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天也想洗白[重生]》 前尘旧梦1 九月金秋至,满庭红枫飘落,将寂静的院子铺上一层绯色地毯。 楚非离着了厚重的紫貂斗篷,将整个人都包裹地严实不透风,即便如此,脸色还是苍白地很,嘴唇发白干燥。全身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别说动了,就连说句话都费力。 他倚着木藤椅背,胸口的闷气一直消散不了。也是,堵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过是报应到了。 不到三十岁的楚非离权倾朝野手握实权,就连皇帝都得让他三分,一直都是整个金陵城里姑娘们恨嫁的对象。 但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王爷却是宁愿独身一人也不曾娶妻纳妾,以至于现在病榻缠绵被太医下了绝症无救通知,他却连个后嗣都没有。 整个庭院里只有楚非离一个人,他咳了数次也不肯服药。不是不想服,而且只有病痛折磨之际,他才能见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 意识模糊之际,似乎有一双手抚上了楚非离的额头,感觉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他猛然抬头,四处环顾,却是连个衣角都未曾看到。 “暮云!暮云!一定是你回来看我了,对不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暮云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再痛苦地活着了。” 楚非离声斯力竭地呼喊着,从藤椅上滚了下来。踉跄起身,不顾一切地发狂大喊,到处寻找。 一阵缠绵悱恻的笛声悠悠响起,似幻似梦,似悲似殇,像是有无尽的思念在同楚非离诉说。 但这笛声除了思念之外,更多的是怨恨和绝望。 楚非离怔然,回头。 时隔多年未见,红枫树下,少年音容未改,依然是十四年那次宫变穿的那身白衣,衣服上的孔雀暗纹延绵至衣摆,立在那里,腰间有一把佩剑,他不说话也不笑,像个早就没了生气的娃娃一般。 多年后的见面,没想到是在自己快死的时候。 楚非离清楚如今以自己的身体状态,即使是用药吊着也活不了多久。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早就坏了的身体即使是神药也只怕没有任何用处。 他不过,只是想见暮云罢了。 暮云是他少年时期对不起也辜负的人,直到他被自己逼死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后悔,有多伤心。 在暮云死后的无数个夜里,他一直梦到他一直背对于自己。每当他想去靠近暮云一点儿,梦里的白衣少年就会像碎片消失在自己眼前,即使是再努力去碰了,永远也没有他消失的快。 十多年的病榻缠绵,早就折磨疯了楚非离。 活着的时候他不珍惜暮云,活活将只有十四岁的他逼死。 暮云死前,端起手中茶从容饮,没有任何异常,被穿透琵琶骨的后背全是血,所以他拿杯子的手是有些抖的。 一双发青的手,一双从容无异常的眼睛,原本以为他只是在喝茶而已。 哪知茶香缭绕的清水间,却是掺了剧毒的鸠。 “我可曾负你,非离?” “不曾。我只是……” “我知道,你不想杀我,只是觉得以后控制不了我了,所以想折断我的羽翼而已。”天城暮云背对楚非离,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只要你一句话,我宁愿放弃这皇子身份,不会去争这个位置,和你归隐山野。然而,我却看错了你的野心。你要的,我根本给不起……” 他颤抖地接着说。“因为你要的是,我死。” “暮云,我不想你死!只是我想和你……”楚非离还来不及解释,却见少年低了头,耳朵有血流出,他一惊,扶住摇摇欲坠的天城暮云,看向他苍白的面容,却已发现他七窍流血,命悬一线。 “暮云,你喝的不是茶吗?”他拿起天城暮云搁在桌子上的杯子,拿到鼻子前嗅,立刻脸色大变。 抱着少年夺门而出。 “暮云你怎么这么傻,我没想要你死啊!我去了以后我该怎么活啊!我去找人救你!” 然而没走到几步,天城暮云在他怀里却是笑得极为讽刺。“抱歉,我真的不愿意被你限制。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做你手心的木偶。你真的不配喜欢我……我不是你手心的木偶,不是你操控就操控的,想丢就丢的东西。你究竟是拿什么去爱了我,又拿什么去毁了我,枉费我的心都碎在你手里。” “别说话了,还有时间,你一定会没事的!”楚非离这一刻后悔地肠子都青了。他一直以为他很了解暮云,却不曾想这个温润如玉的皇子把尊严看得这般重要。 你要的是尊严,而我亲手毁了你的尊严。所以你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 他噙着满眼泪水,第一次才发现原来泪水是流不尽的,即使是想强忍,却发现还是根本忍不住。 因为他发现怀里那个人闭了眼,身体逐渐变冷。鸠毒有多毒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接受他就这样走了。 他知道,他的暮云死前即使是平静地什么怒火都没有发出来。心里边对他的恨意,即使是到了黄泉下都不会消的。 想着想着,思绪回到当前。楚非离拼命忍住喉咙处的腥甜,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朝少年走过去。 枫树下的少年见他走过来,却是按紧了腰间的佩剑,警惕异常地盯着走得越来越近的楚非离,唰得一下拔剑出鞘。 “楚非离,这么多年没见了。是不是发现我没有死,很是失望?”天城暮云将剑锋抵在楚非离的脖子上,眼里却尽是空洞,依然年轻的面容,却早就没了当初的纯粹快乐。 他满眼的仇恨,非一日能成。 而楚非离却是松了一口气,明明是逼近喉咙的剑刃,凉得意识却是比以往都要清醒。多年郁结的闷气在见到他没死的那一刻,终于散了。 他欠天城暮云的何止是一条命,远远不止。 “暮云,见到你,我就放心了。原来你没死……真好。”楚非离不敢触碰眼前的人,怕碰了就消失不见了。 他就那样站着,等着天城暮云杀了他,却是视野逐渐失去光芒,再也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十四年前一样,一样好看,一样的白衣。” 天城暮云多年未见楚非离,早就想杀了他。但是他发现,每次看到楚非离后悔到最后生了魔障病榻缠绵后,便打消了杀他的念头。 其实,看你折磨自己,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楚非离,其实我一点都不够大度。我越冷静的时候,就越是阴暗的时候。 他看见昔日深爱却又伤透他的人终于倒下,怔了一下,掉头就走。 走了几步没有听到他再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回头一看,他已经气绝身亡。 天城暮云走过去,蹲下身躯,手指碰到楚非离的脸的时候,却是无法触碰,因为穿过他青白的脸颊时候,手指是没有实体的。 其实我骗了你,我早就死了。 现在你也死了。 这场恩怨,究竟是结束还是会继续? ※※※※※※※※※※※※※※※※※※※※ 封面在做了,这个先凑合着。 没得底图就是很…… 所以想,既然开文,还是弄个体面点的封面。 前尘旧梦2 不知过了多久,楚非离被一阵阴冷的凉意惊醒,惶恐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在一座破败的木桥边。 木桥下是忘不到尽头的清溪,如镜面一般无丝毫波澜,反而像死水一般。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纱里的女子,就坐在木桥边上,面前架着一口黑漆漆的锅子,用银瓢舀上一碗汤,朝楚非离递过来,示意他接着。 楚非离茫然地看着女子,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脑袋里似有什么东西被刺激了,激动之下,不仅没有喝,反而碗从手中脱落于地,滚烫的汤水溅洒在几朵红花上,瞬间就枯萎了。 “这是孟婆汤对不对?我不喝!我要下辈子还记得暮云,我要去找他!” 即使是被几个黑袍男子强行按住,楚非离仍然是不服气。他上辈子欠了暮云,到死都没有得到暮云的原谅,若投胎去忘记前尘,他又该如何去补偿他! 幼年与暮云相识相知的记忆,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第一次见到暮云,是先皇为暮云选伴读的那一年,他因为太顽劣,先皇就剔除了他的名额。他不服气,第二日私闯了暮云所住的流云宫。 “我是镇国亲王世子楚非离。我来问你,你凭什么不选我?选他?难道这个木头比我会玩,比我会打更多的鸟?”楚非离从屋顶上跳下来,抓住站在天城暮云身边的小孩,左瞧右看都是嫌弃。“瞧瞧,长得面黄肌瘦的,真难看。现在你面前,像个傻子一样,连个鸟蛋都不会掏。” 被说难看的小孩有点懵,根本不明所以。此人虽和他年纪相仿,却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看样子很不好相处。他随即抱拳含首。“三殿下,这人需要属下赶出去吗?” 坐在矮案前的少年缓缓抬头,极清的眉目镇定自若,并未被楚非离突然从房顶跳下来的举动吓到,手里摊开的书也没有拿歪。 “父皇说,镇国亲王的独子骄纵跋扈,还莽撞愚笨,不适合给本宫作侍读,所以才剔除了你的名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阿水是本宫贴身护卫,并非选入的侍读,楚世子这点眼力都分不清吗?” 被骂面黄肌瘦的小孩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护卫劲装,不屑地别过头去。 “我才不笨,你选了我,我会带你玩。会教你练武,还会教你怎么去讨女孩子欢心。”楚非离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很能干。“我很能干的,不仅可以给你解闷,而且我还可以帮你选媳妇。” 媳妇?这么笨的家伙。 天城暮云挑眼,上下把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打量了一下,再看看被踩脏的地毯,摆手。“来人,扔出去吧,把本宫的宫殿都弄脏了。” “喂!天城暮云,你别以为仗着你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就敢扔本世子。本世子还会再回来的,哪个选上你的伴读了,我就去把那个人杀了,选上一个杀一个!” 楚非离急红了眼,被拖走一路惨叫,那声音堪比杀猪,让天城暮云皱眉,摇了摇头。 “阿水,你去告诉父皇,我选楚家世子作侍读。” “殿下,为何?这人这么不知礼数还这么没脑子。” “你懂什么,就是这么笨的才不会算计本宫,但凡想接近本宫的都是有目地的,就连皇兄本宫都不放心,但像楚非离这样的傻子,才最放心。” (以上天城暮云的话男主并不知道。) 那个时候,楚非离以为自己拼命接近天城暮云,他是不知道的。却不知那个心细如发的少年,从头至死,都是知情的。 朝中以丞相支持太子和李将军支持三皇子分为两派。身为镇国亲王的父亲,想让太子和三皇子斗起来,然后两败俱伤,夺取楚朝江山。便让楚非离接近三皇子,间离太子和三皇子的兄弟情谊。 天城暮云心性不在朝堂,一心想脱离皇子身份,做一个闲散王爷平凡过一辈子。楚非离知他善良,便有意让他实现愿望。 “三皇子乃是皇后嫡出,论出身,论学识武功,论治国理政,都是强过大皇子的。离儿,虽然先太子夭折多年,至今未立储,但陛下始终是最宠爱三皇子的。你接近他,只要得到他的信任,便好控制了。” “父亲,可孩儿听说,三皇子并无意储君之位,而且为人和善,和我们楚家也没有恩怨,我们为什么要去害他呢?” “害他?离儿,你明不明白攀上权利巅峰那种感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你的父亲,我,为陛下出生入死多年,他最后却如此忌惮我,把为父困在这京都,生怕为父造反。” “可是父亲……” “可是什么,你若不争气,以后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大皇子登上皇位,以陛下对我们楚家的忌惮,楚家随时会面临被灭门的危险。” 那次谈话失败,楚非离只好另想办法,他想利用天城暮云选伴读的机会,找机会试探一下他。而大皇子和三皇子虽朝中不合,但私下兄弟情谊还是可以的。 “楚非离,你说什么,你喜欢我三弟?” “还望大皇子恕罪,非离自知妄想。但是非离真的很喜欢他,不想他困于皇族身份无法脱离金陵。” “是吗?你喜欢谁不好,竟然敢染指他。我三弟自幼与他表妹月家小姐定下婚约。等过了半年,三弟满十四岁,便迎娶她入宫为妃。” “这……” “楚非离,你记住,本皇子的三弟你染指不得。我若知道你胆敢越池一步,你楚家满门的人头就别想要了。” 后来,他抱着暮云的尸体去质问太子,质问这个将所有人玩弄股掌,不惜设计自己妻子和弟弟的无耻之徒。 “你说过不会这般伤他的!他是你亲弟弟!你的皇位,是他让给你的,甚至你的妻子,也是他让给你的!” “楚非离你不是现在还搞不清状况?伤他的是你,不是本宫,将他推入深渊的也是你,楚非离,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你根本不适合他,识趣点早些离开。是你导致了今天的结局,他自尽了,连我这个皇兄都不要了,你才是最毒辣的那个人,你毁了他,还让他毫无颜面地离世!” “毫无颜面……是啊,他饮了鸠……是我对不起他……” 那少年一杯毒酒,将自己十四岁的生命葬送,那眼中绝望和恨意,让楚非离整整悔了十几年。 七窍流血,毒发身亡,死在他的怀里。那是自相识来,他第一次抱他,却是阴阳两隔。 ”楚非离,你亲自铁链穿透我琵琶骨,废去我武功。污蔑我染指太子嫂嫂,罔顾人伦。将谋害父皇中毒身亡之事推于我身上,将我贬为庶人,困于北宫。 我原本以为,我足够爱你,你便不会对我刀剑相向,不顾情谊。你我多年知交,到最后,却是我一人瞎眼。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定不要再记得你了。 刺痛的回忆让楚非离痛不欲生,他虽然杀了那人替他报仇,扶持新帝治理朝政。十几年来,他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时常出现恍惚,会梦见暮云夜里替他添被,练武累了给他递上汗巾。吃饭时噎着了替他拍背顺气。 但也有暮云一脸恨意地举剑朝他走来的情景,说他欠他的,该怎么还。 “能不能不要让我喝这汤,我想记得他,记得他才能去找他。若找到了才能补偿他,将误会解开。哪怕是他仍然恨我,我也不会再让他受一分伤害了。” 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黑衣人的钳制,却仍然是无济于事。楚非离被按倒在花海中,脸贴着一株株无叶的绿茎。 “你以为,你等的那个人还愿意和你在一起吗?不会了,十四年前他也在这里停留过,后来他说去了人间杀了你再转世。可到最后,他等到你自己死都下不去手。”孟婆抬起一张冷冽的脸孔,黑纱覆面看不清具体样貌。听声音非世人传言那般老,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还请求冥帝陛下不要追责于你,不然你以为你杀了那么多人,冥帝不追责你生前罪孽便放你入轮回吗。你等的那个人,昨日便饮了汤入了轮回去,选择忘记和你的过往重择人生。他都忘记你了,你为何还要执着。” “他死了?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还来看过我?”楚非离在死前见天城暮云那一面,他明明说自己没死,他这才放心离世。 他活着,他就心安多了。等十八年后,再去找他,把罪孽还清。 “那是为了让你不再受病痛折磨强撑下去。他告诉我,他不想看着你这样不放过自己。”孟婆冷笑。“人死,怎能复活?若想生,为何当初将自己所爱逼入绝境。” 楚非离颓然,心里最后那一根弦彻底断了。原来多年来,他果然还在他身边,那些恍惚不是假的。 暮云,始终是我负你良多。 他木然捧过孟婆再次递过来的汤,一饮而尽,走入轮回池,很快就被池中漩涡吞没。 忘川溪边,白衣男子执红伞而立,脚边大片白花盛放,身后的长发似流云般散入花海之中。 “姜卿,这是你一百零九次坏了本殿的规矩了。” ※※※※※※※※※※※※※※※※※※※※ 小剧场: 睡到媳妇一直是楚非离的愿望,前辈子,他连暮云的手都没拉过。 但是后来居然被暮云扫地赶出门了。 “你当了皇帝就抛弃劳资了?” “滚,有多远滚多远!” ———— 本文是帝王受,王爷攻,双重生。 重生是因为孟婆用了时光回溯术,让两人都回到了过去。所以这也就是冥帝为何说孟婆坏他的规矩。 我怕你们看不懂,所以解释一下。后面我就直接上正文了。 冥帝明夕是《歌尽桃花乱世繁华》的主角方无情,不过就是很虐就是了。感兴趣的可以先收着。 重生 满院红枫飘落,与金秋应景。一片红枫从树冠上掉下来,顺着风打了转儿飘进半开的琉璃窗内,落在了少年的额尖上。 楚非离睁眼,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有些不适,便举袖挡住。 “我这是怎么了?” 忙环顾屋内陈设,有些熟悉但似乎有些变化。屋内的屋子上摆放着小孩子的玩意儿,多为他幼年喜欢玩的弹弓,以及木剑小物。还有一块绯红的弯牙月的玉佩。 “血珏?那不是我送给暮云的吗?”楚非离拿起桌上的玉佩,这是楚家历代传媳妇的玉佩,后来暮云接受他的心意后,他就送给暮云了。 宫变后,暮云恨他入骨,便在他面前将这块定情玉佩摔得粉碎。楚非离知暮云恨他,便将碎玉随身收了十多年,本来是想找工匠修复,但是就如暮云所说,他的心都被自己摔碎了,所以他便吩咐管家在他死后,让玉佩和自己合葬。 而这玉怎么会在这里? 楚非离举着玉佩对着晨光左看右瞧,都没发现一丝修复的痕迹,好神奇,难道是这玉自己修复了,跟随自己一起下黄泉了吗? “手?我的手怎么这么小?”楚非离总算注意到了自己的手,似乎比死之前变得小又嫩了,像个十多岁小孩子的手,有些稚嫩,但带着些许茧子,那是长年练武所致。 一声“吱呀“门响,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软软糯糯地自楚非离后背传来。“少爷醒啦?就着件昨日沐浴换的寝衣,怎么也不穿件外裳就到窗前来,这秋天已至,少爷可不要着了凉呀。” 楚非离吃惊,回头一看,竟然是十几年前帮暮云挡箭致万箭穿心的雪儿。 雪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平时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直偷偷爱慕暮云,后来宫变,暮云被逼入绝境,是她身作盾,替暮云挡下了万箭穿心。 他以为是幻觉,朝地上看雪儿是否有影子。 这世间有一种说法,如果不是生人,那是没有影子的。 而雪儿不仅有影子,身躯也非鬼魅那般透明。 楚非离还是不肯相信,将手放在雪儿的肩上,触手有温,只是刚放上去,雪儿被吓了一跳,端着铜盆的手抖了抖。 盆里的水倾洒出来,溅到了楚非离的身上。 他抬起手背,滚落的水珠晶莹剔透,一滴一滴清晰地落到地面上,这声音并非虚幻。 “少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雪儿慌忙拿出手绢帮楚非离擦拭。楚非离摆摆手,表示不用。 楚非离看着琉璃镜里的小少年,还未褪去稚气的面孔有些许恣意轻狂,他眨眼,镜子里的少年也对他眨眼。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十几年前的自己,那个还没有被沾染尘垢的自己。 “少爷,奴婢侍候您更衣吧。老爷说了,让您尽快去前厅,宫里有人来了。” “雪儿,爹是什么事找我?”楚非离摸上自己的脸,确信自己不仅没有因为孟婆汤而忘却前尘投胎,反而回到了十几年前,就是不清楚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和暮云相识。 他心里反倒有一股酸涩,这是重新给他一次机会吗?让他能完完整整地去补偿暮云吗? 楚非离激动地快哭出声,雪儿被他吓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解释。“少爷莫怕,要是不喜欢进宫给三皇殿下作伴读,在皇上面前不好好表现,故意惹他生气就没事啦。而且奴婢也听说,三皇子这人也挺不好相处的,对谁都是冷冰冰的,爱答不理。少爷估计和三皇子也不大好相处。” 伴读? 竟然是回到了还没有认识暮云的时候。 前生他的莽撞并未惹怒暮云,只是偶尔会说他一句傻子。暮云性格温和,不嫌自己整天烦他,即使是他有时候捉弄他,把他书藏起来不让他读书,逼着他跟自己去一块玩耍。 “雪儿,不要背后议论皇子,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楚非离作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吓得雪儿忙捂住嘴巴,一个劲地点头表示以后再也不说了。 “还有,小丫头片子,以后再逮着你说他坏话,少爷我就罚你去刷马桶去!” 楚非离看不惯任何人说暮云的坏话,尤其是上辈子爱慕暮云的人。 暮云自幼就生得俊俏,无论是宫里的妃嫔还是宫女,都找着理由在暮云眼前晃,情敌多得楚非离时刻警惕,只得时时刻刻看着暮云不要被那些莺莺燕燕迷了去。 “傻子,你就这么怕我被别人抢了去?” “谁让你长那么好看,那些人贼心不死。你要是真跟别人跑了,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非离,你长我两岁,怎么总是这么让我哭笑不得的可爱。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但凡有人对我有非分之念,通通赶走如何?” “好!” 想到这里,楚非离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他的暮云是世上最好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副温柔模样,即使是自己再让他恼,他都不会发火。 雪儿听说说坏话就要被刷臭烘烘的马桶,小脸皱巴巴地纠结在一块,一个劲地点头,“少爷,奴婢知道了。” 抬头瞅见楚非离笑得诡异的样子,几乎都快手舞足蹈了,这是怎么了? “那你先出去吧,你少爷我换衣服了。”楚非离摸着下巴,眼眸里的愉悦无法掩饰,把门咣当一声关上,被推出门的雪儿没差点被他突来的秒关门给磕到牙齿。 走了多久,听到少爷屋子里传来唱歌的声音,雪儿赶紧捂紧耳朵,实在是太难听了。 楚非离穿戴整齐后,准备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从桌上拿起那枚玉佩。 血玉通体透彻,颜色红地像血,艳到极致。就如那个喜欢素白衣裳的少年,他的人生艳而极致,夺目地让他有的时候也会嫉妒。嫉妒到想把他羽翼折断,禁锢只为自己所有。 正是这种嫉妒,他怕他飞走。最后…… 楚非离笑着笑着突然眼泪掉了下来,握紧玉珏于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意识格外清晰。 “我的暮云……” ———— 皇城的另一头,天城暮云披了一件狐裘,望着殿外的暴雨。好好的清晨,却突来一场大雨,将地面上的枫叶冲散地七零八落。 少年撑开一柄水墨竹伞,朝殿外走去,身后跟着一众宫人,个个低着头。 “去太极殿。”天城暮云漠然开口,声音极轻,带着一丝病弱。近日换季,不小心着了凉,不得不披了厚重的狐裘,许是身型欣长,并不显得臃肿。 “殿下是要亲自挑选侍读吗?是否有中意的人选?”阿水上前询问。 嫡皇子选侍读,并不像普通贵族那般草率,一般是由太傅挑选一批,然后皇帝过滤一批,剩下最优秀的然后再由皇子本人选一个。 若是庶皇子就没有这种特殊待遇了,皇帝指一个就是。 自太子九岁那年夭折后储君之位悬空,皇帝再也没有立过储,心思都放在国家大事上。眼看自己的儿子们都长大了,皇帝这才想起了该立储了。 其中最优秀的就当属三皇子天城暮云和庶长皇子天城暮溪。朝中分为两派,以分别拥护大皇子的月丞相和拥立三皇子的李将军暗中较劲。 这段时间,皇帝的御桌上压的大半折子,都是这两派相互弹劾的奏章,拐着弯儿想让对头下马。只要是搞垮了对方,所拥立的皇子就能早日登上储君的位置。 “并没有。”天城暮云摇头。 “那殿下去太极殿,难不成又是去蹭陛下的早膳的?” “父皇传唤本宫去议事,切莫多想。”天城暮云扔给阿水一个眼神自己体会,阿水识趣地捂住嘴巴。 到了太极殿门外,远远就闻到里边有膳食的香味,还没吃饭的众人肚子不约而同地有点饿,但奈何礼仪让他们不敢妄动。 “殿下,奴才去向陛下通报吧?”太极宫的宫人见到天城暮云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先问天城暮云。 “去吧。”天城暮云点头。 通报的宫人没多久便出来了,传天城暮云进去,他微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阿水瞬间无语,蹭饭就蹭饭,又不是蹭别人的饭,自己老爹的饭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议事个鬼啊,在殿下眼里,除了蹭饭还有什么叫做议事。 不过他倒真想起来,殿下时常嫌弃流云宫自家的小厨房膳食差劲,借着由头时不时来陛下这里添个碗筷吃饭。 被自家儿子蹭了数不清次数已然习惯为常的天城凌,摆摆手示意宫人再搬一张椅子,添上一副碗筷。 天城暮云插座在天城凌身边,拿起筷子,正要下口,天城凌问了一句,“云儿,你今年快十三岁了吧?再过一年,你就成年了。” “父皇可是有事要说?”天城暮云夹了一块青菜添进碗内。 天城凌恐他不高兴,毕竟自己这儿子近年来性格实在是怪异,时不时做出一些常人都想不到的举动。有的时候热情过头,有的时候又不近人情,早没了前些年的乖巧。 有点担心若是突然赐婚,会触到他的逆鳞。 想了想,天城凌还是觉得委婉一点说比较好。“云儿,你看父皇和你母后早就觉得你这孩子太过孤单了,想着让你快乐一些。你看你身边,需不需要一个知暖的人呢?” 天城暮云手中的筷子微顿,“父皇若是想说月表妹和儿臣的事情,儿臣没有什么意见。” “你答应了?”天城凌有些意外。 天城暮云点头,只是低头夹菜,谁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顾吃着自己的饭,不再说话。 ※※※※※※※※※※※※※※※※※※※※ 我发现,评论发表情包是要变成问号的。 原本还以为发送成功了,结果显示是个问号。我嘞个去。 ———— 对了,封面我换了个,以后就用这个了。 提亲 “快看!那是宫里来的人,带着好多人呢,这么大声势是做什么呢?” “好像前几天听我表舅家在朝庭当官的表哥说,宫里好像是哪个皇子要向丞相府提亲了。真羡慕丞相府家的千金,能被选为皇子妃。” “真的吗,咱们跟过去看看吧!咱们金陵好久没有这么大排行的提亲场面了!” “好啊,正好闲了下来,一起去看看!” 黄总管满面笑意地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担着大小各异箱子的侍从。围观道路两旁的百姓羡慕地数着有多少只箱子。 “天啊,好多啊,我数了一下,好像是有四十几只箱子。” “你数错了,明明是五十只。” “唉,管他的,数对数错反正都是我等忘而不得啊。这可是皇子娶亲,下的聘礼多,自然是正常的,不过这么大的排行,那位皇子身份应该是嫡出吧。” “哦,嫡出的话,那肯定是三皇子了。三皇子今年快十三了,明年过了十四就成年了。据说这三皇子自小就聪慧过人,也很有谋略,很可能是将来的储君。这丞相之女可真有福气了。” “福气?我估计,这丞相肯定得气死差不多。” “怎么说呢?” “你不知道啊,听我表哥说,这丞相最不看好就是三皇子,他想扶持大皇子。我觉得这丞相不大聪明,明明三皇子各方面都胜过大皇子,还想着把女儿塞给大皇子。” “天啊,这事是真的吗?可是我听说,三皇子和他家女儿不是是指腹为婚吗?这岂不是想抗旨?” “可不是嘛,所以说丞相脑子不聪明。” 百姓们议论纷纷,瞧着一箱又箱的红礼,羡慕不已。 黄总管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得快点到丞相府才成。吩咐宫人们把聘礼都抬好了,走快点。“咱家还要向陛下和皇后复命,今儿这时辰不早了,你们都麻溜点儿,腿脚利索些,把事办稳妥了,咱家有赏!” “是,黄总管!”众宫人点头。 黄总管满意点头。 “走吧,咱们去丞相府,还有两条街就到了。”一挥拂尘,“走嘞!” 黄总管等人抬着皇家聘礼走了没多久后,围观的百姓堆里冒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直呼。“完蛋了,完蛋了!这下怎么向少爷交代!这宫里下聘的速度也太快了,少爷马上就快没媳妇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一大叔揪住大呼小叫的年轻人的衣领,怒眼圆瞪,“你家少爷是谁啊,还胆敢和人家皇子抢媳妇?也不怕被陛下震怒削了你家少爷满门!” “大叔放开我,我还要去向我家少爷复命呢。”年轻人被大叔揪住已经不得呼吸,憋得满脸通红。扒拉着手想掰开大叔的手,奈何大叔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把他提到了半空,一下子丢到方才让道给黄总管等人的道路上。 “不知死活,你家少爷肯定是不想要命了。你滚吧,大叔我倒是要看看,你家少爷抢不抢得过人家皇子。”大叔不屑地抬起下巴。 年轻人很是无辜,他要是说他家少爷看上的是皇子而非那姑娘,估计会被大叔揍得更惨吧。 道路上现在是很宽阔的,众人齐刷刷的眼神集中过去。年轻人尴尬笑了笑,拿出夺命速度逃跑。 ———— “逆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个三皇子确实各方面都强过大皇子。但是你知道吗?那个三皇子他压根就没有一展宏图的心思!你嫁给他,以后只能是个闲散王妃,还怎么当母仪天下的皇后!” “爹爹,别逼女儿好吗?宫里今日就要来下聘了。我与三皇子殿下情投意合,就算我当不成皇后又能怎样,有他在我身边陪伴就心满意足了。” “啪”的一声,月重霜被这一巴掌打得从原本的跪着变成跌倒在地,身上的鹅黄色衫裙也带了一丝血迹。她抬起一张泪痕满面的俏脸,父亲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她的左边脸颊和鼻梁上,火辣辣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父亲只想要权重于山,根本不管她的幸福!她要嫁的人,父亲视若仇敌,恨不得除而快之。而她不爱的人,父亲却一心想让她踏入火坑。 权利有那么重要吗?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既不缺吃穿又不缺银两,富庶一生有何不好? “他哪点不好,让父亲这般忌恨?三皇子殿下为人可比大皇子强过数倍。就算是父亲想另扶持合适的人选,即使不喜三皇子,五皇子也是可以的啊。” 月重霜不说还好,一说月拂更加生气。手里的长鞭在空地上“啪”地一声甩下,“刚才为父只是用手打了你的脸!你就这般顶撞?是不是想让为父用鞭子抽醒你!我月家养出你这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女儿,次次顶撞,回回忤逆。你可真是学了你的好母亲一样的倔强性格!” 月重霜看到那鞭子后,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不过是父亲拿来攀附权利的牺牲品而已,不会真正疼惜她的。若她反抗,只怕还没有等三皇子来迎娶就被父亲打死了。 “我已经给在边关的哥哥去信了,他回信告诉我,下个月就回来。要是他看到你如此逼我,他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月拂气得五官都扭曲在一块儿,操起手里的把旁边的茶几一扫于地,碎瓷的声响清脆而刺耳。月重霜看着父亲布满狰狞的面孔,连连摇头后退,却没注意,撞上了桌子,撞破了胳膊。 “好啊,我倒要看看他现在不在,你有没有命跟他告状!”月拂举着鞭子朝月重霜逼近,见她无后路可退就更高兴了。 不过是那个贱妇背着他生下的孽种而已,有什么资格威胁他! “老爷!老爷住手啊!” 本想是过来通知老爷去门前迎接宫里马上就要来的黄总管,管家还没叩门就听到屋里的争吵声,连忙推门制止。 管家看到瘫坐在地的小姐脸上被打得鼻血横流,满眼惧怕,腿都吓软了。“老爷,小姐这模样怎么去见客啊。今日皇家是来下聘的,让小姐这幅模样怎么遮得住啊。” 月拂毫无顾忌地扔掉鞭子,“怎么,怕什么?我还怕那个阉人不成?他来代替皇家下聘,又不是那个崽子亲自前来!” 管家更是腿软地不行,哭丧着脸道。“三皇子随后就到啊,方才流云宫派的李侍卫在路上和黄总管商议,说殿下随后就来。所以黄总管就和李侍卫多聊了一会儿,所以这会儿还没到。” “这个崽子居然临时变卦。”月拂哼了一声,“算了。”月拂再怎么对自己女儿横,也不能轻易对皇帝的儿子轻视。 “还杵在地上作甚,去让丫环给你那张哭丧脸给遮好!”月拂瞥了一眼地上不争气的丫头,这个丫头养来就没什么用,看一眼就生气。 月重霜捧着脸颊漠然从月拂面前走过去,回头又感激地看了管家一眼,然后出去了。 “死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娘吗?那是因为当年,你娘爬了我的床,你娘仗着是公主身份还逼死我的发妻!而你,从小长得就和我不像,你娘定是给我戴了绿帽子!而我还要继续忍着,养你吃喝。你个白眼狼,养了还和我背着干,偏偏去喜欢一个不作为的皇子,忤逆我的意思。真该当年你生下来,就丢进火炉里烧成灰烬。” 月重霜双拳握紧,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家,忍受这薄情寡义逼死母亲的男人,还要叫他父亲?每一次喊这个称呼,都让她觉得对不起故去的母亲。 “哎呀,这千金大小姐脸是怎么成这样的呀!”一声尖酸刻薄的妇人声音响起。 李侍妾扭着水蛇腰,脸上的脂粉都快掉下来了,满是鄙夷地看着捂脸的月重霜。余下几名侍妾都指着被月拂赶出大厅的月重霜,看到她狼狈样子窃窃私语,时不时说两句难听的话。 这几名侍妾都是月拂近年来纳的,一个比一个年轻美貌。以前月家长公子月重阳还在家里的时候,月拂碍于儿子,不好纳妾。后来月重阳去参军后,月拂便放手纳美人入府了。 月重霜把手放下来,怒目而视众姬妾,拂袖而立。“放肆!我母亲是当今皇上的胞妹昌平公主,我自幼生下来,便是受封县主。而本小姐还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千金,当今的三皇子殿下也是本小姐未婚夫。论身份论地位,本千金都是在你们这些连起码的姨娘位置都没坐上的可怜虫之上。” 众姬妾脸色一白,尤其是李侍妾尤为脸色难看。“横什么横!连自己父亲都不待见的孽种,你也配跟我这般说话!姐妹们,给我上,让她今天怎么去补妆都没法见宫里来的人!” 李侍妾笑得格外灿烂,“说不定她没法见人脸毁了,三皇子就会把这婚约给取消了呢。” 月重霜后退,她不会武功,也不会防身手段,只好掉头就跑,只要跑回自己的院子就没事了。 “还敢跑!姐妹们给我追!划伤她的脸,让她当不成什么皇子妃!死丫头!” 李侍妾带着众姬妾对月重霜猛追不已,气势汹汹。个个手里握着簪子的尖头,誓要将月重霜的脸毁了才成。 月重霜刚才在前厅跪了许久,本就腿脚有点痛,而且她今天早上就被父亲叫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吃早饭,自然比不得平时里在争宠的时候娇滴滴实际人后凶猛如虎的这群女人。 “我的天,这丫头还真惨。先把她救了吧,给暮云留个好印象。”趴在屋顶上看了许久的楚非离,活动了下筋骨,准备跳下去来个英雄救美,之后再借这丫头向暮云卖个好。 这么一想,楚非离整个人都快乐飞了,似乎已经看到了暮云真诚向他道谢护住他表妹感激的样子。 ※※※※※※※※※※※※※※※※※※※※ 感谢在2020-02-01 22:13:45~2020-02-03 14:3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小星星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见 楚非离过于激动,导致所待的那一片瓦砾断开。他整个人随瓦砾掉下去,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月重霜停下来,捂着嘴惊呆地掉下屋檐的不速之客。 一道白影闪过,众姬妾花容失色地看着白衣少年转过来的脸,被他眼中寒光凛冽所震慑,瞬间各自提起裙摆逃之夭夭。 楚非离仰起头,对上天城暮云漠然的眼神,摸上了他的后背。摸后这才放心,暮云的武功没有废,琵琶骨没有被穿铁链。他没有做梦,真的是回到了十几年前,暮云还活着的时候。 天城暮云却脸色铁青,极为细长的眸眼似盛载了世间山光水色,却依然掩饰不住眼角那一丝厌恶。他唇角微勾,语气极沉。“摸够了?” “没有。”楚非离老老实实地说,话音刚落就被天城暮云扔在地上。 楚非离摔得结结实实,屁股疼得不行,脸部五官皱在一块儿,表情极为夸张。 为啥他说实话,暮云还要扔他? 若是天城暮云听到他这内心吐槽,定是会无语到极点。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这种梁上君子随便踏入的地方。”天城暮云上下将狼狈的楚非离打量了一遍,全程冷着个脸,没有给这个不速之客一点笑容。 “来偷东西的,还是来欺负我表妹的?” 接过月重霜递来的帕子,天城暮云把刚才被沾过楚非离的每一片衣角擦拭地非常认真,像是楚非离这个人是个瘟疫,身上太脏。 楚非离没想到今生是在这样的场合和暮云见面的,自己狼狈摔下别人的屋顶,他来相救。 他心里有几分痛苦,像暮云这般善良温柔的人,他前世居然把他逼得走投无路,悲愤自尽。 心里的愧疚直线上升。 “没有,我是来找人的。”楚非离是来找天城暮云的,他知道他今天会来丞相府。重生后听到他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暮云要娶他表妹了。 楚非离本来是想来给月重霜一个下马威,但是今日前来,才知道上辈子这个恨自己入骨的皇后娘娘,根本不喜欢大皇子,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暮云和月重霜解除了婚约,她被迫嫁给不爱的人。 尤其是被自己丈夫背叛,处于众矢之的的时候,月重霜满眼都是对楚非离憎恨的眼神,然后撞柱而亡,维护住了最后的一分尊严。 “楚非离!你好狠的心!本宫这一辈子,都是你造成的!” “你找谁?”天城暮云疑惑地看了月重霜一眼,月重霜有损的面容已经被纱巾盖住,听得天城暮云发问,忙摇头说不是。 “表哥,重霜不知道这人是谁,没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天城暮云一副看登徒子的眼神朝楚非离斜过去,楚非离顿时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没有想有冒犯月重霜的意思。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来……是来……”不知为何结巴了,楚非离脸上飞上红晕,根本说不出口。 不到十三岁的天城暮云,自然还是小孩子的面容,有些稚嫩而又清澈,脸蛋还没有完全长开。就连身子都是还处在抽条阶段。 上辈子楚非离还没等到天城暮云长大就阴阳相隔,时常想象他长大会有多好看,会有多少人来和自己争抢,然而想象始终是想象。即使自己临终之时,见到的暮云还是那般清秀少年的模样。 青涩而又澄澈,像极了一朵未绽放带着露珠的花朵,却还没开放便已花叶枯萎。 楚非离望着天城暮云,总觉得看不透他的眼神,太过平静,无喜无北无波澜起伏。但他的身上有着让人不可亲近的疏离感,无论是对着自己还是月重霜,都是一个表情。 月重霜低着头,最怕的就是天城暮云看到自己容貌有损,所以即使每次被打,月重霜都是要提前上妆遮伤,哪知道这次他出现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遮住,只好拿头纱挡挡了。 “表妹,你脸遮住干什么?”天城暮云困惑,一把扯下月重霜的纱巾,月重霜来不及躲闪,脸上的伤一揽无疑。尤其是鼻子的地方,还是有些肿红的。 月重霜青红交加的脸容充满惊慌失措,原本的花容月貌彻底毁了。 “你的……”天城暮云还没来得及说完,月重霜掩面而逃。 天城暮云并未去追月重霜,而是将目光转向揉着屁股摇晃起身的楚非离,那眼神是绝对的生吞活剥,吓得楚非离都忘了自己的轻功比天城暮云还要好些,随便择了一个方向就拔腿就跑。 “干什么嘛!又不是我打得你表妹面貌有损!这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是因为我翻了你家表妹家的墙还是以为我对你表妹图谋不轨?” 楚非离边跑边哀叹这一世的暮云怎么这么凶,提剑就来,完全不听解释。 最后,楚非离委屈巴巴地缩在了一块小花圃角落里,看着越靠越近的天城暮云,举手,“听我解释,好不?” 天城暮云没有说话,只是转而折了一枝花杆,朝着楚非离就是一顿揍。楚非离表现地非常怂,毕竟是前世欠着暮云,他打他压根就不敢回手,只能瞎躲,权当是打是骂亲是爱了。 天城暮云虽说是揍了楚非离,却并未挑着楚非离容易受痛的位置打,但楚非离叫得比杀猪还要惨烈,仿佛是要宰了他一样。声音之大,引来了好几个寻声而来的仆人。 天城暮云难以忍耐,索性丢了条子,转身,拂袖就要走。 “打你,是因为你无缘无故地闯了丞相府,并非是因为她的脸有损。登徒子你记住,你以后再跑来吓我表妹,直接取你性命!” 扔下这些话后,天城暮云伸指弹了弹肩上的落叶,便走了。 天城暮云走后,楚非离这才收起满脸委屈的表情。 初见一次什么都没做,就被丢了一次揍了一次。 暮云第一次对他的印象这么差劲,以后可怎么追啊。 上辈子暮云别说打他,就连别人说他一句重话都是要拿对方是问。真的还是一个人吗,怎么感觉有点变化? 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挥手朝已经走远的天城暮云大喊。“喂,美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也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叫什么呢!” 天城暮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楚非离的话,连个停顿都没有,更别提回头了。 很快,白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了楚非离的视线中,再也看不见了。 楚非离恐慌地站起来,想要拼命抓住一点影子,却是未触及到一片幻影。前世失去暮云的痛苦,即使是人在眼前都害怕消失,他看见他走得太快,感觉心都慌了。 另一边,转过墙角的天城暮云停了下来,如画眉间却被一片阴影覆盖,左边衣袖被常青藤挡住,衣袖下的手指凝握成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却又无力松开放下。 “殿下,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是不是想见小姐啊,要不,奴婢带您去?” 天城暮云回头,是月重霜的贴身丫头鹃儿,手里拿着一个蝴蝶纸鸢。这个纸鸢,是月重霜去年生辰送的,早就掉进池塘弄坏了。 “这个纸鸢,不是早就破了吗,表妹还留着呢。”天城暮云瞧了一眼,补得还挺好的,看不出原来破破烂烂的痕迹了。 鹃儿点头,“是的,小姐对殿下送的东西都格外爱护。她找工匠补好啦。” 天城暮云低沉道。“破碎的东西,补好又有什么意思。” 鹃儿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眨巴眼。“才不是呢,东西破了补好了又是完完整整,漂漂亮亮。殿下您看,这纸鸢是不是还像您当时送小姐一样崭新漂亮,连颜色都一如昨日,特别鲜艳呢。” 天城暮云接过纸鸢,原本破损的地方早就看不出一丝痕迹,平整而色泽明丽。即使是举起来对着光看,也是没有多大痕迹的。 他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暗淡。“还是有一点,不要了吧。我给她买个新的,保证一模一样。” 鹃儿摇头。“不,小姐说,只要是殿下送她的东西,她能保存一辈子,要是丢了,她会伤心的。嘻嘻,小姐真的好喜欢殿下。这下好了,小姐和殿下的婚事已经赐下来了,今后就能永远在一起啦,一辈子开开心心。” 天城暮云有些征然,他看着快乐拍手的小丫头,转过身去。“去前厅,你去看看表妹,如果脸上的伤遮不住也不要怕,带她出来,本宫要亲自问候丞相大人,敢在本宫眼皮子之下打人,还敢骂本宫是个小崽子。本宫若是站在他面前,看看他是否还能嚣张一如当时!” 鹃儿呆住了,反应过来朝天城暮云跪下。“还请殿下替小姐做主,小姐真的好苦。小姐一直不让鹃儿向殿下提及此事,一直忍耐。既然今天殿下都看到了,还望殿下能带小姐脱离月家,求您了!” 鹃儿哭得鼻子红红的,哽咽着对天城暮云磕头。 天城暮云眉睫下阴影深重。“起来吧,去带她去前厅,本宫会替她做主的。” “多谢殿下!”鹃儿感激涕零。 ※※※※※※※※※※※※※※※※※※※※ 歌尽的预收多了一个,现在是八个了。好奇到底是哪个小可爱这么可爱呢~ 木马~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封面换了,做得有些丑,配不上我歌尽两大男主的盛世美颜,也不够大气。 现在的封面都要授权图和无版权字体,哎,虽然认识一家出授权图,但是和桃花有关的图好像是没看到,找了几次都没看到。 愁得很~ 熟悉 天城暮云一到,月拂即使想怠慢也不敢,便忙迎进前厅,让下人准备今年最好的春茶来。 “殿下,请品尝。” 天城暮云微笑接过,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茶香缭绕于鼻间,十分耐闻。叶子已经舒展成片,每一片颜色都极为翠绿,是为上品碧螺春。 “丞相客气了。”天城暮云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坐在主座上,而月拂侍立一旁。 眼看着天城暮云一盏茶都品完了,站得有些腿麻的月拂还是没能等到天城暮云喊他也坐。 好不容易等天城暮云放下茶杯,侧首朝月拂看过来,便他拂了一下袖,月拂以为是开口准备让他坐下了。 便弯身准备坐下,却被天城暮云一声“极好”打断,月拂弯到一半的身僵住了,好死不死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顿时摔了个结结实实。 大厅内没有多少人,除了月拂和天城暮云外,只有几个下人。而月拂就这样摔在地上五体投地,让下人给看了个笑话。 关键是这还不是让月拂最尴尬愤怒的,愤怒的是下巴磕到地面发出一阵闷声,疼得他完全没法保持面部表情,顿时五官扭曲,冷汗直朝面颊流下。 天城暮云赶紧起身,弯身扶他,“丞相这是何意,您不需要给本宫行这么大的礼,依着辈分来,您还是我姑丈呢。还是快快起来,这边坐下,坐下。” 殷切地扶着月拂朝旁边的侧坐坐下,这才缓下神色。这个时候月拂的下巴明显肿了个大包,天城暮云便让下人去准备医箱,说要亲自为姑丈上药,聊表一下作为晚辈的孝心。 “殿下,使不得,让府医替臣看看就行。”月拂脸色极其苍白,方才天城暮云那名为扶实为用劲掐得他老骨头都快疼散架了,这会儿上药是不会给他伤上添毒吧。 一想到下巴被毒烂脱白的模样,月拂脸色更加难看。 天城暮云耐尽性子地劝着,面上尽是担心。“姑丈,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您就是我岳父,上个药这种事,当是晚辈来做。这是应该的,您别客气。” 月拂又怒又气却只能点头承谢。 天城暮云就算真给月拂下砒/霜让他的老脸烂掉,都没人信。毕竟在旁人看来,天城暮云对月拂一向都是那是相当的好,完全没有皇子骄纵的架子,对他女儿更是宠得不行。 月拂脸上的胡子微微颤抖,面对于波澜不惊的天城暮云心有余悸。方才那少年扶着自己的手力道狠到几乎掐碎他骨头,笑里藏刀绵绵,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趁着药箱暂时还没取来,月拂偷偷瞄了天城暮云一眼,结果天城暮云也在看他,笑意深沉耐人寻味。 顿时一身激灵,僵如石块,不敢再看。 这小子,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可怕了,简直是换了副模子。 到头来是月拂想多了,擦药的时候天城暮云根本没沾手,而是让他身边的李侍卫来上。李侍卫是个糙人,根本不会上药,把月拂弄得极疼,像是一刀一刀割着,这完全是报复啊! 月拂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天城暮云今日根本不是来提亲的,是来找茬的。 但气愤归气愤,月拂根本不敢表现地有一丝不满,不然按照宠子成魔的陛下和皇后的脾气,知道天城暮云在丞相府被自己甩了脸子,定是将他满门抄斩! “都出去吧,本宫要和丞相大人商议私事。”天城暮云轻咳了一声,丞相府的下人们和李侍卫都露出一副表示懂的表情,退出门外,把门带上。 门关上后,半天天城暮云都没有说话,而他不说月拂自然是不敢开口,一时间静得连风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 月拂双腿有些不自然地抖,感觉脸上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药里有问题。 天城暮云起身,眉宇阴影压下,朝月拂只是斜了一眼,有些不屑。“丞相,你知道为何本宫为何今日这般对你吗?” “臣不知道。”月拂只觉得天城暮云定是知道了他有心扶持大皇子的事,今日才会这般反常地对待自己。 “不知道?”天城暮云掩袖而笑,“你这身上的罪孽,就算本宫一笔一笔地跟你算,你都吓死了吧……”说到最后一句便是有意拖长。 “臣就是怕死,所以不敢得罪殿下。”月拂咬着唇,努力表现得不让天城暮云看出一丝破绽。 “姑姑的死,你以为父皇不清楚吗?”天城暮云低沉道,一字字如石子般清楚而沉重得敲击在月拂努力保持的镇定上。 “他知道是你把她逼死的,因为你怀疑重霜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你知道为何重霜和你长得不像吗?但你若关心过她,便知长得像另外一个女子。 因为她确实不是我姑姑所生,而是你当年为了攀附皇家,一剑杀死的前任妻子所生。” 躲在屏风后面的月重霜瞪大眼眸,似乎不敢相信天城暮云所说的话,但是确实有人说她长得不像母亲。 “不可能!慧娘都已经死了,她怎么会……”月拂脸色极其难看,低吼道。“明明是公主负我,她还未足月就生下了那个孽种。” “是吗?”天城暮云觉得好笑,便扔给他一副画轴。“为了攀附权势,杀妻灭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若非姑姑临终前交给本宫这个东西,本宫也以为当年的探花郎是真心实意喜欢姑姑的呢。可怜我姑姑未得你一分真心,利用之后给她扣上个辱没她名节的罪名,逼她自尽。” 月拂颤巍展开画轴,里面的女子梳着双月发髻,头上的牡丹花枝照得她明艳的面孔有些似幻似灭,有些朦胧不清。 他突然想起来,一向被自己忽视的女儿和她有几分相似。 瞬间脸色苍白,“鬼!那丫头肯定是鬼!难怪我每次看到她,就极为不自在。” 慧娘的面容不断和月重霜重叠,一时之间月拂分不清现实和噩梦。 他看见,慧娘胸口血流不止,憎恨地看着他,咒他不得好下场娘的面孔越来越狰狞,朝他扑过来,吓得他拼命朝门口跑,死命开门就是开不了,似乎从外边上锁了一般。 “一报还一报。”天城暮云眼里雾气凝结,这句话似乎是在对月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漠然地看着月拂在屋子里慌乱惊恐地乱跑,头冠散开,衣衫凌乱,像是真的被鬼追着一般。 直到他撞倒了屏风,看到后边的月重霜,更是惊恐地一把推开,慌得像无头苍蝇地一般乱撞。 “表哥,我父亲他这是怎么了?”月重霜被撞得脑袋昏沉,拉了拉天城暮云的衣袖。 “大概是疯了。”天城暮云声音毫无温度,让外边的人开锁,拉着月重霜有了出去。 两人才出来没站定呢,月拂就从里边跑出来,疯疯傻傻地跑掉了,一边跑一边说报应不爽,笑得极为猖獗。 “表哥,那些都是真的吗?”月重霜抬起一张凝起水雾的眸子,眸眼里满是泪水,“是不是真的,表哥你告诉我。” 天城暮云把方才的画像递给她自己看。 月重霜颤抖地捧着画,看到里面的女子面容,哭得不成样子。 她蹲下身子,将头埋在怀里,哭得更加凶了,似乎要把这十多年所受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这时,天际又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比上次皇宫看见的还要大。 天城暮云劝不饿动哭得妆都花了的女孩,她根本不起来,雨水和泪水和在一块儿,完全分不清。说完哭个够,她受够了。 “下这么大雨,你还不躲躲?你且先拿着伞,这丫头我来劝。” 天城暮云眸眼一缩,眼角余光暼了一眼递伞的人,“你怎么还没走?” 楚非离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痕,“我说过我是来找人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走。” 天城暮云脸色一沉,“你到底找谁?” “喂~你这副表情看着我,没错,我承认,我就是来找你的。”楚非离觉得天城暮云有些生气,莫非方才唤他美人的事被他听见了,所以有些想扁他。“方才我看见天气有变,便去买伞了。” 楚非离递得手都酸了,天城暮云都没有接,便将伞放在他身边。“你若是不喜见着我,觉得我讨厌,今日我便不烦你。” 天城暮云身上那股疏离感太强了,尤其是对着自己的时候,他能察觉出不只是讨厌,还有厌恶。 楚非离安慰自己是首次相见他让他印象不好,所以才这样。但是越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就不确定。 他回头看,天城暮云却是背着身的,那把伞仍然在地上,任凭雨下再大都没拿起来过。 暮云,这辈子,你怎么这么厌恶我? 楚非离心里一痛,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快步朝前走去,想逃离得远远的。 天城暮云漠然的样子和前世死前平静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一杯掺毒的茶从容饮下,竟是一般无二。? “表哥,你怎么了?”月重霜哭累了,总算不哭了,却发现天城暮云对着地上那把伞看得有些出神。 “没有,只是觉得这把伞似乎在哪里见过。” 月重霜拿起来看,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对,撑开了看也是没发现和别的伞有什么区别。“表哥,这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 “拿过来给我看看。”天城暮云接过月重霜递过来的伞,左瞧右看确实普普通通,没多出一块幺蛾子。 但是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呢。 进宫 天公不作美,这场雨下到楚非离走到家门口都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加猛,似乎老天爷要用雨水将余下的天气炎热都带走。 冰冷的衣衫贴在身上,凉得似乎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前世病痛的折磨又来了。只是那种长年的畏寒十几年都不曾怕过,这点雨又算得了什么。 来自于天城暮云的冷淡才是让楚非离怕的。 他甚至害怕,暮云也是重生来过的,有前世的记忆。如果是那样,即使是他再拼命解释,前世害死他的人并非是自己,但以暮云的性子这一生必定也是陌路。 “少爷,您今天去哪了,老爷都找您半天了。”门口站岗的侍卫看到楚非离既不撑伞,也不进去,现在门外一脸沉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爹又找我吗?”楚非离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疲惫地走上台阶,“我换身衣服过去吧。” 楚非离回房换了干净的衣裳去了前厅,楚陌已经候在主位上坐了很久了,手边的桌子旁放着一件东西,像是衣服。 “爹,找儿子何事?”楚非离走过去。 楚陌把盛放衣服的托盘递给楚非离,对楚非离一天消失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是高兴地道。“这是宫里送来的东西,陛下已经指定让你进宫去陪三皇子读书。” 楚非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过衣服一看,果然是皇子伴读的服装,绣着金色云纹图案的蓝白相间的衣服。但他高兴后想起来似乎他还没有进宫,怎么就选上了,按照选伴读的日子,这次比前世居然提前了好几天。 还是指定? “陛下听说我离儿武艺超群,又能言善辩,今后定是个非凡的人才。”楚陌摸着下巴胡子连连点头。“陛下真有眼光,我离儿就算没有帝王命,至少今后也是辅佐太子成就大统的能人谋才。” “陛下真的是这样说的?”楚非离记得前世皇帝对他映像极为差劲,觉得他愚笨又骄纵,暮云和他在一块准能给带坏,但如今是怎么了? “是谁在陛下推荐了我?是爹你吗?” 楚陌摇头。“这陛下没有说,不过能进宫接近三皇子就够了,这三皇子虽然瞧着年纪甚小,却是早早地已经临朝议政了,你多和他接近些,得到他的信任,以后掌控他就很容易了。小孩子嘛,单纯容易骗取信任。” 然后拍了下楚非离的肩膀。 楚非离明显身躯一僵。 利用?这辈子若是再对暮云算计,估计一丝信任都不可能得到吧,更遑论得到他的原谅。 楚非离拿下楚陌的手,抱着衣服转身就走。“是明天去吧,我去准备。” “这孩子怎么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楚陌拍桌,叫楚非离回来,那晓得这小子走得飞快,完全不听他说。 “这小子纯粹是故意的!敢装耳聋!你回来,臭小子。” ———— 次日清晨。 楚非离一夜都没有合眼,在床上睁了一宿的眼,天才微白便赶紧起身,收拾好便去宫里报道。 先是见了皇帝。 天城凌瞅着规规矩矩的少年,侍读的衣服穿在身上很合身,只是大了儿子两岁而已,个子比想象中还要高,身型修长挺拔,看样子确实是练过武的,但是就不知道究竟是个愚笨脑袋。 “楚非离,你知道孤为何指定你来陪三皇子读书吗?”天城凌发问。 楚非离心说我都不知道还问我,我该问谁。 “臣尚不知,但臣尚知殿下生性温良,博览群书又武艺超群,但身边缺少一个相互勤勉共进的人。” 前世他大的是,陛下定是来找人陪三皇子玩的,一个人不大好玩。然后天城凌抄起尚方宝剑砍到他求饶,然后把他扔出宫门,让他滚回去。 “不错,不错。”天城凌本来还担心楚非离会把儿子带笨,如今这番回答尚是像个上进年轻人的想法。“孤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孩子很不错。” 楚非离心里呼了一下,还好多年朝堂经验,他学得有些油嘴滑舌,说话官方一点是没错的。 努力哄好皇帝,以后拐走暮云就容易多了。 “陛下放心,臣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好好陪殿下读书。”楚非离表现地非常真诚,向天城凌保证。 天城凌想到儿子最近阴晴不定的举动,不知这小子应不应付得了,想了一下没有说,反正儿子又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情,随他去算了。 “嗯,去吧,李公公,带楚世子去学堂,安排在三皇子旁边,放了学再让他们一块儿来见孤。 “是,陛下。” ———— 说是安排在暮云身边坐,到了的时候楚非离看到天城暮云身边围着大群女孩子,别说想插个队过去搭两句话,就连外围都进不去。 天城暮云手里捧了本书,对跑过来献殷勤的女孩们视若无睹,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似乎根本听不见,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终于忍不住了。 圆脸胖小姑娘把天城暮云手里的书抽掉,关上藏在背后,“殿下,书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我多可爱。”冲天城暮云眨眼睛嘟嘴卖萌。 天城暮云被抢了书,一脸阴沉。“云表妹,你眼睛若是有问题,去太医院看病。嘴巴若是上火了,多喝点凉茶,败火。” 顿时女孩子们哄堂大笑。 “什么嘛!呆子!我要去告诉姑妈,你欺负我!”胖姑娘捂面扒开人群跑掉,把抢来的书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这才罢休。 楚非离捡起被胖姑娘踩过的书,把上面的灰尘拍干净,打算给天城暮云还回去。然而人群挤得一丝缝都没有,他压根就进不去。尤其那些女孩看到他在后边想进去,便个个朝他脚踩。 我的天!这哪里是皇家学堂!分明是狼窝吧! 楚非离被踩得没差点跳起来。 “把书还给三皇子,你干嘛拿他的书!”几个姑娘去上楚非离手里的书,“你是哪里来的,干嘛要抢他的书!” 楚非离无语得很,这分明是他捡的,本来是要还的。 “你把书拿过来,本宫还没有读完。”天城暮云一开口,使了个眼神,那些女孩便不闹腾了,乖乖让了道给楚非离。 楚非离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这群女孩实在生猛,把他当大饼踩,再狠一点估计都要截肢了。 天城暮云瞧着楚非离要哭不觉又走路不稳的样子,不由得摇头轻笑。“你这样子,当真是个傻子,被踩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手。” 傻子…… 楚非离心里像是抽疼了般,这个称呼他都十几年都没有听暮云这么叫过了。他有些激动,极力控制情绪,将书递给天城暮云。 天城暮云接过去,指了指旁边位置,示意楚非离坐下,“看来是挺有缘分的,父皇竟然选了你作本宫的侍读。” 楚非离面上有些微红,紧张介绍自己。“我……我姓楚,是镇亲王府的世子,我叫楚……楚非离。” “甚好。”天城暮云看着自己的书,专注在书本的内容上,并未抬头。 这一天下来,楚非离和天城暮云说话的次数都不超过十句。一来是楚非离不好意思先开口,二来天城暮云对书的兴趣比对他这个来陪读书多多了。 楚非离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坐在天城暮云身边,就这样过了一天。 因为天城暮云有了侍读,便不再去宫里的学堂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天城凌派了太傅去流云宫单独教导。 楚非离如前世一般被天城暮云安排住在主殿的偏殿,天刚刚亮的时候,楚非离被人舞刀弄枪的声音惊醒,想再躺会儿就不行,似乎舞刀弄枪的人就在他门外练。 “烦死了!到底是谁在本世子门外吵闹!”楚非离睡不安宁,只好起身穿衣服,摸着朦朦胧胧的眼睛推开门,看到一群和他年纪相仿的侍卫在他院子里练武,有的拿枪,有的拿刀剑,一共有十来个,难怪吵得他想再眯一会儿眼睛就不行,这么多人! 劳资上辈子为朝庭操劳了一辈子,把身体都搞垮了,特么重生过后,还跑来不让我睡下觉。 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楚非离感觉自己的鼻孔都在冒烟了,大吼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吵本世子睡觉!” “这是殿下吩咐的,他听说楚世子您有嗜睡的毛病,要改掉。所以才让我们过来让您起床。” 侍卫们一脸无辜,那表情表示楚非离要找人算账去找天城暮云算账。 楚非离听说是天城暮云,怒火升不上去,立马就怂了。 “殿下还说,距离太傅来上课的时辰还不到一刻钟,还请世子起床后赶紧洗漱,去主殿。”侍卫们传达天城暮云的意思。 楚非离突然有种被天城暮云算计的感觉,进坑了。“我,还没吃早饭。” 侍卫们又答。“殿下又说了,如果世子来不及吃早饭,上完课再吃。您起来地太晚,既然来不及吃,就先放着。” 楚非离摸着空空的肚皮,感觉天城暮云实在过分,不让他吃饭。这是要饿死他的节奏吗?那个古板太傅,早课要上到午时才停啊! 楚非离以为天城暮云是说着玩的,便没有听他的话,先去自己做早饭去了。 结果气势汹汹的太傅杀到了楚非离的小厨房里,看到吞着包子的楚非离后,手中戒尺啪得一声朝他脑袋敲下来。 包子,吓掉了。 ※※※※※※※※※※※※※※※※※※※※ 下面是广告时间。 《仙君追妻日常》 主受。 已开始存文啦,有兴趣去收一下,这是第一章前尘的部分内容。 下篇就写这个。 ———— “师尊……不……阿珏……阿珏!”清邪眼睁睁看到第二道巨大雷电击在沈珏身上,沈珏受了这一道刑罚,直接瘫在了折仙台上,身上的星君服已然破烂不成形状,手腕上的银珠手链也被劈开,散了一地。 “会有来生的……快走吧……”沈珏笑得无力苍白,带血的手捡起地上离自己最近的一颗银珠,紧紧握拳,身躯变得透明起来,很快,消散于折仙台上。 人间。 茫茫大雪中,清邪身披墨色狐袍,眉间一抹胭脂红点,血红的眸子里,映入人间严冬凌雪,百川山海,却唯独映不入多年前那个人的身影。 “阿珏,我宁愿别人分我血骨,唾弃憎恨我,也不愿意你为了我生生替我受下这无妄刑罚。 你总是说还世间清白,却到头来,谁也没能还给我清白,而你因为护不住我,而丧了命。” “那是我千百年来无法承受的噩梦,足足找了你的来世近两千年。而忘川的渡河人说,司命星君的魂魄早就散了。我不甘心,我还要找你。你说过,会有来生的。” 调查 “还敢跑?站住!敢逃老夫的课,你可真是学了本事了!”太傅没打着楚非离,气得脸上的胡子抖动起来。 楚非离被太傅的凶狠吓得四处乱跑,一路不知撞到了多少东西,冲撞了多少来往的宫人。 “太傅您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会这么早来。”楚非离实属纳闷,上辈子这个老头子也没有这般早来宫里上课,起码要天完全亮透了才刚从家里出发,由于到得晚,早课才会上到午时。 这不对劲啊。 这般凶狠架势,明显是气极了,显然来的等得都不耐烦了。 楚非离停下来,抬头望了下天,不过才天完全亮而已,他没看错啊。难不成是时间过去了十多年,自己记错了。 最后楚非离被逼得躲在了天城暮云的背后。 暮云是皇子,总不可能连着他一块收拾。 楚非离突然跑进来,正在练字的天城暮云被他这般大汗淋漓的样子吓住,本待问楚非离怎么了,楚非离却哀求地似地抓住自己的手臂一阵摇晃。“暮云,帮帮我!” “暮云?”天城暮云被楚非离直呼名讳,有些稍怔,却不知接下来让他更加无语,楚非离看到冲进来的太傅后,一溜烟跑到自己背后瑟瑟发抖地躲着,根本不敢出来。 太氏虽然上了年纪,毕竟是在朝堂上打滚几十年的老姜,楚非离拿天城暮云作保命草的举动当场被他截下。挥舞着手中的铁戒尺。“你自己出来还是老夫把你拎出来?” 楚非离脖子一缩,不敢应言,上辈子被这老头收拾得好惨的,活活把他从废材逼成栋梁。 天城暮云放下毫笔,“楚世子,之前本宫已经派人告诉过你,老师即刻就到,让你不要耽搁,你怎的会这么晚都没有来呢?也难怪老师生气。你还是出来认个错吧,没准儿老师不会罚得太狠。” “啊?”楚非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暮云不仅不帮自己,还让他自己出去认罚。 这剧情不对啊。 上辈子,暮云说的是。“还请老师看在世子年幼贪玩的性子上,饶过他这次。” 楚非离没了暮云的庇护,被太氏强行拉走。 “你还敢躲殿下后边?殿下早早地就到了,老夫等了你半天都没到,陛下还说你这人乖巧懂事,就是这么懂事了?你给我好好说,你昨天是不是在陛下面前把狐狸尾巴藏太好了!” 楚非离跪在殿门外,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太氏都不相信。 对于楚非离认错的态度太氏上极为不满意拿着手指粗细的棍子比了一下该揍楚非离多少下。 “老师,能不能换个方式惩罚?”楚非离自知若是不罚,太氏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想商量换下惩罚方式。 太氏上课年纪,刚才追着小兔崽子确实有些费力,若再揍一顿不仅浪费力气,而且还不一定能打得老实。 “行。”太氏想了一下,“太史院最近书目有些凌乱,需要人手去整理一下,你过去搭个手,整理得好,老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整理不好,老夫觉得你还是回去当你的世子,不要带坏了殿下。” “多谢老师。”楚非离便去了太史院。 楚非离一走,太氏便也去检查天城暮云的功课了。 “不错,不错,字练得是越来越好了。”太氏满意地摸了摸胡子,拿着天城暮云递过去的字帖,一张张检查,“字体俊秀有力,游龙有余,颇为气势。不过殿下的字似乎今日练得有些心不在焉,这后来的几张有些下笔虚浮。” 太氏把后边的字帖抽出来,问天城暮云是怎么回事。 天城暮云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许是学生心中有事吧。丞相府传来消息,说丞相最近精神不大好,学生有些担心表妹会不会受到影响。” “这私事的话,老夫也不好过问。殿下准备做就准备做吧,不过这心态在做事的时候不能分心,不然会出岔子。”太氏劝诫天城暮云多花心思在学业上,儿女情长的事暂时放一边。 儿女情长?和谁? 天城暮云茫然。“多谢老师开导,学生知道了。” “那便极好。”太氏拿书开始授课。 ———— 太史院。 楚非离到了太史院后,听说是来整理书目的,整个太史院的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最后纷纷摇头,让他进去一试。 太史编修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看到楚非离说来整理书目,愉快地把位置腾了出来,站在一旁看楚非离是怎么整理书目的。 书目极为杂乱,常人看一眼就得眼晕。若是数目不多,整理起来不会太麻烦。但是宫里的书目,可是揽尽天下种类,光放书的架子就是几个屋子,还有些前朝的书目堆放在仓库里,长满了灰。随便一拍,就是满脸都是。 楚非离纵横朝堂十多年,太史院这种地方不知来了多少次,便是根本难不倒他。因为朝堂诸多事情需要查资料,不仅要熟知大楚近百年的历史,还要透彻其他国的事宜。 因此,太氏这一惩罚,本是想让楚非离吃个大苦,便却反而难不倒他。 不到一天,楚非离就整理好了,顺便朝太史令借走了几本书。太史令头疼了很久的事情,居然被一小子给很快解决了,自然楚非离借书痛快得很。 楚非离抱着书回到自己住的偏殿。 眼前的这几本长满灰的书,记载的是与天城暮溪有关的。楚非离一直很不明白天城暮溪的为人奇怪之极,明明很在意暮云,最后却利用自己把暮云逼上绝路。 他想查查看暮云是否和天城暮溪有什么过节是他不知道的。 “天城暮溪自八岁封王,十岁立府出宫。”楚非离读了很久,也没读到什么和暮云有关的事。 “生母姜氏,难产而亡。其祖父祖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楚非离无语之极。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 一本书读下来,都是写的是天城暮溪从小到大是怎么成长的,和暮云一点事情都没有提到。 窗外黑透了天,已过三更天,楚非离眼皮直打架,实在没有精神劲读下去,想起明天若是不早点起来,别说早餐吃不到,就那老头的尺子估计也得削掉自己一层皮。 楚非离把书放在枕头下,打算明天下课后再回来看,便脱衣睡下。 ———— 次日,天还未亮,楚非离便醒了,诸事做完后便去了主殿。 到了后,天城暮云刚搬了书本出来,看到总算没有迟到的楚非离,点了点头便让他坐下。 一张长桌,天城暮云坐左边,楚非离坐右边。楚非离瞧着天城暮云的眼圈有点黑,便问他是否昨夜没有睡好。 “你怎知的,本宫昨夜做了一夜的噩梦,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城暮云没有说是什么噩梦,楚非离也不好闻,但是天城暮云一连看了他好几眼,他被盯得极为不自在。 楚非离摸了把脸,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否没洗干净,有花让天城暮云瞧了去。 “那日丞相府初见,我便瞅着你面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天城暮云突来的一开口,差点让楚非离当场站起。 “没……没有。”楚非离不知如何作答,天城暮云若不这般问,楚非离完全只当前世的纠葛是一场梦,却没曾想天城暮云问了。 “我们没有见过。” 是你说过的,有来生便不愿意记得我。 楚非离记得那句话,十多年都不曾忘记过。 天城暮云拿了书翻开,眼皮未抬。“那伞本宫收好了,什么时候来取便来拿吧。” “不用了,那就是给你的。”楚非离摇头。 “行。”不拿回去就不拿回去,天城暮云便自己用了。反正一把伞,算不得人情。 “每隔七天,你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一次,再过四天,你若是需要出宫,过来找本宫拿腰牌。”天城暮云提醒楚非离道。 楚非离应声点头。 接下来两个人各自看书。楚非离面对暮云心里总是无法平静,等太氏到的时候,用戒尺敲了他脑袋一下,才知书一直是拿反了。 “我听太史令说,昨天你不花一天就将书目整理好了?”太氏本来是想磨磨楚非离的骄纵,哪知道这小子居然这般利害,现在好了,太史令今日下朝后偷偷找了陛下,问楚非离这小子能不能借给他几天。 “是的。”楚非离点头,偷偷去瞄太氏的脸色。 “你有这本事怎么不早说,待会儿你下了课去陛下那里一趟。”太氏是不可能给人的,如果太史令非要要人,看楚非离这小子同不同意。 哼!小小年纪该好好读书,先当官是会浮躁的,连个书都能拿倒的,还是没定性子的。 太氏摸着胡子觉得自己想得很对,不能给太史令那个老狐狸面子,故意将今日的课程延长了一些。 “对对对,像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再拉弓——”太氏站在楚非离背后,指导好后,“放吧,这次肯定能射准。” 楚非离的肚子饿得呱呱叫,顶着头顶的大太阳,已经快扛不住了。 不知道今日到底是说错什么话了,明明三次都射中靶子红心,太氏还不满意,说重来。 暧昧 “咻”的一声,长箭从靶子红心上的三只箭中穿过,将其打落于地。 放下弓箭,楚非离伸袖擦了擦了额头上的汗,余光瞥见天城暮云诧异赞许的目光。 “你的箭术可以教本宫吗?” 楚非离有些稍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城暮云拿着张银弓走了过来,对上楚非离的眼眸,再次道。“可不可以教本宫箭术?” 楚非离心花怒放,他还想着怎么讨好暮云呢,没想到暮云却是亲自请教。 “当然可以!殿下照我这般做,先将弓放平,直视前方,注意红心的位置……”楚非离指导天城暮云注意平衡的点线,见他手势稍有不正,便于背后手把手教天城暮云怎么将手和弓放平衡。 天城暮云的手指微凉,触及上去楚非离明显地感觉他有些微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这般近距离靠近他。楚非离手指微僵,那是来于他的抗拒还是陌生呢? 他不知道。 将手势纠正之后,楚非离放开了天城暮云,教他怎么目视前方,注意红点和眸光的距离位置要在怎样的线上。“接下来就是老师所说的那样,你照做就行了,一定能射中红心的。” “好。”天城暮云松弦,但是他松弦的时候歪了一下,并没有中红心,刚好靠在边上。 太氏狐疑地瞅了楚非离一眼,这小子怎么会精通箭术,似乎已经不是首次骑射了。 “殿下,咱们再来,不要分心。”楚非离再次重新指导,天城暮云照他所说的那样把心态放松了些许,这第二次便中了红心,虽位置刚过红心边上。 一连数次,天城暮云都和红心正中点有稍微偏差,第二十次的时候这才和红心正中接近,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大家都饿得不行了,而天城暮云还兴致勃勃地继续练习。 太氏和楚非离实在扛不住了就先行告退,下午的课也免了。 天城暮云在楚非离走后,再次拉弓,这次不仅中了红心,还把楚非离的那只正中心的箭只破成两半穿过,然后这才放下。 “来人。”天城暮云放下弓,唤来阿水。 阿水从暗处出来,问天城暮云有何吩咐。 “阿水,有一件事本宫很困惑。”天城暮云把银弓递给阿水收好,负手。“这次父皇给本宫找的这个侍读,似乎有什么秘密。” “殿下,您觉得楚世子有些可疑吗?” 天城暮云捏碎手中的一枚草叶,眉睫下敛。“去查,查清他的底细。他住处若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搜罗过来让本宫看看。本宫倒要看看,这般处心积虑接近本宫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三头六臂。” “是,殿下。” ———— 夜里。 流云殿。 殿内的紫檀焚香缭绕于整个静殿,历过重重纱幔,一个身影霍然从床上坐起。 天城暮云只着一身白色亵衣,头上冷汗连连,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他打翻了手边矮案还未燃尽的蜡烛。不到眨眼工夫,蜡烛将周边的地毯烧焦了一块。 天城暮云慌忙倒水将其扑灭。 焦味让天城暮云反应过来,刚才不过是虚梦一场。 他披了外袍,赤脚走出殿外。茫然地走,不知道要朝什么方向,最后随便推了扇门便进去了。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乱走了一段摸到了个软绵绵又很暖和的东西,就这样挨着躺下了。 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非离看到睡在他身边蜷缩成一团的白衣少年,瞅清楚了是天城暮云,直接掉下了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睡在了暮云的床上。 地上有一件带着金边的外袍,应该是暮云的。 楚非离抱着双臂坐在地上瑟瑟发抖,难道昨天晚上他睡迷糊了,跑到主殿,爬了天城暮云的床? 完了完了,这是让暮云知道了,他定饶不了自己。 楚非离吓得浑身发抖,完全不敢吱声,想着要不要趁着人还没醒,他赶紧跑路? 这般一想,楚非离赶紧爬起来就跑,跑了两步才感觉不对劲,这难道不是自己住的偏殿吗。 他疑惑地把目光转向还在睡的天城暮云,蹑手蹑脚地屏住呼吸走过去,发现天城暮云几乎是蜷缩成了一个刺猬抱团的姿势,像只被吓坏的小动物一般,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了? 楚非离完全吓坏了,他试着喊了天城暮云两声,却不见应答。推了一把,天城暮云伸手又反推回来,似乎极其不愿意他靠近。然后天城暮云又伸手朝旁边的空被窝摸了摸,没摸到东西一下子就醒了。 楚非离在天城暮云面无表情的眼神中跪得老老实实。“殿下,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他真的没有对天城暮云图谋不轨,但是不知道天城暮云怎么就跑到自己这里睡了,虽然看样子昨夜根本没发生了不得的事情。 天城暮云瞅了一眼吓成一个胆小兔子样的楚非离,淡定从容地问楚非离有没有多余的衣裳。 楚非离连滚带爬地去翻箱倒柜找衣服,不过两人身型不同,楚非离找来的衣服天城暮云比着有点大,但还是勉强套上了。 “你怎么这么怕本宫?本宫是要吃了你吗?”天城暮云深知绝对是昨夜自己摸错了门,没曾想摸到楚非离这里,只是借了半边床铺休息而已,怎么楚非离这表情比杀了他还痛苦。 “没没没……”楚非离结结巴巴,他上辈子都还没挨过暮云的手呢,这次直接都睡一张床了,天城暮云能放过自己吗? “那本宫先走了,你先洗漱一下,待会儿再来主殿,别让老师看了你这幅样子。”天城暮云看了下外边已是微亮,便起身走了。 天城暮云出去之后,有一双眼睛看到他从楚非离那里睡意朦胧地出来,顿时一脸惊恐,连忙回去报告了主子。 “你说什么,楚非离那个禽兽对天城暮云做了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就是看见三殿下从楚世子那屋里出来,看样子是昨夜歇在楚世子那里。” “楚——非——离!” 天城暮溪将面前的檀木桌子拍得四分五裂,茶水和碎片合在了一块儿,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那双原本极为漂亮的眼眸已是愤怒之极。 “大殿下,三殿下向来不是这样的人,他的个性您应当了解。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了,也许只是一个误会呢。”边上的小墩子劝导着生着怒火的天城暮溪。 天城暮溪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他天城暮云和楚非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刚开始楚非离进宫的时候本宫就让你盯紧了,你干嘛去了。你不仅没有抓到楚非离一点把柄,竟然把这么羞耻的事情看到了。 让本宫想想就恶心,一个连美娇娘都不要的傻子,看上另外一个愚笨如猪的蠢货。” 不过仗着有父皇的宠爱罢了,天城暮云你也算不了什么,多年的视而不见,却对一个外人这般不顾声誉,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 天城暮溪负手看向窗外,屋外的红枫叶子掉得铺满成了一块绯红的地毯。 ———— 楚非离发现自己从太史令那里借来的书不见了,翻来覆去都找不到,连个渣都没剩。 他怀疑是不是被暮云顺便拿走了,但是明明早上暮云出去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带。 楚非离望着外面逐渐下山的太阳,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好了明天要还书过去的,这下一片书页都不在了。 到底是哪个贼把他的书给拿走了? 楚非离才来宫里几天,能认识的就没几个,还没处出来仇恨,应该不是他们拿的吧。问过打扫屋子的侍女,也没有看见。 楚非离心里有些疑惑,更是有些心惊。 如果是外人拿走,或者被贼丢在了某个地方,被宫里的人捡到,发现是大皇子天城暮溪的资料,楚非离私自调查皇子是要被砍头的。 楚非离摸了摸脖子,觉得好危险。 早上被天城暮云吓了一跳,这会儿晚上又找不到这书了,一天真是多磨。似乎一进宫就没什么好事,接连被坑,不是被罚去太史院清书目,就是被老师莫名留课,现在还有人偷他的书。 “可恶!真是可恶!到底谁跟我过不去啊!” 楚非离一气之下锤桌子,却把自己的手锤得疼痛地差点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暗地里给我穿小鞋,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抱怨归抱怨,通宵一夜找,没差点把房顶掀了,楚非离总算放弃,垂头丧气地黑着眼圈从屋子里走出来。 撞上过路的小宫女,被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得点头就跑。 没找到书也没有办法,楚非离就只好直接去了太史院认错,结果太史令并不在,刚好轮休,只有太史编修和几个侍郎在办公。 太史编修容悦看到一脸鬼相的楚非离,笑了笑,将手里的书叠好放一遍,“小家伙,你这是怎么了?” “容大人,几天前我向太史令大人借的书丢了。” ※※※※※※※※※※※※※※※※※※※※ 这篇文我本来上周就打算让他满三万好上榜的,但是呢,我前两天肚子疼,直到今天还有点,只能顾及一篇。 以后和另一篇言情分开时间更,以免思路撞。 不再隔天更了,改为天更。 上午古耽,下午言情。 偷书 楚非离说完之后心里更加上跳下窜的不安宁。 倒不是怕死,毕竟丢书这种事不至于被砍头。但是之前那太史令那老头让自己来太史院任职,楚非离婉拒了,老头当时非常不高兴,这次说不定借题发挥,不会让自己吃了兜着走。 天城暮溪那点破资料,居然都有人偷,楚非离真是想不通。 “这样啊。”容悦没什么反应,保持一贯的微笑,收拾手边的工作来,“太史令大人交代过本官,你今天确实来还书的。但是你书搞丢了,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一切得等明日大人回来再说。但是如果你想早点解决的话,可以先去他家里问问解决方案。一般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大人不会太过为难。如果丢的是重要史料的话,估计大人也是没有办法。可能到时候,就要问陛下了。” 容悦倒是不知这个小家伙怎么落下个丢三落四的毛病,看着人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下,那老头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楚非离心里犹如一块石头沉到了底,觉得没啥希望,但路还未走绝的话,怎么着也要抓住一线希望。 他决定先去上门问问再说。 “那太史令大人的府邸在哪?” “金陵城九星双合巷第三条街,朝左边走三家便是。他住得有点偏远,你最好是找个车夫带你去。” 楚非离心里呼了一下,知道的还真清楚,这地址说得真详细。 谢过容悦之后,楚非离赶紧去找天城暮云要腰牌,说自己有急事要出宫一趟。 天城暮云狐疑地瞅了瞅有点急吼吼的楚非离,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就出来见人,一副人鬼不知的模样,就这样想去哪里吓人? “是这样的,殿下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吧,我真有事。”楚非离每次见到天城暮云都是有些心惊胆战,觉得这一世的暮云看不透,冷静得让人发慌,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在暮云面前,完全是被他看穿了,看一眼他就心里不自在。 天城暮云放下手边的书,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琴,“你把它搬过来,搬过来本宫就把腰牌给你。” 楚非离便屁颠屁颠地过去抱琴了,他完全没注意天城暮云的手指微微弯曲捏紧了一瞬。 天城暮云的琴是白沉香木做得,特别香,放下后身上仍然带着些许味道,闻起来很安心。 天城暮云最近有失眠的症状,便时常携琴于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断了噩梦,即使是天天喝安神茶都没用。 “你既然要出宫,顺道帮本宫打听一下金陵城里有没有治失眠的大夫。有的话带进宫里来,本宫重金酬谢。”天城暮云把腰牌递给楚非离。 “失眠?” 楚非离听了后心疼死了,他发现果然天城暮云的眼圈还是有些无神,最近这几日不会连连噩梦吧,究竟是梦见什么了。 “是啊,最近不知道为何,一直夜里噩梦不断,梦见有人杀本宫,说是要把本宫武功废了,然后关起来手脚挑断,折磨而死。这个梦有点太真实了,本宫心有余悸。但是平日里本宫未曾和谁有过节,应该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是有人故意在本宫的食物里或者焚香里下了能迷惑人心的毒吧。” 天城暮云一脸困惑,按着额头叹气。极为好看的睫毛下倦色明显,似乎还带有那么一点惊恐,显然这梦影响到他了。 楚非离心下一沉,这不是前世宫变之时,暮云若受的苦吗? 顿时满心难过和愧疚席卷了大脑。 原以为重来一世,只要他好好守在暮云身边,他便不会受到伤害,却没曾想,上辈子的噩梦竟然纠缠到他的今生。 “殿下,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用什么迷香之类的东西算计您了。您的饮食和身边的人和物都要注意下,暗中派人调查,我这边今日出宫后,会替您询问是否有大夫能诊治您的困惑。” 楚非离心想自己一定要找出是谁在背后搞动作,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做起噩梦,到底是谁有意为之。 天城暮云笑笑,“那劳烦你了,去吧。若宫外有什么好吃的,记得捎一份回来。” 楚非离连声应答。 ———— 楚非离心里想着待会儿出宫买什么好吃的讨好暮云,心里边愉快地很,又想到暮云连夜噩梦,总算明白为何前夜会宿在自己这里。 应该是被噩梦惊醒茫然不知才无意跑到他这里来的。 “世子殿下,听说您要出宫啊,那能不能给奴婢带个簪子。”洒扫丫头小月跑过来,一脸不好意思地道,生怕楚非离不答应,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奴婢听说,月廊坊的首饰都特别好看,上次和姐妹出宫的时候,看中了一个簪子,可惜奴婢当时身上的钱差太多,所以就先求掌柜的给留着了。世子殿下可以帮奴婢带回来吗?” 小月双手递过去一个钱袋,鼓鼓的一小袋。楚非离朝里边瞟了一眼,有银子碎块有铜板,应该是存了很久。 “小月,我听说你会刺绣,绣工还不错呢。那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你帮我在这个香囊刺个图案,我给你拿簪子的钱抵了如何?” 楚非离准备了一个放了安神清心的药草香囊,想着让绣娘做好图案后给暮云送过去。他睡不好觉他很担心,想着多少是份作用。 “那太好啦!世子殿下放心,我一定会绣个很漂亮的图案让世子殿下满意。”小月接过去后,发现做工还挺精巧,“这香囊难道是世子殿下亲自做的,好精巧啊。送心上人的吗?那个小姐可真有福气。” 小月满眼羡慕,像楚非离这般俊俏又身份显贵的公子,要是她能嫁多好。可惜人家可是世子,且是世代相袭,至少也得官家小姐才能有资格能与他比肩而立。 楚非离被“心上人”那三个字呛得够厉害,这丫头还真直接,可惜他追的这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到手呢。想想上辈子多少情敌和自己争暮云,头疼啊。 “嘘,小声点,丫头这时可别传出去,我脸薄。”楚非离暂时还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不然到时候人没追到,情敌杀到面前,可就不好收场了。 “好的,不过要封口费。”小月也是个小财迷,说到封口费眼睛眨巴了一下,那样子若是楚非离不给银子让她闭嘴,她就说出去。 楚非离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给小月,小月掂了掂银子的重量,满意地拿着香囊去绣花了。 ———— “你看清楚了,他在宫里私会宫女,还给了香囊这种定情的东西?” 天城暮云手里捧着从楚非离那里顺来的书,翻了几页全是没用的资料,便放一旁去了。 好你个楚非离,跟本宫说出宫办事,结果是要给小美人买礼物去了。看你回来,本宫怎么收拾你! “殿下,属下看清楚了,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然后楚世子还给了小月一锭银子,估计是瞅着她一个扫洒丫头月钱不多,照顾照顾她。”阿水将自己所见全部说给天城暮云。 天城暮云脸色非常难看,手心的扇子尾柄捏得粉碎。“阿水,出宫去继续盯着他,如果他有什么举动,不管可不可疑,回来全部告诉本宫。” 然后啪的一声将扇子扔在地上,“让人过来打扫一下。” “是,殿下。”阿水感觉殿下对楚非离的监视有点过于严重了,就连上个茅房都要他去监视。那么臭的地方,能搞出什么幺蛾子,真搞不懂楚非离是哪里惹到殿下了。 ———— 楚非离拿着天城暮云给他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把玩着手里的腰牌。这可是暮云给他的,怎么把玩都爱不释手。 完全没注意有人跟踪。 太史令那个老头子住的地方是有点远的,听说是郊区的房子便宜,才把房子买在了离集市远的郊区。 抠门的太史令,这次可千万别坑自己,丢了几本没用的书而已,若是不放过自己,可真是太难过了。 上辈子这家伙就是个老狐狸,逮着好处不放手的那种,去过太史院多少次,次次都讨要好处。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想想就老奸巨猾。 车夫拉着楚非离赶了很久,这才到了太史令住的地方。车夫就没见过一个朝中大员的府邸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的人家都没几个,多数房子都还没卖出去呢。 “小公子,这个地方这么远还有点绕,您看这银钱……”车夫试图想要楚非离多给点钱。 楚非离便出手的时候多塞了一些,“小哥辛苦了,我再多给一些,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我还得靠您带回去呢。” 车夫得到一大锭银子,笑得眉眼都没了缝,“谢谢小公子,那公子快去快回,小的就先在这里等候您了。” 楚非离揣着忐忑敲了敲门,门里很久才有应答,过来一个仆人开门。“劳烦小哥去禀告一下太史令大人,楚非离有事相求。” ※※※※※※※※※※※※※※※※※※※※ 天城暮云:听说你在宫里私会宫女? 楚非离一脸惊恐:媳妇,没有的事啊,你听我解释! 天城暮云:解释个什么?解释你红杏出墙? 维护 仆人进去通报,没过多久后再次回来,带着楚非离去见太史令。 太史令听说楚非离有事相求,还以为是他想通了打算去太史院任职,哪知道是这小家伙把借的书弄丢了。 “原本太氏那条老狐狸说你做事不够沉稳,老夫本来是不相信的,如今看来你连几本书都看不住。” 太史令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络腮胡子一动一动的,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楚非离不用想就明白这老头子接下来要坑自己了。 “大人,此事确实是非离大意了。您觉得非离应该如何补救?” 太史令想了想,“如果你还记得书里的大概内容,或者了解的话,不妨重修一遍,这样就没问题了。” 楚非离心惊,让他去写天城暮溪的生平所事? 若真能写出来,暂时是解决了。但日后被有心人得知,他对皇子的资料掌控熟捻之极,岂不是落下私查皇子的罪名? 这可是砍头抄家的重罪。 楚非离的默不作言,令太史令疑惑。正待问,楚非离已是起身,“大人,非离这就告辞,丢失的书非离会尽快找到归还。” “你当时到底是拿了什么书?”太史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非离不大好说,直说的话肯定太史令不会放过自己,当时更加也不会借。哪有臣子敢查皇子的,也只有楚非离钻了太史院整理资料混乱之际而拿了几本。 “一些解惑的书。” 太史令看他这谨慎不肯说的态度,察觉出肯定是有猫腻,当即就笑容消失了。“是吗?小子,你若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尽快归还。太史院有些东西虽然不重要,但是丢失了落在有心人手里,是会惹出大麻烦的。若是,严重到要上报陛下,老夫也帮不到你。” “非离知道。”楚非离发誓下次再也不去太史院借东西了,就天城暮溪那点破资料而已,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他就不信翻不出来。 也许回去在哪个角落里找到了呢,虽然希望不大,但是楚非离不想被坑,他总觉得这个太史令有些故意把事情说太严重。 楚非离走后,太史令摸了摸下巴,目光闪烁,朝屏风后招招手。“出来吧,都听见了吧。” “我会如实禀告殿下的。”阿水从屏风后走出。 “老夫突然间觉得这个小家伙挺可怜的,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为何三殿下监视他到这般?” 阿水要是清楚就好了,可惜他也不知道。 ———— 楚非离买了很多暮云爱吃的零嘴,只要是能找到的,都买了,东西多得都没法腾眼睛出来看路。车夫帮着他一袋一袋地朝车上搬,没一会儿就把半截车厢装满了。 “小哥,咱们再去城东的那家金娘子铺子。” 车夫心想这小公子倒是真舍得花钱,又是买零嘴又是买饰品,现在还去买衣服。“小公子,您这是给心上人买的东西吧,看来小公子对那位可心人特别上心。”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欠了他很多,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献给他,让他开心。我也不希望,他还能记起过去的不愉快记忆来。” 楚非离把玩着腰牌,所有皇子中,只有暮云的腰牌是紫金做的,也只有这么一块,是他父皇送给他的周岁礼物,从来不会离身,也不会外借别人。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要,他便给他。 他的暮云永远是那般好,再贵重再舍不得的东西,都不会拒绝给自己。 但人都是有极限的。 是自己伤害到暮云的尊严,一夜之间尊贵的皇子沦为阶下囚,失去一切。暮云特别要强,若要让他认输,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宁愿死,也不肯听自己一句解释。 “这么说,小公子您是伤透那位心上人的心啰。那就难了,有些人一旦伤心,是不会回头的。小公子,覆水可难收啊。”车夫叹气。 覆水难收的道理,楚非离何尝不懂。他总是怀着侥幸心理,只要重新来过,暮云便不会不要自己。至少就现在看来,暮云根本没有重生后的记忆。 他只要好好补偿,足够对暮云好,总会追到暮云的。 ———— 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楚非离这才回去。去找暮云的时候,被宫女们拦在了门外,说暮云不在。 楚非离带着大堆礼物又只好返回。 流云宫宣阳殿。 老者正在下棋,手里执着枚黑子,面前的棋盘黑子被白子围得无路可走。看到楚非离垂头丧气地回来,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小家伙,过来下两盘。” 楚非离哪里有下棋的心思,便推脱掉说自己有事,需要出去透透气。“才回来就要出去透气?你这是心里边有事吧。还是下两盘棋吧,老夫下着一个人闷。” 楚非离没有搭理他,把东西都让人搬进去后,便出去走走。 刚走两步就撞上一个人,那人哼了一声,“你就是镇亲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吧,这么莽撞,都把本宫的衣服撞坏了。” 楚非离抬头一看,来人一身藏青色蟒纹锦袍,负手而立,狭长的眸光如针芒般朝楚非离扫视过来,相貌和暮云有三分相似,要长上一些,却极为难处的样子,那一身的戾气即使是隔着距离都让楚非离特别不舒服。 原来是天城暮溪这个卑鄙小人,前世利用他害死暮云的刽子手,却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却又落井下石。最后楚非离杀得他很险,稍差一步,死的就是自己了。 赶紧离得远远的。 天城暮溪看到楚非离撞到自己不仅不道歉,还嗖得一下退了几步远,仿佛自己是个什么瘟疫,避之不及,顿时火冒三丈。 “回来!” 楚非离赶紧一副回过神的样子,走到天城暮溪面前,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极为怕他的样子。 天城暮溪看到楚非离害怕的样子,心里愉快多了。“还不快道歉!” 楚非离心里冷笑不已,还是这般自大。正准备假意道个歉好溜走远离,却听见一声轻缓的声音。 “大皇兄,你来我宫里怎么也不说一声,你找他做什么,我又不住这里,我住的是流云殿。” 楚非离和天城暮溪几乎是同时回头。 不过两人看到天城暮云的出现表情是完全不同。 楚非离是激动的,而天城暮溪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很不满意天城暮云突然出现,妨碍自己收拾楚非离。 天城暮溪哼了一声,“我是听说,父皇给你找了个侍读,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样子。却不知他走路都长眼睛,一下子撞到我身上。暮云,为兄还是那句话,你找个靠谱点的侍读,至少要性子沉稳,这般莽撞的可不行。” “既然冲撞了皇兄,你还不快赔个不是。”天城暮云递给楚非离一个眼神,楚非离马上给天城暮溪道歉,态度极为诚恳,让天城暮溪再也找不到理由训斥。 “行了,下不为例。”天城暮溪找不到理由,也就罢了,不过他还是建议天城暮云换个人。 天城暮云摇头。 “我没打算换。再说了,人是父皇带来的,父皇对他起是极为满意的,我所拂了父皇的意,父皇会不高兴的。皇兄若是觉得他不好,但他也不是给皇兄做侍读的,皇兄为何这般不高兴。难道他做了什么让皇兄极为愤恨的事吗?” “没有。”天城暮溪反驳不了,但一想到前两天听人说看到的那一幕,警告地瞪了把头埋得像个孙子似的楚非离。 楚非离虽然没瞅见天城暮溪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心里是明白天城暮溪不希望自己和暮云来往过于亲密,这个事情从前世他都没有弄明白过。 “既然皇兄不是来找臣弟的,也看到我的侍读长什么样子了。而我今日有事和他商谈,改日再和皇兄促膝长谈。” 天城暮云明显疏离的语气和态度,令天城暮溪极为不舒服。 不过仗着自己是嫡皇子罢了,什么都压他一头。天城暮云,你等着,有一天我是怎么把你从这个位置拉下来的。 天城暮溪衣袖下的五指一紧,手心捏出汗来,甩袖离开。直到他走得没个人影后,楚非离这才抬起头来,对上天城暮云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心里打了一个突。 天城暮云走到楚非离背后,从他藏在背后的手中夺下一个小木人,粗略地看了一眼,小木人身上全是银针。便笑道。“楚非离,你可真是让本宫怎么说呢。若是能用厌胜之术能杀掉天城暮溪,他还能在你眼前晃?以后再让本宫看见你在他面前装孙子这幅虚伪样子,信不信本宫真换掉你?本宫可不想被人说,身边的人都是胆小怕事的。” 楚非离被天城暮云毫无保留地戳穿地一干二净,摸了摸自己的头,一脸困惑。“殿下,难道是我演技不够好吗?大殿下明显一副被骗住的样子。” 天城暮云唇角轻勾,“你以为本宫这个皇兄是个很好骗的人吗?他呀,可早就让人盯着你了。你在他眼皮底下干了什么事,你以为他不清楚?” ※※※※※※※※※※※※※※※※※※※※ 请假:今天不能更了,我这几天帮家里干活,农忙春播季节,到晚上才有时间,很疲惫,两篇文这段时间无法达到每天天更。 所以一周偶尔会有一两次不更。 望理解,作者本人精神状态极差。要调整一下。 一周更新一本1.5万~1.8万。 棋局 楚非离心惊,暮云似怎么知道的? 但依然保持面部平静,“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天城暮云笑笑,对楚非离不承认的态度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他就是问问而已,楚非离查与不查天城暮溪与他没有干系。 “怎么,不请本宫进去坐坐?方才我听宫女讲,你在找我。” 楚非离点头,他很委屈,为什么每次都是暮云不在流云殿,他就会被挡在门外,东西什么的都不让他留下,更别提过去坐坐等等。 这辈子,暮云对他的印象好差啊,好像很不待见。 “殿下,这请进。”楚非离殷勤地又是搬椅子,又是铺软垫,又是去倒茶给天城暮云解渴。 但是他即使对天城暮云多好,天城暮云也只是眉目淡淡,没有任何喜悦之色。 “殿下,这是我专程去请的金陵城最好的大夫,他可有名了,治各种疑难杂症最是厉害,尤其是失眠。”楚非离刻意强调了下最后两个字。 老者瞅了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 这孩子相貌过于俊美,有折寿之相,当即眉头一皱。 “先生好。”天城暮云恭敬行礼。“有劳了。” 老者点头,让天城暮云把手腕露出来。天城暮云便挽了衣袖递过去。 “之前,这位小友曾告诉老夫,殿下可能是被人下了毒,但从脉象看来,并无中毒迹象,反倒是有些心神不宁,多思多虑所致。” 老者平视天城暮云。 多思多虑?以致噩梦? 楚非离有点心惊,是什么导致暮云能梦见日日有人虐杀他?难道是…… 暮云也是重生的! 这个想法一诞生,楚非离当即摇头。不可能,若暮云是重生的,绝对不可能和自己有所瓜葛,定会想尽办法报复自己,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还能在他面前晃悠。 天城暮云想了想,道。“先生,本宫确实有多虑。” “那殿下思虑了些什么。”