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你一生》 第1章 红鸾星动（1） “哐当！” “哎呦卧槽！” “小付！” 孙少杰一回头，看见付恒一龇牙咧嘴的捂着头，指缝里渗出血来。 搬地板胶的装修工人知道是自己刚才没看人，把付恒一给碰了，地板胶从他头顶掉下来，他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哎呦，这咋弄嘞？” “我的天哪！”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发出夸张的惊叫。 “没事儿没事儿姐，你别喊！给我点儿纸巾。”付恒一示意孙少杰把那女人稳住，自己回头冲装修工人说，“你没砸着吧？” 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纸巾，付恒一将额头出血的小伤口捂住。站在正在装修的写字楼落地窗前。 “小付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啊？”女人心有余悸的看着付恒一。 付恒一捂着额头摇了摇。 “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干这行的，小磕小碰不算啥，家常便饭。一会儿我去给他买个创可贴贴上就好了。”孙少杰扒开付恒一的伤口看了一下，不大，血凝固了就好了。 女人立刻说，“创可贴我有，是我平时高跟鞋怕磨脚准备的，不介意吧。”说着就从包里掏出来一个。 “可以可以，我们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介意啥呀！”付恒一大咧咧的笑了一下，接过创可贴胡乱撕开就贴了上去，歪歪扭扭的。 “那行吧，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几个地方再改一下，进度要抓紧啊，我们9月份就得进来办公啦!”女人看看付恒一和孙少杰，“那我先走了，你们辛苦。” “我送你！”孙少杰一个健步走到女人前面，殷勤地给她摁了电梯，再目送人上去，电梯门关上。 “呼~”他走进来，冲着付恒一摊摊手，“终于打发了。” “等我中了彩票，打死都不干这活了。”付恒一这会儿觉得额头的伤口跳着疼，“真特么的不是人干的。” 孙少杰和付恒一是大学校友，学的是室内设计。孙少杰大付恒一一届，毕业以后介绍付恒一到他们公司工作，干了两年，孙少杰受不了公司里各种条条框框，就让他爸给他投资自己开了一个装修公司，硬是把付恒一给拉了出来。 上学的时候，付恒一原以为室内设计就是坐在电脑前画画图，从来没想过还得跑工地。尤其是现在自己开公司，装修工人人工费贵得要死，甲方又死命压价，为了省人工费，他们俩又是老板又是小工，事事都得亲力亲为。 孙少杰擅长强弱电，付恒一擅长刷墙。 他们目前接的这个活是一个公司的办公室，整整一层，一千多平米，还是孙少杰他爸的关系，也算是他们公司开张以来最大的一个活，之前都是接一些小家装。 家装比工装麻烦，工序细致，客户要求又多。七七八八算下来挣不了几个钱。工装就好多了，别的不说，面积大啊，功能划分相对少，简单些，油水也大些。 接了大活自然得伺候好甲方爸爸。刚才那个姐姐就是甲方公司里的行政经理，专门跟进装修进度的。 本来付恒一和孙少杰觉得女人对装修这种事儿都不太懂，好糊弄。没想到那个姐姐可是个懂行的，还特别勤奋，隔三差五穿着高跟鞋在工地上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哪里偷工减料，哪里设计不合理，几乎每来一次都能提出一点儿整改意见。 “忍忍吧，等这个活干完，给你放个大假！”孙少杰拍拍付恒一的肩膀。 付恒一烦躁的一把脱掉了已经被汗水和灰尘弄脏的t恤，去洗手间洗了洗染了血迹的手和脸。 “小付，电话！”孙少杰拿着付恒一的电话追到洗手间，正看到付恒一用t恤擦胸前的水渍。吹了一声口哨。“帅啊，小付！要不你就牺牲一下色相，让那个姐姐别再每天来为难咱们了吧。” 付恒一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瞪了孙少杰一眼，“你怎么不牺牲。” 孙少杰摆摆手，“我一没你这张脸，二没你这身材，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我特么都破相了，还牺牲个屁！”付恒一凑近镜子看了看额头是那个歪歪扭扭的创可贴，摁掉了电话，“今儿我妹过生日，一会儿我妈看见我这样子，又要念叨了，烦！” 孙少杰才想起来，“对，炎炎多大生日来着，我还给她买礼物了，在车里，一会儿你下楼拿上！” “你不会买了个洋娃娃吧，她可都20了！”付恒一说着往外走。 孙少杰摸了摸头，“我只是不知道她具体多大，但也知道她不是个小孩儿了，你看你说的，买了个包。” “哟，挺贵的吧，那我替我妹谢谢你啊！”付恒一回头冲孙少杰笑了笑，直接去按了电梯，“先走了，去晚了又要被念。” 孙少杰突然定平了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位施主，我看你今天要红鸾星动啊！” 付恒一都进了电梯了，被他逗得脸也一定，“那大师您没算出来，今天您要遇上丧门星吗？” “赶紧滚吧！”孙少杰扭头走了。 付恒一到楼下停车场，在车里先翻了一件干净t恤换上，又从后备箱里拿走了一个购物袋，里面是孙少杰给他妹妹付盛炎买的包。想到一会儿孙少杰还要用车，付恒一决定坐地铁去吃饭的地方。 好死不死赶上下班高峰，被挤得怀疑人生。付恒一紧贴着地铁门，大热天的人挨着人，简直让人想爆粗口。 好不容易出了地铁站，饭店就在不远处，付恒一先在街边儿小店里买了一瓶冰可乐降降温，蹲在马路牙子上咕嘟咕嘟的喝着。 路边一辆正侧位停车的红色马自达吸引了他的目光。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带墨镜的女孩儿从驾驶位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 付恒一几口可乐下肚，身心的燥热都消了下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儿停车。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呦看看，打死啊，蹭上了蹭上了。” 女孩儿回了好几把，终于把车停好了，付恒一都替她松了一口气。女孩儿家开什么车呢？ 女孩儿开门下车，一条长腿先伸了出来，付恒一心里默默吹了口哨，漂亮！ 尤其是她穿的鞋子，一根银色的细带子，从脚背一直向上缠绕了半截小腿，勾勒出小腿匀称紧实的线条。脚趾上亮红色的蔻丹，衬托的一双脚丫格外嫩白。 女孩儿关门落锁，甩了一下长发。付恒一也喝完了可乐站起身，有些惋惜，这姑娘带着这么大的墨镜足足遮住了半张脸，看不见真面目好遗憾。没准儿摘下墨镜来没法看了。 正想着，那女孩儿却没走，靠在自己的车门上，付恒一隐约觉得好像是冲着他笑。 不会吧？ 付恒一摸了一把脸，虽然这张脸在人堆里确实出挑，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姑娘一眼看见就冲他笑吧，现在的女孩儿都这么奔放的吗？ 他狐疑地转了转脑袋，周围都是形色匆匆的人，没一个像是跟这个女孩儿打招呼的。没准儿人姑娘是带着耳机打电话呢，头发披散着，也看不到耳朵。付恒一想了想自嘲的笑了一下，都是孙少杰说的什么红鸾星动，净瞎胡扯。 付恒一呼啦了一把头发，迈开腿向饭店走去。 第2章 红鸾星动（2） “付恒一！” 付恒一刹住脚步，寻声拧头的瞬间，怀里已经扑进了一个姑娘。 墨镜女孩儿。 这，这，这怎么话说的？ 付恒一立刻高高举起双手，“诶，别介别介，姑娘，我认识你吗？” 怀里的女孩儿扬起脸，抬手摘掉大墨镜，“废话！” 摘了墨镜也漂亮。这是付恒一第一个反应。接下来，这圆眼睛，这小鼻子，这大脑门儿。 冉雨濛。 “丢丢？” “付恒一，我可想你了。”冉雨濛勾住付恒一的脖子跳了跳. “你先撒开，大街上呢！”付恒一把她的两条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然后把人控制在距离自己半米远的距离。 “你怎么回来了？” “放暑假就回来了呀？”冉雨濛眯着眼睛笑，“你有没有想我？” “咳，”付恒一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个招呼。” “昨晚上的飞机。”冉雨濛又缠上付恒一的胳膊。拽着他进了饭店。 “你自己回来的？”付恒一默默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臂弯里拉下去。 冉雨濛这次没有再纠缠，说，“嗯。” 付恒一还想问，为什么这两年都不回来。他忍住没说。 “这什么？炎炎的礼物吗？”冉雨濛注意到付恒一手上的袋子。 付恒一给她递过去，“我同事送的，我才不给那丫头买东西，回回买回回看不上。我就给她转个红包。” 冉雨濛打开袋子把包拿出来看了看，玫红色的小猪包，“真好看。” 付恒一看着她一脸喜欢，不由自主地说，“好看吗？哥给你也买一个。”说完就后悔了。他好像早就失去了当她哥哥，给她买东西的立场。 多久了呢？两年前？她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或者，更早之前。 冉雨濛却很开心，把包放进袋子里还给他，“真的吗？那我要比这个还好看的。”她面对付恒一站着，再一次认真地说，“付恒一，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付恒一脑袋里突然一阵噼里啪啦，滋滋作响。张嘴却说，“叫哥，没大没小。” “小恒。”刘静站在包间门口。“濛濛？” 冉雨濛转身，“大姨！” 付恒一跟在后面深深吐了一口气。 包间里付盛炎坐着打电话，付月生站着打电话。看到门口来的人，都赶紧收了线。 “濛濛，过来我这儿坐。”付盛炎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你跟我哥一起来的？” “孙少杰给你的。”付恒一把袋子递给付盛炎，“门口碰上了。” “好了，人到齐了，我叫服务员上菜！”刘静笑呵呵地说。 “大姨夫。”冉雨濛跟付月生打了招呼。 付月生弯了弯嘴角，“濛濛越来越漂亮了，路上看见我都不敢认了。” 可不是。付恒一坐在刘静身边，余光看着冉雨濛。刚才在路上，他还真没认出来。 “大姨夫您倒一点儿都没变呢。”冉雨濛客套着，“一一哥哥也越来越帅了。” 付恒一正给大家倒水，手一抖茶水撒在了手背上，幸好不烫。 “可惜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整天泡在装修工地上，你看看这头上，又弄破了？”刘静抽了纸巾给付恒一擦手，眼睛扫着他额头上的创可贴。 “妈，我哥这刚25，你就开始催婚。”付盛炎拿着冉雨濛送她的新款口红，对着小镜子涂上去。 “一一哥哥都没有女朋友吗，不可能啊。”冉雨濛眼神也在付恒一的额头扫了一下，“别是他不跟你们说吧。” “真那样也行啊，你看他好好的大公司不待着，非得去跟同学开装修公司，见天儿的跑建材市场，装修工地，灰头土脸，也没挣几个钱，有姑娘能看上他吗？”刘静越说越气，筷子戳的餐盘当当响。 “妈，你要再说我可走了啊，还不如回去睡觉。”付恒一故意拉了黑脸。 “你爱咋咋吧。”付月生做了结案陈词。 “濛濛，大学里交男朋友了吗？”刘静转移了矛头。 “妈！”付盛炎扶额，对着冉雨濛咬耳朵，“你就说有了。” “没有，大姨。”冉雨濛微笑着，“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付恒一眼皮跳了跳，控制自己没去看冉雨濛。 “谁？”付盛炎特好奇。 “秘密。” 正说着，上菜了，刘静招呼大家动筷子，不一会儿蛋糕也推了上来，走了一套唱生日歌的程序。 冉雨濛自从18岁上大学走了以后，两年间是第一次回来，跟付盛炎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付恒一插不进去嘴，也不想插嘴，跟付月生喝了几杯酒，又被刘静老生常谈的念叨了一堆什么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你这么混着要到什么时候。 付盛炎跟大学同学还有约，匆匆的要离席，她邀请冉雨濛一起去，冉雨濛摇摇头，“你同学我都不认识，算了，好尴尬的。” “那你晚上住哪儿，回家等我吧。”付盛炎摇摇她的手。 可能连冉雨濛自己都不知道，她很快地将视线在付月生和刘静之间过了过，仿佛是要征求他俩的同意。付恒一看到她这个眼神，心里楸了楸。这个眼神，她在他家住的十年间，他看了无数次，心疼了无数次。 刘静想开口，付月生却没有表示，冉雨濛善解人意地说，“我酒店没退，今天的房费都付了，要不你晚上过来跟我住吧。” 付盛炎毫无察觉，想了想，“那也行，等会儿你给我发个位置。” 付盛炎走了，这顿饭也结束了。 “小恒晚上回家住不？”刘静问。 付恒一抬眼看了看付月生，付月生面无表情，他没好气地说，“不回。” 刘静不免又叨叨一阵，不知道自己在外面住是怎么吃饭的，那屋子是不是脏乱差的见不得人。 “濛濛在哪个酒店？送你过去？”刘静问。 “不用了大姨大姨夫，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开车了。”冉雨濛轻轻抱了抱刘静。 “你哪儿来的车？” “机场租的。” 付月生和刘静走了。冉雨濛和付恒一在酒店门口站着。 “你去哪儿？我送你。”夜色中，冉雨濛的眼睛亮亮的。 付恒一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儿却变成了，“行知苑。” 上了她那辆好不容易停好的小红车，付恒一忍不住笑着说，“你开得出去吗？要不我来吧。” 冉雨濛坐在驾驶位上转头看了看他，倾身过来。“你喝酒了。” 付恒一心跳停了。 “安全带。” 付恒一心跳恢复了。 我去啊！这招我平时撩妹用的，今天居然被妹撩了。丢人！ 付恒一自己赶紧把安全带拉出来，死活就是扣不上。冉雨濛握住他的手，帮他扣住了。付恒一这个心啊，有一下没一下的，几欲断气。 “付恒一，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女朋友了。”冉雨濛扬着下巴看他，“这么好逗。” 付恒一再也撑不住，恼羞成怒，“刚你不还叫哥哥呢吗？” “那下次我在他们面前也叫你付恒一。”冉雨濛眯着眼睛，“怎么样？” 付恒一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却听见冉雨濛嘻嘻索索的，不知道干什么。他眼睛撑开一条缝儿，看见冉雨濛在换鞋子。 她穿高跟鞋不能开车，正脱下右脚的鞋子换平底的。那根银色的细带子从她小腿上溜下来，脚丫解脱了，大概是穿高跟鞋时间长了不舒服，冉雨濛动了动她的脚指头。 付恒一赶紧闭上眼睛，再看下去他就受不了了。 孙少杰说付恒一有点儿变态，人家都是喜欢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姑娘，付恒一偏偏喜欢姑娘的脚。很多姑娘的脚因为长期穿高跟鞋被挤压变形，就算脸蛋再好看都入不了付恒一的法眼。他喜欢那种形状圆润，廓形饱满，趾头肉乎乎的脚。 冉雨濛的脚，符合了他所有的标准。从他八岁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了。 冉雨濛终于折腾好上路了，她看见付恒一小憩，把导航的声音开小，付恒一听着听着真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养了一条小狗，小狗跳在他身上，用舌头舔他的额头，他痒的受不了，一下子醒了。 冉雨濛正趴在他身上，撕开他的创可贴。 第3章 魂儿被勾走了 “你干什么？”付恒一骤然清醒，一下子坐直了。 “别动，”冉雨濛摁住他，“这谁给你贴的，歪七扭八的。” 撕下了他的创可贴，结痂的伤口出现在眼前。冉雨濛手指扶上去轻轻摸了一下，“怎么弄的啊？” “小事儿，”付恒一自己也摸了一下，“好了。” 冉雨濛却没他那么淡定，举起他的手，虎口处有一道淡白色的伤疤，“这个呢？”然后用指了指他左胳膊肘那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疤，“还有这个。” 她就那么贴在他身上，夏天单薄的衣料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女孩儿身体的柔软和馨香，还有她眼睛里水汪汪的深情。 “丢丢，丢丢。你离远点儿，热的慌！”付恒一扶住她的肩膀把她上身推开，再不推开她，就要可耻的有反应了。 这是我妹妹，付恒一默念紧箍咒，我妹妹。她八岁就寄养在我家，我送她去上过学，给她开过家长会，为了写作业骂过她，她是我妹妹。 冉雨濛终于听话地坐回她的驾驶座，“到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乱的跟猪窝一样，见不得人，”付恒一咽了口水，“再说，我跟我伙计两个大男人住着，你一个女孩儿不方便。” “奥，”冉雨濛干脆把左脚的高跟鞋也脱了换上平底鞋，指了指前面，“那我去那个药店买碘伏，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这点儿小伤，不至于的。”付恒一连忙阻止。 说话间冉雨濛已经下了车，付恒一也想开车门，冉雨濛不容置疑的扔下一句“乖乖等着”。 付恒一居然被下了咒，抠锁的手放了下去。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剧情不太对吧，这剧本拿错了吧？ 冉雨濛回来，让付恒一下车，坐到路边的长椅上。 她站着他坐着，弯腰给他额头涂碘伏，边涂边吹，凉丝丝的，付恒一却觉得就要原地自燃了。 她这种弯腰的幅度，简直把连衣裙里的风光全都亮了出来，付恒一就是闭着眼睛，也扛不住这种诱惑。 狐狸精啊！ “行了。”付恒一咬牙拽住冉雨濛的手腕。 “小付？”孙少杰的声音，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孙子！”付恒一跳将起来，声音变了调。 “靠，别瞎叫！”孙少杰走近，看到付恒一跟诈尸一样跳起来，甩掉了冉雨濛的手腕。 “你跟这儿干嘛呢？这位是？”孙少杰皱起眉。 “我妹。” 孙少杰心说我就大半年没见过付盛炎，不会整容整成这样子了吧？ “妹？” “你好，冉雨濛，我不是他妹。”冉雨濛大方地歪头笑着说。 冉雨濛，孙少杰默默重复了一下，觉得有点儿耳熟。 “丢丢。”付恒一看见孙少杰开始思索，先招了。 “啊，丢丢？丢丢是谁？”孙少杰嘶了一声，“奥奥奥，想起来了。” 冉雨濛也转着眼珠想了想，不认识，不记得，没印象。 “你去上大学，去火车站还是这个哥哥开的车，这就忘了？”付恒一揉了一下冉雨濛的头发。 于是冉雨濛脱口而出，“那个哥哥怎么这么黑了？” 孙少杰：“……” 付恒一：“……” “哈哈，呃”孙少杰咧开嘴，“生活所迫啊，呵呵，妹妹倒是白了不少，漂亮不少啊。” “你上大二了？” “开学大三。” “怎么一直没见你啊。” “我这两年都没回来过。” “吃饭没，哥哥请你吃烤肉吧？” “好啊好啊。” “好什么好，你赶紧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还吃，不怕胖啊。”付恒一看着冉雨濛和孙少杰聊上了，伸手在他俩中间一档，“你想吃自己吃去。” 孙少杰直觉付恒一很奇怪，于是也不再多说，“那好吧，妹妹你回来住几天啊，改天再请你。” “暑假都在这里。”冉雨濛对孙少杰摆摆手，“孙子哥哥拜拜。” 孙少杰一口血吐出来，孙子哥哥？ 可惜没人注意他，冉雨濛把长椅上的碘伏、棉签收拾到塑料袋里递给付恒一，付恒一伸手接过去，轻声说，“开车小心，到了给我发个微信。” “嗯。”冉雨濛很突然的，踮起脚抱住他，“付恒一，再见！” 说完离身上车开走了。 付恒一站在原地，双手垂着，一只手提着的塑料袋“通”的一声落在地上。 此情此景，好像两年前在火车站，她抱着他告别，说付恒一再见，之后的两年，都没有再见过。 孙少杰捡起塑料袋，轻轻捶了一下付恒一，“回魂了，人都没影了。” 付恒一回神，“滚！” 孙少杰一脸坏笑，“诶你说是不是上个大学真能把人变漂亮啊，我看丢丢比前两年好看多了啊！” “她本来就可爱。” “是，以前是可爱，可能是没长开，如今是又可爱又性感。” “闭嘴吧你，那是我妹妹，你再胡说我锤死你。” “我那是夸她呢，你哪儿来的火？”孙少杰戳了一下付恒一，“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妹妹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吧。” “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一个屋檐底下生活了十年，叫了我十年的哥，有没有血缘关系重要吗？”付恒一闪身躲开。 “嗯，不重要，魂儿都给勾走了，你不觉得你这哥当得有点儿下作吗，哈哈哈哈。”孙少杰说完立刻跑开两步，果然付恒一追上去要踢他。 “不说了不说了。” 入夜，付恒一坐在床上，手机屏幕上是冉雨濛发来的微信，“我到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想我。” 消息是两个半小时之前发的，付恒一没有回复。 他翻身下床，在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瓶香水和一盒护肤品，那是她19岁、20岁的生日礼物。他不懂得女孩儿喜欢什么，是孙少杰的女朋友推荐的，可是一直没有送出去。 因为她说，付恒一，我不想当你妹妹了。你要等着我长大。 他初初听到无比震惊，后来想是小女孩儿一时兴起，等到了大学，新的环境、新的生活，遇到一个男孩儿，就会把这事儿当个玩笑了。没想到她真的一走不回。而且如今看来，她不但没有把这事儿当玩笑，反而更认真了。 魂儿都勾走了。 付恒一呵了一声，孙少杰这个话说的。他这辈子如果能还债，别说魂儿了，命给她也行啊！ 第4章 暗恋对象 付盛炎跟同学散了，微醺着跑来找冉雨濛。两个女孩儿洗了澡，窝在床上说话。 “明天你就搬回家吧，总不能天天住酒店啊。”付盛炎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算了，我同学明天来，如果不是为了今天赶着给你过生日，我就跟她一起来了。”冉雨濛很精神，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男的女的？”付盛炎八卦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吧？” 冉雨濛啧了一声，“你先把你男朋友带来给我把把关吧。” “我没有男朋友！” “你就骗骗大姨还行，骗我没门儿，刚才跟谁发微信呢，没有耳朵挡着，嘴角都扯到后脑勺去了。”冉雨濛作势还要抢付盛炎的手机，“拿来我看看！” 付盛炎闪躲着，“你好毒！好啦好啦，我说，”付盛炎拍拍靠枕，舒舒服服的靠上去，“他明天就要回老家过暑假了，是我们班的。” “哟，那你不是把班草都给薅了。帅不帅？”冉雨濛靠在付盛炎身边，“有没有照片。” 付盛炎在本地大学学英语，班里面大部分都是女生，有一两个男生都是宝贝。 付盛炎斜眼看了看冉雨濛，“给你看看，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能告诉我爸我妈，还有我哥。” 冉雨濛指天发誓绝不泄密，付盛炎打开手机相册，冉雨濛拿过手机看了看，挺清秀的一个男孩儿，跟付盛炎一样，笑起来满眼的阳光。 她一张一张的翻着，付盛炎捧着自己的小脸发花痴，“怎么办，我才跟他分开就想他了，暑假好长啊！” 冉雨濛笑她，手底下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了付恒一的照片，在一个商场的试衣间门口，带着一顶鸭舌帽，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这表情真是太付恒一了，冉雨濛都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气场。 付盛炎见冉雨濛没了动静儿，凑到手机屏幕前，“你看我哥干嘛？” 冉雨濛回神赶紧把手机还给付盛炎。 “我想给我男朋友送一顶帽子，让我哥给试试样子，我还骗他说是想给他买的。你瞅他那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整天臭屁的谁能喜欢他。还是我家亲爱的好，又温柔又体贴。”付盛炎碎碎念着，“对了，你别岔开话题，我都说了，那你那个喜欢的人是谁？我认识不？是你们学校的？” 冉雨濛没想到付盛炎还能想起来，含糊说着，“不是我们学校的。” 付盛炎不依了，“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不，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你挤牙膏啊！” 冉雨濛抬起头想了一下，“我可没有你幸运，他都不接受我，你让我咋说呢？” 付盛炎夸张的张大嘴，“谁啊，我们濛濛都看不上吗？眼睛不好啊！” 冉雨濛点点头，“说的就是，不过他从小当我是妹妹，怎么破？” 付盛炎抓住了重点，“从小？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青梅竹马呢？” 冉雨濛心里一惊，差点儿就要招了，但是她还拿不准付盛炎要是知道了反应如何，是能帮她还是会反对，所以顿了一下，“我暗恋他，谁都不知道，你当然也不知道了。” 付盛炎把冉雨濛压在身子底下，挠她的痒痒肉，“好呀你，跟我一个屋子睡了十年，居然还有事儿瞒着我，快说，是谁？” 冉雨濛拼尽力气挣脱，“炎炎，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 扑通一声俩人都从床上摔下来，还好是地毯。 重新爬回床上以后，冉雨濛特别老实的说，“等我追到他，一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付盛炎不想饶了她，但是她困了，晚上唱歌的时候又喝了一点儿酒，心有余而力不足，咕哝了一声，“祝你成功。”睡着了。 冉雨濛满心不甘，原本打算从她嘴里撬到一些关于付恒一这两年的消息呢。 第二天早上醒来，付盛炎送了男朋友又跟同学有约，要出去逛街，冉雨濛拒绝了她的邀请，说要去机场接同学，女同学。 付盛炎对女同学没有兴趣，收拾收拾就走了。 冉雨濛话说了一半，同学是要接，但是下午才接，上午，她当然要去堵付恒一。 付恒一要去建材市场定门，孙少杰要跟女朋友岳悦出去置办家具，俩人婚期定在明年春天。 岳悦早上提着早餐上来，付恒一正光着上身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岳悦吓得猫腰又钻回去。 “我的姐，您要来能打个招呼吗？”付恒一穿好衣服出来，坐在餐桌前啃油条。 孙少杰还没起，岳悦把豆浆倒进碗里，“切，你还害臊那，我以为你脸皮比城墙都厚了。” “人家好歹还是个没结婚的小鲜肉好吧。”付恒一故作娇羞。 岳悦懒得理他，进屋去叫孙少杰，付恒一听见孙少杰那一声惨叫，不禁替他疼了一下。 岳悦比孙少杰还大了两岁，两家是旧相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玩笑着说凑个娃娃亲，没想到还真成了。岳悦家和孙少杰家都是做药材生意的，严格说起来，岳悦家的条件更好一些。 所以，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年龄条件，孙少杰都是完败，只剩被岳悦欺凌了。 “岳悦姐，你能赶紧把你家老公接走吗，我实在受不了他了，关着两道门都被他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我也是佩服你。”平时到没有这么严重，但是昨晚上付恒一真的是被孙少杰的呼噜吵的一夜几乎都没睡踏实。 “滚蛋，我跟你又不是住了一两天了，你还越来越矫情了。”孙少杰嘴巴里塞着包子，咕咕哝哝的说。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付恒一自己买的，刘静背着付月生偷偷给了一部分的首付。面积不大，两室一厅，小区环境一般，但是地段特别好，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月供得还30年。付恒一自从上大学以来，几乎就没怎么在自己家住过。 岳悦不同意婚前同居，说是会丧失新鲜感，自从两年前付恒一买了这个房子，孙少杰就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一来工作上出入便利，二来，孙少杰房租付的也大方，在一定程度上帮付恒一缓解了房贷压力。 岳悦闻言看了付恒一两眼，“是没睡好哈，你看那黑眼圈儿。” 孙少杰哼了一声，“他心里有鬼，还怪我打呼噜，我就是个躺枪的，这锅我不背。” “什么鬼？” “女鬼。” 正说着，付恒一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付恒一怕是客户或者供货商，清了清嗓子接起来，“你好，付恒一。” “付恒一，你在家吗？我在你小区门口。”冉雨濛清脆的声音从话筒里飘出来。 “砰！”付恒一的手机掉进了豆浆碗里，溅了他一身。 第5章 勾魂女鬼 一阵手忙脚乱，还好豆浆剩了小半碗，手机没有浸入多少，捞出来擦擦还能用。 岳悦的粉色雪纺衫也被溅到了一点儿豆浆，她噘嘴，“小付，你帕金森啊，连个手机都端不住。” “谁啊，把你吓成那样，要债的？”孙少杰问。 “不是，是那个，就是”付恒一满嘴不知道胡交代些什么，听得岳悦和孙少杰都一脸蒙圈的看着他。 “丢丢在门口。”付恒一无奈地说，“我去接她。” 他胡乱用纸巾擦了一下t恤上的豆浆渍，开门出去了。 “他还养狗了？”岳悦收拾餐桌，“就他那样，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养狗？” “屁嘞，”孙少杰擦擦嘴，“是女鬼上门勾魂来了。” 因为孙少杰这一句话，岳悦等不及要见见这个女鬼了。 女鬼道行深，青天白日的都敢现身。穿着背带牛仔裙，扎了两个丸子在脑袋顶上，今天带了粉色的墨镜。 付恒一在小区门口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塞着耳机听歌，脑袋一摇一晃的，突然转过头来，冲着付恒一甜甜的一笑。 付恒一的小心心，狠狠地被击中了。这还不算，冉雨濛几乎是在同时启动脚步，又一次扑到了他怀里。 然后偷偷跟在后面的岳悦和孙少杰就听见小女鬼问，“付恒一，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 岳悦气绝，合着刚才我的三根油条一碗豆浆都喂了狗。 “这是他妹妹？我怕不是瞎了吧。”岳悦皱着眉头说。 “不是亲妹妹，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的妈是闺蜜，那姑娘小时候家里有点儿变故，寄养在小付家里的。” “童养媳？” 孙少杰嘶了一声，“诶你这么一说，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岳悦忍不住上去打招呼了。 “小付！” 付恒一心里暗叹不好，堆着笑回头，“姐。” 冉雨濛跟个挂件一样吊在他臂弯上，“姐姐。” “小妹妹嘴巴好甜，你好。”岳悦抬眼瞟了付恒一，“小付，你没吃早饭啊？” 付恒一闭了闭眼睛，“吃了，没吃饱。” 孙少杰幸灾乐祸，“你最近饭量见长啊。丢丢，又见面啦。” 冉雨濛：“孙哥好。” 孙少杰一颗心落下去，他真怕冉雨濛再张嘴叫他“孙子哥。” 付恒一硬着头皮给他们做了介绍。 岳悦眯缝着眼睛，拿腔作调，“小付，你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啊，你藏着她干嘛？” “就是的，我从小就想有个漂亮的姐姐，付恒一你应该早点儿介绍我们认识的。”冉雨濛乖巧地说，“姐姐，不如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付恒一和孙少杰互看一眼，岳悦乐呵地说，“瞎说，让他俩请咱们吃饭，哪儿能让你花钱。” 说着转身对孙少杰说，“晚上江海居定一桌啊，行了，你和小付去吃早饭吧，晚上见。” 等他俩走了，冉雨濛歪着头问付恒一，“你吃过早饭了呀，那为什么说还没吃。” 付恒一不知如何回答，只闷声问，“想吃什么，这周围什么都有。” 冉雨濛双手捋着背带，笑的明媚，“油茶麻花。” “你今天干嘛？”冉雨濛边吃边问。 “我要工作的。”付恒一点了汽水喝，“没时间陪你玩儿，你去找炎炎吧。” “可是我就想跟着你啊。”冉雨濛吃的鼻尖上都是小汗珠。 付恒一想给她擦掉，想了想还是没动，语重心长地说，“丢丢，你已经成年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时时都跟着我了。哥哥现在也没那个精力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你啊，”冉雨濛自己抽了纸巾擦汗，接话接的很顺。 付恒一叹了一口气，“冉雨濛，你是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冉雨濛也叹了一口气，“知道。可是我喜欢你，这事儿我控制不了，怨不得我。我躲你躲了两年，结果没用。你说咋办？” 被表白的坦坦荡荡，付恒一一个大男人居然难为情起来，仰头喝汽水。 “不可以。”他咽下去最后一口汽水，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为什么不可以，以前你说我年纪小，现在我成年了呀，国家法定结婚年纪都到了。”冉雨濛追问。 “我再说一遍，我是你哥哥。” “我妈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你管我妈叫大姨的。” “并没有血缘关系好吗？”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天被聊死了。 付恒一的电话响了，建材市场那边儿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看货。付恒一起身付了钱，冉雨濛自告奋勇，“你去哪儿，我送你，反正我也没事儿，到了地儿我就在车上等你，绝对不打扰你工作。” 付恒一深深自责，都怪小时候太惯着她了，任性起来真的头疼。最后还是被冉雨濛半推半拉的弄上了车。 去了建材市场，付恒一不忍心她在车上等着，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付恒一。 卖门的老板跟付恒一合作两年了，看见冉雨濛都忍不住打趣，“付工你真是的，天气这么热，还让女朋友跟着，形影不离啊！” 付恒一敲了敲样品门，“你这货是越来越偷工减料了啊，色板颜色也不对。” 嗨，老板知道自己开错玩笑了，赶紧迎上去，“不可能，你定的就是这个，不信我把色板拿出来你对对。咱都合作多久了，我不会糊弄你的。” 冉雨濛倒是对老板的打趣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儿，买了三根冰棍儿，一人分了一根。还偷偷问老板，见过付工带其他女孩儿来过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认识他两年多了，从来没见他带女孩儿来过。”老板举手发誓， 等定好了门，中午吃了饭，付恒一说还要去装修工地看看，让冉雨濛先回去。冉雨濛说什么也不肯，付恒一实在是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去，在去的路上睡着了。 “嗯，等下你登机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是t2吗？”冉雨濛轻轻的接电话的声音让他醒转过来。 挂掉电话冉雨濛看到他醒了，说，“下午你几点能结束？” 付恒一揉揉眼睛，“不一定，你有事儿可以先走，我这儿工地上又脏又乱的，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冉雨濛想了想，“我刚才过来看到有个书咖，我去那儿看会儿书，你先忙。” 付恒一下了车，莫名对她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有点儿介意，看起来是要去机场接人，会是谁？ 由于是正常上班时间，写字楼的装修不允许有声响，所以白天干的都是油漆工的活，付恒一在工地转了一圈儿，都按计划进行着，又给工人交代了几句。 三点多冉雨濛发微信问他完事儿了没，他神使鬼差的回了一个：能。 “我要去机场接人。要不要先送你回去？”冉雨濛侧头问他。 “回去也没啥事儿，还折腾你，晚上不是还得吃饭吗，我在车上睡觉。”付恒一觉得自己也是奇怪了，睡觉不是横躺在床上最舒服吗？ 第6章 “男朋友” 付恒一在停车场等着冉雨濛，心里突然烦躁的很，她说接的人是她同学。他没多问，但是就是烦躁。 远远的冉雨濛和她同学过来了。付恒一下车看着，更郁闷了。 冉雨濛挽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那男孩儿一头金棕色的短发，带着墨镜口罩，穿着宽大的白色的t恤，简单的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有一种少年特有的清爽和朝气。 付恒一低头看看自己，从头到脚，真的跟他妈说的一样，灰头土脸的。 人走近了，冉雨濛说，“我同学，李杭。” 李杭伸出手跟付恒一握手，皮肤很白，又指了指自己的口罩。 付恒一不明就里，大热天戴口罩你不热吗？ “他发烧了，嗓子都哑了。”冉雨濛解释。 发烧了还来？有急事儿？ “我说你发烧也不告诉我，改签呗，又没什么急事儿。”冉雨濛帮他卸下背包放进后备箱，又开门让他坐到后面。 关键是她又说了一句，“就这么想见我啊！” 付恒一差点儿被车门夹了手。他坚持要开车，让冉雨濛跟李杭一起坐后面。 一路上他从后视镜看着冉雨濛把李杭的头搁在自己肩头，还不时地摸他的额头，给他喝水。 小丫头片子个狐狸精，早上还言之凿凿的说喜欢我，控制不了，下午就跟小男朋友在我跟前儿秀恩爱。老了老了，玩不过。 到了酒店，冉雨濛送李杭上去，让付恒一等下，她下来跟他去和岳悦孙少杰吃饭。 “要不咱改天吧，你看你同学生病了，需要照顾，留他一个人不好吧。”付恒一不想去吃饭了。 李杭双手摆了摆，表示没关系，他一个人也没事儿。 冉雨濛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及地的白裙子，头发放下来，仙子一样翩然而至。 付恒一却使劲儿握紧了方向盘，他脑子里全是些不能与人言说的画面。她为什么换衣服了，跟李杭是不是做什么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 以至于冉雨濛扣好了安全带问他，“付恒一？走啊！” 这一路车开的，超速、超车、变道，冉雨濛几次失声叫出来。停车的时候一把打进车位，冉雨濛不由地赞叹：“哇！太帅了。” 付恒一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我这是干嘛呢？我妹妹交了个男朋友而已。 岳悦和孙少杰先来了一会儿，冉雨濛进屋的时候，岳悦特别热情，“丢丢，可以这么叫你吧？你真的好漂亮啊！” “岳悦姐你也漂亮啊，孙哥可得把你看紧了。” “小付你怎么一副被人欠了八百万的表情。”孙少杰用脚勾了一把椅子，“过来坐。” “累!”付恒一一屁股坐下去，扭动了一下颈椎。 “孙哥，你们每天这么累吗。付恒一今天在车上，睡了两觉了。”冉雨濛给付恒一到了茶水，付恒一头扭到一边儿没有动。 岳悦拿着菜单递给冉雨濛。“不累怎么挣钱，不挣钱怎么娶媳妇儿。” “付恒一没钱我也喜欢他。”冉雨濛这话说的就跟说给我来一份水煮鱼一样自然。 岳悦和孙少杰起哄起来，“小付，你上辈子拯救了国家吗？那修来的好福气。” 付恒一再也不能装大尾巴狼，沉着脸说，“冉雨濛，别瞎说了，我要生气了。” 冉雨濛冲岳悦瘪了嘴，“付恒一不喜欢我。” 岳悦揽着她的肩膀，“他瞎。没事儿，这世上比小付好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姐给你找一个又帅又有钱又疼人的，气死他。” 孙少杰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付恒一的小腿，“我媳妇儿说到做到，行动力强，你等着后悔吧。哈哈哈。” 一顿饭付恒一心情都不美丽，怎么逗都不开心，冉雨濛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给惹了。虽然他一直也没对她的表白吐过口，但是也没有像今晚这样冷冰冰的。 最后付恒一把车停在酒店停车场，把钥匙还给她，扭身就要走，冉雨濛一咬牙冲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付恒一，你怎么了？” “我说了叫我哥，你怎么回事儿，非得让我教训你才甘心是吧？”付恒一冷着脸，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 冉雨濛霎时间有点儿慌，“哥。” 付恒一做好了她耍赖痴缠的准备了，没想到她突然乖了，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生气了吗？”冉雨濛连碰都不敢碰他了。 她这样仰着小脸，有点儿怯懦的语气，像极了她小时候，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人家不开心。下面她就要说，“大姨（大姨夫、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吃饭菜汤洒在衣服上的时候，她会这么说；在游乐场里贪玩没有回家晚了的时候，她会这么说；跟付盛炎闹着玩儿，惹付盛炎哭的时候，也会这么说；甚至月经初潮弄脏了床单，连她自己都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还会这么说。 “我错了，”冉雨濛说。 “没有，”付恒一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你没错，我只是有点儿累，跟你没关系。” 付恒一主动抱她，让冉雨濛深感意外，想用力回抱他又不敢，只是虚虚的抓住他后背的t恤。 可惜付恒一只给了她短暂的几秒钟就放开了，冉雨濛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正回味着，就听付恒一说，“赶紧上去吧，等李杭好点了，我请他吃个饭，刚好把炎炎也叫上，你俩都交了男朋友，我这当哥的总得过过目。” 什么？男什么玩意儿？ 冉雨濛用了十秒，弄清楚了这个男朋友是谁，下一秒就要笑喷了，忽而转念一想，轻轻点头，“好。” 然后赶紧转身，再也忍不住笑，捂着嘴跑进酒店大堂。 付恒一看着她的背影越发愧疚，看看，又捂着嘴哭了，我又把她弄哭了。 …… 李杭吃了药发了汗感觉舒服多了，洗了澡坐在床上玩儿手机。冉雨濛一进门就兴奋的扑上来，“男朋友！” “有病啊你！”李杭的嗓子也好了一些，虽然哑，至少能发音。 “求你也穿个裙子吧。”冉雨濛拽了拽她的大短裤，“整天穿男装，你才有病呢。” 李杭说，“我穿裙子才怪死了，我又不是你。我妈都不管我，你管得着吗？” 冉雨濛笑的得意，“谢谢你啊！” 李杭被感谢的莫名其妙。 “付恒一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啊哈哈哈，他黑脸黑了一晚上。”冉雨濛在床上扭曲翻滚，“他吃醋了。” 李杭一听坐直了，“不是吧，他眼神太不好了吧。” 冉雨濛看看她，“不怪他，你也不是第一次被认成男生，再说你今天还带着口罩，真的雌雄莫辩。” 李杭想了想，“怪不得今天从机场回来，他一个劲儿从后视镜瞪我，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他还瞪你了，哎呀，不得了，他说邀请你吃饭，给我把关呢，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冉雨濛肚子都笑疼了。 “你没告诉他我是女的呀，那等他发现，不得打死你啊！” 冉雨濛脑补了那个场景，心里小小颤抖了一下，决定明天去承认错误。 第7章 抓住男人的心 先抓住男人的胃 付恒一回到家，孙少杰正摊在沙发上刷抖音。 “怎么没去约会啊，这么早回来了。” “我约个屁会，你怎么不跟岳悦走。” 孙少杰从手机上抬起眼，“我们老夫老妻的，没意思。你这两年没见了，居然不知道珍惜时光。” 付恒一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再瞎说你就赶紧滚蛋啊。” 孙少杰坐起来，给付恒一让了点儿地方，“小付，你再这么不诚实可就不对了，人家妹妹都那么主动了，咱作为一个男人，还缩手缩脚的，你还是个男人不？” 付恒一开了啤酒只是默默的喝，眼神放空看着电视，不知道电视上眼花缭乱的在演什么。 “就因为我是个男人，所以我不能碰她。” “为啥？你俩没血缘关系啊，男未婚女未嫁，合情合法的。” “家族情仇。”付恒一两三口喝完了一罐啤酒，捏扁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洗洗睡了。” 孙少杰在他身后喊，“你就装吧你，我看你能装多久，赶紧被妹妹收了别祸祸人了。” 接下来两天冉雨濛都很老实，没有联系付恒一。付恒一心想，男朋友来了就把老哥忘到脑勺后了，一晃神又被工地里的材料割伤了手。 冉雨濛没闲着，她在付恒一的小区附近找房子，要在这里呆一个暑假，不能天天住酒店，就算不带着李杭也不能住在刘静那里。小区附近有很多小房产中介，终于让她找到一个肯给她短租一个季度的房子，两室一厅，她和李杭住刚好。 李杭跟冉雨濛一个宿舍，就是传说中家里有矿的，老家陕北榆林，那种自己家里都装电梯的主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成家生子了。她姥姥家在这里，姥姥把她带到了14岁，不过老人家过世好几年了，听说冉雨濛暑假要回来，也想回来找找小时候的感觉。 “你觉得你的计划能完成不？”李杭坐在新家的窗户边儿，看冉雨濛和面。 “不行也得行，我非得把他拿下！”冉雨濛把力气都用在面团上了。 “就用这个？” “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冉雨濛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他这两年都没怎么在家住，吃饭都是在外面胡乱打发的，我就打算天天给他做饭吃。” “切，”李杭嗤之以鼻，“那他找个厨子不是更合适？” “厨子怎么能跟我比？”冉雨濛停下顺气，“他的口味我从小就知道，我12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给他做饭了，米其林大厨都没我合适。” “冉雨濛，”李杭摇摇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冉雨濛吗？我要是把你现在这个家庭主妇的样子发到群里，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或者你疯了？” 大学里的冉雨濛，送花的、送饭的、送手机的，她都一概不理，一副玉洁冰清高高在上的感觉。 冉雨濛说，“随便！” 看着熟稔地擀饺子皮的冉雨濛，李杭真的受不了了，她手底下的动作，简直跟她妈一模一样，她偷偷举起手机。 “发咱宿舍的群里可以，不准乱发。”冉雨濛没抬眼睛，淡淡地说。 李杭放下手机，心想你可真是个妖精，你怎么知道我要发给宁伟。 宁伟是冉雨濛追求者中条件最好的，颜值高、财力厚、学习好、学生会副主席，玩儿的一手好吉他，表白冉雨濛的时候动用了他的小乐队，花前月下唱情歌。 李杭没见过付恒一之前还以为付恒一得有多好，才能让冉雨濛把宁伟都不放在眼里。那天一见，帅也是帅的，个子挺高，就是感觉有点儿拽。不如宁伟，见人就笑，又甜又暖，被冉雨濛拒绝了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濛濛，我会等你的。”哎呀，那温柔的，简直要人命。 李杭思绪翩迁中，冉雨濛已经包了好多胖嘟嘟的饺子了。 李杭先吃了第一锅，赞不绝口。 “好了好了，你都快给我吃光了！”冉雨濛制止了还要再吃一盘的李杭，把饺子一个一个细细地放进餐盒里。她早就跟孙少杰打听过了，他和付恒一正在回来的路上，约莫十五分钟内到家。 李杭咂咂嘴，“见色忘义的女人，房租都是我付的，我吃俩饺子看你舍不得的。” 冉雨濛叹了一口，“以后你一日三餐我包了，行吗？” …… 难得今天行政姐姐没找事儿，付恒一打算去撸串加小龙虾，最好再喝点儿啤酒。孙少杰却各种借口，他上火了，他最近胃不好，总之就是要回家吃。 “回家你做啊？”付恒一白了他一眼。 “嗯，行，我做就我做。” 俩人刚从电梯口出来，孙少杰就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哎呦你看我这记性！今天跟岳悦约好要去她家吃饭的，对不住啊小付，我得赶紧去！”电梯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他就又进去了。 “孙子！”付恒一郁闷了，挠了挠头，先回去冲个澡再下楼随便吃点儿或者叫个外卖吧。 孙少杰下楼就给冉雨濛报信儿，冉雨濛一路小跑过来，打开食盒，“孙哥你先尝一个。” 孙少杰在饺子和冉雨濛之间看了几个回合，“这真是你包的？” “嗯呐。” 他拈起一个塞进嘴里，竖起大拇指。“上去吧，要不要我给你钥匙？” “不用了，我敲门吧，别再把他吓着。”冉雨濛冲孙少杰摆摆手，“谢谢孙哥！再来一个？” “不了不了，你这爱心饺子，我消受不起。呵呵。走了啊。”孙少杰走了两步回头，刚好看到冉雨濛的辫稍摇晃着进了单元门。心说小付这臭小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话说他到底为啥不接受这么好的姑娘呢？ 付恒一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到门铃声，想都没想，“又忘拿啥了？你自己没钥匙啊。” 一开门看到冉雨濛，吓得他不轻。他还以为是孙少杰，开门的时候就只穿了一条大短裤。 冉雨濛的眼神立刻从他一身腱子肉上瞬移开，睫毛抖了抖，侧身从付恒一身边儿蹭进去。 付恒一心里骂了一句，嘴上还硬撑着，“你怎么又来了？”说着默默进屋去穿上衣。再出来的时候，冉雨濛已经把饺子摆上桌了。 第8章 田螺姑娘 闻到这虾仁三鲜饺子的味儿，付恒一那句：“大姑娘家不害臊”就被咽了回去。 “快过来，我给你调个汁儿。”冉雨濛说着进了厨房，这俩男人不知道多久没用过厨房了，还好她提前把油盐酱醋辣椒面儿都带来了。 付恒一实在是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连筷子都没拿，直接用手就抓了两个吃，虾仁是饱满的一整颗，和着韭菜鸡蛋，鲜美的不得了。 “好吃吗？”冉雨濛扭头看见他满嘴塞得鼓囊囊的。 “唔。”付恒一顾不得说话。嚼了半天咽下去，“哪儿买的？” “哪儿买去？我包的。”冉雨濛说话间已经起锅烧好了油，照着一碗辣椒面浇上去，滋啦一声，辣椒窜鼻的香气一下子充斥了整个空间。 付恒一走过去，冉雨濛开始切香菜，系着她自己带来的花围裙。 “你包的？”付恒一很自然地过去打下手，拿了一个小碗倒酱油醋。 冉雨濛用刀背捧起香菜屑倒进那个小碗，“有那么奇怪吗？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包饺子。” 付恒一拿起香油瓶子的动作慢了半拍，是啊，第一次她给他包饺子是什么时候来着？她那时候还没有这么高，站起来不到他的肩膀，戴着圆圆的眼镜儿，14、15岁？ 那是有一年春节，付月生和刘静计划带着孩子去泰国旅游，冉雨濛说她寒假还要打工去不了，刘静为难，总不能把冉雨濛一个人留在家里，但是带着冉雨濛，无疑会让付月生不那么痛快。 付恒一淡淡地说，“我不去，我在家睡觉。旅游什么的傻死了，到别人的地界儿花钱受累。” 结果就剩下他和冉雨濛在家过年了。 冉雨濛在家里特别乖巧，总是抢着干活，包饺子她跟刘静学的差不多了，付恒一带着她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食材，俩人边学边做，倒也整出了一顿年夜饭。 那天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她也抱了他，她说：“一一哥哥，新年好！谢谢你。”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儿，抱起来毫无压力，他摸摸她的脑袋顶儿，“谢我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陪我才不去旅游的。” “我也知道你是不想跟他们去才说要打工的。” 冉雨濛总是把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人畜无害。出去旅游一趟，算算一个人头也得花不少钱呢，她怎么可能去。 “秘密。”冉雨濛伸出小手指。 “秘密。”付恒一勾了勾。 …… 付恒一余光看了看冲着水龙头洗刀的冉雨濛，她真的是长大了。侧颜线条明晰，睫毛翘、鼻子尖、嘴巴嘟嘟的，脖颈修长连着平直的锁骨，围裙在腰间系住，包裹出起伏有致的轮廓。 