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为男的泉小姐》 1、泉的十八年 培养一名优秀的探子,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培养一名色艺双绝的花魁,同样也是。而这两者合一,付出的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所以泉很能够理解,宇智波一族在得知他的母亲与人私奔时,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更何况,与她私定终身并孕育了一名男婴的家伙,还是他们宇智波一族的死对头,千手家的人——虽然只是旁支。 藏在破庙中的泉和他母亲被族人找到时,他的父亲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是他母亲的兄长动的手,一刀封喉,因为距离极近,大半张脸都被喷溅上了猩红的鲜血。 他母亲大概也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结局,不争不辩,“扑通”一声跪下来,“咚咚咚”磕得额头血肉模糊,恳求小时候最疼爱自己的兄长,放过她的孩子。 她的兄长十分痛苦。 因为战争,他现在只剩下妹妹这唯一的亲人了——拥有二分之一千手血脉的泉根本没被他算在内。可是现在,为了养育他们、培育他们长大的家族,更是为了不让战死的父母兄弟蒙羞,他必须要亲自动手,杀掉这个背弃了家族的妹妹。 他杀那个混蛋男人的时候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可轮到对妹妹动手时,却迟迟提不起刀。 然而他妹妹干了什么?她跪了下来,姿态卑微地请求哥哥杀掉她,然后放了有那个男人血脉的孩子一命。 他简直恨得不行,又是气又是笑。气他妹妹果真被混蛋千手给蛊惑了,笑他妹妹生了孩子竟然变傻了,她怎么会觉得,宇智波一族会容得下一个拥有千手血脉的孩子? 千百年来的血海深仇,早就溶于骨血之中。血脉在,仇恨就在,哪怕是刚出生的无知孩童都不无辜。 周围的宇智波族人也觉得她异想天开,一个纯种的宇智波都能跟着千手跑了,她这孩子还有一半的千手血脉呢。要是他长大了得知了父母双亡的真相,什么时候炸了宇智波族地都不知道。这么个明晃晃的定时.炸弹,谁敢捡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泉的母亲突然从绑腿上抽出一把苦无。 她哥哥心中一惊,周围的宇智波族人也纷纷警惕了起来。 不过,他母亲并不是为了反抗,而是掀开孩子的衣服,不顾他的哭泣和挣扎,手极稳地在他的心口处刻下了宇智波一族的族徽,并狠狠地表示:“这样一来,天下之大,除了宇智波,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众人哑然。 在这个战乱频繁的年代,出门在外的人甚至都不敢提及自己的姓氏,就是担心仇家找上门。 虽然伤疤不是没有办法掩盖,但这也确实体现出了她的决心。 这还不算完。 她再次俯下身,重重磕在地上,声声泣血地说:“还请诸位见证。若将来这孩子问起他的父母,便告诉他:‘此二人私自结合,容家族不弃依旧收留于族内,却不想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不惜抛下亲子、背叛亲族也要逃离战场。然,不出两里地便死于千手一族之手,尸骨无存。万望引以为戒。’” 周围的宇智波族人面面相觑,接着齐刷刷看向痛苦挣扎的她哥哥, 后者沉默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你何必呢……就算他现在活了下来,他未来的处境又会好到哪里去?” 她说:“我们不顾他的意愿,私自将他带到这个世界来,还是让他亲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天空比较好。是蓝是红,是白是黑,是希望还是失望,该由他自己来判断。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 “或许……”她看了一眼依旧哭闹不止的孩子,轻声说,“他能看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呢……” 说到这儿,她自嘲一笑,大抵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小到微不可见。 兄长:“名字?” 她说:“泉,莹莹烛火照清泉。” 兄长嗤笑一声:“你们就是那水覆则灭的莹莹烛火吗?” 她没有作答,向兄长和族人行了个大礼:“若族长大人不愿让罪人之子留下,那么就请兄长将泉葬在我的身边吧。” “我对不住兄长、对不住宇智波。临到头竟还要给你们添麻烦,罪当万死,当受其罚。”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用手中的苦无自裁谢罪。 最后,她托哥哥带给泉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定要成为强者。 因为强者才有支配自己命运的机会,而弱者光是为了生存,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背弃家族之人,死后自然是无法葬于家族墓地中的。 她哥哥告诉同行的族人,他要花点时间找个地方让妹妹下葬,接下来就不与他们同行了。 虽然妹妹做出这种糟心事,但哥哥又没做错什么。再加上人死如灯灭,众人家中基本上都有个兄弟姐妹,自然能体谅他这个做哥哥的心情,所以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她哥哥将她葬在了族地外的一个小山坡上,这之后便带着泉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中,花了点钱,雇佣了一名普通妇人照看孩子。 接着,他写了一封信,拜托忍猫带给了当时他们的族长——宇智波田岛。然后马不停蹄地接了一个任务,一个对他来说生还几率十分渺茫的任务。 他这一去便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来到泉面前的,不是他舅舅,而是族长家的小儿子,年仅八岁的宇智波泉奈——也就是后来泉的直属上司。 “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一个正值壮年的三勾玉战斗人员,竟然就换来你这么个半边血脉肮脏的小东西。” 这是当年,宇智波泉奈对泉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那会儿泉还在襁褓之中,根本不记事,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他那上司宇智波泉奈告诉他的。完完整整,一个字没漏下,包括他母亲为了转移仇恨而编造的一席话。 宇智波泉奈还给他看了当初他舅舅写的信,并说:“他的资质在族内也算中上水平了,因为你母亲的死,写轮眼进化到三勾玉,实力上了一个大台阶。可三勾玉在天生地养的尾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竟然就为了完成妹妹的夙愿,将你接回族地教养——只是教养,甚至都不敢提给你上族谱的事情——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去送死了。” 宇智波泉奈:“你觉得该怎么评价他的行为?” 看完信的泉:“傻。” 宇智波泉奈笑了一声,说他是:“没心没肺的狼崽子。” 接着他又问:“那在你眼里,宇智波将你带回族地的做法也是傻的吗?” 泉想了想,很认真很委婉地表示:“我还想活。” 宇智波泉奈:“……” 当晚,泉就被关进了禁闭室,三天没给饭吃,就送了些水维持生命。 宇智波泉奈将他放出来后,又问他:“现在你的答案呢?” 狼吞虎咽的泉死命拍着胸口,好不容易将噎在喉管处的白米饭咽了下去,猛灌一口水,这才说:“我还是想活。” 明明是同样的答案,这次宇智波泉奈却不生气了,他甚至十分满意,对泉说:“很好,记住你这句话。” 那天之后,整日无所事事,几乎快被养成个废物的泉,终于被冠上了宇智波的姓氏,上了族谱,然后开始了情报收集相关的训练。 那一年,泉五岁,宇智波泉奈十三岁。 过了三年,泉八岁的时候,他以女孩子的身份,被宇智波泉奈安排进了当初他母亲所在的“玉竹屋”,成为了当红花魁身边的秃——也就是侍女。 两年后,宇智波田岛与千手家的族长在战场上同归于尽。其子宇智波斑成为新任族长,年仅十八岁的宇智波泉奈成为二当家,辅佐其兄管理家族,并全权接手了族内暗杀、情报、刑讯等相关事宜。 接下来又是六年过去,二十四岁的宇智波泉奈在战场上被千手一族的二当家千手扉间重伤,不久后便不治身亡。与这个消息一并送来的,还有他写给泉的一封密信。 宇智波泉奈死去后不久,宇智波斑独自约战了千手一族的族长千手柱间,结果战败。千手柱间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发出联盟邀请,宇智波斑最后同意了。 就此,千手与宇智波握手言和,双方签署停战协议,共同建立了忍村木叶。 一得到这个消息,泉就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他的身份尴尬,再加上战争年代,族内人员替换极快,所以族里知道他存在的,非常少。知道他被宇智波泉奈以女孩子身份送进游女屋的,那就更少了。如今还活着的,就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名为帮助实为监视的情报人员。 这样自然就方便了他动手脚。 宇智波和千手建立了忍村,肯定是要从原来的族地搬到村子里去的。 族内有几百号人,整族移居肯定是个浩大的工程。族里一忙,一些东西就不太顾及得上了。 于是趁这个机会,泉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情报人员设计了一场意外。 对方死后,泉模仿他原来的习惯,按照正常的频率,给族里递送着可有可无的消息。在这期间,泉将宇智波泉奈留给他的情报网,悄悄地、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静待下一个时机。 这一等,又是两年。 十八岁的泉,成为了“玉竹屋”的当红花魁,夕雾。 2、夕雾 想要成为一名花魁,光凭容貌是绝对不够的。 被卖到游女屋的女孩子们,容貌优秀,有成为花魁潜质的,会被安排跟在当红花魁身边,观察学习她的一言一行。除此之外,她们还要限制饮食,接受文学、音律、棋艺、舞蹈、礼仪等方面的训练。 层层筛选下来,最终脱颖而出的,便是游女屋推出的花魁了。 培养一名花魁的造价不菲,那么自然,花魁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想见花魁,得先在扬屋“彰显财力”。游女屋的老板娘仔细观察过后,才写下“扬屋差纸”,请花魁过来。 而花魁从游女屋走到扬屋的这段路,则被称为“花魁道中”。 一名花魁的花魁道中,是花魁难得出现于人前,展现自身魅力和游女屋实力的机会。当然,这对围观者来说,同样也是一饱眼福的机会。 这日。 “那边怎么那么热闹?” 一名被伙伴带到游廓的年轻男子好奇发问。 他指的是围聚在道路两旁,议论纷纷、惊叹连连的人群。他甚至注意到,一名男子根本不顾跑丢了的草鞋,踮着光脚,手扶在身前之人的肩膀上,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男子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时候,他的同伴突然拽了他一把,脸上的兴奋与周围看热闹的人如出一辙。 “快点!花魁道中!是花魁道中!听说是从玉竹屋那边出来的,肯定是现下最当红的夕雾花魁!我们真是赶巧了!” 咦?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伴大力拉扯住,踉踉跄跄地成为了不停聚拢过来的,围观群众中的一员。 围观众人太过激动,难免推搡拥挤。 男子身量不高,淹没人群后,被人挤得一时分不清天南地北。难受的是,周围还尽是汗臭、脚臭,熏得他头晕目眩,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他现在后悔了,为什么要被同伴怂恿到花街来找乐子,这明明就是找罪受啊。 就在某个瞬间,他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了一把,他一个没站稳,不受控制地撞开身前的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好巧不巧,刚好趴在了花魁即将经过的路上。 他还没缓过神,玉竹屋的打手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人从地上架起。 瞧他俩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男子的头皮一阵发麻,总觉得下一秒他们手上的棍棒就会落到自己身上来。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睁开。 这个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馨香。好像炎炎夏日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荷花池边,微风拂过,吹起层层碧绿的波浪,也送来了缕缕荷叶清香。 他蓦地睁开眼睛,接着便被眼前的一切给惊艳得当场怔住。 被人簇拥着走在道中的那女子,鬒发如云,白肤红唇,眼若盈盈秋水,眉似淡淡春山。头上多么华丽贵重的首饰、身上如何艳丽繁复的和服,不过都是她的陪衬罢了。 她一只手扶在仆从肩上,如游鱼般,划动着优雅的内八文字步,目不斜视,款款而来。 那步子好像敲击在他心上,“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好像要将眼前这个人、这一幕牢牢记在脑海中,深深刻进骨子里。 直到花魁道中结束,他被玉竹屋的打手拖到小巷中揍了一顿,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男子的同伴将他扶回临时住处,端来冷水,拧了毛巾,准备给他冰敷。可回头瞧见他在傻笑,原本还有些愧疚的朋友,这时也忍不住乐了。 “哎,我说你,还没找回魂来呢?” 冷冰冰的毛巾盖在脸上那瞬间,他终于清醒过来了。可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更让朋友替他担心了:“唉,要是能娶到她就好了……” 朋友“噗”地一声,还未咽下的水尽数喷出。他顾不上擦自己的嘴巴,急忙伸手摸了摸男子的额头,忧心忡忡地说:“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男子一噎,长叹一口气,面露忧愁地说:“我也是这么觉得。” 那样的女子,追求者必定不会少,而最终能将她娶回家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商蓄贾吧。 不过…… 就算知道自己没戏,那也不妨碍他讨对方欢心啊。 万一……万一她接触多了以财、以权谋色的男人,碰巧就被他的真心给打动了呢? 怀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心思,他偷偷问朋友:“你说她喜欢什么呢?” “……不是吧?你认真的?”朋友惊讶地看着他,“趁早放弃吧,没可能的!想要花钱见她一面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国都去了!我还听说……” 他瞧了一眼四周,掩住嘴巴,偷偷在男子耳边说:“她的追求者里,甚至还有火之国大名的儿子!”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 朋友打了个补丁:“当然,具体是哪位殿下并不清楚,而且这都是小道消息,谁知真假?不过这都与我们无关,你只要知道,自己绝对没戏就行。” 被朋友连敲几记警钟,男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就是问问……” “……好吧。”朋友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仍是不肯死心。无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我听说,夕雾花魁的爱好是调香。如果是香料的话,无论数量、贵重与否,只要是喜欢的、品质好的,都会收下。” “香料……?”男子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另一边,他们话中的主人公,也在与人谈论香料的问题。 “怎么换了一味香?” “嗯?”注意力从新获香料上收回来的夕雾……不,应该叫他泉,抬起头,轻轻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近日新调的,当然要拿出来在殿下面前显摆显摆。” 盘腿坐于上位的男人微微一笑,伸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怀里的人娇娇小小一个,双手一环就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他声音低沉地说:“用我给你的香料调一味新的?下次我来的时候,再拿到我面前来显摆?” 泉握住他置于自己腰腹上的手,对喷洒在自己脖颈上的热气恍若未觉,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说:“我这人喜新厌旧,说不定您再来的时候,我又调了几味更喜欢的呢?” 搂着他的男人非但不生气,反而亲昵地点点他的鼻尖,说:“这是怨我来得没别人勤了,嗯?” 泉哼了一声,嘴上却是说:“我哪敢?” 他的声音轻柔婉转,哪怕是抱怨都听着像在撒娇。那声轻哼更是如艺伎手中的拨片般,“铮”地一声拨动了男人的心弦。 男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脖颈,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他将头埋进泉的肩窝处,轻轻嗅着他身上的熏香,声音沙哑地说:“这你可冤枉我了,因为各大国新建忍村的事情,父亲已经和众位大臣商议多次了。你也知道,我上头还有个大哥,他既然都参加了,我不去肯定不行……” 说到这儿,他蓦地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不该跟一个游女屋的花魁讨论才对。 “哎呀。”泉抬手捂额,眉头微蹙,一脸头疼地说,“总算不说了,不耐听这些,听了就脑袋大。您来我这儿是找乐子的,还是倒垃圾的?” 本来还有些懊恼的男人顿时被他逗乐了,掐了他的脸一下,说:“你也知道自己是乐子?那你怎么尽吃醋,一点都不体贴人?不知道哄我开心就算了,还说我是倒垃圾,不乐意听?” “您想要做什么,谁能拦着您不成?您看我在您说话的时候敢打断您吗?”泉撅了下嘴,不情不愿地说,“不就是倒垃圾嘛,那您继续倒呗。” “那我可不了。”男人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语气暧昧地说,“有这时间,我们还不如做点别的?” “想做什么?”泉嘴角微翘,明知故问。 “做……” 眼看人就要亲下来,泉突然往旁边一躲。 男人也不恼,只是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泉扶着他的肩,转过身,从背对着他的姿势,转为面对面。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他脖子处上下滑动。瞧见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泉短促地笑出声。 男人被他笑得面上一热,猝不及防一股大力将人推到了榻榻米上。正准备亲下去,那只作乱的手陡然朝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眉眼含笑,嗔怪道:“您这么急干嘛?不是说让我逗您开心吗?” 听完,男人也不急着动作了,挑了下眉,意思很明显,等着泉逗他开心。 泉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转而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一只手描绘着他的五官。双目相对,主动地、慢慢地靠近。 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惬意,等着美丽花魁的“取悦”。 然而在嘴唇还差一指距离就能碰上的时候,泉的眼睛陡然变成了红色。 那抹红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套出想要的情报后,泉推开中了幻术的男人,轻声哼着歌,赤脚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他拆下头上的发簪,随手扔在地上。拨乱了头发和衣服,面无表情地在脖子和锁骨处掐了几道痕迹出来,配合着在榻榻米上独自滚成一团、丑态毕露的男人,对着障子门甜腻地叫了几声。 做这些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别扭和不适,表情自然,内心平静,很显然他已经相当熟练了。 可熟练并不代表他不会厌烦,只是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这儿。 宇智波泉奈虽然已经死了,可他还有个哥哥——如今实力位于忍界金字塔顶端的强者。奈何,这样的强者还是被更强的千手柱间给打败了。 然而强若千手柱间,不还是会受到家族、村子的掣肘吗? 所以真正的强者到底是指什么呢? 泉恍惚了一阵,忽地又想起了已故上司留给他的密信。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腹诽道:宇智波泉奈那个害人精。 他对着镜子蹭乱了口红和眼影。检查的时候,视线一偏,看到了男人送给他的贵重香料。 泉轻轻哼了一声。 调香? 其实根本就说不上爱好,只不过对他来说很有用罢了。 普通香料的确无害,但某两种,或者某几种混合在一起,那效果就不一样了。慢性毒.药、助兴药、迷.幻药……在他写轮眼还未觉醒前,这些东西可帮了他不少忙呢。 仔细检查一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泉便将外衣脱下,扔在榻榻米旁边的地上。 他走回停下动作的男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对方一眼,扯扯嘴角,分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泉用脚踢着他翻了个身,让他空出自己的位置后,这才往他身边一躺,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第二天上午,送走客人的泉接到密报:宇智波斑离开木叶。 3、脱离花街 得知宇智波斑离开木叶后,泉就准备脱离花街了。 当然,他并没有选择“出逃”这种会招来追捕的蠢办法,而是另作一番布置。 他从自己的追求者中,挑了一个最合适的,答应了他的求婚。 那名追求者的外貌、家世、财力都不出挑,除了他本人沉浸于泉为他塑造的“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跟其他男人都是虚与委蛇,我爱的只有你”的幻想中外,难免引来了旁人的一些猜测。 就连他身边服侍的秃也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你会答应那个人的求婚?喜欢姐姐的男人,比他长得帅又条件好的,不是还有很多吗?” 泉温柔地摸了摸两名小女孩的头发,面露向往地说:“笼子里关得久了,就想到外面去看看。他常年走南闯北,是个见多识广的男人。我也想跟他一样,亲自走一走这片广阔的大陆,亲眼瞧一瞧他见过的大漠、山川、森林、大海……” 他捡了两个对方与他说过的见闻,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听得两个小女孩不知不觉入了神。 这之后,再没人在他面前提“为什么会选这个男人”的问题了。 那男人求婚成功后,马不停蹄地给泉赎了身。 泉生活了十年的花街位于火之国境内,而那个为他赎身的商人,家乡却在雷之国。于是离开花街后,他们就踏上了前往雷之国的道路。 然而他们刚刚离开火之国境内,火之国大名的儿子带人赶来,赤红着眼,杀了商人,划烂了“夕雾”的脸,一把火将整个行车队伍烧了干净。 火焰燃烧升起道道浓烟,刚好在附近游荡的几名雷之国浪忍被吸引了过来。 对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虽然有些可惜被烧掉的车队,但见大名之子身上的衣服佩饰皆为上品,便杀人夺财,扬长而去。 不过这几个人还未走出三里地,就被大名派来追回不成器儿子的守护忍给赶上了。 火之国大名听闻儿子死讯,勃然大怒,立即修书一封,要求雷之国大名给个说法。 他将信交给木叶,在宇智波斑离村,作为火影的千手柱间不得轻易出村的情况下,直接指名木叶如今的二把手千手扉间来完成这个任务。 然而,火之国大名除了让木叶帮忙送信外,就没别的要求了——比如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巧合的是,木叶刚刚接到任务,小范围里,竟然就有流言传,火之国的两位殿下关系不和,殿下看到羽翼渐丰的二殿下,早就生出了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二殿下喜欢一名花魁的事情不是秘密,所以在得知对方嫁人后,殿下就借机讽刺了他一顿:“连个花街女人都弄不到手,还是别肖想别的东西了吧!” 当然,他的原话并没有这么直白,引用诗词歌赋,绕了好几个弯,就为了表达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出来,还被改成了通俗易懂版本的。 二殿下被刺激得头脑一热,直接带人追了出去。他成功地将商人和花魁杀了,却被路过的浪忍劫财害命,死在了异国他乡。 千手兄弟将这个任务与刚听到的传闻联系起来,一番思索,愁眉不展。 “大名不想让我们插手真相的话,就说明这个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至少殿下对二殿下说的那番话,不会是假的。大名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有二子,如今已经失去了一个,必定要保住剩下那个。”千手扉间眉头紧蹙,“二殿下死在火之国境外,凶手还是雷之国浪忍,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只要大名和殿下统一口径,死咬着‘二位殿下感情极好,流言实属荒谬’不松口,那雷之国也不可能凭一则无法查证的流言,就指责是兄弟阋墙,殿下害了二殿下。此事注定不会善了。” “那么这封信……” “目的不纯啊。”千手扉间忧心忡忡地说,“雷之国算是吃了暗亏,如果这事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变成两国战争的导.火索……” “……”千手柱间的表情十分难看。 同样听到这个消息的,还有出门在外的宇智波斑。 为了寻找尾兽中最强的九尾,他已经在野外风餐露宿多日。好不容易回一趟城镇,刚吃上一口热食,就听到饭店里的其他人在议论“二殿下之死”这件事。 接着,他突然察觉到了一道毫不遮掩的,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过他同样能从对方的呼吸、脚步声判断出来,这是只他轻轻一捏就能捏死的小蚂蚁。 宇智波斑自恃实力,根本没将这人放在眼里。 对方自来熟地坐到了他吃饭的桌子旁,还自顾自地说着耐人寻味的话:“饼只有那么大,三五个人分,一个人吃得多了,另外的人能吃到的就少了。而若是将自己之外的人淘汰出局,那么就能独占这块饼了。换言之,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利益纠纷,战争就永远不可能停止。” 来者身形纤瘦,戴着斗笠,做僧侣打扮。他在坐下时,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黑色的长卷发顿如瀑布倾泻而下,并露出了一张标准的,宇智波式的美人脸。 而此人,就是假死脱身的花魁夕雾,也就是泉。 宇智波斑的第一反应就是:族里终于有人明白他的苦心,还离开木叶追随他来了? 可随即他又想起来,这人他好像从未在族地里见过啊。 “你是谁?” 鉴于刚才对方那段话说得深得自己的心,宇智波斑决定先留这人一条小命,盘问完对方找上自己的目的,再做打算。 不过泉却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衣襟中拿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宇智波斑,声称:“出门在外人多嘴杂,您看完这封信便知道了。” 宇智波斑嗤笑一声,对他的藏头露尾十分不屑。不过他并未推拒,用写轮眼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这才接过信封。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打开信封后,他率先就被信上的字迹给惊住了。 因为那是他弟弟,宇智波泉奈的字迹! 宇智波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别误会,那是他使用了写轮眼。他震惊地发现,这封信没有任何幻术、忍术伪造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封信,要么就是宇智波泉奈本人写的,要么就是某个十分熟悉他的人手写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皱着眉的宇智波斑一目十行地看起信来。 越是往后看,字里行间那些只有他们兄弟才知道的习惯和暗示,就越是向宇智波斑证明,这就是他弟弟宇智波泉奈的手书没错。 他目光复杂,收好信,这次终于拿正眼看着泉,沉声道:“泉是吗?带路。”这家伙的名字也是巧,就与他弟弟差了一个字。 “是的,大人。”泉拿起放在手边的斗笠,再次戴到头上,“请随我来。” 泉走在前面,宇智波斑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观察。 这个人脚步虚浮,行动间身上满是破绽,一看就知道并未接受过正经的忍者训练。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尽管宇智波一族的小孩,基本上三四岁就开始了基础训练,但他在五岁之前,甚至连手里剑都没摸过。 就算后面他也开始了训练,但那也只是情报相关。 同龄小孩在练习投掷术,他在背火之国大名及其下臣的关系谱;同龄小孩在学习提取查克拉、练习忍术,他在背各国之间的关系谱;同龄小孩开始出任务了,他被送往花街,开始了花魁的培训;同龄人成为家中支柱了,他学会了以色侍人,游走于不同男人之间,从他们口中套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他唯一会的幻术,还是为了不暴露他的男生身份,才教给他的。 花街不是没有忍者出没,要是幻术用得多了,还是会有暴露的可能。所以他在学会利用香料制作各种效果的熏香后,就很少使用幻术了——直到他开启写轮眼。 通过那封信,宇智波斑知道了泉的身世和身份。 说来,当初泉的舅舅送信给宇智波田岛的时候,他和宇智波泉奈都在旁边,所以他是知道这么个宇智波和千手混血儿的存在的。 那时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与千手柱间破灭的友谊,很是感慨了一番。不过没多久他就出任务去了,这件事被他抛到脑后,也没关注过后续。 却是没想到,这个混血儿竟然被自家弟弟养在了族地最偏僻的地方,还将他培训成了一名优秀的探子。 这名探子虽然冠以宇智波的姓氏,但却对宇智波一族没什么归属感,所以他成为了宇智波泉奈留给宇智波斑的棋子。 一枚,宇智波斑离开宇智波一族后,只供他一人使用的棋子。 泉带着宇智波斑来到了一座貌不起眼的住宅。从外面看还没什么,可到了里面,宇智波斑惊讶地发现,房间里的一应布置,都与他曾经在宇智波族地的居所一模一样。 泉低眉敛目地解释:“当年离开族地时,有幸被泉奈大人招去了族长大宅。惊鸿一瞥,如有错漏,还请斑大人见谅。” 宇智波斑脱掉鞋子,走到正厅主位坐下:“那也过去十年了吧?你有心了。” “斑大人住得舒心就好。” 出门之前他就已经烧好了热水。现下挽起长发又净过手后,他便给宇智波斑泡起了茶。 能够成为花魁,他的茶艺自然是极优秀的。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 他微微低着头,毫不设防地将纤细的脖颈暴露在了宇智波斑面前,看起来温柔又脆弱。 也无怪能成为被大名之子喜爱的花魁呢。 不过宇智波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空杯,不紧不慢地说:“大名次子被杀一事,是你干的吧?” 泉没有否认,轻言细语地说:“我只是给他下了心理暗示:‘我想要的一切终究会是我的’。” 宇智波斑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地说:“然而他大哥却告诉他‘你连个花魁都得不到,更罔论大名之位了’。” 此时,泉手中的茶也泡好了,他温声提醒道:“茶好了,斑大人。” 宇智波斑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看着泉给他添了茶。 热气腾腾的水雾模糊了对方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4、擦肩而过 “我和泉奈有一套只有我们兄弟才知道的密语。你知道他在信中怎么评价你的吗?”宇智波斑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 泉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说:“养不熟的狼崽子?” 宇智波斑没有否认。他双手抱在胸前,说:“试想,如果当初泉奈没有将密信给你,而是给了一直监视着你的情报人员……” 泉温吞地回答:“整个玉竹屋都是我的眼线,我会在他动手之前杀了他,然后假死脱身,将宇智波的情报网卖给雷之国或者土之国。” 宇智波斑挑了下眉,稍微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是千手?” 泉抿唇一笑,解释说:“异国动用了宇智波的情报网来对付木叶、对付火之国,后两者察觉过来后,就不止千手一族针对宇智波了。千手柱间能稳住千手一族,力排众议保住宇智波,可木叶大小家族无数,他能让除了宇智波之外的整个木叶失望吗?再退一步,就算他能稳住木叶,火之国大名呢?我手上可有不少大名府的阴私呢……” 听完后,宇智波斑沉默了一会儿。 难怪他弟弟在信中提醒他:此人若不用,需得一击必杀。 “说说你决定帮我的理由?” 泉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出缘由:“我这十八年,除了出生外,有三个人给了我能够活下去……或者说,能够自己做选择的机会。” “一个是母亲,其后是舅舅,最后是泉奈大人。而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宇智波。”泉看了一眼自己被衣服掩盖住的胸口,那里有一个宇智波族徽。这么些年过去,伤口早已愈合。只是留下了胎记一样的红痕,烙在白玉一样的皮肤上,有种妖冶的美感。 “母亲告诉我,强者才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舅舅告诉我,强者才有决定他人命运的机会。他们都告诉我,强者才拥有自由。可泉奈大人却让我知道,强者也是不自由的,因为他们肩负着沉重的责任,比如家庭,比如家族。” 说到这儿,泉抬眼看向宇智波斑。 “我一直想知道,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子。泉奈大人说,跟在斑大人身边就会得到答案。所以我就来找您了。” “强者?”宇智波斑轻蔑地一抬下巴,笑容肆意,眼神睥睨,“那你很荣幸,你已经见到了。” 泉笑起来,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童般高兴,整个人一下子鲜活了过来,不再像娴静的仕女图那样不真实。 “那就请斑大人多多指教啦。” 笑容掩盖之下,泉思绪飘忽地想:其实最大的理由是…… 宇智波一族,血脉里就带着叛逆因子,换句话来说就是“脑后有反骨”。 他的母亲温驯了那么些年,不还是与一个千手私奔了?他的舅舅为了家人和家族的名誉逼死了妹妹,最后不也为了妹妹意气用事地去送死了?宇智波泉奈为之奋斗了那么些年的家族,不也为了宇智波斑,说抛下就抛下了? 泉虽然只有一半宇智波的血脉,但他幼时长于宇智波族地,是被宇智波泉奈亲自教出来的。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宇智波。他同样脑后有反骨。 换言之,他就是想搞事情。 曾经他对宇智波泉奈说“我想活”。宇智波泉奈听了说“行吧”,接着就将他训练一通,丢进了花街。 那里的女人也和泉一样,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她们同样想活,否则也不会出卖笑容和身体。 花街花街,她们真就跟园子里的花一样,花开绚烂,鲜艳得漂亮。同样,凋谢得也很快。不过这朵即将凋谢,另一朵却是含苞待放,园子里永远不缺新鲜漂亮的花。 泉冷眼旁观着,只觉得她们如同行尸走肉,糜烂地活着。 在那里待了十年,泉的想法自然而然跟着改变了。 只不过……他改变的方向有些奇怪。 他现在觉得,活着,就是要放飞自我,不断地给自己找刺激找乐子。否则他从花街出来了,却依旧漫无目的地活,这又跟被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区别呢? 看热闹要看最大最精彩的,搞事情自然也不能搞小了只听个闷响。 既然宇智波泉奈给他递了梯子来,让他能直接接触到大陆最强二人之一,那么他自然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如今来看,千手柱间的武力是大于宇智波斑的。但他的缺点在于,他有亲人、有家族、有木叶,也就是说他是有弱点的。而宇智波斑如今没了亲人、脱离家族、离开木叶,他是没有任何牵挂和负担的。 所以接下来这两个被称为忍界最强二人的家伙,到底孰胜孰败,还是说共赢?亦或没有胜者? 泉对此十分感兴趣,简直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既然已经与宇智波斑汇合,泉自然就将宇智波泉奈留下来的情报网交给了他。有了这东西,宇智波斑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在荒郊野岭寻找九尾的踪迹了。 住宅处歇了几日,宇智波斑除了整理情报和等九尾的消息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做了。泉将他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帖帖,根本用不着操心。 与此同时,另一边。 千手扉间顺利地将火之国大名的信带到了雷之国。 雷之国大名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勃然大怒,当场把信撕了个粉碎。情绪外露得甚至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表现给千手扉间看的——众所周知,千手扉间背后还有作为大陆最强者的千手柱间——眼看是甩不掉这盆泼到头上的脏水了,被人诬陷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尽管对火之国大名的来信表现得十分愤怒,但雷之国大名并没有为难作为来使的千手扉间,后者在雷之国境内受到的待遇还挺不错。 可千手扉间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那则流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千手扉间并没在雷之国耽搁太久。他辞别雷之国大名后,就带着他写给火之国大名的回信,火速赶了回去。 好不容易从大名府脱身,千手扉间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木叶,沉着脸找到千手柱间,关上门和他讲起了自己在大名府调查到的情报。 大名和殿下也曾找过那个散布流言,声称是“殿下害了二殿下”的家伙。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排查出到底是谁泄露了两兄弟之间的谈话。就跟夜间下雪一样,一觉醒来便铺了满地,根本无法追根溯源。 殿下一怒之下,直接将当时在场的侍从全部杀了泄愤。 因此,千手扉间想要从二人的谈话下手也无法了。不过,他却从已故二殿下的尸首上发现了一点可疑的地方。 当然,他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向大名提出自己要调查二殿下的尸首,而是夜里偷偷去的。 千手柱间并没有觉得弟弟的行为哪里不对,毕竟此事的确是蹊跷,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不过他还是有些惊讶:“二殿下的尸首被置于冰棺中保存?竟然没有下葬吗?” “大名说要为他讨回公道,否则二殿下的亡魂无法安息。”道理扯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不肯放过这个给雷之国找麻烦的筏子。但,这也正好方便了千手扉间,否则他岂不是还要去掘墓? 千手柱间:“那你发现什么不对了?” 千手扉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沉声说:“他的大脑处残留着宇智波的查克拉。” “?!”千手柱间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扉间你是不是搞错了?” 千手扉间对他大哥的反应毫不意外,“咚咚”敲了两下桌子,不耐烦地说:“我们和宇智波死斗那么多年,死在他们手下的族人数不胜数,我还能不熟悉他们的查克拉?而且那种程度的阴属性查克拉,至少也是二勾玉写轮眼的宇智波才拥有的!” “二勾玉以上的宇智波?”千手柱间皱了下眉,“可是,二殿下出事那段时间,宇智波一族因为斑出走,都在忙着……”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不自觉变轻。 “啧。”千手扉间见他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双手抱在胸前,十分不爽地说,“大哥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千手柱间自然知道弟弟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那个想法,坚定地说:“不,斑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就知道。千手扉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其实就这件事而言…… “我也觉得不是宇智波斑做的。”千手扉间说。 眼看他家傻大哥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憨憨模样,千手扉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立马来了个急转弯:“但是……” “但是?” 千手扉间表情复杂地说:“这件事,不像是宇智波斑的手笔,更像是……” 他的老对头,宇智波泉奈。 另一边,利用宇智波泉奈留下来的情报网,宇智波斑很快便得知了九尾的下落。 宇智波斑接下来对上的可是尾兽中最强的九尾,自知实力不济的泉当然不会跟过去给他添乱。 目送拎着团扇和战镰的宇智波斑出门后,泉再次挽起头发扮做僧侣,拎着简单收拾好的行囊离开了这座住宅。 他出了城门,没有选择宽敞的大道,而是踏上了崎岖偏僻的山间小道,不多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泉离开后没多久,千手扉间就来到了这个小镇。 宇智波斑行事张扬,向来不屑掩饰自己的行踪。他面容俊秀,气势凌人,那头长炸毛又十分显眼,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十分深刻。 因而,千手扉间很快就打听到了当时他吃饭的地方。 从饭店老板娘那里得知,当时宇智波斑点的饭食都没吃完,就跟着一个僧侣打扮的人离开了。 “僧侣?” 千手扉间记下,询问了一些细节。 可老板娘说当时她在忙,没太顾得上那边,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瞅了一眼,隐约记得那名僧人的个头并不算高。 千手扉间谢过老板娘,接着,又顺藤摸瓜找到了泉和宇智波斑之前的落脚点。 他是感知型的忍者,对忍者持有的查克拉十分敏感。而宇智波斑那样的强者,查克拉简直就像烈日当空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他很轻松就发现,宇智波斑并不在这里。不过屋子里却是有一个查克拉微弱的存在。 千手扉间猜想那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了。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果断决定翻墙进去。 只是没想到,他跳过院墙,小心翼翼摸到门边的一瞬间,整栋住宅竟然毫无征兆地烧了起来。 刚好小镇的巡逻部队巡视到附近,瞧见民居失了火,赶紧上门扑火。 千手扉间要是动作稍微慢一些,保不准就会被堵个正着。还好他在进门前,在某个地方做了飞雷神标记,所以在巡逻部队破门而入时,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免去了被人当做纵火犯的尴尬局面。 “啧。”障眼法么…… 千手扉间皱了下眉,看着围观聚拢过来的平民百姓,立刻使用瞬身术离开。 花了大半天时间,千手扉间才从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农那里打听到,今早有一名少年僧人背着行囊出城了。 千手扉间循着老农指出的方向追了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然而千手扉间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没多久,一名挽着男人胳膊的漂亮女子,恰巧与刚才他问过话的老农擦肩而过。 这名漂亮女子,就是本该出了城的泉。 作为一名潜伏于花街十年的探子,他自然有掩藏自己查克拉的秘法。毕竟到花街寻乐子的,又不止普通人。 事实上,瞧中花魁夕雾、实力又强于他的忍者不是没有。可他作为名气大、身价高、追求者如云的花魁,是有挑剔客人的权利的。推拒一两个不甚要紧的客人,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只要将自己的查克拉藏好,不到关键时刻别用出来,基本上就万无一失了。 感知型忍者习惯了对查克拉的感知,往往会导致他们对敌人所在有着先入为主的判断。好好把握住这一点,不难造出“灯下黑”的效果来。 他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身边的男人目光贪婪又炽热地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泉察觉到了,扭头回望他,眼波流转,柔声撒娇道:“旦那,你不是说要给我买胭脂吗?” 男人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不住傻笑着点头,一叠声地说:“好、好!奈奈要什么都给你买!光胭脂怎么够?看你身上都没两件值钱的首饰,镯子喜不喜欢?前不久店里刚来了一批新货。” 泉的手指轻轻搭上男子的下巴,暧昧地蹭了蹭,吐气如兰地说:“旦那买什么我都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旦那你了。”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邀请的意味十分明显。 “奈奈……”男子呼喊着他的名字,慢慢俯下身…… 一双猩红的眼睛骤然睁开,紧盯着面前的猎物。刚才还在撒娇的泉,语气阴冷,宛若在人耳边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过去看看。”他说出了一个地址,正是不久前被烧成废墟的住宅。 他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声音甜得如同裹着砒.霜的蜜糖:“你喜欢的奈奈,被一个白头发红眼睛的恶魔给放火烧死了,知道吗?她死的时候,手上还带着你送给她的手镯。她很喜欢那对手镯,还说过要嫁给你呢……” 对方两眼无焦,表情呆滞,嘴里念叨着:“奈奈、奈奈……怎么会……我的奈奈……” 就在某个瞬间,他突然拔腿朝泉给的地址跑去,连脚上的鞋掉了都不知道。 泉眼神幽深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慢悠悠地摘下头上的梅花发簪,长发顷刻垂下,随即转身离开。 5、百般戏弄 这期间,一直躲在旁边小巷中的男子背贴墙壁,神色惊恐地捂着嘴巴,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刚刚,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探出头一看,刚巧看到了泉的眼睛转红的一幕。 那双眼睛红得妖冶,眼中的三勾玉图纹更是诡异,顿时吓得他满头大汗,立马缩回了巷子里,不住地祈祷对方之前没有听到他这边的动静……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下移,看向自己脚边,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的女子。 男子屏息凝气,听着那道仿佛踩在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他才长舒一口气。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浑身头皮发麻的声音。 “咦?那边地上怎么躺着一位美丽的小姐呀。” 他的脖子如同年久失修门扉般,艰难又僵硬地转动着,仿佛还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一人从小巷拐角处走了出来,光脚踩在地上,迈出的步子如猫爪落地般轻盈无声。 正是本该远去的泉。 “这种姿色,卖到花街一定值不少钱吧?”泉的视线从倒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收回来,温温柔柔地冲眼前的男人一笑,“你说呢?” “你……你怎么……?!”男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两股战战,牙齿不住地打着哆嗦。 泉指了指他露在小巷外的影子,似笑非笑地说:“光从那边来,藏得了你,却藏不了你的尾巴。见不得光的恶心玩意儿,老天都看不过去。” “……”男子哑口无言,刚才精神过度紧绷下,他连呼吸都不敢喘重了,却万万没想到露出了这么大一个马脚。 他的瞳孔剧烈震颤着,看了泉一眼,额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对方手上握着一根梅花发簪,尖锐的一端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寒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你在说什么呢……”他尬笑道,“我,我只是路过!看到有人躺在这里,就走近查看一下她的情况而已……” 说着,他好像觉得这是一个能为他开脱的理由,脸上紧绷的肌肉为之一松。 泉捂着嘴巴做惊讶状,说:“是吗?可是我看……你身后的那位小姐不是这么说的呀?” 什么?! 男子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垂着头,摇摇晃晃、四肢不协调地站了起来,宛若一具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当她抬起头时,男子看到了之前吓住他的猩红写轮眼,顿时心中惊惧不已,步步往后退。 可是他退了没几步,腰后就被一个尖锐的东西给抵住了。 男子一扭头就看到了同样赤红着眼,手握着梅花发簪的泉。对方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声音甜蜜地说:“怎么了,旦那?这就急着走了?我们两个不漂亮吗?陪你一起玩啊~” 怎么回事?! 男子顿时吓得“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反应过来后连忙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求饶:“放过我!放过我……我还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垂下了握着簪子的手。 那男人一看,还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顿时喜形于色。 却不料下一秒,他的身后忽然扑来一人,蛮横地、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皮肉中,狠厉得好像要撕下两块肉来。 “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那些凋谢在游廓里的姑娘们呢?” 泉淡淡地道。 此时的小巷中,那无辜女子依旧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如今大力掐着男子脖子的,竟然是他自己。 中了写轮眼幻术的男子眼中一片赤红,三勾玉的图纹映在里面,说不出地瑰丽诡谲。 不多时,就听到“咚”地一声闷响,男子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泉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走到闭着眼睛的女子身旁,蹲下身,将手中的梅花发簪插到了对方头上。 这时候,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哆嗦了一下。 泉轻笑出声。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就当没注意到似的,自顾自替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襟,柔声说:“你看,这就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世界。” “强者之上还有更强者。山巅遥不可及,大部分的蝼蚁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要么累死,要么被踩死,就连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这个时候,他蓦地俯下身,在女子耳边意味不明地说:“只不过无数蝼蚁聚集起来,总有咬死大象的一天。而我,非常期待那样的未来……” 说完后,他将佩戴在自己腰上的香囊摘了下来,揣进对方的衣襟中。 “这是礼物,处置随意,再也不见。” 做完这一切后,他缓缓起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倒在地上的女子一个急喘,猛地睁开眼睛,“嗖”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 她紧紧地攥紧领口,神色一阵恍惚。心脏剧烈跳动着,好像随时都能跳出嗓子眼。 好不容易缓回神,她视线一撇,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男人。这让她忍不住露出了愤恨和厌恶的表情。 也罢,就当她以前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男人。 她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知为何,泉给她的梅花发簪和香囊,她并没有丢掉。 于是几日后,两名自称木叶忍者的家伙就通过这两样东西,找上了她。 其中一人脸上涂着奇怪的油彩,身边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 一看到她,那大狗就扑了过来,将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到地上。 有趣的是,她刚往后倒去,那大狗就速度极快地绕到她背后,用脑袋顶住了她的后背,稳稳地支撑着,这才没让她摔下去。 咦? 她站稳后便发现,这狗虽然体型大,瞧着却不凶,相反还挺温驯的。 大狗围着她转了一圈,鼻子不停耸动着,像在嗅什么,然后冲后面赶来的,脸上涂了油彩的男人叫了一声。后者点点头,对他身边的白发男子说:“就是她了。不过这真的是那个假死脱身的花魁?” 什么花魁?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忍不住握紧了那根藏在袖中的梅花发簪。 那白发男子观察她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又被那家伙给耍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循着老农指出的道路,追出去有一段距离的千手扉间,脑中忽地灵光一闪,猛然察觉到了不对。他立马调转方向,急忙往回赶。 没想到他刚到城门口,一个赤红着眼睛的男人就凶神恶煞地朝他扑了过来,情绪激动地嘶吼着:“你这个凶手!你杀了我的奈奈!她死的时候还带着我送给她的手镯,她还说要嫁给我……结果你这个恶魔却一把火把她烧死了!你把我的奈奈还给我!” 千手扉间:??? “噗。” 距城门口很有一段距离的山坡,泉高高地坐在树枝上,透过林叶缝隙,借助写轮眼带来的超绝视力围观着这一切,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不过他还没乐多久,脑袋就被人敲了一下。 “哎呀。” 他抱着脑袋转过头,立即发现了悄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宇智波斑。 “斑大人,您回来啦!” 对方抱臂环胸,挑眉说:“写轮眼就是用来给你恶作剧的?” “斑大人……”被训的泉瘪了瘪嘴,嘟囔了句,“要不是打不过他,我也不会用恶作剧捉弄人,而是直接用写轮眼替泉奈大人报仇了。”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轻,但凭借宇智波斑的耳力,哪还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宇智波斑稍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泉竟然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眉毛一挑,说:“我还以为你和泉奈的关系不怎么样呢。” 泉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低下头,说:“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哪想到,我这双写轮眼,还是得知泉奈大人死讯时开启的呢……” “……” 宇智波斑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丢下一句:“关于写轮眼,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吧。” 泉还没来得及高兴,宇智波斑又伸出手指,隔空点点他,警告了一句:“以后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手段。还‘奈奈’呢?再让我听到你拿泉奈的名字作消遣,小心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说完,他就从树上跳了下去,轻盈落地,没发出丝毫声响。 千手老二出糗,您不也看得挺开心吗? 泉不以为意地吐了下舌头,笨拙地爬下树,又被宇智波斑一通嫌弃。 “斑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木叶。” 千手扉间好不容易摆脱“杀人凶手”的指控,回到临时住处,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名木叶忍者骤然瞬身出现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地传报:“大事不好!扉间大人!宇智波斑带着九尾来砸村子了!” 千手扉间的脸色漆黑如锅底,手中的杯子“嘭”地一声碾作齑粉。 果然这群混蛋宇智波就是专程来克他的! 6、危机降临 当今忍界的最强二人,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一战,天地为之变色。 河流改道,高地变低谷,连绵起伏的山脉被阻断,木叶村外的地形直接被他们打得没了原貌。 宇智波斑的须佐能乎与千手柱间的木遁大佛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动静大得就连站在十几里开外的泉,也能感受到地动山摇。 泉看得一阵咂舌,心想难怪宇智波斑丢他到这儿就不让他靠近了呢。这种规模的战斗,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应该就是谁靠近谁死吧? 宇智波泉奈这个兄控还当真没有糊弄他,宇智波斑真的强到了远远超出他想象的程度。 只是…… 这样的人,最后竟然也败了。 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二人在木叶村外打了个谷出来,而最后走出谷的,只有浑身狼狈的千手柱间一人。 泉等了一天,得知千手扉间也赶回了村子,他便果断离开了这个地方。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遍寻宇智波斑不得的泉,忍不住想:难道那家伙真的死了? 是的,其实泉并不相信宇智波斑在终结之谷——也就是他和千手柱间打出来的哪个谷——死掉了。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可他就是莫名笃定,宇智波斑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死去——尽管,对方和千手柱间那一战根本就不轻松。 他实力不强,也不敢混进木叶去检查对方的尸体。只好通过自己的手段,动用宇智波泉奈留下来的情报网,小心翼翼地搜寻着对方的消息。 这期间,泉偷偷去了宇智波一族的旧址,也就是他们未迁入木叶时的族地。 谁想到,他非但没有在这趟行程中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反而被千手扉间那个家伙抓到机会咬了上来。 于是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了长达一年的躲猫猫。 当然,千手扉间还有木叶的事情要忙,所以前来追捕他的,是对方派来五人精英小队,成员包括:带着忍犬的犬冢、白眼可洞察数百米外事物的日向、擅长封印术的漩涡、既是战力输出又是医疗奶妈的千手,最后一个竟然还是擅长幻术的三勾玉宇智波!这待遇,可以称得上是木叶建村以来的最高规模了。 泉曾设计过将他们分开坑杀,可却因为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意外毁了全局。 这之后,五人便对他提高了警惕,出行都会两两结伴,坚决不分开行动,再没给泉留下过动手的机会。 双方都是追踪与反追踪的高手,一个地方绝不会逗留超过两天,差点跑遍了整个忍者大陆。 泉被闹得烦不胜烦,心想:千手老二这个混蛋是跟他有仇吗?怎么成天就知道盯着他?闲得慌? 这会儿他就忘了自己曾戏耍过对方好几次的事情了。 追踪泉的五人小队,这一年下来也被他折腾得不轻。 出行前,千手扉间就告诉过他们,这个家伙不好对付,大名次子之死就是出自他手。对方一有挑拨两国战争的嫌疑,二又疑似宇智波斑的帮手,五人小队不得不对此上心。甚至,其中最卖力的还是与泉同出一族的宇智波。 宇智波斑在木叶大闹一通的事情,让木叶其他家族看宇智波一族的眼神有点变味。 宇智波们那个气得,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马虎眼,对千手扉间交代的“追踪宇智波斑帮手”的任务,自然无比上心。 只是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他们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捉到。 就在双方都不知道这场躲猫猫到底何时停下来时,泉意外地找到了一条,疑似宇智波斑留下来的线索。 他顿时精神一振。 这一年下来,关于寻找对方行踪无果的原因,泉设想了两种。 其一,宇智波斑真的在与千手柱间那一场大战中死掉了。 其二,宇智波斑没有死,但他因为某些原因躲了起来。 如果是第一点,泉顶多就是扼腕热闹散得也太快了些。 可如果是第二点……那就耐人寻味了。 泉提高了警惕。 且不说这是不是千手扉间那个家伙设计的陷阱,倘若真的是宇智波斑,他也不可能欢天喜地地去投奔他。 说不定前面等着他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最初的三个月,泉还打算着继续与宇智波斑结伴搞事的想法。三个月一过,泉就知道,无论对方是真的身亡,还是以他不清楚的某种手段活了下来,他们都没办法继续成为同伴了。 他之所以会为发现这条线索而感到振奋,是因为,他能借此机会摆脱身后那五个穷追不舍的家伙了。 比起追他这个“帮手”,不如去追“正主”啊。 作为队伍里的两大战力,遇到需要兵分两路探查的情况,小队里的千手和宇智波基本上都是分开的。 因而,这也方便了泉下手。 他使了点计,将这条疑似宇智波斑留下的线索,悄悄地递到了眼下最着急立功的宇智波族人面前。 然后又将对方的同伴绊住,再拐弯抹角地往千手所在的小分队递情报:宇智波一族私下与宇智波斑有勾连。 等宇智波顺着线索找去,发现那只是千手扉间另外让人设下的抓捕陷阱。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们,是担心在联络过程中走漏消息,让泉率先发现异样。 只是没想到,踩进陷阱的,竟然是他们自己人。 倒霉的宇智波先是落在了陷阱里,狼狈逃出,又被追上来的四人一番盘问。 宇智波一族本就性子傲脾气爆,很多事情又喜欢闷在心里不说,很容易引人误会。再加上族长宇智波斑的叛村行为,让宇智波一族在村里的处境相当微妙。一年下来,敏感的宇智波们心头积压了不少怨怼和愤怒。既是对宇智波斑的,又是对村子的。 如今找到了疑似宇智波斑留下的线索,他怎会不冲动? 可其他队员对他的做法不能理解,因为他们觉得宇智波大可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大家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像他这样,一腔孤勇往上闯。宇智波斑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吗?那样的强敌,谁能保证自己能在对方手下生还?还是说,其实他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动手?为什么?因为不是敌人吗?这也无怪其他人会误会了。 最后,虽然误会得以解除,但双方依旧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事情结束后,他们自然也发现,这是又被泉给戏耍了。 此时,他们被这件事耽搁得,已经在这座小镇逗留超过了三天。 这一年下来,他们也发现敌人相当谨慎,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两天。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对方肯定已经溜到不知哪儿去了。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完全弄丢了对方的线索,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踪。 这时候,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果然是阴险狡诈的宇智波”,一下子点燃了队里那名宇智波的怒火,最后甚至蔓延到了整个小队。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吵嚷几句,后来竟然发展到了动手的地步。 而与他们的猜测不同,泉非但没有趁这个机会离开小镇,反而悄悄地潜伏了下来,很是看了一出好戏。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精挑细选的藏身之所里,碰上埋伏已久的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怎么会在这里?! 泉大惊。 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因终结之谷一战重伤,如今千手扉间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木叶的才对,怎么会…… 此时此刻,他不知为何,骤然联想到了之前设计坑杀五人小队,却因一个意外打乱全盘计划的事情。 看似毫不相关,可这两件事中,他的计划都出现了极大的纰漏,并且还是以一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心思急转间,泉很快得出了答案——宇智波斑那家伙果然没有死。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现实不过一瞬。 他对千手扉间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千手扉间杀了泉奈大人,如今斑大人竟然要借千手扉间的手杀了我嘛?” 对面的千手扉间顿时一愣,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真?还是假? 不过是真是假,将人抓起来丢到刑讯班里一问便知。 这家伙滑不留手,谎言无数,千手扉间根本不会因他的片面之词而产生动摇。 没错,眼前这人的确是木叶的千手扉间本尊。 他感应到自己布下的陷阱被触动后,就用飞雷神来到了这个小镇。 五人小队的争执他都看在眼里,但为了抓住罪魁祸首,这些矛盾暂时都可以放在一边。 同样也因为五人小队这件事,千手扉间下定决心,就算抓不住这个家伙,也必须将人灭口才行。 五人小队实际上就是木叶的一个缩影,这人能轻松挑拨一个宇智波与整个小队对立,又如何不能挑拨一整个宇智波家族与木叶对立呢? 更别说,这家伙还有挑拨火雷两国的前科。如果不是后来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那惊天动地的一战,打得整个大陆安静如鸡,说不定这会儿两国已经开战了。 总而言之,无论眼前这人在他面前提到宇智波斑的目的为何,这次都绝不能让对方再跑掉了。 对峙着的二人并没发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黑漆漆的、液体状的奇异生物从地面缝隙间钻了出来,用那双黄澄澄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忽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异时空,横滨。 深夜,阴暗漆黑、藏污纳垢的废弃造船厂附近,突然传来了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一名穿着高中生制服的长卷发女生,跌跌撞撞地从某个偏僻的巷道中跑出来。她神色惊慌,一边跑一边扭头往后看,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她一样。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一部旧式翻盖手机,上面挂着一个可爱的熊布偶挂件,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不停地在半空中颠簸摇晃着。 追在她身后的脚步声听着不止一个人,距离也越来越近。 她的额上渗出大量汗水,顺着脸廓滑下,一颗颗砸在地上,洇出一团团深色的水渍。 救救我……救救我…… 无论是谁都好,救救我! 她在心里呐喊着。 或许是她向上天的祷告起了效果,一道耀眼的前车灯光束骤然刺破黑暗,伴随着汽车引擎声,带来了一辆普普通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出租车。 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眼前一白,换做平时她肯定是要大骂一通的,可现在她却高兴得快要欢呼雀跃起来。 我得救了!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出租车所在的方向跑去。 “救命!救命!帮帮我!黑帮的家伙……黑帮的家伙要杀我灭口!” 她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看着那辆出租车踩了刹车稳稳停住,接着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子——手上拿着一把冲锋.枪,“咔哒”一声上膛。 “突突突——” 一连串子弹击中了她的身体。 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般,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黑藻一样的长卷发将她的脸盖住,只露出一双大睁着的眼睛。鲜血从弹孔中汩汩流出,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了一汪血泊。 带着小熊挂件的旧手机被摔在一边,被地上碎石碎玻璃剐蹭出几道痕迹。 从出租车上下来那男子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女生一眼,径直走到手机旁。接着,那部老旧的翻盖手机,就被一只虎口上有着红色胎记的右手给捡了起来。 男子仔细地检查了下手机里的内容。 先是相册,再是邮件。 邮件往来时间最近的一封,是在半天前,别人发给她的:泉,这次还搞不到钱,我可就不带你去店里玩了啊。要我说,你就是矫情,随便找个什么男人,哄哄他开心,你不就有零花钱了?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虽然是丑了点,可他有钱啊…… 后面的内容男子没什么兴趣看下去了。 接着就听“咔嚓”一声,翻盖手机被他毫不留情地掰成了两半。 这时候,追在女生身后的几名黑衣人也赶到了。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生,不甚在意地移开了视线,走到捡起手机的那人身边。 “交易有被她拍下照片吗?” “删掉了。” “邮件检查了吗?” “没有问题。” “那就好。” 接着,为首之人就冲其他同伴一挥手:“收工。” 他旁边的男子将被破坏掉的手机随手一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巧不巧,手机上的小熊布偶刚好落在血泊中,很快便染成了不祥的赤红色。 7、救人 这日早晨,武装侦探社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者是位声音粗粝沙哑的老人,电话接通后,还不等接电话的谷崎润一郎开口,他就惊惶地说:“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女,她流了很多血!可是她还活着,她还有救!” 接到这样的紧急电话,按理来说应该严肃对待才是,可谷崎润一郎却很不当一回事,甚至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 他尴尬地附和了对面几声,然后将电话挂掉了,整个过程都十分敷衍。 这时候,正在敲击键盘的国木田独步头也不抬地说:“又是那位老人家?” 谷崎润一郎叹了口气,意思不言而喻。 与谢野晶子捧着水杯靠在了桌子旁,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国木田独步的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推推眼镜说:“上个月加这个月,总共打来了十六通电话,每天一通,甚至比太宰那个混蛋来上班的时间还要准时。可是哪有什么孙女受伤的事,他的孙女早就……” 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的话音就顿住了。 谷崎润一郎和他妹妹谷崎直美对视一眼,语气略带怜悯地说:“这位老人家也是可怜……” 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多月前,武装侦探社迎来了一位老人家。 这位老人家衣衫破旧,敲开侦探社的大门后,他就将一路藏在怀里,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灰布袋塞进了开门的谷崎润一郎手中。谷崎润一郎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都是零散的硬币和小额钞票。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老人哀声恳求,拜托他们救救自己的孙女。 老人当时说出来的话,就与今天在电话中说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有改。 众人听了大惊。 除了出差的江户川乱步、不知随河流飘荡到哪儿的太宰治外,侦探社的调查员们全部出动了——其实也不多,就谷崎润一郎、国木田独步以及与谢野晶子他们三人。 他们根据老人提供的位置,开车来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紧接着又被带到了居民楼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门口。 老人推开根本无需上锁的大门,冲里面喊道:“泉,爷爷回来了,爷爷带人来救你了……” 房间里十分昏暗,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好在老人很快就将吊灯打开,驱走了屋里的黑暗。 只是当灯光亮起,侦探社众人看清房间里的一切时,却是难掩脸上的惊讶。 整个地下室十分狭小,东西也不多,站在门口略扫一眼,就能将整个房间的情况收入眼中了。 让侦探社众人惊讶的并不在于房间狭小,而是因为屋里除了刚刚进门的四人外,再无他人,而老人口中的“孙女”,不过是一套破旧的女高制服。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被恶作剧了? 可是看老人的神色和表现,又不像是单纯的恶作剧。他见侦探社三人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说话,便一个劲催促他们过来救他的“孙女”。还说什么:“她身上的血流了好多,再不止血的话就危险了,你们快来看看啊!” “这……” 侦探社三人面面相觑。 后来他们进行了一番调查,这才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名为水野长太郎,儿子和儿媳在十多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不幸去世,只留下了一个不到两岁大的女儿。 老人的老伴遭受打击过大,直接病得下不了床,在医院住了几个月,花光了家里本就没多少的积蓄,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水野长太郎年事已高,就算想去码头当苦力,也没人肯雇佣他,所以他只能靠拾荒来养活自己和年幼的孙女。 小到孙女小时候的玩具,大到孙女的学费制服费,都是他这些年起早贪黑收捡垃圾换来的。 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十几年,眼看水野泉就要从高中毕业,却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再次降临到了这个不幸的家庭上。 几天前的早上,水野泉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了临海的废弃造船厂附近。 周围没有监控录像和目击证人,根本无法确定真凶。 虽然落在她尸体旁边的手机上,检验出了几枚不属于水野泉的指纹,但警方那边的数据库里,却没有找到与这几枚指纹相匹配的数据资料。 再加上废弃造船厂是黑帮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她又是被人乱枪打死的,所以警方推测这件事跟黑帮脱不了关系。 横滨是个海滨城市,再加上存在一些历史遗留因素,活跃在这片土地上的非法组织不少,有些甚至连政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案子到这儿,也就不了了之。 接到警方通知的水野长太郎浑浑噩噩地带走了孙女的尸体。 紧跟着第二天,一位老人打电话到警局,说他的孙女有危险,请求警方救救她。 接到电话后,警方就出了警。可是当他们到达老人说的位置——也就是对方和孙女住的地下室时,他们才发现,这位老人就是水野长太郎。 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发生了错乱,顽固地认为自己的孙女还活着、还有救,根本不肯将她下葬。 警方好不容易劝说他,并帮他将水野泉下葬,以为看不到孙女的尸体了,水野长太郎就会恢复正常。 谁知道…… 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武装侦探社能够解决军警都无法处理的棘手事件。于是他就带上自己拾荒攒下来的所有积蓄,找到武装侦探社,希望他们救救自己的“孙女”。 侦探社众人得知整件事的经过后,准备带老人去做心理疏导。可老人对此十分抗拒,怒骂着将这群“咒自己孙女死的坏蛋”给赶出了门。 这群“坏蛋”凑了些钱,连同老人给他们的“委托费”一起放在了地下室的门口。 此外,国木田独步还将侦探社的电话写在小纸条上,一并放进了灰布袋中,想着如果对方有什么困难的话,还能打电话找他们求助。 虽然他们是侦探社而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多,但多少也是一份善意。 没想到第二天,水野长太郎就忘了自己将“大坏蛋们”赶出去的事情,再次找上了侦探社“求救”——以打电话的方式。 这之后的每一天,同一时间,必有一通电话打到侦探社,简直比闹钟还准时。以至于一个多月下来,侦探社的众人都已经习惯了。 可众人没想到的是,今天这通电话格外不同。 之前一个月,水野长太郎一天之内只会打来一次电话,被挂掉后绝不会再打第二个。 然而今天,他却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过来,声音一次比一次紧张急促。到最后接电话的谷崎润一郎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候,背对着众人的江户川乱步忽地开口,说:“去看看,这回应该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与谢野小姐,你跟着过去。” 江户川乱步一开口,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他们再也没接到水野长太郎的电话。 一连几通电话都被挂断,对方似乎也明白过来,他就算再打多少电话,武装侦探社也不会当一回事。这跟“狼来了”是一个道理。 他一咬牙,直接背起他的“孙女”往侦探社所在的地方赶。 至于为什么不去医院……原谅他这些日子形成的条件反射,或者说是执念。不光是武装侦探社习惯了他“求救”的电话,他也习惯了第一时间找武装侦探社来救他的“孙女”。 他的“孙女”披散着一头黑藻般的长卷发,身上到处都是血污,甚至还有鲜血不断地从“她”的手指尖滑落,在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 水野长太郎也试图拦过出租车,可司机一看他背上的人浑身都是血,生怕牵扯上命案,都不肯载他。 没办法,水野长太郎只好用那副老迈的身躯,背着自己的“孙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武装侦探社去。 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上的人再轻,那也是一个活人,几十公斤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让他本来就有些佝偻的身躯几乎快贴在了地上。 他迈出去的每一步都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能栽倒在地。饶是如此,他依旧凭借惊人的毅力,背着“孙女”走了相当一段路程。 不久,国木田独步等人开车赶到了,一瞧见水野长太郎和他身上背着的人,急忙将车刹在了路边。 不等车停稳,与谢野晶子就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几大步走到了水野长太郎身边。 “谷崎!来帮忙,将他放在地上!” “是!” 一看到侦探社众人,满头大汗的水野长太郎总算松了口气。憋在胸口的那股劲儿一出,他就两腿一软,朝地上倒了下去——好在被国木田独步给扶住了。 水野长太郎顾不上道谢,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给“孙女”做检查的与谢野晶子。 他喘得跟“呼哧呼哧”的破风箱一样,却也不忘说:“这回能帮我把孙女救回来了吗?” “……”国木田独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与谢野晶子。 后者检查完,语气轻松地说:“放心吧,虽然气息微弱,但确实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将人救回来。” 水野长太郎顿时眼睛一亮。 “只是……”与谢野晶子话音一转,伸手拨开了那人被血污粘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极其苍白的美人脸。 “只是什么?”水野长太郎急切地追问道。 “这真的是你孙女?”与谢野晶子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们从警方提供的资料中见过水野泉的照片,跟面前这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听到对方这么发问,水野长太郎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嚷嚷道:“怎么就不是我孙女了?你看这头发,跟我老伴儿一样,乌黑浓密自来卷,可好看了!” 侦探社众人:“……” 8、丢失的记忆 眼前这人已经是重伤濒死的状态了,与谢野晶子便直接发动了异能力。 对方身上的伤虽然治好了,意识却还没恢复。考虑到这一身伤背后或许还藏着什么重大案件,武装侦探社的人就将水野长太郎和他捡回来的“孙女”带了回去。 他们到达侦探社的时候,太宰治正趴待客区的沙发上装死。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就探出脑袋往外一看。 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被国木田独步背在身上的伤者……的脸。 太宰治“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走到近前。 “天呐!”他看到了对方身上的大片血迹,发出一声惊呼。接着跟个话剧演员似的,夸张地挥舞着双臂,痛心疾首地说:“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对这样的美丽佳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 与谢野晶子嘴角一抽,摁着他的脸往旁边一拨,嫌弃道:“别挡路!” “唔唔唔!” 国木田独步将背上的人放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与谢野晶子看了一眼对方身上被鲜血浸透了的浴衣,毫不客气地将跟过来的男士们撵出了医务室,接着叫来了谷崎直美,准备给伤者换身干净的衣服。 被赶到外间办公室等待的国木田独步等人,则开始询问水野长太郎,他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捡到伤者的。 水野长太郎叹了口气,说:“我是今天早上八点左右,在我们家附近的小巷里发现泉的。” 国木田独步将时间和地点记下。 水野长太郎苦笑一声,又接着说:“这孩子为了补贴家用,总是会去一些夜间的娱乐场所打工。我担心她的安全,说了她好几次,可这孩子就是不听……” 谷崎润一郎和国木田独步对视一眼,感情这位老人真的将捡回来的伤者当成了孙女水野泉。 不过…… “夜间娱乐场所?”谷崎润一郎捕捉到了关键词,这是之前他们不曾了解到的,“那您知道水野小姐具体是在哪里打工吗?” 水野长太郎苦思冥想做回忆状:“她说是一个学姐介绍的,对方的哥哥开的酒吧,她在那儿当服务员。位置的话……听说好像是在工厂大道附近,但具体在哪儿就不知道了。” 国木田独步再次记下——或许对侦破水野泉那件案子有帮助呢。 不等他们接着问下去,突然,医务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与谢野晶子和谷崎直美表情古怪地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谷崎润一郎回头一看,惊讶道:“这么快?” 注意她们脸上的表情不对,国木田独步问:“怎么了?” 谷崎直美没有回答,反倒是看了一眼面露紧张的水野长太郎。 后者急切地问:“怎么了?我孙女她醒过来了吗?” 谷崎直美刚想说什么,却被与谢野晶子拉住了。 她对水野长太郎说:“她还没醒,不过身上的衣服全都被血浸湿了,我们拿的备用衣服不合她的尺寸,就想着您能不能跑一趟……” 水野长太郎顿时明白了:“我这就回去给泉拿衣服!” 说完,他扶着桌子起身,脚一迈就往门口走。 与谢野晶子叫住谷崎润一郎,让他开车陪老人走一趟。 “好的。”谷崎润一郎应下,小跑上去扶着水野长太郎的背,说,“我跟您一起去。” 二人离开侦探社后,国木田独步才推了推眼镜,看向与谢野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谢野晶子用大拇指示意了下身后的医务室,一言难尽地说:“什么孙女啊,分明是个男生。” “……” “???” “男生?!!” 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正坐在办公椅上打瞌睡的江户川乱步,被他俩的高声嚷嚷吓得骤然惊醒过来。 与谢野晶子双手抱在胸前,疑惑地说:“国木田,不是你一路将人背上来的吗?怎么没发现这个问题?” “……”国木田独步顿时无言。 太宰治捂着嘴巴窃笑:“大概是第一次这么贴近女生,所以不好意思把注意力放在某些地方吧?” “……咳!”国木田独步尴尬地清了清嗓,说,“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吧?” “哦,对了。”与谢野晶子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谷崎直美说,“叫你哥哥回来的路上给他买盒内裤,身高一米五左右,很瘦。” “好的。”谷崎直美拿出手机,飞快地给自家哥哥发邮件。 “不过……与谢野医生,如果是男生的话,趁这个机会说出来,不是正好能让水野老爷爷死心吗?”发完邮件,谷崎直美不解道,“为什么反而要支开他呢?” 国木田独步倒是能够理解与谢野晶子的做法,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他能将一套女高制服当成自己的孙女,把提醒他的我们说是‘诅咒孙女的大坏蛋’。你说我们告诉他医务室里那个人是个男生,他会不会信?” 谷崎直美顿时一噎:“好像是这个道理呢……” 与谢野晶子摊摊手:“我们说得再多,也不如当事人否认来得好。所以等那孩子醒了之后,让他亲口告诉水野老爷子吧。” “说的也是。” 然而,抱着这样想法的侦探社众人,却是根本没料到接下来的戏剧性发展。 泉醒来前,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五岁的时候,他抱着碗筷坐在门槛上,扒一口饭看一眼外面的天空,问给他送饭的那个人,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对方没搭理他。 泉也不气馁,一连十几天,每天对方来送饭的时候,他都会问这个问题。 大概是被问得不耐烦,对方终于肯回答了,说:“问那么多干嘛?外面战火连天,像你这般大的小鬼,拿得动刀就得上战场。如今你什么都不做就有饭吃,还不知足?” 泉听完就笑了:“听到外面的你们不开心,那被关在这儿的我就开心了。” 送饭的宇智波族人那个气的,骂了他一句:“没心没肺,不识好歹!” 第二天,宇智波泉奈就出现在了泉的面前。 画面到这儿一转,突然跳到了泉十五岁时的场景。 他给宇智波泉奈写信,末尾不经意间提到自己最近长高不少。还和对方开玩笑说,他会不会成为游廓里最高的花魁?哪怕他未来只能长到一米七,进行花魁道中时,踩上足有二三十公分的三枚歯下駄,看起来不就是快两米高的“巨人”了? 那个年代,人们的身高普遍偏低。虽说穿着那么高的三枚歯下駄进行花魁道中,本就寓意花魁“高人一等”,但如果花魁本身个子就高,以至于穿上后达到两米的视觉效果,想想就觉得非常惊人。 宇智波泉奈很快就给他回了一封信,并附上一副药丸,叮嘱看守在泉身边的族人,亲眼看着他咽下去。 那人甚至还仔细检查了泉的口腔,确认他真的将药丸吃下去后,才按宇智波泉奈的吩咐,将信交给了泉。 信上只有简单一句话:这下你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花街的“巨人”了。 言外之意,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那儿吧。 那之后,泉就再也没有长高过哪怕一公分。同样,也死了提前离开花街的心。 有意思的是,一年后,宇智波泉奈的死讯便传到了泉的耳边。与之一并附上的,还有对方亲笔书写的密信,要求泉找机会脱离花街,辅佐宇智波斑。 要不是顾忌身边还有看守他的宇智波族人在,毫不夸张地说,泉能笑上一整天。 泉曾对宇智波斑说,他的写轮眼是在得知宇智波泉奈的死讯后才开启的,这确实不假。但泉因为对方死掉而感到畅快的心情,同样也是真的。 这之后,泉又梦到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惊天一战。 最后还梦到了千手扉间,以及那把突然从他背后来,将他捅了个对穿的长刀…… “咔嚓” 脑中的画面像被硬物砸中的玻璃般,裂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接着又是一记重击,不堪重负的玻璃寸寸破碎,五彩缤纷的记忆碎片稀里哗啦落了满地。 梦到这儿,他忽地惊醒了。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面朝雪白的天花板,大脑里也跟着空白一片。 这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你醒了啊。” 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个长发女生。 一见着人,他就下意识地扬起嘴角:“你好,请问……”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谷崎直美听了就让他先别忙着说话,给他倒了一杯水,问:“要我帮忙扶你起来吗?” 泉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自己慢吞吞地起了身。 谷崎直美将水杯递给他,见他稳稳地拿住了,这才说:“你先喝着,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他们……? 泉疑惑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接着又将目光移到了手中的水杯上。 他这会儿的确很口渴,但他却没急着喝水,而是下意识地将杯子凑到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 水没问题。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后,他才放心地喝起水来。 明亮的太阳光被医用折叠屏风挡了大半,只留下几缕光束,从屏风折叠处的缝隙间钻进来,投在床上,映出一两块光斑。 泉一只手握着杯子,一只手伸了出去,似乎想要将那束光捧起来。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泉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屏风就被人撞得剧烈一晃,手中的那块光斑自然跟着移了位置。 他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惊讶中带着些许困惑。 “您……” “泉!你终于醒了!”水野长太郎顿时红了眼眶,一把扑上去搂住了“孙女”,声音哽咽地道,“爷爷真的很担心你!” 泉……? 听到这个称呼,他表情空白地一只手搭上了老人的后背,茫然地说:“这个名字……您是在叫我吗?” 后面赶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的侦探社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9、非良善大恶人 泉醒来前,侦探社办公室内。 在对泉进行治疗之前,与谢野晶子对他的伤势进行过检查。 “肋骨断裂、胸腔塌陷,身上的血大部分来自于胸口上的贯穿伤。凶手的手法熟练且狠辣,那一刀的位置稍微偏一点,就能捅穿他的心脏了。”与谢野晶子抱着胳膊说,“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心脏,但我们要是再迟上一两分钟,他同样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侦探社众人面色沉重。 “也就是说……” “这是一场谋杀案,只是杀人未遂罢了?” “没错。” 恰在此时,国木田独步接到了谷崎润一郎的电话。 因为泉被水野长太郎发现的地方,就在居民楼不远的小巷中,所以趁这个机会,谷崎润一郎就去现场调查了一番。 “地上残留着大量受害人的血迹。不过小巷中没有发现丝毫打斗或是挣扎的痕迹,更没找到任何可疑凶器。此外,我问了周围的住户,发现在早上七点到受害人被发现的八点十一分之间,他们也都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国木田独步捕捉到一个细节:“你是说,受害人被发现的时间是八点十一分?” “是的,是住在居民楼六楼的一位阿姨告诉我的。” 这位阿姨的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游手好闲、昼伏夜出的无业游民。经常在晚上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闲逛玩乐,而白天就用来睡觉。 阿姨觉得不能再这么任由儿子胡闹下去了,于是今天早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来到了儿子房间,狠狠地将人骂了一通,逼着他出门去找工作。 为了叫儿子起床,她直接将挡住阳光的窗帘给拉开了。 透过他儿子房间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小巷的一部分。 而拉开窗帘的阿姨,正巧就看到了水野长太郎。那会儿对方弯着腰,似乎在搬什么重物的样子。 作为同一栋楼的住户,阿姨当然知道水野长太郎是做什么的,当时也就以为他是在搬运废品,没怎么上心。 她甚至拿对方来刺激自家儿子:“这都八点十一分了,你还在睡!难道你以后也要像住地下室的糟老头一样,去捡垃圾吗?” 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 国木田独步听完,沉吟片刻道:“照这么说,受害人被发现的地点,有可能不是第一命案现场?” “一开始我是这样认为的没错,可是……”谷崎润一郎组织了下自己的语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现场除了受害人被发现后,水野爷爷将其背出小巷进行求救留下的移动痕迹外,就再没别的搬运痕迹了。就好像……” “他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巷子里的一样。” “唔……”国木田独步思索片刻,“我知道了,你将现场的照片拍下来发送到我的邮箱上,这些疑点等受害人清醒后再做询问吧。” “是。” 交谈完,国木田独步就挂掉了电话,然后将谷崎润一郎现场调查到的细节告知了侦探社的其他人。 除了依旧在打瞌睡的江户川乱步外,众人又围在一起看了谷崎润一郎拍下的现场照片。 与谢野晶子看完就肯定了谷崎润一郎“发现地非第一案发现场”的猜测,说:“受害者伤到的是动脉,凶器拔出时不可能没有血液喷溅的痕迹。” “有一个问题。如果发现地非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犯人是怎样避开众人,还不留下任何痕迹地,将受害者移动到小巷中呢?” 这个时候,谷崎润一郎又打来了电话。 而这通电话,也让众人的疑问变得更深了。 谷崎润一郎找到了当时小巷门口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是隔了一条马路的便利商店老板提供的,听说他们在调查一起凶案,就主动提供了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八点半之间的监控录像。 听便利店老板说,这条街地处偏僻,晚上常有不良结伴游荡。半年前,有人撬开了便利店的大门,偷了很多东西,让他损失不少。那之后,他就在门口装了监控摄像头,可视范围从便利店门口,一直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 泉被发现的那条小巷,刚好也在监控范围内。不过巷子里光线昏暗,再加上角度问题,只能拍到小巷进出口附近的位置,拍不到巷子里的画面。 不过这也够了,因为那条小巷是个死胡同,进出小巷,必定是要通过眼前这个出口的。 时间有限,谷崎润一郎就一边拷贝整晚的录像,一边拜托老板调出了今早七点到八点十一分之间的部分。 谷崎润一郎拉快进度条看完,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进出小巷,就连受害者本人都没看到。 众人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 谷崎直美提出:“会不会是异能力者犯案?” “不是没可能……不,应该说,可能性很大。不过异能力千奇百怪,按照我们现在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判断出,犯人究竟是如何作案的。”国木田独步说完,让谷崎润一郎赶紧带着拷贝好的录像回来。 “眼下,就是等受害人醒来,听听他的证词,再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吧。”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醒过来的受害人,竟然失去了记忆。 当对方用那种纯粹的、干净的,犹如不晓事的婴儿一样的眼神看过来时,侦探社众人心中顿时一沉。 再一问,他们发现对方竟然连自己住在哪、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与谢野晶子皱着眉,奇怪地嘟囔了一句:“之前给他检查伤口的时候,也没发现头部受了伤啊……难道是心因性全盘失忆症?” 谷崎直美好奇地问:“这种病症是……” 与谢野晶子:“就是全然由心理因素导致的失忆,通常是由某个事件引起的,有选择性的失忆症。像他这样连自己身份都忘记的,就是全盘失忆。不过这种失忆症影响到的多是自我统合——也就是单个个体与多层面结合起来,形成协调而统一的自我整体——方面的事项,比如自己在社会中的身份、人际关系等。而不涉及到自我统合的部分,比如吃饭时使用筷子、开车等技能,就不会受到影响。” 谷崎直美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泉失忆,好像苦恼的也就只有侦探社的人。 水野长太郎握着泉的手,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泉温温柔柔地安抚他:“是啊,所以别伤心了,爷爷。” 听到这声称呼,水野长太郎愣了一下,本来只是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了出来。他呜呜咽咽道:“自从你上了初中,就再没这么称呼我了,都是叫我‘喂’。” 泉替他擦了眼泪,满脸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懂事了,对不起爷爷。” 侦探社众人:“……”你们“祖孙”对此适应得还挺好? 众人分成两拨,与谢野晶子和谷崎兄妹委婉地提醒水野长太郎,泉是个男孩子。 水野长太郎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呵斥道:“什么男孩子!如果是男孩子,医生小姐怎么给泉换的衣服?” 医生小姐与谢野晶子:“……” 事实上,刚才给泉换衣服的是国木田独步才对,只是用了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力做遮掩而已。因为水野长太郎根本不让男子靠近医务室,理由是:“我孙女现在衣服还没穿上呢,你们进去干嘛?!” 而另一边,国木田独步则告诉失忆的泉,水野长太郎其实并不是他的爷爷。 泉捂着嘴巴诧异道:“谁还能认错自己的亲人不成?” 国木田独步:“……” 又见对方连女高制服都适应良好,半点不觉男生穿裙子有哪里不对,国木田独步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他身边的搭档,问:“这下怎么办?” 太宰治耸耸肩,说:“还能怎么办,你总不能‘拆散’这对相依为命的‘祖孙’吧?再说了,他失去的记忆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如果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侦探社的人还能照看他一辈子不成?不如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下去,这样的话,水野老爷爷也能有个慰藉吧。” 国木田独步:“……说得倒也是。” 说是这么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停止对这件事的调查了。 太宰治伸出两根手指拨了下泉身上换下来的,那身染了血污的外衣。 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男士浴衣而已,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太宰治倒是从衣服里找出了一枚绣着“平安”字样,做工精致的御守。 他捏了捏,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平常御守会有的纸片、木片等物,而是粉末状的东西。 太宰治眼神一闪,将御守置于鼻子下方,轻轻嗅了嗅。 这一嗅,他就发现,除了血腥气外,御守上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奇妙的清香,犹如凛冬来临,水面结冰时散发出来的冷气,十分清凉。 这是……黑方香?而且调得还挺不错。 如今会玩熏香的人已经很少了吧?除了兴趣使然,基本上就是老一派的华族后裔了。那么像泉这般年纪的男生,到底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太宰治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 泉说话的时候总是温声细语的,面对情绪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是逻辑混乱的老人,他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烦。听对方说话时也极为认真,一双乌黑温润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说话者,仿佛眼里只有对方一个人,给足了尊重。 在听到水野长太郎对水野泉“上了初中就不叫爷爷”的抱怨,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承认错误和道歉安抚,不争不辩,性情温和。 哪怕面对失忆的窘境,对方的态度也相当坦然平静,接受程度良好。 从细节处就看得出,这是个被教养得很好的孩子。 一个人的气质、言谈举止等,很容易反映出他的受教育程度和素养。 尤其对方正处于失忆状态,在记忆几乎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一言一行几乎都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能够骗人的概率非常低。 当然,概率低并不等于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儿,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回头问了泉一句:“这些应该没法再用了吧,能交给我们检查吗?” 泉点点头说:“请随意,麻烦您了。” 既然泉失忆了,自然也说不出与这件案子相关的信息,那他一直待在侦探社似乎也没什么用。 水野长太郎想着以往孙女下了晚班,总是不吃早饭就回去补觉,今天应该也跟往常一样,回家之前都没有吃早饭。 泉现在是看不出什么大碍了,可刚才流了那么多血,总得好好吃饭补补身体才行。于是水野长太郎便领着泉,郑重地给侦探社众人道了谢,接着就向他们告别,准备带孙女回去,给他做饭吃。 之前回了趟家,水野长太郎除了拿来水野泉的女高制服外,还带来了那个让侦探社众人十分眼熟的灰布袋。国木田独步等人给他留下的钱,老人一分都没用。半个月过去,里面装的零钱甚至又多了些。 水野长太郎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将灰布袋拿出来,而是在泉关上侦探社的大门后,悄悄地放在了门口——一如当初国木田独步等人做的那样。 他将袋子放下后,这才对泉说:“这些都是爷爷的钱。你打工换来,偷偷塞到爷爷枕头底下的钱,爷爷都给你攒着呢,放心吧。” 泉听了一愣,继而笑着说:“怎么还分得这么清楚?什么‘你的我的’,您是我爷爷,我赚来的钱,不就是您的嘛。” 水野长太郎更是理直气壮:“既然是我的,我怎么安排,那也是我的事!” “好好好,爷爷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泉笑眼弯弯,亲亲密密地挽着他的手下楼。 水野长太郎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生活谁人不苦难?这个世界坏人多,好人同样也多。别人向我们施以援手,那是别人发善心,不是他们的义务,所以我们不能把别人的善心当做理所当然。” 泉温声应道:“我知道了,爷爷。” 只是,他注定没法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做坏人之上更坏的恶人。 哪怕记忆消失,可融于血脉、深入骨髓的那些东西,却是根本无法剔除的。 将自己伪装得纯然无害又无辜,是他来到陌生环境中的下意识表现。那是他脸上揭不掉、撕不下的面具,一如呼吸那般,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是他组成“自我”的一个部分。 他其实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失忆,也是自己设计的一部分。 毕竟,在水野长太郎说出那句“你打工换来,偷偷塞到爷爷枕头底下的钱,爷爷都给你攒着呢”后,他想起了最要紧的…… 写轮眼。 而那句话,很明显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钥匙”。 泉近乎冷漠地看着水野长太郎眼中倒映出的三勾玉图纹,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接下来,就是趁着“失忆”,赶紧摆脱那群热心的侦探们了。 10、奇怪的男青年 泉小心地、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不只是失去了平时的记忆那么简单。 因为他在看到在柏油马路上行驶的汽车时、看到各色各样的现代化建筑时、看到往来行人手中的手机时,甚至是他们,包括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让他感到了新奇——见到陌生事物的那种。 在武装侦探社的时候,他没把自己的疑惑表露出来。混在水中学着一起吐泡泡的鱼,和主动跳到岸上蹦跶的鱼相比,谁更显眼、谁更蠢,一目了然。 到了街上,他也没有贸然拿这些事情去问水野长太郎——不过说实话,对他来说街上的新鲜事物太多,也不一定问得过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水野长太郎絮絮叨叨地对泉说,让他不要再在晚上去酒吧当服务生了。 “虽说是熟人介绍的,但是一到晚上,酒吧人多了热闹起来,谁还能看顾得上你呢?再者说,工厂大道那个地段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来说太危险了。” 泉一听,心想:还真是打着瞌睡来了枕头,他正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收集一下情报呢。 他对这个世界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要尽快了解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再进一步掌握主动才行。 听水野长太郎的描述,酒吧应该就是那种夜间很热闹的娱乐场所。像这种地方,人多就意味着信息多。而且,成分复杂的话,正好方便了他浑水摸鱼。 对普通女孩子来说,这样的地方或许有些不安全。可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啊。 晚上、娱乐场所……或许还得加上一个关键词:男人。 嘶—— 他怎么觉得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就那么熟悉呢?以至于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到这儿,也不知道是触及了什么开关,一瞬间,泉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零碎的、色彩秾丽的画面。 整夜不熄的灯笼,商品一样坐在“笼子”里任往来男人打量的,装扮得跟穿花蝴蝶一样的女人们…… 榻榻米、障子门,天花板低矮的房屋内充斥着男人和女人的欢声笑语,三味线的声音质朴又悠扬…… 沉重而华贵的头饰,繁复而艳丽的和服,他踩着高高的三枚歯下駄,在围观群众的炽热目光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泉?泉?” 听到呼喊的泉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水野长太郎正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泉摇摇头笑着说。 见对方还有话想说,他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爷爷,‘我’之前工作的酒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水野长太郎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带偏了,瞬间警惕起来,“你该不会还想去那儿打工吧?” 泉讨好地冲他笑。 水野长太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酒吧一晚上给你的钱是比你白天在便利店打工要多,可今天早上的教训还没吃够?你要是再出个三长两短的,是真的想吓死爷爷才满意啊?” 泉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哎呀,爷爷,你别激动嘛,我就是问问。” 闻言,水野长太郎表情松缓了些。不过他的态度依旧坚决,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许泉晚上去酒吧打工。 泉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耳边响起了响亮的喇叭声,把他给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那是一辆线条流畅、底盘较低的跑车——当然,他现在对跑车还没什么概念。马路上的车辆,无论是轿车、卡车还是公交车,在他眼里,暂时都停留在“铁皮盒子外加四个轮子”的层面上。 同样,他自然也不知道红绿灯代表什么意思,还很疑惑这车为什么冲他们叫。 倒是他旁边的水野长太郎反应过来,他们之前谈话太过认真,竟然都没注意到信号灯转红了。而他们现在还站在斑马线上,已经挡了其他车辆的路。 他有些抱歉地冲摁喇叭的车主欠了欠身,赶紧拉了泉一把:“走吧,别挡住别人的路了。” “哦……” 此时,他们面前的这辆车里。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中原中也挂掉电话,食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耐心地等着斑马线上的一老一少走过去。 这个时候,扶着老人的那名“少女”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事实上,车窗都贴了防窥膜,所以中原中也能看到对方,但对方应该是看不到车里的中原中也的。 中原中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见两人已经走上人行道,他便开车离开了。 这会儿的他当然想不到,他和这名“少女”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泉和水野长太郎来到居民楼下,一个看着吊儿郎当的男青年哈欠连天地走下楼,刚好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对方在看到泉的时候,打到一半的哈欠蓦地顿住,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泉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回了个微笑。 然而水野长太郎见到对方却是没什么好脸色,催促泉赶紧走。 不明所以的泉“哦”了一声,正准备跟着他离开,却不料那青年突然一个箭步跨过来,挡在他们身前,恰好堵住了他们前往地下室的路。 水野长太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干嘛?!” “大家邻里邻外的,这瞧见了新面孔,自然想打个招呼认识认识,这么急着走干嘛?”青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虽然嘴上是回答水野长太郎,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从泉身上挪开。 水野长太郎一看,直接将泉拉到身后,替他挡住了青年有些露骨的视线,还跟挥苍蝇似的,摆摆手,说:“什么新面孔?这是我孙女!还有,我们还不稀罕认识你,赶紧走,别挡路!” 这一挡,青年的注意力就不免拉回到水野长太郎身上来了。 他不耐烦咂了下嘴,面色不虞,高声嚷嚷着说:“哎我说你这老头可别不识好歹!什么叫这是你孙女啊?你疯了我可没疯,你那孙女不是早就被人……” 这时候,被挡在后面的泉突然伸手抓住了水野长太郎的袖子,语气弱弱的,听起来有些害怕:“爷爷,这个哥哥怎么这么凶啊……” 他这一开口,声音又轻又软,话里还又是“哥哥”又是“凶”的,听得青年心口跟猫挠似的痒。刚才对着水野长太郎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这会儿态度瞬间就软和了下来。 “哎哟,你还真是这糟老头子的孙女啊?”他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头往旁边一偏,冲露出半个身子的泉说,“你怕什么呀,哥哥是个好人。你爷爷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没钱去医院,还是我给那丫头——哦,就是你爷爷以前那个孙女——出的主意,搞来了一笔钱,这才攒够医疗费的呢。” 泉听了,眼神忽地一闪。 水野长太郎却是破口大骂:“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 泉没料到水野长太郎的反应会这么大,面红耳赤的,简直让人怀疑如果他手边有东西,绝对会不管不顾地朝青年砸过去。 那青年见状却很是不以为意,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我说的这不是实话吗?当时你们哪有那个钱去医院看病拿药?再说了,不就是偷点东西而已,又没叫她去杀人……” “你、你这品德败坏的混蛋!休想带坏我家孙女!泉,我们走!”说完,水野长太郎用力将人往旁边一推,拉着泉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青年嗤笑一声,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似的,掸了掸衣服,接着扬声冲泉离开的背影道:“小泉妹妹,你爷爷是个老古板,别搭理他!你这青春大好的年纪,正是该玩儿的时候。哥哥住在六楼,有事没事就来找哥哥,随时都能带你去有趣的店里玩,还能给你介绍一些出手阔绰的新朋友认识哦!” 泉正欲回头,却被脸色阴沉的水野长太郎拽了一把,严肃地告诫道:“别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爷爷。” 听到泉乖乖的答话,水野长太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的乖乖牌“孙女”面上答应得又快又干脆,结果当天晚上就趁他睡觉的时候,与他眼中不三不四的家伙混到了一块儿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 看着“祖孙”俩顺利下楼了,对面马路边,一直坐在车内观察的国木田独步蓦地松了口气。 太宰治把玩着手中的御守,说他:“国木田君也太紧张了些。这么些年住下来,对方是个什么脾性,会不会真的动手,老人家心里还没个谱?” “而且……”太宰治单手托着腮,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小泉妹妹’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那孩子……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派,反倒挺会利用自己优势的。” “……” 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该工作了。” “知道啦知道啦。” 泉不久前才遭受过原因未明的攻击,侦探社的人担心凶手就潜伏在居民楼附近,见到泉后会再次对他下杀手,所以就一路悄悄地跟了过来。 虽然这一路没发现与这件凶案相关的可疑人物,但他们却从刚才那名男青年口中,听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东西。 半年前,水野长太郎生了一场病,家中却没钱治疗。水野泉“偷了点东西”,弄来了一些钱,这才给老人凑足了医疗费。 正巧,之前谷崎润一郎在电话中提到,凶案现场对面的便利商店,在半年前的某个晚上被人撬了门,并被偷走了不少东西。那之后,便利店老板才在门口装了监控。 那么,水野泉与便利店被偷这件事是否有关呢?以及,水野泉与这名不良青年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 下车前,太宰治还问了国木田独步一句:“对了,当初被警方发现的,水野泉尸体旁边被掰成两半的手机,有人试过对里面的数据进行修复吗?” “怎么?” “犯人不惜留下指纹也要破坏掉她的手机,这说明了什么?” “确实,当时警方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她的手机应该是被清理过了,里面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倒也是。”太宰治点点头,并未感到意外,“那邮件呢?时间最近的一条。” “邮件?”国木田独步微微皱着眉,翻了下自己的手账。 他记得自己好像记过一笔…… “啊,找到了。”他说,“‘搞不到钱,就不带你去店里玩了’……大意是这样。对方还提到了曾经给水野泉介绍过一个男人,有拉皮条的嫌疑。” “‘搞到钱’、‘店里’、‘玩’,还有拉皮条……”太宰治琢磨着这几个关键词,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觉得跟某个家伙说话的语气有些像吗?” “难道……”国木田独步思索着,将视线投向了从居民楼中走出来的男青年。 11、有趣的地方 担心失忆的泉会害怕独处,水野长太郎今天就没出门,陪着“孙女”在家待了一天。他还给泉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情,试图帮他找回以前的记忆。 泉在水野长太郎的回忆中了解到水野泉是一个有些叛逆,但实际上还是很关心老人的女生。除此之外,他还得知了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半年前,水野长太郎忽感身体不适。因为家里没什么钱,他就没去医院看病,而是选择在家捂着被子睡觉——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放学归来的水野泉一瞧,发现老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她意识到再拖下去肯定会出问题,于是翻出家里所有的钱,招来出租车,让司机大叔帮忙背着老人去了医院。 做完检查下来,老人得做个小手术,还得住几天院。可家里钱不够怎么办呢?水野泉正苦恼的时候,住在六楼的青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撺掇她夜里一起去撬了便利店的门。 水野长太郎动完手术醒过来后,问起医疗费的事情,水野泉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在老人的逼问下,她只好吞吞吐吐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老人骂了孙女一通,出院后就带着她到便利店去道歉,并立下字据,答应在一年内赔偿便利店老板的损失。 不过这之后,水野泉很快找了一份酒吧服务生的工作,把这笔钱给还上了。 “所以你啊,离六楼的那个混蛋远远的,别跟着学坏了。”水野长太郎语重心长地说,“咱们穷是穷了点,可也不能走歪路,知道吗?” 泉乖乖应是。 然后当天晚上,泉就用写轮眼催眠水野长太郎睡下,确认后者不会突然醒来后,这才拿上钥匙,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他刚刚走到一楼,就看到了三两聚在一起,或蹲或立的几个小混混。为首的赫然就是住在六楼的那名青年。 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声音,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一眼就瞧见了泉的脸,一个个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哟,这不是小泉妹妹嘛?” 青年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泉的身前,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脸。 哪料泉却率先一步抬起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顺势挽上了他的胳膊,主动得让青年都愣了一下。 泉微微一笑,仰头看着他,轻声细语地说:“哥哥白天说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是哪儿呀?” 青年口中好玩的地方,指的就是水野泉曾经打工的酒吧。 事实上,真正介绍水野泉到这家酒吧打工的人,并不是水野长太郎所知道的,与孙女同校的学姐,而是这名他十分厌恶的青年。 那所谓的学姐,其实是店里其他的员工假扮的,为的就是让水野长太郎放心。 同样水野泉的工作,也不是她对老人说的,端端酒水、擦擦桌子的普通服务生,而是陪酒女——陪客人喝酒聊天,哄人开心的那种。 水野泉从便利店里偷来的东西,卖出去再与其他人分得的钱,虽然一时解了燃眉之急,但也不够她续交剩下的医疗费。 这个时候,青年又提出,要给水野泉介绍一份在酒吧的“高薪”工作。 考虑到水野泉还未成年,以前也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人瞧着也不算机灵,酒店老板一开始是不愿意留下她的。但见水野泉急着用钱,又有青年在一旁说好话做担保,这才让她留了下来。只是她的时薪只有正式工的一半,要是做的不好,随时都会被辞退。其中,她能得到的薪水还要抽出一部分给青年做“介绍费”。 尽管如此,最终到手的钱对水野泉来说也算是“高薪”了。于是她就开始了这份在酒吧里的陪酒工作。 如果她稍微聪明点或是长个心眼,就知道自己是被酒吧老板和青年给联手糊弄了。 去酒吧的路上,泉没花多少功夫,就从青年口中套出了与水野泉相关的信息。 青年话里话外说得还很好听,什么“我也是好心,看她的日子实在过得艰难嘛”、“也就是陪人喝喝饮料、聊天说话,其他出格的事情一概不做”、“你长得漂亮,嘴又甜,要是哄得客人开心了,多开几瓶酒,还能拿不少提成呢”、“赚了钱我也不贪你多少,你意思意思给个介绍费就行了”…… 这就是准备介绍泉到那儿去了。 泉本来就打算去那个地方混一手情报,不然他干嘛还要找上这家伙呢?所以对方在说这些的时候,他只是笑,并未出口打断。 青年一瞧就知道他也有这个意思,觉得他知情知趣的,人又长得漂亮,心思不免就歪了些,捂住嘴巴在他耳边悄声说:“你要是有往上爬的想法,也可以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介绍几个条件好的。” 泉嘴巴一撅,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娇道:“这才哪到哪儿呢。不是哥哥说了要带着我玩吗,把给我介绍‘别人’就算了。听你这说的,是准备介绍完就撒手不管我啦?” “哎哟,我哪儿敢?”青年听得连忙告饶,“你若真的攀上高枝了,我还担心你忘了哥哥呢。” 泉睨了他一眼,又轻轻哼了一声。 人长得美,说话声音又软,眼波流转间带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哪怕就是明着跟你生气,都像是在与你撒娇调情。 青年被他闹得心里直痒痒,忍不住说:“这总是捡破烂的水野老头,到底是几辈子得来的福气,竟然带回了咱们家小泉妹妹这么个大宝贝?” “我本来就是爷爷的孙女。”原本亲亲密密挽着青年胳膊的泉,一下子就甩开了他的手,似乎真的生了气,面带韫色地说,“我要不是爷爷的孙女,现在还见不着哥哥你呢,是吧?” “哎,对对对!你瞧我说的什么话!”青年嬉皮笑脸地去拉泉的胳膊,讨好道,“别生气嘛。哥哥就是心直口快了些,没有恶意。” 泉也没跟他计较太多,顶多别扭一下,警告一句“不许说我爷爷坏话”,接着就又挽上了对方的胳膊,看起来好哄极了。 不过是将人给哄了回来,青年竟然就感觉自己好像做成什么大事一样,心里美滋滋的,情绪自然就在脸上带了出来。 蠢货。 泉抿着唇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四周,抱着青年的胳膊将他往下拽了拽,挡住嘴巴问道:“对了哥哥,今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你呀?”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一听到他提这件事,青年不由得想起了白天找上他的,自称武装侦探社调查员的两名家伙。 那两人是来问水野泉的事情的,除了便利店被偷一事外,还有对方在酒吧打工的事情。 滑头惯了的青年自然不想将命案这种麻烦事牵扯到自己头上,本来是想随便两句话搪塞过去了事。然而那个戴眼镜的,却不由分说将他掼到地上,另外那个穿长风衣的,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他编造的谎言,青年这才不得不将实情告诉他们。 可说实话,他本人也确实不知道水野泉那件案子是怎么回事。他只负责做“中介”,介绍完“客人”,他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对方身边——毕竟他自己还要消遣玩乐呢。水野泉的死,他还是听他母亲提到“楼下的水野老头疯了”,他又随口问了一句后才知道的。 见他的确不知情,侦探社二人才放他离开。 泉听完,心里有了谱,便悄悄跟他说:“他们说我不是爷爷的孙女,可谁能认错自己的孙女呢?哥哥你说奇怪不奇怪。” 青年听了顿时觉得有些纳罕,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疑问也浮上心头。 他们家和水野长太郎也算当了十几年的邻居了,如果真有这么个漂亮的孙女,他还能不知道? 如他之前所说,这个大宝贝就像被水野长太郎捡回来的一样……难不成?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个荒唐的猜测:“你该不会失忆了吧?” 泉坦然又无辜地说:“对呀,哥哥怎么知道的?不过我失忆了不要紧,爷爷记得我呢。” 嘶—— 青年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还真是撞了大运,竟然捡了这么个漂亮宝贝回来给他当孙女。 既然如此的话……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刚准备说什么,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走在前面的小混混见二人越走越慢,回头一看,竟然只能瞧见青年的一个后脑勺。泉的脸被他挡了个严实,也不知道两人亲没亲上。 他们一边起哄一边嚷嚷:“喂!有这时间在路上磨蹭,不如到了地方好好玩儿?” 泉倏地收回写轮眼,轻轻拍了拍表情呆滞的青年,轻声说:“哥哥,我们该走了。” “啊?哦!” 青年猛地回过神,将刚才的异样抛到脑后,扭头瞧见正在冲他挤眉弄眼的同伴们,立马瞪着眼睛冲他们挥了挥拳头,威胁道:“找揍呢是吧?”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并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这边,他们还在半路上。另一边,已经有一拨人到了他们要去的酒吧。 今天白天泉曾经见过的跑车停在了酒吧大门口,戴着帽子披着长外套的赭发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随手将车钥匙扔给了泊车小弟。 等在门口的黑衣人一瞧见他,快步迎上来,恭敬地朝他鞠躬打招呼:“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挑眉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这种场合就别拘泥于礼节了。这些天的工作大家都辛苦了,干得不错!今晚我请客,尽管敞开了喝!” “是!” 简单对话完,二人便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家名为“锚”的酒吧。 12、酒吧开端 中原中也及其部下进入酒吧后没多久,马路对面开来一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你说的下一个嫌疑目标,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吧。”坐在驾驶位的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腕表,接着抬起头,透过车窗,仔细观察着酒吧附近的行人车辆,“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推测出嫌疑人的?” 旁边的太宰治双手垫在脑勺后,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说:“水野泉打工的这间酒吧,距离命案发生的废弃造船厂有一段距离。警方推测出的水野泉死亡时间,算起来正好是酒吧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那会儿她不在酒吧打工,而是来到了距离不近的废弃造船厂,这是为什么?” 闻言,国木田独步托着下巴陷入深思:“的确有问题……” “根据水野泉生前收到的最后一条邮件可知,她那段时间,或许是‘生意’不好,或许是钱挪到他处用了,手头很紧。作为‘中介’的六楼青年没拿到自己应得的‘介绍费’,所以才威胁她说‘再搞不到钱,就不带你去店里玩了’。” “可是……”国木田独步的眉毛微微皱起,“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当时非常缺钱,也不能丢失酒吧这份在她看来的‘高薪’工作。可她依旧在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离开酒吧,来到了废弃造船厂。”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再联系到她那支被毁掉的手机,国木田君想到了什么?” “!”国木田独步蓦地睁大眼睛,“难道说……勒索?!” “没错。当天晚上,水野泉应该是从酒吧的客人那里听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她并没有保存下可以用来威胁对方的把柄。于是就一路跟踪当事人来到了废弃造船厂,准备拍下或者录下一些东西,用以勒索对方……或者说,将这些情报卖给别人,也存在这种可能。只是她却被对方发现了,还没跑出造船厂就被他们灭了口。” 国木田独步的手指在手账上敲了敲,说:“所以,今天你从那家伙口中套出酒吧的名字后,就让我找花袋帮忙,调出了案发当晚酒吧门口的监控,从而锁定了目标?” “与水野泉前后脚离开酒吧的大概有五批人,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跟踪排除了其中三批,最后就还剩下两批了。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这一次就能找到我们的目标。”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说不定还能借这次的水野泉命案,抓出背后的一条大鱼呢。” “希望如此。” 如果能顺利找到杀害水野泉的真凶,想必对水野老爷爷也是一个交代吧……毕竟人家都出了委托费不是? 想到那个放在侦探社门口的灰布袋,国木田独步推推眼镜,再次把视线投向了车窗外。 又过了几分钟,有一批人开车来到了酒吧大门口。 为首者身材稍显矮胖,在一堆人的簇拥下,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他的身侧跟着一名个子高挑的男人,右手提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密码手提箱,露出来的虎口上,有着一个明显的红色胎记。 “太宰!”国木田独步放下望远镜,语气急促中带着惊讶。 “怎么?我看看。”太宰治接过对方手中的望远镜,同样注意到了为首者和那个虎口上有红色胎记的男人。 国木田独步:“这两个人竟然是一伙的?”他们剩下的两名目标竟然凑到了一块儿去,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原来如此,最近一周那个有红色胎记的男人天天都会到这儿来,居然是在踩点啊……”太宰治脑筋转得飞快,不多时便得出了这样一番结论,“没想到我们这趟还真是赶巧了,正好撞上了他们的交易。” “这可真是……”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意味深长地说,“国木田君,我想你可以通知警方做好准备了。” 说完,太宰治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你看那是谁。” “?” 国木田独步顺着太宰治指出的方向一看,竟然发现了个熟人。 “都这么晚了,他来这儿干什么?”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国木田独步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而且还和那个小混混在一起。” 侦探社二人看到的,赫然就是一路说说笑笑的泉一行人。看样子,他们的目的地似乎也是那家名为“锚”的酒吧。 “我不是说过了嘛,这个‘小泉妹妹’一点都不简单啊。”太宰治将望远镜放到一边,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接着又从手套箱中摸出一副眼镜戴上,“不过既然有熟人,那我们最好是做一番伪装再进去。” “……知道了。” 另一边,泉一行人走进了酒吧。 一进门,泉就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店里光线昏暗,甚至不如外面点了路灯的马路敞亮,充当照明的就只有随着音乐节奏不停闪烁晃动的五色光束。 舞台上的乐队正在进行现场演奏,激情四射的重金属摇滚冲击着众人的神经,调动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引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欢。 烟酒味、各种各样的香水混杂在一起,让热烘烘的空气变得无比浑浊。 这还真是……群魔乱舞。 第一次见识到这番场面的泉,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他万万没想到,酒吧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实际上,酒吧也不全是这个样子。也有那种可以安安静静聊天喝酒,偶尔会有一两个人抱着吉他唱上几首抒情小曲的地方。只不过带他来这儿的青年,喜欢刺激又爱玩儿,平时去的自然就是这样热闹嘈杂的地方。 见泉不太适应的样子,一直仔细观察着他表情的青年哈哈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肩,大声在他耳边说:“大厅里确实吵闹,包间里要稍微好一些。不过这会儿我先带你去见老板!” 泉点点头。 青年招呼一声,与他们同行的其他人了然地冲他摆摆手,有的钻进了舞池里,有的去了吧台,各自喝酒玩乐去了。 而青年则带着泉离开了大厅,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来到了酒吧老板的面前,并且没花多少功夫就敲定了泉在这儿打工的事情。 这之后,从酒店老板那儿拿到“介绍费”的青年功成身退,拍拍泉的肩膀,自己到大厅里玩儿去了。 酒吧老板上下打量泉一番,发现他身上的学生制服洗得都有些泛白了,瞧着有些寒碜。于是他就打内线电话叫了人来,让后勤拿了一套新的服务生制服给他。 “暂时穿着吧,总比现在身上穿的这套好。” 泉点点头,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后,就拿着制服离开了。 不巧的是,泉走到洗手间门口时,发现女士那边的独立卫生间都被占满了。他见旁边的男洗手间好像还有空位,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几乎就是前后脚的样子,表情严肃板正得与酒吧格格不入的国木田独步,也走进了洗手间。 另一边,二楼的某个包间里。 被没大没小的部下轮番灌酒,中原中也没多会儿就喝得上了头。 之前是他亲口说的,让大家“勿拘礼节,喝个畅快”。可他倒是没想到,这群家伙还真会顺杆子往上爬,一个个的,竟然排着队灌他酒来了。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准备去一趟厕所。可包间里的独立洗手间不知道被哪个家伙给占了,他只好去外面的公共洗手间。 经过走廊的时候,中原中也觉得好像有谁在暗处盯着他。 他立马回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 是他喝多了产生错觉了? 他晃了晃脑袋,继续往洗手间去。 此时,距他不远的某个包间内,一番乔装打扮的太宰治背靠着门板,用一种好像看到了脏东西似的嫌弃表情嘟囔着:“那个蛞蝓小矮人怎么也在这里?真糟糕啊真糟糕……” 没多会儿,中原中也就来到了洗手间门口。 他伸手推开了男士洗手间的大门,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进门就在洗手池旁边看到了个背对着他的“女服务生”。 中原中也那颗被酒精麻痹的脑袋一懵,赶紧撇开视线往后一退,一边道歉:“对不起走错了!”一边关上了门。 既然这边是女厕,那隔壁就是男厕了。 他理所当然地这么想着,脚一拐就去了隔壁。 谁料,他刚一推开门,正好和里面准备开门的女士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愣了一下。 “啊——!流氓!!!” 刺耳的尖叫声像一把长针,狠狠地扎在中原中也的耳膜上。闹得本就醉酒的中原中也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后退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半拍。 门“嘭”地一声被里面的人毫不客气地关上了,十分用力,正好拍到了他的鼻子上。 中原中也:“…………” 这下,他的酒彻底醒了。 中原中也一边纳闷,一边仔细确认门上的男女厕标识,接着再次推开了男士洗手间的门。 打开门,他又一次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女服务生”。不过这次中原中也注意到了之前被他忽略掉的细节。 那女服务生背后的拉链大开,露出大片光洁白皙的背脊,而她细瘦的手腕此刻被一个高出她许多的男人握在手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束缚。 最关键的是,中原中也推开门时,好巧不巧还听到她语气为难地说:“请您别这样……” 中原中也:“……”好哇,他说怎么一个女服务生跑到男厕里来了呢,原来是有混蛋在对她耍流氓! 于是他二话不说,攥起拳头就揍了过去。 13、洗手间的误会 几分钟前,男士洗手间内。 女服务生的制服,是一套长及膝盖的白领黑身蓬蓬裙,外配一条白色的荷叶边围裙。 泉的学生制服是直接套头就能穿的,可服务生的制服裙却需要拉开背上的拉链。他不太适应这种裙子的穿法,找半天也没摸到那枚小小的拉链。想到洗手台有镜子,他就打开门,从隔间里走出去,准备借助镜子找一找背上的拉链。 巧合的是,他刚走出去没多久,旁边的隔间就传来了冲水声。紧跟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他今天早上还在侦探社见过的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先生?”泉面露惊讶。 看到穿着女服务生制服的泉,国木田独步同样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眉头微蹙,表情严肃得像是抓到学生逃课的教导主任。 他一边洗手,一边训斥说:“今天早上刚受到了袭击,至今都没找到丝毫有关凶手的线索,怎么这个时间还敢到处乱跑?水野爷爷知道你半夜三更与那群不良青年混在一起,还跑到乌烟瘴气的酒吧里来了吗?” 泉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的揪着身前的围裙,语气弱弱地说:“我趁爷爷睡着了出来的……” 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该背着你爷爷做这种事情啊?水野爷爷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还有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泉的头埋得更低了:“我听那个哥哥说,爷爷之前的孙女就是在这里打工的……” “……”国木田独步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转过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泉。他刚准备说什么,却被泉接下来说的话给噎住了。 “除了爷爷之外,大家都说我不是爷爷的孙女。回家后,爷爷给我看了他孙女的照片,然后我发现你们说的是对的。” 国木田独步:“……”废话!你连女孩子都不是,怎么可能是老人的孙女呢! “或许在爷爷眼里,我只是他的一个慰藉。但对于我来说,明明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可爷爷却拿出了自己仅有的积蓄,拜托侦探社的大家救了我。” “今天离开侦探社的时候,爷爷对我说过:‘这个世界坏人多,好人同样也多。别人向我们施以援手,那是别人发善心,不是他们的义务,所以我们不能把别人的善心当做理所当然。’” “我受到了莫大的恩惠,从而捡回一条命。所以我就觉得,我该帮爷爷做些什么,回报他的恩情。” “……”听完这席话,国木田独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可是你现在失忆了,伤害自己的凶手也没找到,就不怕……”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被爷爷捡回来的,还给他也没什么要紧。”泉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我听说爷爷的孙女受害前,就是在这家店里打工。因此我就在想,这里是不是能找到些线索。于是我就让那个哥哥带我到这儿来了。就算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也能打工赚些薪水,好让爷爷不那么辛苦。” 国木田独步上下打量着泉,良久,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缓和下来,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冲了:“我和太宰已经找到了嫌疑对象。” 泉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一亮。 “但是。”国木田独步话音一转,“他们现在正在进行一场危险的交易,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涉足的了。所以你还是乖乖回去等消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和警方来处理。” 泉一愣:“诶?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国木田独步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一副要带着他离开这里的架势,“还有你要是想打工赚钱,也可以去咖啡店之类地方。这种地方,一到晚上什么牛鬼蛇神都会钻出来,今后不要再来了。” 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洗手间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被打断。 那个人似乎喝多了,看到穿着制服裙的泉,竟然将这里认成了女厕。不等洗手台前的二人反应过来,对方就匆忙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 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紧接着没多久,他俩不意外地听到隔壁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流氓!!!” 泉:“……” 国木田独步:“……” 后者咳了一声清清嗓,说:“好了,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比较好。” 泉却不想这么快退场,他试探着说:“国木田先生接下来的工作会有危险吗?我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员工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觉得……” 国木田独步态度坚决:“有危险;没有需要你帮忙的;不用你觉得。以上,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就是帮我们大忙了。” “国木田先生……”泉还是不肯放弃。 可国木田独步充耳不闻,拽着泉的手,眼看就要将他拎出洗手间。 泉挣了两下没挣开他的手,有些为难地说:“请您别这样……” 恰在此时,洗手间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了。刚才那个闹了场乌龙的男子正好和二人打了个照面。 国木田独步没意识到他和泉现在的情况多么让人误会,就觉得对方的脸莫名其妙地沉了下来。紧接着,对方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他的肚子就是一记直拳。 国木田独步躲闪不及,下意识地选择了格挡。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这个家伙的拳头又快又沉,他一时大意,竟然没能接住。 “轰!” 国木田独步被中原中也一拳揍飞。前者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墙上,好半晌没从这股冲击中回过神来。 哎呀。 这…… 泉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突然动手的那个男人。 对方表情淡淡地收回手,一步迈出挡在泉的身前,双手抱在胸前,头也不回地问了他一句:“喂,没事吧?”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尾音却微微上扬,像一把钩子,勾得人酥酥麻麻,听起来相当性感。 “嗯?嗯……”泉反应慢半拍地回应道。 对方个子虽不高,身材比例却是极好。 他的脸色很红,显然喝了不少酒。离得近了,泉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带着的浓浓酒气。 看着他,泉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窖藏多年,浓郁醇香的烈酒。呷一口就能辣得人舌尖发麻,不得不囫囵咽下。酒液一路从口腔烧至脾胃,火辣辣的,刺激不已,像被刀子剐蹭着一样。酒液终于下肚,可那霸道的、厚重的滋味依旧徘徊在舌尖,回味无穷,让人迫不及待地饮下第二口。 简单点,一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辣。 这样的男人,应该很招女人喜欢吧? 泉的脑中陡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不过别人受不受欢迎都与他无关,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解决这场突发状况比较好。 对方突然对国木田独步动手,还问泉“有没有事”,很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如果事情闹大了,把国木田独步说的嫌疑人给惊跑了,那不就坏事了吗? 脑中闪过诸多想法,现实不过一瞬。面上依旧纯良无害的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中原中也的衣角。 “那个……” “昂?”中原中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这人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他喝的酒有点多,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于是只好作罢。 “这位先生,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泉温温柔柔的,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提醒对方这一点。 “误会?”中原中也听了一愣,下意识地皱起了眉,直截了当地问,“你是说他没对你耍流氓吗?” 泉挠了挠脸颊,眼神躲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不是这样的。国木田先生觉得这间酒吧太乱了,不适合我打工,所以想带我离开这里……” “……” 中原中也沉默了会儿,又问,“那你怎么会在男厕?” 泉低下头,语气弱弱地说:“这不是……女厕那边没空位了嘛……” “……”那你心还挺宽的,女厕那边没位置竟然就直接跑到男厕这边来了。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他的衣服,说:“你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泉的头埋得更低了:“我不太习惯这样的衣服,找不到拉链,想对着镜子找一找来着……” 中原中也:“…………”所以他就真的好心办了坏事? “明白了?”这个时候,国木田独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沉如水地走了过来,“拜托下回动手之前,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好吗?” 要不是考虑到他和泉那番举动确实引人误会,而对方也是出于好心,平白无故挨了一击的国木田独步早就铁线枪伺候了。 “……”中原中也抬手抵在唇边,尴尬地咳了一声。既然说清了是误会,他也十分坦然地向挨了自己一拳的国木田独步道了歉:“抱歉,是我冲动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泉将过错揽过来,“如果不是我考虑不周进了男厕……” “哈?”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语气不是很好地说,“只是‘进了男厕’这样而已吗?” 泉被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中原中也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个脑袋。 被人当成遮掩物的中原中也:??? “国木田先生,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哦是吗?我觉得你爷爷不会这么认为。” “喂喂,有什么话你们就不能到外面说吗?” 正在这时,门边突然传来一声弱弱的:“那个……” “嗯?” 三人齐刷刷地循声看了过去,发现一个染着黄毛的男青年扶着门框夹着腿,颤颤巍巍地说:“能请你们让一让吗?” 堵在男厕进出口处的三人:“…………” 14、帮忙 这个发生在洗手间的大乌龙解决后,泉整理好衣服,与国木田独步一起走出了洗手间。 比起吵闹的大厅和走廊,洗手间外的杂音算是少的。于是泉就准备在这里和国木田独步争取一下,他想留下来帮忙。 国木田独步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赶在泉开口之前,说:“这事没得商量,待会儿要是事情闹大了,我们根本顾不上你……” 泉正想说“你们不用管我”,国木田独步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来电人,给泉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乖乖在这儿等着。自己则走到无人的走廊尽头,将电话接起。 泉眯起了眼睛,掩住那抹一闪而逝的猩红。 在写轮眼的幻术掩饰下,他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国木田独步。后者并没发现泉的靠近,因为在他眼里,泉现在正乖乖地站在原来的地方。 “怎么了,太宰?……嗯?没什么,洗手间这边出了点小状况,耽搁了些时间。不是什么大事,无需担心……嗯,对,是他。” 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瞥了站在不远处的“泉”一眼。 可他万万没想到,真正的泉,其实就在他的身后——跟背后灵似的,听起来还有些恐怖。 通话还在继续。 “你说看到了港口黑手党?” 听到这里,国木田独步的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他们通过水野泉这起命案,顺藤摸瓜,查出背后还藏着文物走私和议员受贿案。本来事情已经够复杂了,要是港口黑手党也加入了进来,侦探社和警方这边准备不足,很有可能会行动失败。 港口黑手党? 是很棘手的家伙吗? 默默观察着国木田独步表情的泉将这个名字记下,以待今后不时之需。 国木田独步正犯愁呢,又听对面的太宰治说,港口黑手党的人只是单纯来喝酒的。 “嗯?这样吗……”国木田独步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不过……”太宰治话音一转,打起了补丁。 国木田独步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过什么?说话别大喘气,一口气说完不行吗?” “是是——国木田君真是心急。”太宰治懒洋洋地抱怨了一句,最终还是赶在自家搭档发火前,将后面的内容说了出来,“港口黑手党和目标所在的包间相邻。虽然酒吧包间的隔音效果不错,但如果隔壁打斗甚至开起枪来,动静肯定瞒不过对方。” 太宰治一改之前的懒散样,语气正经地说:“工厂大道是港黑的地盘。那些家伙应该用了点手段买通酒吧老板,把交易放在了这边。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的交易露出马脚,政府和警方的视线也会第一时间放在港口黑手党的身上。” 太宰治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就主动接了下去:“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盘踞已久,根基已深。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必定会招来他们的疯狂报复。政府和警方就算要调查,也会尽量避免打草惊蛇,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不让港黑方面提前知晓。而那群家伙,就可以趁此机会,偷偷逃出海外。” “bingo~”太宰治语气欢快地肯定了国木田独步的结论,接着,他又从另一方面补充说,“要是动静闹得大了,让港口黑手党知道有人拿他们当挡箭牌搞坏事,这些好面子又记仇的家伙一个恼羞成怒,或许会直接将涉案人员全部杀掉了了事。如此一来,我们行动必然也会宣告失败。” 只是想一想那样的场面,国木田独步就觉得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说:“所以只能低调智取吗……” 虽然不知道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但通过对国木田独步的语气进行判断,泉隐隐觉得,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 果然,没多久,国木田独步听到对面的太宰治说:“刚才我为了将窃听器装进去已经进包间一次了,要是再找借口进去,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帮手。” “帮手?你是说……”心电急转,国木田独步很快就明白了太宰治的打算。他皱着眉,语气严肃地说:“不行,我不同意!既然你不方便再进去,那我……” 他的话被太宰治冷静的声音给打断:“第一,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件服务生的制服给你换上;第二,没有他们的允许,服务生也是不能轻易敲门进去的;第三,你不可否认,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服务生,绝对比一个身材娇小的陪酒女要来得让他们警惕。” “……”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一旦暴露,他们的“帮手”也会陷入无比危险的困境中。 “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危险的,相信我。” “……”国木田独步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家搭档。不过…… “前提是他同意的话。” 太宰治根本就不担心这个问题,语气轻快地说:“那我等你带他过来啦。”说完,他报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号就挂了电话。 “……”这家伙是笃定了泉会答应帮忙吗? 不过…… 想到之前泉对他说的那番话,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又会如那家伙所料了。 在听到国木田独步说出“我不同意”时,差不多猜到接下来发展的泉,就默默地退回了自己该在的位置,并解除了幻术。 巧合的是,他刚回到原地,就遇到了从洗手间走出来的中原中也。对方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会儿正在戴手套。 两人打了个照面,泉飞快地朝他欠身,算是打招呼。 中原中也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泉抬起头,看向正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国木田独步,不紧不慢地解释:“国木田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他。” “这样啊……”中原中也点点头。 他不过随口一问,得到答案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原中也离开后没多久,国木田独步也回来了。 “国木田先生。”泉和他打了个招呼,乖得简直不能更乖。 “……”一瞧见他这模样,国木田独步顿感牙疼。他总有种要将单纯无辜小羊羔推进狼群中的感觉。 他把情况仔细与泉说了,还重点强调了这件事的危险性,务必要让泉清楚,他在做一个怎样的决定。 泉听完,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帮忙!” 国木田独步捂额叹气:“我就知道……” 二人来到太宰治订好的包间里。 国木田独步将自己探查的二楼情况告诉了对方,并说:“洗手间的窗户外有一条小巷,一直通向另一边的走廊。如果不能将房间里的人一举拿下,他们很有可能会跳窗逃走。”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说:“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警方做好了埋伏。跑是跑不掉的,但现在的问题就是……” 如果只是一般的港黑成员,太宰治根本不会有这些顾虑,因为国木田独步的身手足够对付他们了。 可关键在于,中原中也那个家伙竟然也在这里。对方的实力如何,估计没有人比他的前搭档太宰治更清楚了。 而且这边是港黑的地盘,中原中也又是五大干部之一。对方一个电话就能在短时间内招来几倍于他们的人手,所以太宰治绝对不会让对方掺和进这件事当中。 太宰治将一张叠好的纸条交给泉,并交代他:“离开这个房间后,去一楼再打开。” 泉面露好奇:“只要照纸条上面的行动就可以了吗?” “没错。”太宰治点头。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国木田独步同样好奇,他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太宰治趴在沙发背上,笑眼弯弯地说:“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那……我就走了?”泉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好的~”太宰治冲他挥挥手,语气欢快地说,“一切顺利,事成之后让国木田君请你吃饭~” “……”国木田独步的脑门上立马蹦出两根青筋,狠狠地瞪了太宰治一眼。 他叫住准备离开的泉,飞快地在手账空白页上写下“催泪.弹”三个字,撕下来交给对方,表情严肃说:“最重要的是安全,如果发现不对,能撤退就撤退,就算撤退不了也别担心,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太宰治跟个小孩儿似的晃动着双腿,笑眯眯地说:“国木田君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操心孩子的老妈子……哎呀!” 国木田独步收回捶某人脑袋的手,推了推眼镜,向泉确认:“明白了吗?” “嗯!我知道啦,国木田先生!”泉冲他扬起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开门,走出了包间。 泉按太宰治交代的,先来到了一楼大厅。接着打开对方给他的纸条,借助吧台前的灯光,将上面的内容看完。 原来如此。 泉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个叫太宰治的,还真是有意思…… 他将纸条收起来,开口让酒保拿了一瓶最贵的酒,声称是二楼某某包间的客人点的。 酒保见他面生,多问了几句。泉本来就是店里新来的员工,无惧他问。再加上他本就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让对方把酒给他了。 泉提着酒篮,脚步轻快地走上二楼,来到某个包间门前,“咚咚咚”敲响了门。 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黑衣男子看到泉和他手中提着的酒,奇怪道:“我们没叫人来啊?敲错门了?” 泉拿起太宰治写的纸条,确认了下上面的内容,接着扬起笑脸,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说:“是这里没错。” 闻言,对方皱起了眉,面露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泉。 另一边,从门缝中偷偷观察外面情况的国木田独步黑着一张脸,一把掐住太宰治的脖子,死命摇晃:“你怎么让他去敲港口黑手党的门了?!!” 15、你想试试吗 “一位先生托我给房间里的各位送酒,还有将这张纸条交给你们。”泉面上带笑,语气温吞,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会突然给他们送酒? 黑衣人瞬间提高了警惕。他没有接泉手中的酒,而是将对方递给他的纸条拿过来,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后,这才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纸条上写着: 为xxx房间的客人送上本店最贵的洋酒,向你们表达我崇高的敬意和谢意。 “……”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蹙眉不解,将泉手中的酒篮拿过来,翻翻找找,没发现别的东西。酒也是未开封的,瞧不出来有任何问题。 他问泉:“没别的了?” 泉摇摇头。 黑衣人还想问什么,却被房间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打断:“怎么了?在门口磨磨蹭蹭的。” 泉听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啊……中也先生。”黑衣人侧身回头,刚好露出了被他挡住的泉。而泉也借此空隙,看到了坐在房间正中的那个人。 对方背靠沙发,双腿搭在摆满了酒瓶子的玻璃桌上,姿势随意,看起来十分大佬(划掉)悠闲。 对比走廊,房间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可那一头灿烂耀眼的赭发,即使是在灯光微弱的情况下,也难以让人忽视。 原来是他啊…… 泉眨了下眼睛,稍微有些惊讶。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中原中也。 短时间内打了三次照面,哪怕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陌生人,他也该有印象了。更何况,泉长得还不赖,之前在洗手间里更是发生了一个令人记忆犹新的乌龙。因此,他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中原中也就跟寻常聊天一样,语气自然地问。 大概是瞧见了熟人,之前被黑衣人一番严肃盘问的泉,微微松了口气,脸上也没了拘谨。他将自己手中的酒篮往上一提,好让中原中也看见,语气轻快地说:“我是来送酒的!” “送酒?”中原中也看一眼摆了半桌还没喝完的酒,第一反应就是: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今天是真的准备把他灌得走不动道吗? 可是这样的疑问,在中原中也拿到部下递过来的纸条时,就被否定了。 “什么玩意儿?”中原中也看了两遍纸条上面的内容,没闹懂是什么意思。 他将目光放在跟着走进房间的泉身上,问他:“谁给你的纸条?” “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泉点点下巴做回想状,“但是一楼大厅的光线太暗了,我没看清对方的脸。” “……”你都不知道人是谁就帮他办事了?中原中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想想这是个“女厕没有空位就去男厕”的家伙,做出这种事情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意外。 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又问:“酒是他给你的还是你去前台拿的?” 泉不假思索地说:“我去拿的。” 中原中也看着他,还是没忍住,语气微妙地说:“你都不认识对方,就没想过这酒怎么买单的问题?你擅自拿到我们包间来,这酒就默认记在我们账上了。可我们也不是冤大头啊,若是不想要,找你们老板退回去不就行了?我们是没什么,可你觉得自己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泉好像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被吓白了一张脸,嘴唇哆嗦着说:“那、那我的薪水……” “……”你的重点就在于薪水吗? “离了台的酒想要放回去可没那么简单,要是你们老板大气点,不跟你计较,这事自然就过去了。可如果你们老板脾气没那么好,直接把这瓶酒算在你头上也不是没可能。”中原中也拎起酒瓶子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又往泉的胸口上扎了一刀,“是瓶好酒,估计你白干两年都还不起。” 泉虚弱地捂着胸口,一副呼吸困难,摇摇欲坠,甚至随时都能吐血的模样。 中原中也继续吓他:“看你长得不错,说不定还会诱哄你去给客人陪酒抵债呢。” 闻言,泉的表情一下就好了:“您的意思是说,陪酒的话,很快就能还上债了吧?” “……怎么?”中原中也蓦地顿住,忽然升起一个想法。他上下打量着素面朝天,穿了服务生制服的泉:“难道你不是服务生?” “我自己的衣服有些旧了,老板说看着不太好,所以暂时借了我这套衣服。”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制服,揪揪裙摆,神色如常地说,“介绍我来这儿打工的哥哥说,服务生早就招满员了。倒是陪酒的人还缺,所以就……他说反正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我酒量不行的话,还可以喝饮料。” “……”那你的心还真大。 中原中也捂额,难怪那个严肃的眼镜男非要把这家伙带回去了。 “你是笨蛋吗?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哥哥是我们家楼上的邻居,应该不会骗我的……吧?”泉留意着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 “……” 中原中也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问:“你多大了?” “二十!”刚报出岁数,听到中原中也怀疑地“嗯?”了一声,泉抿着唇低下头,语气弱弱地补充,“不到的样子……” ……这算个什么回答? 中原中也提高声音,又问:“大点声,我没听见。你说你多大了?” “十九……”泉揪着围裙。 “哦?该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泉急忙道:“真的十九了!” 这次看来是真的了。 中原中也招招手,让他坐自己身边来。 泉没有犹豫,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他刚坐下,肩上蓦地一沉,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顿时让泉愣住了。 中原中也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随便从桌上拿了个酒瓶,往干净的玻璃杯里倒了倒。出来的酒不多,刚刚没过杯底。 “啊,没了啊。没事,待会儿再开。”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将酒递到泉的面前,说,“你那个邻居哥哥,告没告诉你,陪酒最重要的就是让客人开心?” 泉点点头:“是这样来着……” 中原中也:“那我说,你要是不把这么点酒喝下去,你就让我不开心了,你会不会喝?” 泉看了他一眼,接过酒杯,干脆地说:“我喝!”话音一落,他就跟喝水一样,一口将酒闷了下去。 中原中也看得咂舌,心想:这家伙果然没喝过酒。 不出预料,那点酒刚入口,泉就被辣得直接呛住。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通止不住的咳嗽,咳得他眼睛都红了。 中原中也非但没露出半点同情,反而哈哈大笑。 泉的咳嗽还没停,中原中也就从半桌空酒瓶中,找出一瓶没开封的,拿起来在泉眼前晃了晃,问:“喝过没?知道这是什么吗?” 咳得眼泪汪汪的泉匆忙看一眼,老老实实摇头。别说喝过,瓶身上的蝌蚪文,他一个都不认识。 “哦?那你有口福了。”中原中也一笑,张口咬开瓶盖,这回直接将泉的杯子倒满,“听说是你们店新来的一批洋酒,你们老板特意送来给我们尝鲜的,酒精度数和刚才你喝的那个差不多。”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部下面露惊讶,刚好和抬起头来的中原中也对上视线。 “……” 他飞快地将脑袋偏向一边,和其他同伴一起喝酒,不敢再往那边瞧了。 注意力放在杯子上的泉,当然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视线交流。 他看着装了满满一杯的酒,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想法。 中原中也好像没看到他脸上的忐忑似的,指指泉带过来的酒,说:“你把这杯酒喝光,我再给你开十瓶那样的。” “?!”泉惊讶地看着他。 “这样一来,你不光没有负债,还能再拿十倍的提成。”中原中也挑了下眉,“怎么样?喝还是不喝?” 面对这样充满了诱惑的挑战,刚从咳嗽中缓过劲来的泉犹豫了。 他双唇紧抿,瞪着杯中的酒液,不多会儿,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说:“我喝!” 说完,他就猛地把杯子递到嘴边,眼睛一闭! 怂怂地酌了一小口。 “噗!”中原中也笑得浑身发颤。 泉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辣的准备,可是这一口下去…… 他眨眨眼睛,困惑地说:“甜的?” 这回他放开胆子喝了一大口,发现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杯中的“酒”,的确是甜的,而且没有一点辣味。 还挺好喝。 泉砸吧砸吧嘴,又喝了一口。 不知不觉,杯子里的“酒”就被他喝了大半。到这儿,他哪还不明白,现在杯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酒。 泉看向中原中也。对方将搭在他肩上的胳膊抽回来,重新开了一瓶酒——这回是真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随手丢进去几枚冰块,一边晃动着,一边对泉说:“客人说不开心就能让你喝酒,客人要给你开十瓶酒,你就大言不惭地说要喝下整整一杯烈酒。嗯?是这样没错吧?” 泉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中原中也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你刚才喝的第一杯,那种度数的酒,只需要半杯,就能让你这样的菜鸟醉得不省人事吗?” “……”泉沉默不语。 中原中也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他的头抬起来。 他打量一阵,用一种评价值钱物品的语气说:“这张脸长得倒是挺不错。” 光影交织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笼上了一层浓得好似化不开的雾,看起来幽深又沉郁。 他声音低沉地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坏人是很多的。” 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手指不安地揪着裙摆,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样,问:“您也是坏人吗?” “怎么?”中原中也骤然发难,一把将泉推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俯下身。 “你想试试吗?” 16、这酒挺甜 房间里的港黑成员拿着酒杯聚成一团,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神乱飞,无声地进行着交流。 【怎么办?我们还要在这儿待下去吗?】 【不然呢?!你想旁听吗!】 【可是现在出声打断好像也不太好?】 【废话!打扰了中也大人,等着被重力碾压吗!】 【我们悄悄出去?】 【你能保证行动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吗?】 【那……】 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缩在角落,力图降低他们在房间里的存在感。 而被他们“议论”的对象,此刻并非如他们所想的,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刚才事情发生得突然,泉手中的杯子直接脱了手。 眼看杯中的饮料就要倾倒出来,可神奇的是,下一秒杯子和饮料就不受重力控制地漂浮在了半空中,一滴都没洒出来。 不过这样的画面并没有引起当事人的注意。 躺在沙发上的泉看着位于上方的中原中也,表情自然,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紧张或是害怕的情绪。 那双漆黑的眼睛,宁静得犹如旷远幽深的子夜,又好像平静无波的潭水,镜面一样地倒映出眼前之人的身影。 他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我爷爷说……” 中原中也挑眉:“嗯?” “这个世上虽然有坏人,可是好人同样也多。比起坏人,我更觉得先生您是好人。”他无比认真地说,显然是真的这么认为。 “……” 中原中也顿时觉得有些微妙。 他堂堂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竟然被人发了好人卡???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不担心你看走眼?” 泉笑着说:“那我还挺幸运的,从来没看走眼过。” “……那你怎么会被骗到酒吧来陪酒?”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泉不假思索地说:“那也是我自己答应的啊,因为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嘛!”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心大无所谓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刚才吓了个寂寞。 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劲。 就在他准备抽回手时,泉却出人意料地抬起了手。 “?”中原中也不解地看着他。 泉的目光停留在中原中也的侧脸上,右手慢慢地伸出来。眼看指尖就要碰到后者的脸,他的手腕忽地被中原中也牢牢握住,再不得寸进。 “干什么?” “这里。”泉的手腕被握住了,手指却还能动。他指了下中原中也的脸,轻声说:“好像沾到脏东西了。” “嗯?”中原中也松开抓着他的手,直起身,不甚在意地用大拇指蹭了下。 不过他余光注意到,跟着坐起来的泉,依旧盯着他脸上同一个地方不放,似乎根本就没擦到那所谓的脏东西。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用手背抹了抹,不管擦没擦到,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他转身,正准备去拿被他异能力控制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酒杯。 泉却突然挨过来,伸手在他脸上飞快地磨蹭了下。 “?!”中原中也反应极大地往旁边一挪,杯子里的酒差点因为他的动作洒出来。 他瞪着泉,看起来像极了受到冒犯而炸毛的猫。 “你干嘛!” 泉眨了下眼睛,面露困惑,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个……”他伸出手,指尖赫然沾着一点黑色的,碳粉一样的东西。不多,就一点点。 “……什么啊。” 中原中也顿时语塞。 泉收回手,笑着说:“这下擦干净了。” 中原中也:“…………”他非但没吓着人,反而让人给吓回来了是怎么回事?丢人! 他磨蹭了下还残留着淡淡体温的脸颊,狐疑地看着泉。 这小鬼……故意的? 帮中原中也擦干净脸上的脏东西后,泉就对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杯子好奇了起来。 他伸手戳戳杯子,纹丝不动。加大力道,这次倒是戳动了,杯子往右边平移出去一段距离,然后他又伸手把杯子往左边推——有点像来回滚毛线球的猫。 真神奇。 泉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蠢兮兮的。 暗中操控杯子的中原中也托着下巴这么想。 所以刚才只是巧合而已吧。 中原中也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接着便开口撵人:“喂,你该出去了。” 闻言,泉也不玩杯子了,急急忙忙地将杯子从半空中摘下来,“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着里面的饮料。 中原中也奇怪道:“你喝那么急干嘛?” “……咳!”泉被呛着了,拍拍胸口顺顺气,这才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您不是说,我喝完这杯就给我点十瓶酒吗?” 中原中也:“…………”这也是个很会顺杆往上爬的。 他的沉默让泉忐忑了起来,捧着杯子的手不安地蜷缩着,试探着说:“我、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请您原谅,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跟着埋了下来。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跟挥苍蝇似的摆摆手,说:“算你的算你的,不用喝了,快滚吧。” 泉眼睛一亮,还想说什么,却被中原中也一句“再叽叽歪歪磨磨蹭蹭的我就反悔了啊”给堵住了。 不过他还是在放下杯子后,恭敬地朝中原中也鞠了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大躬。 “谢谢您,先生!我对您的敬意和谢意无以为报。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中原中也听得无奈,硬生生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能帮我什么忙?拿了这笔钱就把陪酒的工作辞了。跟之前那个眼镜说的一样,随便去找个咖啡厅什么的继续打工吧。” 泉一听,犹豫了:“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吓得泉瑟缩了下。 “您是出于好心,我却不能把您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白受这份大礼。” “……”中原中也觉得这死心眼的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他缺那几瓶酒的钱吗?简直懒得跟他理论。 他刚准备用异能力把人丢出去,脑中蓦地灵光一闪。 “敬意和谢意……白受大礼……” 中原中也拧着眉,一把抓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纸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为xxx房间的客人送上本店最贵的洋酒,向你们表达我崇高的敬意和谢意。 “洋酒……谢意……” 洋酒……洋……海外…… “难道?!”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问安静得跟鹌鹑似的部下们:“从欧洲海运过来的那批货最早什么时候到?” “啊,是……”突然被问到的部下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从欧洲运来的第一批货已经入仓了,现在第二批货还在路上,大概明天下午五点到。” 中原中也蹙着眉,又问:“入仓的货现在谁看着?” “是a先生手下的二队。” “啧,那家伙吗……”中原中也撇了下嘴,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走!有不长眼的家伙要抢我们的货,去码头看看!” “是!”港黑成员一个个丢开了手里的酒杯,齐刷刷站起身。 离门最近的一人打开门,中原中也刚准备踏出去,却被部下提醒:“中也先生,那她……” 中原中也回头,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和部下的对话,根本没避着泉。 后者好像也明白自己听到这番对话处境不太妙,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缩在沙发角落里,生怕他们注意到她。 “……”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说,“留一个人看着她,要是敢跑或是做什么多余的小动作,直接处理了。” “是!” 泉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中原中也吩咐完,头也不回地领着部下离开了包间。 他走后,留下来看着泉的黑衣人就把别在腰后的手.枪给抽了出来,朝泉比划比划,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泉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低着头,长长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也遮去了他嘴角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刚才给中原中也擦脏东西的手指尖,指腹残留的“碳粉”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刚才的出现只是幻觉。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因为那所谓的“脏东西”,本来就是他用幻术弄出来的玩意儿。 泉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视线飘向了刚才他喝过的杯子。回想起之前中原中也给他倒的两杯“酒”,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说实话,他嗅觉灵敏,哪怕周围酒气四溢,干扰性极强,他依旧能将杯子里的酒和饮料区分出来。 尽管失去了记忆,但他尝到第一口酒时,就莫名觉得自己应该挺能喝。 所以之前那番表现,自然也都是装的。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本以为该会很辣的“酒”,细品之下竟然这么甜。 泉磨蹭了下指腹,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坏人是很多的。 他当然知道啊,中也先生。 因为您就不幸遇到了他嘛。 17、风水轮流转 既然中原中也留在这里是个妨碍,那将他调走不就好了? 看着港黑一行人急匆匆地离开,国木田独步一边意外之前在洗手间遇到的人竟然是港口黑手党,一边好奇地问自家搭档:“所以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太宰治摘下监听耳机,语气轻松地说:“只是告诉他们,港黑的仓库要‘着火’了而已。” “……第一反应不会是陷阱吗?” “当然,我写的内容没那么直白。况且那家伙自恃实力,不会把区区陷阱放在眼里。” 国木田独步奇怪地说了一句:“怎么听起来你挺了解对方的?” 太宰治耸耸肩,笑道:“港黑那群人不都是这样吗?所以他们行事一直都很嚣张。” “这倒也是。”国木田独步赞同地点点头。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任务,他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自然也就错过了深扒搭档上份工作的机会。 “那小子怎么办?” “我们急着把他从这件事中捞出来,那才是害了他呢。港口黑手党会把他当成我们的同伙,找不到写了纸条的我,自然就会将目标放在他身上。”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而且我说过了,国木田君。那孩子一点都不简单,你不用把他想得太过单纯无害。” “……”行吧。 正式行动前,太宰治提醒国木田独步:“我们的动作要快,这招应该拖延不了太久,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唔……算上来回时间,大概一小时左右吧。” “明白。”国木田独步给手.枪上了膛,贴在门边仔细观察着走廊上的动静,“走廊监控应该拍到了泉是从我们包间里走出来的,善后问题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语气轻快地说:“了解~” 二人开始分头行动。 国木田独步与警方联合,将正在进行交易的嫌疑团伙控制住。而负责处理监控的太宰治,则从之前的画面中看到了极为有趣的一幕。 国木田独步在与他打电话的时候,刻意朝后面看了一眼。可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泉。 太宰治摸摸下巴一番思索,推测:“是像‘细雪’那样的幻术系异能,还是偏向于意识误导的精神系?” 其实想将中原中也引出酒吧,太宰治有的是办法,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让泉去送那张纸条。 一来是存着看老搭档热闹的想法,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探探泉的底——毕竟泉的背后还悬着一桩毫无线索的命案。 泉被水野长太郎发现的地方,除了他这个受害人外,什么线索都没有。巧合的是,他还失忆了。 那么这件案子该怎么查?自然只有从受害人身上入手。 不光太宰治有这样的想法,江户川乱步也说:答案在受害人身上。 除此之外,江户川乱步还说了一句特别耐人寻味的话:“真相是否大白,取决于受害人。他不想让人知道的话,我们就永远不可能知道。” 谷崎直美问:“乱步先生也不知道吗?” 江户川乱步吃着零食,口齿不清地说:“那家伙将关键性的线索藏起来了。” 与谢野晶子:“藏起来?可是,他的身上除了一个御守外,就没别的了。而御守的话,太宰不是说里面只装了熏香吗……” 被提到的太宰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因为他将‘东西’藏在了这儿啊。” 回忆到此为止。 “帮你把可疑的部分给清理掉了。”太宰治双手揣在兜里,笑眯眯地走出了老板办公室,“作为交换,你可要好好祸害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哦~” 一小时后,面沉如水的中原中也一个人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 可是这个时候,无论是侦探社还是警方都已经成功撤离,他自然扑了个空。 监控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酒吧老板也不见了踪影,让他想调查都无从下手。 中原中也的牙齿磨得咯吱响,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墙壁连带天花板裂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楼下传来阵阵尖叫,还以为是地震了。 被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最讨厌的某条青花鱼——戏耍了的感觉非常不爽,满腔怒火堆积在胸口发泄不出来,如果不是理智尚在,他非得把这家酒吧给拆了不可。 事实上,如果他知道偷偷溜走的酒吧老板背着港黑搞了什么小动作,他现在已经动手砸店了。 中原中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扭头走向他们之前喝酒的包间。 看守泉的黑衣人看到他,立马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之前也是他听到隔壁传来打斗的动静,认出了曾经与港黑打过交道的一名便衣警察,这才打电话通知中原中也,说店里出事了。 中原中也接到通知后,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让他别轻举妄动,继续看着人,自己则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哪想到等他回来,人都撤得没影了。 中原中也往房间里扫一眼,立马就看到了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的泉。 小小一团,看起来怪可怜的。 “这家伙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没有。”黑衣人回答道,“您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待在那儿,就连姿势都没变过。” “……”姿势都没有变?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中原中也从长外套口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装置,随手扔给黑衣人:“检查一下这个房间。” “是!” 吩咐完,中原中也朝沙发旁走了过去,冲缩在角落的泉道:“喂,你。” 没得到回应。 他走近后才发现,泉竟然就这样抱着膝盖睡着了。 “……” 中原中也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家伙心真大。 察觉到身旁传来的动静,半梦半醒的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正在倒酒的中原中也,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过很快,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导致的酸麻感让他逐渐转醒。 “嘶……” 那种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感觉糟糕极了。 泉一边抽气,一边缓缓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四肢舒展开,促进血液循环,尽快缓解身上的不适。 “醒了?” 听到动静的中原中也瞥过来一眼。 “唔……” 泉被酸麻感折磨得眼泪汪汪,就连简短的回应都带着明显的哭腔。 中原中也:“……”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听到泉哀声请求:“中、中也先生……我、我起不来……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一把?” “……” 中原中也没应声,也没动手的打算。 泉还以为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却不料身上蓦地一轻。他感觉自己像朵云一样,轻飘飘地浮在了半空中。可不等他仔细感受一番,他就已经好好地坐回了沙发上。 泉又想起了之前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杯子。 此刻也顾不上身上的酸麻感了,他“噌噌噌”几下凑到中原中也身边,脸上写满了好奇:“刚刚那是什么?是中也先生做的吗?怎么做到的?原理是什么?还有……” “……停!”额角一抽一抽的中原中也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将泉的脑袋往后推了推,“异能力;是;就是这样做到的;原理你不用知道;没有还有。以上,明白了吗?” “哦……”虽是这么应了,可泉看起来还是一脸懵。 “中也先生。” 这时候,拿着装置在房间各处搜查的黑衣人拿着一枚小小的窃听器过来了。 中原中也一看就皱起了眉。 他朝黑衣人比了个手势,交代他拿回去找人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根据发送信号追踪定位敌人的位置。 黑衣人点点头,拿着那枚窃听器,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那是什……” 泉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中原中也硬生生打断:“窃听器。没见过什么样,电视里总该听说过吧?” 这样吗…… 泉心中一凛。 窃听器,光听名字就能猜到其用处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装置就能用来窃听,那么……是不是还有用来偷窥,或者监视的东西? 如果是真的,那对他来说不太妙啊…… 写轮眼的幻术直接作用到的,是人的精神和思维。可冰冷的机器却是没有这种东西的,那机器背后的人,会受到他幻术的影响吗? 可能性并不大。 既然中原中也让人检查了房间,那么这里暂时不用担心被监视或者监听的问题了。 不过……还是得加快情报搜集的速度才行。 泉暗自记下,面上却不露端倪,依旧正常地与中原中也说着话。准确来讲,是中原中也对他进行盘问。 “你真的不认识那个给你纸条的家伙?也没看清?” 泉摇摇头,语气真诚地说:“如果我知道,而且说出来就能帮到中也先生,那我早就说了。” “哦?是吗?”中原中也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泉不放,语气变得有些危险,“你知道对我撒谎的下场是什么吗?” 话音刚落,桌上的酒瓶接二连三地炸开。“嘭嘭嘭”的爆炸声吓得泉脸色发白,捂着耳朵又缩回了沙发角落里。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说谎?”中原中也厉声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泉嘴巴一扁,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生平第一次“吓哭女孩子”的中原中也瞬间就懵了。 这这这……怎么就哭了? 泉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真的、呜……没有说谎!” 那可怜的,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中原中也提高声音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哭了!” 可话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挺会让人误会的。 一瞧,果然。 泉的哭声虽然小了下来,但那也是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的缘故。 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出来,跟断了线的串珠似的,止都止不住。 中原中也头疼不已。 他咳了一声,嘴巴张合两下,语气生硬地说:“喂,别哭了。” 这回他倒是放轻了声音,听着也没有不耐烦,多少有点安抚的意思了。 泉抽抽搭搭的,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犹犹豫豫地从桌上拿了抽纸盒,伸手递过去,别扭地说:“擦擦吧。” 泉扁着嘴,吭吭唧唧道:“够、嗝!够不着。”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搐了下。 事实上,泉伸直胳膊是完全可以够到的。 中原中也以为这家伙是受了委屈,单纯想发发小脾气。想着到底是他把人吓哭的,便也没多说什么,走了两步坐到泉旁边,再次把抽纸递了过去。 “这下能够着了吧?” “嗯……” 泉总算肯伸手了。 中原中也刚刚松了口气,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泉慢条斯理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将抽纸盒丢到一边,伸手就将中原中也推倒在了沙发上。 “中也先生,我们这就来试试,什么叫做真正的坏人吧?” 18、万万没想到 泉的武力值不高,除非遇上迫不得已的情况,他通常都会选择目标最放松、警戒心最低的时候下手。 尽管失去了记忆,但镌刻进他骨子里的谨慎,依旧让他采取了同样的行动方针。如今对中原中也下手,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有些惊讶地发现。比起他以往的目标,中原中也的精神要更加坚韧。想要将他拖入幻术中,无疑也会更加困难。 好在对方之前喝了不少酒,这才给了泉趁虚而入的机会。 写轮眼的幻术虽然没办法直接窥视到目标人物的记忆,但只要稍作引导,让对方潜意识中的东西以“碎片梦境”的形式展现出来,那么泉自然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从中原中也的梦境中,泉补充了有关这个世界的常识,知道什么是电视、什么是交通信号灯、什么又是车…… 有趣的是,他还发现,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到他并不是在酒吧的洗手间里,而是在白天的大马路上。那辆冲泉摁喇叭,将他吓了一跳的车,就是中原中也开的。 这么看来,他俩还挺有缘? 当然,像这种无关紧要的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瞬,就被泉抛到了脑后。 除此之外,泉竟然还在中原中也的梦境中看到了穿着一身黑的太宰治。 “双黑?这两人竟然是搭档啊……”泉琢磨一会儿,好像也不是很意外,“难怪对他的行为模式了若指掌呢。” 泉将现代常识和横滨的势力群体分布给了解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手,不料意外陡生,直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梦境中的横滨是平和的。碧蓝的天空澄澈明亮,上面还漂浮着又白又软的云彩。 可是这近乎画卷一样的景象,却被一双黑色的利爪无情地撕碎。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外力“轰隆轰隆”地冲击着这个梦境构筑的,犹如玻璃般脆弱的世界。 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咔嚓”声,整个世界蔓延出了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裂纹,期间不断分叉、蔓延而上。 不多时,色彩明亮的世界便碎了满地,露出了其后诡谲的、只有黑红二色的天地。 而在这里,泉看到了那双黑色利爪的拥有者。 这是什么?! 他心中一惊。 那是一只庞大的、通体漆黑的可怖凶兽。从它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比起活物,不如说更像是台风、地震一样的自然灾害。 难道是……尾兽?! 不知为何,看到那东西的第一时间,泉的脑子里陡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名词。 等一下……尾兽又是什么? 这样的疑惑没能困扰他太久,因为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他细究这些问题。 无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对于泉这个“外来者”来说,毋庸置疑是危险的。 与那东西对视上的一瞬间,泉心中的警铃立马敲响,并且近乎疯狂地对他叫嚣着“危险”、“逃”这样的字眼。 他当机立断,赶紧抽身。 可他还未能完全撤离,那东西便出现在了泉的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爪子! “!” 精神受到重创,泉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他面色惨白,冷汗津津,眼眶一热,竟然淌下两行赤红的鲜血! 不巧的是,中原中也一手捂着头,眉间紧蹙,眼看有清醒的征兆。 泉顾不上许多,赶紧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肩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有察觉自己面部异样的机会。 脑袋的剧痛让他根本无需假装,嘴巴一张,痛苦的呻.吟便溢了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听起来很虚弱,犹如受了伤的幼兽,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哼声。唯一能说出口的是:“中也、先生……疼……” 被泉搂着的中原中也蓦地一震。 趁他精神恍惚之际,泉再次将他拖进了幻术中。只不过这次,泉不再深入探索他的精神,而是给他构筑了一个极其香艳的梦境——驾轻就熟得好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待中原中也再次陷入幻术中,泉才稍微松了口气。 终日打雀,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雀啄了眼。 泉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响,显然气得不轻。 中原中也精神里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他在看到那东西时,脑子里冒出来的“尾兽”又是什么?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泉眉头紧锁,忍不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哪怕现在再难受,他也得打起精神对付暂时被他幻术困住的中原中也,根本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像刚才那样,半道清醒过来? 中原中也要是真的清醒过来,意识到泉做了什么,后者的小命必定不保。 无奈,面色青白的泉只好强忍不适,幻术一层套一层地堆砌了上去,还不忘时刻关注中原中也的状况,并进行相应的调整。 虽然他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让他预想不到的。 泉的眼神变得幽深无比,配上那双滴溜溜转动着的三勾玉写轮眼,看起来着实诡异。 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血迹擦掉,然后尽数蹭在了沙发上。 “你让我这么疼,以后可要好好补偿才行哦。” 另一边。 在监听器上的调查无果,黑衣人给中原中也打了个电话,准备跟他汇报这件事。 可奇怪的是,黑衣人一连打了几通电话,中原中也都没有接。 他心中疑惑,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酒吧那边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所以中原中也才顾不上接电话。 这么想着,他便带上几个人,再次赶回了酒吧。 一路来到他们之前喝酒的包间,一切都很正常。 黑衣人先是敲了敲包间的门,里面没人应,又按了可视电话,还是没人接。 于是他直接打开了门。 “失礼了,中……?!” 看到房间里交叠着倒在沙发上的二人——其中一人的头发还是他熟悉的赭色,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未尽的话语被扼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身旁的同伴猛地给了他一记肘击。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九十度鞠躬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门被他飞快地关上。 港黑众人屏息凝气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人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今晚轮流值守吧,别把不长眼的家伙给放进去了。” 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 而被他们误会的房间里。 脸色十分难看的泉费力将压在自己身上,已经睡过去的中原中也掀开,慢吞吞地爬到了沙发角落,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他的精神受到重创,再加上长时间、高强度地用写轮眼维持幻术,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简直头疼得要命。 如今中原中也的部下回来了,他总算松了口气,不用再提心吊胆会不会有人突然闯入的问题了。 这么想着,他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 站在门边打哈欠的两名黑衣人,骤然被开门的动静给惊得一个激灵。 他们还以为是中原中也出来了,刚准备鞠躬打招呼,却没想到,走出来的却不是他们的上司,而是泉。 对方似乎没想到门口还有人看守,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很是受了一番惊吓,飞快地缩回了门背后。 “……”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 僵持一会儿,就在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泉开口了。 “那、那个……咳咳咳!” 通过门缝,泉那微弱得几乎只能听到气声的嗓音传了过来,还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嗽。 他头发凌乱,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鼻音很重,嘴唇苍白又干燥,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我……那个……”泉一边咳嗽,一边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响动。 是躺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醒了。 中原中也一手撑着身体坐起来,一手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眉头紧蹙,瞧着十分不适。 宿醉的滋味非常难受。 而且这次醉酒,头疼程度比以往几次更甚,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昨天喝的酒比较多吗…… 他记得,自己先是被属下轮流灌了一通。接着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又喝了一瓶左右。这之后,那个小丫头提着酒来到他们包间,他被一张纸条调虎离山…… 因为被人戏弄了相当不爽,他赶回酒吧后,似乎又喝了几瓶酒,然后…… 大约是醉得厉害了,接下来的记忆不再连贯,脑中只闪过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中原中也揉太阳穴的动作蓦地一僵,脖子像年久失修的机器般,艰难地转动着,仿佛还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响。 他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身边——没有人。 莫名地,他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呼出一半,他就被沙发上的狼藉,以及上面十分刺眼的血迹给惊得当场冻住。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扭头看向门口。 脸色苍白的泉被陡然扎在身上的视线吓得一哆嗦,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 中原中也脑中一片空白。 沉默半晌,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19、接下来玩什么 中原中也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种冲击犹如天崩地裂山呼海啸,轰隆轰隆的声响震耳欲聋,让他大脑当机,头皮发麻,脸上都不知作何表情。 尽管他能想起来的不多,可就那几个简短的片段,就已经足够让他面红耳赤、震惊无比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酒后乱性的一天。 这边,中原中也兀自懵比着,房间另一头,泉则蹲在门角数地毯上的绒毛。 他身上的衣服被暴力撕坏了,根本没法儿穿出去见人。本来还想问问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替他拿一下衣服,却没想到中原中也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中原中也醒过来倒是没什么,可他面无表情眼神幽深的样子,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瞧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对方想要碾死自己,不过动动小手指的事情,轻轻松松不值一提。因而,泉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触怒他。 他有些发烧,喉咙干痒,哪怕已经竭力捂嘴憋气了,咳嗽依旧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听到他的咳嗽声,中原中也总算回过神。 他看泉小小一团地蹲在门边的角落里,心情十分复杂。试图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可他一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人过来坐,别蹲在地板上? 可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泉吓得头都不敢抬,这话要是说出口,对方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跟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废话!事情都成这样了,说什么故不故意的有用吗?!道歉能解决问题的话,全天下的警察早就失业了! 啧,想想都觉得头大。 这睡的要是个风流的应召女郎,中原中也还不至于那么纠结。可关键在于,泉在他眼里,那就是朵单纯无害的小白花啊——心宽得能跑马,还给他发过好人卡的那种。 他、他他……他怎么就一时酒劲上头,把人给睡了??? 简直不能更糟心。 中原中也头疼之际,开了一道缝的门外传来他部下的声音:“中也先生?您醒了吗?” 他清清嗓子,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回应外面的部下:“什么事?” 说着,他的视线又扫向埋头蹲在角落的泉。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服十分凌乱,他便补充了一句:“就这么说吧,暂时别进来。” “啊,是……” 黑衣人与中原中也汇报,放置窃听器的人十分谨慎,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和可疑痕迹。 港黑的技术人员成功破解监听器的发送信号,并定位到信号接收装置后,他们立刻展开了追捕行动。 可没想到,行动人员好不容易围住了那个四处逃窜的“目标”,却发现,那竟然是一条速度极快的流浪狗——当时监听信号接收装置正挂在它的脖子上。 线索到这儿,自然就断掉了。 “狗?”中原中也扬起眉尾,不爽地咂了下嘴。 这时,他忽地想到了昨天晚上没见着人的酒吧老板,直觉有问题,便将这事吩咐了下去:“查查,看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还有,他最近接触了哪些人,做了些什么,都别放过!” “是!” 部下领了命令,正准备退下,却又听到中原中也咳了一声说:“去最近的服装店买两套衣服过来,女生穿的。” 一直安安静静的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地说:“我自己有衣服,就放在后勤处。” 中原中也:“……” 站在门外的港黑成员噤若寒蝉。 中原中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那就去把她衣服拿来吧。” “是!” 两名成员分头行动,一个去查酒吧老板,一个去了后勤处,门外很快没了声响。 中原中也和泉对视一眼。 后者哼了一声,脸颊鼓得像个包子,头飞快往旁边一撇,显然还在气头上。 “……”这会儿胆子倒是大了些。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冲他招招手,说:“你蹲那儿不累吗?过来坐。” 泉语气硬邦邦地说:“不累!” “……”唉。 行吧,受着呗,这事本来就是他的错。 中原中也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泉依旧埋头蹲在原地。他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我还以为你会趁这个机会跑掉呢。” 泉不高兴地嘟囔了句:“衣服都被你撕成破布条了我能走出去见人吗?” “……咳!”中原中也被刚刚入口的水给呛着了,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也不知是咳得缺了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脸、耳朵、脖子几乎红成了一片,像极了煮熟的大虾。 所以这家伙才会蹲在那儿不敢动弹的?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除了无奈外,又多了丢丢心虚。 “咳咳咳……” 听到泉的咳嗽声,刚才还在心虚的中原中也把多余的想法抛到一边,眉头皱起,问:“感冒了?” 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自然分不出心神去回应他。 “……”中原中也从外套内袋中拿出手机,一打开就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那是昨天晚上他的部下打来,准备和他汇报监听器调查结果的。 他飞快地编辑了一条邮件并发送,接着起身走到泉的面前,将手中的长外套抖开,兜头罩在了后者身上。 泉只觉头顶一暗,下一秒就被中原中也的外套给盖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好像躲进了安全屋里。 他咳得浑身都在抖。身体起伏大,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本该被抖落的。但中原中也用上异能力后,这便不是个问题了。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泉,眼神复杂。 待到泉的咳嗽缓和下来,声音越来越轻,他才开口,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没有多余的说明,没有开脱和辩解,他知道对方不想听,而这些就算说出来,同样也没任何意义。他只是道歉,语气严肃又郑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泉的咳嗽虽然停下来了,但他身体的颤抖却丝毫不见减弱。 不多时,中原中也就听到了从外套底下传来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他哭得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听得出来他想要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事与愿违,最后还是会溢出那么一两声哭腔来,听着可怜极了。 中原中也在泉的身边盘腿坐下,沉默地伸出手,隔着外套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一下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泉的哭声先是一顿,接着便不再压抑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宣泄出来的情绪就轻易克制不住了。泉一边哭,一边充满了怨气地大声说:“好疼好疼好疼!我说了好疼,可是您就是不肯停下来!” 这句话好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两巴掌。中原中也用力地咬住下唇,血色若隐若现。 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力道大得,甚至隔着一层手套都能看到其暴起的青筋。 不过他搭在泉脑袋上那只手倒是没有异动,依旧跟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着后者的头,安抚意味十足。 “对不起。”他再一次道歉,声音沉沉,叹息一样地说,“都是我的错。” 放肆发泄一通后,泉渐渐收了声,只是还有些抽抽搭搭的。 中原中也抬起手,被异能力操控着的抽纸盒“嗖”地一下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正准备递给泉,让他擦擦眼泪。却不想,泉毫无预兆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中原中也吓了一跳,赶紧推推他,“喂!你怎么了?喂!” 泉没有丝毫反应。 中原中也拨开盖在他脸上的外套,见人还有呼吸,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也注意到泉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气带着灼热的高温。他预感不妙,摘下手套后,探了探泉的额头。 “好烫!” 这家伙竟然发烧了!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那他之前给部下发邮件,让他买的普通感冒药估计起不了太大作用。 看来还是直接送医院比较好。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准备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可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泉的胳膊,后者就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睛慢慢睁开,里面却瞧不出什么神采。 他意识不清声音虚弱地说:“中也先生……疼……” “!”中原中也一怔。 一瞬间,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浮上心头。 