老者追问。 天城暮云叹气。“本宫一月前曾遭遇一次刺杀,受伤很重,直到现在身上也是留着疤的。本宫看到了那人的脸,长得甚为凶恶,眼神似凶狼,还做了一个掏本宫心的动作。所以,本宫日郁成疾,这才噩梦不断。所以先生,本宫如何才能断了这噩梦?有无解惑的法子?” 一月前?楚非离一个月前还在忘川茫然呢,根本不知道会重生回到过去。也不知那孟婆姑娘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时光倒流,送他回来。 他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对暮云好点。谁欺负暮云,他去解决! “殿下,这事可有结果,抓到了那人吗?” 楚非离一脸忧心忡忡关切的样子,反倒让天城暮云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非离轻咳两声。“既然要解开心结,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殿下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天城暮云和老者同时看向他,一副不关你事还话多几个意思。 楚非离倒忘了,又不是他给暮云瞧病,确实在边上碍眼,便识趣地捂了嘴巴,退出殿在,把门带上。 “请先生解惑。”天城暮云再次诚心道。 老者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指了指棋盘。“你同我下完这盘棋后,就明白了。” 天城暮云看了一眼已经下到形成蒸笼格局的棋局,黑子和白子各站半壁江山,难以分舍。 老者一撩衣摆,持白棋而坐,“老夫看了殿下的面相,并不适合持白子,老夫就拿了。” “没曾想先生还会看面相。” 天城暮云放下茶杯,眉宇不动声色,“不过,本宫似乎没答应先生,赴此棋局。” 天城暮云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丝毫温度。 老者哈哈大笑。“殿下可真有趣啊,不过殿下您怎知棋局不能解惑您的困惑呢?” “行,那本宫就陪先生下一局,下完之后,无论输赢,先生保证不会诓本宫吗?” 天城暮云看准了这老头就是找人陪他下棋,但是楚非离那家伙不肯陪他,所以借着治病而让自己来陪他。但是天城暮云并非是那般好吼住的,若这老头敢骗他,他也不介意杀人。 “自然不诓。殿下聪慧,老夫哪里瞒得了殿下。”老者听到天城暮云愿意陪自己下棋,眼角的纹都变成朵花了,还是有人陪不会闷。 天城暮云拨了枚黑子,随意挑了个空闲位置放下,这一放,棋局转换,黑子的路被白子堵得毫无出路,一条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老者摇头,“乱下。” “乱下又如何,本宫不在意输赢。”只在意结果。 一连几次下来,黑子被白子吃了好几片,输赢很快就要定了。然而天城暮云依然是不急不缓,继续随意下,脸容神情都不曾有变过。 “殿下,您要输了。”老者提醒,笑着放下一枚棋子,又吃点一片黑子。但是他才捡完黑子后,脸色就变了。 棋盘上的格局变了,原本黑子无路可走,却现在是四通八达。反将白子一遭,而天城暮云又放了一颗黑子,堵住了白子所有的去路。 老者拿着棋子,落哪里都感觉不大对,手里的黑子下不去,条条无路,步步死局。只得放下,“老夫认输了。” 天城暮云抱拳颔首。“先生,承让了。” “小子,你这下棋的路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局不算,老夫要重来。”老者不服输,要三局两胜定胜负。 天城暮云微笑,放下棋盅,“先生,方才可是说过无论输赢,只下这一局。先生可是反悔?因为输了,心有不服?先生如此在意输赢,纠结于格局之事,又如何能替本宫解惑呢。” 虽然语气平静,老者却听出三分警告七分威胁,想必这少年脾气是非常不好,且性情凉薄,心里顿有微突。 “哈哈哈哈,老夫就是开个玩笑。”老者不想偏生事端,尤其是与皇室。 “殿下且看,这棋局输赢平和,是与下棋的人有关。心若开阔,无论是下在哪个位置,都是能看到四通八达的路。若心有郁结,便会看不清格局之势与路,即使是再大的广阔道路,都一叶障目。只有放下前进,才会解开困惑,与想要的答案,更是能看到更多。” 老者捋了捋胡子,“殿下心有郁结,久久不能平息。所以老夫与殿下一局棋,是想看看殿下郁结是到什么程度。却不知殿下心病实际不是郁结所致,反而心极为开阔。至于为何殿下以为有郁结,或许是与某个事或者人有关,若是问清楚了,了解透了,这个结便能结。结开之后,也许是和当初想象的并不是一样的。” “与某个事或者人有关?”天城暮云衣袖下的五指朝掌心捏紧,紧到有一股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抬头再看一眼老者,老者只是笑笑,“殿下,老夫讲完了。现在老夫给殿下开些缓和失眠的药,但是这只是辅助,若殿下想完全治愈,还是有些事了解明白吧,放在心里,即使是太随意不管,也会集结成伤。” 天城暮云很不喜欢这老头,一席话下来,感觉整个人被看透了,这种感觉,让他有起灭口的心思。 楚非离送老者出宫的时候,发现老者一直叹气,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者同情地看了楚非离一眼,“小娃娃,你身边有这么个危险的人,还是趁早远离吧。” “啊?”楚非离一脸懵逼,并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两人在殿内说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暮云从殿内出来后,一句话都没同自己讲,径直回了流云宫。 “那个三殿下,性子极为暴躁。你若是长期待在他身边,性命攸关,还是早点溜吧。”老者语重心长地劝诫楚非离。 “性命攸关?”楚非离心惊胆战,原来这么多人觊觎暮云的命吗?那他以后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即使讨厌也不走。 若是老者知道楚非离误会成了这个意思,定是骂他榆木脑袋智商堪忧。 夜里。 楚非离趴在了流云殿的屋顶上,打起精神给天城暮云守夜。 天城暮云夜里学习到很晚,过了快三更天还没有睡。他翻书的声音烦得屋顶上的楚非离没差点掀房顶跳进去抢书,一直忍耐着,到底暮云什么时候睡觉? 天城暮云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封皮已经起了很严重的毛边,边缘还有破损缺角,其中书目最下边的那个字已经磨得只剩下了小半。 他看书的速度并不快,画横做圈,手边还放有空白册子,陆续朝里边记笔记,大慨写了有数十页这才停下。 做完后,又开始拿起书案左边厚重的一叠册子来批阅。楚非离透过拿开的一片瓦,能清楚地看到暮云似乎批阅的是奏折。 批阅奏折? 前世他从来没有批阅过啊。这一世都开始临朝听政,且批阅奏折了? 原本楚非离只是猜测,第二日在众大臣去上朝的时候,偷偷找了个隐蔽位置偷看,发现暮云真的也去了。就站在父亲的前面,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 ※※※※※※※※※※※※※※※※※※※※ 下榜满200收藏日万一天,没满拉倒。哼~以此类推。 评论每过十条,当天评论的小可爱皆有红包,破百的小可爱领100的红包。破200的领200的,以此类推。 收藏破五百,日万两天,微博抽奖一次,破一千日万一周,微博抽奖一次。 本文慢热型,有不懂的问我哈,撒娇~ 愤怒 “既然江北多干旱,不如采取南水北调的方式,将南方的水以渠道的方式引至北方。” 天城暮云提议,此议一出众臣议论纷纷。 “如果按照殿下所说,必定是要将南北的水流之道挖通,但这个工程极为浩大,费力费财,恐怕国库有心无力。” 带头反对的是丞相月拂,前段时间天城暮云整得他养病了好一段日子,结果一回来上朝,就发现天城暮云就来议政殿临政参议。月拂无疑是意外的,但是天城暮云几次驳下他的建议,月拂心里极为不爽。 多数大臣觉得月拂说得在理,毕竟这个工程实在太大,谁也不敢上,便附和月拂。 “陛下。”一正红官服的人手持玉笏上前,“臣觉得,丞相此言不妥。微臣身为户部尚书,每年拨出去的赈灾款数以难计,远超军中款项。北方多旱南方又多涝,每年因为天灾死去的百姓和累死的官员多到无法估计。因此,微臣觉得,虽然此工程浩大,但是只要长期坚持做,此事必有回报。这本来就是个长期的工程,坚持下来才会有回馈。对我大楚社稷,及百姓都有好处。 因此,微臣赞成三殿下的建议。” 天城凌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觉得户部尚书说得有道理,看向天城暮云。“暮云,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天城暮云再补充此议如何实施。“儿臣以为,与其每年损耗物资援助百姓,不如授人以渔。应当修建水利工程,将我大楚四方八道水源打通,减少南方水灾,将多余的水源输送北方。儿臣算过,至少要建三个以上这样的工程。因此要督促各方官员一并修建,此工程可不急,还要注意水渠防御设施。 如果是物资上的问题,儿臣愿与大皇兄首作表率,减少日常开支,捐赠银两和派出人手前往工程帮助修建。” 天城暮云说完,天城暮溪也上前附和道。 “此事正是儿臣与三弟合议提议的,儿臣已经和三弟准备好了捐赠物质和财务,若父皇同意此议,此议便着人立刻可以实施。” 躲在暗处的楚非离一脸冷汗,暮云果真还是不够防范天城暮溪这个小人,还一起上议,只怕接下来要多不少暗算。 “大殿下,此事是您与三殿下一起商议的?”月拂有些不相信。 天城暮溪点头,对月拂一脸不解有些疑惑。“怎么了?丞相觉得此议不够好?” 月拂感觉到天城暮溪话中有警告之意,便不再坚持,上前附议。“臣无异议,觉得此法甚好。”月拂一附议,其他反对的大臣立马站队,表示都无异议。 楚非离眉头一皱,朝中天城暮溪的人真的好多,起码超出支持暮云的了,而还不说那些中立的,更遑论隔岸观火想渔翁得利的。 “既然众卿家都无异议,此事便定了。既然要监督水利工程,便要派几个卿家去督促工程。”天城凌考虑了下,便指了天城暮云,天城暮溪,还有楚陌三人。 楚陌一脸懵逼,他什么都没有说,陛下竟然把他赶到了北方去守工程。 “楚卿家可是有何难言之隐?”天城凌一眼瞅到楚陌犹豫的神情。 楚陌赶紧表示自己无异议。“微臣只是担心幼子一人在京师,不大习惯。他自幼就是微臣惯坏的,三殿下又要前去江南守工程,他这下恐怕是要闲不住了,会生事端。” 楚陌是怕自家儿子被陛下拘留金陵,以此威胁。 “这楚卿家就不必担心了,本宫这次原本是打算带他一起前往。”天城暮云觉得好笑,这楚陌也太过担心了吧,以楚非离那个性,父皇就是想把他拘留,他都能跑出去。 “如果楚卿家觉得不妥,这段时间本宫让他回家也可。” 楚陌心里微喜,原来儿子和这三殿下处得这般和谐,看来很快就能完全取得天城暮云的信任了。 “那就劳烦殿下了,若他给您惹麻烦,不用客气地揍他。” “镇亲王哪里的话,他可听话乖巧多了,此次定是给本宫增添助力,镇亲王不必担心。” 天城暮云记得楚非离不务正业,整天在宫里私会宫女,这次把人弄出府去,给他安排几个老婆子侍候,看他还有没有起不该起的心思。 是得好好收拾这个家伙了。 天城暮云朝某个方向斜了一眼,好正不正对上躲得正儿八经的楚非离的眼,楚非离没差点摔地上。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殿内? 天城暮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即使众臣散朝后他还心惊胆战。 散朝后,楚陌看天城暮云格外顺眼,主动跑过去和天城暮云聊了一会儿,得到的全是天城暮云对楚非离的夸赞。而且他发现,这个皇子极为懂礼,知道他年迈腿走久了酸,便亲派人送自己的坐辇送他回镇亲王府。 可惜是个小子,若是个公主就好了。若是个公主,让儿子拿下天城暮云,做楚家的儿媳多好。 可惜了,可惜是个男儿身。 楚陌越想越气。 ———— 夜里。 楚非离被天城暮云派人传唤到了流云殿。 楚非离腿脚有些不够利索,主要是白天在殿内,暮云看他那眼神实在太可怕了,他到现在还没消化。这一世的暮云变得实在太多,让他完全琢磨不透。 总觉得,暮云的身上有股前世没有的压迫感,专门是来压迫自己的。 静殿内焚香缭绕,远远可瞅见几重纱幕后坐着一人,似等候了很久,看到楚非离进来,那人便掀开了纱幕。 夜里的天城暮云头上发簪已取,如云的乌发垂了脸颊两边,衬着一身素白衣,在烛火下明灭恍惚,看不清神情。 “楚非离,你昨夜在本宫房顶上干什么?今日又去殿内偷听议政。你是觉得你这颗脑袋是不是掉了还会长一颗出来?如此的肆无忌惮,果然是本宫惯着你了吗?” 天城暮云轻笑,下一刻却是将楚非离下巴紧紧扼住。近在咫尺的距离,楚非离竟然听不见天城暮云的心跳声,只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他想要看清天城暮云此刻的眼里有什么神情,望过去却是一片冰冷的刺骨,寒得楚非离心落到谷底。 暮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他不是从来都是微笑温暖的人吗? 瞅见楚非离眼里闪过的一丝失望,天城暮云眸光暗了一瞬,手下力道加深了一分,几乎要把楚非离的下巴捏碎。 剧痛从下巴处传来,楚非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全凭殿下处置。” “你说的?”天城暮云放开楚非离的下巴,那一片已经通红,隐隐有乌青。 “是。” 天城暮云衣袖下的手指捏到青白。 还以为楚非离会解释两句,却没曾想是这般认错认得快,他也没兴趣发作了,便放了楚非离先行回去。 “殿下,我有东西给您。”楚非离走了两步,想起来香囊的事赶紧停下,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我知道您夜里睡不好,虽然请了大夫有所解缓,但是我还是担心,想着多少是个作用。”楚非离生怕天城暮云不接,便赶紧塞进他手里,不待天城暮云再开口就赶紧跑了。 天城暮云看着手中的香囊,眸瞳一缩,身躯竟是有些发抖。他将那个香囊扔在一旁,并未再多看两眼。 ———— 次日清晨,打扫的宫女看到昔日很早就会起床的天城暮云今日还在睡。不忍打扰便先行出去,想着待会儿天城暮云醒了再来。 楚非离和太氏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天城暮云前来。 “奇怪了,平日里殿下都是比你先到。你这小子,莫非是惹着殿下,他今日不来上课了?” 太氏瞪了楚非离一眼,然后把楚非离数落了一顿。反正数来数去一定是楚非离的错,害得天城暮云不来上课。 楚非离真是冤屈透了,明明是暮云旷课,怎么就成了自己的错?平日里若是自己稍微迟到一丁点儿,太氏就一副格外看自己不顺眼,又是骂他又是体罚。说什么你这个懒惰的样子,准把殿下给带坏。再懒,就把他扔出午门,绝对不让他祸害殿下。 “怎么,你这小子还敢瞪老夫?还不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太氏抄起戒尺就起身,挽了袖子就要朝楚非离脑袋敲下来,楚非离躲得头皮发麻。 太凶了! 楚非离在太氏的棍棒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去了解情况。到了暮云的住处,刚好碰到流云殿几个宫女匆忙的样子,上前一问,才知道昨夜暮云受了寒,正发着烧呢,现在准备去传唤太医过来看看。 “生病了?不会吧。昨夜我过去的时候,他好好的啊。”楚非离摸着下巴想不透。 “哼,看来是你小子又干的好事,说吧,昨夜你去殿下哪里是图谋不轨什么了?” 太氏手里铁戒尺寒光凛冽,闪得楚非离赶紧离远了些,解释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你的意思是,昨夜殿下传你过去,是因为他有事找你,事情说完你就走了?”太氏完全不信,看楚非离的眼神千刀万剐,“我看你是把殿下气坏了,所以他才受寒了吧。” 楚非离真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他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啊,为何太氏一副看奸人的眼神对着自己,他觉得自己再解释下去,只会让太氏多抽自己两顿,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 作者本人白天要帮家里爸妈干活,所以更新时间基本是在晚上。 忍耐 楚非离在外殿来回踱步十分焦急,因为太医都进去好久了,快半个时辰了都没出来,心想暮云不会是怎么滴了吧。 “世子,太医在替殿下诊治,不容他人打扰,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们。”见楚非离要硬闯内殿,几个侍卫和宫女赶紧拦下,不让他进去。 若只是普通受寒,太医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楚非离等不及,也不管合不合礼制,硬是闯了内殿。 一进内殿,难闻的艾草味传入鼻子,走近一看,艾草的味道原来是从太医手中的东西传来的。 太医看到闯进来的楚非离,正欲叫人,楚非离一把推来他。“你今日若是不说这是治什么的,我就杀了你!” 楚非离朝太医低吼着,眼眶通红。太医手微微发抖,在楚非离威胁的眼神中说了。“殿下自幼便有体寒之症,尤其是到了秋天夜里腿脚更是发寒。有的时候没有注意吃药,便会昏迷。一年前,微臣以艾草和其他药草为殿下调制熏烤关节以缓解体寒之症,殿下明显有好转。只是……” “只是什么?”楚非离追问,衣袖下的手指握不成拳,发抖不止。 这事他是清楚的,前世暮云的体寒之症也是没能治愈,身体有疾也让暮云和皇位失之交臂。 “只是殿下这个症状,目前微臣是没有办法根治的,除非……除非……”太医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楚非离努力使自己放平心态,“除非什么?” 太医俯首在地。“除非北地的天茯苓才能根治,只是这个药材……” 天茯苓是北地所产,药性克制寒症,尤其是对于长年顽疾,更是比其他药材更加有效。只是这种药材,北地也产不了多少,十年左右才长成一株,而暮云的病,是要百年以上的天茯苓才能治愈。 他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包括先前夭折的先太子都是因为体寒之症恶化而没抗过去而死。后来他以此与天城暮溪作条件,助他登上皇位,天城暮溪给他百年天茯苓。 只是最后遭了算计,天城暮溪太过阴险,暮云死后,他把天茯苓还在楚非离面前烧成灰烬。 “楚非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他那么喜欢你吗?即使是死了也要死在你怀里。可惜啊,他是回不来的,饮鸠自杀七窍流血,你救不回他的!哈哈哈哈,我天城暮溪,终归于赢了你一筹!” 楚非离脸色发青,难道要再次和天城暮溪做交易?他不会给的,他是宁愿看着暮云死也不会皱一下眉,一分兄弟情宜都不卖。 天城暮溪最在乎的就是皇位,从不曾对几位皇子包括暮云在内心软过。 “我先出去,我问了他的病的事情不要告诉他。”楚非离叮嘱道,“根治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在这之前,照顾好他。” 楚非离下定决心,便去澄流宫找天城暮溪谈判,无论如何,这辈子一定要想办法从他手里拿到天茯苓。实在不行,他去北地和北地王谈判。 “他出去了?”天城暮云等到楚非离出去后这才睁眼,撑着手起来,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苍白的唇色半开。“你做得不错。” “多谢殿下夸奖。”太医擦了擦被楚非离威胁出汗的额头。“只是殿下,您利用自己,这样能得到什么?” 天城暮云抓住被子的手霍然一紧,目光扫在太医脸上,太医被他眼中深寒所震慑,不敢再抬头。身躯微微发抖,生怕天城暮云一个不顺心就拿他开刀。 “本宫的事不用你多管,你且记得,下次他再问起本宫的病情,能说多严重就说多严重。” 太医一头水雾,完全不知道天城暮云的意思,不过他什么都没敢问,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内殿,手里的药箱都差点拿不稳,火速离开了流云宫。 “楚非离我倒要看看,你能隐瞒到本宫何时。”天城暮云将被子抓得稀巴烂,手指缝出现了几丝血痕,竟然是激动之余,伤到了自己手。 ———— 澄流宫。 楚非离被天城暮溪盯得发毛,总算是忍耐不住开口了。“殿下考虑地怎么样?” 天城暮溪极为狭长的眼眸眯起,“你说怎么样?先前本宫还问过他了,他说本宫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今日你为他做到这般,本宫真的好奇,到底是他不承认,还是你自作多情?” 楚非离是自作多情,他喜欢暮云,可暮云明显不喜欢自己。但是这又如何,他又不需要暮云一定回应。追不到是他活该,追到了好好陪着他。这是他对暮云最大的补偿,哪怕是暮云有皇位的心,他助他便是。事成之后,暮云对他怎样,他都接受。 “殿下想得没错,我就是自作多情,他根本就没有对我有那种感觉。” 天城暮溪压根就不相信楚非离说的话,“你和他的事本宫根本不感兴趣,他喜不喜欢你和本宫毕竟一点关系都没有,本宫更关心的是除此之外更实际的东西。你开的条件让本宫很不满意,你觉得天城暮云的这条命就值你拿这个来换? 楚非离,本宫不傻,你的诚意太低了,且根本看不上你这条命。” “不过嘛——”天城暮溪勾了勾手指让楚非离俯首过来,楚非离不明所以,刚靠过去,天城暮溪就将楚非离压在身下。 “这样,本宫才考虑。”当即就要亲下去,楚非离反手给了天城暮溪一个巴掌。 “天城暮溪,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楚非离完全是震惊了,推开天城暮溪整了整衣襟,他愤怒的样子让天城暮溪得逞地哈哈大笑。 “楚非离,你不是告诉本宫,只要是本宫能拿出天茯苓给他治病,你就给本宫卖三年命吗?可惜本宫更加感兴趣的是,天城暮云看到你跟本宫在一起,气坏的样子。他这个人本宫实在太了解了,只要是本宫抢了他的东西,他能记仇到几年都不会消。” 楚非离觉得天城暮溪简直是个疯子,而且还病得不轻,一副病入膏肓的可怕样子。 “既然殿下没有做交易的打算,楚非离今日前来无非是自讨无趣,打扰了殿下,这就离开!” 被这个家伙碰了,简直是奇耻大辱。楚非离恶心地不得了,回去洗了二十几遍澡都觉得还是脏得不行,搓到皮肤都泛红了。 “把水换掉,再去打两桶水来。” 听到屏风后楚非离再次传来的声音,小月显然是吓坏了,提着桶的手都在发抖。“世子殿下,今日你已经洗了二十五遍了,再这么下去,身上皮肤会洗坏的。” “快去!”楚非离心烦地很,心里将天城暮溪这个恶心的东西骂了千万遍,他现在想去澄流宫把那个王八蛋大卸八块,觉得这样都不够解恨! 第二天,天城暮云看到一脸难看心情极为不佳的楚非离,又看了一眼,他那通红的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暮云——”楚非离顾不上什么了,他冲过去就是把天城暮云抱住,这突来的举动让天城暮云震惊不已,本欲推开,却被楚非离死死不放开。 “楚非离,你放开!”天城暮云眉梢全是怒意,一记砍刀朝楚非离的耳朵劈下来,这一成力用了五成,楚非离耳朵一阵嗡嗡地响,疼得他眉头皱得极深,就这样还是没有放开天城暮云。 “你发什么疯?楚非离,你知不知道冒犯皇子是要砍头的!” 天城暮云气得不行,这个人一早起来发什么疯,他都快被抱到窒息了。眼看着周围有人看过来,天城暮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即心一横,把楚非离直接砍晕。“来人,送楚世子回宣阳殿!” 楚非离就这样被几个侍卫架走了,天城暮云拍了拍身上的灰,想到什么,当即就朝澄流宫而去。 几个美人正侍候着天城暮溪舒服地不行,但是没享受多久,就有人踢开了殿门,那声巨响把天城暮溪的所有温柔乡都惊醒了。 看到杀气腾腾的来人是谁,天城暮溪皱了皱眉,推开身边的美人。“都下去吧。” “你不解释下昨天对他做了些什么吗?” 天城暮云不等天城暮溪换件体面的衣服,直接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天城暮溪,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卑鄙的小人。你有什么冲着我来,算计他做什么?” 天城暮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脸毫无怒意,反而是一副看可怜人的眼神看向天城暮云。“从他进宫我就发现你不对劲,还不承认。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就因为他昨天来我这里和我谈判,你看我不爽了?” 天城暮溪觉得天城暮云是真的可怜,“既然如此,那为何你要和那个女人定下婚约?为了报复他?天城暮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半分沉得住气,算计太多,终将伤人伤己。” “天城暮溪——”天城暮云扼住天城暮溪的下巴,眯起一只眼,“从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不许动他!你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好欺负了? 他只能任我欺负,你算个什么东西?!” ※※※※※※※※※※※※※※※※※※※※ 更新啦~⊙▽⊙ 打算做预收的封面了。 也不知道那个文案过不过得去,过不去要换文案。 《仙君追妻日常》的封面名字会更换成《宿归》书名不改哈。 动心 天城暮云说到这里,手下的力道加深,几乎是可以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可见下手有多狠。殿内只余兄弟二人,就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是清清楚楚。 天城暮溪的脸色都苍白了,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朝下滴,但他反而笑得更加疯狂。 “天城暮云,让我实在好奇,楚非离这个人究竟是哪点吸引了你,你竟然因他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丧心病狂? 天城暮云心里冷笑,原来他这个大皇兄,都感觉到他天城暮云变到这种地步了。 也是,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是个良善之人。因为这个世上,好人容易被利用欺负,只有自身强大够残忍不心软才能更好的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我再说一遍,不要动他,再有下次,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天城暮云丢开天城暮溪的下巴,不再看他一眼,径直便殿外走去。 “天城暮溪,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你若再听不进去,我不介意让整个姜氏灭族!” “天城暮云,你可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你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可笑之极。”天城暮云回头笑,“你不就是怕他喜欢的是我吗?怕你争不过我。那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你真的可以死心了。即使你拿我性命以此威胁,可是楚非离那样的人,他宁愿是陪我去死,都不会妥协。” 说完后,天城暮云看见天城暮溪气急败坏地抓狂,心里顿觉愉悦。 “你可真是够了解他的,可你算计他比我可阴险多了,你这又何尝不是利用他?”天城暮溪几乎是用吼的和天城暮云说话。 天城暮云面不改色,衣角都不曾动一下,捋了一丝额际的发。“我怎么对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无需你过问。从小到大,你抢了我多少东西,这次连人都要跟我抢。可惜啊可惜,你争不过我的……” 他像看笑话一般轻蔑地回头,然后将厚重的殿门重重关上,又是一声巨响,天城暮溪趴在地上,笑得透不过气来,笑久了,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还真是本宫的好弟弟呢,有趣极了。你偏不让本宫碰的东西,本宫就是要夺了去。” 天城暮溪想到此处,笑得更是厉害。 ———— 楚非离被天城暮云送回宣阳殿后,直到下午才醒过来,后脑依然有丝毫隐疼,不得不说天城暮云下手实在够狠。耳朵也有点疼,摸一下就不得了。 狼狈的样子被进来打扫的小月看见,不仅不同情楚非离,还偷偷捂嘴笑。 “奴婢今天可是看见三殿下发了好大的火呢,世子殿下您是惹到了他吗?” “算是吧。” 楚非离心里委屈得很,抱了一下天城暮云想求个安慰,哪知道暮云会气成那样,直接又揍了他。而且下手实在太重了,若下次亲了他,不会直接丧命吧? 楚非离心里哀嚎不已。 上辈子他一直在等暮云长大,等到长到十八岁就吃掉他,可惜到最后,他守了一辈子,遗憾到现在。 这辈子第一个小目标,他要拉暮云的手!一定要拉他的手!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残酷得让楚非离无法接受,因为他有伤在身,天城暮云传信过来,说江南之行,准备换人了。 楚非离于是又闯了流云殿。 天城暮云正在主殿外的小亭子里喝茶,看到某人一瘸一拐地委屈巴巴地走来,望着自己,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 “外边的侍卫又没拦住你?” “殿下,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接连几次见暮云都被拦在门外,就算每次见到暮云,都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楚非离寻思了许久,自己似乎是真的没有惹到暮云。 甚至上次,明明是暮云跑到他这里占了半边床,暮云那一脸冷静让楚非离心惊到现在。 暮云倒了一杯茶,示意楚非离坐下。“本宫没有讨厌你,只是你有些举动让本宫觉得有些奇怪。就比如第一次在丞相府初见之时,你看本宫的眼神,不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楚非离心惊,他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暮云心细如发,他早该明白的,是瞒不过暮云的。这一世的暮云,看人的眼神,几乎到了窥探人生的地步。 每次面对暮云,楚非离就有种极致的压迫感,尤其是看向他眼睛的时候。 可他才十三岁,这样冷静洞察一切的眼神,实不该有啊。 “那件事情,我跟殿下解释过了,我们真的没有见过。” 天城暮云直视楚非离,一字一句道。“楚非离,你接着装,有一天被本宫察觉你在骗本宫,本宫不会放过你。”他的话明显语气很重,楚非离能感觉出天城暮云很生气。 只是前世的过往对于暮云实在残忍,他楚非离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半个字。暮云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他怎么忍心? 楚非离咬牙点头。“好。” “行,你既然不愿意解释这个问题,本宫以后再也不会问。”天城暮云在楚非离身上打量了一下,问。“今日早上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般失礼?这件事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是你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听人说你去了澄流宫,后来一回来洗了一夜的澡,你不会是被……” “啊?”楚非离完全懵了。天城暮云看他的眼神满是同情,好似他楚非离被人给那个啥了似的。 “咳,如果不方便说,也就算了,你需不需要本宫去给你报仇?或者干脆成全你们?毕竟这件事传大了的话,到了镇亲王那里,可就……” “停停停!”楚非离赶紧打断天城暮云,“不是这么回事!是谁传成这样的?” 楚非离欲哭无泪,莫名其妙的。不过就是被那恶心东西被偷袭压了下而已,他洁癖严重洗了下澡,怎么传成像被强行承宠似的? 再说了天城暮溪若真的敢打自己的主意,自己不废了他才怪! 天城暮云淡然道。“这事是从澄流宫传开的,很多人都看到你衣衫不整地从天城暮溪那里出来,跑得很慌忙,一副受惊的样子。不过你不用担心,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本宫下了禁言令,毕竟你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不会让你名誉有损害。” 楚非离感动地一塌糊涂,暮云对他果然好。当即就以茶代酒敬了天城暮云三杯,说以后好好跟着暮云混。 天城暮云点头。“以后不要再去澄流宫了,本宫那皇兄,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你去了只会吃亏。上次都告诉你了,你还往那里跑,真是一点都不记心里。” “殿下放心,我以后不会莽撞行事。” 是哦,看来只能去北地找天茯苓了。楚非离想到这里就难过,北地和大楚相隔甚远,且和大楚有仇,两国商路和婚姻不通。要想进入北地,是有一定困难的。 但是他想到暮云的病耽误不得,太医告诉过他,暮云最好治疗的时间是不超过十五岁之前,之后就算是天茯苓也未必能根治暮云的病。 所以,天城暮溪这条道通不了了,就只能冒险去北地赌一把了。楚非离只有一成的把握,但是也必须赌了。这件事他也让心腹去准备了。 “咳咳。”天城暮云咳了两声。“关于江南之行,本宫明日就要启程了。本宫也知道,你是想与本宫同行,只是本宫觉得此事还是要考虑一下,你父亲要离京,而本宫和天城暮溪也要离京,这京城的风向可能会有变。你也知道,这朝中虽然平日里看着宁静,但只是表面。 所以,本宫希望你能留下来,替本宫看着他们,有什么事可以传书于我,本宫不想转身离开不久,这朝廷局势难以控制,父皇身边无人,会遭暗算。” “殿下,你此去会在江南待多久?”楚非离觉得暮云说得很有道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金陵城的风向确实风诡难变,而且想争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不只天城暮溪一个。 “大约是三个月左右,这水利工程虽然是个长期的,但只要安排好基本事宜,本宫就可以回来。” “那我等你回来。”楚非离虽然舍不得天城暮云,但是他既然不让自己离开皇城,他便不会不听。 我等你回来…… 这五个字犹如开了闸般,天城暮云心里有微微浮动,心里一暖,他压下心里悸动,以免被楚非离看出来。“听说江南有很多好东西,本宫带一些回来给你吧,上次你出宫给本宫带了不少吃食,这次就算是还给你。 只是可惜了江南的鲈鱼,甚是美味。可惜本宫不会做,便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吧。” 这算是约他吗? 楚非离没差点跳起来。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不能这么没有出息,暮云才刚对自己好点,还是不要嘚瑟,待以后混好了再得意不迟。“那殿下到时候可一定不要反悔。我惦记江南的鲈鱼很久了,上次吃过还是几年前随父亲南下,可惜之后再也没有机会。” “好。” 天城暮云抬眸一笑,如三月春柳一般,看得楚非离心神动摇,没差点凑嘴亲上去。 忍住……忍住……暮云还那么小,等他长大再说,长大再说…… ※※※※※※※※※※※※※※※※※※※※ 今天和大家聊天,关于谁更扑的事。 发现大家是一个比一个惨。 同命相怜的感觉哈哈哈 一年后再看看本人是不是依然还这么扑街街~ 太蠢 次日清晨。 楚非离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备出门送天城暮云出城。然而,刚出殿门就撞上不速之客。 天城暮溪似笑非笑地摇着折扇站在门前,“哟,这是准备去送我三弟出城?不如与本宫同去,本宫也是今日出发,我们一起去找他?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示意身后的侍卫挡住楚非离的去路,几个侍卫顿时将楚非离的去路挡得牢牢实实。 “让开!”楚非离没工夫跟天城暮溪纠缠,因为暮云很快就要出发了,他答应过要去送他的。这天城暮溪莫不是疯了,上次的举动已经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又来了。 天城暮溪瞅着楚非离难看的脸色,更是笑得眉眼都开了。“怎么了,脾气这么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麻烦你嘴巴放干净点!”楚非离低吼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那个好三弟身边的人,这么不知轻重,还敢对本宫大呼小叫。给本宫好好招呼他,看看是这个楚亲王的世子这层皮囊下,是不是特别让人心动,扒了他的衣服!” 天城暮溪冷笑道,看见楚非离被自己的侍卫按倒在地上,外衫已经被强行撕下,透过薄薄里衣,隐隐露出白皙的肌肤,唇角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 “还愣着干嘛,扒光!”天城暮溪笑得很柔和,声音却寒到极致,隐隐的寒颤从那透骨的笑容中逸出,让几个侍卫都有些害怕。 “可是殿下,他毕竟是楚亲王的儿子,这要是让他楚亲王知道,他儿子遭此羞辱,定是会造反的啊!”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他敢造反,我们大楚便不必留着这前朝的余孽了。” 天城暮溪弯身,狭长的眸子里一片寒意,用折扇挑起楚非离的下巴,看到他眼里凝聚的愤怒,轻声道。“你父亲始终不肯站在本宫这边,保持中立,你却站在了本宫的三弟那边。你以为你父亲那点心思是瞒得过本宫的吗? 他无非是想拿你去接近本宫的三弟,因为他即使是体弱多病,也是最容易当上太子的人,即使是你以后无法夺得我大楚江山,只要你能取得我的好三弟的信任,你们楚家的地位可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楚非离咬紧下唇,一字不言。他当然清楚,天城暮溪一直想拉拢父亲,但是父亲觉得天城暮溪根本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而且心狠手辣,若他上位,天城暮溪为了斩草除根,楚家必定是满门抄斩。 上辈子就是这样,天城暮溪把害死暮云的责任推到了他的身上,逼得他不得不反,亲自斩杀天城暮溪。杀了天城暮溪后,他拿着他的人头给暮云祭奠认错。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楚非离经常能梦见暮云在自己身边,有的时候给他盖被子,或者给他捏肩。以前他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到了冥界才知道,暮云一直在他身边。即使是阴阳相隔,暮云从不曾离开自己。 所以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暮云受一分伤害,更不会让天城暮溪爬上皇帝的位置,因为他根本不配! “还是不说话呀。怎么了,当个闭嘴葫芦本宫就会放过你吗?”天城暮溪对着楚非离上下打量,手中折扇从下巴挑到锁骨处,吸了吸口水,喉咙翻滚了一下。 “长得确实不错,这皮肤白得都可以当男宠了。这脸蛋吗,刚刚好,十五岁,就是你这个年纪,清秀怜人,犹其是生气的时候,脸还是红的,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呢。” 呼吸越凑越近,天城暮溪凑嘴亲上去,却胸口一疼,嗷叫一声,楚非离徒手抓破了他的胸口,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上的锦袍。 “我说过,麻烦你嘴巴放干净点!”楚非离嫌弃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疼得捂住胸口的某人。“我楚非离虽然是前朝皇室的人,但我与父亲都尽心为大楚效力,容不得你如此诋毁。你充其量不过一个低贱宫女所生的庶皇子,别说跟三殿下,就算是跟我比,我的母亲当年可是黎国的女皇,而我父亲也是陛下亲封的镇亲王。 你拿什么跟我比!” 楚非离简直是恨透了天城暮溪,这人简直是有病,他这辈子压根就没惹过他,一二再再二三地羞辱自己,真当自己是个泥娃娃,不懂得反抗呢! “小到大,你抢了我多少东西,这次连人都要跟我抢。可惜啊可惜,你争不过我的……” 天城暮云讽刺的话响彻在天城暮溪的耳边,他红得眼睛发魔,“给我杀了他!我要楚非离今日躺着离开这里!” 侍卫们立刻举着兵器截杀楚非离,楚非离冷笑,徒手就将冲上来的第一个侍卫直接扭断了脖子。骨头断裂的咔嚓闷声,让剩下的侍卫略有胆寒。 “你……竟然敢杀本宫的人!”天城暮溪跌撞起身,示意其他人一起上去,侍卫们不敢反抗,便一并冲向楚非离。 楚非离前世的武功可是上过九州排行前三的,即使是重生,也弱不到哪里去。这群三脚猫的侍卫也就天城暮溪肯用,他都不屑招揽。 “殿下此言差矣。你想羞辱我,还想杀我。我楚非离岂是坐以待毙的人?难道我楚非离的命就不是命吗?”楚非离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此事闹大,陛下追责下来,他楚非离大不了不要这条命,反正父亲已经离开金陵前往北方了。 而暮云……他会交出所有的势力让他们去保护他。 “都一起上吧,今天若敢拦我去路,我一个都不会留命的!” 楚非离抽下腰上的银丝腰带,竟是一柄极薄的软剑。剑芒如寒,透过他的双眸如雪,深深寒芒从剑刃迸出。天城暮溪忙挡住眼睛,有点刺眼。 “杀了他,若是他今日走出这座宫殿,本宫让你们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天城暮溪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侍卫们全部都倒地吐血,个个爬地不起。感觉势头不好,他便掉头就跑。 楚非离怎么可能让天城暮溪跑掉,拿着剑就追,他今日不砍这王八蛋几剑决不罢休! 但是才追两步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眼睛,一掌给劈昏得头顶直冒金星。 “谁……谁偷袭我!” 楚非离正想骂人,又是一掌劈下来,顿时昏得老老实实,被一个黑衣人以拖行的方式拖走了。 “殿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楚世子恐怕是没法留在金陵了,您还是带他一起去江南吧。而他的武功底子不差,您在江南也会有个照应。” 静殿内,阿水俯首于地,禀告着方才看到的事情。他的旁边,躺着一身血迹的楚非离,下摆的衣服因为拖行磨损极为严重,都能看到腿了。 天城暮云坐在案前,手中茶杯捏成粉碎,从指间滑落,慢慢落在地上,眉间一片深重的阴郁。“既然如此,便带他一起去。不过在宫里一定要多派人手,盯住其他皇子的异动,以及,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能让父皇知道。” 阿水承命,低首道。“想必大皇子做出这种丢人的事,也是不敢明面捅到陛下跟前去。只是楚世子太不会韬光养晦了,这么下去该怎么办?” “这个蠢货,除了能打,本宫就没见他什么时候聪明过。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天城暮云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赶紧看了一眼,人还昏着,幸亏是没醒。 “啊?什么,以前?殿下,你以前似乎不认识他啊。”阿水一头雾水。 天城暮云轻咳一声,“行了,吩咐下去吧。” 阿水一脸懵逼地退下了,心想殿下还真是奇怪。老这样阴影不定的,他都快被吓死了好吧。 ———— 楚非离是被颠簸的马车给颠醒的,揉着还有余疼的后脑,迷迷糊糊似乎看见一角华贵的白衣,抬头一看,对上天城暮云一脸嫌弃的目光。 “殿下,你怎么还没走?”楚非离高兴地快跳起来,然后想到今日忘记给天城暮云送行了,摸着头脑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殿下,我可能是睡太晚了,现在才起来。” 天城暮云对楚非离这个蠢货无话可说,无奈扶额。“你是猪吗?马车这么颠簸,怎么没把你给颠出窗外呢。” 楚非离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马车,并不是在金陵的皇宫里。而他自己是被马车颠醒的,天城暮云和他在一块儿,难道是他带自己一起出城了? “殿下,你这是带我一起去江南?那金陵的事怎么办?” 天城暮云懒得再看这个蠢货一眼,以免智商降低。“你和天城暮溪起了冲突,还冲上去杀他。若不是本宫的人及时打昏你,你这会儿已经蹲大牢了。楚非离,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招惹天城暮溪,即使是他伤了你,你若杀了他,也会赔上性命。 你想杀他,得让他有死的证据才行。没脑子的莽夫,本宫现在看你一眼就觉得碍眼!” ※※※※※※※※※※※※※※※※※※※※ 对了,之前我跟宝宝们说,仙君临渊篇是有收尾篇第三世的,我这两天刚琢磨出文案来,预收已经开在专栏了。 三月底王爷必定完结,然后我发现我写古耽人气一本不如一本,因此写完这本决定转现耽频道了。其他的古耽预收先放一放 四月一号开坑。 《师兄总想和我结婚》,现代修真。 放部分情节勾引下预收,嘿嘿 ———— 第一章——修仙不如学习 “这种事未免太荒唐了,梦做多了容易飘。”临夙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架子,“从十岁那年,我就没见你老实修过仙。明明根骨比同门师兄弟都要好,却是唯一一个修了八年才三重境界的人,如今连个御剑都是飞得歪歪斜斜的,你还是先练好这个再说吧。” 临渊不以为然,摊手。“师父,你都会开车了,我还需要学御剑吗?我妈说过了,高考我如果能考到全校第一名,她就给我买跑车,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保时捷最新款式。 师父,你那个掉皮的红壳车,经常车子抛锚,修来修去还是那个样子,干脆也换了吧。” 临渊虽然修仙是真的渣得不行,但是学习历来都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名次,不然师父也不会看在他学霸的面子上,继续允许他完成学业。 临夙不急不缓地道:“第一名?我知道你能考得上,不过你要是关键时刻身份证丢失,准考证丢失,以及户口被销掉了呢,我看你是想进考场都得被扔出去。 你如果不介意变成黑户连以后出入社会工作都没法找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听为师的话——” 水患 楚非离被天城暮云吼得一愣一愣的,缩在墙角一句话都不敢回。这世的暮云真的好凶啊,而且瞧上去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天城暮云吼完楚非离后,果真不再多看楚非离一眼,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再也不理会楚非离,就这样两人僵持到了太阳下山都没有互相说一句话,气氛一度尴尬。 经过一天的车程,马车驶过了好几个小镇,直到夜幕降临之时,天城暮云带着一众人去客栈投宿。楚非离像个小媳妇似地跟在天城暮云后边,既不敢离太近也不敢离太远,更是不敢主动开口搭话。 “公子来晚了,上房真的只剩一间了,没法腾出两间来。这晚上投宿的客人尤其多,公子来得又这么晚,能剩下一间都不错了。” 掌柜满脸难言之色,摊手表示没有办法,目光来回在楚非离和天城暮云身上流动,完全不明白为何非要坚持两间的原因,又不是男女有别,完全可以住同一间啊。但是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小公子,看起来脾气有点不大好,似乎非常不愿意同住。 天城暮云晚上睡不着有踢人的毛病,楚非离感觉很难过,若是同他睡第二天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起来。而且暮云身份尊贵,自然也是不可能愿意和自己同住一间屋子。 “真的没有吗?那这样呢。”阿水拋过去一大锭银子,明晃晃地砸在掌柜跟前。 掌柜没有接,还是一脸为难。“公子这是真的不行,这上房里住的客人不是非富就是即贵,小人只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没法得罪,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阿水就不信了,又砸上两锭更大的银子,掌柜的眼睛顿时冒光,颤巍巍着手想去摸,去被天城暮云拿扇子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凉凉的,顿时掌柜的笑容僵住了,对上天城暮溪冰凉的眼神,尴尬地缩回手去。 “我与哥哥同住一间,阿水,不要浪费银子。”天城暮云使了个眼神,阿水赶紧把砸过去的银锭收回来,忽略掉掌柜明显舍不得的眼神。 “走吧。”天城暮云开口,走了两步发现楚非离却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发觉楚非离的表情比他还痛苦纠结,顿时不悦,“你若是觉得不妥,自己去外边打地铺。” “没有。”楚非离是震惊有点还没消化,以暮云的失眠症状来看,估计明日醒来自己是挂在窗外的。 事实证明楚非离是真的没有猜错。 天城暮云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半夜起来看书打发时辰。书页翻动的稀疏声非常吵,楚非离抓着自己的小被子完全听不下去,暮云这压根是拉自己同葬! “你太吵了,别妨碍本宫看书。”天城暮云听见楚非离在床上翻滚的声音,当即就砸了一本书过去,随手一砸就砸到了楚非离的脑袋。 习武之人砸人,那是夹带了常人没有的力道的,因此楚非离被砸得眼睛冒金星,瞬间昏了过去。 次日早晨。 楚非离摸了摸还有个包的额头,再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天城暮云,心里一阵突意。冰冷的四肢和以及被风招呼的后背告诉他,他在靠着窗户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应该是暮云后来忍不住想睡觉,然后一夜翻腾,最后把自己踢了出去。他是该哭还是还笑,感谢暮云脚下留情,没有让他挂在窗外的树杈上? 因为天城暮云有失眠的症状,属下们都懂,便没有过来叫天城暮云起床。 看到楚非离一瘸一拐地下楼,阿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二少爷昨夜踢人毛病又犯了应该是,大少爷对不住了。如果您不嫌弃,属下的房间让给你,虽然属下的房间没有上房好,但也干净。” 楚非离诧异了,以暮云的性格来看,阿水应该还没资格住他房间。“那你睡哪?” 阿水摸了摸后脑。“属下和兄弟们挤一挤就好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打地铺,毕竟昨天是真没剩下几间房间,除了他和暮云睡了间上房,其它人都是挤在几间中下房。楚非离怎么可能忍心再去抢阿水的房间,他还得换时辰给暮云守夜保护他的安全,便婉拒了。 还好有人退房,空下几间上房和中房,楚非离便赶紧抢订。这城郊外客栈很难找,而且如今九月,正是采秋的季节,出游的客人比较多。这还算好的,换了三月,别说客栈难找,出城都是靠挤出去的。 大楚近十年来没什么大的变动,比较和平,而且百姓不缺吃穿,因此大楚百姓闲散时间会用来游玩打发。 