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意绵绵》 第一章夺舍重生 芙蓉帐暖,被浪翻滚,伴着女子娇媚的低吟和男子沉重的粗喘,红木制成的锦床被摇晃地“吱吱”作响。 良久,在男子的一声低吼中云霁雨歇。 “该死!”男子面色阴沉地拂开帷帐,一张俊朗的白玉脸映入眼帘,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锐利的双眸,此时这张脸上布满了寒霜,徒添了丝丝阴狠。 “来人!”冰冷的声音从紧绷的薄唇中溢出,令人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一道黑影闪过,房间中倏地多出来一个人。黑衣人恭敬地单腿跪地,面色沉寂得像一尊雕像,双唇微微蠕动,叫了声:“主人!” 男子一脚将床上的女子踹到地上,口中骂道:“没用的贱东西!未曾泻出元阴就死了,还害得本公子泄了数次元阳,将她给我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是!”黑衣人应了声,将地上的女子扛了出去。 漆黑的小路上,月圆之夜的月亮比平时还要明亮几分,幽幽的月光洒在地上,惨白惨白的,让人心里毛骨悚然。 而就在此时,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抬着什么往僻静的小路上拐去。 “老大,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时候去乱葬岗,不是要人命吗?”黑夜中,其中的一个黑影环顾了下四周,缩了缩脑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吹进脖子里微热的轻风都阴嗖嗖的。 “你个蠢材!暗卫大哥把这事交给我们兄弟做就是相信我们兄弟二人,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咱们兄弟俩的财路可就到头了!况且要是被公子知道的话,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先别管这些了,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平时咱们瞧她一眼都难,如今虽然死绝了,但是咱们兄弟还可以过过手瘾。”说完,嘿嘿笑起来,一只大手竟是攀上了裸露的玉女峰揉捏抚弄起来。 听了哥哥的话,弟弟顿时淫虫上脑,哪里还顾得上害怕,抬着纤足的糙手也顺着小腿往上抚摸,细滑柔嫩的肌肤令他心神荡漾,胯下早已是一柱擎天。 就在兄弟俩口干舌燥,欲火焚身之时,从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一道黑影,“喵呜”一声凄厉的猫叫将兄弟俩吓得面无人色,撑起的帐篷也在一瞬间瘫软了下去。 “大……大哥,我看这里也快接近乱葬岗了,咱……咱们就把她仍……仍在这,赶紧回……回去吧!听酒楼的酒……酒保说最……最近这乱葬岗不……不干净!”弟弟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哥哥此时心里也毛毛的,刚刚那一声猫叫,叫得尤为凄厉,像是来索命的女鬼,一闪而过的两只碧绿的眼睛也好似两团鬼火。再想 到此时手上抬着的,就算再美也是具女尸,顿时一个激灵,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对于弟弟的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兄弟俩合力将裸露的尸体往草丛里一抛,便吓得逃也似的跑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早在出城不久他们就被好几个飘荡的身影盯上了,死人身上充满了晦气,最招这些不敢进城的孤魂野鬼了。 春夜微凉,风吹草动,乌鸦的叫声时不时地在空中回响,昭示着浓重的死亡气息。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野狗的叫声,除此以外,便是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几撮野草不经意地晃了晃,探出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接着便是身子,月光照在那黑色的毛发上竟反射出丝丝亮光,原来是刚刚将兄弟二人吓得半死的黑猫。 它迈着优雅的步伐围着裸露的女尸转了几圈,然后便兴奋地“喵呜”叫了一声,四肢伏低,双腿跪地,猫口一张,竟吐出一面渐变渐大,放着金光的镜子。 镜子飞到女尸上方,幽幽地放出金光。金光中,一个泛着金光的绿色光团飞到女尸的头部,一闪而入。 “唔。”柔媚娇软的浅吟声传来,好似一根羽毛在心尖上轻拂而过,奇痒无比,直教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地上的女尸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眸,那秋水似的眸子里倒映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让人不禁沉迷其中,却又害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美梦。 只见她轻轻地撑起半边身子,柔顺的乌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身前泄漏的春光。 “出来寻找机缘,差点魂飞魄散,虽然如今寻了个合适的身子夺了舍,然而从练气期大圆满境界掉落至练气二层,还是亏大发了!”女子微皱着眉头,然而片刻便舒展开来,接着自言自语道:“幸好还得了个宝贝!”她轻轻一招手,半空中的镜子便缩至巴掌大小,落在了她的纤手中。 原来,这女子是东乘天魔宗合欢一脉的一个小修士,合欢一脉的女修,只要不是那些天赋异禀被门派寄予厚望或者筑基成功的,都将成为门派里低阶男修的双修伴侣或者采补的炉鼎,她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道她走了什么鸿运,居然被一位结丹期的长老看中,收为了弟子。本以为时来运转,没想到她那结丹期的师父不仅没有召见过她,甚至还避她如蛇蝎,不允许她踏进洞府半步。 墙头草自然哪里都不缺,之前拍须遛马,曲意逢迎的人瞬间就变换了嘴脸,私自克扣她的修炼用度不说,甚至还言明要想拿到修炼用度,就必须用她的身体来交换。一想到那些修士趾高气扬卑鄙无耻的丑恶面庞,苏柔就觉得恶心。 若不是师尊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又怎么会为了那么一丁点儿修炼的机缘几次叁番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又怎会肉身不保,差点魂消魄散? 想到这里,苏柔心里有些阴郁,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无风自动,漆黑的眸子里此刻竟是染上了妖异的红色。粉嫩的小舌在唇角舔过,勾勒出一丝魅惑嗜血的笑意。 就在此时,“喵呜。”一声低弱的猫叫传来,如平地惊雷般,一下子将苏柔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瞬间,淋漓的冷汗打湿了她背后贴服的乌发,她竟然入了魔怔!想到若是自己没有从魔怔中惊醒,便要沦为只受身体欲望支配的奴隶,苏柔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自己方才只想到了师尊的不是,但若不是师尊,她恐怕早就沦为了某个低阶修士采补的炉鼎了,哪里还有机会如此毫无顾忌地修炼呢?早该知足了才是! 想通了这个关节,一时间多年郁积在心头的不满也消散殆尽,苏柔只觉得浑身一片轻松,“啵”地一声,好似什么被捅破了一般,神识竟是先肉身一步达到了筑基期的强度。 “莫非这就叫因祸得福?”苏柔秀丽绝美的脸庞上漾起了一丝喜色。 “这具身体好似刚破了处子之身,而且身体里似乎还有一股不弱的元阳,想来是哪个臭男人留下的,不过倒是便宜了我,现在刚刚练气二层,若是将这些元阳炼化,应当能够增长不少修为的。”说完,苏柔便席地而坐,开始炼化起身体里的元阳来。 就在这时,与苏柔心神相连的镜子微微一颤,清晰的镜面开始模糊起来,出现了一排排的蝇头小字,仔细一看,竟是一篇佛修功法,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佛修功法,这功法乃是佛宗欢喜佛一脉,与他们合欢一脉的双修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却又不尽相同,正所谓同宗不同源,大概便是这个道理吧! 看得出这功法比自己所修功法要高明得多,苏柔立马舍弃了原先的功法,转练起这篇名叫《阴阳赋》的功法来。 东方开始泛白,驱赶了夜色的阴霾,远处巍峨的城池渐渐显露出了庞大的身躯,浓墨重彩中,凭添了一丝威严。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苏柔蝶翼般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随后缓缓地睁开,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里此刻异彩连连。她优雅地翘起一根玉指,“噗”地一声,一簇殷红如血的火焰在指尖跳跃开来。 火球术!练气叁层! 心神一动,火焰便消散在空气中,若是其他练气期的修士看见,定会大吃一惊,火球术一经凝成便要即刻释放出去,否则反噬轻则重伤,重则丧命,而像苏柔刚刚收放随心,对灵力和神识的精准控制可见一斑。 苏柔微皱着眉扫了眼裸露在外的莹白肌肤,好似刚刚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般。抬手间,摘叶拈花,穿插牵引,一件翠绿色的衫裙便附在了那令人无限遐想的胴体之上。 “喵……”低伏在地的黑猫兴奋地叫了一声,碧绿的猫瞳中满是恭敬孺慕之色。 “小家伙,我知你灵智已开,且与我有缘,不知你可愿意跟着我?你若是愿意成为我的灵兽,他日我定会为你找寻合适的妖修功法,助你踏上修炼之途!若是你不愿,我亦不会强求。” 黑猫站起身子,走近苏柔,用小巧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裙角,无言的回答引来苏柔一声轻笑,刹那间如百花齐放,直教天地都为之失色。 俯身抱起小家伙,苏柔朝着远处城池的方向走去,裸露的纤纤玉足在翠绿色的裙摆间若隐若现,翩跹灵动,步步生莲。 第二章水月观音 初晨星隐,朝露待晞,如砥的官道上远远地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 苏柔停下脚步,转过身朝身后看去。 神识远远探去,官道的尽头空荡荡的,哪里有半点人影? 她也不急,口中轻念了几个古怪的字符,伸出柔荑般白嫩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在自己的眼皮上飞快地一抹,然后双眼的瞳孔里面便是闪现出两抹碧绿色的幽芒! 这是天眼术,属于修士必学的一种术法,使用此术不仅能够看出灵力的波动,还能大幅提升双眼的可视距离。不过,施展此术也是需要消耗灵力的,修士一般也不会维持此术太久。 施展了天眼术之后,苏柔的可视距离陡然激增了数里,只见官道上远远地行来了一架马车。 那马车高檐阔身,雕窗画壁,华丽非凡,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的手笔。 那拉车的四匹马,真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通体火红,毛发像缎子似的,油光发亮,身后拉着一架车厢也能健步如飞,稳稳当当。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间,卷起滚滚烟尘。 看样子竟是传说中的名驹——汗血宝马。光这样的一匹马,在世俗中就已经价值万金,还有价无市。 虽说这俗世的派头入不了苏柔的眼,但能用这么名贵的马来拉车,想来定是身份不俗,如今自己一穷二白,空有一身修为,又不知此处是哪里,倒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徐徐图之。 苏柔歪着头沉思了片刻,忽的调皮一笑,计上心来! “夫人,还有半柱香便到锦阳城了,舟车劳顿了许久,可苦了您了。荒郊野外,半点药材的影子也瞧不见,等进了城,奴婢就去药铺抓些药来,给您煎了服下,不日就会好了。”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桃红色绣花襦裙梳着双髻的丫鬟,她正跪坐着,左手轻托着一个细瓷白碗,右手执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水,轻吹了一下,方才喂给软榻上躺着的妇人。 那妇人咽下口中的汤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倒渐渐地浮上一抹嫣红,像抹了胭脂似的,“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罢了,哪有什么苦不苦的,倒是累了梅儿你,没日没夜地照顾我,瞧瞧这水灵灵的眼睛下面,都黑了一圈了。” 闻言,梅儿不依地嘟起了红润的双唇,脸上也飞起了一片红霞,“夫人惯会取笑我!”说着,将手中的碗轻轻地搁在一旁的案上,取了一条月白色的帕子,给妇人细细地拭了嘴。 妇人又说笑了几句,直把梅儿说得满脸通红,只消有一条地缝,她准得立马钻进去。 妇人拿了帕子掩着嘴又轻咳了几声,摆了摆手,“罢了,不逗你了,你这丫头呀,就是脸皮薄。” 梅儿羞涩地低着头,小小的耳垂上都染上了粉色,玲珑可爱的手指局促地绞着手中那条可怜的帕子。 正说话间,只听骏马嘶鸣一声,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梅儿一下没坐稳,身子一歪,“哎呦”一声,额头撞在了车厢壁上,登时便红了一大片。 “嘶……”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再也不敢去碰,只得气呼呼地一撩帘子,问道:“冯伯,出了什么事了?到锦阳城了?” 闻言,车辕上坐着赶车的冯伯侧着身子告了个罪,“让夫人受惊了!” 车厢中的妇人拢了拢鬓角,半坐起身子,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冯伯跳下车辕,走上前去看了看,叁两下便又回来了,“回夫人,官道上不知为何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姑娘,夫人看该如何是好?” “哦?”妇人饶有兴致地一挑细眉,随即笑道:“相遇即是有缘,梅儿,你速速去将那位姑娘抱上车来。” 梅儿年仅十四,身量尚小,却不能因此而小瞧了去,她自幼习武,内力流转之下,力气堪比一位壮汉,将个姑娘抱上马车,自是轻而易举。 梅儿取了帕子,沾了些水,绞过之后,先给那姑娘净了手,十指纤纤,不曾有茧,脉象虚弱,并无内力。 “脉象疲弱,身子却无大碍,将养几天,也就好了。” 说着又绞了帕子给那姑娘细细地擦了擦脏污的脸颊,渐渐露出清丽绝色的娇媚容颜来。 鬓云散乱,睡颜纯净偏偏又媚态如风。肤如凝脂,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黛眉弯弯,不促而颦犹如蛾眉淡扫。眼眸如画,便是神仙国手也百般难描。唇若含丹色艳如花,气若幽兰暗香浮动。当真是水月观音画中来。 一时间,主仆二人竟看呆了去! 这风娇水媚的人儿不是旁人,正是假意昏迷的苏柔。她这具身体本身便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此时望去眉目翩翩,更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勾人心魂的婉转动人之态。只因她修习的功法虽为佛修之法,但乃是禅宗密法,有惑人之效,她此时刚刚研习,尚不能收放自如,凡人自是抵挡不得。 “梅儿,赶紧去寻了我那蚕丝巾子来。”妇人怔了片刻后,方道。 梅儿一愣,登时便闹了个大红脸,自己竟看姑娘看得呆了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羞死人了,不过,这姑娘真跟个天仙似的,这样想着,又悄悄抬起头来细细看了一眼。 妇人瞧见了,便是又好气又好笑,“还傻愣着做什么?”看来这丫头不仅面皮薄,还是个缺心眼儿的。 被妇人训斥了一声,梅儿原本就羞红的脸,更是红得能滴出水来,她低着头转过身子,从车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簪花琉璃匣,又从腰带夹层里摸出一把小银匙,“咯哒”一声,掀了盖子,取出一方洁白柔软绣着祥云暗纹的丝帕作势要递给妇人。 妇人轻轻地摆了摆手,道:“给这姑娘系上吧!” “夫人……”梅儿张了张口,不知当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按照妇人的意思,给苏柔系在了双耳上。 “这等冰肌玉貌,给旁人瞧见了,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呢!”妇人只手撑着臻首,绣塌斜倚,鬓隔香红,当真是美艳含光,风韵犹存。 梅儿服侍妇人许久,哪里会不清楚她的意思,只是这冰蚕丝织成的帕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这般轻易地予了个外人,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妇人睨着梅儿拧成麻花似的眉头,不由地“噗嗤”一笑,“就你那榆木脑袋,便是想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蚕丝巾子我用不惯,跟了我也是宝珠蒙尘。许是这姑娘合了我的眼缘,珍宝配美人,给了她我这心里反倒舒爽。” 梅儿闻言轻应了声,暗自欣羡不已。 第三章且莫强求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方才缓缓地驶进锦阳城中。只见城内酒肆歌楼,多如牛毛,画桥垂柳,频频点翠,街道上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贩夫走卒,人声鼎沸,好一派繁华锦绣的景象。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倚在门上打哈欠的小二见有客人来,立马来了精神,匆忙上前迎接。 “夫人,到了。” 赶车的车夫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等到马车里应了一声,他这才翻身下车,取过搁在车辕上的条凳置好,然后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眉目含笑的豆蔻少女打起帘子,扶了一位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美艳妇人下了车。 小二正待上前询问,却见那美妇人掩着帕子轻咳了几声,然后转过身子朝马车里招呼了一声,“好妹妹,快下来歇歇脚,用些吃食!” “知道了,姐姐!”娇美轻柔的声音传来,好似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亦真亦幻,酥软人心。 