片段中,泉紧紧地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地在他耳边说:中也、先生……疼…… 记忆断在了这里,中原中也自然跟着回过神。 看这个样子,泉应该没有完全清醒,这样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 可问题是,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暴行,才让他形成这样的条件发射? 意识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 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没事,我只是准备带你去医院。” “……医院?”泉反应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是个什么东西。 “对,医院。”中原中也将他身上的长外套裹紧,动作利落地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他常年锻炼,怀里的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 可他还没走出门,泉就挣扎了起来,嘴里还说:“我不去医院……” 虽然这点挣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动动念头就能用异能力将其镇压,但泉对“去医院”这件事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这让中原中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去医院?” 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去医院”。 只是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以打消中原中也将他送进医院的想法。 不过……看着默默垂泪的泉,中原中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抱着人走回沙发边,将他放了下来。 接着,他拿出手机给部下打了电话,让他再买些退烧药回来。自己则走到洗手间,打算用湿毛巾给泉冷敷。 就在他背后,躺在沙发上的泉忽地睁开眼睛。 这个时间,家里也应该来客人了吧…… 此时此刻,被泉惦记着的,水野祖孙所住的地下室门口。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确认‘小泉妹妹’的安全吗?很简单一件事,国木田君非要说上三四遍才肯罢休……”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一声咆哮:“我是在告诉你!确认完赶紧回来工作!!!” “哎呀地下室信号不太好呢就这样吧拜拜~”太宰治一口气说完,还不等对面的搭档再说什么,他便挂掉了电话。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大门,敲了敲,“小泉妹妹~我来找你玩啦!”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真没办法……”太宰治叹了口气,然后……从外套兜里翻出了一枚发卡,轻轻松松地打开了门。 “我进来啦!早上好……”太宰治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狭小房间里,躺在榻榻米上的水野长太郎,“水野爷爷,还有……至今未归的小泉妹妹。” 20、纠缠 将湿毛巾搭在泉滚烫的额头上后,中原中也就在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烦躁得想要抽烟,可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他头一偏,看到了正发烧的泉,于是只好作罢。 平日里这个时间,他已经开车去上班了。可今天被这事绊得,一时半会儿应该去不了港黑大楼。 想到这儿,他就给自家首领打了个电话,准备跟他请半天假。 昨天晚上本该下班的中原中也领着部下急匆匆赶往码头,后来又气势汹汹地一个人离开,没头没尾的,闹得值班人员疑惑不已。 今天早晨,关于这件事的报告自然也递交到了森鸥外案头上。他看完报告后同样很好奇,不过不等他找中原中也了解详情,对方就先一步打来了电话。 中原中也三言两语将昨天的事情说了,还提到了自己已经开始找人调查酒吧老板的事情。 “唔,这样吗……”森鸥外沉吟片刻,说,“那就先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敢在我们的地盘闹事,那群家伙要么策划已久,要么有所倚仗,这件事背后应该没那么简单,得细查下去才行。” “是。” 森鸥外以为中原中也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向他汇报这件事的,所以事情谈完后,他就准备挂掉电话。 只是这个时候,中原中也话音一转,突然跟他请起假来。 森鸥外也没多想,毕竟他这部下昨晚去喝了酒,后来又因追踪未知敌人的事情忙了大半夜,以为他只是想补个觉,自然很快同意了。 碰巧尾崎红叶有事情找他,森鸥外简单说了两句,让中原中也好好休息,接着便挂了电话。 “……”本来还在想首领问起来该怎么回答的中原中也莫名松了口气。 他收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沙发上昏睡的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比起坏人,我更觉得先生您是好人。 “什么好人啊……” 中原中也嘟囔了一句,又回忆起了昨天自己对部下下命令时,对方害怕地缩在沙发角落的画面。 “唉……” 果然还是不要将这家伙拖进来比较好。 这之后没多久,部下提着买来的早餐和退烧药来了,与之一并带来的,还有泉的衣服。 中原中也看着部下递过来的女高制服,脸上顿时变得跟个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怎么这家伙还是个高中生?那之前和他说的十九岁,难不成是骗他的??? 中原中也一巴掌摁在了脸上,又骂了一句脏话,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见上司这副郁闷的样子,部下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中也先生,要不我再去找个服务生来帮这位……换下衣服?” 中原中也一只手捏着鼻梁,一只手挥了挥,烦躁地说:“去吧去吧。” 部下找到了值早班的女服务生,塞了点钱给对方,让她收好眼睛闭紧嘴巴,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只安静做事就行。 女服务生虽然有些害怕,但瞧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钱又给得多,自然乖乖听话,目不斜视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包间。 进了包间后,她就一直盯着地板,根本不敢抬头,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丢掉一条小命。 “帮她换衣服吧。”中原中也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女服务生,起身和部下离开房间。 “啊、是!” “哦对了。”走到半路,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她发烧了,顺便给她擦擦身体。” “是……” 门被关上后,大气不敢喘的女服务生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沙发边,看清泉的脸时,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感叹:“真漂亮啊……” 不过感慨归感慨,事情也是不能耽搁的。 她小心地将盖在泉身上的外套揭开,接着便看到了对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不少暧昧的红痕和淤青。 女服务生看得面红耳赤,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可一想起刚才那两人的交代,她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去脱泉身上的衣服。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刚碰到泉的胳膊,后者就像遭受了电击一样,身体猛地一颤,一下子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她被吓了一跳,然而泉看起来比她还要惊恐。 “不要碰我……” 他这么说着,两眼无神,面色惊惶,不停地往远离她的地方躲。 “我、我没有恶意……”女服务生试图解释,“我只是来帮你换衣服的。” 可泉好像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一个劲地往后躲。直到后背碰到沙发死角,他才停下,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好像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一样。 “……” 女服务生讷讷不敢言。 对方身上的衣服虽然坏掉了,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和她一样的服务生制服。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因此她猜测对方应该是新来的,负责值晚班的同事。万万没想到,对方刚上班没多久,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看着对方那张,连同性的自己都忍不住感叹的脸,女服务生其实没觉得很意外,但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再看一眼放在旁边的女高制服,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把衣服放到泉的面前,温声道:“那你能自己换衣服吗?” 泉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轻轻点了头。 女服务生好歹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又听到泉开口,细声细气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嗡嗡一样:“你可以出去吗?” “嗯?”女服务生不解。 泉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沙哑地解释说:“对不起……可是我害怕……” 嘶—— 女服务生看他的眼神更加怜悯了。 连和同性的自己独处都会感到害怕,这是得有多大心理阴影啊? 中原中也正和部下谈着酒吧老板的事,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着走出来关上门的女服务生,疑惑道:“这么快?” 女服务生低着头,尴尬地说:“她不肯让我碰……” “……”中原中也听完,顿时觉得胸口上好像压了块千斤重的秤砣,沉闷不已。他又问:“这么说,她醒了?” “是的,她说自己可以穿衣服,就让我出来了。” 中原中也略一点头,挥挥手告诉她可以离开了。 “那个……”女服务生却没急着走,双手揪着围裙边缘,表情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部下皱了下眉,正准备将人呵斥走,却在开口前被中原中也抬手阻止。他问:“还有什么事?” 女服务生这才一边观察着中原中也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您是不是带她去看下心理医生比较……好?” 中原中也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女服务生被吓了一跳,赶紧补充:“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对不起!”说完,她埋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这个无礼的家伙……” “好了好了,别管她了。” 中原中也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和他谈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一门之隔的包间里。 泉强忍不适,飞快地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期间,他看到自己腰上,一左一右两个十分明显的掐痕,忍不住咂了下嘴。 他只是想留下些痕迹以作不时之需,倒是没想到,对方的力气这么大。看这样子,没个几天淤青应该是消不下去了。 换好衣服后,泉看到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没什么胃口地撇开了视线。接着他又看到了放在旁边的药盒,拿起来扫了一眼说明书,然后倒了点水就着吃了。 说实话,发烧其实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 他是想勾起中原中也的愧疚没错,但高热会让他的脑袋变得迟钝,他没必要这么做。 他想了想自己会发烧的原因,大概是昨天因为头疼出了许多冷汗,衣服又不保暖,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着了凉,然后就发烧了。 虽然是意外,但也借此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算是有得有失吧。 中原中也是个黑手党,并且身处高位。 这种身份的人,无疑会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十分警惕。泉刻意贴上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他当成“别有用心”。 所以,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泉必须是弱势的一方,并且绝对不能保持主动——至少表面看起来该是如此。 有着黑手党高层这样的身份,按理说中原中也该对地下世界的脏污习以为常了。可他依然是一个行事可见正直,极富责任心,甚至情感上还有些单纯的人。 对付这样的家伙,比起情爱,愧疚或许更有用。 而且,有了这一遭,泉甚至都不需要对他露出什么好脸色,也不需要与他保持多余的肢体接触。只要不露馅、不触底反弹,在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里,泉会一直保持上风,这多妙? 泉换好衣服吃完药,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做完这些后,他才慢吞吞地打开了包间的门。 他花的时间有点多,以至于门外的中原中也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又晕倒了。正犹豫要不要开门进去看看呢,见泉好好地走了出来,中原中也竟然松了口气。 赶在中原中也开口前,泉盯着地面,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我该回家了。” 说完,他就打算越过中原中也离开这里。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深一脚浅一脚的,虽然不明显,可还是被中原中也注意到了。 “等一下。”中原中也伸手去抓他,却在碰到他的瞬间,被反应极大的泉一巴掌拍开。 “啪”地一声,声音响亮得整个安静的走廊都听得见。 “请不要碰我!”泉猛地倒退几步,眼眶迅速泛红,胸膛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情绪极不稳定。 中原中也一噎,想到刚才女服务生说的话,无奈举手投降,安抚道:“好好好,不碰你不碰你。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嗯?” 从被打到说出“送你回家”这样的话,旁边的部下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夭寿啦!这还是他们那个单枪匹马就能暴力端掉一整个敌对组织的中原干部吗?! 这边,泉还在酒吧与中原中也纠缠。另一边,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在家里等他许久了。 太宰治盘腿坐在水野长太郎旁边,托着下巴嘀咕道:“为什么人间失格会不起作用呢……” 与此同时,门外。 一道黑影无声从楼梯上走下来,悄悄地靠近了水野家的门。而被他握于手中的锋利菜刀,在地下室微弱的光照下,反射出了刺目的寒芒。 21、步步紧逼 看着穿了女高制服的泉, 中原中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因为昨天白天,他们就在马路上碰过面。 说是碰面也不能算,那会儿他坐在车里, 车窗上贴了防窥膜, 泉是看不到他的。不过看样子, 对方应该眼熟他开的车——中原中也把车子开出来的时候,泉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意外。 当然, 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车子开上大路后, 车内一度很安静。 泉闭着眼睛歪着身子, 额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以此来缓解高热带来的不适。 中原中也开着车,余光注意到他这样,忍了忍, 还是开口说:“为什么不想去医院?如果是担心……”他吞掉了中间的话, 咳了一声继续说,“我可以找口风紧的私人医生。” 泉没有说话。 唉,跟个河蚌似的。 中原中也烦躁得想抓头发。 就在他以为泉会沉默到底的时候,后者语气轻轻地开口了:“我是背着爷爷偷偷出来的。这个时间他该起床了, 我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原来如此。 中原中也明了了。 因为急着要赶回去, 所以不想去医院耽搁时间。最后会坐上他的车,同样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既然开了头,后面就好聊了。 “我叫中原中也, 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你呢?” “……泉, 水野泉。” “泉是吗……”中原中也念了他的名字,接着说,“我今天一上午都有时间。你先回家和你爷爷打声招呼, 之后我带你去医院?或者我安排私人医生……” “中也先生。”泉蓦地开口打断他,手指不安地揪着裙子下摆,“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觉得就此打住比较好。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语气微妙地说:“什么都没发生?你是这么想的?那你身上的……” 泉闭上眼睛飞快地说:“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中原中也:“……”一句脏话。 “可是你现在很缺钱吧?”中原中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酒吧老板跑了,你昨天的薪水很有可能拿不到。你如今正病着,打算自己破费去看医生?” “……” 果然一说到实际问题,泉就蔫了。 见状,中原中也继续说:“昨天说好的酒钱我会直接给你,医生我也会带你去看,这之后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另说。” 大概是长期身居高位带来的影响,他说起话来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又缓和语气添了句:“好吗?” 泉面露挣扎,一方面不想再和中原中也纠缠,另一方面又实在是为钱所困。 他和水野长太郎无亲无故,对方为了让武装侦探社救他,已经将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钱给花光了,泉怎么好意思再因为生病的事情烦扰对方? 更何况,这也是他不听对方的话,晚上偷偷溜出来才有的这么一遭。 中原中也没有催他,安安静静开着自己的车。 没多会儿,在十字路口停下时,他听到泉蚊子哼哼一样地说:“好……” 车子在居民楼外的马路边停下。 泉解开安全带下车前,有些犹豫地对中原中也说:“我可能会花点时间……” “怎么了?”中原中也随口问了一句。 泉低下头,不自在地揪着裙子下摆,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洗、洗个澡……” 中原中也先是疑惑,不就是洗个澡吗,这有什么……然后在某一瞬间,脑中灵光一现,他骤然想到了什么,自己也跟着闹了个大红脸。 “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脸飞快地别到一边,挥挥手,声音含糊地说:“去、去吧……没事不用急,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嗯……” 泉打开车门,逃一样地跑掉了。 中原中也透过车窗看着泉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摘下帽子盖在脸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泉拐进楼道,确认自己的身影不会被车子里的中原中也看到后,他才收起了之前那副急匆匆的无措小白花样。 他闲庭信步地走下楼,皮鞋后跟在空荡荡的地下室楼梯间,敲出了响亮、有节奏的声音。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水野家的门口。 大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合上。泉见了就咂了下嘴,表情很是不耐。 他伸手推开门,然后一眼看到了垂着脑袋,被五花大绑丢在房间角落的六楼青年。 没用的东西。 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挪开,看向了悠闲地趴在榻榻米上翻着高中课本,手边还放着一把锋利菜刀的太宰治。 而在他的旁边,水野长太郎依旧保持着泉昨晚离开时的姿势,呼吸平稳地沉睡着。 太宰治听见开门声,回头一看,笑眯眯地和泉打了声招呼:“哎呀,你回来啦!早上好,小泉妹妹~” “早上好,太宰先生。”泉面上依旧无害地冲他笑,可他却是反手关上门,还“咔哒”一声上了锁。 “哦呀?”太宰治看得眉头一挑。 泉漫步走到榻榻米旁,脱掉鞋子,不轻不重地踢了占去大半位置的太宰治一脚,让他给自己挪一点位置。 太宰治一边爬起来坐好,一边嘟囔道:“有话好好说嘛,干嘛动手动脚。” 泉没搭理他,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问:“这么大早来,太宰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国木田君担心小泉妹妹的安全,非要我过来看一眼。”太宰治无奈地摊摊手,一副“真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泉倒是不意外,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始赶客:“所以,现在你确认完了,可以走了吗?” “确认是确认完了没错。”太宰治面露为难,语气软绵绵的,尾音拖得很长,听着懒洋洋的,“但是……” 他伸手一指被捆了个结实的六楼青年:“这个入室抢劫、杀人未遂的家伙该怎么办呢?” 泉无所谓地说:“太宰先生不是侦探社社员吗?既然亲眼目睹了他的罪行,把他带走不就好了?”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反过来,要是我成功死在他手里的话,既灭了我的口,又能以杀人罪的名义逮捕他,总归逃不掉。” 他看向不争不辩,默认了这一事实的泉,问:“我看你昨天还亲亲热热挽着他胳膊来着。怎么,小泉妹妹跟他有仇吗?” “他跟我倒是没什么仇。”泉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讨厌像他这样的男人。” 讨厌像他这样的男人? 太宰治仔细琢磨了下这句话,忽然看向了躺在榻榻米上无知无觉的水野长太郎,倏而一笑,说:“因为是他带水野泉走上歧路的吗?” 泉哼了一声,起身去旁边的小柜子里找洗漱用品。 “不过话说回来,小泉妹妹。”太宰治话音一转,问起别的事情来,“刚才这家伙突然拿着刀冲进来,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碰到他,人间失格就会让他停下来呢。谁料人间失格对他不起作用,差点让我破相,这是为什么呢?” 泉收拾好洗漱用品就开始找干净衣服,随口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掀开他的头盖骨,直接触碰他的大脑试试?” “这样啊……”太宰治的眼神一闪,意味深长地说,“真奇怪,我从来都没在你面前提过,但是小泉妹妹竟然知道我说的‘人间失格’是什么意思……” 泉翻柜子的动作蓦地一顿。 他面上带笑,轻言细语地说:“真是抱歉,我有些烧糊涂了。” 果然发烧高热会让他的脑子变得愚钝,竟然跳进这么个明晃晃的陷阱中。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一双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顿时呈现在了太宰治面前。 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竟是三枚奇特的勾玉,瞧着诡谲又瑰丽,看得太宰治惊叹不已。 这时,原本躺在榻榻米上的水野长太郎蓦地睁开眼睛,翻身爬起来就朝太宰治扑了过去! 老人面部表情呆滞,眼睛里却映着与泉如出一辙的三勾玉,瞧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水野长太郎年老体衰,又只是个普通人,顶多力气大了点,所以太宰治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制住了。 他之前在青年身上试过,只是将人打晕的话,没多久对方又会被那股奇特的异能力操控着站起来。所以将人敲晕是不可取的办法,只有将他们的手脚限制住才行。 只是,这样一来…… 双手都用来控制水野长太郎的太宰治,下意识地看向了榻榻米上的那把菜刀。 之前为了躲开水野长太郎的突袭,他后撤了几步,自然也没顾得上那把刀。如今…… 泉走了几步,将那把菜刀捡了起来。刀柄用从柜子里找到的方巾包裹着,避免了留下指纹的问题。 “忘了告诉您。”他握着刀,不紧不慢地走到太宰治面前,锋利的刀刃横在对方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说,“我还讨厌像您这样的,喜欢对女人花言巧语,又让她们为您流泪的男人。” “哎呀,这可真是……”太宰治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尴尬,“看来你从小矮人那儿知道得不少呀……” 另一边,停在马路旁的车子里,被人念叨着的中原中也接到了部下打来的电话。 “根据您发过来的学生制服照片,我们找到了那所高中。技术部人员入侵学校的学籍档案系统,发现这所学校的确有一个叫水野泉的女孩没错,家庭住址也与您刚才提供的一样,只是……” “你说什么?”中原中也皱着眉,目光沉沉,“她死了?” 22、狼狈为奸 泉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早在对方拿着纸条敲开港口黑手党所在的包间时, 就已经被卷进了这起事件当中。 尽管他表现得无害又无辜,但不可否认,无论是作为不知情的棋子,还是有意识的参与者, 他都在昨晚的酒吧事件中, 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调走港口黑手党的纸条是他带来的。 虽然他声称纸条是“某个高高瘦瘦的先生”交给他的, 可一来,泉说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不知道他的身份;二来监控画面被处理过了, 找不到泉与陌生人有过交接的证据。所以仔细想想, 泉身上的疑点其实是很大的。 森鸥外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并且下达了要细查的命令。那么泉自然也是绕不开这次调查的。 与其让他们首领亲自动手,不如中原中也先将这家伙的背景调查清楚,毕竟…… 谁让他把人家给睡了呢? “啧。”中原中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倒是没想到, 这一调查, 还真的给他调查出了问题来。 名为水野泉的女高中生、家境贫困、与祖父相依为命…… 这些信息其实都能和刚刚与他分开的泉对上。但…… 中原中也看着部下发来的,水野泉的档案照,眉头皱得死紧。 照片上这个女孩长得也不差,但顶多只能算得上清秀。除了同样拥有一头黑色的长卷发外, 对方与五官精致的“泉”, 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相似之处。 “一个多月前,水野泉的尸体被人发现于废弃造船厂附近。她是被人乱枪打死的,至今凶手都没有找到。” “巧合的是, 出事前, 水野泉曾于‘锚’——就是昨晚我们去的那间酒吧打过工,做的是陪酒女。而且,听店里的工作人员说, 她是被一个邻家哥哥介绍过来的。” 听完部下的汇报后,面沉如水的中原中也吩咐:“我知道了,这件事稍后整理成报告发到我的邮箱里。另外,继续调查水野泉相关的信息。” “是!” 挂掉电话,中原中也低着头,帽檐投下大片阴影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叫人根本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某个瞬间,他的手已经扣上了车门。但最终,他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给你一次机会。” 这个时间,水野家。 “所以小泉妹妹到底是谁呢?”在脖子上贴着锋利刀刃的情况下,太宰治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惬意。好像眼下他并非面临着死亡威胁,而是坐在环境清幽的咖啡厅,悠闲自在地喝着下午茶。 “您不是知道吗?”泉微微一笑,“我失忆了。” “唔……是个不错的理由……”太宰治面露纠结,像谈论天气一样,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取回自己的记忆呢?” 泉没有说话。 太宰治其实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这个问题,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不,不应该这么问……因为现在这个问题你也不知道吧?否则就不会再回到水野家了。毕竟你很清楚,我会到这儿来。” 泉手中的刀逼近了些,温声说着可怖的话语:“那您应该也清楚,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也就越快。” 太宰治非但没露出半分惧怕,反而跃跃欲试地说:“哦?是吗?你真的要动手吗!虽然小泉妹妹不是女生,但看在你穿着女高制服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当做不知道真相好……” 泉随手从旁边拿了块抹布塞进他嘴里,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退开,手里的刀也收了回来。 “杀了你的话,你监听器对面的伙伴也会立刻将我逮捕吧?我说的对吗?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君这会儿可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哦。”太宰治松开了制住水野长太郎的手,嫌恶地丢开抹布。 水野长太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呼吸平缓,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 太宰治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监听器,在泉的面前晃一下又收了起来。 “不过,如果国木田君带着人出现在居民楼附近,一定会被外面的中也拦住,甚至是直接杀掉吧?” 泉笑而不语。 太宰治:“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吗?” 泉:“家里没有茶,请随意。” 二人坐下后,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问对方:“那么……” “你想起了多少?” “你想知道什么?” “要是接下来都是这样的对话可就不好办了啊。”太宰治无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先问吧。” 泉没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问:“如我刚才所言,你让我接近中原中也,是想从港口黑手党那儿知道什么?”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巴前,神秘兮兮地说:“暂时不是现在,我只需要小泉妹妹将来回答一个与港口黑手党有关的问题就好了。” 泉疑惑道:“未来?你觉得未来会发生什么?” 太宰治:“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不久后,横滨会迎来一群人,而他们会给这个地方带来程度不同的灾难。” “……哈?”什么神叨叨的。 到这儿,太宰治便止住话头不再多言,笑眯眯地说:“接下来换小泉妹妹回答了,你想起了多少?” 闻言,泉没有迟疑地说:“现在想起来的,就只有两个方面。第一个你应该知道了,就是我的能力。” 说着,他再次开启了写轮眼。 那双眼睛红若滴血,灵动的勾玉风车一样地转动着,神秘感十足。 太宰治喟叹一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泉却听懂了他话语中的含义,朝他伸出了手。 太宰治握住他的手,人间失格发动。 然而泉眼中的猩红却不曾消失。 “这不是异能力。”太宰治收回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所以它是什么?” “写轮眼。”泉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只能告诉你它的名字,具体作用我不会告诉你。而它与你们所说的异能力有什么不同,也就是作用原理,我不知道。” 太宰治托着下巴,大脑飞快运转,推测道:“你可以催眠水野爷爷,并对他们进行操控;可以让国木田君察觉不到你的跟踪;你甚至还用它从中也那里获得了我的情报……我是港黑的叛徒,那家伙绝对不会主动向你提到我。而如果你有打探我消息的举动,也不可能轻松从他那儿脱身。” “尤其是,你刚才回答我说,想要人间失格生效,或许要掀开他们的头盖骨直接接触大脑才行……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精神系的能力。” 泉歪头一笑:“看来不用我告诉你,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太宰治却不以为意地说:“哪里,一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呢。” 二人又是一番假笑。 “这是第一个方面,那么第二个呢?” “第二个嘛……” 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预感不妙,接着便见面前的泉,伸手拉起了自己的上衣。 “?!”太宰治惊讶地看着他身上的痕迹,一方面震惊于老搭档的饥渴,一方面又感到怪异,泉为什么会特意给他看这种东西?……不,或许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他背后的国木田独步“看”的。 “是给国木田先生看的不错。”泉笑盈盈地肯定了他的猜测,“协助人因为帮助侦探社办事而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国木田先生该多内疚啊……你说呢,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无奈一笑。 小家伙竟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就想说这个吗?” 对方反应平平,泉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语气淡淡地说:“你知道我想起来的是什么吗?” 太宰治张了张嘴,说:“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泉放下衣服,垂着眼帘说:“十九岁,花街,男人和女人。”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时间,很多想法从脑中闪过。不过最终,他叹了口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无奈地说:“还真是狡猾啊。” “我只是做梦,梦到了几个片段。醒来后,就只记得这几个关键词了。”泉说完,忽地对沉默不语的太宰治狡黠一笑,“你不关掉吗?窃听器。若是让国木田先生知道这件事……” “我以为你该知道的才对。”太宰治将之前那枚监听器拿出来,轻轻一捏。只听“咔嚓”一声,监听器外壳碎掉了,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没有任何线路和芯片。 “这只是个玩具而已。” 泉托着下巴说:“你要和我合作,就得拿出诚意来。所以自然不会在别人面前拆穿我的真面目,哪怕这个人是你的同伴。” 太宰治没有否认:“你也知道的吧,国木田君太过正直磊落,像这种做法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泉想到了昨天晚上国木田独步对他的一番交代,以及他交给自己的那页手账,笑得很好看:“所以我会帮你,但仅限一次。” 太宰治也笑:“一次就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泉妹妹。” “嗯?” 太宰治伸手指了指泉手边那条花花绿绿,色彩搭配十分辣眼睛的长袖连衣裙。 “你就准备穿着这东西出去吗?” 泉高兴地一拍手,说:“觉得不好看就对了!” 太宰治眨眨眼睛,突然右手握拳敲在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道你准备……” “中也先生一定会给我买几条漂亮的新裙子对吧?” “就几条裙子怎么够!中也那家伙可有钱了,你可以带他来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保准给你换个漂亮宽敞的大套间!” 此时,坐在车里的中原中也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脸纳闷地嘟囔:“难道我也感冒了?” 23、转折点 用写轮眼的幻术搞定六楼青年和水野长太郎后, 泉就穿着那条被他和太宰治评价为“辣眼睛”的裙子出门了。 事实上,这条裙子并没有他们二人说的那么不堪。至少上身效果还不错,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 长得漂亮身材比例又好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说是这么说, 可那大红大绿的配色, 还是让中原中也辣到了眼睛。 泉是小跑着出来的。就那么点距离, 他竟然跑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甚至还扶着车门缓了一会儿才回过劲来。 “……”虽然有生病的缘故, 不过这体力也太差了吧? 中原中也暗自评估着, 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 只是说:“不是让你不用急吗?” “对不起……”泉气喘吁吁地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能穿的衣服……” 嗯?“找了很久才找到能穿的衣服”……这句话可就耐人寻味了啊。 中原中也挑了下眉。 不过他没说什么,淡淡表示:“看完医生回来顺便去买几套衣服好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泉一慌,急忙摆手, 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多么让人误会。 “几套衣服而已。”中原中也发动车子, 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无所谓地说。 泉双手揪着裙子下摆,脸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了。 “哦对了。”中原中也好似不经意间提到,“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一下, 说是这会儿医院里的人特别多, 挂号排队会花很多时间。我约了私人医生,现在直接过去找他就可以了。” “哦、哦……”听说是单独约的医生,泉有些不安。可是他又不好说什么, 只得乖乖低下头, 没有任何异议的接受了中原中也的安排。 在某个十字路口停下时,中原中也毫无征兆地问:“你骗我了吗?” 泉心中一跳,面上却不露端倪, 疑惑地看着中原中也:“什……么?”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没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来。 又见绿灯亮了,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你说你十九了,可你之前穿的那身衣服,是高中制服吧?你还在读高中?” 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好回答,但是,泉知道,这是中原中也调查出什么来,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倒也不意外,毕竟水野泉的死亡是惊动过警方的,这件事肯定瞒不住。 只是港口黑手党的调查速度比他想象中快了不少,中原中也的表情也够唬人,差点吓了他一跳。 心中想了许多,现实不过一瞬。 泉看向窗外,坦然地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我的确十九岁了,至于制服……” “那是爷爷真正的孙女的。” 中原中也一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真正的孙女?” 难道……他指的是那个已经死掉的水野泉? “嗯。”泉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平静地往池塘里扔下了一枚炸弹:“我没有昨天以前的记忆,我是被爷爷捡回去的。” “?!” 中原中也反应大得直接踩了刹车。 车子无缘无故停在路中央,好在这个路段往来车辆并不多,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泉被他毫无征兆的刹车吓得脸色惨白。中原中也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目露惊惶,呼吸急促,一手揪着胸口处的衣服,用力得手指关节处可见泛白,显然吓得不轻。 “……抱歉。”中原中也握紧了方向盘,缓缓启动车子。 泉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中原中也找了个地方将车子停了下来,买了杯热可可,递给了泉。 后者脸色依旧很糟,但好歹能给出回应了:“谢谢……” 中原中也自己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水,这才说:“我……”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的确匪夷所思,所以您感到惊讶也很正常,不必介怀。”泉在他开口前,就善解人意地给他递了台阶,“但是我真的没有骗您。” “……”中原中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可是……听起来确实难以置信对吧?”泉喃喃道,“怎么会有人的记忆是从人生中途突然开始的呢?” 中原中也打断了他的话:“不,我信。”因为他自己就是,记忆是从七岁的时候开始的。 泉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先是一愣。不过又见他表情认真,没有半点敷衍,明白他是真的这么认为,于是露出一个有些开心的笑容来,说:“谢谢您。” 这还是发生那种事情后,泉第一次对他笑。 笑得还怪好看…… 中原中也心里嘀咕了一句,摸摸鼻子,耳根不自觉红成一片:“这有什么好谢的……” 二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事,有了破冰缓和的迹象。 泉开始自述。 “我听他们说,我被爷爷发现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身上流了很多血。爷爷花光了所有积蓄,拜托侦探社的一位医生小姐救了我。” 听到这儿,中原中也眼神一闪。 难怪这家伙那么迫切地想要赚钱呢。 “说起来不怕您笑话……”泉捧着热可可,目光无焦地落在上面,“我醒过来后,很害怕。” 说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声音带上了哭腔,眼中也慢慢地蓄起了泪水。 “周围的人,周围的东西,全部都是陌生的。电视是什么、车是什么、交通信号灯是什么……大家都认识的东西,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一瞬间,中原中也想到了他站在斑马线中间,看着对他摁喇叭的车子惊讶又不解的样子;又想起了他在酒吧包间问这问那,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我身份的东西。甚至,他们指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衣服,说上面都是我的血,我也没有丝毫感觉。”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这个时候,泉倒是没抗拒他的靠近和触碰了。 “爷爷说我是他的孙女,可是回家之后我看到了爷爷孙女的照片,我就知道,我不是她。” “我好怕被丢掉,所以我就迫切地想为爷爷做点什么。我要告诉他,我是有价值的,和他捡来的废品一样,是能给他带来回报的……” 看着泉,恍惚间,中原中也好像回到了当初自己被“羊”捡回去的时候。 他也像这样,拼命地融入人群。然后用自己持有的,比旁人多了一张的“王牌”——也就是异能力——不停地证明自己,将沉重的责任扛在肩上,让无根的自己变得更加踏实。 压抑的啜泣声让他回过神来。 他看着泉不停颤抖的肩膀,还有那珍珠一样坠落下来,“啪嗒”一声在手背上溅开的水珠。摸摸他的头,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泉猛地呜咽一声,然后丢开手中的热可可,一头撞进中原中也怀里,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 中原中也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身体僵硬得不行,一时都不知道将人推开还是该怎样。 不过见泉哭得可怜,他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眼睛哭肿了,待会儿到了地方见了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泉哭得打了个嗝,然后嘟嘟囔囔闷声闷气地说:“你可不就欺负我了吗……” 嗨呀这个光会顺杆往上爬的小混蛋。 中原中也眼睛一瞪:“你说说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泉幽幽地:“昨天晚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等他说完,中原中也就开口打断。 怎么就忘了这茬…… 他抬手捂脸,浑身充满了生无可恋的苦逼气息。 泉哭够了,顶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从中原中也怀里起来了。 他看着中原中也腰腹处湿了大片的衬衫——甚至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线条流畅的腹肌——脸红得让人怀疑磕个鸡蛋上去都能当场煎熟了。 “对对对对不起!”泉简直羞愤欲死。 中原中也听得好笑,竟然回了他一句:“没没没没关系。” “……” 这是笑话他紧张结巴吗? 泉鼓起了脸。 “胆儿不大,脾气还不小。” 中原中也没多想,抬手就戳了下那张包子脸。觉得手感不错,他又戳了一下。 一开始愣住的是泉,紧接着就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中原中也。 这样称得上是亲昵的动作,为什么他自然而然地就做了?而且是跟之前还在闹矛盾的一夜情对象??? 反应过来事情发展好像有些不对劲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撤了一步。 一个抬头看车顶棚,一个低头看自己的指尖,面红耳赤,大气都不敢喘。 “咳!那个……”中原中也清了清嗓,说,“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约好的医生还等着我们呢。把安全带系上,我们赶紧出发吧。” “嗯……那个,中也先生……” “什、什么?” “我的裙子湿了……” “……哈?”中原中也扭头一看,发现之前被泉打翻的热可可泼了大半在裙子上。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问:“烫着没?” 泉掀起裙子看了一眼,说:“倒是没烫着……” “你、你你你!赶紧把腿盖上!” 白花花的大腿刚入眼,中原中也就飞快地别开视线。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女生的自觉啊!不久前连女服务生给她换衣服都怕,怎么刚才抱着他哭了一场后,又恢复成他俩睡过前的神经大条样了??? “可是中也先生……” “有什么可是!” 泉被他高声吓得一瑟缩,语气弱弱地说:“盖上的话,会很烫……” “……”这人是敌方组织或者太宰治那个混蛋派来克他的吧?啊?!一定是的吧?!! 中原中也心里骂骂咧咧的,却是侧着脸,两手揪住裙子,“刺啦”一声,将那大块泼上热可可的裙角给撕了下来,然后飞快地将自己的长外套盖在了泉的腿上。 “行了,这么看来还是先去买衣服吧。”他看了眼自己的衬衫,又看了一眼泉的裙子,满脸糟心地说。 “哦……”泉自然乖乖应是。 此时此刻,距离他们最近的某条商业街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提着大包小包,浑身冒着粉红泡泡地看着气鼓鼓的金发小女孩。 “来来来,爱丽丝宝贝,我们去下一家店吧~最后一家!真的是最后一家了!” “林太郎大骗子!从上一家店出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24、熟人碰面 附近有一条商业街, 中原中也打算开车带泉去那儿买衣服。 前去的路上,中原中也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刚才泉说的某些地方提出了疑问:“你刚才说,你醒来身上受了重伤, 流了很多血?” “嗯。”泉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不紧不慢地说, “爷爷是在居民楼旁边的小巷里找到我的,当时我已经没有意识了。是爷爷打电话给侦探社, 又把我背出小巷, 这才救了我的命。听医生小姐说, 如果当时再迟几分钟,我就会……” 越说到后面,泉的声音也就越轻,到最后甚至都听不见了。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 语气平缓地问:“凶手找到了吗?” 泉摇了摇头:“没有。” “啧。”他睨过来一眼, “伤了你的人还没找到,大晚上的就敢到处乱跑了?” 泉心虚地缩着脖子挨训,不争不辩,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你说救了你的医生是侦探社的?哪个侦探社?”虽然心中有猜想了, 但以防万一, 中原中也还是问了一句。 “武装侦探社。” 啧,果然。 不过…… “那群家伙也没调查出伤了你的凶手吗?” 尽管从未正面交锋过,但中原中也对武装侦探社也是略有耳闻的。 这是除了港口黑手党以外, 横滨唯一一个, 拥有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民间组织。 武装侦探社的人手寥寥,可这样一个民间小型异能力组织,却让横滨大部分黑帮都不敢轻易去招惹, 可见其实力。 “嗯。听说我被发现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小巷里也没有搬运痕迹,对面便利店的监控也没拍到任何可疑人物。他们说……我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巷子里的一样。”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所以很有可能是异能力者犯案吗?” 会不会和最近那个,从东京流窜到横滨来的连环杀人犯有关? 不过他又想到泉说过的,“受伤流了很多血”,于是这个连环杀人犯就被他排除在嫌疑范围外了。因为被对方杀害的受害人,无一例外都是被绳状物绞住脖颈,最后窒息而亡。两者的犯罪手法并不相同,所以应该不是那家伙…… 泉不安地绞着手指。 中原中也回过神,安抚道:“没事,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今后小心些就是。这件事我也会派人调查的……” 泉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泉的眼神,中原中也咳了一声,补充说:“别误会,有未知异能力者在横滨犯案,对我们的生意来说也是一种威胁和妨碍,知道吗?” “哦。”泉点点头,看起来好像真的信了。 ……这不是挺好忽悠的么。 中原中也这么想着。 “还有。” “嗯?” “船到桥头自然直,过去那些事情丢掉了就丢掉了,着眼于当下吧。” “嗯!” 不多时,他们就到达了商业街。 中原中也将车停在了一家服装店旁边。 泉的裙子下摆被他撕掉了大半,稍不留神就有走光风险。 于是下车的时候,中原中也就让泉披着自己的长外套,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泉身材娇小,中原中也的外套穿在他身上,跟披了件斗篷一样,衬得他越发瘦弱、可怜又可爱,好像随时都能被人揣在口袋里带走。 中原中也看着看着,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大概是他站在原地的时间过长,泉不解地仰头看着他:“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蓦地回过神,咳了一声清清嗓,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说完,他大踏步走在了前面,泉被落下了,只好小跑跟上。 这个时候,他们斜对面的某家童装店,玻璃感应门打开,一个金色长发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刚才泉和中原中也进去的那家服装店,脸上写满了惊讶。 “爱丽丝宝贝!别跑那么快啊,我快跟不上你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森鸥外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 闻言,爱丽丝转身抱着胳膊,嫌弃地说:“林太郎果然年纪大了。” 森鸥外脸一垮,喋喋不休道:“好过分……不过看在你可爱的份上,原谅你了!” “哼!”爱丽丝头一撇,不乐得搭理他了。 这个时候,森鸥外忽然注意到了停在对面的那辆车。 “咦?那车是不是有些眼熟?” 爱丽丝:“当然眼熟啦,那是中也的车嘛。” “诶?!”森鸥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中也君怎么会在这儿?” 中原中也之前打电话和他请了假,他还以为对方是为了补觉,哪想到竟然跑来逛商场? 光这还不算完,爱丽丝仰着头,一语惊起千层浪:“中也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哦,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咦咦咦——?!” 如果说刚才森鸥外只是觉得有些稀奇,那么这下就是完完全全地感到震惊了。 他家备受自己信任,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甚至堪称港黑良心的中原干部,竟然带着女孩子来逛街!对方身上甚至还披着他的外套! 天呐。 他们家的猪(划掉)崽终于学会拱别人家的白菜了吗??? 森鸥外立马躲到爱丽丝身后,鬼鬼祟祟探出个脑袋来,表情严肃,一边观察着斜对门的服装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我。我这边需要支援,对,立刻派黑蜥蜴过来。” 爱丽丝:“……” 森鸥外挂掉电话,发现爱丽丝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谴责他说:“你是打算破坏掉部下的约会吗?” “哪里。”森鸥外领着爱丽丝走到他们的车子旁,将手上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全塞进了车子里。 之前童装店附近的停车位都被占满了,所以森鸥外将车子停在了另外一边。这也是中原中也没发现自家首领也在这条街上的缘故。 “你不好奇中也君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吗?” “唔……”爱丽丝确实很好奇。 森鸥外再接再厉:“怎么样?我们分头行动?” 爱丽丝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森鸥外的想法——谁让她是他的异能力呢——然后默默地给对自己还不错的中原中也点了根蜡烛。 另一边。 泉和中原中也刚踏进店门,笑容和煦如春风的导购员小姐就走了过来。 这家店的男装和女装在不同楼层,中原中也自己也要换一身衣服,所以就让导购员小姐领着泉去二楼女装区选衣服。 “你先过去,我很快就来。” “嗯。”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某个无良首领已经盯上了他们,还叫来了人手,准备干一番大事。如果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就不会分头行动了吧。 泉被导购员小姐带上二楼,听从对方的建议,拿了条白色碎花连衣裙进了更衣间。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换上连衣裙,身后就传来一阵响动。 泉惊得猛地回头:“谁?!” 一个洋娃娃般精致的金发小女孩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 这不是港黑首领森鸥外的人形异能爱丽丝吗?怎么会在这儿? 泉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端倪。 转过头那瞬间,他的脸煞白煞白的,目露惊惶,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不过见站在面前的只是个小女孩,他又松了口气般拍拍胸口,继而疑惑地问爱丽丝:“小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之前还笑容满面的爱丽丝一瘪嘴:“呜哇——我家大人走丢了!” “诶?”什么叫“我家大人走丢了”? “林太郎说他要去换衣服,就把我扔在了候客区。结果我就去吃了块蛋糕,回来就没找着人了!每个更衣室我都找了,就是没看到他的人影!”爱丽丝一边哭嚎,一边口齿清晰地说明了这件事的大致经过。 泉急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们去问一下工作人员。” 说完,他就准备去拿中原中也的外套。却不料爱丽丝一把拽住他的手,一副“天大地大都没我大”的熊孩子样,急切地催促道:“东西先别拿了,姐姐陪我去找那什么工作人员吧!” “诶?好……那个,小妹妹……慢点!” 爱丽丝的力气很大,泉被她拽得踉踉跄跄,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本该站在更衣室外等泉换好衣服出来的导购员,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泉本来指望对方能拦一拦,如今看来这群家伙应该是早有预谋。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泉就将多余的想法抛开,以不动应万变,看“与自家大人走失”的爱丽丝打算做些什么。 爱丽丝拉着人,风风火火地从二楼跑下来。 泉尴尬地说:“那、那个……小妹妹……我身上的衣服还没结账……” 爱丽丝头也不回地说:“没关系,姐姐你不是还有东西落在更衣室吗?店员知道你有要紧事,不会阻拦你的,回来再把钱给上就行!” “是、是这样吗……”泉有些不安,一个劲地回头看距离越来越远的男士更衣间,“可,可是还有人在店里等我……” “赶在对方发现之前回来就好。”爱丽丝拍胸脯保证,“这事我熟,姐姐不用担心!” “嗯……诶???”好像哪里不对? 两人的身影旋风般从二楼卷到一楼,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了服装店里。 站在门口的导购员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裙子标签都没拆的泉被人拽出了店门。 “哎!” 导购员正打算叫保安拦住没结账的客人,却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开口叫住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一脸抱歉地说,“我家孩子见着熟人太兴奋了。那个少女的账就记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由远及近、无比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首领?” 森鸥外回头一看,来者正是中原中也。 对方换下了平日里惯穿的三件套,也没戴那顶款式老旧的帽子,身上穿着简约的白体恤牛仔裤,瞬间减龄不少,瞧着像个青春洋溢,还没毕业的在校生。 啧啧,果然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森鸥外暗忖着,面色如常,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哎呀,真巧啊,中也君。” 还不等中原中也说什么,森鸥外就扭头,掩着嘴巴悄悄对导购员说:“喏,就记在她男朋友账上。” 说着,还将中原中也指给导购员看。 既然有人付钱而非跑单,导购员的表情就从容了许多,脸上再次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回道:“好的。” 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中原中也:“???” 25、怀疑 商业街大道上。 几乎是被爱丽丝拖着走的泉, 气喘吁吁道:“小、小妹妹……呼……我、我跑不动了……” 之前那家服装店被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在这个位置已经看不到了。 闻言,面不红气不喘的爱丽丝突然刹住车。她骤然停下来,泉猝不及防地就撞了上去。 被撞上的爱丽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甚至还将泉稳稳地扶住了:“姐姐, 没事吧?” “嗯、嗯, 没事……”泉根本来不及擦从额角滑落的汗水,急忙问, “对不起, 刚才没撞伤你吧?” 爱丽丝摇了摇头。 泉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 爱丽丝看着他, 说了一句:“姐姐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呢,要好好锻炼才行哦。” “说得也是……”泉艰难地冲她笑了笑,话题一转,问, “对了, 小妹妹,之前你家大人是在哪里试衣的?” 爱丽丝理直气壮地说:“我忘了!” “诶???”泉的汗又从额角滑了下来。 “所以我才会一家店一家店挨个找啊!”爱丽丝插着腰,声音清脆地说,“姐姐说去问什么工作人员就能找到林太郎, 那我们现在找工作人员吧!” “可是……”泉犯了愁, “我还以为小妹妹记得是哪家店,我们可以去问店员什么的……” “诶?是这样吗……”爱丽丝失望地撅起了嘴巴,低着头, 踢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子。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 但看到小女孩这幅情绪低落的样子,泉还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抱、抱歉……” “算了,反正林太郎也会来找我的。”爱丽丝很快打起精神来, 双手抱在胸前,哼了一声说,“让我好找,干脆不管他了!” “……”泉也不好说什么。 还没等他提回服装店的事,爱丽丝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往前走:“姐姐你人不错,我带你去一家我喜欢的蛋糕店吧!” 泉为难地说:“那个……小妹妹,谢谢你。可是,我身上没钱。而且,服装店里还有人在等我。” 爱丽丝不依不饶地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林太郎知道我最喜欢那家店的蛋糕,一定会过来找我的。可是我一个人的话……” 说着说着,她的嘴一瘪,眼看又要哭。 泉急忙安抚:“要不这样,我们先回服装店,跟等我那人打个招呼,然后再……” “不嘛不嘛不嘛!要是林太郎找不到我的话,一定会哭的!”爱丽丝立马哭嚎了起来,熊孩子气十足,引得路人频频投来围观的视线。 泉手足无措地说:“小妹妹你别哭了……” 爱丽丝一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说:“林太郎肯定很快就会过来找我的,到时候让他开车送姐姐回来!” “……”对方都这么说了,泉自然也不好拒绝。 二人走在前头,却没发现,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爱丽丝走着走着,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碧蓝色的眼睛里反射出了与她外表年龄不符的锐利冷光。 “怎么了?”泉顺着她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没发现任何异状。 爱丽丝回过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刚刚好像看到了只小老鼠。” “老鼠?”泉不解,“可是这条街很干净啊……”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吧。哎呀,不说这个了,那家店快到了,姐姐走快一点啦!”爱丽丝飞快地转移话题,还用力拽了泉一把。 “小妹妹!不能再快了,要摔……哎呀!” 差点被地砖缝隙绊倒的泉被爱丽丝撑住,后者嘟嘟囔囔地抱怨:“姐姐这样不行啊,要是遇到坏人跑不动怎么办?” 泉一边道谢一边尴尬地说:“那只有尽量跑了……不过,这个世界上应该没那么多坏人吧?” 爱丽丝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那可说不定哦~” 另一边,服装店内。 和自家首领巧遇的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地问:“首领和爱丽丝小姐出来逛街吗?” “是这样没错。”森鸥外点头,然后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真是难得呢,中也君专门请假来逛商场什么的。” “……咳。”中原中也莫名有些心虚。 “没什么,偶尔也是要放下工作好好放松一下的,我能理解。”森鸥外十分善解人意地拍拍自家部下的肩膀。 “是。” “话说回来,中也君……”之前还一本正经的森鸥外瞬间垮下脸,“你有看到我的爱丽丝宝贝吗?” 中原中也被问得一愣,眨下眼睛确认了一遍:“您是说……爱丽丝小姐?” “嗯嗯,那孩子趁我不注意一溜烟跑掉了。附近的商店我都找了一遍,可是……唉!”森鸥外愁眉苦脸地将中原中也掰过身,避免他从导购员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毕竟导购员刚才可是亲眼看着泉和爱丽丝从店里跑出去的。 “爱丽丝宝贝那么可爱,要是被图谋不轨的坏人拐走可怎么办?”森鸥外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地道。 中原中也:“……”对手是爱丽丝的话,难道不该是那个图谋不轨的坏人倒霉吗? “中也君!”森鸥外跟变脸似的,瞬间收起了刚才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语气沉重,表情严肃地说,“你会帮我的吧?” 中原中也:“……您是指?” 森鸥外:“当然是帮我找回我的爱丽丝宝贝啦!” 其实您可以直接解除异能力然后再将她召唤出来的…… 中原中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帮自家首领找人:“……是。” 不过这么一来…… 他突然抬头看向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嗯?怎么了,中也君?”森鸥外不解地问,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二楼,“啊,那里不是女装区吗?” “呃。”中原中也蓦地一噎,语气格外含糊,“嗯……” 森鸥外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家部下一眼,调侃道:“难不成是在等女朋友?” “什、什么?!”中原中也听到这话后,反应特别大。他瞪着眼睛,耳尖染上一层浅浅的绯色,急忙摆手否认:“才不是女朋友!” 然而森鸥外却摸着下巴说:“诶?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在等女生没错咯?” 中原中也:“……” “既然中也君是在和女生约会,那我还是一个人去找爱丽丝吧。”森鸥外无比体贴地这么说。 “……”中原中也捏了捏眉心,“不是约会……” 接着,中原中也将自己等的那个人是谁,以及对方在酒吧事件中扮演的角色给说了。 “唔……她就是那个将纸条递给你的酒吧工作人员?” “是。”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奇怪地看着他家部下:“就算是为了调查,中也君也不必亲自陪她逛街啊。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缘故?” “……”中原中也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瞧见他的反应,森鸥外愣了一下,眨眨眼,心想:难道说…… 果然,中原中也接下来就吞吞吐吐地解释说:“我喝多了酒,然后……咳……嗯……” 后面根本不需要言语,森鸥外轻轻松松地猜到了结果。 但他却并没有因为这事调侃中原中也,反而皱起眉,捏着下巴琢磨道:“奇怪啊……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所以我让人调查了她的背景。” “结果如何?” 中原中也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水野泉”的资料——无论是已经死掉那个,还是现在还活着的这个——都汇报给了森鸥外。 “你是说,她没有昨天以前的记忆?”别的暂且抛开,森鸥外最先抓住的是这个重点。 他的嘴角扬起了个微妙的弧度,对中原中也说:“这还真是巧到一块儿去了……她简直就像一个精心为你准备的陷阱。” “……”中原中也抿唇点点头,沉声说,“我知道。” 知道中原中也没有七岁前记忆的人并不多。 森鸥外在心里盘算着,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么到底是异能特务科……还是他曾经的部下太宰治呢?又或者说……这一切真的只是个荒唐至极的巧合? “既然如此。”森鸥外蓦地睁大眼睛,嘴角高高扬起,看起来是在笑,可是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那就把她交给红叶君手下的刑讯班吧!” “首领!”中原中也突然叫住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调查吗?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我会亲手将她处理掉。” 森鸥外沉默地看了他片刻。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为了织田作之助而推开首领办公室大门的太宰治。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中原中也会因为个一夜情对象而像太宰治那样反叛港口黑手党。 哪怕少女是无辜的,而森鸥外错杀了她。 这不会影响到中原中也对他、对港口黑手党的忠心。 森鸥外有这样的信心。 但,这个少女的死会成为中原中也心中的一根刺。 这根刺对森鸥外本人、对港口黑手党是没什么影响的。因为它扎的,就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而已。 中原中也是一个重情义,有担当,责任心极强的人。 当初“羊”成员背叛了他,他都能以自身加入港口黑手党为条件,要求港黑放过那群家伙——要知道在那之前,他曾说过“港口黑手党由我全部歼灭”这样的话,对其的讨厌程度可见一斑。 而如今这名少女,除了身份、出现时机确实巧合到可疑外,行为上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中原中也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一份“责任”,其实并不意外。 “中也君。”想着想着,森鸥外忽地问了个有些跑偏的问题,“你觉得那张纸条是谁写的?” “谁都有可能。”中原中也数出几个敌对非法组织,“还有异能特务科,甚至……太宰那混蛋。” “唔……”森鸥外一番思索,说,“中也君的话,应该能分辨出来太宰君的字迹吧?” “啧。”中原中也撇撇嘴。一提到前任搭档,他的脸色就变得很臭,“那家伙的话,至少也能模仿出来几十种字迹。”换言之,太宰治那家伙想的话,没人能从字迹这种破绽明显的地方捉住他的马脚。 森鸥外无奈一笑:“说的也是。” 最后,森鸥外还问了一个问题:“酒有问题吗?”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说:“酒瓶、酒杯,甚至是洗手间的下水道管口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药物残留。我也和内部的医生打好了招呼,待会儿过去直接抽血做检查。”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森鸥外叹了口气,说,“希望我们的担心只是多余的。” “首领……”中原中也咬了下唇,低下头说,“抱歉……” “这算什么。”森鸥外笑着说,“如果真的只是巧合,说不定未来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中原中也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都哪跟哪儿?完全没影的事情!” “哎呀。”森鸥外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中也君是那种睡了就不认的男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真的很意外还是故意为之,声音比刚才谈论正事时要大得多。导致从旁经过的导购员和顾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跟打靶似的,齐刷刷地扎在中原中也身上,脸上写满了看渣男的鄙夷。 中原中也:“…………” 26、行动 “哇——” 泉和爱丽丝趴在蛋糕店的橱窗上, 用如出一辙的星星眼看着展出来的精致小蛋糕。 “好漂亮……”泉感慨道。 “不光漂亮,味道也超赞的哦!” 年轻的店主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小蛋糕从烘焙间出来,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俩。 这二人容貌出众,哪怕丢在热闹的大街上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还齐刷刷地趴在自家店里的橱窗上呢。 “叮铃铃” 玻璃门上的风铃敲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喂, 你们。” 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发现戴着围裙的店主小哥哥正看着他们俩。 想想自己刚才趴在人家店里的橱窗上干了什么,泉“噌”地一下红了脸, 猛地朝对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刚才真是失礼了, 对不起!” “哎?我竟然吓到你了吗?哈哈, 没关系的。”店主小哥哥爽朗地笑了笑,招呼二人进店,“别站在那里了,进来坐吧。” “可、可是……”囊中羞涩的泉还在犹豫, 爱丽丝已经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井野,你刚刚烤了蛋糕?” “对呀,爱丽丝小姐。” 咦? 原来是认识的吗? 泉眨了下眼睛。 见他没跟上来,爱丽丝回头说:“姐姐, 快进来, 有刚出炉的小蛋糕吃哦!” “可是我们身上没有钱……” 泉的话音还没落下,爱丽丝就跟没听到似的,一溜烟跑进了店里, 熟门熟路地端着盘子挑起点心来。 店主小哥哥笑着说:“没关系, 爱丽丝经常来店里光顾,我也认识她家的大人,吃多少都可以先记在账上。” “这样啊。”既然爱丽丝和这家店的店主认识, 泉就准备道别离开了——中原中也还在服装店呢。 “诶?你不进来吗?”见他有离开的想法,店主有些意外。 “嗯,我还有别的事……”突然,他的肚子“咕”地一声,无比响亮地叫了起来。 泉这才记起,今天早上除了退烧药外,他根本就没吃一点东西。他低头看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脸色越发红得厉害,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店主好像没发现他的窘迫似的,温言细语地说:“我烤了点小蛋糕,你也进来尝一尝吧。” 泉揪着裙子,细声细气地说:“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没有钱,而且我也不认识爱丽丝家的大人。准确来说,我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 “这样啊。”店主点点头,然后十分自来熟地说,“那就当我请你的好了!” “诶?”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店主冲他眨了眨眼睛,说:“毕竟你是爱丽丝小姐带来的客人。” 他们交谈的时候,隔了一条马路的商场大楼高层。 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袖珍望远镜,站在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蛋糕店外的泉。 待泉随店主走进蛋糕店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对讲机,压低了声音冲对面说:“目标进去了。”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过后,对面传来:“了解。” 这个时候,他好像突然看到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语气略带疑惑地说:“有人在跟踪我们的目标。” “嗯?” “那家伙进商场了。” 对面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目标,其余不用管了。” “是。” 他们口中提到的跟踪者,就是那个鬼鬼祟祟,尾随了泉和爱丽丝一路的男人。 看到泉走进蛋糕店后,他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踏进了商场大楼。 商场里人很多,他打扮朴素,分外不起眼。 他在商场一楼的休息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压低戴在头上的帽子,默默地观察着斜对面的蛋糕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他跟踪泉和爱丽丝的时候,却是没发现,自己也被人跟踪了。 跟踪他的那个人,是一名棕发棕眼的少年,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此人名为埴之冢靖睦,武道名门出身。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哥哥出国留学后,家里的事情就落了一部分在他身上。 听说横滨这边的道场发生了点小状况,他就主动向家里人提出要过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在路过某条繁华的商业街时,他突然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那是东京警署厅通缉的某个连环杀人案的犯人。 埴之冢家的道场向军部、警部输送了大量人才,甚至家中不少长辈都在这两个部门担任要职,联系十分紧密。 因此,作为本家二少爷的埴之冢靖睦,偶尔也会看到一些,只有军警方内部才有的消息。 就比如说,这个在逃的连环杀人犯,杀人的手法是将目标带到无人的地方,然后用绳子勒死。他瞄准的目标拥有两个共同特征:一是长得好看的年轻女子;二是头发乌黑,长而浓密。 据说对方的每一任女友都是按照这样的标准来找的,甚至这起连环杀人案被发现的第一名受害者,就是他的前女友。 警方调查发现,在第一名受害人失踪前,她和犯人因为情感上的问题大吵了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吵完架的当天晚上,二人齐齐失踪。接着在第三天的凌晨,一名流浪艺人在桥洞下发现了受害人的尸体。 埴之冢靖睦听说这家伙近日流窜到了横滨来,倒是没想到今天竟然给他撞上了。而且,他还看到对方正在跟踪一名,十分符合他下手标准的女生。 那女生穿着一条白色碎花连衣裙,身边还有一名金发的小女孩。二人一路跑跑闹闹,根本没发现逐渐降临的危机。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埴之冢靖睦一边让司机报警,一边推开车门,偷偷跟上了那个在逃的杀人犯。 在对方混进商场中后,埴之冢靖睦也跟着进了商场。 可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他刚刚踏进商场大门,竟然就迎面遇到了一位关系还算不错的长辈。 埴之冢靖睦注意到犯人在休息区停了下来,暂时没有行动的意思,于是便分出心神,与熟人寒暄了几句。 对方提到几天后会在横滨举办一个艺术展,让旁边的助理拿了门票,递给埴之冢靖睦,告诉他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埴之冢靖睦接了门票,声称自己有点急事,匆匆道别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就耽搁了一两分钟的功夫,他之前盯着的那个杀人犯,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踪影。 他仔细找了一遍休息区和一楼大厅,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可恶,到底去哪了……” 同一时间,服装店内。 挥别去找爱丽丝的森鸥外,中原中也走上二楼,来到了女装区。 这家服装店还是挺大的,中原中也扫了一眼,没瞧见泉和之前那名导购员的身影。 “这位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见他独自一人走上二楼,一名导购员走过来询问他的需要。 “我找人,一个黑色长发,刚上二楼时披着长外套的女生。” 黑长发,来的时候披着长外套的女生…… 导购员琢磨一阵,很快就想起来了。她对泉的印象还挺深,毕竟长得很漂亮。 “你说的那位小姐,我记得好像是……在那边。”她伸手指了个方向。 闻言,中原中也皱了下眉。 他刚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根本就没看到泉的影子。别说是他,就连进门时招待他们的导购员小姐都没看到。 听说中原中也没找着人,导购员就说:“会不会正在更衣间试衣服?” 倒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就算是泉在更衣间里试衣服,那本该跟在他身边的导购员,为什么也没瞧见人? 中原中也微妙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最后这股不妙的预感也应验了。 他刚刚走到试衣区,就听到其中一个更衣室里传来了沉闷的,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中原中也一把将门打开,发现之前跟在泉身边的导购员小姐,竟然被人捆起来扔在了地上,嘴巴也被胶带封住,因而没办法对外呼救。 他心中一惊,那根结结实实的绳子在他手里就好像根煮软了的面条,随手一拽就断开了。然后他撕开封在导购员小姐嘴上的胶带,问:“怎么回事?!” 导购员小姐面色惊惶,看起来受惊不轻,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我不知道……我给那位小姐推荐了一条裙子,她拿着去了更衣间。可是她进去没多久,我就觉得后颈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那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刚刚醒过来,接着就发现自己被捆起来扔在了这里……” “你昏迷前泉在哪里试衣?” “左数第一间……” 中原中也立马赶了过去,“嘭”地一声打开门,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自己的外套和泉之前穿的那条裙子倒是留在了里面。 他面沉如水,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下来。 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很多想法。 是被人带走了?还是……那家伙自己跑了? 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不会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中原中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眼中酝酿着风暴。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问过路的导购员,这会儿悄悄地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对讲机:“可以开始行动了。” “了解。” 27、叫醒装睡的人 甜蜜的奶油细腻绵软, 奶香味浓郁,送入口中就在舌尖融化。打底的海绵蛋糕蓬松柔软,蛋香味十足。再配上新鲜可口、汁水丰富的水果,一口下去, 简直让人幸福感爆棚。 宇智波一族, 十个里面有九个是甜党, 泉也是甜党中的一员。 因而,第一次在现代社会吃到奶油蛋糕的泉, 一下子就被这种美妙的味道给俘虏了。 不是假装, 没有算计, 只是单纯的味觉满足,他的脸上就升起了红晕。 泉本就生得白,一层淡淡的绯色染上他的脸颊,犹如瑰丽梦幻的朝霞映在晶莹洁白的雪地上, 漂亮得不可思议。 “……” 给二人端来饮料的店主小哥哥竟然看得一愣。 “嗯?” 抬起头的爱丽丝敏锐地察觉到了店主一瞬间的停顿。 她的视线在泉和店主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 危机陡生。 不行啊。 这颗白菜无论是好是歹,都是他们家中原中也的,她得给人看住了才行。 这么想着,爱丽丝拿着手中的叉子, “叮叮”敲着蛋糕碟, 熊孩子一样嚷嚷道:“井野井野,我的饮料呢!” “啊,是是——这就来。”听到呼喊的井野顿时回过神, 将托盘中的饮料放下, “请用。” 将饮料递给泉的时候,他还问了一句:“味道还好吗?” “嗯!好吃!”泉用力地点了下头,一双眼睛就像夜幕撒上了星星般, 亮晶晶的,尤为好看,“井野先生手艺超棒,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蛋糕!” “是吗?”得到这样毫不吝啬的夸赞,井野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明朗,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是真的!”泉仰头看着他,目露崇拜,“奶油甜而不腻,蛋糕胚松软得好像含了一朵云在舌尖。水果作为点缀也是酸甜可口,既丰富了口感,又不至于喧宾夺主。吃了蛋糕后,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心情都变好了呢!井野先生真的好厉害!” “啊哈哈,也没有啦……”井野挠了挠脸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 爱丽丝左右看看,忽地对自己发出了一个内心拷问:我是不是不该带这家伙到蛋糕店来? 虽然发展一个爱好同为甜品的小伙伴挺好,但这要是阴差阳错给别人送了助攻,她怎么向对自己还不错的中原中也交代啊! 爱丽丝用叉子戳了戳自己碟子里的蛋糕,正在想该用什么办法将两人的注意力分散开呢,却忽然浑身一震。 旁边的二人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依旧轻松地聊着天。 “店里平时都是井野先生一个人在忙吗?” “本来还有我姐姐帮忙的,但是她今天有些事,店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说实话,这边是闹市,平时光我和姐姐两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最近在考虑请临时工的问题,就是帮忙招呼客人,擦擦桌子什么的。” 泉的眼睛忽地一亮。 临时工! 正巧啊,他还在想接下来该找个什么地方打工呢,这不就来了嘛! 泉正准备自荐,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叮当”一声脆响。 那是叉子落在盘子上发出的碰撞声。 相谈甚欢的泉和井野停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旁边的爱丽丝。后者视线笔直地穿过店里的玻璃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斜对门的商场。 “怎么了,小妹妹?” 泉刚发出疑问,爱丽丝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猛地拽了他一把:“姐姐!我刚才好像看到林太郎了!” “诶、诶?”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泉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和井野道别,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蛋糕店。 明明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很有可能是陷阱,但他也不得不去跳。 泉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不忘慌张道:“小妹妹,你慢一点……” 井野看了一眼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桌上还没吃完的蛋糕,挠挠脸颊嘟囔道:“要给她们包起来吗……” 爱丽丝和泉一前一后进了商场大门。 一楼大厅人群密集,他们自然不可能像之前在马路上那样,不管不顾地飞奔乱跑了。正好给了泉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 他扶着厅中的承重柱,一边捂着因为岔气而疼痛的肋下,一边喘气说:“小妹妹,下、下次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再、再跑吗?” 身旁没有任何回应。 泉喘匀了气抬头一看,发现爱丽丝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小妹妹?”泉环视一眼四周,都没发现那个金发红裙的身影,“奇怪……” 泉在原地转了一圈,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灿烂的金色。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爱丽丝蹦蹦跳跳地往二楼去了,这会儿已经登上了最后几节台阶。 “小妹……爱丽丝!”二人相距甚远,泉便扬声呼喊了她的名字。但爱丽丝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无奈,泉担心这孩子走丢,刚准备追上去,却不料旁边一个棕发棕眼的少年突然开口叫住他。 “请等一下!” 对方疾步走来,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 “?!”泉吓得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之前不久。 跟丢了犯人的埴之冢靖睦与报警的司机取得了联系。 司机告诉他,警方过来的那条路上发生了点意外状况。有一伙持枪匪徒暴力劫走了正羁押前往监狱的犯人。现场发生了枪战,甚至还有人质被绑架,所以警方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到这边了。 “我知道了。” 所以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吗…… 挂掉电话后,埴之冢靖睦就开始考虑,要不他换个方式,直接看住被犯人瞄准的下手目标好了?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一回头,竟然就看到了在原地转圈,似乎在找人的泉。 埴之冢靖睦注意到他身边没有跟着那个金发小女孩,就只是孤零零一个人。联想到那个杀人犯的行凶手段,很显然落单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便直接上前,将在逃杀人犯的事情告知了对方。 “诶?!您是说,杀……” “嘘!!!” 泉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过那双眼睛还是透露出了他的惊惶和不安。 埴之冢靖睦推了推眼镜,安抚道:“没事,接下来在警方赶到之前,你都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就行了。” 闻言,泉面露为难。他看了一眼二楼,犹豫着说:“谢谢您。可是……我还要找人。” 埴之冢靖睦了然地点点头:“是那个金发的小女孩吗?” “是的。” “没办法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诶?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事,如果真的发生了命案,那才是大麻烦呢。” 泉大为感动,无比真诚地说:“您真是个好人!” “……咳。”埴之冢靖睦推眼镜的手蓦地一滑,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睛。 收到好人卡的感觉,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点微妙…… 二人结伴走上楼梯。 这个时候,一楼休息区。 某个立着报纸挡住脸的男子,从外套内兜中拿出对讲机,悄声汇报道:“一陌生少年接近目标,二人现结伴前往二楼。” “了解。” 寻找爱丽丝的路上,泉和埴之冢靖睦交换了姓名,还聊了聊别的。 “什么?”埴之冢靖睦听完泉说的话后,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就连脚步也停了下来,“你说你和那个小女孩此前并不认识?” “嗯,爱丽丝说她与大人走丢了,所以让我帮忙寻找。” 埴之冢靖睦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心中有了个猜测:“会不会……那个小女孩其实是个诱饵?把你引到无人的地方,然后犯人再对你动手。” “这个的话,我想应该不是。”泉笑着说,“之前靖睦君说过的吧?犯人是最近才从东京流窜过来的,但是爱丽丝是横滨人,应该与他没有交集才对啊。因为刚才爱丽丝带我去的那家蛋糕店,店主井野先生说她是那里的熟客,对方也认识爱丽丝家的大人,是一位姓森的先生。” “这样吗……”埴之冢靖睦点点头,可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大街上人这么多,她偏巧就找到了正在更衣间试衣的你帮忙呢?你都说蛋糕店的店主是她的熟人,她不会找店主帮忙吗?” “唔……”泉挠了挠脸颊,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这个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一道鲜红的身影突然闯进泉的余光中。 他猛地扭头,一眼就瞧见了爱丽丝那条红色的蓬蓬裙——虽然只有个边角,而且还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爱丽丝!” 泉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埴之冢靖睦咂了下嘴,两三步跟上他:“都说让你不要单独行动啊。” “抱、抱歉……” 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名让埴之冢靖睦好找的连环杀人犯,竟然被人劫持到了三楼拐角的安全通道里。 楼上、楼下,包括本层的安全通道出入口都被人把持住了,无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从对讲机中接到属下汇报的立原道造转过身,对正在抽烟的广津柳浪点点头。 后者将烟碾灭,对横刀在犯人脖子上的银说:“放开他吧。” 银利落地将刀收了起来。 哪怕尖刀已经从脖颈要害处挪开,可犯人脸上的惊恐却不曾消失。 他神色惶惶地看着眼前这群人,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广津柳浪整了整手套,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他肩上。 “如果你乖乖地照我说的做,那我们就是帮你摆脱追捕,重获自由的好人。” 另一边。 从一楼导购员处得知,泉是被一个金发红裙小女孩带走的后,中原中也沉默地找到了等在车子里的森鸥外。 森鸥外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十分自然地开口让中原中也开车,一同前往商场大楼。 “我们之前谈论的内容,都建立在那少女不是异能力者的前提下。” 森鸥外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不紧不慢地说:“虽然,通常情况下,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是如果这个人意识到,自己再装下去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呢?” 28、算计 泉和埴之冢靖睦一路追着爱丽丝跑到五楼后, 再次失去了她的踪影。 在此途中,埴之冢靖睦微妙地察觉到了不对。 泉的体力不怎么好,再加上岔气,追了没多远就会停下来歇一歇。商场里还有一个不知所踪的连环杀人犯, 埴之冢靖睦当然不敢丢下他一个人, 自己去追爱丽丝。 于是, 他每次都会停下来等着泉。 巧合的是,爱丽丝总是会在泉刚刚缓过劲来的时候, 稍微露出那么一点踪迹, 让泉再次追上去。 几次之后, 埴之冢靖睦隐约意识到,这有点诱引他们往陷阱里跳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直喘气的泉,后者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抱、抱歉,是我太没用了。”泉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扶着墙直起腰, “我们继续找爱丽丝吧……” “慢着。”埴之冢靖睦伸手拦住泉,沉声道,“不追了。” “诶?!”泉意外地看着他。 “你没发现我们是被那小女孩钓着走的吗?”埴之冢靖睦推了下眼镜,冷静地指出, “如果那家伙真的只是为了找自家大人的话, 我们不如直接去广播室。通知那个小女孩和他家大人到广播室门口集合,这样既省时又省力,皆大欢喜。” “对哦……”泉眨了眨眼睛, 似乎现在才想起来可以用这样的办法。他高兴地拍了下手, 声音轻快地夸赞道:“靖睦君你真聪明!” “没什么……”埴之冢靖睦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心里直犯嘀咕:这有什么好夸赞的。 眼看二人就要离开,暗中观察的港黑成员悄悄向上司传递情报。 “我知道了。”广津柳浪接到汇报后, 十分淡定地吩咐,“执行计划b。” “是!” 泉和埴之冢靖睦刚从四楼走下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哀嚎:“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见了!你们谁看到了我的女儿?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头黑色的长发……” 什么?! 埴之冢靖睦大惊,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竟然中途改变了下手的目标吗?! 可仔细想想,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听那妇人刚才的形容,她的女儿实际上也是符合那个杀人犯的动手标准的。 大意了! 埴之冢靖睦面沉如水,三两步跳下台阶,急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拨开聚拢在周围的围观群众后,埴之冢靖睦就看到了一个跪坐在地上捂脸哭泣的妇人,旁边还有两三个人在安抚她,也有询问她具体情况的。 二十分钟前,妇人和她女儿在一家店里试衣服。 她女儿中途离开说要去洗手间,妇人就在店里一边选衣服一边等她。 可是过了十多分钟,她女儿还没回来。妇人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可电话却没接。 妇人就去洗手间找。 可她没想到的是,洗手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女儿,竟是在洗手台上发现了女儿的手提包。 手提包大开着,上面还带着点水珠,地上还摔了一管口红,是她女儿今天刚买的,小票都还在包里呢。 听完妇人的叙述后,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埴之冢靖睦反应很快,他扬声问:“这二十分钟内,洗手间那边就没有一个目击者吗?” 周围人要么摇头,要么就是说“没看到”。 “既然没有人看到,那洗手间附近的监控或许会拍到些异常。现在就去总控室调监控,应该还来得及!” 妇人被一位好心的过路女子搀扶起来,拭掉眼泪,打起精神,准备按埴之冢靖睦说的去找女儿失踪的线索。 众人刚准备离开,埴之冢靖睦脑中忽地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泉不见了! “水野小姐?水野小姐!水野小姐,你在吗?!” 他呼喊了几声,周围却没人应。 埴之冢靖睦眉头一皱,急匆匆地对妇人说:“你们先去前台说明情况,让他们找经理调监控,我还有点事情!” 说完,他也不顾旁人是什么反应,与来时一样,飞快地拨开围观群众,奔向刚才他下来的阶梯。 安静得诡异,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可恶!”他“嘭”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将身后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 这之前。 听到妇人的呼喊声后,埴之冢靖睦就几步跳下台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泉本也想追上去的,可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拿着湿润布巾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唔唔……” 泉的挣扎被那人轻易镇压,时间渐长,他的反抗也越来越弱。没多会儿,他的手脚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再一瞧,他双目紧闭,眼看已经昏迷了过去。 第一阶段的任务顺利完成,那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接着,他将泉扛了起来,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他离开后,穿着便衣将附近封锁起来,避免闲杂人等靠近的港黑成员,这才悄无声息地撤走。 同一时间,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商场大楼门口。 接着,一个金发红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商场,径直来到黑色轿车后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欢迎回来,爱丽丝宝贝。”森鸥外笑眯眯地说,“玩得怎么样?” 爱丽丝没急着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的中原中也。通过后视镜,她注意到,对方眉间微微隆起,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妙。 她收回视线,笑着说:“没有林太郎在旁边絮絮叨叨让我换裙子,还有漂亮的小姐姐陪我吃蛋糕,我当然很开心啦!” “好过分……”森鸥外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难道比起我,爱丽丝更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吗?” 爱丽丝不假思索地说:“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拿什么来和肤白貌美的漂亮小姐姐比?你猜要是中也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睡的是个中年大叔而不是漂亮小姐姐,他会是什么反应?” 森鸥外:“……” 中原中也:“……” 不,这种画面根本不能细想。 一小时后。 泉悠悠转醒。 身下是冰冷粗粝的水泥地,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实的黑布,嘴巴被胶条封住,手脚也被绳子给捆了起来,处境十分不妙。 “醒了?” 一个略带低沉喑哑的男声陡然响了起来,就在距离泉不远的地方。 “唔唔唔……” 泉下意识地往远离对方的地方躲。 可是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着,根本就没能蹭出多远,反而让裸露在外的小腿被地上的小石子刮得生疼,还在上面留下了道道划痕。 见状,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连环杀人犯拿着绳子起身。 “吱——” 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几步就走到了泉的面前,蹲下身,将缠在泉眼睛上的黑布给摘了下来。 陡然接触到外界的强光,泉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泪水被刺激得涌上眼眶,随时都能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泪眼朦胧的泉还没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貌,就被对方一把拽住了头发,强硬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唔!” 头皮上传来的疼痛刺激得他瞬间落下眼泪。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汇集在下巴处,最后无声地滴落在了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洇出一团深色的印记。 他的眼泪好像一道开关,原本脸上还没什么表情的犯人,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两眼圆睁,甚至还能看到眼白上的红血丝。 “哭啊!再哭厉害些啊!你怕我,对吧?哈哈哈——” 他癫狂地冲泉大吼大叫,拽着头发的手也不住用力。 “唔唔唔……!” 看到泉的眼泪啪嗒啪嗒跟断了线的串珠似的,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地上,他越发激动了。 “我让你们瞧不起我!让你们瞧不起我!” 他拽着泉的头发,用力一扔,将他甩到地上。 “唔!” 泉被摔得晕头转向,还没缓过劲,那犯人再次一步跨到他面前。 犯人将手中的绳子缠上了泉的脖子,一个用力就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甚至他垂下的脚尖都脱离了地面。 “唔唔……” 粗糙的绳子磨破了细嫩的皮肤,渗出的鲜血将绳子表面染红。 犯人手上越来越用力,几乎可见起臂膀上暴起的青筋。泉能够呼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终于,在某个瞬间,他的头无力地歪到了一边。 几乎就在同时,房间的墙壁被一股巨力撞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大半面墙都被砸没了。 无数碎石落在地上,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响,掀起的灰尘足以将整个房间掩盖。 犯人被一枚拳头大的碎石击飞,重重地砸在了对面的墙上,力道大得甚至整个人都砸得凹陷了进去,周围还裂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他的形容凄惨,泉却是不受重力控制地漂浮在了半空中,没受到任何冲击造成的伤害,甚至连周围的灰尘都没落到他的身上去。 “泉!” “嗖”地一声,一道身影闪电般出现在了泉的身边。中原中也一把撕开他嘴上的胶布,三两下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难得会露出一副慌乱表情的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他的呼吸。 “?!” 没有!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紧接着手向下,去试他的脉搏。 也没有! 最后俯下身,又去听他的心跳声。 还是没有! “怎么会……” 他的瞳孔剧烈颤抖着。 “把她放在平坦的地板上!” 森鸥外厉声喝道。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立刻用异能力扫开了周围的碎石灰尘,将泉平稳地放在地上。 几步赶来的森鸥外表情严肃,掀开泉的眼皮,观察了下他的瞳孔,接着立刻下令:“爱丽丝宝贝!” 爱丽丝脸上的神情变得冰冷机械,宛若一具没有自我思想的机器人。 她双手交叠置于泉的胸口,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三十次一组。中也君,人工呼吸会吧?抬起她的下颌,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一口气,迅速吹进她的口中。” 中原中也照做。 三十次胸外心脏按压,两次人工呼吸,如此重复五个周期后,森鸥外终于摸到了泉的脉搏。 “有了!” 中原中也精神一振,刚想抬头,却被森鸥外喝住:“别松懈!” 他一个激灵,再次俯下身,按之前的节奏,继续做着人工呼吸。 “……” 泉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下。 慢慢地,睫毛颤抖的频率和幅度都越来越大,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眼帘掀起,率先闯入视线的,便是那一头灿烂耀眼的赭发。 只是他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未及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他便再次合上眼睛,头歪向了一边。 “泉!” 中原中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颈动脉。 虽然微弱,但确实平稳地跳动着。 他这才松了口气。 “睡眠可以加速身体的修复,她现在需要休息。” 森鸥外双手揣在白大褂口袋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中原中也点点头,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和森鸥外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森鸥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爱丽丝看了一眼摔在一地废墟中,气息奄奄的杀人犯,又仰头看着森鸥外,问:“那家伙怎么处理?” “带回去交给红叶君。”森鸥外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心中满腹疑虑,“不过还真是奇怪啊……” 就算是为了试探泉是否拥有异能力,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毕竟,他还要考虑到中原中也的感受。 泉要是心肺复苏没抢救过来,他和中原中也之间,虽不至于决裂那么夸张,但多少会梗上一根刺。 这对森鸥外来说,是极其不划算的。 爱丽丝双手背在身后,踢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子:“谁能想到那混蛋竟然敢真的下死手呢?明明已经让黑蜥蜴好好交代过了。” 另一边,被中原中也带着离开的泉,头埋在对方怀里,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时间回到今日早晨,水野家。 森先生是一个多疑的人。太宰治这么和他说,中也是森先生最为信赖的部下之一,与此同时,他还是港黑最锋利的一把刀。所以,你的出现必定会引起森先生的高度重视。 得想个办法,就算不能一劳永逸,也得让他别一直盯着我才行。泉陷入思考。 太宰治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请讲。 最近,有一个连环杀人犯流窜到了横滨来,你的外表恰好符合他的动手标准……而我,会告诉他你在商业街,并暗示他无论如何也要杀掉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太宰治嘴角带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怎么样?敢试吗? 泉嗤笑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我知道一种,可以控制心跳的办法。太宰治看了一眼时间,歪头笑着说,三分钟,学得会吗?学不会的话,我劝你还是最好放弃这个计划。 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再次呈现在太宰治面前。 泉冲他一昂首,称:三秒钟,足够了。 以结果论,事情挺顺利的,但…… 竟然敢让他这么痛,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29、初露端倪 埴之冢靖睦觉得很奇怪。 那个犯人到底哪来的本事, 让总控室的监控在一小时内全部罢工? 还没让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有人找到了失踪的那名女生。 那女生其实并没有离开三楼的洗手间。只是她被人打晕,又用绳子捆了起来,让她蜷缩着蹲坐在马桶上, 双脚离地, 这才没让人给发现。 因为找女儿的妇人慌乱下,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独立卫生间的门缝底下。没看到脚和影子,于是她就认为里面没有人, 自然而然错过了。 找到失踪的女生后, 埴之冢靖睦发现泉不见时生出的不祥感便应验了。 这果然是给他们设计的一个圈套, 就为了让泉落单,然后将他带走。 埴之冢靖睦意识到这一点后,直接给家里的道场打了电话。既然警方暂时赶不过来,那就让自家人过来帮忙。 可是还没等他家的人赶到, 楼上就传来了一道惊人的撞击声。动静大得, 那轰隆隆的声响几乎传到了商场大楼的每一个角落。 惊呼声和议论声在周围人群中此起彼伏。埴之冢靖睦却顾不得那么多,飞快地从一楼大厅跑了上去。 可他刚刚到达六楼,却意外地与抱着泉的中原中也打了个照面。 虽然泉的脸埋在对方胸口处,没有露出来。但是凭借他身上穿的那条裙子, 以及他那头黑色的长卷发, 埴之冢靖睦一下就将他认了出来。 “水野小姐!” 埴之冢靖睦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嗯?”中原中也循声看过去一眼,发现是个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年。 这家伙既然认识泉,还出现在了这种地方。他猜测, 这应该就是森鸥外口中, 那个跟踪杀人犯的正义少年了。 埴之冢靖睦靠近之后,一下子就看到了泉的脖子上,那道被粗糙绳子勒出来的, 还在往外渗血的伤痕。 他心中陡然一惊。 再加上,抱着泉的中原中也周身气息十分压抑。如此种种,免不得让埴之冢靖睦想歪了——他以为泉已经遭受不幸。 “可恶!” 他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用力得都能看到泛白的指关节。 中原中也见他那样,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你那是什么表情,泉她没事。” “诶?”埴之冢靖睦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后便发现,泉的胸膛轻轻地上下起伏着,呼吸十分平稳。 “呼……”虚惊一场。 埴之冢靖睦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 中原中也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就冲他简单点了点头:“我现在要带她去治疗,先走一步。” “好的。”埴之冢靖睦下意识地给他让出路来。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埴之冢靖睦蓦地反应过来,连环杀人犯的事情还等着他去解决呢!还有刚才那场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他在六楼走廊尽头找到变成废墟的闲置储物间后,除了满地狼藉,再没看到一个人的踪影。 “啧!” 早知道就让那个人留下联系方式,也好方便接下来的调查了——不过,中原中也肯不肯给他自己的联系方式,那就得另说了。 这之后,埴之冢靖睦的家里就给他传来了消息,让他别再管这件案子,因为横滨本地的势力接手了。 埴之冢靖睦还是个在读学生,也不是闲得慌。得知有人接手后,他自然将这事抛在了一边,不再提及。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中原中也将泉抱到车上后,亲手给他系好安全带,将座位调低,让他能够舒服地躺在上面。 接下来的路上再没发生什么意外。中原中也顺利地带着泉来到了,他提前交代好的私人医院。 这家私人医院是港黑名下的,干部级别的成员都有一条专属的私人通道。得到中原中也的吩咐后,这边就早早地派人推着移动担架床出来等候了。 中原中也正准备将泉从车上抱下来,后者却在他碰到胳膊时,猛地打了个激灵,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中原中也被他吓了一跳,手飞快地往回缩。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在做什么亏心事一样?他不就是想把人从车上抱下来,交给医护人员吗?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 泉大喘着气,神情惊惶地看着站在车门外的中原中也,身体两侧的手不安地攥紧了裙子,情绪看起来极不稳定。 刚刚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会有这样的应激反应倒也不奇怪。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慢慢地向他伸出了手,放轻声音说:“没事,别怕。” 泉的眼眶迅速涌上一层水雾,无意识地摇着头,一个劲地想往后躲。可他身上没有力气,又能躲到哪里去? “……”中原中也沉默着,依旧保持刚才伸手的速度,缓缓靠近他。 泉的脸色煞白,在中原中也的指尖即将碰到他脑袋的时候,跟认命一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意外的是,他等来的却不是疼痛,而是温柔的摸头。 “都说了不用怕。”中原中也一边说,一边跟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揉着他的头。 “……”泉的身上虽然不再颤抖了,但他依旧沉默寡言。 “我们到医院了,先去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又问:“有力气走路吗?” “……”泉垂眼揪着裙摆,摇摇头。 唉。 小可怜的。 见泉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下来了,中原中也便伸出手,将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等候在这儿的医护人员多多少少都和港黑本部有些关系,瞧见他们中原干部这次露面竟然没穿他的三件套,甚至连那顶从不离身的帽子都没戴,一个个都有些意外。 而当他们看到,自家万年单身的中原干部,竟然亲自从副驾驶座上抱下来一个漂亮的女生后,更是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了眼眶。 虽说,他们提前接到了通知,说是中原中也会带一个女生过来做身体检查。可……应该说是中原中也给人的印象太过单纯(划掉)良心,或者兢兢业业工作狂的人设深入人心的缘故吗? 这个女生的身份,他们竟然一个都没往关系暧昧的方向想。 偶有一两个说:“会不会是中也先生的女朋友?”都被大家嘻嘻哈哈当玩笑,听完就算了。反而是猜测这个女生到底是哪方派来的间谍时,一个个说得就跟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似的。 如今,看到他们中原干部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那女生从副驾驶座抱出来,再放到移动担架床上,众人面上绷着脸瞧不出任何异样,脑子里却是飞快地闪过一连串乱码。 真是万万没想到…… 一时间八卦的心思有些收不住,眼神到处乱飞。 当然,他们也就是私底下交换一番眼神而已,倒没那个胆子去调侃中原中也——哪怕后者在港黑内部的名声极好,都说他是个善待部下,不拘小节的好上司。可他毕竟是港黑仅次于首领的五大干部之一。 中原中也看着护士将移动担架床上的泉推走,自己则与旁边等候的医生一起,去了抽血室。 验血需要时间,中原中也抽完血后,就找人带自己去泉所在的病房。 只是他刚刚到达病房门口,就看到两名护士一脸为难地走出病房,并带上了房门。 “泉怎么了吗?” “啊!中也先生!” 两名护士齐齐向他打了个招呼,接着回答他的问题:“那位小姐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医生见他小腿和胳膊上有不少挫伤,担心后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伤口,就吩咐我们检查一下。” “可我们一说要脱衣服,她的反应就特别大……” “这样吗……”中原中也了然地点头,冲她们挥挥手,让她们各自忙去。自己则清了清嗓子,敲敲门,说:“泉,我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反应,他干脆直接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进门后就看到,泉的脖子、胳膊、小腿上都缠了绷带,这会儿正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花园。 中原中也走到病床旁,在陪护椅上坐下。听到响动的泉这才回头看着他。 二人相顾无言。 另一边,森鸥外从爱丽丝那儿,听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听说那孩子十九岁了?” “是这样没错,怎么了吗?” “可是这个年纪的女孩,竟然会一点胸部发育都没有的吗?”爱丽丝晃荡着双腿,将森鸥外的文件抽了一份出来,开始叠纸飞机。 “诶?”森鸥外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就很瘦,如果是发育不好,也很正常嘛。” 爱丽丝将刚刚叠好的纸飞机投了出去,看着它在半空中转悠了没两圈,“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哼哼,那就这样吧。” 森鸥外摸摸下巴,说:“竟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真是少见呢……难道你怀疑她不是女生?可她是不是女生,中也君不是最清楚了吗?” 爱丽丝语气轻快地说:“说的也是,就当我没问吧~” 嘴上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想:中也那个大笨蛋喝多了酒就会耍酒疯,第二天睡醒后却完全没印象。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真的酒后乱性还认错性别,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不过…… 爱丽丝又叠了一个纸飞机扔出去。 这回纸飞机倒是飞得远了些,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最后还砸在了森鸥外的脑袋上,乐得她哈哈大笑。 先暂时瞒下来,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吧~ 30、交易 病房里的二人, 一直到护士给泉打上吊针后又离开,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泉是不想说,中原中也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像是在发呆,可泉却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以及回顾之前的发生过的事情, 并以此进行自省和查漏补缺。 实际上, 泉如果再缺德点,他还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设计一出意外怀孕的戏码。 那样一定很有趣……但是不行。 武装侦探社那边是知道自己男生身份的。 太宰治不会拆穿他, 只是不会拆穿他对外表露出来的无害性格而已。可性别这件事, 早在他醒来之前, 就已经被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知道了。 只要有超过一个人知道,而他又没办法同时让这些人闭上嘴的话,那他就不能冒任何风险,给自己制造把柄。 他其实是一个男生——这件事, 他不光会让如今误会了的中原中也知道, 而且还得要找个恰当的机会,主动告诉他。 他不能等中原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拿来质问自己的时候,才轻飘飘地说:“对啊, 我是男生。我又没骗你, 只是你误会了而已。” 隐瞒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欺骗。 他要将中原中也整个骗过来,就不能自己给自己设置陷阱。 哪些信息需要中原中也自己去调查获得,哪些信息又该是泉主动提供给中原中也, 而这些信息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拿出来才最适合、最有效, 都得一清二楚才行。 所以他给中原中也构造梦境的时候,特意模糊了几个片段。会暴露性别的部分,他直接略过, 没有呈现给对方完完整整的过程。 这样就方便他之后的“坦白”。 不过眼下,还不是他袒露性别的最佳时机。 病房里的气氛很诡异。 中原中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所以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说的都是些像“你饿不饿、渴不渴”之类的小事。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泉都不接话,顶多就是点头和摇头。非要让这家伙开口的话,他就用那双黑润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中原中也,直到后者妥协为止。 如此几次之后,中原中也拿他没辙了,默认了这种奇怪的交流方式。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在带小孩。 “身上还有哪里疼没?”中原中也托腮看着他,问。 泉默默地低头看着两腿之间。 中原中也一开始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就是单纯地逃避,不配合回答而已,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哪里难受也别憋着不说啊。” 听完这话,泉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间。 中原中也一开始还没在意。不过就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直接从头红到了脖子根。 “咳、咳……咳咳咳!”他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咳了个撕心裂肺,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不光是他反应大,泉的脸上也悄然地浮现出了两抹红晕,手指一个劲地揪着脚边的床单。 “痛的话……咳,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羞愤欲死,简直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再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躲他个三天三夜再出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泉仍是摇了摇头。 中原中也彻底无奈了。 他眼睛一瞪,语气略带强硬地道:“别扭扭捏捏的了,哪里不舒服就得治!现在看着只是一点小事,拖着拖着就成了大事怎么办?啊?!” 被凶了的泉眼泪汪汪,瞧着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中原中也一噎,抬手捂额。 这家伙怎么跟水做的一样…… 这要是换个人敢跟他哭哭啼啼磨磨叽叽的,中原中也早就不耐烦了。奈何…… 唉。 可他对泉有耐心,也不代表他就会被这小鬼牵着鼻子走了。 他上手揪了泉的脸一把,语气平静地说:“我听爱丽丝小姐说,你喜欢吃蛋糕。乖乖做完检查,我再带你去吃蛋糕,嗯?” 泉立马抬起头看着他。 中原中也心想,这一招还挺有用。 泉这回倒是开口了。因为脖子受了重伤,说话的声音很小,也有些沙哑:“你认识……爱丽丝?” 中原中也点头:“她是我们首领家的孩子。” “首领……”泉眨了眨眼睛,“你是说,林太郎?” “……咳!”听到这个可以说是爱丽丝专属的称呼,中原中也表情怪异地咳了一声,纠正道,“你该称呼他为森先生。” “哦……”泉无不应从地乖巧点头。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问:“那爱丽丝找到森先生了吗?” “找到了。” 闻言,泉看起来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中原中也看着他,一瞬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家伙是忘了,是爱丽丝将他引到商场大楼里,所以后来才发生那些事情,还差点死在杀人犯的手里吗? 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泉这样心思单纯点,神经大条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总归以后有他护着…… ……等等,他刚才想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中原中也只觉得一个撞钟“咚”地一声,在他脑中重重地敲响,余音回荡,久久不息。 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之前森鸥外对他的调侃再次浮现在脑海中,砸得他晕晕乎乎,都没办法好好思考了。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泉的呼喊让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 只不过他的反应有些大,看起来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把泉也给吓了一跳。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中原中也,说:“没事吗?” 将脑中的多余想法清空,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来房间的主要目的,对泉说:“我给你安排了身体检查,趁你现在精神好些了……” “一定要检查吗?我是说……”泉揪着裙角,不安地打断他,“请、请问我可以不检查吗?” “嗯?”中原中也没料到他会拒绝,问,“为什么?” 泉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因为……我想让爷爷来做一次身体检查……可以吗?”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表示:“这有什么,之后再给你爷爷安排一次检查就是。你也没必要……” “有必要!”泉大声说。 怎么没必要? 要是真的来个全身检查,他的性别不就咔咔两下暴露了?眼下还不是告知对方的最佳时机,他才没那么傻。 当然,这些话泉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他用力地攥紧了拳头,声音也扬了起来:“有必要的!中也先生本来不必做那么多……说实话,您给了我钱,还给我买衣服。这些在您看来是小事,可是对我来说,已经做得够多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我就想……” “所以,”中原中也脸色越来越黑,“你是把昨天……当成交易了?” “如果不是交易……”泉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声音陡然弱了下来,跟蚊子哼哼一样,“那……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您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呢……” 中原中也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当成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有些困惑,甚至反问:“这,这不是应该的吗?补偿……” 后面的“补偿”刚说出口,他就发现泉再次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膝盖中,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果然……您是这么想的啊。可是您不觉得……补偿其实也是一种交易吗?” 中原中也一怔。 “因为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想要弥补,弥补完这事就过去了……是这样的吧?这和交易有什么区别吗?” 泉的发问,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中原中也直觉不该是这个道理,可他一时半会儿竟然又说不出话来反驳,难免显得气短。 “可是……”他不解地皱着眉,问,“如果补偿对你来说只是交易,那你说出这些……”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走到了某个领域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能到达另一个新天地。 可他却迟迟迈不出这一步。 他或许是意识到了,或许是没意识到。当他再次看向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的泉时,沉默了。 “就把这当成一次交易吧……”泉说话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求您了……” “……”中原中也的拳头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攥紧了。 同一时间,擂钵街某个不起眼的小屋内。 一名男子将自己身上的囚服换下,又从持枪的黑衣人那接过了一卷绷带,坐在集装箱上,慢条斯理地将右手虎口上十分显眼的红色胎记缠了起来。 “老实点!” 另一名持枪的黑衣人将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带了过来。而后者,赫然是酒吧“锚”的老板。 见他走路磨磨蹭蹭的,黑衣人不耐烦地用力推了酒吧老板一把。后者一个趔趄,脚下不稳,直接“扑通”一声摔在了正在缠绷带的男子面前。 缠绷带的男子眼也不抬,语气幽幽地说:“何必行如此大礼?” 酒吧老板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讷讷不敢言。 “好了,现在该谈正事了。”男子将绷带缠好了,这才将视线放到面前的酒吧老板身上,“你说,那群警察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交易的?” 31、暴露 推着推车给泉送口服药丸的护士, 刚刚踏进他所在的单人病房区,就看到了从泉病房里出来的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护士和他打了个招呼,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点头作为回应。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劲。 但……护士却敏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她兀自猜测, 中原中也这会儿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怎么了这是?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护士这么想着, 敲开病房的门, 看到抱着膝盖团成一团的泉时,这样的猜测越发肯定了。 不过她也不敢管港黑干部的事情, 自然就当这事儿没看到。跟泉说了怎么用药后, 就离开了病房。 接着她又看到了中原中也, 对方正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打电话,隐约还能听到什么“酒吧老板”、“失踪”、“今早匪徒劫押送车”之类的内容。 她也不敢听得太仔细,埋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片区域。直到再也听不到中原中也打电话的声音, 她才松了口气。 中原中也打完电话就接到了医生的通知, 他的验血报告出来了。 结果是,他的血液里没有任何可疑药物残留。 酒杯、酒瓶、洗手间的下水道管口、包间里的空气,甚至是他本人的血液里都没监测出任何药物残留的迹象。 也就是说,昨天他和泉发生关系, 彻底排除了被人用药的可能。 除此之外, 包间外走廊的监控也显示,在他昨天被人溜了一圈回到包间后,到调查完窃听器的部下赶来前, 没有任何一人靠近过他们所在的房间。 再有就是不久前对泉的试探。直面死亡的危机, 也没见他用异能力进行反抗。这证明,他确实是个普通人。 另一方面,港口黑手党的人根据中原中也提供的信息, 找到了泉说的,昨天早上他被发现的小巷。 他们在小巷里面发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然后沿着滴了一路的血痕,来到了当时他们停下的某个路口。 昨天水野长太郎背着浑身血迹的泉,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穿过时,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因而港口黑手党顺利地在附近找到了几名目击者,并得知,泉被开车赶到的侦探社成员救下,之后又被他们带走了。 中原中也还留意到,部下的汇报中,其中一名侦探社成员戴了副眼镜,个子高高,脑后还扎了一个小辫子。 这样的描述,让他迅速联想到了在酒吧洗手间里,因为一场乌龙而被他揍了一拳的“国木田先生”。 接着,港口黑手党还在小巷对面的便利店找到了监控录像,再次印证了泉的说法——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入小巷,他就好像突然出现,然后被水野长太郎发现并带出小巷的。 后面港口黑手党还找到了泉口中的那个“邻家哥哥”。 从他口中得知,水野长太郎在水野泉死后,确实有过一段意识不清、认为自己孙女并没有死的时间。这件事整栋居民楼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随便找个人问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们还从那个“邻家哥哥”那儿打听到了点别的。比如泉被他带到酒吧去前,曾被他套过话,了解到对方没有以前的记忆。 漂亮的、没有记忆的孤女,这名不怀好意的青年甚至因此生出过将泉骗走,卖给有钱人的想法。 当然,这个家伙一开始并没有老实交代的打算。不过港黑成员也不跟他多废话,腰后别着的枪一亮出来,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全说出来了。 中原中也听说对方生出过将泉拐卖的想法后,面无表情地吩咐属下将那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另外,关于昨天在酒吧发生的事情,调查酒吧老板行踪的属下也传来了消息。 说是武装侦探社和警方联手抓捕了一群涉嫌走私文物和贿赂案的黑帮成员,昨晚就是那群家伙在酒吧进行交易的日子。 不过今早,押送其中一名黑帮成员的车子被一伙持枪匪徒劫持,该成员因此逃脱,目前不知所踪。 难怪那个“国木田先生”会出现在昨天那个酒吧里呢。 中原中也暗忖着。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中原中也双手扶在阳台的栏杆上。良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番调查下来,泉以前的身份,以及那个伤了他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头绪。但目前已经能确定的便是,昨天的事情,的确是他本人酒喝多了做的,没有任何阴谋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 谢谢您,先生!我对您的敬意和谢意无以为报。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您是出于好心,我却不能把您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白受这份大礼。 他知道是谁让泉递那张纸条的了。 中原中也直起身,走到了泉的病房门前。 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膝盖的泉,姿势与他出门前一模一样。 他看着有些无奈,说:“你就不怕再麻了腿脚吗?” 经他一提醒,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换了姿势,躺下来缩进了被子里。 碍于手上的吊针,他没办法用被子将自己完全罩住。不过他却是侧身闭着眼,只用一个后脑勺对着中原中也。 小家伙还挺倔。 不想看到他也没关系,他有办法让这家伙回过头来。 果然,在听完中原中也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后,泉不仅回过了头,还做出了一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那张纸条,是武装侦探社的人给你的吧?” 虽然泉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中原中也能够很明显地注意到,听到“武装侦探社”的一瞬间,泉的身体蓦地一僵。 中原中也将陪护椅拉到床尾的过道处,坐了下来,还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因为他们救过你的命,所以你答应替他们办事。” “……” 他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这也就是你没有被那个‘国木田’送走的原因。还有,落在沙发地板上那张写了‘催泪.弹’的纸,也是他给你的吧?如果我猜得不错,那是他的异能力吗?留给你防身的?” “……” 只不过泉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他给暴力压制住了,而那页手账则滑落到了沙发底下。 中原中也这么猜测着。 “他没感觉到异能力被触动,想当然地以为你没遇到危险,所以就去处理那群在我们地盘上进行非法交易的家伙们了。” “……” “怎么不出声?因为无话可说吗?”中原中也单手托着腮,语气轻松地说,“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吧?如果你敢骗我的话,下场会很惨。” “……” 见他还是不说话,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幽幽道:“就算你自己不在意,那武装侦探社呢?你爷爷呢?” 这回泉终于有反应了。 他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白得吓人。他急切地对中原中也说:“这件事是我主动向国木田先生求来的,他一开始并不同意,但耐不住我纠缠。所以……” “所以?”中原中也挑眉看着他。 “所以您要做什么的话,就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侦探社的家伙就没告诉过你,港口黑手党是做什么的吗?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大善人?” “对不起……对不起……”泉颤抖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都是我的错……” 中原中也冷漠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这世上还有警察什么事?你说呢?” 泉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收了眼泪,快速地扫了一圈四周,然后视线锁定住了柜子上的花瓶。 中原中也还在纳闷,就见泉不顾手上的吊针,探身出去,一把将花瓶挥到了地上。 只听“哐啷”一声脆响,花瓶被摔了个四分五裂。泉不顾满地碎片,赤脚跳下病床。 中原中也挑起眉,以为这家伙是垂死挣扎,打算跟他拼命。哪想到泉飞快地捡起了其中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脖子扎了下去! “!” 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包扎在他脖子上的绷带,但到底没能真的扎进皮肉中。 因为中原中也出手了。 泉手中,以及他脚边的所有碎片,被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操控着,深深地嵌进了旁边的墙上,连个头都没露出来。 中原中也的脸色阴沉至极,看着被他用异能力限制住行动,根本无法动弹的泉,冷笑一声道:“我还说你胆小呢,这不是挺大的吗?” “……您杀了我吧。”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啧! 中原中也烦躁不已。 其实他本来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想诈诈泉,看他还有没有隐瞒别的事情。哪想到,这个家伙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泉对自己下手时完全没有犹豫。如果不是他动作快,对方的喉咙现在已经被碎瓷片给扎穿了。 中原中也被他给气笑了,嘲讽道:“你就这本事?不敢跟我拼命,反倒对自己下手?你不是说你这条命是你爷爷花光积蓄救回来的?就这么不当一回事?!” “正是因为我的命是他们救回来的。”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因情绪过于激动,面部被迅速地染成了红色,“所以我可以为他们去死!” “……” “只是求您……”他哀声道,“放过他们吧。” “……” 还挺讲义气。 没想到,这稍微吓一吓就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兔子,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如果泉竭力撇清关系或是在他面前诡辩,他或许还会真的下手。可如今…… 唉。 中原中也在心里感叹一声,胸口那股无名火不知为何,又骤然消了下去。 还以为迎来的会是死局,却没想到,中原中也没有杀他,反倒是操控着异能力,将他送回了床上。 当然,他并没有解除自己的异能力,所以泉还是没办法动弹。 中原中也起身按了呼叫器,叫人过来给泉处理被碎片扎破的手和脚,脖子上的绷带也要换一换。 泉没办法动弹,只能转转眼珠子,动动嘴:“您不……” “啊啊啊!你烦不烦?!”不等他说完话,中原中也就开口打断,“再啰嗦我立马叫人去杀了他们!” 泉飞快地把嘴闭上了。 中原中也烦躁的揉了把头发,手握上门把,准备出门找个地方抽根烟。 哪想到,躺在床上的泉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出一句:“果然中也先生是个好人呢……” “咔”地一声,中原中也将金属制的门把拧成了麻花。 32、见家长 医务人员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 发现病房的门锁被人暴力破坏了。 往里面扫一眼,墙上多出了许多深深浅浅的裂痕。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手上和脚上多出不少刀口, 汩汩淌着鲜血。 而之前通知他们过来的中原中也却不在房内。 他们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愣在那里干什么?” 走廊尽头的阳台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 众人扭头一看, 这才发现,中原中也靠在阳台栏杆上, 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青烟袅袅, 火光影影绰绰。 “赶紧去给那家伙处理伤口。”他不耐地皱了下眉,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啊,是!”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闭目养神的泉这才睁开了眼睛。 医务人员进门后, 他发现那股让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又可以动弹了。 只不过他还没扑腾几下,围到他床边的医务人员就抓住了他受伤的手和脚,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他扭头问端着托盘站在一旁的护士小姐姐:“姐姐,中也先生呢?” 护士小姐姐温声细气地回答说:“在走廊外的阳台上抽烟呢。” 抽烟? 泉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那种细细长长, 可以往金属制的烟斗中填充烟丝的烟杆。 他还在幻想中原中也拿上这种烟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的人通常说的烟,是那种细短的, 两根手指就能夹住的纸卷烟。 很快, 医务人员就处理好了泉手上和脚上的伤口,就连脖子上的绷带也重新换过了。 泉看着几乎被包成粽子的手和脚,又听到医生“伤口愈合前不能沾水”的叮嘱后, 倒是不怎么担心接下来的行动。 因为他莫名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挺不错,这种程度的伤,应该不到两天就能愈合了。他担心的是,会不会留疤的问题。 泉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胸口上的那个,像胎记一样的奇怪图案,忍不住皱了下眉。 那东西……他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认为,那不是胎记,而是已经愈合的伤口。 可是什么人,会在他的胸口特意留下烙印一样的伤痕呢?而这个图案,又代表着什么含义? 泉直觉这东西与他的身世密切相连,若他能弄懂其代表的含义,或许就能找回原来的记忆了。 只不过……他现在并没有找到任何与这个图案有关的记忆和线索。 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他对写轮眼的记忆回收来看,他的记忆会消失应该不是没缘由的,与其着急找回,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给自己创造一个良好舒适的环境才是。 中原中也这边的进展虽然还算不错,但也没到立刻让他过上闲适日子的程度。 而且……他才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呢。 见医务人员出来了,中原中也便掐了根本没抽几口的烟。刚刚走到病房门口,他就看到泉对着自己受伤的手脚皱眉。 联想到对方之前那副不管不顾的架势,他就忍不住凉凉地说了他一句:“现在知道疼了?” 从思绪中抽离的泉循声望去,看到了悠闲倚在门框上的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 泉看起来有些心情低落。 “虽然我自己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但是我骗了您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 “啧。”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行了啊,再敢在我面前提这事,小心我给你好看!” 泉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那您想怎么给我好看?” 嗨呀这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小混蛋。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周围的家具物什在重力操作下接二连三地飘到半空中:“瞧见这些东西了吗?” 泉:“?” 中原中也:“再敢惹我生气,下一秒它们就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 泉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这已经不是破相的程度了,是直接让他毁容啊。 没了这张脸,他难道还得时刻维持着修容幻术才能继续祸害人? 噫——想想都觉得可怕。 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中原中也见他知道怕了,这才将漂浮在半空中的东西放了下来,稳稳的,一丝多余的声响都听不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摆在泉面前的,还有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的两只脚都受伤了,他该怎么回去?以及,他又该如何与水野长太郎解释,自己这一身伤的由来? 想着想着,泉忍不住看向了中原中也,一双黑润的眼睛里好像落了星星似的,皮卡皮卡得发亮。 “……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我干嘛?”中原中也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警惕十足地看着他,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 泉双手合十,一脸期盼地看着他,说:“中也先生!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哈?”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怪异。 这家伙,刚才不还极力和自己撇清关系,让自己务必将他当成“交易对象”吗? 不过听完泉接下来说的话后,中原中也就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了。 “你还真是……”中原中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怎么就觉得我会答应帮你呢?真把我当成大善人了?” 泉扬起笑脸道:“因为中也先生本来就是好人嘛!” “……”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你的下场……” 接下来无需多言,因为泉已经看到了他周身漂浮起来的东西。 “这句话?”泉虽然有些费解,但还是应了下来。可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缺心眼儿,他竟然确认似的问了一句:“就是说您是好……人……” 一个空茶壶照着他的脸就砸了过来。 泉吓得眼睛一闭,飞快道:“对不起,您不是好人!” 茶壶堪堪停在他的鼻尖前,泉顿时松了口气。 中原中也:“……”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傍晚,居民楼外。 水野长太郎拖着浑身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以往这个时间,都是各家各户准备吃完晚饭的时候,逗留在居民楼外的住户应该很少。 只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群人围在马路边,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交谈着。 再一看,原来马路边停了辆跑车。那样帅气的外形,哪怕是不懂车的人,都能从上面瞧出来“我很贵”几个大字。 这车不属于附近的任何一个居民,可奇怪的是,水野长太郎瞧着这车,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想了想,没想起来在哪儿看到过,于是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绕开兴奋的人群,就听到六楼的那个夫人声音尖利地说:“哎呀,水野爷爷,你可回来啦!” 水野长太郎在心里犯嘀咕,这人不是平时见了他都要远远绕开,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吗?怎么今天突然和他打起了招呼?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要我说,水野爷爷这才是走运呐!不知从哪捡回来个漂亮孙女,说什么失忆不失忆的,可是人家手腕高啊!这不,才第二天呢,就被这样的车给送回来啦!哎呀,我说你以后可就享福了!” “胡说八道!”水野长太郎听得脸色一沉,根本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八卦嚼舌根,脚步匆匆地回到了他们家。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虚掩的门缝中传来他“孙女”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您这么泡不对……” “真啰嗦!一杯茶而已,我想怎么泡就怎么泡!” “……您高兴就好。” 听完,水野长太郎的脸色更黑了。 他特意加重脚步,跺得地板“咚咚”响,高声道:“泉!爷爷回来了!”说完,推开了门。 小屋还是他们住的那个小屋,只是里面却多了一个让他觉得碍眼的男人。 那男人和他家宝贝孙女坐在一块儿,手里拿着一套茶艺用具,似乎正在煮茶。 只不过他的手艺应该是不怎么好,还被他孙女一通嫌弃。 不过等一下,没听说他们家泉还会茶道啊…… 这样的疑惑在心里头一闪而逝,毕竟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就比如,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和他宝贝孙女是什么关系?最重要的,他家宝贝孙女身上绑着的绷带又是怎么回事?! “爷爷,您回来啦!”泉对水野长太郎惊疑不定的眼神恍若未觉,高兴地与他打着招呼。 他旁边的中原中也放下了手中的茶具,起身和水野长太郎打了个招呼:“咳,您好,水野先生。” 水野长太郎根本没搭理他,几步走到泉身边,皱着脸问:“怎么回事?你这又是哪里弄来的伤?你还嫌昨天早上吓爷爷吓的不够啊?” 泉面露愧疚和不安,忙不迭道歉:“对不起,爷爷。不过这身伤也是事出有因……” 说着,泉抬头看向了旁边的中原中也。 水野长太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啧,真麻烦…… 接到泉眼神的中原中也在心里嘀咕两句,清了清嗓说:“是这样的……” “哈?!你是说……泉见义勇为,从人贩子手中保护了你们老板家的孩子,他身上的伤都是人贩子弄出来的???” 水野长太郎惊讶地看着三言两语道完整个“事件经过”的中原中也。 “所以你会送泉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水野长太郎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打他宝贝孙女主意的臭男人就好。 33、痕迹 “就是这样, 爷爷。您要不先坐下来吧。”泉招呼道。 水野长太郎应声坐下后,缓和了脸色招呼中原中也:“小伙子,你也坐啊。” 中原中也:“不用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向您说明情况的。还有, 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 他将一张卡拿了出来——那是他之前答应的, 给泉的酒钱。 水野长太郎不接, 连忙给他退了回去:“这像什么话!换个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家泉只是做了应该的, 这礼就算了吧!” 这要是送点简单的慰问品, 水野长太郎说不定还会收下。可这谢礼哪有上来就送银行卡的? 中原中也依旧坚持将卡塞给老人, 并说:“毕竟泉是为了救爱丽丝小姐受的伤。而且您看她这个样子,应该也要养很久,起身拿个水都不方便,您要是出门了可怎么办?” 水野长太郎一看泉脚上的伤, 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如果他不出门, 那他们家就没有经济来源,哪有钱吃饭呢…… 见他犹豫了,中原中也便趁这个机会,将卡塞到了他的手里, 并称:“您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吧。爱丽丝小姐是我们老板的宝贝, 如果真的让人贩子得逞了,那可是花再多钱也换不来回来的。况且,您的孙女对您来说, 不也是宝贝吗?您觉得什么比她的健康还重要?” 水野长太郎:“……”他妥协了。 泉适时出声安抚说:“没关系的, 爷爷,就当我先借中也先生的,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还钱的!我的伤应该两三天就会好了, 不碍事。对了!我今天去的商业街,听说一家蛋糕店在招人……” 中原中也挑眉看着他。 这小鬼是不是忘了,卡里的酒钱,光一瓶就能让他白干两年服务生,总共十一瓶他要怎么还?准备把二十多年都赔给他吗? 嘶……这不到两天的纠缠就快让他给气死了,要是真被缠上二十多年,他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还有,小混蛋细皮嫩肉的,那种程度的伤,什么叫两三天就好了?骗鬼呢!这小鬼怎么伤了脚都闲不住? 中原中也咳了一声,将水野长太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如果接下来他得不到好好休息,再到处乱跑的话,延迟痊愈时间或者留下疤痕还不要紧,要是伤口感染,甚至严重到留下后遗症可就不妙了。” 水野长太郎顿时面色一肃。 泉却是意外地看向中原中也,这些话根本不是他们商量过的啊?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泉试图为自己解释:“我只是想打工赚钱而已,不是到处乱跑,爷爷。” 可他这番话,却动摇不了水野长太郎的想法:“中原先生说的对,伤好之前你就别想出门了!” 中原中也慢悠悠地添油加醋:“听医生说,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水野长太郎:“那就在家给我好好休息半个月!” 泉震惊地看着他:“爷爷?可是错过蛋糕店招人的话……” “听话!” “哦……”泉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啧,终于看到这小鬼吃瘪了。 瞧见泉揪着裙摆一副郁闷的包子样,中原中也顿感心情畅快,有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 可等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后,又忍不住捂脸在心里骂自己幼稚。 事情交代完,中原中也就准备离开了。 水野家的门即将合上时,他忽然朝泉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泉一直目送他离开,如今中原中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自然就对上了。 谢谢您。 泉无声地对他说。 他脸上的笑容很干净,很单纯,就跟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样,快乐非常简单,看起来很容易满足。 “……”这家伙是彻底忘了昨天晚上他对他做了什么吗? 果然是记吃不记打。 中原中也忽略掉心中那丝异样,转身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环顾四周,心里陡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种地方……应该不利于养伤吧?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他的脚步突然一顿,不免有些懊恼。 那家伙怎么养伤关他什么事?他操那么多心干嘛,真是…… 回到港黑后,中原中也将自己调查出来的,有关泉的资料,尽数汇报给了森鸥外。 “唔……这么说来,失忆后的她,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咯?纸条也是因为侦探社救了她的命,所以想要报恩才递过来的……” “根据目前调查到的结果来看,的确如此。” “至于侦探社的目的……”森鸥外摸摸下巴,根据部下们陆陆续续汇报上来的情况,进行了一番推测,“是担心中也君你们的存在会让他们的抓捕行动受到阻碍。” “事实上他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群家伙既然敢拿港黑当挡箭牌私底下进行交易,叫我们知道了,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从侦探社的角度来看,港黑要是参与进来,的确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所以他们才会设计将中也君你们从酒吧支走……” “总的来说,这次的事件里,其实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针对港黑的阴谋。而且……”森鸥外话音一转,笑眯眯地看着自家部下,语带调侃地说,“还送了中也君一个美人。” “……”中原中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太过正经了吗?怎么他就搞了个一夜情,他们家首领就抓着这点不放了呢。 “对了,中也。”一直在画画的爱丽丝忽地出声,头也不抬地问,“泉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森鸥外听了有些吃醋,瘪着嘴说:“我也可以陪爱丽丝宝贝玩啊。” 爱丽丝很不高兴地抬起头,鼓起脸说:“林太郎说的陪我玩就只是换衣服而已!明明是我在陪林太郎玩吧?!” 森鸥外对她的控诉充耳不闻,只是说:“爱丽丝宝贝生气的样子果然也很可爱~” 爱丽丝:“……” 安静下来,斗嘴的二人猛地意识到,中原中也并没有回答刚才爱丽丝的那个问题。 他俩齐刷刷看向中原中也,发现后者的表情,出乎意料地有些冷淡。 “让你失望了,爱丽丝小姐。”中原中也语气平静地说,“那家伙应该不会再和我们有交集了。” 咦? 爱丽丝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吗?” 中原中也耸耸肩:“没有。不过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意外而短暂地有了交集。最后会分道扬镳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森鸥外和爱丽丝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中原中也一个人的私事,他们不好多过问,最后只能草草揭过。 “咳,总之。”森鸥外双手达成塔状,又恢复成了那副严肃正经的模样,“虽然这事上港黑没有实际损失,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会追究了。那个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酒吧老板,一定要把他逮出来才行。还有那些家伙的残党,听说不是劫了囚车吗?尽快将人抓起来,好好教训一番,杀鸡儆猴。” “是!”中原中也领命告退。 爱丽丝目送他离开办公室后,托着下巴噘嘴道:“我还挺喜欢泉的呢。” 森鸥外无奈一笑:“那也没办法,毕竟这是中也君的私事。” “唉。”爱丽丝叹了口气,“我知道啦。” 她只是稍微有些可惜,没办法看热闹了而已。 “话说回来,爱丽丝宝贝。今天买了那么多好看的小裙子,不如现在穿……” “不要!” 昨天再加上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泉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昨晚他在窥探中原中也记忆的时候受到了精神冲击,头疼欲裂。后面担心包间会有人闯进来,所以他在应付完中原中也的部下们后,才敢睡下。可他也不敢睡死了,因为担心中原中也先他一步醒来,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安排。这之后又是高烧,又是和太宰治互相试探并达成合作,还被爱丽丝带着跑上跑下,甚至经历了连环杀人犯那事儿…… 他面上瞧着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在中原中也离开后,泉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水野长太郎被他的写轮眼下过暗示,不会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情来。 所以泉没对他多做提防,和对方说了一声后,草草洗漱一番,穿着短款的睡衣直接睡下了。 他睡前吃了退烧药,晚上睡着睡着,身上便出了汗。他觉得有些热,又睡得很沉,身上的被子,甚至是衣角掀开了都不知道。 翌日清晨。 生物钟准时的水野长太郎醒来。 地下室照不进阳光,不点灯的话,一整天都像置身于无尽的黑夜中。 水野长太郎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枕边随时放着一个手电筒,方便他起身。 他打开手电筒一照,先是观察了下泉所在的位置。 他俩睡觉的榻榻米之间,仅隔了一道布帘。水野长太郎注意到泉的被子被踢到了脚边,担心他受凉,就拉开布帘走过去准备给他重新盖上。 可是他走近后却发现,背对着他睡觉的泉,不光是被子,就连衣角都蹭开了,露一小截纤细的腰身。而令人震惊的是,那上面,竟然有两个青紫的手掌印。 水野长太郎先是一惊,视线一扫,又在他露出来的一小片锁骨上,发现了几个暧昧的红痕。 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种情况让他不得不多想。 他想着,泉早上出门时,穿的还是那条商场打折时买回来的裙子。可回来后,他身上穿的却是一条漂亮的白色碎花连衣裙。 之前中原中也给的说法是,泉因为受伤,裙子上沾了不少血,所以就重新给他买了条裙子。 当时听来没什么不对,可如今看来,里面怕是别有蹊跷。 还有那张被当做谢礼的卡…… 水野长太郎目光幽幽地盯着泉腰上两个巴掌印,神色莫名。 难道……那个男人给他们卡,是因为欺负了泉又不想负责,所以干脆用钱打发算了?! 那泉手脚上的伤……会不会是他反抗的时候,被那混蛋弄出来的?! 脖子上的勒痕……不是说现在有些变态,就喜欢玩这种东西吗?! 水野长太郎一时间脑洞大开,越是想,他那颗心就坠得越厉害。 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竟然被不知哪来的野猪给糟蹋了! 不久后,泉迷迷糊糊醒过来,耳边满是金属剐蹭声。 他揉揉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疑惑地看着表情严肃的水野长太郎,问:“爷爷,您磨刀干什么呀?” 水野长太郎一字一句地说:“杀、猪。” 34、突发病情 水野家。 整个屋子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气氛十分凝重。 祖孙俩相对而坐。 泉低头盯着自己还能自如活动的左手,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水野长太郎双手抱在胸前,那把被他磨得锃亮的菜刀就放在他的旁边,随手就能拿起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泉, 心里好像打翻了调味瓶似的, 五味杂陈。 “你怕什么?”他不解, “他欺负了你,你就告诉爷爷啊!爷爷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泉的脑袋越埋越低。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说话呢?”水野长太郎见他沉默不语, 心里又是难受又是着急, “就算爷爷不行, 咱们还能报警,还能委托侦探社!总不能让那混蛋逍遥法外吧?!” 泉还是不开口。 “你在担心什么呢?”水野长太郎像怕吓着他一样,放轻了声音问他,“是因为他给我们的钱吗?你是在担心这个?” “我现在就给他还回去!欺负了你, 给钱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你给我记着, 没有这种道理!这种钱,你也不许收!” 水野长太郎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站起来。 “爷爷!” 泉伸手拉住他,终于肯给反应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水野长太郎盘腿坐了回去, 双手撑在膝盖上, 严肃地说,“那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泉收回手, 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一边组织语言说:“其实……中也先生是个好人……” 水野长太郎简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一针见血地说:“那你身上那些痕迹,还有伤, 是不是他弄的?!” 泉急忙解释:“您别误会,伤口不是他弄的……” “那就是说,除了伤口之外的痕迹,确实是他弄的了?就这样你还说他是好人???”他这傻孙女,该不会被那家伙的花言巧语和施舍的恩惠给骗了吧?! 水野长太郎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曾经在广播中听到过一种心理疾病的介绍,叫什么……斯什么的综合症吗?受害人对加害人产生依赖或是好感什么的……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泉说的话,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爷爷,不是中也先生的错来着。”泉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咬牙一闭眼,大声说,“其、其实是我主动睡的他!” …… ………… 水野长太郎脑子里的信息处理系统短暂地罢了工。 “……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双目圆瞪,手指不停地哆嗦着,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泉用那只被绷带包得大了一圈的右手挡住了红得不像话的脸,吞吞吐吐地说:“是、是我先动的手,不关中也先生的事……” 水野长太郎张了张嘴,讷讷道:“你、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你还能强迫了人家不成?” “这不是……这不是一拍即合了吗……”泉的左手食指在榻榻米上画圈圈,声音弱弱的。 水野长太郎:“……”合着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咯? “你、你怎么就这么大胆?” “我瞧他长得好看,起了色心呗。” “…………” 水野长太郎痛苦地挠头。 本想着是臭烘烘的野猪拱了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哪想到,这是他家白菜自己从土里蹦跶出来,进了别人家的菜篮子里啊! 可这么一来,又有一个问题…… “你该不会见着谁长得好看就、就那什么……起色心吧?” 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反驳道:“才不是呢!” “那你是……”水野长太郎这话刚出口,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着双眼亮晶晶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红晕的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家孙女其实已经长大了。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爷爷。一见钟情。” 泉嘴角的笑容小小的,语气也轻轻的,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那……你告诉他了吗?” 泉摇了摇头。 “为什么?”水野长太郎面露不解。 在他眼里,他的孙女哪儿哪儿都好,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的孙女呢? 要是泉肯跟那家伙告白的话,那肯定是会成功的啊!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他哪会对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指手画脚。 泉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水野长太郎蓦地沉默了。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泉抬起头,活力满满地说,“我会努力,尽快缩小我们之间的差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而他还没有女朋友的话,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 “你……” 水野长太郎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水野泉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还不止一次。 但那几次的恋爱,在水野长太郎看来,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很天真,很单纯,同样也很脆弱。 果然,那几次的恋爱,没有一次能维持一个月以上的。 如今,他的孙女虽然是因为“一见钟情”这样听着不太可靠的理由,喜欢上了一个人,甚至……甚至还和他发生了关系。但这次,他竟然会说出“我会努力站到他面前,到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他,我喜欢他”这样的话来。 他学会了自我审视,不再抱有天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此同时,他并没有因为二人之间的巨大差距而丢失自信,反倒是燃起了斗志,有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动力,并下定决心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 一时间又是觉得欣慰,又是觉得酸楚。水野长太郎沉默许久,终是长叹一声。 当年刚出生时,他孙女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十几年过去,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生出这种想法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像山一样沉重的担子,陡然被移开了。他的身体松快了许多,轻飘飘的,好像都能不受重力束缚地,飞到天上去…… 咦? 为什么泉的表情变得那么慌张?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到呢?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在不断下移呢…… 泉不顾脚上的伤口,飞快地扑到水野长太郎身边,在对方倒在地板上前,及时接住了他。 “爷爷!爷爷!” 泉看着双目紧闭,神情安详的水野长太郎,心中一紧。 他确认过对方的呼吸和脉搏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水野长太郎的突然昏迷,很显然不是个什么好征兆,得尽快将人送到医院里才行。 打定主意后,泉就小心地将水野长太郎扶着平躺了下来。然后从他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口袋里,翻出了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上面还挂着一个深褐色的小熊布偶挂件。 幸运的是,一路交通顺畅,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居民楼外。然后在周围住户好奇的视线中,两名医务人员抬着担架将昏迷的水野长太郎从地下室接了出来。 泉作为家属,自然也跟着坐上了救护车。 到医院后,又是一番忙活。 等泉终于能够坐下来歇口气时,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 水野长太郎已经挂上了盐水,这会儿仍在昏睡。泉不可能将他丢开自己跑去找吃的,反正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上,盯着“滴答滴答”下落的盐水发呆。 积劳成疾。我记得……半年前他入院,还是我给他做的手术呢。术后我就叮嘱他,让他记得好好休息,切忌过度劳累、大悲大喜。他的年纪大了,身体经不得折腾。结果半年后又进了医院。病人不听医嘱,怎么你们家属也不跟着劝劝? 半年前的手术…… 就是那次吧。 让水野泉与六楼青年产生交集,最后坠入无尽深渊的那次。 泉面无表情地想。 这个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泉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发现,那是一位护士小姐。 “吓到你了?抱歉。”护士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泉摇摇头说:“没关系……请问有什么事吗?” 护士小姐指了下他的脚。 泉这才注意到脚上的问题。 他的脚因为缠裹了绷带,没办法穿进鞋子里。事出突然,他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踩着绷带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接下来又是办入院手续,又是跟着水野长太郎检查,忙得不可开交。 因而,他都没注意到,自己脚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绷带已经被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 再加上地上的脏污,一双脚现在看着脏兮兮的,狼狈不堪。 “去处理一下吧,这边有我看着。”护士小姐温柔地说,“山井医生在外面等你。” “嗯……谢谢。”泉轻声道谢,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病房。 之前没意识到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回过神来,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走在碎玻璃地上一样,伤口疼得要命。也不知道他刚才怎么就一点都没发现。 泉走到病房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等在等候区座椅上的年轻医生。他看到泉后就冲他笑了一下。 浓眉大眼的,长得还有些帅。 泉按山井医生的吩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对方蹲下身,一手握住他的脚腕,开始给他拆绷带。 泉看着那只将自己脚踝圈起来的大手,眼神忽地一闪。 “一定很疼吧?” “嗯……” “我刚才在大厅里看到你的时候,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什么?” “用尾巴交换了双腿,每时每刻都觉得像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 “……”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山井医生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泉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说:“没关系!” 见对方恍惚了一下,泉在心里轻轻哼了声。 这家伙。 果然对他有意思。 他冷眼看着山井医生给他拆下绷带,然后用消毒水清理了下脚上的脏污和伤口。 哪怕是在美人如云的宇智波一族,泉的容貌也能排在前列。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身上无一处不漂亮,就是那双平时不怎么露出的脚,也好像是白玉雕琢出来的一样。 泉身材娇小,脚自然也算不上大,山井医生的手几乎能将他的脚握去大半。 这会儿又听他感慨似的说:“你的脚真漂亮,要是留下伤疤了就遗憾了啊。” 泉忽地问了他一句:“你喜欢我的脚?” 山井医生被问得浑身一僵。 泉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下,正准备给这个看见他就往坑里跳的傻狍子填填土,却不想…… “愣着干什么,你不是给她处理伤口的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泉飞快地扭过头去一看,十分意外地说:“中也……先生?” 35、捕鱼 中原中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家医院, 还得将时间追溯到今天早晨,水野长太郎被救护车带走之前。 昨日森鸥外下达了命令,要求将那群在他们地盘上搞小动作的家伙们全部抓起来。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这件事的调查最开始是中原中也做的, 那么接下来的抓捕工作, 自然也是由他负责。 今晨中原中也刚从家里出发, 就接到了部下的汇报电话,说是找到了其中一人的行踪。 中原中也一听, 让他们别打草惊蛇继续跟踪下去, 等找到了他们的窝点, 再一网打尽。 这事其实不用中原中也说,部下都明白,只是…… “你说他埋伏在泉住的那栋居民楼附近?”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心中狐疑, 那些家伙去那儿干嘛? 还没等他把这件事闹明白, 后面就发生了新的状况。 救护车拖着长长的警笛声赶到了居民楼外,从上面下来的医务人员脚步匆匆地将水野长太郎抬上了车。作为陪护家属的泉,自然也被带走了。 而被港黑成员跟踪的那个家伙,不知为何, 也打了辆车, 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接到后续汇报的中原中也眉间褶皱更深了。 那家伙跟踪水野祖孙俩干什么? 挂掉电话后,他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仰头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陷入沉思。 难道说……那群家伙就是泉失忆前的仇家?如今发现泉还好好地活着, 所以又找上了他? 中原中也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有可能。 “啧!” 他再次发动车子,猛打方向盘, 车头调转方向,即刻赶往部下所说的那家医院。 事实上,那名跟踪者并非如今这个泉的仇家,而是已经死去的,真正的水野泉的仇家。领头人是那个右手上有着红色胎记的男子——也就是当初端枪一通扫射,将水野泉打死的家伙。 他从酒吧老板口中得知,交易当晚,熟悉的“中介人”给他介绍来了一名十分漂亮的陪酒女。那陪酒女穿着女高制服,家境贫寒。关键是,名字和一个多月前死掉的水野泉一模一样。 酒吧老板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可领头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记得,那个在废弃造船厂附近被自己开枪打死的女子高中生,就叫水野泉。当时这起命案惊动了警方,他还特意关注了一段时间——万一露出马脚还能及时补救什么的。他也因此知道了水野泉的名字、身份,以及家庭背景和住址。 那个叫水野泉的女生被他们灭口,就是因为她偷听到了他们商量交易地点和时间的内容。 事情怎么就这么巧,那家伙死后一个多月,就在他们交易当天,一个同名同姓,同样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来到了他们进行交易的酒吧。 然后他们的交易被警方破坏掉了,在场人员全部被抓,只有他在属下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这里面问题很大。 要知道,就在他们赶往交易地点之前,被他们贿赂的官员还向他们保证过,警方那边根本都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交易。 可是这之后,警方又是怎么在短时间得知消息并完成布置,将他们一个不漏地全部抓起来呢? 怎么事情都巧到了一处去? 领头人直觉这个“水野泉”的身份很有问题,于是就派人前去调查。最好是能找个机会,将那个“水野泉”绑来,仔细拷问一番。 可是被他派到居民楼埋伏的属下还没找到绑人的机会,水野祖孙就被救护车给带走了。 接到属下汇报的领头人一番思索后,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对方为了逃走而设计的戏码,于是果断吩咐属下追了上去。 医院人来人往,那名一直跟踪泉的家伙,迟迟找不到绑人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泉和昏睡的水野长太郎待在独立病房中,他正准备下手,脑后却猛遭一记重击,他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击中他的,是一枚速度快得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小石头。 那石头在成功击中对方后,就无声化作齑粉,扑簌簌落进了对方的衣领中,被掩盖了个结结实实。饶是监控当头,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发现个中异常。 那人被石头击晕后便软倒在地,往来行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披着白大褂的高大男子,领着两名抬着担架的护工疾步走来,高声对围观群众说:“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众人见状,自然以为是院里的医生,于是主动给他让开了位置。 那医生大致给人检查了一番,然后判断:“是低血糖。来,先把他抬到空气流通的地方去。” 两名高高壮壮的护工将人抬到担架上,然后随着医生离开。 周围群众议论纷纷。 “这还好是在医院里呢。” “是啊,动作真快……”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靠在墙边抛着石子玩儿的中原中也接到了部下打来的电话。 “行动成功。”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泉和水野长太郎所在的病房,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并吩咐:“带回去后交给红叶大姐的刑讯班吧。” “是!” 挂掉电话,中原中也刚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泉居然从病房里出来了。 中原中也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墙后一躲。 ……等等,他又不是见不得人,干嘛要躲? 中原中也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从墙后走出来。 当他看到泉脚上脏兮兮的纱布时,眉毛不自觉地皱起。接着他又想到什么似的,低声嘟囔:“之前给的那些钱,应该够她找个护工的吧……” 不,现在还不知道水野长太郎是个什么情况。 要只是小病,那自然不必担心。可若是病情很严重,他给的那些钱,说不定半个月都不够花的呢。 那家伙没钱的话……会不会又去找那什么“邻家哥哥”,让他帮忙介绍“工作”? 啧。 不知不觉间,中原中也脑洞大开,越想越远。 可在看到那个医生一把握住泉的脚腕时,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目光锐利地扎在那只手上,好像要给他戳出两个窟窿来似的。 怎么回事? 他在心里犯嘀咕。 包扎就包扎,抓脚腕是怎么回事? 一只手解绷带不会不方便吗? 如果这能解释为医生只是想要固定住泉的脚,那还说得过去。 可为什么,那家伙给泉清理伤口上的血污时,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得好像眼前不是伤者的脚,而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珍宝? 这个人……未免小心翼翼过头了吧? 一种古怪的感觉悄然浮上心间,中原中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之后,泉的脚伤清理消毒完毕,按理说应该缠绷带了。可那家伙,手上动作慢吞吞的,明明绷带就在旁边的医疗箱里,可他却迟迟拿不出来。 再一看泉,这蠢兮兮的小混蛋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依旧和对方有说有笑的。 中原中也有些烦躁地咂了下嘴,几步走过去,开口道:“愣着干什么,你不是给她处理伤口的吗?” 两人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医生的表情有些尴尬,而泉却是惊讶:“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抬抬下巴,就当回应了。接着他将视线转到了给泉处理伤口的医生身上。 后者被他看得心中一突,也不敢再磨蹭,埋头三两下帮泉缠好绷带,拎着医疗箱匆匆离开。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嘟囔道:“这不是动作挺快的吗?” 回过头,发现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顿时一噎,瞪着眼睛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有过一天的相处,泉也不像最开始接触他那样,容易被他这种语气给吓到了。 他仰着头,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地问:“中也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干嘛?医院就你能进吗?”中原中也手臂抱在胸前,语气有些冲。 “也不是……”泉挠了挠脸颊,温声细气地说,“就是没办法想象中也先生生病的样子,您要注意身体呀。” “……”中原中也竖了满身的刺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他在隔了一个空位的椅子上坐下,这回倒是好好地回答了泉的问题。不过他没提泉被人跟踪的事,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带人来抓个可疑的家伙。”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人已经抓到了,不用担心。” 泉先是一愣,接着用力点头:“嗯!” 他语气轻快地说:“怎么说呢,中也先生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很可靠,好像什么问题在你手里都能很快解决,所以完全不担心!” “……咳。”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也没什么……” 泉好像没看到他红了的耳朵尖一样,继续说:“之前在商场,我被人劫持,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死掉呢,结果最后还是醒过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记得,中途好像睁开过一次眼睛。虽然能记得的不多,但是那种霸道的,好像要将整片天空染红的色彩,我依旧记忆如新。” “说实话,那会儿我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国的太阳。他那么灿烂那么明亮,像熊熊燃烧的火把,可是却温柔得不刺眼、不灼人。我还是第一次离他那样近。” “后来在车子里醒来,中也先生跟我说‘没事,别怕’,还摸了我的头……”说到这儿,泉也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头,“我才意识到,我还活着。而我之前看到的‘太阳’,其实是中也先生才对。” 他笑得眉眼弯弯,温润的眼睛里像是淌着蜜一样,又甜又绵软,回味悠长。 “……”啧,辣眼睛。 中原中也飞快地别开了脸,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泉依旧一派纯然无害的样子看着他,心里却是在想:这也太纯情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处男……难不成还真是? 36、升温 “咳。”中原中也咳了一声清清嗓, 试图转移话题,“你爷爷的情况怎么样?” 一提到这,泉的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医生说是积劳成疾,今后必须得好好休养才行。” 中原中也奇怪道:“那不就是没什么大问题吗?怎么一脸不高兴?” 泉的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身下的椅子, 声音闷闷的:“可是看到爷爷那样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我心里就是很难受。”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中原中也心里嘀咕着。 “而且……” “而且?” “爷爷会进医院, 也有我的原因。” 泉神色郁郁,一点都没之前活力快乐的样子。 “嗯?这是怎么……”中原中也的话还没说完, 病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护士小姐脚步轻快地走出来, 对泉说:“病人醒了。” “!真的吗?” 泉的眼睛一亮, 眼看就要起身,却被中原中也提醒:“你的脚。” “……我走慢一点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走慢一点就不会压到伤口了?” “……”泉哑口无言。 护士小姐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提议道:“不如,我去推一辆轮椅来?” 中原中也点头:“行。”一锤定音, 根本不给泉开口的机会。 当然, 泉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平静自如地接受了。 在护士小姐将轮椅推过来之前,泉想着房间里的水野长太郎,就侧头冲门里面说话:“爷爷, 护士姐姐去帮我推轮椅了, 我就在门口,您稍微等一会儿。” 里面传来老人沙哑虚弱的声音:“好……” 泉听得眉头一皱。 见他探头探脑,一副迫切想要钻进病房里的样子,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 说:“我送你进去?” 说着,他就操控着异能力,让泉不受重力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泉连忙摆手:“不行不行, 会吓到爷爷的!” 中原中也:“……”行吧。 好在没多会儿,护士小姐就推着轮椅过来了。 有了刚才中原中也替泉做决定的一遭,她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两人是一块儿的。所以她在将轮椅推过来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泉没多想,将轮椅拽过来后,就准备自己踩在地上换个方向坐过去。 可还没等他的脚落地,人就已经浮空,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轮椅上。 “谢谢您,中也先生!” “小事。” 只是坐上轮椅并不代表能够顺利进屋。 第一次坐这玩意儿的泉稍微研究了一下,该怎么推轮椅。倒是没想到,还没等他上手,轮椅就自己动起来了。 泉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 中原中也就跟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样,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地推着他进了病房。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靠在升降病床上的水野长太郎。 一来是没想到中原中也会出现在这里;二来是有些意外,对方和泉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爷爷,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泉一看到他,就忙不迭地开口问。 水野长太郎叹了口气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之前走路都带风的老人,眼下带着氧气罩虚弱地靠在病床上,双眼浑浊,浑身的精神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夕之间,他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三分,老态毕现,完全没了平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 泉看得心疼极了,被中原中也推到他床边后,就握住了他那只没有打吊针的手。 那只手粗糙而冰凉,指节粗大,掌心布满了厚实的茧子。手背上还有一些褐色的小圆斑,褶皱叠起,犹如干枯的老树皮。 他的手实在是不好看,与泉那白皙细长,柔若无骨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撑起了水野泉的家,为她遮风挡雨十几年。哪怕条件艰苦,他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健康地长大了。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很能理解,最后失去水野泉的时候,他会被直接打击到神志不清,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除了一开始表现得有些焦急外,泉接下来都表现得很正常。他和水野长太郎聊了一会儿天,专门捡好笑的,有趣的故事讲给他听,因而后面水野长太郎的情绪还挺不错。 话没说多久,水野长太郎的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泉见他疲了,就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像哄小孩似的,哄他睡着了。 水野长太郎一睡着,泉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靠在门边的墙上,给祖孙俩留出说话空间的中原中也听到房间里没了声,进门一看,发现水野长太郎已经睡着了。 而泉……正默不作声地掉着眼泪。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连哭起来都很好看。 他的皮肤白,眼角泛起红来格外明显,好像染了一层淡淡的眼影。一双眼睛就跟泡在水里的黑珍珠一样,乌黑莹润,清澈水亮。 两行清泪默默下淌,汇集在下巴处,“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刚刚不还聊得挺高兴的吗?怎么又哭了?”中原中也无奈走近,从旁边的柜子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不敢对着你爷爷哭,就知道在我面前招人烦?嗯?” 泉随意擦了擦,声音哽咽地说:“对不起,可我实在忍不住……” “行了行了,哭也哭过了,赶紧擦擦干净,带你去吃饭。” “诶?” 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刚准备说什么呢,他的肚子“咕”地一声,十分应景地叫了起来。 “……”他捂着肚子低下头,尴尬得面红耳赤。 中原中也倒是没有嘲笑他,推着他的轮椅出了门。 泉本来还想问,他们去吃饭了,他爷爷该怎么办呢?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边的护工。 于是他忍不住感慨:“中也先生真的好可靠……” 中原中也都快对他时不时的夸赞免疫了:“行了啊,就会拍马屁。” 泉回头看他:“您是马?” “咚”地一声,泉挨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 “哎呀!” 他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这不是您说的吗……”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你,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 “……哼。” 泉的声音虽然小,奈何中原中也的耳力不差,当然听了个全。他眉毛一挑,又曲起手指,语含威胁地说:“还敢和我哼哼了?” “不敢!”泉立马用手挡住刚才挨敲的地方,生怕又遭一记。 “哼。” 泉忍不住嘟囔:“中也先生不也喜欢哼哼吗……” 头顶传来一阵沉默。 泉心生不妙,赶紧捂住头,嚷嚷:“我错啦我错啦,别敲头,会敲笨的!” 然而中原中也这次却是直接揪住了他的脸,捏了两下,得意洋洋地说:“能笨到哪里去?你以为你有多聪明呢?” 泉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两人从走廊经过。 之前给泉推来轮椅的护士小姐抱着病例,从他们身后路过,忍不住自言自语了句:“原来是情侣呀,看来山井医生是没戏了……”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哦哦哦~真是拍到了不错的画面呢~” 护士小姐回头一看,插着腰,有些生气地说:“太宰先生,虽然已经给您洗过胃了,但是毒素还是有部分残留,还请躺回床上休息好吗!真是的,这个月您已经是第三次因为食物中毒住院了!” “啊,这位美丽的小姐!”太宰治一个箭步踏到护士小姐面前,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请原谅,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您,所以才……” 护士小姐冷漠地道:“上次您对森川护士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则是对小早川护士。” “啊哈哈哈……”太宰治完全没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竖起一根手指辩解说,“那一定是我中毒后产生的幻觉还没有消失!” “……” 中原中也带着泉来到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 他提前打了电话预约,所以到门口后,就有服务生领他们去了座位上。 泉没吃过西餐,菜单上的好些菜名都让他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倒不至于露怯,只是纯然觉得好奇。 其实中原中也带他来这儿吃饭,也不是刻意为难他。只是觉得泉右手受伤,吃西餐或许会更方便一点。见他很多都不懂,干脆在询问过他的意见后,贴心地替他点了单。 泉将厚厚的菜单本推给服务生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中也先生为什么会说我笨了。” 中原中也喝了口水,这个时候倒是不打击他了,说:“你没有之前的记忆,很多东西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有什么,慢慢捡起来就好。” “嗯!” 牛排上来后,中原中也就先将自己那份切成便于食用的小块,然后与泉的那份交换。 “谢谢。” 泉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刚递到嘴边,他就在食物的香味中,额外嗅到了股奇异的馨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脸色蓦地一白。 中原中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刚给自己切下一块牛排,还没吃进嘴里,坐在他对面的泉,竟然伸手将他的叉子夺走。 中原中也一脸懵比。 脸色难看的泉轻轻嗅了嗅,果然,这份也有。 中原中也从他的表情上觉出了不对。 “怎么了?” “不能吃……”泉扔开叉子,一个劲地冲他摇头。 闻言,中原中也心中一惊,问:“你闻到什么了?” 泉犹豫地说:“我说不上来那具体是什么,我只知道那是一种混合在一起的香料……” 他见中原中也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他不信,于是说话的声音变得急切:“我也知道这样没什么说服力,但是……” 他还在试图说服中原中也,后者却是出人意料地说:“我相信你。” 泉先是愣了下,继而眼睛一亮,看起来因中原中也的信任感到十分高兴。 “你不清楚其他,那你知道这香料有什么效用吗?”中原中也问。 “……”泉了咽下口水,这才慢慢说。 “致.幻。” 37、荒霸吐夺取计划 有着致.幻效果的混合香料? 中原中也没有怀疑泉给出的判断。正因如此,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间西餐厅虽然是他临时决定要过来的,但因为要打电话进行预约,所以对方的确有提前埋伏的机会和时间——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的, 基本上就是知道他们会来这儿的餐厅工作人员没跑了。 可, 对他们下手的人, 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是无差别攻击进店的客人,还是针对他们的阴谋?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 无论答案究竟如何, 中原中也现在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 他、很、生、气。 “轰”地一声, 整个地面坍塌下陷,干净明亮的地板裂出蜘蛛网一样的纹路。霸道的劲风吹飞了细碎的石子和四散的灰尘,将周围清扫一空。 碎石像子弹一样弹射到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孔洞。 动静这么大, 泉却没受到丝毫影响, 依旧平稳地坐在轮椅上。而他们面前的桌子,也被保存完好,有问题的牛排还待进一步的调查。 中原中也起身,对泉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嗯。”泉乖乖点头, 看着中原中也戴上帽子披上长外套, 打开了他们所在的包间的门。 听到包间里传来的巨大响动,静候在门外的服务生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问一下里面客人的情况, 结果就与面沉如水的中原中也打了个照面。 “先、先生?” 服务生不经意间扫到了屋内的狼藉, 再看一眼心情十分不爽的中原中也,整个人战战兢兢,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 他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拎起来,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而他手中藏着的折叠刀也“咣当”一声摔飞出几米远。 他的身体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异常,寸寸下陷。除此之外,他好像还能听到体内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被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重力碾成齑粉。 中原中也一脚踩在了服务生的背脊上,后者“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服务生闭口不言。 “啧!”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脚上越发用力。 “啊啊啊——!” 这边的动静当然瞒不过餐厅里的其他人。 不消片刻,西餐厅的经理脚步匆匆带人赶来。在看到中原中也和他脚边的服务生时,脸色几经变换。 “这、这位客人……” “昂?”中原中也扭头看过去,活动了下手腕和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喂喂,怎么就这么点人吗?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狂气十足的笑容。 “泉,接下来会有点吵,捂好耳朵。” “哦。”泉乖乖照做。 “那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经理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水。 “装什么蒜。”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经理身后的一人,“就算要装,总该叫你手下把裤子里的枪藏藏好才对吧?” 经理的表情倏地一变,下意识地顺着他指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可脑袋刚转过去,他猛然意识到:被诈了! 经理的脸色“唰”地一下,黑如锅底。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经理心中一跳,毫不犹豫地下令:“开枪!” “突突突——”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越步上前,端起藏在身后的冲锋.枪就是一通扫射。然而这样的打法根本没有伤到中原中也分毫,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走廊上再次传来了地板被破坏的轰隆声响。 坐在包间里的泉,听着外面的动静,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视线转移到了躺在门口的服务生身上。 后者被中原中也的重力压制着,身体无法动弹分毫。刚才的攻击让他浑身的骨头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疼痛,好像整个人被一辆大卡车来回碾压过一般。 他皱着眉,呼吸粗重,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妙。 泉扫了一眼房间内部。 像这种注重私密性的包间里,按理说应该不会有监控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家餐厅的工作人员身份好像都有些问题,难保包间里不会留下什么监听、监控设备。 所以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尽管……他真的很好奇,对方冲他们下手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嘛,大动作不能搞,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泉试着自己推了下轮椅。可他似乎忘了,自己脚下的地板是好好的,周围的地板却都被中原中也暴力破坏掉了。因而,轮椅被推动的瞬间,他就一头栽进了凹陷下去的坑里。 “哎呀!” 他的惊呼声招来了服务生的注意,后者忍不住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蠢得自己往坑里栽的泉。 泉抬起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掩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从那头发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双眼睛,悄然与服务生对视在了一起。 如果这里是泉出生的忍者大陆,如果服务生认识一个名为千手扉间的家伙,如果他还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开了写轮眼的宇智波,那么他就该明白一个道理——千万不要直视他的眼睛。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短暂得甚至都没办法用肉眼进行捕捉,他就被那双骤然转为猩红的眼睛,拖进了不知时间流速为几何的幻境世界中。然后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对泉说出了他知道的所有情报。 这群家伙有个同伴的异能力是调香,并且能够自如控制所调香料的效果发作时间。 考虑到其散发出来的味道,他们将香料撒在了肉香四溢,还可以用调味的黑胡椒再打一层掩护的牛排上。甚至,那把被中原中也踢飞的小刀,以及那群人现在使用的子弹上,也涂了这样的异能力香料。 按照原本的计划,被中原中也吃下,或者顺着伤口钻入血液中的异能力香料,会在当日晚上发生作用。 中原中也会在幻觉中,虚构出一个实力极其强劲,并且想要毁灭横滨的敌人。他会奉森鸥外之命,与曾经的搭档太宰治配合,开启“污浊”,消灭敌人。 然而毁灭横滨的敌人是没有的,森鸥外的命令是没有的,太宰治的出现也是没有的。 唯一会发生的,只是中原中也本身能够操控的,开启污浊这件事。 结果自不必想,需要消灭的敌人是虚构的,而他中原中也才是那个毁灭横滨的家伙。 到这儿,服务生就说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了。或许他们后面还有更多的行动计划,但就他本身而言,知道的就这么多。 不过泉觉得有趣的,还有一点。 这群人,将这次的行动称之为:荒霸吐夺取计划第一阶段。 “荒霸吐夺取”? 这可就有意思了。 就泉所知,荒霸吐就是曾经在中原中也的精神世界中,给了自己一爪子的神秘东西。不过他只知道那玩意儿叫这个名字,具体是什么东西就不清楚了——或者说根本没来得及了解。 他的精神创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还有一个不明危险物——也就是荒霸吐——虎视眈眈,泉就算想再次探入中原中也的精神世界,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或者……等他的写轮眼更上一层…… 咦? 泉的脑海中骤然炸出大团白光,瞬间将他的所有想法清空。 大概过了两三秒,泉才反应过来。 难道说…… 泉皱着眉,陷入沉思。 这是他的潜意识在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么他的失忆,会不会也与“三勾玉写轮眼的下一个阶段”有关? 在如今无法验证答案的情况下,想那么多也是无济于事,平添烦恼而已。 泉在心里叹了口气,果断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开了。 比起那些…… 泉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又看了一眼香喷喷却不能吃的牛排,郁闷地趴在了桌子上,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整个走廊变得安静异常。 中原中也留了活口,准备带回去丢给刑讯班调查。接着他又给部下打了电话,让人来料理这边的后续。 拍拍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中原中也越过倒了一地的敌人,回到了他们之前的包间。 然后他一进门就瞧见了趴在桌子上的泉。对方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香气扑鼻的牛排,脸颊鼓得像个馅料十足、白胖软糯的大福。 “……”这什么小动物惨遭无良主人虐待,面对香喷喷的食物却只能看不能吃的既视感? 听到声音,泉一个激灵抬起头,眼睛皮卡皮卡地看过去:“中也先生!” “咳,嗯。”中原中也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接着补充了一句,“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让部下带便当过来,待会儿就吃那个吧……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中也先生的错。”泉撅着嘴说完,话音一转又问,“便当吃什么?” 中原中也掏出手机,头也不抬地问:“你想吃什么?” 泉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不假思索地说:“蛋糕?” 中原中也:“……你见谁家的便当装的是蛋糕啊?” “说的也是哦……”泉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 说是这么说,中原中也还是给部下发了邮件,让他过来的时候顺便再买个蛋糕。 他刚收起手机,还没来得及和泉说什么,后者突然睁大了眼睛,手指着倒在中原中也身后的服务生,声音颤抖着说:“中也先生!他……” 中原中也顿感不妙,猛地转过头。 那服务生嘴巴大张,喉咙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双目圆瞪,七窍流血,身体一阵抽搐后,头一歪,失去了气息。 “!” 中原中也检查了他的呼吸和脉搏,结果不言而喻。接着他又去检查其他敌人的情况,发现他们一个个的,都出现了与服务生相同的状况。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敌人全部悄无声息地死去,一个活口不留。 中原中也面沉如水,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墙壁上。 “可恶!” 38、流言 港黑成员给中原中也带的便当, 自然是菜式精致且丰富,极其豪华的那种。分量自不必提,肯定是很多的。 中原中也有事情和部下交代,就让泉先吃。可等他回来却发现, 泉一口都没动。 他无奈:“你不是饿了吗?” 泉笑着说:“那再饿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歪理。”中原中也嘟囔了句。 虽然只是件小事, 但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 其实意外地还不错。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应该很能吃的才对。 