天城暮云睡到下午的时候才起来,听说楚非离又订了几间房,顿时把他叫去骂了一顿。 “楚非离,你是银子多了使不完吗?能住就行,你还这般浪费。你既然这般富足,不如给我。” 天城暮云话毕,楚非离还真的把钱袋交给天城暮云了,一脸的委屈。“殿下要是喜欢,拿去吧。” “行。”天城暮云便将楚非离的银子掌控了,后来再也没有还给他。若是路上楚非离贪个嘴想吃点零嘴都得看天城暮云脸色,自然天城暮云以各种理由拒绝让楚非离花钱。 这一路江南之行,众人都在同情楚非离哭丧着脸求天城暮云求了一路,然而天城暮云铁石心肠压根没理会过他。若是太烦了,天城暮云还会把楚非离当人肉靶子教训,可谓是无情到了极点。 到了江南杭州的时候,李太守带领各州官员早早就候在了城门口,天城暮云一下车就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太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胡子都花白了,但是精神很是抖擞,说话声音宏浑有力,步伐如飞,反而比心情不好的楚非离更加有精神。 天城暮云瞅了一眼跟在后边因为吃不到零嘴就闹脾气的某人,低声道。“楚非离,你再给本宫丢人现眼,本宫就把你踢进护城河里去!” 以这些天的虐待来看,楚非离知道天城暮云绝对不是说着玩的,于是后背一挺立马精神百倍,昂首挺胸地走着,天城暮云这才哼了一声,和李太守交流起水患的事情。 “江南地区多水涝,我们杭州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六月左右,更是把江南下游的河岸两边淹得房屋和树木倒塌,百姓流离失所。而后,百姓不敢再居住在河水下游的位置,往高处搬家,因此下游这几年根本就没多少人肯住在那里。” 李太守一脸苦恼,虽然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如何修人工河道疏散水流,但是六七月一来临,江南多雨,是根本架不住洪水凶猛。 天城暮云想了想道。“大人担忧的正是朝廷所忧的,每年拨出去的赈灾银两也不少,但是问题根本出在河道上面,即使是每年赈灾,根本问题无法解决。想必大人也听说了,本宫想要利用南水北调的方式,修通四方运河。” 李太守点头。“殿下此举甚好,虽然水利工程耗时久,但是长久下来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下官定会遵照殿下所意,尽力做好这件事,还请殿下多多指点。” 天城暮云满意点头。“甚好。” 然后又聊起从哪里开始修建以及估算物力人力,李太守和天城暮云相谈甚欢,完全忘记该先歇息之后再说事宜。直到听到楚非离肚子咕咕响,天城暮云这才想起来时辰忘记了。 “都是我这老头子和殿下聊得太高兴了,忘记了时辰。殿下莫怪,殿下莫怪!”李太守骂自己一句老糊涂,赶紧带人领天城暮云一行人去休息。 天城暮云和太守约好了,明日清晨去杭州湖河下游去看看地势,然后在太守的热情招待下,住进了太守府。 一天下来天城暮云都没有理会楚非离,一直在看地图看地势,他发现挨着小天山的河道那离地势有些低,问了问人,确实那个地区历来洪灾和泥石流是最厉害的,防御比其他地区要牢固一些。 “阿水,听说杭州的夜市比金陵还要热闹,你去叫上楚世子,本宫想去夜市转转。” 阿水承命,过去楚非离的房间叫人。 “楚世子,殿下想去夜市逛逛,他觉得闷,想让你陪陪他。殿下说了,这一路幸苦您了,今夜他请客,你想吃的零嘴以及想买的全部包在他身上。” 楚非离以为自己听错了,再让阿水说了一遍,阿水便再重复了一遍。 楚非离觉得暮云是在约自己,便好好打扮了一番。出门的时候,天城暮云瞅见楚非离穿了一身骚包的红衣,连眉间眼角都是描了一番,登时折扇打到了楚非离头上。 “你穿得这么艳丽干什么?” 难道是惦记江南的美人了? 天城暮云听说江南自古出美女,而且还是温婉贤淑的那种。这个家伙莫不是正事不干,估计借公事来游玩的? 楚非离顶着天城暮云凛冽的目光,话都结巴了。“我是想穿得正式一点,不是约会吗?” 天城暮云眯眼。“你约了谁?” 这家伙竟然一天之内在杭州勾搭上了美人,还故意在他面前刺激他? ※※※※※※※※※※※※※※※※※※※※ 媳妇,不是你约我吗? 约你个鬼,你脑子有病吧! 阿水瞎传话,误会大了哈哈哈哈。 送灯 楚非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暮云约他出来的吗?怎么这幅要杀人的表情。 正欲解释,天城暮云却掉头就走。“看来楚世子和本宫不是同路人,你去会你的美人吧,本宫一人去夜市打听消息。” “等等!”楚非离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暮云的语气听起来极为不悦。按道理说,自己并未触暮云的逆鳞,便追上去问天城暮云怎么了。 天城暮云懒得搭理楚非离,此来夜市是有正事的,跟楚非离这种只顾儿女情长的家伙没有共同语言,便是楚非离怎么说软话都不听一句解释。 楚非离实在没办法了,跑前面去挡住天城暮云的去路。 天城暮云愠怒。“楚非离你想干什么?” “暮云,你听我解释,我是听阿水说的,他说你约我。”然后他把阿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天城暮云,听完之后天城暮云脸都黑了。 “可能是见你我走得比较亲近误会了些什么吧。本宫回去会告诉他,让他以后不要瞎误会。”天城暮云轻咳两声。 楚非离不明所以。“误会?” 天城暮云点头。“本宫已经和相府千金,也就是表妹定亲了,两方的庚帖都对换过了。还请楚世子不要误会,本宫对你没有那种心思。” “什么?”楚非离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 天城暮云再说了一遍,拍了拍楚非离的肩。“明年成年礼行过之后,本宫就会迎娶相府千金入宫,你若是来,便是极好。” “能不能不成?我……”楚非离声音逐渐变小,没有什么底气。前世暮云从来没有和月重霜那丫头定亲,甚至连所有大臣的女儿都拒绝了。 可是今生…… 天城暮云轻笑。“为何,因为你……喜欢我?可你又不是女子,或者我又不是女子,不合礼制,又有违人伦。” “我……” 天城暮云将手从楚非离的肩上移开,“或者,你要是能传宗接代,本宫倒是不介意娶你,反正你这么傻的,我娶了,便不会祸害别人。” 楚非离倒是有心,可是他也是男子,又不是雌雄同体,怎能生育。不知天城暮云是同他开玩笑还是认真。 天城暮云知道楚非离当然做不到,看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快顿有疏解。就许他招惹花丛不知收敛,吓吓他是该的。 楚非离那个样子,快丧死了。天城暮云知适可而止,便安慰他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既然是阿水瞎传话引起误会,误会解开,那便随本宫去一趟西市,本宫听说西市的元宵极好,不是说过带你来江南定会请你吃饭吗?吃饱喝足我们再去东市找百晓生。” 玩笑…… 楚非离极为心痛,他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白衣少年,眉目依旧如当年明亮地像天边明月,毫无变化,只是过了一世,暮云变得比他想象的更为触手难极。虽然在他身边,他却根本感受不到暮云对他有一丝的情宜。 也许,他这辈子永远只能拿他当臣子。 也罢,能看着暮云平平安安,臣子就臣子吧,那也挺好。 楚非离面目神情虽然变化极为隐忍轻微,天城暮云却看了个透透彻彻,唇角轻轻勾起。 楚非离,我倒要看你能忍到何时才会承认。 “我听说西市极为热闹,每到初一,十五的话,会有灯会。” “那过去看看吧,我听说殿下喜欢莲花灯,我去给殿下买几盏。” “哦?你倒是挺了解本宫,可是本宫早就不喜欢莲花灯了,倒是红色的彼岸花灯,更合心意。” 彼岸花灯……暮云什么时候喜欢的,他不是最讨厌这种花吗?说红色彼岸花乃是天界罪花,为犯错的人开在三途河畔而迷失自己,不得转世。 虽然不知为何,但是暮云这世的变化来看,也许他虽然回到了过去,但有些已经不是一样了,而以前喜欢的,随着转世也会有变化。 楚非离觉得自己根本也许,从来没有了解过暮云,所以才会造成前世阴阳诀别的结局。 ———— 西市的灯会极为热闹,比起金陵也不逞多让。来来往往的人们,多多少少提着一盏花灯,有说有笑,反倒楚非离觉得自己根本融入不了,和天城暮云搭不上几句话。 逛了几圈,两人不曾有多说话,只有偶尔天城暮云会拿起一两盏灯问楚非离好不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和前世毫无变化,纯粹干净,让楚非离有些许恍惚,想要触及,天城暮云又会把灯放下,要么说做得不够精细,或者太贵不买。 走到一个卖发饰的摊位前,天城暮云盯着货架不走了,指着一条红色的发带,对楚非离道,“本宫想要那条发带。” 楚非离摸了摸身上的钱袋,突然想起他好像没钱,早就让天城暮云给拿走了,但是看到他的目光全在那条发带上,便解了身上玉佩上的金铃铛去换。 “姑娘你看行吗?我用这金铃子换你那条红色发带。” 卖发饰的姑娘说可以,便取下货架上那条红色发带,和楚非离交换。 楚非离把发带递给天城暮云。“给。” “一个金铃换一条发带,这笔买卖是你亏了,还真傻。”天城暮云嘴巴上嫌弃,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但是他把金铃子要回来了,换了同等价格的铜板过去,不管姑娘的脸有多黑,便叫上楚非离走了。 楚非离追上去问天城暮云这样做去不是太抠门了,毕竟人家姑娘都尴尬了。 天城暮云眯眼。“你倒是真的怜香惜玉得紧,拿去。”说吧,便把发带放在楚非离掌心,低声俯耳对他讲道,“既然穿了红色的衣服,配个同色的发带。”然后便走了。 楚非离捧着发带呆在原地,原来他是给他买的。拿着发带的手微微发抖,这是今生他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便小心翼翼地扎上,不知怎的,他竟觉得特别烫手。 “还呆着干嘛,跟上。” “来了!” 一路逛下来,楚非离发现暮云真的特别喜欢彼岸花灯,他没银子给他买,便听说猜对几道题可以自选一盏花灯,便决定去试一下。 摊主是个红衣姑娘,戴了一只彼岸花簪,就连眼角都描了同样的花钿,而她的摊位上,做的灯彼岸花的种类特别繁多,占了其他花型的一半左右。 楚非离看中的是一款六途花灯,不同颜色的彼岸花于黑夜中,像指路者一般替提灯的人照亮前方的道路,如一盏救赎之灯。 是所有花灯中唯一吸引楚非离的,他回头,发现暮云的眼睛也在六途上,便决意拿下这盏。 然而冲出来一个黑衣姑娘,觉得六途这盏灯也合她心意,便和楚非离公平竞争,谁答的题最多,便归于谁。 “暮云,我会拿到这盏灯的!”楚非离拍着自己胸脯保证,一脸的信心满满。 火光迷离下,白衣少年点头,笑容在火光恍惚之下有些不大真实,楚非离有些呆怔,仿佛看到了当年,他为了让暮云在众追求者中多看自己一眼,爬上金陵城上最高处,朝他挥手,叫他名字。 而城墙下,暮云就在众女子的围观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是这种笑容,笑得特别温柔,仿佛是一场梦。 “且,什么嘛,我也会笑。”黑衣姑娘瞅见着楚非离这家伙看人家少年都发呆了,歪了个头,扮了个鬼脸吐舌笑容把楚非离吓回了魂。“略略略略,谁不会笑啊,小子。放着本姑娘这么大的美女不看,盯着一小孩干什么。” 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天城暮云讲。“小公子,姐姐告诉你,这种人就是个不正经的,你可少被他骗了。” “你在说什么?”楚非离莫名其妙,这女人什么意思? 黑衣姑娘耸了耸肩,摊手。“没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人瞅上去,不像个好人。我让他提防着你点。” “多谢姐姐提醒,我也觉得,哥哥不像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欺负我这个弟弟,老抢我的东西。”天城暮云一脸无奈,提着地上破破烂烂的花灯,“刚才他弄坏了我的灯,我生气了,他才便赔我一盏。姐姐,要不你把那盏赢给我吧,我怕哥哥赢到手后他自己要了。” 说罢便眼角红了,撇了撇嘴,委屈地不行,一副被欺负地完全没法反抗的样子。 楚非离膛目结舌地看着明明一向沉稳冷静的天城暮云,演的有鼻子有样,别说黑衣姑娘都心疼了,连周围围观的人都对楚非离指指点点。 “这哥哥当得不像哥哥,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就是,弟弟想要什么,当哥哥的买给弟弟又怎么了,还欺负弟弟。” “瞧瞧人家小孩子被欺负地多可怜,这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喂喂喂,你说你这个当哥的,有这么做的吗?估计不是娘生的,不然便不会不把弟弟当人。” 天城暮云擦着眼睛嘴巴撇得更厉害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朝下掉,很快袖子都打湿了。 楚非离浑身是嘴都没法解释,越解释大家便越说他狡辩,把弟弟都欺负地哭成这样了,还无关不己。 不得不说暮云装得实在是太像了,就连楚非离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他了,一度怀疑人生。 “姐姐,我想要那盏灯。”天城暮云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甜甜的,黑衣姑娘顿时心软得化化的,一拍胸脯,应承给买下来送给他,转身就问红衣姑娘那盏六途多少钱。 二哈 当即楚非离就不干了,上前阻止黑衣姑娘掏钱。因为暮云是他的媳妇,要买什么也是他来。 楚非离非要比试,那姑娘非要掏钱买,两人推推搡搡的,再下去就要打架了。 红衣姑娘试图上前劝架,但是还没近身就被黑衣姑娘推开。黑衣姑娘性子瞅上去极烈,楚非离一句话就把她给惹火了,风风火火地挽了袖子,准备和楚非离干上一架。 楚非离没想要打架,只是没法容忍别人给暮云买东西,黑衣姑娘一来就很嚣张地挑拨离间,明显是来撬墙角的,不同意比试还推推搡搡,这会儿他脾气也上来了。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行啊,小爷打架从未输过!” 一场猜谜变成了比武,众人兴趣来了,赶紧围观在下边起哄,让他们快点开始,不然就扔菜叶了。 这两个幼稚的人,天城暮云是无话可说的。本来是瞅着楚非离拿不出钱,便耍计要灯便是,本来一分钱不用花,结果这个憨子非得讲理。 父皇说过,女人是这世上最不讲理的人。 无论他和母后争多少次嘴,最后都是以父皇先服软跪搓衣板或者榴莲母后才肯罢休了事。 也只有像楚非离这样的蠢东西才会想到和女人讲道理。 他才没兴趣观看两个人幼稚的人打架,便悄然退出人群了。 黑衣姑娘取下腰间的银弓,从背后的箭囊里拿出一把箭,手搭在箭弦上,对准楚非离。“这个比试很简单,我射出的箭你若是全部都能躲过,那么本姑娘就听你的,但是有一枝碰了衣角,你就得听我的。”然后高傲地抬起下巴,一副完全不把楚非离放在眼里的模样。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这听上去似乎简单,但是不碰衣角未免太过了吧。台子看着也不大,这姑娘似乎有点为难那个公子。” “就是,你看她那一根弦上搭了五六枝箭,朝着几个方向的,就算是第一次全躲过,下次若是翻倍呢?几次下来,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可能完全能保证不碰到衣角。” “就是,我觉得这场比试怎么看都是这女的占便宜。” 台下的议论姑娘听到耳中,非常不高兴,更是从箭囊再取了几枝,抬着下巴对楚非离道。“若是没胆,就别比!” 楚非离鼻子里哼了一声,完全没把她弦上和后背箭囊里的箭只放在眼中。 开什么玩笑,他都活两辈子的人了,一个姑娘家的刁钻耍滑他会放在眼里?双手和拳,轻笑一声,“承让了。” 黑衣姑娘面上一喜。 台下的人纷纷摇头叹息,这少年年轻气盛,怕是要吃亏了。 “既然二位有兴致想要比武,那本姑娘就做个裁判。”红衣姑娘从制作花灯的桌上拿起两片白纸,分别在上边写上“红”“黑”二字。 “这姑娘每射一枝箭,公子若是躲过,便算一分,如果公子没躲过,便记姑娘一分。这样比较公平一些。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做事呢还是按规矩来,这样也显得公平些。” 红衣姑娘这一提议,台下纷纷附和。 黑衣姑娘争辩:“可是他都答应了完全不能碰衣角!这可不是本姑娘说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红衣姑娘摊手道。“我这摊位只是个小本生意,不想此事闹大。你二位都是年纪轻轻大好前途,为一点小事本不用争辩,更何况你们争辩的事主已经走了。” 红衣姑娘早就发现那白衣少年走了,估计同她一样都不想看这无聊的争斗,像小孩子争玩具的,并没有多大意思。 走了? 楚非离环顾台下,果然已经不见了天城暮云的身影,当即哪里还想比试,匆忙下台寻找。 “搞什么嘛!害本姑娘的兴致才上来就熄火了!”黑衣姑娘恨恨地瞪了红衣姑娘一眼,然后也走了。 西市的花灯节很热闹,人流量也特别挤,楚非离不停呼喊天城暮云的名字,却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 他心里很是慌乱,暮云年纪那么小若是被坏人骗走怎么办?他一个人能去哪里呢。 “对不起啊……对不起……让一下……”楚非离开始询问过往的人,描述天城暮云的长相问有没有人见过他。 一路问下来什么线索都没有,嗓子快喊哑了,气都喘不上来了还是找不到。 丢失暮云的感觉犹如前世,他亲临他七窍流血地倒下,不甘心地闭眼。这一丢下他,就是足足十四年,直到自己病死为止的那一天。 他很怕丢失暮云,这种感觉极为恐惧,那是他前世的噩梦,自食的其果。一遍又一遍折磨着他,提醒着他。 楚非离,你亲手害死了你最爱的人!亲手将他推入深渊!你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你不配!你就是个罪人,该下地狱去赎罪,给他赔礼道歉! “暮云……暮云……”楚非离跌坐在地,双耳发鸣,一遍一遍都是暮云前世死的那一刻,以及他最后看他的眼神。 漆黑的眼珠慢慢变得涣散,几乎是僵硬了。不知道是良心的愧责,还是无力于自己的无能。 天际突然下起雨来,各路行人纷纷匆忙回家,不一会儿,只留了楚非离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痛哭,任由雨水将其衣衫打湿。 一个大娘从巷子的路口跑出来,手里拿着一片荷叶挡住头,看到地上痛哭的楚非离,本来是想问问他怎么了,旁边有一只手阻止了她。 “你……”大娘诧异地看了一眼白衣少年递给她的伞。 “大娘,夜寒露重,早点回家吧。”天城暮云道。 天城暮云脱下外衫,盖在地上痛哭的人身上,“我父皇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哭给谁看呢。难道是和那姑娘比试输了,所以在一边释怀哭鼻子。可是这天都下雨了,你也不知道躲躲,这么蠢以后谁敢要你。” 楚非离猛抬头,起身将天城暮云抱住,他颤抖地声音道。“我以为你丢了,是我把你弄丢了。你要是丢了,我该怎么办?” 本来是想推开,但是楚非离颤抖的身躯让他意外震撼,便忍着没有揍他的冲动,就这样楚非离抱着天城暮云哭了很久,直到他哭不动为止。 天城暮云有个错觉,这人像个女孩子,有点太麻烦了。 哄了半天,总算不哭了。最后他叹气道。“楚非离,你知道本宫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 楚非离抬着哭肿的眼睛,擦了擦问。“哪一点?” 天城暮云将楚非离从抱改为扶,一脸无奈。“你哭的样子。” 天城暮云是真的很瞧不上楚非离这样心理太过脆弱的人,十五岁这个年纪像个小孩似的,爱哭爱闹,幸亏是没有生在皇室,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非离咬牙。“我以后不哭了。”然后他拼命擦眼睛,擦得更红了,原来像个萝卜眼,现在像个苹果眼。天城暮云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便是无法再看楚非离一眼了。 “你……你别笑了……我真的不好意思了。”楚非离知道自己的样子现在看起来特别丑,尤其被天城暮云笑得更是觉得没法见人了。 天城暮云道:“楚非离,你记住,如果你真的想在本宫身边待得长久,便是以后凡事都给本宫忍耐着,不要再让本宫看见你这副一碰即碎的样子,不然本宫嫌你在身边碍事。” 然后他负手离去。 天城暮云的话让楚非离想了很久,他不仅把他看穿了,而且他说的话让出非离更加羞愧。 确实,即使是前世的暮云,也不喜欢过于软弱的人,也从来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的伤口。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冷静而沉稳的样子,多小年龄永远是凌驾于别人之上。 而这世的他,似乎身上出现了更像来自上位者的威严。 暮云……莫非是想君临天下? 此想法一出,楚非离震惊不已。 “还不跟上吗?楚非离,不然你又找不到我了。” 楚非离听到这句话,赶紧跟上去。 天城暮云身上被楚非离抱得湿了大半,便趁着裁缝店还在做生意,和楚非离去买新衣服,把身上这身换下来。 由于楚非离之前穿的太艳了,天城暮云这次坚决不让楚非离自己选衣服,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拋给脸臭臭的楚非离。 楚非离手里拿着天城暮云送他的红发带,盯着被天城暮云丢进废料堆里的红衣,不大甘心。 “这条发带怎么办?” 天城暮云看了一眼,“这发带居然是干的,刚才下雨的时候没淋湿吗?” “我见下雨,便第一时间扯下发带保护着了,所以没湿。”楚非离一脸邀功的模样,反而被天城暮云嗤之以鼻。 “蠢货,衣服不保护,都染色了。一条发带能值几个钱,瞧把你蠢的。” 楚非离争辩。“不一样!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保护了。” 天城暮云扶额,谁来把这蠢货拖走,那一脸堪比二哈的蠢样,实在是带出来丢人现眼啊。 ※※※※※※※※※※※※※※※※※※※※ 什么,我可比二哈可爱多了! ———— 我感觉最近自己真的很混蛋。 脸捡不起来了。 总是断更。 有点太对不起宝宝们了。 举牌道歉。 我尽量……尽量…… 啪! 扎心 楚非离拿着发带不撒手,虽然只是条普通的红色发带,既没刺绣又没有暗纹,但是这是暮云送给他的,便是视若珍宝。 他想是不是该送个回礼? 摸到腰间那块红玉扯了下来,“殿下,这个给你。” 绯红的玉形若弯月,其色艳如流光。静静地躺在楚非离的手中,离天城暮云的视觉近到咫尺之距。 天城暮云眸瞳微缩。 “这么好的玉,你若是给了我,你身上可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便是将他的手指合了去,“你留着吧。” 楚非离心顿时凉透了底,握着玉的手轻微发抖,甚至觉得喉骨难噎。 天城暮云抱着衣服朝最左边的试衣间走,“还不快去换衣服,换完后去办正事。”然后就推开试衣间进去换衣裳了。 楚非离握着玉珏的手无声放下,焉了大半,比霜打的茄子更加无力。 他知道,暮云不止一次两次明里暗里告诉他,他真的不喜欢他,也劝诫他不要太重于儿女情长之上。否则,他的身边便容不下自己的存在。 楚非离抱起衣服走到另外一间试衣间,将身上被红衣染到的白色中服换下,换好新衣服准备系腰带,却听得隔壁的试衣间传来动静,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提着腰带便顾不上系就出去了。 天城暮云捂着后颈瘫坐在地上,颈上插着一枝袖箭,差一毫就靠近喉咙的位置了。刚换的印竹白色长衫上迅速蔓延了一片殷红。 楚非离赶紧上前扶起天城暮云,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脸色很苍白,冷汗不断朝下掉,甚至身躯有些发寒颤抖。 “这家店有问题!楚非离,快跑!”天城暮云费力地说要这句话,已是无力倒下。 插着袖箭的位置,那片皮肤发黑了,逐渐还有朝周围蔓延的趋势。而照天城暮云一中箭就无力倒下的情况来老,这只箭上应该是涂了加了软骨的毒。 楚非离怎么可能丢下天城暮云自己跑,不管天城暮云如何不允,他坚持要带他一起走。 门口一排黑衣人手里各持兵器冰冷冷地站在那里,老板慢悠悠地背着手踱步,嘲弄似地看着楚非离和他背上昏阙过去的天城暮云。 眼眸里尽是不屑。 “我劝公子还是把你背上那个人放下,我的目标根本不是你。你把他放下,我让你走。” 楚非离冷哼一声,心知肚明就算是他拋下暮云,这群刺客也不会放过他。 谁会留一个可能去搬救兵或者报官的后患之忧?那是愚蠢想断后路的才做得出来。 “公子既然不愿意配合,那就休怪我连你一起杀了!”老板眉峰轻挑,摆了摆手,示意黑衣人动手。 黑衣人们朝楚非离飞掠而去,手中寒刀凛冽的光透过搁放在桌上的烛台而交织在楚非离明灭可见的脸上,却见他衣衫未动,神情不改,周身却像是有一道屏障一般将众黑衣人阻于一尺之外,不能再前进一步。 “你这小子,倒是深藏不露。小小年纪竟然能用内力筑成屏障!”老板惊讶万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师承于谁?哪个怪物把你教得这么变态的?明明十多岁的年纪根本做不到一星半点!” “你话太多了!”楚非离冷声打断老板,抬手轻轻一弹,顿时内功屏障变成数道利刃朝八方而去。 “救……救……”十几个黑衣人倒地不起,手中兵器不仅脱手,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全。 整个裁缝铺变成一片狼藉,无一处自然。老板见势不佳,掉头就跑。只是方才楚非离的内力也震伤了他,跑不快,没跑两步就被楚非离踩在脚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老板的脸被楚非离踩得变形,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在众黑衣人耳中,更是不寒而栗,看他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从地狱讨命的恶鬼一般,拼命想要起身逃离现场。 只是楚非离方才那一用力,多半震断了他们的经脉,别说站起来,就连爬行都很困难。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还有解药给本公子交出来!”楚非离再加了一分力,老板几乎疼得半个字都咬不出来,伸手企图拉楚非离裤腿再次求饶。 然而他看到楚非离抬脚移向他的脖子处,眼看就得踩下去,当即举手表示会说。 楚非离这才吊着老板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等说出来。 老板看楚非离的眼神从方才的不屑已经完全变成了恐惧,身躯不停地发抖,艰难地道:“是……” “咻!” 一枝暗器从门外飞入老板后脑,瞬间穿脑而过,他应声而咽气,眉心出现一个红点,倒向地上。 楚非离背着天城暮云急追出去,想要看看这灭口的到底是谁。那人的轻功方式很特别,一直跳房顶,一次比一次跳得远,楚非离虽武力不错,但轻功不是很好,就这样追了没多久,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里,很快就不见了。 楚非离只记得那人身型略瘦,个子不高,蒙布下的眼睛有点不一样的颜色,像带着一丝幽绿,有点像恶狼的眼睛。 另外方才追他的时候,楚非离捡了一颗石子作暗器,打到了他的左肩靠近肩胛的位置,按照力度来说,伤口可能有三寸深已入骨胛。 “算你跑的快,不过这伤至少在你骨头留下印记了,疼死你一阵子也算解了小爷一分气。剩下九分,日后找到必定清算!” “楚非离……你放我下来吧。” 天城暮云费力睁眼,楚非离追那人动静太大,他昏了一阵子便是被他弄醒了。 楚非离按住天城暮云的手,“别急,方才我情急之下先喂了你缓解毒性的药,但这药需要保持体力,不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你不要说话。” 天城暮云说话的力气是真的没有多少,软骨散的毒性发作地太快了,再说几句又会昏倒。 “我想下来走走。” 楚非离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不行,你体力不支,需要保持体力,我帮你走路。” 意思是你乖乖待着,本公子背你就好。 天城暮云咬牙切齿。“想借机占便宜就明说,哪来那么多借口。我要是有力气,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挨着本宫不放吗?” “没错!暮云你就是说对了,我要是不借这个机会多亲近你一下,你力气恢复了又会让我滚一边去。我偏不滚,你活着一天,我就烦你一天!” “楚——非——离——”天城暮云拼尽最后的力气指甲掐入楚非离的后背。虽然他没什么力气,但是指甲很尖长,楚非离被他划得嗷嗷惨叫。 “暮云,你轻点,疼死我了!” “活该——” 到了医馆的时候,坐在柜台前算账目的老先生看到掐着进门的一对活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拿起一旁的琉璃老花镜戴上看清楚了。 “别掐了,来看病就安分点。”老先生露出一副我懂的眼神,咳了一声。 天城暮云很想解释不是老先生看到的那样,楚非离却回了老先生一个了解的眼神,只好无力反驳。 “哪位是来看病的?”老先生看了看背后被掐得一背血的楚非离,又看看像是中了毒体力不支的天城暮云。 然后看了看二人的衣着,皆是丝绸锦缎,很是满意地点头。 没想到大半夜的生意快歇了,来了两个贵客。 “他仇家找上门了,中毒了。老先生能不能给他看看如何解毒。”楚非离一开口,天城暮云没差点想打死他。 低声道。“大夫最怕惹麻烦,你这么说他不愿意给我治病的。” 老先生的耳朵动了动,轻咳一声。“这位小一点的公子请放心,老夫怕老婆怕孩子,就是不怕麻烦哈哈。毕竟年少也仗剑天涯走过潇洒,麻烦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 而且现在退隐江湖,养家糊口什么的,老夫也缺钱用哈哈,只要治疗满意二位稍微丰厚点就……嘿嘿嘿……” 老先生笑得眼睛里都是亮光在闪,昏花的老眼瞬间提亮不少。 楚非离立刻对老先生改了称呼。“那还得倚仗前辈尽心尽力了,小辈定当许以厚礼答谢。” 天城暮云翻了个白眼。 “厚礼?楚非离,你身无分文,哪来的厚礼答谢,莫非你是准备把自己卖到窑子里换银子?” 楚非离心里拔凉拔凉的。 难道不是你把我的财产拿走了吗?我就穷得剩下个人了,还有块你看不上的玉。 而且他也明白,就他这等姿色,窑子肯收也出不了什么高价。 “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值不了几个钱。”天城暮云嗤之以鼻。 楚非离诧异道:“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莫非,暮云之所以能看穿自己,是因为他有读心术? 天城暮云没有应答,反而老先生无情地接了口。“哎,公子,你那脸上全写着自己不值钱的表情。” 楚非离瞬间感觉心上被~插了好几刀,而且还是来自不同方向的。 ※※※※※※※※※※※※※※※※※※※※ 叮叮当当当当当咚—— 死了—— 怎么死的—— 被媳妇嫌弃死的—— 哦,活该—— 无情! 微妙 天城暮云后背上的伤不算很深,只是箭只上淬了毒,再加上楚非离及时喂下了缓解毒性的药,因此问题不是很大。 据老大夫讲,他年少的时候行走江湖,大大小小的毒都碰到过。而给天城暮云下毒的那人,似乎还是个初使毒的生手,下的分量过于浅了,仅仅只能引起体疺无力,发毒就算蔓延,就算再快也只能伤及外层皮肤,并不能侵入骨髓和内脏。 “说白了,这人拿着可以一下子致人死地的毒药,结果只是伤了点皮毛。两位公子不用担心,吃过老夫开的药后,再调养几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老大夫伸手抬了抬老花眼镜,看了看天城暮云后背那片皮肤。“不过可能会有溃烂,还得开点外敷恢复皮肤的膏药,不然背可毁了。” 天城暮云抬手拉上背上的衣服,“大夫,治伤期间,可否外出办事。实不相瞒,在下有事在身,不能休息。” 老大夫摇头。“公子还是以身体为重,起码前两三天最多只能在院中走走,余毒未散期间,多思多虑会导致反噬。因为这毒只是分量下少了,毒性还是很猛的。 幸亏是公子来得早一些,晚点可能皮肤会坏死一部分。你年纪尚幼,皮肤还未像成年人一般长得紧实,会伤得比成年人厉害。因此这外敷药,一天早中晚三次,一次都不能断,这分量该敷多少,老夫已经写在单子上的,好生收着。” 天城暮云面色为难,有点不甘心。老大夫担心他不好好听话,耐心劝了好一会儿,又跟楚非离叮嘱一遍。楚非离表示自己知道了,一定好好监督天城暮云吃药上药。 楚非离接过药和单子,告诉老大夫记住了。天城暮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儿子,炉子上的水开了没有,开了的话赶紧提过来。” “好咧。” 不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扎着团子的小孩费力地提着一壶水过来,壶子比他的个子矮不了多少。 小孩个子胖胖的,穿了一身喜气的红色袄子短褶,眉眼笑得特别弯弯的,特别讨喜,长得像年画里的男娃,尤其是两边还有浅浅的酒窝,更加可爱了。 楚非离想去捏捏,但是边上的天城暮云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用眼神制止他揩油。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占一个小孩的便宜,你个大人好意思吗? 楚非离只好悻悻地缩回了手,隐约觉得暮云对他的成见又变大了。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惹着暮云了,没几次看自己顺眼过,这辈子的待遇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小孩看到天城暮云,先是惊愣了好一阵子,然后甜甜地喊了一声神仙哥哥。“这个水,爹爹说给神仙哥哥擦背换药用,吃的药呢,神仙哥哥要不要先煎一副呢,我从小跟爹爹学医,可会煎药了,保证不会让神仙哥哥,皱着眉吃药的, 我会给糖的!” 天城暮云噗呲一笑,这小孩的样子看起来比楚非离这种幼稚的家伙懂事可爱多了,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害羞地低头绞了绞手指。 在天城暮云眼中,楚非离除了惹事生非真是毫无用处,于是看他的眼神又不顺眼了一分。 楚非离真是躺着也中枪,别的小孩讨他喜欢,他也能看自己不顺眼。 “那就去煎一副吧,哥哥等着你煎的药,小心一点,别烫着手了。煎好了,哥哥给你买糖人吃。” “好咧!”小孩听说有糖人吃,开心地拿起一包药撒着小腿跑进了灶房煎药去了。 “我也要吃糖人!” 楚非离一脸的不高兴,嘴巴撅起老高,一副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的表情加一脸的酸意。 没错,接下来他被天城暮云看傻子的眼神瞪了一眼,然后就没下文了。 老大夫轻咳了一声,提醒天城暮云趁着水热,先去擦药。“这个膏药可以涂多但是不能别涂少了,按照方子来,不过也别太多了,毕竟这个药很贵的,不能太浪费。” “多谢大夫。”楚非离扶起天城暮云去后间小屋上药。 楚非离不大好意思脱天城暮云的衣衫,慎了一慎。天城暮云自己没多大力气,而且要上药什么的,后背自己又看不到,楚非离磨磨蹭蹭的样子把他惹火了。 “过来,脱个衣服又不是要杀了你,本宫都不计较,你倒是顾虑挺多的。” 顶着天城暮云的鄙夷目光,楚非离只好照做,手颤颤地褪下他外层衣衫,然后再褪中衫,脱内衫的时候,楚非离犹豫了一下。 “楚——非——离,你特么是女人,这么磨蹭!”天城暮云低吼一声。 这一声把楚非离惹火了,闭眼,一下子拉下天城暮云的内衫,“楚非离不是,还请殿下以后不要这么说了。楚非离虽无能,但礼义廉耻还是懂的,殿下之躯乃是千金之贵体,楚非离不敢亵渎!” 天城暮云一愣,手指朝掌心弯曲,指节捏到青白,眸眼里一片冰寒。 好你个楚非离,有一天我定会拆穿你这幅装模装样的虚伪样子! 楚非离从怀里拿出天城暮云给他的发带,当做蒙眼之物,将眼睛蒙住,这才给天城暮云上药。 虽然蒙着眼看不到天城暮云背上的伤在何处,但是凭着估算,楚非离准确地找准了位置,均匀涂上了药。 整个过程,除了他手中的涂药棒接触到天城暮云,楚非离并未碰到天城暮云一点。 天城暮云说他像女人那句话是真的把楚非离惹火了,觉得心里那根弦断断续续快要掉了。他的小心翼翼,是不想轻易亵渎了美好的暮云,他若是个畜生,近在咫尺他完全可以趁人之危。 但是他不是,就算是前世,他都不曾对他有一点不尊重。 整个换药过程双方不再说一句话,仿佛有了隔阂一般,楚非离扶着天城暮云出去的时候,老大夫发现了他俩微妙的变化,似乎不像刚才来医馆的时候那么感情好了。 不是话本上说的,两人独处的时候更容易感情升温吗?怎么反着来了,不应该啊。 熬药是需要过程的,天城暮云不想等得枯燥无味,便向老大夫借本书打发时间。老大夫最多的是医书,其他的不多,想来想去,便拿了一本特别的书出来。 天城暮云看了看书名,眼神闪了闪。 因为那书背上写着“关于如果和另一半修复关系”。 他看了一眼老大夫,咳了一声,意思是能不能换一本,他误会地真的挺多了。真是想不透为何一个有妻有儿的大夫,瞧着不大正经呢。 什么眼神,他和楚非离两人脸上哪里写着正在冷战的情侣?首先,性别都不对。 楚非离望了望,歪着头想看看书名是啥,然而天城暮云袖子遮得干干净净,还特意挡了又挡,瞬间联想到了不好的方向。 难不成,那老大夫觉得他惹着暮云了,所以给了他一本如何杀人的秘籍,然后他看老大夫的眼神也格外不顺眼。 介于两人一副不想调和关系的模样,老大夫只好给天城暮云换了一本江湖奇闻异事,虽然说书皮有点破损了,但是里边内容很精彩,这可是他的存货了。 天城暮云这下很满意,打算找找有没有关于百晓生落脚或者其他兴趣爱好的记载。 因为想要从这个人口中取得想要的消息,单凭钱财是不够的。这人喜欢的东西特别,如果他要的东西不满意,是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更不能以家人威胁他说出消息,百晓生独自一个人,无父无母无儿无女,除了他那条命和算命的摊子,根本无法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 要想从百晓生这只狐狸嘴里套更有价值的消息,必定是要掌握他更多的资料以及巧法打动。 翻了半天,终于发现有一段记载。 上面记录着百晓生一直有一个心结,是关于他的一个青梅。 幼年的时候,百晓生也曾是富家子弟,他的隔壁府邸住着一位同样家境很好的大人。那位大人家中有个和百晓生一般大的女孩,和百晓生是青梅竹马。 他和那位青梅感情很好,但是到十五岁的时候,那位大人因为得罪权贵而连累全家被下狱。百晓生决定走官路替大人申冤。但是他上路不久,下狱后的大人一家男丁就被草草处斩了,连诉讼都未曾上达。 青梅被发配边疆充作了军妓,但是一到军营没多久,就逃跑了。最后去了哪里百晓生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为了打听那位青梅的消息,以及为了替大人申冤,散尽了家财到处奔走,但是由于那位权贵势力太大,他到哪都是求助无门,而年迈的父母也相继过世。 后来更让他伤怀的消息是那位青梅流落到了一个窑子,被老鸨强行逼着接客,后来得了花柳病死了扔在了乱葬岗,无人收尸。 由于乱葬岗尸骨太多,百晓生辨认不出,索性请人把那里的尸骨全部厚葬。权当做是做做好事,希望泉下这些人能照看一下他那位青梅。 ※※※※※※※※※※※※※※※※※※※※ 浪里浪浪里浪浪里浪~ 打滚撒泼中~ 希望下期有榜且涨势好~ 跟我一起在线做法~ 麻里麻里哄! 魂木 只是百晓生太痴情那位青梅,终身未娶。这些年便做些情报生意各处落脚,倒也算是一边糊口一边继续申冤。 终身未娶? 天城暮云看到这里便停下了,手心不觉已微微出汗,他抬头看了一眼楚非离,定似地看了很久后,才移开目光。 楚非离被天城暮云盯得很不自在,摸着后脑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暮云看到了什么有感慨的事,看完后就是这样盯着自己看,仿佛自己脸上有朵花似的。 “药来啦!煎好的药来啦!”小童端着煎好的药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朝两人走过来。 天城暮云去接药,但是楚非离抢先一步接过去了,舀起一勺吹温了才递到天城暮云嘴边,天城暮云微愣,但还是张口喝了下去。 “爹爹,为什么神仙哥哥喝药要俊俏哥哥喂呀。”小童仰起头,一脸好奇。 老大夫摸摸他的团子发髻,慈爱地讲。“你长大遇到心仪的人就知道了。乖啊,别多看,会长针眼。” “哦。”小童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连几口都是楚非离喂,天城暮云也没有拒绝,他喂一口他就喝一口。温度吹得刚刚好,不凉不烫,虽药入口苦涩,但是天城暮云第一次觉得喝到心里是甜的。 这是有多久没感受到有人对他这般细心入微了。 他都快记不得了,大慨太久了吧。 母后忙于后宫事宜,父皇忙于政务处理,他都是独自成长,并无感受过多少温存。即使是有,那也仅仅是在皇子中表现优异父母的那一点笑容。 同龄孩子在自己这个年龄,都还在承欢膝下撒娇卖糖,而自己则早在五六岁的时候,就见过一场兄弟残杀而懂事。 有个人,其实在身边挺好,至少不会太孤独。 天城暮云觉得这种温暖离自己太缥缈了,有些不真实,像幻灭一般,若是梦醒后,一无所有的话,还不如从不曾拥有。 “不喝了。”天城暮云摇头,他喝不下了。 楚非离看见碗里还剩了好多,一半都不曾喝到。他问是不是太苦了,天城暮云摇头,他说胃里有点恶心,喝不下了,药的味道太难闻,他不想喝了。 老大夫轻咳一声,“喝太少了,皱着眉也得再喝点,就算喝不下也得喝个大半碗才好。” 天城暮云别过头去,捂着嘴又干呕了两下,脸色不大好看。 老大夫瞅了瞅,正准备给他把个脉。 楚非离扶住天城暮云,歪头道。“恶心?你不会是孕吐吧?我爹说,我娘怀我的时候,就这样吐得厉害。” “滚!”天城暮云反手就给了楚非离一巴掌。这一巴掌着实用力,打得楚非离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他委屈巴巴地捂着脸不敢吭声。 又打他,这是暮云多少次打自己了。媳妇真的好凶残,一言不合就揍自己,他到底说错什么了,孕吐就是这样的反应啊! 老大夫对于楚非离的脑残问题表示了严重的同情,当即又在药架上翻起了明目清脑的药来,没一会儿就抓了很多药,分着批量包好。 楚非离惊呆了,“这是又给他开的什么药?他的毒很严重吗?” 老大夫轻咳两声。“老夫这是给公子开的药。” 天城暮云表示赞同,楚非离确实需要治治脑子。便一起付了款,把所有的药包扔到楚非离怀里。楚非离懵逼地抱着一堆药。这多得都把他脑袋淹没了,甚至比暮云的药还多。 这算是变相欺负他吗? “退回去,我不需要。”楚非离企图反抗,但是天城暮云瞪了他一眼,他便老实了。 天城暮云怕楚非离再给他丢人,回去的时候再三提醒。 “楚非离我告诉你,你以后再说出什么让别人笑话的话来,你这张嘴我亲自给你缝上!” 一边提着大堆药,还要背着一个人的楚非离眼泪汪汪地点了头。他知道暮云不是跟他开玩笑的,而且下手是真的狠。 明明上辈子是只温顺的小绵羊,这辈子俨然变成了随时会吃羊的小狼。 雨停后的道路上有些滑,楚非离小心翼翼地背着天城暮云,生怕他被自己摔下来,因此走得很慢。 天城暮云想吃元宵,一直念,楚非离便一家一巷地找,终于找到一个还在做生意的店。 那家店也快打烊了,店里客人都不多了,小二揉着疲惫的眼睛,看到楚非离二人,赶紧迎进门来。“客人快进来,还有一会儿就打烊了。” 楚非离把天城暮云安置在座位上,摸着还有点生疼的脸颊,都虚弱到快不能动了还有那么大劲,不会是气糊涂了拼了命也要打他吧。 偷瞄了一眼,天城暮云脸还是黑的,果然是还在生气。 小二拿着小本本走过来,介绍了下自家的名菜和夜宵,问两人需要什么,有些食材不够了,得明天才得采购,可能有些采做不了。 “两碗元宵。”楚非离开口道,看了一眼天城暮云的情况不大好,便再问。“对了,这里可以住店不,我朋友有点不大方便,可能今夜回不去了。” 西市离太守府还是很远的,而且现在已经都快二更天了,连个车夫都找不着,而且暮云的伤势老大夫叮嘱过了要及时换药,便只能住店了。 店小二回道:“我们店可以提供住宿,但是就是我们不是客栈,只是小馆子,空房不多且小,两位不介意的话……” “不必了,谢谢。”天城暮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楚非离想问他为什么,天城暮云不言。直到那店小二走后他才说。 “我就是想回去,觉得在外不安全。你若是不想管我,我自己走也走回去。” 天城暮云脾气是很倔的,楚非离自知犟不过他,便打算吃完夜宵后再把他背回去,实在不行,偷一辆马车把暮云载回去。 天城暮云胃口不好,一碗元宵没吃几口又不吃了。楚非离瞧着他瘦巴巴的样子,是真心疼,耐心地劝了又劝,又让小二端来开胃的小菜,天城暮云这才勉强再吃了小半碗,剩下的命令楚非离解决掉。 楚非离第一次吃天城暮云剩下的东西,而且是汤也必须喝完,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给他脸色看。楚非离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媳妇的威胁一次接一次,暮云的阴阳怪气的态度让他有些吃不消。 这还不算的,路上天城暮云要求吃这个,要求吃那个,不满足他,就赌气要从他背上下来,说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不让他管。 这个时候明明很多店都关了,甚至连许多人家前的灯笼都灭了,但是天城暮云的要求越来越多,楚非离只好一家家去找。 “暮云,咱们回去吧。” “本宫还饿。” “回去我给你做吧。”楚非离实在是欲哭无泪了,再这样下去都要吃到天亮了,暮云的火是真的很大,变着法的整他,一直板着脸,不满足就给他脸色。 天城暮云看了看他提的那堆药,唇角轻微上扬。 楚非离,回去的时候你才知道错在哪里。 “行,回去的时候本宫给你写一个菜单过来。” 楚非离背脊发凉,浑身发颤。天城暮云问他怎么了。他赶紧摇头说没有,只是外面太冷了,所以打了个冷突。 天城暮云道:“那就回去吧,本宫也想休息了。” 楚非离感觉很难过,原来惹到暮云会这么记仇,看来天城暮溪那个混蛋说得是有几分道理,暮云真的惹不得。 若是有一天暮云记起前世的事来…… 楚非离想都不敢想,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最好是永远都别想起来。 老天爷看看我,看看我,千万别让他想起来。 秋季的夜很冷的,尤其是三更半夜的时候,更是比平常要冷很多。楚非离恐天城暮云受凉,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披着。若是怕冷,可以把手伸到他脖子里取暖。 天城暮云眉头突跳,自然是不肯觉得那样太尴尬了。“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就你这一路发抖的样子,本宫怀疑你回去会受风寒。” “不会……不会的……阿秋!” 瞬间打脸的楚非离,被天城暮云嘲笑了一路,接下来他低头走路,没差点把自己埋进黑夜里,就这样快走到四更天的时候才到太守府。 天边微微泛蓝,快要天亮了。天城暮云回房直接睡下了,而楚非离在隔壁屋子里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事情。 他记得暮云在看完那江湖奇闻杂事的书后,那个眼神很奇怪。既像是心疼又似讽刺,甚至是有些自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本书到底写了什么。 楚非离想去偷来看看,是不是写了什么狗血缠绵的东西让他有什么感慨。 然而当他准备蹑手蹑脚地溜进暮云屋子想去偷的时候,睡在床上的天城暮云正好翻了个身,一个东西掉了下来。 像是个令牌什么的。 楚非离捡起来一看,漆黑的木牌上,只有一个很奇怪的“魂”字之外,再无他物,背面什么也没有。 木牌闻起来很香,但是那种香味让人头昏脑涨,甚至让他有点头疼欲裂。本来是想再碰一下,木牌从他手里脱落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天城暮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看向楚非离,再看向地上的东西,脸色微变。“你拿我东西做甚?” 比试 我手受伤了,痛啊,被烫伤的。发炎了,才去拿药的。 今天会更。 而且本人,接连轮空三期,心情也很不好,带着情绪更文也不好吧,理解下吧。 虽然看的人没几个,但是我还是解释下吧。作者右手伤了两根手指,码字的时候动一下都疼。 不要再取收了,我只是更得慢,不是跑路了。 鲈鱼 壮硕男子被楚非离伤了手,情绪比较激动,一直吼一直吼,像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巨大的声响一连震断厅内三根柱子。 别说楚非离受不了,天城暮云和阿水简直忍无可忍,这人声音可以杀人,弄得厅内倒了一片,无论是李太守的还是天城暮云的。 楚非离被震得头疼欲裂,想封住五感手都抖得封不准穴道。 李太守擦了擦嘴边的血,他这把老骨头快受不了了,不停地朝壮硕男子使眼神让他停下来。 但是那壮硕男子完全不听,别说停下来,吼得更厉害了,似乎是想让前厅内的所有人和他一起受伤,才能降下他伤手的愤怒。 原本地上那三个受了楚非离内力受伤的男子,被震得连连吐血,纷纷忍着剧痛朝他投去掷物。 年轻男子擦了擦嘴边血,展开扇面,不停地施放暗器,但是他的暗器到了壮硕男子的声音外围就被震在地上,甚至是反弹,年轻男子倒被自己的针伤了不少处。 “给本宫停下来,你是想让本宫给你陪葬吗?比武是你二人的事,伤及旁人是何定论?” “老子不管!这小子伤了老子,老子要让你们都好看!”壮硕男子回嘴,随即又发力吼叫。 天城暮云被挑衅,当即怒不可遏,让阿水把琴拿过来,阿水将放置在一旁的琴双手朝天城暮云奉上。 天城暮云站起身来,单手托琴,另一手反拨琴弦,破锦裂帛声音夹杂着一股说不明的劲道,直破壮硕男子的吼叫声波。 竟然是把声音反弹了一部分回去,当即壮硕男子眉头一皱,心脏一阵抽疼。但他并未停下,而天城暮云反拨琴弦的手指也越来越快,从之前的清晰可见,到最后只看得到他飘动的发丝落在琴弦的瞬间,衣袖翻飞间将琴音化为阻力,一步步逼得壮硕男子声音发出的越大反弹地越大。 一场较量下来,天城暮云明显渐占上方,壮硕男子声音到他收弦的时候,竟然喉咙里一阵血味绵绵,一连吐血好几摊,声音如嘶哑了般,发不出声响来。 天城暮云轻撩衣摆再次坐下,把琴交于阿水抱下去。 壮硕男子失了声音,体内五脏六腑又犹如被搅碎了一般,疼得直捂胸口,额头上的冷汗一连串如雨挥下。 楚非离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天城暮云以琴杀倒了,而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人的筋骨全是断得差不多了。但也算不上是天城暮云伤了那人,因为他只是反弹还赠与自身让他感受感受。 “本宫这几个倒在地上的侍卫五脏六腑俱损全是败你若赐,本宫挑断筋骨废你武功,算是相抵了。”天城暮云命人抬着自己的人出去,拍了拍李太守的肩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李太守,本宫突然觉得,你怎么是在害本宫而不是真心找人保护本宫呢。以后,还是本宫自己的人来护卫本宫的安全。 你呀,别废心思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天城暮云那一拍肩是用了几道的,没差点把李太守的肩膀拍碎,他感觉到了天城暮云的愤怒,还有警告。 当即心里打了一个突,步伐似乎定住了迈不动了,直到天城暮云等人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三皇子殿下,我等有话想与殿下说。”持扇的年轻人和另外两个人追上天城暮云等人。 剩下会使暗器的年轻男子,其他二人是一个使刀的,一个使剑的,面对于天城暮云有些羞愧,微低头。 “何事拦住殿下?”阿水拿剑挡住三人,不让他们靠近天城暮云。 使暗器那位年轻人,满是对天城暮云的崇拜,还有时不时看上楚非离一眼。