冉雨濛扭头看向付恒一，“？” “咳，”付恒一回回神，端着小碗回到餐桌上。 冉雨濛坐在他对面解开围裙，看见他拿筷子的手上又是一个新的创可贴。“怎么又弄破了？” 她伸手过去，付恒一敏感地躲开，“你这么盯着我看，还让不让人吃了。” 冉雨濛撇撇嘴，“看你两眼又少不了二两肉，行，我不看了。”说着站起来，等付恒一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开了他的房门。 房间里整体家具和颜色设计舒服简洁，冉雨濛知道这都是付恒一自己的想法。就是嘛，太-乱-啦！ 床的一半都是书和衣服，床头柜上充电线、笔和设计图东一个西一个。这都算了，付恒一又没来得及阻止冉雨濛拉开他的衣柜，冉雨濛的惊叫被他团成一堆的衣物给淹没了。 他三俩下把蒙在她头上的衣服扯下来，“你出去吧！” 冉雨濛生无可恋，“你出去！快出去！”她推着他出去，“去吃你的饺子吧！” 然后从里面锁上门，付恒一就听见她一声哀叹，接着是收拾东西的声音。 从六点半开始到十点，冉雨濛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清扫机器人，洗衣服、拆被罩卸窗帘、拖地吸尘，屋里不是洗衣机的嗡嗡声就是吸尘器的轰轰声，要不就是水龙头里哗啦啦的水声。除了有些高处冉雨濛够不到需要付恒一帮把手，其余时候付恒一被明令禁止做任何事情，“你坐那儿别动就是给我帮忙了，我现在看见你想把你也给扔垃圾堆里去。” 等孙少杰估摸着冉雨濛大概已经回家了，进家门就看到付恒一跟大爷一样蜷在沙发上用小叉子吃西瓜看电视，冉雨濛在厕所涮拖把。 看见孙少杰回来，付恒一从沙发上窜起来，“你可回来了，亲人那！” “什么情况？”孙少杰抽头往卫生间看了一眼。 “拖第三遍地了，我的天哪！”付恒一捂着额头。 孙少杰大概一打量，窗明几净的，付恒一的屋子更是焕然一新，“有个田螺姑娘还不美死你了。” 田螺姑娘终于累了，从卫生间出来，嘴巴里咬着皮筋儿，双手高高的举着自己的头发，“孙哥。” “妹妹，你这是干啥呢，”孙少杰斜眼瞄了瞄付恒一，“又是送饭又是打扫卫生的。” 付恒一无奈地挠头。 “唉，累死我了，比跑十圈儿都累，付恒一简直把屋子弄成猪窝了。”冉雨濛扎好了头发，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 “他那个屋子更乱好不好！”付恒一只好拉了孙少杰垫背。 孙少杰还没有抢白，被甲方一个电话叨扰了，他最近接了一个酒吧的装修，处于刚开始出设计图的阶段，他和付恒一分工明确，他善于交际，主要是去谈客户，付恒一有设计能力，主要负责出图。 甲方难伺候，这时候打电话来要改图，还急吼吼的非得要，付恒一和孙少杰只好进屋去改图，冉雨濛刚好坐沙发上歇着。 甲方总是觉得你们设计师在电脑上两下就改好了，实际上每动一个地方其他地方都需要相应调整，得一点一点不断的修改、测量，等改好发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七八月份的天气，下午洗的衣服到晚上已经干了，冉雨濛抱着付恒一干净的衬衣和t恤们，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衣服撑子在她脸颊上，挤出一个红红的印记。 第9章 这世界我不明白 孙少杰见状赶紧说自己困了躲回了房间，临进门还不忘交代，“抱进去吧。”眼神里都是猥琐，“要不我回避一下？” 付恒一一个抱枕扔过去让他关了门。 “丢丢，醒醒。”付恒一蹲在沙发边儿，轻轻拍了拍冉雨濛的脸，把衣服从她怀里往出抽。 冉雨濛悠悠地睁开眼睛，有点儿失焦，“付恒一。”说着就张开胳膊抱住付恒一的脖子。 付恒一这次没有拉开他，因为他看到她眼睛里氤氲的雾气。 “你还在啊！”冉雨濛深深埋在他的颈窝里。 “你睡迷糊了吧，这是我家，我不在我去哪儿啊?”付恒一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抱着。 冉雨濛不吭气，付恒一感到她抱得更紧了。 “你要勒死我了。” 冉雨濛闻言松了手，以很快的速度抹干净了眼角的泪痕。付恒一看到了，只是不说。她又做梦了。 “呀，都要十二点了，我回去了。”冉雨濛站起来，“明天你想吃什么？” “我送你，”付恒一从茶几上拿起孙少杰回来的时候随手放下的车钥匙。 “不用开车。”冉雨濛说，“我就在你斜对面。” 付恒一：“？” “我租了一个房子，总不能天天住酒店吧，”冉雨濛已经走到门口了。 “你到底回来干嘛的？还租个房子？”付恒一迷惑了。 “找你啊，给你做饭啊！”冉雨濛回答的很真诚。 “冉雨濛！”付恒一无语了。 “真的呀！”冉雨濛回头扬起笑脸，“你总是不相信我。你还没说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绝食！”付恒一没好气地摁了电梯。 “那就牛肉馅饼吧。” 没辙！ 下楼来，冉雨濛指了指左前方的楼，“我就住那儿，12楼。” 付恒一真的拿她没办法了，她现在有钱，有自由，又不像小时候好控制。 “付恒一，你背我吧。”冉雨濛说话间就转到付恒一背后，付恒一听见这句话就好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非常本能地弯腰下去，捞起她的腿。 直到她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才想，我没想背她呀！ 小时候背多了，身体都有了记忆。 背的最长的那次，好像是她12岁的时候。 冉雨濛比付盛炎大了快半岁，但付盛炎一直比冉雨濛高半头左右。冉雨濛都是捡付盛炎穿小的衣服和鞋子来穿。12岁以后，冉雨濛发育快了一些，很快就比付盛炎个头猛了，那时候刘静工作忙，不太能顾忌到这些。 衣服裤子小了能看出来，鞋子小了却看不到。 付恒一晚自习下课刚好顺路可以去接两个妹妹从辅导班放学，一手拉一个过马路。 冉雨濛走路不太对劲儿，有点儿瘸，但是任付恒一怎么问她都说没事，没摔跤、没磕破，问付盛炎也说今天上学没发生什么呀。 付恒一不顾冉雨濛的反对，一路把她背回家，惹得付盛炎嘴巴撅的能挂油壶。 回到家里，冉雨濛说什么也不脱鞋让付恒一看她的脚，付恒一急了，生生给她脱下来，白玉一样的脚丫，脚趾被鞋子挤出了茧子，脚后跟都是破皮。付恒一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狠狠地把鞋子摔出去。 刘静这才发现，碎碎念着，“这孩子，鞋子小了怎么不说啊！” “她怎么说啊，说了谁听啊，你们谁关心她呢？”年少的付恒一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越说声音越大，态度越来越恶劣。 付月生气的大骂付恒一，付恒一拉着冉雨濛的手摔门出去了。 冉雨濛哭的很厉害，被他拽的直趔趄，脚上的拖鞋都掉了。付恒一只好把她又背起来，“别哭，哥哥保护你，哥哥挣钱给你买衣服买鞋子，别怕！” …… “走喽！”冉雨濛欢快地举起胳膊。 “别瞎动，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啊，沉死了！”付恒一说着嫌恶的语言，脚步却无比轻快。 她不是小孩儿了。 他全身心的感受到她作为一个成年女性的身体并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偏偏她还要在他耳边唱歌。 当你的眼睛瞇着笑 当你喝可乐当你吵 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 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 当你说今天的烦恼 当你说夜深你睡不着 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 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朗朗夏夜，月明星稀。如此动人的表白，付恒一觉得自己快要立地成佛了。 两个楼之间的距离不长，付恒一把她放下来，冉雨濛楸住他的衣摆，“付恒一，你真的不可以喜欢我吗？” 朦朦胧胧的月光在冉雨濛年轻俏丽的脸庞上洒下清辉，她的眼睛莹亮，红唇如玉。 付恒一感到手指尖都在轻微的颤抖，她那么近，他只要靠近一点儿就可以了，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她一直就这样，听他的话，是他的人。 一阵手机铃声大作，吓得两人同时一个激灵。 “冉雨濛！你没去买电吗？”李杭几乎是喊的。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冉雨濛手机里冒出来，付恒一眉头皱了皱，他明明看到了来电显示：“李杭.” 这男孩儿长得白净秀气，声音也这么文弱吗？ “啊？奥，忘了忘了。”冉雨濛抖抖索索地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翻出了电卡，说好了她给付恒一送饺子之前顺道去一趟物业缴费的，房东走的时候留了一点儿电，这几天眼看就用完了。 “那咋办！没电了。” 物业早都下班了，最早也得到明早人家上班才能买电。 “那就睡吧，睡觉你还用电吗？”冉雨濛想赶紧挂电话。 “没空调会死人的。我不管，我要去酒店。” 李杭愤愤地挂了电话。冉雨濛更生气，你可真会掐点儿，刚才眼瞅着我就要得手了！ “你这小男朋友脾气不太好啊。”付恒一又恢复了淡而无味的语调。 冉雨濛提气开口，付恒一转身，“走了。” 她咬着牙跑过去拖住付恒一，“那你送我们去酒店。” 付恒一就差晕倒了。你和你男朋友要去酒店开房，还得让我送你们，亏你想的出来，我就想问问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你是怎么对我的？ “男朋友”收拾了细软，溜溜达达的下来了。 付恒一看着一个短发高个儿瘦的跟竹竿儿一样的女孩儿从楼门洞里出来，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抹胸裙，大长腿分外显眼儿。 那个竹竿女孩儿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走近了，抬手就搭上了冉雨濛的肩头。 “宝贝儿，你这演哪一出呢？” 付恒一理智顿时消失了，“你？！” 女孩儿伸出细细白白的胳膊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见面了，小付哥哥。我是李杭。” 冉雨濛戳了一下李杭，“行了，别逗他了。” 付恒一心语：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我才不过25，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呢？ 第10章 说好永远不丢 “哥哥，您是不是近视啊，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虽然没有濛濛好看，也不能让您以为我是个男的吧，我好伤心啊！”李杭从小娇生惯养，酒店都不能随便住，非得住五星级的，付恒一只好开车把她们送去最近的一个希尔顿。 付恒一被揶揄了一路了，脸红了好几茬，心想你哪儿就像个大姑娘，前面后面一样平。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就是不回话。 冉雨濛憋着笑阻止李杭，越是让她别说了她越是闭不上嘴，到了希尔顿门口，付恒一放下她俩逃也似的一脚油门就跑了。 真是丢了祖宗十八辈儿的人了！ “明天不给你做饭了！”冉雨濛愤恨的把自己扔在大床上。 “为什么？奥，就因为我开了几句小付的玩笑？” “不是的，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没准儿我就已经得手了，唉，都赖你！” “什么什么？就得手了？就你那几个饺子？” 冉雨濛忽地坐起来，摇着李杭问，“我就不明白了，他明明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为什么就偏偏不从呢？” 李杭被摇得晕晕乎乎，“你是不是太激进了！别摇了，我要吐！” “我激进吗？不是你们说的要主动的吗？”冉雨濛仰头叹气，“我都够循序渐进了，16岁第一次表白，他说我小孩子，好吧；18岁了，非送我去外地上学；现在20岁了，还是不行，四年了，姐们儿，谁说的女追男隔层纱的，这什么材质的纱？金刚钻做的吗？死活弄不破！” “唉，不容易不容易，我要是个男的我就从了你了。”李杭故作惋惜，拍拍冉雨濛的头。 “没事儿，我不怕，大不了再等两年，两年不行就再两年，我还就不信了！”冉雨濛攥起拳头摇了摇。 “不是，濛濛，咱别钻牛角尖行不，实在不行咱换个人吧，远的不说，你身边合适的也有啊，非得跟小付哥哥死磕吗？”李杭侧躺在床上，一条胳膊支起脑袋。 “非他不可，除了他不行！” “何苦啊，濛濛。你到底看上他啥了，帅是挺帅的，但是也不至于你就这么迷恋吧。” “你不懂。付恒一是我从小的依恋。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不是现在这样的。” 眼看着冉雨濛眼睛里又浮现了崇拜的神色，李杭伸手，“打住打住，你那点儿事儿我都听了三百遍了，我都会背了，知道知道了。” “问题是，”李杭啧了一声，“你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你这么想的，敢保证他也这么想？非你不可？我看未必，如果这样，你都不用费这个劲了，你看，你们青梅竹马的，不早就成了吗？人家可能真的只当你是妹妹呢。或者，就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冉雨濛觉得有道理，心里有点儿在意，“烦人，能不能别捡我不喜欢听的说。” “行行行，我相信你，支持你，祝你成功！” 冉雨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思索着李杭的话。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她自己感觉到付恒一对自己的那点儿喜欢呢，会不会只是对妹妹的喜欢？那完了，这怎么办？ 换个人？ 不可能，别人都不是付恒一。 在她孤独无依的时候，逗她说，“你看你，就像只可怜的小狗，整天害怕被丢掉，以后哥哥给你改个名字叫丢丢好不好？” 她是他的丢丢，说好了永远不丢的。 …… 付恒一拳头砸着头回到家里，孙少杰把吃剩的饺子放进微波炉里刚热好。 “你头疼啊？” 付恒一不忍回想那丢人的一幕幕，摆摆手。 “我吃点儿你的爱心饺子不介意吧？你吃不吃？”孙少杰夹起饺子，“妹妹手艺真不错嘿，你可有福气了，我从来都没吃过岳悦做的饭，连方便面都没有。” 付恒一不想吃饺子，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给俩人都倒了一点儿。 “是啊，看谁能把我妹娶回家。”付恒一低头喝酒。 孙少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舍得啊？” “我当然舍不得，问题是炎炎和丢丢都长大了啊，我当哥的还能把人家绑住吗？” “切，你就偷换概念，炎炎跟丢丢，都是你妹妹？唉，小付，讲话不要昧着良心哦。” “不是我妹是你妹？” “我不跟你抬杠，反正纠结的又不是我。” “谁跟你说我纠结了？” “嗯，你不纠结，每次看你丢丢妹妹眼神都跟狼一样，你可不纠结了。” 付恒一被啤酒呛到了，“你能闭嘴不，你怎么说话那么恶心。她可是我从小带大的。” “我和岳悦也是一起长大的啊，我叫她岳悦姐足足叫了20年，那咋，我俩还不是从纯洁的姐弟关系变成了纯洁的男女关系。所以啊小付，真不用纠结那些身份问题。你看妹妹就比你洒脱多了。” 她本来就应该洒脱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我不能牵绊她。 付恒一兀自轻轻摇头。 “不过呢，你要是真的只把她当妹妹，趁早跟人姑娘说清楚，别耽误人家可贵的青春。妹妹这个资质，保准屁股后面一大把追求者，你可别挡路！”孙少杰看付恒一面色暗淡，也挺惆怅，挺好的小伙儿，怎么最近总郁郁寡欢的。 “我说了呀，各种说，她不听啊，又不是小时候能揍一顿。”付恒一真的拿冉雨濛没办法，虽然小时候他也没揍过。 “那是你还单着，你单着她就有机会，你现在要是身边有人，时间长了她不就死心了？”孙少杰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 “嗯，大师言之有理。”付恒一咬着杯子边儿思索着。 女朋友，他不是没有交过，高中一个，大学一个，无疾而终，毕业就分手。工作这几年好像遇上的姑娘都有点儿势利，刚开始他工资低，没人看得上；这两年虽然多少有点儿起色，人家又嫌弃他没个正式工作，还忙的要死；倒也有就看上他这张脸的，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可以只做玩伴，哎呦，付恒一没那个胆子，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单身了挺久了。是时候交个正经女朋友了。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孙少杰得了许可，立刻给岳悦发微信：“把你身边儿的妹子划拉划拉，合适的赶紧给小付介绍一个。” 岳悦：“什么情况，丢丢妹妹又不要他了？” 孙少杰：“丢丢只是妹妹。永远成不了媳妇儿。” 岳悦；“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吧。” 岳悦真的是说到做到的主儿，后面两个星期，一共给付恒一送了三个姑娘，付恒一没想到岳悦速度这么麻利，有点儿受宠若惊。 “岳悦姐，您也别太着急了，我有点儿害怕。”付恒一指着微信好友的提醒给岳悦看。“脚踏两条船我勉强能试试，这一下三个，兄弟消受不起。” “不是孙少杰说你急得不行吗？”岳悦白了他一眼，“这三个三种类型，一个年轻漂亮，一个稳重大方，一个温柔贤惠，见个面吃个饭而已，还能把你吃了？” “这么优秀？那你没跟她们说我的情况，没钱、没时间、脾气也不太好。” 岳悦想了想，“没有，我就把你照片给她们看了。” 付恒一一头磕在桌子上。 第11章 你可不能犯浑 刘静在一家国企做办公室主任，最近刚组织了一次半年工作会议，终于能歇口气。付月生年纪越大脾气越怪，两口子说不上两句就要呛呛，付盛炎又整天不着家。她一个人在家里待不住，给付恒一做了点儿吃的送过来。算一算，她都有三个多月没来过了。 到了小区楼下，刘静正埋头走路，突然被人叫住了，“诶，大妹子，好久没来了吧？” 刘静抬头，看到了付恒一的邻居，在家看孙子的一个大姐。大姐热情爽朗，特别好说话，典型的东家长西家短的传播者。 “奥，李姐，是，最近忙，这不才有点儿时间。”刘静对这位李姐不是特别喜欢，但是李姐性格直率，倒也不太讨厌。 李大姐推着婴儿车，看到刘静手里提的食盒，“给儿子送吃的呀！” 刘静逗了逗婴儿车里八个月大的小男孩儿，“嗯，给他做了点儿吃的。宝宝一晃眼儿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好，心疼人。” 李大姐嘴上乐开了花，“可累人着那！呵呵。你们儿子也快办事儿了吧？” 刘静一怔，“啊？” 李大姐往楼上指了指，“女朋友天天过来给做饭，收拾屋子，我都碰上好几次啦!” 刘静呆了呆，李大姐自顾自地比划着说，“小姑娘年纪不大吧？模样真水灵，小腰就那么一掐，跟你家儿子真配！” 刘静嘶了一声，这莫不是让冉雨濛说对了，付恒一这臭小子，自己偷摸的谈上恋爱了？刘静不禁有了笑容，她不想让多事儿的李大姐知道她这当妈的对这个儿媳妇一无所知，只好点头附和，“是，对。” “俩人感情可好啦，年轻就是好。我看你儿子都是背着人家出去，姑娘还唱歌，哎呀，看得我都羡慕。” 刘静心里又是一阵嘀咕，这什么姑娘啊，魅力这么大，她儿子那臭屁德行，还能这么温柔呢？ 婴儿车里的小宝宝不懂得大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奶奶为什么不推他走了，不满的张牙舞爪，咿咿呀呀。 “哎呦，小东西抗议啦，我先走了，以后聊啊，小付要是办喜事儿，可得请我啊！”李大姐大着嗓门儿走了。 刘静三两下就进了楼门，心情是既紧张又激动，想给付恒一打个电话质问，定了定神只发了微信，说自己今天给他送吃的，下班没事儿就赶紧回家。 付恒一本来今天就打算早点儿回家的，因为冉雨濛说做了酸菜鱼，他最近被冉雨濛喂的都吃不下外面的饭了。 门铃响的时候，冉雨濛刚把火打开，她跳着去开门，“怎么这么早啊！” 门口的刘静和她，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大姨。” 刘静怔了怔，嗓子眼里哼了一声，进屋来还张望了一下，看到厨房火上炖着东西，“你做什么呢？” 冉雨濛手脚有点儿不知道放哪儿，“酸菜鱼。” 刘静全都明白了，李大姐说的那个年轻女孩儿，十有八九就是冉雨濛。她心里都凉透了，脸上还要做样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也不回家看看。” 冉雨濛赶紧接过刘静手上的食盒放进冰箱里，慌得不行，强作镇定，“一一哥哥说你最近都很忙，我想就不去打扰你和大姨夫了。” 付恒一正寻思着一会儿回去在水果摊儿买点儿水果带回去，冉雨濛自己做饭但是不太吃饭，整天就吃水果，说是要减肥，她是挺苗条，可他腰上都有肉了，吃不完她就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 受不住受不住。 收到刘静的微信，付恒一暗说不好，把油门狠狠踩下去。 他气喘吁吁的进门，看到刘静和冉雨濛一起在厨房里，画面挺温馨和谐，可他这心里的鼓却擂得咚咚响。 “刘主任，您这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这大热天的。”付恒一走过去，冉雨濛轻轻叫了一声，“一一哥哥。” “走开，别挡路。”刘静手上端着一盘凉拌三丝，用胳膊肘把付恒一推开，去了餐厅。 付恒一立刻看了看冉雨濛，冉雨濛吐了吐舌头。 付恒一洗手的功夫，餐桌已经准备得当，可以开饭了。 “濛濛，你这次回来有事儿？”刘静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冉雨濛。 付恒一和冉雨濛瞬间眼神对视，又马上分开。 “奥，大姨，我跟我宿舍同学一起回来的，她小时候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好久没回来看看了。以前放假我打工没时间回来，最近我开始画漫画了，只要有网络，在哪儿都行。再说，我也挺想你们的。”冉雨濛老老实的回答。 “画漫画？”刘静重复了一句。 付恒一还真没问过冉雨濛都干什么呢，他以为她和李杭就是来玩儿的，那个李杭反正是个不愁钱花的主儿。而冉雨濛，不是大言不惭的说是专门回来给他做饭的吗？当然，他不敢说。 “嗯，就是在网上连载，看的人付费。”冉雨濛简单说了说。 小丫头可以啊，付恒一想说话，被她妈打断了，“这阵子都住哪儿呢？” 付恒一被没有鱼刺的龙利鱼给刺到了，咳得自己满脸通红。 冉雨濛笑笑说，“我同学家。” 刘静停下筷子，“濛濛，想回家了可以回家。大姨也挺想你的。还有你大姨夫，也记挂你。” 冉雨濛咬了咬嘴唇，“好。” 吃完了饭冉雨濛不敢久留，自己先走了，付恒一刚关上门，回头就被刘静狠狠的赏了一记耳光。 付恒一没有准备，差点儿被扇倒。他妈可真是用了全力了。 他垂着手站在那里，低头看地。 “你碰她没有？”刘静压着声音，压不住激动的心情，“说话！” “没有。”付恒一面如死灰，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 刘静片刻上前抱住他，“儿子啊，你可不能犯浑啊！” 付恒一轻轻回抱了刘静，“妈，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就当她是妹妹。” 刘静拍着付恒一的后背，“那就好，那就好。小恒，你欠她的，妈妈可以帮你还，但是千万不能走错啊，要不，以后濛濛受的伤更重，她小她不知道，你要知道啊。” 付恒一头沉沉地靠在刘静的颈窝，“我知道。” 冉雨濛满腹心事的回到出租房，李杭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对，“咋了，第一百零八次表白又被拒了？” 冉雨濛机械的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盘腿坐到沙发上，“碰上他妈了。” 李杭：“啊！然后呢，捉奸在床了？不对啊，他妈不是你大姨吗？你害怕啥？” 冉雨濛没理会李杭夸张的表达，“我总觉得怪怪的，以前我也怕大姨，虽然她对我挺好的。可是这次回来，感觉更奇怪了，好像她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一样，而且这事儿，付恒一也知道。” 李杭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半天，“不会，你是她亲生的吧，哎呦我去，怪不得小付哥哥死也不从呢，你完了，你跟付恒一永远别想了。” 冉雨濛斜眼瞪着李杭，“我觉得我下一步漫画的脚本可以让你来操刀了，你脑洞这么大。” 第12章 相亲 刘静这一巴掌，让付恒一真的把相亲提上了议事日程。他认真的考虑了岳悦介绍的三个女孩儿，决定先跟一个叫夏梦见一面。 夏梦是岳悦她们公司的会计，看朋友圈里的照片长得挺甜，喜欢户外运动和旅游，是个热爱生活的妹子。跟付恒一同岁，年纪轻轻正在考中级会计师，前途无量。 孙少杰比付恒一还积极，工地都不让他去了，还送了他一件新衬衫，付恒一觉得太夸张了，相亲而已，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我家岳悦把你夸得跟朵花一样，你就当给岳悦长脸吧。再说了，初次见面，良好的仪表是应有的礼节。” 好说歹说的，付恒一终于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番去赴约了。 妹子比付恒一到的早，从付恒一进餐厅门就一下子被吸引的离不开目光。 付恒一这几年跑工地跑建材市场都不太注意收拾自己，衣服能遮体就成。反正穿什么好的都糟蹋了。他出门前照镜子，也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这么人模狗样的。尤其是孙少杰送的这件衬衫，果然人浪衣品都浪，看似一件普通黑色的衬衣，胸口却绣了暗花，莫名风骚。 他的长相属于骨相很正，五官都按照教科书上的形状和比例来的。没有表情的时候一脸正气，稍有些深沉；稍微扬起嘴角就有些邪魅和雅痞的感觉；生气的时候不怒自威；开心的时候笑起来又很灿烂；随便穿件衣服都能提升衣服的档次，要是好好捯饬捯饬，那就特别惹眼了 “哎呦，对不起我迟到了。有点儿堵车。”付恒一没落座就赶紧道歉。 没有了照片里的美颜，女孩儿也挺顺眼的，鼻子眼睛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挺耐看，及肩的中长发干干净净的挂在耳后。 “没有，是我早到了，这离我单位近。”女孩儿说话也很文静有礼。 挺好。 “点餐了吗？”付恒一非常绅士。 “奥，没有，不知道你的口味，没敢点。” “我不挑，你捡你喜欢的点。” 两人都对彼此有不错的第一印象，女孩儿的名字跟人一样，都让人舒服。大概父母是喜欢莎士比亚，照着《仲夏夜之梦》取的。 付恒一想到他们几个的名字，恒一，永恒，唯一；盛炎，生在炎热的盛夏；雨濛，琼瑶阿姨的死忠粉，情深深雨濛濛。 付恒一使劲儿摇摇头，把脑子里冉雨濛摇出去。 应对各种奇葩甲方好几年，付恒一练就了一身长袖善舞，伶牙俐齿，一顿饭下来，夏梦娇笑不断，付恒一也挺高兴的，能跟一个女孩儿这么毫无顾忌的聊天。 分开的时候，付恒一送夏梦回去，路上接到了付盛炎的电话，“哥，请我吃小龙虾吧。” 付恒一打着方向靠边儿停下，“怎么不让你男朋友请？” 付盛炎大惊：“濛濛告诉你啦？” 付恒一对着手机卡顿了一下，“你当你哥真的瞎了？” 付盛炎撒娇：“哥哥最好了，他回老家了，你到底请不请我吃小龙虾啊!” 付恒一挂了电话对夏梦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妹妹。” 夏梦觉得付恒一这一笑真迷人，脱口而出，“我也喜欢吃小龙虾，方便一起吗？” 付恒一愣了，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儿过快了。如果现在带她去见付盛炎，那就等于告诉了刘静和付月生。 见他犹豫，夏梦得体地说，“不方便就下次吧。” “方便方便，就是怕我妹妹有点儿烦人。” 于是，付恒一就带着初次见面但感觉还好的相亲对象去吃小龙虾了。 如果他稍微想一想，就应该能想到，付盛炎很可能也叫了冉雨濛。 果不其然。冉雨濛回来都一个月了，跟付盛炎只有在生日那天见过一次，付盛炎在跟各种同学朋友玩儿了一圈之后，终于想来了她哥哥还有冉雨濛。 付盛炎约冉雨濛的时候，也没说她叫了付恒一。 于是，冉雨濛带着李杭，付恒一带着夏梦，在一个闹哄哄的夜市里碰了头。 付盛炎也懵圈，付恒一没说还带了妹子啊！这什么情况？ 冉雨濛当下就爆了！因为她，没-化-妆！ 付恒一暗自悔恨，真的不应该来，更不应该带着夏梦来。一会儿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怎么闹妖。 李杭特别高兴，没想到能看到修罗场，好热闹啊！ “你有两个妹妹啊！”夏梦说。 付恒一特别担心冉雨濛说不是他妹妹，撕了一段儿餐巾纸低头给夏梦擦椅子，不敢看冉雨濛。 冉雨濛没那么说，反而特别殷勤的招呼夏梦，“姐姐，你名字真好听，人也好看。配我哥可惜了。” 付盛炎还附和，“就是的。” 只有李杭看见冉雨濛说话都咬着后槽牙。 “看来你在妹妹这里，风评不太好啊！”夏梦眉眼弯弯地笑着看付恒一。 付恒一已经满身是水，还没开始吃呢，就不停地擦汗。 “他脾气不好，也没什么钱，你别看他今天还像个人，平时可邋遢了，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房子乱的跟猪窝一样。姐姐你得费心了。”冉雨濛边剥小龙虾边说，始终挂着笑。 夏梦听着觉得这个妹妹说话有点儿冲了，而且那个神情也不太对，不怎么像妹妹，倒像是个吃味的情敌。 “濛濛说的极是。姐姐你会做饭吗？我哥嘴刁。”付盛炎的语气就正常多了。 “嘴刁吗？不会啊，刚跟他吃饭，他不挑的，只要我喜欢吃的他都可以啊。再说，你不是说以后会学着做饭吗？”夏梦其实不想这么说的，宣示主权一样，但是她莫名其妙的就是想宣示主权。 “嘶~”冉雨濛把食指塞进嘴里。小龙虾尖利的外壳，刺破了她的手指。 “没事儿吧。”李杭把她手指头拔出来，用一瓶干净的矿泉水给她冲血迹。 付恒一默默把她面前没剥完的小龙虾拿过来，剥好以后给几个女孩儿都分了一些。 小龙虾很辣，冉雨濛吃的满眼泪光，付盛炎也鼻涕吸溜的。李杭对小龙虾其实不太感兴趣，她平时兼职做模特儿，对身材和皮肤要求比较严苛，稍稍吃了几个就不动了。 她一直冷眼看付恒一，付恒一有几次跟她眼神对上，马上避开了。这姑娘眼睛犀利的很，简直要把他看穿了。 结果夏梦差点儿以为李杭对付恒一有意思。 冉雨濛醉了，这是必然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连半瓶啤酒都没喝完，她就开始游离了。夜市就在付盛炎她家边儿上，吃完了她溜达着就回去了，路上都是灯火通明的夜市，也没什么可怕的。 冉雨濛扒在李杭肩膀上犯晕，付恒一问，“你们怎么来的？开车？” 李杭死死盯了付恒一几秒，忽而转向夏梦，“姐姐，我送你回去吧，让小付哥把濛濛抬回去，她太重了，我弄不动。” 夏梦当然说可以，李杭拎起来冉雨濛就塞给了付恒一。夏梦在车子启动以后，从后视镜看过去，冉雨濛双臂搂住付恒一的脖子，付恒一也紧紧抱着她的腰。 对妹妹也太宠了吧。 第13章 哥哥再见！ 冉雨濛抱着付恒一哭，哭的浑身发抖，夜市摊位上的人都在看，付恒一连哄带抱的把她弄到车上。 冉雨濛就这么哭了一路，一句话也没说。 进了小区，付恒一又把冉雨濛背回了家，她很乖的自己找钥匙开门，付恒一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到了一杯水。 “女孩子家在外面不要喝酒。” 冉雨濛没有接他手上的水杯，直接抬手打翻了。 “冉雨濛！我太惯着你了是吧？”付恒一也生气了，一晚上他就光顾着偷偷注意她了，神经紧张，好几次夏梦跟他说话他都走神了。 “你惯着我呀，你怎么不继续惯着我了。谁让你去找别人了？”冉雨濛眼睛红通通的，死死揪着付恒一的衬衣领子。 付恒一看她情绪激动，心软刚想哄她，她就跟小豹子一样扑上来亲他，真的是狠狠的撞上来的，生疼！ 付恒一完全懵了，嘴唇被她咬住，吻得凶狠却没有章法，简直是要把他吃了。付恒一几次想推开她，她只是更热烈的凑过来，直到付恒一感觉到唇齿间眼泪的咸味。冉雨濛已经控制不住抽泣，但是还是不松开他。 他放弃抵抗了，心想就让她这一次吧，发泄够了再说。 冉雨濛忽然又停了，付恒一支起身体，刚想说话，却看她双手交叉扣住t恤下摆，向上一翻就脱了下来。 “丢丢！”付恒一的声音已经变形了，吓的。 客厅里白炽灯光下，冉雨濛年轻的身体冲击着付恒一的视线和心脏，他慌乱的捡起她丢在地上的衣服，“丢丢，求你了，别闹了别闹了！” 冉雨濛根本不听，又去解付恒一的衬衣，付恒一又气又急，猛地用力把她带到地上翻身摁住，把衣服劈头盖脸地给她盖上。茶几被撞出去一段儿，上面的杯具们哐哐啷啷地滚落。 冉雨濛依旧死死拽着付恒一衬衣的领子，“付恒一，你是我的！你说过一辈子都不丢下我的！” 付恒一沉声说，“我是你的，我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但是一辈子也只是你的哥哥。” 冉雨濛咬着嘴唇抑制不住眼泪。付恒一试探着把她扶起来，她顺从了，穿好衣服，坐到沙发上，喝了水。 哭泣也渐渐止住了。 付恒一松了一口气，只听冉雨濛说，“付恒一，你是真的真的不可能喜欢我是吗？” “我喜欢你，作为你的哥哥。” “好吧，”冉雨濛笑了，除了眼睛和鼻头还红着，笑容看起来很纯粹，“那我就放弃了。” …… 李杭专门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回来，就看到冉雨濛两眼失神盘腿在在沙发上好似修炼，茶几移了位置，杯子滚了一地。 “什么情况啊？” “强-奸未遂。” “啊？！小付哥哥这么凶猛的。” 冉雨濛眼泪还没干呢，哀嚎着倒在沙发上，“不是他，是我！我都怀疑付恒一是不是喜欢男人。” 李杭听她要死不活颠三倒四的叙述了一下犯罪现场，啧啧称奇，“不应该啊！小付哥哥长得那么刚。你是不是那个步骤不对？” 冉雨濛摇摇头，“我也没啥经验啊。” 李杭左看看右看看，直接上手拉开冉雨濛的大体恤。 “干嘛？你对我有兴趣啊？”冉雨濛双手护住自己。 “知道了，”李杭摇摇头，“你这衣服没穿对。” 冉雨濛嘴都歪了，什么跟什么？ 李杭站起来边说边比划，“你瞅瞅你这穿的都是啥，外面这件吧，就是个汗衫，里面那件更绝，那是个老头背心吗？大小姐，男人都是视觉系动物，别人就是那种没有料都要挤一挤，您看看您老人家，活脱脱一个乘凉的老大爷，哪个男人看了能有兴趣啊！” 冉雨濛顿觉有道理，付盛炎又不说清楚，她还以为就她们三个女生去吃小龙虾。夏天这么热，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凉快怎么来了。平时她就是去给付恒一做个饭，都要沐浴更衣内外搭配一番的，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付盛炎，我恨你！” “怎么地？我看小付哥哥这次跑了，你想再来一次可就难了。”李杭正准备去洗澡。 “咱们明天回学校吧。”冉雨濛淡淡地说。 “嗯？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有，回去吧，我放弃了。”冉雨濛蹲下收拾地上的杯子。 “你不是吧，这么容易就放弃啦？”李杭一点儿都不相信。 “我答应他了，放弃了，明天就回去。你没看到他都相亲了吗？我看那个姐姐不错。” 李杭眼睛瞪了瞪，“请问您是冉雨濛吗？” 冉雨濛捡起杯子站起身，“我等他分手。” “人家要是不分手呢？人家要是结婚了呢？”李杭不知道冉雨濛脑子里是什么回路。 “那就等他离婚吧。”少顷冉雨濛又说，“让他多交点儿女朋友也好，练习练习，也能衬出我的好来。” 李杭无语，“你哪儿来的自信？凭什么小付哥哥就得落你手里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凭我是他一手栽培大的，养成系啊！他对我所有的培养，都是按照他潜意识里最完美的理想型来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冉雨濛振振有词。 “就你知道！”李杭不由地离冉雨濛远了一点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变态啊！得亏你这张初恋脸，不然我都要报警了。” “变态怎么了？为了追他，变性都行。诶，不错不错，下个作品就用这个养成系的梗，我怎么这么有才。” “你不是有才。你是有病！” “艺术家多少都有点儿精神障碍。尔等俗人不明白。” “你真有病。” “是啊，无药可医。” 我放弃了，阶段性的。然后继续等你。 …… 孙少杰专门早早回家等着付恒一汇报相亲感受，看见进门的付恒一，从发型到衣着全都乱七八糟的，脸上的表情还颇为丧气，心想这是没看上，连忙迎上去安慰，“没事没事，这个不行咱再见下一个。” “挺好的，我觉得可以继续处处。”付恒一手指了指冰箱，孙少杰屁颠颠的去给他拿了啤酒。 “真的？哎呦我说你红鸾星动呢，你看，最近是不是艳福不浅。”孙少杰逼着他说些细节，“怎么个好法儿？漂亮吗？” 付恒一心想狗屁红鸾星，简直是灾星。“嗯，漂亮、温柔、知书达理。” “奥呦呦，你挺满意啊，”孙少杰有点儿激动，没控制住嘴，“比丢丢如何。” 付恒一立刻冷了脸，孙少杰差点儿扇嘴，立刻噤声，偷瞄付恒一。 “她明天就回学校了。”付恒一一口气喝完了一罐啤酒。 “这么快，暑假还有长呢。” “小丫头玩儿够了呗。”付恒一自嘲，她快把我快玩儿死了。 晚上付恒一下载了漫画app，搜到了冉雨濛正在连载的一个漫画，架空的穿越情节，故事情节要多离奇有多离奇，追看的人不老少，付恒一是接受无能。不过，画风倒是不错，人物特点鲜明，背景架构清晰。 付恒一对着屏幕荧荧的暗光发笑，小时候教她画画，她耐不住性子总是想玩儿，如今他早都扔了画笔，她却拾起来了。也不枉他偷偷攒钱给她买画笔颜料的心思。 那时候付盛炎学英语、学芭蕾、学钢琴，冉雨濛说她什么都不愿意学，大姨和大姨夫不要浪费钱了。付恒一知道她撒谎，她4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芭蕾，6岁学钢琴。只是她不愿意让刘静花太多的钱在自己身上。毕竟都是普通人家，付恒一和付盛炎两个孩子已经挺费钱的了，再加上她一个外人，也确实是力不从心。 付恒一从小一直学画，没事儿也给冉雨濛教一些，冉雨濛倒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在学校里还挺受老师的喜欢。 …… 迎来送往的机场，李杭特别有眼色的说我先去上个厕所，然后直接安检了，咱俩登机口见。 剩下付恒一和冉雨濛，付恒一又是咳嗽又是喝水，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 冉雨濛看着他一通操作，消停了以后，说，“手伸出来。” 付恒一眨巴了眼睛没动。 “我不咬你。”冉雨濛主动拉着他的右手，给他腕子上套了一个白玉的平安扣。咖啡色的编织绳，夹了两个小金珠，刚好卡在他腕骨的骨节间。 冉雨濛细细地给他按照手腕尺寸调整了手绳的活扣，看了看，抬头对着付恒一笑，“以后要注意，别总是这儿磕那儿碰的。” 付恒一看着她灵巧的手指给自己系绳子，比自己小了好几圈的小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拉着他，忽然心里就有点儿触动，“丢丢。” “一一哥哥，再见！” 第14章 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小恒，你还好吧。”夏梦弯腰看看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付恒一。 “又是一年三月三，拂堤杨柳醉春烟。” “啊？” “不对，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付恒一一拍大腿，脑袋抬起来。 “行行行，大诗人，您别在大马路上作诗了，咱回去好不好？”孙少杰示意夏梦搭把手，他要把付恒一架起来。 “怎么是你来了，不是让夏夜来的吗？”孙少杰看着夏梦高跟鞋小坤包，扶着付恒一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劲儿。 “他还忙着约会呢，赶紧的吧。”夏梦把碍事儿的长发甩了一下，使了点儿劲儿，总算是跟孙少杰把这个大个子醉汉扶了起来，拖着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付恒一迷迷糊糊，一路上又是吟诗又是唱歌，孙少杰几次想把他扔下去。 这几年他们俩的小公司随着客户资源的累计，也慢慢成了点儿气候，至少不是只有他们俩人了，在高新区租了500个平方的写字楼，什么财务行政设计师的也渐渐配齐了。 如今孙少杰和付恒一各自都有独立的办公室，孙少杰的门上是：总经理；付恒一的门上是：设计总监。用岳悦的话说就是，装大尾巴狼。 今天他们又签了一单合同，一个三层的汽车4s店，老板是个40岁左右的精英男士，要求特别苛刻又细致。装修采取的是招标的模式，一共去了5家大大小小的装修公司，不乏有全国连锁的知名品牌，送上来的设计稿，他还就看上了付恒一的。 不过也是几易其稿，中间付恒一暴躁的都把图纸撕碎扔了，破口大骂甲方是个神经病，神经病中的极品！末了还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一次次赔着笑改图纸，总算是过了审。 精英男士把付恒一折磨的死去活来之后，还特别坦然地说，“小老弟，你要感谢我，你看你这设计，现在是不是既实用又美观，比你之前那华而不实的想法接地气儿多了吧。” 付恒一想想自己文件夹里那些，修改稿1、2、3、4直到无数，心里都在呕血，不过精英男倒是挺满意，“付工，我年底要是拿下s省的代理权，还让你给我装修新店，怎么样？” 冲着这句话，付恒一觉得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古训是绝对正确的，一时得意，拉着孙少杰这个奶爸出来喝酒。孙少杰自从备孕开始就戒酒了，只有付恒一一个人，喝的收不住。 刚把付恒一扔在沙发上，孙少杰就接到了岳悦的催命电话，他们的宝宝快一岁了，是个小公主，特别黏爸爸，睡觉都要找爸爸。不愧是前世的小情人。 刚想让夏梦跟他一起走，付恒一就站起来踉跄着往次卧晃。孙少杰和夏梦对视了一下，唉，又开始了。 孙少杰结婚搬走以后，也不知道是那股筋儿不对劲儿，付恒一把孙少杰住的次卧改成了一间画室，还真的没事就画上两笔，两三年下来，成品都挂上了墙，多半是花鸟和山水。而每次他喝醉了，作画的兴致就特别浓，画完笔一扔倒头就睡，第二天宿醉醒来，从颈椎到腰椎都要疼上一阵。 “你先走吧，我给他冲点儿蜂蜜水，等会儿我让夏夜来接我。”夏梦推了推孙少杰。 “那我真走了啊，麻烦你了。他就是画画，不会撒酒疯的。”孙少杰一步三回头。 夏梦点点头说我知道。 孙少杰进了电梯，沉重的叹了口气。 当初明明是付恒一自己说的对夏梦挺满意的，愿意处一处，结果没处到一个月，就把人家给回了，就说是不合适。这也罢了，后来岳悦又给他说了几个，通通都是相处不超过一个月。 你说这谈恋爱的事儿，旁人也有心无力，刘静都快急死了，尤其是连付盛炎都有了未婚夫以后，付恒一这样的飘摇状态，刘静真的看见一次骂一次。 夏梦也是个死心眼儿，被付恒一拒绝以后，居然还能跟他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其实大家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付恒一明里暗里表示过很多次，咱俩不合适，我不想耽误你。夏梦说我愿意，跟你没关系。 付恒一听的头疼，怎么他身边儿的女孩儿都这么坚韧，锲而不舍的。 后来公司扩建的时候，缺一个财务经理，夏梦从岳悦嘴里得知之后，毅然辞职，毛遂自荐。从感情上来讲，付恒一不同意，但是从用人的角度理智的考虑一下，夏梦是个不错的人选。有经验、有资质、还知根知底，忠心不二，于是就这么成了公司的财务经理。事实证明夏梦是个称职且有能力的财务经理。业务上不说，夏梦他爸爸在银行有关系，在筹钱方面出了不少力。 付恒一这次画的是一枝盛开的桃花，粉嫩的花朵跃然纸上，点点散开，盎然的春意扑面而来。 “能送给我吗？”夏梦不知不觉的，看着眼前的画，还有画画的人，都想据为己有。 付恒一这才发现夏梦，他仿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闭了闭眼睛，“不行。” 这是她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得到的无数次的答案。 夏夜来接她了，她倒掉了冷了的蜂蜜水，又换了一杯温热的，“喝了睡吧。” 付恒一稍稍酒醒了些，“谢谢。” 夏夜看着夏梦又仿佛失了魂的样子，揉了揉鼻子，“我说姐，你就别再抗了，我看付哥压根就对你没意思。你都快30了，他一个男的不怕，你可耗不起啊。” 夏梦扣上安全带，指了指前面，“赶紧走吧，明天不是还要去甲方那里吗？” 夏夜也是学室内设计的，刚毕业一年多，夏梦看他整天不着调，硬是劝哄着给弄到付恒一公司来，让付恒一给带着。 两姐弟的名字还真的是照着《仲夏夜之梦》取的。 夏夜只是不踏实，脑瓜子还够用的。他跟付恒一这一年，真是挺佩服他这师傅的，干起活来没日没夜，玩儿起来的时候也一点儿不含糊；对甲方阿谀逢迎，甜言蜜语，骂起自己人来是字字珠玑。不过，好多甲方喜欢他的设计，夏夜也学了不少。 夏夜看着副驾驶上假寐的姐姐，不禁可惜，付哥挺好，姐姐也挺好，偏偏无法郎有情妾有意。他都不知道该站在那边儿好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多闹心有多闹心。 第15章 谁把谁丢了 夏夜在车跟前抽烟，看着付恒一跟甲方代表握手道别，笑意盈盈地目送人家离去，转脸过来看见他，就隔空用手点了点。 夏夜赶紧在附近垃圾桶上摁灭了烟头，堆着笑迎上来，“付哥。” “整天叼个烟，你嫌你的命长吗？散会就你跑得快，一会儿不抽烟你能憋死？”付恒一随着夏夜打开的车门坐上去。 “马上戒马上戒。”夏夜掏出口香糖塞进嘴里，“回公司？” “回家。”付恒一把椅背向后靠了一下，捏了捏眉心，昨夜的一顿酒还余孽未尽，“东郊。” 东郊是付恒一父母的家住的片区，夏夜了然。 好一阵子没有回去了，付恒一每次回家都是被刘静念叨的耳朵起茧，他不愿意回去，但是做儿子的，总不回家看老子去也不像话。 今天回家是因为付盛炎带了未婚夫回来吃饭。 付盛炎本科毕业接着读研，快要毕业了，本科时候谈的那个男朋友家是外地的，俩人毕业就分手。如今这个未婚夫是经过同学七拐八拐介绍的，比付恒一小了两岁，做电商运营，家里条件不错，人也稳重，深得刘静喜欢。两家人过年的时候见了面，算是把事儿定下了。婚期定在十一。 夏夜停了车，付恒一让他把车开走，一会儿自己回去，明早也不用管他。 进家门之前，付恒一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不要生气，不管刘静说什么，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行了，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生生吃一顿饭，就算完成任务。 进了家门，付盛炎正在沙发上窝着打游戏，她未婚夫赵晨阳在厨房里帮刘静打下手，付月生跟付盛炎坐在一起，看着常年不变的中央五套。 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儿。他跟付月生打了招呼，付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因为今天他去甲方开会，穿着比较正式，付月生难得的夸了一句，“今儿看着还像个人。” 付盛炎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哥，你自己回来的？” 付恒一轻轻拍了她的头，“玩儿你的吧。”说着去了厨房。 “大哥回来了。”赵晨阳围着花围裙，正在盛饭。 刘静转过头，“就你腿长，刚好赶着摆饭桌了。” 付恒一把赵晨阳的围裙解下来，“你出去吧，你看你都把炎炎惯成什么样子了，哪儿像个要结婚的人啊？” 赵晨阳倒是不介意，“没事儿的，我喜欢做饭。” 刘静不咸不淡的说，“你别说你妹妹，你倒是像个要结婚的，有人跟你过日子吗？” 付恒一讪讪地笑了笑，赵晨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饭桌上付恒一尽力把他们的当做甲方，又是夹菜又是逗乐，心里累的不得了。好在赵晨阳确实温和又亲切，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付盛炎吃着饭还抱着手机翻朋友圈儿。突然停下，“诶？这不是永乐公园吗？” 永乐公园里的樱花是特别著名的城市一景，一到春天，朋友圈儿里都是晒照的，赵晨阳听见说，“你想去吗？那周末咱们去看看？带上叔叔阿姨。” 刘静和付月生一听都挺高兴。付恒一说我不去啊，人挤人，不知道看花还是看人。 付盛炎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她把手机伸给付恒一，“这濛濛发的。” 付恒一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儿失重的感觉，耳朵里一片空空洞洞的声音。他看了一眼，确实是冉雨濛的朋友圈儿，也确实拍的是永乐公园。 “死丫头不是回来了吧？”付盛炎把手机抽走了，付恒一顿了一下，低头吃饭。 “谁啊，就你那个姐姐？”赵晨阳问。 “就大了几个月，诶，对，过一阵她生日呢。”付盛炎嘟囔着，“我问问。” 刘静敲了碗边儿，“吃饭，给我把手机放下！” 付盛炎撇了撇嘴。 本来付恒一吃完饭就打算走的，付盛炎说吃了饭要给冉雨濛打电话，他坐下陪付月生喝茶。 付盛炎站在阳台上，拨通了电话，像是响了几声，对方接了起来。 “冉雨濛！你回来了吗？”付盛炎的声音很大，传到付恒一耳朵里清清楚楚。 赵晨阳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付恒一接过盘子，走到阳台，就那么托着盘子举在付盛炎眼前给她吃。 “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死丫头没良心!”付盛炎转头看见付恒一，从他的盘子里拈了一小块甜瓜。 赵晨阳看见心想，还说我惯着她，你这当哥的还不是惯着。 “你钱多啊，打着飞的回来看个樱花，你们那儿没有花看吗？”付盛炎翘起指头在一盘子水果里面挑来拣去的。 “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了呀，你吃住玩全包吗？我可录音了啊!”不知道冉雨濛说了些什么，付盛炎笑的开怀，“可以可以，没有问题。” 她突然挑起眼睛看了一眼付恒一，“你跟我哥说话不？” 付恒一险些手软把水果翻过去，然而付盛炎并没有把电话给他，只是说，“那行吧，我先上网查查，有什么好玩儿的。” 挂了电话，付恒一把盘子塞进付盛炎手里，“自己拿着，又不是没有手。” 付盛炎很委屈，也不是我要求你给我端着的呀！ “妈！”付盛炎进屋就说，“濛濛说清明节请我们过去玩儿呢，她包吃包住包交通，来回飞机!” “我不去，我坐不了飞机。”付月生沉沉地说。 “我也不去，就三天假，来回不够折腾的。”刘静甩了甩手上洗碗粘上的水珠。 “清明节呀，那我可以前后攒上几天加班，咱们也别坐飞机了，开车去吧，一周时间，沿途还能去一下别的地方。”赵晨阳倒是有点儿兴趣。 付盛炎一下子雀跃起来，“好呀好呀！” “开车太累了吧，炎炎又不会开车，你一个人开一千公里，腰都得断了。”付恒一说的合情合理，手心里却溢出了汗珠。 “那要不你跟我们去吧，能跟晨阳换着开车，反正濛濛邀请我们全家去的，结果就我一个去了，太不给面子了!” 付盛炎的话，正说到了付恒一的心坎里，但他嘴上却说，“饶了我吧，我这一把老胳膊老腿，就别折腾了，你俩就坐飞机去呗，两个小时就到了。” 付盛炎噘起了嘴，赵晨阳赶快说，“没事儿，我路上歇歇就行了。” 刘静看着电视，好像是跟电视里的人说话，“你去吧，给濛濛好好过个生日。” 付恒一从家里出来，慢悠悠地往地铁站走。今年春天来得早，行道树嫩叶翠绿，间或栽种的梨花桃花竞相开放，空气里褪去了寒冬的冷冽，换之以拂面的和风，呼吸都是香甜温暖的。 他在一个落满花瓣的长椅上坐下，翻开朋友圈儿，看到冉雨濛发的图片。她的朋友圈几乎不更新，偶尔更新也是发发景物，只有一次发了一个落日余晖下的背影，双手交握在身后，裙摆被风裹起来一个鼓包。 付恒一突然眼睛有点儿酸，就这么几张朋友圈的图片，他这几年不知道来来回回看了多少次，想从里面看到她生活的蛛丝马迹。每年她快要过生日的时候，他都找借口跟付盛炎吃饭，想从妹妹嘴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她毕业了，在一个动漫培训学校当老师了，漫画很久都不画了，没有灵感。男朋友，没有，不过付盛炎不相信，付恒一也不信。 