌青莲。” 她没说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修炼者必须得有混沌灵根。 她当时修成，是吸了秦后的磅薄的生机之力。 若非秦后的生机之力支持，她根本很难成功。 而此刻，秦后听得心潮澎湃，原来还可以这样修炼。 这么说，自己拥有青莲圣木的力量，是借了月颖的光。 不亏是圣界的气运之女，她借了自己之力，自己何曾不是借了她的力。 罢了，罢了，虽然自己苍老了十来岁，可也并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秦帝不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现在倒是心态平衡，觉得他们更像夫妻，而不是老夫少妻。 少桐正待开口，就听秦后传音：“少桐，与她讨要青莲圣木的修炼功法？” 他立时张望，却听秦后斥道：“休要东张西望！” 少桐立时垂下脑袋，觉得母亲很过分，姐姐月华来找自己玩，母亲却要他讨要功法。 他伸出手来，“月华姐姐，我待你到宫外玩耍可好？” 月颖笑道：“我来寻你，是有急事请你帮忙。” “姐姐但讲无妨。” “你们秦界，是不是有一座玄阴竹山，你能否送我一些万年玄阴竹给我。” 少桐面露难色。 月颖又道：“若你为难，就当我没说，能否送我一些云葫芦种子。” 少桐觉得心下过意不去，母后还想讨功法，他也想要，可姐姐求到他身上，他既不敢许万年玄阴竹，如果连云葫芦种子都不给，这也太说不过去。“月华姐姐，不是我不给你玄阴竹，委实这都是上界天神们托付给秦界种植。每过百年，就会有上界仙娥、神女来此取走，每一株都清点过，就连秦宫也没得一节一尺。听说玄阴竹是织造天衣的材料，在天界颇受仙娥、神女们 第565章 种子 月颖立时明白此物除了上界，旁人谁也不能取。 少桐笑道：“云葫芦种子倒有许多，姐姐要多少我便取多少。” 月颖答道：“你且取来给我瞧瞧。” 少桐心情很好，“姐姐随我去种子库。” 不多时，少桐提了一大布袋的种子出来，“喏，今年新收的云葫芦种子全都在这儿了，姐姐与我留下几十枚就成，其余的你都能拿走。” 月颖抓了几把种子出来，连袋子一道收入自己的月华境，“少桐，谢谢你！” 少桐连声道“不谢！” 月颖得了人家的种子，心下不安，用手一点，一道金光就涌入少桐的识海。 少桐瞪大眼睛，“这……就是青莲圣木的功法，看上去好厉害。” 月颖微微一笑，“我得回去种云葫芦了，下次再会。” 她走远了，少桐还在大叫：“月华姐姐，下次记得来找我玩。” 一回眸，秦后已立在不远处，“功法呢？” “母后，我一会儿默给你和父帝。” 秦后轻哼一声，“你真够大方的，今年统共才收一袋子上等种子，就被你送人了，还说什么只余几十枚……” “月华姐姐不是把功法给我们了。” 秦后噎了一下，“人家就晓得往家里扒东西，你却外头送。” “种子没了，种下云葫芦，明年又有。要这功法，谁家会有月华姐姐大方，说送就送我了。” 秦后再未说话在，只道：“抓紧给我默出来！” * 月颖回到巫城。 又令月练挑了几个族中会侍弄花木的少女来，一人分了三枚云葫芦种子。 一屋子的少女得了种子，依旧面露狐疑。 “你们一定听说了，上仙界、中仙界将会引来天地浩劫，而我巫族在上、中两仙界还有血脉族人。这云葫芦就是能救他们性命的宝贝，是炼制仙舟的最佳材料。你们回去后要好好侍弄，结出的云葫芦越大，能救的族人就越多。” “我们不能将留在下界的族人带来神域，但可以帮他们保住血脉传承。到了神域，族人们添丁进口越发困难，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下界族人，盼着能多飞升几个，可若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又何来飞升族人。” 她微微一笑，“都回去种云葫芦，只要你们办好差，我自会有厚赏！” 少女们欢喜起来，原来这东西可以救族人。 这般一分送，云葫芦就送出去了一小半。 月颖对侍女道：“我得去一趟医城。” 月练想到巫神君的叮嘱，是叫她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服侍好公主，待公主飞升天界，是允带几名族中侍女的，你是族妹，又是侍女，她能不带你？多少人修炼了数万年才得与天地同寿，到时候，你不用修炼就有了。但凡是你有几分修炼天赋，我也不会挑你来做侍女，你自己说，自己的血脉、天赋能修到飞升天界那天。” 所以，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死死地盯着公主，让自己成为公主身边第一大侍女，不让别人抢了位置，自己保住了位置，才能跟着飞升天界。 “公主带上我，我还没离开过巫城呢。” 月练一开口，其他诸女以为有大好处，亦都纷纷开口要跟着。 月颖苦笑道：“我是去送云葫芦种子，一会儿就回来。” 她并未带月练等人，而是道了声别就离去了。惹得二长老知晓，将她们四人又给训斥了一通。 巫神淡淡地道：“你能让她厚此薄彼，她身上还有一半是医神族的血脉，下界还有医族后人呢。” 月颖给医城亦送了云葫芦种子，叮嘱他们细心种植，届时炼制成诺亚仙舟，许能救得一些族人。 她同样去了凤凰族，惹得凤凰族长看到种子又感动了一场，她同样叮嘱了一番，顾不得凤凰族长的挽留就离开了。 月颖还留了一些云葫芦种子，交给了花木精灵们种植，因种在月华境的人间大陆，长得很快，过几日瞧，发芽了；再过几日，爬藤了；又几日，开花，再几日结果…… 她收了一轮云葫芦，便躲在月华境里炼器，从上品灵器炼到上品仙器，再到极品仙器、下品神器、中品神器…… 看着大大小小、等级不一的云舟、仙舟、神舟，她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月华境人间一百年，外头亦不过方才过了几天。 她在神舟里建造了一座城池，希望能将留下来的仙族们藏身其间。 而其他的仙舟、云舟都是用来运送人的。 * 大凤皇朝。 魔神降下了神谕，知天地浩劫即将来临。 此事一传来，大凤皇朝各处逾发凌乱。 皇族则早早投了冷月峰，希望冷月峰能瞧在先祖血脉上护佑他们，甚至在冷月峰周围建造了不少宅院、庭院，而皇族更是建造了一处偌大的行宫。 大凤皇朝的皇帝与太子尚在燕京坐镇，后妃、家眷俱早迁入冷月峰下。 年轻的太子妃摇着扇子：“天地浩劫的事，在先皇时就曾闹过一回，现在又闹了……” 太后轻斥一声，“你给哀家闭嘴，你不懂就休得乱说，得罪了神灵，有你好果子吃。” 皇后也不满，魔神传的话，这还能有假，没听说西边出了一个佛界，前些日子还来了几个腾云驾雾的佛门高僧，正与魔神商讨法子。 旁人不识得，可圆智大师可是大凤皇朝数一的高僧，修为据说已是佛仙，他都说感应到天机，大劫将至。 外头，不知哪个公主惊呼了一声，“快看，快看，有带翅膀的人，呀，好漂亮的人……” 众人齐齐望天，果见空中飞过一群带着透明翅膀的人。 太后、皇后已经确信这世上既有西方的佛，已有南方的精灵族，这不，这些漂亮的翅膀人就飞到了冷月峰。 一名太妃轻叹一声，“精灵王与佛子不远万里向魔神讨主意，想来魔神定有法子自保。” 皇太后道：“月尊已经飞升上界了，希望她能瞧在魔神的面子上拉扯一把。” 皇后则念着皇帝与儿子，“也不知陛下和太子如何了？我们迁来行宫已半年。” 第566章 解封 自打东方出了妖怪，北方又出了邪魔，硬是逼得北方草原的人类举族迁徙进了中原大凤皇朝，只求大凤皇帝赏赐一块土地维持生计，大凤皇帝就将临近北方的土地赏给了北夷人，可哪曾想，人族被邪魔步步紧逼。 冷月峰与幽兰寺相继派了修为高强的弟子前往镇守，却无事无补，近来更是连失了数座城池，北夷人也一直在往中原方向退守。 有妖魔出现，大凤皇朝便有了几分乱相，除永东府与燕京一带，各地都有百姓起兵闹世，更有人传出：妖魔现，大乱临！天下能者居之！ 世人都希望现在出现一位真龙天子，能将歪魔邪道赶出人间。 可那些妖魔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竟是打不完、杀不尽，就连冷月峰与幽兰寺都已经折损了不少弟子。 有家业的，有条件的都往冷月峰拆，就算是一间茅草屋都能卖到数万两银子，人们所奢求的不过是一处安身立命之处。 又三月后，来冷月峰拜访魔神的佛修、精灵更多了，三界都希望联手抵抗妖魔二族。 谁曾想，东方出了娇兽，北方亦出了魔兽，这兽潮一来，人间化成了地狱一般，就连燕京的皇帝、太子只得带了文武百官往冷月峰方向撤退。 月颖出关的时候，就看到外头站满了巫族之人。 巫族少女们捧着云葫芦，有的手里的葫芦方才八成熟就被摘下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巫神道：“月华，你若有法子搭救族人只管出手，下界人间已经全乱了，妖魔肆虐，北方、东方除了有门道的权贵、富贾，几乎十室九空。冷月峰、幽兰寺都已折损了大半的弟子。” 月颖微微眯眼：“不是有三个月之期吗？” 巫神摇了摇头，“已经过了三个月了，百日之期还有十年。北方草原一族所剩不过十之二三，大凤皇族虽得保全，却已迁入冷月峰，请求冷月峰魔神庇佑……” 月颖道：“令族中炼器师炼制仙舟，我这就下界。” 她与龙儿、凤儿一沟通，运出一枚结界球，人迈入结界，“木婀、蓝娜随我走！” 被点名的侍女心下一喜亦走入了结界球，片刻间，结界球凭空消失。 巫神叹了口气，令人召集了族中炼器师启炉炼仙舟。 月颖睁眼时，正立在一叶仙舟上，远远就揖手大喊：“女儿月华从上界归来，求见父亲！” 这声音回荡在峰顶，冷月峰范围的人个个喜出望外，抬头望天。 她一落音，便抛出一辆偌大无比的神舟，神舟缓缓的舒展开来，越展越大，越变越大，最后竟化成一座华美的城池。 精灵界的大殿下、佛界的两位佛子、圆智大师与武尊、药尊等人正在峰顶大殿议事，听到这声音，望外瞧见时，就见空中多了一座偌大的城池。 武尊揖手，“小师妹总算归来，我人族有救了！” 月颖又抛出一座神舟，在空中立时化成了一座城池。 她拿出数十只仙舟，“大师兄、三师兄，这些仙舟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挑修为在金丹期的弟子，陆续将人族移送到空中城池，带足粮食，这场浩劫还有十年。” 武尊唤了两名真传弟子，每人分了三只仙舟离去。 药尊的李青牛、红娘子各取了两只仙舟。 圆智大师亦得了三只仙舟。 月颖又对他们道：“进入神舟的，至少得红阶血脉，若遇红阶以下。另安排在冷月峰下，挑了日子，我送他们去修仙界避难。再遣弟子四下搭救幸存下来的人族，一个都不要放弃，能救多少算多少。” 她又取了近百只灵舟出来，交给了武尊与药尊、圆智作安排。 佛子见到月颖，诵了声佛号，“还请上神救我佛界苍生！” 月颖取了一座神舟，又同样取了两只仙舟，十余只云舟出来，“唯有红阶血脉或之上者可入神舟，其他人当另作安排。” 佛子诵了声佛号，接过宝器道谢离去。 精灵族大王子同样得到月颖赠器，不说多话带了自己人赶回精灵界。 月颖进了峰顶大殿。 老猿、小猿坐陪在侧。 魔神沏了茶给月颖。 几只化形的猴子脸上洋着喜色，竟比过年还要热闹。 魔神道：“燕京已经失守，被魔族所夺，鲁、晋一带为妖族所占，逃出来的百姓寥寥无几，虽早有预备，怎耐我冷月峰弟子的修为还是太弱，难与妖魔抗衡，而为父被禁锢冷月峰寸步难离……” 月颖看着一脸愧色的父亲，心下一软，“父亲怜爱苍生之心，不比任何人少。” 魔神吐了口气，“可这又如何，为父到底帮不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的百姓被妖魔所害。” “父亲可知，大凤皇朝原是仙界？” 魔神望向月颖，他还真不知此事。 “想要保住仙界，就必须将仙族与凡人区分开，我亦知如此一来，不少家庭将会生离死别，可若不还仙界清明，令仙界恢复本来的面目，此界只会引来更多的妖魔。” 魔神阖了阖眸，“请皇帝父子共商大事。” 立有化形的猴子离了峰顶，还有一只猴子取了云舟，落到行宫后不久，就载了一个近五旬的皇帝与二十多岁的青年太子上来。 月颖又将之前的话说了。 皇帝父子没想月尊与他们说的是这一句。 太子激动地道：“照上神的意思，我们父子极有要能是仙族，是仙人！” 不早不晚，却在他们父子手里开启天门，给仙界解除封印，他们父子的前世必然也是仙族。 月颖开启了破妄眼，这么一探，果然发现皇帝在前世便是仙界的仙帝，而太子就是仙族太子。 可见，冥冥之中，早已被圣帝、圣后给安排好了。 月颖微微笑道：“二位可愿让我替你们解开记忆的封印，忆起仙人的身份？” 太子迭声说：“愿意！愿意……” 月颖轻唱了几句，一指点在皇帝的眉心，那些杂乱的记忆立时在脑海里涌起，他想起来了，他记得天地灵力微弱，为了生存，圣界来了神使，说要封印仙界，他们当时从仙界带增了一批仙人。 第567章 测脉 剩下来的将在封印中逝去，然后等待着轮回的机会。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仙魂转身，甚至看到儿子、妻子去轮回，他身为仙帝，是最后一个走的，那日，他将要跳下轮回台，一位神使告诉他：“当你以凡人的身份与妻儿相聚，仙界重现之时就近了。” 太子的记忆封印已解开了，他记得了身为仙族太子的前尘往事。原来，他真的是仙族，而父皇是他为仙时的父帝。 月颖抬了抬手，“你们一切已明，就迁往空中城池。” 皇帝揖手问道：“上神，上界对仙界有何安排？” “天地浩劫，神族不会插手此事，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启仙界通往上界的天门，让仙界恢复本来的面貌，再赠你们仙舟、神舟，争取救出更多的仙族。” 她轻叹了一声，“你的记忆已经开启，先闭关修炼，其他仙人的记忆则需要你们来解除封印。” 她同样赠送了皇帝、太子云舟与仙舟备用，毕竟从地上飞到神舟，没有这工具还真上不去。 行宫里，皇后竟被测出血脉不够好。 她几乎疯狂地大喊：“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测错了？当年，我可是因为生出蓝阶血脉，才做了太子妃，才成为一国之母……” 她调头望向太后，“表姨母，我真是蓝阶血脉，为何现下仙器却没反应。” 皇太后微阖着双眸不语，她亦不知这是何故？ 但想来定有其缘由。 三皇子跪在皇太后膝前，“皇祖母，一定是弄错了，母后明明是蓝阶血脉，怎会是凡人，肯定弄错了。” 里头的吵闹，闹得整个皇家无法检测血脉。 严梅从人群里出来，抬了抬手，“把灵器给我，我来亲自检验。” 她将检测灵器再度交给了皇后，依旧只有橙色，又请出神龟，还是橙色。 紫英不解地问道：“师父，怎会发生变化？” “伪仙根，就在一个伪字，其实只要多检测几次，还是能发现不同的。达不到进入神舟仙城的标准，另作安排，继续检测下一个。” 皇后似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哭喊道：“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猛一回头，就见旁边的贤贵妃沉默不语，当即怒火乱窜，“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你这个毒妇，一定是你害本宫！” 贤贵妃闪躲开来，被身边的公主挡住了皇后的攻击，公主厉声道：“皇后娘娘，你自己是伪仙根，哪里怪得我母妃。” 皇后咬牙切齿地道：“你娘是月族后人，我乃蓝族后人，我们争斗了这么多年，她的心思我如何不懂？肯定是巫月夫人搞的鬼。” 巫月夫人，白辰收的女弟子。 五公主斥责道：“连严真人都说你是伪仙根，你却非得扯上我娘，还指责我外祖母的不是，你……实在太过分！” 太子妃立在贤贵妃身后，这是太子的生母。 这么多年，在一后四妃里头，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的还是贤贵妃。 当年陛下大婚，大凤皇朝却同时出现了两个蓝阶血脉的贵女，一个是巫蓝氏的贵女，另一个便是巫月夫人的女儿——贤贵妃。 当初，先皇与太后颇是为难，最终询问了太子，太子道：“蓝氏为嫡，月氏为侧。” 后来，贤贵妃生下了大皇子，过了两年，蓝氏方才育下皇嗣，便是当今的三皇子，而国一位来自民间的女子、德妃亦育下了二皇子。 五公主记事之后，方才从父皇与母妃的谈话中得知，当年是母妃主动提出为侧，但外祖母不同意，父皇便承诺让母妃第一个育下皇嗣，若父皇的第一个孩子为皇子，就会立他为储君。 这段秘闻，贤贵妃母子三人一直死死瞒住。 而皇后母子却对此不满，处处刁难，这些年贤贵妃母子多有忍让。 严梅见皇后闹得太吵，对左右吩咐道：“来人，给三皇子检测血脉，红阶以下离开大殿，到别处安顿。” 皇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诵了声佛号，“严真人，给哀家检测罢！” 她可不想在行宫待着，能去仙城就多几分保障，年纪越大，越是惜命，说的便是皇太后。 严梅对弟子点了一下头，弟子当即给皇太后检测，“皇太后红阶，请上仙舟。” 三皇子看着自己的血脉，“我怎会是橙色，不对，本王怎会是橙色……” 德妃所出的二皇子面露讥讽，身为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血脉不合格，“三弟，后头还有好些弟弟妹妹没检测呢，你还是退下罢！” 五公主迭声道：“给我检测！” “五公主蓝阶血脉！” 有了这结果，五公主得意地扬了扬下颌，鄙夷地道：“我母妃是蓝阶，我也是蓝阶，想来太子皇兄也是蓝阶！” 德妃是红阶，二皇子亦是红阶。 贤贵妃扶了皇太后登上仙舟，只等人数齐了就前往仙城。 侍候皇太后、贤贵妃的内侍、宫娥已经排起长队等候检测，一旦合格，便依旧服侍前主子。 有冷月峰女弟子前来禀道：“禀皇太后，陛下与太子殿下闭关修炼了，仙城仙宫已经安顿妥当了，太后的慈宁宫、太子殿下的东宫、娘娘的凤梧宫已将匾额挂上。陛下说，若太后与娘娘、公主、皇子们有喜欢的物件，俱可用储物袋装了一并带上。” 冷月峰女弟子一并带来的还有一大盒子的储物袋与储物镯、储物戒等物。 太后取过盒子，她原有一只储物袋，只一眼就能瞧出远不如冷月峰女弟子带来的。 太后取了两只储物镯，一只给了贤贵妃，一只给了五公主，又拿了储物戒给二皇子，给了德妃一只储物袋。 她看了看袋子，又瞧了瞧戒指，心下颇是纠结，正要给皇后、三皇子再发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太后嫂嫂”，不是定王府的老王妃还有谁，她笑微微地领着几个儿孙过来，“太后嫂嫂，这是我家几个血脉合格的子孙，我儿也合格了，听说仙城还给分拨了一处王府，啊哟，这会儿我家儿子、儿媳带着两个孙儿去准备够吃十年的粮食。” 第568章 套话 定王府老太妃在太后身边落座，叽叽喳喳地道：“太后嫂嫂听说没？月上神出手阔绰，不仅送了我们皇族好些储物袋、储物戒，还送了几枚能种植仙花仙草的仙宝空间，啧啧，我家儿子那个，足有十亩那么大，往后十年，定王府的灵果、灵蔬，就全靠那枚空间了。” “定王还在空间里划了羊圈、猪圈、鸡圈、鸭圈，什么都得养些，否则，往后这王府上下一大家子人，要怎么过活。” “你听说没？梁王府从老梁王到孙子辈，没一个合格的，啧啧，我听说他们入不了仙城，要被送往中仙界的那个……对，叫修仙界的地方躲避天地浩劫，听说那里还有人间大陆，更有好些国家，比我们大凤皇朝辽阔多了。” “我问过月上神身边的小神女，叫木婀的，她是你们巫木氏一族在上界的后人，只要不打听上界的事，木婀小神女什么都说。” 皇太后从头到尾没应一声，定王府老太妃便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 她一双眼睛瞅了瞅皇太后怀里的木盒子，皇太后见她瞧，立时合住，这可是宝贝，能是随便给的？ 皇太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皇后与三皇子，有些于心不忍，到底拿了一个储物袋和一只储物戒出来，递给了二皇子：“给你母后与三弟送去，此去一别，又不知几时能再见面。” 不多时，皇族们的血脉检测完了，合格的坐上了仙舟，往神舟方向缓缓移去，依是留在行宫的哭成了泪人，随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他们心爱的物件。 大半年的时间后，冷月峰周围住满了幸存者，而江南一带的百姓也渐渐云聚在永乐府周围。 这一日，月颖出了神舟，身后跟了冷月峰、幽兰寺的无数仙人，她扫了一眼，朗声道：“跟紧了，我为你们开启通往修仙界的通道，自通道而入！” 浩浩荡荡的云舟、仙舟进一个金光的大洞，从大洞出来，便又是一番情景，行在空中，可见下界，只见下界有无数人抬头望天。 严梅回首，看着最高处的月颖，抱拳问道：“小师叔，带他们去往何处？” “修仙界有人间大陆，现前往中央皇朝。” “他们能容许我们的人住下么？” “中央皇朝刚经历了一场大难，被六国屠杀了臣民，正好安顿大凤皇朝的百姓。” 中央皇朝权势极大，又将修仙界各大小国化神以上的修士强行收纳进中央皇朝的圣山，一度要与修仙界的大小宗门相抗，引得了最终的反弹，也至大小宗门与六大国联手覆灭了中央皇朝。 原本说好，一旦中央皇朝覆灭后，便同四大宗、六大国平分中央皇朝的矿脉、草药等资源，还没等瓜分，便有仙界之人带着仙族后裔们到此躲避祸。 你说避祸就避祸，如此多的仙船队伍来回运输仙族后裔，这得多少人？ 月颖跳到最大的仙舟上，扫过一脸沮丧的皇后母子，道：“往后，你们就住在中央皇朝，依旧名为大凤皇朝，三皇子就做此国的皇帝，皇后娘娘便是太后了。” 三皇子眼睛一亮，他能做皇帝，不用再和太子抢了。 可是，想到太子住进了仙城，他就高兴不起来。 皇后纠结地问道：“请问上神，我们……还能见到陛下么？” 月颖默了片刻，“娘娘若能飞升仙界，便能见到他。” 皇后落漠地问道：“是呀，陛下要去修界，而我们只能在人间。” 仙凡之别，除了皇家的红阶血脉多些，在民间，红阶血脉的到底是少数，倒是北夷人中，竟有一半都是红阶，许天赋不好的都已经在妖魔侵袭中没了。 人间大陆的六国人见天上行来这么多的云舟、仙舟，落到了以前的中央皇朝之内，却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彻天地，“我——圣界巫神族公主月华，护送上界臣民仙族后裔来此中央大陆建立大凤皇朝，无论此界的修士、帝王不得无故袭击、侵扰。百年之内，我会为修仙界开启天门，修士们可潜心修炼，争取早日飞升成仙。” 这声音，立时传遍了整个修仙界，令修士们心中一荡，四下奔走相告。 “快修炼，有望飞升了！” 老梁王奔近，跪下行了一礼，“月上神，仙族后裔是指我们吗？” 月颖沉声道：“大喜之前必有大祸，先大凤皇朝所居之地，乃是数万年前被封印的仙界，因天地灵气不足，不足以供养仙人们修炼，为延续血脉，神界封印了仙界。而今封印解开，仙界却因浊气太重，化仙为凡界。” 上了年纪的人很快便明白了一件事。 三皇子沉声问道：“这也是仙门、佛门弟子为我等检测血脉的缘故，我们……的仙族血脉太弱？” 月颖并未否认。 “要飞升仙人，血脉合格者尚且只有五成的活命机缘。而你们血脉太弱，一旦大凤皇朝清除浊气重化仙境，你们承不住仙境元力，定会神形俱灭。唯有来到此界还有一线生机。”她的声音略为沉重，“就算是此界，你们也是最尊贵的存在。陛下会是仙界仙帝，而太子会成为仙界太子，你们好生修炼罢！” 皇后呢喃道：“陛下要做仙帝，他是不是会与天地同寿？” 月颖更正道：“仙帝只有五十万岁的寿元，而四方仙君有四十五万岁。” 五十万岁，这是多么漫长的人生。 可惜，她不能陪他到最后。 陪着陛下的居然会是贤贵妃与德妃，这么多嫔妃里头，唯有她们俩才是合格的。 也许，不久后，陛下还会纳其他的仙妃。 陛下封了贤贵妃的儿子为太后，会不会再晋贤贵妃为仙后，而这一切却与她无缘。 为什么，她就从蓝阶血脉变成了橙阶，上天与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月颖看破了皇后的心事，“皇后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潜心修炼，不能飞升仙界，便无法与仙帝重逢，就算想更多也是惘然。” 第569章 宝塔 她一伸手，掌中出现一座宝塔，在空中打旋，散放出金色的光芒，“此乃传功宝塔，内有仙、天、地三级修仙功法，更有五行灵根、雷、风、冰灵根修炼功法。若无灵根者，可选择武修、体修两种。但凡仙族后裔，皆可进入其间选择适合自己的功法。” 皇宫，是现成的。 城池，亦是现成的。 三皇子自会在群臣拥立下重登宝座，做这修仙界大凤皇朝的皇帝。 因有仙界与圣界的庇护，其他诸国也不会轻易招惹。 月颖又送了几次，方将千万百姓送到了修仙界的大凤皇朝。 这来回数次，修仙界已有五年之久，而仙界不过只得数日工夫。 又在大凤皇朝设下一座极品仙阶大阵，若非大凤皇朝的人不得出入，在皇宫设置了可出入修仙界的传送阵，由三皇子指定了帝月山庄、消息楼主掌管，消息楼还负责收集龙凤大陆各界的所有消息。 修仙界的四大宗、六大国险些没给气死，他们密谋了近百年，好不容易灭了那看不惯的中央皇朝，如今又来了一个大凤皇朝。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大凤仙朝就似乎在眼前消失了，以前原属于中央皇朝的地盘都进不去，显然是被人布下不知名的大阵。 此至，大凤皇朝成为龙凤大陆、修仙界最神秘的皇朝。 他们少与外人接触，倒是陆续有佛界、修仙界、精灵界的名门贵女、大宗女弟子嫁入皇朝为妇，但即便她们回娘家省亲，也不会提及里面的情况，也至大凤皇朝在世人心中越发神秘不可触及。 月颖安顿好大凤皇朝上下，三皇子登基，重订《大凤律》，基本沿袭早前的习俗，但其国法比以往更为严谨，并立下任何臣民不得私自离开自己的国度，不得背叛大凤皇朝，一人背叛，全家、全族获罪。 大凤皇朝的臣民得晓他们原是仙族后裔，立觉他们与其他人不同，男子多不愿娶外妇，女子更不愿外嫁，掀起了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的全民修仙时代。 梁王府则从曾经的武将世家，由老梁王提议，转为巫祭世家，每年的任务便是将六岁女童、七岁男童通过祭祀大典后领入传功塔，寻到适合他们的修炼。 此举引起了巫蓝氏、巫木氏两族的极大不满，向新皇抗议，说巫祭之事，原从祖辈开始，就当是他们巫族的职责，现在被梁王府抢去是什么意思。 巫月氏是以医术闻名天下，这一支依旧以医族立世。因与巫蓝氏、巫木氏两支有仇，倒是支持梁王府这么做，不仅与梁王府联姻，还要传授巫祭功法。气得巫蓝氏、巫木氏直跳，缠着皇太后与新皇吵了数月，最后，皇太后想让巫蓝氏主持祭祀大典，被新皇问道：“母后真是为了一国臣民，还是为了提携娘家？” 皇太后一时语塞，正待思量个说法。 却听新皇道：“若为一国臣民，就当让梁王府主持祭祀，若为提携娘家，儿臣劝母后打消此念。你若提携娘家，必引得巫月族更为不满。现在的巫月族可不仅是医术，还握着丹方、丹谱。父皇刻意将巫月族几位拥有仙族血脉的弟子留给我们，就是要将医术与丹术留给儿臣。儿臣初登帝位，绝不允许任何人因为一己私念，扰乱安宁。” 皇太后惊道：“你这任何人，可是也指哀家？” 新皇定定心神，“我知母后心中之苦，可到了如此，当以大局为重。母后莫要忘了，巫月族背后可有神界的巫神族为靠山，更有仙界的太子、贤贵妃。母后既嫁入皇家，就当以皇家利益与天下臣民之利为念。” 为了大凤皇朝的臣民，他与太子大哥斗了那么多年，如此兄弟二人不都和好如初。 既然有了共同的利益，就当各自努力。 就算是他飞升仙界，少得也需大哥提携，现下还做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有意思么？ 皇太后已知有理，可心里还是难受，“巫月族有医术、丹术，那我娘家呢，整个巫蓝氏又以什么为生？” 新皇淡淡地道：“定王府几位公子都晓得努力争取天机阁阁主一职，自知此位无望，有的开始与巫月族接洽，或开店铺，或办拍卖楼，各寻门道，可他们就只盯着一个祭师的职缺，就不能想点别的东西？” 他一说完，新建一国，虽有无数的金银，可现下是修仙国度，最无用的便是金银，唯有灵石、草药、丹药、器材等物才管用。 新皇说完这番话，拂袖而去。 以前还不觉皇太后拧不清，如今一瞧，这行事作派，远不如贤贵妃大度顾忌大局，也难怪父皇这几十年看重贤贵妃更胜母后。 血脉之上，母后差了贤贵妃便罢，连行事也差了一大截。 贤贵妃遇事，总思大局，后再是小处。 巫月夫人的厉害之处，如今就切实体现出现了。 他还听说，是巫月夫人提出自己精通医术、丹术的儿孙暂留下界三百年，待他们将医术、丹术传授给留在修仙界的子孙之后，再将他们接回仙界。 冷月峰、幽兰寺那边，更是刻意挑了精通符、器、阵之术的弟子留下，不就是为了传承。明明有那么多的法子保住巫蓝氏，可皇太后非只盯一个祭师的位置。 皇太后心情难受，没想她被儿子给指责了。 旁边的老嬷嬷心疼地唤地声“太后”，定定心神，继续道：“陛下所言甚有道理，今时不同往日，这举国上下，哪家哪族没人在仙界，都是得罪不得的，尤其是凤京这些权贵大族，都不大好说话。 陈家乃是凤懿娘娘的娘家，如今拿下了凤凰灵修学院的主理权，又有十几位世家想抢夺学院的主理权，凭借着他们手握的修仙学院，这后嗣子孙也不会落魄。” 皇太后眼睛微亮，“你是说，哀家与其抢祭师的位置，倒不如抢书院院长之位？” 老嬷嬷轻咳一声，还不算太傻，除了陈家的已经定下，这不还有六家没定下么。 第570章 飞升 而各族各家的长者便直接担任指点自家晚辈修炼的启蒙老师。但凡女子十五、男二十，未婚未嫁者，一律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四大灵修学院、二大武修学院与一大体修学院。各郡各洲则可在当地官员的引领下，建立中级修炼学院，而各县、各镇则为初级学院。 老嬷嬷又继续道：“再退一步说，除了医术、丹术掌控在巫月族，这不是还有器、符、阵三术没有着落，太后娘娘何不让蓝家与冷月峰、幽兰寺的弟子接触，拿下一样技艺也好，一技在手，后世无忧。” 皇太后眼睛更亮了。 这法子不错，只要学得一技之长，总会造福后世子孙。 她不插手便罢，一插手才知穆南候陈家竟抢先一步拉拢冷月峰、幽兰寺擅长炼器、制符、会布阵的弟子，如今已经重金礼聘为陈家客卿长老。 皇太后知晓后，又生了一场闷气。 老嬷嬷心下则惊叹于陈家这反应，似乎比旁人反应快了太多。 “陈家就是满门的狐狸，哀家刚想到的事，他们都已经办成了……” 对于大凤皇朝各世家对利益的争夺、谋划，月颖不关注，但无疑，尚未开始，巫月族、陈家、梁王府、定王府、帝月山庄便已成赢家，更为在修仙界的世家大族地位奠定了基础。 月颖只给大凤皇朝留下了十二只灵舟，两只仙舟，仙舟掌握在新皇手里，十二只灵舟是准备留给七大书院与世家的，而巫月族、陈家、梁、定、帝各分得一只灵舟，另剩六只，必有一家学院不得。 这亦让想建学院的各大世家竞争得越发激烈。 月颖回到仙界时，除了冷月峰周围，曾经的中原人间已被妖气、魔气弥漫。 魔神、武尊、药尊、圆智、仙帝父子坐在峰顶大殿。 魔神问道：“月华，仙族后裔都送走了？” “活下来的五千八百三十三万五千余人全部送抵龙凤大陆大凤皇朝境内。” 魔神吐了口气。 仙帝父子起身行礼，“此次有劳上神出手，否则浩劫一到，不知要死多少生灵。” 魔神一手负后，眺望西方道：“魔族攻击了佛界，听说那边因中魔毒惨死的百姓不少。” 若佛界能来此，恐怕三大佛子又前来求助了。 如今到处迷漫着妖气、魔气，很难通行。 魔神道：“月华，你若有法子净化仙界，就动手罢。” 月颖沉吟片刻，又取出一只神舟，“还请父亲将冷月峰移至诺亚神舟之上。” 魔神微微凝眉，他取了一只不大的仙舟出来，“你们移身仙舟罢。” 这是月颖生平第一次看魔神使出神通，他将自己的躯体变成了一座大山，直接将冷月峰背负在身，将偌大的山峰背到了神舟上，这不是一座山，而是冷月峰为中央的方圆百里。 冷月峰一离开，妖气、魔气不到半炷香就弥漫整片曾经冷月峰所处之地。 月颖望了望三座神舟，纵身跃上了冷月峰顶，城池、皇宫，很快都会不复存在。她运路一团净莲天火，从西南方向开始焚烧。 高空之上，留在神舟上的仙族们聚在高阁、广场，俯瞰着大地，看着天尽头的一团烈焰烧灼，烈焰过处，妖气、魔气顿消，依稀还能听到妖魔惨烈的声音，他们开始逃窜，或东、或北，却不敢再驻留在中原大地。 这场净化之火足烧了整整三年，火过之地，一生焦土，不见任何生息。 月颖烧过了大地，开始运转生死轮回诀，但见大地缓缓升空，原本的大山、湖泊，竟奇异地因地龙翻身开始分裂、变化，最先从地下升起的竟是一座偌大的仙宫、仙殿，就像是一座浮岛。 五公主拊掌而拍，“父帝，这是我们仙族的仙宫？” 原来这仙宫竟深埋在地下，还在一片湖泊之下，谁能想到呢，这样的漂亮，如此的辉煌耀眼，丝毫不似人间皇宫，不知比凡界的宫阙漂亮了多少倍。 随着仙宫的升起，又有仙岛、仙山缓缓化出，在飞离地面的那刻，无数的碎石、碎土开始往下面坠落。 十一公主俯身望着下界，他们的神舟似乎也在缓缓升高，她竟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大凤皇朝的下面还有人间，那是一片偌大无比的大陆。 “西边的佛界，好多的寺院。” “东边的妖界，我的个天，我好像看到了妖界的灵石……” 十一公主只得七岁模样，近来与她一处玩耍都是定王府、陈家、巫月等贵族家的千金、公子，现下五六个小孩子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魔神立在冷月峰，朗声道：“仙帝、太子，你们父子先上历劫台罢！褪去凡胎必历雷劫。” 五公主的身子抖了又抖，紧紧地拽住了贤贵妃的胳膊。 皇太后老神在在，心情很激动，她就要成神仙，听说能享五十万岁的仙寿，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她不能慌，一慌就让人小瞧了去，她可从人间的皇太后变成仙太后了，想想这美妙的滋味，她就觉得按捺不住。 雷声隆隆，历劫台上，电闪雷鸣间，似要将偌大的历劫台给击得粉碎。 十一公主翘首张望，“贤母妃，太子大哥不会被雷给霹死了吧？” 五公主一听这话，立时炸了毛，当即跺脚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子哥哥是仙体，怎么会怕雷霹！” 十一公主被五公主霹头盖脸一阵喝斥，撅了撅小嘴，再不敢说话，而是可怜巴巴地望向二皇子与德妃。 贤贵妃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十一别怕，我们都会没事，这一关是必须得过的。母妃听说，月上神亲手炼制了疗伤仙丹，雷劫之后吃上一枚，立马就好了。” 几个小孩子望向历劫台，眼里难掩惧色，“贤娘娘，我们……我们也会被雷霹？” 月颖踏空而行，衣袂飘飘，竟道不出的气度高华，小孩子们见到她，莫名地不觉得害怕了，反而一脸的仰慕、敬重，她微微一笑，“你们是小孩子，天雷会对你们网开一面，只需承受九道即可，而剩下的雷劫，会在你们飞升上仙时补上。” 五公主紧紧抱住贤贵妃，听到耳畔的雷声，“母妃，还没结束吗？” “没有，你害怕就别看。” 第571章 真后 十一公主亦吓得不敢看。 天雷震耳欲聋，下界大陆的生灵看着天空的异象，他们第一次望见了仙界、仙宫，还望见了那高台之时历劫的仙人，这阵势太过吓人，而天空更像是破了个大洞，不停地有石头、泥土飞滚下来。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是天外殒石，可炼仙剑！” 修仙界的修士们开始四下寻找这种从天而降的石头。 大凤皇朝的皇宫之巅，新皇、太后等人亦在仰望仙宫方向。 太后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仙宫，贤贵妃能一步登天，而她却需要修炼多年，这就是血脉带来的差异。 她哪里知道，贤贵妃在数世以前，原就是仙界的仙后，而她不是，只因仙帝在数世轮回，欠她一个嫡妻的位分，所以最后一世，仙帝给了她嫡妻位分，但仙帝最终要陪伴、偿情的还是贤贵妃。 德妃也因血脉合格，重新飞升仙界，做了仙妃，继续陪伴在仙帝的身畔。 太后依稀瞧出与仙帝一起历劫的还有太子，半晌没见人影动一下，她笑得得意：“太子不会被霹死了吧？” 新皇轻喝一声：“母后，那是儿臣的兄长！” 太后不以为然，轻哼一声。 老梁王手里拿了一件灵宝，能望见远处，“仙袍加身，陛下穿上仙帝金龙袍了，太子亦穿上了白龙袍。” “啊呀，陛下一下子变得年轻了，最多三十五六岁！” 他瞧得正起劲，突地眼前一暗，瞧不起了，却被太后粗鲁的夺走了灵宝：“陛下居然变年纪了，太子不过二十来岁，真他妈的见鬼了！” 新皇颇有种欲哭无泪之感，这是他的亲娘，为什么当着群臣的面说脏话，能不能给他留点脸面。 一侧的新后微微一笑，道不出的仪态万千，这位新后乃是巫月族的贵女，新皇觉得要娶后，还得巫月族与陈氏两族的贵女合适。 老梁王笑微微地道：“太后，这灵宝不错吧？” “不错，不错，站在人间还能瞧见仙宫。” “太后想不想要一个。” 太后放下灵宝镜，“你送给哀家？” “太后真会开玩笑，这东西可是冷月峰弟子花了天材地宝炼成，仅是材料就值不少灵石，太后若想要，给一千上品灵石就成。” 太后近来性子不好，觉得自己被丈夫抛弃了。 儿子现在登基了，还挑她的不是，说她不顾大局。 现在的她，看什么都不顺眼。 “老梁王，你怎么不去抢，还敢跟哀家讨一千上品灵石。” 老梁王不预理会，“我梁王府也是按律缴纳灵石税赋，这宝贝的材料难遇，为甚不能讨灵石。” 太后原想继续看，这会子什么心情也没了，一把将灵宝镜还与老梁王，“不就是一个破宝贝，还敢跟哀家讨灵石，现下这皇朝全乱套了，想当初，哀家看上什么，还不得有人巴巴地送上来，这才多少年哦，就变成这般了。要说起来，还是皇帝不如其父……” 新皇见自家老娘当着群臣的面指责自己，真想再去死一死，这就是差别啊，贤贵妃就从不在人前驳自家儿子的脸面。 新后笑微微地问道：“母后是否累了，要不回宫歇息。” “累什么累？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正在心里笑话哀家呢？哼，你丈夫可是哀家的儿子，你这个小狐媚子，跟你的姑母一个德性……” 新后亦不惧她，一副楚楚怜人状，“母后训斥儿媳便训斥，如何又扯上我姑母说话。好歹我姑母就要飞升仙人，这仙人还是要敬畏几分。” 群臣齐齐望着皇太后。 巫蓝氏的族长正朝她摇头。他都要跪了，你就不能安分些，当着这么多人闹腾，还能得好，新皇近来时常被皇太后闹得要爆走，当初说纳新后，新皇说什么也相不是巫蓝氏、巫木氏两族的贵女，只说在陈氏与巫月氏中挑选。 巫月氏不就因巫月夫人的缘故，血脉更高贵，人家族中九成以上都是红阶，就仅此一点，其他贵族就没有啊。 皇太后原想发作的话只得咽下，她又继续道：“告诉你爹，把丹术让给我蓝氏不成吗？你娘家不是已经有医术，为什么还要霸着丹术。” 巫蓝氏的族长听到这话，几近跌倒，谁让她提这个了。 巫月氏里头有火木双灵根的子弟，人家正好学丹术，凭什么就得让出来。 你说私下说说便罢，当着这么多人提，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们蓝氏就看中月氏的丹术了。 他真是要被皇太后这模样给弄哭了。 新后柔声道：“儿媳嫁出巫月氏，便是皇家的人，哪敢插手娘家之事。巫月氏的族规是祖母定下的，要嫁巫月氏女儿出嫁当以夫家为重……” 正是这一点，巫月氏才会如此受人欢迎。 老梁王一门心思，又重新拿着灵宝镜观望，“是贤贵妃、五公主、太后等人飞去历劫台了，啊，还有巫月夫人、定王府老王爷、世子……” 皇太后没心思怼新后，又抢了老梁王的灵宝镜过来，嘴里叫嚷着：“霹死贤贵妃这贱人，霹死她！霹死她……” “哈哈，雷霹到她身上了，哈哈……” “为什么没霹死，她居然又站起来了……” 好吧，看不清的，直接听皇太后的声音就能知道过程了。 老梁王被抢了灵宝镜，又拿了一只出来，对着空中继续看：“皇太后未动了，被雷霹了好几道呢。”“五公主真孝顺，往皇太后嘴里喂了仙丹，皇太后的样子变了，啊呀，仙帝不是变年轻，她怎么反而变老了，一头的银丝，好慈祥的样子……” 巫蓝氏的族长心头给猫抓一样，亦不多问，直接抢了灵宝镜望了过去：“五公主变得更漂亮了！贤贵妃为什么穿上了仙袍？呀，还是金凤仙袍……” 老梁王抢回了灵宝镜，“贤贵妃才是命定的仙后，这是天道赐封，比仙帝赐封还胜，意为天地认定的仙后。” 皇太后在一边大骂：“狗屁的天地认定，我才是嫡后，她算个什么？” 老梁王摆了摆手，“太后别不服气，你那蓝阶血脉是假的，仙后的才是真，你看贤贵妃穿上金凤仙袍，仪态万千，更有仙后风姿……” 第572章 在劫 皇太后没想这老梁王本事了，居然和她对着呢，扬手就听“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扇了过来，老梁王被打得发蒙，愣了又愣，“近来本王有认真学习天机推演之术，占卜、相面之术更为精通，太后，从你面相上看，你确实不当为正室，你面相生得刻薄……” 皇太后几乎被他的话气得倒仰，“死梁王，哀家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老梁王闪身了数步，一把抢回灵宝镜，随手递给了新皇，“身为祭师，便是沟通天地，代天说话，更不能违背真相胡说八道，否则这会引来天罚的。太后，老臣这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你的面相真不能正，若你为正，不仅影响自己的气运，还会影响你子孙的气运……” 新皇听到这儿，“老梁王这话当真。” “自是真的。” “既是天意，传朕旨意，太后降为贵太妃！” 凭什么？ 皇太后厉声大骂：“皇帝这是何意，有抬举亲娘的，从未见过贬斥亲娘的。” 新皇淡淡地道：“不能因母妃一人影响皇家子嗣后代的气运，既然天意要母妃为庶，儿臣也不能违背天意。” “你……你这个不孝子！” 以前的乖儿子，怎么就处处与她作对了。 尤其这老梁王居然胡说八道！ 皇太后想到近来的诸多不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新后招呼了宫人，将贵太妃扶回了寝宫歇息。 新皇捧着灵宝镜，还真看到贤贵妃仙袍加身，是与仙帝很相配的龙凤仙袍，而五公主则是一身漂亮的凤羽仙裙，道不出的娇俏明丽。 老梁王继续启开了解说功能：“巫月夫人穿的是一身仙官袍服，平王的也是仙官袍服，手里还拿了一卷书册一支笔，二皇子殿下穿的是仙将战袍……” 巫月族族长默了片刻，“家母应是医仙阁仙君，二皇子是凌霄阁战将，平王当是飞升阁执掌仙君……” “德妃娘娘穿的是一袭百花仙裙。” “花仙妃！德妃前世应是一位花仙。” 老梁王继续道：“第三批接受雷劫的人上去了，是随陛下飞升的文武官员，好惨啊，这雷好厉害！”“变了，变了！三军元帅变成了一个武将了，好威风的战甲。” 巫月族长老神在在，气定神闲地道：“是统御仙界十万仙兵的龙河元帅！他的本体必是一条水蛟！” 三军元帅家的子孙听到这儿，一个个面带喜色。 自家老祖飞升成仙，还是手握十万仙兵的龙河元帅，这是多大的荣耀，往后他们飞升，便可去寻他。 老梁王又道：“文华阁大学士变身了，变成一个捧拂尘的老头儿，模样清瘦清瘦的。” 巫月族长道：“这是传旨仙官，专替仙帝通传旨意的文官。” 这不是天天与仙帝打交道，应该当属于仙帝跟前的红人。 文华阁大学士在下界的族人、后人、学生、亲戚们欢喜了。 “奇了，奇了，定王府老太妃变身成一个红脸蛋的胖妇人，身上穿着一件红绳褂子。” 巫月族族长淡淡地道：“月老宫媒婆！” 定王府的子孙们一个比一个的脸色怪异，别人飞升都是仙将仙官仙君，怎么轮到了他们，老太妃变身月老宫媒婆。 有官员笑道：“难怪老太妃口齿伶俐，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敢情人家是术业有专攻，前世乃是仙界的仙媒。” 帝月山庄的庄主忍俊不住，“天眼阁主的母亲成了仙界的仙媒，这可是保管打听仙界、人间消息的仙职，正合了老太妃喜八卦的性子。” 旁边定王府的子孙冷笑道：“你们元家可别光顾着瞧笑话，一会儿论到你们，且讲你家人又是何仙？” “快看，快看，前消息楼主、帝月山庄庄主变身了，咦，也是一身红绳褂子，变成个清瘦中年男子，身后还生出九条狐狸尾巴。” 巫月族长道：“月老宫仙君——俗称月老。” 帝月山庄的人立时哑然。 难不成他们这打探消息的，前身都是月老、媒婆类的化身。 “我道定王怎的如此狡猾，原来真身竟是一条九尾狐。哈哈……” 巫月族长端容道：“可别不敬他，你们各家的姻缘、后代的姻缘可都握在他手里。他到底是一宫仙君，别说你们，怕是仙界太子也不会开罪他。” 不敢笑了！ 只是，为嘛他们觉得这事变得很奇怪。 闹了半晌，各家的长辈都做了仙官，武官的依旧是为武，文官的依旧为文，只这打探消息的为嘛不是月老就是仙媒。 “第四批了……” 不多时，就听老梁王道：“燕京的贵族男女，不是仙兵就是仙娥，其间有一位仙将，一位女上仙，不认得了……呀，被霹死了三个。” 下界拿着灵宝观望上界时，月颖立在神舟上，亦静默地凝视着一批又一批历雷劫后变身的人，但凡有职位的去凌霄宝殿领了职，便各自归位，而一些仙兵、仙娥竟似知道自己在哪儿当职一般，各自往自己的地方走去。 武尊立在月颖的身后，“小师妹！” 月颖道：“飞升仙劫后，除了不属仙界的神魂被霹死，剩下的都是原属于这里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恢复了部分记忆，前世修为越高，恢复的记忆越多。” 药尊一手负后，“与我等相比，他们倒不用如我等这般潜心修炼若干年。” 严梅接过话，揖手笑道：“三师叔，他们前世原就是仙族。” 如今这般，算是天道给他们的恩赏。 月颖问：“仙族血脉的有多少人？” “五十三万余人！” 一次历劫从几人到三千人不等，这般算下来，还得无数批，但大部分的仙君、仙官、仙将已经归位。 月颖见贵族神舟上已经再无一人，索性收了神舟。 第二艘神舟上有源源不断的臣民出来，自有已经通过雷劫的二皇子殿下带着仙兵维持秩序，每次只放三千人上历劫台。 “今日只得六批，其他人可自行组队，每组不得超过三千人。” 最初还有人害怕，可他们很快发现被雷霹之后就能化身成仙，其死亡人数少之又少，那最后一点恐惧也被消散了。 第573章 龙灵之心 小猿走近月颖，抱拳道：“少主，魔神请你过去一趟。” 月颖进了大殿。 魔神又在与老猿小棋，“下界之中，不少人正拿着灵宝观望，能遮蔽仙界么？” “提前开启龙凤大陆通往仙界的天门。” 天门开，自能遮蔽。 魔神落定一子，“开启罢！” 她应答一声“是”，她盘腿坐在峰顶，化身成一个五彩的人首蛇身少女，嘴里飘出美妙的歌曲，只是除了魔神与武尊，再无人能听懂她唱的词意，她唱了一阵之后，天空就出现了一条金色的天河，是的，就是一条河，而河如同一条金光大道，在金色大道与天相接的尽头是一道龙凤纹的天门。 往下界看，金色天河竟出现了若干支河，而支河又连接了若干的大陆、凡界等，密密麻麻，交错繁复，就宛似一棵巨大的树上结出了无数的果子，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灵气浓郁，的的灵气稀薄。唯有龙凤大陆离仙界最近，其灵气也最为浓郁，在大陆的上头还有五枚金星旋转。 呈现在眼前的一幕景象，魔神惊住了，武尊、药尊也呆住了，这与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 仙界太子御风而行，一袭白龙袍在空中猎猎作响，身后跟着两名仙将，远远奔来，揖手道：“在下奉父帝之命，襄助上神开启天门。” 他恢复了部分前世记忆，多是关于仙界与修为、功法的讯息，“龙凤仙界，乃是圣界之下的一等大界，上神且看展现出来的舆图，龙凤大陆为五星修仙大陆，其次是上游的四星大陆，又有支流的三星大陆，最下游的一星大陆……” “在这些大陆里，有修仙界、亦有凡人界，甚至还有专属魔族、妖族、精灵族的大陆……” 月颖莞尔一笑，“我以为所有的界，都与长春界一般，下界、中界、仙界，每一层皆有天门……没想龙凤界会与那儿完全不同。” 仙界太子答道：“龙凤仙界乃是大界，掌管着大大小小的大陆、人间、界足有一千之数。我幼时第一次看到，也被舆图给惊呆了。”他吐了口气，“除了龙凤大陆未变依旧是五星大陆，四星降级的有三成，直接化为凡人界的有四成，三星、二星、一星都各减少了六成到三成不等。” “神域各界的大界皆由各界帝君直接掌握。” 月颖看着呈现出的舆图，只有三成的大陆能修仙，更多的只是凡尘俗界。 “此界修士，以前倘若结丹，要么飞升，要么没有来生。而今天道更为严苛，一旦筑基便无轮回。身在修仙界，未必就真的会比凡人界好。” 仙界太子不由感慨了起来。 修士没有来生，而凡人寿元短暂。 可见，世间原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月颖在意外之后，归于平静，“开启天门！”她继续轻唱，因此界是大界，她需要付出的努力便更多，龙凤仙界的舆图居然是龙图腾与凤图腾的交融，左为龙，右为凤。以龙凤河为主干，将大大小小的大陆连接起来。 识海里，凤儿、龙儿痛哭了起来。 月颖心疼地问道：“你们怎么哭了？” “小颖，你一旦开启天门，圣帝圣后就会知道，此界界印就在你的手里。小颖，我们舍不得和你分开！呜呜……” 相伴这么久，她何偿舍得。 月颖的心很纠结，难道要放弃开启天门。“我也舍不得你们，这一路走来，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亲人……可你们亦有自己肩负的责任” “我不能因为舍不得，而让你们放弃责任责任。” 凤儿哭得更伤心了。 龙儿无语哽咽，心里撕裂般地刺痛。 天门开，界印就要归位。 他们与小颖之间并未认主，可这一路，小颖一直陪着他们，与她闯长春界，与她见历了他界的繁华。 龙儿觉得此生无憾。 凤儿哭罢，“小颖，你能不能让圣帝、圣后待我们好些！” 龙儿轻斥道：“凤儿，乖，不哭了，不哭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 “可我舍不得小颖！” “小颖说得对，我们有肩负的责任，若我们早日修成神体真身，自然就能和小颖在一起了。” 凤儿惊道：“龙儿，你有法子了吗？” 龙儿笑是诡异，“你还不信我的本事，做了这若干万年的界印，此界的功法，我早已倒背如流，神族、妖族、魔族、精灵族、仙族……就没有我不会的。” 原来，他推衍功法的神通是因为看得多了。 就像一个人喜欢看小说，看得多了，自己也会编出故事来一个道理。 月颖听龙儿一说，亦忍不住黯然落泪。 龙儿此刻打开自己的肚子，竟从里头掏出一个小如尘埃的东西，“小颖，这是龙灵之心，分别之时，我就送给你罢。” 月颖忙道：“不，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不能要！你留下！” 凤儿道：“小颖，你就收下吧，这是龙儿用了若干万年炼成的神通，有了它，你就拥有了推衍功法的神通。” 这的确是一个不容人拒绝的神通。 月颖接过，感激地道了声：“龙儿，谢谢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告诉我。” 龙儿笑。 是月颖唤醒了他们。 是月颖在他们最恐惧的时候，带他们离开了龙凤大陆，游历在外，给了他们家人般的关怀。 凤儿扭昵了一阵，“小颖，我们就要离开了，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的，但我可以将识宝之眼送给你。” 月颖收了龙灵之心已经不安，再收凤宝之眼，她会更难受，“这是你的眼睛，我不能要。” 龙儿道：“凤宝之眼，不是凤儿的眼睛，而是一种识宝的神通，她要送你的是这神通的修炼功法。” 月颖这才舒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不对，我不能收龙灵之心，如果是神通……” 凤儿恼道：“小颖，你真笨，那不过是龙儿化出的一种神通结晶，又不是他真的心，送给你之后，你多了这份神通，龙儿的神通依旧在。” “你们可别吓我，否则，见你们这样伤害真身，我会难受的。” 第574章 劝父 凤儿在自己的眼上一抹，一枚形若凤眼的虚影球托在掌中，她往月颖的识海一放，“是不是识宝的神通？” “多谢凤儿！” 收了龙儿、凤儿的礼物，月颖觉得自己也该送他们一些，索性将自己的气运各送了他们一成。 这让龙儿、凤儿很欢喜。 月颖可是神族的气运之女，有了她的一成气运，他们的运气也不会差。说不准，很快就能化出神体，脱离界印，成为真正的神族。 月颖的轻唱还在，天门在太子的帮助下缓缓开启，当天门大开之时，一道五彩的霞光照射在龙凤大陆上。 而龙儿、凤儿脱离了月颖的识海，化成了金龙、金凤，在龙吟、凤鸣声中往圣界飞去。 “小颖，我们还会再见！” 他们终究离开了。 月颖立在天门前，望着天空发呆。 太子抱拳行礼，“多谢上神相助。” 她笑得有几分尴尬。 哪里当得他的谢，开启天门，他亦帮了大忙。 月颖道：“待见罢父亲，我也该回圣界了。” 她似在对自己说，又似在对太子说，她上了冷月峰的神舟。 魔神、武尊、药尊等人坐在大殿。 见月颖进来，魔神的眼眸微微一敛，“你的气运减了五成。” 她粲然一笑，她原出生在此界，开启天门就需吸取大量的气运，又给了龙儿、凤儿一些，还能余下一些，已经很不错了。 月颖发现大殿的气氛有些沉重，笑问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严梅唤了声：“小师叔”，看样子刚从外头回来。 武尊沉声道：“他们对师父太严苛了，小师叔立了大功，还不肯原谅师父，他们到底想怎样？我与三师弟都能飞升圣界，为什么却要……” 魔神止住了武尊的话。“我不在乎，留在下界也好，只要能陪着小颖她娘，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句话，竟突地击中了月颖心底的柔软，她唤声“爹爹”扒在魔神的膝上痛哭起来，龙儿、凤儿离开了，再没人陪她。回首她的人生，她却发现自己除了父亲、大师兄等人，竟连朋友都没一个。 她会孤独，可父亲这么多年，这孤独与寂寞只会比她更甚。 她突然觉得，身为魔神的父亲好可怜。 可怜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最终只剩他一人。 严梅见月颖哭，心莫名地一阵沉重，“师父，告诉圣帝圣后，我们都不飞升了，我们就留在仙界，留下来陪着师祖！” 魔神淡淡地斥道：“胡说！既然圣界让你们飞升，自有其道理，该离开的都离开罢。我身边不是还有猿将军与这一山的猴儿们陪着。” 月颖仰起带泪的小脸，“父亲，我们复活娘亲。” 魔神的眼睛微亮，但，只片刻，他便沉重地摇头，“不成的，当年我就试过了，你娘的魂魄已经散了。” “可是白辰的魂魄也散了，他却重聚魂魄得以重生，既然他可以，为什么我娘不行。如果有我娘在，无论圣界还是人间，父亲的日子都不会这般苦楚。” “傻孩子！这是不行的！” 他回答得很是果决。 他不能答应啊！ 她将头紧紧地埋在魔神的怀里，语调轻柔，“父亲，我们试试罢。” “别试了，没用的。” 月颖的眸子晶亮，“父亲，如果你不愿复活娘亲，那么……你娶一个后娘吧，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日子就不会……” “住口，我这一生，有你娘和你就够了，别再说傻话。” 魔神起身，头也不回地往玉阶行去，漠然而坚定的声音传来：“你们准备一下，随神使飞升圣界罢。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继续做龙凤仙界的守护神也好，总比没个去处的好。” 他的语调淡得似乎已经不在意一切。 为什么接受了命运呢？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 这片下界，已经没有他熟识的人了，就为了山上那群猴子？ 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月颖道不出的难受。 圣界对父亲的处罚是不是太过了，父亲只是太过心软、慈善，当年他只是太过爱惜白辰的才华，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能宽恕父亲。 就连大师兄他们都能飞升圣界，还要将他留在此界。 为什么？ 月颖收了曾载过平民的神舟，转身消失在冷月峰。 * 圣界，圣殿。 月颖情绪激动地问着上座的圣帝、圣后，“为什么要我父亲继续做守护界神？他的弟子、徒孙都能飞升圣界，却单单要他继续留下？” “如果当年，因为父亲叛出医族，因为白辰给下界造成的罪孽，到了如今，我开启天门，他护住了仙界苍生，这些还不足以赎罪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圣帝圣后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圣帝、圣后相互凝望，在圣界，也只有她敢这样质问，换成了旁人，直接一巴掌挥到下界转世去。 “你们夫妻恩爱情重，可我娘早死了，父亲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来了圣界，而今连大师兄、师侄也可以飞升，为什么父亲就不行？你们如何必须要他赎罪，让我做下界守护神，我替他赎罪好不好？” 她想到父亲的孤苦，这一生的磨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为什么？为什么…… “圣帝、圣后，你们换我去，让我代替父亲……” 她哭得这样伤心绝望，又哭得这般无助。 圣界太子看着这哭泣的少女，一时没忍住：“那个……月华，此事怨不得我父帝母后，这是你父亲自己要求的。” 月颖凝了一下，圣界太子没必须说假话，“为什么？” 圣界太子默了片刻，“你父亲的秘密，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 “父亲他……会有什么秘密？” 她不能理解，父亲是魔神，给他这样的称呼，当年不就是为了讥讽他。 她收住了哭泣，红肿着双眼，“我问父亲去！” 待她再回冷月峰时，变得逾加的冷清了。 猿将军告诉她：“冷月峰的弟子撤回仙界了。武尊、药尊令人在仙界建立了唯一修炼宗门——圣宗。” 所以，冷月峰的弟子们亦都飞升成仙了。 第575章 得见母亲 月颖进了大殿，未寻到魔神，她沿石阶而下，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宫室，往事历历，浮光掠影般地涌出记忆的大海，那时她还是月尊，她以医术济世…… 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人，散了。 留在这里的唯有父亲与这些猴子。 冷月峰在神舟之上，他们将永永久久地伫立在这儿。 她没在峰中的宫室里寻到魔神，就连半山的庭院亦没人，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月颖疑惑间，只听一声石门的开合之音，却见魔神却从一处暗室里出来，神色有些落漠，离开那么多的人，他的心里到底是痛楚不舍的。 待魔神走远，月颖站在石门前，开启破妄眼，辩出了机关，转动玄关，石门开启，她沿着石阶而下，竟到了一处大殿，大殿上有数丈高的雕像，一口深井之中喷出浓浓的魔气。 “此地……怎会有魔？” 她看着雕像，这是用真人骨肉炼制而成的人像，摆放此处，更像是在镇压什么？ 难道这镇压的其实是井下的魔。 月颖运出净莲天火，对着井下大喊：“魔鬼，你给我出来！你不出来，我就用净莲天火将你给灭了！” 父亲留在此地，难不成就是为了看护这东西。 如果她将他给灭了，父亲就不用再看护此魔。 轰—— 魔火喷射，一个乌黑的魔影出了井底，魔看着面前的少女，“小颖，不错嘛，许久未见，就成神族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我？” 可她不记得自己认得此魔。 “你真不认识我？” 魔化成了一个漆黑的身影，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这五官分明是年轻时候的父亲，“啊——”月颖一声尖叫，连连后退，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他不会伤害她，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为何会与父亲生得一般无二，不过是比父亲更年轻些。 “你……”她开启破妄眼，一定是有人变成了父亲的样子，可这魔的真身居然就是这模样，她依稀看到了一团黑色的心脏，难道这是父亲的心魔所化。 父亲的执念化魔，还变成了如此强大的魔。 有执念化魔者，除非心魔消散或飞升，否则他亦无法飞升。 不是圣界不让父亲飞升，是父亲无法飞升。 父亲深晓这一点，所以甘愿继续留下。 他渡不了自己的心魔，他亦化不了心魔。 月颖很快弄明白了原由，这就是父亲对她瞒下的秘密，“我怎么称呼你？” “你看着吧！”魔无所谓地答道。 月颖纠结了一番，若是知晓父亲的执念是什么，也许，能助心魔飞升也不一定，“阿爹！” 这娇滴滴的一声“阿爹”，惊得魔险些从空中跌落下来，他结结巴巴得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你……你居然会唤我阿爹，你不是应该只认他，而不认我的。” “可你，是我父亲的一部分，他是父亲、是爹爹，以后我都唤你阿爹。” 虽是心魔，可他待自己也有慈父之心，就凭这一点，唤一声阿爹又如何？ 月颖唤出之后，她看到魔的黑色没有那么厚重，反而带了一缕蓝色，魔应是蓝色的，若有怨念才会转黑。 “阿爹，我助你飞升好不好？” 魔立在月颖的面前，化成了真人大小，一袭浓黑的袍服，唇角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我不飞升，你娘在这里，我要陪着她。” “我娘……”月颖张望着四周，除了人像，就再没旁的东西。 魔拉着她的手，“你娘在井底冰室之中，我带你去。” 她闭上了眼睛，听到了耳畔呼啸的风声，落到井底时，就看到了一处冰潭，冰潭之上有一张冰榻，榻上躺着一个美貌的少妇，这与她梦中的少女融为了一体，年轻却难掩神色中的悲伤。 “娘——” 她跪在榻前，静静地捧起母亲的手，这是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手。 魔道：“她是太累了，她一直睡，我怎么唤她，她也醒不过来。她一定还在怪我，怪我一心修炼，却忘了陪她，忘了给女儿治病，忘了为女儿寻找壮大灵魂的神药……” “都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她，是我害她长睡不醒。” “我没想到白辰会利用此事，会让她以为，我娶她，只是想和她生一个血脉高贵的女儿。我是真的喜欢她，否则不会带她离开南疆……” “我错了，我后悔了，可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为了保住女儿，竟然用自己的精魂喂养女儿，害得她自己魂飞魄散。” 月颖注意他说的关键词，“阿爹是说，娘亲的精魂在我身上？” “你娘的精魂喂给你的灵魂，再也没有了，没有了……”魔蹲下身子，悔恨地想要与妻子一道寻死，“她临终前，再三叮嘱，一定要我保住你。我想救她，我……愿意把自己的灵魂给她，没想到……没想到最后却变成这样了……” 他只记得想拼命地把精魂精魄逼出来，用同样的方法喂食给妻子的灵魂，没喂多少就失忆了。 直至魔神武昌飞升成仙，在天雷之下，明明是一个人，却化成了两个，一个是魔，一个是仙。 武昌为了封印他，取了巫月氏满门的尸骨炼成了这些人像，用来束缚他、镇压他，他与武昌本是同一个人，可武昌不明白，他的妻子在这儿，他哪儿都不会去，就算没有塑像，他也不会离开。 女儿长大了，他只想陪着自己的妻子。 他唯一的愿意就是陪着妻子，不再让她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如果他一点醒悟，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的遗憾，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啊。 以前，他想的是，只要师徒在一块，只要保住爱徒白辰的性命，叛出医族就叛出了，可最后他怎么就忘记了最初呢。 他生来便是医神族，要他所求，不过一个平安。 “娘子，你怎么不明白呢？我拼命修炼，就是为了保住女儿，你怎就听了白辰挑唆，干出这等傻事，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也在努力……” 月颖的心一阵酸楚，“阿爹，娘还有魂魄留在世间吗？” “我身上还有你娘的魂魄，那是她即将魂飞魄散时，被我用精魂缚住的几缕。” 第576章 结魂灯 “有就好，我会用灵魂追溯之法与结魂灯重聚娘亲散在天地间的魂魄。阿爹，你陪着娘，我闭关炼制灵魂追溯阵盘，也会炼制一盏结魂灯。” 真正的天地异宝结魂灯在天界，她的修为还不足前往天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炼一盏仿制的结魂灯，重聚母亲的魂魄。 魔神以为月颖离开了。 又过着与老猿对奕、饮茶的平静日子，偶尔也看看这片大陆发生的一切。 亦不知过了多久，月颖将炼制好的阵盘、结魂灯摆放在月心的身边。 魔武昌从自己身上抽出一缕月心的魂魄放在阵盘中央的结魂灯内，以前的中央摆放的是一只魂瓶，现在则换成了结魂灯，有了这一丝为牵引，结魂灯的火苗跳了又跳，月颖又从魔武昌的身上抽取了几缕月心的魂魄，将它们融合在一处，依稀能看出月心的三分五官轮廓，只是还不够清晰，若转为清晰便是能清醒。 魔武昌喜道：“娘子，我们的女儿和你期盼的一样，天赋异禀，是个真正的天才。” 月颖道：“阿爹，我去给娘寻天地灵气生成的圣魂、圣魄，一定能让娘的魂魄恢复过来。” “你娘这儿有我陪着，你安心去罢。” * 仙界，仙宫。 太子看到月颖的背影，先是微怔，随后揖手行礼，“拜见月华上神！” 她回眸一笑，自有一股风情流露，“叨扰太子了，今日是有事请教太子殿下。” “上神请说。” “龙凤仙界掌一千小界，我想知道，这些小界之中可有历炼灵魂的秘境，像炼魂境、魂境，能生出精魂、精魄之地……” 太子凝眉思忖，“一千小界中修仙界占了近三成，各种秘境、遗府无数，若说魂境这样的地方，还真有。只是魂境之中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出了差错。人族修士很少涉猎，反是魔、妖、精灵三族每过几百年就会进去一次。” 月颖又问：“魂境在何处？” “具体何处，仙族中尚无人去过。龙凤大陆的魔、妖、精灵三族皆有各自进入的通道，具体的下仙还真不知。” 月颖道了声“多谢”，她离开仙界来到精灵界，在妖、魔、精灵三族中，唯精灵界与人族最为亲近，在龙凤大陆已养成与人族结盟的习惯。 精灵界美得如同童话世界，能听到精灵的歌声，见到精灵漂亮的舞姿，在精灵界，真正的精灵只有五至七寸大小，更像是姆指姑娘，他们生来就生有漂亮的翅膀，会种植灵花，种灵果，以果浆、花蜜、花露为食。 一旦他们离开精灵界，就能根据各界的不同，比如到了修仙界，他们就能化成人类大小，不同的是多了一对漂亮的翅膀。 一队女精灵提着蜜桶出来，突见一个人族少女进来，未见过的吓得往花丛闪躲，却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外头。 月颖揖手道：“圣界巫神族公主月华前来拜访精灵族大王子殿下，还请各位精灵仙子帮忙通传一声。” 一个胆大的女精灵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且等着，我这就通禀大殿下。” 精灵族生性纯良，以前常被修士所骗，更被修士吞食的亦不少，后有仙族插手，立下规矩，但凡吞**灵的修士将当成罪孽深重之辈不予飞升，至此以后，修士们吞**灵的事才被扼杀住。但修仙界不乏有邪修、魔修，亦会不顾此矩，但同样亦有一身正气的正道修士会保护精灵族。 不多时，大王子带着几只精灵出来，“月华公主，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月颖笑问：“天门开启，精灵族当有人飞升？” 大王子答道：“在下的祖父前不久飞升了，近来父王与母后正闭关修炼，交由我打理精灵界。” 月颖将自己幻化成六寸大小，亦同样化出了一对翅膀，不过她的是朱红色的鸟翅，此举立时赢得精灵族的欢心，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近亲近。 “公主下界，不知所为何事？莫不是因上回我族借走的神舟。” 月颖觉得这大王子还颇为风趣，笑道：“仙界、佛界都留有一艘诺亚神舟，没道理到了精灵族，我就得讨回来。昔日炼制神舟，原就是为了躲避天地浩劫所用。” 精灵大王子知那是宝贝，不是仙舟，而是神舟，可见应是属于神阶宝贝，笑道：“不是就好，此次还多亏了公主赠送的神舟，方才替我精灵界保住了花种、果树，亦保全了精灵一族。公主，请——” 精灵王宫不似仙界的金碧辉煌，更像是童话世界的城堡，高高低低，有的像花朵，有的像蘑菇，还有的像是果子形状，颇是精致。 寒喧了几句，有精灵少女奉了花蜜、花露与果浆。 月颖捧着如此精致的茶盏，竟舍不得用，问道：“龙凤大陆的魂境几时开启？” 大王子道：“公主是为此事下界？” 月颖吐了口气，“众所周知，我自出生，便因血脉之力太过强大，而至灵魂脆弱，我想进去碰碰机缘。” 大王子微微凝眉，神色中带了一丝忧色，“若公主灵魂脆弱，我不赞同进入。自上界封印龙凤大陆各界之后，魂境也同样被封印了，里面有多少危险，谁也不清楚。此次便是我精灵界，父王闭关前亦下令，但凡精灵族，不到大乘修为，绝不允许进入魂境。” “殿下以为，我的实力不足与大乘相比？” “不，不，公主身份贵重，不值得去历险。” 月颖知他的心思，许是怕她出事，巫神族追究起来找精灵族的麻烦。 “殿下不必有后顾之忧，我既能进去，但有自保之法。” 既有自保法，此事倒也不难。 大王子心下转桓了一番，“此界龙凤仙界的魂境一开，已经吸引了神族甚至是天族的人前来历炼。” “神族、天族都有人来了？莫不是已经开启了？” 大王子微微点头，“此次若非我得留下打理族中事务，我亦去了。我的二弟、三弟、四妹、五弟、六妹、七妹俱都进去了。” 月颖微微凝眉，差点就来晚了。 她抱拳道：“还劳殿下，带我前往入口。” 第577章 少招惹 大王子低声道：“公主进入后可得加倍小心，此次进入的魔族、妖族可有不少。” “有劳殿下了！” 大王子取出一枚玉简，“此乃魂境的舆图，是我精灵族祖上留下来的，对公主许有大用。” “多谢！” 精灵族前往魂境的通道居然在王宫一面墙的画中，开启了那画，自现通道，无论是何族，只能在魂体进入，月颖将自己的灵魂分出九成，留一成在识海之中。 她的肉身则用结界封印在画中，像是一个透明蛋里的精灵，委实她看其他进入的精灵都是这般，也照样画了芦葫，她抱拳一揖，“还望殿下替我保密！” 上回那个从天界来的是谁？ 也让替他保密。 但此人却是一缕分魂下界，说进去就进去，连个肉身都寻不着。 月颖再睁眼时，发现到了一方黑白的世界，这里与长春界的炼魂界很像，只是这里似乎比那里更大更为广阔，空中飞着人形的魂元力、魄元力，亦有不少黑成一团的东西正大口的吞食。 她敛住灵魂里的金光，只带了一抹紫色。 正在吞食魂魄元力的黑影停了下来，挤在一处用魔语聊天：“快来看，又新进来一个，这紫色的魂魄，该不会是半魔半妖族吧？” 月颖听懂他们的声音，用魔语回了句：“老娘心情不好，少来招惹我！” 几个魔魂噎了一下，“哟，没瞧出来，这丫头的脾气还不小。” 不远处，有几个红色的灵魂，见到月颖亦好奇地打量。 月颖轻哼了一声，径直往前飘去，这里是魂境，全是魂魄体，只能用飘，一路上处处都有魂魄元力，她亦不多瞧，照着大王子给的地图，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寻到里头的噬魂兽，而这里的噬魂兽已经成群，或者寻到能诞生出圣魂、圣魄的地下焰河。 她到了一处避静处，又查看了一番玉简，辩明了方向继续往前。 路过一片魂树林，妖魂、魔魂甚至还有精灵魂魄们正在抢夺魂果、魄果，打得乌天黑地，精灵族的真身不大，可魂魄不比魔、妖二族的弱，都是好大的一团，打起来要么撕扯，要么用嘴撕咬，直传出令人惊恐的惨叫声，知道的说是魂境历炼，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恐怖空间。 月颖走到这儿，见妖魔二族联手欺负二十几只精灵，心下不快，一抬手，袭出一股强劲的袖风，立时将妖魂、魔魂吹出了数里开外。 “给我记住了，精灵族是我罩着的，这么多魂果、魄果，就不能分成三份，各取一份，非要联手欺负人家精灵，真不要脸！” 精灵们面面相窥，这紫色的魂魄从哪儿冒出来的，似乎与他们都不一样。 有妖魂飘了回来，厉声道：“你这个半魔半妖的，你……居然帮着精灵族，你是不是疯了？” “半魔半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非魔非妖非精灵，喏，像我这种三族不搭的，自来行事都凭心情，今天心情美美，觉得帮精灵能衬出我美美的心情。” 她说的是妖语，天啦，这半妖竟说出如此不讲道理的话，比他们妖魔还不讲道理。 月颖厉声道：“听明白了没，听明白了就照我的规矩来！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你们一个果子都别想得。” 妖魂恼道：“你……你是哪族的半妖？” 月颖微抬手，袖风卷出，直接将问话的妖魂卷到了天边，她望了望天，“你们怎还不采摘果子，非得等他们回来抢么？不摘，我可动手了。” 精灵们回过神来，取了各自的宝贝，三两下采了魂树林中的三成果子，还剩七成，却见月颖一抬手，那果子竟似自己长了翅膀一般就飞到她的宝贝里。 不远处，妖魂、魔魂们气得哇哇大叫。 “这半妖（半魔）是哪族的？” 无论是半妖也好，半魔也罢，在妖界、魔界的地位都不会高，通常待在妖魔两界接壤之地。 偏生几时出了一个魂魄之力厉害的半妖都不晓得，她不仅护着精灵族，还将整个魂树林的果子采光了。 这怎不让他们着急上火，恨不得捉住。 一个妖魂道：“她的妖语带着几分上古腔调。” “她的魔语也是。” “这么说是哪家古魔古妖结合所生的后代。” “她抢了那么多的魂果、魄果，绝不能放过。” “追！非让她交出果子不可。” 这魂果、魄果能壮大魂魄，一定要抢回来。 月颖一路往前，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这像是兽潮，魂境之内的兽那也噬魂兽，哈哈，她正要寻呢，没想就碰到了。 遇到不收，这是混蛋！ 此念一闪，她飞快地往声音来源处奔去，空中出现了几个妖魂、魔魂，瞧着修为不错，正在围堵一群噬魂兽。 被封印了若干万年，以前可数的几十只，居然变成了上千只噬魂兽。 月颖飘在空中，要捕就捕等级最高的噬魂兽啊。 此念一闪，所有妖魂、魔魂就看到那抹紫色的魂魄便一化二、二化四……最后不知化成了多少个，铺天盖地如蝗虫一般扑向了噬魂兽，她用妖语、魔语大喊道：“开饭喽，开饭喽，好多美味的精魂精魄……” 所有魂魄都跳了起来，“这半妖（半魔）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也太可怕的，谁的灵魂能化成无数个，每一个都有人形，这他妈的是要逆天啊。 月颖又吃又收，饱餐一顿后，肥胖了一倍的灵魂飞离了噬魂兽，以二合一，快速地融合。 “你这半妖，快交出精魂精魄，我等围捕大半月，竟被你抢了……” 月颖打了个饱嗝，确定没少一缕半点，这才淡淡地道：“你讲不讲理，天材地宝，能者居之，你们再怎么围捕没俺的神通，有个甚用。罢了，罢了，哪里凉快你们去哪儿，看姑奶奶多仁义，没瞧那里头还有好些小噬魂兽没动？” 你也知道小噬魂兽没动，这不能动弹的，分明就是没有精魂精魄形成的心脏，里头空空，捕了也没用。 领带的噬魂兽全都趴下了，不用说，精魂精魄定是被她给吞食干净了，没瞧见她的魂魄变大了一倍。 第578章 打吗 月颖冷声我问：“你们是想与我打架吗？要打吗？打吗？吗？” 周遭，一片安静。 这半妖（半魔）好生厉害的样子，能将妖魔的血脉进行完美的融合，让自己的灵魂变成了紫色，前所未见啊。 她用妖语用罢，又用了魔语。 她张狂的喝问之后，见他们不敢动弹，扬长而去，身后传来了妖、魔两族的痛骂声。 她心情大好，这次来对了，可谓收获满满。 她决定了，继续抢掠，除了精灵族的，其他的都抢。谁让精灵族太好辩认，身上带有浅浅的五彩光芒者，必是精灵族的魂魄。 她一路往前，不是说这附近有很宽广的焰河，照着长春界炼魂境的设计，这焰河上应该会生出圣魂、圣魄，只要想到这美味的程度，她就止不住吞咽口水。 她继续从焰河的下游往上，不远处，在焰河的火山之巅，盘腿坐立着一个很威武、健壮的影子，这是什么族的？ 妖族的红色，魔族的蓝色，精灵族的浅五色，这个都不是，也不是她的紫色，前所未闻，从未见过。 她近了跟前，探出脑袋，定定地看着这个似在沉睡的灵魂：“我的个天，这人的魂魄都生得这般好看，人得有多好看啊！” 瞧瞧这五官，这眉眼，真真是从未见过的好看。 她想了一圈，也没人可与他相比。 “离莫生得阳刚，却不如他的阳刚；燕阳生得俊美，也不如他的俊美……”她左看右看，见这灵魂没反应，伸出手来，点了点他的唇，“这是吃多了精魂精魄，把自己给吃撑了？” 呵呵—— 她笑，再看了看四周，确定无其他魂魄，俯下身子，轻轻地吻在这魂魄的脸颊上，“咯咯！美男子，姐姐给你盖印了，你是姐姐的了！” “来！来！姐姐再香一个。” 叭叽，她又香了一下。 天界的主魂只觉这一口亲得，脸颊上立时红了一个唇印。 这是哪族的少女，有没有廉耻，见到个好看男人就亲？ 他暴跳了起来，分魂亦随之跳起飞奔而去。 月颖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飘如流星划过的银色影子，“他怎么这一下跑得如此之快？” 走了好，走了妙！走了圣魂、圣魄归她了！ 月颖立在山巅，一抬眸就看到对面焰河上悬着的一对圣魂、圣魄，她眯了眯眼，她可是有混沌青莲，用混沌生机说不定能催熟。 拿定主意，她运出一股生机神力，神力一入，圣魂立时化成了金色，成熟了，再注入一缕，圣魄也成熟了。 太美妙！ 她当即取了事先准备的云葫芦，将圣魂、圣魄收入其间，继续往上游方向行去。 待那暴走的银色魂魄归来，哪里还有圣魂、圣魄。 “这是哪家的坏丫头，没成熟的圣魂、圣魄都收？” 月颖一路过来又遇到两对圣魂、圣魄，虽未成熟，却在她强大的生机神力下被催熟了，一并收了。 她再往上游行去，再未瞧见圣魂、圣魄。 心里美滋滋的！ 收获满满，她亦该回去了。 归来时，经过魂树林，月颖就想到了魂木晶，这东西可真是宝贝啊，如果取了，她就能给母亲炼制养魂的首饰、衣裳等，要不试试凤儿所赠的“凤宝之眼”，拿定了主意，她开启凤宝之眼，哇哦，不愧是封印数万年，魂林下头的魂木晶快变成了魂矿了。 收了！收了！ 全都是她的。 她亦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挖，而是将手插在土地，默念心法，用力一扯，一条魂木晶矿就被她拔了出来，往自己的识海里一丢，她扬长而去。 她刚走，那暴走的魂魄亦来到了魂树林，往地下一探，丁点魂木晶都没了。 不用猜，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紫色的魂魄。 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行事如此果决，他下界一次容易吗，灵魂受了重创，需要养魂魄啊，怎么盯着成熟的圣魂、圣魄被人抢先采走不说，现在连魂木晶也没了，这还不算，林子里连半枚魂果、魄果都没有。 再去寻噬魂兽，说不能吸点精魂精魄，待他寻找噬魂兽时，齐刷刷全是一片兽山，大大小小近千只，清一色趴在那儿睡大觉，精魂、精魄被采集空。 一侧，还有妖魂、魔魂在那儿破口大骂：“那半妖（半魔）是谁家的？也太不讲规矩了，你说我们围攻大半月，一点没得到，尽被她一个人得了。” “听说精灵族就得了三成魂果、魄果，剩下的全被她抢了。” “我看她应该是蝗虫妖族的。” “呸，虫妖几时出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她能化成蝗虫**魂、精魄，你我都做不到……” 魂魄化蝗虫吞**魂、精魄，他怎不知天地间还有如此古怪的功法。 “没精魂，没魂果，也只能吞点魂元力了，她不是要护着精灵，老子偏要去欺负精灵，臭半魔，要让老子查出是哪家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众妖魔骂骂咧咧一阵，各自散去。 月颖按原路返回，近了精灵族王宫，收敛了气息，神魂合一，发现旁边还有几十个透明的结界球，收了自己的结界离了墙画。 她一出来便去寻了大王子。 取了两只盒子又一个储物袋给他，“魂境里得来的，见者有份。” 大王子见里头是噬魂兽的心脏，还在跳动，心下大喜，又有一储物袋的魂果、魄果，接过后，“多谢公主。” 月颖眯眯一笑，“我进入那里的事……还请殿下代为保密。” 就算他进入，也未能得到噬魂兽的心脏和这么多的果子，大王子答道：“公主放心，我精灵族最重信诺。” “如此，我就告辞了！” 大王子取了一只储物袋过来，“这是我精灵界的土仪，还望公主不弃。” 月颖接过，就听有精灵唤道：“大殿下，那位天界来的贵客出来了，说要寻你问点事。” 第579章 可行吗 天界、贵客…… 该不是被她亲了三下的灵魂吧。 月颖发现自己现在得精灵模样，除了翅膀有一点点不同，都很像，她纵身躲到花丛里，此举更像精灵族。 大殿下抱拳行礼，“天界贵客不妨在我精灵界多住几日。” 来人是一个着银袍的男子，眉眼如画，正是月颖亲了三下的男子，她只觉脸颊微热，这人也太冷了吧，她当时居然就亲下去了。 “本神就打听一件事。” “精灵界这边，除了精灵族，可否还有旁人进入魂境？” 大殿下一本正经地道：“有！” “谁？” “贵客你和两位佛界来的高僧、又两位修仙界来的大乘修士。” “有没有女子？” “精灵族进去的人中有七个女子。” 应该不是这里进去的。 不是精灵族的入口进去，那定然就是妖界、魔界，只那女子诡异的紫色魂魄，他亦未见过，可妖魔们都说她是半妖、半魔，他却总觉得不对。 他觉得很烦燥，在魂界养神的片刻，竟被女人调戏了不说，还被对方抢了圣魂、圣魄，此行于他，可谓一无所获，唯一收获的就是气恼、愤怒。 那个臭丫头，他一定会寻出来，胆儿不小，连他都敢戏弄。 此刻，精灵墙上出来两位修仙界的大乘，二人结伴而至，见到大王子抱拳行礼，“此次多谢大殿下。” 大王子道：“二位当是收获颇丰。” 其中一人轻叹一声，“快别提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半妖半魔的魂魄，抢了魂果、魄果，连噬魂兽的心脏都被她收刮干净。” “焰河连一对圣魂圣魄都没有。” “听说天界一位上神驾临，许是被他得了。” 银袍人心里狂喊：我一对也没捞到，全被那个紫色魂魄给取走了。 