但不知为何, 泉总会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食量, 仅仅保持在一种不会觉得饥饿的状态可以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吃得其实并不多。 而且他挑选出来,用以充饥的,大多都是蔬菜和鱼类, 碳水和其他肉类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吃相文雅, 细嚼慢咽,脸上表情又淡淡的,吃饭像简单地走个过场,应付应付就算完事了。 这让买便当回来的港黑成员看了, 心里一阵忐忑。难道他们中原干部的女朋友不满意他买回来的便当吗? 可仔细想想, 好像又不觉得意外。 毕竟,今天他们中原干部是准备带女朋友在高档餐厅吃西餐的,却没想到遭到了未知敌人的袭击。以至于现在两人的浪漫约会泡了汤, 只能坐在一片废墟中吃便当…… 落差这么大, 女方不高兴也是肯定的。 眼瞅着他们单身多年,几乎拿工作当对象的中原干部,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 要是因为这种事情闹了矛盾…… 港黑成员脑洞越开越大,甚至都脑补到了二人吵架分手后,中原中也拖着一群部下去酒吧借酒消愁,最后酒喝多了还撒酒疯,砸了酒吧又将他们全部揍一顿的场景…… 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中原中也放下筷子后,泉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怎么吃这么少?不合口味?” 泉摇摇头:“很好吃,不过已经足够了。”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他面前的便当,沉默了。难怪他之前抱起这小鬼的时候,只觉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呢。 吃完饭,中原中也要回港黑继续调查这起突如其来、疑点重重的袭击事件。 在之前交手的时候,他能感受得到,敌人的目标是自己。 这批袭击者莫名其妙地全部死亡,很显然背后还有人在操控。 他直觉这件事必然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得尽快查清敌方身份和目的才行。 还有就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小蛋糕,眼睛亮晶晶的泉。 如果不是泉嗅出牛排中有异,他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吧?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复杂。 接下来就是他的事情了,他不能将这个蠢货拖进这趟浑水中。 中原中也让部下送泉回医院。 泉自然没有反对。只是二人简单道了别,即将分开的时候,泉面露担忧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中原中也挑了下眉,双手抱在胸前,道:“怎么?有话直说。” 泉好像怕冒犯到他一样,字斟句酌,语气轻轻地说:“虽然知道中也先生很厉害,但是……” “但是?” “请您千万当心。还有,祝您武运昌隆。” “……” 中原中也没说话,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泉。 泉:“?” 一只手盖在了他的脑袋上,毫不客气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你以为我是谁啊?敢小瞧我,嗯?” 泉被他大力揉得脑袋左右乱晃,头晕目眩,忍不住伸手将他抓住。 他抓的时候也很有意思,跟牵不了大人整只手的小孩儿一样,就握住了中原中也的小手指。此外,他嘴上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可在旁人听来,却好像在撒娇:“您把我头发弄乱了……” “!” 中原中也不知为何,跟触电似的,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的反应有些大,以至于泉惊讶地仰头看着他,好像在问:您怎么了? “……咳!” 中原中也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清清嗓,飞快地背过身去,扔下一句:“就这样吧,有时间我再来医院看你……嗯,你爷爷。” 说完,他就跟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迅速消失在了泉的视线范围内。 围观了整个经过的港黑成员简直目瞪口呆。 夭寿啦!他们中原干部谈起恋爱来竟然这么害羞纯情的吗?! 借墨镜的遮挡,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泉,发现后者面露不解,还低声喃喃道:“这是……急着去洗手间吗?” 港黑成员:“……”看来他们中原干部这条路还有的走啊…… 回到医院,看着港黑成员离开后,泉就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行动。 之前,他从太宰治口中得知,横滨未来会卷入很大的麻烦中时,他就决定迟早要离开这座城市。 但与太宰治的约定让他没办法提前抽身,再加上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个对自己来说很陌生的世界,所以暂时按捺了下来。 可他刚才获得的情报,一群家伙已经打上了中原中也体内荒霸吐的主意。 就泉看来,那群家伙使用的香料异能力防不胜防,中原中也又没有像他这样对香料十分敏锐的鼻子,中招应该是迟早的问题。 毕竟,这次有他察觉到牛排中的异常,但他也不可能餐餐顿顿都和中原中也在一起,还帮他鉴别里面有没有可疑的味道吧? 再来就是,他曾经进入过中原中也的精神世界,与那个叫“荒霸吐”的东西打过照面。这东西要是真的给放了出来,泉可不敢赌对方记不记得自己,会不会再给他来一爪子。 他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失忆和那道贯穿伤是怎么回事,可不能在这种地方丢了小命。 所以,泉果断决定,将皮球踢给太宰治,让他来看着这个摊子好了。 至于自己嘛…… 泉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水野长太郎。 居民楼昏暗、潮湿又狭小的地下室根本不适合他爷爷养病。之前泉询问过医生的意见,对方推荐他们去疗养院,再不济也要搬离地下室才行。 如今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帮他离开横滨的借口。 或许他该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环境清幽、远离闹市——主要是横滨——的疗养院可以介绍给他们…… 打定主意,接下来泉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将消息递给太宰治的问题了。还有就是…… 条件好的疗养院需要的费用自然也不会少,他得趁着这段时间,再从中原中也那里骗……咳,哄点钱出来才行。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不,准确来讲,他是没料到,太宰治那个家伙这么狗,关键时刻竟然阴了他一手。虽然……先决定偷跑的是他自己。 事情是这样的。 泉很快就将自己从服务生那里获得的消息告诉了太宰治。 与此同时,他还一脸忧愁地提到了水野长太郎的身体问题。不过话音一转又说,医生已经给他推荐了个不错的疗养院,环境好、医疗条件也不错,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的钱完全负担得起。 当然最后的关键来了,这个什么都好的疗养院,唯一的问题就是,距离横滨稍微远了点。 听到这儿,太宰治哪还不明白,这个小混蛋是准备跑路了呢? 虽然泉的确给他带来了港黑的最新动态,以及一场针对荒霸吐,再大一点甚至是整个横滨的阴谋。但这其实与太宰治最开始的设想不符。 眼下,还没到太宰治认为需要泉帮忙给他递消息的时候。因为他心中的,横滨未来的敌人,并非那群针对自己老搭档的家伙。 可这件事泉不知道啊。他只知道这次事件可能波及到整个横滨,符合太宰治给出的条件。 泉这厚脸皮的家伙惯会打亲情牌,拿着水野长太郎的身体和他们的家底说事,太宰治也不好在此事上反驳他。 只是…… 小混蛋为了提前跑路竟然把他最讨厌的老搭档的事情丢给他。要他去关心蛞蝓小矮人的一举一动?呸! 太宰治耸耸肩,面上表现得一副“那也没办法了”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妥协了。然而这一肚子黑泥的家伙,转头就把自己曾经在医院里拍的那几张照片洗了出来,印成了一卡车传单。 他熟知港口黑手党的多疑和运作模式,又从泉那里得知,港口黑手党如今正在调查西餐厅袭击事件。于是太宰治就给他们制造了点可疑的线索,诱引首领直属小队找到了,停在印刷厂附近的一卡车传单。 当然,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还绕了几个弯,将自己动手的痕迹抹去,不给港口黑手党察觉自己存在,以及泉伺机报复的机会。 这卡车传单出现的时机十分巧合,而且上面的内容,竟然是中原中也和一个陌生女孩的照片? 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还挺不错,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毕竟,其中一张照片就是他们中原干部在捏人家的脸。 难道……最近港黑内部小道消息传“中原干部谈恋爱了”的事情,是真的?! 照片虽然看不出有拼接的痕迹,但这大卡车传单出现在中原中也遭袭的节骨眼上,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于是,他们留一部分人看守,一部分人则将几张不同的传单带回了港黑,交给了森鸥外。 森鸥外看到后,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紧接着他眼珠子一转,叫来了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知道这事后,默默地派人堵住了刚刚回到港黑的中原中也,并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于是,照片上的当事人之一,毫无疑问也知道了。 他俩谈话期间,消息好像一道龙卷风似的,霸道而迅速地席卷了整个港黑。 因而,等中原中也精神恍惚地从尾崎红叶办公室出来后,整个港黑上下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众所周知,有的消息传着传着就会变味,以至于消息最初传出的版本与最终版本,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比如传单这事,一开始传出来的人只是说:有人在医院拍到了中原干部为一个女生推轮椅的照片,二人举止亲密,疑似谈恋爱。 可传到最后,消息的内容却变成了:中原干部有一个秘密交往多年的女友,如今已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前不久港黑内部还有人目击到,中原干部陪女友去医院做了产检!他们中原干部很快就要当爸爸啦!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港黑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当爸爸的中原中也:??? 39、开窍 自上次在西餐厅分别,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酒吧事件到了收尾阶段,人抓了个七七八八。除了还有个滑不留手的家伙,像老鼠一样地四处窜逃外,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 可西餐厅遇袭事件, 却一点都没有头绪。 事情毫无进展, 不代表中原中也就把时间耽搁在这上面了。 前不久从海外运回来的那批货, 中途出了点问题,他又兢兢业业地领着人出了半个月的差。 可等他出差回来, 还没到森鸥外办公室进行任务汇报呢, 就被等在大门口的尾崎红叶部下截住, 声称尾崎干部有事找。 “大姐找我?”中原中也闻言一点头,说,“知道了,我见了首领就去找她。”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中原中也会是这个反应, 接着说:“尾崎干部说, 这事她已经与首领报备过了,之后再把任务报告提交上去就行,您回来后可以直接去她那儿。” “嗯?这么急?”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面露不解, “到底什么事?” 传话的成员当然不知道。 不过中原中也倒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中原中也敲开尾崎红叶办公室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着和服挽发髻的尾崎红叶——港黑唯一的女性干部,同样也是中原中也刚进港黑那段时间的教导者。 尾崎红叶的喜好偏日式, 无论是平日里的穿着打扮, 还是办公室的装潢,都带着浓浓的和风。 办公室大门将室内室外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面是通透敞亮的现代化走廊, 里面却是悠然静谧、禅意十足的和式茶室。 像是算准了时间,中原中也到的时候,尾崎红叶刚刚煮好一壶茶。 “大姐,你有事找我?”中原中也脱掉鞋,在尾崎红叶对面的榻榻米上盘腿坐下。 尾崎红叶动作不紧不慢地斟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给中原中也:“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中原中也一噎:“那倒不是……” 他端起茶,如牛饮水一样大口闷了下去——奔波了一路,他实在是口渴。 “嘶,好烫!” 尾崎红叶:“……”白瞎了她的好茶粉。 “凉开水在那边,自己倒。” 尾崎红叶没好气地伸手一指旁边。 中原中也赶紧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既缓解了舌尖被烫的疼痛,又解了渴。 “啊,活过来了!”他感慨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瞧他这样,尾崎红叶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下半张脸,语带调侃地说:“你在女朋友面前也是这个样子?” “噗——” 尾崎红叶眼疾手快地撑起放在旁边的伞,将中原中也喷出来的水尽数挡了下来。 “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咳得太厉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中原中也的大半张脸都被染成了红色。 将伞收拢,尾崎红叶拿了张干净的毛巾,一边擦伞面,一边嫌弃道:“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中原中也咳得缓过劲来了,断断续续地说:“怎、咳!大姐怎么突然……” “喏。”尾崎红叶倒也不为难他,从袖子里抽出几张叠起来的传单,放在桌上,冲中原中也抬了抬下巴,“自己看吧。” 中原中也平复了下呼吸,将那几张传单展开…… “这是?!”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传单上除了照片外没有一个字,照片上的主角,是他和泉。再看一眼周围的环境,应该是那天他们在医院里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偷拍了下来。 “首领说,他手下的某个小队发现了疑似西餐厅袭击事件的线索。他们循着线索找过去,来到了一个印刷厂。而这些传单就是在那附近发现的,足足印了一卡车,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尾崎红叶抽出折扇,“唰”地一声展开,遮去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只要那些人想,随便找辆直升机,就可以将这些传单散布到横滨的每一个角落。你是无所谓,可你那小女朋友呢?” 中原中也“嘭”地一声将手中的传单拍到桌上。桌上的茶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杯子里的茶水溅到红木矮桌上,瞧着十分显眼。 眼看他就要起身,突然。 “站住。”尾崎红叶将他叫住,“首领已经派人去看着她了。” “首领?” “虽然这是你的私事,但仔细想来,包括之前在西餐厅中的袭击,特意针对你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所以在接到汇报后,首领就派了黑蜥蜴过去。” 中原中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接着再次坐了下来,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向尾崎红叶道歉:“抱歉,大姐。” “没什么,都是过来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尾崎红叶擦掉桌上溢出的茶水,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不过……” 她掀起眼帘,睨了中原中也一眼:“你这毛毛躁躁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中原中也:“……咳。” 言归正传。 “可是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中原中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想要用泉来威胁我的话,比起印刷传单,还不如……” “不如直接将人绑起来?” “……难道不是吗?” “可这么一来,他们自己不也暴露位置了?”尾崎红叶敲敲桌子说,“比起他们动手,不如将她和你的关系暴露出来。港黑树大招风,你又是干部,横滨自然少不了你的仇家。到时候无论是哪一方对她出手,都有得你折腾的。你总不能成天把她别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吧?” 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良久,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憋出一句:“其实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尾崎红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啪”地一声收拢折扇,伸手点在中原中也捏泉脸蛋的那张照片上:“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你觉得看了这些照片的人,会相信你和她没关系?” “当然。”话音一转,她语气轻松地说,“你要真没把她当回事儿,那她会遇到什么,最终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我们自然也不必费心去管了。或许还能将计就计,以她为诱饵,找出袭击事件背后躲躲藏藏的家伙呢。你说呢?” “……”中原中也无话可说。 尾崎红叶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语气淡淡地道:“这也是我找你过来谈话的目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尾崎红叶拧着眉,看着可以算得上是自己学生的中原中也,“我听首领说,你之前已经与她划清了界线。可后来你们又一起去吃饭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陷入一阵沉默。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其实蛮正常的,可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却并非如此。 “难道是她对你纠缠不清?这样的话……”尾崎红叶从自己身旁的伞柄中,抽出了一把刀锋雪白的利刃,“你下不了手,我来!” “不是的,大姐!”中原中也飞快地开口叫住她。 “……”尾崎红叶将刀收回,下巴一抬,“老实交代吧。” 于是中原中也只好将那天为什么去医院,又为什么会一起去吃饭,都老老实实地说了。 尾崎红叶听完,满脸无奈,一针见血地说:“所以就还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呗?” “不、不是……那个,我……怎么可能!”中原中也面红耳赤,一边胡乱地摆着手,一边磕磕巴巴地反驳。 “不然你管那医生做什么呢?那可是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他还能对人家小姑娘用强的不成?甚至后来还亲自带人家去高级餐厅吃饭……无事献殷勤,你就不怕她误会?” “……”这、这这…… 中原中也憋了半天,话未经大脑地说出一句:“她那么笨,就只会说我是‘好人’,怎么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中原中也一头撞在面前的矮桌上,羞恼得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尾崎红叶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用折扇遮住翘起的嘴角:“还说对人家没意思呢?” 另一边,医院,水野长太郎所在病房内。 脚伤已经痊愈的泉,脚步轻快地在病房里来回走动,为水野长太郎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这一趟其实不止出院,他们即将坐上离开横滨的火车,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泉此前已经与他商量过了,但水野长太郎还是有些郁闷。 他在横滨生活了一辈子,如今是真的没想到,为了疗养这副身体,竟然要特意搬到外地去。 尽管他们那个小小的地下室什么都没有,随便打包两件换洗衣服就能动身,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而且,他的老伴、儿子和儿媳,都葬在横滨的公共墓地中。这要是一去,以后为他们扫墓都不方便了。 泉却劝他说:“现在交通那么发达,爷爷身体和精神都不错的话,我们随时都能回来看他们啊!” 水野长太郎:“你不是说那家疗养院地处偏僻,来回一趟都需要两天时间吗?” 泉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跟哄小孩儿一样,耐心地说:“可是爷爷,我们又是不回来了呀?我不是说了吗,只要爷爷的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可以搬回来。” “……真的?” “我干嘛骗您呢?我们拉钩?”泉笑盈盈地冲他伸出小手指,“而且我不是说了嘛,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中也先生面前。他人就在横滨,我还能不回来了不成?” 这回水野长太郎信了,伸出小手指和他拉了钩。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番对话,都被贴墙站在门口的某个家伙听了个全。而他们的这趟行程,更是从一开始就泡了汤。 40、阻挠 接到森鸥外的命令后, 黑蜥蜴就动身出发了。 他们在明,未知的敌人在暗。为了避免对方察觉异常偷溜,他们这次的行动相当低调,人员分散行动, 甚至还特意做了一番伪装。 做老绅士打扮的广津柳浪刚刚等来一辆出租车, 袖子就被人抓住了。 他心中一惊, 冷汗“唰”地一下从额角滑了下来。 什么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他表情沉重地一回头—— “……爱丽丝小姐?” 看到拽着他衣袖的人,竟然是他们家首领的人形异能力后, 广津柳浪的表情蓦地空白了一瞬。 爱丽丝满脸笑容地仰头看着他, 语气轻快地说:“林太郎太无聊了, 我也要去找泉玩!” “……”这倒不是不可以。 广津柳浪为她打开了车后座的门,爱丽丝欢快地钻了进去。 到了医院,广津柳浪立刻与黑蜥蜴部队的其他人取得了联系。 确认所有人已经按照原定计划潜伏下来后,他刚刚收起手机,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那不是……”最近这段时间, 中原中也的部下们一直在抓捕的家伙吗? 广津柳浪听说,这人被警方逮捕后,第二天就被属下劫押送车救了出来。 后来中原中也的小队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临时据点,将这伙人抓了起来, 唯独漏下了这个领头的家伙。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此外, 这人非常能躲。甚至几次都从港黑成员的围捕中顺利逃脱,至今都没有被人抓到。 这家伙……到医院来干嘛? 广津柳浪的双眼微微眯起,一边琢磨着, 一边给立原道造打了电话:“我看到一个可疑的家伙。他戴了顶灰色棒球帽, 右手上绑了绷带,穿着套蓝色的工装,背后写着……嗯?印刷厂?” 这家印刷厂……不就在那卡车传单被发现的附近吗? 难道说, 传单这件事是他做的?可是当时港黑成员发现的线索,明明指向的是西餐厅袭击事件才对啊? 这两拨人之间,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秘联系? 大概是广津柳浪沉默思考的时间太长,电话对面的立原道造喊了他好几声,才将人唤回神来。 暂时将多余的想法抛到一边,广津柳浪继续下令:“现在他往你和银所在的那个方向去了……跟上他,看看他准备做什么。” “不,不需要将他杀掉。他还有用,务必抓活的。”说不定……这家伙能成为西餐厅袭击事件的突破口呢。 吩咐完,广津柳浪收起电话。 “爱丽丝小姐,我们……”他正准备招呼爱丽丝一同走进医院大楼,可身后安静异常,再回头一瞧,哪还有金发小女孩的身影? 在广津柳浪打电话的时候,不耐烦等人的爱丽丝就直接溜走了。 她脚下不停地来到水野长太郎病房所在的楼层,一路循着房间号找了过去。没多久就给她找着了。 病房的门大敞着,门边放了一个还没拆标签的行李箱和旅行包,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爱丽丝一开始见了并未多想,以为他们是准备出院了,医院里需要带走的东西有点多,所以才用箱包来装。 可接下来祖孙二人之间的对话,却让她意识到,这些行李绝不是因为要出院那么简单。 泉这是准备搬离横滨? 爱丽丝有些惊讶。 可是中也那家伙应该还不知道吧? 心里这么嘀咕着,她又听到里面的泉说:“我不是说了嘛,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中也先生面前。他人就在横滨,我还能不回来了不成?” 嘶—— 这这这! 爱丽丝猛地睁大了眼睛,还用手捂住自己能一口塞个鸡蛋的嘴巴。 这么看来,泉不是对他们家中也没意思啊! 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总有一天会站在中也的面前”……难道是指,他会以自己的真实性别出现在中也面前? 天呐! 该不会……这两人之前闹矛盾,就是因为泉对自己是男生,而中也却以为他是女生的事情感到不安吧? 中原中也自己睡了人家,还因为酒劲上头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个男生……不,或许当时是意识到了,只是第二天醒来又将这事给忘了。而泉因为一些苦衷,没办法袒露自己的性别,所以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泉发现自己对中也生出好感,但碍于男生身份,内心忐忑、挣扎不已,最后还是决定与中原中也划清界限。 可是后来因为一些事,两人似乎又和好了——不然被印在传单上的那些照片又是从哪来的呢? 但性别问题依旧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所以泉才会决定暂时离开横滨。等他爷爷的身体养好,他就会以男生的身份再次回到横滨,站到中也面前,向他告白…… 天呐! 爱丽丝简直要被自己脑补的剧情感动哭了! 不,不是简直,她是真的“哭”了——干嚎不掉眼泪的那种。 “呜哇——”她一头钻进病房,跟枚炮弹似的,重重地扑到了泉的背上,“泉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要走了她还怎么看中原中也的热闹! 泉被扑得一个前倾,差点栽倒在地上。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了。 爱丽丝怎么过来了?! 他心中大惊。 她在这里的话,不就意味着…… 泉猛地看向门口——没有人。 爱丽丝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说:“姐姐是想见中也吗?他没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过我记得他的电话,你要是实在想见他,我可以帮你给他打电……” 泉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却还做着关心的表情,说:“爱丽丝,你偷溜出来,森先生不会担心吗?” “林太郎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都不会陪我玩的……”爱丽丝撅起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这个时候,水野长太郎开口了:“工作也是为了养家呀。你这孩子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你家大人要是发现你人不见了,那该多着急!”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爱丽丝似乎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了一样,下意识地往泉身后一缩。 水野长太郎一噎,干巴巴地说:“爷爷不是坏人,你不用怕……” “对啊,我爷爷不是坏人,你别怕。”泉安抚性地拍了拍爱丽丝搂着他脖子的手,温声说:“他就是太担心你了……你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你不小心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水野长太郎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对!” 爱丽丝乖乖地说:“那我下次不这么做了。” 水野长太郎欣慰地夸她:“好孩子!” 然而这个时候,泉的心里陡然拉响了警报。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爱丽丝声音清脆地说:“那姐姐现在就送我回家吧!” 泉:“…………”他就知道遇到这小鬼总没好事! 水野长太郎冲泉挥挥手,说:“你就送她回去吧,东西一会儿再收拾也没事。” 泉面露犹豫,声音迟疑:“可是,我们要乘的火车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检票了。等我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再坐车过去,时间就该差不多……” 爱丽丝抱着他的胳膊一边干嚎,一边用力将他往门口拽:“可是我一个人回去好害怕好害怕,姐姐陪我嘛!”怎么可以真的让你走掉! 水野长太郎板着一张脸:“你就送送人家小女孩不行啊?”错过发车时间就不用离开横滨了! 泉:“……”这一老一少故意的吧?! 被爱丽丝大力拽出病房的泉,精神恍惚,只觉生无可恋。 他实在是想不通,爱丽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看这个样子,对方似乎下定决心要阻拦自己离开横滨。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说…… 泉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某个人。 太宰治那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爱丽丝一边拽着他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姐姐为什么想要离开横滨呢?待在这里不好吗?” 泉收拾了下情绪,面上不露异样地说:“因为我爷爷的身体不好,需要到安静且医疗条件不错的地方好好疗养啊。” “可是横滨也有这样的疗养院不是吗?”走到楼梯口,爱丽丝突然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看着他,“为什么姐姐要舍近求远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们家支付不起那所私人疗养院的费用。” 爱丽丝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道:“你可以刷中也的卡啊!” “……” 泉看起来有些无奈,他温声细语地说,“可是我们非亲非故,怎么能用中也先生的钱呢?中也先生好心,已经给了我不少钱,所以我才能给爷爷办理住院治病,还联系上了那家疗养院。要是在向他要钱,那不就太过得寸进尺了吗?” “而且……现在这些钱就当我暂时借中也先生的,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还回来。可我要是借得更多,可能就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稍显窘迫。 “……”爱丽丝沉默片刻,仰头看着他,一派天真地说,“如果你们成为一家人,那就不是‘非亲非故’了呀?” “一、一家人?”泉磕巴了下,连忙冲她摆手,“这、这……要怎么成为一家人……”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爱丽丝紧紧地盯着他,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用一种蛊惑的语气说:“很简单啊,你们结婚不就行了吗?” “嘭!” 此刻监听着这段对话的中原中也,一个用力捏爆了手中的杯子。 玻璃残渣混着水流溅得到处都是,桌上遍布狼藉。 尾崎红叶用折扇挡住脸,嫌弃道:“就这点出息!” 41、螳螂捕蝉 在看到爱丽丝之后, 泉就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 既然如此…… 最后再捞一笔,果断把那个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家伙给踢开吧。 还有太宰治那家伙……他要是再敢搞什么小动作,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要对付太宰治的话,泉倒是不用特意找上门。他只需要想个办法, 让国木田独步“不经意间”看到, 他和中原中也第二天才从酒吧包间一起出来的监控。并让当时被叫来给自己换衣服的女服务生, 说出她所看到的实情就行了…… 太宰治利用他以前的搭档来对付自己,那自己就利用他现在的搭档来对付他好了。 有来有往嘛。 心中想再多, 泉面上也没露出丝毫端倪。 “你说……结婚?”他因爱丽丝的提议羞得满脸绯红, “不、不行的……” 爱丽丝反问:“怎么不行?我看姐姐挺喜欢我们中也的啊。” 泉沉默了一会儿, 笑容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只是喜欢就能结婚吗?组建家庭没那么简单。” 爱丽丝飞快地问:“是因为中也的身份吗?因为他是危险的港口黑手党,而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听到爱丽丝问出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中原中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屏气凝神, 表情专注极了。 尾崎红叶见了,用扇子挡住嘴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面对爱丽丝提出的问题,泉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说:“我还记得, 当初在酒吧的时候,中也先生跟我说,要是我喝下一整杯酒, 他就给我开十瓶好酒, 让我拿更多的提成。可当我心怀忐忑地喝下第一口,却发现那是甜的。” 爱丽丝不解地看着泉,闹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就是中也先生带给我的感受啊。”泉摸了摸她的头, 笑得很好看,“我知道那是危险的,但我依旧会喝。可没想到,最终我品尝到的却是满口甜。很惊喜,对不对?” “所以我喜欢他,只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中原中也。” 嘶——! 爱丽丝倒吸一口冷气。 尾崎红叶凉凉地说:“敢弄坏我的桌子,我现在就把你轰出去。” “……”中原中也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捏着桌子边缘的手,然而上面已经留下了两个十分明显的手指印。 他试着补救说:“我给您换一张新的。” 尾崎红叶摇摇扇子,语气幽幽地说:“我最近还看上一套茶具……” “都换!” 这边打好了商量,另一边,从惊叹中回过神来的爱丽丝接着问:“既然如此,姐姐还顾虑什么呢?” “还有许多东西需要考虑啊。”泉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中也先生哪里都好,可是我却平平无奇。没有记忆也没有学历,脑子又笨,什么都不会,长得还普普通通……” 爱丽丝:“……?”前面那些她不做评价,光长相这一点……你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自己都挑不出来优点,更别说别人了。中也先生不见得会喜欢我呢……” 爱丽丝忍不住替他们家中也着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道男声打断。 “水野小姐!” 二人回头一看,见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浓眉大眼的,长得还挺帅。 “我听说你爷爷今天就要出院了是吗?恭喜。” “啊,山井医生。”泉和他打了个招呼,笑着说,“是这样的没错,这段时间也有赖山井医生照顾了。” “这有什么。”山井医生摆摆手,“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 说到这儿,他好像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又补充:“当然,我是说在医院以外的地方。今后你们要是都健健康康的,那才好呢。” 泉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说:“那应该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吧……” “诶?为什么?”山井医生看起来有些惊讶。 “因为我打算带爷爷离开横滨,去一个比较安静的疗养院,让他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啊……是这样吗……”山井医生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不过他顺势说,“这样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水野小姐的联系方式呢?” 泉先是一愣,继而摆手说:“我还没有自己的行动电话,现在用的是爷爷的手机……” “没关系,只要联系得上就好。”山井医生笑着拿出了手机,“如果有什么医疗方面的问题,你不懂的,也可以打电话问问我呀。” “这样……”见他都说到这地步了,泉也不好再推拒,正准备告诉他电话号码,却突然被爱丽丝猛地拽了一把。 “姐姐!你不是说还要赶火车吗?我家离这儿很近的,一个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可你要是再耽搁下去,到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哦!” “啊!那我们赶紧走吧!”一语惊醒梦中人,泉飞快地向山井医生鞠了个躬,“抱歉,我现在还得送这孩子回家,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说完,他就牵起爱丽丝的手,头也不回地带着她下了楼。 “哎!”没要到电话号码的山井医生眼睁睁看着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去。 干得漂亮爱丽丝!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决定回头就给她订几个三层大蛋糕。 尾崎红叶手握折扇,摇了摇,状若不经意地说:“这样真的好吗?” “嗯?什么?”中原中也不解地抬头看她。 “那家伙,想问到你女朋友的联系方式根本不难吧?”尾崎红叶端起茶杯呷了口茶,“你女朋友这儿不行,不还有他爷爷吗?听说这段时间人家住院的时候,很是照顾他们祖孙俩呢……” 中原中也的脸绷得越来越紧。 “说是总有一天会站在你面前,可谁知道……到时候人家身边会不会多出一个温柔贴心的男朋友呢?” 中原中也:“……” “唉。”尾崎红叶像是看不到自家学生的脸色似的,自顾自地说,“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你跟她相处了才几天,就给了人家一杯甜果汁,人家就记挂上你了。这也就是仗着人家没有以前的记忆……你看要是到了那边,有谁天天陪着她,帮她照顾爷爷,带她去逛街买衣服,吃正餐吃小蛋糕……你觉得她还会记得你那杯甜果汁吗?” 中原中也:“……” “我看人家姑娘是自谦了。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追求她的人,指不定能从疗养院一路排到横滨来呢。喏,刚才找她要联系方式的医生不就是其中一员?”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噌”地一下站起身,戴上帽子披上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尾崎红叶优哉游哉地说:“记得把小姑娘带回来陪我喝喝茶呀。” “嗯。”中原中也沉沉地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口。 泉和爱丽丝刚刚走到医院一楼大厅门口,后者就仰头问:“姐姐,你带手机了吗?” “怎么了?” “我想不然先给林太郎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在哪,然后让他派人来接我好了。” “也行啊。”泉拿出目前保管在他这里的,水野长太郎的旧手机,递给爱丽丝,嘴上还说,“那我们就能回病房等人了,我还可以继续收拾东西……” “不要不要!我想要姐姐陪我吃蛋糕!”爱丽丝不依不饶抱着他的胳膊嚷嚷,“马路对面就有一家蛋糕店,我们去那里等!” 泉叹了口气:“好好好……” 爱丽丝接过泉给的手机后,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褐色的小熊布偶挂件。 奇怪的是,这挂件的颜色染得不匀,不像是本来的颜色,倒像是……干掉的血。 二人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一个带着灰色棒球帽,身着蓝色工装的男子坐在一楼大厅的等候区,手里拿着张报纸,注意力却不在上面。 他用报纸挡住脸,斜眼看着距离他不远的泉和爱丽丝两人。 黑色长卷发、女高制服,还有那个让他无比眼熟的,曾经被他扔到血泊里的小熊挂件…… 这家伙就是“水野泉”了吧。 男子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之前他让部下跟踪调查这个家伙,没想到竟然被港口黑手党找到机会抓了起来,反过来将他们的据点一网打尽,害得他现在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 部下失去联络的时候,是在他到达医院后。怎么就这么巧,他那么倒霉地,在医院里碰上了港口黑手党呢? 除非,这就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 因而,要说这个“水野泉”与港口黑手党没关系,他可一点都不信。 这之后,他躲藏在一家印刷厂内,意外地看到了“水野泉”与港黑干部中原中也的亲密照。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如果他将人给绑了,用来威胁港黑的人会怎么样? 这是一招险棋,他知道。可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藏身的地方基本上不出半天就会被港黑的人找到,有几次甚至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对方能轮流换班找人,可他却没人帮忙打掩护。 这段时间他是吃不好睡不好,头发都愁掉了大半。想要给自己夺回一条生路,不如狠下心赌一把! 所以现在,男子来到了这家医院。 如今目标近在咫尺,那么…… 他拉开工装外套,借报纸的遮挡,从衣服内袋中掏出了一把手.枪。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偷偷打量着泉的同时,奉命活捉他的立原道造和银,借衣服的遮掩,一人持枪,一人持刀,悄然向他靠近。 “砰——” 枪鸣声在一楼大厅响了起来。 42、我是男生 爱丽丝嘴上说是要给森鸥外打电话, 可她却一个电话拨到了中原中也的私人手机上。 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她就开口说:“我现在正用泉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这样泉的联系方式不就到手了吗? 她真机智。 中原中也明显愣了一下,继而说:“嗯……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 中原中也:“车上。路况不错,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那行, 我们在马路对面的蛋糕店等你。”说完, 她就准备挂掉电话。可就在她挂掉电话的一瞬间, 身后传来了一道震耳的枪响。 中原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听筒里传来的枪声。 “喂?!喂!怎……” “嘟——嘟——” 忙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中原中也表情难看地猛锤一把方向盘。 他果断将车停到路边, 直接使用异能力跃上房顶, 朝着医院所在的方向飞奔赶了过去, 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抹一闪而逝的黑影。 人来人往的医院一楼大厅,因为突如其来的枪鸣声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一时间,周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样。 紧接着,不知是谁的一声尖叫, 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犹如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 回过神的众人跟“噼里啪啦”炸开的油花一样,瞬间吵嚷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从大厅这头一直传到那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关键时刻被爱丽丝一把扑倒在地的泉, 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脚边的弹痕, 瞳孔颤抖,好半晌没缓过劲。 如果不是爱丽丝反应快,那一枪已经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姐姐你没事吧?”爱丽丝从他身上爬起来, 见他脸色不好, 便问了一句。 “我没……”泉嘴唇颤抖着,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工装男子, 一手拨开周围的人群,一手持枪对准她们,手指一扣,眼看就要开下一枪。 泉下意识地带着爱丽丝往旁边一翻,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试图用瘦弱单薄的身躯将她遮挡起来。 “砰——” 听到枪声的泉猛地一抖。 然而这一枪并不是开在他身上的,他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倒是听到不远处传来某个男人一声惨叫。 不过他这会儿也不敢回头查看到底是什么状况。他本来就瘦小,怕自己一动,怀里的爱丽丝露出来,下一枚子弹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爱丽丝没料到泉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自己。 匆忙中,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泉双目紧闭,抱着她的手不停地哆嗦。看得出来,他很害怕。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忘出声:“别怕……别怕……”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这个笨蛋,这样反而妨碍到她出手了啊。 爱丽丝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在旁观者看来,根本就来不及眨眼。 “砰砰——” 惨叫过后,又是连续两道枪响。 高速旋转的子弹破开空气,呼啸而来,眼看就要击中倒在地上的泉。却不料,后者竟然消失在了原地,只在地上留下两团小小的黑影。 那是他们的影子。 抬头往空中一看,就会发现,泉不知何时竟被人拎到了几米高的空中。 表情冰冷机械的金发小女孩跟拎兔子似的拎着泉,头发与裙角无风自动,气场强大,与之前闹着要泉陪她吃蛋糕的熊孩子简直判若两人。 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红。 “爱、爱丽丝……”泉颤巍巍地呼喊,“裙、裙子……” 爱丽丝扭头一看,发现泉拽着裙边,一副怕走光的样子。 “……”比起子弹,担心的反而是走光吗?这人心好大。 不过她还是慢慢地降低高度,将泉放了下来,松开揪着他后领的手。 没了支撑,泉脚一软,立马跌到了地上。 爱丽丝背着手站在他身边,撅着嘴冲他嘟囔:“我就先替中也说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得往我们背后躲,别冲到前面碍事,知道吗?” 泉擦擦汗,尴尬道:“嗯、嗯……” 见他这样,爱丽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轻快地说:“待会儿带你去吃蛋糕压压惊。唔……中也请客。” 泉懵懵地点了下头。接着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中、中也先生?” “中、中也先生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伴着温热的呼吸,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泉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嘴唇却猝不及防地蹭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他的脸上一片空白,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什么。 旁边的爱丽丝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夭寿啦!他们家一骗一个准,就连部下都能逗他玩的纯情中也,竟然学会耍心机啦! “咳。”中原中也直起腰,单手握拳抵在唇前清了清嗓,好像刚才无事发生一样——如果忽略掉他脸上淡淡的绯红,那还真的有点说服力。 回过神来的泉猛地捂住嘴,一张脸红得快能滴出血来了。他下意识地别过头,不去看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边的中原中也。 爱丽丝双手抱在胸前,摇头晃脑地看着中原中也,眼神微妙:“啧啧啧……” “咳……”中原中也冲她比划了几个手势,最后竖起三根手指。 爱丽丝哼了一声,讨价还价似的冲他伸出一个巴掌,还掰着手指一一数了一遍。 中原中也点头。 爱丽丝这才满意了。 “中也先生。”这个时候,广津柳浪走了过来,“人已经抓住了,除此之外,暂时还没发现医院里藏有其他可疑人物。”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发现最开始开枪的那名工装男人,已经被立原道造和银制住。他被打晕了丢在墙角,左手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右手的鲜血则染红了他用来缠胎记的绷带。 他手上的伤,是被立原道造打中的。也就是泉听到的第二声枪响。 这家伙身手了得,开出第一枪后,他就被立原道造开枪打中了右手。疼痛让他的枪脱了手,径直从半空中坠落。 可这人竟然眼疾手快地换左手接住,接着不管不顾地朝泉所在的地方开枪,疯狂得好像要将他一起拖下地狱。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失败了。而且更不幸的是,他对泉开枪的一幕,还让刚刚赶到的中原中也看到了。 因而,这会儿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中原中也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他语气冰冷地吩咐:“带回去,丢进刑讯班里好好拷问一番,让他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 “是!” 他们在一楼大厅闹出的动静不小,有些家伙甚至大着胆子拍了照片传到网络上——虽然那些让港黑成员露了脸的照片,上传后不到两秒就被删掉了。 中原中也准备留下来处理后续问题,便扭头对泉……泉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他就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爱丽丝身上,说:“你们先去蛋糕店吧,我待会儿过来。” 爱丽丝点头。 这大力萝莉轻轻松松一手就将泉从地上了捞起来,声音欢快地说:“走吧,泉!我们去吃蛋糕!中也买单!” “可、可是爱丽丝……现在中也先生来接你了,我该回去收拾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中原中也又开口了:“横滨那家私人疗养院我已经帮你联系上了,今天就能将你爷爷送过去。” “诶诶诶——???” 泉已经顾不上刚才的尴尬,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说:“你订的那家疗养院路上就能花费一天时间,你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忍心让他奔波受累吗?你忘了他这次是怎么进医院的了?” 泉无法反驳,双手揪着裙角,满是愧疚地低下头。 “钱的问题用不着你操心。”说到这儿,中原中也突然别开脸,声音倏地变轻,“你留下来给我打工就可以了。” 蛋糕店内。 爱丽丝面前已经垒了一小摞碟子,可坐在她对面的泉,却连一块蛋糕都没吃完。 他目无焦距,手上的叉子不自觉地戳着蛋糕,看起来好像被什么问题困扰着,一点胃口都没有。 爷爷搬进私人疗养院的问题如他所料地顺利解决。 接下来就是……如何摆脱这群人了…… “姐姐?”爱丽丝将他唤回神。 “嗯、嗯?” “你在想中也吗?”爱丽丝嘴里塞着蛋糕,口齿不清地说。 “这……嗯……”被拆穿的泉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可是很快,他像想到什么似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现在你也知道,中也不是对你没意思了吧?”爱丽丝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还……” “说真的,我很高兴。”泉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容简单又干净,“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我……”他低头看着面前被他戳得已然不成样子的蛋糕,欲言又止的样子。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一针见血地说:“是因为性别?” 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他猛地抬头看着爱丽丝,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你什么时候……” “之前在商场,你被杀人犯劫持。后面没了心跳了呼吸,我给你做的心肺复苏。”爱丽丝放下手中的叉子,语气平静地描述着,“还有刚才,你把我紧紧地护在怀里……嗯……男女的生理结构不同,就自然而然知道了。” “……是吗?”泉惨白着脸,勉强地笑了一下。 “所以你为什么要扮做女生呢?”爱丽丝好奇地问。 身上最大的秘密被揭穿,泉感觉自己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边觉得惶恐不安,一边却又像是松了口气。 “因为……爷爷说我是他的孙女,那我就必须是他的孙女。”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好像压在他身上的重担被挪开了一样。 爱丽丝只觉奇怪:“他不知道你的性别吗?” 泉笑了笑,说:“说自然是说过的,但……他不相信。而且,我与他无亲无故,长得也和他孙女不一样,他依旧把我当成自己的孙女。就连这个玩偶……” 泉指了下手机上的小熊挂件。 “他只说是自己意外捡到的。可实际上,这是在他孙女的命案现场发现的,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颜色,是因为浸了那女孩的血。” 爱丽丝:“……” “爷爷从警局带回那女孩的尸体和玩偶后,一直幻想她还活着,还不停地找人来救她。就算最后她被下葬了,依旧如此。直到他将我捡回了家。” 泉捧着面前的红茶,叹息一样地说:“他救了我一条命,给了我新生。所以如果能让他高兴的话,是男生还是女生,又有什么关系?” 爱丽丝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泉身后的中原中也,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是男生?” “嗯。” “那晚我们……” “是真的,只是您第二天醒来却没什么印象。我也很惊讶。” 中原中也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泉也没有回头。 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轻巧地好像在讨论此刻的天气。 然而坐在他们对面的爱丽丝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和不安——天知道她只是森鸥外的异能力,怎么会为别人生出这样复杂的情绪来?!而且她不就一直幻想着这样的场面,等着看热闹吗?! “难怪你敢到酒吧当陪酒女;难怪你敢进男厕换衣服;难怪你不让女服务生帮你换衣服……” 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中原中也却不耐一一细数了。他嗤笑一声,竭力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牙齿磨得咯吱响,问:“那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骗我好玩吗?啊?!” “告诉您什么呢?‘您那晚睡的是一个与您性别相同的男生?’还是……‘我作为一个男生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您当应召女郎给睡了?’” “……”中原中也蓦地一噎。 泉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很快变得湿润,犹如风雨中挣扎着扇动翅膀的蝴蝶。他说的话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为了爷爷确实什么都肯做,就算是穿女装也无所谓。” “我没有记忆,一无所有。就当我矫情,可我真的就只剩下这点微不足道的面子和尊严了。” “还请允许我,为自己留下最后这块遮羞布吧。” “求您了……”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攥成了拳头。中原中也就跟挨了几个巴掌似的,脸上又是青又是黑,难看极了。 “那你还说……你喜欢我?” 这句话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泉的情绪一下失了控。他好像要将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崩溃地哭喊着:“喜欢您是我自己的事情!您就连这点权力都不给我,非得让我恨您才行吗?!” 说完,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中原中也脸色煞白。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的泉,竟然想到了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泉蹲在墙角,一边哭,一边充满了怨气地大声说:好疼好疼好疼!我说了好疼!可是您就是不肯停下来! 怒气好像瞬间就被他的眼泪浇灭了。 中原中也甚至茫然地想: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43、结束与开始 到后来, 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车上,又怎么回到港黑继续工作的。 爱丽丝看着精神恍惚,头也不回地离开蛋糕店的中原中也, 再看看哭得不能自已的泉, 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虽然一开始接近人家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热闹, 但短暂地相处下来,不可否认, 她还挺喜欢这个家伙的。 如今看他哭得那么可怜, 就……勉为其难陪陪他咯。 后续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前者是爱丽丝告诉他的,后者则是通过监听器听完了整个过程。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段从酒后乱性延伸出来的孽缘罢了。如果两人没有动真感情,那这件事早早地就过去了, 谁能料到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不好对这事做评判, 因而,他们选择了沉默。 不过,森鸥外倒是因此对泉以前的身份生出了好奇:“骨架小可以是先天原因造成的,这倒没什么问题。但是一个男生, 真的能在穿上裙子后, 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言谈举止,都变得与女生无异,让人完全看不出来问题?他是怎么做到的?” 爱丽丝叠了纸飞机, 漫不经心地说:“这个问题我试探过,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该说是本能吗?他自己甚至从来都没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 “唔……这样吗……” 难道……这孩子从小就被当做女生养大不成?又或者……是专门接受过伪装训练的卧底? ……这不是没可能啊! 假设对方真的是卧底,受重伤是因为卧底失败被追杀,失忆是为了清除他窃取到的情报…… 嘶……完全解释得通啊! 可接下来爱丽丝的话又打消了他的怀疑:“林太郎是不是太高看他了?听见枪声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害怕得连逃跑都不会的家伙,会是卧底?就算举止神态能骗人,心跳总不能吧?”她扔出一架纸飞机,“他还能控制心跳不成?” “可是……爱丽丝宝贝,控制心跳其实并非不可能,你难道忘了太宰君吗?” “哈?你的意思是,太宰那种变态跟大白菜一样,随处都能捡到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于是,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那之后,港黑内部因为传单事件掀起的流言,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作为当事人的中原中也,除了当天有些心不在焉外,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就恢复了正常。 该工作的就工作,偶尔下班他也会和部下一起去喝酒,只是不敢喝得太醉了。 从医院抓回来的那人被丢给刑讯班后,很快就坦白了。 据他所言,他只是躲避港黑追捕时恰好路过印刷厂,又刚好看到了那些传单,所以才想走一着险棋,看能不能给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而已。 听着巧得有些过分,可继续拷问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新鲜答案了。 至此,酒吧事件落下帷幕。 而西餐厅事件,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对方在一次袭击失败后,就消匿无踪,再也没出现过。 说实话,作为港黑高层,中原中也受到的暗杀和袭击并不少。只是他实力强悍,从未让人得手过。 派人去刺杀他,不过是往看不见的深渊里填尸体而已。因此,敌对组织早早放弃了用这种蠢办法来除掉他。 所以这次的西餐厅袭击事件,还真让人觉得稀罕。 一个月过去,这件事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中原中也就当那群人是退缩了,不再关注这事。反正,在他看来,任何阴谋都能被他用重力粉碎,那些家伙够胆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些flag是不能立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港黑那边好像都回到了正轨上。而泉这边,也如他预料地,一切进展顺利。 蛋糕店坦白后,中原中也虽然再也没有出现在泉的面前,但他之前说要将水野长太郎送进私人疗养院的事情,并未食言。只不过他本人没到现场,只派了部下过来帮泉办理手续。 水野长太郎看到孙女红彤彤的,明显哭过一场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被告知了不用离开横滨的消息。 不用离开当然是好事,可……这怎么半天都不到,他就搬进了横滨最好的私人疗养院? 中原中也派来的部下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不知道您留意到之前医院里那场大动静没?” 水野长太郎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像听到楼下有些吵闹,倒是没注意具体发生了什么……” 部下说:“实不相瞒,闹事者是最近被警方通缉的凶恶逃犯。对方持枪躲到了医院里,打算劫持人质逃脱抓捕。” “啊?!”水野长太郎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泉,急切地追问,“我记得那会儿你们刚下楼没多久吧?有没有遇到那个坏人,受伤了没?” 泉摇摇头,说:“别担心,爷爷,我没事。” 接着又听部下说:“当时闹事者打算对爱丽丝小姐开枪,但是关键时刻水野小姐保护了爱丽丝小姐,没让她受伤。” 水野长太郎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要不是如今泉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听到这些话后,他估计能当场晕过去。 “不过好在最后犯人被成功抓住,医院里也没有无辜者受伤。我们老板听说这件事后,感念于水野小姐保护了爱丽丝小姐,又从医生那边听说了您的情况,决定承担您今后的全部疗养费用,以表他的感激之情。” “这、这怎么好?!”水野长太郎有些惶恐,一边摆手一边着急地说,“之前你们老板就已经给了一大笔钱,如今……” “这是两码事。如今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可谁都知道,如果当时犯人真的开枪打中了人,那受伤的可就是水野小姐了。” “因为水野小姐的保护,爱丽丝小姐一点都没受伤。我们老板真的非常感谢水野小姐,如果不为你们做点什么的话,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还请您不要再推脱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水野长太郎哪好再拒绝。他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泉,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之,水野长太郎最后还是顺利地搬进了私人疗养院。 泉送中原中也部下到门口的时候,他叫住对方:“请等一下!”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水野小姐?”部下耐心地问,不过他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是与中也先生有关的事,那恕我无法回答。” “……我知道,我也不是想打探他的消息……”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是想请您帮我带句话。” 这倒是没问题,部下点点头:“请说。” “钱我会努力还上的。”他见部下张口准备说什么,飞快打断道,“无功不受禄,我与中也先生又非亲非故的,不能白受他这份好意。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再不然就是十年、二十年,总归我会想办法还上的。毕竟……我们谁也不欠着谁。还有……” “谢谢您,以及……对不起。” “……‘谁也不欠着谁’?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满脸糟心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部下躬身告退,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房间里便只留下了中原中也一个人。 他本来想继续写任务报告的,可过了好半晌,手中的钢笔也没写出一个字,反而在纸面上戳出了一个乌黑的小孔。 “……啧!” 他“啪”地一声将钢笔拍在桌上,又将没写两行字的报告表给揉了,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纸篓里。 “没心没肺的小混蛋。”真就这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吗? 水野长太郎的后续疗养问题解决了,大麻烦港口黑手党也解决了,他还找到了一份咖啡厅的工作。 一切看起来都相当顺利,泉的心情自然也很不错。 以至于,他在看到太宰治时,还能笑脸相迎。 “真是利落啊,小泉妹妹。”太宰治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给他端来咖啡的泉,“一嗅到危险的气味,果断决定跑路。算准对方的心理,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最后还要薅上一把羊毛……动作熟练得让人觉得,你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吧?” “哎呀。”泉状若惊讶地捂着嘴,“你这是在为你的老搭档打抱不平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差的才对。” “哈?打抱不平?!为那个蛞蝓小矮人?!”太宰治急忙抬起手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一副吃到了脏东西的恶心表情,“怎么可能!” “所以?”泉挑眉看着他。 “只是稍微有些意外而已。”太宰治搅了搅咖啡,“前期布置那么多,就是为了将你送进港黑。哪想到……” 他哀怨地看了过来。 泉不为所动。 “小泉,十号桌有客人点单哦!” “好的,店长,我这就来!” 泉冲太宰治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刚离开不久,太宰治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隔壁花店里走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 对方手里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面露忐忑,偷偷地往咖啡厅的窗户看了一眼。只是没想到,他刚好和太宰治对视上。 太宰治端起咖啡,冲他笑了笑,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他喝了一口咖啡,心情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像计划中的那样发展顺利。 好戏才刚刚开始,演员怎么能缺席呢。 44、神秘的送花人 私人疗养院坐落在远离闹市、环境清幽的城郊, 距离泉他们原来住的居民楼相当远。因而在水野长太郎入院后,泉也跟着从地下室搬了出来。 不过他并未住进疗养院中——疗养院里有专业的护工,用不着泉时时刻刻守在水野长太郎身边。 水野长太郎住的房间是单人房,宽敞明亮且漂亮。食谱是营养师根据每人的身体状况来制定的, 一日三餐厨师也料理得很好, 色香味俱全。根据每人的身体条件, 还有专人带着他们运动锻炼。除此之外,花园、茶室、活动室、按摩室等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 水野长太郎一辈子苦惯了, 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生活。总觉得不做点什么的话, 心里不太踏实。 那段时间泉正忙着找工作的事情,水野长太郎就算心里压着事,也不想在泉的面前抱怨,让他感到担心。不过泉一贯细心, 很快就察觉出了他的异常。 他向来善于揣摩他人心思, 嘴巴甜,能说又会道,很快就将水野长太郎说服,让他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担心与焦虑, 安安心心地疗养身体。 泉很快找了一份在咖啡厅当服务生的工作, 然后在咖啡厅和疗养院之间,挑了个位置、租金都比较合适的小租屋落脚,方便自己上班和看望水野长太郎。 只不过他现在住的地方, 虽然距离地铁站不远, 交通方便,可缺点也是十分明显——隔音效果不好。 三更半夜的时候,他经常能听到街上传来轰隆隆的摩托引擎声, 不良青年的嬉笑怒骂声,以及……隔壁小夫妻的那啥声。 后面那两人他还能直接敲开门用写轮眼招呼,可大街上的人他就没办法一一进行控制了。他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租屋,只好忍了下来。 泉这段时间睡得不好,脸上自然就带出了点病气。上班的时候,咖啡店的店长瞧见他面色唇色发白的模样,还担忧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让您担心了,我没事。”他摇摇头,勉强地笑了笑。 “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租房吗?” “嗯。” “唉,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慢慢……” “叮铃叮铃”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清脆的铃声敲了起来,提醒正在谈话的二人,店里来客人了。 “欢迎光……咦?”店长刚刚扬起笑脸招呼客人,却发现来者是熟人——他们隔壁的花店老板,手里还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见她抱着花进来,店长却半点不觉惊奇,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问:“又是那个匿名的爱慕者?” “是啊。趁着这会儿店里人不多,先把花给你送来。”她笑着说,并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了泉。 “……”泉默默接了过来,“真是麻烦您了。” “哪里,你来了之后,我的生意都变得火热了。” 咖啡店老板也是这么个意思,语带调侃地说:“来我这儿喝咖啡的男生至少翻了一倍,昨天还有两个穿高中制服的小家伙偷偷摸摸管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都帮你拒了。” 泉叹了口气,说:“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哈哈,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店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笑出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每天都给你送玫瑰花的人,你认识吗?” 泉摇摇头,说:“我要是认识,就不会让他继续这么做了。” “唔……”店长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说的也是……” 他们提到的人,是近来天天都给泉送玫瑰花的家伙。 这个人从来没有露过面,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多大了,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他每天早上都会通过邮局给花店送来一封信,信封里装了刚好够一束玫瑰花的现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字迹潦草地写着一句:“请给隔壁咖啡店的泉小姐送上一束本店最漂亮的红玫瑰。” 花店老板最初收到这样的信很疑惑,但人家给了钱,她又不能不管。于是就开始了接下来每天给泉送花的日常。 寄件人的地址填得很含糊,就只有一个大概的区域,距离他们咖啡厅还挺近的。不过那个小区泉从来就没有去过,同样也没有认识的人是住在那个地方的。 对方清楚地知道泉的名字和工作的地方,所以他们推测,他应该是最近到咖啡店消费过的客人。 “会是最近经常来找你的那个医生吗?”花店老板好奇发问,“昨天他也在我这儿买了一束玫瑰来着。” 泉还没开口,店长就说:“应该不会吧……如果是那个医生的话,同一天为什么要送两束花呢?” “也对哦……” 店里还有生意要做,三人并没有聊太久。 玫瑰花放着也是浪费,他就将精美的包装拆开,从前台抽屉里拿了把剪刀,对根部稍作修剪,将玫瑰错落有致地插进了花瓶里。 他插花的时候就站在窗边。 阳光从外面投进来,给秾丽的玫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玫瑰红艳至极,衬得他摆弄花瓣的手越发莹白。 光洒在他身上,好像给他披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细纱,朦朦胧胧,离得远了就看不真切了。 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不远处的车里,某个看到这一幕的人悄悄降下车窗,拿出手机将目之所见偷偷拍了下来。然后就跟做贼似的,车里的人飞快将车窗关上,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今天店里不怎么忙,外卖单子倒是不少。 泉帮忙打包了需要外送的杯装咖啡和点心,与店长打了个招呼,提着保温的送餐箱子送外卖去了。 他根据店长写的地址来到小区门口,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国木田先生?” 听到招呼声的国木田独步一扭头,看到了提着送餐箱子的泉。 “是你啊。”他稍微打量一眼,发现泉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巾,穿着一条鹅黄色的棉布裙,外罩一条白色的围裙,就是普普通通的送餐服务生打扮,“找了新工作,来这儿送餐?” “嗯!我现在在一家咖啡厅工作。”泉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国木田独步听完点点头。只要泉不再去那种混乱的酒吧就行了。 “国木田先生到这边来,也是为了工作吗?”泉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提醒泉,“对了,最近你上下班的时候注意点安全。” 听他这么说,泉又联想到对方的工作是什么,面露忐忑地问:“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国木田独步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说:“最近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泉的眼睛惊讶地睁大。 “目前已被发现的受害者年龄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男女都有。而且他们被发现的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 国木田独步忽地低头看了一眼泉提着送餐箱的手,说:“他们的手指都被砍掉了一根。男生的是左手无名指,女生的则是右手无名指。” “!”泉被吓得脸色发白,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你也不必太紧张,我们很快就会找出犯人的。这段时间你就注意一些,别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泉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国木田先生!” 道了别,泉拎着送餐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小区。 来到点餐人所在的b栋单元楼楼下,泉在等电梯的时候,盯着店长写的送餐地址,忽地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眼熟了。 这个小区,不就是那个每天给他送花的人寄信时所填的地方吗? 不过他一路走过来发现,这小区挺大的,里面的住户不少,倒也不至于巧到了刚好就是同一人的份上。 泉乘着电梯来到了十一楼,在走廊上扫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订餐人的门牌号。 他按了电子门铃,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正准备按第二次门铃的时候,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您好,您订的咖……” 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缝中露出来的一只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给吓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啡和、和点心……” “啊,抱歉……” 开门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门,将自己的样子完全露了出来。 眼前这人就是一个穿着家居服的青年,他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睡痕。 他左手挠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尴尬地说:“因为这幅样子太狼狈了,所以刚才就……那个,没吓着你吧?” “没事没事。”泉看起来松了口气,扬起笑脸说,“我现在就把您订的咖啡和点心给您吧?” “不好意思……我的手有点脏,能不能请你帮我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呢?” “好的,没问题。” 泉语气轻快地回应了,一脚踏进了对方家里。 接着他将送餐箱放到玄关的柜子上,准备将里面的咖啡和点心拿出来。 可就在他背后,青年的嘴角不怀好意地挑起,悄无声息地将大门合上,只留下一道缝隙。而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抽出来,赫然拿着一块浸湿了的毛巾。 泉刚刚将涂满了细腻奶油的小蛋糕拿出来,青年飞快地出手,一把捂住了泉的口鼻。 “啪”地一声,蛋糕摔在了地上。 此时,小区门口。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手表,眉头微微皱起:“奇怪……那家伙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脑中灵光一闪,他忽地察觉到了不妙,赶紧迈开步子跑进了小区里。 视线转回b栋十一楼,订餐人的房间内。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轻轻地锁上。 泉舔了一下刚才因为蛋糕打翻而沾到奶油的指尖,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倒映着跪在地上,两眼无神、表情呆滞的青年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自己同样被沾上奶油的小皮鞋,不客气地一脚将毫无反抗的青年踹翻,接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说:“说起来……我还缺了条给我舔鞋子的狗。” 45、合作抓捕 “嗯?照片倒是不少。”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用手帕垫着翻看对方的手机。 相册里最近几张是泉的照片——甚至今天早上他插花的照片都有。时间再往前,出现了其他陌生面孔。这些人里男女都有,看起来都挺年轻的,二十岁不到的样子。 泉思索片刻, 又翻了翻手机里的邮件往来。接着便发现, 这些照片是一个被青年备注为“城内侦探”的家伙拍下, 并发送给他的。 “侦探?”泉若有所思地看了给自己擦鞋的青年一眼。 说到侦探,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武装侦探社。而想到武装侦探社, 泉又想起了刚才在小区门口时, 国木田独步对他说过的: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 目前已被发现的受害者年龄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男女都有……尸体有一个共同点,失去了一根手指…… “年轻男女,还有手……” 泉再次查看了下相册的照片, 倒是没发现里面有特意拍到手什么的。 这个时候, 泉的鞋子被跪坐在地板上的青年给擦干净了。 回过神的泉抽空看了他一眼。对方两眼无神,脸上没什么表情,呆板僵硬得像是只能接受程序指令的机器人。 泉翘起脚,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 问:“城内侦探是谁?你了解多少对方的相关信息?” “他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私家侦探。我对他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一个给钱的话,什么都会做的家伙……” “这些照片就是你让他偷拍的?目的呢?” “是的。目的……” 另一边。 国木田独步跑进小区后, 见到几个坐在路边长椅上聊天的老人家。他疾步走过去, 连说带比划地一番询问。 “对,大概这么高……黑头发……嗯,嗯, 对……” 老人家面面相觑,纷纷表示没太注意。 “那么……请问,”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换了一个问题,“小区里最高的树在哪儿呢?” “啊!”这下几名老人家毫不犹豫地为他指明了方向,“就在b栋后面,你从楼道旁边绕过去,一眼就能看到了。” 国木田独步谢过,脚步匆匆地往b栋单元楼赶。 到了b栋楼下,他按照几名老人所说的绕了一圈。接着,他就看到了一棵高大繁茂的榕树。以及……挂在枝头的他搭档——太宰治。 “太宰你这个混蛋——!”国木田独步用力地大踏步着脚走过去,那架势,好像要将地面给跺穿。 “我就不该信你什么分头调查节约时间小区门口再汇合的鬼话!” 国木田独步一边愤怒地咆哮着,一边往手账空白页上写下“折叠刀”三个字,“唰”地一声撕下来。异能力发动,一把折叠小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小刀掷出,“嗖”地划破空气,割断了吊着太宰治的绳子,最后“笃”地一下扎在了他背后的榕树树干上。 绳子一断,太宰治就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扑通”一声,扬起大片灰尘。不过他的脚离地面其实并不高,因而没有摔出什么大问题。 “真是的,竟然要为你这种家伙浪费我一页珍贵的手账!另外,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时间吗?!”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手表,双手抱在胸前,很是不耐烦地跺着脚,“你这个麻烦制造机!” 闭着眼睛的太宰治维持着刚才摔下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连胸膛起伏都微不可见。 国木田独步等了一会儿,太宰治还是没任何反应。 “你这个混蛋——”国木田独步的脑门上蹦出两根青筋,一把将太宰治从地上揪起来,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晃悠,“再给我装死我就把你嘴巴堵上手脚捆了再挂到山下公园的路灯上面去!让你吹一晚上的海风!!!” 太宰治这才悠悠转醒。 睁眼看到怒火中烧的国木田独步,他一脸惊讶打量着四周,道:“哎呀,这是已经到了第二天吗?一不留神竟然睡过去了呢……” 说完,他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两朵生理性的泪花。 “啪!” 国木田独步听到了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崩断的声音。 眼看自家搭档的拳头就要落下来,太宰治忽地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小泉妹妹?拎着个送餐箱……唔,不过那孩子一直低着头看纸条,我也没能看清他的脸……” 被这么一打断,国木田独步胸口那团的怒火烧得也没之前那么旺了。 他没好气地松开太宰治,推了下眼镜,说:“啊,应该没错了,那孩子现在在咖啡店工作。” “哦,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啊。”太宰治自然而然地说,“昨天我还去他工作的咖啡店喝了咖啡呢。” “哈?”国木田独步的表情有些怪异,“你没给人家添乱吧?比如赊账什么的……” “啊哈哈哈,当然没有啦!我只是告诉店长那杯咖啡是小泉妹妹请我的,请他直接扣他工资……” “咣”地一声脆响。 国木田独步狠狠地给了太宰治一个暴栗。 “不要给那孩子添麻烦啊!” 太宰治捂着后脑勺嘟囔道:“开玩笑的,国木田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骗……” 又是“咣”地一声响。 “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国木田独步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要是这个时间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怎么办?而且,你推测犯人就在这个小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就要从昨天在咖啡厅,太宰治亲眼目睹有人给泉送花的时候说起了。 本来他只是看个热闹,却不经意间听到了身后那桌客人八卦。说是最近这段时间,泉每天都能收到玫瑰花,但是那些玫瑰花都是被隔壁花店的老板送过来,并且对方还声称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送的。 太宰治听完,思索片刻,离开咖啡厅后,转身就去了隔壁花店。 这人惯会花言巧语,哄得老板简直眉飞眼笑。因而太宰治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老板甚至还给他看了每天寄过来让送花的纸条。 “一说到无名指,你会想到什么?”太宰治一边问国木田独步,一边与他等在了b栋单元楼的电梯门前。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用认真考究的语气说:“中指和尾指之间的手指?” “……”太宰治忽地沉默了一瞬,继而抬手捂额,表情微妙地看着他,还时不时地叹口气。惹得国木田独步太阳穴突突直跳。 “是婚戒啊,婚戒。”在搭档发火前,太宰治给出了答案,“男性戴在左手,女性戴在右手。受害人被砍掉的,都是用来带婚戒的手指。”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说:“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这与你推测犯人在这个小区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嘛。”太宰治安抚道,“砍掉手指伤不致命,很明显凶手是带着某种目的,在对他们进行‘惩戒’——惩罚以示警戒。那么凶手究竟为了什么而惩罚他们,又是在警告他们什么呢?” “没了无名指,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戴上婚戒。那么,凶手这么做,是否可以引申表达为,对方认为他们‘无法结婚’或者说‘婚姻关系破裂’?目前被发现的受害人,年龄是在十七岁到二十岁之间。在这个年纪结婚的,不说没有,但确实很少。所以我比较倾向于前一种猜测,凶手判断他们‘无法结婚’……你看可不可以这么理解?” “……”国木田独步陷入沉思,“但,这只是你对凶手的犯罪心理进行的揣测,光凭这点……” 太宰治置若罔闻,竖起一根手指飞快地打断他:“刚才说到了无名指和婚戒,那么下一个问题!” 国木田独步的脑门儿上爆出一根青筋。不过他磨了磨牙,还是忍了:“说!” “提到玫瑰花你会想到什么?” 刚刚讨论过结婚、婚戒相关的问题,国木田独步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说:“告白?” “bingo~”太宰治语气轻快,还作了补充,“不如试着再进一步考虑,比如说……求婚?” 听到这儿,国木田独步的脑子里渐渐生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想法。感觉只要能拨开眼前的迷雾,他就能抓住真相。 “当然,告白和求婚不一定都会成功。而求婚失败,自然就会达成‘无法结婚’的结局。” “!”就是这个! 国木田独步骤然睁大了眼睛。 “哦对了,顺带一提。最近这段时间,小泉妹妹好像总是会收到陌生人送的玫瑰花呢。而那个陌生人填的寄信地址,就是这个小区啦。” “难道说……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那小鬼?!”国木田独步猛地扭头看着他。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了他们面前。 太宰治脚步轻快地走进去,不假思索地按下了十一楼的按钮,语气轻松地说:“对啊。小泉妹妹最近一直因为这个神秘送花人的事情感到苦恼,所以委托我帮忙找出这个奇怪的家伙来着。” 接着,他又摊开手,抱怨似的说:“可那孩子也太小气了,委托的报酬就是一杯咖啡而已。不过看在他主动提出帮我们忙的份上,我自然是答应啦~” “……”国木田独步顿时哑口无言。 电梯到达十一楼。 太宰治拨开挡住耳朵的头发,摘下蓝牙耳机,大步流星地走到某间房门前。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发卡,蹲下身就熟练地开起锁来。 只听“咔哒”一声,门锁成功被他打开。 门被打开后,二人一眼就看到了无知无觉倒在玄关处的泉。与此同时,他们还听到里间传来的,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太宰治大惊失色:“不好!他要从卧室翻阳台逃跑!泉这边交给我,国木田君赶紧去抓住他!” 国木田独步不疑有他,二话不说飞奔赶去抓人。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太宰治这才蹲下来,轻轻戳了戳泉的脸,嘟囔道:“小泉妹妹也太不够意思了……用那什么写轮眼获得情报,我从窃听器里一点都听不到啊。” 泉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笑盈盈地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太宰先生?” 46、山井的告白 国木田独步带着敲晕的犯人过来时, 泉和太宰治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协议。 泉坐在玄关口的台阶上,闭着眼睛,没什么精神地歪着脑袋靠在柜子上。而太宰治则在检查犯人手机里的邮件往来。 最近这段时间,泉本来就没有休息好, 如今不过是再把自己表现得病弱些, 国木田独步那边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 关心道:“没事吧?” 泉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苍白地“嗯”了一声, 说:“没事, 就是有些困。”这倒是大实话。 接下来武装侦探社二人就要带犯人回去继续接受调查了。 泉回咖啡厅的话, 刚好与他们顺路,国木田独步就说送他一程。 其实照国木田独步的想法,泉现在应该回的不是咖啡厅,而是家里。 虽然他能在短时间内醒过来, 就代表他吸入的乙.醚并不多。但瞧他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觉得泉还是直接回家休息比较好。 可泉坚持自己趴着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继续工作了,婉拒了国木田独步的建议。后者无奈,不再多言,将他捎回了咖啡厅。 “实在是麻烦您了, 国木田先生!”从副驾驶位上下来的泉抱着送餐箱, 笑容明朗地向国木田独步鞠了个躬。 “诶?就只有国木田君吗?”为了避免犯人中途醒过来,坐在车后座看着他的太宰治探出半个脑袋,不满地嘟囔着。 泉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因为已经请太宰先生喝过咖啡了。” “……”太宰治有些孩子气地撇了撇嘴, 还想说什么, 却被国木田独步一巴掌摁回了后座上。 接着国木田独步回过头,一只胳膊则靠在车窗框上,表情严肃板正地对泉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 你可以直接跟我们……不,跟我说。太宰那家伙再让你帮忙当诱饵,我建议你拒绝。” 太宰治:“怎么说得好像是我威逼利诱一样,明明是小泉妹妹自己主动提出要帮忙的啊?” 国木田独步头也不回地说:“闭嘴。” “是是——” 目送载着侦探社二人和犯人的车离开后,泉转身,正准备进咖啡店,却没想到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水野小姐!” 啧。 他讨厌纠缠不清的男人。 这要不是考虑到大街上人来人往,咖啡店门口还有监控,他早就写轮眼招呼了。 虽然心中烦躁,但泉却没表现出丝毫异样来。 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怀里抱着一束玫瑰的山井。 泉面露为难,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山井却先发制人:“那天在医院里听你说,你要离开横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难受。可后来我听说水野小姐改变计划,不用搬离横滨了,我就下定决心,不能再犹豫了。” 说着,他就单膝跪了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男方抱着一捧热情似火的红玫瑰,单膝下跪给女方表白——关键是两人长得还挺养眼,尤其是那个女生。 这样的场面,简直就像电视里的偶像剧搬到现实生活中来了一样,怎能不引人注意? 见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甚至是停下脚步,纷纷投来视线。泉一面紧张,一面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他低着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送餐箱,说:“山井先生,我昨天也跟您说过了。您很好,可是……” “为什么呢?如果水野小姐是有男朋友的话,那就算了。可你不是说,你现在为止都是单身吗?”昨天泉说完这句话后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所以这次,山井根本就不等泉说完话,就兀自打断,急不可耐地追问。 “我、我说了呀,因为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那么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用行动来打动你……” 山井的眼神看起来的确真诚又情深,可这只能让泉感到尴尬和无措:“可、可是……”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咖啡厅店门,想着是不是跑进去就好了。 可正当他生出这样的想法,他的手腕就被山井给抓住了。 “!” 手腕覆盖上了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泉反应极大地挥手拍开,猛地往后倒退几步,表情惊恐地看着山井。 怀里的送餐箱摔到地上,发出声响好像一记重槌敲击在铜锣上一样,声音洪亮,余音持久。 与之对比,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冻住了般,人群陷入短暂而诡异的寂静中。 山井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手指蜷缩几下,悻悻地收了回来。他的喉头滚动了下,将沉默打破:“水野小姐……不,泉。” 他试图安抚此刻情绪异常不稳的泉。 “我并不是想让你立刻答应,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山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硬生生地打断,开口者语气还不怎么好。 “我们家小泉昨天就好声好气地拒绝你了。她性格软,不想让你尴尬,所以给了你好欺负的错觉是不是?” 外面的动静大到让人想忽视都难。 忙前忙后的咖啡厅店长终于抽出空来歇口气,还在嘀咕泉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呢。没想到这往窗外一看,竟然发现他家员工被人拦着告白还不让离开。 他可记得,昨天这人就拿着一束玫瑰花来告白,只不过被泉干干脆脆地拒绝,连个希望都不给他,转身就走。 倒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又捧着玫瑰花上门了。 再一听二者对话,店长发现,就算人家小姑娘已经明确拒绝,男方还是不肯放弃,依旧纠缠不休。嘴上说得倒是好听,可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瞧了就让人火气大。 这也就是仗着泉脾气好性格软,可他这暴脾气就不一样了! 店长三两步走到泉的身边,高大的身体挡在他的面前,吹胡子瞪眼地替泉撵人。 “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纠缠个什么劲?非得撕破脸皮摊开了说,你才肯罢休?”店长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家小泉这么优秀,喜欢她的人多了去!要真像你这个样子,是个人告白她都得接受,那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男朋友都不带重样的!可不得忙死!还是说你觉得她是有超能力,能将自己心分成三百六十五个瓣儿,还是直接有丝分裂变出三百六十四个姐妹们出来不成啊?” 围观群众:“噗!” 山井:“……” 泉本来还挺害怕的,可听到他家店长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席话说出来后,差点没能憋住笑。 他轻轻拽了下店长的袖子,掩着嘴巴:“店长,我们还是别管他了,回店里去吧。” 店长“哼”了一声,拍拍泉的肩,说:“走吧,回店里去。” “嗯!” 泉三两步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送餐箱,根本没有看哑口无言的山井一眼,脚步轻快地与他店长一起走进了店里。 当事人之一离开了,这热闹自然也就宣告结束了。 围观群众轰然散开,该干嘛继续干嘛去了。 而一直站在原地的山井,跟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握着玫瑰花束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力道大得都能看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就在这个时候,马路斜对面,一辆低调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降下了车窗。 突然,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黑影从车里窜出来,跟炮弹似的,又快又沉地砸到了山井手上的玫瑰花束。 “嗯?” 山井一开始还愣了一下,谁料下一秒,他手中的玫瑰花束包装纸竟燃了起来!吓得他立马将花丢开,疾步往后退,生怕自己身上也被波及。 他刚刚退开两米远,就听到“轰”地一声,地上那束玫瑰花彻底被火焰吞噬。 尖叫声此起彼伏,山井却好像听不到一样,脸色惨白地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的额上、背上不自觉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打湿了衣服贴在背上,风一吹即从皮肤表面凉到了骨头缝中,冻得他浑身僵硬,大脑都短暂地罢了工。 附近店铺的老板们纷纷拿着灭火器出来,将那突然在路边烧起来的火焰给扑灭了。 此刻的玫瑰花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一样的枯枝烂叶,再无之前那般鲜艳欲滴的美丽模样。 灭了火后,其中一名男子在玫瑰花残骸中,找到了一枚手工定制的打火机。打火机的贮气箱破裂,又接触到明火,所以才会突然爆发出那么大的声响,燃起那么大的火来。 山井坚决否认打火机是他的,并且声称,那打火机是突然出现的。 众人其实有些怀疑他的说法,可见他坚持,只好继续在打火机上进行检查。不过他们发现,打火机上面的刻字和编码已被人抹去,想要通过这来寻找打火机的拥有者,无疑是不可能的。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没人受伤…… 只是…… 这个打火机,到底是谁的呢? 此时此刻,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里。 一只戴了黑色手套的手从车窗中伸出来,两指间夹着一根青烟袅袅的香烟,烟灰已经积了一节。 那只手熟练地一抖,烟灰被抖落在了车窗外,风一吹便消失了踪影。 47、猝不及防的掉马 今天早上, 中原中也从自家首领那儿接到了一个新任务。 前情是这样的。 有一伙穷凶恶极的犯罪分子,为了躲避本国的抓捕,偷偷替换了一艘货轮上的船员,漂洋过海, 偷渡到了横滨来。 只是不巧, 他们乘的这艘货轮, 刚好运送的是港黑的货。 因此,昨晚货轮抵达港口, 他们从货轮上下来的时候, 直接与前来收获验货的港黑成员打了个照面。 一场冲突不可避免。 “两个逃跑, 两个被抓,其余的家伙都被处理掉了。”森鸥外用一种谈论天气似的轻松语气说,“虽然刑讯班没有从那两个家伙口中拷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但他们却在其中一人的衣服夹层中, 找到了两件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我猜想中也君肯定会感兴趣, 所以就叫你过来了。” 说着,森鸥外拉开抽屉,先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和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 东西放在桌上,他将照片朝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并说:“等你看完这张照片, 再给你看存储卡里导出来的东西。” “?”怎么神秘兮兮的…… 中原中也满头雾水地走过去,拿起照片,仔细一看。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表情惊愕异常。 “这是——?!” 也无怪他会这么惊讶, 因为照片上的人,是泉。 而且是中原中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模样。 当时他被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情况很不妙。他双目紧闭, 煞白的脸上淌下两行刺目的血泪,胸口上插着一把将他捅了个对穿的长刀。 他一只手扶着墙壁,用以支撑身体,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枚卷轴一样的东西。身上的男士浴衣被血染红大半,看起来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最令人感到惊异的,就是他的身体旁边,竟然还有一只巨大的骷髅手臂。 那骷髅手臂通体呈现半透明的白色,犹如晶莹剔透的白水晶,周围还覆盖着一层同色的火焰。 没有任何皮肉的手掌侧立在旁,足足有两个泉那么高,好像那手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他像捏蚂蚁一样轻松捏死。 中原中也看得心惊,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森鸥外:“算一算,距离现在应该快有两个月的样子了吧?唔……准确来说,就是他被人发现重伤倒在小巷中的当天。” 原来已经过去了,那还好…… 中原中也刚松了口气,又听到森鸥外说:“可是你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到的吗?” “哪里?”这个问题问得中原中也心中一跳,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森鸥外说:“纽约。” “?!”中原中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可是,同一天,他是怎么从纽约到达横滨的?” “唔……这个问题嘛,我也不知道。” “……”中原中也沉默,视线再次落在手中的照片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照片先放在一边,我们再来看看存储卡里的东西吧。”说着,森鸥外就拿出了一枚遥控器。按下后,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唰唰唰”地降下挡光板,将阳光尽数阻拦在了外面,整个房间很快变得昏暗无比。 “接下来这段影像,拍摄于伦敦。” 森鸥外又按了一个按钮,投影仪将影像投影在了墙上。 画面有十秒左右都是一片黑暗。如果不是扬声器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好似衣物摩擦的声音,中原中也或许会以为影像还没开始播放。 这之后,他就听到了一阵起此彼伏的车喇叭声,还有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对方操着一口地道的牛津腔,语速有些快,难掩惊讶地说:“嘿!那是什么?一个突然出现在十字路口中间的东方面孔?!哦等等!天呐,那好像是个小女孩儿,她身上还带着……哦我是说,她身上插着一把刀!”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画面不再一片漆黑,越来越多的光和颜色闯入视野中。 影像拍摄于灯火通明的夜晚。拍摄这段影像的男人应该是位于高层建筑中,俯瞰的视角让他们轻轻松松地将整个十字路口的状况收入眼底。 如男子所言,此时的十字路口中间,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随着摄像镜头不断拉近,那个身影在他们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男子的拍摄设备不错,再加上周围有车灯打光,他甚至能清楚地拍出那人脸上的表情。 他苍白的脸上一片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一样。 环绕在他周围的喇叭声震天响,可他似乎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阻碍了交通,依旧呆呆地站在路中间。 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模样,中原中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泉的场景。 那会儿中原中也坐在车里,泉挽着水野长太郎的胳膊走在斑马线上。信号灯已经转红,他俩却磨磨蹭蹭的,没有及时走到人行道上。于是中原中也就按喇叭催促了一声。 当时泉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看着“叭叭”响的车子,十分疑惑,不明白这四个轱辘的东西为什么会冲他们“叫”——当然,这些都是泉后来对中原中也描述的,他本人的亲身感受。 接着,中原中也又想起了泉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周围的人,周围的东西,全部都是陌生的。电视是什么、车是什么、交通信号灯是什么……大家都认识的东西,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他看着影像中的泉,好像穿越时空看到了十五年前,骤然出现在擂钵街的自己。 这个时候,画面中,一名车主打开车门,一边走向泉,一边挥舞着双手大声说:“嘿!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如果你没办法动弹的话,我可以扶你到那边的长椅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泉的眼睛陡然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那猩红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神秘诡谲的五瓣花图纹。 中原中也看得一惊:“那是什么?!” 森鸥外:“我也不知道哦,接着看下去吧。” “……是。”中原中也强行压下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感,继续看了下去。 只是被那双猩红的眼睛看了一眼,原本朝他跑过去的金发男子脚下蓦地一顿。 紧接着,那金发男子的蓝眼睛出人意料地转为红色,里面还倒映着与泉如出一辙的五瓣花图纹。 不过异样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感觉就是一眨眼,泉和金发男子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金发男子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一边说着:“算了,不如我直接送你到医院里去吧。”一边扶着泉,准备往他车子所在的地方走。 正在这个时候,轰隆隆的摩托车引擎声以及悠长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拍摄的男子立刻调转镜头。 只见马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辆飞驰的摩托车。车上一前一后坐着两个戴着头罩的男人。黑色的头罩将他们的脸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而紧追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两辆警车。 前面的路被车子堵了,驾驶摩托车的男人果断将车驶上了人行道。 “闪开!” 坐在后座的男人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枪,警告似的枪口朝天“突突”了一阵。 过路行人无不大惊失色,尖叫着避让。因为躲得快,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他们的摩托车刚刚行驶到十字路口,正欲拐弯,却不想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已经堵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砰砰砰”几声枪响,摩托车轮胎被打漏了气,车子不受控制地甩向一边。 车上二人见势不妙,果断弃车而逃。 他们当然不可能往回跑,因为后面还有两辆警车等着他们呢。于是他们只好往堵得结结实实的马路中间窜。 双手一撑翻上车,二人踩着车顶,脚下不停地往另一个方向跑。 站得高了,他们自然就看到了被人扶着一步一步,跟蜗牛似的往车子旁挪的泉。 他俩对视一眼,很快达成共识。 “站住!” 其中一人举起枪对着泉的脚边就是一发子弹,先将人吓唬住,以便劫持。 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泉在看到子弹朝自己袭来的瞬间,眼睛再次变成了猩红色。紧接着,他的身上燃起了白色透明的奇异火焰,一只白水晶般剔透的骷髅手臂倏地挡在了泉的身前,轻描淡写地将那枚小小的子弹拦了下来。 原来这玩意儿是他的异能力吗? 中原中也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然后第二反应则是:不对,那家伙不是没有异能力吗?! 开枪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只骷髅手臂一巴掌拍飞了出去,力道大得甚至直接将人砸进了马路对面的大楼里,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碎玻璃。 中原中也:“……???” 哪里不对?! 原本他以为的,又软又白吓一吓就会掉眼泪的小白兔,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尖牙利齿的金刚霸王兔??? 48、互相可疑 这之后, 影像就没能拍摄到更多内容了。 因为那拍摄者的镜头追着被拍飞的匪徒而去,再调转回来时,十字路口上已经没了泉的身影。 落地窗前的挡光板一扇一扇地收了上去,灿烂的阳光洒进屋内, 驱走了房间里的黑暗, 整个房间又变得明亮起来。 可中原中也却觉得, 自己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脑子里思绪打结,像是揉成一团的乱麻, 想理一理都找不着线头。 脑中回荡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家伙又骗了我。 中原中也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在酒吧包间那晚, 他就警告过泉, 敢骗他的话,就要给他好看。可这小混蛋骗了他几次了?每次他都从自己手上好好地活了下来。 前两次的理由好像都是对方不得已而为之,中原中也固然生气,却又不至于愤怒到对他动手的地步, 只觉拿他没办法。 都说事不过三, 那么这一次呢?对方又会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他呢? 可他想着想想,又忽然觉得这事儿好像不能这么算。因为当初是他们首领私底下设计,试探泉有没有异能力的。准确来说,泉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 自己有没有异能力这回事。 啊啊啊好烦! 中原中也烦躁得恨不能挠头撞墙。 “咳。”森鸥外咳了一声清清嗓, 也将中原中也唤回了神。 “失礼了,首领。”中原中也冲他欠了欠身,面无表情地说, “那么, 您的命令是?” 杀了这个将他们骗得团团转的小混蛋? 还是说……抓起来丢进刑讯班? 按照以往处置戏弄冒犯港黑之人的思维,中原中也设想了接下来对泉的处理办法。嗯……都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既然中也君这么迫不及待的话……”森鸥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那就这么决定了!” …… 从首领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刚好和尾崎红叶打了个照面。 “大姐。”中原中也一如往常地与她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昨天晚上又喝醉了?” 没精打采?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继而解释说:“没有,只是在想和新任务有关的问题。” “嗯?是吗?”尾崎红叶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下去,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 回到自己的干部办公室后,中原中也就吩咐部下去调查泉的现况。 部下虽然有些惊讶,但这也没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很快就将调查结果送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调查结果显示,水野长太郎住进中原中也安排的私人疗养院后,泉就搬离原来所住的地下室,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 拿到泉的工作地址后,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自己那辆尤为醒目,也被泉眼熟的跑车,果断找部下借了车钥匙。 开车来到咖啡厅附近,中原中也找了个不引人注意但又方便观察的位置,将车停了下来。 他到的时候,泉正好出去送外卖了。 不过他也没等太久,大概十多分钟后,泉就回来了。 只是,中原中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从别人的车上下来的。 车主的话……在对方胳膊搭在车窗上与泉说话的时候,被中原中也看到了。那是曾经在酒吧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国木田独步。 中原中也看着多日不见的泉,笑容满面地和国木田独步说着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 他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也没有开窗让空气流通,就这样在密闭的车厢内抽起了烟,缭绕的烟雾转眼便模糊了他的表情。 另一边,侦探社二人带着连环杀人犯回去后,像是掐准了时间般,被敲晕的犯人睁开了眼睛。 对犯人的审问紧跟着展开。 最初,面对国木田独步一个接着一个抛过来的问题,他是极不配合,根本不搭理的。 不过在太宰治主导谈话,并当面揭穿了他砍掉被害人无名指的心理,一点一点给他施加压力,逐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后,他终于肯开口了。 犯人名为川泽,大学毕业后,前后谈过三任女朋友。 三次的恋情他都用心地经营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任女朋友,都在他准备求婚的当天,向他提出了分手。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自然要问为什么。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或许是为了避免今后的纠缠不休,或许是真的积怨已久,她们罗列出了不少他的缺点。 一连三次求婚失败外加收获批判大礼包,川泽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这之后他便辞了工作,这半年来变成了个只叫外卖就能活命的家里蹲。 在对川泽进行讯问的过程中,武装侦探社二人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川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唯独在听到太宰治说他砍掉了男性被害人的无名指时,表情出现了些许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以为自己掩饰过去了,可没想到,太宰治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微妙的变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了一句话来试探他:“你是双性恋?” 川泽反应极大:“什么双性恋!我只喜欢女孩子!” “哦~”太宰治拖长了尾音,脸上的微笑有些耐人寻味,“可是……如果说你砍掉女性的无名指是对她们拒绝你求婚的惩罚,那……男性呢?你明明也砍下了那些男性被害人的无名指啊?而且同样是戴婚戒的那根,不是吗?” 暂且忽略导致他被抓的最后一个目标,泉,是个不折不扣的女装大佬的问题——毕竟泉的外貌和装扮的确很有误导性——如果川泽并非双性恋,那么被砍掉左手无名指的男性被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川泽:“……” 他虽然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但他既然没有反驳,就代表着,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接下来国木田独步还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可川泽就像审问刚开始时那样,始终保持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在国木田独步的耐心消失之前,太宰治突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们出去谈话。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太宰治,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川泽,跟了上去。 “你怎么看?”关上审问室的门,国木田独步就问自家搭档,“根据刚才那家伙的反应,是不是说,他原来的目标只有女性?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其他男性被害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和女性被害人一样被砍下无名指?” 太宰治提醒他:“你忘了他还有个同伴吗?” “难道……你怀疑在这起案件中,那个私家侦探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为川泽提供被害人照片和信息?男性被害人都是他杀害的?” 在开车回来的路上,国木田独步就听太宰治说过,犯人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来帮他寻找目标,所以他是知道城内侦探这么个人的。 有了这样的猜测后,国木田独步眉间微蹙,仔细思考着说:“的确很有可能……” “据犯人所言,他与城内侦探认识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这一点我也在他的社交账号上进行了确认。刚巧,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第一名被害人,被人发现尸体的时间,同样也是在一个月前。” “此外,你有没有发现,本案的男性被害人,全部都是十九岁。” “!”国木田独步飞快地翻开了记录这次案情的手账,发现确实如太宰治所说。“是真的,之前我们根据被害人都会被砍掉无名指这个特征,将其归为一个案子,所以对男女被害人的信息进行汇总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太宰治接着道:“那个叫城内的家伙在找什么人,十九岁的男性。因为针对的目标年龄和性别过于准确,为了不引起他人——比如他的目标——的警惕,他得给自己找个掩护……” 国木田独步听明白了,他面沉如水地说:“所以他通过网络找到了川泽……后面的女性被害人不过是给他打掩护的,以此来模糊他真正瞄准的目标?” “是的。”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川泽是个家里蹲,除了真正对目标下手的时候,基本上都足不出户。那么他要怎么锁定目标呢?当然是通过作为私家侦探的城内。而城内就可以通过这个机会,筛选出恰当年龄的女性,让她们成为川泽动手的‘目标’。” “川泽的目标是那些拒绝他示爱的女性,被砍下的无名指既是惩罚也是标志。而城内只需要在行凶后,同样砍掉男性受害人的无名指,就能轻松将自己的目标藏进川泽的案子里。” “如今川泽被捕,可城内依旧下落不明,不排除他会有继续作案的可能。”太宰治忽地看向国木田独步,“而且,你不觉得眼下就有一个十分符合他动手标准的目标吗?据我所知,小泉妹妹今年刚好十九哦~” 国木田独步蓦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视线转回咖啡厅。 不久前,山井告白准备的玫瑰花当街燃了起来,火势还不小,泉当然注意到了这场动静。 只是与其他人的想法不同,泉并不认为玫瑰花会燃起来,是因为山井粗枝大叶弄坏了打火机造成的。他怀疑动手的,另有其人。 但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注意玫瑰花燃烧前有无任何异常,所以摸不准这个背后动手的人在什么时候,从哪里,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将有问题的打火机藏到玫瑰花束里的。 这样的疑问一直持续到了太宰治给他打来电话后。对方在电话中提醒他,接下来那个“城内”很有可能会对他下手。 挂掉电话,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难道刚才那一把火,就是想要害他的“城内”放的?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打火机一直藏在玫瑰花束里,他又接过了山井手中的玫瑰花,那么会被火焰烧到的人,那不就是他嘛! 果然,放火的家伙,非常可疑! 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内,“可疑”的中原中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49、跟踪者 一天的工作结束, 泉帮忙打扫完卫生就下班了。 按照以往租屋、咖啡厅、疗养院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这会儿泉应该搭地铁去疗养院看望水野长太郎。 不过他在路过某一个路口时,从拐弯处的广角镜中,看到了自己身后, 悄悄跟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于是他便给水野长太郎打了电话, 声称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今天就不过去了,准备早一点休息, 补补觉。 不用急着去赶地铁, 泉走在路上都悠闲了许多。走走停停, 在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他还在橱窗外面停留了好一会儿。 “好漂亮……” 橱窗柜里展示出来的翻糖蛋糕简直就是艺术品。颜色缤纷的花卉,或大或小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足有六层的蛋糕上,如果不是旁边有铭牌介绍, 泉甚至会以为上面的都是真花。 他看得目不转睛, 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窗户上。 后来他实在是忍不住诱惑,走进店里,买了一块蛋糕解解馋。他当然不可能将展出的翻糖蛋糕买下来,理由很简单, 因为价格不用想就知道很贵, 他根本连问都不敢问。 不过他又实在是喜欢,于是在离开蛋糕店之前,特意征得了店长的同意, 用手机将橱窗柜里的翻糖蛋糕拍了下来。 买了蛋糕又拍了照片, 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蛋糕店,继续往地铁口走去。 这期间他还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甚至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行人。 有那么喜欢吗……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中原中也, 心里直犯嘀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表面看起来是在对展出来的蛋糕流口水,实际上泉却是借助玻璃窗的倒影,偷偷地观察那辆一直跟着他的黑色轿车。 他给翻糖蛋糕拍了很多照片,可以说各个角度都有。只不过这些照片基本上都是在帮他打掩护,因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拍下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的车牌号。 拍到车牌号后,他就飞快地将照片给太宰治发送了过去。 这之后他便收起手机,拎着小蛋糕搭上了回家的地铁,将跟踪车辆的事情抛到脑后不管了。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的人特别多。泉为了护住自己的小蛋糕,来不及抓吊环,被人推搡着,挤到了人群正中间。 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他就跟无根浮萍一样,随波逐流。 身后的人还在往前挤,泉一不小心没站稳,竟然往前扑在了一个棕色长直发的女生身上。 “对、对不起!” 泉不好意思地跟她道歉。 “没关系。”那女生伸手扶了他一把,让泉好好地站稳了,还说,“小心些,下班高峰期就是这样,没办法的事情。” “嗯,谢谢你!”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地铁发车后,不知道是不是泉的错觉,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的腰,若有若无的。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人群拥挤而导致的,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可后来那只手一点一点地往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一道粗哑的声音还悄悄对他说了句:“你身上好香。” 泉的身体蓦地一僵。 那瞬间,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了几个零碎的、朦胧又暧昧的画面。 一股令人反胃的恶心感从体内翻涌而上,他的脸色煞白,握着蛋糕纸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还伴着一阵颤抖。 他倒不是怕的,而是气的。 闭上眼睛,掩盖住眼中的猩红。泉正准备给这家伙点颜色看看,却突然听到“啪”地一声脆响。 刚才扶了他一把的藤冈春绯,毫不客气地拍开了骚扰泉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说:“我好像看到了一只苍蝇,不知道拍死了没。” 四周的乘客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他们先是循着声音找到了说话的藤冈春绯,接着看到了长得漂亮却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地往她身边靠的泉。最后又顺着藤冈春绯的视线,发现了站在泉身后,脸色忽青忽白的男子,瞬间了然。 “真恶心。”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那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管不顾地嚷嚷道:“说什么?说什么呢?!你这臭丫头可别血口喷人!我就是没站稳扶了一下,都给你朋友道歉了,你怎么不依不饶的?!” 他脸上满是不高兴地瞪了他们一眼,颠倒黑白的话脱口就出,熟稔得好像已经排演上无数次了。 一瞧他这样,原本往藤冈春绯身边躲的泉,突然往前一挤,挡在她身前:“那您可别再跟条狗似的往我身上凑!我用的就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那款洗发水,您要觉得香就买回家自己闻个够!” 人群哗然,对男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男子被泉的一席话堵得胸口一闷,火气直冲脑门,不管不顾地挥起了拳头。 “臭丫头——” 然而他的拳头还没落下来,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给用力抓住了。 “啊!”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 “铦前辈?”藤冈春绯惊讶地看着出手的铦之冢崇,显然对他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十分意外,“铦前辈出现在这里的话,难道说……” 她下意识地回头一扫,不出预料地在隔壁车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被夹在密集的人群中,正努力地冲她挥手。 其中一个金发混血儿叫嚷得十分大声:“春绯春绯春绯!我来啦!你别怕!” 藤冈春绯:“……你们怎么在这里?” 与藤冈春绯一样感到诧异的,还有泉。 他觉得,这部列车上,应该也有他的熟人。 泉扫了一眼不停嚷嚷“啊啊啊好痛!我的手断掉了!”的男子,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觉得他就是单纯地咋呼,故意大喊大叫耍无赖。因为这家伙的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真的断掉了。 泉若有所思地看着落在对方脚下,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并呈弧状的蓝色塑料块。接着,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同色的地铁吊环。 不知为何,他又联想到了之前突然烧起来的那束玫瑰花。 果然…… 他之前出声挑衅,目的就是为了试一试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没想到真的给他试出来了。 只是…… 泉心生疑窦。 那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同一节车厢,就在泉所在位置的斜对角,被周围人群掩盖住的车厢角落。 一名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冷汗丛生,眼神控制不住地朝旁边瞥过去。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刚才车厢另一头闹出动静来的时候,他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将抓在手中的吊环捏碎。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他捏的是一碰就碎的内酯豆腐一样。 上班族看着那个明显缺了大半的吊环,偷偷吸了一口冷气,自以为没被发现地打量着旁边那人。 “你有事吗?”对方头也不抬地说。 “没、没有!”上班族心中一惊,赶紧移开视线,再不敢往他身上瞥了。 到达下一站,那个被抓了个正着的痴汉被扭送下车,被收到通知在站台等候的市警带走了。 泉有些意外:“有人报了警吗?” 藤冈春绯看了一眼拨开人群往他们所在车厢挤的大男生们,说:“应该吧……” 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嗯,都说了我这次来横滨是探望长辈的,让他们不用跟过来。没想到还是……”藤冈春绯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带顽皮小孩的无奈。 “你不是横滨人吗?” “嗯,我住在东京。” “原来是这样啊……”泉点点头。 有了刚才那一出,对彼此印象良好的二人交换了姓名,聊了会儿天。 不过他们也没有聊多久,因为藤冈春绯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她那群千辛万苦挤过来的朋友们给分散了。 “下次就算殿下求我们……” “也不搭庶民的地铁了!” 一对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一唱一和地抱怨着。 “殿下?庶民?”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称呼,下意识地问,“难道是大名亲临?”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一本正经地认为,现在还有“大名”这种封建制的领主存在啊?! 藤冈春绯十分尴尬,连忙摆手跟他解释:“是戏称,戏称啦。” “哦……” 泉比藤冈春绯等人要先到站。他在下车之前,将自己一直护在怀里的小蛋糕塞给了藤冈春绯,当做谢礼:“之前的事,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啦!” “哎!不用……”藤冈春绯的话还没说完,泉瘦小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泉不太会做饭,所以基本上都在外面的店里解决伙食问题。 离他租屋楼下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小餐馆,一顿饭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虽然泉吃得不多,但他向来细嚼慢咽,速度很慢。所以当他吃完饭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多快八点了,泉不欲在外耽搁,急忙往家里赶。 路过某个小巷时,他之前发给太宰治的邮件,终于得到了回信。 可就在他低头查看邮件的时候,却是没想到,一道黑影正悄然从他身后靠近…… 50、引chu出洞 城内是藏在最近这起连环杀人案中的另一名犯人。 侦探社二人将这件事告知了警方, 顺利调取出了某路段——也就是泉工作的那家咖啡厅附近——最近一周的监控录像。 通过观察川泽手机相册里,泉被偷拍到的照片,再从角度、光照强度以及影子朝向等方面进行推测,太宰治很快就得出了当时城内拍照的位置和大致时间, 然后从监控中锁定了一辆小轿车。 太宰治直接指着那车对警方说:“抓人吧。” 活动活动筋骨, 歇下来的太宰治这才注意到, 泉给他发了一条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乍一入眼的, 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翻糖蛋糕。不过太宰治仔细扫一眼就知道, 这张照片的重点不是蛋糕, 而是在快跌出镜头的角落,那一串小小的车牌号。 那是一个陌生的车牌。 趁现在手边就有警方提供的,咖啡厅附近的监控,太宰治带着泉给的车牌号, 从监控中找到了当时停留在咖啡店斜对面的黑色轿车。 自然也注意到山井手里的玫瑰烧起来之前, 那辆车突然降下了车窗。 虽然肉眼瞧不出监控有什么问题,但太宰治心里却清楚,那束玫瑰花会燃起来,十有八.九是这家伙造成的。 当他看到一只夹着烟, 带了手套的手从车窗中探出时, 太宰治脸上露出了“果然”的表情。 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容,飞快地给泉回邮件,假惺惺地问:好像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缠住了呢, 需要帮忙吗? 看到太宰治的回复, 泉心里基本有数了。 如今侦探社二人正在调查连环杀人案的事件,城内暂时还没落网,如果他之前拍到的车牌号是城内的, 那么太宰治不会是这个反应。 果然,接下来,太宰治就给他发来了城内的车牌号,并提醒他看到之后,躲远一点再报警。 这样看来,之前跟在他身后的家伙,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泉一边将自己的收发邮件全部清空,一边思考着。 可是……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当时泉可是跟他说了“我们谁也不欠谁”这样的话,那家伙应该听得出他的意思。 而且对方再怎么说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可能跟山井一样纠缠不休,甚至亲自跑来跟踪他?!变成一个跟踪狂? 中原中也不是那样的人。 泉对此十分笃定。那么抛开一切私人因素,中原中也会跟踪他,只能是与工作有关了。 如果是工作的话,那么港黑想从他这儿获得什么? 失忆的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在港黑眼中自己也只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微乎其微……不,应该说是呈负值才对——毕竟他空手就从中原中也那儿套了十一瓶好酒的酒钱,还让对方给水野长太郎提供了免费住进私人疗养院的机会。 这样来看,港黑究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而且来的还是与他“发生过关系”的中原中也呢? 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们从失忆前的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 要么是利益,要么是谎言,或者说……两者都有。 泉轻轻咬了下下唇。 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拿回失去记忆的机会…… 当然,他也要做好应对最坏形势的打算才行。 脑中千回百转,现实不过一瞬。 泉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影子。 身后的路灯探照过来,那道影子落在地上,已经叠在了泉的脚下。 很显然,对方距离自己不远了。 可泉想到的却不是“危险”、“跑”之类的问题,而是咖啡厅外燃烧的玫瑰和地铁上断手的痴汉。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不如…… 在外人看来,泉只是在原地停留了一瞬,接着便一改之前查看邮件时慢悠悠的样子,突然跑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也跑了起来。 那人迈开的步子更大,速度更快,没多会儿就拉近了与泉之间的距离。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泉竟然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拐角的小巷中。 巷子里又黑又安静,只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和他自己的粗喘声。 每一次的呼吸,气管都像被锋利的刀子刮过一样,刺痛不已。泉很快就跑不动了,可是身后渐近的脚步声却让他根本不敢停下来。 周围光线太弱,身后还有跟踪者在追他,再加上体力飞快流逝,泉根本就顾不上看路。突然,他不知道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 他被摔得一懵,趴在地上好半晌。直到追着他而来的跟踪者走到他身边,他才意识回归,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 可是他刚用手撑起身体,他的脚腕就被跟踪者一把握住了。 “让我看看,你受伤没?” 听到这个声音,呼哧呼哧喘着气的泉浑身一僵,声音哆嗦着:“山、山井先生……?怎么、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以是我?”山井的声音十分平静,“我才要问呢,泉为什么要跑呢?我又不会害你。” 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地说:“既、既然这样的话……山井先生可、可不可以放开我的脚……” “不行,我还没给泉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呢。”山井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地反驳。 泉试探着说:“我、我应该没受伤,所以……” 山井的手往上,手覆盖在了泉摔破的膝盖上,用力一压,摸了一手的温热液体——那是泉的血。 “疼!”泉下意识地痛呼出声。 “你看,你果然受伤了。” 泉飞快地说:“只是一点小伤,我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山井蓦地沉默了。 他不说话,反而让泉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山、山井先生……” “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山井声音冰冷地打断泉的话,“为什么要拒绝我!” “你说啊!为什么!” 虽然小巷光线晦暗,泉看不清山井的表情,但从对方说话的语气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泉一脚踹开他的手,爬起来就想往前跑,然而却被山井眼疾手快地抓住。 “放开我!” 山井无视了泉的挣扎,一路拽着他走到了小巷深处,然后用力一把将他扔到了墙角,自己则堵在他身前,让他无路可逃。 泉想将自己缩起来,然而山井却不让,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泉被他拽得脑袋差点磕在了地上。 “我、我……”泉急忙说,“我不喜欢你!不可能接受你的!” “经过今天白天那件事,我想明白了。”山井幽幽地说,“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行。” 泉实在没办法了,闭着眼睛大声说:“可我是个男生!!!” 山井的手蓦地一顿。 泉见有效,立马重复了一遍:“真的,我真的是男生!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 “我不信……”山井语气飘忽地打断他。 “我不信!!!” 他怒吼一声,直接朝泉扑了过来。 “刺啦” “你干什么!”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一脚朝他踹了过去,“你给我滚开!” “轰——” 一道劲风从身前闪过,原本压在他身上的山井像颗炮弹似的,眨眼就飞出了小巷,重重地砸在了马路对面的围墙上。 他的身体深深地嵌进了围墙中,周围裂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路上的行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惊恐地看了一眼漆黑不见底的小巷,忙不迭离开了原地,生怕被牵扯进什么麻烦的事件中。 小巷深处。 泉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他的身上罩了一件宽大的长外套,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从里面溢出来。 “……”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说实话,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泉可能没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就算他不出手,这家伙或许也能解决当下的困境——就像他在影像中看到的那样。 可另一方面,当他看到泉被人欺负时,他又遏制不住地生气,总是行动快过意识地替他解围。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心情也乱糟糟地,他恨不得找两个沙包狠狠发泄一通。然而,他这会儿又走不开身。 良久,啜泣声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微不可闻。 中原中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蹲下身,问:“还能走吗?” “我、我的脚……有、有点麻……”一道轻得跟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中原中也再次叹了口气,这次是无奈的。 他背过身,说:“上来吧,我背你。” 泉跟只兔子似的,察觉到外面安全了,这才探头探脑地从安全屋——实际上是外套——中钻出脑袋。 “磨蹭什么?赶紧的。”中原中也嘟囔了句。 “哦……” 泉慢吞吞地挪动着身体,脚麻的酸爽让他一下子飙出了眼泪。 不,还不只是脚麻。 他倒吸一口冷气,委屈巴巴地说:“抽、抽筋了……” 中原中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泉穿着中原中也的外套,被他背着,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中原中也察觉到这小混蛋脑袋渐渐地歪在了他的肩膀上,忍不住提醒:“喂,你可别睡着啊!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路边不管了?” “唔……嗯……”泉含含糊糊地应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喂!喂!”中原中也停下来呼喊了几声,然而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 “你这混蛋还真是……”对他放心啊……等一下,难道他是什么好人吗?啊??? 中原中也自己在一边生着闷气。 而他以为睡着了的泉,一边熟练地控制着呼吸,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事情如他预料地顺利完成。人是给引出来了,那么接下来……该想办法弄明白这家伙,究竟是为何而来。 51、先下手为强 来之前, 中原中也就已经让部下调查了泉的租屋地址,所以不存在找不着路的问题。 他背着泉来到租屋门口,看到紧锁的房门,开口说:“喂, 到了。” 泉没回话。 中原中也无奈, 又唤了他几声:“泉, 醒醒。泉?” 趴在他背上的泉总算有了反应。 “嗯……?” 他尚未完全清醒,声音里掺着浓浓的倦意, 又轻又软, 还带了点鼻音, 听起来像在无意识地撒娇。 中原中也心中生出些许异样,就连自己都没发现,靠近泉的那只耳朵,此刻已经泛起了红。 泉只觉得眼皮上下粘连, 实在难以睁开。于是他干脆往衣服口袋里掏了掏, 摸出一把钥匙,伸手递给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接过来,伸手就去开门。 然而钥匙刚插进门锁,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小混蛋把钥匙给他让他开门, 自己却不从他背上下来是怎么回事?!真的把他当任劳任怨的保姆了??? 而且他第一时间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顺手就将钥匙接了过来??? 中原中也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用那把钥匙把门给打开了。 泉的租屋很小,跟他原来住的地下室面积大概差不多。不过那会儿他是和水野长太郎一起住, 两人的生活用品再少, 放在一块儿也能占去不少位置。 如今这个屋子采光不错,再加上泉又是一个人住,东西不多, 收拾得也很干净,所以视觉上看着倒是比原来那个地下室宽敞许多。 中原中也将揉着眼睛困倦不已的泉放到了榻榻米上。 “嘶——” 泉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睡意顿时不翼而飞。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泉掀开盖在他腿上的外衣,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膝盖。 这是之前在小巷里摔的吧? 中原中也刚皱了下眉,就听泉说:“好像把您的衣服给弄脏了,对不起……” “……”中原中也一看,发现他的外套内侧果然沾上了一团新鲜的血迹。刚才应该就是衣服碰到了伤口,所以泉才会疼得出声吧?小混蛋细皮嫩肉的,还挺娇气。 不过…… “这是重点吗?”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泉缩着脖子,犹犹豫豫地说:“您的衣服很贵吧?要是洗不干净的话,我岂不是又要欠您一大笔钱了……” “……”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也不知从哪儿窜起来的火,一股劲上头,根本顾不上多想。他伸出手,咬牙切齿地戳着泉的脑门儿,一下又一下地,戳得泉直往后仰。 “你个小混蛋非得气死我才好是吧?!” 泉那个委屈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点燃了他的火气。他又不敢开口问,生怕火上浇油。于是他只好捂着被戳红的额头,用那双跟刚出水的黑珍珠似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中原中也。 他虽然没出声,可那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却像会说话一样。 黑色本该是沉郁的、寂静的、深邃的。可泉的眼睛,却是恬静温柔又明亮的。 天花板上的灯光落在他眼中,跟星星似的闪亮。又如同月光下的湖泊,表面突然拂过一阵轻风,荡起圈圈层层的涟漪,一时间湖面波光粼粼,好像藏进了一整条银河。 扑通。 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中原中也“嗖”地一下将手抽了回来,下意识地背在身后,之前戳泉脑门的那根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虽然之前接触的时候隔着手套,可现在,他竟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股,徘徊于指尖的,奇异的温热和酥麻感。 奇怪…… 这种感觉……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听到呼喊的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就被眼前不停晃动的手吓了一跳,反应极大地往后退开。 他之前是半蹲的姿势,一退,整个身体都跟着后仰。重心偏移,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泉疑惑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中原中也飞快地从地上起来,背过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你不是摔伤了吗?医疗箱在哪?” 泉眨了下眼睛,对他的异常也没追问,只是说:“家里没有……” “那我现在去药店,你乖乖待着别动,听到没?!” 说完,他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关门的时候无意识地用了点力,以至于“嘭”地一声,发出了打雷似的震天响,吓得泉打了个哆嗦。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泉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往矮桌旁挪了挪,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刚才中原中也一路背着他走回来,他是真的差点睡着了。大半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没睡好,不过或许也有一点中原中也很可靠的原因在? 管他呢。 另一边,中原中也一路急匆匆地跑下楼。走出过道,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头脑一清,顿时冷静了下来。 太、蠢、了! 回想起让自己落荒而逃的那一幕,中原中也窘迫地抬手捂住了脸,耳朵滚烫,好半晌都没消下热。 他们首领是不是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才会让他来负责接引泉进入港口黑手党? 没错。 这就是森鸥外派中原中也过来的目的。 回顾今日早上。 看完整部影像的中原中也,还以为自己会接到杀掉泉,或者说将他抓回来丢进刑讯班的任务。 可万万没想到—— “那就这么决定了!”森鸥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轻快地说,“就由中也君来负责接引泉君加入港口黑手党!” “……哈?”本来已经准备好严肃处理这件事的中原中也,骤然听到他们家首领的吩咐,因为实在太过意外,以至反应都慢了一拍。 森鸥外双手搭在下巴处,嘴角带笑地看着他:“怎么这副表情,很不可思议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中原中也面露不解:“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很可疑吗?这样的人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 森鸥外理所当然地说:“所以这样的人更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对吧?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异动,我们也能及时发现问题并解决。毕竟,先下手为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当然。”森鸥外话音一转,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说,“如果他真的刻意隐瞒,甚至存在欺骗行为,直接处理掉才是最好的。” 中原中也虽然没有给出回应,但看他那样子,好像也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处理流程。 森鸥外仔细观察着自家部下的表情。 很好,还算清醒。 “但是,我们这不是不确定吗?” “?”中原中也疑惑地看着自家首领,“什么意思?” “我记得,中也君你曾经说过,那孩子对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没有任何印象。甚至,他一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是收留他的老人的亲人……是这样对吧?” “……”中原中也花了一点时间,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这么两个不起眼的细节,点点头:“是。” “那么很显然,他的记忆,应该是被老人和侦探社救下并醒来后才开始的。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拿这张照片和影像去试探他,他也不一定会有反应。” 这么一说……倒也是。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对你撒谎。”森鸥外打了个补丁。 已经在小纸条和性别问题上被骗两次的中原中也:“……” “咳。”森鸥外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飞快地转移了这个令部下尴尬的话题,“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对那孩子的异能力相当感兴趣。” “从照片和影像上显示的拍摄时间来看,他在短短半小时内,从纽约移动到了伦敦,最后到了横滨……当然,不排除三者之间还有其他城市存在的可能。” 森鸥外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分析。 “短时间长距离的空间移动,攻防一体的骷髅手臂,还有类似精神操控的红眼睛……”他说一个,手指就在桌面上敲一下,“一个人能拥有三种完全不同的异能力吗?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这只是一种异能力的三种不同表现形式?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异能力?” 中原中也同样陷入沉思。 “不管怎么说,这三种能力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非常优秀的。这样一个人,要是一不小心成为我们的敌人,那可就麻烦了啊。” “你也说过的吧?侦探社于他而言有着救命之情在,彻底被他们拉拢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闻言,中原中也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 森鸥外又接着道:“如今他失去了记忆,而且还对中也君你有好感,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吗?” 所以……先下手为强是吗…… 中原中也眼神一闪,继而语气郑重地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首领。” 他这位部下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森鸥外笑着看向他,一改之前谈论正事的严肃,语带调侃地说:“当然,要是真的能成为一家人,那不是挺好的嘛?毕竟,爱丽丝宝贝也很喜欢他。你觉得呢,中也君?” 这个“也”字……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咳咳咳!” 听出其中深意的中原中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个好歹。 回忆毕,视线转回当下。 中原中也记得,刚才走过来的那条路上,似乎有一家小诊所。于是他便决定到那儿去买消毒水和绷带。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辆车子开到了对面马路边停下。 如果此刻泉在这儿,看到了那辆车的车牌。那么他就该如太宰治所说的,立刻远远地躲起来并报警。 52、神明的眷顾 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泉, 依旧在思考之前的那个问题。 今天这一连三次的出手,还有刚才的相处,足以证明,中原中也对他是带有善意而非恶意的。 那么, 港黑到底从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价值? 泉盘算了下一穷二白的自己身上, 最有价值的东西, 不意外地得出了答案——写轮眼。 可当他仔细回顾这两个月来的横滨生活,发现自己唯一可能会露出破绽的地方, 应该就是当初的酒吧监控。 但太宰治已经将监控处理了, 而且那之后, 中原中也并未因此对他发难,所以酒吧监控被排除。 之后自己在商场被杀人犯劫持,还有西餐厅遇袭时,也注意没有留下任何马脚……这样看来, 基本上可以肯定, 港黑应该是发现与他失忆之前有关的情报了。 结果兜兜转转,之前因为所谓的“荒霸吐夺取计划”选择开溜的自己,还是得继续与中原中也和他背后的港黑打交道。 泉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自上次西餐厅遇袭事件后,泉遇到的, 唯一一个可能指向丢失记忆的线索。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而且说不定, 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安排,找回记忆的契机呢? 就比如当初水野长太郎说的一句话,让他想起了写轮眼的用法。 还有, 在西餐厅遇袭事件中, 他因中原中也体内的荒霸吐,想起了“三勾玉写轮眼的下一个阶段”。然而因为还不到时机,所以当时没能成功解锁记忆。 身世、来历, 还有给了他一刀的未知仇敌——尤其是最后一点——他都得弄清楚,防患于未然。 比起“荒霸吐夺取计划”,这些才是真正悬在他头顶,随时都能落下来取了他小命的铡刀。 但是…… 他也得防一手。 与港黑打交道,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毕竟,他的另一边还有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那般正直的人,如果知道泉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就连太宰治和泉合作算计港口黑手党,也要偷偷地瞒着对方。原因就是泉在国木田独步眼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他太过正直磊落,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这是太宰治给的评价。 国木田独步以及他背后的武装侦探社,是泉留给自己的退路,他是不可能自己给堵上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港黑首领森鸥外又是个多疑的人。所以,游走于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之间的度,他得把握好了才行。 问题是,他该如何与港黑保持亲密接触的同时,又不至于丢掉武装侦探社那边的信任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泉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嗯…… 成为港黑干部的普通人男朋友,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接下来…… “咚咚咚” 三声敲门响打断了泉的思路。 嗯? 回来得还挺快? 泉没多想,以为是中原中也买药回来了。于是他睁开眼睛,扶着矮桌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门口,给他开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门外的根本就不是中原中也,而是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子。 泉想都没想就打算把门合上,然而他的力气和对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房门被对方大力掀开,站在门后的泉踉跄几步直接摔到了地上。 倒下那瞬间,泉通过未合拢的门缝,看到了住在他隔壁的那对小夫妻。 “救——”泉冲他们伸出手,可呼救声还没喊出口,闯进他家的高大男子就飞快地捂住了泉的口鼻,然后抽出藏在腰后的刀,冲吓傻了的小夫妻比划了两下。 二人脸色一变,赶紧跑回自家,“嘭”地一声关上门,“咔嚓”反锁上。 就算他们报警的话,也得有一会儿了。 泉暗忖着。 而他得想个办法,无论港黑那边知道多少有关自己的情报,他也不能在失忆且“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的这当头,贸然地将写轮眼给暴露出来——毕竟中原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他使用写轮眼的时候,刚巧被他撞个正着,那乐子就大了。 而且…… 泉还怀疑,现在穿在他身上的,中原中也的外套,或许还做过的手脚。比如在衣服口袋里放个窃听器什么的,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就像当初到医院来找他的爱丽丝一样。 所以,他只能表现得像个正常的普通人。 而且…… 如果处理得好,这次的事件,或许还能帮他推进“港黑干部男朋友”的计划呢…… 想了那么多,现实也就不到眨眼的功夫而已。 捂着他口鼻的高大男子伸手关上门,顺势锁上。 泉面上惊惶,心里却是在想:这家伙的目标不是十九岁的男性吗?打听到他十九岁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男生的? 泉自认自己的女装扮相十分有迷惑性,能仅凭肉眼看出他是男生的,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识破他男生身份的爱丽丝,也是因为和他有过肢体接触…… 等等! 肢体接触…… 泉心中一震,面上却是不显,依旧跟个小可怜一样拼命挣扎着。 城内嗤笑一声,俯下身在他耳边说:“我看着你走进川泽的小区,然而你没事,他却被抓了。你若真的是女孩子,或许今天就逃过一劫了呢……” 泉蓦地睁大眼睛,似乎在意外,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不是女生的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在惊讶我是怎么知道你是男生的?”城内得意洋洋地说,“我跟着你搭乘过一班地铁,因为川泽那个蠢货拜托我拍你的裙底……你知道的,早高峰,人群密集,难免会出现些令人尴尬的肢体接触……” 他的声音听起来越发得意:“就是因为确定了你的性别,我才没有将你裙底的照片发送给川泽。毕竟那家伙只对女孩子下手。” “还以为这次不用我亲自动手了。”他“啧”了一声,“没想到还是要我来。” 说着,他就将刀高高举起。 “如果当时我能像此刻杀了你一样,轻松解决那群混蛋。我那被霸凌的傻子弟弟,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出这么句话后,毅然挥下了手中的刀! 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试图阻止刀尖的下落。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对于身强力壮,肌肉结实的城内来说,简直就像螳臂当车。 其实这也是有所预料的,毕竟与专门找女孩子下手的川泽不同,城内的目标都是十九岁的大男孩。如果没点体格和力气,他还真不一定能将他们杀死。 眼看刀尖就要扎进泉的喉咙。租屋的玻璃突然“嘭”地一声炸裂,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跟飞驰的子弹一样,精准地扎到了城内的身上,直接将他扎成了个刺猬。本来握着刀的那只手,被最大的那枚碎片钉在了地板上,脱手的刀也无力地落在了一旁。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那刀竟然刚好滚落到了泉的手边。只要他想,立刻就能将刀握起来。 然而泉的手指被刀柄碰到的一瞬间,他就飞快地往后一缩,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力气,一脚将刀踢到了远离城内的方向。 唉。 看到这一幕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将这只又软又弱的小白兔拖进吃人的地下世界里……真的好吗? 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混乱,中原中也晃晃脑袋,将多余的想法抛到脑后。 他的视线挪到了不停抽搐的城内身上,面沉如水地讥讽道:“你这个样子,又跟欺负你弟弟的那群混蛋有什么区别?!” 惊魂未定的泉,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见到人,他的眼眶就是一红,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泉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朝中原中也扑了过去。将他抱住后,还死死地不松手。 中原中也身体一僵,一瞬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可他又不能推开泉。 不久前才经历过小巷那一遭,如今又天降横祸,遇到不讲道理的入室杀人犯。他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抱着他的这个人浑身颤抖不止,肩膀上的衣料也很快被打湿。中原中也叹息一声,伸手揽住他,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怕。” 泉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每次你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你是我的守护神吗?” 中原中也的瞳孔蓦地一震。 细数泉所说的,“这种时候”:商场那次,是他们首领设计,而他也是知道内情的;小巷那次,其实他一直都跟在泉身后,只是没有那么快出现而已;就连眼下这次……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泉身上的外套。 衣服口袋里有窃听器,纽扣上更是有微型针孔摄像头。因而就算他暂时离开了租屋,泉的一举一动都躲不开他的耳目。 所以在城内闯入房间的时候,中原中也就知道了,并且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闯进房间,而是等在了外面。 事不过三,中也君。在他今早离开首领办公室之前,森鸥外意有所指地这么对他说,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首领。 所以…… 什么守护神? 不过都是骗人的而已。 中原中也狠狠地咬住了下唇,搂着泉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 “疼……” “!” 他猛地惊醒,立刻松手道歉:“抱歉,我……” “没关系。”泉打断他,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你能抱抱我吗?” “遇到那么多糟糕的事情,我都好好地活下来了……因为神明大人是一直眷顾着我的对不对?” “因为祂让我遇到了你们对不对?” “……”中原中也沉默了会儿。 就在泉等得不安,双手将中原中也的衣服攥出无数个褶来的时候,后者终于有反应了。 中原中也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头,如泉所愿地抱着他,郑重地说:“对。” “神明大人将一直眷顾你。” 53、港黑与武侦 隔壁那对小夫妻锁上门后就报了警。 其实根据太宰治提供的犯人车牌号, 警方已经追踪到了附近。 警署方面接到报警电话后,立刻将犯人所在的具体位置告诉了正在附近搜索的市警们。 于是不久后,警方就赶到了租屋的楼下。 租屋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如今窗户还破了这么大一个洞, 外面响亮的警笛声自然是清晰入耳。 中原中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拍拍泉的肩。 “?” 泉刚刚从他肩上抬起头, 脚下倏地腾空,猝不及防被他横抱起来。 他吓得赶紧伸手搂住了中原中也的脖颈。 之前事发突然, 中原中也没买到消毒水和绷带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一个黑手党不太方便出现在市警面前, 留泉一个人在这儿的话, 对方也没办法解释城内身上的玻璃碎片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准备直接带着泉离开这里。 “这边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哦……” 泉乖乖地应了一声。接着,中原中也就抱着他从窗户离开了租屋。 租屋位于五楼,高度说来也不算低。 泉被中原中也带着感受了一把凌空而立的感觉。可是除了风有些大外, 好像……跟站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 泉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下方。他不恐高,并不觉得害怕,只觉新奇, 有种站在透明玻璃地板上俯视地面的感觉。 他自认为幅度很小的动作, 当然没能瞒过中原中也的眼睛。 中原中也问他:“怕不怕?” 泉仰头看了他一眼,把脑袋再次靠回他胸口上,收紧了胳膊, 回答:“不怕。” 听说事情紧急, 犯人已经闯入了居民的家里。所以警方到达后,看到紧闭的房门,根本没有犹豫, 直接上脚就踹! “嘭!”门板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不许动!” 房门破开那瞬间,警方就朝屋里端起了枪。 然而,他们进屋之后,看到的就只有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城内,还有一扇被打碎的玻璃窗。 因为报案人在电话中明确说的是,邻居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所以他们看到倒在地上,身强体壮的城内时,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是……瘦弱的女孩子? 隔壁小夫妻见警方来了,出来帮忙指认,说倒在地上的就是闯他们邻居家门的歹徒。 城内虽然昏迷了过去,但还有气在,于是警方很快就将他送往医院。只是,他们却一直没有找到邻居所说的瘦弱女孩子。 而这个时间,他们惦记着的泉,已经被中原中也带到了小诊所处理伤口。 除了摔破的膝盖外,他的手掌和胳膊都有轻微的擦伤。手腕、脚腕还有两个掌印,尤其脚腕处的最明显,可见之前山井抓他的时候有多么大力。背部也带着点摔出来的淤青,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他皮肤白,瞧着尤为刺眼。 中原中也之前还因为不好意思而别开脸,可余光瞥到泉身上的惨状,又忍不住皱眉。 泉见了,说:“我身体恢复能力还挺不错的,这点伤一两天就能好啦。” “……是你受伤还是我受伤啊?”中原中也无奈,怎么还急着跟他解释来了? 诊所的医生很快就帮泉处理完了伤口,因为担心留疤,还起身去给他调配药膏。 医生离开小小的诊疗间后,里面就只剩下了泉和中原中也二人。 虽然他俩睡过了,但因为当时处于醉酒状态,所以中原中也记得的画面很少。惊鸿一瞥间,突然发现泉的胸口上有一个胎记一样的红痕,稍微让他有些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却没有直接问出来。毕竟他俩现在的关系,说亲密吧,好像又还隔了那么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泉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穿着衣服。 他那件被撕烂的裙子很显然是不能穿了。之前他们离开得匆忙,也没顾得上拿衣服,所以他现在穿的还是中原中也那件长外套,扣子一颗不落地全都扣了起来。将就一下,待会儿他回家就能换衣服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他却是没有回成。 不过那是后话,容后再提。 这个时候,泉突然接到了电话。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国木田先生。 这瞬间,他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泉从对方车上下来的一幕。 啧。 中原中也的表情带着些许微妙的不爽,双手抱在胸前别开了脸,一副不关心这通电话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国木田先生?” “是我。”国木田独步沉声道,“我听说警方到达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城内一个人……警方从房东那里拿到了你的联络电话,我一看是你就直接打过来了。你现在没事吧?” 泉挠了挠脸颊说:“我没事,还好中也先生及时打破窗户进来救了我……” 说着,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对视上后,泉就冲他灿烂一笑。 “……” 中原中也立马别过头,脸颊微红。 “中也先生?打破窗户?”国木田独步的语气中带着疑惑,“你住的地方不是在五楼吗?” “中也先生是异能力者,也是……也是我的……朋友……” 泉说出“朋友”二字时,偷偷瞥了中原中也一眼,见他没有反驳,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只是朋友的话,干嘛说得这么小心翼翼、吞吞吐吐? 不过他们已经打过几次交道,甚至泉还帮侦探社解决了两次案件。所以国木田独步对他还算有着基本的信任,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问:“那你现在在哪?” “诊所里。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伤,中也先生就带我到诊所处理伤口了。” 国木田独步还以为泉是犯人闯进去的时候受的伤,也没多想。 “既然你在处理伤口的话,就不必急着回去了。你把大致经过跟我说一遍,我做个笔录就行,免得你或者警方再跑一趟。” “嗯。” “我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伤口有些严重。家里没有消毒水,中也先生送我回家后就去帮我买。之后那个奇怪的家伙来敲门,我以为是中也先生,就去开了门,结果……” 泉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空着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他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下语言,可开口后,还是没能控制住声音的颤抖:“后来……后来……” “我来说吧。” 中原中也走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 泉没有反对,闭着眼睛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用力得可见指关节处泛白。 中原中也一只手盖在他脑袋上,很自然地揉了揉,以作安抚。然后他就拿着电话,走到了外间。 泉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脑子里却是漫不经心地想着:接下来,就交给太宰治那家伙了吧。 中原中也语气平静地冲电话对面的国木田独步说:“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你有什么事情就问我吧。” “……?” 骤然听到比泉低沉很多的声音,国木田独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泉口中的朋友“中也先生”了吧。 可他又觉得这声音异常耳熟……脑中灵光乍现,他突然想起来,这声音当然耳熟了,他曾经在泉第一次打工的酒吧的男士洗手间里听到过啊!当时这家伙还给了自己一拳,而且……对方甚至还是港口黑手党!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后,国木田独步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严肃地说:“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晚上好啊,侦探社。” “你怎么……” 国木田独步一时间想了很多。 难道说,当初泉帮他们递纸条的事情暴露了,如今港口黑手党准备找他算账?! 可是泉为什么会说这家伙是他的朋友?难道……那群家伙是准备利用泉来对付武装侦探社? 很有可能! 国木田独步越是脑补越是不安,谁料下一秒,中原中也却是说:“我怎么?我看他被变态跟踪,就顺便送他回家了。怎么?有问题?” “……”国木田独步的表情一阵怪异,港口黑手党竟然也会做好事? 可仔细想想,当初在酒吧洗手间的时候,这人就是误以为他在对泉耍流氓,所以才对他动手的……这样一看,或许对方还真没撒谎。 那泉说他在路上摔了一跤……也是因为被变态跟踪的缘故吗? “如果你是想问案子的经过,那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中原中也并不跟他多废话,直切正题,“我到的时候,那家伙的刀就快扎进泉的喉咙里了。情急之下,我打破窗户闯进去,将他救了下来——当然,手段可能粗暴了点。不过我已经很注意给他留下一条小命了。所以更详细的细节,你们不如去拷问拷问那个犯人?那么,就是这样,再见。” 说完,他不等国木田独步反应,“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等……!” “嘟——嘟——”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扭头去问刚才监听着这场对话的太宰治,“你怎么看?” “嗯?我认为他没有撒谎哦。”太宰治放下监听耳机,见自家搭档依旧眉头不展,又补充说,“如果你是想问他接近泉的目的,说不定真的是因为路见不平呢?” “你怎么能确定?” 太宰治笑着说:“之前不是有人报警,说某条路段上,有人遭受了袭击吗?我好奇,就看了一眼对方给警署邮箱里发来的现场照片。” 国木田独步知道他不会无端提起毫不相关的事情,问:“那你发现了什么?” “受到袭击的家伙是小泉妹妹的追求者哦,我在咖啡厅里见过他。他被拒绝之后,看起来相当不甘心呢~”太宰治跟个多动症小孩儿似的,左右摇摆着身体,“现在回头再来看,他被袭击的路段,刚好也是小泉妹妹回家的必经之路哦。” 他甚至无比肯定地说:“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他当时被袭击的地方——我的意思,那家伙遭受攻击的地方,而非被发现地。小泉妹妹说他在路上摔了一跤,伤势还有些重,那么你应该还能在那附近发现他的血迹。” 国木田独步:“可他为什么不照实说呢?” 太宰治:“难以启齿吧?毕竟一个男孩子,被同性的爱慕者跟踪什么的。” “……” 既然太宰治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国木田独步自然没有不相信的。 只是…… 他语气微妙地说:“那孩子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两个杀人犯,一个变态跟踪狂……难怪泉会把救了他两次,还好心给他买药的港口黑手党当朋友了呢…… 国木田独步放过了这个问题,扭头联系警方去了。 太宰治趴在椅背上,脸上笑眯眯,心中想的却是:真没想到,这才不到半天时间,那孩子竟然就把他的老搭档踹进沟里了——关键后者还不自知。果然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小泉妹妹…… 不过……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 时隔一个月,港黑派中原中也再次接近泉的目的……果然与那东西有关吗…… 太宰治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点开的第一张,赫然是泉在纽约时被拍下来的照片。与之前中原中也和森鸥外看到的如出一辙。 而此刻他的视线,则停留在了泉握着的那枚卷轴上。 “昨天那家伙,说是要找这东西……可这玩意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托着下巴,眉头揪成一团,自言自语道,“不然直接发送给小泉妹妹看看?说不定还能借此找回记忆呢……” 54、冤家 医生很快就开好了药, 并叮嘱泉这几天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 泉谢过,还没从病床上下来,就看到中原中也蹲在了他面前。 “?” “你没注意到自己没穿鞋?” “……” 闻言,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丫子,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的鞋好像留在了家里…… 既然如此, 他也没犹豫,果断趴到了中原中也背上。 中原中也毫不费力地将他背了起来, 轻飘飘的, 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他想到之前与泉一起吃饭那次, 对方根本没吃多少就停下了筷子。如果泉真的是女生,为了保持身材什么的,那他还能理解。可泉不是啊,他是个十九岁的大男生, 这个年纪, 不该正是能吃的时候吗? 他哪知道,泉挑食且吃得少,都是当初在花街里养成的习惯。 花魁后备役从小就要控制饮食。 尤其泉刚刚进入青春期那段时间,为了不露破绽, 他哪怕是忍饥挨饿, 都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该吃什么,该吃多少,他都得心中有数。而且他不能给自己传出“能吃”的名声来, 因为那与宇智波泉奈给他的定位不符。 当然, 他也不至于饿得面黄肌瘦,毕竟监视他的宇智波族人会给他塞兵粮丸——指甲盖那般大小的丸子,一天只需要吃三颗, 就能维持一整天的精神和体力。不过泉也不会多吃就是了,一是味道不怎么样,二是不太好消化。 中原中也背着泉从诊所里出来,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中也先生?” 泉歪头看着他的侧脸,问。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你有想过,如果当时我不在,你会怎样吗?”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中原中也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泉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搂着他脖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他安抚地拍了拍泉的腿,一边沿着人行道走,一边说:“我不是在吓唬你,但……”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泉能明白他的意思。 光中原中也知道的,城内和他口中的川泽,两个杀人犯;地铁上的痴汉;表白不成尾随跟踪的爱慕者……泉今天遇到的麻烦,就已经有四个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泉的外形条件非常优秀,确实能吸引来不少“爱美之人”。这基数一大,遇到变态和痴汉的几率,自然也就高了。 所以,中原中也的担心其实并无道理。 “我明白了……”泉精神恍惚,语气飘忽地说,“我会写好遗书的……哎呀!疼!” 他的腿被中原中也揪了一下。 后者没好气地说:“要不是现在背着你不方便,我就该敲敲你的脑袋,听听看里面装的会不会都是水!” “哼。”泉跟条受了刺激的河豚一样,两颊充气似的鼓了起来,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中原中也不用看就知道这小混蛋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也无需和这小鬼争辩,毕竟他一句话就能将他的气给戳下去:“你光考虑写遗书了,就没考虑过你爷爷?” 果然,一听到“爷爷”,泉瞬间就蔫了下去。 他没精打采地趴在中原中也肩上,轻声喃喃道:“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哪怕我体力稍微好一点,跑得快一点,让坏人追不上呢……” 中原中也点头,显然十分赞同,并毫不留情地说:“你早该锻炼锻炼了。跑几步路就喘,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弱的家伙。” 膝盖中了一箭的泉哼哼唧唧半晌,哀怨无比地说:“对啊,比我小那么多的爱丽丝都跑得比我快……” 咳。那什么,爱丽丝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 中原中也的视线飘忽了下。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话音一转,又提到:“对了,你租的房子,今晚应该也不能住了吧?” 泉奇怪道:“怎么就不能住了?” 怎么就这么笨? 中原中也无奈道:“……就算你不怕那家伙流在地上的血,那窗户呢?破掉的窗户你大晚上的找谁来维修?不修好的话,你难道要吹一晚上的冷风吗?” “!!!”泉浑身一僵。 中原中也心想,总算明白过来了。 谁料泉在意的却是:“给房东先生添麻烦了可怎么办!不不不,等一下……这、这下该赔多少钱啊?!” 中原中也:“…………”没救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窗户是我弄坏的,人也是我弄伤的,这些当然不用你赔。” 泉犹豫道:“可中也先生也是为了救我啊,我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呢……” 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你让我破费的还少了吗?” “……” 泉心虚地埋下头,声音闷闷地说:“感觉欠您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咳。”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泉立马来了精神,追问道:“什么办法?” “之前我不是说过吗?”虽然泉这会儿应该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中原中也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你该不会忘了吧?” “……嗯?”泉苦思冥想起来。 他搜索记忆花的时间有点长。几乎就在中原中也以为他是真的忘记后,泉才开口说:“中也先生不嫌弃我笨手笨脚还好,但是中也先生是港口黑手党吧?” “嗯?怎么?”难道小家伙嫌弃港口黑手党?……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本部的工作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粗暴。 “您确定到时候我跟您出去工作,可以帮到您,而不是等着您来救……吗?” “……” 想想看刚才刀落到泉手边,对方第一反应就是踢开……嗯,本部的工作确实不太适合这家伙。 可港黑名下那么多企业,他可以直接安排他去做文职工作啊。 ……不,等等。 这家伙之前不是说,他醒来甚至连交通信号灯都不认识吗?那…… “你会……不,你认识电脑吗?” 泉灿烂一笑:“我非但认识,还会开机呢!” 中原中也:“…………” 这么看来,这家伙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不如…… “想去学校念书吗?”系统的教学,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应该去学校才对吧?尽管港口黑手党内部不是没有能教的人,可那里的环境对泉来说不太合适。 泉的眼睛亮了一下,可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嘟囔道:“不是在说消除负债的问题吗?怎么还给我增加债务呢……” “……”中原中也又想敲他脑瓜子了。 小混蛋简直不识好歹! 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能帮我什么忙?还消除负债呢?” 泉在他背上郁闷地画圈圈:“可他们说我字写得挺好看,文采也不错。经常来我们店里的客人还让我帮她和朋友们写情书,一次就能赚一个小蛋糕的钱呢……” “你说什么?!写情书——?!”中原中也反应极大,猛地扭头和趴在他肩膀上的泉对视,一脸震惊加凶狠地瞪着他。声音拔高到了甚至马路对面的人都能听到,纷纷朝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泉心虚地往他背后缩:“就……那什么……哎呀,那我以后不写不就行了嘛……” “……” 要不是现在双手用来托着泉的腿了,他简直想揉一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除了帮人写情书呢?” 听起来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泉好像提前嗅到危险气息的小动物般,猛地一个激灵主动坦白:“我、我或许,可能……长得还不错……经常有人找我试衣服、拍照还有画画什么的……” 察觉到中原中也托他腿的手越来越用力,泉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到最后根本就听不到了。 “哦?还有人找你当模特?”中原中也用一种谈论天气的语气和他聊了起来。 泉没听出他的语气有什么异常,不着痕迹地松口气——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紧张,然后开始巴拉巴拉地细数起来:“对呀,好些衣服都很可爱。试完衣服后他们还说要送给我来着,但是那些衣服要么就是布料太少,要么就是太透明,平时穿着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我就拒……” “咔嚓” 中原中也脚下的地砖裂了。 之前一路过来都很平稳,陡然颠簸这么一下,泉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在他肩上,惊慌地说:“怎么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说:“没事,风吹日晒的,总会有那么一两块地砖裂掉,正常。” “哦、哦……原来如此……”泉听得一愣一愣,好像真的信了。 “试衣服说完了,拍照和画画呢?” “拍照也是试衣服的一部分啦,不过也有直接拍我工作时的照片,他们说是自己保存……” “咔嚓”声一响,忽然又颠簸了一下。 泉这回不慌了:“地砖又裂了吗?” 中原中也没有感情地:“嗯。” 泉将这事儿抛开,又说起了画画。 “画画就是给一个美术生当模特啦。因为一个姿势要维持很久,所以他一般都会在我们店里不忙的时候来。后来因为缺少道具,他有和我商量说是要去他家里,但我听着他家有些远我就没……” “轰隆!” 这回是他们脚下的地面整个塌陷了下去。 泉战战兢兢地抱着中原中也的脖子,哪怕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了。 “那什么……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心想:终于知道怕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怕,确实是怕了,然而原因却和中原中也想的不太一样…… 泉一脸肉痛地说:“把路踩坏了,您这又得赔多少钱啊?” 中原中也:“…………” 55、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接下来一路上, 两人好半晌没开口说话——中原中也怕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小混蛋给气死。 泉也见好就收。逗一逗图个乐就行,要是真逗过头了,他一没钱二没权三还打不过人家, 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 只是这个时候, 泉好像才意识到某个问题一样, 疑惑地问:“中也先生……您这是准备带我去哪?” 还在气头上的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还能去哪?当然是找个地方把你给卖了!” 泉趴在他的肩头,轻声细语地说:“然后又给我一杯甜果汁吗?” “?” 中原中也最开始没反应过来, 还在想和“甜果汁”有什么关系。 可走着走着,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想起来了。 泉是在指, 当初中原中也用一杯果汁换了烈酒,骗他喝下去的事情——他根本就不觉得中原中也会真的将他“卖掉”。现在这些话,只是在吓唬他,逗他玩而已。 如果光想起这一点, 中原中也还不至于停下来, 忘记走路。 因为,他还想到了另外的,与“甜果汁”相关的事情。 我知道那是危险的,但我依旧会喝。可没想到, 最终我品尝到的却是满口甜。很惊喜, 对不对? 所以我喜欢他,只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中原中也。 燃烧的怒火瞬间被和风细雨抚平。 心脏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结实有力的心跳声仿佛直接敲击在耳膜上一样, 让他再也听不到多余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港边, 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天一线,海面宁静而温柔,倒映着天上懒洋洋的云彩。心情骤然变得旷远开阔, 说不出来地轻松畅快。 “泉。” 中原中也叫了他的名字,深吸一口气,继续背着他往前走。 “嗯?” 泉疑惑地看着他。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啊。” 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巴。他很意外,没有演戏的成分,他是真的感到了意外。 他本以为,今天这一连串事情下来,应该能从中原中也那儿坑到一套安保不错的房子。哪想到,对方竟然直接邀请他住到对方家里去??? 这可真是大大超出他的预期了啊!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泉不着痕迹地皱着眉,脑筋飞快地运转着。 港口黑手党,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让森鸥外将这样一个,深受他信任又武力高强的干部派出来,成天监视自己?甚至还想将自己彻底绑在港黑这艘船上? 他们发现的,必然是一个对泉来说非常严重,而对港黑来说,又能带来巨大利益的东西或是问题。 泉万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这样的东西,通常都是非常要命的。 而且,既然港黑知道,那他们是从什么途径,通过什么方式知道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 泉很想直接一个写轮眼就从中原中也那儿探来所有情报,但是不行。 一,他身上的外套已经确认了有问题——不然中原中也怎么会回来得那么及时? 二,中原中也本身的警惕性极高,精神坚韧度更是远超常人。就算当初喝了那么多酒麻痹神经,泉对他使用写轮眼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反抗,让泉一刻都不敢松懈。 三,就算突破了中原中也的心理防线,他意识里还有个荒霸吐虎视眈眈。上一次泉被它挠了一爪子头疼了快一个星期,眼下不知名的危机渐近,他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饶是冰凉的夜风怎么吹,都吹不薄中原中也脸颊和耳朵上升腾而起的绯色。可与似乎要被高温烫熟的他不同,泉的心中却是刮起了风雪。 他相信,中原中也肯定是出自真心。他这样的人,真性情、讲义气,不擅长……或者说,根本不屑于虚与委蛇。所以,他是真的想要让泉搬过来和他一起住——至少能够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既能保障泉的安全,又能完成首领给的任务。 是的。 说到这儿就明白了,泉相信中原中也,可却一点都不相信将中原中也派过来的森鸥外。 太宰治曾经特别跟他提过这个人,让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就连太宰治那样的人精,都被这样的人坑出了港口黑手党,可想而知对方下手有多阴。 森鸥外没有察觉到中原中也待泉的不同吗?不可能。可他依旧将中原中也派到泉身边来了,那说明什么? 毫无疑问是在借中原中也的手给他挖坑,然后乐呵呵地看着他往下跳啊! 泉冷笑。 那就试试看到底是你先挖坑埋了他,还是他先挖塌你家的墙角! 心中想得再多,泉面上也没露出异样来。 他就犹如那春风拂过轻轻摇曳的小白花,一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弱弱地发问:“这、这是……中也先生邀请我……同居的意思吗?” “咳!” 中原中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他急忙解释:“我家客房很多,空着也是浪费。经过今天的事情,你也该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了吧?而且你现在还受了伤,你难道想用这幅模样去挤地铁?” 这些话句句在理,但…… 泉埋首在他颈窝处,声音闷闷地说:“您……不介意我是男生了吗?” “……”中原中也看着他们二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嘟囔道,“总得给你一个喜欢我的权利不是?不然你又该说我霸道了。” 泉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我当时好像没说过您霸道吧?” “……闭嘴。” “哦……” 泉被中原中也放到车上。 “要是我没同意怎么办?”泉看着给他系安全带的中原中也。 后者头也不抬地说:“就送你去酒店将就一晚呗,总不能让你回去吹冷风吧?” 泉眨了眨眼睛。 还挺体贴。 他忍不住感叹:“中也先生真的是个好人呢……”只是不幸遇到了他这个坏家伙。 中原中也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语含威胁地说:“你再说这种话,我就——” 泉还没来得及逗他 “你就准备怎么样”呢,忽然,中原中也的脸色一变。 他看似在给泉整理衣服,实际上眼睛却是瞥向了他的左手边。然后通过外后视镜,高度警觉地观察着来自身后的异样。 泉下意识地想要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然而中原中也却轻声喝住他:“别动,别到处乱看,别表现出异常来。” “嗯、嗯……”泉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中原中也确认完情况,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绕到了驾驶座,坐上车,正常地发动。 不出他所料,他们的车子刚刚开上路,后面就缀上了三辆黑色的小轿车。 无论中原中也如何提速减速,后面那三辆车都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这样一来,就连泉都知道,他们这是被跟踪了。 这对中原中也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因而,他面上没什么变化,泰然自若,好像这一趟就是带着泉在他家的后花园逛一圈罢了。 他不在乎,并不代表泉不介意。 “怕不怕?”中原中也问他。 “嗯?”骤然被问到的泉先是一怔,继而笑着说,“这好像是今天中也先生第二次这么问我了呢。” “第二次?”中原中也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他想了下,“哦,你是说之前我带着你从五楼下来那会儿。” “嗯。” “因为这就是我所在的世界。”中原中也一边通过外后视镜观察着跟在他们身后的车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像今天你遇到的那些事情,未来可能还有更多,甚至会更残酷。所以……” “你准备好踏进来了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中原中也表情认真且严肃,说话的语气也无比郑重,“如果知道怕了,那你现在就有反悔的机会。我会送你去东京最好的学校上学,你爷爷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反对。当然他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你就专心念书。毕业后是留在东京还是回到横滨,都由你自己决定。” “……” 泉看着他的侧脸,愣怔了好一会儿。 怎么会有人……对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的同时,还要将他远远地推开呢? 这不对啊,完全与他认知里的不符啊…… 这世上不都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吗?怎么会有人在一段感情里,付出了,却不求收获呢? 而且……在这段虚假的关系中,明明中原中也那边才是强势的一方,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付出来要求泉给予同等回报才对啊。 就像当初那些……花了很多钱就为了见他一面,希望睡他一晚,甚至希望他回应他们感情的男人们。他们一个个的,不都有明确的需求吗? 花街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心和他们的花言巧语,那是会吃人的。 这是他从无数个悲惨游女的身上得来的经验教训。 咦? 泉乱糟糟的大脑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东西…… 大概是泉沉默的时间太长,中原中也深呼吸一口气,觉得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他正准备跟泉介绍东京那边的情况,却忽听泉说:“我不怕。” “有您在的话,我什么都不怕。” “是吗……”中原中也叹息一样地说。 这个时候,一黑一灰两辆行驶在他们前面的私家车,不约而同地踩下刹车,压在了他们的车子前。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三两黑色轿车也配合默契地包抄了过来。 “那么……”中原中也双眼灼灼,犹如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嘴角一扬,扯出一抹狂气十足的笑容来,整个人的气质与刚才和泉聊天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欢迎来到我所在的世界。” 异能力发动,车子腾空而起! 之前包围他们的几辆车,除驾驶员外,其余人等纷纷降下车窗,枪支架上,“突突突”就是一阵扫射。 在枪林弹雨中,被中原中也重力操纵的车子根本不为所动。靠近他们的子弹无一例外,全都在触碰车身的一瞬间,反被控制住了。 然后下一秒,那些加注了重力的子弹加速原路返回,惨叫声、玻璃破碎声、汽车碰撞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这些声音齐齐消失,很快,路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泉拍了拍胸口,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 可是这个时候,坐在驾驶座的中原中也却一把扯断他们二人的安全带,拎起泉就冲破了车顶。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车子的瞬间—— “轰——” 火光漫天。 56、各怀心思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卷起数道劲风, 吹得泉长发散乱飞舞。 他手忙脚乱地将头发全部束在手里。接着一抬头,就看到了中原中也锋利的下颌线。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也映在了他的眼睛里,跳跃闪烁, 熠熠生辉。 中原中也并没有傻傻地带着泉在半空中停留太久, 因为那样太引人注目, 而且无疑会成为靶子。 他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可疑人物后, 他就带着泉下来了。 刚准备给部下打电话, 让他们来处理后续, 没想到他一低头,竟发现泉眼睛一眨不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中原中也没多想,跟抱小孩儿似的, 单手托着他, 另一只手则掏出手机来,给部下打电话。 泉扶着他的肩膀,脱口而出:“中也先生好帅。” “咳咳咳!” 部下一接起电话,就听到了他们中原干部一连串的咳嗽声。 他担忧道:“中也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咳!” 中原中也好半晌才缓过劲, 面红耳赤, 自以为凶狠地瞪了满脸无辜的泉一眼,这才清清嗓子和部下谈论事情。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挂掉与部下的通话, 异变突生。 他留下来准备带回去调查的活口, 居然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亡! 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一双双眼睛陡然瞪得犹如铜铃。他们拼命地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口鼻耳目, 七窍流血。最后身体一阵抽搐,头一歪,悄无声息地死去。 泉看得呆愣,不自觉地往中原中也那边靠了靠,迟疑地说:“中也先生,这难道……” 中原中也面沉如水,闷声说:“嗯。” 这群家伙的死法,与上次在西餐厅袭击他们的人一模一样。 港黑成员到来后,迅速清理现场。 中原中也的跑车被部下开了过来。泉这会儿就坐在副驾驶上,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缩进宽大的长外套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中原中也在外边打电话。 天色已晚,本来中原中也是打算明天再跟森鸥外报告这件事的,哪想到森鸥外却先给他打了电话来。 而且这通电话,是为了告诉中原中也另外一件事。 “您说……昨天晚上从码头逃走的那两个家伙,已经被找到了?” “对,是芥川意外发现的。”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然他们首领不会突然给他打这通电话过来。 果然,接下来,森鸥外就对他说:“准确来说,找到并带回来的只有其中一人。那人被发现时,重伤昏迷倒在擂钵街的小巷里。如今刚经过治疗,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意识尚未清醒。而另外一人,我们只找到了当时与他相关的影像。” 中原中也:“影像?” 森鸥外:“是的。那是一辆货运大卡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来的,时间为今日凌晨,地点在河边。启动的一瞬间,刚好记录下了一个令人在意的片段。” “什么片段?” “那是他死之前的一小段画面。他的死法十分奇怪:嘴巴大张,双目圆瞪,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不止,最后死亡。”森鸥外简单描述了一遍。 等等!这不就是……?! 中原中也蓦地睁大眼睛,视线下意识地扫向了部下们正在处理的现场。 “没错,这与当初在西餐厅袭击你的那群家伙,死法一样。” 中原中也眉头紧蹙,继而飞快地将他和泉刚才遇到的追杀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他准备留几个活口带回去进行调查,然而他们同样离奇死去。 “这就奇怪了啊……”森鸥外思忖道,“为什么都凑到一块儿去了?而且,中也君,你有没有发现……这群家伙两次对你展开袭击,刚好泉君都在场?” 听到最后一句话,中原中也浑身一震。本想扭头去看坐在车子里的泉,可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没动。 “您的意思是……?” “会不会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泉君呢?”森鸥外做着假设,“可这样也不对。如果想要对他下手,为什么偏偏两次都挑选你在的时候?” 中原中也同样闹不明白这个原因。 “还是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们两个人?” “?!”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森鸥外现在不过只是做出了自己的假设而已。 他话音一转,又提到:“对了,今日凌晨离奇死在河边的那个家伙,听说被过路行人发现后报了警,如今尸体已经被送到了警局。我们可以稍微等等看,警方那边有没有什么动态。还有重症监护室的那家伙,听说明天应该能醒过来。对他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我会让人给你一份。” “是,首领。” 中原中也还以为这通电话就到这儿了,谁料森鸥外又杀了他一个猝不及防:“对了,中也君。我想了一下,如今形式变得越来越复杂,不如……” 听着听着,中原中也忍不住屏息凝气,眼睛也微微睁大。 坐在车里,整张脸都埋进外套中的泉,突然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是打完电话的中原中也回来了。 中原中也看着缩在他外套里,只露出赤足和小半个头顶的泉,心中有种莫名的,热乎乎的感觉。 “困了?” “还好。”泉从衣服外套里钻出来,揉了揉眼睛。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泉眼下淡淡的青黑,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问:“最近很忙吗?看你好像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 泉老老实实地说:“不忙,只是租屋的隔音效果不太好,睡得不怎么样。” “这样……”中原中也点点头,帮他把椅背放下来。然后打开手套箱,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小毯子,放在泉的腿上,对他说:“你先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嗯……” 泉刚刚抖开毯子,却没想到竟然抖出来了一张照片,正好背对着落在了他的脚边。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接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想去捡,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弯下腰将照片捡了起来,翻过来一看—— 那是今早森鸥外给中原中也看的,泉被拍摄于纽约的照片。 照片上,泉身着一件男式浴衣,已然被鲜血染红大半。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刺目的血泪。骇人的是,他的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将他捅了个对穿的长刀。 他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着枚卷轴一样的东西。 而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他的身边,竟然还有一只巨大而透明的骷髅手臂,看起来足有两个泉那么高。 那骷髅手臂通体呈现半透明的白色,周围还裹着一层外衣一样的,奇异的白色火焰。 中原中也一直从车内后视镜中观察着泉的表情,屏息凝气,看起来比照片上的当事人还要紧张。 泉的确是被照片上自己的样子给吓着了,随即脑中刮起了大风暴。 原来,这就是港口黑手党发现的东西吗? 算上刚才他偷偷躲在衣服里查看的,太宰治给他发来的照片,现在至少有两拨人拿到了这玩意儿。 这到底是谁拍的,又是被谁传播的? 太宰治说今早他在河里漂流的时候,发现河岸上有一具尸体。他给泉发来的照片,就是从那名死者身上发现的。 鉴于他和泉目前保持着合作关系,一见照片上的人是他,就果断藏了起来。然后拜托过路的行人报了警。 那么港口黑手党呢?他们又是怎么发现这张照片的? 毫无疑问,这张照片只是他们用来试探自己的。那么他们手里,是不是还握有更加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情报? 尽管他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恢复记忆,但照片提供的信息量也非常大了。 眼部淌血……眼睛会淌血是什么情况?泉下意识地想到两种情况,要么是被挖了眼睛,要么是写轮眼使用过度。 如今他的眼睛好端端的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写轮眼也能好好地使用。那么就说明,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第二种…… 泉会感到惊讶,是中原中也预料中的反应,可接下来,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惊讶之后,他竟然一脸新奇地拿着照片问中原中也:“这是什么特效?” “……哈?” 见他诧异,泉疑惑道:“这难道不是合成照片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认为这是合成的?” “很明显啊!”泉指着立在他身旁的骷髅手臂,“这玩意儿一看就是特效做的嘛!现实中哪有这种东西,您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吗?” “……?”好像哪里不对,可中原中也发现,他竟然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说着,泉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给中原中也:“喏,你看。” 满头雾水的中原中也接过来,一看,脸顿时就黑了。 偏偏泉跟看不懂他脸色似的,自顾自地说:“这是之前给我拍照的一位先生给我的,他说我就像天使一样。” 可不是么。 眼前这张照片上,泉穿着一条白色的泡泡袖连衣裙,背上有一双漂亮的白羽翅膀,整个人身上发着光,简直合成得毫无违和感。 这看起来不就是活脱脱天使下凡尘吗? “……”中原中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泉见他表情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不好看吗?我觉得比中也先生合成的这张好看多了吧?还是说……因为中也先生是黑手党的缘故,所以审美和我不太一样?” 中原中也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冷笑一声,飞快地将泉的手机揣进自己口袋里,声称:“我参考参考,以后争取合成出和你审美一致的照片来。” “……”泉哪敢说话,瑟瑟发抖着裹了小毯子躺回去睡好。 森鸥外想查就随便查好了,查得出问题算他输!