他和她的微信页面，几年来也就在固定的日子里有消息，过年、彼此过生日，发个官方祝福而已。 “现在是谁把谁丢了？”付恒一摸了摸衣领里被皮肤暖的温润无比的白色和田玉平安扣，轻轻地自言自语。 第16章 好想他 “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李杭对着镜子贴面膜，大声地对卫生间外面的冉雨濛说。 没人应她。 她贴好了面膜，走出来，看见冉雨濛站在沙发旁边儿发愣。 “你愣什么神呐！” 冉雨濛这才动了动眼珠，“李杭，我可能要见到付恒一了。” “啊？”李杭由于面部肌肉动作过大，腮帮子的面膜掉了下来。 冉雨濛缓缓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坐下来抚了抚心口，“怎么办，我有点儿激动。” 李杭重新把面膜按回脸上，在冉雨濛身边坐下，“你这不是有点儿激动，是非常激动！别说你激动，我都激动了!” 后来李杭又叨叨叨，我的妈呀，你真的是太沉得住气了呀，你都不怕小付哥哥跑了，我佩服你，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冉雨濛盯着她纷飞的双唇，忽然说，“你那个tony老师最近能约不？” 李杭正说到兴头，楞了一下，“tony？奥，那个发型师啊，应该可以吧，我微信问问。”打开微信反应过来，“你打什么岔？” 冉雨濛缓过劲儿来了，“我要从头到脚好好捯饬捯饬，这么多年放长线钓大鱼，就看这一回了。” 冉雨濛哼着歌儿去洗澡了，留下李杭望着她的背影摇头。 冉雨濛真的是个狠角色。三年多前那样匆匆走了，李杭以为她以后寒暑假都会回去看她的小付哥哥。没想到她一次都没回去，也不能说没回去，偷偷摸摸的自己回去过几次，没有告诉付恒一，也没有告诉付家任何人。 冉雨濛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但是她自己一直在学动漫设计，毕业以后直接去了培训学校当老师，闲暇时间也给各种微信公众号投投稿子，画画漫画，日子倒也过的充实紧张。 李杭直接又上了研究生，偶尔还来跟冉雨濛蹭住几天。 李杭忍不住问过好几次，想他为什么不去见他啊。 “时机未到。” 李杭不理解，什么是时机。 现在就是时机了吗？ 李杭是“tony”老师的大客户，会员卡一充就上万，当然要为专门给李杭腾出时间来。 “tony“把冉雨濛的一颗头抓来抓去，举着兰花指说，“你发量挺多的，发质也不错，如果想改变一下风格又不想改变长度的话，不如做个纹理啊，就非常有动感了。” “给她来个渣女大波浪，她要去撩汉！”李杭坐在一边儿边刷手机边指挥。 冉雨濛看着镜子里一头金棕色长发自己，果断地说“剪短、拉直、染黑。” 别说李杭，连“tony”老师都皱着眉眨眼睛，“头发养起来多不容易，剪短可惜了，拉直太伤发了，染黑多老气啊！” 冉雨濛拒绝他再开口，照办就行。 不得不说，什么发型配脸型，发色配肤色的论断，说来说去还不是全看脸。耗费了4个小时之后，李杭看着冉雨濛，不由地夸奖，“好清纯啊！像个学生妹。” 冉雨濛摸了摸，黑色的齐耳短发，额前覆盖着薄薄一层刘海儿，对着镜子笑了笑，“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tony”老师都忍不住说，“等下让我拍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儿里，没想到你这张脸这么衬这种干净的发型。” 那是，初恋脸可不是吹出来的。 冉雨濛刚上大学的时候，军训回来各个班级都要为了迎新晚会出节目，他们班上，宁伟的吉他才艺在军训的时候已经显露头角，当然被推举出来表演一个自弹自唱。 那时候宁伟就对冉雨濛有意思，专门挑了一首《童话》，拐弯抹角地表示一个人在台上太单调了，不如找个人来伴舞，然后非常隐晦地指明要冉雨濛。冉雨濛不太有兴趣，但是对于这种集体活动很配合，说是跳舞，其实也就是根据歌词意境跟宁伟做了几个走位的动作。 那时候大家都刚入学，自带又萌又清新的气质，加上冉雨濛稍稍被打扮了一下，穿了一条淡粉色的小纱裙，眉眼儿描画了一番，舞台效果非常不错，后来李杭说，台下好多男生都议论，她简直就是梦中初恋女友的样子。 于是迎新晚会一结束，冉雨濛就小小的出名了一把，落了一个初恋脸的美名。 做好了头发，俩人又去买衣服。 李杭给冉雨濛挑了好几套衣服，冉雨濛一件都没看上。 “这件多好看啊，你看，穿上绝对要啥有啥，凸显你的优势。”李杭拿着一条正红色的修身连衣裙。 “那这件呢？”李杭又换了一件类似同款的。 冉雨濛连看都不看，只是摇了摇手，自己继续寻找目标。 “你到底要哪种的，以我多年做模特的经验，男人绝对喜欢女人穿这种能显出线条的衣服。你居然不接受我专业的意见。” 冉雨濛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当然听啊，你说的有道理，要欲一点儿，但是呢，又不能太过，需要那种，又纯又欲的感觉。” 李杭转了转眼珠，“哎呀你这个狐狸精，你今天把头发做成个学生妹，又要什么又纯又欲，小付哥哥喜欢这种的吗？” 冉雨濛扬起一边儿嘴角，“不是喜欢，是足以杀他！” 李杭故作惊恐状，“我好替小付哥哥担心啊，要被狐狸精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冉雨濛摇摇头，“碰上我这么痴情长情又专一的狐狸精，他应该烧高香才对。” 李杭在她背后做了个鬼脸。 …… 清明假期如约而至，付恒一他们在假期到来提前三天出发去了冉雨濛的城市，因为冉雨濛在清明节前两天要过24岁的生日。 本来说好是换着开，但是付恒一几乎开完了全程，他看赵晨阳开车心里上火，赵晨阳不紧不慢的，让人实在着急。原计划要在中途游玩别的城市，付恒一各种理由，说什么一鼓作气先去冉雨濛那里，回程的时候再拐弯儿去别的地方也来得及。付盛炎各种不高兴，但是方向盘掌握在付恒一手李，她也无可奈何。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终于到了。 付盛炎一下高速就跟冉雨濛打开了位置共享，冉雨濛看着她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近，心跳也跟着一点点提速。 好想他。 日日夜夜，无时无刻。 吃饭喝水，忙时闲时。 天气好的时候，阳光是他宠她时的笑脸；天气坏的时候，阴霾是他凶她时的眼睛。 夏天很热，想他买的冰激凌；冬天很冷，想他手心里温暖；春天明媚，想他干净的白衬衫；秋天落叶，想他被风吹起的发丝。 好想他。 那么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因为一直是我在找他，他一直躲，我也会害怕他永远不靠近我，所以，我想让他找我一次。 第17章 近乡情怯 所谓近乡情怯，正是这时候付恒一内心的真实写照。来的路上开的有多块，现在就爬的有多慢。付盛炎都受不了了。 “哥你是不是累了，换晨阳开吧！” 付恒一摇头，“这地方我又不熟悉，开那么快容易违反交通规则。” 看着旁边儿一辆老年代步车都比他们的路虎开的快，付盛炎捶着驾驶座的靠背，“你这也太慢了吧！” 赵晨阳坐在副驾上回头安抚付盛炎，“大哥说得对，咱没来过，万一压了不能压的线，拐了不该拐的道儿，你看天黑了，视线也不好，还是慢点儿稳妥。” 正说着，左边儿一辆红色小宝马超车过来，开车的是个长发女郎，车窗摇下来，“你这是路虎还是个猫啊？” 付恒一也摇了窗户下来，“您着急您先走。” 女郎看到付恒一，本来愠怒的神情蓦地变了，眉毛一挑，“哎呦帅哥啊！你是外地牌照，是不是不认识路啊，去哪儿，我可以带你！” 付恒一无奈只好变道加速，远远甩开那辆宝马。 付盛炎笑的前仰后合，“你跑什么啊？我看那妹子挺漂亮的，人家那么热情，你真是没风度！” 付恒一不接话，问了一句：“饿不饿，要不咱们先吃饭再去跟丢丢回合。” “濛濛说请咱们吃饭呢！”付盛炎晃了晃手机，“她一直等咱们都没吃饭！” 这个借口也不行了，付恒一突然靠边儿，“晨阳，你开吧，我喝口水。” 付恒一咕咚灌下去一大罐可乐，燥热的心却一点儿都没有平复下来。 冉雨濛何尝不是，李杭陪着她坐在订好的包间里，她一会儿喝水一会儿上厕所，片刻都没有安宁，李杭认真地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了。你冷静一点儿，我怕你一会儿见到小付哥哥晕倒了。” 冉雨濛已经第十一次照镜子了，刘海儿没乱，眼妆没花，粉底没掉，一切都好。就是心脏不太好，要蹦出来了！ 位置共享上她和付盛炎的头像眼看就要重叠，冉雨濛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正在玩儿手机的李杭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她，“干嘛？你这是要冲过去吗？” “再给我口水，”冉雨濛身子一软，“不不不，我一定要控制自己，这次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最后还是李杭跟她一起去饭店门口等他们，白色的路虎在地上停车场上停好，付盛炎先跳下来，“冉雨濛！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着就冲过来抱住她。 冉雨濛从她的肩头，看到驾驶位上下来的赵晨阳和从副驾下来的付恒一。 赵晨阳跟照片上看到的差不多，白白净净的，气质温和雅致。付恒一呢？ 冉雨濛感谢抱着自己的付盛炎，不然她可能又控制不了扑进付恒一怀里的冲动。面对付恒一，冉雨濛就像是铁块遇到了吸铁石，根本无法抗拒他的吸引力。 他没有先走过来，而是把手里的一个空可乐罐扔到了旁边儿的一个垃圾桶里。 付盛炎已经把赵晨阳介绍给了冉雨濛和李杭。冉雨濛挽着付盛炎的胳膊，笑嘻嘻地说，“这就是我妹夫啊！” 赵晨阳不知如何接话，总不能开口叫冉雨濛姐姐，付盛炎轻轻撞了一下冉雨濛，“他比你可岁数大，少占他便宜！” 冉雨濛斜着眼睛看付盛炎，“你还没进人家家门就帮着人家说话，怎么是我占他便宜，你是我妹，难道他不是我妹夫?” “你得了吧，就大了我几个月，我啥时候叫过你姐？” 冉雨濛不说话了，付盛炎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付恒一走过来了。 俩人谁也没开口，像是都等着对方先说话。 李杭适时解围，“小付哥，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有味道了.” 付恒一冲她笑着说，“那我可不敢靠近你们，开了一天车，身上确实有味儿了。” 李杭哈哈了几声，“小付哥你就装！那你看我和濛濛有什么变化吗？” 李杭这话成功地化解了付恒一和冉雨濛之间朦朦胧胧的尴尬，他就着李杭的话眼神转到了冉雨濛那里，冉雨濛也正看向他。 “变了，”付恒一顿了一下，抬手揉了冉雨濛的头发，“变得更可爱了。” “你说的是我，还是濛濛？”李杭故意问。 “你们。” 冉雨濛撅起嘴，“人家头发刚做的，别乱摸。” 付恒一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冉雨濛装作整理头发，偷偷看他。 “饿死啦！咱进去边吃边说吧！”付盛炎这么一说，大家都赶紧进了包间。 吃的是当地的特色火锅，又麻又辣，非常过瘾。付盛炎吃的热火朝天，李杭下午吃过饭了，来了只是作陪；冉雨濛的心情不在食物上；赵晨阳吃不了太辣的，还好有主食能顶饥。付恒一也没吃多少，因为工作电话不断。 冉雨濛半个脑子跟付盛炎叙旧话家常，半个脑子时时刻刻关心付恒一的动态，他吃了多少，喝了多少，电话接了多少个，他皱眉的样子，思考的样子，统统被她收进眼底。 李杭在一旁儿看着特别替她辛苦，只好帮她夹菜，她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等到付盛炎放下筷子摸肚子表示实在吃不动了，这顿饭就算是结束了。 “车就放这儿吧，给你们定的酒店就在旁边儿，走两步就到了。”李杭替冉雨濛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付盛炎吃饱了犯困，懒懒地靠在赵晨阳肩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给你打电话。” 冉雨濛点点头，还是赵晨阳记得问了一句，“你们住哪儿，要不要送你们？” 付恒一也略略回头，冉雨濛摆摆手，“不用，我就住在旁边儿那个小区。” “那我跟你住吧，咱俩晚上说说话。让我哥跟晨阳住个标间，还能省一间房钱。”付盛炎抬起头，拉住冉雨濛。 “不方便！”李杭抢白。 “为什么？” 冉雨濛也纳闷，有什么不方便的，付盛炎跟我睡一张床又挤不着你。 李杭冲付盛炎眨眨眼睛，“你说呢？” 付盛炎也眨眨眼睛，“奥，奥，奥，明白了，行行行，不打扰了。”说着凑到冉雨濛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明天带来给我们看看！” 冉雨濛浑身一凛，下意识地看向付恒一，他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跟赵晨阳说，“咱俩去把行李拿下来。” 付盛炎也跟过去，冉雨濛咬着牙问李杭，“你瞎说什么啊！” 李杭努了努嘴，“给他一点儿危机感，别以为你就一门心思等他呢。” 冉雨濛扶额，“万一他信以为真呢？” 李杭恨铁不成钢，“就是让他相信啊！” 冉雨濛还想说什么，看到付恒一一个人走了过来，直直地冲着她。 “看见没看见没，效果多好，小付哥哥的眼神都带杀气了！”李杭非常知趣地拍拍冉雨濛的肩，“我先走了，祝你好运！” 冉雨濛开始紧张，拉了一把李杭没拉住，人家腿长早走远了。 付恒一就这么走到了眼前，被李杭的话影响了，冉雨濛真的感到了杀气，并被这杀气逼退了一步。 “躲什么？”付恒一堪堪抓住了冉雨濛的胳膊。 “我，没躲，我为什么躲？我躲谁了我？”冉雨濛真切感受到了付恒一手上的温度和力量，她肯定是挣不脱的。 “没躲？没躲你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跟我说，看都没看我一眼，你叫我了吗，人家李杭还叫我一声小付哥，你呢？”付恒一微微低着头，语速有点儿快。 冉雨濛抬起头，语气和眼神一样热烈，“你想让我叫你哥哥，还是付恒一？” 第18章 任性胡来的疯丫头 付盛炎喊过来，“哥你说完没，要不我俩先回去？” 付盛炎的声音让冉雨濛理智回笼，她又着急了，又逼他了。 看着付恒一眼睛里冒出的小火星，冉雨濛收起咄咄逼人的眼神和语气，耍赖笑起来，“一一哥哥，我还没吃饱，你也知道我不能吃太辣的，刚才都没吃几口，你陪我去夜市吧！” 这样的理由付恒一不会拒绝，他知道冉雨濛从小就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尤其是在付盛炎面前，她没有自己的喜好，一味迁就她。付盛炎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付盛炎爱吃什么，她就陪着吃什么。 难得她自己提出要求，付恒一刚冒上来的火苗就熄灭了，有什么话也得吃饱了再说啊，不然太不人道了。 炸鸡摊边上，冉雨濛伸着胳膊点，“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她微微向前倾身的动作带起了短款的牛仔外套，付恒一这才注意到，这条温柔可爱的碎花裙，后腰居然是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布料在这一段断开，明晃晃地露出一截腰肢，更不像话的是，唯恐别人发现不了这省布料的设计，冉雨濛在腰间还刺上了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冉雨濛点完了发现付恒一的眼神，心里少少得意，这条裙子可是她和李杭逛断了腿才找到的，符合又纯又欲这个标准的衣服。 李杭当时看到冉雨濛上身试穿的时候，都不由地拍手称赞，哪儿家设计师设计的这种款式啊，套上一件外套就是青春少女，脱下外套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付恒一刚才第一眼在车上看到她的时候，清爽的齐耳黑发，牛仔外套配碎花裙，脚上还穿了一双高帮帆布鞋。真是恍如昨日，还以为是好几年前送她去上大学的时候。现在才觉得，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怎么会以为她是个小白兔。 “好看吗？”冉雨濛故意把后身扭过来。 付恒一皱了眉头，好看是好看，放在别人身上怎么整都好看，可放在冉雨濛身上就不好看了，“姑娘家乱在身上瞎弄什么！” 冉雨濛像是挑衅般的闪闪眼睛，“那这个呢？”说着伸出一条腿，一手轻轻撩起裙摆，亮出大腿外侧一颗红色的草莓图案。 鲜红可爱的小草莓衬得她皙白的皮肤，付恒一一眼看去只觉得呼吸不畅。 冉雨濛放下裙子收回腿，像付恒一靠近一步，付恒一看到她要使坏的眼神还没来得及阻止她转过身，两手一翻，牛仔外套半截都退到胳膊弯，里面那件碎花裙就现了原貌。 吊带的样式，细细地挂在她平直的肩膀上，两条蝴蝶骨之间的后背皮肤上，付恒一只看到一个艺术字体的f，顿时一股气从丹田蹿到天灵盖儿。 冉雨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不是特别酷！” 付恒一稍稍定了定心神，发现那个大f后面还有一串小字母，拼起来是一个“forever”，他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多心了，随即又没来由的稍稍有点儿失落。 这厢冉雨濛竖着耳朵听付恒一的动静儿，用后脑勺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气的不行。 付恒一是那种比较传统的男人，喜欢女孩子干净、乖巧、天真、柔弱，能激起男人骨子里保护欲；聪明但不要太聪明，适时冒一点儿傻气，最好看他的时候，眼睛都是死心塌地的崇拜；偶尔撒娇耍赖，他最吃这一套。 付恒一眼睛发热，一把把她的外套拉上来，厉声道：“大街上干嘛呢！” 冉雨濛见他两手紧紧将她的牛仔外套扣住，脸色慌张，忍俊不禁：“不好看吗？别人都说挺好看的啊。” 付恒一顿时撒了手，脸转到小吃摊专心看大姐炸鸡块。 别人，别人是谁？她这些图案，都不是平时随便能让人看到的地方。 冉雨濛一看付恒一拒绝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他有点儿不高兴，于是凑上来软软地说：“不是刺青，只是一次性的，洗洗就掉了。你不喜欢，我回去洗掉就行了。”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付恒一叹气，“你也都是24、5岁的大人了，还整天弄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回头你男朋友会以为你小时候家里大人没教好。” 付恒一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没走心，想的是李杭刚才说的那句“不方便。”于是下意识地在套冉雨濛的话，想知道究竟她有没有个“男朋友。” 却不想戳中了禁忌话题。 冉雨濛八岁开始被寄养在付恒一家里，周围邻居都知道，毕竟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嘴碎的人又多。慢慢的学校里的同学也都知道了，冉雨濛没有父母，是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小孩儿。 小姑娘本来就敏感，对于同学们私底下的议论纷纷只假装没听见，但是小情绪却藏不住。可是她却没地方去使小性儿，有气没地方撒。有几次烦躁的急了，撕了同学的书本，或者扔了人家的铅笔盒，总能听到诸如家里没大人就是不行，这小孩儿脾性儿太坏这样的论断。 付恒一话已出口就把自己个儿给吓着了，他连连自责，小心翼翼地那么多年，如今冉雨濛长大了，离开他身边好几年，怎么他这根神经就放松了呢？ 他余光看到冉雨濛伸手去接刚出锅的炸鸡块，太烫了，她手一哆嗦，付恒一赶快扶她，打了个时间差，没接上，鸡块咕噜噜地滚了一地。 两个人都连忙蹲下去捡。 “我来！”付恒一伸手挡了冉雨濛，她穿裙子蹲下不方便。冉雨濛也没坚持，站直了身体。付恒一看似蹲下捡鸡块，眼光一直在冉雨濛膝盖以下转悠，想着怎么把刚才的话找补回来。 捡起来的鸡块也不能吃了，付恒一可惜地看了看，“再来一份吧！” “不要！”冉雨濛双手抱臂，眼睛看着远方，嘴角稍稍撇了一下。 付恒一手里托着鸡块，心里居然略微有点儿高兴。她这个样子，跟小时候生气闹脾气的时候一个样儿。 付恒一跟她相处的十年时间里，冉雨濛对所有人都非常乖巧，唯独会把脾气发在他身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小孩儿都是人精，谁对她好，谁会宠她纵容她，她心里门儿清。 在付家，冉雨濛最不敢接近的是付月生，他周身都在传递一种信息，我不喜欢你这个孩子，我只是无奈得抚养你；其次是刘静，刘静脾气好，善良，对她也很照顾，可是也只是止于人道主义的照顾，她看冉雨濛的眼神，跟看付盛炎的眼神有天壤之别；再次是付盛炎，虽然俩人年纪相仿，但是付盛炎自带优越感，毕竟，爸爸妈妈哥哥都是她的亲人，对冉雨濛来说，她付盛炎就是个公主，冉雨濛不过是个家眷而已。高兴的时候，拉着冉雨濛的手亲近的好似一对姐妹花，如果冉雨濛有一点儿不顺着她的心意，她可以立马翻脸，多难听的话都说过。 只有付恒一，对她是真的专宠，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不允许她受一点儿委屈。小时候为她跟父母和妹妹没少争执过，等到长大了挣到第一笔辛苦钱，几乎全部花在了冉雨濛身上。他越是如此，付家其他人，对冉雨濛越没有好感，然后付恒一又加倍地偿还她那种心理落差。简直是个死循环。 所以，别人眼里的冉雨濛，又乖又软，和风细雨的，真是个性子随和的好姑娘。只有在付恒一眼里，她就是个撒泼耍赖，不讲道理，任性胡来的疯丫头。 第19章 自行车 “那要不咱吃点儿别的。”付恒一低下头来柔声说，一般来说，冉雨濛的脾气会持续20分钟左右，哄得好了时间短一点儿。 “不要！” “那，要不咱先坐下，你再想想还想吃什么？”付恒一在哄生气的冉雨濛这方面，非常有战斗经验，急不得，也气不得。 “不要！” 随着战斗的升级，冉雨濛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连带着肢体语言也增加了幅度。 于是乎，热闹的夜市炸鸡摊儿边上，撅着嘴的冉雨濛为了躲避付恒一的追问身体转来转去，而付恒一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围着冉雨濛团团转。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有耐心啊，”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点着自己身边男孩儿的额头，“你就不能学着点儿，每次我生气，你比我的脸吊得还长！” 俩人已经走过了付恒一和冉雨濛身边儿，男孩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低声下气的付恒一，心说这哥儿们看着也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身高八尺的，虽然姑娘确实青春可爱，不过咱也不能这么丢份儿吧。 付恒一对这样的议论充耳不闻，甚至还对那个看他的男孩儿报以微笑，表示没办法，谁让咱摊上了呢？男孩看见他这样的眼神表情，对他点点头，给予了十二万分的理解和同情。 冉雨濛可没那么淡定了，她还要脸，尤其是，她还得让付恒一要脸。随即动了脚步，离开夜市。 炸鸡摊的老板娘都觉得不好意思，怪自己不该把那么烫的鸡块儿给冉雨濛，害的人家小两口吃没吃上，还闹了别扭。她当时心里惦记了自己那刚满18的儿子，不会自己当宝贝养了那么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以后到了别的小姑娘面前，也是这个赔笑的德行吗？哎呦妈呀，那可真是受不了。 夜风吹来，冉雨濛没出息的打了个冷战，刚刚四月，白天气温尚可，入了夜她这身装扮就不合适了。 付恒一看在眼里，要不是现在她闹别扭，他那句谁让你臭美，以后老了要得关节炎的中老年式唠叨早就出口了。现在他只是把自己的休闲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别嫌哥臭啊，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付恒一怕她不穿，双手在她肩膀上稍稍使了一点儿劲儿。 冉雨濛的别扭基本上到了尾声，身体意思性的表达了一丢丢抗拒，然后就老实了。付恒一不抽烟，喝酒不多，也不喜欢用香水，衣服上只有一丝洗衣液的味道。 “那你冷吗？”冉雨濛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付恒一知道她消气了，放松下来，惯常的笑容挂在脸上，“你哥这身板儿，不怕冷，别操心了。” 电话响了，付恒一接着电话，很自然地走到了冉雨濛的外侧。趁着他接电话，冉雨濛好好打量了一番多年未见，更准确地说，是多年未如此近距离见到的付恒一。 他好像黑了一些，本来皮肤底子也不白，是很正常的肤色，他又喜欢在外面跑，黑一点儿更男人。 付恒一从小就调皮，爬高上低的闲不住，青少年时期更是把这份调皮发展成了兴趣爱好，攀岩、轮滑、滑板，样样玩儿得转。刘静整天担心早上出去还全乎的儿子，放学回来不是磕破了膝盖就是摔破了手肘，有几次还蹭破了额头和脸，付恒一很是不在乎，一点儿也没消弭他对那些运动的热爱。 不知道他现在还玩儿不玩儿这些了，冉雨濛脑海里浮现出他踩着平衡车上班的样子，嗯，看来还是不老实。 “你瞎乐什么？这会儿好了，不生气了？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吃不着炸鸡还闹脾气。”付恒一这是给自己开脱，明明是他先说错了话，还要冤枉人家炸鸡。 “你送我什么礼物？”冉雨濛偷瞄被发现，赶紧转移了话题。 付恒一啊了一声，“在车上放着，要不我现在拿给你。是个包。” 冉雨濛不在意礼物是什么，只要是他送的，一把土也是好的。“不要，保持一点儿神秘感。不过我不喜欢包。” “不会吧，不都说包治百病吗？”付恒一皱了眉头，合着几年没见小丫头，送礼都送不到心上了，那年付盛炎过生日他们见面，不是明明说想要个包的吗？ “我的病，包治不了。”冉雨濛眼神照着付恒一巡视了两个来回，愣是把付恒一看的一阵心虚。 “那还不简单，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你哥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有产阶级。”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就是让她高兴的嘛。 冉雨濛撤了一步摇摇头，“很嚣张呀，你说的，要什么都给我吗？” 付恒一一个“嗯”被自己狠命压在了舌根下，如果他答应了，冉雨濛现在这个神气，十有八九会说，“我要你！” 冉雨濛这次到挺好说话，眼珠子咕噜咕噜了几下，指着马路上，“那个!” 付恒一顺着她的方向转过去，看到一群高中生，骑着自行车说笑着。 “你要什么？自行车吗？” “嗯。” “你又不会骑，要那个做什么？”付恒一转过来说，“太危险了，现在路上车那么多。” 冉雨濛都要被气笑了，从小他就是这个借口，不让她学骑车，她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同学骑着自行车享受追风的快乐，连付盛炎都会骑！ “我不管，必须要！”冉雨濛本来也是随便一说，随便一指，没想到他还是不让，她都多大人了，居然还跟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 “你想骑车，不如去健身房报一个动感单车，体验一下就行了。”付恒一没答应。 “那能一样吗！”冉雨濛要炸毛了。 付恒一倒是耐心，“你忘了你小时候学过一次的，摔破了膝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时候不是发誓说再也不骑车的吗？” 冉雨濛被他说的给唬住了，有这么回事儿吗？ 有倒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付恒一稍稍歪曲了事实。 事实是，付盛炎得了一辆粉色的小自行车，喜欢的不得了，根本不让别人碰，冉雨濛当然也想试一试，只是她不敢说。付恒一就找了个机会，撺掇刘静带着付盛炎出去买东西，他带着冉雨濛去院子里的空地上骑车。 那时候付盛炎已经学会了，卸掉了后面的两个保护轮，冉雨濛从来没有接触过，一下子学起来困难重重，不到13岁的付恒一扶着8岁的冉雨濛，两个人都很吃力，摔倒是必然的。不仅仅是冉雨濛摔破的膝盖，付恒一的手肘也破了。 刘静跟付盛炎比预想的早回来，将将看到了他们两个狼狈的样子，付盛炎心疼她的车子，刘静心疼她的儿子。 于是冉雨濛自然成了不断道歉的那个人，炎炎对不起，是我想骑，让一一哥哥偷偷带我来的；大姨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把哥哥给拽倒了。 只有小小少年付恒一，看见冉雨濛膝盖上一大片的破皮擦伤，血顺着小腿留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穿裙子，偶尔晚上洗漱，他看到她腿上黑紫色的血痂，都触目惊心。 自那之后，付恒一有几次提过要带她学骑车，是她自己死活不肯。后来上了初中，看见同学们都骑车，她又动了心思，付恒一却怎么也不愿意了。 如果冉雨濛后来一直呆在他身边，他也不会让她去学开车的。女孩子保护好自己，并接受男人的保护就行了。 第20章 原地飞升 到了冉雨濛小区门口，付恒一到底是没能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冉雨濛也没有开口邀请他去家里，于是他憋着一脑门子的郁结，一晚上都似睡非睡的，大清早被自己的烦躁叫醒，决定出门遛遛自己。 遛着遛着，就遛到了冉雨濛的小区门口。还仿佛听到了冉雨濛的声音，付恒一敲了敲脑袋，怕是自己思虑过重了。 “大哥，今儿我生日啊，你一定要在今天干这件事儿吗？”真的，确定，肯定就是冉雨濛的声音。 付恒一顿时神经紧张，全身的雷达探测装置瞬间开启，在一辆白色奥迪车旁，看到了冉雨濛。她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是一个很惹眼的男人，付恒一微微眯眼，聚焦了视线。这男人个子很高，冉雨濛穿着平底鞋，只到了他的肩膀上一点儿，浅蓝的衬衣白裤子，一看就是讲究人。五官没什么可挑剔的，三庭五眼十分周正，如果要挑，那就是白了点儿，看起来跟冉雨濛的肤色都差不多了。 他们说什么呢？冉雨濛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那男人却是低头颔首，唯唯诺诺。 “濛濛，女神，求求你了，今天必须要去，再不能拖了。”男人一开口，声音里都透着紧张。 “要去你去，我不去！”冉雨濛扭了头，“我最讨厌去医院！”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想负责任！” “不是，你别瞎说，你这么说我太难受了，别人不了解，你还不知道吗？我肯定想负责任！” 付恒一知道猫在暗处偷听这事儿太不像个爷们儿干的，但是他的理智被情感打败了，非但听了，还把自己听的心惊肉跳的。 “我不听，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能不能有点儿担当啊！你这么做不觉得也太不像个男人了吗？都还不如我一个女的。”冉雨濛忽地一挥手就要走。 “濛濛，别走啊，”男人急忙拉住冉雨濛，“我不是你想的那种撩完就跑的王八蛋，今儿这事儿你真的得听我的，拖一天肚子里的孩子就大一点儿，到时候大人孩子都受罪啊！” 轰！付恒一坍塌了，从耳膜里发射进来的字字句句变成一颗颗火力值爆棚的子弹，游蹿到了四肢百骸，切断了各路神经，如果能够具象化，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行行行，你先回去成不成，总得让我想想啊！”冉雨濛纠缠不过，只好举了白旗。 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冉雨濛连推带搡的弄上了车，跟挥苍蝇一样把他赶走了。 付恒一看着她长吁短叹了一阵，转身进了小区。 要不是一只晨起遛弯儿的大金毛蹭到他身边，他还不知道自己能魂飞魄散到几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天，阳光普照，行人如织，人们只见到一个面孔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如雕塑般肃穆地挺立着，没人知道，他只剩个花架子了。 赵晨阳好不容易喊醒了付盛炎，她第一时间就去摸手机。 “赶紧起来去吃饭吧，一会儿酒店的早餐就停了，把手机先放下。”赵晨阳伸手去拿付盛炎的手机，付盛炎迷糊的睡眼突然睁大了。 “不会吧，我哥有病啊！” 赵晨阳：“？” 付盛炎把手机举到赵晨阳眼前，“你看看，是我眼花，还是他有病。他说他要回去！疯了吧。” 赵晨阳扶着她的手把手机拿稳，仔细看了看微信对话框，付恒一确实写的是：我有急事先回去了，车留给你们，好好玩儿，跟濛濛道个歉，礼物你给她吧。 赵晨阳还没发表意见，付盛炎二话不说就给付恒一打电话，付恒一接起来，被付盛炎质问三连： “你在哪儿？” “你有啥事儿？” “你怎么自己不跟濛濛说？” 挂了电话，付盛炎翻了白眼儿，“真不够折腾的，我哥为了挣钱都把自己给逼死了。” 赵晨阳善解人意地说，“工作重要嘛，大哥是有事业心的。” 付盛炎白眼翻得更大了。 …… 冉雨濛敲敲李杭的门，“起来没？吃饭了。” 屋里传来李杭嘻嘻索索的声音，“你进来吧。” 冉雨濛深吸一口气进了屋子，李杭半靠在床头，眼睛红红的。 冉雨濛先到窗口拉开了窗帘，屋子里一下亮堂了。她在床边儿坐下，“刚才宁伟来过了。” 话音刚落，李杭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冉雨濛都跟着愁肠百结起来，“别哭了，你现在不能老哭。唉，我也不知道你俩这是干啥呢，把我夹在中间。” 李杭干脆把头埋进臂弯，哭个痛快！ 事情是昨天晚上冉雨濛回来的时候发生的，她满心满脑的都是付恒一，正兴致勃勃的准备回来跟李杭回来吐槽，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了争吵的声音。 宁伟和李杭。 冤家见面，不掐不爽。 冉雨濛头大，进屋换鞋想直接到自己的房间去。 “不行，这孩子不能要！” 宁伟难得有高声说话的时候，冉雨濛蓦地被吓着了。这什么剧情，太惊悚了点儿吧。 李杭哭的声音。 冉雨濛安耐不住了，敲了敲门进了李杭的屋子。 李杭坐着，宁伟几乎是半跪在她身边，给她递纸巾。 “我说两位，这是怎么个情况？”冉雨濛靠着门框，隔空点了点他俩。 俩人同时低了头，冉雨濛识趣地要走，还是宁伟叫住了她，“濛濛，你来的正好，帮我劝一下小杭。” 宁伟和李杭，说起来狗血。 上大学的时候，宁伟对冉雨濛穷追不舍，用尽各种手段，打动了除了冉雨濛自己之外所有她身边的女性同胞，李杭也是其中之一。也只有李杭对付恒一的事情比较了解，还见过本尊，就更加站在宁伟这边儿，从颜值、年纪、才华包括财力方面，宁伟绝对有优势，但是她也知道付恒一在冉雨濛心里不可撼动的地位。于是她特别同情宁伟，也不知道这份单纯的同情什么时候变了质，升了级，总之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 宁伟刚开始只是把李杭当做了倾诉的对象和军师，还是经冉雨濛善意提醒，才发现李杭的头发留长了，开始穿起了裙子。 两人都属于又高又瘦，衣服架子，走在一起相当有画面感，学校的林荫大道都能变成t台，家庭背景也差不多，从小对钱没概念，想要的从来不用操心。精神物质都合适，于是一对璧人就这么横空出世。 只是李杭对宁伟一直没有安全感，在她潜意识里，她不过是冉雨濛的替身。 实话说宁伟最初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人终究是感情动物，冉雨濛的态度明确，甚至原原本本的跟他倾诉了一番她对付恒一的各种纠葛痴缠，宁伟渐渐死了心，加上李杭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他心里的天平渐渐就倾斜了。 …… “那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我听着都要闹出人命了？”冉雨濛在飘窗上盘腿而坐，静静等着俩人如实交代。“我说怎么李杭突然又跑回来跟我住了，说你出差了，合着你不是出差了，是犯事儿了。” 事情也并不复杂，宁伟本科毕业就把他爸拉进了公司，李杭也快要研究生毕业了，俩人也处对象好几年了，婚姻大事自然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宁伟的意思是走流程，他先到李杭家去正式拜见，得到长辈首肯之后，再带着李杭回家见他父母，正在这节骨眼儿上，李杭发现自己怀孕了。 本来是个喜事儿，只是前一阵子，宁伟工作有点儿忙，喝酒抽烟特别凶，李杭也闹了一次感冒，吃过药打过点滴，宁伟觉得这个孩子可能不太好，不准备要了。李杭却坚持一定要。 冉雨濛觉得宁伟的考虑也合情合理，现在如今怀孕之前都讲究调理身体，他俩这种毫无准备而且还犯了各种忌讳的，如果真的影响到孩子的健康，确实是谁也担不起。再说他俩都还年轻，结婚以后好好准备再要一个更好些。不过她也知道李杭在拗什么，她就是担心宁伟还是不够爱她才不想要孩子的。 这种事儿，尤其是她冉雨濛跟宁伟之前这种奇怪的关系，真的不太好开口调和，只好说了些不痛不痒的普世真理，撂下一句：“人多意见多，还是得自己做决定。”脚底抹油开溜了。 谁知道宁伟是个狠人，直接联系了一个医生，怕夜长梦多，要带李杭去医院，李杭不从，他这才来求冉雨濛来劝劝李杭。 冉雨濛觉得他这就太激进了，搞不好会让事情恶化。 她坐在李杭床边还没想好怎么说，付盛炎的一个电话，让她自己原地飞升了。 第21章 两个妹妹 这不可能！我又做错什么了？ 冉雨濛从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然后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了声儿。 李杭被她犹如诵经般的呢喃搅和的哭都哭不痛快了，抬起头就看到冉雨濛抱着手机放在心口，一双眼睛毫无焦距。 “濛濛，你怎么了？”李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冉雨濛回神，“嗯？啊？” “你怎么了？” 冉雨濛使劲儿摇了摇脑袋，盯着发丝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李杭，好半天才说，“付恒一，又跑了。” 李杭顿时都顾不上自己了，紧接着一句：“搞什么啊，昨天还好好的嘛！” 冉雨濛机械地抽了几张纸巾给李杭，梳理了一下从昨晚九点开始到他俩分开之后不过两个多小时的细节，抽丝剥茧的也没想出来哪儿又把付恒一给惹着了。 付恒一这种上一秒还是好哥哥，下一秒就能翻脸的古怪行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冉雨濛的记忆中，他也不是一直都这样的。 小时候，他真的是个好哥哥，是最疼她的，自己的零用钱舍不得花，省下来带她去吃肯德基，给她点了一大堆，最后吃掉她剩下的；给她买最漂亮的铅笔盒和各种花式的橡皮。她所有的委屈虽然藏得很好，但是付恒一比她自己还敏感，体察入微，总是在第一时间来安慰她，逗她。有时候她都会不好意思，比起付盛炎，付恒一显然更偏向自己。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付恒一就变得阴晴不定了，好的时候能任她翻上天，不好的时候脸定的平平的，一句别胡闹，远远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男人也这么龟毛多变吗？ “对了!”找不到缘由的冉雨濛，终于发现了一个替罪羊，“肯定是你昨天暗示我有男朋友，才把他吓跑的，以前他以为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他也这样。” 李杭抱着纸巾身体往后退了一下，嘴上说着不会吧，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好像确实，她是这么暗示过，只是为了激起付恒一的嫉妒心，有点儿过了吗？ 冉雨濛捶床，“你你你，赶紧跟宁伟走吧，别害我了，我等了他那么久，他终于肯主动来找我了，居然被你这不靠谱的吓跑了，你赔我！” 李杭抽了抽鼻子，“小付哥也太没胆了，就这样就吓跑了，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啥了。” 冉雨濛眼皮撩起，“是，我也觉得，想来想去还是宁伟好，你看你跟宁伟还行不行，不行还是给我吧。” 李杭顿时愣住了。 冉雨濛也没那个心思继续逗她，“洗把脸吧，我觉得宁伟说的有道理，他都是为你们的将来考虑的，好好珍惜。你就看看我，跟着跟着都追不上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说着把李杭的手机从床头柜拿出来扔给她，“给他打个电话，我看他昨晚也是没睡好，一脸憔悴。” 李杭重新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冉雨濛也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靠窗的画架上，是她昨晚刚刚完成的一副素描人物。画纸上的付恒一，侧着脸接电话，敞开的领口处，有一条黑色的皮质挂绳，冉雨濛昨晚上看了好几次，不确定藏在他衣服下面的，是不是当年送给他的平安扣。 不见的时候尚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一旦见到了，面对面的吃了饭，说了话，还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气息，那蛰伏在每个细胞深处的想念全然被唤醒，如汹涌的浪潮席卷而来，淹没了一层一层压制在情绪上的理智。冉雨濛再也无法忍受，给付恒一打了电话。 付恒一已经到了机场，刚刚换好了登机牌，正要进安检。电话进来的时候，他想挂断，手指却不听使唤，自己划到了接听。 冉雨濛都做好了他死活不接电话的准备，已经下楼准备开车去机场了。 “喂。”付恒一在机场出发大厅的椅子上坐下，尽力保持语气平静。 冉雨濛人站在玄关，外套刚套进去一条胳膊，“你在哪儿？”她还是忍住了问他为什么要走的冲动，假装不知道，也没给付恒一回话的时间，连珠炮似地说，“我的礼物呢？现在可以给我了。等会儿我过去，带你们去朝凤寺，许愿特别灵验的。下午我还有两个小时的课，你们可以去小吃街，记得给我带一碗冰粉儿。晚上就在我家吃吧，可能李杭和她男朋友也在，我定了一个特别好看的蛋糕。” 付恒一捉着电话手心发烫，好半天挤出一个，“丢丢，我~” “陪我过生日好不好，”冉雨濛咬着嘴唇，眼泪盈盈在眼眶打转，“你好多年都没陪我过生日了。” 付恒一手里的登记牌都快被捏烂了，他都准备好了说辞，就像他跟付盛炎说的，有个工地出了点儿纰漏，是个大工程，必须得他亲自回去处理，这不也是赶上了，计划不如变化。可他偏偏对着冉雨濛编不出口，尤其是听到她期期艾艾的恳求，他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好。我就是来陪你过生日的。” 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哭，要好好照顾她，呵护她，让她快乐，让她幸福，比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孩子更幸福。如果她能好好的，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 这是12岁的付恒一，对自己下的咒。 所以，有什么的呢？本来也是没资格索取更多的，就当她的哥哥，以后给她的孩子当舅舅，只要她需要，他就在身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做好她的后盾，让她随时都有依靠，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吗？ 付恒一在从机场返回的路上，看着蓝天白云，终于把自己给说服了。 李杭出来给宁伟开门的时候，看见冉雨濛坐在玄关的穿鞋凳上犯傻，宁伟进门以后也被这么大个门神吓了一跳。 俩人面面相觑。 “她干嘛呢？” “不知道。” 李杭和宁伟，用眼神完成了以上对话。直到俩人收拾完去了医院，出门的时候嫌弃她堵路，她才从穿鞋凳上移驾到了客厅沙发。 …… “你说我哥是不是个劳碌命，他那个公司现在少说也有几十号人了，怎么还非得他回去呢。”付盛炎在房间里面把带来的衣服全都铺开，一件一件的比划给冉雨濛看，赵晨阳已经到大堂里去等她了。冉雨濛打着哈哈哈说就是啊就是啊，太辛苦了。 “对了，他把给你买的包留下了，可是新出的款，我给你挑的，特好看！”付盛炎终于选好了搭配的衣服。 冉雨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付恒一又回来了。付恒一还以为她没从付盛炎嘴里听到他打道回府的消息。就这么踟蹰着，俩人已经下了楼。 “诶，谁跟晨阳说话呢，我不会开始想我哥了吧，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他。”付盛炎刚出了电梯就一眼看到了。 冉雨濛有点儿心虚，“是吗？我看看，好像还真是啊！” “哥！”付盛炎的声音穿越大半个大堂，付恒一回过头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付恒一泰然自若地笑了，“我让孙少杰去解决了，想了想还是回来陪我妹比较重要！” 一句话两个妹妹都非常受用。一个妹妹没心没肺上去就给了他一记粉拳敲在后背；一个妹妹心怀鬼胎，羞羞答答蹭到他跟前儿。 他两手一抬，把两个妹妹的脑袋顶儿都胡撸乱了。 第22章 暴露 “你可真能折腾啊，”付盛炎点点付恒一，“机票买了吗？” “没有。我刚到机场，孙少杰给我打电话说他能搞定，我这不就回来了。”纯纯的瞎话。 “那还差不多，不然你这临时买的机票得多贵啊，全价吧几乎。回去了也就算了，要是买了还没用上，退都退不了几个钱。”付盛炎在算账这方面遗传了刘静，某些时候，特别会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付恒一只是笑，可惜他疏忽了，随手把那张破登记牌塞进了外套的兜里，那张机票被不规则地胡乱叠了两下，一只小小的纸角从裤兜里露出了头，一眼就被冉雨濛发现了，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假装没看见的，还有准妹夫，赵晨阳。 跟大大咧咧的付盛炎相反，赵晨阳心思细致，观察入微。他从昨晚上付恒一跟冉雨濛见面的时候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儿，但他第一次见冉雨濛，不是很了解，也不好妄下判断。好奇心促使他跟付盛炎又多打听了一些冉雨濛的情况，因为他跟付盛炎相处了这几年，不太常听到付盛炎提及冉雨濛，从刘静和付月生的嘴里就更少听到了。 就在刚才，他从付恒一和冉雨濛的眼神中，即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绝对不是一对正常的兄妹。 同样身为雄性动物，赵晨阳对付恒一从里到外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太熟悉了，只有看到一个让人心动的对象时，他们雄性才会做出如此反应。而冉雨濛，跟付盛炎见到付恒一的表现一比，那就更明显了。哪有妹妹见到自己哥哥能如此眼含秋波，面如桃花的？ 于是去朝凤寺的路上，他坚持开车，让付盛炎做副驾，冉雨濛和付恒一坐在后排；朝凤寺在一道不高的山坡上，他拉着不顾付盛炎想跟冉雨濛说话的意愿，拉着付盛炎一路走在前面。 付恒一跟冉雨濛一前一后悠悠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家里人的近况，他们俩各自的工作生活。 这样就很好了。 冉雨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付恒一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自己，不是那种带着喜欢的看，感觉他一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 她迅速在心里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昨晚上那个装扮给他看看也就行了，他不喜欢女孩儿太招摇，今天她很规矩，牛仔裤平底鞋，休闲西装配双肩包，既能够早上陪他们逛，又适合下午去上课。没什么让他反感的地方啊。 终于到了山脚下，付恒一拉住要下车的冉雨濛，“你还要上去吗？” 冉雨濛眨巴了眼睛，“是啊!” 付恒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能爬山吗？” 冉雨濛再次眨巴了眼睛，“这还能叫山？比起小时候你逼我爬的那些山，这撑死就是个坡，20分钟就上去了。” 付恒一实在是把“你怀孕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这几个字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付盛炎等不了了，“你俩干嘛呢？” 冉雨濛已经下了车，“好了，走吧。” 付恒一很无奈，只好在冉雨濛身旁紧紧跟着，准备随时伺候。 “我在网上看说是这个寺求姻缘特别灵验，是不是真的？”付盛炎果然是对这个感兴趣的。 冉雨濛腹诽，一点儿都不灵，我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长明灯都点了好几个了，求个付恒一就是求不来。但嘴上却说，“真的呀，我同学同事求了之后，都结婚了。” “那你呢？没给自己求一个？”付盛炎说，“你说你没男朋友我们都不信，昨晚上那个李杭不是还暗示说有呢吗？人呢？” 冉雨濛心里又骂了一句李杭，“没有的事儿，她现在跟我住着呢，人家是觉得你去了她不方便。”说完余光瞟了付恒一。 付恒一心里也是一阵翻腾，小丫头片子骗人的鬼话张口就来，就是没有父母管着，他从小对她耳提面命女孩子要爱护自己的话都当了耳旁风。如今弄出这档子事儿来，那男孩儿看起来还一副不想负责任的样子，不成，他这当哥的，怎么也得给妹子做主！ “晚上都谁来？”想到这里，付恒一开了口，再怎么样，孩子他爹总得出现吧。 “没谁，本来跟同事一起的，你们来了当然就不跟他们约了。”冉雨濛不知道李杭去医院是个什么结果，也许今天她和宁伟来不了了。 付恒一没说什么，付盛炎和赵晨阳在，有些话他也不方便说。 “那好几年前你说的那个暗恋对象呢？”付盛炎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冉雨濛脚底下一个趔趄，付恒一一秒都没差就托住了她，沉声道：“看着路！” 赵晨阳一直在他们前面几步走着，忽然回头喊付盛炎，“炎炎，快看这里有什么？” 付盛炎上前两步，低头去看赵晨阳指着的地面，顿时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赵晨阳跑起来，付盛炎追着他打。 一条正在赶路的毛毛虫，被愚蠢的人类下了一大跳。 赵晨阳告饶着，回头看了一眼被落下的大哥和大姐，又看了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付盛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媳妇儿这样没有眼力见儿，胸无城府，是个好事还是坏事儿。 付恒一两手插在裤兜里，胳膊微微打了弯儿，冉雨濛把自己的手伸进去挽住他，“我累了。” 耍赖。付恒一心里很妥帖，最好她就这样柔柔弱弱的，像小时候一样，没有什么主心骨儿，随时随地都要找哥哥。 “累了就歇会儿，你现在不能累着。”付恒一说着看到路边有个大石头，脱下外套准备铺上让冉雨濛坐一坐。 “你背我吧。”冉雨濛高高举起两只手。 付恒一看她这使小性儿的模样，差点儿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怀孕了我敢背你吗？” 冉雨濛看他发傻，自己先转到他身后去，付恒一紧跟着也转身，“不行，我背不动了。” 冉雨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啊?不会吧？” 她才不会相信，勾住他的脖子，自己先跳了上去！ 这下轮到付恒一傻眼儿了，怕她掉下去，只好捞住她两条腿，又怕压着她的肚子，只得走的小心翼翼，心想是不是没有母亲教育的女孩儿都这么没有常识，他一个大男人都知道的事儿，怎么她自己一点儿忌讳都没有？ 冉雨濛指了指前面的赵晨阳和付盛炎，“追上他们。” 