小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拉长了脖子,探进去窥探一翻。不过,这般想法也只能在心头掠过,转眼便要掐灭。 就拿这主仆叁人的穿着来说吧,那美妇人衣裳首饰华贵非凡暂且不说,单就是那赶车的车夫,一身藏青色的缎面大褂,隐隐透着暗纹,一望便知是上等的料子。 再看那马车,也是上好的木头,雅致的雕花,高属的檐角,巧夺天工之处,比比皆是。最重要的便是那四匹拉车的马,通体火红,油光发亮,膘肥体壮,明眼人一瞧便知不是凡品。当下小二心里就下定了主意,要小心伺候了,若是遇到个大方的,打赏定然不少。 就在小二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的空当,车帘一动,伸出一只手来。 其形也,玉为骨,冰为肌,皓腕微露,素手纤纤,指如削葱根,蔻如桃花瓣。 梅儿见了,连忙踩着条凳,伸了手去扶着下了车。 小二自知本分,却也忍不住悄悄抬眼望去。 纤腰微步,亭亭玉立,一袭玄色鹰毛大氅将来人罩在其中,只微微露出少许遮了面纱的容颜,淡淡的香气随风徐徐氤氲开来。 小二低着头不着痕迹地深嗅一口,然后一甩肩上的白布,弯着腰上前笑道:“几位贵客里边请,不知几位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冯伯上前一步,掏出一锭金子扔给那小二,“准备一间清净点的别院,我家夫人喜静,除了每日送些食材过来,其余时间一概不许打扰!”说着,又指了指后边,“还有这马车可要照看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小二应着,喜笑颜开地领了几人穿过大堂,在掌柜处登了记,随后又帮着挑了间清净雅致的小院。 院子有正厢房两间,侧厢房四间外加一间小耳房作厨房之用。正厢房一间归了妇人,一间归了苏柔。梅儿随了妇人吃住,方便贴身服侍,冯伯就拣了一间西侧的厢房住了进去。 进了院子,又闲聊交待了几句,就各进各屋了。 关上门,苏柔解下披在身上的鹰毛大氅,随手搁在了榻前绣着喜上眉梢的双耳屏风上。接着又除下了脸上的面纱,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看。 “竟是寒冰蚕丝织成的帕子!” 寒冰蚕乃是修真界常见的几种灵蚕之一,其吐出的丝制成的法衣很是受到女修士的喜爱。此方帕子由寒冰蚕丝和普通的上等蚕丝混合织成,蕴含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一贴近苏柔的面颊时,她便察觉到了。 后来她“醒”过来后,又和那妇人说了会儿话,编了个父母双亡,被人逼婚,走投无路的戏码。因着用了点小小的魅惑之术,所以主仆二人虽有些小小的疑惑,却对此事深信不疑。 正沉思着,隔壁厢房突然传来房门开阖的声响。苏柔心神一动,神识探出,瞬间又收了回来。 过了约莫半盏茶,苏柔的房门外便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苏姑娘,奴婢刚刚去药铺给主子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些早点吃食,如今还热乎着,姑娘合该趁热用些垫垫肚子,午时奴婢再做些可口的饭菜给您送来。” 苏柔笑意盈盈地开了门,“劳烦梅儿妹妹了。” 梅儿低下头,脸皮涨的通红,嗫嚅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说着,将手中盖着夹棉锦布的雕花食盒递给了她。 苏柔接过食盒,又和小丫头说笑了几句,这才又关上房门,转身进了屋内。 食盒内放着几个玉雪可爱的兔子样的糕点并一碗晶莹剔透的红豆水晶糕,旁边还放着一小盅蜜汁桂花茶。 虽说这世俗间的吃食杂质众多,但苏柔尚未筑基,还不能辟谷,多少也得吃一些。 软嫩爽滑的糕点加上清香四溢的桂花茶,倒也相得益彰。 用过早点后,苏柔在床榻上盘膝坐下,闭目静坐了片刻后便见她双眉微拧,眼中的郁闷之色任谁都能瞧出来。 她这具身体居然没有灵根! 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 灵根对应五行,即为五行灵根,五行相容,则又衍生出变异灵根,然不论是五行灵根还是变异灵根,皆在五行中。 没有灵根,便意味着不能纳体外灵气于自身,只能借助灵药或者其他法子修炼。 若是她所修的还是以前的功法,便只得通过双修来提高修为。而她如今的功法,走的是佛修的路子,倒是可以吸收些阴阳之气化为己用,再不济,也还可以专修功法内体修的那部分。 罢了,天命既如此,也不必太过纠结,总算还留有一线生机。天命而已,终究不是天道! 苏柔叹息着摇了摇头,在屋内留下一缕神识后,便消失不见了踪影,徒留一室清香。 一片虚无之中,一个黑白相抱的圆球悠闲地漂浮着,在它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不停地翻滚飘动着,隔了百丈远,便渐渐看不清楚了。 就在此时,虚空中突然张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吐出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适巧落在那圆球之上。 远处正在虚空中奔跑追逐着雾气的黑影眼角瞥见了来人,“喵”地欢叫了一声,立马甩了爪子撒欢地飞奔过来。 苏柔一把揪住企图窜进怀里的猫儿脖子上的软肉,点了点它湿润的小鼻子,“你个小东西,又想吃我豆腐不成?” 猫儿无辜地眨了眨双眼,“喵”地轻叫了一声,然后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苏柔白嫩的指尖。 苏柔眉眼一弯,“咯咯”地笑出声来,猫儿则趁机挣脱了开来,灵巧地跃上她的右肩,爪子微动伸了个懒腰,然后便乖乖地闭目伏了下来,只留一截尾巴在她背后不停地扫来扫去。 第四章不死之福 苏柔片刻后止了笑,瞥了一眼肩上卖乖的毛球,轻轻地盘腿坐下,不再言语,算是默许了它的行为。 圆球大约有一间屋子那么大,黑白相间,好似两条半球状的阴阳鱼。 阴阳鱼上空荡荡的,只有苏柔面前不远处立着一株淡绿色的小草,通身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荧光。 小草嫩绿的叶片每每抖动一下,便有一丝灰雾从其脉络处钻入,随之乳白色的荧光便会增强一分。 此乃一株千年月光草! 便是此时,苏柔回想起当初肉身陨落之时的情形来仍是心有余悸。 目光从月光草叶片上一扫而过,苏柔眼中闪过一丝庆幸,随即便是探出了神识,细细地感受着从阴阳鱼圆球上传来的丝丝缕缕的精气。 这些精气是从月光草根部汲取的,经过阴阳鱼的转化,生出了固神养魂的奇效。若不是如此,只怕她逃遁出来的那缕神魂早就烟消云散了! 感受到神识像吃饱了水般再也容纳不下更多的精气,境界也稳固了几分,苏柔微微一笑,油然而生出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快意来。 修真无日月,别看只这么一瞬的功夫,其实已耗费了半日的光景。 “咚咚咚……” 雕花的青木门因着年岁已久,敲打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柔一个闪身从金镜中出来,开了房门,勾着唇角凝眸望去。 果然,梅儿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担着一个锦布包裹,见苏柔开了门,楞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轻轻地福了福身,“奴婢瞧着午时将近,姑娘也该饿了,这里有几道奴婢做的拿手小菜,还请姑娘赏脸尝一尝。” 苏柔侧开身子,笑着招呼道:“快进屋坐吧!”说着,转过身去在前面走着。 梅儿轻应了声,跟在苏柔的身后进了屋。 她放下食盒,解了右手上的包裹递给苏柔,红扑扑的脸蛋上漾起了一个可爱的梨涡,“夫人差奴婢去成衣铺子给姑娘挑了两件换洗的衣裳,也不知合不合姑娘的眼。” 苏柔接过包裹打开看了看,一套白色织锦云纹束腰锦缎衫裙,上面略略绣了几株青绿的兰草,观之甚是雅致。 一套荷粉色的罩纱金丝缕衣,轻飘飘的,几若无物。 还有一套淡蓝色点缀着紫色碎花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苏柔正瞧着,却见梅儿手脚麻利地从食盒中端出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并一副碗筷,笑着说道:“还请姑娘慢用,夫人那边还得奴婢去服侍着呢,奴婢这就告辞了。”说着,收了早上拿来的食盒,欠着身子出了门。 苏柔就着小菜用了小半碗饭,虽是俗物,倒也清淡可口,味道当真是不错的。 到了第二日,梅儿午时便又寻门而来,说是她家夫人有请。 苏柔闻言挑了挑眉,随即笑着应了。 迈过雕花青木门,绕过绣着松鹤延年的长盏屏风,这才瞧见了妇人。 说起这妇人,苏柔也只知其闺名叫做柳涵双,其余的哪里人士,家道如何却是一概不知。不过,她对此也不甚在意便是了。 柳涵双正斜靠在西窗下的软榻上,丰腴的腰臀上担着一袭薄衾,妩媚动人的曲线随着浅浅的呼吸若隐若现。 听见响动,她睁开眼朝苏柔看去,随即笑盈盈地招手道:“妹妹来啦,快陪姐姐坐会儿!”说着,半撑起身子,略扬了扬声朝着立在屏风处的梅儿吩咐了几句:“梅儿,快去备些酒菜来,我要给柔儿妹妹接风洗尘压压惊!” 说着,携了苏柔的手令其坐在软榻上,又细细地打量了一回,方才笑道:“我自诩见过天下美人,却从未见过妹妹这般的绝色,倒真是孤陋寡闻了!” “姐姐怎的取笑起我来了!”苏柔娇嗔了一句。 “天大的冤枉啊!姐姐可没有取笑妹妹的意思,若是妹妹当不起‘绝色’二字,只怕天下间便没有人能当得起了!”柳涵双“咯咯”笑了片刻,接着说道:“本该昨日便为妹妹设下接风宴,但是姐姐这身子骨不争气,感染了风寒,昨日吃了几回药,今日方才好些了,妹妹莫怪才是!” 闻言,苏柔连忙捏着帕子挥了挥手,“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妹妹如今无依无靠,姐姐肯收留我已是万幸,哪有挑叁拣四的道理!” 正说笑着,梅儿过来行礼道:“夫人,姑娘,午食已经备下了。” 柳涵双轻轻拍了拍苏柔的手背,说道:“妹妹,随我来。”说着,下了塌,由梅儿扶着,仍旧携了苏柔的手,行至长案边坐下。 精致可口的饭食,其乐融融的说笑,一顿接风宴吃得是宾主尽欢。 饭后二人就着茶水漱了口,又由梅儿服侍着净了手。 “到底是练武之人,这筋骨一日不松动松动就闷得慌。”柳涵双甩了甩手腕,又揉了揉后腰,叹息着说了一句。 苏柔拣了紧要字眼相问:“练武之人?莫非姐姐是江湖人士不成?” “妹妹可曾听说过藏剑山庄?” 苏柔摇了摇头,这世俗间的门派她自然是未曾听过的。 “这也难怪,如妹妹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又如何知道这江湖上的名号?”说到这,柳涵双顿了顿,然后略扬了扬眉,双目中异彩连连,接着道:“藏剑山庄精通武器铸造之术,承蒙各路英雄的赏识,在江湖中也略有薄名,不过最值一提的还是‘青峰’、‘龙泉’这两柄绝世好剑皆出于我藏剑山庄之手!” 绝世好剑,削铁如泥,武林人士,谁人不想拥有?然苏柔乃是一名修士,虽说修为低微,属于修真界的垫底之流,却也是俗世的江湖武林所鞭长莫及的。 闻言,她虽有心恭维几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随意拣了几句好听的话说着,不免有些干巴巴的。 柳涵双听了,也不恼,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妹妹今日可得空儿?” 苏柔微微颔首,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奇怪不知她所为何事。 “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柳菡双笑着喝了一口香茶,润了润口,接着道:“我瞧着今儿个日头正好,姐姐我又闷得慌,便想邀了妹妹同去游湖,也好散散心,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苏柔略一沉吟,左右无事,倒不如出去走走,顺便也可打探一番,随即便爽快地答应了。 第五章文武之会 春日的暖阳熏熏然有些醉人,红树半开间只见桃脸微嫩探出头来,绿波深暎下乱入丝丝光线撒下细碎光斑,暖风拂过,杨柳岸青丝摇摆,牵引间,水波荡漾,泛起圈圈涟漪。此情此景,真可谓般般入画。 苏柔下了马车,瞧见的便是如此美景,暖暖的日头照在身上,似乎连心里头都笼上了一层暖意。 她依旧戴了那蚕丝巾子,头上用桃粉色的缎带绑了个双螺髻,身上则罩了件月白色的金丝镶边披风,里面穿着的是那套略绣了几株兰草的白色织锦云纹束腰锦缎衫裙。 披风乃是柳涵双遣了梅儿去成衣铺子新买的,簇新的绸布上一丝皱褶子也瞧不见,披在苏柔身上不免多了一丝出尘味儿。 柳涵双捏着帕子的右手轻轻地搭在额上,指尖微微翘起成兰花指,她驻足凝望了片刻后,笑指着青石阶下荡漾的水色对苏柔说道:“妹妹你瞧,这锦阳湖水平如镜,烟波浩渺,实乃锦阳一景。到了夏日,接天莲叶满眼都是荷花,便是连船都难以划动。至于秋冬时节,景色虽也别致,却未免萧瑟了些。如今这般阳春白日,可不正是泛舟游湖的好时候!” 苏柔闻言笑着回看她。一袭墨绿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外罩了件素色的软毛织锦披风,一头青丝由丝绳缠着挽了一个堕马髻,上面仅戴了个金镶玉的钿花,虽已年过叁十,却依旧风韵犹存。此时由梅儿虚扶着,倒凭添了一股子娇羞无力。 “姐姐说的是,时值春暖花开之际,天和气清,百草滋荣,便是那湖水我瞧着都透着一股子沁人的绿,合该趁此良辰,泛舟游玩一番,方才不辜负了如此美景!”苏柔笑着应道。 眼前这一碧万顷的湖光水色,不仅入了她的眼,更是入了她的心,于身无灵根之事若说心无芥蒂那是绝无可能的,然此刻苏柔却顿觉心头一松,因此生出的郁闷之情也都一扫而空,心情大好之下,自然也乐得自在悠闲一番。 正说着,冯伯大步走了过来,马车被安置在了不远处的驿站里,一行四人分花拂柳往渡口走去。 只见几艘朱甍碧瓦,画栋雕梁的画舫并数只乌蓬小船正停靠在岸边,有的画舫小船上已然上了客,搭乘小船的自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而画舫上的客人则多是出自富贵人家。 诸如千金小姐之流,她们或凭或立,皆以轻纱掩面,身着锦绣罗衣叁叁两两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惹得不少王孙公子上前攀谈搭讪,船尾凭栏处更有歌姬舞娘弹琴跳舞助兴,当真是一派熙熙攘攘之态,好不热闹! 柳涵双拣了一艘最是冷清的画舫走了上去,众人跟在她后面,冯伯早已备下银钱赏给了船童。那船童得了赏,殷勤地领着众人上了二楼,寻了个观景极佳的雅座。 “诸位客官好生用着,小人这就退下了。”说着命丫鬟们端上瓜果茶点,又留了其中一个在外间侍候着,然后这才弯着腰领了其余的丫鬟们下了楼。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前前后后陆续着又上来些人,不过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就连谈论也都是轻声细语的,尽量不去扰了旁人。 虽说是隔间的雅座,不过是用了屏风稍稍遮着罢了。不说苏柔神识扫过,言谈话语一清二楚,便是柳涵双此般武林人士细听之下也都听得明明白白。 “此番文武会江兄定可大展拳脚,飞黄腾达可谓是指日可待呀!”男子语音刚落,便听“唰”地一声,传来纸扇的开合之声。 苏柔神识略略扫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绛紫色锦袍的公子哥儿模样之人正故作潇洒地摇晃着手中画着锦绣山河的折扇,垂下的乌发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摇曳着。 与他相对而坐的则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书生。那书生头上戴着一片毡巾,黑亮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束着。身上的灰白布衫虽然收拾得妥帖干净,但那料子一瞧便知是坊间寻常的布料。 “郭兄谬赞了,在下肚中的那点墨水又怎敢在天下人面前班门弄斧?”江达一脸谦虚之色地回道。 郭肃闻言,手腕一抖,“啪”地合上扇面,然后端起案上的杯盏轻轻吹着浅啜了几口,方才笑道:“江兄何必如此自谦?以江兄的才干必能拔得头筹,指不定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文武会盛名已久,慕名而来的青年才俊有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想要拔得头筹,谈何容易? 江达好笑地摇了摇头,“那郭兄又当如何?世人皆道你是纨绔子弟,不思进取,可谁人知晓你胸中沟壑?若非郭兄你有意为之,只怕你家门槛早就被说媒之人给踏破了!” 那厢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这厢柳涵双则饶有兴致地唤了外间侍候的丫鬟询问起文武会的事宜。 原来这文武会由青州十四城联名举办,每叁年一次,分为文场和武场,然不论文武,即便是未能拔得头筹,只要当真是抱玉握珠之士,关公典韦之才,亦可声名大噪,至于独占鳌头者,更可一步登天! 文武会由青州十四城轮流举办,今次轮到了锦阳城,地点便是定在了这锦阳湖的湖心小岛之上。 第六章命中注定 碧水悠悠,暖风习习,澄净的天空一丝云彩也瞧不见,远远望过去,湖心的那抹翠绿,恰似白银盘子里托着的青青田螺。 离得近了,方才看清那原是一片绿意葱茏的水中陆地。 “好妹妹,闲来无事,不若我们也去瞧瞧?”柳涵双将那丫鬟打发走了,转过头来笑着看向苏柔。 苏柔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好似有条无形的锁链,牢牢地套住了她的神魂,她有心反抗,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却像突患失语症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琴声悠扬,洞箫相和,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画舫在琴音中靠岸而停,众人鱼贯而出,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缓缓而行。小径曲折,绿叶参差间,隐有暗香浮动。 接着又行了半盏茶,拐过一道弯儿,香气愈发浓烈。粉红色的桃花瓣零落纷飞,微风欲要挽留却有心无力,只得任它尽数落在那泥地上,密密地铺了一层。 远远地传来丝竹管弦切切呕哑之声,众人朝着桃林深处望去,只见一个高高翘起的檐角在桃树掩映间若隐若现。 循声而去,一道高高矗立的门楼牌坊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刻着“桃花坞”叁个大字,朱红色掺了金粉的字体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牌坊旁边放着一张数十米长的青木案,上面整齐地放置着上百块的小木牌,木牌上用墨汁撰了些蝇头小字。 若是囊中羞涩或是欲一展才华者,便可上前挑拣一块,实力不俗者,不仅免除食宿费用,还可成为座上之宾,直接入围。 早有丫鬟小厮在此候着,领了众人前去休息。 柳涵双一行人被分到了较为偏僻的曲水苑,倒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月上枝头,夜色中不见了满目的芳华灼人,桃花的香气却分外醉人,清香而又温甜,那是淡淡的甜,香且不浓烈,甜却不腻。 