站在天城暮云旁边的楚非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年轻人的目光实在是太激烈了。 “我大哥二哥腼腆,他们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他们一块儿说了。”年轻人倒是落落大方,开门见山地说明缘由。 原来他们是觉得楚非离身手好,想好好认识一下,另外年轻人崇拜天城暮云拂琴挡音的手法,想学个皮毛。 “这样吧,如果殿下同意,我兄弟三人今日做东请客,请殿下和这位小友去杭州最大的酒楼天香楼吃一顿如何?” “殿下……天香楼呢。”阿水一听口水吞咽了下,赶紧碰了碰天城暮云的袖子,疯狂暗示表示可以。天城暮云惦记楚非离欠自己那顿亲自下厨,有些犹豫,看向楚非离。 楚非离被天城暮云和阿水的目光双相夹击,更是难办。他想到天城暮云的伤,担心这三个人使坏,便表示不同意。 “不行,殿下不能去,我们不认识他们,谁知道是不是不安好心。” 此话一说,别说天城暮云想揍楚非离,其他人都尴尬了,气氛一度安静,更是让三人下不来台。毕竟楚非离说得也没错,方才比试,明显是合计好的了,一个近身缠斗,两个专破他防御路。 “嘿嘿……”年轻人见气氛太尴尬了,出声企图打破这份尴尬,先是给天城暮云和楚非离赔了罪。然后介绍自己和两位刀剑高手。 经过介绍,楚非离得知年轻人是暗器排行榜第九的暗影,的二哥大哥是江湖上使剑使刀的高手,排名是在武功榜上,一个十九名,叫做玄冥,一个二十名,名唤易萧。 但是暗影没想到楚非离的武功是在他二位哥哥之上。因此刚才他才特意缠住他,想要赢,但并未想要伤及到他,和那位壮硕男子并未是一路人。 他三人是欠着李太守一份薄面,前来下下天城暮云的威风。 “原来李太守是想试一试本宫好不好欺负。”天城暮云嗤笑。 三人连连摆手,“李太守担心殿下太过年幼,不知事理,所以前来试探。” “我是主,他是臣,有什么资格来试本宫。”天城暮云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太守也能爬到他一个嫡皇子头上了。 和朝中那帮不识趣的老头一样,欺他天城暮云年幼,怀疑他的能力罢了。 “虽然不知道李太守为何试探殿下,但是在下等人以为,殿下仅凭武功就在我等之上,又能提出如此对我江南之地有利的水利建议,殿下乃非凡人,聪慧我等难及。” 暗影拍起了天城暮云的马屁,越说双眼越是崇拜,那张嘴把天城暮云夸得天上独一地上无双,赞美之词毫不带重复含糊,说得即使是天城暮云再是个沉稳得住的人,听得也有些飘飘然了,但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 楚非离在一边看得心惊,他是亲眼看到暗影拍马屁的功夫,把暮云夸得天花乱坠,刚开始他明显看到暮云有些不大高兴,但是夸久了后明显高兴了很多。 楚非离觉得自己得好好学习,不然总惹暮云生气,他一生气就容易揍自己,每次带着伤回去,暮云还是不解恨,甚至有的时候几天都不理自己。 他立马改变了对暗影等人的态度,眉目和颜悦色了不少,主动和暗影攀谈了起来。暗影也非常地健谈,两人便愉快地聊了起来。 从杭州有名的建筑,聊到了春江上时的鲈鱼,光鲈鱼的做法都聊了不下十余种。 “尤其是刚春雨后从江面上打捞上来的新鲜鲈鱼,比市面上卖的更为鲜美。刚捞上来的时候,去鳞之后,首先把背部脊骨两侧用刀划开,然后放入料酒和盐涂抹均匀,再放入生姜片进行腌制,这个过程大慨是一刻钟。 然后将鱼装盘放入锅蒸着小火慢炖。将的调好的料汁搅拌一下,鱼蒸好后取出倒出鱼中水分,最后把调好的料汁浇在鱼身上,把葱姜辣椒丝均匀撒在鱼上,再倒上热油即可。 可惜现在是秋时,过了三月好半年了,不然在下一定亲自为小友做一顿美味的春江鲈鱼,保证小友连吃几条都还想吃!” 在场的人纷纷吞咽口水,明明吃不到还描述得那么动人,简直是太过分了。 楚非离忍耐住快到掉出来的口水,他最爱吃鱼了,尤其是特别惦记鲈鱼。但是他做不好,味道和在江南的吃得总有差异。 然而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好像是做得有一点像江南的口味,他才尝了一口,就被自己的猫给抢走了,别说留一口汤汁,就连盘子都差点不还给他,两只瓜子抓着盘子站在房梁上嚣张地瞪着自己。 但是那只猫再嚣张再过分,楚非离都没想过要把它扔掉,因为那是前世的时候,暮云送给他的。 虽然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奶萌奶萌的,身上的花纹是和奶牛一样的黑白相间,又胖又懒,比别人家的猫胖两倍左右,特别爱晒太阳,后来为了捉一条锦鲤结果失足踩滑掉进池子里给摔死了。 那是暮云去了后猫陪伴他的最后一个年头,猫死后,楚非离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没多久便也病榻缠绵,身体每况愈下,与一身的愧疚和自责尽于红枫林间。 楚非离想到这里,突然不想吃鲈鱼了。 ※※※※※※※※※※※※※※※※※※※※ 天城暮云:我想吃鲈鱼。 ———— 鲈鱼的做法是从网上搜来的,粘贴复制。 非我原创。 我也是个吃货,不过最讨厌吃鱼,不管种类。 非猪,牛,羊肉不食,其他的不感兴趣。 闹剧 “既然如此,虽然这个时候非初春时期,但应该还是有鲈鱼卖的。虽然味道肯定是比不上春时的口味,但是若是厨艺精湛之人做的,味道想必不错。” 天城暮云捋了捋额前的发,“我想吃鲈鱼。” 这话里意思,已经是同意去天香楼了。众人心里虽然对暗影仍有戒备揣摩,但是可以海吃一顿杭州第一酒楼的美食,众人心里特别高兴。 于是暗影便带着众人出发。 天城暮云天生寒症,这秋季的夜里更是容易发作。楚非离恐他受寒,便着人给他披件斗篷。天城暮云觉得斗篷累赘坚决不要,楚非离便命人拿上,见风就随时给他披上。 天香楼隔着太守府有几条街,算是比较远的,一众人便坐了马车去。 暗影坐在马背上前方带路,看到楚非离搀扶着天城暮云一起进了马车,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便问了阿水一下。 “那位楚公子似乎和殿下关系很好的样子。” 阿水摸摸后脑。“是关系很好。” “他们是什么关系?” 阿水奇怪了,自家殿下和楚世子有关系这家伙咋这么在乎?莫非是想和自家殿下抢人? 大殿下也想抢,又来一个。奇怪了,虽然楚世子人确实长得仪表堂堂,但是也并非绝世美人,怎么一个两个都看上他了?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非得跟自家殿下抢人? “就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暗影更糊涂,他以为什么关系了?但是阿水明显一副不想理会自己,便也不再问了。 天城暮云靠着马车壁,咳了一声,两颊有些微红。他想开窗看看外边风景,这个时候快下山了,夕阳是特别好看的,他想看看。只是才刚提手掀车帘子,楚非离便挡下不让他掀。 “楚非离,你干嘛?” 楚非离一本正经地道。“天快黑了,你身体不好,又不肯披件斗篷,这见风多了,容易着凉。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也别挑太辛辣的吃,对胃不好。” “要你管。”天城暮云别过头去,靠着车壁明显有点不大高兴。 这傲娇的小模样上辈子楚非离从未见过,有些着实可爱。但可爱归可爱,不好好照顾自己,楚非离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本就底子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还总是不好好治,这样下去楚非离担忧即使是药拿回来,也怕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便耐心劝诫道:“我是不想管你,但是你上次在宫里晕倒寒症发作确实厉害。听我的,不要任性,把斗篷带上,我便准许你看看窗外。” 天城暮云还不信了,楚非离敢着拦他?便拍开楚非离的手,非得要看窗外。然而楚非离又偏偏要拦他,僵持下去两人还交了几次手,没差点把马车盖子给打下来,外边赶车的小哥快吓得魂飞魄散了,因为马车里动静太大,根本不好提缰绳。 “你让开!” “不让!” “再不让开,信不信本宫把你胳膊扭断!” “你把我腰拧断,都不让你看!把斗篷披上!” “不披!楚非离你混蛋,让开!” “不让就不让,除非你把斗篷披上!” 接下来马车里又是一阵拳□□加的巨响,马车的盖子都差点从上边飞出去。 阿水直摇头,这两人真是活宝,去吃个饭都要较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感情好。 难怪殿下不肯和月家小姐定亲,硬是在提亲那天给搅黄了。原来是和楚世子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其他侍卫一脸了解的样子,知道自家殿下在打情骂俏,便是不加阻拦。 下车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楚世子左边脸明显是肿了,还带了两根手指印子。而天城暮云眼睛有点红,之前束好的发髻都散了,鬼知道这两人在车里打成什么样了,感觉走路都有点跛。 侍女赶紧上前替天城暮云挽发,这仪容散了可不好。 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无非是打了两架,但是侍卫们怪异暧昧的眼神让楚非离感觉都没法抬头看人了。天城暮云看他的眼神更是讨厌,抓乱了他的头发,从车里就开始记仇,但下车还眼睛红红的。 天城暮云即使再不情愿,为了避免楚非离啰嗦,还是披上了斗篷。他本就生得瘦弱,这一披上,更是显得脸都小了一圈。 略带稚气的脸容比初见的时候,下巴要瘦削一些了。那眼里的眸光也比之前沉敛了不少。楚非离瞧着,这才想起来暮云长大了一些,再过几天,就是暮云的十三岁生辰了。 该准备一下礼物了。 上辈子的暮云,无论收到多少贵重的礼物,哪怕是有人为了讨好他带来从东海采集的夜明珠,或者还是绝色的美人,他几乎都是表面喜欢,实际上就放一边去了。而楚非离,就算只是送给他一只竹蜻蜓,他都能高兴好久。 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无论怎么样都在充满爱意的那人眼中都视若珍宝。前世的暮云就是这样的,自己却亲手毁去,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今生的暮云,他的眼中有没有自己,楚非离完全感受不到。若不是昨日那人要伤自己的时候,天城暮云突然的反应,楚非离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回应了。 不知为何,楚非离总感觉到,这世的暮云似乎能窥探到自己的内心,甚至是在引着自己在朝某个方向走。而他对于他,似有又似无。 楚非离的眼神变化都落进了天城暮云的眼中,他的眼底有闪过一丝的微忡,然后唇角渐渐浮现一丝玩味,似戏似嘲,不大真切。 “这就是杭州最大的酒楼了,天香楼。”暗影照顾着众人上前,一路介绍天香楼的来历以及有哪些名菜。 天城暮云少话,偶尔搭一两句,并不大热情。暗影能感觉到这位三殿下有点冷冰冰的,虽然面相温和,却似乎不大喜欢说话。 便和楚非离多说了几句。 “楚公子,你来了一定得吃这里的香辣鳜鱼,我跟你说,这里的师傅很厉害的,鳜鱼做得是香嫩软糯,入口即化。而且那鱼刺都是挑没了上桌的,根本不用吐鱼刺。” 楚非离听得饿极了,连连点头。“待会儿一定要点,一定要……要点。”说到后面他有着结巴了,因为天城暮云那眼神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直勾勾剐着自己。 “然后那个牛肉排骨也好吃,那个牛肉用的是刚杀的牛肉,然后反复锤打后再……再……” 暗影感觉天城暮云的目光朝自己过来了,比看楚非离那眼神更阴寒,如果看楚非离的眼神是千刀万剐,那自己这个就像千刀万剐后还要扔进锅里油炸几遍。 便嘿嘿嘿笑了两声试图讨好。“殿下喜欢吃什么,待会儿随便点。” “你闭嘴就行了。”天城暮云几乎是用警告的眼神告诫喋喋不休的暗影,还有看不懂眼神还想继续和暗影搭话的楚非离。 走过瑟瑟发抖的楚非离身边,别有深意地再看了他一眼,瞅见楚非离那怂成一团刺猬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低声道。“再多话,回去本宫拔你舌头。” 楚非离顿时觉得舌头一缩,以现在暮云动不动就揍他的样子来看,绝对干得出来。然后他真的就不敢再多话,点菜的时候尽量挑的都是暮云爱吃的,企图讨好他。 不过即使是这样,楚非离发现天城暮云的脸色更难看,尤其是他看到一桌子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点的,多看了楚非离一眼,楚非离低下头去,手心捏出汗来。 吃饭的时候,楚非离担心暮云挑辛辣伤胃的吃,便一个劲地给暮云夹菜。天城暮云看了他好几眼,意思是别夹了,甚至是碗都打尖了明显吃不了了,楚非离还是没明白过来天城暮云一直瞪他干什么。 坐东的三人瞅见这暧昧得再明显不过的情景,觉得好像饭是吃不下了,好像某种酸涩的东西倒是把肚子给添撑了。 暗影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感情真不错。” 天城暮云和楚非离皆是一致朝暗影捎过去闭嘴的眼神,暗影尴尬地捂住嘴巴,心里告诉自己干嘛得说出来。现在一个皇子养个小白脸真的不奇怪,毕竟皇家那点事新奇的多着呢。 很快,天城暮云和楚非离有私情的事传到了天城凌的耳中,引起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天城凌知道后,发了大火,不管江南这边的水利工程有没有开始做,一封飞鸽传书要两人回去解释清楚。 “简直岂有此理!哪有一个皇子和男子有这种私情的。他倒是听话,明面同意娶妃,却又不同意定亲。现在好了,孤这个儿子,直接都把丑事传到江南去了!” 天城凌把御桌拍得几乎是断裂,再拍下去,这百年红木做的桌子,就会化为废木。 小太监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劝天城凌息怒。 “陛下,这事肯定是有问题的。殿下乖巧懂事,即使是平日里再做出出格的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殿下一向恪守礼节。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您想想,楚世子明明是隐藏了身份和殿下同去的,怎么才一到江南,就传出这种事来,恰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说不定,是有人使坏呢。不是上次,殿下突然被下毒导致夜夜失眠吗?” “但是这事传得朝堂上那帮老家伙都知道了!简直太丢人了。” 天城凌气糊涂了,就算自家儿子对那楚家小子有那份心思,偷偷地不行,结果让所有人都知道看笑话,甚至有人提议,干脆不如让楚家小子以侧妃的身份嫁给自己儿子,熄灭这场闹剧,这真的太丢人了。 眼看看,好好的儿子,就这样……被姓楚的那个小子给蒙了心啊! 交易 次日清晨。 楚非离像往常一样,拿着药箱去给天城暮云上药。只是开门的时候,好几个丫头在远处哼哼唧唧地议论,还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弄得楚非离特别尴尬。 天城暮云那个脾气非要他去上药,莫非是因为如此,这些丫头以为是那种关系? “去去去,一边去玩,别在背后嚼舌根!” 楚非离上前驱赶,丫头们各自交流了下目光,便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噼里啪啦——” 突然从天城暮云房里传来一阵摔瓷器的声响,楚非离赶紧开门去看。发现天城暮云衣衫凌乱地蜷缩在床帐里的角落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得,抱着手臂全身发抖。 地上是他摔得满地都是的碎片,而天城暮云的手因为摔瓷器而伤了一条,那一处的衣袖都染红了。 “暮云,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天城暮云听到是楚非离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到确实是楚非离后,又拿起边上的玉石枕头,抱着朝地上一砸。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对楚非离讲。 “楚非离,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你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 天城暮云用尽力气吼着,他的眼底布满血丝,一道一道的血红分明。冷汗一滴一滴顺延他乌黑的额发流下。此刻,他看楚非离的眼神,犹如看到恶鬼一般惊慌,甚至是无比厌恶。 楚非离手里的药箱提到发抖,他从来没有见过天城暮云看他这种眼神,仿佛就是在看一个仇人一般。他后退两步,再看了一眼,真的是看仇人的眼神。 暮云究竟是记起了多少,怎么会这样? “楚非离,你没有听到吗?本宫让你滚出去啊!” 天城暮云又抱起被褥,劈头盖脸地朝楚非离砸下来。“滚!” 楚非离将药箱放下,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茫然无措地走着。 满眼都是天城暮云看他那个憎恶的眼神,越变越憎恶。最后楚非离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个卖着刀剑的摊位前,下定了一个决心。 也许,只有把命赔给暮云,才算解恨吧。 孟婆让自己重生究竟是让自己赎罪,还是来让暮云解脱的呢。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真的错了,不该活过来,就该忘记暮云离开他的世界,那样暮云不会遇到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 “公子,这把刀刀光呈亮,削发如泥。您试试趁不趁手?” 买刀剑的小伙子总觉得楚非离怪怪的,看着一把刀的眼神都是走神的。 递上一块粗壮木头。 楚非离举起刀,就把木头劈得四分五裂,一块二指粗的木头瞬间化为了好几块。 小伙子目瞪口呆,只一刀就把木头砍成这样了?左看右看木头似乎没虫眼啊,是根硬木头,他卖的刀有这么厉害吗? 楚非离没钱,便以头上的银簪换了这把刀,准备拿回去让天城暮云杀了自己,都求解脱,这样皆大欢喜。 回去的时候,天城暮云正从他房里出来,仪容齐整,看到楚非离反问,他大清早上哪去了。 “你,你没事了?”楚非离把刀藏在背后,看到天城暮云脸色如常,仪容齐整,一点也不像方才那副视他为仇人的狼狈样子。 “本宫有什么事?你不过来给本宫上药,跑外边去干嘛?也不跟本宫说一声。” 然后天城暮云扬了扬手里的一本书。“你这房里尽藏着什么,天城暮溪那个家伙你到底是感什么兴趣,又查他?” 楚非离瞅着这话不对,什么叫又查天城暮溪? “我对他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觉得……” 楚非离能说天城暮溪那家伙是个弑父杀弟的恶魔吗?今后会造反,还逼死月重霜吗? 这些未发生的事情,楚非离当然不能说了。抓不到天城暮溪的把柄,也没法让暮云相信吗? 天城暮云挑眉,将手中的书撕成碎片拋向天空。他的脸色显然不好看,楚非离感觉脚都站不稳了,这这这…… 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楚非离,你记住,再让我知道你查天城暮溪,本宫就换个侍读!像你这种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人,本宫不想要了!”然后拂袖就走。 ?什么? 楚非离张大嘴巴,下巴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他怎么感觉暮云在吃醋啊! 反应过来的楚非离,立马追上去拼命给天城暮云表忠心,表示除了天城暮云之外,谁都不搭理,坚决不搭理。 天城暮云挑眉,“那可不行,你若是谁都不搭理,本宫以后还怎么走上那个位置。你不帮本宫吗?” 这话锋一转,楚非离愣了愣。 “怎么,你要帮助别人登上那个位置?不帮本宫?”天城暮云用手指挑起楚非离的下巴,看着楚非离的眼睛,轻声道。 “楚非离,本宫告诉你个事情。当初是本宫让父皇破格让你直接来当本宫侍读的。也许你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吧?” 他贴近他的耳垂轻声道。“是本宫,本宫要你进宫的。” “为何?”靠得太近,楚非离有些不自在,感觉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这明显易见的挑逗,楚非离不傻,明白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天城暮云一早就设置好的局。 只为引他入局而已。 算计么?暮云算计自己? 不知为何,楚非离反而有些庆幸。被暮云算计又能如何,他甘之如始。也证明,暮云心里是有自己的。 “你助我登上帝位,成功之后,楚朝归我,我归你。这笔买卖,楚非离,你觉得如何?” 我归你—— 楚非离瞬间觉得脑子被炸掉了,什么,暮云说只要帮他得到皇位,到时候他就是他的?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楚非离认真对上天城暮云笑意深沉的眸眼,他激动地都快跳起来了。 天城暮云依然还是那副笑意不明的样子,点头。“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只要你帮我登上那个位置,我就是你的,你高兴吗?” 楚非离,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补偿我这辈子的,上辈子你伤我彻底,这辈子你也别想得到解脱。 地狱,你要陪我一起下! 楚非离还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打了自己两个耳巴子,疼得龇牙咧嘴才确信是真的。 天城暮云被他傻气的举动逗乐,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不用激动,他不会食言。 “你背后藏着什么?”天城暮云发现楚非离另一只手一直背着,仿佛藏着东西。 楚非离想再抽自己几个耳巴子,没事干嘛出去买刀,这下又被发现了。 “没没没……” “是吗?” 天城暮云一把夺下楚非离还没得及转移的手,拿过来看,是把菜刀。 “菜刀?莫非是太守府的膳房刀具太差劲了,你出去买了一把?” 菜刀? 楚非离也惊呆了,就说方才卖刀的那个小哥看他的眼神怪异,原来他精神恍惚之下,把菜刀当成了匕首。 于是楚非离就顺着说下去,“对的,就说这样,我昨天去过厨房了,发现这李太守实在抠门,连把菜刀都是钝的,连个菜都切不了。 我不是答应过殿下,要给殿下做好吃的。” 天城暮云纠正。“非离,你还是唤我暮云吧。” 非离—— 楚非离有些想哭,甚至喉骨哽咽,毕竟是十几年都没听到暮云唤他非离了,也再也不能轻易叫他暮云。 如今可真好,他的暮云真的回来了。 “暮……暮云,我给暮云做好吃的,暮云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定都会尽心去做。” 天城暮云点头。“好。不过可能吃不上了,今日你随我回朝,父皇来信了,让我和你赶紧回去解释。” “啥?” 天城暮云摸着下巴,“我寻思着你我身边应该是有内鬼,把你我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传信去了金陵四处传播,说你我都私定终身还拜堂成亲了。 我父皇说,如果我不解释清楚,他就要让我提前娶妃,不等成年了。” 楚非离倒是想和天城暮云拜堂成亲,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梦都是想,可是斯人已逝,暮云临终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再也不愿意遇见他了。 他又怎敢怀有这念?如果他愿意,与他白骨成婚,百年之后再遇黄泉也是极好的。 这辈子——他一定要和他有始有终! “不等成年,可是你如今才十三岁不到?虽然我大楚皇子十四成年,也是太小。我本来是等着……” 天城暮云打断。“怎么等着我十八九岁了,再想着怎么吃我?” 楚非离说不下去了,“你你你……怎么……这样……我是说表明心意啦。” “别跟我讲圣人那一套,楚非离你在想什么,我可是全部都知道。”天城暮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那我也等等,你长大以后的模样。” “啊?” “啊什么啊,你若是不想看到我娶妻生子,就马上跟我回金陵去向父皇解释。” “怎么解释?解释说其实我们没什么关系?” “傻子,若是你不想有关系,那也可以。” “不不不,我想有关系。” “那……” “马上回去!” 楚非离总觉得自己说不过天城暮云,他每笑一下,他就感觉自己似乎被看穿,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天城暮云就是能看穿自己。 ※※※※※※※※※※※※※※※※※※※※ 要死了要死了—— 我的手—— 都多久了还在烂—— 狐狸 一大清早,天城暮云一行人往返京都。为了水利工程的实施,天城暮云将阿水等人留下查看地形,打算金陵事了再回来。 李太守上一次试探天城暮云不成,反被天城暮云打得狼狈不堪,本就担忧接下来天城暮云会借机发难。却不曾这么快就回去京师,心里便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预感总觉得天城暮云不会轻易离开,便一路相送,直到送出江南境外才确定天城暮云是真的回去了,这才放心回去。 李太守那个碍事的老头一走,楚非离总算有机会和天城暮云独处,只是因为金陵传得太难听,楚非离和天城暮云表面上还是有些距离,只有私下的时候,楚非离才敢和天城暮云搭话。 虽然天城暮云一路待楚非离极好,但是楚非离总觉得天城暮云有些客气过头了,凡事都说谢谢,情侣之间的微妙变得有些怪怪的,虽然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有的时候,天城暮云会盯着楚非离看半天,然后笑得有些诡异,让楚非离心里更甚不自在。问起缘由,天城暮云也只是笑笑,说楚非离多想了。 走了一天一夜,人和马都累了,眼看天色将晚,也是还歇歇脚了,只是此处没有客栈,附近也无人家,只能露宿于外。 所幸不远处有河流和林子,天城暮云便吩咐人手在水的上游处扎营寨,准备炊具做饭。 而天城暮云一惯挑食,吃不惯厨子做的饭,挑三拣四极为难侍候,楚非离便决定亲自上手给暮云做吃的。 只是,给一个挑嘴的人做吃的,要求是相当的高。 楚非离按照自己对天城暮云的饮食了解,便找了两个身手好的同自己去附近的林子狩猎,此处靠近山脉,应该能打到暮云想吃的野兔子和踩到野平菇。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林子挺大,连只野兔子都逮不着,甚至是连条蛇都抓不到。倒是跑过两只小狐狸,楚非离便逮了一只毛发雪白的准备送给暮云。 “楚公子,真奇怪啊,是不是这几日有人专门在这里狩猎,把兔子野味什么的都打光了,连只鸟叫的声音都很少。” 一个侍卫拿着弓箭特别紧张,左看右看环顾四周,不敢有所松懈。另一个侍卫抱着逮好的狐狸,也是紧张兮兮,总觉得这片林子有些怪怪的,越朝里走就越阴森。 楚非离有同样感觉,刚才他想进来的时候暮云就不让他进来,说这片林子感觉太大,有些不见头,让他别进去了,下水抓条鱼就可以了,不是非得抓只兔子。 而楚非离知道暮云的饮食习惯,连只兔子都抓不到他还以后怎么对暮云好,便非得进去,但是一进去就越走越不对,不仅里边的道路错综复杂,交横无章,就连里边都怪怪的。 连乡野田里都能偶尔跑出几只野动物,怎么这么大的林子少而少见呢,甚至是进来后感觉像是进了一个陷阱似的,越走越不对劲。 “遭了,楚公子,这个地方方才我们来过!”一个侍卫指着方才逮狐狸的那处草坑,狐狸挣扎掉的那撮毛还在被压倒的草丛里,四周的树木上做过的认路记记号也是找不到一个了。 另一个侍卫看着怀里瞪着他的狐狸,突然他吓得手一抖,狐狸掉在地上,擦伤了小腿,血印子擦在草叶上,有些醒目。 狐狸甩了甩尾巴,又瞪了一眼那个丢他的侍卫,然后叼起那撮毛,一口呸在那侍卫脸上。 “这畜生!”侍卫上前要打它,狐狸便背着他放了一个很响的屁,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着三人的嗅觉,皆是捂住嘴鼻,退了好几步。 “楚公子,这狐狸不走也不慌,不会是成精了吧,这世上不会有妖怪吧!” 侍卫抬起自己抱过狐狸的手,不住地发抖,仿佛那处接触过的地方都沾了狐狸的味道,不知何处安放。 也许那狐狸还真有几分灵气,跑过来就是甩尾巴打那侍卫,那侍卫大呼妖怪朝前乱跑,狐狸在后穷追不舍,不停地放屁,把那个侍卫吓得是屁滚尿流大喊救命。 剩下那个侍卫就和楚非离看狐狸追人的戏码,来回朝二人兜圈子,持续了好一会儿那侍卫跑不动了摔在草丛里这才放弃。狐狸便冲上去踩他的脸,只听得一阵惨叫,楚非离和另一个侍卫听得都惨。 “楚公子,您就任由那狐狸欺负咱们自己人吗?” 楚非离摸摸下巴,“狐狸这种灵物,世人有恩于它,自是相报。反之,则是有仇必报。你我二人应该庆幸,方才拔它毛的,摔它的不是我们。 不然以它报复以来,即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还是过去多年,它都能找来报复。” 侍卫觉得甚有道理。“但是,这狐狸报完仇不会跑了吧,那公子想送给殿下怕是不行了。” 楚非离反而笑了,“这狐狸跑了,我们才会机会出这个迷林。没发现刚才与他同行的狐狸,已经不见了吗?这狐狸想必也是识路的,我们跟着他,便是肯定能出去的。” 其实一开始楚非离就觉得林子不对,若不借个识路的法子,怎么出去呢。就是牺牲有点大,那位仁兄的脸怕是有好几个狐狸爪印了。 狐狸揍完那个倒霉鬼后,一溜烟朝一处小道跑,逮着机会的楚非离二人,便是拉起那个被揍得不像人样的家伙一起快步用上轻功跟着狐狸走。 然而狐狸身小灵便,又爱扎暗角。即使是楚非离三人尽量小心跟着,还是跟丢了。 不过好在是脱离了刚才那处走不出去的迷圈子,到了一处靠近花林子的地方。 楚非离看到了河道,上前瞧了瞧应该是方才那片林子的河流,这处是在下游位置,只要朝着河流上游走,就能回去了。 没抓到野兔子,楚非离准备多采点蘑菇和多逮两条肥鱼回去交差。 然而今天鱼儿也是跟楚非离作对似的,怎么抓都抓不到肥美的,最后三人抓了几条半大不小的鱼,这点别说暮云不够吃,其他的人更是没有份。 “楚公子,这点不够啊,要不咱们还是上林子里找点别的。前面一点就是靠近山脉了,要不直接去山里猎得了,这片林子估计是之前被人打过一次猎了。” 两个侍卫都提议,楚非离也不好说啥,毕竟是他提议要来猎野味的,不带些好东西回去确实不大好。 沿着溪水和林子终于是走到了尽头,可见一黛山处级,花果连绵不绝,一条瀑布从山腰垂直而下,击起一片片形状各异的水花,打在瀑布下的几块石头上。 最中央那块石头中央有个凹口,显然是长年被山腰瀑布冲击所致形成。 这处山脉叫做凤凰山,远看状若凤凰展翅,双翼朝南北展开看不到边。近看的话便是更壮阔了,到处是可见的山花烂漫,以及野果花木。就瀑布这两边,肉眼可见挂着集市上都难看到的不知名果子。 许是饿得有些馋了,楚非离三人瞧见枝头果子挂得满满的,肚子皆是咕咕咕地叫起来,便决定去摘一些来。 三人合计好,每一种的都摘一些,带回去给大家吃。 天色将晚,夕阳也完全沉于山间,只留得天边微微的绯红。楚非离清楚马上就得天黑了,得搞快些。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摘了满满两袋子,扎好后,一条肥美的鲤鱼窜上瀑布,然后又被瀑布冲刷回溪涧。又紧接三人看到了好几条又肥又大的鲤鱼,便下水去捉。 有了瀑布作阻拦,鲤鱼们的阻力比较大,便是没能逃脱三人的手,皆是乖乖地进了篓子。其中有一条五彩鲤鱼,色彩斑斓的极其漂亮,个头不大,楚非离觉得可以养起来当个宠物不错。 便单独放在了一边用水篓子养起来。 “有野兔!有野兔!快看!好几只呢!” 两个侍卫兴奋地赶紧拿弓准备射下来,只是才刚瞄准,有人便捷足先登射中了。两人以为是楚非离,结果发现楚非离也是一脸吃惊地呆在原处。 “是谁在和我们抢兔子!还几只全打中了!” “管他的,先去捡一只回来。” “不好吧,别人打中的。” “管他好不好!见者有份,捡一只再说!” 两人便跑去捡兔子,只是才走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身上的白衣略微沾了些草汁,背着一只灰色的箭囊,手里拿着银弓,抬眼看向楚非离。 “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本宫还以为你丢在山里了。” 天城暮云一手提起一只兔子的耳朵,那兔子还没死透,在他手里还蹬了下腿,天城暮云便把它脖子一扭,只听得一阵骨头的沉闷声,兔子彻底死透了。 “殿下,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本宫听说前几日那处山脚下的林子被一大户人家狩猎过一次,想必是没什么东西了,便来山上打点。” 楚非离就说为何打不着,原来确实是被狩猎过了。不过也实在太狠了一点,那么大片林子,静悄悄的,鸟叫声都鲜少,这分明上屠空了。 这可是狩猎的大忌,猎太空来年必定打不着什么了。野兽也要给修生养息的时候啊,不然连根都给拔了,还等着有下次能狩猎吗? 楚非离觉得他家媳妇太能干,一出手就是打了几只野兔,赶紧跑过去迎接。 楚非离还没挨近,天城暮云就将捡起来的兔子拋到他怀里,弯身又将剩下的脖子全部扭断扔进他怀里。不仅如此,天城暮云旁边还放着好多猎物,有鸽子,野猪,野鹭之类,压得那片的草都平了。 “楚非离,我让你来打猎,你连条鱼都抓得费力,还扬言说要给我做一顿大餐,结果还是我亲自狩猎。你说,我要你有何用?” 天城暮云别过头去,嫌弃得不行。 “我我我……”楚非离结巴地不知说啥好,拉了拉天城暮云的衣袖,天城暮云甩开。他又去扯了扯,天城暮云又甩开。 “你走开!” “不,我不走!” “不,我不要你这样没用的!” “你真的不要我?” “不要!” 天城暮云说不要楚非离就真的不要,掉头就走。楚非离小心翼翼地跟着,像个小媳妇似的,又不敢说话,怕惹着天城暮云。 小狐狸从楚非离的衣袖里探出脑袋,似乎非常不明白为何这两个人生气了,雪白的脑袋装满了问号,天真无邪地看向楚非离,似乎在问,你是不是惹前面的哥哥生气了。 楚非离朝狐狸竖着手指示意它别出声,乖乖躲着别探出脑袋来了。狐狸点头,表示明白。 天城暮云走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楚非离上前主动来哄他,觉得这个无趣的家伙真的是越让他生气,便是停下准备教训楚非离。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他的裤脚,他低头一看。小狐狸探起一颗呆萌的脑瓜子,大大水灵的眼睛瞅着自己,嘴里咬着一把小山花,朝自己努着嘴,似乎示意他接着。 天城暮云弯身接过去,那狐狸便朝着他手臂灵活地攀爬到他肩膀上坐好了,这时楚非离走过来,笑着道。“暮云,接了花,又收了这只小精灵,是不是不生气了?” 天城暮云刚舒展的眉目又瞬间恼了,将花砸得楚非离满脸懵逼。“你幼不幼稚,楚非离,这种哄女孩子的把戏用在本宫头上,本宫会被你收买吗? 除非你把那些猎物全部一次弄回去不靠旁人,本宫才会原谅你!” 楚非离瞬间脚软,那么多,堆了一座小山,而还没有合适的袋子装,也没有绳子绑,一次怎么弄得回去。 眼看天城暮云就要走远了,楚非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哈哈哈哈……”两个侍卫指着楚非离笑得几乎是直不起腰。 楚非离看了看那两个侍卫,上下打量了下,似乎是想到什么了,笑了笑,瞅得那两个侍卫寒毛倒竖,以为楚非离要怎么收拾他俩,赶紧拔腿就跑。由于跑得太急,有一人还跑掉了一只鞋子。 魂使 四周只有树木,并没可以编制篓子的竹子。倒是有些柳树垂河矗立,楚非离便拔出腰间的软剑砍了些条子做篓子。 “倒不像个完全蠢的家伙。”天城暮云并未走远,而是藏在不远处的一株粗壮树木后。 楚非离编织篓子的时候手脚很快,不过有时不小心藤条会抽到手,或者勒条子树皮的时候会伤到皮肤,天城暮云便是有些不忍。 他想着要不要去搭把手,但理智上告诉他不可以。心里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心里那点涟漪这才渐渐平息。 这时,天城暮云挂在腰上的魂牌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微微银色的光,紧接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纱中的高挑女子出现在他的背后,拍了拍天城暮云的肩。 “你不是说要折磨他,杀了他吗?为什么时时刻刻心软呢?你忘记了在忘川是怎么对老身说的吗?” 女子的声音空幽而沙哑,像是破了一般,幽深的眸子漆黑中泛着血光,没被黑纱遮住的眉眼旁的皮肤苍白如鬼,散发着一身阴寒的气息,甚至周围茂盛的草都被女子的气息若影响,有些泛黑。 天城暮云闻言一震,眸子里的光微微闪动,像是有些挣扎。衣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紧得似乎透不过气来。 “你说过,不会过问我的事情。既然不会,又何需担心我怎么对他。毕竟这本来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还是该回去给世人继续灌忘忧汤,而不是来人世间过问不该你的管的事。” 女子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是在笑,声音变得更加嘶哑阴沉。“老身不过是前来看看,和老身做交易的人,是不是忘记了当初说好的事,刚好撞到你根本下不去手。 白公子莫不是忘了,这个人曾经伤你两世。第一世,是他亲手杀了你两次,第二世将你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自尽。第三世,你还是选择了和他相遇,并且不惜手段地将他留下。 那有没有想过,这次你还是会被他害死呢?” “第一世……”天城暮云握紧的拳头像是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有些抬不起来,甚至是不敢去松开。 “老身早就说过,不要选择带着记忆回来,你夜夜噩梦,都是这两世的孽缘造成的,还不如早点去忘川陪老身做个伴,毕竟你真的已经有几百年没回来了,虽然公子不说,但是你也知道。 情这个东西,就连公子都受伤颇深宁愿毁去第三世的羁绊。而你,却始终坚持。好自为之吧,老身在忘川等着你早点醒悟回来帮助公子。” 孟婆说到这里,取下了头上的黑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有些苍白。眉目中神情状若空洞,仔细去看,她漆黑的眼珠是没有眼仁的,只有一片漆黑。 随着魂牌的光芒淡去不再停止摇晃,孟婆手腕上的叮铃铃银铃声也逐渐变小,她的身影就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天城暮云闭上眼眸,似乎看到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角落里出来,朝着躺在血泊中那个已经辨认不出衣衫颜色的少年走去,他的手中端着一杯清冽的酒。 “楚非离,我楚封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般待我?”地上的少年用尽力气质问,他的眸眼尽是震惊和绝望。 紫衣少年扼住他的下巴,将杯中酒强行给他灌了下去。“楚封云,要怪就怪你也要那个位置。你是嫡皇子,我不过是庶皇子,我们就算能在一起又能如何?你终究是高高在上,我只能在朝堂下尊敬地喊你一声陛下。 我不要你为君,我为臣。我要你死,你死了,这个位置就是我的。” “那我们呢……” “我们?你觉得我们是亲兄弟能在一起吗?楚封云,我承认你长得确实好看,这放眼天下,我能找到比你适合我的根本不会再有。你放心,你死后,我不会再娶。若有了下辈子,再重新来过。” “天城暮云?你怎么会是天城暮云?你不是十四年前就已经被我杀死了吗?封云……封云……我错了,你走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都快疯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楚非离,我真看不起你!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不管我们是不是亲兄弟,当初明明是你来招惹我的!为何你要杀我,现在我没死,明明忘记你了,你却处心积虑地想各种方法逼我想起你来。 楚非离,你究竟是把我天城暮云当成了什么?一个手心的木偶吗?想玩就玩,想丢就丢,你把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当成了什么?枉费我的心都碎在你的手里!” 他将剑送入他的胸膛,直到看到他身上的白衣被染红。剑入胸口穿过,抱住倒下的他。“封云,我这就来陪你,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兄弟,也不要做君臣。就普普通通的人家,这样我就不会有所顾忌,能好好地和你在一起了。” “楚……非……离,你可真是自私……” 天城暮云记得,那一世他并未死去,而是守了楚非离的墓十年,但是楚非离那一剑,使得他容颜枯竭,一夜白发。虽然一切都拿回来了,却后来还是放不下他。 最后还是下黄泉去陪他了。 然而这世上不能如愿以偿的事多了去了,第二世却重生了。这一世,他们不是兄弟,而是君臣,还是被楚非离害得又死了一次。 和孟婆的交易很快就要到期限了,只是天城暮云犹是不甘,弄不清楚楚非离到底是对他天城暮云究竟是不是真心。 他这两世的苦都拜他所赐,仿佛就如孟婆所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孽缘。强行续缘,也许只会导致更严重的结果。 忘川的冥使都似乎打不破孽缘的诅咒,包括孟婆在内。 天城暮云记得孟婆到冥界当渡魂使的时候,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手里却抱着灵位来冥界,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她夫君。却在忘川等了数千年,哭得嗓子彻底哑了,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你们知道这个女人为何要守在奈何桥前给别人舀汤吗?” “为什么?” “因为她忘记不了她自己的丈夫,很痛苦很痛苦,所希望世人别像她那样痛苦,就自请留在忘川给度过忘川的人帮助他们忘记前尘安安心心去投胎。” “可是她自己为何不喝,不就不用痛苦了吗?” “医者不自医,要是她喝了管用,你还会看到她还坐在那里拼命地煮汤吗?” “哎,真可怜啊。” 天城暮云在冥界那段日子,那个姓孟的姑娘平日里凶神恶煞给人灌难喝的汤,赶着他们去投胎,不去就一脚踹下去。 却从未想过,她也是个可怜人呢。 孟婆话很少,天城暮云不肯喝汤投胎,便是不再理他,任是他站个十个半个月都不理他。有的时候心情不好了,还会用那舀汤的银瓢砸他。要是银瓢掉进了忘川河里,天城暮云就会被孟婆踹下去逼着捡。 要知道忘川河水虽然平时里看着清澈,却是里边暗藏了无数想吞人灵魂的恶灵,那些恶灵都是不肯喝汤投胎的灵魂异变而成的,若是下去,必定被撕咬。 就这样,天城暮云捡个瓢都得练个本领。被咬的次数多了,魂魄都快被咬没了,幸得公子看不过去,给了曼陀罗华的枝干给他补魂,他才有力气继续给孟婆欺负。 公子说过,花灵的枝干虽然能够补魂,但是补了之后,他天城暮云便不再是普通的魂灵,就算是回到人世间也是不会长久。 因此他虽然比楚非离先重生,但人间的寿数不会长久,也许过个三五年,天城暮云这个人就会彻底从人世间消失了。 看着仍然在努力织着篓子的某人,天城暮云突然觉得其实过了两世,再看这个人,仍然是和当年认识的时候,仿佛还在昨日。 看着他眼里干净的神情,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很纯粹。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再编一个篓子,就足够了。然后我再砍一棵树做扁担挑回去就可以了,就达到了暮云的要求。然后我再好好做一顿他喜欢吃的,他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楚非离开心地想着,便更加卖力地编织起篓子来。眼看天马上就完全黑了,快看不到了,便是加紧地编织。 “嗷呜!”一声狼叫声传来,吓得楚非离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他抬头,好大的一只狼就站在离他几丈远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身上的黑毛都竖起来了,表情非常地凶狠,对着楚非离流着口水。 居然有狼! 楚非离赶紧探手从箭囊里取箭,打算把狼射死,却没摸到一枝箭。他便扔了一只兔子拋给狼,以为狼得到好处后,就会离开。 谁知道,那狼看到楚非离这边一堆猎物,压根瞧不上他扔的这一只兔子,直接恶狠狠地扑过来,速度快得楚非离差点没躲开。 “你个畜生,太贪心了吧。这又不是你打的猎物,居然敢跟小爷抢,你不想活了你!” 楚非离气急败坏,拿起手中的长弓朝狼打去。 ※※※※※※※※※※※※※※※※※※※※ 忘川系列之孟婆。 “听说孟家姑娘出嫁了?” “听说了,嫁了一个死人,新郎死在婚礼前。听说新郎是被爱慕她的那个王爷杀的。” 正月十八,孟家嫁女。 喜账里的大红灯烛烧到贴着囍字的棺材落葬为止才熄。 红衣嫁白衣,一生只爱一人。 我孟姜卿,此生非北若不嫁。 你——可在忘川等着我红轿抬来? 心结 狼见势不好,朝天嗷呜一声,登时四面八方无数狼回应,然后从草丛里,树林里,甚至悬崖上都出现狼的身影,瞬间招来狼群。 而方才抢猎物那只狼,则是站在了瀑布下最中央的樵石上,仿若狼王一般,朝天仰叫,其他狼纷纷响应。 楚非离真是苦不堪言,他脱身倒是不难,就是这堆猎物怎么办呢,只能保一部分,篓子没编制好,并不能全部带走。 想办法!想办法! 抽出腰间软剑一边对付狼群,尽量保住眼前。若是不行,那只能保命了。 这群狼刚开始是一起上,但是后来学聪明了,开始了车轮战法,楚非离便是有些吃力。 一个人即使是有绝世武功,体力终究会耗尽。斩杀了十头左右,楚非离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便准备拿上一部分猎物,准备跑路。 正当楚非离决意要弃车保帅的时候,不知是哪里来的大片火光。那些和楚非离缠斗的狼见这着火光跑得一干二净,甚至是那只狼王都被火光照得跑了。 狼是怕火的,有火堆的地方是不敢靠近的。楚非离想抽自己大嘴巴子,怎么之前没想到呢。 不过火光是怎么来的? 楚非离四处观望,原来出现火光的地方并没有人,只有一燃得正欢的火堆,应该是方才打斗之时有人帮助留下的。 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再不回去路都看不到了,便是不再耽搁。 回去的时候楚非离路上又碰到了那只之前打人的狐狸,幽深的眸子似乎是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嘴就跑进丛林深处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路上的草木都看不大清了,沿着河道一直走,感觉有些莫名的阴冷。虽然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但是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跟着。 其实确实有一东西跟着楚非离没离开过,那是一团蓝色的磷火,从之前火堆开始,就跟着再也没离开过。 后来楚非离也发现了,看到这团来历不明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吓得乱跑,什么时候离开河道跑进丛林找不到路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被那团磷火给耍了。 找不到路的楚非离四处乱撞,完全失了方寸。本来就是个路痴,这下条条纵横不知哪条才是明路还天黑了更是看不到。 “完了居然迷路了,暮云肯定得饿肚子了,他一向不好好吃饭,那么瘦,看着就心疼。怎么办呢,我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楚非离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连小事都办不好。也许他根本一开始就不要和暮云一起来江南,害得他被误会强行召回京师。 要知道,皇子若是有了污点,以后继承大统必遭非议,朝堂里太多人不想让暮云好过,巴不得暮云被陛下厌弃。 楚非离非常清楚,这次回去后不仅要解释清楚,他总感觉内鬼就在暮云身边。 另一边,天城暮云回去后迟迟不见楚非离回来,便去找。 虽然嘴上嫌弃楚非离连个路都找不到,实际上还是很着急。这个混蛋过了三世,还是没改掉路痴的毛病,出去一趟大家都回来了,他自己却丢了。这种人,他还怎么指望能在争夺太子之位助他一臂之力? 林子里很快就暗了下来,楚非离身上并无照明的东西,只能凭着感觉到处瞎撞。本来是想尝试钻木取火弄个火把,但是心里太慌了,钻了几块木头都没燃起来。 突然间,楚非离听到声音在自己附近,像是风吹的声音,阴森森的,但是四周的树木叶子都没动一下,顿时抱紧了双臂,跌坐在地上。 一双幽绿的眼睛出现在楚非离的视觉里,那东西全身发着磷光,从他身边跑过,楚非离眸瞳缩紧,心里的恐惧更深了。 这是怪物还是鬼?莫不是他前世坏事做多了,寻仇来了? 那东西跑了一段路就倒下来了,发出一声惨叫声,分明是人的声音,然后挣扎着一会儿就动不了了。 紧接着眼前光亮起来,一角白衣出现在楚非离的视角里。楚非离抬头看,惊喜地看见少年清秀的面孔,他手里拿着柄银弓,还有颗滚圆的夜明珠。准备喊的时候,却被天城暮云用银弓打了头,那表情是十足的嫌弃。“楚非离,我要你何用?沿着河边走不是能走回去吗,你是怎么迷的路?” 天城暮云那一打,着实是用了力,楚非离疼得呲牙咧嘴,赶紧他扯了扯天城暮云的衣袖,示意他别生气。 “我让带猎物回去,结果只带了个人还丢在了林子里。楚非离,你说我要你何用?” 天城暮云不怒反笑,“你这没用的程度都快赶上天城暮溪那个蠢货了。你除了能打之外,似乎身上都是缺点。 还不快过去看看本宫打中的是谁?” “好的,我马上去!”楚非离赶紧过去。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楚非离和天城暮云看清楚了是个浑身涂着白磷的男子,面容被毁看不清楚样貌,不过个子倒是不高。 楚非离捡了段树枝,挑开他的肩膀看了一下,果然是有伤的,伤口像是被什么暗器打中,有个小凹坑,还未完全长好,正是那日伤了暮云的人。 “也算是因果报应,他伤了我,我射杀了他。只是可惜这身上并无任何东西证明他的身份,容貌又被毁。” 先是被刺杀,后又传出难听绯闻。天城暮云一向行事小心,来江南的时候,一路和楚非离以兄弟相称。而除了阿水和几个心腹之外,也并无几人知道楚非离是镇亲王世子。 他怀疑李太守有问题,刚送出杭州城外,楚非离就遭到装神弄鬼恐吓。他之前打猎的时候并无发现有狼,后来楚非离被狼群围攻,天城暮云生火驱吓走狼群后。楚非离走后,天城暮云在现场发现了死去的狼身上有迷药,那是能使无论是动物还是人,沾上就会攻击人类,不管是否对方造成威胁。 “我就说为什么突然有火堆,原来是暮云又帮了我一次。” 天城暮云哼了一声,“谁想帮你?那分明是你死了我回去都无法和父皇解释清楚。 结果你把猎物弄丢不说,我都回去了,你却丢在半路上。” “切,明明是关心我,还总是嘴硬。”楚非离从背后抱住天城暮云,“我家暮云最好了,这辈子要赖上你不松手。 你说,我们会不会相携一辈子,就这样一直下去?” 一辈子? 天城暮云心中悲凉横生,面上却如常不变。他没有开口,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只是衣袖下的手指,捏到发白颤抖。 