付恒一差点儿两腿一软跪下去，一直是上坡路啊，能背着走就不错了，追什么追。 付恒一不追，冉雨濛可不甘心，非得喊着付盛炎回头。 赵晨阳看着他俩，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仿佛是发现了奸情一般，他敏感地觉得，这俩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若是想发展其他关系，单从家庭方面来说，是不被允许的。 付盛炎啐了一口，“冉雨濛你也太不知羞了，从小就奴役我哥!” 冉雨濛笑呵呵地说，“羡慕呀，嫉妒呀！你不是也有个小哥哥吗？” 赵晨阳连忙求饶，“我可比不了大哥。” 主要是，付盛炎比不了冉雨濛。她跟付恒一，都随了付月生，长得人高马大，跟李杭差不多高，比李杭的骨架子还要大了半圈，虽然童年时期冉雨濛有那么一阵在身高上超越过她，但是抗不过基因优势，最后还是比她低了多半个头。付盛炎要是穿上高跟鞋，打眼儿一看，跟赵晨阳都差不多高了。 “你再瞎胡闹我也不背了啊！”付恒一把她往上拖了拖，回头警告。 冉雨濛嘴上老实了，手上不老实，她凉凉的手指顺着付恒一的脖子伸进去。 第23章 屏保小哥哥 “干什么你！”付恒一的双手解放不出来，只能呵斥她。 冉雨濛顺着他脖子上的皮绳，摸到了挂在尽头的平安扣。 付恒一好像是被发现了秘密，选择默不作声。冉雨濛也没说多余的，掏出来看了看又给他塞进领口，收回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手指在他锁骨上流连了一阵，又攀上了他的喉结。 朝凤寺距离市区30公里，树荫成片，春日上午的阳光还不强烈，体感温度稍有些寒凉。付恒一却被自己小宇宙蒸腾出来的热量濡湿了额头。 “你都出汗了。”撩拨者还滋事挑衅。 “废话，一百斤放你身上你试试出不出汗。”付恒一没好气地说。 “我只有90斤！”冉雨濛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表示抗议。 还好这个山坡真的是很短，没一会儿就到了朝凤寺的入口。不是公休日，没什么人，付盛炎饶有兴致的在一颗百年老槐树前面拍了照，上面挂满了善男信女祈愿的红绳。拍完了照，冉雨濛陪着付盛炎一个殿一个殿的跪拜，赵晨阳对这些玩意儿没有兴趣，付恒一更是兴趣缺缺，两人就找了一处长椅坐着说话。 “家具都做完了吧。”付恒一眼光远远地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嗯，谢谢大哥，你介绍的那家定制橱柜的干活挺利索的，比预计还早完工了一周。”赵晨阳掏了烟出来，突然想起来付恒一不抽烟，又赶紧塞了回去。 付恒一看似没有看他，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没事儿，抽吧。不过不知道人家这儿是不是不让抽。” “不抽了不抽了，炎炎也让我戒烟了，我们准备一结婚就要孩子。”赵晨阳笑了笑，“趁着我妈我爸还年轻，能帮忙带。” 付恒一拍拍赵晨阳的肩，“唉，我那个妹妹啊，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小时候我没少削她，觉得她以后肯定嫁不出去的，谢谢你啊，给我妈我爸解决大麻烦了。” 赵晨阳心语，你妈你爸的大麻烦难道不是你？ 想着就说出了口，“大哥，你真打算就这么单着过啊！” 付恒一仰天笑了一声，“哈！我真是罪过了，连妹夫都替我操着心。随缘吧，也许是我上辈子太风流，把这辈子的缘分都提前透支了吧。” 赵晨阳眼风扫了扫付恒一，差点儿就问，“不是缘分透支，是近在眼前吧。”他话到嘴边儿转了转，变成了，“那你要不要去拜一拜，让菩萨赶紧给你配一个好姑娘。” 付恒一揉着眉心，“算了，你就别操心我了，要不这样，你们要上两个孩子，一个随我们付家姓，男女都行，也算给我爸妈一个交代。” 赵晨阳正不知如何回答，付盛炎和冉雨濛就出来了。 “哥你还不赶紧去拜拜，你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儿啊！”清幽的寺庙里，付盛炎的话语格外响亮。 “你俩可真是一对儿。”付恒一站起来拍拍裤子，对着赵晨阳说。然后转向付盛炎，“你过好你自己的，少瞎操我的心。” 冉雨濛也悠悠的来了一句，“一一哥哥打算打光棍儿吗，那正好，我陪你啊。” 话说的再直白不过，大概也只有付盛炎听不出来，赵晨阳咳了一声，“走吧，找个地儿吃饭。” 付恒一虽然比冉雨濛明里暗里表白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让他招架不住，赶紧响应赵晨阳的号召，假模假式的讨论起中午要吃什么。 四个人吃饭的空当儿，赵晨阳又不声不响的察言观色了一番，越看越觉得付恒一和冉雨濛挺般配，外在条件不说，关键是很有默契，从点菜到端茶递水，几乎不用动嘴，眼神就能完成。到底是从小一起生活的。 如果按照付盛炎说的，他俩其实能凑成一家也好，知根知底，亲上加亲。赵晨阳假装不知情套过付盛炎的话，如果大哥跟她这个小姐姐变成一家子怎么样，付盛炎当时就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山无棱天地和，他俩也不可能。 为什么呢？ 我妈我爸死活都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他俩又不是亲兄妹，而且周围街坊邻居也都知道濛濛是寄养的，他俩结婚一不犯法而不违反伦常，而且如果他俩结婚，你爸妈连彩礼都能省了，婆媳关系应该也不是问题，多好的事儿。 付盛炎好像从来也没有认真深入的想过这个问题，被赵晨阳问的紧了，一晃脑袋，“嘶，你怎么这么三八，反正他俩就是不可能，我哥把她当亲妹妹的，你怎么想的啊？你是不是变态啊？” 三八赵晨阳同志，只好打住。 冉雨濛要赶回市区上课，付盛炎嚷着困了要回酒店睡觉。约好了下午冉雨濛下班以后，去她家吃晚饭。 四点半冉雨濛下了课，平时她都很有耐心的在教室里待一阵，回答学生的问题，今天她踏着下课时间准时迈出教室。 下午的阳光明亮耀眼，冉雨濛跟几个一起下课的老师一起走出了教学楼。她们这个培训学校，租用了一所职业技术学院的三层教学楼，平时也是跟着学生和教工一起吃食堂，虽然比不上正规的大学，但也还保持这学校惯有的风格。 “诶，那有个帅哥诶！”跟冉雨濛同行的两女孩儿，其中一个出了声。 冉雨濛真在看付盛炎给她发的图片，他们在超市买吃的，问她想吃什么，她头都没抬。耳朵里听到一两句。 “这是学生吗？” “看着不像!” “开路虎的呢。” “我怎么觉得他看我们这边儿。” “冉老师，”冉雨濛正专心回复付盛炎，被一个女老师拉住了胳膊，“这不是你那屏保吗？” 冉雨濛抬头漠然地看了看那个女老师，“嗯？” “那儿，往那儿看！”那个女老师掰着她的脸。 付恒一正冲她们招手呢。 去年秋天的时候，宁伟出差去冉雨濛老家，他一直对付恒一特别好奇，趁此机会去暗暗“偷窥”了一下这个大神。 正值早上上班，付恒一踩着平衡车无限拉风地一路往办公楼走，路上遇到了同事，他停了停打了招呼，宁伟抓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冉雨濛。 那天付恒一没有别的安排，随意地穿了一件随身的白色衬衣，西裤配了板鞋，刚洗了的头发，自来卷儿特别明显，裹挟着一股子骚气的英姿逼人。 冉雨濛收到照片以后，对宁伟的行为给予了极高的赞誉，动手按着照片画了一幅漫画做了自己的手机屏保。被同事看到了，还以为是她的新漫画男主。 付恒一回酒店洗了澡，换了一身白衬衣牛仔裤，可能是吹过了头发，蓬蓬的自来卷被阳光染了一层金边儿，跟当时照片上的样子很像。 撕漫男如今就活生生的在眼前，冉雨濛还没怎么地呢，其他两个已经很抓狂了。 “妈诶，真的有人腿能那么长吗？” “冉老师，这人是谁？男朋友？没听你说过啊！” 冉雨濛有一种私有财产被公开欣赏的扭曲心情，被两个同事撮伙着走到了跟前儿。 第24章 我已经长大了 “你怎么来了？”冉雨濛一脸不情愿。 付恒一又揉了她的头顶，“接你下班啊，今天你又没开车。” 两个女同事存在感太强，眼神在付恒一身上乱窜，付恒一只好先打了招呼，“你们是濛濛同事吧，我是她哥哥。” “哥~哥。” “我同事，郭倩，刘钊。”冉雨濛简短地做了介绍。 “你们好你们好，去哪儿，捎你们一段儿？”付恒一说着打开了车门。 俩女孩儿相视一看，“好呀！” 冉雨濛不知道付恒一原来还能这么主动。 上了车，两个女孩儿叽叽呱呱的就开始了八卦采访。 “哥哥，怎么一直没见过你啊。” “是啊，诶，冉老师，你也没提过你还有个这么帅的哥哥啊。” “哥哥你这车不错啊。” 付恒一一直有礼有节的笑着，“不错是吧，平时也不开，就是专门载美女的。” “哎呦哥哥你嘴巴好会哄人啊。” “不是我的问题，我这嘴看见美女会自己说话。” 哈哈哈哈！ 一路上欢声笑语的，付恒一把两个女孩儿放在了附近的地铁站，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冉雨濛难得的黑了脸。 为了缓解有点儿尴尬的气氛，付恒一打开了广播，一道甜美的女声在播报实时路况。 冉雨濛忽然开腔，“谁让你来接我的，多余。” 付恒一本来也没这个打算，只是中午那阵听说她如果不开车，回家要做地铁，他一想，如今这身子骨怎么能挤地铁，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先得保护好不是？ “炎炎他俩还在超市等咱们，你还想吃什么？”付恒一岔开话题。 冉雨濛知道他是故意不回答她，觉得他好奇怪，从他突然要回去，再到突然有答应回来陪她过生日，到现在还自作主张如地来接她下班。要知道他可是最会避嫌的，就算让他来接他都不一定来，总之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实打实的奇怪。 有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冉雨濛忽然想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阴晴不定的，就是从她16岁第一次表白之后，他就开始忽冷忽热起来。 正想着，超市到了，付盛炎和赵晨阳提着几个大购物袋，翘首以盼的站在路边儿等着。 “哎呀快把我热死了，这什么天儿啊，早上还凉呢，”付盛炎叫唤着上来，递给冉雨濛一个甜筒，“给！” “你不能吃！”付恒一想都没想就制止。 冉雨濛和付盛炎一起看他。 “你，那什么，刚上完两节课，用嗓过渡，这会儿猛地被冰激凌激着，容易发炎！”付恒一都佩服自己张口就来的胡话。 冉雨濛：“……” 付盛炎：“也是啊，那咋办，你吃吧，本来想着你开车不方便，就没给你买。” 付恒一点点头。但是他开车确实腾不出手来，只好让冉雨濛喂给他。刚才他跟她两个同事油嘴滑舌，正弄得她心里不爽利，刚好找到了报复途径，她把甜筒对准付恒一，趁他张嘴狠狠滴塞进去一大半，付恒一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冰凉的一大口刺激得脑仁儿疼，一口没吃下，还从嘴角漏出来。 冉雨濛让付盛炎看付恒一这幅狼狈的样子，两人笑的乐不可支。付恒一抹了一把嘴角的奶油，也笑了，姑奶奶，吊脸吊了一路，总算是逗你笑了。 冉雨濛接到了李杭的微信，医生说胚胎还太小，现在不能做手术，得再长大一点儿，所以她和宁伟已经回来了，还顺路把她订好的蛋糕带回家了。 宁伟开的门，付恒一看见宁伟的一瞬间，就有楸他领子的冲动。还好提着东西，才没上手。 宁伟看见付恒一的感觉刚好相反，以前吧，觉得这位大神一直是他追求冉雨濛道路上一个顽固且坚硬的绊脚石，是他的心头大患；等他移情李杭之后，又特别好奇到底他是有什么能耐，让冉雨濛死心塌地。 所以他一看见付恒一，兴奋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快快进来，哎呦买这么多东西，这是要做满汉全席吗？”专门就挑付恒一手里的袋子去提，付恒一才不领情，转身摸进了厨房。 李杭坐在沙发上啃苹果，还没怎么滴，就把自己当个保护动物，光动嘴不动手，“宝贝儿你回来了，草莓买了吗？” 冉雨濛招呼着付盛炎和赵晨阳坐好，又冲着门口的宁伟喊，“宁伟，草莓，你找一下！” 宁伟闻言进了厨房，付恒一正把东西往外拿，刚好拿出来一盒草莓。宁伟接过来，“濛濛，你怎么买这么小的。” 付恒一剜了他一眼，“我买的。” 宁伟卡住，莫名觉得这个大哥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他清了清嗓子，“奥，小付哥。” “你认识我啊。” 宁伟心说我何止认识啊，你小时候挨过几次打，得过多少奖状，谈过几次恋爱我都知道，当年这都是冉雨濛伤害我的血泪史。 “认识认识，濛濛经常提起。” 宁伟对着水管洗草莓，付恒一看着就心烦，哪像个干活的样子，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宁伟，“我来，草莓得先用淀粉泡一下，里面这坑坑洼洼的光用水冲不下来的，还有啊，那种个儿大的一看就是打过药的，吃不成！” 宁伟讪讪地甩甩手上的水，一时间不知道是走开还是站着。 “你在哪儿工作呢？”厨房就付恒一和宁伟，付恒一开始行使当哥哥的权利，查户口。 “奥，我在我家公司，高级打杂的。”宁伟束手站好，感觉到付恒一的压迫。 “你家公司？”付恒一。 “小公司，卖厨具的，奥对啦，听濛濛说付哥您是开装修公司的，以后兴许咱们能合作。”宁伟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合适的话题。却没想到付恒一根本不跟着他走。 “多大了？” “24，我跟濛濛是同学。” 付恒一转身看了看他，小白脸儿，长得是挺好看，就是感觉靠不住。 宁伟被付恒一看的浑身炸刺，正好冉雨濛喊他，“草莓啊，宁大公子，你是不是边洗边吃呢。” 付恒一闻言应了一句，“等会儿！” 冉雨濛听见是付恒一回话，她安顿好要吃要喝的客人和孕妇，走到厨房，“宁伟你手断了，怎么让他洗？” 宁伟委屈啊，“不是的，是付哥嫌我洗的不干净。” 冉雨濛挥了挥手，“出去出去！” 宁伟巴不得赶紧出去，跟付恒一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宁伟出去了，冉雨濛动手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拣出来。 “你也出去吧，”付恒一伸手挡了一下，“去跟他们玩儿吧。” 冉雨濛靠在料理台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付恒一，“你好奇怪啊！” 付恒一心里咯噔一下，“哪儿奇怪。” “哪儿都奇怪。”冉雨濛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会下厨房了。” 付恒一沥干了草莓里的水份，递给冉雨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冉雨濛拈了一颗咬一口，“你今天要下厨吗？你做的饭能吃吗？” 付恒一所问非所答的说，“那什么宁伟会做饭吗？” 冉雨濛楞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他是大少爷诶，也就会煮个泡面吧，还煮的不筋道。” 付恒一这颗心啊，操的稀碎，自己宝贝到这么大的姑娘，怎么就落到这么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白脸手里。 “那以后怎么办，要请保姆吗？”付恒一开始巡视这个厨房，各种厨具倒是一应俱全。 “那不是肯定的嘛，他吃饭又特别挑，还不爱吃外面做的，浑身都是毛病。”冉雨濛没几下吃了好几颗草莓，嘴角都是红红的汁水。 那你看上他什么了？看上他那张脸了？付恒一双手撑在水池边，话到嘴边儿就要溜出来了，看到冉雨濛嘴角的草莓汁，下意识地就伸出手用拇指给她揩干净，“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想想不对，都长这么大了，都要成孩子他妈了。 冉雨濛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别的意思，抓住他要离开的手，“我已经长大了呀！” 赵晨阳不是自来熟，跟李杭和宁伟在一起没什么话说，心想到厨房来帮忙，付盛炎也要进来拿她买的薯片，赵晨阳一头扎进来就看到这含情脉脉的一幕，转头就捂住付盛炎的眼睛。 第25章 他俩是一对儿 他使得劲儿大了点儿，拍疼了付盛炎的眼睛，也拍散了厨房里的两个人。 “有虫子，你别看，我给你拿！”赵晨阳推着付盛炎回客厅。 付恒一把自己的手从冉雨濛手里抽出来，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冉雨濛吸了吸鼻子，“我帮你吧。” 付恒一没回头挥了挥手，“今儿你生日，哪有让寿星下厨的道理，你出去吧，再说，” 冉雨濛还等着他再说什么呢，付恒一叹了一口气，把“再说你还怀着孕”吞了下去。末了说了一句，“你去把宁伟叫来，他干嘛呢？” 冉雨濛啊了一声，叫宁伟干嘛，他连炒勺和汤锅都分不清，“叫他干嘛？” 付恒一太阳穴跳起来，“你说叫他干嘛，你过生日，他也不搭理你，一个人在外面吃吃喝喝的。你们怎么过是你们的事儿，但是我这当哥的，也有我的态度！” 冉雨濛连续眨巴了一阵子眼睛，不知道付恒一这是什么意思？我过生日，宁伟要怎么搭理我，他在外面哄李杭，怎么又碍着你的眼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宁伟不经念叨，自投罗网，倚在厨房门口，“濛濛，付哥，先别弄了，他们说要先把礼物拆了！” 冉雨濛把付恒一手里拿着的黄瓜放下，“就等这一刻了。” 客厅里蛋糕已经摆好了，是一个粉色的圆形蛋糕，上面铺满了各种颜色的棉花糖，中间站了一个白雪公主的人偶。 “这不是我定的那个！”冉雨濛捂着嘴，“这都什么啊，我又不是才14岁！” “我改的，”宁伟招呼大家围着客厅的地垫坐下，“多可爱啊，跟你一样！” 冉雨濛扯了扯嘴角，付恒一对宁伟这个评价倒还是认可的，短头发的白雪公主，扎着蝴蝶结发带，还真的跟现在的冉雨濛挺神似。 “那我的七个小矮人呢？”冉雨濛摸了摸自己刚刚回来的时候顺手带上的一个蝴蝶结发带。 “七个小矮人有什么重要的，你应该问的是，你的王子呢？”李杭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抱着靠垫用眼神戳付恒一。 冉雨濛瞟了她一眼，用力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的王子呢？” 付恒一却看宁伟不知道干什么呢，进了里面的房间。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付恒一的注意力没在这里，完全没感受到李杭和冉雨濛之间的眼神交锋，赵晨阳作为一个世事洞明的局外人，自然也不好开口。而那个除了自己谁都不在意的付盛炎，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那你不得先被巫婆毒死，王子才来吗？” 得！这咒下的，一屋子的都骂她不会说话。 宁伟抱着吉他出来了，冉雨濛扶额，“不是吧，你又来！” 李杭呵呵两声，付盛炎兴致挺高，“这是干嘛呀？还有表演项目吗？” 冉雨濛挠挠头，“他人来疯，年年我过生日，年年给我唱歌，其实不是给我唱，是他自己想表现。” 年年，付恒一心里楸了一下，他都有多少年没有给冉雨濛过过生日了，宁伟却是年年。 宁伟也不在意冉雨濛说他什么，调了调弦，清了清嗓子就开了口。倒是一把清爽无杂质的好嗓子，唱的是一首陶喆的《二十二》 春天是它最爱的季节 当微风随意吹乱他的头发 她并不在一身边世界的嘈杂 只想着自己生命中的变化 …… 她今年农历三月六号刚满二十二 只需要好好上学生活单纯没忧愁 她笑着想过未来 oh她应该得到幸福 如此的简单的梦 有没有实现 “哇！”付盛炎第一个拍手，“太好听了。” 确实很好听，窗外是下午还有余晖的春光，窗内是刚刚踏上人生长路的青年。 冉雨濛悄然得挽起坐在她身边付恒一的臂弯，是啊，她只想就这样挽着他，22、32、42，一辈子，如此简单的梦，有没有实现？ 付恒一并非没有觉察到冉雨濛的小动作，他没拒绝，是因为一时间有点儿茫然。她怎么能这样，面对着给她深情献歌的宁伟，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掀起他内心的波涛。 宁伟很有架势的起身鞠躬，对着冉雨濛飞了一吻，“女神，生日快乐！” 冉雨濛眼皮意思地抬了抬，“我都24了，你这歌不对版，赶紧退下吧。” 李杭用靠垫砸了宁伟一下，“去把礼物呈上！” 大家听了都纷纷拿出礼物，李杭送的是一套护肤品，冉雨濛嘟了嘴，“没新意，你和宁伟都一样，次次都不换花样的。” 付盛炎和赵晨阳送的是项链和耳环套装，“我们那天去商场给新家买东西，刚好看见这一套，好看吧，我也有一套。” 付盛炎刚一开口，赵晨阳就皱眉，这人就是不顾别人感受，人家过生日，就说是专门去给她买的不行吗？这么一说，倒像是捎带脚似的。 冉雨濛习惯了，付盛炎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就是自私而已。她非常给面子的当场就带上了。 付恒一把早都准备好的包拿了出来，冉雨濛还没表示呢，李杭和宁伟先咦了一声，马上大家就知道他俩为什么了，因为宁伟送给冉雨濛的，是同一款包，只是付恒一的是白色的，宁伟是黑色的。 付恒一非常不爽，这不爽已经早上压抑到现在，一层叠着一层，让他渐渐压不住了。偏偏宁伟还一点儿都不知道看人脸色，把两个包拿着对比了一下，“嘿！宝宝你骗我，你不是说这是限量版的，这怎么一下子还有两个？” “两个不一样的颜色好不好！”李杭白了她一眼，又看向付恒一，“小付哥哥，你出手也挺大方的呀！看来装修公司油水不少。” 付恒一这时候哪儿顾得上说这些，他满脑子都在诧异，刚才宁伟在叫谁“宝宝”？ 瞎子都知道，他叫的是李杭，而且李杭也回应了，冉雨濛呢，没事儿人一样的。 付恒一懵圈了。 他站起来，晃了一下，赵晨阳麻利的起身扶住，“大哥。” “我想起来刚才买的牛肉得赶紧解冻，不然一会儿吃不了了。”说着就去了厨房，赵晨阳也跟着一起去了。 去了厨房，付恒一根本没解冻牛肉，而是打开冰箱发傻。赵晨阳觉得不对，狐疑地问，“大哥，你热吗？” 付恒一嗯了一声，然后回过神来，赶紧关上门，为自己的无脑行为羞愧。李杭扒着厨房门说，“小付哥哥，我们先走了，我有点儿不舒服，改天见啊！” 付恒一和赵晨阳出来，看见宁伟提着一个女式包，正在玄关穿鞋，冉雨濛叉着腰站在一旁。 “付哥，赵哥，我们先走了，濛濛，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宁伟说着，伸手搀着李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换鞋子，然后，两人一起挥手、告别、关门。 冉雨濛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赵晨阳已经转身回厨房了，付恒一还手握菜刀，挺身直立。 “你，这是，什么形象？”冉雨濛指了指明晃晃的菜刀。 付恒一咻地一下把菜刀指向大门，“他，就这么走了？” 冉雨濛点点头，“嗯，歌也唱了，礼物也给了，不走还留着吃饭啊！” 付恒一觉得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他试探着问，“李杭也走了？” “那不当然吗？你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对儿有多闹腾。”冉雨濛摇摇头。 付恒一捕捉到这句话里面的“一对儿。”嘴里出溜出来一句心里话，“他俩是一对儿？” 冉雨濛歪着头探寻地看了看付恒一，双手捧住他的脸，“你怎么了？我觉得你特别奇怪啊！” 付恒一看着冉雨濛黑白分明的眼睛，眼仁儿里倒映出来自己傻乎乎的样子，突然间，如释重负。 第26章 要哥哥 付恒一一扭头甩开冉雨濛的手，“没事儿，你跟炎炎玩儿去吧。” 冉雨濛十分不相信的看着他，明显感受到了付恒一神色的变化，刚才还满腹心事，现在一下子好像什么事儿都没了。 付盛炎一个人在客厅无聊，叫冉雨濛过去陪她看电视，付恒一刚好把她推过去了。 古人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太难了！ 付恒一前一秒还在情绪低谷里徘徊，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现在看菜刀都忍不住夸了一句：“真锋利，切肉顺手。” 付盛炎一直盯着冉雨濛的两个包，旁敲侧击的表达了自己也很喜欢，说夏天快到了，就缺了一个浅色的包包。冉雨濛假装没听懂，还推给了赵晨阳：“让赵晨阳给你买啊。” 赵晨阳刚好端着凉菜出来，付盛炎抬眼看了看他，“他是给人打工的，得勒紧裤腰带才能买得起吧。” 赵晨阳好脾气，笑着说，“那我就从今天起勒紧裤腰带。” 他又进厨房了，付盛炎直接挑明了，“你把那个白色的给我吧，反正你还有一个。” 冉雨濛开玩笑的说，“你拿什么换？” 付盛炎站起来，“你看我这全身下上，你要啥，一个肾？” 冉雨濛：“不要你身上的东西。” 付盛炎：“那你要身外之物？要什么，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想要什么都给你。” 冉雨濛装作沉思状：“付恒一。” 付盛炎：“我哥？你确定我可以拿我哥换吗？” 冉雨濛：“相当确定。” 付盛炎一屁股坐下，“我哥不早就是你的了吗？你想想，从小到大，他对你偏心偏到北极去了。哪次咱俩闹别扭他不是站在你那边儿？我过生日他从来都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礼物，他直接包个红包甩给我了，一点儿心都没有。我看呀，他的心都给你了。小时候我都怀疑过，他亲妹妹是你不是我。” 这倒是事实。 “你还想怎么跟我要哥哥啊！”付盛炎居然有点儿小委屈。 冉雨濛讪笑了一下，“看你说的，血浓于水，他是你亲哥，谁也抢不走！算了，我不跟你换了。” 付盛炎不甘心，“要不给我那个黑色的也行。” 正好付恒一在厨房里喊：“别光坐等着吃呀，进来端菜！” 话题就这么岔过去了。 付盛炎的潜意识里，冉雨濛是她的附属，对她是言听计从的。冉雨濛没有经济独立之前，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付盛炎不喜欢的东西，可以当做顺水人情给她，而冉雨濛只能无条件接受；付恒一偷偷买给冉雨濛的花裙子、小背包，只要她喜欢，她连商量都不用商量就要，冉雨濛虽然不愿意，也得给。 所以冉雨濛今天这个软刀子，捅的她直到开饭，脸色都不太好看。也亏得是赵晨阳能把她哄高兴了，把后面几天的行程安排告诉付盛炎，付盛炎听得很满意，情绪渐渐好起来。 付盛炎大咧咧的性格也有好处，就是心里不搁事儿，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高兴起来还是挺可爱的，一顿饭吃的气氛融洽，吹蜡烛的时候还偷袭了冉雨濛，抹了她一脸奶油。 大家正高兴着，冉雨濛接到了培训学校的电话，说给她换了一节明天上午的课，冉雨濛语气很无奈，他们这种培训学校，越是到了假期越忙，清明节为了能陪付恒一，她已经请好假了，但是对方也挺坚决的。 付恒一循着她望过去，她正深深的叹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儿酒有点儿上头，等她挂了电话就说，“干脆别干了，跟哥回去，哥养着你！” 冉雨濛没反应过来，付恒一接着说：“一个姑娘家，离乡背井的，还要受气，咱又不是家里没人。” 付盛炎嗤了一声，“我的哥，你要不也养着我得了。” 付恒一白了她一眼，“你都是泼出去的水了，跟我们家以后也就是门亲戚，我可不养外人！” 付盛炎听得心里不舒服，说话就有些犀利，“你喝多了吧，谁是外人？我也姓付。” 冉雨濛知道付盛炎有点儿生气了，毕竟不久前俩人才为了那个包弄得有点儿不太好，她赶紧找补，“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能养自己。” 赵晨阳也准备开口缓和气氛。 付恒一却被付盛炎也激起了情绪，抬手搂住冉雨濛的肩，仰着下巴对付盛炎说，“谁敢说她不是我们付家人？” 小时候就这样，付恒一看似保护冉雨濛，却总是不合时宜的挑起付盛炎或者付月生的反感，冉雨濛头痛，他这么向着她当然是好，但是能不能讲点儿技巧。 付盛炎表情都冷了，赵晨阳和冉雨濛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也达成了一致意见，各自把身边人按住，省的他们俩兄妹掐起来。 赵晨阳颇有牺牲自我的精神，一碗汤直接倒在自己身上，顿时大家都动了起来，拿纸巾的拿纸巾，找抹布的找抹布。 收拾了饭桌，又坐下吃零食，看电视，东一句西一句的瞎聊，没一会儿冰箱里的啤酒就被喝光了，主要是付氏两兄妹干掉的。在付恒一面前冉雨濛喝啤酒不准超过一杯，赵晨阳酒精过敏根本不碰。 第二天早上付恒一一睁眼，先看到了一条细细白白的胳膊，再上面是尖尖的下巴，几缕黑色的发丝，等看到冉雨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时候，他魂魄齐飞，瞬间翻身下地，肩膀撞上了床头柜，台灯砸了脑袋。 冉雨濛探身过来拉他，“你没事儿吧?” 付恒一还没有完全清醒，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物完好，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冉雨濛蹭到床边儿，俯身挑眉，“放心吧，我没把你怎么着。” 付恒一这会儿醒透了，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我怎么睡在这儿？” 冉雨濛扬起嘴角，“你喝多了呀，赵晨阳拉都拉不动你。” 付恒一皱着眉头渐渐回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情。 “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付恒一头疼，隐隐约约记得被赵晨阳放在床上，具体说了些什么，真记不清了。 “什么是不该说的？”冉雨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付恒一：“……” “你怎么不问问你有没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冉雨濛坐在床边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狼狈的付恒一。 “那你在哪儿睡的？”付恒一问出来就后悔了， “我当然是睡在我床上了。” 果然，那个似睡非睡，触感清晰的梦，不是梦。所以，他真的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了？但如果是真的，那他现在还有什么脸在冉雨濛面前装好哥哥。 付恒一抓了抓头发，嗓子一阵发干，“我，我应该没~” 赵晨阳敲门，“大哥，起了吗？” 付恒一惊厥，“他们俩怎么也在？”他们俩知道昨晚上他跟冉雨濛睡在一个屋里吗？ 冉雨濛托着腮，毫不在意地说，“炎炎也喝多了呀，赵晨阳拖着她那么个大高个儿也挺够呛，我就让他俩在次卧凑合一晚上了。” 赵晨阳又敲了敲门，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没起来吗？” 付恒一正要回答，冉雨濛忽然俯身下来，碰了碰他的嘴唇，轻轻柔柔的。付恒一提了半截儿的气卡在喉咙里，憋的自己大脑充血，轰轰作响。 第27章 补偿 这一个浅的都不能算是吻的动作，一下子唤醒了付恒一的记忆里好几年前，那个直白热烈的冉雨濛。 付恒一开始恍惚，梦里也有相似的场景，但是他不会就这么窝囊的僵着，虚幻中他是大胆主动的。 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清楚的看到冉雨濛鼻梁顶端一个月牙儿般的小疤痕。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忽然就握紧了。 冉雨濛也没有继续，已经站起来回答赵晨阳，“起来啦！” 付恒一很尴尬，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尤其想到如果付盛炎知道了他的心思，那将多么不可收拾。 赵晨阳在门外回了一句，“吃早餐。” 冉雨濛回过头来，“洗把脸吧，就等你了。”说罢又想起了什么，“你自然一点儿，我只不过是要了我心里的生日礼物而已，还有，昨晚我跟炎炎在次卧睡的，赵晨阳回酒店了。” 又被小丫头片子给玩弄了。付恒一这才觉得被台灯砸的脑壳疼。 付盛炎一起床就喊叫着头疼，浑身都是臭的，付恒一何尝不是。这两兄妹，喝酒的时候有多恣意，宿醉的痛苦就有多难受。 付盛炎和赵晨阳就要开车出发去游山历水了，付恒一本来也被打算跟着他们瞎逛，此行目的就是来看冉雨濛的，过节还打算去拜访恩师，况且公司里一大堆事儿，孙少杰现在是有家有口的人，重担自然得他这个无牵无挂的单身汉来挑。 “你又要回去？”付盛炎一勺稀饭没吃进去就瞪圆了眼睛，“你也太能穷折腾了，你来到底干啥来了？” 本是一句普通对话，但付恒一确实心有不轨，积极争辩，“我真有事儿，你以为老板那么好当的吗？再说我才不想给你俩当电灯泡。” 付盛炎想都没想，“来的时候你可积极了呢!” 付恒一哑然，是啊，来的时候恨不得踩着金斗云，日行十万里。 赵晨阳以润物细无声的体贴，非常自然地说，“大哥你放心回去吧。濛濛不趁着放假回去看看？” 冉雨濛抬眼看了看赵晨阳，心里不禁有点儿不平衡。付盛炎真是傻人有傻福，哪儿弄这么个温柔细致的老公，刚好能填补上她四六不着大咧咧的性格。 昨晚付家这俩都喝的晕头转向，冉雨濛接了电话，随手扔在一旁，还没完全灭掉的手机，屏保就那么显眼儿的亮出来。赵晨阳也不是故意要看，反正就是看见了，而且一眼就看出来是谁。冉雨濛把付恒一所有的特点都刻画的很到位，只要是熟人，都能看出来。 冉雨濛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什么也没说，俩人就全明白了。 现在赵晨阳又顺理成章的让她放假跟着付恒一回去看看，难为他真是费心了。 付恒一夹咸菜的筷子都停顿了，说不定冉雨濛真的愿意跟他回去看看，如果她愿意回去，他要不要想办法说服她就别再离家那么远了。 冉雨濛也在等付恒一表态，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虽然她早就没了父母没了家，可是她也不是个小孩儿了，真的没信心能在等付恒一几年。就算付恒一这次不来，她也动了要回去的心思。 付恒一可不知道赵晨阳和冉雨濛的微妙关系，只是就着下菜喝稀饭，呼噜呼噜的。 “我放假还有课，回不去。”冉雨濛淡淡地说。 “那岂不是什么假期都没有，想去哪儿玩儿都不行。”付盛炎摇摇头。 “就是，”赵晨阳斯斯文文的吃包子，“别人上班你休假，别人下班你上班，公休你都没时间，除非找个自己当老板的，时间还能自由点儿，要是像我这样上正常班的，想谈个恋爱都错不开时间。” 冉雨濛都快被赵晨阳这明里暗里的递话儿给逗笑了，别说递话儿了，就是明着跟付恒一说，他还能装傻充愣听不懂呢。 付盛炎总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推波助澜，“你也别干了，回家算了，我哥昨天都说养着你了，反正他现在是老板，大小且不说，养着你还是没问题的。” 冉雨濛就特别喜欢付盛炎这一点儿，不记仇，跟人打了嘴仗只要当时出了气，别扭绝对不过夜。所以纵使她又万般不讨人喜欢的小姐性子，单这一点儿，冉雨濛这么多年就能跟她和平共处。 昨儿晚上还为了付恒一说她是外人气的差点儿掀桌子，今儿倒不介意付恒一愿意养着冉雨濛了。 付恒一已经吃完了他的饭，抽了餐巾纸擦嘴，“就她这一天吃不了二两食儿的，别说一个了，养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冉雨濛扑闪着睫毛瞄着付恒一，“你当养了只猫啊！” 付恒一被她睫毛扇起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风丝儿差点儿吹跑了魂儿，这哪是猫，分明是只狐狸。 早餐吃完，赵晨阳已经把酒店里他和付盛炎的东西收拾好了放到车上，付恒一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就跟冉雨濛一起与他俩挥手告别了。 付恒一单独跟冉雨濛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隐隐的有些害怕，害怕的原因还自相矛盾。比如，他这次见到冉雨濛，明显感觉她又长大了，比起几年前没说话就扑进他怀里的小丫头，收敛多了，他就害怕，害怕冉雨濛终于不再那么稀罕他了；但是冉雨濛早上突袭他的那个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吻的肌肤接触，他又害怕冉雨濛还是一根筋的那么稀罕他。 总之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干嘛，脑回路被扭成了麻花。 冉雨濛比他清楚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清楚，她想干嘛，坚定的，执着的。 就是想要他。 冉雨濛是再熟悉不过他这种拧巴的表情了，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道什么坎儿，怎么就是过不去。 “机票买了吗？”她先找话题。 “还没，”付恒一没话找话，“你住的这个小区看着挺好的，门口就有地铁，租金多少？” 俩人沿着林荫道走着，行道树的新叶抽芽，披着阳光闪耀。 “房子是宁伟的。”冉雨濛伸手想摘一片小叶子，可惜身高不够。 付恒一顺着她的手摘下来，递给她，“宁伟的？” 冉雨濛把叶子放在手心里把玩，“嗯，我觉得我也挺有福气的，能遇上李杭和宁伟，他俩可是我的金主。可能他俩上辈子欠了我的吧，这房子本来就是宁伟他家投资用的，平时也是租出去。收了我很低很低的租金，我现在上班开的车是李杭的，她买了新的，把旧的就给我了，白给的。” 冉雨濛把叶子举在眼前，眯着一只眼睛看太阳，“大概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所以我虽然没什么父母福气，到给了我别的补偿。” 她转过身，眼睛亮亮的看着付恒一，“是不是？” 老天爷给我最好的补偿，就是你，付恒一。 付恒一看着她美好的笑容，就像以前一样，容易满足，容易感恩，别人给她一点儿关心和笑脸，她就觉得自己很幸运。 付恒一的心情跟现在灿烂的春光截然相反，灰暗冷滞。 如果不是他，她哪儿用得着现在在这里感谢老天爷怜悯。 第28章 跟哥回家 付恒一又怂了，这么多年，每每觉得已经被时间遗忘的记忆已经尘封了，总有那么一个点，像是一个针尖儿，“砰”的一声碰破了气球，里面的林林总总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劈头盖脸地砸向他。 我有什么脸要带她回去？她在这里有朋友、有工作，有习惯的生活。我就应该离她远远的，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想要逃跑的付恒一，买了晚上回去的机票，没有买最近的一班，因为冉雨濛说，“中午接我下班吧，我们去吃鱼。” 他始终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 小手拉小手的付盛炎和赵晨阳一路欢歌笑语的，付盛炎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房子的装修，说起了婚礼的设计。赵晨阳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这俩人真是互补，一个爱说，一个爱听。 “你说让濛濛给我当伴娘怎么样？”付盛炎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赵晨阳的视线没有离开前方，“万一濛濛比你早结婚了呢？” “不可能，她现在都没有男朋友，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闪婚啊，她才不是那种性格。”付盛炎嚼着薯片，嘴巴吧啦吧啦的，“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般人可看不上。上中学的时候，追她的人都被我哥给轰走了，后来她跟我说有个从小就喜欢的人，但是人家不喜欢她，我就觉得她肯定是骗我，不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赵晨阳分出一分视线来看了看付盛炎，付盛炎跟付恒一都是继承了父亲一方的身材骨架，母亲一方的眉眼。不论是身形还是五官，扔在人群里都能让人眼睛一亮。可惜，眼大无神，赵晨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嗤了一声。 “你那什么表情？”付盛炎眯起一只眼睛来，“皮痒了？” 赵晨阳赶紧正色，“没有没有，我觉得她当伴娘挺好。” “还是算了，”付盛炎又变卦了，“小狐媚子，不能让她抛头露脸。” 赵晨阳觉得她对冉雨濛这个称呼，有点儿贴切。怎么说呢，如果付盛炎是浓眉大眼，气势嚣张的那种美，冉雨濛就是内敛含蓄，乖巧细腻的好看。付盛炎大概是五官太过于明显立体，所有的情绪都体现的亮亮堂堂，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冉雨濛呢，对谁都是一副无害无攻击性的表情，未语先笑，但是眼神却撩人，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跟人对视，忽闪忽闪的，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故意引着你多看她两眼。真有点儿付盛炎说的“狐媚子”的意思。 “怎么那么说你姐姐呢。”赵晨阳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温柔。“我看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付盛炎有点儿困了，伸了懒腰，“我是喜欢她啊，但又讨厌她。又爱又恨。从小睡一个屋子，吃一锅饭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再说她一直对我挺好的。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过我就不喜欢我哥老是偏向她，可想想她那么小就没了父母确实也可怜，我妈也是，经常长吁短叹的说濛濛这孩子可怜啊，但是我哥要是对她好，我妈又很生气，巴不得赶紧把她送出去。” 付盛炎抖了抖说薯片袋子，把剩下的渣渣倒在手心里吃掉了，“我爸那人本来就有点儿重男轻女的，他都不咋待见我，更别说濛濛还是别人的孩子。” 付盛炎像是想起了什么，愣了片刻，“我爸以前可喜欢我哥了，好像也是因为我哥太护着濛濛，跟我哥的关系都不好了。” “我看濛濛性格挺温顺的啊，怎么你一口一个大哥护着她，偏向她，好像她总在你家闹事儿似的。”赵晨阳不解。 付盛炎皱着眉想了想，“也不是她闹事儿，她，这咋说呢，这么说吧，有一次我哥跟我爸吵得很厉害，我俩上高中，我爸说想让濛濛住校，我哥死活不同意，说濛濛还小，怎么能住校，其实那时候我倒是想住校，省的整天听我妈唠叨。后来吵着吵着，我爸就说那孩子命太硬，是个克星，不能在家里久留。” 赵晨阳能想到，冉雨濛8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不知所踪，这样的情况，老一辈人肯定说着孩子克她父母。 “我哥当时就炸毛了，他那时候都上大学了，说要是非把濛濛送去住校的话，他就在外面租房子陪着濛濛。还说我爸没人性之类的，我爸好像还打了我哥。”付盛炎摊摊手，“冉雨濛同志自带这种搅和气氛的气场，跟她闹不闹事没关系。” 赵晨阳听了半天，好像全是因为付恒一总是替冉雨濛说话，所以付家人才不喜欢她的。他试探着问，“你们都没想过，也许，大哥是” 付盛炎一个快要打到车顶上的呵欠打断了他的话，他把那句，也许大哥是喜欢濛濛，才一直护着她的，换成了，“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付盛炎依言放倒座椅睡了。 —— 冉雨濛上完了上午的两节课，顺便到顶头上司那里去请辞。她这一次带的是短期培训班，再有两周课就结束了，本来打算待到年底就回去，付恒一突然到来，让她加快了计划进程。 她的顶头上司是副校长，主抓教务，年纪不大，35岁左右。他最头疼的就是手底下有人要离职，一个好老师不好招，冉雨濛年轻漂亮，跟学生处得很好，她的班到课率高，投诉率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挽留了半天。 大概是办学校办久了，他跟谁说话都是对待学生的态度，循循善诱，殷切教导。一谈话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絮絮叨叨说了快40分钟。 冉雨濛被他念的思想抛锚，眼神落在了他身后的窗户外，那扇窗户对着楼下。 楼下，付恒一在等她，太阳有点儿大，他站在婆娑的树荫下，身上是斑斑光影。她的同事们们都出去吃饭了，经过他身边纷纷侧目。 付恒一看到昨天载过的两个女孩儿，摆手打招呼。 “她去找副校长了，”两个女孩儿很热情，“估计你得等一会儿了，我们副校长是个话痨。” 冉雨濛只看到他乐呵呵地跟两个女孩儿说话。 “高校长，我要回老家嫁人！”冉雨濛打断了对面滔滔不绝的人。 副校长没词了，人家大姑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啊！ 付恒一隐约觉得去领导办公室，都没什么好事儿。比如他叫人进他办公室，十有八九都是关起门来收拾。如果是表扬，他会站在大厅里，让所有人都听见。 冉雨濛刚出楼门，还没看清付恒一呢，就被春风吹来的毛絮扎了眼睛，只能不停揉。于是付恒一就看到冉雨濛边走边揉眼睛，结合刚才他隐约的感觉，武断地下了结论，这是被领导给批评了。 等他迎上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冉雨濛眼睛红通通的。 “怎么了？”他扒拉开冉雨濛的眼睛。 冉雨濛正扎的难受，使劲儿又揉了揉，“没事儿。” 付恒一心想，还嘴硬呢，算了，这是她单位楼下，她不好意思说，大概是怕碰上同事，于是领着她上了车。 冉雨濛坐好了以后，感觉那个毛絮残留物终于没了，眨巴了两下眼睛，眼泪被刺激出来。 付恒一一直小心观察她，适时地上了纸巾，也递上了自己一片丹心，“干的不痛快就辞了吧，我送你出来上大学不是为了让你受气的！” 冉雨濛正对着镜子擦眼睛呢，听到付恒一这没商量的语气，转脸看了看他，也没喝酒呀。她进去找副校长是有同事看到了，但是她要辞职的事儿没跟别人说过。 付恒一从来就见不得冉雨濛受气，她小的时候会软糯糯的叫哥哥帮忙，现在长大了，远不如小时候可爱，明明都气哭了，还装的那么平静。 付恒一摆出一副你哥我顶天立地给你遮风挡雨的气势，伸手摸了摸冉雨濛后脑勺顺滑的头发，“别怕，跟哥回家！咱不缺那几个钱！” 第29章 让人心疼的小妹妹 冉雨濛显然没想到剧情走向比她预计的要顺利，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剧本，硬是挤了挤眼睛，活生生把眼泪挤出了两滴儿，“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的。”付恒一顿时调动了自己大男子主义的气概。 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冉雨濛心想八成是昨天朝凤寺的菩萨终于被自己给叨扰烦了，肯开眼对她行行好了。 直到晚上冉雨濛在飞机上睡倒在他肩头，他才清醒，就这么回去了？回去了把她安排在哪儿？跟付月生和刘静这么解释？ 真的，就养着她了？ 冲动是魔鬼，付恒一问漂亮的空姐又要了一杯咖啡。 冉雨濛倒是利落，说房子都是宁伟的，东西可以先放着，反正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日常用品和衣服现买就行了，李杭有空收拾了给她打包寄过来也行；车是李杭的，她本来就是借用，现在直接还给她就好了。说走就走，潇洒的不行。 “你就这么辞职了？”付恒一纳闷儿，他们那小公司，辞职怎么也得走个交接流程吧。 “我们辞职都是在线上走流程的，我也没啥交接的，课转给别的老师就好，大不了，就是这个月工资不要了呗！”冉雨濛答的理所当然，“我有你养着，还在乎那点儿钱吗？” 付恒一哑了，可不是，海口是自己夸下的，能怎么办？ 看着冉雨濛脑袋顶儿黑亮的头发和放在自己臂弯里的手，付恒一心里踏实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人带回来了，她作妖也好，耍赖也好，哭也好闹也好，都在他眼前了。 冉雨濛根本就没有睡着，一直努力装睡。她心里何尝不是一股乱麻，又何尝不是一时冲动呢？她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付月生和刘静，这次回去是为了付恒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她不想让付恒一为难，但是如果付月生和刘静态度坚决，势必会把付恒一夹在中间。 而且，付恒一本人的态度也不明朗，如果不是她装睡，他能让她这么抱着胳膊赖在身上吗？不会的，一定又是端着一副哥哥的姿态，保持应有的距离。 冉雨濛偷偷抬起一丝眼皮，视线向下看见他握着一次性纸杯的右手，骨节分明，指甲隐隐透着光，中指的第一个指节是握笔留下的薄茧。 她想起来当时他教她画画的时候，就是用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手把手教的。 付恒一其实没有什么耐性，学画画刚开始的基础很枯燥，冉雨濛只喜欢画公主，哪儿知道光画各种无聊的线条就要画好久，当然坐不住。她一闹，付恒一也生气，他一生气，她就哭。最后付恒一还是败下阵来，承诺好好练习一小时，就给她画一个公主。到了最后，冉雨濛基础打好了，付恒一也练就一身画公主的好本事。 冉雨濛心思动了动，佯装睡梦初醒，神了个懒腰。付恒一赶紧动了动脖子，肩颈保持一个姿势，早都麻了。 “付恒一。”夜航的飞机上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在闭目休息，冉雨濛压低声音，凑在付恒一耳边儿说，“你给我画个公主吧。” 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小爪子一样，挠的付恒一半边儿身子都酥麻，他稍微坐直了一点儿，“都多大了还画公主。” “你是不是好久没画，都忘了。”冉雨濛把下巴垫在付恒一的肩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付恒一最受不了她这哈巴狗一样的眼神，从外套口袋里掏了只笔出来，冉雨濛很配合地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一个小本子，扭亮了阅读灯，“就画这儿。” 付恒一举着笔想了想，再下笔的时候，寥寥几下就勾出了一个大概的形状。齐耳短发，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巴，手握一把仙女棒，头上一顶小王冠，纱裙随风飞扬。 卡通版的冉雨濛。 付恒一落了款，短发的丢丢公主。然后是任谁都看不出来的签名，仔细辨认，大概只能看出一个“一”字。 这是付恒一数以百计的“丢丢公主”系列中的一个。 冉雨濛嘴上说着，“又是我。多少年了都不换个花样的。”心里却喜欢的很。 前排座位一个四岁多的小姑娘睡醒了，无聊地趴在座位背上东看西看，看到付恒一的画，眼睛亮亮的，冉雨濛看了看她，把画举到自己脸上，逗她说，“像不像？” 小姑娘问，“这是你吗?你是公主吗？” 冉雨濛笑，“是啊，我是丢丢公主。” 小姑娘害羞，坐回去，她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说话的声音，甜甜地跟她妈妈说，“妈妈，我们后面有个公主诶！” 她妈妈轻声哄她，“是吗，真的呀，宝贝，别乱动了，一会儿空姐阿姨过来要说你的。” 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又爬起来，“丢丢公主，你的王子呢？” 付恒一眉头一皱，只见冉雨濛食指向他一指，“这里呀！” 付恒一对着小姑娘闪了个wink，舌头抵在上颚，弹出了一声脆响。大概是天性，小姑娘一张粉白的小脸都红了，噌地一下坐回她妈妈怀里，“妈妈，还有个好帅的王子哥哥！” 她妈妈剐了她的鼻子，“小屁孩儿，你知道什么叫帅？。” 冉雨濛眄了他一眼，“这么小你都能下得去手？” 付恒一故作惊讶，“小吗？你这么小的时候我还给你喂过饭呢。再说了，就哥这种由内而外，无法隐藏的魅力，也不是能控制的。” 四岁的事儿冉雨濛可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承认，付恒一就是有种让她无法抵挡的魅力。 “那，我小时候，你抱过我吗？”冉雨濛很少听付恒一说起她小时候，尤其是她还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时候。 付恒一许是兴致挺好，靠在椅背上微闭上眼睛，嘴角蔓上一丝笑意，“没有，太胖了，抱不动。” 