此人怎能下手如此狠，都未成熟啊，她收去作甚？ 但他不能说，若说多了，就会被人知晓他被轻薄的事，他一暴走，那紫色魂魄居然就抢了他守了半个多月的圣魂、圣魄，他怀疑对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击得他逃离，然后好下手。 真是好厉害的心机！ 定是妖族、魔族的人，也只那两族的人才会有这种可恶的女子。 一个又一个的精灵归来。 人人都收获了不少魂果、魄果。 精灵族大王子特邀两位高僧与两位修仙界的大乘入座用宴，而那位上界来的贵客谢绝之后离开了精灵族。 月颖见不好久留，飞离精灵族，一出来立时就化出本来面目，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长得极俊的男子是天界的什么事，不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可以回去救娘亲。 回到冷月峰时，老猿看着小猿与几只猴子闹成了一团。 “月华回来了！” 老猿浅笑着。 曾经都唤她小颖、月颖，如今都唤她的封号“月华”。 “猿叔，我父亲呢？” 老猿答道：“闭关了。” 月颖在老猿的身边坐下，故作平静地道：“猿叔，你见过我娘吧？” “你娘生得很美，你有几分像你娘。”老猿如在回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他记得魔神带回了一个年轻的少女，对他说：“这是我妻子月心，往后便要和我一起生活了。”后来，没多年，她就生下了月颖。 她总是哭，总是自责，说这是上天的惩罚，让她生下一个灵魂脆弱的女婴，自这以后，她便很少笑了。 魔神闭关的时候，她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连眼都不敢眨，生怕一转眼，她的女儿就夭折了。 后来，魔神封印了月颖，又从外头抱回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婴孩，哄骗她说：“月心，这是我们的女儿。”可她却一眼就认出来，说“这不是我女儿，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我认得自己的孩子，这不是！” 魔神被她吵得无奈，到底将封印中深睡的孩子交给她。 要她不再吵了，却总是逼出自己的精魂、精魄喂食孩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孩子早一日恢复健康。 魔神出关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她临终时，再三叮嘱魔神要保住女儿的性命。 她因魂魄太过脆弱，又将最后一缕精魄喂食给昏迷中的女儿后，她就魂飞魄散了，那一刻，魔神疯了一样地想要挽留住她，不惜用自己的精魂、精魄做她的魂魄依附处，可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 不仅如此，魔神也因遭遇了妻子的殒落变得性子暴燥，喜怒无常，在那段日子里，是冷月峰所有人记忆里最黑暗的记忆，最终，魔神飞升上仙，引来了雷劫，不曾想明明一个人，怎就变成了两个。 一个是执念所化的心魔，另一个才是魔神。 没有人知道，武昌其实是两个人，一个为魔，一个为神。 而魔，被武昌封印在井下的冰宫之中，上头就用巫月族全族的骨肉塑成了人像进行镇压。 但，关于心魔的事，老猿不会告诉月颖，只说了她娘的殒落。 月颖问道：“猿叔，你觉得，我能复活娘亲吗？” 老猿悠悠吐了口气，“你大师兄曾提过此事，被你父亲拒绝了。” “为什么？” 老猿道：“你父亲说，人死不能复生，更不能违逆天意。” 月颖微微凝眉，父亲不爱娘亲么？应该是爱的吧，可娘亲为什么到死都会认为父亲不爱她？ 真是因为父亲太过倾注修炼，冷落了娘亲的缘故？ “猿叔，其实我娘根本没死，对不对？”她切切地望着老猿，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我娘只是睡着了，终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 老猿不知如何回应她。 月颖却灿然一笑，“娘亲被父亲封印在冰宫之中，娘亲的魂魄是散了，她是因我而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重聚娘亲的魂魄，亦会将娘亲的魂魄养得健壮，我会让她苏醒过来。” “猿叔，我不懂父亲，一点也不懂他，他很爱我，为什么会不顾娘亲呢？冰宫中的那个人，他就爱极了娘亲，这么多年，他一直留在冰宫陪着娘，他支持我出去寻找天材异宝救娘。” 第580章 心魔 “天地间，有壮大灵魂的宝贝，噬魂兽**魂精魄凝成的心脏，魂境之只生长万年的魂果、魄果，魂境焰河中吸天地魂力生长成的圣魂、圣魄……” “你瞧，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宝贝，我的魂魄以前就很脆弱，可我吞了噬魂兽的心脏、魂果、魄果、圣魂、圣魄之后，我的灵魂就变得强壮、坚韧了。” “猿叔，我又寻到了这些宝贝，我会让娘醒过来的。” 老猿已经被她的话怔住了。 她居然知晓了魔神的秘密。 那她知不知道，一旦唤醒月心夫人，后是将不堪设想。 他该怎么办？ 老猿心下无主，急得团团转。 月颖说完了自己的话，“猿叔想说什么？” “小颖，你……你不能让你娘醒过来，不能……” “为什么？” 老猿心下好生纠结，“你娘醒来之后，你父亲和魔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你娘……她也许喜欢的不是你父亲。” “不是我父亲，是阿爹吗？” 老猿无法理解，难道自己落后了，“你是说心魔？” “父亲的执念化魔，可他是个好魔，他爱重娘，也疼惜我，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们的善意，对他来说，我和娘就是他的全部。”她笑了，眼里有泪光，“其实有两个父亲也没什么，我只想娘好好的，父亲也好好的，阿爹也好好的。娘这一生，爱得太苦，爱父亲，爱我；父亲也过得不易，明明有些错、有些过，不是他做下的，却因白辰，他承下所有的惩罚，我为他觉得心疼……” 她竟然接受了父亲分化成两人的结果，还接受了同时拥有一正一邪两个父亲。 那可是魔，他是执念所化，但同时也有世间所有的恶念，他有爱，亦有恨，还有怒，更有怨，她怎能和这样的魔待在一处。 “小颖，你可千万别做错了。” 她微微一笑，“猿叔，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我被阿爹利用？” 老猿沉重地点头。 他吐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你父亲时常闭关，除了修炼，更多的时候是清除自己身上的恶念，化解身上的魔气。” “所以，恶念、魔气变成了阿爹。” 她什么都明白，为何还会产生唤醒月心夫人的念头。 老猿问道：“那你可知，魔的执念与你娘的魂魄碎片融合在一起。” “我用聚魂灯、魂魄追溯阵将娘的魂魄分离出来。” 老猿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这件大事必须告诉魔神。 月颖福了一下身，“猿叔，我找我娘去了。” 她沿着石阶，一步步近了冰宫。 另一边，猿叔奔向魔神修炼的洞府庭院，在外头大喊：“魔神，魔神！小颖要唤醒夫人，你……你快想法子啊！” 心魔化成一个黑色的人影。 月颖坐在冰榻前，看了眼旁边的聚魂灯，月心的五官比上回又清晰了一些，她取出一只盒子，从里出取出一只极精纯的噬魂兽心脏，小心地将心脏放到母亲的鼻息尖，挽了个手诀，将聚魂灯的魂魄引入母亲的识海，她开始轻唱，这是上古用来镇魂歌诀，她一定要唤醒母亲。 无论母亲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不会阻止。 魔也好，神也罢，这都是她的父亲。 接受一个人，既会接受美好的一面，也会接受不好的一面。 丝丝缕缕的精魂、精魄被月心吸入，最初半晌才吸一缕，随着时间的流逝，吸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 心魔惊呼道：“若月心一早知晓天地间还有此物，当年就不会做下这等傻事。” “父母之爱子，爱子深，怜之切。她当时只想救我，何曾想过其他的法子。”她笑着，挽了手诀，一缕强大的生机神力涌入月心的心脏，这一下，“扑通”一声有了心跳。 月颖又打了一缕生机神力。 吸过的精魂、精魄更多了。 月颖拿出几块魂木晶，摆放在母亲的身边，希望此物能帮她定魂、安魂。 外头，传来一个怒喝声：“心魔，你蛊惑我女儿，苏醒我妻子，你给我滚出来！” 心魔仰头，望着上头的井，“这个老东西，怎么又来了？他还真以为，我会怕他。”他对月颖温和的道：“小颖留在这儿，阿爹和他打一架就下来。” 他化成一股黑雾，飘然而上，刚露出一点，就被一股强大的袖风打散，他厉声喝骂：“武昌，你是不是疯了？” 武昌怒不可遏地望向他，“你挑唆小颖做了什么？” “你是她父亲，我也是，我对她的疼爱不比你少。武昌，你可别逼我，我以前不想理你，是瞧在月心和小颖的面子上，可这会儿，小颖正在苏醒月心，你要敢生事，我定不会饶你！” “你这个卑鄙小人！一定是你蛊惑了小颖，否则她怎会出去寻找天材地宝来救月心……” 他又是一掌，心魔化成一个蓝黑色的球，闪躲了过去。 魔神打，心魔闪，周围传来砰砰磅磅的声音，击在塑像上，塑像碎裂、倒塌。 两人尽皆不顾，只是一个攻，一个避，最终心魔大恼：“武昌，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小颖在救人，你还要闹，这塑像里封印多少巫月族灵魂，你是要将他们都放出来打扰小颖？我……和你拼了！” 一人，一魔打成了一团。 他们原是一人，而今化成两人，模样一般，但气质却各不相同。 一个冷静，一个炽烈，纠缠一处，老猿亦辩不清谁是谁。 月颖感觉到不对，立时布了个结界，将自己与月心封在结界里，外头飞来了无数的怨魂，许是精魂、精魄的气息吸经了他们，他们失去理智般冲撞着结界，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依旧拿结界无法。 月颖静静地看着被吸去最后一缕精魂的心脏化为虚无。 她扶起月心，挽了几个手诀，继续将生机之力输入母亲的体内，又分出极小的一缕净莲天火，用它来净化母亲的灵魂，又用自己的修为来助母亲的灵魂吸引精魂、精魄。 未苏醒前，万万不能吞服圣魂、圣魄。 外头，心魔与武昌打得天翻地覆，打坏了井口，打碎了塑像，将山峰下的宫室的了几个大洞，两人依旧未停下，从宫室内打到了外头，你不轻饶，我不放松。 第581章 正邪 仙界，亦有人出来张望，看到冷月峰上两个对打的人影，一黑、一白，两人的功法、修为相当，谁也不输谁。 武昌厉声道：“你这个妖魔，你挑唆我女儿，我要灭了你。” “武昌，你声声说看重妻女，你看重的只是你自己。你知道小颖有多希望能一家团聚，多渴望母爱，可你却置之不理。你明明有法子，却不提，不管，不顾……” “你给我住嘴！” “我偏要说。你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杂念、魔气排出，送到我的执念之中，也把魔气给了我，可见你自己，时时都有杂念，时时都有心魔。你不过就是个懦夫，在真心疼爱白辰后，偏他辜负了你，你连自己的妻女都不敢爱，不敢疼…… 白辰是真正的魔，生来便是恶，是邪，可月心与小颖有何错，你要这样待他们。武昌，我瞧不起你！如果月心最终选择了我，我会带她远走高飞，再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你要成仙成神，都由你自己！” 武昌没想这魔居然说出这等话，他们原是一个人啊，“你还妄想拐走我妻子？” “她是你妻子，你有真心疼过她、护过她。这若干年来，陪着她身边的人是我！是被你一次次抛弃，一次次用杂念强大的魔！” 仙界的众仙，看着神舟上打斗的二人。 仙帝轻舒一口气。 月老道：“魔神，原来是一魔一神，一邪一正。”可见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好与坏，即便是魔神，身上亦有可取之处。 又有人问道：“何为正，何又为邪？” “魔虽是邪，但爱护妻女之心更在神之上；而神虽为正，却不如魔勇敢。” 时间在天天流逝，魔、神还在打，偏生两人修为不相上下，一时分不出胜负，神为的，魔亦会。 冰宫之中，月颖将月心扶好，静静地搂住母亲，“娘，我去将那些魂魄超渡了，否则时日一久，必然生乱。” 她迈出结界，盘腿坐在一侧，最初魂魄还想攻击她，在她开始轻唱之后，燥动的魂魄开始安定一来，她继续轻唱，之后换成了佛经，还取了木鱼轻敲，她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一个又一个带着怨气的魂魄化去怨去，成为最干净的灵魂飞向龙凤大陆。 他们虽死于巫族四姓之手，可困住他们的却是魔神。 无论他们曾经为何，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应该重归轮回，开启属于他们新的人生。 仙帝等人看着冷月峰飞出的灵魂，一个接一个，个个面露安祥，无爱、无恨，平静得像是新生儿。 太子道：“是月上神在超渡冷月峰内被禁锢的亡魂。” 仙后微眯着双眼，“这些魂魄怎的让我感觉亲切？” 仙帝一语道破，“是被巫族四姓灭族之人的魂魄……” “那他们怎会在冷月峰？” 仙帝轻叹一声，“这么多年，巫月族的亡魂一直在镇压魔神的心魔。只不知今日何故，心魔冲破了封印，还与魔神大打出手。” 这自己和自己打，一时难分上下。 仙后一时沉默。 这些魂魄竟然是她的族人。 他们化去了怨恨，重入轮回，而飞去的地方，更像大凤皇朝。 太子似看出仙后的难受，暖声道：“母后，他们喜爱自己的家族，定会再为巫月族人，说不准哪日母亲就见到了。他们都曾是大凤皇朝医术最精湛的医者，上天怜惜，定不会再让他们承受劫难。” 仙后微微一笑，“当年的灭族大案实太惨了，除了我娘逃过一劫，竟死了那么多的人。” 这亦是巫月氏与蓝、木两家无法化解的仇恨。 巫月夫人在飞升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灭了这两家为自己的族人的报仇，要大凤皇朝的几代帝王都致力于化解他们的仇恨，几番阻拦，既不许蓝、木两家对付月氏，也不许月氏对付蓝木两家。 最终，蓝木两姓也反目，究其原因竟是为了利益，为了争权夺势，蓝家杀了木家的族长，木家杀了蓝家最有天赋的几名弟子以示报复，这仇恨便亦结下了。 外头打了几天几夜，月颖超渡完亡魂，回眸时，却见母亲已醒来，正拍打着结界。 “娘——” 月颖愣愣地看着月心。 月心亦打量着面前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女，“你是小颖，你……都长大了？” 月颖连连点头，“娘，你快劝劝父亲和阿爹，他们俩个打起来了。” 月心很是迷糊，什么父亲、阿爹，这不应该是一个人。 月颖简要地说了月心昏睡不醒后，武昌飞升仙劫时出现心魔，竟化成了两个人，而这么多年，陪在月心身边的便是心魔。 月心整了整衣裙，确定自己仪容端正，又无失礼处，这才往上去。 经过早前的巫月族塑像时，月颖用净莲天火将塑像与碎片化成了灰烬，只余一股天地灵力消散在空中，却不见任何尘土。 月心颇有些骄傲地道：“我家小颖真厉害！” 母女俩爬上峰顶，月心看着不远处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 心魔惊呼一声：“月心，你醒了？” 月心来不及细说，大声道：“你们给我住手？” 没人理他，心魔想停手，可武昌出招频频，由不得他不应对。 月心见他们不听，厉声道：“你们俩再不住手，我就带女儿离家出走，天涯海角，谁也别想找到我。” 这话，还真管用了，两个人都停了下来，两对胳膊纠缠在一处。 月心又道：“有你们这样当爹的，女儿累死累活的想法唤醒我，你们却在外头打架。我这一生，识人不淑，好在还生了个贴心的女儿……” 武昌微愣，“你终究还是后悔嫁给我了。” 月心得意地道：“你当初不就是为了和我生一个血脉高贵的女儿才娶我？” 武昌错愕道：“是白辰告诉你的？你为什么不问我，我若定要生这样的儿女，我何必带你离开巫族，我身为大祭司时，直接勾搭医族圣女不是更好。” 月颖嘟着嘴，承认一句：我爱你！喜欢你！有这么难吗？ 过了这么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误会。 心魔道：“心儿，他不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蚀骨。你现在醒了，我带你游历人间，我带你吃最爱的美食……” 第582章 我爱你 武昌厉声道：“你给我住嘴，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心魔洋洋得意，“我爱心儿，为什么说不出来？” 他是魔，他是执念，武昌不敢说，不能说的，他全都能说。 他没有那么多的理智，他更多的是率性而为。 武昌含情脉脉地望向妻子，“心儿，你在冰宫，我……我其实很想见你的……” 心魔高呼：“你这个卑鄙小人，这应该是我的话，你为什么学我？”他身子一闪，近了月心跟前，“心儿，我们离开这儿吧，他束了我一生，也困了你一生，从今往后，我们自由了……” 武昌听到这儿，冷汗直冒，有一天，他居然被自己的心魔打败，不是修为，不是实力，而是感情，他觉得不好说出口的，心魔说了。 月心静静地望向武昌，“昌哥，自始至终，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就算你因修炼冷落我，你因教导弟子无暇顾忌我，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你呀。为什么，你就要摒除杂念，化解魔气呢？是神也好，魔也好，是善也罢，恶也好，你都是我的昌哥……” 心魔无法理解地惊问：“我陪了你这么多年，照顾昏迷不醒的你，我温柔、体贴、痴情专一，你为什么喜欢他？” 月心平静地笑着，这样的笑，像最美的彩虹，“因为你也是他的一部分，你是他用七情六欲化出的魔。小颖说，你是他的心魔，不是，其实你是他用七情六欲凝出的分身，你名为魔，却是昌哥心底最渴望做的那个人……” 他不是魔，更不是心魔，而是武昌的分身，是武昌用自己的七情六欲所化。 月心柔声道：“昌哥，我爱你的全部，好的、坏的，我都喜欢，我只要你做真正的自己，你不必将自己变得这么完美，完美的你让我觉得陌生……” 在她的轻声呼唤里，魔居然碎了，是的，是真的崩溃了，就似消融的雪，又似打碎的玻璃，一点一点。 月颖手腕上的七情凤泪珠吸食着空气里的七情气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些爱恨纠缠，那些七情六欲竟化成丝丝缕缕涌入武昌的身体，他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月心，“你是如何瞧出，他是我的分身，而非真正的心魔。” 月心依然温柔地笑着：“你是我的昌哥，是我爱慕的夫君，你凝出分身，只是希望能时时陪伴着我、不再因没有时间陪我而遗憾。” 月颖笑着，拉着月心的手，将她的手放到武昌的大手里，“父亲，你一定要待娘亲好，你欠了她一个陪伴，就用你的余生补偿；你欠了她一句：我爱你，你就要深情地告诉他。” “爱，不是错，而是天地间最伟大的情感。爹、娘，你们一定要幸福到永远！” 武昌拥住了妻子，深情地唤了声“心儿”。 月颖在旁边含笑看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又比划了一通，用唇语反复说着“我爱你”，武昌觉得这好难，但最终还是低沉地说了声：“心儿，我爱你！” 月心听到这一句，“昌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原来，一旦说出口，并不是很难。 他们都曾承受了太多的苦。 武昌又道了句：“心儿，我爱你！” “没听见啊！”月颖在旁叫嚷着。 武昌觉得说这话越发容易了，分身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对，拿定了主意，他大喊：“心儿，我——爱——你！” 这一回，月心听清了，只道了句：“真是丢死人了！”推开武昌，一溜烟跑了。 仙媒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 月老睨了一眼，“你哭个甚？” “仙君没觉得很令人感动。” 月老沉吟道：“老夫只觉得月华公主颇有做红娘的资质，你说要不要将她拉到月老宫来，说不定我月老宫又能多做成一些仙界、神界的良缘！” 为嘛他们想的不是一样的事？ 仙媒拭了眼泪，“仙君以为，月华公主会做小红娘！”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说服月华公主入月老宫当小红娘。” “为什么是我？月老宫的小红娘、仙童那么多，为什么非得我？” “天上人间，不是就数你的口才了得，这等要事自是交给你。” 让月华公主做小红娘，巫神族的人不会拿剑砍她。 明知做不成的事，竟交给她。 月老一定又拿到开涮，她要上当，她就是傻子。 月颖追在月心后头，“娘！娘，你刚醒过来，对了，还有圣魂、圣魄，你要不要吞了，这东西可是大补之物，若是吞食了，对你有好处。” 武昌在旁边将手一伸，“东西给我罢！” 她取出一对盒子，“一个是圣魂，一个是圣魄，储物袋里是魂果、魄果！都是强壮魂魄的好东西。” 武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在下界待了不少日子，是不是得回去了？” 月心听到这话，立时调头奔回来，高声道：“昌哥，你什么意思，我才刚与小颖相聚，你就赶她走？” “没赶她，这不是担心上界有事找不着人，再说孩子大了，她有自己的事。” 真是过河拆桥！ 没人比他玩得更熟。 月颖愤愤地看着两个人恩爱地相扶离去，嘟着小嘴去找老猿。 老猿抱着酒坛：“谁能想到，心魔不是魔，而是分身，他竟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月颖用破妄眼都没辩出来，可见武昌这骗术得多厉害。 他骗过了上界的神，此界的仙，却唯独没有骗过枕边人。 月颖抢了酒坛，“真是太过分了！娘亲醒了，爹就不要我了，拐了娘亲就跑，他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他！” 老猿轻叹一声，“他们分开太久了，分身将你娘看得很紧，这么多年，你爹都没见过呢。” 月颖醉了，喝了老猿的猴儿酒醉得不醒人事。 待她醒来的时候，唯有老猿在侧。 不见父亲、不见母亲。 老猿道：“魔神与夫人离开了。” “去哪儿了？” “魔神说龙凤仙界有小界一千，要带夫人游历个遍。他还说，公主若是醒了，就早些回圣界吧，有他陪着你娘，出不了大事。” 月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第583章 联姻 老猿一阵心疼，那对父母，说走就走，月心还不是听武昌的，以前一句好听的情话说不来，如今突然开了窍，拿情话哄人，哄得月心见眉不见眼，连女儿都不管了，两个人就离了仙界，说要沿着龙河往下游游历，龙河一带的大陆、人间那么多，天晓得去了哪儿。 小猿递过一张小帕，“你哭也没用，他们都走远了。别哭了啊，不是还有猿哥陪你，我会一直住在冷月峰……” 月颖抬头，眼里何曾有泪，眼睛晶亮晶亮，虽有愤意，却带着喜色。 小猿面露意外，“你没哭，枉我还哄你。” “对于子女来说，父母安好就是最大的幸事。猿哥、小银，你没想给猿叔找个伴？” “这是他的事，我可不过问。” 老猿摇了摇头，“早知如此，当初生他作甚，还是女儿好，又贴心又可爱。” 像月颖，还唤醒了月心，更为父母化解了误会。 月颖在冷月峰小住了几天，将一些灵花灵草、灵果交给老猿方才离开。 * 巫城。 月颖盘腿坐在自己的修炼宫殿内，清空了脑海，运足九转神魂诀，将吞服的精魂精魄之力融合到魂魄之中。 这么多的噬魂兽心脏，还有这么多的魂果、魄果…… 此次的收获满满！ 她微眯着眼睛，圣魂、圣魄不易保存，不如就将其卖掉，换成大笔的元力石就好了。 运转了几轮功法后，月颖站起身，开始准备炼制魂衣的器材，她得给自己炼制一身战甲，就用魂木晶和九阳鲛丝来制作。 待她炼好战甲，亦不知过了多久。 收拾清爽妥帖了，她方迈出修炼室。 月练、木婀见她出来，立时笑颜如花。 “有喜事？” 月颖脱口问出。 木婀行罢了礼，“医神族来人了，听说大公主紫霞与仁帝联姻，要在仁帝宫举办盛大的大婚典礼。医族使者希望公主能代表巫族参加！” 月颖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大公主都是传承人，怎么还可以联姻？” 月练答道：“本来医族也不允的，委实仁帝出了丰厚的聘礼，医族现下连执掌的下界都没有，这不着急了。仁帝说，用青霞公主联姻，给一个三等仙界为聘礼，若用大公主联姻给一个大界为聘礼，这可是像龙凤大陆的一样的大界。医神考虑了数月，禀明了圣帝圣后，应承了这桩婚事。” 巫族有自己的小界——长春界，虽然不大，但前景可观，因这是新生的界，下面的小界虽然不多，听说还能慢慢增加，圣界一万年，下界不知过了多久，肯定会越来越多。 月颖问木婀：“神域三界之中，哪界的拍卖做得好？” 蓝娜迫不及待等答道：“仁界！” 仁界，人界，这一界几乎都是从三千大界飞升来的人族修士，花样多，脑子灵活，仁界也最是繁荣，什么生意都有。 上次在秦界，她是见过仁帝的，面容看上去二十多岁，却自有一股帝王霸气，听说他在人间时，便是一代帝王，只不知道他曾经有多少女人。 紫霞公主自幼潜心修炼，学上古文字、语言，学各种功法秘笈，哪里是他的对手。 月颖觉得这回定有大热闹：“紫霞公主与仁帝联姻，定有不少人参加婚礼。” 神域的一界之主成亲，不光下界的、本界的、上界的许都有人来，到时候也算是开开眼界。 神域的婚礼啊，别说神域，她连仙界的婚礼都未见过，去，是一定要去的。 月颖到巫神殿时，巫族的长者们已经都到了。 她不由一阵错愕。 月颖有些好奇地道：“姨母、二姨母，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巫神笑呵呵地示意她坐下，“月华，听说你娘苏醒了？” 她点了一下头。 不是说死了吗？不会是她将月心给复活了吧？ 总之，这消息是从医族那边传来的。 医族已经在揣测月颖的医术现下又到何种地步了，死了多少年的人，怎么突然就复活了，这太突然。 二长老扫过众人，问道：“月华，医族紫霞公主要联姻仁帝，你对此有何看法？” 相较联姻，月颖更感觉兴趣的是另一回事：“仁帝有过多少女人？” 巫神刚吃下的茶，噗哧一下喷了出来，这孩子为什么不说聘礼，不问嫁妆，单单问这事。 二长老歪着脑袋，“我听说，他在下界为帝王时，就有佳丽三千，到修仙界时，纳娶的姬妾这没有百把十个，二三十人是肯定了；再到仙界，他做过十几万年的仙帝，听说后宫又是一大群，带着飞升神域的，好像有七八个九十来个，总之没个定数……” 月颖呼了声：“我的个天啦！种马！纯粹的种马！紫霞这么冰清玉洁，居然要嫁给一头种马，还要与人共用一根香蕉……” 咦，她的现代记忆爆发，居然崩出了这些词。 满殿的男女，种马什么的听懂了，这香蕉是何意？ 巫神第一个回过神，当即一张花容涨得通红，连连咳嗽。 月颖道：“我还想着仁帝许是个好的，这么个男人，有什么好嫁的。啊呀，紫霞好可怜，居然嫁给种马，好可怜哦！医族为了一个大界，就要把她给嫁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啊？” 她离了座儿，急得好像要嫁的人是她一般，“仁帝，根本不配紫霞姐姐啊！医神君叔父是怎么想的？他就不考虑紫霞姐姐的幸福么，就为了一个大界，就要把人给嫁了。” “你们说，若仁帝是个冰洁玉清，洁身自爱的，嫁就嫁了，这分明就是不懂情爱的，嫁给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怎么能幸福？不行，我反对，我强烈地表示反对！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二长老看着她的样子，“月华，这事两界都已经说好了，只等过些日子就要完婚，这可是惊动天地的大盛典！” 月颖连连摇头，“我虽没见过紫霞姐姐，可听人提过，说她可好啦，我不能让她嫁给这种人，女子的幸福，不能毁在这种人手里。” 她一落音，化成流光离去了。 月练凝了片刻。 木婀率先大呼：“公主！公主……” 四长老嘀咕道：“我们还没提仁帝求娶月华的事呢？” 第584章 姐妹 二长老讥笑一声，“你好意思提吗？连圣帝圣后都没应，你还好提。” “那……可是像龙凤大陆一样的大界，是上等大界啊！这得收集多少供奉、多少香火？” 巫神轻喝一声：“你给我闭嘴！别给我提这事，月华是万万不会应的，她说得对，仁帝从人间到神域，这么多地方，他身边从没缺个女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懂爱情。” 二长老低声问：“大师姐懂？” 她也不懂，就不能说说，不能说说的吗？ 巫神很想抽人。 众人就想知道月颖的反应，结果她一听，立马跑了。 * 近了医城。 月颖站在城门口，望着牌匾，对站在门口的医族卫兵道：“去神君府禀报，巫神族公主月华来访，求见神君和大公主！” 这种事，不会有人假冒。 “公主请跟在下来！” 卫兵引领着月颖去了医神君府，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上次她到这儿来送过一些花木果树等物，虽然觉得他们或许不缺，但还是送了。 听说很久以前，圣后一部分医族、一部分巫族、一部分凤凰族人化凡历劫，而现任的医神君便是历劫归来后接任医神君一职的。 当年在圣界，曾有过一次内乱，据说是圣帝、圣后夫妻矛盾引发了龙、凤两族的战事，而他们夫妻之间，曾出现过第三者，因这事，闹得很大。圣界的所有上古神族后人都参与了此战，医族、巫族更是在那场内乱之中，人口锐减。而所掌的下界，也在那次内乱里化为虚无。原本是神域三界之中掌握下界数量最多的，因那么一场战祸，反而变成了最少。 神仙打仗，凡人遭殃，有大界、中界、小界在那次大战中崩塌，化为虚无。圣界在神域的历史最为悠久，许多界早已寿元将尽，到了破碎化为虚无的时间。 人有寿元，星球有寿命，界亦是同理。 大战中崩塌的，寿元而至消失的，整个圣界所掌的下界越来越少，剩下的一些下界，还有年近老迈的。 为了复苏龙凤大陆，圣界当时便封印了龙凤仙界等，不再有飞升仙人，目的就是为了给龙凤界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原是试验，没想效果还不错。 龙凤仙界之后，又有数个大界进入封印期。 一次要开启天门，许得神域数千年之后，待那时，仙界亦不知过了多少个千年，人间更是几番沧海桑田。 卫兵向侍女介绍了月颖，侍女恭敬地请月颖进去大殿。 医神正在研习医术，旁边立了三个容貌看上去六七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小姑娘。 “月华拜见医神叔父！向叔父问好！” 她落落大方地弯腰行礼，动作很是到位。 三个小姑娘面上掠过一丝讶色，只片刻，由年纪最长的小姑娘揖手还礼：“紫霜见过三姑母！” 姑母…… 这是升级当长辈了，她得给见面礼！ 月颖心下好纠结，她该送什么，貌似还没收过别人的礼。 她不是巫族的公主，为什么巫神、二长老都没给见面礼，不会将此事给忘了，什么都能忘，见面礼怎么能忘？ 不会是穷得拿不出来吧？ 月颖弯下腰，眉眼笑弯弯，“紫霜，你最盼望得到什么样的礼物？” 最长的未猜，倒是最小的兴奋起来：“好吃的神果！” 略长的又道：“不对，不对，三姑母可是几个姑母里最富有的，肯定是漂亮的神衣！” 紫霜摇头，就见月颖手里拿着下界才有的储物袋，有手里摇啊摇，“三姑娘不会送我们功法秘笈吧？” 三个孩子各有喜好，最大的一看就痴迷修炼之道，老二喜欢漂亮衣服，老三爱吃，各有特色嘛。 月颖从里头取出一卷书册，“喏，神族版的《巫月图谱》，你若研习精通了，就能给神域各族治病。” 紫霜欢喜的接过，“谢三姑母！” 略长的仰头望着月颖，“三姑母，青霜的呢？” 月颖取了一只漂亮的盒子出来，“中品神衣，送你了！” 蓝霜蹦跳着，“三姑母，还有我，还有我……” “一袋子果子，各种皆有，拿去吃吧。” 医神对三人道：“好了，告退罢。” “是！”三人齐齐行礼退去。 医神将手中的书册搁好，“你来医族有事？” 要说没事，她没事不来呀。 “叔父，你怎么能把紫霞姐姐嫁给仁帝呢？他有多少女人，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从身到心，都不纯洁了，怎么配得紫霞姐姐，难道掌管一界，对于医族来说就这么重要。” 医神轻叹一声，“没有掌管的下界，我族的人到何处历练，又如何锻炼医术？” “就算需要下界，也不需要紫霞姐姐嫁给仁帝。” “仁帝许诺的是一个大界，像龙凤仙界这样的大界，对我医族来说，这很重要！” “就因为你们需要一个大界，就得牺牲紫霞姐姐，甚至不管那人是好是坏？不管紫霞姐姐是否会幸福？” “为了医族，紫霞也应诺了这桩婚事，她点头后，我才找圣帝圣后禀报的。” “就真的不管紫霞姐姐的幸福？仁帝除了有权势，他哪里配得上姐姐？” 医神抬手，止住了月颖的话，“你和她不同的，她是医族养大的，为自己的族人牺牲、谋福，是身为大公主应尽的本分。” 月颖气得小脸泛白，为什么要说公主责任，如果不是她带回了长春界，是不是巫族也会同样牺牲她。 不，她不是巫族养大的，她是父亲养大的，没有人能决定她的一生。 “叔父，你怎么只认界，跟下界俗人一样，眼里就只有利益，我找紫霞姐姐去。” 她转身离开了大殿，走了一段路，放慢了脚步。 明知那人不好，可为了族人，还是要嫁，紫霞将这种牺牲当成了最高尚的品格。 月颖寻到紫霞的宫殿，由侍女引领。 紫霞正坐在大殿上，整个大殿摆满了大红的各色箱子、礼器。 “月华拜见大姐姐！” 她听到这声音，将视线移了过来，细细地打量，眼里带着笑意：这就是医神多次夸赞的月华罢。 “你来了？”紫霞的声音很好听，不温不和，让人听后如沐春风。 月颖笑了一下，“大姐姐就没为自己想过吗，医族想掌一界，总会有法子的，为什么非得牺牲的一生？” 第585章 不同意 “我的修为已经很多年没有进展了，医术亦无法再精进，身为女子，凡尘俗女也好，女修士也好，又或是神女也罢，总得找一个人共度岁月。对我来说，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是喜欢的人不在了？还是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动情。你这样给自己的一生做决定，不觉得太冒失，如果你成亲了，又遇到那个动心的、爱你的人，他未娶，你却嫁，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月颖走近了紫霞，拉着她的手，“大姐姐，为了你将来的幸福，不要轻易把自己嫁出去，别人可以不在乎你的幸福，你自己怎么能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力呢。” 紫霞有些感动，就连父母家人听说仁帝的聘礼给了一个大界，竟想着为弟弟、妹婿谋一个执掌之神的实职，从未问过，她是否会幸福。 她离开家已经很久很久了，那时候她还在大凤皇朝，还在下界的医族，当选为医族紫脉圣女，成了紫霞公主。 不知何时，她与父母的感情淡了，学会的是如何振兴全族，学会的如何带着族人走得更远。 原来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因为她的幸福而着急，还劝她不要嫁人，要嫁就嫁一个喜欢的。 喜欢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 紫霞望着天际，“青霞已有心仪之人，而我就成了最好的联姻对象。” “你盼着青霞幸福，所以牺牲自己？”月颖不明白，也许这是姐妹情深，“如果这世上，你连自己都不心疼，谁又会心疼你。大姐姐，拒婚吧，医族需要界，我们一起想办法，既然天地间消失了那么多界，也定会有新生却未被人发现的界出现，我们一起去寻找，只要找到界印，就能掌管一界！” 紫霞摇头：“没用的！这桩婚事，圣帝圣后与医神都已应承。” “那大姐姐可知仁帝是什么样的人，他有过很多的女人，凡间为帝王时，佳丽三千；修仙界时，纳姬妾数十；到仙界成仙帝，又是仙姬仙妃若干；如今人在神域仁界，他后宫也有不少的女人。 女子的爱情，那么圣洁美好，为什么要让这么个不堪的男人来毁掉你最美好的情感。他配不上你，他是花丛老手，却早无真心，他对女人的爱，就像人在逗弄一只玩，高兴了逗着玩，不高兴了撇之一边。 他不值得！” 紫霞也不想嫁这样的人，可谁让人家出了一个大界的聘礼。 她甚至知道，仁帝最想求娶的其实是月华。 但巫神不同意，巫神还将仁帝给怒骂了一顿。 月华的天赋极高，身上又有三族的血脉，虽然归了巫族做公主，但巫神、二长老等人皆是真心疼爱她。 “三妹，只要我心不动，就不会受伤。” 如果可以选择，紫霞也不想应，但谁让仁帝给了别人都出不起的聘礼。 月颖摇了摇头，“这种花丛老手，最是有经验，也最是晓得如何让一个女子动心，你一旦动心，受苦的会是你，而他却只会伤你。我——替你把这婚约解了吧？” “别……” 月颖端容道：“你摸着自己的心问一问，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紫霞的纠结、不甘，落在她眼里，便是迫不得已。 为了族人，紫霞居然会牺牲自己。 无论人间还是神域，这就像和亲。 但凡和亲联姻的女子，又有几人是真正的幸福的。 “大姐姐若嫁给仁帝，你的儿女生下来所会的，便是阴谋算计、争宠夺爱、抢夺权势，仁帝有那么多的女人，这后宫的纷争，也无法与你避开。她们比你跟他的时间更久，你虽身份高贵，却又如何抵得过这些阴谋算计。 大姐姐从小到大，学的是功法秘笈，学的是几族文字，学的是医术，却单单没学过阴谋阳谋，精算人心……” 紫霞仿佛看到了往后日子的惨淡。 “真能寻到新生的界？” 她不由自己的问。 如果能寻到，她就不用联姻。 月颖点头，“天地之间自有定数，用心感悟，总能寻到新界。姐姐真的不必为了一界牺牲自己，只要我们好好的活着，生活就会有无限可能，也会有无限的机遇……” “若能遇到新界，不嫁便是。” 月颖喜道：“姐姐不用嫁了，那我这就去仁界，将你的婚事给退了。” 可这事能由月华说了算？ 紫霞真的不想嫁，就如月颖说的，仁帝绝不是一个好丈夫。 她也是女子，对爱情、婚姻亦有过憧憬。 月颖离开了医城，亦离开了圣界，她一路往南行去，第一次觉得神域之广博，不知比龙凤大陆、五灵大陆这样的地方大了多少倍，走得她感到了倦意，她终于进了仁界。 仁界的都城，称为京城，这与下界倒有些相似。 她一路想过了无数遍，立在仁界京城的上空，她朗声禀道：“圣界巫神族公主月华拜会仁帝陛下！” 这声音传得很远。 出口之后，整个京城的人抬头望天，云端立着一个华衣少女，瞧不清五官面容，但从轮廓、身影来瞧，是个绝世美人儿。 无人应声。 月颖又朗声禀道：“圣界巫神族公主月华拜会仁帝陛下！” 京城的大小酒楼、茶楼、客栈、店铺，纷纷有人走出房门，仰头望天，京城之内，不允许任何神仙腾云驾雾，这位真是好胆儿，就这么来了，来了不说，还不事先呈递拜帖，直接站在云端高呼。 拍卖楼中，早已有人出来观望，其间雅间坐着两人，男的生得异常俊美，却自有一股武将的威武之气，而身后的清秀少年却显得文弱翩翩，主仆二人往外头一望。 男子轻笑道：“巫神族公主月华？” 清秀少年答道：“上神，近来在神域名声大噪，听人说此女有神农、女娲与凤凰血脉，同时拥有三个真身，天赋极佳，方才几千岁，便已修炼出混沌青莲与净莲天火。” 确实有些称奇。 没想下界之中，竟出了这等人物。 看她的样子，许是被族中长辈骄纵坏了，连规矩都没有，不递拜帖，直接就驾云而来。 第586章 杀 不知过了多久，仁帝宫上空出现了一朵祥云，上头立着一个神仙妃子，身后跟着数位仙娥、宫卫，女子盈盈一笑，眉眼之中带着几分讥讽：“月华公主，你要拜会仁帝陛下，就不知事先先呈递拜帖！” 刚才这人才想到，竟被仁帝的神妃道破。 月颖笑道：“神妃娘娘，事急从权。今日我来，要告诉仁帝陛下一声：我大姐姐紫霞公主与他的婚约解除了！” 神妃微微一笑，正巴不得取消婚约呢。“公主的话当真么？” 月颖扬了扬头，“神妃娘娘心里是期望解除，还是期望婚礼如期举行？”不待神妃回答，“你说解除，像我大姐姐这般只会修炼，精通医术，却不懂后宫权谋的神女，怕是难寻吧？若是如期举行，像你这般跟了仁帝陛下多年的神妃，对那神后之位心心念念不就落空。” 这女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她就不能说得含蓄些。 拍卖楼雅间的男子瞧得甚是有趣。 她一身傲气地道：“不用这么看我！我事急从权，而你……一介后宫妃子，难道仁帝宫中就无礼官，需要你出面？可见仁帝这后宫也是一团糟。月华绝不许紫霞姐姐嫁予仁帝受苦，受欺，受人算计！好了，话我传到了，就此告辞！” 谁稀罕仁界的仁后之位，谁嫁去，与她们自不相干。 她一转身便要离开，但见空中又出现了一列人，领首的不是仁帝又是谁？ “月华公主，幸会！”他微微一笑，“你急着替紫霞公主解除婚约，莫不是要将你自己赔给朕。” 什么？他在说什么？ 他居然敢羞辱她，当她是要好欺负的不成。 月颖胸腔里怒火乱窜，“仁帝好大的脸面！你不过是天字号第一、地字号第一的种马，从凡间种到修仙界、仙界、神域，皆属你第一。怎么，还想继续拿当自己当牲口播种，可惜呀，我们姐妹俱是神女，对牲口不感兴趣。你要折辱自己，莫拉我们姐妹下水。” 仁帝没想月华公主竟如此口他伶俐。 京城，有太多的人听到这话，有人忍俊不住，神女们想到也不敢说，也只圣界的月华公主，居然就这样一身正义、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了。 还骂仁帝陛下是天地第一号的种马，这骂得，当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仁帝大怒：“你敢羞辱朕？” “辱人者，人恒辱之。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自己说说，从凡间到神域，你有过多少女人，你的身心不知道被污得什么样儿？你仁帝之所处，唯一干净的，大抵便是宫门口的石龙石凤。你这样的男人，就算凡尘女子，但凡有骨气的都不肖多看你一眼，何况此处乃是神域。想娶我大姐姐，且等她嫁人之后，你若真心，守望过八十万、一百万年再论分晓。” 仁帝怒不可遏，从凡间到神域，从未有人如此羞辱过他，“你……你当朕是捡破鞋的？” “你不也当我大姐姐是捡破烂的？” 她将话还回，仁帝大喝一声：“放肆！”一掌挥出，夹带着烈烈的袖风，月颖纵身一闪，微眯着双眼，“骤风掌！” 这莫非是龙儿留给她的龙灵之心起了作用，她竟一语道破了对方的功法名称。 “仁帝陛下还是一位武修！” 仁帝的心一沉，她竟识得此掌。“朕乃灵修！” “骤风掌乃是仙阶上品武修功法，我会连此功法都识不得.很抱歉，本公主也许旁的不成，可医术、功法、佛经却通晓二三，而对仙阶、神阶的功法还算了晓。” 她就不明白，武修就武修，为何仁帝坚持否认。 他一直未让人发现武修身份，没想今日被这小丫头叫破，还自暴了修为。 “月华，今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仁界羞辱于朕。既然来了，就别再离开，你害朕丢了一位仁后，就拿你代替。” 她的血脉太高，同时拥有三个真身，若是娶她为妻，诞下的儿女，定会拥有最高贵的血脉。 他最初想求娶的便是她！ 因求娶不成，方才退一步而求其次。 “呸！不要脸！一根臭香蕉不知用了多少年，百万里外都能熏昏人，偏自己还以为魅力无穷！” 拍卖楼里的俊美男子被她的话惹得呛了口水，连连咳嗽。 这女子，真是好大的胆儿，什么样的话儿都敢说，拐着话的骂人，骂得有趣又幽默，令听者耳目一新，却令仁帝气恼不已。 仁帝冷笑一声，“羞辱了朕，今日来去可由不得你！” 月华看他的样子，似乎又有算计，她莫不是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可恶！“你要打便打，真当本公主怕了你！” 她浑身一转，只片刻之间，立时换成了一身战甲，手里握着一柄软剑，她运剑一挥，一股强大的剑势铺天盖地袭来，剑意与剑势相融，扑向仁帝，仁帝一闪身，剑落地上，立时出现一道深达百丈的鸿沟。 “月华吾妻，你挥了剑，该朕了！” 他立时取出一柄长枪，这是一把上品神阶的战枪，月华微眯着双眼，看着他扬起长枪，一枪刺来，她本来的一剑挥出，“神龙枪诀！”竟一口吐出了对方的功法名称。 俊美男子不由暗暗一惊：“此女对功法之精通，令人惊叹！” 他自认见过的神通、功法不少，对战经验乃天地间第一人，他尚未看出的功法，却被月颖一语叫破。 清秀少年含笑答道：“曾听闻此女年岁不大，但常年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在历炼，从不贪玩，与其他神族倒不同，其辛苦修炼的势头比人族修士也不差。” 仁帝这一枪刺出，不上不下，她的反应就如他自己的左右手一般，她是如何看出自己的功法秘笈，他咬了咬牙齿，收了长枪，改为宝剑，正拔出宝剑，就听月华朗声道：“惊艳剑诀第一式开天劈地！” 她这一声呼出，不仅是俊美男子，便是其他人也惊骇不小。 月颖笑意浅浅，“仁帝陛下，我既能瞧出你所使功法，要不要试试，我会用什么功法接招？” 他所使，皆是从旁处学来的功法，若是他改用自己创建的功法呢？ 第587章 对决 灵机一动，仁帝想着现下只能用武修功法方能一搏，今日说什么也要留下她，待生米煮成了熟饭，圣界不认也得认。 他赤手空拳，手脚并用，冲着月颖便袭了过来，月颖不知这是何功法，却分明感受到异样，“哦，原来用上了自创的天拳地腿，还说自己不是武修，连天拳地腿都用上了，要不要我猜猜你的功法口诀？” 月颖一面闪躲，一面朗声诵《天拳地腿》的心法口诀，语调不紧不慢，字字吐出，直惊得仁帝连连后退。 他才用三招，她就知道这是他自创的武修功法。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是朕在修仙界时自创的功法，你为何知晓心法口诀？” 月颖笑而不语，“还打吗？我敢打赌，若是你自创的武修功法，最多五招，我就能知晓其心法，甚至是其后面的招式。若为灵修功法，三招，我就能瞧出来……”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天地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俊美男子心中更是惊讶不已，她是如何做到的？ 连别人的功法都能一语道破。 仁帝不解，天拳地腿，他只传授给修仙界时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儿子，旁人并不曾习得，难不成，机缘巧合下，她见过此功法？ 一定是这样！ 修仙界的天拳地腿见过，那他在仙界自创的灵修剑法《游龙剑诀》定未见过，他拔出宝剑，一剑挥出，月颖已闪躲了过去，根据对方拔剑、出剑的招式快速地进行推衍，这龙灵之心竟有自行推衍的奇效，就像一部自行运算答案的电脑一般。 她口里数着：“第一剑！” “月华公主，小心了！” 他横扫一剑，月颖纵身一跃，再次闪了过去。 “仙阶中品功法——游龙剑诀，心法口诀是……” 她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口齿清楚地诵出此剑记住的心法。 两招，他才使两招，她居然就知晓了心法口诀。 她到底是什么妖孽？ 上一回若是巧合，那这次呢？ “你……你去过仁和仙界？” 仁帝惊得不敢再轻易出招，生怕自己的本事被对方看了个透。 他忌讳此女！她是如何做到的？ 仁和仙界，是神域仁界掌管的大界之一，而仁帝便是从此界飞升，他曾是仁和仙界的仙帝。他在仁界，就像一部精彩的励志史书，他从红尘俗世的凡间小国帝王，一路成为一统天下的大帝，在四十多岁那年，偶得机缘，开始修仙，二十年后结丹成功，飞升修仙界，成来那里众多修士中的一介散修。 再后来，机缘无数，成修仙界的大能修士，飞升仙界只用了五千年就借机弑杀仙帝，夺得仁和仙界的仙帝之位，又用了两万年得以飞升仁界。飞升之前，他还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以执掌之神不仁不义之名，诛杀执掌神，自己成了一界之神，这也令他一飞升仁界，便成了神君密不可分，更为他之后成为仁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人间，能从小国君主成为一统天下的皇朝皇帝，可见其心性、心机、手腕样样不缺。 月颖问道：“什么呀？你还打不打？不打我就离开了！” 沉默。 两人静立云端，仁帝惊疑不定，是留下她，还是放她走。 他怕自己再挽留，将她泄露的功法口诀更多。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仅凭几招就能识破。 仁帝想到，曾有位武修大能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他用极快的招式使出，是不是就能击败此女，此女的天赋惊人，若真收入帐下，于他大有益处，何况圣界那边早有传言，说此女乃是神族的气运之女。 一界气运，是否都汇聚她身。 若真如此，说不得能助他早日飞升天界，真正得享永生。 仁帝微敛眸子，一剑使出，游龙剑诀的剑招一招接一招，令月颖应接不暇，本能的，她想到的竟是张三丰的太极，这么快的剑招，要接不易，然，柔能克刚，慢也能克快。 不待月颖反应过来，一柄带着寒意的厉剑已经架在脖颈。 仁帝冷冷笑道：“月华公主，你输了。我说过，既然你替紫霞解除婚约，就用你来抵！” 他羞辱她，果然种马的世界无法理解，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不问感情，只问利益。 月颖脑海里闪过《太极拳》，她两指夹住了仁帝的剑锋，一个巧妙的推拿，身姿柔软若柳，如同在舞，片刻后，她反剑架在仁帝的胸口，“不是我输，是你输了！” 怎会这样？ 她居然将剑给推开了。 这是什么招式？ 月颖看了看两指间的宝剑，她讨厌有人用剑威胁自己，指尖凝出一串火苗，眨眼之间，净莲天火之下，一柄神剑竟化成了铁水，滴答落下。 她一手负后，神态倨傲，“你再用游龙剑诀试试，看本公主破不破得了你的剑法。” 仁帝想到自己之前以快破招，轻哼一声，“这一次，朕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不就是一柄神剑，身为一界帝君，他还有神剑。 他又取了一把更高阶的剑出来，依旧是游龙剑诀，剑招瞬息万变，变幻莫测，所有人凝视着仁帝，这才是一界帝君最厉害的剑招，动如游龙，气若雷霆，就在所有人以为月华公主必然受伤之时，她动了，动得缓慢，可那古怪的招式，带着一股浓烈的纯朴之感。 她以手为剑，竟接住了变幻莫测的游龙剑招。 意外的有俊美男子，同样还有旁观者，唯有仁帝更是被对方的赤手破招之式惊骇不下，她居然破招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在她的面前，最快的剑招，却只需用最慢的拳腿化解。 他的快，她的慢；他的刚，她的柔。 她就用这种慢到极致，柔到极致的古怪功法，化解了仁帝倾泄而来的雷霆之势，仿佛世间现没有什么可以难住她。 他快，她依旧慢。 她的拳腿逾加完美，也逾加柔和…… 仁帝最为惊讶，他一脸错愕地看着面前平静的少女，仿佛也这天地融为一体，这种从未见过的返朴归真，才是她真正的武学巅峰。 莫名的，不是她在拆招，而是她用拳腿带着他的剑招在运转，再快的剑，在她面前竟使不出任何的气势。 第588章 出手无招 仁帝想收回剑招，却被她给缠住，“你这是什么功法？” 月颖像在打拳，又像在练腿，直至结束，她才缓缓地收回招式，静静而立，刚才那感觉，仿若天人合一，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她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自己，这样玄妙的感觉很特别。 清秀少年面带激动地道：“上神，巫神族的公主当真有些本事，与仁帝对招，竟不落下风。她使出的是什么功法？明明又慢又软，却化解了仁帝雷霆气势的游龙剑法。” 俊美男子的脑海里似浮现了什么，浮光掠影间，似听到一个甜美和暖的声音“睿哥哥”，他的心蓦地一紧，他捧住胸口，“小颖！” 空中，月颖与仁帝久久相对而立。 正值青壮的仁帝，又绝世姿容的神族少女。 她的沉默，是回味先前天人合一的玄妙感觉。 他的沉默，则是惊叹于这少女对功法的领悟。 他敢肯定：今日她所用的功法，以前从未使出过。 月颖打破了宁静，道：“你与我大姐姐紫霞公主的婚约就此取消，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蓦然转身，她大踏步望向东方，那是圣界的地方。 她看似在走，识海里却留了十余缕分魂监视周围，突地，仁帝一个天拳偷袭而至，月颖暗骂了一声：“可恶！”运出飞针，立化无形直奔仁帝。 安静！ 众人看到了仁帝出拳，却未看到月颖出招，她只是轻缓的转身一移。仁帝的天拳强大拳风落空，击在了远处山峰上，被轰去了半截。 月颖仪态万千地行来，看着一动未动的仁帝，她突地动了，举手抓住仁帝，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姑奶奶不出手，你当姑奶奶是病猫，居然玩偷袭。姑奶奶才几千岁，你丫的都活成万年老龟了，居然欺负小孩子。” “你娘没教你尊老爱幼，不懂得爱惜晚辈么？当我好欺是不是？” 这画风，变得太快。原来暴怒的月华公主是这样的，看似毫无章法的拳腿，此刻却招招落在仁帝的要害，疼得他呲牙裂嘴。 仁帝全身上下无法动弹，怎会动弹不了！ 月颖提起仁帝的后颈，厉声道：“你真厉害！偷袭于我，成功惹怒了我，知道上一个招惹我的人是何下场？长春仙界的魔君，姑奶奶将它捏成了牛魔王，让他做一辈子的母牛，你要不要尝尝姑奶奶的《造物诀》？” 此时，空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月华公主手下留情！” 华衣妇人的身边立着一个半大的少年，母子二人齐齐跪拜。 月颖暂停了碰撞打脚踢，冷声喝道：“你是谁？” 华衣妇人道：“在下是仁帝陛下在仙界时的仙妃，也是现下的花神妃，请公主手下留情。” “惹恼了本公主，是需要让我熄火的，要我不将他捏成大水牛，就拿十个大界、二十个中界、五十个小界的界印来换，若不换，你们就将一头大水牛牵回去罢！” 月颖微眯着双眸，“仁帝陛下好本事，若不是本公主还有保命的手段，今儿岂不被你得逞了？” 仁帝只觉浑身的大穴都被封，灵力用不了，武修的真气也运不出，他怎会这样，“你给我下毒？” “呸！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没听我说，我是灵佛双修，我生而有医魂，生来对医术上的事一看就懂。只要本公主想动手，就凭一手巫月神针，便能立时要你的命，可你竟不知死活的招惹。这回不让你出点血，你真当本公主好欺负！” 她一扭头，对华衣妇人喝道：“不想救你的陛下了？要想救人赶紧，我这神针过了两个时辰，便会吞噬他的修为，这可不是真的针，而是用蚀神蛊炼制的……” 华衣妇人吓了一跳，这位公主真是好手段，谁能想到她竟使出这样的法子。 她推了一下身边的少年，“快回宫，立马照公主的吩咐预备东西，不能误了你父帝。” 仁帝不信，冷笑道：“你不过是哄骗无知妇孺！” 月颖盈盈一笑，“你不信！那我召出一条噬神虫给你瞧！”她轻唱了几句，便从仁帝的眉心窜出一条细若银针的金线虫子来，她拽着虫子，笑得甜美无害，“我骗你的，哈哈，你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多少条？” 仁帝只觉浑身一麻，“你……你是何时出手的。” “你没瞧出，我出手时用的武修功法，对了，这武功的名字叫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俊美男子想到自己历劫的一世，便有一部电视剧唤作《小李飞刀》。 这是巧合，还是此女也曾去过祖地？ “本公主改变了一下，变成了月华飞针，就是防身用的。小李飞刀，例无虚无，出招之时无影无形，令高手察觉不出。喏，我的月华飞针也是这样……” 仁帝又问：“你是如何瞧出我的功法？” “你蠢啊！我能瞧出来，自然是我神族功法众多，而我已有三族血脉，长辈们疼爱，自幼令我博览群书，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喏，我这脑海里，从地、天、仙、神四级的功法，无论灵修、佛修、武修、体修，又或是儒修、音修全都有啊，当然，还有血脉传承能领悟，却不能言传的神功秘笈……” 清秀少年听到这儿，回身问俊美男子：“上神，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真？” “此女博览群书是真，她是如何制住仁帝，连我亦未瞧出，可见出手诡异，令人无法察觉。” 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本事。 修为不过寻常的神域女神，却能与神帝相抗，还占据上风，且仁帝偷袭不成，还被她反制住。 月颖立在云端，时不时催促两声：“别想拿寿元将尽，将归虚无的界来哄骗我，要被我发现了，我能治你一次，便能治你两次。你们虽在神域，到底还不是真正的神，总有求到圣界医族的时候，为不结死仇，我们两厢便宜的好。” 这女子，明明都已经把人得罪死了，还说这种话。 也许，她不认为这是得罪死。 愿赌服输罢了！ 第589章 议论 一个时辰后，花神妃带着仁帝宫的武将文官奔来，大界、中界、小界的界印分装在三个不同的盒子里。 月颖轻斥道：“仁帝陛下还是莫要妄动的好，你一动力，噬神蛊吸食灵力便吞得更厉害，若一会儿解了蛊，修为下跌，可莫怪小辈没提醒你。” 她走近几个盒子，确定无毒，又用手感受大界的界印，她从中挑出三个，“本公主好骗么？两个寿元将尽的，一个小界的也拿来冒充。” 她是如何辩认的？ 文官心下大惊，瞧她的年纪，应该没接触过界印，怎么就从界印分辩出来的。 俊美男子沉声道：“此女必是圣界精心培养的，便是我，要识破界印真伪，分辩大小、寿元也做不到。” 清秀少年点头称是，“看似巫神族公主，恐怕地位不在圣界公主之下。” 行事张狂，气度骄傲，这是多少神女都没有的。 月颖又走到第二个盒子里，竟从中挑了一半，“小界界印也拿来冒充，换个！” 她再从小界界印的盒子里用手掠过，从里头又挑了一半来，厉斥道：“堂堂神域仁界帝君，竟干出这等欺瞒哄骗之事。这里头的界印过半都已归于虚无，失去真灵的界印还能算界印？” 她清点了一番，“一等大界原该十枚界印，今取六枚；中界界印本该二十枚，今只十枚；小界界印本该五十枚，今只二十三枚。记住了，你们还差着呢，本公主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她收了三只盒子，化成流星而去。 花神妃高喊：“月华公主，你还没给陛下解噬神蛊呢？” “待你们将剩下的奉至圣界，我就给他解蛊！别想截杀，别想为难，本公主若死了，你们陛下的噬神蛊也无解……” 远处，传来她的声音。 未待落音，早不见人影。 得了东西，不敢久留啊，她索性取出神舟，加足元力石，飞快地往圣界方向奔去。 俊美男子勾唇浅笑，“这小丫头还挺谨慎！” 清秀男子答道：“上神，你说仁界会不会安排人中途截杀？” “你不是说她有净莲天火，仁界的神君、神将就不怕他用净莲天火出杀招？” 这女子性子爽朗，又不失率真，偏还谨慎，一见势头不对，立马就开溜，临走还大声说出自己拿了多少东西。 俊美男子觉得很有趣，哪像天界的仙娥、神女，一个个都像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走，我们跟着去瞧热闹！” 两人出了京城，腾云追赶，速度虽快，却追了足两个时辰才赶上前方的神舟。 在她神舟的前方，出现了一排十几艘神舟，月颖微微眯眼，“这是遇上打劫的了？” 还真是打劫的，领首一人，抱拳揖手：“月华公主，听说今儿你得了一笔宝贝，我们也不全要，将你得来的中界、小界界印留下如何？” 没瞧出她今儿心情不好，居然还敢招惹。 “你们是何人？” “坐不更名，站不改姓，神域强盗团！” 呸，什么坏名字。 神域居然还出现了强盗。 “我怎觉得，你们是仁帝宫派出来的人？”她的话未说完，一团火焰已飞了过去，明明是一个火球，飞出之后竟诡异地化成了十几个火苗，落到神舟即燃，她双手挥舞着元力，“烧呀，烧呀，快烧，快烧，烧完了，姐姐带你们灭神。姐姐不高兴的时候打劫他人，你们敢打劫我，当真是胆儿肥了！” 她双手一挥，又是一条火龙化出，吓得神舟上的众强盗纷纷往下面跳。 而火龙未至神舟，月颖站在上头笑得前仰后合，“贪生怕死，也配叫强盗！” 她一招手，将神舟化成手掌大小，尽数收下，大摇大摆走近这一群“强盗”，指头凝出了净莲天火，板着小脸厉声喝问：“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这是要反打劫？ 十几个强盗正要动手，却突地浑身一冷，连血液都似乎变冷了，四肢更显僵硬。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领头的人打了个寒颤。 月颖笑了两声，“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不使点非常手段，如何让你们乖乖把宝贝交出来！” 她微抬下颌，飞腿踹了领头人两脚，“快交出宝贝！不交，姑奶奶就用净莲天火烧光你们身上的衣袍！” 十几人交换着眼神。 月颖看着其中一人，“好呀，居然传秘音！好，真好！”她抬手大手，竟托出了自己的域，她正好吞食域呢，今儿寻着机会，就来试试看，神域之人生成的领域，与仙界又有何不同。 高空之中，俊美男子与清秀少年看到此幕：“这女子也太胡来了，居然直接吞食他人的域。” “她下手的人，是真正的神君。” 清秀少年错愕不已。 不应该是那个带头的，原来此人才真正的领头人。 也就是说，她认出了真正的神君，才发火要处罚。 她的域已经形成了日月星辰，还有仙境、人间，明明是神女的修为，却有不输神君的域，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此刻居然胆大妄为地吞食他人的域。 被吞食了域，中年男子痛苦的悲嚎：“你……你……哪里像神女，更像是妖魔……你……” 月颖厉声道：“你们一个强盗，竟与我谈神魔正邪，且不可笑？”她勾了勾唇，“姑奶奶我知道行事但凭本心，你们招惹了我，不付出点代价，如何能让你们记住，在神域，巫神族月华不是好惹的主！” 空中的二人，立时注意到不远处的巨石后头还有一人，此人正在谋划如何偷袋。 清秀少年道：“上神，我们……要插手吗？” “再看看。” 巨石后的人突地轰出一掌，然，掌风未至，月颖拽拉过手中的人，一点火星飞向巨石。 啊—— 一声惨叫，巨石后头跌出一个着神卫甲胄的男子。 清秀少年又是一怔，“上神，她明明背向着巨石，是如何发现那里藏有人的？” “你没发现，但凡有人从她背后攻击，都会令她着恼，而此时，她下手必然狠厉！” 早前的仁帝，现在的神卫，仁帝被她给揍了一顿，而神卫竟被净莲天火所伤，此刻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第590章 解除婚约 月颖怒声斥骂：“姑奶奶我最厌恨的便是背后偷袭的鼠辈，今儿竟两次惹恼了我。我再说一次，把你身上值钱的宝贝都交出来，别让姑奶奶一个个搜你们的域！” 在神域，储物戒、储物镯之类的空间宝贝用得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拿自己识海生出领域储放物品。 她手下的男子此刻神色痛楚。 月颖厉声道：“你不抵挡了，愿意献出你域内的元力灵脉了，一早就乖乖被我吸收，哪会折损一半的领域疆土。” 她戏谑一笑，伸手轻拍着男子的脸颊，“记住了，下回要乖点，我给你留三成域空间！” 落音时，她收回了手，将自己的域藏回了识海。 领头的男子干脆俐落地取出值钱的东西，有神域通用的元力石，在神域又称为神石，有珍稀仙草仙花仙果等物，亦有上等的炼器材料。 “还望公主宽恕我等冒范之过！” 有人带了头交东西，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交出来。 月颖却未收入域，而是收到自己的神舟上，不一会儿，神舟上的东西就堆成了两座大山。 她轻哼了一声，拍了拍手，“看你们今儿够乖，本公主决定不与你们计较。走了！” 她拍拍手，继续往圣界急驰而去。 身后，传来领头人的高呼声：“公主，你还没替我们解开呢？” “已经解了，不信你们运转功法试试！” 她的声音，远远地飘来，却看不见了神舟的影子。 地下，只余一地怪叫的强盗，有心疼收藏多年的宝贝，有浑身被摔痛的…… 而那神君，则是心痛被吞食的七成领域，少了七成，他的神魂、识海皆受了重创。 此女，竟敢羞辱他，这梁子结大了。 他们当然不是真正的强盗，而是仁帝宫派来打劫的，目的就是将她带走的界印再带回去。 没有了神舟，他们落在此地，无论是腾云还是驾雾，总得用上好些天方能赶回仁界。 月颖进入了圣界的地盘，心情好了许多。 嘴里哼着古怪的曲调，不知不觉，竟唱起了巫神族的祈福歌。 “请问，神舟上的可是故友？” 这声音，好生熟悉呀！ 月颖停下了神舟，往地上一扫，却见一处不大的山峰上，有一个小小的寺庙，不错，真是小，就像凡尘俗界的山神庙，而庙门前立着一个光头大和尚——悟通！ 她跳下神舟，揖手问道：“悟通大师，你……飞升神域了？” 悟通笑得尴尬，“竟是月华公主呀？贫僧哪有这等修为，是圆智大师飞升，说了情，带了贫僧进神域。” 月颖很是意外，“佛修飞升还能一带一？” 她没听说飞升还能带人的啊。 她仰头望天，“我怎么不记得飞升的事？元婴、化神、大乘、上仙的天劫一道渡的，为什么我没渡飞升上神的劫？我道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里……” 悟通诵了声佛号：“能见故友，甚是欢欣。” “悟通大师不是说与圆智大师一道么，他人呢？” “圆智大师在寺中打座，令贫僧打扫山门。” 这真是山门，山不大，山下的林子也不大，连山带林最多五六十亩，“你们就住这里？” “这是佛神君分给我们三人的地盘，我们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方在此地建了这座寺庙。” 月颖张口结舌，“我听姨母说过，圣界也有佛修，佛城大抵有方圆八万一千平方公里大小，是个顶顶漂亮的佛城。我还听说，你们若再继续修炼，再飞升，就能抵挡西方极乐界，能见到佛祖、观音菩萨……” “佛神君怎么就赐了这么块山林给你们？” 悟通笑得苦哈哈地道：“听说圣界已经很厚道了，还划了一块极大的佛修地盘，仁界那边方圆才三千平方公里，秦界那边也大不了多少。龙凤大陆在圣界是有一座大寺院里，但里头挂单、修佛的弟子人数已满了，再没多余的禅房，也没多余的口粮可供给我们，只好分拨了这块地盘给我们，圆智大师就从自己的域里分割了一块，将这地盘弄成了小山与树林。” 她怎么瞧着有些怪，原来是从域里分割出来的。 月颖轻叹一声，“圆智大师可在里面？我来拜访他！”她将空中的神舟召了下来，“这是我得来的宝贝，悟通大师挑了得用的取。” 悟通喜上眉桃，对着里头大喊：“行运大师，行运，出来搬东西了！” 不多时，出来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僧人，正是当年与圆通从长春界逃走的老僧人。 他见到月颖，行了个佛礼，“又见月仙友了，近来可好？” “尚好！尚好！” 行运对寺门内的人道：“住持，月仙友来访！” 圆智听到禀报，睁开双眸，就见月颖从外头进来。 这真是小寺庙啊，正房只得一间，里头还塑了佛门三圣像，东侧为杂房、厨房，西侧则是三间不大的禅房。在这佛城境内，估计不存在香火一说。 圆智见到故人，脸上洋着了一丝笑意，“月仙友面有恼意，这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我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去仁界替大姐姐解除婚约，还要被仁帝言辞奚落、欺负，今儿和仁帝打了一界；回来的路上，又遇上一伙强盗团打劫，丫丫的，我不出手，当我是软杮子？” 圆智笑得温和，“仙友可是受伤了？” “没！”答得太干脆，圆智却面带了忧色。 月颖正色道：“我真没受伤。”她笑嘻嘻地看着外头，“喏，这次出门虽然不顺，但收获还不错，我带了一船的好东西，让悟通与行运多挑些留下。” 她确定没人留意，这才拿出两枚界印呢：“此物唤作界印，炼化之后，便可执掌一界，蓝色为小界界印，青色为中界界印，小界么，大抵和长春仙界差不多；中界大概比那大上数倍、十来倍。你且挑一个留下，有了执掌的界印，便有了香火供奉……” 此刻，隐在空中的二人，便见月颖很是大方拿了两枚界印与那大和尚解释。 圆智诵了声佛号，“让仙友费心了！” 第591章 攀亲 “我与大师，也算是生死之交。俗世不是有句话，快乐时，与朋友分享，快乐便多了一倍；伤心时，与朋友分担，伤心就减少一半。我是来与大师分享快乐与收获了，来，我替你做主，留下这枚中界界印罢！” 圆智捧着手里像玉印般的东西，若再推脱便显得有些虚伪了。 他可听说，佛龙寺住持手中握着的才是一枚中界界印，寺中弟子便常去下界历练，他这一个小山头的小寺住持，拿了这么件东西，委实不妥。“仙友还是将那枚小的给贫僧罢！” 月颖微愣片刻，“大师是觉得碍眼了？” 圆智笑而不语。 树大招风啊！ 还是低调些的好。 月颖又与他换了枚小的，只是却取了盒子出来，触一将小界印摸过，“这个好，此界年岁如人类的十二三岁少年，道统、传承皆不成熟，交予你，正可教导下界生灵。” 圆智接过，诵了声佛号谢过月颖。 悟通、行运二人从外头抱了不少东西进来，有吃的、用的，其间还有神器庭院，委实不好意思取得太多。 月颖捧着茶盏，装出饮茶的样子：“圆智大师要不再挑挑东西！选些得用的留下。” 圆智微微一笑，“这些已经很好了。” 月颖附和着笑了几声，“三位大师，我还有事，告辞了！” 她上了神舟，看了下物件，去了不过百之一二，轻叹一声：“龙凤大陆的佛修还真是清心寡欲，一点都不贪。” 寺庙内，悟通大师将怀里的放下。 他好奇地道：“住持是如何知道有故友经过？” 圆智笑而不语，吐了口气，“老讷也学了旁人，为了更好的修炼，变得俗气起来。” 他说的是算到了月颖经过，又故意让圆智在外头等候。 行运不解地问道：“住持是说唤了月仙友，得赠礼物的事。” 圆智叹了一声，“老讷且闭关修炼，你们将山下的林中都拾掇一下，待我出关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是。” 月颖又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看到一个奇大的大山，不，这不是大山，而是一座巨形的高桥架在一条极宽的河面上，桥上坐着一个巨人，远远就朝她挥手，“是巫神族的月华表妹！” 表妹…… 月颖险些栽倒，这称呼让她头顶飘过一群乌鸦。 她几时与巨人族成了亲戚，为嘛她不知道？ 月颖眯眯一笑，抱拳行礼，“不知阁下是……” “月华表妹，你认不得我，你应该认得我父亲，我父亲是巨人城巨人神，我是他儿子，父亲说你会我们巨人的分裂术，能将自己变成无数个，只有巨人族血脉的神族才能做到。 我父亲说，让我坐在桥上等表妹，说到底是亲戚，表妹几时得空，去我们巨人城坐坐，我娘可喜欢女孩了，还为你准备了漂亮的裙子……” 好感动啊！ 没想到这巨人族长得憨，原来很有人情味。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巨人族的血脉，但人家认她这个亲戚啊。 月颖笑了又笑。 巨人少年也跟着笑，笑得特傻。 但，月颖觉得很高兴。 她想了又想，听姨母说，巨人族现在靠圣殿每年拨付救济度日，好些没了下界执掌的神族，都靠圣殿接济度日。 可这些接济，对他们来说，多是杯水车薪，尤其像巨人族这些的大胃王，早就已经吃不饱了。 月颖看着这身高数丈，却生得有些清瘦的巨人少年，这得多吃不饱饭啊。没由来地，圣母心此刻泛滥，更因长辈们说：巨人族是所有神族里头，待人最真诚，心肠最直，也最善良的神族。 当年他们就是被龙族给利用，掺合进了内乱，原是想维护和平，最后连他们执掌的下界也被龙族给毁了。 也因这儿，便与龙族结下了仇，曾有一度，死活不肯要圣殿的接济，原因是圣帝的真身是龙，他们认为自己被害与圣帝脱不了干系。 还是巫神族出面游说，让巨人神为了子嗣后代还是接受圣殿的赏赐。 月颖思忖了一番，取了一只盒子出来，“表哥啊，我今儿得了不少好东西，要不你从神舟上挑一些回去。这盒子里的，是我特意给表叔预备的礼物，你可莫弄丢了，一定要亲自交给他。” 巨人少年憨厚地应答一声，从舟上挑了些东西，几乎全是吃的，挑完之后，就抱在怀里，笑道：“表妹可一定要来巨人城玩！” “去的！得暇一定去。” 他又问：“表妹的东西不少，可要我护送你回巫城？” “这是圣界的地盘，不会有没长眼睛的人。” “哦，那表妹小心些。” 巨人少年搂着满怀的吃食离开了。 月颖望着她的背影，她不解地挠了挠头：“整个神域，仁界最繁荣，秦界风景最好，怎么圣界除了城池之外，四一瞧着更显荒凉？ 巨人族的地盘这么宽广，不是荒原就是空地，为什么不种粮食、不种水果？世人都说神族性本懒惰，如今瞧来此话不虚。 因生命漫长，就要耗费时间，难道不知道时间也很宝贵。 人族的寿命虽短，却可以创造那么多的奇迹，偏偏人族能办到的事，神族却未必能做到。 没有执掌的下界就会饿肚子，偏神族的人又不多，就凭各自得到的封地，也不该饿肚子，更不该过得困苦。 圣帝圣后打理圣界，难道没发现这些问题？就没改变神族的惰性。 又或是，明明知道，却故意放纵下去……” 她不再嘀咕，而是仰头望天，“如果是故意，那么这内里就会有算计、阴谋，我会不会又猜到了什么？” 她吐了一口气，“神族与生俱来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如果我是上界当权者，定会有所防备……”她摇了摇头，“神族虽然强大，可与妖族、魔族相比……” “丫丫的，越想越远了，圣界之中，何谓神族、何谓妖族，上古所称的大妖，如女娲皇、伏羲皇，最后都位列神族三皇之位，可见所谓的正邪、不是以血脉区分，而是以善恶定正邪。” 第592章 眼睛 “我的猜测应该是错的，那么，天界肯定希望神族的存在，在必要的时候能牵制妖族、魔族，即便有天仙、天神，但神族是不容忽视的。”她拍了拍脑袋，“要不要告诉圣帝圣后，让他们关注本界的建设，不要一味盯着下界。” “唉，一个人真不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龙儿、凤儿如今过得如何了？还怪想他们的。” 她的眼睛熠熠生辉，仰头望天时，惊到了俊美男子，他立时掩藏起来，却见她的眼里闪着金色的光芒，明眸竟划一道星星河。 清秀少年错愕不已，“上神，她的眼睛……” 俊美男子道：“这是天神才拥有的眼睛。” “难道她……” 不会已经到了天神修为，但既到了，怎会没有飞升。 她心下已有了主意，心情越发好了。 近了医城，她直直将神城驶入了医城上空，抱拳禀道：“月华求见医神叔父！” 过得片刻，医神君府的大殿前立着一个小姑娘，提高嗓门道：“三姑母，神君说，你既来了，索性下来吧，他在大殿等你呢。” 月颖撅了一下小嘴，纵身跳下神舟，“紫霜，使人将你大姑母唤来。” 紫霜甜甜地应答一声“是”，调头往外头去了。 医神君一手捧着书册，另一手摆弄着古钱、龟壳，她拾了一枚医神君的古钱，“叔父，你这……居然有诸神祖地华夏国的古钱，还是五代十国时期的珍稀古币！” 医神君略为意外，“你怎认识华夏国的古币？” “地球被称为诸神祖地，无论是东方神话，还是西方神话，那里都是祖地，地球华夏国的人飞升，可直达天界，不像其他界，得一步一步地飞升，凡人界、修仙界、仙界、神域，最后才是天界，人家那儿，一步到位……” 医神君面露狐疑，“诸神祖地的事，巫族也罢，医族也罢，可都没有记载，此类记载唯有天界才有。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空中的两人，亦对此生出了好奇。 月颖摆了摆手，“叔父，我去仁界将紫霞姐姐的婚约解除了，你们不就是想要一个大界，喏，我给你一个大界的界印！” 她取出一枚界印，小心翼翼地放到案上。 医神握在手里，能感觉到蓬勃的生机，他虽不曾有过，但也曾摸过，“你从哪儿来的？” “我去仁界优雅得体，谦逊有礼地解除婚约，偏那仁帝，还说没了紫霞姐姐，要把我扣下，那活成万年龟的种马玩意儿，居然敢羞辱本公主。本公主一生气，将他给揍了一顿，他打输了，就拿界印赔偿给我。” 她简明扼要，不想再多说了，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一个大界还不行吗？”她微微凝眉，又摸出一个，“喏，中界界印！你可不许再把紫霞、青霞随便许人，要嫁也得嫁个有情有义合她们心意的不是。” 医神又握住中界界印，“你打赢了仁帝？” 仁帝在位的时间虽不如秦帝、圣帝，可也短不了多少，那可是活了六十多万年的老资历了，她一个几千岁的小姑娘，能打得过？ “你是不是在外头惹祸了？”他满是质疑地打量，“你不会自作主张，把自己许给仁帝了吧？” “啊！叔父，你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我真把仁帝打趴下了，就他那样的臭种马，谁稀罕他呀，本公主又不是捡破烂的，什么丑的、烂的都收！” 医神指着月颖，“你……你一个神族贵女，怎就说出这种话来。” 他们医神一族最是优雅的，从先祖开始就重容貌、气度、修养，可听听这丫头都说的什么话。 月颖不以为然，“叔父，话糙理不糙。路上遇到打劫的，我将他们给劫了，神舟上还有礼物。我取些送下来……”她想到上次的问题，“说到礼貌，叔父好像忘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 “什么？” 她捂嘴轻咳一声，“叔父没给我见面礼，无论在哪儿，长辈第一次见晚辈，不都要补礼物么？” 她怕是比他还要富有，他倒想给，委实没想到合宜的。 “圣后赠了我功法，姨母也送了功法，叔父怎的不表示表示……” 医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着实有些丢人，这不是医神族太穷么。 月颖上了神舟，取了一个储物戒出来，取了三成礼物又跳下来。 再进大殿时，紫霞已经到了。 月颖将储物戒里的东西取出放在大殿上，看着堆成小山样的奇珍异宝，医神与紫霞惊愕地望向月颖。 紫霜倒满脸喜色。 紫霞问道：“三妹从哪儿来的？” “我不是告诉姐姐，去仁界解除婚约么？喏，现在已经解除了。”她凝了一下，掏出两枚小界的界印，“叔父，这两枚小界界印，是我送给两位姐姐的嫁妆，以后她们成亲，我就不再送礼了。还是那句话，你可不许逼她们嫁给不喜欢的人，更不许拿她们去联姻，女子的婚姻可是一生的事，对于神族更是永生的事，必须认真对待。” “活这一世不容易，漫漫人生，总得找一个暖心、相爱的人共渡余生。” 紫霜看着医神又接了两枚小界界印，微张着嘴，“师祖，这……这真是传说中的界印，原来界印都长这模样！” 月颖转身，“叔父将大界界印炼化吧，炼化之前，得唤界印精灵的名字，只有猜中了名字，才能唤醒，方可炼化。叔父和紫霞姐姐就慢慢猜吧，我走啦！” 直到现在，医神依旧如在梦中，待月颖走远，方才呢喃道：“这丫头莫非真打败了仁帝，还从仁界带回了界印……” 紫霞却是欢喜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不愿嫁给仁帝。 她盯着医神手里的界印。 医神道：“月华比你们都小，这可是她用命换回来的界印，说是送你们姐妹的嫁妆，可你们俩的婚事还没影儿，就由我保管罢！” 紫霜愣了又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君，“可是师祖，三姑母明明说是送给大姑母和二姑母的东西……” 医神淡淡地问：“让你背的药谱都背熟了？” 紫霜再顾不得追问，低声道：“还没！” “既然没背熟，还不快去背！” 她扭头离了大殿。 第593章 施毒 医神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月华这丫头还真有些门道，只是她是如何打败仁帝的？” 无论是怎么打败的，拿回了界印，还给了医族大、中、小共四枚，医族也有执掌的下界了，正好给族人下界历练。 医神君想着其他神族神君都有执掌的大界，如今他也有了，是得尽快炼化。 他当日就宣布闭关修炼。 月颖回到巫城。 不待神舟落地，她就用储物镯收了大半的东西进去，只余小半放在舟上。 二长老正在好奇，却见月颖走出来，奔了过来，“月华，回来了？是去医族了？” 月颖乐呵呵地道：“二姨母唤人将舟上的宝贝搬下来，一会儿召了族人来，我发了一笔横财。” 二长老唤了族中小辈过来，一上神舟，看到奇珍异宝，颇是意外，众人亦很是欢喜。 摆件、用的、穿的都搬到了库房，吃的、活鲜的物件便送到了大殿。 巫神得了消息，带着族中的几个长老、数姓之主纷纷过来。 月颖淡淡地道：“我去医族了，问过紫霞公主，她没瞧上仁帝。我又去了仁界，当面与仁帝解除了紫霞公主与他的婚约。” 二长老觉得有大半月没见月颖，原来她竟干出这等大事。 四长老沉吟道：“以仁帝的性子，可不像会答应此事。” “他是不答应，可抵不住，他打不过我，被我用月华神针折磨得不轻。”她微抬下颌，“他打不过，居然玩偷袭，我将他狠揍了一顿，本着自己开心，敌人痛苦的原则，本公主狠狠地敲了一笔，喏，他赔偿一笔界印做为哄巫神族月华公主高兴的资费……” 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新鲜词汇，分开来，听不懂，合到一处，大概就是她敲放了仁帝。 她笑眯眯地取出一把界印，没错，就是一把。 “紫色的，大界之印；青色的，中界之印；蓝色的，小界之印……” 巫神立时抢过紫色界印，挽了几人符诀，立时眼睛化成了金色的瞳孔，“竟真是大界的界印精灵，他……他还在沉睡。” 所有人都一脸佩服、仰慕、激动地望向月颖。 她先是带回一枚界印，这次又有四枚，加上原来的，巫神族快变成爆发户了。 月颖道：“仁帝中了我的月华飞针，这飞针上有噬神蛊毒液，我用了巧法瞒天过海，姨母与诸位可不许给他解毒。