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心脏》 第一篇．被诅咒的画 一名戴墨镜的男子驻足在画像前，他梳着低马尾，身上穿着黑色长风衣，他正盯着一幅被诅咒的世界名画－－「驴子皮」。 画像的内容非常血腥，画里只有一个女人跟一头死掉的驴子，他们浑身浴血的躺在乾草堆上。 驴子的皮被剥掉了，女人的身上披着一张皱巴巴、疑似动物皮毛的东西，她的手上拿着一支金钥匙，怀里抱着一只金箱子。 「好久不见了，尤里西斯先生。」就在男子盯着画像入神时，一名年轻女子走近男子身旁寒暄道。 被称作尤里西斯的男子点点头，他指着驴子皮说道：「将近有半年的时间不见了……多亏这幅该死的画，要不然我们永远都不会见面。」 「呵呵，那是因为尤里西斯先生非常讨厌『灵魂治疗师』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聊聊有关人生以外的话题。」亚德蕾雅笑出声来，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虽然她很年轻，但却穿着与她年纪不符的传统连身裙。 「我很乐意跟你共进晚餐，如果你能换掉那件讨人厌的制服的话……」尤里西斯瞥了一眼亚德蕾雅的衣服，随即又把视线放回驴子皮上。 明白尤里西斯的意思，亚德蕾雅则是不以为意的微笑着。 「好了，回归正题吧！既然身为『色彩的灵魂治疗师』，那你能看出这幅画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亚德蕾雅闻言后便走近画像，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便摇摇头。 「怎么回事？就连你也对这幅画没办法吗？」尤里西斯皱起了眉头。 「尤里西斯先生，这幅画真的很特别，除了一片黑暗外，我无法从画里看到任何东西。不过……我想我能提供两个线索给你。」 「但是在此之前，你是否能告诉我你追查这幅画的原因是什么？你的身分既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察，究竟是什么理由会让你这么执着的想要解开这幅画的秘密？」亚德蕾雅微笑着问道。 「……告诉你也无所谓，因为这幅画害死太多人了。」尤里西斯双手环胸，他望着亚德蕾雅继续说道：「虽然这幅画的作者不详，但前阵子却被专家鑑定是幅名画，因此有许多人抢着要收藏。但陆续收购的人却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就连我最要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因为传闻这幅画受到诅咒，所以现在才会被摆在这里，但它还是被美术馆视为禁止展示的作品。因为我动用一点私人关係，所以我们现在才能看到它。」 「原来如此，不过……尤里西斯先生的朋友是画仿画的专家吧？」 「呵，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灵魂治疗师啊！对于你们能透视别人过去与未来的能力，这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厌恶。不过你说得没错，那傢伙是製造贗品的专家，不管是绘画还是雕刻都难不倒他，不过他是被某个想得到驴子皮的有钱人威胁，要不是因为他背着一堆债务，否则他绝不会仿製这幅画。」 「后来那个威胁他的混蛋也中诅咒而死，只能说这是报应。」尤里西斯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说道。 「亚德蕾雅，我已经把我的原因告诉你了，你也该提供线索给我了吧？」 「请你放心吧，尤里西斯先生，我是绝对不会食言的。」亚德蕾雅望着驴子皮说道：「我想这幅画应该跟它的故事有关，这是第一个线索。」 「故事？」 「尤里西斯先生，你知道驴子皮其实是一个童话故事吗？」 「我不喜欢童话故事，那些东西太梦幻又太无趣了。」尤里西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呵呵，驴子皮的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个仁慈的国王，他爱上死去皇后的妹妹。但是那个女孩不想嫁给国王，于是仙女要她对国王要求四样宝物；第一个宝物是时间顏色的礼服、第二个礼物是月亮顏色的礼服、第三个礼物是太阳顏色的礼服，至于第四个礼物……」 「第四个礼物就是驴子皮？」 「是的，尤里西斯先生的想像力很丰富呢！」亚德蕾雅微笑着夸讚道。 「够了，我不想听什么驴子皮的故事，反正结局一定又是什么王子跟公主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尤里西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因为他打从心里讨厌那些编来骗小孩的童话故事。 「那第二个线索是什么？」 「第二个线索就是－－我相信卡菲能够帮你。」 「谁是卡菲？」尤里西斯露出满脸疑惑的表情。 「卡菲也是灵魂治疗师，不过她跟我不一样，她比一般的灵魂治疗师更能碰触黑暗里的东西。」亚德蕾雅微笑着不忘补充，「我知道尤里西斯先生讨厌喜欢说教的灵魂治疗师，不过卡菲绝对不会跟你提什么人生大道理的。」 瞧见尤里西斯沉默的样子，亚德蕾雅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卡菲时常待在『野猫酒吧』里，你去那里一定能找到她。」 尤里西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决定拿走亚德蕾雅手中的纸条，上面只写了野猫酒吧的店名跟地址。 虽然尤里西斯对神职人员出没酒吧的事感到有些困惑，但一想到能解开驴子皮被诅咒的秘密，尤里西斯便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第二条线索。 第二篇．野猫酒吧 尤里西斯依询地址找到了野猫酒吧，这间酒吧位在都市郊区，地理位置算是相当偏僻。原以为进去后可以悠间的喝一杯啤酒，但是当尤里西斯才刚跨进门槛不到半步，他就明白不是这么回事。 酒吧里呈现一片混乱，许多喝醉的客人正喧闹着，不时还有酒瓶往尤里西斯的方向飞过去。穿越正在打牌及划酒拳的男人们，尤里西斯镇定的在吧台前坐下，他向酒保要了一杯黑啤酒后就咕嚕咕嚕的一口饮尽。 「先生，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不要紧吧？」酒保又送上一杯黑啤酒，当尤里西斯想要婉拒时，这名年轻的调酒师却表示这杯是他请客。 尤里西斯没有答话，他又将啤酒一口喝完，其实他不喜欢喝酒，而且酒量也不是很好，但在烦恼的时候来几杯冰啤酒倒是不错。 尤里西斯将酒杯跟钱推向酒保，这时他才看清这名调酒师的长相，这名男子非常年轻，外貌称不上俊美却非常斯文，彬彬有礼的模样跟这间酒吧非常不相称，尤里西斯一度怀疑这名酒保可能只是一抹幻影。 「我是来这里找人的，听说有个叫卡菲的女人时常在这里出没，她是灵魂治疗师。你知道她在哪吗？」 「卡菲？」调酒师歪头想了一会儿，他的黑色瀏海很长，几乎可以盖住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如果这孩子是猫，那一定是隻美丽的公猫，尤里西斯这么想着。 「原来你是卡菲小姐的朋友。」调酒师向尤里西斯露出一抹亲切的微笑，他指着吧台右边的一扇门说道：「从那扇门进去后左转，一直走到底会有一个休息室，卡菲小姐就在那间房间里。」 尤里西斯点点头，抽身离开吧台的座位后，他便依照调酒师的指示打开那扇破旧的门扉。转动有点扭曲的门把，一条红色走道便出现在尤里西斯的面前，当他走到左边走道的尽头时，的确有一扇半敞开的门扉。 尤里西斯豪不客气的一脚把门踹开，当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时，尤里西斯的表情变得万分错愕，因为他看见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正骑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上。 「你是谁？」那名女子回头望着尤里西斯，她留着一头长及脚踝的乌黑秀发，带着敌意的夜蓝色瞳孔紧盯着尤里西斯，此时她就像一头充满警戒的雌豹般美丽。 面对女子的质问，尤里西斯才突然回过神来，当他们两人直视对方时，尤里西斯的眼角馀光瞥见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那名男子七孔流血，肤色呈现骇人的苍白。 「你就是卡菲？那个男人是你杀的？」尤里西斯震惊的指着男子尸体。 「……做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掛掉了，可能是毒癮发作引起其他的併发症吧。」卡菲拢了拢乌黑的长发，虽然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衣物遮蔽，但柔顺的秀发却遮掩的刚刚好。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一边拨号一边不忍不住抱怨道：「看来又要找那傢伙来帮忙收尸了，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我不想被这男人牵连，虽然有点可惜，但报酬就用『司芬克斯的翅膀』吧！」 「你叫尤里西斯吧？找我有什么事？」寄出简讯后，卡菲便离开床铺上的尸体，她背对尤里西斯穿上衣服。那是一件与亚德蕾雅截然不同的灵魂治疗师制服，虽然同样都是黑色套装，但材质与款式却相差甚大。 「听过一幅叫做驴子皮的画吗？那是一幅被诅咒的画像，亚德蕾雅说你可以帮我。」尤里西斯缓缓开口说道，虽然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叫卡菲的女人是否值得信任，但他现在却必须藉助她们的力量才能解开画像的秘密。 儘管尤里西斯不喜欢嘮嘮叨叨的灵魂治疗师，但卡菲这个素行不良的女人根本就无法与灵魂治疗师画上等号。据尤里西斯所知，神职人员的言行举止必须谨慎小心，戒酒戒色等等之类的规范就更不用说了。 「亚德蕾雅？是吗？看来她终于决定要帮我画『瞳魔』了。」卡菲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她双手环胸的望着尤里西斯说道：「以往请求我帮忙的人都是要收取费用，不过你的金额已经由亚德蕾雅支付。瞳魔的价值可以抵得上五十个人的费用，看来你这次真是捡到便宜了。」 「哼，我倒是没想到请灵魂治疗师帮忙还要收费，你真的是灵魂治疗师吗？跟亚德蕾雅比起来，品行也未免差太多了吧！」尤里西斯不屑的轻哼一声，他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满脑都是钱的女人。 「看来亚德蕾雅没把实情告诉你，我的确是灵魂治疗师没错，不过我是『黑暗灵魂治疗师』，进驻在『乐园』里的黑暗灵魂治疗师可是比一般灵魂治疗师还要强好几百倍。亚德蕾雅无法看透那幅画的真相，但我却能看得一清二楚，我想这样解释你应该就明白了吧？」无视尤里西斯对自己轻蔑的态度，卡菲只是面无表情的解释着。 尤里西斯一边盯着卡菲一边思考，为了解开驴子皮的诅咒之谜，他的确需要卡菲的帮助。虽然他对卡菲有着极大的偏见，但他却别无选择，如果这只是短暂的合作关係，那稍微忍耐一下也无所谓。 「好吧，反正我对你们身分的差异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在乎你是否真的能帮我解开那幅画的秘密。」 第三篇．堕天使家族 「不过今天休馆，我们恐怕只能等到明天再去看那幅画。」尤里西斯盯着手錶上的日期说道。 「没那必要，亚德蕾雅应该看过那幅画了吧？她除了要你来找我之外，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卡菲把尤里西斯推出门外，他们站在红色的走道上交谈，卡菲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后便将房间锁起来。 「她说有两个线索，第一个是跟那幅画同名的童话故事，第二个就是你。」尤里西斯皱起眉头，他望着卡菲问道：「你干嘛把门锁起来？」 「因为我不希望有人发现里面有具尸体，收尸的傢伙很快就会来了，他自己会想办法进去，我们最好在他赶来之前快点离开这里。」