冉雨濛连一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自然无法知道自己到底胖不胖，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小时候胖吗？” 小时候。付恒一的思绪随着这个话题飘走。 他第一次见冉雨濛，就是她四岁的时候，跟飞机上这个小女孩儿差不多的年纪。他那时候八、九岁，正是斗鸡撵狗的年纪。放暑假，刘静带着他和付盛炎去冉雨濛家做客。他带着那个年纪男孩儿特有的顽皮，对陌生环境里陌生的一切都好奇。 冉雨濛那时候住在她姥姥家，付恒一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带小院子的一楼，大家坐在院子里吃西瓜。付恒一是男孩儿，从小就皮，付盛炎是二胎，养的也不精细，兄妹俩抱着跟自己脸一样大的西瓜啃得满身都是汁水。 冉雨濛则端着一个小碗，碗里是姥姥给她切成小块的西瓜，用叉子插好，她慢慢的吃。看着付家兄妹两个的吃相，她算是开了眼。 好精致的小姑娘，付恒一想，虽然跟自己妹妹年纪相仿，但是比付盛炎看起来小了一圈儿，说话声音都小了好几个分贝。活像个一碰就要破的瓷娃娃。 瓷娃娃白白的面皮，披肩的黑发，塑料小拖鞋里，肉嘟嘟的脚丫看起来格外可爱。付恒一才发现，原来除了付盛炎那样的疯丫头，还有这样的让人心疼的小妹妹。 那话怎么说来着，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儿，小妹妹长大了，牙尖嘴利，连个哥哥都不叫了，张嘴就是：“付恒一。” 第30章 爬树摘花 “付恒一，你闻闻，好香啊！”冉雨濛打开车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中都是槐花的香甜。 付恒一可没那个闲心闻花香，正发愁这么晚了，让她住哪儿，带回他那儿显然是不行的，小狐狸精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他这脆弱的神经真的经不起；送她去酒店？就怕她不肯。 出租车司机问，“两位去哪儿？” “去，去”付恒一结巴起来。 “去尚爱路的亚朵。”冉雨濛关上车窗，回头冲付恒一说，“我有会员卡。” 尚爱路就在付恒一住的行知苑边儿上，他不禁犯了嘀咕，冉雨濛倒也没瞒着，“我偶尔会回来看看我妈和姥姥。”还有你。 提起冉雨濛的妈妈，付恒一脸色沉了下去，呼吸都滞重了。 冉雨濛看见付恒一的脸色不好，她淡淡地说，“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冉雨濛的妈妈朱玲玲是自杀的，关于她的话题是禁忌，尤其是在付家。小时候他们说孩子小，不要去墓园，晦气。等到冉雨濛懂事儿了，初三那年清明节，自己独自做了很久的公交车，买了点心，第一次去给妈妈扫墓。 印象很深，倒不是因为扫墓，而是那天付恒一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折腾的刘静整夜整夜睡不成，付月生抽烟抽的满屋子乌烟瘴气。冉雨濛和付盛炎被勒令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准出来。 “咳！”付恒一艰难的发声，冉雨濛回过神，“我自己去就行了，回来，去看看大姨和大姨夫吧。” “我陪你去。”付恒一眼神看向窗外，晦暗不明。 冉雨濛有点儿意外，付恒一从来不会陪她去扫墓，不但不陪，还会找各种借口出去，清明节几乎没在家待过，不是去跟同学远足，就是去写生。后来冉雨濛上大学走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过的。 冉雨濛隐约觉得他很排斥去墓园，他大概是不喜欢那种悲凉的地方吧，“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付恒一转眼看她，很坚决，“我陪你。” 冉雨濛当然乐意他陪着，也没多想，嘀咕了一句，“想吃姥姥做的槐花麦饭了。” 付恒一几乎一夜都没睡安稳，梦境混乱逼仄，让他透不过来气，终于挨到清晨天蒙蒙放亮，洗了把脸，扛着梯子就下了楼。 付恒一爬在梯子上薅小区院子里的槐花，这个点儿除了睡不着的大爷大妈，人烟稀少，偶有人看到，多看他两眼。 “小付！还真是你啊，你猴那儿么高干啥那？” 付恒一低头寻声望去，是对门的李阿姨，李阿姨的大孙子已经上了幼儿园，她又开始带二宝了。每次见了他总是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儿，“小付啊，你到底要个啥样的姑娘啊，快把你妈给愁死了。” “阿姨，我摘点儿槐花做麦饭，您要不要？”付恒一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已经快装满了。 “你还喜欢吃这口儿呢？行啊，你给阿姨分一点儿。”李阿姨手里还抱着刚百天的二宝，是个肉乎乎的小丫头。小宝宝醒得早，咿咿呀呀不愿意在屋里待。 “好嘞！” 付恒一爬下来，跟着李阿姨上楼，等着李阿姨从家里拿了一个保鲜盒分了一些槐花给她，大宝被吵醒了，小脑袋从门里伸出来，“小付叔叔！”说着就蹦到了付恒一怀里。 “哎呦！”付恒一赶紧托住他的小屁股，“叔叔身上脏！” 小家伙才不在意，抓了一把槐花就往嘴里送，又被李阿姨打了手，哇哇哭起来。 付恒一哭笑不得，只好吓唬他，“男孩子这么爱哭，会变成小女孩儿的。”又是给他擦眼泪又是给他抹鼻涕。 李阿姨笑眼看了一会儿，把不哭了的大孙子从付恒一手里接过来，“小付你哄孩子还是挺有样子的嘛！” 付恒一顺手就把孩子的眼泪鼻涕抹在自己的t恤上，皱了皱鼻子，傻乐了一下。 “喜欢孩子还不加把劲儿，把孩子他妈先找到！”李阿姨都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了，眼瞅着这么好的小伙子一年年的没个动静儿，都快30了，还晃荡着，别说他妈了，她都着急了。 付恒一采取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策略，权当没听见。李阿姨叹了口气，两人都各自回家关上了门。 付恒一百度槐花麦饭的制作方法，边看边做，虽然这两年他学着做饭了，家常的还行。麦饭是第一次做，真有点儿手忙脚乱，偏偏冉雨濛还捣乱，打电话问他起床了没，想吃什么早餐。 付恒一正在拌面粉，手上都是油，随便应付了两句，说已经吃过了，等下去酒店接她。 冉雨濛是在楼下早餐摊打的电话，听见付恒一说吃过了，她还是打包了两份煎饼豆浆进了小区。 李阿姨做麦饭驾轻就熟，儿媳妇儿看着两个宝宝，她很快就蒸好了麦饭做早餐，一出锅就满屋子香气。李阿姨摘了围腰，先盛了一碗，给付恒一端过去。 冉雨濛从电梯出来，就看到李阿姨正敲付恒一的门，她走过去问，“阿姨，您找谁？” 李阿姨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冉雨濛，一下子想起来这姑娘，几年前老来给付恒一做饭呢，差点儿以为他俩要成，结果就没见人了。李阿姨激动了，原来，小付这面多年单着，是心里有人啊！ “诶，姑娘，你是不是，前几年来过？”李阿姨仰头看着冉雨濛，目光里都是热切，看的冉雨濛都不好意思了。 “嗯，是啊!”冉雨濛印象里没有这个热情过分的阿姨。 “小付，小付快开门！”李阿姨拍门的劲儿都大了，你孩子他妈来了，还不赶紧开门！ 冉雨濛退后一步，这阿姨也太蛮了！ 门后传来付恒一叠声的答应，“来了来了！” 他举着油乎乎的手，穿着围裙开门，被门口一对组合吓一跳。 “来，快进来！”李阿姨毫不客气地拉着冉雨濛的手进屋，把槐花麦饭递给付恒一。 冉雨濛回头看看门口关门的付恒一，他也一脸懵。 “姑娘，怎么好几年都没见过你了？”李阿姨真拿自己不当外人，拉着冉雨濛的手从头详到脚，“真好看！” “阿姨，叫我濛濛就行。我这两年在外地上大学去了。”冉雨濛的鸡皮疙瘩，从脊梁骨一路蹿起来，汗毛都起立了。 “名字也好听啊，”李阿姨回头看看付恒一，“我刚还操心小付那，都快30了，身边儿也没个人照顾，他妈能急死，说了也不听，你来了就好了，我记得以前你还天天来给小付做饭那，你看啊，他经常回来的晚，还老是叫外卖，多不健康啊，那外卖用的都是地沟油~” “李阿姨，我好像听见乐乐哭了，”付恒一还站在门口，敞着门，煞有介事地说。 “啊，是吗，小祖宗就是粘人，那行，我先回去了啊，这麦饭刚做好的，趁热吃！”李阿姨终于要走了，临了还拐到厨房看了一眼，“小付，你还会蒸麦饭啊，行啊！” 李阿姨终于走了，付恒一关上门，舒了一口气。 冉雨濛踱到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看，付恒一连忙过来，“我这第一次试验，八成是吃不成，你尝尝李阿姨做的。” 冉雨濛放下手里的早餐，从背后抱住付恒一，付恒一正在低头拧火，手一哆嗦，火苗窜出来，差点儿燎了头发。 第31章 清明祭扫 “撒手！”付恒一猛地后退，冉雨濛没留神，被他踩了一脚，当下疼得直不起身。付恒一又被她绊住，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撑手半跪在地上。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你说你没事儿跑我后边儿干啥呢，伤着没有？”付恒一想爬起来，右手手腕着地受力，大概是扭到了，他裂了一下嘴。 冉雨濛也没比他好多少，进门来换了拖鞋，被他这人高马大的踩一脚，骨头没断算是万幸了。 还是付恒一先恢复过来，抓住冉雨濛的脚腕，冉雨濛嘶嘶地皱着眉，“疼疼疼。” “谁让你跑我后面的，你没看新闻吗，有个小孩儿在他爷爷身后抱着腿，老头一下子没站稳，直接把孩子坐死了。”付恒一絮絮叨叨的，“来，先站起来。” 冉雨濛边疼边笑，“谢谢啊，你还给我留了一条命。” 付恒一把她扶到餐厅椅子上，自己在她身边儿坐下，把受伤的脚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 冉雨濛个子有163，手脚生的都小巧，明明不胖，手指和脚趾却都肉乎乎的，手上还有婴儿小手上那种小窝，老人都说这样的手有福气。 付恒一看着自己深蓝色牛仔裤上冉雨濛浑圆的脚丫，脚面上被踩得赤红一片，“我果然是变态。”他心说，心跳加速难以自抑。 冉雨濛浑然不觉异样，刚好手边放着李阿姨刚端来的麦饭，她吃了一口，味道还行，不过跟姥姥做的还是不一样，看着付恒一盯着她的脚发怔，“怎么？很严重吗？没事吧。”说着她动了动脚指头，付恒一触电一样站起来，扔下她的腿，“我给你找点儿冰块敷一敷。” “付恒一，”冉雨濛吃着麦饭嘴也不停，“你从哪儿弄得槐花啊？我刚进来闻到这院子里好香，难道你是爬树摘下来的吗？” 付恒一开着冰箱找冰袋，让自己冷静下来，“有梯子的好不好。” “还真是你去摘的，物业都不打你吗？” “物业还没睡醒呢。”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冉雨濛看看厨房里的锅，“我想尝尝你做的。” 付恒一拿了冰袋，又去卫生间找毛巾，冉雨濛跳着到了厨房，掀开锅盖，用筷子挑了一点儿尝了尝，正好付恒一用毛巾裹着冰袋出来。 “唔，”冉雨濛砸吧着嘴，“你把卖盐的打死了。” 付恒一看她单脚站着摇摇晃晃就心慌，招手说，“你老实点儿吧。过来坐下！” 冉雨濛歪着头想了想，“你抱我。” 付恒一气结，扭头不理她，开始后悔自己逞一时英雄带她回来，这不是给自己供了个祖宗吗。 祖宗不依不饶，干脆站在锅台边儿吃起来，边吃边评价，“有点儿硬啊，是不是蒸过火了。真是咸死了。” 付恒一揉揉眉心，头痛不已，过去扶她。冉雨濛举着勺子递到他嘴边儿，“你尝尝。” 他微微偏头，“不吃。” “你自己做的都不尝尝吗？”冉雨濛把勺子又递过去一点儿。 “我又不喜欢吃这个。”付恒一继续偏头。 “瞎说！”冉雨濛白他，“以前你去我家，我姥姥做的麦饭都让你给吃了，我姥姥还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付恒一瞬间没了脾气，冉雨濛说的没错，她对于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是一星半点儿的，但都很清晰。都说小孩子吃饭是隔锅香，每次刘静带着他去冉雨濛家玩儿，他总是觉得姥姥做饭可真香，比刘静做的好吃多了。 他准备去吃掉勺子里的麦饭，冉雨濛却撤了勺子，送上自己的嘴唇，不过只是印了一个吻在他脸颊。 “谢谢你，”她脑袋顶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骗你的，一点儿不咸，很好吃！” 别说谢谢我。 付恒一精神溃散，轻轻一歪靠在了锅台边儿。 别说谢谢我，我受不起。 冉雨濛见好就收，自己拿了他手里的冰袋，跳回餐桌坐下敷在脚上，“我的妈呀，冰死了！”她吐了吐舌头。 付恒一的电话响了，是孙少杰的，问他几点见。付恒一摸了摸头，“什么？” “咱不是说好了要去看苏老师吗？哥们儿，别告诉我你忘了！” 还真的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昨天还记得的，不然也不会着急赶回来。付恒一只好骗他，“怎么可能呢，我记着呢。” 过节前就约好了他俩要一起去看大学的专业教授，现在有些项目，付恒一还要去跟老师讨教，算是公司的名誉顾问。 他看了一眼冉雨濛，她也看着他，“那什么，”付恒一吸了一口气，“咱不是中午去老师家吃饭吗？我带个人去。” “带人？带谁？”孙少杰意料之中的反应强烈，这个带人的意思太明显了，他带的是岳悦和宝宝，那付恒一带的这个人，也肯定是个关系亲近且重要的人。 付恒一转过身，避开冉雨濛的眼神，“丢丢。” “谁？”孙少杰反映了一秒，“丢丢回来了？” 付恒一不知道自己这步走的对不对，但既然已经迈了一步，退是退不回去了，他干脆过来坐到冉雨濛旁边儿，“嗯，见面说吧，你这会儿忙不忙，我手腕扭了，开不了车，要不你先送我们去一趟凤凰山。” “你去凤凰山干啥？”付恒一家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一辈的叔叔姑姑舅舅大姨都建在，没什么需要去凤凰山墓园祭拜的。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能不能去吧，去不了我们就打车去，咱们老师家直接见。” “能能能，等着啊，半个小时后。” 挂了电话，冉雨濛拉着付恒一的手腕，“怎么扭了？” 付恒一甩了甩手腕，“怕压着你呗，踩你一脚都受不了，压你身上还得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是俩人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大脑风驰电掣的闪回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一阵妖风吹过，所到之处，鸦雀无声。 赶紧吃饭，堵上嘴。 孙少杰来的很快，老远就从车窗里伸出头，“丢丢，好久不见啊！” 冉雨濛轻快地迎上去，“孙哥，听说你当爸爸啦！岳悦姐呢？” “家里带孩子呢，一会儿咱回来再过去接她。”孙少杰下车来，打开副驾的门，“来，妹妹坐这儿。你怎么有点儿跛啊，脚怎么了？” 冉雨濛笑笑坐上副驾，“大狗熊踩得。” 大狗熊摇头看了看天，自觉地坐到后面。 车开了，孙少杰问，“今儿去祭拜谁啊？” “我妈妈和我姥姥。”冉雨濛回答的很平静。付恒一摇下车窗，他胸闷气短。 “奥。”孙少杰大概知道，冉雨濛就是因为小时候没了妈妈，才被寄养在付恒一家的。他依稀记得付恒一说过，冉雨濛的爷爷奶奶很早就离世了，妈妈这边儿，姥爷也走的早，她父母结婚的时候，只有姥姥参加，还挺凄凉的。她妈妈出事儿后不久，姥姥也伤心过度跟着就走了。爸爸不知所踪，这么多年，生死未知。 是个可怜孩子啊！孙少杰饶是有个爽利的口条，这会儿也成了锯嘴儿的葫芦。 冉雨濛从后视镜看了看付恒一，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风吹起他一头的卷毛。 她打开手机，“孙哥你音箱能连蓝牙吗？” 孙少杰正觉得安静的难受，闻言赶紧教冉雨濛连上了手机蓝牙，她放了歌，专挑些节奏轻快的，孙少杰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哼，一路疾驰而去。 到了凤凰山脚下，清明节祭扫的人多，车都停不下，孙少杰抱歉地说，“我就不往前走了，你们走一段儿吧。” 冉雨濛表示理解，自己下了车。 付恒一手放在车门锁扣上半天动不了，心慌的想吐。孙少杰扭头看他不对劲儿，“小付，你没事儿吧，脸色那么难看？” 付恒一深深呼吸了几口，“没事儿，昨晚上没睡好。” 冉雨濛扒着车窗说，“你在车上休息吧，我自己去，一会儿就下来了。” 付恒一摇头，坚持要下车，冉雨濛冲着孙少杰说，“孙哥你看着他点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孙少杰纳闷儿，正值当年呢，一晚上睡不好就能难受成这样。付恒一确实力不从心，冉雨濛转眼拐弯没了影子，他终于坚持不住，冲下车蹲在路边吐了出来。 第32章 你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儿吗 “小付！”孙少杰吓了一跳，跳下车过来看他，“你是昨儿喝大了？” 付恒一吐得昏天暗地，根本顾不上搭理他，孙少杰回车上拿了瓶矿泉水，付恒一吐得差不多了，扶着行道树挪了个窝，喝了水漱口，又洗了一把脸，这才缓过点儿来。 “行不行啊你。”孙少杰给他拍背。 付恒一摇摇手，哑着声音说，“没事儿，晕车。” 晕车？孙少杰想我开车没那么差吧。 “那你，不上去看看？”孙少杰往上望了望。 付恒一抬起头，除了茂密的树木和匆匆的行人，什么也看不见，他出神了一阵，垂下头来，就势坐在路牙子上，孙少杰也坐下来。 “还没问你现在什么情况呢？”孙少杰偏头看他，“你不是说跟着炎炎两口子逛去了吗？怎么带着丢丢回来了？” 付恒一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抱歉啊，孙总，公车借给他俩了。” 孙少杰嗤笑一声，“滚吧你，装蒜！什么公车不公车的，给你你就开着。咱也得有排面儿啊！” “那你这回把她带回来，下一步怎么打算的？我说你也是够了，耗着人家姑娘这么久，我都看不过去了。” “不知道。”付恒一摸了摸领子处的平安扣，真的不知道。 “你想当渣男啊，又不想负责任，又不想放人走，怎么那么墨迹呢。”孙少杰知道这个平安扣，他直接捞出来搁手里拽了拽，“我就没明白这么多年你到底是纠结啥呢？你说你平时也挺爽快的人，怎么这事儿上就这么急人，问你要不就是不说，要不就是不知道！” 付恒一拍掉他的手，把平安扣重新塞回领子里，对着天空转了转脖子，“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儿？” “嗯？”孙少杰顿了顿，“后悔？” 他嘶嘶呵呵了半天，“入错行算不算？” 付恒一似笑非笑的呵了一下，“我还以为孙总挺热爱装修行业呢。” “混口饭呗，谁想到他奶奶的这么累人，你看看，我这脑袋顶都有白头发了。”孙少杰说着把头伸过来给付恒一看。 付恒一屈着食指给他敲了一下，“你那是少白头，上大学就有，少胡扯！” 孙少杰捂着被敲的头缩回去，“以前没有这么多，你还不信，我马上就30了，唉，想想真快啊！” 是啊，真快！付恒一品味着，初次见到冉雨濛，已经是20年前了，居然这么久了。 “那你呢，有什么后悔的？后悔几年前没把丢丢了留下？没事儿啊，现在也来得及，人家不是还是跟着你回来了吗？我跟你说小付，能遇到个死心塌地对你的人不容易，更何况你也喜欢她。” 付恒一揉了揉胃，吐空了挺难受的，“那要是，我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估计会恨我。这种的呢？” 孙少杰侧身仔细端详了一下付恒一，感觉他好像不是开玩笑，试探着问，“这么严重？你该不会是，跟别人有了私生子吧？” 付恒一扯了一边嘴角，“唉，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啊！” 孙少杰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啊，你不会干那种没谱的事儿啊。不过如果真有你说的那种事儿，你最好还是尽早交代，拖得越久伤害越大。听哥的，我是过来人，女人啊，不管大小，心眼儿都特别小，记仇！就我家那个小的，我就尝了一口她的果蔬泥，后来都不准我碰！嘿嘿，小东西！” 说起女儿，孙少杰就满眼星星。 “我特羡慕你。”付恒一由衷地说。 孙少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羡慕呀，那你就行动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特别美！” 正说着，冉雨濛出来了，孙少杰用脚踢了踢付恒一，“赶紧起来，出来了。” 付恒一闻言站起来，“别跟她说我刚吐了。” 孙少杰了然，保持优质形象嘛，我懂！ 冉雨濛正在接电话，对方不知说什么，她眉头微微皱着，用眼神跟付恒一和孙少杰打招呼，三个人上了车返回。 “我也没有经验呀姐姐，你别哭了。”冉雨濛还在说，“这事儿你就跟孩子他爹商量就行了，我怎么出主意呢？你俩不是都商量好了吗？” 孙少杰看了看后视镜，正好对上付恒一的目光。 挂了电话，孙少杰问，“谁啊？” “同学，”冉雨濛稍微转头向后，跟付恒一说，“李杭。” 付恒一点点头，冉雨濛接着说，“她怀孕了，宁伟不想要，我也走的急，没跟她打招呼。” 付恒一不自然地哼了一声，想起自己误会冉雨濛的事儿，浑身不自在。 “哟，那这哥们儿不地道了啊，怎么能这么干呢？”孙少杰不知道情况，瞎打抱不平。 “也不是，意外怀孕，我同学前面还生病感冒过，吃药打针什么的，她男朋友也是担心孩子会不好。” “奥。” 付恒一应着她这句生病感冒，很及时的打了三个喷嚏，冉雨濛从包里抽了纸给递给他，“你也感冒了？” 付恒一擦着鼻子摇头。 孙少杰抬眼扫了一下后视镜，充满同情地说，“没人管的单身狗，真可怜。妹妹，你看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整天冰锅冷灶的，宁愿呆在办公室也不愿意回家，也是啊，家里连个出气儿的都没有，回去也是面壁。”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看冉雨濛的反应。付恒一也不由自主地放慢呼吸，佯装看窗外，等着冉雨濛接什么话。 冉雨濛睁大眼睛，“孙哥，你太不够意思了！” “啊？” “你看你，只管着自己，都不管管付恒一，你就忍心看着他一个人这么可怜兮兮的。” “这你冤枉我了妹子，你岳悦姐给他说对象都说了一箩筐，长的扁的，方的圆的，他统统看不上，我们也没辙啊！” 冉雨濛看看孙少杰又看看付恒一，慢悠悠地说，“这样啊，那是挺难的。那孙哥你看，我这样的，他能看上吗？” 孙少杰忍不住在心里给冉雨濛点了赞，这妹子真是不错，比付恒一这小子强多了，人家喜欢就明说，从来不藏着掖着。 “这我看不算呀，你得问当事人。”孙少杰故意大声说，“后面那个当事人，问你那！” 当事人半张脸都转向窗外，摆出一副春色宜人，要好好欣赏的姿态，才不理你们这些闲人的浑话。 “什么？”可惜声音出卖了他，有点儿飘。 “我是问你，你”孙少杰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更加大声的说。 付恒一的电话轰轰烈烈的响起来，他从没有觉得他的铃声如此动听过。他妈打来的，他啧了一声，不知道现在是接他妈电话和回答孙少杰的问题那个更难对付。 毕竟他妈隔着电话线总不会爬出来，冉雨濛可真是活生生在眼前，两弊相衡择其轻，他还是压低声音接了电话。 “亲爱的妈妈。”付恒一直觉他妈找他没好事儿。 “你回来了？” “嗯，跟少杰约好了要去苏老师那儿。” “晚上有事儿没，没事儿回来吃饭吧。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从来不主动找我，你心里还有我和你爸吗？” 就算他声音再低，车里这么小的空间，冉雨濛还是听出来是谁，她看着前方，听见付恒一说，“回来回来，那什么，濛濛也回来了，我带她一起吧。” 冉雨濛耳朵支棱起来了，她看不到付恒一的表情，只知道他停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回来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冉雨濛问，“大姨？” 付恒一点点头，“她说她下午也过来给小姨和姥姥扫墓，早知道跟你一起来了。” 冉雨濛不是没想到刘静会来，她年年都来的。可是冉雨濛不愿意跟别人一起来看妈妈和姥姥，她有很多体己话，只能自己说给她们听。 付恒一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刘静确实是说了要来扫墓，不过刚才在电话里，她很焦躁，问他是不是也去了。 “都多少年了，你赔她还没赔够？”刘静挂电话前的话语还在他脑海里萦绕，他感到头疼，不仅仅精神上，生理上也真的疼。 第33章 接到了岳悦和宝宝，付恒一和冉雨濛换了座位，冉雨濛在后座跟岳悦坐在一起。宝宝睡着了，大家说话都很小声。 “丢丢，几年没见，你可又漂亮啦！” “姐姐也是，生个宝宝还更年轻了。”冉雨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宝宝的脸蛋，水润q弹，手感真好，忍不住要掐一下。 “都说怀女孩儿养妈，”岳悦爱怜地看着熟睡的宝宝，忽然抬起头来问，“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冉雨濛瞟了一眼前座的付恒一，“嗯，应该不走了。” 付恒一听见眼皮都没闪，什么叫应该？ “那太好了！”岳悦立刻说，“你那年走的也太突然了，女孩儿家还是离家近了好。诶，那你这两年在那边儿找对象没有？” 冉雨濛摇摇头。 岳悦心领神会，“奥，那你是不是还惦记那谁呢？甭惦记了，那混小子让他孤独终老吧！” 孙少杰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觉得也是。” 付恒一一副你们说谁，我认识不的表情。 冉雨濛严肃地摇头头，“那不行，他孤独终老，我怎么办？” 岳悦夸张地咂咂嘴，拐着音调哼哼，“哎呦喂呀，你改名儿叫死心眼子得了，让姐看看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你说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孙少杰不愧是妇唱夫随的好榜样，跟着起哄，“就是，快说说。” 付恒一直觉不太好，小丫头片子大概是要把他给卖了。 “看上哪儿啊，”冉雨濛气定神闲地开了口，“看上他是付恒一啊！” 岳悦：“……” 孙少杰：“……” 付恒一饶是脸皮厚过城墙拐弯儿，装傻卖呆功夫深，也架不住冉雨濛如此指名道姓的表白，还好他皮肤不白，不然肯定脸上两坨红。他脑门上浮起一层细汗，默默摇下车窗。 岳悦用手挡了宝宝的头，“那谁，窗户关上点儿，吹了我家宝宝！” 他只得又关上窗户。冉雨濛憋着笑，知道不能再说了，再说又要把他逗急了。 孙少杰递了水给付恒一，“臊得慌啊，喝口水压压。” 付恒一的头疼更明显了。 到了苏老师家里，老师和师母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小宝宝也睡醒了，咿咿呀呀舞动着莲藕一样的胳膊腿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少杰不再要一个啊，趁着年轻，第一胎是女孩儿，再生个儿子！”师母抱着小宝宝不撒手。 岳悦和孙少杰齐齐把头要成拨浪鼓，“不要不要，要不起！” 师母又转向付恒一，“小恒呢？还没打算？” 付恒一拧了眉头，“师母，咱聊点儿别的吧。今儿下午我回家，我妈还等着给我上课呢，您就饶了我吧。” 冉雨濛帮着摆碗筷，师母喜眉笑眼的戳了戳付恒一，“眼光不错啊！” 付恒一背过身对着师母双手合十，“您行行好，别瞎说。” 饭桌上，付恒一和孙少杰跟苏老师说行业上的事儿，岳悦全部精力用来伺候小宝宝，冉雨濛当仁不让地当起了服务员，端茶递水的，非常殷切。 师母分出几分逗小宝宝的精力来跟冉雨濛说话，“叫濛濛是吧，多大了？跟小恒认识多久了？” 冉雨濛大方地回答，“我24了，我跟他从小就认识，我们一起长大的。” 师母愕然，“一起长大的？那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冉雨濛：“我一直在外地上大学，毕业留在那儿工作了。” “奥，”师母了解了，“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小恒也快30了，你看少杰，跟他差不多，都当爸爸了，人也不能光是顾事业啊，家庭稳定幸福，才能更好的工作。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得先成家不是？” 冉雨濛嘴一抿，略微低头，“嗯，我看他吧。” 付恒一看似跟苏老师聊得畅快，其实一直都没放松听着冉雨濛的动静儿，就怕她又瞎造谣。果然他稍稍瞄了一眼，就看见冉雨濛无限娇羞地被师母握着手。 付恒一太阳穴跳了跳，沉声道，“冉雨濛，吃饭别说话！” 还没等冉雨濛接话呢，师母先吊了脸，“她跟我说话呢，有你啥事儿？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喜欢跟濛濛说话。” 师母转头的一瞬间，付恒一看见冉雨濛志得意满的冲他示威。带她来就是个错！ 别骗自己了，难道你不想带她来见见你的老师和师母，难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你的？ 付恒一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叫嚣着，他只好继续回到跟苏老师的话题中。 师母抱过小宝宝，让岳悦也能赶紧吃两口饭，岳悦的嘴闲不住，边吃还边打听，“那你把那边儿工作辞了，回来想干嘛？还去找个培训学校？” 冉雨濛咬着筷子想了想，“还不知道，其实去培训学校也跟我专业不对口，业余爱好而已。”本来也没打算长久干的。 “我记得你学汉语言文学的，那当老师？还是当记者？” “我也没想好，过两天上网看看。” 岳悦点点头，忽然又说，“那你要不来我们公司吧，我们公司刚成立了一个新媒体运营的部门，就弄那个什么抖音啊，小程序什么的，需要策划方面的人。你应该可以吧。” 冉雨濛感觉挺突然的，“啊，应该，可以的。” 岳悦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激动了，“我们那个部门也是正筹备成立呢，要不我就推荐你去做负责人，反正弄不好还弄不坏吗？有姐罩着你，不怕。再说，我们公司男多女少，单身小青年一抓一大把，你去了绝对受欢迎。” “有门儿！”孙少杰一拍大腿，“我觉得真可以诶，你说呢，小付？” 师母有点儿晕，怎么还要给冉雨濛介绍单身小青年儿呢，这不是付恒一的对象吗？ 付恒一哼着哈着，“你自己看，我没意见。去岳悦家公司也行，至少不是个皮包公司。” 冉雨濛只好说，“谢谢岳悦姐，我想想。” 岳悦眼皮子翻腾了几下，就差把付恒一的脸皮给剐几层下来，“别想了，你是大人了，能自己做主，再说了，你哥哥不是也同意吗？是不是，哥哥？” 付恒一被她几个“哥哥”说的直发烧。最后饭桌上拍板，清明节收假冉雨濛就去报到，不过冉雨濛坚决不愿意做负责人，只答应先去试一试。 小宝宝在屋里待不住闹着要出去，岳悦被缠的没办法，只好告辞。付恒一浑身不舒服，也就带着冉雨濛一起走了。岳悦和孙少杰还要带宝宝去公园，付恒一和冉雨濛准备打车去超市，晚上回家，总不能空手。 上车出租车，付恒一又打了几个喷嚏，这下感觉不太好，再开口的时候，嗓子已经蒙了一层哑。 冉雨濛手敷上他额头，“你发烧了？” 付恒一的嗓子和眼睛都干涩，他靠着座椅背，“好像吧。” 冉雨濛当即让司机改了道儿，直接回行知苑。付恒一想制止她，却浑身懒懒的没劲儿，好想睡一觉，隐隐感到有点儿冷。 不一会儿冉雨濛整个人都靠过来抱着他。 “你干嘛？”他低头看见冉雨濛的脑袋顶儿抵着自己的下巴。 “你都打摆子了，别说话，闭上眼睛。”冉雨濛说着更用力的圈住他。 付恒一精神上想撤离，身体却没有动，她靠着他身体的部分很温暖，覆在他脑门和脸上的手却很凉。 第34章 谁伺候谁 付恒一迷迷糊糊跟着冉雨濛下车，直接就被送进了小区门口的社区医院。 “至不至于啊。”付恒一一说话嗓子就疼，他闻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就条件反射的想跑。 可惜身娇体弱，被冉雨濛压在医生跟前儿做了检查，最后一纸验血的单子把付恒一的胆子吓破了。 “不用不用，我吃点儿药睡一觉就好了，我不不不不验血。”付恒一哆嗦着要走，冉雨濛叉着腰挡住路。 “丢丢，求你了，我真不想被戳一下。我晕血。” 冉雨濛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那也行，你在这儿亲我一下，我就不强迫你去验血了。” 付恒一扶墙犯晕，蛇蝎心肠啊，居然趁人之危，都什么时候了还调戏他，良心让狗吃了。 付恒一的心理防线在眼睁睁看着验血的医生摆弄扎带和吸管的时候崩溃了，拧头的同时被冉雨濛一把揽进怀里。“别看！” 苍天啊！ 死丫头看起来瘦不拉几的，该有肉的地方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绝对是故意的！天可怜见，病号还得调动自己全身强大的意志力，对抗那点儿雄性种族的劣根性。 抽完了血，冉雨濛松开付恒一，“天哪，你的脸烧的跟猪肝一个颜色了！” 狗屁烧的，那是憋得！ 万幸验血的结果不是细菌感染，不用打抗生素，大概是偶感风寒，医生开了点儿退烧药和感冒药，付恒一如释重负的跟着冉雨濛回去了。 冉雨濛搀着他换鞋，扶进卧室，企图亲自给他换衣服。 “过了啊，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付恒一吓得抓住冉雨濛的手。 冉雨濛也不勉强，关门前说，“我去给你烧水吃药。” 付恒一本来浑身无力，准备就这么打个滚儿躺下睡过去，想了想还是乖乖起来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然后靠在床头等着被喂药。 冉雨濛端了杯子和药，药喝下去，水是甜的，和了蜂蜜。 “睡一会儿，我去超市买东西。”冉雨濛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要不，今天不过去了吧。” 付恒一溜进被窝，摇摇头，“没事儿，就去坐一会儿，不去又要被念一顿。” 冉雨濛拉上窗帘，又过来帮他掖好被角，轻声说，“手机在旁边儿，不舒服给我打电话，一回就回来了。” 付恒一也没吭声，闭着眼睛听着，等到冉雨濛关上大门的声音响了，他才睁开眼睛。室外的阳光被厚厚的遮光帘挡住，屋里一片昏暗。付恒一想起刚才医生的遗嘱，少吃寒凉辛辣，注意休息，按时服药。 其实这都不管用，从早上莫名其妙的吐了一通开始，他就知道，多半是心病。说的专业点儿，应该是应激反应，或者创伤后遗症。要不是感冒药的副作用，他现在根本就不敢睡，一准儿会做噩梦。 梦里有一双温柔的手，摸着他的头顶，“一一又长高了。”那双手的主人，带着同样温柔的笑容。特别好看，付恒一喜欢她。但是小男孩儿害羞又叛逆，“别摸我头。” 几个女人呵呵笑起来，“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小时候我还抱你呢。” “就是啊，还是小女孩儿好，男孩儿皮死了，一天得打三顿。” 不远处传来女孩儿的哭声，有人说，“女孩儿也麻烦，一天哭三顿，眼泪真不值钱啊！” 付恒一顺着哭声看去，影影绰绰地不甚清楚，直觉是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穿着花裙子的小妹妹，哭的奶声奶气的。 “一一，你去看看妹妹又哭什么。” 付恒一向着那个小妹妹走过去，但是并没有因为距离越来越近而看清楚她的样子，他有点儿着急，嘴上说着，“别哭了，哥哥来了。” 迷雾一样缭绕，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伸出来，付恒一去拉，却够不到，他赶着向前走，脚底下却像是被拖住了，一点儿也走不快！眼看就要碰到了，他探着身子够过去，再伸长手臂。那双肉乎乎的小手，突然变细变长，刺眼的血，顺着那指尖淌下来，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啊~” 付恒一猛地坐起来，那声尖叫还真实清晰地在耳边，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不知道是吃药吃的，还是梦境吓得，汗流浃背。忽然发现，真的是有人在叫。他翻身下床，冲出房间。 冉雨濛跪坐在客厅地上，双手捂着膝盖。旁边儿，是他的平衡车。 “你又干嘛呀！”付恒一一开口，嗓子哑的厉害。 冉雨濛抬起头，“你醒了？怎么不穿鞋？” 付恒一低头看看，“让你吓死了。” 冉雨濛咧着嘴爬起来，“赶紧回去躺着，你看你这一头汗！一会儿再着了风。” 付恒一看她一个膝盖红红的，走路还瘸，“谁让你动我平衡车的。你会骑吗？” 冉雨濛白了他一样，推着他进卧室，摁在床上，“就是不会才好奇嘛！” 付恒一想说什么，嗓子火辣辣地疼，先猛咳了一通，冉雨濛一瘸一拐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又拿了温度计让他夹着。 “客厅电视柜左边抽屉有药盒，去拿个红花油涂一下，就你这不发达的小脑，以后别轻易挑战自己的极限。”付恒一扬扬下巴指挥她。 “我怎么就小脑不发达了，我学车的时候，教练都说我平衡感、方位感都很好呢，我侧方停车可牛了，一把就进。”冉雨濛撇撇嘴。 “废话，汽车是四个轱辘的，本来就平衡。”付恒一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弄一身伤。” 冉雨濛稍微后仰了身体，视线打量了一下付恒一，“你说我？你应该说的是你自己吧，玩儿滑板、玩儿轮滑，玩儿攀岩，你伤的少啊，还是大姨说的对，怎么没把你给摔残废了！” “我是男的，摔几下怕什么，你能跟我比吗？”付恒一拍了拍自己的腿，“我摔了从来都不哭，你呢，哇哇哇的。” 他睡觉穿的t恤领口有点儿大，他歪歪斜斜的靠在床头，脖子上的平安扣滑到了锁骨窝里。冉雨濛盯着看了一会儿，被付恒一发现，坐直了身子，把平安扣塞了回去。 她收回视线，“现在是不是觉得好点儿了，出了那么多汗，应该是不烧了。我去给你拿毛巾擦一下。” “不用了，一会儿拔了体温计，我洗个澡。” “不可以，你别好了疮疤忘了疼啊，感冒还敢洗澡！”冉雨濛不由分说地去卫生间找脸盆和毛巾了。 付恒一喊她，“你先涂上红花油啊！” 冉雨濛抱着一盆热水，拧掉毛巾上的水分，开始给他擦脸。毛巾热乎乎的，付恒一想笑。 “你笑什么？”冉雨濛不看他的眼睛，只认真的擦。 “你别擦了，我自己来，自己来，你这样我感觉我都七老八十了，”付恒一按着她的手腕，把毛巾拿下来，自己胡了一把脸。 冉雨濛抱臂坐好，“我到希望你现在七老八十了，我就这么每天伺候你，推你出去嗮太阳。” 付恒一把脸埋在毛巾里，呼吸一滞。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别看你现在是比我小几岁，等到我七老八十，你也是个老太太了，指不定谁伺候谁呢？” “那你能伺候我吗？”冉雨濛撑着床靠近，直直地盯着他，一眼都不错。 付恒一一只手攥着毛巾，一条胳膊夹着体温计，背后顶着床头，无处可逃。 冉雨濛抬起手，他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抽走了体温计，“时间到了，36.5。” “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走，总不能过去就吃现成的吧！”冉雨濛站起来往屋外走，“哎呦你说我这一天，早上被你踩一脚，下午被你的平衡车撂了一跤，还伤的都是同一边儿，忒邪门儿了。” 她出去带上门，付恒一思维才活泛过来。我怎么就不能伺候你了，我还少伺候你了吗我，下雨我接你放学，考试我给你送饭，球鞋脏了我给你刷，到现在你想吃个槐花麦饭我还得去爬树。 付恒一一甩毛巾扔进脸盆，公鸭嗓子嘎嘎两声，“没良心的死丫头！” 第35章 回家 付恒一随便穿了衣服出来，冉雨濛正往洗衣机里倒洗衣液。 “你这会儿洗什么衣服呢？” “刚才你睡着了怕吵醒你，反正咱们走了，洗衣机自己洗着去呗，回来刚好晾。”冉雨濛说着按下开关，洗衣机开始放水。她指了指餐桌上买好的东西，“我买了点儿熟食、中老年燕麦、八宝粥、点心，还给大姨和姨夫买了两套夏天的家居服。” 付恒一看着桌子上好几个大袋子，这恐怕不是“一点儿。” “你一个人提回来的？” 冉雨濛，“不然呢？”然后拧起眉头，“你这穿的什么呀！” 付恒一低头看了看，黑色卫衣牛仔裤，怎么了？ 冉雨濛走进他的卧室，开衣柜之前还停了一下，几年前被他揉了一柜子的衣服给砸到的阴影还在。这次还好，衣柜里还算是整齐。 “生活要有仪式感，大姨夫那么讲究的人，你穿的这么随便，他又要说你。再说你还病着，本来就没精神，你不想被他们看出来吧。”冉雨濛翻腾着衣服，拿了几件衬衣在付恒一身上比划了比划。最后递给他了一件淡蓝色的。 付恒一老大不乐意，他去都不想去，还要打扮。 “我没劲儿，就这样吧，折腾不动。” “没劲儿啊，那我帮你啊！”冉雨濛说着就上手了。 得了得了，怕了你，付付恒一立刻乖乖去换了衣服，出来又被冉雨濛当头喷了一脑袋的发胶，差点儿把他呛死。 冉雨濛上下端详了一番，“这还差不多。等我一下。” 付恒一是真没劲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冉雨濛进了卫生间，听着她梳妆打扮，洗衣机也开始轰鸣。 “付恒一！”冉雨濛在卫生间里叫他。 “嗯？” “锅里还有剩下的麦饭，你盛出来放冰箱里，要不就坏了，多可惜！” 付恒一照办了。 “付恒一！” “又怎么了？” “你帮我看看我买的东西里，有一条米色的丝巾，给我拿一下。” 付恒一在餐桌上那些大袋子里翻出来一条还带着标签的丝巾，拿给她。 冉雨濛正探着身子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涂睫毛膏，看见他递过来的丝巾，眨着浓密的睫毛嗔怪，“你好歹剪一下吊牌，总不能让我挂着个价码儿出去吧。” 付恒一哀叹一声又去找剪刀，再给她送过去。冉雨濛基本上已经收拾停当了。 “还有什么吩咐，我还是个病人诶！”付恒一靠着卫生间的门装可怜。 冉雨濛系了一朵丝巾花在脖颈间，对着他笑眯眯地说，“还有一个要求。” 付恒一点点头，“行，您说，洗耳恭听。” 她推着他出来，站在客厅光线正好的地方，双手叉腰转了一圈儿，“怎么样？” 她耳垂上带了亮闪闪的耳坠，正好被阳光照得耀眼。付恒一眯了一下眼睛，看清了眼前人，藕粉色的连衣裙，腰间上一条米色的腰带圈出一段儿不盈一握的曲线，a字裙的裙摆落在膝盖上方，笔直的小腿线条流畅。 已经是个女人了。 付恒一心想。昨天好像还是个小姑娘。 冉雨濛还在等他的评价，眼睛亮晶晶的。 “咳！”付恒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还行。” 冉雨濛皱了皱鼻子，“说了跟没说一样。”她看了看客厅的挂钟，“赶紧走赶紧走，一会儿堵车了。” 说完又指挥者付恒一拿了几个袋子，自己也提了几个，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还没走到电梯口，她又咋呼一声，“忘了忘了，忘记把酸奶和巧克力拿出来了。给我钥匙！” 付恒一眼看着她小跑着开门进屋，又风一样的跑出来，本来挺文静的装扮，一下子就凌乱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慌里慌张！” 出租车上冉雨濛一直都很多动，一会儿照镜子，一会儿拽裙子，一会儿检查带的东西。付恒一默默看着，知道她紧张。见刘静和付月生，她还是会紧张。 付恒一很想握住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到底还是没有动。他也紧张，总感觉有什么事儿。 到了小区门口下了车，冉雨濛差点儿被路边儿的道沿绊倒，付恒一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 “我今天好像老跟腿脚过不去！” 付恒一弯起手臂，“来，哥领着你。” 冉雨濛抿嘴，挽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区里遇到熟人，跟付恒一打招呼，“小恒，回来啦？” 冉雨濛好几年没有回来过，老邻居都不太认得了，“这是带女朋友回来啊！” 付恒一懒得解释，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冉雨濛更是会装乖，一路就只是甜甜的笑。 门铃响的时候，刘静正在跟付月生争执。 “我能不让她回来吗？再怎么说也是带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再说孩子回来是给她妈妈上坟的！” 付月生抽着烟，眉头紧锁，“什么上坟不上坟的，这么多年不也没回来过吗？不是都在那边儿上班了吗？我就不愿意看见她。” 刘静搓着手，“行了行了，别吊着你那张驴脸了，就来吃一顿饭，收假就回去了。以后算是门儿亲戚，再过两年她结婚成家，让人家来人家都不来了，谁来看你这死老头子！” “我不指望她来看我，我自己有闺女有儿子，她别再祸害我儿子我就烧高香了!” 清脆的门铃强行截断了他俩的谈话。 刘静狠狠敲了一下付月生的肩膀，付月生把烟头死死地压在烟灰缸里。等他抬头看到已经进门的冉雨濛时，眼皮跳了跳。 这孩子越来越像她妈了。他第一次见朱玲玲的时候，大概就是冉雨濛这么大，23.4岁，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和戏谑叫他，“姐夫！” 付月生正跟刘静谈恋爱，差不多要奔着结婚去了，刘静把他介绍给她最好的闺蜜。朱玲玲跟刘静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她上学上的早，比刘静小了一岁，因为跟刘静一样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算是同病相怜，两人走的很近。 朱玲玲一颦一笑都有一种娇气，让人自然生出想照顾和爱护的感觉。她的娇气是浑然天成的，大概很讨男人喜欢。不过付月生不太吃这套，他理想中的女性是他母亲那样，自立自强，是男人得力的帮手。所以他看中刘静，刘静大方、爽快、利索、事事抢着干。 “大姨夫，你看看喜不喜欢，可以换的。”冉雨濛把家居服给他递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见鬼了！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像！ “嗯，好，谢谢啊，来就来吧，还花钱。”付月生不自觉地看了冉雨濛一眼，巴掌大的小脸儿，微翘的鼻头，薄唇淡粉，我见犹怜。尤其是那双眼睛，跟朱玲玲一模一样，含笑带嗔。 付月生视线越过她，又落到付恒一身上。付恒一看起来恹恹的，他一看就来气。 “洗手吃饭！”刘静招呼着，去了厨房，冉雨濛自热跟过去帮忙。 付恒一虽然退了烧，但是还是没精神，头重脚轻的，嗓子哑，不敢多说也不敢大声说，生怕被发现他病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付月生背着手过去，厌弃地说，“没吃饭啊！大小伙子没点儿精神头。” 付恒一伸了懒腰，“还不是给您那宝贝闺女和女婿当司机累的。” “那怎么你俩回来了？” 付恒一直觉他爸口气不善，小心应付，“我这不回来要去看苏老师嘛，濛濛回来看她妈妈和姥姥。” “那她回来住哪儿？” “住酒店啊！” “什么时候回去？” 付恒一心里的警铃响起，看来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冉雨濛准备长期呆在这儿了，“收假，应该就回去吧，她还要上班。” 他想得跟冉雨濛通个气儿，别跟他妈说实话。这么想着，他就转移去了厨房。付月生看在眼里，却有了一番别的演绎。臭小子这是一刻都离不了啊！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付恒一凑到冉雨濛身边儿，冉雨濛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盘子，他一伸手给她拿下来了。看刘静端了两盘菜出去，付恒一立刻贴着冉雨濛的耳边交代，“一会儿先别说你准备回来长待。” 他声音很轻，裹着热气呼进冉雨濛的耳朵，冉雨濛有点儿懵，付恒一看她没听清，手捂在她耳边儿又说了一遍。 冉雨濛不穿高跟鞋的时候，比付恒一低了一大截，付月生从餐桌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付恒一俯身去亲她，老爷子简直要被气死。 第36章 举目无亲 一顿饭吃的人胃疼，付月生和刘静坐在冉雨濛和付恒一对面。付月生黑着脸，刘静也不是很高兴，做了一桌子的肉，全是给付恒一备着的，可惜付恒一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几乎没动筷子。冉雨濛小心地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脸色说话，付恒一就最见不得她这幅畏手畏脚的样子，又不好发作，忍得肺里冒泡。没有了付盛炎这个气氛调节剂，饭桌都赶上谈判桌了。 付月生还没下饭桌就点上了烟，刘静嘀咕了一句，他冷着脸说，“吃你的饭少说话！” 冉雨濛对烟味儿很敏感，轻轻咳嗽了两声。付恒一不禁说，“爸，想抽烟去阳台吧，一屋子人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付月生就火大，“我在我家抽烟你还管的宽了。” 付恒一本来就不爽，头晕恶心心情差，被付月生凶了一句，他也忍不住了，“您不知道香烟是什么做的吗？香烟的成分里有尿液里的尿素和沥青，你那不是抽烟，是舔着柏油马路上的尿。” “啪！”付月生摔了筷子，“再说一遍！” 冉雨濛和刘静都一个激灵。冉雨濛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付恒一，刘静低头去捡筷子，正好看到，心里也是一阵别扭。 付恒一推开椅子先离了席，冉雨濛怕他夺门就走，跟上去拉住他，小声劝慰，“你冷静点儿。” 硬是压着他坐在沙发上，付恒一端着茶几上的凉水咕嘟咕嘟喝。 “我给你到点儿热的，你不能这么喝凉水，”冉雨濛压低声音，“你还发烧着呢！” 付月生觉得自己就要七窍生烟了，刘静深深叹息，多少年了，这父子俩，两句话说不上就剑拔弩张。冉雨濛不在的这几年倒还缓和了些，只要有冉雨濛在，这俩人根本无法和平共处。 付月生弄出很大的声响去了阳台。 付恒一又开始发烧，眼底渐渐浮现血丝，冉雨濛挨着他坐着，感到一股热气，她包里带着退烧药，看刘静收拾碗筷去厨房，赶紧拿给付恒一吃了。 “我去帮大姨洗碗，弄完咱们就走，你歇一会儿。”她说完认真看着付恒一，生怕他再耍脾气。 付恒一这会儿也没那个精力了，乖顺地点点头。 冉雨濛去了厨房，抢着把洗碗刷锅，让刘静歇着，劝劝大姨夫。刘静才不愿意跟倔老头说话，她坐到付恒一身边，一眼就觉得儿子不对劲儿。 付恒一发烧有个特征，耳朵会很红，从小到大，刘静只要看到他耳朵不正常的红了，肯定就是病了。 她伸手往付恒一脑门上贴，付恒一警觉地往后躲，这下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发烧了？” “没有。” 刘静深深地看着付恒一，“你去墓园了？” “没有。” 沉默。 刘静立刻大声喊冉雨濛，“濛濛！” 付恒一拉住刘静的手，“妈，别喊，我去了，没上去，就在下面等着的。” 付恒一的手心温度很高，烫的刘静心惊。 “大姨，”冉雨濛挂着两手水珠过来，“叫我？” 刘静和付恒一同时抬头看她，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 “你哥哥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刘静先开了口。 冉雨濛眼神乱了一下，“嗯，中午，我们从苏老师家吃饭回来的时候。” 付恒一不在意地笑着说，“多大点儿事儿，妈，就是普通感冒，我都去诊所看过了，药也开了。” 刘静却很凝重，“去里屋躺着。” “不用了，我回去躺着也一样。” “胡说，回去躺着谁伺候你，你半夜要是烧迷糊了，身边儿连个人都没有，今儿就住这儿。” “大姨，我陪着。”冉雨濛说。 刘静从眼镜上方盯着冉雨濛，冉雨濛觉得那眼神让她脊背发凉。 “他要擦个身上，上个厕所，你能伺候？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不方便。这儿还有我和他爸。” 冉雨濛脸上霎时就红了，烧的火辣辣的。 付恒一已经站起来了，“夸张了妈，说得多严重似的，我还是愿意自己呆着，反正我爸也不愿意看见我。走了啊！” “不准走！”付月生不知什么时候抽完了烟，从阳台进了屋。“濛濛你先回去。” 付月生说的话，冉雨濛不敢不听，再说她现在确实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即便平时她敢在付恒一面前说话放肆行为轻佻，但是被长辈教训，她脸皮还是挂不住。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付恒一，“那，哥哥我先走了，药给你。”那双闪亮的眼睛里，已经起了薄雾。 付恒一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药，扯着嘴角说，“爸妈，你俩还当我是小孩儿啊，我用不着谁照顾，您二老照顾好自己就成了。” “走，哥送你回去！”