一人站在桃树下,仰起头,任那些从桃花瓣上拂过的月光照在脸上,沐浴着此刻的安宁。 良久,她低下头,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终是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夜色中她纤细的手掌上金光闪动,十指翻飞,掐了个手诀,然后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桃树上。 “哗”地一声,桃树摇摆地晃了晃枝干,撒下阵阵桃花香雨。 苏柔不知自己缘何会来到此处,也不知为何会破解此处迷阵的手法,只是恍惚间便如此做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黢黢的大洞突然出现在她脚下,瞬间便将其吞没,徒留满地的桃花残瓣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下落了数百米之后,苏柔的神识终于探到了地面,她灵力运转之下施展出轻身术,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 “此处的魔气竟然如此浓厚,只怕是不好相与的!”苏柔正想着,果然,股股玄黑色的魔气好似饿虎扑食般张牙舞爪地围拢了过来,瞬间就将她团团围住,裹了个水泄不通。所幸她一早便开了防护罩,倒是可以暂时抵挡一阵子。 苏柔身上闪着金色的灵光,在魔气中摸索着缓缓前行,她将神识收得牢牢地,唯恐被那魔气腐蚀了去,伤了一缕神识事小,若魔气沿着神识入了识海那麻烦可就大了! 越往深处前进,魔气竟然就越稀薄,这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到了最后,竟是一丁点儿也瞧不见了。 见此,苏柔愈发地小心谨慎起来,双眸四下里扫荡,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一瞧,却令她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低着头,赤身露体的男子被数根碗口粗的铁链紧锁缠绕着,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前,一直垂到膝盖处,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些许苍白可怖的皮肉。 危险!苏柔心里无端地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脚步也不由地向后移动。 就在此时,之前的那种神魂被束缚的感觉顿时又袭上心头。她咬紧银牙,生生地止住了走上前去的欲望,手心却早已被指甲抠破,沁出点点血红。 如兰似麝的体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生成了一股子奇特诱人的香气,隐隐飘散开来。 男子鼻尖轻轻耸动,缓缓抬起头来。 黑亮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妖异的血眸中迸射出锐利的寒光,紧抿的唇瓣更是诡异的乌红之色。 男子看到苏柔,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上去骇人至极。然后他眼中便是射出了骇人的光芒,那光芒像是两道利剑,一下子便刺入了苏柔的双眼之中。苏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 苏柔模模糊糊地,只觉着自己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光团,在一片虚无之中慢悠悠地飘荡着。 突然,虚无之中又出现了一团比之大上数倍的黑色雾气,雾气阴嗖嗖的,让她忍不住离远了些。 那黑雾瞧见了她,立马激射了过来,幻化出一张大嘴,一口便是咬在了她身上。 苏柔一个愣神,一阵蚀骨的疼痛蔓延开来,直疼得她死去活来。 黑雾咬了一口不算,又张着大嘴接连咬了几口。 苏柔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顾不得疼痛,赶紧回咬过去。然到底是相差甚大,她渐渐便有些不支了,此时光团已然被黑雾蚕食了大半。 如此便要死了么?不,我不甘心! 就在苏柔快要绝望之时,虚空中陡然射出一道金光照在那黑雾上,黑雾剧烈地翻滚着,发出痛苦的嘶喊。 接着幻化的大口一张,“噗噗噗”地一连吐出几团金色的荧光,荧光飞蹿着融进了光团之中,苏柔舒服地差点就呻吟出来。 那金光一个摆尾,将黑雾一卷,瞬间便消失在了茫茫虚空之中。 第七章虎落平阳 活动了几下手脚,苏柔这才确信自己还活着,并没有被人夺舍了去。 忆及方才那撕心裂肺也不足以描述的疼痛,苏柔不禁恨得牙痒痒,身子一闪,整个人就进了金镜中。 男子在灰雾中飘荡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阴阳鱼圆球上那株摇曳着叶片的小草,感受着丝丝蕴养神魂的精气在上面流动,恨不得立马上去吞吸个干净。 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每每他一靠近那圆球,便从虚空中闪出一道紫色的电花,“噼里啪啦”地,一下子就劈在他身上,将他电了个外焦里嫩。 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这紫电看似凶猛,却也未曾下杀手,看样子仅是为了告诫他一番,那疼痛倒还可以忍受。只是这圆球表面似乎也有什么禁制,他一靠近,便被远远地弹了开来。 猫儿趴在阴阳鱼圆球上,眯着猫瞳懒洋洋地看着紫电一次次地出现,长长的猫尾在身后甩来甩去。 突然,猫儿小巧的耳朵竖了起来,轻轻地抖动了几下,然后抬头看向了虚空之中。 只见灰雾一阵翻腾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猫儿“喵喵”叫了两声,刚想站起来奔过去扑进来人的怀里,眼角一瞥瞄到了男子,又似有忌惮般踌躇不前,只把它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 苏柔一进来便瞧见了男子的身影,顿时怒火高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她一个闪身便落在了阴阳鱼圆球上,猫儿见了,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停在了苏柔的脚旁,鼻子在苏柔的裙裾上蹭来蹭去。 男子此时也看见了苏柔,他眯着血红的双眼,唇瓣紧抿成一条线,森森的鬼气从其体内涌出,在身前形成了一面黑色的小盾。 苏柔嗤笑了一声,仅仅是伸出了一只手掌,在男子的注视下慢慢地曲指成爪。 只听“嘭”地一声,那黑色小盾瞬间爆裂开来。连四周的灰雾都被生生地震散了。 男子闷哼了一声,身体斜仰着倒退了数十米后才堪堪止住,显而易见的,仅仅一个照面他便吃了个闷头亏。接着,他只觉得身子一僵,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纤细的手掌仿佛蕴藏着至高无上的力量,苏柔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狂热。在这里,她便是主宰,任你是龙是虎,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片刻后,苏柔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双眼也恢复了清明。她修仙问道不过是为了顺从本心快意长生,然若让她成为受力量驱使的奴隶,她是断断不会甘愿的。 经过这么一扰,苏柔也没了什么心思,只瞥了那动弹不得的鬼修一眼,心神一动,便出了金镜,就让他在那一动不动地好好待着吧! 猫儿看到主人刚来一会儿就又走了,顿时来了气,又瞧着那人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便大着胆子小心地凑上前去,看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爪子一伸,露出锋利的小勾子,“唰唰”几下在他脸上抓出了几道乌红的血痕,方才解气般眯着双眼迈着四肢悠闲地踱了回去。 男子血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怒火,想他堂堂魔道第一人,只用短短五百年便修到了化神期,飞升灵界也是早晚之事。 却不想竟遭人暗算,肉身殒灭,元婴大损,锁在此处更是已余万年,他万般无奈之下散尽全身魔功,转修鬼道。 本想吞噬了那女修的神魂大补一番,却不想阴沟里翻了船,如今这情形,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一只畜生都敢踩在他头顶上作威作福!哼,尔等竖子,有朝一日,本尊定要将你们狠狠地炮制一番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垂落在地上的锁链空荡荡的,上面早已不见了人影。浓郁的魔气不知为何也都消散掉了,只在地上躺着几个幽黑晶莹的物件。 苏柔走上前去,用灵力包裹住手指,捡起来瞧了瞧,淡淡黑气缠绕着,只这么看上一眼,竟有些心神摇曳,好似神魂都要被摄了去。 大惊之下,她也顾不得细看了,直接一一拣了扔进了金镜里,还在其上设下了几道禁制。 此处乃是一个阵法的所在,名叫极阴锁魂阵,便是用来锁住那魔君的残婴的。 此阵运转之下便可聚集极阴之气用来蚕食神魂。夙夜魔君虽有护身魔气抵挡,却也耐不住日日耗损近万年,最后他只得散尽了魔功,借助极阴之气修炼鬼道。 如今这阵法里的魔气与魔君的残婴皆消失一空,阵法自然就不攻而破,一阵水波荡漾之下,苏柔便被传送了出去。 依旧是在那桃树之下,依旧是月色朦胧,淡香浮动,苏柔踩在那松软的桃花瓣上,沉默了半晌后,方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便是文武会开场之日,柳涵双到底是江湖人士,对比武之事自然是有些热衷的,于是便拉了苏柔前去观看。 苏柔兴致缺缺,她本是修仙之人,见惯了仙家手法,这凡人间的打斗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不便拂了柳涵双的好意,她便耐着心看了起来,不想却令她大开眼界。 春风拂柳的掌法看似软绵绵的,却柔中透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流风回雪的剑法飘逸潇洒,看似漫不经心,却舞剑成网,将对手所有的退路都截断开来。蜻蜓点水的步法脚尖每点一次地后便迅速挪开,令人捉摸不定…… 如苏柔这般的练气期修士,斗法的路子委实窄了些,除了法术符箓之流,便是以法器相斗。 练气高阶的修士便罢了,尚可以用神识操纵法器隔空御敌,那些中低阶的修士大都是拿着法器上去胡乱对砍一番,只有剑修和体修才会注重练些招式。 其实,以武入道也不是未有先例,只是此道注定太过艰难。 若是将这些武功招式与灵力结合起来,不知威力又该如何。苏柔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待会儿回去了自己倒是可以先探探柳涵双的口风,看是否可以从她那习得一招半式瞧瞧效果。 第八章柳氏姐弟 荒芜人烟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飞快地行驶着,咕噜噜的车轮行过,卷起漫天黄沙。 这时,那马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 “夫人,前面便是平城了,我们是去平城歇息一晚还是直接回庄子?”马车外,一个身穿青衫大褂面容平凡的车夫侧过身子朝里面轻声地询问着。 “直接回庄子上吧,在外面总归不如家里头来得舒心。”马车里传来一道略带些鼻音的慵懒的女声,那声音软绵绵的,透着一股子的成熟魅人的韵味,煞是好听。 “是,夫人。”车夫恭敬地应了一声,就调转了马头,直奔藏剑山庄而去。此处离藏剑山庄也就半日的行程,虽已近黄昏,然凭四匹汗血宝马的脚程,天黑之前到达也不是难事,赶得快些便是了。 天色已然昏沉,远远地便瞧见了山庄门楼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得得”的马蹄声在寂静朦胧中愈发显得清晰。 苏柔闭着双眼,作假寐状,实暗地里却是在运行着功法,吸收天地间的阴阳之气。她每日也只有初晨和黄昏阴阳交接之际的小半个时辰内方可修炼,时间委实太少了些,然她身无灵根,也只得如此。看来她得想些其他法子来增进修为了。 “妹妹,你瞧,我们到了。”柳涵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柔睁开双眼,顺着梅儿撩起的帘子向外看去,只见灯火辉煌,亭台楼阁,处处皆是。 马车又行了片刻后,拐过一条小径,停在了一所幽雅的宅院前。几株矗立着的柏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院子两旁的七窍玲珑石灯里跳跃着两株橙黄色的火焰,驱散了春夜里仍有些刺骨的凉意。 车帘卷挂,下来叁人,只见院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着“落霜小筑”四个字。 柳涵双拉了苏柔的手,面露真诚,双眸里荡漾着暖意,“柔儿妹妹,此处便是姐姐寒舍了,今晚就委屈妹妹在此住下,明日一早,我便遣了丫鬟去收拾一间小院出来,供妹妹常住。”说着,领了苏柔进了院子。 小院内一丛青青翠竹迎着月光轻轻舒展着叶片,随风轻摆间沙沙作响,连带着那摇曳的枝影顿时也生动有趣了许多。 这厢柳涵双刚命人备下了饭食,那头一人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只见来人一袭宝蓝色的锦袍上绣着金丝暗纹,乌黑的长发用了一根镶宝石的缎带高高束着,在顶端扎了个圆髻,只在额前落下几缕碎发。一张白嫩俊俏的脸上还有一丝稚气未脱,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着,浅浅地喘着气。 “涵玉,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柳涵玉心里纳闷,姐姐怎的突然重起礼数来了,她不是常说江湖儿女应当不拘小节么?他也未曾细想,走上前去便一把扯住了柳涵双的衣袖,嘟着嘴撒娇道:“阿姐你可回来了,多日不见,可把涵玉给想坏了。” 柳涵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拿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混小子,定是又给我添麻烦了。没瞧见有客人在么?你这般没头没脑的,仔细以后讨不到媳妇儿!” 柳涵玉眼眸一扫,落在一个穿着荷粉色的罩纱金丝缕衣的人儿身上,顿时只觉呼吸一窒,神色间竟有些痴了。 这也难怪,苏柔的这具身子本就生得极美,加上修习了《阴阳赋》,这功法吸收阴阳之气,愈加修炼,皮肉就愈加完美,即便是在美人遍地的修仙界,亦是极为少见的天颜,凡人自是难以抵挡其魅力。 其实,苏柔倒有一门幻化之术,不过她现在还不能施展,需得进入练气中阶方可。 柳涵双好笑地伸手一弹那白嫩的脑袋,柳涵玉猝不及防之下,“哎呦”一疼叫出声来,他恋恋不舍地收回黏在苏柔身上的目光,哀怨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美人面前,你好歹给小弟留点面子嘛! 柳涵双白了自家弟弟一眼,方才到底是谁没脸没皮地对着我撒娇来着? 接收到姐姐眼中的意思,柳涵玉的俊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就连肉嘟嘟的耳垂也染上了浅浅的粉色,他这不是一心念叨指望着姐姐给他撑腰,未曾注意有客人在嘛!柳涵玉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好妹妹,这是我叁弟柳涵玉,你叫他涵玉便可,这小子皮得很,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便是了。”柳涵双笑着对苏柔说道,随即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家弟弟,“这是我新认的妹妹,你得管她叫姐姐,以后见着了要以礼相待,若是被我知道了有什么不恭之处,仔细你的皮!” 柳涵玉一面应着,一面偷偷地拿眼角瞄过去。 苏柔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他心跳一窒,只觉得立马便是要醉了,脸上更是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你又犯了什么事惹你二哥生气了?”这个弟弟她最了解了,每每都要惹了他二哥变了脸才开心,然后便是飞快地跑到她这小院来寻求庇护。 “嘿嘿……”柳涵玉一边笑着,一边斟酌如何开口,“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怨我,阿姐你也有份儿。” “哦?”柳涵双一挑眉,并不答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柳涵玉搓了搓手,“还不是上次阿姐说二哥这般大了都还未曾娶妻,对男女之事也从不上心,我便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后,还怕他赖了不成?于是就迷晕了一个恋慕二哥的丫鬟,命翠烟扒光了仍在了二哥的床上。” “便是这样,想来你二哥也不会如何,顶多是叫人打发了那丫鬟再关你几天禁闭罢了。”柳涵双斜坐在红木雕花椅上,单手托腮,睨着自家弟弟。 柳涵玉颇为心虚地嘟囔了句:“我还在他房里的香炉里放了点催情的香料,真的仅是一点点,嗯,也就只比我手掌大一点点而已。”说着,还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闻言,柳涵双不由地笑得花枝乱颤,比巴掌还大的催情香,不去寒潭浸几个时辰如何能抑制住那熊熊欲火?想到这里她原本慢慢地收敛住的笑意又忍不住钻了出来,她边抚着笑得抽痛的肚子,边嘴上骂道:“你个混小子,亏你想得出来!难怪我前脚刚回来,你后脚就到了。敢情是巴巴地等着我救命呢!看你二哥这次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第九章各有造化 柳涵玉一听,顿时苦兮兮地拉了个脸:“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柳涵玉见她半天不答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夜色朦胧中走来一个人影,玄黑色的锦袍仅在手腕和下摆处用金丝绣了些花纹,用白玉束在脑后的青丝此刻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若美玉雕成的俊脸绷得紧紧的,意态悠闲的脚步却偏偏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态,这人不是自家二哥还能是谁? 柳涵玉鸵鸟地将身子缩到了自家姐姐的躺椅后面,随后漆黑的眼珠子一转,竟慢慢地挪到了苏柔的身旁,对着她挤眉弄眼,俯首作揖叽里呱啦乱说了一阵,方才在苏柔的首肯下安下心来。 他这二哥最重仪表,然他竟连头发都未曾用内力烘干,便寻了过来,看来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惹恼了他,仅凭姐姐的虎威定然摆平不了此事,只有赖在这神仙模样的姐姐身边,他那闷骚性子的二哥才不好当场发作,等到了夜里,他便包袱款款逃命去,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下之大,何愁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只是可惜不能和美人姐姐日夜相对了! 