他还欠我四枚大界界印，十枚中界界印和二十七枚小界界印。” 我的个天，她到底敲诈了人家多少。 二长老迭声道：“你打了招呼，我们不会解毒的。” 四长老没想还有这么多东西，忙道：“医族那边也得打招呼，他们要是解毒，这……这我们也阻止不了。” “此蛊毒不是唯凤凰族与巫族可解，不在医神族的救治范围，难道我还得走一趟凤凰族。” 好为难呀！ 若去了那边，少不得还得舍出几枚界印。 她微阖着双眸：“便宜神族亲戚，也不能让仁帝捞了好处。得，月练、木婀，随我去凤凰城。”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仁帝敢耍赖，本公主就等着他欲生欲死，什么时候把欠债偿清了，什么时候解毒。” 巫神族的蛊术，凤凰族只需一招就能解，用凤凰的本命真火化解。 所以，她必须得走一趟。 * 巨人城。 巨人少年回到城中，就将见到月华的事说了。 “父亲、母亲，够我们吃一顿了，月华表妹送的。喏，还送了父亲一只盒子，说一定要亲自交到父亲手上。” 巨人族很容易满足，他们的房子建得极高，高约十余丈，全是用石头磊砌而成，然，外头的地方除了树便是草，草长得有五六尺高，可对他们来说，这草的长度才刚刚好。他们不种花，觉得这东西太娇嫩，太脆弱，除了颜色花，几乎就没别的用处。 他们亦种树，种的都是结果子的树，可总是不待果子成熟，就被他们给吃个干净，如此轮回中，果树长不了几年就枯萎。 巨人神启开盒子，以为是眼花，揉了揉眼，果然是一枚青色的界印，“界印！中界界印！” 巨人少年一脸蒙懂，月华表妹给父亲送的居然是这东西，他还以为盒子里装的也是吃的。 巨人神心中大喜，“你们吃吧，我去炼化界印，我巨人族终于有自己历练下界了，哈哈，还是月华侄女儿有孝心，不仅送吃的，还送了这么件宝贝。” 巨人族待人诚恳，不出半日，整个巨人城的巨人族都得到了消息。 “月华公主送了神君一枚中界界印，我们又有历练的下界了……” 这声音，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就在巨人族周围的神族中传开了。 而此刻的月颖已经进了凤凰城的凤凰谷，拜见了凤凰族长，奉上一枚中界界印，两枚小界界印。 有礼物不送是坏人，何况是晚辈送的。 凤凰族长二话不说很干脆地收了，方问道：“哪来的？” 月颖实在不想重复了，一路上，月练、木婀两个叽叽喳喳地问了个遍，这会子，月颖道：“木婀，你来说！” 木婀正对她崇拜得不行，此刻口若悬河地将月颖如何帮紫霞公主解除婚约，又如何与仁帝大打出手，最初把仁帝打得哭爹喊娘…… 她让木婀说，没让木婀脑补，这口才真像亲眼目睹，尤其是将仁帝痛哭流涕的形象说得好像真的。 月练见月颖神色微变，立马更正道：“不对！不对！公主是用飞针制服他的，公主不给解毒，他这才服了软……” 木婀反问道：“公主没打得仁帝服输？” “仁帝是输了！” 木婀颇是得意，觉得总算吵赢了月练，“那就是个大坏人，以为我们公主只身一人是好欺的，结果被我公主痛揍了一顿，哼，叫他还张狂。” 月颖实在不想听这等夸张之词，“木婀，说正事。” 木婀清了清嗓子：“我们公主问：你惹恼我了，我心情不好。仁帝说：朕给公主赔礼！公主说：那你赔什么？仁帝答：赔界印！然后，就令底下人准备界印赔给我们公主，可惜准备的不多，还有四枚大界印、十枚中界印、二十七枚小界印没送来。公主说了，他们若不送来，就不给解毒。” 第594章 不解毒 月颖眯眯一笑，“舅舅可不许出手给他解毒，还有一笔债没偿呢！” 凤凰神此刻心情大好，应道：“我会吩咐凤凰族，不许出手解毒。得罪了我们神族公主，还以为没事。”他话一落音，“待那大界印到手……” “一定给舅舅留一个！”月颖笑道：“我要去圣殿拜见圣帝圣后，舅舅可去？” “走！一道去！” 一行人乘了神舟又往圣城而去。 凤凰神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听闻仙界之中，有这种仙舟，你这个似乎比那种飞得更快。” 木婀笑答道：“禀凤神，这是神舟，比仙舟更高阶，是我们公主炼制的。当年，龙凤大陆有天地浩劫，公主可是借着神舟救下了整个仙族与大凤皇朝的臣民。” 他蓦地忆起，当初月颖要送了云葫芦种子来，没等云葫芦成熟，下界的浩劫就到了，族里至今还有好些云葫芦。 凤凰神道：“要炼成这种神舟，需要多少云葫芦？” “灵阶一只上品云葫芦，仙阶只需十只，神阶则需五十只极品云葫芦或一百只上品云葫芦。” 月颖看着周遭的风景。 凤凰神觉得这东西比他们自己飞行还要快，用的又只是神一两枚神石，看着气势又稳妥，委实应该添置一艘，“回头我着人将材料送来，你且炼制三艘，我想要艘更大的，里头最好设有一座庭院，乘着神舟游历神域，委实不错！” 都道神族喜享乐，他讨神舟竟是为了游玩用的。 好吧，月颖有些服气了。 月颖想到自己有事正要求人帮忙，软声笑道：“舅舅将材料送来，你喜欢金色的、还是银色的，又或是五彩色的？” “我要大红色的！” 凤凰都喜欢火。 “还得是火焰纹的，喏，最大的那艘这种色纹就行，另两艘不需纹饰，火红色就成，大点小点都无妨。” “舅舅要大的，那云葫芦就得更多些。” 凤凰神今儿得了界印，心下正乐。 月颖又道：“舅舅，我若拿仁帝欠我的界印换圣帝圣后手里的龙凤大陆界印，你说他们会不会同意？” “四枚大界印、十枚中界印、二十七枚小界印，就……就换一个龙凤大陆？” 月颖肯定地点头，“唉，我爹娘就喜欢龙凤大陆，说是云游下界，不知几时能归，我也就是为了表孝心，这……这才想换到龙凤大陆，待我爹回来，许能得个神君的虚名，正好让他掌了龙凤大陆。” 以父亲的性子，巴不得无事一身轻松。 做医族祭司殿首徒时，他不想做大祭司；建立拜仙教后，他不想做教主。他原就是个不喜庶务的，以往如此，现在只想带着娇妻在人间游玩。 她的这番说辞，颇让凤凰神满意，“你爹娘真是好福气，有一个贴心的女儿。” 他生了七个儿子，没一个女儿，好羡慕人家有女儿的。 当初，圣后为什么不把这丫头给凤凰族，若入了凤族，也是他的女儿，也不至让他心生遗憾。 * 圣都，圣殿。 圣界太子白昊正与父母禀报了月颖的事。 圣后问道：“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 “母后，是我们神族的人去仁界京城亲眼目睹，说月华把仁帝给打了，还向人家狮子大开口，索讨十个大界、二十个中界、五十个小界的界印，不给界印，她不给仁帝解毒，说下的是什么噬神针。” 初生牛犊不怕虎，“莫不是被她得逞了？” “不仅得逞了，仁帝的宠妃花神妃携子求情，还真筹了一部分界印出来，说是现下还欠四枚大界印、十枚中界印和二十七枚小界印，因未给全，她不肯给仁帝解毒。这件事，在仁界京城都已经闹翻天了。可她倒好，拿了六枚大界印、十枚中界印和二十三小界印就跑回圣界了……” 这丫头不是呆呆傻傻的，怎么还干出这等惊天大事。 她把仁帝打了，不仅打了，还给人下了毒。 她这胆儿，得多大啊。 圣界太子笑得古怪，“不过听我们的人说，这次还真不怪月华，她原是上门解除婚约的，偏仁帝要羞辱她，对招时，仁帝输了却不服气，竟在背后偷袭，这才惹恼了她。 她一怒之下，就给仁帝下了什么‘月华飞针’，还说什么例无虚发，出手无影无形。那针竟是用噬神蛊炼制而成，能吞食人的元力与神骨神肉……” 一家三口正叙话，就见一位神将进来，揖手禀道：“圣帝、圣后、太子殿下，凤神君与月华公主求见！” 圣后不解地道：“大哥怎与月华在一处？” 圣界太子低声道：“听说月华一回来就去了医城，路上还遇到巨人神的儿子，巨人城那边都轰动了，说月华公主送了巨人神一枚中界界印。巨人族正在大肆庆贺，只等巨人神炼化出关，就去下界历练。” 巨人族下界历练，恐怕是为了饱餐一顿罢。 他们生得高大，肠胃也奇大，吃一天能当寻常吃一个月，光是想想就头疼。 圣后都懒得理睬巨人族，但凡听说哪些有酒宴，必会想了法子去蹭吃蹭喝，回头要不要提醒月颖，得离这些大胃族远些，小心一缠上来就没完没了。 月颖与凤神进了大殿，见拜了礼，圣后亦赐了座。 凤神问道：“月华在仁界京城的事，圣帝圣后听说了罢？” 以圣帝对凤神的了解，要不特得他喜欢，要么就是有大好处，否则他不会出手帮人，而月华定是两样都占了。 圣后答道：“月华倒是好本事。” 月颖尴尬地笑答：“圣后谬赞，晚辈愧不敢当。今儿来，是有事相求圣帝圣后。” 圣帝淡淡地道：“不妨说来听听！” 月颖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月华想用仁帝欠的界印和手头的中界界印……换圣帝圣后的龙凤大陆！” 圣界太子微怔，只片刻，他大声笑道：“月华，你的胆儿不小呀，可知道这龙凤大陆的来历？” 月颖摇头。 圣界太子继续道：“龙凤大陆对父帝母后来说，意义非凡，最初是龙仙界与凤仙界，龙仙界掌在我父族祖辈手中，而凤仙界则掌在母族祖辈之中，代代相传，到了我父帝母后这辈，两家联姻，父母恩爱，便将祖上传下的两片大陆合二为一，这不仅是一等大界，更是我父帝母后的订情之地……” 第595章 恐不公 这等秘闻，还真不知道。 她只是想龙儿、凤儿，想长长久久地与他们在一起，她一个人，连说话的人都没了。回味以前的日子，总觉得龙儿、凤儿早已经成了她最亲密的亲人和朋友。她想将龙儿、凤儿换回来。 月颖没想这竟是人家的订情之物，立时眉头紧锁。 圣帝微微一笑，“这龙凤仙界虽意义非凡，毕竟只得一片大界，若一人大界能换来更多的一等大界，圣后，孤以为倒也使得。” 近来也不是怎了，龙凤大陆的界印精灵居然陷入了昏睡之中，令他们夫妻都闹不清状况。他们查看了下界，发现以前原是修仙大陆的地方竟化成了凡界。 以前，他们手中执掌的大界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一大界的衰老、崩塌、化为虚无，第一步就是从凡界的资源匮乏开始，其次是修仙界变凡界…… 圣帝担心，龙凤大陆也到了崩塌、化为虚无的时候。 就似人族到了寿终天寝之时，他们也要化为虚无了。 用一块快要化成虚无的大界换来更多的大界，何乐而不为。 一个小丫头拿这么多的界也不合适，还是都握在他们手里才好。 月颖为难了片刻：分明看圣后的样子不乐意，对于女人来说，意义的本身远大于其物的价值。 圣界太子见圣帝说这话，立时猜到了其间的可能，这些的，圣界所掌的下界，崩溃、衰老、枯竭、破碎的已经太多，以他对圣帝的了解，肯定是龙凤仙界出了问题。 “月华，你想换龙凤仙界，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拿什么来换！据我所知，你手里可不上仁帝所欠的那笔账吧？” 他们定是都知道了！ 月颖也知早晚是瞒不住的，“医神叔父那儿给了一枚大界界印、一枚中界、两枚小界；巫神姨母那儿给了一枚大界，一枚中界和两枚小界；路遇故友，又赠了个小界印；还给巨人族赠送了一个小界印；又给了凤神舅舅一个中界印、两个小界印！” 她索性掏出所有剩下的界印，很有诚意地道：“剩下的全都在这儿了，我还许诺了凤神舅舅，待收了仁帝那儿的欠债，就给他一枚大界印！” 瞧，人家行事还挺公平。 知自己身有三族血脉，不偏不移，给的都一样。 她抢一枚大界印，“圣后娘娘，能不能把这个先给凤神舅舅，答应人的事，就得做到啊！” 月练此刻才知原来有这么多，心情激荡，低声劝道：“公主，龙凤仙界是圣帝圣后的订情之物，你就别换了。你想要大界印，这里头就有大界印呀，为什么非得换那个……” 木婀也跟着道：“公主，别换了吧，我们就要自己个的，几枚大界难道还不比龙凤仙界好？公主……” 圣界太子还真怕月颖不换了。“月华，是否仁帝的那笔欠账，也归在其中？” 月颖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再讨仁帝的账，怕是有些困难，但若由圣帝出面索要就不同了，到时候还有长辈出面讨公道的意思在。 圣界太子揖手道：“母后，瞧在月华的诚心份上，不如就换了吧！” 他们一家可不管坑不坑人，一个小姑娘拿这么多界印在手头，多不安全，换，是一定要换。 圣后故作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摸取。 凤凰神想着这么多界，若在月华手里，还能再得几个，到了圣帝夫妇手里，他是连一根毛都看不到，轻咳一声，“月华，圣后娘娘不大乐意，要不这事就算了，啊！我们不能强人所难，是不是？不就是为了孝敬你娘么，从这些大界里头挑一人像龙凤仙界的给你爹我。” 他们不是兄妹，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同族啊，怎么能帮起外人来，圣后生怕月颖返悔，快速取了凤儿出来，“我刚开了契约，她已昏迷了，待你结契，就能醒过来。” 月颖也不疑心，望向了圣帝。 圣帝同样取了龙儿出来，递给了月颖。 月颖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让圣帝圣后为难了，月华一定和父亲用心打理龙凤仙界。” 好有罪恶感啊！ 用一个将人崩塌的大界换了人家这么多界。 圣后的心一软，从里头挑了两枚小界印，微微一笑，“这两枚界印你且留着吧！” 月颖再行了一礼，“晚辈告退。” 凤凰神握住这枚大界界印，看着面前的三人，越想越不对劲，太子以前是个很耿直的，知打在龙凤仙界化凡历劫之后，就变成了一只小狐狸，什么坑人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月颖问道：“凤神舅舅不回去么？” “乖，你先带着两丫头逛逛圣城，瞧上什么与舅舅说，舅舅一会儿给你付账。” “月华谢过舅舅了。” 月颖心情大好，领了木婀与月练退出圣殿。 月练不快地道：“公主用那么多界印，就换了一个龙凤仙界回来，着实划不来。” 木婀很是认同地点头。 月颖望着宫门外的坊市，笑容浅浅，“巫神族掌管的界够历练就好，若是再多，只会惹得其他神族嫉恨。自古以来，既有嫌贫者，但更有仇富者。若执掌的界越多，越易分散精力，有碍修炼。” “公主没时间打理，族里还有那么多的长老。巫族更有十二姓氏族长，一旦分散开，总不缺帮忙打理的人。” 月颖依旧是笑，“不惧寡，唯恐不公。” 她吐了口气，“龙凤仙界是我为父母预备的，弃了多，唯选一，这样……很好！” 空中的两人看到此处，对这位惊才绝艳的神族少女既有感佩，又有欣赏。 他人只看到了利益，她却看到了利益背后的野心与争斗。 清秀少年道：“龙凤仙界既是圣帝圣后的订情之物，他们为何又换给了月华公主？” 俊美男子答道：“因为那龙凤仙界快崩溃了！” 空中，是一阵沉默。 清秀少年恼道：“圣帝一家未免行事太过分，明知月华公主是为了孝敬父母，他们竟然敢狮子大开口。” “可圣后不是心软又给了两枚小界？” 清秀少年一时语塞。 那原就是月华公主的。 第596章 界 俊美男子道：“她坑别人的，别人也坑她的。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可……可这不一样，月华公主看似张狂，可她重情重义又善良，若不是仁帝背后偷袭，她也不会下狠手……” “子方，你在帮她说话。” “属下不敢，属下就事论事。” 俊美男子哈哈一笑，跟了这月华公主几日，真是越瞧越有趣。“我们要不要打赌？” “就赌，她手里最后的两枚小界印也留不住。” 清秀少年往坊市方向看去，正看到月华与一对中年男子相遇，三人碰了个面，略胖的男子道：“小师妹，听龙凤仙界飞升上来的人讲，师娘醒了，师父带师娘游历龙凤仙界的人间去了？” 月颖见有人提到父母，神色里立时带了几分喜色，“娘终于醒过来了，爹也离开冷月峰，连我都不管，只说要陪娘去人间游玩。” 胖男子笑道：“许久没与小师妹一道吃茶，今儿我请客，如何？” 月颖应了，又取了一个储物袋交给月练、木婀，“你们去坊市买些精致的首饰、脂粉。” 月练夺了储物袋，应答一声“是”。 木婀有些愤愤然，亦相继退去。 一行几人上了坊市的茶楼，药尊、武尊坐好，由药尊点了茶果等物。 月颖道：“大师兄和三师兄在医族何处落脚？” 药尊轻哼一声，“若非小师妹血脉高贵，怕是医族也不想搭理我们，划了块地盘给我们，只说由着我们或建洞府，或盖庭院，全不过问。” 武尊纠正道：“当年，师父到底是离开医族的，能给我们落脚处，已经不错了。” “不错，什么不错？小师妹给他们送礼，小师妹为紫霞公主出头，他们怎么不说师父是被从医族除名的，得好处的时候就不提这事，让他们给我们落脚处，就说师父的不是。世间，有这样的事吗？” 武尊哑然，不再说话，只闷头吃茶。 月颖又问：“那你们的落脚处如何？” 药尊正对医族一肚子的火，此刻噼哩叭啦地道：“在医族靠近佛城的地方，将一块荒凉之地划给我们师兄弟，倒是比圆智几人住的山头、林子要大些。”他停了片刻，又继续道：“可圆智他们方三个人，我们有多少，李青牛带了妻儿、红娘子又领了两个弟子，还有你大师兄的两个亲传弟子，再有几个他的徒孙，算起来，也不比圆智的日子好过。” 月颖听得微微蹙眉。 “早知上来是这光景，还不如待在龙凤仙界呢，若在仙界，怎么也是个仙君、上仙，也不会像现下这般苦哈哈的。我通医术，可在圣界，我这点医术本事不够看。你大师兄是灵武双修，可……这圣界多少能人，也不够看！” 月颖凝了凝眉，索性掏出两枚界印来，用手掂了一番，将灵气弱些的给了药尊，“三师兄且收着罢。” 药尊生怕被人瞧见，小心地收了界印，低声道：“是界印么？” 她点了一下头。 月颖又将另一枚给了武尊。 人有亲疏，两个师兄中，她更喜武尊，委实从弟子看师父，武尊的两个亲传弟子行事更为讨喜。李青牛、红娘子两个总带了几分邪性，月颖不甚喜欢。 月颖道：“大师兄可想去巫城？你若想去，我可与姨母说说。” 药尊心下一动，正待答应，却听武尊答道：“与圆智的幽兰寺相隔不远，素日得暇，可寻他奕棋吃茶，倒也快活。” 月颖心中一暖，“有故人为邻，乃世间一大幸事。得暇时，我去探望大师兄。” 三人又说笑了起来，坐了两个时辰，见天色已晚，方才各自散去。 月颖带了月练、木婀回巫城。 武尊、药尊则是驾云赶回落脚地。 空中，清秀少年不解地道：“如何？她将最后两枚界印送出去了罢？” “若她发现龙凤仙界要崩溃，也许她……” “不，就算知道，她也会送出去。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挽救龙凤仙界，而不是一味地放弃。” 俊美男子似乎看懂了她。 “你又不信？” “要崩溃的界，别说是圣帝圣后阻不得，月华公主……就能化解得了。” “要不要继续再瞧！” 清秀少年很是不解，怎么上神还看上瘾了，明明还没与她说过一句话，怎么就像懂她，还很了解她的样子。 * 月颖回到巫城，便将首饰、脂粉分送给服侍自己的侍女。 侍女们很是欢喜。 凤神令人送来了不少云葫芦，大大小小皆有。 月颖闭关了，先是闭关炼器，后来发现需要神舟的人还很多，她的父母需要、圆智也需要、大师兄、三师兄也得需要，甚至医神、巫神更需要…… 她不仅将凤神送来的炼成了神舟，甚至还将自己域内的云葫芦亦都炼成了神舟。 待炼完之后，发现离自己所需还差一大截，想起打劫来的十几艘神舟，索性融了进行二度炼制，这样一炼，数量绰绰有余。 炼完了神舟，她打座了几日，方才试着唤醒龙儿、凤儿。 她将两个水晶般的小人握在手里，“难不成和以前一样，又是哪里不对？怎么就不醒呢？” “龙儿、凤儿！” 无人应答。 月颖眯了眯眼，又没关于界印精灵的书籍，若有，倒可以查找一番。 “龙儿，龙儿，你到底怎么了？” “凤儿，凤儿，你醒醒，我们又在一起了。” 还是没有反应。 她看着无动于衷的两个精灵，怎么会这样呢，是他们没错，为什么就昏迷不醒了呢。 难道…… 是因为龙儿把龙灵之心给了自己的缘故？ 她在自己的识海里寻了个遍，却未半点龙灵之心的影子，怎就消失了呢？ 凤儿的昏迷，是不是与凤灵之眼有关？ 凤儿给的凤灵之眼已经融入她的眼睛里，再取出来已不可能。 她不能持他们继续昏迷。 她闭上眼睛，思忖着法子，用手轻扶着龙儿、凤儿，努力地感受他们的元灵气息。 她可以用万灵召唤术中的精灵术，她闭上眼睛，发出悦耳的歌声，像祝福，似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遍遍的轻唱中，终于沟通了龙儿、凤儿的意识。 “小颖！” “龙儿、凤儿，你们怎么昏迷了？” 第597章 怀孕 凤儿呶着嘴：“圣后太可恶了，你给了我一成气运，却被她给吸了，我……我原就虚弱，没了气运就睡过去了。” 龙儿接过话，“我也是如此。” 还什么圣帝、圣后，待他们一点都不真诚。 “你们给我的龙灵之心，凤灵之眼，给了就没有了，对不对？” 两个精灵都不再说了。 最珍贵的宝贝，自是送给最看重的人。 “你们……居然骗我，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醒过来，我不要和你们分开，你们就如同我的手足亲人一般。那么多的生死、痛苦，都是你们陪着我的……” 她想到了气运：“我……把自己的气运给你们，这样你们就不会再昏迷了。” “小颖，我们原本的气运是够的，只是被圣帝圣后给吸走了。” “哪我如何做，才能唤醒你们。” 龙儿不语。 凤儿结结巴巴地道：“原本我们自己的元力就够了，可……可上回你分了气运给我们后，我们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孕……” 凤儿是女精灵，能怀孕还正常。 难道龙儿也一样。 龙儿很是苦恼，“一定是他们将我们化成晶石又乱拼的缘故，否则我们怎会怀孕，真是被圣帝那一家坏蛋给害惨了。” 怀了孕，不是要吃好的。 凤儿愁着一张小脸，“我需要凤息元力，总觉得饿！我只想吃这个。” 龙儿道：“我想吸龙息元力。” 月颖道：“我有从长春界妖域抽来的元力，要不你们先吸这个！” “想吸凤息。” “我想吸龙息！” “先解解饿，我一会儿就出门去葬龙谷与凤息山，那里定能寻到的。” 月颖出关了！ 给医神留了两艘神舟就出门了。 “你去哪儿？” “出门游历！” 她跳上新炼制的神舟，去了医神族送了两艘，又去了凤凰族再送两艘。 凤神对那艘带有赏景楼，又有庭院的神舟很是满意，有了神舟就准备带上最宠爱的神姬出门游玩。 月颖先去了凤息山，这里埋葬的俱是历代凤凰的遗骨，整个山上有灼烈的火焰，进入此山，唯一的法子就是化出朱雀真身，她化成的朱雀比寻常朱雀小了一半。 空中，清秀少年道：“凤息山有凤族留下的本命真火，寻常人到此，会被焚烧得形神俱灭，她来这里做什么？” “救界印精灵！” 俊美男子吐出这几字，静静地看着月颖那瘦弱的真身行走在凤息山中，上窜下跳地闪躲着时不时从地下冒出来的异火攻击，凤凰虽死，其志犹在，而仙逝的凤凰其间亦会有涅磬重生者，一旦重生，其火更烈。 她用自己的真身感受着凤息，寻到了凤息强烈处，同时也是最灼热之地，她取出一个水晶般的小人，虔诚地放在地上，静默地守在旁边。 清秀少年道：“为了救一个界印精灵，她这样长时间化出真身，恐于自己的修为有碍。” “她只凭本心，旁的便不在乎。” 他又知道她的想法。 月颖轻声道：“凤儿，这里合适么，你若难受，我布个结界。我得送龙儿去龙息谷！” “我舒服多了，也没那么饿。我得睡一觉！” 她化成了人形，神色有些疲惫，用心布了个结界，还恐生意外，又取了阵盘加强了防备，临离开前，还将一缕神魂留下，守护着凤灵。 清秀少年惊道：“她这阵盘的等级不低。” “她精通炼器与阵法。” 这又是一个发现。 他们跟踪了这些日子，发现巫神、医神与凤神并没有怎么教导她，她却比寻常人更为用心和刻苦。 他们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她渴望真情，又珍惜真情，她待所有人好，但对伤她的人，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她敢爱敢恨，敢拼敢打，更敢作敢为。 月颖在结界里用符布了个传送阵，与凤灵道别后，跳上神舟，继续往龙息谷行去。 凤息山的灼烈，龙息谷则是冰寒非常，阵阵罡风胜似钢刀，她一步一摇，穿着厚实的战甲，脸上亦蒙得严严实实，艰难地行增在龙息谷。 一道偌大的罡风袭来，她闪躲不及，重重的摔在地上，她重新爬起，继续往前，双眸都是坚毅的神色，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的脚步。 走了几天，她亦不过只行了三里路，前头是罡风，后头则是龙魂袭击，她赤手空拳，使出太极与它们周旋，“晚辈月华，医神族三公主，携界印龙灵来此疗伤，扰了各位龙族前辈安息，晚辈深感愧疚，定会为各位祈福安魂，还请诸位前辈通融！允许月华带着龙灵前往谷中……” 龙魂听不懂她的话，只向她袭击而来，她左闪右躲，最初时常被击倒，后来，她打得越来越熟练，很少再跌倒，甚至还在打斗前行了数里。 龙息谷比预想的要大，是一个宽约百里，长有三千里的大深谷，历代的龙族在圣界殒落之前，都会来到这里，最终身归此处，魂息此地。 然，除了龙族，寻常亦不会有人来此。 月颖不知打了多少日，当她身上的伤痊愈时，她越发轻松地应对龙魂的攻击。 她离龙息谷中心越来越近。 却不再有罡风，也不再有龙魂攻击，有的是龙息形成的强大的结界。 她定了定身形，必须要进入里面，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龙息。 咬了咬唇，她一转身，化成了一条精致漂亮的玉龙，依旧比寻常所见的龙还要小巧一倍不止。只得真人长短，细若胳膊粗细，这样的玉龙，许是会被当成龙族的幼龙。但漂亮的龙鳞，每一片都美得如同是镶嵌在身上的翡翠一般，散发着玉片的光芒，绿得干净，绿得剔透，委实美丽。 嗷—— 她一声龙鸣，冲入龙息形成的结界，结界墙很厚，龙息之气已经浓郁到近乎化实，冲入之实，她亦吃下好几口，塞得满嘴都是，吞咽之后，遍体的血液都似要燃烧起来，她连咳了数下，从口里吐出一枚晶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她刚化成人形，立时就被周围强大的龙息之气逼现玉龙真身。 这地方除了龙身，其他形体根本无法生存。 空中的两人看着龙息谷中央的玉龙，她还真有两个真身，一个是朱雀，另一个是玉龙，朱雀拥有净莲天火，玉龙则拥有混沌青莲。 第598章 龙息谷 清秀少年问道：“上神，这龙息谷唯有龙身可以进入？” “此处可有其他龙族来过？” 没有，他们看到的只有月颖一人。 俊美男子平静地道：“龙息谷的龙息气，不是寻常龙族可以承受的。寻常龙息，就是龙的灵力所化，而此的龙息之气是龙族殒落之前最后的执念、怨气、仇，爱、喜……情感繁复，便是圣帝也不会轻易来此。哪有人愿意承受六情折磨，也就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只一想念着要救龙灵界印，才会闯入龙息谷。” 他的语调中道不出是欣赏还是隐怒。 真是不知者无畏！ 他因不晓这龙息谷龙息之气的繁复，就这样进来了，又因玉龙原就是生机之龙，除了被繁复的龙息逼出真身，其他倒无甚么。 月颖看看左前爪上套着的七情凤泪珠，此刻闪烁着华美的光芒，“此地的七情之气很浓郁。”她微闭着双眸，轻唱巫神族的安魂曲。 歌声在龙息谷里飘荡，早前燥动不安的龙魂，逐渐安稳了来。两个时辰后，整个龙息谷再也瞧不见飞腾的龙魂，他们都趴在地上，昏昏欲睡，还有的龙魂消失在地底、墓坟之中。歌声回荡，一个接一个的龙魂消失不见。 当龙魂尽数消失后，她的曲调一改，又换成了一首从未听闻过的曲子。 清秀少年结结巴巴地快要说不出来，“不是巫神族的安魂曲，怎么又变成佛门的超度经了？”他哭笑不得，“她不会是想替这些龙魂超度吧？” 巫神族是上古遗族，那时候还没有佛门，没有佛经，虽有安魂曲，却没有超度亡魂，送亡魂入轮回的说法。只是天地形成，规则越来越细，在后来的发展中，出现了佛，亦出现了佛修。 她很正式，虽是玉龙形，爪子还抓了小棒，面前还摆了一只木鱼，幻想一下，有一天看到一条很精致漂亮的小龙，居然在那儿念着佛经，敲着木鱼，要给龙魂超度，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俊美男子就被这古怪的画面给雷得不轻，是的，他在笑，笑得不由自己，这小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听说给人超度的，从未听说给龙魂超度的。 清秀少年问道：“上神，你觉得她这次能成功吗？” “且瞧着罢！” 就当是瞧热闹好了。 玉龙盘在地上，嘴里诵经，手里敲木门，神情专注，语调不紧不慢，手腕上的七情凤泪珠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的诵经声、凤泪珠净化龙息的光芒，与其说净化，不说它在吸食龙息里的七情气息，龙息谷内那些杂乱不堪的气息越发变得干净而透彻。 两天、三天…… “上神，快看，有龙魂从地下出来了，和以前不同，变得了圣白而透明的龙魂……” 以前的龙魂有着各种颜色，或血色，或暗黑、或黄、或紫……血色的龙魂代表着杀戮，暗黑表示阴暗狠辣，黄色的则是情欲旺盛、紫色则是执念…… 可如今，一条又一条的龙魂出来，竟是圣白而透明，不带任何的杂念，他们似被龙息结界内的东西所吸引，开始疯狂的撞击界壁，一次不再便再撞一次，终于有龙魂撞入了结界，就在他们以为龙魂会攻击月颖时，才发生龙魂化成了一个金色的亮点进入了龙灵界印的身体里。 “龙魂怎么进了龙灵界印的体内？” 俊美男子瞧了许久，亦未瞧出端倪，他当即开了天眼，在天眼之下，龙灵界印的身体被放大了数倍，在龙界的肚腹之中竟然环饶着九枚晶莹的蛋，每一只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界印精灵居然还能怀孕？ 界印精灵不是一方世界生长，吸天地灵力、感应天道气运之后化成的精灵么？ 怎么能是界印精灵生出来的？ 俊美男子被自己的发现惊得久久回不过神。 她……居然把龙魂超度成了龙灵。 她这是要逆天吗？ 看着像是她傻傻的举动，竟会有意外的结果。 又一条龙魂进了结界，和先前的龙魂一样化成金光钻入龙灵界印的腹中。 诵经之声还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当第十条龙魂进入时，他看了看龙灵的肚腹，又望向一边的玉龙，定定地盯着她的肚子看。 清秀少年道：“龙魂是想转世？” 俊美男子道：“她成功了！龙魂化去了唳气，生出转世的想法。” 又一条龙魂进了结界，与前一龙一样，巴巴地看着敲着木鱼的月颖，似乎被这悦耳的诵经声给迷住了。 又几日后，整个龙息结界里全都是一个个褪去了唳气、杂念的龙魂。 月颖停止敲击木鱼，悠悠地轻叹一声：“你们想轻世轮回？” 众龙魂齐齐点头。 “你们想好继续为龙？做人？做修士？做仙？” 月颖微微一笑，“旁的地方许是不成，龙凤仙界由我说了算，这是一个大界，将来还会化成超级大界，要不你们去此界？” 众龙魂互望之后，又点头。 月颖意念怀动，开启了一条金色的通道：“去罢，记得做好龙、好人、好仙！” 一条接着一条的龙进入了通道。 然，唯有一条小龙魂却怎么也不进去。 月颖问道：“你为何不去？” “我想做你的孩子。” 月颖瞪大了眼睛，她没想过嫁人成亲，她如何能生小龙。 想到龙是蛋生的，她出生的时候不会也是一只蛋？ 不对，不对，她娘是巫神族，应该是胎生的。 月颖心下一转，当即笑道：“小龙乖！你做我的孩子不成，要不，你做我弟弟。我爹娘在龙凤界游历，如果你寻到他们，就托生进去。” 做不成她的孩子，做她的弟弟，貌似也很不错。 小龙问：“他们长什么样儿？” 月颖想了片刻，立时出现一面水镜，镜中幻化出魔神龙昌与妻子月心的样子，“这就是我父母。” 小龙定定地看着人影，似要将他们给记住，“姐姐，我去找爹娘了！你等着我，我一定让他们快点回来……” 话未说完，小龙魂已不见踪迹。 这速度跑得好快呀！ 月颖挽了符诀，收了通道，竟奇异地发现龙息结界内的阻力小了许多，她幻化成人形，只觉筯疲力尽，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躺在龙灵身边睡熟了。 第599章 凤息山 正睡得迷糊，忽地听到凤灵求救的声音：“小颖，快来，好多凤魂欺负我！它们在撞结界！” 月颖陡然坐起身，与龙灵低声道：“龙儿，你留在此地。凤儿遇上麻烦了！” “布个结界和大阵保护我！” 月颖应答一声，布了阵，又设了结界，还余了一缕分魂，这才通过传送阵前往凤息山。 待她到时，正看到好些凤魂疯狂的撞凤灵所待的结界。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更为得心应手，她先是用巫神族的安魂咒进行安抚，之后又化成朱雀诵经，凤魂安静了下来，周遭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月颖一遍又一遍地诵经，不知过了多久，竟看到一只不知逝去多少年的凤魂出来，在异火最旺上空拍翅飞旋。 “凤凰涅磬！” 她一语道破，随着时间的流逝，异火越来越旺，而涅磬的凤凰亦越来越多。 上空，清秀少年问道：“上神，逝去的凤凰涅磬，都能成功吗？” “能成功涅磬的凤凰历来不过百之一二，而这么多逝去的凤凰涅磬，从未见过。” 成功与否，他们还难下定论。 先前凤魂攻击凤灵所在的结界，弄不好是与龙灵的原因一样，凤灵怀孕了，她的肚子有即将出世的小凤灵，而这对凤魂来说，是一次重生的机会，故而她们才会撞结界。 不知过了多久，凤魂们越聚越多，几乎全在火焰山上空拍打着双翅，每一只都在静静地涅磬。 凤息山说不出的平静。 仿佛沉睡亘古一般。 困意袭来，月颖未待化成人形，便趴在结界上睡熟了。 睡梦中的她，发现自己也变成一只涅磬的鸟儿，跟着那些无数的凤魂一般，在火焰山上空静静的涅磬。 她拍打着双翅，火红的朱羽掉落、消失，最后连她自己都变成一只被烧焦的雀儿，可她还是在拼命地扇动着翅膀，不让自己掉到火焰山中。 双翅累了，浑身都疼了，却不得为了活下来，拼命地扇着没了羽毛的双翅。 哦，她不想死！ 就算是一只鸟，也要做一只尊贵的鸟，既然是涅磬，怎么能被火烧死呢。 唯一的信念支持着她，她一直扇动着翅膀，就像身边无数的凤魂。 空中的两人，看着在火焰之上拼命扇动翅膀的焦鸟，小得就似一只鸽子，没了羽毛，很丑。 清秀少年很是不解，“上神，朱雀本是上古神兽，俗死不死鸟，她怎还会涅磬？” “凤魂在涅磬重生，而她不是。她是在借凤息山的天地异火淬炼自身。” “不是涅磬，是淬体。” 她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连她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先前在龙息谷，她吸入了不入的龙息，而此地又吸入龙息，还学着凤凰涅磬的样子在火焰山淬体。 俊美男子道：“走吧，我们该回上界了！” 她这番淬炼，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但，已有凤凰涅磬失败，在失败的那刻，凤魂将消，凤魂却撞入了结界，化成一个小小的光亮落到凤灵的腹内。 正如他猜测的这般，凤灵已经怀孕，与龙灵一样，肚子里也有九枚凤蛋。 如若，圣帝圣后知晓被他们放弃的龙凤大陆非但不会崩溃，还意外出现了转机，更有可能化为超级大界，不知是不是会懊悔不已。 然，这些不是他感兴趣的。 他更感兴趣的是还在淬炼中的月华公主，待她完成淬炼，她的真身、本体会发现怎样的变化。 俊美男子回到天界，回到昆吾山大殿。 “上神回来了！” 两侧的护殿天将天卫们齐齐行礼高呼。 俊美男子径直进入内殿，一抬手，殿门嘎然而合，他在榻前坐了一会儿，凭空用手一划，出现一面水镜：镜中，朱雀还是无羽无毛，依旧在拼命的扇动着翅膀。又有一只涅磬失败的凤魂进入结界，化成金点进入龙灵的腹中。 就算涅磬失败，凤魂们还能有一次轮回的机会。 为何她的安魂术、超度经有着比寻常人更大的作用。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俊美男子思忖良久，开启了一道门，连挽了几个奇怪的手诀，将月颖的神魂从水镜里拉了出来，捕捉手里，竟是一个化成虚影睡觉的小人儿。 不该是这样的！ 完事的神魂，应该是真人大小。 此念一闪，输入一道神力涌入水镜，立时就发现朱雀真身里还有一个虚影，这虚影化成了朱雀。 画面切转，龙息谷中，地上还有一个隐去了身影却陷入昏睡的龙形虚影。 俊美男子立时觉得有些无语，原来她早将自己的神魂分成了几份，神魂分成几份便罢，为什么连真身也分成了三份，一份是玉龙，一份是朱雀，还有一份留在识海沉睡。 被他从识海里拽出来的正捧在手掌之中。 英气这三份还不是极致，某处还有她的分魂。 “难怪他人偷袭不成，原来是留了好几个分魂在戒备他人。” 她有多没有安全感，又有多不相信人，才会时时防备。 如果不是他隔界取物，恐怕他要得手很难成功。 俊美男子捧着沉睡的分魂，勾唇笑道：“送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如何？” 月颖睡得迷迷糊糊，一觉睡醒，浑身轻快舒爽，她伸了个懒腰，猛地看到天花板，墙上挂的照片，再有架上摆放的洋娃娃、玩具…… 见鬼了！ 她揉了揉眼睛，没消失，不是错觉，她……她又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华夏国。 啊——啊—— 她扯着嗓子尖叫，一出声，发现自己是稚嫩的童音。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推门进来，“念念又做噩梦了？” 念念是谁？ 中年妇人抱住了月颖，轻柔地哄着：“念念不怕，就是一个梦，一个梦啊，阿姨陪着你，我们念念最勇敢了。” 月颖的眼珠子东转西转，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不，应该说是在大凤皇朝经历天劫，化成玉龙之后，她就再也不做梦了，可今儿又做梦了，还梦到回了地球，回到了华夏。 中年妇人笑微微地道：“来，让阿姨给你测测体温，我们念念的重感冒一定都好了。小病号再不好，爷爷、奶奶都会从国外赶回来，爸爸也没法安心在部队工作了，是不是啊？” 第600章 魂回现代 阿姨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儿童的腔调。 不等她反应，阿姨就塞了一根体温表在她的腋下。 阿姨进了她房间的洗手间，传来了水流的声音，“念念得起床了，虽然念念请了病假，如果今天体温正常，念念就得去幼儿园。” 她扬头躺在床上，理了理头绪，又随手掐了自己一下，她居然感觉到了痛意。 天啦！这都是什么事，她好像又被送来凡间了。 上回是父亲为了磨练她的神魂，哪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还在龙息谷、凤息山呢。 阿姨从洗手间出来，打趣道：“小懒虫，还想睡呀！喏，阿姨瞧瞧体温表。” 她取了体温表，对着窗外辩认了一会儿，“念念的病好啦，今天得去幼儿园，乖，起来刷牙、洗脸。” 月颖慢吞吞地扱上拖鞋，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小小的自己，立时将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四岁还是五岁啊？我的天，怎么变成小孩子啦！” 她的耳畔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对于你在魂境之中戏弄他人的代价，就罚你在此界生活一世。 “生活一辈子？多少年？” 她要疯了。 “你说呢。” 这个冷冷的男音传来。 月颖歪着头，熟练地捧了自己很可爱的漱口杯，刷牙、漱口、再洗脸，整个过程做得很熟络。 俊美男子微微凝眉，“你认识这些？” 她不想理他，在洗手间洗漱完毕后，她淡然地进了房间，打开自己的衣橱，站在窗户上看着外头的行人，确定正是春天后，熟练地取了春天的衣裙，麻利地将自己打扮好。 待阿姨从楼上进来，见到坐在镜子前拿着小梳子梳头的小姑娘，“念念这么厉害，自己就穿好衣服了。” 她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好不好？ 不就是穿过衣，还能难住她。 但，这对俊美男子来说，太不正常了。 月颖一出口，便是奶声奶气娇滴滴的女童声音：“阿姨，给你扎小辫。” 阿姨接过梳子，“今儿阿姨一定轻轻地梳，念念这么乖，这么懂事。” “我以前不乖，所以阿姨就故意弄疼我？” 阿姨噎住了。 这可是老首长唯一的孙女，她丈夫就在部队，为了来老首长家当保姆，她可是从近百个随军家属里脱颖而出，对丈夫们来说，这不仅仅是当保姆的事，更关系着丈夫往后的仕途，能不能在转业之后，去一个更好的单位养老。 若不想转业，那留在部队也能再晋几级。 谁让月将军是华夏国军中位高权重的上将，还是寥寥可数、仍活在世上的三大上将之一。 阿姨不敢再弄疼她，这小姑娘娇气，梳手时稍微有点疼，就叫得给杀猪一样，可今儿倒是很乖，自己刷牙洗脸不说，还自己穿好了衣服。 “念念晚上想吃什么？阿姨去超市买。” “可乐！雪碧！健力宝！巧克力……” 月颖好怀念啊。 俊美男子呆了，难不成还有前身的记忆，不对呀，那个小丫头的神魂是他虚拟出来的，他怕牵扯上因果，所以并没有置入真正的灵魂，他放入月颖的神魂时，那个便已经没有了。 阿姨耐心地轻声道：“念念啊，你爸爸不许你吃这些的，说只有过节的时候给你吃一点点。” “其他小朋友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其他小朋友没你家规矩大。 你奶奶倒惯你，可你爷、你爸都是暴君式人物，说一不二。 “念念啊，要不晚上阿姨给你榨果汁，苹果的、番茄的、桔子的……你想要什么。” “可乐！雪碧！”她固执地道：“为什么给我不想吃的，我只想吃这个。” 阿姨觉得没法和小孩子沟通，她儿子也大了，但小时候也没这小姑娘难缠啊，打不得，骂不得，还怕小姑娘向家中长辈告状，据说，因小姑娘告状，已经换了十二位保姆。 有几个倒是不错，还有几个因被误会虐待小姑娘，害得丈夫在部队都待不下去。 阿姨压低了嗓门，“阿姨给你买一小罐，就只一小罐，你不能告诉你爷爷奶奶和你爸爸。” “好！我不说！” 她微抬着下颌。 月颖出了房间，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对这里，她实在好生熟悉，不为别的，因为她在华夏时的那一世，便常来这里玩，这是月睿家，也是她的伯父伯母家。 她一扭头，就看到客厅的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其中便有伯父伯母与月睿的。 她飞快地下了楼梯，指着前世的自己：“她是谁？” “念念，这是你姑姑！” “姑姑……”她微眯着眼睛：她是自己的侄女，还是说前世成了今生的姑姑。“我为什么没见过？” 阿姨轻声道：“你姑姑在你出生前，因为意外去天堂了。” “天堂像国外一样好玩吗？我也能去？” 阿姨不知如何回答，如果说不好玩，她肯定说，既然不好玩，为什么姑姑要去；如果好玩，她要吵着去怎么办？ “天堂太远了，我们去不了。”阿姨想了良久，方才又道：“你爷爷不喜欢去国外，这次要不是陪你奶奶去国外治病，他也不会去。你姑姑不想去天堂，是被硬拽着去的。” 月颖佩服这阿姨的解说，能让几岁的娃听懂还真不容易。 早餐是阿姨预备的一杯牛奶、一小碗菜羹，一个荷包蛋、几片面包，更有一盘摆放精美的水果。 她坐在桌前用早餐时，阿姨便去准备她的小书包，还往里头放了苹果、蛋糕等吃食。 待月颖吃完，阿姨又取了热帕子给她擦手、擦嘴。 “你若是饿了，就可以吃小书包里的水果和蛋糕，或者告诉老师。中午的时候，不要挑食，老师盛了什么，你就吃什么。” 难得的来到诸神祖地，这里有更多的文化传承，她可不想错过了机会，所以，她得从现在开始就学习，哪怕，她还只是个孩子。 “阿姨，你能给我买书吗？我想要书，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好多好看的书。” “好，阿姨今天就给你买书回来。” “阿姨会识字吗？” “会。” “那阿姨能教我识字吗？” “只要念念想学，阿姨就教你。” “那我去幼儿园了，阿姨也要乖乖吃饭，做什么就吃什么，不能挑食……” 第601章 成了侄女 阿姨被这奶声奶气的话逗乐了，迭声道：“阿姨不挑食的，阿姨老家就是农村人，知道粮食不易。” 阿姨牵着月颖的小手出了首长家的小洋楼，刚出来就听到有人唤：“章嫂，送念念呢？” “今天得上幼儿园。” “老首长夫人的病如何了？” “昨晚还打电话回来了，说正在等检查结果呢。” 寒喧了几句，阿姨将月颖送到了军区幼儿园。 因着月将军的缘故，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月念是月将军的孙女，貌似她爸爸与她妈妈离婚了，好像说她妈妈出国了，她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并不在这座城市，月念是哪着爷爷奶奶生活的。 上午，幼儿园老师教他们唱《两只老虎》的儿歌，还一起跳了两只老虎的舞，恍若隔世，这让月颖想到自己第一世时是这里的月颖，在幼儿园也学了这首歌，几十年后，依是有小朋友和老师喜欢这首歌，还当成游戏玩。 第二节课时，便是给他们小朋友教数数，还教认拼音，班里有一个快六岁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会识所有的拼音，老师便抽她读。 读完之后，老师夸赞了几句，惹得其他小朋友一个个满是羡慕。 之后又是游戏、玩耍，滑滑板、跷板，月颖觉得自己与小朋友一起玩，实在是浪费时间，就连幼儿园老师都好幼稚，她觉得实在没意思，一个人溜回了教室，将老师的书寻出来看。 晌午时，班里所有的小朋友聚在一起，老师给每一个小朋友系了围裙，发放了碗和饭匙，每个小朋友都是一样的饭菜，只因有些吃多些，有些吃少些，有了些许的差别。 午后又用了水果，之后就是睡午觉。 下午继续是游戏、唱歌、跳舞，学数数、然后是拼音…… 月颖觉得，往后大抵都是坚持这样的生活，可她真的觉得好无聊。 一午四点半，阿姨来接她回家。 一看她小书包里的零食，“念念，你今天怎么没吃？” “忘了。” “今天在幼儿园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小朋友和老师都不好玩，还没有书有趣。” 阿姨笑了。 晚上真给了月颖一罐可乐，还抱了一撂的看图识字书籍，说是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什么《小蝌蚪找妈妈，什么白雪公主、灰姑娘，亦都买了。 月颖让阿姨教自己读拼音，还逐字指着字读，她就静静地在一旁看。 不知过了多久，阿姨见月颖困乏了，这才哄了她去睡觉。 第二天上幼儿园，月颖让阿姨装了几本书进去。 小朋友们玩耍的时候，老师突然发现不见月念，吓了一跳，立时召集老师寻人，还以为她跑到幼儿园外头，结果发现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还一字一顿地读出了声。 老师很是惊讶，还不到五岁啊，怎么就认识这么多字了，悄悄地走到她的背后，发现她用小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偶有复杂的，她居然学会了拼音，还一二三四地咬准了音，竟没出错。 月念读完了一本，又取了下一本继续读。 隔壁班的老师见这老师立在一个小朋友的背后，有些好奇，也过来瞧看，发现月念能识得好多字，读得也越来越熟悉，好听的童音，不快不慢的语调，刹是好听。 “这不是老首长家的孙女，她……都会识这么多字了。” 老师忙低声道：“前些日子闹流感，说是发烧，请了三天假，昨儿她就不大与小朋友们一起玩。今天一个人躲在教室里看书。” 月念又读完了一本，再拿右手边，发现没了，她弯腰看着左手边，“这些书一点都不好看！” 隔壁大班的老师笑道：“我们班有许多好看的书，念念要不要去看。” “要。” 月念告诉自己的老师，“大班比我们班有意思多了，我要在大班玩。” 本想将她带回来，可小孩子闹腾起来没法子，本班老师只好叮嘱大班老师帮忙照顾。 又两天后，大班的老师发现月念不仅识的字多，会拼音，就连数字也不会做错，而且加减法一教就会。 很快，连幼儿园的园长都知道了，还出题考了她。 近来，带月念的阿姨被一个又一个的喜讯砸得昏头转向，月念会识很多字，月念会做十以内的加减法、月念会做一百以内、月念会背乘法，月念会做除法了…… 幼儿园老师里有读小学孩子的，就将自家孩子的书拿来，月念看过一遍，居然不仅会背，还全都会了，这消息惊动了整个幼儿园，从老师到小朋友，再到家长，不到半个月，整个军区都知道老首长家的孙女是个天才。 军区政委是从自家儿媳嘴里听到这消息的，因着这儿，她瞧不上自家那淘气到能捅破天的儿子。 政委夫人轻哼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不会又是哪个想拍老首长马屁的人搞事吧？不到五岁的孩子，会识字、会做三年级的题，怎么不上天哪！” 政委儿媳自来有些畏惧婆母，只因她是平民姑娘，而嫁到婆家，算是进了豪门。“妈，这种事，哪敢做假啊，今天我接淘淘的时候，好多家长都围着念念呢，她们班的班主任李老师还骄傲的将念念做完的三年级试卷给大家瞧，语文、数学全都是满分呢。” 不等他们这儿有反应，大洋彼岸那边，军区已经有人打了电话过去，颇是兴奋地报喜：“恭喜老首长！贺喜老首长啊！干调处的小周向你贺喜了。” “你这个小周，你阿姨的结果还没出来呢，与我道什么喜。”这是一个温和又带了几分威严的声音，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这是一生在军队打磨形成的。 “老首长，你孙女现在可是我们南方军区的大名人啊。” “念念！念念怎么了？” 坐在病床上的月夫人一听，当即慌了神，“念念怎么了？” 老首长按了免提，只听那头传来的声音说：“老首长，你家生了一个天才儿童啊，你家念念记忆力超群，这古代是怎么形容——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对，她就是这样的。今儿下午，我特意跑去军区幼儿园瞧了。园长和她们班的李老师取了小学三年级的试卷，好家伙，和老首长当年一样，真是厉害，竟考了满分！” 第602章 天才 老首长指着电话，觉得这家伙太过夸大，“小周，做为新时代的军人，讲话要实事求是，不能夸张啊，我家念念才多大，还不到五岁，她能会做小学三年级的试卷。” “报告老首长，我向军旗发誓，句句属实。我已经叮嘱幼儿园园长了，让她用心培养念念，从明儿开始，会有老师专门辅导念念的功课。”小周在那儿热情洋溢，他可是军区里第一个发现念念是天才儿童的人啊，“念念现在很好！我今儿问她，长大想做什么？她对我说：她长大了要当医生。我问她，为什么当医生。她说：我当了医生，奶奶就不会再生病，就不用再吃苦药药，不用难受了……” 月夫人听到这儿，止不住眼泪滑落。 她已经大半月没看到孩子了。 她想念念，肯定念念也想她了。 小周自己汇报时，声音激动得有了颤音，“念念说：她希望奶奶和天下的人都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她说：希望天下无病！” 月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老月啊，我们不瞧病了，明儿就回去吧，国内都检查过了，还瞧什么。” “胡说，出国就是给你治病的，医生都找好了，怎么能回去？” “我不看了，我们回去吧。我怕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若不能见到念念最后一面，我这心里不踏实啊，我不看病了！不看了……” 对孙女的思念，立时如倾泄的洪，一发不可收拾，月夫人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小孩子的感情最是来不得虚的，说不得她这么努力，都是为了自己的奶奶。 月夫人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小孙女的话给填满了，脑海里全是出国前，小孙女抱住她哭红的眼。 月首长被老伴哭得一颗心乱七八糟，最终还是受不住老伴的央求，令人订了回国的飞机票，至于治病什么的，只好托了熟人盯着，另约了时间再出国。 月夫人一下飞机，不想回家，就直往幼儿园去。 月念坐在园长的办公室，里头还特意安置小孩子的课桌、小凳子，旁边有幼儿园的老师陪着，正在给她讲题，她时不时地点头，然后握笔开始计算，那字算不得多好，只能勉强认得出来，到底还太小，手上没力。 但，月夫人瞧得满眼是泪。 正哭着，幼儿园长过来，“月念奶奶回来了？” “放不下孩子，就提前回来了。这些日子没给幼儿园添麻烦吗？” “没呢！”幼儿园看着里头的月念，“这孩子很聪明，学什么一点就透，有时候自己捧着书也能瞧明白。奶奶出国后，一天要念叨好些遍，有几次幼儿园老师瞧见她一个人坐在墙角里哭，问她哭什么，她说想奶奶了，唉……” 月夫人越发觉得难受，“她出生不久，便一直是我在带。她妈和她爸就分了，与我的感情比谁的都亲。” 想着自己的病，她真怕自己一口气不上来，留下这么个可人的小孙女受苦。 “孩子是谁带大的，就与谁亲！你出国后，她变了好多，不爱说话了，只爱看书，还说要多多地学本事、当医生，要给奶奶瞧病……” 这里正低声说话，里头的老师走出来，低声道：“园长，月念说四年级上册的知识她都会了，问能不能考试？说她考完了，就可以回家等她奶奶。” 月夫人想阻止，可又想看看这孩子到底学到什么程度。 幼儿园长默了一会儿，“试卷就在我办公抽屉里，你取出来让她试试。” 月夫人生怕打扰到孩子，就在副园长办公室坐。 等了一个多小时，就见老师牵着月念出来。 月念见过家里的照片，知月夫人便是她奶奶，只是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这是她第一世记忆里的伯母啊，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头银发。 伯母是一个温婉、优雅的女人，虽然肤色依旧白皙，却已经苍老了太多。 是啊，离前世自己去世，已经相隔二十二年，现在的她，是月睿在十七年前与一个文工团女演员一夕醉酒后生下的产物。 这女演员为了往上爬，仗着自己与月颖有几分相似，阴谋得逞，就这一夜，竟就有了身孕。月睿本不想娶，得知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与她结了婚。 只是，没有办酒宴，两个人领了证。 不曾想，一结婚，这女人就张狂起来，在文工团里趾高气扬，气得月首长与月睿不轻，月睿为此还特意回家教训妻子，不曾想，两人还大吵了一顿。 最后，月睿提出，只要她平安生下孩子，就满足她出国深造的愿望，更想法让她转业，甚至愿意在她完成学业后，帮忙介绍一些演艺圈的大人物给她认识。 这女人得到了满足，倒是平安生下了月念。 只不过，还未待满月，就与月睿离婚了。生下月念后第四十七天，她就飞去了美国深造。如今，正一心想进军好来坞，想成为国际巨星，可这又是哪里这般容易的，也不过是捞到一回群演的角色，就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 不过，她已经很久没与月家人联系了。 “念念，奶奶回来啦！” 月夫人欢喜地张开双臂。 月念凝了一下，飞扑到她怀里。 这是前世的伯母，今生的祖母，是前世教会她弹钢琴的那个女人，她抱住月夫人，“念念好想奶奶！” “奶奶也想念念，今儿一下飞机就过来接你了，奶奶给念念买新衣服了。” 旁边的老师将做好的试卷给园长看，“我检察过了，除了语文的看图说话扣了两分，数学又是满分。” 月夫人接过试卷，看着上头写着的“小学四年级上册期末考试卷”，再看着上头大红字的分数，“念念都会了？” 月念扬起小脸，“奶奶，这很容易的！”第一世就学过啊，现在再学，还是有些印象，即便相隔了许久，可不是有书看吗，看一遍就懂了。 月夫人用手轻摸她的小脑袋，“这试卷我就带回去了，这些日子让你们费心了。”她小心地将试卷折叠好，抱起月念往楼下走去。 一到家，就见家里坐了好多人。 第603章 归来 多是老首长以前的部下，还有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军官，正谈笑风生，客厅的一角，堆满了鲜花、水果、鲜奶、燕窝等各类营养品。 “爷爷，爷爷，念念回来了！奶奶回来了！” 月念奔近了老首长，坐到他怀里，“爷爷，今天我又考试了。” 月首长心情不错，回国后，连空气都觉得清新了，不像国外，别人说什么没听懂几句，还得连蒙带猜。他年轻时候留学的地方是德国，德语不错，可这美式英语什么的，不大听得懂。 阿姨迎了过来，“容姨，念念考得怎么样？” “语文的看图识字扣了两分，其他的还好。” 小周听到这儿，忙道：“容姨这话怕是谦虚了，昨儿下午我可是去瞧过，念念学得很好哩。速度比三年级的小学生还快，全都做对了，老师给了满分。” 月夫人笑了一下，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样的心思，许在长辈情怀里一直都存在，孙女是天才儿童，这自是欢喜的，可这也意味着，人们发现了她的不同，她将会少了许多同龄孩子的乐趣。 月首长对阿姨道：“你容姨身子不好，扶她上楼休息。念念啊，你也上楼陪奶奶好不好？” 月念应了一声，很乖巧地拉着月夫人的手上了楼。 小周道：“老首长好福气啊，月睿争气，现在都是军长了，月念又乖巧聪慧。古人说的过目不忘，月念就有啊……” 月首长心里很是纠结，有人夸自家孙女聪慧，这本是好事，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没那么夸张！这孩子只是爱静了些。” 周围都是夸赞之声。 而楼上，月夫人看着孙女，她捧着书给自己读童话故事，心里很平静，也很踏实。她不想做手术了，万一手术失败，她活的日子就更短了，她想陪孙女长大，看孙女穿上婚纱。 月念抬眸，眼里含着笑意，很认真地道：“我会给奶奶治病。” 月夫人笑了，“好，奶奶等着念念当大医生，到时候念念给奶奶治病。” 月念放下童话书，她走到案前，微闭着双眸，“上神，我们商量件事？” “别想让我放你回来，你这一世就在这里过活吧。” “不是这事，我想取一件空间镯，里头种有灵草的那种。” 这是仙宝了，她炼制过几枚，特意给母亲月心预备的，现在还是自己先用上罢。 月夫人到底是他历劫时的凡间母亲，这个女人一生没儿女，是真心拿自己当儿子待的，对丈夫的年轻时的情事，亦是睁只眼，闭只眼。月首长最终没有放弃妻子，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妻子的温婉与大度、包容，他更爱的也是自己的妻子。 “是哪一件，你说与我听，我让玉龙拿出来。” 现在的她，是分魂啊。 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她，其实是本尊神魂，其实玉龙与朱雀那儿留下的才是分魂。 她不想解释给他听，随他怎么想，主神魂也好，分神魂也罢，其实都是她。 “缠枝花银镯子。” “你等着！” 过得不到两分钟，她的面前就多了一只空间镯，银镯子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忍冬缠枝花，质地看着普通，但花纹很精致。 她滴了一滴血到镯上，意念一动，便采了两片灵药叶子放在杯子里，小心地从热水器上接水，“奶奶，你喝茶。” 月夫人接过茶杯，看着上头的叶子，“哟，这是什么茶叶，瞧着挺好看。” 她一转身取了小匙，挑了叶子喂到月夫人嘴里：“奶奶，尝尝，很香的。” 月夫人嚼了几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清爽、暖流充斥着全身，“的确很香。”她饮了一口孙女递来的水，刚才看她接水，一颗心都快紧张出来了，看她的动作，像是做了很多回。心里不免有些怪阿姨，怎么能让小孩子接触开水，烫着怎么办？ 就算是挑了又挑的阿姨，到底还是不放心。 月念又捧了一本童话书，像以前月夫人哄她睡觉，她亦哄月夫人睡觉，“奶奶乖，你该睡觉觉了。” 月夫人忍俊不住，偏月念还很认真地拽被角，要给她盖上，她不忍伤了孩子的心，顺从地躺到床上。 待月首长的客人们离开时，天色已经暗了。 阿姨问：“老首长，需要唤容姨下来用晚饭么？” 月念道：“奶奶累了，得让她休息好。” 接下来两天，月念每天是晚都会取叶子给月夫人泡水，偶尔也会给月首长同样泡一杯。 对月念的懂事，老夫妻俩很是感慨了一阵。 这天夜里，月首长给儿子月睿打电话，谈起月念的天赋与教育，也不知说了什么，父子俩大吵了起来。 “玩！什么玩儿？孩子都知道刻苦，你却给老子说小孩子要玩！念念是天才，就得按着天才来教育，培养成国家的栋梁之材！” “我不想女儿与我小时一样，就知道读书、读书，我这样，妹妹也这样，结果又如何？也不见得就比资质平平的人强多少。我宁愿我女儿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月首长打断了儿子的话，几乎用吼的大叫：“你给老子闭嘴，这事我与你妈商量，孩子一出生，就是我们在带，老子给你打电话，不是与你商量，就是通知你一声。念念爱读书，明儿开始，她就不去幼儿园了，我和你妈再请几个刚从军校毕业的新大学生给她辅导……” 说完自己的话，他叭的一声挂掉了。 这天夜里，月首长在餐桌上很是痛训了一顿，当然不是训妻子，也不是训阿姨、月念，而是说月睿，说他这个父亲当得很不像样子，不懂得遵从孩子的心愿之类。 夜深时分，月念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手里捧了一只小花瓶，里头插了一枝梦香树的小枝桠，上头只得五六片树叶，但这香味也足够让月首长与月夫人生得香甜。 阿姨听到一阵异响，赤脚将房门开了一条缝。 只见昏暗的廊灯下，月念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捧着花瓶，正蹑手蹑脚地往老首长夫妇的房间走去，她将房门推出一条小缝，将花瓶小心地放入房门，然后又轻轻地合上了门。 第604章 她能治 阿姨心下暗叹一声：小孩子都喜欢玩，即便是天才也不例外，正准备转身，却见月念在客厅的热水器上接了大半杯温水，上头还放了不匙，心下越发好奇。这一次，她竟用纸塞住了鼻子，嘴上还蒙了口罩，依旧蹑手蹑脚地进月首长夫妇的房间。 阿姨近了房门，透过缝隙，但见月念走近大床，将一枚圆滚滚比姆指还大的东西塞进了月夫人的嘴里，还帮她合上了嘴巴，之后又剥开嘴巴用小匙喂了几匙温水。 她又走近月首长，同样喂了一枚药丸，喂了温水。 见他们都吃下，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爷爷、奶奶，你们一定会恢复健康的！相信我，如果我治不了你们的病，这世上就没人能治得了。” 她近乎自言自语，蓦地回首，喝了声：“谁？”她走到门前，拾了地上的花瓶与梦香树枝，将它搁回手腕上的空间镯内。 她看见阿姨怆惶回房的背影，刚才定是她了。 月念敲了阿姨的门。 阿姨应了声：“谁？” “念念！”不待她开门，月念推门而入，借着床灯，能看出阿姨的不安，她淡淡地道：“我是他们的亲孙女，我不会害他们。今晚的事，我不希望你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最亲密的丈夫和儿子。” 看着这样的月念，阿姨的大脑一时空白，她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吓人的寒意，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谁也不会说的。” 月念转过身去，“记住了，你今晚什么也没瞧见。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在爷爷面前为你说情。你丈夫的前程也不会差。”她顿了一下，“我最近在研究新药丸子，如果发现你乱说话，以后就拿你试药。” 阿姨吓了一跳，连连表态：“我不会乱说的！” 只要想到以前被她告状赶走的阿姨，背负了指责骂名不说，还连累了丈夫前程。 丈夫的前程没了，她们也好过不了。 这次，她也是托了好多门道，丈夫还给后勤处的处长送了几千块钱的酒，才将她弄进老首长家当保姆。 不为丈夫，她也得为儿子着想。 儿子还想考军校呢，老首长旧部下、德国军校的师弟便有不少在军校、各大军区，而老首长甚重情义，未退居二线时，提携帮扶的人不少，这些全都是门道。 月念轻声道：“阿姨早些歇下的好。” “是，是，我这就睡。” 月念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睡，而是盘腿坐在床上，思忖了一会儿，开始修炼起功法，《无相诀》本是无属性的功法秘笈，正合现在用，也许练着就知道是什么灵根。 今晚，她竟没发现阿姨在偷窥，若在神域，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她必须得有些修为，不为旁的，只是为了防备一二。 修练了一宿，一点感觉都没有。 地球上已经没有灵气，更是到了末法时代，怕是修士也都没了。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月首长一边跑一边嘟囔，“昨儿也没吃什么，怎么就闹肚子。小章，小章，你去看看念念，她没闹肚子吧？” 月首长夫妇的主卧洗手间已经被月夫人给占据了，她只闻到一股恶臭味，即将冲了厕还是有异味，喷了清新剂，还是能闻到，好不容易冲得没异味了，又要拉肚子。 奇怪的是，明明在拉肚子，非但没觉得体虚体弱，反而觉得精神越来越好。 月首长正问阿姨：“你昨儿在哪儿买的菜？” “老首长，容姨说过，家里有小孩子，不能买外头的水果和菜，我都是在万家团圆大超市买的。容姨说，这家大超市无论是肉还是水果蔬菜，都有检测人员检测，每天还将检测结果公布出来，我每次买菜前，都有看公布栏，农药超标的，我都没买……” 月首长正要说，肚子又在咕咕叫，一扭头又回了洗手间，“不是家里的东西，难不成是昨儿飞机上的食品不干净。这不是本国的国际航空，怎就这服务，吓坏了国际友人怎么办？这食品卫生的把关也太不尽心了……” 阿姨想到昨晚月念喂他们夫妇喝水吃药的事，她不敢说啊。 就算说了，小姑娘不承认，反成她这大人诬陷小孩子。 就如月念所说，她是月首长的嫡亲孙女，没道理害自己的祖父、祖母。 说不得！ 拿定了主意，阿姨又进了厨房。 月首长夫妇跑了一天的厕所。 早上八点，后勤派来的军校大学生来给月念辅导功课，夫妻俩还在跑。 阿姨不放心地道：“首长、容姨，要不要请保健医生来一趟。” 月夫人摆了摆手，“许是昨天在飞机上吃坏肚子，这一请医生，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传。到时候，万一有人多事去投诉航空公司，这不是给人找事……” 月首长怒吼：“怎么叫找事了？肯定是昨天在飞机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这身体这么棒，怎么会生病……” 月念抬头望一眼。 月夫人当即压低嗓门：“念念在读书呢，你就不能小声点儿。” 月首长觉得很生气，他想投诉，硬是被月夫人给拦住了，他要亲自打了电话，还不得吓坏航空公司。 夫妻二人除了拉肚子，胃口还不错，尤其是月夫人，大半年不见好转的胃口出奇的好，不仅吃了几块肉，吃下去后，竟破天荒的没吐，就连阿姨做的包子也能吃了。 月首长错愕地道：“这病还没治，就在美国做了个检查，你病就好了？”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只要见到念念，我什么病都没有了。你还不信，瞧见没，我吃了肉，吃了包子，啥事没有了。” 阿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月念。 她捧着自己的小碗，不紧不慢地吃着，举止间倒与月夫人有几分相似。 月夫人微微一笑，往月念的碗里放了一只包子：“三鲜包，很香的。你章阿姨的包子做得很地道，尝尝。” “哦！”她应了一声，挑着包子咬了一小口。 又半个月后，月念成功地小学毕业了，体现在她的期末考试、小升初成绩优异，以差一分满分毕业。 第605章 弄错了 美国那边的亲友打来电话，说替月夫人约好了医生，准备两个月后动手术，还与月首长说，检测结果出来，情况不大乐观，这两个月最好找医生给月夫人调理身体，为动手术做好准备。 月夫人恼道：“食道癌晚期，我哪里像病人，有病人像我这样脸蛋红得像苹果，皮肤白润得像剥皮的鸡蛋！” 月念接过话，“奶奶健健康康的，他们肯定弄错了。” 月首长不说话，老妻患了绝症，早前是哭，如今反而不承认了。 这该说是害怕死，还是不愿面对，他又不能训，这病人的心情原就不好，这一训不是更难受。 阿姨觉得月夫人近来与一个月前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一人多月前南方军区医院检查出来是绝症，一家人都觉得天要塌了。 从不想出国门的老首长为了老妻，硬是陪着老妻去国外治病，只是病没治，只做了个检查便回来了。 阿姨试探性地说：“要不容姨还是去军区医院做个检查。” 月念附和道：“奶奶，要不再看看。” 月夫人不承认自己有病，她觉得近来睡得香，吃得好，以前多吃几口还难受，稍油腻、硬一点、干一点或吞不下，或就要吐出来，可近来这些状况都消失了。 “行，我明儿一早就再去检查一下，只是想到做胃镜，就觉得难受……” 月首长道：“我们还是安心在家休息，一个多月后再去美国……” “要去你去，我就在家陪念念，一天见不着念念，我一天就不舒服。” 最终的结果是，由月首长陪着老妻再去军区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月夫人虽畏惧胃镜，但与去美国动手术相比，她还是成功克刻了惧意，接受了再做一次检查。 检查归来后，夫妻二人都没说话。 像两人霜打的茄子，唯有见到月念，两人方才恢复了精神头儿。 第二天，医院打来电话，要他们夫妻过去。 两人都觉得似要上刑场。 然，到了医院办公室，医生说的一句话，却令夫妻二人的心为之一沉：“老首长，近来你老伴吃了什么药？” “什么意思？” 医生很是不解地道：“你们在军区、在省医院都做过检查，就连京城大医院也都去了，确实是那病不假。可这次的结果出来，里头瞧不见任何阴影，从各方面来看，首长夫人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健康了。” 月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只见医生指着片子说得头头是道，还将以前的片子比对了一番，她的病居然真的好了。 医生又问：“你们去美国做过什么治疗，莫不是美国的新技术？” 月首长连忙道：“就是做了个检查，也没做治疗，连院都没住。这不是她挂着家里的孙女，闹着要回来，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真是怪了！早前几次检查，明明就是那病，怎么突然就痊愈了，这……可真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能问一下，这段时间首长夫人吃过什么？” 月夫人想了又想，没吃药呀，那些药吃得她难受，自打回来后，她一天比一天觉得精神好，既然心情好、身体好，她就没再吃药了，还悄悄把药给冲进马桶了。这事，阿姨和孙女都瞧见了，可她们也没说。 月首长道：“都是以前的药。” 医生问：“带来了吗？” 月首长让司机取了包来，从里头拿出一堆药，有国内开的，也有国外开的，“近来吃的是国外开的药。” 医生拿过全是英文的药瓶药盒，“这些也都是控制的寻常药，不该有这效果。老首长再想想，近来你们都吃了什么？要不，老首长也做个检查？” “我身体好好的，要做什么检查？” “老首长不是骨质增生，就检查一下，这个结果很快的，一会儿就出来。我来安排，不会让老首长久等。” 月首长被医生近乎央求着带入了检查室，不到一个小时，结果出来，骨科的医生与他又是一阵惊叹。 “老首长的尿酸值正常了。” “骨质增生也没了！” 月首长听说自己健康了，大声道：“我原就没病，这尿酸不都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哈哈……” 谁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可这转为健康未免也太快了些。 寒喧了一阵，月首长扶着月夫人上了专车。 有医生努力回想以前的片子，越想越不对，一个身患晚期食道癌的人，从贲门到胃部的五分之三都已经被癌细胞侵蚀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非但没了阴影，一切数据都证明患者健康了、痊愈了。 几个经手过检查、治理的医生开了个碰头回，对这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的结果是：无论是月首长还是月夫人，肯定是通过治疗康复，世间没有不治而愈的病症。 月夫人许有隐瞒。 月首长这人的性子，他们还是多少了解些，不是这样的人，像他这样的革命军人，年轻时一腔热血报效国家，一生都在致力于国家建设，若说爱国精神、甘于奉献，爱得最热、最纯朴、最坚定就属他们这一代。 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月夫人的病好了，月首长的心情好了。 次日是周末，夫妻二人带了月念逛街。 月念要了一大堆关于医学上的书，还吵着买了一套中医用的银针，更买了好些艾草、草药回来。 月首长不给买，月念就吵着说要给奶奶治病，还非说她能治好奶奶。 她这一吵，月首长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忆起，每日早晚孙女都用不知名的叶子给老妻泡茶，还让妻子把叶子吃掉的事。 他也吃过几次，那叶子入嘴，口感很特别，一吃下去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难不成，真是孙女把他们的病治好了？ 他爱国一辈子，如果孙女真能治好癌症这样的绝症，他必须得向国家汇报，让奇药生产出来，为更多的癌症患者解除病痛。别说在国内，就算在国际那也是一个奇迹，更是开创了先河。 “奶奶，买中医的书，买名家的！” 第606章 买书 月夫人迟疑地看着司机小段，怀里已经抱了厚厚的一撂，一本比一本厚，因是医学类的专业书，比寻常的小说、历史类更要贵，当然，家里也不缺这点买书的钱。“念念，买这么多书，你看得完吗？” 月首长瞄了一眼，“又不是买玩具，你心疼钱做什么？买！买！念念要就给买！” 旁边有人看到这一家三口，一个中年妇女笑道：“二位老人也是陪家里的儿女出来买准备毕业论文的书？我女儿说了，在书店里买不划算，要买书就要去省图书馆，那里的书才齐全呢。” 月念眨着眼睛，看看祖父母，又看看这妇女。 妇女见月念长得粉妆玉琢，很是好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仿佛会说话一般，笑道：“陪你家哥哥出来买书的？” 她把抱书的司机小段当成了家里上大学的学生。 是了，小段今儿因周末穿了便装。 月念显然是回过味来，“哦——”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过来，“妈，这儿的医书类书籍太贵了，稍看中的一本就是好几百，也就是准备毕业论文了，过了这段时间也不大用得着。” 她一扭头看着小段买的书，以为与自己是同专业的，“这位同学也是准备毕业论文的，天啦，你还买了纯英文版的，这可是国外医学家著的书，我们系的研究生都看不懂，也就读博的师兄师姐能看懂。” 同行，人家还买了这种特难级别的。 中年妇女立时对小段笑得见眉不见眼，“小伙子真能干呀，你是在读博吧？” 医学院博士毕业，这出来怎么也进三甲医院当医生，前途不可限量，不像自家女儿，这才大学本科呢。再看这对老夫妇，一身的气度不俗，一看就不像寻常人。 正说话，只见不远处有人眼睛一亮，立时就走了过来，虽是便装，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首长，你这是……来买书的？”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内科专家钟岩。 月首长一时脑袋有些发蒙，怎就碰上熟人了，当初月夫人被查出绝症，还是他领着做了第二次检查。前几天检查的时候，他还问过这事。 钟岩含笑取了小段怀里最上头的一本英文版医书，“不错嘛，连英文都看得懂了，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啊！我们医院就应该引进这样能与国际接轨的人才。” 月念看他这语气，微微凝眉，“伯伯少瞧不起人，新来的三位大哥哥教了我英语，我现在很厉害的，我看得懂！”她扮成小孩子的傲骄模样. 钟岩取了一本厚厚的书，随便翻了一页，月念用奶声奶气地声音流利地读出来，相隔前世今生，月颖的英语就学得极好，因大学时的英文老师是外教，说得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 不仅钟岩意外了，就连旁边的月首长也错愕不已，孙女学英语才没几日，居然就学到如此地步了，一则是因为月念的神魂强大，记忆力超强，再则不是还有月颖的记忆么。 钟岩故作淡定，“知道什么意思？” “知道。作者认为，在换肾成功的临床案例之中，越是有血脉亲缘的肾，其排异性越小，他个人建议肾衰竭的病患家属们，都能积极参与肾原配型，曾有一对孪生姐妹通过换肾后，几乎没有排异性……” 钟岩还没回过神，月念就被月夫人一把抱起，她冷着声道：“小段，结账，回家！” 场面骤冷，钟岩唤道：“容老师！容老师……” 月夫人未退居二线前，是一位艺术家，在音乐方面有很高的天赋，曾在音乐学院执教，军区里许多人都尊称一声“容老师”。 月首长只觉有些尴尬，“今儿是特意陪孙女出门玩的，一会儿还得去游乐园。小钟，你忙！” 旁边的中年妇女见到此幕，觉得自己被女儿骗了，立时提高了嗓门：“你羞不羞愧，还哄我说这些英文著作，只有博士生才能看懂，你……你……真是可恶！连亲妈都骗，那个小姑娘才多大，人家都看得懂，你居然连个几岁大的小姑娘都不如。你读的什么书？我和你爸、你奶奶省吃俭用导供你大学容易吗？你……自己不努力，还骗长辈……” 戴眼镜的女生被母亲的话一训，一张脸通红，她哪知道天下还有这种妖孽，她明明说的就是实话，为什么母亲就不信。这下好了，遇到个几岁的小孩子也精通英语，她低声道：“妈，一看那孩子就是富贵家庭里养的，说不得人家就是在美国长大的。” 别人不知道情况，钟岩却是了晓的。 月首长的孙女就在国内长大，一出生父母就离婚了，好像听说她妈妈去了国外深造，是由月首长夫妇带大的。 正好，月首长夫妇退居二线，有个孙女带，日子倒也过得欢乐。 只是刚才，容老师那反应未免太大些，直接抱了孩子就走，活脱脱就像有人跟她抢孩子似的。 但是，今日的震撼还是让钟岩久久无法心静，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居然真的能看懂医术类的专科书籍。 难不成，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样厉害。 “呸！你又哄我！再是国外出生、长大，最多就是看看英文版的童话故事。那可是专科学术类书籍，她能看得懂，分明就是你自己读书不用功。不买了，不买了，一家人辛苦供你一个，你还不争气，你自己去省图书馆查阅资料吧。那边不是还能复印，你多带几百块钱，挑了有用的内容复印。” 中年妇女讨好地望着钟岩，“老师你是哪家医院的？” “南方军区总医院。” 这可是南海省数一数二的医院了，尤其是脑科、内科就算在全国都能排得名号，里头有好几位国际级的专家，听说脑科的主刀医生是从德国回来的军医，而内科专家也是从日本回来的，虽都是军方的人，但在那方面很是权威。 眼镜女生用手扯了一下母亲，“你别再问了。” 她是地方生，怎么可能进得了军方的医院，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偏母亲还一脸讨好地巴结。 第607章 绊嘴 钟岩拿了那么英文版著作的书，看了一会儿，想到月首长夫妇买了那么多的医科类书籍，又忆起容老师离奇消失的癌细胞、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身体，明明是七八十岁的人，偏生有着三十来岁健康的身体，他越发觉得怪异。 再有离开时，月首长那满是歉意的表情。 他决定今晚去月首长家拜访一下。 弄不好，容老师的病与那小姑娘有关。 而此刻，月首长一上车，脸就拉长了，对着月夫人就大喝：“你那什么意思？人家还能吃了念念，你抱起孩子就走，你……” 月夫人搂着月念，“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想把孙女给卖了？老月，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敢将孙女的事讲出去，我……和你没完！” 月首长见她真生气了，这嗓门比他的还大，结婚几十年，她何时这么大声说过话，低声道：“人家不过是觉得念念可爱，逗了几句。” “他当念念是小猫小狗，哼，还让他逗。他若大方，把他孙子带出来，让我当猫狗逗逗。我就见不到这种把小孩子当猫狗逗的！” 人家不过是问了几句话，她怎么就生气了。 月首长当然不知道月夫人的想法，月夫人最初听人夸月念，还觉得开心、骄傲，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她不再是高兴，而是害怕。她怕月念的天才名声传出去，怕上面将她的宝贝孙女带走，然后像研究怪物那样……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何况还不晓人事的小姑娘。 身为长辈，不就是保护晚辈的。 月念还这么小，除了比寻常小孩子的记忆力好、领悟力强，再长得更漂亮可爱些，也没什么差别。 月夫人道：“念念，我们去游乐场玩！今天开开心心地玩。” 她带着月念玩耍，什么碰碰车、摩天轮、过山车都坐，月首长与小段在旁边看着、等候，“你说这女人，人家钟岩不就是逗了下孩子，她还生气了，说人家拿孩子当小猫小狗逗。” 小段多少猜到些月夫人的心思。 也就是月首长不懂，他一生铁血，哪里知道小女人心思。月夫人是怕让人发现了月念的不同，可整个军区大院，谁不知道月念是天才，连行政机关那边都知道，否则，机关那边也不会挑了三个学霸来兼职给月念辅导功课。 月念玩得累了，一上车就睡沉了。 月夫人抱着孙女，一脸满足。 月首长见她心情不错，“钟岩人家就是觉得念念可爱，逗逗……” 月夫人横了一眼，“没见念念累得睡着了，别吵她！” 他将到嘴的话又咽下，“年轻那会倒没这大小姐的怪脾气，老了老了，脾气倒出来了。” 她又是一个瞪眼，嫌她大小姐了，当年是谁说不在乎她出身资本家家庭，现在倒又嫌弃了。