他揽着冉雨濛的肩膀往门口走。 冉雨濛却停住，努力笑着说，“不用送我了，我到门口自己打车，你还是在大姨这儿呆着，别让他们操心。” 她忍泪的样子着实让付恒一心焦，正要坚持，付月生厉声说，“我有事儿跟你说！” 冉雨濛已经把药留在玄关鞋柜上，打开了门，回头说，“大姨、大姨夫，一一哥哥，那我先走了。” 门关上了。 付恒一突然觉得心口像有人狠狠捏一把，胸腔憋气，一阵眼花，窟通一声歪倒在鞋柜上。 “小恒！”刘静失声叫道，“他爸，快！” 冉雨濛的手一直在抖，控制不了，快速眨着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出了楼门，天色已经暗了，路上的行人撑着伞。 下雨了。 毛毛细雨的雨滴打在身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诶，你不是老付家那大小子的？”一个阿姨叫住冉雨濛，“没带伞？” 冉雨濛愣愣地看了看那阿姨。大概是她脸色实在不好，阿姨没再多问，怎么两个人来的，一个人回去。 “伞给你拿着，我马上到家了。”阿姨把伞递到冉雨濛手里。 “啊，不用了，阿姨，我，我跑两步就行。”冉雨濛真的跑起来。 来的时候不觉得，回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区真大，跑到门口，全身都湿了。下雨天不好打车，叫车软件上也在排队。冉雨濛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白色的皮鞋和小腿上都是小泥点儿，发丝打缕儿，裙子黏腻的贴着皮肤，丝丝渗着寒意。 这是怎么了？ 冉雨濛觉得有问题，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也不是没想过今天来这一趟，不会是一片其乐融融，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这她从小就知道。她是丧门星。妈妈没了，姥姥没了，爸爸跑了，她是不被爱的孩子。连刘静和付月生都怕她，她太丧气。 可是今天刘静和付月生的反应有点儿太激烈了，付恒一不过就是小感冒，他俩却透出一股如临大敌的样子。 回到酒店洗完澡，冉雨濛给付恒一发了微信，问他好点儿没，让他好好跟大姨夫说话啊，别惹老人生气。 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 她心慌，想找人说说话，握着手机才发现，在这个生养她的城市里，居然举目无亲。 第37章 心病 付家，一片愁云惨雾。 付恒一昏睡，刘静拉着他的手抹眼泪，付月生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地抬手看表。 “别哭了，你哭丧呢。”付月生伸手摸烟。 “出去!”刘静压着声音，“都怪你这死老头子，明明知道他不能激动，小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赔命!” “乌鸦嘴的老婆子！你再瞎说，我~” 门铃响了，刘静和付月生同时抬头，付月生三步并做两步去开门。 门外的人，卷着寒凉的夜雨，抖落伞尖的水珠。 “孟医生。”付月生一改刚才怒气冲天的样子，热情地让来人进屋，“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你。” 孟雪丽看起来跟刘静相仿的年纪，瘦小精干，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扶了扶眼镜，“嗯，人呢？” 付月生立刻伸手指向卧室，孟雪丽顺着他的指引走过去。 “孟教授，”刘静几乎是扑过来，“你可来了，小恒他，您快看看！” 刘静比孟雪丽高了半个头，低头弯腰，双手扣住她的手。 “刘姐，别紧张，没事的。这种时候，你别瞎着急。”孟雪丽眼神中的镇静，给了刘静很大的安慰，她捏着纸巾擦眼泪。 孟雪丽坐在床边，低声说，“小恒，小恒。” 付恒一像是听到了，皱着眉头动了动。 “下午跟他爸拌了几句嘴，”刘静努力整理混乱的思绪，“他说上午去了墓园，但是没有上去，就在下面等着来着，就是陪那个孩子去的。回来就开始发烧了。我就不让他去那个地方，他好几年都没去过了，这几年一直都挺好的，都是那个孩子又回来到他身边儿晃悠，就是不听我的话~” “精神有什么异样吗？”孟雪丽直截了当的问。 “嗯？”刘静还行絮絮叨叨，被打断了思绪，愣了一下，“谁？” “他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刘静转过头看她和付月生。 “进屋的时候挺好的，还给我们买了东西，吃了饭，然后，我看他发烧了，让他住下，他不乐意，非得跟那个孩子回去，他爸不让，突然就，就晕过去了。”刘静说着又激动起来，冲着付月生嘟囔，“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脾气，非得跟孩子闹别扭。” 付月生也满腹不满，正欲开口，孟雪丽冷静的声音又说，“咱们出去说吧。” 到了客厅，付月生给孟雪丽沏了茶，两口子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啊现在，怎么办？他这么昏睡着，要不要去医院？ “你俩别急，孩子还没怎么着，你们先乱套了。他现在发烧，昏睡是正常的，刚才我叫他，他有反应，那就不是没有意识。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刘静又开始抹眼泪，“怎么能不着急啊，我这心啊，这十几年一直这么吊着，好像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都能砍下来。他都有5、6年没事儿了，我才稍微觉得能松口气儿，这就出事儿了。” 孟雪丽喝了一口茶，“既然5、6年都没事儿，他现在也已经是个成年人，明白自己的情况，只是去了一趟墓园而已。” 付月生狠狠盖上茶壶盖儿，“什么只是去了墓园，那个孩子回来了，还缠着他，我这当老子的话他都当耳旁风儿，这世上那么多姑娘，哪个不比那个丧门星强！” “老付！”孟雪丽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太无知，毫无科学依据！” 付月生被呛的禁了声，黑着脸不吭气了。 刘静像是得到了支持，“就是的，你这老头子嘴巴这么臭，难怪孩子不愿意回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又不给好脸色。” 孟雪丽不想听刘静絮叨，直接打断，“我以前怎么说的，情感要疏导，就像大禹治水，不能堵，堵着堵着，总会在一个地方爆发，怎么收拾？！老付、刘姐，你们从来都没有认真听听小恒的想法，就一味让他回避自己的感情，他一直逃避一直逃避，逃避难道就能解决问题，还是改变现实？” 刘静张了半天嘴，“那孟教授，你的意思，我同意他跟那孩子在一块儿，能行吗，会不会加重他的刺激？” 孟雪丽手握茶杯点了点，“等我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心里的病，不是吃药打针就能好的，以后，负面的情绪不要传递了，正常人被灌输了负面情绪都不能承受，何况是小恒。” 孟雪丽走之前又进屋看了看付恒一，体温降下来了，她嘱咐刘静和付月生，明早付恒一醒了，给她打电话。如果半夜醒了，就只关心他身体舒不舒服，别的话别多问别多说。 …… 空气里有甜丝丝的槐花香，小女孩儿仰着头，“哥哥，多摘点儿。” “濛濛，”朱玲玲温柔的叫她，“让哥哥下来，太危险了。” 姥姥也招呼她，“树底下有蚊子，过来姥姥给你喷点儿花露水。” “不要，我要看哥哥摘槐花。” “一一，下来吧，别跟着濛濛瞎闹，你爸一会儿又要揍你！”朱玲玲走过来，摸了摸冉雨濛的头，“让哥哥下来！” “我才不怕他，他要是揍我，等会儿姥姥做了槐花麦饭，不给他吃，馋死他。”男孩儿清脆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对，不给大姨夫吃！”冉雨濛咯咯地笑着。她努力仰头看着攀在树上的男孩儿，“哥哥，再多摘点儿！” 男孩儿为了够到槐花，稍稍转了身子，伸长手臂。 “小心！”朱玲玲破裂的声音。 男孩儿坠落！ 冉雨濛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她捏紧了被角，慢慢调整呼吸。 “妈妈，姥姥。”冉雨濛心里说，“我想你们了。” 她坐起来摸到手机打开，晚上回来发给付恒一的那条微信还是没有回复，已经是凌晨4点了，估计是睡了。她心里隐隐的不安，又自己安慰自己，他是在自己家里，有父母照顾，应该没事儿，明天再问吧。 冉雨濛插了耳机选了几首舒缓的音乐，慢慢睡了回去。清晨铃声大作，吓得她差点儿灵魂出窍。第一反应是付恒一，结果是宁伟。 “濛濛，女神，你快救救我!”电话接起来，没有任何寒暄，宁伟直接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一句。 “又怎么了？昨天李杭给我打电话哭了一通也没说清楚要干啥，今儿你又来，我都回家了，你们俩能放过我不？”冉雨濛下床拉开窗帘，昨夜细雨淅沥，今天倒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小杭说要去找你！”宁伟语速很快，“你能不能先回来一趟劝劝她，她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 “你又怎么她了？” “我没怎么她，现在我哪儿敢惹她啊，供着都来不及呢。” “那她好好的怎么又不稳定了？” 宁伟静了一会儿，“唉，我这不是想着她做了手术得有个人照顾嘛！你也知道，她不在父母身前，我妈一辈子都是别人伺候她，她更不会伺候人，我也没有经验，最近还有点儿忙。” “讲重点！”冉雨濛也急了。 “我就让我们公司的文员帮忙找了几个保姆，人家带着资料来我家，李杭非说人家姑娘跟我有一腿，天地良心，我除了对你动过贼心，对别人从来没有啊！” “得得得，少说废话，你肯定是撩骚人家小姑娘了是不是？” “真没有，我就是，就是，”宁伟吭哧半天，“下雨了嘛，人家来的时候没带伞，衣服又穿的挺薄的，我就借了一把伞和一件衣服给她，这没什么错吧，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啊！” 冉雨濛想都没想，“你把谁的衣服借给人家姑娘了？” “我的，我就随手在衣架上捞了一件外套给她。怎么了？” “傻子!你咋能把你的衣服披别的女人身上？找死嘛不是。” “为啥你跟小杭说的一样啊，一件衣服而已，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总不能看她冻死吧！” 冉雨濛扶额，“她不冻死，你要死了。” 第38章 贪心 回去肯定还是要回去的，课还有半个月，不可能说走就走，也就是骗骗付恒一。冉雨濛安抚宁伟，“你别急，我等会儿给她打电话，本来就打算今儿回去的。” 宁伟千恩万谢姑奶奶好姐姐的阿谀奉承了一番终于挂了电话。 阳光已经顺着窗户爬进了房间里，落在肩头，铺散开融融的暖意。 付恒一该醒了吧。 同样被阳光温暖着的付家阳台，孟雪丽跟付恒一相对而坐，为了避免打扰，手机都没拿，付月生和刘静也被支出去买菜了。 “头还疼吗?”孟雪丽的声音很温和，不疾不徐，让人不由自主地认真听。 付恒一摇摇头，对于昨天的种种，他有点儿混乱模糊，就像是拍照的时候，被虚化掉的背景。 “不想说吗？”孟雪丽稍微探了探身子，看到付恒一无神的眼睛，她莫名有点儿心惊。这眼神，太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诊室外等候，护士们都逗他，说他是个卷毛小帅哥。孟雪丽也觉得这男孩儿是长得好看，就是眼睛里，一点儿孩子的机灵和生气都没有。 难道，真的比她预计的要严重？ “孟医生，还动用您来了，我爸妈太夸张了吧。”无神的眼睛忽地活了起来。 呼~孟雪丽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关心则乱，你也不能怪他们，这次是怎么回事？”孟雪丽往鼻梁上送了送眼镜。 “贪心。”付恒一不置可否的笑了。 太贪心了，带她回来，还去见了老师，又着急带她回家。 孟雪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心理医生有时候，要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让病人充分的表达内心的想法。 “我不想躲了，”付恒一手搭凉棚遮住眼前的阳光，“我想光明正大的陪着濛濛，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没事的，孟医生。我都快30了，早不是个小孩儿了，就是我妈太能咋呼！” 孟雪丽迎合他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你没事儿。”但是她心里却不这么想，付恒一现在明显是一副消极抵抗的状态，问他什么他也回答，就是隔靴搔痒，不说真话。再说心理疾病，跟年纪大小没有关系，而且无法准确衡量是否痊愈，也许某个点，就一下子能引爆炸弹，他父母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还做噩梦吗？” 付恒一眯着眼睛想了想，“晚上不做，偶尔中午打盹会做。” “还是同样的情境？” “不是，反正到最后，都要见血，好可怕！”付恒一戏谑地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小恒，”孟雪丽嗔怪地看他。 “孟教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惹事儿的，”付恒一冲着窗外伸了个懒腰，“哎呦我这胳膊腿，烧了一夜都要断了，我还不如您呢。” 孟雪丽现在在大学任教，出诊已经很少了。付恒一是她从小看大的，一路看着他上高中，上大学，工作，算是她的成功案例。她也是真心心疼这个孩子，这么乖的孩子，偏偏摊上一个嘴臭脾气熊的爹，顶着一颗食古不化的脑袋，有多少次差点儿把她的努力给一杆子打费了。 “濛濛呢，不让我见见吗？”眼看着付恒一这是下了逐客令，孟雪丽最后给了一剂猛料。 果然付恒一还没收回来的两条长胳膊卡在半空，非常可笑。 “怎么？不舍得？不敢？不愿意？”孟雪丽站起来，也扭了扭腰，“哎呀我这诊疗费，现在不知道你爸妈还能不能给得起呀，昨晚上我可以冒雨半夜来的。按小时算，估计一会儿就不是你要晕，是你爸要晕过去了。” 付恒一清了半天嗓子，“孟阿姨，我请您吃饭，您想吃什么，东大街那个斗牛士怎么样？” “我吃素，”孟雪丽摆摆手进了屋里，“你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但是你得保证最近跟我保持联系，随时！” “遵命！”付恒一行了一个半吊子礼。 冉雨濛给付恒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忐忑起来，又不敢去找他，在屋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儿，决定给岳悦打电话。 她先跟岳悦道歉，说昨天没说清楚，她还得回单位去办离职手续，手头正带的课还有两周才结束，暂时先不能去她公司报到。 岳悦说无所谓的，你慢慢来。“今儿你跟小付有空没，咱们去‘诗经里’玩儿吧，今儿我妈过来把宝宝带走了，难得清闲啊！” 正问到了冉雨濛的心上，“付恒一昨天回来发烧了，住他爸妈那儿了，我刚打电话给他，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好。” “是吗，还发烧了呀，那我让少杰再打电话试试。” 孙少杰正在玩儿手机，嘟囔着，“我说他昨上午去凤凰山还吐了，他说他晕车，估计那时候就感冒了。” 岳悦讶异，“还吐了?是不是吃坏了，肠胃炎吧。我看小付挺结实的，我跟你说啊，这种平时不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就挺严重的，你赶紧打电话问问。” 孙少杰的电话是刘静接的，她和付月生出门“买菜”之前，偷偷把付恒一的手机拿走了，期间冉雨濛来电话，刘静几欲想接起来，硬是被付月生的眼神制止了。 “少杰的，怕有正事儿。”刘静把手机屏幕戳到付月生脸上，“这不能不接吧。” 孙少杰听到刘静的声音心里就觉得奇怪，小付已经病得连电话都接不了了吗？“阿姨，我没啥事儿，就是听说小付病了，问问他情况。要不我过去看看？” 刘静一听就连忙推辞，“不用不用，他，他那什么，在门口诊所打吊瓶呢，忘了拿手机，不严重的，大小伙子感冒发烧而已，不用麻烦你。” 孙少杰挂了电话，自言自语，不带手机他能活，离了手机那不是魂儿都没了？ 岳悦问他嘟囔什么，他说没什么，你跟丢丢说一声，小付没事儿，楼下打吊瓶，手机现在他妈拿着呢，让她别操心了，估计一会儿打完回去就能给她回电话了。 岳悦抱着胳膊转了转眼珠，“奇怪，我怎么感觉，小付他们家，不大喜欢丢丢呢？这丢丢不是从小在他家长大的吗？现在找不到小付，丢丢给我打电话干嘛，她不能直接去家里吗？” 孙少杰挠挠头，“我也有这个感觉。要不你说丢丢上大学，好几年都不回来，为啥，估计是小时候被虐待了。” 岳悦白了他一眼，“去，你个大老爷们儿，跟妇女一样爱嚼舌根。” 孙少杰也不反对，“我本来就是一个有孩儿中年妇男啊。我说真的，我就感觉，丢丢小时候在小付家，一准儿没得到什么爱，估计他爸妈都不太喜欢丢丢。小付对丢丢那个若即若离的态度，估计也跟这个有关系。” “诶呀，”岳悦摇摇头，“这一下子就是一出长篇连续剧啊，少爷爱上小丫头，可惜父母不允许。也不对，这丢丢不应该是童养媳吗？” 孙少杰好不容易不用带孩子打一会儿手机游戏，不想跟着岳悦继续讨论，眼睛盯着屏幕，“别说了，赶紧给丢丢回个电话，别让她着急了。” 冉雨濛听说付恒一在楼下诊所打吊瓶，不由地担心，昨天明明说不用打针的，一晚上就严重了吗？她抓起包，出门打车去了刘静家。 第39章 哥哥，你干什么呀 刘静和付月生，提着菜在小区健身活动区毫无心思的坐着，干巴巴地看着别人带孙子。 “老付！”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叔提着儿童平衡车过来，付月生想躲没躲开，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 “你俩咋在这儿坐着？” “兴你来，不兴我来？”付月生一张嘴，满嘴的火气就冒了出来。 “嘿！”大叔不乐意了，“你一大早吃了枪药了，我来我那是溜孙子，你俩买了一兜子菜，不回去给儿子媳妇儿做饭，在这儿干啥，咋了，老两口被撵出来了？” 付月生平时就不爱跟这个老头说话，他嘴臭，这大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俩人掐起来，还真不好说谁更胜一筹。 “瞎说，你才被儿媳妇儿撵出来了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儿媳妇儿了，我家儿子开公司干大事儿的，没工夫找对象。” 刘静扯了扯他的袖子，“闭嘴吧你！” 那大叔嘴角斜在一边儿，“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昨天带回来的，短头发，瘦瘦的，这么高，还这么这么挽着胳膊，那能不是儿媳妇儿？” 大叔边说边比划，说的口沫横飞。 说的就是冉雨濛没跑儿了。 付月生脸更黑了一层，刘静赶紧开口，“老李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刚在菜市场跟卖菜的拌了几句嘴，坐这儿消消气儿。” 老李正欲揶揄，他那四岁多的孙子跟小朋友抢滑梯哭了起来，他立刻转头过去了。 刘静手机一亮，孟雪丽发来微信，“好了，上来吧。” “走走走，赶紧回。”拉着付月生往家走，不忘嘱咐他千万别再跟孩子置气了。付月生闷闷的点了点头。 付恒一到处找不到他的手机，刘静一进屋就看到他到处翻腾，付月生也看到了，给刘静使了个眼色，刘静默默地把手机关掉，偷偷塞在茶几底下。 “感觉咋样，还难受不？”刘静摸了摸付恒一的头。 “没事儿了，妈，你见我手机了吗？” “奥，没注意啊。” 付月生没沉住气，叨叨一句：“手机手机，手机是你爹！”被刘静狠狠滴剜了一眼。 “爸，那你整天还抱着手机斗地主呢。”付恒一扶着刘静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平时付月生早就喊他小兔崽子了，但是现在，看见他弯弯的眼睛和嘴角，心里特别宽慰，终于又回来了，他的宝贝儿子。于是他只是皱了皱眉，没说别的。 屋里四个人，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决口不提昨天的事儿，刘静张罗着做饭，怕付月生又多话惹了儿子，拉着他进厨房帮忙，孟雪丽深知付恒一现在不能逼，就有的没的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付恒一打趣她，“孟教授，原来你也会七大姑八大姨那套啊，我对你的所有神秘感都没了。” 他终于找到了手机，开机只剩百分之2的虚电，还没操作就关机了，家里也没有typec的充电线，这下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冉雨濛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 冉雨濛已经围着小区转了一个大圈儿，大小诊所进了三个，都没有找到所谓打吊瓶的付恒一。可能是打完了已经回家了吧？那看到我的微信和电话了吗？怎么不给我回电话呢？会不会是大姨和大姨夫不让他给我打电话呢？ 冉雨濛茫然无措地站在街边儿，还是拨了付恒一的电话，等待她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付恒一决定出门去找一个租充电宝的地方，还没穿好鞋，就听见厨房里大呼小叫的，刘静杀鱼切了手，刀口不深，血流了不少。 付恒一只好接手了厨房的一摊子。 父母都老了，担不起事儿了，付恒一感叹。付月生难得露出惊慌的表情，不过是割伤了一个小伤口，却感觉那么无助。如果他今天不在，他俩不定慌成什么样子。他想起来孟雪丽说的，父母对他也是关心则乱。确实啊，他长大了，他们老了，该换他为他们挡风遮雨了。 吃完饭刷了碗，付恒一就着送孟雪丽的借口，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孟雪丽感觉付恒一就像是有贼在后面追他，本来他就腿长步子阔，两三步把她甩在后面，然后再回头等她跟上。 “我哪有？” “有人等你吗？” “没有。” 付恒一送孟雪丽上了出租车，回头立刻也打车回行知苑。 进了家门，别的不干，先给手机充了电，眼巴巴的看着电量上到百分之三可以开机了，先给冉雨濛拨了电话，她几乎是秒接。 “付恒一！你在哪儿？”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神魂魄慢慢归位，用尽全身力气懒懒地说，“家里呀。” “我马上过去。” 他放下手机，重重地躺到床上，又一下跳起来，准备快点儿洗个澡，折腾一晚上，一身臭汗。看见冉雨濛昨天化妆留下的各种工具，化妆刷，眼影盘、散粉。付恒一摸了摸，心说邋遢的丫头，正要动手收拾，抬眼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嚯!真是憔悴，嘴唇灰暗，下巴上一层青青的胡茬，一头卷毛赛鸡窝。 他瞬间就不想洗澡了，踱步到沙发上，摆来摆去，把自己放了一个半躺半卧的姿势，想了想又去卧室拿了一条小毯子盖上，没一会儿一头汗，只好掀起来放到一边儿。这么折腾着，冉雨濛就到了。 看到披着毯子开门的付恒一满头的细汗，冉雨濛真以为他是冒虚汗，赶快扶着他躺在沙发上，“你还没好啊，怎么不在大姨那里呆着？” “咳咳，没事儿，”付恒一虚张声势地装样子，“本来还说带你去玩儿呢，现在看来，你哥是有心无力了。” 冉雨濛：“躺好少说话，那你回来了，明天还要过去打针吗？” 付恒一眨巴眼睛，打什么针？ “打几天？三天？”冉雨濛忽然蹦起来，“呀完了！昨天洗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说着冲去了生活阳台。 “都臭了！”冉雨濛哀怨的声音传来，“又要再洗一遍。”伴随着洗衣机放水的声音，冉雨濛一声轻呼，“哎呦！” 付恒一踏着那声哎呦的尾音就到了，一脚踩了水，这次终于是没躲过，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冉雨濛本意是要扶他，奈何两人体积重量悬殊，没扶住不说，还被带的跌进他怀里。 洗衣机的下水管道从下水口冒了出来，刚放的水流了一地。 四目相对，付恒一坐了一屁股的水，冰凉凉的，怀里的人却热乎乎的。 冉雨濛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伸出食指点了点付恒一的下巴，在他又惊愕又惶恐还羞赧的眼神中嘟着嘴说，“哥哥，你干什么呀？” 第40章 我爱你 可以为你去死 真要命！ 让她叫哥的时候她不叫，这会儿这么软绵绵的叫什么哥哥。 “关水！”付恒一急中生智，偏头躲开。 冉雨濛撑着起来，付恒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瞎摸！” 嗯？ 不可描述。 冉雨濛起来关水，付恒一逃也似地躲进卫生间。这次必须得洗澡了。 打扫干净阳台的水，重新开水洗衣服，冉雨濛有点儿恍恍然，刚才发生了什么？妈呀，怎么手有点儿抖呢。镇静，冉雨濛，你要撩他，你怕什么，该怕的是他。 他确实怕，洗澡都没拿换洗衣服，刚才湿身湿得透透的，再穿回去？他一个人住惯了，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有用浴巾的习惯，平时洗了澡光着跑出来再穿衣服的事儿没少干。 这会儿怎么办？ “叩叩叩，”冉雨濛听见水声已经停了，吹风机停了，连剃须刀的声音都停了，还是没见人出来，“付恒一？” 付恒一坐马桶上正摆了一个沉思者，被打扰了思绪，一个激灵。 “付恒一！”冉雨濛声音大了一点儿，发烧刚好，不会洗了个澡，高温环境晕过去了吧，她想到这儿不由地开始拍门。 “我在!”付恒一再不回答，怕她把门砸了。 “吓死我了，你干嘛呢，还不出来？” “那个，”付恒一说服自己，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光明磊落，“帮我拿一下衣服。” “拿哪件？”冉雨濛话一出口，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不是一件衣服的问题，是从里到外，都没有。 “随便！”付恒一后悔自己没有准备一件酒店的大浴袍，裹上就完事儿了。 冉雨濛拉开衣柜，t恤裤子到好说，就手拿了，关键是，内裤。 啧！ 凭经验应该在衣柜中间加的抽屉里，她揣着一颗抖索索的心，拉开了抽屉。果然，内裤和袜子排了两排。基本上都是灰、黑、深蓝的颜色。 冉雨濛一张脸被自己触感丰富的想象弄得青红皂白了一阵儿，还好心里素质强大，挑了自己喜欢的拿到卫生间门口。 “开门！” 门就开了一条缝儿，门口放了一把椅子，衣服摞好放在上面。付恒一从门缝中看了看，没人。 冉雨濛看见他紧张兮兮地伸出一条胳膊，闲闲地说，“我看你平角的比较多，就拿了一条，不合适我再帮你换一条。” “啪！”卫生间门被狠狠滴关上。冉雨濛喝着饮料笑呛了。 付恒一穿戴整齐的出来，冉雨濛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搭着茶几，一手拿饮料一手翻手机，脚丫子有节奏的点着。 “把腿放下去，还有点儿姑娘样子没？”付恒一故意走过去轻轻撞她，“让路！” 冉雨濛叼着吸管翻起眼皮看他，悠悠地放下饮料，但是一点儿也没有要让的意思。 付恒一扬眉抬手，落下去的一瞬间，冉雨濛蹦到沙发上，“你怎么还打我！” “打的就是你，越大越放肆了。”付恒一走过去，“去给哥拿瓶饮料。” 冉雨濛趁他转身坐下的时候，抬腿做了一个要踢他的动作，谁知道付恒一后脑勺长着眼睛，反手准准地握住了她的脚脖子。冉雨濛没留神，猛地被抓住，“啊”了一声往后倒。被付恒一托住了后腰。 冉雨濛摔在沙发上，压着付恒一的胳膊，右脚被抓在他手里，正上方就是他一张教科书般标准的浓眉深目，刚刚洗浴完毕，甚是俊美，额前几缕顽皮的卷毛，被他说话的呼吸吹的飘来荡去，浑身都是舒肤佳的柠檬味儿，一张嘴声音也醉人，“你这一天天的都跟谁学的？” 她一时竟然看呆了，付恒一好像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放下过哥哥的架子，永远都是端着兄长的做派，难得从他脸上看到这样轻佻的表情。 不过也只有一秒，付恒一脸色定平，“我怎么教你的，全忘了？” 得，女子防身术。 冉雨濛一手扣住他脑后一手扣住脸颊，把头扭向一边儿的同时屈膝抵住他腹部，趁着付恒一本能地保护自己脖子的时候翻身上来，跨坐在他身上，胳膊抵住他的脖子。 好久没练过，还真有点儿喘。 “呼，怎么样，身手还行吧？”冉雨濛逼近付恒一的眼睛，“我当初怎么不去考个军校？” 付恒一被卡住脖子，呼吸不畅，喘的不比冉雨濛缓。 气氛非常，浓烈。 开着的电视里正在播一个泰国偶像剧，女主角声泪俱下的倾诉，“可是我那么爱他，我可以为他去死。”配音演员感情过于充沛了。 “噗~”冉雨濛先绷不住笑出来，双手捂住脸，“我的妈呀，这都什么年代的台词啊。” 付恒一也笑了，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从他身上下去，“那不是你们这些傻姑娘爱看嘛。” 冉雨濛放下手，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有人跟你这么说，你是会感动啊，还是会恶心啊？” 付恒一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迪丽热巴跟我这么说，我会感动的。” 冉雨濛顿时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喜欢那型的呀。”说完双手搭着他的肩膀，清了清嗓子，“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去死。” 眼神、表情、声音，都很到位。付恒一只觉得肾上腺素沸腾，血液冒气儿。“清明节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他起身，把冉雨濛拨拉下去，到厨房冰箱里拿饮料，走路有点儿顺拐。 “你不能喝冰的，”冉雨濛跟上去，“我给你煮了点儿冰糖梨水。” 付恒一只好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关火，从小锅里盛梨水，端过来并没有直接给他，而是举在手上呼呼地吹散热气。腮帮子鼓鼓的，腾腾的水蒸气缭绕在眼睫上。 要不然就这么过吧，他想，如果他爸妈不同意，也没什么，他又不是养不起她，等到以后有了孩子，他们年纪也大了，总会软化的。可是，还有更重要的，爸妈一直保守的秘密，如果她知道了，还会说爱他，为他去死吗？ 怕是只有让他去死的份儿了。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你送我？”冉雨濛推了碗过来，“愣什么呢？” 付恒一碰到了碗边儿，霎时抽回手。 “怎么了，烫吗？”冉雨濛摸了摸碗，“不烫啊！” “你说什么，飞哪儿？” “回去呀。” 付恒一这回真的傻了，直愣愣的看着她。洗衣机洗完了，发出警示音，冉雨濛走到阳台晾衣服。 她要回去，不是说好了不走吗？因为昨天在他家被教训了？回去了，是不是又不跟他联系了。付恒一觉得自己就像是随时都能被搁置的玩意儿，她想起来的时候，抱在怀里玩儿一阵，她有了别的事儿，就把他放起来了。 原来我已经这么脆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潇洒地放你远行。 如果我说我也爱你，能留下来吗？ 如果我说我也爱你，能不怪我吗？ 付恒一盯着金黄透明的一碗冰糖雪梨汤，闷闷地说，“能不走吗？” “啊？你说什么？”冉雨濛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一件一件的挂好。 付恒一喝了一口，重重地放下碗，三两步跨到阳台，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你能不能不走。” 冉雨濛从帘幕一样的衣服中露出脸，“不行啊。” 她说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回答的这么决绝。 “我也想陪你去打吊瓶，可是我得回去交接工作。”” 嗯？打吊瓶，交接工作？ 付恒一都差不多酝酿好准备撕下脸皮说我需要你，求你别走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又发烧了吧？”冉雨濛手背试了试他额头，“不烧啊。你别站这儿了，回屋里躺着去吧。明天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叫个车得了。” “奥，行，不，我还是送你吧。”付恒一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像刚从过山车的最顶端，迎着风冲下来。 “我跟岳悦姐说了，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她说也不着急，等我个十天半个月的都行。”冉雨濛挂好了衣服，推着他回屋。 “你还真以为我都不用交接工作抬屁股就走啊，骗你的。我还有半个月的课呢，李杭那儿我也得交代一下。” 付恒一靠在床头，任由她给他盖好被子，又出去端了梨汤进来，听话地喝光。 “睡一会儿，我去买点儿菜，晚上想吃什么？算了问你你就是随便，我看着买吧。”说着站起来准备出去。 “丢丢!”付恒一坐起来拉住她的胳膊。 冉雨濛站住。 别走，我一个人睡着了会做噩梦。 “吃红豆粥吧。”付恒一松了手。 “好的！”冉雨濛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出去，轻轻掩住门。 第41章 看电影吗 付恒一并没有睡，被夏夜一个电话吵的头疼。发给他一个设计图，让他给看看。 付恒一带了夏夜一年，开始给他交一些小家装的案子，夏夜这孩子倒也认真，就是太没有主见了，动不动就被业主带着跑，设计图改了一遍又一遍。改到最后，他就不是设计师，只是个按照业主要求画画的。 冉雨濛买菜回来，看到付恒一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过去看了看，付恒一插着耳机，架着蓝光眼镜，对着电脑打电话。 “怎么又把结构改了，什么叫客户要求，客户要求你砸了承重墙你也砸啊？样板间都是花架子，实用性太差！”察觉到有人进来，付恒一转过眼神看了看，嘴角轻扬，说出来的话却噎死人，“你脖子上顶的那个是什么玩意儿，是个西瓜吗？任人宰割？西瓜还能解渴呢，我看你那撑死就是个榆木疙瘩！” 好凶哦！ 她轻轻退出来，进了厨房。 等她的红豆粥已经熬在锅里，开始洗菜的时候，付恒一从房间里出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冉雨濛从洗菜池回身，“一会儿帮忙都吃光，我好像买多了。” 付恒一看了看她铺散在灶台上的青豆虾仁、巴沙鱼块儿、香菇、豆腐、西芹、豆干等等，这倒罢了，旁边儿还有个很可疑的袋子，散发出地沟油诱人的香味儿。 鸡爪鸭脖，毛豆花生。 付恒一深深闻了一下，“可惜没有酒。” “有啊，”冉雨濛甩了手上的水滴拉开冰箱，一排彩色的rio，一排啤酒。 付恒一忍不住伸手想拿，被一巴掌拍回去，“你不能喝。你还吃药着呢。” 付恒一摸了摸自己被拍红的手背，“那你也不能喝，我最讨厌女孩子喝酒。” 冉雨濛指了指rio，“这不是酒，是饮料。” 唉，算了，在他跟前儿喝没事儿，别出去胡闹就好。付恒一不想再斗嘴，转身去洗菜了。 厨房不大，付恒一就能占掉一大半儿，本来想帮忙，被冉雨濛嫌弃碍事儿，撵了出去。他百无聊赖的到处转，发现了玄关那儿一个小小的行李包。是她来的时候带的那个，里面只装了必要的随身用品和衣物。 明天早上要走，这是今晚要留宿？付恒一莫名心律不齐，晃悠着坐到餐桌，漫不经心地问正在做饭的冉雨濛，“酒店，你退了？” “嗯!”冉雨濛的头发，一直从耳后往前跑，她一次又一次的别回去，头发一次一次的掉下来。“付恒一，你有没有卡子或者皮筋儿啊！”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她把酒店退了，这狐狸精又想什么鬼花招呢，付恒一撑着脑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太阳穴。 “对了，你在我包里翻一翻，说不定有皮筋儿。” 付恒一依言去她包里找，还真有。 “给我扎一下，我手上都是油！”冉雨濛翻着锅里的菜，稍稍回头说。 付恒一比划了比划，她的头发刚刚过耳，全部扎不起来，只能挑着耳边儿到头顶的头发扎起来。他用小指从她耳边划出一条分界线，抓出来一部分头发用手指当发梳抓了抓，“怎么扎？” “都行，”冉雨濛配合地站直，“别让它乱跑就行。” 冉雨濛4岁的时候已经是一头乌黑浓密的披肩长发了，姥姥给她夹了好看的蝴蝶结发卡，见过的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句，这孩子头发这么好！夏天头发里生了痱子，她也绝对不让剪。到了付恒一家，刘静给她剪成了妹妹头，跟付盛炎一样，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天天给她俩扎辫子。 付盛炎大了一点儿臭美，非要留长发，刘静拗不过，不过也就会扎最简单的马尾和麻花辫子。 冉雨濛从来没有要求过留长发，头发长了，还会主动让给剪短。 付恒一对冉雨濛的心理活动何其敏感，他自告奋勇给她梳头发，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笨的要命，一根小皮筋儿足以让他暴躁地摔凳子，渐渐熟练了，至少刘静会的招数他都会，甚至还有点儿进步。 比如刘静都编不好的蝎子辫儿，他驾轻就熟。后来过年过节或者学校活动，付恒一包揽了家里两个女孩儿的发型设计工作。 多年不动用的手艺，今儿拾起来也不难。 付恒一三俩下就在冉雨濛的脑袋顶儿扎好了一个翘微微的小辫子，他顺手捋了一下，手指碰到了她的脖子。跟自己偏深的肤色相比，冉雨濛的脖子白的刺眼，t恤的领口处露出的一截，连绒绒的汗毛都清晰无比。 付恒一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手指忍不住又去碰了碰那些泛着淡金色的小绒毛，冉雨濛觉得痒痒，动了动，“好了吗？” 他无处可放的双手落在她肩膀，拍了拍，“好了！” 她的肩膀单薄瘦削，仿佛稍微用力就可以捏碎，付恒一目测了一下，她这么小一个，自己一条胳膊就可以全部圈起来，圈起来，然后~ “哎呦，你别站这儿，怪不得大姨老嫌你碍事儿了，你这么大个人，又挡光又挡路。”冉雨濛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付恒一，“边儿呆着去。” 付恒一羞的一批，对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吃饭的时候，付恒一甚至都不敢看她，埋头专心吃饭，冉雨濛都诧异，“你这么饿吗？”付恒一含糊地应着。 冉雨濛突然说，“晚上我住哪儿？” “咳咳咳，”付恒一呛得狂咳。 “你那个房间为什么锁着？”冉雨濛指了指次卧。 “奥，”付恒一拖着音调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杂物间。” “杂物？” “嗯，就是装修的各种材料、地板、瓷砖、壁纸的样板什么的，平时不用就锁着，我懒得打扫。” “奥，”冉雨濛盯着他，“那我住哪？” 你还是去住酒店吧。这句话付恒一刚才还想说来着，但是现在他就是不愿意说了，“你，就住我那儿屋吧，反正凑合一晚上，一会儿给你换新床单。” 冉雨濛很是意外，她退房的时候就做好了还得继续回来开房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付恒一居然没有赶她走，竟然还允许她睡在他床上。 这，怎么回事儿？ “那你呢？” “沙发啊，我这沙发大，有时候我看着电视就在沙发上睡一晚上。”付恒一从来不会看着电视在沙发上睡着，电视都很少看，天天回来不是已经很晚可以直接睡觉了，就是对着电脑改设计图，稍微闲一点儿，也是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瞎话真是编的很溜。 冉雨濛看着他笑，笑的他心慌，迅速结束了晚餐。 “付恒一，借我一件衣服，我要洗澡。”冉雨濛把自己的瓶瓶罐罐摆在卫生间里。 “你不是带衣服了吗？” 冉雨濛扒着卫生间的门露出头，“我的睡衣，是个吊带短裙，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就穿那个吧。”说着真从卫生间出来，从门口那个小行李包里拽出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妈的，付恒一你能别那么下流吗？你能不能别瞎想了？付恒一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闷头去给她找衣服。 等他翻了几件t恤和衬衫都觉得不合适的时候，才发现她真是个狐狸精，穿他的衣服远比那个小吊带的杀伤力更大。每拿起一件衣服，他的脑海里就立刻合成一副少儿不宜的图片，最后他冲进厨房拿了一瓶冰水灌了两口，对冉雨濛说，“你自己找，随便穿。” 看都没敢看她拿了什么衣服，等她去洗澡的时候，他关上房门，打开电脑看球赛，耳机声音大的振聋发聩。 直到冉雨濛开门进来，举着摆好盘的鸭脖鸡爪，他卸下耳机，才看了看她。上身是蓝色的t恤，下面还穿了一件他夏天家居的格子大短裤，抽绳的，她紧紧的束着腰，露着细细的胳膊腿儿，好像一个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 挺好玩儿的。 “看电影吗？” 付恒一的脑子说，不能看，你就在这儿呆着，老实点儿。嘴巴却说，“好呀！” 第42章 你不是付恒一 冉雨濛已经把啤酒和rio摆的整整齐齐的了。 “你想看什么？”冉雨濛举着手机摇了摇，“我有好几个会员。” “都行。”付恒一八百年没有看过电影了。 “那就听我的。” 投屏到电视上，付恒一看到了片头，《哪吒》，“动画片啊！” “超好看的动画片，我特喜欢敖丙。”冉雨濛拿了一罐rio，付恒一接过去给她撕开封口。 “你喝不喝，这个真的不算酒。” 付恒一摇摇头，“不是酒也少喝点儿，太凉了。” 她哪儿是看电影，根本就是来啃鸡爪子的，嘴里好像有个特殊装置，囫囵的鸡爪子进去，出来就只剩了骨头。付恒一从来不能体会这种乐趣，费半天劲，吃不到多少肉。 他看着她不停咀嚼的嘴巴，辣的吸溜吸溜的还不肯停，一会儿问他要纸巾，一会儿让他递饮料。居然还问，要不要再叫点儿外卖？ 冉雨濛沾点儿酒精就上脸，一罐rio下肚，她的脸已经变了色，眼睛都微红了。付恒一看着可笑，伸出二根指头，“这几？” 冉雨濛看傻子一样的看他，“你不知道？” 付恒一指了指她的脸，“自己照照镜子去，没人说过你喝酒会变成猪肝吗？” “切，你都不让我喝酒，我在外面都只喝果啤，谁见过啊？” 付恒一顿了顿，“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冉雨濛嘟了嘴，“我一直都很听话。” “说胡话了吧，你大部分时候都不听话。” “什么时候。” 让你不要叫我付恒一，让你不要喜欢我的时候。 付恒一的眼神一时专注了起来，冉雨濛像是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分说地双臂勾上他的脖子，“是不是这种时候？” 电话铃欢快地响起来，付恒一立刻起来，“别耍酒疯！” 又是那个缠人的夏夜，改好了设计图发过来，付恒一接起来往屋里走，冉雨濛满心失望，故意大声说，“付恒一，你去哪儿？” 付恒一捂住听筒，但是夏夜已经在问，“付哥，谁说话呢？” 一听就是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带着撒娇耍赖的蛮劲儿。 “跟你没关系。”付恒一已经走到电脑跟前，打开邮件。 夏夜在电话那头已经开始脑补，是跟我没关系，但是好像跟我姐有关系。不过他没敢再多问，毕竟自己脖子上是颗人类的头颅还是个西瓜、榆木疙瘩之类的东西，还得靠付恒一来判断。 付恒一跟夏夜讲了半天，又等着他再修改了一版设计图，终于敲定了再出来的时候，被茶几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几罐儿啤酒吓着了。再一看冉雨濛，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死丫头，真是一会儿不看着都不行。 “冉雨濛！”付恒一厉声道，“谁让你喝那么多的？” 可惜冉雨濛已经晕菜了，他再厉害都没用。 付恒一俯身下去，见她真是迷糊了。忍不住又开始了封建家长的唠叨，“明天大早起来要赶飞机啊，你这么喝起来要头疼的，还说你听话，听话个屁，等醒了我才收拾你！”刚把她胳膊搭在肩上准备抱她进去，没想到她睁开眼睛，大声说，“你是谁！” 啊？啥？ 付恒一都乐了。 “你说我是谁，别闹了，睡觉去！”付恒一再次尝试抱她，她劲儿挺大的推开她，挣扎着爬起来。 “我有男朋友，别碰我！” 付恒一见她揉着头，使劲儿想清醒的样子，只好说，“我就是你男朋友，走吧，咱们睡觉去吧。” “哼！”冉雨濛鼻子里一声轻蔑的声音，“你才不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根本就不会承认他是我男朋友。” 醉了说话还挺能绕。 付恒一呼了一口气，在他的记忆里，冉雨濛第一次喝醉，是她16岁的暑假，仗着酒力跟他表白。当时付恒一是又气又惊又惶恐，第二天就狠狠地告诫她，以后绝对不许喝多，尤其是在外面。 “那我带你去找你男朋友好不好？” “我不会上当的，你认识我男朋友吗？” “认识，他是不是叫，付恒一。”付恒一说这话的时候，耳根红了。 冉雨濛终于认真看了看他，“你还真认识啊。” “嗯，真的，我带你去吧。” 她捂着太阳穴摁了摁，“不行，他不喜欢我喝酒，他看到了会生气的。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喝多了，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 付恒一冷笑一声，原来你还知道，还算没白教。 冉雨濛摸着手机，好半天才找到付恒一的号码，“我要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付恒一就那么看着自己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傻子一样的说，“你就跟着那个大哥哥走，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冉雨濛痴憨一笑，“大哥哥，付恒一让我给你走。” 但是她坚决不让他碰，他只好护着她摇摇摆摆的进了卧室，看着她躺好。 “付恒一呢，他说在家等我的。” 付恒一简直要笑死，“你看看我是谁，难道我不像付恒一？” 冉雨濛醉眼朦胧地盯着付恒一看了一会儿，伸出食指摇了摇，“你不是付恒一，虽然你挺像他，可是他才不会这么温柔跟我说话。” 付恒一奥了一声，“那他会怎么说？” 冉雨濛坐起来，煞有介事地压低嗓子，学付恒一说话的样子，“大姑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女孩儿家喝什么酒。对对对，还有这句他说的最多，”她拉长脸，严肃地说“我是你哥哥，叫哥，没大没小。” 付恒一都忍不住笑了。 冉雨濛也傻呵呵地笑起来，“你说他是不是特能装？” “嗯，确实能装。” 冉雨濛定定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跟他长得这么像？” “我叫付恒二。” “啊？哈哈！好二的名字” 可不是，付恒一心说，我就是二。他想了想问，“你喜欢付恒一什么？” 冉雨濛歪了歪头，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付恒一低头凑过去，她小小声说：“秘密。” 气息里夹杂着水蜜桃的酒味儿，甜蜜醉人。 付恒一失神地亲上去，被一巴掌打回来 “你干什么？你不准亲我，我是付恒一的！” 呵~付恒一无奈地扶额。看着她红润的脸颊，他温柔地诱哄她，“那，别人有没有亲过你。” “当然没有了！”她回答的清脆有力。 “那，你有没有亲过别人。” 冉雨濛紧紧地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我是付恒一的，我不会喜欢别人，不会亲别人的。” “可是，如果付恒一不喜欢你怎么办。” 冉雨濛轻咬下唇，眯缝着眼睛，“不可能。” 付恒一抱臂坐直，“你这么有信心？” 冉雨濛眼睛渐渐睁大，染上些质疑，“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他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他说他不喜欢我吗？” 说着说着，眼圈儿都红了，“不会的，不可能的，他是喜欢我的，他为什么不喜欢呢？” 付恒一就怕她哭，她一哭，他心乱如麻，恨不得给她摘星星摘月亮，只要她别哭。他着了慌，想去抱抱她，她却碰都不让碰。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真的啊，付恒一没说不喜欢你。” “真的吗？那他说他喜欢我吗？”眼泪汪汪的眼睛，说不出来的楚楚可怜。 “嗯，”付恒一指天发誓，“他喜欢你，我保证。” 冉雨濛终于睡着了，还抽抽搭搭的。付恒一俯身撑在她跟前儿，突然有了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管他的，她就是我的，冲着她糊着鸡爪油和啤酒渍的嘴唇亲下去。 算了，付恒一半路刹车，我现在又不是付恒一，人家还不让碰的。 我的小姑娘，真可爱。 第43章 不想吃饼干，想~你 早上被手机闹铃叫醒的时候，冉雨濛习惯性的关掉，要再睡一会儿。没等她手从手机上收回去，付恒一就在外面敲门，“赶紧起来，一会儿飞机跑了。” 冉雨濛忽地睁开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从蒙蒙亮的环境中清醒过来。神仙！这是付恒一的房间，付恒一的床，付恒一的被子、付恒一的枕头！ 她坐起来想回话，才猛地感到头疼的要命，不禁呻吟了一声。 “头疼啊?”付恒一像是有双透视眼。 冉雨濛当然不敢说头疼，喝酒已经是他不喜欢的事儿，更别提还喝多了宿醉。 “没有。”冉雨濛使劲儿摁了摁太阳穴，深吸一口去，稳定地回答。 付恒一一副训孩子的口吻，“那就动作麻利点儿，今儿都上班呢，路上要堵的。昨晚上东西都没收拾，你这卫生间的瓶瓶罐罐拿还是不拿啊？” “老头子，”冉雨濛碎碎念着，却也不敢耽误，顶着一头乱发出来，付恒一已经坐在餐桌边儿喝粥了。 付恒一看来起来的挺早，都拾掇停当了，白衬衣黑西裤，沙发背上还搭着一套的黑西装。衬衫的材质挺括，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上半身。 “你早上要去开会吗？”冉雨濛举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 “不开，干嘛。” “奥，不干嘛，怕耽误你工作，如果有事儿，我自己去机场就好了。” “没事儿，”付恒一指了指客厅的挂钟，“快！” 不开会又没事儿你穿这么帅干嘛？冉雨濛翻了白眼儿，一脚踢上了卫生间的门。 果然付恒一又唠叨，“门是用脚关的吗？” 出门的时候，付恒一一手拎着冉雨濛的小行李包，一手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一看就是一堆啤酒罐。冉雨濛自觉地要去接那个垃圾袋，被付恒一挡了，“摁电梯去！” 冉雨濛乖觉地赶紧跑了两步去摁电梯，电梯来了，她又点头哈腰地挡着门让付恒一先进去。摁了一楼。 “负一，”付恒一仰着下巴示意。“车库。” 没等冉雨濛动，电梯上进来了人，那人也要去地下车库，直接摁了负一。 到了一楼，冉雨濛还巴巴地等着去地库，付恒一把垃圾袋推给她，“去把你制造的垃圾扔了，大门口等我。” 她傻不愣愣地随着人流出去，把垃圾扔了，等站在门口看到一辆一辆上班的车出去，才反应过来，付恒一开的什么车也没说啊？ 她摸着手机出来，也没人接听，只好伸长脖子仔细盯着迎面而来的车上的驾驶位。一辆银色的宝马驾驶位车窗外伸出一条胳膊打了个响指，冉雨濛跳着迎上去，俯身一看，副驾的窗户也开着，付恒一带着墨镜冲她偏偏头，“上车！” “这也是你的车吗？”冉雨濛系好安全带。 “都是公司的公名下的，”付恒一开了导航，“你眯一会儿吧。” “我不困。” “哼。”付恒一鼻腔里发出一声，“你酒醒的到挺快的。” 冉雨濛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闻言差点儿戳自己人中上，她借着镜子看了看付恒一，转移了话题，“付恒一，你今天好帅！” 付恒一已经做好了絮叨一番的准备，没成想被带跑了节奏，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收不回去了。