这样想着,他又将目光放在身旁的佳人身上,痴痴地看着,萦绕在鼻尖那淡雅的清香,险些把他的魂儿都勾了去。 柳涵珏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涵玉那个混小子,生来就和他不对盘,平时干些调皮捣蛋之事,自己念着他年纪尚小,加之又有长姐劝阻,便也作罢了。 这次他竟然给自己下了催情香,害得自己在寒潭中浸泡了数个时辰。哼!莫不是以为他不知道,那催情香香味独特,明明是存放在禁地里的特殊之物,这混小子竟然擅自去了禁地,看自己这次怎么收拾他! 柳涵珏拉着一张俊脸,双眸中隐隐有怒火在跳动,他大步踏进姐姐的“落霜小筑”,无视身边请安的丫鬟女侍,直接进了主屋。 强按下怒火和长姐寒暄了几句,然后双眸便是一扫,便看到了那混小子坐立不安的身影,旁边竟还坐着一人,仔细一看,便是连柳涵珏这种冷情之人也不由地呆了片刻,直到看到美人微微蹙眉,方才回过神来。 他不禁懊恼,自己怎的跟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似的,如此不知礼数地盯着人家姑娘看?正懊恼着,一阵似檀香馥郁又似梅花怡人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来,他不着痕迹地轻嗅几口,只觉得一阵心旌摇曳,竟有些飘然似醉,然片刻后却又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苏柔敛下双眸,神色莫辨,于女修而言,若无相应的实力作后盾,美貌带来的不过是灾难而已! 柳涵双就这么静静地瞧着,见此,她的嘴角不由地勾勒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涵珏,这是苏柔苏姑娘。苏姑娘父母刚逝便遭人逼婚,我瞧着她无依无靠甚是凄楚,便认了她作妹妹,以后她便是藏剑山庄的叁小姐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勿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否则我这长姐可是不依的!” 柳涵珏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喜悦之情,他一面应着,一面向苏柔点头微笑,算是认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妹妹。 柳涵玉看着自家兄长那柔和的微笑,嘴张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天哪,这简直就是人间奇观啊!他就说他二哥是个闷骚货吧!瞧瞧,瞧瞧,啧啧! 柳涵双笑看着,随即又对苏柔说道:“柔儿妹妹,这是我二弟柳涵珏,你唤他一声二哥便是了。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要习武么?虽然藏剑山庄以铸造兵器闻名,武功却也是不差的,只是很少显露罢了。你别瞧他呆呆木木的,教人却是最有耐心的,你有何不懂之处尽可以去找他。” 苏柔点点头应了声,这时,丫鬟们陆续着从外面涌进来,一道道精致的膳食呈了上来,浓郁的菜香和着淡雅的清香,直把众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不等柳涵双招呼,混小子柳涵玉便足下一点,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再看时,已然稳稳地坐在了圆案旁,左手麻利地抄起筷子,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快点开饭啊,小爷躲了一天,都快饿死了,这不,瞧着姐姐回来了,才大着胆子出来溜达一圈嘛! 柳涵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瞪什么瞪,小爷知道了你的死穴,还怕你不成?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到底还是心虚地别过了头去。 柳涵双笑着摇了摇头,她这弟弟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随即便招呼了众人在案旁落座。 不知为何,柳家叁姐弟只觉得今日的饭菜似乎比往常要来得香甜几分,不知不觉中便吃了个十成饱。倒是苏柔只浅浅地动了几筷子,不过因着她暗中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也未曾有人注意便是了。 饭毕,柳涵玉一溜烟便蹿了出去不见了踪影。柳涵珏见状只能在心底暗骂了声“小兔崽子”,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和二女攀谈了片刻,这才起身告辞,临走时还特地吩咐了身旁的小厮,命人去收拾一间离得近的幽雅院落出来供苏柔居住。 “妹妹觉得我那两个弟弟如何?”柳涵双一边由着梅儿拿捏肩膀,一边斜倚着笑问苏柔。 苏柔浅笑着回答:“二哥性子沉稳,仪表气度皆是不凡,倒是个能成大事的。至于涵玉,缺的仅是机缘而已。” 机缘?柳涵双暗自琢磨着这两个字,竟有些糊涂了,她柳家家大业大,哪里需要什么机缘?大抵是她实在不知如何评价,才口上随意说说的吧。 正思索着,苏柔便起身告辞了,“时辰不早了,妹妹不打扰姐姐休息,这就告辞了。” 柳涵双笑着应了声,又贴心地关照了几句,然后便遣了梅儿领了苏柔前去歇息。 苏柔抬头看着那在片片竹叶轻摆间若隐若现的明月,不禁叹了一口气,机缘机缘,既讲究气运也讲究缘分,也不知她是否该去点化一番。 罢了,各有造化,一切随缘便是了。 第十章镜花水月 春过夏至,秋去冬来。 时间一晃,一年的光景转眼间便过去了。 苏柔纤睫颤动,檀口微张,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经过一年的苦修,她的功力倒是增长了一些,虽然还没有突破第叁层到达第四层,但也达到了第叁层的顶峰,距离第四层也不甚远了。 她双手在松软的落满树叶的泥地上一撑,一个鹞子翻身,右手在腾空之时伸将出去,拔出了插在一旁的长剑,以一招“白鹤晾翅”的姿势完美落地。然后身形一动,便是施展起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来。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湿漉漉的空气中荡漾着一层水汽。初阳刚醒,黄澄澄的阳光照在那翩翩而起的人影身上,红衣墨发,甚是妖娆。 半晌之后,她舞动的脚步渐渐地缓了下来,最后手腕一甩,挽了个剑花,“噌”地一声,长剑入鞘。 见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足下轻轻一点,便腾空而起,施展了轻身术向自己的“柔水院”疾驰而去。 用了早饭,吩咐了不准打扰后,苏柔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中,然后一个闪身,便进了金镜中。 此时,阴阳鱼圆球上早已不止月光草一个光杆司令了,在其周围还零零散散地立着几株其他的植物药材,长势很是喜人。这些草药不过是凡俗间的寻常草药罢了,然在金镜中吸收了少许那灰雾,竟生出了几丝灵性,若是长久下去,完全蜕变成灵药也不无可能。 不过,它们命中注定是成不了灵药的了。苏柔在后山发现这些药材之时,便是打的将其炼制成增长功力的灵丹的主意,若要等这些凡间草药蜕变成灵草,没个十几二十年绝无可能。 最近她的修为到达了练气叁层的顶峰,却迟迟不能突破,想来是遇到了瓶颈。这也难怪,如她这般身无灵根之人,修炼慢,瓶颈多那是自然的,况且她这功法虽说可以吸收些天地间蕴含的阴阳之气,然其主要还是类似于道家双修一脉的欢喜禅法,讲究的是阴阳调和,水乳交融。而她现下走的不过是大道旁的蹊径罢了。 这些普通的药材制成的丹药肯定不如灵草制成的丹药来得好。然大抵还是有些用处的,何况如今身处世俗界,她连一块灵石都没有,更别谈吞服灵药了,所以只能暂且先凑合着。 苏柔灵力运转之下,食指一翘,一簇殷红的火焰便在指尖跳跃开来,观其颜色形状,似比刚迈入练气叁层那会子要凝练不少。 她手指轻轻一弹,那小团火焰便飞了出去,浮在了空中。接着她袖袍一挥,一株巴掌大的灵芝便倒飞着落入了她的手中。她细细地观详了其年份与特性后,方才招了那火焰,将其包裹在内,然后便是将整个神识都附了上去,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火焰的大小和温度,慢慢地将无用的杂质分离出去。 渐渐地,灵芝一点点地融化,最后成了一团褐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药香。苏柔的额角早已沁满了汗珠,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然后调皮地顺着额角缓缓流淌至精致的下巴,却又贪恋不舍般似落未落。 炼丹需要用神识控制火焰的温度以及灵力输出的强度,愈是精准的控制,出炉所得的丹药的品质也就愈高。然她神识强大,修为偏偏却极低,随着灵力的不断消耗,渐渐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也幸亏炼制的是普通的药材,若是灵草灵花的话,只怕还不等它融化成液状,自己便支撑不在了吧!想到这里,苏柔不由地在心底苦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太弱了些! 将灵芝完全地炼化为一团液体后,苏柔已是强弩之末,此番累极了更是不顾仪态,一屁股便坐了下来。 这时,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白相间的灵气从阴阳鱼圆球表面钻出,顺着毛孔钻入了她的体内。苏柔眼睁睁地看着黑白之气渐渐地将她裹成一个蚕茧,此时她体内的灵力都消耗光了,有心无力之下,也只得静观其变。 然片刻之后,随着黑白之气涌入得越来越多,苏柔只觉得灵台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是完全没了知觉。 若是她此时内视的话,定会发现,黑白之气沿着筋脉运行之时,竟缓缓地融进了她原本的金色的灵力之中,而金色灵力就好似皮肉,包裹着筋骨般的黑白之气,缓缓地顺着《阴阳赋》的运行路线在经脉中缓缓流淌着,诡异万分却又异常融洽。 “小姐,小姐……” 朦朦胧胧中,苏柔只觉得有人在叫唤她,她张开眼睛,只见一个面容清秀作丫鬟打扮的少女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见她清醒过来,才如负重释地喘了口气。 “我的好小姐呦,你若是再不醒过来,耽误了时辰那可怎么办啊?” 苏柔懵懵懂懂地起身,任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穿上一件大红色的喜庆嫁衣,那嫁衣红得似火,灼痛了她的双眼,心中郁闷,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从丫鬟唠唠叨叨的话语里,她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要出嫁了,对方是书香世家,世代单传,她嫁过去便是个享福的。 忙活了半天,新嫁娘的装扮才堪堪完工。出阁之前最后一次环视她的闺房,苏柔柔媚动人的小脸上不由地闪现出一丝茫然。这情这景,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为何却处处透着陌生,心里竟隐隐有些排斥? 窗前的香木梨花案上放置的凤弦琴,是她亲自命人打造的,就连凤首处的“凤弦”二字也是她亲自刻上去的。榻前的漱玉屏风,是表哥亲自泼墨送给她的及笄之礼。梳妆案上光可鉴人的铜镜也是爹爹命远道而来的能工巧匠打磨制成的,不像一般的铜镜模糊得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人影。 苏柔看着镜中凤冠霞帔,娇艳明媚的人儿,略施粉黛,倾国倾城,然那精致的小脸上竟无半点喜色,唯有迷惘茫然晕染开来,这般瞧着,那铜镜似乎旋转了起来,成了一个无尽的漩涡,将她的心神全部摄入其中…… 第十一章似梦非梦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入目的便是一顶粉红色的芙蓉帐,用芙蓉花染的锦帐上绣着一只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层层迭迭的纱幔,如梦如幻。 苏柔撑起酥软的身子,拂开锦帐,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观其摆设,竟似一处女子的闺房,屏风,香案,妆台,熏炉等等,一应俱全。 这是哪里?苏柔轻轻地用指尖揉了揉额头,却瞥见了那一袭大红色水袖。 是了,自己出嫁了,却又在花轿上被人给劫了去! 爹爹和娘亲怕是急坏了吧!爹爹虽然每日都板着个脸,但对自己却是宠到了心尖尖上,几乎是有求必应。娘亲打小便将自己当做心头肉,当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飞来横祸,也不知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苏柔瞧着那默默流泪的红烛,心里也不禁酸涩不已。 正当她出神之时,那雕花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苏柔一惊,抬起已然有了些许泪意的双眸看去,却一下子对上一双灼灼逼人,霸气凛然的虎目。 她瞪大了双眼,将泪意逼回,强作镇定地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何处?” 男子大步走上前来,撩起纱帐,坐在了床沿上,也不答话,只目光灼灼地看了苏柔许久,才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你,娘子可让为夫好找!”说着,抬起手就要朝苏柔的眼角摸去。 苏柔慌乱间一侧头躲了过去,却不防被男子捏住了小巧玲珑的耳垂。 “哼……”苏柔冷不丁地轻哼了一声,也不知他使的什么招数,自己的耳垂在他一捏一弹之下,竟是有一股热流从耳垂处蔓延开来,全身的骨头都在一瞬间酥软了下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男子戏谑地在苏柔耳边轻喃:“瞧,这下不是乖乖听话了?” 苏柔羞怒地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抖着,无端地生出一种惹人娇怜之态。像她这般的大家小姐,哪里受过此等调戏羞辱? 男子将苏柔娇软的身子在床榻之上摆好,轻轻地附上去,温润的唇瓣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紧接着,细密的吻渐渐下落,最后噙住了那诱人水润的红唇。 苏柔眼中的泪意再也止不住,晶莹的泪珠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下方的云枕里。 男子吻去苏柔眼角残留的泪迹,复又去舔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感觉令苏柔不由地浑身一颤。 男子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动情的沙哑,“你虽是我劫来的,不过,我们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了,娘子难道还想再嫁他人么?” 苏柔一惊,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又不太确定。 男子接着再接再厉道:“就算我放你回去,你那夫家还敢要你么?” 苏柔身子一僵,悲凉之感油然而生。的确,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清白甚至比性命还重要。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若是没了命,要那清白又有何用?等着名垂青史,载入史册么?只怕是说笑罢了!这样想着,心里渐渐地蒙上了一丝阴霾,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男子见此情形,继续趁热打铁:“娘子放心,为夫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家里也薄有威名,只是几月前偶见娘子美貌,甚为倾心,几番探查,却得知娘子今日便要出嫁,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娘子莫怪才是!如今你我成了亲,这良辰美景,还是莫辜负的好!” 不明白心底的那丝躁动缘何,苏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她一个弱女子,身陷囹圄,又如何能反抗得了?何况此时她还动弹不得! 男子见苏柔认命,白玉般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十指灵巧地在其腰间摸索,不一会儿便将其衣衫尽退。 玉白的身子玲珑有致,妖娆的红梅在雪丘上绽放,从未有人光顾的溪谷在遮隐间若隐若现,男子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噙住了那傲雪的红梅,炽热的手掌也随之覆上了娇嫩的溪谷。 芙蓉帐暖,被浪翻滚,伴着女子娇媚的低吟和男子沉重的粗喘,红木制成的锦床被摇晃地“吱吱”作响。 “不……不要了……” 苏柔破碎的呻吟无力又娇弱,隐隐带着几分哭腔。 男子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眼角眉梢,喘息道:“娘子这么诱人,为夫如何挺得下来呀!”说罢,更加用力地挺动腰肢,次次直捣黄龙。 苏柔半闭着双眼,只觉一阵心悸,意识似乎脱离了肉体,轻飘飘地,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男子又勤耕不辍地冲刺了几百下,终于在一声低吼中云消雨歇。 就在这时,一团黑色的雾气从男子的天灵盖冒出,在空中伸展,慢慢地竟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咦?竟然真的是媚骨天成!哈哈,你小子真是好运,这种千年不遇的体质也能叫你撞见,不过,你小子也太没用了,泄了那么多次元阳也没让这小女娃娃泄出元阴来!哼哼,让老夫来助你一马!” 男子被雾气奚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听到最后,则又惊又疑问道:“你想做什么?我早说过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也不会练你的那个什么功法!” 雾气气得翻滚了片刻,冷哼一声:“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这次可由不得你!”说着,雾气猛地冲向男子,将其包裹在内,渐渐地钻入了男子的天灵盖里。 男子痛苦地闷哼一声,他双手抱紧头部,赤果裸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面上满是痛苦狰狞之色。