卡菲瞪了尤里西斯一记白眼，随后她将房间钥匙扔进公厕的马桶里冲掉，瞧见尤里西斯站在原地不动，卡菲只好拖着他快步走出酒吧。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那位负责收尸的朋友又是谁？」 「看来你还搞不清楚状况，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係，那我就先把话说在前头。」卡菲停下脚步，她直视尤里西斯脸上的墨镜说道：「第一，不准过问有关我的任何事，那些事都在你不能知道的范围内。第二，不准质疑我做的任何决定，就算问了我也不会给你任何理由，第三……」 「第三是什么？」尤里西斯不耐烦的插嘴道。 「第三，目前我还没想到，就先这样吧。」卡菲甩开尤里西斯的手臂，她头也不回的快步超越尤里西斯并走在前头。 「成交，我可以不问有关你的任何事，但我必须知道有关那幅画的一切。你说你能看见那幅画里的真相，那你现在总该透露一些让我知道吧？例如画那幅画的人是谁？为什么那幅画要叫驴子皮？」尤里西斯点点头，虽然卡菲是个糟糕又充满谜团的女人，但对尤里西斯而言，解开驴子皮的诅咒之谜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尤里西斯一连串的疑问，卡菲突然停下脚步，她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 「你不觉得人类是很莫名其妙的生物吗？对于未曾触碰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明知道会有可怕的灾难发生却还那么执着，有时人类过分的固执，反而会突显他们的生命一点价值都没有。」 听闻卡菲这番话，尤里西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感到迎面吹来的微风有点寒冷。现在的季节正值冬天，但气候却非常温暖，彷彿什么东西都能溶化，但唯独卡菲例外，因为她是个冷漠又势利的女人。 「我不是因为对驴子皮好奇才去追查它的真相，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也是被它害死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那幅画能够轻而易举的杀人。」尤里西斯淡淡说道。 卡菲沉默了一会儿，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接着便将一串钥匙扔给尤里西斯。 「我们要去魔女面纱，你负责开车，我会跟你说路要怎么走。然后……我会告诉你有关驴子皮的一切。」 卡菲拥有一辆小型的白色轿车，那辆车停在野猫酒吧附近，虽说车子停在不远处，但他们却走了一段路才走到停车的地方。 尤里西斯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车了，近几年来他已习惯搭乘交通工具，所幸他握住方向盘的同时，他突然庆幸没有忘记要如何发动车子。卡菲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她系好安全带后，他们便离开这处偏僻的郊区。 「驴子皮的作者已经死了，他是个才华洋溢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个催眠师，只要经由他的手所画出来的画都拥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魔力。可是他的下场非常悽惨，因为他不小心得罪『堕天使家族』，所以惨遭被天使们碎尸万段的命运。」 「什么？什么堕天使家族？那是真的天使还是人类？」听到堕天使三个字，尤里西斯差点忘记要让车子在前面的路口转弯。 「那是坠落的天使家族－－古老的魔法师家族之一，我只能稍微透露一点他们的事，接下来就别再问了。等等在前面的商店停车，我想买包菸。」卡菲指着前面的商店说道。 喝酒、抽菸、一夜情，这让尤里西斯彻底颠覆对灵魂治疗师的刻版印象。不过卡菲是黑暗灵魂治疗师，所以跟像亚德蕾雅那样的灵魂治疗师是不一样的。虽然尤里西斯不知道这两者真正的差异在哪，但从卡菲刚刚透露的消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有办法帮助他。 尤里西斯将车子停在商店门口，卡菲走进商店后，没几分鐘就回来了，她递给尤里西斯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自己手上则拿着香菸与冰啤酒。 车子开了一段路后，两人却渐渐陷入沉默，尤里西斯只能专注开车，卡菲则是一边翘脚抽菸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当车子因为红灯停驶时，尤里西斯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位画驴子皮的催眠师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要画那幅画？还有，我们要去魔女面纱做什么？那又是哪里？」 「尤里西斯，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我总觉得跟你在一起好像在带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样。」卡菲有些疲倦的揉揉前额，她一边抽菸一边埋怨。 「那是因为你透露的消息太少了！你明明知道很多，但你却一直保留，难道你对我还存有戒心吗？」尤里西斯有些不耐烦的吼道，他一直急于想要解开驴子皮的真相，但卡菲却一直在磨碎他的耐心。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有关那个催眠师的事，等到时机成熟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卡抽了一口菸后便继续说道：「我们的目的地是亚食耳市。不过现在过去已经太晚了，所以我们要在一间叫做魔女面纱的情趣旅馆过夜，这样你还有疑问吗？尤里西斯.克南多尔先生？」 卡菲半瞇双眼，那双夜蓝色的瞳孔闪烁着凶恶的目光，尤里西受到威胁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第四篇．魔女面纱 尤里西斯万万想不到他们的最终目的竟是亚食耳市。 由于亚食耳市被荒废的关係，因此成了许多恶人的聚集之地。那里有许多人口贩子与毒梟，如果说深渊都市克鲁多是禁錮魔法罪犯的牢笼，那么亚食耳市就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当他们抵达「魔女面纱」时已是傍晚时分，这间情趣旅馆装潢的十分华丽，随处可见花俏的装饰与艳丽的桃红色壁纸。经营这间旅馆的是一对貌美如花的孪生姐妹，卡菲偷偷告诉尤里西斯这对姐妹花曾是着名的脱衣舞孃。 「哎呀呀，卡菲姐姐，这么久没来了，我们好想你哟！」双胞胎一见到卡菲便立刻黏了过来，她们的穿着非常暴露。其中一名女子打扮成艺妓的模样，和服裙襬还故意开了高衩，她亲暱的将双手环上卡菲的颈部，作势想要亲吻对方。 「卡菲姐姐这次难得光临，我们姐妹俩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所以要多待几天再走喔，不然我们会很想你的。」另一名女子也不甘示弱的抱住卡菲，她穿着改良式的超短旗袍。当尤里西斯不小心看到女子裙底下的春光时，他僵硬的赶紧将头撇过一旁。 「真是抱歉啊，两位，我已经有伴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去房里休息吗？」卡菲露出一抹苦笑，她丝毫不介意双胞胎在她身上磨赠或是毛手毛脚，只是她现在很累，她只想要好好休息再泡个温暖的热水澡。 「哼哼，好嘛，不过要我们放手可是有代价的。」双胞胎中的艺妓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巴，但仅在一瞬间，她的神色却突然变得阴沉，「吶，告诉我们吧？『星耀精灵』跟它的守护者，现在落在谁的手上？」 「爱丽丝.道格拉斯正受到『战争工场第四禁区』的保护。」卡菲收起微笑，她一脸严肃的对着双胞胎说道：「不过你们最好小心点，除了雪拉.赛伦斯，还有两个『原罪魔女』，其中一个跟我一样也是黑暗灵魂治疗师，她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呵呵，放心吧，只要是主人想要的东西，我们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双胞胎露出甜美狡诈的笑容，她们仍像章鱼般的黏着卡菲不放。 「这个情报应该可以抵消住宿费吧？太多人想要得到星耀精灵，你们可是我唯一透露这消息的人。」 「哼，好吧，这次算你免费，下次来的时候可要陪我们玩喔！」穿着超短旗袍的女子有些不甘愿的说道，双胞胎将房间钥匙递给卡菲后，她们便瞪着尤里西斯的背影目送他们离去。 住宿的2135房被装潢的跟旅馆大厅一样花俏，许多令人害羞的情趣用品几乎佔了房间一半的面积。尤里西斯僵硬的站在门口，虽然内心有些慌张，但他的外表还是强装镇定，除了喝酒与抽菸，尤里西斯又对卡菲复杂的交友关係多了许多疑惑。 「别误会，我跟那对双胞胎只是互相打听情报而已，她们男女通吃，但我对她们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看见尤里西斯困惑的模样，卡菲有些无奈的解释着。 「那她们口中所说的星耀精灵是什么？为什么她们会跟战争工场扯上关係？还有……你刚刚出卖了与你同是黑暗灵魂治疗师的伙伴，我说的没错吧？」 「尤里西斯，看来你除了想解开驴子皮的秘密外，好像对其他事也挺关心的嘛？」卡菲瞪着尤里西斯，她对他冷嘲热讽的问道。 「因为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尤里西斯声色俱厉的命令道。 「好吧。」卡菲叹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星耀精灵是十大末日预言之一，因为这是『禁断预言』，所以我不能把详情告诉你。不只是你，就算是其他人问起我也不能透露。星耀精灵跟它的主人目前被战争工场的人保护着，不过他们跟驴子皮一点关係也没有。」 「至于克蕾莎，就是你说那位被我背叛的黑暗灵魂治疗师……」 「她怎么样？」尤里西斯追问着。 「她不会有事，因为她是背负『淫慾的原罪魔女』，原罪魔女被视为与『支离人』是同等级的怪物，她们不会老也不会死。但她们背负的罪恶却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尤里西斯，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事，不管是堕天使家族还是星耀精灵都跟你没有任何关係。有件事你必须明白，那就是人类不该知道太多秘密，否则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卡菲瞇起双眼，她一脸严肃的盯着尤里西斯说道。 「好吧，以后我不会再多问什么，我只问驴子皮的事，这样总可以了吧？」尤里西斯耸耸肩膀，他摊开双手以示保证。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卡菲点点头，她突然背对尤里西斯并迅速脱下身上的衣物，当她回头望着他时，他正瞠目结舌的盯着她。卡菲用双手遮住丰满的乳房，随后便对尤里西斯露出娇媚的微笑，「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放松一下，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洗澡？」 第六篇．蕾德希雅 经过一夜的激情，隔日尤里西斯与卡菲又继续赶路。虽然他们的关係又回到原点，但尤里西斯却忘不了昨晚卡菲被他拥抱时的模样。 她的确是个美丽的女人，但却不值得让男人疼惜，虽然尤里西斯对卡菲的了解不多，但他相信她只是把性爱当做一场游戏。 「尤里西斯，我们的计划变更，先去『猫眼之家』，然后再去亚食耳市吧。」卡菲迅速拨着手机按键，她一边皱眉头一边对正在开车的尤里西斯说道。 「猫眼之家？慢着，我们不是说好要去亚食耳市吗？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肯告诉我驴子皮全部的真相？」尤里西斯不悦的挑起眉毛，他开始怀疑卡菲是不是真心想要帮他。 