“你再说一句试试，赶明儿，我带念念去阿茹那住。” 二十二年前，月颖因意外身亡。月颖的母亲痛失爱女，几近疯癫，曾有一度，还接受了心理治疗，后来好不容易好了，却因此怨怪上月父。一见到他，月母就会失常，夫妻生怨，二十年前，云茹的娘家大哥大嫂出门，说服月父与月母离婚。 离婚后，月母一个人去了京城住，但更多时候则是与娘家兄嫂在一块，许有了亲人的关怀，人倒是正常了，只是月颖依旧是云家上下不能提的忌讳。 委实月颖太过优秀，从小到大学，不仅人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学习又棒，就连待人接物也无可挑剔，唯一的憾事，便是情陷月睿，最终因听到月睿要娶他人，开车出门时发生意外事故。 月父离婚后不久，就娶了军事科研所一个比月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子结婚。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如今都有十九岁了。 然，月夫人对那个年轻女人也不过是礼节上的来往与问候，反倒与月母成了闺蜜好友。 夜里，待月念睡醒的时候，就听到楼下客厅里传来了阵阵低沉的笑语声。 钟岩带了位在德国军事医学院留过学的专家方正华一同来拜访，谁让年轻时的月首长也在德国留过学，虽不是同一所院校，到底聊起话题来也亲近些。 方正华问道：“老首长觉得是什么原因治好了容老师与你的顽疾？” 月首长正在兴头上，想了又想，“我觉得应该是念念治好了老容的病。” 方正华觉得这话有些荒唐。 月首长四下里瞧望一眼，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厨房，不多时，就从厨房里取出一只保鲜盒，里头整齐地放着两片树叶，“这些日子，念念总给我与老容吃这种叶子泡的水，不仅喝水，还连叶子也一道吃了，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你们拿回去研究研究。” 方正华对此持怀疑态度，钟岩却爽快地接过了树叶，低声道：“念念的英语学得不错？” 月首长看了看楼上，打了个手势，低声道：“这会儿老容和念念都睡熟了。我告诉你们啊，念念是天才，现在已经快完成初中功课了，英语学了大半月，就能看国外的英语书籍。不仅是英语，连我书房的德语书籍她都能自己阅读，偶遇不解的，也能自己上网查，或是用德汉大词典查阅……” 方正华不大相信。 钟岩在一边接过话道：“老首长的话，我信！对这事，老首长有什么想法？” “我想报告给上面，可老容不许，还要胁我，说要是我说出去，她就……” 正说着话儿，就见方正华望着楼上，月首长一回头看到妻子的神色，当即又道：“钟岩的孙子有多大了？” “六岁了，九月开学就要上一年级了。” “准备上哪家小学？” “花城实验一小。” “这所学校还是不错的，听说要进去不容易。” 月夫人立在这儿，几人又扯到旁处了，她心下疑惑，转身回了房间，就静静地站在房门里，只听外头的声音又转小了，但近来她的视力变好不说，就连听力也莫名地灵敏了许多，只听月首长继续道：“念念的记忆力过人，想那时候我在德国学习，为了学德语，拼命地背语法、词句，可人家教一遍就记住了，我只教了一遍，她就会了，不仅会读，还会写，还能理解字义，掌握到其间的重点。” 第608章 生气 “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家族的遗传基因好。月睿、月颖当年有多优秀，你们都听说过，没想这孩子，比他们还优秀。我月某这辈子有这样一个子孙，也不算白活一场了……” 月夫人气得想跳，这个老东西，还是将孙女给卖了。 他是什么人，但凡接触过的都知道。 钟岩、方正华看他想往上汇报，但介于老妻又不敢，说不得回头就报告去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得将自己的孙女保护起来。 对，她说离家出走，可不是随口说的。 她要付诸于实践，让这老头儿自己过去，她不侍候了。 拿定了主意，月夫人进了小孙女的房间，合上房门继续睡觉去。 * 翌日。 月念一醒来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月夫人笑微微地望着她，“念念，外头的花儿开得可漂亮了，奶奶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好！” “来，奶奶帮你穿衣服、梳小辫，我们一会儿洗漱好了就出门看花去。” 祖孙二人下楼的时候，月首长正在看报纸，透过老花镜瞄了一眼，近来这老花镜越发不好使了，他索性摘了镜子，发现不戴还比戴了更清楚。 “老容，这是要去哪儿？” “带念念看花去。” 月首长应了一声，“早点回来，一会儿得吃早饭。八点半，给念念辅导的孩子就要过来了。” 月夫人没接话，一手牵着月念，一手小心地压了压肩上的小包。 阿姨笑道：“容姨带孩子看花，还带个小包上。” “不带包，钱、钥匙往哪儿放？” 以前，月夫人常带念念出门的，通常都是在军区大院里转一圈就回来。 阿姨被怼了，有些不好意思，“容姨，给念念榨了豆浆，要不让她先喝了再出去看花。” “不了，她时间这么紧，回来再喝。” 月夫人牵着月念的小手出了门，一路碰到不少熟人，多是认得她们，她们却认不得别人，月夫人指了几处花给月念看，看着就出了军区大门，一到外头就拦了辆的士，“去中心公园！” 待到了中心公园，从大门进，又从小门出，另打了一辆的：“去机场。” 月念这才觉得不对，“奶奶，我们去机场做什么？” “奶奶带你去娘家。” 好新鲜啦！ 前世记忆里温婉如水的伯母，居然有一天闹起了离家出走，还带着她一起，是了，她伯母的娘家在几十年前可是大资本家，后来全家都搬到了香港定居。据说三十多年前，伯母的大哥已经去了英国定居，还有她三弟在香港。 听说，在香港早年是做服装、珠宝生意的，后来一度盛行房产，又改作了房地产，在香港那边也是豪门大家。 “爷爷怎么办？” “管那老头儿做什么，人家能着呢。让他一个人过吧，你以后就跟奶奶过，还有舅爷爷、表舅、表姨、表哥、表姐，很多人，比家里热闹多了。” “他们家有很多书吗？” “有！有。有几屋子的书。” 到了花城市的百花国际机场，月夫人拿了护照、户口簿、身份证，很顺利就买了两张飞机票。 月念问：“奶奶，别人都有行李箱，为什么我们没有？” “没关系的，奶奶带了银行卡，到了那边，奶奶、舅奶奶给你买新的，要什么买什么。” “哦！” 在飞机前，月夫人还特意换了一张手机卡，是临时卡，她索性取了以前的旧卡换上新的，还将旧卡丢进了垃圾筒。 月念看到这儿，这是拿定主意要玩离家出走，还不想被月首长给找到。 说到月家的男人，有时候是挺着急的，比如她前世的父亲，背着她干了那么多事，一直到她死，她才瞧明白。非逼着月睿不许与成年后的她接触，又不肯讲出月睿其实是月首长私生子的事实，生怕影响了家族的名声。 结果，就造成了那样的结局。 如果一早说了，她自会放手。 可他们非瞒着、藏着，唯有月首长与月科学家兄俩与月睿本人知晓，想来至今为止，月母都不知晓月睿的身世，还真当月睿是从孤儿院里领养的孤儿，也正是因为如此，对月父反对月颖与月睿在一起，最终造成月颖发生意外身亡，她才难以接受。 对月家男人来说，家族荣耀胜过了一切。 换了手机卡，月夫人立即给自己娘家侄儿打电话，“容恺，我，你姑妈，我买了上午十点二十的飞机，你记得到机场接我们，喏，念念也过来了！好了，不多说，我们得安检了，别忘了时间，记得来接我们。” * 军区机关来给月念辅导的年轻军官已经到了。 月首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老容怎么还不把孩子带回来。小章，你叫上小段出去找找。孩子该学习了，她在搞什么？” 阿姨唤了司机小段，在整个军区大院寻了个遍，不见月夫人与念念的身影。 小段又去军区门口问了卫兵，这一问，立时吓了一跳。 月首长惊道：“门卫看到老容带着念念打的走了？” “是，打的走的。” 月首长拨了月夫人的手机，那头千篇一律地报着：“你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个老容，她到底想干什么？还真离家出走了，丢不丢人啊？她多大的人，七十多岁了，居然还玩这一套！” 年轻军官站在一侧，立得笔挺。 月首长急得团团转，“她会去哪儿？去京城找云茹。” 昨儿她要胁他的时候，就说要去找阿茹。 阿茹离婚后就回离开了南海省，去了故乡京城，就连组织关系、退休关系等等全都转那边去了，在那边买了一套二居室，但听说大多时候都与她娘家兄嫂住在一块。 她娘家兄嫂有祖辈留下的旧房子，旧城改建的时候，老房被拆，分了一套一百六十多坪的四居室，还有两套一百二十坪的两居室。她娘家兄嫂的两个儿子，正好一人住了一套。 听说云家当初也说给阿茹一套，被她给拒绝了，她说“我唯一的女儿也没了，要这房子做什么？”后来，阿茹要买退休房，她娘家兄嫂、侄儿就帮忙出了一半。 第609章 闹肚子 月夫人又低声道：“那老东西，居然要把念念的报告上去，他要报告了，上头还不得把念念接走，我就这一个孙女，这不是要我的老命，我今儿一起来，就说带她出门看花，就坐飞机过来了。” 王阿凤原不信，但听月夫人这话，不像有假。 “姐……姐夫还不得大发脾气。” “他闹就闹呗，反正又不在我跟前。念念才多大的孩子，近来又是找家教、又是寻专家的，就想教她，孩子都不能好好玩了，我就当是带孩子出来散心。” 王阿凤这会儿又将信将疑，虽有些天赋，但还不能治好容老三的风瘫，都瘫了快三年了，要不是家里请了特护，还指不定怎样呢。 然，就听月念奶声奶气地道：“舅爷爷的病能治！” 能治？ 就连躺在床上的容老三都惊住了，他笑道：“念念真乖！” “用针灸之术打通血脉，再用我开的药内服，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康复！” 说得跟真的一样！ 月夫人很欢喜，“我就说能治，阿凤就照念念说的预备。”她又道：“念念，给你舅爷下方子罢。” “哦！” 她又应了一声。 取了临窗案上的记事本，又拿了签字笔，认真地写了所需的用品、工具，将单子列好递给了王阿凤。 王阿凤从错愕，到震惊，现在更是惊叹这不到五岁的小女娃。 月夫人道：“行啦！你让容恺去办，他办事稳妥，将东西预备齐整就是。” 月念仰起小脸，“奶奶，我要看书！” 王阿凤凝了一下，“舅奶奶带你去舅爷爷的书房，里头有好多好多的书。” “也有医书吗？” “有！” 早餐在楼上小餐厅用了。 月夫人就与王阿凤聊天说话。 月念在容老三的书房里看书，还让菲佣将她想看的书都搬了下来。 下午，容恺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月念需要的艾草与十几味中药，还带了金针、银针回来。 月念用过晚饭，就开始用手制作药丸，因有现代化的工具，倒也不难，只是人变小了，力气变小了，修炼这么久，还不能凝气，这让她制作起来的难度更大。 待做好之后，她就开始给容老三扎针。 神奇的叶子她不敢再拿出来，而是趁大人们不注意时揉成了汁混到容老三喝的水里。 月夫人与王阿凤出门逛了两次街，月念却连容家大门都没出，不是给容老三扎针，就是在书房看书，仿佛除了书，没有旁的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这日，菲佣在楼下打扫卫生。楼上，就剩月念与容老三。 她取了一枚淬体排毒丹，这在修仙界不过是四品丹药，但在末法时候的地球，却能有延年益寿之效，更对容老三的身体有好处。 “舅爷爷，喏，你吃个糖果。” 容老三呵呵一笑，他的长孙已经三十多岁了，最小的孙女也快上大学了，如今多了一个乖巧的小姑娘在身边，日子也不寂寞了，张嘴吃了糖果，还没品着味儿来，就没了。 “这是谁给你的？” “舅奶奶买的巧克力，奶奶说我一天只能吃两块。舅爷爷想吃，我再给你一块。” 她又喂了一块，容老三分明感觉不是先前那颗的味道。 月夫人念着一周时间快到，便让王阿凤将特护给辞退了。 容老三吃了丹药，此刻放了个响屁，臭得月念连连挥手，“舅爷爷真讨厌，好臭！” 她捂着小嘴跑出房间。 容老三感觉自己要拉了，可今儿怎么办，家里除了菲佣就是个几岁大的孩子，不行啊！他急得不行，索性强撑着下床，这一下来，也顾不得多想，踉踉跄跄地往洗手间跑，噼哩叭啦就拉了一大堆，屋子里全是一股恶臭，冲了几回都消不了。 月念见他能跑，装作未瞧见，又回了书房看书。 待王阿凤与月夫人回来的时候，见床上没人，“三弟！” “老公！” 容老三蹲在洗手间：“别进来，屋子里臭死了！我……我今儿闹肚子，一会儿就好！” 王阿凤不放心。 月夫人索性打开了窗户。 两人坐在阳台上看风景，不多时，就见容老三从洗手间出来，自己了杯水喝。 王阿凤张大嘴巴，一副见鬼的表情，“我的个天，他……他真的站起来了，他的病真的好了……” 月夫人虽有些小意外，却又觉得，这与自己的病一比，似乎也不算有多难。 容老三大口饮完了一杯水，“又要拉了！”一扭头又进了厕所。 王阿凤连声道：“姐姐，瞧见没有，我老公站起来了，他的病好了……” 月夫人低声道：“还是那句话，我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要给我孙女惹了麻烦，我可不会原谅你。” 王阿凤连连点头。 不说！ 治好她老公的病，怎么能给孩子带来麻烦。 为了不太过招眼，容老三在儿子儿媳面前就装成好转，还扶着栏杆扮成艰难行走的样子，仅是这样，就引得容家上下一片惊叹，连外国专家都说要治愈艰难的病症，居然就好转了。 容老三夫妇更疼月念了。 王阿凤还特意从自家的服装卖场挑了好些女童衣服回来。 她教月念练瑜珈，月夫人就教月念弹钢琴，她才学两天，二人就觉得教无可教了，她已经学会了。 容老三盯着月念，连连感叹，“不能误了孩子呀，应该给她请最好的老师。” 王阿凤第一次见这种天赋的孩子，轻啐一声，“她学得比我们教的还快，再好的老师也不成啊！” 正说着话，就听门铃响了。 佣人出门买菜还没回来。 王阿凤透过视频，“姐姐，是姐夫来了！” 摄像头对着的正是月首长。 他近来的火气很大，十多天啊，孙女又被耽误了好久，照着孙女的进程，应该把初二的课程都学完了，这下好了，回去还得再学。 容老三叹了口气，也许同为男人，在许多看法上比较接近，他有些理解月首长的选择，只有倾一个国家的人才来教这种天才儿童，才能满足她的求知欲与好奇心，一个家族、一个人都很难办到。 第610章 智商 “阿凤，开门吧！” 王阿凤打开了房门，月首长就进来了，冷着脸对着月夫人就吼：“容玉芳，你的胆儿够大啊，敢带了孙女离家出走，你……” 月首长是第一个进来，可同来的还有几个人。 一个长得高大又很英俊的男子走近月念，“你就是月念小朋友？” 月念扬头，看了看这几个陌生人，又看了看祖母。 一个生得很漂亮的年轻女子柔声笑道：“我们是奉总理之命，来接月念去京城。” 月夫人一听，面容煞白，当即就扑向月首长，“老月，我和你拼了！” 月首长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吵什么吵？你以为带走念念是为她好，你知不知道，近来有多少他国特工在周围盯着，如果我们再不现身，念念就被人偷运出国了。” 不就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其他国家的人就盯上了。 月首长低斥道：“南方军区那边，谁不知道念念是天才，一天就能完成小学一年的课程，你不说，我不说，幼儿园的老师、家长还能不说。早在传出去不久，就有他国特工盯着了，你以为带她来香港没人盯着。这边盯的人更多！” 他不耐烦的怒道：“国家领导人都是通情理的，已经同意我们都住到京城，还特意照顾我们，分了一座不错的洋楼。往后有专门的家族教师、保姆照顾，你也不用与念念分开，往后你就是念念的生活老师……” 不用分开了！ 月夫人刚松了一口气，月首长又严言厉色地道：“快收拾一下，我们乘专机回去。” 月首长恼道：“这可是总理的专机，只得五分钟时间了！” 月念还没闹明白，就被月首长抱起，然后她进了一辆保姆车。 不多时，月夫人拖着一口大箱子出来，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但，事已成定局，她再闹也是无济于事。 月念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专机啊，专属于国家领导人的。 她今世居然坐上了。 里头跟个精致的客厅一般，有漂亮的大沙发，还有专门的空乘，说话轻轻柔柔，很是好听，她好奇心一过，就昏昏欲睡。 待她醒来的时候，是被月首长压低嗓门唤醒的，她的面前站着几个穿白大褂、戴眼镜的专家，然后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图片让她辩认，还有一些高难度的题，有物理、化学等方面的…… 这样的检测一直持续了三天。 从那个未挂牌的科研所出来后，她坐着保姆车进了一座好大的院子里，大院外头挂着“红宫”的匾额，难道他们一家要住在国家领导专属的家属区大院。 这一回，似乎玩得更大了。 月念故作蒙懂，看着车子在一处小洋楼前停下，这座小楼有些像南方军区的那个，却又是不同的风格，更古朴，更有历史的沉淀。 夜里，在月念睡得正香时。 国家总理与私人秘书便已到了月家。 一起来的，还有科研所的负责人。 “根据数位专家的最终分析结果，月念的智商达到220，是所有天才少年儿童中最高的。” 总理沉吟了片刻，“三年来到科研所的那位少年……” 负责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头，戴着眼镜，一身儒雅气，“吕滨，现年十五岁，智商200，曾是所有人里最高的，现是物理学硕士，正攻读博士，他的天赋在物理学方面。” “科研所的天才少年儿童，大多数智商都在160到180之间，三年前吕滨来的时候，其天赋震惊了我们所有人。” 智商200，就算在国际上都是顶级天才。 然，今天却出现了一个智商达到230的儿童。 总理对月首长道：“老月，你为国家生了一个优秀的孙女，国家会用心培养。既然月念的智商远高其他人，科研所为她设计专门的教学计划。” “是。”负责人顿了片刻，“吕滨的智商虽好，可在化学等其他方面却并不感兴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挖掘出月念在某一领域的过人天赋。” 有的在音乐方面是天才，还有的在数学上一点即通，而月念的情况比较特殊，其他天才几乎都来自普通家庭，但月念的祖父、父亲都是军中要员。从政治角度，这种家族的孩子更让人放心，主要是爱国、忠诚就如她的父祖一样刻入了骨子与灵魂。 总理微笑着问道：“容老师以前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担任科研所的艺术老师。” 这是表面给她的身份，她真正的身份是月念的生活老师。 月念若听到这些：哦，230，幸好不是250，据说地球上出现智商最高的人达到了300分，她可不想创建什么世界纪录，就这230分正好，所以在选择图片的时候，有时候刻意选错。做超过初中生的数学、物理、化学时，她也会偶尔做错。 但，这也是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月念开始了在科研所求学的经历，上外语课时，她神采飞扬。 上数量、物理、化学时，她就应付了是，显然兴致缺缺，待讲得太深时，她已经扒在桌上睡着了。 待到生物时，兴致最高，经常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老师被她问得一阵脑袋生疼，月念就歪着脑袋，“老师，你近来是不是偶感恶心，一着急就头疼，一不高兴也头疼？” 给她讲生物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是从京城某大学生物教授，问道：“月念，你为何这样说？” “老师之症，疾在脑部。你应该去医院做一次详细的脑部ct，我怀疑你脑子里长了瘤子。”末了，她还轻轻地叹了一声，“我说实话，你却不高兴，还是抽时间去看看，若是再拖，恐怕病情会加重。” 呸呸，童言无忌。 这就是一个小娃娃，他一个成年人，不和小朋友一般计较。 他也不往心里去，而此刻，门外的科研所负责人与月夫人都听到了。 月夫人低声道：“念念读了不少的医书，大部分都是中医类的书籍，在香港的时候，阿凤还特意去图书馆借了最权威的著作给她瞧。” “你觉得月念说的话有原因。” 月夫人点了一下头。 待生物教授的课结束后，科研所负责人劝他去做一次检查。 第611章 脑瘤 然而，一个星期后，生物教授就告诉科研所负责人：“所长，我不能再教孩子们生物了。” 所长看他的样子，很是颓废，“出了什么事？” “上次容老师叮嘱我，让我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我脑子里长了一颗瘤子，医生说得尽快手术。脑子里动手术，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还不好说。” 许多脑子动过手术的人，术后都或多或少会留有后遗症。他曾带过的一位硕士生，便因运过脑部手术，至今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做事，怎么看都像一个智障人士。 他很担心，像他这个年纪，正是家庭的支柱。 月夫人欲言又止。 所长似看出她有话，“丁教授在生物学方面也算是专家了，是京城一带最有权威的学者。容老师，如果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不如说出来。” 月夫人道：“我说了，他得保证不能向第四个提及此事。” 丁教授被查出病，只觉得天都塌了，哪里还管得这许多，在事业上，他正是蒸蒸日上，就连中央都有领导关注他，在京城大学，他是最权威的生物学教授，颇得大学领导的器重，每的出国的机会亦有不少。 他抱拳道：“容老师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一定不会向第四个人说。” 月夫人想着这科研所的存在是秘密，想来选用的老师也都是上面经过反复筛选的，“如果想痊愈又不会留下后遗症，唯一的法子就是请月念出手。” 月念，那个说他脑子里长了瘤子的小姑娘。 她才几岁，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比京城大医院的脑科专家还厉害？ 月夫人淡淡地道：“我的话说完了，信不信由你。” 她一转身，往月念的教室方向走去，这会儿，是月念上绘画科的时间，相较于物理、化学，她似乎对艺术也有不少的兴趣。 丁教授望着月夫人的背影，有些生气地道：“容老师这不是开玩笑，这……这可真是……” 所长低声道：“她说的这事，许还真能成。” 丁教授瞪大眼睛，“所长不是开玩笑？” 所长认真地道：“我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吧？” “到今年九月整六年。” 所长倒吸了一口寒气，“容老师是南方音乐学院退休的老教授，这次是为了孩子们，中央领导才让她回来教孩子们音乐。她的话还是信得。”他伸手轻拍一下丁教授，“你如果信我的话，就把自己交给月念。这孩子的天赋在医学方面，说不准你会有意外的惊喜。” 一个人说了如同玩笑，又有一个人如此说，定是有缘由。 丁教授认真地考虑其可行性。 接下来大半月，他依旧在科研所教孩子们生物，而他惊人的发现，月念已经圆满地完成了高一的课程，听所长说，成绩优异。 而她在语言上的天赋有目共睹，她似乎在学习他国文字、语言时，更能轻易地找到某各规律，并成功学会他国的语言，还能用所学与他们交流。 在艺术天份的音乐、美术，她同样拥有惊人的天赋。 然，她的语言天赋就和她在医学方面一样，进入高中课程后，上头又派了医学院的老中医教授为她授课，即便是丁教授不懂，但通过老中医教授与她的对话，看老中医那激动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有着独到的见解。 “那么，你是觉得通过中医的穴灸之法，可以达到治愈病痛的效果。” 月念信心满满地道：“当然可以，我有一个舅爷爷在香港，他瘫在床三年，我曾给他扎针药灸，以此疏通筋络，后来他就痊愈了……” 老中医虽觉得她说的那些论理成立，但不认为小孩子胡说八道，“小朋友说话，可千万不能夸大其辞。” 月念知他不信，“要不，你试试针灸之法，如何？”她扬了扬头，切切地望着他，“你有关节炎，每适雨、雪天气，双膝就疼得钻心，你用了祖传的药酒治病，但却治不了根。这病是你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是不是有人告诉她的？ 老中医四下扫视，正瞧见所长与生物学的丁教授在旁边。 所长笑道：“进我们所，先进行政审，旁的一概不会过问。” 言下之意再是明显，所长等人都不知道的事，这小姑娘也不会知道，这是人家小姑娘瞧出来的。 月念摇了摇头：“你进来之后，身上带了一股酒气，虽然很淡，但还是能闻出来。我还知道你这药酒用的中药材：虎骨、麝香、花椒刺……” 她一口气报完了药材名，“这些药材正是治风湿的，能因此推断你有风湿，这应该不难？”她微微一笑，“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的针灸之法，喏，再将你的中药材包上两包来，我也许能更完美替你治病……” 这分明就是一个五岁小女娃，这样说话没问题吗？怎么像人江湖郎中。 老中医教授不置可否。 他连连摇头，坚决不让小女娃治。 所长进了教室，“月念，所长伯伯家的老奶奶也有风湿，你能治吗？” “能啊！让中医伯伯给我照他的方子准备两份药材就行，嗯，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制成药液与药柱。” 老中医对所长道：“简直胡闹，这才多大点小孩子，她能治得好？” 他拂袖而去。 他家祖上是末代皇朝宫里的御医，这中医的技术很好的，到了他这辈，传袭了祖传的手艺，家里又送他进了医学院。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骄傲，因他的医术高，被世人所敬重，也曾上过一些电视栏目给百姓讲谈养身之道。 他在近四十岁时就评上了教授职称，现在领着国务院津贴，生来就骄傲，越发更傲气，但凡论中医，总觉得别人都不如他。 月念扫过老中医的背影，“所长伯伯，他除了比我傲气，比我年长，再没比我更多的优点，我不要跟他学，我宁可选一个在医术上不及他，但却肯认真做学问的人。” 丁教授听她这么一说，这哪里是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分明就是成年人。 所长笑道：“好！我会与上面反应情况，那明儿，我就将老奶奶接到所里，你给瞧瞧。” 月念朗声答了一句“好！” 第612章 设想 第二日，月念再来的时候，老奶奶来了，就连她要的两份药材也都学来了。 她一看药材，小脸就耷下来了。 “怎么了？” “他身上的药材，明明比这个高了几个等次，这个瞧着不错，但比他用的可差远了。我要的是和他一样的等级，我一个小孩子亲自动手制药容易吗，他居然拿这种劣质东西来哄我……” 她一落音，扁着小嘴，几乎要哭出声来。 丁教授与所长几人脸色不大好看。 旁边又有人道：“这……这不会吧，怎么会……” 所长见这人说话结结巴巴，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挠了挠头，“所长，昨儿我过去取药的时候，陆教授推三阻四，只给了一个方子，让我去京城第一中医院取药，我……我……” 月念的脸色更不好了。 “告诉办公室的人，让他们想办法去寻两副最好的药材来。” 经过这事，不仅丁教授，便是所长对那个老中医都有些瞧不起，这算哪门子的事，他不舍得自己的上等好药材，难道是怕吃了亏，竟然让他们的人去中医院取药。 月念倒也没哭。 所长哄了两句，她给老奶奶检查，挽起衣袖，手腕、骨节肿得又圆又大，这是极严重的风湿了，所长面带愧色地道：“我小时候是个孤儿，我养父入军打日本鬼子，这一离家就再没回来。后来，是娘收养了我，给我饭吃，还供我上学，没几年全国就解放了，我也上到了大学……没我娘，就没我。念念，你给瞧瞧，老奶奶的病能治不？” 老奶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 月念看了又看，人老了，眼睛就跟蒙上，耳朵就如堵，身子就像被捆住一样难受。她提高嗓门喊了声：“老奶奶！” 老奶奶没有反应。 所长笑道：“她耳朵早二十年前就不好使了，这两年越发听不见了。” 好可怜！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手脚都不大听使唤。 “我能治，不过需要时间。我开几副中药，所长伯伯先给她喝着调理，我能将她的视力和听力恢复一部分，虽然不能恢复到年轻时，至少能恢复到二十年前。” 所长喜出望外，“我娘这辈子受了很多苦，我前妻脾气不好，给了她不少气受。我娶了现在的妻子，她日子才好过些。” 月念道：“我今儿给她做个治疗，至少今晚她能睡个安生觉。” “好！好！” 月念说了药方，所长拿笔写好，交给了心腹秘书去办，再三叮嘱，一定要去最好的药铺，买最好的中药，这药钱他自己掏，不从公家走。 又半月后，丁教授就见所长的老母亲身子一天比一天，以前伸不直的腿能伸直了，抬不起的胳膊也能抬起了，就连视力、听力亦都恢复了，人站在一米之内，她便能瞧见，而人在她耳边大声说话，她也能听到。 那天看到所长时，母子俩竟激动地抱头痛哭。 所长每日上午十点左右会将老母亲接过来，月念的治疗时间是一个小时，本想找一个善针灸的老中医，但上面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人，这事就暂时耽搁，只得由月念亲自动手。 又半月后，所长的老母亲能看到两米范围内，而人站在一米之内，只要声音略高些，她都能听见楚，甚至能听到远处的高喊声，商场里的音乐声。 作为感谢，所长老母亲带着儿媳亲自下厨，每次过来时，都会给月念带好吃好喝的，有时候是银耳羹，有时候会是排骨汤，还有几回做了鲍鱼羹、鱼翅羹送来。 那个傲气的老中医再没来过。 而是从中医学院和中医院另请了专家过来给月念授课。 其中有一人是从外省特意调入京城中医院的，听说为了调他一人，连他妻子、儿子的工作都调到了京城，不仅如此，还给他们一家解决了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 对国家的厚待，这位专家很是感激，在教授月念时更为用心，也很认真的听月念说话，月念亦不藏私，亦教他针灸之术，其实这就是巫月医谱上的内容，与他分析人体血穴的奇妙之处。 丁教授目睹所长老母亲的康复，终于接受让月念治病。 两名中医专家问月念：“你是说通过扎穴与药灸的法子，让他大脑里的瘤子直接衰竭坏死？” 月念道：“嗯，就是这样，这是唯一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法子。如果等我再长大些，我也能做开颅手术，但只用于换脑。比如说智障却健康者，换上一个身体各方面肌能都衰竭的病人大脑。” 医学院专家吓了一跳，“这可真是初生牛犊！” 中医院的专家却道：“赵教授，怎么能这样说，我觉得这孩子理想远大，如果真做到了，这将是人类史的又一次进步。” 这次的药柱与药液，是她盯着两个专家做的，一看这二人实践经验丰富，她只说了一遍，就做得很不错。 月念开始给丁教授扎针，还时不时地问：“如果重了你要说，感觉如何？” “很舒服！” 月念又继续扎第二针。 半月后，丁教授心情不好、着急时想呕吐的感觉消失了，他特意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惊奇地发现他大脑里的瘤子竟然自行衰竭变小。 再半月后，丁教授再去检查，医生告诉他，他脑子里的瘤子消失了。 怎么会消失呢？ 这件事在京都医院再次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月念成功治愈一个老人沉积数十年的风湿，并治愈一位脑部有瘤子的生物学教授，她同时得到了上面更大的倾注力。 她想要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也成功被批了下来。 科研所特意为她个人建造了一座医学实验室，里头还有技术最先进的设备，更配备了相应的护士与医生。 而主任医生便是两位专家，当然，他们只是作为掩饰用的。 在科研所里，月念所有的理想、抱负都得到了施展。 七岁这年，她参加了高考，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录取她的京城中医大学为她送来了录取书，但她只是中医大学的挂名学生，她的大学课程将继续在科研所里完成，将会有更多的中医学专家来给她授课。 第613章 换脑术 越来越多的病人，或商场的精英，或军政要员被秘密地送到她的实验医院进行治疗，无论是怎样的疑难杂症，最终都会顺利的康复出院。 而所研所的实验医院也从早前的两名专家激增到十二名中医专家。 九岁时，她完成了京城大中医大学临床学专业课程；十岁开始攻读硕士，而给她授课的专家也变成了全国最顶尖的中医专家，他们也因她云聚在京城。 十二岁，她攻读中医大学博士生学位。 但她更忙了，忙着治病救人，忙着用电脑写论文，忙着各种学术研究。 而但凡在这里教授过她的中医专家们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便一时引起了医学界的轰动，或在脑科方面有了重大进展，或在内科有了重大突破。 十二岁的月念坐在一团表格前，正在筛选名单。 所长、月首长、月夫人与两个中医专家正紧张地坐在她的一侧。 “这些都是自愿的吗？” 所长这些年与她朝夕相处，早拿她当成人，“是自愿的。” 这是她申请换脑手术后，由专门的部门挑选的自愿者病人，足有九对之多，最后她看了看兄弟俩的。 哥哥是一位烈士，本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而路见有人打劫一个女大学生，仗义出手，却被打成了植物人，据说大脑已经死亡，仅靠营养液与输氧活着。 弟弟在一个商场做推销员，半年前因一场大火烧成了重级伤残，现在的身体机能已经出现衰竭。 替他们做决定的是弟弟与他们的父母。 月念道：“就他们吧！三日后手术，我会列出工具清单。” 所长问道：“助手呢？” “我的两位导师！” 两位中医专家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月念的年纪不大，但医学上的成绩比他们都高，以前进来过的专家，都尊称一声“月老师”。 月念又道：“这两日，大家都休息好，三日后会有一场大仗，我们……一定要成功！” 她的新生就似开了挂，做什么都顺畅。 她又道：“此次手术无论结果如何，不许传出消息。在他们之后，我会在京城第一中医院再进行一次换脑手术。” 这次成功，便是医学界的一次奇迹。 只是，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换脑，会不会引起人们的议论？ 但，上头是允许了的，再三强调得双方自愿。 月首长起身道：“念念，这对兄弟留到下次罢。” 月念有些不解。 所长却明白了其间的意思。“念念，听你爷爷的没错。” “好吧，那就挑……”她想了一阵，挑了另一对出来。 这个女子是个智障儿，但五官还生得清秀。 另一个女子因绝症之故，身体肌能已经萎缩，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还能陪着丈夫、孩子。 智障女是她的表妹，父母都在一场意外中没了。 若是表姐死了，智障女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两人的外祖母与表姐的母亲还在，长辈都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保住她们，即便一个活着的是肉体，另一个活着的是大脑，也足以维系好家庭。 在血液配型等方面都已经做好了。 众人点了一下头。 三日后，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经过长达五小时的手术，导师甲出来时，对外头所有的人道：“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护理。” 月念回到家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后又炼了一回无相诀，以前无数次，怎么也无法凝气修炼，这一次竟意外地成功了，不多会儿就成功地淬体成功。 然，灵气不足。 她只得动用了空间镯里的灵石、元力石，有了这个相助，成功地步入炼气二层，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灵根，现在想来，其实是有的。 保姆还是之前的李阿姨，她的厨艺更好，丈夫提了团级干部，儿子又顺遂考入军校，如今都在京城，每周得暇时，她还会去部队探丈夫，或去军校看儿子。 阿姨正在唤人，月首长道：“近来念念课业重，你别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那我去买些鲍鱼回来？” 月夫人道：“别买外头的，就用从南海省寄来的海鲜。” 她委实对外头的东西不大放心。 此刻的月念洗了个澡，又练了一会儿瑜珈，换了身干净衣衫，方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月夫人笑道：“念念累了吧？” “奶奶，我还好！秋天到了，我想吃蟹黄。” 阿姨当即道：“好！好！我买从空运过来的鲜秋蟹。”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了早饭。 饭后，月念与祖父母到外头散步，对于这位虽然已经退役，却依旧住在红宫的老将军，整个红宫上下都已经熟悉了，住在红宫内的，哪位不是国家领导人，至少都是副部级人物。在国家上层领导中，已经有人知晓月念的价值，这象征着东方的中医将走上更高的历史舞台。 一位新婚的年轻女子好奇地问道：“妈，月家那个小孙女怎么没上学啊，今儿不是周三吗？” 婆母低声道：“月家的事，你少打听，我问你爸，他都不许问的。” “哦——” 新婚年轻女子还是觉得月念长得有几分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想了良久，她才惊道：“妈，你有没有觉得月家孙女长得像那个大明星张曼琳。” 婆母轻斥一声，“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不过月家孙女是生得好，听说他们家的基因好，个个都生得好，也都成器。” 年轻女子不再问了。 然，她没想到，对月念的好奇，会在几日的大新闻里再次听到。 五日后，华视新闻播报了一条巨大的新闻：“中医界创出了一个奇迹——换脑术在京城第一中医院成功！” 无数坐在电视机、电脑前的人，都被这消息给怔住。 换脑，是他们想的那种换脑。 “据得知，实施换脑术的是一对兄弟。哥哥罗小龙今年二十七岁，曾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大约一年前。在夜里时，发现两名年轻男子抢劫一位女大学生，他见义勇为阻止了恶行救下女大学生，却被两名歹徒重伤打成了植物人。就在三个月前，医生告知其家属，罗小龙的大离已经死亡，然而父母却不肯放弃。” 第614章 特效药 “弟弟罗小江，是一名商场推销员，半年前东平省吉利市发生了一场重大的火灾，他在火灾中被烧成重度伤残。前不久，医生宣布罗小江的身体肌能正在快速衰竭。” “经过罗小江本人与父母的同意，接受了京城第一中医院的换脑手术。罗小江的记忆，罗小龙的健康身体。通过换脑，让一对父母保住了一个儿子，也保住一个家庭……” 电视机前，有人骂了一句：“这家人多倒霉啊，兄弟俩都遇上事了。” 画面切转，就见一名记者围上一个正摘下口罩的医生，“请问你是主刀医生吗？” “主刀的不是我，我是此次手术的助理医生，手术很成功！历时四小时三十分钟。” 又出现一个医生，记者立马追了上去，“我也是助理医生，主刀医生是我们京城中医大学的月念博士，她是我们医学界的天才，她的癌细胞衰竭治疗法成功治愈了六十三位癌症患者。” 旁边立即有其他台的记者围了过来，“赵教授这么说，是说我国已经率先掌握了治愈癌症的方法。” 赵教授肯定地道：“对，癌细胞衰竭治疗法！现在月念博士要进行博士生论文答辩，请大家不要打扰她的学业，等她毕业以后，会在我们中医大学举行一场关于癌细胞衰竭治疗法的盛大演讲！对此感兴趣的医学界朋友都可以来听！” “请问赵教授，这种治疗法的成功率是多少？” “早期、中期就临床案例来看是百分百，晚期接受的二十九位患者，目前还在世的有二十三位，其中超过三年的有五位，超过两年的有七位，超过一年的是五位，超过半年的五位。通过复是来看，超过三年的，体内已经完全没有癌细胞了，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这消息一出来，不惊震惊华夏上下，几乎人人都在欢呼。 就读于京城中医大学的月念博士，看样子应该是年纪不大。 消息传出后，京城第一中医院、京城中医大学便有了一拨又一拨的癌症患者求诊，就连第二中医院也是人满为患。 月念实验室配制的药液正源源不断地从这里取出。 这里又有新人员加入进来。 赵教授等数位看过月念实施针灸之法的中医也开始为癌症病患们实施手术，只是不再是开腹、开刀，只是用针灸与注射法。 华夏国研制出了“癌细胞衰竭治疗法”的消息很快就传向了世界各地，各地的大富豪，大人物，甚至一些身患绝症的病人汇聚在华夏京城，然，病人实在太多。 而人们对癌症的恐惧不再，听说早期治疗只花三至五万块，住一周就能出院；中期则是半个月，需五至二十万块；晚期最高，十至一百万块不等。 因病人不对，所采用的治疗方案也不同。 两所中医院的助理医生天天抱着电话催研究所送药。 “明天能送多少？” “五十份。” “怎么才五十份？” “上头开放南海省中医院、东平省中医院治疗癌症患者的权利。你们这边我们只能提供五十份药。” “那后天呢？” “后天也只能提供五十份，你们赵教授是了解的，我们研究所只有这么大的生产力，再说原材料得从彩云省那边调，仪器设备有限，提供不了更多。所长和月博士再三叮嘱，必须保证质量，我们研究所已从那边抽调了专家过来制作药液，日夜赶工……” “我们医院的患者已经很多了，能不能多给些，多十份，就十份行不行？” 这讨药的，几近要求人。 而患者更跟赶集似的，有儿子陪着母亲，有父亲带着女儿，全国各地的人都有。 中医院的患者原就多，只从赵教授在新闻曝光消息之后，患者们先是全国各地的，再是世界各地，连带着两大中医院附近的酒楼、旅馆都爆满了。 从某地赶来求诊的房地产大老板，此刻急得跳脚，他是中期淋巴癌，这一旦癌变，就得死，好不容易听到消息赶过来，结果连号都挂不上，人家直接告诉他：“癌症患者已经排到半个月后了，最近没有床位，药液紧张，研究所供不过来……” 大老板当即大吼：“找京城第一中医院的院长，我……我要捐款，捐一千万，不，捐一个亿，捐给他们建造癌病药液厂，只要他们给我安排入院治疗，一个亿不够，我再捐一个亿、两个亿，我一共捐三个亿。” 旁边有人听到这儿，骂了一句：“有钱了不起，我们都排十天了，这才挂上号。” 要给医院捐钱的，给制药厂捐钱的不止这一人，只得数日，便有好几起，就连外国的石油大王也一开口捐了十亿美元。 在大富翁们捐钱之后，得到了入住医院治疗的名额。 在月念不知道的时候，一家军医制药厂生产线正在源源不断地生产药液。在四家中医院开放了治疗癌病患者后，又有两家中医院拿到了治疗权限，可以每天领到足够份量的药液。 在京城排不上号的当地百姓，纷纷往其他中医院转移。 就算是这样，病人依旧还很多。 而十二岁的月念，还在继续准备自己的博士生毕业论文，修了改，改了写，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终于在两天之后完成了。 若说引经据典，她的记忆最好，真真是手到擒来！ 天界的俊美男子此刻看到华夏的一幕，不由得勾唇苦笑，他就知道她不会安份，这不，竟将巫月医谱的医技用在了诸神祖地。没有灵药，她就用其他中药材、虫子毒液来提取、代替，虽然效果不如灵药仙药，但总是有效果，只不过治疗时间延长，但对末法时代的地球来说，已经是足够。 没瞧世界各地的病患都在往华夏云集。 甚至还有各国的权贵、元首，亦都通过自己特有的方式寻到进入华夏治疗的机会。 当然，他们的到来不会去中医院，而是去了国家疗养中心，到了时间自会有专家过来治疗。 m国国务卿、外交部长此刻站出来发声了，用那嘴上谦逊，实则傲骄的语调说：“希望华夏国为了全人类，为了全球的癌症患者，能公开药剂配方，让更多的病患得到治疗。” 第615章 衰竭疗法 新闻一播报，立有国人开始唾骂。 “什么玩意儿，这是我们的国粹中医，公布出来，他们就会治疗了，没听说这是用中医式扎穴针灸疗法么？想学，没有十几二十年也掌握不了。” 华夏以仁孝为美，遵从中庸之道，儒家思想。 在m国之后，日不落、棒子国、欧洲等数国也同样发言，希望华夏国公布药剂配方，甚至还有致电华夏国主席，恭贺华夏国中医专家为此做出的巨大成绩，言辞恳请，依旧希望公布药剂配方。 在无数的声音之后，华夏外交官终于就此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很是认真地说，“这不是一个人的成绩，是华夏所有中医界几十位专家的研究成果，尤其是年轻的月念博士，数年来更是致力于传统中医疗法的研究与创新……” 对于外国记者们来说，他们更关心的是华夏国几时能公布药剂配方。 外交官笑道：“会公布的，但公布的权力要交给月念博士。” 外国记者又问：“我们多次听到你们提到月念博士，她在这方面很厉害！” 外交官打趣地回答道：“她在医学上的天份很高，成绩巨大，世人都觉得她是天才。但所有的天才，都付出寻常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 月念人未露面，但名字却传遍了整个世界。 所有人开始打听她的毕业时间。 七月，正是京城炎热的时候。 可是在京城中医大学的大礼堂里，除了各界的传媒与记者，还来了世界各地医学界的专家。 上午九点，赵教授站在台前，对月念的生平做了一个简要的介绍：“月念，女，出生于2195年5月20日，籍贯南海省花城市。” 有没有人告诉他们，月念博士只是一个孩子，算算年龄，现在不过才12岁。 12岁的孩子，竟然在医学上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这不是在说梦话。 “四岁时完成小学六年的所有课程，五岁时完成初中所有课程；六岁时完成高中课业；在此期间，她掌握了英、德、法三国文字和语言；七岁时考入京城中医学院临床系，十岁时完成了本科学业；在读期间，完成了《人体穴位与中医针灸疗法的猜想》、《中医点穴止痛法》、《如何将中医穴位应运于临床医疗》……” 在赵教授介绍月念生平的时候，大礼堂的白色墙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少女，如何运用自己的针灸与医术给风湿病患者治疗，又怎样给脑瘤患者进行诊治的画面…… “十一岁顺遂考入我院的硕士研究生，在读期间，完成了《神农药谱》著作。”他介绍完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此书尚未对国外开放，由京城中医大学出版社出版，全套汉文版售价一千零八十元。” “十一岁时，创建了‘癌细胞衰竭治疗法’并大获成功！去年七月完成硕士研究生学业。” “十二岁时，考入我院临床系博士。在此期间，更一步完善了‘癌细胞衰竭治疗法’，一年之间，先后接诊了五十九位病人。新著作《巫月医谱》正在出版中，相信最多半月就能上市，由京城中医大学出版社出版，全书详尽地介绍了人体穴位对人体健康的重要性，如何通过扎穴、药灸之术完成治疗等……” 这是演讲会，不是提问会，在赵教授介绍的时候，全场一片静寂。 “下面，有请我们年轻的月念博士！掌声欢迎！” 月念今儿穿了一身博士服，头上戴了博士帽，她优雅地走向前台，向众人行了一个礼，“今天，我是用什么语言向大家演讲？英语、德语还是法语，又或是日语、埃及语、希腊语？” 她看上去很瘦小，虽然身材高挑，但五官轮廓很精致，也很漂亮，尤其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我站在祖国的土地上，更应该说我的母语。”她笑，“是祖国培养了我，我有今日的成绩，与祖国的培养分不开，我感谢祖国，感谢我的祖国母亲……” 这些是爷爷教她的，就当是背台词了，再配合上她的演技，应该很不错。 当然，还得感谢这些年陪过她、教过她的众多中医学专家们。 她一一感谢完之后，这才开始切入主题，“近来，全球关注的都是‘癌细胞衰竭疗法’与药剂配方。那我今天的演讲题目是《巫月医谱是全人类的福音》！” 礼堂里，月首长、月夫人正满怀激动地盯着台上的少女。 是，她是少女。 十二岁却已经有一米六三的身高，她还会再长，月家无矮个儿，月睿身高一米八三，而月首长也是一米七八的身高，月夫人不是她的亲祖母，但据说月念的亲祖母身高是一米六八，在这样的情况下，预测月念的身高至少是一米七。 此刻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巫月医谱》不仅仅是一部书，而是汇聚了几千年中医医术的延续，她是站在几千年历史与医术传承的肩上，引经据典，又有实际安例进行分析，甚至还点了演讲台上的电脑图片，待跳出之时，让介绍更为清晰…… 她的演讲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讲完之后，她重重地行了一个礼。 “近来有很多的人请求公布疗法与配方，那么现在，想来大家都知道，经疗法与药剂与方仅限于中医治疗之中。那么，大家还想知道吗？” 外国人生怕不公布。 有人跟着吼了起来，用不同的语言叫着“想知道！” 甚至还有人学了汉语，不太标准地叫“翔知了！” 月颖点了一下电脑屏幕，“现在，我就‘癌细胞衰竭疗法’的原理简要做一个介绍。”她看着大屏幕，手里拿了一个蓝光小电筒充当教条，“不同的癌症，在治疗过程中会有不同的手法，就以胃癌为例，掌管胃的是哪些穴道呢？是它们……” 她一一用蓝光点了几下，“在我们传统的中医理念里，人体有若**道，而不同的穴道掌管着不同的区域……” 她先是讲解了理论，再是讲解实例，她是如何给胃癌患者进行治疗的，怎样扎针，怎么运用药灸之术，又如何将药剂通过注射到癌细胞范围之内。 第616章 以毒攻毒 “这样的治疗，根据患者病情的轻重，和各自对药效的承受能力，会有所增减，但最短一周，最长为两月。最初每天会进行这样的治疗，之后根据检查结果，会适当调整治疗方案……” “在完成衰竭疗法后，便是康复治疗，这用的是另一种康复药剂，是为了减轻用药之后带来的不良反应。” 她用传统的中医疗法，不需要手术，只是将癌细胞进行了隔离处理，用点穴、扎穴就达一了隔离的效果。 外国人觉得不可思义。 而中国专家们却有一种与之荣焉的感觉，因为他们听懂了，也懂得穴道在人体中的重大的用途。 原本，在已知的穴道上，还有未曾被发现的穴道，它们的功能更为详细，有能阻塞药效、困住药效的效果，这真是闻所未闻。 月念介绍完毕，微微一笑，“大家关注的还是药剂配方，好，我现在就向全世界公布药剂配方。”开玩笑，公布了，你们外国人也制不出来，因为你们炼不出蛊虫，这可是华夏古代的巫才能弄出来的东西，这些养在研究所里的活体虫子便是蛊虫，每一条都珍贵无比，“毒蜘蛛、蝎子……” “我们中医有一种说法，叫以毒攻毒，就是这些巨毒的虫子提炼出的毒液，成为药剂的主药，之后的配药便是西药制剂了……” 她一口气将其他的配料介绍完毕。 全场一片肃静。 不知是谁带头拊掌而拍，整个礼堂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月念行了一个礼：“谢谢大家！” 完美的行礼，得体的举止，优雅而高贵，她退出礼堂，刚下来就见赵教授奔了过来，“出大事了！” “药剂失了效果，患者反而更痛苦了。” “怎么失效？” 赵教授低声道：“军部那边令一家军区制药厂生产了药效，发放过给了东平省中医院，结果发现了异常。” “真是胡闹，我们研究所的虫子是经过特别训养的，毒性与同样的虫子相比不同。” “训养……虫子？” 月念凝了一下，“听说过古代的巫蛊么？” “那不是传说……” “不是传说。是真的有过，我训养的虫子，就用了炼蛊之法，改变虫子毒性，令其毒性更适用于人体，从而减轻或消除对人体带来的伤害与不适。” 她的中医属于古中医范畴，如今就连训养虫子也用了古老的炼蛊之术，这在殷商时代传说中才有的法子，被后世的帝王列为禁术，如今竟再次出现。 赵教授还没接受法子，就如第一次见到她用金针给人治病一般震惊。 他问：“那现在怎么办？” “先解毒，再换上研究所的药剂。” “如何解毒？” “我去军区制药厂，看了原材料，才能知道如何解毒！”她对赵教授道：“让人订机票，我与你一起过去，你带的中医博士生也可以一道过去看看。让他们了解如何训养药虫，下一部培养一批会训养药虫的生物系学生。” 赵教授面露难色，要掌握顶尖药剂的制作工艺和配方，必须要向上面汇报，由上面挑选人才。一旦出了问题，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月念是医学天才没错，可她不懂政治。 但他，活了几十岁，是知晓其间的深浅轻重。 “我让助理订机票，再与东平省中医院打电话说明情况。” 月念的博士毕业演讲结束，月首长夫妇在警卫的护送下出了礼堂。 刚出来，月念的电话就到了。 月夫人唤了声“念念”，那头传来月念的声音：“奶奶，我和赵教授得去趟东平省中医院，那边的患者出现异常，我得赶去处理。” “奶奶陪你一起去吧。” 这么多年，祖孙一直在一起，要是分开了，她又该睡不着了。 “不了，奶奶，你这些日子也挺累，你好好休息，我尽量快去快去，再说还有赵教授呢。” 待上了车，月夫人还继续道：“念念，我也一起去啊，我立马就回家收拾行李，我一会儿就赶来。” 月首长很不耐烦地道：“你有完没完？孩子是办大事，你跟着去作甚？” 月夫人瞪了一眼，不理月首长，暖声道：“奶奶很快就收拾好的，把奶奶的机票也买上……我自讨腰包买机票行吧，不占公家的便宜，我……” “奶奶，我不说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多陪陪爷爷，我很快就回来！奶奶，再见！” 那头挂掉了手机。 月夫人盯着手机，一时间心头空落落。 月首长云淡风轻地道：“孩子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让她自己闯，你老……” 月夫人大吼一声，“要不是你在旁边插嘴胡说，念念怎么会不让我跟着，孩子长这么大，从没离开我身边。你管她多少，现在倒在这儿说风凉话？” 自打月首长来了京城，他就觉得自己的家族地位直线下降，妻子眼里只有孙女，天天在得研所上班，连他也抛到一边。 月首长不明白她怎么就冲自己吼了，大声喝斥：“你现在脾气见涨，小鹰长大了还要自己飞呢，你连老鹰都不如，就算护孩子也没你这种护法。” 他不发威，拿他好性儿呢。 她又帮不啥忙，跟着去干吗？是添乱吗？ 月夫人见月首长生气，立时蔫了大半，扁了扁嘴，满是委屈地道：“念念才多大，她才十二岁，哪家十二岁的孩子不是在长辈跟前撒娇，就你心狠，居然不担心。” “不是有老赵跟着，她还有甚事？” 月首长不想理月夫人。 夫妻俩互不搭理，就这样进了红苑自家小洋楼。 * 一个小时后，月念与赵教授一行数人乘机飞往东平省，愿想订机票，国家领导很是重视那边发生的意外医疗事故，特意拨了专机。 赵教授见月念提了一个不大的密码箱，心下有些好奇。 一下飞机，月念对东平省安全局的人道：“做好保密措施，我会亲自给他们解毒。” 安全局的人应了一声。 这位是国家培养的天才医学家，年纪不大，但在医学上的成绩令世人瞩目。 第617章 改变毒性 待一行人赶到中医院，高级病房里已经有一位外国友人，正用英语叽哩呱啦地表示：“我手紫了，其他病人也这样吗？我很难受！” 立即有医生解释道：“你的身体出现了异常反应，这几位是京城过来的中医专家，他们会替你进行治疗。” 月念打开密码箱，用英语道：“你别紧张，我们采用的古中医治疗法，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她拿出酒精喷瓶将双手消毒，戴上了专用手套，又取出金灿灿的长针，外人国吓得打了个哆索，哇哇乱叫，金针扎下两根，他立时便昏睡了过去。 她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肝癌患者，解开上衣！” 赵教授让同来的博士男学生解开上衣，月念喷了酒楼消毒，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只瓶子，“屋里所有监控设备全部关闭。” 开玩笑，这属于本国的高度机密医术，万不能泄露出去。 旁边自有人去处理，国安局的人向她点了一下头，她启开瓶子，里头出来一条蓝色得近乎透明的虫子，“我近来研究了古代的巫蛊之术，巫蛊在殷商时期，最早用于治疗病患。巫医亦是中医的一种，只是后来，被一些巫医用于害人上，也因此给世人给误导。认为巫蛊其实就是害人，真正的巫蛊是用来救治病患。” 虫子出来后，爬入了外国人的胸腔。 她又解释道：“这是吸毒虫，可将他体内的毒虫吸食干净，这种虫子能吸食各种毒素。” 她抬起手腕，看着上头的时间，嘴里数着数：“一、二、三……” 待她数到十时，她取了金针，在外国人胸口扎了几根金针，虫子就被逼出来了，进去时是蓝色，出来时变成了漆黑色。 她将虫子装回瓶子，取了金针。 但外国人身上的昏睡针一直未扒。 又另取了一只瓶子，“这种虫，是用来专用吞食癌细胞的虫子。” 赵教授与同来的几人，包括主治医师都瞪大了眼睛。 她像变戏法的将另一种更小的飞虫放在了外国人的胸口，“不要小看这种虫子，它生命力极其顽强，但要训养出来却极其困难，我只得这么一瓶。” 赵教授问道：“这也是古巫医术？” “对，我现在研究的课题是如何将古巫医术应运用于现代医术。” 自从她进入炼气五层后，又能启开神识之力，此刻她用神识一扫，能瞧见人的肝脏部位，“一、二、三……”这次她数到九，动作更快地扎了几根金针，虫子便似有灵性一般，进入另一只漂亮的特制瓶子。 “待他醒来，给他做身体检查后，可进入康复治疗阶段。” 她将金针、瓶子收回保险箱，淡淡地道：“去下一个病人的病房！” 所有人有种玄幻的感觉，除了新公布的“癌细胞衰竭治疗法”，竟还有古巫治疗法。 赵教授看了两回后，待第三回时，便能成功地用虫子给病人解毒，而月念只需用另一种虫子吞食癌细胞。 东平省中医院的八十一位病患的毒、癌细胞解除后，月念便与赵教授启程去了东方军区第一制药厂，生产线已经停工，包装好的药剂都整齐地堆放在一边。 军区负责人介绍了一下简要情况。 “将原材料的虫子都交给我，赵教授给我当助手，我们去实验室处理这批药虫。” 赵教授以前还以为小姑娘都喜欢小猫小狗，那段时间月念就喜欢养各种小虫子，他还反对过，所长却说：“小姑娘嘛，只要不惹事，由着她吧。” 毕竟在他们眼里，月念就是个孩子。 这次处理药虫用了三天时间。 待赵教授从实验室出来，一身疲惫、倦容，反是月念虽有几分憔悴，但精神还不错。 赵教授将处理好的虫子交给负责人，“这些虫子的毒性已经改变了，可以正常生产药剂，它们可是宝贝，小心照顾。” “是。” 负责人交给了身后的生物专家，笑道：“二位教授都累了，要不要回宾馆休息一下，是我们军区自己的宾馆，绝对安静。今晚，再给几位揭风洗尘。” 赵教授吐了口气，目光落在月念身上。 月念道：“赵教授确实需要睡一觉。” 一行人又去了宾馆休息。 但赵教授推辞了酒宴，只说休息好就回京城。 月念则在自己的房间盘腿打座。 当天夜里，一行数人转回京城。 不用赵教授去汇报此行工作情况，国安局的人已经通过专线汇报了情况。 所以，国家倾力倾财培养的医学天才最近又弄出古巫医术，用虫子给人治病，怎么听起来很奇怪。 赵教授觉得浑身都是干劲，月念用训养与炼蛊的法子，竟改变了虫子的基因，那么，是不是他有一天也能用同样的法子改变人类的基因，让人变得更加强壮。 * 京城。 月念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赵教授回京后，就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疯狂的练习，想将月念的炼蛊术学会，对着一堆虫子试用各种药水。 所长看了两回，便由着他去了。 李教授看在眼里，“老赵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对一堆虫子感兴趣，就跟前两年的月念一样。”提到这儿，有几日没瞧见月念，还怪想的，“研究所的疗养院是不是又来了几个人？” 所长轻叹一声，低声道：“上头送来的，都是些大人物，一位中东奠长一下子捐了二十亿美元，想治他的脑癌。” 李教授道：“中医大学的博士生就能做。” 所长摇头，“点名要月念出手，不是月念，他宁可等着。” “这都惯的什么毛病。” 人家就觉得这天才少女厉害，就只要她给自己治病。 这还不是被东平省那个患肝癌的外国友人给闹的，这位外国友人醒来后，接受了检查，医生告诉他：“你的病已经好了，只需要再做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就能出现。” 原来这外国友人自己就懂医，虽不是医生，但是位生物学家，他看懂了出来的检查结果，连连咋舌，还发了视频回国与自己的亲友聊，“哇！哇！神奇的东方中医，那位天才医学家告诉我，说不会有痛苦。她用这么长像头丝一样的针一扎。我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我的癌细胞没了，我的胸口也没有任何伤口……实在太神奇了！” 第618章 访谈 这视频在网上一流传出来，便有外国专家声称，“华夏国的医术远不止‘癌细胞衰竭疗法’一种，肯定还掌握了更高级的医疗技术。 又有专家声称：“月念博士公布的配方根本不行，虽能制出药剂，却不能达到治病的效果，反而有极大的毒性，控制不好剂量就会让人立时丧命！” 还有人带回了华夏国的药剂进行分析，发现里头有从未出现过的神奇元素，再次证明华夏国掌握了世界最顶尖的医疗技术。 于是，华夏的网友们开始在网上反驳，抨击，直说他们不懂几千年的中医学，就在那儿胡说八道，又有老中医们现身各大电视台做节目，说中医制剂的各种严谨、工序繁复，里头的研、剖、炕、炒、碾等等，每一步操作不妥，就会直接影响药效。 甚至有老中医批露，东平省前些日子就因在制剂过程中出现一丝失误，导致原本是治病的药差点变成了害人的毒，所以，中药试剂不是知道配方就能制出来。 他一说出来，整个网上炸开了锅。 于是，便有人传了一张背影照片，照片是一行穿白大褂的人，其间有一个纤瘦的少女显得异常醒目，“天才医学家月念曾亲临东平中医院现场指导。”又有病患家属指出，那晚月念出现在东平省中医院后大概一个多小时，所以患者离奇全部康复，不仅康复所有癌症患者的癌细胞都消失不见了，这比之前的衰竭疗法更厉害。 人们聊得很欢乐。 又有人扒出了月念的生平，还传了她小时候在幼儿园的照片，更有早年在她家当过保姆的人还作客电视台，“我去月将军当保姆的时候，月念那时候大概五六个月。” “她是不是和其他小孩不同？” “对，长得特别漂亮，眼睛很亮，而且五六个月就会叫爷爷奶奶，还会说一个字的词，比如像‘拿’、‘喝’、‘吃’、‘看’、‘玩’等这样的字，她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主持人很是惊讶，“那你在他们家做了多久的保姆？” “大概两个月。” 主持人又问：“后来为什么离开了？” 各大电视台为了抢收视率，都相继开设了关于天才医学家少女月念的专题。 人们对健康的渴求，超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因国内的药剂，几乎一夜之间，连华夏人都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同，他们骄傲，为伟大的中医学感到自豪。 “月夫人不喜欢我，因为我与邻居政委家的保姆聊天，提到月念的聪明。月夫人说，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月念的不同，她只希望月念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快乐、健康地长大。” 对于这说法，许多母亲都觉得很理解。 只有少部分的人觉得，如果她的女儿这样聪明，肯定会四处炫耀。 很显然，月夫人一直在隐瞒月念的聪明，并且因为保姆的话，生出了不满，这才将保姆辞退的。 主持人又问：“那月念的父母呢？” 保姆默了一下，“我去月家之后，很少听人提到她的妈妈，听说是她妈妈怀着她时就与她爸爸吵架闹离婚，生下月念不久，她妈妈就出国了，月念判给了她爸爸。月念爸爸也是军人，一直在外地军营，只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月念是跟着退休后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主持人又笑着道：“我们大家都知道，月念的爷爷是我国的爱国将领月长平上将，她的祖母是南海省音乐学院的教授。” 她又调头问旁边的一位中医教授，“听说教授曾经与幼年的月念相处过，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孩子。” 这位请来作客的中医，正是月念当年见过一面之后的老中医，性子骄傲，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早已经被中医院里医术更精湛的人代替，“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大概五岁。” “五岁啊，这么小，当时你是去给她瞧病吗？” “不是瞧病，是因为工作需要，上头说发现了一个医学天才，让我去教她中医医术。” “五岁的孩子能听得懂吗？” 中医一直很纠结，当年他也有机会再次提升医术，却因为那一次的态度错失，如果一切重来，他肯定不会那样做。“当时，我听那里的其他教授说，她已经读了许多的医书，能自己阅读英文、德文书籍。我进入教室的时候，她就说我严重的风湿病，还准确无误地将我所用的药材都说了出来……” “这可能吗？一个五岁的孩子，她能知道你所用的药材？” “当时我也很吃惊，后来问她，她是怎么看出来。她说：你一进来，身上就带了一股药酒的味道，既是药酒就会有药味。她是通过药味来判断所用的药材与份量，她还说，她能治好我的关节……” “你同意了？” “没有，我觉得很可笑，当时就拒绝了她。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的聪慧，与她在医术上的天赋、刻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 我回来之后，因为风湿的缘故便卧床静养了一段时间，你们知道的，对于天才来说，时间很宝贝。 我们医院就推荐了其他的中医专家代替我去给她授课，待这位同事三个月后回来，医术便长进了不少。后来，我发现医院里同样离开三月的其他同事也都是如此……” 中医微垂着头，心情有些微的紧张，“我一直期望能与月念再次见面，如果当初能接受她的提议，困饶我几十年的风湿许早前好了。” 主持人又笑了一下，“我想，如果月念知道你当初离开，是因为风湿病复发，无法继续教她，她也不会怪你的。” 中医心里却明白，这其间还有别的原因。 当时，他因为玩了一点小心眼，将科研所的所长给得罪了，连带办公室负责采购的工作人员也很生气。 “这么说，国家一直在倾尽全力培养月念？” 老中医盯着观众席里的人，其间竟有一个黑发美女，手里拿着一根项链晃了又晃，不由自己地，他突然说道：“与月念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孩子。” 这可是直播！ 现在说掐掉已不可能。 第619章 天才儿童 主持人看向老中医盯着的地方，也莫名地问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孩子？” “天才，来自全国各地的天才少年儿童，他们的智商异于常人……” 电视突然转黑，只片刻，切换成了广告，这一切来得太快。 月念还在盘腿打座。 就听楼下传来月首长的怒骂声：“国安局的人干什么吃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毗漏，那家伙是谁？这是出卖国家机密，要判刑的。国家培养了他，可不是让他来出卖国家的……” 月夫人抬头望了一眼，“没瞧电视突然就跳成广告，定有应对措施。” 五分钟的广告之后，又回到了现场。 月首长立即就发现观众席的人变了，那个长发年轻女子不见了，就连她周围坐着的几个观众也消失了。 漂亮的女主持人继续介绍道：“这一位嘉宾曾是月念在幼儿园的老师。”她笑了一下，“老师先做个自我介绍！” 月首长看到这儿，“现在电视里就流行这样的节目，非得挖一遍月念的事，他们才能痛快！” 月夫人云淡风轻地道：“不仅是电视，现在连新闻、杂志都疯了，全都在说念念的事，好像不这样，就不能热门，喏，我用手机一搜，连张曼琳的事都出来了，所有人都骂她抛夫弃女，生下女儿不管，自己跑去国外圆明星梦的事……” 新闻上的张曼琳用手挡住脸，被记者追着跑：“张曼琳小姐，听说你是月念的亲生母亲，当年你知道自己生下了一个天才儿童吗？” “你是不是为抛弃女儿感到后悔了？” “你出国之后，有和女儿联系过吗？” “你有经常探望女儿吗？” 月念实在懒得看这种八卦。 对她来说，这一切与她无干，都是别人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被采访的幼儿园老师很是兴奋，眉飞色舞地道：“月念小时候长得又漂亮又可爱，还特聪明。是我发现她的不同……” 她像在说自己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激情四溢，如何发现月念不与其他小朋友玩，却一个人躲在教室里看书，还能毫不结巴地低声读出来，又如何报告园长，然后幼儿园开始一起教她。 “她是怎么学习的？” “她记忆特好，不是吹捧的那种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她是真的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寻常小孩子，读过一年的课程需要一年，她只需要一天，就一天！通常上午是上册课程，下午就是下午过程，结束之前给她一套试卷做。”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天才，也没见过这等聪明的孩子，就一天，她就能学完小学一年的课程，而且还常常以满分过试。” 所有人听得像是神话。 女主持人问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再聪明的孩子与月念一比，都不算是天才了。” “对，当时园长就说，月念之后无天才。要找到一个比她更厉害的很难。”她顿了一下，“说到月念要做医生的事，那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我记得，她祖母有一阵身体不好，月老首长就陪妻子去国外检查身体、治病，她很不开心，她告诉我们：我长大了要做医生，给我奶奶治病，让我奶奶再也不要吃苦药药。” 女主持人幻想着一个小孩子情真意切地说出这种话，“很让人感动。” “对啊！春天那阵子，幼儿园好多小朋友都得了流感，月念也病了，她回幼儿园后，发现好多小朋友都病了。她就说：我希望天下无病！” “天下无病？” 一个小孩子居然有这样伟大的愿望。 幼儿园老师带着笑，眼里闪着泪光光，“她特懂事，后来读书、学习就更刻苦了，她说，只有多学习才能做医生，才能真的让天下无病！” 月首长没甚感觉，委实他对这样的故事情节太熟悉了。 但是，月夫人依旧感动得泪光闪闪，眼泪花花直冒。 月首长实在看不下去，按下了摇控器，换到了军事频道，月夫人大声道：“你不看，我还看呢！” “看什么看，看看你哭成这样，多少年了，一提那事，你就能感动得哭。” 搞不懂女人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提一回就哭一回。 那幼儿园老师他有点印象，没想到事隔多年，话还是那么多，一说话来就特搧情。 * 而此刻，张曼琳坐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正生闷气。 经纪公司打电话来了，让她尽快处理好自己与月念的事。 媒体、网络一面倒，将她年轻时抛夫弃女的事给挖出来，还说她爱慕虚荣，简直就不配做女人，许多粉丝转黑，就连一些铁粉都在留言问她，她不是真的抛弃了刚出生的月念？ 这么多年了，月念住哪儿，如何联系，她根本都不知道。 难道，她还得再回一趟南方军区大院，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事处理不好，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月念，月念…… 除了电视、杂志上少得可怜的照片，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长成什么样儿了。 月老首长的孙女，怎么可能吃苦。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的月念会做出这么大的成绩，还成了全世界都瞩目的天才少女、名博士、医学家。 张曼琳点了一支烟，吞吐云雾间，权衡一番利弊，无论是近期还是长期，都得化解母女矛盾，只要放几张母女亲密的照片，也许一切都会逆转。 她翻出记录本，找出当年文工团熟悉之人的联系方式，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打听前夫与月念的下落。 “是小张啊，你可是大忙人，大红大紫啊，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那个……吴姐，我就想打听一下，你知道月睿的联系方式吗？” “你没弄错吧，我们是南方军区，他在北方军区，我怎么会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你……你爱人不是住在月老首长的后排？”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月念不到五岁，月老首长带着容姨、月念就去京城了，我听说他们现在住在国家领导人住的红苑，老首长如今是高官，也是国家领导人啊，怎么可能还住在南方军区。” 十几年前，月老首长不是从部队退役了，怎么又成了高官，这又是几时的事，这是又起伏重用了？ 第620章 经费 “吴姐，你……你知道他们家的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不知道！”对方很不耐烦。 旁边有人问道：“你在接谁的电话。” “张芸的。” “这种抛夫弃女的女人，你与她有什么好说的，当初她干出这种事，军区大院谁没骂过。挂了！挂了！肯定是听说月念出息了，打听消息的，月念的事，我可警告你，你少给我说，你要敢乱说，坏了部队的规矩，谁也保不了你。” 吴姐不吱声。 张曼琳听到这恶狠狠的声音，定是吴姐的丈夫。 吴姐的丈夫与月家有些渊源，又是月家有旧，肯定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那头，传来吴姐丈夫的怒喝声：“你怎么搞的？你不管自己，顾着你女儿好不好，想不想让她当外交官了，你还在那儿磨蹭，你女儿现在政审了，我们但凡犯一点错，就影响她的前程！” 男人抢了手机，对着大吼一声：“张芸，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别再打我家小吴的电话！” 他按了个键，那头立时传来了嘟嘟的挂断之音。 张曼琳久久地沉默与发呆。 这边找不到月睿的联系方式，那只能换个法子了。 张曼琳想了又想，索性就去一趟京城，再去北方军区，她人都到了，月睿总不好不见罢。 * 月念又去了研究所。 拒绝月夫人再跟着她。 每日有专车接送，日子过得很自在，医学实验室里都是她说了算。 上头又派了几位中医大学的研究生过来。 赵教授看着熬不住药液死掉的虫子，“怎么又失败了，明明用药、法子都和你的一样。” 月念站在一边，用手从药水捞了一只虫子起来，看了又看，“斗志，炼虫也需要斗志的。”她顿了一下，“听过末代皇朝的炼鹰？” “你是说训鹰？” “对，和那个差不多，要将鹰训化，但又不能失了最基本的斗志，这虫也是一样，它缺了斗志就熬不过去。”月念笑了一下，“赵教授，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免得这老头动不动就缠着她，现在好了，他有事做，就不会再来缠自己。 月念猜到赵教授想做什么，他肯定是觉得炼虫，竟能改变虫的毒性与基因，他不是也可以改变人类的基因，让人类变得更为强大。 李教授进了实验室，看了眼周围的学生，问月念：“听所长说，你向上头申请了去神农架探险的项目？” 月念点头。 这可是诸神祖地，不是传说神农架就是神农在上古时居住的地方，那里太过神秘，许多历险者失踪、消失在那片大森林。 月念道：“上头不批，我就自筹经费去。” “自筹经费……” 她的胆儿真够大的。 “对啊，我研制了两个宫廷养颜秘方，纯中草药的美容护肤产品，我卖专利，还能不卖过几亿元出来。”她顿了一下，“神农架是最原始的大森林，里头说不定有我需要的药材，值得历险！” 李教授觉得她想得太天真。 她现在的名声如雷灌耳，谁会愿意她去冒险。 国家好不培养出一个天才人物，就跟一个无价宝一样，如何能舍弃。 正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念念！念念，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月念出了实验室，在外头的凉亭里坐下。 来找她的，是研究所里的艺术天才——宋盼盼，她曾与月夫人学过钢琴、舞蹈，早前还以为她会有很高的天赋，可随着时间流逝，竟归于平淡。 到底小时候一起玩耍过，感情又不同其他人，整个研究所，加起来拢共也不过只得九个人。 “盼盼，你有啥事？” 宋盼盼已经离开了科研所，只因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感情很深，偶尔也会回来看看，只说所长是她的远亲，也不说多的。 “念念，下周五晚上，我在影视大院有个人演出会，你……你能不能参加呀？我想你来看我表演。” 月念吐了口气。 宋盼盼拉着她的手，娇声道：“你就来嘛，我们一起长大的几个人，就只我、你、文文才是女生，文文都同意去看我演出了，如果你能来，我会很高兴。” 月念反问道：“你现在不是与父母住在一起？” “别提他们了，纯粹就是一土包子，他们要去了，我才丢人呢。” 月念推开她的手，“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父母啊？当初又不是他们不要你，是为了让国家更好地培养你，这才让你来的京城。如今，他们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和他们相处……” “我是国家培养的，他们就生了我，他们为我做过什么？我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祖国！” 宋盼盼不提他们还好，一提起来，就不喜欢。 她一回家，他们就一脸讨好。 他们有什么能耐，虽说国家普及大专，两个人上到大专就没了，要本事没本事，要能力没能力，又干不了力气活，拿了这么多年的国家补贴，偏生自己都养不活，还生了个儿子，也是个只会吃会花的，什么也也不会。 月念问：“你爸在做什么工作？” “小区看大门的。” “你妈呢？” “小区打扫卫生的。” “凭劳动养活自己，挺不错呀，职业不分尊卑嘛。” 宋盼盼挑了挑眉，“我把票给你，你可一定要来，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月念笑：“怎么才给一张啊，还有我奶奶呢，她怎么也是你老师啊！” 宋盼盼从包里摸出一叠票，笑微微地道：“喏，都给你，你愿给谁就给谁。”她送完了票，又去见了所长，这才告辞离去。 * 月念正要离开，却见不远处出现一个戴眼镜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上头有些铁锈，又有些油污，再看他满头的乱发与颓废的样子，她有些忍俊不住：“吕滨，你是来瞧盼盼的？你来晚了，她刚走！下周三晚上，她在影视大学演艺厅有场个人演出，给我留了票，你要不要去看？” 吕滨有些不好意思。 他与宋盼盼都来自西北同一个城市，因为是同乡，又年纪悬殊不大，再加上两人的身份背景相近，吕滨一直对宋盼盼多有照顾和关注。 第621章 演出票 月念拿了两张票递过来：“盼盼给的，你去看看罢。” 吕滨接过票，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月念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文文从一边飞奔过来，边跑边喊：“盼盼来了，在哪儿呢？哪儿呢？” 月念眨了眨眼睛，“她没给送票吗？” “什么票？” 月念突地忆起，文文与宋盼盼小时候还因吕滨吵过架，文文不喜宋盼盼的娇气，又因吕滨对宋盼盼的喜欢，没少讥讽。 其实，在她看来，文文与吕滨才是一路，一个对数学痴迷，一个对制造业深陷，但两个人的性子太过相近，反倒不是好事。性格活泼开朗，长得又靓丽漂亮的宋盼盼才是吕滨心系之人。 “盼盼在影视大学礼堂的个人演出票。”月念又拿出一张递给文文，“盼盼，我们九个人里头，只我们三个是女生，希望我们都能到场。” 文文接过票，望向吕滨：“你去吗？” 吕滨不说话，“我实验室还有事，先走一步。” 文文切切地望着吕滨的身影，眼神满是不解与期待。 为什么？ 她那么喜欢吕滨，可他却喜欢着宋盼盼，就因为宋盼盼比她爱打扮，比她爱漂亮，论本事，论才干，宋盼盼哪有她厉害。 