许久之后,待到雾气散尽,他才慢慢地放开手臂。 男子坐起身来,细细地打量了双手一番,笑道:“老夫还是第一次占用你小子的身子,倒也还凑合!你放心,老夫还指着你替我报仇呢,自然不会做害你之事,这身体待会儿就还给你。不过,这小女娃娃可是极为珍惜的体质,她的元阴对你可是大补之物。凭你那还未修炼的身子,想要取其元阴谈何容易?若是时间久了,便要被她自己给炼化了,那可就白白错失了一次机缘了!哈哈,话说老夫已经有千年没有碰过女色了,今日倒借着你小子的光,尝一尝那这极品女体的味道!”男子的声音一下子竟变成了黑雾的声音,看样子是被其控制住了。 突然间,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那横躺着的惑诱人女体,冰冷僵硬,显然已是死绝了,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该死!”他拨开锦帐,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来人!”冰冷的声音从紧绷的薄唇中溢出,令人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一道黑影闪过,房间中倏地多出来一个人。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面色沉寂得像一尊雕像,双唇微微蠕动,叫了声:“主人!” 男子一脚将床上的女子踹到地上,口中骂道:“没用的贱东西!没有泻出元阴就死了,还害得本公子泄了数次元阳,把她给我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是!”黑衣人应了声,将地上的女子扛了出去。 ————————不会写肉,剧情为主,凑合看吧———————— 第十二章大道三千 就在男子最后一次喷发的瞬间,苏柔只觉脑海中白光一闪,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运转起了功法,而眼前的一切也轰然破碎。 猛然睁开了双眼,苏柔不由地呼出一口浊气,额上早已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原来竟是一场梦境! 然,梦境里的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她恨透了那种无力感,恨透了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 不过,她不是梦境里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世家小姐,而是在修真界最底层苦苦挣扎的魔道之人,眼界追求自是不可相提并论。 没有灵根又如何? 大道源一,化为叁千,殊途同归而已。 天命如此,却总算留下了一线生机,既然上天注定了她要行此道,她便是走下去又何妨? 那些自诩高贵,不屑此道之人心境只怕也早就落了下乘,大道叁千,各有各的缘法,她便要让那些人看看,她是如何以所谓的“小道”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的! 当初的无奈之举,如今则是心甘情愿。 不过,虽说她现在对修行此道是无甚恶感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恣意妄为,便是魔修,也应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道,况且她也不屑去做些强人所难,己所不欲之事,随缘便是。 苏柔激愤了一阵,这才发现自己已然突破了炼气叁层,进入了练气四层,充盈的灵力缓缓地流淌在经脉之中,并且识海中多出了一部闪着金光的书籍,上书《阴阳赋》叁个大字。 竟是她所修炼的功法!苏柔一愣,哪里还能不明白,此刻她方才算是真正地入了门! 神识轻触其上,一段段玄奥晦涩的文字从书中飘出,在她识海中盘旋了一阵后又如列队的蝌蚪般缓缓游进了书中。 一时间,苏柔心中划过种种明悟,一颗名为道的种子在她的心中缓缓形成。 “本来以为这《阴阳赋》仅仅是修炼的功法,没想到还有配套的秘法招式,当真是个意外之喜啊!”苏柔莞尔一笑,口中喃喃说着,心神早已被里面的种种秘法吸引住了。 过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这秘法虽好,却并无练气低阶便可修习之术,只有到了练气中阶方可修习一种名为一指禅的秘术,此秘术于破防有奇效,诡异灵活,令人防不胜防。 虽说现已是练气四层,然离练气中阶到底还是差了一层,没个一年半载是休想突破的了。 思及此,苏柔也不再奢想那秘术,转而将目光放在阴阳鱼圆球上来,那里还立着几株药材,将其炼化了制成丹药才是首要之事。 迈入练气四层后,灵力充盈了许多,将药材炼制成药液也不再是什么难事,很快便都炼制好了,七八团颜色各异的药液静静地悬浮着,丝丝缕缕的药香溢出,和在一起,只稍嗅上一嗅,便觉浑身清爽,通体舒泰。 苏柔深吸了一口气,接来下的凝练才是重头戏,炼制药液虽说略有曲折,却是有惊无险。但将药液通通融合在一起,则是极为不易的。首先要仔细思虑配方,需注意药液的相生相克,因此药液的投放顺序是容不得有半点差错的。其次,便是神识与灵力的施放,需得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一个不小心,便是前功尽弃。 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缠绕在一团药液之上,在其表面形成一个透明的圆钵。 神识化形! 神识由虚化实,不仅能够修炼使用一些神识秘法,而且普通法术诸如火球术,水鞭术等威力都会增强不少,而一般只有到达筑基期才能够做到,因此这被大部分低阶修士认为是区分练气期和筑基期的标志之一。 其实不然,修真者的神识是一种很奇特的神通,不必使用肉眼,便能探查方圆里的事物,神识所到之处,脑海里分毫毕现。 凡修炼之人皆修神识,一般功法增长,神识也会随之增长,然却很少有修士会专门去修炼神识,倒不是因为他们不重视。恰恰相反,需知神识在斗法中可谓是举足轻重,甚至是决定胜负成败的关键所在,来修士又怎的会不重视呢?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此类锻炼神识之法极少,且几乎都掌握在高阶修士的手中,缺少功法,加之低阶修士见识浅薄,才有了神识化实即是筑基期修士这一谬论。虽是谬论,然绝大多数情况下却是相符的,因而这条谬论才得以流传至今。 如今她虽已能够神识化实,却也只能凝聚成一个圆钵,这还是她日夜苦练的结果。若想随意地凝形幻化,只有达到结丹期强度的神识才可以做到。至于元婴期的修士,神识甚至可以凝形幻化为一座小山,苏柔就曾有幸瞧见过天魔宗的一位太上长老将神识幻化成一柄巨斧,一劈之下,整座山头都被削平了,其威能彻天动地,恐怖之极。 神识的微微晃动将苏柔的思绪拉回,她稳定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又分出一缕神识牵引来一团绿液进来,发出“呲呲”的响声。 双手翻转,迅速掐了几个手诀,灵力便是倾巢而出,附在了圆钵之上,现出金色的荧光,一丝几不可见的黑白之气迅速融入药液之中,那激荡翻滚的药液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等到苏柔将所有的药液都混合完毕后,已过了大半日的光景。 乳白色的药液一入口中便化为一股热力,沿着经脉顺流而下,丝丝缕缕的灵力从中溢出,慢慢地被同化吸收,而刚刚突破的修为也在灵力的缓慢增长中渐渐地稳定下来。 第十三章风雨欲来 金镜空间里并无浊气,那灰雾虽不知是何物,但苏柔心里隐隐觉得其定然是比灵气还要高级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尚无玉瓶来装药液,也不担心药力会轻易流失了去,反倒有可能受其蕴养而增加些许药力。 抬手撤去了因着炼制药液而设下的禁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一道黑影极速地飞射了过来。苏柔脚下一错,手臂一捞,便将黑影稳稳地接住了。 怀中的小身躯有些瑟瑟发抖,柔顺黑亮的毛发根根直立,惊恐未定的绿瞳中泛起了阵阵水光,此时正无比委屈地瞧着她,口中发出低弱的“喵呜”声,长长的尾巴更是灵活地缠绕上苏柔的手臂,紧紧地不敢松开分毫。 瞧着猫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苏柔很不厚道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夙夜魔君又岂是好惹的?明显一记仇的主儿!如今虽有金镜压制,做不得伤她之事,然拿它一只初开灵识的凡猫来出气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怪只怪谁叫它当初不怕死地捋了魔君的虎须呢! 况且,倘若如今不让其消消气,只怕日后更不好相与,到时,指不定怎么折腾它呢! 虽是这样想着,苏柔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她抚了抚猫儿弓起的脊背,口中笑道:“魔君大人又何必跟一只凡猫过不去,尽做些自降身份之事?”此话说出口,想来以其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他与猫儿的恩怨算是就此揭过了。至于与她的恩怨,哼,那不过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罢了! 果然,夙夜魔君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闻言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苏柔见此也不再多话,只挥手招来一团月光草上的精气递将过去,才见魔君的脸色稍稍转好了些。 她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此人被困万年之久,本就阴晴不定的性子愈加古怪难测,当真是不好伺候,不过若是驾驭好了,倒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在下听闻山下的村子有些不平静,不知魔君大人可有兴趣随在下去探查一番?” 月光草的精气固然对其大有裨益,然只在固神养魂方面有奇效,于修为却是无半点增长之功的。鬼修修炼除了吸收阴气,还可通过吞噬魂魄来增加修为。凡人的生魂阳气重阴气轻,加之又无甚灵力,除非大量吞食,否则等同于鸡肋,食之无味,然即便如此做了,也会因大量阳气入体而影响修炼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而阴魂和修士的神魂则不然,前者阴气聚集,阴力浓厚,后者灵力加身,神魂强大,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鬼修来说,都是美味无比的大补之物。 “哦?”魔君一口吞食了精气,饶有兴致地抬眼看向苏柔,只见绝色的容颜在灰雾的映衬下,清丽得好似一朵遗世独立的幽莲,便是连他这般见惯了仙子魔姬美色之人见了,也不由地心中一荡,无端端地生出一丝柔情来。 不过,顷刻间他便心神一凛,心中更是警铃大作,目光也不着痕迹地投向了别处,此女容貌竟天生带有极强的蛊惑人心之效,便是连修士的神魂都能魅惑,若是刻意修炼媚功,只怕万年前的白狐王也不及她! 夙夜魔君侧目而视,双眼中霸气尽显:“要想本座帮你,自然可以,不过放本座出去,汝可敢?” 苏柔嗤笑一声:“有何不敢?你如今只是灵鬼中阶修为,受此处空间法则制约,便是出去了,也不过是一道虚影而已。别人瞧不见你,你也休想打什么鬼主意。我死了,你便永远留在此处罢!” 闻言,夙夜魔君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黑,难道自己永远都得受制于此女?若是以前,即便是拼得同归于尽,他也定然不会甘愿受制于人。然被囚万年,孤寂和仇恨就像杂草在其心头肆意疯长,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发不可收拾,愈演愈烈,最后竟成了他的执念,他的道。 不等魔君开口,苏柔又继续道:“在下想和魔君大人做一笔交易。魔君大人见识广博,想必提点小女子几句不是难事吧!作为回报,在下承诺无论是寿元将尽亦或是登鼎元婴之时,必定放你离去!” 夙夜魔君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是黑着脸冷哼了一声:“本座可不是吃素的!” 苏柔笑笑:“那是自然,在下省的。” 月亮西斜,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夜色笼罩下越发显得朦胧。 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拔地而起,轻盈地落在了房顶上,愣是一丁点儿的声音也没发出,几个纵跳,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片刻后,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上,一个人影坐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一缕乌发坠在胸前,被微风轻柔地托起,扫在脸上,她却是半点也未曾察觉,只专心地施展起灵眼术,灵眼所见之处,果然鬼气森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柔。 朝时听婢女兰心提起这桩怪事时,她心里隐隐就有些猜测,整个村子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牲畜家禽也一概不见,然各家各户的物什却一件不少,此事定然大有文章,十有八九乃是魔修所为。对凡人下手的魔修想来也不是什么高阶修士,她便想着前来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刻,她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子不安,只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四章突逢剧变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茅屋掩映中传来,苏柔神情一凛,身躯骤然间一个模糊,就消失不见了。 “大哥,你说师父命我兄弟二人前来这鸟不拉屎的世俗界,到底所为何事?”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来人是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少年修士。 “我又不是师傅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天威难测,又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度的?对了,你那招魂幡祭炼得如何了?可有突破中品法器?”此人声音尖尖细细的,苏柔神识扫过去,果然是个贼眉鼠眼的矮个修士,不过此人修为不弱,已经是练气八层了。 “嘿嘿,这世俗界没啥好的,就是人多,小弟我随便屠了一个村子,便搜集了数百个冤魂,虽说品质不好,可胜在量多,等将这些冤魂全部祭炼完毕,定能突破中品法器。若不是师父命我二人收敛些,莫要打草惊蛇,我真想屠他十个八个村子,到时候这招魂幡的品阶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哼,你这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世俗界虽说修士寥寥无几,可也不是没有,且不说那些修仙家族在俗世中皆有分支,便是各国皇室背后都有宗门的影子,修士最忌对凡人出手,你若是真这么大张旗鼓的,哪天阴沟里翻船了,可别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提醒你!”矮个修士睨了黑大个一眼,瞧见了他眼里的惊惧,又接着说道:“师弟你入门晚,这些注意之事我日后会慢慢告知于你,现下你且在此守着,我去探探那藏剑山庄的底。” 说着,矮个修士祭起一柄黑气腾腾的弯刀,转眼间便化作流光破空而去。 苏柔顿时大惊,她在藏剑山庄虽只一年光景,却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早把柳家兄妹当作了一家人,此时焉有不顾之理? “什么人!” 苏柔身形一动,便被黑脸修士察觉到了,她当机立断,先解决了此人再说,心中打定主意,二话不说,提了剑轻轻一跃,抬手就是一刺。 黑脸修士显然斗法经验不足,未曾料到对方上来一语不发就开打,甚至有些偷袭的意味,他急急地在地上一滚,狼狈地躲过这一剑,却也激起了他的怒火,顺手一掏,一杆鬼气森森的幡旗立马迎了上去。 只见幡旗上一条条的狰狞冤魂被生生的钉在其中,嚎叫哭喊着,挣扎咒骂着,散发着冲天的怨气。 苏柔见此,眉头一皱,将法力灌注进飘雪剑中,剑身霎时间腾起一层金色的光芒,反手又是一挥,那些冤魂接触到金芒,瞬间消融化散。一个照面间,招魂幡便损失了数十冤魂,灵性大损,哀鸣一声飞回黑脸修士手中。 “佛修!”黑脸修士脸色大变,顾不上心疼法器,翻手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符箓贴在胸前,脚下一滑,就要逃走。 苏柔眼中厉芒闪动,将手中剑身注满法力,抬手就将长剑掷了出去,剑光一闪,飞快地追上了黑脸修士。 转头看到这一幕,黑脸修士目眦欲裂,当即咬断舌头,吐出一口精血,身子蜷缩扭曲着向一旁躲去。只是还不等他庆幸,他便觉脖颈处一痛,黑色的头颅冲天而起,瞪圆的眼中还带着茫然与不解。 苏柔踉跄了一下,体内法力所剩无几,虽说她神识强悍,但修为毕竟只是练气四层,属于练气低阶,控物术不过是勉力施展而已,如今难免有些疲累。不过此时她无心休息,拽过黑脸修士身上的储物袋,找到一瓶炼气丹,仰头吞下一颗,勉强打坐恢复了一下后,便施展轻身术向藏剑山庄疾驰而去。 快要到达藏剑山庄之时,一股血腥之气铺面而来,苏柔心中焦急万分,轻身术更加快了几分。 山庄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尸体,一个个面容模糊的阴魂飞来飞去,择人而噬。苏柔将法力附着在身上,使得阴魂不敢靠近,接着又打开了金镜通道,夙夜魔君的身影浮现在身旁。 “魔君大人若是助我击杀了那矮小修士,他的神魂和便交给魔君大人,当然,这些阴魂也一并交予,不知魔君大人意下如何?”苏柔凝视着夙夜魔君的双眼,真诚地问道。 只一眼,夙夜魔君便错开了眼神,冷哼了一声,苏柔与其相处了一年,也算是有些了解了,知晓他这是答应之意,便也不再废话,急切地往柳家兄妹的院子掠去。 越接近山庄后院,阴魂之气越重,苏柔的面色也越凝重。她先去的是柳涵双的院子,院内丫鬟仆人倒了一地,个个面色青白,生机全无,显然是被吸了魂魄。苏柔一阵风似的掠进了里屋,只见柳涵双和梅儿倒在血泊里,各自胸口插着一柄长剑,看那手法,显然是自尽而死。 苏柔呼吸一颤,只觉心中一痛,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柳涵双和梅儿的尸身收到储物袋中,转身便出了屋子,向柳涵珏的院子疾行而去。 “符宝,真的是符宝!虽然威能不足一半,但还能再用几次,哼,那个老不死的想要拿我祭炼灵器,也不怕崩掉了大牙,现在爷爷我符宝在手,惹毛了爷爷,连他一起宰了。”