你作的妖,到最后还不是你的部下来偿还?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迟早有一天他会跟这个家伙算总账。 57、遇袭暴露 中原中也开车带着泉回了家。 车还在路上的时候, 困得不行的泉就已经睡着了。中原中也见他睡得香,就没叫他,直接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 泉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是惊醒了。可他掀开眼帘一看, 是中原中也, 于是他又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下去。 中原中也:“……”看来小混蛋对他这个免费劳力还挺满意的哦??? 第二天早晨, 泉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了云端。 四周非常安静, 没有任何多余的、吵闹的声音。身下的床、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暖洋洋、软绵绵的, 简直让人舍不得离开被窝。 最关键的是, 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时刻警惕未知的敌人会不会闯进门,再给他的胸口来上一刀。 这是他两个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一个优质的睡眠, 的确能给人开始一天的好心情。 同样因为休息得好, 他昨天摔的伤,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就连摔得最严重的膝盖,伤口也开始结痂了。 泉虽然体力不够运动不好,但他的愈合能力却比普通人要强很多。上次双脚被碎片划破, 他也就休养了两天左右, 让每天给他包扎换药的山井又是惊讶又是感叹。 中原中也大概是没好意思帮他换衣服,因此泉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长外套。 不过对方很贴心, 在床头给泉放了一套新衣服, 是男士的,非常简单的衬衫和西裤。除此之外,还有一盒一次性内裤。 泉拿着干净衣服去了洗手间, 因为看着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他就直接洗了个澡。 等他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好像忘了时间? 忙了一夜的中原中也满身疲惫地回到家中,正在玄关处换鞋,突然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发现头发湿漉漉的小混蛋满脸慌张地跑出来,嘴里还嚷嚷着:“我要迟到了我要迟到了……啊!中也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 一大早就活力满满啊,这小鬼。看来休息得不错。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了泉一眼。 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是中原中也还没穿过的新衣服。他比泉高,再加上常年锻炼,身板也比他结实,所以泉穿着他的衣服,稍微有些大。 衣服大倒是没什么,可问题是……这家伙身上的衬衫都被头发给洇湿了,贴在皮肤上,朦朦胧胧。甚至他胸口上那个胎记一样的红痕都若隐若现,暧昧又色气,瞧得人脸颊发烫。 中原中也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继而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头疼不已地说:“医生不是让你伤口不要碰水吗?洗澡就不说了,头发怎么不擦干?还有,你这急急忙忙的到底是在干嘛?” 泉掰着手指头,一一回答他的问题:“我看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才去洗澡的。头发是来不及擦了。这么着急是因为我要赶去上班啊,我快迟到啦!” “啊,这个。”中原中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我跟你们店长打了电话,说你腿脚受伤了行动不便,需要在家休息几天。” 泉点点头,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店长的电话,就见中原中也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伸手抛给了他。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这才想起来,昨天中原中也把他手机拿去研究“照片合成审美”了来着。当然,真实目的为何,那就见仁见智了。 泉捧着手机,见中原中也不是在穿鞋而是脱鞋,惊讶地说:“中也先生难道刚回来?昨晚又去工作了吗?” “对啊。”中原中也一手摘下帽子,一手曲起弹了泉的脑门儿。 泉被他弹得一个后仰,站立不稳,退了两步才停下来,被中原中也好一顿嘲笑。 “……哼。”他鼓起脸,跟条受了气的河豚似的。 “脾气还不小。”中原中也抬手就给他戳了下去,“你们店长给你批了一周假,接下来一周,你就好好休息吧。” “一周?!”泉听完睁大了眼睛,“那我这个月的全勤奖不就没了吗?!不不不,我一周的薪水也没了呀!” “……”你们咖啡厅就那么小猫两三只,竟然还设了全勤打卡的奖金? “我给你发我给你发,行了吧?”中原中也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让泉别挡路,嘟嘟囔囔,“怎么这么财迷……” 泉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不服气道:“这不是因为欠您那么多钱吗……” 中原中也刚给自己倒了杯水,杯壁还没碰到嘴唇呢,就听到了泉的嘀咕。 他说:“对啊,仔细想想,我不就是你的债主吗?” 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所以你干嘛用给别人打工赚来的钱还债,直接给我打工不就行了吗?” “……” “?!” 一语惊醒梦中人! 泉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手掌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您说得有道理!” 既然如此,打工仔泉非常有觉悟,主动问他家“老板”:“那您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其实中原中也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做什么,但是如果能让这家伙稍微安心一点的话,那他自然不会不配合。 这么想着,忙了一晚腹中空空的中原中也“唔”了一声,随口就问:“冰箱里有食材,会做饭吗?” 负债打工仔泉惭愧地低下头,嗫嚅半晌,说:“不会……”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他那双白净细嫩的手,其实心里差不多也猜到了。 想着两人都没吃饭,他干脆直接打电话叫了外卖。 没帮上忙的打工仔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中原中也招招手让他过来沙发上坐下。 泉乖乖照做,然后被他捏了下脸,又被问:“既然你在咖啡店工作,那你会煮咖啡吗?” 泉摸了摸被捏的地方,说:“店长教过我,他说我煮的还不错……可您不刚忙了一晚上吗?喝咖啡是不准备睡觉了?” “……”对哦。 “你等我想想……”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气,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说是要想,可他这会儿大脑乱糟糟的,跟一团浆糊似的。 他闭上眼,再次揉了揉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眉头不展,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也是,熬了一晚上的夜——最主要的还是后半夜看了差不多一尺厚的报告——当然会觉得精神不济。 这个时候,一双指尖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搭上了他的头,触碰若有若无,似乎在找什么一样。 “……干嘛?”中原中也刚掀开眼帘,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泉。 后者冲他笑了笑,一边找穴位,一边解释说:“我意外地很会按摩,之前也给爷爷这么做过,他说挺舒服的。您不然试试?” “……是吗?”中原中也却对此持怀疑态度,心想,该不会是老人随便哄孙女开心的吧?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在泉真的上手后,立马就改变了。 泉的按摩手艺确实很不错,手法专业,力道适中,只是按了片刻,就让中原中也的眉头舒展开了。 可这个时候,泉却突然停了下来。 正舒服呢,怎么就停了? 中原中也不解地睁眼看着他,很快就明白了。 “这个姿势不太方便。”泉坐在他身侧,要给他按摩,就得一直侧着身。 “啊,这样的话……”中原中也刚想说,那就算了吧。 谁料这家伙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个翻身跨到了他的腿上,惊得中原中也差点把他给掀下去。 “你干嘛?!” 泉理直气壮地说:“这样方便我施力啊!” 中原中也:“……” 他更头疼了。 “总之……你先下去!”中原中也糟心地捂额。 “可是……” “再啰嗦扣你工资啊!” 泉二话不说坐回旁边,动作迅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突然掌握到了拿捏小混蛋的诀窍,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那不然,您躺下来好了。”泉换了个提议,拍拍自己的腿,“这样对我来说是最方便的。” “……”等等,膝、膝枕?! 泉看着面红耳赤的中原中也,好像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捂着嘴巴:“哎呀,难道……您害羞了?” “谁、谁说的?!”中原中也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照着他说的躺了下来。 这个姿势,只要睁着眼睛,就不可避免地会与泉对视上,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他还不忘冲没大没小的打工仔放狠话:“好好按摩啊,不然扣你工资!” 泉憋住笑,免得这人真的恼羞成怒,乖乖应是。 很快,在泉的按摩下,精神逐渐放松的中原中也慢慢睡了过去。 见差不多了,泉这才停下手,活动了下有些酸的手指,神色莫名地看着中原中也的睡颜。 说实话,他站在沙发后自然也是能按摩的,不过…… 这不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嘛,他怎么能放过?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眉头一皱,眼看就要醒过来。 泉一手盖在他的眼睛上,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柔声说:“你睡,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开门。” 安抚毕,他揭开盖在中原中也眼睛上的手。发现他眉头舒展开了,这便将沙发抱枕拿了过来,垫在他头下,自己脱身去玄关。 吸取上次被杀人犯闯入的教训,这次泉先通过猫眼,确认站在外面的是提着送餐箱,穿着干净制服的外卖员,这才打开了门。 外卖员看到开门的是个长头发的“女生”,愣了一下,向他确认了一遍:“是……中原先生订的外卖吧?” 泉点点头,说:“他在里面休息,给我吧。” “好的。”既然确认了没错,送餐员就准备打开保温的送餐箱取餐。 就在这个时候,泉却意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料味。 他猛地意识到了不对,下意识地张开写轮眼。 然而对方似乎对此早有防备,一闭眼一低头,根本不去看泉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从送餐箱里抽出一把短刀,眨眼间就送进了泉的胸膛。 刀刃刺穿胸口那瞬间,泉的眼前炸开了一团白光。 缤纷的记忆碎片组成了七彩的万花筒,不停地在眼前旋转着。又如同“哗啦啦”翻动着的画册,让他根本来不及捕捉,就从眼前消逝。 泉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可是那声音却距离他很远,让他根本听不真切。 纷乱的记忆碎片最终定格在了长刀突然从身后来的一幕上,胸膛被利器刺穿的疼痛,与眼前发生的一切渐渐重叠在一起。 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涌上他的大脑,眼部忽然升起一种被灼烧般的疼痛,接着便是两股热流从眼中淌下。 “泉!!!” 他浑身一震,脖子僵硬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中原中也正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泉的视力变得比往日更加清晰,因而一眼就从中原中也眼中,看到了双目猩红的自己,以及……昨天在照片里看到的,足有两个他高的骷髅手臂。 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着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58、手术室内 中原中也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事情已经晚了。 他刚才睡得正香,却忽然听到玄关处传来一道响亮到刺耳的金属落地声,犹如在人耳边敲响一记重锣。他猛地惊醒,眼睛大睁, 心脏跟擂鼓似的“咚咚”直跳。 接着, 他便化作一道残影, 眨眼就消失在了沙发上。 “泉,怎么……泉?!” 当他赶到时, 泉的胸口上已经插了一把短刀。刀刃深深没入单薄的胸膛, 只留下了个刀柄在外头。 穿着外卖员制服的凶手一见到他, 转身就想跑。 “哪里跑?!” 中原中也勃然大怒,一脚踩碎地板,顿时烟尘四起。 被重力操控的碎石,跟子弹一般“嗖嗖”划开扬尘、刺破空气, 精准地击中了凶手的手脚, 并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控制住了凶手,中原中也这才跑到泉的身边,准备查看他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距离泉仅有一臂之遥时, 原本低着头, 面部被垂下的黑发遮挡的泉,倏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大张,表情呆滞, 似乎还停留在被人重伤的那一刻。 变化是一瞬间产生的。 原本干净温润的黑眸染上赤红, 瞳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两枚、三枚勾玉……勾玉如同活物般,在猩红的眼睛里旋转着。 勾玉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几乎连成一线,完美地闭合成一个圆圈。最后在某一刻,那黑色圆圈往中心一聚,倏尔绽放出了一朵神秘诡谲的五瓣花。 中原中也看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止住了靠近泉的步伐。 还不等他多做思考,泉的身上轰然腾起一层白色的火焰,足有两人高的骷髅手臂一点一点地勾勒出形状,最终于火焰中具现。 也就是中原中也家的天花板高,不然这玩意儿出现后,随便动弹两下就能拆了整个屋顶。 那骷髅手臂与人手无异,五指灵活,强度极大,力道惊人。 中原中也就愣了那么一下,那只手就将凶手一掌拍进了墙壁中! “轰隆”一声,整面墙被打穿。原本被重力子弹钉在墙上的凶手,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顷刻间便失去了气息,血肉模糊地倒在了一地碎石中。 凶手死后,那只骷髅手臂却并未停下。它大肆破坏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开出一条足以让它通过的路,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面无表情的泉眼中,突然淌下两行血泪。 一直没有反应的中原中也精神剧颤。 “泉!泉!” 然而泉就跟听不到似的,根本无动于衷,就连眼神都没给过来一个。 中原中也正欲上前,可那骷髅手臂却将他当做了敌人,调转方向,毫不客气地冲他一拳砸下! 这一击当然没能成功。中原中也异能力发动,身体浮空,后撤到了安全的距离。 而他也发现,只要他没有靠近的想法,那手臂就不会主动对他发起进攻。犹如一名忠心耿耿的守护者,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的主人。 可是…… 中原中也看着泉胸口上那把刀,用力地皱了下眉。 不拔刀的话,暂时不会造成大出血,可刀刃插入的位置不妙,时间绝对不能拖得太久。 他飞快地给港黑名下的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准备好急救。 然后他从空中落下来,摊开双手,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敌意。 “泉。”他试探着,慢慢地靠近,“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泉充耳未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精神出走了一样,留在这儿的只是一具空壳。 无论中原中也怎么说,甚至还拿“工资”和“爷爷”来刺激他,试图唤回他的意识,可这些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每当中原中也踩到那条被骷髅手臂划出来的安全线,后者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发起攻击,完全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中原中也本来耐心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泉的治疗时间不容耽误,在一连试了三次都无法唤回泉的意识后,他决定速战速决,直接将人打晕了带走。 又一次越过“警戒线”后,面对骷髅手臂的攻击,他不闪不躲,重力加身,硬生生地接住了骷髅手臂那能打穿整面墙的一拳。 强大的冲击力让周围地面深深凹陷了下去,还往外裂出了或深或浅的沟壑和裂纹。 好在中原中也家是独栋,只要不闹到外面去,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没事。 就是这拆房子的动静稍微有些大。 中原中也接住那一拳后,通过接触进行重力操控,将那骷髅手臂狠狠地压制在了地上,让它再也无法动弹。 没了妨碍,这次他顺利地来到了泉的面前。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泉的身上再次升腾起了白色的火焰,具现出了另外一只骷髅手臂。 那手一把将中原中也握于掌中,并逐渐收拢,一副要将他捏死才肯罢休的架势。 “可恶!” 中原中也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只要能被他触碰到,他就能操纵这东西的重力。因而,这条手臂也被他轻松压制住了。 可是,他依旧没能到达泉的身边。 因为泉的周身浮现出了一副肋骨状的骷髅骨架,外面还罩着一层白色透明的屏障,将他牢牢地保护在内,也将中原中也隔绝在了外面。 双臂、肋骨……难道这玩意儿还能具现出一整个巨人不成?! 这种有些荒谬的想法出现在脑中后,中原中也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从泉眼部会淌血的情况来看,这能力的使用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有一定副作用的。所以中原中也不敢贸然对这东西动手,要是破坏掉了,影响到泉本人可怎么办? 因而,他站在骷髅骨架外边,像拍门一样,“咚咚咚”地敲打着最外面的那层屏障,不停地呼喊着泉的名字。 “泉!!!” 忽然,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震,脖子僵硬地、缓慢地转动着,朝他看了过来。 中原中也见他有反应了,还挺高兴。可这个时候,被他用重力制住的两只骷髅手臂齐齐消失,以此挣脱了他的束缚后,又再次从白色火焰中凝聚了出来! 他心中大惊,一时猜测,难道这东西不受泉的控制,只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 惊讶归惊讶,他倒是不觉慌乱,毕竟他能控制住一次,自然就能控制住第二次。 不过这回倒是没轮到他出手,因为泉的意识回归了。 他在看到中原中也时,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不过中原中也离得近,能够通过他的口型判断出,他在说:中也…… “!”中原中也的眼睛蓦地睁大。 泉的意识没能清醒多久。很快,他两眼一闭,无力地倒了下去。 一直阻挠中原中也靠近的骷髅手臂,还有拦在二人之间的肋骨架子,顿时像被一阵风吹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中原中也一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倒下的泉。触碰的那一瞬间,他还用上了异能力做缓冲,动作温柔,没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看一眼泉胸口上的刀,再看一眼他脸上的血痕。一时间,中原中也心里五味杂陈,根本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森鸥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泉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这么说来,他的确拥有异能力,只是失忆了不自知而已。”听完中原中也的描述,森鸥外得出了这样的推断,“刀刃刺进胸口,位置与他失忆前受伤的地方相近。所以,很可能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和疼痛刺激了大脑,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下意识地使用异能力保护自己。”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中原中也沉声道。 “还有你之前说,他在意识恢复前,有一段时间对你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 “是的。” “唔……我猜测有可能是短时间内,他的大脑接收了庞大又复杂的信息,从而导致信息处理不过来,所以短暂地屏蔽了外界信息的输入。” 听他这样说,中原中也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说……?!” “是的没错。我猜,他的记忆很有可能恢复了一部分……或许,全部也说不定。” 挂掉电话后,中原中也回到急救室外的等候区。 部下看到他,说:“这场手术需要的时间不会短。您昨晚就没睡,不然先回去……” 中原中也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椅子上。 见状,部下也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地与他一同等候在外面。 此时此刻,急救室内。 医生护士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接下来的手术。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时候,本该昏迷的泉竟然醒了过来。 旁边准备东西的护士发现了,惊讶道:“麻醉……”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睛陡然映上猩红。 听到动静回过头的其他人纷纷中招。一个个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又好像是忘了这茬,将泉醒过来的事抛在一边,继续忙自己的准备工作。 刚才唯一一名没有回头的医生,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泉的身边。 当他俯下身的时候,对香料极其敏感的泉,甚至能从满屋子的消毒水味中,分辨出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黑方香。 “您还好吗?”他关切地问。 泉:“痛死了。” “唉。虽然是按您的吩咐,事情脱离正轨的话,需要提前帮您取回记忆。但那蠢货下手重了些,还请您原谅。”嘴上虽道着歉,可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歉意,更多的反倒像是兴奋——为泉这幅虚弱的模样。 泉闭着眼睛没说话。 那人不甘寂寞地继续嘀咕:“真是不好意思,在这样一点也不浪漫的地方与您相见。不过没办法,一旦出了这间手术室,您大概就会被那群港口黑手党严密看护起来,所以我就只能选择在这儿向您汇报了。” “没用的东西。”泉睁开眼睛,虚弱而又冷淡地说,“我若有力气,现在就会给你两巴掌。” 那人非但不生气,反而捂着脸,吃吃地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和荡漾:“那是不是意味着,您现在就能任我施为了呢?” 泉不为所动,猩红的眼睛里一片冷漠。 “狗不听话了,我要是高兴,或许还会亲自动手调.教调.教。可我要是不高兴……” 说着,之前被他用写轮眼幻术忽悠过去的医生护士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他们双目赤红,手中的针尖和手术刀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了寒意逼人的冷光。 “有的是人替我宰了你。” 59、找回记忆 失忆这个事儿, 是泉自己琢磨的。 办法很简单,他对着镜子用写轮眼将自己给催眠了,不到指定条件,就无法解锁记忆。 而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失忆, 主要还是因为, 他是异界来客。 他没有身份证明, 是一个黑户,还受了足以致命的重伤。 在如今这个和平年代, 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带着一身重伤, 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又该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伤? 胡编乱造不是不可以。但问题在于,泉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他该如何解释, 才能让这些可疑的地方变得合理服人且不会被追究? 所以, 失忆是一个非常省事的办法。他自己都忘记了过去,那么别人如何要求他给出真相呢? 这是一个对于泉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很多东西他不认识,很多常识他不了解。这些如果不急的话,其实都可以慢慢去了解。 可最主要的问题是, 从那个大名统领一国的封建制年代过来的泉, 很多想法和思想都是落后的。 比起带着固有思维去认识这个新世界,不如让全新的自己去接纳这个世界。这样一来,他融入得或许会更快, 思维意识也会转变得更快。同样的, 他也想知道,失去了以往记忆的自己,会不会有一番值得回味的新奇体验。 这便是泉会失忆的真相。 现在这个在泉旁边跟他汇报近日情况的家伙, 名为川原直人,是他在东京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变态。因爱生恨而对泉尾随施暴的山井,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没错,在离开纽约,来到横滨之前,泉先是来到了东京。当时他的落点,恰好是这个变态家的庭院。 与被太宰治猜测是旧华族后裔,实际上只是探子出身的泉不同,这个变态才是名副其实的旧华族后裔——身处上流社会,人脉甚广,哪怕是在当今这个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依旧拥有能够为他搏命的家臣那种。 至于这家伙为什么会搭上泉的船,说来也巧,是因为香料。这家伙的异能力是香料,而泉,刚好又很会玩香料。 当然,也有脸和写轮眼的加成。 川原直人告诉泉,横滨有他需要的异能力者。无论他的目的是治伤,还是复仇。 是的。 泉要复仇,向死而复生的宇智波斑。 当初他被千手扉间逮了个正着,但两人都清楚,比起杀了他,将他带回去的价值更高。 所以泉在说了一番话,故意勾起千手扉间的疑心——宇智波斑并没有死——后,就主动投降,让千手扉间带自己回木叶。 没想到的是,就在回木叶途中。 泉却被一个浑身黑漆漆的,疑似宇智波斑派来的属下给一刀捅了个对穿。 泉之所以会认定对方是宇智波斑派来的属下,是因为,对方知道许多只有他和宇智波斑,甚至是他和宇智波泉奈才知道的事情! 因此,泉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这个黑漆漆的家伙,才是宇智波泉奈留给宇智波斑的后手。 毕竟,宇智波泉奈那个家伙,对泉的评价向来都是负面居多。比如血统肮脏的小东西,比如没心没肺的狼崽子什么的……对方会防他一手,泉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好在泉同样对此有所防备,开了万花筒写轮眼的事情一直瞒得死紧,谁都没告诉。所以关键时刻,他就利用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逃走了。 万花筒写轮眼是三勾玉写轮眼的下一阶段,给泉带来的,除了幻术水平的大幅度提升,以及堪称万花筒标配的须佐能乎——也就是那副能攻能守的骷髅骨架,最关键的,还是独属于他的特殊能力——连接两个不同的空间。 上到打破次元空间,来到异世界——当然,这也耗空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查克拉;下到从东京转移到横滨,这些都是他的万花筒写轮眼做到的。 要泉来评价的话,怎么说呢,是一个非常适合他的能力。因为对他这个运动废来说,跑路开溜的时候尤其方便。 说回来横滨找异能力者的事情。 据说当初最强异能力者夏目漱石提出了“三刻构想”:在横滨这座城市,由政府方的异能特务科与军警接手白天,由港口黑手党接手黑夜,而白天与黑夜的交界处,黄昏,则由武装侦探社来接手。 川原直人一直对这所谓的“三刻构想”嗤之以鼻。可这么些年下来,这三者竟然真的共存至今,并且一同管理着、保护着横滨,这就免不得让他感到好奇了。 因而这些年,他对横滨一直都有关注。 当时泉胸口上那把刀的位置很凶险,拔出后,必定会大出血。 川原直人眼珠子一转,就对泉说,他要治伤而不留后遗症,就要去找横滨的武装侦探社;而他要找实力强大的敌人复仇,同样建议他去横滨,去港口黑手党,找一个叫“荒霸吐”的东西。 泉一番思索,让川原直人给了他一份最近一个月的横滨相关情报——主要围绕着三刻构想的三个支点:代表白天的异能特务科和军警,代表黑夜的港口黑手党,以及代表黄昏的武装侦探社。尤其是能够实现他目标的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 川原直人也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这玩意儿的,十分干脆地给了。 泉花了不到十分钟看完这些报告,一个计划在心中悄然成型。 接着他让川原直人给他拔了刀,二话不说进行了空间移动。 后来他在小巷里,对拾荒的水野长太郎进行了催眠,马上又对着垃圾桶旁边的破烂镜子,对自己进行了催眠。 如此,他便完成了自己的全部布置。 到这里,他到达这个世界,不过才半个小时而已。其中他与川原直人的交谈,加上看资料的时间,更是只有短短十几分钟。 泉不担心川原直人会对自己下黑手,毕竟他的写轮眼也不是摆设。 川原直人只要生出对泉不利的想法来,他就会触发泉在他心里埋藏下的暗示,死于他自己香料异能力中。而这个家伙,至今都没发现这一点,甚至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出于主动地帮助泉的来着。 就跟当初那个喜欢泉,可更喜欢大名之位,最终却死在异国他乡的倒霉蛋——火之国大名次子一样。 不,准确来说,无论是川原直人还是火之国大名次子,都是泉有用就养在鱼塘,没用就毒翻丢出去的鱼。药翻还不算完,甚至泉还会往鱼肚子里填装炸弹,用来炸敌人的鱼塘。 总之就是这样的,死后仍能发挥一番作用的“工具鱼”。 这就是一个擅长幻术、话术和玩弄人心,心脏又手黑的宇智波,拥有了万花筒写轮眼后的恐怖之处。 话说回当下。 泉这场手术做完,已经是下午了。 中原中也因为港黑的事情,回去继续上班,并没有一直等候在手术室门口。 不过他的部下倒是轮流替换,等着泉从手术室里出来。 巧合的是,值班的几个人,刚好是当初在酒吧包间门口给中原中也和泉站岗的几人。 知道正在进行手术的,就是当初跟他们中原干部睡了一晚的陪酒女后,众人无不感慨万千。 泉从手术室里出来后,部下就打电话告诉了中原中也。 部下先是给他报了平安,说是手术很顺利。可因为受伤位置极其凶险,所以目前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他们被限制进入。 不过护士告诉他们,泉因为麻醉原因暂时还没醒,但他的情况暂且看来还算不错。术后二十四小时,病人情况稳定,再经过医生同意,就可以转移到单人病房了。 中原中也听完,稍微松了口气。 后面又吩咐部下,将那把刀带回港黑进行调查。 泉动完手术还没醒过来。 处理完工作问题,手握泉手机的中原中也还要解决水野长太郎那边的事情。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中原中也找来之前通过窃听器录下的录音文件,让技术部的人对泉曾经说的话进行一番重组排序,最后合成一段九成相似的语音,模拟通话场景,给水野长太郎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除此之外,还说明他最近在某企业——港黑名下,不过对外就是普通大企业而已——找了份新工作,可能会加班,所以暂时不去疗养院看他了。 尾崎红叶见他这一通忙碌,摇摇扇子没说话。 看来很快就会有人陪她喝茶了。 当天接近傍晚的时候,泉醒了。 中原中也本来是准备回家休息的,一听到这消息,果断车子调头,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医院。 他到的时候,泉卧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中原中也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微妙地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发生了些什么变化。 琢磨一阵后,他发现,是气质不同了。 如果说以前的泉是清澈见底,活泼得还能听到流水哗啦声的小溪。那么眼前这个泉,给他的感觉却像是风平浪静、沉稳静谧,却深不见底的大海。 不再天真,不再活泼。 一瞬间,中原中也忽地觉得胸口有些酸酸麻麻地难受。 他推开门走进去后,听到动静的泉慢慢回过头,与他视线相对。 “中也先生。” 他冲中原中也笑了笑,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中原中也却心中一沉。 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泉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看他就像看到了橱窗里展出来的漂亮蛋糕,能看却不能吃,因为太贵了。 那么现在,对方看他,就像看到了一个什么精致的摆件。虽然贵重,也挺合他心意,但是符合这种要求的摆件他拥有太多,以至于……他不再是最特别的那个了。 那种他原来不曾发现,或许当事人也不曾意识到的,一种对待宝物般,小心而又珍惜的眼神,消失了。 60、叙说过往 见中原中也一直站在那儿, 愣愣地看着他,泉有些疑惑,因此又唤了他一声:“中也先生?” “啊,咳……”中原中也蓦地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竟问了个不怎么样的问题, “对了, 伤口疼不疼?” ……这不是废话吗? 话出口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中原中也, 尴尬得简直恨不能脑袋捶墙。 泉好像没看到他懊恼的样子一样, 面色如常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麻醉刚过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疼。” 这话就奇怪了。 难道现在就不疼了吗? “习惯了就好。” “……”也是哦。 中原中也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到一边, 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坐下来。 室内有空调调节气温,为了避免重物压迫到伤口,泉的上半身并没有盖被子。 他的大半个胸膛都被绷带严严实实地缠了起来,其余地方还接驳了不少红红绿绿的数据线, 密密麻麻,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 被这些数据线缠绕着,泉完全没办法翻身。再者,胸口有刚刚缝合的刀伤,稍微动弹就会牵扯到肌肉, 从而加剧疼痛。所以, 他现在能够进行的,幅度最大的活动就是摆摆头,稍微转换一下视线。 “怎么了?中也先生进门之后, 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大概是怕牵扯到伤口, 泉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特别小声。 中原中也不得不搬着陪护椅往他的床头挪了挪,这才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见状, 泉脸上略带歉意地说:“抱歉,让您来迁就我……” 中原中也觉得心里不是什么滋味,摘下手套摸了摸他冰凉的脸,说:“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又给中也先生添了很多麻烦吧?”泉眉头微微蹙起,面露不安,“总觉得一直都在……” 他的脸被不耐听这些的中原中也揪住,没有说完的话也被强行打断。 “行了啊你。”中原中也收回手,托着下巴看他,“我想怎样该是我自己做决定吧?嗯?我都不觉得麻烦,怎么你反而替我着急起来了?” 泉非但没被安慰道,反而如中原中也所说的,更替他不值了:“可自从我们相识以来,您凭白付出那么多,而我却什么事都没为您做过……” “停停停!我说你啊……”中原中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如果事事都要计较,那活着多累?”说这话的时候,中原中也很显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到处“欠人情还人情”的家伙。 “其实你对我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也不知道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怎样,他突然别过脸咳了一声,含含糊糊地说,“反正……我也不是为了让你回报什么,才会这么做的……” “……” 泉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没听到他的声音,中原中也回过头,刚好和他视线相对。 “?怎么这么看着我?” 泉好像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扭头,继续看着窗外的落日,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好像……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嗯?什么意思?”中原中也不解地看着他。 泉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另外的:“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讲给您听听吧。” 中原中也一愣。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森鸥外也暗示过他,找个时机好好试探一下泉的过去。只是没想到,还未等他问,泉便先开口了。 “我出生在世家。母亲与当时敌对家族的一员私自结合,偷偷生下了我,并且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逃离了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 “不过他们没跑太远就被我的舅舅和族人给追上了。舅舅亲手杀了为我们母子殿后的父亲,而我的母亲为了让舅舅和族人放过我,选择了自裁。” “我舅舅,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将我送进家族教养,接了一个对他来说生还率很低的任务,一去不复返了。” “也就是说,当时我的小命,是足足用了三位长辈的命交换过来的。光是活下来,我就背负了三条血债。” “?!” 中原中也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一时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怔怔地看着云淡风轻叙述着这一切的泉。 “那之后,我如母亲所愿地,被接进了族地。但是族中人认为我的血统是肮脏的,就将我远远地关在了族地最偏僻的一间小屋内。每日三餐由专门负责的人送进来,我就在那儿,被关到了五岁。” “接着突然有一天,族长家的小儿子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三位长辈的事情,并问我:‘你这个什么都不用做,白吃白喝安然入睡的家伙,不觉得该做些什么吗?’我觉得也是,于是就跟着他走了。后来他成了我的上司。” “我被他安排着学习了三年,然后在八岁的时候,我被送进了花街。” “花街?!”中原中也这回是震惊了,“你是说……那什么……” 他的反应有些大,以至于泉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就是您想的那样,换个词来说的话,就是你们口中的红灯区。” “可、可你不是男生……”中原中也有些恍惚,又有些愕然。可转念一想,好像不是没有那种人,喜欢泉这样的男生……毕竟,他长得这么好看…… “我是男生,所以当时我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发现,然后乱棍打死扔出去。” “咦?”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也就是说……” “我是扮做女孩子进去的呀。”泉冲他眨了下眼睛,“年幼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再加上旁边也有族人帮忙,所以很容易就瞒过去了。” 中原中也:“…………”难怪这家伙就算失忆了,穿起裙子来都没让人觉得违和。除了相貌外,言行举止也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不过…… “送你去花街干什么?”中原中也皱眉不解,话语间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故意折腾你?” 泉慢悠悠地说:“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是最适合收集情报的。” “……等等!”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 “收集情报啊。”泉语气轻松,似乎不觉得哪里不对,“酒色迷人。针对一些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家伙,想要套出他们脑子里的情报,说实话很简单,区别只在于我想不想罢了。” “…………” 中原中也好半晌没能合上自己的嘴巴。 等、等一下? 他那清纯真善美的小白兔,怎么变成尖齿獠牙还心机满满的黑心霸王兔了? 泉好像不愿再看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再次别过头,去看窗外的夕阳,并继续自己的叙述。 “一开始,我很怕。因为我是男生,被人发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可我熟悉这样的生活后,我有了空余,就开始观察。”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犹豫着伸出手,最后还是放在他的头上,安抚似的摸了摸。 “观察?” “嗯。” “花街里的女孩子们,来了又走,一茬接着一茬。真的就跟花园里的花一样,花开灿烂,争奇斗艳。这一朵谢了败了,花瓣糜烂在泥土里,那一朵却俏立枝头,亟待绽放。” “她们就笑啊,被关在笼子里,高兴不高兴都要笑。为什么呢?为了生存啊。她们也会哭的,呜呜咽咽,声音悲切。为什么呢?为了男人啊。” “她们一哭,夜里就跟女鬼似的,隔了两个屋我都睡不好觉。鉴于她们确实很可怜,所以……我就更加讨厌花言巧语欺骗女人的男人,让我给遇上了,总得教训教训才行。” 中原中也:“……” “我本以为我到了年纪,进入青春期,男女区别日渐明显后,我就能离开那个地方。” 泉突然抬起了自己打吊针的那只手,出神地看着。 那手柔软白净,骨肉匀停,瞧着没有一丝瑕疵,好像是手艺卓绝的大师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最关键是……那手整体很小,单是看,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只十九岁男生的手。 “可我的心思透露得太明显,我的上司直接送了一味特殊的药过来,让人盯着我吃下。那之后,我就再也没长高了……那一年,我十五岁。” “!”中原中也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在那里待了十年,比我人生的一半还要多出半年。如果不是看守我的族人会给我带来任务,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他刚想将手放下,却被沉默不言的中原中也握住。 泉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握着。 “我会辨认致幻的香料,也是因为,我自己就用过——为了隐瞒我的性别。所以直到离开,我的男生身份都没有暴露。” “可谁能想到,我没被花街的打手打死;在敌方二把手的追捕下逃亡了足足一年,侥幸未死;最后却是被自家族长派来的部下,一刀穿胸。”泉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很难看,像在哭一样,“就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我的努力反而成为了杀我灭口的理由。那我在花街熬了十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忽然哽咽了一声,泪水渐渐涌上眼眶,“您说呢?” “……”中原中也哑然失语。 “如果迟早会丢弃我,那为什么当初要将我接回来?” “如果忘掉过去是为了重拾自我,开始新的生活……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来?”泉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眼泪滑落,很快就在枕头上洇出大片深色的水渍。 “为什么总会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将它狠狠地砸碎在我面前,然后再拾起碎片,一刀一刀地割在我身上?” 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泉哭泣时牵动了胸口上的肌肉。动作幅度大了,绑在他胸膛上的绷带,竟然逐渐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急忙按了床头的呼叫器,让医生护士赶紧过来。 “泉,泉!放松,不要哭。”他握着泉的手,微微用力,并小心地用异能力控制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再抽搐乱动,以免将刚刚缝合的伤口彻底崩裂。 “深呼吸,听话。深呼吸——对。” 泉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中也先生,请您先出去吧,我们要对他的伤口进行检查。” “……好。” 中原中也出门之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初泉趴在蛋糕店橱窗上,对着蛋糕流口水的模样。 于是他回过头。奈何泉被医生护士团团围住,他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泉说:“泉,乖乖养伤,出院后我带你去吃蛋糕……” “哔哔——” 心率警报器又响了起来。 “中也先生!!!”站在外围的护士扭过头来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开溜。 房间门被关上后。 泉舔了舔说得有些干燥的嘴唇,闭上眼睛。 这样一来,就算写轮眼已经暴露,森鸥外那家伙想要坑他进港黑当劳力使唤,自然也会有人拦住。而且拦住他的这个人,还是深受他信任的部下…… 这两人要是因此产生嫌隙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森鸥外那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上钩。 不着急,撬墙角要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 61、信任 当初, 川原直人对泉说,想要找强敌复仇,可以去港黑试试看找荒霸吐。 泉也了解到,现在的擂钵街, 就是当初荒霸吐现世时炸出来的深坑, 可见其实力十分强悍。 他曾在中原中也的精神中与荒霸吐打了个照面。如今有了记忆, 与以往所见相比较,他认为, 荒霸吐的实力或许可以与尾兽放在同一层面上进行评判。当然, 如果算上对方的重力操纵, 大概还会强出一些。 可这还达不到泉心中的标准。 想要报复宇智波斑,只是尾兽级别,或者只比尾兽强一点是远远不够的。 宇智波斑可是能追着撵着尾兽揍,甚至能将其收作通灵兽的狠人。 荒霸吐虽然能操纵重力, 可一个宇智波哪怕身体不能动了, 只要有一双写轮眼在,照样能轻松改写战局。 尽管宇智波斑并不是以幻术见长,可这并不代表他的幻术不优秀。他若是直接对荒霸吐使用幻术,攻击其精神, 泉不一定能夺回对后者的控制权。 宇智波斑这个人, 做到了一个宇智波能够达到的最强水平。他与千手柱间那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一战,让泉至今回想起来,仍能感到心神震颤。 所以, 只有一个荒霸吐的话, 是绝对不可能赢过宇智波斑加九尾的这个组合。 如果不是千手柱间重伤卧床,泉就直接将主意打到对方身上去了,哪还会这么纠结?可惜, 一切都没有如果。 其实,将与谢野晶子带到忍者大陆上去,将千手柱间给治好,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算了。看在对方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还是不要将她拖进这趟浑水中比较好。 不过…… 他来到这个世界确实是一个机会。 这个世界的异能力千奇百怪。说不定,他能找到无须战斗,就可以在背后阴死宇智波斑的奇特异能力呢…… 比如,川原直人之前在手术室中,跟他谈到的那本“书”——可以将写在空白页上的事情变为现实的奇异之物。 听说这玩意儿就在横滨,只是川原直人找了许多年,依旧没能找到这本所谓的“书”在哪儿。 泉从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自然,他也不会将希望全部压在一本,根本就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上。 “书”,他会找;有用的异能力,他同样会找;至于荒霸吐…… 想到这儿,泉睁开了眼睛。 给他做完伤口缝合的医生护士不知什么时候撤了出去,中原中也再次走进来,坐到了他旁边的陪护椅上。 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已被护士擦去,可泉的额上依旧冰凉一片。中原中也用摘下手套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再能逼迫你,伤害你。” 泉冲他笑,说:“我不相信男人的承诺,尤其还是和我睡过的男人。”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这样一番,近似于许诺的话来。哪想到小混蛋竟然是这个反应??? 他正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憋不下去。谁料,泉话音一转,又说:“可我想相信你……只是相信中原中也这个人。” 他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喜。好像……又回到了没有恢复记忆前的状态。 “因为中也先生是我的守护神。所以……我能相信你吗?”他抬起手,抓住中原中也的无名指和尾指,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了一遍,“能相信你吗?” 室内灯落在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好像挂在夜空中的星星,亮晶晶的,尤为闪亮。 那瞬间,中原中也莫名觉得心里炸开了一朵烟花,行动快于意识地:“能。” “那真是太好啦。”泉松开他的手指,笑得眉眼弯弯,让人瞧了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然而旁人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上一个对他做出这种承诺的人,死在了火之国大名次子的刀下,与虚假的夕雾花魁一起,葬身在了火海当中。 他不能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泉无比冷漠地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好像自我催眠一样。 宇智波泉奈教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你不能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这句话,是对方用写轮眼烙在泉心里的。犹如一条狗链,牢牢地拴在他的脖子上,一拴,就是十一年,直到宇智波泉奈死去。 可笑的是,这家伙死去后还不肯消停。 他写给泉的密信中称,本来他死了的话,泉也是要跟着他一起死的。理由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宇智波泉奈担心这只小狼崽子没了他的约束后,反手就将宇智波一族给卖了。 所以一开始他是准备给泉身边的族人递消息,让他杀了泉。 可是后来,他得知,使用过多的万花筒写轮眼,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失明。而只有换上血亲的另一双万花筒,才能获得实力更上一层台阶的永恒万花筒,并且再无失明的困扰。 宇智波泉奈改变了想法。 他将这一点写在信上告诉了泉,与之一并告诉他的,还有当初他舅舅接了任务离开族内前留给伙伴的遗言:“如我身死,便将写轮眼挖下来留给族里。如果族人在战争中失去了眼睛,或许我的眼睛能帮上忙……”大概意思是这样。 然后宇智波泉奈用泉他舅舅的三勾玉写轮眼为饵,让泉辅佐宇智波斑。 他并没有将舅舅的写轮眼所在告诉泉,而是声称,只要他乖乖辅佐宇智波斑,那么时机一到,他自然会知道那双写轮眼在哪。 接到宇智波泉奈密信的泉,简直都快气笑了。 这家伙就这样肯定,他会开启万花筒吗? 最后的事实证明,宇智波泉奈是对的。泉开启了万花筒,而他也为了他舅舅的那双写轮眼,找上了宇智波斑。 如今,哪怕泉已经摆脱了他那个上司的束缚,对方曾经带给他的影响也是不可磨灭的。 第二天,经过医生检查并同意后,泉转进了普通单人病房中。 中原中也要上班,也不是时刻会陪在他身边。 照顾他的工作有专业的护工来帮忙,除了一开始泉因为记忆恢复而情绪失控了一次外,后面他都挺乖的,让医生和中原中也都松了口气。 中原中也将泉昨天情绪失控前对他交代的事情汇报给了森鸥外。 后者沉吟片刻,在中原中也的忐忑中,轻轻放下了这件事。 森鸥外见中原中也又是紧张又是意外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中原中也表情纠结,回答说:“毕竟泉是探子出身,所以……” 森鸥外笑,说:“这有什么?加入港黑前职业为杀手和探子的也不少。只不过这一个尤为让中也君在意而已。” 中原中也闹了个大红脸。 待他告退后,眼神晦暗不明的森鸥外忽地开口:“红叶君,你觉得他在撒谎吗?” “你是说中也?”留了一丝缝隙的抽屉中,传来了尾崎红叶的声音。 森鸥外无奈,将通讯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逻辑上没有问题。但你知道,这就是一面之词,除非我们真的能查到,他口中的‘世家’,确认整件事是真的。” 森鸥外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又听尾崎红叶叹了口气,说:“很遗憾的是,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恐怕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森鸥外:“咦?为什么?” 尾崎红叶悠然道:“这种世家大族最好面子。您也听到了,那孩子的父母因为私奔,是被他舅舅亲自带着族人追杀过去的。那孩子的存在本身即为污点,一开始是被养到族内最偏僻的地方,学习三年便马不停蹄地丢进了花街中。花街中待了十年,后来又因敌方追杀逃亡一年。最后被族长当成垃圾清理掉……他待在族里的时间,也就是八岁之前。甚至前五年还被关在了偏僻的地方,这样一个人,在一个大族里的存在感,可想而知。” “唔……所以,如果从世家那边调查的话,不一定能找到这个人是吗……” “是这样没错。”话音一转,尾崎红叶又说,“当然,你也可以直接从那孩子身上下手。” “你的建议呢?” “您问我?”尾崎红叶笑了一声,“我的私人建议是,最好不要。” 森鸥外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个的,都挺喜欢那孩子啊。” “喜欢还暂时说不上,只是有些可怜罢了。” “那离喜欢也不远了。”森鸥外这么道,“他能让中也君喜欢的话,未必讨不了你的欢心。” 嗯? 尾崎红叶一听这话,听出了点端倪来。 “您是担心他……” 森鸥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说:“再看看吧,如果真的带有目的而来,长期相处下来,总会露出马脚的。” “说的也是……”就是中也那边…… 挂掉电话,尾崎红叶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希望,那孩子的出现,真的只是个意外。如果他敢做什么对不起中原中也的事情,那她…… 这么想着,她看向了自己放在手边的雨伞——伞柄里藏着她惯用的长刀。 62、他家小朋友 持刀伤人的外卖员死掉了, 想要从对方口中调查其来历,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中原中也问过泉,当时有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比如表情、说话语气等有异样。 泉称没有。 “因为之前租屋有过被闯入的经历, 所以我开门之前很小心。”泉慢慢地说, “我从猫眼确认过他是外卖员, 制服干净整洁,表情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后, 就开门让他进来了。” 中原中也记下, 又问:“对方进门之后呢?” “好像……”泉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下, “他看到来开门的是我,稍微愣了一下。还向我确认‘是中原先生订的餐吗’,我就说,你在里面休息, 让他把早餐交给我。” “接着, 他就从送餐箱里取出了一把刀,动作很快。我没反应过来,就……接下来的事情,大多都没印象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 中原中也基本上也知道了。 只是, 他有一点不明白。 “你说,他看到你时愣了一下,还特意向你确认了一遍, 是不是我订的餐?”中原中也托着下巴进行思索, “也就是说……他本来没料到是你开门?既然如此,那他的目标就应该是我才对,怎么会临时选择你作为目标呢?” “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的目标本来就是你。会提到我,只是为了从你口中确认我所在的位置,方不方便他动手……” 说着说着,中原中也蓦地注意到,泉这会儿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他的脸上“噌”地一红,磕磕巴巴地道:“干、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泉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认真的中也先生好帅!” 一、记、直、球! “混、混蛋!别在这种时候说无关紧要的话啊!” “中也先生又不是无关紧要。” “……” 中原中也脸上的绯红迅速扩散到了耳朵和脖子根,几乎都能看到头顶蒸腾出来的热气,好像磕个鸡蛋上去都能当场煎熟了。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一道语带调侃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中原中也一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大姐?!” 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一位挽发髻着和服的漂亮女子站在门口,此刻正抬袖挡着下半张脸,眼睛带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她的视线粗粗扫过面红耳赤的中原中也,最后落在泉的身上。 突然,她的身后探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还有我!泉,我来看你啦!” “爱丽丝?”泉一看见她就笑,“你又从你家大人身边偷跑过来啦?” “什么叫‘又偷跑’啊?”爱丽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趴在他病床边,跟条金鱼似的鼓着腮帮子,满脸写着不服气,“我这次可是跟林太郎报备过的哦!我是和红叶一起来的!” 红叶? 泉看向了漫步走过来的尾崎红叶,对她的身份已经心中有数,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请问这位……?” “咳。”中原中也咳了一声清清嗓,先是给尾崎红叶介绍了泉,接着又对泉说,“这位是尾崎红叶,与我一样同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我刚加入港黑的时候,就是她对我进行指导的。你跟我一样称呼她为红叶大姐就好。” 尾崎红叶白了中原中也一眼,不满道:“总是大姐大姐地叫,我还很年轻呢,硬生生把我叫老了几岁。”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下次还敢。 称呼问题,中原中也可以不在意,可泉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毕竟他与尾崎红叶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只能算是陌生人。 女人向来都对年龄问题很在意。泉听了尾崎红叶的抱怨后,自然不会用让她觉得介意的“大姐”称呼。 另外,对方与中原中也的关系看起来挺不错,后者更是大大咧咧地让泉直接称呼对方为“大姐”。这种情况下,泉要是再叫对方为“尾崎小姐”的话,又显得太过疏离了。所以,他就折中选用了“红叶小姐”这个称呼。 “红叶小姐好。” “不请自来,希望你不会介意。” “哪里,请原谅我这个样子没办法好好招待您。” “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好好待在床上休息就可以了。” 二人来回客气了一番,让中原中也和爱丽丝看得面面相觑。 尾崎红叶和泉相处得还挺愉快。 泉从前者的穿着打扮和说话时的一些小习惯,大致摸出了对方的兴趣和喜好。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从招待谈到了喝茶,接着一路谈到了茶道、花道,然后又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最后甚至还聊了和服衣料、发簪首饰以及胭脂香料…… 尽管泉对现代的化妆品了解不多,但他当初在花街的时候,除了调香外,闲得没事自己也会制作胭脂和口红。纯天然无添加,颜色、气味,甚至是口味,喜欢什么制什么,每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因而与尾崎红叶聊起来,不愁没话题说。 这两人看似只是普普通通地聊,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你来我往互相挖坑试探,稍有不慎就会栽进对方的语言陷阱中。 一旁的中原中也和爱丽丝简直听得云里雾里、目瞪口呆。 爱丽丝拽了拽中原中也的袖子,用手挡住嘴巴悄悄地说:“中也,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中原中也满头黑线,他能说什么啊?这两人聊得那么开心,完完全全就将他们给抛到脑后了好吗?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聊的这些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深入了解过,哪插得上话啊! 爱丽丝摸摸下巴,嘀咕:“这就是泉说的‘平平无奇,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那会儿他失忆呢,别听他瞎胡扯。” 爱丽丝点点头:“也是,毕竟是能对自己那张脸评价为普普通通的家伙。” 中原中也:“……” 不知不觉,这场对话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爱丽丝早就溜到不知哪儿去了。尾崎红叶从病房出来,就看到了背靠墙壁的中原中也。他之前出门接了个电话,不过这会儿倒是拿着手机在发邮件。 尾崎红叶挑了下眉。她和泉之间聊天的内容,对中原中也来说确实无聊了些,与其待在病房里当个插不上话的背景板,不如溜出来透气。 “大姐,准备回去了?”中原中也收起手机,自然而然地问。 “是啊。”尾崎红叶有些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难得聊得这么开心,一时竟忘了时间。要不是惦记着那孩子身上有伤需要休养,我估计说上半天都不算完。” 中原中也:“……”你们真的够了。 逗完了自家学生,心满意足的尾崎红叶整理了下手中的伞,转身离开:“把人还给你啦。等养好了伤,记得把你家小朋友带到我这儿来喝茶。” 听到尾崎红叶最后那句话,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可后知后觉意识到尾崎红叶刚才怎么称呼泉的,他又轰地一下炸红了脸。 什、什什么他家小朋友?! 他家的……他家的…… 唔……等等。 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意外地还不错? 中原中也抬手捂住脸,脑袋烧得都快跟沸腾的开水壶一样冒热气了。 尾崎红叶回头瞥了一眼,抬起袖子掩住嫌弃的表情:“就这点出息。” 一番谈话,或者说试探下来,尾崎红叶多少摸到了些泉的底。 说实话,泉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情报人员。如果不是对方有那样的经历,尾崎红叶还真的想将人收到麾下。 以这家伙的本事,就算是十个中原中也加起来,都不够给他玩的。 如果对方是真心想和中原中也在一起,自家弟子再怎么被玩,那也是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她顶多就是在旁边喝喝茶,看看自家弟子的热闹。当然,要是中原中也直接将人拐进港黑,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如果对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那就危险了。 不过目前为止,她暂时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异常。反正今后日子还长着,多找人喝喝茶,是虚是实,总有一天能探出来。 尾崎红叶离开后,中原中也就推门进了病房。 此刻泉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上下眼皮直打架,看起来困得不行。 昨天才动了那么大个手术,觉多也是正常的,毕竟睡眠可以帮助加速精神和身体上的修复。 中原中也扶着他躺下来,戳了下他软乎乎的脸,说:“兴奋劲过了?” “嗯……”泉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往他身边扫了一眼,没看到金发红裙的小女孩。于是便问了一句:“爱丽丝呢?” “跑去蛋糕店了。” “蛋糕……”泉抓住了重点。 中原中也将手收回来,无奈地看着他:“说了养好伤就带你去,不会食言的。” 泉这才满意了。 他刚准备闭上眼睛,忽地像想起什么似的,慢吞吞地朝中原中也伸出手。 “?”中原中也不解地看着他。 泉对他说:“给我手。”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接着脸一下子就黑了。 嗨呀这个要翻天的小混蛋,把他当小狗戏耍吗?! 见中原中也不动,泉干脆自己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无名指和尾指。完完全全地圈起来,用的力道却不大,只要中原中也稍稍一提,就能轻松挣开他的手。 泉用那双乌黑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中原中也,说出了一句让他感到意外的话来。 “我睡着后您再离开好不好?” “……好。” 等泉合上眼睛,中原中也浑身僵硬地在旁边的陪护椅上坐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才他家小朋友是在向他撒娇吗? 等等! 为什么他已经默认了“他家小朋友”这个称呼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啪”地一声,再次按在了自己脸上。 63、破碎的初恋 这些日子, 泉过得还算舒坦。除了每天给水野长太郎打电话外,就不用操心别的了。 当然,只是表面看来如此。实际上,泉现在面临着与能力暴露有关的一系列问题。 那群拿着他的照片, 从海外偷渡过来的家伙, 到底是被谁派到横滨来的?为什么会知道他就在横滨?而且那群家伙为什么会说, 他的卷轴里藏着一个价值上亿的秘密? 泉被刺的当日,手术室内。 川原直人告诉泉, 会提前帮他找回记忆, 主要原因在于, 他的能力暴露,并且还被海外某个组织盯上了。 “海外组织?” 能力暴露泉自然猜到了,那两张分别出现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手里的照片就是证明。 但是没想到,盯上他的, 竟然是来自海外的组织。 川原直人说, 前天夜里,一直为他留意横滨动态的部下偶然遇到了两个外国人。 这两人持着枪,行色匆匆,形容狼狈, 一路跌跌撞撞, 似乎是在逃避追杀。 后来印证,他部下的猜测没有错,这两个人的确是在逃避追杀。而且, 追杀他们的人, 还是港口黑手党。 理由是因为,他们和其他伙伴利用港黑的货船从海外偷渡到了横滨。为了顺利登船,他们还杀了货船的船员。 但不巧的是, 他们刚刚到达横滨并下船,就与前来验货的港黑成员打了个照面。 双方展开了一番火拼。人手多且火力充足的港黑毫无疑问地取得了上风,偷渡而来的一群家伙,两个逃走,两个被抓,剩下的全都死掉了。 而川原直人部下遇到的那二人,就是逃走的两名。 部下使了点手段,从那二人口中探知了更多情报。 就比如,偷渡到横滨来的这群家伙,其实是一伙临时聚集在一起的犯罪分子。他们声称,将他们聚集起来的某个家伙,让他们以完成某个任务为交换,承诺帮助他们逃离本国警方追捕。 这些家伙皆为穷凶恶极之辈,被抓到后要么被枪决,要么在牢里关上一辈子。 因而听说有人愿意帮他们逃离追捕,甚至还能根据任务完成情况给他们一大笔钱的时候,他们纷纷心动了。 那家伙给了他们一批武器,告诉他们逃跑路线,以及他们要搭乘哪艘船渡海。 直到货船靠港前,一切都很顺利。 就在他们真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重获自由之时,却迎来了港黑的子弹。 “也就是说……那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指望这群人完成所谓的任务。因为他们的任务,在货船靠港那一瞬间就完成了。” 泉又接着问川原直人:“幕后之人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川原直人:“找到照片上的人,并拿到他手中记载了某个秘密的卷轴——如果能做到,他会支付一亿元的报酬。” “借那群蠢货的手,那家伙将暴露我能力的东西带给了港口黑手党。而所谓‘价值一亿元的卷轴’,又将未来层出不穷的麻烦带给了我。这可真是……” 泉的眼神陡然变得晦暗不明。 “好胆。” 回忆到此为止。 泉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到了花园里晒太阳。 他看着昏昏欲睡,实际上却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对荒霸吐的实力有了底,对方也跳进他的鱼塘中后,泉就告诉川原直人,那个所谓的“荒霸吐夺取计划”可以搁置了。 比起这个,泉现在想的是搜集异能力者的相关资料,越多越好——广撒网,重点捕捞。另外,对“书”的搜索也不能彻底放下。 现阶段的方针改变后,泉又开始思考起有没有什么需要填补的漏洞。 首先就是往他胸口上捅刀子,让他恢复记忆的家伙。 这事其实可以稍作引导,让主要负责调查这起事件的中原中也联想到“世家”就行了。 理由就是现成的:“世家”发现泉还活着,于是派人前来追杀。 很简单。 其次……虽然目前只在那群家伙手上发现了自己被拍摄于纽约的照片。但谁能保证,他在伦敦时,突兀出现在十字路口中心的场面没被拍到。而且在那大庭广众之下,泉甚至还对某个好心司机使用了写轮眼…… 他得做好这事儿也跟着暴露的准备才行。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水野小姐?” 泉睁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 说话者是一个棕发棕眼,戴着眼镜的少年。而少年的这张脸与他的声音一样,同样让泉感到熟悉。 泉飞快地搜索了两个月来的记忆,蓦地想起:“靖……睦君?” 埴之冢靖睦推了推眼镜,说:“看来您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记呢?”泉冲他笑,“当初靖睦君担心我遇到危险,还一直陪我找爱丽丝呢。说起来,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对你道谢。” “……咳。”埴之冢靖睦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当初他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泉因此被连环杀人犯带走的事情,至今还梗在他的心中 。 “其实我没能帮上什么忙,你后来还不是……” 说到这儿,他意识到这话说出来,对泉来说又是一次情景回顾,甚至是伤害。因此话音戛然而止,他连忙道歉:“抱歉,我……” “靖睦君不必介怀,毕竟事出有因。而且说实话,你能主动站出来,从凶恶的杀人犯手里保护一个陌生人,已经相当了不起了。”泉温声细语地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或许我早就被他抓起来,根本撑不到救援到达。” 说完,泉冲他扬起了一个又大又明朗的笑容:“谢谢你!” “……”埴之冢靖睦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挠挠微微泛红的脸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碰巧路过又看到了……” 泉:“普通人可能到在逃杀人犯,第一反应都是报警并远远躲开吧?可靖睦君却为了我的安危直接跟上了杀人犯……说到这儿,还请允许我多说一句……” 埴之冢靖睦回头看着他:“什么?” “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靖睦君跟踪的可是在逃的连环杀人犯啊!”泉仰头看着他,表情格外严肃,“如果靖睦君为此受伤了可怎么办?” 埴之冢靖睦皱了下眉,刚想说他当然是权衡过利弊才决定跟上的。而且他出身于武道名门,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泉的忧心根本就没必要…… “靖睦君有能力是一回事,可我会为你担心又是一回事。” 埴之冢靖睦惊讶地看着他。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能感受到泉的认真。 他对埴之冢靖睦说:“我不是指责你这么做太冲动。因为靖睦君有这个能力,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之前,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我希望,靖睦君能时刻以自己的安全为先,因为……” “靖睦君同样很珍贵。” “……”埴之冢靖睦哑然失语。 他出身武道世家,自律又要强。他有个实力强劲,被称之为天才的哥哥。他追逐着那个目标,渴望有一天能超越他,因而从来没把自己当成需要关心的小孩。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对他说:“你很厉害,但是这并不影响我觉得你很珍贵。” 还真是新鲜。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光从头上洒下来,给眼前的人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芒。风轻轻地拂过,吹动了他的长发和衣摆。 泉现在换了个轻松愉快的话题,埴之冢靖睦随口应和着,心思却根本没在谈话上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泉。对方笑容明媚,声音清朗,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十分灵动。而那双眼睛里,此刻正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他。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咚咚” 埴之冢靖睦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觉得茫然又无措。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这个时间,距离他们不远的花丛内。 “哦哦哦!那是小睦的女朋友吗?!”埴之冢光邦,埴之冢靖睦想要超越的对象,此刻正和伙伴们一起,鬼鬼祟祟地扒在灌木上,围观自家弟弟与一名漂亮女生说话。 “天呐我没看错吧?!” “小睦竟然脸红了?!” 一对橘粉发色的双胞胎一唱一和地说道。 “有人过来了。”沉默寡言身材高大的少年提醒道。 其他三人立刻捂住了嘴巴,以免发出任何声音。 如他所言,的确有人过来了。只不过,来的不是他们这边,而是埴之冢靖睦他们所在的地方。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听到这个声音,泉的眼睛倏尔一亮,立马回头伸出手。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握住了。 埴之冢靖睦看得心中一咯噔。 “不是一个人,靖睦君在陪我说话呢。”泉语气亲昵地说,“中也先生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来这边处理点事情。”中原中也用另一只手揉了下他的头。 听说他是过来办事的,泉自然而然地说:“那中也先生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中原中也没好气道:“臭小鬼,我才刚来就撵我走?嗯?胆子肥了?” “这不是您说有工作吗……”泉低声嘟囔。 “……” 他俩之间的氛围,旁人根本就插不进去。 埴之冢靖睦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将泉从杀人犯手中救出来的家伙。 所以……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咔嚓” 埴之冢靖睦好像听到了什么裂开的声音。然后一阵风吹过,就连残渣也被一并带走。 趴在不远处的埴之冢光邦和同伴们齐声叹了口气。 “可怜,小睦还没开始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64、试探 中原中也这个时间到医院来, 是为了向泉询问一件事——关于一枚卷轴。 泉住进中原中也家里的那天晚上,森鸥外打电话告诉后者,说逃跑的两名偷渡者找到了。其中一人死亡,一人重伤昏迷。 死亡那人凌晨被发现于河边, 过路行人报案后被警方带走调查。 重伤昏迷者则被芥川龙之介发现于擂钵街, 后送往港黑名下的医院进行抢救。此人第二天下午苏醒过来后, 港黑成员便从他口中获得了偷渡来横滨的目的。 与川原直人部下获得的情报相同。港黑这边对重伤的偷渡者进行拷问后,同样得出, 这群偷渡者的目的是泉, 以及他所持的, 那枚价值一亿元的卷轴。 听说一枚小小的卷轴就价值一亿元,森鸥外顿时就来了兴趣。 这枚卷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够值一亿元? 偷渡者说不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听他说,每次都是对方单向联络他们——以电子邮件的方式。 如果不是对方承诺的武器和补给真的送到了他们手上, 他们估计也不会相信对方。 港黑成员对偷渡者提供的电子邮箱地址进行了追踪调查。可遗憾的是, 这次的调查并未取得任何结果。 对方用的是临时邮件地址,而且每一封邮件都是整点发送的,很显然提前设定了发送时间。所以根本无法锁定对方的身份和位置。 就在偷渡者醒来的同一天,重伤的泉入院。 紧接着第二天, 森鸥外从中原中也那里得知, 泉恢复了记忆。 得知泉是一名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探子后,森鸥外对那枚卷轴的兴趣就更浓了。 从照片上看,这枚卷轴并不大。但这东西竟然能让某人, 或者说某个团体, 开出了一亿元的高价,那它到底藏着怎样有趣的秘密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卷轴只是一个借口, 对方的目的其实是泉本身?也是,有时候一名顶尖的探子,脑中藏着的情报甚至能搞垮一个小国。 泉恢复记忆是好事,这代表着森鸥外可以直接从当事人那里了解卷轴的秘密。 奈何泉刚醒来没多久,情绪就失控了一次。所以森鸥外没有第一时间让中原中也询问有关卷轴的事情,免得刺激到对方。决定对方伤情好些后,再作试探。 近日,见泉的身体和精神恢复得不错,森鸥外就将这件事交给了中原中也。而且,他给的理由还很正当。 偷渡者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森鸥外就将相关报告交给了中原中也。所以泉被未知敌人盯上的事情,中原中也也是知情者之一。 “对方既然明确指定这群偷渡者登上我们的货船,那么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群家伙很有可能到港就会被我们的人处理掉?” 森鸥外抽出手术刀,像扔飞镖似的,一把接一把地扎向墙上的靶子——基本上没有一把是命中靶子的,投掷水平差到爱丽丝都没眼看。 “我一直在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把他们携带的情报送到我们面前来的。” 他这样一说,中原中也也感到了蹊跷。 但…… “如果幕后之人并不知道货船是我们的呢?”他猜测,“毕竟那批货没什么大问题,找的也是企业名下的正规海运公司。” “唔……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森鸥外再次掷出一枚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划破空气,“笃”地一声扎在了靶子上。 “中也君,抛开你和泉君的关系不提。假设黑市用一亿元高价悬赏一枚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卷轴,而卷轴所有人就在我们横滨,你的第一反应是?”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抓人。就算不为了那一亿元,也要弄清对方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对了,这就是了。”森鸥外收起手术刀,不再糟蹋办公室的墙壁了。 “?”中原中也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如今消息已经被我们知道了,可我们却没有行动……这是不是挺奇怪的?”森鸥外熟练地把玩着手中的手术刀,“这不就是表明,人就在我们这儿吗?所以我们根本无需行动。” “?!”中原中也心中一惊,“那……” “敌暗我明,麻烦中也君告诉泉君:为了他的安危,也为了庇护了他,即将迎来未知敌人和麻烦的港黑,我希望他可以将他知道的,有关卷轴的事情告诉我们。当然……” 话音一转,森鸥外又补充说:“如果他感到为难,不想开口也没关系。毕竟他并非我们港黑的成员,我只是建议,而非命令。” 中原中也沉默地低下头,继而沉声道:“我明白了,首领。” 待中原中也的衣角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后,抱着画板涂涂画画的爱丽丝头也不抬地说:“嘴上说得倒好听。” 森鸥外微微一笑,没说话。 从森鸥外那儿接下了这件事,中原中也自然比往日提早来到了医院。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停好车,就在住院部大楼前的花园里,看到了与人有说有笑的泉。 也不知道这小混蛋说了些什么,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生,脸颊和耳朵微微泛着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注意力明显就不在他们谈论的话题上。 啧。 他就不信这小混蛋没注意到对方的异常。 毕竟是说出了“套出他们脑子里的情报很简单,只看我想不想”这种话的家伙。 尽管心里微妙地感到了不爽,但中原中也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开口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 走近之后,中原中也才想起来,和泉说话的男生,不就是当初在商场陪泉一起找爱丽丝的家伙吗? 之前他对这人的印象还挺不错的来着。 简单说了几句,中原中也就对泉说:“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泉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和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的埴之冢靖睦道了别,坐在轮椅上的泉就被中原中也推回了病房。 中原中也开门见山地说:“之前我给你看的那张照片,你还有印象吗?” “照片?”泉稍微想了想,“啊,您是说须佐能乎是吗……” “须佐能乎?”听到这个陌生名字的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这是你异能力的名字?” 泉笑笑说:“不是,我的异能力准确来说应该是写轮眼,须佐能乎只能算作其中一部分。” “写轮眼?”这又是什么……不过和眼睛有关的话,难道说…… 正想着,泉的眼睛一闭一睁,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便呈现在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中原中也依旧会为这双眼睛感到惊奇。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泉的脸上,大拇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眼角。 那瞬间,泉的瞳孔猛地一颤。不过他很快就借眨眼睛的功夫,掩盖了这点异常。 “好像……图案不一样?”比起三勾玉,中原中也印象比较深的还是艳丽诡谲的五瓣花。 “因为那是三勾玉的进阶形态,叫万花筒。” “万花筒?为什么不直接叫五瓣花?”中原中也单纯好奇地问。 “因为每个人拥有的万花筒图案都不一样,所以就叫万花筒了。” 听到这儿,中原中也惊讶了:“每个人?” 泉轻轻地点头:“这是我们家族遗传的能力,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能力强弱也因人而异,像我这样的万花筒,到了这一代更是寥寥无几。” “是吗……”中原中也看着那双眼睛,若有所思。 泉觉得眼角有些痒痒,忽而狡黠地说:“您知道吗?因为写轮眼的缘故,眼睛这个部位对我们来说极其特殊,是不能轻易触及的雷区,就算是交好的伙伴也不能。而未经允许触碰我们眼睛的人……” 中原中也好像也意识到这么做有些不妥,正准备将手收回。可没想到的是,泉却抓住了他,语气幽幽地吓唬他说:“要么直接剁掉手,要么干脆没了命……” “……”噫!这么凶残的吗? 中原中也瞪着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虽然不觉得泉会这么做,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中原中也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 泉慢慢地与他十指相扣,仰起头,笑容灿烂地对他说:“那就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啦!” “……” 轰—— 那瞬间,中原中也心里就像经历了一场火山喷发似的,热意一股脑地直往上冲,几乎可见头顶蒸腾而起的热气。 “哎呀,您看起来好像发烧了?”泉用一只手摸摸他的脸,满脸无辜地说,“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 中原中也:“……” 他可算看明白这个小混蛋了。 也是,能在鱼龙混杂的花街混十年,直到离开都没被人发现真实性别的家伙,怎么会简单呢?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为何现在才意识到? “咚!” 泉的脑门儿上被毫不留情地敲了一记。 “哎!会敲笨的!”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看敲笨点才好呢!” “像我之前失忆时的那种状态?”泉突兀地提了一句。 “没……”错字还没说出口,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陷阱,不能跳。 果然。 刚才还在跟他嬉笑打闹的泉,外露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收了起来。他脸色发白,嘴角勉强地勾了勾,松开了扣住中原中也的手,说:“也是,谁不喜欢心思单纯又干净的人呢?我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真是抱歉让您看到了糟糕的一面,以后我会注意的。” 泉很快就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像戴脸谱一样,挂上了一个完全挑不出错来的标准微笑。 中原中也不知为何心中一揪,总算反应过来了,急忙说:“不,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泉低着头,好像不愿再提及这个话题,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说到哪儿了来着?哦,对了,写轮眼……” “泉!”中原中也倏地叫住他,眉头皱起,“我刚才不是……”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明白的。”泉打断他的话,仰头看着他,眼中有泪光闪烁,声音压抑地说,“但是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们跳过它,好吗?” “我……” 见他面露恳求,中原中也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沉声说:“好。” 泉微微一笑,看起来总算放松了些。 前期铺垫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探一探这家伙的底线,试试看港口黑手党和森鸥外在他心中,究竟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吧。 65、完备人设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空气流动得好像都比之前缓慢了许多。明明这间单人病房很宽敞,却莫名让人有一种空间逼仄的压抑感。 不过这种异常似乎只影响到了中原中也,泉依旧面色如常地向他介绍着写轮眼。 “我刚才说过,写轮眼虽然是我们家族遗传下来的能力,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泉不紧不慢地说着, “族里的人, 能否开启写轮眼,以及最终写轮眼能进化到哪一步, 都取决于这个人的天赋, 还有一点就是……”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追问:“是?” 泉忽地抬头看着他,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犹如放在商店展示橱里的精致人偶。 “恨。” 这个字像是一把重槌,狠狠地敲在了中原中也的胸口上,让他的心脏也为之一颤。 他张了张嘴, 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泉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接着说:“写轮眼的第一阶段是一勾玉,接着是两勾,三勾……最后就是我现在拥有的万花筒。” 说着,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勾玉状的写轮眼, 可以相应地增加中术之人对我的好感。写轮眼等级越高, 中术之人警惕性越低,中术的可能性就越高。所以当初在花街的时候,我就是用这种办法, 从那些男人口中套取情报的。”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了当初他在森鸥外办公室里看到的影像:泉对下车的司机露出万花筒写轮眼后, 本打算将重伤的泉扶到旁边休息,结果又忽地改口说要带他去医院。 所以,当时泉就是提升了对方对他的好感吗? “但是这种能力可以将好感度提升到什么程度不是我能控制的, 然后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变态……”泉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后来我就很少用这种办法了,除非迫不得已。” 想一想,泉真的挺招变态惦记的。 中原中也面色复杂,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作安抚。 可当他把手放上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才闹了不愉快……不过见泉没有抗拒的意思,他又蓦地放下心来。 “万花筒和勾玉写轮眼之间如隔天堑,除了堪称万花筒标识的须佐能乎外,根据不同的人、不同的经历、不同的需要,也会觉醒出不同的特殊能力。” 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说:“比如我,当时族长派人将我灭口。您也知道,我运动不好,跑两步路就喘气,所以很快就被人抓到了。中刀的瞬间,我除了愤恨之外,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我能跑得再快一点就好了’。后来就觉醒出了类似于远距离空间跳跃的能力,不过落点是随机的,没办法控制。” 原来如此……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不过……”中原中也疑惑道,“我见识过你的须佐能乎,用来防御的话,强度还可以。那么你遭到追杀的时候,为什么不使用呢?” 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刀子插进我胸口前,我的写轮眼还没进化成万花筒啊。当我意识到自己在花街的十年努力都是白费,我依旧是族里看不起的、血统肮脏的混血儿。甚至因为我的努力,他们还要杀我灭口,太过愤怒所以才从三勾玉进阶成万花筒的。” 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进化成万花筒后,写轮眼的力量就变得十分霸道。”泉说,“除了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外,这种能力使用多了,还会导致双目失明。” “什么?!”中原中也惊讶地看着他。 接着他又想起,每当须佐能乎出现时,泉的眼睛里都会淌下血泪……好像,也不是没有预兆。 “至于你最开始想问的须佐能乎,简单来说,那就是一个攻防兼备的能力。保护使用者,并对可能造成威胁的人发起攻击。” “大概就是这些了,如果你还有想问的,那就问吧。”泉说完后,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不过中原中也距离水壶更近,察觉到他的想法后,就顺手给他倒了水,将杯子递给他。 “谢谢。”泉轻声道了谢,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往后靠在柜子上。想到森鸥外交代给自己的事情,他组织了下语言,将泉和他持有的卷轴被人盯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泉听完,不消片刻就猜到了他这次来的目的:“所以你也是为了那一亿元的卷轴而来的?” 中原中也顿时一噎。 泉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半杯水,面无表情地说:“原来那玩意儿价值一亿元……那么我告诉你的话,是不是就能还清欠你的钱了?” “……” “如果您是担心我会给港黑添麻烦的话,还请稍微宽限我几天。等伤口结痂了,我就从横滨搬出去。” 中原中也听得难受,他说:“你知道那些追查你下落的家伙是谁吗?你独自一人在外,就不担心他们对你不利?” 泉的手指磨蹭了下杯壁,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呢?从花街出来后,我被人追杀过足足一年。那会儿我还没有万花筒呢,这不还是活下来了吗?” “……” 中原中也好像看到了泉身上竖起来的尖刺,跟只团起来的刺猬一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外界的抗拒。 他曾经说,他刚到花街的时候很害怕,因为担心自己男生的身份暴露,会被打手乱棍打死。 可在那里待了十年,他已经能将“从一些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家伙那里,获得情报很简单”这样的话,轻松说出口。 中原中也记得,失忆状态下的泉笨拙又单纯,有一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天真。 所以他是真的很难想象,泉在花街待的那十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总归……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就是了。 “泉。”他在泉的面前蹲下身,面色复杂,“我不是逼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顺从心意告诉我,你不想说,没有人能逼迫你。” “可是这是你们首领交给你的任务吧?”泉一针见血地说,“不完成没关系吗?而且,我的存在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也说不定。” “只要在敌人和麻烦靠近你们之前,将他们统统击溃,那就不存在这样的困扰了。无论是首领,还是你。” 泉沉默了。 这还真是……中原中也式的回答。 他幽幽地道:“一边是你的首领和港黑,一边是我,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同时遇到了危险。而你只能救其中一方,会怎么办呢?” 这什么“你爸和你男友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的既视感? 不过这个问题很显然难不倒中原中也,他不假思索地说:“你不是有须佐能乎吗?短时间应该没事,我会很快解决首领那边的敌人赶过来的!” 泉:“……?” 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泉的肩膀,说:“你不是说相信我吗?那就放心大胆地相信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泉:“……”一句脏话。 回答完“要命”的救人小问题,中原中也趁这个机会,问沉默不语的泉:“为什么你总是担心会给人带来麻烦呢?” “付出该是对等的,家族养育了我,我就得给予回报。无法创造价值的人,凭什么白白享受别人带来的福利呢?我就是接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泉眼神幽深地看着他,“我没办法为您创造价值,所以更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可是……”中原中也皱着眉,对他这样冰冷到没有人情味的说法显然非常不赞同,“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利益来衡量的。” 泉歪头问:“比如?”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着他,说:“喜欢这件事,也是利益交换吗?” 泉语气幽幽地:“你喜欢的,不是那个失忆的,心思单纯没心机的‘我’吗?” “……”这尽钻牛角尖的小混蛋。 中原中也简直都要被他给气笑了,脱口而出:“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哈?”泉的脸上终于有表情了,只不过是诧异的,“您在说什么啊?那不也是我吗,我怎么可能……” 到这儿,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见状,中原中也的心情这才松快了。他抬手捏了下泉的脸,说:“你看,那我喜欢的不就是你吗?既然都是你,哪有什么分别呢?” 泉眨了下眼睛,飞快地抓住了重点:“您刚才说了吧?” “啊?”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 “喜欢我什么的……”泉提醒道。 中原中也咳了一声,头偏向一边,脸颊染上一层浅浅的绯色,含糊道:“说了就说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泉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摁键,嘴里还嘀咕道:“x年x月x日,中也先生的第一次告白。” 他懵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将泉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定睛一看,发现他刚才正在打字录入的,是一个录音文件的文件名。 中原中也:“???” 他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在疯狂地跳动。 “你什么时候开始录的?” 泉一派无辜地说:“你关门的时候。” 中原中也:“……”他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小混蛋给气死。 这场谈话的最后,泉还是将卷轴里的“秘密”说了:“那是我舅舅的东西,没什么额外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单纯的……遗物。至于到底是谁在悬赏这个东西,我也不清楚。”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说:“会不会是你的族人?” 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他们知道我拥有万花筒后,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说过的吧,三勾玉和万花筒如隔天堑。别说他们会找上我,这个时候他们反而会担心我会找上门报复,连夜搬家都有可能。” “这样吗……” 中原中也带着从泉这边得到的情报回去复命了。 泉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离开,接着收回视线,照例给水野长太郎打电话。 然而电话刚接通,泉就听到对面传来一个陌生而低沉的声音:“今晚八点,你一个人带着卷轴到废弃造船厂来,否则的话……” “唔唔唔!!!” 对面传来水野长太郎的挣扎声。 “老实点!”对方语气不耐地说。 “我会乖乖照做的,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爷爷!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就把卷轴烧了!” “唔唔唔!” “啧,知道了。记得,晚上八点,废弃造船厂。”对方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泉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 很好,你们没了。 真是什么恶臭玩意儿都敢在他面前玩这套了? 66、绑架 近日到达横滨的海外来者, 一共有两批。 其中一批就是借港黑货船渡海过来的偷渡者们,而另一批,则以旅游的名义大大方方地踏进了横滨。 绑架了水野长太郎的,就是后面这批人。 私人疗养院的安保挺不错。这群家伙并非病人家属, 又是拿着旅游签证的外国人, 自然也不可能是来办理入住的, 所以他们根本就混不进私人疗养院。 不过他们混不进去,却可以用小手段叫水野长太郎出来。 他们先是去了原来水野家住的居民楼, 花了点小钱, 从邻居那儿套到了水野长太郎的电话。 然后其中一人打电话过去, 声称自己是泉的同事。他说自己从泉那儿听说,水野家有一间小小的地下室,如今空置着没人住。 那人还说,自己有个经济上有些困难的亲友, 最近在看租房。对方听说了水野家这间地下室后, 就想问问能不能租。 但泉不同意,说是这屋子是他爷爷的,他做不了主。 于是“同事”就想办法联系到了水野长太郎,问问看他的意见。 水野长太郎本来也是不想将地下室租出去的。 可这人话里话外, 见缝插针地说泉每天在公司上班有多么多么辛苦。还说泉为了那点加班费, 经常给人代班,最近都忙到很晚才下班回家。而他为了全勤奖金,每天又得大清早起床挤地铁去公司打卡。 他唉声叹气地说泉近日来根本就休息不好, 导致脸色苍白, 黑眼圈重,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差。 水野长太郎迟疑了。 那人再接再厉,口口声声地说, 他就是考虑到泉一个小姑娘家很不容易。如果每个月家里能多出一点经济来源,是不是能稍微减轻一下对方的负担。 所以他才找上泉,帮亲友租他家的地下室,奈何泉不同意,说屋子是爷爷的,他不好做主。于是他就托人问到了水野长太郎的电话,问问看他是什么想法。 这人还特别强调说,泉的态度坚决,宁肯多加班,也不肯将闲置没用的地下室租出去,水野长太郎也不用问他的意见了。如今他那个亲友现在急着租房,要是这通电话还是没有答复,那他就去问其他人了。 水野长太郎犹豫之际,那人又添油加醋地说泉最近有多辛苦,公司同事聚餐他都不去,因为要花钱。而且他平时吃饭都是买最便宜又没营养的那种餐包,随意填填肚子就好。眼看他那个小身板,瘦得都快成纸片人了。 这番话停下来,水野长太郎那个心疼的。 他想想看自己现在在私人疗养院的生活,又对比下孙女的生活,心中酸楚不已,当场就答应对方,说要将房子租给他。 那人很是高兴,说他亲友现在急需搬进房子里,所以他们最好是现在就将合同敲定,还说可以开车来接水野长太郎。 水野长太郎没多想,自然答应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将水野长太郎骗出了私人疗养院。等对方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泉得到水野长太郎被绑匪抓起来的消息后,并没有如他们所言的,单独赴约。 如今他被港口黑手党的人看着,虽然他不是没有办法混出去,但……没有必要。他直接给国木田独步打了电话,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并认真咨询了他的意见。 “你说,有个奇怪的家伙给你打电话。对方用你爷爷的安危威胁你,让你拿着‘卷轴’,晚上八点到废弃造船厂和他们碰面?” “是的,我受伤进了医院,不想让爷爷担心,所以假称加班忙碌,最近没有去疗养院看爷爷,都是用电话与他联系。” 受伤? 国木田独步想到了之前泉遇到跟踪狂并受伤的事情。那天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泉是因为这件事进的医院,于是便没追问。 不过…… “他们要求你带过去的‘卷轴’是什么东西?” 泉没有隐瞒,直接说:“之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卷轴’是我失忆之前带在身上的,我舅舅的遗物。” “什么?”国木田独步惊讶道,“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吗?” “嗯……但是国木田先生,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泉轻声提醒道。 差点跑题的国木田独步咳了一声:“抱歉,你继续说。” “我看过卷轴上面的内容,那就是一副画了奇异图纹的挂画而已。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个东西……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副卷轴现在也不在我的手上,不然我也不会给您打电话……” 国木田独步听得眉头一皱:“难不成卷轴在你手上的话,你就会独自一人去赴约?” “不小心”暴露的泉语气弱弱地说:“这不是……没有吗……”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想想这个家伙两次“深入敌营”帮他们解决案件,瞧着瘦瘦小小柔柔弱弱一个,胆子倒是大得惊人。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现在是下午六点半,距离绑匪要求的八点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有些紧迫。 “我明白了,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其他的,我们路上再说。” “好的,国木田先生。”泉报出了自己所在的医院名,然后挂掉了电话。 泉刚刚换了一身常服,将身上的病号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他就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对方状若无意地提到,医生说他的伤势恢复良好,大概还有一两天就能出院了。还问泉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趁这个时间往家里添置一些。 泉可不信,自己的手机没被他们做过手脚。刚才那通电话,中原中也肯定已经知道了。 不过泉却装作不知道这事儿,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毫无隐瞒地跟中原中也说了水野长太郎被绑架,自己联系了武装侦探社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泉太过坦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中原中也听完就沉默了。 “之所以没有给您打电话,不是不相信您。”泉温声细语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我们都不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又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派人到横滨来寻找那枚卷轴。但显而易见的是,今后我,以及庇护我的您,遇到的麻烦都不会少。这事因我而起,所以我不能将风险全压在您和您在乎的港黑身上。”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我都说了,你不用把自己当成麻烦。再麻烦的敌人我都会……” “我知道,但这是我必须担起来的责任。”泉温和地打断他,“况且,侦探社和政府那边有合作关系。借由此案,还能让他们帮忙调查幕后之人的情报。或许,利用政府方的渠道进行调查,会有一些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 “再者,那群家伙来自海外。如果未来他们打算在横滨闹出更多动静来,还有侦探社和政府一方帮忙分担风险,港黑甚至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不好吗?” “……就你有理。” 泉一听,就知道他在这事儿上松了口,语气轻快地说:“我把爷爷送回疗养院就回来!” “……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中原中也声音闷闷的,“还有,注意安全。” “好!” 过了十多分钟,国木田独步开车来到了泉所在的医院。 几乎是他刚到,泉就从大门口走了出来。 泉左右扫视一圈,没看到国木田独步开的车子。 这个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两道连续的车喇叭声。泉循声看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驾驶座位置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了国木田独步的脸。 看来他是打算伪装成出租车司机,送泉到废弃造船厂去,这样不会引起绑匪的注意。也难怪泉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车子。 “国木田先生!”泉冲他挥了挥手,下意识地想小跑过去。可他刚迈出没两步,胸口上的伤就传来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有大的动作,扶着墙,慢吞吞地跟蜗牛似的挪到了国木田独步的车子旁。 “怎么了?”国木田独步见他这幅样子,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腿伤还很严重?” “嗯……腿伤是好了没错……”泉语带犹豫地说,并在国木田独步的示意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接着,他一眼就看到了歪着倒在后座的太宰治。 “小泉妹妹好啊~”太宰治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坐直了。 “您好,太宰先生。”泉坐进车子后,发现副驾驶座还有一个少年。是他见过的,同属武装侦探社的谷崎润一郎。 国木田独步解释说:“接下来会用到谷崎的异能力,所以我就将他也叫来了。” 泉点点头,和谷崎润一郎互相打了个招呼。 车辆启动。 太宰治注意到了泉系安全带时小心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是哪里受伤了吗?” 泉点点头,伸手将自己的领口往下扒了扒,露出了一小截绷带:“前几天遇到了袭击,胸口上被扎了一刀。” “哈?!” 坐在前排的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惊讶不已。 尤其是国木田独步:“你这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太宰治:“你之前在电话中说恢复了记忆,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泉点点头:“嗯。” 太宰治:“那么凶手是谁?” 泉摇头:“出了点意外,凶手死了,线索断掉了。” “这样啊……” 太宰治没问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双手垫在脑袋后面,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靠,说:“所以,你特意避开港口黑手党,是想和我商量什么?” 67、赴约 对于太宰治的问题, 泉平静地说:“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想借侦探社,多添一条调查幕后之人的路?像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自然是猜到了,不过……”太宰治抬头看着车顶,“你应该还有别的想法吧?” 泉点头, 道:“我怀疑, 幕后之人的目标不是卷轴, 也不是我,而是……” “横滨。”太宰治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果然, 您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吗?”泉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是您之前跟我说的, 横滨即将迎来的灾难吗?” 太宰治耸耸肩,说:“我也不确定,因为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怀疑而已,暂时没有任何线索能证明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且……”太宰治的视线落到泉露出来的绷带上, “为什么你不会觉得, 是之前追杀你的家伙呢?” “因为这个啊。”泉用自己那双猩红的万花筒看着他,“他们不敢来的。” “那你之前……原来如此,是偷袭吗?与你现在胸口上的伤一样?” 得出这番结论后,太宰治看着泉眼中的五瓣花, 新奇地说:“这才是你写轮眼的最终形态?与你的记忆一并回来了?还有照片上那只骷髅手臂, 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是的。你说的那东西叫须佐能乎,是一种以防御为主的能力。”泉点点头,简单地解释了“骷髅手臂”的作用。 “嗯~是吗……”太宰治拖长了语调, 反应不大。 泉和太宰治在后座说着话, 前排的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好像忘掉了这两人一样,根本没分来半点心神。 “不准备做点什么吗?”泉不怀好意地说,“哪怕只是试探试探呢?” 太宰治阖着眼, 对泉的提议不为所动:“那家伙就跟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能躲能藏,窝点隐蔽且不固定。现在被派往横滨的这些家伙,连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顶多来探路顺带搅混水,能指望从他们身上调查出些什么呢?” “原来你忌惮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泉摸摸下巴,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大型组织或团伙呢。” 太宰治笑笑:“那些东西都是会出现的,大意可不行哦,小泉妹妹。” “知道啦。”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这之后,太宰治提醒他快到废弃造船厂了,泉就撤掉了幻术。 之前无形阻隔在前后座之间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消失。 国木田独步和车上三人确认了一遍刚才“商量”好的计划。 “……以上,按计划行事,明白了吗?” “是,国木田先生。”泉和谷崎齐声道。 “了解~”太宰治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距离废弃造船厂大概还有百米的地方,出租车就停了下来。 工厂二楼的某个窗户旁,拿着红外夜视仪观察的男子,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住了从车上下来的泉。 他的裙子下摆刚过膝盖,一双笔直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夜风一吹,冻得他瑟瑟发抖。他身上还背了个斜挎包,被他紧紧地拽在身前,似乎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男子猜想,那里面应该就是他们要他带来的卷轴了。 废弃造船厂附近黑黢黢一片,连个照明的路灯都没有。好在出租车的车灯照亮了前路,让泉不至于摸黑往前走。 周围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行走间,鞋底与地面摩擦出来的轻微声响。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骤然划开静谧的空气,将泉吓了一跳。 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他爷爷的电话。 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接了电话:“喂……” 对面的人不客气地开口:“叫你身后那出租车回去!” 泉先是一愣,随即为难道:“可是……你们要是反悔,不让我们走了怎么办?” “没有可是!你爷爷的命你不管了?!” “……好。”泉狠狠地咬住下唇,走到出租车驾驶位旁,敲敲车窗,与司机说了些什么。然后拿出钱包,结算了打车费。 出租车掉头离开,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没了车灯照明,泉只好用自己的手机照亮前路。 他按照电话中那人给的指示,找到了一辆停在厂间外的无牌面包车,然后敲了敲锈迹斑斑的工厂大门。 很快,他就听到门后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铁链叮叮当当地撞击在金属大门上,好像也敲击在了泉的心脏上。 年久失修的门扉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接着,一颗脑袋从门中钻了出来。 用于照明的手机灯光,自下而上地聚拢在来者的脸上。大片阴影堆积在上半部分,掩盖住了眼睛和额头。旁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只有强光下的鼻子和嘴巴,瞧着极为吓人。 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开门那男子嗤笑一声:“胆小鬼。” 泉双唇紧抿,不自觉地抓住了身前的挎包:“我、我爷爷呢?!” 男子“哼”了一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上下打量了泉一眼,最终将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挎包上,问:“东西带来了吧?” 泉飞快地从挎包里拿出一枚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鼓起勇气说:“你、你们不放了我爷爷,我,我就立马把这东西烧掉!” “……” 那男子突然将手中的手机灯光晃向泉的脸。 “!” 泉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到,下意识地偏头闭上眼睛。 “长得还挺漂亮。”那男子兴奋地吹了个口哨,接着推开门,大拇指指着屋内,“先进门,你爷爷年纪大了,这会儿已经在里面睡着了。” “……”泉脸上写满了抗拒,“不,我就在这里把卷轴给你,你把我爷爷带出来!” 男子不耐烦地咂了下嘴,突然高声:“都说了,那老头睡着了,你还想让我帮你背出来不成?!” 泉咬咬牙,说:“那你离我远点,不然我立马烧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哼,脾气还挺大。”男子翻了个白眼,也不担心泉不会跟上来,转身就往屋里走。 泉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踏进了厂房内。 男子在门边摸索了一阵,找到开关,一盏小小的、昏黄的吊灯亮了起来。 除了将泉带进来的男子外,房间里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此刻,他们正靠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栏杆上。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俩的视线一下就集中在了进门的泉身上。 “哟,这就是雇主说的那个家伙?” “长得还挺漂亮啊,小姑娘。” 泉没搭理他们,快速扫了一眼房间内,并未发现水野长太郎的身影。 他皱眉道:“我爷爷呢?!” 其中一人几步走过来:“你爷爷啊,楼上睡得可香了。” 泉快速往后退了几步:“别过来!”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打火机,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哼。”离他最远的那个男人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他冲两名伙伴使了个眼色。 之前走在泉身前的男子一个箭步堵在了泉的退路上,另一人毫不在乎泉的威胁,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你们、你们干什么……”泉神色慌张地看着他们,将挎包拎了起来,打火机凑近,大声道,“卷轴你们不想要了吗?!” 靠近他的男子“嗤”地笑出声,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啊,小妹妹。” “什……” 泉睁大了眼睛,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开口那名男子就朝他扑了过来! 眼看他就要碰到泉的胳膊,可令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的手好像从立体影像中穿过般,竟然抓了个空! 不等他反应过来,伸出去的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拽住,紧跟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伴随着“嘭”地一声重响,疼痛从背部急速扩散到了四肢,他的脑袋一懵,好半晌没缓过劲来。 之前被他触碰到的,泉的身体,好像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细雪般,风一扬,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其余二人眼睛骤然睁大,立马从腰后抽出手.枪。 一人正准备上膛开枪,脑后倏地遭受一记重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最后只剩下了堵在门口,也就是一开始带泉进来的那家伙。 他环视一眼四周,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背脊,背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顷刻间打湿了他的衬衣。额上的汗水汇聚成股,顺着脸颊滑下,最后于下巴处滴落在地,洇出一团一团深色的水迹。 “你这臭丫头,给我滚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他往周围开了几枪,却并未打中任何目标。 恐惧就像一只张着大嘴的凶兽,很快就将他吞噬了个干净。 他咽了下口水,丢下倒在地上的同伴,不管不顾地往门外跑。 可就在他还没能踏出门槛,颈后一痛,接着眼前一黑,他便失去了意识。 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力“细雪”解除,之前隐匿起来的泉和国木田独步便现了身形。 “一群乌合之众,到底从哪搞来的枪?”国木田独步用手帕垫着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手.枪,蹙眉陷入沉思。 泉按照国木田独步的吩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像跟在老母鸡身边的小鸡崽儿似的。 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二楼楼梯的谷崎润一郎站在某个房间前,回身冲楼下二人招了招手:“水野爷爷在这里!” 泉眼睛一亮,正准备迈步上楼。 可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这栋楼里,竟然还有第四名绑匪! “不好,那家伙要跑!”国木田独步赶紧打开门,迈开步子就准备去追人。 可他刚跑出几步,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停在外面那辆面包车,并非是要逃跑,车头调转,居然直冲冲地朝厂房里面撞了进来! 眼看即将撞上,国木田独步动作敏捷地往旁边一扑,避开了蛮横撞来的车子。 不过那车的目标显然不是他,而是距离他不远的泉! 越过国木田独步后,车子的速度再次加快,眼看就要撞上! “泉!别傻愣着!快躲开啊!” 国木田独步高声喝道。 不,不是他不想躲开,而是…… 泉低头,视线向下。 最开始被国木田独步过肩摔摔出去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 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外面启动的车子上时,快速匍匐到了泉的脚边。然后在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死死地抓住了泉的两只脚腕,完全不给他挪动一步的机会。 他瞪大了双眼,狞笑着,语气狠厉地对泉说:“我说过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 本以为会从那张脸上收获惊惧或是愤怒一样的负面情绪,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脸部被笼罩在长发阴影中的泉,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和讽刺。 68、热闹的夜晚 男子的眼睛惊愕地瞪大。 泉的笑容让他感到心中发寒, 一股凉意从脚后跟一路攀上后脑,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接着,他的眼前突然一花。周围的一切好像笼罩在了迷雾中,混混沌沌, 模模糊糊, 根本就看不真切。 他一时竟分不清, 眼前的场景,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的幻想。 某个瞬间, 弥漫在周围的浓雾被劲风吹散, 强光刺开沉寂的黑暗, 破除了眼前的迷障。 被他抓住脚腕的“泉”竟然化作一道幻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这时他才发现,他抓住的,根本就不是泉, 而是他昏迷中的两名同伴。 除此之外, 代替泉站在车子面前的,竟然是他本人。那道划破黑暗的光,实际上是面包车的前车灯…… “嘭——” 车子撞开了挡在前面的三个人后,并没有停下来, 一路撞到了墙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挡风玻璃碎裂,整个车头都凹陷了进去。 国木田独步紧紧地皱着眉。 原本他还以为,面包车突然闯进厂房里, 是准备将三名同伴带走。率先醒来的那家伙, 似乎也持着这样的想法,不然他拽着昏迷的两个同伴挡在路中间,那是想干嘛?难不成还能主动找车撞? 可他没想到的是, 面包车到了三人跟前竟然没有刹车停下来,而是径直朝他们撞了过去! 这是为什么?杀人灭口毁灭线索? 国木田独步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面包车的油箱破裂,汽油汩汩往外流淌,车头部分开始冒出乌黑的浓烟,火星噼里啪啦地闪烁着。 “国木田先生!你们没事吧?!”二楼的谷崎润一郎高声询问他们的状况。 “我们没事!车子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你先将水野先生带下来!” “是!” 谷崎润一郎扭头就冲进了水野长太郎所在的房间。 交代完那边的情况,国木田独步飞快地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泉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泉乖乖点头,看着国木田独步长腿一迈,朝被车子撞飞的三名犯人跑了过去。 国木田独步迅速地检查着三名绑匪的情况。 除了那个莫名其妙挡在路中间的绑匪脑袋磕在地上当场死亡外,另外两名绑匪虽然气息微弱,但很显然还活着。 检查完他们的情况,国木田独步又快步来到面包车旁。 走近后,他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驾驶座的位置上,根本就没有人! 难道刚才这辆车是无人操控的?! 国木田独步震惊之际,车上“轰”地一声窜起了大火,火苗还差点烧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谷崎润一郎背着双目紧闭的水野长太郎从二楼下来了。 “国木田先生!” 听到谷崎润一郎的声音,国木田独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带着他们先走!” 他抓紧时间,快速扫了一眼车内的状况,没发现任何异常。他不再原地逗留,飞奔赶到还活着的两名绑匪身边,一左一右将人拎起,在谷崎润一郎和泉之后,迅速离开了这间厂房。 “轰——” 就在他们厂房没多久,身后突然传来震天的爆炸声。 “趴下!” 国木田独步一声高喝,带着手上的两个绑匪扑倒在地,谷崎润一郎也及时将跟着他一块儿跑的泉摁在了地上。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厂房四周的玻璃,疾风挟裹着热浪从众人头上呼啸而过,碎石和玻璃片噼里啪啦地溅了一地,吹起的灰尘和带了火星的硝烟瞬间掩盖了众人的视线。 待到烟尘散去,谷崎润一郎才慢慢地抬起头。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众人的情况,却猝不及防吸入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呛到了气管里,引起了一连串急促地咳嗽。 “咳咳咳……” “都没事吧?”国木田独步听到声音,迅速爬起来确认他们的情况。 “咳、咳咳……我没事……”谷崎润一郎回答完,又去确认水野长太郎的情况。后者呼吸平缓,神色安详,看来没受到什么影响。 “泉呢?” “我、我也还好……” 泉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虽嘴上这么说,可从他的脸色看,根本不让人觉得他的情况真如他所说的“还好”。 这个时候,一辆眼熟的出租车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身边。 “都没事吧?”降下车窗的太宰治微微皱着眉,扫了一眼趴在地上有些狼狈的伙伴们。然后他伸手往车后座一指,里面坐着一个手脚被麻绳捆起来的黄毛青年。 “如我所料,在附近抓到了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看来对方早就料到泉会找‘帮手’来了。” 国木田独步的脸色非常难看。 水野长太郎不知被那群人注射了多少安眠药剂,从谷崎润一郎发现他那会儿,到后面动静极大的爆炸,他一直都处于昏睡状态,没有丝毫清醒过来的征兆。 此外,泉的脸色也非常差。 谷崎润一郎见他一直捂着胸口,就借助前车灯的灯光检查一看,发现他胸口上的绷带隐隐渗出了血迹。猜测大概是之前匆忙倒下时,不小心撕扯到了快要愈合的伤口,导致伤口再次裂开了。 众人一番商量,准备先将泉和水野长太郎送进医院里去。 侦探社三人,加上水野祖孙两人,还有刚刚抓到的三名犯人,这儿就有八个人了,光一辆出租车肯定坐不下。 不过太宰治说,他已经给警方打了电话,大概再过十分钟的样子,警方就能赶到现场。 他将出租车上的黄毛青年扔了下来,让谷崎先开车带着水野祖孙到医院去。他则和国木田独步一起,留在这里等待警方到来,并做进一步的调查。 谷崎开车带着泉和水野长太郎离开后,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不停挣扎的黄毛青年,又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自家搭档,忽地问了一句:“所以车子就是被这家伙远程操纵的吗?” “车子?远程操纵?”太宰治的思路蓦地被打断,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语气听起来十分疑惑,“国木田君在说什么?” “嗯?”国木田独步愣了一下,“难道那辆无人驾驶的面包车,不是被他操纵着撞进厂房里的吗?” “……”太宰治皱了下眉,“面包车?” “等一下!”国木田独步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从那家伙身上找到的遥控装置,难道不是用来控制车子的?!” 太宰治惊讶地看着他:“什么车子?这是遥控.炸弹的遥控装置啊,无论这次计划成没成功,对方都不准备让一个活口踏出废弃造船厂。刚才那场爆炸难道不是……” “你说什么?!”国木田独步的眼睛蓦地睁大,“那么那辆面包车又是被谁操控的?!” 太宰治听他简单叙述完经过,脑中灵光一闪,立马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给谷崎润一郎打了电话。 这通电话等得旁边的国木田独步心急如焚,好在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谷崎,小心……” 然而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了不绝入耳的枪击声和车辆碰撞声。 对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旁边的国木田独步都听到了。 侦探社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接着,他们不顾扔在地上的三名犯人,拔腿就朝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赶去。 此时此刻,异状突生的另一边。 谷崎润一郎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几乎都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 就在这之前,他开着车,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太宰治打来的电话。他以为对方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刚刚按下接听键,却不想,一辆速度极快的大卡车突然从侧面撞了过来! 谷崎润一郎心中一跳,顾不上许多,一边踩下刹车一边猛打方向盘。 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端着枪的黑衣人。黑洞洞的枪口迅速锁定住了他们所在的出租车,接着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谷崎润一郎还以为自己的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了,哪想到…… 大货车“嘭”地一声撞了上来,枪声也不曾停下。 然而谷崎润一郎闭上眼睛等了许久,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一看,惊讶地发现,他们乘坐的这辆车子,竟然被一道白色透明的屏障给包裹了起来。 大卡车就撞在那道屏障上,生生撞没了半个车身。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击打在白色屏障上,同样被阻挡下来,无法逾越一步。弹壳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清脆响亮的声音。 他们这是……得救了? 可……那白色的屏障是什么东西? 谷崎润一郎眨了眨眼,愣了好一会儿。等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朝车内后视镜里看了过去。 于是他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对诡谲而又瑰丽的五瓣花图纹。 69、反击 白色的、半透明的骷髅骨架将出租车包裹在内。足有两人高的骷髅大手像推积木一样, 轻轻一巴掌下去,直接将聚拢在周围的黑衣人掀了个人仰马翻。 不等他们逃跑,另外一只手攥成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 地面塌陷出一个深坑, 刚刚爬起来的黑衣人还没站稳就跌了回去, 摔得东倒西歪。 这番动静挺大,以至于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还没赶到现场, 远远地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副白色骷髅架和掀了几米高的灰尘。 “那是什么……” 国木田独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紧随其来的便是对水野祖孙和谷崎润一郎的担忧——他以为那骷髅手臂是敌方的异能力。 谁料下一秒, 太宰治对他说:“那是小泉妹妹的异能力啊。” “……哈?!”国木田独步脸上的表情顿时惊成了表情包。 “对哦,国木田君似乎还不知道?”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不过亲眼看到的话,我也是第一次呢。”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还是不对!”国木田独步头脑混乱, 死命地蹂.躏着自己的头发, 说话的音调一次比一次高,“你说那是泉的异能力?!!” “对啊,与他记忆一起恢复的,相当厉害的异能力哦~” 二人赶到现场的时候, 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除此之外, 他们还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 摔在坑里的黑衣人想要偷跑。 其中一人刚刚跑出两步,那只骷髅大手曲起手指,轻轻一弹, 跟弹小纸片一样, 毫不费力地将人弹回了坑里。 见状,坑中三名黑衣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去。结果那只手不追不赶, 直接一拳捶在了地上。 大地“轰隆隆”一阵颤抖,跑出去的三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最后又被那手扫回了深坑中。 手持杀伤性武器的黑衣人非但没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没头没脑四处乱撞的小蚂蚁一样,被它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到这一幕,以往泉柔柔弱弱小白兔的形象,在国木田独步心中彻底地被颠覆了。 侦探社二人到达后,那副骷髅骨架就像被风吹灭的火焰一样,迅速消失在了众人面前。让打算对须佐能乎试一下“人间失格”的太宰治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群黑衣人还以为白色骷髅消失,他们行动的机会就来了。可还不等他们再次将枪端起来,就迎上了国木田独步。 武装侦探社拥有异能力的调查员极少,可以归为战斗系人员的就更少了,除了社长福泽谕吉外,只有国木田独步一个人。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侦探社经常招来非法组织的报复。所以……对于这样以少敌多,并且敌方还持有杀伤性武器的场面,国木田独步已经处理得相当顺手了。 太宰治乐得偷懒,径直走到出租车旁边,敲敲车窗。 “太宰先生。” 谷崎润一郎降下车窗,和他打了个招呼。 “都没事吧?”太宰治笑眯眯地问。 “嗯……”谷崎润一郎挠了挠脸颊,眼睛往后座的方向瞥了瞥,“多亏了泉。” “小泉妹妹,还好吗?”太宰治弯腰朝里面一看,见泉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吸急促,看起来不是很妙的样子。 “胸口疼……头疼……” 泉捂着头,吭吭唧唧地喊疼。 胸口疼是真的,头疼就不一定了。 “这样啊,那么有事回头再联系吧。”太宰治也没拆穿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对谷崎润一郎说,“接下来不会再有敌人了,这边就交给我和国木田君处理。你送泉回医院吧,就是之前我们接他的地方。” 谷崎润一郎愣了一下:“可是,泉这个样子……不是应该送到最近的医院进行治疗吗?” 太宰治拍拍他的肩膀,说:“相信我吧。” “啊……好的。”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谷崎润一郎还是照做了。 谷崎润一郎将泉送到医院门口时,才明白,太宰治为什么会这么说。 车子刚刚停到路边,立马就有人走过来,敲了车窗。 谷崎润一郎想起自己现在开的是出租车,还以为对方是想打车的客人。他正准备扯个理由糊弄过去——他还要回去与太宰治二人汇合,却见泉打开车门,语气惊讶地说:“中也先生怎么在这里?” “碰巧,刚到医院门口而已。”中原中也没说泉的手机上还装了定位芯片的事情,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但他似乎忘了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泉就在这辆出租车上的。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中原中也还在想怎么补充说明。可泉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漏洞,提都没提,中原中也干脆歇了解释的心思。 毕竟……往人家手机上装定位芯片什么的,听起来有些变态。 对泉的手机动手脚,还是之前他处于失忆状态中,过去的身份很神秘,同时还面临着未知敌人的情况下。 港黑要将一切可能超出意料的情况掌握在手中,将能够对横滨造成威胁的东西扼杀在摇篮里,所以使用这么些小手段根本不算什么。 可如今泉已经恢复记忆,并袒露了自己异能力和过往经历。他们再使用这些小伎俩探听他的行踪,未免就有种变态跟踪狂的意思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本来中原中也都快忘了这个事儿,却没想到今天专门负责处理泉“手机问题”的部下打电话来告诉他:泉的爷爷被绑架了。犯人以爷爷的安危作为要挟,让泉带着“卷轴”过去与他们进行交易。接到这通电话后,泉立马就联系了一个“国木田先生”,让他帮忙处理这件事。 话听到前半截,中原中也还在满脑子阴谋论,猜测绑架方的身份。可听到“国木田先生”这个熟悉的称呼后,他的情绪就有些变味儿了。 为什么小混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找那个侦探社的眼镜男帮忙? 只是处理绑架案而已,他们港黑哪里比不上侦探社了? 带着这样一个飘着酸味儿的疑问,中原中也给泉打了电话,但他只口不提绑架案。 不过这个小混蛋倒是意外地坦率,主动坦白了这事儿,还将自己的想法和考虑告诉了中原中也。 听完解释的中原中也就好像被安抚了的猫一样,微微炸起的毛顿时被顺得服服帖帖。 最后叮嘱了两句,他就将这事轻轻放下了。 话回当下。 中原中也将手伸出去,泉自然地将手递给他,然后被他牵着下了车。 他是推着泉的轮椅出来的,不过泉没用上,他自己能走,反倒是昏迷不醒的水野长太郎更需要这玩意儿。 原来是熟人啊…… 谷崎润一郎没多想,看着中原中也将水野长太郎背出车子,放在轮椅上并固定好后,他就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发动车子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中原中也注意到泉走两步就喘两口气,额上还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察觉到了不对,眉头一皱,伸手将泉的衣领往下拨了拨,借路灯看清了他胸口上,已经洇开一团血迹的绷带。 “怎么回事?伤口裂开了?”中原中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泉莫名有些心虚,挠挠脸颊含糊地说:“摔了一跤……” 中原中也直觉没那么简单,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就……那什么……躲炸弹……” “炸弹?!”中原中也的声音陡然拔高,惹得往来的病人家属纷纷投来惊异的视线。 泉拽拽他的衣袖,声音弱弱地说:“回去之后跟您慢慢解释吧……”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也不用泉自己慢吞吞跟蜗牛似的挪动了。直接操纵异能力,将轻飘飘浮在半空中的泉带回了他的病房——这期间还吓到了几个路过的人,以为泉是什么背后灵之类的东西。 中原中也将水野长太郎交给医生和护士后,就抱着胳膊坐在了泉病床旁的椅子上。 给泉重新包扎的医生觉得压力非常大。冷汗打湿了后背,衣服贴在皮肤上,哪怕再细小的微风吹过,都让他觉得凉飕飕的。 有外人在,这会儿自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不过这不代表泉就什么都不做了。 他伸出手,去揪中原中也的衣角。 中原中也自然注意到了,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很会顺杆往上爬的泉,立马丢开衣角,并试探着,去勾中原中也的尾指。 “……”小混蛋就是不肯消停了是吧?!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瞪了泉一眼。当然,他依旧没有挣开泉的手。 医生给泉处理好伤口,又叮嘱了几句,不敢在房间里多待,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泉眼睛不眨地看着中原中也,晃晃他的尾指,软下声音,跟撒娇一样地说:“您别生气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我生气什么?你受伤关我什么事?” “可您不高兴了。”泉温声细语地说,“过去十多年都过着瞧人脸色的生活,您生没生气,我是看得出来的。” “……”他一提到过往,中原中也再大的气也消了一半,更何况,他气的还不是泉。 “你没错。”他说,“是让你受伤的那群家伙该死。” 泉和他一样的想法。 所以……他准备给背后那闲着不干好事儿的家伙,找些事情做。 虽然太宰治并不建议泉在没摸透对方目的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与对方杠上。 但……这人几次三番惹到他的头上,他还能不给点回礼?真当他好欺负了,随便派几条阿猫阿狗就能踩他一脚不成? 真是笑话! 70、亲吻 水野长太郎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日入院后,医生就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从检查报告上看,他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比进疗养院之前好些了,但老毛病依然有, 还是得慢慢调养。 绑匪给他注射的安眠药剂不算过量, 水野长太郎除了睡得久了点,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外,其他都没什么大问题。 一觉醒来就看到病床边守着多日未见的孙女, 水野长太郎非常高兴。 不过他刚睁眼的时候, 差点没将人认出来。 泉换下了那套洗得发白的学生制服, 穿着合身而简洁的职业套裙。长发利落地扎了个高马尾,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精神十足——事实上,他专门请护士小姐帮忙化了个淡妆, 以此来掩盖自己苍白的脸色。 原来身上那股稚嫩的学生气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则是步入社会后的成熟干练。 水野长太郎很是感慨。 这才不过一个月而已,孙女就和记忆中的那副模样有了差别。不过他见泉气色不错,多少松了口气。 虽说昨天绑匪那番话是故意骗他的,但仔细想想, 他之所以会相信, 不也是因为,泉真的会出现他们口中的那种状况吗? 如今见了真人,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憔悴, 他自然也就放心了。 不过经历了昨天绑架一事, 水野长太郎最担心的、最想问的,还是自家孙女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那些家伙说的卷轴又是什么? 泉解释说,那卷轴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挂画, 他也不知道那些奇怪的家伙为什么想要这东西。并且说,那副挂画根本就不在他手里,就算他们找自己也没用啊。 听完,水野长太郎愁眉不展的:“可那群家伙哪会跟你讲道理的?” “不用担心,爷爷。”泉声称自己已经将这事儿拜托给了武装侦探社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他还顺势提了一嘴,昨天也是他们将水野长太郎救出来的。 一听到武装侦探社的名号,水野长太郎紧皱的眉瞬间就舒展开了。大概是因为侦探社曾经救过濒死的泉,所以他对侦探社的人十分信任,好像只要他们一出马,就没什么事情做不到一样。 昨天的事情抛到一边,两人又聊起了生活上的事情。 其实更多的还是泉在说,比如自己的工作,比如自己的人际关系什么的。说平时就算加班晚了回家,也有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结伴同行,大家都很照顾他什么的,让水野长太郎不用担心。 他说的煞有介事,以至于水野长太郎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他这多灾多难的“孙女”,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医院养伤,哪里上得了班?就连泉原来那份咖啡店的工作,也出于种种考虑给辞掉了。 不过泉现在的“老板”确实很照顾他,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甚至直接将人安排到了自己家里,就近照看——尽管,住进去的第二天,泉就被一刀扎进医院了。 水野长太郎的身体没有大碍,又和许久不见的孙女聊了一上午的天,心情非常愉快。 不过听说泉是特意请了假来陪他的,水野长太郎担心他的工作堆积到后面,又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完成,于是主动提出回疗养院。 泉当然说要送他过去,水野长太郎没有推拒。 这次的出院手续办理得相当快,很多手续都由护士帮忙代跑了。水野长太郎还以为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格外热心,哪知道他家“孙女”自己就是个病人,甚至昨天刚撕裂过伤口。再加上某位“老板”特意叮嘱过,泉自然不用自己跑上跑下地办手续了。 拿好身体检查报告,泉就挽着水野长太郎的胳膊走到了医院门口。 水野长太郎以为他在等出租车,谁料一辆通体漆黑的suv停在了他们面前。泉自然而然地上前开门,对他说:“爷爷,上车吧。” “?” 水野长太郎还在想这孩子是麻烦了哪位同事,哪料上车后却发现,开车的竟然是中原中也! 这瞬间,他突然想起泉曾经在他面前对中原中也的一番“表白”,嘴巴忍不住张大。 这这这……难道……? 中原中也从后视镜中注意到了,咳了一声,面色如常地与他打了个招呼。泉脸上浮起的红晕连妆都盖不住,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见他这般模样,水野长太郎哪还不知道,这两人是有情况了。 后来在他的追问下,泉吞吞吐吐地承认,他和中原中也现在同居了。 水野长太郎的心里好像打翻了调料瓶,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原来“嫁孙女”是这样一种感受…… 到达疗养院,水野长太郎找了个借口支开泉,自己将中原中也拉到一边,说了一通悄悄话。 等泉回来后,就发现中原中也的表情很奇怪,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水野长太郎,好像在询问这是怎么了。不过后者咳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泉的肩膀,叮嘱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千万别瞒着,一定要告诉爷爷!” “不会的,中也先生对我很好。”泉笑着回了水野长太郎的话,抽空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刚好捕捉到他偷偷看过来的视线。 可一旦与他视线交汇,对方就跟触电一样,飞快地别过头,脸上绯红。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泉心生疑窦。 这种奇怪的表现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开车离开疗养院。 泉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问了中原中也一句。 中原中也本来是打算糊弄过去的,可泉是谁啊,他没花多大功夫就将话给套出来了。 “哈?”泉有些意外地眨眨眼,“爷爷竟然对你说……婚前性行为他管不着,但前提是你不能欺负我,而且必须做好安全措施,绝对不可以怀……” 恼羞成怒的中原中也:“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 要不是他还在开车,看那羞愤的样子,简直恨不得伸手过来捂住泉的嘴。 “……”泉一脸无辜,“这有什么,而且我是男生,本来就不会怀孕啊。” “……” 他当然知道啊!可这事儿的关键是怀孕吗啊?! 关键,关键难道不该是…… 想着想着,中原中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酒吧包间的那晚。 说实话,那天晚上或许是喝得太多,以至于他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大概几个片段,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比如泉的皮肤很白很嫩,嘴唇比今天涂了口红还要…… 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种令人羞耻的东西啊?!! 中原中也一头磕在了方向盘上,车喇叭代替他发出了一声嚎叫。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干嘛?!”他瞪着眼睛抬起头,一副气势汹汹不好惹的模样。 “……那个。”泉指了下车窗外,“绿灯了,后面好些车子在按喇叭呢……” “……”中原中也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子。 泉觉得他刚才看自己那个眼神好像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见中原中也接下来表现正常,车子开得稳当,谈话也与平时无异,于是就将这事儿抛到了一边。 车子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停好。 泉一边和中原中也商量想要提前出院的事情,一边去解身上的安全带,谁料这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倾身过来。 黑影盖在他身上,将他笼罩进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泉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喷洒在他脸上的呼吸。 泉仰头看着他,与那双比往日更加深沉的蓝眼睛对视。 密闭的车厢里,周围的空气暖烘烘的,好像给两人裹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外衣,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气氛一时变得非常暧昧。 距离这么近,泉甚至能嗅到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中原中也的下巴,然后沿着下颌线一路探到了耳后,捏住了他的耳朵。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物一样,说:“您的耳朵有些烫。” “……”小混蛋。 泉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话头却猝不及防地被截住。 冰冷的皮手套搭在他脖颈的动脉处,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捕食者咬住了要害的猎物,随时都能被对方拆吞入腹。 这种被凶物盯上的危机感,让他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与皮手套上的冷意相反,对方交换过来的气息灼热得好像要将他烫伤。 泉之前捧着对方脸的手不知不觉地穿过头发,绕到后面,最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对方很克制。考虑到他胸口上的伤,没有将重量全部压下来,动作很轻也很温柔。饶是如此,泉没多会儿就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分开后好半晌,他依旧气喘吁吁地靠在对方身上,半天没说话。 中原中也用鼻尖蹭了下他的头发,忍了忍,没忍住,笑得身体一抽一抽,颤动不停。 “……哼。”被嘲笑的泉不高兴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过没用力。一点都不像是撒气,倒像是撒娇。 中原中也浑身一僵,撑在椅背上的手蜷了又松,松了又蜷,隐约还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扭头一看,发现这作乱的小混蛋正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样。 “……”他还是没忍住在泉的脸上揪了一把,没好气地说:“还装,还装?嗯?信不信我……” 泉有恃无恐地冲他笑:“哎呀,我胸口疼。”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泉看着他拔出车钥匙,拿起帽子和外套,最后在打开车门前,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说:“好好养着吧啊。” 不知为何,泉总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嘶…… 他可是在花街待了十年的老手,还能给你个纯情小处男吓唬了不成? 泉摸了摸下巴,飞快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叫住正准备关门的中原中也:“中也先生!” “昂?”中原中也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捞着外套,懒洋洋地看着他,“怎么?” 泉冲他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一副要和他说悄悄话的样子:“您过来点。” “……”小混蛋又想作什么妖?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倾身钻进了车子里。 接着,他就听到这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小混蛋,在他耳边说:“您的嘴巴上,还有我的口红。” 71、医院变故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 泉嘴巴上的口红当然是全被蹭掉了。 他被中原中也牵着手,晕晕乎乎地往病房走。 半路上,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被铃声唤回神,掏出手机一看, 来电人:国木田先生。 “啧。” 站在他旁边, 同样看到了这则来电显示的中原中也咂了下嘴。 泉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一样, 也没避着他,自然地接通了这则电话。 国木田独步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告诉泉, 他们抓到了操控昨天那辆面包车撞进厂房, 以及后来又操纵大货车撞出租车的犯人。 他说那家伙就藏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的厂间里。 那家伙的异能力是通过触碰标记某个交通工具, 然后随心操纵该交通工具进行移动。 对方本来还准备了一辆车,埋伏在出租车去医院的路上。 只是这人再次行动前,却被太宰治抓了出来。在人间失格的作用下,对方的异能力根本无法发动, 计划最终宣告破产。 从昨天对方的一系列行动来看, 他们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卷轴,而是泉的命。 在军警赶来前,太宰治对那名异能力者展开了询问调查。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的, 对方并不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 另外, 以异能力者为首的黑衣人们,并不认识那伙绑架水野长太郎的家伙。 异能力者称,他们本来只是一个四处流窜的小型犯罪团伙。一直以来, 他们都是利用他的异能力, 趁夜幕降临的时候,操纵货运汽车开到安全隐蔽的地方。将车上的东西装到他们自己的车上后,又操纵车子若无其事地绕两圈再开回去, 如此不漏行踪地偷走整辆车的货物。 不久前,他们游荡到了关东附近,像往常一样熟练地犯了案。然而这次他们却偷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势力头上,后来他们就开始被人追杀。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电子邮件。 来信人声称,他可以帮助他们逃离追杀,并且还能给他们提供一批武器,但作为交换,他们要帮他办一件事。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他们多犹豫,于是他们抓到这根救命稻草后,果断答应了他开出的条件。接着,他们就照那人给出的方法和路线图,顺利逃脱了追捕,还拿到了对方所说的那批武器。 只不过他们在拿到这些东西后,就准备过河拆桥,撕毁这条协议。 然而对方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这么做一样,又是一条电子邮件发送过来:我能让你们逃出生天,自然也能让你们坠入深渊。 这句话看得他们背脊发寒,不敢再生出什么小心思来,老老实实地按之前约定好的,来到了横滨。 然后他们拿到了今晚的行动计划。 除此之外,绑架水野长太郎的那二人醒来后,侦探社通过讯问,得知他们同样也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的邮件来到横滨的。 对方一开始只通过邮件要求他们做了一些小事,他们抱着玩笑的心态去做,没想到真的拿到了酬金——对他们来说,这些钱就像是捡来的一样。 一连几次之后,对方要求他们到横滨来,按他的计划行事。这次的酬金,比起以往翻了十倍不止。对方还承诺,如果他们在横滨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将他们应得的报酬交给他们的家人。 一番思索后,他们答应了。 太宰治检查了他们的邮件往来,确认这群家伙说的是真话。然后他将电子邮件的事情交给了国木田独步,让他拜托田山花袋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后之人的行踪。 “到目前为止,这件案子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国木田先生。” 泉收起手机,低头沉思。 对方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那不重要。 他只是一个筏子,让对方派人来横滨搅浑水的借口…… 而且,他甚至怀疑偷渡者以及绑架犯等人的背后,都不是他要找的家伙。那家伙,藏得还要更深些。 毕竟那人只需要放出消息,编造几个像样的理由,甚至是故事,传出那枚卷轴藏了类似于“心想事成”、“起死回生”、“青春不老”……等随便一个玩意儿的秘密,自然会有对这些感兴趣的家伙派人前来打探。 那是只能躲能藏的老鼠。 太宰治是这么评价的。 泉想,他大概明白对方的深意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在横滨见面的。 “怎么了?”中原中也见他沉默许久,不由皱起了眉,“昨天的事情很棘手吗?” 泉摇摇头,说:“案子本身并不棘手。我只是在奇怪背后那个家伙,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幕后之人?”中原中也琢磨了下,侧身在泉耳边说 ,“走廊人来人往的,回去再说。” “嗯。”泉乖乖点头。 二人继续往泉所在的单人病房走。 正要路过某间病房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来的,竟然还是泉的熟人。 “春绯?” “泉?” 二人愣了一下。 没错,这人就是藤冈春绯,之前泉在地铁上遇到痴汉的时候,就是她帮他拍开了那只骚扰他的咸猪手。 “春绯怎么在这里?生病了吗?”泉自然而然地问。 “不,我只是来探望长辈的。”藤冈春绯这么说,看了一眼身后的病房门,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还很精神,结果……” 泉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她,却被中原中也捏了一下手。 “?”他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中原中也抬抬下巴,示意他往旁边看—— 一名金发的,长相帅气的混血儿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搭在藤冈春绯的肩膀上,温声安抚着。 看来这里似乎用不着他们帮忙…… 泉眨了下眼睛。 中原中也冲那金发男生点了下头,后者也冲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打完招呼,中原中也就将泉牵走了。 大概是被刚才藤冈春绯的情绪给影响到了,一路回病房的时候,泉有些闷闷不乐的。 中原中也偏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泉噘着嘴,嘟嘟囔囔:“我想出院了。” “怎么?”中原中也挑了下眉,“本来你的伤快好了,这不是昨天又出问题了吗?” “……”泉不高兴地鼓起脸,看起来跟只吹气胀起来的河豚一样。 中原中也反手一戳,一下接着一下,跟戳有回弹力的气球似的,还说他:“孩子气。” “哼。” 回到病房,泉再次提及想要提前出院的事情。 中原中也将他摁回病床上坐好,抱着胳膊,下巴一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理由呢?”一副“你说服不了我就别想出院”的架势。 泉理直气壮地说:“整天待在医院无所事事,感觉骨头架都快散掉了!” “……”中原中也抬手捂额,那你还真是有理了,“你是来养伤的还是干嘛的?你一个伤患,我看你再蹦哒几次,骨头架那才真的会散。” “我保证不乱蹦哒!”泉举起手,信誓旦旦地说,“反正在哪都是静养,医院和家里有什么区别?” “……”中原中也没说话。 泉抱着他的胳膊晃,不依不饶地说:“老板,我还欠您一大笔钱呢,我要上班!” 他的“老板”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嫌弃道:“你带着伤,能干嘛?” “我总能帮您煮煮咖啡吧?哦,您好像不需要……那就按摩?或者……”泉不怀好意地冲他一笑,“每天站在玄关送你上班迎你回家啊,然后说‘辛苦啦,主人’什么的。” “……”这小混蛋都接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揪了他的脸。 反对的话还没说出来,泉话音一转,突然说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了这事儿上。 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刚才国木田独步告诉他的调查结果,泉都没瞒着,一股脑全告诉中原中也了。 “所以,你刚才说的幕后之人,就是指这起事件背后的策划者吗?” 泉低头玩着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说:“不,将消息放给策划者的,才是藏在整件事背后的幕后人。” “……”怎么还一套一套的?揭开了一层还有一层? 中原中也沉思片刻,托着下巴说:“无论对方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如今看来,瞄准的目标的确是你没错吧?” “嗯。” “既然这样的话……”那医院也不能继续待了啊。 昨天能闹一出绑架水野长太郎的戏码来,说不定明天对方就能直接上门将人带走了……毕竟医院除了医生护士和病人外,还有照顾病人的家属,探望病人的亲友。人来人往,对方想混进来,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一下。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突然看向了泉。 后者眼睛皮卡皮卡跟星星似的闪亮,似乎就等着他说出“那就出院吧”的话来了。 “……”怎么感觉还是如了这小混蛋的意呢? 中原中也开了口,泉的出院手续自然办理得很快。 离开的时候,路过刚才遇见藤冈春绯的病房,泉正想着要不和她打声招呼。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医生。 对方戴着白帽口罩,手上还带着一副干净的橡胶手套。 对方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 这个医院里的医务人员太多,无论是泉还是中原中也都没将他放在心上。 可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泉蓦地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反应极快地抓住中原中也的手。 “怎……” “那家伙不对劲!” 闻言,中原中也二话不说从旁边的盆栽上撸下一把叶片,手腕一转投掷出去。 加注了重力的叶片“嗖”地划破空气,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 那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到了墙上! 定睛一看,他的身上竟然贴了几枚叶片! “老实点!”中原中也走过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表情阴沉,“说!你来干嘛的?” 还没等他问出什么来,走廊另一头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血……病房里到处都是血!” 72、陷阱 发出尖叫声的, 是准备给病人送药的护士。 她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人应。她还以为是病人睡着了,家属也不在房间里,于是就试探着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锁, 她顺利地打开了病房。 “藤川先生, 这是今天份的药……” 护士刚打开门, 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原本洁白干净的墙壁、地砖、床铺等,都被染成了夺目的猩红, 大片大片地映在视网膜上。毫不夸张地说, 目之所及皆为赤红。 没了房门的遮挡, 那股消毒水也掩盖不了的浓重血腥味,卷着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强烈地刺激着开门之人的五感。 被那令人犯恶的气味一冲,护士总算回过神来, 嘴巴一张, 便是一道响彻整个走廊的尖叫。 听到那声尖叫,中原中也的脸色变得更差,掐着眼前之人的手也越发用力。另一只手直接扯掉了对方挡在脸上的口罩,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那男子的下半张脸上没有皮肤, 凹凸不平的红肉上爬满了蜈蚣足一样的褶皱和伤疤, 看起来像是烧伤。 若是普通人,乍眼一看或许还会被吓着。可他面前的是中原中也,比这更惨烈、更恐怖的伤他都见过不少。因而,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他什么笑点一样, 那男子“嗬嗬”地笑着,嗓子粗糙喑哑。有点像是年久失修的门扉被风吹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十分难听。 “笑什么?!” 他这样的态度,让中原中也更加生气了。 这可是他们港黑名下的医院,竟然有人敢混进来,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 走廊上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中原中也干脆将人放到一边,掏出电话,让人过来处理病房的问题。 而泉也从围观者的零碎对话中,得知了病房中的惨状。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泉身后的房间门被打开,露出了藤冈春绯的脸。 “咦?泉?我刚才好像听到一声尖叫……”她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泉,接着余光注意到了斜对面,被中原中也掐着脖子摁在墙上的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好像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泉温声安抚道,“不过问题不大,春绯就安心待在房间里好了。” “可是……” 走廊上的议论声、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几道轻微的干呕声混杂在一起,听着实在是令人不安。 只是那边同样人群堆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因而她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关系的,相信我,很快就会处理好。”泉语气温和地再次强调说。为了缓解她的不安,他话音一转,直接将藤冈春绯的注意力转移:“对了,刚才看到的金发男生是春绯的男朋友吗?他现在不在吗?” “男、男男朋友……?!”听到这个称呼,藤冈春绯的脸色突然爆红,眼神游移,“啊哈哈,那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春绯!” 太宰治? 听到这个声音,泉的耳朵忽地一动,惊讶地回头看去。 不过来的那人并不是泉所以为的太宰治,而是刚才他提到的金发男生,名为须王环。 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飞快地从楼梯口跑过来,扶着墙气喘吁吁地对藤冈春绯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原来只是声音跟太宰治有些像啊…… 泉眨了下眼睛,感觉还挺稀奇的。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藤冈春绯见他神色慌乱的样子,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 须王环拍拍胸口,喘匀气后说:“吓死我了!我刚刚走到楼下就听说,这边好像发生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楼道口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急促又响亮的脚步声,听起来人还挺多。 循声看去,一群戴墨镜穿西装的高大男子蜂拥而至,很快便将楼道口堵住了。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这群人几乎个个持枪! 为首者在走廊上环视一圈,抬手示意了下。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训练有素地分散开,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并赶回房间里待着,然后迅速把持了整条走廊。 “春绯,进屋!”须王环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挡在藤冈春绯身前,示意她回到房间里去,“来的时候我已经给镜夜打了电话,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带人过来的!” “环前辈……”藤冈春绯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点点头。不过她并没有立刻转身进屋,而是去拉泉的手,“泉,快进来!” “诶?可是中也先生……” 泉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中原中也。 这人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说:“去吧,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来接你。” “哦……” 泉没有反驳,顺从地和藤冈春绯一起进了房间。 站在门口的须王环对中原中也说:“喂!你不……” 话到一半,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因为…… “中也先生!”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小跑到中原中也身边,恭敬向他行礼,并向他汇报:“走廊、楼梯以及安全通道全部封锁完毕。” 须王环:这这这……哪里不对? 中原中也将那只知道笑,半句话问不出来的男人扔到了地上,抬抬下巴示意道:“搜身!还有,查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 “是!”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朝事发地点走去。 走到一半,中原中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隔空点了点须王环他们所在的房间。 “看好这个房间,不许任何可疑人进入。” 手搭在门把上的须王环顿时呼吸一紧,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被软禁起来了?! 这个时候,本该与藤冈春绯一起待在房间里的泉突然窜出来,须王环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小白兔”撞进了“狼群”里。 “中也先生!”泉突然叫住中原中也。 后者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教训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剧烈活动吗?不想出院了?” 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他倒是没忘自己过来的正事,用手捂着嘴巴,在中原中也耳边说悄悄话。 “……真的吗?”中原中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我只是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反正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泉轻声说。 中原中也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叫人先送你……” 泉按住他的手,飞快地打断他,悄声说:“不可以。” “一旦我们有什么异常,他会提前行动的!”泉语气坚定地说,“而且您别忘了,我还有须佐能乎。所以,现在危险的,反而是您才对!不然还是我跟您一起去……” “好了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无奈地打断他,“你就在这儿待着,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那祝您武运昌隆,我等您的好消息!”泉说完,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往他脸上“啾”了一口。 中原中也:!!! 藤冈春绯和须王环:!!! 港黑成员:哇哦…… 泉亲了就跑,根本不顾围观人群什么感受。 他回到房间后,就和藤冈春绯一起,把石化僵硬的须王环拖进了房间里,然后关上了门。 脑袋烧得快冒烟的中原中也捂住脸,无声呻.吟。察觉到部下们投来的灼热视线,他抬起头,一一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该干活了!” 港黑成员:“是!” 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正直。 中原中也:“……” 另一边,病房里。 “诶——?!”藤冈春绯和须王环惊讶地看着泉,异口同声地说,“黑手党?!” 他俩的声音太大,以至于病床上熟睡的老婆婆都被惊醒了过来。 “春绯?怎么了吗?” “啊、啊!没事的,婆婆,只是我好像让环前辈买错了东西……”藤冈春绯连忙找借口糊弄了过去。 婆婆和蔼地说:“没关系的,只是小事而已。” “嗯嗯!抱歉把您吵醒了。婆婆您继续休息吧,我们会注意谈话小声一点。” 见婆婆再次熟睡后,藤冈春绯和须王环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须王环接到了伙伴凤镜夜打来的电话。 对方声音中带着丝少有的严肃:“怎么回事?住院部被封锁了!你和春绯现在在哪?情况如何?” 须王环挠挠脸颊,尴尬地看向唯一可能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泉,说:“你问我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啊……” “目前已知的是,某间病房发生了命案。从刚才第一发现人的呼喊中得知,整个病房被鲜血染红,现场十分惨烈。可疑点是,犯人如何在只隔了一道门的情况下,不被人发现地完成这一惨案。” 须王环手中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泉的手中,他自己则瑟瑟发抖地缩在藤冈春绯身后——被自己的脑补给吓的。 “那么,医院封锁又是怎么回事?”凤镜夜冷静地指出,“连警察都不让进?” “如果您是指这一点,我想只能大概给您个解释。” 泉不紧不慢地说。 “这家医院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有人在他们地盘上犯了事儿,这不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而且……疑似犯人的家伙已经被抓到了。” 疑似犯人的家伙? 藤冈春绯忽地想到了刚才被中原中也扼住喉咙的男人,一时间恍然大悟。 难道就是那个人?! 可既然犯人已经被抓到了,那为什么…… 泉好像知道他们心中的疑问一样,语气轻轻地解释说:“那家伙被抓了还能笑得出来,不外乎三种情况——” “一,破罐破摔;” “二,他还有后手;” “三,他的目标即将达成。” 走廊上,中原中也已经来到了事发的病房。 他没有交代部下多余的什么,面色如常地踏进了满是猩红的房间。 “哒、哒、哒” 皮鞋在地砖上敲击出了清脆的声响。他三两步就走到了被红床单掩盖住的病床旁。 被子将床上的人严严实实地盖住,不留一丝缝隙。 中原中也用指尖碰了下湿哒哒的被子,接着是整张病床,然后是被子下那人的手。 异能力发动,他精细地操纵着一人一床一被的重力,然后慢慢地将被子从床上掀开,露出了其下的景象—— 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还活着,甚至活得好好的。衣服上、脸上的血迹,都是浸湿的被子染上去的,他本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只是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动,大睁着,里面写满了恐惧——因为他的身上,捆满了高性能炸弹。一旦引爆,这层楼,甚至包括上下两层,都会被炸成废墟。 73、出差前 与嫌疑人擦肩而过的时候, 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但这人身上干干净净,不像是哪里有新伤口的样子。如果是医生本人受了伤,那他不可能不处理才对。 医院病人众多,他又是经常接触病人的医生, 就不担心细菌或病毒顺着伤口钻进来感染自身吗? 而如果他处理了伤口, 那么除了血腥味外, 不可能没有消毒水或者伤药的味道。 所以,这血腥味并不来源于他自身。 如果他刚接触过病人, 对方究竟是多大的出血量, 医生又在病人身边待了多久, 才能在医生身上留下血腥味?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那双一次性橡胶手套看起来干干净净,不像是刚刚给病人处理过伤口的样子。 因而,泉认为这个医生有问题。 泉提醒中原中也,对方那么高调地将房间布置成那个样子, 是在利用发现者和调查者的心理。 满屋子的血, 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冲击力都非常惊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恐惧之余,哪怕会有“人身上真的有这么多血吗”的怀疑,也不会在“受害者会不会没有死”这个问题上犹豫——这似乎是件毫无疑问的事情。毕竟, 不死人的话, 哪来这么多血呢? 不过这里是医院,是有血库的。 对方布置了这样一个视觉效果极其强烈的凶案现场,让后来者以为, 病房里已经有人遇害。那么他们在看到病床上被子掩盖的人时, 自然会以为对方已经死去。 当他们猝不及防掀开被子的时候,看到还活着,并且身上捆缚了炸弹的病人, 必然会吓一跳。 当然,整件事中,受到最大惊吓的,还是那个身上捆了炸弹,又被盖在泼了鲜血的被子下的受害者。 是恶趣味,同样也是挑衅。 泉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样一点。 对方会选择在港黑的医院下手,说明这就是明明白白冲他们来的。 港口黑手党树大招风,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这回又是哪方开始有动作了? 自从上次酒吧事件杀鸡儆猴处理了一批人后,横滨本地的非法组织近来都非常安分。 那么就是海外? 中原中也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看到的报告,说是西方好像出现了点异动。 难道与这事有关? 不过那都是后续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泉将电话还给须王环后,就走到了窗边。 蔚蓝澄澈的天空广袤无垠,那么高又那么远。 棉絮一样的白云从他眼中缓缓飘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出神地看着窗外,放空了大脑,任由自己徜徉在那片一碧如洗的天空中,一时间什么都没有想。 “泉是在担心那位……先生吗?” 藤冈春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泉的身边,双手背在身后,与他一样抬头看着天空。 泉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他叫中也,是不是很可爱的名字?” 藤冈春绯:“……还好?” 可爱这种形容词……真的可以放在刚才那个气势十足,走路都带风的黑手党大佬身上吗? 泉胳膊支在窗框上,托着下巴,语气轻快笑眯眯地说:“中也先生很厉害的,春绯放心吧。” “这句话好像该是我说的来着,担心的不是泉吗?” 泉摆摆手,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我怎么会担心中也先生呢,他有多厉害,我是知道的。” “嗯……是吗?”藤冈春绯点点头,好像真的信了。不过她话音一转,却说了一句让泉愣住的话来—— “你看着天空的样子,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是在等他回来吗?” “?!” 泉的瞳孔一颤,惊讶地看着藤冈春绯。 “为什么……春绯会这么认为呢?”他不解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能察觉的迷茫。 “啊……你要说为什么的话……”藤冈春绯苦恼地思索了一番,“就是看出来的啊……?就好像一个人高兴就是高兴,伤心就是伤心……脸上的表情就告诉我了啊。” “……”除了以往他故意假装诱导的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心思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等一下? 什么叫“心思就写在脸上”? 这不就是承认,他真如藤冈春绯所说的,在等待某个家伙回来吗?! 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不应该啊…… 陷入沉思中的泉,被窗外高空中传来的爆炸声唤回了神。 他看着那团在半空中炸开的黑云,自言自语地说:“我只是在等这个时刻而已……”没错,炸弹安全引爆,这样才能真正确保自己的安危。 他这声音小的,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藤冈春绯还是自己。 黑色的硝烟中,突然穿出一支速度极快的利箭。 再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道人影。 赭色的头发在气流对撞中肆意飞舞着,灿烂耀眼极了。 不过那道身影并未在空中停留太久,因为炸弹的声音引来了无数围观者而他不受重力约束地漂浮在空中又实在是太过显眼。 中原中也正准备回到刚才那间病房中,却不知为何,突然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一眼捕捉到了趴在窗户上的某个家伙——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有意思的是,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那小混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撇开了头,不再看他。 咦? 中原中也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感觉。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受,总之……不是很爽。 处理完炸弹的事情,将后续工作交给部下,中原中也如他所言的,去藤冈春绯他们所在的房间接泉。 之前透过窗看到的一幕好像是假象。小混蛋依旧和他有说有笑的,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中原中也却敏锐地发现,只要自己一和他对视上,泉就下意识地移开自己的视线。不过他转换得很自然,如果不是中原中也专门留意了这个事,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一连几次后,中原中也得出了结论:这小混蛋是在躲他吗? 怎么了这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还……还主动亲他来着…… 中原中也摸了摸脸,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医院袭击这事,中原中也得尽快回港黑,将事情汇报给森鸥外,顺便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多余。 如果真如他所想,西边那摊子生意动静闹大了,或许……他很快就要出一趟远门了。 而且这一走,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来不了的,时间长了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如果说是以前,家里就他一个人,那是说走就能走,根本不用管旁的什么事。 可现在,家里住进了只能蹦哒的兔子,又或许是娇气的波斯猫。 这接回家来还没养两天,对方连家门都不怎么熟。甚至,现在还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跟他闹起了小别扭。 自己这要是什么都不管地出差那么些天,难保这小混蛋不会高高兴兴几个漂亮蛋糕就跟着蹦哒到别人家里去了。 仔细想想他们认识的时间,再想想小混蛋的追求者们……好像还真不是没可能。 中原中也将泉送回了家,跟他说明自己要去港黑继续调查医院袭击的事情,所以就不陪他吃饭了。 泉对此并不意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他刚准备下车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泉愣了一下,接着就听对方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泉看着他,脸上写满了疑惑,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提出这种疑问一样。 “……”还装。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 他这个眼神看得泉心中发毛,正打算说点什么糊弄过去,没想到中原中也先将他放开了。 不,他虽然松开了手,但是却直接用上了异能力。 泉被他的异能操纵着,不受控制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中原中也最近开的都是空间宽敞的suv,因而泉坐上去后并未觉得空间逼仄,只是觉得不自在,双手撑在他的肩上,想躲又没法躲。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跟我闹别扭了?”中原中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疑惑。 “……”泉眼神游移,嘟嘟囔囔,“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糊弄谁呢这是,“生什么闷气呢?说出来我听听?” “都说了没有!”泉这回直接炸毛了。 嗨呀小混蛋脾气还挺大。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中原中也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 “谁说我不敢了?胡说八道!” “哦~”中原中也拖长了语气,“那你看啊。” 于是泉瞪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又飞快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中原中也:“……”还挺可爱怎么回事? 最后,泉是气冲冲从车上下来的,脚步用力得好像要将地板跺穿。除此之外,他面红耳赤,嘴唇莹润,脖子上还有个微不可见的红痕。 心情不错的中原中也开车到了港口黑手党,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番调查下来,再结合之前底下送来的汇报,中原中也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次的医院袭击,问题的确出在西方那边。 他拿着结果去了首领办公室,然后不意外地接到了出差去西方镇压小混乱的任务。 因为还有一点前期工作需要准备——都是小事,放给部下们就能完成——所以森鸥外干脆直接放了中原中也一天假,让他好好跟“家属”说一声。 中原中也一边被自家首领调侃得脸红,一边在心里犯嘀咕,难不成这次出差花费的时间会比他想象中还要长不成?可顶天了也就两三个月吧? 他哪知道,这次出差任务竟然花了他半年的时间。 而且他一回来就发现那条讨厌的青花鱼——太宰治被抓回了港口黑手党。 原来这些年对方一直都藏在武装侦探社,自家小混蛋还协助他处理了好几件案子——也就是说,他俩一直都有联系,只是他却不知道。甚至这两人还暗戳戳聚在一起说他的坏话。 可把中原中也给气了个够呛。 于是当晚又把小混蛋摁在床上好好打了一顿屁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74、玩闹 中原中也回家的时候, 泉正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毛绒绒的一团。 他已经洗漱完毕,身上穿着毛绒绒的——据说是爱丽丝挑选的兔子家居服,帽子上有耳朵, 屁股后面有尾巴的那种。 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衣服, 绒毛摸着既暖和又舒服, 于是洗完澡吹完头发就给穿上了,甚至还戴了帽子。 有意思的是, 他看的节目还是……动画片。 “……”没想到小混蛋还挺有童心的? 对此泉给出的解释是, 电视剧他基本看一眼就能猜到后面剧情是怎么发展的。 而且真人演的电视剧他老是情不自禁地代入现实, 总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电视剧中的演员,往往看不了多久就因“主角太蠢”、“反派强行降智”、“为什么这样也能翻盘”……等等原因弃剧。 反倒是动画片有些令他捉摸不透——因为有些事情他想得太过复杂,以至于十次中有七八次猜不中后续发展,这感觉还挺稀奇。再者, 角色都是卡通人物, 对他来说就像画动起来了一样,比起真人更加有趣。 “喜欢小孩子的东西?明天带你去游乐园玩?” 中原中也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挼了挼毛绒绒的兔子脑袋,觉得手感不错, 又挼了两把。 泉被他揉搓得脑袋左右乱晃, 宽大的帽子滑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个精致小巧的下巴。 偏偏他力气大,泉那点轻微的反抗在他看来就是奶猫挥爪子, 不痛不痒的, 毫不费力,轻松镇压。 泉扑腾累了,只管把重量压在他身上, 还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这么赖着不起来了。 “你明天不上班了?” “之后要出一趟远差,时间可能有些久,首领就给我放了一天假。”中原中也把他圈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脑袋上,和他一起……看动画片。 “诶?这么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这么兴奋干嘛?” “哪有!” “你照镜子看看,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还说没兴奋?”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揪住他的脸,扯面团似的往两边拉:“就这么盼着我离开?准备干什么坏事?” 泉抓着他的手,口齿不清地说:“什么叫准备干坏事……你就不能想着我点好的?” “那你说说,你这么高兴干嘛?” “老板不在家,我这个打工仔不用战战兢兢地工作,心情一放松,那自然高兴啊!” 中原中也快被气笑了,这小没良心的东西。 “你老板什么时候苛待你了,嗯?” “我老板是没苛待我,只不过……”泉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的债主兼老板一眼,说,“他就是有些不怀好意。” 话音刚落,他脑袋一偏,刚好露出了脖子上那个浅浅的红痕。 “……咳。”中原中也一下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这个话题到此就算结束了,后面他俩都没再提。 泉舒舒服服地窝在中原中也怀里,把他“老板”当成了可以自我调节的人体工学座椅,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 非特殊情况下,当泉专注于某件事上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能影响到他,往往一个姿势就能维持半天。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在眨动,甚至会让人以为他就是个精致的人偶。 给泉当靠背的中原中也心情十分复杂。 他对泉的吸引力,竟然还没动画片来得大??? 还是说,这小混蛋已经熟悉了与他相处的模式,觉得自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后,就有恃无恐了? 嘶—— 这样的想法升起后,就一直徘徊在心间,久久挥散不去。 不信邪的中原中也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咳,泉?” 反应慢了好几拍的泉语气淡淡地:“嗯?” “明天难得休假,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 “真的没有?”中原中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之前好像答应某个家伙,出院之后会带他去吃蛋糕来着……” 泉立马改口:“如果您已经有计划了,那我听您的!” “……”很好,蛋糕的吸引力也比他大。 郁闷的中原中也不说话了。 刚好这个时间电视栏目进入了广告阶段,泉总算分出点心神来安抚自家老板的情绪。 “趁这个时间,说说您明天的计划?” “趁这个时间”……说得好像他就是顺带的一样。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 此刻角色好像互换了过来,换中原中也不搭理泉了。 泉眨了下眼睛,根本不担心将人哄不回来。 他反手攀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勾下来,下巴一抬,嘴唇就印上了他的嘴角。 “别生气。” 泉就那样仰头看着中原中也,乌黑的眼睛好像两面小镜子,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奇妙的是,中原中也看着那双眼睛,还真的就被安抚了下来。 当然,他本人嘴上是不承认的:“谁说我生气了?” “嗯……那您笑一笑?”泉顺势就朝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听完,中原中也眉毛一扬,说:“你让我笑我就笑?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那您怎样才高兴呢?”泉面上一副苦恼的样子,意有所指地说,“我陪您喝酒吗?” 中原中也最开始没听出来其中所含的深意,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就你那点酒量……” 可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当初在酒吧包间的时候,他对泉说的:……陪酒最重要的就是让客人开心。、如果我说,你要是不把这么点酒喝下去,你就让我不开心了,你会不会喝?…… 泉突然提起这回事干嘛呢? 中原中也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微妙。 “怎么?”他微微低着头,投进眼睛里的灯光变得少了,那双眼睛看起来也比往日更加深沉。 “这回你不怕酒辣了?” “那您可以像上次那样,给我喝甜的果汁啊。”泉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毕竟……” 他拖长了话音,忽而狡黠一笑,说:“您是个好人嘛。” 好人? 中原中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骤然发难,一把将泉推到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泉泰然自若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您要不是个好人,说不定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中原中也:“……”啧,没劲。 他翻身坐回原来的位置,泉慢吞吞地爬起来,趴在他的腿上。 见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泉忍不住凑上去问:“酒是辣的,烟又是什么味的?” “呛的。” 中原中也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摸出了打火机。他正准备点烟,旁边的泉托着下巴,貌不经意地说:“这个打火机跟之前烧掉山井先生玫瑰的打火机有点像呢。” “……咳!”烟还没点燃,中原中也就先被呛着了,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的。 泉就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过应该只是巧合吧,毕竟中也先生倒不至于跟山井一样,当个猥琐的跟踪狂吧?” 中原中也:“…………” “话说回来……”泉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什么一样,“仔细想想,中也先生为什么每次都能赶上我遇到危机的时候呢?中也先生的异能力明明就是重力,不是危机预知也不是瞬间移动吧?怎么就这么巧,次次都赶上呢……” 面无表情的中原中也:“……” 故意的吧?他就不信这家伙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就算真的没发现,那也只会是失忆之后那个单纯天真,把他当做“守护神”的小白兔。而不是如今这个经历丰富,能说又会演的钢牙小黑兔。 “啊!我明白了!”泉恍然大悟般,右手握拳敲击在掌心,“所以中也先生也是变态跟踪……” “臭小鬼,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了?!” 没等泉将“变态跟踪狂”说出来,中原中也就直接对他进行了“制裁”。胳膊一勒,扼住了他的脖子——当然,也就是玩闹的程度,没用太大力——威胁道:“你再惹我生气试试?” 泉丝毫不惧,双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还嫌不够似的,继续弹拨中原中也的神经:“诶?我哪里说得不对吗?难道不是中也先生跟踪我来着吗?该不会……我每天乘地铁上下班,中也先生也都跟着看着吧?哎,你说,你有没有像之前那个私家侦探杀人犯一样,偷拍我的裙底?” 中原中也:“……”他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吗?! 尽管知道这是小混蛋故意说出来激他的,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生气,脑门儿上青筋暴起,后槽牙也磨得咯吱响。 “哎哎哎,等一下!哈哈哈……别、别挠我痒痒!啊哈哈哈……” 泉的反抗被轻松镇压。 一开始他还能为了躲那双挠他痒痒的手胡乱蹦跶,可没多久,他就没力气了——简直跟条作死跳到岸上的鱼一模一样。 他笑得双眼含泪,上气不接下气,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摇头。 觉得教训得差不多了,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停下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认不认错?” “错了……我认错……”泉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竟然只能听到他的急喘声。 泉的眼睛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只知道一团火焰般夺目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挤出眼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却被一只温热的,带着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 可是不知为何,那眼泪越擦越多,像断了线的串珠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止不住地往下淌。 “为什么哭?” “你咬疼我了。” “小骗子。” 75、兜风 翌日。 泉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侧,枕头和床单上的褶皱证明,之前这里还睡着人。泉伸出手去一摸,床单上凉凉的, 没有任何体温残留, 显然之前睡在这儿的人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 泉盯了旁边那个位置好一会儿。 “哼。” 翻身拿后脑勺对着它。 他翻身的时候有些急, 肌肉牵扯到了伤口。但他的伤恢复得不错,也就是微微抽痛了下, 没什么大碍。相信应该再过一两天就能将绷带拆掉了。 这个时间比他以往起床的时间都要迟。不过说实话他也没什么事情做, 再加上眼睛酸胀, 浑身犯懒,也就难得地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咚咚” 房间门被人敲响了。 泉虽然听到了,却不太想应。 敲门那人显然也没指望得到他的回应,径自打开了门。 泉将被子一拽, 直接蒙在了头上, 做足了一副蜗牛的样子。 “你也不嫌憋得慌。” 哪怕隔了一层被子,泉也能清晰地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以及渐近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泉的旁边就陷下去了一块。 那人坐在床边, 拍了拍泉的背, 说:“我知道你醒了,快起床洗漱吃饭。” 泉还是不吭声。 中原中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连人带被子一并捞了起来, 放在腿上, 然后跟扒蒜瓣似的,将埋在被子里的泉给扒拉了出来。 “……” “……” 二人面面相觑。 “咳,那什么……”中原中也率先开口, 两颊泛着淡淡的粉,瞧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可没等他把话说完,泉的脸颊就跟充了气似的飞快鼓起,然后脑袋不高兴地往旁边一撇,还 “哼”了一声。 “……”唉,受着呗。谁让他昨天将这娇气包惹哭了呢? 话说回来,他昨晚其实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毕竟泉胸口上还有伤。 不过这次之后,他算见识到了这小混蛋到底能有多折腾人,简直就是个小作精。 亲得久了、抱得紧了、弄得痒痒了……总之,一丁点不满意就开始闹脾气,吭吭唧唧拒绝他的亲近。 可他那点反抗,比起抗拒,更像是撒娇。而且,一旦动作慢下来温柔下来,他又一个眼神斜睨过来,好像在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中原中也:……呵呵:) 后来中原中也总算是摸清了这个小混蛋口嫌体正直的本性。 等一切平息下来,这从头躺到尾的小作精,竟然又开始嫌他体力太好。 中原中也:“……”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然后中原中也就真的身体力行“教训”了他一番。 最后结果就是……泉的泪水跟开闸泄洪似的,哗啦啦往下淌。结束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今早一觉起来,眼睛都肿了。 于是,泉单方面地跟中原中也闹别扭了。 “好了,起床吃饭吧。”中原中也揉了揉泉乱蓬蓬的脑袋。 泉不吭声,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中原中也拿出杀手锏:“我还买了小蛋糕,不过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只允许你吃一个。” 然后慢吞吞地,裹着泉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讨价还价似的比划了几下,最后摊开一个巴掌,竖起五根手指头。 “……”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将他的手指摁回去,只留下两根,并说,“再多就没有了啊。” 两个就两个。 议完价的泉从被子里钻出来了。 洗漱毕,泉坐在了餐桌旁,与中原中也一同吃早饭。 不过让他稍微感到惊讶的是:“这些都是你做的?” “怎么?”中原中也喝了一口味噌汤,不以为意地掀起眼皮,看了坐在他对面的泉一眼。 “平时不忙的话我都自己做饭吃,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泉埋头喝了一口汤,嘟嘟囔囔,“还挺好的……” 既然是中原中也做的饭,泉就主动接过了清理和打扫的后续工作。 中原中也托腮看他在厨房里忙活,家居服后面那只毛绒绒的短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情非常不错。 这个小作精也就床上的时候娇气了点,可能折腾人,下了床倒是又乖又懂事。 等泉收拾处理完,端着蛋糕碟子坐下来的时候,中原中也问他:“我买了票,要不要去坐摩天轮?” 泉的注意力从蛋糕上分了一点出来,温声道:“我昨天就说了,你有计划的话,那就按你的计划来。” “嗯?是吗?”中原中也摸摸下巴做思索状,似真似假地说,“那不然我们还是在床上……” “啪” 泉面无表情地将叉子拍在了桌上,冷漠道:“请允许我郑重拒绝。” 忍了忍,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哈哈哈……” 笑声畅快,泉却因为他拿自己逗乐的事情生闷气,将他面前没有动的小蛋糕抢了过来,把上面的草莓当某人的脑袋,泄愤似的用叉子戳着。 “快吃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中原中也伸手抹掉了泉嘴角边的奶油,没告诉他答案,只是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神秘兮兮的……” 蛋糕吃完,泉靠在椅背上不想动弹。中原中也换了身皮夹克在他对面坐下,瞧着还挺酷。 泉起身去换衣服的时候,中原中也特意提醒他,让他穿长裤,再拿一件外套御寒。 “……哦。”泉依旧满头雾水,不过既然说了按中原中也安排的计划来,那他也不会故意跟他作对。 在床上使小脾气故意折腾人,那还能算情趣,可若是平时相处都这样,那就未免太不识趣了。一段感情中,双方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只让其中一人无条件付出和迁就另一方? 不过……会哭会撒娇的孩子才会有糖吃,而且有些男人他就是吃这一套。这是在花街待了十年,观察过无数男人的泉得来的经验。 收拾完出门,中原中也牵着泉的手,带着他去了车库。 只是他并没有在惯常开的几辆车面前停下,而是一直领着泉往前走,直到某个地方才停下来。 这是单独辟开的一个区域,陈列架上放了头盔和工具箱,还有一些修理和保养清洁相关的产品。 这片区域最重要的主角,很显然就是那一排并列着的摩托车。 不过此刻它们都被掩盖在防尘布下,外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 到现在这个样子,泉哪还不知道,待会儿他们应该就是坐摩托出行了。 他虽然没坐过这玩意儿,但在租屋那段时间,也是见过不少的。 一些夜猫子小青年大半夜骑着这东西,油门轰得响亮,旋风似的飞驰在马路上。 因而他对摩托车的印象,一是快,二是吵。 他倒是没想到,中原中也也喜欢这种东西……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不那么意外? 中原中也从陈列架上拿下两个头盔,将其中一个抛给了泉。 见他顺利接住了,中原中也随便走到一辆车旁,揭开防尘布。 那是一辆看着就野性十足的重型机车。 中原中也个子不高,身材比例却是极好,长腿一跨,骑在机车上,单脚撑住了。 插上车钥匙,戴上头盔,下巴一抬,示意泉过来:“上车,带你去兜风。” 泉看着他肆意飞扬的笑容,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愣着干嘛?过来。” “哦、哦!”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泉下意识地跑到车子旁边,手里还抱着中原中也给的头盔。 中原中也叮嘱他戴上,让他把头发也卷进去。 泉还是第一次戴这玩意儿,对方还要求他将长发收进去,笨手笨脚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来还是中原中也帮忙,才顺利戴好了。 “咔哒”一声,中原中也将泉的头盔扣好,还亲昵地捏了下他的鼻子。 “上车吧。” “嗯。”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会特意提醒他穿长裤了。 “速度很快,记得抱紧我。” “嗯……” 泉如他所言地环住了他的腰,只是没用多大力,双手揪住他腰侧的两片衣角,显然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轰动油门,霸道的机车引擎声好像一道惊雷般,瞬间在耳边炸开,在安静的车库中尤为响亮,吓得泉没忍住哆嗦了下。 中原中也自然是感受到了,不过他的轻笑声被掩盖在了轰鸣声中,没让泉听见。 “抓紧了啊,小鬼。” 他再次高声提醒了一句。 泉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之前只是意思意思揪住对方的衣服,如今听到对方的提醒后,他不知为何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用力抱住他的腰。 中原中也咧嘴一笑。 “出发了——” 他的脚一松,机车犹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声疾驰而出。 风声和轰鸣声在耳边呼啸,泉几乎再听不到旁的什么声音。 周围的景色在他们的高速行进过程中,化作道道残影,转瞬即逝。 在疾风中,唯一可以感受到,并能够依靠的好像就只有身前这个人。 泉忍不住收紧了自己的胳膊。 感受到他动静的中原中也高声询问他:“害怕吗?!” 泉闭着眼睛,几乎用上浑身的力气冲他大喊:“我不怕!” “那好,接下来更快啦——” “啊啊啊啊混蛋——!!!” 76、自我和解 一路风驰电掣。 车子停在路边的时候, 泉依旧晕晕乎乎的,好半晌没缓过劲。 中原中也喊了好几声,他都没什么反应。 无奈,他只好自己动手, 先将泉的头盔摘下, 又像抱小孩儿似的, 双手夹住他的腰,将人从车上“摘”了下来, 放在地上。 泉跟个玩偶似的任他摆弄, 双脚着地却没有实感。 中原中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泉眨眨眼睛,总算回过神来了。 他拍开中原中也的手,定睛一看,发现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家花店门口。 花店? 来这儿干嘛? 还不等泉发问, 中原中也就牵着他走进了店里, 让老板娘帮他包一束花。 老板娘见他俩举止亲密,第一反应就是去拿红玫瑰。 “不是不是!”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清楚。 泉和老板娘齐刷刷地看着他。 “是扫墓用的花。” 咦? 泉觉得有些意外。 “啊!真是不好意思……”老板娘飞快道了歉,然后动作利落地将花包好,递给了中原中也。 泉虽然心中疑惑, 但中原中也没说, 他就没问,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旁边,乖巧得不行。 他们从花店出来后, 没有再骑摩托。中原中也一手拿着花, 一手牵着泉,熟悉地抄了一条小路,越过丛丛树林, 来到了崖边。 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阳光照射下,海面反射出粼粼波光。海浪冲刷着崖壁,“哗啦、哗啦”,一下接着一下。咸咸的海风吹过来,树木灌丛枝叶摩擦,发出簌簌声响。 二人的发丝在风中胡乱飞舞。 泉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随中原中也一起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墓碑旁。 他看着对方将素净的花束放在墓碑前,风吹得包装纸和花枝轻轻摇颤,好像在与沉眠于地下的人打招呼。 虽然不知道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带他到这里来,但是……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追究理由的。所以,也不必事事刨根究底。 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今后是不是能活得更加轻松? 就跟他看的动画片一样。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偏偏要将问题详细化、复杂化。比如一加一等于二,他要去细究“一”的定义是什么,“二”的定义又是什么……如此一来,非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会让事情偏离正题,变得更加无解。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改变“事事需要算计”的想法。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附上合理的理由,否则那就是多余的、无用的。 可事实上,这个世界,哪有打个喷嚏都要赋予意义并算计在内的呢?这样未免活得太过辛苦了。 想来,他现在行动的目标,就是为了杀回忍者大陆,找宇智波斑报仇。可他为什么要放弃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的舒适生活,费心费力追寻一个胜算未卜的结果呢? 因为那是他生存了十九年的世界? 他像在巨龙脚下战战兢兢为自己修筑巢穴的小虫子。 巢穴周围四通八达,那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生路……也可以说是退路。 