他只好顺着话说，“我天天都很帅好不好。” “嗯，我也觉得，要不我怎么就是喜欢你呢？”冉雨濛成功的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一下子就能堵上付恒一的嘴。 付恒一打开了广播，冉雨濛知道他又装没听见，反正只要别提昨天喝酒的事儿，装没听见就装吧。 早晨的空气很清爽，冉雨濛和着广播里播放的歌打拍子，对昨晚上的事儿有点儿好奇。她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卧室，记得付恒一还在她跟前儿说话了，但是想不起来说了什么，就感觉态度很好，跟现在这个黑超保镖的样子判诺两人。 他说什么来着？她喝多了，他好像没骂她也没念她。好可惜，什么都不记得了。想问问吧，算了，就算说了什么好话，这会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到了出发大厅，付恒一已经第三次说，“到了给我报个信儿，身份证放好，下飞机的时候别忘了拿行李。” 冉雨濛点头点的头都要掉了，终于听不下去，拦腰抱住他，“知道了知道了，你能说点儿别的吗？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给丢到飞机上吗？” 付恒一唠叨的话被截断了，一只手提着行李包，一只手半扬着，没着没落。 “比如说，你舍不得我走，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冉雨濛怕付恒一把她推开，使劲儿箍着他，他身上有种清爽的阳光味儿。 “你赶紧走吧，”付恒一口不对心，任由她勒着。早上来不及洗头发，她头发上还飘着一阵似有若无的酒气，让人微醺。“我一个人多清净。” 怀里的人没了声响，片刻付恒一感到肩头发热，那是冉雨濛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他肩头，嘤嘤地说，“可是我舍不得你。” 哪怕是铁石心肠都要被暖化了，何况付恒一的漠然都是装出来的。他空着的那只手手心汗津津的，在裤腿上抹了一把，推开冉雨濛的胳膊，“进去吧，我看安检的人还不少。” 看到冉雨濛居然眼底含泪，付恒一心头柔软，又把她揽进怀里揉了揉头发，“快点儿走，快点儿回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冉雨濛的泪珠儿滴答下来，还害羞扭过头去不让他看。 “丑死了，”付恒一笑道，“丑丫头！” 目送丑丫头进了安检，付恒一坐在大厅看显示牌，登机了。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手机放好，身份证收好，这趟飞机没有餐，包里放了饼干。 冉雨濛举着手机傻乐了半天，她旁边也坐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正跟男朋友视频，空姐来提醒要关机了，女孩儿娇滴滴地说，我都开始想你了。 冉雨濛被酸了一身鸡皮疙瘩，女孩儿挂掉视频，抬头跟冉雨濛对上了视线，赧然一笑。冉雨濛突然被激起了胜负欲，捂着嘴对着手机，“哥哥，我不想吃饼干，我想~你。”一个“吃”也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付恒一正往车库走，冉雨濛灌了三斤白糖的声音经由耳机传出来，连轻声呼吸都清晰可见，他险些把手机摔了。 行啊，狐狸精！ 被狐狸精哄得团团转，付恒一到了公司，胳膊上挂着西装外套，满面春风，见谁都打招呼，快赶上领导视察了。 快递小哥正在前台放快递，付恒一亲切的交代前台小姑娘，“甜甜，给这小哥哥倒杯水，也怪辛苦的。” 小哥问，“这人谁？” “我们设计总监。”甜甜还真给小哥倒了一杯水。 小哥顿时被付恒一迷住了，你瞅瞅你瞅瞅，人家是领导，长得帅心眼好没架子，真是个大善人。 付恒一只觉得今天公司里不论男女都对他笑的灿烂，他心情更好。孙少杰冲他走过来，他扬手，“孙总，早~”没说完就被孙少杰一把推进办公室。 “干嘛呀你！”付恒一被绊倒在沙发上。 “我的付总，我的大设计师，你一大早上从哪个温柔乡里爬出来的？”孙少杰在办公室里转了个圈儿找镜子，想起来什么，把付恒一提溜起来送到靠墙的书柜前，拉开门，门里嵌了一面穿衣镜。 镜子里付恒一雪白的衬衣肩头，一枚胭脂红的唇印，格外显眼儿。 第44章 夜长梦多 呃。 付恒一通过镜子看到孙少杰眼睛里飕飕冒着精光，他拧过头刚好从柜子里衣架上扯下一件常备的黑色衬衣，关上柜门。 他解扣子，孙少杰就那么盯着他看，他眉毛挑起，“你要看着吗？” 孙少杰一点儿也不回避，“看啊，看看哪个狐狸精居然敢上你的身。” 付恒一呵呵两声，不准备正面迎战。孙少杰正要追问，敲门声响起，没等他俩任何一个人回应，人就进来了。 夏梦。 付恒一衬衣扣子都解了三颗了，吓得一把揪住，把孙少杰推到前面。 “孙总，”夏梦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到孙少杰面前，递上一个文件夹，“财报。不好意思，假期耽误了。” “奥，好。”孙少杰接过文件夹，“嗯，咱去我那儿说吧。” 夏梦转身就走了。 付恒一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孙少杰边走边转身隔空点了点他，意思是你等着，没完呢。 换好了衬衣，付恒一扯了扯换下来那件的肩头，殷红的颜色晕进了布纹里，他神使鬼差地拍照发给了冉雨濛，“你哥就这么一件高档货，等你回来给我洗干净。” “夏经理？”孙少杰稍稍探身，“夏梦！” 对面坐着的夏梦眼珠子终于动了，“啊？” “我说，放假你去哪儿了，好像黑了点儿。” “奥，跟同学出去踏青了。”夏梦摸了摸脸颊。 孙少杰清了清嗓子，“财报放这儿吧，我等下看。你先回去吧。” 夏梦推开椅子走了，满脑子里都是雪白衬衣上的一朵醒目的红唇。 早上付恒一送冉雨濛再回公司已经上班快一个小时了，他今儿又捯饬的格外高调，走路带风，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被孙少杰拦回办公室之前公司里一大半儿人都见着他了。 财务部里除了夏梦还有两个会计一个出纳，都是女孩儿。其中一个会计去卫生间回来的路上就碰上了付恒一，而且，跟大家一样，一眼就看到那枚唇印。天大的瓜！她前脚进了办公室后脚就把这事儿说了。 夏梦看似不感兴趣，耳朵却长长的伸出去。 “不会吧，不会是衬衣的印花吧。” “怎么可能，我连这都看不清吗？刚才我距离他就半米距离！” “哇塞，铁树开花啊，我真想知道是谁有这本事能把付总给收了！” “我也想知道，我还以为他只对画图有兴趣。” 夏梦七七八八地拼凑了一个来龙去脉，终于开口打断了三个女孩儿的八卦，“下午月度例会，数据都准备好了吗？” 顿时大家都安静了。 夏梦坐在椅子上左转半圈儿右转半圈儿，终于坐不住了。其实财报她已经通过邮件发给孙少杰了，只不过找个借口去一趟付恒一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夏梦，比刚才的脸色更难看了。手底下的三个女孩儿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收假以后第一天上班，总是特别忙，下午还要开月度例会，少不了又要为了上个月的任务和下个月的目标厮杀一番，令人头痛。一时间，付恒一的桃色事件，也就没人有功夫多惦记了。 只是开会的时候，夏梦频繁走神，付恒一觉察到他被她眼神上下洗礼了很多遍，偏偏她还就在他对面，搞得他只好斜斜地坐着，脖子和腰都酸了。 孙少杰的宝宝有点儿发烧，开完会火急火燎的走了。付恒一隐约觉得夏梦要找他说什么，孙少杰走了没有20分钟，他也溜了。 昨晚上其实他没睡好，沙发怎么能比得上床，半夜冉雨濛又哼哼唧唧，他还进去给迷迷糊糊的她喂了点儿水。被她扯着胳膊纠缠了半晌，“付恒一，你怎么又跑我梦里来了。” 他感觉自己一夜大概没睡到两个小时，大清早起来做了早餐，洗了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敲门叫她。 好困，回去先睡一觉。 刚进家门，差点儿绊倒在玄关，回头一看，是冉雨濛的高跟鞋。这是她为了回他家特意买来配裙子的，走的时候没有带。付恒一弯腰叹气给收进鞋柜里。 一排排男士的鞋子里，突然放进一双小巧秀气的女鞋，付恒一的感觉很微妙，他把那双高跟鞋摆弄了半天才算放合适了。 结果抬眼一看，沙发上还扔着她的衣服，卫生间的盥洗台上，她的瓶瓶罐罐横七竖八的躺着站着。 唉，这个丫头！ 衣服被收进了他的衣柜里，瓶瓶罐罐也被摆整齐了。付恒一突然觉得，屋子里好安静，安静的好空。 孙少杰结婚以后他就一个人独居了，工作忙，能在家呆着的时候很少，大部分的时间也就是睡觉。他觉得挺好，自在。 坐在沙发上他困意跑了，随手打开电视，看到茶几上她买的杯子，一个粉色一个蓝色。 完了！ 付恒一顺着沙发溜下去，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捂住脸。 我得去找孟医生了，他想。明明没有人，眼前都是她的影子，耳边儿都是她的声音，“付恒一！” —— “啥？”冉雨濛刚端上饭碗，烫的把嘴里的面条都吐了出来。 “恶心啊你！我要吐了。”李杭捂住嘴。 宁伟赶紧给李杭端了水过去。 “五一就结婚？会不会仓促了点儿。”冉雨濛抽了纸巾擦了擦嘴，确认了一下。 “也没啥准备的，就订酒店可能费点儿劲儿，房子是现成的。还有啥？”宁伟歪头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好像结婚挺麻烦的，要提前准备的挺多。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反正新郎新娘都在就行了。”冉雨濛思索着。 肚子里的孩子决定留下了，还是宁伟她妈的一番话起了作用。 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李杭不对劲儿，俩人也就没瞒着，宁伟妈妈没强迫他们，只说当时怀宁伟的时候，医生说胎儿头尾发育缓慢，尺寸偏小，最坏的打算可能大脑发育不全，当时把年轻的父母也吓得半死，可是从来没想过放弃孩子。终于宁伟出生了，看起来一切正常，医生又说别高兴的太早，以后智力也许有问题。 “现在看，这小子除了偶尔犯傻，智力还算是正常吧。”宁妈妈笑眯眯地说。 李杭当然知道未来婆婆的意思，还是不无担心地问，“阿姨，那如果。” “如果真的跟医生说的一样，我的孩子有问题，那也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一样要好好把他养大。” 李杭听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宁妈妈好好地把宁伟教训了一番，“你真行啊，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给打掉。” 孩子既然决定要生下来，李杭和宁伟自然考虑要结婚了，趁着肚子还没大把婚礼办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李杭胃口不太好，对着一碗面半天没有动筷子，“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吧，以后，见一面也不容易了。” “夸张啊你，”冉雨濛笑了，“搞得我都有点儿伤感了。” “哼，”李杭故意皱着眉头，“等你回到你的小付哥哥身边，怕是早晚忘了我是谁。” “对了，这次回去，付哥表现如何？”宁伟问，“是不是我们也快能吃你的喜糖了？” 冉雨濛想了想，“我感觉好像有点儿可能性。” “啊？”这次轮到李杭激动了。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感觉，他好像不是那么抗拒我了。早上我在机场给他衬衣上印了个口红印儿。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发现了也不会回应我，这次居然还给我拍照了。”说着她把手机递给李杭，宁伟也凑过头来看。 “哇！冉雨濛你这个狐狸精！”李杭乐的嘴角飞扬，“小付哥哥也不赖嘛，让你给他洗衣服，这撩的也太明显了吧。” 冉雨濛摸着下巴点点头，“是吧，那我得赶紧回去，省的夜长梦多。” 第45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夜长果然梦多。 困得要死的付恒一，躺在床上烙煎饼，翻到后来把自己都翻生气了，坐起来打开手机玩了两把单机游戏又觉得眼睛困得流眼泪，再躺下却依然睡不着。 最后他终于跟自己和解，挪到昨晚冉雨濛躺过的那半边儿床，回忆她带着rio果味儿的酒气，总算是似睡非睡的眯着了。 失眠的情况连续了两天，第三天去上班，写字楼门口遇到了孙少杰，孙少杰顶着两坨乌眼青，打着哈欠冲他招手。这两天他宝宝发烧他都没来上班，孩子夜里总是哭闹，可把他折腾得不轻。本来准备把一肚子奶爸苦水倒给付恒一，谁知道走近一看，这哥们儿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半夜撵贼去了！”孙少杰指了指付恒一的眼睛。 由于缺觉，付恒一走路都觉得虚空，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提了，要了我的老命了。”说完双手摁着后腰仰了仰，算是伸了个懒腰。 两人并排往楼里走，孙少杰突然回头，“诶，你不对！” 付恒一偏头看看他，刚想说怎么不对，哪儿不对了，一看见孙少杰满脸贱兮兮的笑容，立刻明白了。“滚！” 孙少杰以为是猜中了，勾肩搭背地凑近他耳边，“小付，你悠着点儿，虽然饿了这么些年，但也不能一口气吃个大胖子对不，再说，也得顾忌着点儿妹妹的身体。” 付恒一头疼，把他的胳膊扔下来，“她早就回去了。” 孙少杰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妹妹？” 付恒一气结，背后突然被轻轻搡了一下，刚好把他和孙少杰推进了刚开的电梯。 是夏夜。 早上上班写字楼的电梯格外拥挤。三个人挤在一个角落，夏夜嘴里还塞着一口煎饼果子，热烘烘的问，“什么妹妹？” 付恒一抬手捂住了鼻子，夏夜赶紧咽下去，把手里剩下的也塞回塑料袋里，还念念不忘地问孙少杰，“孙哥，谁妹妹。” 电梯里人多，孙少杰只是笑的邪性，眼神瞄了瞄付恒一，“问你师父。” 夏夜多机灵的孩子，脸色突然像开了花，“奥~我说呢，放假那天晚上，有个女孩儿在我师父家。” 夏夜激动，声音大了点儿，如此八卦的话题，在狭小的电梯里像丢了一颗烟雾弹，无数眼神飞快地砸到他们这里。 付恒一一直捂着鼻子认真看着楼层显示，假装自己不是一伙的。 孙少杰还不知道这个情况，一时间兴趣暴增，无奈电梯里也说不成，好奇的不行。好不容易出了电梯，逮住夏夜就问，“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付恒一无奈了，与其让夏夜添油加醋的瞎说，还不如自己招了，“行了行了，你别猜了，就是你想的，就是丢丢。丢丢在我家很奇怪吗？” 孙少杰扁扁嘴，“也是，不在才奇怪。” 这会轮到夏夜好奇了，“丢丢是谁？” 孙少杰还是那句话，“问你师父。” 他师父紧走两步把他甩了，他又被前台小妹子吸引过去，“甜甜，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夏梦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看到付恒一和孙少杰，“你俩晚上没睡觉？” 孙少杰笑的欢啊，“唉，我娃哭了一晚上，我睡不成。某人嘛，我就不知道为啥了。”说完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没休息好，要不要给你冲杯咖啡？”夏梦走进付恒一身边，不动神色的闻了闻，没有什么不对劲的香水味儿。 “不喝了不喝了，本来就睡不着，喝了咖啡更睡不着了。”付恒一面对夏梦，总是非常自觉的保持正常的同事和朋友关系，距离拿捏的很好。 夏梦却为了能拉近这距离，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敏感的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公司里只要是待的够久的老人儿，谁都能看出来夏经理的那点儿心思。跟夏梦关系好的，总是替她打抱不平，劝她算了；跟夏梦处不来的也嚼舌根，说付恒一根本就看不上她，长得那么平淡，根本配不上付总。 就连夏夜，从起初的鼓励支持，到现在，也劝她放弃了。 放弃，谈何容易。 —— 冉雨濛已经把东西收拾成了几个纸箱，大有随时准备撤退的架势。李杭舍不得她走，这两天都跟她住在一起。 晚上俩人吃薯片看电影，过得挺惬意，看到可笑之处，笑的上不来气。笑着笑着，李杭就泛起了泪花。 “哎呦，孕妇真的好多愁善感啊，你怎么了？”冉雨濛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濛濛，我们认识的时候才刚18岁，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我舍不得跟你分开。”李杭还把自己说的更伤心了。 “你一个人回去了，要是付恒一还是不好好对你怎么办？那你到时候要回来找我。听见没？” 冉雨濛拍拍她的肩，“好。我回来继续给你和宁伟当电灯泡。我也就奇怪，换别人早就没法容忍我跟宁伟见面了，你倒好，一点儿不顾及。” “那还不是知道除了付恒一，全世界异性你都不放在眼里吗？”李杭抽抽搭搭的，“濛濛，我都当妈妈了，你要加油啊！你怎么还不如前几年有劲儿了，以前你可主动多了。” “唉，”冉雨濛也发愁，谁说不是呢？年纪越大胆子还越小了。 李杭看着冉雨濛眼神有些散，突然靠近她耳边儿说了句话。冉雨濛立刻就来神了。 “我，我，我，算了，胎教比较重要，我就文明点儿吧，不骂你了。”冉雨濛手在嘴边扇了扇风，“你就这么干的？” 李杭得意地点点头，“对呀，反正宁伟也算是我追来的，男人嘛，构造都一样，所以呢，痛点也差不多吧。” 冉雨濛啃着大拇指指甲，“其实我也想过的。就是，不太好操作。” 李杭哈哈哈的笑，冉雨濛都担心是她肚子里的胚胎，“别笑了别笑了。” “笨死了，你都没想点儿手段吗，硬来肯定是不行啊。” “什么手段，灌醉他，”冉雨濛切了一声，“要不呢，就是他不够醉，打死都不肯就范，要不呢，就是太醉了，什么都做不了了。付恒一跟宁伟还不一样，至少宁伟也是对你有点儿意思的。付恒一呢，放不下他是我哥哥这个架子。” “有啥不一样的，”李杭勾了勾手指，“你说，身心正常的一男的，这也都快30了吧，我就不信了，他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啊。你不是说，他这几年，也都一个人吗？” 李杭说完故作惊讶，“天哪，不会小付哥哥，根本，不·正·常！” “他很正常。”冉雨濛自己憋不住笑了，七七八八把那天他俩滑倒在阳台上的事儿说了。 “那你居然都能让他跑了，冉雨濛，亏你天天喊着要追他，我看你也就是个嘴子精，光说不练！” 冉雨濛脸色微红，“我也有点儿要脸的。” “呵呵”李杭干笑两声，“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自己想想吧。就算不是用极端的办法，你看看你回来这几天，我都没见你俩怎么联系过。你这是准备放养呢，还是准备欲擒故纵呢？” 冉雨濛其实是害怕自己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嘴上却卖乖，“我那不是全身心的陪你嘛！” 李杭打了个呵欠，“哎呦，我可担不起，孕妇困了，要睡了，爱卿可以退下了。” 第46章 寂寞 李杭洗漱完毕进了次卧，冉雨濛也躺在自己床上，对着手机踟蹰了好一阵子，终于给付恒一打了电话。 深深被失眠折磨的付恒一，今晚决定喝点儿酒助眠。打开冰箱，看到剩下的几罐啤酒和rio， 刚要拿啤酒，冉雨濛的电话就来了。 “你干什么呢？”冉雨濛绞着自己的被套，有点儿紧张。他会不会说准备睡觉，然后就挂了。 付恒一手指从啤酒罐滑到了一罐奶白色的rio上，他看了看，乳酸菌伏特加，有意思，“我准备偷喝一口你的rio。” 冉雨濛从听筒中他略显笑意的声音里勾勒出了他的样子，有一刻失神。 付恒一没听见她说话，“喂？” “奥，”冉雨濛下意识地坐直了些，“还有几罐？” “怎么，还舍不得我喝啊，喝完了给你买。”付恒一单手扣开了rio，喝了一口。 听见他咽下去的声音，冉雨濛问，“好喝吗？” 付恒一关掉了厨房和客厅的灯，走进卧室，“还行，跟饮料差不多。” “你喝的什么味儿的？” “乳酸菌伏特加。等会儿啊，”付恒一放下罐子和电话，关上窗户，然后又拿起电话，“下雨了。” “下雨睡觉最舒服了。”冉雨濛看了看自己这里的夜空，“你感冒没好几天，如果降温了要多穿衣服。” 可惜我睡不着，付恒一默默摇了摇头，“你那边儿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最近用不上的我都打包好了，”冉雨濛问，“付恒一？” “恩？” 我想你了。 “没事儿，那我，挂了。”冉雨濛缩进被窝里。 “行，睡吧，”付恒一爬到床上，也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句，“我这几天特别怕上床。” “为什么？”窝在被子里的冉雨濛，吐字有点儿含糊，带着点儿孩童娇气的音色。 付恒一当然不会说自己失眠睡不着，说了她又要大惊小怪。逗她说，“有个醉鬼弄得我满床的酒味儿，熏得我睡不着。” “瞎说！”冉雨濛听得出来他故意的，“这都多少天了，再说你不会换床单啊。讨厌！” “真的，不信你闻闻。”这就瞎扯淡了，远隔千里，手机也没智能到能传播气味儿。 “付恒一，”冉雨濛声音低下去，“不跟你玩儿了，我困了，明天还有课。” 付恒一条件反射的也打了呵欠，“好，我也困了。” 他真的困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夏夜发现他师傅这两天特别怕寂寞，以前他中午吃饭都不太出来，让他随便带一份回来，晚上要不就是加班，不加班也很少跟他们出去玩儿。这两天却主动叫他中午一起吃饭，下午下班还问他有没有安排。 也许是因为孙少杰这两天忙宝宝的事情不在公司，他一个人有点儿无聊了吧。夏夜透过自己的工位，看到了姐姐夏梦，走过廊道打着电话。他心思一动，给夏梦发了微信，“美女，晚上有没有时间？” 夏梦挂了电话刚好看到微信，转身朝他这边儿看了一眼，夏夜从她眨了眨眼睛，随即又打字，“别说我没给你小道消息，付哥今晚很无聊，刚才约我去喝酒。” 夏梦低头看手机，手指敲了敲屏幕，略微站定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办公室。 宝宝退烧了，状态也很好，孙少杰中午还趁着午休回去看了一下，他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头，下午来公司的时候，到付恒一办公室看了看。 他开着音响，桌子上铺摊开一张大白纸、彩铅和尺子、橡皮。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站在桌子前，正俯身拿着尺子在纸上画格子。 “呦!我们设计总监又要出什么作品了？”同样是学设计专业的，孙少杰大概早都忘了用笔画图是什么感觉了。 现在设计软件这么好用，谁还要在纸上涂涂画画，太浪费时间了。设计师出门都带着电脑，讲方案的时候就手在电脑上画，方便快捷。不过不得不承认，手绘图纸的基本功可不是谁都有的，每当客户看到付恒一能随便拿着笔在纸上把他们脑海中的想法画出来的时候，眼神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闲的没事儿，随便画画。”付恒一没抬头，专注地继续。 孙少杰知趣地没说话，人家在创作，没准儿正是灵感迸发，可别给他打扰了。他轻手轻脚过去瞄了一眼，是一间住宅。 “样板间？” “嗯，”付恒一微微颔首。 孙少杰准备出去了，却被他叫住，“晚上喝酒，去不去？” 孙少杰止步，“不愧是我兄弟，怎么这么了解我，我娃好了，这两天可把我担心坏了，今儿终于松一口气。” “好，还有夏夜。” “可以！那你继续。” 下班的时候夏夜神神秘秘的让孙少杰和付恒一先走，说自己要带个人过去，那俩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夏夜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甜饼，长得又清爽俊俏，身边儿不缺小姑娘。 可没想到，带来的是他姐姐。 付恒一正在似笑非笑的应付一个过来搭讪的短裙妹子，人家怎么撩他他都只是笑，笑的妹子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妹妹，别跟这儿浪费你的时间了。”孙少杰都受不了了，跟酒保说，“这姑娘的酒我们请了。” 夏梦换了一身略微暴露的连衣裙，头发打着卷儿，唇色鲜亮。 孙少杰眉心跳了两下，哎呦，刚打发走一个，这又来一个，这个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手肘轻轻撞了付恒一，侧头说，“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了。” 付恒一也暗暗骂了一句夏夜，这徒弟真是会给师傅找麻烦，工作上麻烦他也就算了，他能对付，这会儿算怎么回事儿。 来都既然来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付恒一很没有风度的要去洗手间，去了半天都不回来，孙少杰给他发微信问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你别催他。”夏梦捏着酒杯举在自己眼前，看酒水在被子里划来划去。 孙少杰讪讪地，“没有，我跟我媳妇儿发微信呢。” 夏梦抿了一口酒，眼神在舞池里寻找到了玩儿的正嗨的夏夜，然后就放空了。孙少杰有点儿尴尬，在心里把付恒一骂了三千遍。该死的混蛋玩意儿，我是来放松的，结果你把我扔到这儿比上刑还难受。 “小夏，”孙少杰思来想去，把夏梦介绍给付恒一，归根结底还是他媳妇儿牵线搭桥的，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偏就中了付恒一的蛊，他怎么也难逃干系，于是他语重心长，好言劝慰，“你，还对小付放不下吗？别跟他耗了，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 冉雨濛的事儿，岳悦没跟夏梦提过，毕竟付恒一从来也没有承认过，死活说就是妹妹，岳悦自然也不好胡乱造谣。 “孙哥。”夏梦开口叫哥，孙少杰自然就更重视了一些，“诶，你说。” “小恒心里是不是有人？” 孙少杰神色顿住，夏梦就明白了，跟她的感觉差不多，尤其是这两天，她不死心，“能告诉是谁吗？是什么样的女孩儿？怎么一直也没见过？” 一连串的问题让孙少杰招架不住，天降救星，付恒一终于肯出来了。 正主一出来，孙少杰恨不得立刻消失，也跑去了厕所。跟付恒一擦身而过，对着他耳朵叮嘱，“兄弟，自求多福！” 付恒一完全不得要领，只看到夏梦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喝光，站起来直直地走到他跟前儿，“小恒，我们去跳舞吧！” 第47章 蓝颜祸水 “我不会！”不用过脑子，付恒一的嘴自己就能撒谎。 专业舞蹈肯定是不会，酒池舞林里社会摇谁还不会了。每年公司年终尾牙，到最后大家闹成一团，抱着麦克风不撒手要唱歌的，跳上舞台瞎搅和的比比皆是。付恒一玩儿的欢的时候，夏梦和全公司同事可都是见证人。 骗人骗的都不走心，夏梦晶莹的眼睛就差决堤了。 这是干嘛呢？付恒一第一反应是，我还真是个渣男，想了想不对，我明确拒绝过的，这真不能怪我。虽然理智上说得通，可是情感上，人家女孩儿现在委屈的要哭，你看你准备怎么办吧。 付恒一满脑子都是对不起，我脚崴了，我肚子疼，我头疼之类低级的小学生逃学借口，哪个也说不出口。还好夏夜小爷终于蹦跶累了，胳膊上还吊着个姑娘回来休息。 “夏夜，这是谁呀？”姑娘眼睛鲜亮，看着夏梦娇声娇气地问，大腿翘二腿，裙子短的还不如不穿。 “嗯？”夏夜抓着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谁喝剩的就仰脖灌下去，顺着姑娘的眼光，“奥，我姐姐。亲的。” 付恒一装模作样地扭过头喝酒，夏梦几乎是闻不可闻的嗤笑一声，大概是在笑自己。 “姐姐呀，”姑娘搭着夏夜的肩头，“我看姐姐好像不开心。” 就算夏夜神经大条，看到付恒一和夏梦单独在一起，再让这姑娘一提醒，果然发现夏梦不对劲，再看付恒一，别扭的要死。当下就猜到了个八九分。 他后悔告诉夏梦今天付恒一的行踪，更后悔带着她一起来了。他说不了付恒一什么，付恒一又不是始乱终弃或者脚踏两条船，人家说的很明白，只能当朋友，而且平时又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从来不过线，是自己的姐姐一直不死心。 他微微叹气，看见夏梦又给自己倒酒，伸手挡住酒杯，“姐，少喝点儿。” 夏梦打开他的手，重重放下酒瓶，“哼，你管我，管好你自己吧，整天吊儿郎当，到处乱混，一点儿也不正经。”最后一句话说完，看了看赖在他身上的短裙姑娘，掩饰不住的鄙夷。 姑娘一下子就火了，“大姐你有病啊！” 夏夜也火了，“走走走，你才有病！” 孙少杰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火辣的妹子甩开夏夜狠狠地走了，夏梦一口将酒喝干，夏夜夺酒杯，付恒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怎么了这是，夏夜你又惹你姐姐了？”孙少杰觉得这姐弟俩就是两个极端，姐姐贤淑沉静，弟弟就是个猴儿。 “哎呦我的哥，你这次可冤枉我了，惹我姐的，不是我。”夏夜给孙少杰丢了一个眼神。 付恒一两眼飘忽，“看我干嘛？” 可不得看你呢，你这搅屎棍子！ 还是孙少杰收拾摊子，说媳妇儿催着回家，明天还要上班，都早点儿回吧。夏梦几乎是夺路而逃，夏夜胡乱打了个招呼就追着他姐姐去了。 “走吧，”孙少杰搭了付恒一的肩，“蓝颜祸水。” 付恒一嘴角一弯，“你想当还当不成呢。” “哎呀你这渣男，还得意了，我今天就替广大妇女同胞出出气!”孙少杰使劲儿掐住付恒一的双肩摇晃，付恒一吃痛给了他一肘，俩人差点儿打到周围的人，这才笑着出了酒吧。 好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俩人站在门口叫代驾，付恒一却没动，深深吸了一口温柔的夜色，“我就溜达着回去好了。” “走回去？算了吧，你现在能走直线吗？再说了从这儿走回去找你现在的速度，不得40分钟！” “我没喝多少，”付恒一拍拍孙少杰的肩膀，“醒醒酒，你赶紧回去抱娃吧。” 孙少杰看了一眼手机还没人接单，退出了app，“我陪你。” 付恒一狐疑地看看他，他先迈开了腿，“我也醒醒酒。” 天气好，虽然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到不少，已经有烧烤摊开始营业了。两个大男人压马路，一时无话。孙少杰忽然开始小声哼歌，“你又想起某个夏天，热闹海岸线，” 付恒一轻轻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骄傲的宣言。” 他俩身边经过一个看似刚刚加班回家的女孩儿，很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忍着笑意紧走了两步，俩人也忍不住笑了，没唱下去。付恒一甚至还故意回头，正好碰上了女孩儿也回头，他冲人家和煦地笑着招手，害人家女孩儿羞怯地一路小碎步跑了。 “行了啊，别仗着自己单身就到处瞎撩，你有那功夫把身边的先安抚安抚。”孙少杰拍了他的后脑勺，“夏梦这可怎么办那！” 大概是春风太温柔，抚平了人心中的烦忧，付恒一说的很轻巧，“为什么不能三妻四妾呢，唉，许了这个就负了那个，我也很为难啊！” 孙少杰啧了一声，“你这个混蛋今儿是不是没吃药？怎么着妹妹走了你可胆儿肥了？” 孙少杰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儿不对，付恒一脸色变了，笑容隐没下去，继而又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有病，可惜你没药。”付恒一拐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罐rio。 “那是，我治不了你，自然有人能治。”孙少杰没跟进去，坐在外面的棚子底下等他。 “这什么玩意儿？”孙少杰接过来一看，“嗐！女人喝的。” “还行，当饮料喝，尝尝。” “你怎么还喜欢这东西。”孙少杰拿在手上，不想打开。 “丢丢挺喜欢的。”付恒一已经喝了一口。 “我说有人能治你吧。”孙少杰敲着桌沿，“这回她回来就不走了吧，你好好对人家，别这么不冷不热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冉雨濛发来了微信视频，孙少杰看到了屏幕，挥挥手示意付恒一接。 “付恒一，你在外面啊，这么晚了！”冉雨濛在客厅，李杭还露头打了个招呼。 “奥，刚下班。” 噗~孙少杰刚喝了一口rio，全都喷在自己裤子上，指着付恒一无声地说，“骗子！” “你跟谁啊？” “你孙子哥哥。”付恒一说完把镜头转到孙少杰，孙少杰正狼狈地用纸巾擦衣服，“滚，你才孙子。妹妹别听他胡说，他哪儿是刚下班啊，他~” 付恒一抬起眼睛，扬眉撇嘴，敢说我去夜店了你试试。 “他还没下班呢，最近有个大项目，人家甲方啊，就让我们付工亲自设计，这不出来换换脑子，一会儿还得回去画图呢！”孙少杰话在牙关打了个转儿，就完全变了味儿。 付恒一在摄像头的背后由衷地给孙少杰举起了大拇指，临场应变能力了得。 “那你们按时吃完饭了吗？” “吃了，随便吃了点儿。”付恒一把摄像头转回来，继续卖惨。“你俩干什么呢？” “小付哥哥，濛濛不回去了，她要跟我过，跟你说一声。”李杭把一张脸直接怼到镜头前，被冉雨濛拉到了一边儿。 “是吗？”付恒一微微上来了一点儿酒劲儿，他低头揉眉心，“那可不行，我家姑娘我得带回来。” 孙少杰做了一个要呕吐的姿势，千里之外的李杭，也同样捂住了嘴。 冉雨濛没想到付恒一大晚上加了班，居然还有心情撩人，心里挺受用。看到他揉眉心，心想一定是累的，不由地担心他，“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工作也不能一下子都做完啊！” 由于双方都有别人在，冉雨濛草草挂了线，抱着手机发呆。李杭幽幽怨怨地说，“人在心不在啦，唉！走吧走吧。” 第48章 桃花运 付恒一又失眠了，明明喝了酒，头晕脑胀，却丝毫没有任何睡意。他一个人幽魂一样在房间里转悠，百度各种治疗失眠的方法，听音乐，喝牛奶，看书统统没用，最后还是开了次卧的门，摊开画纸，啥都没画，歪在椅子上靠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简直是带着上坟的心情去上班的，没睡好不说，脖子落枕，动一下都疼，连带着看见谁都没好气。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事儿的不敢进去，有事儿的也能拖就拖，不往枪口上撞。别看付恒一平时挺随和，脾气大起来，也是喷火龙一只。 夏夜早上去了客户那儿，谈的不错，哼着小曲儿溜达进公司，被前台甜甜挡住了去路。 “你说你师父，是不是被人甩了？”甜甜低声问夏夜。 “谁跟你说我师父谈恋爱了？”夏夜白了她一眼。 “全公司人都看到的呀，那天他早上上班，衬衣上那么红一个唇印。”甜甜说着在自己肩膀上比划了一下，周围立刻就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夏夜你那天是不是早上没来，好像去客户那儿了。” “有这事儿？不会吧，我师父？这事儿我干还差不多。”夏夜跟听天方夜谭一样，付恒一虽然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油嘴滑舌，但是生活作风绝对正经八百，怎么可能呢？ 然而大家都给甜甜作了证，夏夜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电话里那个女孩儿的声音，还有孙少杰嘴里的丢丢妹妹。 何方神圣？ 怪不得夏梦最近有点儿反常，父母还问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这能顺心吗？ “你早上吃饭了吗？”付恒一扶着额头，问站在他办公桌前的一个设计师。 “吃，吃了。” “吃的什么？” “油，油条~” “油个屁！我看你吃的是饲料吧！”付恒一毫无预警的就把手边儿的一只铅笔给扔了出去，那设计师看来是有准备的，闪了身子险险地错过去。 “躲！你还有脸躲！”付恒一蹭地站起来，随手抓了东西又要扔，“你脑子让猪拱了？甲方要形象墙是整儿块的大理石，整块儿！谁让你给割开了，啊，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骂我是个骗子！” “他，他们临时要换尺寸，那整块儿的都切割好了，尺寸小了，我就~”设计师脑袋缩了缩，这次不敢躲了，准备承受一击。 “放屁！一面墙好几万，人家甲方现在不认，你准备卖肾补上吗？” 大家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全都撺掇夏夜去劝架。夏夜硬着头皮斗胆敲了门进去，“付哥！付哥！别介别介，别生那么大的气。有事儿好商量！他别说卖肾，卖身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说着跟那个设计师使眼色，让他先走。设计师递给夏夜一个感激的眼神，脚底抹油溜了。 付恒一手上的笔没扔出去，就要冲着夏夜发射，夏夜扬了扬手里的咖啡。 付恒一狠狠地把笔顿在桌子上，笔身生生被戳断了。 夏夜把咖啡送到桌子前，刚在外面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甲方确实是临时起意，在原定尺寸上增加了，但是一整块的大理石已经按照原先的尺寸切割好了，定制的，也没有别人家能用。所以，为了节省用料，只能做成拼接的，接缝处用白色的胶，其实也看不太出来，而且，甲也有责任。 付恒一当然也知道，不过他今天本来就心浮气躁，甲方在电话里说话也有些不好听，勾的他火气蹭蹭冒上来。 夏夜向来会说话哄人，见付恒一没那么激动了，顺杆儿爬上来，“要我说那甲方老板也是个土老帽儿，暴发户，说话太粗俗。付哥，这事儿你不管了，我去找那没见过世面的土老板去，这么点儿小事儿，犯不上动用您。” 付恒一一口气喝完了咖啡，斜着眼睛看夏夜，“说吧，有事儿？” “哎呦，付哥，您真是我亲哥。”夏夜觉得付恒一神了，他还真是有事儿，不然也不能来堵这个火药桶。他昨儿答应了一个姑娘，今天也要送人家去机场，他的车限号了，得用付恒一的车。 “哥，那路虎，还停在昨天那酒吧呢。”夏夜边说边往付恒一惯常放车钥匙的一个暗格里看。 “没拿。” “奥，那什么，那你今天开的宝马，宝马也行。” “嗤~”付恒一笑出来，“你瞅你那熊样儿，还宝马也行，滚吧滚吧，路虎钥匙行政部还有备用的。” 夏夜屁颠屁颠的就去行政部拿钥匙了，被夏梦碰上，少不得又说他几句。 冉雨濛从机场出来，网约车司机说在停车场等她，她拖着箱子到了偌大的室外停车场，一时间有点儿范懵。 夏夜开着路虎送妹子，觉得妹子都对他格外亲切了，还许诺旅游回来给他带礼物。得意忘形，乐极生悲，停车的时候蹭到了旁边儿的车。赔了人家200块钱事儿小，被付恒一发现刮花了车事儿大。送走了妹子，他蹲在车边儿认真研究车门的刮痕。 “帅哥，回市区吗？” 夏夜顺着清亮的女声看去，先是一双笔直匀称的小腿，可惜裙子有点儿长，膝盖都遮住了，不过该瘦的地方够细溜，该有肉的地方绝不缺斤两，最重要的是脸蛋儿够漂亮，齐耳黑发衬得脸型流畅五官精致肤色白净。 这路虎真是的是把妹利器啊，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送上门的。 “不好意思啊美女，我这是私家车，不拉活。”夏夜站起来，把墨镜扶到额头上，笑的文质彬彬。 “奥，这样啊，”冉雨濛歪头看了看路虎的车牌，确认就是付恒一的车，咬着墨镜腿儿问，“这是你的车呀？” “是。” “那可以捎我去城北吗？” 夏夜还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姑娘，胆子也忒肥了，居然敢要求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当然，这陌生男人人帅车也帅。 夏夜不由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美女，你认真的？” “恩，恩，”冉雨濛点点头。 “不是，你这不太好吧，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夏夜撑着车门，再次无比认真地说，“不合适。” “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你好，我叫冉雨濛，你要看我身份证吗？” “呵，”夏夜甘拜下风，着实觉得自己这一身泡妞的本事白搭了，你看看人家姑娘，简直不要太干脆。 冉雨濛把箱子向身边儿拽了拽，“帅哥，我是个好人，光天化日之下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按市价给你车费。” 这不能忍，夏夜眨巴眨巴眼睛，你最好给我看看你能怎么伤害我。他接过箱子，“行，我就当日行一善了。” 冉雨濛坐上副驾，看看内饰，更加笃定她没记错车牌，绝对就是付恒一的车。那这个小帅哥，八成认识付恒一。 夏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冉雨濛套路了。 “你这车不错啊，看你年纪轻轻的，是个青年才俊啊。” 夏夜嘴都咧到耳根了，还强装大气，“没有没有，这不是我的车，是公司的。” “奥，公司的，你干什么的？” 夏夜正要说，冉雨濛突然食指放在唇上，“嘘，我猜猜！” 靠！夏夜差点儿一把方向打到路沿上，这妹子也太能撩了吧，这会儿要不是他，换个经验少的，怕是魂儿都得被这一双含笑带嗔的媚眼儿给收了去。 “行！”夏夜顿时兴趣丛生，这妹子有意思，棋逢对手特别爽，“猜对了，车钱我就不要了；要是猜错了，你可得想想怎么办？” 冉雨濛早就胸有成竹，还假装软萌，“那我猜对了你骗我说错了，我也不知道呀！” “哥哥不是那种人。” 哥你个大头鬼，冉雨濛腹诽，怎么谁都张口闭口就是哥。 “猜错了你随便提条件，我都答应你！” “成交！”夏夜心里都乐开花了，看来桃花运来了，赶都赶不走啊！ 第49章 我把妹不靠车 “我看你挺有艺术气质的，你的工作，是不是跟艺术沾点儿边儿。”冉雨濛开始瞎编。 夏夜假装看后视镜偏了偏头，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笑，艺术？嗯，如果按照业主那天马行空的想象，非要把实用面积不足90平米的三居室弄成别墅，在生活阳台上喝茶赏花的话，他也算是个艺术家，不切实际的那种。 “嗯，算是。”夏夜管理好了表情，淡定地说，毕竟大小也是个设计师，再说了，每次看他师父画稿的时候，那可不就是个艺术家的架势吗？ “嗯，”冉雨濛还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打听他呢，没注意他一个转弯，手里没来得及扭上盖子的水洒了一些出来。 “那儿，有纸。”夏夜指了指副驾前面的储物盒，“不好意思啊。” 冉雨濛打开储物盒，一沓名片掉了下来，夏夜余光看到，说，“诶，完了，你不用猜了。” 名片是付恒一的，纯黑的底子，烫金的字，冉雨濛弯腰捡起来，“设计总监，首席设计师，付恒一，你刚好像说姓夏？” “那我师父。”夏夜摸了摸口袋，掏出来驾照，“我是姓夏。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名片。” “你师父？那你也是设计师喽，”冉雨濛接过来驾照一看，哟！夏夜。她都不用联想就记起了夏梦。多年前在夜市上，那个穿着套裙好温柔的小姐姐。她不禁认真打量起夏夜来，不知道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了，看着夏夜，记忆里的那个小姐姐的眉目也清晰了起来。 “算是吧，”夏夜感到冉雨濛直勾勾的眼光，被盯的不自然起来，“怎么，真人跟证件照不像？” “嗯，真人比较帅!” 夏夜心里突突了两下，觉得今天肯定是饭没吃饱，影响大脑运转，不然怎么冉雨濛说什么他都觉得被撩到了。 “既然工作不用猜了，那我猜猜别的。”冉雨濛把驾照还给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夏梦？” 夏夜迅速转头看了看她，“还真是！不过你这也不算猜，好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只不过有人猜是妹妹，有人猜是姐姐。毕竟我俩的名字比较特别，《仲夏夜之梦》嘛！” 冉雨濛更想问下一个问题，但是突然问人家姐姐是不是已经成家了太突兀了。她自己思量着，夏梦跟付恒一一直都还有联系，夏夜叫付恒一一声师父，十有八九都是夏梦的关系，如果夏梦还没结婚，那，她对付恒一，是什么态度？ 夏夜不知道冉雨濛想什么，只觉得这美女一路都挺热情开朗，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句话说的不对，于是开玩笑，“怎么，要给我付车费，心疼了？那要不你再猜猜别的，比如，我有没有女朋友？” 夏夜还没等来他要的回答，手机响了，是公司的座机号码，他接起来，嗯嗯啊啊了半天，挂掉了以后对冉雨濛说，“美女，不好意思，你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我要拐一趟去公司送个东西，很快！” 冉雨濛当然不着急，不仅不着急，还非常想去付恒一的公司看看，哪怕是去楼下。 夏夜可美了，机场捡到个美女，一路跟他聊的挺舒服，就连他要拐道儿，女孩儿都依着他，这绝对是看上他了，不然都没法解释。 孙少杰拉着付恒一下楼吃饭，他一上午在公司制造低气压，中午饭也不吃，都不知道跟谁在杠劲。好说歹说才说动他出来吃饭。 “你咋了，大姨妈还是更年期啊？”孙少杰想抽烟，被付恒一狠狠瞪了一眼。 “睡眠不足。” “那你不睡觉干嘛呢？” “你以为我不想睡啊，我睡不着啊!”付恒一的脖子还疼，他伸手到后面揉了揉。 俩人刚走出写字楼大门，就看到夏夜风风火火的往进跑，孙少杰一把拉住，“跑什么？” 夏夜这才发现他俩，“我去送章子，诶，对，孙哥你给我捎上去！”说完把合同章往孙少杰手上一塞，转身就要走。 “嘿嘿嘿！”付恒一拎着领子就给拽住了，“你去机场送人，送走了？现在还去哪儿?” 夏夜一边儿把付恒一的手从领子上拉下来一边儿神秘兮兮地说，“我在机场捡了个妹子！” 孙少杰哈了一声，“捡了个妹子？然后呢?” “妹子现在在我车上呢，我送她去城北。” “人在车上？”付恒一劈头就问，口气很不友善。 “是啊，路边儿停着呢，我走了，回来细说。”夏夜作了个揖，“师父，你徒弟的终身幸福可能就这一次了，车再借我用一下啊！” 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付恒一手扶着后脖颈转了转，“这什么跟什么啊？” 孙少杰很好奇，如果不是今天付恒一心情不好，他肯定要拉着他去偷偷看看夏夜捡了个什么妹子，还有这种事儿呢？ “你看看人家，我给你买辆路虎是干嘛的，你碰过几次啊，炎炎刚还回来就借给夏夜，你看，这不就捡了个妹子？” 付恒一无比鄙夷的乜了一眼孙少杰，“那是公司的固定资产，挂在个公司名下的，不是我的，是你非说要让我用，那么大的车，停车都不好停。” “于公呢，你是我们公司首席设计师，我的摇钱树，可不得给你配好行头。于私啊，这不是也方便你把妹吗？” 付恒一一声“切，”“于公呢，我赚钱靠的是本事；于私，我把妹也用不着靠一辆车。” 孙少杰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是是，你多牛啊，你不靠车，你靠本事，那请问你把的妹呢？头发丝儿我都没见到过。” “我饿了，还吃不吃饭。” 孙少杰知道这个话题他不想说了，这人真是急死人，每每说到这个话题，他就开始打太极。 夏夜跑回来，看到冉雨濛下车站在路边儿对着大楼拍照。日头有点儿高，她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里面一件随身的t恤裙，顺着她抬头拍照的姿势，拉扯出年轻女孩儿纤细美好的线条。感觉到夏夜跑过来，她冲他笑了笑，春天的阳光也比不上她明媚。 再次上车，夏夜准备打听冉雨濛有没有男朋友，他还没开口，冉雨濛先发制人，“以后我装修房子，找你能便宜吗？” “当然了。”夏夜盘算的却是，装修房子？莫不是已经要结婚了，要装修婚房？ “那，能请动你师父吗？首席设计师诶，听着都觉得好厉害！” “他啊，一般不设计住宅，他比较擅长工装，就刚咱从机场过来那个4s店，他设计的。” “奥，”冉雨濛还真不知道，这几年，付恒一跟她联系甚少，工作上的事情，几乎没有说过。 “不过有我在，也不是不行，你要真想让他设计，我肯定帮你说服他。他设计住宅就跟玩儿一样。对了，你房子多大平方的，交房了吗？准备什么时候装，跟你老公预算多少？”夏夜不漏声色的就把想打听的都打听了。 冉雨濛还能不知道夏夜心里的小九九，这男孩儿一看玩心就很大，姑娘堆里混油了的。她没接招，按着自己节奏走下去，“没影儿呢，我就问问。那这么说你这师父还挺厉害的，哪天出来喝个茶，我也想认识大神。” 夏夜敏感的神经末梢都紧张起来，防御体系开启，“行啊，没问题，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俩人在一起好多年了。你想认识，我给你介绍。”他得断了冉雨濛的念想儿。 付恒一端着刚上来的菠菜面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50章 你要见了血 就要了我的命 到了目的地，冉雨濛解开安全带留给夏夜一个笑容，“谢谢啦，大设计师。” “你就这么走了？”夏夜哑然，“我的车费，麻烦加微信转个账。” 冉雨濛煞有介事地打开微信，“不用了，付款码就行。” 好呀，这是断然不留微信啊，夏夜磨磨蹭蹭的点付款码，冉雨濛还认真的计算，“我刚才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120，你觉得少不少？” 夏夜哼哼两声，“美女，我这车要是真的跑滴滴，怎么也得是个专车，恐怕不止这个价。” 冉雨濛电话来了，她接起来，“姐，我到了，门口呢，不用接，我自己上去了。” 电话挂了，她从双肩背包外面掏出一张白纸递给夏夜，夏夜拿过来一看，一张铅笔素描，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是他，底下还有署名和联系方式。 这套路，夏夜简直被征服了。 “等我买了房子，一定找你设计。”冉雨濛得留着夏夜，还得从他嘴里套夏梦的情况呢。 夏夜都不知道怎么晕晕乎乎的帮她拿了行李箱，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小区的。 岳悦和宝宝刚午睡起来，保姆看着宝宝，她热络地接待冉雨濛。 “你先坐一会儿，等下我发个邮件，然后咱俩去买吃的。”岳悦帮着冉雨濛把行李箱放下，招呼她随便坐，吃水果。 冉雨濛突然回来，还是岳悦撺掇的。 孙少杰那晚喝酒回来提及了一嘴夏梦，岳悦不免怨叹一番，怨自己当年把夏梦介绍给付恒一，又叹付恒一太无情。孙少杰自然又提到了冉雨濛，岳悦一时兴起，微信上给冉雨濛聊了聊，聊着聊着，媒婆心理又作祟，自作主张的出了个馊主意，说周末安排一次短途旅行，她和孙少杰带着孩子，付恒一带着冉雨濛，到近郊去找个休闲山庄玩儿两天。 冉雨濛刚开始觉得好折腾，她再过一阵子课完了就可以回去了，一千公里呢，周末来回，有点儿划不来。 李杭刚好在旁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忘了我跟你说什么了？出去玩儿这种事情最能增进感情了，最好呢，晚上能住在一起，月夜下促膝长谈，啧，没准儿你的小付哥哥就从了。再说了，这几年你趁着放假、周末，偷偷回去看他的次数还少啊！飞机都让你当公交车坐了。” 此话有理。 架不住一个岳悦一个李杭煽风点火，冉雨濛当下就买了机票。 追人太累了，费钱又费劲。 付恒一吃了饭开始精神涣散，完全无法进入工作状态，干脆关起门来补觉，但是又睡不着，百无聊赖，提笔瞎画。要不是孙少杰咦了一声，他都没发现，他在画什么。 满纸的卡通娃娃，冬天的夏天的，长头发的短头发的。都是一张脸，丢丢公主。 “我们大设计师，窝在办公室里画娃娃呢。”孙少杰揶揄他，“咱公司要改行做漫画吗？我这大股东怎么不知道？” 付恒一咳了一声，把画纸随手塞进抽屉里。 “晚上去我家吃饭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媳妇儿刚才给我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你回家吃饭。”孙少杰双手一摊，“反正你也孤家寡人一个，回去也没人给你做饭。” 付恒一第一反应是拒绝，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才不想去当电灯泡，还衬的自己更孤单，但是最近又实在不愿意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呆着，扭捏了一下就答应了。 回到家里却没人，保姆说岳悦去超市了。 