矮个修士冷笑了几声后,双手掐诀,召回了招魂幡中的阴魂,本不想这么快就和那个老东西翻脸,不过如此重宝由不得他不动心,看着周身黑气又浓郁几分隐隐有突破上品法器迹象的招魂幡,矮个修士自然又是一阵得意。 但就在这时,一阵危机感袭上心头,他想也不想地脚下一蹬,堪堪躲过了一根泛着金光的针形暗器。 苏柔眼神一闪,虽说她此刻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能在天魔宗活到炼气大圆满自然不是鲁莽冲动之辈,因此偷袭暗算自是能用则用。 第十五章合力对敌 偷袭这等手段能成固然最好,不成倒也无所谓,她自然还有其他后手。 “谁?给爷爷滚出来!”矮个修士大怒,双手一合,握住了招魂幡,拼命的地挥舞起来。 顿时,鬼哭狼嚎之声从中传出,一个个阴魂争先恐后地爬出来,卷起煞煞阴风。 夙夜魔君冷哼一声,苏柔扭头看去,只见他黑袍一荡,整个人如利剑般蹿了出去,接着身影一晃,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虚影,虚影所过之处,阴魂皆散。 矮个修士面色铁青地一挥幡旗,滚滚黑气顿时狂涌而出,一口精血飞射而出,融入黑气之内,翻滚着化作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此鬼物仰天嘶吼一声,张口一吸,数千条阴魂全都哀嚎着落入其口中,它“吧唧吧唧”地咂咂嘴,接着,双足一跺,就化为一团狂风,直奔夙夜魔君而去。 夙夜凤眼微眯,却是站在了原地根本未动一下,只是口中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同时屈指一弹,一朵水滴般大小的黑色火焰便幽幽地飞了出去。 而此时狂风已然瞬间到了其不远处! “哧”地一声,黑焰卷进了狂风中,不见震天怒吼,亦不见火焰爆发,有的只是如冰雪消融般诡异的平静。 而就在同一时刻,苏柔出手了。 她一伸右手,如玉般白嫩的五指张开,纤指轻轻地抖动了几下,只听“噗噗噗”地几声轻响,五个指尖上都出现了一簇殷红如血的火焰,接着五根纤长的玉指微微一屈,再猛然一弹,火焰顿时在空中化为火球,连成一条直线,飞射了出去。 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自然是异常醒目,不过苏柔要的便是这般效用。只有拖住了此人,夙夜魔君那边才能速战速决。 矮小修士如毒蛇般的目光立时便扫了过来,他脚下一错,人影一闪,就到了别处,恰好避过了这一连串的火球。 “嘭”的一声,那一小块青石铺就的地面被苏柔的数枚火球炸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圆坑,坑内一片炎热之气,有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焦灼的气味,让那险险逃出升天的小个子修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柔心里盘算着时间,双目却是死死盯住了矮小修士。 “藏剑山庄自问跟阁下无冤无仇,你一介修士,竟对凡人做下如此天理难容之事,难道就不怕被修仙界通缉吗?”苏柔寒声问道。 矮小修士一听此言,再瞧见苏柔冰雪般冷然的绝色容颜,面上闪过一丝贪婪,眼珠一转,奸笑了几声,道:“仙子想知道,只怕要用身子来换呢!” 随后,他忽然厉声喝道。 “动手!” 苏柔一惊,刚想有所行动,却突然听到脚下两声轻微的破土声响,然后一双长满绿毛的怪异大手,闪电般的左右一分,死死抓住了苏柔的双脚,如同立刻上了两道精钢箍一般,让她寸步难行。 “仙子还是莫要挣扎的好,不然伤了仙子的玉足,在下怕是要心疼呢!”矮小修士得意的奸笑道,接着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圆环,凌空对着苏柔一指,嘴中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苏柔脸色大变,那个圆环她可是熟悉得很,合欢宗弟子更是人手一个,别的效用倒没有,单单是用来抓获炉鼎的。 心神一动,“嗡嗡”声响起,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亮了出来,接着毫不迟疑的一剑砍了下去。 “铛”,这一剑如同砍在了岩石上,火星直冒,而那只绿毛大手却安然无恙! 这是何物,竟然能够躲过她的神识,并且如此坚硬,看这绿毛,莫非是绿毛僵尸不成?苏柔又惊又怒,正待将法力灌注进飘雪剑中,对面却响起了矮小修士人的狂笑声。 “哈哈!仙子,莫做无用功了!” 苏柔心里一沉,连忙抬头一看。 只见那圆环已然变得犹如铜盆般巨大,更是氤氲着桃红色的朦胧光圈。 神识极快地扫了一眼夙夜魔君那厢,魔君如今不过是灵鬼中阶修为,而那厉鬼,看样子竟有灵鬼高阶的修为,此时虽并无什么声势浩大的动静,但双方的的确确是在互相吞噬较量着,一会儿黑焰压住了鬼气,一会儿鬼气又克制住了黑焰,一时半刻之间,只怕还不能分出胜负。 苏柔咬咬牙,不舍地看了手中的飘雪剑一眼,猛地提起大半的灵力注入其中,霎时间,银白的剑身腾起一道耀眼的金光,“铛”地一声,再次对着绿毛大手砍了下去。 “嗷……” 一声震天巨响从下方泥土里传来,与此同时,飘雪剑也寸寸断裂开来,苏柔顾不得心疼,双腿发力,全身猛然向上一窜,双足竟如同滑鱼一样从绿毛大手中硬生生地抽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在半空中提气一跃,离了十几丈远方才停下,冷冷地扫视了过来。 只见一阵泥土飞扬,一个浑身长满绿毛的怪物,硬生生的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这怪物身上遍布着灼烧般的伤口,两只手臂更是凄惨,一只空荡荡的,断肢处还发出“刺啦刺啦”之声,另一只手也被切断了,只皮肉还连着,耸拉着晃来晃去。 “佛修!”矮个修士惊怒地大吼一声,随即阴沉着脸翻掌取出一张黄色符纸,这黄符金光闪闪,上面竟布满了金色的字符和花纹,一见就知其价值不菲。 矮个子单手捏着符纸,嘴里开始念起了咒语。接着,猛然把符纸往身上一拍,顿时一道耀眼刺目的金色光芒,从他手拍之处亮了起来。 “金光罩?”苏柔面色古怪地看了矮个修士一眼,见其在身上拍了一张一阶上品的金光罩符箓后就一动不动地席地而坐,似是在准备某种杀手锏。 单手从黑脸修士的储物袋中摸出一张流沙符向绿毛僵尸抛去,苏柔心里冷笑,暗中则将神识凝成一根细针,在流沙形成的同时,无形的细针也一闪地没入了金钟罩中。 只见那金光罩闪烁了几下,“啵”地一下碎裂开来,化作光点随风而散。再看矮个修士,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搅碎了神魂,也幸亏她的神识之强足以瞬间突破金钟罩这种低级符箓的防御,否则胜负如何还未可知呢。至于那绿毛僵尸,先前便被佛光所伤,断了双臂,纵然有一些蛮力,此时也只得束手就擒。 苏柔这厢将将结束,夙夜魔君那边不多时也分出了高下,那厉鬼终是一声惨叫地被黑焰吞噬了。 第十六章摘星楼 半年后,修仙界云城。 云城坊市,虽只有一条贯穿东西的街道,然道路两旁参差相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却不下百座。 这些楼阁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其神情举止千姿百态,衣着扮相也是千奇百怪。道路两侧摆了不少小摊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苏柔扫了眼摊位和时不时停下来交谈的人群后就径直走开了,她目前可是穷得很,又何必去费那功夫。 走走停停,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楼宇跟前,硕大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摘星楼”叁个大字,而这叁个字似乎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一丝锐利之气,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凛然不可侵犯。 苏柔抬眼望去,只见大堂两边各立着一排身穿统一绿色衫裙的侍女。这些侍女皆蛾眉宛转,楚楚动人,好似一朵朵烟雨朦胧中婷婷而立的碧幽花,令人心生怜意。 一进其内,苏柔便微微一怔。 整个大堂明明用黑色装点而成,偏偏丝毫不会有压抑之感,反而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不下数十位的修士正闲逛其中,他们身边都俏生生地立着一位貌美的侍女,不停地在为他们讲解着什么。 就在苏柔打量的瞬间,一名绿衫侍女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这位仙师想看些什么?本店法宝灵药应有尽有,包您满意!婢子幽萝,听凭您的差遣。”说完,向着苏柔福了福身,然后略微低下头娇羞地一笑。 苏柔瞧了她一眼,便不作理会了,只是自顾自地逛着。 她如今幻化了身形容貌,扮作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少年。而修仙界,并不是没有凡人,毕竟修士结合也并不能保证后代定然有灵根,只是几率略大些而已,因此,仙凡混居在坊市中极为常见。 这种凡人女子勾引修士希望飞黄腾达的戏码她以前不知看到过多少,幸或不幸又有谁知晓呢! 逛了几圈后,苏柔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底,便对一直随侍在侧的那名侍女说道:“烦请通报贵楼掌柜,在下有一宗大生意要与他谈一谈。” 那名唤作幽萝的侍女看苏柔神情不似作假,知晓是遇到大主顾了,于是面含喜色地应了声:“婢子这就去请掌柜前来,还请仙师稍等片刻。”说罢,恭敬地退下,不多时便引了一位长脸老者前来。 老者满面笑容地说道:“来来,小友,这边请!”这老者乃是炼气六层的修士,因其极善经营之道,再加上筑基无望,因此便在摘星楼混了个掌事的职务。 老者将苏柔引至二楼的一间雅室,然后向青衣女侍吩咐道:“去沏壶云隐茶来!” “小友请坐!”苏柔略一颔首,在长脸老者的引导下坐了下来。 “鄙人姓马,乃是这摘星楼的一名掌事。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在下姓苏。” “原来是苏小友。我观小友年纪轻轻便已是练气四层的修为,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真是后生可畏啊!”马掌事说着,半是感慨,半是羡慕地叹息了一声。 “马掌事客气了!在下的资质在宗族中也只能算得上是中上而已!”苏柔不露声色地将皮球踢开。 她本以为这位马掌事是在试探她,不过转而一想此人花甲之年还是区区炼气六层修为,想来这些恭维之语多少是有点真心的,如此说来,她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不过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马掌事听了,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真切。 恰在此时,青衣女侍将茶奉了上来,欠着身子为两人满上了一杯,一阵清新淡雅的茶香从杯中蔓延开来。 “此茶名为云隐,采自云栖山山顶,经过七七四十九道秘法工序炮制而成,浸泡此茶的水乃是冰灵泉的泉水,入口茶香四溢,饮罢回味无穷。常饮此茶,不仅可以洗髓明目,还能够静心凝神,消除心魔,对我们修道之人大有裨益,小友不妨尝上一尝。”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 润如凝脂的白玉杯里盛着一汪喜人的绿,通透欲滴,微微打着旋儿,独特怡人的清香伴着丝丝的白汽袅袅四散开来。 苏柔端起茶杯似享受般在鼻尖闻了闻,然后轻啜了一口,茶入喉间,只觉灵台一空,似有所悟,过了半晌,回过神来,连连赞道:“好茶,好茶!”片刻后,她又轻啜了一口,才放下了茶杯,接着说道:“这茶也喝了,是否可以谈些正事了?” 马掌事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还请苏小友言明才是。” 苏柔并未答话,而是手一翻拿出了一个刻录着几个符阵的小木盒,并将其递到了马掌事的面前。 此盒一出,马掌事便是眼前一亮,倒不是这木盒的材质多么名贵,而是其上刻录的符文竟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接过木盒,细细端详了一番,方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盖子。 顷刻间,一股奇异的药香从中溢散而出,不过一两息的功夫就弥漫了整个雅室,使人闻之不由地精神一震。 “这……这莫非是千年灵草?!” 苏柔点点头:“没错,马掌事若是看不准,大可以请人来鉴定一下,相信贵楼应当有能够辨识出此物的人吧!” 当初苏柔虽侥幸在生机消散前使得金镜认主,但是肉身却是实实在在地损毁了,连神识都差点消亡。幸而这金镜也不是普通的宝物,竟自行带着她的元神找到了一株千年灵草,借住此灵草的精气,慢慢地蕴养她的元神。数年之后才慢慢地恢复如初。而那灵草的生长之地乃是一处天然的阵法,她没有肉体,竟是无法从阵法中脱身,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闯入了一只黑猫,苏柔借助猫体才得以脱困。 这株千年灵草虽然被阴阳鱼圆球汲取了其中的精气,奇怪的是却一点也不影响灵草的药性,苏柔暂时也用不上,正好售卖出去换些安身立命的灵石。 而那木盒却是进城之前刚做的,用的仅是普通的铁松木,若不是刻录的符文有些独到之处,怕是拿不出手的!不过,这也是临时起意而为,倒也算是无奈之举了。 毕竟兜里没有灵石,在修仙界可谓是寸步难行! “小友请稍等片刻。” 苏柔略一颔首,便静坐不语了。 马掌事单手在腰间一摸,便出现了一只翠绿的纸鹤,他嘴唇微微蠕动,对着纸鹤低语了几句后,伸手遥遥一指,那纸鹤就扑腾扑腾地飞走了。 第十七章售卖灵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纸鹤便幽幽地飞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花白头发面色肃然的中年老道。 此人身穿一件灰白色的宽大道服,行走时衣袖飘飘,举手投足间竟隐隐透出一丝仙风道骨。 苏柔神色一凛,此人竟是一位筑基期的修士,若不是她的神识已达到筑基期的程度,怕是看不出来的。 “不知马掌事叫老夫前来有何贵干?” 马掌事一见到此道人,便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将其引到主位坐下,这才束手立在一旁解释道:“这位小友有一株千年灵草要出售,小老儿看不准,这才请执事长老您来掌掌眼。” “哦?千年灵草?如此老夫倒是要好好地看上一看了。”中年道人接过马掌事递过去的木盒笑语道,神色言语间竟有些不以为意。 苏柔敛下眉眼,将茶杯在鼻前微微晃动,然而神识却悄悄分出一缕躲在暗处,虽说店大欺客是开店立铺最为忌讳之事,但是这种情况并非不存在,每个坊市难免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 中年道人将那千年灵草从木盒中取出,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便是一怔,恍若不敢置信一般,接着又细细地看了半天,最后神色一变地一拍储物袋,取出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白色珠子。 那珠子甫一出现便放出红色的光芒,而越靠近灵草其光芒越盛,最后竟变得殷红如血。 中年道人脸上闪过震惊狂喜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道人轻叩桌面沉思了片刻,才一派淡然地说道:“这的确是千年月光草不假,药性也并未流失,若是本楼能拿下这株千年灵草,那其中的好处可是不言而喻的。” 马掌事听了大喜,却又不放心地向苏柔问道:“苏小友真打算把此物出售给本楼?若是交易完成了,本楼可是不予退货的!” 苏柔放下茶杯,淡笑道:“马掌事放心,在下既然坐在这里,自然是早已想清楚了的。反悔之事更不用担心,在下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小友莫怪,是小老儿失礼了!”马掌事面带尴尬地说道。 “无妨,不过在下更关心的是贵楼打算出多少灵石来收购此药。” “苏小友直说便是!”马掌事听到进入了正题这才笑着松了一口气。 苏柔并未接口说什么,而是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百中品灵石倒也不算贵,只是本楼一下子恐怕拿不出数量如此之多的中品灵石,不知可否用一部分下品灵石代替?” 苏柔略一思索便干脆地答应了,毕竟这个数目可比她心中的预想多了一些,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一炷香后,苏柔从摘星楼出来时腰间便多了一个绣花的储物袋,其内装着叁百块中品灵石和两万块下品灵石。 苏柔放出神识将自己里里外外仔细探查了数遍,终是发现了不妥之处,她被人下了追踪术! 这追踪术倒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是那位筑基期的中年道人所下,以苏柔目前的神识修为虽不至于解不开,却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如此定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先装作不知道的好,想必对方也不会在坊市内明着动手。 而当务之急便是购买一些保命之物,她目前除了金镜之外什么可用法器都没有。筑基期修士,若是自己全盛时期,使出浑身解数,方有一线生机,更别提如今只有练气四层的修为了。 不过,每个坊市内都有专门为修士开辟的练功室,只需交上一笔灵石便可在内修炼,只要一直闭门不见,暂时的安全应是无虞的,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还没有视坊市规矩于无物的能耐。 打定主意后,苏柔便又辗转了几家店铺,买了几件法器和诸多丹药还有一些符箓。然后便在坊市洞府租借处上交了一千八百二十五块下品灵石租借了一间长达一年之久的石室。 坊市内租借的洞府一般都有一套防护的阵法,只有手持令牌之人方可安全入内,若是硬闯的话,必定会惊动巡查的修士,因此当苏柔拿到令牌进入洞府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寂静的石室中,苏柔盘膝而坐,在她身前漂浮着两个储物袋,正是之前那两个魔修所有。 储物袋里除了几件魔道法器和几瓶丹药外,也就只有一百来块下品灵石,并且早就贡献给了传送到修仙界的守界之人,魔道法器她暂时还不敢出手,毕竟那二人可是有个神秘的师父,丹药更是她修为精进所需之物,她收购还来不及,又怎会出售,因此才不得不卖了月光草。 通过传送阵到修仙界后,她便寻了个风水之地,将梅儿和柳涵双安葬了,她二人乃自尽而死,并未被招魂幡吸了魂魄,每每想及此,苏柔既悲痛万分却又不得不有些庆幸,只是也还带着一丝的困惑。 至于柳涵珏,她只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只断臂,究竟他是否还活着,她也不得知,只将那截断臂随着柳涵双葬在了一处。 苏柔将储物袋收起来,却又翻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符箓,上面栩栩如生地画着一枚金色方印,思及当日场景,免不了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当时那矮个修士一动不动地,正是在全神贯注催动此物。 