月念不想掺合他们三人之间，“文文，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周见！” “我也要回实验室，再见！” 文文将票握在手里，眼里是满满的纠结，去还是不去？去了，让吕滨看到自己与宋盼盼的不同，越发喜欢宋盼盼吗？ * 疗养中心。 一直等月念的几个病人，终于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月念，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孩子，比在新闻、网络上见到的样子还显得清瘦。 中东的奠长见到月念，眸子闪了又闪，用英语问好。 月念又用英语答了话。 疗养中心不是医院，但里面的医生、护士却比外头的更有工作经验。 “你不要紧张，我会用中医的扎穴安睡法让你睡一觉，等你醒来，什么都好了。”她用流利的英语说完之后，扎了中东奠长的睡穴，他身子一歪就睡着，陪行的人吓了一跳，立有护士将人请了出去，周围安静了，月颖动作更为熟络，先是通过扎穴困住药效，再是注射药剂到病灶部位。 她能做的，好些中医专家已经掌握，但人在看到希望时，不愿再冒险，想更万无一失，这也是好几个点名只接受月念治疗的原因。 在中医上，年纪越大，越令人信任，但在月念这儿，似乎没了这个界限，在外国人看来，他们更相信天才与名气。 几人治疗之后，也不过才用去三个小时，有的还能同时进行治疗。 月念离开前，又叮嘱了一番。 回到家里的月念，坐在电脑前整理着笔记。 客厅里，传来月首长气愤的声音：“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让念念去见她吗？当初是怎么说的，送她去国外深造，她与我们月家就再也没任何关系。” 月睿也不想这样，这些年，他很少回家。 他无法面对月念那张长得越来越像月颖的脸，尤其两年前他突然发现月念的举止都像极了月颖，便更不愿回来了。 但，每到节假日，他还是会回来，白日与朋友、同学相聚，晚上通常是带着七分醉意回家。月首长对此很不满，为之训骂了好几回，可月睿依旧不改初衷。 “爸，她到底是念念的亲妈。” “亲妈？亲个屁，当年要不是我们家服软说好话，她都不想生念念，她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们不懂。现在我们把孩子养大了，培养成材了，她就又是念念的亲妈了。念念是个人，不是小猫小狗，她不想要的时候丢了就是，想要的时候就要捡回来，这世上没有这种事。我告诉你，她想见念念，想都别想。” 天晓得那女人在国外学了什么？万一学了什么坏的，岂不是把他们的宝贝孙女给带坏了。 月睿淡淡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爱美又自私的女人，似乎总得岁月几分怜惜，十几年未见，多了一股风情，更多了几分张扬的美貌，但，她的眼角还是流露出岁月的痕迹。 张芸，到底也不年轻了。今年该有三十多岁，到底是三十几岁，月睿却记不得了。 此刻她咬了咬唇瓣，笑得灿烂如花，“我不管，我就是要见念念，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和理由。” 月睿轻哼一声，“怎么，又拿当初要嫁给我的事一样，要胁我？” 张芸勾唇笑得讥讽，“还是你了解我，你知道的，我就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月睿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自己还能威胁我吗？” 又拿他深爱着自己堂妹的事来说话。 当年他会顾忌，是为了云茹。 可是现在，云茹竟然因为思女成疾，忘记了月颖的存在，听说云家早将月颖的照片给收起来了。他们月家，最对不住的人一个是月夫人，另一人便是云茹。尤其是云茹，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今到了晚年，记忆却退回了未嫁时，不记得结过婚，有个一人女儿，甚至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丈夫。 现在的云茹是快乐的，因为她忘记了所有的痛苦与不幸。 张芸凝了又凝，“你就不怕我……我将你深爱月颖的事说出去，不怕坏了你们家的名声？” 月睿笑得没心没肺，“难道你不知道，我并不是月家的亲生子，而是从孤儿院抱回去的？”他站起身，不想再与这个女人纠缠，“念念不是我带大的，她一出生，便是她爷爷奶奶在带，既然老爷子说不许你们相见，那就不能相见，便是我也不能违背。” 张芸见他离开，大叫一声：“月睿，你不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可悲吗？深爱着毫无血缘关系的堂妹，甚至因为你一个谎言害死了她，你是不是很痛苦？” 她定定心神，无论如何她也要见月念，否则她这下跌的人气无法挽回，甚至合约也拿不到，她辛苦打拼十几年才到今天的境况，怎么可以放手。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不能帮帮我，让我见一面月念。” 月睿回眸，“我已经说了，孩子是父母带大的，在这件事，我没有发言权。生下月念，不是我想的，你懂！” 第622章 抛弃说 张芸摇了摇头，“念念还真可怜，所有人都告诉她，我抛弃了她，可没人知道，真正不想要她的是她父亲。” “你没抛弃过她？你怀着她时，为了要胁我，可是不惜自己捶打肚子。” 月睿实在不想与她纠缠，他们二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这些年，他是和很多女人好过，有过一些事实，可这又如何，在他心里，唯一看重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张芸到底没能留住他。 他上了军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想：他一定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不，她不会放弃，她总会有法子与月念见一面，只要月念接受了她的示好，一切都有可能挽回。 * 周三晚上七点。 月念与月夫人上了专车，前往京城影视大学。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她们的座位在前排。 月夫人低声道：“盼盼的舞台设计弄得不错。” “她一直就很有人缘。” “学艺术的只有她一个。” 月念再未接话。 月夫人知道月念在音乐和绘画上都有些天赋，但她却宁愿将更多的时间用在医学上，她忘不了月念弹钢琴的优雅样子，就像是一个天使。 晚上八点，灯光一亮，便有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走在舞台中央，手里拿着话筒，“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好，首先万分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宋盼盼在影视大学的个人演出会。宋盼盼大学三年，明年就要毕业了，为了这场个演她准备了很久。” 月念看着旁边坐着的吕滨。 文文嘟着小嘴，“这人是谁？不是盼盼的个演，他怎么站在上头。” 吕滨淡淡地道：“报幕的！” 月念想笑。 月夫人却不紧不慢地道：“这人我认得，是国家外交部钱部长的小儿子，精通英、日、俄三国语言，听说高考的时候，没报外语学校，偏偏报了影视大学的导演戏，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国际大导演。为这事，钱部长险些没气死。” “我，叫钱小瑜，今日的舞台设计就是我为宋盼盼策划的。现在，宋盼盼个人演出会正式开始，有请宋盼盼！” 舞台旋转，从一边滑来一个衣着白衣长裙的少女，她坐在钢琴前正倾情地弹奏着《月光曲》。 月念静静地聆听着，不时看着旁边的吕滨与文文。 文文嘟囔着：“还是和以前，就爱显摆，自以为就她懂艺术，要我说，她和念念比，可差得远了。她的琴曲，旋律不错，弹得也够熟练，就是少了能叩动灵魂的神韵。” 月夫人听到文文的声音，深有感触。 但，这台上表演的是她的学生，她便不能在人家表演的时候点评。 一曲完，宋盼盼离了钢琴，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她拿起了话筒，“今日非常荣幸请到我的好朋友月念，和我的启蒙老师容教授。”她朝灯光方向挥了一下手，“麻烦灯光往前排中间照一下！” 月念？ 整个礼堂立时轰动了起来，无数双眼睛汇聚到灯光处，月夫人起身点了一下头，月念亦站起身含笑向众人点头。 “我的天！宋盼盼和月念竟然是好朋友？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宋盼盼走到台下，“所有人都只知道月念是医学界的天才，但你们一定不知道。小时候，我和她一起跟月教授学音乐，她不仅琴弹得好，舞跳得美，就连歌喉也少有人及。念念，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我们再合作一回，你弹琴，我跳舞！” 文文听到这儿，眼睛瞪大，“宋盼盼到底在搞什么？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一场大阴谋。” 宋盼盼自然有目的，因为今晚，不仅是她的个人演出，还关系着她能不能成为巨星，她将展示的才艺越多越好，而若让人知道，她自幼就认识月念，也是给他人一个暗示，她宋盼盼曾经也是天才，是艺术类天才。她不会比月念差！ 她要像月念一样，站在世界的顶端，站在万人的中央，接受万丈光芒的照耀。 月念也觉得奇怪，“文文，今天是你的个人演出。” 周围传来一阵口哨声。 有人大喊：“月念！月念！表演一个！弹一首曲子！弹一首曲子！” 宋盼盼拿着话筒，“念念，你看大家多热情，你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月念似猜测到什么，“那就来一首古曲如何？” “好！好！那我去换汉服，一会儿就过来。” 月念离了座儿，上了舞台，“不知这里有没有古典乐器？” 她问完话后，便有人问：“你想什么乐器？” “箜篌、古琴都行。” 没多久，便有人递了一架古琴上来，她坐在琴前，见宋盼盼换好了汉服，她一落弦，一股从未听过的曲子飘了出来，这是一支《幽兰曲》，而此曲早在古代时便已经失传了，月念是根据龙灵之心复原而出的。 宋盼盼凝了片刻，不是因为这古曲，而是她居然不知道月念会弹古琴，她为什么弃钢琴而选古琴。 不仅是她，就连月夫人也有些意外。 文文笑得古怪，“念念还真给她面子，知道她的钢琴弹得不行，所以念念才故意选了古琴，免得影响她的个人演出。” 月夫人觉得这正是月念的用意。 毕竟，这是宋盼盼的个人演出，虽是大学礼堂里的，也是宋盼盼人生道路上的第一次个人演出。 宋盼盼跳得很专情，一举一动，努力做到优雅与流畅自如。 影视大学的艺术类教授们，静静地聆听着琴曲。 “这是什么曲子？” “汉时失传的《幽兰曲》。”有人答了一句，“月念的琴曲很有神韵，也富有情感，这是许多人都无法做到的。” 一曲结束，余音袅袅，宋盼盼行了标准的舞台礼。 月念起身，亦行了个礼，台下唤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宋盼盼拿着话筒：“念念，大家这么热情，要不你再弹支《天鹅曲》，我为大家献上一曲芭蕾舞。” 月念定定地看着宋盼盼。 宋盼盼被她盯得不知所措，“念念……” 月念对着旁边唤了声“话筒！”立有人送上了话筒，“盼盼，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用钢琴弹奏，而是用自己不大熟悉的古琴？” 第623章 空白书页 宋盼盼凝了一下。 “这是你的个人演出会，我不能喧宾夺主。盼盼，你一个劲儿地让我弹钢琴，恐怕是另有用意吧？” 宋盼盼惊了一下，想要摇头，却听月念继续道：“张曼琳小姐是不是找你帮忙了？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在后台吧。她会弹钢琴，你是想在我弹一半的时候让她上场，然后……与我合奏？” 她的话出来，整个礼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今晚这是又有大新闻了。 宋盼盼今儿玩得大啊。 恐怕，她一夜之间就成了名人。 月念的声音传出，后面等着的张曼琳打起了幕布从边角小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袭蓝色的晚礼服，头发高挽，妆容雅丽，她失魂落魄地走向月念，“念念，我是妈妈！我……”她想张手抱住月念，不想她却灵巧地一转身。 “世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候，你当年既然放弃，就应该想到再也寻不回来。张小姐，你选择进入娱乐圈，早在十几年前，你就应该预料到今日的窘境，也定是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 “念念，你还恨我对不对？我当年只是太渴望艺术，不想失去出国深造的机会，我……我真的不是不爱你，你是我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妈妈一回国，就有去找过你，可你们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城市，原来的地方，我向邻居打听，人家都说不知道……” 张曼琳好不容易见到了月念，她长得很像当年的月颖，比自己更美，尤其是眼睛似乎要持到人的灵魂深处去，她步步紧逼，月念却连续后退。 此刻，台下的月夫人歇斯底里的吼道：“张芸，你别碰她！当年为了让我们家同意你出国深造，你是如何卡着念念的脖子逼迫我们家的？你都忘了？你怎么有脸回来认女儿？” 今儿竟然听到了这样的内幕！ 张曼琳到底有多狠，居然卡亲生女儿的脖子？ 就为了出国深造，就为了自己的欲念，还说什么追求艺术。 月念唤了声“奶奶”，“相信我，我能处理好。”她举止还是这样的优雅，“张曼琳小姐，我没恨过你。” 张曼琳喜极而泣，“真的。” “你对我而言，是一张飞走的空白书页。” 这是什么意思？ 月念得体地笑了一下，对旁边的宋盼盼道：“不好意思，我得提前离开。愿您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初心，祝你成功！” 她将话筒交给了一边的音响师，下了舞台，扶了月夫人离开。 到了现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盼盼为了出名，算计了月念。 张曼琳在得知当年被自己抛弃的女儿成名之后，又回来认女儿。 “我是一张飞走的空白书页……”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不明白。 难道聪明的人都是这样说话。 文文笑了两声，“宋盼盼这回是真出名了，她是不是想出名想得要疯了，居然算计念念。她以为自己是谁？想替念念与张曼琳化解吗？可念念从来都没认为与张曼琳有恩怨牵绊，她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吕滨皱了一下眉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就是好好说话。”文文歪头看向吕滨，“说你的心上人，你难受了？你把她放在心上，她却未必将你放在心上。”她倒吸了一口气，“吕滨，你还是不会喜欢我，对吗？” 吕滨望向文文，只一瞬，但更多的还是看着台上的宋盼盼。 文文很快就明白了，她勾唇一笑：“刘豪向我表白了，他说我们俩可以做居里夫妇那样的人，我想这挺不错。他喜欢数学，我也喜欢数学。”她站起了身，“吕滨，祝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伸出手，吕滨所有的目光与注意力都被宋盼盼吸引了。 文文看在眼里，她终究是死心了，从小到大，她一直和宋盼盼争，原来她不是输给宋盼盼，是输给了吕滨。吕滨心里没他，无论有没有宋盼盼，都不会看到她。 也好！也好！ 她不会再有任何奢望了。 宋盼盼此刻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对张曼琳道：“张小姐，对不起！我愿想化解你和念念的事，没想到……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张曼琳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几年，外国的经历，加上回国后的经历，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宋盼盼的安排，就是为了拿她们母女当垫脚石，成功或失败，今晚的事都是她成名的契机。 为了成名，宋盼盼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但，她不能怪宋盼盼，这是她打上门，要宋盼盼帮忙的。 “盼盼，谢谢你！你已经尽力了，我没想到，我与念念之间会变成这样……” 台下，有人开始大叫：“不要脸！连亲生女儿都能卡脖子用来要胁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滚出娱乐圈！滚出京城影视大学！” “月念都没承认与你有什么恩怨，你在那儿哭个什么劲儿？” 有人开始往台上扔饮料罐、矿泉水瓶子，还有人砸爆米花的纸杯，各种怒骂声夹杂成一片。 更有影视大学的教授起身，陆续离开了礼堂。 大家都是过来人，早前不明白，现在谁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宋盼盼居然拿人家月念当踏脚石想成名，如果他们为宋盼盼说话，就会引来公愤。 月念与张曼琳的恩怨，岂是他们能道是非的，张曼琳当年抛夫弃女可是事实，如今又被月夫人曝出当年她为了出国，竟然以伤害月念来达到目的，这样的女人被人所不耻。 教授、老师们的离开，亦让宋盼盼的同班同学选择了离开，之后是其他系、其他班级的同学，不到十分钟，全场就退去了大半。最后留下的，要么是瞧热闹，要么就是真心支持宋盼盼，就像吕滨，他戴着眼镜，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月念与月夫人还未到家，网上就曝出了特大新闻：“月念首谈亲生母亲：你对我而言，是一页飞走的空白书页。” 天才少女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有一大群网友在下面解剖这话的含义： “空白书页，没有爱，也没有恨，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任何记忆的意思。” 第624章 国家的 更有影视大学的学生贴出了当时舞台上的照片，还有月念用古琴弹的那支《幽兰曲》。 “月念真的很好，优雅、大方，听说她的钢琴弹得比宋盼盼好多了，宋盼盼再三邀请同台献艺，为了不让宋盼盼难堪，特意选了不熟的古琴。” “不熟都弹得这么好，让我们专业的怎么活？” “宋盼盼是谁，她不就是在大学里办了一次个人演出，还闹出这么大的事，她是故意的，想拿月念当踏脚石出名吧？” 张曼琳的名声再次跌落，引起更多的人齐声高喊“滚出娱乐圈！” 网上又吵嚷起来，月夫人却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月念道了声：“爷爷、奶奶，我回房洗澡，早些休息。”便回自己房间了。 对于网上的新闻，最好的应对法子就是当作没看见，时间一长，自然就过去了。 她刚走几步楼梯，月首长就道：“念念，你回来坐会儿，我有事问你。” 她坐到客厅沙发上。 阿姨给倒了一杯橙汁递来。 “所长来家里了，说你申请去神农架历险，有这事吗？” “神农架是少有的原始森林，里面能寻到得用的药材，也许还有古时的药也不一定啊，只要是药我就会带回来……” “你现在多大，你才十二岁，你就想出去历险，国家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培养你，你就这么不将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月首长语重心长地道：“都说飞行员是用黄金塑成的，你……你现在就是用钻石塑成的，是国宝，容不得任何闪失。这件事，你就别想了！你研究出来的宫廷养颜方在哪儿？” “爷爷想做什么？” “交出来！” 月念对他没有半点法子。 “国家培养了你，你现在竟然学会藏私了，能耐了啊！这方子得交给国家，如何处置，上面会有安排。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越来越不像话，还打着什么拍卖专利的主意，筹了钱往神农架跑，我告诉你，没门！” 月念气得不轻，“奶奶，你看爷爷，暴君！他就是一个暴君！不讲道理！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月夫人被她一喊，这才回过神来，“你们在说什么？” 月首长愣了片刻，敢情他们祖孙争执了一场，旁边的一位，居然没听见，“她藏了宫廷养颜方，这是能做成国际品牌的养颜化妆品。她居然打着要拍卖专利的主意，这是国家的，不是她个人的！” 月夫人眼睛一闪，是了，前些日子三弟还打电话，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老大的商场、超市都转为网商了，竞争力实在太大，赚不了多少钱；服装，也同样有这样的难题，大家更乐意买便宜货；珠宝不能走网商，现在逛街的人越来越少，生意亦都不好做。 三弟与几个侄儿对她极是不错。 如若做成国际品牌，这倒是一条出路。 但这事，不能当着月首长的面说，她一提，肯定又是一通大吼、训斥。 月首长催促道：“念念，发什么愣，说你呢！” 月念迭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刚才祖母走神，被祖父唤回神的一刹，眼睛亮了，祖母心里有事。 “知道了，快去把东西取来。你人是国家的，研究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国家的，国家待你多好，没因你年纪小，就抢了你的功劳。这些国家都是知道的，但你不能昧了良心，要将国放在心上，没有国哪来的家？” 月念见逃不过，索性进了自己的书房，没错，她在家里有自己的书房，就在楼上，还是好大的一间。她取文件袋下来，恭敬地递给月首长：“这可是我研究的宫廷古方，爷爷要不要把你的私房奖给我，也不要多了，给个五十万。” “你一个小孩子要这么多钱作甚么？” “我想再买一套设备，在家里弄个实验室！研究所实验室的人太多，吵得厉害，我一进去，不是提问题的，就是请教的，我都不想去了。” 月首长想了又想，想在家里弄实验室，可他们住在红苑，这会不会影响不好？ 到底，他还是同意了月念在家里弄一个小实验室。 * 转眼，又过去了两年。 这天夜里，月念又变魔术哄祖父母高兴，“快猜！快猜！我手里握着什么？” 一家三口包括阿姨在内，对这游戏乐此不疲，因为经常猜不着，即便知道月念取的是桌上有的东西，总是会猜错。 “瓜子！” “蚕豆！” “花生！” 月念连连摇头，一摊手，掌心竟是根折了两折的香烟。 月首长脸沉如水，“谁的香烟？我们家怎会有男人的香烟？” 阿姨忍俊不住，“老首长，是前儿所长上门时留下的。” 月首长轻啐道：“不知道我们家有孩子，是不许抽烟的。” 人家在客厅抽烟时，你也没说啊。 烟是抽了，这不，香烟忘在茶几上。 阿姨一看是好烟，又没抽几根，就没舍得丢，直接收在茶几下面，没想被月念拿出来变魔术玩。 月念突地忆起晚上有流星雨，她跳了起来：“爷爷，我去楼上看流星雨！”她飞快地上了楼，架起望远镜对着天看。夜色很静，因没有月亮，天空繁星点点，似钻如眼，她转了转望远镜，发现有一颗星宿带着诡异的红色。 “灾星！” 她几乎没细想，一口呼出。 怎会有灾星呢？这种星相不是应该出现在修仙界，但通常出现这种灾星，修仙界必有一场浩劫，定会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不对啊！ 她继续对着天空，耳畔传来月夫人的声音：“念念，阿姨做的鲍鱼羹，很香的，你尝尝。” 月念摆了摆手，“奶奶，今晚的天相很奇怪。” “你还会看天相？” 她不会，真身在龙凤大陆的时候听人说过，今晚这天相就是灾星降临，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脑海里莫名地记得，若干亿年前，便是因这样的灾星出来，地球上出现了一场空前的大火，恐龙自此灭绝。 到底是什么灾难？ 她不会占卜之术，也无法推算。 “奶奶，我们国家是不是也有异能者？” 月夫人吃吃笑了起来，“我们家是无神论者，你休得胡说八道。” 第625章 天降种子 她陪着笑脸，接过月夫人递过的羹汤，一饮而下，嘴里吃得鼓鼓囊囊，“慢点吃，不就是看流星雨，你急什么。” 开始了！ 她立时有些兴奋，天空出现了好多流星，像一场烟花的盛宴，只是好奇怪，有的流星拖曳着一股奇异的灵力光芒，有的却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这是什么道理？ 她尖叫了一声，“有流星雨，很好看的，爷爷、奶奶，快到屋顶来！” 拽了月夫人从二楼的楼梯口爬上屋顶。 小洋楼里都设有通往屋顶的楼梯，除了方便检修外，屋顶还有一个不大的凉亭作为观景亭。 “爷爷，快点来啊！又有好东西！” 月首长自动忽视前面的话，只听见最后几个字，一听有好东西，一溜烟上了屋顶，一家三口仰头望天，月念运转着全身的灵力，张开双臂，“感受到没有，天下有东西掉下来！” 她运转着九转神魂诀、生死轮回诀，只片刻，就觉得有不知名的元力涌入脑海，吸入神魂，竟有壮大精神的功效。更有一股强大的生机之力被她吸入身体。 天上怎么会落下只有修仙界才会出现的灵力、元力？ 月念索性盘腿一坐，月首长回头看她时，就发现她的身前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空中依稀有像流星般的光点出现。 九转神魂诀第一层，以一化二；第二层，以二合一；第三层，一化二，二化四…… 这到底是什么元力，居然助只有炼气五层的她顺利修到了第国层。 她同时运足的生死轮回诀，竟一举就达到了大成之境，便是在修仙界也很难达到这效果。 月首长嘴里呢喃自语：“怎么会？念念她居然能有超自然的能力？” 月夫人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嘴。 月念还在运转功法，天空中有绿莹莹的、火焰般的小亮点继续汇聚，它们竟从月念的嘴里、鼻里、耳内里钻了进去。 天上竟然降落了异火之种，还降下了异木之种，是不是说还有其他的。 月念试着用其他的功法运转，吸收了异水之种，异土之种、异金之种，甚至还有雷、电、风等异种。 她的疑惑越重，却不忘大声招呼：“爷爷、奶奶，天赐机缘，你们试着感觉，能不能吸收到异能之种。” “什么？” 月首长不解，只见月念握住一个闪电状的细小东西，一把打入他的眉心，月首长一声惨叫，当即昏了过去。 月夫人正好奇，月念同样将捕捉到的异水之种打入她的身体。 她身子摇了又摇，突地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念念，到底怎么了？” 月念再也感受不到异灵力。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空，“流星雨坚持了多久？” “近一个小时！” 我去取针，将爷爷给扎醒。 月首长睁眼之后，浑身都是撕裂般的刺痛，“我……我是不是被雷电给击中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快起来！”月夫人不好说是月念拍了一下，月首长才昏的，“看个流星也能把你看睡着，你不想看就别看啊。” 月首长嘟囔了几句，在月夫人搀扶下回了自己房间。 他坐在床边，又道：“我怎么会看流星看睡着，不对啊，不对啊……” 月夫人生怕他扯上月念，又莫名训斥一顿孙女，正要分辩，就听月念进了房中，“爷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什么？” 月首长气哼哼地瞪着月念，别当他老糊涂了，之前就是被月念面门上拍了一下，他才昏倒的。“说来听听！说好了，今晚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说不好，哼哼……”言下之意：你瞧着吧。 月念微阖着双眸，她用意念之力就能撼动花瓶、椅子。 月夫人越发愕然，“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好消息，我有异能啦！刚才天空的流星雨就有异能种子，吸收了这种异种灵力，就能产生异能。我之前往爷爷脸上抛的，就是一道电异能，如果我没猜错，爷爷应该拥有电。”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现下浑身还痛，原来就是这东西。 月念又道：“我抛给奶奶的是水异能种，奶奶应该拥有水异能。” 一落音，她伸开双臂，左手生出绿芽，右手生出一团火焰，“这是我的，火木异能。” 人，还是要低调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尽数曝露。 她说的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他们是人，为什么突然就有异能。 月首长夫妇觉得无法接受，几十年的人生，他们都是无神论者啊，现在怎么解释。 月念继续道：“坏消息就是，天降灾祸了。流星雨带给我们异能种子的同时，也降下了死气，我估计会是瘟疫，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瘟疫疾病，我还没弄明白。 几十亿年前，便是同样的流星雨降落大地，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大火，灭了称霸几十万年的恐龙。” 月首长往身边摸索了一遍，“手机呢？快，拿我的手机，我要向国家领导汇报，快！快！” 月夫人低斥道：“你能不能别见风就是雨，念念也只是猜测，说不得她又耍宝逗我们玩，你一汇报不是闹了笑话。” 月首长一时迷糊，“念念，你是当真的？”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她若有所思，转身离开。 身后是一脸沉默的月首长。 月夫人学着月念的样子，“水！”挥一下，没有。再挥一下，“水！”还是没有。“怎么样，我就说这孩子又变魔术哄我们玩呢。” 月首长若有所思，“她手里的火是怎么变的，是不是藏着谁留下的打火机。那绿苗肯定是花盆里拔出来的，这丫头，越大越皮，连我们都耍。” 月念回到自己的小实验室，挂上“工作中”的牌子，坐在临时小憩的小床上歪头冥思，到底是什么灾劫，她知是死亡，却猜不到更多。她倒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继续盘腿打座。 修炼不知时间，而这次的状态特好，两年不见长进的修为，居然水到渠成，炼气六层、七层、八层、九层、十层……一直到筑基。 外头，传来一声大叫：“搞什么？红苑居然还停电？” 是月首长的声音，他正看德文军事书籍，突然停电了，这嗓门吼得跟打雷似的。 第626章 停电 月夫人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 “不知道念念在做研究，这一停电，得坏多少事。” 他正要骂人，电灯又亮了。 月首长见来了电，不快地道：“也不知，有没有影响念念的实验和研究，上回我就打了招呼，我们家的电是万不能停的，这会给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怎么就没人听呢？” 月夫人往外头望去，发现自家附近的一片，除了电阳能的路灯，好几处小洋楼都漆黑一团。 夜，前所未有的静寂。 静得让人有些发毛。 她不由得打了个颤儿，“老月，今晚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 “别家都停电了，当然安静。不过，以前停，也只是一两分钟，今儿这停得是不是有点久？” 月首长将头一探，“哟，这部长家也没电。小李，把灯都关了！” 他们一家在这里亮着，实在太碍眼，还是都灭了吧，孙女的实验室有电用就成，免得那些人又要害猜一番。 月夫人懒得与他争辩，“得，没电了，早些睡吧。” 阿姨对月首长这古怪的性子早已经摸熟了，应答一声，关掉了屋里的灯，借着外头昏暗的太阳能路灯，屋子里倒也不算太暗，能瞧得分明。 睡到半夜，听到了几声枪响。 月首长猛地弹跳起来，“出什么事了？” 月夫人将他拽着躺下，“你从军队退下来多少年了，少操心，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孙女。孙女这几年的贡献，比你我加起来都大。” 妻子不让管，月首长将眼睛瞪得老圆，分明就是枪响啊，红苑怎会有枪响，难不成发生政变？不！不可能！这不像，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东猜西想一番，怎么也睡不着，心头一着急，浑身就跟着了火一般难受，一会儿又跟撕裂似的，折腾得他死去活来，最后竟是被疼得昏睡了过去。 次晨，在月夫人的怒火三丈中，月首长睁开了眼，月夫人指着他大骂：“你这个老东西，你干了什么？这新买的被子居然被你给烧了，被子是招你、惹你了，你还烧起被子？” 夫妻二人各盖了一床，月夫人的那床完好，月首长的被子烧了几个大窟窿，昨儿一晚，他浑身都如火烧电击一般难受，今晨起来被子被烧了。 月首长看着妻子的被子，摸了一把，“你……你这么大的人，你居然尿床！你失禁了！” “胡说！” 月夫人摸了一把，被子果真是湿的，都能拧下水了，可这是水，不是尿，尿有怪味的。 莫不是屋子破了大洞，被雨淋的。 她仰头看天花板，一切好好儿的。 夫妻正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老首长、容姨，我……我害怕，我好害怕……” 月夫人打开了房门，阿姨一把抱住她，浑身直打哆索。 “小李，怎么啦？” 阿姨抬手指了指外头，“好多死人！刚才有特警运出去了，有几个来家里作客的副部长、部长死了，还有他家的家属、孩子……” 月首长拉开窗帘，果然看到外头全副武装，没看到死人，但看到了周围房子、门窗上的血迹，有消防拿着水龙头正在冲洗。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取了衣裳，快速走好，几步出了门，却见自家的院门前站了四个端着荷真弹实的警卫，“月首长，上头吩咐了，让我们保护好你们一家。” “出什么事了？” 几人互望，最终选择了沉默。 “你们说话呀！” 警卫甲道：“月首长还是别问了，稍后会有军方的人过来找你。” 警卫乙道：“月博士在这儿，如果是瘟疫，也许她能研究出抵御瘟疫的药来。” 警卫甲狠狠地瞪一眼，“别忘了我们是军人，不该说的坚决不说，不该看的坚决不看。” “外头闹得那么凶，也……也不知我家里怎么样了。”警卫丙挂着家里，昨儿夜里就有些不对劲，一些人疯了一样攻击其他人，抱住就咬，就被咬的人会在半小时后中毒，会出现与咬人者一样的状况。 “有国才有家，我们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头让我们守好月家小院，我们就得守好了。” 月首长一点有用的也没问出来，问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外头看，他步行出了红苑，站在大门外，立时就被外头的景象给惊呆了：外头出现了一些动作僵硬，双眸无神，动作迟缓却又力大无穷的人，偶遇有车经过，就疯了一般地围堵攻击，一旦抓住车里的人，立时张口就咬。 被咬的人看着不远处的警察和军人，发出惨烈的呼救声：“救我！救我！” “这……这些人疯了！”月首长夺了旁边警卫员的警棍就要往向前冲，却被警卫一把拽住，“老首长，没用，一旦被他们咬了，被咬的人也会感染，不出半个小时，被咬者也会变成咬人的疯子。” 月首长挣扎了几次，都被人给制住，他蓦地发现，那被围攻的车子里传来了小孩与女人的哭声，“救我们！救孩子，呜呜……求求你们，救救孩子……” 月首长被这哭声刺得心头一紧，着急之下，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拖住他的人只觉被他电了一下，就见他飞快往被围攻的车子奔去，他怒火冲天，这些感染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他们咬人、吃人，这是怪物。 他要救下车子里可怜的女人和孩子，他扬起电棍，就听到一阵吱吱的电流声过，所有人看到月首长身上竟出现了闪电般的蓝色光芒，他疯了一般，一手拽一个，将那些咬人的怪物当成沙包一般抛开。 门口的警卫与军人们看目瞪口呆。 这位老首长是怎么了？他居然能发电，似的，就是发出了电，不仅发电，他还拥有巨大的力量，成功将几十个围攻车子的怪物给抛开了，他拉开车门，“把孩子给我！跟我走！” 车里的女人在丈夫的保护下，并未受到伤害，可是丈夫的脖子上被咬去一大片血肉，鲜血喷涌，甚是骇人。 女人惊恐地看着老首长，“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电？” 老首长看着手里的电棍，再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微微凝眉，他这是怎么了，怎会有电呢？“好，我不抱你孩子，你自己抱孩子下来，我护送你进红苑！” 第627章 外头乱了 丈夫艰难地抚着脖子，手上全是血，“你快走！留下来等死吗？去找我爸，我……我爸是教育部长。今晨天一亮，整个小区、街上都乱了，到处有打砸抢食物的，还有人在街上四处咬人，我……我们想着红苑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开车过来了。没想到，都近了红苑还是遇到了攻击……” 女人搂紧了怀里方才三岁的小男孩，抱着小男孩下了车。 “帮我拿衣服，谢谢！” 她含着泪，望了眼丈夫，头也不回地往红苑的大门方向跑去。 老首长从尾箱后提出两个偌大的箱子，看了看那流血的男人，教育部长就住在他家前头的小洋楼里，昨儿晚上已经没了。 但，他不能说。 现在救人要紧。 他提着两口大箱子，没走几步，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他快奔几步，挥舞着箱子击打围上来的怪物。 车子里，丈夫看着妻儿在老首长的护送下进了大门，只片刻，大门紧合，就连大门上的小门也锁上了，只能透过不锈钢栏杆看到里面。 红苑里，一片静寂。 月首长单手各提一个大箱子，仿佛提了两只鸡在手里，他喘了几口粗气，“好了，你们安全了。”他对一名警官道：“这是教育部长的儿媳与孙子，说是外头都乱了，一家三口来找教育部长的，没想到他家儿子被袭击了……” 警官面露难色，“上头有了命令，一旦发现从外头进来的人，必须进行隔离！” 月首长面露诧色。 旁边又人道：“昨儿晚上，红苑进行了一次大清理，但凡可疑都送往专门的隔离带。这位女士，请跟我们走吧！” 她是来投奔翁爹、婆母的，这一来就隔离，这与她预想的偏离了，“我……我不去，我要找爸，找妈。” 月首长心下不忍，想着她怀里还有个孩子呢，“要不，就将他们送到教育部长家。” 警官沉默片刻，沉声道：“月委员，教育部长夫妇都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昨晚将他家的保姆、水利部的副部长夫妇都给咬了。要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旁边又有警卫接过话，“红苑的毒，就是从他们那里开始的，昨晚被咬好几家，每家都是全家身亡。” 月首长原想说情的事，只得打消。 他虽看着孩子可怜，但不能拿所有人的生命来冒险。 女人似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嘴里呢喃地重复：“爸妈都没了，家里人都没了。婆家这样，也不知……我娘家怎么样了？”她抱紧怀里的孩子，大声问道：“水利部副部长高长河家。” 月首长望向警官。 他语调沉痛，“他家保姆被感染，已被隔离了，你到隔离区能见到。” 红苑现下已经被划成了两片，一片是健康人生活区，另一片则是隔离区。发现病毒的几家，今晨天一亮就在进行消毒。穿着白大褂、大口罩，背着喷雾器的消毒人员不放过每个角落，就连沾上了血渍的地方也是冲洗再冲洗，对一些用品亦采用了焚烧、深埋等法子。 昨晚，若是他们再晚到一步，高长河一家三口也会被感染。他们到的时候，保姆刚感染发作，吓得高长河的小儿子连声尖叫。 但，不清楚他家是否感染，最后只得隔离起来。 司机小段一路小跑过来，“首长，军委和领导到了，正在家里客厅等您。” 月首长转身往自家小洋楼走去，他怎么就自带闪电了，是了，一周前，月念说他有闪电异能，而月夫人的是水。 那么，她当时说的话不是玩笑。 蓦地，他心生愧疚，如果当时他多问几句，而不是当成玩笑，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月首长进自家客厅时，军委领导与总理齐声招呼：“老月这是去哪儿了？” 他微锁着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会真与上周的流星雨有关吧？” 军委领导的年纪比月首长还年轻十几岁，此刻笑了一笑，他突地伸手，掌手就出现了一团火苗。 总理叹了口气，“老李的是火苗，就连我一觉醒来，房间里藤萝遍地。”他一摊手，手掌里生出一根树藤来，他几乎只需动意念，这藤就能生长。 月首长歪着脑袋，“这是怎么做到的？” 军委领导笑道：“听说，你在红苑外头救人，你身上出现闪电。” 总理微阖着双眸，“整个领导班子，除了我与老李，其他人还算正常，听说你也出现异常，我们就过来了。” 月首长回想之前，他是太过着急救人，只想将那些围过来的咬人疯子给击倒，事后再回想，他身上竟带了闪电，似乎威力极大，但凡被他电到的疯子，十几分钟后才恢复过来。 月夫人忆起上周月念进入实验室前所说的话，“要不要把念念喊出来问问，她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月首长坐在总理对面，“一周前的流星雨，念念好像知道什么？当时，她说这些流星和数亿年前的恐龙被灭一样，有着极大的毁灭力量。” 月夫人往二楼的小实验室走去，轻叩了两声房门，“念念！念念！你能出来吗？” 里头无人应答。 月念步入筑基二层的修为，估摸着不会再晋级，正在巩固修为。 多年难以精进，这突然间就得到了莫大的机缘。 异种，更像是修仙界的灵根。 那是从人体里生出来的，现在却是从天而降。 毁灭与生机并在，天空中降下的死气，带来的是死亡；而异能力种子，则是一种新的生机。 “念念！念念！” “奶奶，我洗漱一下就出来。” “总理来了，你莫让长辈久等。” “我知道了。” 月念离了小榻，打开水龙头，却闻嗅到一股怪味，她微微凝眉，取了净水器中的水洗漱，又在实验室里换了另一身衣裙，方才到了客厅。 月夫人、阿姨似感觉到什么不同，她们都明显地感觉到月念似乎又长高了，而身体也比以前婀娜了一样，不像以前，又平又瘦，现在倒有几分玲珑的曲线。 总理问道：“念念，对上周的流星雨你看出什么？” 第628章 毒魔树 月念一出实验室，就放开了神识关注外头，发现外头还有好些异能种子，“几位长辈，不如我们到外头边走边说，事实胜于雄辩，待你们看到了，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她一转身，从茶几的小抽里取出一又手套，将其戴在了左手。 一行人出来，身后跟着警卫。 月念伸手虚抓，路边一棵树在她的巨大吸力下，疯狂摇摆，似感觉到刻骨的痛苦，她的人明明站在两米开外，她从树上吸出了一团蓝黑色有麻雀蛋大小，依稀像是什么东西的种子，“这是毒异能种子。植物吸收异能种子的速度比我们人类要慢，一旦这树化成毒魔树，方圆十里都会受剧毒损害。” “这种子对动物和人体非但无用，一旦接触，就会死。” 她小心地将毒异能种子放在一只瓶子，这瓶子看似玻璃，实则是她从圣界带来的仙阶法器瓶子。 目光触及时，突见一株似被火烧焦的树木，树叶儿像是从开水里烫过，月念站立在两米开外，对着树子用力地吸取，不多时，就有一枚火焰飞到她手里，这次她没收，而是直接融入自身体内。 落在树上的火异能种子，竟被她吸引的还要精纯，既然遇上了，就不能错过。 “这是火异能种子！”她介绍似地说完，“这枚我先收了，之后再有火异能种子，我会收起来交给领导处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她放缓了脚步，如果没记错，这是水泥路面，不应该有土，她朝着路面一抓，只见路面的土快速消失、缩小，化成一枚麻雀蛋大小不规则的土黄色圆球，球上有淡淡的莹光，“这是土异能种子。” 她取了一只瓶子，将土异能种子敛入种子里，转手就递给了身后的总理。“应该还能寻到未被吸收的异能种子。” “上周的流星雨前，我用望远镜观察到了古代传说中的‘灾星’。之后不久，出现了流星雨，流星之中含有大量死气，换言之是就是温疫和病毒。黑暗自来与光明相伴，毁灭亦与转机相伴，外头那些咬人的怪物是丧尸！” “丧尸？” 身后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恐怖片中存在的怪物，居然出现在他们的现实生活中。 月念继续道：“毁灭就是丧尸病毒；生机是异能种子，但凡身体吸收了异能种子，就能拥有相应的异能。自来水已无法饮用，水源已被污染，再食用就用感染病毒。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坏，我们谁都不知道！” 她继续往前行走，在一根变了色的小楼前停下脚步，这楼的一面墙变成了金色。 她微眯着双眼，张臂一抓，好强烈的金灵力，拼命地吸再吸，直吸得额上汗水滴落，手掌之中抓住一枚金异能种子，这金属性的灵力异常浓郁，而墙上还有金色未褪，她再次用力吸取，抓住了一抹金丝，拼命地扯，但见墙上有强烈的闪电掠过。 “火克金，雷电亦克金，难怪这么难取，金异能种子被雷电缚在了墙上。” 这一次她用尽全力，整个人被拉了人踉跄方才抓住了雷电种子与金种子，还不等装入瓶子，直击她身，立时便消失无形。 她浑身颤栗了一下，好强烈的雷电之力与金元力，这已经不是灵力了，而是元力，莫非是天界要毁了诸神祖地，但同时又给了一线希望。 进入自己的体内，没道理再取出来。 她倒吸一口寒气，将手中的一枚金异能种子分成了三份，又用了《造物诀》将其化成了三团，五分钟后，她再伸开掌心，“幸不辱命，墙上竟有三枚金异能种子！”她扫视着四周，“雷电种子溜了！” 她将三枚异能种子又拿一只瓶子装起来。 月首长轻咳一声，“念念，你爸也不知怎么样了？能不能给你爸留一枚金异能种子。” 她微微一笑，难得看到月首长循私一回。 她取了一只更小的瓶子，从里头倒了一枚种子递给月首长。 她开启神识，加快了脚步，不远处窜出一条黑色的狼犬，恶狠狠地盯着几人，狼犬的眼珠子灰蒙一片，表情狰狞，她挥开手，“这狗被病毒感染了，身上还有异能种子，会比寻常的狼犬更为凶猛，你们都小……” 不待她说话，就听身后“砰！砰！”就是两声枪响，是军委领导拔的枪，既然对人有威胁，那就尽快处决。 狼犬中了两枪，发出“嘶嘶——”的怪异声音，他纵身一跃，向月念飞扑而来，月老首长挥手一摔，一道雷电击在狼犬身上。 狼犬立时动弹不得。 月颖快速将手罩向狼犬，从它的身体里抽出一枚黑色的异能种子，她快速地将种子装入瓶子，“这是带有病毒的水异能种子，必须净化后才能给人使用。” 军委领导运出一抹火焰，抛向狼犬，狼犬立时燃烧起来。 不能留下，否则被它咬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月颖在红苑又收获了两枚异能种子，两枚都是土异能。 她尽数交给了总理，道：“那边拉有铁网，是隔离区？” 总理答道：“昨晚发生异常，只好将有可能感染的人都送到那边隔离观察。” 月念道：“天降横祸，丧尸病毒不是人力可以化解，天无绝人之路，也给了人类的另一种生机——异能！异能种子若没落到人身上，现在还能将异能种子收集到。派一个小队给我，我收集异能种子，也观察一下，这周围还有没有危险。如果不能保证这一片区域的安全，华夏……就真的完了。” 众人的心情很是沉重。 总理沉吟了片刻，不待他开口，军委领导便道：“从我的警卫连……” 他的话未说完，月首长道：“还是听总理的吧。” 他是老了，可他却知军委领导看着月念收集异能种子，他已经生了私心，国家需要的是一个能真正为大局作想的人。 总理对身后的秘书与警卫道：“汇报****，挑十五位没有异能的红苑保镖随月博士组建收集小队。”一说话，他觉得人数少了，立马又道：“不，五十个。” 出了这么大的事，弄不好就到末日。 不，现在已经是末日了。 第629章 告诫 整个京城都陷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握住更多拥有异能的人才是关键。 而这些从天而降的异能种子，便是将正常人变为异能者的唯一希望。 军委领导反驳道：“红苑二十人，军委年轻军官二十人！” 总理望了过来。 月念回转身，“如果国家领导层已开始勾斗角、争权夺利，这个国家离毁灭就不远了。你们要争，只管争去。我收集异能种子并不需找帮人，是想替国家培养一批有异能的人来保卫与撼卫这个国家的尊严。” 她现下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凭她现在的实力与本事，足以自保，时间不等人，她直接召出一柄中品灵剑，输入灵力，纵身一跃，踩在剑上扬上而去。 众人望着她立在剑上的背影，一个个瞪目结舌。 月念飞进了隔离区，不顾周围一双双怪异的目光，她只管收集种子，一枚又一枚，待红苑方圆数十里的收集完，就再往更远的地方去。 中午，她有西城、北城收集；黄昏就出了京城，在郊外十里地内收集。 她发现，离红苑越近，死气、异能种子出现得越是密集，出城之后，异能种子越来越少。 整人京城除了红苑，还有四处地方已经被军队掌控，在那里建立了营地，分属四个城区的大社区，周围已拉上铁丝网，感染都已被驱离，疑似感染者被围在铁丝网内，而健康人与异能者则住在保护区内安顿居住。 第一批异能者已经出现，只是大部分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成为异能者。 月念仿佛明白天界那位天神将她的神魂送到此处，就是了帮诸神之地的凡人度过此劫。 上天降下了病毒，同时也给了生机。 更多的是希望人类可以通过自救，重新崛起。 月念现在抵达的是京城所辖的一个县，离京城有一百五十公里，县城的大喇叭里正播放出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这是本县的县长在讲话鼓励民众：“百姓们，请不要放弃希望！驻京军队已经清离了京城的病毒感染者，国家不会放弃我们！县城的党政大院已经安全，幸存者可以前往党政大院寻找庇护，我们县城的消防、军警官兵等已经云集在这里，请不要担心你们的安全。明天，京城军区的官兵将会前来消除危险。” 危险，是说他们以前的家人、邻里、朋友么？ 他们也曾是人，是中了病毒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根据月念博士对此次病毒的研究，此次意外的起因是一周前的流星雨，天上的陨石带有末世病毒。与病毒一起降落的还有带有异能种子的陨石……现在，第一批异能者已经出现，他们分别是：五行异能者，即金、木水火土五种异能，又有雷电、风、冰异能，还有毒异能种子出现，毒异能无法被动物吸收，一旦出现，就会令接近者当场毒发身亡，但若被植物吸收，就会带来极大的危险与损毁。” “请大家不要使用水龙头的水，也不要取井里的水，尽量使用矿泉水、纯净水，因为水源已被病毒污染……” 在党政大院的外头，还有许多的丧尸，闻风而动，但因每处都有官兵把守，但凡有造成危险者，立即开枪消灭。 健康人、异能者一区，疑似感染者一区，再有丧尸被阻拦在外。 政府的反应很迅速，虽然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平安的人亦有不少。 月念继续往更远的地方奔去，她得收集更多的异能种子，时间拖得越久，异能种子被动物、植物当成养份吸收的可能更大。 她正待离开，却见一个丧尸时隐时现，竟快速往党政大院方向移去，这个丧尸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时隐时现？ 突地，她回过味来，这丧尸拥有空间异能。 月念心下一动，算准了他的行动轨迹，一剑挥下，立时将他劈成了两段，她立在空中，收了他的空间异能，调头又在空中转了一遍，发现不仅有精神异能丧尸，还出现了力量型即金异能的丧尸，她索性一并消除丧尸再收了异能种子。 她不知道自己收集了多少异能种子，但她知道，再不尽快收集，这异能种子就会消失，而她体内的异能种子，早已与她血脉相连。 第一天，她将京城范围内散落的异能种子收集完毕；第二天，她奔向了京城附近的北河省一带；第三天又到了与京城东边相连的东平省…… 月念出门已经五天了。 红苑上下的人都在盼她归来。 月夫人这几日是寝食难安，她看到红苑外头的广场上，但凡靠近红苑大门的丧尸都被消灭了，一旦消灭，就会有火异能者就地将其焚毁，最后只留几块烧焦的骨头。 这些丧尸已经不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却没有人的灵魂。 月念出去了，还是一个人，原本她是要带人的，因不满领导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生气自己走了。 天降病毒，末世依然已经到来。 京城沉浸在死一般的静寂之中，每天都有一拨又一拨手持武器的官兵出去，每天又有人归来，但死亡一直都在，所有红苑的人都知道，回来的人当于出去的人，外头的战争很激烈 第六日，月念准备入夜就回京城，夜里却遇到了变异大鸟的袭击，她挥着宝剑一阵乱砍，大鸟虽被砍死，她亦满身血污，竟还有夜间出来的变异大鸟，瞧着以前应是猫头鹰、老鹰之类，现在变异，生得极大。 大鸟死后，她在大鸟的脑袋里发现了一枚绿莹莹的晶石，这是一枚充满着无限生机的木异能晶石，是大鸟体内生成的，只有黄豆粒大小。 月念不敢久留，踩着灵剑回了京城，但在京城范围内又不能御空行驶，近来，京城范围内，无论白天、夜里都有人监测空中。 她寻了个林子，将自己身上的污渍洗掉，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进入手镯空间后，取出那枚空间异能种子，用火焚烧病毒，待病毒全无之后，这才吸入身体，将其炼化，变成丹田内的一个空间。 这空间大小竟有一百多坪，这令她心下大喜，相信随着修炼，空间还能变得更大。 第630章 保护不了 她正盘腿打座，就听到不远处的村子里传来一阵燥动。 出得空间，站在树上远眺，只见村子里的所有村民已经被几个异能者赶到一处，领首的人一脸凶相：“怎么，不认识我赖三了？我可告诉你们，我现在可是村子里的英雄！要不是我，你们早被丧尸给吃了。” 他得意地扬了扬头，“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全都是异能者。他们听说我们村子是出美人的地方，有姑娘是空姐，还有姑娘做了大明星，想纳我们村的美女为妾，这可是你们的福气。” 赖三一脸讨好地对着一个满是纹身的男子，“大哥，都说好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只要没变成丧尸的，都在这里。” 纹身男长着一脸横肉，半边半头，半边头发，甚是怪异，他呵呵一笑，“老子可告诉你们，我们几个都是从东平省监狱里逃出来的，在我们手里死的丧尸不少，人也不少。现在可是末世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没人会管你们。你们若是识相的，就把你们年轻漂亮的儿媳、妹子、女儿送给我们……” 他未说完，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附和着大笑。 赖三点头哈腰，“老大，村支书的闺女生得最漂亮，呵呵，上个月带着人男的回来……” 村支书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此刻听赖三说出自己闺女，当即破口大骂：“赖三，你不是人，你也是村里的人，你……竟合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自家人？呸！”赖三指着村里的幸存者，“你！你……但凡你们丢只鸡鸭，就说是我偷的，我赖三是那种人？这偷鸡鸭的到底是说，张三嫂，你心里有数吧？” 叫张三嫂的是个生得很胖肥的女人，此刻听赖三点到自己，不由自己的后退了几步。 赖三大叫道：“明明是你的男人干的，你却一张嘴非赖到我身上，说是我偷的。要不是你们都赖我，我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更不会被萧大婶带人打。你们赖我、打我，我为什么还要做好人？既然你们都说我是偷儿，那我就偷好了，偷鸡鸭、偷衣服、偷钱……哈哈，我都是被你们给逼的。” 他摇了摇头，许是被自己的乡村伤得狠了，对乡村也没了感情，“张三嫂的娘家侄女也在村里，也是个美人。喏，萧大婶的女儿也生得不错，只是这两个年纪略小了些。” 纹身男问道：“小？有多小？” “十五六岁，刚初中毕业。” 纹身男哈哈大笑，笑得怪异。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笑，“我们大哥就好这口！” 赖三大吼一声：“你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三个美人给大哥送来！如果你们敢不送，就将你们丢到大门外头给丧尸咬！” 没人应。 村民们个人都低着头。 事情变化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的亲人没了，甚至还要咬他们。 电在这山村里已经没了，电视更看不成，只能靠着几个老头老太太的收音机收听到我头的信息。他们甚至不敢离开，听说外头到处都有危险，最后还是将菜地里的网围栏移过来，将村民们集中到村委会一带，又围了网围栏，方才觉得安全。 赖三哈腰点头，“大哥，我知道这三个闺女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村支书奔了几步，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你们别欺负人！我……我闺女已经有男朋友了。” 月念没有出手。 没有了政府，没有领导，这世界就会乱套。 像这个小山村，虽有村支书，但能力太弱，护不了村民，更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赖三与两个异能者撞开了门。 屋子里，一个中年妇女抱住个年轻姑娘，旁边还坐着一个清秀少年，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颇有些小鲜肉的味道。 纹身男“哟——”一声，冲着少年诡异一笑，“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男娃，老二，你有福了。”他大摇大摆地迈入房，“小丫头，生得不错嘛，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姑娘见他的大手过来，惊呼一声：“林峰！” 然，叫林峰的少年却不敢看。 他已经听见了，这些人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杀过人，也杀过丧尸，他若护她，一怒之下，他们肯定会杀掉自己。 他不要死！他才二十多岁啊。 月念依旧安静地注视着，不是用眼睛，而是放开了神识。 纹身男问林峰，“你不护着你女朋友？” 他想护，但他不敢。他颤微微地道：“大哥喜欢倩倩，这是她的福气！” “林峰！”倩倩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错愕、惊讶、失望地望向林峰。 赖三冲着林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滚出去！” 林峰应了一声，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跑出来。 纹身男又近了几步，支书媳妇想要护住女儿，却被纹身男一看：“难怪女儿长得好看，原来这当妈的也不错，哈哈……要不就从你开始……” 支书媳妇浓妆艳抹，此刻被这话一惊，当即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跳出了屋子。 哈哈…… 纹身男放声大笑，“倩倩，看到了吗？大祸临头，你妈护不了你，你男朋友更不会护你，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我是异能者，我能护得了你，做我的女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坐在床榻前，倩倩想跑，但她知道，若她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纹身男道：“自愿跟我一个，还是跟我们兄弟六人，你……可都想好了。” 倩倩的身子颤了又颤，她抱住双膝，依旧不说话。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不明白！ 外头，传来另两个喽罗的声音：“大哥，另两个丫头也抓来了。” 赵大婶此刻疯了一般地扑了过来：“禽兽！你们不是人，我女儿还是孩子，她还是孩子，你们放了她！” 她抓住一个异能者，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乱打乱踢，“你们都是木头吗？要不是为了保护村里人，我男人不会被咬，也不会死，呜呜……村长、大头兄弟，你们是如何说的，你们说会保护我们母女……” 第631章 恶人 “走开！”一个异能者抬手一推，赵大婶被推倒在地，她顾不得头破血流，依旧爬起来冲向抓住她女儿的异能者，“不要伤害我女儿，不要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 “臭女人，你再闹，闹就把你送进去。” 赵大婶疯狂地大喊：“我愿意代替我女儿，只求你们别伤她，她还小，她是个孩子啊！” 赖三是不喜赵大婶当年打他，可到了现下，赵大婶居然还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其实除了那回赵大婶误会他偷了自己的内衣，就算丢了鸡鸭，她也没有大骂大闹过，只那次内衣丢了，才惹火了她，她才带了男人揍了赖三。 对赵大婶，赖三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赖三心下一动，“张三嫂，你呢？要不要用你代替你侄女。如果你愿意，我与大哥求求情，这事许就成了？” 张三嫂瑟缩了一下，直往人群里躲，“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她步步后退。 那个小姑娘原就害怕，见自己的亲姑母不理自己，畏惧、眼泪齐刷刷往下滑落。 纹身男哈哈大笑几声，“有个愿意代替女儿的正好，先让这两个丫头学着些，想来往后就知道如何侍候了，哈哈……” 赵大婶被人推进了屋里。 外头，传来她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妈——” 村支书此刻被两名异能者制住，气得浑身发抖：“恶棍！你们不是人！不是人……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他女人走近，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这些人全都杀过人，见过血，惹恼了他们，他们会杀人的。” 屋里，传来纹身男的声音：“兄弟们，开始快活了！都进来！” 几个异能者，包括赖三在内立时喜流于色，纷纷往屋里跑。 片刻后，屋里传来了尖叫声、呼救声，月念再也忍不住，收回了神识，纵身一跃，落到了院子中，她抬起腿“砰——”一声巨响，直接将办公室的门踩踏。 夜色下，一个少女从天而降。 纹身男“哦哟”一声，只见少女张开手，用力地吸食着什么，他顿觉全身都似要撕裂一般，一枚金色的珠子就被她取走。 月念冷声道：“上天能赐予你们异能，我……便能收回你们的异能。赐予异能，是希望你们保护大劫之中的人类，而不是让你们恃强凌弱！” 她一挥手，直接袭上另五个异能者，一把扯回，五枚颜色各异的珠子就被她夺走，她一把握在手里。 纹身男没有了异能，只觉浑身乏力，又酸又痛，“你……你……你是谁？” “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她的声音一落，又是一巴掌，竟虚空闪出一条藤鞭，裹住纹身男就往大门外抛，一声惨叫，纹身男落在了外头丧尸群中，她又是一鞭，将另一人抛了出去。 数次之后，赖三吓得双腿发抖。 月念挑了一枚绿色的种子，用手指一弹，立时进了赵大婶的眉心，“三天之后，你就会拥有木异能，只要用心练习，就能使出我这样的藤鞭。” 赵大婶衣衫不整，这少女再晚到一会儿，她……她许就对不住死去的丈夫了。 月念退出了屋子，看到赵大婶的女儿哭成了泪人，取出一枚水异能种子，同样打入她的眉心，“你们村子的水已被污染，现下尽量不要饮用，三天后，你用自己的水异能就能召唤出纯净水。” 月念再一转头，将土异能种子给了村支书。 林峰眼睛一亮，当即奔了过来：“姑娘，你也赏我一个异能吧，求你了，如果我有了异能……” 月念冷冷地吐出三字：“你不配！” 想得到她手里的异能种子，就得有一身浩然正气，更得有爱护弱小的心。 她，不是什么圣母。 对恶人，她会更恶；对好人，她也会心存善心。 “这里可有退役的军人？” 人群退让，出现一个中等身材，却长得很壮实的男子，约莫三十几头，一脸颓废。 如果不是村民说他是退役军人，月念很难想像。 赵大婶得了好儿，这会儿拢了衣裳，道：“姑娘，他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当过兵的，前些日子他妻子感染了病毒，被他捆在了屋子里，真是可怜，夫妻结婚五六年，一直没孩子，他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感染了。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他……他就变成这样子了。” 月念问：“他的妻儿呢？” 村支书回答：“他看到感染的人见人就咬，一狠心，把他家的屋子点头了，他妻儿都没了……” 这个人有强烈的大局观，即便爱极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为了保护其他乡亲的性命，还是忍痛焚烧屋子，杀了妻子。 月念看着这男子神色中的颓废，眼底里的迷茫与不甘，“这是天灾人祸，谁都不想，让逝者安歇，让生者无悔。你……做得很好！” 男人听月念这么一说，毫无神采的眼睛微微一亮，“我……我烧死了他们。” “你的妻儿已经死了，是被病毒掌控了肉身，你让他们入土为安，更保证了其他的乡亲，你做得很对。你无愧于妻儿，也无愧于活着的人。” 他没做错！ 他没错！ 他做对了！ 男子突地跪倒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翠红，翠红，我没错！你早死了，我早就该让你入土为安！” 月念将一团金色的异能种子打入他的眉心。 男子微微一怔，再抬头，似乎身体里多了些什么。 “还有两枚，你选两个可靠的人，将他送出去。” 男子不解，“为什么？” “要保护村民的唯有靠你们自己。过些日子，你们异能者得护送村民去最近的县城.这里太偏远，越远越不安全。山林之中不知道会有多少变异兽、变异鸟，甚至还有多少动物中了病毒，只有与更多的幸存者在一起，你们才能活下去。” 人类本就是群居动物，在大灾面前，更应该在一起。 村支书媳妇大声问：“姑娘这么厉害，你不能保护我们吗？” 月念不假颜色地道：“我要保护的是更多人！” “我们不算人？” 第632章 天降病毒 月念话未说完，所有人的眼睛都汇聚了过来，她依旧眯眯一笑，“你就是他？” 不是说，这就是个小女孩，为什么被她给识破了。 男子满是窘意，旁边有人在笑，是带着瞧好戏的笑。 月念走近他，“你和他认识，不仅认识，你们还是好朋友。喏，让我猜一下，你应该是副元首家的公子吧？” 原有些幸灾乐祸的帅哥一时说不出来，面容微白，“我……你从来没见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月念反问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告诉你们，月委员家的孙女月念就是个书呆子、医学狂人，整天除了读书就是搞她的课题研究，从不交朋结友，是不是？” 天才的世界，果真无法理解。 她竟是对他们都了若指掌。 月念指着第三人，“要我说……” 男子立时双手抱拳，“好妹妹，给我留点面子，要是让祖父知道我头一天接任务，就被你识破，往后我可怎么混？” 她又指着下一个，同样是求饶告输，再指第五个依旧如此，为了混淆视听，她又指了一个看得最顺眼的，这也是十几人里看着年龄最轻的，最多只得二十一二岁，他立时叫道：“请月博士留情！” 这个人应该靠的不是门路，而真正是本事。 月念指着他，是因为她从他的感受看到了古武的气息，换言之，他应该是一个武修者。 她轻“哼”一声，“对付毒树可是九死一生，现在我们要对付的是化形能行走的树魔，你们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女军官此刻过来，身后又跟了一个漂亮的女军官，她的手里还提了一个密码箱，两人齐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禀月博士，直升机预备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好！出发！去南三省！” 几人上了屋顶，顶上已有两架直升机。 月念与两名女军官再几人挤入了第一架，剩下的人便上了第二架。 拿密码箱的女军官打开了箱子，对月念道：“月博士，离目的地还有一阵，你能对此次的天降病毒、异能谈些什么吗？” 敢情这女军官原来是战地女记者，恐怕能力非凡，人长美，一看就是对外的公众明星形象，一张鹅蛋脸，眉似远山，眸发明珠，唇不点而朱，身材不高不矮，约有一米六六，气质优雅，穿上军装，简直就是制服诱惑。 “天降病毒，是外空陨石带来的灾难，非人力可逆转。也许还有人在大声的建议、喊话，希望全世界的医学家都能尽快研制出化解病毒的良药，我对此的看法不同，与其研制化解病毒的药剂，不如研究抵抗病毒的药剂。” 女军官继续问道：“所以，你不赞同研制治愈病毒的药剂，而是疫苗？” 月念道：“为什么不赞同？天降病毒，这病毒就是死亡病毒，也就是说，但凡是感染了这病毒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猫狗，在感染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亡。已经死亡的人，要如何救？除非有起死回生的仙丹？可这世上，有一枚仙丹是奇迹，那两枚、三枚、无数入的出现可能吗？” “我在过去的几日，曾在丧尸群里进行过观察与研究，但凡感染病毒的人群，在没有化成丧尸之前，若被咬的是胳膊，在被咬的一分钟之内砍掉被咬的肢体，就能避免感染病毒。一旦感染，人的大脑就会直接死亡，大脑已经死亡，没了意识，之后行事只凭本能对鲜血和活物的渴望，本能的对活体产生了疯狂的撕咬和啃食行为……” 女军官又问道：“那月博士觉得自己能用多长的时间研制出抗体疫苗？” 月念默了良久，“得先找到被丧尸咬过，却未能转化成丧尸的抗体人类，只要找到了，我……大概需要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能研制出疫苗。” “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这次出现的死亡病毒，是前所未见的新病毒，其细胞分析极为复杂。我相信在众多的人类之间，一定有被咬过，却没有变成丧尸的存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也有网开一面之说，就像这次的天降流星雨，死亡病毒与异能种子一起出现……” “月博士，是不是身有异能的人，就不会再感染病毒。” “不是！”她回答得肯定，“在所有异能里，木异能者，又称为生机异能者，只要他们用心修炼，就能拥有治愈他人的神奇能量，若吸入体内的异能种子是蓝阶。那么，她自己本身因强大的生机异能，就能在被感染之后，生机之力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吞食病毒。” 原来蓝阶木异能还有这等大好处。 “月博士是如何划分异能等级的？” “从目前来看，异能等级有黄、橙、红、蓝、青、紫五种等级，黄级为最低，紫阶为最高，怎么知道自己是几能异能呢？稍后，我会向大家介绍几种修炼异能的功法，其异能的等阶越好，通过修炼，其异能晋级越快。就目前而言，通过我数日的观察，异能鸟兽已经出现了三级，而现在的三级异能鸟兽，必是蓝阶或青阶异能。 现在的异能者，若出现了二级的，恭喜你，你有七成是蓝阶异能者；若你已经晋为三级，那么你有十成是青阶异能者……” 女军官继续问道：“月博士现在能向大家介绍修炼异能的方法吗？” “可以！我现在传授的称为《无相诀》，无谓无相，就是没有属性区分，属于高级异能作炼功法，大家可以将这段录下来，或者用笔记下。” 她微闭着眼睛，嘴里不紧不慢地诵出了心法口诀，这是她修订过后的《无相诀》，只适合异能者修炼，无论是哪种属性，只要有异能都能修炼。 大半个时辰后，她说完了。 另一名女军官递过了一瓶热水，她饮了两口。 “如果你修炼这功法时，没有暖流与令你轻松的清流从身体流过，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异能等级在黄、橙级别之间，而这高级修炼功法不适合你。那么现在，我就传授五种中级异能修炼功法，首先介绍的是金异能即力量型修炼功法……” 第633章 异能功法 她的声音在直升机里飘出，同一架机的男子们都频住了呼吸，按照她所说的在修炼，还真有几个入定修炼进去的，即便都是今天刚服的异能种子，但这一修炼，加快了异能种子的炼化与消融，竟令他们的筋骨血肉与异能融成了一体，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强大与变化。 月念讲授的时候，自己也在运转功法，运转一遍后，她又继续道：“接下来，我要讲的木异能即疗伤异能修炼功法，如果你拥有木异能，说明你买彩票中了特等讲，木异能不仅可用来给同伴、战友疗伤，还能同时拥有强大的攻击力……” 她又继续阖眼，讲授起木异能的修炼功法。 又一刻钟之后，她讲授完了。 后面的女军官又热心地递了杯温热水。 她饮了几口，定定心神，“接下来是水异能修炼功法，当所有的水源都被污染后，水异能是人类最受欢迎的异能者，人可以几天不吃，但不能几天没有水喝。水异能是所有异能中战斗实力最弱的？不，通过修炼，同样能变成强者，除非你是一味软弱。因为异能属性与类别的原因，许多水异能者给人的外表：柔柔弱弱，就像一朵小白花。如果是这样，是你们看重了外表，忽视她的内心。” 她每次讲授前，还八卦一番。 但她的说法，令很多异能者认同，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认识的水异能者，要不么就是娇弱的小白花女子，要不就是温暖如水的小鲜肉。 她介绍了五行异能的修炼功法后，直升机已经飞到了南海省的上空。 “好了，修炼功法就介绍到这里，如果你是雷电，可以用高级无相诀，或是中级火异能修炼功法。如果你是冰异能者，退一步可用中级水异能修炼功法；如果你是风……恭喜你，月念还未研制出相应的专属功法，先用高级无相诀；如果你是精神系异能者，恭喜你再恭喜你，高级无相诀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制！大家再见！再有什么，欢迎留言！” 月念的声音被同步播放了出去，而国家更是录制了几份，准备在选用不同的时候再进行转播、复播，努力让异能者们得到修炼上的指点。 研究所里，所长听着收音机，“这才多久，月念就研制出了修炼功法，还真是厉害！” 文文坐在一边，“你说我，怎么就得了木异能，旁的什么用也没有？” 所长轻斥道：“有异能就不错了，还有许多人没有异能呢。” 可这土异能，除了基地里用来建造城墙，就没有旁的用处。 月念到了南海省，却并没有下机，而是指挥飞机在上空转了一圈，“往南三十度！” 她用神识看到了那方向有一片芭蕉林，其中一株上了年头的芭蕉变成了毒树魔，一大片芭蕉都变成有毒的，只是还未觉醒。若毒异能种子落驻之地的树木年岁越久，开灵脱土的时间就越快。 她令人将直升机停在离芭蕉林三里地的沙滩上，她取了飞剑，纵身跳下飞剑前往芭蕉林，说好的一起战斗呢，她自己则洒脱的走了，唯留下十七个人面面相窥。 几人互望之后，“我是特工组的组长，特工组听我调遣。” 着西装的一人领了另四人往毒树林而去。 “红苑保镖组的人跟我走！” 最后，就剩来自五名官方与两名美女，领首的人道：“美女就留在直升机上，其他人跟我走。” 月念站在上空，大声道：“火异能者，在外围用火攻，这毒异能树已经长腿，不得让它逃出去！” 她抛出一个火团，直击毒树魔，它却飞快地在林间穿梭，月念紧追其后，连连攻击，正攻得起劲，却不见其踪影。 十五名精英立在芭蕉林外，有的用火，有的拿出了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颇有些章法。 “毒树魔，给我出来！”月念还带有两分稚嫩的童音，她喝斥了几声，依旧不见那棵树的影子，周围的树已化成毒树，但无灵识，她咬了咬了牙，仔细观察起四周，甚至放出了神识，发现这林子里竟寻不到了。 她只得抛出火球，又取了汽油浇上，索性将这片林子都给毁了。 大火熊熊，她御剑飞回到边沿沙滩。 特工组的组长问道：“如何？” 月念气哼哼地道：“在上头找了半天，它就消失了。” 特工组的成员忙道：“我们这边，没看出来。” “她没出来！” “没出来？那它去哪儿了？” 月念吐了口气，“这树成精了，躲进空间不出来，毒异能与空间异能的种子都被它吞了。” 空间异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居然还有这种异能。 月念继续道：“我上次灭过一只有空间异能的丧尸，已经得了空间异能。这次再收到，你们谁的功能大，就给谁。” 她猜着这毒树魔一时半会儿定躲着不出，就连大火都不出来，它不出来，他们就无法消灭，她又不可能就等在这里不动。 月念想了又想，“你们就在这儿守着，一旦发现他出来，就用卫星电话和我联系。” 特工组老大问道：“月博士想去哪儿？” “我怎么能在这儿浪费时间，我得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捡漏再找几枚异能种子回来！”她一扭头驾御着飞剑离去，刚飞过海边，就见海里掀起冲天的巨浪，她眨了眨眼，“这是有异能种子！” 不，是一只变异的鲨鱼，嘴里吐出了水刀。 水异能种子！ 此念一闪，她飞出一条绿色的藤鞭，重重一击，只听一声惨叫，鲨鱼潜入水底，而月念却拼命扯住了藤鞭，疯狂地往海边拖拽，让我碰见了，我就不能放手。 鲨鱼刚挣松一点，月念就拽紧一分，它刚将藤鞭挣裂，又一根藤鞭便绕了上来，两厢全僵持，谁也不肯服了谁。月念灵机一动，挥起仙剑，一声惊呼，扬剑而下，一股巨大的海浪冲天而起，竟似要将海浪劈为两半。 鲨鱼被她生生劈成了两半，她拽着上半部分，直接将鲨鱼拉上了沙滩，熟练地劈开头部，从里头吸取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水异能种子，又用《造物诀》直接捏成不规则的五枚收入自己预备的密封袋。 第634章 毒树 鲨鱼被劈，巨大的血腥味立时吸引了一大群的丧尸鱼疯涌而至，竞相争夺着鲨鱼，是什么撩动了神经，连她的神识都为之一荡，月念纵身立在剑上，海上快速游来一只巨大的海龟。 这是一只变异龟，带着一股浓烈的死气，偏生又拥有精神异能，它尚未至，一大群丧尸鱼就退开了道，让出一条宽约三丈的海呼供海龟行走。 这次海龟的精神力特别强大，如果她吞服精神异能的种子，神魂也会随之变得强大，这东西与圣魂、圣魄有得一比。 月念想到此处，心下一动，立时就想到了数个法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拿鲨鱼头吸引海龟，拿定了主意，她故意将最腥臭的一面朝向海龟，果然，海龟吞了几口鲨鱼肉，发现不远处的沙滩还有一个更好的，当即朝沙滩方向奔袭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月念立即化出一条火龙阻了海龟的去路，又抛出一团生机绿球进海龟的身体，死气与生机的交融，便能主他失控一会儿，她又快速使出法诀，强夺精神异能种子，一下不行，就再来一下，僵持之间，海龟的死气吞了生机，他又要恢复过来，月念再抛一枚生机球。在海龟失神的片刻，她成功夺回了精神异能种子，好大的一枚，足有拳头大小，这是她见过最大的精神异能种子，只是上头还有一股浓郁的死气，必须除掉死气才能使用。 