「猫眼之家就在亚食耳市的附近，我要去那里跟一个朋友会合，东西到手后我们就马上离开，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卡菲将手机闔上后并收进口袋里，她一脸严肃的盯着尤里西斯说道：「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就会惹麻烦上身，我可以把详情告诉你，所以这次你就乖乖听我的吧！」 尤里西斯望了卡菲一眼，她看上去显得有些焦躁，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尤里西斯还是依照卡菲的指示，将车子开往猫眼之家的方向。 前方的路途开始变得崎嶇，因为天空下起大雷雨。虽然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但对车子的行进却不受影响，卡菲一边抽菸一边凝视窗外的雨景，车身两旁溅起如透明翅膀般的水花。 当车子行驶一段山路后，尤里西斯便无法再让车子继续前进，因为他看到週遭满是尸体。那些人的死相极为凄惨，不是肚破肠流就是支离破碎，尸体数量非常惊人。 面对陈尸在马路上的亡者，尤里西斯突然变得不知所措，因为他无法让车子为了前进而辗毙那堆尸体。 「已经到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看穿了尤里西斯内心的困惑，卡菲从旁抓起一把黑色雨伞便推开车门。 尤里西斯下车时也拿了一把黑色雨伞，他们两人在雷雨中缓慢前进，雨水把尸臭与血腥味突显得更加浓烈。尤里西斯摀住口鼻，他小心翼翼的不去踩到那些尸体，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一个不小心还是会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 每当尤里西斯不小心踩到尸骸时总会皱起眉头，其实他并不怕这骇人的景象，只是要清理鞋底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步行到山顶后，尤里西斯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前，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衣，仅管雨水打溼了她的身体，但却无法洗去身上的血腥味。当她与他们对望时，尤里西斯便知道她是卡菲要会合的朋友。 「那个女人是谁？这些尸体该不会都是她的杰作吧？」尤里西斯对卡菲低声问道。 「没错，因为蕾德希雅是『黑寡妇』，她是『怠惰的原罪魔女』，她所製作出来的毒药仅次于『寄生都市贝利姆』生產出来的东西。」 「尤里西斯，或许你可以问她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我相信她会很乐意告诉你。」卡菲对尤里西斯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卡菲走近蕾德希雅的边，她将她们两人笼罩在雨伞的庇护下，尤里西斯则与蕾德希雅保持一段距离，因为他无法忍受那刺鼻的血腥味。 当尤里西斯近距离的端详蕾德希雅时，他发现她拥有不亚于卡菲的美貌。蕾德希雅也有一头柔顺的乌黑秀发，头发长度只到腰际，与卡菲夜蓝色的瞳孔相比，蕾德希雅拥有碧绿与湛蓝的异色瞳孔。 「蕾德，你带来我要的东西了吗？」 「……我已经完成『潘朵拉』了，只是……你现在的处境有点危险……」蕾德希雅凝视着卡菲，她的眼神有些忧鬱，与卡菲强悍的性格比起来，蕾德希雅反而显得温柔娇弱。 「是克蕾莎吗？她已经知道我把星耀精灵的情报洩露给魔女面纱的那对双胞胎了？」卡菲神色凝重的问道。 蕾德希雅点点头，她依偎在卡菲的怀里低声说道：「克蕾莎会到你们要去的地方拦截你，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别担心，我知道她的目的不是只找我算帐而已，我相信她一定会为了星耀精灵来拜託我帮忙。」卡菲搂住蕾德希雅的纤腰，她温柔的抚摸她那苍白的脸蛋。 尤里西斯安静的站在一旁，他一直注意这两个女人的互动。她们的言行举止非常曖昧，这让尤里西斯不禁怀疑卡菲的性向是否跟经营魔女面纱的那对双胞胎姊妹一样。 「抱歉，打扰两位一下，有谁可以说明这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吗？」由于受不了週遭浓郁的血腥味，尤里西斯便忍不住插话，同时他也想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蕾德，尤里西斯很好奇你的毒药是怎么做出来的，你能告诉他吗？」卡菲望了尤里西斯一眼，接着她便放开蕾德希雅。 蕾德希雅从衣袖里抽出一只绿色玻璃瓶，那只瓶子只有手掌那么大，里面盛装一半的红色液体，蕾德希雅将那只瓶子递给尤里西斯。 「这就是潘朵拉，只要用食指沾一点里面的东西，你就会知道製作它的原料是什么了。」 第七篇．毒药潘朵拉 尤里西斯转开玻璃瓶上的瓶盖，一股香甜气味便飘散开来。瓶子里的緋红色液体就像在魔女面纱时的卡菲一样，这种顏色充满一种魔性诱惑，彷彿一口饮尽便会立刻毒发身亡。 尤里西斯用手指沾了一点液体，当他将指头送进嘴里时，浓郁的甜美便在口腔扩散。尤里西斯从未嚐过这么香甜的气味，那是一种比巧克力浓郁、比草莓蛋糕更甜的味道。 「呜……」当尤里西斯还沉浸在潘朵拉的美味时，他的心脏却突然一阵绞痛，那种痛苦就像心脏被人给紧紧捏在手里一样。 尤里西斯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剧烈的绞痛逐渐扩展为被烈火燃烧般的痛楚，不只是心脏，就连身体里的其他器官也开始燃烧。 「啊啊啊！」尤里西斯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挣扎，他的身上沾满尸体的鲜血与秽物。 潘朵拉的烈火啃蚀着他的身体，尤里西斯顿时痛苦万分，那緋红色的烈焰也快将他的意识燃烧殆尽，就在尤里西斯快要咬舌自尽的同时，蕾德希雅却突然刺了他一针。 尤里西斯的痛苦在瞬间全然消失，起初他以为刚刚的痛苦只是幻觉，当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后，混杂血腥的汗水才让他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事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尤里西斯惊魂未定的望着卡菲与蕾德希雅，他这时才发现蕾德希雅手中的东西不是针，那是一支装着绿色液体的针筒。刚刚毒发时就是那支针筒即时救了他一命，针筒里的绿色液体呈现一种诡异的鲜艳，而且看起来非常浓稠。 「如何？潘朵拉的滋味不错吧？能在一瞬间体验天堂与地狱的感觉又是如何？」卡菲露出一抹微笑，她戏謔的望着尤里西斯，彷彿他刚刚经歷的的痛苦就像一场精采绝伦的表演。 「什么如何？这见鬼的毒药差点要了我的命！」尤里西斯对着卡菲怒吼，他愤怒的将潘朵拉给狠狠摔在地上，就在瓶子快要掉落地面的瞬间，卡菲却一个箭步的迅速接住那只盛装毒药的绿色玻璃瓶。 「真是傻瓜，尤里西斯，难道你不知道吗？潘朵拉就是解开驴子皮秘密的钥匙，更何况……」卡菲面无表情的看了尤里西斯一眼，她一边亲吻手中的瓶子一边说道：「如果这只瓶子摔破的话，在这里枉死的冤魂是不会放过你的。」 「什……你说什么？这里的尸体该不会就是製作潘朵拉的原料吧？」尤里西斯震惊的望着週遭一片尸骸，他突然感到肠胃一阵翻搅，差一点就乾呕出来。 「不用担心，这些人都是患有毒癮的罪犯，为了製作出能与寄生都市贝利姆媲美的毒药，我必须借用他们的血肉与尸骨。」蕾德希雅将解药的针筒收进衣袖，她向尤里西斯继续解释道：「不过……服用潘朵拉的人并不会死。毒药的药性只会带领他们体验原料牺牲者遭到杀害时的痛苦与折磨罢了。」 「你们疯了吗？这种毒药哪有可能会有人食用？如果让潘朵拉流进亚食耳市的话，住在那里的人迟早会发疯的！」尤里西斯不敢置信的望着卡菲与蕾德希雅，现在他终于明白蕾德希雅其实是个比卡菲还要狠毒的女人。 「尤里西斯，亚食耳市的居民可是比你想像中的还要疯狂，你也偷嚐了禁果，难道你能否认潘朵拉那令人欣喜疯狂的甜美吗？」卡菲双手环胸，她瞇起那双夜蓝色的瞳孔直盯着尤里西斯。 「我……」尤里西斯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很想反驳，但他却挤不出隻字片语。因为品嚐潘朵拉的那一瞬间，他的确嚐到那令人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的甜美。 「我刚刚说过了，潘朵拉是解开驴子皮秘密的钥匙，我们必须带这瓶毒药到亚食耳市。我们必须走了，剩下的我会在路上告诉你。」 卡菲与蕾德希雅互相亲吻道别，蕾德希雅的表情十分哀伤，她似乎不太希望卡菲离开她。尤里西斯站在远看着她们，所以他听不到她们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最后卡菲再次拥吻蕾德希雅。 最后他们便步行离开猫眼之家，尤里西斯在走下山坡前还回头望了那美丽的黑寡妇一眼。虽然她製作出可怕的毒药，但外表依旧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丽女子。 回到车上后，尤里西斯便换掉身上衣物。虽然衣服的质料很好，但他却不得不扔掉，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多馀的时间清理衣物，幸好后车厢的行李里还放了几件保暖的衣服跟裤子。 车子在平地行驶一段时间后，尤里西斯与卡菲又再次陷入沉默，当尤里西斯想要放点音乐来打破僵局时，卡菲却率先开口说话。 「你一定对我跟蕾德希雅感到好奇吧？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双性恋？」卡菲点起手边的香菸，她对尤里西斯露出一抹曖昧的微笑。 「我可没说……」尤里西斯表现出故作镇定的样子，虽然心里感到好奇，但他从没想过要问这问题。为了化解尷尬，他决定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在来猫眼之家前你说会有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 「蕾德希雅就是那个麻烦，原罪魔女是人类绝对不能招惹的怪物。」卡菲抽了一口菸后便缓缓说道：「你别看她外表一副柔弱的样子，她製作出来的毒药根本就没有解药。要是不小心得罪她的话，搞不好哪天被毒死都不知道。」 「没有解药？那她刚刚给我打的那针又是什么？」尤里西斯不由得心底一慌，卡菲的话差点害他把车子开去撞电线桿。 「天晓得，搞不好是另一种毒药也说不定呢！」卡菲耸耸肩膀，她故作一派轻松的模样望着尤里西斯。 「……因为这样，所以你怕她？」 「有一点，所以我必须取得我畏惧的人信任，这样她们才不会加害于我，这样你懂了吗？尤里西斯？」卡菲一边抽菸一边说道，接着他们两人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第八篇．魔女狙击手 到达亚食耳市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这座都市在多年前被政府列为荒废区域，荒废原因早已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人们淡忘。 由于这里无人管辖，因此聚集许多贫民与流浪者，毒梟与人口贩子也将魔爪伸向这里。要不是为了解开驴子皮的诅咒之谜，否则尤里西斯也不会来到这里。 亚食耳市多处都是废墟，由于车子无法行进，所以尤里西斯只好跟卡菲步行到市中心。他们在满目疮痍的街上看到许多居民，那些衣衫襤褸的人们一直对他们行注目礼，他们的眼神透露着无助与恐惧，这让尤里西斯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我们要去哪？到这里来又是要找谁？」尤里西斯快步走在卡菲前头并拦住她的去路。 「我们要找潘朵拉的买主，艾德库尔是亚食耳市最年轻的毒梟，他的手上有很多情报。如果要解开驴子皮的秘密，那我们就必须靠他帮忙才行。」卡菲停下脚步，她站在尤里西斯的身旁不停四处张望，企图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艾德库尔的踪影。 「毒梟？那幅画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要靠一个住在废墟里的毒虫帮忙？」