他在下一个决定,是决定杀了楚非离,还是选择原谅?他恨自己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连伤他两世的人,一次次下不去手,究竟是自己活该落到这般下场。 楚非离不知道其实天城暮云这世不仅重生,还是重生在他之前,更不知道天城暮云为了回来复仇,和孟婆有交易。 他满心想的是,如何和暮云相守一辈子,把前世的遗憾补全。 两心各异,一个满腔恨意纠结痛苦,一个满心喜悦对未来充满憧憬。 从第二天开始,楚非离发现天城暮云突然变得很沉默,好几次想和他说话,都以不舒服拒绝。天城暮云确实脸色很差,一天之内进食只有一次,还是中午的时候,在大家的劝说下勉强只吃了一小碗稀饭就不吃了。 楚非离恐他饿坏,到了客栈后,出去市集买爽口开胃的吃食。回来后准备送到天城暮云房里去,却听到天城暮云在里边咳嗽,忙推开门进去。 天城暮云脸色极其苍白,身躯缩成一团在床上,身上的亵衣凌乱,发冠散在一旁。无神的眸瞳里惊恐未定,显然是受了什么惊慌。 “你回来了?” “回来了。”楚非离放下小菜碟子,忙过去扶住想要下床的天城暮云,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暮云?” 天城暮云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倒在楚非离的身上,直到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才安心。他问道。“非离,你会丢下暮云吗?我怕一个人的感觉,太冷了太孤独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人和我说话,没人愿意帮我,就一个人,眼前是一片漆黑,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是什么都摸不到,甚至是感觉不到。我好怕那种感觉,那种感觉令我想马上死去,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不过是一个梦,不要怕。”楚非离安慰着天城暮云,感觉到暮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看来是上次那个庸医没用,还是换个大夫再看看。 “来,我给你买了开胃的小菜,你先吃着,我再去做点菜来,这肚子不能挨饿,要对自己好点。” 楚非离把桌子扯过来,夹了一口给天城暮云。但是天城暮云没有吃,只是一直盯着他不放,生怕一个不留神楚非离就会离开。 天城暮云这个样子,楚非离着实心里难受。 山河 天城暮云不肯进食,楚非离用尽了方法都不管用。便向随行太医询问天城暮云是不是最近有心事,所以才会郁结于心不肯吃饭。 太医也很无奈,他告诉楚非离天城暮云已经不是第一次闹绝食了。他心情不好就容易这样,所以他身体不好导致寒症更加容易频发。 “他是什么时候这个样子的?” 楚非离心急如焚,暮云怎么可以这样不听话,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要知道他自己不爱惜,害的是他自己啊。 太医摸了摸后脑,想了想。“是半年前吧,殿下突然一觉醒来性情大变,像是变得和从前俨然是两个人了。但是性情虽然大变,但是他平静处理事情的时候,倒是比之前更加聪明冷静了。” 太医将天城暮云半年来的变化告诉楚非离,包括他绝食大慨有多少次,陛下关心殿下让他记录了下来。“大慨是一个月两三次绝食,多的时候会有七八次,平常是两三次。 以前殿下寒症只有到了换季节才会发,现在基本是每个月都有那么两三次,一次比一次严重,有的时候会严重到疼痛难忍,就会……就会……” 太医说到这里有些结巴,不知道是该讲还是不当讲。 楚非离示意他讲出来,太医看了下四处无人,小声对出非离讲。“会……会杀人。” “胡说!暮云这般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一定是那些人想不通自杀!” 楚非离记忆里的暮云又乖又温柔,即使是他这世性情大变还是很正直,连只蚂蚁都没忍心踩死过。 提起太医的衣领,楚非离怒眼圆睁。“不许再让我听见你说他坏话!我是来问你他绝食的原因在哪,你在这里诋毁他!再有下次我非扒了你的皮!” 太医上了年纪,哪里经得住楚非离这样吼,耳朵都快被震聋了,都快翻白眼昏过去了。 楚非离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满嘴造谣的老头身上,丢开喘不过气的老头,又回去看天城暮云。 太医扶着就近的树干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站定缓过气来。暗骂楚非离不尊老爱幼,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吼他。 “徐太医您怎么还在这里,殿下又发寒症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一个小侍卫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拽住太医的胳膊就朝前拖。 “哎哎,你扯到老夫的胡子啦!松开松开!” 室内,天城暮云如一团受惊的小猫般抓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颈下的软枕也沾了不少,额头上的虚汗不停朝额前滚落,已经把鬓旁的额发打湿。 被子已经加了几重,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寒症发作让天城暮云再次昏阙了过去,但关节疼痛仍然让他的意识不明不稀地伴随着肢体。 楚非离拿着毛巾给他不停擦汗,意识不清楚的暮云总是会突然翻身,几次都快掉下床去。 楚非离让人去叫暖床丫头来,没人去叫,在原地低着头不动。 “快去!” 几个仆从瑟瑟发抖。“殿下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尤其是他不能闻胭脂味,会把人踹下去。已经踢伤了好几个暖床丫头了,最重的那个腿都踹断了。” 楚非离皱眉。 不能闻胭脂味,他怎么不知道? 暮云从小容貌俊俏,到哪里都极其受女孩子的喜欢。他上辈子总是担心暮云被抢走,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而这世,暮云好像对女孩子确实有些视而不见的样子,第一次去皇家学堂的时候,围了那么多女孩子,他似乎对她们的兴趣还没有比书的兴趣大。 “那怎么办?” 几个侍从面面相觑,又看了楚非离一眼。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似的,没差点热泪盈眶,瞅得楚非离全身发毛。 “楚世子,平日也就您和殿下关系比较好,您看……” “我……”楚非离明知这次陛下召自己和暮云回去的原因,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再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来。上辈子陛下就一直想给暮云找个家世显赫的女子给他做王妃, 因为他和暮云的关系,天城暮溪便一再拿暮云和自己的事一再刺激陛下,最后陛下染了重病。临终的时候还听到自己最爱的三儿子死在自己前面,黄泉路走得更不安心。 那是自己欠暮云和陛下的,是他思虑不全导致痛失所爱,又使楚朝江山差点所托非人。 既然有此来世,他必定绝对不会让暮云半分为难。不仅不会,他还会护他一世,和他一起让大楚江山更加繁华。 “疼……”天城暮云突然疼得又翻了一个身,撞到坐在床边的楚非离身上,吐了他一身血,瞬间将楚非离半边衣袖溅染。 楚非离眉目几欲涣散,他呆了一瞬后,拿毛巾擦去暮云嘴边的血。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的神经崩得极紧,便再让仆从多搬一盆碳火来。 “去看看药煎好了没,煎好了送过来!” “是!”侍从们赶紧该搬碳火的去搬碳火,该去看药的就去看药。 楚非离知道天城暮云的寒症是明显有恶化的迹象,竟然到了吐血的地步。再不寻来那味药引,暮云能不能撑下去还是个问题,更别提他还怎么补偿他。 再过两日就是暮云的生辰,必须得在他生辰前夕要有好转,让他开开心心过个生辰就好。 楚非离把被子掀了一个角,把热捂子放到天城暮云手里放好,准备再盖好。却见天城暮云睁了眼,他慌忙盖好。 “扶我起来。”天城暮云有气无力地道。 楚非离将枕头垫高,再拖住天城暮云的后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起身。“小心点,好些了吗?若再冷,我再让人多拿几个热捂子过来。” “不用了。”天城暮云虽然脸色苍白若鬼,人倒不至于全无精神,他没有达到那种病情发作人畜不分神经错乱的地步,反而病了头脑更加清醒。他看了看床前的几盆燃得正旺的炉火,眉峰凝了三凝,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 “你放这么多,不怕我窒息而亡?碳盆加多了,更容易中毒。你这点常识都没有,如何能照顾我,让人搬出去,只剩一盆就好。” 天城暮云心叹自己幸亏是醒得早,不然迟一会儿他烧炭中毒从忘川醒来才是事大。就算是没个几年活头也不能这么玩他啊,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楚非离显然确实没有照顾人,赶紧让人又搬出去了,一脸尴尬,感觉自己好笨,还不如尚在病中的暮云懂得多。 天城暮云后背靠着软垫,喝过药后好了很多。然后他看了楚非离一眼,楚非离识趣地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天城暮云又看了他一眼,他不懂是为何。 天城暮云指着门外。“当然是你也出去,不然你想上来?” 听到这话楚非离自觉地滚出去了,还带上了门。剩下在床上笑得快断气的天城暮云,扯过被子,躺下。 他一眯眼就想起刚才楚非离看他那个眼神,仿佛上他床是龙潭虎穴一般,避之不及。 “这么怕我,你倒是别来招惹我才对啊。楚非离,你记清楚了,你欠我的,还没开始还呢。”他似是呢喃,又似自嘲,眉目里看不真切情感,又似冻结了万尺冰雪,凝结不散。 楚非离担忧天城暮云半夜起来又发病,便没去歇息,一日都守在暮云门口,除了去茅厕的时候让人过来顶一下,其余时候一直守着,打算守到明日天亮他寒症有所缓解之后再走。 另一边,他之前派去北地的亲信有了回信,说已经和北地王谈好了条件,隔天就会派人来和他说条件内容。不过成与不成,还尚在五成把握。若不成功,楚非离打算亲自去北地谈。 天茯苓对暮云再重要不过,一定要拿到。 楚非离摸了摸鸽子的脑袋,将其放飞。鸽子扑棱着翅膀朝北地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在夜空的寂静中。 “峥……峥……”一阵试弦声从里屋传来,紧接着是一声轻咳。楚非离慌忙推门进去,连门都忘记敲了。 当看到天城暮云只着一身薄薄亵衣坐在琴案前试弦,忙扯下一件斗篷给他盖上系好。“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我若好好照顾自己,不就少了你来关心我了吗?”天城暮云浅笑。 “非离,你觉得呢?” 这什么逻辑?楚非离想骂他不听话,但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心疼。“傻瓜。” 披上斗篷后,楚非离抬头,对上天城暮云笑得如浅月般的眸子。他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眉宇更为生动,眸中似承载了无尽山水风光,怎么看都不够,怎么看都没有他好看。 他有一瞬的憧仲,片刻方才清醒,还是被天城暮云的琴声给唤醒的。 琴声似溪水潺潺,轻而清,缓缓朝东流去。似有斜阳青草为伴,一叶扁舟从水面而来,带来远处的歌声,和鸟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山水画,可见远处清烟起。 渐渐有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化为锣鼓喧天,再是刀剑厮杀的兵器碰撞,再然后是一片寂静荒凉,黄沙将白骨和杂草掩埋。再过了一会地,是乌鸦夜里惊啼,唤起掩埋在黄沙里回不去的魂魄,却听不见鬼哭的惊怕声,只是无声的凄凉无归宿感,直到家乡那一片熟悉的流水清溪声再次响起,这片凄凉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琴声到了此处,方才收住,案前香炉里的焚香已燃尽,留有一丝清烟渐渐淡去。 屋外已是天明,第一缕阳光照在天城暮云的侧脸上,像极了记忆中他最温柔的那时,楚非离看得眉目移不开,一时间竟然忘记收回目光。 若不是天城暮云煽了他一个耳刮子,他这才回神过来。 面前的天城暮云非常不温柔,反而还很凶。尤其是打过他之后,再次把楚非离赶出去了。 ※※※※※※※※※※※※※※※※※※※※ 我始终觉得,写了这么多文,还是没有第一篇有感觉。 纠缠 楚非离想不透为何天城暮云打他,便在门外不走。然而他敲了数次门,天城暮云都没有搭理过他。 直到侍候天城暮云起居的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过来,楚非离便一把夺过。侍女在他的眼神恐吓加威胁下,不得不颤抖着嘴巴小心翼翼叩门,问天城暮云她可以进来吗? 天城暮云对镜梳着头,此刻正将头发挽起,拿过妆盒里的冰狐发簪插入头发,漫不经心地应答了一声。 “进来。” 然后楚非离大摇大摆地代替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进去。 天城暮云于镜中投光瞥见楚非离那张似笑非笑非的脸,当即脸黑,转身冷目以对。 瞅见天城暮云的神色极为凶狠,楚非离知道可能要挨打。立马朝门边跑,想跑出去,天城暮云却像鬼魅般一眨眼功夫就掠到他眼前,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衣襟揪在靠着屏风的墙壁贴着。 边上是天城暮云的佩剑银鹤。 之所以叫银鹤,是因为剑鞘全身都是银色仙鹤图案,攀岩鞘身曲绕而上,直到开鞘接口。 楚非离腿脚有些软。 银鹤是天城暮云七岁那年陛下赐的,虽比不上传说中的黄泉碧落,但是也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而银鹤也不是天城暮云的第一任主人,它的前一任是陛下,陛下拿着它上阵杀敌,剑身染血不知有多少次,不仅没有越变越钝,反而愈发锋利,夸张到隔空削发的程度。 楚非离都不敢呼吸了,生怕天城暮云一时冲动拿起银鹤就宰了他。 天城暮云眸眼眯紧,抓紧楚非离的衣襟又收紧了几分,果然瞅见他憋红的脸颊。 他一度憎恨楚非离虚伪之极的样子,明明是头会吃人的老虎,却时常在他面前露出无害的表情。 “楚非离,你当本宫寝居是你随意可进入的地方吗?” 天城暮云声线压得极低,低低沉沉听不上有多少怒意,甚至是不明显,但是他的眼神犀利到楚非离看不出来的深寒,望到底竟然不见一丝别的情感。 头脑突然一疼。 眼前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那既不是前世的,也不是他认识的。 而是在一片漫无目的的花海中,朦朦胧胧中有人靠近,他抬头,是一张冰冷冷的面具,看不清容貌,也看不清面具的图案。 甚至他身上衣衫的花纹都看不清。 “哟,又被公子罚跪了。你这是又被罚了多少次了,我数数看,好像十有八次一出任务就失败。 再罚下去,估计这身精魄都保不住了。” “我不用你来冷嘲热讽。” “瞎眼了吧,谁冷嘲热讽你?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搭档又要换了。” “又换了?不会是换成你这个混蛋了吧?” “换成我?怎么可能。就你这个样子,我要是和你搭档,我宁愿辞职不干了。” 然后他看见,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笑嘻嘻地走了。不知道为何,他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总觉得很熟悉,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反应过来。 “暮云!暮云!有话好好说,你把剑拿开!”楚非离脖子上一片冰凉,被剑的寒光闪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薄薄的剑刃,就离他的脖子不到一毫,再近一分,自己就得嗷嗷叫了。 天城暮云没搭理他,继续道。“你处心积虑地整天接近本宫,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话也忒冤枉了,明明是暮云同意了两人的关系,怎么又翻脸不认人了?这一副防贼的表情,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简直太可怕了。 楚非离表示,他真的只能认怂。 于是再次服了个软,好话说尽天城暮云这才放了他,不过一放就被天城暮云一剑指到了门外。 这接下来楚非离恐惹到天城暮云,知趣了许多。 接下来一路楚非离都没敢找天城暮云搭话,即使是同处一个车厢,楚非离一直装睡。 “楚非离,你装睡也装得像一点,连个生息都不出,你装得下去?” 天城暮云冷瞥楚非离,然后楚非离果然是装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尴尬地笑了笑。 因寒症发作,天城暮云穿得很厚,几乎是将原本瘦弱的身躯裹得密不透风。眉睫低敛,眸子凝结着晨曦的水雾,即使是尚在病中,也是十分好看。 楚非离偷偷瞅了两眼,发觉暮云的脸比之前月府初见的时候要显得更长开了些,越来越好看了。 却不曾他偷偷看天城暮云的同时,天城暮云也在看他。当然,天城暮云和楚非离心里那悸动的心情是相反的。 因为他发觉,楚非离看起来比前世更傻了。明明有双如明辉的眼眸,却时常露出痴傻的笑容,跟三岁小孩无二差别。 啧啧,这放出去会被骗的吧! 天城暮云便是朝车窗侧了侧,拉开和楚非离更大的距离,闭目养神。 楚非离以为是天城暮云倦了,便上前将薄被朝他身上盖了盖。 盖好后,想起明日就是暮云的生辰了。 楚非离心里五味陈杂,他要长大了啊。 他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从车厢底拿出一个小盒子,藏进衣袖,想着怎样交给暮云,他才不会拒绝。 天城暮云翻身靠在车厢壁上,和楚非离背对而靠。 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魂牌,魂牌透过他的指尖,有了微微颤动反应。 紧接着马车突然一震猛烈摇晃,外面的马不知是为何失了控,突然惊慌失措地朝前狂奔。驾车的车夫完全拉不住缰绳,整个人被甩出官道,跌在地上。 车夫看着被疯马拉走的马车,想到车里的人强忍着腿脚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追上去,边追边喊。 一行侍卫被突来的状态有点懵,还没完全反应,那马把大家冲得左散右倒,功夫好的追上去控马,但是马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癫,无论是多大力气身型多敏捷的人都驾驭不住,甚至把控马的都摔出去。 车厢内的天城暮云整个人是被楚非离抱住护在怀里的,他也不知道马车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就这样的,跌跌撞撞地撞在身上很疼,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放开天城暮云自己躲。 天城暮云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非离吃痛的表情,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会出事情。 “暮云,别探出头来,我怕会砸到你,这车厢肯定是要散了!” 楚非离暗骂一声究竟是谁给马下了药,烦死了。是不是又想刺杀暮云,便是将天城暮云护得极紧。 “要不要出去?”天城暮云提议。 楚非离想了想,倒不是不可以,就是怕车外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毕竟之前被暗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说的不错,那就等等吧,我们看看又是哪路杀手。” 身为帝王身边最受宠的嫡皇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从出生到现在,天城暮云受过的暗算,远不知有多少。 就是不知道楚非离这个近身保镖,是不是个废的了。 “我当然不是了。暮云,这谁要是敢动你一根头发,我杀他全家!” 谁要是敢动自己媳妇,楚非离可能会变成疯子。虽然暮云始终若近若离,但是在楚非离心里眼里,天城暮云就是他媳妇。 谁要是欺负他媳妇,他楚非离绝对让那谁知道人间险恶! 天城暮云只是轻笑,按了按腰间的魂牌。 激动之中的楚非离突然感觉头有点昏涨,看不大清,意识不明,手轻垂了下去。 天城暮云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十指霍然掐住楚非离的脖子,狠狠一用力。 用力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无数次他都想听到的那个声音。 天城暮云的眼眸血雾浓重,延至眼角,几乎染在两边的鬓发上。 官道上人比较多,这几匹马一失控,弄得整个官道的行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只得茫然乱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脱离了官道,掉在了一旁的小路草丛中。浓密的树枝挡住了它,马车已经不成形状,脱绳的马也跑光了,只剩得一辆坏掉的马车,上边的锦帛流苏都掉得四散五短。 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穿着蓝色紧身装,蒙面面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天城暮云的侍卫追上来,便朝后挥了挥手,“我们去看看。” 大约有十来个同样装束的蒙面人从后边上来,一起朝马车倒塌的地方而去。 “我估计着肯定是摔死在车里边了,从刚开始马车失控,这车里的人都没出去过。” “要是那样就太好了,主子最忌惮的那两个人都死了,主子肯定会大大赏赐我们兄弟的。” “就是,那个病殃殃的皇子和那个不正经世子,一死啊,主子的道路就平了许多。皇帝老子想都想不到,他最宠的嫡皇子死在路上回不去,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一拥而上去看车里两人的惨状,打算把两人拖出去扔去喂狼,然后把车里的宝贝全部拿走,这样又完成了任务,还倒赚了一笔。 然而,车里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楚非离和天城暮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众人想不明白,明明都没看到两人出来,却凭空消失了。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矮的人小心翼翼地拉了同伴的衣袖,小声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处小道除了刺客外,一只飞鸟的声音都听不到,静得出奇。就连四周的树木,也是静止不动的。 凉嗖嗖的风吹在众人脸上,皆是紧张地四处张望。越觉得阴森森的,不像个正常地方。 “老大,快看,那块界碑写的啥?” 所谓的老大正是刚才那个探路的鬼鬼祟祟的人,他扭头一看同伴指过去的方向一看,瞬间毛孔倒竖。“我的个亲娘啊,啊啊啊!见鬼了见鬼了!”然后掉头就跑。 ※※※※※※※※※※※※※※※※※※※※ 我回来纯粹是良心不安。 一更新炸出两个人,我原以为你们都走了,敲眯眯回来补文………… 好吧,我真错了。 我会补的,会补的。 不当鸽子精了。 悔恨 偌大的石碑上写着三个字———— 黄泉村。 大约是年代久远了些,那个“村”字并不清晰,再加上此处凉风阵阵,树木却背风而处,因此叶繁枝茂却不易被风吹动,倒真是像处阴地了。 不过显然刺客们没想到这些,反而是被碑上的字吓得皆是掉头就跑。 背柴过路的樵夫听得众刺客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正待上前问,却是被他们冲得跌在地上,柴都散了。抬头想找其算账,人却跑得影都没了,便是只得指着空处,骂骂咧咧了几句。 “小哥,此处有人家吗?” 一声清越低敛的少年声音从樵夫背后响起,把正在骂人的樵夫吓了一跳。 回头,一白衣少年扶着一昏迷不醒的紫衫少年,年貌皆幼,衣衫皆有些破烂,且沾了不少草汁树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樵夫自幼就生在小山村里,偶尔出出小镇卖卖柴火,哪里见过像眼前这两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还当是神仙下了凡,虽然神仙下凡有点狼狈,但还是看待了眼。 天城暮云轻咳,示意樵夫回神。樵夫尴尬地笑了笑,扯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告诉天城暮云朝东走一里路,看到一河流再往前走走,有桃花的林子穿过就是他们村子了。 “小公子若是想借宿的话,村长会安排的。” 见天城暮云神情略有思索,樵夫便好客地道。“或者俺给小公子带路也是一样的。” 天城暮云目光瞥过已经不成样子的马车,还有还没追上来的侍卫,心知行程耽搁已成问题。 还有…… 他瞥了一眼自己扶着的这位不省心的,微微皱眉。 “不了,在下与哥哥去便好,多谢小哥了。” 天城暮云微微笑,便带着楚非离朝樵夫说的方向去借宿了。 他走得很快,虽然肩上搭着一人,却并无影响。樵夫有些震惊,显然是被天城暮云瘦小的个子还能带走一个人无事一般所惊呆。 惊呼果然是神仙下凡,力气都不同凡人。 樵夫所说的那片桃林很小,没走多久便到了尽头,一条宽大的路通向前方的小山村,四周田壑纵横,小道极多。 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几条大狗从村子里跑出来朝着天城暮云的方向奔来。 为首的大狗样貌凶狠,是条高大的狼狗,龇牙咧嘴地冲着两人瞪着大眼叫得凶猛,隔着数里都是回声,围在两人四周不走了。 大狗的叫声引来了村子里的人,纷纷过来看热闹,但是热闹还没看成,天城暮云便是上前摸了一下大狼狗的头,不知说了句什么,那狗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朝同伴咻了两声。 于是,过来看热闹的人,发现自己村子里最凶最喜欢咬人的狗,不叫也不闹了,不停地朝两个少年摇尾巴,好像在迎接主人似的。 众人想不通,莫非是这两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长得好看?细细一瞧,果然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难怪这平日的凶狗不闹也不叫了。 小山村的村民淳朴好客,天城暮云二人便是被热情地请到村子做客。 天城暮云为人和善客气,仅不到半天便和村里的人有说有笑,像是从来就是这里的人,极为讨大家喜欢。 得知天城暮云只歇一晚,明儿一早就要走,好客的村民给他赶紧安排好住处。 楚非离是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脖子很痛,像是被人掐过似的,还身处一简陋木屋内,屋内陈设单调而陌生,天城暮云并不在,便出去寻人。 他捂着脖子,想不透为何脖子会这么痛,感觉整个脖子都肿了一圈,然而屋子外连个水坑都没有,也没法看。 “小公子,您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吧,您可算是醒了。” 这时,一位戴着褐色头巾的大娘,捧着托盘走来,托盘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浅紫色衣衫,还有一块血色玉佩。 楚非离看到自己的衣服和玉,都傻了。他低头一看,身上不知是何时换了一身灰色麻布补丁衣裳,还不合身,不会是…… 瞬间脸色胀红无比,赶紧把装有自己衣服的拖盘接过来,掉头就冲进屋子里,把门关了。 大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害羞跑进屋子里,觉得他极为奇怪。 她敲了敲门,“你弟弟去溪边打水去了,等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吃桌子上放的窝窝头先垫垫肚子,待会儿你弟弟回来回来,一起吃饭。”然后走了, 啥? 楚非离啥都没听明白,他想问都不敢问。到底是谁偷看了他给他换了衣裳,暮云也不在,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天城暮云回来的时候,楚非离一脸委屈巴巴地缩在炕上,像是被人轻薄过似的委屈得不行,抱着手臂哭丧着脸。 “你又怎么了?我出去不过是去打了个水,你这是谁给轻薄了,一副良家妇男被调戏哭丧的样子。” 天城暮云有些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比他年长两岁,还是比他小两岁,整天要人哄,像个小孩似的。 “暮云,我衣服是被谁换的?我感觉我清白都没了。是不是你换的,是别人换我可不干!” 瞅见楚非离泪眼汪汪的表情,天城暮云手里的木盆没差点摔出去。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放下盆,把毛巾摔在某人的脸上便出去了。 楚非离只是想和天城暮云开个玩笑,却没曾想他竟然又生气了,他忙解释,说自己是开玩笑的,让他别放在心上。 门外却传来天城暮云极度不耐烦的声音。 “楚非离,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有一个谋士该有的样子?若是明天早上你还是这个样子,我就把你留在这里,自己回去。 若是觉得委屈,便不必跟随我,我身边不缺无用的人。 你无理取闹的样子,真让本宫恶心。” 天城暮云觉得楚非离简直是无理取闹,还清白?就他那种老狐狸哪来的清白!他别毁他清白就行! 若非见过前世冷血无情铁血手腕的楚非离,天城暮云还真当他是傻。可惜楚非离从来都不是。 而自己,前世才是真的傻。即使是明明知道这人逼死自己,他却始终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让他死。 楚非离,我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回来找你报仇的,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爱上你! 天城暮云听得里屋楚非离隐忍不发极力隐藏的情绪,他知道他心里极伤。但是他的心,却平静地像是从来没有波澜过。 唯有的那一点点温暖,早在前世那一伤而埋没,看不见了。 孟婆说过,他以永世为公子卖命的代价只为换来几年的阳寿和一人纠缠,实为不值。 他转身离开。 日落西山,天边残云也愈发灼红,溪水边的草木染上了一层金色余辉。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坐在溪边的人却是始终没移过一步,面朝西山残阳。 “哥哥不回去休息吗?天快黑了。” 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天城暮云面前,嘴巴脏兮兮地咬着一根白嫩的草茎。她手里的小篮子里都是这种草茎。 “不回去,有个人让哥哥生气,哥哥不想理他。” 小姑娘抓了一把篮子里的草茎,递给天城暮云,天真无邪地笑着,尖尖的虎牙露出来。“哥哥不生气,哥哥吃这个,它是甜的。” 天城暮云不信,草茎还会有甜的。不该是苦的吗?半信半疑地接过去,尝了一下果真是甜的。便问小姑娘这是什么草。 小姑娘抓了抓头发,大眼睛眨了眨,努力回忆家中大人说过的话。“是爹爹告诉妞妞的,这草白白嫩嫩,还甜,叫白茅根。是可以吃的,它是甜的,就是叶子有点扎人,不敢徒手碰,我带了小铲子挖的。 嘿嘿嘿,哥哥我聪明吧? ” 天城暮云看了一眼她手上被割伤的小口子,扯下一段衣袖给她包扎了起来。 他的笑容落在远处不放心一直跟着躲在石头后的楚非离眼中,感觉特别刺痛。 他记得,前世的暮云便是喜欢女孩子,若无他插手,他便应该是大楚未来的九五之尊的帝王,还有自己的六宫妃嫔和子嗣,便不会落得被他害死名誉尽毁含恨九泉的结局。 即使是他心有不甘又如何,这就是事实。或许他真的不该出现在他身边。没有他在的时候,他笑得似乎和他在一起的任何一刻都要开心。 楚非离,你究竟是来补偿他的,还是来害他的? 楚非离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为何他的出现,不仅没有让暮云开心还反而时常造成他的困扰。 “楚非离,你无理取闹的样子,真让本宫恶心。” “我身边从来不缺无用的人。” “楚非离,你真让本宫失望。” 楚非离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四处都是暮云对他满满的失望,每一个失望中,他看不到暮云对他有一分感情。甚至他笑起来对着他说“我是你的”的时候,转身就变得面目表情一脸恨意。 他努力甩开脑中这些不想看到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原来欠一个人,愧疚真的能把自己逼得精神涣散,不分现实。 天城暮云刚给小女孩包扎好伤口没多久,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面前,瞬间心情不好,当即脸上青筋突起。 “你跟着我作甚?” 楚非离一脸认错地低着头,先是噗通一声跪得天城暮云眼皮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正欲质问,一条长满刺的荆条横过眉眼不远处。 跪着的楚非离双手举着荆条递向天城暮云,声音小小的。“暮云,你打吧,打到你出气为止。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惹你生气,要有下次,你打断我的腿!” 楚非离咬着牙,心里是百个跳突不安,不知是害怕被天城暮云打太狠还是不被理会。 不管是哪种结果,楚非离都相当害怕。他怕痛,但更怕天城暮云不要他。就目前天城暮云对别人的态度,后者更为可能。 代价 天城暮云真是有点服了楚非离,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毕竟还有外人在场,他能不能给他一点面子? 为了避免更大的误会,天城暮云只得让楚非离起来。 楚非离心中窃喜。 回去后,却被天城暮云揍了一顿。 天城暮云温柔是真的温柔,但温柔的人生起起来下狠手可比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多多了。楚非离被天城暮云打得连连求饶,原本只是脖子淤青,后来整个人除了脸,都被打了。 “唉哟,暮云,你轻点。” 楚非离整个人趴在床上,没法翻身。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却又不敢叫喊,不想引来周围的邻居。 天城暮云用指节敲了敲某人手臂的关节处,顿时某人如弹簧般跳了起来,然后又咚的一声掉回床上去。 “本宫打通你全身上下的经脉,你不该感谢本宫吗?” 楚非离苦不堪言,抱以苦笑。暮云那哪里是打通经脉,是活生生地把他骨头都敲了一遍,而且逮着骨头最脆弱的地方敲打,外边看不出伤,实际上都被折腾了一遍。 他天生便是极为聪慧之人,文武双全。前世和他过武,几乎没有几次能胜过他的。因此,前世他穿他琵琶骨废他武功,他是多有恨他。 想把爱人折断羽翼据为己有,却不知他傲骨怎能服输?断魂断舍离,却是他楚非离难以断离。 “你若是不服气,起来和本宫过招。每次都不还手,一点意思都没有。” 天城暮云觉得楚非离欠打不说,还把头伸过来让他揍,不像前世还能和他过过招,这世却怎么打都不还手了,这等无趣的家伙,他有些实在瞧不上眼。 这张熟悉又令人讨厌的面孔,换了个样子,反而让他有些无趣。 趴在床上的某人感觉后背一凉,浑身激灵。别说他现在打不打得过暮云,就连平时都困难。再说他全身骨头都被敲了一遍,他还是让他打吧,最好是打晕那种,打晕了就不疼了。 “我这么喜欢殿下,怎么可能与殿下动手?这叫以下犯上,臣是断然不会的。” 面对某人真诚的眼神,天城暮云隐隐觉得话中有话,但又说不上来。他放下衣袖,眉稍一片悻色。“本宫第一次听见,能把怂这个词用得伶牙俐齿。楚非离,本宫还是那句话,莫想不该有的东西,有野心也该是向着本宫的。 若是本宫发现,你私下背着本宫做了什么事,本宫绝不留你……” 说到“私下”和“绝不留你”这两个词,明显是加重了语气。随后便是天城暮云开了门出去了,说是出去拿个东西,过会儿再回来。 楚非离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他不傻,听得出暮云话中意思。他果然是不信他,处处提防,甚至有意无意地警告他,有些事莫要自作聪明。 或者, 若是背叛,暮云会杀了他! 七窍玲珑心,当真是慧到极妖了。似乎他一个眼神,暮云就能完全看穿。 世人皆说,慧极必伤啊。 “扑凌凌——” 窗口一阵轻响,白鸽停在窗沿上。 楚非离动了动骨头,起不来,便运功舒展经脉,这才缓解了些,一瘸一拐地去开窗接信鸽。 “北地长公主以使臣身份进京,不日便抵达。北地王有意与我大楚联姻,还请公子速回金陵!” 手中信卷落地,楚非离身躯一颤,总算明白了为何陛下急着要召回暮云,原来如此。 前世这个北地王费劲心思想要和大楚联姻。因为暮云无心任何美人,便拒绝联姻,而北地公主却对他死心塌地,为他而留金陵再也不回北地。 而后天城暮溪便做局污蔑暮云勾结北地,意图谋权篡位。暮云离世后,因为天城暮溪的陷害和威胁,这位公主也没能回得去。直到楚非离扶持新帝后,公主才得已返回北地。 公主离开金陵前,对楚非离说了一句。 “我若是你,不会苟活于世,会下黄泉亲自向他赔罪。楚非离,他当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楚非离原本就愧疚无心,她这句话打击得他无地自容,心里那一点能支撑的信念都崩塌了。从那以后,他患了病,一病便是十几年没断过噩梦。 有的时候觉得,孟婆汤其实是一种好东西,能忘却过往的伤害和罪恶,让人新生。然而是他自己放弃了轮回,带着记忆回来。罪恶和悔恨伴身,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 夜如浓墨,远近景色皆是看不大清。。 前方溪边桃林处,有人提着红色灯盏,早已候着多时。提灯的正是孟婆,即使是照着大半脸庞,也是看不真切容貌。 这世上,没人知道孟婆长什么样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她在世人眼中,只是一位让世人断去过往的摆渡人。 天城暮云随着溪边走,很快就到了孟婆身边。 腰间的魂牌一靠近孟婆,就发出凌凌银光,或淡或明。 孟婆瞅了一眼天城暮云一如既往的苍白脸色,淡然开口。“你知道公子这次找你是什么事情吗?” 天城暮云摇头。 孟婆叹气。“走吧。” “好。” 两人穿过整片桃林,直到到尾的时候才看到那人。 那人衣深如雪,眉目在夜中也甚夺目,一身异香引得四周曼陀罗华盛放如荼。只是他的脸比天城暮云还要苍白,几乎是毫无血色。披散的长发漆黑如墨,零零散散地坠入花海中。 “公子。”孟婆低首行礼。 那人只是抬了抬眉,只字未言。 明夕将天城暮云上下打量了一遍,眉目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单单唤了一句。“阿泠。” 阿泠,那是对前世还在忘川的那个少年的称呼。孔雀明王极为高傲,天帝给他的仙侍和魂使他是一个都瞧不上,身边之人皆是亲自挑选。 他去了一趟人间,选了那位少年回来。阿泠随他数年,从最初看到的天真而洒脱,到今日的满身怨念。 这个变化太大了。 “公子,阿泠想多看他几年的想法是私自的,这点对不起公子了。”天城暮云深知他让明夕失望。早该归位,却始终不回。 换个真无情君主,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不断有花叶落在明夕的红伞上,他轻言道。“阿泠,你明明知道私自改变过去,有些事有些人是会受影响的,你和孟婆还连改了两次,但愿你不会后悔。” “这世上,能改变的东西,跟过去将来毫无联系。” 他的话像是给天城暮云一个提醒和警觉,但也没再往下说。明夕说完,便背身而去。没多久,便消失在夜空中。 “受到影响……” 天城暮云反复呢喃这句话,衣袖下的手指近乎弯曲,快要沁出汗来。虽夜风习习极为凉快,但是他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他抬头看向孟婆,孟婆也是一脸困惑。 孟婆说她也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孟婆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天城暮云也不知道。 “孟婆,有个事情我一直很好奇,公子为何经历那么多事情,他还是和以前无甚变化?” 天城暮云可以揣摩楚非离的心思,也可以看透大部分的人。但是对于公子,几乎是勘不破一点。他太冷静了,冷静到让人望而生畏,不能靠近。 “因为,公子是个完美的人。你见过一块无暇的玉,如果怎么摔都没有瑕疵,那不会有什么变化,便不觉得奇怪了。” 孟婆的话,让天城暮云莫名骨子生寒。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孟婆想起自己的活还没干完,便没多久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跟天城暮云说,千万别让楚非离知道这不属于人间的事。 天城暮云答应孟婆,他不会让楚非离知道这些。孟婆这才放心,再三叮嘱他城暮云别在人间惹事,过完约定的时间,早点回去。 ———— 天城暮云回去的时候,楚非离坐在桌案前打着瞌睡,像是等了他很久。 外面已是三更过,再有两三个时辰就得天亮了,这么晚了他还在等他,何必呢。他从来就不需要他等。 “非离。”天城暮云唤了楚非离一声,轻轻的,像是怕惊醒他,他用手去抚他额头,摸到一片滚烫。 天城暮云无语,这傻子等他等到又病了。 接下来天城暮云安稳觉是没睡成,倒是照顾了楚非离一晚上。楚非离一夜胡话连篇,又哭又笑,折腾得好几次天城暮云想扭断他脖子。 次日清晨,楚非离睁开双眼,满意地一伸懒腰。“一觉睡到自然醒,真舒服。” 然而他始终觉得有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自己,扭头一看果然如此。 天城暮云脸色极其难看,就坐在床榻边上。发丝极其凌乱,就连眼睛都带着些许血丝,外层衣衫的左边衣袖都扯烂了半边。 那怨恨的眼神看得楚非离胆战心惊,莫非他昨夜对暮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他才这么恨他? 那眼神简直是要把他给吃了! 楚非离心虚地朝床榻里边躲了躲,被天城暮云一把抓出来,“你醒了就赶紧给本宫下来,还想折腾本宫到什么时候?快下来!” 他简直不知道楚非离生病的时候晚上睡觉不踏实地像个猴子,又是乱蹦又是哭笑不得,像个神经病。 要是以后谁是他的枕边人,绝对被折腾地睡不好觉! 什么?折腾? 楚非离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昨天真的不会对暮云做了什么坏事?他看了一眼极其恨他的天城暮云,对方却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他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他一眼,天城暮云忍无可忍。“还不快滚下来,走了!” 说完,楚非离只听到踢门的声音,天城暮云竟然愤怒地到踢门而去。这位温润皇子可是从来不发火的,却怎的不知,天城暮云最近脾气越来越大。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还不杀了我。” 以陛下的脾气,楚非离觉得自己不会好过了,毕竟暮云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他敢招惹暮云还对他得寸进尺,陛下知道了恐怕会灭了他楚家九族。 前世的时候,陛下便是不同意他跟暮云有任何瓜葛,他才不得已找上天城暮溪,结果却…… “暮云——哎,暮云你等等我,你上哪去?” “回京!” 入心 天方破晓,暖阳东升。山涧溪水潺潺流过,偶有落花掉入溪中,随东渐去。 楚非离挽起裤腿,与天城暮云一道越过溪上石路,沿着北边的道路而去,那道小道接引官道,走过桃花林子就能看见了。 天城暮云面上极其不悦,楚非离自然是不敢招惹他的。 紧了紧衣袖下的锦囊,想着等天城暮云气消后再递与他。 今日是天城暮云十三岁生辰,楚非离本是想劝他不要动气的。但是上天就如同和楚非离开玩笑似的,走了好一段路,天城暮云都还是不言不笑,始终是板着个脸。 桃林尽头,官道前上数名侍卫已然候在此处,见着天城暮云低头轻唤“殿下”,天城暮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掀帘入了马车。 “给楚世子一匹马。” 哎? 楚非离哑然,天城暮云应该是真的生气不想理他了。 这个叫黄泉村的路还真不平,前不着山后不着店的。无论是大家步子放慢多少,都还是有些不稳妥。还有些许处类似断崖的险境,果真真是个随时有危险名副其实的黄泉村。 直到过了界碑这才平稳下来,众人不由得对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感觉好奇。不少人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和别的村子没啥区别,倒无甚奇怪,也许是小山村路不太平吧。 殊不知,他们离开后,原本界碑早已不是“黄泉村”,而是一面为凡界,一面为冥界。 溪水泠泠,一艘草船停留在岸边,上有带着黑巾的人手里拿着一支桨,似乎在等什么人。 ———— 一路下来,楚非离那点仅有的骑马技术都把自己骨头都抖散了,过了小镇都还觉得眼前凹凸不平金星晃荡。 原本进京的路程算下来最快也就七八天,反复折腾下来拖了有半个月有余。而天城暮云不急不缓,似乎对回京的事不在心上。 虽寒症纠身,但他还是关心江南的水患事情。一到七八月,便是水涨洪发,低势地区便会损失惨重。便和还留在江南的人继续联系。偶尔楚非离被叫过去商议此事之外,天城暮云并不在意其他的事情。 其实对于回京的事,在众人眼中,无非是解释那段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回去解释清楚就好了。以陛下对三殿下的疼爱,此事也便过去了。但天城暮云压根不放心上,一路上只字未提,只对江南的水利工程感兴趣。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天城暮云不急不缓的态度让众人有些抓耳挠腮,明里暗里怂恿楚非离去问问,毕竟这事和他也有关系。 楚非离甚觉尴尬,这事其实暮云做得对,越是急着解释不就代表越有猫腻么?反而不急不缓证明这事纯属子虚乌有。 而陛下之所以会传暮云回京,流言蜚语仅仅是传他回去的借口。陛下有意让暮云和北地联姻,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北地公主来京的。 北地肥沃,皇族之人以战为名,无论是公主还是王子,个个都有将才之能。陛下想借此让大楚更为强大,便是要找个能力强的盟国,而北地公主的到来,便是个极大的机会。 但陛下一向偏爱嫡子,作为庶子的天城暮溪又怎能甘心。平常人家手足之间且为家产争夺不休,更别提历来都是无情的帝王家。 在众朝臣眼中,天家皇子众多,最有实力相争便是嫡皇子三殿下和庶皇子大殿下。 在天城暮溪眼中,暮云是他最大的敌手。楚非离明白,前世天城暮溪尚且让暮云名誉受损,毫无资格争夺皇位,这辈子同样不会放过暮云。 “咳咳。”天城暮云捂手挡住,喉中又是一阵腥甜,打开手掌便是一团淤血,像红梅般刺眼,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真没几年活头。 咳得太急,有一点溅在书页上了,他赶紧用手巾擦去,又翻了一页。 屋外在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好一会儿了,倒是不大,只是一直没有停,地面有些些许湿意。再过一会儿,便是会到晌午了。 那个傻子,都不知道今日是他生辰吗?别人忘记,他不会也忘记了吧? 天城暮云一想就气,便是手中翻到一半的书看不下去了。 他丢了书,打算出去走走。 无论是哪一世,再怎么改,从小就被父皇当成未来的储君培养,从小到大都有忙不完的课程和训练,从未有过自己想过的一天舒心人生。 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好父亲,所有好的都会给自己,却殊不知,父皇从来都记不得自己生辰,母后也不记得。想起来时,最早也是起码过了一个月了。 今天,他十三岁了,他手下人都不知道。而唯一知道会送他礼物的那个人,也没有来。 不禁心头失落。 他撑着伞在树下站着,不断有花叶落在竹伞上,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的郁结也没有得到缓解。 便打算回去继续看书算了。 刚走两步,便听见有人叫住他。 天城暮云稍有怔愣,回头。 楚非离朝他挥着手,身上一群人皆是笑着朝他朝手。 “殿下,生辰快乐!” 每个人都给天城暮云准备了礼物,堆满了屋子。除此之外,还准备了很多烟花爆竹。 天城暮云看了一眼角落里帮他整理礼物的楚非离,突然走过去,将楚非离抱住。 楚非离心里漏跳一拍,呼吸停滞。 天城暮云没有说话,就那样抱着楚非离。楚非离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敢动,回抱不是,撒手也不是。 历来高傲如斯的暮云,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他只能轻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非离。” “嗯。” “谢谢你。” “不谢。” 楚非离不知怎么接话,天城暮云此刻的客气不同于往日,带着一丝轻微的颤动。 是他那颗心有轻微涟漪了吗?还是出于仅仅是不感动。 前世的伤害,楚非离很怕和天城暮云有丝毫芥蒂,也怕他不会要自己。他听着他每一句话,每一声呼吸,以此来注意怎样才会让暮云肯离他近一些。 “其实我知道父皇叫我回去是因为联姻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非离,你其实一直都知道,你难道不怕我终将是别人的吗?” 天城暮云开口,他看了一眼楚非离极力掩饰的失落和小心翼翼。 楚非离不愿提起此事,他怎么能让他为难。上辈子暮云为了为难了太多人,不接受任何的政治联姻,结果落的是什么下场呢? 再说男子相恋在世道从来不被承认,上位者更是不能。若是平凡人家也就罢了,大不了远走高飞就是,离开世人的眼。 但上位者不行。 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要深思熟虑的,哪些是该做,哪些是不该做。前世或许楚非离不懂,再不甘心,这辈子他是懂的。 因此他道。“殿下,其实非离觉得陛下此举,是为殿下好,毕竟北地国强,今后对大楚的帮助极大。北国那位公主也挺好的,听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性子也好,殿下可以试着和她相处,只要过一段时间——” “闭嘴——”天城暮云只觉得可笑。“什么时候我天城暮云需要借助这种力量来让大楚强大?