苏柔是认得此物的,此物名叫符宝,说起来可是大有来历,是一种只有结丹期以上修士才可制作的奇特物品。 炼制符宝,即便不是本命法宝,也需是与结丹修士心意相通的法宝,然后自损法宝的一部分威能,将其分出去制成的一张符箓,且不说法宝自损威能后难以复原,单单是修士与其心意相通,一损俱损之下也要大伤元气,若不是大限将至,任谁也不会去做如此蠢事。 正因如此,符宝虽不能像真正法宝那样惊天动地,海啸山崩,但也足以傲视法器灵器之流,并且使用不像法宝一样有修为限制。 不过,符宝的威力虽然惊人,但使用起来会不停的消耗存在其内的法宝威能,如果威能消耗殆尽,那符宝也就彻底作废了。 而这张符宝,看样子,倒是还有一半的威能,若不是矮个修士修为低下,启动符宝用时较长,加之她神识特殊,及时灭杀了矮个修士,断了灵力输送,只怕当场便要陨落。 叹了一口气,苏柔将符宝收进金镜空间中,翻掌取出一瓶聚气丹,从中倒出一粒圆滚滚的乳白色丹药服下,开始打坐炼化起来。没有灵根就不能纳体外的灵气于自身,而这种内服丹药之法却是可以用来增加功力的。 其实,若是凡人能够在体内形成灵力漩涡,靠着服用丹药也是可以走上修仙之路的,只不过有哪个凡人能有此机缘?就算侥幸开了灵,辅助修炼丹药也不是白白就能拥有的。 第十八章九转混元阵 一年时间对于凡人来说也许有些漫长,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却是转瞬即逝。 石室洞府一年未曾清扫也不见有任何落灰,石壁上嵌着的月明石放出幽暗的光芒。 石室的一角坐着一个忽明忽暗散发着粉金色光芒的人影,那人影虽是中规中矩地席地坐着,通身却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风情。 恰在此时,一道粉金色的光团突然从人影处弹射而出,飞至空中后又如烟花般四散开来,光雨渗进石壁里,月明石一下子光芒大放,竟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青天白日。 “练气六层!” 苏柔粉唇微张,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接着细密的弯睫轻轻地向上掀起,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动人水眸,氤氲的一点光华反射在如玉般凝脂的肌肤上,直教人目眩神迷。 “借助丹药修行果然事半功倍,若是我修炼的是五行功法,只怕还要更上一层楼的。一年之期时日无多,辟谷丹和炼气丹也都用尽,看来我得尽快出关了。”苏柔边盘点漂浮在眼前的丹药边喃喃自语道。 半日之后,一年不曾打开的洞府禁制悄然洞开,波纹晃动下走出一个面容普通身材瘦削的少年。 少年交还了禁制令牌后,又找了几处隐蔽的地方变换了几次身形,这才向着坊市热闹之处走去。 修行可不是一味的闭关,苏柔这一年的时间里,靠着丹药之力,一连突破两层,从练气四层跃至练气六层,导致其根基有些不稳,以她如今的神识之境虽不至于生出心魔,却也不便再吞服丹药,应当尽快将此间修炼所得巩固一番才好。 既然不需再闭关,苏柔便打算离开此地,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做些万全的准备。 “阵法阁”乃是此坊市一座矮小破旧的阁楼,一听名字,便可知其营生。 阵法一道浩如烟海,没有数十年的功夫只怕连皮毛都摸不透,而如今修真界灵气稀薄,用来修炼突破的时间尚且不够,又有谁会花大功夫去深研阵法之道呢! 现下阵法除了用来守护洞府,便是用作偷袭困敌之用,斗法路子实在太窄了些,因而比不得丹药法宝之流受人追捧。若不是有需要,修士一般也不会进入其中闲逛。 至于那些上古流传下来的具有大威力的阵法又岂是随意可以见到的,无一例外都成了大门派的镇派之宝。 上古时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而近万年来阵法之道的没落却是有目共睹的。 苏柔略一感慨之后,便不作他想了。 一迈进阵法阁的大门,苏柔的秀眉便不由地一皱。满地的阵盘阵旗,除了她站立的地方以外,几乎找不到下脚之地。 似是察觉到有客来访,堆成一座小山的柜台后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那人一见到此情景,立马讪笑两声,口中连连道歉,抬手一挥,满地的阵盘阵旗便飞进了空中漂浮着的储物袋中。 接着那人才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苏柔定睛一瞧,竟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少年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棱角分明。 少年打量了苏柔一眼,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这位小兄弟,想看点什么?” “在下想购买一套隐蔽性极强且威力大些的阵法。”苏柔笑看了少年一眼,慢斯条理地回答道。 “这……小兄弟恐怕要大失所望了!”少年迟疑了片刻,方才回道。 苏柔神色诧异,“哦?这是为何?” 少年将苏柔引至桌边坐下,长叹了一声,道:“修习阵法之道非一日之功,家父耗费了数十年的功夫也只是堪堪入门而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小兄弟若要购买隐蔽性强或者威力大的阵法本店倒是有些存货,但若想要兼而有之只怕要另请高明了!” 说到这,少年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自得的神情,接着道来,“不过,嘿嘿,不是在下自夸,若是本店也拿不出的阵法,只怕整个青州也没人能做出来!” 苏柔以前也未曾接触过阵法,唯一的一套阵旗还是宗门内派发的,她此时倒有些郁闷了,若是隐蔽性强,威力却不足的话,即使困住了敌人,对方叁两下就破阵而出,岂不白忙活一场?若是威力较大,隐蔽性差的话,对方又怎会中招呢? 正当苏柔打算告辞之际,少年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微微发光的传讯石,他微皱着眉头听了片刻后才无奈地对着传讯石回了句:“知道了,爹。” 少年将传讯石收入储物袋中,转头对着苏柔说道:“家父请小兄弟进内详谈。” “这边请。”待苏柔颔首同意后,少年便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便率先进入了里屋。 苏柔抿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颇为谨慎地跟了上去,神情虽无异色,暗中却放出神识戒备着。 她之前便探听清楚了,坊市内有一个极厉害的禁制,不仅禁飞,还对打斗的灵气波动极为敏感,要想在坊市中无声无息中灭杀他人,没有达到元婴期的境界那是休想做到的,而一个元婴期的老怪又怎会自掉身价和一个练气期的小辈过不去? 苏柔跟着少年走了二叁十丈后来到一间放着几个青铜大鼎的石室。 少年叁两步走上前去,手一拍其中一个青铜鼎,只见黄光一闪,几个大鼎之间荡漾出一层波光。随后他又取出一个白玉令牌,对着大鼎一晃,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便飞射而出,没入大鼎内。接着那波光剧烈地震颤了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而大鼎中间的地面上则裂开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少年看了苏柔一眼,便先行沿着石梯下去了。 苏柔慢悠悠地行至地道前,想了想,还是小心谨慎地走了下去。 地道并不长,也就大约四五丈的样子。走到尽头便是一间石室,石室中间摆着一个滴溜溜旋转的圆口小鼎,小鼎的下方则是熊熊燃烧的金红色火焰。 地面上则散放着几套阵旗和阵盘,一个中年修士盘坐在一侧。 苏柔瞳孔一缩,竟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就在苏柔一缕分神扫过去的同时,那修士似有感应般睁开了双眼,刹那间,精光乍泄! 苏柔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中年修士一拧眉,刚刚那隐隐中被人窥视的感觉难道是错觉? “晚辈苏楼,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叫晚辈前来有何贵干?”苏柔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中年修士并不答话,而是先起身看了看鼎下火焰的大小,然后转过身来,右手一拂,便出现了一套桌椅,桌上还放着一个碧绿的茶壶和几个茶杯。 中年修士招呼苏柔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灵茶后,才捻须笑道:“小友莫要惊慌,老夫此处倒是有一套阵法,本来是要送去拍卖的,若是小友能拿出令老夫满意的价钱,到省了些麻烦。” 苏柔微微松了一口气,问道:“不知此阵威力如何?” “此阵名为‘九转混元阵’,由九九八十一根阵旗组成,布下后极为隐蔽,可将方圆十里都覆盖在内,当然威能也相对地会减弱几分。若要作困敌之用,八十一杆阵旗齐齐上阵,就连筑基期的修士一时半会儿间也休想破除。只是若要动用如此大的威能,灵石的消耗也是极为惊人的。” 苏柔略一沉吟,开口道:“既然此阵如此厉害,前辈又为何要出售呢?” 中年修士慈爱的目光在少年身上转了一圈,叹息道:“此阵法是祖上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炼制的,若非得以,老夫又如何会出售给外人?” 苏柔心思百转,面上却露出一丝喜色,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年修士:“不知前辈打算以多少灵石出售?” “叁千下品灵石!” “这……”苏柔面上现出难色,心里却暗自盘算着,若真如中年修士所说,叁千下品灵石倒也值当。不过,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中年修士见苏柔面有难色倒也不催促,只是捻着几缕乌须但笑不语。 “叁千下品灵石,那可是晚辈全部的身家了,晚辈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灵石,况且这阵法也需要一些灵石才能运行,否则岂不是白买了?前辈看这样可不可行,晚辈出两千五百块灵石,剩下的则用一些法器和符箓代替。” “好吧。”中年修士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 双方验货交易之后皆大欢喜。 半日之后,苏柔满脸喜色地出了坊市,不仅因为收购了一套称心的阵法,还因为她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原来,当初给她下追踪术的那个筑基期修士竟趁着摘星楼内驻守的结丹期修士外出之际,盗取了那株千年灵草,逃之夭夭了! 摘星楼对此人下了追捕令,想必其自身都难保了!更何况自己早在闭关之时就解除了身上的追踪术,如今又变换了身形,离开此地后,他想找到自己便难如登天了吧! 苏柔面带微笑地出了云城,她一抬纤手,一道青鸿从衣袖间鱼游而出,浮在身前数尺高的地方,嗡嗡地发出阵阵轻鸣。 苏柔一招手,青色小剑极有灵性地盘旋而下,在她的手边微微震颤着。 苏柔爱不释手地抚摸了几下后,方才一弹手指,将一道法诀打在其上。顿时,只见小剑青光大放,慢慢地变大起来,片刻之后就成了数尺来宽的巨剑。 苏柔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巨剑之上,将灵力从足部注入剑中,她心神一动,小剑就化为一道青鸿,激射了出去。 第十九章阵法威力 就这样行了大约半个时辰,苏柔正思考着要往哪里去,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莫名地袭上她的心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苏柔缓缓放出神识,将方圆十里笼罩在内。一番搜寻之后,终于发现了异常。 在其身后数里之处,有两名练气期的修士正手持一个血色罗盘紧随其后,看那罗盘所指方向,正是苏柔行进的方向! 苏柔顿时又惊又怒,纤足一跺,飞剑猛地一头就扎进了下方的树林之中。 苏柔一拍储物袋,然后纤手一扬,八十一根阵旗瞬间插入土中消失不见。 “若是路过便也罢了,若是想打我的主意,倒要叫你们尝尝昔日女魔头的厉害!”苏柔凝视着来时的方向,冷笑一声。随即她身形一晃,也消失在了原地。 一炷香之后,只见一金一红两道光芒当空一绕,复又落下,现出两个人来。 前面那人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一张阔脸被络腮胡子遮了大半,眉宇间尽是煞气,身后背着一把巨型大斧。 “大哥,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怎会在此荒无人烟之处停留,看样子他是进了这片林子了。”后面那人身材有些瘦弱,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不过竟是一副铜锣嗓子,嘶哑刺耳,难听至极! “哼,怕什么,凭我兄弟二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练气四层的小子吗?”被称作大哥的修士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道。想他一个练气高阶的修士,对付一个区区练气四层的小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贤弟,你且在此处候着,待大哥进去会会他!”壮汉吩咐了一声后,大手朝后一伸,拔出巨斧挥舞了两下后就一闪身进了树林里,在树枝草地间翻腾挪跃了几下后便不见了踪影。 瘦弱青年脸色阴晴不定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暗自戒备起来。 却说那壮汉进了树林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放开,开始一点点地搜索,虽说他不相信一个小修士能有多大能耐,却也不想阴沟里翻船。 “出来吧,小子!我看见你了!”搜索了片刻,壮汉突然停住了脚步,将巨斧横在胸前,大声嚷嚷起来。 隐在不远处的苏柔嗤笑一声,她这隐身法诀极为玄妙,只要不发起攻击,以她如今的神识之境,莫说是他这个练气期的修士,就连一般的筑基期修士都看不出来。唯一可能便是此人在虚张声势! 果然,那人虽然言之凿凿,却根本不辨方向,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看诈语不成,壮汉气愤地骂了一句:“奶奶的!”随即又向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景色一变,就陷入了重重迷雾之中。 壮汉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不用想也知道是陷入了阵法之中了。他足下一蹬,飞快地向后退去。 然,陷入阵法之中,又岂是轻易可以出去的? 壮汉脸色阴沉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一拍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顿时从袋子里飞出一只瘦骨嶙峋,双眼暴突的怪鸟。此鸟对血食极为敏感,只要找到布阵之人,将其杀掉,到时候夺了阵盘,还怕此阵不破? 苏柔这才发现此人腰间挂着的并不是储物袋,而是灵兽袋。没想到此人竟懂得御兽之术! 壮汉一捶胸口,吐出一口精血,然后伸手一指,那怪鸟兴奋地嘶鸣一声,双翅一扇,长喙一张,就将一小团精血吞了下去。 “去!”壮汉大喝一声。 “唳……”怪鸟一个盘旋后,向着苏柔方向飞来。 壮汉立马施展了轻身术紧跟其后。 不好!苏柔暗叫一声,隐身法诀只能隐了身形,神识固然扫不到,但这怪鸟似乎能感应到活物的气息! 苏柔一手托着阵盘,一手一掐灵诀,一道金光打在阵盘上,只见波影晃动,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在迷雾的另一处,雾气翻滚,又现出苏柔的身形来,不过这次她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光晕中,几杆小旗围着她不停地旋转。 “这阵法耗费灵石如此之多,再不速战速决的话,我可是要心疼死了!正好拿此人试试威力。”说着,双腿盘坐了下来,秀口一张,喷出一口粉金色的精纯灵气,将眼前滴溜溜转动的阵盘笼罩在内。 壮汉跟着怪鸟走了不远,就见怪鸟像无头苍蝇般开始四处乱转。他不禁暴跳如雷:“该死的龟孙子,还不乖乖出来受死,或许爷爷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等爷爷将你揪出来,定要让你尝尽扒皮抽筋,搜魂炼魄之苦!” 他咒骂之语刚一出口,一道直径丈许的巨型闪电便从天而落,直接打在其身上,壮汉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劈成了飞灰。 苏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没想到这闪电居然如此厉害,练气八层的修士竟是直接灭杀了。 不过稍微细想一下也就明白了,此人只在周身设了一个防护罩,连防御法器都没有祭出,要知道如此雷霆一击可是花费了她九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件上品法器自爆的威力,又岂是好相与的?若是此人祭出一件上品或者极品防御法器,自己想要一击必杀应当是不可能的! 苏柔纤手一伸,大坑中唯一幸存的灵兽袋便飞到了她的手中。此袋想必也不是凡物,那巨斧都毁了,它却安然无恙。 袋中倒还有些奇虫异兽,不过现在不是细查的时候,苏柔将灵兽袋挂在腰间,身形一变,就成了壮汉的模样。 此变形法诀与那隐身法诀同出一处,是她那挂名师尊传授给她的唯一的东西。金丹期真人传授的法诀自然不是普通的大路货色。 就像此刻,她变作他人模样,即使神识比她强上叁四分的修士也不一定能瞧出来。 苏柔手中抓着一个储物袋,喜滋滋地出了树林,口中嚷嚷道:“贤弟,那小子狡猾得紧,不过还不是让我给灭了,以卵击石,真是不自量力!” 瘦弱青年谄媚地迎上前去,“大哥的乾阳斧威力不凡,加上还有众多奇虫异兽,就是对上练气十层的修士都有一拼之力,更何况区区一个练气四层的小子呢!” 练气四层?看来他们是在她闭关之前就盯上她了,就不知是不是那个中年老道派来的。 就在苏柔微微晃神的功夫,异变突起,一柄泛着幽光的黑色匕首迅速地插进她的心口,手上的储物袋也在瞬间被夺了去。 “贤弟,你……你……”倒在地上的壮汉不敢置信地看着瘦弱青年。 青年一脚踩在壮汉指着他的手上,碾了又碾,片刻,蒲扇般的大手便成了一堆血水肉末。 “哈哈,贤弟?笑话!想我墨元就算再废材,再不得宠,也是墨家嫡系子孙,你这万兽宗的叛徒也配跟我称兄道弟?”瘦弱青年的声音嘶哑难听,简直不堪入耳,他鄙夷地啐了一口,又狂喜地摸了摸储物袋,“这储物袋可是连青云老道这等筑基期修士都眼馋的东西,就当你这位好大哥孝敬贤弟我的了,做弟弟的这就送哥哥你上路,那小子刚走了不远,黄泉路上你们也好做个伴!” 