尤里西斯不悦的皱起眉头。虽然现况看似快要解开驴子皮的诅咒之谜，但事实并非如此，尤里西斯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画像的谜团也变得越来越多。 就在卡菲要向尤里西斯解释的同时，她却突然一把将他推开，尤里西斯顺势往地面倒下。当他错愕的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时，他发现刚刚站的位置后面有道石墙，而石墙上出现一个正在冒烟的枪孔。 尤里西斯惊慌的望向另一头，他看见一名身穿黑色套装的女子正拿枪对准他们。尤里西斯原以为女子失手后会再补上一枪，但她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凶器。 尤里西斯也在这时发现，虽然女子浑身上下没有散发杀气，但她锐利的眼神却一直紧盯着卡菲不放。 「难得失手啊，克蕾莎，是不是太久没开枪，所以技术生硬了？」卡菲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落落大方的迎向那名女子。 「你也不差，早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了不是吗？不但算好角度还找了一个挡箭牌，这男人是你的新欢吗？」克蕾莎瞪着卡菲，她跟卡菲一样年轻，右眼戴着一只黑色眼罩。就在尤里西斯注意到她们两人所穿的黑色套装十分相似时，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名狙击他们的女子竟然也是灵魂治疗师。 「当然不是，他是我的委託者。」 「那就麻烦他站远一点，因为我要好好的跟你算清星耀精灵这笔帐！」克蕾莎突然站在卡菲面前，她的枪口扺住卡菲前额，手指扣住了板机。 尤里西斯突然感到惊慌失措，他根本就不知道克蕾莎是什么时候站在卡菲面前，刚刚她们两人之间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仅在那一瞬间，克蕾莎的位置却突然移动，这一切迅速的让人以为產生错觉。 卡菲收起笑容，她完全不为所动，神色跟呼吸还是像往常一样自然，与其说是无惧，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所以呢？你特地前来讨伐我吗？擅自离开战争工场没关係吗？你要保护的东西可都在那里喔！」卡菲皮笑肉不笑，她双眼直视着克蕾莎说道。 「没错，多亏你洩漏消息才让我们忙得喘不过气来，你该庆幸追狙击你的人是我而不是凯茵，因为她一直想把你碎尸万段。」克蕾莎扣住板机，她冷静的盯着卡菲，彷彿随时都会开枪。 「克蕾莎，别忘了你的身分，你跟我一样都是黑暗灵魂治疗师，不管是灵魂治疗师还是黑暗灵魂治疗师都不能随便杀人。还是说……你想加重自己原罪的罪行？背负淫慾的原罪魔女？」卡菲的红唇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那双夜蓝色的瞳孔流露着狡诈的光芒。 克蕾莎闻言后气得咬牙切齿，她被卡菲激怒得浑身颤抖。尤里西斯看的出来，虽然她很不甘心，但她还是将枪口从卡菲身上抽离。 「卡菲，我诚心诚意的希望……你的下场会跟黎茵一样悽惨。」克蕾莎将枪收起来后背对着卡菲，她语气平稳的缓缓说道：「你的灵魂不可能得到救赎。」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怎么了？除了讨伐之外，你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不打算为了星耀精灵的事拜託我帮忙吗？」卡菲瞇起双眼，她望着克蕾莎的背影问道。 「你已经背叛我们一次，凭什么认为我们还会指望你？」克蕾莎愤怒的背对卡菲大吼。 「因为你们陷入困境，星耀精灵待在战争工场并不安全，飢饿的『魔剑』已经张牙五爪的开始反扑了吧？他们一边渴求乌鸦的鲜血一边对星耀精灵虎视眈眈，你认为单凭第四禁区的能力能够抵抗的了他们吗？」卡菲冷静的试探克蕾莎，虽然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她知道她的心里正在动摇。身为灵魂治疗师能知晓许多事物，所以她很清楚克蕾莎与她的伙伴们陷入怎样的窘境，自然更清楚她们绝对需要她的帮助。 克蕾莎选择沉默，卡菲继续开口说道：「为了赔罪，我会说服『拓荒者家族』，只有他们才能制止魔剑，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吧？」 克蕾莎没有回答，她走向尤里西斯，她的表情刚毅而美丽，但步伐却显得异常缓慢。当尤里西斯以为他们只是擦肩而过时，克蕾莎却低声开口说话。 「千万别相信她，卡菲是个危险的女人。」 「什……」 「记住一件事，尤里西斯，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你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 尤里西斯慌慌张张的赶紧回头，当他想要追问克蕾莎那番话的意思时，他却发现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耽误不少时间，我们该去找艾德库尔了，你也想快点解开驴子皮的秘密吧？」卡菲走到尤里西斯身旁并拍拍他的肩膀。 尤里西斯沉默的点点头。 原本前往市中心的计画又突然更改，这次卡菲与尤里西斯改走黑暗的巷弄。由于亚食耳市变成了废墟，所以狭窄的小道变得繁杂崎嶇，尤里西斯没有多问卡菲为何临时改变主意，因为他一心掛念克蕾莎的那番话。 当他们走出来后，眼前却出现一栋完整的建筑，那是一间酒吧。这让尤里西斯想起他跟卡菲第一次在野猫酒吧相遇，只是野猫酒吧的外观比这间无名酒吧好太多了，除了没有招牌外，这栋房子看起来彷彿随时会倒塌一样。 当尤里西斯走上前去时，卡菲却一把拦住他，尤里西斯露出疑惑的表情，卡菲却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打听艾德库尔的下落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在这等吧。」 第十篇．咀嚼玻璃的男人 尤里西斯站在酒吧外面等候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卡菲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打听艾德库尔的下落。虽然他很好奇卡菲为何阻止他进去，但他知道就算过问她也不会说，因为那女人的口风总比别人还要来得紧。 尤里西斯无聊的蹲在地上发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来打发时间，他抬头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明明位在附近的猫眼之家正在下大雷雨，但这里的地面却是乾裂的。 尤里西斯就算再怎么无聊也不会去欣赏废墟，他顶多只会猜想哪边的房子以前长什么样子，或是以前住在那里的住户长怎样之类的。但这些猜想只是多馀的，因为想像到最后总会变得非常可悲，而时间也没有因此加快脚步，它仍旧温吞吞的行走着。 尤里西斯开始回想驴子皮那幅画，它是一切的根源，同时也是推动他的力量。明明只是一幅画而已，但驴子皮却能牵动许多人，不只是尤里西斯，就连亚德蕾雅、卡菲、蕾德希雅以及那个叫作艾德库尔的男人也被捲了进来。 画像内容依旧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当他在记忆里仔细端详那名披着驴子皮的少女时，少女的脸孔突然变得非常面熟，尤里西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就在他快要想起时，卡菲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等很久了吗？」 「还好……怎么样？知道那个男人在哪了吗？」尤里西斯站起身子，他顺手拍拍身上的灰尘。 「我知道他在哪，我们走吧。」卡菲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她走在尤里西斯前面说道。 尤里西斯沉默的跟在卡菲身后，他们穿越好几条黑暗小巷，就跟刚刚来到酒吧前的路一样，只是尤里西斯早已搞不清楚哪里是哪里，加上现在这条巷子特别难走，他们不知道左转几次或右转几次。 尤里西斯踩着破碎的屋瓦与砖墙，那些声音尖锐的像是能刺进他的皮肤一样，他的大衣也因为摩擦到斑驳的墙壁而变得有些骯脏。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们走出崎嶇的巷弄后，尤里西斯发现他们竟然身处市中心的广场上。广场围了一群高大壮硕的男人，当尤里西斯准备走上前去一同围观时，卡菲却一个箭步的衝了过去。 「艾德库尔在哪？」 那些男人闻言后纷纷回头，他们让出一个位置，这时尤里西斯才看清楚圆圈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他看到一个留鬍子的男人裸露着下半身，男人面前还跪着一名身材纤细的黑发男子，那名黑发男子缓缓回头，他的唇边沾着一丝透明液体。 「你就是艾德库尔？」卡菲望着眼前的黑发男子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艾德库尔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个子明显比其他人矮小，就连尤里西斯也比他高出一颗头。艾德库尔拨弄一下黏在额头上的瀏海，随后便用一种带着敌意的目光审视卡菲。 「你的保鑣告诉我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这个东西让我知道你的下落。」卡菲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副非常老旧的单片眼镜。 「哼，原来是衝着那幅画来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艾德库尔不屑的轻哼一声，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卡菲手上那副单片眼镜。 「我们只想跟你打听一些情报。应该说，我想跟你买那幅画，你把真正的驴子皮给藏起来了吧？」 「你说什……」尤里西斯震惊的望着卡菲，但卡菲却对他使了一眼色，接收到卡菲的眼神，尤里西斯只好硬生生的吞下卡在喉咙里的话。 「没错，真跡确实在我这，看来我的保鑣嚐了你不少甜头，不过那幅画可是我的命根子，所以不管你出多少都没用。」艾德库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知道那幅画的价值，我也知道金钱在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以物换物是亚食耳市的生存法则，所以我用这个跟你交换。」卡菲将单片眼镜收了起来，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绿色玻璃瓶。尤里西斯一眼认出那是蕾德希雅牺牲上百人而製作出来的毒药潘朵拉。 「那是什么？毒品吗？」望着玻璃瓶内摇摇晃晃的红色液体，艾德库尔瞇起双眼问道。 「这是一种叫做潘朵拉的毒药，它的药性比毒品还要强烈，光用说的恐怕无法体验它有多美味，你要不要亲自嚐嚐？」卡菲停在唇角的笑意被勾勒的更深，她大方的将瓶子递给艾德库尔并提醒道：「药量只要一个食指就够了。」 艾德库尔接过那只绿色玻璃瓶，他不停翻转查看那只瓶子，似乎确定没有问题后，他又疑惑的望着卡菲。卡菲的笑容依旧掛在脸上，艾德库尔扭开了瓶盖，接着他便毫不迟疑的吞下一大口潘朵拉。 尤里西斯见状后想要上前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卡菲的夜蓝色瞳孔闪烁着轨譎的波光，待到甜美逝去，潘朵拉的剧毒便迅速在艾德库尔的体内扩散开来。 「啊啊啊啊！」艾德库尔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他吃进体内的药量比尤里西斯多了好几倍，不仅是焚身的痛苦，就连五脏六腑也被千刀万剐。艾德库尔痛苦万分的死命挣扎，他的面容严重扭曲，凄厉的哀嚎彷彿脏器被剧毒给侵蚀腐烂，原本围成一圈的男人们见到他的惨状后被吓得四处逃窜。 