他为了自己的栖身之所,一刻不敢停下挖路的工作。可是,头顶上那只巨龙,只是轻轻挪动一下脚步,他的心血就被轻易践踏,连同他的生路也一并被堵上。 他想要找这样一只巨龙报仇,也不敢正面与他对抗,只能暗搓搓地在背后算计。 他该利用谁手中的工具,戳瞎那龙的眼睛?这之后,他又该借助谁的手,砍下那双毁了自己栖身之所的龙爪? 算计最后,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难道就能证明他赢了?赢了忍者大陆最强者之一的宇智波斑?所以他也是凌驾于强者之上的更强者?和正面打败宇智波斑的千手柱间同一级别?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或许他一辈子都达不到他母亲的期许,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 因为他依旧是他母亲口中那种,只是为了生存就已经竭尽全力的家伙。 他是不是应该……与自己和解呢? 生出这样想法的瞬间,泉忽然觉得肩上一松。好像一直以来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那些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中原中也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泉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显然是在缅怀。 只是泉追思的时间有些长,而他本来也不认识墓碑下的人。中原中也就猜这小鬼大概是走神了。于是他伸出手,打算戳戳他的脸,将人唤回神。 谁料,他的手还没碰到泉的脸,后者突然睁开了眼睛,刚巧与中原中也的视线撞上。 “……咳。”中原中也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正准备收回手。泉却率先一步握住了他,十分自然地与他手牵手。 中原中也看着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初在病房看到的,那个刚刚恢复记忆的泉。 气质沉静,犹如深不见底的大海。 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初那种让他感到陌生的距离感消失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泉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分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扫完墓,他们找了片树荫,面朝大海,席地而坐。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不顾地上的脏污,也不顾旁人的眼光。 泉甚至还管中原中也要了一支烟。 中原中也以为他只是想尝试,哪想到,这小混蛋抽起来还有模有样。 精致的眉眼在缭绕的烟雾中时隐时现,暧昧模糊,淡漠的表情更是加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莫名地,中原中也突然生出一种想法:这幅样子才是泉真正的模样。 但正如他曾经对泉说的那样,无论哪一面,都不过是泉的一部分而已。 “我还以为你不会抽烟呢?” 中原中也双手垫在脑袋后面,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坪上。 “我会抽烟,但抽这样的纸卷烟是第一次。”泉冲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比划了下,描述说,“你知道那种细细长长的,可以填充烟丝的烟杆吗?在花街里抽的就是那种。我还有两个专门帮我捧烟灰缸、烟丝盒的侍女。” 侍女? 中原中也听得咂舌。 泉曾经短暂地提过他的过往,但说来都是令他痛苦的,所以中原中也从没想过追问。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泉突然跟他说起了曾经在花街的经历。他语气轻松,还专挑有趣的事情,好像是在讲述别人,而不是自己的故事。 当然,一些有时空和年代差异的地方,都给他模糊过去了,没有讲得太过详尽。毕竟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又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会儿被限制在花街的泉,能够讲述的,要么是周围发生过的事情,要么就是别人讲述的。这个别人,除了游女们外,就是那些经常来找他的男人们了。 中原中也听着听着,觉得不对。 这小混蛋的追求者这么多的吗? 他不知不觉把这话问出了口。泉碾灭抽了没两口的烟,笑嘻嘻地说:“当时有个夸张的说法是,我的追求者能从我所在的那家店,一路排到京都去。你说多不多呢?” “……”中原中也坐起身,一把勾住泉的脖子,将他勒在怀里,没好气地说,“你还挺得意是吧?” “这说明你没亏呀?对吧?”泉稍微挪了挪身体,往中原中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赖着不起来了。 “什么亏没亏……”中原中也越琢磨越不是味儿,“那你跟他们……有没有过……”像我们现在这样的举动? 泉不紧不慢地说:“什么甜言蜜语啊,什么搂搂抱抱啊,自然少不了……” 嗨呀还真有! 面无表情的中原中也伸手搭上了泉的痒痒肉。 泉反应极大地哆嗦了下,急忙按住他的手,安抚说:“任务需要任务需要,除此之外更亲密的就没有了!” “哦是吗?” “真的!”泉一脸真诚。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没瞧出来什么问题,这个话题就算放过了。 泉与中原中也并排躺在草坪上,吹着海风,看着天上漂浮的白云,不知不觉就犯了困。 就在他顺应心意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中原中也说,带他到这里来,完全就是心血来潮。就好比以往午餐都是吃米饭拉面什么的,今天突然想换个口味吃汉堡了那么简单。 泉:“……”果然,他没有刨根究底是正确的。 虽然来这儿只是心血来潮,但扫墓的对象倒不是随便选的。 中原中也介绍说,那个家伙叫兰堂,是将他从无尽黑暗中带出来的家伙。 他与曾经失去了记忆的泉一样,没有某天之前的全部记忆。 被兰堂从一片黑暗的军用研究所中放出来时,他才七岁。 接着他被一个叫“羊”的未成年互助小团体捡了回去。一直到十五岁,为了寻找与身世有关的真相,再加上一些特殊原因,他不得不与当时的敌人港口黑手党联手,一起着手调查。 “羊”以为他背叛了团体,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他们就与当时港口黑手党的另一个敌对组织联手,坑了他一把。 那之后,他就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有些地方中原中也说得含糊,不过泉却仅凭一个大概,轻轻松松猜出了更多细节。 “只是单纯调查身世,不至于让你与敌对组织联手吧?”泉“唔”了一声,猜测说,“当时港黑应该用了一些手段威胁你?比如绑两个‘羊’的成员什么的。之所以会略过不提是因为……主谋或许就是你现在的顶头大老板?” 中原中也:“……” “而且,你也不是那种扭头就加入敌对组织的类型……之所以会被‘羊’坑,应该也在港黑的算计中吧?他们为了坑你进港黑,从合作调查开始,就已经给你挖好坑了。所以后来你不得不加入港黑……是这样吧?” 中原中也:“……”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全中。 中原中也郁闷地揪着泉的脸:“就你机灵。” 泉冲他笑了笑。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现在多少岁来着?” “二十二,怎么?” “你刚才说……你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是吧?” “……?”他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这小混蛋说:“那不就是说,从有意识开始算的话,你才十五岁啊!” “……” 自顾自说得欢快,泉根本就没注意到,或许是刻意忽视了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化。 “哎呀,这么说来的话,那我比你大啊,你应该叫我哥……” 中原中也翻身而起,单手捏住泉的脸,手上微微用力,一下就给他挤了个小鸡嘴出来。 他背着光,大半张脸都笼罩在厚厚的阴影下,皮笑肉不笑的,十足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嗯?什么哥哥?谁是哥哥?你怎么不说了?” 泉眨了下眼,果断认怂,口齿不清地嚷嚷道:“哥哥我错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一点都不比我小!” 中原中也:“……”好像哪里怪怪的? 77、告别 那之后, 他们又去了游乐场,乘了摩天轮,还在某个娱乐摊位上玩了射击游戏。 他们玩射击游戏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 泉不必说了, 他此前从未接触过枪, 开枪根本没个准头, 十发子弹就打中了两发,其他全部脱靶。 中原中也倒是十枪正中靶心, 赢了个特等奖, 但他却没要。 特等奖是遥控电动车, 他不感兴趣,他车库里那么多真车给他玩,要辆遥控车干嘛?比起遥控电动车,他更想要二等奖的兔子玩偶——毛绒绒的, 和泉的家居服差不多一个颜色, 只是一个深一个浅。 比起这些,泉其实更想要三等奖的水果硬糖。他刚才看到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儿得了一把糖,糖纸五颜六色,里面的糖球晶莹剔透,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奈何他枪法太菜, 就中了两个靶,还是三四环开外。可获得三等奖的要求是,十枪都不能脱靶。所以这个三等奖泉当然拿不到。 不过他拿不到, 不代表他男朋友拿不到。 中原中也和老板一商量, 说要用特等奖换二等奖的兔子和一把糖。 比起价格昂贵的遥控电动车,这两样自然不算什么,老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中原中也拿到兔子玩偶就往泉脑袋旁一凑, 一大一小两双黑溜溜的眼睛齐刷刷对着他,逗得他发笑。 正在剥糖纸的泉:“?” 他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毛绒兔子,拽了拽它的长耳朵,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没看出来,你还喜欢兔子啊?” 中原中也拨开他的头发,捏了下他的耳朵,意有所指地说:“也就是突然发现还挺可爱的。” 泉:“……其实,你要是喜欢我,想夸我可爱,可以直接说的。” 中原中也脸色涨红:“胡、胡说八道!你怎么这么自恋!我只是觉得兔子可爱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大,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理直气壮一样。 只是…… “妈妈,那个大哥哥也跟小葵一样喜欢小兔子哎!” 一个看着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脸新奇,将中原中也指给他旁边抱着妹妹的母亲看。 他母亲怀里的妹妹一听到“兔子”,立马扭过头来,“兔子、兔子”不停地重复着,好像在寻找他哥哥说的兔子在哪里。 那位母亲十分尴尬,冲看过来的泉深感抱歉地欠了下身,然后抱着女儿领着儿子快快地离开了。 泉瞄了一眼面红耳赤根本不好意思回头的中原中也,喟叹道:“啊,他妈妈怀里抱着的,就是那孩子口中的小葵了吧?看起来两三岁的样子,衣服上好多卡通兔子图案,真可爱。” 中原中也:“……” 这个约会约得像模像样。 虽然只是临时做的决定,但算来这一天过得轻松又愉快。骑车兜了风,去了游乐场,还拿到了可爱的兔子玩偶。 最重要的,还是二人聊天交心叙说了过往,离彼此更近了一步。 回家之后,中原中也就接到了部下的电话。 泉听了一耳朵,提到了中原中也出差要去的地方。他想着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应该结束不了,于是便拿了换洗衣服,径自洗澡去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中原中也那通电话倒是打完了,只是手上多了份厚度足有一指宽的纸质报告。 对方就在客厅沙发上看报告,泉也没准备打扰他,将快洗烘干的兔子玩偶抱在怀里,到卧室里看电视去了。 中原中也将那份工作报告看完,抬头瞧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他揉揉眉心,准备收拾行李。 推开卧室的门,他就看到穿了毛绒兔子家居服的泉,翘着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悠闲自在地趴在床上看动画片。 “……”怎么有种养小孩儿的既视感? “洗完澡了?”中原中也随口问了一句。 泉头也不回地说:“嗯。” 他的吸引力果然没动画片来得大吗? 中原中也咂咂嘴,然后去衣帽间收拾行李。 只是他刚进门,就看到了放在沙发凳旁边的行李箱——上面还搁着他给泉赢来的兔子玩偶。 那兔子玩偶正对着开门的方向,好像在迎接他一样。 咦?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 泉把兔子玩偶放到衣帽间做什么? 难道小混蛋不喜欢,所以干脆搁在衣帽间里吗? 中原中也心情微妙。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不容二兔”吗? 胡思乱想着,他走到行李箱旁边,将兔子拿起来,放在沙发凳上。正准备将行李箱放在地上,可他一拎箱子却发现,重量好像不太对劲? 难道是上次出差回来的时候,忘了将行李拿出来? ……好像不是没可能。 中原中也将箱子打开,发现箱子一侧已经装满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他第一反应就是:果然上次的行李忘了拿出来。 可仔细一看箱子里的衣服,都是最近才添置的新衣服…… 难道? 脑中灵光一现,中原中也蓦地看向沙发凳上的兔子玩偶,接着扬声问:“泉,你是打算让我带着兔子去出差吗?” 刚巧这会儿电视上到了广告时间,泉抽出空来回答了他的问题:“你不是喜欢兔子吗?打包带走呗。” “……”那他该把你给打包一起带走的才是。 他将行李箱放在一边,扭头回了卧室。 广告时间已过,泉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动画片。 中原中也走到他旁边坐下,将人拽进怀里,大力挼了这只“毛绒兔子”一把。 “哎,你收拾你的行李去,别影响我看电视!”泉不高兴地蹬了他一脚。 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脚踝,揉揉捏捏,说:“行李不是你帮我收拾了吗?” 泉翻了个白眼:“我就照着你出差那地方的天气收拾了几件外穿的衣服,日用品、鞋子还有内裤……你自己动手。” 嘴角抑制不住地一个劲往上扬,他箍住泉的手,不让他乱动。 “你还特意查了那边的天气?” 泉的力气跟中原中也不是同一级别的,根本没法儿较量。于是他干脆放弃扑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也就是上网搜一搜的事情,花不了几个功夫。不过,天气预报未必准确。反正你出差那儿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到那边随时都能添置东西,我就随便收拾了点,你自己看着增减。” 中原中也埋首在他肩窝处,好半晌没说话。 泉看着看着动画片,突然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属狗的吗?” 第二天,太阳还未跳上地平线,中原中也就起床了。 屋内光线昏暗,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又借助屏幕荧光看了一眼他旁边的泉。 对方睡颜恬静,目前没有清醒的征兆。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将昨天还剩下的行李给收拾了。 东西收拾完,差不多就该出门了。这个时间,泉依旧睡得很香,根本没被中原中也的动静闹醒。 迷迷糊糊间,泉觉得好像有蚊子在自己耳边嗡嗡叫。他下意识地一巴掌拍了过去。 差点被当成蚊子而挨一巴掌的中原中也:“……”他只是想给这小混蛋交代些事情……可看这个样子,大概是没办法了。 他松开握着泉手腕的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俯下身。 嘴巴刚刚碰到泉的嘴角,后者若有所觉地睫毛颤动了下。 中原中也还没起身,就被他抱住了脖子,声音又轻又软,像含在嘴里就会化掉的棉花糖:“你要走了?” “嗯。” 中原中也看着他,发现泉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丝缝,脸上依旧困倦。 他在泉的嘴边轻轻啄了一口,说:“你继续睡吧,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嗯……”泉收回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昨天上网查天气的时候……” “嗯?” “发现那边的甜点看起来好像挺好吃的,你记得给我带点过来。” “……”怎么一说到甜点就不困了?思路还这么清晰? 泉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是大亮。只不过卧室的窗帘遮光性良好,因而屋内的光线依旧昏暗。 他趴在枕头上缓了会儿神,抬起头后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了什么东西。 两把钥匙一张卡。 他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收回视线。 泉揉揉乱蓬蓬的头发,去洗手间洗漱完出来,去拿手机,这才注意到上面有两条简讯。 一条自然是中原中也发的,大意是他已经出发了,接着就是与他交代了些别的事情。留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他部下的,一个是尾崎红叶的,让他有什么麻烦的话,自己考虑着联系他们中的哪一人。 “教小孩儿似的……”泉嘟囔了句,看向下一条简讯。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 上面只有一句话:卷轴已顺利拿到。 泉坐在床边,低头沉思着。 他到底要不要……把卷轴拿回来呢? 卷轴是忍者们用于储物的封印卷轴,如果不是用查克拉结印解封,旁人是拿不到里面的东西的。从表面看上去,那就是一副奇奇怪怪的字画而已。 毫无疑问,这枚卷轴里藏着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是必须要拿回来的。 只是……现在这个时机,适不适合呢…… 78、路上意外 距离中原中也出差那日, 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泉胸口上的伤痊愈后,就在他“老板”安排的地方开始了新工作。 当初泉中刀入院,术后在重症监护室接受了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考虑到他平时都有与水野长太郎联系的习惯,为了不让后者担心, 中原中也就让人合成了一段泉的语音。借口那段时间泉找了份新工作, 而他作为新入职的员工, 需要尽快熟悉工作内容,所以近日都需要加班, 不能去疗养院看望水野长太郎了。 虽然最开始是用来让水野长太郎安心的借口, 但现在还是成了真。 中原中也一早就说过, 让泉来给他打工。 后来泉在病房里因为恢复的记忆情绪失控了一次,中原中也便决心不让他进入港黑本部,于是就将他塞进了港黑名下的企业中。 泉现在工作的地方,在横滨当地来说, 算得上是个大企业了。里面工作的员工无一不是经过重重筛选进来的, 因而一开始他们对泉这个不知走了哪道后门进来的新人,很是瞧不起。 可泉是谁?他可是曾经追求者能从花街一路排到火之国国都的花魁。更何况,他还是个擅长幻术的宇智波,遇事不决直接写轮眼招呼。只要他想, 基本上没有人不会喜欢他。 除此之外, 尽管他对现代化的东西了解不多,但他学习能力强,新接触的东西, 基本一次就能上手。每次分派给他的任务也都能圆满完成, 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为人处世、工作能力都很强,不到一星期,泉就适应了自己的新工作, 并且彻底地融入了这个集体。 中原中也从电话里听说后,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心情复杂。 为什么会觉得心情复杂,是因为……泉入职才两个月,就已经收到了来自不同办公室,甚至是不同部门的多封情书。 尽管泉已经明确表明自己有男朋友了,但是他这个男朋友始终没个影子。再加上中原中也的身份特殊,泉没办法大大咧咧地说出他的名号和身份来。所以众人只当他是为了不让告白的人尴尬,凭白虚构了一个男友出来,以此来拒绝他人的追求。 因此,就算那些人明面上收敛了不少,却还是暗搓搓地向泉献殷勤。 泉觉得这些人翻不出他的手心,闹不了什么大麻烦,就没怎么分心神在他们身上。他只需要与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表明自己的态度即可。那些不死心的人,多碰几次壁就知道退缩了。 这对他来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所以在与中原中也的电话中,自始至终就没提到过这事儿。 但,中原中也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这事倒不是他特意关注,而是别人主动告诉他的。 哪怕再亲密的恋人,也该有自己的隐私和空间。他又不是什么控制狂,没必要时刻盯着泉的一举一动不放。 当初他安排泉进这家企业时,是他亲自给对接本部的部门经理打的电话——如今泉就是在对方的手下工作。 那部门经理还是第一次接到港黑干部的电话,战战兢兢,生怕言行出错,给自己招来祸事。 他从那通电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中原中也对泉的态度有些不同,再联系到后面,泉声称自己有男朋友。 所以经理很快就明白了他俩之间的关系。 后面泉被人追求的时候,他还明里暗里地警告了一些人。 奈何有些家伙不归他的部门管,自然无惧他的敲打。 而就算泉明确拒绝了,个别脸皮厚的家伙,也打着“我这不是追求,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的旗号,死皮赖脸地接近他。 虽然暂时还没露出什么危险的苗头,但考虑到泉口中的那个男朋友是黑手党大佬,对方要是一生气,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经理担心最后这火烧到他身上,干脆一个电话告诉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听说后,一点都不觉得吃惊。 当初这小混蛋不过是送他爷爷去医院,就被山井以包扎伤口的名义缠上了。更别提他在咖啡厅工作那段时间,那群找他拍照当模特的家伙——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泉给他看的那张天使照片呢。 他倒不是生气泉有追求者。 不说别的,长成那样的人,生来就是个发光体。更别说泉本身就十分优秀,性格也很好。难道他还能拦着自家恋人优秀不成?别开玩笑了。 泉会招人喜欢,他根本毫无意外。 只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并不妨碍他吃醋啊……虽然,他本人是不承认这一点的。 出差到这边有一段时间,深入了解整个任务的情况后,中原中也就明白,自家首领为什么特意放他一天假期了。 西方的混乱对他来说不过小打小闹,奈何这事就是需要时间来处理。而且,耗费的时间还不会少。算一算,彻底解决这事回到横滨,至少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他模糊了个时间,将这事儿告诉了泉。谁料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就说了一句:“嗯嗯,我知道了,那你加油,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啦。”然后“啪”地一声切断了电话。 中原中也:“?” 他疑惑了。他们难道不是刚刚确定关系,可因为工作不得不异地相处的恋人吗?如果是,那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他都不会想他的吗?甚至……他的跨洋电话还比不上一部出了光盘可以反复观看的动画片??? 中原中也撂开电话陷入沉思。 他想到自己出差离家前,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边甜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记得给我带点回来。 中原中也好像找到了什么关窍,于是在下一次通话的时候,他就把话题扯到了甜点上去。 泉果然跟他多聊了几句。 对方还提到休息日的时候,爱丽丝来找他玩,他们一起去爱丽丝喜欢的那家蛋糕店吃甜点,后来又和尾崎红叶一起喝了茶吃了晚饭。 中原中也听说他们相处得不错,自己也挺开心的。哪想到,他刚准备说些什么,猝不及防又被对面那个小混蛋挂掉了电话。 “啪”地一下,声音比上次更响亮。简直让人怀疑,泉是不是直接将电话给摔了出去。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盯了手机屏幕半晌,不信邪地再次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泉的手机这次直接无法接通了。 中原中也:“???” 大概是他所见过的,泉遇到的麻烦太多,中原中也不免就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 不过没多久,泉就主动打电话过来跟他解释,说刚才没注意脚下,绊了一跤。人没事,只是手机给摔坏了。 中原中也听说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好歹松了口气。不过他话头一转,说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泉急忙为自己说话:“我也不知道旁边小巷会突然倒出来具尸体啊!我吓了一跳就往旁边躲,根本来不及注意脚下,就这样被绊到了。” 原来如此。 听完,中原中也点点头:“那确实不怪你……” 等一下? 刚才他说什么了来着? “走在路上突然多出具尸体”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刺激的吗?! “你说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表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怎么这个小混蛋还是事故体质不成?走哪都能遇到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出差前,给了泉留了一把车钥匙,方便他开车出行。 泉虽然不会开车,但他学得很快,一次就上手了。不过问题在于,他没有驾照。虽然不是不能直接开车上路,但……车子是中原中也的,泉要是被查违章了,车主可跑不了。 另外,泉了解到,驾照在这边也算是一个人的身份证明了。当了那么久的黑户,他也确实需要给自己弄一套身份证明,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他平时还要上班,只能利用空闲时间去驾校,所以这件事就拖得长了点。最近这段时间,他依旧和以前一样,乘地铁上下班。 地铁站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泉就当散步锻炼身体了——中原中也老是说他体力太差,每次打电话来都不忘提醒他锻炼身体。泉不喜欢汗水黏糊糊粘在身上的感觉,干脆就拿今天自己走了多少公里路来堵他的嘴。 中原中也:“……”光散个步你就说你锻炼了??? 哪怕他再想教训这个偷懒的小混蛋,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飞回横滨来。于是他默默记下,决定回去之后,好好督促这个小鬼锻、炼、锻、炼。 今天中原中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泉已经从地铁站出来,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只是打着打着电话,泉路过某个巷口时,一个人突然直挺挺地朝他倒了过来。 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结果一不小心被地砖缝隙绊到,差点摔倒。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蹦跶几步,刚好撞在过路人身上。 他人没事,可手中的手机却“啪”地一声摔了出去。当初他为了节约钱买的便宜货,不经摔,当场就坏掉了。 “没事吧?” 泉晕头转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刚才他撞到的,不是什么陌生过路人,而是国木田独步。 他眨了下眼睛,又回头看向刚才吓了他一跳的家伙。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普通的上班族打扮。双手紧贴裤缝,身体看起来非常僵硬。就连头发丝的位置都很奇怪,根根僵立,整个人犹如一座冰雕。 泉从那人身上收回视线,对国木田独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您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国木田独步:“……哈?” 79、冰冻人事件 泉向国木田独步借了电话, 还表明他打的是一通跨国电话,不过他保证会尽快说完事情。 国木田独步同意了。 不过那之前,他先打电话通知了在附近搜查的伙伴,说明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以及一句信息量极大的:“第四名受害者找到了。” 咦? 第四名受害者? 泉眨了眨眼睛, 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 那人已经没了呼吸, 胸膛不见丝毫起伏。眼睛一直大睁着,再也不会眨动了。 仔细回想起来, 刚才对方倒下的时候, 发出了“乓”地一声, 像坚硬固体倒在地上的声音,而不是有肌肉和脂肪作为缓冲的人能够发出的声响。 对方的身体十分僵硬且不自然,分外古怪。要形容的话,感觉像是服装店里的模特人偶, 固定姿势后怎么挪动都不会改变。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只是身上没有冰霜,也没有寒意罢了。 国木田独步通知伙伴过来后,就将手机借给了想要打电话的泉,还随口问了他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刚下班回家。” 国木田独步疑惑:“你搬家了?还有, 你之前工作的咖啡厅离这里不是很远吗?” 泉解释说上次遇到跟踪尾随和杀人犯闯进家门的事情后, 他就搬了家。因为胸口上的伤,他在医院养了不短时间,所以直接和咖啡厅老板提了辞职。不过伤养好后, 他就换了新的工作, 如今在某某企业的人事部上班。 国木田独步自然听说过那家企业的名字,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企业是港黑名下的。泉搬家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因而就没刨根究底。 在侦探社的同伴赶来之前, 国木田独步就开始检查倒在地上那人的尸体。 他仔细检查了对方的衣服口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泉看着他检查,还不忘给中原中也拨了个电话过去,说明了刚才那通电话为什么会突然断掉的原因。 因为是陌生号码,泉还顺带提了一嘴,说自己现在是借了国木田独步的手机跟他打电话。 听说泉现在正用国木田独步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中原中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小鬼总是撞上危险事件的体质也是没谁了。还有……怎么到哪都有那个侦探社的国木田啊? 联系到那具突然出现在泉回家路上的尸体,侦探社的人出现在附近,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但是…… 中原中也莫名地就是很不爽。 “既然你没事,又与你无关,那就早点回家吧。”中原中也叮嘱道。 “嗯嗯,知道啦。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挂啦?”泉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人却蹲到了国木田独步旁边,看他怎么搜查。 “……”这语气,不就跟他说什么事情的时候,看着动画片的泉随口应和一模一样吗?敷衍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吧? 中原中也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简直不明白泉为什么要留下来和麻烦打交道。 不只是他,借出手机的国木田独步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 听到泉称呼对面“中也先生”时,根本不作他想,他直接联系到了那个港口黑手党身上——对,没错,就是曾经在酒吧洗手间给了他一拳的家伙。 他就说,泉怎么突然有海外的朋友需要联系了? 不过想来世事难料。 当初泉被爱慕者尾随,后面又被杀人犯闯进家门,听说都是这个“中也先生”及时出现并给他解围。 现在看来……这俩人还真的成为了朋友? 如果让国木田独步知道,上次水野长太郎绑架事件结束后,谷崎润一郎送祖孙二人回医院,那个出来接他们的熟人也是中原中也的话,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要是让他知道这两人已经不是单纯的朋友,而是同居的恋人,脸上的表情肯定更加精彩。 不过在目前看来,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眼下更重要的,还是那具突然倒在地上的尸体。 国木田独步一番检查下来,并未从那人的衣服中发现任何异常,甚至可以说是干净。 没有钥匙钱包和手机,这和前面三名受害人一模一样。 “一周之内已经杀了四人。”国木田独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泉好奇,就追问了几句。 国木田独步倒是没有瞒着。他们暂时还没摸清凶手的下手规律,告诉泉的话,也好让他有个防备——尽管,他们现在连凶手是如何犯案的都不知道。 国木田独步三言两语就描述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傍晚,武装侦探社突然接到了军警方面的委托,让他们帮忙调查“冰冻人”这次事件。 会有这么个代称,主要是因为三名受害者,尸体在不同地方被发现的时候,都是像这样眼前这个上班族一样,浑身硬邦邦的好像被冻成了冰块。 受害人衣冠整齐,打扮体面。可搜他们身上,却没发现任何东西,好像特意被凶手给“清理”掉了。 虽然受害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但是警方花了点时间,还是调查出了他们的相关信息。 刚刚上大学的学生、货运公司的送货员、超市的收银员。 有男有女,年龄从十八到四十七不等。这三人素不相识,无论是居住点,还是尸体被发现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都没有丝毫联系。 警方调查了尸体被发现地附近的监控,发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这些受害人,是自己走到发现地的。那个时候,他们行动自如,身体的灵活度和柔软度都与正常人无异。 可当他们走出监控范围后,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双手紧贴裤缝,背靠在墙上。规规矩矩的,像被罚站了的小学生一样——之所以会发现这一点,是因为警方从附近某辆出租车的行车记录仪上看到了这一幕。 那之后,他们便再没有任何行动。一直被过路行人发现不对劲,这才报了警。 被害人的身体一直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好像身上的时间永远地被暂停了一样。 警方的调查工作无法顺利展开,就连法医都没办法根据尸体的状态给出受害人的大致死亡时间。 这般奇异的死法,无疑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无奈,实在找不到地方下手的警方,干脆打了申请,委托武装侦探社出面帮忙。 武装侦探社接手这件事后,先是去了存放受害者尸体的地方。 太宰治通过触碰他们,发动了人间失格,一直作用在他们身上的异能力消失了。尸体不再僵硬,而且很快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和尸斑。 太宰治说,这就是他们死去后身体各自该有的样子。 他还说,作用在受害者身上的异能力,比起冰封,更像是将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做成“包装”,强行套在了他们身上。时间流逝,其实依旧体现在“包装”下的他们的尸体上。 法医这次顺利地进行了检查,推测出了他们的死亡时间。 令人惊悚的是,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比他们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还要早!也就是说,他们走到偏僻角落“罚站”时,早就已经死去了! 听完国木田独步的叙述后,泉沉思了片刻。 他其实……一直都有个疑问。 “国木田先生……”泉最终决定还是说出来。 国木田独步头也不回地道:“嗯?” “您难道没发现……”泉犹豫着,说出了自己从旁围观国木田独步的检查后,一直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发现什么?”国木田独步皱着眉,回头看了泉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泉伸出手,指着受害者被扣得严实的衣领……不,准确来说是脖子那一小片露出来的皮肤上。 他疑惑地说:“您没发现……这里有一块紫色的图案吗?” 国木田独步先是一愣,继而看向泉手指指出的地方,奇怪道:“什么?哪里?没有啊!” “……”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国木田独步脑中忽地灵光一现,伸手将受害人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解开,露出了从脖颈到锁骨处的皮肤——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泉口中的紫色图案根本就不存在。国木田独步虽然并不觉得他在说谎或是开玩笑,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刚才看错了?” 泉摇摇头。 他看着盘踞在受害人脖颈那一片皮肤上的紫色图案,抿抿唇说:“是一只紫色的蝴蝶,位置在脖颈和锁骨之间……” 他一边说,手指还凌空比划着,给看不到的国木田独步圈出那玩意儿的位置来。 “……”那为什么他看不到,泉却看得到? 国木田独步沉默地看着泉,表情十分凝重。 泉倒是很平静,他有了那么些预感。 他直起身,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旁边。 今天他穿的是一条一字肩的连衣裙,脖颈和锁骨都是露在外面的。 因而通过车外后视镜,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与躺在地上的那个受害人一样,他的脖颈到锁骨处,同样盘踞着一只巨大的、妖冶的紫色蝴蝶。 80、捉弄 看到那蝴蝶的瞬间, 泉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紧张或者害怕,而是奇怪,自己是怎么被标记上的? 如果是接触的话,刚才受害人倒下来的时候, 他避得及时, 应该没有被碰到才对。 旁边的国木田独步见泉沉默许久, 心中不安,问:“怎么了?难道……” “嗯, 我身上也有。”泉平静地给出了回应。 他摸了摸锁骨上那只蝴蝶的翅膀, 不意外地发现, 这玩意儿是擦不掉的。此外,他也没觉得印上蝴蝶图案的皮肤有什么不舒服。 这图案出现得悄无声息,最古怪的还是,国木田独步竟然看不到这个东西。 “这么说, 是只有被标记上的对象才能看到吗?真是恶趣味。”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泉通过车外后视镜, 看到了那只绑了绷带的手臂。 “哎呀呀,我讨厌碰尸体。”太宰治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蹲在那上班族的尸体旁边,伸出一根手指去碰了刚才泉圈出的, 有着蝴蝶标记的地方。 他的手指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 那只印在受害人脖颈上的紫色蝴蝶,却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般,快速地消融了。 在场唯一能看到这一变化的泉告诉他们:“图案不见了。” 这就证明, 紫色图案的确是某种异能力不错。 除了紫色图案消失外, 原本除了身体僵硬、表情呆滞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的受害人,身上的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来。 太宰治根据温湿度以及尸僵、尸斑的分部情况, 大概推测出,这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在六到八小时之前。 “所以,现在基本能够确定,泉看到的那个紫色蝴蝶,应该就与本案中,受害人死后呈现不自然死亡状态的原因有关。”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看了一眼泉,又对蹲在地上的太宰治说,“既然如此……” “国木田君是想让我用人间失格给小泉妹妹解除这个标记吗?”太宰治扭头扫了一眼泉的肩颈处,没观察出什么紫色蝴蝶来,接着起身看向了自家搭档。 “怎么?”国木田独步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这话说的,难道太宰治还不想给泉解除这个标记不成?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种奇特的异能力标记只有被标记人可以看到。那么国木田君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就给泉解除了异能力,那么这个标记会不会出现在下一个受害人身上?而他又会是谁呢?” 太宰治条理清晰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国木田独步眉头不展,“但是这种异能力的发作条件和发作时间,我们同样不确定吧?这不是让泉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泉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一圈,最后看向倒在地上的受害人,说:“我好奇的是,受害人是因异能力作用直接死亡的吗?”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你是说直接死因吗?是窒息哦。” “窒息?”泉仔细观察了下受害人的尸体情况,发现他面部肿胀、瘀血发绀,确实是窒息而死的体表特征。因为尸僵,所以泉没办法掰开他的下颚检查他的牙齿是否有出血现象。不过太宰治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糊弄他,因而他也就没在死因这个问题上纠缠。 “前三名受害人的尸检报告显示,受害人的呼吸道内无任何异物,颈部、面部同样无可疑痕迹。此外,还排除了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最后,他们的中枢神经没有任何损伤,神经调节功能一切正常,所以也不是病理性窒息。”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 “我现在怀疑是犯人利用异能力操纵了受害者,让他们无法挣扎无法动弹,然后用不透气的织物或者冬天的厚重棉被,盖在他们的脸上,以此造成机械性窒息。” “如此一来,受害者颈部、面部等局部区域,自然不会留下勒痕之类的可疑痕迹。再用异能力掩盖他们的尸体状况,并操纵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尸体的真实状况连同犯人的作案时间和杀人方式,一起被掩盖在虚假的幻象之下,警方想按常规的方法找出犯人,无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而言之,你的推测是,这种异能力是无法直接杀人的,真正动手的还是犯人本身。”泉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借我钓出那个藏在背后的犯人。” 太宰治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们调查发现,之前的三名受害者都是单身独居。” 泉:“这也就给了犯人下手的机会。” 太宰治:“你也倾向于犯人是主动上门的那方吗?” 泉:“毕竟在外面变数比较大吧?不透气织物不好说,可家家户户总该有棉被吧?这样算来,自然是在受害者家里作案比较方便。另外,受害者被发现时,统统衣冠整齐、穿着体面。这说明,犯人是一个十分具有仪式感的家伙,会为他们整理遗容,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所以,他应该会亲自上门处理后续。” 太宰治:“可什么人能够避开邻居的视线,自如进出受害人的家门呢?” 泉:“外卖员、快递员?考虑到作案需要在受害人家里停留的时间……果然还是修理工或者家政人员之类的身份比较合适吧。” 太宰治:“果然小泉妹妹跟我想的一样啊~” “不过话说回来。”泉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太宰治,“既然你已经能够锁定目标,为什么不去抓犯人?” “我们刚才就在搜查啊,只是犯人没找到,却发现了第四名受害者。还有就是……”太宰治看了一眼泉的脖颈,一派无辜地眨眨眼睛说,“现在想来运气不错,我们不用去找对方,对方就能直接送上门来了。” “……”这还是继宇智波泉奈之后,第二个明目张胆拿他当工具人还一派理所当然的家伙。 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为你们侦探社的编外人员了?” 太宰治笑:“那不是挺好的嘛。” 国木田独步:“……?” 等一下?他怎么听着……这个案子就这样到尾声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泉眼瞳幽深地看着太宰治,“他是如何对目标进行标记的?” “唔,这个嘛……”太宰治拖长了声音,“他选择的目标既然是独居,那么一定得有提前确认的机会,比如……” “你最近叫过外卖吗?” 过了没多会儿,警方到达现场,将第四名受害者的尸体带走了。 泉捡起摔坏的手机,挥手与侦探社二人道了别。 他慢悠悠地散步回了家,打了经常叫的那家餐厅的外送电话——不想做饭就只能吃外卖。 这之后,他就换上那身毛绒绒的家居服,趴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大概过了一小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泉丢开遥控器,走到门口,用通话门铃告诉对方将外卖放在门口就好——自从遭遇一次开门杀后,泉每次叫外卖,都会让餐厅外送员将东西放在门口。 经常给他送餐的外送员大概也习惯了,按照泉的要求将晚餐放在门口后,没有停留就离开了。 泉通过猫眼确定了外面没人,这才开门取餐。 他将披萨盒子放在客厅的玻璃桌上,正准备去洗手。可在前往洗手间的途中,他像按了一键暂停的机器人一样,动作蓦地停了下来,甚至那只刚刚伸出去的脚还没来得及落地。 不过这样的异状并未持续多久,被“冻住”的泉很快恢复正常。 他并未继续前往洗手间,而是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将厚厚的窗帘全部拉上,完全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客厅的光线一时间变得昏暗无比,泉没有开灯的打算,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泉起身往大门处走去。 与之前拿外卖时的小心谨慎不同,这回泉好像完全忘记要检查外面的人到底是谁,径直打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家伙,是一个做修理工打扮的男中年。他戴着帽子,穿着结实耐脏的背带裤,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笑容憨厚地说:“就是您打电话让我来帮忙修理水管的吗?” 面无表情的泉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进门——如果不看那双惊惶不安的眼睛,或许真的没有任何异常。 站在外面的修理工赶紧跟上,接着便关上了门。 泉领着修理工进了光线昏暗的客厅,去卧室抱来了棉被,自顾自地在地板上躺了下来,将自己盖住。 修理工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放下手中的工具箱,正准备去卧室拿待会儿会给对方换上的干净衣服,谁料…… “滋啦滋啦”地一阵电流声,客厅的灯,突然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 修理工心中一惊。 “谁?!” 房间里忽明忽暗,修理工快速环视一眼四周,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地板——被子和人还在原处,这让他松了口气。 可再仔细一看,他却觉得有些古怪。泉明明是一个身材娇小的人,但不知道为何,他这会儿竟然觉得那个躺在被子底下的家伙,身形好像比刚才的泉要大上好几圈。 修理工心生不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被子一角。 当他看清被子下面的人是谁后,瞳孔陡然剧颤,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 因为……那被子下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81、眼睛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眼中一片猩红的修理工缩在墙角, 嘴里发出声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哪怕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依旧毫无所觉地往后蹭着。两只胳膊胡乱地在身前挥舞着,力道惊人,好像要将眼前恐怖的幻觉给打碎一样。 可如果他真的能做到, 也不会露出这般恐惧又狼狈的模样来了。 太宰治用绳子将人捆了起来。 对方这幅模样, 让他想起了当初去水野家找泉, 结果却被泉控制的六楼青年袭击的事情。 人间失格没办法解除被写轮眼控制的状态。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大脑,或者说精神的特殊能力。 泉曾似真似假地跟他说, 想要让人间失格生效, 太宰治或许应该直接接触被控制之人的大脑才行。 后面泉恢复了记忆, 万花筒状态下使用出来的须佐能乎,太宰治其实也是想试试能不能用人间失格消除的。可惜的是,还不等他动手,泉就将须佐能乎给收起来了。唉。 将人捆起来后, 太宰治就往那大嚷大叫的修理工嘴里塞了一块从厨房捡来的抹布。一直惨遭魔音荼毒的耳朵总算得救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 太宰治才走到沙发边,盘腿坐了下来。 旁边的泉左手抱着一碗蔬菜沙拉,右手拿着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了正在播放的动画片上。 泉喜欢看动画片这件事, 让太宰治觉得挺稀奇的。 他打开披萨盒,拿起一块披萨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小泉妹妹, 总是吃草的话长不高哦~” 被戳到痛处的泉:“……” 他忿忿地叉起一片生菜, 吭哧吭哧像对待仇人似的狠狠咀嚼着,脸颊鼓鼓,很是不高兴:“我还在生长期时, 就被将我送进花街的家伙摁着吃了药,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长高了。” “……”原来是这样吗?小可怜的。 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抛到一边,太宰治提到了这次来找泉的主要目的之一:“之前找你麻烦的两拨人,有点眉目了。” 泉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动画片上抽离。 “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那枚卷轴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太宰治笑着看向他,“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泉扯了下嘴角,将沙拉碗放在桌上,起身去卧室拿东西。 “诶?”太宰治眨眨眼睛,稍微有些意外。 他只是稍微诈一诈,想看看泉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哪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 当初水野长太郎被绑架的时候,恢复记忆的泉曾告诉他们,所谓的卷轴并不在他手上,而且那就是一副画了奇异图纹的挂画而已——说实话,后面那句,太宰治不信。 如今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太宰治猜到泉应该把卷轴拿了回来,所以稍作一番试探。却是没料到对方这般不以为意,竟然打算直接拿给他看吗…… 嘶—— 太宰治摸摸下巴,胡乱猜测着:小泉妹妹跟一根筋的蛞蝓小矮人待久了,也变得单纯无害天真直率了? 怎么可能! 不过…… 这样是不是也能说明,那枚卷轴就算并非单纯的挂画,里面藏着的秘密,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太宰治一直都认为,藏着秘密的不是卷轴,而是那个已经找回了记忆的小泉妹妹。 正想着,拿上卷轴的泉出来了。他走到近前,看都不看,随手就把卷轴往太宰治脸上扔。 “哎呀,好险好险,差点没接住。要是砸到脸上可就破相了。”太宰治嘴上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轻轻松松就将卷轴抓到了手中。 那卷轴巴掌大一个,外形古朴,材质不凡,外皮韧性十足。 太宰治看了一眼上面的系绳,抬头问抱着沙拉碗继续看动画片的泉:“我能打开吗?” 泉“咔嚓咔嚓”咬着生菜,无所谓地说:“请便。” 他这样的态度,更让太宰治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没错了。 难道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疑问,太宰治将卷轴打开了。 卷轴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由毛笔书就。而卷轴上最吸人眼球的,就是被众多小字拱卫在中间的,一个大大的“封”字。 说实话,太宰治看不太懂这上面写了些什么内容。 除了字迹太过潦草外,更多的还是,卷轴上的遣词用语,并不符合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语境。 不过单纯那个“封”字,透露出来的含义已是足够。再加上周围闭合成圆圈的小字,又像是栅栏一样,将这个“封”字关在中间,几乎让人瞬间就联想到了…… “这是封印?” “嗯。”泉头也不回地说,“里面是我舅舅的遗物。” “遗物?”太宰治惊讶地看着泉。 后者抱着沙拉碗思索片刻,然后挪到太宰治旁边,双手结印,然后单手按在“封”字上面,往卷轴里输送了自己的查克拉。 只听“嘭”地一声,一团白色的烟雾倏地在眼前炸开。 太宰治挥了挥手,驱散身前的烟雾,接着就见泉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一些透明的液体,除此之外……一对眼球在里面沉沉浮浮。 “这是……?” 刚才泉说,这是他舅舅的遗物。那么不难得出,这应该是他舅舅的眼睛。 但这若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那还不至于让太宰治感到惊讶。顶多会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将舅舅的眼睛用特殊办法保存下来。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太宰治发现,那双眼睛竟然与之前泉的三勾玉写轮眼如出一辙。 他不免觉得有些怪异。 难道……这种叫写轮眼的能力,还是有家族遗传的不成? 他的猜测得到了泉的肯定。 “写轮眼的确是根植于血脉中的能力,不过就算在我们家,也是只有少部分人能开启的。”泉低头看着怀里那个玻璃罐子,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而万花筒状态的写轮眼,更是少见。” “您也应该见过,万花筒写轮眼状态下的须佐能乎,刀枪不入,防御性极佳。而且因为强度、力度大,所以还能在防守的情况下,进行一定程度的反击。” 太宰治想起了当初那群试图袭击泉,却反被须佐能乎当做小蚂蚁戏弄的黑衣人。 “这东西强虽强,但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泉喟叹着说,“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人,最后基本上都是要失明的。” “!”太宰治的双眼微微睁大。 “所以当初舅舅去世前,特意嘱咐留下了这双眼睛。”泉依旧低头看着那双眼睛,无奈一笑,“但是您也应该知道,人的眼睛上密布着不可计数、肉眼根本无法看见的复杂神经。全眼球移植手术,以目前的医疗技术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我舅舅说,万一呢,万一我能等到哪一天呢——尽管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为了那么一个渺茫的希望,让我拥有可以选择的机会,他还是坚持留下了这双眼睛。” 原来如此。 太宰治也与泉一样,看着那双泡在透明液体中的眼球,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番话,当然是泉编的。 说出让泉拥有“可以选择的机会”的人……其实是他的母亲。尽管,他舅舅也确实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泉的舅舅留下这双眼睛是真,但是当时他的想法其实是,为失去眼睛的族人提供复明的机会。 他是万万想不到,泉竟然能够将写轮眼进阶到万花筒的地步。 为了不让太宰治察觉出来自己真话掺假话,泉甚至一直低着头,装作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舅舅那双眼睛。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 “小泉妹妹是想问,与谢野医生可以医治你的眼睛吗?”太宰治托腮看着他,“如果是普通外伤,那是没问题的。但是你眼睛的情况应该比较特殊,直接治愈我不能保证。但如果是换眼,如果你的视觉神经,以及你舅舅那双眼球的神经保存完好,那我想全眼球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应该会比医院要高。”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治愈一切外伤。但泉的万花筒写轮眼会失明,是受他能力的影响而非外伤,所以太宰治才说,他不敢保证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能够帮泉治愈未来可能的眼部失明。 不过如果泉的眼部神经,以及他舅舅眼球上的神经没有问题,那么发动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应该能做到全部视觉神经和血管的对接和修复。这样一来,确实可以做到全眼球移植,但后面还要考虑到术后排异反应的问题。 事实上,太宰治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宇智波的眼睛,以及他们拥有的阴性查克拉非常特殊。进行全眼球移植后,眼部的特殊查克拉就会自动进行神经和血管的对接和修复。所以,一个宇智波的眼部移植手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当然,这是属于宇智波的特殊情况,泉是不会透露出来的。他只需要隐瞒些许真相,自然就能将自己置于对方眼中的弱势地位。 还是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说两句话卖卖惨装装可怜,他是无所谓的。能不能借此机会获得自己想要的,那才是关键。 写轮眼的能力太强了,须佐能乎不提,还有那无法被人间失格无效化的幻术和精神操纵。 如今泉又与中原中也同居,距离过近,关系甚至发展到了当初他和太宰治都没料到的地步。泉本人又是个立场不明的不安定分子,对方会担心他最后反戈不是没道理的。 所以在这个恰当的时机,泉向对方透露出,写轮眼的能力强虽强,但也是具有致命弱点的。甚至未来还需要依赖他们侦探社,才能重获光明。让对方明白,自己为了这双眼睛也绝对不可能彻底倒向港口黑手党,那样就行了。 泉既然选择游走在港黑与侦探社之间,那就得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行。免得未来这两个组织打起来,自己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傻子才做选择呢,他当然是两个靠山都要。 泉将那双眼睛再次封印到了卷轴里,声音温和地说:“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 “不过话说回来。”太宰治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既然不会无故提到这件事,难道……” 泉将卷轴卷起来,系好绳子,说:“确实如您所想,我的眼睛,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太宰治沉默了。 “不过现在只是看远方的东西稍微有些模糊而已,类似于……假性近视?程度轻微,不算严重。”泉冲他笑笑,“大不了今后少用些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些flag是绝对不能立的。 82、制衣 作为交换, 泉说明了卷轴的情况。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太宰治了。 他提到,之前找泉麻烦的那两拨人——绑架水野长太郎的,以及最后埋伏他们的, 是北美一个异能力者集团.派来探底的。 “外面有消息传, 你是一个掌握许多机密的间谍。而你手中拿着的那枚卷轴, 上面记载了某件特殊异能力产物的秘密。” 某件特殊异能力产物的秘密……关北美异能力集团什么事? 难道那个机密与他们的目标有关? 特殊异能力产物……特殊异能力产物…… 泉眯了眯眼睛:“你说的……难道是‘书’?” “哎呀。”太宰治吐了吐舌头,非常自然地买了个萌, “原来小泉妹妹也知道啊。” “猜的, 想来你今天跟我谈话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了。”泉好像知道太宰治想要试探什么一样, 说,“我对‘书’确实略有耳闻,但会来横滨完全与这玩意儿无关。纯粹是被卸磨杀驴的老板追杀得慌不择路了,我才跑到这边来的。” 嘶—— 最后那句话信息量有些大啊…… 太宰治摸着下巴直咂舌。 啧啧, 没想到小泉妹妹和他的经历竟然差不多, 都是被前老板给赶出来的。算来,他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这边有港口黑手党把持,我料想他不会轻易在横滨动手,所以才选择了这里。”泉云淡风轻地“解释”完了自己会出现在横滨, 如今依旧停留在横滨的原因。 “可我记得……你之前说, 有了万花筒写轮眼,他们应该不敢找上你的才对?”太宰治从之前的记忆中找出这么一句。 “他们的确不敢正面找上我,可我又不是不知饥饿和疲倦的机器人, 总得吃饭睡觉吧?偷袭这种事情, 可是那家伙的拿手好戏了。”泉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不然你以为我有须佐能乎, 为什么会被那家伙当胸一刀呢?” 这个问题其实上次提及的时候就简单谈过了,太宰治选择性遗忘了这一点,不过是想再次确认一下泉的态度。 他其实有怀疑过,泉也是为了“书”来到横滨的。 如今无论是武装侦探社还是港口黑手党,都与他有着密切的关联。至于泉本人,无论是他那双写轮眼的能力,还是他的头脑和手段,都不容小觑。 如果将来太宰治专心致志对付魔人的时候,这样一个人不怀好意地在大后方捣乱,那可就不妙了啊。 所以他才会在今天找上门来,借机试探泉对横滨的态度。 尽管泉的来历和立场至今都很模糊,但现在他同居的恋人在港口黑手党,眼睛复明的希望在武装侦探社。 这样来看,他至少不会做出同时有违两方利益的事情来。 而港黑和侦探社共同的利益……大概就是横滨这座城市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太宰治用力地挼了一把泉帽子上毛绒绒的兔耳朵,将人揉搓得左右乱晃。 泉还差点因此摔了手中的沙拉碗。 “哎!赶紧带着那家伙滚滚滚!别影响我看电视!” 他不高兴地瞪了太宰治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拍了过去。 太宰治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及时抽回手,没让泉打着。 “别生气别生气~”太宰治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不怀好意地说,“趁着天色还早,我和小泉妹妹说说中也以前的糗事吧?比如喝多酒撒酒疯什么的。还有……” 咦? 泉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明明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此刻陷入幻术神志不清的犯人不在他俩的考虑范围之内——太宰治依旧用手掩着嘴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跟泉说起了当年自己还在港黑时的事情,兴致勃勃地揭起了自己老搭档的短。其中有多少是真实发生的,有多少是添油加醋的,有多少是凭空编造的,那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这家伙嘴里,应该听不到中原中也什么好话。泉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于是就当做故事来听,甚至偶尔还会附和几句。 这也就导致,远隔重洋的中原中也在接下来短短一小时内,打了无数个喷嚏。 “奇怪……难道是感冒了?” 他揉了揉鼻子,一脸纳闷。 不过忙起来后,他就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抛在了脑后。 打喷嚏这事,还没泉手机摔坏的事情让中原中也在意。 毕竟……这样他不用再纠结,该怎么处理泉手机中的监听器和定位装置了。 他曾经设想过,该怎么若无其事地将泉的手机哄骗过来,拆掉这些小玩意儿?或者说,干脆找个机会装作不小心弄坏他的手机,重新给他换个新的? 如果是以前那个失忆状态下的小白兔,那他还有可能成功。可如今这个铜牙铁齿的黑兔子?别想了。 那会儿估计他目的达成的同时,这么做的原因也给暴露了。 说不定,对方还会用那种“啊原来你与拍我裙底,还有跟踪尾随我的变态没什么区别啊”的眼神看着他。 如今手机摔坏了,泉换了新手机,中原中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事实上,这件事泉早就知道了,甚至这次手机也是他借机摔出去的。 他早就想处理这东西了。但自己摔一跤刚好摔坏手机的话,未免太刻意了点。刚好这次遇上了意外,他就顺势而为,换了个安全的新手机。 这件事过去了大概一周。 泉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尾崎红叶的电话,说快换季了,她想做一批新衣服。因为之前聊天的时候他俩一起讨论过和服料子,所以这次做衣服的时候,尾崎红叶就顺便把泉也给捎上了。 给尾崎红叶做衣服的老师傅手艺极其精湛,想找他定制衣服的人,没点人脉根本就排不上号。这倒是便宜了泉。 他们约了个时间,正好是泉的休息日,不用去上班。 本来这个时间他该去驾校上课的,可在和服与驾校课程之间,泉果断地选择了前者。于是在结束与尾崎红叶的通话之后,他立马打电话给驾校的老师,请了那天的假。 当日。 尾崎红叶领着泉来到了老师傅的店里。 “做男式的,还是女式的?”尾崎红叶挑着花色,问了旁边的泉一句,“要不然……两样都做?不过这位师傅擅长的是女式。” “那就女式吧。”泉不假思索地说。反正……男生的衣服女生的衣服他照样能穿,对他来说都一个样。而且…… “女式花样多,颜色亮,好看。” 尾崎红叶被他这话逗乐了,随手扯了一块赭底印花的料子,在泉的身前比划了一下,说:“中也说你喜好跟个小孩儿似的,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 “他怎么尽在您面前说我坏话……”泉嘟嘟囔囔。 “怎么就是坏话了呢。”尾崎红叶用袖子掩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眼,戏谑地看着他,“这不是说你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吗?” 泉:“……”不,这种话中原中也真的说得出来吗?他不信。那家伙现在可是成天“小混蛋、小混蛋”地叫他。 量完身体的数据,泉扫了一眼,正在感慨自己果然还是没长高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旁边另外一组数据。 女生,身高148cm,比他矮,一看就知道不是尾崎红叶的数据。 这组身体数据与他们并排在一起,很显然是同一批客人。可这会儿店里除了他们外,又没有其他客人。 那会是谁? 难道是尾崎红叶手下的小徒弟? ……好像不是没可能。 泉听中原中也说过,尾崎红叶对自己的后辈很是照顾,而且非常护短。这么一想,对方都能领着与港黑本部无关的自己来定制衣服了,再给小徒弟捎件衣服回去,也不奇怪。 于是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到了一边。 而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泉才得知,这个人名为泉镜花。说是尾崎红叶的小徒弟也算不上,对方其实是被芥川龙之介指导的——哦,听说这个芥川龙之介,当初还是太宰治教导出来的。 尾崎红叶似乎在泉镜花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的影子。 才十四岁的女孩子,拥有绝佳的暗杀天赋,就连对方拥有的异能力也与她十分相似。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对这孩子格外关照。 不过泉从尾崎红叶口中得知这些的时候,对方已经叛逃了港口黑手党——甚至带走她的那个人还是武装侦探社的新人,太宰治的后辈。 泉忍不住咂舌,这巧的。 因为泉镜花叛逃这件事,尾崎红叶非常不高兴,那几天总是愁眉苦脸、郁结于心。 听说那段时间她所负责的港黑刑讯室里,时不时就会传来连大铁门都阻挡不了的凄厉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高昂,一连几天,根本就没停下来过,听得位处同一楼层的港黑值班人员简直胆战心惊。 收到属下小报告的森鸥外咳了一声。 尾崎红叶生气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啊。只是尾崎红叶一直这样,递到他案头上的小报告越来越多,似乎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他果断把自己最得力的部下中原中也叫来,然后把皮球踢给了他。好歹当初也是被尾崎红叶带过的,赶紧去安抚安抚你老师的情绪啊! 接到皮球又不擅长安慰人的中原中也顿觉牙疼不已。 满是纠结地回到家,看到趴在沙发上的“毛绒绒”,中原中也果断上手揉了几把放松放松——不意外地被踹了几脚。不过那力道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第二天,被自家“毛绒绒”治愈了身心的中原中也计上心头,给了泉一张购物卡,毫不客气地将安抚尾崎红叶的事情踢给了他。 彼时睡眼朦胧的泉:“?”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83、害人精 从老师傅的店里出来后, 泉和尾崎红叶二人又一块儿去购物。 泉虽说是个男生,但他在花街扮做女生的日子已经占据人生的一半了,对女生的心理十分了解,根本不愁找不到共同话题。 他学习能力很强, 来到这个世界才几个月, 他就已经适应得跟从小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一样, 让人瞧不出来半点异样。 上班的时候,跟女同事们聊起护肤化妆、衣裙鞋包, 他就没有接不上话的。这会儿尾崎红叶与他逛起街来, 甚至都快让她忘了, 泉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 逛街买了好些东西,二人又去订好的店里吃了饭。直到天色渐暗,尾崎红叶才派人送泉回家。 尾崎红叶的部下帮泉把今天买的东西搬到客厅后,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他一走, 泉就毫无形象地将自己摊在了柔软厚实的地毯上。 “啊……逛街好累……” 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根本不想动弹。就这么一会儿,他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还是后面他远隔重洋的男朋友打电话来,才将他给叫醒。 中原中也听到泉没精打采的声音, 第一反应就是:这小混蛋难道又卷进什么麻烦的事件中了吗? “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累。”泉给手机开了免提, 翻个身,双手垫在脸颊下方,挤出了那么一点肉来。 “累?你干嘛了?”中原中也还以为这小鬼终于肯好好运动锻炼了。 哪想到下一秒, 对面就说:“陪红叶姐姐逛街来着, 逛了一下午的时间,帮我们提东西的部下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傍晚了吃完饭,这才回家……” 中原中也狐疑道:“不就是逛个街而已, 有那么夸张吗?” 嗨呀你还不信? 泉眯了眯眼睛,决定等这人回来后,就找个时间让他陪自己逛逛。 不就是逛个街吗? “看来你这每天‘散步’锻炼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啊。”中原中也嘲笑道,“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办健身卡呢。” 听到这儿,泉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前段时间公司附近开了一家新的健身房,我有个同事还邀请我一起办他们家的会员卡呢。” “这不是挺好……”的吗。 中原中也话没说完,就听到这小混蛋说:“听说里面的健身教练长得帅,身材好,荷尔蒙爆棚。动作不标准每次都能及时纠正,耐心非常好。累了还会贴心地帮人拿水递毛巾……” 泉说着说着,竟然语气中竟然透出了点向往来:“那不然,我还是听你的去办健身卡好了。就当养养眼,哪怕累了,撒个娇应该就能应付过去。”谁让他是客人呢。 撒娇?撒什么娇?向谁撒娇? 中原中也气笑了,这小混蛋故意的吧? “身材好又耐心的健身教练吗?”中原中也声音平静,一时竟让泉听不出丝毫异样来,“训练计划待会儿我做好了就打包给川下,你的健身教练有了,何必舍近逐远。” 川下是中原中也的部下。 出差前,中原中也留了两个电话给泉,担心他遇到什么麻烦事找不到人帮忙。这两个电话中,一个是尾崎红叶的,一个就是他部下川下的。 只是泉从来没因为麻烦事而主动打过这两人的电话。 因为他暂时没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事,很多事情他自己就能处理好,所以没必要麻烦别人。 他跟尾崎红叶还会一起逛街吃饭聊天,可跟中原中也的部下就没什么交际了。 泉很不高兴,噘着嘴嘟嘟囔囔:“怎么就非得盯着我锻炼呢……” “锻炼身体有什么不好吗?这样一来,就算你遇到什么麻烦,至少也能跑啊。” 一说到这儿,中原中也就想起了当初泉被山井尾随的事情。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对方身边,要是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他又不能及时赶到可怎么办?这个时候,他好像就将泉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啊,是吗?”泉眯起眼睛,语气微妙地说,“难道不是因为床上……” 他俩在床上胡闹的时候,往往中原中也刚热了个身,泉就吭吭唧唧说累了。中原中也还因此嘲笑过他的体力。 所以泉是在暗指,中原中也让他锻炼提高体力,其实是为了这个。 “咳咳咳!”中原中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个呛了个好歹。 缓过来后,他羞恼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你这小混蛋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他还真没想歪到那些地方去。 唉,明明生理年龄比他大,而且还是个黑手党大佬,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在中原中也看不到的这边,泉的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不过在电话里,他依旧一派无辜的语气:“是吗?原来中也先生没有那样的想法啊……” “当然啊!你、你当谁都跟你似的……” “我怎么啦?”泉打断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总是得意洋洋地在床上嘲笑我体力差吗?我自然以为……” “……”这样说来,那还是他的错了? 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在泉准备开口问“你怎么不说话了”之前,“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泉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可爱。” 那之后又过去了三个多月。 横滨这座城市依旧很热闹。 被中原中也和武装侦探社称有着事故体质的泉,在这段时间里,自然也没正经闲过。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卷入这样那样的危险事件中。 其中有几次比较紧急甚至是凶险的事件,还让他不得不用上了万花筒写轮眼。 当初他语气轻松地与太宰治说,“大不了以后少用万花筒”的话,完全没有实现的机会。 谁让他是这样一个事故体质,而横滨,又是一个十分“和平”的城市呢。 横滨“热闹”,除了历史遗留因素外,其实也与它的地理位置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这是个港湾都市,走私团伙、亡命之徒等,只要混上船,顺利靠岸,那么无论是谁都能轻松流窜到横滨来。无论军警怎么打击,这群蛀虫一样的家伙依旧层出不穷——除非他们彻底封锁横滨的港口。 但封锁港口无疑是不可能的。因为横滨港是日本最大的海港,也是其最大的国际贸易港,只是为了减少走私犯罪和偷渡者而闭港,横滨……或者说这个国家,遭受的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用国木田独步的话来说,就是:“这就是港湾都市的宿命。”(注1) 话又说回来,泉多次被卷入各种各样的事件中,以至于现在,不光武装侦探社,甚至就连负责重大案件的警官都对他非常熟悉了。 这事儿他和中原中也说起的时候,还开了个玩笑:“你说下次我俩约会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警官先生,他会不会以为我这次变成黑手党绑架的人质了?” “……”中原中也无语的同时,隐约又觉得……好像不是没可能啊!不过前提是,这位警官认出他是港口黑手党来。 横滨本来就热闹,在这儿生活了有一段时间,再加上他又是奇异的事故体质,所以现在泉对很多事情都相当淡定了。 比如开车上班的路上遇到黑帮械斗什么的,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给公司打电话说明情况,表示自己待会儿可能会迟到。 一开始知道他与中原中也关系的经理还会担心,后来就很冷静地:“嗯,不可抗力嘛,我懂。慢慢来,不着急,不扣你全勤。” 听到最后一句话,泉这才放心了。 适应归适应,这段时间,泉从川原直人那儿,听到了点有意思的消息。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食人虎,是‘书’的‘路标’?”泉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这消息是从哪来的?”泉一边问,一边思索着。 这会儿正是红灯,他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 “一个俄罗斯的情报贩子。”川原直人说。 “俄罗斯……”那应该没错了,是太宰治一直提防的那个家伙,也是当初将他卷轴“藏有‘书’的秘密”一事放出去,利用对“书”感兴趣的人来横滨搅浑水的家伙。 上次是“卷轴”,这次是“食人虎”吗…… 这还仅仅隔了半年而已,是因为他现在被港黑和侦探社庇护,所以没法下手,只好换个目标吗? 还是说……这次才是真的?之前的“卷轴”只是为了这次出现的“食人虎”而打掩护? 这通电话在泉开车到家前就结束了。 泉从车库里出来的时候,还在思考“食人虎”相关的事情。 所谓的“食人虎”,其实只是一个可以变身成白虎的异能力者,他也没吃人,只是消息传着传着,就变成“食人虎”了。 如今这人被太宰治捡了回去,成为了侦探社的新人。 此外,川原直人还告诉泉,黑市有人开出七十亿的高价,悬赏“食人虎”。 面对这样的高额悬赏,就连港口黑手党都不免心动。因而,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很是闹出了一番冲突。 有意思的事,接下这个任务并与侦探社发生冲突的,是芥川龙之介——也就是太宰治在港黑时,捡回来并教导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家伙。 而被芥川龙之介追捕的“食人虎”,又是被太宰治捡回武装侦探社的。 啧啧。 泉摸了摸下巴,不由得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吗? 不多会儿,他就到了家门口。 掏出钥匙一旋,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门之前,他不是锁了门吗?怎么…… 他刚刚才想到了太宰治,看到没有上锁的门,自然就联系到了那家伙身上。 这人三五不时就会铁丝开锁来他家,说什么:“我的钱包被水冲走啦!补办.证件和银行卡需要时间,我就去找了国木田君。可他说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了,他的开支已经严重超出了预算。我要是再打乱他的计划他就就将我种到土里去,自行光合作用解决饥饱问题……于是我只能来找小泉妹妹了。” ……总之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因而泉一进门就说:“太宰先生,您要是再这样,我也要效仿国木田先生,将您……” 他的话没说完,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如同撞钟般,重重地敲在他脑袋上,撞得他头晕目眩,耳边嗡鸣,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思考的余地。 他那半年未见的男朋友站在他面前,抱臂环胸,脸色漆黑如锅底,一字一句拖长了语气说:“太、宰、先、生——?” “……” 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吗? 太宰治你这个害人精!!! 84、解释解释 中原中也很生气。 本来一切该挺顺利的。 西边的小打小闹成功镇压, 他比预期的日子要早上那么几天回横滨。回来之前,他买了家里那个小混蛋心心惦念的甜点礼盒,还有一些别的礼物,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提前回来了, 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回到横滨, 中原中也自然要先去港黑和森鸥外汇报此次任务的情况。只是他刚踏进港黑本部大楼, 就听说叛逃的太宰治被芥川龙之介给抓了回来。 虽然他和太宰治这家伙以前是搭档,但是他俩向来相看两厌, 而且这混蛋当初可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还总是捉弄他来着。因而一听到太宰治被抓, 中原中也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麻烦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的反应依旧在对方的算计当中,他再一次被戏弄了。 曾经位及干部的太宰治知道港口黑手党的不少机密,还用“太宰身死, 港黑秘辛即刻大白于世”来威胁他们, 不得伤及他性命。 碍于这一点,中原中也再如何想将这家伙打死,也没办法真的对他下手。否则,他岂不是成为了间接揭露港黑秘密的叛徒? 中原中也憋了一肚子气, 在港黑训练场发泄了一通, 勉强消了下去。 准备回家的时候,他打开车门看到给自家毛绒绒带的礼物,那身炸起的毛终于服服帖帖地顺了下来, 心情也跟着回升。 当他开着那辆停在港黑的车回到家中时, 泉还没有下班。 中原中也想着,他家的小混蛋细心又聪明,看到车库里突然多出一辆车, 自然能猜到他提前回来了。 这样一来,惊喜不就泡汤了吗? 于是他干脆将车子停在了他们家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内,自己拎着礼物走回了家。 刚巧,他回到家中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借窗帘挡住身体,中原中也偷偷往窗外一瞧,看到了那辆他出差前留给泉开的车。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 算着时间,中原中也从客厅走向玄关,一边听着开门的动静,一边设想:小混蛋看到他会说什么呢?还是说直接扑过来? 哪想到,他听到的竟然是:“太宰先生,您要是再这样,我也要效仿国木田先生,将您……” 太宰先生?再这样?也?将他怎么样? 中原中也心中那座小火山,瞬间就爆炸了。 之前就被太宰治戏弄了一番,中原中也心中还存着火气呢。如今竟然又从自家小混蛋嘴里听到了对方的名字,可不就是火上浇油?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儿的? 根据泉说话的语气来判断,他和太宰治应该是熟识了。后面再一听对方提到的国木田独步,中原中也猛地反应过来,太宰治那家伙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啊!泉跟武装侦探社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会认识太宰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一下。 中原中也突然就想到了当初酒吧事件中,武装侦探社通过泉递给他,并将他耍了一通的纸条……难怪他觉得写纸条那个人对他的行为模式很熟悉呢!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这两个家伙就狼狈为奸了吗? 眼见中原中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泉不再愣神,好像忘了自己进门时说了什么,飞快蹬掉鞋子,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三两步蹦跶着扑了过去,声音清脆地说:“中也先生,你回来啦!”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 将人抱住后,泉就不撒手了。 “我好想你。” 吭吭唧唧,撒娇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埋头在他男朋友肩颈处,来回蹭,像只粘人的小奶猫。 中原中也被他的头发蹭得脖子痒痒,耳朵和心口又被他说的这句话挠得痒痒。他忍不住伸出手,揉揉脑袋,拍拍背,说:“好了好了,粘人精。” 之前堆积在胸口的那股无名火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反应过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这小混蛋的招。 唉。 危机警报解除,泉不着痕迹地松口气,然后就开始嘟嘟囔囔抱怨了:“你回来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怎么?”中原中也眉毛一扬。 泉笑嘻嘻地说:“我拿到驾照了,可以开车去接你啊。” “……”中原中也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他没好气地一手捏住泉的脸,给他挤了个小鸡嘴出来,再晃晃他的脑袋,说:“你就不解释解释,嗯?” 泉眨眨眼睛,因为被捏着脸,所以说话有些口齿不清:“那也别站在门口呀,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哼。” 中原中也将他松开,刚刚转身,他背后那个小混蛋突然扒住他的肩膀,一个兔子跳蹦到了他背上。 他反应极快地托住了泉的双腿,将他稳稳地背住了,无奈道:“你就不拍摔?” 泉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歪头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你才不会让我摔呢。” 中原中也又哼了一声,揪了一把他的腿,然后发现:“你怎么又瘦了?” “有吗?没有吧?不然就是前段时间散步瘦的?”泉张口就来。 “……就走两步路还能走瘦不成?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中原中也睨他一眼,“我听大姐说,跟你吃饭就好比看兔子咔吱咔吱啃青菜似的。嘴巴在动,就是没见吃多少。怎么你跟爱丽丝一起吃蛋糕的时候就不是这样呢?” “还好吧……”泉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颊。 中原中也将背上那个小混蛋放到了沙发上。 就这对方还不撒手,非得将他也拽到沙发上坐下,还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跟树袋熊一样抱着他。 唉。 他出差前这小混蛋可不是这样的啊。就算他出差的过程中,好不容易抽空打个电话,对方也没这么黏糊过。 果然…… “做坏事心虚了?”中原中也语气凉凉地说。 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做什么坏事了?我可听话了!” “……”中原中也盯了他两秒,加重声音吐出一个名字,“太宰?” 泉一噎。 他还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泉不假思索地解释:“他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因为钱包被河水冲走太多次,他的同事们都不愿意收留他了,所以就……” 说到这儿,泉还飞快地补充:“我没给他钥匙,是他自己开锁进来的!” “……”果然,这确实是那个混蛋青花鱼干得出来的事情。 中原中也抬手捂额。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泉不解地看着他,好像在迷惑难道自己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这话一出口,中原中也自己都觉得问了废话。因为…… “我被爷爷捡到的时候不是受了重伤吗?后来是被武装侦探社的人救治的。太宰先生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我醒来后见到的人里就有他。”泉自然地说出了这些日子与太宰治有的交际,“他是国木田先生的搭档,基本上两人都是一同出外勤的。” 咦?最后两个人是搭档的话,那…… “酒吧那次,你递给我那张纸条是不是那混蛋写的?” “嗯。”泉点点头,然后就听到了中原中也的磨牙声。他好奇地说:“太宰先生跟您……有过节吗?” “何止是有过节!”那简直是有仇了! 中原中也反应极大,声音蓦地拔高,把泉给吓了一跳。 “你以后不许跟他来往,知道吗?!”中原中也一把揪住泉的脸,严厉警告。像极了不许自家小孩和坏孩子交朋友的大家长。 “哦、哦……”泉乖乖点头。 就在中原中也松开手,准备将不愉快的话题抛到一边,把小混蛋心心念念的甜点给拿过来时…… “您和太宰先生果然是认识的啊。”泉摸摸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所以他说您曾经打赌输给他,说要做他的狗……” 中原中也:“???” 泉幽幽地看了过来,语气微妙。 “也是真的吗?” “那混蛋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中原中也跟个挨了火苗的炮仗似的,眨眼就被点爆。 “哦~”泉眉毛一挑,“没有反驳,也就是说,这是真的了?” 中原中也炸毛:“明明是他作弊!那场比试根本不算数!” “所以你们确实认识,甚至还有过一段纠葛。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毕竟,一个侦探社调查员,一个黑手党干部,怎么会打这样的赌呢?没想到……”泉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面无表情地将中原中也推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小混蛋这是要干嘛?造反了? 泉慢慢地俯下身。黑色的长卷发顺着他的动作,瀑布一样地倾泻下来,将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他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中原中也脖子上的皮质choker,语气幽幽地在他耳边说:“你就不解释解释,嗯?” ……等、等一下? 中原中也的脑袋顿时懵住了。 明明他才是兴师问罪的那个,怎么现在角色反而调转过来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85、腻歪 中原中也还懵着呢, 居于上位的那个小混蛋就开始作乱了。 他手指与中原中也颈上的皮质choker一白一黑,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中原中也是看不到的,但他却能感受得到。 本来松紧合适的choker被手指勾住后,忽然一紧。施加于脖子上的, 向上的力道, 带得他脑袋后仰, 将咽喉完全暴露了出来。 咽喉是脆弱的,他这样, 无疑是将自己的弱点袒露出来, 交到了对方手上。 这种感觉很稀奇, 令人浑身颤栗。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引起了泉的注意。他用同一只手的大拇指轻轻地、暧昧地磨蹭着,另一只手则抚上了他的侧脸,语含笑意地说:“你紧张什么?” “开什么玩笑?”中原中也扬起眉, “我会紧张?” 泉张了张嘴, 正准备说什么,眼前忽然一花,天旋地转间,他和中原中也就调换了个位置。 之前作乱的两只手被对方单手扣在头顶, 牢牢地, 根本无法动弹。他的力气向来很大,泉也没指望能挣脱他的束缚。 “现在,你还觉得我会紧张吗?”他笑容肆意, 神情飞扬, 整个人耀眼得不可思议。 泉一直觉得,他就像是一瓶窖藏多年的老酒。一口就能辣得人舌尖发麻,咽下去时更像吞了一团火, 从口腔一路烧到脾胃,霸道至极。可那酒又属实醇香浓烈,令人回味无穷。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会告诉中原中也。 他眨了下眼睛,纯然无害地说:“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哈?”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你没忘记我们之前还在讨论什么问题吧?”好像率先将话题导歪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泉优哉游哉地说,“关于你和太宰先生之间的事情,你不想解释解释吗?” 中原中也简直要被这个倒打一耙的小混蛋给气笑了。 仔细想想,泉这家伙既然都知道了他和太宰治打赌的事情,那么他俩曾经是搭档的事儿,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他就是故意提及这事看自己热闹,心中指不定怎么乐呢。 得出这样的猜测后,中原中也看着泉脸上戏谑的表情,哪还不知道这小混蛋就是拿自己取乐? 他忍了忍,没忍住,果断上手将人“教训”了一顿。 “哎!哈哈哈……别挠我痒痒!你这是心虚!耍赖!哈哈哈……” “我心虚什么?我就不信你个小混蛋不知道!”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而且,明明最开始转移话题的,是你才对吧?!” “哈哈哈……才没有呢!”泉自然是坚决否认啦。 “哼。”你看他这回信不信! 泉笑岔了气,眼泪都出来了。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求饶投降。 中原中也见好就收。 泉捂着笑疼的肚子,瘫在沙发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中原中也直着腰板儿,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他是:“记吃不记打。”就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敢跟他掰手腕呢? “哼。”泉头一偏,不搭理他了。 嗨呀还敢跟他闹小脾气? “咳。”中原中也咳了一声清清嗓,“我给你带了点心。” “哪里?”泉立马回过头。瞧见对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他的脸颊就跟充了气似的鼓起来,又偏到一边去了。 “行了行了。”中原中也作势起身去给他拿伴手礼。 泉自然也跟着起身。 哪想到,他的上身刚抬起一半,中原中也骤然回头附身。 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杀个回马枪”。 不过此刻显得多余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 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托住了他的后背,将他慢慢放回沙发上。另一只手则托住了他的后颈,冰凉的皮手套触及温热的皮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这哆嗦跟奶猫打喷嚏似的,可爱得不行。 现在正在亲吻他的那个人,空隙间竟然也溢出一声轻笑。 抱着他肩颈的泉不高兴地揪了一下他的头发。 黏黏糊糊腻歪了一会儿,泉总算拿到了他惦记了好久的甜点。 可就在他准备打开一个尝尝时,却被中原中也拉到了饭桌边。 “就惦记着吃甜品,一日三餐有你这么积极,哪还会想现在这样瘦得跟小鸡崽儿似的?” “高热量的东西吃了会变胖的。”泉反驳了一句。 “……就你机灵。”中原中也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 “哎呀!” 话虽这么说,泉还是识好歹的。老老实实吃完饭,这才去开点心盒子。 中原中也洗完澡,带着浑身水汽从浴室出来时,泉已经换上毛绒绒的家居服,正趴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面前的桌上已经摆了一排空掉的点心盒子,显然吃了不少。 中原中也这回出差,除了给自家小混蛋带伴手礼外,他自己也买了两瓶好酒回来。 其中一瓶放进酒窖中,另一瓶已经到适饮期的,他打算今晚喝。 他拿着酒和两个高脚杯在泉旁边坐下,说:“给你倒杯尝尝?” 泉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的头发没有擦得太干,湿漉漉的,还能看到小股水流贴着脖颈滑下,钻进浴袍里消失不见。 只是他本人倒没关注这些事情,用启瓶器打开酒塞,倒了两杯酒。 “叮”地一声清脆的声响,两人碰了个杯。 比起之前在酒吧喝到的威士忌,红酒明显要柔顺多了。 色如玫瑰,味带果香,以往都是喝清酒的泉还挺喜欢的。 夜色渐浓。 动画片这个时间已经播放结束了。两人对电视剧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就将电视给关掉了,安安静静地过着二人世界。 泉窝在他男朋友怀里,慢悠悠地将手中那杯红酒喝完。 他忽地想到什么似的,仰头对中原中也说:“上次红叶姐姐带我做了好看的衣服。” “嗯?大姐带你去做的?”中原中也有些惊讶,“该不会是和服吧?” “对啊,特别漂亮。”泉用手指蹭了蹭他的下颌线,“我穿给你看看?” “好啊。”中原中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我先去洗个澡。”泉从他怀里起身,离开之前,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红酒喝了大半瓶,中原中也中途还接了个电话,算算时间,泉离开客厅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可这小混蛋怎么还不出来? 中原中也心生疑惑,该不会在浴缸里泡着泡着睡过去了吧? ……不是没可能啊。 这么想着,他迈步朝卧室走去。 避免开门就撞上换衣的尴尬,他还敲了敲门。 “泉?”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 于是他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泉……” 声音戛然而止。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泉。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整个房间最鲜艳夺目的色彩。 繁复的和服层层堆叠,重瓣的花朵大片大片地绽放着,艳丽至极。 乌黑的长发尽数盘了起来,露出了纤细白嫩的后颈。 中原中也进门时,他正背对大门,举着小镜子,似乎是在涂口红。 “哎,怎么就进来了?”泉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瞧见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静的中原中也。 听到他的声音,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本就因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噌”地一下变得更红了。 “我、我敲门了……”他飞快地给自己做了解释,甚至还磕巴了一下。 “是吗?可是我没听到。” 泉转过身。中原中也发现,他的眼尾也涂了一抹冶艳的红。 平日泉总是素面朝天,穿的衣服也多偏素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朵出水芙蓉。 可如今他做这幅色彩浓丽的打扮,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热情似火的重瓣玫瑰。 中原中也见他转身,像是触了电般,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了泉的视线。 “大、大概……隔音效果比较好的缘故吧……” 等一下! 他为什么不敢看那个小混蛋啊?! “诶?是吗?”泉意味不明地拖长了语气,漫步朝僵立在原地的中原中也走来。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泉没有穿足袋,赤脚踩在地板上,像猫一样,无声地,优雅地,一步一步靠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奇妙的馨香。 中原中也描述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但就是觉得……还怪好闻的。 泉很快走到他的身前,原地转了个圈,问:“好看吗?” “嗯、嗯……”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泉无奈:“你就准备这样站一个晚上?” 说着,他去牵中原中也垂在身侧的手。 在他碰到对方的手之前,中原中也就反客为主地将他的手握住了。 “怎么突然……” “没有突然啊。”泉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上,侧脸看着他,“本来就是穿给你看的。” 中原中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喜欢吗?”见他反应不大,泉故意问了一句。 “不、不是……”中原中也急忙反驳。 泉看着他从耳朵到脖子根,甚至是浴袍下露出来的半个胸膛,都染上了一层绯红,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非常不错。 “还喝酒吗?” “嗯……” 喝酒的地方转到了卧室。 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这种程度本来算不上醉的。但中原中也不知为何,晕晕乎乎,好像比平时醉得更快,也更厉害了些。 他看着泉慢慢俯身向下,那双镜子似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我的伤已经好了。” “嗯……” “你记得明天帮我请假。” “好。” 86、事后 翌日。 泉的部门经理第二次接到了港黑干部打来的电话。 上次对方打电话过来后, 部门经理就特意将这个号码给记下来了。这次一看到那个来电号码,经理的心脏就是一突。 大脑飞快地运转,他开始仔细回忆,自己应该没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吧?泉的事情……对, 今天这个时候了, 泉怎么还没来上班?难道是路上出什么问题了??? 想得再多, 现实也不过一瞬而已。 心中忐忑不安的经理战战兢兢地接了这通电话。 然后他发现……中原中也就是打电话来给泉请假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经理当然爽快地批了假, 并且还表示, 泉什么时候休养好了再去上班都可以。 对面挂掉电话后, 经理举着手机,久久不能平静。 听说中原中也昨天才出差回来,没想到,这第二天, 泉就请病假了…… 嘶——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他晃晃脑袋, 赶紧将多余又危险的想法抛到一边,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另一边。 中原中也挂掉电话后,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泉。 酒吧那晚,他不太记得过程, 却对事后泉感冒发烧的印象十分深刻。因而, 他还特意伸手试探了下,泉有没有发烧。 确认对方的体温正常后,中原中也这才松了口气。 昨天泉花了不少时间盘起来的头发此刻凌乱又松散, 有几缕顽皮的, 还落到了他的脸上。 中原中也伸手将那几缕头发拨开,指尖若有若无地碰到了他的脸。 大概是被弄得痒痒了,泉微微皱着眉, 从被窝里伸出手,想要挥开扰人清梦的“蚊子”。只是他的手刚刚钻出来,就被中原中也捉住了。 接着十指相扣,他的手背上还被“啾”了一口。 泉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中原中也屏息凝气地看着。尽管他心里清楚,昨天闹得太晚,这个时候泉应该不会醒。不过他还是有些期待,小混蛋睁开眼睛看到他后,会说什么。 可大概是眼皮太过沉重,泉最后还是没有醒过来。他抽回被中原中也握住的手,翻了个身,给他男朋友留了个后脑勺,接着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翻身的时候没注意,他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一半,露出了背上大片的暧昧痕迹,甚至腰上还有两个十分显眼的掐痕。 “咳。” 当事人自己都看得老脸一红。 也不知道是担心泉着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中原中也飞快地帮他把被子盖好,塞得严严实实,不露丝毫缝隙。 盖好被子后,他盯着泉的小半边侧脸,还是没忍住俯下身,在上面亲了一口。然后又亲了一口,接着还亲了一口。 直到有所察觉的泉吭唧几声,伸手推了推,他才停下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困……”泉睡得迷迷糊糊,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些许沙哑,听着像是被羽毛挠在耳朵上一样。 “不闹你,睡吧。”他埋头在泉的颈窝蹭了几下,这才消停了。 看他睡得那么香,中原中也都不想起床去上班了。 奈何…… 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五大干部会议要开。 他揉了揉头发,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后,他往浴室走的同时,还捡了一路的衣服——他的,还有泉的,昨晚被他们扔了满地。 简单冲了个澡,又换好衣服,中原中也想了想,给泉留了张纸条,这才哼着歌出门,开车去上班。 昨天睡得晚,今天又早起,他真正的睡眠时间其实并不长。但这对他来说,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影响,一整天下来,精神气十足,完全不觉得精力不够用。 给他汇报工作的部下们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今天他们中原干部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 跟他关系不错,平日里经常开玩笑的部下见到他,还提到了这点:“中也先生今天心情不错嘛。” “嗯?”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原中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有这么明显吗?” “大家都看出来了。” “啊,是吗……”中原中也挠了挠脸颊,他自己都没发现。 这个时候,他部下突然问了一句:“中也先生出差半年,大家都说好久没一起聚聚了。不然今天下班后去喝一杯?” 如果是以前,中原中也肯定是会答应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也是有家属的人了。而且他“家属”昨天才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他要是今天下了班就跑去喝酒,是不是太不体贴了点? 所以中原中也拒绝了:“抱歉啊,我就不去了。你们要去的话尽管敞开了喝,都记我账上。” 部下笑:“本来该我们请客给您接风洗尘的,怎么还调转过来了呢。这可不行,不然我们换个时间再一起去吧。” 中原中也点头:“也行。” 他还以为这个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哪料低头继续看报告的时候,刚好错过了自家部下八卦的目光。 其实不光是他部下,从今天早上踏进港黑本部大楼,到现在走在前往干部会议室的路上,中原中也都收到了不少注目礼。 这种感觉……和当初传单事件后,港黑内部八卦“中原干部陪女友去产检,他要当爸爸啦”有那么一点相似。 早上的时候,他没怎么注意。可在办公室里被部下提到,他今天有些喜形于色后,中原中也就收敛了情绪,稍微冷静了下。 这样一来,他自然就发现了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这一个个鬼灵精的崽子们就脚底抹油似的飞快溜走了,生怕被他逮住一样。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不过他这会儿还赶着要去开五大干部会议,没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耽搁。反正待会儿开完会没事了,他随便逮个家伙问个清楚不就行了? 开完干部会议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同样从森鸥外和尾崎红叶那儿收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过这两人依旧什么都没说,闹得中原中也满头雾水。 本来是打算路上逮个人好好问一番的,可是电梯刚刚到达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中原中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蓦地睁大。 低头一看,锁骨下方靠近衣领处,牙印和吻痕一个都不少。 中原中也:“……” 他穿好衣服出门前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他像一阵旋风般,飞快地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就连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都没顾得上回应。回到办公室后,更是“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声音响亮得几乎整条走廊都能听到。 众人只当他有急事,看了两眼便放在了一边。反正接下来有任务的话,很快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中原中也关上办公室大门隔绝外界视线后,脚下不停地穿过办公区,来到了他往日午休或者熬夜加班时会用到的休息室内。 休息室里有一个独立洗手间,洗手台上方有一面镜子。 中原中也摘掉帽子脱掉长外套,走到镜子前。一番检查下来,除了锁骨两处痕迹外,他甚至还在自己的颈窝处发现了一个咬痕——只不过这个痕迹被头发挡住了,应该没被人发现。 罪魁祸首自不必提,就是他家那只会咬人的兔子。 难怪今天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呢…… 还有他部下之前邀请他去喝酒,或许也带着试探的想法? “……小混蛋。”中原中也一边嘟囔,一边将衬衣的扣子往上扣了一颗。除了有些羞耻外,他倒没觉得如何生气。毕竟……比起他在泉身上留下的痕迹,这两处都算小事情啦。 另一边,泉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拆卸后又重组了一样,感觉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提不起劲。 腰酸腿疼,喉咙干痒,最重要的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非常非常不适。 哪怕是当初逃避木叶追捕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是一根小指头都不想动弹。 原来事后是这种感觉,泉简直悔不当初。 中原中也那个混蛋体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所以他为什么要作死撩拨对方? 其实昨天到一半的时候,泉就后悔了。然而开弓哪有回头箭,他甚至连“明天要上班”这样的借口都没办法拿出来。因为事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让中原中也第二天帮他请假——自己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他最开始还有咬对方肩膀发泄的力气。可不知为什么,他一口咬下去,那人反而更兴奋了…… 后悔。 当事人现在就是觉得很后悔。 泉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下床。可没注意动作稍微大了些,顿时牵扯到了某个地方,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泉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响,深一脚浅一脚挪着步子走到浴室。 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糟糕的痕迹后,他更来气了。 今晚中原中也要是敢上床,他就用须佐能乎把他丢出去挂一晚上的天台吹夜风!!! 87、思量 刚从洗手间出来, 中原中也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奇怪……难道他感冒了?可是他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啊。 还是说,小混蛋念叨他了? ……还真有可能。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小混蛋差不多该起床了, 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 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 泉还在睡觉吗? 如果还在睡的话, 还是让他继续睡吧。 中原中也并未多想,将手机收起来后, 就去了外间办公区。 太宰治递到森鸥外案头上那封威胁信有些麻烦。现在对方能用“不得伤我性命”来威胁港黑, 未来说不定还能用其他事情来要挟他们呢。 虽然以中原中也对那家伙的了解来看, 太宰治应该没那么无聊,但人总是会变的。不说远了,就比如那个黑泥精一样的家伙,叛出港黑后, 不就跳槽到了与政府关系密切的侦探社吗? 未来的事情不可捉摸, 他们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将一切可能的威胁扼杀于摇篮里。 所以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部门, 以及他们这群要害被掌握在敌方手里的港黑高层, 都有得忙了。 中原中也打来电话时,泉刚巧开了淋浴在浴室洗澡。 哗啦啦的水流声回荡在宽敞明亮的浴室中,自然而然地掩盖了卧室里的手机铃声。 泉仰起头, 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自己的脸上, 将困倦和怠惰也一并冲走。 他在回忆和思考。 最初没想那么多的时候,他看到中原中也颈项上那根皮质choker,毫无一点感觉。 可后来他和中原中也的关系发生改变, 他又从太宰治那儿听到有关“狗”的话题,导致他再看那根choker,越看越像项圈——宠物用的那种。 他其实不是不生气的,关于“狗”的问题。 倒不是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打赌,输的人要成为胜者的狗。而是从“狗”这个赌注,他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对搭档,曾因一夜之间消灭了一整个敌对组织,有了“双黑”这样一个称号。 这对搭档行动时,付诸武力的,是使用“污浊”,唤醒体内荒霸吐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起到的是脑力决策作用,以及最后……用人间失格解除污浊状态,让无法自控的中原中也恢复神智。 也就是说,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就是中原中也体内荒霸吐的安全栓——以目前来看,甚至还是唯一的。 这不就是套在中原中也脖子上的项圈吗? 得出这番结论,泉是很不高兴的。 他就像一条喜欢收集宝藏的西方龙,本来一切亮晶晶的东西他都喜欢。对待他的收藏品们,他都是一视同仁的——收进他的巢穴就是他的了,怎么处理都是他来决定。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最喜欢的宝物,简直是爱不释手,恨不得出行都揣在身上。可因为宝物自身的安全问题,他却不得不将他交给其他人看管。 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呢?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自然就绕不开中原中也体内那个不安定因素——荒霸吐。 除了人间失格外,还有什么能控制住释放荒霸吐状态下的中原中也呢? 到这儿,泉又想到了曾经他侵入中原中也的精神世界时,看到荒霸吐的第一反应,竟然将它当成了尾兽一样的存在。 宇智波斑能够与尾兽中最强的九尾缔结通灵契约,那么他能不能与荒霸吐缔结契约呢? 泉其实没太多把握。 但……总得试试。 所以昨天晚上,他趁着中原中也兴奋的时候,再次潜入了他的精神,与那只曾经给了他一爪子的荒霸吐打了个照面。 对方的攻击性依旧很强。 但或许是受到了中原中也的影响,这次对方没有上来就给他一爪子。而是……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再向他挥了一爪子。 有了万花筒写轮眼之后,泉的精神力更上一层。所以这次他提前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及时避开他的攻击。 而趁着对方朝他发动攻击的间隙,泉趁机对他使用了万花筒写轮眼,试图控制它…… 结果是,失败了。 他踉跄着从中原中也的精神世界中跌出来,还没缓过神,就遭了他男朋友一记撞击,气得他一口咬在了对方肩膀上——哪料到对方反而更兴奋了。 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警惕,泉就试探那么一次,之后就没再尝试了。他打算想想别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这事儿要瞒着中原中也,很简单。 一是当初他撒谎说,写轮眼的作用是增加目标的好感度,跟什么幻术啊,精神控制可毫不相关。 二是……没有成功之前,他不想将这件事透露出来。显得他很在乎很计较,跟个醋坛子似的——虽然他确实很在乎,但这种事情他自己清楚就行了,中原中也没必要知道。 泉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既然万花筒写轮眼不行,那么更进一步……永恒万花筒呢? 但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 永恒万花筒觉醒的两个条件:一,觉醒万花筒写轮眼的一方,移植另一双万花筒写轮眼;二,这两双万花筒写轮眼的主人,必须是至亲。 泉倒是有他舅舅的写轮眼,但问题在于,他舅舅只是三勾玉,并未进阶到万花筒的地步。 泉曾经试想过,能不能在移植了舅舅的三勾玉后,他自己再进阶呢? 但说实话,进阶万花筒没那么容易。 宇智波的写轮眼,从觉醒开始,每一次的进阶都伴随着强大的痛苦。 这种痛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那种强烈的,失去了某种珍贵之物的痛苦,会刺激他们的精神和查克拉,达到一定程度后,写轮眼就会发生变化。 如果要让现在的泉,再经历一次足以让三勾玉进阶到万花筒的痛苦,他应该失去什么呢? 中原中也吗? 可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除了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听说当初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终结谷一战后,宇智波斑“战死”,他的通灵兽九尾则被千手柱间的妻子漩涡水户封印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漩涡水户因此成为了人柱力。 如今中原中也和荒霸吐之间的状态,就有点类似于漩涡水户与九尾。 或许……泉可以积攒查克拉,回到忍者大陆,去找漩涡水户取取经? 不过……他是被木叶足足追捕了一年的“宇智波斑的帮手”,他要是踏进木叶,保准第一时间会被千手扉间抓起来。 而且……他还得防着随时都会派人给他一刀的宇智波斑。 第二个办法虽然危险,但……可操作性其实很大。 如果他…… 泉坐在床边思考着。突然“叮”地一声,他的手机简讯音响了起来。 不过在拿起手机之前,他还注意到,床头柜上放了一张纸条。是中原中也手写的,大意是交代他到了时间好好吃饭,不许只吃甜点。还有就是身体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哼。” 这会儿泉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除了刚刚收到的简讯外,还有一个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是中原中也打来的,看时间应该是他洗澡那会儿。只打了一个,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泉还在生他昨天晚上折腾自己的气,于是果断将纸条上的叮嘱和这通来电丢到了一边,转而检查起简讯来。 简讯是川原直人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知他,之前花七十亿悬赏“食人虎”的北美异能力者集团“组合”有新动作了,他推测那群家伙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到横滨来。 “北美异能力者集团?” 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可巧了不是。 之前太宰治告诉他,绑架水野长太郎和后面埋伏他们的家伙,就与某个北美异能力者集团有关,而且对方也是冲着“书”来的。 这前后两次事件的幕后人……是不是同一个组织呢? 这个问题,几天后便得到了解答。 不过在此之前,泉面临的最大问题…… 忙了一整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中原中也总算是下班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之前那通电话,好像石沉大海般,没得来小混蛋的任何回应。 “难不成还生气了?”中原中也嘀咕了一句。 好像不是不可能啊…… 想想之前泉还抱怨过他体力太好的事情,中原中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于是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机智地买了两块蛋糕。 拎着蛋糕回到家中,中原中也鞋还没来得及换,听到开门动静的小混蛋“噔噔噔”跺着脚走到他面前,冷着一张脸宣布:“我觉得我还是回客房睡比较好,你把客房的备用钥匙也给我。” 中原中也:“……” 与小男友关系更进一步的第一天,对方就要求分房睡该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蛋糕,面色平静,很自然地给泉递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口碑很好的蛋糕店。听说这是他们家最受欢迎的两块蛋糕。喏,饭后甜点。” “……”泉抿着唇没接。 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中原中也递过来的包装袋,面上可见挣扎。 中原中也换了鞋,将包装袋塞进泉手里,很自然地伸手去揽他的肩,只口不提分房的问题,问:“吃饭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厚蛋烧和沙拉。” “好,来帮我洗菜。” “哦……” 于是分房这件事自然没了后续。 88、组合到来 第二日清早, 刚刚睡醒的泉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最近他的视力又下降了,看东西变得模糊,偶尔也会觉得眼睛干涩。同事见他上班的时候时不时就揉眼睛,还提醒他注意用眼卫生来着。 泉去挂号看了医生, 对方检查后只当是普通的干眼症, 给他开了眼药水和口服的药。泉用了半个月, 没觉得有什么起效。 看来万花筒的副作用是现代医疗技术没办法阻止的。 荒霸吐的问题,他不能将处理时间拖得太长。半年内, 如果“书”还是没有下落, 他就真的要考虑回忍者大陆找漩涡水户的事情了。 好好注意写轮眼的使用频率, 他的眼睛并不会失明得很快。但忍者大陆那边情况凶险,他得给自己留出充分的余地才行。免得过去之后,荒霸吐的问题能解决了,可他却眼睛瞎掉没办法回来, 那估计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思绪乱飞之际, 他的手上突然被塞进了一张小卡片。 泉睁开眼睛一看,是一张购物卡。 他满头雾水地仰头看着中原中也,问:“干嘛?” 中原中也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说:“大姐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你找个时间陪她逛街散散心。” “嗯?红叶姐姐怎么了?” 尾崎红叶对他还挺不错的, 听说她心情不好,泉就顺势问了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部有个小崽子叛逃了,让她很不高兴。” “谁……叛逃?” 中原中也刚刚张开嘴, 还没把话说出来呢, 就听到泉猜测说:“难道是那个叫泉镜花的小姑娘?” “咦?你知道嘛。”中原中也有些意外。 “嗯,上次红叶姐姐带我去做衣服的时候,也给她捎了套衣服来着。”泉简单解释完, 就将购物卡放在手机旁边,打着哈欠去了洗手间。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开车去上班。 他俩顺路,所以泉就坐了中原中也的车。 惦记着尾崎红叶的事情,泉在车上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和她提了去逛街的事情。 当然,他给的理由是,中原中也惹他不高兴了,今早塞了张购物卡给他,让他逛街买东西消消气。购物卡里余额不少,但能够消费的地方还是有限。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中原中也的副卡,他不把卡给刷爆,岂不是对不起他生了一整天的气。 说着小混蛋还睨了正在开车的中原中也一眼。 “……”这明显是那晚上的气还没消呢。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心道:小混蛋脾气还挺大。 “说是这么说,但家里什么都不缺,我一时也想不到需要买些什么,就干脆打电话来找红叶姐姐帮忙啦。” 尾崎红叶被他逗得直乐,逛街买东西还有人付钱,这么好的事情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至于中原中也到底怎么惹泉生气了一概没问,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她还是别插手的好。 约了逛街的时间后,泉就挂掉了电话,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还气着呢?”中原中也打着方向盘,问了一句。 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说:“总得找个理由约红叶姐姐出门啊,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你直接说陪她散心不就好了?”中原中也疑惑道。 “那你怎么开不了口?”泉反问。 中原中也:“……”行吧。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还没说两句,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若有所觉的泉睁开眼睛,头一偏就看到了他男朋友难看的脸色。 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网搜了下本地新闻,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距离他们现在不远的某条街上,一栋七层高的大楼无缘无故凭空消失。 接到报警电话的市警在进行现场勘查后,确认大楼的确是消失,而非是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隐藏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大楼周围的建筑却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异常。那消失的大楼就夹在两栋差不多高的建筑楼之间,远远看去,突兀得像是被橡皮擦去了一块的铅笔画一样。 能在一夜之间令整栋大楼悄无声息地消失,毫无疑问,这是只有异能力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此外,令人在意的是,那栋消失的大楼里,还有着港黑旗下某间企业的办公所,甚至部分本部成员就在那里办公。 不同于泉所工作的那家公司,消失的这家企业挂在港黑名下的事情,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联系到这一点,到现场进行调查的市警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起针对港黑的,敌对非法组织展开的报复性.事件。 也无怪中原中也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泉刚刚从手机上收回注意力,就听挂掉电话的中原中也说:“今天小心些,别落单,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嗯。”泉乖乖应是,不给他添麻烦。 中原中也将泉送到他公司底下后,又叮嘱了几句,看着泉走进了公司大楼,这才开车离开。 泉回头看了一眼,瞧他车子驶离的方向,不像是去港黑本部大楼的样子。 难道已经找到可疑目标了? 正思考着,刚才看着他从别人车上下来的同事快步走过来,挤眉弄眼的,跟往常一样和他开着玩笑:“哎哎,那就是你藏了这么久的男朋友?” 泉被打趣得脸红,倒是没反驳,说:“我不是说他之前去出差了嘛,偏你们不信,现在又说是我将他藏起来。” 同事“啧啧”两声,又打趣了他两句。 两人有说有笑地乘上了电梯。 消失的大楼这件事,听说新闻报告出来后还没两个小时就解决了。 事故体质的泉已经被锻炼出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后续也没怎么关注。这事最后解决了,甚至还是午休的时候,他听同事八卦时知道的。 他其实比较在意的是,川原直人给他发来的,据说是北美异能力者集团“组合”的团长,昨日高调到达横滨的照片。 泉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确实挺高调的。没有停机坪,他所乘坐的那辆直升机,干脆直接停在了大马路上——就在武装侦探社附近。 目击者称,当时对方拎着一个手提箱,与随行的一男一女一起走进了武装侦探社所在的小楼。不过他们没多久就出来了,离开时,手提箱也一并带了出来。 泉看着川原直人发给他的照片,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手提箱里装了什么呢……” 他果断联系了太宰治,并从他那儿得知,手提箱里装着满满的美金。 组合的团长口气非常大,一见面就对侦探社的社长说,他要买下整个侦探社。当然,这个交易并没有谈成。 不过对方离开前,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颇有种“走着瞧”的意思。 接着侦探社的社员就不见了。今天早上,港口黑手党名下企业所在的大楼,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 这个名为“组合”的异能力者集团,看来是目标明确来找他们麻烦的啊。 此外,太宰治还特意提醒泉,“卷轴”与“食人虎”相关的悬赏,都是这家伙下达的。 也就是说,那群家伙很有可能会来找他麻烦是吗? 泉思索着,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在桌面上。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有胆子的话,尽管来就是了。 不过…… 敲击桌面的手突然顿住,泉拿起手机,给水野长太郎打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只不过水野长太郎有些奇怪,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鉴于泉有过被坏人盯上的经历,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 不过泉很快就向他解释说,早上他们经理通知,公司要给员工发福利,接下来会组织大家一起去旅游。他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所以就趁着午休时间给水野长太郎打了电话,跟他报备一声。并声称,接下来半个月,他应该不会来疗养院看他了。 只是公司组织去旅游啊,那还好…… 水野长太郎松了口气。 “对了,爷爷,我听说,这次去的地方是环境保护得很好,开发少的山区,现代化设施并不多。所以如果出现了电话打不通的情况,有可能是信号不好。提前跟您说一声,免得您担心。” “知道啦知道啦。” 刚好路过听到这通电话的他经理:“……?” 他什么时候说过公司要组织员工去旅游了? 这时,泉的电话也打完了。他收起手机,回头看向部门经理,扬起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声音轻轻地,温柔地说:“您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后跟直窜后脑勺,冻得经理浑身一抖。 他十分机敏地转过身,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奇怪,明明门窗关得好好的,怎么听到了呼啦啦的风声呢?一定是我的错觉吧?嗯,肯定是这样没错……” 89、形势 与尾崎红叶约好一起逛街的日子还没到, 对方就打电话来,遗憾地表示,她临时多了一份工作,不能与泉去逛街了。 “这样啊……”泉虽然遗憾, 但也表示了理解。 挂掉电话后, 泉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中。 当时他打电话与尾崎红叶约逛街的时候, 中原中也是在场的。既然中原中也知道他们定下逛街的时间,那么森鸥外不该不知道才对。 明明就是那家伙让人陪尾崎红叶散心转移注意力来着, 怎么又突然变卦给她委派任务了呢…… 这个问题, 泉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尾崎红叶心情不好, 是因为关照的后辈泉镜花叛逃了港黑。 那说不定,尾崎红叶的这份临时工作,就与那个泉镜花有关呢? 而且泉还猜测,这个任务能够将人带回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森鸥外才会在这个时候, 将尾崎红叶派出去工作。 比起逛街散心, 直接将令她伤心的那个人带回来,不就是让心情最快恢复办法吗? 有了这样的猜测,泉也没打算向尾崎红叶求证。 毕竟对方已经说了,这是她的工作。 她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 工作自然就是港黑内容相关。他这个“普通人”还是别打探的比较好。 再者说, 如今正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关系紧张的时候。泉与武装侦探社关系不错,为了避嫌,他也不该主动探听港口黑手党的行动。 他倒是没什么, 但夹在中间的中原中也就不太好做人了。 因而近些日子, 泉特别乖。他上下班基本上与中原中也同进同出。就算对方加班,只能派部下接送他,他也什么都不问。除了在公司上班外, 就是在家里看电视。 中原中也回家的时候,也只口不提他们和武装侦探社之间的形势如何了。 但他偶尔会看到泉盯着地板发呆出神。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泉会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当初武装侦探社救了他,后来水野长太郎被绑架他们也帮了不少忙。除此之外,泉和武装侦探社的私交也算是不错了,还协助他们办了好几次案子。 如今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以及北美来的组合,三社抗争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 三个组织只能有一个能存活下来,武装侦探社人手不如港口黑手党充足,资金也没组合充裕,处于绝对的劣势中。 但……泉甚至不能表露出对他们的关心和担忧来。因为,换个角度来说,他们也是他恋人的敌人。担心他们的安危,又该置中原中也于何地? 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他这样乖巧体贴知情识趣,反倒让中原中也莫名觉得有些愧疚。 于是他好好地在床上“安抚”了自家毛绒绒一番。 泉:“…………” 于是第二天泉又跟他闹别扭了。 “我给你请了假,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 中原中也系好衬衣的扣子,回头看见泉趴在床上眼神幽幽地盯着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心虚。 他走过去,单腿跪在床上,朝泉那边靠了过去。 泉哼了一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不想搭理他的意思十分明显。 中原中也拨开他的头发,将他的耳朵露出来,揉揉捏捏,俯下身对他说:“爷爷那边我派人去盯看着了,你今天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知道吗?” 他这样说,泉自然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深意,抬头看着他,眉心不自觉地皱起:“形势已经那么严重了吗……” “很快就会结束的,放心吧。”中原中也摸摸他的头,如此安抚道。 然而他这句话,反倒让泉更加闷闷不乐了。 中原中也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和不安,但由于立场原因,他又不可能向他保证侦探社的安危。 所以他只是许诺:“事情结束后带你去逛街吃蛋糕,嗯?” 说着,他还一下一下地亲吻泉的额头和鬓角。力度很轻,犹如片片羽毛落地。 泉闷闷地“嗯”了一声。 中原中也最后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原本趴在床上的泉突然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朝他扑了过去。 被扑得身体往前一倾,中原中也稳住身体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偏头问:“怎么了?粘人精。” 泉把脸埋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我发现我好自私……” “嗯?怎么突然……”中原中也疑惑地看着他。 “我发现……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其他人,他们怎样都与我无关,但是……” 他抱着中原中也的手箍得越来越紧。 “但是?”中原中也用手覆盖住了泉因用力而泛白的手背。 “无论怎样,你都必须给我好好的。你不能有事,知道吗?我没什么可失去的……除了你。” 这话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可对中原中也来说,却犹如撞钟敲击在自己耳边一样,声音震耳欲聋,分量重若千钧。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分开泉抱着自己的双臂,转身,连同被子一起将人抱起来,紧紧地,久久不肯松开。 嘴巴开合几次,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语。 最终,他只能郑重地承诺:“好。” 话虽简单,可声音中包含着的,那种沉甸甸的分量,听话的人自然是能感受得到的。 泉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黝黑的眼睛里凝着一片浓浓的,化不开的雾。 好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话向来真假掺半。 表现出来的不安与挣扎,也是假的。 毕竟侦探社救过自己,他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肯定有问题。 毕竟,他当初可是会为了救过他的侦探社,用花瓶碎片扎自己脖子的——尽管那是他恢复记忆前的“小白花”状态下。 只有最后与中原中也说的一席话,听起来肉麻,可却是他的真心话。 正如他与中原中也说的那样,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现在就是冬夜里守着那一簇小小火苗的流浪汉。一旦火苗熄灭,他必将被寒冷又漫长的黑夜吞噬。 所以……如果他最后的宝物出了什么问题,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整个事件落下帷幕后,泉才得知,这个时间上,港口黑手党将武装侦探社的文职办事员所在之处作为诱饵告诉了组合,接着又反过来将组合的接下来的行踪告诉了武装侦探社。 抓住侦探社的办事员就等于有了可以威胁侦探社的筹码,组合尽管知道港口黑手党不怀好意,可他们还是行动了。 而为了办事员的安全,武装侦探社不得不改变了原来的游击策略,匆匆忙忙地与组合的人正面交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港口黑手党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促使另外两个组织提前碰面,率先发生冲突。 中原中也就是被森鸥外派去将消息分别告诉两方的使者。 他有着绝对强悍的实力,就算敌方想对他不利,说不定还会被他给反杀。 他们拿了侦探社的办事员当人质,让另外两个组织提前交手。那么反过来,敌人也有可能利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港口黑手党。 所以中原中也自然就将自己的“家属”给保护起来了。 泉得知事情始末后,忍不住咂嘴,这不就是他惯常使用的手段吗? 四两拨千斤,他最爱玩的事情就是挑拨两方对立,自己则作壁上观,乐呵呵地看热闹。 比如当初泉假死脱身,还借机挑拨了两国的关系。 要不是后来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那惊天动地的一战,打得整个大陆安静如鸡,被他挑拨的两国早就该打起来了。 甚至泉还计划好了后续,什么时候让第三个,第四、第五个国家加入战争,他心中都有数。 五大国陷入了混战,那么他们名下的忍村,肯定不会独善其身。 到那个时候,综合实力最强的木叶,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其他村子联合起来围攻。 实际上,这群人集结再多,对那两人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 泉一开始对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还想着,四大国、四大忍村联手围攻之下,怎么着也得把木叶给打破了吧? 可后来他亲眼见识了这二人有多强,自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其他忍村输赢与否,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紧要,赢了自然欢喜,输了也是无所谓。 他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想要借四大国之手,摧毁木叶——就算不能彻底摧毁,也要让他们跌一个大跟斗。 他要让宇智波一族知道,哪怕与他们仇恨的千手一族握手言和,战争也是无法停止的。 否则……他们怎么对得起在对阵千手一族的战场上重伤,最后不治身亡的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那个人,为了家族算计了一辈子。 临到死,他才挣出家族的桎梏,将自己全部的私心都交给泉,让他代替自己辅佐他的哥哥宇智波斑。哪怕会对宇智波一族产生不利。 因而,在听说宇智波斑叛逃木叶时,泉不知道有多高兴——虽然,这一切都在宇智波泉奈的预料当中,否则他也不会特意给宇智波斑藏起这么一副情报网。 可让泉和宇智波泉奈都没想到的是,宇智波斑最后还是败了。 宇智波泉奈的想法不好说,毕竟他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倒是泉,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果然不该相信宇智波泉奈那个厚脸皮兄控的彩虹屁,真的以为他斑哥天下第一,会输也是因为混蛋千手柱间使了阴谋诡计! 于是泉就一边怒骂宇智波泉奈那个害人精,一边确认宇智波斑的消息。 直到最后被对方派来的黑漆漆一刀穿胸,泉立马撂挑子不干了,甚至想返回去给假死的宇智波斑两刀,亲手送他下去与他弟弟相见!毕竟这才对得起宇智波泉奈对他的栽培! 90、后方 其实这些天泉待在家里, 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一直通过手机与川原直人保持着联系,并从他那儿了解着整个事件的发展经过。当然,川原直人及其部下作为旁观者,不敢距离冲突地点太近, 免得被敏锐的三个组织发现异常, 所以他们探听到的消息其实相当有限。 不过泉能从细枝末节中推测出很多东西, 因而整个三社抗争的概况,他基本上都清楚, 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其实泉还以为, 太宰治会在这次三社抗争中, 用掉那次“回答一个有关港口黑手党的问题”的机会。 但尾崎红叶在三社抗争开始之初,就成为了武装侦探社的俘虏。 以她的实力,别说是人手稀少的武装侦探社,就算她想要叛逃港口黑手党, 都算不上什么问题。可是她却迟迟未归, 这不由让人怀疑,武装侦探社……或者说,太宰治用了什么手段,将人给留了下来。 联想到尾崎红叶是因何接下了森鸥外的任务, 泉大概能猜到, 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时期,选择留在了武装侦探社。 因为失踪的泉镜花。 为了这个小姑娘,太宰治或许与尾崎红叶达成了什么协议。因而他暂时也用不着身份尴尬的泉帮他传递消息。 这倒让泉乐得轻松, 专心致志地看他的热闹。 不, 应该说,他在浑水摸鱼。趁着三个组织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两方身上的时候,他则领着川原直人, 悄悄地寻找“书”的下落。 可到目前为止,他们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他们所寻找的“书”,据说能够实现写在空白页上的一切内容。 这玩意儿,川原直人找了许多年都没找到,甚至一度以为那就是个传说,而非真实存在的东西。 如今他们现在知道的,除了“书”就在横滨外,别的有关“书”的线索,就是那个俄罗斯情报贩子放出来的消息——“卷轴”和“食人虎”都与之相关。 可“卷轴”自不必提,那甚至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而且还是泉的所有物,没有人能比泉更清楚“卷轴”的用途。 “卷轴藏有‘书’的秘密”这个消息,对于泉本人来说,就是一则彻头彻尾的谎言。所以泉忍不住怀疑,“食人虎是路标”这个消息,会不会也是假的?如今组合在追捕的“食人虎”,也就是被太宰治捡回去的新人中岛敦,手上根本就没有“书”有关的消息? 电视机里传来的动画配音活泼又欢乐,然而坐在沙发上的泉却面无表情,视线虚虚地落在面前的矮桌上,很明显注意力不在动画片上面。 他的怀里抱着沙拉碗,右手持叉,犹如按照设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进食。 突然。 他的手一顿,眼中蓦地闪过一道红光。 刚刚放到嘴边的生菜叶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没过一会儿就被他放回了碗里。 泉神色莫名。 叉子轻轻地敲击在碗沿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他抬头看向窗外,刚巧与贴在玻璃上的人对上视线。 窗外那人有着一头金色短发,身材高大,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如同壁虎一样牢牢地吸附在光滑的玻璃窗上。 泉将手中的沙拉碗放下,嘴角微微上扬:“来者是客,何不进来坐坐?” 另一边,私人疗养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野长太郎莫名觉得,今天疗养院里多了不少人,还都是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 这让他觉得很奇怪,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加上来看望疗养员的家属们……竟然有这么多人吗? 他在疗养院住了大半年,现在已经交上不少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平时闲着没事就会聚到活动室,喝茶下棋,或者单纯聊天,总有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 今天他们照旧聚到了活动室,水野长太郎就将自己的发现给说了。 大家都觉得人好像变多了,也奇怪着呢。 倒是他们中的一名老人,四下看看,发现没有旁人后,这才掩着嘴巴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好像是某个大人物的长辈住进了疗养院,因为担心安保问题,所以……” 众人屏息凝气地听着,对方却突然收了声。 他们正奇怪呢,就听到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保健教练的声音,这是来提醒他们该去做操活动身体了。 水野长太郎与朋友们一道离开活动室,心里还在想:大人物的长辈?可是他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最近也没看到什么生面孔啊…… 走出大门,水野长太郎刚好与一名身材健壮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对方带着口罩,手里推着一个医疗小推车,上面摆放了不少贴了标签的维生素小药瓶。 “啊,水野先生。”他突然开口叫住水野长太郎。 “咦?怎么了?”水野长太郎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见对方在小推车上招了招,拿出一瓶标签上写着“水野长太郎,一日三次,每次一粒”的小药瓶。 “这是医生给您新开的药,补充维生素的。” 水野长太郎点点头,说:“我现在要去活动身体,你直接给我放在房间里好了。” “好的,那您记得待会儿回房间后就要服一次啊。” “知道了,麻烦你啦。” 看着水野长太郎离开后,推着医疗小推车的工作人员刚刚走过拐角,旁边骤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人一记手刀敲击在了后颈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悄无声息将人放倒的家伙,与他一样穿着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制服。 他将人放在地上,小心地观察了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接着他掀开套在外面的制服,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枚通讯器,飞快地汇报:“活动室外的家伙顺利解决。” “了解。” “不像是组合的手段。”挂掉队员通讯后,领了中原中也命令,前来确保水野长太郎安危的小队长细细琢磨着,对旁边随时待命的队员说,“组合在横滨没有陆上的据点,说明他们还没来得及在横滨发展自己的势力。而能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混进这所私人疗养院来,不是短短几日能够安排布置上的……这边的事儿,倒有点像是我们老熟人的作风。”也就是横滨本地的敌对非法组织。 “是想趁本部的精力放在侦探社和组合身上的时候,给我们添乱吗?”队员猜测道,“还是说……打击报复?” “唔……应该没那么简单。”小队长沉吟片刻,脑中倏地灵光一现。他再次联系上了之前的队员,让他将那瓶“医生新开的药”给带回来检查。 这之后,他们将那瓶药带回港黑进行了一番检查,随即惊讶地发现,药片中竟然掺了新型毒品。成瘾性非常大,基本一沾上就别想戒掉。 拿到成分分析报告后,小队长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水野长太郎是泉的爷爷,而泉,又是中原中也同居的恋人。 如果水野长太郎因为敌人的阴谋服下了这种新型毒品,进而染上毒瘾。那么泉为了爷爷,会不会踩进敌人所设的圈套?进而影响到中原中也? 小队长将队员们抓到的可疑分子带了回去,毫不客气地丢进了刑讯班,随后毫不耽搁地将这件事汇报给了中原中也。 彼时中原中也刚给武装侦探社送完口信回来,得知竟然有人想设计水野长太郎染上毒瘾后,一拳砸烂了实木的办公桌。 他脸色阴沉,问:“人呢?” 小队长:“混进疗养院的五个家伙,一个不漏全都丢进刑讯班了。”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人还不少。” 小队长:“能送五个人进去,说明在横滨当地的能量也不算小了。” “那就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中原中也沉思片刻,“这事儿肯定还有后续,仔细盯着,特别是黑市和最近靠港的货船。” “是!” 小队长领命出去。 中原中也坐在办公椅上,手指敲了敲扶手,忽地看向了放在一边的手机。 水野长太郎那边是这个情况,那泉呢? 不然……打个电话问问? 只是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拿在手中的电话还没拨出去,森鸥外就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到首领办公室去,他有另外的事情吩咐他去做。 侦探社以及组合相关的事情,回来前他就打电话给森鸥外汇报过了。那么这会儿森鸥外叫他过去,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中原中也收起电话起身,正准备离开,余光忽然扫到了刚才小队长递交过来的药品成分分析报告。想了想,他也将这东西带上了。 虽然他们现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对付侦探社和组合上面,但这也不代表他们会轻松放过这群借机生事,打着火把要烧他们后花园的臭虫们。 如今港黑的大后方被一群不安分的家伙惦记着,而中原中也本人的大后方,也被一些家伙找上来了。 家中客厅,碎了一地玻璃的地毯上,倒着一个金发的高大男子。 他两眼无神,表情惊惧,浑身颤抖不止,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除了那个漫步朝他走过来的人。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双目猩红的泉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用力碾了碾,居高临下地说,“上门拜访,就要正儿八经带着登门礼物来,知道吗?” 91、回礼 用写轮眼将袭击者控制住后, 泉看着破了个大洞的窗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他是就放着不管呢?还是用幻术把这个洞给补上呢? 泉正思考着该怎么处理窗户破洞的问题,突然听到“砰”地一声枪响。 “……” 白色的,如同火焰一般外衣将泉包裹了起来。自那火焰中, 一只莹白剔透的骷髅手臂瞬息间出现, 像捏蚊子似的, 轻轻松松地抓住了那枚高速袭来的小小子弹。 攥成拳头的手一松开,“叮当”两声响, 子弹落在了满是玻璃碎片的地板上。 泉不为所动地扫了一眼那枚子弹, 接着抬头看向窗外, 刚才子弹射击过来的地方。 在写轮眼的加持下,他的眼睛比平时的状态要好得多,因而很快就锁定了那个架着枪的家伙。 这个时候,躺在地板上的金发男子抓准时机翻身爬起来, 动作迅速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抓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快跑几步, 纵身一跃,直接从刚才进来的窗户跳了下去。 泉操纵着须佐能乎去抓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大掌下意识地抽回抓人的手,改去挡子弹。 可令人惊讶的是, 那子弹竟然出其不意地在半空中拐了个弯, 巧妙地绕开了骷髅手臂,径直袭向了泉的小腿。 但这次子弹依旧没有成功击中他,而是被肋骨一样的骷髅骨架……或者说, 是覆盖在其上的白色屏障给挡了下来。 看着比窗户玻璃还要薄的白色屏障, 在受到狙击子弹的冲击下,竟然连一丝裂纹都没见着。 “嘶——” 吐温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不行啊。” 刚才操纵子弹拐弯的异能力生命体汤姆“嗖”地一下出现在他身边,抱怨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根本打不穿嘛。” 另一个异能力生命体哈克背着手, 冷静地看向吐温:“掩护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要撤退吗?” “就算命中也无法击伤的敌人……还想试试能不能把人带回去呢。没办法了,撤退吧。”吐温利索地收起了狙击.枪。 不久后,他在事前约定好的地方,与踉踉跄跄的金发男子汇合。 “没事吧?”吐温将车靠在路边,深一脚浅一脚赶过来的金发男子满头大汗,勉强地冲他笑了笑:“下来时没注意,脚崴了。” 金发男子坐上车,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卷轴状的东西,那就是他们此次行动的目标。 吐温扫了一眼,还嘟囔了句:“就是这小玩意儿吗?” 金发男子点头:“我进去的时候,这东西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你那个方向看不到,因为被他的碗给挡住了。” “是这样啊……” 吐温并没有怀疑伙伴的说法。 他通过狙击.枪上的高倍镜,亲眼看到金发男子将窗户几枪打破,然后突入进去,紧接着与室内的泉发生了冲突。 泉对着金发男子瞪了一眼,后者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浑身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吐温觉得十分奇怪,但组合现在对泉的异能力一知半解。除了那个看起来似乎刀枪不入的骷髅骨架外,对方的眼睛似乎有着类似于精神控制的能力。 关于这个问题,亲身经历过的金发男子描述说:“感觉有点像影响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印象或者感官之类,比较抽象的能力。” “咦?具体呢?”吐温好奇地追问。 “本来我看到他时,对他的定义是‘拥有任务目标的角色’、‘可能阻碍任务完成的家伙’,但是他用那双奇怪的眼睛看向我后,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一样。” 金发男子说完,还补充:“你知道的吧,人面对打心里恐惧的东西,完全没办法动弹。奇怪的是,他除了看了我一眼外,严格说来好像也没对我做什么,可我就觉得他超过了以往我所害怕的东西,排在了我的恐惧第一位。” “诶?”吐温新奇地拖长了声音。 “而且,只要他将自己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就没有那种感觉了。”金发男子挠挠脸颊,说完了自己亲身经历的,泉的能力的最后一句。 “竟然是这样的异能力吗?”吐温摸摸下巴,“那他那副狙击.枪都打不穿的骷髅骨架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金发男子耸耸肩。 “唉,脑子都要炸掉了。总之任务已经完成,先回我们的临时据点吧!”吐温脸上带笑,大大咧咧地说。 “嗯。” 然而吐温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他旁边的金发男子合起眼睛,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及时掩盖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红光。 被他们带回去的卷轴,很快就被交到了他们的老板,也就是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手中。 “尽管在照片中已经看到过了……”菲茨杰拉德坐在办公桌后面,优哉游哉地解开卷轴上的绳子,“有关‘书’的秘密就藏在这样一幅小小的卷轴中,还真是不可思议。” 说着,他就将卷轴打开了。 可是在他打开的一瞬间,眼睛微微睁大,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事实上也是如此,部下们夺来的卷轴上,贴了几张他看不懂的,符箓一样的奇怪纸张。 “这就是记载了‘书’秘密的东西?可是……这是什么?”菲茨杰拉德自然而然地揭了一张下来检查,可上面潦草的字迹和符文居然让他看得满头雾水。唯一能看懂的,便是位于纸张正上方的一个“爆”字了。 “爆?”菲茨杰拉德皱了下眉,一种不妙的感觉悄然浮上心间,“难道是……”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 像是算计好了时间一样,那些符箓统统无火自燃。 “?!”不光是他,就连还站在房间里的吐温和金发男子也震惊了。 菲茨杰拉德赶紧将卷轴团在一起,用足力气,像扔棒球一样扔到了窗外去。 几乎就在东西脱手的下一秒,那卷轴就在半空中爆炸了。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周围的玻璃窗,卷起的气流吹飞了办公桌上装订得厚厚的文件,纸张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最后“嘭”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此刻,菲茨杰拉德和吐温的注意力都被刚才那阵爆炸吸引了过去,却是没想到,金发男子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映着五瓣花的奇异红瞳状态。 而他此刻的视线,落在了那份,首页写着“战略计划”几个大字的厚文件上。 约一小时后。 “起爆符,我藏在封印卷轴里压箱底的玩意儿,希望他们能够喜欢。” 也算是对那群家伙几次三番派人找自己麻烦的小小“回礼”了。 泉托腮趴在床上,一边吃着碗里的葡萄,一边看着动画片。翘起的双腿时不时晃动几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 “叮”地一声,手机提醒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泉拿起手机一看,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是下个阶段的作战计划啊……要不要给太宰先生发一份呢?”他点开,快速地扫了一眼,自言自语似的说,“不过只有侦探社一方知道的话,对港口黑手党岂不是很不公平?”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一不小心牵扯到了酸疼的后腰,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于是他龇牙咧嘴地在心里又骂了罪魁祸首一通。 有趣的是,他刚刚说完对方的坏话,那人就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吓得泉手一哆嗦,手机径直砸在了脸上。 “哎呀!” 泉揉揉被砸疼的鼻子,一边嘀咕“中原中也这个害人精”,一边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可他没想到的是,简单的问候结束了,中原中也的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你在说我坏话吗?” “没有!”泉下意识地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等他说完这句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快,语气太生硬,一听就有问题。 果然,对面的中原中也沉默片刻,语气微妙地说:“我说刚才喷嚏不断是怎么回事呢?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哪知道你这小混蛋真的在说我坏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听着这话的泉眼神游移,瞧着心虚不已。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理亏的不该是自己啊! 他揉了揉腰,理直气壮地说:“就许你欺负我,还不许我说你坏话了?到现在我的腰还在疼呢!” “……咳。”一说到这事儿上,中原中也的语气就弱了下去,摸摸鼻子道,“我回来给你买蛋糕。” “五个!”泉讨价还价。 “不行,多了你又不会好好吃饭了,最多两个。” “哼!”两个就两个,总比没有好。 打情骂俏完,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他俩偏题了十多分钟。 咳。 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毫无感觉?他以前废话有这么多的吗? 他果断将这通电话掰回正题。 “嗯?你问有没有可疑的家伙在附近晃悠?”泉第一反应就是客厅那碎了一地的玻璃。 于是他坦然地说:“有啊,还闯进家里了来着……” “什么?!”中原中也大惊,急忙问,“你没事吧?” “你听我说完嘛。”那个说一半藏一半的小混蛋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被我用须佐能乎赶跑啦。” “是吗……”那还好。中原中也松了口气。 话音一转,中原中也又问:“那你知道偷袭的家伙是哪方势力吗?” 哪方势力? 泉从中原中也的话中捕捉到了令他在意的部分。 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生疑。 如今三社抗争,港黑就是中原中也所属的势力,自然不可能来袭击他。侦探社和他关系不错,就算现在与他断了联系,也不至于来袭击自己。剩下的,会派人来袭击他的,就只有组合一方势力而已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中原中也不应该不清楚的才对…… 难道……这中间又有其他势力插进来了? 92、变数 中原中也一开始其实不想让泉知道, 有人不怀好意想拖水野长太郎下水。 奈何…… 后续调查出来了,在疗养院动手的那群人,的确是经常与他们港黑作对的非法组织派来的。在三社抗争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闹事,他们就是想在港黑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两个组织身上时, 趁火打劫, 借机赚取利益。 他们拖水野长太郎下水, 并不单纯是为了打击报复。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想借此搭上港口黑手党, 借他们的海运航线来进行新型毒品的运输和交易。 也就是说, 他们打算的, 并非拖水野长太郎下水,而是直接拖港黑下水。 中原中也得知后都气笑了。 也不知道这群人哪来的自信,想当然地觉得港黑会答应? 如果不是眼下他们的精力大半都放在三社抗争上,面对这样的挑衅, 他早就领人上门讨教讨教了。 森鸥外叫中原中也来, 也与这件事有点关系。 “警方最近查获了一批新型毒品。最重要的是,那几个家伙都是在港黑名下的娱乐场所进行交易,警方接到匿名举报后,又当场将人给抓住的。” 听完, 中原中也翻着森鸥外刚刚递给他的调查报告, 忍不住皱起眉。 “匿名举报?我们的人竟然在警方到达后都没反应过来?” “咚、咚” 森鸥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是之前那起酒吧事件处理得太过温和了吗?那群不安分的家伙只是消停了半年,这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甚至那事反倒给了他们灵感。”光听声音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一看到他那张脸, 就该知道, 此刻森鸥外的心情非常不好。 “眼下我们的重心仍放在三社抗争上,如果因为敌方组织的栽赃嫁祸,又被警方给盯上了……”只要稍微设想一下那样的局面, 中原中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组织在政治方面施力,让其成员有了等同于外交官的特权。军警和异能特务科受到掣肘,只能从旁围观,根本无法参与进来。如果藉由调查毒品这事,他们掺和了进来,我们再想毁灭武装侦探社,也不是什么轻松易得的事情了。” 森鸥外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一边思索着一边说。 “政府方面与武装侦探社的立场基本一致,他们又没办法对组合动手,那么剩下的,可针对的目标无疑就只有我们了。” “他们既要保势单力薄的武装侦探社,又要监视对横滨威胁很大的组合,所以就算政府方面知道港黑是遭人算计,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可以插手进来的机会。真正的犯人他们肯定会抓,但是会不会还港黑清白……至少在三社抗争结束前,这口锅我们是摘不下来的。”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分出精力去处理这件事,到最后也很有可能达不到想要的结果,摆脱不了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纠缠。 想到这儿,森鸥外的表情变得格外阴鸷。 “敌对组织那群不安分的家伙们,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敢明目张胆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听完森鸥外的分析,中原中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咬牙切齿道:“可恶,如果不是……” 森鸥外垂眼沉思着,忽然余光瞥到了中原中也手中的报告。 他好奇地问:“话说回来,中也君。你有事情要向我汇报吗?” “啊,是这样的……”中原中也将手中那份药品成分分析报告递给了森鸥外,并将疗养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唔……你是说,那群家伙还对泉君的爷爷下手了?” 森鸥外一边翻着报告,一边思索着。 “是的,人已经抓了回来,现在正在刑讯班接受拷问。” 森鸥外沉吟片刻,忽地计上心来。 “中也君,不然……你把这件事告诉泉君试试?”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森鸥外越想越觉得可行。 一来这事不用他再操心,二来还可以借机看看泉的本事,三来……泉就会彻底绑在他们港黑的船上了。 “眼下这个时机,政府方面想要插一脚进来是很显然的。事情结束前,‘运输贩卖毒品’这口锅扣在我们头上基本上是摘不掉的。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这个亏,我们就该默不作声地咽下吗?没那么美的事情。”森鸥外先将他们面临的问题给说了,“可你也知道,港黑现在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了三社抗争上,暂时空不出手来对付那群家伙——无论是不安分的敌对组织,还是军警和异能特务科方面。” “而且,如果是泉君出手的话,说不定武装侦探社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和政府方打配合,趁这个机会给我们添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他这几天让泉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就是不想将他拖进来蹚浑水。 如果将这事告诉他,以那家伙对水野长太郎的在意程度,得知有人害他爷爷,不可能坐得下来。 泉一旦在这个时候出手,不就彻底将他拉进港口黑手党了吗…… 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森鸥外奇怪道:“你在担心什么呢,中也君?论头脑,红叶君曾夸赞泉君是名非常优秀的人才,甚至还生出过将他收到麾下的想法。就算他本人的体能稍微差了点,可他还有攻防兼备的须佐能乎,人身安全也能够保证。” “如果你是担心他会因为涉足这事被针对……那就更奇怪了啊。敌对组织会找上他的爷爷,不就说明,在外界看来,他早就是港黑的一份子了吗?” “!”中原中也的眼睛蓦地睁大。 “毕竟泉君与你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啊。如果他单纯地只是中原中也的恋人,而不是港黑干部的恋人,那么侦探社为什么会与他断掉联系?为什么你会将他和他的爷爷保护起来?如果他只是普通人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啊。” 森鸥外再接再厉。 “就算我们没打算将他再次拖进地下世界,可外界呢?他们会怎么认为?他们的想法会因我们的意志而改变吗?” 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答案。 “我理解中也君想要保护泉君的心情。但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什么都瞒着他,一直让他焦急不安地待在大后方,时不时还会迎来不知来自何方的袭击……这样对他来说,真的好吗?” “……” 中原中也沉默了。 森鸥外的一席话,让他想到了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的泉。 他咬了下嘴唇。 “我得问问他。” “好的。”森鸥外轻易松了口,不再多言。因为他并不觉得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料。 这件事,泉一定会管的。毕竟,他的爷爷被卷进来了。 其实,中原中也差不多也能猜到结果。 但是只要一想到当初泉在病房里的情绪失控,他还是忍不下心将他再次拖进这个灰暗的世界中。 为什么每次都会在我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将希望摔成碎片,再一刀一刀割在我的身上?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中原中也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很快,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手搭在办公室的门把上,中原中也站在门口,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惹得看守走廊的部下频频投来疑惑的目光。 内心挣扎之际,中原中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当初邀请泉同居前,他与对方的谈话。 像今天你遇到的那些事,未来可能还有更多,甚至会更残酷。所以……你准备好踏进来了吗? 我不怕。有您在的话,我什么都不怕。 以及……今天出门前,泉对他说的那番话。 我发现我比想象中要自私……别人怎么样无所谓,你不能有事……我没什么可失去的,除了你。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郑重地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既然如此,就算接下来的路是地狱,他们也一起走下去吧。 他不会松开手的。 之后,便有了他打给泉的那通电话。 “你知道偷袭的家伙是哪方势力吗?” 泉从中原中也的话中听出来,似乎又有新的势力加入这次三社抗争了。 对面的中原中也好像特意给他留出了思考的空间,说出那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 泉从他的态度中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听到泉这句话的瞬间,中原中也还是觉得胸口憋了一股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堵在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 久久没得到回应,泉忍不住问:“中也先生?” “泉。”中原中也忽地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这是? “你想到我身边来吗?” “怎么突然……”泉有些惊讶。 到底发生了什么?除此之外,森鸥外又对中原中也说了什么? 不然今天还在叮嘱他“乖乖的,哪儿都别去”的中原中也,会突然对他发出这样的邀请? 泉有些犹豫。 如果他答应加入港黑,那他在眼睛的问题上说了谎的事情,太宰治那个人精不可能猜不到。 但是……如果加入港黑的话,同样意味着他能明目张胆地插手进这次的三社抗争,与组合有了正面接触的可能,或许还能借此机会探听到更多有关“书”的情报…… 一边是侦探社,一边是中原中也…… 电话中的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良久。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时间,张开嘴,正准备说“我开玩笑呢”,泉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好。” 毫无疑问,他选中原中也。 不过此刻的他们,甚至包括森鸥外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现在的顾虑和算计,在几日后到来的灾难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93、计谋 得到泉肯定的答复, 中原中也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不是什么滋味,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倒是泉的态度很坦然,他回答了之前中原中也提出的问题:“袭击我的那群家伙是组合的人, 他们的目标是卷轴。” “卷轴?”听他一说, 中原中也想起来, 当初利用港黑货船偷渡到横滨来,以及绑架水野长太郎的那两拨人, 目标都是泉所持有的卷轴。 当时泉声称, 那枚卷轴是他舅舅的遗物, 而且只是一副普通的挂画。那些人为何会执着于这枚卷轴,泉本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带走的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假货,我有须佐能乎护体,也没受伤。” “这样啊……”既然他们的住处已经被人摸到了, 看来得换一个地方了。 他将这事儿告诉了泉, 并叫他收拾好东西。今晚下班后,他们就搬到另一个地方去。泉也是这个想法,自然应下了。 说完搬家这事儿,泉温声问中原中也:“除此之外,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中原中也便将敌对非法组织在这个节骨眼搞出来的事情告诉了泉。 他还以为泉听到对方想要拖水野长太郎下水时, 会十分生气。可是他听着,泉的声音好像没有丝毫变化。 “我明白了。”泉冷静地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你们别管了。” ……就这反应?中原中也稍微有那么些意外。 本来他还想问泉打算怎么做, 如果需要帮手的话,他还可以派部下帮忙。结果他还没开口,泉就说:“你把你们目前调查到的, 与这个事件有关的报告发一份到我的邮箱上吧。” 说完,他翻身爬起来,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中原中也答应了,接着问:“人手呢?需不需要?” “人手?唔……”泉将电脑打开,稍作思索,“啊对了,出差前你给我留了一个部下的电话,接下来还能打吧?”言外之意就是,这人能借给我用吗? “啊,他?哦,你是说川下是吧?”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当然可以。” “被你们抓起来的那几个家伙,挑两个出来,也借我一用,就拜托川下先生送过来吧。” 泉要那几个俘虏干什么? 中原中也满头雾水,自然也问了出来。 可泉却是说:“都说了不用管,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中原中也:“……”行吧。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暂时就这些,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口找你借人的,就这样吧。”说完,泉“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 听着对面传来的忙音,中原中也一脸懵比。 这就挂了? 嘶—— 小混蛋就这么把麻烦事儿给接过去了,可也没说个具体想法什么的,搞得中原中也心里有些不上不下,实在是担忧。 他现在的心态,有点像是第一天送孩子上学的大家长。虽然孩子面上表现良好,但他总是会心生忐忑,不由自主地担心小混蛋会不会想家、会不会好好上课、会不会听老师的话、会不会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中原中也“啪”地一声,抬手摁在了自己脸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挂掉中原中也的电话后,泉就将全副心神放在了电脑上。 十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很快就调出了“横滨商用港口客轮爆炸事件”的相关新闻报告。 那是被港黑炸沉的,组合用来作为据点的豪华客轮。 泉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可就巧了不是?” 第一日。 横滨一家媒体报道称,近日有非法组织将劣质药包装成新型维生素片流入市场,已有受害者服用后出现头晕恶心,甚至产生不轻幻觉的症状。 不过因为该批药物流入市场时间短,目前已被全部回收,如今药物监测机构正在对其成分进行检测分析。 另外,该媒体还报道了商业港口.爆炸沉船的打捞工作。 第二日。 该媒体报道了不久前发生在郊区某地的绑架案。 两名外国男子意图绑架两名本国女子,所幸警方及时赶到,将两名男子逮捕。随即不久,有目击者称,该两名男子已被无罪释放。 没头没尾的一个案件报道,既然别人无罪释放了,那不就说明只是一个误会或者抓错人了吗?为什么还要报道出来哗众取宠,还微妙地用了“外国”、“本国”这样的字眼。 一篇有失水准的报道,看得人简直满头雾水。 不过这则新闻后报道的内容倒是有趣。 被炸沉的豪华客轮已经打捞得差不多了。令人在意的是,打捞上来的第二批货物中,发现了足足三箱维生素片。外包装与近日流入市场的劣质药一模一样。 第三日。 药物检测机构对劣质药的成分分析报告出来了!确认是新型毒品! 第四日。 该媒体只报道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好奇心被吊起来的群众抓心挠肝地难受。 第五日。 网上公开了一份非常有意思的录音。 “横滨这座城市,我志在必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钱还不够多。” “妨碍?不,只要钱足够,我的眼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你看,他们甚至无法对我的部下进行宣判。” 第六日。 媒体刊登了当日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到达横滨时,将直升机停在马路上的照片。 接着将菲茨杰拉德名下的公司企业,都介绍了一遍。 还状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前段时间在商用港口发生爆炸的豪华客轮,也是菲茨杰拉德的。 毫不夸张地说,第六天简直就是菲茨杰拉德的专版。 另外,这家媒体的网络账号还发布了一则视频,那是菲茨杰拉德曾在某个商业活动上进行的公开演讲。 有意思的是,听完这个演讲的人发现,这人的声音……怎么跟昨天网上流传的录音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七日。 各种各样的流言开始发酵。 有人说:菲茨杰拉德和他的部下偷偷运送毒品来横滨贩卖,结果被人发现,因此偷运货物的豪华客轮被炸了。 有人说:绑架案的两名男子就是菲茨杰拉德的部下。他们被无罪释放不是因为抓错了人或是误会,而是菲茨杰拉德高价买通了政府高官,所以将部下给救了出来。 还有人说:菲茨杰拉德打算把这些罪名栽赃给本地的非法组织。再加上有买通的高官帮忙,追查毒品案的警方人员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第七日晚上,新家的卧室里。 “政府得维持声誉和民众的信任,光‘无罪释放的绑架犯’和‘被贿赂的高官’就有得他们忙了。他们不傻,这种形势下还要来找麻烦,那麻烦可就会攀扯上他们了。” “遗憾的是,流言不是在北美本地发酵的。菲茨杰拉德受到的影响大不大,就看他商业上的敌人的表现了。” 泉不平不淡地说着,视线停留在播放着动画片的电视上。 “流言是最可怕的东西,因为无需逻辑,无需证据,有时候甚至不用付出代价,而它们就能像病毒一样,飞快地传到各个角落。” “嘶——”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冷气。 他忽地丢开手中的报告,将他家毛绒绒按在床上一阵揉搓。 看动画片被打断的泉不高兴地蹬了他两脚。 中原中也捉住他的脚踝,顺势将人抓过来,捞进怀里。 “那三箱‘劣质药’是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给我留了几个俘虏吗?从他们嘴里套出来的。其实多半都是假的,只有表面那层是真的。” “你怎么拿到菲茨杰拉德的录音的?”他好奇地发问。 泉:“之前他不是派人来抢我卷轴吗?我就趁机给他们送了点‘小礼品’过去。其实大部分都是他的真话,只有小部分是语音合成的产物。” “那家媒体呢?” “按照约定,给了参与者一笔钱,他们早早就买票离开横滨了。”泉挣不开他的束缚,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悠悠闲闲地靠在了中原中也怀里。 “你没露面吧?” “这事儿是我让川下去办的。也不怕他们查到你们头上来,港黑一直以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多拉点仇恨也没什么。只要这个时间点上,他们妨碍不了你们的行动就行了。再说了,这事儿一开始就是那边理亏,他们要是没打坏主意,也不会在这儿栽一跟头不是?” “……”中原中也忽地沉默了。 泉还以为他彻底消停了,哪料下一秒,他又被乱揉了一通。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 “嗯?还敢说我是混蛋了?” “哈哈哈哈……我错了!松手!哈哈哈……” 第二天是休息日。 泉拿着中原中也给的训练表,在院子里胡乱扑腾着,旁边是监督他的川下。 好不容易把今天的训练任务完成了,泉气喘吁吁地靠在了大树的树干上,不小心踢到裸露的树根,两腿一软差点绊倒,好在及时扶住树干稳住了。 “我去给您倒杯水吧。”川下说。 泉点点头,川下转身进了屋。 几乎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泉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紫色的、不详的巴掌印。 94、脑髓地狱 泉靠在树干上平缓呼吸。 不一会儿便看到川下端了水过来, 将杯子递给了他。 泉向他道了谢,接过杯子,刚准备喝水,却在水杯凑近那一刻, 嗅到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是迷.药。 泉很快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就停顿了那么一会儿, 川下的声音就幽幽地响了起来:“您怎么不喝了?” 对方的语气十分微妙, 似乎下一秒就能说出“你不喝我就摁着你喝”的话来。 “啪”地一声脆响,泉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水杯砸在了地上。玻璃杯顿时四分五裂, 水撒了一地, 洇出一团深色的水迹。 玻璃破碎声仿佛一个信号, 两人同时行动了。 川下从身后抽出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瞄准开枪,就对上了泉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两眼无神表情呆滞,平举的胳膊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像按了一键暂停的机器人一样, 顿时熄了火。 开启万花筒时, 泉眼中的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红色,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视野。可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他眼中看到的景象,树木、房屋, 甚至包括呆愣着站在原地的川下, 身上竟然笼罩上了一层暗紫色的,像是烟雾一样的东西。 怎么回事? 泉皱起眉。 如果说一开始,在他还没有看到眼前景象之前, 他还能认为是川下出了问题。可当他用写轮眼看到眼前的一幕后, 他就开始怀疑,被戏称为事故体质的自己,难道又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异能力锁定住了吗? 风吹过, 树冠沙沙作响。泉这会儿也意识到,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他环视一眼四周,别说是第三个人,就连鸟雀虫蚁都没有瞧见。 这种情况下……信号还能用吗? 他这么思考着,准备打电话试一试。 之前他在锻炼,手机并没有揣在身上,因而泉越过被他控制住的川下,前往屋内。 可还没等他拿到手机,泉路过客厅时,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异样。 一股令人胆寒的恶意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背后,存在感极强,完全无法忽视。那瞬间,泉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快炸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立马召唤出了须佐能乎,至少先保证自己的安危。 须佐能乎一出,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突兀地出现,又毫无预兆地消失。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泉丝毫不敢大意,他先是低头扫了一眼。 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倒映出了他稍显模糊的脸,倒是那双猩红的写轮眼无比清晰,甚至他还能看清眼中的五瓣花图纹。 除了自己之外,他并没有在地板上看到多余的影子。 确认完毕后,泉这才慢慢地回过头…… 果然没有人。 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敢放松。 突然,他的余光中闪过了一道黑影,速度快得他差点没能捕捉到。 “谁?!” 他快速转身。 在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宇智波……斑?!” 另一边,港口黑手党本部。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栋中央大楼。 办公室里,中原中也本来在整理泉昨天给他的工作报告,准备递交给森鸥外过目。 可警报声响得令人猝不及防,他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 “敌袭?!” 他“噌”地一下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戴上帽子拎上长外套,大步往门口走。 “中也先生,大事不好!” 他的部下突然闯进来,力道大得门径直撞在了墙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中原中也皱眉看着神色惊慌的部下。 “q的诅咒大面积发作,不仅本部发生了骚乱,就连街上都暴动了!” “你说什么?q的诅咒?!” 中原中也的眼睛蓦地睁大,震惊无比。 他快步走到窗边,往楼下一看。 人行道上的路人扭打在一起,无论脚边是什么,只要能捡起来就往身前的人砸过去。 被碎石砸到的人顿时头破血流。可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除了被砸的时候因为冲击力后退了一步外,之后便若无其事地拎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钢管,狠狠地朝砸他的那人挥过去。 除了路人外,还有车辆。 两辆车子偏离了原来的行驶轨迹。 一辆歪歪扭扭地划出“s”型路线,径直撞进了绿化带中。 另一辆撞飞了正在互殴的路人,接着又撞上了人行道上的路灯。倒下的路灯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电花,恰好点燃了油箱破裂的汽车。 “轰——”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吹飞了周围的一切,火焰熊熊燃烧,浓浓的黑烟缓缓升起。 “啧!” 中原中也沉着一张脸,正准备转身,却突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原本好好行驶在道路上的小轿车,因为爆炸停在了半道上。这个时候,两旁的行人像是看见了猎物的恶狼般,手持石头、棍棒等扑了上去,一下接一下,狠狠地砸向车窗。 很快那辆小轿车的前挡风玻璃就被人砸穿了个大洞出来。 车主用力推开车门,一脚踹开挡在门边的路人,急急忙忙地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跑下车。 砸车的行人明摆着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纷纷捡起石头、拎着棍棒追了上去。 眼看其中一人的石头就要砸到车主和他的孩子,却听“嗖”地一道破空声,一个肉眼捕捉不到的黑影闪电般击中了那枚石头。 紧接着便是“轰”地一声巨响,车主和追击者之间被重物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定睛一看,那东西竟然是一张单人沙发。 大步奔跑来不及停下的追击者们,跟下锅的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栽进了坑里。 因为冲击距离过近,地面震动,抱着孩子的车主脚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好在一名年轻人冲上来,及时伸出手扶住了他。 “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你!”他一边大喘气,一边去检查怀中孩子的情况。 孩子依旧哭闹不止,所幸没有受伤,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车主不安地询问。 扶住他的年轻人,也就是立原道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周围又聚拢了不少形容怪异的敌人。 他利落地从腰后抽出两把手.枪,“咔哒、咔哒”分别上膛,严肃无比地对抱着孩子的车主说:“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情况紧急,你先带着孩子到人少、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是是是,谢谢你啊!”车主心里一个咯噔,赶紧带着孩子匆匆离去。 这个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不受重力控制地,于半空中缓缓下降,最终平稳着陆。 “中也先生!” 带着黑蜥蜴部队赶过来的樋口一叶恭敬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都给我听着!”中原中也高声喝道,“死守交通网!胆敢造次作乱的人,决不允许放过!” “是!” 部下们开始分头行动。 中原中也攥紧了掌中的手机,界面显示他正在往外拨电话。直到忙音响起,这则电话始终无人接通。 形势不容乐观,他担心泉那边也遇到了这样的状况。 可…… 如今除了处理港黑大楼内部混乱的森鸥外,就他一个干部留守在港黑本部。在这种危机关头,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否则谁来指挥部下守住交通网? 他用力地咬了下嘴唇,肃着一张脸,把手机收起来,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大混乱上。 之前,中原中也和部下谈话中提到的q,是一名十分特殊的异能力者。 哪怕是在异能者中也极为稀少、极其令人厌恶的精神操纵系异能力——脑髓地狱,其拥有者梦野久作,代号q,能够诅咒伤害自己的对手,给对方标记上手掌印。 当梦野久作所持的异能力娃娃被破坏时,被诅咒之人的精神就会受到侵蚀,进而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人。 原本隶属港口黑手党的梦野久作被组织的成员抓住后,觉得现在进展过于缓慢的菲茨杰拉德,直接让部下们启动了紧急计划。 他有一位部下名为斯坦贝克,可以将植物和人的感官连接在一起。 执行这项紧急计划的斯坦贝克,将梦野久作的感官与横滨这座城市的树木连接在了一起。当城市里的人修剪树枝、拍打树干、磕绊树根时,同样也在伤害梦野久作。 因而,许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梦野久作给诅咒上了。 同样……也包括刚才一不小心踢到裸露树根的泉。 当然,此刻的泉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叮铃铃——” 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 可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根本毫无反应。 他低着头,长长的黑卷发垂下来,厚厚的阴影掩盖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走近了,还能听到他嘴里在喃喃着什么。 “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 “为什么你还会活着呢?你怎么就不干干脆脆地去死呢……” “你怎么就不干干脆脆地去死?!” “你们相亲相爱的两兄弟在地下团聚不好吗?!!!” 95、拆家 川下端着给泉倒的水出来时, 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手掌印。 他心中一凛。 那手掌印紫红紫红的,印在泉的脸上十分刺眼。对川下来说,甚至还有些眼熟——他明白这玩意儿代表着什么。 他在港黑待的时间不短,清楚地知道当年为了将梦野久作封印, 他们港黑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后来还是太宰治出手, 才将人成功关进了禁闭室。 怎么回事? 他紧紧地皱着眉, 为什么泉会中梦野久作的异能力? 川下其实并不担心泉伤害到自己。毕竟在他眼里,他们中原干部的恋人娇娇小小一个, 甚至跑两步路都会大喘气。 看着对方浑浊的双眼, 以及从眼眶中溢出来的血泪, 川下明白,这是脑髓地狱成功发动了。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泉会对周围的人——目前看来就川下而已——表现出极强的敌意和攻击性。 尽管川下不认为自己会受伤,可他却担心自己处理不好, 让泉受到伤害。 要真是那样, 他们中原干部岂不会拆了他? 嘶……想想都觉得可怕。 心中想得再多,川下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他试图在不刺激到泉的前提下,率先出手,将人制住。这之后再给中原中也打电话, 交代这边的情况, 问问看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川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镇定地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泉表现得比他还要若无其事。 看他那样子,如果不是脸上还挂着两行十分醒目的血泪, 川下甚至真的会以为无事发生。 水杯刚刚递到嘴边, 泉的手就顿住了。 心中的警铃被敲响,川下试探着问:“您怎么不喝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本来表现得十分正常的泉, “啪”地一声摔了手中的杯子。 他要动手了! 川下赶紧上前,准备将人制住。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泉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这之后,他的大脑就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状态。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一切都失控了。 客厅。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站在离泉不远的地方,宇智波斑双手环在胸前,一如既往地用那种睥睨的,如同看不值一提小玩意儿的眼神看着他。 泉冷漠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宇智波斑挑了下眉,似乎对他的态度感到了些许意外。不过这在他眼里依旧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用一种谈论今天吃什么的语气,自然而然地说:“我的通灵兽九尾被木叶给封印了。不过没关系,看来你已经给我找到了替代品。” 替代品? 泉的眼睛微微睁大。 难道是…… 他的眼前倏而闪过了中原中也的脸。 “你休想——!!!” “哦?” 宇智波斑笑出声:“看来你在这边过得太.安逸,已经忘了许多东西。” 说着,他露出了那双整个忍者大陆独一无二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频繁的战争,曾让他的眼睛无限趋于失明。如今这双眼睛,是他的弟弟——同样开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泉奈——临死之前换给他的。他的写轮眼也因此进阶到了永恒万花筒。看似只比泉拥有的万花筒高了一个等级,然而两者拥有的力量却是天差地别。 更别说,泉一个跑两步路都喘得不行的家伙,如何与从小就征战于各方战场的宇智波斑比较?整个忍者大陆,能跟后者相提并论的,也唯有千手柱间一人而已。 但是……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攥成了拳头,泉不避不让,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眼睛。 “我没忘!我怎么可能忘!”他愤声说,表情凶狠得犹如一匹穷途末路的孤狼,“只能看到一方天空的狭小院子、密不透光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彻夜亮着红灯笼的长街、关在笼子里等待挑选的游女、充斥淫言秽语的房间……我怎么会忘!我怎么可能忘?!” 事实上,泉都不知道自己恨的是宇智波斑,还是仅仅一种象征,或者说是“诅咒”。 一种名为“强者”的诅咒。 他的母亲希望他成为强者。 成为强者才能活下来;成为强者才有选择的机会;成为强者才有决定他人命运的机会;甚至成为强者才会拥有自由…… 背负了三条至亲血债的情况下,他活下来了;他出言讥讽在族地看守自己的族人,引来了宇智波泉奈,从而拥有了选择的机会;他觉醒了写轮眼,能够通过幻术决定他人的命运;他的万花筒写轮眼带着他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似乎拥有了自由…… 可他能算是强者吗? 泉觉得并不是。 他就像那不停翻越山峰的旅人。 不停地爬呀爬,好不容易登上山顶了,却发现山外还有山,一座接着一座。他疲惫而麻木地攀登着,一刻不敢停,生怕摔下万丈深渊。 到最后,他甚至都忘记了他爬山的初衷。哪怕登上了最高峰,占据他大脑的想法只有呼吸喘气都带着血腥味的累,还有寻不到下一个目标的茫然。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站在伦敦的十字路口,被陌生又嘈杂的汽车包围时,心中就是这样的感受。 只不过当时他还有愤恨支撑着自己,因而没有彻底倒下。 当初泉选择让自己失忆后再去感受这个新的世界,很难说没有带着一丝隐秘的私心。 可是他的观念、思维模式以及行事准则,早就固定了下来。 想要什么就去算计。 所以就算他失忆了,也注定没办法成为白纸一片的“水野泉”。 尽管如此,他在这个世界依旧是自由的。 他不用再去思考强者的问题;不用为了套取情报而与某些恶心的家伙虚与委蛇;不用再去琢磨大名夸了一杯茶又藏着什么深意;不用再伪装自己的喜好以达成某方面的目的;更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突然出现的长刀贯穿胸膛…… 他摆脱了那个世界铐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像一只逃离了牢笼的小鸟,欢快地扑向了广袤无垠的蓝天。 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个世界见到了宇智波斑。对方的出现,好像就是为了告诉他——你逃不掉。 除此之外,这家伙甚至还想将不小心打开笼子的猫也一并抓回去。 这让泉如何不恨。 正如他胸口上已经愈合,却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痕一样,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宇智波。这是他一辈子都没办法改变,甚至是抹灭的事情。 他同样拥有宇智波一族的偏激与疯狂。 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某个目标,宇智波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看看泉的母亲、他的舅舅,以及宇智波泉奈,这个答案自然就能明了了。 所以…… “你和宇智波泉奈那么要好,不如下去陪他好了!!!” 白色的火焰腾空而起,透明的骨骼自火焰中诞生。 双臂、肋骨、脊柱、头骨等,一点一点凝实成型。紧接着,骨骼之上覆盖上了血肉、经络、皮肤、外衣…… 比起原来的骷髅手臂和肋骨,眼前这个须佐能乎足足高了两倍。 在它直起腰的瞬间,天花板就像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捅穿。碎石碎砖纸屑般扑簌簌地落了满地,厚厚的灰尘顷刻间扬满了整个屋子。 拥有了血肉的须佐能乎右手中,忽地燃起一团白色火焰。那白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了形态变化,不多时,一条长鞭于手中成形。 须佐能乎抬手一挥,长鞭在空中划出一个饱满的弧度,接着“啪”地一声甩向了宇智波斑所在的方向。 “轰隆隆——” 不知是泉为了专心对付宇智波斑而松开了对川下的控制,还是川下本人被近在咫尺的巨大声响惊醒了。两眼无神的川下忽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回过了神来。 还没来得及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川下的全副注意力就被那庞大醒目的须佐能乎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 他被震惊得嘴巴张了老大,简直让人怀疑能不能往里面塞个完整的鸡蛋。 泉的须佐能乎近乎狂暴地用手中的鞭子抽击着周围的一切——他在找从他视野范围内消失的宇智波斑。 没多会儿,这栋漂亮的现代化小楼就被泉砸成了废墟。 碎石玻璃“哗啦啦”地滚落在地上,有几枚还翻滚到了川下的脚边。 没了建筑物的遮挡后,川下也看到了置身于须佐能乎内部的泉。 从他眼眶中溢出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下,在下颌处汇聚成滴,“啪嗒、啪嗒”坠落在地。 那双在川下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诡谲红眼依旧存在,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难道……”这就是泉的异能力?!竟然这么暴力的吗?!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想要徒手将人制服,再看看如今眼前这个足有五六个他高的白色巨人…… 一股寒意倏地从脚底直窜脑门,川下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这个时候,川下突然留意到,泉东张西望的,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一惊,赶紧躲到了树干背后。 额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心脏怦怦直跳,他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借助地上玻璃碎片的倒影,谨慎仔细地观察着白色巨人的一举一动。 从玻璃碎片的倒影中可以看到,白色巨人凶悍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将房子拆得更为破烂。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邻居打开了阳台的落地窗走了出来。 泉好像发现了目标般,视线锁定在了对方身上。 那邻居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对,连滚带爬地跑回屋。 耳边轰隆作响,川下紧张得再次咽了下口水。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飞快地给中原中也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待的几秒钟对他来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这个电话被接通后,川下听到他上司熟悉的声音,激动得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中也先生,大事不好!泉小姐不知为何中了q的异能力,如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原中也给打断了:“你说什么?!” 川下急忙道:“泉小姐把家给拆啦!她现在要去拆邻居家啦!!!” 96、三方汇合 当初泉中刀入院, 在聊过写轮眼的能力后,泉问了中原中也一个问题:港黑与我同时遇到了危险,你只能选择救其中一方,那么该怎么办呢? 当时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不是有须佐能乎吗?短时间内保证安危应该没问题, 而我会很快解决首领那边的敌人赶过来的! 他甚至还自信地说:相信我吧, 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如今看来, 他却是食言了。他没办法像当初承诺的那样,短时间内解决港黑这边遇到的麻烦, 再赶往泉所在的地方。 港黑内部伤亡惨重, 比起当年将梦野久作关进禁闭室时更甚。 如果是单纯的敌袭那还好处理, 中原中也大可放开手脚将敌人全部收拾干净。 可现在中招的不光是港黑内部的成员,还有过往的行人。他们的精神被异能力侵蚀,没有正常的思维,甚至不知疼痛, 无差别地对周围人发动攻击。 事发突然且规模巨大, 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稳住局势,减少人员伤亡。 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中原中也根本就抽不开身。 须佐能乎攻守兼备,只要不是遇上棘手的异能力者, 泉的安危应该没有问题。 中原中也一开始便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排除了泉会被q的异能力诅咒, 进而成为加害者的情况。 因此接到川下的电话,得知泉是利用须佐能乎大肆进行破坏的那一方后,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他咬咬牙, 对川下说:“尽快将周围人群疏散,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我再过去!” “是!” 他挂掉电话后,也没时间想七想八, 因为隔壁街道又传来大动静了。 “轰——” 中原中也循声看去,却只能看到阻隔在两条街之间的栋栋高楼。他打开战术联络耳机,吩咐那附近的部下去检查一下,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巧,在那附近的立原道造回了消息,说是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巨大白虎。只是那老虎只出现了一瞬,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这之后,他便看到了拎着布偶娃娃的人虎——也就是中岛敦——行色匆匆,好像急着往哪儿去一样。 “布偶娃娃?”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难道说……?!”是梦野久作发动异能力的诅咒娃娃? 很有可能! 这样看来,中岛敦应该是拿到了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娃娃。只要他将那个娃娃交到太宰治手上,那么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就能失效了! 果然不出中原中也预料。 没多久,受到脑髓地狱影响的人就恢复了神志。 彼时街上满目疮痍。 碎石、断木随处可见,路灯和交通信号牌倒在地上,绿化带被糟蹋得一塌糊涂,路上的车辆都翻了几辆。 这些人醒来的时候,看见周围的惨状,脸上都写满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众人仍处于不明所以的状态中,好半晌没能回过神。 打斗声和惨叫声停住了,一时之间,整条街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稚嫩孩童的哭嚎声。 这场灾难,看起来似乎结束了。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清楚地明白,如果不将梦野久作从组织的手里夺回来,那么像今天这样的混乱,以后随时都可能在横滨内上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该怎么从组合手里将梦野久作夺回来呢?这件事想必还得好好计划一番才行。不提别的,他们总得查出梦野久作现在被关押在了哪个地方吧? 中原中也一边思索着,一边指挥部下清点伤亡,处理后续。 他的命令刚吩咐下去,就收到了森鸥外的联络,询问他街上的状况如何。 “脑髓地狱的影响已经消失了,危机暂时解除。”他先是汇报了下外面的情况,最后提了一嘴立原道造看到中岛敦拿着人偶娃娃的事情。 “让异能力停下来的,应该就是太宰那家伙没错了。”中原中也不爽地咂了下嘴,提到这个搭档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但无论如何,这次的混乱能够停下来,确实多亏了对方。 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清点伤亡和街道后续处理问题,不需要他不错眼地盯着。于是中原中也这才抽出空来,莫名忐忑地给泉打了个电话。 电话无法接通。 他猜测或许是在之前的“拆家”过程中,手机坏掉了。所以他改拨了川下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中原中也第一时间听到的,是川下哼哧哼哧的急喘声。 令他感到不安的,还有作为背景音的轰隆声。 这番动静……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心生不妙。 他还没开口问,对面的川下就先开口了。 “中也先生!”川下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泉小姐现在开始往人群密集的街上移动了!” “你说什么?”中原中也非常惊讶,“泉还没停下攻击?!” “是的!” 什么情况?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为什么泉还会对人发动攻击?脑髓地狱的作用效果应该被太宰治给解除了才对。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之前大街上受到异能力的影响,无差别对周围发动攻击的路人们,现在全都清醒过来了,没有一个例外。 既然如此,泉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 难不成……组合那群人对泉的卷轴仍不死心?再加上最近发生的新型毒品事件,泉毫不客气地将黑锅扣到了组合的团长菲茨杰拉德头上,所以他们趁机对泉展开了报复? 中原中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通电话的最后,川下沉重地说:“就我目前看到的,泉小姐的情况很不妙。她的眼睛一直都在流血……” “……”中原中也用力咬了下嘴唇。 他直觉这事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至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自己去了才知道。 于是他和森鸥外简单说明了下,再把后续工作交给樋口一叶盯着,自己则飞快地前往了川下所说的地方。 除了动身的中原中也外,还有另一批人赶往现场。 正是接到消息的侦探社一行。准确来说,是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二人。 事情是这样的。 刚刚解决完脑髓地狱事件的太宰治和中岛敦二人,一个右胳膊吊着石膏,一个精疲力竭满身是伤。所以谷崎润一郎就开车过来接应他们。 只是在他们回侦探社的路上,却意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巨大响动。 意识到不对劲的太宰治拦下一个刚从那边跑过来的路人,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神色惊慌、急于逃命的路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通,甩开太宰治的手就跑了。 车子里的另外二人听得满头雾水,但太宰治却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怪物”、“只有上半身”、“五六米高,拿着鞭子的白色巨人”…… 难道说…… 希望事情的发展别与他想象的一样。否则的话,刚刚经历过脑髓地狱大混乱的横滨,估计又要迎来一场大灾难了。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现这种岔子。 太宰治沉吟片刻,果断对谷崎润一郎说:“先不回侦探社了,我们过去看看!” 话说完,他还打电话给了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让他们也尽快赶过来。 谷崎润一郎与中岛敦面面相觑。 见他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谷崎润一郎就没有多问,方向盘一打,驾驶车子朝动静传来的方向开去。 中岛敦倒是提出了他与谷崎润一郎的疑惑,可太宰治的回答含糊其辞,看样子,暂时还不准备透露给他们知道。 刚刚到达附近,他们就看到了仓皇而逃的人群。尖叫声、玻璃破碎声,还有建筑物被摧毁的声音不绝于耳。 重物落地扬起的土尘四下弥漫,大半条街都被掩盖在其中,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的景象。 随着轰隆轰隆的声响渐近,自那烟尘中,逐渐显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足有五六米高的半身人轮廓,手持鞭状物,伸手一甩。“嗖”地一声,一条白色的、通体透明的长鞭,闪电般从烟尘中钻了出来,卷起一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重重地甩向了旁边的大楼。 “嘭!” 两者相撞。 “哗啦” 玻璃碎了满地,清脆又响亮的声音惹得人群又是一阵尖叫。 “那是什么?!”中岛敦瞪大了眼睛。 谷崎润一郎也想问这个问题。刚巧这会儿,太宰治开口了:“敦身上有伤,谷崎,你先带着他藏到安全的地方。与谢野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与她汇合后,你们再视情况跟过来。” “是,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一定要当心啊!” “放心吧。” 交代完,太宰治就推开了车门。 他敏捷地避开人群,越过一地狼藉,靠近了制造烟尘的中心——那个白色巨人所在之处。接着藏在了一块翻起来足有一人高的石板后面,探头探脑地往外观察着。 他看到了位于白色巨人体内的泉。 后者走路趔趄,猩红的双眼警惕地环视四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脑髓地狱确实解除了没错。”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难道小泉妹妹这次真的栽进了自己的幻术……或者说,精神操控中?” “什么幻术?精神操控又是怎么回事?” “……”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太宰治顿时头皮一麻。回头一看,不意外地瞧见了自家老搭档黑沉如锅底的臭脸。 真糟糕啊真糟糕。 97、靠近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你不觉得小泉妹妹的状态很不妙吗?” “啧!”