楚非离,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助我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 或者,你觉得你不行?嗯?你若是不行我立马换人。” 又说自己不行,又说换人。楚非离立马就急眼了。换什么换,他是那么随便能换的吗? “不行,肯定不行!” 天城暮云拍了拍楚非离激动的肩膀,“那你还真是奇怪,一边把我推给别人,一边又要同我站在一起。 你眼中只容得下一个人,难道本宫不是吗?” 楚非离怔然,他听见天城暮云说什么了。 他说他眼里只有他! 楚非离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激动,几乎是要哭出来,一时间话都说不上来,只是紧紧抱住天城暮云,身躯颤抖。 他知道这份缘分不易,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再将他弄丢了。 天城暮云眼中微光轻闪,看着抱着他激动异常的楚非离,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整天大家都在忙前忙后给天城暮云过生辰,以前没个准时候,现在是知道了。大家都想让天城暮云开心一些,细心地做了很多事情。 天城暮云心情显然很好,一天下来脸容笑意从未停歇过。 吃过夜宵后,众人点了烟花爆竹,热闹非凡。 首次生辰如此热闹,天城暮云有些感谢楚非离的,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原谅楚非离。在他眼中,楚非离从头到尾在赎罪,仅仅是赎罪而已。 漫天烟火万千,汇集成无数颜色。烟火迷离中,有人持一盏红色花灯前来,明明灭灭中约摸看出是谁。 紫衣少年手中花灯摇摇曳曳,带着纯透的笑意,朝白衣少年走去,将花灯放在他手中,“好看吗?我特意给你挑的,不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挑一盏。” 天城暮云抬手拨了拨花灯的叶子,眉睫低敛。“与其挑一盏不知道我喜不喜欢的,不如都放我眼前,让我自己选。” ※※※※※※※※※※※※※※※※※※※※ 断更太久,我都忘记好多人物名字了,甚至忘了季节。 仙君的古代篇和现代篇接壤不上,开头又改了一遍。加上前几次,这是改第四遍了。 我一直想写个引子和前面接接,也方便和新文接壤,因为之前好多人都告诉我看不懂,我也没办法啊,我已经在努力改了。 这是第四个引子中间片段初稿,我先给大家看看,之后不一定用,还要改(捂脸) 少年眼中血泪止不住,在众人眼中不过是流血泪而已,却不知此刻人间已是下了一场血雨。 那位仙君,用他仅剩的能力最后一次护了他钟爱的人世间,以保大周再次百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随着一道道更粗的紫色雷电降下,折仙台上的少年躯体变得透明起来,最后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没人知道他是真死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但以那种情况看来,残魂之躯是不可能再活着的。 天山门唯一的仙君折于天界,瞬间失去庇护,于众仙门中埋没。更是好几千年后,都没人再听说过,曾经上界还有一位叫临渊的仙君。 痴梦 楚非离笑:“早准备好了。” 说罢,他便朝天城暮云伸出手,天城暮云有些愣,犹豫之后把手交了过去。 手中传来是轻微的触动和温度,似乎相交的那一刻又回到了前世第一次将手交给对方,从此只有信任和唯一。 那份美好,在楚非离心里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他一直记得,前世的暮云,将手递给他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 眼中承载万千光芒,似乎将天下俊秀尽揽于底。 他笑起来是最好看的,谁都比不过他。 然而,今生暮云像是对他永远有了芥蒂,只是轻轻一笑别过头去。 轻风吹过,带起了天城暮云额际的散发,心中苦涩和挣扎交集。 这一次,是你一人的信任,不会再有我的了。 当我眼中不再有星辰大海的时候,又能如何回到当初? 天城暮云明白,哪怕是他二人身份对调,楚非离一样难以亲自释怀。 然而楚非离以为只是天城暮云身体不大舒服,便给他披了斗篷,两人并排走着,楚非离努力地逗天城暮云笑,不过他显然是不够会逗人,全程下来,只有楚非离一个人在傻笑,天城暮云仅仅是嘴角轻微上扬。甚至有的时候,楚非离笑得前仰后翻,天城暮云并不觉得哪里好笑。 逗不笑天城暮云,楚非离也不费劲了,觉得自己的方式可能是有些幼稚,便转移话题,问起关于大皇子的事情。 一提起天城暮溪,天城暮云眉头皱得极深,答了几句便有些不耐烦,楚非离心呼糟糕。 暮云好像早就跟他说过,不要提他那个大哥。 赶紧去哄,哄了好一会儿天城暮云也没见有任何原谅他的行为。 原本是要一起去看楚非离准备给天城暮云的惊喜,结果又被楚非离一手搅糊了。天城暮云往回走,楚非离赶紧又追过去。 “小公子,你是一个人出来玩吗?要不要和姐姐一起玩啊。” 一红衣女子挡住天城暮云的去路,朝他拋了个媚眼,扬了扬手中的红手巾。 姑娘红唇轻轻微启,声音有说不出的魅惑,低低沉沉的,带着几分缭绕余音。用涂了精美蔻丹的指甲抬起天城暮云的下巴,一脸笑意绵绵。 天城暮云历来素厌恶别人碰他,准备推开,却下手比楚非离慢了一步,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团紫影浮动,紧接着就是一道红影掉入旁边的水沟里凄惨的叫声。 如玉哪里受过如此狼狈,水沟里的臭味熏得她觉得整个眼前世界都难以忍受了。感觉到头上有东西,勉强捏着鼻子朝头上一摸,看到手里一条色彩斑斓的虫子,瞬间又是一阵尖叫。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欺负老娘!” 如玉叉腰准备起身揍楚非离一顿,然而看到是个俊俏小少年的时候,瞬间变脸,立马从水沟里起来,冲进前方的一条河里。 紧接着就是一阵疯狂洗身上的味道,忙碌过一阵后,那两个俊俏小少年都不见了,瞬间在原地气得直发抖。 楚非离拉着天城暮云一路狂跑,头也不回,期间天城暮云掰了他的手数次,都掰不开,直到楚非离自己也跑不动的时候,才停下来。 不过天城暮还是没要回自己的手,一直被拽着,不给放开。 不放手天城暮云想走是不可能的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跑太急,心里像火灼一般难以承受,他背过身掩帕吐出血来,扔进了茂盛的草丛中。 “楚非离,你怎么那么怕那个女人,你认识她?” 天城暮云压制住心口的火灼,这混蛋! 他本来就有病,还被楚非离这样疯狂跑! 起先以为他那一脚很霸气呢,结果看到那女人的脸瞬间变了个孙子似的,二话不说就跑了。 他要楚非离有何用! 楚非离摇摇头,“不认识,我只是觉得她一把年纪还出来欺负小孩子,就觉得可怕。你看看她的样子,起码都有二十多岁了吧,大你我快一轮了,这明显地见色起意。 若不是我带着你跑得快,你我二人都逃不过她的魔爪了!” 天城暮云心口瞬间气都上不来,“你是不是真蠢?不是你我二人都有武功傍身吗?” “啊,忘记了。” 楚非离摸摸头,转身却见天城暮云已经晕倒,不会是被他气晕得吧! 他懵了一下,连忙将人背回去了。 次日清晨,天城暮云醒来。 看到一脸无辜的某人守在床上,单手就将某人衣领抓住,扔出了窗外。 窗外远处,一株粗壮的树晃荡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倒挂了上去,下了一场树叶雨。 楚非离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撩了撩跑下来的头发,解下头上的发带将头发扎起,以免全扑到脸上。 这倒挂的滋味简直难以忍受,尤其还是拦腰倒挂,尤其还是朝东南方向挂着。 有点像那个话本里的,倒挂东南枝? 听见有人路过的脚步声,楚非离赶紧捂住整张脸,心想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彼时,天城暮云走出屋外,让众侍卫都过来围观。 众侍卫平时尤其妒忌楚非离受宠,天天能黏着主子,这会儿终于见他狼狈了,还是主子亲自出马,便是笑得毫无留情。 楚非离就那样挂了快两个时辰,腰都要折了才得已下来。当然不是天城暮云放他下来的,而且他最近长了体重,把树枝给压断的了。 这当然更是引起众侍卫哄堂大笑,谁也不给他留分薄面。 夜里。 天城暮云挑灯看书,一闭眼就容易做噩梦的他,已经养成晚上不怎么睡觉的习惯了。 这次他看的是兵书,里面记载了许多关于战略的故事,以及谋略。 唯有会得更多,才能当好一个未来的储君。虽然他是赌气才想要那个位置,但是他不想因为赌气做一个敷衍百姓的帝王。 门外楚非离抱着剑,透过薄薄窗纱,里面跳动的灯火明明灭灭,每当快熄的时候,他能听见里边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又是续上了油。 想推开门去劝其休息,但手伸到半路又颤抖缩回。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暮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心系天下,把时间从未给过自己。 “小非离,你确定像他这样的人会活到登基为帝?” 头顶传来一声讪笑。 梁上君子却不是男子,只是一女子。 那女子正是昨日调戏天城暮云的红衣姑娘。许是为了方便,今日换了夜行黑衣,不过即使是换装,还是改不掉那渗透入骨的媚态,红唇边噙着一枚青果,与红唇相映,倒是极为别致。 “你来做什么?”楚非离不待见女子,正眼都不瞧。 如玉倒也不生气,毕竟红尘打滚多年,什么样的辱骂和质疑没见过。她仍然是笑着,“哟,这么快就忘了救命恩人了。” “什么救命恩人,你我都清楚明白不过是一场交易。” 楚非离懒得和如玉废话,“处心积虑算计,你也算如愿了吧?” 如玉轻笑,食指竖在唇边,“嘘,小声点。你就不怕你的心上人听见,你已经有了世子妃的事情吗?他要是知道,腿都给你打断。” 楚非离面部表情一度僵硬。 北地那边的交换,竟然是让他当北地的国婿!他哪里知道,这个二公主前世虽然他没见过,但是阴险毒辣的个性他倒是听说过的。 “你既然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为何还要如此做?” 如玉笑得更欢了,“楚世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我大姐会前来大楚联姻吗? 那是我怂恿父王的呀,只要她离开北地,北地这边就是我说了算。你要的天茯苓,只有我才有,现在北地都是我说了算。你是想看着他死在你面前,还是想他活得好好的,你可以自己选哦。” 楚非离脸上变幻不断,这让如玉更乐了。仿佛她就是喜欢看别人痛苦一般,从中获取快乐。她嘻嘻笑。 “还有,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小皇子,并不爱你。 与其你浪费在他身上的感情,不如早点收手。” 楚非离瞬间翻脸。“你胡说八道!他明明是喜欢我的!” 他几乎是压低了声线在吼,整个人状若癫狂。眼睛通红,还有些许迷茫。 不知为何,这一吼后他反而觉得自己底气不够足,仿佛是踩住了痛脚。回想起与暮云相处的种种来,他又觉得女子这种行为,是挑拨离间。 眼见楚非离要一剑砍来,如玉笑着施展轻功离去。直到她整个人都消失在夜里,楚非离脸色才变得好看了些。 他怎么不爱他…… 不可能! 楚非离觉得这事简直无稽之谈,更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两个都见不得他和暮云在一块儿,总是想方设法地来拆。 但是这个荒唐的条件怎么换掉,毕竟这二公主控制着北地王,他连北地王的面都见不着。 门外楚非离焦虑非常,而里面专心看书的天城暮云突然抬头,眼中阴戾爆满原本漆黑的眼眶,瞬间变成血红色。 没多久,楚非离听说北地二公主死了,死在此处驿站门口。 死得特别凄惨,生前身上肋骨全部被内力震断,脸也毁容了。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被挖掉不知去向了。 他震惊异常,想偷偷去打听打听。然而金陵那边一连再催,天城暮云觉得行程不宜耽搁,再不回去父皇恐怕是生气了,若如了某位也借故赶回金陵的愿,添油加醋一般,难以收拾。 楚非离便放下此事,反正这事绝对不是他干的,问心无愧。便同天城暮云一道回京了。 但也许是那二公主怨念太深,竟然频频出现在他梦里,每次出现,都来张牙舞爪地来杀自己。 为妃 此问题持续到回京之后,仍然存在,搞得楚非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人了。 一回京便被陛下召见去了太华殿。 “小臣参见陛下。”楚非离连续十来天睡眠不佳,即使是听从了宫女建议化了反妆来掩盖,眼睛也难掩疲惫,人也瘦了不少不少。 天城凌微点头应了一声,并未抬头看天城凌,询问了一些零碎事情,并未提起之前流言蜚语之事,倒是出乎楚非离意外。 他不知道陛下在打什么主意,仍是不敢懈怠,问什么都仔细回答。 天城凌又问起关于北地公主进京的事情。“小家伙啊,以你看来,北地长公主进京,意欲何为呢?” 还能有什么意欲何为,那公主就是冲着暮云来的。 前世的那个女子,只见了暮云一眼就非他不嫁,即使是北地王催她回去都不走,一直留了下来。 他思索后摇头。“以小臣看来,北地长公主前来,应是北地有意和我大楚联姻。” “北地虽不算地大物博,但战斗力极强。”天城凌在折子上画了一笔,顿了一下。“以你看来,若真是联姻,这事对我大楚,可谓是算好?” 当然是算好的…… 楚非离在心头道。 但他不甘愿暮云卷入联姻之中,以暮云的性子,他即使是确实需要借助他人力量蓄力,也不会答应。 “小臣对于此事,不知当不当说。”楚非离欲言又止。 天城凌是借助不了丞相府的势力,唯一的嫡子月重霄边境打了几年的仗,最近的一次战役以身做了盾,现在生死不明,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天家媳妇要选最能帮助自己儿子的,月重霜那丫头天生本就不讨喜,又如今指望不上。 因此,他心有想法,想让北地长公主入嫁天家,只要是能留下,无妨一些手段又如何。 “你说吧,今日唤你前来,便是问来此事。” 楚非离算是明白了,大抵是暮云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真当他是暮云的谋士了。但他不够相信,因此拿此问题为试探,无论是回答怎样,陛下不见得一定爱听。 天家面子,当真是这般重要吗?他原本以为陛下是爱暮云的,没曾想,他句句便是利益,便是大楚,这份爱掺有多少水分? 不过是更爱有个优秀的嫡子罢了。 “以小臣觉得,现下并不明北地的目的是意欲何为。若真是联姻,也应当慎重。毕竟北地野蛮,这些年来对我大楚边关虎视眈眈。 就好比一只老虎一直盯着一块肉,盯久了,突然想和这块肉做朋友,陛下当以防范才是。因此小臣以为,与其考虑联姻,不如我大楚自己强大,以免外境有变,北地终究是外臣,不知善恶。” 天城凌手里笔握不稳了。“肉?老虎和肉做朋友?” 这比喻简直绝了,不愧是镇亲王的儿子,平日里看着倒是傻乎乎的,说话却又极尽精明。 “你说的在理,甚至是超出了孤的意料,看来你父亲平时教导挺有方啊。” 楚非离脑袋嗡得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把他制止住了,瞬间被按倒在地。 “莫怪孤,要怪就怪你是镇亲王的儿子。太过聪明却不够收敛锋芒,孤不敢留你。 押下去吧,期间不能任何人和他接触,直到他父亲把隐藏多年的势力给孤交出来再说。孤倒是要看看,这镇亲王是要他儿子,还是要造反。” 楚非离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一阵剧痛从肩胛处传来,一身武功却无法施展。并非是这两个按住他的蛮汉有多高的武功,而是一开始天城凌,根本就算计了自己。 他怎么可能背叛天家?他楚非离绝对不可能背叛天家,前世父亲也因为暮云改观,并未真正造反。真正造反,害死陛下的可不就是他自己本来一直忽略的大皇子天城暮溪。 楚非离本来是想借机会告诉天城凌的,却不曾想这位陛下如此不给他机会,更不给父亲机会。 他什么都没有再辩解,因为他知道,天城凌,向来只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楚非离是被天城凌秘密关起来的,天城暮云并不知道。直到连续几日都旷课,惹得太氏大发雷霆,他便着人询问,这才知道楚非离被父皇召见后不知去向。 “他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父皇?” 天城暮云百思不得其解,楚非离那般蠢傻的东西,还能惹得父皇动怒? 但从打听的侍从的分析前后,也不是不无道理。他挥手让侍从下去,吩咐他莫将此事宣扬出去后,想了一阵。 天城凌以为天城暮云会因为楚非离的事情来问自己,但是一连好几日都不曾问起,原本心里那点担忧也就淡了去。 不过好几天没来蹭饭了,天城凌多准备的碗筷都白准备了。 “陛下不是不喜三殿下老有蹭早膳的习惯吗?怎么最近老是按时问起。” 小太监不明所以,话音刚落便被天城凌瞪了回去。“说得好像我让自己儿子蹭不起饭似的。” 小太监哭笑不得,可不就是蹭不起嘛,还不让说了。 “孤听说他最近挺忙的,在忙什么呢。” 小太监回想了一番,“听说,就三殿下回来那日,郡主哭着进了宫,将月将军的事情同三殿下讲了,所以最近三殿下在忙着帮郡主找月将军呢。 陛下您说月将军这才不到十七岁,年纪轻轻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是真的没了,郡主又该有多伤心呢。” 找月重霄? 天城凌觉得天城暮云过于惯着他这个表妹了,明知没希望,要是能找到,他身为皇帝,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 他打算去同儿子说说,要把重心放在北地长公主身上,这才是首要任务。 “北地长公主?父皇不是亲赐儿臣和重霜的亲事吗?怎么提到北地长公主?” 天城暮云略有些不悦,莫说他对那外族女人毫无感觉,就算是有感觉,以北地狼子野心觊觎大楚多年他也不可能同意。 “不可能,父皇若是觉得。以我大楚国力,还得借助不知深浅善恶的外族的话,便不用再说了。一旦赌错,那便是整个大楚作了他人嫁衣,父皇此举,儿臣觉得不妥。” 现在他更能确定楚非离确实被父皇给关了。 楚非离那个蠢东西,究竟是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话,惹到了父皇?让他平时里收敛收敛他那张蠢嘴,就是不信。 活该! 坐牢无聊的某人,突然打起了两声喷嚏。一声是被人想,两声是被人骂。看来他又被人骂了。连续几日被监视,连方便都得被人看着,还要被人背后骂,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天城凌气得说不出话,这个孩子究竟是被楚家小子迷了什么迷魂眼,连说话都是同样的。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也不会娶霜儿。你这眼里还能有谁。你若喜欢非离那孩子,今后纳他为侧妃也便就是。” 侧妃? 他突然想笑,楚非离这家伙要是听见会被气死的吧。不过父皇为何想让楚非离那家伙嫁进皇宫,心疼他这个儿子肯定是不可能的,怕是连镇亲王那藏着掖着的那点势力都不放过。 毕竟楚非离一旦成了天家媳妇,入了他天城暮云的后宫,从此只是个妃嫔而已。 而镇亲王也没法造反了,毕竟儿子都搭进去了。前世镇亲王想造反,一心只想为楚非离立下基础。 若不是父皇还在,天城暮云真的忍耐不住想笑。 楚非离你也有今天!你要是入了我的后宫,我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一想到楚非离那张憋屈又不能发作的表情,天城暮云连日的阴霾都烟消云散。发现只要是能整到楚非离,他的心情就会变好。 “父皇莫说笑话了,流言蜚语的事情,外人嚼嚼舌根也就罢了,可作不得真。” 天城凌觉得这种方式最合适不过了,“你又不喜欢公主,又不喜欢你表妹,你到底喜欢谁。楚家那老头一直想造反,别说你看不出来。” “儿臣自是不傻。”天城暮云之所以把楚老头哄得开开心心的,倒不是他真为人和善。而是因为楚非离的原因,他需得在楚老头身上下功夫。 “如果能收揽楚家势力自是好事,只是父皇以为,镇亲王会容得下此等荒唐的事情?莫说我是同意的,父皇也同意,朝中上下又如何看待。” “你要有个正妃才能压下此事,总不可能让旁人落了话柄去。” 天城凌最多只容忍楚非离那兔崽子到这种程度,若不是他楚家还有一点用,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天城暮云可没答应要娶男子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即使是能整得楚非离有苦说不出,但也不会。 “儿臣婚姻大事,想自己做主。更何况儿臣尚未到适婚年龄,父皇还是不要催促吧。至于北地长公主的事情,若父皇真的想借助他国来让自身强大。 父皇完全可以娶她为皇妃。” 天城暮云不领天城凌给他考虑的好处,不仅不领,反而把天城凌怼得哑口无言。 ※※※※※※※※※※※※※※※※※※※※ 楚非离:媳妇,其实我可以委屈下嫁的。 天城暮云:你想得美! 失去 “孤这是为你好。” 江山社稷之重,一言怎轻。他天城暮云不是不懂,只是借助他国力量,无意就是在下一场赌注。北地王心野人狠,太平期间送公主前来和亲,无疑不是北地给大楚下了一盘棋。 “父皇不要再拿这种赌注不定的事来为难儿臣,儿臣虽不是绝世之才,但也不至于做不到护不住家国的庸才。 若父皇真有心立儿臣为储,就请相信儿臣能做得到。” 天城暮云直视天城凌的眼眸,平静坚定,不惧任何,似乎胸有成竹。天城凌不知为何,看儿子这般坚定自信,心里一阵欣慰。 “行吧,云儿,父皇相信你。”天城凌突然觉得儿子长大了,他这棵老树也该撤去盖在儿子头上的庇荫了,让儿子自己成长。 天城凌说完就欣慰地走了,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头,“对了儿子,楚非离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莫被他蒙了心去。他跟他老子一样,都不老实。” 天城暮云淡笑,“父皇放心,儿臣不会。他不过就只是区区一介门客而已,若他无用,便是儿臣 —— 弃子之时……” 说到“弃子”二字,天城暮云特意加重,漆黑的眸底泛起了一层灰色。 天城凌之前还担忧与传言有实,却没曾想儿子对楚非离这件事上竟是有些绝情绝义,联想到之前怪异的举动,便不觉得奇怪了。 绝情些好,帝王家除了君臣,便是不可有任何情感。 天城凌放心地走了。 “弃子——” 天城暮云捏紧衣袖的手指,指甲什么时候刺破血肉都不知道,直到看到地上殷红一片,他才一阵苦笑。 “非离,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前世弃我的时候——” 他喃喃念着,似自言自语又似哭泣。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楚非离你当谁不好,偏做这后悔的俗人—— 我因你不饮忘忧汤而历经轮回,不疯也得半癫。你欠我的,怎么还—— 你还得清吗?” 数声“咣当”,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于地。而笑着的白衣少年,早就笑到泪都流出来了。 ———— 楚非离被关在天牢里,连续被关了几天,不曾有人来看他,连只老鼠都懒得光临他,对着暗无天日的天数日子,今日已是七天。 “诺,这是今天你的饭菜。” 两个牢役走过来,把盛着咸菜疙瘩的破碗踹进铁杆的缝隙中就走。 楚非离依然不吃,即使是放在外头臭得馊了都不肯吃一口。 他楚非离生来尊贵,岂会任人威胁利用以及侮辱?即使是饿死都不吃。 但是长期不进食,楚非离别说有力气说话了,就连抬眼都费力。虽然是习武之人比常人没那么死掉,但毕竟不是神仙只是个血肉之躯。 “你瞅瞅那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世子!都进到天牢里了,耍了几天的殿下脾气不肯碰一下。老幺我跟你讲,这种人之所以被陛下关进来,肯定是太蠢得罪了陛下。” “大哥说的是,他不吃就不吃,饿死他活该,反正他那个老子,也奈何不了陛下。前些天我还听说,这小子天天粘着三殿下,还想……还想给三殿下做枕边人……” “嘘,老幺你小点声。这么丢人的事,我都替镇亲王丢人,自己的儿子,想进宫做皇妃,哈哈。 三殿下怎么可能看上他这个废物?三殿下马上就要和月郡主定亲了,马上就要下聘了。” “哈哈,听说月郡主和三殿下的感情从小就好,哪里是这种半个阉人能插得进去的,要是他能,我吃一桶屎!” “哈哈,要是他能,我能穿女装游金陵一天!” 两个牢役故意挨着离楚非离不远处放声谈笑,企图惹怒楚非离。只要能惹怒他了,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楚非离半句话都不想这种人争,靠着墙壁养神,一动不动,若是那两人惹着他休息了,再翻个身,活脱脱的一条咸鱼贴在墙壁上。 不见起效,两人拿了刑具来收拾楚非离。“反正是个落魄世子,他死在这里了陛下也不会管。这小子非得让他痛苦尖叫,才他娘地当我们是存在的。” 历来进来天牢的有多少人,其中不泛宗亲贵族。尤其是每当有落魄的皇子送进来,也得留下半条命来。 楚非离苦笑,看来是在劫难逃了。陛下,是横着心要父王把势力交出来,彻底当个会摇尾巴的狗,不然便是不会放过楚家的。 他楚家一门,本来就是前朝的皇族,即使表现地多忠于新朝,陛下仍然是不会觉得他楚家忠心。 通红的火星子在眼前晃,楚非离猛得一个激灵,眼看着火星子是朝自己的脸颊袭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头。 “你敢毁本世子的容?” “哟,高贵的世子殿下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哑巴呢。” 个子稍微高点的那个牢役挑眉,把火星子在楚非离眼前晃得极其近,发现楚非离眼神凶狠更加确定了。 “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陛下可没让你们这么做?若是你们敢对本世子用刑,陛下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们!我父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楚非离非常害怕毁容,若是变丑了媳妇嫌弃他怎么办?他长得本来就不如暮云,还毁容?! “哈哈哈哈……” 只听得一阵嘲弄的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来,最前的那人摇着把金扇子,眉眼满是笑意,尤其是看到楚非离惊恐的眼神后,更是笑得欢了。 楚非离皱眉,怎么这个天城暮溪老阴魂不散?他怎么回来的,不是在北方吗? 天城暮溪用扇子挑着楚非离脏兮兮的脸,当即扇子被楚非离给磕落在地上,倒也不生气,又捡起来继续挑楚非离下巴,连续几次,虎口被楚非离震得有些发麻,便是有些怒意了。 “老实点,你现在可是落在了本宫的手里。”天城暮溪压着性子小声道。“你不听话,本宫是有的方法让你跪下求本宫放过你。” 楚非离觉得自己再追不到暮云,也不至于捡天城暮溪这种垃圾,他都嫌自己手脏。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天牢早就被天城暮溪给掌控了,看来这个家伙造反的速度会比前世提前。 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错了,天城暮溪老是这么对他感兴趣干什么? “你还敢朝本宫翻白眼?你倒是给本宫说清楚,本宫究竟是哪里不如那个病秧子了,他都快死了你还念着他?” 刚说完,楚非离别过脸去,天城暮溪被再度的无视激怒了。 他拿过烙铁,让人按住楚非离,直接朝楚非离的胸口位置按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朝胸口处传来,一阵焦味传入喉鼻,楚非离闷哼一声,硬是给扛了下来。额头上一层细汗布满,苍白的唇角微微发抖。 他咬牙切齿。“你—— 哪都不如他!” “你说什么?”天城暮溪被彻底震怒,便拿了一块更红的烙铁,死死地朝楚非离受伤颇重的胸口按去,“你去死吧!去死吧!你帮他不帮我,既然如此,就和你心心念念的他一起去死,随后我就送他来见你! 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吧——” 天城暮溪完全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反正他下手之后,楚非离一声都没喊出来,直接手垂了下去。 他先是一愣,后手中烙铁脱手,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会真死了吧……”一人瑟瑟发抖,“这怎么和陛下交代。” “完了完了……” “怕什么!”天城暮溪冷笑,“一个因为父亲造反羞愧自杀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天城暮溪一个眼色,其他人都懂了,便伪造楚非离上吊自杀的样子,只不过才刚准备好绳子,一群人冲进牢房,将天城暮溪众人围住。 “父……父皇……” 天城暮云脖子上架着两柄剑,想动脖子不敢动,他极其想解释,却被天城凌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个畜生!不仅乱传流言蜚语损害你三弟名誉!还对镇亲王世子动手动脚,孤一世英名,都被你这个畜生毁了!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畜生!孤怎么会生出你这种逆子!” 天城凌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居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还把他的人给换了,得逞不了就杀人泄愤! 镇亲王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动,这畜生还敢动人家儿子。 “你不是想连着孤一块儿杀了?是不是,你派人在刺杀你三弟的事孤已经调查清楚了。孤算是看清楚了,你是想逼着楚家给你铺路,帮你造反。 逆子!” 天城凌连着甩了天城暮溪几个耳光,把他打得一句嘴都还不了。 最后他哆嗦着嘴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嘲讽似地看着天城凌。“逆子?您有把我当过儿子吗? 皇帝啊皇帝,您还真是可笑,您的眼里只有您楚朝江山,只有您那病殃殃的云儿,从来不会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 从小到大,我在您眼中不过是个空气。不论是哭还是笑,还是努力,生病,您从来都看不见。您觉得我会稀罕您这个逆子的称呼?! 我不过是您从小就不在乎过一眼的人,您觉得这一切难道不是您造成的吗?” 天城暮溪笑着,他像是松了一口很长的气来,这是他压在心里多年的积怨,总算是说出来了,也不怕会是什么下场。 我做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您这个所谓的父亲,看一眼我也是您的儿子。 天城暮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到死了都期盼,即使是他知道永远不可能。 天城凌怔住,但是犹豫之下还是让人把天城暮溪押走送往司刑门。 天城暮溪在押解路上碰到正准备去镇亲王的天城暮云。 看他一副若无其事,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城暮云,你也不过是个输家。本宫虽然败了,但是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天城暮云莫名其妙,“你有今日的结局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与本宫何干?你到死临头,还觉得是本宫有愧于你?” 天城暮溪知道自己完全是被天城暮云和楚非离两个人狼狈为奸设计的,不过现在好了。死了一个,他天城暮溪就算要不了天城暮云的命,黄泉路上那个人也不再属于天城暮云。 “你和他算计我,但是你却再也看不见他了。楚非离死了,被本宫杀的。你那亲爱的父皇啊,看着他死也没出来拦本宫。 哈哈哈哈…… 天城暮云,本宫还以为那老头子有多爱你这个嫡子,不过是更爱他大楚的江山罢了。” 天城暮云脑袋轰的一声,他怔了怔,随即便火速朝刑部去。 “哈哈哈哈……天城暮云,你也有今天!你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当真是让本宫嫉妒。”天城暮溪笑得越来越癫狂,指着天城暮云的背影哈哈大笑。 天城暮云冲进天牢的时候,天城凌似乎早就知道天城暮云会冲进来,便准备带人离开。 “父皇!你说过不杀他的!” “殿下,您冷静,不是陛下动的手,是大皇子……”众人试图劝导天城暮云,但看到他那双通红的眼,便是纷纷噤了声。 谁也不敢上前多说什么。 “非离……” 天城暮云碰了碰楚非离的胳膊,他的声音有些微抖,即使是极力保持镇定。 “你醒过来……我在……暮云在的。” 天城暮云几乎是在用求的语气跟楚非离说话,若不是他声音太低,众人都会以为他在哭。 楚非离胸口衣服已经被灼烧得惨不忍睹,更加惨烈的是他胸口处的伤,即使是太医告诉天城暮云楚非离很可能活不下去的时候,天城暮云的眼睛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父皇,你为何容不下他—— 究竟是什么原因?” 天城暮云缓缓抬头,眸底血红地几乎爆裂开来,在场的人被他吓住,纷纷退了几步。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果真是在意这个人吗?” 天城凌就觉得天城暮溪撒谎,果真如此。若不是楚非离死了,他才这般沉不住气。之前伪装得可真够好。不过他是真的没想要楚非离死,哪里知道天城暮溪会下手那么疯狂。 天城暮云对天城凌彻底失望,他这个父亲,即使是赌掉了别人的命,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生气 即使是要杀楚非离,也该他天城暮云亲自动手。他是最恨楚非离的人,是他前世的仇人,什么时候别人可以动手了! 天城暮溪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然他求这几年的阳寿又是为何呢,人世间的事他早已看淡,即使是在别人眼中,天城暮云不过是个十三岁的稚子,但他的阅历,又如何少于那些看世几十年的世人。 天城暮云身躯不住颤抖,想要碰触他的眉,却怎么都无法靠近。就比如前世一般,他亦是这般无法碰触。 楚非离你若是死了,我定要你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我没有让你死,你若敢死,我定是不会饶过你的! “你把他放下来!” 天城凌没想到天城暮云会为了一个少年和他对抗到无视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是冷的,冷得丝毫没有温度一般。 原来是他想错了,自己这个儿子,不是无情,而是他的情只会用在一个人身上。 天城暮云喉骨处腥甜和苦涩交织在一起,再加上怀里抱着的那个人温度低得他心里难言的难受。 众人不敢拦他的去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太冷了,冷到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他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天城凌一眼。 似乎再也看不见了。 “天城暮云,你以为孤当真不会废你!你为了一个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给我站住!” 天城凌费劲心思培养的继承人,怎么容忍他为了一人犯错,当即命人去夺下他怀里的人。 “陛下,这……”有人不忍。“楚世子可能活不了了,您就让三殿下一步吧,三殿下真的很伤心啊。” “就是,殿下年纪还小,对感情之事不大懂,过个一两年也就忘了这事了。” “也罢。”天城凌差点气糊涂了,倒是没想到这点,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他犯不着。 天牢门外,大雨已至。 雨里,侍卫们打着伞给天城暮云遮雨,劝他不要太难过了,没准儿世子会扛过来呢,他不是还有气吗。 “殿下,太医马上就到了。兄弟们都知道,您和世子感情好,并不是陛下他们想象的那种感情,明明是君臣之意,却被误会成这样。” “就是,平日里兄弟们是看着的,殿下和楚世子一直是好朋友。您放心,兄弟们马上就去查,查到是谁,马上带来让殿下处置。” 天城暮云双眼极其通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他望了望天,希望雨过天晴。 然而天公不作美,反而越下越大,大得几把伞都撑不住天城暮云,身上衣衫尽数打湿。 ———— 楚非离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中,怎么走都走不到有光亮的地方。 难道自己是死了? 天城暮溪那个疯子,把他杀了? 探向胸口,却没有摸到什么东西,像是直接空了。顿时一个激灵,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做梦,一定是做梦! 楚非离拼命想醒过来,他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甘心,怎么可以这样莫名其妙地醒不过来了。 渴望着醒过来的楚非离拼了命地睁眼,努力掐自己,只要能有疼痛的感觉就可以醒过来了。 他努力了半天,总算看到有亮光了,朝着北方的,是一盏红色灯笼,在黑暗中点亮了一丝希望。 他奔跑过去,抓住那盏灯笼,瞬间一阵白光朝他眼前袭来,他身体便有了反应。 “回三殿下,臣能感觉到世子的生念极强,他有救了!” 救了大半天的几个太医总算看到楚非离的手指动了一下,一探脉搏既然有点反应了,不像之前那么微弱了。 “继续,用最好的药救他,直到他的命能保住为止。” 天城暮云自己也是病榻缠绵的人,已经快三天没合眼了,脸色极其苍白,但还是没有离开,一直守着。 楚非离的胸口受伤极重,大部分肌肤灼伤也就罢了,太医说伤太深了,就算救回来,胸口也会留下一个不平难看的疤痕。 但是天城暮云坚持要救,他不允许楚非离死,若救不回来,他陪他去死! 这当然是把太医们吓坏了,于是拼了命地救,即使知道救不活的几率极大。好在楚非离这小子生机极强,吊了几天的命,总算是有活过来的希望了。 “咳。” 喉骨处一阵绞痛,天城暮云摊开帕子,殷红的颜色像会移动的红火一般,昏昏沉沉看不大清。 他感觉到眼前很模糊,模糊到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快来人,扶三殿下去休息!” 天城暮云扶下去后,几个太医不由地心里发凉。一个还没救回来,又倒了一个。 “若是陛下稍微心软一些,就好了。” “哎,别说了,帝王家的事啊,咱们不能懂也最好不要想着去懂,还是做好本职工作才好。” ———— 南楚文献十七年秋,大皇子天城暮溪因被伤镇亲王世子,后又被搜出造反证据。定罪后,拒不认错也不肯服软,于次年春废除皇子身份,于宗室除名,贬为庶人,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一月后,三皇子天城暮云被册封太子,并追封太子生母,先皇后为天嘉天宝皇后。 镇亲王因兴修水利解决了北地旱灾,得到文献帝重视,便派其前往东部接手。 铁囚车内,天城暮溪披头散发,一言不发。厚重的铁链困住他的四肢,面对百姓们扔菜叶臭鸡蛋叫骂的举动不为所动。 他看向这个他待了十八年的繁华都城,南楚的京师,金陵。 牢狱之苦让他变得极其消瘦,一层蜡黄的皮贴着脸颊的颧骨,看不出昔日嚣张跋扈的样子,反倒显得有些凄凉。 今日离开故地,除了漫天的咒骂和烂叶招呼,果真是没有人来送他,包括平时对他百般奉承的那些大臣和点头哈腰的属下,更别提那些整天跟在他身后的“朋友”。 众叛亲离,也不外如此。原来这世上的人不光是父皇,其他人也都只看中他能给与的好处和利益,一旦失势,就什么都没有了。 天很蓝,纯净得像一张白纸。 曾经他也是如天空一般蓝而纯净,若不是父皇历来的偏见和忽视,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囚车逐渐远去,天空最后一丝蓝渐渐变暗。 没多久,变城传来急书,废大皇子天城暮溪途中感染恶疾,殁了。 东宫。 天城暮云批阅奏折的手放了下来,问旁边那人。“他死了,高兴不?” 楚非离耸耸肩,“他早就该死了。” 说来他也是命大,胸口被烫出窟窿也能活下来,换个人早就挂了。不过伤口太大了,以至于快一年了还没恢复多少。 影响很大,除了行动自由,其他危险一点的动作都不能做。 “你放宽点心,是我去晚了。若我知道父皇会放任他这么做,我定是不会让他伤你一毫。” “这什么话,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若不这样,陛下又怎么会同意。” 楚非离其实早就知道,赌那一把的风险很大,不是他死就是天城暮溪。终归是天城暮溪输了,陛下也输了。 陛下不想让楚家的人插手到朝政中来,不然也不会把父皇一派再派,以他为质子,威胁父王。 “这样,我既然保住了父亲,又能和你天天在一起了。” 楚非离笑着道。 天城暮云有一刻的怔愣,他握笔的手轻微发抖,想要说什么,却咬着唇一个字也没有说。 “暮云,我知道你为难,也痛恨陛下的做法。但是这样,对谁都是好的结局,至少我们都好好的。” 楚非离奢求的并不多,他要的不过是光明正大地待在暮云身边,看着他成长,看着他得到他最后想要的。他想要太子之位,他便助他。他想要君临天下,他也能帮他做到。 “你是个傻子。”天城暮云低吼一声,声音有些嘶哑。 “傻子也好,聪明也好,赌对了我们都是好好的。” 暮云,其实我当时有想过,我若真的死了,能拉他天城暮溪下黄泉,也在所不惜。 我说过,他不死我不休! 楚非离对天城暮溪的厌恶,非一日不消。这个家伙活着,就是对暮云天大的威胁。有他在,暮云的帝王之路不会太平。 “以后你若是再赌,死了我都不给你收尸。”天城暮云别过头去,“你犯浑我又不犯。” 又要生气了?! 楚非离赶紧好言一阵哄,他感觉暮云当了太子之后更加容易生气了,这样对身体不大好。 “你成天瞎胡闹,我能不生气吗?你少哄我,我不吃你这套。” “不气不气,下次我再瞒着你乱下决定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你说的?” “对,我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楚非离你瞅瞅,你全身上下哪有君子的样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颗脑袋瓜子探了进来,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把药盅子放进来,便退了出去,关上门。 “太子殿下,这是您今日的药,趁热赶紧喝了吧。” ※※※※※※※※※※※※※※※※※※※※ 大结局上,大慨有四五章的样子。 说实话这个文我是写得真的有点混乱,所以决定提前收的尾,但也不会马虎。 结局几章写完后,会再上番外。 仙君的现代篇定开头了。个人觉得这个开头还可以。 再修改一下我就直接开始存文了。 我之前留了太多坑,要填完得要一段时间,造的孽要还完一个了。说多了都是泪,以后非朱砂痣文,绝对不瞎开。 染疾 听到药这个字,天城暮云眉头紧蹙,显然是被被整怕了。 隔着老远,都感觉到胃都快翻了。做人难,做个病人更难。 “我去拿。”楚非离起身伸手去端,天城暮云拉扯了他的袖子,不要他去。 “今天能不能不喝?” 天城暮云微低头,声音带了一丝讨好。 “不行。”楚非离能纵容天城暮云任何任性,但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松口。 天城暮云只得捏着鼻子硬生生灌下去,“还不快拿糖来。” 楚非离双手呈上,天城暮云赶紧吃了一颗,许是糖果味道极好,他又多吃了一颗。 便夺了盘子想要全部吃光,但是楚非离可不能让天城暮云这般做,“会蛀牙的,不能多吃。” 天城暮云只得作罢,这个人老管他,到底谁才是太子,许多事都拦着他。 “我累了,你来。” 天城暮云把一叠奏折推了过去,楚非离笑笑,很是熟练地批阅起来。 原本厚厚的一叠,不到一会儿就少了很多。 “非离,等我当了皇帝,你是想要皇后的位置,还是丞相呢?” 楚非离不假思索,“丞相。” “懂我者也,非离也。” 楚非离和天城暮云是懂的,只有君臣之间才是牢不可破的关系。交心即可,不必一定要那种名义,才站在一起。 批阅完奏折后,天城暮云便送楚非离出宫。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城最后一道城门,楚非离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看城楼上站着的少年,皆是相视一笑。 “公子,当真不再多与太子殿下多说会儿话?”车夫问。 “不用,回去吧。” 月重霜站在天城暮云旁边,看着他目光不移马车离开的方向,她终是问了一句。 “表哥,重霜还是不懂。为何你们相互喜欢,却不在一起。做君臣,真的比那层关系更好吗?” 天城暮云轻笑。“表妹你还小,以后等你找到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男子,你便会懂了。” 月重霜懵懵懂懂地点头。“那重霜会什么时候长大啊。” “这可说不准。”天城暮云摸了摸她的脑袋,“世人若说的长大便是懂事,你什么时候经历了,便是长大了。” 月重霜咬了咬唇角,想说却说不出口。 她喜欢的男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再遇一个,要等多少年呢。 ———— 一年后,南楚边境告急,大将军月重霄让人八百里加急朝京师送来急件,说是匈奴和北地两国夹击边境,希望朝廷派出人手支援边境。 朝中竟然无人愿意前往。 能打仗的镇亲王还在东部建设工程,无法脱身,且这两年身体不大好,难以接任重任,便是不能出任。 父亲不能出征,作为镇亲王府的嫡子楚非离,自请前往边关,愿意带领援兵支援。文献帝便封其为镇南郡王,着其三日后准备开赴边关。 镇亲王府,后院。 又是树至,落叶纷飞。红色枫叶落了满地,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庭院里,楚非离穿着练武服,拉满弓,瞄准后,箭只离弦,再次中了对面的靶子红心。已经是第十三只中了。他却始终不大满意,便让人骑着马举着苹果在庭院里跑,再次练习。 “咻”的一声,马上侍卫的苹果被箭只刺穿,正中中间的芯。 侍卫翻身下马,将带着箭的苹果递给楚非离。“公子,还要练习吗?” 眼看时候不早了,太阳即将落山,但是楚非离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练,去拿我的剑来。” 楚非离近两年都没有怎么摸过重兵器,伤势恢复地差不多了,是该好好练练了。 “明日公子就要出征了,真的还要继续练吗?” 侍卫企图劝劝他。 “正因为如此,便是要练。魄心,下去吧,不会耽误明日出城的。” 魄心只得下去。 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了少年挥汗练剑的声音,激起一层又一层落叶飘飞,沿着他挥汗如雨的面颊滑落。 直到夜幕降临,楚非离还是在练,直到深夜这才停下。 回了卧房,楚非离洗漱完后,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他抚摸着盒子,极为珍视,犹豫再三后,这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的绯红玉佩静静躺着,他拿过妆台前的剪刀,剪下自己一律头发,放进盒子里,再重新上锁放回原处。 这块玉至从暮云第一次不肯收后,他便再也没有送过。这两年来,暮云也从未赠送他定情之物。 既然做君臣,就把那份感情放下吧。 只是这块玉,是他的执念,若是他死在战场回不来的话,这个盒子还是会送往天城暮云的手中。 ———— 次日。 天城暮云带领百官于城楼上给楚非离送行。 天边残云红得发亮,落日余晖照在楚非离的紫色披风上,他看不清城楼上暮云的表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祝郡王此去平定边疆,待盛而归!”百官齐喊。 楚非离看了天城暮云一眼,似乎是在等他说什么。 天城暮云被他看得说不出一句话,想了想,便是拔了头顶簪子。 这个举动让楚非离有些意外,他差点眼泪夺眶而出。他便是一刻也没有耽搁,转身便是带领数万大军离去。 天城暮云看着楚非离离去的背影,紫色的披风即使是在大军之中,也是显眼的。 他突然想起,前世的楚非离便是这般。他为了大楚,真的会放弃很多。 原来是他未变,而变的,始终是自己。一根簪子而已,他便可以为此性命交付,护大楚万里山河。 没多久,边境传来捷报,紧接着又是好几个捷报。不到数月,楚非离和月重霄便是平定了边境。 不日就要回京师。 但是途中楚非离感染恶疾,一路呕吐不止,食欲不振,便是让月重霄先回京师,自己打算好一些再走。 “你真的可以吗?不需要我们留下来。” 月重霄觉得楚非离这个样子肯定得留一部分人来照顾,然而他也不明白为何好几个军医都治不了楚非离。 “你这病来的突然又奇怪,留下来会不会有危险。” 楚非离扯了一个笑容,积力表现地轻松一些,“没事,我听说城中有个厉害的大夫,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应该是可以的。” 楚非离的骨头冰冷地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冷得他几乎没法正常露出表情。 这是他前世的病,如期来了。没死在战场上,他却说无法敢回去了。 楚非离决意不再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他不要他的簪子了,不想他伤心。 “我怎么没听说过。”月重霄觉得楚非离在骗他,但是楚非离坚持不走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先走,临走时他告诉楚非离若是好些了,就回去吧。 “我父亲一直和太子殿下过不去,你既然是太子殿下的谋臣,为了他你也得好好回去。” 月重霄说完,便带着人赶往京师。给楚非离留了一部分人,一是照顾他,二是他觉得楚非离可能会跑,让他们看着他。 楚非离的恶疾一直没得到控制,反倒是越来越严重,请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 半月后,月重霄没有遵照和楚非离的约定,直接把楚非离途中感染恶疾的事告诉天城暮云。 天城暮云等了大半年,没等到楚非离回来的消息,反而等到了楚非离得了病却想瞒着他的消息。 当即就离开了京师,亲自去找楚非离。任是天城凌提前让人拦了,也是没能拦住。 不到半月,天城暮云便找到了楚非离,找到了拎着包袱伪装成平民百姓偷跑的楚非离。 天城暮云大怒,将看守楚非离的人都罚了一遍,亲自看管楚非离。 ———— 天城暮云挥着扇子,额头上冷汗直流。第一次煎药没什么经验,以至于翻了三四罐药,这是第五罐。 一旁的煎药小童都不忍心看他脸上再添几个黑印,便是在旁想接手过去,但是天城暮云除了让他指导,还是亲自前来。 院子里的小鸡小鸭围扑着蝶的猫咪玩,叽叽喳喳地叫着。天城暮云寻思着应该是饿了,便让人去喂。 “喂多点,早点喂肥。” 天城暮云恐喂鸡的丫头听不大清,再三叮嘱,争取十天之内喂大好宰了喝汤。丫头很是无奈,刚从市集逮的小苗子,哪能十天喂成大的,但是天城暮云定是不听的,她也没话说。 “殿下真厉害,这次煎得很好啊。”煎药童子没差点泪流满面,总算是看上去像是成功了,不用再折腾他了。 天城暮云第一次的成品觉得还是有些危险,便是拿了此成品给楚非离喝。反正都是一样,他喝不死再说。 