「快救他！你的身上难道没有解药吗？」尤里西斯着急的一把抓住卡菲，他激动的揪着她的衣领大声吼道。 「我说过了，蕾德希雅製作的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卡菲没有反抗，她只是冷静的望着尤里西斯，好像这一切根本就不关她的事。 「你……」尤里西斯咬牙切齿的放开卡菲，他很想说点什么，但脑海却一片空白。尤里西斯突然想嘲讽自己的愚蠢，因为他忘了卡菲是个轻浮又冷血的女人。 「呜啊啊……呜……呃啊！」艾德库尔的身体蜷曲成一团，他一边嘶声尖叫一边痛苦的扭来扭去。尤里西斯忍不住将脸撇过一旁，就在他以为该发生的事却没发生时，他突然听见某种东西发出清脆声响。 那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尤里西斯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他看见艾德库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个瘦弱的黑发男子露出一抹邪恶却虚弱的微笑，他的嘴巴流出大量鲜血，因为他正津津有味的咀嚼玻璃。 「不愧是潘朵拉，这么真实的幻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艾德库尔往嘴里送进一大把玻璃碎片，他一边嚼玻璃一边吞回流出来的鲜血，随后他用一种贪婪的目光盯着卡菲，「但比起甘甜的绝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更能让人着迷。」 尤里西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疯子，就在他刚刚以为艾德库尔也会咬舌自尽时，他却做了出人意料的事，彷彿刚刚的痛苦只是在演一齣戏。 「怠惰的原罪魔女製作出来的毒药我收下了，这瓶子里的东西绝对比那幅画还值钱。」艾德库尔握紧手中的绿色瓶子，他对卡菲露出满意的微笑。 「既然我们达成共识，那你能告诉我真正的驴子皮在哪吗？」卡菲回以一抹微笑问道。 「那当然！我可以把那幅没用的画送给你们，不过画里的宝物还是归我所有。在看那幅画之前，我先给你们看看我那三件宝贝吧！」 第十一篇．宝物的居所 女人不能轻易相信，但不代表我不会再跟她们上床。当然我也喜欢男人，拥抱或被拥抱都让我觉得非常舒服。」艾德库尔站在一间还算有点完整的房子前，当他说到自己喜欢男人时，他突然用一种非常曖昧的眼神挑逗着尤里西斯，那是成人才懂的性暗示。 尤里西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承认艾德库尔是个英俊年轻的男人，但他对男人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呃，我们到了吗？我很想看你那三件引以为傲的宝贝－－我是说跟那幅画有关的三件礼服。」意识到他们三人突然驻足不前，尤里西斯尷尬的赶紧转移话题。 「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艾德库尔点点头，他弯腰走进屋子里，那栋房子有点变形，它跟其他房子一样少了一半的屋顶跟砖墙。但保留的另一半还算完整，至少让人看了还能联想房子原本的外观是长什么样子。 屋子里不时透出一股霉味，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绝大部分的东西是完整的，这以亚食耳市的生活水准来说算是高调。因为这座都市形同废墟，要在很多破烂东西里寻求一、两件完整的物品是非常困难的，这间房子并不是让艾德库尔栖身的居所，这里只是他存放收藏品的地方。 以亚食耳市的生存法则来说，这些东西只是居民们拿来交换或是供奉的东西，那些被当作金钱交易的物品无奇不有；有食物跟酒，还有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尤里西斯猜想那些罐子里可能装了毒品，但他对那些东西毫无兴趣，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一只透明的压克力盒子上，因为里面放了一把非常罕见，甚至能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古董式手枪。 「那把枪很美吧？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也被它吸引住，不过……当你老婆拿它对准你的心脏时，你恐怕就不这么认为了。」艾德库尔拍了一下尤里西斯的肩膀，接着他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某件东西，他并不是忘了东西放在哪，而是因为被藏的太隐密。 「那你还保留前妻的枪干嘛？」是男人就应该把它扔了！这句话尤里西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想触犯艾德库尔。 虽然艾德库尔的个头比他矮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惧怕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因为他在亚食耳市能够呼风唤雨，尤里西斯知道－－他害怕他一定另有原因。 「我不知道……不过人很容易被过去的回忆绊住不是吗？而且多半是不好的回忆，或许我喜欢那把枪，或许我根本忘不了她。」艾德库尔耸耸肩膀，他用一把金色钥匙打开一只金箱子。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却无法转动，艾德库尔试了几次后便放弃那只箱子，他将它放到一旁，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正在找的东西。 「不过，我前妻是个美人，她很凶悍，而且擅使猎枪。每次她穿黑色紧身皮衣站在我面前时，那把猎枪便倚在那双修长的美腿旁，那画面真是美极了。」艾德库尔一边回想一边寻找他的箱子，这次他找到一只有着精美雕刻的金色箱子。 尤里西斯无奈的摇摇头，眼前这个黑发男子刚刚还在市中心广场上忙着用嘴巴「伺候」别的男人，现在却在这里畅谈他的前妻。爱吃玻璃的怪癖加上毒梟的身分，看来艾德库尔也跟卡菲一样是个难以捉摸的傢伙。 尤里西斯望着卡菲，她对他露出一抹苦笑，原本在她手上的菸头不知道被扔哪去了。她拿起放在地上的一幅画，那幅画积了不少灰尘，卡菲对画像吹了好几口气，落在上头的尘埃在空气中翻滚流动。 尤里西斯走到卡菲身旁一同欣赏那幅画，那只是一幅画着色块的单调画作，角落上附着落款，上面写着「安娜.雅緹丝.布雷尔」。 「哦，那幅画……那是我看过最无聊、最没品味的东西，搞不懂那些虚无主义的画家在想些什么，我不认为它有值得被收藏的价值。」艾德库尔望了一眼那幅画，他的眼神充满不屑，手中仍忙碌的转动那把插进钥匙孔里的钥匙。 尤里西斯也对那幅画没什么兴趣，他将视线转移到艾德库尔手中的钥匙，他发现钥匙上有着跟金箱子一模一样的精美雕刻，看来艾德库尔终于找到适合那支钥匙的箱子。 金钥匙在钥匙孔里左右转动，在发出「喀答！」的清脆声响后，那只箱子终于被打开了。 第十二篇．天空色的礼服 艾德库尔小心翼翼的将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尤里西斯看到那三件礼服整齐的叠在一起。 艾德库尔摊开放在最上面的一件礼服，那是一件石英色的礼服，上面刻着蓝天白云的精緻图腾，浮云在空中缓缓流动，时而聚集时而消散。 接着天色开始逐渐转变，云朵像被某种磁场吸引，它们聚集起来并堆积的越来越厚。阳光遭到云蔽，微弱的光芒穿透云层缝隙，像被打翻的金粉洒落一地。那是一个美好的午后，虽然天色有些阴沉却依旧温暖。 礼服上的图腾又產生变化，绣线渐渐被夕阳染成橘红，介于樱色与矢车菊的晚霞变得更艳丽，那就是拥有时间顏色的礼服。 尤里西斯讶然欣赏时间在礼服上的巧妙运作，如童话所说，他感受到一天当中的晨昏变化。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图案会变的礼服，他惊讶的张大嘴巴，卡菲则是安静的欣赏这一切。 「很美吧？这可是三件礼服中我最爱的一件，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适合穿这件礼服的女人。」对于尤里西斯震惊的反应，艾德库尔似乎显得相当满意，他将时间礼服放在一旁，接着便摊开第二件礼服。 那是一件黑色礼服－－正确来说，应该是看似深黑，但却是紺青色的礼服。与时间礼服比起来，这件礼服非常华丽，製作费用也显得昂贵许多。 它没有精緻的图腾与刺绣，因为礼服上的饰品都是手工镶嵌上去的，裙身点缀着灿烂耀眼的星光，它们一闪一闪的发出美丽的星芒，上头还嵌着一枚银色新月，冷冽的月光不时闪烁锐利的光芒。 「月亮礼服是这三件礼服中材质最好的，光摸布料就像在触碰夜空似的，而且它有一股只有夜晚才有的独特味道。」 尤里西斯闻言后便伸手抚摸那件礼服，那是一种非常柔软的绸缎，光滑的触感摸起来非常舒服。艾德库尔说的没错，月亮礼服的确飘散着一股特殊香味，那味道闻起来就像在夜晚盛开的花朵一样。 艾德库尔将月亮礼服跟时间礼服放在一起，他继续摊开第三件礼服。在童话故事中，太阳礼服是三件礼服中製作最费时、也是价格最昂贵的一件礼服。 尤里西斯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礼服究竟长什么样子，眼前这件礼服金碧辉煌，上面有着金色与银色绣线缠绕的精緻图腾。裙身中央则嵌着黄金打造的太阳，那就像真的太阳，它一面闪闪发光一面照耀和煦的光芒。 「你知道这件礼服值多少钱吗？如果把它卖掉的话，那你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艾德库尔一脸得意的说道，他从不轻易展示这三件礼服，一来是因为它们应属童话世界，二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三件值钱的东西。虽然艾德库尔知道它们能卖很多钱并让他离开亚食耳市，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你已经炫耀完你的宝贝，现在可以给我们看真的驴子皮了吧？」尤里西斯双手环胸，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放心，我没忘记我们的交易，只要你们让我保留这三件礼服，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艾德库尔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卡菲。 卡菲没有说话，她只是对艾德库尔点点头。 「真正的驴子皮被我藏在『镜盾』里，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去看它了，因为那是一幅被诅咒的画，但我保证它现在一定安然无恙。」 「镜盾？」尤里西斯有听没有懂，那是一个听起来相当神祕的名词。 「因为那幅画不能直视，直接看它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就跟希腊神话里的蛇魔女一样。」 「原来如此，所以我在美术馆里看到的那幅画是假的。但就算它是真的，我跟亚德蕾雅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亚德蕾雅是灵魂治疗师，所以她自然有抵抗诅咒的能力，而我则戴墨镜，所以不能算是直视那幅画。」尤里西斯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你错了，尤里西斯，真正的驴子皮拥有粉碎一切的力量，不管透过什么东西观看都是一样的，但只有一个东西例外。」卡菲严肃的盯着尤里西斯，接着她用一种看似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如果美术馆里展示的那幅画是真的驴子皮，那你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位小姐说得没错。」艾德库尔点点头，接着他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唯一看那幅画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戴上一副施予古老魔法的单片眼镜，我把它交给我那两个没用的保镖保管，结果没想到东西还是被拿走了。」 