她毁了海龟之后，见四下无人，进了空间将精神种子净化这才一口吞服，运足九转神魂诀将其炼化吸收。 她一展神识，以前只能方圆千米范围，现在竟达到了万米，持来精神异能种子对修炼神魂、神识都有莫大的好处，她心下大喜，她现在的神魂，只是主神魂的三分之一，却能与昔日完整的神魂之力相比了。 待她出空间时，卫星电话一个劲儿的叫：“月博士！月博士！那毒树出来了，你快过来！” 月念御剑而行，赶到树林时，整个树林已经被烧成了焦土，唯有一棵蓝黑色的芭蕉树还在飞快的地移动，她想了又想，不能用任何异能，只能用武力，她再次召出仙剑，一剑挥出，竟有惊天劈地之势。整棵芭蕉树被她碎成了数段，她落到焦土上，寻找到空间异能种子已经化成了蓝黑色，而毒异能种子从最初的种子大小已变成了拳头大小，她将毒种子收好，又用密封袋装了了异能种子。 十几人进了焦土，切切地望向月念。 特工组的人道：“月博士，这次我们老大的功能最大。” 保镖组的当即嚷道：“你要不要脸，是我们老大火攻，才灭了这片林子，逼毒树现的身？” 制服组的人冷笑一声，“我们组的功能也不小，如果不是我们拖住其他毒树，你们能成功？” 元首的侄儿笑嬉嬉地道：“月博士，要不这次的空间异能种子给我们，下次再给他们……” “我给你们，你们敢吞吗？”她取出爱明的密封袋，里头的异能种子带着蓝黑色的光泽，上头依稀是无数的魔方小格，原来这空间异能种子长这样。 保镖组的人笑道：“上头沾了毒树的毒气，博士不净化，谁也不敢要啊。” 月念淡淡地道：“既然各组都认为该自己的，索性我先保管，等集齐了三枚，一个组一枚，如何？” 叫你们争，现在好了，大家一时都得不到。 特工组的元首侄儿摆了摆手，“得了！得了！给保镖组吧，我们不争了。” 她都答应公平对待，他们争起来也没甚意思。 月念见他大度，召出火球，将种子用火焰焚烧，上头的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点点消退，最后变成了一枚带着五色色泽如同钻石般的鸽子蛋。 她一抬手，将种子递给了保镖组的组长。 组长面带感激。 制服组的人虽不服气，谁让特工组长的元首侄儿都同意了呢，只得咽下了气，看着保镖组组长吞下。 月念看另两组的人一脸心痛样，“好了，我们去下一处，海岛附近有一个时隐时现的变异乌贼，如果没猜错……” 特工组长脱口而出：“空间种子！” 众人上了直升机，往前方十里外的海岛行去。 月念拿出密封袋，“二位美女，想要水异能种子吗？” 她们俩都没有异能，如果吞了种子，就能拥有异能，战地记者两眼熠熠。另一位美女道：“我想要金或者火？” 制服组的人吃吃笑了起来，“有得异能就不错，这还挑三拣四了。” 女人很是不屑地道：“我可不想做小白花，形象的也不行。” 从小到大都是女汉纸，突然变成小白花，只要想想就倒胃口。 月念想了片刻，取了一枚金异能种子出来，“红阶的，送你了！” 美女有些意外，看着她掌心的种子，一把接近，当即就塞嘴里。 两个美女各得了异能种子，意味着从普通人变成了异能者。 月念道：“你们俩到了前方海岛，就不用下去战斗了……” 女军官很不解，“你……你大战鲨鱼收种子，我们都看到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她是小白花，我可不是，我以前在军官学院里，搏击、散打都是前三，一点不比男人差……” 她现在虽然无法立刻拥有异能，但也能战斗。 她不要留在机上等候，更不要听战地女记者，动不动来个现场解说，她实在受不了，她想参加战斗。 月颖沉声道：“她是军方的人，军方组的组长说话。” 组长识得这女军官，没有一点本事，成不了领导层相信的精英，“多一人多一份力，让她参加吧。” 这里的海岛早前是个渡假村，里头没有活人，清一色全是丧尸。 直升机停在屋顶，众人陆续下机。 保镖组的人像打了鸡血，竟第一拨冲了出去，或握棍，或拿刀，向着尸群迎了过去，一个又一只的丧尸倒下。 月念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个人矫健的身手，干净、俐落，尤其是女军官，出手狠厉，丝毫不比男子差，就连力气也毫不逊色。 月念看到了几个丧尸脑子里流出来的晶石，“它们脑子里有能量晶，净化死气后，可以用来提升异能等级。” 还有能量晶？ 第635章 大战 众人微愣，开始收集东西，有的直接往衣兜里装。 月念召出飞剑，飞在空中，直站在海岛附近，观察着那只时隐时现的变异乌贼，若她有圣界时的修为，只需招一招，哪管它是隐是现，照样能将它给收服。 她脑海里转了又转，要算准它现身时，一击即中，方才可能收集到空间异能种子，她静静地立在空中，手里握着仙剑，亦总结它出现与隐身的规律，“轰隆——”一声巨响，她一剑挥出，乌贼被她斩成了数块，她用神识一扫，寻得了空间异能种子，上头还算干净，亦有鸽子蛋大小，和上次得的差不多。 她正待离去，却见一大群丧尸鱼奔赴过来，她发现这些丧尸鱼的脑子里都生出能量晶，五颜六色都有，竟与五行异能相呼应，她再度挥起宝剑，呼喇喇就是一阵剑舞，海浪高扬，只片刻，海面上便是一片腐肉的世界，她收了能量晶，又将腐肉清离海面，堆成了一座极高的山，一把火将之焚烧干净。 另一边，十几个人还在与上千个丧尸在战斗，大部分都是游客，其间亦有海岛的服务员、经理与当地百姓，最小的丧尸只得三四岁，最年迈的有七八十岁，人已死，却不能入土为安，因病毒的原因，变成了不死的怪物，还要撕咬、吞食活人、活畜。 月念御剑行在海面上，努力观察着周围，突地，她的神识触及到什么，心下一动，取了空间手镯内的避水珠，纵身跃入大海。 空中的真升机上，战地女记者正在讲叙战况，手里还拿了一个不大的摄像机：“月念博士又发现了异常，她下海了！另一边，精英大队的人正在与数千个丧尸激战，他们在收集丧尸脑部生成的石头。” 飞行员很是不屑地吐槽：“小白同志，你能不能再专业些，什么叫丧尸脑部生成的石头？”他睨了一眼，“那是能量晶，可供异能者的异能升级。” 战地女记者，她被人鄙夷了。 据说两名飞行员也是空军方面挑选出的精英，都是金异能者。 小白主动忽视，“飞行员同志，我是在工作，还请你尊重我的工作。” 你自己解说怪异，还不让人纠正。 飞行员装作没听见，“就你这样的能力，上头怎么派你来执行任务？” “我的成绩，在战地记者中最优秀，请不要质疑我的优秀。”小白一本正经，因为月念说水异能者外表多是小白花，这飞行员居然叫她“小白”，她什么时候姓白了，他这一喊，以后大家肯定都这么唤。“我自我介绍，我是战地记者李雪。” “雪是白的，叫小白也没错。” 李雪气得不轻，想要破口大骂，但现在她还得工作，她主动忽视，继续道：“精英大队的成员已经掌握了杀丧尸的方法，一刀、一棍甚至是一枪毙命。” “丧尸就是导物，早就没命了，没听月博士说，他们的大脑在感染病毒之后就已经死亡了……” 李雪再被反驳，差点跳起来，只狠狠地瞪了一眼，“看，第一组组长已经成功掌握灭尸经验，一棍一个，哇，好厉害，一棍一个……” 真是越来越白痴！这语调和小学生有得一比。要在和平期间，就她这样的解说，肯定被网民们吐槽大骂。 他不说了，越说越生气。 还最优秀的战地记者，他委实没瞧出哪里优秀，反倒是浪费了国家的一枚异能种子。 此刻的月念已潜入到海底，发现海底有几块一人多高的石头，这是还未来得及粉碎的异能种子，怎么全都是土异能种子？ 是了，这种异能在她的收集过程中，发现也是最多的。 她索性将几块大石头收入自己的体内空间，又继续在海底行进，其间发现了几块坠落在海底的各种异能种子，都还是陨石模样，许落下来时，这一带又离岛近，一时没有鱼类或人发现。 她收完之后，正要离开，却有一股怪异的感觉，是毒气！用神识一扫，发现海底的海草吸入了毒异能种子，她快奔几步，立在毒海草的不远处，用手吸取毒异能种子，一旦让毒草长成，整片海域只会有毒草，而不会有任何鱼类，便是丧尸也不敢靠近。 丧尸怕毒…… 她似想到了什么。 只是如何将毒异能种子用于战斗呢？ 这东西，她一直也没寻到用法，更不可能让自己炼化使用。 这可是毒，而且是未知的毒种。 她灭了这片海域的毒草后，这才缓缓冒出水面，刚冒出头，就听到空中的李雪大喊：“有丧尸鱼过来了，快上来！” 月念召出飞剑，浑身湿透，立在剑上，看到黑压压一片的丧尸鱼奔涌而至，她脑子快速地运转着，将毒用来对付丧尸病毒，她灵机一动，拿出一枚毒种，运出力道，将毒气横推过去，这仿似一股强大的毒风，只片刻，海面的丧尸鱼竟离奇的不动。 月念凌空沉思，这毒真能对付丧尸，虽只是短暂昏迷，但显然是有效的。她抛出一张大网，蹭着丧尸鱼不动，将它们尽数拢到了沙滩上，开始快速地寻找能量晶。 飞机上的李雪，看到月念动作快速，剑起剑落，一枚又一枚的能量晶便堆放成了小山状，最后，她用火焚烧净化，待能量晶再无毒气，这一扫衣袖，小山状的能量晶就没了。 她凝出一条火龙落在丧尸鱼上，空气里都是一股被烧焦的恶臭，丧尸鱼的小山快速的减少再减少，最后化成了鱼油流回了大海，但这鱼油已没了死气与病毒。 她在海度几个小时，岛上的十几人已经除净了丧尸，所有人都累得精疲力竭。 偏几个火异能的，此刻还在净化能量晶，见能量晶再无毒气，直接丢入嘴里，仿若是糖果一般地嚼食起来。 月念御剑落在他们跟前，微微一笑，“告诉你们如何正确吸食能量晶？” 她盘腿一座，取出两把能量晶，什么属性的都有，将一手放在里面，“运转功法！”她闭上眼，那能量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同深变浅，最后化成了被烧过的炭灰一般，成灰、不见！ 第636章 修仙者 她勾唇笑了一下，“你们那样吃，把能量晶的杂质也给食了，但这样吸食，杂质就会留下，只有能量入体。” 众人面面相窥，为什么在月博士的面前，他们就像一群土包子。 月念叹了口气，“空间异能种子！”她纵手丢给了不远处的特工组长，云淡风轻地笑着。 保镖组长道：“我们还得去再寻一枚空间种子。” 月念淡淡地道：“空间异能者本来就极少，能落到植物、动物身上的就更少……”她顿了一下，“说来也奇怪，我统共三枚，几乎都不在人身上，我的这枚空间种子是在一只变异鹰身上得来的，这两枚一个在植物上，一个在乌贼上……” 女军官此刻正让同组的火异能者帮自己净化能量晶，刚吸收了几枚，立时精神熠熠，就连力竭之感也没了，“如果真有人是空间异能者，恐怕也不敢说出来。” 保镖组长道：“我也觉得是有人瞒下来了。没道理植物和动物有，人类却没有。” 月念扫过众人，“大家都作个自我介绍如何？”她顿了一下，“我，月念，十五岁！火木异能、空间异能，医学家。” 女军官笑盈盈地道：“韩紫，二十六岁，金异能，军人。” 她一报完名字，好几个男人吃吃笑了起来，韩紫，这名字真像个“汉纸”。 她显然不知道大家笑什么。 月念看向了特工组长，“乔敬，二十九岁，火异能，军人。”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着他，“你不应该姓李？” 同组的另一人笑道：“他随的是母姓，姓李太扎眼。”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此人介绍道：“周小鹏，二十八岁，金异能，军人。” 月念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报上年纪名字，轮到那位古武者的少年，“姬云，二十岁，金异能，军人。” 月念沉吟了片刻，“你是古武家族的人？” 姬云讷然，她是如何知道的，现在知道古武的人可不多，即便是上层，也只寥寥几人听说过。 月念伸手，勾唇笑道：“我是古武剑修一派。” 现在很是肃穆、雅静。 姬云愣了良久，“古武剑修一派，这……” 月念召出一柄法剑，她握住剑，动作灵巧，竟舞出了一套《凤舞九天》的剑诀，一剑挥出，那剑上竟夹带着浓浓的力量，一剑落地，一阵异响，地上被她挥出了一道深若丈许的深沟。 她笑，“我只用了三层的力道。” 三层就有这等气势，那她用全力会是如何？ 所有人面面相窥，在他们印象里的书呆子少女、医学狂人，竟然还能晓剑术、武功，怎么让他们颠覆了曾经所有的认知。 月念在姬云的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们古武家族还有几个家族？还有多少人走的是武修之路？这世上还有几个修仙者？” 姬云微张着嘴马，“你……你竟然知道修仙者？” 月念故作淡定，她一直以为这里是末法时代，也就是试试姬云，没想还真有修仙者。 “现在最厉害的修仙者是什么修为？” 姬云微锁着眉头，难怪天下有句话“月念之后再无天才”，果然是天才，文能懂医学，武还能修武，这可让他这个武修者怎么活，人家随便挥一剑，说只用了三层力，比他用全力还厉害。 他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筑基！” 月念听到这话，念了一声“我的个天，怎么这么低？” 姬云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筑基很低吗？能筑基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家老祖宗修炼了近二百年才筑基成功，如果再不筑基，他就要寿终正寝了。” 月念连连“哦”，将头扭向一边，“闹了半天，我居然是修为最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她无意间的一句话，姬云更是像看怪物一般。 此刻亦无人留意到他们，姬云电光火石间往她身前挪了一尺，低声道：“你是怎么筑基的？” 月念眨了眨眼睛，她几时说自己筑基了？她想了又想，“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上次流星雨，我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和死气，就想这样修炼不错，修炼了一下，突然就从炼气五层筑基了……” 直接就从炼气五层筑基了，对她来说，就这么简单。 姬云眨眼再眨眼，这就是寻常人和天才之间的差别？ 他好想去死一死。 月念很是认真地道：“真的，就是这样啊！” 她的本尊可是上神修为啊，居然和他谈什么筑基，对她来说，只要天地灵力允许，她要晋级应该很容易啊，何况现在有了异能种子（灵根），她吸的可是最好的灵种啊，不可能不能结丹、元婴什么。 姬云讷讷地道：“为什么我不是天才？” 月念问：“你什么修为？” “武……武徒六层，大概相当于炼气六层。” 他没说，自己是古武家族里的修炼天才。 好吧，和她一比，秒成渣渣了。 月念又继续道：“将你家族的人唤出来帮忙，作为报酬，我指点你们修为如何？” 姬云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真的？” “我突然发现有人跟我一样是修仙者，我觉得很高兴，以前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 姬云点了点头，“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家里，我家老祖宗肯定会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完，起身去了一边的椰树林，取了卫星电话出来，不知道与家里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他再过来时，坐在月念身边，“你想我们如何帮你？” “寻找毒树。”她轻叹了一声，“只靠我们几个人，肯定无法将毒树找干净，前期人类最大的威胁来自丧尸，之后就会是毒树，现在不消灭，等它们长成发展起来，难道要东方大地被毒树林健占。这毒气，连丧尸都怕，必须提前消灭！” “毒树很厉害，凭我家族的力量确实很难消灭，也只有你能做到。” 他们正低声聊天，乔敬站起身，拍了拍巴掌，“各位！我们已经休息够了，得继续前往下一处。” 月念问道：“南方三省的总指挥这边问过吗？如果发现毒树影子，就向我们禀报，我们会第一时间前往消灭。” 第637章 能量晶 乔敬回道：“已经与那边通报过了，刚才就是南方总指挥的电话，说花城市的百花公园就发现了一片毒花，请我们过去。” “走吧！” 众人上了直升机。 来到百花公园时，发现周围不见一个活物，更不见一个丧尸，唯有花木长得郁郁葱葱，只是颜色早已变异，化成了蓝黑色，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众人配合良好，有的负责使火，有的负责用金异能砍伐、收割，还有的负责用土掩埋。 月念则负责收取毒种，一分钟不行就用两分钟，还不行就继续，直到将拳头大的毒种收一囊中并封印在瓶子里为止。 一个小时后，百花公园的事处理完毕，乔敬接到了南方总指挥的电话，“李总指挥说令人给我们准备了晚宴，请我们过去。” 月念不说话，而是望向韩紫与另两组的组长。 保镖组长方辞道：“去罢！” 军方组长道：“不就是吃顿饭，还能怎样？” 几人回了直升机，坐着直升机前往南方的花城基地。 这里曾是南方富豪云集的高档小区，后山有一幢幢的别野，前山则是一栋栋的电梯公寓，普通都是三十二层，从六七十坪到一百三十坪不等，绿化环境良好，现在在一些草坪、广场上搭满了帐篷。 一处楼顶上有人拿着红色的小旗，挥舞着旗语。 直升机停在楼顶，众人陆续下得飞机。 李总指挥笑容醉人，“月博士，消灭毒树辛苦了！我已令人准备酒宴，先去休息一会儿，一个小时后参加酒宴。” 月念跟着李总指挥进入了一栋商业大楼，又有专门服务人员将她们三名女士领进了一间休息室，这是一间豪华休息室，在未发生天地异变前，这里曾是顶级豪门千金、富太的会所，里头不仅预备了最上乘的服务，还有国际品牌的衣服。 小白此刻很是兴奋，若在以前，她根本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成了接待她们休息的地方，摸摸这件衣服，碰碰那身裙子，嘴里止不住的啧啧出声。 韩紫喝斥了一声，“你别乱碰，人家热心接待，我们也得有点样子。我们是军人，需要穿这种衣服，我还是穿军装自在。” 月念很以为然，“我也喜欢军装，可我祖父居然说我不像军人。” “月博士战斗的时候比军人还军人。”韩紫觉得自己和月念是同一类人，外表是女人，却有一颗男人般坚强的心脏。 被她们一说，李雪也失了兴致。 “我们过来的时候，看花城还是井然有序的。”小白一说话，“如果没有那些可恶的丧尸，就更好了。” 月念寻了身换洗衣服，进了洗澡间，拧开水龙头，“李总指挥好厉害，水龙头的水竟是纯净水。” 屋子里当木头桩的美人笑答道：“这是南方总基地，我们这儿有九名水异能者，为了迎接月博士，这个房间供应了纯净水。” 月念听她一说，反倒不好意思了，用了灵修才用的净尘诀，简单的冲了一下就出来了。 她没穿军装，但挑了一身悠闲又不失端庄的套装。 韩紫挑了军装进了洗澡间。 小白很是八卦地问：“月博士，你在海底发现什么？你是如何潜入海底的？” 月念淡淡一笑，“你忘了，我有空间异能？” 小白还是没明白，但又不能说没听明白，否则不定说她有多笨，和聪明人说话，不懂有时候也得装懂，否则会让人质疑你的智商。 “海底有一丛毒海草，已经被我处理了，这次出来，异能种子没收集到多少，唯一的收获大概是能量晶。” 小白问：“月博士打算怎么处理？” “交给国家呀！”到了她现下的修为，能量晶的用处不大，她不是异能者，而是修仙者，这是两个概念，她用能量晶还不如用灵石的效果好呢。 不多会儿，韩紫亦清清爽爽地出来，用手掠了掠头发，问一边的服务员：“你们这儿有美发师吗？” “有的！如果贵客有需要，我可以请他过来。” 他们能继续留在南方总基地，就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如果他们连异能者和英雄都服务不好，只有被赶出去。那些普通人生活在总基地的外围，虽有遮风挡雨之地，可一日到晚，都得为生计忙活。 世界已经变了，到处是丧尸人、丧尸兽、丧尸鸟，稍有不趁，就会遇到攻击，要么自己变成丧尸，要么就死了。在这里，至少还有安稳饭吃，还能有吃有住。 韩紫又道：“这位美女自己就是水异能者，别给她水，让她自己放去。” 小白跳着脚，“大汉纸，你可别太过分了。” 韩紫笑，“小白花，你自己就能放水，为什么要用其他水异能者放的纯净水，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两个刚上飞机时不是挺好，怎么就打起口水仗来。 月念躺在沙发上，微阖着双眸。 韩紫开了电视，很有些意外，大概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关于修炼的节目，上头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教授，说的口诀正是月念传授的，做得倒是像模像样，韩紫因自己也是金异能，此刻看得很是认真，“月博士，他解说得对吗？我怎么听得有些悬乎呢？” 月念睨了一眼，“这是中医大学的李教授，他没解说错。” 原来李教授也是金异能者，所以才会对她的修炼功法解析得如此透彻、仔细，动作等也做得很到位，不仅将无相诀解说了一番，还解说了金异能修炼的法门。 外头传来几声敲门声，“进来！”韩紫答了一声。 女服务员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秀美的青年，二十五六岁，皮肤很好，他推着一个架子车，上头放着理发所用的所有东西。 女服务员热情地问月念：“月博士，我们这里还有形象设计师，需不需要这方面的服务。” 都曾是这家会所的人，现在大家都过得不易，上头没赶他们，可若是他们没有作用，早晚也会被赶出去。 月念问：“你们这儿现在不收钱吧？” 女服务员笑道：“现在是末世，别说钱，就是金银珠宝都不大吃得开，我们收的是能量晶。” 第638章 改变 月念对韩紫道：“听到没！我们才发现能量晶，这里就只收能量晶当货币了。” 韩紫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这还不是小白花闹出来的，动不动用她的移动电台搞直播，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丧尸、丧兽脑子里长出了能供异能者提升等级的能量晶。” 现在的主体都是异能者，普通人的存在似乎都为了他们服务的。 月念又问：“你们怎么收的！” “像杜美发师，设计发型，再做好，只收一个黄阶能量晶。” 韩紫微微点头，“价格还挺实惠，好，我做头发，喏，近来太长了，给我剪短些，但不能弄成男人头，得一眼就能认出我是女人。” 浴室里，小白笑声朗朗，“大汉纸，你还知道自己是女人，要不直接弄个男人头……” “去！去，你懂个屁，你除了会八卦，你还会干什么？” 月念看着这美发师，似也不容易。 女服务员更是卑微，神色虽装得淡定，但眼神里蓄满了畏惧。 月念道：“把你们的形象设计师叫来，喏，要最好的！”她坐起身，“一会儿有晚宴，也不能太丢了我爷爷奶奶的面子不是，尤其是我奶奶，最讲究形象。” 韩紫道：“虽说我们是异能者，可这形象一定要讲究，尤其是你，你可是天才医学家，是公众人物，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女服务员又出去寻形象设计师，刚走到一个雅间外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人女子的尖叫声，“啪——”一记耳光声传出，里头传来男子的厉喝：“贱货！什么时候了，还当自己是富家千金，老子现在可是异能者，你竟然敢反抗！” 女服务员想到她的遭遇，心下不免有些凄凄然，当初她家可是这家会所的，如今被收回了，偏她的父母都成了丧尸，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好在她还有一技之长，就以形象设计师的身份继续留下来，想着到底是小老板，以前也帮过自己，她敲了敲门：“杨姐，月念博士点名要你服务，正在那边等着呢。” 旁边有男人低声道：“你别为难她。这月念博士可是大人物，谁也不敢得罪，要是老大知道你得罪了她，肯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男人又扬手打了小杨一巴掌，嘴里骂道：“下次识趣些，再不知好歹，小心我当着众人收拾些。” 小杨从地上爬起来，忍住脸上火辣辣地刺痛，更不敢哭出来，短短月余，她经历了家破人亡，也从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变成了普通人。 她出了房门，眼泪就落下来了。 女服务员拉住她的手，“你快收拾一下，那边还有人等着。你一会儿服务好些，听说这月念博士可有本事了，就连基地指挥部的人都巴结讨好。” 小杨回了房，取了自己最好的化妆品，又给自己化了淡妆，遮住脸上被打的红印儿，这才进了月念所在的雅间。 她一进来，月念就发现这女子脸上被打了。 小杨按捺住所有的不甘与痛楚，“不知月博士想要什么风格的形象？” “稳重、成熟的淑女风。”月念一说话，小白就笑了，这会儿正在洗手间里吹头发：“月博士，你就是个小孩子，要什么成熟。” 韩紫啐了一句：“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 小杨默了片刻，“那就盘发吧，盘发更能显得稳重。” “好！” 月念乖乖地坐在镜子跟前，由着小杨给自己打扮。 看小杨拿了化妆盒，“这在病毒祸害世界之前，这么一套得好几万吧？” “十二万！”小杨小心翼翼地回答。 月念吐了口气，“想当初，我研制了一套纯中草药的，结果上市还不到两年……” 小杨轻声问道：“博士说的可是‘汉永巷’系列的产品，我用过，确实很好，比这套更好些，只是供不应求，不大好买。” 月念与小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对小杨的服务与态度很是满意，她亦看出小杨被人打了，而且还哭过，只是不敢在人前流露出来，心里不仅动了恻隐之心。 月念对小杨道：“你挑一身认为适合我穿，随我到里头换衣服。”她一扭头，对服务员道：“你也进来帮忙，帮她取一下、换一下衣服什么。” 两人跟着月念进了卧室。 月念打了个手势，服务员立时会意合上了房门。 她取了两枚异能种子出来，“你们也不易，这是异能种子，吞下之后就能生出异能。” 她给小杨的是火异能种子，给服务的是一枚土异能。 给完之后，她突地提高嗓门：“我不喜欢这种蓝白相间的，像是岛国的学生服，换一个换一个！” 两人接过种子，都往嘴里一塞，服务员心下感激，当即道：“博士喜欢什么样的，我这就重新取！” “看起来显得很清爽的！” 小杨接过话，“取浅绿或浅蓝色的试试。” 服务员应答一声，开了房门出去，得了大好处，也不敢声张，生怕惹来麻烦。 小杨心下更是感激，也逾发用心，认真地替月念搭配衣服，最好配了好几身出来，换来换去，还是觉得浅绿色的更适合月念，定了服装，这才给她化了合适的妆容，因她年纪小，只能化淡妆。 不得不说小杨的化妆技术很高超，将月念化得很漂亮。 月念换好了装，照了镜子，对小杨的服务很是满意，妆容既不夸张，也不怪异，显得很自然。 外头，又有人在敲门，“小杨，桃花阁的客人要你过去。” 小杨立时心上一紧，那人是曾经会所的保安，一朝成了异能者，就专会欺负这里的女服务员、美容师，最近又盯上了她。 月念对外头道：“告诉你们负责人，月念在南方期间，指定小杨为形象顾问，她不会再为其他任何人服务。”她问服务员，“你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答了句：“杜鹃！” 月念道：“杜鹃就专门接待精英大队的两名女队员。” 外头的服务员不知是何感觉，答了声：“是。” 小杨面露感激，也许再过几天，她也是异能者，再不用受那些异能者的欺负。 第639章 叙旧 美发师见还有这种操作法，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你们这儿还要不要专门的美发师？” 杜鹃壮着胆子道：“博士，这是大卫，他也挺不容易，他父亲是m国人，他母亲前些年没了，和他奶奶生活，除了养活自己，还得养活老奶奶。如果每天交不上一枚能量晶，会所的老大就要把我们赶出去。” “你们这里还有老大？” 杜鹃答道：“是总指挥家在南方的侄儿，是个异能者，脾气不大好。当时他来投靠总指挥，总指挥就把这家会所交给他管。” 月念想了又想，“行了，就让大卫做精英队的美发师，回头问问他们，谁要剪头发，都来找大卫。” 她抓了一把能量晶出来，“你们三人分了吧。” 几个人眼睛一闪，喜形于色。 大卫满是感激，连声说“谢谢”，有了这结能量晶，他未来一周都不用担心被赶出去，月念指着他道：“把水递给我。”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枚不大的土异能种子塞给了大卫。 大卫心下错愕，却见杜鹃冲他使眼色，知是好东西立马就收了起来。 不多时，有人过来传话：“月博士，酒宴开始了。” 月念与韩紫、小白三人一出去，小杨、杜鹃、大卫三人就低声商量起来。 既然月念发了话，想来老大也不敢再指使他们。 毕竟，月念可是连总指挥都敬重礼遇的人，老大不可能违背他师父的意思，只会顺着走。 三人不用接待其他人，就可以躲在月念的套房里修炼、吸引能量晶。 大卫这才知道，月念给他的居然是一枚异能种子。 不多时，三人进了一间宽阔的大厅，里头已经来了好些人，有人大喊一声：“月念博士到！” 这明明就是现代，怎么搞得跟古代皇后驾临一般。 李总指挥迎了过来，呵呵一笑，“念念，南方军区可有不少人念叨你呢！你的这些伯伯叔叔不知道你还认识几个？” 立时就有各种穿着军装的人围了过来，“念念，我是你的政委伯伯，你还记不记得啊。” 月念当然记得，他家不是有一个比自己略大的孙子，小时候他们还打过架，对了，她不是唤伯伯的，应该是唤爷爷，因为这人比她爷爷只下了十几岁，但人家的孙子比她还大。 “记得！记得！” 政委笑成了一团花，“哎呀，你记性真好啊，这么多年都还记得我，政委伯伯老了，又是个普通人，唉，现在说话更是不管用了。” 旁边的妇人立时一脸激动，“念念啊，你小时候与我家平平玩得最好了，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坐，我们家就住在前山公园十三号公寓a座13楼5号。” 政委也是爷爷的老部下，虽然在治理军队有些分歧，但大矛盾没有，爷爷还曾夸过此人政治立场坚定，是个人才之类的话。 看他颓废的样子，头上的白发，许因出现异能者，被排挤打压，这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她纠结了一下下，索性拧了一个袋子出来，摸了一枚火异能种子，“政委伯伯就收下吧，火异能种子。” 政委面露激动之色，“真是个好孩子，是就听说你在全国各地收集散落的异能种子，没想到……还能想到我这个老东西……” 这眼泪是真的滑滑滚落。 他接过了种子，往嘴里一塞，依旧不肯离开。 他女人见了，又要缠着月念说话，被旁边的女军官家属挤到一边，“念念！念念！还记得李老师不，啊哟，你小时候真是长得老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孩子像你这么好看。” “你怎么说话的？念念小时候漂亮，现在更漂亮了！” 月念只觉最烦这种应酬了，现在见她拧着个袋子，整个酒宴周围的眼睛都是火辣辣的，她忙答了声：“记得！记得！最爱笑的李老师，一笑起来就有个大酒窝，我奶奶还说，李老师长得甜，有一张明星脸呢。” 李老师笑成了一朵花，拉着旁边的军官道：“这是我爱人，曾是军区团长。” 月念摸了两枚种子出来，“异能种子，都收下吧！” 好家伙，这一对夫妻竟一人得了一个。 得了宝贝，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 月念也不管别人说什么，遇到脸熟有好印象的，就摸个好的送，遇到没甚印象，又真的确有其人，就摸个土异能种子送。 李总指挥此刻心里狂喊：我的异能种子！我能建一支异能军队的种子啊！ 他铁青着脸，“谁他妈给我的主意，请军区的老人过来？” 参谋垂着脸。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的参谋。 李总指挥心疼得滴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聪明也是孩子，你……你看你们出的什么鬼主意，说什么让她念着南方军区的好，把她的故人请来打感情牌……” 他的种子啊，就被这小姑娘当成礼物一枚又一枚地送出去了。 这些人自己没本事成为异能者，现在得了这珍贵的东西，还不得个个都是异能者，万一他们抱团对付自己，他还怎么成为南方的王？ 李总指挥恶狠狠地指着参谋，“你捅的篓子，你现在就给我处理掉！” 参谋迭声应“是”，心下一纠结，他立马大声道：“月博士！月博士，酒宴开始了，你得入席了，去席位上坐，你今儿可是贵宾，坐到李总指挥的旁边……” 不待后头的人领到礼物种子，月念就被参谋与几个指挥部的人连拉带请地给带走了。 得了的人很欢喜，这没得的人一个个脸色急切，心里直把指挥部的人给狠骂了一通。 南方军区的政委与司令员站在一处，司令员道：“李总是怕我们和他势均力敌，现在我们军区很快也有异能者了……” “上头来的，到底是上头的，我们现在也有自己的异能者，要不是为了大局，谁理他。” “月念这回收集了不少异能种子，总不能让姓李的一个人给得了。” 李总指挥热情地坐在月念的身边，“啊呀，回想起来，当年我在红苑见到念念，她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转眼间，就长成大姑娘了。她再大也是孩子，大家可不许灌她酒，就让她喝饮料，否则灌了她酒，回头老月可不依……” 第640章 分摊 众人附和赔笑。 你一言，我一语，又说起南方这边的局势与情况。 军区那边感叹上天不公，京城方向出现的异能者最多，到了南方就没几个，现在大半的人变成丧尸，又有一半的人被丧尸咬成了丧尸，剩下不多的人中二十个里头也就一个异能者，保护普通人群是一个艰难而长远的任务。 听人听音，她如何不懂得这话里的意思。 李总指挥道：“你们军区任务重，我们指挥部的任务也不轻，手头可有三军调令权，指挥部的异能者也不多啊……” 乔敬与周小鹏道：“你说她到底收集了多少，不就是下了一趟海底，怎么就得了一袋子的异能种子？” 周小鹏摇头，一脸茫茫然。“我只知道，有空间异能就是好，要不，回头你给帮我弄一个。” 乔敬啐了一声。 月念道：“取两只保险箱来！” 众人未回过神。 她又补充了一句：“军区一只、指挥部一只，我还是很公平的。” 好吧，这回两方都听明白了。 李总指挥不乐意，“念念，军区那边有异能者，你别听他们哭穷。” 司令员想着自己也有异能，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李总，你们也有啊，凭什么你能向念念讨，我们就不行？别忘了，念念籍贯还是南海省人，哪个人不爱自己的家乡，月老是这样，念念也这样嘛。” 从个人利益，上升到她月念热爱家乡了。 这与她有个毛的关系啊，她就是觉得这些东西原就是此地得的，就应该再送回此地。 喏，就是这样！ 两只保险箱送到。 箱子跟前各站了两边的人，谁也不肯让谁。 月念取了两只大密封袋出来，“一袋两百枚，不多不少。”两只箱子各放了一袋，她默了片刻，又取了两袋子出来，依旧和上一袋一样，再一会儿，又取了两袋子…… 酒宴席上，众人倒吸寒气，都在看她能拿出多少，她摆了摆手，“没了，统共一千二百枚，都在这儿了，喏，先前的还剩半袋子，要不，再一边五十枚！” 她数了又数，各分五十枚还余了两枚，一边一枚，公平合理。 两方各拧了自己的箱子。 军区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以司令员与政委为首，“念念，知你是个大忙人，我们就先回了，回头我们军区再为你设宴款待。敬礼！” 李总指挥看着军区的人得了好处就撤，脸都气歪了，见过势利的，没见过这等样的，先前一个劲儿地讨好想来参加，现在得了好处，立马翻脸不认人。 接下来，再无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在专用用餐。 月念痛快了。 精英队的人则在猜测她到底是收了多少异能种子。 她到底是如何收集的？ 为什么他们就只知道灭丧尸，取能量晶，就没得过一枚异能种子。 用罢晚宴，月念与韩紫、小白二人回套房，出了电梯往套房走时，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 小白本能的觉得不妙，要拉月念，却见她推开一间套房的门，透过门缝，竟能清楚地看到里头的男女，那是两个在沙发上剧烈运动的男女，男的长得很普通，女的却有些面熟。 宋盼盼！ 没错，被那男子压在身下的女子正是宋盼盼。 男子覆上了的嘴，宋盼盼将脸转向一边，男子啐骂一声：“你装什么装？今晚不是已经被精英队的人给玩过了。我们将你从影视城救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你被多少人睡过……” 宋盼盼不说话，她正在拍戏，一夕之间就全变了，就连导演、化妆师都成了丧尸，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与自己的保镖好了，得他保护，恐怕她早就没了。 只是，在影视城里的日子，是她的恶梦，等她被人救回来，带回南方基地后，不仅是她，便是其他没有异能的明星，无论男女都沦为了玩物。 为了活下去，依附强者活下去，这就成了他们的信念。 宋盼盼漠然地望着天花板，她已经几乎麻木了，突地她似感觉到异样，一转眼却发现外头走过几个人。 月念没再继续看，而是果决地转身。 小白跟上她的脚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切都变了！ 还是原本早就变了，不过她一直未发现。 月念没理小白，小白却像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念念，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我带两个队员将异能者给收拾一顿。” “你说……”她望向两人，“指挥部和军区的人知道这些事吗？” 韩紫没说话。 她不知道如何告诉这个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外面早就翻天了，不过因她是天才，是国家看重人才，加上她自己又有本事，才触及不到这些黑暗。 月念回了自己的房间，小白与韩紫正在为争夺另一个房间大打出手，原以为小白真的很白花，没想交起手来，也不比韩紫弱，韩紫竟连连在她手里吃亏。 月念躺在床上，对客厅里两个打架的人无动于衷。 她忘不掉宋盼盼漠然而如死灰般的眼神，还有那个异能者拿宋盼盼当玩物一般的态度，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吕滨是那样的喜欢宋盼盼，他们一起长大啊，曾经的艺术天才居然就沦为异能者的玩物。 外头的打架声已经停了。 月念换了一声黑色的西装，戴了一顶黑色帽子。 她迈出房门，韩紫便从客厅沙发上跳了起来，她有脸颊上还有一团瘀青，月念很是意外：“你和小白打架，居然输了？” 韩紫想到这事就气不平，她一直觉得小白花很柔弱，敢情人家就是扮猪吃老虎，居然打败了她。人还真是不可貌相，她再也不小看任何人了。 “你去哪儿了？” 月念冷冷地道：“你不许问，也不许跟着，我足有保护好自己的本事，就当成我一直都在房间，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她打开了门，轻轻地走了出去，看似轻，可她的心却沉重到了极点。 她从储物镯子里拿出一个隐身符，往自己的身上一拍，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不远处，传来周小鹏那诡异的声音：“看见没？刚才长廊有个人，突然就不见了。一定有人拥有空间异能，一定有！” 第641章 相似 乔敬觉得他近来是对空间异能痴迷了，觉得这异能太好太美，一心也想有一个。 月念近了一个套房，正在推门，周小鹏却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推开了门，里头又是一男女，男的很英俊，是某位小鲜肉明星，而那女异能者正与他做着那种事。 女异能者见门被推开，当即大火：“谁？” 周小鹏却大咧咧地跑了进来，“你们继续，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西装、黑帽子的人？” 月念紧跟在他身后，她静静地往里头的卧室走去，不待她推门，周小鹏又开了，立时眼睛瞪大了两倍，“哇哦！好激烈啊！这么多男男女女在一起，你们玩什么？” 不错，还是三男三女，其间一对正是宋盼盼与之前的异能者。 一个纹着虎头的男子笑道：“哟，这不是国家异能精英队的英雄么？怎么，哥也有兴趣？看上哪位美女了？” 周小鹏冲纹虎头的人勾了勾指头，“小李是吧，出来，出来，我有事打听。” 这小李正是会所的老大，今儿又约了几个好友玩乐，委实白日除丧尸压力太大，有这种玩乐后，更能好好的放松，他扯了只裹了一条浴巾的宋盼盼起来，“走，我们边玩边说。” 周小鹏似早就见惯不怪，由着小李扯了宋盼盼出来，他一边解着，一边将宋盼盼往身上一坐，嘴里出了口大气，“这娘们没前些日子解乏了。”他一抬头，笑得诡异地道：“你今儿玩得如何？” 周小鹏微微凝眉：“电视上装出很是清纯，没想就是这种人。”他不屑一顿，低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们基地是不是经常会有一个穿西装的人出没，一会见一会消失？” 宋盼盼扭动着身姿，什么廉耻、荣辱，早在这末日里被消磨干净了，只有强者才能是最终的依靠。 小李琢磨了一会儿，“穿西装的人没有，倒是听会所的老五说，前几天追一个挺漂亮的小丫头，追着追着就平空消失了，后来，我们也打听过，想将她弄进会所，每次都莫名其妙的消失。” 肯定是空间异能。 如果请月念出面夺其异能种子，指定能成。 “长什么样儿的？” 小李对着另一间屋子大喝：“老五，你死哪去了？” 喝了两遍，从里头出来一人裹浴巾的矮胖男子，笑呵呵地喊了声：“老大。” “把你手机里的隐身美女给周哥看一下。” 老五回了屋，未关房门，里头的大战立时就涌入了眼帘。 周小鹏一扭头，嘴里惊呼一声：“王珍妮，哟哈，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又是谁？ 月念看往那个女子，这是港台那级片的女主角，怎也出现在这里。 王珍妮娇呼一声，“哟，这不是周哥吗，也来会所乐呵！” 周小鹏笑了又笑，拥住王珍妮，“多年不见，身材还是一样好。” “可不，异能者给滋养的。” “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不像有的女人，明明是lh，还要装清纯。”他大手在王珍妮身上又抓又挠，不多时，两人就在沙发上纠缠到一处。 乔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堪入目的画面，当即气得不轻，偏周小鹏连连冲他摆手，“别打扰，愿看就看，不愿看就转过身去。这不就是男人女人那点事，你情我愿……” 乔敬看到旁边的女子，不由轻呼一声：“宋盼盼！” 她仿若死人一般，这惹得小李不满，粗鲁地揪拧一把，宋盼盼传出一声沉闷的呼声，小李轻斥道：“终于有反应了？给爷老实点，你想攀乔哥，别做梦了，这可是真正的贵族绅士，他才瞧不上你。” 老五从屋里出来，嘴里叼着一支烟，“周哥要那隐身美女的照片，我发给你。” 月念走近手机，莫名地，看到这照片，总觉得似曾相识，照片上的女子像是高中生，梳着马尾，穿着运动衫，背后还背了个书包。 周小鹏问道：“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 乔敬微微敛眉，“眉眼之中，与月博士有几分相似。” “月博士！”周小鹏一声吼，推开了身边的王珍妮，拿过手机，嘴角微微一勾，“还真别说，是有六分相似，有意思！要不抓来玩玩！” 乔敬扬手就打了一巴掌，“别太过分，月博士是我们的队友，怎是其他人能比的。” “我又没说别的，就是……” “月博士不是你能招惹的，你的事完了没，完了我们就走。” “走！找这美女去！”周小鹏抓了小李，“你带路，待我抓着人，也有你的份儿。” 月念一直觉得怪，原来是照片上的人与自己长得相似。 周小鹏竟有那等龌龊的念头，他想要空间异能种子，想都别想，想让她帮着他们夺别人的异能种子，她更不可能这样做。 不能！ 小李整理衣裳，月念附在昏昏欲睡的宋盼盼的耳边：“宋盼盼，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你还是你吗？月念来基地了，住在顶层的高级总统套房里，如果你想改变，就去求她。” 宋盼盼听到这陌生而古怪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她看着周围，屋子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女异能者，另一个人是王珍妮。 王珍妮一直觉得她虚伪、清高，明明大家差不多，便要扮清纯。 月念跟着乔敬三人出了会所，出了前山大门就到了街市上。 小李介绍道：“那丫头就在这附近出现过，每次想抓她，她就能凭空消失，我已经让手底下的兄弟留意了许久，我知道她的住处，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穿过街市，到了一处民居前，小李道：“她在这里租住了一间屋子。”他进了民居，一个胖女人迎了过来，“李老大来了？” 小李朗声道：“姓云的丫头回来没有？” 胖女人默了片刻，“下午的时候还回来过，背了些东西出去摆摊，这阵儿没瞧见。” 小李威胁道：“可不许骗人，要让我发现你骗人，你知道基地会所的厉害！” “不敢！不敢！云舞确实没回来。” “知道她在哪儿摆摊？” “听说在异能者俱乐部旁边，具体位置不定。” 第642章 拯救 几人出了民居，往异能者俱乐部方向奔去，几人四下张望，不远处的云舞看到小了，知又是来抓自己的，一古脑儿地收了地上的小摊，转身就跑。 周小鹏眼尖：“在哪儿，快追！” 云舞在前跑，后面有三个人追。 乔敬的身手异常敏捷，纵跳、翻越，就跟只猴子似的，眼看就要截住云舞，云舞正待进入空间，却被人一把抓住，“跟我走！” 看不到人，可她分明感觉到自己被人牵住了手，而且还能健步如飞，仿若飞在空中。 乔敬明明看着能抓住，可她怎么就分起来了，不，更像有一个隐形人在帮她。 飞到了一条小巷子，月念放开了云舞。 云舞的面前，站着一个标准的古装美人，脸上还蒙着轻纱，立时讶异地张大了嘴。 而另一边，乔敬几人辩明了方向继续往前追。 月念看着云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又依稀看到了云茹，“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来这里？” 这熟络的语气，竟似认识她。 云舞不解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一个帮你的人。” 乔敬喝了声：“在这边！” 昏暗的灯光下，他居然瞧见云舞跟一个古装美人在说话，这美人是真的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月念笑道：“相信我！”她拉住了云舞，纵身一闪，竟上了一艘银色的小舟。 灵舟不大，但能变幻大小，其间设了抓住的栏杆。 乔敬望着头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是船，却能在空中飞翔。 云舞错愕地问道：“你真的是仙女吗？这个舟是仙舟？” 月念立在一侧，“你有空间异能？” 云舞没答话。 “你已经曝露了，唯有空间异能，却没有别的本事，一旦被他们抓住，要么沦为玩物，要么被送去研究解剖。” 云舞久久地沉默，“我姑奶奶没了，她临终的遗愿就是回南海省安葬。她说她死了，想陪着她的女儿。 姑奶奶生前，一直对我们家很好，我也是她当亲孙女一样照顾大。我送她的骨灰来花城市公墓与月颖表姑合葬，没想到，就在宾馆睡了一夜，一觉醒来，外面都变了。 我与家里人也失去了联系，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我想回去，可航空停了，火车停了，交通已经堵塞了。” 月念心头一动，“云茹是你的姑奶奶？” “是！”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兜转之间，她居然救下了云茹视若亲孙女一般的侄孙女。 月念看这姑娘倒也勇敢、坚强，没有因为独身在外就自曝自弃，心下一动，取了一枚金异能种子，“这个送给你！” 云舞有些意外，“是异能种子？” 月念未答话。 “我在收音机里听过，说月念博士带着精英队的人在四下收集散落的异能种子，若是寻到了，就能让国家多些异能者。” 月念望着苍茫的夜空，“你吞下吧，对你而言，多一种异能，就能多一份自保的能力。我……可以传授你一套剑法，你只要用这剑法，自保便绰绰有余。” 云舞执著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月念粲然一笑，“你是问我现在的身份，还是问我本来的身份。” “现在的身份是假，不说也罢，你就说你本来的身份。” 云舞很好奇，她隐隐觉得，对方的身份应该很珍贵。 月念思忖了片刻，“你知道天地间有许多界吗？” “佛不是说，有大界三千吗。” “对。我来自神域圣界，我是巫神族的公主月华，生来便是神族。” 神？她说她是神。 那么她真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 云舞激动得无法自抑。 “地球被称为诸神祖地，可是早在很多年前，上界的神仙便已放弃了这里，为了让此界重新开始，所以……” 云舞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上界放弃了我们，所以降下了瘟疫、病毒，但又不忍心全将我们放弃了，所以又送来了异能种子。” 月念微微颔首，“而我，因招惹了一位天神，被他送到这里。我想，我来这里，大概就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所以，我又化身成了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云舞移着步子，很认真地想，“那你一定是拯救这个世界的，你……你是月念博士？现在的你是真身，她只是你的化身。” 月念又点了一下头。“你是此界中第一个见到我真身的人。” 云舞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这么高难的问题居然都能被自己猜对。 好吧，在这姑娘的面前，她不需要说太多。 云舞吞下了异能种子，“只是你为什么救我呢？” “也许，是因为你我有几分渊源罢。” 云舞点了点头。 一路到了白日战斗过的孤岛上，二人下了灵舟。 月念拿出两柄飞剑，“这把宝剑，就送给你了，我传授你一套功法，只要你用心修炼，必会有成。” “这里……没有丧尸？” “没有！”月念补充了一句，“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往后每天晚上，我会在这儿传授你功法，你用心学。” “待我用成了，是不是就能回京城找家人？” 月念又点了一下头，“你可以御剑而行。” “像神话故事里的那样？” “是。” “那我学，我一定好好地学。” 月念教得专注，云舞也学得快。 她很快发现，云舞不仅性格活泼，人也很聪明，恐怕若是检测智商，不会在宋盼盼、文文之下，反而因她的坚毅，月念更心疼与珍惜。 接下来的日子，月念白日乘直升机去收集异能种子与消灭毒树，夜里就来这座孤岛传授云舞功法与剑术。 不知不觉间，半月时间就过去了。 “我要离开南方去西部三省了。” 云舞微微一凝，“我会想你的。” 月念取了一个储物袋出来，“这是储物袋，里面的空间有三百多坪，用来存放东西足够了。里面预备了你一年的粮食、矿泉水，还有你可用来换洗的衣物。” 她送了自己东西，可自己没什么好送的，如果有了这储物袋，要什么空间异能啊？云舞想到此处，“公主，我把空间异能送给你吧？这东西又不大，才十来坪大小，我愿意送给你。” “那你呢？送给我，你就少了一个保命的本事。” 第643章 有秘密 “你教我修炼，还教我练剑，就你送我的宝剑肯定也是宝贝，我浑身上下，就没有拿提出手的东西，也就这鸡肋的空间异能了。” 月念勾唇一笑，“为了不让你落下心魔，这礼物，我收了。” 她的收字落音，挽了几个手诀，从云舞的体内抽出了空间异能种子，现下已长成了鸽子蛋大小，只要她将其与自己体内空音融合，就能扩大面积。 她生恐伤了云舞，喂她吃了一枚疗伤丹。 云舞睡熟了，她拿了一床羽绒被为她盖上。 取了一个隐身符片出来，小心地套在她的身上，助她认主，低声道：“下次，只要你意念一动，就能隐身。” 她拿了云舞的空间异能，便还她一个隐身符片。 月念在天亮前离开了小岛，一路小心地回到了会所，刚走在行廊上，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你去哪儿了？” 蓦然回首，不远处站关乔敬与姬云，两人都是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 月念没答话，“一会儿要去西部。” 她进了房间。 她的话很少，或者说，不愿意所这些所谓的精英说话。 是他们让她失望，还是这些日子看到了精英中的异能者们的放纵与疯狂。 她明明告诉了宋盼盼可以来找自己，可是她为什么不能找她呢。 只要宋盼盼相求，她是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儿时记忆里的宋盼盼离她越来越远。 乔敬沉声道：“她有秘密！” 姬云道：“我当然知道，她所知道的东西，比这世上的人都多。” 以前，她明明给了大家接触她的机会，突然之间，她又不可捉磨，与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云端的距离。 月念回到房间，沙发上的韩紫欲言又止。 她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冥思中”，她要将自己的空间与云舞的空间进行融合，不知是几个小时，又或是几天。 以前还很着急，可现在，她越来越不急了。 有人会送来关于毒树的消息，他们只需要前往消灭就成。 有空间而不能悟空间，就算扩大了面积也无事于补，月念相融之后，里头又增长了一倍，变成了二百多坪大小。 外头，韩紫轻敲着房门，“月博士，月博士，你祖母的电话！” 月念停下修炼，起身接过电话。 月夫人在那头泣不成声：“念念，怎么办才好？香港那边已被丧尸占领了，幸存者们出不来，你舅奶已经没了，你舅爷、大表舅他们还在那处别墅了，外头有好多好多的丧尸……呜呜，念念，他们是人啊，还没死，为什么就没人去救他们！” 月首长夺过月夫人的电话，“你又打扰念念工作？” “你怎这么无情啊？啊！你怎可以这样，我弟他们都还活着，没人可以帮他们，他们这才给我打的卫星电话，你袖手旁观，你……” 月首长凝了一下，“他们应该相信政府。” “如果那边和这里一样，早就出动军队了，没听老三说，军官、士兵都成了丧尸，要如何救？那可是国际大都市，已经……”月夫人哭得很伤心、绝望，三弟求上门，她不能不救啊。 月念沉声道：“把舅爷爷的卫星号码给我。” 月首长惊呼一声，“念念，你别冲动，那边的丧尸太多，已经没法救了！” “号码给我！” 月夫人用哽咽的声音说出了号码。 月念记下了号码，对韩紫道：“这个卫星电话就归我了。” 她一转身回了房，不一会儿就背了个背包出来，一抬手收入空间。 外头，精英们看着月念。 “我要去一趟香港救舅家一家，你们乘直升机先去西部罢。”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姬云奔了过来，“你怎么去？用你的剑飞行？还是……” 月念凭空召出一只灵舟，她纤指一动，一道金光掠过，灵舟陡然变大，她纵身一闪，跳上了灵舟。 “你们有你们的使命，我亦不想拖着任何人冒险，几千年前，我行事但凭本心。几千年后，我依旧但凭本心。” 她往灵舟里丢了两块灵石，驾着灵舟往香港方向急驶而去。 姬云呢喃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小白很是八卦，拿出了平板电脑出来，“你们看这个帖子，‘原来天上真的有神仙，我们被众神抛弃，却有神莅临救赎。’” 上头是一个自称叫“女剑修”的人发出的帖子，她讲叙了自己的糟遇，说自己在危难之时，遇到了一个神女，她穿着一袭古装，驾着仙舟从天而降。 “她说，天地之间有大界三千，而她自故乡神域圣界而来，因招惹了一位天神，将她放到这里，她的名字叫月华，是神域巫神族的公主……” 乔敬看完了帖子，“还能不能编个更好的故事？” 周小鹏用手扯了一下他，“你忘了，那天我们追踪隐身美女的事。” 那个古装美女不会就是这帖子上说的巫神族公主月华？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故事。 小白继续朗声诵道：“我见到了月华公主的真身，那是一个美丽而高贵的神女，她看似如高岭寒雪，实则有一颗悲世悯怀的心，她同情所有的弱者。我知道，她在这世界还有一人化身，因为无论是真身还是她的化身，她一直都在救赎我们！神，一直与我们同在！” 姬云朗声道：“我不管你们去不去，我一定要去香港！” 他飞快地往屋顶奔去，坐上了飞机，一把将飞行员拽了下来，自己驾着飞机往香港飞去。 无论这是流言还是真实，他一定要弄清楚。 身后，另一架直升机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月念的灵舟行得很快，也比飞机更稳，她一手负后，静静地看着下方的风景。 来这里，已经有整整十年了，这里的时间流速应该与神域是一致的。 她拿出了卫星电话熟络地拨下了一串号码：“喂，舅爷爷吗，我是月念，我正在往香港赶，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能抵达你家。你们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月念，我们在地下室，里面储存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就剩下酒，我快撑不住了！” “你们中有被丧尸咬过的人吗？” “没有！都没有。你大舅夫妇和大房的两个孩子都在。二房的人去国外旅游了，三房那天去参加婚礼，至今没回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第644章 勿念 旁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表妹，你得快点啊，一直有丧尸在撞我家的门。” “好！” 月念此刻阖上双眸，“上神，你在吗？上神……” 万灵召唤术，可以召唤万灵，也能与天神沟通。 “小丫头，扰人清静，是要被罚的。” “我能启用净莲天火吗？能将我的朱雀真身给我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诸神祖地已经到了末世，你送我来此界，就是希望借我的手拯救这个世界。西方只有他国的神灵寻到一线生机，东方华夏国，我来做这个救世者，天罚也好，严惩也罢，我都一力承担了。” “你的口气倒不小！” “你也怜惜着他们，否则，不会让我在这里转世。” 上神无语。 这里是远古诸神的故乡，又被称为诸神祖地，意义非凡，只是人类越来越不爱惜大自然，被毁得不成样子，最后诸神商议后，这才降下了天灾。 “你要净莲天火做什么？” “毁了丧尸！” “呸！净世的神物早就送下去了，你自己没发现而已。”天神似很不高兴，“臭丫头，不许再吵我，还用上召灵术了，哼！” 净世的神物已在此界，这是什么？ 月念有脑子里转了一圈，立时恍然大悟，“不给真身，给我一枚净莲火种也行啊。” “神族真身不可出现在下界，我将你的净莲火种送一抹下来，别再吵了我！” 天神的声音消失了，月念就感觉到脑子一热，神识里多了一抹火苗，正是一抹净莲火种，但绝不是自己的净莲天火，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能送来，她还是领这个人情。 月念将他说的话再琢磨了一遍，取出一枚毒异能种子，看了又看，唇角一勾，“至阴转阳，至阳转阴，难不成毁灭之毒到极致，便成了净世之宝。” 还好，她将每一枚毒异能种子都握在手里，原来这东西还有妙用，是为毁灭之后的净世做准备用的。 月念扬头大笑，又加快了行速。 后头的三架直升机见她加快的速度，飞得更快了。 最后的飞行员正在破口大骂：“姬云竟敢推我，他会开飞机了不起。” “没瞧出来，这家伙也是个能人。” 月念进了容家居住的观景别墅，站在屋顶，就看到周围三三两两的丧尸。 她默了片刻，取出一支长笛，将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呜呜咽咽，如诉如泣，曲调悲伤，方圆数里之外的丧尸都被她吸引了过来，待越聚越多之时，她拿出毒异能种子，借着净莲天火，化成了一股巨大的火龙，对着丧尸，火浪飞扑而去。 远处，直升机上的众人看到此幕，吓了一跳，好大的火浪气息。 丧尸在她的面前尽速倒下，她双手起舞，以前是吸取，现在竟只舞了几下，无数的能量晶就从丧尸的脑部里升腾而出，在她的面前化成了一条晶河，她一挥手，晶河消失。 她微阖着双眸，一手使出火鞭，一口吞下了毒异能种子，如若将那枚净莲天火的火种与毒异能种子融合，那么，这应该就是极强的净世之火。 她快速地运转着功法，这不是任何一种她以前用过的功法，而是一种净世诀，她手中的火龙从烈焰般的红化成了紫红、紫色、黑色，最终黑成了蓝色。 她全身似要撕裂一般地巨痛，她紧咬着牙齿不语，只要她不被毒死，她就会重新站立，又运出生机之力修复被毒伤的筋脉…… “来啊！你们都来啊！” 她大叫着，舞动着手里的火龙，一波又一波的丧尸倒下，化成灰烬。 地下室里，容老三等人再未听到丧尸撞门的声音，还听到了笛声，打开了门，壮着胆子出来，却见外头的丧尸消失不见，只有一根巨大的黑色的火焰鞭子在飞舞。 容恺一眼看到了远处的直升机，跑出屋子大叫：“这里！这里还有人！这里有人！” 姬云驾着飞机近了别墅，在他家房前停下。 容老三喊了声：“快走！”拉着孙儿直往飞机处跑，飞机上的巨大风力吹动了他们的衣袂，他们甚至不敢收拾东西，生怕错过逃生的时机。 月念从屋顶纵身跳下，吓得容老三一声尖叫。 “舅爷……” “你别过来！你……是丧尸还是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变了样么？如果不曾变样，她如何消灭这些丧尸。 竟是连他们也都害怕了。 “人会说话，但丧尸不会。” 容老三避着她，容家其他的人也同样避着她。 她的肤色此刻很黑，丧尸虽白，有的眼眶是黑的，他们自然是怕的。 容恺的妻子尖叫一声：“她……她是丧尸，快走！快走！” 月念沉声道：“你们怕我，我却不能无义。”她抛出一个袋子，“四枚异能种子，送你们了，要不要，随你！” 她转过身去，召出宝剑，御剑往中心街道奔去，她吹奏笛子，引来了无数的丧尸，待越来越多时，她挥舞着手里的火龙，看丧尸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国际大都市，曾经一个人鲜活的人，最终都化成这座城市里的丧尸。 有的屋顶出现了幸存者，扬着红裙子、红衣裳大喊：“有人！这里还有人！” 灼心裂肺的痛楚又袭上了心头，她强忍住剧痛，望了眼被乔敬等人救下的幸存者，一波又一波的丧尸倒下、消失，只余下地上一枚枚闪耀的能量晶。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看到自己的手化成了漆黑时，她诡异地笑了，笑着这座城里越来越少的丧尸，最后一次将化成长澡的能量晶收完，她回眸粲然一笑。 “原来，天神也会撒谎吗？” 净世的神物——毒种，也许真的只能用于植物，她一定是要死了吧？她突地纵身一飞，“我非月念！十年前，我来到此界，借用她的肉身，来这走上一遭，我亦该离去了！大家各自保重！” “缘起于前世在这世界的种种，缘灭于今生在这世界的种种……缘起缘生，爱生爱灭，终是消失此界！天神，这便是你要的结果。” 她眼前的景物渐转昏暗，凭着最后的意识，她纵身飞向了天之尽头的大海。 姬云看着她落入大海深处，大声呐喊：“月念！月念！” “我非此界魂，当归故乡处。别了，勿念！” 第645章 净化之力 她再摸出了两枚毒种，张口吞下，运转起功法。大海之上，突地卷起了冲天的巨浪，海浪冲天，铺天盖地，似要将整座城给淹没。 冲天的海啸袭来，似高墙，如天幕，以摧顶拉朽之势扑过了城市，往南海省袭去，直升机快速上升，可依旧被海啸拍中，摇摇晃晃又再度升高，再升高，顷刻之间，整个国际大都市变成了海洋。 这…… 到底是什么力量！ 直升机久久在空中盘桓，半个小时，一切重归平静。 月念连吞三枚毒种，肉身无法承重，血肉爆炸，神魂包裹着一枚火种飞进了手镯空间。 姬云吃惊地道：“全城的丧尸都没有了。”他莫名地失落，“月念牺牲自己，用净世之力消灭所有的丧尸，难道这水……” 他的话未落，就见楼上出现了幸存者，有人大声道：“丧尸怕这些海水。” 容老三失魂落魄地道：“月念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姬云对他们一家待月念的态度不喜，“她本可不来这里，可她来了。也许那时，她就拿定了主意，以己之身化成净世之力来消灭丧尸。” 容恺声音沉痛，“她……也是为了救我们一家才没的。” 一代医学天才，为消灭一城丧尸，殒落！ 隔日，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华夏界。 云舞是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她打开了岛上宾馆的发电机，开了电脑，通过卫星信号发送消息：“沉痛哀悼月念博士！”她发了一张月念的照片作为图片，又将一袭古装的样子贴出：“我始终相信，月念博士就是神女月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我们。寻常人吞了毒种，只会变成一具尸体，但她却化成了净世之力，沿海一带再无病毒，半壁疆土再无丧尸……” 她怎么就做了如此不可思义的事。 也许，在神的眼里，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月颖此刻的三成神魂回到了手镯空间，那毒种太厉害，比她的净莲天火还厉害。 也不知道，圣界的神魂几时回过神来，只有那边醒来，感觉到少了，才能让巫神开启时空通道，将这部分的神魂带回去。 她在海底，亦不知沉睡了多久。 这一天，一个仙袍飘飘的俊美男子出现，他拾捡起手镯空间，“你还真是果决，竟然想到这种方法来结束自己，不过……因为你的动作够快，确实救下了不少的人，就连南海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洁净。” 他吐了一口气，捧着手镯，勾唇一笑，“小丫头以为这样就能回去，实话告诉你，你的两部分分魂还在龙息谷、凤息山修炼呢，根本感应不到你的危险。得了，继续你的使命罢，说了一世，但这一世才十年，这怎么能够！” 俊美男子想了又想，“神族公主，让你做了月家的小公主，这身份是不是够高，这一次，就做个平民家的小姑娘。”他掐指长了一会儿，捧着手镯离了大海。 月颖只觉浑身都软，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动了一下，刚一睁眼，就看到了屋子里陌生的人。 “岳莹，臭丫头，你能耐了啊！竟跟老娘寻死觅活，人家大人物看得上你，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他们穿的是现代装没错，只是为嘛一个个面黄肌瘦，这骂人的又是谁？ 月颖忆起之前的事，她不是吞了毒种，还吞了三枚，之后就落到了大海里。 妇人睨了一眼。 旁边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奔了过来，唤了声：“表姐”，低声道：“你何必想不开呢，只要你答应跟那位大人物，我们都能搬到内城。我爸妈不仅能找到工作，就连我也能回学校读书，这是多好的机会，可你倒好，非得寻什么短。” 月颖躺在床上不动，她应该回圣界，而不是留在这里，肯定又是那位天神捣的鬼。她微阖上双眸，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她和那位天神的梁子是结大了。 对，结得很大。 妇人打开了箱子，从里头取出一套蓝色的精美旗袍，“没事了，就给我滚起来，还当你爸妈在世呢，你爸妈早变丧尸了，军队灭丧尸的时候，早就化成灰入土为安。早些年，你爸妈是对我们家有照顾，可我和你舅待你同薇薇一样好。如果是不靠谱的，我们也就拒绝了，可人家是个好人，要不是你长得好，哪来这么好的机会。” 原来，这蹲在床前的小姑娘叫薇薇，姓柳，是现在这副肉身岳莹的舅家表妹。岳莹今年不过十七岁，前段时间，有人到他们村子附近灭变异鸟，有个领队的军官看中了她，说要她做他的女人，并许诺了柳家好处。 在京城给他们夫妇找份工作，还能让柳薇薇回学校读书。 乡下没有前程，有门道的都在城里。 没瞧见，只到播种季节，才会有人从城里过来，一播完粮食，便又回城，到了除草、整理的时候，他们就像上工、下工一样过来。 村子里的人都很羡慕城里，一来城里安全，二来城里人穿戴说话都很有修养的样子。 柳薇薇一脸羡慕，“真不知道表姐怎么想的，要不是我年纪小，我也愿意！” 舅妈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你才多大，就能嫁人了，现在不同和平时期，但上头有规定，不满十七岁，不许嫁人。好了！好了！莹莹，你快起来，一会洗澡打扮，说好六点有车来接！” 她不要嫁人！ 一想到宋盼盼的下场，她就一阵恶心。 她是明月居士时不做服侍男人的事，现在更不会这样。 惹急了她，她就能再死一次。 她倒要瞧瞧，是上神帮她转世快，还是她死得快。 她蹲在大木桶里，这个大木桶一瞧就是曾经哪家洗浴里头弄来的，她微阖着双眸，反正她有三个主魂，玉龙那儿一份，朱雀那一份，现在这里还有一份，死一死也没什么影响。 她正想着，就听到一个声音道：“臭丫头，你想寻死？” “什么破天神，坑死个人！你说毒种有净世之用，我只吃一枚，根本就压不住，既然要死，就死得轰轰烈烈，不如化成净世之力，可明明都死了，又被你弄进这个人类丫头的身体里……” 第646章 还你了 “我说你急什么急，毒种是有净世之力，谁让你吞食了，如果能吞食，为什么每次都是与植物交融？这东西只能炼成法宝，而不是能吞的，你自己搞错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月颖开始耍赖：“我不管，月念时，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把筑基五层的修为还给我，我就上吊、跳河，一哭三闹，怎么死得透怎么来，就算消耗了这边的神魂，我还有保住神魂的手段……” “我都把手镯空间还你了，你还想怎样？” “空间异能种子呢？” “在你空间里。”上神有结头疼，这就是弄个小孩子来的后果，闹起来不讲理，“你收集的上乘异能种子也都在空间里，一样没少，怎么样，我没坑你吧。这修为是不能给你了，你只能自己慢慢修炼，谁让你身化净世之力……” 完全就是被他带沟里了。 人家还说风凉话！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直接与我说个明白，免得我总是会错意。” 上神连咳数声，“十年，你还有十年时间，上头对天灾还不满意。十年后还会有一次大灾难，你赶紧修炼吧，争取下次灾难之后，还能保住人类繁衍的火种，你最好带着人类修仙，留下一些修仙功法……” “滚！”月颖听得直接爆粗。 来了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这都谁的主意？ 月颖拿定了主意，那就是逃跑。 让她去哪种地方，想都别想，说什么跟一个男人，最初也许是，后头是怎么回事，她哪里还不明白。 像周小鹏、不李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拿女人当一回事。 月颖取了一枚丹药，恢复力气，看四下无人，取了短剑撬开窗户，跳下窗户往大山方面奔去，这原是山野，自末世之后，山里有各种危险。 她刚跑到山脚下，就听到身后传来舅妈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岳莹逃跑了！” 她闷头直往山林里跑，头也不回，到了林中，藏身草丛、树林就很容易，而因林中有变异鸟兽，他们更不敢追来。 月颖进了手镯空间，吞了淬体的丹药与火、木两种异能种子后便开始修炼，这一次，她不再贪多，不像以前，什么都吞。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月颖终于成功炼气，一层、二层…… 这算是第三回修炼，一切水到渠成，很顺利便已筑基，一路修到了筑基六层，她这才拿了空间异能种子吞下，多一个空间，就多一重保障。出了空间后，她换了一身不打眼，也不寒酸的现代衣服，穿好旅游鞋，这才不紧不慢地下了山。 曾经的村庄不见了，但见村里杂草丛生，鼠虫出没，蛙鸣蟋叫。 她寻到省道，正待召出飞剑，却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她放缓脚步，从京城方向过来了数辆军车，走最前头的军人打了个口哨，却不见着紫衣的少女回头，她的头发很长，长到及腰，明明是一袭现代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古装。 又按了几声喇叭，少女还是不回头，索性踩了一脚油门直往少女方向撞了过来，月颖纵身一闪，人腾空而跃，她静立在空中，不是御剑，而是静立，“要打架？出招罢！” 她的语气很冷。 下来的英俊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周小鹏。 他似笑非笑，看着空中的女子：“风异能？” 月颖不答话，“出招！” 她早就想收拾周小鹏，但以前的身份太不方便，如今换了新的肉身，无牵无挂，无绊无系，正好可以大打一场。 周小鹏是金异能，一转身，化出一条金臂，一股劲风袭出，月颖赤手空拳，她脑海里快速掠过仁帝使用过的天拳地腿，此刻运出，正好接住了周小鹏的铁拳，两拳相挡，周小鹏浑身一刺，从心到骨都微微一疼，心下不由得大为意外。 月颖缓缓从空中落下，微抬着下颌，“周小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要太过自负。” 周小鹏退后几步，“不过一招，姑娘就想论胜负。”他一个飞腿袭来，却被月袭的地腿死死压住，她的浑身筋骨灵巧自如，她一运诀，立化千金压下，周小鹏的双腿动弹不得，他的双腿缓缓下沉，这女子竟将他一点点压入地下。 眸光相对，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杀意。 他的双腿深陷的泥坑之中，就似两根铁柱。 他不由微微一颤，“我知道你是谁？你……你是岳王村的岳莹！是那个逃跑的……” 月颖扬起手，“啪！啪！”就是两记耳光，“什么月颖阳颖，记住我的名字——月华！”她一转身，立时就是一袭古装打扮：面似美玉，眉似黛山，眸若星晨，红唇微启，原只算清秀的五官，此刻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身上穿的是一袭浅绿色的古代长裙，不知是何衣料，轻薄如纱，隐隐有流光在动，头发挽成漂亮的发髻，身后背负了一柄宝剑，脚上是古代的靴子。 姬云从后头车上跳了下来，抱拳揖手道：“古武世家姬家姬云拜见前辈！” 月颖回眸，淡淡地“哦”一声，“好久不见！” 姬云恭敬地答道：“不知前辈可方便。” “方便如何？不方便如何？”她的声音很冷，真正应了高岭之雪这个词。 姬云继续道：“若是前辈得暇，晚辈愿邀前辈去姬家祖地一坐。” 月颖想着这次不用与上层人士接触，心下倒也轻快几分，“甚好！” 姬云对前头的周小鹏道：“周哥，我得陪前辈回趟老家，你帮我向队长请假。” 他做了有请的动作，凭空召出一辆越野车，看来他拥有空间，月颖并不诧异，上了他的车，姬云开着往西南方向行去，“不知前辈在哪里修行？” 她淡淡地问道：“你认识云舞？” 姬云笑了两下，“她……她是我未婚妻。” 月颖似悟出了什么，“她将自己的储物袋送给了你？” “云家人在姬家祖地。” 姬家祖地！ 既已坐到车子里，她倒也不急。 “听说天才医学家月念没了？” 姬云问道：“前辈认识她？” 月念就是她，你说认不认识。 但她故作淡然，“略有耳闻，不过，她死了，甚好！甚好！” 姬云微蹙着眉头，此人怎如此说话。 她不用再有束缚，也不用背负所谓的大义，要护着高层，现在她更可以做自己。 第647章 祸福相依 原以为几个小时，却行了几天，从京城到南海省，最后到了落霞山一带，落霞山有纵横三千山之说，常常有人进入这里便迷路，车子兜兜转转间，月颖便瞧出：“天然古阵，这阵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动不得，一旦动了，就会坏了大阵。” 她一勾唇，“天然古阵不错，只是级别太低，不过才五品。” “往东行百丈，再往南行二十丈，再往西百丈，可出大阵。” 姬云面露讶色。 出得大阵，过了一个石桥，但见一个村落出现，错落有致前，倒有些像末世前的村子，鸡犬相闻。 “这里倒瞧不出天灾降临的痕迹。” “姬家祖上曾出过飞升仙人，飞升前面下了仙阵护住村子，故而，流星雨时被挡住了，没有病毒，但同样也没有异能种子。” 月颖轻叹一声：“祸福相依。” 姬云的车子在村中一座古屋前停下，他温文有礼地开启车门，“前辈，请——” 不远处的青石瓦房里，出来几个人，伸着脖子审视着月颖与姬云，一个少女飞奔而来，热情地唤了声：“姬云。”目光却在月颖身上逡巡。 “云舞，许久未见，你的修为怎还在炼气五层？” 听到这声音与语调，可不是当年有过一段时间相处的月华公主，云舞抱拳一拜：“晚辈云舞拜见月华仙子！” 月颖淡淡地睨了一眼，“真是无趣！”一转身，大踏步地迈入了古朴的屋子，一进石屋的堂上，坐着两个须发老者。 姬云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老祖宗、道长，我带了一位贵客回来！” 蓝灰袍道士微微敛眸，突地一闪身，直袭月颖面门，月颖连退三步，手握金针，只闻“啊呀”一声，道士浑身再也动弹不得。 月颖冷声道：“你傻不傻？当初在圣界，便是仁帝都怕我的月华飞针，你却要来惹。” 云舞跟在后头，立在老祖宗的身边，满是激动地道：“老祖宗，她就是当初教我剑法和修炼功法的前辈。”她压低嗓门，“她有好几个化身，现下又换了一个，你可千万别惹她，但凡高人，脾气都有几分古怪。” 月颖却将她低若蚊鸣的话听了个分明，“谁不知道，我的性子在神域是出了名的好儿，人敬我，我敬人，那可是要多好有多好……” 姬家老祖宗瞧出她的骨龄不大，但人家的灵魂是老怪物，又常换化身，不敢小窥，抱拳揖手，“前辈驾临，我姬家上下受宠若惊。” 月颖回了礼，“好说！好说！姬老怪，坐下说话，喏，我准备去神农架探险，要向你了解点情况。” 姬老一阵莫名，“那地方，我姬氏祖上，便是在下年轻时也曾去过，最易迷路，我等修行之人在里头兜上个十年八年还能出来，寻常人进去，多是被困死里面。” 月颖在他的对面坐下，姬老令人沏茶，月颖浅呷了一口，很是瞧不上，“还是尝尝我的吧，你这里的茶真是难喝。” 她取了一只精制的器炉，指尖一点一飞，一枚火星就跳了器炉里，她又拿了一只漂亮的茶壶，“这些都是灵器，此界没有，在修仙界却是常见的。” 她动作优雅，气度高贵，一举一动自有一股美态，“唉，来此界也有十几年了，依旧不甚习惯，什么东西都不如我家乡的好。好在最近，总算弄清那上神的意思，你说他好好地说话，我也何必将月念那化身给弄得粉碎炸裂。” “不过，现下这肉身也不错，无恩无仇，无亲无友，正是一身轻松。” 壶里的水开了，她取了一只漂亮得像是玉石雕成的茶盅，用玉匙挑了几片茶叶出来，“此乃悟道茶，集天地灵力而生。” 茶入壶水，立时一股清香四溢。 她又取了一套茶具，皆是漂亮的玉石雕琢，“在修仙界，这等金玉、银等俗物无人喜欢，也只能拿来做些摆件赏玩，倒是灵石最受欢迎，可此界的天地灵气早已枯竭。” 她沏了一盏递给姬老。 姬老尝了一口，一股灵力入体，多年未精进的修为，这一刻竟似要晋级了。 月颖不动声色，依旧不紧不慢地饮着，神态很是享受。 姬老试着运气，这一冲，便开始晋级，从筑基三层晋为四层。 被定在一边的蓝灰袍道士此刻又急又恼，早知道，他就不要招惹此人，他只是想试试此人的修为实力，哪想就定在这儿，眼瞧着姬老因饮了她的茶，立时就晋级了，好想跑过去也饮一盏。 云舞舔着唇角。 姬云亦小心地问道：“前辈，我们俩能否也讨一杯吃。” 月颖点了一下头。 云舞、姬云就替自己满了一盏，各自捧在手里，慢慢饮下，立时就觉得体内的修为有了松动，不到一会儿，二人便静立不动。 他们在晋级，姬老已经完成，他抱拳行了个礼，“多谢道友！” 月颖迭声答了声：“好说！”取了一只玉盅出来，“这些悟道茶，你且留着慢慢吃。” “道友馈赠，我就厚颜收下了。”姬云得了人的好，不好在神农架的事上再有敷衍，“道友真要去神农架？” 月颖搁下茶盏，“不瞒姬道友，说起来，我父族便是神农皇的后人。” 云舞刚晋级完，一听这话，“月华仙子，神农不是传说中的人物？” 月颖笑了一下，“为何此界是诸神祖地？因这里是天地间诞生得最早的一界，之后天地间陆续生出三千大界，而每一大界又有若干小界。 无数万年前，先祖神农皇、女娲、伏羲等远古诸神飞升天外天，离开之前，将其神族后裔迁往神域，也就是我现在的家乡。” 她顿了一下，“神农架是我先祖神农皇飞升前的道场，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如果没有她拿出的东西，姬老很难相信，这会子听月颖一说，倒是信了八分，“不知道友现下多少岁？” 月颖歪着头，扳着手指算了又算，“三千八百岁！”她答完，又叹了一声，“对我神族来说，百万寿元，也实在算小。” 人比人，这是要气死人啊。 第648章 世外山谷 人家神域动辄百万寿元，可他们修炼到筑基也不过近二百岁而已，这实在不公平。 