于是,某位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某人,看到天城暮云递来的那碗黑乎乎的催命汤,顿时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蹦起来了。 这一看就是失败品,楚非离哪里敢喝,当即就躲。 “喝药!” 楚非离捏着鼻子,左躲右躲都没躲过天城暮云灌过来的苦药汁。 “我回去一定要把那个姓月的给削了!他安的什么心!” 楚非离被灌得生无可恋,伸手讨糖压喉咙的苦味,天城暮云却是一颗都不给。 “以前你吃药我每次都给的,怎么换了我,你不给我?” 楚非离委屈兮兮的声音传进天城暮云的耳朵,但是天城暮云却是一点也不心软,反而挑眉。 “苦死你,这是你该的。你这病不吃药等着死吗?我没让你死之前,你要是死了我定是不会放过你。” 天城暮云自己也是半条命瞎吊着,他都没有想去死,楚非离为什么想不开?他这个性子,当真令他厌恶,就是要给他纠正过来。 寻仇 天城暮云清楚记得,前世楚非离生病后不肯服药,而后数十年病榻缠绵,从不曾有过片刻安宁。他是恨极了楚非离这种性子。 “以后你每日的药我亲自送来,若有一日不吃,不待好转的话,我就天天喂你吃黄连,苦哑你的嗓子。” 楚非离当即捂住嘴巴,缩到角落边去,别说是敢还嘴一句,就连害怕都来不及想。 天城暮云是说到做到,从那以后三餐准时送药来,若楚非离敢不吃,他就命人送上十碗黄连熬的汤。如此反复几次,楚非离便是乖得不用喊了,自己去厨房去取。 虽然楚非离身染重病,但不知天城暮云是从哪里弄的方子,吃了半月有余,竟有好转。反倒是天城暮云这身体垮了,一连数日反复吐血,好几个大夫说他身体不大行了,若坚持修养,还能养个一两年,若再劳累伤神,便是不足三月就能要了命。 回京路上,两人同乘马车,车里天城暮云昏昏沉沉,更加消瘦了。楚非离心情亦是极差。 他说要是他没了,他也去死好了。天城暮云说他不会死,要他好好活着就行。 明明重病缠身,却又说出那样无所谓的话,楚非离又急又不明白。 早在两年前,北地公主来朝就献了天茯苓为贡品,但是不知为何,天茯苓的功效却极其甚微,药力起不了什么作用,天城暮云还是以药伴身,不得有离。 “暮云。”楚非离轻轻唤了天城暮云一声。 天城暮云迷迷糊糊听见,随口应答了一下,有些有气无力。 可以看出他是很疲惫的,这几日天城暮云的脸色更白了,即使是化了淡妆也盖不住脸容的倦色。就连他眸中山水也提前入了秋末,有些倦凉。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不知道。”天城暮云想睡觉,他想好好歇一歇,在人世间的日子有些难熬,仅仅是三年而已,却想过了一辈子。 几年的时间,原来也可以这么长。 “回了京,所有事情我来做,你只管休息。”楚非离提议。 天城暮云这次没有听见,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楚非离没忍心叫醒他,便让他睡到醒的时候为止。 大抵是太累了,天城暮云始终没有醒过来,到第二天早上还没醒。楚非离以为是出事了,探鼻息呼匀称,并未有危险。 ———— 冥界。 忘川河边红白两色彼岸花交织盛放,望过去竟然看不到边,两岸的绯色枯木鲜少地发了几枝新芽。 红衣小姑娘正在河边捉蝴蝶,骨腕上的铃铛一直在响,和她的笑声连在一块儿,引得忘川河边出现了很多鱼围观上来。 突然,她的发带不小心被花枝扯进了枝丛里,发髻散了,便伸手去捡。但是捡完才发现自己散发的狼狈样子被撑伞的白衣人瞧了去,便是用小手捂住了眼睛。 “父亲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好了,丫头什么样子为父没见过,把手拿开。随为父去一下三生石壁前。” 明夕说完便移步朝靠近轮回池旁边的那块巨大石壁走去。 他走得有点快,小丫头跟不上,只好小跑跟上。 传说中的三生石壁其实是一块不生长任何植物的断石,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一块普通巨石而已。唯一和其他石头不同之处,便是上面的名字,从底到顶都是名字,大大小小没有规则。 它的旁边,是冥界最大的桃花树,受的痴男怨女的气息太多,如今只开花不会结果了,而且是花开不败,四季从不凋谢。 “父亲,这石头有啥好看的啊,为何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小丫头看不懂上面乱七八糟的字代表什么,有些都写得好丑,认都认不出来。 “那些名字代表来世的姻缘,也亦是孽缘。每隔一段时间,上面的名字变得看不清的时候,便是没有缘分了。” “那不是月老哥哥才会管的吗?他怎么把任务加给我们冥界啦?” 明夕淡淡笑,“你月老哥哥太懒了,分了孽缘在为父这里。” “是这样吗?” 小丫头不懂,她还想问更多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已经走了。 而她在三生石壁上,竟然看到了父亲的名字。 “好奇怪啊,为什么父亲的名字也在这上边,不是娘亲早就没了吗?” 小丫头记忆中只有父亲和孟婆姐姐,没有见过母亲,就连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去问孟婆姐姐,而孟婆姐姐也只是一直面无表情地搅拌着眼前的一锅黄汤,不理会她。 小丫头拿着发带去戳孟婆的鼻子,戳得孟婆忍无可忍,很快打了一个喷嚏。然而这个喷嚏影响非常大,直接把排队在最前面几个等汤喝的人给震到了忘川河里。 灵体本就没个重量,这一吹直接是漂浮不定每个稳重,在河里边飘来飘去,惹来一众鱼虾啃咬。这些鱼虾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鱼,而是被镇在河里的怨灵,闻着美味的灵体冒着狼光地游过来,那速度快到去救灵体的魂使们都慌得不行。 好一会儿才救上来,便也是被啃得七魄三魂残缺了大半,个个都惨兮兮。大家都怕了这个丫头了,便是躲在魂使后边以防再出意外。 闯祸的小丫头赶紧把发带丢了,垂着手不走也不说话。 ※※※※※※※※※※※※※※※※※※※※ 月老牵红线是天定姻缘,自己刻的是注定孽缘,注定坎坷半生,缘分难定。 如果没有名字那就更惨了,光棍一生值得拥有。 破城 孟婆的话并未引起天城暮云的意外,他反而很平静。“我一直怀疑他的死,对皇位甚是执着的人,以及从小拿我当竞争对手,绝不可能轻言放弃。 我来寻他,是为报仇。” 前世害他身败名裂绝望自尽的人,即使是死他都不会放过。天城暮云寻仇分寸分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楚非离一个人害死他,是有天城暮溪诱导的。 “既然你一直是知道始作俑者是你这位兄长,那为何一开始选择是找楚非离报仇?”孟婆询问。 “只因,他从未信过我。” 孟婆顿手,半饷后才道。“你还真是执着。” “执着也罢,爱恨也罢。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天城暮云无奈笑罢,眸中多为疲倦。 这些年他其实从未有过片刻快乐和轻松,反倒是徒增了人世间的阅历。 爱与恨交织,不断则伤。负累良多,尝之苦受之深。 孟婆于袖中苏出一面八棱镜子,递给天城暮云。“你毕竟还是凡人之身,来冥界会伤及元神。以后若魂牌召唤不出老身,便用它来联系。” 天城暮云点头。 “大哥哥呀,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面熟啊,你不是和我认识呀。” 天城暮云正待走,却被一软团子抱住了腿,但是此女身上阴气强盛,反倒令他不适应,背过气就是一阵干呕。 孟婆莫名其妙,“你这模样,像是有身子了?” 天城暮云没差点摔倒,但他还是保持一贯的冷静。把小丫头的手扒拉开后,便好许多了。 “孟婆还是不要说笑了,公主身上气息与我相冲,是冲着了。” 小丫头快哭了,看着自己被扒拉开的手,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嫌弃了。“抱父亲也不理,抱孟婆姐姐也不理,大哥哥也不喜欢我。” 孟婆/天城暮云:…… 天城暮云要走,那团子一直跟着,说要去人世间玩一玩,她好久没去玩了。 明夕尚未离开,还须得有些时日,孟婆心疼团子,便让天城暮云带她去一段时间。 于是只是来问天城暮溪下落的天城暮云,不得不抱了只团子回去。 小丫头平时伙食够好,胖乎乎的有点重。抱了一段路天城暮云的手酸得不行。不仅如此,一路带回人间的路上,收到各种各样的目光,甚至被问是不是他姑娘。 “说,你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了,这丫头都这么大了!”东宫传出一声委屈的怒吼,然后便是砸东西的霹雳吧啦声。 “楚非离,你看清楚,今年我才十七岁,她都十岁了。我从七岁生的?” “这倒也是,这丫头看上去有点讨厌。” 天城暮云无语透顶。 角落里,团子手里的拨浪鼓被楚非离撬走了,两条小短腿不停地蹬,哭得小脸脏兮兮的,脸上的面巾滑落下来,露出胖嘟嘟的白脸儿。 楚非离去戳了一下,软软的还挺香,又去戳了一下。然后扭头对天城暮云道。“这丫头可以玩吗?” 然后伸手去揉团子的脸,吓得团子起身就跑,躲到天城暮云背后不敢出来,脸上的泪哗哗地掉。 天城暮云对楚非离又暴露的幼稚嫌弃无疑。“你若是喜欢,自己去生。这是别人家的女儿,我只是代为照顾,碰坏了我赔不起。” 楚非离瞅着心痒痒的,原来女儿会这么可爱啊。他便主意打到了天城暮云的身上,瞅了一下他的肚子。 “你看哪?” “暮云,要不,咱俩生一个吧,生一个漂亮的女儿。” 天城暮云看楚非离的眼神像看神经病一样。“想要?” 楚非离点得头都快掉了,那不自觉的狼尾巴摇得天城暮云想无视都不行。 他冷笑。“我是男的,你也是。”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凉得楚非离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如愿以偿。”天城暮云打量着楚非离,楚非离以为是有啥希望,眼睛都亮了。 谁知却是天城暮云让人拿了一套女童的衣服扔在楚非离的身上。“那就是,你变成女的不就行了。” 这句话楚非离以为天城暮云是开玩笑的,接下来几天都收到天城暮云让人送来的女童服饰,按照他的尺寸做的,一天一个类型,还说是专门替他定制的,惹得大家还以为楚非离有什么怪癖。 那段时间楚非离天楚非离不仅走路不敢抬头,以免被人认出来,更是不敢进宫,这事过了好些日子才逐渐被大家遗忘。 楚非离经过此事再次确认,天城暮云是根本惹不得。 他记仇!超级记仇! ———— 南楚文献二十二年夏,废大皇子天城暮溪联合异族突然攻打南楚,其勾结异族为南楚周边三国,其中梁国为九国之首,另外两国为齐国和匈奴。 梁国国力远胜南楚,一路打下来,即使是好几个退役老将出马也难以抵抗。 天城凌不得已亲率出征,身披火红色战甲,满面怒容地手持长剑站在金陵城墙上,对着城墙下大骂天城暮溪不肖子孙。 另一边,前些日急召镇亲王回京的信件还未得到回应,数十年没打过仗的天城凌并不能完全保证保下金陵。只要叛军和三国破开金陵城,楚国算是完了。 太子天城暮云已于七日前失踪,不知去向。而城墙下的天城暮溪放话给天城凌,说太子天城暮云在他手中,若不将楚国给他,他就把太子诛杀。 “你还是个人吗?天城暮溪。你虽然是庶子,孤可从来没少过你吃穿,少过侍候你的人。你倒是好,又是造反又是联合异族。还招来梁国皇帝这种狼子野心的人。 你别以为你毁了楚国,梁珏就会放过你!别做梦了!梁珏狼子野心,和他老子一样,他老子在世的时候为了扩张领土就连兄弟和父子情宜都不要了!” 娃娃脸皇帝梁珏听到这话可就不爱听了,当即反驳。“天城凌,你说本皇的时候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呢,北楚楚氏不是被你篡位的吗? 那个镇亲王怎么可能会回来帮你,你灭他皇兄的国后,还把他和他儿子当贼防,这么多年你坐在皇位上没被拉下来已经是大幸了。” 梁珏年纪尚小,今年才二十岁,再加上长着比同龄人小一些的脸庞,看起来像十二三岁,即使是双眼极致犀利,也给了天城凌轻敌的一种体现。 再加上他话不中听,天城凌压根就瞧不上他,“小子休得狂言!” 梁珏让让手,看了一眼天城暮溪。“你和你老爹有什么叙旧的话就赶紧说吧,本皇给你时间,但不能太久。” 同样是庶子,为什么梁珏能被立为太子当上皇帝,而那个老东西却宁愿立一个半死不活病榻缠绵的嫡子为储。 天城暮溪犹不甘心。 他低眉抱拳谢过梁珏。“多谢陛下,不会太久。” 梁珏点头。 天城暮溪拨开挡住左边脸颊的发,让城墙上的天城凌看清楚,那上面的一刀直过眉骨,延至颧下。 这是天城凌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下的狠手,让他心灰意冷。 “你可不是我的父亲,请你看清楚,这是你划的!” 天城暮溪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嘶哑几乎穿透梁珏的耳膜,他不由皱眉。想到当年自己的父皇对大哥七哥还有妹妹也是这般绝情。 妹妹和亲匈奴一年后就病死了,大哥被废太子位,七哥被赶出长安城。 “你不过就是仗着有天城暮云这个优秀的嫡子,他能听你的话,比我优秀。即使你知道,天城暮云他根本也不稀罕你这个父皇,他恨透了你! 虽然说帝王家自古无情,但是你便是那无情中的绝情!你所谓的情宜,你配吗?” 天城暮溪极尽发泄,满脸通红。因为愤怒,致使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在旁人看来,他是可怜又可恨。连自己家兄弟都要陷害。但换个说法,在帝王家出世的那一刻,无论情义与否,人生就不可逆转,注定孤独。 即使是真成了最高至上的那类人,也不胜让人寒。 “天城暮溪,你简直没救了!今日孤要亲自取了你的性命!” 天城凌哪里肯放过为了自己当皇帝,勾结异族打到金陵威胁自己地位的天城暮溪,当即就拿过长弓,朝天城暮溪射了过去。 天城暮溪自然是躲过了,箭只掉在了地上,折成两段。 梁珏挥手。“攻城,拿下楚国!” 身后一片应答,随即战鼓擂天,好不洪声。 天城凌命人放箭,梁珏便着人拿着盾牌来挡。又派出一部分去破开城门。 巨木撞在钉满铁钉的铜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厮杀和战马厮鸣声不绝于耳。无论是楚国,还是梁国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打了半天,除了护城河倒下的尸首越来越多了,城门并未被撞开。 梁珏知道天城凌不好对付,再打下去自己也是损耗太大,便命人撤兵,着日再重新攻打。 他撤兵后,天城凌几乎是软了下来,整个人倒在城墙上。一次梁珏就这么狂,再来一次金陵城不一定能保住。 ※※※※※※※※※※※※※※※※※※※※ 这个尾收不住了。 继续延长。 尘埃落定 大楚国力始终不敌梁国,无论是天城凌承认与否,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镇亲王的回信呢?” 天城凌不死心,扶着城墙喘气,额头满是汗。 “镇亲王没有回信,估计是不回来了。” “他敢!” 天城凌这么多年没有动镇亲王,反而给了他儿子辅佐太子的权利,这样的厚待。他不应该回来守金凌吗? “太子找到没有?还有镇南郡王呢?前些时日难道不是他陪着太子读书吗?人呢?” 天城凌心里不好的预感上来,不会是楚老头指使楚非离把太子绑了吧? 若是,以镇亲王的性子,也该有个信嚣张地传过来了。 天城凌忘记了,若非这些年他一直把兴修水利的工程交给镇亲王,已经在大楚东北区域有了很厚的名望,若是有野心,他迟早会被拉下来。 金陵城外,薄山下。 梁国军队在薄山脚下落脚,此处一面靠近金陵城外守卫最薄弱的西门,一面靠近郊外,另一面背山。 日薄西山,残阳落谷,梁珏看了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得天黑。如今又是迟夏时期,酷热难耐,便是让人备足了洗沐的水,准备洗个澡放松一下。 水温刚好,梁珏舒服地想睡上一觉。但他刚想放松的时候,后背就顶到了冰凉的一个东西,转头一看。 却并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如芒在背的凉凉感觉越增越明,几次反复下来,梁珏大喊一声“刺客”却只听得一声轻蔑笑声,帐篷外却无应答。 紧接着就是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上方传来。 那人白衣飘裾从房梁跃下,抱着把琴。琴上无弦却音绝不断,像极了魔音,缭绕室内不断。 梁珏的身躯僵在桶里,一时竟然无法动弹。 那少年蒙了面,只见高瘦不见容音。但就一双极清的眼,想必也难看不到哪里去。步伐极轻,任凭同是习武之人,他居然也难听出他的武功底子。 若说有特别之处,这人身上的药味太重了,非一日所沾,应该是个长期以药养身的人,瞅着就短命的那种。 “你是怎么做到把孤帐篷外的所有声音隔绝于此?” 梁珏现在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动也动不得,内力也使不出来,这完全被压制的感觉让他心里极为不爽,但是他竟然毫无察觉,这人着实可怕。 “我能使无弦琴起音,封绝外音又有何难。” 少年声音很沉,沉得有些极闷,听不出年纪几许。 “阁下是否与梁某有仇?” 梁珏被压制,但他知道现在这人想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他便想问清楚,把态度放和蔼一些,以免激怒对方。 “若是有仇,我们不妨说清楚。” 少年只道。“我来,是与你做笔交易。” 梁珏懵了。“什么?” “我与你又有什么交易要做?你到底是谁?” ———— 半月后,梁国再次来犯。这次比上次带来的人还要多,远远望去,竟然看不到边,整个城池外,都是梁国的士兵。 而半月的喘息之际,楚国的城墙防守更严了。天城凌身边多了一个人,居然是之前消失不见的太子天城暮云。 看到天城暮云好端端地站在城墙上,身旁好几个武将保护,天城暮溪的眼睛都快裂开了。 那四爪蟒蛇的刺绣攀延至红色的太子冠服,本该是他的!却被天城暮云这个病秧子给抢了去。 然而这不是最过分的,过分的是天城暮云看他的眼神极其不屑,看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 梁珏朝天城暮云多看了几眼,虽然眉目俊秀好看,但是一身的戾气好重,即使是隔着数丈距离,都觉得骨子发寒。 有骨子死气,根本不像活人。 这是梁珏给天城暮云的总结印象。 “楚国陛下当真是有意思,两个最出色的皇子,一个想拉你下台,另外一个却想拼命保护你。” 梁珏抬眼直视天城暮云,“太子殿下,初次照面,梁某对您的感觉还挺好的。若不这样,梁某有一皇妹,名琪若,今年刚及笄,不如我二国和谈,做了亲家如何?” 和谈? 天城暮溪以为是开玩笑,这家伙什么意思,天城暮云一出来,梁珏这态度客气了太多了吧。 “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天城凌当即就“呸”了回去。 “梁国皇帝您还真是好笑,越过齐国楼兰边境,一路打到孤的金陵来,却现在告诉孤,只是想和楚国交朋友? 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态度用在您这身上还真是合适!” 梁珏依然笑着,看着天城暮云,似乎在等他点头。 天城凌使眼色给天城暮云,若是他敢答应,他就把他送到梁国去当女婿,就别回来了! 天城暮云不禁哑然失笑,他若是近女色,不用天城凌说,拱手相让楚国他都做得到。 不免觉得可笑。 “议和可以,但是必须是和平议和。而且,我大楚要一个人,希望陛下能把这个人交给本宫来处理。” 天城暮云不经意看向天城暮溪,天城暮溪心里一紧,果然如此。 “陛下……”天城暮溪小心翼翼地看了梁珏一眼。梁珏一眼都没有瞅天城暮溪。 天城暮溪便骂天城暮云怎么还不去死,病秧子还命长。 面对天城暮溪的公然辱骂,天城暮云也不过是轻蔑一笑,“皇兄应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毕竟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好不容易诈尸成功,还小心翼翼地抱上了梁国皇帝的大腿,别千万别滑手了。 毕竟没几个人瞧得起您先是残害手足蓄意造反,后投敌卖国的行经。而,您现在是踏在我楚国的国土上,小心一点哦。” “天城暮云!”天城暮溪满脸通红,整个身躯都在发抖。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随意爆发,不然就中了天城暮云的计。 天城暮溪和天城暮云斗了多年,他恨不得天城暮云死得透透的,最好是连尸骨都无存的那种。但棋差一招,先一步败在了天城暮云的手里。 因此,这次他是绝对不会再输了。 “陛下,一定不要放过天城暮云这个人,他是个小人,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天城暮溪小声对梁珏道,“您若放过他,他日他一定会威胁到梁国。” 梁珏没有听他的,反而同意了天城暮云的提议,随即便撤兵。 梁珏的反常态度让天城凌有些不可思议,都打到最后的皇城了,竟然不仅同意议和,反而把天城暮溪交给楚国处置。 后来才知道天城暮云和楚非离早就合计好了,楚非离在梁国攻打楚国的都城的时候,围上了梁国的长安,若梁珏不撤兵议和,楚非离就攻入长安。 而楚陌不是不回来守金陵,而且他去截了匈奴的道,月重霄守在梁国的边境。 这是天城暮云和楚非离一开始就制定好的战略,并未经过天城凌的同意。 天城凌完全是被天城暮云给故意留在金陵的,他就是想看看,天城凌会不会因为他这个儿子的安全放弃金陵。 到最后,天城凌选择了金陵。 “所以呢?” 天城凌几乎是用低吼的语气朝着天城暮云的,他眼睛通红,眼眶里的血丝充满,愤怒到了极致。 太子越权调动各方兵马,让金陵陷入随时被攻破的绝境,却最后问自己,只要国不要亲情。 “天城暮云,我当真是看错了你。若一开始孤因为救你放弃了金陵,楚国就没有了!你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你为何这么做? 天城暮云,你怎么会这样做?” 天城凌气得语不成词,词不成段,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发抖。不到四十的年纪,却在一瞬间两鬓斑白,老了足足十岁。 原来天城暮溪说得没错,他的云儿是恨他的。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楚非离那混小子吗?还是当年他放弃寻找月重霄的下落? 天城暮云从头到尾只冷冷地笑,他不曾有一句辩解,一挥手,两旁侍卫便强行把怒骂不止的天城凌带下去。 偌大的太极殿内,除了天城暮云拔剑的轻声,再无别的声音。当雪白的剑光横过眉眼的那一刻,身后是一片高呼声。 “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 天城暮云最终是步了前世天城暮溪的后尘,甚至更绝,他以差点亡国为代价,最后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天城暮溪被以卖国求荣处以极刑,于天城暮溪云正式登基的七日前处决于刑场。 三千刀,一刀也没有少,让他保持到最后一刀才断气。天城暮溪每被剐一刀,便看坐在主位上的太子殿下一眼。 天城暮云眼皮都没有眨过,对着天城暮溪的怨愤直到他闭眼为止,他也没有动容过。 前世的仇今生来报,天城暮云做到了。他却不忍让楚非离沾了这杀人的血腥,便亲自做了。 楚非离赶到的最后一刻,是刑场上天城暮溪惨不忍睹的尸身倒下的那一瞬间,血染大片刑场。 而那血染之后,看到天城暮云对着他笑,依然是那般如清风暖春的笑,和前世无二般。 楚非离在那一刻,霍然明白。 ※※※※※※※※※※※※※※※※※※※※ 这是最终章,也就是大结局,收尾章。后面上番外。 番外 南楚二十四年春,文献帝被迫禅位太子天城暮云,退居北宫,是为文献太上皇。太子天城暮云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武承。 武承元年秋,新帝天城暮云迎娶丞相之女平乐郡主月重霜为皇后,并封其兄月重霄大将军为定漠侯,以及镇南郡王楚非离为定南侯。 镇亲王楚陌则以年老为由拒绝受封,留在京城得了个闲职,每日斗斗蛐蛐走马观花,好不自在。 国家大事全部都有那两位年轻人忙活着,边境有月家那个小子看着。楚陌觉得这种日子也挺美的,他最看不惯的天城凌现在被他儿子塞进了北宫被迫养老,也算是间接替他报了这几年到处修工程的仇。 “压制老子了好多年,你也有今天!” 楚陌躺在自家葡萄藤下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哼着小曲,身旁丫头端着盘子不停地朝他嘴里填着葡萄。 很快,地上吐了一堆儿的核。 脚步声近,步伐沉稳着又带着几分中规中矩。楚陌赶紧起身行礼。“陛下,老臣不知陛下来访,失礼了。” 天城暮云赶紧扶楚陌起身。“王爷您可是暮云的长辈,可别再给暮云行礼了,快快请起。” 即使是过了好几年了,当年的小孩子长成了如今的沉稳冷静的帝王,楚陌还是很喜欢天城暮云,这孩子太讨喜了,可惜自家那小子不是女儿身,不然他一定要把这门亲事撮合成功,而不是便宜了月家那丫头片子。 楚陌将天城暮云迎进主厅,让丫头赶紧把天城暮云最爱吃的那几味糕点端过来。 天城暮云和楚陌唠了一会嗑,丫头便将糕点端上来了。 楚陌看着天城暮云吃,越看越觉得天城暮云越喜欢,想起已经一年多了,天城暮云的后宫妃子包括他的皇后在内,都没有个喜信儿,便是关心起后宫那点事来。 天城暮云糕点吃到半路,顿时不香了。早知道他的后宫完全是虚设的,能有子嗣才是怪了。 但是这事他也不好说,而且他身边有个醋缸子天天借国事缠着,不就是楚陌那口中一直不成亲的小子嘛。 “这可不行?若是这些妃子不行,等过些日子,老臣再让非离那小子给陛下选一批良家子过去。据老臣所知, 礼部尚书林大人除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还有好几个侄女,改明了一起送进宫。反正陛下需要什么样的,老臣都能找到。” 楚陌觉得皇嗣这事太重要了,热情地向天城暮云介绍哪家的小姐漂亮,又说不行再从平民家择选。一说便说了二十多个姑娘。还着人拿画像来,让人给天城暮云,拿回去慢慢看。 可谓是操碎了心。 如此下来,即使是天城暮云还算淡定,反倒是楚非离坐不住了,便跑回家和楚陌吵了一顿。 “为父这不是为陛下好吗?你难道不想陛下好?” 楚陌对自家儿子突来的气愤感到莫名其妙。 楚非离欲哭无泪,自己家的媳妇不能碰也就罢了,还得天天给媳妇送女人过去,弄得宫里鸡犬不宁,天天都在宫斗不说,作为媳妇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被那群妃子嫉妒。 “父亲,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啊!他也喜欢我!若不是因为这该死的伦常道德,我早就和他在一起了。 父亲,我真的好喜欢他,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了。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直恨,为何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不想他明明可以站在最高处,却因为我被拉下来,这对他不公平。所以……” “什么?”楚陌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自家儿子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他扬在半空的手始终没忍心打下去,最后甩袖离开。 “你爱怎样便怎样吧,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好了。” 楚陌觉得楚非离简直荒唐至极,他也不怕被群臣乃至其他人笑话。但他年纪大了,也不想管了。 楚非离捂面。 从那日刑场他看他那眼,他便懂了,一切都明白了。暮云也是重生的,带着比他更痛苦的记忆重生的。 而他从来没有向自己复仇,这么多年都不曾伤自己一分。即使是要杀天城暮溪,也是他亲自做了那恶人,不让他染一次血。 他的暮云有多爱他啊,即使是他伤他极深都不曾有过报复。而他以为自己因为前世的记忆受尽折磨,却不曾他的暮云伤的更重。 一句君臣,我可以陪你看尽山河,这辈子我都在。但是一句伦理,他便是不能和他有丝毫的逾越,即使是他们都相互爱着对方。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全文完———— ※※※※※※※※※※※※※※※※※※※※ 完结。 其实我是真的不适合写什么重生文,真的,这个写的好糟。再也不会写这类的了。 后面还有一章或者两章,交代天城暮云和楚非离的真实身份。 以及,要上一章关系章!理下所有文章的联系点。 明夕篇和小仙君篇暂时不开,先开仙君的第三世篇,也就是放在专栏的第一个现耽预收。 这篇是仙侠的,是真的仙侠的。 之后可能要上临夙篇的短文,也就是临渊的师父的故事。如果开我再告诉你们。 我是真的懒,所以我不会乱开预收了。预收也要一定字数再开文。王爷完结后我还要填那两篇言情,尽快填完,然后开新文。 (造的孽太多了,捂脸) 冥界篇 “墨轩,你快醒醒!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楚非离感觉有人在摇他,又不是喊他,摇他作甚。 “别睡了,你受个罚也能睡着?我也是服了。要是再不醒,真的会被人看见的。”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直在楚非离耳边说话,然后便又是一阵拼命摇他的肩膀。 楚非离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玲珑小巧的女孩子,提着一盏素青色的宫灯,手腕和脚骨都是绑了许多飘带,站在花丛中急得跳脚,这会儿他肯站起来了,女孩子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哪宫的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冷啊,四处无声,只有一片看不到的花海,看不到尽头,而自己脚下便也是踏着几朵白色的花。 楚非离缩了缩脖子,拉紧了身上的黑色披风,询问此处是哪里,他该怎么回去。 “在下楚非离,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女孩子上下打量了楚非离一眼,幽深的眸子流露出一丝疑惑,“你不认识我?我可是你的搭档啊!” 楚非离才真是疑惑,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女子了?从十几年乃至上辈子一起加起来,也是不记得有这女子一点记忆。 莫非是这女子绑架了他,为了从他这里套出不利于暮云的事来,所以便装作与自己认识,好接近行事。 “墨轩,你是不是睡了一觉,起来还迷糊着,这般胡言乱语。算了我还是去找白使来,让他来让你清醒一下!” 女子说完便朝向东的方向去了,嘴里还念叨着是不是哪里不对。 楚非离的膝盖又酸又麻,像是真的被人罚着跪过一般,走两步便是疼得不行,走了一段就不小心被花丛给绊了一脚,摔得他啃了好重一嘴泥。 “这泥怎么也是冰得吓人。”楚非离赶紧吐掉,擦着嘴角,越走越是害怕,这个地方美则美矣,到处是花,但是除了花便没有别的了。 一条河,或者一株树,甚至连一棵草都瞅不见。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别乱走,我领你出去。”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再过熟悉不过了,楚非离欣喜转头。 少年银色的长发由一根桃木簪盘于头顶,只留了两缕在额前,能盛载世间山水的明眸却是银色的。 楚非离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暮云?” “还是被你认出来了,这是我本来的样子。”北倾冷冷扶额,墨轩的记忆一点都没恢复,仅仅只有人世间渡劫期间的记忆。 以他本来就傻的个性,估计得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恢复。 “暮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把你头发气白的!还有你的眼睛也怎么变成了银白色。 呜呜呜——” 北倾冷无语,这个历来不着调的家伙竟然又扑进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哭完还不忘把他袖子当抹布擦眼睛。 “不哭了,不哭了。”北倾冷安抚着楚非离,越顺毛楚非离哭得越厉害,最后软言哄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眼泪。 “我去找能染发的颜料,把你的头发染回来,对了还要固色的才行。” 楚非离拉着北倾冷在花海里到处找黑色的花,企图能找到能将他头发给染成原来的黑色的原料。 北倾冷不知道该如何向楚非离解释他头发本来就是银色,但楚非离坚持要找,便随他去了。 唯有石化在原地的某位青衣女子,不明白为何白使也魔怔了。 “这个地方的花为什么没有黑色,就连其他深色也没有?” 楚非离找得满头大汗,却不见北倾冷加入他的找花行列,便劝导北倾冷不要放弃,只要努力找,肯定能找到的。 “那楚非离我问你,为什么你脑袋里只有一根筋?” 北倾冷把楚非离拖出花丛,递给他一面镜子,让楚非离看看自己的样子。 楚非离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后,先是愣了一下,后直接晕过去了。 楚非离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片诡异的花海中了,而是在一张硬得像石头的床上醒来,一睁眼,还真是一块石头做的床,若不是身上盖了层被子,脑袋后有一个枕头,他还以为是眼花了。 这里是一处石洞做的房屋,建筑类似于自己原来的王府,陈设也尽量还原,只是像但还是有区别的。 桌子前坐了一个人,正对着光看那块绯红的玉,打着从洞门外的光看。 “你醒了?睡得可好?” 北倾冷看了一眼握着脖子有些面目痛苦的某人,想必是石床太硬闪着脖子了。但他也没办法,不这样做,墨轩适应不过来,不是什么地方都是人世间。 做人做久了,都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来的。 楚非离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睡得一身冰凉,哪里好了,还不如不睡,这石头做的床能睡吗? “那玉——” “楚非离,你说这块玉?”北倾冷拎着玉走过来,还给楚非离。 楚非离接过去,粗略看了一眼,似乎有粘过的痕迹,再仔细看,果真是碎片粘起来的。 顿时噗通朝北倾冷跪下,举手认错。“暮云,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不该鬼迷心窍,把你害死。” 楚非离抱着北倾冷的腿又是一阵忏悔又是一阵哭泣,生怕北倾冷一个怒火攻心揍他一顿。 “楚非离,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这玉怎么碎的。” 北倾冷指尖一点微光闪过,被粘好的玉恢复成碎片。“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前世你是怎么对我的呢?” “不会不会。”楚非离没想到,都重生过了,玉却还是碎了。难道说其实什么都没改变,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梦吗? 但是北倾冷虽然语气生气,身上却不带一丝怨气,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非离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他倒是想起他看到自己脸后为啥昏过去的那一幕。 便伸手抠脸,企图把上边的鳞片给抠下来。刚一伸手去抓,北倾冷就按住他的手,“你这个笨蛋,别抠!” “可是我这样好难看!”不让抠的楚非离嫌弃得快哭了,他什么时候脸上这么多鳞片了,还是黑色的,一点都不好看,闻起来还有腥味,是蛇的那种腥味。 “我变丑了,我不活了!” 楚非离就是想要抠,北倾冷偏不让。然而北倾冷低估了楚非离的倔劲,便是忍无可忍地一脚把楚非离踹进了中央的水池里。 只听得哗啦啦一声,身为旱鸭子的楚非离扑腾了一会儿,终于是沉在了水底。北倾冷扶额,只得把半死不活的楚非离捞上来。 捞上来后,楚非离这才转醒,冷得全身都在抖,抱住北倾冷不肯放开,“我好冷啊,全身都冷。” 北倾冷自己身上也是湿的,他觉得楚非离简直无理取闹,大家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但是接下来楚非离突然摸上他的脸,对着他脸颊啄了一口。 “媳妇,我能不能更过分一点?” “嗯?”北倾冷反手一推,直接把某人又推下了池水,“你给我下去吧你!” 刚尝到甜头的楚非离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他被踢下水便也顺手一拉,北倾冷便被拉入水中。 “没完没了了你是吧?楚非离你是不是想死,你再不放开我就揍你了!” “反正被你揍的次数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反正都是要被揍,我就大胆一次怎么了?” 楚非离忍了好多年,从上辈子就忍到这辈子,前后加起来都二十多年了,他绝对是不能再忍了,自己的媳妇不让抱不让碰,亲一下还要踹他一脚,以后他还怎么重振夫纲? “楚非离!我要杀了你!你给我松开!” 平时不见灵活,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反而压他一头,北倾冷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招惹楚非离这个混蛋。 全身虽置于冰冷的池水之间,火灼的气息却越来越延至全身,直到这种感觉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池水晃动间,两人长发缠绕,十指紧扣,像是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直到外面已过三更,才疲惫方休。 “这床实在是太硬了,暮云我们明天换一张好不好?” “要换你换,你事怎么那么多。” 北倾冷被楚非离折腾得全身都是酸痛的,他只想睡觉,哪里还顾得上楚非离睡得好不好。把被子扯过去一半垫床一半盖着,连个被角都没有给楚非离留下。 于是楚非离委屈地缩在角落里,睡也不好睡,还得担心媳妇半夜把他踹下去。 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北倾冷醒了,才发现楚非离委屈地蹲在角落里,他把被子扔给楚非离,“这次就算是我不计较,下次再敢动手,我铁定废了你。” 然后便出去了。 楚非离本来也是想出去看看北倾冷要做什么,却走到门口,却撞上了一堵像墙一样的东西,一脑袋上去就晕了。 北倾冷回头看了一眼,某人已经倒得人事不省。便将人拎回石床上,再关上了洞门才走。 到了奈何桥边,几个魂使发现了北倾冷的不对劲,似乎有点脚步虚浮,便笑他昨夜是去哪里鬼混了。 “莫不是前段时间,对您有意思的那个牡丹仙子?据说死缠烂打您好一段时日了。” 北倾冷脸一阵青一阵红,“闭嘴!都给我下去!我与孟婆有事商讨。” 于是,众魂使又多看了面无表情舀汤的孟婆,接到孟婆冷冰冰带着杀气的眼神,赶紧开溜。 “又有何事来找我这孤老婆子了?” 孟婆虽然脸容年轻,但声音苍老至极,平日里压得低还好,一提高就嘶哑地不行。 据说是前世在丈夫坟前哭哑的。 “他回来了,但是他的记忆和法力都未曾恢复。还有他的脸……” “脸怎么了?” 孟婆倒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递给投胎的人喝下。汤太烫了,投胎的姑娘喝得舌头烫得通红,汤洒了一大半,便再给她盛了一碗。 这次姑娘没有大口喝了,而且吹凉了再喝。 “他的脸因为恢复不足,有一半是蛇鳞。” 孟婆汤 “过段时日会变好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不过像他这种情况倒是很少,若是公子在就好了。” 孟婆告诉北倾冷,应该是墨轩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如今公子已经历劫去了,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回来了。这些日子,带他多去望乡台走走,实在不行再送他回去。毕竟恢复不了记忆的话,是不可能再留在冥界的。” “难道像他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 “你倒是挺会抓重点的。行吧,老身与你说道说道。是有一例,但是不是我们冥界的,是天界的。” 孟婆本来是不想说的,毕竟她一个熬汤婆子,管太多可忙不过来,但是北倾冷这家伙是她当初推荐给公子的,不帮说不过去。 于是孟婆清了清嗓子,“几千年前,有个天神出现过此情况,恢复过程长达几千年。” “这么长……” “可不是,不仅恢复不了,还有个怪癖,特别喜欢吹笛子。吹得特别难听,偏偏还天天在我老婆子旁边吹。有一次……” “婆婆,我喝了汤还是忘不掉他,我还是想他。”方才喝汤的姑娘捧着空碗,眼泪吧啦吧啦地朝脸颊掉,脸上的妆都快哭花了。 孟婆的话被截断,挑眉,“还是忘不掉,那再来一碗。”又舀了一碗,才递过去姑娘又很快喝完了,喝完了又哭了。 “我还是忘不掉!婆婆……” 孟婆把瓢递过去,让姑娘自己盛,什么时候喝够了,就去投胎。 “后来呢?” “后来……” 天刑台设六司,排在第一的是诛神台。从诛神台被打下去的天神,不是投胎做了人去,就是重新修炼等待时候再回天界。 但是有个天神从诛神台打下去直接失忆,不仅失忆,就连一身的修为都忘记了。 神骨降为仙骨的临夙上神,一直徘徊在忘川河前,一边压制忘川河里的恶灵,还对来往冥界的其他六道的人没有一个好眼色。 谁要是惹到了临夙,临夙直接让他魂飞魄散。因为他是天神,整个冥界的人都不敢惹他,就连冥帝都给让他三分颜色。 “你说有这么个老大在冥界不走,整个冥界不得安宁就罢了,他还整天问我们他到底是谁。谁也不敢说啊,以那位老大的脾气,一个不服气闹上天界,整个三界都不得安宁。 他就这样和上任冥帝分权了几千年,最后恢复记忆了,这就是点火的开端了。” 临夙恢复记忆后,才知道原本前天帝是嫉妒他战功赫赫,所以一脚就将他踢下了天界,憋屈几千年的临夙便找前天帝算账。 “而前天帝也想干掉他,然后两人又打起来了。早知道封过战神的临夙上神有多厉害,即使是修为不到原本的五成,也是和天帝打了个平手。” “那后来呢?” 孟婆叹气。“天神相争,遭殃的可是三界六道啊,魔界觊觎天界多年,趁着二人相斗之际,强行从我们冥界借道过去打天界。前冥帝不借,凉安那混蛋便给忘川河下了剧毒,导致半个冥界被毁,人间死去的人无法入冥界,冥界的子民也是被毒死了大半。” 人界和冥界乱得不可开交,从天界返回冥界的临夙不忍冥界被毁,便用剩余的修为和长凤琴生祭忘川,才保住冥界。 “生祭忘川?”北倾冷朝清澈的忘川溪望过去,溪面平得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就连两岸的景象还是依旧繁盛。 “从那以后,临夙上神便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了。” “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 “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墨轩那小子的记忆肯定会恢复,就是个时间问题。”孟婆转移话题,“毕竟你想想,他不是还记得你吗?” 北倾冷一阵沉默,后道。“我知晓了。” 孟婆松气了,总算肯走了,走了就好,可别再来了。 “婆婆,这锅我都喝得见底了,还是忘不掉他啊。” 孟婆回头,对着空无一滴的锅底,惊呆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喝她的汤不嫌苦还喝了不见效的人,“你是来砸我老婆子场子的是吧?” 姑娘连连摇头,“不是,真不是,是真的不管用。” 孟婆拿着银瓢,舀了一瓢忘川水,再次递给姑娘,结果还是一样。 “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相貌不俗,与老婆子我有缘,不如……” 孟婆激动地拉住姑娘的手,握住便是来了个热泪盈眶。“从今以后,你便是这奈何桥边的孟婆了。” “不需要经过冥帝吗?”姑娘惊恐万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这位前辈力气大得,一分都抽不出去,这是铁了心地要把她留下来。 “不需要,不需要!这是我跟前任冥帝立下的约定,老身什么时候找到接班人,他就让我卸任。” “可是我的那个他……”姑娘面容出现为难。 孟婆继续诱导,“这桥边最不缺的就是俊美男子,你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想挑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然后她继续讲了一系列当孟婆的好处,说得姑娘心动非常,于是忘川河边,没多久便换了个会哭的孟婆。 每当眼泪掉进汤里,汤里便会增加一味奇特的功效,喝过的人,即使是前世再深的感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每天楚非离就会来奈何桥边要汤喝,暮云告诉他,既然他记不起来,就以毒攻毒,用孟婆汤达到反效果,就能记起来。 楚非离每次喝完,新孟婆就会问他效果如何,楚非离仍然摇头。 长期以往,楚非离便对孟婆汤就怕了,喝到想吐,甚至都不愿意再朝奈何桥边经过,就怕孟婆来一句。 “过来喝碗汤。” 番外篇完结。 ※※※※※※※※※※※※※※※※※※※※ 番外完结。下一章上人物关系。 可忽略 人物关系 前天帝——帝陌 前冥帝——帝寒 音神/战神/乐仙/尧离真人——临夙/境偌 六司神——墨颜(女的) 琴仙——离殇 轮回神/冥帝/前敬丞相——明夕/方无情 月神/天帝/周太渊帝——祈月/白炎 南诏国师/腾仙——夙九 妖主——楼羽 魔主——凉安 猫族公主/顾家大小姐——喵喵/顾清影 妖族公主/傅家二千金——傅邵和/傅邵和 临渊上仙/重仙/傅家大少爷/蜀山小师弟——傅临渊/傅临渊 景华上仙/周国太子/蜀山大师兄——萧景华/萧景华 彼岸花神/白花——天雪 彼岸花神/红花——曼珠 北国亲王——北瑶 北国女皇——北无忧 白虎神君/燕国太子——倾无尘 青雀长老/秦王十三子——苻安宇 冥界公主/西燕皇后——楚楚/尉氏 凤皇/西燕皇帝——凤归/慕容冲 涉及朝代 架空朝代 敬,周,风,梁,楚,北 历史朝代 南北十六朝,唐,现 ※※※※※※※※※※※※※※※※※※※※ 抹汗,好了,终于可以打上完结标签了。 新文隔半个月开,也就是八月一号。定个好日子。 番外之今辰东风晚 那一年,他小他也小。 花荫架下,他摆上一盅果酿,奶声奶气地对他讲,“父王说,我们年纪还小,不准喝酒。所以我拿了果酿来,封云,咱们像喝酒那样干杯碰杯。来来来!” 另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说好。 那年,他八岁,他六岁。 他们都是大楚的皇子。他是哥哥,他是弟弟。 转眼,他们都长成少年了。 他看见他,招女孩子喜欢,于是很生气。把他带进怀里,吻了下去。“封云,你是我的!我不许你招惹女孩子!” 他抬眸看他,微微一笑,说,“你不会我便不敢。” 他满意,抚着他越长越好看的脸颊。“我家的封云美人,得好好看着,嗯,就这样。” 他,“……” 他是天下邪魅风流的楚连城,他是天下温和善良的楚封云。 那一夜。 宫变。 他看着他递到跟前的鸠毒。睁大眸眼,苍白而依然绝美的容颜上满是不可置信与痛绝。“楚连城,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不怕我若活下来,有朝一日杀了你吗?” 他冷笑,“你不会有机会的。喝了它,我已经留你一个完整的尸首,算是对得起你。” 楚封云疯狂大笑,眸间凄凉。“你会为你今日所为,后悔的。”转瞬,他颤抖着手接过鸠毒,一饮而尽。“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不要记得……你……” 那一夜宫变,三皇子因计划谋杀陛下阴谋被二皇子发现,离奇自尽,尸骨无存。 那一年,他十六岁,他十四岁。 十四年后。 天城的继承少主天城暮云来大楚祝贺大楚皇帝四十寿辰。 这个集智慧与才华的少主,因天人之姿的容貌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 “天城暮云此番前来,祝贺大楚陛下四十寿辰,并请求娶云卿公主为吾第二任妻子。” 天城暮云公子,多少痴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君。据说他曾娶洛水公主为妻,后因病逝,而孤身十余载。其子姿长大成人,而公子暮云却依然风华绝代,容貌稚嫩如少年。 二十八岁,十六岁娶妻,其子十一。 但其身世不祥,有人说他是天城城主在外的私生子,也有人说是他的侄子。 而这个人,容貌竟与当年大楚意外死去的楚三皇子,一模一样。 “如有来生,我定不要记得你……”大殿之上,那微笑男子从容如故,白衣华衫。牵着个容貌清秀的小少年。“请问尊下是?为何一直看着我?” 他与他目光对视,他依然容颜未变,温和如初。只是他已经娶妻生子,完然不记得他了。 他目光空洞,容颜微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沉郁。他依然还是孤身一人,生活扉乱不堪。 “封云……我的封云……”他在心里念了十四年,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他当年为权不惜毁掉他们之间美好的一切。毁掉那个乖巧可爱的他,害他失去性命。而后,他果然后悔莫及,整日酒色流连,却还是忘不掉他。 如今,他未死,却以这样的姿态再见。他变了,他变得优雅从容,智慧绝能。而他再想多看一眼的时候,他真的记不起来他了。 这世间最不幸,不是上天给予的变化,而是自己的恶果! 他不甘! 他再次疯狂地纠缠他,就像小时候,封云说他不喜欢男孩子,喜欢女孩子,他就在他面前抢尽女孩子的风头,一点一点改变封云,最终和他在一起。 可是, 当天城暮云被迫想起当年封存的记记之后。 他冷笑。“楚连城啊楚连城,我不是你手心的木偶,不是你想玩就玩,想丢就丢的东西。你究竟拿什么去爱了我,又拿什么去毁了我。你当我是什么,枉费我的心都碎在你手里。” 他将利剑送入他胸膛。“求你一个来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哀求他,他宁愿杀了他也不要他不要他。 他用尽所有力气挣脱他的怀抱,他心脉俱断,却依然不愿意死。“我不想在黄泉路上见到你,”他最后活了下了,却因为重伤而一夜白发,形容俱损。 十年后,有人发现一白发人死在一座孤坟旁。他像是服毒自尽,却始终是保持最初始的微笑而终。 没有人知道,天城暮云终究没继承天城城主之位,而是守了一个人的墓十载。最终还是追随那人而去。 数载光阴年华不知深浅,贪念你繁华身后。权倾天下孤身寒,纵不改风华,依没有你相伴模样。 那是他托梦不知多少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还是那么可怜,还是那么的年少无知。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说,“封云丢了,我找不到他,回不了家……” 那一霎那,他梦醒悲凉,来到他的墓前,服毒自尽。他还是舍不得他委屈的样子。“我,回家了……” ※※※※※※※※※※※※※※※※※※※※ 只有天城暮云记得的那一世。 所以天城暮云才会特别恨楚非离。 之前我是写过的,但是我估计没几个看得懂。估将这一部分放上来。 王爷这个脑洞是几年前的了,算是特别古早。歌尽更古早,十年的脑洞了。若是怕虐,建议歌尽不要收藏,那个是超级虐的,暂时也没准备好要不要写。毕竟我想转型现代文。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