「这么说的话，那我在美术馆里看到的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尤里西斯皱起眉头，他知道驴子皮不可能有贗品，因为想画仿画的人都在看到真跡的第一眼时突然暴毙，就连他那位製作贗品的专家朋友也不例外。 「那幅假画是靠多人合力完成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但你那位朋友也是出力的画家之一。他死了之后自然就有别人接替，上一个画家中诅咒而死就会轮到下一个画家继续把画完成，你在美术馆里看到那幅假画时，难道没发现画工很粗糙吗？」卡菲停顿了一下，她没有等尤里西斯的回应又继续说话，这次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艷红的微笑。 「不过真正的驴子皮是个可怕的杀人兇手，它杀的人可是比蕾德希雅还要多呢！」 尤里西斯沉默下来，他不喜欢卡菲露出那样的笑容，甚至可说是厌恶至极，卡菲时常对他这么笑，而他每次都要抑制自己想要狠狠揍她一顿的衝动。 「镜盾就在这里的西南方，路上会经过很多石阶，你们找到后自然就会知道了。」艾德库尔将那三件礼服收回金箱子后又重新上锁，他将箱子藏在一个非常隐密的地方，那里还放了很多同等大小的金箱子，将宝物藏好后，艾德库尔将他的金钥匙给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里。 「我们走吧，尤里西斯，别忘了驴子皮还在前面等我们。」卡菲走出艾德库尔藏宝的居所，她头也不回的对尤里西斯说道。 第十三篇．安洁拉 对尤里西斯而言，揭开驴子皮诅咒之谜的真相总算有点进展了，但却是个有点令人失望的进展，因为美术馆里的那幅画竟然是假的！ 尤里西斯的心情只是一半失落一半庆幸，失落的是他想解开的谜团还在，庆幸的则是那幅假画至少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那是一幅牺牲许多画家才完成的贗品，而真正的驴子皮则必须戴上老旧的单片眼镜才能观看。 只是尤里西斯不太明白，为何在美术馆里看画时，亚德蕾雅却没告诉他那幅画是假的，或许亚德蕾雅别有用意。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解开驴子皮的真相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在艾德库尔告知画像的下落后，尤里西斯正跟卡菲前往迎接真相的路上。卡菲快步走在尤里西斯前头，好像急着解开真相的人才是她，望着卡菲娉婷的身影，尤里西斯突然想起克蕾莎对他说的那番话。 『记住一件事，尤里西斯，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你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 尤里希斯还是摸不着头绪，他知道驴子皮很危险，顶多他跟卡菲轮流用单片眼镜看画就行了，但他不知道画出这幅画的作者、动机、还有那股诅咒的力量是否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真有趣，艾德库尔竟然把藏画的地方称作镜盾。」卡菲的笑声突然打断尤里西斯的沉思，她的笑声清脆，听起来似乎心情愉悦。 「什么意思？那个叫镜盾的地方究竟在哪？」尤里西斯着急的问道。 「听过蛇魔女梅杜莎的神话吗？传说柏修斯就是利用镜盾的反射才把她的头给砍下来的。」 「所以……这是隐喻还是？」 「别担心，我知道镜盾的正确位置在哪，你只要跟在我后面别走丢就好。」卡菲回过头，她对尤里西斯露出一抹充满自信的微笑。 道路前方开始出现很多石阶，卡菲跟尤里西斯下了一段楼梯又爬了一段楼梯，他们反反覆覆的上下楼梯，这让尤里西斯费了大半体力，纵使卡菲刻意放慢脚步，他还是气喘吁吁的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卡菲只好停下来等他，尤里西斯就像年迈的长者般步履蹣跚，虽然他正值年轻力壮，但体力却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那么好，当他千辛万苦的下了一段阶梯后，他忍不住停下来休息。 尤里西斯环顾一眼週遭，他没想到亚食耳市会有这么一个地方，跟其他地区的废墟相比，这里更是残破不堪，刚刚经过的地方至少还有一点人气，但这里除了倒塌的房子外却什么都没有。 尤里西斯不自觉的抓紧衣领，这里过境的冷风除了夹带霉味与溼气外，似乎也显得格外阴寒。 就在尤里西斯准备跟上卡菲时，他的眼角馀光突然瞥见一样东西，那个东西在房屋的建材堆里。尤里西斯原以为是自己眼花，当他跨上台阶时，那个躲在建材堆里的东西又动了起来，尤里西斯停下脚步，或许是他的动作惊动到它，他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以常理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尤里西斯犹豫要不要走过去一探究竟时，那个东西却在黑暗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以身型来说就像一个人。 那个人走出黑暗的屋子，她跨出变形的门槛前差点被堆在一旁的垃圾绊倒，藉由昏暗的阳光，尤里西斯才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穿着。她看上去非常落魄，蓬头垢面加上一件破烂衣服，那原本是一件鹅黄色洋装，但现在却形同一块发臭的破布掛在那女人身上。 「安洁！」尤里西斯在瞬间认出那个女人，他不知道为何她变成这样他还认得出她，尤里西斯奔向她，他的脑海浮现一张模糊的脸孔，那张脸孔的轮廓逐渐清晰，渐渐与眼前这名女子互相重叠。 「尤里西斯！」安洁拉也奔上前去，她的步伐一个踉蹌便跌在尤里西斯怀里，她扑在尤里西斯的胸前放声大哭，尤里西斯则温柔的拍拍她的肩膀。 「……安洁拉？」卡菲从上面的阶梯下来，藉由黑暗灵魂治疗师的能力，她一眼便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以及一切，卡菲望着尤里西斯问道：「你认识这个女人？」 「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玩伴。」尤里西斯紧紧搂着安洁拉，基于一种保护心态，他不想将太多有关安洁拉的事告诉卡菲。而他也有太多事情想问她，但碍于卡菲在场，他突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尤里西斯，你不问问你的旧情人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她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你一定非常好奇吧？」卡菲自然明白尤里西斯心里的在想些什么，但她偏偏就是故意不走，她用一种极尽挑衅的目光盯着尤里西斯。 「这是我跟她的事，你不要插手！」尤里西斯生气的对卡菲吼道，他差点忘了灵魂治疗师拥有洞悉人心的能力，甚至能不顾他人意愿而窥视对方的一切。尤里西斯厌恶的瞪着卡菲，他觉得她一定在嘲笑他那愚蠢的想法，安洁拉依旧在尤里西斯的怀里不停哭泣。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卡菲无视尤里西斯憎恶的眼神，她的唇角勾起那抹冷酷的微笑，接着便惨忍的说出那一字一句，「自从跟你分手后，安洁拉便被骗走她的男人带到这里，那个男人逼她堕胎卖淫，心情不好时就会对她拳打脚踢。在你遇见她之前，她已经被数十个男人给玷污了，这样你满意吗？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如果是更惊人的内幕的话……」 「住口！你他妈的给我住口！」尤里西斯愤恨的对着卡菲怒吼，这女人疯了，他觉得她已经丧心病狂。 卡菲乖乖闭嘴，安洁拉却哭的越来越兇，那凄厉的哭喊就像应证卡菲所说的每句都是事实。 尤里西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无法想像这么悲惨的遭遇竟然会发生在挚爱的女人身上，尤里西斯一直爱着安洁拉，就算分手也从没忘记她，除了在魔女面纱与卡菲度过的那晚例外，因为他相信他被她蛊惑了。 「呜……呜……尤里西斯……我……对……对不起……」安洁拉泪流满面，她靠在尤里西斯胸前嚎啕大哭，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安洁，别哭了，我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吗？我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跟孩子，一切都会没事的。」尤里西斯揉揉安洁拉的头发，他一点都不在意她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更不用提了，只要解开驴子皮的秘密，他就可以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这可不行，这个女人哪里都不能去，因为她的灵魂正渴望得到救赎。」卡菲走了过来，她的面容冰冷的像座雕像，就在尤里西斯还来不及反应时，卡菲便伸手按住安洁拉的肩头。 氖蓝色的电流自她的指尖窜出，它们就像一张渔网捕获了安洁拉。安洁拉发出凄厉的哀号，她的指甲掐着尤里西斯的手臂，手臂进而多了好几条血痕，那些电流也环绕着尤里西斯，但他却连一点酥麻的感觉都没有。 尤里西斯惊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安洁拉充满痛苦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不到几秒的时间，浑浊的空气里便弥漫一股烤焦的肉味，那是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安洁拉被雷击电到只剩一副险些烧焦的白骨，人骨从尤里西斯的怀里滑落，在碰触地面的瞬间因为碎裂而灰飞烟灭。 「你……你竟然杀了她……」尤里西斯缓缓站起身来，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安洁拉刚刚消失的地方，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的体温甚至还留在他的掌心上。 「这是安洁拉的愿望，你也知道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因为你给了她不可能的希望，同时加强她一心求死的意念，她觉得自己愧对于你，所以毅然选择这条路。」卡菲将手缩了回来，残馀的氖蓝色电流仍在她的指尖上「啪啪」作响。 「尤里西斯，别忘了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走吧，镜盾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卡菲转过身去，她走在前头冷漠的说道。 「我没忘记驴子皮，但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前，我一定要亲手好好教训你！」趁着卡菲来不及防备，尤里西斯用尽全力的朝她后脑猛击一拳。卡菲发出一声闷哼便晕倒在地，尤里西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下他终于可以好好发洩长久以来对她的不满。 第十五篇．镜盾的魔法阵 经过好几回合的「奋战」，尤里西斯最后终于善罢甘休，他们结束后没有交谈，卡菲也没有责怪尤里西斯的衝动与莽撞。 他们继续赶路，爬完最后的石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荒凉之地，这里没有房屋或是散落一地的建材，应该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正当尤里西斯感到疑惑时，一道锐利的光芒突然反射到墨镜的镜片上，尤里西斯顺着光芒的方向望去，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尤里西斯仍不死心的盯着刚刚发光的那个地方，大约过了五分鐘左右，那里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喂，这里真的是镜盾？