中原中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小泉妹妹是个什么称呼?从太宰治这个混蛋口中说出来感觉恶心死了! 见他老搭档不爽得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太宰治的心情那是相当快乐——中原中也不高兴,那他就高兴了。 不过, 当前确实不是他们闲话聊的好时机。 泉曾经说过, 他使用万花筒是有副作用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失明。他们在这儿多耽搁一分钟,泉的眼睛受到的损害就越大。 哪怕泉现在有倒戈港口黑手党的嫌疑, 太宰治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如果不能尽快让他停下来的话, 或许……会给横滨带来比梦野久作的脑髓地狱还要恐怖的灾难。 但是在那之前, 太宰治还要确认一件事。 “q的脑髓地狱会让被诅咒的人受到精神侵蚀,进而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人。脑髓地狱解除的现在,泉依旧没有恢复神志。这说明,他如今的状态, 并不是脑髓地狱造成的。” “啧。”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 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还用你说?”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儿。”太宰治回头看向站在中原中也身后的川下,“这期间有没有可疑的家伙靠近他?” 川下张开嘴, 刚准备回答, 可突然想起太宰治是与他们敌对的武装侦探社成员——甚至还是从他们港黑叛逃出去的——他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川下这才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那个白色巨人出现之后,没有。”大家逃都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靠近他? 太宰治捕捉到了关键:“白色巨人出现之后?那之前呢?” “这个……”川下面露为难,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中原中也皱起眉,很显然对他这个答案很是不解。 川下解释说:“在q的脑髓地狱发动之前,我去帮泉小姐倒水, 中途离开了一会儿。等我回到院子里,她的脸上就已经出现了诅咒的标记。我之前并不知道她拥有异能力,本来打算是靠近她后将她控制住,免得脑髓地狱发动后,她反而伤到自己。但……” “她露出那双红眼睛后,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回过神来,那白色的巨人就冲破屋顶,开始了破坏。”说完,川下还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她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人。但是我不确定这是脑髓地狱导致的,还是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泉小姐在屋里遇到过那个家伙。” “失去意识?”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与你说的‘幻术’和‘精神操控’有关吗?”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原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泉的写轮眼,拥有类似精神操控的能力吗? 该说这孩子是撒谎成性呢?还是警惕得过分了呢? 心中想了许多,太宰治面上却没表现出异样。 “这中间可能发生的情况太多,线索也太少,目前我还不能完全确认这一点。所以……” 他看向了捂着眼睛,血液从指缝中流淌出来的泉,头也不回地报出了一个他俩搭档时的行动计划代号,沉声说:“来吧,先试试。” “……啧!”如今作为敌人,自己却还要听从对方的作战计划行事,这让中原中也很不爽。 可与此同时,他也十分清楚,太宰治制定的作战计划,从来没有出过错。 如果说他们现在要对付的是其他敌人,中原中也或许还会反驳他,拿出自己觉得可行的办法来。 但现在情况特殊,他只能选择相信对方。 泉的状况肉眼可见地差,他不能再在口舌上浪费时间了。 “嗖”地一声,中原中也消失在了原地,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射了出去,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捕捉不了他的身影。 只是一眨眼,他就来到了泉的须佐能乎面前。 “泉!” 他大声呼喊道。 捂着眼睛的泉听到这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将手挪开,眨掉眼眶里多余的血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中原中也。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他们是比任何人都要亲密的恋人,所以泉不可能认不出他……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因为泉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中原中也真的是他的恋人,还是说,是宇智波斑给他设下的幻术陷阱。 之前宇智波斑出现在他们家客厅,泉召唤出须佐能乎对着他所在的位置一通攻击后,竟然发现了对方的尸体。 宇智波斑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人。 泉对此心知肚明。 谁知道那家伙现在是不是就藏在暗处,时刻准备着从背后给他来一刀呢? 果然,这样的想法出现后没多久,地上那具“尸体”就“嘭”地一声,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了。 泉环视一眼四周,很快在邻居家的阳台上锁定住了对方。 他当然是追击了过去。 可与之前一样的,宇智波斑再次消失了。 对方好像就在跟他玩一种躲猫猫的戏码一样。无论泉发动多少次攻击,对方都会在最后消失。 这个时候,他开始怀疑。 难道他在刚才直视宇智波斑的时候,就被他拖进了幻术当中? 所以他从刚才到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术? 或许,现实世界中的他,现在依旧待在家中的客厅里? 泉就这样,一边怀疑现在的自己或许也是假的,一边继续寻找着宇智波斑,或者说,所谓的幻境突破口。 永恒万花筒看似只比万花筒多了两个字。可它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比三勾玉到万花筒之间的距离还要大,甚至直接翻倍。 当然,他也是没想到,宇智波斑的幻术竟然如此厉害。 他这个需要靠幻术来确保小命安危的男生花魁,幻术技能不说点满十分,至少八.九分是有的嘛。不然,他早就被人发现身份,最后逃不掉被打死丢出花街的结局。 这样的他,如今疑似身处宇智波斑的幻术中。别说是破绽,他甚至连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境中,都完全没有分辨出来。 因此,不确定眼前这个中原中也是不是“假的”的泉,默不吭声地盯着那道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之前,有问题的角色都是宇智波斑——突然出现,接着又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他的眼前。 如今他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他最为在意的人,泉自然忍不住阴谋论了起来。 在眼前一切都是幻术的前提下,宇智波斑在这个时候设计出这样一个角色,肯定带有某种目的。 联系到之前对方表现出来的,对荒霸吐的势在必得,泉的眼神就是一暗 。 不然就……稍微试一下? 如果光凭眼睛看不破对方是幻术还是真实,那就干脆试试好了。 如果他真的在不知不觉间被拖进了幻术中,眼前这个“中原中也”,或许还能成为他破除幻术的突破口呢? 大概是他沉默观察的时间过长,中原中也疑惑了。 小混蛋这个样子,是认不出他是谁了吗?还是说,他只是对他食言的事情而感到生气?又或许,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中原中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泉操纵着须佐能乎,向中原中也伸出了手。 “……?” 中原中也看着那只递到自己面前并摊开的手,稍微愣了一下。他有些没明白,泉这是什么意思。 牵手? 不可能吧,须佐能乎的手立起来比他都要高了,这怎么牵? 还是说…… 他试探着移到须佐能乎的掌心上方,缓缓降落并站稳。 接着须佐能乎将他送到了自己腹部处,白色的火焰燃起来,奇异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拱门。 这回向他伸出手的便是被保护在须佐能乎体内的泉了。 中原中也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须佐能乎还能保护除了泉之外的其他人啊。 他没有犹豫,大步走了过去,一把牵住泉的手。另一只手则抚上泉的脸,替他抹掉了脸上的血泪。 泉轻轻合上眼睛,捂住了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 看到他这幅乖巧的模样,中原中也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声音艰涩地说:“抱歉,我来迟了。” “……”泉没接话,只是试探着说,“你那边也遇到麻烦了?” “嗯。”中原中也料想他应该不知道梦野久作和脑髓地狱的事情,就简单给他说明了一遍。 “……”一个没什么破绽的叙述。 泉在内心评估道。 “现在脑髓地狱已经成功解除了,我也赶到了你身边,所以你不用再害怕了。” “……”泉睁开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环视一眼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泉的眼睛上,对他说:“别使用万花筒了。” “……”泉倏地沉默了。 不过很快,他就如中原中也说的那样,将须佐能乎收了起来。 白色的巨人顷刻间化作一团火焰,收缩聚拢到了泉的身边。 另一边,围观得啧啧称奇的川下,非常乐观地想着: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可与他完全相反的是,太宰治心里想的却是:这下糟糕了…… 不出他所料,下一秒中原中也就被击飞了出去。 98、谎言 须佐能乎的出手令人猝不及防。 不过中原中也的反应非常快, 几乎是被拳头击中的瞬间,他就抬臂进行格挡。与此同时,他还用重力增加了身体的质量密度,避免了巨大冲击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 事实上, 比起身体, 中原中也内心受到的冲击反而更大。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为什么泉会突然对他动手?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中也先生?!” 川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被柔柔弱弱小女友——他曾经以为的——揍飞出去的上司。 而他旁边的太宰治则一直观察着泉的表情。 因而,在须佐能乎动手之前, 泉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 以及那变化出现的时机, 自然也被他捕捉到了。 他摸了摸下巴,皱起眉陷入思索中。 泉看起来很生气,为什么? 这之前,泉和中原中也二人间的相处十分自然,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异常。那么就在泉收起须佐能乎时, 他究竟听到什么,或者说察觉到了他们根本无法察觉的东西,才会对中原中也发难的呢? 时间倒回。 “别使用万花筒了。” 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犹豫了。 眼下的形势,在他看来是十分危险的。 他现在深深地怀疑自己陷入了宇智波斑的幻术陷阱中。 有万花筒的话, 他能洞察到常人无法注意到的东西, 或许还能找到幻境的突破口。而且最关键的是,须佐能乎能为他挡住从身后袭来的刀子——哪怕只有一秒也是好的。 失去了万花筒,他就是一个运动差、身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普通人。这样的他, 随随便便就能被宇智波斑给捏死,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这个中原中也,不能说必然是假的。 因为就算是真的中原中也,估计也会这么对他说。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宇智波斑的存在以及对方的危险性。站在中原中也的角度, 看到泉状态不行却依旧在使用万花筒,那他自然是要叫停的。 而如果眼前这个中原中也是假的,他劝说自己关掉万花筒,肯定带着某种目的。 若眼下发生的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对方的目的,在他关掉写轮眼的瞬间,应该就会达成。 所以……泉决定赌一把。 他不能拖时间。 一来万花筒的使用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二来,说不定宇智波斑这会儿已经找上了真正的中原中也,并打算控制他体内的荒霸吐。 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所以他默不作声地将须佐能乎收了起来。 查克拉化作的火焰聚拢在身边,泉忽然听到一个好似从天边传过来的声音:“以前你拿泉奈的名字作消遣的时候,想到过自己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吗?” 泉的眼睛蓦地睁大。 “轰——” 中原中也被击中后,像炮弹一样撞飞了挡在前路上的车辆等,挟裹着一道扬得高高的灰尘,径直砸进了一栋现代化大楼的正厅。 警报声和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四处奔逃的行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泉对自己造成的混乱毫不在意。 刚刚消失了不过几秒的白色巨人再次出现,手中的鞭子疾电般甩向了中原中也撞上的那栋大楼。 “啪”地一声响,原本就撞出了一个大洞的玻璃门被破坏得更加彻底了。大门周边的墙壁蔓延出了道道裂痕,或深或浅、或宽或窄、或长或短,数不计数。就连二楼三楼的玻璃窗也受到波及,裂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玻璃片、碎石,以及细小的土尘扑簌簌下落,一时间尘土飞扬,掩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个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声穿破重重灰尘,不受重力控制地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抽回鞭子的须佐能乎,以及被其保护在内的泉。 那是中原中也第一次从泉脸上看到那般怨毒和仇恨的表情。 他周身的气质为之一变,阴气森森,竟然叫人看了就觉得不寒而栗。就连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都充满了杀气,好像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一样。 中原中也看得心惊胆战,眉头不展。 他家毛绒绒再怎么跟他闹脾气,也就是不痛不痒地蹬他两脚,甚至他一只手就能镇压。顶多会用“分房”来威胁他——通常两个小蛋糕就会忘了这件事,非常好哄。 如今这般生气得好像要杀人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回忆了下泉发动攻击之前,他们俩之间的对话……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啊。所以这到底是…… 容不得他多想,须佐能乎的攻击再次到达近前。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 鞭子与他擦肩而过,击中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 碰撞产生的火花点燃了破裂的油箱,汽车“轰”地一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旁边的几辆车,迸溅出的玻璃碎片扎破了人行道上的路灯,甚至还波及到了几名路人。 中原中也飞快地扫了一眼,觉得再这么任由泉大肆破坏下去不行。于是下一次鞭子朝他袭来的时候,他没有再选择闪避,迎面而上,加注了重力的拳头径直朝鞭子挥了过去。 两相碰撞的瞬间,重力很快便覆盖到鞭子上面。 被中原中也的异能力高度重力化的鞭子重若千钧,落在地上的瞬间,甚至在结实的大马路上砸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来。 握着鞭子被看作一体的须佐能乎也受到了中原中也的重力影响。 它的动作不再灵活,就连抬一抬小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见中原中也按照计划的那样,用重力控制住了须佐能乎。太宰治趁机从藏身的石块后跑了出来,绕到泉的身后,悄悄地靠近。 然而还没等他伸手触碰到须佐能乎,他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急忙往旁边一闪。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几缕黑发晃晃悠悠飘落在地上。 他只觉颧骨上一凉,鲜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太宰治顺势退到了一辆汽车后面,又是两枚子弹击打在了车身上,发出“啪、啪”两道清脆的声响。 躲在车子背后的太宰治默默地在心中算着时间。 接着,他听到了“嘭”地一下,好像是重物落地发出来的声音。 他这才从车子背后直起身,还优哉游哉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被摔在地上的川下表情呆滞,双目赤红,里面还映着五瓣花的纹路。 太宰治提醒道:“得把他铐起来才行,不然他会再次发动攻击的。” 及时赶到的国木田独步在手账上写下了“手铐”二字,撕下来发动异能力,然后将川下铐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做完这些后,他拍了拍手,眉头紧蹙,问太宰治:“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太宰治走了几步,捡起那把摔在不远处的消音手.枪。 他与国木田独步一起,看着朝他们围拢过来,与川下此刻的诡异状态一模一样的行人,沉声说:“我们得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把公主殿下唤醒过来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国木田独步嘀咕了一句,飞快地在手账上写下“铁线枪”三个字。 居于半空,中原中也自然能看到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的现状。 他沉默半晌,自空中缓缓下落,来到被他的重力控制着,根本无法动弹的须佐能乎身前。 “那也是你的能力吗?”中原中也看着捂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也不忘瞪着他的泉,“像混蛋太宰说的那样,幻术?还是精神操控?” 中原中也的心情十分复杂。 “写轮眼的作用是增加别人的好感……其实是骗我的对吗?” 泉没有答话。 其实中原中也并没指望他能回答。 当时泉刚恢复记忆不久。 他奉森鸥外的命令,向泉询问有关卷轴的事情。那会儿泉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写轮眼的能力和副作用。 中原中也根本不疑有他,泉说了什么,他都相信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骗他的。 本来应该很生气的中原中也,出乎意料地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现在想来,泉明明是一个从小就被培养起来的探子,如何会对一个仅仅认识几个月的人敞开心扉无话不说呢? 若说他喜欢他,对方曾在花街待了十年,喜欢他的人海了去。基数大的情况下,条件优秀又对他好的追求者应该也不会少。他什么男人没见过呢?仅仅只是喜欢,会让他彻底放下心防吗? 这样一想,好像对方这么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他多少有些感慨。 他们这段感情,时间并不长,可细数下来,竟是充满了谎言。 写轮眼的能力,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那场谈话中,究竟还有多少真话,又有多少谎言,是他没有分辨出来的呢? 虽然他知道这么想好像有些不对,但…… 不知不觉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这句缠绕在心间的话问了出来。 “你说你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吗?” 99、拯救 “你说你喜欢我, 也是骗我的吗?” 中原中也的话音刚落,之前泉听到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就像你说,你的写轮眼是因为泉奈的死而开启的一样?” 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说:“我不撒没用的谎。你可以自己判断一下, 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觉得是真, 那就是真;你觉得是假,那便是假。” 中原中也:“……” 刚才得知泉骗人, 他没有生气, 毕竟站在港黑的立场上, 他也瞒了对方不少事情。他俩半斤八两。倒是现在听了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后,他差点给气笑了。 这件事结束,他肯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小混蛋。 他深吸一口气,攥起拳头, 重力加持, 狠狠地朝须佐能乎挥下了这一拳。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挨上须佐能乎的时候,他却挥了个空。 泉的万花筒写轮眼还在,可须佐能乎却消失了! 没了须佐能乎的保护,他本人直接暴露在了外面。 中原中也原本的目标骤然消失, 挥出去的拳头因为惯性, 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往前带出去了几步,眼看就要砸在泉的身上。 中原中也心中一紧,赶紧调整重力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整个过程好像一眨眼就结束了。中原中也的拳头堪堪停在了泉的胸口前, 只差毫厘。 还好还好…… 他不禁松了口气。接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竟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与中原中也的胆战心惊不同,不按常理出牌的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 是那种短促的、轻轻的, 带着些愉悦的笑,完全能够听得出这人心情挺不错的。 “……” 中原中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起。堆了一肚子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烧得他大脑发热,脱口而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他发现自己并非不在意的。 泉刚刚冲他伸出的手倏地顿在了半空中。 “在你看来,我跟花街那群男人根本没什么区别,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而你以此为乐,对吗?!” 明明说着最讨厌花言巧语骗女人的男人,实际上他本人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啊,只是他欺骗的对象是男人而已! 话不经大脑地说出口后,中原中也自己都愣住了。回过神来,他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什么被渣男玩弄了感情的愤懑台词啊?也太羞耻了吧?! 中原中也只顾着后悔,却没注意到泉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压平了。 受到质问的泉忽然有些恍惚。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一天。 玩弄他人感情的家伙,欺瞒他人赚取利益的家伙,就该是有报应的。只是他见到的大多数都没有应验,所以就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而已。 花街那群被男人欺骗的女人还少吗?甚至好心一些的老人提醒懵懂无知的新人时,最发自肺腑的一句话就是:小心男人,看好自己的心。 受害者凋零,加害者却一如既往地过得潇洒又自在。园子里的花谢了一朵还有另一朵,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像这样的事情,泉在花街里看得太多了。以至于他竟然都忘了坏事做得多了终会遭到反噬这一点。 今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可他站在晴空下,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他唯一的,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爱意,竟然受到了爱人的质疑。 这会不会就是他带着欺骗与算计靠近中原中也所应付出的代价? 他的脑袋犹如被重重敲击的撞钟,钟声震耳欲聋,在脑中久久回荡不息。声音响起的那瞬间,脑中所有的想法都被清空了。 奇妙的是,这个时候,泉之前看谁都像是宇智波斑的幻觉也一并消失。 发现这个变化的时候,他骤然意识到,原来不是宇智波斑不放过他,而是他自己没有放过自己罢了。 他中的不是宇智波斑的幻术,而是自己的幻术。 在脑髓地狱发动后,他进入了客厅,通过镜面反射,将自己的倒影当做了敌人,然后无意识地对自己发动了幻术。就像当初,他利用镜子催眠自己失忆一样,是相同的道理。 也就是说,之后他看到的那些宇智波斑,其实全部都是他本人臆想出来的。 他觉得宇智波斑不会轻易死去,对方果然就不会死。他觉得宇智波斑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周围,于是就将见到的每一个路人当做了宇智波斑,并且开始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躲猫猫。他对中原中也的出现存疑,果然就有一道声音时刻“提醒”自己对方有哪里可疑。 宇智波斑之所以能那么精准地戳中他痛脚,那也是因为,对方就是他内心的倒影——他知道自己因过去而痛苦,知道自己现在最害怕的又是什么,所以才会被那家伙三言两语说得动怒。 他虽说是要与自己和解,不再将事情想得复杂。可人生的十九年,特别是在花街的那十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甚至那些年,正是因为他考虑得多,打算得多,这才得以顺利活下来。 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他就是这样一个多疑多虑,心思深沉,完全没办法放过自己的人。 他这一生,尽是谎言与算计。 别人骗他的,他骗别人的,以及他骗自己的。 可算计到最后,他却依旧一无所有。 泉似乎想通了,可想通了好像又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变化,大脑依旧混沌一片。 他环视一周,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离他很远。 他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好像与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 仔细想想,作为异世界来客的他,从某方面来讲,确实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本就是一个异类,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他忽地迈开步子,绕过还在自闭中的中原中也,往前走去。 中原中也被他的动作惊醒,转身看着他:“你要去哪?” 泉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回家。 可他蓦地想起,他们的家被他亲手拆了。 不,准确来说,那其实并不是他的家,而是中原中也的。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 不,也不对。 他从来就没拥有过家。 他是被囚在笼子里的小鸟。他挣出了关押自己的笼子,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 可挣脱桎梏的那个高兴劲过去后,他日渐发现,他向往的天空离他那么高那么远,无论他如何振翅,他都没办法飞上去。 当他累了,想要停下来歇一歇时,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供他栖息的树枝。 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都建立在他的欺骗上。 如今谎言被戳破了,就如同一栋大厦承受荷载的地基被破坏了,百米高楼摇摇欲坠。一旦高楼倒塌,他装修得再如何精致的房屋,最终都摆脱不掉变成废墟的结局。 在中原中也问他要去哪儿的问题后,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神情恍惚,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发呆走神。 不过很快,他又迈开脚步,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去。 “泉?” 没得到回应的中原中也皱起了眉。 这个样子的泉非常陌生。 中原中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排斥感和割裂感,并非针对中原中也一个人,而是指对周围的一切。 那种感觉,好像漂浮的粉尘不会落在他身上,就连阳光洒下来都会刻意避开他所在的地方一样。 不安像涨潮的海水般,迅速淹没了心里某块地方。 他忽然有些恐慌,莫名地,没来由地。 好像那个人随时都会消失在他面前,而且再也不会出现一样。 另一边。 失去了写轮眼控制的路人恢复了意识,一个个疑惑又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发愣。 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收了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泉和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刚巧看到泉绕开中原中也离开的一幕。 “这是恢复正常了?”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表情复杂,问自家搭档,“要将人控制起来吗?” “没那个必要。看这个样子,应该没事了。”当然,他说的是街上的混乱。至于泉…… “他的眼睛应该已经到了极限吧?” “眼睛?极限?”国木田独步不解道。 “嗯。”太宰治单手插在衣兜里,声音平静地说,“他的能力依托于那双眼睛,不过使用过度的话,最终是会失明的。” “什么?!”国木田独步震惊地看着他。 当然,前提是那孩子没有在这一点上说谎。 不过这句话太宰治并没有说出口。 “如果让与谢野医生……”国木田独步说到这儿,突然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他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儿。对方看起来跟泉差不多大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女高制服。她抱着一个被车辆爆炸波及而遍体鳞伤的男子,眼泪像断线的串珠一样,“啪嗒、啪嗒”,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对方满是血污的脸上。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未说完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抱着亲人哭泣的女孩,语气淡淡,意有所指地说:“我们是侦探社,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这样那样的不幸随时都会降临,我们注定无法拯救所有人。” “……我明白。”国木田独步声音沉重,“但是如果能救一个,我就救一个;如果能救两个,我就救两个……” 他手持那本写着“理想”二字的手账,看向了他的搭档。 太宰治耸了耸肩,无奈一笑:“我就知道。那么……” 说着,他看向了恢复了神志,如今依旧被铐在栏杆上的川下。 后者被盯得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100、回家 长时间、高强度使用写轮眼的副作用开始反噬了。 泉刚合上写轮眼, 眼前就是一黑。还没走出多远,脚下一个没注意,他竟然绊到了一块凸起的石板。 眼看他就要摔下去,好在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中原中也给扶住了。 中原中也将人捞在怀里, 定睛一看, 发现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他双目紧闭, 呼吸微弱,脸上挂着温热的血泪还蹭到了他的衬衣上。 “……”中原中也表情复杂, 一时无言。 有了真实的触感后, 刚才那种人随时都会消失的错觉跟泡影一样, 顿时消匿无踪。 回过神来,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极其陌生的恐惧感差点将他淹没。 中原中也看着脸色苍白的泉,搂着他的手臂不知不觉地收紧, 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不安和后怕一样。 他张了张嘴, 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声音艰涩地说:“小混蛋……” 事情结束后,中原中也赶紧将泉送进了医院, 并让医生重点检查了他的眼睛。 检查结果出来后, 医生告诉中原中也,泉的眼睛状态非常不乐观。 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视物已经相当困难。如果病情再恶化下去, 眼睛很快就会失明了。 医生的话好像诅咒一般, 不停地徘徊在他的脑海中。 中原中也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可是他却迟迟打不开那道门。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要不是他的理智还在,金属制的门把手早就被拧成了废铁。 如果……如果他能提前赶到并及时阻止, 那泉的眼睛是不是就不会……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而且,就算是时间倒流,再让中原中也进行一次选择,他同样不可能放下港黑,放下自己的责任,不顾一切地赶到泉的身边。 除非中原中也能够将自己变成两个,或者直接从根本上杜绝脑髓地狱事件发生的可能,否则这件事就是无解的。 “可恶!” 他的拳头狠狠地捶在了旁边的墙上。 脑髓地狱事件让整个横滨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港口黑手党也不例外。 尽管目前的清点清扫工作还未结束,但据樋口一叶的汇报,目前已知的,在此次事件中直接丧命的人员——其中包括港黑直属及其附属组织——已接近百名。至于受伤的,那就更多了。 森鸥外看着属下递上来的报告,脸色阴沉不已。 这个时候,首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中原中也。 他手中拿着一份报告。那是泉利用舆论,将新型毒品事件中的仇恨,转嫁到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身上的事件总结。 这是中原中也今早就准备整理好交给森鸥外的,哪想到中途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等事情平息下来,他又忙着将泉送往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倒是很快出来了,他拿到之后,听医生说泉大概傍晚的时候才会醒过来,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港黑——那边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去处理呢。他好歹也是个干部,自然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所以这事儿自然也就耽搁到了现在。 森鸥外看完中原中也递上来的报告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就像尾崎红叶说的那样,泉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应该说,能够在情报方面工作十年以上的人员,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更何况,泉还那么年轻。 他这名十分能干的部下,还真是给港黑拐了个大宝贝回来。 想到这儿,森鸥外抬头看了一眼垂首站在不远处的中原中也。 后者态度恭敬,表情沉静,一看就觉得十分可靠。 新型毒品事件没费什么心思就顺利解决,这让森鸥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将纸质报告放在一边,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听说泉君被送到医院了?情况如何?” 中原中也顿时被问得一怔,好半晌没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咦? 这是怎么了? 本来森鸥外就是随口一问,毕竟泉现在已经算是他们港黑的正式成员了,他作为首领关心一下也是情有可原嘛。 可他却是没想到,中原中也竟然是这种反应。 难道说,泉的伤势很严重? 令他更想不到的是,他们家干部刚给他拐回来的优秀情报人员,他还没来得及以首领的身份向对方说一声欢迎,对方的眼睛就已经快看不见了。 中原中也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后,森鸥外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叹了口气,算算后面基本上没什么大事了,就让中原中也提前下了班。 首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合上,趴在办公桌后画画的爱丽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中也一定很伤心吧?” “如果是我,知道爱丽丝宝贝快要失明了,肯定也会很伤心的。”森鸥外说。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中也性格外放,以往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这次竟然没叫你看出端倪来。”她丢开手中涂涂画画的蜡笔,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感叹道:“虽然当上干部后就稳重了不少,但有时候还是能瞧出孩子气。不过这种感觉好像半年多前就淡了不少吧?果然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吗?” “虽然是有了亲密的人,但从今天这件事中也能瞧出些情况来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爱丽丝意有所指地说。 “什么话,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担心过哦。”森鸥外抽出手术刀,像扔飞镖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扎向挂在墙上的靶子。 可总共就十把手术刀,他竟然能做到十把都脱靶,也是不可思议。 “那孩子一直都很可靠。” 如医生所言,临近傍晚的时候,泉醒了。 眼部敷了药还缠上了绷带,近在咫尺的药味浓郁到刺鼻,这让对气味十分敏感的他有些难受。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碰眼睛上的绷带,可在半途中,他的手腕就被人给捉住了。 皮手套的质感让泉瞬间就猜到了阻止他的人是谁。 果然,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敷着药呢,别碰。” 泉稍微用上点力气挣了挣,很快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这才说:“能力引起的失明,再怎么敷药也是无济于事。” 大概是睡得久了嗓子干涸,泉的声音又轻又哑,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就坐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估计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被挣开的手,蜷了又松,松了又蜷。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问:“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泉一言不发地将头偏向了一边,刚好面向窗户所在的方向。 他好像嗅到了被风送进窗来的淡淡花香。虽然很浅,但他依旧分辨出来了。 这和他上次住进医院时闻到的气味不太一样。 不过想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花园里的花也该换一批开放了。 泉不想说话,中原中也也不可能逼着他开口。无奈,他只好自行起身去给他倒水。 除了不搭理人之外,接下来泉都还挺配合的。给他倒来了水,他就起身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像极了在水池边喝水的小动物。 中原中也托腮看着,没忍住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泉喝水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 喝了半杯水后,泉就伸出手摸了摸旁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手机吗?”中原中也问完,直接对他说,“手机被摔坏了,我让川下重新给你买了一个……” 说到这儿,他蓦地收了声。因为他注意到,泉只不过是想将手中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而已。 失去了视觉,竟让无比平常的一件小事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侧身去放杯子的时候,因为估算错了位置,还差点将杯子给摔了。 当然,中原中也及时接住了。 “这种小事交给我不就行了?”中原中也随口说了一句。 泉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下班了?” “嗯?嗯。”中原中也点点头。 “现在几点了?”泉又问。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二十分。饿了吗?中午也没吃上饭,我让人给你带吃的过来?” 泉摇摇头,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做出了一副想要下床的样子。 中原中也连忙扶住他:“想去洗手间?” 泉再次摇头。 中原中也耐心地问:“想去哪儿?等我一下,我把轮椅推过来。” 说着,他就准备去推停靠在墙边的轮椅。 哪料,他刚转过身,就听到泉说:“我想回去。” 中原中也还以为他是不想在医院里待着,想回家。 考虑到他说的,能力引起的视力受损和失明,无法用现今的医疗技术治愈。再加上之前中原中也询问医生,泉今后的治疗方案是什么,得到的也只是用药和静养两个建议。 所以泉提出想要回去,中原中也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不过前提是:“家里很乱,我今晚让人加紧收拾一下。先在医院住一晚顺便观察情况,两天后再来检查一次,知道吗?” “……不是回家。”泉静静地反驳。 “那是……?”中原中也有不妙的预感。 “我想回我出生的地方。” 101、决心 之前想到家的问题时, 泉突发奇想,忽然想去看看母亲的墓。 他好像从来都没去她墓前看过。 趁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失明,万花筒还能用,回到那个世界, 去母亲身边。 泉想告诉她, 他替她看到了宇智波和千手握手言和的那天, 两族共同建立了忍村木叶。这之后不久,四大国效仿木叶建立了忍村, 以家族为单位的战乱时代终于结束了。 如果她和父亲再晚出生十几年, 或许……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泉还想告诉她, 自己意外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涨了很多见识,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 他很感激她让自己降生于世,也很感激她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亲眼见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甚至还遇到了一个对他很好很好的人。 可惜的是,他们的羁绊是他算计出来的。对方会喜欢上他,也是自己一步步诱导的。对方喜欢的那个人,不过是自己用无数谎言堆砌出来的人设而已。 虽然对方说过, 那也是他的一部分。可有意思的是, 经过这次事件后,泉蓦然发现,自己最讨厌的, 竟然就是自己充满了谎言的那部分。 因为那代表了他的弱小、挣扎、不甘, 是他最黑暗最肮脏的一面,极度丑恶。只不过披上了一层漂亮的外皮,所以旁人根本不曾察觉而已。 泉说出“想要回到出生地”那句话后, 房间里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 中原中也走回他身边,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了他的头发,以及雪白的绷带。 “你打算就这样回去?” 泉没说话。 “你不怕他们再给你一刀?还是说你就是这么希望的?或者……你曾经的经历,被族里人追杀的事情,也是说出来骗我的?”说到最后,中原中也心里那股火气再次窜了上来。 泉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中原中也对他这样敷衍的态度十分不满。可一看到泉眼睛上的绷带,他又将涌上心间的无名火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地说:“三社抗争结束后,我会向首领请假,我陪你回去。” “何必呢。”泉叹了口气说,“及时止损比较好。”这可真是他的肺腑之言了。 “你说……及时止损?”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居然告诉他“及时止损”?止损,怎么个“止”法?什么又是“损”?难道在他看来,这段感情竟然是损失不成? 泉伸手将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摘了下来,仰头“看”着他说:“那不妨告诉你好了。酒吧那晚,你其实什么都没对我做过。” “?!!” 中原中也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出真相的泉。 “那是我用写轮眼给你设下的幻觉。”泉平静地说,“为什么呢?图的就是你的钱和脑中的情报而已。” “……”中原中也的脑中乱成一锅粥,嘴巴大张着,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泉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所以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 “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能得到什么呢?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又准备从你身上谋取些什么。”他都替中原中也可惜,怎么就摊上他这么个人了呢。 被泉握在掌心的手倏地抽离。 有什么东西搅乱了气流,带起一股凉风,扑到泉的身上。 脖子两侧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但泉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完全不为所动。 他听到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看来那人为了压抑自己的怒气,做了不少努力。 接着泉便听到一声冷哼,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嘭”地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大力关上了。 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默地坐在床边,抬手蹭了下脖子。 明明对方带着皮手套,他却感觉好像有体温残留在上面一样。 他收回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这个笨蛋以后长点心眼。 支走了中原中也,泉头也不回地说:“不进屋吗?”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有人从窗外翻了进来,懒洋洋地抱怨说:“小泉妹妹真是会折腾人,一只手翻窗很辛苦的。” 泉诚恳地说:“抱歉。”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刚才我有那么一瞬间想松手的。可是想想国木田君哭着闹着非得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的样子……那就没办法了。” “……”你就胡扯吧。 泉完全想象不出那个国木田先生哭闹的模样。 “哎呀?你不信吗?”太宰治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气说,“我这里还有录下来的文件哦!要不要给你听听看?” “……不必了。”有这么个搭档真是辛苦啊国木田先生……嗯,作对方前搭档的中也先生也是。 太宰治摸到泉的病房来,是为了交给他一个东西——从他们家废墟中翻找出来的,泉的卷轴。 泉藏东西的地方非常隐蔽。这枚卷轴,甚至就连与他同住一处的中原中也都找不到。能够找到并且会给他带过来的,也就只有太宰治了。 因为泉的眼睛不便,所以太宰治好好地将卷轴放到了他的手中。 泉向他道了谢。 “谁让我们交易的内容,就是‘眼睛因为意外出问题的时候,把卷轴交到你手上’呢?” 太宰治耸耸肩,往后靠在了窗沿上,并问起了泉的打算。 “我要回去。”泉的手紧紧握着那枚卷轴,“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 今日有一个脑髓地狱阴差阳错地唤醒了他内心的恐惧。明日他说不定又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奇怪异能力陷入困境。甚至更进一步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威胁巨大的不定时.炸弹。他必须想办法拆除。 他要彻底将自己的恐惧和噩梦扼杀,从而迎来新生。 以失忆这样的方式来逃避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是一个多疑的人。就算他催眠自己忘了过去的一切,他也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想起来——殊不知,过去的记忆就是他痛苦的根源。 “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吗?”太宰治问。 “嗯。”泉平静地应了一声。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欠我一个要求没完成呢。而且……” “要是知道你拿了卷轴就不见了,我又要被国木田君念叨了。”他揉了揉头发,很是苦恼的样子。 泉虽然看不到,但光是听,就能从太宰治丰富的语气中听出情绪来了。 他笑了一声,说:“我很喜欢这边的小蛋糕,所以一定会努力赶回来的。” 至于努力有没有结果,那就交给未来吧。 另一边。 怒发冲冠的中原中也摔门离去,一路疾步来到车库。途中,甚至就连与他擦肩而过的部下跟他打了招呼都没注意到。 部下疑惑地看着中原中也那辆气势汹汹飞驰出去的车子,忧心道:“难道本部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不过如果真的有大事,后面也会接到通知的吧。 于是他将这个问题抛开,去与守在泉门口的伙伴换班。 当晚,中原中也没再回医院。 翌日,前来与同伴换班的港黑成员发现,本该待在病房里的泉不见了。 可晚上值班的伙伴却根本没发现这一异常,指着被随意扔在床上的病服说:“泉小姐就在这里啊?” 昨晚在办公室过夜的中原中也得知这一消息,当场砸烂了新换的办公桌。 这股怒气一直持续到当日晚。 奉森鸥外的命令,中原中也前往组合关押梦野久作的木屋所在地,与武装侦探社派出来的老搭档太宰治一起,杀了横滨共同的敌人一个猝不及防。 “真是暴力啊今天。”太宰治看着将敌人揍趴了一地的中原中也,啧啧两声,对老搭档的嘲讽张口就来,“就中也的脑瓜子,能找到人才奇怪呢。” “轰”地一声,一块加注了重力的岩石毫不客气地朝他砸了过来。 早有预料的太宰治倏地蹲下身,石头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拍拍长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朝关着梦野久作的木屋走去。 太宰治优哉游哉地走在后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中也,怎么你们港黑的人都不知道小泉妹妹是男生吗?一口一个‘泉小姐’的。” 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中原中也脑门上蹦出一根青筋,语气很冲地说:“与你无关!” 太宰治摊开手:“那确实与我无关啊,毕竟急着找人的又不是我嘛。” “那你就闭嘴!” “那可不行,这可是看中也热闹的好机会呢。” “你?!”中原中也蓦地回身,一把拽住了太宰治的衣领。 太宰治依旧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根本不担心对方攥紧的拳头会落到自己身上,甚至还不忘挑衅他:“所以我说中也的脑子就是不行啊。” “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中原中也的表情非常难看,犹如阴云密布的天空,随时都能迎来狂风骤雨。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中原中也的眼睛微微睁大,揪着太宰治衣领的手不自觉松开。 “难道……?!” 太宰治整了整衣领,语气轻松地说:“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努力一点的话,应该能赶到哦~” 在说“努力一点”的时候,他还特意加了重音,捂着嘴偷笑,脸上写满了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混蛋……”咬牙切齿的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痒痒。 102、忍者大陆 昨日, 泉拿到卷轴后就拆了蒙在眼睛上的绷带。 模糊的视线让他不适地眨了好几下眼睛,但这样做也无济于事,视野中的一切都好像打上了高倍马赛克一样,被大片大片的色块占据。 他甚至连太宰治递到他面前的手都看不清。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真的看到这一幕时, 泉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是没办法,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好接受现状。 猩红的写轮眼再次开启, 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太宰治看到他眼中的图案, 好奇地开口:“三勾玉?” 泉点点头:“这样负担会小一些。”应该说, 三勾玉带来的负担比起万花筒,简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宇智波是因为三勾玉使用过度而瞎了眼的。 “原来如此。”太宰治点点头,将这个话题轻轻放下了。 泉打开卷轴的封印, 在太宰治新奇的目光中, 从一堆整理好的物品中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服饰来。 “我还以为这玩意儿只能装下你舅舅的眼睛呢。” 泉对着镜子戴美瞳,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太对不起我花的大价钱了。” 他准备的美瞳是纯黑的。戴上后,只要不凑近了细看,外观基本上与他未使用写轮眼前一样。接着他换上男装, 戴上假发, 最后再扣上一顶鸭舌帽,调整一下走路的姿势。这样一来,光看背影的话, 完全没有人会将他与女生联系在一起。 做好准备后, 他们就准备离开医院了。 “监控怎么办?”写轮眼的幻术影响的是人的五感和精神,他可没办法瞒过冷冰冰的机器。 “有谷崎的‘细雪’在,不用担心。”事实上, 如果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只需要利用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力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没了顾虑,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开门,遇到门口的看守时,泉一个写轮眼下去就搞定了。 顺利离开医院后,泉和太宰治就在医院大门处分开了。 当天晚上,他睡在了水野家的地下室里。 第二天,泉一觉睡到自然醒。 出门后,他去了不少地方。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一看以往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的横滨风景,还拿着工资卡到甜品店里大吃了一顿。 这之后,他打车去疗养院看望了水野长太郎,陪他聊了天。离开前,他还用写轮眼催眠对方,将记忆中有关自己的部分给抹除掉了。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黑。 人行道上的路灯亮起来,暖黄的灯光铺下来,给人镀上了一层朦胧又柔和的微光。 泉双手揣在卫衣兜里,不紧不慢地去了自己最后的目的地——崖边。 那是之前中原中也骑车带他兜风时,领他去过的地方。 花店已经打烊了,泉就将自己提了一路的小蛋糕放在了兰堂的墓碑前。 晚上的崖边,气温低,海风大。 泉把小蛋糕放下后,就将被吹得冰凉的手揣进了卫衣兜里。 父亲赋予他的千手血脉,让他拥有足够维持一整天写轮眼的查克拉。但写轮眼长时间运作下来,泉还是感到了不适。 所以这个时候他就将写轮眼合上了。 崖边光线昏暗,除了头上一轮圆月外,附近再无别的光亮。因而泉收起写轮眼,视线再次模糊后,黑暗立刻吞噬了他的整个视野。 想来再使用几次万花筒,他就会彻底失明了。 所以回到那边之后,他尽快找一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将舅舅的眼睛换过来才行。 脑中思绪乱飞,将回去后要做的事情再次排演了一遍后,泉忽地打了个寒颤。 “嘶……”他明明来之前给自己加了件外套来着,没想到还是这么冷。 泉都快被冷风吹得没知觉了,可他等的人却还没到。 再等五分钟吧。 他对自己说。 这样的想法生出后,在兰堂墓碑前沉默许久的泉,竟然自言自语起来,感觉就像在和长眠者聊天一样。 “太宰先生说,我这么做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泉絮絮叨叨着,“但是我不觉得。守着一个希望渺茫的目标,不停地追逐寻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我得给自己的离开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去疗养院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监控,甚至好几次与搜索到疗养院来的港黑成员擦肩而过。只是他一副标准的男生打扮,根本没有人将他与之前的那个泉联系起来。 至于水野长太郎那边,他只需要一个幻术下去,就能在对方眼中变回原来的女孩子打扮了。 当太宰治点醒中原中也,让对他带有固有印象的部下换个思路寻找,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根据疗养院的监控,找出曾经出现过的泉。知道了他伪装的模样,接下来港黑要找人就方便多了。 “听说‘污浊’开启后对身体负担比较大,太宰先生也答应帮我拖拖时间。那么他应该是赶不过来了。” 所以,泉等的其实是港黑的成员。 当他们到来,泉再从崖上跳下去,与此同时开启万花筒,回到另一个世界。 不明所以的港黑成员赶到后,肯定会以为他直接跳进海里了。 夜晚风大浪大,没听到水花声也很正常。不过以防万一,泉还是在树林里捡了一块他能搬动的最重的石头,待会儿看准时机扔下去就行了。 这样一来,在港黑那边,自己的状态就是“死亡”了吧? 知道他万花筒能力的中原中也,信也好不信也罢。他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对方应该不会再对他抱有什么期待才是。 絮絮叨叨半天,不知不觉已经溜走了许多个五分钟。 等的人还没到,这倒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泉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他算好步子,摸黑来到崖边,敞开双臂感受海风。 风声呼啸,海浪拍击崖壁的哗啦声一下接着一下。他的大脑好像也受到了洗礼一样,空空荡荡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平静极了。 这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鸟。他乘着风,拂过海面,振翅向上,在空中疾驰。 时间好像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水野泉早就应该死去了。 如果有机会回来的话,再以宇智波泉的身份,重新认识吧。 泉开启万花筒,调动积攒了许久的查克拉,正准备回到他出生的那个世界。 哪想到,这个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诶?” 听到这话的泉,大脑竟然当机了一会儿。 不过短短一瞬,远远地看着,站在崖边的人就好像挨上了一枚炮弹似的,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泉:“??!” 说是撞其实也不尽然,那人在靠近他的瞬间就奇异地卸掉了身上的冲击力。比起撞,不如说是扑。因而泉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唯一的感觉只有温暖。 对方身上的体温,比起在崖边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的泉,实在是温暖太多了。 舒服得让他差点忍不住喟叹出声。 他是一只向往天空的鸟。 当黑夜到来,他摸着黑,试图寻找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星光时,却猝不及防地被他眷恋的晴空给拥抱了。 不知从何而起的热意席卷了他的眼眶,竟然差点落下泪来。 他们并没有落下悬崖,而是漂浮在了半空中。 泉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指戳了一下抱着他的那个人,声音迟疑地说:“那个……” 埋首在他肩窝上的人不等他说完,闷声道:“什么这个那个?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你竟然敢跑?!” 泉:“可我不是让你……” 对方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没好气地开口打断:“光是止损就行了?那我之前的损失呢?还不许我讨回来吗?!” “……可以是可以啦。”泉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微妙地说,“可是,你确定要继续这样抱下去吗?” “……”中原中也羞恼地抬起头,自以为凶狠地瞪了泉一眼,“怎么……?!” 可这个时候,他也总算意识到,为什么刚才泉的语气会那么奇怪了。 因为,刚刚还在崖边的他们,竟然来到了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周围尽是穿着短褐的村民。一些人举着火把,一些人戴着面具,一些人捧着祭祀用的物品,应该是在准备某种祭典。 而他们,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祭坛上的二人。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直到戴着鬼神面具主持这场祭祀的村长高声一呼:“山神大人显灵了!!!”说着,带头朝二人跪拜了下去。 寂静被打破,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村民们猛地回过神,纷纷丢开了手中的东西,像村长一样,齐刷刷地跪拜了下去,口呼“恭迎山神大人”,场面十分壮观。 受到惊吓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当事人之一。 “这是什么啊?!” 中原中也高声咆哮,瞳孔剧烈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泉挠了挠脸颊,无奈地说:“我刚才发动了万花筒的空间能力来着,谁知道你撞上来了……” “……”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稍微冷静了一下,问:“那这里是……” “很明显,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出生的世界。” “出生的……世界?”中原中也脖子僵硬地回头看向他,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泉冲他笑了笑:“欢迎来到忍者大陆。” 103、异世清晨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道惊雷劈中, 大脑瞬间短路,连思考的能力都短暂地消失了。 什么世界? 忍者大陆? 喂喂,不会吧?开玩笑的吧?! 这个小混蛋难道又在撒谎??? 泉好像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一样,摸摸他的脸说:“我撒没撒谎你亲自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 借着周边火把带来的光亮, 万花筒状态下视力还算正常的泉, 自然注意到了中原中也身上的异常。 他口鼻溢血, 神情疲倦。手套没了,袖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撕裂过。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 尽是尘土。 那是泉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泉猜想他应该是解除了“污浊”状态后直接赶过来的。 可太宰治不是跟他说过, 每次使用完“污浊”, 中原中也基本上都会动弹不了吗?怎么就追上来了?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泉看了眼跪拜的村民们,拍拍还没回过神的中原中也,让他解除异能力,回到地上去。 “天色已经晚了, 你的状态现在也不太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明天再做打算,好吗?” “……哦。”大脑此刻已经无法正常运转的中原中也自然应下。 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妙。 落地的时候,他甚至都没站稳。腿一软,踉跄着就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泉的小身板儿上。 泉及时撑住他, 双臂紧紧搂着, 没让他摔倒在地上,轻声说:“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嗯。” 此前, 中原中也与太宰治为了夺回梦野久作, 与组合的人发生了冲突。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可救出梦野久作后,他们就与一名十分棘手的劲敌交上了手。 敌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 中原中也不得不使用了“污浊”。 最后事情解决,也比他预计的时间要长了不少。 无法自控的“污浊”状态对他的身体负担很重。因此击败敌人,又被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解除“污浊”状态后,他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之前太宰治对他说的“努力一点或许还能追上”是什么意思。 果然,太宰治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在他旁边蹲下,说:“看起来中也已经动弹不了了呢~” “你这混蛋……”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当然,最后的关键时刻,中原中也及时赶到了。 回忆起来,其实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追上去。 是因为对方已经算作港黑一员,未经允许擅自离开,从行为上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叛逃?所以他要将人抓回来进行处罚? 还是说,对方的阴谋诡计被戳破了 ,畏罪潜逃。而那家伙也不知带走了多少港黑的情报,所以他要将人带回去进行拷问? 好像他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但事实上,在补充完借口之前,他就是行动快过意识地行动了。 甚至他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过去的。 本来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非常疲惫了,强撑着用异能力赶到崖边已是不易——他甚至怀疑自己随时都能从半空中摔下去。 可当他看到崖边那个人,敞开双臂,一副要跳下去的样子,中原中也浑身的力气好像都集中在了那一刻。 他出声喝住了对方。然后趁对方愣住的刹那,他将那个快要消失在自己世界的家伙给抓住了。 他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干净。 这个小骗子欠了他那么多东西,总得给他还回来才行。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小骗子是被他抓住了不假,可他也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翌日。 中原中也准时被生物钟唤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狭小的木屋中。天花板低,空间逼仄,一眼就能将整个屋子收入眼底。 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细小的浮尘清晰可见。 清越的鸟鸣声婉转动听,间或夹杂着早起农忙的村民互相打招呼的声音。 中原中也的第一反应是:家里的隔音效果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过了几秒 ,意识清醒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家啊! 他猛地睁大眼睛,“噌”地一下坐起身。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长襦袢,身下睡的也不是床,而是榻榻米。 “怎么了?” 睡在他旁边的泉被他的动静惊醒了,下意识跟着爬起来。 中原中也刚想问这里是哪,可回头见泉一个劲地揉眼睛,竟然一下子想起了医生的叮嘱。说是泉的眼睛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因此更要注意用眼卫生。像揉眼睛这样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 于是他捉住泉的手腕,问:“眼睛不舒服?” 泉的手被抓住了,干脆直接往他怀里一歪,趴在了他的腿上,闭着眼睛嘟囔道:“困……” 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地揪住了他无意识撅起的嘴巴,给他掐了个鸭子嘴出来:“睡睡睡,都要睡成小猪了。” “哼。”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现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脑髓地狱事件发生前。准确来说,应该是泉的谎言和真面目被戳穿前,他们没有闹矛盾的时候。 想来那些事发生后,满打满算也就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可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泉的态度转变得太明显了。 这让他不禁怀疑……小混蛋是不是又要作妖了? 被他念叨着的家伙好像能读心似的,不满地把他揪自己的手给拍开,钻回自己睡的被窝里。就连脑袋都被罩了个结实,声音隔着一层被子,闷闷地传出来:“哼!” 中原中也:“……???” 嗨呀小混蛋竟然还敢跟他耍小脾气?他会这么想到底是因为谁啊?!明明就是他一直挖坑给自己跳吧?!信任危机明明是他引出来的啊! 中原中也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小骗子是不识好歹。 于是他伸出手,哪怕是隔了一层被子也精准地找到了对方的痒痒肉,手用力地摁了下去。 泉就跟不小心跳到岸上的鱼一样,不停地蹦跶着。 笑得快缺氧了,他只好扒开被子,钻出头发乱蓬蓬的脑袋来。白皙的脸颊染上好看的绯红,好似朝霞映在雪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里噙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不多时便顺着眼角滑落。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自己轻轻松松就将人从被窝里逼出来而得意——只是那么简单的理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可当他看到泉那双不复往日般明亮的眼睛时,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刚才因为玩闹而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朝泉俯下身,距离他极近,好像这样就能让泉看清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一样。 一只胳膊撑在他枕边,闷声闷气地说:“以后不许骗我,知道吗?” 即使在这种距离下,泉依旧看不清身前之人的脸。 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描绘着他的五官。好像这样就能帮他“看见”一样。 有些痒痒,但中原中也并没有阻止他。 泉的手指在中原中也隆起的眉心上停顿了片刻。轻轻揉一揉,直到皱起的眉舒展开了,这才搂住他的脖子,认真地说:“以后你要是觉得我在撒谎,或者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就亲亲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绝无隐瞒。” 听完,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偏开头,有些不自在地嘟囔了一句:“可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撒谎……” 泉好像猜到他会有这么一问似的,不假思索地说:“那不然就换成,我要撒谎的时候就亲亲你?” “……”中原中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小骗子还挺会趁机占便宜的……” 泉的眉毛挑了起来。 什么话啊这是? 他占便宜? 他冷笑一声,张口就道:“只是亲亲就是占便宜了?那光在床上的时候,你占到的便宜可不就得论斤卖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唔唔唔……!” “啊啊啊别说了!”泉的嘴巴被羞恼的中原中也捂住了,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面红耳赤地憋出一句:“你才十九呢!” 中原中也也不敢捂用力了,生怕没个轻重把泉弄疼了——这小混蛋向来很娇气。 因而泉稍微用些力就掰开了他的手,语气凉凉地说:“我生活的这个年代,人均寿命在三十岁左右。而我这个年纪的人,孩子说不定都能叫爸爸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人均寿命才三十岁?真的假的?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泉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要是觉得我在撒谎,那就……” 嗨呀这小混蛋怎么尽会作!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不好好收拾一顿是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 气喘吁吁的泉平复了呼吸,这才慢吞吞地说:“我出生在忍界百族混战时期……” 他大致介绍了下自己所在世界的背景。 其实人均寿命不到三十,指的是忍者和平民,达官贵族并不包括在内。 导致人均寿命极低的原因是…… “这个年代,挥得动刀的孩子就要上战场。” 这是当年给泉送饭的宇智波族人说过的话。 而泉被宇智波泉奈从族地一角带出来后,发现现实也确实如此。 “可想而知,战乱频繁,死在战场上,没能长大的孩子不尽其数。所以……” 泉看着他:“像我这样跑两步路就喘的人,就得想方设法地用各种方式……或者说手段,来证明自己不用上战场也能创造足够的价值,从而让自己活下来。”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泉把玩着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想像你心中的‘水野泉’那样单纯天真不知事。但……我就是在这样一个世界,这样一个年代中不择手段生存下来的人。很多东西甚至已经成为组成‘我’的一部分,是轻易改不了的。” 中原中也抿紧唇,搂着泉的手臂渐渐地收紧。 “就比如说现在。”泉一改刚才云淡风轻,好像在讲述别人故事的语气,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什么?”中原中也疑惑地看着他。 “我又在说这些破事儿来博取你的同情了。”泉满脸无辜地冲他眨了下眼睛。 中原中也:“……”这个“又”字就相当灵性。 104、两个选择 泉来自异世大陆的真相让中原中也消化了好一会儿。 可既然说到异世界, 中原中也就忍不住问:“既然万花筒对你的眼睛负担特别大,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就真的不怕瞎掉吗?难道泉真的是因为谎言被拆穿,所以干脆从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逃离,再也不准备回去了? 思考了许多, 中原中也倒是真没想到, 泉接下来的回答竟然是:“我要杀一个人。”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谁?” “宇智波斑。”他冷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就是当初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派遣部下过来杀我灭口的族长。” “!” “我真名为宇智波泉, 随母姓。当初我跟你说过的, 有关身世的故事, 九成都是真的。” 泉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口上纹身一样的红痕。 “这个标志就是宇智波一族的族徽。是当初舅舅领着宇智波族人追杀上门时,母亲为了让他们放过我,用苦无在我身上刻下的。在当时, 出行在外之人甚至都不敢对外说出自己的姓氏, 就是担心家族的敌人报复。她这么做,听说是想表明‘天下之大,除了宇智波,再无泉的容身之所’的决心。” “……”中原中也神色复杂。他伸出手, 指尖轻轻磨蹭了下泉胸口上的族徽。 他曾经也好奇过, 泉身上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他每次准备问的时候,泉都刚好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这事儿自然就不了了之。 中原中也还以为那就是胎记什么的。倒是没想到, 那竟然是已经愈合的伤痕。甚至足足在泉的胸口上盘踞了十九年。 “我的母亲是宇智波的情报人员, 父亲则是千手。在当时,宇智波和千手并称为忍界两大忍族。与此同时,双方也是具有千百年血海深仇的敌人。他们俩的结合, 自然是不被容忍的。” “舅舅死去后,当时宇智波族长的小儿子宇智波泉奈将我带回了族里,而他也是我未来的上司。” 宇智波……泉奈? 中原中也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倒是与泉的名字有些相近。 “我被关在宇智波族地最偏僻的地方。一直到五岁,宇智波泉奈将我带走。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被他当成探子培训,八岁的时候被送进了花街。” “那之后,我一直照宇智波泉奈的吩咐,在花街收集情报。一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宇智波泉奈在对阵千手的战场上重伤,不久后便不治身亡。” “本来他死了,我是想跑的。但是那家伙临死前给我寄了一封密信,让我继续留在花街,未来辅佐他的哥哥宇智波斑。” “哥哥?” “对,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斑的亲兄弟。” “而宇智波泉奈给我开出的报酬,就是我舅舅的遗物。” 说着,泉从枕边的衣物中,拿出了一个让中原中也眼熟的东西来。 “卷轴?” 泉摸索着打开了卷轴上的系绳,然后将卷轴展开摊在身前。中原中也得以见到泉口中这幅“挂画”的真面目。 上面用毛笔写满了字符,字迹潦草又细小,让中原中也看得头大。 倒是卷轴正中一个大大的“封”字格外明朗醒目,将中原中也全副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单纯的挂画?”他猜测道。 “是的,这是一枚封印卷轴,里面封印的东西,才是我舅舅的遗物。”泉在中原中也好奇的目光中结了一个印,然后伸手按在“封”字上面,输入查克拉。 “嘭”地一声,眼前炸开一团白色的烟雾。 挥开挡住视线的烟雾后,中原中也便看到原本放置卷轴的地方,多出了一些衣物、零碎杂物,还有一个密封的玻璃罐子。 罐子里装满了透明的液体,而最令人吃惊的,便是保存在玻璃罐中的眼球。中原中也还注意到,那双眼睛,竟然还是三勾玉写轮眼。 他张了张嘴,震惊地说:“这是?!” “这就是我舅舅的写轮眼。当初他接了送死的任务离开前,就对伙伴交代过,要将他的眼睛保存下来。万一族里人的眼睛出了什么状况,或许还能帮上忙。” 泉将那个玻璃罐子抱在怀里,语气淡淡地说:“写轮眼是根植于宇智波血脉中的能力。因为能力太强,所以外界对我们的眼睛又是觊觎又是忌惮。就算得不到,也要毁掉。” “你应该不知道,我们这里没有异能力这样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查克拉的生命能量,是施展幻术、忍术等的基础。每个人的查克拉属性不同,可以使用的忍术也不尽相同。比如宇智波一族,体内的查克拉就普遍以火属性为主,在忍界以写轮眼和擅长火遁闻名。宇智波的族徽,就是可以扇风助火的团扇。” “而正是因为有查克拉这东西,移植眼球这样的事情,其实比你的那个世界要容易实施得多。”泉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说,“所以,只要换上这双眼睛,我就能再次看见了。” 中原中也先是一怔,紧随而来的便是高兴:“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你就不会失明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先将眼睛换过来啊!” 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中原中也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忘了吗?我的空间能力是万花筒带来的,如果换成舅舅的三勾玉,那……” 虽然泉的话没有说完,但听到这儿,中原中也也该明白了。 “那就意味着,你不能再使用这种能力……”同样意味着,他们没办法回去了? 中原中也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其实,如果我能在换掉三勾玉后,用新的眼睛进阶到万花筒,我就能直接达成永恒万花筒的条件。以后就算是万花筒状态,也不会再失明了。” 中原中也精神一振,可接下来泉又来了一个急刹车:“但是……” “啊啊啊!”心情大起大落的中原中也直抓狂,头发被他揉得一团乱。糟蹋了自己的头发还不算完,他还将泉摁进怀里一通乱揉:“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对于男朋友时不时就会把他当成小动物来挼这种事,泉已经相当习惯了。他踹了两脚没将人踹开,干脆随他去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三勾玉和万花筒之间如隔天堑,进阶条件非常苛刻。而且这是我舅舅的眼睛,你以为我进阶了一次,就能轻轻松松进阶第二次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中原中也将泉松开,思考着道,“也就是说,我们想要回去的话,你就不能换上舅舅的眼睛?” 泉顺了顺那头快被他揉成鸡窝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中原中也语气轻松道,“那就早点将你的仇人找出来,解决后我们再一起回去好了。” 泉整理头发的手猛地顿住,惊讶地看向他,脱口而出:“你不回你的港黑了?” “……”中原中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仗着这会儿泉看不清他的表情,依旧语气轻松地说:“处理个仇家而已,能花多少时间?” “……”泉扯了扯嘴角,没正面回应他的话。而是直接开启三勾玉,待到视线清晰后,从榻榻米上起身,拿起叠好放在一边的衣服,有条不紊地穿起来。 在这个世界穿现代的衣服很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他在来之前,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一套男式浴衣。还有最重要的,用来遮挡写轮眼的美瞳。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泉头也不回地说:“把衣服穿上吧,我送你回去。” “?!”中原中也一惊,随即眉头皱起,“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很快穿好衣服的泉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榻榻米上的中原中也,“宇智波斑不像你以往所遇到的敌人那样,轻描淡写就能解决。” “很强吗?”中原中也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可光是这么说,没有实力参考,中原中也很难想象对方到底有多强。 因而泉想了想,对他说:“他能将类似荒霸吐一样的存在摁在地上随便捶,你说呢?” 中原中也:“……”很好,一下就直观了呢。 但……如果是荒霸吐那种级别,他其实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这个地方没有太宰治,估计收场会有些麻烦…… 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声叹了口气,对他说:“看着我的眼睛。” 中原中也:“?” 下一秒,他就被泉拖进了幻术中。 泉直接向他展示了当初自己亲眼见过的,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惊天一战的场面。 天地被他们打得黯然失色。河流改道、平地变峡谷、山峰被一刀削平……动静大得就连站在十几里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地动山摇。 中原中也看得心惊,就算泉解除了幻术,他的心情也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精神恍惚了好一阵。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巅峰战力? “想要杀掉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本来此行泉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中原中也追过来了,虽然让他很高兴,但他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 不彻底解决掉这个潜伏在他心中的恐惧和噩梦,迟早有一天,“脑髓地狱事件”还会再次发生的。 泉戴上假发,将自己收拾好后,中原中也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走到对方身边,摸了摸他的脸,说:“收拾一下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木屋。 可他刚转身到一半,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阻止他离开的人仰头看着他,表情认真地对他说:“给你两个选择。” “一……” 105、山中村 “一……” 泉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要么我乖乖跟着你回去;要么在我打开空间的一瞬间,将我打晕一并带回去,趁我醒来前再将眼睛给换了?” “哦,”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匪气十足的笑容来, “你很清楚嘛。” 通过泉构筑的幻术, 身临其境感受过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一战的阵仗后, 中原中也肯定明白,这样的强敌是没办法硬碰硬的。 就算泉用计巧取, 他必然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布局。 关键就在这里。中原中也是不可能将港黑丢在一边, 陪他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而泉又是必须要将自己的噩梦解决的, 所以他也不可能白跑这么一趟,跟中原中也回去。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说:“是不是也说明了,你对复仇这件事根本就没把握?毕竟你认为的第二个选项里, 根本没有‘送我先离开, 你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再跟过来’的预设。” 泉顿时一噎。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中原中也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泉:“……” “而且你的万花筒还能再使用几次?”中原中也表情严肃,眉头紧蹙,“遇到危险的时候用不用须佐能乎?” 泉梗着脖子说:“我那些年只用幻术和三勾玉都这么过来了, 没有万花筒还能怎样?” 中原中也:“哦?那你第一次出现在另一个世界时, 胸口上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泉:“那群家伙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地对上中原中也的视线, 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中原中也再次开口,平静地说:“跟我回家吧。” “……” 泉不知为何胸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恼怒得跺着脚摔门离去。 这一幕简直与两天前在病房中的情景没什么两样。只是这次被激怒后摔门离去的人变成了泉, 而待在房间里的则是中原中也。双方的角色明显调换了过来。 中原中也倒是不担心小混蛋会直接扔下自己跑路。 毕竟…… 他看了一眼被泉扔在房间里的卷轴和杂物,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些东西封印回卷轴里,但收拾收拾还是可以的。 整理好物品,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昨晚穿的,又脏又破甚至还沾上了一些血迹的衣服,果断选择了放在枕边的干净短褐。 这套衣服与昨晚见到的村民们穿得好像差不多。想来跟这间木屋一样,应该是泉向村民们借来的。 换好衣服穿上草鞋,中原中也推开门,走出了木屋。 绕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中原中也打开门的瞬间,这才有了来到异世界的实感。 门外是泥巴黄的土路,用石木搭建起来的低矮房屋,还有穿着短褐草鞋、扛着锄头往来的村民…… 这些无一例外都有别于他所在的现代社会。 屋外没看到泉的踪影,他正准备找个村民问问对方在哪。却没想到,看到他的村民眼睛大睁,连忙放下锄头跪拜了下来,恭敬道:“神使大人日安。” 中原中也:“???”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注意到这边动静的村民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神使大人醒了!” “神使大人贵安!” 一看到站在木屋门口的中原中也,他们就与同伴一样,一边做着问候,一边跪拜了下来。 满头雾水的中原中也:“……诶???” 这这这……神使大人又是什么鬼啊?!难道小混蛋就没有跟村民们解释,他们只是意外出现在这里的过路人,并非什么神秘侧的“东西”啊? 事实上,正是因为泉“解释”过了,所以他们才会被这个排外的小村子收留下来。 这倒是让中原中也没想到的。 问出泉往哪个方向去了之后,中原中也就赶紧溜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靶子,而村民们的火热视线就像无数的羽箭,前仆后继地扎在他身上,都快把他扎成刺猬了。 沿着村民指出的方向,中原中也越过一小片树林,在河边找到了村民口中的“见习巫女”——也就是随口胡诌的泉。 清早的阳光还不算刺眼,因而他这会儿正坐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抬头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中原中也兀自走到清澈见底的河边,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泼了过去——凉得他差点打了个哆嗦。不过他的头脑也因此变得更加清醒,思路也更清晰了。 他简单洗漱完,大大咧咧地抓起衣摆,将脸上的水珠尽数擦去。 这之后,他便坐到了泉旁边。双手撑在身后,与泉一同看着白云慢悠悠飘过的蓝天。 这悠然闲适的感觉,与当初他和泉在崖边发呆的时候有些相似。 中原中也双手交叉垫在脑勺上,顺势往后一倒,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当然,他也不忘问:“神使和见习巫女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封闭又排外的村子。”泉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这个村原来的位置在一座青山下,从建村起就有进行山神祭祀的习惯。而每次祭典,都会在搭了祭坛的山中举行。 巧合的是,战争时期,这个村的村民因为集体进山准备祭典,幸运地躲开了一场骤然降临在整个村子上的灾难。 灾难是一群忍者带来的。他们是来寻找补给,一个个手持锋利的武器,面相凶悍,看起来极不好惹。 某家村民的看门犬看到陌生人,冲他们叫了几声,接着就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掉了。 正在山中准备祭典的村民留意到村子方向传来的火光,还以为是哪家失火了。正准备下山时,却被察觉到异常的村长拦住了。 村长派了一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先去打探消息。 年轻人从小生活在村子中,山里因为经常往来,周遭事物都非常熟悉。所以就算摸着黑,他也行动自如。与此同时,他还知道该站在哪个地方,能将村子的情况尽收眼底。 年轻人占据地理优势,再加上那群忍者忙着从各家抢夺粮食,没太顾得上其他,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窥视。 匪徒闯进他们的村子,抢了他们辛勤劳动换来的粮食,而那些带不走的,竟然直接一把火烧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年轻人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他牢记村长的叮嘱,没有意气用事,赶紧回到山中,将村子的情况汇报给了村长。 得知村子闯进了不速之客后,村民们非常愤怒。可敌人是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的忍者,就算他们挥着锄头镰刀扑上去,不过白白送死罢了。 于是村长一番思索下,干脆领着村民躲在了山中。 他们手上还有举行祭典准备的食物,省一省足够他们在山中待个两三天,躲过那群忍者了。 事实上,那群忍者似乎也在赶时间,匆匆抢了东西放了把火后,当天就离开了村子。 而他们离开后,又有一群忍者赶到了村子。 不过他们倒是没在村中停留的意思,沿着前一批忍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二日看着风平浪静。 出于谨慎,村民们没有急着下山,而是在山上又待了一天观察情况。 果然他们没有贸然回村是正确的,因为这之后村子又迎来了一批忍者。 不过他们发现村子已经变成废墟后,就没在里面停留太久,很快便离开了。 那之后又过了一天,村长果断带着大家回到村中。 虽然众人家中都遭了殃,但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储存过冬粮食的地窖。来去匆匆的忍者们没有发现地窖的存在,所以粮食问题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了。 向来和平的小村子两天内接连迎来了三批势力各不相同的忍者。村长判断战火应该不久就会波及到他们这里了。 考虑到长距离的迁徙不可控因素过多,风险太大。再加上这件事后,所有村民都坚信,是山神救了他们村子里的人。 一是当日他们整个村子都在山里准备祭典,从而躲过了被凶残的忍者杀人灭口的悲剧——光是看他们对待看门犬的态度,就知道他们要是遇到村民会是什么反应了。 二则是因为他们祭典用的食物,从来没有偷工减料过,所以才能在山上待满三天,躲开最后那批忍者。 于是村长在征求村民们的意见后,带着他们收拾东西,搬进了深山中。并挖断了唯一往来深山和村子的通道,就此阻断了与外界的往来。 “当时天色已晚,比起告知真相被他们敌视甚至赶出去,还是撒一点小谎留下来比较好。所以我骗他们说,我们是奉山神之命,来这里替他们解决问题的神使。” “解决问题?”中原中也偏头看向他。 “嗯,他们似乎在苦恼再次接触外界的事情。只是这里四面环山,唯一通往外界的路被他们挖断了,如今也算是被困在了山里。” 中原中也了然,只要他用上异能力,别说一个村民,就算整个村子都给他们搬出去也不是问题。 不过…… “你怎么一照面就知道,他们现在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泉回头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没说话,好像他在问什么废话似的。 其实话问出口后,中原中也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毕竟泉那双写轮眼又不是摆设。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容忍小混蛋毫不掩饰的嘲笑了。 于是他果断对他的痒痒肉动了手。 之前二人在木屋中闹的矛盾,好像就在这阵抑制不住的笑声中消匿无踪。 然而此刻玩闹的二人没想到的是,村子里很快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106、忍者 二人在泉是否一并回去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就算一时的玩闹消弭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感。但平静下来后,现实依旧摆在他们面前,不容逃避。 “我还是那个想法。”中原中也抓住泉的手腕,认真地对他说, “我们回家吧。” 泉看着他, 没对这句话做出回应, 反而是说:“战场上流传着一句话。” “?”中原中也不解地看着他。 泉忽地凑近他,被美瞳遮掩住的写轮眼悄无声息地运作着。 “千万不要直视宇智波的眼睛。” “?!” 中原中也一惊, 想起泉的写轮眼可以对人进行精神操控后, 赶紧别开视线。 对方的注意力被转移, 泉自然轻松从他手中挣脱,然后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他双手叉腰,语气轻松对中原中也说了一句:“另外,还要小心随时说话诈你的敌人。” 中原中也:“……” 这小混蛋! 泉见他不服气, 哼了一声, 说:“像你这样容易听信他人之言的,放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够你死去活来十几次了。忍者们的分.身术、替身术甚至能以假乱真,你认为已经杀死的敌人‘嘭’地一声化作烟雾, 转瞬间便会出现在你身后给你一刀。所以你还是长点心吧!” 说实话, 喜欢找人打架的中原中也已经被泉口中那些忍者勾出了兴趣。如果不是另一个世界还有他记挂的港黑,他其实是很想找两个人交手试试看的。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实现了。 “可你又不是敌人啊。”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你总是会把自己放在我的对立面啊?” “……”泉一噎, 扭头瞪了他一眼,“因为我讨厌你!”说完就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回村子找吃的去了。 被讨厌的中原中也:“???” 他慢了半拍反应过来, 跟着跳下石头,不可置信地跟上泉:“说什么呢?当初到底是谁先告白说喜欢我的啊?” “反正不是我!” “那你脸红什么?” “那是气的!” “……” 一路吵吵嚷嚷,来到了村子外围的地方。 他们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听着好像是在争吵。话语中带着“不欢迎”、“滚出去”、“不客气”之类的字眼,语气十分不耐的样子。 中原中也和泉对视一眼,前者正准备赶过去,却被泉阻止。 “等等。”他表情严肃地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腕,“先观察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伸手指了不远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无需多言,中原中也弄懂了他的意思。 他伸手搂住泉的腰,然后操控重力,两人轻飘飘地落在了树枝上。泉用幻术遮掩他们的身形,然后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观察村子里发生的异样。 他们注意到,村民们举着锄头和镰刀,十分警惕地将一行三人拦在了村门口,禁止他们入内。 为首的一人试图向他们解释什么,可曾经经历过被忍者毁掉栖身之所的村民们态度十分坚决,不许他们靠近村子一步。 那一行三人恰好背对着藏身在树丛中的泉和中原中也。因而泉一眼过去就看到了三人背后醒目的标识,顿时没忍住皱起了眉。 “木叶的忍者?” 那绿色的战术马甲,以及马甲背上的漩涡标识……是木叶村的忍者没错。 “!” 那就是泉所说的忍者吗? 中原中也精神一振,仔细观察起那三人的一举一动来。 “都说了没有奇怪的人跑进村子!”手握锄头的村民厉声道,“我们村子不欢迎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其中一名木叶忍者很显然脾气不怎么好,眼睛一瞪,眼看就要与村民争辩起来,却被为首之人呵斥住了:“退下!” “……啧!”那人虽然很不爽,但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为首那人见沟通无果,客客气气地与村民们欠身道别,接着“嗖嗖嗖”三声,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中原中也环视一眼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问泉:“下去吗?” 泉用写轮眼检查了下,确认周围没有异常的查克拉流动后,便点头同意了。 二人刚从树上下来,泉就在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中,迈开步子跑了出去。 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焦急地问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的村民:“大家没事吧?神使大人聆听到山神大人的神谕,让我们赶紧来村子里看看,说村里好像有奇怪的人靠近……” 跟在他后面的神使大人中原中也:“……”小混蛋又准备作什么妖了? 村民们见到他俩,一改之前对待那三名忍者的不耐和敌视,再一听到泉说的话,顿时高兴了起来。 “真的吗?山神大人竟然如此眷顾我等!” “承蒙山神大人庇佑,想来那群人再来也无计可施!就算他们敢来,我们也一样会将他们赶走!” “没错没错!” 人群激动之际,宇智波·新任神棍·假见习巫女·泉双手合十,朝祭坛所在的方向深鞠一躬,姿态做足,回头再接再厉地说:“山神大人位于上界,本不该插手凡间之事。借神官大人之口给予提示已是泄露天机,于神格有碍。因而山神大人能够提醒我们的并不多,所以还请诸位告知详情。若有异常,神官大人和我也好提前做足准备。” “山神大人……” 听说泄露天机有碍神格,村民们均是感动不已。他们纷纷丢开手中的农具,像泉一样双手合十,朝着“山神”所在的方向恭敬地鞠躬行礼。 看着这一幕中原中也:“……” 泉面无表情地用胳膊肘捅了他的胳膊一下,用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细小声音对他说:“你多少注意一下表情!”不指望你帮忙,可也别给他拖后腿吧? 咳……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点了下头。 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小骗子的帮凶的一天。 一番礼节后,村民们说明了来龙去脉。 那一行三人确实是木叶的忍者没错。 他们来,是为了向他们询问一个奇怪的家伙的行踪。听描述,那是一个戴着漩涡面具,穿着黑底红云长袍的男人。 村民们并没有见过他们口中的那个家伙。因为村子以前遭遇过的事情,他们一直对忍者持有很大的敌意,语气有些冲,直说“没看见没看见”。听得出来,他们十分不欢迎到来的三名忍者。 没有从村民那儿得到情报倒是没什么,可他们对忍者的排斥,让为首之人意识到,这次的追踪调查应该不会顺利了。 他面露为难,语气温和地对村民们说,他们刚才是看着那面具男朝这个方向过来的。既然村民们没看见那人,可不可以允许他们进村子检查一下是否有异。 这一下好像捅了马蜂窝,村民们纷纷竖起了手中的农具,不善地看着三人。他们现在开始怀疑,所谓的找人,不过是这群忍者在为闯进他们村子编造借口罢了。 村民们不配合,双方便僵持在了门口。 为首的忍者好说歹说也没能让村民们松口,放他们进去调查。于是只好离开了这里。 后面便是泉和中原中也在树上看到的场景了。 “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再次毁掉我们的村子的!”村民们一手持着农具,一手用力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之前躲在屋里,见忍者已经离开后,这才抱着孩子走出来的妇人笑着说:“说实话,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但一看到神使大人和巫女大人,我这颗心就放下来了。” “这都是多亏了山神大人啊!” “是啊是啊!” 泉双手合十,温言道:“这也是诸位虔诚的祷告和祈愿直达天上,让山神大人听到的原因。” 众人又是一番感慨。 只是那么一会儿,中原中也就听得不耐烦了。他单手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提醒泉差不多够了。 泉这才冲村民们点点头,口称要开始进行一天的日课了。便与中原中也离开了这里,回到小屋。 一路上,他们还收到了各家各户送来的食物……不,应该说是“供奉”。要不是中原中也和泉实在是拿不下了,村民们还能往他俩怀里塞。 回到木屋后,中原中也看着怀里的食物长叹一口气。 “有种……怪怪的感觉……” “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的吃就闭嘴吧。”泉嗤笑一声,刚才对“神使大人”的恭敬眨眼间便消失无踪。然后他将怀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的桌上,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出来,用陶罐中的净水洗一洗,“咔嚓、咔嚓”咬了好几口。 “……”中原中也用异能力操控着食物飞到旁边桌上,腾出手来就揪了泉的脸一把。 “所以那群忍者只是来找人的?” “还能干嘛?”泉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中原中也:“说走就走了?那他们之前坚持进村干嘛呢?” 泉漫不经心地说:“等着吧,估计今晚就会有行动了。他们人不多,想要快速搜查一遍村子的话,肯定会分头行动。” “如何?” “抓一个起来,我需要了解一下当前的局势。” 107、如今 等着晚上到来的同时, 泉也在思考,木叶忍者在找的面具男是个什么人。 木叶忍者声称,面具男是往村子这个方向过来的。但是通往村子的路已经被村民们挖断了,如果面具男是普通人的话, 应该不可能进得来这个村子。也就是说, 那个面具男多半也是一名忍者。 不过要是那家伙真的藏在村子里, 那他的写轮眼应该不会发现不了对方的查克拉才对。 这样看来,要么就是木叶那群家伙撒谎, 要么就是面具男在他与中原中也待在河边的时候, 悄无声息路过了这个村子。 答案的话, 今天晚上应该就能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想要的,是忍者大陆目前的形势。 与此同时,距离村子几千米开外的地方。 被木叶忍者们追踪的面具男, 在一阵空间扭曲后, 凭空出现在了一颗大树的树枝上。 在他出现的瞬间,树干上突然钻出来一个像是戴着芦荟头套的奇怪家伙。那家伙身体半黑半白。白的那部分形貌类人,可黑的那部分五官扁平模糊,好似罩了块黑布, 不太像个正常人。 如果泉在这里的话, 那他一定对那黑的那部分十分眼熟。 黑漆漆的一片,眼睛橙黄。当初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刀的,就是这个家伙。 半黑半白, 名为绝的家伙说:“发现了个令人在意的家伙。” 面具男, 或者说此刻假扮成宇智波斑的宇智波带土,双手抱在胸前,扭头看向他:“谁?” 绝:“一个本来应该死掉, 但是如今看来却活得好好的人。” 宇智波带土:“哦?当初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掉的宇智波斑,不也活到了白发苍苍吗?”还将濒死的他捡了回去,如今更是让自己继承了他的意志和计划。 绝意味深长地说:“我说的那个家伙,就是不相信宇智波斑在终结谷一战中死去,所以才被杀掉的。” 宇智波带土直截了当地问:“所以,那到底是谁?” “宇智波泉,宇智波泉奈的得力部下。宇智波泉奈死后,将一手建立的情报网交给了他。后期斑脱离木叶后,这家伙便带着宇智波泉奈的情报网,找上了宇智波斑,成为他的部下。” “咦?”宇智波带土稍微有些意外,“那怎么说,他是因为‘不相信宇智波斑死去’而被杀的呢?” “这家伙在寻找斑下落的时候,不小心被千手扉间捉到了马脚。千手扉间曾经被他戏耍过几次,所以对他的存在十分重视。木叶派出的五人精英小队,追捕了那家伙足足一年。如果不是一些意外,或许……” 虽然绝没有将话说完,但宇智波带土听到这儿也差不多明白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暂时潜伏起来的斑就无法收回他所掌握的情报网,甚至还有可能招来木叶的敌人……” “所以你们给他制造出了一些‘意外’,最后把他给杀了。” 绝没有否认,转而说起宇智波泉这个人来。 “宇智波泉实力不强,不过他是个相当聪明且极具手段的家伙。当初这人曾一手设计了火雷两大国,差点引起了两国之间的战争。如果不是后来那场终结谷之战,或许不久后两国就会发兵打起来了。” “只是……那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绝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他当时没有死,活到现在也是行将就木的老者了。可他面容看起来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宇智波带土:“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或许只是长相相似?” 绝摇头:“只是样貌相同,我根本不会提到这个人。查克拉是不会骗人的,我记得他的查克拉。所以我可以确定,那就是我所说的宇智波泉没错。” “既然你这么好奇……”宇智波带土哼了一声,语气轻松地道,“抓起来一问不就明白了?像这种不安定因素,应该提前排除才行,免得我们的计划生变。” 可绝却没有应和他的提议。 “怎么?你还有别的什么顾虑不成?” “我怀疑,他还藏着一双万花筒……或者永恒万花筒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 之前还说着不怎么将人放在眼里的话。这会儿听到绝的猜测后,宇智波带土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当晚,不出泉所料。白天找人无果的木叶忍者,晚上悄悄地潜入了村子。 为了提高效率,一行三人分头行动,各自检查起自己负责的那个区域来。 泉瞅准时机,让中原中也带着自己,堵住了其中一人。 赶在对方将他们视作敌人,并向他们发动攻击之前,泉就用写轮眼控制住了他。然后他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窥视了他的记忆,进而得到了令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 火影之位竟然已经传到五代,如今在位的,甚至是千手柱间的孙女?! 那岂不是……在他离开忍者大陆,在横滨那边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忍者大陆这边,已经过去了若干年??? 大脑好像撞钟般遭受一记重击,钟声不停地在脑中回荡着,久久不息。 泉脸上不加掩饰的震惊,引起了中原中也的注意。 记忆中,好像很少看到这小混蛋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因而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听到中原中也的声音,泉猛地回过神。 “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下来。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做好心里建设后,泉继续从木叶忍者那儿收集自己想要的情报。 继得知他与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几十年的时间差后,接下来的消息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地给予泉致命一击。 再多的设想和算计,在那瞬间被击碎得四零八落,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 收起写轮眼的泉,视野瞬间被黑夜吞噬。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接着仰起头,两眼无神目光涣散,状态肉眼可见地不对劲。 一直待在他旁边的中原中也用力地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泉甚至都计划好在得到情报后,第二天就给村民解决修路或者直接搬村子的问题,然后他们再离开村子。 可这才几分钟,泉也不知道从那个木叶忍者脑中获得了什么样的情报,竟然消沉成这个样子。感觉他身上的精神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考虑到木叶忍者随时都会回来的同伴,中原中也飞快地对泉说:“走,我们回去。” 泉没有反对。应该说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才对。 就在他们离开后,原本被写轮眼控制住的木叶忍者倏地回过神,全然没有与泉二人有关的记忆,继续搜寻面具男可能留下来的线索。 三人都离开原地后,不远处的草地上,渐渐钻出一个芦荟状的奇怪东西。 不多时,绝的脑袋也从冒了出来。 那半黑半白的奇异生物,竟然就像两个拥有完整思维的人一样交流了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相同。 “没错,那是写轮眼发动时才会有的特殊阴性查克拉。那家伙的查克拉给我的感觉与当初的一模一样,我果然没有认错人。”浑身黑漆漆,有着橙黄色圆眼睛的黑绝说。 身体另一半的白绝则发出了疑问:“可是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露出写轮眼来呢?” “应该是用什么办法给挡住了。”黑绝倒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忍界想要掩盖一件东西的方法多得是,根本不值得在这种小事上耗费时间。 倒是跟在泉身边那个人…… 身上完全没有查克拉波动,就是个普通人。 看来那种可以凭空而立的能力,就是泉的万花筒能力了? 另外,那人与泉之间的举止十分亲密,他们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利用? “不去告诉他吗?”白绝提醒道。 “走。” 绝缩进地里,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另一边,中原中也带着泉回到了他们暂住的木屋。 “泉?”中原中也有些担忧地拍了拍泉的脸颊,“怎么了?” “……”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忽地伸出手搂住了中原中也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回抱住他,一只手放在他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你知道了什么?想说说吗?嗯?” 泉沉默了许久。 中原中也也没有催他,只是揉揉他的脑袋,亲亲他的头发,无声地给予安慰和支撑。 好半晌,泉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现在这个时间……距离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什么?!”中原中也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听得出来,泉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只是轻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在我身上只过去了不到一年,可在我敌人身上,却已经几十年过去了。算算年纪,哪怕那家伙还活着,也是个日薄西山,说不定走两步都会喘不过气的老人……” “……”中原中也的心情很复杂。 明明抱着必死决心来找敌人复仇,结果却发现,对方就算没有逝去,如今也该老到连刀都拿不动了。这种感觉真的令人感到了无所适从和茫然无措。 “千手柱间死于重伤,千手扉间死于战场……” “千手一家除了五代火影千手纲手,竟然在木叶销声匿迹。宇智波一族……” “竟然被一个宇智波灭了族……” 中原中也的眼睛倏地睁大,已经震惊到失去了言语。 “明明是我期待已久的结果……可是我却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中原中也感受着衣服被不停攥紧,颈窝也逐渐变得湿热,表情复杂,无声地叹了口气。 108、不速之客 来这个世界之前, 泉设想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千手柱间身死,宇智波斑再次打上木叶,杀了千手扉间,为宇智波泉奈报仇。村子被破, 众多忍者流离失所, 忍界重回战乱时刻; 比如千手柱间伤情好转, 千手扉间腾出手来,专心致志寻找宇智波斑的踪影。最后千手扉间将宇智波斑找出, 千手柱间再次与之一战, 宇智波斑身死; 比如宇智波斑虽然还活着, 但是与千手柱间一样,他也在那场战斗中受了重伤,不久后,二人便不治身亡; 比如宇智波斑居于幕后, 掀起波及到整个大陆的战乱, 将贵族、平民、忍者们一同卷入战争中,导致忍者大陆民不聊生……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竟然不一样。 与他同一时代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已经与世长辞, 流逝在了时间长河中。饶是宇智波斑那样的强者, 也不会例外。 他更没想到的是,握手言和,带头结束了忍界百族混战的千手和宇智波两族, 竟然一个销声匿迹, 一个被族里人灭族。 泉忽然觉得,他的仇恨、憎恶与惧怕,瞬间化作泡影消失。与他痛苦的过去一起, 被时间列车远远地抛弃在了身后。 他精神恍惚地坐在榻榻米上。 旁边的中原中也搂着他的肩膀,无声地陪伴着他。 良久,泉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地说:“回去之前,我想去看看母亲的墓……” “好。”中原中也摸摸他的脑袋,轻声说,“我们一起去。”既然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那么大,那他也不用急着赶回港黑了。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儿……” “没关系。四处走走看看,就当休假散心了。”陪自家难过的毛绒绒去祭拜一下生母,正好还能再亲眼看一看孕育了他十九年的忍者大陆。 然而他们没想到,后半夜到来的意外,直接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寻找面具男的线索无果,木叶忍者只好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子外,绝从地上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旁边的空间出现了一阵扭曲,宇智波带土现了身。 “泉那家伙,应该已经开启了万花筒。他的身体可以没有任何支撑地漂浮在半空中,与他一起的那个男人身上没有查克拉波动,应该就是泉的能力没跑了。” “哦?凌空而立吗……”宇智波带土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绝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 说到发现,其实刚才宇智波带土也用写轮眼从某个村民那儿,打听到了一点有意思的情报。 “村民说,那两个人是突然出现在山中祭坛上的。” “突然出现?”白绝重复了一遍,继而猜测道,“瞬身术?” 黑绝反驳:“泉那家伙从小就没有接受过正经的忍术训练,就连最基础的三身术——分.身术、变身术、替身术都不会,更别说高级三身术之一的瞬身术了。” 他还补充道:“泉奈一开始是打算将人养废的。就算后来将他培养成探子送进了花街,也一直派人盯着他。” 宇智波带土奇怪了:“为什么这么防备他?” 黑绝:“因为他是宇智波和千手的混血儿。” “原来如此。”在那个两族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年代,这样的家伙生下来就带着满身罪孽,不受宇智波一族待见也是正常的。 可既然泉的出身那么尴尬,为什么宇智波泉奈还那么重用他,甚至将重要的情报网交给他,并让他成为宇智波斑的部下? 黑绝摇摇头:“我只知道泉奈曾用写轮眼对他下过术式,甚至每年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加深这个术式的影响。不过术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泉奈死后,这个术有没有失去作用,旁人也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的确确是泉奈留给斑的棋子没错。” “只是终结谷一战后,斑为了研究和融合柱间细胞,进一步获得六道的阴阳遁之力,隐匿行踪潜伏了下来。泉的存在确实有些碍事,所以才决定将他给杀了。” “可是……”宇智波带土还有一个疑问,“他是同时拥有宇智波和千手血脉的人,为什么当时斑不直接抓他来实验柱间细胞?” 黑绝:“我不是说过吗?当时木叶盯泉盯得很紧,擅长追踪的精英小队足足追捕了他一年。斑不愿节外生枝,所以才没有将他抓进自己的基地中。他要是动手将泉带走,千手扉间那个家伙肯定会察觉到问题。” “这样啊……” 宇智波带土大致了解了下泉的情况,然后针对他和黑绝收集到的不同能力情报,进行了一番推测:“目前看来,他的万花筒能力有两种表现效果,一个是凌空而立,而另一个……应该与空间,甚至是时间都有些关系。” 说完,他还看向黑绝:“你之前提到,他可能还拥有永恒万花筒又是怎么说?” 黑绝:“当初他会被千手扉间捉住马脚,就是因为他去了宇智波旧址。一是为了寻找斑的线索,二是为了拿到他舅舅的写轮眼。”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会拿走他舅舅的写轮眼,其实就已经表明,他进阶成了万花筒。他知道自己未来会有失明的风险,所以不得不去拿。”黑绝一边回忆一边说,“或许……当日他能在那一刀中活下来,也是因为有了一双备用眼,可以使用禁术伊邪那岐的缘故。就像斑一样,通过伊邪那岐改变了被千手柱间杀死的现实。” 宇智波带土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胳膊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白绝忽地问:“你想要他那双眼睛吗?” 宇智波带土:“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万花筒。”意思不言而喻,是不打算放走这条大鱼了。 “不要因为他不会任何忍术、体术而掉以轻心。”黑绝提醒道,“他的幻术用得不错,隐瞒与欺骗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般自然的事情,再加上有写轮眼辅助,说不定你会栽到他手里呢。” “我知道了。” 到了后半夜,整个村子安静得只能听到三两声虫鸣。 今日夜里没有月亮,厚厚的云层压了下来,空气中带着些许潮湿和闷热,想来不多时便会下雨了。 村里的人已经陷入沉沉的梦乡中,对悄然出现在村中的黑影毫无所觉。 宇智波带土利用自己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神威”,进行了空间移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泉和中原中也所在的木屋中。 他看着亲亲密密挨着睡在一起,一看就知道关系不同寻常的两人,稍微有些意外。 黑绝不是说,宇智波泉是个男生吗?怎么…… 宇智波带土刚走了会儿神,却是没想到,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所以晚上睡觉也十分警觉的中原中也,居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得好像根本就没有睡下一样。 中原中也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面具男。 漩涡面具、黑底红云袍…… 两个非常明显的标识,让中原中也瞬间想起来,这应该就是那群木叶忍者在寻找的家伙了。 他目光似寒光凛凛的利箭,直直地扎向面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年轻时遇到过不少暗杀的中原中也,对待这种晚上突然出现在他卧室的不速之客,他的做法向来都是,先用拳头好好招待一番。将人控制住之后,再盘问对方潜入的目的。 他凭空消失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不,他并非消失了,而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用肉眼捕捉到他的身影。 当然,有写轮眼在,宇智波带土不至于找不到人。不过他是真的惊讶了。 眼前这个人身上明明就没有查克拉波动,为什么还能拥有这么快的速度,以及…… “嗖” 轻微的破空声传来,袭向宇智波带土腹部的拳头,竟然径直穿透了他的身体。 然后那拳头就毫无阻碍地砸在他身后的墙上,“咔嚓”一声,木头建造的墙壁被一拳轰了个对穿。 看着从自己身上穿过去的面具男,中原中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是虚化身体的能力吗? 他猜测着,忍不住皱起眉。与此同时,他周围的物体在重力操纵下浮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不过木屋太小,担心破坏太大会伤到泉,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操纵物体朝宇智波带土砸过去,而是质问:“你是什么人?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物体浮空…… 宇智波带土想起了黑绝之前的描述,说泉可以凌空而立。当时他们都以为是泉的万花筒的能力。可现在看来,应该是眼前这个人的能力才对。 可这是什么忍术?没有一点查克拉波动,这是为什么?还是说……这是利用自然之力的仙术? 按理说,这阵动静下去,泉不可能不被惊醒。 可是…… 中原中也飞快朝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睡颜恬静,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要问为什么的话…… 中原中也预感不妙地一抬头,从那漩涡面具上唯一的孔洞中,看到了…… “写轮眼?!” 意识到对方竟然拥有写轮眼之后,中原中也的脑中突然跳出一句话:千万不要直视宇智波的眼睛。 这之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中原中也的眼睛骤然变成了血一样的猩红,里面是一对不停旋转的五瓣花图案。 这双写轮眼出现在他眼中后,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便消失在了木屋中。 “……”宇智波带土目睹他消失在眼前,继而扭头看向了依旧躺在榻榻米上熟睡的泉。 “原来如此……在他眼睛里加入了延迟术式吗?” 他走过去将人扛起来,然后发动“神威”,离开了这个村子。 109、目标 空间移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像之前中原中也扑到泉身上, 毫无意识地被他带到了异世界一样。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一眨眼,就从木屋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中。 之前在河边的时候,泉在中原中也眼中植入了延迟术式。一旦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对中原中也使用写轮眼, 那么术式就会发动, 将中原中也传送至安全的地方。 荒霸吐是类似尾兽的存在。宇智波斑能用写轮眼操纵最强的尾兽九尾, 说不定就能操控荒霸吐。 泉不允许中原中也身上发生一丝意外,所以就给他设置了个延迟术式, 上了一套保险。 倒是没想到, 他们没遇上宇智波斑, 倒是遇上了宇智波带土。 事实上,泉其实是想直接将中原中也送回横滨的,奈何这种术式能够保存的查克拉不多——这也就意味着,最终中原中也被传送到的地方, 距离原地不会太远。 不过这些事情中原中也暂且还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就是看了面具男的写轮眼一下,就被扔到了这个地方。 “啧!混蛋!” 中原中也还以为自己是中了刚才那个面具男的招,表情阴沉, 满腔的怒气堆积于胸, 随时都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出来。 “轰!” 脚下的地面深深地向下塌陷,他就犹如炮弹般,“嗖”地一下窜到了天上。 立于天上, 周围没了障碍物, 中原中也总算能将周遭情况收入眼底了。他环视一周,在约五公里外的地方,看到了一点一点亮起来的火光。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朝那边赶了过去。 不消片刻, 他便来到了亮起火光的上方,发现那是点着火把出来查看情况的村民们。 之前中原中也打破木屋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堪比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因而他们全都从睡梦中惊醒了,点燃火把出来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匆匆披上外衣,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后,发现本该住着泉二人住的木屋墙上破了个大洞,屋子里空无一人。 众人看着那个大洞一阵心惊,都在紧张神使和见习巫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村民们正不安地讨论着。恰在此时,中原中也从天而降。 落地后,他快步奔向木屋,拨开挡在木屋前的村民,往里一看…… 泉不见了。 “可恶!” 中原中也暴怒。 他再次跃入高空,借助村子的光亮,仔细观察周边情况。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收获。 缓缓下降,站在门前的中原中也狠狠一拳捶在了门框上。 “轰隆隆” 木屋一阵剧烈地颤抖,摇摇欲坠。 众人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他的脸后,又转为了激动:“神使大人?!” “您没事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怪,巫女大人她去哪儿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当前的情况。 中原中也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可一听到他们提到泉的去向,就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村民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他不欲将他们拖进这件麻烦事中,于是便随便扯了个借口,将他们支开了。 好在众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多话,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毫无疑问,泉应该是被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给带走了。 那家伙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他们住的木屋,还能将他转移到远离木屋的地方。这就说明对方也拥有与泉一样的空间类能力。 如果贸然去追,找错了方向,或许还会错失将泉救回来的良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的怒火,将目光转向木屋。他要好好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面具男……或者说泉留下来的线索。 果真让他给找到了。 不过要说是线索也算不上。因为那不过是泉针对几种情况,提前给中原中也计划了行动方案罢了。 东西是中原中也在自己白天穿的短褐口袋中发现的。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小字。而且是中原中也熟悉的,泉的字迹。 找到这张纸条后,中原中也借助煤油灯的光亮,认真仔细地看起上面的内容。 窗外,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下来,哗啦啦的,听着还不小。 此时此刻,距离村子十几里开外的地方。 扛着泉的宇智波带土出现在了空地上。 牛毛一样的细雨很快便打湿了泉身上的长襦袢,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绝从地面钻出来。 看着宇智波带土肩上毫无知觉的泉,白绝问:“看来这一趟很轻松嘛。你用幻术控制住他了?” “嗯。”宇智波带土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声,“比你说的要好对付些,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变迟钝了吗?” 黑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挖掉他的眼睛,接着杀了他?” 宇智波带土:“然后呢?万花筒就这样空置了?你不是说他头脑挺好的吗?第四次忍界大战即将开始,晓组织是指望不上了,这会儿正是我缺人手的时候。” 黑绝:“你准备用他?但是你别忘了,你现在打着的是斑的旗号。说不定他会因为当初那一刀之仇,表面上顺从,暗中却给你添乱呢?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了。” “记仇?”宇智波带土哼了一声,语气轻松地说,“那就让他记不起来不就行了吗?” 第二日,下了半夜的雨终于停了。 与村长商议一番后,中原中也帮助他们把当初挖断的路重新填好,再次连接上了通往外界的路。 村民们非常高兴,本来想举行庆典好好庆祝一番。但中原中也以还有其他的事情婉拒了。 他们虽然很遗憾,但是也能理解。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自从巫女大人失踪后,神使大人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给村子解决完问题后,中原中也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村民们得知后,就一起为中原中也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些钱币、干粮和崭新干净的换洗衣服。这之后,村民们还送他到了山脚下,最后目送他离开。 中原中也挥别村民,背着包裹,踏上了一个人的旅程。 午间,烈日当空。 他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稍作休息。 他喝了些水,吃了点干粮。饱腹之后,他看向了包裹中的卷轴——里面封印着泉舅舅的三勾玉写轮眼,还有一些泉的杂物。 这枚卷轴被泉藏在房间里比较隐蔽的地方。知道其存在及位置的,也就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而已。 目光从卷轴上移开后,中原中也从包裹最底下,拿出了泉写给他的那张纸条,逐字逐句地看起第二遍来。 冷静。 上书第一句话就是这两个字。 说得好像他很冲动似的…… 中原中也腹诽完,再次认真地看了下去。 既然你会看到这张纸条,说明你还没有回去,而我们现在遇到了些小麻烦。 这是小麻烦吗啊?! 如今泉不知所踪,中原中也不得不为找回自家被拐走的毛绒绒,而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展开一系列行动。 这和他们一开始的双人旅行计划完全不一样啊!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继续看了下去。 现在你面临的是三种情况:第一,我被拥有写轮眼的家伙抓走;第二,我被身上穿着绿色马甲,戴着漩涡金属护额的木叶忍者抓走;第三,我死于以上二者任意一方的手中。 事实上,无论哪方势力,如果他们只是抓走我,没有当场将我杀掉,那就说明我还有价值。这种情况下,你暂时不用担心我的性命安危。我也会让自己好好活着,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 中原中也稍微松了口气。 而如果他们杀了我,你需要做的就是,夺回我的眼睛。这之后,再找一个你觉得值得信赖并查克拉充沛的家伙,将我的眼睛交给他,让他使用我万花筒的能力,将你送回横滨。 到这儿,泉还补充道:能够进阶至万花筒的写轮眼是稀少而珍贵的。所以就算杀了我,他们也会好好保存我的眼睛。而最后,你以万花筒为交换,交易方应该也会答应将你送回横滨的。你能回去的,放心好了。 放心个鬼啊!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文字了,中原中也依旧被气得磨牙。 接下来,你就根据不同的情况,按照对应的方案行动就可以了。 第一,我被拥有写轮眼,衣服上有团扇标志的宇智波抓走。你去木叶,找千手。告诉他们宇智波斑未死,然后将我的卷轴交给他们。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第二,抓走我的人是木叶忍者。那就将情报和卷轴交给雷之国云隐村的一村之长。 第三,我死掉了。同样,我死于宇智波之手,你就去找千手。我死于木叶之手,你就去找雷之国的忍村帮忙。 泉可谓是面面俱到地替他考虑周全了 。所以现在中原中也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日后。 一路走一路问的中原中也,总算到达了他的目的地——当初由宇智波和千手牵头一起建造的忍村,木叶。 110、木叶 此时, 木叶正在为即将展开的第四次忍界大战召开会议。 一路过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打听到,此前木叶似乎遭受了一场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一个名为“晓”的叛忍组织头目,用近乎神明的力量, 将整个木叶轰成了废墟。 中原中也到的时候, 目之所见的木叶就是在废墟上重建的。村中大多是紧急修建的低矮木屋, 用于人员安置,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建筑。 倒是村子背靠的山壁上, 历代火影的雕像格外引人注目。 泉在纸条上说, 中原中也要将卷轴交给千手才行。 卷轴里面封印着泉舅舅的眼睛, 那是泉以后重复光明的希望。所以中原中也绝对不会将卷轴交到闲杂人等手上,他必须亲自将东西交给千手。 但现在问题是…… 泉的纸条,应该是从木叶忍者那获得现今情报之前写下的。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跨过了数十年的时间。同样也不知道, 千手一族销声匿迹, 宇智波一族被灭族。 纸条上写着,如果泉被拥有写轮眼的家伙抓走,那么中原中也就带着“宇智波斑还活着的情报”,去木叶找千手寻求帮助。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知道, 与泉同一时代的人们已经逝去。而千手一族, 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五代火影还活跃着。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了解到,木叶村的火影, 就是他们这个村子的首领。这样一个人, 自然不是他一个陌生的外来者想见就能见的。 稍微代入想想,他就好比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带着一份不知真假的情报,来到港黑本部大楼, 照面就说要港黑首领森鸥外亲自来见他……这样的人甚至都不用中原中也这个干部出面,底下有的是部下处理。 所以顺利到达木叶后,中原中也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他该用什么办法见到这位五代火影。 整个木叶村,包括上空和地下,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圆球状结界包围了起来。这样一来,如果有陌生人进入木叶村,立刻就会被结界班察觉。 因而中原中也刚刚进入木叶的时候,就被结界班给发现了。 只不过中原中也是光明正大地从村子大门走进来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查克拉波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这要放在以前,结界班大概就会当他是来木叶下达委托的普通人了。 可前不久木叶才遭受过一场人为的灾难,此刻他们多少有些草木皆兵,所以结界班还是派了个人出来,悄悄地跟在了中原中也的后面。 中原中也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来木叶的路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也就是说,这人是在他进入木叶村后,才跟上来的。 他自认来到木叶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举止,也没有带着敌意。这里又不是横滨,根本就没什么人认识他。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跟踪他呢? 仔细想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敌人,就是那个带走泉的家伙。 那么,现在跟踪他的人,会不会就与那家伙有关? 对方可以使用时空间能力,能够随时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这样一想,好像还真的有可能…… 中原中也站在一家正在装玻璃的商铺前,试图通过镜面反射,悄悄观察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人。 可那家伙相当谨慎,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他也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向路过的村民询问了委托忍者的地方在哪儿后,中原中也就若无其事地朝村民指出的方向走去。 “什么啊……真的是来下委托的?”跟在中原中也背后的结界班成员嘀咕了一句。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看着那家伙走进任务管理所后再回去复命吧。” 只是他没想到,中原中也路过某个狭窄的巷子时,突然脚下一偏拐了进去。 那边不该是去任务管理所的路!难不成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结界班成员心中陡然一惊,赶紧加快脚步跟上。 几个起跃,他动作轻盈地从屋顶跳到地上,稳稳地站住。接着他探头往巷子里一看…… “呃!”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飞快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中原中也扼住他的咽喉,冷声道:“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嘭”地一声,那人周身炸开了一团白色烟雾。 中原中也手中一空,原本被他掐住脖子的家伙,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原地的,竟然是一根木头。 他稍微愣了一下。 这难道就是……泉口中的“替身术”? 挡住视线的烟雾还不及挥散,使用替身术摆脱中原中也束缚的结界班成员,手持苦无朝他攻了过来。 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接着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人掼在了地上。 然而下一秒,被他摔在地上的家伙,竟然又“嘭”地一声化作白烟消失了。 这也是替身术?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皱起眉,仔细观察着那家伙消失的地方。 不,不对。这次与上次不同,那家伙消失的地方没有出现用于替身的物品……难道说,是分.身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空声急速从身后传来。 可中原中也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完全没有回头或是闪躲的意思。 眼看那把苦无就要击中中原中也的肩膀,结界班成员几乎都快以为自己得手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苦无在接触到中原中也体表的一瞬间,竟然突兀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就看到那把苦无自行在空中调转了个方向,锋利的刃尖直直地对准了自己。 “这是……” 结界班成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中原中也转过身看着他。 结界班成员额上淌下一滴冷汗,双手结印…… “嗖”地一声,那把苦无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他袭来。“笃”地一声,将他的袖管钉在了墙上。除了那把苦无之外,还有几枚不知从哪儿来的碎玻璃片,将他的另一只袖子也给钉住了。 他手上的动作因此被打断,两只胳膊也被吊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原本被放在巷子里的集装箱、木板,甚至还有一些废弃的铁器等,纷纷漂浮了起来。 那些东西环绕在他四周,似乎随时都会像刚才那把苦无一样,朝他发动进攻。 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动静太大,或是这人发出惨叫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中原中也的手段才不会那么温和。 要是放在横滨,这人敢跟踪他,不挨一顿揍怎么都说不过去。 中原中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周围的漂浮物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能靠近被钉在墙上的结界班成员。 结界班成员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绿马甲、漩涡标识……你是这个村子里的忍者吧?”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淡淡地说,“你跟着我干嘛?” 那结界班成员十分激动地道:“我还要先问你呢!你这个可疑的家伙,藏头藏尾混进我们木叶准备干什么?!” 中原中也眉头一挑,说:“我可是大大方方从你们木叶正门进来的,怎么就藏头藏尾了?” 正因如此,最开始结界班的人才会以为他是个普通人。 如今看来却是他们错了。 普通人能有这身手?还能操纵物体进行攻击?! 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他通过结界的时候,没有被检测出身上有查克拉波动? 难道是什么可以伪装成普通人的秘术?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如果这家伙心里没有鬼,那干嘛要伪装成普通人? 结界班成员越想就越是觉得,中原中也十分可疑。 好在之前他趁着分.身吸引中原中也注意的时候,给巡逻队发送了求救讯号,想来增援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而这个时候,他应该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绝对不能将人放跑了。 中原中也又问了几个问题,结界班成员却毫不配合。 不等他继续盘问下去,忽地一道破空声从头顶上传来。 中原中也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一枚苦无就这样擦着他的头发,深深地扎进了他面前的地里。 他仰头往上看去。 “嗖嗖嗖” 若干个穿着绿马甲的木叶忍者出现在了巷子周围的房顶上。 他们神情严肃,居高临下地看着巷子中的二人——准确来说,应该是面容陌生的中原中也才对——并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被钉在墙上的结界班成员本想趁机逃脱,可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已。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想要动动小手指都非常困难。 这种被什么东西控制住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响起了奈良一族的“影子束缚术”——可以通过连接敌方的影子对人进行操控。 他往地上一看,也没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影子有什么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又是什么来历? 同样的疑问被赶到的木叶巡逻队领头人问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来木叶干什么?” 既然已经被当成了入侵者,那就没办法了…… 中原中也道:“我叫中原中也,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旅客。但是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我的恋人被一个奇怪的家伙绑走了,所以我不得不来寻求木叶的帮忙。” 巡逻队为首者冷笑一声,看了一眼依旧无法脱身的结界班成员,讽刺道:“这就是你寻求帮助的方式?” 中原中也耸耸肩:“没办法,我发现他在跟踪我,所以你知道的,条件反射。” 为首者不为所动:“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为什么还要到我们木叶来找人帮忙?” “因为绑走我恋人的家伙,是一个戴着漩涡面具,穿着黑底红云袍的家伙。” 众人一惊。 这个描述……难道是晓组织里自称“斑”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 中原中也的眼神倏地一沉,气势为之一变,就连周身的空气都好像凝滞了般,不再流动。 “那家伙的眼睛是写轮眼。” 111、办公室谈话 几天前, 中原中也他们在山中村遇到的木叶忍者,就在追踪面具男。 所以他特意说出了对方“戴着漩涡面具,穿着黑底红云袍”的特征。果然,木叶忍者们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看来对于木叶来说, 这个面具男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想想也是, 宇智波被自家人灭了族, 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拥有写轮眼的,身份就有些微妙了。 中原中也很快就被带到了一栋写着大大“火”字的小楼中。 这里应该就是火影的办公处了。 不过中原中也率先见到的并不是五代火影千手纲手, 而是一个白头发自称旗木卡卡西的男人。 “不介意的话, 我就称呼你为中也了?你也可以叫我卡卡西。” “好的。” “纲手大人现在正在开会。”旗木卡卡西解释道, “所以只有请你稍等一会儿了。” 中原中也理解地点点头。 “对了,我听说你见到了斑。能先和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斑?”中原中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 随即他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斑就是泉跟他提到过的仇人啊!当初派遣属下给了泉一刀的家伙! 中原中也的眼睛倏地睁大, 不可置信地向旗木卡卡西确认:“你说的难道是宇智波斑?可这么些年过去,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那个年代的人还能存活至今,的确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旗木卡卡西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感到了震惊。 “事实上,那家伙只是自称为‘斑’而已。他总是戴着面具, 其身份是真是假, 我们也不能确定。” “……”中原中也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个面具男就算不是宇智波斑,那也应该与宇智波斑有着某种关联。否则,他为什么会毫无征兆且目标明确地带走泉? 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是宇智波斑, 那么泉现在的处境…… 想着想着, 中原中也的双手无意识间攥成了拳头,用力得指关节可见泛白,手背上还暴起了青筋。 一直观察着中原中也的旗木卡卡西自然是注意到了。 听说, 中原中也的恋人被面具男给带走了。如今他得知带走恋人的家伙,很有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宇智波斑,会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旗木卡卡西什么都没说,转而换了个话题:“对了,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遇到斑的吗……”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嘭”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个金发的漂亮女子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进来,声音洪亮:“听说有人见到斑了?!” 见到来者,原本懒懒散散靠在桌上的旗木卡卡西顿时站直了身体,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纲手大人。” 纲手? 这就是五代火影了吗? 出于礼节,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中原中也也跟着站了起来。 本来办公室里就他和旗木卡卡西两个人,因而千手纲手进门后,视线很快锁定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就是你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 千手纲手几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招呼二人:“坐下详说。” “事关重大,还请你从头到尾,仔细地将这件事说明一遍。”她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眉间微微皱起,表情十分严肃。 “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没有反对,修饰了一些小细节,将当晚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我和泉——也就是我的恋人——本来打算四处旅行散散心。三天前在某个村子中落脚借宿。当天白天,有三名木叶的忍者来到村子,说要找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黑底红云袍的男子……” 千手纲手有些惊讶。 因为之前的袭村事件,她重伤昏迷许久,今日才醒过来。 醒来后,她又开始忙当前最要紧的第四次忍界大战的相关会议,自然还来不及了解其他的事情。 于是她问旗木卡卡西:“村子里派人追踪斑了?” 旗木卡卡西想了想,回道:“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还听说当时出了些意外,他们将人跟丢了,时间刚好与中也说的一致。” “意外?”千手纲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那会儿我刚从村外回来,只是路过听了一耳朵。”旗木卡卡西挠了挠脸颊,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儿中原中也倒是清楚:“是村民们拦着他们不让进村吧?” “为什么不让进?” 其实他俩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中原中也和他的恋人都能留宿,村民们却偏偏不让他们木叶的忍者进村?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双手抱在胸前,解释道:“我听说战争时期,那个村子曾经被忍者抢劫过。那事之后,村民们就搬进了山里。所以他们对忍者的感观非常差,不允许他们踏进村子一步。我和泉不是忍者,自然没有受到排斥。” “战争啊……”千手纲手的心情十分复杂,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战争向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字眼。 那代表着鲜血、苦难、伤痛…… 一个个鲜活的人,无数个家庭的亲人朋友,只要上了战场,就会变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数字。 早上还在与亲友说笑的人,很有可能晚上就会永远地闭上眼睛,再也无法醒来。 眼看第四次忍界大战即将开始,这次的战争……又会给多少人,带来多少灾难呢? “纲手大人?”旗木卡卡西试着唤了一声自家疑似走神的火影大人。 “没事,请继续。”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了下去。 “就在当天晚上,大概是后半夜,那个家伙突然出现在了我和泉临时住的木屋中。” “门窗都是关好的,可他就是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了屋子里。而且那家伙好像有着将身体虚化的能力,我的拳头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而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千手纲手:“身体虚化的能力?” 旗木卡卡西:“应该就是那个家伙没错了。之前我和大和率领的小队也与他交过手,对方的能力确实如中也说的那样。攻击没办法落到他身上,而且还能进行快速地空间移动。” 针对后面那句话,中原中也还做了补充:“这之后我看到了他面具中露出来的写轮眼,接着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五公里外的地方。等我回到村子,泉已经不见了。这就是那晚的经过了。” “唔……”千手纲手陷入短暂的沉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 中原中也没有打扰她。 他其实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面具男应该也是木叶的敌人,并且早已派出人手进行追踪调查。 那么这种情况下,他还要不要将泉的卷轴,以及舅舅的写轮眼暴露给这群家伙呢? 泉留给他的那张纸条,写于获得木叶忍者情报之前。那么泉的卷轴里,有没有暴露他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信息呢? 而且当初泉可是被木叶追捕了整整一年,也不知道那会儿的主事者千手扉间留下什么任务记录没有。 千手纲手是千手柱间的孙女,是千手扉间的侄孙女,如今更是五代火影,难保她不会知道这件事…… 要是泉的真实身份暴露了,木叶又转过头来对付他怎么办? 中原中也犹豫了。 可转念一想,难道泉不知道这些情况吗?可他依旧让自己到木叶来了。 如今这个样子,木叶似乎也没有多少与那家伙有关的线索。之前他们倒是派人追踪过,可是面具男有着类似时空间的能力,哪是那么容易被人抓到的? 既然如此……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让卡卡西先带你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千手纲手说,“斑的情况很复杂。帮你找回恋人的事情,我们不敢保证,只能说会尽力而为……” “等一下。”中原中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可能与那家伙有关的线索。” “什么?快说说看!”千手纲手迫不及待地道。 中原中也将背在身上的包裹摘了下来。可在包裹打开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旗木卡卡西,直截了当地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旗木卡卡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警惕十足地看着中原中也,却是对千手纲手说:“纲手大人,我不建议您这么做。这家伙的来历尚且没有调查清楚,如果他别有用心……” 千手纲手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打断了旗木卡卡西的话。 她对中原中也说:“你知道的吧,行动就要拿出既定方针。如今我们面对的敌人是那个十分棘手的斑,如果我拿不出合理的方案和解释,难道要让我的部下们稀里糊涂地去完成危险任务吗?” 这是怀疑他有诈吗? 同样爱护部下的港黑干部松了口:“倒不是只能向你一个人汇报,如果他是你信任的部下。” 千手纲手不假思索地说:“那是当然!” 她豪迈地用大拇指指着旗木卡卡西,说:“别看他这副懒散又没干劲的样子,他可是差点成为六代火影的人呢!” “……”旗木卡卡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您就饶了我吧……” 视线在二人之间扫了一圈,中原中也不再多言。他将卷轴拿了出来,亲手递给了千手纲手。 “封印卷轴?”千手纲手打开后,没有多想,直接结印解封。 “嘭”地一声,一团白烟在卷轴上方炸开。 不多时,烟雾散去,被封印在卷轴中的东西顿时映入眼帘。 而千手纲手和旗木卡卡西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那双保存完好的写轮眼。 “写轮眼?!” 他们震惊地看向中原中也,摆明了想让他给出解释。 “那是泉的舅舅的。”中原中也淡淡说明。 “舅舅?”千手纲手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你的恋人是一个还活着的宇智波?!”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准确来说,他是一个混血儿……” “一个宇智波和……千手的混血儿。” “你说什么?!” 112、基地 此时, 木叶以北的某个半岛国东北部,有一个被称为山岳之墓场的地方。 一具庞大的动物骨架匍匐在直径百米的深坑内,其尾骨犹如阶梯,搭向了挖在山壁上的, 足有一人高的漆黑通道。 顺着通道往前, 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放置武器与衣服的房间。 再往里走一段距离, 会看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医疗室。 里面放置的东西十分简陋,除了基本的医疗用品外, 就只剩下正中间的那个操作台了。 操作台两侧的墙壁被打造成了内嵌式的储物空间。最令人疯狂的是, 这个储物空间, 只放了一种东西——宇智波灭族之夜后,被人专门收集起来的写轮眼。 一颗颗写轮眼被密封在了盛满特殊液体的玻璃罐中,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 盛了半透明液体的玻璃罐中,时不时就会吐出一串泡泡, 好像会呼吸一样。置于其中的猩红眼球依旧保持着活性, 凝视着每一个来到这个房间的人。 这个时候,医疗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背光的身影。 那人身形瘦小,身上罩着一件宽大拖地的长袍,行走间还能听到衣物摩擦地面发出的簌簌声。 他走到操作台边停下, 一双三勾玉写轮眼扫过两旁, 将墙壁上保存完好的写轮眼尽收眼底。 安静得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声音:“你的病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通体雪白的白绝从天花板上钻了出来,好奇地发问。 泉头也不抬地在医疗箱里翻找起来, 嘴上还嘟囔着:“泉奈说我最好吃些药, 免得彻底将脑袋给烧坏了。” “……他叫佐助,宇智波佐助。”白绝无奈地摊摊手,叹了口气说, “你老是称呼他为泉奈,难怪他会不高兴呢。” “谁让他们长得那么像……”泉嘟囔了一句,继续找退烧药。 “佐助君刚刚做完换眼手术,你就别去惹他生气了。当心他摘下绷带后,第一个拿你撒气。” 白绝双手抱在胸前,恨铁不成钢地一通数落:“虽然你俩都在休养中,但就你这淋个雨都能发高烧的小身板儿,还真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因为高烧不退,泉本来就有些头晕脑胀的。现在又被白绝冲锋.枪似的,“突突突”了好几句,这让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波奇,闭嘴!” “……波奇?你是在叫我?”白绝指着自己,继而大幅度地挥舞着胳膊,嚷嚷道,“这已经是你给我取的第八个名字了!我不叫波奇!我叫白绝!白——绝——!” 泉翻了个白眼:“和你长得一样的白绝那么多,谁分得清你们谁是谁?叫错名字不怪我。” “胡说八道,出现在你面前的白绝就没超过三个,你哪来那么多名字?” “哎呀。”泉夸张地捂着嘴巴看向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一样,“派克你竟然会数数啊!” 白绝:“……” “啊!我好像又叫错了你的名字?”泉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啊,汪酱。” “都说了我不叫波奇!不叫派克!不叫汪酱!还有别把我当小狗狗啊!” 医疗室里白绝的大喊大叫,甚至都传到了隔壁休息室的宇智波佐助耳中。 他刚刚接受过换眼手术,眼睛上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戴着面具自称斑的家伙让他先静养一段时间,慢慢适应新的写轮眼带来的力量。 暂时失去了视觉,这让他的其他感官都敏锐了起来——比如听觉。 因此,哪怕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他都能将白绝的吵闹声听得清清楚楚,聒噪得令人心烦。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空无一人的地方喊了一声:“喂!白绝,让那家伙安静点!” 他身边的空地上又钻出一个白绝来,说话的声音比在医疗室吵嚷的家伙沙哑了些,语气听起来也更稳重:“知道了。” 说完,他就钻回了地里。 不多时,那边的大吵大嚷停下来了。 宇智波佐助这才松了口气,仰头靠在墙上。 杀掉下达灭族之夜任务的罪魁祸首团藏后,宇智波佐助的万花筒写轮眼就快到极限了。 于是他果断让“斑”给他移植了哥哥宇智波鼬的万花筒。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不知道斑那家伙从哪儿带回来个名为“泉”的部下…… 时间回到三天前。 冒着大雨,宇智波带土扛着浑身湿淋淋的泉回到了基地中。 淋了雨又吹了风,意识沉于睡梦中的泉,身体无意识地打着寒颤。见状,宇智波带土就随手将人塞进了被窝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晓组织的据点位于雨之国,一个常年下雨的地方。成员们基本上都是实力强悍的忍者,根本就不在乎淋那一点雨。 宇智波带土本人的身体经过柱间细胞改造后,再也没生过病。因而他早就忘了,普通人淋雨后不尽快换掉湿衣服的话,会发生什么后果。 于是第二天,被湿衣服湿被子捂了一晚上的泉,开始发起了高烧。 因为发现的时间晚了点,甚至都烧得有些意识不清了。 忙完事情回来的宇智波带土不悦地问白绝:“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白绝挠了挠脸颊:“明明也没受伤流血啊,怎么就起不了床了呢?这难道就是生病?是什么感觉?” 另一个白绝也跟着好奇道:“跟上大号的便意一样吗?” 宇智波带土:“……” 他都忘了,这群家伙是被斑创造出来的类人产物,并非真正的人。所以很多对于人来说无需解释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明白。 明明是想拐回来个得力部下,哪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弱不禁风…… 宇智波带土正头疼,却听黑绝说:“其实这样也好。生病了意识不清,反而有助于你修改他的记忆。好歹也是个万花筒呢,一时大意被你抓住了,不代表你就能轻松得手第二次。” “……也罢。”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在黑绝的提议下,宇智波带土扒开泉的眼皮,对他使用了写轮眼。 彻底洗掉记忆的风险太大,宇智波带土担心什么都不记得的泉反而会脱离控制。所以他只催眠泉忘掉了终结谷一战后的事情,保留了为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斑效忠的记忆。 泉醒来后,果然忘掉了终结谷一战后的事情。 黑绝试探了几次,确认他最希望泉忘记的,后者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这才放松下来。 记忆突然断在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那场对决之后,泉感到万分困惑。 这个时候,戴着面具的宇智波带土出现了。 他是没办法在泉的面前自称斑的,因为泉曾经近距离接触过斑,很容易看出他的破绽。 因而在泉昏迷期间,宇智波带土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套说法,还根据黑绝提出的意见进行了一番调整。 他就像对待宇智波佐助一样,真话假话掺杂着,对泉开始了忽悠。然后他上来说:“其实你早就已经死了。” “……” 泉呆滞了片刻。 “哈?” 他只是发烧有些厉害,脑袋晕乎乎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啊? 宇智波带土淡定道:“你知道距离你生活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吗?” 嘶—— 泉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那说明答案肯定不会简单啊! 接下来,宇智波带土就简单地介绍了下外界的情况。 晕晕乎乎的泉震惊于自己一觉醒来竟然跨越了几十年的时间。可当他看到自己没有一丝皱纹的手时,不由得疑惑:“难道我看起来真的像个傻子吗?”外面过了那么多年,他还能保持年轻活到现在? “所以我才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宇智波带土双手抱在胸前,悠闲地靠在墙上,继续说,“在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那场大战中,闻讯赶来的千手扉间发现了你。未免节外生枝,他直接将你杀掉了,一招毙命。”这其实就是在对泉说,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杀掉了,所以记忆断在了那个时间点上。 泉听着听着,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宇智波带土面不改色地说:“宇智波斑。” “斑大人啊?那他还真是难得有那个闲心……” “毕竟,你是他弟弟留给他的部下。” “……” 泉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倏地收了起来。 果然一提到宇智波泉奈,这家伙就老实了。 宇智波带土记下这点,面上却不露端倪,继续说:“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等你病愈了,稍微调查一下,自然就能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泉沉默片刻,问起了另一件事:“既然我已经死了,你又是怎么将我复活的?” “因为有人对你使用了轮回天生之术。不过这件事认真说来,其实算是一个意外,情况比较复杂……” “那就换个问题好了。”泉轻轻松松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嘴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地看着宇智波带土,“告诉我这些,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而是斑想让你做什么。” “斑大人?”泉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你是说,他也活着吗?” “没有,他已经死了。”宇智波带土说这话的同时,也在仔细观察泉脸上的表情。发现对方听到“宇智波斑已死”后,忽地有些怅然,他又试探着补充了一句:“而我是他的继承人。” “你?” 泉看了他一眼,掰起手指算了算。 “现在外面的年份是……” “啊!”泉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你就是他的孙子咯?” 宇智波带土:“……?”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在骂人呢? 113、奇怪尾兽 遇到这种情况, 泉首先考虑到的是,自己是否中了幻术。 可若是幻术,那施术人也太大胆了些。 一开始就用“你已经死了”、“你又被复活了”、“你现在身处几十年后的世界”……这种很容易引起他怀疑和警惕的话来开场。这之后该如何诱导他踩下陷阱,最终达成施术目的呢?这不是幕后之人自己给自己增设障碍吗? 当然, 说不定对方就是利用这种心理, 反其道而行之, 给他设下陷阱,等着他在追求真相的过程中踩进去…… 不过是不是幻术, 他用万花筒扫一眼应该就能判断出来了。只是现在不是使用万花筒的好时机, 暂且放下。 如果是幻术, 那就交给万花筒来处理。 而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幻术…… 就算眼前这家伙说得再多,这个基地还放置着宇智波斑的武器——团扇和战镰,泉也不会全信他。 他只会从对方的话里挑取部分有用的信息,有选择地相信。 泉跨过了几十年的时间应该是真, 外面第四次忍界大战即将开始是真, 打响战争的目的是为了抓到八尾和九尾同样也是真…… 这都是泉出去后,随便打听下就能知道的大背景大事件。这个自称“阿飞”的家伙,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为范围太大, 谎言很容易被戳破。 除非整个世界都与这人伙同起来欺骗他……这种假设实在是太蠢了, 没必要。 此外,“宇智波斑的继承人”什么的,或许是真, 或许是假, 事实上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已经死了,接着又被复活,他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斑的计划需要他帮忙完成……等无法通过旁人之口确认真伪的, 泉一个字都不信。 他很清楚宇智波泉奈那个人。这家伙一定在给宇智波斑的信中说过“此人危险,若不用,必杀之”……诸如此类的话。 泉要是表现得乖乖的,宇智波斑不一定会杀他。可如果他真的死了,宇智波斑或许提都不会提到他,何谈会让他复活? 有那个条件,宇智波斑还不如直接复活自己,或是复活自己的宝贝弟弟来帮忙呢。 无论这个阿飞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将他带到这儿来了,接下来总会有需要他行动的时候。 到那时,他能活动的空间变大,同样也就有机会搞小动作了。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失去终结谷之战后的记忆、为什么他跨越几十年的时间依旧年轻……他都会一一调查出真相的。 所以趁着他还在发烧,不得不待在基地养病,他要尽可能快、尽可能全面地掌握这个基地的多方信息——包括路线、房间、配置等等,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接下来就是顺其自然,静待时机了。 只是泉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基地里遇到了一个跟宇智波泉奈长得很像的家伙。 他看着对方眼睛上的绷带,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好像越过时间和空间,见到了临死前将眼睛给了宇智波斑的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死得太早了。 如果他能活下去,活到宇智波和千手建村之后,宇智波绝对不会落到今日这般,被自家人灭族的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宇智波泉奈活下来了,宇智波和千手握手言和,共同建立忍村木叶这件事,肯定也会出现很大的变数。 那家伙……怎么就这么死了?自己还有很多账没跟他算清楚呢。 想着想着,泉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一人忽地在他耳边问。 “泉奈才是最不该死去的那个。”泉不假思索地道,“死的为什么就不是千手老二那个混蛋呢……” 刚刚被本体臭骂一顿的白绝,从泉身后的墙里钻了出来,与他一同坐在铺了凉席的地上。 “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泉没有说话,白绝自己就叽叽喳喳地猜测起来:“是因为看到了阿飞收集起来的写轮眼吗?还是因为报了灭族之仇,长得跟泉奈很像的佐助君?” “宇智波一族怎么样根本就与我无关。我只是看到那小子的脸,就忍不住想起一件事。” 白绝:“什么事?” “宇智波泉奈还欠我三个巴掌呢。” 白绝:“……?” 一是因为他让自己扮成女孩子进了花街;二是因为他逼着自己吃了药,再也无法长高;最后一个则是因为……他的死让自己从三勾玉进阶到了万花筒。 写轮眼从觉醒开始,到永恒万花筒之前,每一次的进阶,无一例外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痛苦,或是与这种痛苦同等级别的情绪波动。 普遍体现在失去珍视之物时的瞬间。 三勾玉到万花筒这个阶段尤甚。 所以发现自己真的开启万花筒后,泉是多么的难以置信。 宇智波泉奈那混蛋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开启万花筒?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会开启万花筒? 那个害人精。 白绝啧啧两声,说:“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宇智波斑知道你想打他弟弟巴掌吗? 泉哼了一声,抱着膝盖团成一团。 收起写轮眼之后,他的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眼睛雾蒙蒙的,好像遮上了一层厚厚的纱。 房间里的照明工具是油灯,照明能力本来就弱。在这种情况下,泉的视力也变得更差了。 因而他自然没能发现半截身子钻出天花板的黑绝。 晚些时候,白绝将退烧药拿给了泉。 泉一边看说明书,一边问:“阿飞回来了?” “嗯。” “去问问,他准备让我做什么?”泉接过白绝递来的水杯,就着水将退烧药吃下。 不等白绝动身去问,宇智波带土就站到了泉的休息室门前,没有废话直切正题:“趁五大忍者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当前的四战上,你要做的是……” “嗯?”泉的眉毛挑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这不是很有趣嘛……” 另一边,木叶村,火影办公室。 “你说他是千手和宇智波的混血……”千手纲手说出这句话后,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他?你的恋人是男生?!”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淡淡地说:“就是他,男生,怎么了?” “……”千手纲手和旗木卡卡西面面相觑。 不过性取向是人家的私事,他们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切正题。 “你的恋人多大了?” “十九。” 千手纲手和旗木卡卡西对视一眼。 “那就是在三战时期出生的……” “可是族里哪个小崽子拐了宇智波家的人?我怎么没印象?”千手纲手摸摸下巴琢磨着。 中原中也补充道:“泉说过,他的父亲是千手旁支,母亲则是没有觉醒写轮眼的宇智波,实力平平。泉出生后没多久,他们就去世了。所以你会没印象也很正常。” “唔……这倒也是。”千手纲手点点头。 “对了……”旗木卡卡西忽地提到一件事,“你刚才说,你和你的恋人泉不是忍者?” 中原中也点点头:“泉的父母去世后,他就只剩下了舅舅这么一个亲人。他舅舅将他送到了一个小村子里,花钱请了一个妇人帮忙照顾。没多久,他舅舅也因为任务去世了。” “……”他对面的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就是残酷的战争啊…… 很显然他们误会了些什么,但这刚好是中原中也想要的。 “那会儿泉还在襁褓中,这都是后来养育他的人告诉他的。他不是在木叶长大的,自然也没有像他的父辈那样,成为一名忍者。” 中原中也略去了中间许多细节,将自家恋人的身份和来历变得清晰且合理了起来。 只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说真话成功误导别人的一天。 该说他这是近墨者黑吗……? 咳。 “可是,既然你恋人是个普通人的话。斑那家伙,为什么要抓走他呢?”千手纲手面露疑惑。 接着她的目光又扫到了那双泡在透明液体中的写轮眼,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旗木卡卡西:“如果斑单纯因为这双写轮眼而来,那他为什么留下了卷轴,反而将人给绑走了?”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二人看向他。 “中也君?”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了决定说出来:“泉……觉醒了万花筒……” “什么?!”二人不由惊讶。万花筒那是说觉醒就能觉醒的吗?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千手和宇智波的混血,甚至还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这些年就一直流落在村外??? 这要是让两个火影顾问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肉疼呢。 “我不知道那个面具男是不是因为万花筒抓他的。这之前我们根本就没见过,更别说泉在他面前使用过万花筒了。” 说完,中原中也喝了口快要冷掉的茶。 “……”千手纲手和旗木卡卡西的心情有些复杂,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获得的信息。 这时,火影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纲手婆婆?你找我?” 千手纲手回过神。 “是鸣人啊?进来吧。” 门外不止刚才喊门的漩涡鸣人一个人,旗木卡卡西的后辈大和也在。 二人进门后,还没来得及和千手纲手打招呼,漩涡鸣人的注意力就被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中原中也给吸引走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句,“没有见过的奇怪尾兽?什么意思……” “?!”除了他之外的三人倏地看向了中原中也。 114、尾兽与荒霸吐 被封印在漩涡鸣人体内的九尾九喇嘛, 与其他八只尾兽一样,天生地养,已经活了上千年,彼此都是熟识。 因此, 察觉到类似尾兽的奇怪存在时,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封印里的九喇嘛倏地抬起头, 两只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猩红的竖瞳警惕地盯着某处,好像能透过封印, 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陌生尾兽”一样。 “那家伙身上的感觉, 难道……可是真奇怪, 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尾兽?” 九喇嘛那张狐狸脸上竟然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困惑表情。 “不,不对。当初十尾的查克拉不是被六道老头分成了九份吗?那出现在这儿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九尾人柱力,漩涡鸣人自然听到了九喇嘛的嘀咕。 只是九喇嘛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后面的内容他没能听清。只是隐约听到“奇怪”、“不知道”、“尾兽”之类的字眼。 漩涡鸣人满头雾水, 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试图问出九尾到底在嘟囔些什么。 当然,他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这一人一兽关系相当地差。 十六年前,也就是漩涡鸣人出生那天。九尾暴动, 差点摧毁大半个村子。四代火影夫妇牺牲了自己, 将九尾封印进了刚出生的儿子,也就是漩涡鸣人的体内。 漩涡鸣人时刻警惕对方会夺走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大肆破坏, 为祸人间。而九尾则愤怒于被人类封印利用, 失去自由。 木叶方一来担心狂暴的九尾获得自由会带来灾难,另一方面又想利用尾兽的强大力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封印。 而对于活了上千年的九尾来说, 他竟然被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类给封印了,这简直可以说是奇耻大辱!再加上失去了自由,他的脾气自然也就越来越暴躁。 如此一来便陷入了恶性循环。 人类不相信尾兽,尾兽不相信人类,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差。 可想而知,九尾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也不见得会说出来与漩涡鸣人分享。 “鸣人?你刚才说什么?”旗木卡卡西问。 “啊!我说出来了吗?”漩涡鸣人挠了挠头发,解释说,“本来九尾在封印里待得好好的,突然有了动作。我担心它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所以就稍微警惕了下。不过他没有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 “发现了什么……”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中原中也。 这个时候,千手纲手和旗木卡卡西联想到,刚才巡逻队员汇报的,中原中也之前展现出来的奇怪力量。 巡逻队员称,中原中也通过村子的结界时,结界班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任何的查克拉波动。 那么他对结界班成员发动攻击时,那些凭空漂浮在他身边的东西,又是通过什么办法操纵的呢?像砂隐村的傀儡师一样,利用查克拉线? 这样问题不就又绕回来了吗?中原中也身上根本就没有查克拉波动,哪来的查克拉线? 不光是他们疑惑,作为当事人的中原中也同样不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尾兽?那是什么?难道是指他体内的荒霸吐?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看向漩涡鸣人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中也不是忍者的话,不知道尾兽应该也很正常。”旗木卡卡西及时察觉到中原中也的态度变化,担心事情走向偏离正轨,他便出声解释,“尾兽是一种查克拉实体化的生命体,实力非常强悍。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从自然界中吸收能量,从而转化为自身的查克拉,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因此,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们活了多少年。尾兽总共九只,根据尾巴数量的不同,又被人们区分为一尾、二尾、三尾……以此类推。” “原来如此……”中原中也点点头。 泉跟他说过,查克拉是一种生命能量。那么换句话说,尾兽就是高能量实体化的生命体。而巧合的是,荒霸吐同样也是一种高能量生命体。 难怪会把他……或者说他体内的荒霸吐当成尾兽了。 不过…… 这个小鬼刚才提到了“九尾”、“封印”、“捣乱”…… 难道说……他也像自己一样,体内封印着高能量生命体?只是他们能够交流,而自己和荒霸吐却不能? 中原中也心中忽地生出了些许异样。 他莫名有一种预感,或许他可以在这里,解决困扰了他多年的难题,也就是荒霸吐不受控的问题。 “尾兽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智慧吗?”中原中也忍不住问。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听到这句话的九喇嘛气恼地咆哮:“瞧不起谁呢?!臭小鬼!” 唯一能听到的漩涡鸣人:“……” “尾兽是拥有智慧的,甚至他们中的某些还非常狡猾。”旗木卡卡西道。 “哦。”对比一看,他体内的荒霸吐就没有自己的意识,比起说是生命体,不如说是像台风海啸一样的□□。 “冒昧问一句,中也是人柱力吗?”见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千手纲手补充解释道,“人柱力就是体内封印了尾兽的人类。” “……”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是和盘托出,还是…… 这个时候,旗木卡卡西忽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知道,宇智波的写轮眼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尾兽吗?” “?!”中原中也震惊地看向他,“这是真的吗?” 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旗木卡卡西心里有数了。 “是真的。” 那泉…… 不,等一下。首先,泉知道他体内有荒霸吐吗? 应该知道吧?毕竟看到开完“污浊”后浑身狼狈的自己,泉根本就没有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作为忍者大陆本土人士,本职工作又是探子的泉,不可能不知道尾兽的存在。那么泉指引他到木叶来,会不会也与这个有关? 中原中也陷入沉思,好半晌才斟酌着开口说:“我的身体里,的确封印着一个东西没错……”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当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木叶众人还是有些心惊。 事实上,旗木卡卡西现在对中原中也产生了怀疑。 如今已知的尾兽有九只。晓抓走了七只,还剩下没有被抓的,就只有云隐村的八尾,以及木叶的九尾。 那中原中也身体里封印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他其实是晓那边派来,潜入木叶寻找九尾行踪的敌人?而“恋人被抓”这件事,甚至所谓的“恋人”,其实只是虚构出来的? 这么一想,其实不是没可能啊! 毕竟按照他的说法,他的恋人泉,亲人已逝,也不是在木叶长大的。真要计较起来,他们似乎也没办法对他的话进行查证啊。 至于那双“舅舅的写轮眼”……如果他背后的人是斑,想要搞来一双写轮眼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旗木卡卡西思考着,手背在身后,飞快给大和打了一连串暗号,示意他:敌人、入侵、潜伏、警觉。 大和心中一凛,顿时提高了警惕。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中原中也的注意力集中在尾兽和荒霸吐的问题上,暂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 “可是封印在我身体里的那东西,与你们所说的尾兽,有些特征明显也对不上号啊。”中原中也奇怪道,“那东西没有意识,比起生命体,更像是□□。而且……它也没有尾巴啊?我们那里把它当作是一个神明……” “神明?”漩涡鸣人好奇得眼睛发亮,“神明长什么样?” “这……”中原中也纠结得眉毛都皱起来了,“好像黑乎乎的一片?” 漩涡鸣人奇怪了:“什么神明是黑乎乎的?” 中原中也:“……我只知道那东西被人称为荒霸吐。” “荒霸吐?真是奇怪的名字……”漩涡鸣人嘟囔了一句,话音一转又问,“你有跟他交流过吗?” 作为人柱力,漩涡鸣人的意识可以来到封印着九尾的空间里,不光能看到九尾,还能与他进行交谈。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中原中也也能做到。 然而中原中也却是摇摇头,说:“没有。” “那东西没有意识、没有智慧、没有感情,根本无法进行交流。” “这样啊……” 不知不觉间,关于荒霸吐和尾兽的问题,缩小成了中原中也和漩涡鸣人之间的对话。 旗木卡卡西与大和警惕着与漩涡鸣人交谈的中原中也,试图从他的谈话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来。 而这个时间,千手纲手的目光则回到了之前解封的卷轴上。 除了写轮眼外,卷轴里装着的就是一些衣服和杂物了。她稍微翻了下,在一件叠好的男士浴衣下方,发现了一个信封。 “好像没别的东西了,我能打开吗?”她拿起信封在中原中也面前晃了晃。 “请便。”既然泉说卷轴交给千手后,他们知道该怎么做,那么中原中也自然不会多做干涉。 千手纲手将信封打开。 里面只有一页纸,按理说很快就能看完。可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她竟然反复看了几遍,眼睛也是越睁越大。 “纲……” “啪!” 不等旗木卡卡西发问,她忽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高声道:“去把鹿久叫过来!我们或许能找到斑那家伙的基地了!” 115、信的内容 中原中也没有查克拉, 打不开封印卷轴,自然也不知道泉信上写了什么。 不过千手纲手也没避着他们,将手中的信纸摊开来,让众人都能看到。 信纸上用毛笔勾出了一张简略地图, 上面用红墨水圈出了若干个圆, 像是标记一样, 接着又用铅笔画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路线。 地图旁边还特意备注了一行小字:一年所得,斑大概率出现的地点及路线图, 不排除还有隐秘基地未被发现的可能。 “……这未免也太多了吧?”刚才难得振奋了一下的旗木卡卡西, 顿时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懒散样, 甚至露出了死鱼眼。 “就算一一排查也得花上好几个星期了。” 千手纲手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我才让鹿久过来帮忙分析啊!” 漩涡鸣人不解地问:“这不就圈出了一二三四……九个地方吗?” 旗木卡卡西捂额:“这纸上的地图才多大?放大比例后,这些圈出来的地方,在一比一的地图上又有多大?” 漩涡鸣人一时语塞。 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而且我们还要考虑到会不会打草惊蛇的问题。” “斑那家伙能够将身体虚化避开攻击,还会时空间忍术。他能自由出入五影大会, 在几个村子的影面前全身而退。如果不想个办法给他下个套, 就算我们发动所有人打上门去,对方也就是换个基地而已。说不定,最后会遇到危险的,就只有给我们留下这些情报的中也的恋人。” 说着, 旗木卡卡西就看向了中原中也。 听完分析的中原中也脸色相当难堪, 放在腿边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这个反应……又不像是装的。 奇怪,所以他恋人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不是编造的? “中也……的恋人?跟斑有什么关系?”漩涡鸣人疑惑地看着中原中也。 千手纲手解释道:“中也的恋人三天前被斑抓走了。中也到木叶来就是为了找我们帮忙的。” “什么?!”漩涡鸣人相当震惊, “斑那家伙抓中也的恋人干嘛?” “这个问题我们也不清楚。目前的猜测是对方开启了万花筒的缘故。” “万花筒?是和佐助一样的眼睛吗?”漩涡鸣人急切地问。 “跟佐助一样的眼睛”?这个“佐助”又是谁?不是说宇智波被灭族了吗?怎么还有人拥有写轮眼?甚至还是万花筒。 来时光顾着赶路, 他也没详问过宇智波灭族的事情。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了解了解才行。 漩涡鸣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了张嘴,看起来还想问什么。不过刚好这个时候, 接到通知的奈良鹿久到了。 “纲手大人,您找我?” “对,你等一下。” 千手纲手冲大和点了点头:“你先带鸣人回去吧,之前说的那件事暂时放下。这次会议结束,我还要联络一些人进行确认。最后再决定要不要那样做。” 大和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表示:“我明白了,纲手大人。” 说完,他就招呼漩涡鸣人:“你也听到了吧,鸣人,任务暂时有变,我们先回去吧。” “诶?白跑一趟吗……”漩涡鸣人双手垫在脑后,撇着嘴,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要是闲得慌,就带着中也在木叶转转吧。他安置的问题也交给你安排了,怎么样?” “诶?”漩涡鸣人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觑。 “纲手大人?”旗木卡卡西和大和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接近漩涡鸣人啊?他的体内还封印着敌人想要捕捉的九尾啊! “好了,就照我说的来。”千手纲手一锤定音,不容反驳地说,“鸣人,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能好好完成吗?” 漩涡鸣人拍胸脯保证:“那还用说?包在我身上!” “……”见状,旗木卡卡西与大和只好将满腔疑问憋回了肚子里。 他们是没法儿提出意见了,中原中也却不同。 “我不能旁听接下来的讨论吗?”他实在是想知道接下来木叶打算怎么做。 尽管泉告诉他不用担心,可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放心地什么都不管了? “抱歉。”千手纲手大大方方地道,“因为接下来的谈话还会涉及到我木叶的机密,所以……” “……好吧。”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留下来就是不识趣了。 中原中也起身,正准备与漩涡鸣人一起离开火影办公室,却听千手纲手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辜负你带来的这份重要情报。一定会尽我们所能地找到斑的据点,尽快将你的恋人带回来。” 中原中也想了想,说:“我不是普通人,你们知道。可以把我算作战力。” “我明白了,会好好考虑的。” 大和领着漩涡鸣人与中原中也离开后,火影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千手纲手、旗木卡卡西、奈良鹿久三人。 “纲手大人,怎么突然……”旗木卡卡西还是不能理解,“这个时间,让不明底细的人接近鸣人,真的好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接下来你就会明白了。”千手纲手挥了挥手中那张信纸,单手结了个印,“解!” 幻术解除,信纸上呈现出了刚才她看到的,真正的内容。 地图缩小了几倍,只占据了信纸右下方小小的一个角。而其余部分,基本上都被娟秀的小字给占满了。 与此同时,地图上的圆圈只剩下了两个,复杂的路线更是少了近八成。 旗木卡卡西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惊讶于:“标记竟然少了这么多?” “看看就知道了。”千手纲手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奈良鹿久,还叹了口气说,“看来我的幻术也就能骗骗那两个家伙了。” 旗木卡卡西弯眼笑了笑,说:“好歹我也有一只写轮眼呢。”他指的是当初同伴留给他的左眼。 话回正题。 因为信纸只有一张,为了节约时间,奈良鹿久就在征得千手纲手的同意后,将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至见信的诸位。” “拝啓。写下这些内容时,窗外虫鸣阵阵,随风一起徘徊在门外,忽长忽短,忽远忽近,衬得夜里又静又冷。桌上正点着一盏火光如豆的油灯,光影绰绰,好似喘口气就能灭掉,一如时光。在外旅行多日,已不知贵方时节,希望诸位身体康健,一切安好。” “想必诸位已经见到了我亲爱的中也先生。请不用怀疑,他的恋人并非欺瞒编造。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宇智波泉’这个人。” “如果诸位有闲,也可借宇智波族谱一观。我出生于战国时代,木叶建村之时,我十六岁……?!” 念到这里,奈良鹿久和旗木卡卡西无比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正在喝水的千手纲手冲他们抬抬下巴,示意他们接着念下去:“后面还有得你们吃惊的。” 二人:“……” 奈良鹿久继续念了下去。 “想来,如果我父我母相识于木叶建村后,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了。” “我父为千手,为掩护我母子二人,死于舅舅刀下。我母为宇智波,为留下我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死于自裁。舅舅为了完成母亲遗愿,将我送进宇智波一族教养,接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去不复返。我就这样,背负着至亲三人的血债活了下来。” “这……” 无论是念信的奈良鹿久,还是听着的旗木卡卡西,都忍不住沉默了。 “咳。”奈良鹿久清清嗓子,继续念。 “宇智波泉奈将我收至麾下,他将我培养成了一名情报人员。为了防止我背叛,我不被允许学习任何体术、忍术。除此之外,他还用写轮眼给我下了‘背叛即死’的术式。” “宇智波泉奈死前,他将一手建立的情报网交予我,给我下达了最后一个任务——辅佐他的兄长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离开木叶后,我带着宇智波泉奈的情报网与他汇合。这之后便是终结谷一战,天地变色。而那之后,我再没见到过他。” “人们都说他死了,我不相信。我去宇智波旧址寻找线索,以及我舅舅的眼睛,却意外被木叶的忍者发现。初代火影之弟千手扉间随即派人前来追捕我。我与木叶的追捕小队纠缠了整整一年,而我就在这期间,总结手中信息,画出了信后所附路线图的雏形……” “嘶——”奈良鹿久倒吸一口冷气,“二代火影派出的追捕小队,追踪了他足足一年,他竟然还有余力做这种事情?” “……”旗木卡卡西眼神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做不到一样。” “咳。” 插科打诨结束后,旗木卡卡西接过了奈良鹿久的活,让他得空喝口水。 “宇智波泉奈的情报网在我手上,我若一直把持着,宇智波斑便不好进行回收。没了情报来源,假死潜伏起来的宇智波斑,做什么事情都好像少了一双眼睛和耳朵。两眼一抹黑,这无疑是十分不方便的。” “可我若放弃,那必然代表我知道了他还活着的事情。他不会让我活,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幸运地是,在被木叶精英小队追捕的那段时间,我阴差阳错解开了宇智波泉奈的术式。我不想再归顺宇智波,就准备拿这张地图换得木叶……或者说是千手的庇护。当然,我不能主动往木叶跑,也不能放追捕小队的水。因为那样意图太过明显,怕是不出两公里,我就会被杀死了。” “完成地图之后,千手扉间抓到了我。他准备带我回木叶,一切都如我所想地顺利。然而就在去木叶的路上,一个橙眼睛,浑身黑漆漆的家伙,附身在了同行的宇智波身上,拔出长刀刺穿了我的胸口。” 浑身黑漆漆的家伙……可以附身? 二人记下这点。 “幸运的是,我的万花筒觉醒了。拥有的空间转移能力让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安全的世界。我在这里养好了伤,也遇到了我的恋人。” “因为一些意外,我们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上。为了防止更多的意外发生,我的恋人被留在这个于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世界,于是我写下了这封信。”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该回去,而我的万花筒会帮助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所以恳请见信的诸位,无论如何也要夺回我的眼睛。作为报酬,我的万花筒以及舅舅的三勾玉任凭处理。若我还活着,我会竭尽所能帮诸位挖掉宇智波斑的眼睛,以此作为报酬。” 嘶—— 二人倒吸一口冷气。 挖宇智波斑的眼睛? 该说真不愧是宇智波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让人惊掉眼珠子的狠人。 “我很爱我的恋人,所以我希望为他做些什么。我感激于他迄今为止为我做的一切,也羞愧于我曾对他做过的不好的事情。我错得实在是可恶,但他依旧原谅了我。我十九年阴云连绵的天空迎来了灿烂天晴,拥有他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 “同样地,我也希望他的未来永远晴空万里,光辉灿烂。因此,我在此厚颜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扫了一眼,后面只有寥寥几句。 旗木卡卡西迅速念完,将信递还给了千手纲手,心情复杂地感慨道:“所以您才让中也与鸣人一起行动?” 千手纲手“嗯”了一声,将信收好。 旗木卡卡西:“雷之国的铁甲封印、漩涡一族的八卦封印,无论哪一种都是压制尾兽的不外传秘法,这家伙还真敢开口。” 奈良鹿久摊了摊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威胁都包装上了一层‘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的外衣,什么‘中也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他一死,荒霸吐就会被唤醒’,而‘荒霸吐一旦被唤醒,必将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那我们能有第二个选择吗?” “而且别忘了,寿命耗尽也是‘死’,所以……” 旗木卡卡西接下了他后面的话:“我们还必须将他送回原来的世界,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奈良鹿久:“没错。” 这么说来,前面冗长的叙述都是打铺垫,后面的寥寥几句才是重点吗? “我不这么认为。”奈良鹿久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若有所思地说,“前面那些内容,一定还有别的作用。只是条件还未解锁,我们暂时无法得知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是啊……” 116、故人相见 此时, 位于山岳之墓场的基地,迎来了一群木叶的忍者。 他们是追踪一名叫药师兜的危险人物而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药师兜竟然带他们来到了面具男的基地——当然,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就是宇智波带土的基地, 只当是临时约见的地点。因为他们赶到时, 已经商量完事情的宇智波带土和药师兜, 正准备离开这里。 “斑和药师兜汇合”这个消息被传到了木叶。 木叶小队发现二人碰头的地方,刚好与泉给他们提供的某个地点重合了。不过出于慎重考虑, 奈良鹿久建议千手纲手,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药师兜一路行迹可疑, 好像是故意留下线索让红豆小队追上的一样。说不定前面已经挖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去跳了。” 旗木卡卡西也赞同了他提出的建议。 “我们进攻的同时也不能忘记防备大后方。敌人的目标是尾兽,也有着能够快速进行空间移动的能力。要是我们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敌方基地上,斑直接从后方抓走鸣人就不妙了。” “而且, 中也的荒霸吐既然会被九尾当做是尾兽一样的存在, 那就不排除敌人也会这么认为。以防万一,这两个人我们都要好好看住才行。” “是这个道理。” 这边,木叶还在商讨如何对付斑,以及该用什么方式潜入敌方基地。 另一边, 吃了药又捂着被子睡了一觉的泉, 总算退烧了。 虽然还有些咳嗽,但比起高热,这倒不算什么大事。 他醒来后, 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人。 泉几乎是瞬间就醒了。 他“噌”地一下缩到了床脚去, 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警惕无比地盯着悄无声息来到自己床边的不速之客。 三颗勾玉在眼睛里滴溜溜地旋转着,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这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拆了绷带?” 站在泉床边那人眉头一挑,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刚刚?” “哦……”泉点点头,收起写轮眼,摸索着穿衣下床。心里却嘀咕着:看来以后没办法再拿他开玩笑了…… 不过等一下? 这家伙跑到他房间来干嘛?难道真的和白绝说的一样,准备找他算账?因为这几天他总是“泉奈、泉奈”地称呼他,拿他来取乐? 不是吧…… 正想着,泉准备绕开挡在路上的“宇智波佐助”去洗漱。 可就在他路过对方身边的时候,蓦地察觉到了一些怪异的地方。 不对啊…… 宇智波佐助之前有这么高吗?他怎么感觉对方一夜之间窜了好几厘米? 自己本来就没他高,如今差得就更加多了! 而且……宇智波佐助那家伙脑勺后面扎了小辫子吗?他怎么记得对方一直都是短头发…… 等等! 泉震惊地扭头看向他之前以为的“宇智波佐助”,目瞪口呆地伸出手指着他,嘴巴张得好像能塞个鸡蛋:“宇宇宇宇宇智波泉奈?!” “你那是什么表情?真蠢。”那人嗤笑一声说。 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泉脸上的表情都快裂开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宇智波佐助那个家伙的幻术——就为了回敬他这几天拿他开玩笑的事情。 泉精神恍惚之际,他已故的上司面露不屑,昂着下巴用鼻孔看他,开口就是嫌弃:“还有,这是你的礼仪?用手指指着你的上司?” 噫—— 这原汁原味的宇智波泉奈式嫌弃。 看得泉手有些痒痒,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巴掌。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昨天他还在念叨对方的缘故?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泉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再次开启写轮眼,注意到对方脸上有皲裂的三两细痕,十分碍眼。不亚于盘踞在美玉上的裂纹。 除此之外,对方眼睛里该是眼白的部分,竟然黢黑一片,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是什么……” 泉慢慢地冲他伸出手,打算直接上手摸摸看,研究一下宇智波泉奈脸上的那些裂纹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是他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宇智波泉奈的脸时,蓦地顿住了。 因为他那上司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挎在腰间的刀,意思十分明显:你敢摸一下试试。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 族里人都说宇智波泉奈是个温和好脾气的人,可只有他的部下才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脾性。 至于宇智波泉奈他哥宇智波斑? 天知道这两兄弟看对方的时候戴了多少倍的滤镜? 在宇智波泉奈眼里:斑哥天下第一! 在宇智波斑眼里:泉奈是个小天使!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二代火影及男花魁:一句脏话! 泉用写轮眼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有幻术的痕迹。难道……眼前这人真的是宇智波泉奈?可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难不成,阿飞所说的可以将人复活的忍术真的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儿?”泉的表情困惑不已,“还有你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 宇智波泉奈不悦地冷笑一声:“怎么回事?不就是千手老二那家伙干的好事吗?” “……”等一下,千手老二又干什么了? 泉满头雾水,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白绝?” 白绝“噌”地一下从地里钻出来,跟地鼠似的。 不等泉问,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出来:“这是秽土转生之术,由二代火影发明的禁术,可以将已经死去的人从净土召唤回来。” “……” 泉的脸色顿时变得跟旁边的宇智波泉奈一样难看,齐齐怒骂:“一天到晚不干好事的千手老二!” 白绝将自己从地里拔.出来,继续说:“这个术被一个叫大蛇丸的家伙完善后,他曾经的部下药师兜带着它来找阿飞合作了。阿飞考虑到你可能需要帮助,所以就将泉奈给召唤出来了。” 宇智波泉奈毫不客气地嘲笑:“果然还是你太没用了。” 泉脸都绿了,用手指指着自己说:“我需要什么帮助?我不是说我不需要帮手吗?!” “我听说接下来要开战了,你打算怎么用那双快要瞎掉的写轮眼保住自己的小命?”宇智波泉奈幽幽地说。 泉这回真的炸毛了,他瞪了宇智波泉奈一眼:“你什么时候操心过我死活了?不用你管!” 说完,他用力地跺着脚离开了。 白绝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挠挠脑袋钻回了地里。 “臭小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宇智波泉奈也不去管他,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拿出工具开始保养自己的刀。 宇智波泉奈可以说是看着泉长大的。 他将泉带回族里,吩咐人看守他。后来又将人培训成探子,教了他很多东西。说起来,泉甚至可以叫他一声老师。 当然,这两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宇智波泉奈并非好为人师,他的时间是属于家族和他哥哥的,他没兴趣也没那个精力在一个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他在教导泉之前,就已经明确地表明,他要从泉这里收获到怎样的回报。 泉也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觍着脸凑上去。 泉五岁前没有受过正式的教养,没人教他规矩和礼仪,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宇智波泉奈一开始会提醒他,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故意的,泉就是改不了。 宇智波泉奈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费心,帮他一点一点地纠正。所以这之后,只要让他看见泉露出坏习惯,他就打手板。工具就是随手从路边捡的树枝。 一直被圈在族地,没有接受过训练,也没有感受过战争残酷的泉,疼得两只眼睛都涌上了生理性的泪水,还不忘问:“为什么打我?” 宇智波泉奈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你的敌人会好心告诉你哪里不对吗?他们只会抓住你的错处给你一刀,直接送你下地狱。”说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泉再次摊开手,“啪”地又是一板子。 泉的眼泪一下就飚出来了,语带哭腔,说出来的话十分微妙:“这么说,您会打我,是因为您也是我的敌人吗?” 宇智波泉奈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不,正相反,我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泉就在宇智波泉奈的打手板威胁下,只花了不到一星期就改掉了所有的坏习惯,再也没因为言行举止出过错、挨过打。 宇智波泉奈丢掉那根捡来的树枝,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不是挺好的吗?会哭的孩子是有糖吃没错,但你也要看清你和我之间的身份和关系。我手上有没有‘糖’,而你又凭什么可以得到我的‘糖’,都懂了吗?” 泉看着自己肿得高高的手掌,乖乖应是:“懂了。” “有时候,我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白绝从地上钻出来,好奇地看着抱着膝盖蹲在角落的泉。 “我为什么会对他抱有奢望?希望他给我一颗糖?” 白绝想了想:“大概是小孩子的天性?就跟街上那些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泉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 白绝:“?”怎么感觉你好像在骂人? 117、行动开始 泉并没有在角落郁闷多久。 因为黑绝来催他该出发了。 “怎么了, 见到泉奈不高兴吗?”黑绝看着无精打采的泉,稍微有些诧异。 泉哼了一声:“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看到那家伙的脸会高兴?” 黑绝:“……”之前还在抱怨“宇智波泉奈死得太早,死得怎么不是千手老二”的家伙是谁啊?