姬老又问：“不知在道友所在的地方，又是如何区分修为？” “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大乘、上仙、仙君、上神、神君、天神，我在神域的真身是神君实力，将我送来此界的是一位天神。” 姬老又好奇地问道：“这修为与寿元如何划分？” “筑基以下如凡人，筑基后可有一百二十至一百八十岁寿元，结丹增一倍为三百岁，元婴五百岁，化神一千，大乘两千。飞升上仙，则拥有寿元五万，仙君八万。飞升上神则为三十万岁，神君五十万。飞升天神，入天界，可与天地同寿……” “我神域圣界出生的生灵，无论尊卑皆有修为，俱有一万寿元，之后随修为增进而增涨。” 姬老轻叹一声，“对我等凡人而言，要修为天神何其艰难。” “错了，在他界是照我说的规矩走，但在此界，上头直接就是天界。你们从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后即可飞升成天仙。你们未经仙界，也不经神域，直入天界。寻常飞升上去，只能从小仙做起。我们修炼更为漫长，也最为不易，故而一到天界，便可为天神，可在天界据一方福地洞天，也可在天界有仙娥、仙婢侍奉……” 姬老听到这消息，心下又轻松了几分，“只是此界灵力稀缺，想修至飞升，谈何容易。” 月颖又道：“要说容易，自是容易的，借助天地异变，潜心修炼。”她微微一笑，“我等修行之人，难道近来就没觉察出几缕天机变数？”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月颖却不打算继续这话题：“姬老也曾去过神农架，若是得宜，不妨给我一张简要地图，我只身前往便可。” 一边的蓝灰袍道长终于能动了，此刻飞快过来，径直取了茶盏，自己倒了一盏饮下，还没品着味儿呢，再来一盏，“月华仙子，我得有空闲，由在下陪你同往如何？” 姬老轻哼一声：“你不是正忙着教导弟子，几时有空？” “现在就有空！” 月颖道：“既是有空，不如同行到神农架一行。” 蓝灰道长还是没感觉，又要再倒。 月颖扫了眼灵器，淡淡地道：“得了，这套茶具就赠予姬老罢！我们这便出发！” 她召了一艘灵舟出来，注入灵力，立时化大，变成一个约有十来坪的小舟，她挽了个手记住，不舟化成一个精致古朴的玲珑屋子，“二位道友，走！走！且出去转转！我好久没炼器炼丹，此次若是寻到上等好药，我为你们炼上两炉，助你二人精进修为。” “月华道友好生厉害，竟还会炼丹、炼器！”蓝灰道长眼馋这灵舟，上下审视了个遍。 月颖呢喃道：“炼此灵舟，需三尺五千年的玄冰竹，再十两银子、十斤上乘冰玉即可，二位若是遇到材料，我为你们炼制便是。” 银子、冰玉倒能寻到，可这玄冰竹是何物，他们根本都没听过，但听来也是稀罕物。 姬老与道长进了里面，外头看着不大，里头却别有洞天，竟设置巧妙，不比一百多坪的三居室差啊。 月颖哈哈一笑，“二位道友，启程了，为不扰凡人，灵舟得隐形了。”她挽了个手诀，但见灵舟升空，他们能看到下界，下界的人却看不到他们，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云舞望着虚空，灵舟怎么就不见了，她好想一块儿去。 月颖坐在桌案前，掏了两个储物袋出来，“在我家乡，这些都是小玩意，送给你二人权当储物之用。” 二人齐齐道谢。 一路上，三人又闲聊了许多。 多是关于此界的变故之类。 行了两个时辰，三人站在窗前，看着下界的风景，别有一番心境激荡。 蓝灰道长道：“现下还是有修仙界的，多聚在昆仑一带，我还是数年前去过，因有结界，要寻到入口不易。” “此界修仙者，从不插手俗世？” “不光是昆仑，便是我姬家也不插手俗世恩怨，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 神农架在彩云省，并不需要去昆仑。 月颖用神识控制着灵舟，在平稳而愉悦的心境之中，灵舟进了彩云省，又进了神农架地盘，但见云山雾绕，风景奇丽，她开启神识，开始凝视下界的一举一动，蓦地，心头一跳，她将灵舟停在一处山谷草地上，收了灵舟，几人打量了一下周围。 月颖吸了几口，“好浓郁的灵力啊，在此处修炼，有益于增长修为。” 她一说完，立时就取了工具出来，“二位道友，我们就在此处修炼如何，各自取了工具开掘洞府罢！” 她提了铁锹，四下里打量一番，选了个地方挥锹就开始。 姬老与道长面面相窥，难道这外界来的人都这样，直接就开洞府，还不说多话，瞧她挖掘的速度，应该是经常开的，人家挖得很熟练。 月颖挖掘了不多会儿，就挖出个雏形。 另两人不甘落后，也都动手挖掘。 月颖用了五天时间，终于掘出一个不错的洞府，面积不大，约有三十多坪，简单布置一下，有了会客厅和修炼室，她又挥剑伐门，给自己做了一扇门。 那两人看看自己的掘的，这哪是洞府，简直就是一个山洞，再看看人家，同样的五天，比他们的速度快了十倍。 做好了木门，月颖去了林子里采摘果子等物，再回来时，储物袋里就装满了，她笑微微地道：“此地真乃地杰之处，收获不错，得了灵果，还得了好些灵草灵药，我开炉炼几炉辟谷丹备用。” 于是，他们就看到旁边的洞府偶有药味飘出，还有烟雾升腾，待他们开好洞府，月颖给他们送来了几瓶辟谷丹。“二位道友，我这就闭关了，结丹后再见！” 说闭关，这就闭关，没见过此等速度的。 说来也怪，以前晋一级很难，可他们一闭关出来，都晋了一级或两级，在林间捕食猎物，或采摘灵果，以前不认得，不是吃过月颖送来的，觉得味道不错。 茫山道长呢喃道：“一百多年前，你我二人来此地无数回，怎就没发现这山谷。” “此地地形复杂，别说你没发现，便是我先祖的手札也没记载。” “我怀疑此处设有血脉禁止之类。” 第649章 结丹 两人久久的沉默。 以前没发现，许是因他们的身份不对，这次同来的一位，可有神农血脉，一定是这样。 月颖感觉到一线契机，将手镯空间仅有几枚云葫芦种子取出，种植在洞府周围，又看了手镯内的那一株云葫芦，已然开花，只盼能是早些成熟，一来可得种子，二来能收云葫芦。 时间流转，转眼又是三年，这期间月颖从未离开过洞府，一直在内修炼，筑基六层、七层直至临近结丹，浑身的血脉奔涌，她听到了血脉扩张的撕裂声响，终于要结丹了，以前因是神族血脉，如何结丹没有甚大的印象，这一次却唯有靠自己。 此界修至元婴后，化神即可飞升，但天地灵力实在太弱。 当丹田的灵力由气化液，再从液化实，便是要结丹了，她快速地运转功法，生死轮回诀、九转神魂诀，两种功法交融之下，她甚至运转了修炼精神领域的功法…… 当丹田的灵液凝化成实，化成半红半红的内丹，还未停下，在快速地运转中，内丹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依旧是红绿两色交融的八卦图，这八卦图的鱼眼，还有两个灰白色的东西，一个是她的空间异能，另一个则是她的精神领域，没想此次，竟融合到了内丹之中。 结丹初期，小成、大成、大圆满…… 山谷的灵力化成巨大的风暴，往她的洞府奔涌，她贪婪地吸食着天地灵力。 而此刻，姬老与茫山道长正坐在谷中奕棋，一见这异象，纷纷起身，面露讶色，“这……这真的要结丹了？” “莫非外界来的修仙者都是这般拼命？” “这世间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结丹修士，昆仑坐镇的老祖也不过是结丹中期大圆满的修为！” 此人相传已经活了三百岁，卡在这修为上近百年了。 月颖此刻将丹田的空间炼实为虚，并将之引入识海，化成精神领域的一部分。 她修炼之时，因着早前龙儿的指点，在修炼功法的胆子自来比别人更大，若让昆仑的老祖知晓，结丹修士就敢修精神领域，恐怕大跌眼镜。 月颖没有停下，继续修炼，待空间与精神领域相融，她这才放弃了修炼。 刚出洞府，就见天现异象，她双手负后，缩地成尺，“二位道友，我去历劫，若要观赏感悟，不妨远远一观。” 二人听罢，相视一望，火速追在她身后。 月颖出了神农架，一侧为河，一侧为草原，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候着天雷的到来，“轰隆隆——”一声巨响，天空似被撕裂了一道口，一道巨大的雷电从天而降。 她运转着生死轮回诀，亦接受着天雷的淬炼。 霹吧，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 她未动，继续承受着天雷的轰击。 一声接着一声的震天响雷，将方圆数百里的鸟兽惊得四下离散。 亦不知这结丹雷劫，是三三雷劫，还是七七雷劫，她静默着天雷，也感应着这一线天机。 五年，没错，还有五年时间，这方天地将还有一场大劫大变。 上天竟然对她上次的表现太过满意，满意到认为留下的人还太肮脏，太恶劣，所以再来一次大变，这一次，准备淘汰恶人、坏人，唯留纯留之人。 只是，已经有易学大师推算出大劫，开始打造诺亚方舟，但这在高层与军方属于极属机密。 大劫来临，当权者们知有保命的法子，最可怜的便是这小老百姓。 月颖长长地吐一口气，“愿云葫芦早日长成，愿我能多炼几只灵舟，多救几个百姓……” 她突地发现，自己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要做。 想着要做的事，忘了身上的痛，只本命的运转功法，待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内丹从最初红绿相交，变成了火焰色与明丽的翡翠色，一半带着浓浓的毁灭气息，另一半则是强烈的生机。 她看着火焰的毁灭，怎么越瞧越像是毒种气息，难不成，她的身体到底还是吸食了明念最后的那抹净化之力？ 不远处，姬老与茫山道长正数着天雷数。 “已经有六七了，难不成这是七七雷劫，不是说结丹多为三三雷劫么？” “昆仑老祖也是三三雷劫，此女的实力怕在昆仑老祖之上。” “呀，回头可得恭敬请教，幸许她一指点，你我二人也能成功结丹。” 他们闭关两年就晋了一级、两级，人家闭关三年，直接从筑基五六层就结丹了，这人与人真不能比。 难不成，真是他们天赋太差，又或是他们太过懒惰。 遥远的昆仑门，天机阁之上，一位清瘦老者衣着一身灰白长袍，正翘首遥望，掐指一算，“一线转机在历劫人。”他轻叹一声，“章琰！” “师父，弟子在。” “老祖下山了？” “是，老祖，天降七七雷劫，必是有人结丹，前去恭贺了。” “有百年未见修士结丹了。” 天机道长沉吟不语，“你准备份厚礼，亦去道贺。” “是。” 章琰穿着昆仑门的内门弟子服，不是现代装，更像是古人，头发高挽，手负宝剑，他转身与师弟、师妹们预备了厚礼，带上两个弟子亦往神农架方向前去。 月颖历完劫，取了一枚疗伤丹服下，回洞府沐浴更衣，穿上了鲛纱衣裙，依旧是浅绿的颜色，再配是精致又不失漂亮的头饰，当真就成了一位古典美人，历劫之后，她的容貌更向原本的五官靠拢。 容似神魂，更向真容。 只是与她真身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三分。 也许，待得元婴时在天雷下重塑肉身，就更像真身了。 不过，现在的容貌，倒与先前的月念像了十分，那是因为她的神魂进入月念时，她方才四岁，之后十年，一直向着她的真容成长。 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昆仑修士玄清前来拜会道友！恭贺道友结丹！” 茫山道长与姬老激动不已，“昆……昆仑老祖来了。” 此界唯一的结丹修士，在昆仑这等大门派眼里，他们就是散修、野修，哪里会正眼一瞧，如今玄清真人却不远千里而来，可见对月华仙子的敬重。 月颖听到声音，举步一行，走到空中，揖手一礼，“月华见过道友！” 第650章 灵气逼人 玄清微凝，身后的两个男弟子也没想到，这结丹的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女，瞧上去不过十七八岁。 玄清抱拳笑道：“道友好本事，是如何寻到神农架这等天地灵气所汇之地。” 月颖回眸，这才发现此处竟有一道浅绿色的结界，这结界的气息，倒与她的生机之力颇是接近。她微微勾唇笑道：“此地确实灵气逼人，道友不妨随我到谷中一聚，请——” 她近了绿色屏障，那屏障却自行消散，引得玄清连连称奇。 月颖心里暗自犯着嘀咕，来的时候，也没瞧见这地方的结界，怎么越瞧越不寻常，她突地回过味来，“这……这不是精神领域中的洞天福地？” 不是她的，难不成是神农皇留下的。 唯有他的血脉中寻到此处，也能进入此地。 月颖想了又想，觉得这谷中确实简陋，索性一挥衣袖，将空间里的庭院移了出来，一抬手，一座古典而美丽的世外仙院就凭空出现在谷中，小桥流水、凉亭、楼阁。 长廊之上，数色蔷薇香气扑面，两色葫芦在山风中静静摇晃。 玄清心下惊愕不已，恭敬地问道：“不知道友这仙院是从何而来？” 月颖在心下转了片刻，笑道：“道友可闻精神领域？” 没听说过。 月颖道：“下界修士的精神领域，上界仙人的福天洞府。这山谷是我先祖留下的一处领域福地，昔日，我只是想来此地寻找先祖的足迹，误打误撞寻到此地，瞧此地灵气逼人，便决定在此修行。这庭院便是我领域的一部分，可化虚，可凝实。” 这神族之人，莫非都有此大神通。 身后同来的弟子，心下暗暗吃惊：神农不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原来真有其人，否则这人女子就不会出现。 玄清抱拳问道：“道友并非此界中人？” 月颖笑道：“若问我的神魂，确实来自他界，但这肉身却是此界之人。”她吐了一口气，“想来，天地禁制，他界仙族、神族不能在此界生存，否则上神也不会只将我的神魂送来此界。既来之，则安之！” 她经过长廊时，抬手轻抚着云葫芦，“还有几日就成熟了，可用来炼制仙舟，但愿大劫之前，能多救几个生灵。” 玄清从未见过紫色的葫芦，上头还有祥云纹，不是绘出来的，而是长出来的。 “此物是……” “仙植云葫芦，得长许久才能开花结果。此物是炼制仙舟的主材之一，最好的材料是万年玄冰竹，但那东西太过难寻，我只得用此物替代。” “道友是准备炼器？” “我正准备炼制几艘灵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厅，厅上摆设精致又不失典雅大气，中央挂了一幅巨大神像图，乃是上古三皇。 玄清站在神像前，久久不语。 月颖道：“我只拜三神皇，父族先祖是神农，母族先祖是女娲，伏羲皇的后人与我祖上曾是夫妻，所以都是我祖宗。” 神农尝百草、女娲补天，伏羲降魔，都被绘得栩栩如生。 若是旁人说这话，许有显摆之嫌，但玄清从她的神态中，只看到了真诚与坦荡，绝无一分显摆炫耀之意。 玄清带来的两个弟子，在仙院里四下瞧见，奇花异草在这里处处可见，更有难得一见的灵药灵草，就连几株灵树上也结满了灵果，真真是硕果累累，果香诱人。 月颖现在有了结丹修为，好些仙术法诀都能使用，她凭空一点，树上的灵果就纷纷落到她手中的盘子里，她挽了个净尘诀，果子立时闪出诱人的光泽。 她捧了果盘进了堂上，将果盘放在中央。 二人刚坐好，姬老与茫山道长便相继过来，重重一拜：“拜见玄清真人！月华真人！” 月华笑道：“这二位是我结识的朋友，修仙世家的姬老、茫山道长。” 两个野修，修为倒都不错，已是筑基。 玄清点了一下头。 月华又取了一盘灵是放在另一张案上。 她取了一套茶具出来，一边烹茶，一边闲聊。 玄清真人看她的动作，很是漂亮高雅，身气度之中又自有贵气，神族贵女养出来的子弟，确实非同寻常。 “道友可去过昆仑？” “还未来得及去，我一来此界，大多数时候便在闭关修炼，不怕你笑话，来先祖故地数载，除了在附近林间采药摘果，旁的地方都尚未去过。” 她沏了一盏灵茶递给玄清。 玄清接过浅呷了一口，“此茶灵力浓郁。” “是我采摘此山灵茶焙制而成，道长若喜欢，回头我送你半斤。” 茫山道长心下微讷，“月华前辈好本事！” 见她出去采药摘果，却不知道她还采摘了灵茶。 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晚辈昆仑天机阁弟子章琰，奉师命前来恭贺前辈结丹之喜。” 月颖一抬手，空中立时出现一条五彩的道路，章琰御剑，身后跟着两个师弟师妹。 “我们五年前也曾来神农架历险，怎不知这山中还有这等灵秀之地？” “真人修行福地，岂是你我能发现的。” 三人同样被满园的奇花异草给吸引了，只不敢轻易赏看、碰触，一路进了大堂，郑重地行了一礼。 章琰道：“奉家师之命前来道贺，并送上贺礼，还望真人不弃。” 月颖笑微微地道了声“多谢”，雷劫之后，她对这具身体越发满意，就与她自己的没什么两样。 “龙凤宝剑一对！占卜罗盘一只。” 月颖抬手收了礼物。 “三位都是少年英才，请入座！” 三人相视一望，在旁边落座，月颖凝了又凝，没个服侍的人啊，只得将红儿召出来。 几人见凭空出现一个红衣古装美人，只这表情木讷，但美人沏茶、送果的动作还算优雅得体。 茫山道长则歪头盯着月颖的手指看，想着一会儿，那纤纤玉指又会变出什么东西来，都一样是手指，为什么人家的这么好看，他的就像枯枝桠，越看越不喜。 玄清笑微微地道：“道友法术高强，我昆仑已经有几千年不曾飞升过仙人了，若是道友得暇，不如去我昆仑作客，也好交流一下道法。” 月颖若有所思，“昆仑可有上好的炼器房、炼丹房？” 第651章 人情 玄清似猜她的意思，忙道：“都有，若道友要借，只管开口。” 月颖很是满意，“我正好要收云葫芦炼仙舟，就借贵派的丹器房一用。”她想了又想，这种事情还是莫要拖延，“玄清道友，我这就同你前往昆仑，好一早准备炼器，贵派若需要我帮忙炼器，切莫客气。” 玄清揖手抱拳：“多谢道友！” 说走就走，月颖便起身做出要走的准备。 茫山与姬老互望一眼。 玄清笑道：“二位道友，不若也去昆仑作客，昆仑亦有数年没有来客了。” 难得有人邀请，这可是首屈一指的第一门派，去，是一定要去的。 一行人出得山谷，月颖就召出一只灵舟，她一挥手，将仙院又收回了空间，看来还是得与域相融才方便，最主要是收放之时更快捷，一个意念就能做到。 上了灵舟，月颖继续与玄清寒喧，红儿便从仙院改到了灵舟继续服侍茶水灵果。 茫山与姬老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只，分明不是他们来时坐的那只，这只里头更像一处庭院，她到底有多少只灵舟、仙舟。 茫山厚脸一揖手，“月华真人，上次，你可说要替我们炼制灵舟的。” 月颖问道：“玄冰竹寻到了，茫山真是好运道。” 他直接噎了一下，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连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如何寻去。 茫山狠狠心，“能否用真人的云葫芦帮忙炼制一艘。” 这灵舟委实是好东西，与俗世的飞机更为快捷、稳妥。 茫山生怕她不答应，又连连表态道：“他日真人有何吩咐，茫山弟子无不敢从。” 月颖浅笑道：“多大点事，其他材料你可得自己预备。” 茫山大喜。 姬老也跟着道：“真人需要晚辈做什么？” 月颖心下为难，“只得一株云葫芦，罢了，罢了，待收了之后，且给你们几枚种子，种成之后，我替你们炼制灵舟。这云葫芦乃是仙植一宝，灵舟、储物灵宝都少不得它。” 章琰眼睛一闪，天机阁亦有储物灵宝，但那是阁主天机老人才有的，如果云葫芦当真能炼成储物灵宝，这也是一件大好事。他揖手抱拳：“还望真人也赠晚辈几枚种子。” 月颖迭声念了几声“好说！好说！” 近了昆仑门，月颖取出一只盒子，笑道：“章琰，这是我给你师父的回礼，还请转予你师父。” 章琰接过，用神识一扫，里头有两瓶丹药，一名金丹丸，一名结婴丹，不需要问，也知这药难得。 “谢真人！” 月颖随玄清进了昆仑山主峰。 玄清说情，想让门中的丹师、器师在旁观蓦，月颖允了。 到了主峰，月颖准备好药材，炼了几炉丹药，她是用神识打诀，故而旁边丹师只能学个大致，精华的部分却无法学到。 炉炉都是九成出丹率，且最低五品，最高六品，这委实惊到了几位丹师，对月颖也更加礼敬。 月颖炼了丹药，见云葫芦成熟，采了云葫芦准备炼制灵舟。 云葫芦的种子也被她分给了几人，一人或得两枚，或得三枚，章琰还特意过来取种子回天机阁。 她先取了青色葫芦炼制，只得了一只不到十坪的灵舟。 炼器师委实好奇，就那么一只半人多高的青葫芦，竟然就能变成一只放大后十平大小的灵舟，真真太过神奇。 月颖炼好之后，很不满意，坐在旁边琢磨一个多时辰，在纸上勾勾画画一番，又取了第二只略大的青色葫芦，这一回，炼出了三十坪的灵舟。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莫非是天地禁制的缘故，一个中品，一个上品，难道下一只是极口灵舟，她以前在圣界可是能炼制出方圆百里的神舟啊，与这个相比，实在是渣渣。 她炼完之后，又琢磨了一个多时辰，回想其间的不足，这才取了一只紫葫芦出来，倒吸一口寒气，“紫色可是仙阶上品葫芦，一只也当炼出百亩大小的仙舟才成，若是失败了，就只能是十亩大小的极品灵舟……”她摇头轻叹，颇是不舍得，最后还是咬咬牙，开始炼制。 这一次，她用了三个月的时候，其间反复不知何等繁复。 三名炼器师也瞧出这一只比前两只更为复杂，看她的动作，必是以前经常炼制，三个月后，终于炼成了一只百亩大小的仙舟，刚从器房出来，便见天地变色，她大喊一声：“你们离远些，此乃仙器雷劫！” 在龙凤仙界，雷劫霹的是炼器师与炼丹师，不知此界…… 果然，这霹的还是炼器师。 她以为是三三雷劫，不曾想此界的器雷劫竟然是七七雷劫，这是要再霹一回。 月颖没有闪躲，而是站在那儿任雷霹过够，她索性再将器魂给感悟了一回，算是凝固器魂之念，雷劫过后，她服一枚疗伤丹，将仙舟化成实物大小，在上头装饰了起来，越瞧越是喜欢。 她正忙碌着，就见茫山与姬老结伴而至。 两人深深一拜，“恭喜真人炼成仙舟。” 月颖未曾多话，取出两只灵舟道：“一人一只，一为中品，一为上品。”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出手，都在抢夺上品，反将那只中品置于一边。 只听有人哈哈一笑，“哟，这有一只灵舟无人要吗？” 茫山一惊，转身取了灵舟，而另一只上品灵舟便被姬老给收了起来，他重重一拜，“多谢道友成全！” “姓姬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茫山很生气，明明可以得一只等阶更高的，却只得一只中品，但在此界，这也算是一人重量级的宝贝。 得了灵舟，姬老就辞别昆仑回落霞山。 茫山在昆仑门下的坊市转了几天，用灵石采买了一些丹药等物亦相继离去。 月颖又帮昆仑门炼制了一批储物袋、丹药之类。 储物袋的材料，多是弟子们猎杀变异兽、变异鸟、变异鱼而来，剥其皮，取其魔晶，在俗世被异能者称为能量晶，但他们却唤魔晶。 魔兽的等级太低，也只能炼制出上品法器的储物袋，里头只得一二坪大小，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坪，勉强算得是下品灵宝储物袋，但对昆仑门上下来说却是莫大的欢喜。 月颖还顺道指点了三位炼器师的炼器术，看着他们炼制出储物袋。 第652章 说破 在昆仑门一年后，月颖辞别昆仑回神农谷。 玄清真人道：“月华真人不再多住些日子。” “不了，出来亦有一年，得回去打理一下谷中花木。”她没想过收徒，像这样遇到有缘的指点一二，这日子照样不错，月颖心下转桓一遍，取出一只灵舟，注入一道灵力，便无限放大，最后化成一艘五六亩大小的灵舟，“此乃极品灵舟，就赠予玄清真人。” “多谢道友！” 她来昆仑，借用了炼器房、炼丹房，可也没少照应昆仑门的丹修、器修弟子，听弟子们说，她指点上，真是拿自己弟子一般真心教导。 玄清真人道：“道友不如做我昆仑六的客卿长老如何？” “我不收弟子，但愿意教授昆仑弟子。”月颖答得很干脆，她取了一叶灵舟，盘腿坐在榻上，放开神识，感悟着此次炼丹、炼器的心得。 回到神农谷，她闭关修炼，半年后再出来，已是结丹大成修为。 无事时，她就行走在神农架周围，研究着里每一株草木，也感应着这里的每一只飞鸟、每一只走兽，她又重修了万灵召唤诀，能与鸟兽沟通，更有一些通有灵识的鸟兽便跟着她住进了神农谷，每日里叽叽喳喳，倒是令谷中热闹了许多。 一只彩鹊飞到月颖洞府外的树上，伸着脖子看着窗内，“公主，公主……” 这里的鸟兽都如何唤她。 月颖将洞府又进行了修整，变成了三室一厅的布局，一间休憩室，一间书室，还有一间修炼室，此刻她正坐在书房的窗前，手里正缝制着一件新衣，这是空间里存放的鲛纱。 “彩羽，有事？” 彩鹊停在窗前，叽叽喳喳地道：“公主，有鸟儿听到神农架的老鼠说，它们又要去墓地探险。” “神农架有墓地？” 彩鹊连连应声，“有啊！有啊！只是那地方谁也进不去，这些老鼠想成精灵想疯了，最近又往那里聚集，鼠王还说，人间将有天洪劫，他们如果能进入神墓，许就能活下来。” 月颖只知有劫，还是天神告诉她的，但她知是与水有关，却不是天洪劫，竟是连这里的老鼠都感悟到了。 月颖继续飞针走线，“你知道那儿？” “知道！知道，我可以带公主去，不过公主……能不能带我进神墓。” 彩鹊的声音原就不小，只片刻，就有一只雪白的绿眼兔子奔了过来，“公主，我也要去！”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不多时，就围聚了几十只鸟儿、几十只动物。 月颖满头黑线，别人探险，都是有修为的队友、同伴，难不成，她就带上他们。 “神墓之中，危险重重……” “我们不怕！” 月颖拒绝不得，鸟兽们生怕她撇下他们走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全天盯着，一有动静，全山谷的动物都知道，她收拾了一番，“不能全去，修为最高的十五只鸟族与十五只兽族中去，其他的，都留在谷里看家。” 彩鹊很欢喜。 兔子也能去。 “公主说得是，他们都留下，我们一起去。没修为的去了，那就是送死，送死……” 其他的鸟兽听到这话，因为他们的代表都开口了，也不能争辩。 月颖觉得近来，自己像生活在童话里，与一群鸟兽作伴。 “伙伴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 “出发！” 月颖在彩鹊的带领下向那一个半圆形的山接近，只是刚接近，就发现许多生人的气息，她虚空踏步，刚一落下，就听有人大声尖叫：“是古人，这……这里有古人……” 说话的人，月颖认得，是吕滨，他戴着眼镜，指着自己高呼大喊。 月颖步步迈进，回眸时，又看到了所长、赵教授、李教授等人，她看他们，他们亦看着她。 她的身后跟着他们以前未曾见过的鸟兽：五彩羽毛的喜鹊、两头的鹦鹉、碧眼的兔子、蓝眼的白毛松鼠，长着五条尾巴的红毛狐狸…… 旁边，又有人大叫，“快，快取电网，我们将他们给抓住！” 乔敬、周小鹏等人快速取出一张电网，朝着月颖便兜头抛下，然，电网未笼住，她抬手虚空一抓，电网的铁肉却化成了液态的铁水消融。 周小鹏惊道：“她……她会异能！” 月颖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带着讥讽地道：“天地大劫近在眼前，和平之时，不来此地考察，如今却来此地有何用。就算寻到了救命的药草，在天劫之下，也保不住你们的命！” 所长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少女，“你是……是……” 为什么越看越像是月念。 可月念死了，化成了净化之力，挽救了整个南方数城的百姓，也成功将那一带的丧尸给消灭了。 那里，又成了人间的天堂，能发展科技，能耕种…… 周小鹏指着她：“她……她是几年前消失的岳莹，不，是月华，是那个风异能少女。” 月颖蓦地转身，“离开这儿，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还有五年天劫将至，你们这些人，能活下来的不知还有几人。” 乔敬问道：“你是谁？为何你长得与月念如此相似？” 月颖回眸，她微阖双眸，立时化身成一只朱雀。 这不是化身，就是用强大的精神力产生的幻象，也是她想给他们看到的。 浴火的神鸟，火海中的朱雀，上古传说中的不死鸟。 彩鹊大叫一声：“同类！公主的真身是我们鸟族！” 赵教授等几个中医学家激动不已，颤着音道：“你……你是传说的不死神鸟朱雀。” 月颖移着步子，“回答你一问题，不是我长得像月念，而是月念像我，因为……她是我的一个化身。”她扫过所有人的脸，“离开这里罢，待天劫之后，如果你们还活着，可以再来此地。” 所长问道：“月念是你的一个化身，那你……你是神仙，你一直在守护着这个世界？” “不是守护，是拯救！”她仰望着天空，“这个世界被你们人类给毁了，打破了生态平衡，也再无足够你们生存的天地元力，但天地元力不足时，就会引来大劫。” 众人一时沉默。 现在的人，早已经不相信天地间有神灵。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甚至还有神会为了拯救生灵入世化凡。 第653章 心系 面前这位女子，她不是凡人，是神，是仙。 “上一次的丧尸劫时，我救你们一次。可人性的丑陋、卑劣却更比之前更甚，我原想用人性的真善美感动上苍，可你们的变本加厉，却将再次引来大劫。” 旁边的文文吓得不轻，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虔诚地道：“你是神仙，是不是还能救我们一次。” 月颖微微摇头，“不能！上次救你们，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代价就是天神们不满意现在的结果，觉得丑陋与恶劣仍在，一定要再进行一次净世。 她不敢赌！ 月颖看着散发出母性光茫的文文，她怀孕了，她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请求。 “都回去吧，你们现在的考古、研究，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想活下去，繁衍血脉，还不如种葫芦。” 文文抬头，眼里闪着光，“种葫芦。” 月颖取出几枚云葫芦的种子，凭空一挥，文文、所长与几位中医学家都各得了一枚种子。 “听过那个传说吗？” 文文脑子极速运转，“听说，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丑态必现，坏事做尽，天神震怒。有一只鸟儿来到人间，唱着歌儿‘天洪至，种葫芦’，后来，有一对青梅竹马的兄妹就种成了葫芦，天洪来临时，兄妹二人钻进了葫芦，躲过了大劫。天洪至，大地化成了一片水泽，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们兄妹活了下来。他们就是人类的祖先……” 月颖转过身去，“回去种葫芦，此乃仙葫，唯有善良之人方能种出葫芦，不能开花结果时，你们不妨想想这一生做过什么恶事？记得每日清晨取一滴血浇筑葫芦，待得长成时，它自会保佑你们平安。” “‘好人命不长，恶人害千年’的俗语将就此终结。淫罪者，入淫狱；作恶的，成恶鬼……”她的嘴里轻诵出佛经，身影中出现一道金芒，就连她身后的鸟兽也在金芒中消失不见。 不是消失，而是隐身了。 他们站在一个结界球里。 赵教授吐了口气，“月念能炼出适用于人的虫，我研究了数年也不成，原来她是神仙的化身，唉……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神仙。” 李教授掌心握着一枚种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所长气馁地道：“还怎么办？神仙都劝导了，我们还做这些无谓的事作甚？还不如回家种葫芦，要是种成了，也许全家还能保住性命。” 文文此刻从地上起来，对一边的丈夫道：“罗林，我们回家，种葫芦去。什么研究、什么成绩，在大灾面前，还得先保命，我们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作想，走了，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所长与几位教授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的人生观，如今全被打破了。 丧尸病毒还未解决，又会有天洪降临。 罢了，罢了，都回家吧，还是保命要紧。 周小鹏跺着脚，“怎么就走了，这考古还没开始呢？这下面说不定有神级文明，有外太空文明……” 吕滨有些讷然，站起身时，周小鹏问道：“你不想要宋盼盼了，你这样无功而返，你……” 文文立在不远处，“吕滨，宋盼盼现在变成什么样儿，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如果还能接受她，你就去找她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罗林轻扯了一下文文，“别人的事，你少管。” “要不是看在我们一处长大，我才懒得管呢！” 不多时，考古家、医学家、所长等相继收拾行李，纷纷拆离了此地。 唯有乔敬、周小鹏等人，神色繁复的静立在那儿。 乔敬过了良久，才呢喃道：“还记得云舞以前说的事吗？” 周小鹏大吼：“你又犯疯病，告诉你多少回，你惦着人家，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乔敬，你清醒点好不好？” 乔敬推开周小鹏，望着静寂的树林，“月华，你叫月华是不是？你出来啊！你出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月华，我喜欢你——” 喜欢你！ 不觉得可笑吗？ 乔敬居然说喜欢她。 月念根本就没给过他好感。 他喜欢的不是月念，而是古装的月华，那个从天而降的仙女。 周小鹏看所有专家都走了，他们都得了种子，可他们这些护送的特工却没有，这都叫什么事。专家们对各葫芦的念头超过了以往。 “都走了！我们也回，申请要来考古的是他们，现在又是他们先撤，耍我们好玩呢？”周小鹏骂骂咧咧。 吕滨此刻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还抱了一台手提电脑，恋恋不舍地回望着树林，“希望大劫后，我还能活着。” 周小鹏拽着乔敬，他蚊丝未动。 其他人已经撤走了帐篷。 又一个小时后，整个山林寂静得再无人影。 唯有乔敬还在那儿失魂落魄地久久凝望，几乎要化成一尊石像。 周小鹏几人坐在车里，另几人道：“周哥，我们以后怎么办？好人活，恶人死，你说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老子才懒得管这说辞，该怎么乐还怎么乐，谁给老子不痛快，老子还以不痛快。”他早就习惯现在的生活，末世之后，长辈对他的管教松了许多，他也没再出过大乱子，不是没有大乱子，而是在这世道，就算死了人，也稀松平常。 乔敬立在林间，嘴里呢喃：“在你的眼里，像我这样的人是满身罪孽吧？能再见你，我真的好高兴，当年在南方基地惊鸿一瞥，我就记住你了，虽然你蒙着面纱，可我还是知道你的容貌……”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痴人。 月颖解开结界，步步行来，乔敬失神地凝视着她：“你……愿意见我？” 她淡淡地道：“你确实罪孽深重，你看着他人作恶却不劝阻，已失公正之心，更无浩然之气，身为七尺男儿，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你很让人失望。 月念看到她身边同伴的伪装、伪善，宁可死，也不愿与你们为伍。你们抓云舞、抓那些年少的女子，她一次次从你们手下救走人，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阻止你们继续作恶。 她可以消灭作恶的丧尸，却无法消灭作恶的人心。” 乔敬跪倒在她的膝前，像只卑微的虫子，“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真正的人。” 第654章 警告 月颖平静地望着他，“你的灵魂还能苏醒过来？” “能！一定能！为了你，我不会再像行尸走肉。” 月颖想帮这个男人，即便不喜欢他，她不是圣母啊，他是好是坏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于她，他一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仙凡有别，既然如此，我赐你功法。数年之后，你若真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我就信你一回。” 她伸出手指，当年她曾赠送功法给燕溟，而今就将那功法再赠予乔敬一次。 她不惧赌，也能赌，如若乔敬再助恶他人，“你若作恶，我必亲自出手。你若视恶不阻，我必收回修仙功法。乔敬，记住你今日承诺！” 她召出一丙中品灵剑，“此剑名为浩然，就赠予你了。” 乔敬恭敬地接过宝剑，行了一礼，“多谢仙子。” 她又消失了。 乔敬跪在地上拜了三拜，“月华，终有一日，我会让自己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今世不行，还有来生，我会一直努力……” 他离了山林，上了车。 周小鹏呵呵一笑，“回基地罢！这处基地的指挥很晓事嘛，知道我就好那一口，说不得又准备了好美娇娘……” 乔敬吐了口气，“小鹏，别再这样下去了，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吧。” 周小鹏凝了一下，乔敬以前不会作恶，但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后来一次喝醉了酒，周小鹏才知道，他竟爱上了月华，那个穿古装的美少女，可人家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今儿倒是奇了，居然劝起他来。 “得！得！打住，打住，别和我家老爷子、老太太一个样儿，每回看到我，不是劝我结婚生子，就是劝我别再放荡不羁，我怎么了我？天劫将至，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为什么要禁欲，这一点意思都没有？” 旁边有人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那么多作甚？自己快活了，便了无遗憾！” 乔敬道：“今儿先把话说好，你们不许碰清白小姑娘，不仅我不许你们碰，我还会让指挥把那些抓来的姑娘给放了，若对方自愿，我是不管的。” 周小鹏气得不轻，“乔敬，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就喜欢清白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敬轻哼一声，“要打架吗？到了基地，我们就打一场罢！只要我能阻止，就绝不会让你们作恶！” 周小鹏想到今晚无法痛快玩，“那个什么破月华，什么……” 啪—— 后面的话，被乔敬的一记耳光终止了，“你敢对她不敬，我就揍你！她不是你能辱骂的！下次再听你骂她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周小鹏愣了片刻，“你是要与我绝交？” “就算绝交，遇见不平事，我还是会阻止。” 一路上，两人再不说话。 回到最近的基地后，周小鹏冷冷地道：“打一架罢！你若赢了，这次我听你的；但若我赢了，你就不会阻止我的事。” “就算我输了，我同样会阻止你！” “乔敬，你这个疯子！和以前一样装作没瞧见，你做不到吗？” “做不到！”乔敬大吼，“我以前一直想阻止你，却顾念自小的情分，但以后再也不会的，只要在我所及的范围内，你如果作恶，我就会阻止。” “你想当大侠，还是想行侠仗义……”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旁边有人往周小鹏耳边嘀咕了两句，周小鹏一听，指着不远处道：“你不是要行侠仗义，看到那边没有，有人欺负弱小！” 乔敬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个男人正在打一个女人，那女人护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任由男人的踹打，他调头奔了过去，抬手握住男人的手，“打女人和孩子，算什么男人？” 身后，那位异能者得意地笑道：“要对付他，其实也很容易，只是长期这样，他累，我们也累。周哥，要不给他换个地方吧，你来当老大。” 周小鹏挠了挠头，“再等等，也许这小子就是几天热度，过几天说不定就恢复正常了。” 好吧，人家根本就不正常，过了半个月还是这样。 周小鹏快要疯了，最不能忍受的是，他们正快活办事，结果他却冲了进来，将他身边的女子给带走了，乔敬已经疯了，而且疯得不正常，不，他是着魔了。 他无法忍受时，两人在基地的比武场大打了一场，旗鼓相当，可就算是这样，乔敬还要打，且招式古怪，最后还用上了剑，没错，就是剑法，居然是他从未见过的剑招。 乔敬将剑抵在了周小鹏的胸口，“你输了，以后都听我的，不许再碰女人，不许……” 周小鹏几乎要跪了，双手一揖：“乔大侠，我求你了，要不你离开我们小队。” “周小鹏，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许你再碰女人，这些年，你也该荒唐够了。” “好！好，你不离开，我离开！” 周小鹏还真离开了乔敬小队，同你一起的还有另三个人，换言之，乔敬的小队现在就他一人了。 一人又如何？ 他可以再拉几个人。 可是，他不想拉人，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 她也是一个人，不同的是她的身边还有一群鸟儿兽儿跟着。 李父看着近来像变了一个人的儿子，“听说你与小鹏他们都闹翻了？” 乔敬抬头，神色平静地道：“他践踏姑娘！” 李母吐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周家为了拉拢月家，把周家姑娘嫁给月家小子。这月家在南方的势力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吧？ 月念救下南方那么多人，南方人谁都不服，就服月睿父子领导。现在我们京城的粮食、衣服、蔬菜、肉食几乎全是从那边运过来的，你……你……怎么就去得罪周家。” 乔敬呢喃道：“叔父就是被周家赶下来的，叔父忍、你们也忍……” 李大使摇了摇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说天劫将至，不低头，难道我们李家上下全都去送死。” “别人怕周小鹏，我不怕！大不了玉石俱焚！” 李父无言以对。 李母用手直凿儿子脑门，“你这刚硬的性子，怎跟你外公一模一样，这样子是要吃大亏的。” “我以前就活得像行尸走肉，像我外公那样一身正气，也没什么不好。” 第655章 挨训 李父摇了摇头，“近期就别出门了，你那小队的人都被周小鹏拉走了，也没甚意思！” 李母真是懊悔让他随了娘家的姓氏，当年乔外公又是一个极传统的人，说什么也要留女儿招赘，李父求娶李母时，就答应生下儿子随乔家姓氏，没想这孩子越长性子越像他外祖。以前还能克制一二，现下却与周小鹏等人闹分了。 “周家为了做元首，舍得把姑娘嫁给月聪那种纨绔，我们李家可做不出来。”乔敬对周家所为，不屑一顿。 月家二房的那个儿子月聪，因是月长和的老来子、独子，被惯得无法无天，本事学识没有，吃喝玩乐却是样样都来，半点没有父祖的风姿，与当年的月念一比，更是渣得没影。 不就是因着月睿未成婚，月家后继无人，这才推了他出来，来了桩政治联姻，早早让周家姑娘嫁进门，又生了个儿子。 可生了儿子，月首长就将孩子抱走了，放在自己膝下教养。 周家姑娘的肚子倒也争气，听说去年又生了一个儿子，虽在二房，却依旧被周二夫妇宠得个无法无天。 周家不就是拉拢月家，才得到南方的支持成了元首？这种元首不当也罢。 “现在的华夏，早不是十年前了，闹了回丧尸病毒，再过几年又有天洪之灾，谁晓得活下来的有几人，争权夺势这种事，不做也罢！” 李母满是诧异。 李父问道：“你又听人说了什么？” 他们夫妇是听退下来的李元首提过那么几句，说国家正在秘密建造诺亚方舟的事，可是乔敬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乔敬轻哼一声：“上回去神农架古墓，为何所有人都回来了？” “为什么？” 李母自言自语地道：“网上都说考古队一行遇到神仙，这种瞎话，也会有人信？” 乔敬一脸肃穆，“是真的，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他压低了嗓门，“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和月家的月念长得一模一样，她告诉我们，月念是她的化身……” 乔敬自小很有绅士风度，是个翩翩君子，最不屑做的就是骗人、撒谎这样的事，李父李母坐在一边，很认真的听他说下去。 他甚至说了自己跪在林间许久，一直等到对方再现身。 乔敬说完，很认真地道：“我答应了她，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再唯唯诺诺，不再活得像行尸走肉。她答应给我一个机会……” 夭寿哦！ 李母只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你……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人家是神仙，会看上你这个凡人，乔敬，你……让我说什么好？你但凡看上一个普通人，就算没异能，我们也能接受，可你看上的人，这身份也太高了，高得……” 乔敬大声道：“妈，我知道你的心思。二叔家不是还有堂妹，到时候生了孩子也可以姓李。” “那能一样吗？你别忘了，你可是一肩挑两房，你怎能不结婚呢？你是绝我乔家的后。” 乔敬再不理母亲。 李父坐在一旁琢磨，世上竟然真的有神仙，难怪月念那么厉害，不是月念厉害，而是人家根本就是神仙所化，所以月念死后，整个南方只要近水、临海的地方丧尸就消失了，连变异鸟、变异兽等消失无踪。 那里，才会恢复成末世之前的繁华模样，也成为全世界仅有最安全的地方。 李母还在大嚷，李父打断她的声音：“别吵了，我去二弟那儿坐坐。” 李元首正在家里练毛笔字。 李父坐在对面，将乔敬讲的事细细地说了。 李元首久久没有说话，可笔下的字却流露了他已走神、心惊。 “二弟，你怎么看这事？” 李元首搁下笔，“月念仿若神助，原来内里的真相却是这样，你说月家要知道真相……” 李父道：“你的意思是告诉月家？” “就算要说，那也是周家的事。周小鹏不是就目睹了，我们没必要拿这事讨好月家。我的意思是，我们一家迁往神农架。” 这算什么？ 李元首道：“易学大师与西方的巫师早就占卜出来了，还会有大劫来临，都算到与水相关，气候学家说是因南北两极冰川融化的缘故。m国等大国在秘密建造诺亚方舟。” 李父沉吟道：“二弟的意思是说，神女所言是真。” 李元首道：“她在神农架亦不知生活多少年，既是神仙，肯定有抵御大灾的法子，我们搬到那儿去避祸。” * 而此刻，月颖在研究许久的古墓地形后，方才寻到了一点形迹，这古墓上还有大阵，是以外头的景物掩藏内里的乾坤。 莫名地，脑海里涌出许多上古法阵来，一一开始与这处古阵相对，最终寻到了阵眼、生门，她对身后的鸟兽道：“你们小心了，这里有上古大阵，若是出了岔子，我也救你们不得，跟着我走。” 鸟兽们原本叽喳吵闹，这一刻却道不出的安静，月颖只能运转破妄眼，没想到这部分神魂竟将破妄眼带来，否则，要她破阵难如登天。 她步步谨慎，近了阵眼前，只要破了这阵眼，就能开启内里乾坤，“都过来！” 鸟兽一窝蜂到了她身后，她抬手摘下一枚元力石，石头一摘，周遭一阵空间动荡，他们周围的景物开始飞快的旋转，有山，有河，有瀑布、有草原…… 不知过了多久，当停止旋转之后，他们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广阔的草原上，苍茫的天地间，除了大地便是天空，还有碧绿草原尽头的一座古朴石殿，带着浓浓的沧桑气息扑面而来。 彩鹊叽叽喳喳地欢叫起来，“我们进来了！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呀，灵力好浓郁！” 灵兽们紧追其后，一股风似地往石殿飞奔而去。 月颖化地成尺，十几步后就近了石殿。这座石殿比她预想的要高，足有九丈高，上头全是巨型的石板，许是经风雨洗礼与侵袭，无论是顶上的石板，还是墙上的，俱都化成了翡翠，外头只有一个毛皮，在阳光下，闪烁奇异的光芒，站在石殿之下，就能透过石板看到天空的艳阳。 第656章 小世界 迈入大殿，但见墙上刻绘许多图案，线条简陋，却静默地传递着什么，她久久地凝视线条简图，似要读懂它们，却在凝神之际，线条组成了上古的文字，这是记录上古历史的文字，从盘古开天地，到女娲补天、神农尝百草、伏羲降魔、黄帝一统人间…… 待看罢了上古文字，她的视线又回到了神农尝百草，医神族的《神农医典》亦在眼前缓缓地展开，上头记录更为全面的《神农药谱》、《妖族医谱》、《魔族医谱》、《神族医谱》后又有鬼族、灵族…… 天地万物，竟连草木鱼虫一应俱全。 灵鸟、灵兽们在大殿周围追逐嬉闹，有的灵鸟发现了一道小门：“快看，快看，那里有仙境！” 一群鸟儿、兽儿竞相奔进了小门内。 世界，突地静寂下来。 再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与她正在学习的《神农医典》，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医典，里头记录有无数的案例，里头更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学习和修炼皆无岁月。 月颖亦早忘了时间，反复阅读、研究，甚至还进入了医典世界，化身成一个医者，为万物生灵治病诊病。 她亦在其间，重拾巫月医谱，将针灸之术运用其间。 以医入道，这是她曾经做到的，再悟医魂“天下无病”，什么东西将破土而出，血脉在奔腾，热血在喧嚣，她忘了这是怎样的感觉，只是本能的运转功法，一遍又一遍，一股撕裂般的巨痛袭来，内丹破碎。 碎丹结婴！ 此念一闪，她强忍住遍体的剧痛，神魂的裂痛，开始塑婴塑体，大殿中，一股浓郁的生机龙息源源不断地汇入她的神魂，而她此刻已不能称之为人，骨血肉身早已化成一滩血、一滩泥，唯有她的神魂因强大完好无损。 神魂识海之中，一个小小的元婴渐渐化成人形，盘腿而坐，与圣界中的月华眉眼一般无二，一脸恬静安祥，似在沉睡之中。元婴附近她的颅骨生长，之后是识海、领域，紧接着一张脸，与元婴中的小人一般无二。 脖子、双肩…… 别人是怎样重塑肉身，她不知道，但她是头到脚，一点一点，这个过程是漫长还是快捷，她亦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浑身的冰凉，方才发觉自己不沾一物。垂眸时，自己被吓了一跳，她竟是一只人首蛇身的形体，不应该是脚，她的脚呢？ 想到自己若这般现于人前，还不被当成妖怪。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因学会了《神农医典》，她微阖双眸，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将蛇尾化成了人脚，腰身、臀部、膝盖都化成极其完美。 她一抬手，从手镯空间里取出一身鲛纱衣裙穿好，又挽了个随常的发式。 她依稀听到鸟儿、兽儿们说寻到了一处仙境，她在周围寻觅个遍，仙境没发现，只发现大殿墙上有几道门，每一道门上的图案各有不同。 难不成，这门里又各有密境。 她开启破妄眼，还真在门上看到了不同的情境，一处是原始森林，倒与神农架一般无二，不用猜，也知这扇进去，就能回到神农架；又一扇门，里头那家仙宫，百花盛开，鸟语花香；再有一扇门，是气势恢弘的瀑布，更有一道彩虹横过瀑布。 鸟兽们进去的当是仙宫那扇门，月颖挽了个手诀，门由雕图化实，她从门内而入，立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生机元力袭来，四周奇花异草无数。 “幽月兰花，这么多，似乎比圣界的更佳。” “神芝仙草！” 一步之内，必有数种奇花异草，一些早已消失，却在此地再现。 就在她倾心辩草药之时，只听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来了？” 月颖听到这声，当即寻觅，却见空中出现一个五彩光圈，在圈中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你是……” “孩子，我是你的先祖。” 女娲！ 没错，出现在空中的女人正是女娲。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女娲？ 月颖当即跪下，恭敬地行礼。 女娲面露悲悯，“天已崩塌，天河水倾泄人间。当年，我炼石补天，还留了一些五彩石，你快快带了五彩石去往人间，将天补好。” 月颖尚未回话，就见空中落下一些五彩的石头，她抬手接住，落在掌中，化成了尘矣般大小。 女娲消失，花丛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叽喳声，彩鹊化成了一只拖着鸟尾的少女，见到月颖甜甜地唤了声“公主”，不是鸟语，而是人族之语。 “你……你们化形了？” 彩鹊面露不悦，“都快那只臭狐狸，我正化形，他非得用尾巴来挠我，害我化成人形却多了一条鸟尾巴。” 月颖扫过周围，化成人形的鸟兽都围聚了过来。 “你们也该玩乐够了，我们还得办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 “到了外头，你们就知道了。” 她领着鸟兽离了秘境。 挽了个手诀，打开神农架之门，一从门中出来，便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古墓周围，不知几时竟多了些民宅形成的村庄。 再往远望，竟已是一片水泽，村庄里的人，此刻或推着推车，或带着行李，正往高处奔涌，所有人看到林间静立的少女。 乔敬微愣之后，单膝跪地：“乔敬拜见神女！” 彩鹊左右张望，“公主，我们就闭了个关，外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们的神农谷不会也被淹了吧？” 月颖不知如何反应，这么说，此次闭关，她一闭就是五年之久。 为何她觉得只过了几天的时间。 身后，又有人齐齐跪下，“请神女拯救我等！” 李元首一家最是虔诚！ 月颖微微合眸，再睁眼双眸里金光大盛，她扬头望天，似要窥破苍穹，天上果然破了个大洞，而这洞竟与上界的天河相接，漫天大雨，也至下界化成水泽。 她一抬手，掌上出现了一艘金色的舟船，她另一只手再一划，但见村庄、房舍陡然化小，像是入画一般融入舟船之上，一抛金舟，舟至空中，陡然变大，她再取了一叶灵舟，化大之后，对众人道：“上灵舟，载你们上仙舟。” 所有人欢天喜地上了灵舟，尤其是李元首一家，若不是亲见，谁能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奇妙之事。 第657章 雨泽 不多时，从灵舟又转到仙舟时，众人一看生活了几年的村落还在，就连他们的草地、养的家禽家兽亦都安好，这等搬山移庄的神通，恐怕也就只有神仙能做到。 月颖又挽了个手诀，一个像气泡的东西飘出，立时罩住了整个仙舟，外头的雨再大，里头却没有雨进入。 仙舟缓缓升高，高到与云相齐之时，便见神农架的上空已有几只仙舟、灵舟行来，领首正是玄清真人，他远远揖手，朗声高问：“可是月华真人？” 月颖应答一声：“正是！” 声音刚落，便见头顶乌云密布，她对身边的彩鹊道：“神农谷的生灵无佯，我们许要渡劫了！” “渡……渡劫？”彩鹊一张脸变得煞白。 月颖道：“快出去，莫要误害了这些凡人。” 不等她说完，她一挥身，将鸟儿、兽儿尽数赶出了仙舟，而她自己亦落在山巅之下，铺天盖地的雷滚滚而下。 元婴劫，乃九九之数，或三九、四九、五九……最多乃是八十一道，每组九雷，因各自的天赋不同，雷劫亦有不同。 而灵禽、灵兽的化形劫，也正合了这九九雷劫之数。 月颖身受了两组雷后。 玄清真人引颈观望，“这……这是元婴雷劫，几年没见，月华真人就晋元婴了。” 姬老才刚结丹。 茫山道长亦都结丹了。 现下，各取了灵舟，正来寻月华想办法。 天下大雨，不停不歇，照这样下去，他们修行之地也会变成泽国。 李元首等人站在仙舟内，看到空中的众人，“原来这世上的仙人不止一个。” 乔敬看到了姬老灵舟上的姬云，“爸、二叔，那个人我认识，是曾经特工组的成员之一姬云，是古武世家的人。” 姬云的身侧，立着一个古装美人，眉眼中与月念有几分影子，但又自有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乔敬道：“五年前，姬云就离开了特工组，原来是回了家。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正是云舞！” 天雷滚滚之中，众人都关注着下面。 乔敬倒想看下头，怎耐被结界挡住，根本看不了。 九九雷劫，当是很快，可因等人，玄清、天机老人从未像现下这样觉得时间漫长，终于听不见雷声了。 山巅却被天雷给轰平，更是寸草不生，化成了一片焦土。 大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月颖往嘴里塞了一入疗伤丹，重新取了一身衣裙换上，待打理好了，她这才化地成尺，迈上空中，与众人行礼：“各位，久违了！” 玄清朗声道：“月华前辈可有什么良策，这雨都下半月了，听说华夏国的江南、南方都变成了泽国。” 月颖上了昆仑的灵舟，上头已有不少内门弟子在，见她上来，齐齐恭手行李。 她还未坐，就见彩鹊化成鸟儿追了过来：“公主，我们怎么办？” 这么快就恢复好了！ 只是身上还有被雷烧焦的羽毛。 月颖道：“回神农谷！” “公主，你让我跟着你吧，公主……” 学会了人语，还会撒娇了。 月颖吐了口气：“成，你跟着罢！” “谢公主！” 彩鹊一进来，立时化成了人形，喜滋滋地站月颖身后。 她又传音给化形渡劫的鸟兽，令他们回返神农谷。 月颖又问天机老人，“天机道友以为，我们当往何处救人。” 天机老人道：“就这几艘灵舟、仙舟，也救不了几人。” “我还有一艘神舟，可收一座方圆百里的城池……” 众人听后，面露喜色。 天机老人占卜之后，遥遥一指：“自西部往东行，东海之中可收一无人岛为城池。” “甚好！” 众人驾着仙舟往西部而去，一路自有茫山、姬家、昆仑等弟子用灵舟救人，之后再送入月颖的仙舟之内。 泽国已至，茫茫水面上，时有渔船、小舟出现，还有的是铁盆、木盆里装着小孩。 李元首便负责安顿救上来的人。 数日之后，到了东部，但见海面上隐约可见一座城池。 天机老人指着那儿，“就是它！” 玄清面带质疑，“天机师弟，这可是一座空城，别说人，就连丧尸都不见一个。” 天机老人答了句：“是上天的旨意。” 玄清望向月颖。 月颖望着下界的城池，这原是一座大城，只不知何故，人去城空，但周围都被淹，唯有这里，还伫立在水面之上。 她召出神舟，运转功法，口中轻唱出声，一曲远古的神音扑面而来，当她飞出灵舟，围着城池起舞之时，她化出一个五彩的人首蛇身真身。 李父看着儿子，“你说她是一只朱雀，明明是……” “女娲！”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她用双手托起了一座城池，然后，缓缓地将城池置入神舟之上，这城池如此大。 没有了城池的下界，突地卷起了冲天的巨浪，在白浪冲天之中，一条偌大无比的龙直飞天际，到了空中，他化成一个龙首人身的男子，抱拳揖手，“多谢上神为我东海龙族解除封印！” 月颖挽了几个手诀，确定城池已然稳妥，这才化成人形，衣袂飘飘间，翘首而立。 龙王朗声道：“原来是女娲后人！日后，上神但有需要，但请吩咐一声。”他又行了一礼，“下界水患，本王得去治水了。” 他扑向水面，再次化成一条青金大龙，铺天盖地，不知其身形多大。 月颖未动声色，将仙舟上的村落移到神舟城池周围，仙舟的人突见城池，喜形于色，纷纷离了村庄去城里寻找安顿住。 月颖指着天边，“看到那条黑影么？天破了，天河水就从那里流泄而下，我得去补天，你们派弟子四下救人罢！” 她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仙舟，“那仙舟就赠予昆仑门，用来救人。” 玄清与天机心下大喜，抱拳一拜，吩咐了心腹弟子一番，令他们带着仙舟去救人。 月颖领着彩鹊，化出真身直奔天际，近了跟前，她掏出女娲所赠的五彩石，想了又想，又取了九阳鲛人的丝，边织成纱，边用五彩石弥补大洞，她补了很久，久到她都忘了时间，只知道昆仑的弟子一次次地过来，又一次次地离开，当冷清的神舟城池上住满了人，她还在天边补天。 洞，越来越小，雨也渐渐小了，在她补好之后，雨终于停了， 第658章 能再遇吗 太阳从地平面上升起，露出璀璨的光芒。 她补天归来睡了一觉，这一觉便是一月。 休憩好后的第一次事，便是在神舟的城池边沿设成了郊区与农田。 渐渐的，城里的人没有粮吃，一些会耕种的人离开了城市到了乡下耕种。 月颖带着神舟又去了昆仑山。 玄清喃喃自语：“补天三年，雨下三年，可现在这水一直未褪。” 乔敬道：“弟子听闻，诺亚方舟去了南非一带，地壳运动，那边出现新大陆。” 玄清见乔敬已是筑基二层修为，索性破例收为内门弟子。 凡人不能一直住在神舟上。 城里的储粮有限，必须得有土地耕种，否则最后的人族也会被自己饿死。 神舟就停在昆仑山脚下，城里的人对换了个地方没有任何感觉，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在工厂上班的，依旧在工厂，现在有月薪不再是钱，而是每日发放着的食物。 月颖道：“借炼器房一用，我若能炼制出天地灵宝——净莲灯，便能退去水泽。” 还能炼出天地灵宝，她的炼器术得有多高。 “真人要用多久都使得！请——” 月颖闭关炼器了。 她取了当年还是月念时收集到的毒异能种子，准备用这为材料炼制净莲灯，设计图改了一次又一次，先取了一枚毒异能种子，又取了少得可怜的玄阳竹出来，玄阳竹还不能用，一旦用了，炼制失败，就再没有也更好的材料。 她定定心神，只得改着玄铁炼制。 失败！失败！ 炼了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知过了多久，东海龙王听闻月颖在炼制灵宝准备退水，特意送来了一些上等的材料，有生长亿万年的玄阳石，还有阴沉木等。 月颖看着材料时，将最后的玄阳竹与玄阳石融合，再将阴沉木炼制期间，轮廓部分成了，就剩下如何将毒异能种子炼制成灯的部分。 她脑海里涌出许多关于炼器的法诀、窍门，说干就干，一天一天过去后，她终于炼成一盏古朴的神灯，用净莲天火的火种为灯火，一股浓烈的净化之力就会扑面而至。 五枚毒异能种子与那些最好的材料化成了这盏神奇的宝贝。 剩下的材料被她用来炼制成一对神兵，一是伏魔剑，一是降妖鞭。 月颖换上了用玄阳竹炼制的战甲，披挂上阵，手持净莲灯，领着彩鹊、乔敬二人自东而西，自南而北开始退水…… 水，退了。 沧海桑田，曾经的大陆变成大海，曾经的大海化成大陆。 因净莲灯的神奇，退水的地方渐渐的有了树木、花草，亦渐渐有了飞禽走兽。 月颖挑了一个夜晚，将神舟里的城池、乡村移到了南海，曾经这里是海，现在却是大陆。 当人们一夜醒来时，发现太阳升起的方向又变了。 李元首已经老了，老得不能再领导神舟城里的百姓，他们有了新的领导，神舟城的市长，这新市长是罗林，相较于数学家，他更乐意做领导，亦更乐意教化百姓，让他们重塑礼仪廉耻。 “百姓们，水患已消，愿回家乡的人可以报名回家乡重建家园。仙门的弟子将送大家回故土，现在公布一下行程：二月初三辰时，送西北部落的百姓若干回乡；二月初七，东南部落的百姓……” 年轻人想留下，但上了年纪的人更愿意回返家乡，最终在年轻人听说了年长者的安排。 当昆仑弟子一趟又一趟地将百姓们送返故土后，曾经热闹的城市安静了下来。 月颖退水之后，一睡就是三年。 待她醒后出关，彩鹊围着她又蹦又跳。 她立在山峰上，一行负剑的男女由远而近，到了哪前，乔敬揖手行礼，如今的他，一袭内门弟子的袍服，态度恭敬，身上的浩然之气令人无法忽视。 “拜见月华真人！” 月颖点了一下头，眸光望向乔敬，“乔敬，你留下。” “是！” 其他弟子或好奇，或羡慕。 待他们走远，月颖方道：“陪我走走罢。” 她走了一段路，“你去人间了？” “我去了南非大陆。” “那边如何了？” “周小鹏接替他父亲，成为华夏部落的领袖，我说这边的水已经退了，但他们不大相信。” “他不是不信，是不愿放弃现在的一切。”月颖一语道破了关键，“数国的诺亚方舟都选择了南非大陆，不再有国，而是变成了部落。华夏部落在那边是最强大的部落，它足以满足周小鹏所有的野心和愿望。” “他是华夏王，如今姬妾无数，儿女亦有十几个。” 这倒是周小鹏能做出来的。 “其他人呢？” “月家到了那边，日子不如以前好过，若非月家女主人是周小鹏的堂妹，恐怕在那边早就无法生活。”乔敬说完，心情有些沉重，“月夫人老了，这些年一直念着月念，她想回故土，可月首长已经无力送她回来。” 月颖久久凝视远方。 乔敬不由回想年少轻狂的岁月，还有曾经坚定不移的痴情。 她就在他面前，可他们之间，却隔得这般远。 乔敬问：“如果有一天，我能达到你的高度，你……会与我结为道侣么？” 月颖蓦然回首，静静地看着他，“你知道这里的我，并不是我的真身？” “你会去天界吗？” “会！”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神域圣界巫神族公主月华！” “公主月华……”他沉吟着她的名字，唇角微勾，“我们能在天界再遇的，对吗？” “会再遇。” 她的声音轻柔，却答得无比坚定。 乔敬笑得很开心。 月颖道：“我们去南非把月夫人、月首长带回来罢！” “他们已是九旬的老人了，会更加思念家乡。到了南非后，华夏部的公主周小燕将大儿子月忠夺回身边，不过那孩子私下还是会探望二位老人。” 周小燕与月聪育了两个儿子，长子周忠过继给了大房，被月首长教导温润沉稳，又通情晓理。而次子月恩就是月聪的翻版，吃喝玩乐无所不会，小小年纪就横行霸道。 “月睿以前不是在军中忙碌，后来在南方指挥部也很忙碌。如今，周小鹏当政，他便歇下了，一直陪在二老身边。” 对月睿她是很熟悉的。 第一世为月颖时，她曾对他痴迷深陷。 不过现在，这感情已经很淡，淡得比梦还不如。 第659章 真相 两人乘上灵舟，又说了些关于南非华夏部的事。 两日后的夜里，待月颖与乔敬抵达华夏部，却听到枪声、喝斥声混成了一片，甚至还有炮轰城墙的声音。 乔敬很是意外。 两人下了灵舟，月颖随乔敬进入华夏部落的城池，这些城墙、街道俱是新建的，店铺紧闭，街灯多是太阳能，光线昏暗，街上更无一个行人，在街上依然看到一家灯红酒绿的“怡红院”，没错，这里就是一家青楼。 以月首长、月夫人这样的过来，恐怕最是受不住。 月颖与乔敬进了一座二层楼小院里，院子里传来一个孩子的喝斥声：“你们这些老东西，早该死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快点，将能量晶交出来，我要出去玩！” “啪！啪！” 这是两记狠重的耳光，打人的是两鬓灰白的月睿，他气得脖了青筋直冒：“畜、牲！他们有的是你的爷爷奶奶，还有的是你的伯爷、伯奶，你居然如此不孝。” “孝？孝是什么？”一个少年质问的声音，“外头都乱了，我舅舅被人反了，我要活够本……” 月颖进了房中，屋子里顿时一片静寂。 月夫人沉如死灰的双眸突地一亮，“念念，你是念念吗？” 月颖一弹纤指，月恩尚未回过神，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旁边的月长和夫妇亦好奇地望着月颖。 乔敬抱拳行了一礼，“月首长、夫人，这不是月念，她是我们昆仑门的老祖月华真人。” 月颖穿的是一袭古装，她扫过屋里的五个人：“华夏大地上的人倒比你们多一些，也比你们过得更好。” 乔敬答道：“真人说得是，有仙门相护，还有真人保护，他们是比这里好上许多，至少不再担惊受怕，也不再会挨饿挨冻。” 月颖对于他的太过上道，反而觉得有几分虚假。 月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月颖，“你和念念长得好像，你是念念，你一定是念念……” 她不停地呢喃着，张开了双臂，想抱月颖，可惜自己近来腿脚越发不灵便。 月颖看到了月夫人身上的死气，她已经油尽灯枯，寿元将近。 月颖勾唇含笑，“是她和我像。” 她走近了月夫人，笑容恬静安然，“你想回家乡？是京城还是南海省的花城？” 月夫人抓住她的手，“没了，都没了，是不是？” “不，都还在，只要你想看，都能看到。” 月夫人重复念叨：“我想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回南海省的家，我是在南海遇到长平的，也是在那儿与他结婚，是与他一起从孤儿院领回了阿睿，也是在那里，我从医院抱回了出生才三天的念念……” 月颖温柔地安抚道：“你想回去，我接你回去。奶奶——” 她的心为之一软，将头轻轻地偎依在她的怀里。 “念念，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她的纤指在月夫人的面前轻轻的舞动了两下，月夫人在轮椅上就睡沉了。 乔敬道：“月首长，收拾一下，我接你们回去。” 月首长问道：“我……我能带其他人回去吗？玉芳娘家的三弟一家，还有曾经追随我的那些部下……” 乔敬持向月颖，她点了一下头。 月睿道：“我去通知他们。” “一个小时后从这里出发。” 月长和夫人呢喃道：“长和，阿忠还在外头呢，我们走了，他怎么办？他可是个好孩子，还有月聪，他这几年受够了周小燕的欺负，也……” 月颖冷冷地道：“既然你们有舍不下的人，就继续留下罢。”她问一边的月首长：“姓氏传承对你们真的很重要？若这么重要，可以让月睿成亲生子？” 月睿一听这话，他多大年纪了，他六十了，怎么可能再结婚生子，就算能，但他也不起再折腾了。 “月忠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即便是你弟弟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父母亲人，不顾他人感受，强行过继收养，就没想到会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她吐了一口气，“当年月颖以为月睿是从外头抱养的，一生为情所困，月长和为了月家的声誉，步步紧逼月睿，让他无论想什么法子，都要月颖忘了他。可是他们不知道，最好的法子，就是讲出实情。” “如果月颖一早就知道月睿与她是亲兄妹，他就不会深陷其间，更不会因为醉酒开车丢了性命。” 月睿错愕而惊讶，就连乔敬也不由得意外，这一桩埋葬几十年的秘密竟然被她给道破。 月颖走近月长和，“你不觉得羞愧吗？月睿明明是你的骨血、亲生儿子，是你青春年少时的荒唐，你却非要栽到你大哥的身上。让月睿误以为，他的亲生父亲是月首长？你知道兄妹相恋是乱伦，只要你告诉月颖实情，她绝对会放下，可是你却宁可看她痛不欲生，也不肯讲出实情，只为了你那个可怜的名声？” 月长和痛苦地摇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颖不再看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便你做得再隐秘，也终有曝露行迹的时候。”她语调平静，可她的情绪却有了波动，“我再为月念，与月首长夫妇朝夕相处，以我对月首长的了解，他这一生，心里的人唯有月夫人一个人，又是个自制力极强、坚毅、果决之人，他万万做不出背叛月夫人的事。” “如果月睿不是他的孩子，那么，他只能是你的孩子。你当初，比月首长还要紧张，还要卖力地阻止他们兄妹相恋，甚至煞费苦心地拆散他们，只因为你知道，月睿其实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几次三番的劝诫月颖，你令人给她介绍男朋友，英气逼人的、温文尔雅的，什么类型的都有，可她就是相不中。你骂她、打她，都想让她放弃月睿，可她还是做不到。所以，当传来月睿即将大婚的那天，你对她的车动了手脚……” 屋子里的人，顿时一片哑然。 月首长指着月长和，“你……你这个畜、牲，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没有那样的女儿，她不知廉耻，她怎么能……能爱上自己的哥哥，还一心想要嫁给她。如果要看他们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我……我还不如掐死她！她居然吵着要去大闹月睿的婚礼，我只好……只好……” 第660章 尾章1 这就是真相！ 揭开了疮疤，里头鲜血淋淋都是伤害。 这是月颖的猜测，第一世给她的伤害很大，是情伤，更是让她无法再相信人。 有月长和的算计，同样也有白辰的算计。 她蓦地扭头，看着一边的月睿：“你呢？白辰，你又想做什么？” 是不是算计我，觉得很有意思？ “你深爱着自己的妹妹月颖，明明知晓实情，为什么不告诉她，哪怕月长和告诉你，你其实是月家的亲生孩子，你只要告诉她：我是你的亲生堂兄。她一定会放手，至少月颖心里是有廉耻轻重的。” 月睿痛苦地连退几步。 这件事，即便过了几十年，如今再提，他依旧能感觉到心的刺痛。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愿告诉她？” “因为你的私心！”月颖赤果果地答道：“你享受被她深爱的感觉，即便她爱得痛苦，爱得不能自拔，你也不愿道出真相，因为你不想让她爱上别人，你只想她爱着你一人，就算你痛，她也痛，你也会这样！你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 他自私！ 他的确是自私。 “月念长得酷似月颖，越大越像，所以你不敢面对，在月念活着的最后几年，你越来越不愿回家。但她死了，你又觉得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从你以前的心思来看，你从来没想过生下她，她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意外！” “不！不！不是这样，我只是工作太忙，我走不开身，我……” 月睿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这张脸，不仅像极了月念，也像极了月颖，他突地大吼：“你是月颖？你就是她，对不对？你怎么又成了月念，你怎么成了月念，你是我的妹妹，竟然又成了我的女儿……” 月颖不答话，她只是将脸转向一边，“你不是要去找月首长的老部下们一起走？” 乔敬看着这样的月睿，“真人，我去吧！” 他转身出了月家小院。 月华真人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她两世化凡都与月家牵扯上了。 很显然，要不，她是被人算计。 要不，她就是对自己太狠，狠到毁灭掉那一世的爱情纠缠，她是要断得干净、彻底。 月睿抱住脑袋，不停地问自己：“我到底干了什么？我苦苦在天地间寻找的人，居然被我变成了自己的女儿，我毁了这一切，我……” “情劫！情劫！她才是我的劫……” 月颖漠然地看着月睿，传音道：“白辰，你就剩下一抹残魂了，我不会再对你如何？我月华想要灭你，不过顷刻之间。你给我记住，巫神族月华公主，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往后，你最好自求多福！” 月睿抬头，望向月颖，微微凝眉，他突地站起身，走近月颖：“月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现在不是我妹妹，也不是我女儿……” 月颖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你觉得这可能吗？看看你这糟老头子的样子，你觉得，我会喜欢你？” 糟老头子…… 他配不上她。 月睿忙道：“我可以为你变得年轻些的，你喜欢我什么样子？二十五岁、三十岁？” 月颖不想与他纠缠，“你记住了，仙凡有别，别再做那些白日梦。月颖也好，月念也罢，都已经是过去了，没有人会对一个梦里的人念念不忘。” 对梦里的人念念不忘…… 他一直是这样，爱得太深，太苦，太纠结，始终无法放下。 她的优秀，不是因她本身，而是因为她也是来自异界，她的完美与聪慧，是因她的神魂特别。 乔敬不多时就带来几家人，家家手里都只简单地拎了一些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有的老部下已经不在了，只有家眷还在。 还有的老部下还在，妻子没了，但儿孙们尚安。 还有的老部下，家没了，就剩自己一个人，手里提着的箱子里，都是妻儿的骨灰。 容老三一家到了，一人背个包。 月首长手忙脚乱地回房收拾东西，最多的便是勋章和照片，还有他最爱的书。 容老三让孙子、孙媳进去忙碌，不多会儿收拾了两口大箱子出来。 月颖推着月夫人的轮椅到了院子里，取出灵舟，第一个将月夫人推了进去，“走吧！” 有人看着院子里多出一间屋子，心下好奇，待进入里头，才发现里面很大，足有二三百坪大小。 而此刻，月忠从外头跑了回来，满头大汗，待近了自家，发现多了一间屋子，刚进门，就见月长和对他道：“跟你伯爷、伯父走罢。” 月长和妻大叫一声：“月家这辈争气的就他一个，你让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月首长望着弟弟与月忠，“长和，想回家乡就走罢，月华真人乃得道之人，不会与你计较的。” 月长和妻立时喜出望外，“快收拾！对，五分钟就好！你们一定要等我们，就五分钟。” 什么儿子、儿媳，都不要管了，管得太多，着实太累，将最争气的月忠带走就好了。 她喜得不知如何安放，走近了电话机，想了又想，最终是拨通了娘家的电话：“大哥，东方来了仙人，要接我们回家乡，你们要回去就赶紧过来，越快越好，晚了，我们就走了！” 那头接电话的却不是她大哥，而是今晚发动政变的异能者。 他微眯着眼睛，“你妹妹可是嫁到月家二房的那个？” 坐在沙发的人不敢吱声，反是旁边的年轻人道：“是。” “东方来的仙人，现在飞机造不出，诺亚方舟难道行去南北极？” 回家乡，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如果能回家乡，又何苦在这里搞什么政变、夺权。 月家两侧的邻里发现了异样，也有人拧了箱子赶来。 这里太不安全了，不是治安不好，就是又搞政变。 早前的元首被自己儿子反了，现在的这位，又不知被人给赶下台了。 离开，离开好！ 故土难离啊。 乔敬揖手道：“真人，时辰到了！” 月颖往操作器里丢了两块灵石，她挽了几个手诀，灵舟升空， 后面，还有几户邻里开始大叫：“等等我们，我们也想回家乡，等等我们……” 第661章 尾章2 灵舟越来越高，升到了高空，突然，一道光束在空中来回游动，定定地指向了灵舟，一个风异能者飞在空中，拦住了灵舟的去路。 灵舟上，所有人的心都被紧紧一拧。 月颖连挽几个手诀，开启了隐身符阵，灵舟凭空消失了，她一使诀，灵舟从那风异能者的旁边急驰而去，身后，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只是所攻击之处，并没有灵舟。 乔敬解释道：“这灵舟乃真人亲自炼制，有防护、隐身等功能，刚才是开启了隐身功能，所以那些人看不到。” 月长和夫人呢喃道：“我大哥一家怎么没来？” 月忠答道：“他们怕是被反叛的异能者控制了。” 有人认得乔敬，问他道：“乔敬，你父母如何了？” “还好，现住在神舟市，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这是什么地方？ 乔敬笑道：“天洪爆发的时候，真人取出神舟，收了东平省临海的一座大城池进神舟，仙门弟子与修仙世家出面，从西部一路东，又从北而南，救下了不少人。 洪水退却后，神舟上的城市就移到江北一带，改名神舟市，现是东方最大的城池。以前的文明、科技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幼儿园到大学也都齐全……” 月长河妻好奇地问道：“现在谁是市长？” 乔敬答道：“市长是由全市市民选举的，你们军政界的不知道，科研界的人肯定听说过，叫罗林。以前是数学家，将神舟市打理得很好，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我父母收养了两个孤儿。大的十三岁，小的八岁，两个都是男孩。” 月首长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人？” “神舟市曾进行过一次人口普查，尚有七百六十八万七千余人，之后又有许多百姓想回故土，陆续迁离，现在留在神舟市的，大概还有二百八十万余人。” 众人听到这人数，心下欢喜。 “好！好！比南非大陆的人多，也比那边热闹，还是回自己的故土好，那边再好，到底不踏实。” “动不动还与m国部落起争执！” “自己的地方，自己做主重建。” 众人七嘴八舌，很是热闹。 月颖从空间里取了泡面、饼干等物出来，装有储物袋里，交给乔敬道：“我先走一趟，将那里再准备一下！” 乔敬温柔地看着月颖，声音低沉：“是因为月夫人？” “人，总是要群居的，她的日子不多了，但她的心愿，我还是想替她完成。”她走近了月夫人，将手落在她的额头，关于她的记忆景象就复制到她的脑海，她微微一笑，“将她移到房间里的床上睡会儿。” 月忠应了一声，推着轮椅进了一间房子，人们才发现周围还有好些房间，虽然不大，但却很舒服，可供人休息。 乔敬大声道：“大家都不要乱，床是给体弱者预备的，尊老爱幼是传统，家里有老人小孩的可以分一间，若是有人累了也可以进去休息。预备了水果和干粮，若是饿了可以来取，但不能暴饮暴食，也不能浪费食物。” 月颖出了灵舟，取了另一只更小巧的灵舟回了趟京城，但现在这里变成了大海，她思忖了一番，进入曾经的红苑，来到曾经住过的小洋楼前，以自家为中心的周围小洋楼都收进走了，她又去了曾经的花城市，如今同样被大海淹没，将军区大门及曾经住过的小洋楼，军区行政楼等收了进去。 最后，她还收了花城市古老的教堂，因为这里，是月夫人与月首长成亲的地方。 她到了花城市西山公墓，将公墓收走，这里不仅有月夫人父母的坟墓，还有云茹、月颖的墓。 她又赶回了神舟市，选了方位后，将收集的东西进行了重新布置，在人们还不知道的时候，曾经的现代化城市神舟市，便多了一座西山公墓、多了一个“南方军区”。 布置好后，灵舟便到了神舟市的上空。 月颖将灵舟驾到“南方军区”的大院内，所有人从灵舟下来。 众人叹息了一声，纷纷开始四下观赏起来，整齐有致的青松、柏树，还有那熟悉的牌子，就连行政大楼也如记忆里那般挺拔，甚至还有行政大楼两侧的操场、球场等，在行政大楼的后面便是军区领导所居的师干楼、军干楼、司令楼等。 