会不会是艾德库尔那傢伙记错地方了？」尤里西斯望着卡菲，她就站在他身旁，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像在寻找刚刚那个亮光。 「你没有看错，刚刚那是镜盾的反射，或许这是一种障眼法。」卡菲朝着前方伸手一挥，顿时一阵狂风吹来。尤里西斯赶紧用衣袖遮挡沙尘，当那阵风离去时，尤里西斯看到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一个大圆形。 「这就是……镜盾？」那个圆圈是由许多镜子组合而成，那些镜子呈现冰晶状，有的光滑有的则出现裂痕，当尤里西斯急欲走上前去时，卡菲却伸手挡住他。 「这是一个魔法阵，如果你走过去就会马上被那些镜子的碎片割伤。那些镜子是用一种附上魔法的特殊材料做成，就算是灵体或看不见的东西也会被四分五裂。」 「什么！魔法阵？艾德库尔那傢伙的身分究竟是……」瞧见卡菲严肃的神情，尤里西斯不敢置信的望着镜盾，这时他发现圆圈中央的地上有个拉门，或许真正的驴子皮就被藏在那扇门里，「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将它破坏掉。」卡菲高举右手，氖蓝色的电流立刻从她指尖窜出。尤里西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因为他没忘记那些电流是如何杀死安洁拉。电流因为凝聚而迸出耀眼的火花，卡菲朝着镜盾伸手一挥，那些冰晶状的镜子立刻爆炸并散成碎片。 彻底破坏镜盾后，卡菲走到圆圈中央拉开那扇拉门，门后出现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卡菲的电流还缠绕在她的指尖上，因为他们需要一点光线来照亮黑暗。卡菲二话不说的走下楼梯，尤里西斯见状后也急急忙忙的跟上前去。 透过卡菲指尖上的电光，尤里西斯只看到地下室的墙壁上掛着一幅画，那幅画就是真正的驴子皮。尤里西斯赶紧将头撇过一旁，他还记得不能直视驴子皮这件事，虽然他很想看真正的画像，但他不想在解开真相之前就立即暴毙。 「没关係的，尤里西斯，你可以直接看这幅画，因为它没有办法伤害你。」卡菲拍拍尤里西斯的肩膀柔声说道，随后她戴上那副老旧的单片眼镜，「尤里西斯，睁大你的双眼，然后好好的看着这幅画。」 尤里西斯回过头，他看到卡菲已经站在画像前，他缓缓走过去与她并肩同行。真正的驴子皮与美术馆里的贗品长的很像，画里的构图是一样的，但却不是完全相似。 驴子皮里面有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跟一副完整的驴骨头，他们浑身浴血的躺在乾草堆上。少女的身上披着皱巴巴的驴子皮，她做出握东西的手势，但手里却是空的。与那幅假画的内容相比，她的手上应该拿着一支金钥匙，而她怀里的金箱子也不见踪影。 望着画中女人如同默剧般的动作，尤里西斯突然想起艾德库尔那三件不可思议的礼服，他知道是他把钥匙跟箱子拿走的，只是他没想到这幅画里的东西竟然可以拿出来。 尤里西斯仔细端详真正的驴子皮，如卡菲所说，他站在画像前果真安然无恙。尤里西斯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在画像的各个角落飘移，最后视线停驻在画里的那名少女，尤里西斯突然觉得少女的脸孔非常眼熟，他总觉得他好像在哪看过她。 「不……不会吧！这不可能！」尤里西斯震惊的望着卡菲，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画里的少女就是卡菲。虽然画中女子是少女姿态，但他肯定她们绝对是同个人，「你……你跟这幅画是什么关係？你到底是谁？」 卡菲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抹笑容温柔而安祥，但那双夜蓝色的瞳孔却闪烁着深沉狡黠的目光。卡菲望着尤里西斯，她用一种非常缓慢、轻柔的语调说话，「你终于看出来了……没错，画里的女人就是我，我就是玛丽亚。」 「你相信吗？尤里西斯，应该是童话故事的驴子皮，其实是我的真实故事呢！」 第十六篇．魔驴与少女 「你是那个……玛丽亚皇后？」 「这该怎么说呢？算了，还是把那个无聊的故事从头说一遍好了。」卡菲从口袋里拿出跟香菸跟打火机，点燃手中的菸头后，她呼出一菸便继续说道：「驴子皮的故事是真的。美丽的皇后陛下过世后，那个老不休想要娶皇后的妹妹－－也就是玛丽亚为妻。但是玛丽亚没有嫁给他，当国王发出命令后，她就在当天晚上上吊自杀。」 「你说她死了？」尤里西斯震惊的问道。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嫁给国王。」卡菲点点头后又接着说道：「由于国王遭逢一次丧妻之痛，所以皇宫里的大臣们非常紧张，然后……他们发现了我。我那时在市集工作，我的养父母是杀猪的屠夫，而我则负责在市场卖猪肉，很不可思议吧？我跟玛丽亚一点血缘关係都没有，可是我们却长的一模一样，多亏这张脸，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替身。」 「所以你是被逼的？他们逼你嫁给那老头？」尤里西斯皱起眉头。 「当然不是。」卡菲忍不住笑出声，她抽了一口菸后说道：「我是自愿的，因为我不想永远过着那种骯脏的生活。虽然国王的年纪很大，但他也活不了多久，只要他死了我就能拥有王权，但我不能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我故意提出那三件礼服刁难他，但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我而做到了。」 卡菲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此时烟雾瀰漫了整个地下室。 「我开始感到害怕，因为我不想嫁给他，但我又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于是我提出驴子皮这个条件，那隻魔驴只要一摇耳朵就能变出很多金币，同时牠也是王国富庶的来源。」 「结果国王真的杀了那头驴子，我听到消息后感到非常吃惊，因为我认为国王不可能会杀了牠。虽然走错这步棋，但我也没有损失，因为我得到那头驴子的皮……还有牠甜美的肉。」卡菲的红唇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她在尤里西斯面前神色自若的吞云吐雾，彷彿在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紧要的童话故事。 「不过那老头的命很硬，他比我想像中还要健康，这是我走错的第二步棋子。我那时心想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一定要离开那个国家才行，于是我披着那张驴子皮，故意把自己扮丑再逃到邻国去。我想尽办法让一个农场女主人收留我，虽然生活看似回到从前，但我却拥有很多金银财宝，还有那三件世间希罕的礼服。」 「那个女主人的农场有座鸟园，那里收藏很多珍贵的鸟类，由于那个国家的王子很喜欢养鸟，所以他常来农场参观，我记得我们就是在鸟园第一次相遇的。」 「我猜你们一见钟情，然后他就把你娶回皇宫了对吧？」尤里西斯不屑的轻哼一声，因为他知道所有的童话都是这种结局，结合幸福与完美的老套故事。 「我们确实结婚了。不过，尤里西斯，我跟那幅画……也就是驴子皮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卡菲将手中的菸头扔在地上，那支菸还盛半截没有抽完。但卡菲顾不了那么多，她用力踩烂那支菸，狰狞的表情就像在发洩情绪似的，接着她又拿出香菸跟打火机，重新为自己点上一支菸。 「我们的婚姻并不幸福，王子是个软弱又喜怒无常的人，因为他是个性无能，所以他常常把气出在我身上。就在那时候，有个奇怪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皇宫里，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何方。」 「我只知道他会一些奇怪的戏法，他可能是催眠师或魔法师。听下人说他是皇太后的贵客，不过那个男人的出现却改变了我的一生，因为他认识我，他知道我不是玛丽亚，他为了揭穿我的秘密而画了一幅画。」 卡菲望了一眼掛在墙上的画说道：「那幅画就是驴子皮，他还施展一种诡异的魔法在这幅画上，只要凝视这幅画的人就能一眼看穿我的过去。」 「我当然要竭尽所能的阻止画像曝光，那时我还只是个普通女人，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对付他。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用钱收买一个女巫，她替我召唤古老的魔法师家族，那就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堕天使家族。他们是真正的堕天使，他们豪不留情的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他就那样死在驴子皮旁边。」 「堕天使们用他的血扭曲了他的魔法，原本看到驴子皮的人都会知晓我的过去，但魔法被扭曲后却变成一幅被诅咒的画。只要看过一眼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因为这幅画无法销毁，所以我只好将它保留下来。」 第十七篇．贪婪的原罪魔女 「怎么样？尤里西斯，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故事非常精采呢？」卡菲抽了一口菸，她微笑着对尤里西斯问道。 尤里西斯征愣了一会儿，但他随即回过神来，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他好像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当他与卡菲对望时，那双夜蓝色的瞳孔终于唤起他的记忆。 「不，不对！这故事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是玛丽亚，那你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你到底是谁？」尤里西斯后退几步，他慌乱的盯着卡菲。 驴子皮的故事是发生在好几百年前，不管是灵魂治疗师或黑暗灵魂治疗师的寿命都跟普通人一样，除非是与怪物画上等号的支离人……不，就算是支离人也无法活那么久。 卡菲的视线飘过尤里西斯，夜蓝色的目光就像一道光芒直接穿透他的身体。尤里西斯知道卡菲没有看他，她的眼神没有对焦而看似恍神，但她是在遥望远方，那个地方非常遥远，彷彿从来没有存在过。 「吃下魔驴的肉，将被判处贪婪的罪名……是的，我不是人类，我是贪婪的原罪魔女，背负二十原罪中的第十三个原罪。」 尤里西斯下意识的又后退几步，他的脑海一直回荡卡菲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原本卡菲说那句时他并不怎么在意，甚至没把它放在心上。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句话却突然浮在脑海里－－因为原罪魔女是人类绝对不能招惹的怪物。 「怎么了？尤里西斯，现在害怕已经来不及囉！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拥有原罪魔女与灵魂治疗师的双重身分是非常矛盾的。当我们刚到亚食耳市被克蕾莎狙击的时候，你还记得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是的，我们同是原罪魔女，就算成为黑暗灵魂师而用尽一生的时间赎罪也无法洗清罪名。明明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不具任何意义，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你一定觉得我们很愚蠢吧？哈哈哈哈！」卡菲突然弯腰大笑，那不再是清脆悦耳的笑声，而是疯狂凄厉、充满自嘲的狂笑。 尤里西斯不知所措的望着卡菲，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卡菲却突然停止大笑。 