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泉忍不住皱眉抱怨:“我不是说了我不用帮手吗?怎么回事?” 黑绝走到他身旁, 解释说:“阿飞担心你遇到危险。” 泉翻了个白眼:“他对我来说才是危险的好吗?我真的担心自己多看他两眼就会被气死!” 不提别的, 光他被喂了药再也无法长高的事儿, 他就能恨死宇智波泉奈。 要不是他打不过宇智波泉奈…… 对啊,要不是他打不过, 早在意识到对方身份的时候, 他的拳头或是巴掌就已经送出去了! “而且, 我身边有白绝不就够了吗?” “白绝对付对付一般人和普通忍者的确绰绰有余。但你接下来要进行的任务,遇到实力强悍的忍者的概率非常高。以防意外,阿飞就将你心心念念的泉奈秽土转生出来了。” “什么叫心心念念啊!”有泉不满地高声反驳。 黑绝不为所动,说出来的话冷静中又带着一丝警告:“我们现阶段的计划不容有失, 阿飞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 泉冷笑一声。 这群家伙不就是担心自己不受控吗? 他有万花筒, 能看住自己的当然也要万花筒级别的人才行。 阿飞自己有事在身,黑绝要负责收集情报,白绝虽然数量多,但在须佐能乎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剩下的, 可不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吗?除非他们大材小用地将宇智波斑给秽土转生出来盯着自己…… 不过泉猜测那没可能, 因为很明显,将宇智波斑放在战场上更能造成最佳的效果。 草草结束了这个不令人愉快的话题,泉就不再理会黑绝, 扶着墙站了起来, 摸索着慢慢往前走。 基地位于山体中,四周没有窗,只有通风管道进行换气。 外面的自然光照不进来, 过道漆黑一片。 虽然墙上挂了油灯,但光线很弱,也就勉强够看清周围的。再加上泉的视力模糊,走得很小心,深怕被凹凸不平的路面给绊倒。 见状,黑绝冲白绝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从自己身上催生出一根长度合适的树枝,递给泉:“喏,留着当导盲杖使。” “……”他还没瞎呢。 不过泉也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他手握树枝,这里点点,那里敲敲,然后猝不及防一挥,砸在了半个身子钻进土里的白绝胳膊上。 “哎呀!” 白绝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身上挨了一记,还挺疼。他捂着被敲疼的地方,十分不解地看着泉:“你打我干嘛?” 泉拿着树枝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试试打狗棍结实不结实?” 白绝:“……”这人好像又在骂他? 连通外界出口的最后一个房间内,挂着一些衣袍和武器。 袍子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款式,而武器中最醒目的,当属宇智波斑曾经的武器,团扇与战镰了。 泉穿上宽松的长袍走到基地出口时,宇智波泉奈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的身上同样穿着一件藏蓝色长袍,戴着兜帽,惯用的长刀背在了身后。 听到动静,宇智波泉奈回头看了泉一眼,视线在他手中的树枝上停留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后,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怎么磨磨蹭蹭的?” “……不会忍足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基地还挺大的,泉慢吞吞地走过来,自然花了不少时间。 他没有正儿八经地接受过忍者的训练,当然不会像宇智波泉奈那样,跟一阵风似的,眨眼就能赶到门口。 看这个架势,宇智波泉奈刚才没有和他说笑,而是真的要跟他一起行动。 “阿飞那家伙,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竟然甘愿来当我的保镖?” “无可奉告。” “哦,也就是说你给我当保镖这事儿是真的咯?” 话音刚落,宇智波泉奈猝不及防一把揪住了泉的后领。 他就像拎小鸡崽儿似的,带着泉从几米高的出口跳了下去,最后稳稳落地。 几乎就在落地的下一秒,宇智波泉奈无比嫌弃地松开了手。还没回过神的泉一下失去了支撑,“啪”地一下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泉:“……” 扬起的灰尘扑了他满头满脸,瞧着狼狈极了。 摔了个大马趴,比起疼,泉更在意的是在宇智波泉奈面前丢了面子。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控诉地瞪了宇智波泉奈一眼:“你伺机报复!” 宇智波泉奈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什么叫‘伺机报复’?我想收拾你不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他拍了拍长袍上沾染到的灰尘,连个眼神都不屑分过来。 “……”泉的牙齿磨得咯吱响,瞧着就气得不轻。 黑绝赶紧叫停两个人。 “好了,别浪费时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泉:“哼!” 宇智波泉奈:“啧。” 黑绝:“……”他是不是不该提议将宇智波泉奈秽土转生出来的? 一阵风吹过,树叶摩擦着发出沙沙声响。 清越的鸟鸣声划过天空,越来越近。一只棕色的小鸟拍打着翅膀,落到了存在感极弱,几乎与树化为一体的忍者头上。 他是追踪药师兜而来的红豆小队的一员。 他的两名同伴回木叶汇报具体情况去了。带队的御手洗红豆追踪离开的面具男与药师兜。而他则留了下来,继续监视这个疑似敌人据点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两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村庄小镇,几乎看不见人烟。 那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二人,到底是何身份?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两个人。 那二人一高一矮,均穿着宽大的藏蓝色长袍。 高个儿戴着大大的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长得什么样。 矮个子那人倒是没有戴兜帽,露出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只是对方似乎有眼疾,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充当导盲杖的作用。 队员记下了这几个特征。 虽然这两个人没有穿着晓组织标志的黑底红云袍,但他们走过来的那个方向,与刚才被他们发现的面具男和药师兜重合了。 很明显,他们应该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 这样看来,那地方果然就是敌人的基地了吗…… 他从刃具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和笔,将自己得出的情报精简地写在上面,然后冲他头顶上的小鸟伸出手。 那小鸟十分聪明地跳到了他的手指上。 队员将纸条卷好,放进了小鸟腿上的卷筒里。 他轻轻一抬手,小鸟就拍打着翅膀飞入空中,并朝木叶所在的方向赶去。 做完这些后,队员才继续回头观察那两个人…… 等等?! 怎么就剩下那个矮个儿了?!之前走在那家伙身边的高个子呢?去哪儿了?! 他刚察觉到不对,那个矮个子忽地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直直地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仿佛透过了厚厚的树叶,直接与藏在背后的他对视一样! 队员呼吸一滞,额上直冒冷汗。其中一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擦过树枝落在地上,洇出一团小小的水迹。 是巧合吗? 这样的想法刚刚生出,下一秒,他心中的侥幸就被莫名的恐惧给打破了。 因为泉冲他笑了笑——好像在与他打招呼一样。 队员心中警铃大作,正准备撤离,却没料到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写轮眼。 这二人就是刚从基地里出来的泉和宇智波泉奈。 顺利获得想要的情报后,宇智波泉奈几个起跃便回到了泉的身边。 “跟着那个药师兜来的,消息已经被他成功送了出去。木叶的家伙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了。”宇智波泉奈这么说。 “基地藏得再好,能被一个人找到,自然就不缺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发现者。” 泉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了。” “好了,说说你准备先对谁下手?” 宇智波泉奈刚从长眠中醒过来,这个时代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当年掌握的情报,自然派不上用场了。 虽然他刚才用写轮眼从那个木叶忍者那儿套出了一些情报。但那些都是浮于表面,也就是随便抓一个木叶忍者都知道的东西。对他们即将进行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 泉是宇智波泉奈一手教出来的。因此泉的思考方式以及办事手法,宇智波泉奈不说一清二楚毫不出错,多少也能猜个大概。 只是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得不拉开距离,更是要避免这种“默契”。 所以他明知故问:接下来该做什么? 泉声音轻快地回答说:“八尾在云隐村,九尾则是在木叶……那么我们接下来的第一个目标,当然是离我们最近的火之国啦。” 118、双方 泉的脚程慢。为了不耽误事儿, 宇智波泉奈就一路扛着他赶路。 只是路程遥远,一天内是赶不到地方的。再加上他们为了节约时间抄了近道,没有走大路,所以夜里只好宿在了荒郊野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空地上搭起了火堆, 橙红的火光映在泉的脸上, 跳跃在他的眼瞳中, 明明灭灭,表情不甚分明。 “打仗打的就是情报和先机。哪有通知敌方‘我要准备打你们了, 你们赶紧做好准备’, 然后真就等着他们开完五国会议结成忍者联军的?竟然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吗?真奇怪。” 泉就跟打地鼠似的, 拿着手中的树枝敲白绝。 白绝自己也玩得不亦乐乎,一边躲一边解释道:“因为人手不充足,所以阿飞在等人上门帮他打这场战争啊。” “你是说药师兜吗?”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白绝没有否认,答案显而易见。而且…… “他们在前面吸引火力, 这不就方便你在后面动手了吗?” 泉没有说话。 他握着树枝, 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火堆。 宇智波泉奈走过来,扔给他一颗兵粮丸,又将水壶递给他。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早。” 泉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后, 又开始盯着掌心不放。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挖空了一部分一样。 自从他在宇智波带土的基地里醒来后,就一直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可他左思右想, 又始终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宇智波泉奈看他不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反倒是在发呆。 他都不知道,泉竟然还有发呆的爱好。 “想什么呢?” 宇智波泉奈在他旁边的石块上坐下来, 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拨弄了下火堆,让木柴更加充分地燃烧。 泉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心中的异样,只是问:“你是为了宇智波斑的计划,还是为了宇智波斑?” 宇智波泉奈嗤笑一声:“你觉得这有区别吗?” 泉就着水吃下了兵粮丸,淡淡地说:“区别还挺大。” 泉只知道目前阿飞和黑白绝他们的目标是八尾和九尾,为此甚至不惜发动第四次忍界大战。可他并不知道宇智波斑和他所谓的继承人,抓了尾兽是准备做什么的。问起时,阿飞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带偏,黑白绝要么含糊其辞,要么避而不谈,根本不肯告诉他原委。 黑白绝神出鬼没,泉的身边又不止一个白绝盯着他。所以他想用写轮眼套出情报也找不到机会,只好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到一边。 后来泉知道宇智波斑和他这个继承人忙活的,要让全世界一起去做梦的“月之眼”计划后,差点没忍住维持脸上的表情。同样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都要瞒着他了,毕竟……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活在别人的幻术中,尤其这一切的操控人还是宇智波斑。 泉不知道所谓的月之眼计划,可这不代表宇智波泉奈不知道。他所问的两个问题“宇智波泉奈是为了宇智波斑的计划而行动,还是为了宇智波斑本人而行动”,正如泉所说,区别大了去。 如果宇智波泉奈是为了完成计划,那说明他本身也是赞同这个计划的。 而如果宇智波泉奈是为了宇智波斑,那么就算他不同意这个计划,也会暂时地为了宇智波斑而行动。一旦宇智波斑现身,他随时都能撂挑子,甚至劝说宇智波斑更改计划。 宇智波泉奈虽然是个兄控,但他并非事事顺从宇智波斑。在一些大事上,这两兄弟通常都是有商有量。 宇智波泉奈手中掌握的都是第一手情报,作为兄控他又十分了解自家哥哥,就算两人在想法上发生分歧,他也知道该如何来劝说宇智波斑。而弟控的宇智波斑又极其重视弟弟的想法和意见,这也就导致二人之间,弟弟反倒成为了决策的那一个。不过,能让他们二人产生分歧的地方屈指可数。 当然,泉做这些假设的前提是,宇智波泉奈如今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没有因为秽土转生这个禁术受到施术方,也就是阿飞他们的操控。 宇智波泉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一阵夜风吹过来,泉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裹紧,戴上兜帽,语气平平地道:“随口一问,不说就算了。” 这之后,泉便席地躺了下来,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合上眼睛开始睡觉。 宇智波泉奈隔着火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又收回了视线。 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树上去的白绝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然而白绝不知道的是,凭借对彼此的了解,这两人已经在暗中交换完了信息。 如果宇智波泉奈是赞同这个计划的,那么他的回答不是模棱两可的“你觉得呢”,而是直接警告。比如“好好完成你的任务,这些不该是你操心的事情”、“少说多做才能活得长久”……之类的话。 因而现在,泉不但知道宇智波泉奈对这个计划持反对态度,还明白了对方不得不服从安排。也就是说,他要么在精神上,要么在肉.体上,被人给操控了。此时看着正常,完全是因为他没有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表露出来——这家伙和泉一样,惯会骗人的。 而经由宇智波泉奈的提醒,原本就有些怀疑的泉,此刻也有八成以上的概率确认,自己身上应该也被对方动了什么手脚。 他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另一边,一只棕色的小鸟被木叶里的人通灵了出来。紧接着,鸟足上的纸条被递到了火影的办公桌。 “晓组织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成员吗?”千手纲手看完后微微皱眉,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了奈良鹿久和旗木卡卡西传阅。 旗木卡卡西猜测:“或许是和兜一样,是斑新的帮手?” 奈良鹿久沉吟片刻,忽地问:“泉的样貌中也有描述过吗?” 其余二人惊讶:“难道你是想说……” 这个时间,中原中也随漩涡鸣人、大和一起,来到了木叶的一家旅店。 此时这家旅店刚刚修整完毕,还没到重新开门营业的时候。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旅店老板是在袭村事件后因伤退役的忍者,这家店以前一直都是他妻子经营的。他受伤退役后,就到店里帮忙了。 对于在那次事件中拯救了村子的漩涡鸣人,夫妇俩很是感激。见他带人来,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中原中也的入住。 住宿的问题解决好后,漩涡鸣人又说要带中原中也逛一逛木叶。 后者也有此意,欣然应允。 路上中原中也和漩涡鸣人聊了很多。 这两人脾气相投,都是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类型。之前在火影办公室还看不出来,后面中原中也与漩涡鸣人聊了一路,言谈间自然透露出了不少。 “诶???你已经二十二岁了?!”漩涡鸣人看起来相当吃惊,眼神微妙地在中原中也头顶瞄了两眼。 明明都没有他高的说…… 哦对了,他今年十六岁。 他的情绪向来都写在脸上,因此中原中也一看就知道漩涡鸣人在想些什么,登时脑门上暴起两根青筋:“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什么意思啊小鬼!想死吗!啊?!” 虽然对方放下狠话,但漩涡鸣人并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好像根本不担心对方会伤害自己一样。 他挠着头发尴尬地笑了两声:“哎嘿嘿……没什么意思啦……” 话题偏着偏着,又聊到了恋人。 听说漩涡鸣人现在只有一个暗恋……或者说明恋对象,还没有恋人时,中原中也好像扳回一城般,得意地哼了一声。 漩涡鸣人一脸好奇地问他:“和女孩子接吻是什么感受?” “咳。”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说,“是男孩子。” 漩涡鸣人:“???” 这让他想到了当初因为意外,他和宇智波佐助不小心撞到一起并亲上的糟心体验。 难道中原中也和他一样,因为意外而不小心和男孩子亲上了? “……我的恋人是男孩子。” “嗯?嗯???”漩涡鸣人下巴都快惊掉了。 中原中也嫌弃道:“你那又是什么表情?泉虽然是男孩子,可他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好看都要可爱你知道吗?”穿着毛绒绒的兔子家居服,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动画片,又软又萌,可好挼了! 漩涡鸣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听说……中原中也的恋人是个流落在外的宇智波对吧? 好看的宇智波他能理解,可是…… “可爱的宇智波啊……”还是男孩子。 要说他最熟悉的宇智波,那非宇智波佐助莫属了。 好看是好看的,当年宇智波佐助就很受他们班女生的欢迎——其中包括了他喜欢的女孩春野樱。 至于可爱…… 漩涡鸣人不由得脑补了一下,苦大仇深走在复仇者道路上的宇智波佐助,突然睁大眼睛冲他嘟嘴卖萌的场景…… “噫——” 这种反差让他一阵恶寒,还忍不住打了个非常明显的哆嗦。 “怎么感觉那么恐怖……” “恐怖?”中原中也脑门上的青筋再次暴起,揪住漩涡鸣人的衣领子前后摇晃,“你对我说的有什么意见吗?!啊?!” “没、没有……” 观察了一路的大和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有种看到两个鸣人的感觉…… 这个时候,从火影办公室传话来的忍者找到大和,与他耳语一番。 大和得知后,忍不住把目光放到了中原中也身上。 “?”察觉到他视线的中原中也疑惑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抱歉,中也君。你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你恋人的外貌特征呢?” 听到这句话,之前还和漩涡鸣人插科打诨的中原中也瞬间严肃了起来:“你们找到敌方基地了?” “嗯……还不确定。”大和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只是我们的某个追踪小队意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只是这样?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 不过他还是将泉的特征说了一遍。 黑色长卷发、黑色的眼睛,有眼疾,视物不清晰,个子娇小……还有就是,经常扮做女孩子,万花筒的形状是五瓣花。 大和与他身边那名忍者一一记下。 木叶派出的第二个追踪小队刚刚离开火之国国境,千手纲手就收到一则从大名府传来的急报。 火之国大名失踪了! 119、等着我 木叶召开了紧急会议。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名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难道是被斑掳走了吗?” “不无可能!”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无论如何, 要赶紧派人找到大名才行!” 得知火之国大名失踪的消息,震惊的众人不由发出疑问,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整个办公室像是挤进了无数只麻雀,叽叽喳喳, 声音格外嘈杂。 “嘭!” 面沉如水的千手纲手一拳砸在实木桌上, 高声喝道:“安静!” 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看着她手下已经裂开的木桌, 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千手纲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 说:“鹿久!” 无需多言, 被点名的奈良鹿久咳了一声清清嗓, 接着条理清晰地对众人说。 “三种可能。” “一,目前我们只是得到大名府方面的消息。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木叶派去的守护忍没有传递出任何情报?或许这是敌方放出来的烟雾.弹,故意在战前扰乱军心, 打乱我们备战的节奏。”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 觉得好像确实有这个可能。 “二,四战才是敌人打出来的幌子。对方的目标,或许一开始就是冲着大名去的。只是我们当下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所谓的‘第四次忍者大战’上,自然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将大名抓为人质, 他们就可以要挟我们用尾兽来换了。” “三, 双管齐下。四战他们要打,大名他们也要抓。一是在战争中消耗我们的战力,二是用人质作为交换九尾的保险。” 听完, 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看到众人的样子, 奈良鹿久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最坏的那个猜测说出来。 他隐隐感受到了不安,如果敌人真的那么做的话,他们的忍者联军, 怕是还未送上战场,就已经不攻自破了。 可是…… 火之国大名身边的守护忍者都是一等一的精英,眼下又是特殊时期,大名府被防守得固若金汤。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大名府就是一只鸟飞进去都难。 到底是怎样的敌手,能够瞒过全体守卫和侍从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惊动任何人地将大名带走呢? 奈良鹿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斑。 对方拥有空间系的能力,再加上写轮眼施展的幻术十分强劲,似乎除了他之外,也没人能做到……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奈良鹿久不知为何想到了之前红豆小队成员目击到的,那两个从山岳之墓场走出来的家伙…… 那之后,这名队员再也没传来任何消息。他们不免怀疑,对方已经遭遇不测。不过新的调查小队已经赶了过去,这个时间应该刚刚出火之国的国境线,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更多与那二人有关的线索。 有没有可能,这次事件就是他们两人做出来的? 毕竟二人之中也有一个写轮眼,甚至还是万花筒级别的。 其中一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中也的恋人了。 身材娇小,黑发黑眼,长相漂亮,手里拿着树枝当导盲杖,疑似有眼疾……这些都与泉对得上。 他虽然不会忍术和体术,但从未说过自己不会幻术。再加上,他曾提到过,他的写轮眼能力也与时空间有关。 这样一看,好像泉也能做到绑架火之国大名的事情。而这难道就是斑将泉抓回去的目的? 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 “鹿久?鹿久!” 正在思考中的奈良鹿久突然被呼喊声唤回神,接着便见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想到了什么吗?”千手纲手问。 “确实有一些想法,不过还不完善。”奈良鹿久说到这儿,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再见见那位特殊的客人,确认之后再做决定。” “特殊的客人?”千手纲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你是说……他?” 会议结束后,第一个紧急调查小队组成,带着火影的命令,秘密前往火之国国都。 大名失踪后,大名府的侍从和守卫们就在大名夫人的主持下,在国都展开过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当然,他们并未大大咧咧地对外宣告大名不见了,而是打着“贪婪的侍从偷走了大殿下最喜欢的东西”的旗号。 当然,他们一无所获。 而有意思的是,木叶小队刚刚到达火之国国都,同样的事情又在雷之国上演了。 雷之国的大名也不见了! 接着是风之国、水之国。 拢共不过三天,五大国中的四位大名竟然全部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各国大名的失踪,对于本国人民来说都是大事,再加上一场大战即将打响,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引起民众的恐慌——既然一国大名都能在守卫重重的情况下被人绑走,敌人偷偷出现在普通百姓周围大开杀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为了避免引起大乱,知道这些消息的人皆是三缄其口,根本不敢往外泄露。 于是这件事就只有各国的村中高层知道,中下层的忍者全然不知地还为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忍界大战做准备。 以至于各大忍村在一边在积极备战即将到来的四战,一边又秘密派人寻找自家大名。 忍者们其实有想过与其他忍村透个气,问问看邻国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种情况。然而这样的想法却直接被大名府方给驳回了,坚决不允许他们将消息透露出去。 本来他们就已经忌惮于忍村之间组成联军,要是这群家伙趁着本国大名失踪的当,直接推翻了他们的大名府,从忍村一举变为国之首都,那可怎么办? 当然,这些话他们是不会对提出意见的忍者们说的。只是用“家丑不可外扬”,或者“消息传递过程中不小心泄露了怎么办”这样的理由来搪塞。 忍者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大名府闹僵。毕竟打仗的话,武器、医疗、粮食等等都要花上大量的钱。这些钱哪里来?忍村有一部分储备,可若是后继无力,那还得靠大名府呢。 木叶的情况更严重,因为他们村子不久前才遭受了一场毁天灭地式的袭击。要不是有大名府拨款,他们甚至连村子重建都是问题。 各国派出去的调查小队一无所获。奇怪的是,五大国中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就只有土之国而已。 接着就在忍者联军即将上战场的前一天。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满了四大国的国都。 如今还不到下雪的时节。因而在看到空中飘下的“雪花”时,走在大街上的行人不由得愣住了。 抬头望天空中一看,那哪是什么雪花?分明是一张张纸条。 其中一人伸出手,抓住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还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抓到八尾,换回你们的大名。” 火之国、风之国得到的是写着这般内容的纸条。 而与之相反,雷之国、水之国得到的,则是:“用九尾换你们的大名。” 这个时候,国民们才知道,他们的大名被抓走了。 消息不胫而走。 因为各国大名失踪一事,各大忍村都派了忍者到国都,随时留意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所以他们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些纸条。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各国忍者面沉如水,一边派人回村子汇报情况,一边试图找出传播消息的人,并配合大名府封锁消息。 站在屋顶上散播小纸条的家伙,是一群可以钻进地里的白绝。也无怪他们能带着纸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国都各处的房顶上,没有被巡逻部队给发现呢。 这群家伙被忍者们发现后都没有逃跑,而是直接朝他们扑了过来。白绝们并非毫无战斗能力,有那些没注意的忍者,还差点遭了他们的毒手。 消息封锁并没有取到很好的作用。 各种各样的流言伴随着巨大的恐慌,犹如积蓄了多年力量的火山般瞬间喷发,在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飞快地扩散到了各国的大街小巷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止。 泉那家伙,最喜欢挑拨多方势力对立起来。黑绝如是说,还在花街当密探的时候,他就挑拨过火之国大名的两个儿子。后来假死脱身时挑拨了一手火雷两国。与木叶精英小队躲猫猫时,又挑拨了宇智波与其他队员……这些都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回忆着刚才与黑绝的对话,取回轮回眼的宇智波带土回到基地,恰好与迎面走来的药师兜遇上。 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带感慨地说:“我说你还没开战就让十万白绝做什么呢?原来就是写那些不得了的小纸片啊。” 宇智波带土没搭理他。 药师兜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你这几天不是都在忙轮回眼的事情吗?这事儿又是谁去替你办的?” 宇智波带土这才抬起头来:“怎么?” 药师兜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兴味盎然地说:“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另一边,木叶。 中原中也被叫到了火影办公室,再出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枚信封。 他仔细地抚平刚才一个激动被自己捏出来的褶皱,继而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衣襟中,贴在了胸口处。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接着长长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蔚蓝的眸子里反射出了锋锐的光。 等着我。 120、大小骗子 中原中也看到了泉那封信的真正内容。 如果不是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泉的, 上述经历除了他们二人外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他简直都要怀疑这是木叶忍者忽悠自己的。 因为他从那封信上感受到了,泉从未表现过的,滚烫而炽热的感情。 我很爱我的恋人, 所以我希望为他做些什么。我感激于他迄今为止为我做的一切, 也羞愧于我曾对他做过的不好的事情。我错得实在是可恶, 但他依旧原谅了我。 我十九年阴云连绵的天空迎来了灿烂天晴,拥有他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 同样地, 我也希望他的未来永远晴空万里, 光辉灿烂。 最后,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封信不要让中也先生看见。若我还活着,他要是拿这信上的内容取笑我可如何是好?我不能让他太得意。若我死去,他也好早早将我忘记, 让我能够独享这份迷人的记忆。我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实在不多, 还请诸位多多见谅。若能成全,实在是感激不尽。 他看到这些的时候,内心是震撼的。 可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应该是这样。 他与泉亲密相处的记忆那么多, 看完这封信后, 他竟然想起一个毫不起眼的片段。 那是他出差前,他们在沙发上的一次玩闹。 玩累了,泉瘫在沙发上, 他俯下身亲了他。那个时候, 泉流眼泪了。 中原中也最开始以为那是泉笑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可是后来那眼泪跟断了线的串珠似的,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他才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哭了。 中原中也清清楚楚地记得, 当时他问泉:“为什么哭?” 泉的回答是:“你咬疼我了。” 那是个不怎么样的借口,中原中也就说他是“小骗子”,用的是一种十分亲昵的语气,并非追究。 回想起来,他总算能理解当时泉的感受了。 我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实在不多…… 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拥有的”,所以他才哭了。 泉的感情就是炽热的、别扭的、小心翼翼的。哪怕拥抱的正是花开灿烂的时刻,他也总是会去想花谢凋零的未来。 他是一只蚌,得撬开才能触及柔软的内里,看到他用曾经的痛苦孕育成的美丽珍珠。而他现在,就准备将那颗珍珠,毫无保留地交给中原中也。觉得“给出”就是够了,然后自己合上壳,准备悄悄地回到一望无际的海里。 中原中也从未有一刻这么觉得。 他的恋人就是一个胆小又悲观的家伙,还有些自以为是。 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会怯于接触,又会恐惧于未来的失去。只觉得留下美好的记忆,那便是曾经拥有的证明了。 对方觉得给了这些就够了吗?中原中也觉得不。 这小混蛋对自己骗钱骗色又骗人的,现在又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来,只是将他送回去就觉得偿还上了? 想得美! 中原中也揣着信,与千手纲手安排的追踪小队一起,离开了木叶。 另一边,与火之国相邻的汤之国境内。 这几天,泉他们光在路上奔波了,一路就没停歇过。 白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秽土转生状态下的宇智波泉奈也是不知疲倦的,所以就只有没接受过训练的泉遭了罪。 宇智波泉奈一路扛着他,像扛大米似的,用忍足抄近道赶路。 又是翻山越岭,又是林间跳跃,蹦上蹦下没个消停。泉的腰腹被宇智波泉奈的肩膀硌得青紫一片,前两天还会觉得到疼,到后面他甚至都麻木了。 跟宇智波泉奈撒娇卖乖是不管用的,泉牢记幼年时得来的教训,因而一声没吭。 因为忙着赶路,这些天他们都是在荒郊野外休息的。 夜里气温低、露水重、风还大,泉的咳嗽断断续续,就没完全好过。他这一咳嗽,就会牵扯到腰腹的伤。所以他都不敢放开了咳嗽,压得声音又低又沉闷,像是隔着层厚厚的被子一样。 他的手脚冰凉,白日阳光照在身上都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只有彻骨的寒冷。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晚上坐在火堆旁,看着那跳跃着的橙红色火光时,他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秽土转生出来的宇智波泉奈自己身上都是冰凉的,当然察觉不到泉身上的体温变化。 只是有一回泉咳得厉害了,没忍住用手按住了肚子。这才给宇智波泉奈注意到了。 于是第二天赶路的时候,他难得背对着泉蹲下了身。 “?”泉疑惑地看着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准备干嘛。 “我也不介意继续扛着你。”宇智波泉奈幽幽地说。 这回泉总算明白过来了。 他用一种生平少有的速度窜上了对方的背,好像担心宇智波泉奈会反悔一样。 真是难得能占宇智波泉奈的便宜,他要是放过这次机会可就没下次了! 差点被这小子扑得失去平衡的宇智波泉奈:“……” 一切按计划地成功运行着。 四国大名被绑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有意思的是,火之国与风之国换回大名的条件是抓住并交出八尾,而雷之国与水之国的目标则是九尾。这显然就将四国分成了两方势力,让他们内斗。 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局面设置得太复杂会取得反效果,泉甚至想让四个村子直接拖进大混战中。 比如,木叶持有九尾,那就让木叶去夺取雷之国的八尾,而雷之国也是同样。 而风之国和水之国,则分别需要去抢八尾和九尾,单独交出来后,这才能换回自家大名。拿风之国来说,将他们的目标与木叶一样,同样定为八尾。那么他们不光要与雷之国抢,还得与木叶抢。因为木叶的目标也是八尾。 至于土之国,那就是四位大名现在所在的地方。 等各国忍者找到附近后,看守他们的白绝就会要求各方大名穿上非本国忍者的制服。火雷两国交换,风水两国交换。 当四国大名换掉身上的装束,穿着敌国忍者的衣服出现在本国忍者面前时,再让可以伪装成本国忍者的白绝“不小心”杀掉大名。 等本国忍者反应过来后,当然不能承认是他们杀了大名。所以他们要么将罪行推给土之国,要么推给敌国忍者。 其中可操作空间很大,操作得当的话,五大国就会成功陷入一片混战中了。 宇智波泉奈说:“可操作性很大,但失败的可能也挺大。他们似乎笃定了,一旦失去八尾和九尾,世界就会被毁灭。所以,他们不会交出尾兽。” 兜帽被风吹得猎猎飞舞,泉侧脸趴在他肩膀上,跟只懒散的猫一样眯着眼睛,轻松惬意地说:“他们知道,那大名府、城主府,还有他们国家的百姓们知道吗?” 两旁的树木在飞速往后倒退。疾风中,宇智波泉奈的声音依旧平稳冷静:“这个时候,他们就该立下军令状,联手将大名们夺回来。” 泉不以为意地说:“那大名就得全部死在土之国。” 他前任上司当然知道这一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只需要……” 泉拖长了声音嚷嚷道:“擒贼先擒王——” 宇智波泉奈嗤笑一声,终于在某棵树上停下:“你算什么王?” 泉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们到了吗?老板?” 他老板屈尊降贵地一点头:“嗯。” 越过林叶间隙,泉可以看到一条干净整洁的白石街道。 道路两旁摆着一些杂货小摊。行人来来往往,大人们的谈笑声与小孩子的嬉闹声夹杂着传过来,整条街上一派祥和。这里的人们,好像根本没受到目前的大陆局势影响。 “这就是你以前跟我提到的地方吗?” “嗯,这么多年过去,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是吗?真好啊。” 泉说的是他八岁那年,宇智波泉奈接了一个汤之国的任务。回去之后,就跟泉提了一嘴,说这边很热闹,很平和,完全没受到外界战争的影响。 当时,泉被限制在族地特定的一小片地方,没日没夜地学习情报收集有关的知识和技能。就算对外界的事物很好奇,他也没办法出去。 宇智波泉奈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提,将人的兴趣高高地吊起来之后,顺势告诉泉,说他要是提前学会自己安排的内容,就让人带他去那地方玩。 于是一个月的学习计划,泉只花了十天就完成了。 宇智波泉奈非常满意,然后就真的让人带他离开宇智波族地了。 泉一路都很兴奋,直到他发现自己来到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汤之国的小镇,而是花街。往后,泉就在那儿待了十年。 “你是个骗子。”泉与他一同站在树荫下,像看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看着那熙来攘往的热闹街市,“就算你现在带我来,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做什么需要你原谅?”宇智波泉奈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话也是。 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的二当家,是拿捏他生死的上司,而泉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甚至体内还有一半对方讨厌的千手血脉。宇智波泉奈想做什么跟泉商量过?做什么需要泉的原谅?完全没必要。 刚进花街的时候,泉八岁。他并非生而知之,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再加上男扮女装,他的处境非常艰难,简直如履薄冰。 就是那段时间,他的身边出现了两个温柔的女性长辈。她们对他关照有加,后来也成为了他开启写轮眼的钥匙。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之后,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个人都是宇智波泉奈安排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泉在可控的范围内,顺利开启写轮眼。 “你是个骗子,我讨厌你。” “嗯,我也把你教成了你讨厌的骗子。” 所以现在,就算宇智波泉奈突发奇想,真的想要给泉一颗糖,泉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121、碰面 汤之国以其温泉而闻名。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儿, 那就不能不泡一泡这里的温泉了。 踏进温泉里的瞬间,浑身的毛孔好像都张开了一样。身体瞬间就被温暖的水流包裹了起来,让人身心舒畅,忍不住喟叹出声。 风餐露宿多日, 终于能舒舒服服泡个澡的泉, 毫不夸张地说,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趴在池子边,脑袋枕在胳膊上, 阖着眼, 闭目养神。 白绝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乱成一锅粥的四大国。因为只有土之国的大名没有遭受绑架, 难免有些风言风语波及到了土之国。 忍者联军因为有各村高层稳住,所以暂且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不能拖。 四战近在咫尺,可本该稳坐后方的大名却在这个时候被敌人绑架。 如果拖下去, 姑且不论前线, 大后方生乱,没法及时平息,这把火总会烧到他们身上来。真要这么下去,他们这场仗还打不打了? 本来五影已经商量好, 将大名们转移到某个隐蔽的地方, 由水影亲自看护。可谁曾想,敌人却是快他们一步,率先从大名府将大名们给劫走了。还将这事大肆宣扬出来, 借机扰乱他们的大后方。 如今五大国唯一还剩下的土之国大名, 已经被土影派出的忍者严密保护了起来,衣食起居寸步不离。 与此同时,土影也与其他四影取得了联络。 既然敌人有意挑拨五大国之间的关系, 那么土之国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顺着这个思路,奈良鹿久推测,四国大名很有可能就在土之国境内。 于是五影从忍者联军中拨出一个队伍,由本该护送各国大名前往隐蔽之所的水影带领,在土影的配合下,秘密前往土之国境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前线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是开始了没错,其他白绝已经和忍者联军交上手了。” “嗯?是嘛……”泉不怎么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 与此同时,来自木叶的一行人,跟着一只棕色的小鸟,来到了汤之国。 披星戴月地赶了一路,在即将到达小镇时,领队让大家停下来稍作休整。 他吹了个口哨,那只盘旋在空中的棕色小鸟便拍打着翅膀飞了下来,落在了他伸出来的手指上。 领队将小鸟放在肩上,拿出一个小布袋,抓了把谷子在手中,给小鸟喂食。 这个时间,他悄悄地将目光投向了席地坐在树干下,好奇地观察着正在喝水的中原中也。 一开始他还不能理解,火影大人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人加入他们的队伍中。 尽管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是对方那个被斑抓走的恋人。可他加入忍者小队中,不会拖慢行程吗? 这个问题在他们正式动身后,就得到了答案。 中原中也非但不会拖慢行程,反倒刺激得他的队员们加快了脚步,比平日里的赶路速度都要快了不少。 赶了这么久的路,就算是他的队员们,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态了。可这个没有查克拉的家伙,看起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半点不见累。 虽然对方身上没有查克拉,但是看这个样子,对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而且刚才赶路时,对方展露出来的那种,可以凭空而立的能力,也绝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中原中也疑惑地看了过来:“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被抓包的领队挠了挠脸颊,看起来相当不好意思。 “是吗……”中原中也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水壶发呆。 出发之前,奈良鹿久特意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中原中也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他还以为泉出了什么事,接着便听旗木卡卡西道:“斑将泉抓走,肯定不会什么手脚都不做。你要小心他可能在泉身上设下的陷阱。” 中原中也稍微松了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旗木卡卡西欲言又止。 他曾经有一名队友,名为野原琳。 一次行动中,野原琳被敌人掳走,做成了三尾人柱力。 旗木卡卡西虽然成功将她救了回来,可是敌人却在她的心脏上设下了符咒,如果回到木叶,符咒就会发作,驱使她毁掉木叶。 除此之外,在符咒的影响下,她是不能伤害自己的。所以,野原琳没办法自己毁掉心脏上的符咒。 最后,她选择借旗木卡卡西的手,击穿胸口,毁掉了心脏上的符咒。 那曾一度是旗木卡卡西的梦魇,相当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会被自己杀了伙伴的噩梦惊醒。 他们现在担心的,就是泉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入夜,汤之国某座小镇的温泉旅馆中。 泉穿着浴衣,顶着三勾玉写轮眼,正趴在榻榻米上看漫画书。他小腿翘起,两只脚丫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 看了一会儿,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嚷嚷起来:“白绝白绝白绝!去给我拿苹果来!” 白绝瞥了一眼,发现他现在看的那一页画满了各种水果,也难怪这个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的。他任劳任怨地:“是是……” 对方刚刚消失在房间里,泉视线一扫,与坐在角落保养长刀的宇智波泉奈对上了视线。 二人好像就在这一眼中达成了某种共识,很快又收回视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白绝拿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来。 泉一边看着漫画,一边慢悠悠地啃着苹果。苹果啃了大半,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越的鸟鸣声。 听到这道声音,宇智波泉奈忽地将刀收入刀鞘中,起身挎在腰间。 白绝走到窗边,在额前搭了个凉棚,远眺:“哎呀呀,好像有客人上门了呢。” “来得还挺快。”泉自顾自地看着漫画,根本不为所动。 宇智波泉奈一只手搭在刀柄上,轻轻一跃跳到窗框上,头也不回地说:“在这待着。” 泉将手中的漫画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说:“知道啦。” “嗖”地一声,宇智波泉奈消失在了窗框上。 接着,院子里传来一阵金属器械的碰撞声,以及一声声惨叫,甚至还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泉“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大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他被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朝门边看去。 “泉!” 中原中也破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一手拿着苹果,一手翻着漫画书的泉。 他眼中的三勾玉滴溜溜地转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只不过在听到那声呼喊时,突然停了下来。 看到他,中原中也心中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就听到他笑着说:“嗯……” “我认识你吗?” 122、拿回记忆 “我认识你吗?” 这句话让中原中也的大脑如遭重击。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泉, 好像在说:你怎么会把我给忘了? 见到中原中也这反应,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能确定自己记忆中没这么个人。所以,对方是在他终结谷之战后认识的吗?果然,阿飞那个家伙在自己身上动了不少手脚…… 白绝自然注意到了二人之间的表情变化。 他当然知道这两人是认识的, 而且关系还很亲密。只是, 他不可能让泉想起来的。所以, 他要将这个家伙给处理掉。 趁中原中也发愣之际,白绝突然从他身前的地板钻出, 从掌心生出的树枝照着他的脸就刺了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 那根树枝在接触到中原中也体表的时候, 掌中的树枝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甚至他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无比沉重,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 “这是什么?!” 白绝震惊地看着中原中也。 这家伙不是没有查克拉吗? 考虑到留下活口可以给木叶调查情报,中原中也就没有将白绝给杀掉。用异能力将白绝的行动限制住后,他就看向了屋子中间的泉。 泉依旧啃着剩下的小半个苹果, 饶有兴趣地看着中原中也。 白绝的行动莫名停了下来, 看样子,应该是眼前这个认识他的家伙做的。可是真奇怪,在写轮眼的观测下,这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查克拉的波动, 那他是怎么办到的? 中原中也不复之前看到泉时那般惊喜, 表情沉静下来,绕开挡在面前的白绝,走到泉的面前, 伸出手。 泉将漫画放在一边, 单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纯然好奇地看着他。 小混蛋难道又拿他开玩笑? 中原中也双手环胸,说:“你忘了你说过的吗?” “?”什么? “你要是骗我的话, 你就得亲我一下。” “……” 泉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的嘴角虽然带着笑,可眼神却格外阴郁,语气幽幽地说:“我好像没听清呢,不如您再说一遍?” “……” 这种反应……难道真的失去了记忆? 中原中也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窗外的动静停了下来。 一道身影“嗖”地一下出现在窗边,半蹲在了窗框上。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这人也有一双写轮眼,而且还是万花筒。 这就是当初掳走泉的面具男吗? 不过对方一开口,听到与上次那个人完全不同的声音,中原中也又疑惑了。 这是谁?不是说万花筒很难得的吗?那怎么他遇到每一个宇智波,都拥有万花筒写轮眼?而且……这人的眼白部分怎么是黑的?脸上还有裂纹,就像烧坏的瓷器一样。 “泉。” 轻轻松松解决完外面的家伙,宇智波泉奈回到了房间。 他扫了一眼屋内,看到了与泉面对面的中原中也,还有半个身体嵌在地板中,一动不能动的白绝。他将目光放到中原中也身上,问泉:“他是谁?” “他是谁啊……”泉三两口吃完手中的苹果,“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哪个爱慕者吧?跟花街那群男人一样。”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是吗?”宇智波泉奈一只手握住挎在腰间的刀,理所当然地对泉说,“过来,既然被追上了,我们就该走了。” “又得睡在野外了吗?真讨厌。”泉嘴上抱怨,丢开苹果核,正准备起身朝宇智波泉奈走过去。 只听“啪”地一声。 泉的手腕被中原中也抓住了。 “!”泉心中一惊,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腕被烫了一下。 “你该到我这边来才对。”中原中也沉声说。 “……”泉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回来,却发现自己挣脱不了束缚。将心中那些异样抛到脑后,他沉下脸,十分不愉快地说:“放开,我讨厌纠缠不清的男人。” 看泉的反应,这家伙明显把他当成了花街那些花钱找乐子的男人,而且还说他纠缠不清? 中原中也心里攒着一股无名火,只是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用异能力控制住了泉的身体,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缓缓拔刀的宇智波泉奈。 “你?!”泉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灌注了水泥,整个人都被嵌进了墙中,连脖子都没办法动弹。 他倒是想对这人用写轮眼,可对方却早有防备,根本不直视他的眼睛。 “乖乖在这待着,回头再找你算账。” 中原中也松开泉的手腕,越过他,直面宇智波泉奈:“面具男是斑,你又是谁?” “哼。”宇智波泉奈将刀横在身前,刃身在灯光下反射出雪白的刀光,照在他的脸上,倒映出了那双代表不祥的写轮眼。 “你无需知道。”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不,应该说,他们默契地离开了这个空间有限,不方便施展手脚的房间。 “呼啦啦” 一只棕色的小鸟拍打着翅膀,叼着一枚信封,从窗外飞了进来,毫不怕生地停在了泉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泉意外地发现,他的手好像能动弹了。 小鸟仰起头,将叼在嘴里的那封信往泉身前递了递,很明显是交给他的。 信? 泉面露疑惑。 难道…… 心思急转,泉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那封信,而是皱着眉,语气不耐地朝背对他的白绝说:“喂,这是什么啊,为什么我动不了了?那家伙用的到底是什么忍术?白绝你呢,能动弹吗?可以分裂身体吗?” 白绝拖长了声音抱怨道:“都不行啊,现在这样简直跟种进地里的萝卜没什么区别嘛。” 闻言,泉眼神一闪,嘟囔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其他白绝呢?” “明明泉也中招了不是吗?”白绝反驳了一句,接着回答他后面的问题,“这里就只有我一个啊,其他人不是都被你派去看守大名们了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泉的嘴角微微翘起:“所以只有等泉奈把那家伙解决了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啧!”他面上表现得烦躁,可心里却格外地平静。 “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窗户边有动静,那是什么?” “应该是这群不速之客养的鸟吧,差点啄了我的眼睛。”泉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不过已经被我用写轮眼控制住了。” “哦哦,鸟?”白绝好奇地问了一句,“没往你身上拉臭臭吗?” “你再多嘴我就让它给你施施肥。” 白绝赶紧闭上了嘴巴。 泉冷哼一声。 糊弄完了白绝,泉收回视线。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那家伙只松开了对自己的限制。 确认完这一点后,泉这才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封信。 小鸟“呼啦啦”拍打着翅膀飞到白绝身边,狠狠地啄了他的脑袋几口。 “哎呀!哎呀!”白绝一叠声地呼痛,“泉,快让他停下来!” 趁这个时间,泉飞快地将信封拆开,拿出了里面的信,一目十行地看起来,还不忘挖苦白绝:“它可能是饿了,你不是萝卜吗?让他啄两口呗。” “谁说鸟吃萝卜的!”白绝忿忿道。 然而泉这会儿却是顾不上搭理他了,因为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手中那封信上。 字迹、遣词用句、叙事方法……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熟悉感,毫无违和。他再用万花筒仔细检查一番,并没发现任何使用幻术的迹象。这就表明,这封信,的确出自他的手笔。 ……让我能独享这份迷人的记忆。 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某个看不见摸不着枷锁。尘封的记忆像涨潮的海水一般,汹涌地朝他扑了过来,几乎将泉淹没。 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手中的信却不自觉地被他攥出了褶皱。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面上已恢复了平静。 他的记忆不是被阿飞动的手脚,而是被自己。 他没办法保证,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记忆做手脚,会不会借机窥视自己曾在异时空的经历。 异时空一旦暴露,荒霸吐的存在自然也瞒不住对方。 泉能用荒霸吐来威胁木叶或是云隐村的人,因为这群人有软肋,背后有村子、有民众、有大名府,他们的顾虑太多,不会给自己留一个不定时.炸弹。 可宇智波斑就不同了。那家伙实力强悍,揍尾兽就跟玩儿似的。再加上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负担,做什么都凭自己的兴趣和意愿。难保荒霸吐这个来自异世的强大存在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以防万一,泉才不会将荒霸吐的存在暴露给对方,拿中原中也的安危冒险。 因此,在山中村时,他一察觉到有查克拉侵入自己的精神,就率先一步,不着痕迹地篡改了自己有关异时空的记忆。然后再顺水推舟地被对方带走,以便深入调查敌情——所以当时宇智波带土才会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泉收起信,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被小鸟啄得满头包的白绝身前。 “泉?你能动了?!” 白绝先是惊讶,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泉的万花筒。 “你……?!” 白绝的震惊僵在了脸上,眼神倏而变得呆滞,明显陷入了万花筒的幻术当中。 “来吧,告诉我斑的计划。”泉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让他看看,他这位斑大人,到底想做什么。还有那个面具男阿飞,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后,泉丢开依旧困于幻术中的白绝,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处。眼神在那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现在需要处理的,就是他心脏上的术式了。 123、自由 此时正值半夜, 街上几乎看不见来往的行人与车马,整个小镇安静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平地一声巨响,将人们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 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人心惶惶, 众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批, 急急忙忙地扑到窗边查看情况。 不久前,木叶整个村子都被夷为平地的事情, 几乎传遍了整个大陆。再加上四战当即, 汤之国诸人虽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 可心里依旧是紧张的。如今听到这声动静,自然免不得一阵慌乱。 闹出这番动静的地方,温泉旅馆外。 在异能力的作用下,尽管没有任何支撑, 中原中也依旧稳稳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如履平地。除此之外,他的身边拱卫着不少碎石。 那些石头在他的操纵下,疾电般袭向翻身跳上屋顶的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没有试图用手中的刀去阻拦石头。这些东西的强度和硬度有多大,刚才他已经用刀鞘试过了。 那些石头, 无一例外都是朝宇智波泉奈的要害处而来, 速度极快。 其中一块石头即将追上宇智波泉奈时,他便挥起刀鞘,试图将那石头抽飞。然而刀鞘迎上石头的瞬间, 直接断成了两截。 那石头并没有因为一时的阻拦而停下, 依旧力度不减地撞上了宇智波泉奈的胸口。接着“噗”地一声,他的胸膛上开了个洞,还被冲击力带飞了好些距离。 中原中也随即赶上, 狠狠地朝他挥出一拳。 “轰!” 大地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或深或浅的裂纹朝四周蔓延。掀起的灰尘足有一栋两层小楼那么高,很快就将宇智波泉奈的身形给掩盖了起来。 中原中也没有放松警惕。 刚才那一拳,他明显感受得到,手上的触感与普通人的血肉之躯不同。 接触到的部分十分坚硬,犹如铜墙铁壁,被他加注了重力的一拳击中时,还隐隐传来了清脆的破碎声。 “……是须佐能乎吗?” 中原中也凝眉盯着渐渐被夜风吹散的灰尘。 突然,刀光在尘土中一闪而逝。 中原中也瞬间锁定目标,立刻操控着周围的石头朝那个方向砸了过去。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另一个方向,一道黑影“嗖”地一下如离弦之箭般,从厚厚的尘土中窜了出来。 定睛一看,竟是持刀袭来的宇智波泉奈。 “声东击西?” 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砍到中原中也身上,他却不闪不躲,伸手去捉,竟是打算徒手抓住宇智波泉奈挥来的长刀。 那刀在接触到他体表的瞬间,就因重力操控滞在半空中,就连握着刀的宇智波泉奈也突兀地停了下来,再不得寸进。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的拳头也到了近前,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这一拳过去,中原中也的确揍上人了不错,可是白烟“嘭”地在眼前炸开,宇智波泉奈立马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木桩之类的替换物。 也就是说,这个“宇智波泉奈”一开始就是一个吸引他注意的分.身?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 正在此时,一只黑色的骷髅大手自他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客气地朝他扇了过来。 中原中也来不及躲,竟是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他加强了自身的重量密度,倒是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被击飞后,很快便在空中稳住了身体。 中原中也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坑里,被黑色的须佐能乎护在中间的宇智波泉奈。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宇智波泉奈身上的异常。 只见对方那破开了一个大洞的胸口,竟自动地汇集了周围的尘屑,不消片刻便恢复成了原状。 “不是活人?” 中原中也皱眉嘀咕了一句。 秽土转生出来的人是不会死的。 他们没有真正的血肉,身躯由尘屑组合而成。因此,即使他们被击穿了胸口、砍断了手脚,只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很快重组复原。 同样的,他们不会觉得累。妄图与他们打持久战,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对方是一个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除了攻防兼备的须佐能乎之外,中原中也还得时刻提防对方的眼睛,避免被他拖进幻术当中。 宇智波泉奈是战国时期,宇智波一族中仅次于宇智波斑的强者。尽管秽土转生之躯没办法发挥出他的巅峰实力,但秽土转生的不死及查克拉不尽等优点,足以弥补这一缺点。 可以无限恢复,没办法彻底杀死的敌人。 这让中原中也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和太宰治去救梦野久作,与组合的敌人展开了激战。其中一名组合的成员变身成为了奇怪的生物,力大无穷,实力非常强悍。无论污浊状态下的中原中也如何攻击,对方都能很快复原,不死不灭,十分难缠。 直到太宰治从对方同伴口中套出了弱点,用炸弹从内部破坏对方的身体,再由中原中也给予最后一击,这才将对方给打败了。 所以,对付这种看起来不死不灭的敌人,一定要找准了弱点。否则,他怕是要被对方耗死在这里。 “啧!”真是棘手。 这边,中原中也暂时陷入了苦战当中。 另一边,旅馆房间内。 泉从白绝那儿获得情报后不久,那只棕色的小鸟就飞出了窗外。不一会儿,一名穿着木叶马甲的忍者就出现在了门外。 他是这次前来追踪泉等人的调查小队队员之一。 离开村子之前,奈良鹿久就给他们制定了行动计划。他作为后手,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 绕开眼神呆滞,半截身子嵌在地板里的白绝,队员对站在窗边围观战况的泉说:“你就是泉,中也的恋人,对吧?” 泉回头,三勾玉的写轮眼径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队员心中一紧,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泉顿时挑了下眉。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队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差点忘了你也是宇智波,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村子里的宇智波几年前就被灭族,唯一剩下的那个也叛逃了。如今发动战争的,又是他们宇智波一族的斑。所以他在看到写轮眼的时候,自然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好在他及时记起出发前五代火影对他们说过的话。这人是战争时期流落在村外的宇智波,甚至体内还有一半的千手血脉。这次木叶能那么快锁定斑的基地,也得益于他带来的情报。所以他对泉的初始好感其实还算不错。 泉没有在意这种小事,只是说:“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咦?为什么?”队员不解地看着他,“敌人很棘手,看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 泉没说话。 队员继续说:“这里是人群密集的小镇,战斗不能拖得太久,否则将普通民众牵扯进来就不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给中也发信号,让他看准时机撤离。这也是我们一开始计划好的,你放心吧。” 泉摇了摇头,指了下自己的胸口,温和地冲他笑了笑,说:“我这里被他们下了术式,如果随你们去了木叶,说不定会给你们的村子带来麻烦。” 队员一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从忍具包里拿出一枚卷轴:“果然,被鹿久先生说中了。” 他将卷轴打开,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复杂的封印术式。 泉好奇地看着他:“这是?” “我是木叶封印班的成员。”对方招呼泉走过去,“两天前,鹿久先生和卡卡西前辈一同来到了封印班,让我们连夜准备了这个……不过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最好先赶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处理你心脏上的那个术式。” 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封印术式。 难道…… 他眼神一闪,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对方肩上梳理翅膀的棕色小鸟,最后点头同意了。 他们避开正在缠斗的中原中也和宇智波泉奈,沿着刚才队员过来的那条路返回。 队员背着泉赶了好一阵的路。直到小镇的动静远远被他们抛在身后,来到了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队员将泉放下,接着从怀里拿出一枚哨子,“哔”地一声吹响。 棕色的小鸟在他们上空盘旋了两圈,接着掉头往小镇的方向赶。 “不能放信号弹向敌人暴露我们的位置。”队员说,“中也看到它,自然就会赶来与我们汇合了。” 泉看着那只忙前忙后的小鸟,忽地问了一句:“它会有危险吗?” 队员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说:“不用担心,它是我们一族的契约通灵兽。到时候我直接将它通灵过来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枚苦无 “扑哧”一声,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震惊地看着悄无声息从树影中走出来的宇智波泉奈。 “你?!” 这人不该被中原中也拖住了吗?等等!难道说,刚才他与中原中也的对战中分出了两个分.身?一个诱敌,一个则趁机藏了起来?! 宇智波泉奈眼也不抬地又掷出去一枚苦无,这回直接刺进了对方的喉咙。队员双眼大睁,“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 解决了他,宇智波泉奈看着沉默不语的泉,端起了那把已经失去刀鞘的长刀。 锋利的刀尖直指泉的心口,宇智波泉奈声音平静地说:“你忘了你母亲曾经说过的话吗?” 天下之大,除了宇智波,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泉垂眼看着已经刺破浴衣的刀。 现在刀尖与他的皮肤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信封。那是他之前揣进衣襟里的。 这东西当然挡不住宇智波泉奈的刀,但它却挡住了刻在他心口上的宇智波族徽。 “我的答案其实早就给你了。”泉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第一次你将我关进了族地的禁闭室,第二次你让人送来了那副药,第三次你给了我这双眼睛……” 说着,他的写轮眼由三勾玉变成了万花筒。 “这次,你准备给我什么?” “……”宇智波泉奈看着那双诡谲瑰丽的眼睛,握紧了刀柄,面不改色地往前一推。 长刀贯穿胸口。胸前的衣料,连同那封信一起,很快就被染红。鲜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不一会儿便洇出了一团深色的痕迹。 “你想要的自由。” 124、后手 另一边, 正与中原中也缠斗的宇智波泉奈突然使用了大范围的火遁。将中原中也逼退后,他收起须佐能乎,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离开的方向,与木叶调查小队计划的撤离路线截然相反。中原中也生怕中了调虎离山计, 因而没有去追。 这个时候, 一只棕色的小鸟从树林中飞出来, 叫声清脆又有节奏。 那便是让他找机会撤离的讯号了。 被热浪挟裹着,中原中也从空中急速下落, 一脚踏碎了地面, 再用异能力掀翻土石, 将大火扑灭。 做完这些,他又警惕地环视了四周一眼,确认无人,这才急速赶往原本计划汇合的地方。 他穿梭在丛林间, 速度非常快, 单凭肉眼根本就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在这期间,中原中也的眉头始终紧皱不展,心脏怦怦直跳。不安的感觉像涨潮的海水般拍打过来,一浪接着一浪, 随时都能将他淹没。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 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也不敢多想,闷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不多时, 他到达了计划汇合的地点。 之前赶得那么急, 可到了这儿,他的脚步却蓦地僵住,停在了几米外。 倒在地上那人, 白色的浴衣,以及插在他胸膛上的利刃都异常显眼,看得中原中也心脏一颤,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泉!!!” 他不可置信地一步跃过去,趔趄着扑到了泉的身边,伸出手去试呼吸、试脉搏、试心音……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头上,脑袋嗡嗡作响。 这瞬间,他的脑中好像浮现出了很多画面,将他的大脑占据的满满当当,完全没有空间进行思考。 可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无论是悲伤还是愤怒,全都感受不到。脑中白茫茫的,犹如空旷寂静、一望无际的雪地。 他的瞳孔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绕开插在泉胸口上的那把刀,将人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紧紧地抱着。 “泉……泉……” 被他呼喊着的人双眼紧闭,神情恬静,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他不敢太大声,好像动静稍微大点就会吓到怀里那个人似的。 中原中也伸出手,将沾了血污黏在他脸上的头发拨开,手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声音艰涩地说:“我是不是又来迟了?” 就像上次脑髓地狱事件一样。 只是那次他好歹抓住了泉,没有让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而这一次,他却是没能阻止他的离开。 无光的夜里,被风吹动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树叶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犹如恶魔的低语,试图将周围的一切拖进罪孽的地狱中。 突然,一道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林间诡秘的氛围。 之前被中原中也远远甩在后方的棕色小鸟,“呼啦啦”地拍打着翅膀飞下来,稳稳地立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脑浑浑噩噩,根本接收不了外界的信息。中原中也一开始并没有理会那只小鸟。 小鸟人性化地冲他叫了几声,好半晌没办法将人唤回神,竟然毫不客气地一翅膀扇在了他的脸上。 被鸟打了一个巴掌的中原中也:“???” 他一脸懵比地扭头看了过去。 接着他竟然在那只小鸟眼中,看到了泉的万花筒写轮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来不及多想的中原中也就被拖进了幻术中。 光线昏暗的树林眨眼间就变了个样子。 阳光明媚,青草芳香。 耳边是海浪拍打岩壁发出的“哗啦”声,海鸥的鸣叫声,以及树叶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被他抱在怀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中原中也急着去寻,却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喂!” “?!” 中原中也忽地睁大了眼睛,立刻转身,一眼就锁定住了某个站在树荫底下的家伙。 他穿着干净的浴衣,双手环在胸前,昂着下巴,神气十足地看着中原中也:“给你两个选择,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中原中也一把抱住。冲击力有些大,他没能站稳,导致两人齐齐摔倒在了草坪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原中也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闷声问,“难道这又是你计划中的一项吗?” “这是以防万一设置的延迟幻术。”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张嘴,泉就好像知道他接下来会问什么一样,抢先一步交代说:“我的时间不多,什么都别问,乖乖听我把话说完。” “现在以宇智波斑名义掀起战争的面具男不是真正的斑,而是一个叫宇智波带土的男人。他是被斑挑中的继承人,目的是为了今后用轮回转生术以命换命将他复活。” 中原中也:“?”复活? “现在一个叫做药师兜的男人用秽土转生来帮助宇智波带土打这场战争,刚才跟你交手的泉奈就是被他秽土转生召唤出来的亡者。既然他能将宇智波泉奈转生出来,未必不能将真正的斑召唤出来,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中原中也听完一愣。 也就是说,刚才与他交战的就是泉曾经提到过的上司,宇智波泉奈? “秽土转生之人不死不灭,想要处理,一是将他们封印,二是解除秽土转生之术。但想要破解这个术,必须让施术者本人来解除,结印顺序是‘子、丑、申、寅、辰、亥’……这些都是我从白绝那儿获得的情报。还有四大国大名的所在之处,位于土之国西部边境的一个小镇中。以上这些情报,是作为这次调查小队来找我,却不幸全军覆没的补偿。” “此外,如果木叶想要更多的情报——比如轮回眼,你可以将我的身体交给他们,让山中的族人直接读取我大脑里的信息。” 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 竟然还能这样? “但是。”泉话音一转,厉声说,“我的条件是:一,木叶的人完成我信上提出的要求;二,必须完整地保存好我的身体。否则,他们别想获得我脑中的情报。” “也不怕告诉他们,我既然能提出要求,自然就有应对他们毁约的办法。他们若是敢违约,五位大名一个都别想活!” 五位? 中原中也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是说被抓的只有四国大名吗?这小混蛋果真是……一个都不会放过啊。 一改刚才的狠辣语气,泉伸出双手捧着中原中也的脸,轻声对他说:“只要保存好我的身体,我就不会死,你明白吗?” 中原中也猛地一震,惊讶地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一天内,带着我的身体去木叶与他们进行交易。然后让他们先挖出我的眼睛,将你送回原来的世界后,再将我的眼睛还回来。” 中原中也被他弄糊涂了。 既然泉说他不会死,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将他的眼睛换来换去? 难道说…… 脑中灵光一闪,中原中也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之前说的两个选择是什么……?” 泉看了他一会儿,好像要将他的脸深深地刻进脑中。 “一,你乖乖照我说的做,回到原来的世界;二,我们一起留在这个世界。” 中原中也沉默了。 果然,泉复活的代价,是眼睛吗? 中原中也用力搂紧他,没有犹豫地说:“我们一起回家吧。” 泉趴在他肩上,喟叹一声道:“真是贪心。” “你能够做到的对吗?” “那可不一定。” 幻术解除,视线重归黑暗。血腥味取代青草香萦绕在身周,中原中也看着怀里面无血色的泉,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间不等人,中原中也立刻带着泉回了木叶。可他到达的时候,却被留守村子的忍者告知,他稍微熟悉些的五代火影等人,此刻都离开了村子。 漩涡鸣人和大和执行机密任务去了,旗木卡卡西上了前线,而千手纲手和奈良鹿久则坐镇忍者联军总部。 之前被泉指名的山中一族成员,大多都上了前线。山中一族的族长更是负责整个忍者联军情报联络的总队长,自然也待在了总部。 中原中也得知后,毫不犹豫地让留守村子的木叶成员联络上了千手纲手,三言两语地说完了泉当做补偿给了木叶的几个情报。 千手纲手那边还在震惊,中原中也就说:“泉说他脑中还有更多的情报,需要山中的族人帮忙。” 那还犹豫什么?! 千手纲手立马拍板,直接让中原中也带人赶过来,总部那边也会派一个小队前去接应他们。 于是中原中也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泉前往忍者联军总部。 一路上,中原中也就没怎么休息过。路上甚至还遇到了一群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前来拦路的敌人——跟他在温泉旅馆遇到的白绝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这些家伙实力不强,但人数众多,又层出不穷的,很是烦人。好在,忍者联军总部派来的接应小队很快与他汇合,由他们殿后处理那群白绝。中原中也这才赶在第二天日落前,来到了忍者联军总部。 门口的守卫早就得到了吩咐,稍作检查便放了行。 中原中也刚刚进门,就听到鞋跟敲击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速度还挺快。 抬眼一看,是大步流星朝他们走过来的千手纲手。 “辛苦了!”她沉声说,接着扫了一眼中原中也背上背着的泉,“这就是泉吗?房间已经整理出来了,先将他带过去吧。大名和秽土转生的事情我们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接下来就是你刚才说的,面具男是宇智波带土的事情,还有轮回眼……” 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另一边,离开汤之国的宇智波泉奈出现在了一个遍地风沙的地方,恰好与某个刚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家伙打上照面。 “泉奈?”那人看到他,先是惊讶,继而皱紧了眉,脸色阴沉地说,“那混蛋竟然敢……” 125、将计就计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 高高悬挂于黑缎一般的天空上,看起来格外醒目。 忍者联军总部,某个被人重重看守起来的房间内,亮着一盏朦胧的暖灯。光芒足以照明, 柔和而不刺眼。 泉所说的, 让山中族人直接读取他脑中情报一事, 与千手纲手交谈一番后,中原中也才发现, 这件事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简单。 人的大脑非常复杂。哪怕是拥有秘术的山中族人, 想要从一个人的大脑中读取并提炼出有用的信息, 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并非轻松就能做到的小事,通常没个三五天是完成不了的。 而现在,优秀的山中族人基本上都奔赴了战场。身处总部的山中族长此刻也忙于整个忍者联军的联络问题,根本就抽不开身。 所以千手纲手听中原中也说, 泉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后, 干脆道:“这么说来,他一天之后应该就能醒过来了。不如让他亲自告诉我们吧。” 大脑何等重要的地方? 中原中也其实也不想将泉的身体交出去,让木叶的人对他的大脑施展秘术。因此自然同意了千手纲手的提议。 不过,中原中也其实隐约有些猜测。 小混蛋怕是已经算计到了这一点, 所以才故意说出, 让木叶的人“可以直接查看他的大脑”这种容易取信于人的话来。 他甚至怀疑,这次泉的死亡也带了其他的目的。 中原中也坐在陪护椅上,握着床上那人冰凉的右手, 胡思乱想着。 他奔波了一路, 根本没顾得上休息。来到忍者联军总部后,他也只是草草吃了两颗兵粮丸充饥,一直都待在泉的身边, 片刻不离身。此时确实有些累,以至于后面他居然不知不觉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属于宇智波一族的禁术,伊邪那岐,可以将包括施术者死亡在内的一切不利因素转化为梦境,代价是施术的那只写轮眼彻底失明。 当初宇智波斑就是用这一招,于终结谷一战中假死脱身。如今,泉不过是使用了与他相同的办法罢了。 因此,泉再次醒来的时候,右眼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点灯光,施术的左眼则再也看不见了。 饶是身上盖了一层被子,他的身体也冷得像冰块一样。因而,那只握着自己,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温暖的手,才显得那般突出。 泉微微偏头,注意到趴在床边的身影,右眼下意识地变成了三勾玉。 他刚刚醒来,大脑还处于空茫一片的待机状态。 大门将紧张的战事、忙碌的忍者们关在外面,好像也将这个世界的一切与他们二人隔离开来。 按理说,在陌生的地方,他应该时刻保持警惕的,即使是刚刚睡醒也不例外。但一看到趴在他床边的中原中也,冰凉的手被对方温暖的体温包裹着,泉就觉得很安心。 他虽然只瞎了一只眼睛,万花筒的能力另一只眼睛依旧能用。可写轮眼只有两只齐聚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带着中原中也打开空间,回到另一个世界了。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泉才会给中原中也留出一天的时间,让他找到别人使用写轮眼。否则,他才不会浪费时间。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天过去,也不知道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呢。 宇智波泉奈帮泉处理心脏上的术式,泉则替他处理操纵秽土转生,并且随时都能夺走他理智的药师兜。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本来也是打算趁这次追兵赶到时开始实行。 无论泉有没有找回记忆,他都会跟着追兵一同回去。 这个时候,“意识到泉叛变”的宇智波泉奈就负责处理他,给他的心脏来上一刀。一来,这样便可以破坏掉泉心脏上的术式;二来,他变成宇智波带土和白绝眼中的“死人”,从而转入暗处,可以开始专心处理秽土转生的事情。 泉从宇智波泉奈的态度中试探出来,对方和宇智波带土并非同一阵线的人。所以他们就在白绝的眼皮子底下,无声又默契地达成了这一次的协议。 至于瞎眼?宇智波带土的基地里那么多写轮眼,事情结束后,泉再移植新的眼睛就可以了。 当然,这些计划都建立在,泉没有找回记忆,宇智波泉奈也没有和宇智波斑汇合的情况下。 如今,泉找回了记忆,知道自己曾经被宇智波斑下过杀手,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找对方报仇。 而宇智波泉奈则从宇智波斑那儿得知,被秽土转生出来的亡者只要知道秽土转生的印,就能摆脱施术人的影响,成为真正不死不灭不受操控的存在。 所以,他俩短暂的同盟自然而然地破裂了。 放空了会儿大脑,泉回过神,快速整理了下脑中的信息与情报,接着便准备起床。 泉的手指刚刚动了动,中原中也猛地抬头,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当他看到睁着一只三勾玉写轮眼的泉时,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泉冲他笑了下,语气一如往常的平静:“我身上没什么力气,扶我一把?”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接着沉默不语地将泉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地,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十分用力。 这要是以往,泉就直接上脚踹了。 但不知为何,这次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心虚,任由中原中也抱着他,没有反抗。 中原中也将脸埋在泉的颈窝中,好半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要是再敢这样吓唬我……” 泉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温声安抚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中原中也幽幽地说完后半句:“你就别想吃甜点了。” “?!!” 某个小混蛋浑身一震,立马睁大了眼睛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中原中也:“……”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痒,特别想教训教训这个家伙一顿。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此外,还伴随着敲门人略显焦急的声音:“中也!有敌袭!你的速度快,赶紧带着泉离开!”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事实上,此次敌袭,并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前来。来的,是尾兽的集合体十尾发动的远距离攻击。 那是一枚水滴状的尾兽玉,威力堪比远程导弹,波及范围极广。 可以进行远距离侦查的青发现朝忍者联军总部袭来的尾兽玉后,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众人。 奈良鹿久得知后,考虑到泉脑中还有轮回眼相关的情报,于是飞快地派人去通知中原中也,让他赶紧带着泉离开。 然而得知这一消息的中原中也并没有离开。 “这样近的距离,就算跑得快没有正面承受爆炸,强大的冲击波也会在短时间内追上我们。” 肃着一张脸的中原中也给泉丢下一句:“用须佐能乎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双腿蓄力一蹬,整个人便像炮弹般,“嘭”地穿破像是纸糊的天花板,一举来到了忍者联军总部的上空。 前来提醒二人赶紧跑的忍者目瞪口呆。 他仰起头,朝天花板上的大洞看去。中原中也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他能看到的只有黛色的天空,以及扑簌簌往下落的碎石和灰尘。 而刚才中原中也站立的地板已经塌陷了下去,并往四周蔓延出了深浅不一的裂纹。 这…… 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扭头看向据说已经死掉的泉。 后者冲他笑了笑,说:“别担心,中也先生会解决的。倒不如说,您能将现在的局势告诉我一下吗?” “……” 行吧,人都能死而复生,解决个尾兽玉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哦?……个鬼啊!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另一边,总部大厅。 做好最后部署的奈良鹿久等人,已经闭上眼睛等待尾兽玉的降临。 突然,青惊讶地发现:“那是?!” 奈良鹿久猛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此时此刻,总部正上空。 中原中也凌空而立,在尾兽玉即将砸上建筑物的时候,动作又快又轻地碰到了其表面。 “重力操纵。” 偌大一颗尾兽玉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好像被急速冻住了般,没有继续往前,也没有提前爆炸的征兆。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咧出一个狂放不羁的笑容,正准备将尾兽玉照着原路扇回去,脑中忽然响起奈良鹿久的声音:“中也!那边的战场上还有联军的伙伴们,不能扇回去!!!” 中原中也的手僵在了半道上,忍不住嘟囔:“咦?我出现幻听了吗?” 奈良鹿久:“不是幻听!这是山中一族的秘术,可以直接进行心灵沟通,所以你现在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很轻松地接受了这一说法,不过:“这个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奈良鹿久:“既然敌人是朝总部而来的,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就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在爆炸中死去。我们就可以趁机……” “去抢被宇智波带土藏起来的第二只轮回眼了。”泉舔了下嘴唇,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126、敌人包围 既不能造成无辜民众伤亡, 又不能让敌军察觉到尾兽玉打偏了。 奈良鹿久脑筋转得飞快,指挥中原中也将尾兽玉引爆在了合适的地方。并让山中亥一,也就是山中一族的族长,切断了与战场的联络。伪装成总部真的中了尾兽玉, 众人已经身亡的假想。 “想要骗过敌人, 就得先骗过自己。”奈良鹿久言之凿凿地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山中亥一语气微妙, “可这之后井野和鹿丸他们发现我们诈死……” 井野是他的女儿,鹿丸则是奈良鹿久的儿子, 二人此刻都在战场上, 刚刚听完他们最后传达的计划和……遗言。 “咳……”奈良鹿久心虚地咳了一声, 一本正经地说,“他们会理解的。” 青抬手捂额,无奈地笑着说:“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是啊……”死里逃生的众人回过神来,依旧有些精神恍惚。 中原中也将尾兽玉处理掉后, 就照着原路返回, 从之前被他冲破的天花板大洞中回到了房间里。 这个时候,泉已经从来通知他们的忍者那儿了解了当前的局势。 因为真正的宇智波斑被秽土转生到了战场上,所以五个忍村的影都上了战场。目前暂时与总部失去了联络,情况很不妙。 其余人等的秽土转生已经被成功解决, 唯独宇智波斑有备而来, 直接结印解除了秽土转生操纵者的控制。 除了宇智波斑之外,据说还有一个被转生出来的宇智波摆脱了秽土转生施术者的限制。对方同样拥有万花筒写轮眼,脑勺后还扎了一个小辫子。称呼宇智波斑为“哥哥”, 疑似宇智波斑的兄弟。 这番描述, 毫无疑问,那家伙是宇智波泉奈没错了。 另外,被揭穿身份的宇智波带土将之前捕捉的七只尾兽, 再加上从八尾九尾身上分离出来的小部分查克拉,一起封印进了外道魔像中,成功召唤出了十尾——刚才朝他们总部袭来的尾兽玉,就是十尾发射出来的。 眼下战场上就是三个宇智波加一只十尾,对阵八尾、九尾以及数万名忍者。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占据上风的是前者。 泉和中原中也来到议事大厅,与奈良鹿久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后,没有半点废话地直切正题。 “秽土转生之人的实力受到施术者、祭品等的限制,所以通常来说是达不到亡者生前巅峰水准的。另外,轮回眼原本的主人就是斑,如果带土将他复活,而斑又取回了自己的眼睛,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奈良鹿久等人的脸色十分沉重。 泉接着说:“所以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去把带土藏起来的那只轮回眼给抢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带土到底将轮回眼给藏在哪儿了?”奈良鹿久看向泉,“你之前托中也传达的,有关轮回眼的情报,具体是指……?” 泉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我正在兑现我信上给出的承诺,那么贵方呢?” 奈良鹿久是看过泉那封信的,因此自然明白泉在指什么。 当初泉向他们提出请求,让木叶用八卦封印帮助中原中也学会如何控制,或者说怎样及时封印荒霸吐。除此之外,还要将中原中也送回原来的时空。 对此,泉率先递过来的敲门砖是自己分析出来的,宇智波斑的基地所在及其路线。另外,他还承诺:如果我死了,我和舅舅的写轮眼任凭处置。若我还活着,我会竭尽所能地帮诸位挖掉宇智波斑的眼睛,以此作为报酬。 秽土转生以及面具男的情报,也是泉通过中原中也传递到总部的。虽说他是抱着目的而来,但对方确实也为他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奈良鹿久看了一眼站在泉旁边的中原中也,揉了揉脑袋,看起来十分无奈地说:“这件事火影大人已经答应了,不过现在战事吃紧,所以我们不得不将这事推迟。第一个要求,如果你等不及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让他们将相关的卷轴交给你。但是你必须得保证,不能将卷轴上的内容以任何形式流传出去。” 泉点点头:“这点您放心,我当场看完即可,绝不带出门去。” 奈良鹿久本来还想说,卷轴上的内容很多,而且八卦封印不是那么好学会的…… 可是一看到泉的写轮眼,这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写轮眼的学习……或者说拷贝能力有多强,同村的伙伴旗木卡卡西不就是个活生生的示例嘛,不然对方那个“拷贝忍者”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第一个要求没问题了,但是…… “这第二个要求……”奈良鹿久看着泉失明的左眼,欲言又止。 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理解地说:“既然我已经活着回来,那么这一点自然就由我亲自来完成,不必麻烦你们了。” “这样吗?好的。” 泉从奈良鹿久那儿得知,保密性极高的八卦封印相关内容,被保存在了木叶的机密档案室。千手纲手已经提前将写了指令和盖了火影印章的卷轴交给了奈良鹿久,泉他们可以凭借这个卷轴去借阅相关的资料。 “好。”泉点头,继而将自己知道的情报,以及正在打的坏主意告诉了奈良鹿久。 “还未离开汤之国的温泉旅馆前,我用写轮眼控制了一个白绝。我所知道的大部分情报就是从对方那儿得来的。此外,在敌方基地的时候,我从带土那儿得知,黑绝和白绝都是斑那家伙制造出来的。所以这群家伙在宇智波斑本人现世的情况下,不一定会听从带土的指令。” “你是说,带土和斑这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并非牢不可破?”奈良鹿久托着下巴陷入短暂的思索中。 “带土那家伙很明显在防备着斑。轮回转生术需要以命换命,而带土那家伙又凭什么用自己的命去换斑的命呢?” “难道……”奈良鹿久脑中灵光一现,忽地看了一眼泉的胸口,“带土和你一样,心脏上都被下了术式?!” “我猜测是这样。而且别忘了,我曾经在信上与你们说过,那个黑绝有着操控别人身体的能力。”泉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一旦带土出现什么破绽,黑绝很有可能趁机从背后阴他一手。” 奈良鹿久皱了下眉:“可是黑绝已经被抓住了才对……” 泉冷静地说:“你们抓到的真的是黑绝吗?被宇智波斑制造出来的白绝那么多,为什么黑绝就不可以拥有复数呢?” “再退一步,如今战场上,还有一个宇智波泉奈帮助斑。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可是要好得很。泉奈为了他哥哥,能把奉献了一生的家族都给抛弃了,替他料理个宇智波带土又算得上什么?” 他讽刺地笑了一声,惹来中原中也异样的一瞥。 “……”奈良鹿久忽地沉默了。 “如今斑他们现在正在对阵忍者联军,他担心带土死亡会导致无人对他施展轮回天生之术,所以他暂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他。”泉分析道,“这个时间,他应该会让白绝去寻找剩下的那只轮回眼。等他找到了,时机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你打算截胡是吗?”奈良鹿久摸了摸小胡子。 泉双手环在胸前,昂着下巴哼了一声:“我不光要截胡他的轮回眼,我还要让宇智波带土坑那混蛋一把。” 奈良鹿久的手僵在了半空:“……你打算怎么坑他?” 泉眯起眼睛愉悦一笑,像极了不怀好意的狐狸。 “之前你们木叶派来的调查小队,那名结界班的成员,不是给我送来了一个卷轴吗?我让被我控制的那个白绝藏起来了。” 他这么一提,奈良鹿久也想起来了。 那是旗木卡卡西提出,泉有可能遭遇曾经野原琳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他们商量一番后,就去找了结界班,让他们加紧时间搞出了一个封印,可以暂时控制心脏上的危险术式。等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术式的破解。 “原来如此!”无需泉继续往下说,奈良鹿久就明白了,“你是准备解除带土身上的术式?但准备那东西会花一点时间……” 泉摊了摊手:“那就是你这个战术总参谋应该考虑的事情了,不关我的事。到时候,我会让那家伙将轮回眼和卷轴送过来。” 奈良鹿久无奈一笑:“我明白了。” “但是你们要当心这里面唯一的变数。” “什么?” “宇智波泉奈。”泉语气郑重地说,“宇智波斑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宇智波泉奈知道。而且,我能逃离这次死亡的禁术,他同样也知道。所以……”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突然拉住了泉的手腕,示意他停下。 泉和奈良鹿久等人若有所觉地看向了会议厅的门口。 “嘭嘭嘭” 敲门声顿时响了起来,门外的人气喘吁吁,声音急切地说:“不好了!鹿久大人!我们被敌人包围了!” “什么?!” 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宇智波泉奈那家伙没有确认自己真的死掉之前,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毕竟是能在给宇智波斑的信上写下“此人若不用,需得一击必杀”的家伙。 127、总部激战 泉和宇智波泉奈私底下达成了交易, 一个想要摆脱心脏上的术式,一个想要摆脱秽土转生施术者的操控。 所以宇智波泉奈才会在明知有伊邪那岐这个禁术的情况下,只捅了泉的心脏,没有将他的眼睛给挖掉。否则, 泉提前设置在左眼中的伊邪那岐就无法发动, 他自然也没办法复活过来了。 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斑汇合后, 从他哥那儿得到了摆脱秽土转生操控者的办法,自然就不必再顾忌泉的死活了。 宇智波泉奈被秽土转生出来, 就被宇智波带土告知了当初他死后发生的事情, 以及宇智波斑所谓的月之眼计划。 他死后, 宇智波斑败于千手柱间,两族握手言和,共创忍村。不久,宇智波斑离开木叶, 再回来时, 带着驯服的九尾,再次与千手柱间展开激战。 听到这些时,宇智波泉奈面色不改,毫无意外, 好像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 可在听说千手柱间从背后捅刀杀了宇智波斑时, 宇智波泉奈出离愤怒了。 宇智波斑是个对后背十分敏感的人。能让他交出后背的,也就只有亲弟弟宇智波泉奈一人而已——当然,这是宇智波泉奈曾经以为的。 可是应该作为宇智波斑敌人的千手柱间, 竟然能从后背靠近并捅了他一刀, 这是让宇智波泉奈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后面听说,宇智波一族被灭了族,他的怒火更是噌噌往上冒。 虽然捅了他哥哥一刀的千手柱间死了, 可他留下的木叶,以及他的孙女却还在。宇智波泉奈不是那等好脾气的人,自然没打算轻松放过这件事。 实话说,宇智波泉奈并不觉得这个所谓的月之眼计划是个什么好东西。所谓用幻术构建人们心中最美好的世界,那和死在幻术中有什么区别? 不过如今他已是亡魂,说起来还活着的世人会怎样都与他无关。而且,这个宇智波带土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暂时无法确认。 可既然他都已经被秽土转生出来了,那么这群家伙肯定也不会放过他哥哥这个强大的战力。 所以他在看到宇智波斑的团扇和战镰后,暂时按捺了下来,选择按照“他哥哥的继承人”宇智波带土说的去做,静待与他哥哥汇合的时机。 与此同时,他还留出后手,与泉交易。为了防止他们兄弟二人受制于秽土转生施术者,被当傀儡来操纵。 如宇智波泉奈所想,他和哥哥宇智波斑确实汇合到了一处。 碍于背后有秽土转生施术者的监视,宇智波兄弟二人并没有进行太多交流。直到摆脱了秽土转生之人的控制,二人才简单交流了下。 宇智波泉奈得以确认,宇智波带土确实没有骗他,月之眼计划是真的。只不过那家伙别有用心地藏了些话,就比如……轮回眼的轮回天生之术可以以命换命,将人复活。 于是宇智波泉奈此次被唤醒后的目标,除了找木叶的麻烦外,还多了一个——让他们兄弟二人复活。 他自己是无所谓死亡的,但他却不能留下他哥哥一人孤军奋斗。至于月之眼计划……他们现在还在战场上,等解除当前的所有威胁后,再和他斑哥慢慢商议吧。 这便是如今宇智波泉奈的打算。 忍者联军总部。 一群白绝将总部包围了起来,守卫在门外的忍者们已经与他们展开了激战。 为首的袭击者与其他白绝的外表有些区别,他外穿藏蓝色的长外套,脑袋浑圆、脸部为漩涡状,好像戴着一个奇怪的头罩。 他在白绝队伍里非常显眼,因而从总部大门出来迎战的忍者们,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啧啧,果然还是泉奈有先见之明。”漩涡白绝双手抱在胸前,喋喋不休地说,“不过究竟是十尾打偏了,还是你们中的谁有能耐打偏尾兽玉?” 说着说着,他就看向了背着泉从大门口出来的中原中也。 “就是你吧?无需查克拉也能操控物体的家伙。” 扫一眼总部出来迎敌的家伙,漩涡白绝心里头多少就有数了。 这次战争非常重要,实力强劲、说得上名号的家伙,基本都上了战场。现在这儿就只有一个中原中也实力不明,可能做到打偏尾兽玉。其他忍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而漩涡白绝就将视线直接锁定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当初在山中村,宇智波带土抓走泉的时候,就发现了中原中也身上没有查克拉波动,但是却能一拳打穿木屋,还能操控物体浮空。 一天前,宇智波泉奈也和对方交过手,还评价此人实力不俗。 泉的武力值很弱,甚至还比不上战国时期七八岁,可以开始出任务的小忍者。他会找上一个武力值高的家伙做靠山,说实话毫无意外。 只是这个中原中也倒是有些奇特。没有忍术,难不成是仙术?可是也不太像啊…… 漩涡白绝用他的脑瓜子思考了一阵,根本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将这个难题抛到了一边。 “背着泉的话,你接下来是准备离开这里吗?”漩涡白绝大声嚷嚷着,还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做远眺状,“咦?泉还没有活过来吗?” 闻言,中原中也拧起眉,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歪倒在他肩膀上的泉。 “唔……和泉奈说的不太一样啊……”漩涡白绝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唉,算了吧,反正你们也是要一起死在这里的。” “哼。”中原中也冷笑一声,眼神睥睨,好像在说:就你?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干劲满满哦!” 话音落,好像地震了般,脚下的大地轰隆隆地颤抖了起来。与此同时,漩涡白绝脚下的地面“咔嚓咔嚓”地破裂。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一座足足有百米高的木制佛像徐徐破土而出。 那木制大佛盘腿而坐,闭着双眼,神情悲悯。护额上有五个与它一模一样的小佛像,背后还有无数双手,多得根本数不过来。 “那是什么?!” 在场的忍者们无不意外地看着那尊木制佛像,表情惊愕。 “快闪开!”奈良鹿久一声高喝,抽出手里剑击中朝他袭来的白绝,趁机跳离原地。下一秒,那佛像的大掌便落在了刚才他所在的位置上。 “轰”地一声,地面被拍碎,甚至往下塌陷了足有一米深。 奈良鹿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另外一只佛手就拍了下来。 那尊木制佛像体型巨大、防御性极强,寻常忍术和武器都拿它没办法。一掌下来一个深坑,威力巨大,砸个人简直就跟玩拍地鼠一样轻松。 奈良鹿久被地面上攻过来的白绝绊住了手脚,眼看就要被大掌砸中。突然,即将击中他的那只手掌突兀地在空中一僵,下一秒竟然转身朝佛像本身拍去。 “咔嚓”一声脆响,佛像上出现了清晰的裂纹。因为用力过猛,佛像甚至差点被这一掌推倒。 用心转身之术控制漩涡白绝,继而操控木佛的山中亥一猛地往后仰,好在被看护他的忍者及时扶住。 “亥一先生!” “我没事……”他皱着眉,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们这群用秘术时刻与前线保持联络的通讯人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站在佛像头顶的漩涡白绝发现自己能够活动了,立刻控制木佛稳住了身体。他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哎呀哎呀!好险好险,差点就摔倒了!” 山中亥一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漩涡白绝。如果不是他的查克拉此时所剩无几,他非得让白绝们自己尝尝拍蚂蚁是个什么滋味。 “亥一,多谢!”奈良鹿久回头和伙伴道了谢,“到底是什么人能够使用木遁?难道……” 他忽地想到了与漩涡鸣人一起出机密任务,却被药师兜抓走的大和。 “中也!”奈良鹿久扭头看向被十多个白绝包围起来的中原中也。 “昂?” 哪怕是被十多名敌人包围,背上还背了一个人的中原中也脸上依旧不见半点紧张。 “不要杀死那个家伙!他还有用!” “知道了!” 中原中也双手托着身上的泉,不让他从自己身上滑下去,即使只用腿也能将敌人踹得落花流水。 这种作战方式还令他有些怀念。 在他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因为担心自己不小心开启“污浊”,他的双手就跟封印了般,一直都揣在衣服口袋里,就算是打架的时候也不例外。 中原中也一脚踢开一个白绝,带出去的力道还顺带砸飞了五六个敌人。而就算他们落在了地上,也滑出去好几米才停下来。 周围的白绝很快被他解决掉。这之后,他一跃而起,像一枚炮弹似的,径直往漩涡白绝所在之处飞去。 无数只手伸长了胳膊,齐刷刷朝半空中的中原中也挥来,或拍或抓或捶,却没有一只能捕捉到中原中也的衣角。 那些手掌要么被他灵活闪开,要么被他一脚踹成残渣。经过碰触,木佛被他的异能力影响着,再也无法动弹。 “咦?好重,不能动了?” 木佛好像被冻住般僵在了原地。漩涡白绝惊讶地看着踩着木佛手臂飞奔而来的中原中也。 对方双目明亮又锐利,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刃,在光照下散发出夺人的光芒,锋利无匹,一往无前。 “给我下来吧——” 128、误会 漩涡白绝被中原中也从木佛头上一脚踹了下去。 远远看着, 他就像一枚重炮似的倒飞出去。接着在即将砸到地上的时候,他又突兀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 最大的威胁被中原中也解决了,忍者一方很快便取得了上风。 敌人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奈良鹿久就用影子束缚术操控住了漩涡白绝。 后者脸上的头罩就像开花一般旋开, 露出了被困在里面, 正处于昏迷状态的大和。 “果然,这家伙是操纵大和使用的木遁。”奈良鹿久检查了下, 确认大和只是查克拉消耗过度, 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才松了口气。 他叫上两个人,将大和带去休息,还与中原中也和他背上的泉说:“白绝可以完全模仿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甚至连查克拉都分毫不差。想来能直接操控忍者使用忍术, 似乎也不那么奇怪。” 趴在中原中也背上的泉没有睁开眼睛。 中原中也环视一眼四周, 觉得形势差不多稳定下来后,就准备先一步离开了。 泉执着的复仇对象此刻就在战场上,但是泉却告诉他,他们接下来要去木叶。 九尾现在已经被封印在了人柱力的身体里, 无法回应与斑的通灵契约。那家伙没了通灵兽, 保不准会打你的注意。出门迎敌前,泉是这么对中原中也说的,所以我们先要去木叶解决八卦封印的事情, 还有我舅舅的眼睛。 报仇和中原中也的安全, 二者之间该怎么选择,泉根本就不会犹豫。哪怕危及对方的可能性只有一成,他也绝对不会去冒险。 另外, 他装睡,是担心还有藏在暗处的敌人偷偷给宇智波泉奈传讯。宇智波泉奈若是知道他醒来后目标明确地赶往木叶,肯定会起疑心。 虽然那家伙被前线绊住了手脚,但是他可以派数量众多的白绝过来啊。泉可一点都不想把时间耽搁在源源不断的追兵上。 “这里既然已经被人找上门,那就代表不会安全了。”离开前,中原中也提醒道,“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正有此打算。”奈良鹿久说,“五影大人失去联络多时,我打算去之前的战场探查一下他们的情况。” 中原中也点点头,与众人简单道了个别,就背着泉急速赶往木叶。 跑出相当一段距离,总部已经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周围的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刮,吹得泉的脸和手冰凉。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中原中也脖子的胳膊,将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里,闭着眼睛,像一只粘人爱撒娇的奶猫般,不住地来回蹭动着。 感受着从薄薄衣料下传来的温热体温,泉忍不住喟叹出声。只是他的声音太轻,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失忆时心中那种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的感觉消失了。因为他又回到了这个人的身边。 被他蹭得有些痒痒的中原中也回头,脸就抵在了泉的脑袋上。 身上这个人,是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的。 呼吸喷洒出来的温热气体在他脖颈间激起一阵痒意。中原中也用异能力将他的身体固定在自己身上,空出手来摸了摸泉的手腕,也探到了他的脉搏。一下又一下,稳定而有节奏。 “手有点凉。”中原中也说,“忘了多带一件外套出来,冷吗?” “没事,时间要紧。” “那我加快速度了?”中原中也收回手,继续托住泉的腿。 “嗯。” 路到一半,中原中也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倏地停下脚步。肌肉紧绷,警惕十足地盯着前方。 “怎……”泉抬起头,话音戛然而止。 借着头顶的月光,泉能看到他们前方,几道残影“嗖嗖嗖”地在林间起落,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拦截的敌人吗?” 泉皱起了眉,三勾玉在右眼中浮现。 这个速度,明显超出了他之前见过的白绝。宇智波兄弟和宇智波带土都在前线,秽土转生解除,意味着帮忙的药师兜已经被控制住了。 那么现在前来拦截他们的到底是谁?宇智波斑那边,难道还有帮手不成? 脑中闪过万千思绪,现实却不过一瞬。 眨眼间,那几道身影就出现在了距离泉和中原中也不远的地方。 先落到树枝上的是一个戴着木叶护额的金发男子。对方看到中原中也时还没怎么,可看到他背上的泉,以及他那只无比显眼的三勾玉写轮眼时,面露惊讶:“写轮眼?你是……” “秽土转生?”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眉头不展。 中原中也警觉地看着对方。 被秽土转生出来的人会受到施术者的操控,让他们做出意志之外的事情。 所以就算这人带着木叶的护额,甚至与他在火影办公室看到的,照片上的四代火影一模一样,他也不能掉以轻心,将人当做是忍者联军的伙伴。 “嗖”地一声,又是一道身影来到近前。 看到那人,泉的眼睛蓦地睁大,脸上很有些意外。 白发毛领子蓝战甲,这不是千手老二那混蛋吗? 既然千手扉间被秽土转生出来了,那么也就是说…… “咦?这里还有一个宇智波?” 泉循声看去,黑长直红战甲。 很好,千手柱间也在这儿了。 可是等一下。 只要被召唤回来的亡者知道秽土转生的印,他们就能摆脱施术者的影响。这个术是千手扉间发明的,他还能不知道印? 宇智波斑会允许合作人将这家伙被转生出来给自己添堵吗? 泉眉头不展。 他看着千手两兄弟,再看看不认识的金发男子以及穿着战术服的老者,心中隐约生出一个想法。 这群家伙,难道是其他人召唤出来的? 正在这个时候,中原中也若有所觉地看向了上方。 一只体型庞大的鸟类从空中掠过,一个腰间别着剑的少年站在鹰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突然停下,并僵持在树林间的几人。 “泉奈?不,不对……佐助?”泉有些意外,“你眼睛上的绷带拆掉了?”这也就意味着,对方现在可以使用永恒万花筒了。 “这个声音……”宇智波佐助记得自己在面具男的基地里听过,再加上一上来就管他叫“泉奈”的,除了某个家伙外,不做第二人想,“是泉吗?我听白绝说,你和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宇智波泉奈一起去绑架大名了,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前来阻止他们前往战场的? 绑架大名?! 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历代火影们闻言震惊。这家伙,非但与斑是一伙的,竟然还敢做出绑架大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泉有些烦躁地咂了下嘴巴。 有点棘手,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带土他们是一伙的——对方那双眼睛都是宇智波带土帮忙移植的呢。而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家伙,又是和宇智波佐助从同一个方向过来的。 看他们行进路线的方向,似乎是要前往战场的样子,不像敌对追杀。 那么就意味着,这群人现在立场一致。再进一步说,这群家伙,是被宇智波佐助给秽土转生出来,准备送往战场,助战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兄弟二人,对付忍者联军! 想到这儿,泉不禁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他就说,怎么从总部出来一路都没遇到什么敌人。原来,宇智波泉奈准备的后手在这儿等着他。 他在观察对面的同时,也被人观察着。 千手扉间忽然觉得趴在中原中也背上那人有些眼熟。 “泉?”再加上认识宇智波泉奈…… 千手扉间在脑中搜索了下自己久远的记忆,然后飞快地将泉的面容与这个名字对上了。 他注意到泉的左眼已经失明,右眼的眼白不像被秽土转生出来的他们一般乌黑,而是正常的白色。脸上也没有皲裂的痕迹。 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泉是个活人,并非秽土转生出来的亡者。 “原来是你。”千手扉间眉头蹙起,疑惑不解地说,“你怎么还会活着?” 当初抓到泉之后,他因为村子里的事务,直接用飞雷神回到了木叶。押送泉的任务则交给了追捕了对方一年的调查小队。 回程路上,调查小队歇在了郊外。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们安排了人轮流守夜。 谁料,到了夜里最安静的时候,其他人被巨大的动静吵醒了。 他们以为遭受了敌袭,急忙翻身爬起来。 定睛一看,发现同队的宇智波被大力击飞出去,狠狠地砸断了数根树木,堪堪停下。 其中一名队员上前检查,发现他胸骨塌陷,肋骨尽断。碎骨扎穿了他的肺部,口鼻溢血,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死掉了。 与他一同值夜的伙伴只是被打晕了,没受到丝毫伤害。 而本该被他们看守起来的泉,却消失了踪影。原本他待着的地方,也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后面的调查结果显示,那是泉的血。 泉不见了,那之后再也没出现过,整个人好像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样。 千手扉间曾用那些血对泉进行了秽土转生,结果却是失败了。 这也就意味着,泉并没有死亡,而是悄无声息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可是他再能躲再能藏,若干年过去,他就算没死也是走不动道的高龄老人了,怎么现在瞧着依旧一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千手扉间十分疑惑,一颗属于科研开发人员的心蠢蠢欲动,简直恨不得将人抓起来好好研究一番。 他那一句“你怎么会还活着”,纯粹是因为好奇,殊不知这句话却点燃了中原中也的火.药桶。 “怎么会活着”是什么意思,泉不该活着吗?! 想到一天前,泉浑身冰冷地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中原中也愤怒了。怒气犹如汹涌的浪潮,不停地冲刷着他的胸口,几欲将他淹没。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刀子般扎向了千手扉间。 他的敌意和杀气自然被对面的众人注意到了,纷纷提高了警惕。 伙同宇智波斑的弟弟绑架大名,还对二代火影抱有强烈的杀意,一定是敌人没跑了! 如今形势紧迫,双方根本不打算在这儿耽搁太多时间。 既然已经确认了是敌人,那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开战吧! 中原中也一跺脚,他身下的树枝“咔嚓”一声破碎,木头碎块在重力操纵下,子弹一般朝拦路的几人扫射过去。 众人轻松避开中原中也率先发动的攻击,却因此让出了一条路。 “注意别去看佐助的眼睛。”泉低声在中原中也耳边提醒,“那家伙已经是永恒万花筒的级别了。” 中原中也目光沉沉地点了下头。 “穿战甲的那两个是千手兄弟,红色战甲的是千手柱间,实力比斑还要强,千万小心。蓝色战甲的千手扉间也不是什么善茬,泉奈就是被他重伤,最后药石无医死去的。” “至于其他两个……”泉不认识,但是中原中也知道。 “是三代火影猿飞日斩和四代火影波风水门,我在火影办公室见到过他们的照片。”中原中也飞快地说完,躲开了从身后呼啸而来的水龙弹。反身踢断一棵大树,径直朝身后的猿飞日斩踢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纵身一跃飞入空中,躲开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波风水门的攻击。 “不能在这儿与他们纠缠。”泉飞快道,“想要对付秽土转生之人,除了将他们封印之外,就是让施术者自动解除这个术式。封印他们的术式我们不知道,而宇智波佐助拥有永恒万花筒,就算抓住他,我的幻术也可能对他不起作用。” “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带着我也不好动手。看他们的方向,原本就是前往战场的。我们甩开他们,直接去木叶。” 就算要追杀,最大的可能也是兵分两路,留一两个追杀他和中原中也,剩下的人继续前往战场。 对敌人数少了,中原中也的压力肯定也会减轻许多。木叶有封印班,也知道该怎么封印秽土转生之人。 所以他们现在,最好是前往木叶寻求帮助。 中原中也:“嗯。” 已经移动到他们附近,刚好听到泉后半句话的千手柱间勃然大怒。 原来这两个家伙并非是来拦截他们,阻止他们前往战场支援忍者联军的,而是暗搓搓地打木叶的主意! 眼下实力强劲的忍者都前往了战场,留守木叶的忍者,实力基本是中下水平,其中大部分是刚刚毕业的小忍者们。 千手柱间怎么能让他们靠近木叶?! 他双手合十,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径直朝急速离开的泉和中原中也追了过去。 “休想逃!!!” 129、污浊 宇智波佐助看了一眼林子里已经打起来的众人, 漠不关心地指挥自己的通灵兽继续前往战场。 站在他身后的重吾收回视线,问:“那两个人的目标好像是木叶,不用管他们吗?” “四名火影拦不住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说的也是。” 二人被忍鹰带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前往战场。 忍界百族时期, 曾经有言传, 宇智波斑的须佐能乎一剑能削掉连绵起伏的山头, 千手柱间的树界降临能让茫茫大漠变成繁茂森林。 见识过二人战斗的泉和中原中也——当然,后者是在泉的幻术中看到的——自然清楚, 这句话并非夸张。 战国时期忍界最强之二人, 真的有那个本事。 藤蔓如同活物般, 从四面八方扑杀过来,很快就连前路都被挡住了。 前路被阻,中原中也没有停下,带着泉极力往上飞。 身后的藤蔓紧追不舍, 方向一转径直向上。 千手扉间就像算准了他们的行进方向一样, 早早等在了上方,瀑布一样的巨流兜头朝他们倾斜了下来。 猝不及防被大瀑布冲了个正着,二人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了水流中。 “消失了?” 作为感知型忍者,千手扉间一下就注意到, 泉的查克拉消失在了他的水遁中。 想起当初泉被带回木叶途中, 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常年与宇智波一族打交道的千手扉间不消片刻便猜到了:“与他的万花筒能力有关吗?” 水雾散去,周围果然没了泉和中原中也的身影。 他稍作感知, 朝某个方向追了过去。 千手柱间几个起跃便赶了上来。 “扉间?我不是让你们先去支援战场吗?”千手柱间疑惑地说。 “我已经让猴子和四代过去了, 我留下来是为了问那个宇智波一些问题。”千手扉间解释道。 “嗯?什么问题?” 兄弟二人一边朝泉他们所在的方向追过去,一边交谈。 “兄长还记得,曾经挑拨火雷两国关系的那个宇智波吗?” “唔……”千手柱间拧着眉使劲回想, “啊!你是说,潜伏在花街,最后假死脱身的那个花魁?” “是的。”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了?”千手柱间隐约察觉到了异常,“难道……?!”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刚才被背在背上的宇智波,就是那个花魁。” “可是,我看他很年轻的样子,如果与我们同属一个时代,不应该……” “所以我说想要问他一些问题。” “既然如此,加快脚步吧!前线那边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们!” “知道了!” 二人前行的速度再次加快,眨眼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另一边,使用万花筒脱离包围圈的泉捂着右眼,面无表情地将眼眶中溢出的鲜血眨落并擦掉。饶是如此,他的眼睛也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模糊,甚至还出现了重影。 一只眼睛使用万花筒的能力,查克拉消耗是一样的,效果却削弱了很多。 泉抿紧了唇。 “没事吧?”嗅到血腥味的中原中也担忧道。 “没事。”泉若无其事地说,“四点钟方向,赶紧走。我现在的能力被削弱了很多,空间移动的距离并不远。千手扉间是感知型忍者,能够察觉到我身上的查克拉,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秽土转生之人不会死,也不会感觉到累。他们人多,还有个对你威胁最大的永恒万花筒,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浪费精力和时间。” “嗯,我知道。”中原中也沉声应道,继而加快脚步,调整前进方向,全速赶往木叶。 他们没想到的是,千手扉间竟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们的前进之路上。 “这家伙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中原中也急刹停在半空中。 泉注意到千手扉间刚才出现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符文标记。他忍不住皱起眉,轻声道:“难道这就是重伤了泉奈的飞雷神?” “飞雷神?” “也是一种空间忍术。他可以利用这个忍术,瞬间出现在被他标记过的地方。”泉咂了下嘴,环视一眼四周,“大意了……” 只是,千手扉间为什么会在前往木叶的路上留下了飞雷神标记? 难道他们刚才就是从木叶那边赶过来的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 想要秽土转生出亡灵,必须拥有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骨灰当然也算在其内。历代火影都被安葬在了木叶,想获得他们的骨灰,自然就得去木叶才行。 等一下,如果他们是从木叶那边来的话……会不会木叶已经遭受了毒手?! 想到这种可能,泉蓦地睁大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若真如他所想,那么他们再赶往木叶也是无济于事啊! 被千手扉间拦住后不久,千手柱间也追了上来。 中原中也身上背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泉,堪称艰难地应对着千手兄弟二人的联合进攻。 这兄弟二人单个拎出来实力都非常强劲,更别说现在打配合了。 尽管中原中也能用重力控制住千手柱间的木遁,但是这人的大型忍术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释放出来,藤蔓树杈层出不穷。就算被中原中也控制住了一边,另一边又会翻腾出新的招式。 朝他攻击过来的藤蔓水流,他还能在接触到体表的瞬间,通过重力操纵控制住。可关键在于,泉被他背在后面,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后背露出了一片空档。 千手扉间是个相当细心的人。 几次大型忍术施展下去后,他发现被中原中也触碰到的东西都会停滞在空中,甚至还会反被他操控着朝他们回击。于是他便提醒千手柱间:“兄长,这家伙能力特殊,有点像初代土影的超轻重岩之术,效果比之更强,不能直接接触到他。” “知道了!扉间后退!” 千手扉间“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啪” 千手柱间双手合十:“花树界降临!” 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像海浪一般翻滚着。枝条上长出了艳红的花苞,当花朵绽放的瞬间,一种奇异的花粉对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中原中也二人喷洒出来。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一惊,急忙往上飞。 “花粉可以吸收查克拉,屏息,不能吸进去!”泉飞快地捂住了自己和中原中也的口鼻。 虽然中原中也体内没有查克拉,但查克拉本质上是生命能量的一种。他不知道这种花粉除了吸收查克拉外,对生命力有没有影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拿中原中也去冒险。 事实上,捂住口鼻也不保险,因为花粉实在是太小了。只要有一点点缝隙,微小的花粉就能钻进他们的呼吸道中。 泉咬咬牙,万花筒的能力再次发动! 他和中原中也消失在了花树界降临的范围中,出现在了树林的另一边。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他们的背后倏地传来一道破空声。 中原中也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闪,苦无堪堪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去。 那瞬间,在写轮眼的观测下,泉能清晰地看到,苦无手柄上印着一个飞雷神标记!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 “嗖” 千手扉间出现在了苦无所在的地方,手持锋利的武器,毫不客气地朝泉刺了过去。 “叮” 刃尖击中了坚固的屏障,白色的须佐能乎及时阻挡住了千手扉间的进攻。 中原中也旋身一脚飞踢,狠狠地朝千手扉间踹了过去。 可他像是早有预料,无需结印,张口吐出一条巨大的水龙,借助冲击力使自己跳离了中原中也的攻击范围。 而被须佐能乎包裹着,脱离了中原中也重力控制的泉,猝不及防被一条从地上钻出来的藤蔓缠住脚,接着甩入空中。 “泉!” 中原中也急忙去接,可是却被千手扉间拦住。与此同时,泉也落入了赶来的千手柱间手中。 “混蛋——”中原中也额上暴起根根青筋,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凶狠地盯着用藤蔓把泉捆起来的千手柱间。 泉试图用万花筒的空间能力脱离掌控,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查克拉正被缠住他的藤蔓吸走。如今别说利用能力逃跑,他就连站稳都成了很大的问题。 于是他果断对中原中也喝道:“中也,走!” 中原中也没有听他的。 短时间内使用多次万花筒的能力,泉的眼睛在不停地往外淌着血,视线模糊一片。可他却顾不上自己,急切地对不挪步的中原中也说:“快走啊!” 千手扉间冷哼一声。 “一个都别想走!” 敢对木叶不利的家伙,他们岂能放过! 他毫不客气地朝中原中也攻击了过去。 释放了双手的中原中也憋着满腔怒火,与千手扉间战成一团。 “咦?”这个时候,千手柱间注意到泉的衣襟中露出了一个信封的角。 他以为是什么重要情报,便伸手将信封抽了出来。 那信封上染了血,中间还被利刃扎了个对穿。 里面的信纸也被鲜血染红了。不过这封信似乎被处理过,干掉的血液并没有将折叠的信纸黏在一起,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因而并不妨碍千手柱间的阅读。 只是他越往下看,脸上的表情越是震惊。 “扉间!停下!” “中也!不可以!” 听到自家大哥声音的千手扉间顿时收住手,用飞雷神撤离了中原中也的攻击范围。 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大哥为什么要叫停,敏锐的感知告诉他,眼前的中原中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自双手而上,神秘诡谲的图纹从中原中也的皮肤上浮现出来,一路蔓延到他的脖颈、脸部。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恐怖,整个人犹如一团漆黑无底的黑洞,要将周围的一切撕裂撕碎,最后吞噬得一干二净,连渣滓都不剩。 他弓起身,双手垂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不停地被挤压,竟然给人一种看到了空间扭曲的错觉。气流漩涡般环绕在他身边,将他的头发和衣角吹得四处飞扬。 蔚蓝的眼睛不断收缩,他就像一只没有丝毫人类情绪的野兽,紧紧地锁定住了站在不远处的猎物——千手扉间。 他轻描淡写地往前迈出一步。 “轰”地一声巨响,除了他所站的地方,周围的地面就像遭受了重击般,破碎塌陷,蜘蛛网一样的裂纹深深地蔓延出去十几米。冲击波轰飞了地面上的草坪和灌丛,就连离得近的树木都倒塌了一片。 “这是什么?!”千手扉间震惊地看着产生了巨大变化的中原中也,“不是查克拉也不是仙术……” 这种感觉,为什么让他联想到了尾兽?! 可是这家伙也没有尾巴啊! 看完整封信的千手柱间面色凝重:“这就是荒霸吐吗……” 130、封印 泉曾经两次侵入中原中也的精神世界, 与荒霸吐打过照面,甚至还被它抓了一爪子。 那萦绕在周身的恐怖气势,让站在它面前的人不寒而栗。就好像面对不可抗的台风、地震、火山喷发等自然灾难,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泉一直都提防着中原中也和宇智波的见面, 就是担心他体内的荒霸吐像是尾兽一样被写轮眼控制。 他时刻记得太宰治说过的话, “污浊”状态下, 中原中也受到的身体负担非常大,而且没办法自控, 会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如果不借助外力——也就是利用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强行停止污浊, 那么中原中也就会一直维持这种状态, 直到身体彻底崩溃。 如今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又该怎么去找太宰治来终止污浊? 他费心费力找来宇智波斑的情报,就是为了木叶用来封印尾兽的不外传秘术八卦封印。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就在前往木叶的路上, 荒霸吐被唤醒了。 漆黑的夜里, 中原中也和千手扉间的身影快到几乎看不见。 泉的右眼因为负荷过重,视线时而变得模糊不清。于是他只能靠轰隆隆的声响、树木倒塌的方向、尘土掀起的地方,辨别二人此刻身在何处。 中原中也的掌心聚集了两颗黑色的球状能量弹,毫不客气地朝千手扉间砸去。 千手扉间利用飞雷神, 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那能量弹便砸在了他身后的树林中, “轰”地一声,清出了一片空地。 “啧。”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千手扉间眉头紧蹙。 眼下这家伙明显失去了理智,不停地对他发动攻击, 就算千手扉间想按他大哥说的住手, 现实也不允许他停下来。 中原中也手中的黑色能量球,给了千手扉间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尾兽玉一样的东西。可他仔细观察后发现, 那能量弹竟然能够吞噬周边的东西,连一点渣都不剩。所以哪怕现在是不死的秽土转生之躯,他都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蹲在暗处观察着中原中也的千手扉间十分疑惑。思及刚才千手柱间突然叫停,他就在猜测,他大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眼前的目标失去了踪影,中原中也慢吞吞地扭头,视线跟刀子似的狠狠地扎到了不远处的千手柱间身上。 汩汩血流从口鼻中溢出,在下巴处汇集成一股,“啪嗒、啪嗒”坠落在碎裂的岩石上,留下了一团团刺目的血点。 “中也!”泉看得目眦欲裂,想朝中原中也所在的地方奔去。然而他的手脚都被地上钻出的藤蔓束缚着,根本不得自由。 “冷静!”千手柱间将那封信收起,挡在了泉的身前。 中原中也的掌心再次聚拢出了两个黑色能量球,脚下一点,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朝千手柱间冲了过去。 活物般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如同涌动的浪潮般朝中原中也扑了过去。土地被掀翻,没有落脚之地的中原中也轻轻一跃便升入高空,居高临下地看着踩在藤蔓上,双手保持结印姿势的千手柱间。 环视一眼,地面到处都是被他木遁召唤出来的粗壮藤蔓。奇怪的是,本来该藏在他身后的泉此时不见了踪影,好像被数不计数的藤蔓给吞噬掉了一样。 中原中也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般龇了龇牙,额角一抽一抽地跳动着,鲜血从齿缝中溢出。 他将双手对准了下方的千手柱间,手中的能量球不断变大,汇聚成一个,接着被他高高举起,用力地朝千手柱间所在之处扔了过去。 无数的藤蔓抽身而上,在空中集结成网,将能量球拦住了,也被吞噬出了一个大洞。从洞中可以看到,中原中也手中凝聚了比刚才更大的黑色能量球,下一秒,脱手而出! 一条巨大的木龙自匍匐于地面的藤蔓中腾空而起,张口去咬那颗能量球。 “轰——” 两者相撞,能量球提前爆炸,木龙也没了。 这个时候,视线再往地面上一扫。千手柱间也不见了踪影。 中原中也咳出一口血,毫无章法地将手中的能量球跟子弹似的,突突突往下扔。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木遁召唤出来的藤蔓很快便被他清理掉了大半。地面被砸碎,或大或小的岩石被掀翻,烟尘四处弥漫,很快便覆盖住了脚下的树林。 一阵小范围内的风吹过,厚厚的烟尘将散未散之际,一道黑色的、瘦小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地面上。 中原中也举起来的手蓦地一顿。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一口被染红的牙齿死死地咬合在一起,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一样。 他又咳出一口血来。 刚刚汇聚成形的能量球倏而消散,他就像一只脱了弦的箭般,朝着黑影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距离黑影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大风忽起,吹散了周围的烟尘。 猩红的万花筒映入了中原中也收缩到极致的眼瞳中。 中原中也的身体停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伴随一声高喝,泉的身后突然闪现出了千手扉间的身影,接着又带着泉消失在了中原中也的面前。与此同时,中原中也脚下的藤蔓唰唰唰抽出,紧紧地将他缠绕了起来。 中原中也的表情再次狰狞起来。他的力气很大,缠着他的藤蔓很快便有断掉的危机。只是还不等他挣脱束缚,又是十几根藤蔓缠绕而上,将他结结实实地捆成了毛毛虫。 即便如此,这些东西也困不了他多久。 掌心朝外,能量球于手中汇集的同时,也在吞噬周边捆缚住他的藤蔓。 “嗖嗖嗖” 一座座红色的鸟居从空中坠落,像重重的枷锁,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咚”地一声,中原中也被明神门压制得半跪在了地上,动作明显僵住,手上的能量球竟然消散了。 中原中也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手背可见暴起的青筋。 不多会儿,那鸟居上就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破碎声响。道道裂纹逐渐蔓延出去,相信再过不久,这座暂时压制住中原中也的红色鸟居就会碎掉了。 “扉间!”千手柱间一声大喝。 “了解!”突兀出现在半空中的千手扉间在忍具袋中一抓,手腕一抖,数十张绘满了蝌蚪小字的封印符箓,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一一贴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那些符箓归位的瞬间,小字上就闪现出了道道明亮的金光。 中原中也紧握的手瞬间泄了劲,“哇”地一声再次吐出一口血来。而他的双目、耳朵也开始往外溢血。 可他恍若未觉,手指微微抽搐,仍不肯罢休。 千手柱间一步上前,飞快结印,骤然收起了缠绕得结实的藤蔓。接着在明神门破裂的瞬间,他一巴掌拍到了中原中也的腹部上。 “滋啦啦” 他掌下的那层衣物好像被高温灼烧出了一个大洞,露出的腹部上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封印图案。奇妙的是,那封印图纹的线条还在不断收紧。 而印上封印图文的那片皮肤,明显比他本来的肤色要暗了些,上面还冒着热气,就像被烙铁烙下了印记一样。 中原中也身上那种诡异又危险的气势逐渐收了回去,眼睛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狰狞,愣怔地看着前方,好像没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状况。 旁边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千手柱间起身往后一退。 中原中也若有所觉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的模样,就被人扑到身前,用力地将他搂进了怀中,力道大得好像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另外,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对方不自觉的颤抖。 他抬手搭在对方背上,轻轻拍了拍。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安抚对方,却猝不及防咳出一口血,喷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咳咳咳……” 倦意潮涌般席卷而来,眼皮更是沉重不已。 中原中也强撑着没让自己倒在泉身上,一只手抚上自己腹部上的封印符文,抬头看了一眼千手兄弟,声音虚弱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被召唤出来支援忍者联军的援军,并不是斑那边的帮手。” 中原中也的眼睛微微睁大。 所以他们追打半天,结果竟然是乌龙事件吗? “初代火影看了我写的那封信,短暂交流解除误会后,我就把五代火影的卷轴给他们看了。” “卷轴?”中原中也此刻脑中一片混沌,反应格外迟钝。 泉提醒他:“就是批准我们查阅八卦封印相关资料的卷轴。初代火影的夫人就是第一任九尾人柱力,八卦封印就是当初他们夫妻二人,再加上二代火影共同完善的。” “是这样啊……”中原中也脸上疲态尽显,但仍是强打精神,向千手兄弟二人道歉,以及道谢。 “误会一场,我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千手柱间哈哈笑了两声,“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还要赶往战场,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这里距离木叶也不远了,我们就不送你们了?” “是。”泉将中原中也扶着靠在一边的藤蔓上,转身郑重地朝千手兄弟二人行了个大礼。“此番多谢二位,感激不尽。诸君凯旋,武运昌隆。” 千手柱间大大咧咧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笑容爽朗,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我们就先走啦!”千手扉间表情淡淡地冲他们点了点头,随他大哥一起离开。 途中,千手扉间忽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互相扶持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的二人逐渐离他们远去,最终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那个叫泉的家伙,变化真大。 “扉间?” “没什么。” 131、天生犯冲 事实上, 被泉多次戏耍过的千手扉间,并非一开始就肯相信他的。同样,如果是千手扉间主动提出,他会帮中原中也封印荒霸吐, 泉也不会立刻信任他。 好在二人中间有个千手柱间调解, 再加上形势迫人, 所以他们不多废话,直切正题。 “我们是被一个叫大蛇丸的家伙秽土转生出来, 准备去支援忍者联军的。”看过泉手写信的千手柱间率先做出说明。 “大蛇丸?可我听说他已经死掉了啊?”而且听说还是被宇智波佐助给亲手杀死的。 这群人明明就是跟宇智波佐助一伙的, 怎么又会被大蛇丸秽土转生出来?泉皱起眉, 目露怀疑地看着眼前二人。 一目十行看完信件内容的千手扉间双手抱在胸前,哼了一声说:“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眼下你没有筹码与我们谈判。杀一个你轻轻松松,我兄弟二人再一同杀掉空中那个大肆作乱的家伙, 危机就可以解除了。” “扉间!”千手柱间眉头一皱, 不赞同地看着他。 千手柱间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可千手扉间却先一步抬手止住他大哥的话:“你先别说话,兄长。这家伙是被宇智波泉奈一手教出来的, 阴险狡诈。你忘了当初他挑拨火雷两国的事情, 现在还绑架了大名吗?” “……”千手柱间一时语塞。 “那你尽管对我动手好了。”泉冷笑一声,仰头看着他,面露讥讽, “我和中也任意一人死了, 五国大名一个都别想活!” “你!” “如你所说,我这么阴险狡诈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呢?” 千手扉间怒极, 正要伸手掐住泉的脖子,却被他大哥挥手挡了下来。 “够了!” 千手柱间一生气,针尖对麦芒的二人顿时偃旗息鼓。 “泉是吧。”叫停二人后,千手柱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确是前往战场支援忍者联军的没错。而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将荒霸吐封印起来才行。” 说着,千手柱间的视线越过重重树影,投向了立于半空中,不停对藤蔓进行破坏的中原中也。 “他的身体快坚持不住了吧?” “……”泉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他其实并非无脑用大名的安危来激怒千手兄弟。他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二人的反应。 千手扉间或许会故意演戏骗人,但千手柱间向来坦坦荡荡,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如果他们有什么问题,泉多半能从后者的表情上察觉到异常来。 只是向来多疑的泉又忍不住去设想,这会不会是了解他和千手兄弟的宇智波泉奈设下的陷阱? 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二人的实力摆在那儿,何必跟他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呢?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吗? 而且千手扉间说的也没错,他本来就处于谈判的弱势方。他们想要杀掉自己是轻而易举,而中原中也的话……就算放着不管,他也会因为身体崩溃而死。 泉曾两次直面过荒霸吐。 第一次他的写轮眼是三勾玉状态,猝不及防对上荒霸吐,被一爪子抓得落荒而逃。第二次,他试图用万花筒去控制它,可结果依然是失败。 那个时候他都没办法做到控制荒霸吐,如今他只剩下状态极差的单只万花筒,谈何制止荒霸吐? 所以眼下他根本别无选择,中原中也的身体情况容不得他在这儿耽搁时间。 泉将奈良鹿久交给他的卷轴拿出来,一言不发地递给了千手柱间。 “这是什么?”千手柱间疑惑地接过来,打开卷轴,一目十行地扫完上面的内容,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落款处——那里有五代火影千手纲手的亲笔签名以及火影印章。 千手扉间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卷轴有什么问题。 “我们去木叶,就是为了可以压制住荒霸吐的八卦封印。”泉说着,看向了半空中的中原中也。 他的左眼已经失明,右眼在今晚接连使用万花筒的情况下,情况也变得相当糟糕。距离稍微远一些,他就看不太清东西了,眼前时不时还会出现重影。 “大名被绑一事,的确是我计划的。”泉坦然地承认了,“但当时我的心脏上被下了术式,没办法反抗。” “中也带着木叶的救援小队找到我后,我才利用宇智波一族的禁术,伊邪那岐,除掉了心脏上的术式。这件事忍者联军的奈良鹿久先生也是知道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向他求证。”泉语气淡淡的,忽地又看向千手柱间,“当年宇智波斑假死……不,应该说是改变了‘死亡’的不利结果,正是因为提前在眼睛里设下了伊邪那岐。” 听他提到当年的终结谷一战,千手柱间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了。 千手扉间看了一眼染上血,又被利器贯穿的信封,再看了一眼泉失明的左眼,瞬间明白了过来。 泉的手突然抬起来,毫不犹豫地戳向了自己的右眼。千手柱间一惊,赶紧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自量力,但我唯一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不利的,就剩下这只眼睛了。”泉的表情异常平静,好像他不是准备亲手挖掉自己的眼睛一样。 “如果您能帮忙,把属于我的那个中也带回来,那么我就算丢掉这只眼睛……” “说什么呢!”千手柱间打断他,单手在泉的肩上拍了拍,“待会儿我们或许还需要你的写轮眼帮忙。” “您愿意帮助我吗?”泉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好像点燃了一簇火焰,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明朗起来。 “其实,就算你不开口,我们也不会放着那家伙不管的。”千手柱间挠了挠头发,“毕竟这里距离木叶可不远啊。” “无论如何,谢谢您!”泉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耽搁了一点时间,他们简单商议了接下来的计划。 由泉吸引中原中也的注意,先将他从空中引下来。然后再用写轮眼制造中原中也的破绽,时间不用太长,只要一瞬间就好。接下来就是千手兄弟二人打配合,将中原中也固定在地面上,不让他逃脱。最后再用八卦封印将荒霸吐关起来。非常简单且粗暴。 “行动开始!” 千手柱间率先一步离开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灵活地躲开中原中也不断扔下来的能量弹,在厚厚烟尘的掩护下,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也便于出手的位置,吹了个小型风遁。 烟尘渐渐散开,千手扉间将手搭在泉的肩上,忽地说了一句:“你早就笃定兄长不会让你挖掉眼睛。” 泉没有否认。 “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只眼睛。”泉仰头看着空中那道身影,“因为那是我为他准备的,最后的伊邪那岐。” 千手扉间哼了一声:“所以就算没有我和兄长帮忙,你也可以让他从现在这个状态中脱离出来,你是故意在兄长面前示弱的。” “八卦封印是初代夫妇和你,为了封印九尾而完成的秘术。对它的了解和掌握,有谁又比得上你们呢?”眼下有优质的免费劳力在,他怎么会放过?“虽然我信不过你,但我信得过不计前嫌、摒弃仇恨,成天在战场上邀请宇智波结盟的初代。” 千手扉间:“…………” “而且……”泉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正如初代大人说的一样,这个地方离木叶可不远。要是中也手一抖,不小心把能量球丢到村子里可怎么办呀~” 千手扉间的脑门儿上瞬间蹦出一根青筋,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混蛋宇智波!” 果然他和这群家伙天生犯冲! 他们的计划顺利完成。 急忙奔赴战场的千手兄弟二人与泉他们简单道了别就离开了。考虑到之前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以防万一,泉便扶着中原中也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这个地方。 中原中也浑身酸痛无力,身体重量几乎全压在了泉的小身板儿上。虽然疲惫不已,但他却不敢晕过去,担心接下来的路上还会遇到什么意外。 泉现在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脚下又不是平缓的地面,生怕踩滑绊倒,所以格外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 尽管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路上,但他好像能读心似的,头也不抬地安抚中原中也说:“别担心,这边的动静瞒不过木叶。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探查。我身上还有五代火影的卷轴,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帮忙带我们去木叶。” “既然这样……不如就在这里等人过来吧……”中原中也看着泉的侧脸,断断续续地说。 泉这家伙平时吃得少锻炼也少,身材瘦弱,体能差劲,跑两步路就喘得不行。扶着中原中也走出没多远,他就开始喘气,额角也渗出了几颗细小的汗珠。 “不行。”泉不假思索地拒绝。他用力喘了口气,解释道:“离我们最近的可不是木叶。这一路上我们都没遇到追兵,要是他们潜伏起来伺机而动,眼下就是对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他冷静地分析着。 “千手扉间是感知型忍者,千手柱间那个家伙感知力更变态。之前我们打斗起来,敌人不敢距离太近,否则有被那两兄弟发现的危险。如今这阵动静停下,他们多少就该派人前来查探了。所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与木叶的忍者汇合才行……” 话音刚落,泉的脚步蓦地顿住。 他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往左边的视线死角看了过去。 一只白色的胳膊悄无声息地从藤蔓中钻出来,手掌跟铁钳似的紧紧握住他细瘦的脚踝,轻易无法挣脱。 “怎么了……” 脑袋靠在泉肩上的中原中也看不到他脚边的异状,正准备抬起头,却被泉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按了回去。 “没什么。”泉的眼中淌下一行血泪,骷髅手臂自白色的火焰中成形,接着四指并拢成刀,毫不留情地朝藏在暗处的敌人刺去。 “扰人的小虫子而已。” 132、袭击者 不能在这里与敌人纠缠, 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泉强忍着右眼的抽痛,指挥须佐能乎将靠近的白绝全部处理掉后,发动万花筒的能力,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出现在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借助林叶缝隙透过来的月光,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不远处被千手柱间木遁召唤出来的巨大藤蔓。 今晚频繁地使用万花筒的能力, 体内的查克拉消耗得非常快。泉的眼睛状态本来就差,此刻已经没办法再维持万花筒的状态了。 右眼灰蒙蒙一片, 在昏暗的环境中, 他视线模糊得就连脚边的石头都看不清。 好在这样的症状只是暂时的, 他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五秒的时间,掏了两颗兵粮丸塞进嘴里,用仅剩的查克拉开启三勾玉,视线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或许是察觉到他在原地停留太久, 中原中也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泉单手抵住嘴唇, 把即将冲出喉咙的咳嗽给憋了回去,“我在观察四周,确认方向。” “哦……”大脑昏昏沉沉,意识已经不太清晰的中原中也并未及时发现他的异状。 姿势所限, 他们移动的速度很慢。 泉倒是想将中原中也背起来, 但是这样背后就露出了大片空档。他现在的查克拉不足以开启万花筒,如果有敌人从身后袭来,他没办法及时用须佐能乎挡住, 那么中原中也就会成为活生生的靶子。 既然白绝已经追了上来, 与其耗费体力,用这种乌龟一样的速度继续前往木叶,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来, 泉并不知道追兵的具体数量和位置。以这种状态闷头赶路,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追上。要是对方再聪明点,直接拦在前往木叶的路上,前后夹击,彻底将他们包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二来,他还可以借机恢复一下查克拉。他体内有着千手血脉,恢复能力还算不错。只要查克拉足够,他就可以开启万花筒,有攻防兼备的须佐能乎在,多少是个保障。 打定主意后,泉就扶着中原中也坐到了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下。 之前吃了两颗兵粮丸,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查克拉在慢慢地恢复。他就借着这点查克拉,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不赶路了?”中原中也仰头靠在树干上,看着忙前忙后用幻术将周围遮掩起来的泉。 “嗯,我们已经离开了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眼下我们的状态不适合移动,先停下来休息一下。”泉仔细检查了遍自己的幻术,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准备回到中原中也的身边。 他刚转过身,视线就与中原中也对上了。 “你的眼睛又流血了。”中原中也说。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泉嘟囔了一句,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抱着他,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就这样不动弹了。 中原中也费力地抬起胳膊,搂住泉的腰,接着闭上眼睛低下头,脸颊和嘴唇都挨上了他的头发。 林子里十分安静。夜风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清晰可闻。 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就像在凛冬中互相取暖的小动物一样。 过了一会儿,泉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发现中原中也不知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他伸出手试探了下对方的呼吸和脉搏,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泉听到了点动静。 他轻手轻脚地从中原中也怀里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三名穿着战术马甲的忍者动作轻盈地穿梭在树林间,不消片刻就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大树上。 看打扮,应该是木叶的忍者。 只不过泉并没有第一时间撤掉幻术与他们汇合。 他非常谨慎。因为他知道,白绝可以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甚至连查克拉都能不差分毫。 找回记忆之前,他就打算利用这一点,让前往土之国拯救大名的忍者们,亲眼目睹“敌国忍者”杀掉自家大名。从而挑拨忍者联军内部的关系,激化各国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打起来。 能够作为他计划中的一环,泉自然清楚,白绝的伪装究竟有多真实。而且这群家伙自有一套辨别伙伴的方法,就算泉用写轮眼控制其中一人,让他伪装成自己的样子引开其他同伴,也很快会被识破。 所以这三个人当中,究竟有没有混入其中的白绝?如果有,又有几个? 三名木叶忍者很显然是来调查刚才发生的巨大动静。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到被千手柱间召唤出来的巨大藤蔓,因而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快便消失在了泉的视线范围中。 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趴回了中原中也怀里。 不能轻举妄动。 在他恢复查克拉,能够确保他和中原中也的安危之前,他不打算冒险。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三名木叶忍者在占地颇广的藤蔓附近搜索一番,没发现任何异常,同样也没发现被写轮眼幻术掩盖了行踪的泉二人。 他们商议一阵,决定兵分三路,再往四周探查情报。 三人分开后,其中一人不假思索地照着之前他们过来的方向返回,很快便来到了泉和中原中也藏身的地方。 泉听到动静,刚刚抬起头,就看到那名木叶忍者无视了周围的幻术,手中三枚手里剑脱手而出,呈品字形朝他投掷过来。 这人能看穿他的幻术? 泉心中一惊,飞快地将靠在树干上的中原中也往旁边扑,并将他压在身下护好。 “笃”地一声,一枚手里剑擦着他们的头顶扎进了树干中。 与此同时,泉觉得脸上一凉,接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地上,洇出一团深色的痕迹。最后那枚手里剑则击中了他的大腿,剧烈的疼痛从伤处传来。 他的大脑被疼痛麻痹了一瞬,查克拉有短暂的停滞。掩盖在周围的幻术瞬间消散,站在树杈上的木叶忍者看到倒在地上的泉,顿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泉顾不上许多,立刻拔出大腿上的手里剑,另一只手撑地翻身爬起,正对手持苦无朝他刺来的木叶忍者。 对方在跳下树枝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很显然对泉的写轮眼早有防备。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根据泉的姿势变动调整自己的攻击方向,原本刺向泉颈动脉的苦无,因为泉的起身,只能击中对方的腰腹。 泉来不及躲,也根本不可能躲——因为中原中也就在他的身后,如果他躲开了,这一击必然就会刺到中原中也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泉伸出手抓住了袭击者的手腕。另一只握着手里剑的手则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脸上挥去。 只是他的力气很小,根本阻止不了对方,苦无速度不减地继续朝他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听到身侧传来破空声的袭击者抬手抓住了朝他挥来的胳膊,轻轻松松,甚至还有空冲面前的泉挑嘴角,似乎在嘲笑他的反抗是多么无用。 然而袭击者没想到的是,苦无并没有如他预料地刺进泉的身体中。 迎面传来一道破空声,有什么东西急速朝他袭来。还不等他反应,整个人就被那东西击飞了出去,直到撞断几米外的一棵大树,堪堪停下。 “没事吧?” “我没事。” 刚才被扑倒的时候,中原中也的脑袋磕在了裸露的树根上,他也因此被强行唤醒。 一睁眼就看到一人狞笑着朝泉攻击过去,中原中也立马从旁边捡了块小石子,重力操纵着将敌人击飞。 如今危机解除,他便简单询问了下泉的状况。 “不用管我,抓住那家伙,我还要问他一些问题。”泉丢开手中的手里剑,正准备扶着树干站起来,却不想牵扯到了大腿上的伤口,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中原中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低头一看,发现泉大腿上的布料比旁的地方颜色都要深。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濡湿一片。再凑到鼻尖一闻,满满的铁锈味。 “小伤。”不等中原中也开口说什么,泉就率先表明,“先将那家伙抓过来,他是白绝伪装的,随时都能钻进地下逃走。” “……嗯。”中原中也只好去抓那个倒在碎木树枝中的袭击者。 袭击者被那道巨大的冲击撞得头晕眼花,好半晌才撑着上半身从地上爬起来。 他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头发。他吓得想要解开伪装,打算利用白绝的特殊能力钻进地下。 可是他的身体好像被冻住般定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就是想眨眨眼睛都做不到。 中原中也拖着袭击者,将他扔到了泉的面前。然后他一把扯下了对方身上的忍具包,从里面掏出止血绷带和伤药,开始给泉处理伤口。 此时,泉已经用三勾玉写轮眼控制住了对方。 袭击者的表情变得呆滞,面对泉提出的问题,毫无隐瞒地做出了回答。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位置的?” “白绝本体可以分裂出肉眼不可见的微小孢子,附身在目标身上。这样他就能确定目标所在,还能借此探听情报。” 听完,泉的眉不自觉地皱起。 中原中也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疼?” “不是。”泉摇摇头,表情不是很好看,“这样说来,我们这边的动静其实宇智波泉奈那边都能清楚,那么……” 他用写轮眼控制白绝,并让对方截胡轮回眼的打算,岂不是已经被敌人知晓了? 再往前推,他和宇智波泉奈的交易,其实一开始就被白绝身后的人,也就是宇智波带土看在眼中? 只是宇智波泉奈是被药师兜秽土转生出来的,而宇智波带土和药师兜二人又各怀鬼胎,人心不齐。所以宇智波泉奈背着药师兜偷偷搞小动作,宇智波带土自然会当没看见。 同样地,将泉放回木叶,他们或许还能借机获得更多忍者联军相关的情报,一举多得。 不,等一下。 准确来说,选择性装瞎的应该是白绝本体,而不是宇智波带土。 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斑的命是矛盾的。宇智波斑想要活过来,那必然要宇智波带土牺牲自己的性命,使用轮回天生之术让他复生。 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再留一个不受控制的宇智波泉奈给宇智波斑…… 白绝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他又是听命于宇智波斑的,所以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泉用力地咬住了下唇,眼神阴沉无比。 竟然被宇智波兄弟摆了一道。 133、月读世界 泉又问了袭击者一些问题。得知前来追杀他们的白绝已经被尽数消灭后, 二人稍微松了口气。他们俩现在的状态都不怎么样,要是还得时刻警惕神出鬼没的白绝,根本就没办法好好休息恢复精力。 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后,泉就让中原中也将袭击者给处理了。 倒地的瞬间, 袭击者不出泉预料地变回了原来的白绝模样。奇特的是, 对方身上还长出了一棵树苗。 中原中也对此非常好奇, 泉跟他解释说:“白绝是被宇智波斑利用柱间细胞培养出来的人造人。千手柱间的细胞活性比常人高出数百倍,再加上有木属性的查克拉, 能催生出树苗来也不意外。” “这样啊……”中原中也点点头, 一屁股坐到泉身边,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头又问,“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没有追兵了,我们这个状态又不宜赶路, 那就在这里等那两名木叶忍者吧。得想办法让他们把轮回眼夺取计划暴露的事情告诉奈良先生才行。” “嗯。” 泉捂着右眼靠在树干上。阵阵抽痛让他恨不得将眼睛给挖出来, 但这很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只能想想罢了。 见他难受,中原中也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摘下他冰凉的手, 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去帮他捂眼睛。 “等我恢复过来, 就让人帮你换掉眼睛吧。” “……嗯。” 泉安安静静地靠在中原中也怀里,热乎乎的手掌覆盖在疼痛不已的眼睛上方。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奇效,泉竟然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 紧皱的眉也舒展开了。 二人在原地等了大概十多分钟, 在附近搜索情报的木叶忍者回来了。 没了幻术遮掩,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坐在树下的泉二人,以及身上长出一棵大树的白绝。 泉三言两语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包括历代火影被秽土转生出来的事情,只是略过了荒霸吐的部分。 他的手上有千手纲手亲自签署的卷轴,两名木叶忍者检查一番后,很快就打消了对他们身份的怀疑。 “刚才那场动静,就是初代火影大人与追杀我们的家伙展开战斗闹出来的。”泉脸不红气不喘地将锅推给了白绝,“追击者大多都被初代火影大人的木遁吞没,只剩下了这个家伙。他伪装成了木叶忍者的样子偷袭我们,还打算解决我们后混进木叶闹事,扰乱大后方,使前线的联军分心。” “什么?岂有此理!”两名忍者怒瞪已经没了声息的白绝。 “……”中原中也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巴,装作咳嗽的样子以掩饰脸上的异样。 泉和中原中也顺利被木叶忍者带回了村子。 刚到门口,泉就看到了一名等在那儿的中年忍者,肩上停着一只非常眼熟的褐色小鸟。对方一看到背着泉二人过来的同伴,小跑朝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等候多时。我已接到奈良先生的消息,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告诉我就行。” 泉刚才还在想,该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奈良鹿久呢,这下看来是不用愁了。 他冲中年忍者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您现在能联系上奈良先生吗?” 中年忍者听完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 泉飞快地说:“我从追杀我们的白绝那儿获得了重要情报,需要立刻通知奈良先生,还请您尽快安排一下。” 对方听完泉给出的情报,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泉和中原中也状态不是很好,那名中年忍者就将他们安排进了医院。 在接受过医生护士的检查后,身心俱疲的二人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番了。 只是如今的形势,让泉根本不敢放松。他闭上眼睛,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给宇智波兄弟使绊子。 这个时候,一根手指摁在了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心上。 “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病床边的中原中也说。 “……”那好吧。 泉往旁边蹭了蹭,拍拍身边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粘人精。”中原中也嘟囔了一句,倒是没有拒绝。他刚刚躺下,泉就靠了过来,一只手揪着他的衣服。 “睡吧。” “嗯。” 他们没想到的是,到了后半夜,异状再次发生。 刺目的光芒穿过窗帘铺洒在了病房里。 中原中也被强光刺激得忍不住皱起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时钟,上面指针显示为两点半左右。 “都下午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可是,他为什么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太久?而且,昨天医生不是说,早上八点会来给泉的眼睛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用以准备接下来的换眼手术吗?还是说,医务人员其实已经来过病房了,只是他睡得太沉,所以没有发现? 不会吧,他的警惕性还不至于降低到有陌生人靠近都没发现的地步啊。 中原中也正奇怪呢,突然感受到地面在颤动,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水不停晃动,杯子抖动着移到了桌沿边,“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地震?!”中原中也赶紧将泉从床上抱起来,一把拉开窗帘窗户跳出去,在重力操控下漂浮在了半空中。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眼下发生的,并不是单纯的地震。 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有些钻进了房子里,有些顶破了屋顶,有些拱倒了路边的设施……刚才中原中也在病房内听到的轰隆声,就是藤蔓肆虐闹出来的动静。 “怎么回事?” 范围广、破坏力大的藤蔓……中原中也瞬间联想到了千手柱间的树界降诞。 难道那家伙被人控制住,现在转过头来袭击木叶了? 环视一眼四周,中原中也注意到,路上的行人非常少,根本不如往日那般热闹。街上好些店铺都没有开门,打开的都是些晚上才营业的居酒屋。 他还发现,阳台上有不少穿着睡衣睡帽,头发凌乱,一看就是刚起床的木叶居民。除此之外,就是站在房顶上的木叶巡逻人员。 奇怪…… 中原中也隐约察觉到了异样。 仔细观察一番,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听到外面动静走出来的居民,表情呆滞,眼睛里出现了一圈一圈的奇怪纹路。那种状态,有点像中原中也见过的,被泉用写轮眼控制住的人。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空中散发出强光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太阳,而是一个不祥的猩红球体。上面映着九枚勾玉,三个圆圈,看起来像是什么奇怪的能力。 “那是什么?”中原中也皱起眉。 倏地,他想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他震惊地发现,泉的眼睛也变成了那种奇怪的圈圈眼,就连那只已经失明的左眼也不例外。 “泉?!”中原中也急忙呼喊了他的名字,可是泉却没有丝毫反应。 “嗖” 破空声从身侧传来。 中原中也急忙往旁闪开,发现袭击他们的,是一根从藤蔓上抽出来的同色绑带。 那绑带像是有自我意识般,不依不饶地追在他身后,速度极快,实在是烦人。 躲闪过程中,中原中也发现被袭击的不止他们。他视线范围内的木叶居民、忍者等,都被那种奇怪的绑带缠了起来,结结实实地绑成了茧子。 就连待在屋子里的人也不例外。藤蔓钻进房里,将里面的人全部都被拖出来缠住,最后拖出来吊在半空中。 他们就像是被蜘蛛网缠住的猎物般,一个接一个地吊在了藤蔓下,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中原中也在某个房顶上看到了之前在村门口接应他们的中年忍者。对方也被藤蔓上的绑带缠住,眨眼间就被吊了起来。 中原中也单脚点地,踢起一块小石子,朝对方的头顶飞去。 那块石子精准地击中了吊着中年忍者的绑带。可他还没落到地上,绑带就以极快的速度再生,再次将中年忍者吊了起来。 “啧。”看来暂时是没办法救人了。 中原中也旋身一踢,将缀在他们身后的绑带踢断。碎屑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晃晃悠悠地下落。 下一秒,断口再生,新抽出的绑带继续朝中原中也他们袭来。中原中也直接使用重力操纵,让那绑带没办法继续动弹。 可是他也只控制了这一株,周围没被他控制的藤蔓上,无数绑带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交织成网,不给中原中也留下一丝逃脱的缝隙。 中原中也丝毫不惧,重力加持下,他就像一枚炮弹,“轰”地穿透了绑带织成的网,径直往高空飞去。 追在他身后的绑带似乎没有极限,不停地向上延长,势必将人抓住才肯罢休。 此时此刻,躺在他怀里的泉,并非失去了全部思维活动。只是他的意识,似乎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奇妙的,与他经历过的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他自小生活在和平的横滨。有一个叫水野长太郎的爷爷,有一个性格直爽的父亲,有一个温柔漂亮的母亲,还有一个别扭单纯的兄长。 兄长比他大三岁,泉非常喜欢他。 听说,四岁的泉在街上看到他兄长的第一眼,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哭着闹着要他跟自己回家,任凭泉的父母怎么劝都没用。 泉的父母见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没看到带着他的家长,就关心地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过去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中原中也,我叫中原中也。” 134、你怎么长高了 泉是被闹钟叫醒的。 还没睁开眼睛, 他就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往旁边一摸。被单上残留着些许余温,独立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想来之前睡在他旁边的人,此刻正在洗澡,就像平时一样。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将脑袋蒙住, 继续睡觉。 这个时候, 泉还没意识到问题——病房里的床是单人床,根本不够给他打滚的。 不多会儿,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泉先是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接着就感觉到旁边陷下去一块。 一只手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头, 熟悉的、沙哑的,尾音好似带着把小钩子的声音冲他说:“还在赖床。快起来,不然你上课要迟到了。” 上课?上什么课? 泉心中狐疑,准备掀开被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坐在床边的人见他没动静, 还以为泉是准备赖床到底不起来了, 干脆伸手去扒他的被子。 “臭小子,昨天玩得那么疯,果然是忘了今天还要早起上课吧?” 蒙在脑袋上的被子被人强势拉开,铺了满屋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可当他适应屋子里的光亮, 慢慢睁开眼睛后, 房间里的装潢让他顿时愣在当场。 他现在不该在木叶医院的病房里吗?怎么回到横滨的家里了? 不,不对。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睛,为什么能看清东西? 幻术? 泉捂着自己的左眼, 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怎么了?”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泉的额头, “头疼?” 泉面无表情地扭头看过去。 穿着浴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中原中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被泉这直愣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收回手, 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他后退一步站在床边,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说教的架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泉:“现在知道难受了?活该。昨天和人在酒吧疯玩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后果?” 一说到这儿,中原中也就来气:“你都认识了些什么朋友?你才十九岁,还不到能进酒吧的年纪。到底谁带你进去的?嗯?又是那个叫什么泉奈的学长?” “……?”泉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什么玩意儿?泉奈学长??? 泉不说话,中原中也就当他是没话反驳,默认了这件事。于是他真的生气了。 “打你电话也不接。要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在酒吧喝得烂醉,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中原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阴云密布,很显然心情非常糟糕,“我要是再去晚点,你的衣服都要被人扒光了!” 泉惊讶地睁大眼睛。 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中原中也冷笑一声:“怎么?看来是真喝断片,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那你回家后,我扶你进屋,你张口就把自己的床吐脏了的事,记得吗?” 噫,听起来好恶心。 泉脸上发青,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下的床。 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继续道:“那明明还有客卧,你非得死皮赖脸跑到我房间来睡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这不就是我和你的房间?”泉木着脸看他。 “哈?”中原中也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我看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过来,该不会酒精中毒把脑子喝傻了吧?你搬过来后,房间一直都在我隔壁啊。” 泉的表情裂开了。 怎么回事,他和中原中也还分房睡的? 犹记得当初他俩发生关系后,被折腾得不轻的泉确实有过这个念头。可生出这想法的当天,他就被中原中也两个小蛋糕收买了,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果然这是梦吧!不对,他为什么要做和中原中也闹不愉快而且分房睡的梦? “……不会真的喝傻了吧?”中原中也迟疑地拍了拍泉的脸,“泉?” 泉回过神,下意识地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仰头看着他。 视线交汇的瞬间,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随即手就像触了电般,飞快地抽了回去。 “咳、咳……”中原中也视线游移,躲躲闪闪,就是不肯落在泉的身上,“我去做早饭,你赶紧洗漱完到餐厅吃饭,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说完,他落荒而逃,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一样。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泉看了一眼被挣脱的手,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泉从床上坐起来,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真实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他又试着开启写轮眼勘破幻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调不出查克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泉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个时候,床头柜上突然传来了一道电子铃声。 泉拿起手机一看,来电者备注是:泉奈学长。 “……”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手一抖竟然直接掐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泉收到了来电者的简讯:赶紧给我滚到学校来,你上次写的报告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还瞎了我的眼。 泉的牙齿磨得咯吱响,手指用力地按着键盘,好像要将手机戳出个洞来一样。他很快回敬了一条简讯:呸! 对面这次不发简讯了,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 泉下意识地想要挂断。可是冷静下来一想,或许他能从这家伙身上收集到什么有用讯息,帮助他摆脱眼前这个奇怪的幻境呢? 于是他接通了电话。 对面:“好啊你这家伙,胆子肥了,敢撂我电话?” 泉:“……不然你以为刚才谁挂的电话?”啧,对面还真是宇智波泉奈的声音。 宇智波泉奈:“我还以为是你哥。” 泉迷糊道:“我哥?” 宇智波泉奈讥讽道:“你连你哥都不知道是谁了?你是哪个捡了他手机的假货?” 泉:“……” 奇怪,他明明就是独生子,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哥哥?难道当初他还有个兄弟,只是没人告诉他? 不,等一下,难道是…… “哦,你是说中也?”泉装作宿醉头疼的样子,哪怕对面看不见,他也皱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格外敷衍,“一时没反应过来。” 宇智波泉奈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没反应过来?我看你那点小心思是装都懒得装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有暗恋人的一天。 泉捏了捏鼻梁。 那中原中也之前会有那样的反应,说明对方要么发现了泉的问题,要么他自己也有点问题。 “昨晚我就出门接了个电话,你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打电话你也不接,我问了人才知道,你被你哥带走了。”宇智波泉奈三言两语说完了昨晚自己视角发生的事情,“怎么,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终于爬上了你哥的床?” “……”这么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酒劲借了,听说吐脏了自己的床。他哥的床也确实爬过了,尽管他俩就是单纯地盖被子睡觉而已。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跟宇智波泉奈说的。于是他语气微妙地转移话题:“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八卦的人?” 宇智波泉奈冷笑一声,扔下句:“那以后你要是再因为你和你哥的事情烦我,我就把你小时候穿女装的照片贴满整个学校!”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 泉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表情有些怪异。 拿女装照片来威胁他? ……就这? 泉收起手机,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 眼下这场景,不像是宇智波泉奈弄出来的。毕竟当初可是这混蛋将他丢进花街,让他当了整整十年的女生。所以散布女装照片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杀伤力。 泉觉得现在遇到的事情很诡异。 他为什么在横滨的家里而不是木叶的医院?为什么他的恋人中原中也成了他哥?为什么他还在读书? 还有为什么宇智波泉奈成了与他关系不错的学长——他们甚至都能一起喝酒,还能讨论情感小问题了!那可是宇智波泉奈哎!嘴上说着提前学完课程就派人带他去汤之国玩,结果扭头就将他丢进花街的莫得感情的混蛋上司。 对比下刚才跟他通话的八卦情感垃圾桶? 噫!想想都觉得可怕。 泉打了个寒噤。 有情人变成了兄弟,混蛋上司成了知心哥哥…… 这个世界真恐怖。 丢开手机,泉掀开被子下了床。 往浴室走了两步,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视线高度似乎比原来高出不少,难道是长高了? 长高并不是他的错觉。 通过与房间里家具的对比,泉大概估算一下,他现在估计比原来高了二十公分左右。 他收回刚才说这个世界恐怖的话,毕竟可取之处还是有的。 至于他和中原中也,以及宇智波泉奈的异常,他会想办法尽快调查清楚的。 走进浴室,路过洗手台时,泉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脸没什么变化,头发倒是剪短了,长度只到脖子处。 脱掉睡衣后,他发现自己胸口上那个陪伴了他十九年的宇智波族徽也消失不见了。 “……” 泉表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拧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流从淋浴头中喷洒出来,很快雾气便模糊了浴室里的一切。 早饭已经端上了餐桌,泉却没有从卧室里出来。 “臭小子,难道睡回笼觉去了不成?”中原中也嘟囔了一句,将围裙摘下,随手放在椅背上,抬脚往房门紧闭的卧室走去。 他的手刚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咔哒”一声,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中原中也收回手,泉从里面打开了门,二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 “……” 两人相顾无言。 他们站在门口干嘛?傻不傻? 中原中也张开嘴,正准备叫泉去吃饭,却听面前这个小混蛋一脸惊讶地说:“你竟然比我高?” 中原中也:“……” 他的脑门儿上顿时蹦出一根青筋,咬牙切齿道:“我是你哥为什么不能比你高?” 不知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在自己下巴处比划了下,语气明显听得出来有些遗憾:“你不应该一米六的吗?” “咣!” 中原中也给了这不作不死的小混蛋一个暴栗子。 “哎呀!” 泉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中原中也。 “哼。”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往餐厅走去。 因此,他自然没发现身后的泉,眼神骤然变得晦暗不明。 中原中也的骨骼在重力的长期压迫下,密度大得远超常人,但这同样也限制了他的身高。 如今这个中原中也身高比一米七几的泉还高,那就证明……他的异能力,或者说,需要他使用异能力的理由,也和泉的写轮眼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中。 那么眼前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135、女朋友 离开卧室门之前, 泉飞快地将自己手机里的内容翻了一遍。 通讯录、通话记录、邮箱、聊天软件、相册等,可以将他的人际关系大致摸个底。如此,泉也对自己的信息有了初步了解。 早餐时间,泉又不着痕迹地从中原中也那儿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之后, 他再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整理了下, 得出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背景。 在这个世界里, 他不叫宇智波泉,而是水野泉。 他的父母健在, 只是忙于事业, 经常出差。他的爷爷名为水野长太郎, 因为身体原因,目前在横滨的私人疗养院疗养身体。 泉确实是家里的独生子没错,中原中也则是他的养兄。中原中也七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泉他们家中的一员,与泉一起长大。 他们在横滨生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泉的父母工作变动, 举家搬往东京。水野长太郎在东京住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太适应,于是又回到了横滨。与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刚刚初中毕业的中原中也。 泉在东京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他的同学大多选择了出国, 泉的父母也问过他, 要不要去伦敦读书。 近年来,他父母的工作重心逐渐往国外转移。他们已经在伦敦买了房子,等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后, 他们就会前往伦敦。如果泉答应去伦敦读书, 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天天见面了。 可是泉话都没听完就拒绝了,毫不犹豫地考回了横滨。 那个时间,水野长太郎已经住进了疗养院。中原中也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房, 方便上下班。于是泉回到横滨念大学后,直接搬进了中原中也的家里,与他同住。 如今,泉在横滨国立大学就读,是名大二生。中原中也则早早毕业开始工作,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横滨本地一家大型企业的高管。 顺带一提,中原中也工作的那家企业,全名为港口商船株式会社,社长:森鸥外。 泉:“……”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哦? 既然港黑以新的形式出现了,泉就忍不住检索了下港黑的老对头武装侦探社。可是他却发现,符合条件的相关词条为零。 倒是泉点开相似推荐后,另有发现——横滨比较有名的侦探社名为福泽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 泉:“……”行吧。 另外,昨天打电话通知中原中也到酒吧带走泉的熟人,是他们小学时期的邻居,同样也是中原中也的高中同学太宰治。 泉:“……” 据中原中也说,泉上初中之前,因为长相漂亮,没少被人当成女孩子。因此邻居家的太宰治一直管他叫小泉妹妹,直到现在都这么称呼,故意逗他玩儿,拿他寻开心。这也就导致,泉现在一见到太宰治就炸毛。 至于宇智波泉奈,听说他是泉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如今博士在读。与泉同属一个学院,算是他的直系学长。 泉对宇智波泉奈手中的某个研究项目非常感兴趣,于是自告奋勇跑去给他打下手。宇智波泉奈面上表现得不耐烦,但也愿意培养他,泉提交的实验报告和数据都会认真看。 只是这人嘴巴特别毒,泉出一点问题,他就能将人骂的狗血淋头、一文不值。 泉自己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但想到他是自己主动找上宇智波泉奈的,还是个没什么研究经验的本科菜鸟,说是帮忙,实际上不给人添乱就已经很好了。他从宇智波泉奈那儿学到的东西,远比他付出的要多,于是他就忍了下来。 在正经事上,泉不会因为宇智波泉奈的糟糕态度而产生丝毫不理智的想法。但是私下相处的时候,这两人就跟小学鸡似的,你啐我一口,我呸你一句,幼稚极了。 隔壁实验室的千手扉间见了,将两人吵架的场面评价为——菜鸡互啄。 每当这个时候,吵架的两人立马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一改平日的小学鸡作风,你一言我一句,言辞犀利,三两句就能把他们共同的敌人千手老二气得血压飙升,烧杯试管分分钟报废一大堆。 例行一气千手扉间后,两人带着胜利者的不屑,昂着下巴关上实验室大门,继续他们的小学鸡吵架。 泉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竟然还要给宇智波泉奈打工,甚至他是主动凑上去的。还有,为什么千手老二都在他隔壁实验室晃悠? 这到底是个什么噩梦? 早上耽搁了点时间,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 泉坐在副驾驶位,单手支着下巴,低头玩手机。 他相册里的照片不多,仅有两张。其中一张是全家福,另外一张就是他和中原中也的合照。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泉在手机里翻了翻,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他”的加密文件,密码输入一次就成功解了锁。 加密文件中没有别的,全部都是照片。里面的主人公,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中原中也。 泉的嘴角抽了抽。 这个世界的“他”竟然是个不敢告白的胆小鬼加痴汉吗? 真可怕。 心里说着可怕,但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无比诚实地翻看起那些照片来。 里面有中原中也参加入学典礼、毕业典礼、新年祭典的照片,还有庆祝每年的生日、成年日等等。从小学到现在,每一年的重大节日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日常照片。比如中原中也在足球场上大步奔跑、手捧鲜花奖牌站在领奖台上、踏青春游…… 翻着那些照片,泉好像真的一路陪伴中原中也长大一样。 事实上,这些照片并非泉偷拍的。因为里面的主人公基本上都是正对镜头的,甚至有一张照片被拍下的瞬间,中原中也正在朝拍照的人递可丽饼。 这些照片里,中原中也大多数时间都在笑。笑容灿烂爽朗,整个人耀眼得好像炽热的太阳。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也跟着放了晴。 不知不觉间,泉的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 他打开私密相册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中原中也。 这会儿车子在等红灯,中原中也往泉这边扫了一眼,发现他在笑。 笑什么? 正疑惑呢,中原中也低头一看,发现了泉手机上的照片:“咦?你不是说换了新手机后,以前的照片都丢了吗?” 泉头也不抬地说:“没有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都是珍贵的记忆啊,怎么可能被我丢掉。” “那我记错了?”中原中也面露纠结。 泉脸不红气不喘:“肯定是你记错了。” “……行吧。” 将泉送到学校后,中原中也对他叮嘱了几句,大意是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去看医生,有什么事情就给他打电话之类的。 泉双手揣在兜里,懒懒散散地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闻言,中原中也冲他勾了勾手指。 “?” 泉还以为他有什么事需要交代,顺从地弯下腰凑到车窗边。 谁知道“啪”地一声,他的额上挨了一个脑崩儿。 “嘶……”泉疼得眯起眼睛。 “好了,昨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中原中也收回手,胳膊靠在车窗边,做足了一派大家长的架势,“你十九岁,说来确实也不小了。昨天那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泉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哦……” “大声点,我听不到。” “我知道了!”他突然大声,惹得路过的行人齐刷刷行来注目礼。 “怎么,还跟我赌气呢?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说?”中原中也没好气地揉乱了泉的头发。 “没没没!哎,我发型乱了!”泉赶紧扒开他的手,抢救自己的发型。 “臭美。”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行了,我去上班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舒服千万别硬撑知道吗?” “这话你说第二遍了,果然是上了年纪对吧……” 眼看中原中也抬手又要敲他,泉赶紧转身,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了,头也不回。 “臭小子。”中原中也笑骂一句,发动车子离开了学校停车场。 远远地看着中原中也的车子离开,泉这才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在众多消息栏里,点开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聊天框。 与他对话的是他某个同学,时间是在昨天下午。 对面:你哥有女朋友了? 泉:滚,没有也看不上你。 对面:不是,我中午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到他跟一个漂亮大姐姐去开房了啊!我刚好路过听了一耳朵,他们俩就订了一间房。小姐姐长得还挺漂亮的。[图片] 对面:喂,你人呢? 对面:??? 对面: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 对面:hello? 说实话,泉看到对面发来的信息,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昨天晚上他跑去酒吧喝个烂醉,就是想把中原中也折腾回家? 天呐,果然是过得太.安逸了吗?这个世界的他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泉略过对面刷了屏的消息,点开图片,看清那个所谓的小姐姐的脸后,表情骤然变得非常奇怪。 这……这不是红叶姐姐吗? 136、两个世界 宇智波一族有一块据说是从六道仙人时代流传下来的石碑。更有甚者声称, 这块石碑就是六道仙人本人留下来的。 根据写轮眼的等级差异,宇智波族人能从石碑上解读的内容也会有所区别。 宇智波斑的月之眼计划的灵感,也是源自于这块石碑。 融合千手和宇智波的力量,可以孕育出森罗万象, 给世人带来幸福。 于是宇智波斑借终结谷一战, 从千手柱间身上咬下了一块肉。假死脱身后, 开始了柱间细胞的研究,甚至拿自己的身体做起了实验。 凭借此, 在风烛残年之时, 宇智波斑终于从永恒万花筒进阶为了轮回眼。他也从石碑上看到了最后的内容——集齐所有尾兽的力量后, 以月亮为媒介,对整个世界施展无限月读,一个巨大的幻术,让全世界的人都去做梦。这样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年事已高, 就连行走都变得颤颤巍巍, 如何去实现自己的计划和梦想?于是他给自己找来了“继承人”。 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年幼相识。 在那个年代,出门在外的忍者都不会对外透露自己的名字,所以两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是敌对家族的人,甚至双方都是族长之子。 他们都是有兄弟的人。 “年幼的孩子, 只要拿得动刀就需要上战场”这句话并非空言, 他们的兄弟也都是这般死在了战场上。最终,千手柱间只剩下千手扉间一个弟弟,宇智波斑也只剩下了宇智波泉奈。 战争带来的悲剧, 催生出了无数血泪和苦痛, 同样激发出了一些人对希望与和平的向往。 当时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休息的时候,时常坐在南贺川上游的崖壁上仰望天空、俯视树海。 两个少年雄心万丈,幻想未来要建一个和平的村子, 将他们的弟弟,还有其他小忍者们都保护起来,让他们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 当时他们随手划下的那片区域,就是木叶建村的地方。 可是美好的梦想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打破了。 泉和宇智波斑汇合的时候,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利益纠纷,战争就永远不可能停止。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宇智波斑的心坎上,因为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就算他们联合数个忍族建立起了忍村,可这之后若干年的事实证明,战争不过就是以忍族为单位,转移成以忍村为单位罢了。 如果要彻底结束战争,那就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战争的源头是什么呢?是仇恨、是利益、是欲望……若是有人能将世人的想法归一,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争执、冲突,以及战争了呢? 艺高人胆大的宇智波斑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他开始布置自己的月之眼计划。 可无论是泉还是宇智波泉奈,知道宇智波斑这个计划后,都觉得非常不靠谱。 一辈子活在被别人操控的幻术中,那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到那个时候,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不就只有施术者一个人了吗? 泉没想到生前死后都不消停的宇智波斑,出发点竟然如此天真。关键是他本人的实力和行动力极强,所以才捣腾出了如今这个恐怖的局面——可谓是一人掀起了忍界大战。 而宇智波泉奈这个兄控纯粹就是心塞加心疼了。 他斑哥操着忍界大同的心,干着恶毒反派的事儿,最后还要成为整个大型幻术的支撑者,不得解脱、不得自由,临到头孤孤单单死去——只是为了让整个大陆的人做个再也醒不过来的美梦!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他都要落泪了! 当然是被气的。 可在滤镜百倍深的宇智波泉奈眼里,这是他斑哥的错吗?不,他英明神武的斑哥怎么会错呢!错的是那什么祖传破石板,还有这个世界(划掉)那对不怀好意的千手兄弟! 尤其是那个总是在战场上一边进攻一边大喊“斑我们结盟吧”的千手柱间!表现得一副憨憨相,实际上跟他那阴险狡诈的弟弟千手老二没什么区别! 千手兄弟!毕生死敌! 以至于宇智波泉奈在战场上看到同样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千手兄弟二人时,狞笑着丢开忍者联军。仗着秽土转生之躯查克拉用不尽的特点,直接一个豪火灭却吹出去,和两个老熟人打了个别开生面的招呼。 被宇智波泉奈虐菜似的追着撵着跑的忍者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来势汹汹的火焰便朝他们扑了过来。他们并非宇智波泉奈的主要攻击对象,只是不幸落到了火焰波及范围中。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在即将吞噬他们的瞬间,一道巨大的水屏障将火焰挡住。 水火相撞,只听“哧”的一声响,覆盖范围巨大的水蒸气瞬间笼罩住了大半个战场。浓重雾气里传来了兵刃交接的碰撞声,短短数息就过了几十招。 迷雾散去,刀光剑影稍纵即逝,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一如当年,在宇智波和千手两族交战的战场上,宇智波斑对阵千手柱间,宇智波泉奈对阵千手扉间。四人将偌大个战场丢到一边,默契无比地找上老对头,自顾自地打了起来。看得围观的联军忍者们一阵咂舌,冷汗如雨狂下。 “真是可怕……” 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宇智波带土被打败,漩涡鸣人等人顺利解救出了被困的尾兽。 千手扉间在九只尾兽的配合下,成功将秽土转生出来的宇智波泉奈封印。而另一边,被千手柱间牵制住的宇智波斑,竟然让黑绝控制带土,用轮回天生之术将他复活了。 拥有血肉之躯,还取回了轮回眼的斑,力量十分强悍,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将尾兽再次捕捉。最后成为十尾人柱力,以月亮为媒介,对整个大陆上的人施展了无限月读。 不祥的血月出现在空中,刺目的光芒瞬间侵占所有人的视野,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 一个个中了无限月读的忍者们,像被蛛网束缚住的猎物般,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挂了起来。原本喧嚣嘈杂的战场,瞬间变得死寂一片,诡异得吓人。 同样的事情在大陆各个角落上演。 视线回到木叶。 不知名的藤蔓实在是太多,地面根本无处下脚。中原中也定住一棵,土里又会钻出另外一棵来,不依不饶地追击他们。 无穷无尽,烦不胜烦。 怀里的泉没有清醒的样子,简直糟糕得不能再糟了。 他不能肆无忌惮地对藤蔓发动攻击,因为那样不光费时费力还没用,甚至会伤到被裹成茧子的木叶村民们。 于是中原中也在木叶高空盘旋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逃出来的活人。他便只好离开村子,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奇怪事件波及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藤蔓无处不在,中原中也在刚刚离开木叶两三公里的时候,没听到身后的追击声,还以为那些藤蔓的攻击范围就这么大了。 哪想到,他刚刚落地,就被一根从地上钻出来的藤蔓缠住了脚踝,怀里的泉也被抢走。 眼看泉就要像村民们一样被缠住挂起来,中原中也果断扯断了缠在脚上的藤蔓,一把将泉身上的绑带撕碎。然后再次抱起他,头也不回地朝远离地面的空中飞去。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中原中也根本就不敢停下来。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空中散发出来的奇异强光逐渐减弱,追击他们的藤蔓攻势也变得缓慢起来。 中原中也回头看了一眼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藤蔓,若有所思。 只是之前猝不及防被藤蔓袭击的事情仍历历在目,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甚至更加谨慎了。生怕藤蔓的这幅样子只是迷惑他们降落地面,然后再进一步对他们发动更凶猛的攻击。 光芒最终散去。 中原中也惊讶地发现,眼下并非他以为的白天,天空依旧漆黑一片。只是高悬于天上的猩红色球体,看起来十分诡异。 “那是月亮?”中原中也皱着眉。 比起月亮,那东西更像是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只是勾玉的数量多出几枚罢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再看那轮红月,中原中也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某个怪物将夜幕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将它可怕的眼睛对准了这个观察孔,肆无忌惮地对这个世界释放出自己的恶意。 身后再也没有传来藤蔓的动静,带着泉逃出木叶村的中原中也却没有停下。 他接连路过两个城镇和村落,毫无意外地发现了挂着一排排“茧子”的藤蔓。看来受到袭击的,并不只是木叶。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试探着从空中落下,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浑身肌肉紧绷。只要察觉到任何异动,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跃入空中。 好半晌,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中原中也才松口气,盘腿坐了下来。 满打满算,中原中也睡了其实还不到两小时,他的体力并没有完全恢复。精神高度集中地躲闪藤蔓凶猛的进攻,又带着泉飞了这么久,这会儿也该累了。 他准备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赶路,去找能够将泉恢复成原样的家伙——无论那个人是友方还是敌方。 给泉调整了下姿势,中原中也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疲惫地合上眼睛。 “泉……你不可以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此时。 横滨国立大学门口。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的泉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门的手一顿,疑惑地扭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正在编辑邮件的中原中也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错觉吧,我没说话啊。” “……” 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车子启动后都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中原中也担忧地看着他,“不舒服?” “没。”泉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愁眉苦脸的,说出来让我听听。”中原中也顺口问道。 “我在想……” 梦境再好,也不能沉溺于此。这里不是属于他的世界,眼前这人,也不是他的中原中也。 如今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关键点”,究竟是哪一个。 泉单手撑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眼神晦暗不明:“我究竟是该杀了你,还是该杀了‘我’呢?” “吱——” 车子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137、车库告白 车子急刹, 因为惯性,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好在系了安全带,否则他的脑袋非得磕在前挡风玻璃上不可。 “哎呀,你干嘛?”泉拍了拍胸口, 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他这般表现, 让人觉得之前说出那番惊人之语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中原中也探过身来伸出手, 试了试泉的额头,担忧地说, “说什么胡话呢?真的病了?” 泉扭头睨了他一眼:“不是吧?你被吓到了?这只是一句台词而已。”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他, 明显不怎么相信, “真的?” “对啊。”泉面不改色地往宇智波泉奈身上扣黑锅,“泉奈学长最近在看一部特别中二的小说,我交报告的时候就瞥到这么一句。本来我还没放在心上,可这人反应有些大, 就像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那家伙今早借题发挥, 以报告出错的名义把我揪过去臭骂了一顿,我印象深着呢。” 实验室里的宇智波泉奈:阿嚏! 泉说的煞有介事,中原中也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在周围催促的车喇叭声中, 再次发动了车子。 “既然你和那什么泉奈学长相处得不好, 为什么还要到他手下做事?”中原中也问出了这个在心里埋藏了大个半学期的问题,莫名松了口气。可这之后,他又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些紧张来。 泉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 头也不抬地说:“他现在研究的项目我很感兴趣。” 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地问了下去:“什么项目?” 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语气和表情却依旧保持正常:“荒霸吐的能量转换及其使用可能性。” “……荒霸吐?”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那不是传说中的神明吗?能量转换和使用可能……这是什么意思?神系和能源……你那学长到底是研究什么的?”真是奇奇怪怪。 “荒霸吐只是个代称,那其实是调查小组发现的奇怪石头, 内芯有一种微弱又神奇的能量。因为是在青森发现的,距离当初出土遮光器土偶的地方很近,调查人员就给起了这么个代称。” “遮光器土偶?就是那尊被认作是荒霸吐原型的土偶?” “嗯。调查人员发现,石头里面的能量在接通电线后,可以点亮小功率灯泡。他们猜测是不是发现了一种新能源,于是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小组。” “原来是这样……” 中原中也继续开车。 用余光悄悄观察他表情的泉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事实上,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新能源研究”是泉胡诌出来的。他想观察一下,中原中也骤然听到“荒霸吐”时,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很显然,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中原中也听到“荒霸吐”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正常了,估计随手在街上抓一个路人都会是这种反应。 泉一边上网搜索着这个世界的相关情报,一边飞快地进行着思考。 背景是和平的异世界、真的成了水野长太郎的亲孙子、提前与中原中也相遇、他们二人一同长大…… 这些说实话都不奇怪。 但已经死去的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都活着,那就足以证明这个世界是假的了。就算宇智波斑利用轮回眼复活了宇智波泉奈,可他也不可能将重伤他弟的千手扉间也给复活吧? 再退一步说,如果中途发生了意外,千手扉间真的不小心被复活了,那泉的父母是怎么回事?宇智波斑还能那么好心,复活泉那对背叛家族私奔逃亡的父母吗?