月夫人眼睛很亮，她欢喜地打量着周围，“南方军区和我记忆里一样，就连那树都是一样的，不，长大了许多，我记得要去京城前，那树才碗口粗，现在有小盆粗细了。” 有十八九岁的少年往后面跑去，当看到自家曾住过的地方，大声喊道：“爷爷、爸爸，我们住的房子还在，家还在……还是老样子，跟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样。” 月颖低声对乔敬道：“没有的，就住后面的司令楼。我从北方海底将红苑的几座小洋楼也给移过来了。” 乔敬答道：“我和让罗林来安排，就算危险消除，但一个国家还得有自己的军队，数百万人，怎么也得有二万人的军队备用。” 月颖道：“世俗的事，我是不插手的。” 月睿一直留意着月颖与乔敬，看着他们时不时的交流，心下嫉妒得发狂，她本该是自己的，可她竟嫌他是糟老头子，他一定要变年轻，一定要！他也能修炼的，他也可以和她这样亲密说话…… 他拼命地压制住嫉妒、怒火。 月首长左右道：“没子女的，就去孤儿院领养几个，这样家还是家，呵呵，要有合适的，再寻个老伴嘛。都先认认地儿，回头来窜窜门，老家伙们一起，也算是有伴了。年轻人却是要出去找工作的。” 几人正说话，就听大喇叭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市民们、百姓们，本市有西山公墓了，介于公墓里安葬的亡者过多，有的已经有近两百年了，近期所有市民都到市民服务中心进行登记，认领自家亲人的公墓。一月之内，如果没人认领者，将无人祭拜的骨灰撒入大海，请大家积极配合本市工作。” 月夫人听到这儿，“那我们得去登记，可莫将云茹母女、我父母的骨灰给处理了。” 她一直当月颖就是月念。 第662章 尾章3 月颖亦改成了现代装扮，只是头发依然很长，被她辫成了长辫。 月家人依旧住在一起，住进了红苑时的那幢小楼，因也是二层楼的，倒也够住了。 翌日，月颖与月忠陪着月首长夫妇去了公墓，在来的路上还特意买了鲜花。 月夫人看着父母的墓碑，脸上露出恬静而满足地笑容：“爸、妈，我来瞧你们了，这些年好想你们。我嫁给月长平，日子过很幸福，就算我没生出一儿半女，他一直待我很好。” 月颖此刻立在云茹与月颖的墓前，看着照片上与自己相似的容颜，她将一束鲜花放在墓前，这是母女俩合葬之地。 她闭上双眸，双手挽诀，嘴里诵出了佛经，这是她为云茹超度亡魂，唯愿她能早登极乐，不再受人世之苦。 她做得很认真，也至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人也未发现，他低声问道：“你还是忘不了那一世的情感，否则，你不会为云茹超度。” 月颖回眸时，却看到一个穿着军装，陡然变年轻的月睿。 他笑，“月华是被年轻英俊的我给吸引了！” 就算是修仙，也没有这么快的道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月颖望向月睿，最早前的月颖，一看到他，就情难自抑，现在她是月华，再看他时，只有一个词：烧包！她眼神淡淡，没有半点涟漪，“糟老头就是糟老头，无论如何扮年轻，也掩饰不了你苍老的心。” 他捧住胸口，他的心苍老，他眨了眨眼睛，“不应该啊！我有仔细检查过的，我的心不老，是二十六岁的心。” 月颖轻哼一声，“白辰，没想到你就只剩下一抹残魂，还能这般折腾。你说，如果我灭了你会如何？” 月睿一脸迷茫，“白辰是谁？” “少给我装蒜，你是不是算计得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我可告诉你，在月颖之后，我又转世了几次。龙凤仙界的明月居士、长春仙界的月尊，明月居士身边的燕溟，月尊身边的离莫，哪个都不输你。我既不会爱他们，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她在月颖之后还有两世。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就知他不信，月颖冷笑道：“你不会没发现诸神祖地与其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罢？此界与神域的时间流速相近。此地一年，凡人界许就是几百年，还不得够我转几世了？你没发现，我的真身骨龄有异？那是因为我是带着真身化凡，真身所遇之人，与梦里所遇之人能一样？” 他对她来说，是梦里遇见的人。 而燕溟、离莫却是她真正遇到的人。 他和他们是不同的。 她爱上他们的机率大，但她不会再爱他。 月颖摆了摆手，“喏，今生呢，我不会喜欢你，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碍我的眼，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基因强大，要不就找个女人生个孩子，想来月首长和月科学家会很高兴。” 月睿的胸口一阵刺痛。 她对他没有感觉，她不在乎他，怎就变成这样。 月忠推着月夫人到了云茹和月颖的墓前。 月夫人笑盈盈地道：“阿茹，你还好吗？你走得早，没看到末世，这样也好，至少在你眼中，世界还是美好的。” 月颖退离数丈开外，她看到陆续有人来这里祭拜，没人祭拜的，便是再无后人，也许下个月，他们的骨灰就会被抛入大海。 许久之后，月夫人唤了声：“阿忠、念念！” 他们推着轮椅，月夫人坐在上头，一脸知足的道：“当年，我和你们爷爷先在部队成的亲。之后，我们回南海省，又在我父母的主持下，在教堂办了一次，你爷爷生怕影响不好，还办得偷偷摸摸，不过，能穿上婚纱对女人来说，这一辈子就知足了。” 一行人离了西山公墓，又去了教堂。 只是，今儿的教堂里了好些人，搭着高高的梯子，提着油漆。 月夫人微微凝眉，“他们在干什么？” 立有一个中年妇女道：“这是市民要求的，说这教堂是西方的东西，我们是东方人敬重和信仰的是自己的神，我们是上古三皇的后代，炎黄的子孙，这教堂要改成神殿，应该塑炎黄像，绘三皇故事。 所以，今儿一早，就带了华夏大学美术系的高才生过来，将这里都重新装点一下，往后这神殿可是年轻人定情宣誓、结为夫妻的地方……” 人类的创造力很强大。 教堂改神殿，依旧为用做结婚礼堂。 中年妇女喋喋不休，指着一个年轻男孩道：“臭小子，你给我认真点？你往后结婚还在这里办呢，你好意思给你妻子看你的作品？这可是要留很多年的，别让后人指着你绘的画像说不好……” 月夫人的心情很复杂，但这是市民要求的，她又不能说什么。 也罢，各有各的信仰。 就连她，现在不也信仰东方的神。 一路从教堂出来，月夫人看着大街上的人群，只是现在的汽车少了，倒是有更多人力三轮车、自行车，还有人力货三轮，若是觉得太远难走，只要是城里，四处都能叫到车。 市里不再用纸币，金、银、能量晶都成了通用物，一个能量晶能换十个金币，一个金币换十个银币，城里有专门的银行，可随时兑换。 能量晶多是异能者喜爱之物，但最近听说城里又有了灵珠，一个灵珠与一个能量晶兑换。 旁边两个中年妇女碰面了，两人寒喧了几句。 “我干妹子的女儿可了不得，前些日子拜入仙门修仙去了。” “是吗？可真厉害，这是有仙根？” “当然啦！” 不远处，又有人排着长队，正在“航空局售票处”门口购票。 “去西北，两个人！” “几号的！” “后天。” “后天的票已经售完了，得下周才有！” “我赶时间！” “来买票的都是赶时间，只有下周才有票。要不要？” “要，就下周！” 买票的人嘟囔道：“最近怎么那么多去西北的，往西北的灵舟加了航班，增加三倍的量，结果还是不够卖。” 旁边有人道：“大哥不知道啊！听说仙门要在西北收弟子，家里有仙根的，都把孩子往那儿送。” 第663章 尾章4 月颖正看着这热闹、平静的画面，街上时不时有穿着制服的警察经过，手里握着电棍，尽管大劫已过，但城里巡逻的警察更尽心，市民们更是用心地建设家园。 “张姐，你忙叨叨地做什么？” “女儿要嫁人了，我得准备点东西。” “嫁哪儿了？” “东郊镇王家村。” “这当农民的最富裕，尤其会侍弄庄稼的，一家数百亩田地，得种出多少粮食来。” “真是好人家，你女儿嫁过去，吃穿不愁，也不担心没晶石花。” 一切，都在往好方向发展。 百年后、两百年后，天劫带来的心灵创伤也会消去。 他们只会更加勤劳地建设家园，为了幸福的好日子继续努力。 月颖想着，得暇再为百姓们炼制几只灵舟。 她改造的灵舟，可以用能量晶和灵石，一只有十几坪大小，安上长条椅，能座四五十人，但因更安稳，且速度不亚于飞机，人们很快就接受了灵舟的存在。 全城也只两艘灵舟，每天往返在八方城池之间。 神舟市现在占据着首都的地位，有着最高的学府，有着最繁华的街道，而八方城池，更像是末世前的县城，百姓们也都围聚在县城周围。 月夫人在探过公墓、教堂后的当天夜里，与世长逝。 月首长在她的身前坐了许久，最初还是亲自用自己的异能力将她火化成灰，装进了骨灰盒，送到了西山公墓。 月颖该离去了。 这一别，不知几时会再来。 月睿看着她与乔敬登上了灵舟，消失在天尽头。 他回到屋里，看着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月首长，“爸，收养两个孤儿罢！” “好！一男一女。”月首长答得很爽快。 月睿想着，待他习惯了有孙儿陪伴，也许就会从失去月夫人的痛苦中缓过来，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月首长毫无任何征兆，在月夫离开的第五天夜里也跟着去了。 他在自家设了祭堂，接受军区各家的拜祭。 月长和夫妇突然有着莫名的不安。 他们似乎猜到了什么。 将月首长与月夫人合葬在公墓之后，月睿对月长和夫妇道：“二叔、二婶，我得离开了。” “你去哪儿？” “修仙！” 月忠呆呆地望着月睿，“大伯，你还会回来吗？” “会！”他伸手轻拍着月忠的后背，他是为了寻月华，他不能放手，前两次，他不能爱，但这一次不同，如果错过了，他怕自己会懊悔终身。 “二叔、二婶，再收留一人孤儿，就当是给月忠找一个伴，月忠还小，该让他继续上大学。华夏大学不错，里面的专业也齐全，让他准备高考罢！” 月睿留下了一大笔能量晶，足够月长和一家生活很多年，也足够他们供月忠上大学。 * 而此刻，月颖正与乔敬道别。 “你回昆仑后，告诉玄清真人，在华夏大地再建几处分宗，往后分宗之人可就近挑选弟子。我此次闭关，只为炼制传功塔，待炼制成时就回昆仑，往后无论是分宗，还是昆仑山的弟子，都可入传功塔学习修仙功法。” 乔敬抱拳：“真人保重！” 月颖回了神农谷，待她接近，可见谷中景象，谷中有不少化形的灵禽、灵兽，有的还在相互打闹嬉笑。 她落到谷中，所有人停止了打闹，“公主回来了！” 她抬了抬手，“各自去罢，我回来炼制些东西。” 闭关炼制的不仅是传功塔，还有灵舟，这是给神舟市与八方城炼制的，虽是人间大陆，但交通依旧很重要。 在她闭关之时，月睿已寻至神农架，在周围转了良久，也未寻到乔敬所说的山谷。 即便神农早已不在此界，可他设下的禁制，却是谁也无法打破。 寻不到地方，他索性就在神农架外头建屋长住，时不时去山里猎些野味、采摘野果。几年后，竟有几个寻修问道的男女来此拜师，月睿见他们资质还不错，索性就收在门下，传授了一些修仙功法。 “师父，我们门派的名字是……？” “追月门！” “是追月亮的追，意为成仙？” “不，是追求月华真人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窥，原来一脸高冷的师父，竟然已经有了心上人。 还好，这只是宗门的名字，师父没取过“追月真人”的道号已经很不错。 大弟子壮着胆儿问道：“师父，这月华真人可是昆仑派三位老祖之一的月华真人？” “正是她。” 师父的目标好高大，他不知道这位月华真人是人间的神仙，只差半步就能飞升。 二弟子问道：“师父，那你现在的修为是……” “结丹中期，不过很快，你师父也是元婴真人，到时能与她并肩飞升。” 师父你莫哄我们不懂，你说得这般容易，倒是飞升一个给我们看看。 月睿正容道：“为师飞升真的很容易！” “我们不耽误师父飞升，走！回洞府修炼去。” 月睿在山脚下立了一块巨石，用飞剑雕了三个大字“追月门”，看着龙飞凤舞的字，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 她在闭关炼器，自己是不是也闭关修炼。 月睿觉得，为了追上她的步伐，还是早些闭关的好。 * 数年后，月颖出关。 她去了趟昆仑，将炼制好的传功塔亲手交给了玄清、天机二位昆仑老祖。 乔敬知她上山，特意在必经的路口等候。 一别经年，再相见，恍若隔世。 乔敬笑得温文尔雅，“你的修为又进了，我要追上你似乎很不容易。” 月颖浅笑嫣然，灿若艳阳，又如最明丽的晨露，“乔敬，单恋一个人太苦，若是不愿坚持了，就放手吧。” 她因懂得，所以不忍。 乔敬问道：“当初你是如何放弃月睿的？” “因为悟透繁华背后的阴谋。”她轻舒了一口气，“月长和的破坏，只是那场惊天阴谋的冰山一角，在那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她微微一笑，是释怀，更是对过往的彻底的放手。 乔敬不由暗暗吃惊，“是什么？” 月颖依旧含着笑，但那笑容的背后，却是一抹黯淡，“这事不提也罢。”她垂下了眼眸，“那一世之后，我又曾化为凡人，感受过人世间的阴谋利用、诡谲算计、人性丑陋，我厌恨所有的阴谋诡计，无论是朋友、族人、至亲，但凡算计了我，我都会狠狠地还回去。神域的人，都说我最是招惹不得，所以乔敬，你莫要来招惹我，因为真正的月华公主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第664章 尾章5 她歪着头，“知道月睿是谁吗？” 乔敬不解。 她答道：“他是长春仙界魔族太子白辰的化身，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将他的神魂灭干净了，不想此界，他还拥有一缕分魂。他不招惹我便罢，一旦惹恼了我，我绝不会顾念旧情，还是会将他存于天地间最后一缕分魂给灭了！” 她蓦地转身，但愿她说这些，可以让他放手。 她沉默良久，“你会一直留在昆仑？” “是。” 月颖微微一笑，“也许此去一别，再见甚难，保重！” 她翩然转身。 乔敬大声道：“伏魔剑需要还给你吗？” “不用，就送给你了。” 月颖乘着灵舟到了落霞山。 姬氏族里的人见她到来，甚是热情。 她小坐了一会儿，寒喧了几句，将传功塔递了过来，“我要离开此界，传功阁就赠予姬老。” 这是阁，而非塔。 因为只有上下两层，她握在手里，宛似一个巴掌大小、八寸来高的阁楼。 姬老接过，慎重地跪拜，重重行礼：“月华真人对我姬氏一族情义深厚，我等万死难报。” “我来此界，自有其使命！这传功阁内的功法虽不及昆仑的传功塔高深，但其亦有天级功法两部、地级功法五部，玄级功法十二部，足让你族飞升天界。”她郑重地叮嘱道：“他日传功，有缘者得之，我传你，你传他人，但他人不得在你未同意之下任意再传外人，所传之人必须品行端方，不得为祸一界。” 姬老心情激动，修炼功法最是难得，而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就更难得了。“真人放心，若我门下弟子为祸一方，必由我姬氏出手清理门户。” 月颖点了一下头，“我这就走了，保重！” “恭送真人！” 月颖离了落霞山，再进了神舟市的政府大院。 罗林、文文见到她，先是吓了一跳，只以为是月念来了，可他们却明白月念已经没了。倒是听人提及，昆仑的月华真人与月念生得一般无二。 月颖道：“将华夏大学的几位中医教授、美术系教授、物理系教授中有异能的俱都请来！” 罗林不解。 文文却催促他快去。 说是请来，罗林正进了广播室，扯着嗓子发了一侧广播，不仅请了月颖说的几位，而是将所有有异能的教授尽数都召集过来开会。 不到一个小时，教授们到了，就连昔日的所长亦都到了。 足有二十多人，齐聚政府会议室，待看到月颖，众人先是一愣，后回过神后，俱整齐地抱拳行了一礼。 因仙门弟子多是这般行礼，如今连俗世有些身份都学会这样的礼节。 月颖道：“我要飞升了，临别之前，想留下一些传承。医者有两条路亦可飞升成仙，问鼎大道，一是以医入道，二是以药入道，医，指的医术、医者仁心；药，即是丹药。在场的诸位，有异能，换言之便是有仙根，选医的站左边，选药者站右边。” 这是世外仙人要传授修仙问道的功法。 众人难掩激动。 数位中医教授分站两侧。 月颖又道：“医者，必须得木异能，也是木属性的仙根；丹者，得有火异能，即是火属性仙根。” 这似乎与他们想的不一样，但很快，又重新进行了调整。 她取出一块玉简，挽了手诀，将玉简放在赵教授的额头，立时便有相应的功法涌入赵教授的脑海。 他的年纪虽大，但上面的信息不少，全是如何以医问道的功法。 赵教授愣了了一下，过得一分钟，方才重重一拜。 旁边的人很快就发现，她传给每个人的功法各不相同，每传一个人，她就会换一枚玉简。 月颖对传完的中医教授们道：“他日修行，或一起切磋，或私下研究，或建立门派、学派，或建立修仙家族，我皆不过问，只有一条，你们所学必造福后人，更得将此功法传承后世。” “谨遵真人教导！” 她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然后便是美术系的教授，月颖传授的是制符术，也就是符师，让画家们学绘符，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她就是这样想的，对两个资质好的，还刻意传授了布阵术。 他们行礼出去后，便是物理系的教授，月颖传了炼器术与布阵术及其相应的功法。 所长巴巴地望着月颖。 月颖琢磨了片刻，同样给了他两部地级功法与一部天级功法。 他觉得甚是奇妙，将玉简一碰额头，脑海里就多了一些东西。 待所长走后，月颖拿出一撂书籍来，“五行灵根的玄级功法各三套，另有电、冰、风异变灵根的玄级功法各一套。” 这是她用电脑和打印机敲出来的，已经装订成册。 文文喜露于色，“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玄级功法可以传播出去，但凡有灵根者便可修炼，地级与天级你们可收藏在市府，也可传与你们的后人。” 她取出四只灵舟出来：“这是上品灵舟，能容纳数百人，现赠与市府。” 此刻，整个市府的人都站在旁边。 她又取了十六只灵舟，“这是中品灵舟，就由你们转交给八方部落城。记得将玄级功法也给他们一套。” “是！” 她拿出一只传功塔，纵手一抛，空中金光闪光，片刻后，市府之内就多了一座五层高的“传功塔”。 她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这是下品仙阶传功塔，内有天级功法十部、地级功法二十四部，玄级功法四十八部，黄级功法若干，包含了灵修、武修、佛修功法！” 罗林重重一拜，“真人大恩，我神舟市永不相忘！” “我……得走了！” 她阖上双眸，即来此界，便在此城飞升罢，外头还有荒原，就算是渡劫也是使得的。 此念一闪，她冲破了最后的屏障，片刻后，空中乌云压顶。 月颖身子缓缓升空，电闪雷鸣之中，她奔向了城外，飞升劫，不知是何样？现在，她明白了，与其说是雷劫，不如说是上天赐福，在道道赤金色的雷电中，元婴破碎融化成液，与元神、魂魄相融。 飞升成仙，舍肉身，成就仙身…… 罗林拿出灵舟，市府的人、大学的教授们站在灵舟上远远观，看着她的肉身在天雷中化为虚无，最后凝化成一个金色的人影，天空有五彩霞光照落人身，那虚影慢慢凝实成人，当仙音飘出，仙花漫天，她在五彩的霞光缓缓升空。 第665章 尾章6 不远处，昆仑二位老祖遥遥相望。 月睿立在飞剑上，嘴里急切地大喊：“月华，月华！” 太多的话，已经没机会说出口。 月颖蓦地回眸，望向昆仑方向：“诸位保重！” 月睿茫然失措，她不声不响地飞升而去。 对世人来说，在经历了高科技时代后，他们看到了另一方天空，原来世间真有神仙，亦真的能通过飞升成就长生之路。 神舟市在月华真人飞升后，因大学教授、市民们的一致要求，再次改名为“龙城”，有龙的传人、炎黄子孙之意。 * 天界。 洞天福地的仙山云海之间，一个威风凛冽的战袍男子正冲冲地赶往飞升台。 飞升台上一片静寂，他一把抓住飞升台的小仙，“下界飞升上来的人呢？” “禀上神，并无人飞升！” “没有！怎么会没有？” “真的没有！” 月华飞升便在今日，怎会没有呢？ 不可能！ 此刻，月颖化成一道金色的流光，穿过层层云雾，她生平第一次瞧见的天界，亦望见了整个神域，天界与神域之间，像两片高低不同的大陆，一个南上侧，一个在东下侧，并不像天与地的距离。 她依稀望见一道彩虹桥，正是神农古墓境中那幅风景，她这不是飞升，而是神魂离体，正要赶去与自己的另两部神魂汇合。上了彩虹桥，她一路向着下游而去，她看到了神域，站在桥上亦望见天界之上的地方——天外天！ 虚无、缥缈，不在五行中，不在六界中…… 原来，如此…… 她会心地笑了。 这是上天赐她的机缘，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天地。 这一刹，她顿了，是来自神魂的醒悟。 一群猴子爬树，下面的猴子抬头看见的全是猴屁股，上面的猴子回头看见的全是脑袋。 上面与下面所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画面自然就不同。 无数的人从下界飞升上界，但亦有上界的仙人化凡到下界历练。 上界的人，当化凡是一种磨练，一场对人生的品读，对生命的赴会。 下界的人，却将成仙当成梦想，拼命地努力，将飞升当成终极的目的。 这也是身份不同，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她的神魂在此刻合三为一，她的肉身冲破自己设下的结界，亦合三为一。 玉龙真身、朱雀真身、女娲真身，三个真身亦在融合。 真身是形，心亦是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形即是心，身亦是心，万般相不过是随心而化，人形、龙形、鸟形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她，她是月颖，是巫神族的月华公主。她可以身化万灵，万灵亦可是她…… 《无相诀》真正的最高领悟，原来是没有规定的相，相由心生，心即是相。 圣界，天地异变，一声婴啼传遍穹宇。 圣帝、圣后面容一惊，双双驾云寻觅。 医神、巫神等上古诸族之神亦纷纷飞上云端探望。 凤凰神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医神道：“天地异变，这是发生什么了？” 凤凰神与龙神互望一眼。 巨人神嗓门洪亮若钟，大声道：“医神与巫神曾去仙界历劫不知晓，神域一旦出现天地异相，必有大能出世。” “神族大能？” 巫神面露愕然。 巨人神继续道：“天地异相共有九相：婴啼、风哭雨诉、龙哮百兽咆、凤鸣百鸟唱、天崩地裂、雷电至、天音降、百花落、彩虹现。” 婴啼之后，风雨交织，这风声宛如悲哭之音，又交杂着温柔的雨声，仿佛雨在安慰悲伤的风，万千复杂的情绪，此刻都似会被这雨给浇灌、轻抚，仿佛再多的悲苦都不再苦，在这温柔的雨声里，都能化为虚无。 月颖此刻所有的记忆都似开闸的洪一般浮现脑海，美好的、痛苦的。 白辰遥遥而立，痛苦地道：“你还恨我吗？恨我借月睿骗你？恨我盗取你的气运？” “不恨了！” “为何不恨？你不应该恨我吗？” “真的不恨了，你已经不再是你，你现在留在下界的不过是一抹残魂，你我也算有一段因果，这里有噬魂兽的心脏数颗，你且拿去修复魂魄。” “你真的不恨我？” “为什么要恨呢？”月颖笑得温和，“修复了魂魄，你就不再是曾经的你，真正的白辰已经不在了，你是另一个人，不一样的魂魄气息，不一样的轮回转世，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白辰不在了，你也不在了。人既消，恨当灭！” 人既消，恨当灭。 所以，她不恨了。 白辰消失了，不远和却款款走来了燕溟，他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风流不羁，“小颖……” “你飞升了吗？” “飞升到长春仙界了。”他笑得很灿烂，“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从未有过可能，又如何来的‘还’？” 从来没有，她未曾与他有半分私情，他对她亦当如此。 他们之间，不过从来都只是朋友。 “你一直就是我的朋友，你若珍惜友情，无畏风雨，我亦当珍重。” 燕溟笑，笑得满意而知足。 在朦胧的迷雾中，离莫缓缓走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你对我有过一瞬的心动么？” “有！” 这就是她的真心，但这份真心却在背叛与算计消亡得干净。 “如果一切从来，你还会给我一个机会么？” 月颖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轻轻地叹息一声：“没有人会原地等候，也没有机会永远在一个地方，错过，便是错过。那不是错，而是已经化成了过去。” 她对他的心动，变成了历史，不再是现在，更不会是将来。 “你一直在模仿月睿，希望像他一样完美，像他一样温雅，来让我动心。我心动的那个人，并不是你，是月睿的影子。 你却不知，我已经不爱月睿了，他终究成了我梦里的人，而我也终究放下了他……他，不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所以，她对他的心动，不是对他，而是对月睿的影子。 他将自己当成了第二个月睿，原来一开始，他就失败了，败给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那我呢？月华，你喜欢过我吗？” 这声音的主人是乔敬，他佩着一柄宝剑，切切地凝视着他。 “你……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但我们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如果我有一天能与你站在一处，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是啊，给你一个机会！你让我看到了无法预知的情感……” 第666章 大结局 因为无法预知，所以她想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结果，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在你与我重逢时，如果我没爱上别人，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他含笑凝视着她。 云雾之中，秋菱满是泪痕，眼里蓄满了仇恨，“为什么？你要待我好，就一直待我好，为什么严梅一出现，你就将所有的好都给了她？” “我不欠你！更没有义务要一直待你，我曾说过，人只有靠自己！” “我恨你！恨你……” “要恨便恨，那是你的选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秋菱很是意外，她竟然真的不在乎。 “你从未在乎过我吗？” “珍惜拥有的，舍弃不值得的。” 因为不值得我在乎，所以我舍弃了。 正是因为懂得珍惜，所以学会了取舍。 父母、大师兄、三师兄、圆智……那么多相识的人，珍惜的人都一一涌现在脑海中，出现又消失。 一声龙哮，大地为之一颤，百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月颖化出的玉龙虚影，在这龙哮百兽咆之中破碎。 巫神沉吟自语，“有没有觉得这玉龙有些眼熟？” 医神一语道破，“这不是像月华吗？只是月华的真身没有这么大。” 巨人神反复地问道：“玉龙虚影为什么会破呢？不应该会破啊？” 医神问：“这又有何说法？” “神域的天地异相，是飞升天界上神之相，这是天道在验证真身，龙哮百兽咆，若真身是龙便化凝成龙，若非龙就当是百兽之一。”巨人神凝了又凝，“这到底是谁要飞升天神？” 圣界太子站在父母的身侧，一手负后，“月华这小丫头在龙息谷、凤息山修复龙凤仙界的界印精灵，没想到，几十年未见，这就要飞升了？她今年不过几千岁罢？” 医神错愕不已。 巫神微微一笑，“我敢打赌，月华的天神真身也不会是朱雀。” 凤凰神怒视着巫神，“你不就希望她是女娲真身？” 在众人的议论之中，凤鸣刺冲云霄，百鸟齐唱，空中幻化出一只朱雀的虚影。 凤凰神嘴里不停地念叨：“成功！成功！成功……” 圣后沉声道：“自上古之后，便无人同时拥有几个真身，飞升天神，便只能有一个真身，谁也不能改变。” 医神问道：“圣后，那神农皇呢？” “他亦一样。神农皇的真身是牛首人身。” 医神不解地沉吟：“月华为什么放弃玉龙真身？” 凤凰神还对她放弃朱雀真身不解呢？ 飞升天神，便只能有一个真身。 她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这等天地异相，甚至也是一种淬炼骨血、神体的过程。 天崩塌，天空似要倾泄而下，地裂陷，似有隆隆的声响传来，莫名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 圣帝道：“不在百兽列，不在百鸟中，天崩地裂查六界。” 原来，这异相的因由是这缘故。 这是问天地六界，此位即将飞升的天神真身是何物？ 此等阵仗，早已引得秦帝、仁帝纷纷前来探看，飞升天神本是难得一见的盛况，对他们来说，在旁观望，许能感悟天机，得到机缘。这就好比，修仙界的大乘飞升，必会有其他大能赶来观礼一般。 龙神此刻兴致勃勃，“喂！诸位，要不要下注作赌。” “赌什么？”仁帝看热闹不愁。 龙神呵呵一笑，“就赌巫神族的月华公主真身是何物？赌是女娲真身的，买一赔一，赌是花木的，买一赔二，赌是石头物件的，买一赔五……” 巨人神眼珠子转了又转，“哈哈……月华会分裂术，肯定有我巨人神的血脉，说不得就是块石头。” 巨人族不就是从巨形石像所化，这会儿，他一听龙神这般说，越发觉得有道理。 “喏，一百块神石，赌月华是石头、石像、石人！” 巫神很生气，掏出一袋神石，“我赌一万块，就赌月华是女娲真身。” 太可气了！ 与他们巨人族什么干系没有，他们居然也好意思拿月华赌成是石头。 完全不可能的事嘛！ 恐惧的天崩地裂之后，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天闪雷鸣，一道道天雷滚滚而下，每一道都落在龙息谷外的月颖身上，一下又一下，她盘腿坐在地上，蚊丝未动。 她的玉龙真身被击碎，朱雀真身同样被击碎，那女娲的真身呢？ 此念一动，她化出女娲真身，在雷电交织之中，人首蛇身的身影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巫神兴奋地大叫：“快掏神石！看见没，我赢了，我赢了……” 龙神想着自己的神石，这回赌太大了啊！ 怎么能赌这么大，赔惨了啊。 只听仁帝惊呼一声，“快看，女娲真身碎了！” 碎了？ 怎么会碎呢？ 不应该会碎啊！ 月颖亦不知自己该是何物？ 过去若干年，她知自己是神农皇与女娲皇的后裔，就算这两人不挨边，也该是一只朱雀罢。 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她化成了玉龙——碎了，化成了朱雀——碎了，化出的女娲真身——还是碎了！ 她到底是谁？ 她是月华，她不在百兽中，亦不是百鸟中，那她是就是人！ 月华这般一想，化出了人形，她有人的情感，人的经历，人的一切…… 而她的人形也在天雷之下被击碎了。 都不是，都不是…… 圣后不解地道：“怎会都不是？我们神族大多生来就知的真身，她若寻不出自己的真身，天神雷劫之下，就会形神俱灭。”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仁帝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神族之中，竟然还有此等蠢货，活了这么多年，竟不知自己的真身是何物，那她以前是怎么化出真身的？” 话一出口，立时就惹得所有神族不满，个个面容难看。 巫神冷声道：“仁帝陛下是不是忘了，你的小命如今还捏在我们巫神族手里，不想解毒了？” 仁帝立时敛住了笑意。 圣界太子沉吟良久：“不在百兽、百鸟之列，只能在花木之列……” 医神道：“应该是牛首人身。”末了补充道：“她是我族后人，又曾有生机玉龙，牛首人身最合理。” 月颖的神魂正在快速地运转，她的真身已变，她到底是谁？化出牛首人身欲试，可是想到灵根属性，觉得不大可能，她的灵根被自己变成了混沌，修炼的又是《生死轮回诀》。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她的神魂在天雷之中进入一片混沌之中，天空雷电交加，地上有一个五彩的巨卵，里头冻成一物，她歪着脑袋，“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是我？”月颖歪着脑袋，看着五彩的巨卵，“你在蛋里做什么？” “我在蛋里等着临世。” “你要临世？”月颖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你能让我看着你吗？” 看清了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何物。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是你的心，你的心便是我……” 心便是她，心便是我。 风吹着树叶儿动，不是树动，而是心动。 她寻不着自己的真身，不是寻不到，而不知自己的真心。 真心即真身！ 她的心渴望做什么？ 她就当是什么。 她想到了“净世灯”，这一盏灯啊，拥有着净世之效，可毁世，可净世，也可以创世，朱雀毁世，女娲净世，玉龙创世，朱雀真身的净莲天火可以灭世，女娲的净世之力可以补天，而玉龙的生机之力可以让大地逢春…… 月颖快速地运转，就在她沉思之时，她化出了真身，不错，就是真身。 圣界各大神族的神君立在空中，对地上的真身惊得目瞪口呆。 秦帝此刻朗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巫神族的公主，真身……竟是我花木一族，哈哈……她……她是花木一族……” 巫神脸色煞白。 医神的脸也不大好看。 神农、女娲两族的后人，怎么会变成一朵花。 秦帝的声音未落下，巨人神又笑开了，“瞧清楚，瞧清楚，那是一株石花，是三色石花，一石开三花，哈哈……她分明就是我巨人族的，啊呀，多漂亮的石花啊！” 圣界太子抹了把冷汗，他能感觉到父帝母后的心情，被圣界看重的子弟，是龙也行，是鸟也好，怎么就变成那个呆笨巨人神一族的了。 仁帝忍俊不住，觉得今儿这热闹，足以让他一解前恨。 就在众人或大笑，或气恼时，几道天雷滚滚而下，石花在雷电之中疯狂的旋转，月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本能地对巨蛋里的人道：“我……就交给你吧！神魂随心，亦随你……” 刻意寻不着，那就不寻了。 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她，无论是怎样的真身，那也只是表相而已。 拿定了主意，她不再挣扎。 三色石花的身影再度粉碎，点点碎片慢慢地重新组合，渐渐地化成了形：一对鸟族的双翼，同腋下的白到翅尖的火红，头上长了一对如翡翠般的龙角，而下身却是蛇尾，还在变化，一点一点，最终化成一条生有双翼的巨龙，从翡翠玉龙变成火红色，又从火红色化成了三彩色，每一条鳞片都闪耀珍珠般的光芒，而她还在变化，龙鳞的色泽从绿到红再到蓝…… 心随身动，身随心动。 月颖忆起了早年收集的龙珠，此刻冲天一吼：“嗷——” 龙珠吐出，她飞在空中追龙珠，净莲天火、混沌青莲交织炼制，龙珠被她一吸一吐，再吐出变成了一枚五彩的大珠子。 嗷—— 巫神望着天空，一脸茫然，“这是从玉龙变成宝石龙，她的龙鳞竟然像宝石一样漂亮！” 凤凰神一脸痴迷，“我觉得她的翅膀漂亮，好华美的翅膀，像星辰一样耀眼。” 巨人神仰望天空，“这是宝石龙，有我巨人族血脉。” 宝石龙也带一个石字啊。 医神族的人顿觉松了一口气。 巫神族觉得如此漂亮的龙鳞，简直和女娲娘娘的蛇身一样漂亮，都是一样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不愧有巫神族的血脉。 凤凰神自言自语，“为什么带龙鳞的翅膀，不应该是带羽毛的翅膀？” 圣帝愤愤地盯着他，“你要一条上古翼龙长着一对鸟翅膀？” 这可能吗？ 他也是龙啊，虽然没有龙翼。 凤凰神道：“她的朱雀血脉怎么不见了？” 圣后答道：“天雷净化真身，许是朱雀血脉太弱。” 圣界太子道：“不弱，如果弱，就不会有龙翼，怎么看怎么顺眼，即便这颜色与真身瞧着有些……” 怪字未出口，就见圣帝定定地望着他，一副“臭小子你胡说八道试试”，圣界太子只得将未出口的话咽下。 雷电之中，真身再未改变。 月颖在空中畅游了几圈，她发现自己的神通更强大了，直接用眼睛就能喷出净莲天火，而用她的嘴，就能使混沌青莲，她还能用手驱使净莲灯，三种力量能快速地切换使用。 天空，传来了一阵迷人的音乐声，声声扣人心弦。 天音宁心净耳，令人心神清宁，如沐春风。 月颖飞在空中，几乎是本能地扇动着翅膀，似很享受。 百花落，净化嗅觉视觉，香气亦可舒展毛孔、筋骨，天花落到身上，亦能修复天雷带来的创伤。 彩虹现，天空出现一道七彩虹桥。 空中，行来几个神仙，走在当先者，额上有一枚金星，手执天书，朗声宣诵：“传天帝旨意：神域圣界巫月族公主月华飞升天神，六界同贺，加封雪神，赐冰雪神山！一月后，入天庭觐见天帝！钦此！” 月颖化出人形，立时穿上一袭冰雪色的天衣仙袍，头上亦多了一顶雪花状的花冠，“下神月华叩谢天帝圣恩！” 她飞升天界上神了！ 她接过天帝的天旨，心里满满都是一股暖意。 脑海里，传来龙儿、凤儿的声音，“小颖，我们化成人形了，呜呜，生了九只蛋！” 龙儿生了九只，凤儿也生了九只，生下蛋后，他们就莫名地化成了人形，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凤儿觉得月颖的模样美、年纪也好，为什么轮到自己化成人形，就变成二十多岁。 龙儿对自己的样子很满意，觉得男人就该成熟些。 可是，凤儿很不快。 “不要紧，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凤儿很有些畏惧地道：“可我……怕被雷霹！” “不怕，有我给你们炼制的仙丹！” 龙儿拽上凤儿，两人齐齐出了月华仙境，刚出来，便引来了雷劫。 精灵飞升成天仙，亦是要经历九九雷劫！ 真好！ 漫漫仙路，有他们相陪，不再寂寞。 （正文完，后有番外。） 第667章 番外-离莫飞升 月颖住进了冰雪神山，用神通建造了冰雪宫。 她亦从巫神族、医神族挑了一些族人飞升天界，医神族的族人负责看护草木及冰雪神山的庶务，巫神族的族人则负责守卫与巡逻冰雪神山。医神族的仙官是紫霞公主，巫神族这边则是四长老。 这些族人对外是来陪伴她的，圣界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做样子，她根本就没少他们陪伴，反而给他们两族都建造了漂亮的府邸，素日无事，大家也各忙各的，只在重要的日子方才聚在一处。 龙儿、凤儿有了新的名字，一个唤作龙鳞、一个唤作凤羽，与她一道住在正殿。 待她打理好冰雪神山，已是仙历三百年之后。 月颖的冰雪宫正殿所使的仙娥、侍女，皆是天帝、天后送来的，足有九人之多，索性的任务就是清扫冰雪宫、再看护宫前宫后的花木，负责烹茶、捧宫，俱都是些琐事。 凤儿一路飞奔，“小颖，小颖，你的故人到了！” 她淡淡地问道：“谁？” “长春仙界的大鹏鸟离莫。” 月颖正雕刻着一件法器，用嘴吹掉尘屑，“请进来罢！” 离莫迈入大殿，看到这样的她，还是微微地愣了一下，抱拳揖手：“鹏仙离莫拜见上神！” 月颖喝了声：“奉茶！”将手里的法器放在桌案上的盘子里，她微微勾唇笑道：“一别经年，再相逢，你是拿我当敌人还是当朋友？” 离莫答道：“自是朋友。” 月颖笑了，她可不希望是旁的什么。 在天界，大家都说她是一条宝石龙，又贵又易碎，脾气还不好，高兴的时候像艳阳天，冰冷的时候就是冰块。 月颖问道：“既拿我当朋友，有了难处可不许外道。” 离莫微微垂头，他如此拼命地修炼，先是飞升长春仙界做了妖君，再是飞升神域做了鹏神，到了神域他才知道，月颖早在很久以前就飞升天界做了雪神。 她，是圣界神族的骄傲，拥有着天地间最漂亮的上古翼龙真身，因为她是宝石色的，都说她身上汇聚了几大远古神族最优秀的血脉。 在她之后，医族、巫族、凤族、龙族开始联姻，医族的二公主青霞就嫁给了巫族三长老的侄子为妻，凤族又娶了巫族的姑娘，龙族又嫁给了医族的少年…… 离莫呷了几口仙茶，温雅笑道：“飞升天界，我……我现下还无安身处……” 说得有些为难，又恐她拒绝，但若能离她更近些，他自很乐意。 月颖嬉嬉笑道：“冰雪山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凤儿，凤儿，我们建的院子你觉得哪处合适送他？” 龙儿没甚笑模样，总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他可没忘当年离莫偷盗月颖气运的事。 凤儿答道：“青松园、潇湘馆都不错。” 月颖问离莫道：“你喜欢青松还是翠竹？” 离莫答道：“青松。” 月颖朗声道：“走，我带你去青松园，你肯定会喜欢的。你不知道，这冰雪山要种出些花木来委实不容易，不过啊，我有混沌青莲，同样能将这里装点得如同百花园一般。” 青松园因种植了不惧寒冷的青松而得名，里头有一座不错的庭院，皆是用冰玉石彻筑而成，四檐之上或龙嘴，或凤首，嘴里都叨着仙铃，微风一过，铿铿作响。 只片刻，离莫就忆起若干年前他初遇月颖时的情形。 月颖指着一丛常春藤，“这个亭子还是不错的，闲来在亭中烹茶奕棋，听琴对奕，都极是雅致。” 她又指着亭边的假山、小桥，假山之上亦种了些奇花异草，开得甚好，为冰雪的世界凭添了几分雅致，假山一侧是几树腊梅，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离莫揖手道：“这对庭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往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这座院子就是你的了，你或是添置仙娥，或是种植旁的花木，我一概不过问的。” “多谢雪神！” “客气了，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 她笑得甜美。 离莫蓦地忆起若干年前的那个梦，他梦见自己与她相逢，他问她：“你可曾有一瞬对我心动。”她答：“有。” 她说，她对他心动，心动的是月睿的影子，因为离莫一直将自己装扮成月睿的样子。 那不是月睿的样子，他最初是扮，可后来相处久了，他也展露了真我。 错过，不是已成过去。因为她未嫁，他还未婚，他还是有机会。 她曾有过心动，那说明，他有机会主她再次心动。 冰冷无情的雪神居然有从下界飞升的朋友，还住进了冰雪山，这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一些无事的老神仙坐在一起就扒起关于雪神的往事。 “我觉得还是青丘的公主最美。” “青丘美虽美，总带了一股媚气，但雪神之美，在贵气，在雅，在其才华。”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还有人认为嫦娥最美，可嫦娥是寡妇，自与雪神、青丘公主不同。 但，雪神的才华，在六界之中早有美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重要的战斗实力，混沌青莲、净莲天火且不提，还自己炼制了一件神物宝贝——净莲灯，这东西对克制一切妖魔。 她飞升不到百年时，便有一个魔族飞升的仙人前往挑恤，结果被其狠揍了一顿，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神，不怒则罢，一怒则邪魔畏惧。 据说，这位魔族仙人至今都还未出关，委实伤得太重，需要闭关疗伤。 昆吾山上，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正在挥剑起舞，只见一个清秀文官快速走近，低声道：“禀上神，鹏仙离莫住进了冰雪山。” 啥？她不是冰冷不近人情，又因血脉高贵，自来不喜与人亲近，除了她的族人，她几乎没与任何神仙亲近。 与昆吾山遥遥相对的仙山上，两位神仙正在对座奕棋。 一位青年抱拳揖手，“乔师祖，听说冰雪山住进了一位鹏仙，与雪神做了邻居。近来雪神正领着他闲逛冰雪山。” 乔敬愣了一下。 白发老神仙哈哈一笑，“乔敬啊，你再避而不见，思慕若干年的人就被抢了。” 乔敬不解地问道：“离莫是何许人？” 白发老神仙摇了摇头，“你连自己的情敌都不了晓？” 第668章 番外-乔敬 旁边的青年笑答道：“乔师祖，离莫真身为一只大鹏鸟，据说在人间大陆时，他还是妖族的大皇子，便与人间历劫的月华上神相识，两人曾一起开启了妖域下界的天门，在下妖界朝夕相处了千年……” 他与她相处几回，岂是他能比的。 乔敬心下一急，“祖师爷，晚辈告辞！” 他急匆匆地往冰雪山行去，却见不远处出现一个着华衣的男子，这衣着打扮，委实不敢恭维，待燕溟回头，两人却是你看我，我看你，互不理睬。 行了一程，彼此发现竟是往同一方向。 燕溟按捺不住，抱拳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乔敬打量着燕溟，答道：“乔敬！” “燕溟，龙凤仙界人氏，在长春仙界飞升。” 乔敬叹了一声，“听说龙凤仙界可是天地间的大界之一，因天地元力减弱，被圣帝圣后封印若干年，一朝解禁，凡人化仙人。你怎不在龙凤仙界飞升，却选在了长春仙界！” 提起这事，燕溟心里就气闷，当年月颖问过他，可他却选择留在长春仙界，待他飞升到圣界时，一看，认识的圆智、悟通、严梅等人都在，还比他早了若干年，当时他那个郁闷啊。 “为了提升修为。” 乔敬哈哈大笑。 燕溟揖手问道：“这位仙人在何处修行？” “我乃诸神祖地昆仑飞升的上仙。” “昆仑可是仙山宝地，上仙真是好福气。” 乔敬摆了摆手，“不敢当！早年，月华上神在我界历劫，曾有年少情缘，她曾言道：若我飞升，便允我一个追求的机会。” 燕溟立时瞪大了眼睛，觉得听到很稀奇的事，“你不会是弄错了？她可是灵佛双修，要我看，她更像是佛门弟子，会给你机会……” 乔敬惊道：“月华是灵佛双修？” 这等大事，他居然不知道。 燕溟很是鄙夷，怀疑此人的真假。该不会是糊弄他的吧，听说月华上神的战力不错，上回不是将魔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魔仙给揍了一顿，据说伤得很重。 看此人就是凡人飞升，哼，若是说假话，回头只有挨揍的份儿。 燕溟人刚至，就提高嗓门，使出千里传音术，“小颖！小颖！故人来访，有没有想念我啊！哈哈……” 不远处，俊美男子听到这声音，脸色阴沉得几近要下雨。 然，这还不算，他听到一个熟悉而悦耳的女音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燕溟，你怎才飞升啊！若在龙凤仙界，现下也当是上仙了。” 燕溟，燕溟…… 他听过这名字，她说过，她曾化凡，成了明月居士，身边便有此人相伴。 不是化凡历劫的？怎么人家还追到天界来了。 乔敬大声道：“月华，乔敬来访！你当年应诺过什么，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你若飞升，再次相遇，我便允你一个机会。” 俊美男子的心跳加快，他不就是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一转眼，情敌一个接一个就冒出来了。 乔敬、燕溟结伴进了冰雪宫大殿。 月颖向他们介绍了离莫。 四人落座，互望之后，竟是道不出的欢喜。 月颖笑道：“想着能与你们再遇，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修行居住的院落，不想，最先到的反是离莫。现下还剩潇湘馆与暗香阁，你们……” 乔敬急答出口：“我住潇湘馆。” 潇湘馆多翠竹，相较于梅花，这地方便更喜欢些。 他又补充道：“我委实不喜梅花。” 燕溟笑得见眉不见眼，“还是小颖好，知我心意，我最喜欢梅花。自打修仙之后，尤其偏爱这大红大紫的东西……” 月颖起身道：“离莫，我们带他们去瞧新院子，又多了两位领居，冰雪山更热闹了，真好！” 不远处，俊美男子紧握着住拳头，总有种被抛弃，被背叛愤怒、羞耻感。 可他，却不能冲过去。 月颖送燕溟进了暗香阁出来，又送了乔敬去潇湘馆。 乔敬对离莫道：“鹏仙就不必作陪了，我与月华还要叙旧。” 月颖暖声问道：“你飞升上来，定很辛苦，不如先歇息几日。” “一见到，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月颖听到这儿，她是被人调戏了，心里好不自在哦，咳咳，真是羞人啊。 乔敬好奇地盯着她的脸，他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她居然脸红，谁说雪神不解风情，人家分明是懂的，“你喜欢听？” 俊美男子的脸更黑了，他再也忍不了，立在空中，大声道：“乔敬仙人，想戏雪神，且过本神这关。” 谁？ 月颖一时迷糊，他没招惹上什么大人物吧。 俊美男子见无人接话，落到院中，拔剑一挥，“怎么？怕了？” 月颖盯着他的脸，眨了又眨，“你生得有些面熟？不知阁下是哪位？” 她竟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思慕她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 俊美男子只觉六月飘雪，他的一腔真情，人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离莫去而复返，一手负后，气度轩昂，神色平静无波，心下却是想要大笑几声，旁人不认得，这不是昆吾山的战神。 月颖问乔敬：“你几时得罪了他？惹得他都追到冰雪宫来寻你打架？” 乔敬一脸莫名，揖手问道：“请问阁下，我与你仇？” “自是有仇！” 乔敬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是何仇？” “你诱我未婚妻，这算不算？” 月颖张大了嘴巴，“乔敬，你几时如此厉害，居然去引诱别人的未婚妻？”天界太冷清了，也很无聊，今儿终于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她朗声问道：“请问这位上神，你未婚妻是不是比我还漂亮？” 她为什么不生气？反而要瞧热闹。 乔敬当即纠正道：“天界的女仙、女神，除了你一个，我不认识别人。” 月颖眨巴着眼睛，“你自己惹的事，怎会记不得，否则人家怎么会追到我这儿来？” 乔敬想了一圈，也不知道最近招惹了哪位女仙、女神，“阁下的未婚妻是谁？” 战神厉声一吼：“雪神月华。” 月颖惊叫一声，“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只片刻，她大笑起来，“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不认识你，如何就成了你的未婚妻？” 第669章 番外-道前情 战神步步紧逼：“诸神祖地月睿，这么快你就忘了！” 他自报家门，月颖却立时连退数步，嗖的一声拔出了宝剑，“月睿？这么说，你是白辰？” “白辰是谁？”战神亦不知此是何人。 乔敬从未听过这名字。 燕溟正待歇息，听到有热闹，立时奔了过来，一听战神询问白辰，接过就道：“白辰，长春仙界魔族太子，此人诡计多端，曾偷入龙凤仙界，转世为医族弟子白辰，借此机会盗取医族功法秘笈，祸害龙凤仙界，被圣帝圣后打得魂飞魄散。 当年，魔神武昌为助爱女月华化凡历劫，倾半生修为打开异界之门，送其灵魂跨界转世。不想白辰逃脱的一缕分魂却趁机一并前往异界。 月华公主在异界历劫之时，因白辰之故，为情所伤。 白辰凭借一缕分魂重聚神魂，再化为魔。月华公主为护一界苍生，以己为饵，欲将白辰送往圣界，交予圣帝圣后处置。不想却被白辰借机带入长春仙界。 白辰以情深为名，屡屡算计、中伤月华，引得圣帝圣后大怒，用上古秘术灭其神魂。” 难怪她数次提到白辰。 难不成，这就是他飞升上神之时，历情劫却莫名令神魂受伤的原因。 他对自己历劫受伤一直深感不解，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桩。 “月华，你怎会以为我是白辰？” 月颖定定地望着这个男子，俊美便俊美，但她却不会因此而沉陷，于她而言，好看的男子就如好看的花，有意境的好画，可欣赏、远观，却不会想着占有。 “他与我几番交手，我如何识不得他的神魂。我在下界曾说过，你不招惹我便罢，你若招惹，我必灭你神魂，让你在天地间彻底消失！” 离莫此刻立在不远处，听燕溟一讲，方才明白，为何当年月颖对自己如此无情。原来，那段前尘往事，不再是求而不得，心境历程从痛恨到厌弃，再到如今的全然放下。 于她而言，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就是一场阴谋，一次算计。 当她看到了背后的真相，是她的果决放手。 月颖后迈两步，摆出招式，“出招吧！看来天界之中，还是有那些不开眼的，想要挑战我的耐心！” 战神哭笑不得，明明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神，怎的动不动就要与动手打架，几百年前，那位魔仙是欠揍，可今儿，她却要与自己出招。 他蚊丝未动，神色繁复。 月颖微微凝眉，“别以为你不出招，我就不会打人。在我眼里，连女人的挑战都不敢接的男人更是懦夫！”她落音之时，手中的软剑一抖，化成一条长鞭，鞭子灵活如蛇，直扑战神，他双手负后，连连闪避。 天界的老神仙们此刻三五成群地赶来围观，一个个神色兴奋： “啊呀，终于有热闹瞧了。” 全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 有几个伸长了脖子，左看右望，生怕看漏了什么。 “雪神和战神打架，一个血脉高贵，一个战力高强，啧啧，天族战神与神族雪神之战，有看头……” 战神一直未出兵器，破招如电，动作潇洒。 众仙八卦起来：“今儿又是怎么闹起来的？” “听说是一个叫乔敬的仙人戏雪神，被战神给瞧见了。” “战神抱打不平？” “不是，是战神说雪神是他的未婚妻，然雪神大怒，这不就打起来。” 哇，原来还有这等大消息，战神居然暗恋雪神，这株数万年的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天界仙子不是有许多暗恋战神的，他怎么……” 雪神除了长得好，这脾气不好可出了名，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据说在神域时，她就曾将仁帝给揍了一顿，打完了人，还狠狠地敲诈了一笔。 月颖见他不出招，只是一味闪避，心下气恼，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她，看来，她得出绝招了。她以鞭化剑，一剑挥出，幻化成九把厉剑。 “九天玄剑诀！” 战神心下一紧，这剑诀已经若干年未曾出现过。 月颖恼喝：“别以为，我会心慈手软，对于欺上门来的人，我从来不会心软半分！”她一挥手，九剑齐发，战神纵身一闪，召出神剑，一剑荡开，九剑调头袭来，月颖鲤鱼打挺，动作干练熟络，然，躲开了自己发出的九剑，却未躲过对面直刺而来的神剑。 剑锋寒意逼人，架在她的脖颈，战神面容肃冷：“你从何处习得九天玄剑诀？” 月颖定定地迎视着他凌厉的冷眸，“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若不说，我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开口？” “我月华怕天怕地，就是不怕要胁。” 他竟然对她动了杀意。 原本，他们就是敌人，所谓的情深，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月颖灵机一动，只见身姿柔弱无骨，一个缓慢的移动，巧妙地化解了对方的剑招，她的剑已抵在了他的剑上。 战神不由忆起昔日她与仁帝绝战的情形，今日一幕，与那日之事如此相似。 他突地一改剑风，快速切换，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他将无数种剑诀使出，她又怎般判断他的下一招。 月颖应接不暇，这才是天界上界的真正实力。 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无措与无以应对。 他使得快，她亦接得快。 剑茫四射之间，她连连后恨，她纵身一闪，仿若舞蹈，然，一缕青丝被他的剑锋掠过，她再次被他给制住，他甚至极快的使出了定身术，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静，周遭静寂得没了呼吸之声。 月颖气恼不已，“这算什么？天地间最高乘的八十种剑诀都被你使出来了，就为了今日对付我？” “可我赢了！”战神勾唇笑得诡异。 他走近月颖，静静地看着她精致的脸庞，“你是告诉我这九天玄剑诀从何习得？还是愿意让我当作这么多神仙的面轻薄你？” 卑鄙！ 这不是战神吗？ 站在云端的大小神仙们，觉得今儿见到了千古未见的奇观。 不苟言笑的战神，今儿居然要轻薄雪神。 无数的女仙在心里狂喊：轻薄我！轻薄我呀…… 燕溟在旁摇头晃脑，“离莫、乔敬，你们的意中人被人欺负，你们不上去帮忙？” 他完全就是瞧热闹。 月颖愤愤地怒斥道：“燕溟，你过分了！” 第670章 番外-情债难偿 燕溟呵呵一笑，“小颖啊，什么事都好说，尤其是这情债最是难解，我这个外人不好掺合。” 离莫看着乔敬，乔敬则微蹙着眉头，他拔开伏魔剑，朗声道：“战神，看剑！” 月颖无法动弹，但她能说，“乔敬，《凤舞九天》第三式！” 战神见自己的剑招被她看破，轻易就被化解，心下微惊。 “《游龙剑诀》第九式！” “仙鹤剑之问心！” 战神的剑招变得快，月颖就指点得快。 十几招之后，战神竟未讨得半点好处。 乔敬原就是剑修，以剑问道，在月颖的点拨之下，只觉应付自如，甚至更能看透对方的剑招。 不远处，凤羽看着旁边的龙鳞，“龙哥，你在帮他？” 龙鳞面带讥诮：“小颖是我们的家人，更像我们的妹妹。在我们的面前欺负她，便是欺负我们。” 当年，他将龙灵之心给了月颖，让月颖拥有推衍和感悟各类功法的神通，而月颖到诸神祖地历练之时，她更是用现代科技的电脑，又给龙鳞重新炼制一件神器：龙灵电脑。他将这东西给了龙鳞，令龙鳞在推衍功法时比以前更厉害。 而此刻，龙鳞便将乔敬的神识与自己的神识接通，让乔敬的反应更为迅速。 月颖只点拨了最初几招，后面的便乔敬本能的反应，他似乎越发能推算出战神的剑招，战神越打越是心惊，这个从下界飞升的剑仙，在剑术上的领悟竟不输自己。 两剑相抵，皆不落下风。 乔敬信心满满，勾唇道：“战神，月华上神是我的女人，下次望你对她尊重些。” 战神回眸，看着自己定住的月颖。 龙鳞从一边过来，替她化解了定身术。 月颖对乔敬嫣然浅笑。 乔敬走近月颖，暖声道：“你没事吧？” 月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刚才好厉害，反应的速度比我还快。” 乔敬亦觉得奇怪，却见龙鳞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揖手抱拳，“不知这位仙将是……” 月颖笑着介绍道：“他们二位是我家人，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龙鳞师兄、凤羽师姐。” 师兄、师姐，这是她对二人的尊称。 原是界印精灵修成上仙，这身份突然又拔高了一截。 乔敬抱拳唤道：“见过龙师兄、凤师姐。” 月颖的声音低若蚊鸣，“你千万别招惹龙鳞师兄，他的神通便是通晓天地间所有的修炼功法。刚才你能打过战神，必是他连通与你之间的神识……” 原来，如此！ 天地间，竟还有此等厉害的人物。 龙鳞冷声道：“小颖把我的秘密透露给他。”他扫过凤羽，笑道：“这么说，我们师兄妹很快就要多一个妹婿！” 月颖觉得在漫漫仙路上，找一个相爱的人也不错。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不如就给乔敬一个机会。 战神并未离开，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曾是剑仙，因参加过神魔大战，后又飞升上神，被天帝封为战神，他通晓的天地剑诀若干，怎么这个飞升上来不过几百年的人通晓的天地剑诀不比自己少。 他想不明白！ 月颖会九天玄剑诀已经够让他心惊，现在又来了一个。 战神走了过来，抱拳道：“乔敬上仙，诸神祖地的传承几乎断绝。若干年前，月华上神化凡，留下若干传承功法，你所使的剑术，好些并不是那里的。” 雪神在华夏大地确实留下了许多传承，医术、丹术、器术、制符术、布阵术，甚至是灵修、剑修、武修、佛修的功法亦一应俱全。 但是，在那诸多的剑修功法里头，并没有乔敬今日使出的大部分。 月颖面色严肃，“战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你，见我使出九天玄剑诀便无法掩饰杀意。” 战神追问道：“你从何学得九天玄剑诀？” 月颖没见过如此执著的人，“这对你很重要？” “我父母便死在九天玄剑诀之下。” 月颖原本不想说，但既然对方说了实话，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九天玄剑诀乃我在一处秘境中意外所得。”她顿了片刻，又恐生出误会，补充道：“你若不信，那处秘境离莫亦知，可请他带你前往一探。” 她说的秘境乃是长春仙界鲛人界海底那处时空裂缝。当年她还在那里看到一只身受重伤的麒麟。 她依稀听人说过战神的父母死在仙魔大战结束后不久，似乎是被仇家所灭。 战神原是天族，是天帝堂侄，身份甚是贵重。 离莫沉吟良久，将他与月颖去过的地方过了一遍，“你说的……莫不是鲛人海那处神秘之地？” 月颖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当时我们在那海底，不是得到了好些秘笈。” 离莫笑道：“我得了几部上古大妖的功法秘笈，而你挑选的是神族秘笈。”他的声音一落，无耐地道：“我们进入那里时，天上掉下一只火麒麟，他还拉着你的手说‘告诉我的族人，我是被火凤凰所杀’，我记得他还给了你一件东西。” 月颖被他一提，才忆起一桩久远的事，取出一件物件，这是一枚漂亮的凤翎，握在手里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战神一把夺过凤翎，眼神微敛，一时间心潮起伏，“这凤翎是那只火麒麟给的？” 离莫点头，“正是他给的，他说完一句话就咽气了。” 上了年纪的老神仙们看到此幕，不由轻叹起来，这一回，怕是天界又有风波了。 战神对离莫道：“带我去哪里！” 离莫望向月颖，“长春仙界的界印在巫族手中，没有他们的界令，很能进去。” 月颖对不远处的人仙娥吩咐道：“请月沉仙人来一趟。” 不多时，巫族四长老便已过来，向战神行了一礼。 四长老听罢缘由，“我带战神去巫城。” 战神对离莫道：“就劳鹏仙引路。” 离莫心下纠结，他不想去，一旦去了，恐怕自己将再无机会。 然，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战神抱拳一揖，“有劳鹏仙……” 分明是拒绝不得。 离莫心下微叹一声，“月华，我去去就回。” 乔敬此刻心下大喜，恨不得将自己的情敌尽数赶走。 很显然，月颖与燕溟真的是朋友，全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第671章 番外-喜相逢 乔敬暖声对月颖道：“我陪你游历下界如何？要不回诸神祖地？你飞升之地更名叫月华城，如今可是一等一的仙城……” 燕溟一眼就瞧出乔敬的小心思，这家伙是看一下走了两个情敌，想将月颖给哄走啊。 只是，他却不能走，他刚飞升上来，还未巩固修为呢，必须得闭关修炼一阵子。 龙鳞、凤羽甚是欢喜，诸神祖地啊，那里几乎是圣地般的存在，地位不在圣界之下，“小颖，乔剑仙的提议不错，要不，我们去人间游历！” 月颖没答话。 燕溟抱拳道：“上神、乔剑仙，在下得闭关修炼，这就回红梅山庄。” “红梅山庄……”月颖沉吟着，他是怎么想出这样的名字，明明就是一座庭院，占地面积不过五六亩大小，怎么就取了这样的名字。 燕溟道：“大俗乃大雅！”他摆了摆手，大踏步往红梅山庄的方向行去，亏得他的运道不错，认识了一位上神朋友，飞升天界，还能得一处安身处，要由着自己打拼，这不得还要花费多少年。 凤羽的教唆，龙鳞的心动，最终月颖将冰雪山庶务全权交给紫霞公主，他们四人结伴去了人家游历。天界对诸神祖地一直多有维护，天界无论是仙是神，到了那里，修为都会被禁锢在元婴初期大成，为的就是怕有上界之人扰乱下界秩序。 天界三百余年，下界亦过数万年。 华夏大陆南方之地，海水已渐退去，露出若干海岛、大陆，唯自东由西，再到北一带，依然是世外修仙之地。数万年前的其他东亚地区变成了人间大陆，多是当年天洪大灾之后的后人，而人间大陆一直流传着许多神话故事，什么天神临世，助天下生灵共御天洪，什么神女补天，又有天洪来临种葫芦等等传说。 而每过十年，就会有修仙界的仙门弟子带着灵舟到人间大陆挑选仙童。 人间大陆经过数万年的繁衍，村庄、乡镇、城池已越来越多，而人们沿袭了曾经的华夏传统，过春节、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阳、上元等，只是有些节日的纪念意义在历史的流转中有了些微的改变。 春节，辞是迎春；清明，缅怀先祖；端午，祭祀近古之时那场天洪中死去的亡灵；七夕，情人节；中秋，团圆佳节；重阳，敬老节；上元，灯会节亦是情人相会之时。 一行四人游历完东方，又去了南非大陆。 到了那里，方才知道，早已进入西方魔法时代，黑魔法与白魔法正斗得你死我活。 华夏部落已与那里的人融为一体，随着岁月流逝，东、西方完全不同的修仙世代已经开启，两连亦有了不同的结界阻隔。 在南非大陆逛了月余，这日凤羽大叫了几声“不好”。 龙鳞道：“长子、长女要出世了！” 不待乔敬回过味来，龙鳞、凤羽便消失了。 月颖想着龙、凤二人早前是界印精灵，笑道：“我们去龙凤仙界游历如何？” “我听说这是圣界掌管的大界，龙凤仙界之下又有千余小界……” 月颖压低嗓门：“龙凤仙界现掌在我手中。” 二人回到东方，寻到曾经的神农架，如今，这里成了修仙界每过一百年就会来一次的历炼秘境，多是为了捕灵兽、灵鸟，寻灵药灵草之地。 再见月颖，彩鹊、五尾狐哭成了泪人。 月颖微蹙眉头：“你们怎么就没飞升呢，多少年了？” 一句话说得他们尴尬不已。 月颖轻叹一声：“早日飞升，我在冰雪山等着你们。” 她与乔敬又去了龙凤仙界。 原来，魔神武昌与月心儿夫妇早在很久就诞育了一子，取名武阳，如今依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一家三口便一直住在神舟上的冷月峰中，未选择飞升圣界，得暇时便在千余小界中游历。 家人重逢，喜色难表。 寒喧叙旧之后，月心儿便与月颖提及下界发生异变之事，说不知何故，龙河、凤河又出现了新的支流，又诞生了新的小界，但这事因为太过隐秘尚未告诉仙帝。 月颖轻咳了一声，索性将龙鳞、凤羽的事细细地说了。 武昌良久才道：“这么说，龙凤仙界异变，要晋为超级大界了？” 月颖点了点头。 在家小住半年后，月颖与乔敬结伴游历龙凤仙界的千余小界，完成了佛修功法、武修、体修等，还教化了凡人百姓…… * 冰雪山，红梅山庄。 离莫与燕溟相对奕棋。 燕溟朗笑两声，“离莫，你又输了，哈哈……” 空中，战神正翩然而至。 长春仙界一行，他依然与离莫成了投缘的朋友。 战神不喜燕溟的张狂样子，“离莫，我与他下一局。” 然，半个时辰后，战神已落败迹，燕溟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你们俩都输了！”他莞尔一笑，“都道情场失意，棋盘得意。偏生，你们俩个都输了。”燕溟长舒了一口气，“你们俩，从一开始就输了，想听我的看法吗？” 燕溟这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实则很是聪明，更难得的是识时务。 战神明知是输，却依旧走到了最后一步，“愿闻其详。” 燕溟默了片刻，“月华上神这个人，说起来，我与她有数世之缘。第一世，她到诸神祖地化凡轮回，白辰的一缕分魂化成月睿。” 离莫端容道：“那不全是白辰，早前其实是东昭上神，后来白辰侵入东昭上神转世的月睿之身，东昭上神当时是凡人，一个不防，被他吞食了神魂。” 白辰吞了战神的神魂，也至战神在凡间历劫归来之后，神魂受伤，必须要寻得炼魂境的精魂、精魄等物来疗伤，而那时，他在炼魂境之中竟被一个小姑娘偷亲、戏耍。 燕溟若有所思，“难怪白辰的神魂如此强大，原来是吞食了天族上神的神魂。”他凝了一下，自己知道这真相，但是月颖不知道。“无论这真相如何，东昭上神与月华之间再无可能。月华这一生，她最厌恨的就是算计利用，阴谋狠辣，在凡世种种，东昭上神伤过她的心，已经被认为不可信。” 战神沉默。 “月华是凡间月颖时，是战神化凡时的亲妹妹；第二次被战神拉入凡间成为月念，又成为战神的女儿。无论是妹妹还是女儿，在她看来，这就是算计，是利用，对于算计和利用她的人，她绝不会再回头。” 燕溟回想以前，她是那样看重秋菱，可发现秋菱背叛伤害之后，下手也没有半分情面。 她柔软、多情、重义，但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她付出。 一旦发现，此人不值，她会立即弃若敝履，毫不留情。 第672章 番外-错过 燕溟又道：“你是月睿时，明知真相，却害她痛苦，在她看来，你的骨子便是自私自利，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人。你越解释，她越会小看你，更认为你虚伪不可取。” 雪神月华与剑仙乔敬已经离开几百年了，至今未归，这许是乔敬的私心作崇，但乔敬却将自己的私心用在了明处，或许更是坦承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所以，战神在对月华上神的情路上从一开始就输了，以我对月华的了解，她不得不会给你机会，还会对你避而远之。” 燕溟吐了一口气。 这就是一个必败之局。 这些年的相处，他亦拿离莫与战神当朋友，才会剖心剖肺地道出这番话。 燕溟又对离莫道：“你曾经有过机会，但机会稍纵即逝，没了就是没了。你盗取她的气运，与妖族谋划设计，她知道却没算，其实也是对你的试探，当她抽取你的半生气运之时，你就不再有机会。” 离莫苦笑道：“所以我失败的原因和东昭一样？” 燕溟沉重地点了点头，“她不会再给你机会，你也不用再等她。月华这个人，一旦决定的事，她就会勇敢的面对。说句实话，虽然我与乔敬接触不多，但我个人以为，月华的选择是正确的。” 战神不信，“你何以如此肯定？” 燕溟继续道：“月华在诸神祖地做月颖之后，又在龙凤仙界轮回了一世，这一世，她是明月居士。虽然被封印所有的记忆，可是她，为了亲人，敢于牺牲，即便身陷青楼也永远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能看透许多事。 明月能被自己的两个弟弟伤害，不是她傻，而是因为她太过重情，她亦为了他们牺牲太多，为了哺养两个弟弟长大，她甘愿将自己卖入青楼，甚至与老鸨谈好，只卖艺不卖身…… 那时候，我的肉身被白辰霸占，我的神魂只能躲在一边静静的关注，我看到了她太多的不易与痛苦。 就算沦为尘世间最不堪的女子，她也是红尘之中那一株最干净、纯洁的莲，她从不与人解释，也不与人争执，只静静地做她自己。 白辰曾一度想要纳她为妾，却被她果决的拒绝。 后来，亦有商人要娶她为妻，同样被她拒绝。 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离莫对月颖了晓得越多，便越是难以放下。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月华所求，其实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提着一篮仙果的紫霞仙子。 她粲然一笑，“冰雪山仙果园的果子又成熟了一批，我令仙娥采摘，特意给几位送来。” 紫霞仙子将仙果放在桌案上，继续说道：“月华曾与我谈到儿女爱情的话题。她只求一个真心人，懂她、怜她、疼她，能忠于爱情、忠于她。她说，自古以来，都要求女子从一而终，可男子们或三妻四妾，或四处留香、沾花惹草，实在难以信任。” 她还记得月颖说这些时的样子，认真而严肃。 她知道，月颖说的是真心话。 “既是两心知，就不当有利用算计，不离不弃，风雨共担，生是他，死亦是他；爱为他，恼亦为他……也许，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却可以细水长流，成为彼此最暖心的依靠。” 紫霞仙子平静地望着战神，“月华，下月初九要在圣界举行订婚盛宴！” 燕溟惊呼一声“什么？” 她微微一笑，“这是我和月沉仙人收到的请柬，是我们族里令人送来的。月华说，订婚盛宴在圣界举行，待乔剑仙飞升上神之后，他们就会在天界举行盛大的婚礼！” 离莫失魂落魄，“她要与别人订婚了……” 怎么会来得这样快。 当日，他随战神离开，他便猜到，这一别与就错失一生。 他还未来得及化解对自己的误会，消除那些过往的不好记忆，而她就要名花有主。 紫霞仙子继续道：“我听送请柬的族人说，月华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悟到飞升天外天的一线天机，她是为了乔剑仙才压制修为。”她为这样的族中妹妹感到骄傲和自豪，“月华有飞升天劫，乔剑仙亦有劫，可他们却说，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若他有十鞭的伤，我愿为他分担六鞭……” 燕溟仰头大笑，“好一对痴情男女！” 紫霞笑得安然恬静，“我倒觉得月华这样很好，有一个爱她、敬她的男子长伴身侧，而她更是心悦于他，但求两心知，何惧风与雪。” 她微微福身，翩然而去。 燕溟望着紫霞的背影，有感而发：“我燕溟一生，知己无数，姬妾亦有数十人，可像乔敬、月华这样的情感却从未寻到，哈哈……”他的眼睛一转，看着旁边的离莫，“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两百年，这位紫霞仙子来我们这儿越发频繁了？” 战神一颗心都系着月颖。 他没机会了！ 他怎就没机会了。 不，他不甘心。 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怎么能看她嫁给旁人。 燕溟伸手轻拍着离莫，“放手吧！其实紫霞也不错，我倒觉得你与她挺合适。”他悠悠轻叹，“也许，我也该试着学一下专情一人？”他又诡异地摇头，“这一生，恐怕我都做不到了。像我这样多情的人，就该把最爱的女人藏在心底，而不是娶了，更不是去追求，默默的祝福和关注也是一种情……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而声音里却带了某一种悲凉。 燕溟的目光，突地转向战神，“你想阻止他们？东昭，我劝你别这么做，因为以我对月华的了解，她宁可玉碎也不会瓦全。何况，她是天地间最后一只上古翼龙，若生出意外，便是与整个圣界为敌。” 圣界在天庭中份量可不轻。 以前，不知道的，都以为圣界之上是天庭，但实则，圣界与天庭的地位一样重要，只是分属不同的地盘。 但，秦界与仁界之上却是天庭。 战神道了一声：“我不甘心！”他突地转身而去。 燕溟轻叹了一声，“不甘心又如何，愿赌服输，何况你一开始就错了。” 第673章 番外-宿世良缘 战神奔向凌霄宝殿。 他跪大殿中央，朗声恳求：“请天帝为我与雪神赐婚！” 天帝定定地看着战神，“雪神要在圣界与剑仙乔敬订婚了。” 他不能允许自己犯错，何况这是圣界上下都知晓的盛事，整个圣界神族，都盼着雪神早日成婚，好为神族添丁进口。 即便她要嫁的是从人间飞升的剑仙，神族亦无人阻止。 “天帝，这是你们欠我的，我父母是为整个天族而死，为了天族的和平，我甚至被迫放弃报仇，天帝……” 天帝久久未语，他微敛眸光，抬手一点，一道金芒刺入，浮光掠影间，脑海里涌过一些奇怪的记忆： 若干万年前，神族之中诞生了一条宝石色的翼龙，整个圣界都在为之庆贺，这只小翼龙一天天长大，在三百岁时，化成了一个冰雪可人的小姑娘，她活泼可爱又心地善良，更得整个神族的喜爱。 后来，她飞升上仙历劫化凡，却在人间大陆爱上了一个叫乔敬的剑修，在一次历练时，她为了救他受伤殒落，临终前，她告诉剑修一个秘密：我……其实是圣界龙族的公主敖月。你一定要飞升，记得来找我。 敖月公主从人间回来，依旧不忘乔敬，苦苦等候。 终于，她等到了乔敬。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订婚的时候，天帝却因为心疼自己的亲侄子元昭，赐婚她与元昭。 可敖月却哭着不肯履行婚约，还想着与乔敬私奔下界。 元昭得闻消息，赶去阻止，一怒之下斩杀乔敬。 所有人都以为乔敬一死，事情就该结束了，不想敖月公主却聚集了乔敬的魂魄，将他送入轮回。 在元昭与敖月大婚的那天，敖月自爆了神魂，香消玉殒。 敖月殒落后，元昭后悔不已，在一次修炼时误入魔道，最终被天界所诛，然，到底是天族贵公子，最终为他留下了元神，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大殿上，一片静寂。 天帝良久才道：“雪神月华便是敖月，乔敬更是她前世挚爱。东昭，这是你欠他们的，也是我天族欠他们的。你以为，为何整个神族不阻这门亲事，因为龙神和圣帝早已知道月华前世是他们的妹妹……” 宿世的姻缘，不能阻。 谁阻，谁就是作恶，更会因此惹来横祸，甚至受到天谴。 战神喃喃自语：“为什么是这样？这一次，明明是我先遇到她，明明是……” “三生石上，已经镌刻了他们的名字。” 所以，他们之间不容阻止。 无论相隔多久，月华最终会嫁的人还是乔敬。 难怪乔敬在凡尘时，那样的洁身自爱，冥冥之中，他要等的便是月华。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为了阻止他们，你化出一缕分魂下界为凡，数世谋划，就算月华曾对你有过心动，可她最终选择的还是乔敬。你已经阻了他们数世，这一次就别再阻拦了……”天帝正色道：“你是打不过他们的。” “为什么？” “你道乔敬为何精通如此多的剑诀？” “龙皇之心在他们手里？” 龙皇之心？这是什么东西？ 许多仙人从来不曾听过。 天帝微俯身子，“龙皇之心又名天道之心，乃是我天族至宝，敖月出生之时，吸神族气运凝化而成。龙皇之心能推衍天地间所有的功法，更能感悟天机。前世今生，他一直都在月华身上，谁也夺不走、抢不去。为了天族的昌盛，为了六界的和平，你不许再动念想！” 战神起身，嘴里反复念叨：“我不甘心……” 上一次他输了，这一次他还是输了。 他还未回过神来，身后就被人一击，他的神魂离体，快速地往轮回台方向飞去。 屏风之后，天后缓缓移出，“君上这是何苦？” 天帝肃色道：“他若要惹事，我且送他去下界轮回十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回来。” 天后望向轮回台方向，“雪神与乔敬订婚，君上可要赏赐东西。” 天帝吐了口气，“你准备礼物罢。” “是。” 月颖与乔敬的订婚盛宴办得很热闹。 圣界各神族的代表都来了。 离莫亦与紫霞仙子携手而至，瞧得月颖的眼睛一亮：“大姐姐这是……” 紫霞与离莫相视一望，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大姐姐的眼光真好，离莫一瞧就是痴情人，我预祝你们幸福美满！” 乔敬握住了月颖的手，天界三百余载，人间大陆已就不知过了多久，共同游历，让他们熟晓彼此的性情，也更为认定彼此。 细水长流，将彼此慢慢融入了心里、骨里。 龙神此刻正小声地与圣帝说着话儿，“东昭不会来闹事吧，我这心里可是不安得很。” 圣帝低声道：“天帝令他轮回去了，这一回，他不会再来破坏了。” 龙神看着不远处的月颖与乔敬，“大哥，你说他们知不知道以前的事？” “月华的神魂早就破碎了，她能重新修复已是奇迹。” “乔敬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我们龙族难得出一个痴情女，就被他给遇上了。” 圣后见圣帝与龙神嘀嘀咕咕，不由轻咳一声，“你们俩这几日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圣后很是不解，“陛下怎么就没反对这门亲事，你以前不是说要将月华赐嫁给白昊的？” 他们是姑侄啊，这怎么可能？ 圣帝吓了一跳，连连道：“是昊儿说，他们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龙神睨了眼圣帝，这简直是乱点鸳鸯谱，还好没这么干，否则，要是月华哪天恢复了记忆，他们可怎么做人，这不是胡来吗。 圣后拍了拍脑袋，看着一对即将订婚的新人，眉头微锁，心事重重，“陛下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觉得哪里见过，就连这场景都有些相似？” 龙神忙道：“圣后近来是不是太累了？” 就算真见过，也最好莫提。 万一月华想起来，不是要恨死他们两个当哥哥的，当年竟连唯一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啊呀，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太虐心。 医神、巫神两个满脸笑容。 南极仙翁此刻作为男方长辈，亦是真心祝福。 一对新人手牵着手，相识一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这一笑，令天地失色。 这一生有你，真好！ 我惊艳了天地，你惊艳了我的时光！ （全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