「好了，尤里西斯，我已经把驴子皮的全部真相都告诉你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我也该送你上黄泉路了！」卡菲抱着肚子，她露出狰狞的表情盯着尤里西斯说道。 「什么！你想干什么？」尤里西斯大吃一惊，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恐惧，背后冷汗直流，好像死神的镰刀已经挥向他。 「啊哈哈，尤里西斯，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活着吧？看来你才是最愚蠢的人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戴墨镜的理由是什么吗？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样子吧！哈哈哈哈！」卡菲闻言后又是一阵狂笑，她笑到岔气，甚至越笑越夸张。 无视卡菲的狂笑，尤里西斯摘下了墨镜，藉由墙壁反射，他看见了原本遗忘却又残忍的事实，那就是……他竟然没有眼睛！ 倒映在墙壁上的脸孔，原本有眼珠的位置却是两个黑色大窟窿。尤里西斯震惊的张大嘴巴，他伸手抚摸脸上那两个黑洞，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眼珠的脸孔看起来十分骇人。但更诡异的是，他没有眼睛却还能看到东西。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尤里西斯的双手剧烈颤抖，他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他开始仔细回想追寻驴子皮真相之前的记忆。 但记忆就像一本内页空白的书，不管他怎么翻阅都没有任何线索，尤里西斯不知道这只是短暂的丧失记忆，还是记忆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彻底清除。 「真可怜哪！尤里西斯，其实你也是驴子皮的受害者，我不知道你的记忆为什么故障。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往生的真相，其实你一直在追查自己的死因，那个绘製仿画的人就是你。」 「覆盖画像的布被掀开的瞬间，你就因为中了诅咒而痛苦不堪，但为了保有仅存的意识，你把自己的左眼给挖了出来。但是剧烈的痛楚仍旧无法继续支撑你，于是你又挖出自己的右眼。当你想凭藉对画像的记忆作画时，你早已失血过多而死了，或许是因为死亡的怨念太重，所以你的灵魂无法安息，同时你也忘了自己已经死亡。」 「不！我不相信，你在说谎，我根本就没有死！如果我真的丧失记忆、真的死了，那为什么我还记得安洁？」尤里西斯失控的对着卡菲吼道，他痛苦的双手抱头，强硬的拒绝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不知道，我对记忆之类的东西一无所知，那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只有伊芙格蕾才能解开你的疑惑，因为她是记忆的黑暗灵魂治疗师，她掌控了所有记忆，拥有能将它们重建改写的力量。但你已经见不到她了，因为你的灵魂必须在这里安息。」 卡菲高举右手，靛蓝色的电流从指尖窜出，它们像被赋予生命、如荆棘般的缠绕卡菲的手臂。电光照亮了整间地下室，也让卡菲更加清楚的看见尤里西斯那张没有眼睛的脸孔。 尤里西斯坐在地上，他拼命滑向后方做出最后的挣扎，当他的背脊碰到冰冷的墙壁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体温变得跟墙壁一样。 「永别了，尤里西斯，愿你的灵魂能永远安息。」卡菲朝着尤里西斯伸手一挥，靛蓝色的电流就像被拋出似的包住尤里西斯，电流发生「啪啪啪」的清脆声响。 但尤里西斯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他的身体在电流的包围下逐渐消失，待到火花将灵魂啃蚀殆尽后，除了那副墨镜，尤里西斯就像被蒸发似的早已不见踪影。 卡菲捡起那副墨镜，停在眼角的泪光滑落了脸颊，她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道：「是的，尤里西斯，你已经死了，所以驴子皮的诅咒根本伤不了你。我还是没有对你说完我的故事。那个男人死了之后，驴子皮还是被公诸于世，因为我早已厌倦皇室生活，我想要财富也想要自由，所以我用那幅画毁掉整个皇室。」 「但我却无法杀死她，因为那个女人－－灵魂治疗师萝洁塔，她是第二个改变我一生的人。我想变得跟她一样，但我却选择与她相似却又不同的道路。」 第十八篇．黑色心脏 亚德蕾雅坐在落地窗前的座位上，她一边啜饮手中的红茶一边看着摊在桌上的杂志。 那是一本艺术杂志，里面介绍很多着名的画家、音乐家及小说家，里面有几个名人是亚德蕾雅认识的朋友，而刊在内页的其中一幅画就是他们一起合力完成的。 「所以……」卡菲坐在亚德蕾雅的对面，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对亚德蕾雅皱着眉头问道：「你有在听我说吗？亚德蕾雅？」 「呵呵，我有在听啊。」亚德蕾雅翻过杂志上的内页，上面刊着一幅色彩斑斕的画作，她指着那幅画喃喃自语：「这幅画是冯德斯先生最满意的作品，听说有人出价一千万要买下这幅画，不过冯德斯先生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呢！」 卡菲将身体往后一躺，她的背后垫着一个白色抱枕，她瞇起夜蓝色的瞳孔，双手环胸的盯着亚德蕾雅。 「好吧。」亚德蕾雅将杂志闔上并推到一旁，她对卡菲露出一抹微笑，「指引迷失的亡者之魂原本就是黑暗灵魂治疗师的工作，而且你在旅行中也玩得很愉快不是吗？」 「没错，如果尤里西斯知道我跟你是串通好的话，他一定会气炸的。」卡菲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吧？我是来拿我的报酬，『瞳魔』已经画好了吗？」 「唉，你还真是不死心，那幅画真的很危险……」亚德蕾雅叹了一口气，她一脸无奈的望着卡菲，儘管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打从心里希望对方能够放弃。 「我对瞳魔的执着远超过你的想像，那幅画比世上其它画作更有价值，就算是『驴子皮』在它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卡菲严肃的说道，她的双眼直视亚德蕾雅，夜蓝色的瞳孔闪烁着贪婪凶狠的光芒，「我只要那幅画，把瞳魔给我。」 亚德蕾雅陷入沉默，她凝视卡菲的双眸，那慑人的视线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但亚德蕾雅却毫无畏惧的迎向它，她知道卡菲为什么会这么想要那幅画，除了画作是经由自己创作外，那幅画还拥有非常可怕的力量。 瞳魔是亚德蕾雅歷经许多创作以来最难画的一幅画，在绘製过程中更让她多次感到心力憔悴，因为她描绘的是一名如同怪物般的男人眼睛。 那个男人叫做「堤恩」，传说他为了医治好友的双眼而四处狩猎，只要遇到拥有美丽色泽的眼眸或是附有魔法咒印的瞳孔都会变成他的猎物。 但因为他杀了太多人，最后不但没救活朋友还丧失心智。堤恩在绝望下发疯，自杀未遂的他被一名美丽的天使救了一命， 天使医治他身心上的创伤，堤恩恢復心智后才发现一件惊人的事实，原来他的双眼才是唯一能救好友的器官，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堤恩为了赎罪而挖出自己的双眼。 堤恩被称作瞳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狩猎别人的眼睛，而是他拥有一双冰蓝色眼眸。那双冰冷的瞳孔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淡蓝色，那种顏色不容易描绘，就连亚德蕾雅也为了调出那种色调而大伤脑筋。 堤恩的双瞳美丽且拥有魔力，卡菲曾为了收藏那双眼睛而走遍「人体支解贩卖市场」，但她一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向亚德蕾雅请求画出堤恩的双眸。 由于亚德蕾雅是色彩的灵魂治疗师，经由她手中所绘製出来的画作都拥有魔法，而堤恩的瞳孔魔力也能藉由亚德蕾雅的力量再次重现。 「我想……除了瞳魔，或许这幅画更适合你，就让我用这幅画当做给你的报酬吧！」亚德蕾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将放在一旁的画递给卡菲，那幅画被白色的布给捆了起来。 卡菲收起严厉的目光，她面无表情的接过那幅画。其实她也猜到亚德蕾雅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瞳魔交给她，虽然那幅画是「瞳魔」的替代品，但她还是感到有些好奇，加上卡菲很欣赏亚德蕾雅的画，所以她就收下了。 卡菲将捆线拆下并掀开白布，那是一幅镶着古典金框的画。画像内容是一座庄严的教堂大厅，大厅墙壁上有三尊圣者浮雕，那三名圣者被订在十字架上，他们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中间圣者的下方有一座祭坛，祭坛上放着一颗黑色心脏，那颗心脏因为被万剑穿刺而流出黑血。 「这……这是……」卡菲的脸色在瞬间刷白，她惊恐的盯着那幅画，望着画里的那颗黑色心脏，她下意识的揪住胸口。 「亚德蕾雅，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画这种东西给我！」卡菲咬牙切齿的瞪着亚德蕾雅，她面目狰狞，就像一头肌饿的野狼在盯着牠的猎物。 「卡菲，这幅画是为了牵制你才画的。」亚德蕾雅正经说道，她突然面露哀伤的望着卡菲，「因为……我不希望你背叛我们，我不想看到你的下场跟黎茵一样。」 卡菲愣了一会儿，当她见到画像里的东西时，她立刻明白那幅画是什么，被放在祭坛上的黑色心脏是个带有讽刺的隐喻。 亚德蕾雅早已知道她跟尤里西斯的旅程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亚德蕾雅画了这幅画送给卡菲，目的就是为了牵制她的行动，倘若日后她再恣意妄为，那么这幅「黑色心脏」就会杀了她。 「哼，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我以为最年轻的灵魂治疗师只不过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一手，最后将了我这军。」卡菲不屑的冷笑，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拿香菸跟打火机，当她接收到亚德蕾雅的眼神时，她却突然放弃拿出口袋里的东西，因为这间餐厅全面禁菸。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就当作是为了萝洁塔吧？」亚德蕾雅啜饮一口红茶，她对卡菲苦笑道。 「萝洁塔已经不在了，她早就知道我会选择黑暗灵魂治疗师这条路。」卡菲站起身来，她将餐费放在桌上，随后便拿起亚德蕾雅的那幅画并离开座位。 卡菲在临走前对亚德蕾雅丢下一句话，「记住一件事，亚德蕾雅，我还没对瞳魔死心。你以后一定还会为了别的事有求于我，到时可别忘了用瞳魔付帐。」 望着卡菲离去的背影，亚德蕾雅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或许这不无可能……」亚德蕾雅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她摊开放在一旁的杂志。这次她翻到一页刊载小说的内页，那篇小说刚刚读到一半便被卡菲打断了，亚德蕾雅继续读完那篇故事，这次的连载刚好是最终回。 那篇小说是讲述一个恶人的故事，他做尽坏事，直到临死前才彻底悔悟，最后他的灵魂因而得到救赎。亚德蕾雅为这个结局露出欣慰的微笑，但她不知道卡菲的结局是否能跟这篇故事一样。 亚德蕾雅悠间的欣赏窗外风景，只见窗外一片澄澈的蓝天，灵魂治疗师虽拥有洞悉人心及预见过去与未来的能力，但她们却无法看的太远，因此她只能由衷盼望内心所想的能够实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