不可能。 泉从白绝那儿知道了宇智波斑那个所谓的月之眼计划。一开始他还半信半疑的,觉得让整个大陆上的人中幻术,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无限月读并非宇智波斑的空口大话。仔细想想,如果这个幻术是什么简单玩意儿,宇智波斑也不可能精心策划几十年,甚至还安排了自己的复活不是? 事到如今,泉多少也能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既然他能中招,那与他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病床上的中原中也情况自然也不容乐观。虽说对方身上现在已经有了八卦封印,可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说的就是宇智波斑那家伙——打破封印。所以他得尽快破解这个幻术,回到现实世界中才行。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一天下来,泉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破解幻术的可行办法。所以他才会突发奇想地,想要“破坏掉某个关键目标”,试探一下世界是否会就此崩塌。 对于泉来说,他的世界里最关键最重要的,无疑就是中原中也了。考虑到这里是他自己的梦境,他也将自己给算上了。 但他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中都活着的人,有没有什么隐秘的联系。如果他真的出手,那么会不会出现幻术世界没有崩塌,现实世界中的人却受到了牵连的情况。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所以中原中也问起的时候,泉就随口当玩笑说了出来,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看看会不会露出什么端倪。 然而他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是很意外。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中原中也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觉得自家弟弟好像变得有些怪怪的。可真要他指出那种违和感出自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心事重重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在等红灯的间隙,中原中也突然叫住了泉:“你到底……” “你是想问我怎么了?”低头玩手机的泉忽地打断他。 “……嗯。”中原中也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还想问中也呢。” “?”中原中也先是疑惑,然后下意识地:“没大没小,叫哥。” 那熟练的说话方式,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纠正他了。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泉从善如流地喊了“哥”。 “哈?”中原中也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谈恋爱的话……”泉面无表情地点开聊天软件,将同学偷拍给他的照片放大给他看,“你昨天和她去开房干嘛?”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你偷拍我?” 泉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什么啊,这是我同学去酒店吃饭的时候偶然遇到才拍的。他认识你,看到你和她开房挺惊讶的,所以就找我问了一下。” “……”中原中也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泉语气幽幽地打断:“这样说来,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毕竟他哥跑到酒吧捞他了来着——虽然这事儿应该是之前的那个泉故意作的。 中原中也脑门上“啪啪啪”蹦出几根青筋,用力地敲了一记泉的脑门儿,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见过红叶大姐吗?那是领我入门的前辈!” 泉眼神幽深地盯着他,意有所指地说:“前辈怎么了?谁规定兔子不能吃窝边草?” 中原中也一时没注意到话里还藏着什么深意。他牙齿磨得咯吱响,准备再给这个小崽子来两脑崩儿,却被泉提醒:“绿灯了。” “……”中原中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发动车子。 “你这混小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中原中也暗骂一句,深呼吸调节情绪,压下火气后这才解释说:“昨天大姐从国外出差回来,我去羽田机场接她。可是到她家后,发现厨房的水管破裂,家里被淹了,根本没法住人,所以我就送她去酒店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泉拖长了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还是怎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红叶姐姐那么漂亮,哥真的就没什么想法吗?”泉单手撑着脸,八卦地问了一句。 “你够了啊!”中原中也警告他,“大姐是我很尊敬的人,少拿她跟我开玩笑!” “哦,好吧。”泉乖乖点头,不再继续惹他生气。 事实上,他心里是明白的,这两人并没有超出同事或者友人的关系。不过在这个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成为同事,甚至后者还成为泉的心灵垃圾桶的奇妙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以防万一,泉就向当事人确认了一下。 “那这样也就是说,哥没有谈恋爱对吗?”泉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喜欢哥的人挺多的吧?” “……怎么?”中原中也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悄悄抽了口冷气。但他面上却没表现出异样,说:“别成天想七想八,我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你以为跟你似的,还跑去酒吧鬼混。”说完,他又哼了一声。 泉定定地看着他,黝黑的眼睛好似两个漩涡,要将周边的一切,包括光亮都吸进去。 “我去酒吧喝酒的原因,哥是真的不知道吗?” 中原中也心中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快速地蔓延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渐渐收紧,就连说话都不自觉磕巴了:“什、什么……” 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中原中也被他盯得心中发毛,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他硬着头皮,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沉寂的尴尬,泉却突然移开视线,扭头看向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看周围的建筑,他们快到家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跟哥一样,一直单身挺没意思的。” “???”单身怎么了吗? “到二十二岁还是个处男倒没什么,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未来几年哥还会继续处男下去。”泉叹了口气,微妙地说,“真可怜。” “……”很好,等着回家挨揍吧臭小子。中原中也冷笑一声,慢慢地将车开进车库。 “不过……”泉忽地回过头来,看着表情狰狞,随时都会暴起揍人的中原中也,用一种讨论今天吃什么的语气,十分平静说,“我还挺高兴的,因为我不喜欢哥被任何人碰到,就连一根小手指都不可以。” “吱——” 中原中也猛踩刹车,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138、美梦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从心底浮现出来。心脏怦怦跳动着, 声音清晰得仿佛敲击在他的耳膜上一样。 精神恍惚的中原中也连自己怎么走回家里的都没有印象。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穿上拖鞋走到厨房,正在机械地系着围裙。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电话铃声。 突兀响起的铃声终于让中原中也找回了思路, 循着声音看过去, 发现站在冰箱面前翻东西的泉拿出手机, 接通电话。 “喂?” 中原中也刚收回视线却听到泉语气惊喜,脱口而出:“啊, 是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独步? 中原中也的耳朵竖了起来。 要说这个人, 两兄弟都认识。 中原中也会知道对方, 是因为他是死对头太宰治的同事,同样在福泽侦探社工作。而泉认识对方的过程就比较戏剧化了。 几个月前,泉去银行办事,不幸卷入了银行抢劫案件中, 还倒霉地被当做了人质。警方到来后, 与匪徒谈判转移他的注意力。身手敏捷的国木田独步便趁此机会,将泉从匪徒手中救了出来。 那之后一个月,泉在商场里遇到了国木田独步。当时对方在办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人手不足。泉知道后, 主动提出帮忙, 最后案子顺利解决。 巧合的是,后来二人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合作了好几次。国木田独步的搭档太宰治开玩笑说, 泉已经成为他们侦探社的编外人员了, 甚至还是没有工资的那种。 交道打得多了,双方对彼此也有了一定了解,二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虽说如此, 但双方却很少电话往来。 这次国木田独步给泉打电话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您已经看到我发送的文件了吗?……对,是这样,因为最近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只是我平时要忙着上课和实验,所以就只能麻烦您啦。” 咦? 听这话,难道泉拜托了国木田独步什么事情吗? 中原中也胡思乱想着,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啦啦淌了一会儿,他却突然发现洗菜盆里没有东西——蔬菜都还在冰箱里没拿出来呢。 ……洗空气吗这是? 他用力关上水龙头,不禁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懊恼。 到底怎么了这是…… 我不喜欢哥被任何人碰到,就连一根小手指都不可以。 跟火山喷发似的,汹涌的热意一股脑地冲上来,烧得他脑袋昏昏沉沉,几乎都能冒烟。 “好的,那我们明天见。”这通电话很快结束了。 泉收起手机,继续翻冰箱。然后在角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眼睛一亮,看着就要将那东西拿出来。却不料,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的手牢牢握住,不容拒绝地抓了出来。 “没吃饭,不许吃蛋糕。” “……”泉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趁中原中也的注意力放在冰箱里的食材上,悄悄地往另一边伸出手…… “冰淇淋也不许吃,别想从字眼里钻空子。你忘了上次胃疼的教训了吗?记吃不记打。”中原中也头也不回地教训道。 “……” 唉。 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耍赖一样脑袋抵在他哥背上,语气无力地问:“今晚吃什么?” 感受到背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重量,中原中也的身体倏地一僵。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泉又很粘他,像这样的肢体接触其实有很多。 小时候他俩在一个浴缸泡澡玩闹抢橡皮鸭子,长大了泉就成了中原中也的背部挂件,在家里走到哪挂到哪的那种。 以往两人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小动作,如今却让中原中也感到了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没料到他会躲的泉重心失衡,眼看就要磕在冰箱上。中原中也一惊,急忙伸手去扶,泉却先他一步撑住了身体。 中原中也的手突兀地在距离泉只有几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手指蜷了蜷,在泉转身的时候,飞快地抽了回来。眼神游移,他不知为何不敢直视泉的眼睛,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角,有些尴尬地说:“咳……抱歉。” 泉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站直了身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中原中也嘴唇嗫嚅半晌,欲言又止的样子。 泉若无其事地继续之前的话题:“哥准备晚饭做什么,我帮你洗菜。” “……叉烧鸡蛋盖饭,再拌个沙拉?” “好。” 脑中乱糟糟的,中原中也做菜的时候走了神,切菜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刺目无比。 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端着沥水篮过来的泉瞧见后,一下就急了。 “流血了!”只是几步路的距离,泉竟然小跑了过来。 “没什么,小事……而已。”本来不甚在意的中原中也,看到泉将自己受伤那只手捧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小,最后微不可闻。 泉没想太多,将沥水篮放在一边,头一低嘴一张…… 似乎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中原中也微微睁大眼睛,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地跳动着,掩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尖悄然染上一层绯红。手指竟像被碰到的含羞草般,轻轻地蜷缩了下。 事实上他动作的幅度很小,可泉仍是注意到了。 之前在冰箱前发生的一幕在脑中浮现,泉的动作也跟着停住了。此时,中原中也还在淌血的手指堪堪停在他的嘴巴边。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泉就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外跑,还不忘叮嘱:“伤口自己含住,我去拿医疗箱。” “……哦。” 中原中也乖乖照做。 那瞬间,心里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 等等! 遗憾? 他一个激灵,差点又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伤上加伤。 不对啊! 中原中也纠结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瞬息间,脑中闪过诸多想法。 为什么他会觉得遗憾?因为泉跑掉了所以觉得可惜吗? 不不不!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那家伙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啊!——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等一下。 后面那句补充说明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补啊!难道、难道…… 十多年来的陪伴像是加速播放的旧电影,在他眼前“唰唰”闪过。虽然无法准确捕捉每一帧画面,但那日积月累起来的感情却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大脑中。 原来……原来…… 只听“啪”地一声,中原中也的手掌拍上了自己的脑门。 可是这样不对啊! 他们明明都是男性不是吗?前不久他们去看望爷爷的时候,爷爷还乐呵呵地问他们,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过去。 而且,如果让爷爷和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他们俩搅和到了一块儿…… 只要稍微设想一下那样的场面,中原中也的脑袋就疼了起来。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哥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酒吧吗? 电光火石间,中原中也忽地明白了这句话中包含的,更深层次的含义。 你俩什么时候才把女朋友领回来给爷爷看看啊? 哥都还没结婚呢,我才不着急。 当时中原中也以为,泉这是在祸水东引,让年长的他承担来自家长催恋爱催结婚的全部火力。因此,他还好生收拾了那个小没良心的一顿。 可如今想来,那句话,或许应该从另一种角度来解读。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就彻底死心了。 走上这条路,不是一句“我喜欢你”那么简单。 社会的、家庭的、中原中也的……来自多方的因素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层层束缚在作为主动者的泉身上,让他没有办法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感情摊开,在灼人的烈日下接受炙烤。 可是得知中原中也可能有女朋友后,泉就去酒吧喝了个烂醉。 我该杀了你,还是杀了“我”呢? 这句话,真的只是小说中的台词吗?“杀”这个字是否还有别的含义呢? 比如这句话能不能解读成:将真相告知中原中也,让一厢情愿以为他们就是亲密无间好兄弟的他“死去”。或者说,将真相掩埋,让喜欢中原中也的那个泉带着秘密“死去”。 不过泉到底是说出来了,尽管没有指明。似乎那层窗户纸不捅破,过去的他们就都不会“死去”。 然而中原中也的反应太大,躲得太过明显。于是跟小动物一样,刚刚探出洞口查探外界情况的泉,立马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自我束缚了起来。 如果我的喜欢会给你带来困扰,会给我带来不快乐,那么就此停止吧。 这就是泉的真实想法。 泉拎着医疗箱回到厨房时,一眼就看到脸色忽青忽白,头发凌乱,好像受到极大刺激、十分苦恼的中原中也。 旁人一看就知道对方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然而泉视若无睹,仅仅瞥了一眼,视线就从中原中也的脸移开,并未多做停留。 比起这,他更担心对方手上的伤。 泉关了火,与之前下车回家时一样,牵着仍处于恍惚状态的中原中也往前走。他将中原中也摁在卡座上坐好,然后打开家用医疗箱,开始给中原中也处理伤口。 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在伤口上擦过,中原中也被疼痛带来的刺激唤回神。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厨房里的灯光依旧明亮。泉低着头,认真仔细地给中原中也的伤口消毒。 他神情专注,浓黑细软的碎发贴在两颊,衬得他越发白净乖巧。 看着看着,中原中也头上的阴霾不知何时被和煦的春风拂去,原本乱糟糟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变得十分宁静。 或许…… 事情并非像他想的那样复杂。 豁然开朗。 中原中也看着泉给他的伤口贴上创可贴。然后在对方确认无误,准备抽身的时候,他出乎意料地伸出了手。 “泉,我……” 听到呼唤的泉抬起头。 接着,眼中的疑惑逐渐被惊讶取代。 “你……” 另一边,忍者大陆。 风吹得树叶摩擦沙沙作响,荡出一圈圈波浪。 中原中也倏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下睁开眼睛。豁然发现,天际竟然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睡就睡到了大清早,急急忙忙起身,准备带着泉前往战场,寻找解除昏睡状态的办法。 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怀里有了动静。 中原中也立马低下头,亲眼看着泉眼中的奇怪圈圈图纹消失,眼睛恢复了原状——左眼失明,右眼浑浊无神。 那双眼睛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但是中原中也却激动得一叠声问:“泉?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泉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中也?” “嗯!”中原中也紧紧地将泉搂在怀里,下巴贴着他的额头,轻得犹如羽毛落地的亲吻印在他的头发上。 果然。 他想。 果然你这家伙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看不清眼前之景的泉伸出手,刚刚挨上中原中也的脸,他的手背便被温暖有力的大手给覆盖住了。 泉一边安抚他,一边回答中原中也之前的问题:“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原中也很疑惑,眉毛再次皱了起来,“噩梦?” 泉摇摇头,神秘地冲他一笑:“是一个美梦哦,对我来说。” 竟然是美梦? “说来听听?”中原中也对此好奇不已。 “我们依旧相遇了。” “这一次,是我先喜欢你的。” “在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的世界,我们也在一起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这就是你的美梦吗?” “嗯。” 将我纯粹又明媚的爱恋,献给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你。 139、真相 泉解读出自己月读幻术中蕴藏的深意后, 猜测“和中原中也在一起”这个结局,应该是一个关键节点。 说实话,想要达成这一目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然而,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他不能使用任何手段, 去算计这段感情。 以月读世界中出现的人物关系和背景来看, 这个幻术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毫无疑问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 他本人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如果他按平日里的思维方式去行动, 那他大概率会掉进陷阱中, 彻底与月读世界的水野泉融为一体, 失去原来的记忆。 但这也不是说,他避开原来的思路就能安然无恙了。与此同时,他还怀疑,这个幻术或许是没办法从内部, 仅靠他个人的力量打碎的。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也不可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外部,于是他只好想办法另寻出路。 于是他联系上了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以研究人类社会学为借口,让他帮忙寻找在横滨市内, 与神秘和不可思议有关的各种小道消息。他想要找到书的下落。 搜集泉需要的情报是一个大工程, 耗费的时间、花费的精力也很多——虽然他开的报酬也很高。 不过泉知道,国木田独步有一个叫田山花袋的黑客朋友,对方曾经也是侦探社的一员。有他在, 信息筛选的速度不会太慢。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因为泉想要找的,其实是太宰治。 那家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果那个没有荒霸吐、没有异能力、没有港口黑手党、没有武装侦探社等的世界,依然存在书的可能。那么唯一知道它下落的, 应该就只有太宰治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他得到任何收获,泉就从幻术中醒过来了。 泉被中原中也带出病房,被奇怪的强光照射到后,人就失去了意识。他对当时发生的情况一概不知,所以只能从中原中也那儿进行了解。 “眼睛里出现了一圈一圈的纹路?那应该是轮回眼了。被瞳术控制的人眼中会映出相应的眼睛图案,这并不奇怪。”被他写轮眼控制的家伙,眼中就会映出他的写轮眼图案。 “猩红的,有着九枚勾玉,像是写轮眼一样的月亮……应该就是斑那家伙计划的无限月读没有错了。” “你说夜里突然出现了亮如白昼的强光?原来如此。光照之下,大陆上的人无所遁形。就算有人躲在屋子里,从地下钻出来的藤蔓也会将人拖出去。或者说藤蔓捅破屋顶,光就可以从漏洞缝隙中照射进来,所以这个忍术的范围大到囊括整个忍者大陆。” 泉说到这儿,中原中也疑惑地皱起了眉:“那为什么我同样被光照射到了,却没有任何中幻术的迹象?” “唔……”这个问题其实泉也不知道。他稍微思考了下,猜测道:“或许是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拥有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能力?”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之前是没办法,如今泉醒过来后,中原中也就不急着前往战场了。前线是最危险的地方,泉的眼睛状态非常差,中原中也不打算带他去冒险。 “去木叶吧。”泉拍板道,“既然我已醒来,说明被斑操纵的无限月读解除了。现下的战况应该于忍者联军有利。不过我这个样子,上了战场也是累赘。不如先回木叶,找到能够联系前线的人,打听一下战场的消息再说。” 中原中也点点头,带着泉回到了木叶。 彼时天光大白,木叶街头已经热闹了起来。 众人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有些人聚在一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在月读世界中的经历。 房屋建筑被藤蔓破坏了不少。留下看守的忍者们自发组织起来,一番清点,并未发现人员伤亡,好歹让他们松了口气。 更令人高兴的是,一名通讯班的忍者收到了来自前线的联络。他喜形于色,从被藤蔓捅了个窟窿的办公室跳出来,憋红了脸,大声朝众人宣布:“前线告捷!我们赢了!” 叽叽喳喳的街道倏地一静,众人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 人群中骤然传来一声欢呼,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街上沸腾了。 众人欢声雀跃、锣鼓喧天,声音大得好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眼睛看不清东西,以至听觉格外敏感的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下。 他拍拍胸口,看起来吓得不轻。 中原中也却因为他的反应笑得不行。 泉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一个劲催促中原中也快走快走。 这个时候,之前安排他们进医院的中年忍者从屋顶上跳下来,急忙道:“终于找到你们了,都没事吧?” 二人摇了摇头。 泉想到刚才有人通报前线告捷的消息,忍不住问他:“前线胜利,那宇智波斑死了吗?” 中年忍者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具体情况还不了解。” “这样啊……” 几天后,泉从旁人那儿得知,复活了还不到一天的宇智波斑死掉了。 而早在他复活之前,秽土转生状态的宇智波泉奈,就被千手扉间和九只尾兽联手封印了起来。 战争结束后,宇智波泉奈和被转生出来的历代火影们,灵魂被六道仙人带回了净土,离开了生者的世界。 “……六道仙人?”泉当时听完,笑容僵硬在了嘴边,“那不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吗?”简直就差在脸上写一句“你这不是在逗我吗”。 告诉他这些事的,据说是打赢这次胜仗的关键人物,漩涡鸣人。 漩涡鸣人在这次战争中受了不小的伤,最近都住在医院里观察。他精神状态不错,在病房里实在是待不住。听说中原中也的恋人做完了换眼手术,也在医院里休养。他就拎了个果篮,兴冲冲地登门拜访去了。 中原中也刚来木叶那几天,就是漩涡鸣人领着他在木叶转悠的。两人性格直爽,脾气相投,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对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错。 所以中原中也开门看到提着果篮的漩涡鸣人,侧身就将他邀请了进来。 漩涡鸣人仍记得中原中也说过,他的恋人是男孩子。并且他还声称,他的恋人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好看、可爱。 因为知道对方是个宇智波,所以漩涡鸣人在联想的时候,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好友宇智波佐助代入了进去……然后被吓得一个激灵。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泉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原中也会那么形容自己的恋人了。 坐在病床上的人长卷发乌黑如墨,皮肤白皙细腻,身形纤瘦娇小。就算绷带遮去了眼部,让人看不清全貌。可从那张脸的轮廓、五官的精致程度也能看得出来,对方长得相当漂亮。 漩涡鸣人悄悄凑到中原中也耳边,问:“他真的是男孩子?” 中原中也:“……”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漩涡鸣人就将这事儿抛到了一边。双方打了个招呼,彼此介绍一番,然后坐下来聊了聊。 泉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正好漩涡鸣人能替他解答。首先提到的,就是战场上最终的结局了。 宇智波带土在最后一战中帮了漩涡鸣人他们大忙,最后还为了保护他们而牺牲了。 十尾已经被他们封印了起来,九只尾兽也回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宇智波泉奈灵魂回归净土,而宇智波斑则被黑绝背叛死亡。 “……” 泉在听到黑绝从背后接近宇智波斑,徒手刺穿了他的胸口时,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坐在他旁边的中原中也伸出手去,将他的手严丝合缝地扣住,无声地安抚着他。 漩涡鸣人自然是注意到了。 他从旗木卡卡西那儿知道了泉的真实身份,明白他和宇智波斑是同时代的人,曾是对方的部下。只是后来宇智波斑假死,泉被黑绝捅了一刀,重伤濒死,双方就此分道扬镳。 “其实……”漩涡鸣人组织了下语言,道出了惊人真相,“你被黑绝袭击的事情,斑并不知情。”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泉。后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中原中也又扭头看向漩涡鸣人:“你怎么知道?” “是黑绝亲口说的。他说你太聪明,当时又不死心地寻找斑的下落,留着你会有大麻烦,所以就……”想到当时黑绝那洋洋得意的语气,漩涡鸣人就不免觉得气愤。 听完这话,中原中也的表情也非常难看。倒是作为当事人的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在听与自己无关的小故事一样。 接着漩涡鸣人又补充道:“后来我们也从斑那儿求证过了,他对此确实不知情。他甚至以为,是抓到你的二代大叔……哦,也就是二代火影大人,设计看押你的宇智波对你动的手,并借机打压宇智波一族……” 老实说,漩涡鸣人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思考得那么复杂。 事实上,宇智波斑从石碑上看到的无限月读,从头到尾就是黑绝给他挖的坑。是一个将查克拉始祖,同样也是六道仙人的母亲——大筒木辉夜复活过来的阴谋。 “千年前,诸国战乱。辉夜吃下神树的果实,拥有了名为查克拉的力量后,一人平息了战乱,被人尊称为卯之女神。可那之后,拥有强大力量的她也跟着变了。她变得残酷无情,将普通人当成神树的祭品,以此制作出了无数白绝。” “六道仙人和他的弟弟为了阻止母亲,只好将她和神树的外壳封印在了月亮上。” “想要解开月亮上的封印,让辉夜重临人间,轮回眼是必不可少的。有了轮回眼,才能将封印在月亮上的神树外壳通灵到地面上。再将九只尾兽塞进神树外壳中,就可以唤醒神树——也就是十尾的其中一种形态。最后对着月亮施展无限月读,辉夜的封印就能被解开了。” 复活大筒木辉夜的阴谋,正是黑绝谋划的。 为此,他等待了千年,终于等来了开启轮回眼的宇智波斑。于是,他偷偷地潜伏在了宇智波斑的身边。 黑绝的存在很特殊。他是大筒木辉夜被彻底封印之前,避开六道仙人的耳目,偷偷制造出来的生物。他以“辉夜的第三个儿子”的身份自居,并且称呼她为“妈妈”。 他活了千年,不死不灭,一直都在为大筒木辉夜的复活而奔波。就连六道仙人死前都没发现他的存在,那就更别说宇智波斑了。 六道仙人死后,精神和意识与这个世界的天地融为一体。他也因此发现了黑绝的存在。 可这个时候,他已经超脱于世界之外,受到规则限制,没办法对黑绝动手。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伙活跃了千年,不停地挑起战争。 “不过这家伙现在已经被我扔到天上去,跟他妈妈作伴了。”漩涡鸣人笑着说。 这未免也太魔幻了吧……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接收完从漩涡鸣人那儿获得的信息,泉的脑袋空荡荡一片,留不住丝毫多余的想法。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拂过来就能吹散。 “我恨错人了啊。” 他挑拨过自己的爱慕者,挑拨过火之国大名的两个儿子,挑拨过火雷两国……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这些都是捅了你一刀的那个家伙玩剩下的。你瞧,你不也被他挑拨,恨起了宇智波斑吗? 宇智波斑一度是他心里的阴霾。他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意图消除这个噩梦。 可如今真相却告诉他,他从头到尾都记恨错了对象。而一直被他恨着的宇智波斑,同样是被对方欺骗的受害者,甚至下场比他还要惨。 这一刻他和宇智波斑之间,再也没有弱者和强者之分。因为他们都是自作聪明,愚蠢又可怜的家伙。 140、回家途中 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真正的仇人也被扔上了月亮。泉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压在肩膀上重物被人挪走,覆盖在心上的阴霾也终于散去。他的眼前空茫茫的,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望无垠的雪原。 那之后的几天, 泉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中原中也却注意到, 他时不时就会面朝窗外发呆。 虽然眼上蒙着厚厚的纱布看不见,但他能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的鸟鸣声, 清脆悦耳, 十分动听。 和医生交谈完事情, 中原中也一回头就看到了正在发呆的泉。他走到泉的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医生说,明天就能拆绷带了。” “嗯。” “还有就是……”想到刚才医生转告给他的话,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说:“鹿久先生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闻言,泉转过头来,面朝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帮忙?” 中原中也自己也很疑惑:“医生说就这样一句话,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唔……”泉沉吟片刻, 点点头表示, “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满头雾水:“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泉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他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毕竟中原中也是异世界的人,他们大概率是要回去的。只是如今能够打开时空之门的万花筒没有了,虽泉声称自己有办法不用他们操心, 可他却没说具体是什么办法, 存在不确定性。 战争不是赢了场胜仗就算结束了。 伤亡者极其亲属的后续工作,清点村子的支出和损失等,都是一项项繁琐的工作。 木叶的人现在都在为战争遗留下的问题加班加点地工作, 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去盯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二人。 只是泉作为曾经绑架过大名的敌方人员,让他们不得不多问一番他们接下来的想法。 “明天拆绷带的时候,他们应该会派人过来。”找医生带话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释放了善意——没人希望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如泉所料,第二天拆绷带的时候,与医生一同来到病房的,还有旗木卡卡西。他还带来了一捧庆祝康复出院的鲜花。 这是战争结束后,中原中也第一次看到他。 “最近比较忙,也没时间过来看你们。” “村子里的事情比较重要。” 稍微寒暄了几句,中原中也注意到旗木卡卡西挡住左眼的护额揭了上去,露出了一条竖直的、长长的旧疤痕,以及一只古井无波的黑眼睛。 听说之前对方会选择用护额挡住眼睛,是为了遮住那只同伴临死前赠予他的写轮眼。 曾经认为“死亡”的同伴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了战场上,最后又以伙伴的身份与他们并肩作战,真正地迎接了死亡。 那天的战争,也就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反转不断,就算是中原中也这个边缘人听完,仍免不得心情复杂。 “村子里对写轮眼比较熟悉,现在还能自如活动的,也就只有我了。”说起写轮眼的时候,旗木卡卡西不再像以往那般讳莫如深,语气轻松万分坦然,“我也是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偷个懒。”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懒懒散散地往墙上一靠,一副被生活与工作狠狠奴役过的社畜样。 对写轮眼稍微熟悉,还能自如活动的就只有他了? 泉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明白了,拥有永恒万花筒的宇智波佐助还活着,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被木叶控制起来了。 说到了解写轮眼,谁能比得上宇智波?四战中反戈的宇智波,宇智波带土为了保护漩涡鸣人等人而死,那就只剩下一个宇智波佐助了。 旗木卡卡西是在提醒泉,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木叶手上还有一双对他们二人威胁极大的永恒万花筒。 当然,这应该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之前出谋划策绑架大名的就是泉本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具备一定危险性的。木叶虽然暂时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但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消息走漏,他们还是得防上一手,免得陷入舆论危机。 泉的反应自然被仔细观察着他的旗木卡卡西捕捉到了。看这个样子,对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多少让他松口气。 从这次四战就能看得出来,这一个个宇智波,都是没办法让人完全放心的祖宗。 担心眼睛被强光刺激到,拆绷带的时候,靠近床头那边的窗帘拉了一部分,替泉挡去了大半光线。 在此过程中,中原中也的手不自觉地越握越紧,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泉。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那双眼睛再次睁开,好似水洗过的黑珍珠,温润又干净。映在眼中的一点微光,仿佛黑夜中的启明星,明亮而显眼。 接着,那束光锁住了他身侧的中原中也,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紧张的模样。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看那个样子,他们似乎忽略掉了周围的旁观者,进入了他们自己的小世界中。 病床另一侧的医生和旗木卡卡西有些无奈。 医生咳了一声。 泉和中原中也这才回过神,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 顿时压力山大的医生:“……看得清楚吗?” 泉点点头:“嗯。” 医生一边询问,一边给泉的眼睛做最后的检查。 泉现在的眼睛状态非常不错,这几天观察下来也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如今绷带也拆掉了,收拾好东西就可以出院。 医生交代完,中原中也就送他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后,病房里就剩下了泉、中原中也,以及旗木卡卡西三人。 旗木卡卡西将手中的鲜花递给泉:“恭喜你出院。” 泉接过花,冲他笑了笑:“谢谢。”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旗木卡卡西也不多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 泉先是看了中原中也一眼,说:“我们之前约好要去祭拜一下我的母亲。” “嗯。”中原中也走到床边,泉刚刚伸出手来就被他紧紧地握住。 二人齐齐看向旗木卡卡西。 泉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看完母亲后,我们就回家……我是说,回横滨。” 旗木卡卡西理解地点点头,不过:“你准备怎么……”回到另一个世界? 据他所知,泉现在移植的这双眼睛仅是三勾玉,而想要到达另一个时空,必须进阶到万花筒才行。 “请给我一面镜子。” “镜子?” 中原中也翻找了下抽屉,没有看到小镜子。 旗木卡卡西作势结印,并问:“水镜可以吗?” 泉:“只要能看清我的倒影就可以。” 话音落,旗木卡卡西就飞快结了几个印,一面由水组成的镜子于半空中凝聚,移动到泉的面前。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泉的眼睛倏地一下就变成了三勾玉。他交代旁边的中原中也,说待会儿他有任何异动,不要犹豫,立马用异能力将他控制住。而当他的眼睛变成万花筒后,直接呼喊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虽然不解,但仍是答应了。 这个时候,旗木卡卡西似乎明白泉准备做什么了。只是他的表情稍微有些古怪,好像在疑惑“这样真的可以吗”。 交代完,泉就专注地看着水镜中自己的倒影。准确来说,应该是那双猩红的写轮眼。不多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木楞呆滞,好像丢了魂。 中原中也看到他的样子,蓦地想到了当初脑髓地狱事件中,泉神志不清,对周围的一切发动攻击的场景。 下一秒,他看到泉的手指动弹了下。心中警铃敲响,中原中也赶紧用异能力控制住了泉的身体,让他没办法继续动作。 泉的脸部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下,好似在压抑着什么的样子。时间渐长,他面部涨红,不自然的绯色蔓延到了脖颈之下。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狰狞。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滴答滴答溅在怀中鲜花的包装纸上。 中原中也担心他咬着舌头,用力掰开他的嘴,加大重力,将他压在病床上。这下,泉就连动动眼皮子都变得格外艰难,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威胁的嘶吼声。 见状,中原中也忍不住皱起眉,想张口将他唤醒,却又担心会打乱泉的计划。 这个时候,旗木卡卡西开口了:“他应该是对自己使用了幻术。” 中原中也看向他。 “写轮眼的每一次进阶都伴随着巨大的情绪波动,多体现在失去珍贵之物的痛苦上。如果他对自己构筑的幻术场景足够成功,或许真的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再次开启万花筒。”当然,这种办法的失败率同样很大,不亚于自己掐死自己。 因为人普遍都有求生的本能,这是刻在潜意识中的…… 这么想着,旗木卡卡西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因为他看到泉的写轮眼发生了变化。 三颗勾玉在眼中飞快地转动着,很快便连成一线。汇到中心,聚拢成一个黑点。黑点慢慢变大,犹如绽放的花苞般,渐渐旋开五瓣花。 中原中也先是一喜,接着便注意到,原本的五瓣花图案上,又多了些条纹,好像缠绕在花瓣上的荆棘。 写轮眼中的图案不再变化,与此同时,泉的身上“噌”地燃起白色的查克拉火焰。 “快让他停下!” “泉!醒过来!” 眼看白色的骷髅手臂就要冲破天花板,可在听到那声呼喊后,泉的眼睛忽然眨了眨。 未成形的须佐能乎被收回体内,泉的眼睛也由猩红诡谲的永恒万花筒,恢复成了之前温柔水润的模样。 旗木卡卡西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木叶的经费已经够紧张的了,这要是再让须佐能乎拆个医院,那还得了? 当日下午。 泉和中原中也披着斗篷,在木叶大门口与前来送行的旗木卡卡西和漩涡鸣人道别后,离开了村子。 走了没两个小时,体力废的泉就气喘吁吁说走不动了,赖皮似的挂在中原中也背上,让他背。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把这小混蛋背起来。不用迁就他的速度后,赶路都快了许多。 “我给你安排的锻炼计划,你说说你坚持了几天?” “一天。”泉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还有理了?”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简直恨铁不成钢。 泉当真理直气壮:“因为你计划表给我后,隔天就发生了脑髓地狱事件啊!” “……”中原中也被噎住了。他咳了一声,说:“那回去接着锻炼,不许偷懒听到吗?” “知道啦,啰啰嗦嗦,小心变成老妈子……哎哟!”泉差点从他背上蹦起来,“你掐我腿干嘛?!” “欠收拾!” “哼!” 两人抄了近道,在日落时分到达了一座小镇。 中原中也背着他站在山坡上,看着被霞光染红的天空,感受着山顶拂过的微风,心情舒畅开阔极了,随着振翅的雀鸟,从空中飞过。 鸟雀归巢,他也背着泉,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带着他下山,前往今夜落脚的小镇。 “进阶万花筒的时候……你在幻术中看到了什么?” 或者这个问题可以换成是:你在愤怒什么,你在担心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泉趴在他的肩上,犹豫了一会儿,不太想说的样子。他是没想到中原中也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泉最终还是没有瞒他:“我只是……修改了记忆。”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开了污浊,然后……没有八卦封印。” 中原中也的脚突然停了一瞬。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问:“然后呢?” 泉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说:“没有结局。” 那种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从空中坠落的感觉刻骨铭心,就算没有听到破碎的声响也足以令他绝望。 “当然没有结局。”中原中也说,“因为那是幻觉,而我及时将你唤醒了。” “……哼。”泉侧脸看向旁边的树丛,“我当然知道啊。” 如果当时泉知道这一点,那么万花筒是绝对不会开启的。 换句话说,幻术中的泉真真切切地体会过了一次失去中原中也的痛苦。 “泉!” 正走着神,泉突然被耳边惊雷般炸起的呼喊声吓得一个哆嗦。他拍拍胸口,瞪了中原中也的后脑勺一眼,没好气地说:“干嘛!” “泉!” “干嘛!” “泉!” “……” “泉!” “你幼不幼稚!” 中原中也畅快地哈哈笑起来,轻轻松松将背上的人往半空中一抛—— “啊啊啊——中原中也你这个混……唔!” 下落的瞬间,泉被掀起的斗篷糊了一脸,还未说完的话被拍回了肚子里。 此时,站在下方的中原中也早已转过身,笑容明朗,敞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从半空中落下的泉。 泉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还没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不等他生气,中原中也就将人紧紧搂进怀里,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泉扑通扑通的心跳。 反应过来,泉咬牙切齿地看着某个家伙的脖子,眼神凶悍得好像随时都能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额头触上一片温热,泉蓦地愣了下。接着他听到刚才捉弄他的家伙说:“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唤醒我了。而如果你做了噩梦,我会也像刚才那样叫醒你的。所以别担心。” “……”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一时间忘了兴师问罪,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了片刻安逸。 “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吗?” “什……呜哇!” 拔地而起的白色巨人一把抓住中原中也,做了个标准的棒球投手姿势,“嗖”地一声将人抛向远处。 泉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仰起头,看着操纵异能力停在半空的中原中也说:“好玩吗?” “……”这些天下来都快忘了,他家小混蛋脾气向来挺大。 中原中也缓缓下降,稳稳落地。泉哼了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小镇走。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就当自己没看见那只露在头发外面的红耳朵——提出来估计又得炸毛。 他三两步追上去,自然而然地去牵泉的手。 “别拽我!”泉挣了挣,无果。就他那点力气,哪能跟中原中也掰手腕的? “好啦好啦。”中原中也十分熟练地顺毛撸,“给你买点心吃?” “……你哪来的钱?” “刚来木叶的时候帮忙做了几个小任务。” “那我要两个蛋糕。” “买买买!” “今晚就吃。” “吃吃吃!” 啧,这么容易松口的吗?亏了。 泉面色不变,立马改口:“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五个比较够……” “不行!”中原中也态度坚决,“多了你又不会好好吃饭了!” “……”行吧,两个就两个呗,总比没有好。 141、到家 虽说是要去祭拜母亲, 但泉其实并不知道当年他舅舅将母亲具体葬在了何处。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那座小小的,根本不敢立碑的坟墓,现在还能找得到吗?泉自己都不清楚。 他母亲是因与敌私奔、背弃家族自裁而死的, 所以葬她的地方必不敢离族地近了。但将她下葬的又是爱她护她的兄长, 因此亦不会远。 照着这个标准, 泉大概圈定了一个范围,与中原中也一起, 不紧不慢地找了过去。难得空闲, 并不急着赶路, 这一趟权当旅游散心了。 路过某个小镇时,听说隔壁某城晚上有庆祝战争胜利的烟花大会,他们还特意绕了一圈,专门去看烟花大会。 当然, 为了不给盯梢他们的木叶忍者增添负担, 他俩并没有玩得太过头。 “说是族地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泉趴在中原中也的背上,直起腰板儿,环视一眼四周,找了个方向随手一指:“就那边吧。”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似完全没做思考, 单凭直觉。 中原中也对他的判断没有提出丝毫异议,照着他指出的方向继续前行。 他们现在位于某座高地上,将山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上来的时候费了些功夫, 泉这个体力废自然而然地想耍赖爬到中原中也背上, 正大光明地偷懒。 中原中也惦记着这人的训练计划,拉扯着多带他走了一小时,觉得够了活动量, 这才蹲下身将气喘吁吁的小混蛋背起来,然后又是一通例行的嘲笑。 要说实话,这样脚程反而快些。 中原中也仰头看了一眼那只不近不远缀在他们身后的褐色小鸟,说:“真的没关系吗?” 泉打了个哈欠,无需问便知他是什么意思:“不用管他们,确认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他们就会回去复命了。” 好歹是异世来客,一个体内有着尾兽一样的存在,一个有永恒万花筒还曾绑架过大名。木叶方只派了只小鸟来,对被监视的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中原中也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因为本身工作特殊,他不太喜欢这种随时随地被窥视的感觉。不提别的,就说两天前他们脱离原来计划的路线,绕远路去看了场烟花大会,他就感受到了不下三道观察他们的视线。 “你就当那是一只普通的,稍微聪明些的小鸟好了。”泉安抚他,“其他人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呗。我们又没做太出格的事情,只要离开了就好。” “知道了。”中原中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再去管那只跟他们一起离开木叶的褐色小鸟。 宇智波旧址里木叶并不远。二人走走逛逛,甚至还绕了个远路,到达目的地也就花了一周的时间。 他俩在附近的小镇落脚,仔仔细细搜寻了几天,并未找到疑似泉的母亲的坟包。 几座连绵的小山坡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就连野草都有人小腿高。山坡上也没看见突兀地堆积起来的山包,以及做标记的石料等。因而找了几天的两人,根本分辨不出哪处埋葬着快百年前的亡者。 “看来是没办法了。”泉对此接受还算良好,“那我们就不扰人安眠了,走吧。” 中原中也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略带担忧。本来他还在想,如果泉想见母亲的话,或许还可以…… 泉将他的手摘下来握住:“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将他们秽土转生出来?”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不想见见,跟他们说说话吗?” “先不提怎么获得尸骨。就算将他们转生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毕竟我从未见过他们,我对他们的了解,都来自于泉奈的口述。”泉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高悬于空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太阳。 “不见面比较好。”泉说完,想了想又强调一遍,“不见面才是好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过去了。” 说完,他收回视线,松开中原中也的手,面朝山顶方向跪了下来,合上眼睛,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见状,站在他旁边的中原中也没有迟疑,跟着伏拜下去。 二人起身,泉定定地注视着山顶,一时间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可真的开口时,却只是叹息:“再见。” 中原中也与他看着同一个方向,握住他的手越扣越紧,并郑重其事地说:“我会好好照顾泉的。” 他们又在附近小镇休息了一个晚上,顺便还买了变装用的东西——这是为了避免当初泉身上发生过的事情重演。指的就是他跨越时空突然出现在马路上,被人拍下了照片和录像,最后还被奇奇怪怪的家伙找上门。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外。确认身上的伪装万无一失后,他们手牵着手,对视了一眼。 “我们回家吧。” “嗯。” 他们所在之处的空间出现了奇特的扭曲现象,时间不长,也就眨眼的功夫。当一切恢复正常,他们也失去了踪影。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影子疾电般扑向了他们消失的地方。定睛一看,那竟是条威风凛凛的白色长毛大狗。 白狗在绕着原地嗅了一圈,与此同时,又是三道身影闪身出现在此处。他们均穿着绿色的战术马甲,头戴刻有漩涡图案的护额,很显然是木叶的忍者。 嗅完气味的大狗冲其中一名脸上涂着油彩的忍者汪汪叫了几声,那忍者蹲下身揉了揉大狗的脑袋,然后对两名伙伴说:“气味就在这儿断掉了,周围的情况如何。” 开启白眼的日向族人站在原地环视四周,摇摇头说:“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周围的草木也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看来可以汇报给鹿久大人了。”剩下那名忍者写了张小纸条,仔仔细细地卷起来。他吹了个口哨,一直在高空盘旋的褐色小鸟飞下来,停在他的肩膀上。 不久后,木叶。 拿到纸条的奈良鹿久敲开了火影办公室的大门。 “纲手大人?” 脑袋小鸡啄米似一点一点的千手纲手蓦地惊醒,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角。 奈良鹿久:“……” 他扫了一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纸质文件,表情无奈极了。 “什么啊,是鹿久啊……”千手纲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什么事吗?” 奈良鹿久晃了晃手中的小纸条:“他们俩回去了。” “回去?”千手纲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中也他们?” 奈良鹿久点点头。 “呼……”千手纲手丢开手中的笔,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气,“也就是说,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宇智波了。” 奈良鹿久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如今封印了瞳术,被关在牢房中严密看守起来的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助虽然也是打败大筒木辉夜,并解开无限月读的英雄。但他之前参与过尾兽的捕捉,袭击了五影大会,还杀害了木叶高层……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木叶将他控制起来,暂时堵住了外人的嘴巴,至于到底怎么处理他,千手纲手还在头疼。 计划并绑架了大名的泉离开这个世界后,木叶可以对外宣称,泉用宇智波斑和大名的情报向忍者联军投了诚。只是他和他男朋友刚刚回到木叶没多久,就被伪装成木叶忍者混进村子的白绝暗杀。 泉和中原中也可以死遁,宇智波佐助却不可以。 当年建村的两大忍族,千手和宇智波。如今千手一脉只有千手纲手还在活跃,宇智波一族也就剩下宇智波佐助这么根独苗苗了。 “唉!”千手纲手又揉了揉太阳穴。 奈良鹿久单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提醒道:“我记得,您战后向大名提交了一份申请……” “!” 千手纲手的动作蓦地顿住,眼睛一亮,“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兴冲冲道:“对啊!去叫卡卡西来,宇智波佐助不是他第七班的学生吗?他这个老师当然要负起责来啊!”嗨呀,她批文件都快批傻了,剩下的工作和问题学生丢给旗木卡卡西那家伙不就行了吗!哈哈哈哈! 委任状已经在路上的准六代火影旗木卡卡西:阿嚏! 另一边,泉和中原中也出现在了一座四面环海的无人岛上。 写轮眼进阶为永恒万花筒后,泉的空间转移能力能够更加精准地计算落地坐标了。只是他们一出现就在海上,根本无法确定自身的坐标。所以泉又带着中原中也进行了数次空间跳跃,刚刚登上大陆就吓到了几个吊儿郎当的不良青年——他们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好在那附近没有监控,在对方发出尖叫前,中原中也又反应极快地将人制住,泉再一套幻术下去,事情就这样摆平了。 泉本来打算直接从这群人口中套取信息,可对方说的语言他根本就听不懂。 他虽然听不懂,可他男朋友懂啊! 中原中也与他们交流了几句,给泉翻译:“我们现在位于西班牙,时间和日期……换算成东京时间,现在刚好是我们前往忍者大陆那晚的凌晨两点。” 说完他还感叹了一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真是奇妙……” 回过神,发现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中原中也疑惑道:“怎么了?” 泉眨了下眼睛,笑眯眯地感叹:“我男朋友真厉害~” “!”猝不及防受到了夸赞,心中莫名的同时,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脸上一红,“怎、怎么突然……” 泉跟兔子似的,双腿一蹬蹦到了中原中也背上,被后者稳稳接住。 “你们刚才交流用的是本地语言吗?” 这一问,中原中也就知道泉为什么夸他了。 他摸了摸鼻子:“嗯,西班牙语。以前到这边出差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一些简单的交流没什么问题。” 泉趴在他肩上,看着他脸上露出些小小的得意而不自知,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犹如碧蓝晴空映在了里面。 他想了想,不怀好意地凑到中原中也耳边,拖长了语调,撒娇一样地说:“既然横滨那边是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不然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倒倒时差?” 若这话放在平常,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这会儿泉语气暧昧,手指也不安分地在他脸上划来划去,还顺着他的脸部轮廓向下,一路从脖子滑到衣领里…… 中原中也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泉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尖,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现在笑,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中原中也心中冷笑三声,用力掐了一把泉的腿肚子,无视了小混蛋的嚷嚷,一把抢过不良青年的手机,随手一搜,一张世界地图就出来了。他戴着手套,也不用担心会留下指纹。 “喏,算坐标回横滨吧。”中原中也哼了一声,“我俩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也该先回家,免得出什么意外状况。” 这话在理。泉没多想,根据地图算好坐标后,他便示意中原中也可以将手机还回去了。 泉再次使用万花筒的能力,两人眨眼间就回到了有一阵不见的横滨。 中原中也凭借异能力和对横滨的熟悉,避开监控,飞快地带着泉回到了家里。 某个小混蛋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他男朋友从背上摔下来,扔到了柔软的床上。 一脸懵比的泉:??? “‘昨天’为了解决组合的敌人开了污浊,消耗有些大,第二天早上爬不起来也是正常的,相信首领能够理解。” “……”等一下,哪里不对? 泉脑中的警铃蓦地敲响,下意识地翻身爬起来,准备往外跑。他男朋友眼疾手快地勾住了他的后领子,往后一带,胳膊一圈,他就被紧紧箍进对方怀里。 “算成十点起床,那么我们还有整整八个小时的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天呐,他就是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跑两步路都喘的体力废,这这这八小时下来,他还能活??? 泉惊恐地咽了下口水,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淌。他甚至连写轮眼都瞪出来了,奈何他这会儿是背对着中原中也的。只要对方不看到他的眼睛,就不会中他的幻术。 泉试图跟他讲道理:“哥!床单什么的,小滚怡情大滚伤身啊!”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这种时候知道求饶叫他哥了?早干嘛去了?他语气凉凉地道:“不是你说趁这点时间倒倒时差吗?” 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说:“对啊,倒时差不就是睡觉吗?你看我们待会儿盖被子睡觉……” “所以我这不是准备和你盖被子一起睡吗?” “那你干什么拽我衣服!” “你睡觉不脱外衣的?” “啊啊啊啊混蛋你这叫脱吗你这叫撕!!!” 142、说辞 八小时是不可能八小时的, 这本就是中原中也说出来吓唬人的话,泉心里当然清楚。可中原中也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接下来泉受到的教训绝不会少。 事实也是如此,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中午时分醒来, 泉浑身上下酸痛难耐, 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像被拆卸后又重组了似的。 旁边的位置有人睡过的痕迹,但是被单上没有残留任何温度, 说明睡在这里的中原中也已经起床很久了。 泉爬起来后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中原中也留下的纸条。对方已经去上班了, “昨天”营救梦野久作的任务虽然顺利完成, 但是敌人的棘手程度有些超乎想象,他需要向森鸥外详细汇报一番。 除此之外,两人在异世界的经历,以及泉从医院偷跑的后续, 也要做一系列安排才行。。 两个世界存在巨大的时间流速差异。 对于这边的世界来说, 泉的眼睛濒临失明。可现在,仅仅过去一天,他的眼睛竟然莫名其妙地恢复了。就算是全眼球移植手术大成功,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总没那么快拆绷带吧? 另外, 中原中也身上多出来的,能够让他脱离污浊状态的八卦封印,也得给个交代才行。 回到横滨之前, 泉和中原中也就打好了商量。 异世界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 这是他们的共识。 泉的万花筒可以开启异空间,他就是两个世界的门。 门的另一边可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拥有着较现代社会落后的科技和社会制度, 也拥有着与异能力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站在那个世界实力最顶端的部分人,拥有瞬息间改变山川地貌的强大能力。那里有九只实力堪比荒霸吐的尾兽,甚至还有将死者从彼岸召唤回来的办法…… 一旦这些消息泄露出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定会有无尽的麻烦找上门来。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说完正事,中原中也准备行礼告退。森鸥外状若不经意地叫住他:“对了,中也君,我听说医院那边出了点状况?” 医院? 中原中也稍微愣了下,蓦地想起之前泉从医院偷跑,他还为此砸了一张办公桌,他的部下们找人找了一天,他似乎忘了这茬。 这其实也不怪他,毕竟他们去了趟异时空,隔了段时间,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清清嗓,含糊地说:“现在已经解决了。” “是吗?那就好。” 虽然中原中也语焉不详,但森鸥外并没有刨根究底的想法。毕竟那是小情侣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他只要确认这事没有给中原中也以及港黑带来不好的影响就可以了。 大概是酒吧那晚被泉算计这事,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所以中原中也并没有和森鸥外提过他和泉在病房里吵架的事情。 森鸥外为了处理脑髓地狱事件的后续问题,并没有过多地关注旁的事情。后来听说泉从医院逃跑,中原中也砸了桌子,森鸥外才意识到这两人之间,可能出了问题。 只是那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从组合手上夺回梦野久作——所以森鸥外没有在这事上分出多余的注意力。而中原中也的表现也令人非常满意,他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也没有将情绪带到工作上,依旧认认真真完成了森鸥外给他安排的任务。 这让森鸥外十分欣慰。 所以港黑接应人员昨晚只接到了梦野久作,没有带回中原中也,还有对方今早上班比往常迟了两小时的事情,森鸥外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不知道了。 毕竟开污浊给身体带来的负担确实很大嘛,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说到这事,中原中也便和森鸥外提到了请假的事情。 “泉的眼睛有复明的可能。”中原中也说。 “真的吗?”森鸥外有些惊喜。本来还在遗憾那么好用的一个员工不久后会失明,如今听到对方还有复明的可能,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毕竟这样一来工作效率肯定会提高不少嘛!黑心老板毫无良心地想。 “泉……因为脑髓地狱受到了点刺激。”中原中也微微拧着眉,斟酌着说,“之前他从医院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趁眼睛还未完全失明回老家一趟,报了当初被捅刀的仇,再移植他舅舅交给族人保存下来的眼睛。” 这套说辞,自然是泉和中原中也商量过的。 永恒万花筒的图案与万花筒的不同,森鸥外知道泉的万花筒图案是什么,所以新的眼睛,得过一遍明路才行。 “原来是这样啊……”森鸥外眼神一闪,细细思索着。 泉受到了脑髓地狱的精神刺激,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以及追杀他的族人,再加上眼部濒临失明带来的危机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与不安当中。 三社抗争尚未结束,脑髓地狱事件给港黑带来的损失同样很大,中原中也一时半会儿根本抽不开身。而泉的眼睛状态非常差,再加上他又是去寻仇,而非普通探亲,回老家不亚于进贼窝,中原中也绝对不可能放他一个人离开。 于是情绪不稳的泉和压力很大的中原中也吵了架,泉从医院偷跑,中原中也怒而砸桌。不过完成任务后,中原中也还是将泉带回了家,并打算在三社抗争结束后,请假陪同泉一起回老家…… 这样的发展,逻辑上没有硬伤,可能性非常大。 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真相的森鸥外大手一挥,请假这事准了。 “多谢首领。” 中原中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并关上门后,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说了实话,但这种打着时间差误导别人,用真话来掩盖真相的事情,他真的很不擅长。况且需要隐瞒的对象,还是他十分尊敬,且自身非常敏锐的首领。 如果不是某个小混蛋利用写轮眼的幻术,拉着中原中也模拟了一次又一次,中原中也或许还真的过不了森鸥外这关。 事情顺利解决,中原中也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显示屏上的时间,发了一会儿呆。 晚上折腾得有点狠,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小混蛋醒过来没有。 想着想着,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中原中也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 等了不到两秒,听筒里传来了忙音。很显然,对方挂掉了电话。 被撂电话的中原中也非但没生气,反而翘起了嘴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飞快地编辑了一条邮件发送:吃饭没?厨房留了粥和菜。乖乖吃饭,回来给你带蛋糕。 不消片刻,他收到了一条新邮件:五个!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每当这种时候,中原中也都会深深怀疑,这小混蛋该不会随便给块蛋糕就能带走吧?当然,那家伙绝对不可能吃亏就是了。 中原中也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再次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回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中原中也听着对面泉又沙又轻的声音,有些高兴,有些担心,也有些微妙的得意。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放缓放轻了,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不是废话吗?! 泉狠狠地磨了磨牙。 他当然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 泉幽幽地说:“不然你也试试?” “咳!”中原中也差点被口水给呛着。小混蛋想得倒是挺美,只不过他得提醒对方面对现实:“你的体力……”不说这小混蛋压不压得住自己,就单说体力这一点,这家伙就已经输了好吗? 尽管中原中也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但电话对面的泉哪能猜不到他的想法。 泉恼羞成怒,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大叫一声,音量骤然拔高:“就你能!”说完,他就掐断了通讯。 “……”听着对面传来的忙音,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稍微有些心虚。 平日泉总是用自己体力不好来占便宜,比如没赶多久路就跳到中原中也背上说自己走不动了,正大光明地偷懒。 可找理由偷懒和被人拿抓住弱点嘲笑,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啊!尤其是,中原中也神清气爽去上班了,自己却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当一条无法翻身的咸鱼。对比鲜明,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连拨几个电话都被挂掉,为了避免到手的男朋友再次离家出走,中原中也飞快编辑邮件,说正事:首领已经批准了,这次的乱子结束后,我们就出发。按我们说好的,这几天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知道吗? 手机上不便多说,中原中也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并交代完,点击发送。过了几分钟,他的手机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记得爱丽丝常去的那家点心店推出了新品,只可惜与回家时路过的那间蛋糕店在相反的两个方向…… “叮咚” 手机提示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中原中也失笑。 果然对付这个小混蛋就得用这招才行,简直屡试不爽。 他打开邮件。 小混蛋:我全都要!!! 143、加入港黑 几日后, 侦探社的中岛敦以及港黑的芥川龙之介闯入组合的空中据点“白鲸”。二人与菲茨杰拉德展开激战,最终险胜。 在不受控制的白鲸砸上横滨前,泉镜花操控的无人机将其撞落。白鲸坠入海中,掀起巨大的浪花。 那天后, 菲茨杰拉德不知所踪, 组合分崩离析。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不约而同地对各自的部下下达了停战命令, 三社抗争就此落幕。 中原中也拿到了假期, 开车带着泉来到了东京。 太宰治、森鸥外等人曾推测, 泉是旧华族出身。异时空的事情不能暴露,泉自然而然顺着他们的想法,给自己弄了个旧华族后裔的身份出来。 至于他如何办到的,这不还有个真正的旧华族后裔川原直人帮忙嘛。 川原直人看到与泉一同上门的中原中也时, 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可当他们三人在茶屋坐下时, 这家伙抬手就给中原中也递来一杯加了特殊香料的茶。 他的异能力是香料,往茶水里添点东西非常简单。 泉抬手按住茶杯前,中原中也甚至都没注意到对方递来的茶水有什么问题。主要他没想到,面前这家伙瞧着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实际上却是个对他男朋友觊觎已久的变态。如今他和泉在一起了, 对方竟然想对自己下毒手。 不过说到香料,中原中也就不免想起当初在餐厅遭受的袭击。 那时,泉还没有恢复记忆。中原中也和他一起去某个高档西餐厅吃饭, 结果牛排刚刚切开, 泉就嗅到里面添加了不同寻常的香料。 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袭击者被中原中也全部撂倒。那群人任务失败后,竟然全部七窍流血而死,根本不给港黑调查讯问的机会。 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两人再次遭受袭击。袭击失败者以同样离奇的方式死亡,因而港黑推测,两次袭击同属一方势力。只是那些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所以两次袭击的调查都不了了之。 借由香料这一突破点,中原中也很快就将所有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如果这个川原直人就是当初派人袭击他们的家伙,而泉很明显认识他,也就是说…… “那两次袭击,都在你的计划之中?”难怪对方两次发起袭击,泉都在现场,之前他还以为是巧合…… 中原中也面色复杂地看向了泉。 后者眼神游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当时我还没恢复记忆吗……” “……” 中原中也的脸色有些阴沉。坐在他旁边的泉甚至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磨牙声,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泉硬着头皮抱住他的胳膊,温声细语地解释:“我从川原先生那儿听说了荒霸吐的存在,所以才动身前往横滨的。你知道,我想找斑报仇就得借助强大的力量,所以……”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在面无表情的中原中也视线中越埋越低。长发自两边滑落,露出了纤细脆弱的后颈。 “……”唉。 中原中也无奈地捏了捏泉的后颈,没好气地说:“没有下次!” “嗯嗯!”泉觉得有些痒痒,小动物似的缩了下脖子,还顺势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川原直人抽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打开,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就在此时,泉突然转过头,一双猩红的写轮眼露出来,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上。 川原直人的动作一僵。 眼前的一切犹如砸破的玻璃,无数碎片剥落,不多时,视野被黑暗吞噬。脚下的地板轰然坍塌,他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深渊中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气味、没有温度差异……除了失重的感觉外,他竟然感受不到任何外界变化。 失去五感后,时间好像也丢失了意义。从坠落起,他感觉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数个世纪。 这是怎么回事? 从最开始的无措中回过神,川原直人开始了思考。他想起来,画面坍塌的前一刻,他看到了泉的写轮眼。 那双眼睛有着神奇又诡异的能力,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坍塌的茶屋、漆黑的深渊……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遭遇的一切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现在是中了对方的幻术吗? 就在他找回理智,正准备想办法摆脱这种状态时…… “啊——!” 剧烈的疼痛瞬间令他脑中的想法清空。 疼痛遍布全身,四肢动弹不得。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了他的身体,结束了他的失重下落状态,并将他固定在了半空中。 他张大嘴巴发出嘶吼,可是依旧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当然,这个时候,他也无暇考虑那么多了。 就在他痛得快要失去意识时,那种快要将他撕裂的疼痛骤然消失。他的身体变得轻快起来,眼前也出现了光,他能再次看到东西了。 他以为自己从幻觉中走出来了,刚刚松了口气。然而万万没想到,接下来他看到的,不是之前招待客人的茶屋,而是一具破布娃娃般,被无数黑色枯木刺穿的尸体。 死去的那人双眼大睁,死不瞑目,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 川原直人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睛倏地睁开。视野恢复正常,庭院中的鸟叫声清越动听。 他依旧待在招待泉和中原中也的茶屋中。 果然……是幻术。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好像随时都能从胸膛中蹦出来。 深呼吸平复好情绪,他下意识地朝泉那边看了过去。谁料一扭头,他就和泉那双猩红的写轮眼对上了。 “!” 眼前的一切再次坍塌,他又一次落入深渊,最后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当他意识到自己“死去”后,他就会回到原本的茶屋。无论他的视线朝向何方,他总是会被写轮眼拉入幻术中。就算他闭上眼睛,也无法逃脱循环往复的命运。 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无法改变自己在幻境中的遭遇,不停地进行着死亡轮回…… “?” 中原中也注意到川原直人的异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面色惨白,眨眼间额上渗出无数汗珠,汇聚成股,顺着脸颊滑落,坠在衣料上,洇出一团深色的水迹。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睛映出了万花筒的图案。 “……”中原中也回头看着泉,表情无奈,“你干嘛?” “只是一个警告而已。”竟然敢在中原中也杯子里下香料,还有刚才那种眼神,好像自己是他的所有物,实在是令人不爽。 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当一回事。毕竟他曾经的追求者很多,像川原直人这样的家伙并不少见。泉虽不喜,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所以他学会了无视,顶多口头警告两声——就像当初找回记忆后,在手术室中发生的一样。 可是现在,他有了男朋友,也不耐与其他人虚与委蛇了。 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要不是这家伙还有用…… 正想着,脸颊突然被人掐住,脑中无数阴暗的想法瞬间清空。 “干嘛!”泉口齿不清地说。 “除了你的身份问题,还有其他需要处理的吗?”大概是觉得手感很好,中原中也掐完脸颊后,戳了戳,又揉了揉,还夹着泉的脸,给他挤出一个小鸡嘴来。 泉不满地拍开他的手,说:“没了,就这样吧,就在这边休息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总得留出动“换眼手术”的时间嘛。 中原中也点点头。 不知经历多少次死亡的川原直人倏地清醒过来,猛喘一口气,神情恍惚,大汗淋漓。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泉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语气懒散,声音甜蜜地说,“川原先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是。” 以防万一,泉在东京又当了几天的家里蹲。“术后观察期”一结束,他就和中原中也回到了横滨。 隔日,港黑众人发现他们难得休一次长假的中原干部回来上班了。这倒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他们中原干部竟然还带了个穿碎花连衣裙的漂亮女生来。 港黑众人:???有情况! 事实上,这个漂亮姑娘,他们并不陌生。 当初他们中原干部帮这女生推轮椅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印成传单,港黑人手一份。照片上的二人举止亲密,一看就知道关系非比寻常。又因为拍到的地点是医院,当时港黑内部甚至传出“两人去医院做产检,中原干部要当爸爸啦”的流言。 不过当天泉男扮女装的事情暴露,与中原中也之间的矛盾激发,两人不欢而散。本来准备看热闹的森鸥外为了自家干部着想,默默地将这起流言给压了下去,这事就算结束了。 众人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港黑本部大楼看到这两人并肩而行的场景。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这女生被他们中原干部带到港黑本部,甚至一同搭上了前往首领办公室的电梯,是不是说明……她并非中原干部的恋人那么简单? 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被揭晓了。 因为众人发现,那天早上之后,被他们中原干部带来的女生,成为了尾崎红叶手下的一名新人。 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主要负责港黑的情报、暗杀以及刑讯等,在地下组织中最为阴暗的部分。 这位新人来到港黑的第一天,尾崎红叶就领他去了刑讯室。 最近横滨有流言传,说组合虽然解散了,但留下了十分可观的“遗产”,就藏在横滨某处。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引得横滨本地某些组织,甚至国外团伙都来掺和了一脚。 森鸥外不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但他对故意散播流言的家伙有些在意。正好港黑抓到了一名组合残党,如今就关在刑讯室,只是没能从对方口中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不过这人在组合中的地位并不高,得到有用情报的可能性自然也不大。 本来港黑已经决定放弃从这人身上获得线索,可恰巧这个时候,泉来港黑报道了。 森鸥外想了想,果断将他丢给了尾崎红叶。 泉的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身材娇小、脸蛋漂亮、笑容明媚温柔,像温室里开出来的花。 因此,最初刑讯班的成员看到他被尾崎红叶带到刑讯室时,非常纳闷这人是来干嘛的。 更奇怪的是,这人仅仅与被抓的组合残党对视了一眼,接着就回头对尾崎红叶说:“红叶姐姐,这个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哦。” “果然啊。那么对他的调查到此为止吧。” 满头雾水的刑讯班众人:???只是看了一眼,这就结束了? 144、情报夺取 对泉来说, 加入港黑后,日子与当初在港黑旗下正规公司上班的感觉没什么区别。在他看来,两者都是工作,只是性质稍有差异。 倒是换工作后, 他可以和中原中也一起上下班, 还能就工作上的事情谈几句了。 当然, 这也不是说,工作期间两人随时都能见面。毕竟泉是红叶下属, 而尾崎红叶的工作办公地点和同为干部的中原中也又在两个方向。 虽然当事人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二人之间的关系, 也没有好事者直白地找上他俩询问。但一来, 他们一直都是同一辆车上班,没有遮掩的意思,坦然又大方;二来,能在港黑做事的都不是蠢人。久而久之, 港黑上下就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心照不宣了。 因着这层关系, 泉的同事们或多或少都会照顾他一些。 说起来,人都有好奇心,他们其实也想知道中原干部的恋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可做他们这一行的,对“好奇心会害死猫”这句话的理解简直不能更深刻了。所以大家都强行耐住对泉的好奇, 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尽管泉察觉到了, 但并未过多在意,就当不知道。 当然,他也没时间去管这些小事。最近他在配合尾崎红叶调查那个散播消息, 声称“组合遗产在横滨”的家伙。 事实上, 与背后之人相关的线索并非无处可寻。 听当时登上白鲸的芥川龙之介说,他和侦探社的中岛敦打败菲茨杰拉德,并从后者手中夺得控制白鲸坠落的遥控器后, 按下了终止键,意图阻止白鲸坠落。 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遥控器被人远程操控,根本无法正常使用。与此同时,屏幕上跳出了一只肆意大笑,好像在嘲讽他们的老鼠动画。 尽管事情最后还是成功解决了,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只老鼠给人的感觉依旧非常糟糕。 听到芥川龙之介提到老鼠,森鸥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俄罗斯的情报贩子,死屋之鼠的头目——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从泉手中获得的情报来看,这家伙与前不久横滨夜间降临的大雾也有些关系。 话说几天前的晚上,横滨街上弥漫起了浓雾。 异能力者身上的异能力被剥离,显现出了身形,对主人发动了攻击。如果异能力者无法击败并取回自己的异能力,那就会被自己的异能力给杀死。 泉拥有的是查克拉而并非异能力,所以并没有脱离身体。中原中也身上有着千手柱间亲手结成的八卦封印,自然也不成问题。 不过,奇怪的是,中原中也却问泉,如何把八卦封印给解开。 “用查克拉逆着封印图纹的方向旋转就可以。”泉的解释非常简单。可很显然,中原中也没有所谓的查克拉。换而言之,能够解开八卦封印的人,只有泉。 中原中也想要解开封印,使用污浊去处理造成大雾的敌人——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弄了一头体型庞大、力量强悍的龙出来。 “异能特务科的家伙,知道太宰先生可能在这次事件中死去,还给你打电话?”泉冷笑一声,眼中的红光若隐若现。 在不知道有八卦封印存在,以及太宰治大概率死亡的前提下,让中原中也开启污浊去屠龙,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太宰那混蛋肯定没死。”中原中也笃定,“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说不定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虽然很不爽,但任由那条龙在横滨肆虐,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没欠异能特务科那个家伙人情,中原中也照样不会坐视不管。 泉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与他对视两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托住泉的后脑勺,额头往下一磕,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泉吃痛瞪眼,中原中也却闭着眼睛说:“你现在明白,当初你从医院偷跑时,我是怎样的心情了?” “……”泉哑口无言,心里涌起的无名火顿时被水扑灭了。 最终,泉同意给中原中也解开八卦封印。不过要求是,他也要去现场。 “被我用写轮眼看过一遍的东西我就能学会。”他亲眼目睹了千手柱间用八卦封印帮中原中也压制污浊,自然也学会了这一招。他只是生气,那些家伙凭什么把中原中也当成棋子肆意摆弄。 虽然,这种事情,以前的他似乎也没少做……要不怎么说人的本质是双标呢。 “你相信太宰还活着,我却不敢冒这个险。”泉转身去翻自己从忍者大陆带回来的卷轴,语气冷淡,“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会将你带回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发狂崩溃走向死亡,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到了。 这时候,他的后背贴上一片温热。泉撇撇嘴,没说什么,任由身后那个人将自己抱住。 中原中也将脑袋搁在泉的肩膀上,看着他翻翻找找,将藏在抽屉里侧,还用幻术掩盖起来的卷轴拿出来。 卷轴里有他绘制的封印符箓,就是当初千手扉间辅助千手柱间压制中原中也时用的符箓。这是泉用来以防万一的。 将东西揣进兜里,泉的耳边一热,中原中也突然凑过来对他说了一句话。 “……”泉听完,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两颊倏地染上薄薄的绯色。 他扭头怒瞪中原中也一眼,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 “嘶——” 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冷气,嘴巴刚张开,话还没说出口,泉很不耐烦地打断:“你还去不去了?!” “……走吧。”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拦腰将泉抱起来,打开窗户就朝目的地赶去。 这件事最后自然顺利解决。 被异能力创造出来的龙很快就被开启污浊的中原中也打败,太宰治也还活着,只是受了些伤。 当然,这一切也正如中原中也所言,全部都在太宰治的计划当中。 完成屠龙任务,解除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疲惫不堪,昏昏欲睡。泉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背不动他,操纵须佐能乎将人抓起来,打算就这样一路带他回去。 巧的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看到被须佐能乎抓住,浑身狼狈的中原中也,还以为他被敌人挟持。可罗生门刚从衣服中钻出来,他又注意到,控制那具奇怪骷髅的是中原中也的恋人,同为港黑一员的泉。中原中也看到他,还挥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原来那具白色的骷髅是那家伙的异能力吗? 他这么想着,翻腾的罗生门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泉毫不留情地将中原中也丢给了芥川龙之介:“中也先生就麻烦你了,芥川先生。毕竟,大雾散去,天也快亮了。只是为了搬运一点东西就将能力暴露在民众面前,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芥川龙之介:“???” 中原中也:“……”你说搬运什么?东西?你清醒点,你丢出去的是你的男朋友啊! 泉不管懵比的两人,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当然,最后的最后,中原中也还是用甜点将人给哄好了。事实上,他曾一度怀疑,泉是故意这么做的,其目的当然就是他用来哄人的甜点。嘶——仔细想想,还真不是没可能! 话说回当下。 白鲸事件以及传出组合遗产流言的家伙,已经可以肯定,就是死屋之鼠的头目陀思妥耶夫斯基了。 在情报部给出答案之前,a便向森鸥外汇报了这一结果。他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他雇人抓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 作为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a,多数时间都泡在他的赌场里。三社抗争的时候早早躲了起来,根本就没见到他半个人影。 这人的干部位置算是花钱买来的,与港黑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合作,而非从属。 按照尾崎红叶的说法,这个人只是把港黑当做花钱雇来保护自己生意和财产的打手。他交的那些钱,自然就是保护费了。 基于此,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都不是很待见这个家伙。 “所以,你怎么看的?”尾崎红叶简单说完a的事情,问正在整理资料的泉。 “我吗?”泉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如果是对这个人的话,我倒是没什么看法。” “只要他给出的钱是港黑所需要的,那就这样放着他也没什么。毕竟处理掉他的话,实在没有必要。好歹他是干部,虽然没做好事,但目前也没发现有做坏事的迹象,处理掉他还得令找借口。” 说到这儿,泉笑了笑,温言补充:“当然,这只是我的片面看法。我没亲眼见过这个人,本来是不该轻易对他下定论的。” 尾崎红叶捂额:“事实上,首领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泉喝了口茶,没搭话。 跳过对干部a的评价,两人进入正题。 “我觉得有些奇怪……”说着说着,泉又换了个用词,“比起奇怪,不如说是疑惑。” “疑惑?” “a先生那里,到底有什么令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意的东西呢?”泉托着下巴,陷入思考当中。果然还是情报不足啊,无论是a,还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听完泉所说的话,尾崎红叶立刻反应过来,秀眉紧蹙:“你是说……那家伙是故意被抓的?” “那家伙可是个情报贩子。掌握了情报,就等于掌握了先手,那家伙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既然如此……” “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情报泄露出去?” “……单从组合白鲸事件来看,我不认为作为幕后黑手的他,会这么容易被人抓住。” “他利用散播‘组合遗产’消息一事,让大量非法组织活动起来,造成横滨的混乱。而这个时候……” 泉托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 最开始他是在与尾崎红叶交谈,可后来,随着脑筋越转越快,他便自言自语起来。有些话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思维跳跃得非常快,甚至都让人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针对的对象又是谁。 尾崎红叶虽然无奈,但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考。 脑中灵光一闪,泉忽地直起身。 “是情报,一个情报贩子主动出击深入敌营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获得更多有用的情报!而他选择的目标,是对港黑没有任何忠心的干部级别成员……” 他倏地看向尾崎红叶。 后者在听到泉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就变得非常糟糕。她沉着脸从衣襟中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确定吗?” “就算抓错了人,还有我的写轮眼可以善后。”泉不假思索道,“只是a先生毕竟是干部,首领那边……” 尾崎红叶点头:“交给我。” 话音刚落,尾崎红叶手中的电话接通:“打扰了,首领,是这样……” 然而,港口黑手党还是晚了一步。 当黑蜥蜴部队根据指示,找到并登上a先生名下的轮船时,整艘船上一片死寂,安静得吓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鲜血染红了墙壁、家具和地毯。 船上确认已经没有活口,队员们还在某间小屋里找到了a先生的尸体。不过奇怪的是,与船上其他人的死法不同,这家伙似乎是自杀的。 “是吗?我知道了。”广津柳浪点点头,想了想又吩咐,“暂时先别动里面的东西。” 前来汇报的队员应是,安静地候到了一边。 广津柳浪看向正在检查保险金库的泉。 是的没错,这是泉来到港口黑手党后,第一次出外勤,还是与首领直属的黑蜥蜴部队一起。 “宝石还在,其他的纸质资料都被烧毁了……果然,那家伙是为某份情报而来的。” 泉所推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此次的目的被证实了大半。可是现在问题又来了,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拿走的那份情报,到底是什么呢? 泉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思考的同时,他也不忘对广津柳浪说:“广津先生,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行动吧,我们去a先生那边看看。” “明白了。”广津柳浪冲队员打了个手势。很快,他们就从船上安静地撤了下去,回到港黑自家的船上。 队员们撤离的时候,泉和广津柳浪二人也来到了a先生尸体被发现的房间。 泉将这个房间检查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撒了满桌的纸牌上。 逗留了一会儿,泉对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的广津柳浪说:“行了,我们走吧,广津先……”话还没说完,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藏在房间某处的炸弹爆炸了。 屋子里的家具等被巨大的冲击波吹飞、碰撞、破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烈火熊熊燃烧着,黑烟滚滚,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位于爆炸中心的泉和广津柳浪在须佐能乎的保护下,并未受到丝毫损伤。但这并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艘轮船。 因为据泉的推测,接下来,轮船其他地方…… “轰隆隆——” 地板剧烈地震颤着,不出意料,别处的炸弹也爆炸了。 广津柳浪一把将泉捞起,扛着他快速冲出船舱。因为爆炸落下的阻碍物要么被广津柳浪的异能力弹飞,要么被泉的须佐能乎轰飞。于是二人顺利地离开了即将沉入大海的轮船,回到了港黑的船上。 老爷子许久没有负重夺命跑了,将泉放下后,忍不住捶了捶腰,直呼“老了老了”。 见状,泉笑着说:“我都说了换个人陪着我也可以。” 广津柳浪无奈道:“总得以防万一。”他接到首领的命令,此次行动务必要保护好泉。跟过来的黑蜥蜴一行人中,他是最强的。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能有丝毫闪失。 港黑的船返航。 泉与广津柳浪一起看着渐渐沉入海中的轮船,后者突然开口:“一切都与您说的一样,无论是被清理的船上人员、被销毁的资料,甚至是炸弹……” 说着,广津柳浪扭头看向泉,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您还特意向首领请示,跟我们跑这么一趟?” “因为情报很重要,必须亲自去取才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或许能从某些不起眼的地方获得重要信息也说不定。最重要的是,我有把握全身而退。那么跑这一趟自然是必须的。”泉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笑得意味深长,“而且,我此行的目的,说来已经达成了哦。” “?” 广津柳浪的眼睛蓦地睁大,愕然地看着转身离开的泉。 这是……什么意思? 145、事变 泉和广津柳浪率领的黑蜥蜴部队回到了港.黑, 随即向森鸥外汇报了此次行动。 “我们到达时,船上无一活口,保险金库里剩下的资料全被销毁殆尽,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听完, 森鸥外放下手中的钢笔, 面色如常, 半点不觉意外。他并没有急着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是问泉:“泉君有什么想法吗?” 泉没有犹豫, 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觉得很奇怪哦, 首领。” “嗯?你觉得哪里奇怪?”不光森鸥外, 就连广津柳浪也持有相同的疑问。 泉:“那家伙既然有时间在船上装炸弹,至少说明他的离开不是匆忙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赶在我们到达之前炸掉船,消除所有证据?当然, 也有可能是对方有十足把握, 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事实确实如此。” 森鸥外立刻明白泉言下之意:“你是说,他在等港.黑派人过去?广津先生确实是说,在你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船上爆炸了。” 泉:“是的, 但那是在大部队撤退之后。如果这是陷阱, 不应该在队员们离开之前,就引爆炸弹,直接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这个问题广津柳浪也觉得很奇怪。 森鸥外“唔”了一声:“他是在试探什么吗?” 泉笑笑:“试探什么呢?首领直属的黑蜥蜴部队已经不是第一次行动了。下面这些话说出来似乎有些大言不惭, 不过那是不是因为作为新人的我第一次出外勤的缘故呢?” 森鸥外:“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 应该说可能性很大吧。” 泉:“那么他能从我这边获得什么信息呢?进一步说,他准备用这些信息达成什么目的呢?” 森鸥外眯了下眼睛。 如泉所说。 在港.黑内部看来,泉只是个刚加入港.黑不久的新人。值得在意的, 一在于他是干部中原中也的恋人,二在于他的能力写轮眼。 对于有心人来说,想要知道这两点信息并不算难事。 泉和中原中也平时都坐一辆车上下班,他俩之间的关系从未遮掩过,对港.黑众人来说是心照不宣了。 而泉的能力,除了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留下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外,像是前不久的脑髓地狱事件和白雾事件中,须佐能乎都露过面。据港口黑手党这段时间的调查,组合和白雾事件背后都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子,所以对方知道泉能力的概率是很大的。 恋人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就连自己本身也拥有着极其特殊的能力,泉被当做观察对象算得上情理之中。如果对方想要对付□□的话。 现在的问题,就是对方接下来准备用收集到的这些信息做什么了。 从组合与白雾事件来看,来者威胁非常大。作为横滨黑夜中的守护者,森鸥外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么个隐患不管。 不过……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港.黑家大业大,要是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敌人不确定的攻击,那上上下下不得累死? 琢磨着,森鸥外的视线又落到了低眉敛目的泉身上,不消片刻便做好了决定。他双手交叠搭在身前,语气轻松地对泉说:“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就交给泉君了?” 泉笑着单手搭肩行礼:“遵命。不过我可能要向您借一个人帮忙。” “哦?你想借谁?” 无论a先生暗地里对港.黑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他明面上好歹也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为了不引起内部的骚乱,第一时间确认a先生的死亡后,森鸥外就暂时将这个消息封锁了起来,与此同时派遣尾崎红叶去收拢a先生手下的人员和赌场。 尽管如此,消息还是走漏了——毕竟知道a先生出事的,还有直接造成这一结果的死屋之鼠。 a先生的资产很多——甚至有钱到能买港.黑干部这个位置的地步。 他出事的消息走漏后,原本被“组合遗产”吸引来横滨的国外小团伙,忙活一阵没找到目标,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港.黑正忙于收拢a先生资产的消息。这群家伙竟像嗅着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扑咬上来,试图偷偷从背后撕下一两块肉。 除了他们之外,一些横滨本地的小组织也是蠢蠢欲动,都想分杯羹。 虽然凑上来的都是些小喽啰,港.黑很轻松就能解决。但问题是,这些家伙仿佛商量好了般,有计划地进退,一波接着一波。 巧合过头的是,最近横滨内还发生了多起异能力者暗杀事件,港.黑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暗杀事件是由首领直属部队黑蜥蜴进行调查的。中原中也率领的部队,则负责处理那群妄图从港.黑口中夺食的家伙,这段时间忙得都没法和泉一起上下班了。 这天晚上,中原中也回到家中。 刚巧洗完澡的泉从浴室出来,两颊被热气蒸出一片绯色,白中透粉,像极了饱满多汁的水蜜桃。中原中也见了有些手痒,伸出手就要去捏,却被泉嫌弃地拍开:“脏死了。” 中原中也若无其事地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蛋糕递过去。然后他摘下手套,这回成功捏住了泉软乎乎的脸颊肉——熟练得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养猫不易。 餐厅,二人相对而坐。泉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戳着蛋糕,看着中原中也吃饭。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泉停下了戳蛋糕的叉子。 “中也……” “嗯?” 你想上位当港.黑首领吗? 这句话泉没有说出来,连带叉子上的蛋糕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不能说出口的吧。 当然了,就算说出口,得到的不外乎“哈?你开什么玩笑呢?”“喂喂,你不是认真的吧。”这样的回应。说不定还会敲敲他的脑袋听听里面有没有水。 中原中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森鸥外十分敬重,多有推崇。森鸥外正当壮年,身体健康,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在港.黑首领的位置上待个十多二十年。 如果泉真的将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对某个小混蛋可谓十分了解的中原中也,自然能从中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算泉有把握揭过这茬,但要是影响到后面的计划和行动就不好了……而且,中原中也不见得多在意首领那个位置——这倒是关键。 可是机会实在难得,干脆见机行事吧。如果森鸥外真的着了道,他也不能放过送上门的大礼。 刚刚加入港.黑没多久就开始考虑将恋人推上首领之位的泉,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不对劲。 只是这些想法统统被他藏在心里,面上没露出丝毫异样。他咬着叉子,含糊不清地说起了别的:“没什么,我今天去了趟疗养院……” 中原中也没想太多,吃饱喝足,放下碗筷擦擦嘴巴,自然而然地问:“爷爷的情况怎么样?” “身体恢复得不错,心情也很愉快……”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糕。 “这不是挺好的吗?” “……” 中原中也抬手敲了下泉的脑门儿,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后悔了?” 泉摇了摇头。 从忍者大陆回来后,泉非常低调地去了一趟疗养院,探望水野长太郎。他并没有急着修复水野长太郎被篡改过的记忆,而是仔细地观察了对方一天下来的生活。 水野长太郎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在疗养院的日子过得轻松且愉快。他的记忆中没有了泉的存在,在疗养师以及朋友们陪伴和帮助下,已经走出了失去孙女的悲痛,开始了新的生活。 泉想着,就让爷爷这样安度晚年吧。这个老人辛苦了一辈子,不要再将他牵扯进里世界的纷争中。今后他不需要再对任何人、任何事,担惊受怕、劳心费力,也不用因为工作特殊的“孙女”遭受无妄之灾了。 “只要你想,不是不可以安排。”中原中也安抚性地揉了揉泉的脑袋。对他来说,在横滨护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关键在于泉本身的想法。 “我的想法还是没变。”泉三两口吃完蛋糕,一改之前心事重重的样子,眉目舒展语气轻快,似乎想通了什么,“爷爷只是个普通人,对我们来说如同呼吸喝水一样的事情,在他眼里却不一样。不让他为难,不让他担心,不让他有危险……如今这样的陌生人状态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保护方法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闷闷不乐的?”中原中也看着起身收拾碗筷的泉。 “也不算闷闷不乐……今天在路上遇到了国木田先生,提到爷爷的时候就多说了几句,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毕竟,武装侦探社的人是最清楚泉和水野长太郎之间的关系的。 虽然这种做法——让水野长太郎忘掉与泉有关的事情——听起来有些霸道不讲理,但国木田独步沉默半晌,并未就此提出异议。 一来,泉和水野长太郎本来就不是祖孙;二来,泉已经加入港.黑,那么作为普通人的水野长太郎,能够远离才是最好的。 只是……国木田独步对泉真的被“拐”进港.黑的事情,非常痛心疾首。 早知道当初在酒吧的时候,他就该坚持将泉带离酒吧,不让他与港.黑有更深入的接触。 看看,好好的小白菜——还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力者——就这样被坑进了泥塘,这怎么不让他痛心呢? 当然,这些话就不必说出来让中原中也知晓了。 “聊着聊着就发现,我到横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竟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说完,泉话音一转,“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接下来就要往前看了。放心吧,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啊……”中原中也不再追问。 翌日。 港.黑发生了一件大事。 首领森鸥外外出时遇刺,重伤昏迷。送往医院途中,森鸥外中刀的伤口处,出现了一枚奇特的图纹。 手术期间,一纸书信送到港.黑干部手中。信上称,只有在四十八小时内杀掉武装侦探社社长,森鸥外才能活下来。反之,杀掉港.黑首领,福泽谕吉才能活下来。 也就是说,敌人利用两方首脑的性命,迫使刚刚签署停战协议没多久的两个组织,再次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 而这个时间,泉来到了港.黑大楼深处的禁闭室。 他站在厚重的大铁门前,轻轻敲了敲。不等里面做出回应,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钥匙,开锁。 伴随“吱呀”一声,他推开了面前的大门,冲里面的人说:“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146、行动 不久前, 泉说出自己想要借走的人手名字时,不独森鸥外,就连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广津柳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仅仅是因为,泉说出口的名字为“梦野久作”。 “既然泉君说出口, 那你该是有自己的想法……”森鸥外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 转作困惑, “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 这孩子很危险哦。” 别的不说, 泉的写轮眼能力使用过度, 不就是因为中了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吗? 尽管那次事件是组合算计的,梦野久作只是被他们利用了。但说实话,如果梦野久作真的是什么乖宝宝,森鸥外也不至于放着他的异能力不用, 将他关进禁闭室, 一关就是好几年。 精神系异能力者是非常稀有的,用得好也是一张王牌。可关键在于,这个孩子年岁不大,有着孩童式的天真与常人不能及的残忍, 一个控制不好就容易造成大量伤亡——就像前段时间的脑髓地狱事件一样。 几年前, 凭借人间失格,太宰治将失控的梦野久作成功关进了禁闭室。有太宰治在,梦野久作或许还能离开禁闭室透口气, 可后来太宰治叛逃, 没了这个保险,梦野久作就没那么容易出门了。 也就是前段时间的三社抗争,森鸥外才将人从禁闭室放出来。哪想到这家伙出来没多久, 就被人利用着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砸了小半个横滨。 本来三社抗争就在异能特务科的监控当中,这件事造成的伤亡、损失巨大,政府方不可能没有动作。虽说这次事件是组合设计的,但作为计划关键的梦野久作却是港.黑的人,后来也回到了港.黑。 这样危险的异能力,足以被异能特务科警惕并重点关注了。 于是梦野久作回到港.黑后,立刻又被关了起来。照森鸥外原来的想法,至少最近一两年,梦野久作都不能再出来了。 哪想到,吃过脑髓地狱大亏的泉,却主动向森鸥外提出,需要梦野久作的帮忙。 “所以现在,久作君身上的问题,不光是异能力本身,还有异能特务科。”森鸥外三两句说清楚了自己的考虑。 说实话,当初泉中招也是因为事出突然——谁能想到,他不过是被裸露在外的树根绊了那么一下,结果就中招了呢? 若真的比拼精神力,如今有着永恒万花筒的泉还真不怕他。 最后,泉到底还是说服了森鸥外,拿到了梦野久作的临时监护权。 森鸥外嘴上担心这担心那的不肯轻易松口,其实心里也想知道泉能做到什么地步。如果泉真的能将梦野久作这张牌牢牢掌控住,给港.黑多添一份劳力,那他自然是高兴的——压榨童工丝毫不觉心虚的无良老板这么想。 得了许可后,泉就去了禁闭室。当着监控,泉总不能一个写轮眼下去直接完事。方便是方便了,可却是后患无穷。 泉并不想在自家老板敏感的神经上蹦跶,给自己添麻烦。所以只是照着流程,老老实实地来。 好在,脑髓地狱事件刚过去不久,梦野久作对自己的处境也是清楚的。这个孩子虽然熊了点,性格上有那么些问题,但总归还是聪明的。 泉与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做了自我介绍,并且说明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我向首领打了报告,申请久作君作为我的任务协助人……或者说助手。” “我能出去吗?”梦野久作听完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至于任务,管他呢,他的关注点在于自己能不能离开这个封闭又无聊的禁闭室。 “如果久作君表现良好,或许能提前离开禁闭室也说不定呢。”泉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往梦野久作那边递了递。 在组合手里遭了番罪,梦野久作现在对外人的警惕性非常高,没接他手中的糖。 泉不以为意,将糖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下,这才说:“你知道的,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禁闭室。” 梦野久作听了就拧起眉,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仇恨与怨怼。他有些激动,大声嚷道:“又不是我想要这样的异能力!” “其实也不光是异能力的问题……”泉对此没做出什么反应,随手捡了颗糖,慢吞吞地剥着漂亮的包装纸,“前不久脑髓地狱造成的损失,想必已经让特务科那边的人重视起来了。” “……”一提到这事,梦野久作就恨得不行。身体痛觉被组合的家伙用植物根系连接起来,被行人踢打、修剪的树木,无一例外全部都会信息反馈到他身上。他最后是被活生生痛晕过去的。 忆起那天,梦野久作紧紧地勒住怀中的布偶,脸色青黑,眼神阴霾,五官都快扭曲成一团,看起来凶恶又狰狞。 泉只当没看见,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就跟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一样,异能力确实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既然先天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做主,那我们只要做好该做的、能做的,不就可以了吗?” 梦野久作翻了个白眼。 他讨厌听大道理。 泉嘎吱嘎吱嚼完糖果,接着说:“既然不爱听这样的套路话,那么离开前我最后问久作君一个问题吧,你想清楚了再做回答。放心,问题很简单。” “……”梦野久作警惕地审视着他,生怕掉进他的圈套中,“什么问题?” “你想在封闭的小黑屋里关一辈子,还是让自己成为对港.黑有用的人,快乐自在地行走在蓝天之下?” …… “那天之后你就没再来过。”梦野久作撅起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他的脚步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情,身体轻盈得像只快活的小鸟,几下就蹦跶到大门口,站在泉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呢。” “恕我直言。”泉温和地冲他笑笑,“我一般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梦野久作哼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跟上他:“接下来去哪?任务是什么?” 泉只是告诉他不急:“你跟好我,之后听从指挥就行。” 二人刚刚来到港.黑大楼正厅,正好遇到从另一座电梯下来的中原中也等人。 中原中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脚步匆匆。与身后的部下吩咐完事情,他回头就看到了领着梦野久作的泉。 中原中也看到梦野久作,眉心拧出了个川字:“这家伙怎么在这儿?” 梦野久作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揪住泉的衣角,往他身后躲。看得中原中也眉尾越挑越高。 年岁更小那会儿,梦野久作还管中原中也叫“小个子哥哥”。因他年纪小,中原中也对他多有关照。直到后来梦野久作放任异能力伤害了不少港.黑成员——这里面就有中原中也的直属部下,那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 中原中也平日里脾气很好是没错,可真的沉下脸时,周身威势重重,瞧着也是怪唬人的。 “之前首领给了我一个任务,久作君是来帮我的。”泉没有在意梦野久作的小动作,只温声与中原中也解释了他在这儿的原因,“这件事红叶姐姐和广津先生也是知道的。” “这样啊……”中原中也点点头。既然是首领直接下达给泉的任务,他便不再追问。凉凉地瞥了一眼躲在泉身后的梦野久作,提醒泉:“小心行事,有事就与大姐商量。” 泉:“好。” 港.黑已经探明武装侦探社社长所在的医院,中原中也现在就领着人往医院方向去,尾崎红叶则坐镇本部,负责森鸥外的安全。 森鸥外昏迷不醒,解除异能力的时间只有四十八小时,非常紧迫,绝对不能耽误。 敌人善于躲藏,港.黑追踪了有些日子,都没能将人抓到。所以就算明白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他们也只能往里面跳。毕竟他们不敢拿自家首领的安危做赌。 和泉打完招呼,中原中也便领着一众部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个时候,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言。 梦野久作瞅瞅那边,瞅瞅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中原中也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再加上本部留守成员不自觉营造出的紧张氛围,多少让梦野久作察觉到了异常。 “嘘。”泉伸出手指,示意噤声,“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 梦野久作不太高兴地说:“别拿我当小孩……” 泉不以为意:“是吗?这样看来,久作君也一定不会喜欢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蛋糕小甜点咯?唉,听店家说是近日最受小朋友们欢迎的新品呢,真遗憾……”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梦野久作瞪大了眼睛。 泉笑了笑,领着他前往尾崎红叶的办公室。他还需要从尾崎红叶那儿拿一份情报,顺便与她交代些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好了时间,他刚刚带着梦野久作离开港.黑大楼,来到地下停车场,一条定时邮件就发送到了泉的手机里。 【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小泉妹妹?】 泉看完就删掉了这封邮件,启动车子,对旁边的梦野久作说:“久作君,接下来我要带你去见你最讨厌的家伙,你高不高兴?” 嘴里叼着叉子的梦野久作含糊不清地:“哈?” 147、袭击 泉和太宰治有过两次交易。 第一次是泉初到横滨的第二天, 他与对方约定,太宰治帮他接近中原中也,而之后他要为太宰治提供一些情报。 那会儿泉还没恢复记忆,他和中原中也在西餐厅吃饭, 遇到了未知势力的袭击。泉利用写轮眼从其中一人脑中获知了“荒霸吐夺取计划”。 当时泉认为, 荒霸吐也好, 针对荒霸吐的未知敌人也好,都会带来非常大的麻烦。所以那之后他就准备跑路, 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太宰治, 敷衍地完成了两人之间第一次的交易。 哪想到, 这个所谓的“荒霸吐夺取计划”,实际上是成为泉工具人的川原直人搞的。 第二次交易,泉已经恢复了记忆。太宰治因为泉手中的卷轴问题上门,泉就顺势将自己的身世和写轮眼副作用半真半假地告诉了他。之后两人约定, 泉的眼睛若是因意外失明, 太宰治无论如何也要将卷轴带来交到他手上。作为交换,泉也需要在恰当的时间,给太宰治提供一定的帮助。 回到忍者大陆之前,太宰治实现了他的承诺。而现在, 就是泉完成约定的时候。 陀思妥耶夫斯基刺伤森鸥外后, 太宰治在其撤离路线上将人堵住,从对方那儿获得了一些情报。内容与港.黑方面收到的信差不多。 作为代价,太宰治被早就埋伏在高处的狙击手击中。虽未命中要害, 但也受了重伤。陀思妥耶夫斯基趁机离去。 随后, 倒地的太宰治被侦探社的人发现,就近送入医院进行抢救。也因此,他和昏迷不醒的福泽谕吉并不在同一家医院。甚至是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虽说两人现在立场相悖, 但泉还是要去见太宰治一面的。 不光是为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也是为了从对方手上获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相关情报。 就在泉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衣,戴着兜帽和面具的男子忽然出现在马路上空。 “那是……?!” 黑衣男子朝载着泉和梦野久作的车子伸出手,无数道暗红血箭疾电般射出,转眼就将车子扎成了刺猬。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擦地声,车子径直撞进了旁边的绿化带中。 紧接着,那黑衣人拿出一枚遥控器,按下按钮。 随后便听“轰”地一声巨响,车子从内部炸裂,玻璃、金属碎片迸溅,引起路上行人尖叫不停。 爆炸产生的黑烟升腾而起,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袭击车辆的黑衣人并未急着离开。他抬起手,又是一道长长的血箭朝下射去。目标正是黑烟笼罩着的车辆,锋利的箭尖直指驾驶室。 浓浓的黑烟被血箭带起的气流吹开,露出了其后的面貌。 一只白色透明的骨掌牢牢抓住了那只血箭,站在肋骨中间的泉被保护得严严实实。无论是最开始的袭击还是后面车辆爆炸,都并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泉从尾崎红叶那儿得知,森鸥外和福泽谕吉中的是一种名为“共噬”的病毒型异能力。 微小的异能生物会顺着血液扩散到人体内的重要器官,如果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解除异能力,或者杀掉其中一人,那么两人最后都会死去。 所以,泉会格外注意不让自己受伤,因为哪怕伤口再小都有中招的可能。 他倒是猜到了会有袭击,早就有所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避开港.黑所有人的耳目,在中原中也的车上装炸弹。 炸了森鸥外的车还能说是他们首领故意钓鱼,可炸了中原中也的车就在他意料之外了。好在他多长了个心眼,特意开了这辆车出来。 泉脸色沉沉,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好似积蓄着风暴。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飞快地给尾崎红叶发了一则简讯:内部有鬼,需检查地下停车场监控。 做完这些后,他才仰头看向凭借异能力站在空中的黑衣人。 多次攻击都没能破开须佐能乎的防御,袭击失败的黑衣人正准备撤离。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劲风。 长出另一条手臂的须佐能乎挥舞着长鞭,对准空中的敌人狠厉一击。 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及时后仰,没受什么伤。只是用于遮挡脸部的面具不甚被击碎了。 如果芥川龙之介在这儿的话,他该能认出,这家伙就是三社抗争时与他交手过的纳撒尼尔霍桑,前组合成员。 视线交汇间,泉注意到,霍桑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神采,面部表情冰冷且僵硬,好像面具之下还戴着一层面具。 或者说,他这幅模样,简直就像被什么给操控了一样。 既然如此…… 泉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记写轮眼。 另一边。 因为泉出门之前就有提醒,在收到对方发来的简讯后,尾崎红叶直接招来心腹,迅速地调查起监控,以求尽快排查出内鬼。 利用停车场内的监控和行车记录仪,她迅速锁定住了目标,将人控制起来,直接丢进了刑讯班。 讯问期间,她接到了泉的电话。 “没事吧?” “中也的车子被炸没了,我有须佐能乎护体,人没事。” 尾崎红叶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车子没了回头找首领报销,正好换辆新车。” 泉忍不住笑出声。 既然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是说:“一切顺利?人抓到了?” “嗯。你离开总部之后,我就叫人盯住了各个出口。之前离开的成员也根据监控排查完毕。” 泉想了想,又提醒道:“我估计之后还会有人露出马脚。” 尾崎红叶眉头一皱:“你是说,还有漏网之鱼?” “这人地位不一定高,任何部门都有可能。他只是起到眼睛的作用,目的就是为了掌握我们这边行动的大方向,以此来确定计划进程。就像我之前跟您说的,这种时候还敢单独往外跑的,不用犹豫,直接抓起来检查对方的手机。” 尾崎红叶:“我知道。” 说是这么说,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敌人之所以既然敢这么安排,就是仗着港.黑底层人员众多。若真的要一一排查,倒不是说抓不到人,只是会花费不少的时间。不巧,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港.黑这边的情况确认完毕后,尾崎红叶又问了下泉那边的进度。 泉:“袭击我的那家伙,应该就是最近在横滨暗杀异能力者的人。他叫霍桑,原本是组合的成员,异能力是操控自己的血液。这人知道的不多,只是照命令行事。有趣的是,这家伙的记忆支零破碎,非常混乱,看来死屋之鼠的家伙对他的脑袋做了点手脚。” 也多亏了这点手脚,泉在对霍桑使用写轮眼的时候,几乎没感受到来自精神身上的阻力。他轻轻松松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甚至反过来给霍桑下达了一道新的指令。 尾崎红叶:“原来是他啊……芥川之前好像提过这家伙。不知道老鼠行踪的话,稍微有点可惜。”还以为能从泉这条路直接打上门去呢。 不过这样的结果倒也不令人感到意外。最近这段时间,死屋之鼠的家伙一直都在与他们港.黑玩躲猫猫。要是对方轻易就被找到,尾崎红叶或许还要怀疑这是不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呢。 “q呢?” “多亏了霍桑闹出来的大动静,久作君也能脱身去做其他事了。”泉温声说道,“具体事项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等我回来后,再与红叶姐姐慢慢细说吧。” 尾崎红叶叹道:“你心中有数就好。只是那孩子容易失控,你多少留个心眼。” 听筒里面传来短促而愉悦的轻笑声,对面的泉意味深长地说:“您放心,久作君会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 更重要的是,这次之后,他在港.黑也算是有可用的人了。 挂掉电话,泉从藏身的小巷子里走出来,绕开之前发生袭击事件的地方,走到大路上,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他所熟悉的医院的名字。 有了轮船爆炸那一遭,死屋之鼠的家伙该是知道他须佐能乎防御力有多强的。所以霍桑前来的主要目的,并非取他性命,而是拖延时间,不让他与太宰治汇合。 因为对方要取走的,是太宰治性命。 既然太宰治敢独自深入敌营获取情报,那他自然是将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正如那封发送到泉手机上的定时邮件一样。 所以,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做完手术,安全地待在泉曾经躺过的病房,像当初他送卷轴上门一样,等待泉的到来。 那家医院是港.黑名下的。 就算如今港.黑和侦探社立场相悖,他们也依旧不愿见到太宰治死亡的。 毕竟当初为了调查悬赏人虎的情报,这个家伙可是主动被抓回港.黑,顺带威胁一波:【太宰身死之日,港.黑秘辛将公诸于世。】 中原中也说起这事来百般气愤,泉对此印象相当深刻。 太宰治之所以发送那样一封邮件来,并不是为了提醒泉该履行约定了那么简单,而是告诉他自己所在的地方。 之前泉开车前往另一家医院,不过是幌子。 从a先生的轮船上溜达一圈回来后,他就在等人送上门,让他能借此机会,像当初往白鲸内部送入自己的眼线一样,往死屋之鼠那边也送进一双小眼睛。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能顺藤摸瓜,直接找到老鼠的巢穴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就是了。 148、试探与交锋 港.黑少有地出动了大量人马, 将福泽谕吉所在的医院围了个结实。导致附近的交通路线根本无法正常通行。 泉要去的地方,恰好要经过那段路线。为了避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出租车师傅与泉说明了情况后,谨慎地绕了一条远路。 横滨情况复杂, 黑.道猖獗, 司机师傅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自然清楚,这群人要是真的动起手来,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此, 这趟路程花了比平常多了快一倍的时间。泉拎着水果到医院的时候, 做完手术的太宰治已经醒来了。 时间上倒是刚刚好。 “呀~”他语气轻快地和泉打了个招呼,在护士不赞同的目光中,慢吞吞地撑着床坐了起来。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外,他看起来倒是与平时无异。 泉曾在这家病院住过一段时间, 这名护士刚巧又是认识他的。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见他们有话要说,护士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 泉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水果刀,自顾自地削起苹果来。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泉手中的水果刀。 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芒, 随着泉的动作, 削下长长的、红艳艳的果皮。若这把刀对准的不是苹果,而是他的脖子……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用水果刀自杀什么的。 “哪有?”太宰治矢口否认。 泉虽然不擅于下厨,但因为爱吃水果的缘故, 削果皮什么的十分熟练, 三两下就处理完果皮,“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不是给我的啊。”太宰治鼓起包子脸, 颇为幽怨地看着吃独食的泉。 泉将水果刀擦干净,放在桌上,示意:“想吃自己动手。” 抛开苹果的话题,言归正传。 “我大概知道小泉妹妹想做什么。”太宰治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也不准备吃,上上下下抛着玩儿。 “但森先生绝对不能死在这次‘共噬’事件中。”他警告似的对泉说,“横滨会乱起来的。” 被戳破心思的泉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将口中果肉咽下,慢吞吞地说:“倒不如说是,武装侦探社会因此遭到港口黑手党暴风雨般的报复吧?” “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恩将仇报。”武装侦探社救过他一命,他不至于在这种关头上出差错。 只是他眼神一沉,话音一转,幽幽地说:“可若首领不小心死在了组合手中呢?” “你是说菲茨杰拉德?”太宰治眼睛一眯,很快否定,“不,不对,是组合的残党?” 泉优哉游哉地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谁知道呢。” 这是不打算透露了。不过太宰治差不多也能从他前后的态度中猜出一二来。 “我建议是不要这么做的好。”太宰治摸摸下巴,“牵扯到旧部,菲茨杰拉德不会束手旁观的。老鼠还没落网,港.黑又树新敌,这不是什么好主意。而且,我还打算找菲茨杰拉德帮忙呢。” 泉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苹果,将果核扔进垃圾桶:“你是说他前不久拿到的‘神之眼’?” 太宰治愉悦地眯起眼睛:“哦~小泉妹妹知道嘛。” 所谓的“神之眼”,其实是一个人脸识别系统。这个系统可以识别模糊图像中的人物信息,准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 有了这个人脸识别系统,算上异能特务科能够调取的监控,再加上太宰治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了解,最后将躲躲藏藏的老鼠抓起来不是什么问题。 “其实我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泉单手托腮看着太宰治,“我还以为你巴不得首领被推翻下去呢。” 太宰治看起来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森先生是这样,小泉妹妹也是这样,怎么你们都认为我希望港.黑首领换人?” 泉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然他将你赶出港.黑干嘛?” “心中有鬼的人,看谁都有鬼。”太宰治摊摊手,一派无辜,“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明明受害者是我。怎么小泉妹妹是‘受害者有罪论’的信奉者吗?” “哦,是吗?”泉拖长了语调,明显不信,“这套理论对别人不适用,可是对你……” 太宰治:“我的信誉有那么糟糕吗?” 泉瞅他两眼,没说话。 “……” “我若是遭到上司的背刺,那必然是要报复回来的。”泉感慨万分。 之前他为了找宇智波斑复仇,那可是能将命豁出去的。哪想到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算计他的根本就不是宇智波两兄弟。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事权轻重缓急。”太宰治对泉的说法不以为然,“森先生不能在这个时候死。他一死,港.黑必定生乱,摄于港.黑之威的其他组织也不会安分。” “你没有见过先代首领统治下的港口黑手党以及横滨,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地狱。”太宰治看向窗外,“如果你真的对森先生下了手,或许不久后就能看到那样的场景了。”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之间的风波并未蔓延到这边,从窗户看到的横滨依旧一派和谐平静。 泉循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窗外,像是询问,又像只是在喃喃自语:“就算树立外敌也不能让内部团结起来吗?” 太宰治继续说:“那只会让横滨变得更乱而已。” “……是啊,这倒是我想岔了。”泉叹了口气。 他生于长于战争年代。 忍界百族混战,今天的盟友明天就能刀剑相向。至于被战争波及的无辜百姓?那不在泉的考虑范围内。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对敌方造成沉重打击,而己方又能借此获得多大的利益。 十几年的思考模式不是一朝半夕就能纠正过来的。 他现在已经来到了大环境上算是和平的年代,需要考虑的东西也更多了。 见泉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太宰治缓下脸色,正准备问点别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了什么。 “……猫?” 一只三花猫脚步轻盈地踩在船台边沿,将叼在嘴里的小鱼干放到太宰治伸手就能够得到的柜子上。接着便一刻不停地扭身离去。 泉和太宰治看了一眼那枚小鱼干,面面相觑。 “没想到你还挺受小动物欢迎……” “不……”太宰治语气怪怪的,“明明他都不肯靠近我的来着。” “他?”泉忍不住挑起眉毛。 太宰治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伸手去拿小鱼干。 泉盯着他的动作,注意力却突然被响起的电话给吸引走了。 是尾崎红叶打来的电话,泉还有点自己是港.黑一员的自觉,起身避开太宰治去接电话。 电话接通后,尾崎红叶告诉泉:“首领不见了。” “咦?”泉心中一跳,“不是说昏迷不醒吗?难道是被敌人给带走了?” “不。”尾崎红叶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听看守人员说,首领是自己走出房间的。” “难不成是被控制了吗?” 因为写轮眼的缘故,所以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森鸥外被敌人操控”的可能。 他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竟然有人比他先下手啊!谁做的?还有人要造反不成?或者说,老鼠放在港.黑内部的内鬼,不单只有“眼睛”的作用? 短时间内,泉的脑中闪过多种想法,各种阴谋论都有。 “首领的意识很清醒,应该不是被人操控。”尾崎红叶说着,语气竟然带上了些许无奈,或者还有些咬牙切齿? “那个男人是准备自己了结这次事件。” 嘶—— “那个男人”的称呼都出来了!看来红叶姐姐气得不轻啊! 之后,泉算是明白为什么尾崎红叶那么生气了。不单是因为他们首领拖着病体任性地一个人跑出去,还有本部大楼被炸了的原因在——炸掉本部大楼的,甚至是他们自己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结束通讯回到病房,泉刚巧看到太宰治挂了电话。 二人的视线对上,沉默一秒,不约而同地开口:“首领/社长不见了。” 泉:“……” 太宰治:“……” 泉:“看样子他们俩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了。” 太宰治:“是啊,接下来我们还有别的工作。” 两人一阵唏嘘,接着嘀嘀咕咕又商量了几句,随后泉便离开了病房,并未多待。 他离开之后,太宰治一个电话拨给了菲茨杰拉德:“有兴趣谈谈组合被老鼠收走的遗产,以及你旧部的消息吗?”动作慢了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小泉妹妹给截胡了哦~ 一门之隔,泉将电话打给了梦野久作:“计划提前,你去之前我告诉你的地方等着,接下来听我指令。”到嘴边的鸭子,没有让它飞了的道理! 梦野久作精神一振。 拿出袖珍望远镜,飞快地锁定百米开外的某个熟人。 约翰·斯坦贝克。 异能力“愤怒的葡萄”,可以让人与植物的感官连接起来。之前梦野久作被组合抓到后,就是通过他的异能力,造成了脑髓地狱事件的大混乱。梦野久作同样因为这件事尝尽了疼痛,对斯坦贝克的讨厌、或者说仇恨程度可想而知。 而现在,泉给了他一个复仇机会。 他记得泉在车上时对他说:“待会儿会有人上门找茬,我给你打掩护,你趁机躲起来,去找目标人物。” 果然,如泉所说,他们乘坐的车子受到了袭击。 早有准备的泉第一时间召出须佐能乎,防护及时,两人皆未受伤。 接下来,在爆炸硝烟的遮挡下,梦野久作仗着身形瘦小,快速脱身,留下泉一人与半空中的袭击者对峙。 这之后,梦野久作便按照泉发送给他的指示,花了点时间,换了好几个地点,终于找到了他的任务目标——率领组合残党的临时首领,斯坦贝克。 在看到那个家伙的一瞬间,梦野久作的小脸就扭曲了起来。 正在此时,他接到了泉的电话。 “姐姐,这人交给我处理了?”光是听这副甜蜜的声音,旁人绝对想不到,说出这话的孩童面容狰狞得好似恶鬼。 泉语气温和:“当然,我之前不是问你开不开心来着?” 开心啊,他当然开心了! 梦野久作露出的笑容骇人至极。 “唯一的要求。”泉慢吞吞地说,“别将人弄死了,我还有用呢。” 梦野久作眉头一拧,有些不大乐意。 泉提醒他:“杀了他逞一时之快,回去后继续关禁闭?你想在同一个家伙手上受两次罪?” “……”一盆冷水泼下来,气血上头的小孩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听到想要的答案,泉不吝啬地夸了一句,给个甜枣:“乖孩子,任务结束我带你去吃蛋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149、情况有变 既然不能港.黑首领之位下手了, 泉需要做的事情反而轻松不少。 他需要从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道,方究竟从a先生那儿拿走了什么情报。此,组合的遗产,他也想要拿到。而这些东西要么在死屋之鼠手中, 要么在斯坦贝克及其率领的组合残部手中。 泉推测死屋之鼠拿到这笔遗产的可能要大些。白鲸事件背后死屋之鼠的影子, 前组合成员霍桑也成为了方的打手, 想必早早地就准备好接手组合的遗产了。 与之相反,斯坦贝克是在菲茨杰拉德战败, 组合解散后才开始行动收拢残党的。他没提前布置的时间, 就算真的拿到了部分财产, 应该也不会多。 再者说,斯坦贝克应该不会故往宣扬组合留下大笔财产在横滨的消息。否则那不是在给自己找事吗?这他收拢组合残党根本无益。 为双方首领的失踪,港.黑和侦探社默契地停战了。交通恢复,被尾崎红叶派来接泉的车子很快便开到了医院门口。 “回总部大楼。”泉坐在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 视线下垂,一副若所思的样子。 来接他的港.黑成员四平八稳地开车,看起来认真,但是在墨镜的遮掩下, 他的余光却时不时地往泉那边瞥去。 泉托腮,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首领失踪,中也先生去哪儿了呢?” 听到这话, 开车的成员眼神一闪。他斟酌语说:“中也先生……也不见了。” “不见了?”车里的空像凝滞了般, 令人觉得呼吸困难。 泉眉头一拧,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他。一双黝黑的眼睛好似漩涡, 要将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光亮都吸进去。 毫不夸张地说,那双眼睛里面漆黑一片,好像连通了无尽深渊,一望看不到底,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思,说清楚。” 泉的音异常平静,好像他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然而成员却觉得风雨欲来,无识地打了个哆嗦,差点方向盘给打偏了——还好他及时把住,没酿成车祸。 饶是如此,他也被吓得不轻。心脏怦怦乱跳,一滴冷汗悄无息地从额滑下来。 “这个……”他咽了下口水,顶泉阴冷的视线,组织好语言,硬头皮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那是在双方首领失踪之前。 江户川乱步独自一人找了中原中也,说了一些话刺激他,诱中原中也他发动进攻。 然而就在中原中也靠近的刹那,江户川乱步拿出了一本书。书打开后,他和中原中也便消失在了原地。 中原中也的部下们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浣熊跑过来,叼起书就跑,丝毫不做停留。 泉:“……” 他头痛地揉了揉阳穴。 浣熊、书……这两个关键词让他立刻锁定了前组合成员爱伦·坡。 爱伦可将人关进他写出来的小说书中,被关进书中的人无异能力。如被关进去的人达不成离开书的某种设定条件,那么这个人就再也没办出来了。 这是一个相当适合阴人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的实力强,森鸥曾评价他的力量足颠覆整个侦探社。如不将他牵制住,那么侦探社的人绝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胜利。 显然侦探社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他们计将中原中也关了起来。而为了尽可能长地拖延时间,书中能够达成“脱离”条件的内容,一定是江户川乱步擅长,中原中也却不擅长的内容。 “原来如此,是推理吗……啧。”泉不高兴地咂舌。 本来还计划将斯坦贝克等人抓起来,先搜刮一番情报,再通菲茨杰拉德将人赎回去呢……如今看来,这个打算是泡汤了。 毕竟,他还要将关自家恋人的书从侦探社手交换回来。或许还得加,让宰治帮忙解除异能力才行。这样看来,或许港.黑敲不到组合残党的赎金了。 啧,组合的遗产不在少数,为这件事——当然还得加个死屋之鼠——泉最近可一直都在忙活。否则他发送给梦野久作的“攻略”是如何做出来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已经到嘴边的鸭子还是飞走了。泉郁郁地咬住下唇,决定这事之后再找中原中也讨回来,比如未来几个月甜食无限量什么的…… 不出的话,接下来的发展基本就是那样了。不过,只是拿不到大笔赎金,并不代表他白忙活一通。想要组合相关的情报及国内的关系网,直接一通写轮眼下去,神不鬼不觉就完事了。 拿到情报再催眠方忘掉这段短暂的记忆,别说是菲茨杰拉德,就算是斯坦贝克本人都不一定能发现异常。 当然,这也味泉接下来的行动还得加快速度才行。若是与宰治进行合作的菲茨杰拉德得到情报,那泉的后续工作就没办顺利展开了。 泉的这些想正在开车的成员不得。 之前他还敢借余光偷偷观察泉,如今却是目不斜视,专心开车,再不敢往副驾驶那边看。那战战兢兢、大都不敢喘一口的样子,像极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鹌鹑。 天道他们家中原干部的恋人为什么会让他一种刑场的感觉。明明方什么都没做,过激的话也没说过,怎么他就那么怕他呢? 直到泉的手机响起铃,这才打破了车内诡异的寂静。 “得手啦!” 电话面传来梦野久作活泼轻快的音。 “很棒。”泉夸了他一句。 这之后,梦野久作十分得地,毫无保留地将这次行动的整个经过口述了出来。 若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成也异能力,败也异能力。 梦野久作靠近组合残党的临时据点后,闹出了些许动静来,装作人靠近——尽管事实的确如此。 谨慎的斯坦贝克阻止了准备出门查看的同伴,了自己的异能力,将让葡萄藤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连接到附近的树木,准备进行一番探查。 可他万万没想到,躲在暗处的梦野久作一看到那活动的葡萄藤,脸部狰狞得剧烈抽搐了下。 好在他之前与泉通过电话,清楚地记得泉是怎么嘱咐自己的。比起逞一时之快,他更想要未来吃美味的可丽饼,光明正大行走于蓝天之下。 于是梦野久作按捺下来,冷静又警惕地等待为首那根葡萄藤蔓的靠近。 当那葡萄藤尖来到最合适的距离时,梦野久作直接从藏身地跳出来,尽浑身力,一把朝藤蔓扑了过去。 他手、小臂都缠无数碎刀片,稍微挨一下就能淌血的那种。又正好,斯坦贝克现在与葡萄藤算是一体的,共享觉。所,当梦野久作的手碰到藤蔓时,胜负就已经定下来了。 “脑髓地狱。” 电话中不方便进行过多的交谈,泉简单交代几句,让梦野久作带人藏好,他马就到。 只是他刚刚挂下电话,“咔嗒”,掩藏在众多喇叭中,保险栓拉开的脆响让泉忍不住皱了下眉。紧接,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挨了一个管状硬物。 那是真枪。如方现在轻轻往扳手一扣……泉的小命就不保了。 面临危险泉没轻举妄动。 旁边专心致志开车的成员并未发现异状。而泉则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那个悄无息出现在车内的家伙……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条手臂才。 手臂另一端似乎连接了未的空间,让不在车内的敌人轻轻松松地将手.枪抵在了泉的后脑勺。 150、中招 “嘭!” 子弹击穿前挡风玻璃, 碎片飞溅,稀里哗啦落得到处都是。车辆失控,“轰隆”一声撞了旁边的行道树,整个车头都凹陷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升起了黑烟。 行人尖叫着四处窜逃。开车行驶在后方的送货员及踩下刹车, 心余悸地拍拍胸口。如果那辆车没拐弯, 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撞了吧? 与此同,他心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明明这辆车之前还好端端地行驶在路, 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 他探头往外看去, 惊讶地发现, 事故车辆里一个人都没。 这、这这……没人的话,那车子之前是谁在开? 一股寒意从背后窜来,冻得他浑身冰凉。 “不见了呢……”十几米外,一个面容普通, 混在围观人群中分毫不起眼的班族轻声嘟哝。他一只手掩于装外套下, 不动声色地将□□收回腋下枪套中。 看来这家伙是没办轻易处理掉的。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若真的处理掉了那当然好。只是可能性并不大。 出发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只不过那家伙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呈现出来的效果差别未免也大了吧? 无是防御极高的白色骷髅、能够瞬息带人消失的空转移, 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能力, 可偏偏都汇集到同一个人身了。 一个人真的可以拥两种或是两种以的异能力吗? 还是说如陀思妥耶夫斯推测的一样,他的异能力某种程度和“书”类似,着极大的操作空?又或……这些能力其实与他手中那枚未知卷轴? 可是刚那样紧急的情况下, 泉并没使用卷轴的。之前a先轮船的爆炸也是如此。这样看来, 能力的使用应该不是借助于卷轴的…… 这个候,不远处的小巷中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爆炸声。 这声音便是一个信号,伪装成路人的尼古莱果戈里整理好脑中的疑惑和思绪, 准备按计划撤离了。 车祸和爆炸声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果戈里在拥挤的人群中左拐右拐,在某个瞬,跟变魔术似的,他的身影如同铅笔画般橡皮擦去,再寻觅不得。 “啧。” 事故发地百米外高楼,仗着写轮眼的超绝视力,泉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人群。从高处俯瞰下去,他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个突然消失在人群中的普通班族。 “空系的异能力吗……竟然还这一手。” 简直就是暗杀的不二选择嘛。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真的想杀掉两个组织的首领,直接派这个人不就成了?脑后开个空,随随地都能伸手来一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知道对方这项异能力的人,后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泉之所以能从对方手底下逃脱,是因为他的万花筒能力就与空。因而,他对空波动十分敏感。于是,敌人在他脑后位置打开空的候,泉就所察觉。 在敌人扣下扳机的瞬,早准备的泉一把拽住了旁边开车的□□成员,永恒万花筒一开,直接移动到了某个小巷中。 可刚刚踩到实地,他抓着手腕的□□成员便露出了异常。他空着的那只手往腰后一伸,拔出手.枪,抬手就打算给泉来一发子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眼底就染了红。永恒万花筒控制住的他,瞬堕入了无尽深渊当中,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摔到了地。 泉面色如常地松开手,根本不为同事的举动感到惊讶,似乎对此早预料。 所以说,不随随便便去看一个宇智波的眼睛,否则不知道什么候就中招了。 之前在车的候,这家伙就一个劲往泉那边瞥。在他们说到中原中也的下落,二人视线对。就在那个候,泉给了他一记写轮眼,获得了一些不算趣的消息,后还给他下了个心理暗示。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说出来让对方知晓了。 得知这位同事人用家人的性命威胁了之后,泉就没想过丢下他不管,所以会在明知对方问题的情况下,带他一起离开车子。 至于这人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惩罚,那是他们司需考虑的问题了,泉可没越俎代庖的想。 接下来泉还与梦野久作汇合。为了避免俩人谈话透露出的重信息流出,那么一些可疑的东就需提前处理一下。 泉在同事身搜了搜,不意外地在外套的口袋里发现了窃听器。他正准备将东拿,待会儿带回□□,看能不能根据发送信号找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位置。 谁料,就在同,爆炸声轰然响起。 泉的反应说不慢,立马进行空转移,来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他没选择使用须佐能乎是因为,爆炸产的动静会将旁人吸引过来——或许是敌人,或许是路人,可能还是两都。所以比起用须佐能乎进行防卫,泉第一选择了逃离。 可他反应再怎么快,那也是在爆炸发后。就是说,他不可避免地栽了个跟头,受了些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炸弹的威力并不算大。 看了一眼炸得血肉模糊的右手,泉的表情稍微那么些扭曲。 没系。他想。 就算千手血统无将伤口完恢复,他也能找到宰治,将那空系异能力的消息卖给他,换来与谢野晶子的治疗。 伤了他的那枚微型炸弹就贴在死去的港.黑成员外套内侧。泉并没从对方记忆中获得与之的任何情报,想来这个倒霉蛋自己也不知道炸弹的存在。 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那个空系的异能力在外套内侧开个小小的空通道,轻轻一贴就能搞定了。不过泉真的没想到,那个冲他脑后开枪的家伙,竟然是来送快递的。 至于送的是什么…… 泉看着从手部伤口处跳出来的奇异图纹,脑中倏地炸开一团团白光。恶心、晕眩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意识随之逐渐远去。 不行,还不能晕过去。 泉狠下心用力咬了舌尖一口,利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泉却顾不得那么多。 咽下血水,泉先给宰治和尾崎红叶发了条邮件。紧接着他一个电话拨给了梦野久作,在脑中计算好坐标,给梦野久作指了个位置,让他带着斯坦贝克等在那儿。随后,泉进行空转移,出现在了梦野久作面前。 梦野久作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又泉惨白的脸色和手的伤惊着了。 “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就泉打断了:“情况变,蛋糕之后再吃。现在给你一个新任务——到我醒来前,一直守在我身边。除了红叶姐姐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梦野久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然而泉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猩红诡谲的写轮眼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小孩,让梦野久作心里又惊又发憷。泉语气幽幽的,说出来的话好像是从边飘过来的一样:“听话,久作。你不会想知道,还比‘一辈子在禁闭室’更令人恐惧和绝望的东。” 这瞬,梦野久作莫种大冬扎进了冰窟窿的错觉。日照当空,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属于阳光的暖意。浑身下都刺骨的寒冷包裹着,冻得他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他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按照泉的求,一手牢牢拽住还在脑髓地狱中挣扎的斯坦贝克,另一只手则怯怯地抓住了泉的衣角。 “抓好了。”泉叮嘱完,带着他俩再次进行了空转移。 151、尾声 尾崎红叶读完泉发来的邮件后, 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旁边的属偷觑一眼,登时吓得收回视线,冷汗唰唰直流。 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力气大得仿佛一秒能掌中之物捏成碎片, 在尾崎红叶控制住了自己。 要是让她逮到了那该的“共噬”异能力者, 绝对要他扔进刑讯室亲自招待一番才。 无数狠厉的刑罚从脑中闪过, 尾崎红叶深吸一气汹涌的怒气压回去,拿起手机给医疗班打了电话, 命令简洁地吩咐几句, 随后领着一众部前往中原中的办公室。 尾崎红叶进中原中办公室时, 里面一人影都瞧不见。 她让部等候在此,自己则到了休息大门。打开门,站在床边的梦野久作警惕地看了过来。见到来者是她,梦野久作肉眼可见地松了气。 尾崎红叶快速扫了一眼房, 锁定了躺在床上, 已经昏厥过去的泉。他的右手血肉模糊,赤红的鲜血染红了被压在方的被子,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像是睡梦中都能感受到极大的痛处。 他的脸色唇色极其苍白, 额上还出了不少汗, 粘了几缕发丝上去,瞧着狼狈又楚楚可怜。 “泉有和你交代什么吗?” 梦野久作乖乖答:“姐……不,哥哥让我守在他身边, 除了您之外, 任何人不得靠近,直到他醒来后。” 之以突兀地改变了对泉的称呼,是因他刚才费力泉搬到床上时, 一不小心发现,这是货真价实的小哥哥,而不是他之前以的“姐姐”。 “还有……” “还有?” “要听您的话,只能听您的话。” 尾崎红叶迈步到床边,注意到了倒在地板上的斯坦贝克。后者表情呆滞、两眼无神,像极了提线木偶。 注意到她的视线,梦野久作解释:“他中了我的脑髓地狱,攻击性很强。我力气不够,用来捆他的绳子被挣脱,只是后来哥哥看了他一眼变成这样了。”梦野久作很奇,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是异能力吗?那带他们进空转移的能力又是什么?难道这人有两种作用完不同的异能力不成?梦野久作小小的脑瓜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听完梦野久作的描述,尾崎红叶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她召出金色夜叉,斯坦贝克提起来扔给了守在外的部:“带去看他,这家伙还有用。” “是!” 部刚刚人架离干部办公室,之前接到电话的医疗班到了。 尾崎红叶叫他们来,当然是了给泉治伤。尽管导致他昏迷的原因,泉已经通过邮件告诉她了——正是他们现在正头疼的“共噬”,可算这恶心人的异能力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那不还有明面上的伤需要治疗吗?的是泉那只被炸得血淋淋的手。 医疗班给泉处理伤的时候,尾崎红叶开始问梦野久作:“你仔细跟我,你们离开部后都发生了什么。” 于是梦野久作自己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不过他与泉中途在袭击者找上门时分开了,以那之后泉去了何处,又做了些什么,确实不知道。 尾崎红叶虽然知道泉去见刚做完手术的太宰治了——毕竟人在他们港.黑名的医院待着呢。只是这二人之的对话她并不清楚,获的信息都是泉整理过后,以邮件的形式三言两语发送给她的。 “分开后,他给我打了两电话。”梦野久作看了一眼通话时,“来我们商量,他到场后再动手,的是那群家伙一网打尽。但是他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要求我提前动,唯一的要求是保证那用葡萄藤的家伙不。” 听完,尾崎红叶沉思片刻。 三社抗争后,情报部便收集了部分组合动人员的异能力信息。作这方面的主管,尾崎红叶自然知道,刚才被带出去的斯坦贝克,异能力可以人体与植物感官联系在一起。以,对方选择的据点,有很大的概率在被植物环绕的地方。因他可以利用这能力,轻松掌握附近的风吹草动。 同样,受他控制的植物对人发动攻击,自然会被算作是他的攻击。 而在她手的泉,正是因清楚这一点,以他找森鸥外要了梦野久作帮忙。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在不近身的情况,瞬息破坏掉斯坦贝克对据点周边信息的掌控。 没了斯坦贝克,由他集结起来的组合残党相当于失去了“眼睛”和“大脑”。这时候,泉能用写轮眼,空移动加幻术一同施展,整组合残党一网打尽。 泉之前的计划是,让梦野久作借助敌袭脱身,避开敌人耳目前往斯坦贝克的在之处盯人,以免组合残党搅和进港.黑和侦探社的纷争中,趁火打劫。若这些人沉得住气不动,那么袭击动等泉赶到后再进。 至于泉人,一来他作诱饵,让敌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免他们注意到自己这方的真正目的是斯坦贝克首的组合残党;二来是找太宰治了解一些信息,以确定接来的动。比如,他究竟是组合残党一网打尽,吃掉组合解散时遗留的财产,最后再敲菲茨杰拉德一笔,还是让这群工具人背上“害港.黑首领”的黑锅,推中原中上位。 这第二点很显然是需要瞒着有人的。以去见太宰治的时候,泉自然会支开梦野久作。而尾崎红叶知道的,只是泉从太宰治那儿获得了一些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情报,以及确认了接来两组织要配合进的,对“共噬”异能力者普希金展开的追捕动。 泉在离开医院前,太宰治三花猫叼来的小鱼干撕开,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储存卡。 当时侦探社在那夺白鲸控制权的遥控器里,发现了一枚特殊的芯片。国木田独步拜托田山花袋进调查,获情报,如今汇总在那枚小小的存储卡里。 两家伙一对情报,又得知双方首领齐齐失踪,生不明。于是他俩一拍手,觉得机会来了。 泉联系了尾崎红叶,太宰治联系了侦探社,准备开始反击。 只是没想到,泉竟然在半路上遇到了袭击,自己中了“共噬”。 如果他猜得没错,敌人的另一目标,应该是三刻构想中的最后一角——政府和异能特务科。 这群老鼠,要横滨的水搅得更浑。 以尾崎红叶在接到消息后,脸色才会变得那么难看。 在,泉第一时联系到了太宰治,告知了自己受到袭击,中了“共噬”。以太宰治的头脑,自然能推测得出“共噬”的另一名目标。 泉他们中招的时远比两名首领短,只要港.黑和侦探社在最后的动中,成功找到普希金解除“共噬”,那泉和那名未知的政府要员或是异能特务科调查官,能顺利摆脱这次危机。 侦探社与异能特务科关系不错,应该能稳住对方,确认他们不会妨碍到接来的动。不定还能提供一定帮助呢,比如最后围捕能逃能窜的老鼠什么的。 泉中招后,情况紧急,没办对尾崎红叶详细阐明整经过,只能留只言片语作提醒。 不过这些足够尾崎红叶推测出大概了。 她联系上芥川龙之介,派他去与太宰治汇合。而黑蜥蜴部队和炸了部的梶井基次郎,则去泉给出的地点,与对外声称“生不明”的首领汇合。 来尾崎红叶想过去的。奈何总部现在只有她一人能主持大局,泉又中了共噬,不得不防异能特务科可能展开的袭击。 后来的事情进得还算顺利。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作先锋,找到了藏于矿洞的普希金,还逼出了守卫在里面,对他们的抓捕动进妨碍的伊万。 普希金趁机逃脱,而他在离开矿洞的一瞬,被早早守在那里的森鸥外、福泽谕吉等人堵住,被狠狠揍了一顿,“共噬”被成功解除。 这之后,与菲茨杰拉德达成协议的太宰治利用“神之眼”,找到了准备离开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异能特务科率领的部队赶到现场,陀思妥耶夫斯基带。 泉在“共噬”解除后不久清醒过来。 守在一旁的梦野久作松了气,见他状态不错,还扑到他床边嚷嚷着要吃蛋糕。外接到森鸥外电话的尾崎红叶彻底放心,与他谈了谈被关在地牢的斯坦贝克。 这样一来,剩还在推理小书里的中原中了。 广津柳浪开车,带着泉、梦野久作以及斯坦贝克去了与太宰治联络的地方。 到了地方后,他们一眼看到了正在喝红茶的太宰治。他手边的桌上放着一铁盒子,用来装关了中原中的书。 除此之外,他们还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的菲茨杰拉德。 这倒是不出意外。来之前森鸥外与菲茨杰拉德谈了价码,以泉此又带上了斯坦贝克。 斯坦贝克被关进港.黑地牢后,并未受到拷问——毕竟泉已经从他脑子里获得了想要的情报。动身之前,看守他的港.黑成员还他裤腿上被梦野久作踹出来的脚印给清理干净,以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只是精神稍显萎靡。 菲茨杰拉德见斯坦贝克身上没外伤,还没来得及松气,他看到了抱着诅咒娃娃跟在泉身边的梦野久作,脸色刷地一沉了来。 他不高兴,泉和太宰治高兴了。 尽管这次老鼠抓捕活动三方难得联手。可他们都没忘,在不久前的三社抗争中,是这家伙达了命令,造成了那起堪称灾难的脑髓地狱事件。甚至泉还是这次事件中的受害者,差点瞎了一双眼睛。 记仇的泉面上一副白莲花柔弱样,唉声叹气茶言茶语,堵得菲茨杰拉德哑无言。太宰治在旁边看热闹,还时不时配合地补上那么两刀。看着菲茨杰拉德变来变去五颜六色的表情,再着茶和点心,两黑心眼的家伙心情那是相当不错。 菲茨杰拉德来还想留来聊聊天,看能不能从泉那里探到更多港.黑的情报,如今却是没那心情了,起身带着精神状态不佳的部离开了这地方。 他一,泉让广津柳浪带着梦野久作去吃蛋糕,只留泉和太宰治二人独处。 “了。”太宰治呷了一咖啡,慢条斯理地,“菲茨杰拉德气,你准备单独告诉我什么事?” 他觑了一眼泉被包成粽子似的右手:“与你怎么受的伤有关吗?” 152、回去吧 泉没有立即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反而问太宰治:“那家伙的异能力是么?” “那家伙”然指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太宰治叉起一块甜点,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触碰即死……么的吧?” 泉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无差别的被动技能?” “不。”太宰治否定了这一点,“应该有具体的限制条件才对。”只是情报很少, 暂时不得而知。 “……”泉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太宰治也不催他, 自顾自地吃着点心。 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异能特务科带走之, 自己也在现场好了。泉这么。 没有么秘密是一发写轮眼下去不知的,如果有, 那两发。 事实上, 最开始他是如计划的。哪料自己遭受袭击, 为“共噬”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等他清醒过来,陀思妥耶夫斯基早被异能特务科带走了。 不定……这同样也是对方突然派人袭击自己的原之一?可能性相大。 “啧。”泉有些不愉快地咂了下嘴,接着又问,“他会被带去哪?” 如果还在日本境内的, 那他或许能利用空间移动…… “我劝你还是放弃现在的法比较好哦。”太宰治几乎是瞬间读懂了他的法, “他应该会被转移到一个特殊的监狱,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而且算你成功潜入,也不一定能找到关押他的地方。” “这样吗……”泉眼神一闪,语气微妙地, “那你知, 那家伙身边有一个空间系异能力者吗?” 太宰治一愣,眼睛微微睁大,很显然是感到了惊讶。 “原来如, ”他看了一眼泉的手, “你是为那个空间系异能力者中的招。” 泉喝了一口茶,默认了。 “你知吗,遭受袭击时, 我坐在车上。那家伙在身后打开了一个空间——可容一只手通过的那种,对我的后脑勺开了枪。” 太宰治的表情变得凝。 “一个令人烦不胜烦的暗杀者吗……” “他本人混在人群中,距离事发地并不远。所以我猜测,他的能力应该有距离限制。” “唔……我知了。”太宰治点点头。作为交换,他将另一个消息告诉了泉,“之那家伙从港.黑拿走的,应该是港.黑上下,甚至包括首领、干部的异能力情报。” 虽然只是他的推断,但可能性非常高,为:“人越多越容易出马脚。参与共噬行动的死屋之鼠成员并不多。棋子有限,那只能在请报上下功夫,让他们在最佳的位置发挥高效的功用。” “如果是我的,会这么做。”他补充,“而且,他几次三番对你的能力进行试探,不也是一个佐证吗?” 泉对多少也有猜测了。不过,他从太宰治的倒数第句中,捕捉到了一点新信息:“你是,他相另一个你吗?” “尽管这种法令人不太愉快,但我好像无法反驳?”太宰治孩子气地鼓起脸颊,毫无形象地趴在了玻璃桌上,挤出了一张包子脸。 情报交换结束,再待下去似乎也没么意思了。 泉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太宰治手边的铁盒子,示意太宰治:“来的匆忙,我没带钱包,赶紧让他出来结账。” 太宰治挺直腰板儿,招来服务生,让他将店里的甜品全都打包一份。接着扭头问淡定喝茶的泉,意有所指地:“不用与谢野医生帮你治疗了?” 泉摇摇头:“如今双方立场微妙,还是少接触的好。” 他手上的绷带一拆,森鸥外自然知他找侦探的医进行了治疗。拥有千手血统的他身体恢复力还挺强的,这点伤应该很快会好了,犯不着往多疑的首领手上送小辫子。 再了…… “伤的是惯用手,正好可以偷懒。” 太宰治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表达了自己的欣赏,只是:“你得美。我被小矮人踹断了胳膊和几根肋骨,照样打着钢板和绷带出任务。” 泉抿着唇矜持一笑:“我的直属上司是红叶姐姐。”言下之意,尾崎红叶可以给他批假条,根本用不着找森鸥外。而明显,尾崎红叶比森鸥外好多了。 一加入港.黑成了森鸥外直属部下的太宰治:“……” 是中原中也从书中出来后,收到了一卷长长的账单——来自任搭档太宰治。 中原中也:“???” 泉稳坐如山,一脸惬意地吃着小蛋糕,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毕竟这也算是另类的赎人了嘛,谁叫中原中也被侦探的人关进书里,最后还是靠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放出来的呢? 两个天生不对盘的搭档一照面吵了起来。 太宰治辛辣地嘲讽了被关进书里的中原中也几句。后者的火气不出所料地一点爆,揪着太宰治的衣领,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瞧着下一秒他俩能打起来,周边喝咖啡的小情侣们吓得抱紧彼瑟瑟发抖。 在中原中也的拳头挨上来之,太宰治掐准时机跳出他的攻击范围,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儿似的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叮嘱:“记得连同十箱蟹肉罐头一起送到侦探哦~” 两个茶杯漂浮起来,中原中也冷笑一声,眼看朝他的后脑勺发动攻击,却被泉揪住了衣角,温温吞吞地:“照太宰先生的那样做吧。” “???”中原中也不解地低头看他。 “共噬事件结束了,首领吩咐我过来与太宰先生交涉。”泉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你自己的赎金总得自己出吧?一会儿我们还回去复命呢,别闹。” 中原中也:“…………” 不过听泉这意思,首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吗?他急切地问了出来,泉给了肯定的答复。中原中也肉眼可见地舒了口气,心情松快许多。 可这时,他也注意到泉的手被绷带包扎了个结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受伤了?” “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泉扭头,扬声对渐行渐远的太宰治:“再见,太宰先生。请代我向侦探的诸位传达问候。”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知啦~” 下次再有港.黑与侦探立场相悖的事件发生,那他们是敌人了。 这是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泉垂下眼帘,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碟子里的小蛋糕。 侦探他有救命之恩,三抗争时,他还不算港.黑成员。这次的共噬事件,他能以森鸥外有额外任务的名义,避免与侦探正面交锋。 那下次、下下次呢? 他不会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做。为他现在是港.黑的一员,而他现在的板森鸥外,绝对不会允许泉有心,遇到与侦探有关的事情躲在后面不出手。 中原中也抽出卡递给站在一旁等待结账的服务员小哥。将人支走后,他拉开椅子,在泉旁边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问肃着一张脸,仿佛在思考大事的泉:“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么?” 泉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巴,将中原中也被关进书后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遍。 “……差不多是这样。”泉点提醒,“那个不明身份的空间系异能力者是个不定时.炸弹,稍微有些棘手。你一定多加小心。” “确实。”中原中也皱着眉,同样觉得麻烦。 泉了,提议:“平日里我多带你进行几次空间转移,你多体会体会,是能察觉到空间扭曲的异常好了。” “嗯,先试试看吧。” 谈完正事,中原中也盯着满桌的点心碟子,语气微妙地:“你吃了多少?” 泉伸向另一块小蛋糕的手蓦地顿住,随即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一块,之和太宰先生谈正事来着,没顾得上吃。” “哦?”中原中也扫了一眼垒了半尺高的盘子,明显不太相信——难不成让他相信,这些都是太宰治那家伙吃的? “之在忍者大陆,你过的。我听真的时候,你不会撒谎。”中原中也危险地眯起眼睛,给了他最后的机会。 “……”泉眼神游移,语气弱弱地报出了个数字。 中原中也:“……” 他沉默半晌,疑惑:“你是蛋糕精转世吗?” 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那不是我吃蛋糕而是我被吃啦!” 对啊,如果是蛋糕精转世,那不是被别人吃吗……嗯?等一下。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蛋糕上的奶油,倏地生出了一个不太正经的法。 嘶—— 好像……有点意思。不然试试? “!”么情况??? 忽感背脊一凉,泉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有种被凶残的肉食动物盯上的感觉。 他警惕地环视一周,没发现任何异常,倒是看到了正朝他们走来的广津柳浪和梦野久作。 总不该是这两人吧? 泉纠结地皱起了眉。 “怎么?有敌人?”中原中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注意到泉凝的表情,也跟着打量了周围一圈。 “没……”泉不太确定地,“大概是我的错觉。” “哦,是吗?” 既然无事了,中原中也揣好服务员递回来的卡,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冲泉伸出手,粲然一笑:“我们回去吧。” 泉将手交给他:“嗯。” 153、正文完 泉如愿以偿地从尾崎红叶那儿拿到了假条。然而他的顶头老板却并不打算轻易放他去休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久作君就拜托给你了。”良老板和善地说。 于是,泉多了一个看孩子的任务。 泉对此早有预料,在他向森鸥外提出,需梦野久作帮忙的时候。 竟然他能让梦野久作听话, 那么森鸥外就不会继续放着梦野久作不管。毕竟他的精神系异能力确实特殊, 能用好的话, 港.黑就又多了一张王牌。 只是这样一来,又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 拥有极致武力的中原中也是泉同床共枕的恋人, 破坏性范围极大的梦野久作又很听泉的话。在其他人际交往上, 泉与侦探社诸人关系也很不错。 除此之外, 泉本身的能力也非常强。有智谋,被称为“写轮眼”的异能力非常特殊。写轮眼可以对敌人施展幻术,进而催眠操纵、搜查情报等。召唤出来的须佐能乎攻防兼备。换了新眼睛后,他甚至能计算坐标进行落点准确的空间转移。 如果他对港.黑有异心, 个组织, 或者说森鸥外个首领会迎来巨大的危机。 次的共噬事件是个不错的机会,泉却没有动手。 到底是出于自愿呢,还是另有想法呢,亦是因为不小心中了共噬, 根本没办法动手呢? 些问题, 还没等森鸥外一一进行试探和验证,泉就主动找到他,两人进行了一场没有第三者在场的密谈。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是那之后, 尾崎红叶将从a先生手上收拢回来的人手分了一部分给泉。泉有了自己的部下, 还在情报部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不过他的直属上司依旧是尾崎红叶。 更值得一提的是,中原中也身上的八卦封印过了明路。 之后,森鸥外又梦野久作叫到办公室。后者跟着泉离开首领办公室的时候, 肚子上多了个八卦封印。而泉的下则多了一个学生。 一开始梦野久作听说在他身上留下封印的时候,表现得不太情愿。 他虽然讨厌自己的异能力,但不可否认,那也是他用来自保的强力武器。森鸥外没有催他,而泉也只对他说了一句:“你选吧,是将自己关起来,还是将异能力关起来?” 他根本没得选嘛! 梦野久作撇撇嘴,最后还是答应了。 当那个奇怪的漩涡封印出现在肚子上后,梦野久作惊讶地发现,他并非完全不能使用异能力了,只是破坏性没那么强。而如果中了他异能力的人意志力强,自己就能摆脱脑髓地狱的影响。 样的情况比他之前设想的好。梦野久作稍微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即使不是中也君那样的情况,个封印依旧对异能力者有限制作用吗?”森鸥外摸了摸下巴。 泉:“应该是这样。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稍微观察几天试试,不行的话再做调整。” 森鸥外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泉:“是。”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梦野久作:“……”原来你们是拿他当小白鼠做实验使的吗? 最初还有些不安,可时间渐长,异能力并未出现异状,梦野久作就放下心来,尽情享受能够站在蓝天之下的日子。当然,如果泉不给他安排功课那就更好了。 对此,泉给出的回答是:“想得美。” 尽管共噬事件结束了,首领及其两部下被抓,死屋之鼠再也没了动静,但泉依旧在调查与之相关的情报。 因为太宰治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要用书来创造没有异能者的世界。他既然还没达自己的目的,那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泉深以为然。 不说别的,就算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抓被关,可他手里还有个神出鬼没的空间系异能力者。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救出来了呢。 既然“书”在横滨,那么那家伙就一会带着自己的计划,再次在横滨掀起风浪。 所以泉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做好准备,尤其是情报搜集工作。 就泉现在所能查到的情报显示,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异能特务科带走后,先是交给法务省,接着被转交给了公安。再往后就调查不出任何信息了,泉只好罢手。 与此同时,之前袭击泉的那个空间系异能力者也隐匿无踪。泉着手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线索,就像从未来过横滨一样。考虑到对方拥有的异能力,港.黑调查不出结果,似乎也不怎么意外。 既然横滨调查不出来,那死屋之鼠老巢所在的俄罗斯呢? 泉支着下巴沉思,考虑不打报告让森鸥外划拨资金,让他派人去西伯利亚溜达一圈,试试能不能在那儿建个情报据点啥的。 但仔细想想,港.黑过去建情报分部的话,似乎有些招眼。不然把事交给川原直人? 咦?好像可以试试…… “啪” 脑门儿忽然挨了响亮一记。 泉捂着被弹的脑门儿,抬起头瞪了中原中也一眼——会么做的也就只有他了。 “想什么呢,敲门都没人应。”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顺势靠在了泉的办公桌上。 “没什么,对死屋之鼠的调查走进死胡同了,我在考虑不找人去西伯利亚转一圈。”泉说着瞅了一眼桌上的电子表,发现已经过了他平时的下班时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难怪中原中也会来找他呢。 “西伯利亚可不小。”中原中也扬眉,“而且港.黑在那边没有据点,光是前期工作就多到惊人。” “我知道。”泉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说,“事我还在考虑,有了想法后会首领商量,暂时先放在一边吧。” “嗯。” 确认没有东西遗漏后,两人一同走出办公室。候在门边的部下正准备给他们打招呼,泉就挥手让他们都下班了。 两人并肩而立,十分自然地手牵着手,再平常不过地聊着天,渐行渐远。 “q呢?” “我把他丢到黑蜥蜴部队去了,先锻炼锻炼吧。” “今晚吃什么?” “拉面?” “爱丽丝给我推荐了一家新的甜品店……” “好。” “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不买?” “不可能!” 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迈向未知的、更遥远的未来。 ——the end—— 154、番外 夫夫养崽记(一) 惊大新闻! 中原干部国外出差半, 回来时竟然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小婴! 一开始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被中原中也抱在怀里的是个婴。 今日风大,那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远远地看着就像个布包袱。再加上中原中也脚步匆匆,板着一张脸, 一副急着赶路的样子, 港.黑众人纷纷鞠躬打招呼, 根本没人敢伸着脖子去看他怀里抱着什。更别提往小孩子身上想。 哪想到,中原中也还没踏进电梯, 怀里的孩子竟然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 众人疑惑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惊悚地发现他们中原干部正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像极了无措的新手奶爸。 众人目瞪口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待到电梯门关上,稚嫩尖细的小孩哭声被阻隔在另一头,众人才渐渐反应过来。 于是整个港.黑沸腾了。 梦野久作乍一听到这消息, 脑内“咚”地一声闷响, 像被锤子狠狠抡了一记。 完了。 他心想。 唯一的反应就是:师要疯,港.黑药丸! 冷静下来,他仔细思考了下。 中原中也不像是那种背着恋人找情人的家伙。况且,他才出差半, 就算真的出轨了, 孩子也不可能这快下来才对。 这事或许另有隐情。 今早上,泉为了确认一些情报,与两部下一同去了东京, 并不在本部大楼办公。 成员们自己在本部八卦八卦也就算了, 根本没人敢把这消息往外传。所以泉暂时对自家恋人卷起来的风波一无所知。 可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到底是先将消息传泉,他打个预防针,还是什都不告诉他, 让他回来被打个措手不及呢? 嗯……脚趾头想也知道第二种情况有些危险。泉要是气血上头,召出须佐能乎砸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怎办?那乐子可就大了。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可梦野久作也不敢去赌。他可不想在交每日功课的时候,直面泉的怒火。 所以还是提前告知,让他师稍微有个缓冲比较好。 梦野久作掰着手指头一算,距离他师回来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他要先去打探一下具体状况,然再视情况正在执情报收集任务的师发消息。 梦野久作盘算好,抱着自己的诅咒娃娃去找了广津柳浪,开门见山地说:“我要早退!” 广津柳浪:“……”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梦野久作是泉的学,黑蜥蜴里几乎无人不知。 而现在,他想去做什,大家心里多少有数。 “咳。”广津柳浪清了清嗓,委婉地提醒他:“不要冲动……” 梦野久作答应得无比干脆:“放心吧!好歹对方也是干部。” 广津柳浪刚想说“你知道就好”,接着就听梦野久作道:“我找尾崎干部我一起去!”对方一定也对中原干部带回来的孩子很好奇! 广津柳浪:“……” 实际上,还没等梦野久作去找尾崎红叶,者就已经来到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 中原中也推开门看到她,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大姐,你来了。” “嗯。”没了门板阻挡,尾崎红叶一下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小孩哭声。 中原中也头疼地说:“也不知道是怎了,一直在哭……” 尾崎红叶:“是不是饿了?” 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愣了下:“啊?” 尾崎红叶:“……”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吩咐部下买些婴品来,还不忘问:“到底怎回事?” “进来说吧。”中原中也将门关上,领着尾崎红叶走到沙发旁。 放在沙发上的小婴看起来五六个月大,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徒留一张小脸在外面。他哭了有一会,整张脸涨得通红,瞧着实在是可怜。 尾崎红叶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脸颊,触感温热柔软,像碰到了云团,十分不可思议。 “你说是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尾崎红叶扭头看向面露纠结的中原中也,“怎,想养孩子,想当爸爸了?” “大姐别拿我开玩笑了。”中原中也嘴角抽了下。 “那你一路抱回来干嘛?可别告诉我,你是觉得这小孩没人要很可怜。警局、孤院,或者直接交负责培养新人的部下,这些不我你吧?”尾崎红叶抬起袖子掩住嘴角,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知道那群没大没小的家伙都传成什样子了吗?说你出轨了。” “……” 中原中也捏了捏鼻梁,脸色阴沉地说:“这群家伙,看来最近是太闲了。” “所以这孩子究竟有什特别的?”尾崎红叶知道中原中也不是那种心血来潮就养个孩子玩玩的人,他将这孩子带回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中原中也揭开最外层的小被子,露出了里面绣着团扇图纹的衣料。他抿了抿唇,指着那红白二色的团扇图案说:“这是泉的族徽。” 闻言,尾崎红叶愣了下:“也就是说……这是泉族里的孩子?” “不仅如此。”中原中也轻轻制住哭闹扑腾的孩子,将他交叠的衣襟拨开,露出了一个开始愈合的伤疤。 那伤疤勾勒出来的轮廓,与衣料上的团扇一模一样。 巧合的是,在胸口处同样的位置,泉也有这样一个图案。 那是当初他母亲苦无刻出来的,哪怕最伤口痊愈,依旧留下了红色的痕迹,像一个永远无法抹除的纹身。 是时空错乱的同一个人?还是说阴谋? 尾崎红叶沉吟片刻,仔细观察了下孩子的脸:“五官什的,确实泉很像。等泉回来之做个dna鉴定吧,先确认一下情况。” “我也是这想的。” “那这事你泉说过了吗?” “打电话过去没接,应该在忙。”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时间,“大姐,我还要首领汇报工作……” “你去吧,这孩子我先替你看着。” 另一边,梦野久作刚打听到尾崎红叶去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转身又在电梯口看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港.黑成员。 他蹦蹦跳跳追过去,仔细一看,发现塑料袋里全都是婴幼品。 梦野久作:“……”这是真的准备养孩子了? 他忍不住拍拍胸口压了压惊,随即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邮件。 不久,东京。 泉结束手上的工作,终于注意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封梦野久作发过来的邮件。泉先是一个电话回拨中原中也,等了几秒,电话接通。 “中也?回来了?” “嗯……”电话那边的人匆匆应了一声,突然听筒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像是打翻了什东西的声音。 除此之外,泉还听到了小孩嘹亮的哭声。 ……什情况,怎感觉中原中也那边手忙脚乱的? “啊,他怎又哭了?大姐……” “你看看是不是尿布湿了?” “梦野久作,别以为我没看到!把他的玩具还他!” “哦哦哦,爱丽丝宝贝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乱糟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泉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群人很闲吗?怎都扎堆到一块了? 而且他听到了什?小孩的哭声、尿布、玩具……什情况? 对面的声音依旧很嘈杂,看来一时半会安静不了。 泉若有所思地退出通话界面,打开了梦野久作发来的邮件。 【中也先在路上捡了个来历不的小孩,五六个月大的样子,专门拜托尾崎干部买了婴幼品,看样子是准备养一段时间了。】 泉:“……哈?”路上随便遇到个孩子就捡回来养?你说的那个人是港口黑手党干部,而不是孤院院? 这个时候,电话那边的中原中也换了个地方接电话。 他刚刚咳了一声清嗓子,就听见自家恋人语气幽幽地发来灵魂拷问:“我怎不知道,你这港.黑干部竟然有闲心养孩子了?” “……”中原中也蓦地一噎,不知为何莫有些心虚。可反应过来仔细想想,他干嘛心虚啊?于是他组织了下语言,说:“情况有些复杂,你听我说……” “听着呢。”泉很淡定,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说吧,哪来的私子?” 中原中也:“……”我还啥都没说呢! 155、番外 夫夫养崽记(二) 泉回到港.黑本部的时候, 那些不像话的流言,已经被掌管着情报部门的尾崎红叶给压了下去。 另外,好不容易将小孩哄睡,腾出空来的中原中也直接揪了个讨得兴起的家伙, 一股脑丢进了训练场, 好好“招待”了番。 揍人的时候, 他没关训练场的大门,任由那人的挨打和惨叫声传出去, 用以威慑和警告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 对部下来说, 他是平易近人脾气好没错, 可那也不表这群混蛋能肆意开他玩笑了。 更何况,“出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他一点不想担上啊! 泉将后续工安排给部下,自己则去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还有其他工忙, 所以凑了个热闹就离开了。梦野久则被泉撵回了黑蜥蜴, 根本不给他继续八卦的机会。 事情的经过泉已经听中原中也说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确实是他从路上捡回来的。而且正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宇智波族徽,中原中也才决定将人带回来。 “不是幻术,身上也没有查克拉留下的痕迹……”泉用写轮眼仔细观察了一遍躺在沙发上的小婴儿, 接着又扒开了他身上的小被子和衣服, “确实是宇智波的族徽没错。而且……”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小婴儿胸口上的伤疤,有些恍惚。这个伤口,刚刚愈合不久, 连痂没脱落。 而中原中也派人拿去加急化验的结也出来了。 尽管有些不可思议, 报告单上给出的结,泉和中原中也捡回来的小孩确实为同一个人。至于这小孩究竟是怎跨越时与空出现在这里的,那就没人能知晓了。 既然已经确认了是同一个人, 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小孩的去留了。 “送回去吧。”泉托腮坐在沙发另一侧,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就算他来这个世界,也该是他十九岁的时候。” 中原中也:“……”别说得好像跟自己无关一样啊! 他捏了捏鼻梁,又问:“那如到了四战结束后的时呢?你忘了,之前们去过忍者大陆,距离你出生那会儿,已经过去百了。” “这家伙出现在这儿本来就不正常。如到的是四战结束后的时,那就直接丢给木叶呗。村子是宇智波和千手联合建造的,这家伙也是族混血。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什这家伙那家伙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捂额,“说得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可这孩子明明就是过去的你,随便交给别人真的好吗?” “不然呢?”泉停下了按键的手,表情怪异地看向中原中也,“难道……你准备学光源氏玩养成?” “……”还好中原中也现在没有喝水,否则他非被呛死不可。 “你想什呢!”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狠狠戳了下泉的脑瓜,“有恋人!还不至于对个还在吃奶的小鬼下手!” 泉捂着脑袋往后仰,躲开中原中也的手,一脸无辜地说:“那你想看他长大后跟别人谈恋爱?” 中原中也冷漠脸:“……你的伴手礼没了。” 泉撇撇嘴:“如不是,那你干嘛……”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如能给他更好的生活,为什把他送到无亲无故的人手里?”至于与泉血脉相连的族人,根本就不用指望好吗?泉就是被他们培养成现在这样的啊。 闻言,泉面露纠结,说:“原来你是这想的吗?” “怎了?”中原中也不解地看着他。 泉语气幽幽的:“如一切从开始就变得不同了,那未来‘’还会遇到你吗?” “……”中原中也蓦地沉默了。 可是,从他出现在这儿开始,一切已经变得不同了吧? 如他能回到原来的时节点,那个小孩上战场的混乱,他还会不会因为血统问题,被族人厌恶、防备?被培养成探子,送进花街? 如回到的是四战后的时点,那他就是无亲无故的孤儿了。会有人收养他吗?会有人对他好吗?如知道他有那样一双眼睛,会有人对他不利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中原中也不知不觉想了很多。 他本不是这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顾虑,不过是因为,这小孩是小时候的泉啊。 幼小的、柔弱的、对世界和未来一无所知,纯洁如白纸一张的泉。 如中原中也知道泉往后会遭遇许多不好的事情,他还会任由那样的未来发展下去吗? 可是,如他现在截断了那样的未来,那泉十九岁的时候,还会和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相遇相恋吗? 而且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迷你泉跨越时和空来到这里,对现在的泉有没有影响? 泉见他忧心忡忡,真有操心孩子方方面面的傻爸爸样,无奈道:“如回到了他的时,那就把人丢给泉奈。用个未来的情报为交换,他会好好把这小鬼养大的,放心吧。事关宇智波斑和宇智波一族,不怕他不上钩。” 见他眉头舒展开,泉接着说:“如到了四战后的时,那不是更好?反正那边就一个宇智波了,这家伙未来起码也是三勾玉级别,是个潜力股,不愁他们不会好好教导他。仔细一想,木叶还赚了呢。” 咦?对哦!他怎就没想到呢。 泉自顾自打开中原中也从国外带回来的点心盒子,一边吃一边说:“近遇到了些麻烦的家伙,的查克拉消耗不少。去忍者大陆的话,需一天时恢复查克拉。” “是吗?”中原中也点点头,“那明天晚上再把他送走吧。” 他伸出手指,戳了下迷你泉蜷成一团的小拳头。没想到迷你泉张手一握,将那根手指头紧紧握住。 “!” 中原中也心脏猛地一跳,一种奇异的,柔软又温暖的觉顺着手指一路往上,“嘭”地一声,像烟花一样炸开,扩散到四肢百骸。 什啊,这种觉…… 泉注意到他的表情,语气微妙地说:“这期,你可以试试养孩子是个什觉。”说到这儿,他又有些幸灾乐祸,“声明,不会帮忙哦。” 中原中也露出死鱼眼:“……喂喂,好歹那也是你自己啊。” 泉理直气壮:“自己养自己什的,听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明明舍不得让他离开的人是中也啊。所以你暂时负起责任来不是吗?” 于是,中原中也开始了为期一天的养崽体验。 泉说不会插手就真的一点不在意这人的相处,日子就像中原中也出差没回来时那样,照常过。 倒是中原中也被折腾得有些头秃。 晚上,半未见的恋人刚刚关上灯爬上床,哪知道迷你泉突然嗷嗷叫着哭了起来。临时买的婴儿车就放在他俩卧室,让人想听不见难。 泉轻轻踹了下中原中也小腿:“去,中也奶爸,哄不好谁别睡了。”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忍不住揪了泉的脸一把。 他走下床打开灯,笨手笨脚地检查了迷你泉的尿布。 “没湿,应该是饿了?” 迷你泉一边哭嚎一边扑腾着,伸出手一副想抱抱的样子。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将他从婴儿车里抱起来,边哄边给他泡奶粉。因为不太熟练,他还差点将东打翻——这个时候就谢他的异能力了。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打了个奶嗝儿,捏着小拳头睡着了。 中原中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等他将迷你泉放回婴儿车,上床的时候发现,戴着耳塞不受噪音干扰的泉睡得香极了。 中原中也:“……”难怪。 他磨了磨牙,不怀好意地将手伸进泉的睡衣底下…… 泉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就被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抱怨道,“轻点……你属狗的吗?” 箭在弦上,眼看就射出去,哪料房角落突然传来“哇”地一声,迷你泉又哭了。 中原中也的动顿时僵在了半道中。 “噗!”受到他的僵硬,泉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中原中也磨了磨牙,狠狠地在大的这个腰上掐了一把。深吸一口气,他翻身下床,大步走向小的那个。 这回是尿了。 中原中也翻出尿不湿,在异能力的帮助下,还算顺利地给迷你泉换好了尿布。为了哄他睡着,他又抱着这个小不点在房里溜达了圈。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扰人的小鬼刚刚睡下没多久,又哭闹了起来。反反复复好次,忍无可忍的泉打了个哈欠,丢下可怜的恋人,直接去了客房睡觉。 迷你泉白天睡够了,后半夜精得不行,只被放进婴儿车就哭。中原中也只好抱着他坐在床边,跟他大眼瞪小眼。 一双乌黑的眼睛像极了刚出水的珍珠,干净又澄澈,清晰地倒映着中原中也的身影。 小家伙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柔软又脆弱,好像稍微大点力就能将他弄伤。 他好奇地看着抱着他的中原中也,只手不停地扑腾着,时不时拂过中原中也的脸。口中还咿咿呀呀的,像在跟他聊天说话。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原本是想掐那张小脸蛋的手改为了戳,轻轻地一下,力道堪比春风拂面。 他的手指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迷你泉依赖地握住了。小家伙还冲他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咯咯咯”笑得欢快。 这样子,再大的气也没了。 “小混蛋。”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这个小的终于睡着了。 这时房门被大的那个打开,泉推门走进来,瞧见坐在床边的中原中也,稍微有些惊讶:“这早就醒了?还以为你昨天被折腾到半夜,会比平时晚些时起呢。” 一夜没睡的中原中也:“……”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着不会帮中原中也带孩子,可知道对方一夜没睡,时差也没顺利倒过来后,泉还是将小孩接手了过来。 本来中原中也还有些好奇泉带孩子是什样,可一看到对方露出来的写轮眼,他就沉默了。 所以,他是为什被折腾了一整天? 这笔账在小本本上记下,中原中也决定将小的那个送回忍者大陆后,再和大的这个慢慢进行深入探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第二天的晚上,他们刚刚送走一个迷你泉,紧接着尾崎红叶又给他们带来了个小不点。 同样五六个月大的样子,赭发、蓝眼,活脱脱一个迷你版的中原中也。 “的部下在擂钵街捡到的。”尾崎红叶将那小孩塞进泉的怀里,抬起袖子掩住不停上扬的嘴角,眼戏谑地看向浑身僵硬的中原中也,“既然你们已经有带小孩的经验了,那就暂时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与之前推脱不带迷你泉时不同,这回泉一口应承下来,眼睛皮卡皮卡亮得惊人:“交给吧,红叶姐姐!会好好把这孩子养大的!” 中原中也:“…………”你这个双标怪!!! 156、番外 中中互换 早晨, 你一觉醒来,发现母胎单身的自己身边睡着一个长发美人。 你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距离极近,十分亲密。也因此, 你清晰地看到, 对方的脖子和锁骨处印着不暧昧的痕迹。 你转过头, 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你们同框的照片。你背着“她”,“她”拿着你的帽子, 两人一同面朝镜头, 笑容灿烂。 这个时候, 你听到床边传来清脆嘹亮的哭声。你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放着一张婴儿床。 一个赭发蓝眼,跟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子扑腾着小手小脚,嗷嗷大哭。 睡在你旁边的长发美人被哭声唤醒。“她”依旧有些困, 眼睛都没能睁, 轻轻拧着眉,不客气地踹了你的小腿一脚,态度自然又熟稔地使唤你:“去,中也奶爸。” 你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僵硬地看着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的长发美人, 不知所措。 敏锐的长发美人察觉到了异常,声音沙哑地询问:“中也?” “……” 你语气沉重地:“嗯。” 意识到不对劲的你们交换了下信息,发现你与平时空的自己互换了身体。眼前这位长发美人是你的恋人, 名字叫做泉。“她”是被你引荐入港口黑手党的, 如今在尾崎红叶手下工作。 至于被“她”抱出婴儿床的小孩…… “那是另一个‘我’的孩子?”长得那么像,一看就知道有血缘关系! 你有些恍惚,因此并未注意到长发美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只是听见“她”温温柔柔地说:“嗯,是中也的儿子哦,叫秀信来着。” “啊,是吗,是这样啊……”有妻有儿有车有房,这是什么人生赢家?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得知当下处境的你该作何反应? 中原中也不知道,因为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时,大脑就彻底当机了。以至于“”的恋人将小孩放进自己怀里时,中原中也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 “这……?!” 近乎惊恐地看着被塞进怀里的小孩。 软绵、柔弱,幼小的婴孩犹如一团轻飘飘的棉絮,皮肤娇嫩,稍微用力就能在他脸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中原中也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刚刚被泉哄好的小孩大概是觉得不舒服了,嘴巴一瘪,不高兴地又哭了起来。 正无措之际,旁边传来泉无奈的抱怨声:“真是的,放轻松些啊,又不会把你怎样。” 清新的洗发露香扑入鼻中,带着淡淡温的身躯挨近。一双柔软细嫩、没有丝毫茧子的手伸过来,温柔又认真地给调整了下抱小孩的姿势。 调整好姿势,泉从婴儿床里拿出个绵羊玩偶,一边拍孩子的胳膊,一边用玩偶吸引的注意,温声细语地哄着,哭声渐渐地停了。 在人靠过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就屏住了呼吸,直到身边的人退,才悄悄松了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泉看了一眼他憋红的脸和脖子,还有那双死死盯着怀中小孩,转都不敢转动一下的眼睛,想笑又担心吓着。 于是他忍下来,转身朝浴室走去,还不忘叮嘱他:“陪他玩一会儿,我洗漱完去给泡奶粉。” “啊?哦、嗯……” 中原中也磕巴地应了一声,始与怀中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啊!” 小孩活泼地挥舞着胳膊,一只手抓着绵羊玩偶,一只手在中原中也脸上拍拍,咿咿呀呀的,像在和聊天。 “……秀信是吧?”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中的感受。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那只胖嘟嘟的,还带着几个肉窝的小手。然后他的手指就被一把握住了。 有那么瞬间,觉得被握住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心脏。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明显慢了半怕,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心间扩散开来,流淌到四肢百骸,让他有种身处云端的飘飘然和不真实。 这、这就是血脉相连、生命延续的感觉吗! 等泉拿着奶瓶过来,中原中也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连姿势都不带变的。不过的表情倒是比之前要轻松多了,脸上也有了笑意。 “我吧,你去洗漱。”泉熟练地给小孩系上口水垫,抱到自己怀中,将奶嘴塞进了小孩大张的嘴巴里。 小家伙双手扶着奶瓶,香喷喷地嘬着奶。之前被他抓在手里的绵羊玩偶滚了几圈,从床上摔了下去,被眼疾手快的中原中也接住了。 “我已经和首领说明了情况。”泉将递来的绵羊玩偶放到一边,“吃完早饭我们先去侦探社找太宰先生,试试人间失格能不能将你们换回来。” “啊……好。”中原中也点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因为要上门拜访,泉就先太宰治打了个电话。 可是太宰治的电话没有接通,泉又打了国木田独步。结果从对方那儿得知,太宰治今天根本就没去上班。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比起说出事……”国木田独步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应该又跑到哪里自杀去了吧?” “……” 既然太宰治暂时不见人影,那他们这会儿就没必要去侦探社了。 电话挂断后,泉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中原中也听完就翻了个白眼:“啊,一点都不意外呢。”听起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 “当年他还在港.黑的时候就是这样。”作为太宰治的前搭档,中原中也自然清楚无比,“迟到早退不算什么。那家伙要是心血来潮,哪怕是在任务途中,都能看到河往下跳,看到房梁就上吊。的部下拦都拦不住,啧。” 泉无奈一笑:“既然这样,那就去港.黑吧,我手上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国木田先生说,找到太宰先生会打电话通知我们的。” 中原中也没有意见。只是…… 看向泉怀里的“秀信”:“带着去?” 泉:“嗯,带在身边安心些。很乖的,你放心吧。” 中原中也:“哦。” 与此同时,平行时空。 中原中也醒来后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起那么早?”打了个哈欠,起身一看,原本放在床边的婴儿床不见了。 咦? 难道那小鬼已经回去了? 那个幼年时期的自己。 用泉的来说,平行时空比已经有锚点的忍者大陆要麻烦,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要将迷你中也送回原来的世界,那就得花时间一点一点进试探才。 所以迷你中也暂时被养在了们家里。 泉的,养迷你中也要比养幼年期的自己要上心多了,温柔耐心得有时候中原中也看了都有些酸。 另外,中原中也一点都不想看到泉迷你中也泡奶粉、换尿布啊!无论如何那都是小时候的,实在是太令人羞耻了好吗! 于是在意识到迷你中也可能回到原来的时空后,中原中也的心情畅快极了。 然而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他发现,不见的不只是迷你中也。 “泉?……泉?” 在屋子里呼喊好几声都没人应,拨出去的电话更是“查无此用户”。中原中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男朋友呢?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怎么不见了??? 中原中也仔细地在家里搜寻了一圈。 房子里的装修风格、家具摆设等都很熟悉,可他却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衣帽间只有自己的衣物;床头柜上没有和泉的照片;浴室里的洗浴用品是一人份的;本该塞满了甜品蛋糕的储物柜和冰箱空空荡荡…… 转一圈下来,根本没在屋子里发现另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什么情况? 握着手机坐在床边,沉下心思索。 如果只是单纯闹别扭,泉的生活痕迹不可能消失得那么干净。难不成是小混蛋搞恶作剧,施加了幻术? 可是那也不对……因为根本就没理由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尾崎红叶,打电话来问中原中也某个组织的问题。 中原中也觉得那组织名字有些耳熟,稍微回想了下,那不是他半年前解决的事情吗? 还以为时隔半年,尾崎红叶又从中发现了点问题,于是也没多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她。 两人交流了一会儿,在通最后,中原中也对尾崎红叶说:“大姐,泉不见了。” “嗯?”尾崎红叶疑惑道,“哪个泉?” “???”中原中也觉得尾崎红叶问得奇怪极了,这还能是哪个泉?“我男朋友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 “大姐?” “中也……”尾崎红叶的语气有些微妙,“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挂断电话后,中原中也火速车赶往港.黑本部。与尾崎红叶,还有森鸥进了一番交谈,总算弄明白了当前的情况。 “平行时空啊……”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原来如此。”森鸥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两个时空的中也君进了身体交换吗?” 听到这,中原中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一僵,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如果是身互换的,岂不是说那家伙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和泉睡在一起?!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而且还是传说中的……我绿我自己。 “怎么了?”见脸色越来越黑,森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突然想到了不太愉快的事情……”中原中也用力地磨了磨牙。 森鸥和尾崎红叶面面相觑。 好在,一天后,平行时空的两人成功换回来了。 在平时空当了一天奶爸的中原中也总算松了口气——带孩子真的好难。 确认眼前这个是本时空的中原中也后,尾崎红叶戏谑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你’的男朋友帅吗?” “……”中原中也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男朋友?” “诶?”尾崎红叶眨了下眼睛,“你没见到平时空的男朋友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哪里来的男朋友,明明是妻子啊,们甚至连小孩都有了!” 尾崎红叶:“……” 她沉默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中原中也:“喏,写你的。” “什么啊?自己写信……奇奇怪怪的。”嘴上虽这么说,中原中也仍是把信接了过来,打一看,表情逐渐呆滞。 至平时空的我: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有如下特征的人:比你小三岁;黑色长卷发、黑眼;胸口上有着团扇图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跑两步路就喘;长得漂亮,习惯穿女装;或许叫水野泉,也或许叫宇智波泉;聪明但谎话连篇,对你骗钱骗色又骗人……如此种种。若发现有符合以上所有标准的男生,那就将带回家吧。 你将收获一个别扭的、胆小又悲观的、感情炽热如烈火的可爱恋人。 当然,你也可能找不到。因为我和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就当我在炫耀吧。 另一个时空的你留。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该吐槽自己以为的妻子竟然是个女装大佬,还是说吐槽平时空的自己竟然这么欠揍了。 原来的时空。 又是一个清晨。 泉将醒未醒之际,忽然察觉到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