然而还不等青年动手,他便面色一僵,骇然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柔这才慢斯条理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笑道:“也没什么啊,为兄只是下了点小毒而已。” 青年用怨毒的目光看着苏柔:“你在储物袋上下了毒!原来你一早就防备我了!” “谁叫贤弟你偏偏要打这储物袋的注意呢!”本来只是留作后手之用的,没想到此人早已生出加害之心,她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苏柔轻轻一抖,原本插在胸口的匕首瞬间掉落在地,再看其胸口,哪有受伤的样子,地上的手掌碎末也通通消失不见。她使的不过是障眼法而已,那青年见状,早已得意洋洋,哪里会仔细查探? “大哥,都怪小弟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做下了这等糊涂之事,你我兄弟多年,你再给小弟一次机会,饶了小弟吧!”青年身体不能动弹,只得满脸悔色哀嚎着向壮汉求饶。 苏柔可不管什么兄弟之情,也不再废话,直接就伸手摸向了此人的天灵盖。 “墨家不会放过你的,啊……”青年狰狞地诅咒了一句,然后惨叫一声,便没了下文。 半晌,苏柔叹息着收回手掌,再看此人,目光呆滞,俨然已经成了痴傻之人。她拽下此人腰间的储物袋后,指尖一弹,红色火焰燃烧了几息后,便化为了灰烬。 随后苏柔将阵旗收回,青光一闪,直奔某个方向激射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天际。 第二十章落霞山脉 青光中疾行的苏柔,纤手正捏着两个袋子,静静地沉思。 其中一个是壮汉的灵兽袋,另一个则是瘦弱青年的储物袋。 苏柔对瘦弱青年搜魂得知,其叫墨元,是墨家嫡系子弟,只不过灵根不好而不得家族重视。 云城墨家乃是青州四大世家之一,其余叁家分别映雪城的薛家,九华山杨家和松吾岛罗家。这四大修真世家各自盘踞一方,互相牵制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元婴老祖的莫名失踪使得墨家这些年日渐式微,隐隐有跌出四大世家行列,形成叁足鼎立之势的迹象。 在其余叁大世家的默许下,一些仅次于四大世家甚至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在此次洗牌中分得一杯羹。 对此,苏柔不屑的撇撇嘴,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是传承近千年的修仙家族?瘦死的骆驼终究是比马大。 和一般的大家族一样,墨家也会将小辈的一丝神魂留在家族之内,若是神魂泯灭,则自然是此人已身死,家族的长辈就会通过秘法重现此人生前一刻钟内所见之人的面貌,用以为小辈报仇雪恨。 苏柔并不担心墨家的报复。她那时候又不是以真面目示人,在墨元眼内,自己就是他那位大哥,那么秘法重现出来的人自然也是壮汉。若要准确地锁定凶手,且不说需要元婴期老怪才能办到,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小辈,即便是嫡系,也断然不会惊动元婴老怪,更何况墨家的元婴老祖早就失踪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远离此地的好。 墨元的储物袋里除了几百块下品灵石,几瓶凝气丹,一打符箓,几件中品法器和一件上品法器外,就数一块晶莹剔透的五彩琉璃令牌最为打眼。 这令牌竟是进入琉璃宝境的钥匙! 琉璃宝境乃是一处上古修士的遗迹,被大夏国,清源国,天桑国各大门派和世家以及散修联盟把持。此处遗迹宝物众多,否则也不会称之为宝境了。 但是上古修士下了禁制,只有练气期的修士才能进入,各国势力用尽了办法,却也不能破除此禁制。因此各势力只得挑选优秀的弟子,赐下进入宝境的令牌,至于能不能得到宝物,就看个人的机缘了。 以墨元的废材程度,墨家自然不舍得将一块珍贵的令牌派发给他。此块令牌乃是他父亲击杀了一名散修后获得的,墨元是他唯一的血脉,他自然将此令牌偷偷地留给了他。 琉璃宝境距离下次开启还有五年。苏柔端详了一番后,就小心翼翼地将令牌塞进了储物袋里。 那名壮汉叫做钟仇,以前乃是清源国万兽宗的弟子,因得罪了门内一位金丹老祖的血亲子侄,怕被报复,就叛出了宗门,后到处游历,结识了墨元,二人称兄道弟,干过不少杀人夺宝的勾当,为那摘星楼的执事长老洗劫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柔暗哼一声,果然是那牛鼻子老道!盗取了千年灵草不说,竟还想觊觎她的灵石! 她说那罗盘怎么能确定她的方向呢,原来那臭道士竟还在她身上下了追踪子母蛊,这种蛊虫无息无形,神识亦难发现,只有子蛊和母蛊之间才能相互感应。 当初自己破解了追踪术之后便放松了心神,实在是大意了! 暗自警醒了一下后,苏柔又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之物上来,她抚了抚灵兽袋,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既然号称万兽宗,定然以御兽为主,说不定会有适合猫儿的妖修功法,所以现在苏柔便打定主意向着靖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由于搜魂的对象是墨元而不是钟仇,所以苏柔只知道万兽宗在靖州落霞山脉附近,具体方位却是不甚清楚的。 苏柔白日飞行,夜间就落下打坐休息,服用些丹药回复灵力。没有五行灵根,她无法直接从空气中吸取灵力,也只有依靠丹药之力了。不过有弊自然也有利,相比五行灵根而言,拥有特殊体质的修士长久服用丹药却不用担心会在体内形成丹毒。 就这样飞行了数日,苏柔才到了靖州的边界。 靖州和青州一样,同属于中等州府,附近还有一个中等州府天陵。再远些的便是星宿,日食这样的大州了。 到了边境后又转向西行了数里,这才远远地望见落霞山连绵不绝的身影。 此时已是金乌西沉,橘红色的余晖洒在山脉之上,山间的雾气伴着片片云朵被染成金红之色,远远望去,霞光漫天,瑞气升腾,恍若仙境。 又向着落霞山的方向飞行了数里之后,各色飞行的遁光便多了起来。从遁速来看,大多数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偶尔有筑基期的威压凌空飞过。 再看地上,一些练气低阶尚不能飞行的修士,此刻也各展神通,有的骑着坐骑,有的贴着神行符,竟还有凡人施展着世俗界的轻功混在其中。 难道落霞山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成? 苏柔正思索着,突然脚下一沉,青鸿剑轻轻嗡鸣一声,竟缓缓下降,往地上落去。 见此情形,苏柔不惊反喜,看来已经到了落霞城附近了,否则也不会有禁飞的禁制存在。 落到地上之后,苏柔也只有跟大部分修士一样,施展轻身术向西北方向掠去。果然,走了大约七八里的时候,一座巍峨的城池,便出现在了眼前。 落霞城占地非常之广,城墙皆是用坚硬的赤霞石所筑,此石乃是落霞山的特产,不仅坚硬无比,对法术类攻击的防御力也是强悍无比。不过此物传导灵力的能力极差,所以用来炼制防御法器却是不行的,而用来建筑城墙却是上上之选。 前往落霞城的修士如此之多,自然便要排队了。苏柔排在了队列的中间位置,在其身前是一位练气叁层的少女。 少女名叫赵琴儿,和苏柔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到落霞城,所以显得特别兴奋。 “苏大哥,你想加入哪个宗门啊?” “加入宗门?” “是啊,还有半个月便是叁大宗门十年一次广开山门,收受弟子之日,你不会不知道吧?”赵琴儿歪着臻首凝视着苏柔,水润的双眸中满是狐疑。 苏柔尴尬一笑:“在下还当真是不知道。” 赵琴儿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我为你细说一番,你可听仔细了。” 原来,这落霞山脉有叁大宗门,分别是万兽宗,鬼灵门和荡剑阁。 这叁大宗门每十年便会对外招收一次弟子,除了派门内弟子去世俗中找寻,也会在散修中招收一批。真灵根和功法达到练气高阶的修士可直接录取,剩下的修士便要进行比试,只有前十名才有资格拜入宗门之内。 闻此消息,对苏柔来说,无异于瞌睡送枕,求之不得!如此一来,加入万兽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花了一块下品灵石,苏柔轻易便进了城,此时,天色渐暗,和赵琴儿道别后,她就随便找了一个租借的洞府,暂作落脚之地。 第二十一章首场比试 盘坐在床榻上,苏柔秀眉微拧,比试是不允许吞服丹药的,她不能从空气中吸取灵力,打持久战是绝对不行的。 九转混元阵虽然厉害,比试时却完全无用武之地,只适合作为陷阱和杀手锏。 钟仇的灵兽袋里虽有些奇虫异兽,但自己不懂得御兽之法,也是无用的。 上品法器她倒是有两件,一件是她离开墨岷坊市时所买,还有一件则是从墨元的储物袋里缴获的。 不过上品法器威力确实不凡,但所耗灵力也是和威力成正比的,自己用尽全力支撑怕也不过是一时半刻而已,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轻易不会动用的,况且一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拥有上品法器,岂不是此地无银叁百两,明摆着让人垂涎吗? 中品法器自己用得顺手的也只有两叁件,一件便是那柄飞剑青鸿,还有两件也是从坊市里购买来的。 符宝更是想都不要想,至于那金镜,她下意识里不想将它轻易示人,心里隐隐觉得不是凡物。 这么一算,自己好像还真没什么把握,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苏柔灵光一闪,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随即在脑海中翻阅起《阴阳赋》的配套秘法来。 片刻之后,她扬手一挥,数块灵石激射而出,转眼间便布下了一个隔绝阵,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苏柔运转灵力,右手翻转成拈花指,法力按照一股玄妙的波动凝聚,心念一动,便在食指处形成了一个尖锥状的灵力漩涡,然而几乎是瞬间的光景,只听“噗”地一声,那漩涡便消散掉了。 苏柔也不气馁,又反复试验了许多次,灵力没了就吞服丹药打坐回复。灵力充盈后,便又继续尝试,这么循环往复,不仅对此法术的掌握大大增强,就连灵力都有了一丝增长。 不知不觉中,数十天眨眼间便过去了,而叁大宗门招收比试也随之而来。 这日清早,苏柔走出洞府,这次她并没有使用变形术,只在双耳间系了一条隔绝神识的面纱。维持变形术也是要消耗灵力的,此时,对她而言,少了一分灵力就少了一分把握。 再者,她这变形术骗骗普通的筑基期修士还行,在叁大宗门的长老面前可就无所遁形了。 擂台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修士,想要打擂之人要先去各宗的报名处报名,报名之后会得到一块号码牌,自会有修士在比试前报上对决的号码。 苏柔在万兽宗的阵营报了名,领到号码牌后就像大部分修士一样,找了个地方静心打坐起来。 陆续有一些修士从四处赶过来,苏柔虽然闭着双眼,却将周围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就连数道时不时扫过来的火热视线都逃脱不了她的感应。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比试才正式开始。 叁个宗门自然有叁个擂台。万兽宗的这边走出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女,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轻烟薄雾中,恍若月宫嫦娥,高贵冷艳。 “快看,竟是万兽宗的广寒仙子!”有人忍不住惊呼,“她可是落霞山第一美人呢!” “果真是倾国倾城啊!” “要是能和广寒仙子说上一句话,减十年寿元我都愿意!”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个猥琐的声音。 “做梦吧你!谁人不知广寒仙子冷心冷情,就你这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擂台上的广寒仙子神识一扫,就将台下诸人的言语尽收耳中,她也不开口,只是缓缓地放出筑基期的灵压。 台下来参加比试的几乎都是炼气中阶的弟子,前一刻还议论纷纷的修士们,此刻都变得静默无声起来。因为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练气期修士都觉得似乎有一座高山重重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有种窒息的感觉。众人都在拼命对抗着这种威压,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哪里还有工夫说什么闲话? 苏柔也不例外,不过,相比起其他练气期的同道来讲,她就要轻松得多了。起码面不红,气不喘,额角也没有沁出汗水。 “哼!”广寒仙子轻哼一声,然而听在台下的练气期修士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将他们震得七荤八素,却也在瞬间令其从筑基期的威压中摆脱开来。 “下面由我来宣布此次比试的规则,首先一方认输,即刻点到为止。其次掉落擂台,也算认输。此次比试采用淘汰制,两两对决,直到选出十名弟子为止。下面比试正式开始,叫到号码的上来比试!” 苏柔拿到的号码是叁百九十七号,万兽宗参加比试的散修共有六百一十叁人,若要坚持到最后,则需参加五至六场的比试,当然不排除有人运气好抽到轮空。 第一轮的比试便要叁天左右的时间,所以整个比试维持十天,这还是因为荡剑阁报名的散修比较多的缘故。 叁大宗门荡剑阁报名人数最多,其次是万兽宗,最后是鬼灵门。 这并不奇怪,剑修以剑入道,专修剑道,攻击力在同阶修仙者之中,几乎无人能敌。但其注重悟性,更重品性,剑修一般都是苦修之士,品性不坚者,难成大道,所以说并不是入了剑道便是高手了! 万兽宗以御兽为主,对自身的手段神通并不在乎,灵兽强则兽主强,若是运气好,得到上古异种作为灵兽,便可笑傲同阶。不过,一般来说,若是没有外力相助的话,灵兽的生长是极为缓慢的,而高阶灵兽更是如此。 鬼灵门从属魔修,以驱鬼炼尸为主要手段,威力虽然巨大,但此类术法比较容易反噬,厉害的秘术大多也需要部分身体或精血作为施法的媒介,处理不当,对自身伤害极大。 在比完之前,几乎是不能缺席的,因为比试的号码牌是随意抽取的,若是比试开始一刻钟之内还不出现在擂台上的话,便被视为放弃比试。 所以大部分修士都会在靠近擂台的地方寻一处空位作打坐调息,观擂揣摩之用。 虽说是为了加入万兽宗而设的擂台,但是真正驱使灵兽的散修可没几个,大部分都是手持法器,施放些法术进行比试的。 这才第一轮比试,大家也都是中规中矩的。就如台上这两人,修为都是炼气六层,黄袍的修士拿了一柄阔口大刀,紫衫的修士则拿了一柄铁砂剑,两人先是往自己身上施放了一个防护罩后,就抡起各自的法器冲上前去,乒乒乓乓地打斗起来。 苏柔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本就是练气中阶的散修之间的比斗,散修本就一贫如洗,能有一两件法器就不错了。 这两人连控物术都没学会,竟像个世俗间的武林人士一样上去对砍,真叫人无语。不过,这也难怪,控物术本就是练气八层以后才能学的,倒不是因为灵力的问题,而是此术对神识的要求颇高,一般的修士达到练气八层后才能达到了练习此术的神识要求。 苏柔在走神的瞬间,擂台那边又传来了动静,原来是两人抽空释放了几个法术,水箭术和火球术相撞,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柔这下更是无语了,招式华而不实,对灵力的控制也是惨不忍睹。见识了这些“高人”的“绝技”后,她是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再看荡剑阁和鬼灵门那边,前者是苦修的聚集地,打架斗殴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看点自然也多。后者则是魔修的天下,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式都使出来了,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那时不时爆出的叫好声,更是引得万兽宗这边的修士频频侧目。 又过了数轮比试后,才念到了苏柔的号码。 苏柔娉娉婷婷地站起身子,伸手拂了拂衣袖,一袭淡绿色的广袖流仙裙外罩了件飘逸的白纱,姣好的身材被勾勒得淋漓尽致。粉若桃花的芙蓉面上系着一条鹅黄色的面纱,微风浮动下,纤细白嫩的脖颈和精致完美的下巴若隐若现。一头青丝如瀑如墨,只用一根木钗斜斜地挽了个流云髻。露在外面的一双桃花目,秋水顾盼似含情脉脉,眼波流转间百媚皆生。 足尖轻轻一点,裙角翻飞,苏柔整个人便如一阵轻盈的风一般,跃上了擂台。 台下的修士便如磕了药般个个精神大振,任谁看了那么久你一刀砍过来,我一剑刺过去的戏码后,都会哈欠连天,萎靡不振吧!好不容易上来个惹人注目的漂亮女修,就算是只花瓶,好歹也算赏心悦目吧! 苏柔的对手是个练气七层的黑袍青年,皮肤白皙,眉眼还算周正,就是神情中总透着一股子高人一等。 “这位仙子,在下修为略高一筹,仙子还是早点认输的好,免得在下不小心划伤了仙子的花容月貌,到时可就悔之晚矣了!” 修为不代表实力,对于这种没本事还这么自大的人,苏柔从来是不予理睬的,她袖袍一甩,“铮”地一声,一柄青色的小剑从中鱼游而出,她纤手一握,轻轻一抖便挽了个剑花,脚下步伐一错,就剑指前方,飞射了出去。 男子见状,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气,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我倒要看看你面纱下是怎样一副尊容! 就在苏柔先发而至的时候,男子便在身上施展了一个防护罩,然后大掌在腰间一抹,手上便多出了一根玄色的皮鞭。 他脚下一动,倒飞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手腕一抖,皮鞭便凌厉地向着苏柔甩去。 苏柔面色一变,纤细的身子一使劲,旋转几步,脱离了长鞭的范围,脚下更是不停地施展出一种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奇特步法来,那淡绿色的身影恍若一阵清风,似有似无,朦朦胧胧,飘飘然若流风回雪,渺渺兮若轻云蔽月。 一个不经意间的风情,便让在场所有修士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男子警惕地将神识放出,然而苏柔的身影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出现在哪,他只得将长鞭舞得虎虎生威,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就在这时,苏柔身形轻轻一晃,一抹淡绿色在男子面前一闪而过,随后,男子只觉后肩处一阵蚀骨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啊”地痛呼一声,身体一倾,便倒在了地上,再看其肩膀处,一个血洞中正冒出汩汩血水,很快就晕染了一大片。 立刻就有判决之人上前宣判:“叁百九十七号苏柔获胜!” 苏柔轻迈莲步,走下擂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消失在群修的叫好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