孙少杰跟宝宝玩儿，付恒一溜达到阳台，坐在躺椅上摇了一会儿，精神不济，睡着了。朦朦胧胧间，听到屋里说话的声音，他眼皮沉的睁不开，感觉到有人过来，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一直向他凑近，猛地醒来。 “吓死我了！”冉雨濛捂着心口。 付恒一的感官还没有完全苏醒，看到冉雨濛的瞬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他就那么呆呆地盯着她看。 “再看我我就要亲你了。”冉雨濛说着又弯腰凑近了一些。 付恒一这才歪过身子，双手捂着脸搓了搓，“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你啊！”冉雨濛直起身体，伸手拉他。 付恒一想自己起来，但是躺椅摇摇晃晃，无处着力，他只好拉住冉雨濛的手站起来，岳悦在屋里喊，“丢丢，能吃辣的吗？” 冉雨濛回身进去了，留下付恒一在阳台上醒神。落日余晖，眼到之处，都蒙上了暖橘色。屋里有幼儿咿呀，孙少杰被岳悦指挥的团团转，下锅的菜里水没有沥干，热油发出滋啦的声音，细碎的热闹，烟火的味道。 付恒一走进去，岳悦抱着宝宝，孙少杰给冉雨濛打下手。 “小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岳悦用宝宝的小胳膊敲打付恒一。 “他大概只有惊。”孙少杰嘻嘻哈哈的，“你别瞪我，我也是回来才知道的。” 岳悦叫来保姆抱宝宝下楼遛弯儿，把冉雨濛拉出来，“你是客人，去跟小付说话吧，今儿姐给你们露一手。” 被推出去的两个人忽然陷入了无比的尴尬，对着电视机里的小羊肖恩看了半天，冉雨濛后悔自己冲动的跑回来，明明知道他会是这幅德行，难道还指望他表现的喜出望外？ 岳悦一边儿做饭，一边儿还操心，对着孙少杰咬耳朵，“怎么没动静儿了，你去看看他俩干啥呢？” 孙少杰假装喝水去了一趟客厅，见俩人气氛奇怪，没话找话，“小付，吃个苹果。” 冉雨濛拿了茶几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就开始削，孙少杰在付恒一脚边儿踢了一下，付恒一抬头，满眼的无奈。 孙少杰回到厨房，万分痛心地说，“小付为什么到了丢丢妹妹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木头。” 岳悦摇摇头，“是啊，急死人。” 正说着客厅里冉雨濛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的，“付恒一！” 厨房里的俩人立马跑出来看，只见付恒一单膝跪在地板上，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地，冉雨濛举着水果刀，左手食指还血色殷殷。 “赶紧！”孙少杰扶住付恒一对岳悦说，“小付晕血！” 岳悦愣了一下，立刻抽了纸巾给冉雨濛止血，冉雨濛有点儿发傻，痴痴地指着付恒一，“他手上也有。” 孙少杰一边儿拍着付恒一一边儿问，“你行不行。” 付恒一虚汗顺着鬓角留下来，声音断续，“我，我去，卫生间。” 孙少杰扶着他起来，眼看着面无血色，他自己的腿都用不上力气。岳悦帮忙去把卫生间的门开的大大的，冉雨濛紧紧用纸巾包着自己出血的手指，一动都不敢动，腿也是一软。 付恒一撑着着卫生间的门坚持不让孙少杰进去，孙少杰也不强迫，关上门说，“你不行了就喊我。” 岳悦有点儿懵，嘟嘟囔囔地说，“什么时候他还有这毛病了？那年把肩膀砸了，出那么多血都没事儿啊！” “他不晕自己的，只晕别人的。”孙少杰也折腾了一身汗，回头一望，发现了吓傻了的冉雨濛。 岳悦也反应过来，“呀，丢丢你手怎么样？” 冉雨濛任由岳悦带她进主卧的卫生间里把带血的食指冲干净，耳朵却尖尖地听着外面付恒一干呕的声音。她像是猛然醒转，三两步跑了出去。 付恒一正对着水龙头洗脸，孙少杰给他递毛巾，“你也真是奇了，居然怕见血。还只怕见别人的。” 看见冉雨濛过来，孙少杰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付恒一擦干了脸上的水珠，扭头看见冉雨濛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脸色煞白。 “过来！”他招招手。 冉雨濛没动，把手更往身后藏了藏。 孙少杰非常有眼色的出去，付恒一伸手摸了摸冉雨濛的脑袋，“吓着了？哥哥没事儿。” 冉雨濛靠近他怀里，嘴一撇就掉了眼泪，“我害怕。” 付恒一感到颈窝里湿湿热热的泪水，轻轻拍拍她单薄的后背，“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学自行车了吗？你要是磕了碰了见了血，可就要了我的命了。” “不学了，滑板也不学了，攀岩也不学了，平衡车也不学了，我一定好好听话，保护好自己。”冉雨濛越哭越厉害，抽泣的有点儿上不来气，“你，你别，别吓我，我真的，害怕。” 我的生命里，已经离开了太多的人，不能再失去你。 第51章 喜欢的想当你爹 岳悦和孙少杰开始觉得让俩人独处一下挺好，听着听着就不对了。 冉雨濛哭的太过了，台词也过分紧张，都开始说什么，你可不能死。孙少杰忍不住笑了，岳悦捅了他一下，也没憋住。 付恒一被冉雨濛紧紧勒住腰，完全哄不好了，只能一遍遍说，“我不会死的，晕血死不了。” “能死的，你刚才好可怕。” “好好，能死能死。” “呜哇！你不能死！” “冉雨濛!”付恒一不得不开始推她，“你要再使劲儿勒我，我可能真的要憋死了。” 冉雨濛立刻马上松了手，抽抽搭搭的抹眼泪。付恒一低头看了看被她揉的皱皱巴巴的衬衫，眼泪晕湿了一大片。 “你出去。”冉雨濛推他出去，“我要洗脸。” 付恒一看她关上门，在门口问，“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手指只是被水果刀划到了一点儿，这会儿已经凝血了。 “什么叫没事，削个苹果都不会，我教你多少次了，你是削苹果还是削肉呢？”付恒一又开始絮叨。冉雨濛听着听着恨不得把自己的血痂抠掉，再淌点儿血出来吓死他算了！刚才要不是他唠唠叨叨，她也不至于分神受了伤。 “你烦死了！”冉雨濛揩着脸上的水珠出来，“还没老呢，怎么那么唠叨啊！” “哟，你好了呀，刚才是谁哭的跟个丑八怪一样。”付恒一超她左手看了一眼，她握着拳头，食指被包在里面。 冉雨濛冲他扬起拳头，“你才丑八怪！” 岳悦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俩人一个要打一个要闪，心情还不错，她乐呵呵的问了一句，“诶，小付，怎么还不知道你有这么洋气的毛病，没去医院看看？” 冉雨濛不吭声了，跟他生活那么多年，她也不知道。 “看了，医生说是心理病，无药可医。”付恒一搭着岳悦的肩把她扭进厨房，“姐你今天做的什么大菜，能吃吗？” 岳悦成功地被引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冉雨濛看着他跟岳悦进了厨房，自己默默回到客厅。 刚才她割破手指的一瞬间，付恒一本能地伸手捂住她手指，然后没有两秒，自己先不行了。冉雨濛从来没见过付恒一那么虚弱的样子，撑在地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永远都是那个唠叨她，保护她，纵容她的大哥哥吗？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谁能在他身边照顾他呢？ 那可不得是我吗？ 冉雨濛思量半天，给高校长发了一条言辞恳切，情意深重的微信，主要内容是感谢他多年栽培和厚爱，以及自己对学校的种种不舍情怀。中心思想是，我不回去了，您赶紧安排安排吧！ 放下手机她也挺愧疚的，说好了要带完剩下的课，这么做是有点儿不负责任。但是为了付恒一，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吃饭的时候，冉雨濛叼着筷子问，“付恒一，我住哪儿啊？” 付恒一刚夹上的排骨掉在桌子上，“你没定酒店啊！” “我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吧，又不是一两天的事儿。” “你不是还没结课吗？” “结了呀！” 孙少杰和岳悦对视一眼，漫不经心地接话，“那就住小付那儿不就得了，反正他也是一个人住，两居室，浪费空间。” “那怎么行？”付恒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冉雨濛撅起嘴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怎么不行？”岳悦一边儿给小宝宝喂饭一边儿说，“丢丢一个女孩儿，多不安全啊！” 冉雨濛使劲点头，“就是就是，我还能分担家务。” 付恒一沉吟片刻，悠悠地开了口，“你跟我住，就不怕危险？” 什么意思？谁危险？谁怕？ 孙少杰先没绷住，“咳咳咳，小付，注意一下场合，我家小公主已经能听懂话了。” 冉雨濛本来不是特别确定，被孙少杰这么一描，也懂了，她没原则的脸红了。 岳悦呵呵笑了两声，“小付不是那个意思，小付可是当哥哥的。” “你问他，什么意思啊，哥哥。”孙少杰斜靠过去点了一下付恒一。 “望园那套公寓给你住吧，就是得稍微收拾收拾。”付恒一弹开了孙少杰的爪子，“那儿都是单身上班族，物业管理的很规范，女孩儿一个人住也安全。” 冉雨濛表示没听过，不知道。 “小付给望园设计的样板间，开发商给的内部价，我俩都买了一套小面积的，留着投资。那房子是带学位的，师大附小。”孙少杰解释。 “对奥，那个也行诶，周边环境不错，对面就是师大，交通也挺便利的。”岳悦也赞同。“就是离小付有点儿远。” “不远了，以前离着一千多公里呢。”付恒一把一颗西蓝花夹进冉雨濛碗里，“吃了。” 冉雨濛皱着眉头一口吞下去，痛苦的嚼了两下，立刻就喝水冲进肚子。付恒一看她腮帮子鼓鼓的，像个河豚，觉得好玩儿，又给她夹了一颗。 “不要。” 付恒一大手罩住她的脑袋顶儿，把她的脸转向了岳悦正在喂的宝宝，一颗被压碎的西蓝花被岳悦喂给宝宝，边喂边说，“宝宝多吃西蓝花，聪明又漂亮。” 宝宝小嘴一张就吃掉了，岳悦开心地说，“哎呦我们小公主，吃的真好。” 冉雨濛拧着脖子头转过来，“我又不是个~唔，” 付恒一一筷子对准她的嘴，西蓝花被生生塞进去，“我们小公主，吃的真好。” 孙少杰翻了白眼，你行你真行！ 冉雨濛被强行投喂了她最不喜欢吃的东西，正气的要死，转眼看见岳悦无限怜爱的亲了亲宝宝肉嘟嘟的小脸蛋儿，“我们宝宝真可爱！” 这下轮到付恒一傻眼儿了，冉雨濛抿着嘴歪着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看他。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饭，吃饭不要三心二意。”付恒一余光看到孙少杰低头笑的嗤嗤的，耳朵觉得有点儿烧。 冉雨濛就喜欢看付恒一玩儿不过她，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一下子食欲都好了。 饭后大家围坐在客厅里聊天，保姆端了一盘西瓜来，孙少杰先递给了冉雨濛一块。冉雨濛一声谢谢还没说完呢，就被付恒一拿了过去。 “有你的，你抢人家的干啥？”孙少杰觉得付恒一今天晕了一回血，晕的脑子都不正常了，行为好幼稚。 付恒一又拿了一块西瓜站起来，没说话往厨房走，保姆以为他要干什么，轻声问了问，他示意不用，他自己来。 “他要干嘛？”岳悦问。 孙少杰耸耸肩膀。冉雨濛眼珠子转了转，大概知道了。 付恒一回来了，端了一盘子，里面的西瓜被切成刚好能一口吃掉的大小，籽儿全部剔掉，扎上了牙签。在众人的目光中，直直地把这盘子“精品”送到了冉雨濛面前。 冉雨濛也不客气，拿着就吃了。 “这什么操作，”孙少杰看痴了，“这么吃西瓜比较甜吗？” “我家姑娘都这么吃。”付恒一自然拍拍孙少杰的肩膀，“养姑娘，你得学学我。” 岳悦做了一个晕倒的姿势，“天哪，我感觉我不配当一个女人，更不配当一个女孩儿的妈。” “那你多跟我讨教讨教，包教包会包售后，收费合理，童叟无欺。”付恒一忽然得意起来，掌心顺着冉雨濛脑勺后的头发感叹，“哎呀，我这么多年呀，把你拉扯大太不容易了，你看看现在，亭亭玉立，独立自主，谁看谁都喜欢。” “那你也喜欢吗？”冉雨濛举着一根牙签扎着西瓜送到付恒一嘴边。 “嗯，可不喜欢呢？”孙少杰阴阳怪气地说，“喜欢的当哥还不够，都想给人当爹了。” 付恒一伸腿踢在他屁股上，扭头把西瓜吃掉了。 第52章 给我看一下 吃了晚饭，跟岳悦两口子约好了明早上九点集合去度假山庄。岳悦借口宝宝要睡觉，早早就把付恒一和冉雨濛撵了出来。 时间尚早，付恒一提议带冉雨濛先去望园那个公寓看看。望园的公寓大概有40个平方，17楼，一室一厅带厨卫，精装出售，双气齐全。付恒一租了出去，上一个租户也是个女孩儿，卫生习惯很好，房间很干净。刚刚退租了一个月，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搬进去。 冉雨濛这里那里的看着，付恒一甩着钥匙靠在窗边儿，心里已经刚开始画图，灯要换，窗帘要换，房间布局可以增加一些功能区。她平时如果要画画，要在光线好的位置留出一个工作台。 冉雨濛挺满意的，轻快地走到窗边儿，跪在飘窗上往下看，楼王的位置，窗外就是小区的中心花园，虽然是假山假水，也赏心悦目。还能一眼看到师大的校园。 “怎么样，还不错吧。”付恒一看着她一脸餍足地趴在窗户上，好像一个在玻璃橱窗前看蛋糕的孩子。 “超级棒！”冉雨濛回转身盘腿坐下，举起大拇指，“特别好。” 付恒一勾唇，“别太夸张了，没有你在那边儿住宁伟的那套房子大。” “真的，我一直就想要一个小房子，我一个人的。”冉雨濛托腮低语。付恒一听着心头有点儿酸。 小时候冉雨濛跟付盛炎住一个房间，冉雨濛来之前，付盛炎自己一个房间，一张单人床上挤满了毛绒娃娃。后来放不下两张床，只能用上下铺。付盛炎不高兴又无力改变现实。随着两个女孩儿越长越大，对私人空间的要求也变得非常渴求。为此经常闹矛盾，冉雨濛当然要让着付盛炎。 有一次付盛炎跟她拌嘴把她赶出来，刘静和付月生都加班不在家，大冬天的，冉雨濛自己在小区老头们下棋的石桌边，就着路灯写作业。付恒一上高中，晚自习回来看到冉雨濛冻得红通通的鼻头和指头，差点儿冲回家把付盛炎辏一顿。 “不要紧的一一哥哥，你别说炎炎，等下大姨夫回来又要生气了。”冉雨濛吸溜着鼻涕，“冻一冻能使我头脑清醒。嘿嘿。” 付恒一脱了自己的羽绒服连头带脚的把她包起来，“等哥哥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个一小房子，就你一个人的。” “真的吗？那我想要hellokitty的床。” “可以，整个房子都设计成粉红色的，公主的城堡那样！” “一一哥哥最好了！” “还想要个hellokitty的床吗？”付恒一也坐在飘窗上，靠在墙上问冉雨濛。 “嗯？”冉雨濛一时间没听懂。 “没事儿，你看看还需要什么。”付恒一摇摇头，她已经忘了，她长大了。 “付恒一，我困了，咱们回家睡觉吧。”冉雨濛跳下飘窗，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付恒一顿了一下，冉雨濛摇着他的胳膊，“在你家借住两天行不行，我不想住酒店了，再说我现在都是无业游民了，还没去岳悦姐那儿上班，我没有收入啊，没钱住酒店，我~” “行行行，可以，你别摇了。”付恒一无奈的点点头。 冉雨濛在车上问，“我记得你和炎炎来的时候开了一辆路虎，怎么不开了？” “太大了，费油，停车也不方便。一般不是出远门我不开，就放公司。”付恒一想起来夏夜捡了个妹子的事儿，下午夏夜回公司一脸魂不守舍的，看来捡的这个妹子还挺厉害。 “怎么你也喜欢路虎吗?” “啊，奥，没有呀。” “跟你说个好玩儿的，今天我们公司有个小伙子开那辆路虎去机场送人，结果回来还捡了个姑娘，你孙哥说女孩儿都喜欢开路虎的男人。”付恒一眼神转过来看了一眼冉雨濛。“你说现在这姑娘也挺随便的哈，认识不认识就敢上人家的车。” 冉雨濛心虚，哼哼哈哈的，“是啊是啊，坏人可多了。” “你没干过这事儿吧？”付恒一开玩笑。 “当然没有！我不喜欢开路虎的男人，你就算开个蹦蹦车我也喜欢你！”吓死冉雨濛了。 每天被例行表白一次，付恒一还是受不住。一如既往沉默应对。冉雨濛觉得搭上夏夜也许是个错误。 冉雨濛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明早出去玩儿的零食，付恒一停好了车出来找她，她正在超市外面的椅子上吃冰棍儿，边吃边打呵欠。 “累了？”付恒一背过去，“上来哥背你。” “不要。” 付恒一有点儿意外，这时候不是应该跟块儿膏药一样就黏上来了吗？ “为啥，奥，你穿裙子了。” “不是，反正以后都不要你背。”冉雨濛站起来，咬着冰棍儿，提着购物袋溜达着往前走。 付恒一的失落从心底蔓延上来，居然不让背了。他落了两步跟在后面，想提购物袋都被拒绝了。一阵夜风吹来，把他吹的一个哆嗦。 冉雨濛走着走着回头，“你怎么那么慢？”倒回来挽住他的胳膊，把购物袋跨在肩膀上。 女孩儿柔软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臂弯，他承认他邪恶了，甚至有些享受着这种亲密，嘴上却道貌岸然地说，“啧，好好走路。” 他又要去卸掉冉雨濛肩膀上的购物袋，她身子一扭，“我背！” 也不知道她在犟什么？ 依然是她睡床他睡沙发。趁着冉雨濛洗澡，付恒一把床单被罩都换了一遍，拍拍枕头还觉得不满意，突然想起来某一次买过一个家居香水，翻箱倒柜一阵总算找到了，刚喷了一下，冉雨濛擦着头发就进来了。 “啊嘁！”冉雨濛捂着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驱蚊水。”付恒一扇了扇，“行了你睡吧。” 付恒一在衣柜里找换的衣服攥在手里，关上柜门却看到冉雨濛就在眼前，“吓我一跳，你站这儿干嘛？” “给我看一下。” “看什么？” 冉雨濛眼神低下去，手已经开始解他衬衫的纽扣。 “不是，你干嘛？”付恒一摁住她的手，“冉雨濛！” “我要看！”冉雨濛犟劲儿上来，挣脱他的手，直接从裤腰里吧衬衣掀出来。 “你疯了，”付恒一只得放弃上面护着下面，手里攥着的衣服都掉地上了，“你你你干嘛。” 冉雨濛抬起脸，刘海儿还湿漉漉的搭在额头，神色凝重，“你别动，我就看一下。” “我靠你看什么啊！”付恒一已经有点儿慌得找不到北了，大晚上的，这是要干嘛，她一个女孩儿，扯着他的衣服还说要看一下，可真是考验他的意志力。 “转过去！”冉雨濛边说边推他，力气还有点儿大，付恒一懵圈的就被转了个身，脸贴着衣柜门。 剧情有点儿超速了。 “丢丢，不行，你，你放开我，真不行，你你”付恒一越说越觉得混乱，怎么被扒掉衣服的都没想明白。 “还疼吗？” 什么？ 付恒一光着上身，对着柜门，傻了几秒，这才感觉到冉雨濛柔软的指腹在左边肩胛骨的地方来回的摩挲。 “嗯，早就不疼了。” “什么时候弄的？” 什么时候来着，大概就是冉雨濛那年突然回去以后不久，天儿还热，付恒一在工地上。业主说瓷砖贴的有点儿翘，他蹲在地上正看着，头顶上安灯的工人操作不当，整个led灯掉下来，正正砸在他的左肩，当时就给付恒一砸的起不来了。 第53章 有人心疼有人爱 那时候是很疼的，肩胛骨粉粹性骨折，万幸那里肌肉群多，骨头被包裹着，还是左边儿，愈后良好。那也在医院里躺了十多天，出院又歇了快三个月。骨头上没有动手术，只是做了牵引，皮外伤缝了些针。四年过去，留下了一道几近于肤色的疤痕。 此时冉雨濛的指尖就是顺着那道疤痕来回的摩挲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炎炎也没跟我说过，是你不让她告诉我的吗？” 付恒一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伤疤一点儿痛感都没有了，倒是被她软软的指腹摸的有点儿痒痒，“她不知道，家里没人知道。” “什么？他们都不知道，那你不能动，谁管你的？”冉雨濛的声音都绷直了。 “护工啊，我是工伤，孙少杰还不得花钱给我请护工啊！”付恒一说的很淡然，但是伤筋动骨的痛苦，大夏天在床上躺着不能动的感受，谁经历过谁知道。 “护工哪有家里人照顾的仔细啊，你怎么那么能抗！”虽然伤疤已经愈合，但是永远也不能消失，那么长的一道，冉雨濛不由地想象当时的情景，一阵心疼。 “炎炎你还不知道，告诉她也是白搭，告诉我爸我妈，让他们俩半夜还要给我陪床吗？算了，都那么大年纪了，再说，又不是很严重。专业护工，比你想象的靠谱多了，还不唠叨我。” “那他们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我跟他们说我在外地接了项目，要待三个多月。嗨，善意的谎言还不好编吗？后来不也好了，现在真的不疼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看，今儿要不是岳悦姐说漏嘴了，你也没发现不是？” “付恒一，你太讨厌了！”冉雨濛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晕血我也不知道，受伤我也不知道，非得把我吓死你才甘心。” 她头抵着付恒一的伤疤，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 呼~付恒一缓缓地叹气，“不就是怕你这样才不说的吗？” 冉雨濛不说话，房间里都是她低声的啜泣。付恒一的心被着压抑的哭泣牵动，一时间也有些动容，为了缓和气氛，他转换了话题，“能让我先把衣服穿上吗？我有点儿冷。”说着就要转过身。 “不准动！”冉雨濛从背后箍住他，“不许穿衣服，冻死你算了，你不是特厉害吗？骨头碎了都不吭声，冷点儿怕什么！” 付恒一握住她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你讲点儿理啊，我要真感冒了，你不心疼吗？” “我不，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我才不心疼你！” 付恒一深知冉雨濛的脾气上来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默默等她自己消下去。自己光着膀子被一个姑娘这么抱着，姑娘刚刚洗了澡，不知道用了什么洗发水沐浴液，散发着玫瑰味儿的暗香，箍在自己腰间这一段儿手臂，肌肤质感细滑柔嫩。 唉！付恒一心里深深地为自己感到羞耻，人家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你脑子里却在想些什么烂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对，付恒一警觉地发现，这姑娘也不老实，抱着哭就抱着哭吧，瞎摸什么！ “冉雨濛！你干什么呢？” “这是什么？”冉雨濛带着哭过的鼻音，瓮声瓮气地说“付恒一，你有腹肌诶！” “放开！”付恒一顿时幻灭了，就知道她乖不过三秒钟。 “等下，我数一下嘛，有几块？”冉雨濛歪头过来，掐掐摸摸的。 付恒一不能让她这么闹下去，否则真的会出事儿。他抓住她的咸猪手，一左一右扭到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这样的行为太危险了，小姑娘！” 冉雨濛更来劲了，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儿，“哥哥，我好怕啊！” 靠！ 付恒一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伴着她的惊呼扔在床上，顺着被子滚了一圈儿，直接把她裹住了。冉雨濛大喊着要挣脱，付恒一干脆跨在她身上，把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捏着她的鼻子说，“哥哥真的会生气！现在，乖乖睡觉！”然后一阵风一样捡起地上的衣服出去，“通”地一下关上门。 “付恒一！”冉雨濛张牙舞爪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对着门口喊，“你这个胆小鬼！” 她的喊声传到了门外，付恒一讪笑，对，我就是胆小鬼，怕你受伤怕你难过，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当个胆小鬼。 洗了澡付恒一贴着卧室门听了听，没有动静儿了，小丫头应该是折腾累了。他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打算把望园公寓的改造设计图画出来，反正失眠也是失眠，不如干点儿活。谁知道设计软件刚打开，他就觉得上下眼皮打架，笔记本扔在身边儿就睡着了。 大清早闹铃响的时候，他睡得昏天暗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今夕是何夕。一起身笔记本掉在地上，他才清醒。 一夜好眠呀！ 主卧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没人，卫生间和厨房里都没人，付恒一摸着摸着正要给冉雨濛打电话，她就开门进来了。 “妈呀！”冉雨濛提着早餐，“付恒一你睡觉居然打呼噜，你是昨天跑了马拉松吗？” “胡说，我不打呼噜！”付恒一进卫生间洗漱，坚决否认自己有此恶习。 “就知道你不承认，我都给你录下来了，睡得好死，我早上起来出门你知道吗？”冉雨濛到厨房去收拾早餐。 “我有点儿不喜欢你了，”冉雨濛故意大声说，“你打呼噜的时候好丑！” 付恒一正好洗了脸对着镜子弄他那一头自来卷儿，闻言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瞎说，我丑那还怎么给帅这个字下定义。” 吃了早饭，冉雨濛先去换了衣服，然后拿了上衣裤子给付恒一，“你穿这身。” 付恒一对穿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见客户，他都很随意，进卧室换衣服的时候，听冉雨濛在外面说，“咱们要住一晚上，换洗的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一会儿你出来看看还缺什么不？” 付恒一出来看到茶几边上放着的一个小行李箱，“你哪儿找到的？” “阳台上啊！” 他打开看了看，从袜子到剃须刀，雨伞、拖鞋和泻药，真是一应俱全。付恒一是个生活比较大条的人，每次出差都是丢三落四，反正这年头，带着钱到哪儿都能买到东西。 “就住一晚上，你看你弄得，跟搬家一样，带着也不嫌沉，去那儿买就行了！”付恒一翻着箱子，觉得有点儿麻烦。 “贴身的衣服你随便买啊，穿的时候不用洗一下啊，你可真是窝囊！”冉雨濛临走还要检查一下东西。 “嗨！单身汉哪儿那么多穷讲究。”付恒一拖着箱子走到门口。 “那不行！”冉雨濛先他一步到了玄关，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拉了拉他t恤的肩线，眼睛轻轻上挑，嘟起嘴，“有我在，你怎么能当个邋遢的单身汉。” 她开门出去了，付恒一看见玄关穿衣镜里的自己，清爽干净，萌生出一个想法，有人心疼有人爱，真的不一样。 第54章 我要跟你睡 周末大家都去近郊玩儿，路上还挺堵，平时一个小时的路，四个人两辆车，走走停停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到地儿都快吃午饭了。岳悦提前订好了房间，他们两口子一个大床房，付恒一和冉雨濛一人一个单间。 “媳妇儿，你这安排不好。”孙少杰捏着房卡笑的意味深长。 岳悦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搂着冉雨濛的肩，“我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姑娘白白就送了某人了。是不是啊，丢丢。” 冉雨濛只是低头抿嘴，付恒一心想岳悦姐我谢谢您，可把这小狐狸给我带走。 吃过午饭的活动是去农家草莓地里采摘。这事儿付恒一和孙少杰都不感兴趣，俩人找了一处凉快地儿坐着喝茶。 “我感觉，我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现在啊，能躺在摇椅上喝茶，我觉得就特别满足了。”孙少杰抱着一只造型可爱的小茶壶，在藤椅上舒服的摊开。 “你不给你闺女攒嫁妆了？”付恒一遥望大棚，影影绰绰仿佛看到了冉雨濛和岳悦。 “哎呦，我的小宝贝儿啊，要不是为了她，我真的想退休了。”孙少杰喝着茶畅想着未来，“小孩儿长得特别快，好像昨儿我才把她从手术室里抱出来，那么一点点大，现在都会走路了。再一转眼啊，她就要嫁人了。” 付恒一双手枕在脑后，看看天上的白云悠悠，“就你这样的女儿奴，等闺女嫁人还不得两行老泪。” “那怎么了，我就跟你说不着，你呀，无法体会这种乐趣。”孙少杰喝了一口茶，假装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我有小棉袄，你呢。” “你别得意的太早，我家付盛炎也是小棉袄啊，气我爸的时候，也能把老头气死！”付恒一嘴角一抹邪气的笑。 “她气你爸，要说气你爸妈，她绝对比不上你。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不反省一下自己，三十啷当岁，一男半女都没有，我都替叔叔阿姨着急！”孙少杰放下茶壶，斜过身子来往付恒一跟前儿凑，“别说当哥没帮你，我已经把事儿做到这份儿上了，你再给我蔫吧着，那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见付恒一闭着眼睛不接话，孙少杰直接给了他一拳，“听见没有？” 付恒一叹了一口气，“唉！那岳悦姐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房间的。” “我靠，你真是个混蛋！” “我又混蛋了，我不知道你想让我怎样，嫌我墨迹又说我混蛋。” “我还是喜欢你当个混蛋。”孙少杰看到岳悦和冉雨濛一人提了一篮子草莓出来，截住了话头。 四个人坐在树荫下吃草莓，冉雨濛一颗接着一颗吃的不亦乐乎，付恒一看她吃了有十颗左右就开始制止了，“少吃点儿，那都是打了催大剂的。” 冉雨濛一脸厌弃，却也听话的没继续吃。 岳悦给孙少杰使了个眼色，孙少杰特别明白的说，“我们老夫老妻需要单独待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娃扔下了，你俩腾腾地儿。” 付恒一和冉雨濛只好乖乖地给人家夫妻俩让地方。 “走，后山溜溜，听说有猴子。”付恒一双手插兜，先往后山走去。 后山已经被游客踏出了一条小路，蜿蜒曲折，还有一条浅浅溪水，阳光下波光粼粼。 “我要去抓蝌蚪。”冉雨濛说着就顺着小坡往下出溜。 付恒一看她摇摇翘翘站不稳的样子，伸手要去扶她，“抓什么蝌蚪啊，那长大都是蛤蟆！” 她跑的比兔子还快，回头跟他招手，“你快把水喝完，我要用瓶子！” 太阳明晃晃的打眼，冉雨濛带着一顶花草帽，提着裙摆，付恒一忽然有点儿恍然。此情此景，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们俩的爸爸妈妈聚在一起，在像这样的一个小溪边儿，记忆中她也是穿着花裙子，带着小草帽。他好像蹲在水边儿挖泥坑，她颤颤巍巍地想靠近他，一下子跌进水里，弄湿了花裙子。印象中，还有一张照片。 “真的有蝌蚪啊！付恒一你快过来呀！”冉雨濛欣喜地蹲在水边儿。 付恒一走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问她，“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吗？” 冉雨濛抬起脸来要他手里的空瓶子，笑容一直没散，“记得。” 付恒一也蹲下去，盯着溪流。 “我记得我妈妈可漂亮了，她的衣服都很好看，还有很多的高跟鞋。”冉雨濛探着身子把瓶口对准一堆蝌蚪，蝌蚪们游了进去。 “嗯。”付恒一怕她摔进水里，拉着她一条胳膊，“你跟你妈妈一样漂亮。” “那当然了，”冉雨濛把瓶子竖起来，举在眼前看了看，满意地站起来，“你才知道啊！” 我当然一直都知道你漂亮，从小，你都是我的小公主。 冉雨濛觉得付恒一情绪不对，气压有点儿低，从他脸上都能看出来，落寞、消沉。 “怎了啦？哎呦好了呀，我没事的，真的。”冉雨濛挽住他的胳膊，“我真的早都没事了，虽然他们都不在我身边，但是我有你呀，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拉扯我长大不容易。呵呵。” 付恒一却笑不出来，胸口一团闷气。冉雨濛见他还是不开心，干脆抱着他拍了拍，“你是我的哥哥，是我最爱的人，能在你身边儿长大，我特别高兴。真的，付恒一。” 例行表白，这次却让付恒一红了眼眶，他担心自己失态被冉雨濛看到，干脆抬手扣住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 冉雨濛心里就差开酒庆祝了，过来人说的果然没错，她庆幸听了李杭和岳悦的意见，看来出来玩儿，真的能增进感情。在大自然优美的山水中，人是不是都特别容易动情呢？不然付恒一这会儿这么深情的拥抱怎么解释，完了完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咳，那个。 不行啊，吃了一嘴的草莓呢。 一激动，冉雨濛也回抱了付恒一，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个没盖盖儿的水瓶子，待到付恒一感觉到凉意的时候，蝌蚪都顺着他的裤腿跑掉了。 “哎呀！我的蝌蚪！” “我去，我的裤子！” 付恒一扭头去看自己的裤子，从屁股开始一路湿到了小腿。冉雨濛憋着笑，“没事儿没事儿，太阳大，一会儿就干了。” 刚才还期期艾艾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冉雨濛非缠着付恒一又给她灌了一瓶子小蝌蚪。回去的时候，冉雨濛看着付恒一带着水痕的裤腿，嘲笑了他一路。 晚饭是在院子里一个集中的空旷地烤肉，他们自己租了炉子和炭火，又在山庄买了食材，也有一些来玩儿的游客跟他们一样，气氛虽然挺好，可惜山里蚊虫太多，让人实在是坐不住。草草收场。 这里美其名曰是个度假山庄，实际上也就是个稍微高档点的农家乐，各种设施都不尽如人意，比如房间潮湿，热水供应不足，网络信号差等等问题。不过就住一个晚上，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冉雨濛洗了澡，跟李杭发了一会儿微信，用遥控怎么也打不开电视，她下床去找电视机的开关，一眼看到电视机后面，两只多脚的蜈蚣！ 孙少杰跟岳悦洗漱完毕，和父母视频了一阵看了一会儿宝宝，发现手机没电了。他俩只带了一个充电器，岳悦要用，孙少杰问了付恒一他还有一个满电的充电宝，于是到他房间里去拿。 付恒一正在笔记本上画图，孙少杰看了看，“你真可以，出来玩儿还带着活，你是故意显摆你工作努力呢？” “不是，是望园那个公寓，我想简单改造一下。如果可以，下周就动工。” “那你急啥呢，让丢丢先住你那儿呗。”孙少杰贼兮兮地说，“多好的机会呀，到嘴的鸭子你也不吃。装啥呢？” 付恒一一把把充电宝抢回来，“你也是有闺女的人，怎么思想这么肮脏，积点儿德吧。” “行，可以，你是正人君子柳下惠。等会儿我出去就告诉丢丢，晚上锁好门！” 俩人都拿起瓶子喝饮料，门被砸的咚咚响。 “付恒一！付恒一快开门，我要跟你睡！” 第55章 好哥哥 情哥哥 “噗~” “噗~” 屋里的俩人互相吐了一身。 付恒一的笔记本也未能幸免，孙少杰慌里慌张的抽了纸巾胡乱擦着，门外冉雨濛还在敲，“付恒一！开门！” 付恒一有嘴说不清，只好应着，“等下，来了！” 孙少杰却拉住他，指了指自己，又捂住了嘴巴。 “干啥？你什么毛病？”付恒一摇摇头。 “我，我要不要躲一下呀！”孙少杰压低声音说。 “你躲什么？你又不是个女的。”付恒一说着就去开门。 “不是，我，我觉得我不应该在这儿。” “那你从阳台跳下去吧，反正也就三层楼！” 门一开，冉雨濛几乎是扑进付恒一怀里，孙少杰只好咳嗽了一声。 “孙哥？”冉雨濛声音里带着些局促，“我屋里，有虫子！” “奥，”孙少杰非常理解的点点头，“这种地方，虫子都特别大，长得还很吓人。” 付恒一这才开了口，“多大点儿的虫子，我看看去。” 孙少杰一听就翻了白眼儿，“看什么，你打死一只还有一群呢，我们屋里刚我还踩死了只蟑螂！” “蟑螂？！”冉雨濛抬头看着付恒一使劲儿摇头，“我不要一个人睡。” 付恒一瞪了孙少杰一眼，孙少杰坦然接受，走到门口，“你就在小付这屋，凑合一晚上得了啊，我走了！” 他关上门才偷笑，加快脚步要回去告诉岳悦这个事儿。至于冉雨濛穿了一件随身的黑色吊带睡衣，那种上面露着半个背，下面露着大白腿的，这种细节就不能跟媳妇儿详细汇报了。 付恒一一眼都没看冉雨濛，松开她就走到床边的箱子跟前儿，冉雨濛突然离开了他有温度的怀抱，感到有点儿凉，抱着胳膊站在门厅。 “冷你不多穿点儿！”付恒一扔了一件t恤过来，“穿上！” “我都准备睡了，看见两只蜈蚣，吓死我了。”冉雨濛捡起床上的t恤套上，“你别撵我回去睡了，我宁愿在你这儿坐一晚上。” 上身倒是盖住了，可惜没有合适的裤子给她穿，那两条大腿太惹眼，付恒一瞟了两眼揉揉眉心，“那什么，你回去，穿条裤子再来。” 冉雨濛啊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顿时明白过来，她掀开被子缩进去，“这样就看不到了呀。” 付恒一知道不能中她的计，如果他现在强硬的拉她出来，她肯定又得耍赖。对付冉雨濛，就要跟对付小孩儿一样，晾着她，一会儿就好了。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床头把笔记本拿起来，自己窝在一个简易两人位沙发上继续作图。 冉雨濛靠在床头假装玩儿手机，眼睛却时不时去看他。 他用电脑的时候带着一副蓝光眼镜，平添了一份书卷气，手指在键盘和触摸板上灵活的运作，认真而专注。 好迷人啊！ 冉雨濛轻轻叫他，“你在干嘛？” “作图。” “付恒一，你平时也带眼镜吧，你戴眼镜真好看！” “嗯。” “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完？” “早着呢，你先睡吧。” 冉雨濛见撩不动他，干脆从被窝里爬出来，床头爬到床位，靠近他一点儿，趴在床上托着腮晃着腿，就那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付恒一终于扛不住，对着天花板活动了一下颈椎，冲冉雨濛勾了勾手指，“来。” 冉雨濛蹦着跳过去，付恒一把笔记本转向她，“看看，满意不。” 冉雨濛认真看了看，“这什么？这是，那个公寓？” “嗯，我打算简单改造一下结构。你看，给窗边儿做一个工作区，连着飘窗延伸出来，可以放画架，也可以搭桌面。平时你白天上班，其实客厅利用率不大，我准备把这堵墙往后推一点儿，多出来的空间给你做一个小衣帽间；还有进门儿~” “付恒一，”冉雨濛打断他。 “嗯？有什么想法，说。” 她只是把下巴垫在他颈窝，轻柔地说，“太好了，谢谢你，你答应我的，你都做到了。” 付恒一有点儿失神，“什么？” “小时候你答应我的，要给我买一个小房子，要全部刷成粉红色，买hellokitty的床，让我有一个公主城堡。” 原来你还都记得啊！ “我答应你的，我也会做到的。”冉雨濛坐起来，端端正正的对着他。 付恒一扶了扶眼镜，莫名觉得有点儿紧张。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今以后永远都是。小时候，你陪着我长大了。长大了，我要陪着你变老。”冉雨濛说的，是她16岁的时候，对付恒一表白的原话。 屋里很安静，只有笔记本工作时发出低低的轰鸣，付恒一不敢直视冉雨濛干净透亮的眼睛，艰难地咽了口水。 当年她年纪小，现在用什么借口拒绝？ 冉雨濛规规矩矩地像是个认真听课的学生，付恒一沉着冷静的转向电脑，“你没啥意见的话，下周我就安排工人进场。” 早知道他就这样，冉雨濛自顾自的点点头站起来，“行，你不回复我，我继续等。不过，付恒一，我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等我的蝌蚪变成小蛤蟆的时候，你是死是活必须得给我个准话，不然，你就是个大蛤蟆！” 付恒一在想怎么把那些蝌蚪给扔了。 冉雨濛冲着床走过去，半路杀了个回马枪，把刚刚放松的付恒一堵在沙发上，一条腿跪在他旁边，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痞气十足地说，“你想当哥哥可以，但是，好哥哥跟情哥哥，只能选一样。” 这一刻，付恒一忘了呼吸，几乎是一瞬间，他已经伸手去捞住了冉雨濛的腰，把人拉倒了自己怀里。 “唔”冉雨濛显然是毫无防备，耳边是从来没听到过的语气，带着调笑、戏谑、引诱的味道，“那你说，好哥哥怎么当，情哥哥又怎么当呢？” “当啷！” 付恒一摘了眼镜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第56章 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冉雨濛蒙了。 从来都是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再过分，他都照单全收。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时候，扣在她腰上的手，热辣滚烫，另外的一只手，娴熟地拨弄她耳边的鬓发。 直白的肢体语言让冉雨濛居然怂了，她撩了付恒一这么多年，却连一次恋爱也没谈过，跟其他男性的最亲密关系也仅限于握手。看过猪跑毕竟不是吃过猪肉，纸上谈兵跟实战经验没法儿比。这会儿脸蛋儿发烧，脑子里都是轰隆隆的。 “说话呀，不是厉害的不行吗？”付恒一手指从耳边滑到了脸颊，“脸红成这样儿。” 冉雨濛患上了失语症和全身不遂，不能说话不能动，自己跟自己挣扎了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你，你别这样。” 付恒一知道自己有点儿失控了，但是就是控制不了，他轻轻碰了冉雨濛的耳垂，“别哪样儿？”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轻浮，却依然任由自己的手顺着她的下巴、后颈、脊背一直游走到大腿。 姑娘轻轻发颤，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攀在他肩头的指尖，越来越用力。她显然有害怕了，却没有想要逃离。 “赶紧起来睡觉去！”付恒一松开手稍稍使劲儿拍了她的后背。 冉雨濛跟木偶一样站起来，直挺挺地缩进被窝里，连头都塞进去了。 我怎么这么怂我怎么这么怂！他怎么这么会他怎么这么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怎么这么掉链子！不是，他这风流劲儿都从哪儿学的？我好烫我好烫！啊！我不想活了！ 冉雨濛在被子里憋的一头汗，等情绪冷静下来感觉付恒一在跟谁说话。她偷摸地露出眼睛，看到付恒一站在阳台上跟人视频。他转过头来，吓得她嗖的一下又钻进去了。 夏夜又出去玩儿了，大概是喝的有点儿恣意妄形，给付恒一发了视频邀请，付恒一还以为他又被业主欺负了，谁想到接起来那小子劈头一句：付哥，我失恋了！ 山间的夜晚沁凉，让他身心都凉了下来，差点儿就要当个混蛋了！ 夏夜语无伦次的说什么他根本没在意，他回头看到冉雨濛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从被子里刚露出头就缩进去了。 这回小丫头该收敛了吧，哼，男人是个什么东西，这下知道了吧。 “付哥，付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夏夜就差把脸贴在镜头上了。 “喝多了就赶紧回家，你这是跟我撒娇吗？”付恒一拉开阳台门进来，外面的蚊子太多，叮得他待不住。 冉雨濛耳朵尖的就听到了这一句，她一下子就紧张了，这不是她的付恒一了，居然刚把她扔了就有别人跟他撒娇了。 “付哥，你们都不要我了，你和孙哥出去玩儿也不带我，我形单影只，我孤家寡人。”夏夜满嘴胡话，背景像是一个ktv的走廊。 原来是个男的。冉雨濛扒着被子角透气，付恒一下一句说的话让她更紧张。 “夏夜！你清醒点儿，赶紧回家听见没？要我给你姐打电话吗？” 夏夜！ 醉鬼最难缠，付恒一一边儿给热水壶倒水一边儿听他哭诉，“付哥，我帅吗，帅不帅？” 付恒一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帅帅帅帅！” “那为什么她不接我的电话，不加我的微信，那她为什么还要给我留联系方式。” 冉雨濛为了听清把头又伸出来一点儿，这夏夜，莫不是在说她？ 水壶开始咕噜噜地烧水，付恒一问，“谁呀，哪家姑娘这么不开眼，我徒弟都看不上？” “那她为什么要上我的车啊，付哥，付哥，你说，她是不是个坏女人。” 付恒一听出来了，说了半天就是机场捡的那个妹子。“行了吧你，人家说喜欢你了吗？人家可能真的是搭车而已。” “不可能，付哥，你相信我，她绝对不是单纯要搭车，她就是有目的的接近我的。” 冉雨濛心里也认同，我确实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的，但是我后悔了，兄弟，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水烧开了，付恒一实在不想跟他纠缠，好言哄他，“对，她肯定是看上你了，你别气馁，没准儿人家女孩儿害羞，你也别逼得太紧，她不接电话不加微信你先发短信嘛，一天三顿嘘寒问暖，有点儿耐心。” 这话说到夏夜心坎里，终于肯挂了视频。 冉雨濛心说，你还挺有办法。这厢手机一响，进来一条短信，“睡了吗？周末去哪儿了？我跟朋友在唱歌，下次一起呀!” 夏夜真是执行力高啊。 付恒一从包里翻出了一条咖啡，倒在杯子冲开，一股香气飘散到整个屋子。 “这么晚还喝咖啡，你不睡觉了？”冉雨濛看着付恒一又坐到小沙发上抱起笔记本。他那身长腿阔的，窝在那里看着都难受，更别说还要弯着腰操作电脑。 说话间一只带翅膀的不明昆虫飞到了灯上，大概是刚才开阳台门放进来的，冉雨濛失声，“付恒一！” 付恒一随便抄了一个酒店留在床头柜上的留言板簿，把飞虫拍死了。 “你别做了，我又不着急搬家，”冉雨濛殷切地说，“这儿虫子太多了，你别离我那么远。” 付恒一想来刚才闹那一出，这丫头也乖了，窝在小沙发真的太难受了，他也就从善如流地合上笔记本，掀开被子一角爬上床，紧紧地扒着床边儿，举着手机打游戏，“你睡吧，我帮你看着虫子。”说完还插上了耳机。 冉雨濛伸手关掉了灯，房间里就剩下付恒一手机界面上闪烁的光线。 微弱的光线里，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自己，付恒一如芒刺在背，却也只能装作丝毫不知，游戏里的人物死了又死，一杯咖啡一点儿用都没有，他已经瞌睡的不行了。 冉雨濛终于瞪累了眼睛，渐渐睡着，付恒一才敢缓慢地躺下去，顷刻间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付恒一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冉雨濛已经回自己房间了，他敲敲头，睡得也太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早饭时分，岳悦和孙少杰眼神交锋，把付恒一和冉雨濛看了个精光，岳悦觉得自己这次撮合的太给力了！ 孙少杰实在是按捺不住一颗八卦的心，打趣付恒一，“小付，昨晚上睡的挺好啊，看着精神不错。” 付恒一确实睡得挺好，连着两晚上一觉到天亮，连个梦渣渣都没做。 “他倒是睡得好，一晚上打呼噜，我可没睡好。”冉雨濛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孙少杰在他俩之间看了看，又看了看岳悦，岳悦努力抿嘴忍笑，他十分理解的说，“他太累了。” “他累什么呀，我都没让他做完。”冉雨濛颇感烦躁的抗诉。 付恒一：“……” 孙少杰：“……” 岳悦：“……” 冉雨濛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描述的不够真实，“真的，他非要做，二半夜还冲咖啡提神！” 孙少杰都顾不得自己满嘴的包子，抽了纸巾捂着嘴，呛咳不止，“咳咳咳，哈哈哈，小付，你牛！” 岳悦边给孙少杰拍背边扭过头去，实在是太想笑了。 “我是作图，就你昨晚上看的那个公寓改造！”付恒一往后靠在椅背上，厌弃地遮挡住口鼻。 “是啊，”冉雨濛帮忙给岳悦撕抽纸，“我又不着急搬家，他非要作那个图不睡觉，我就没让他作啊。” 不然他们以为她说做什么呐！ 冉雨濛同志，猛然反应过来，嗐！丢死人了！ 第57章 我有病 孙少杰和付恒一下午有一个工作局，岳悦开车送冉雨濛回去。 “怎么样，这趟回来值吧？”岳悦觉得成就感十足。 如果岳悦是李杭，冉雨濛肯定大倒苦水，但是她跟岳悦还不熟，只能敷衍着。岳悦不明就里，还以为他俩终于迈了一道坎儿，特别高兴，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姐姐，你认识夏梦吗？” 岳悦一怔，何止认识。 “嗯，认识。你也认识？” “几年前见过一次，付恒一跟她相亲来着。” “奥，是，夏梦是我介绍给小付的。”岳悦干笑两声，“那时候小付嘴硬，非说跟你就是兄妹，让我给他介绍对象。不过他俩没啥的，也就处了一个月吧。” 冉雨濛赶快表示没事儿，就是随口问问。 “夏梦一直在小付公司做财务经理，你，知道不？”岳悦想这事儿得先说开了，省的以后造成误会。 冉雨濛想过夏梦跟付恒一一直有联系，但是没想到俩人就在一个公司，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岳悦见冉雨濛没说话，以为她不高兴，解释说，“做财务的嘛，就要找个知根知底业务能力强的。这几年夏梦给公司也确实出力了，现在他们接的大工程都得先垫款，这资金周转啊，夏梦有门路。小付跟她就是很普通的同事关系，姐姐跟你保证！” 冉雨濛笑笑，“姐姐我没那个意思。”付恒一是对夏梦没什么，难保夏梦是怎么想的啊！不是有句老话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冉雨濛下意识地指尖轮流敲打着车门，岳悦见她安静，问她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要不要陪她去逛逛。 “不用了姐姐，你回去陪宝宝吧，你把我在宜家那儿放下，我自己逛就可以了。” “那也行。”岳悦说，“小付不是说下周就动工改造那个公寓吗？刚好你自己添置点儿东西，等房子收拾好了再到我这儿报到。” “谢谢姐。” 孙少杰开车，付恒一在副驾上发微信。早上冉雨濛和岳悦都在，他也不好说话太露骨，现在就他俩，他可得满足一下好奇心。 “别看手机了，你头不晕啊！跟我说说，你昨晚上，是不是？” “你说呢？”付恒一拇指如飞在手机上敲击。 “我说，我可不好说。”孙少杰侧头想看他跟谁聊微信聊的这么热火朝天的，“谁啊，不是妹妹吧。” “不是妹妹，是弟弟。”付恒一向他展示了一下对话页面，“我的宝贝徒弟。” “你跟他有啥好聊的，上班天天都见。” “孩子最近为情所困，我这当师父的，只好指点一二。” “啥，你好好说，他为情所困需要你指点，你不是说反了吧？”孙少杰嘴都歪倒一边儿了，“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你换衣服都勤，他指点指点你还差不多。” 付恒一目视前方，“可能真的动心了吧，谁知道呢。” 孙少杰对夏夜的事情没多大兴趣，“你就别管他了，你管好你自己吧，别转移话题，昨晚上妹妹主动投怀送抱，你别告诉我你啥都没干。” 夏夜的微信又来了，付恒一低头去看，孙少杰提高了声音，“嘿，跟你说话呢！” “啥都没干。”付恒一揉揉耳朵，“你声儿小点儿。” “我去！你不会是，啊，功能障碍吧，啊哈哈哈。”孙少杰揶揄他。 付恒一神色一点儿也不尴尬，也没接话，孙少杰笑音落下去，车里突然的安静了。 尴尬的是孙少杰，这气氛，难道，不会吧！ “不是，兄弟，你，你真的？不可能呀，这不应该，你去过医院吗？”孙少杰非常想扇自己的嘴。 嗤~付恒一笑了，孙少杰顿时明白自己被他玩儿了，“滚你的，这玩笑不能开啊！吓死我了！” “不过，我确实有病。”付恒一把手机在手上转着把玩，眼神无焦。 “我看你是有病，脑子有病！” “嗯，就是。”付恒一点头，“这是真的，我脑子有病。” 孙少杰这回不上当了，“可不呢，不然放着姑娘在眼前那么多年，搁别人孩子八成都能打酱油了，您连碰都没碰过呢。” 前面有点儿堵车，孙少杰只好停车等待，付恒一好像自言自语，“我一个精神病人，怎么能拖累她呢。” 孙少杰摇下车窗透气，胳膊撑在车窗上看他。付恒一也看他，看着看着，孙少杰有点儿汗毛倒竖。 “12岁吧，开始看心理医生，一直到高中。”付恒一说话的时候，一直淡淡的微笑着。孙少杰被这笑弄得慌张起来。 “晕血吗？为了晕血看心理医生？” 付恒一低低地笑了起来，“嗯，不全是，晕血只是症状的一种。” 车流开始涌动，孙少杰启动了车子，付恒一靠在座椅背上，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还有失眠、噩梦，怕见人，或者突然情绪失控，我小学休学了一年，初中也一直没好好上过。最严重的的时候，试过自杀。” 孙少杰这个心那，扑通扑通的，他太震惊了！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付恒一，傍晚的操场，他在玩儿滑板，滑板在他脚下就跟哪吒的风火轮一样自如，那一头卷发和唯我独尊的气势，真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连他一个男的都被吸引了。 后来俩人渐渐熟了，他越来越喜欢付恒一。虽然他有时候也容易暴躁，但是年轻小伙子哪有不暴躁的呢？大多时候，付恒一都特别明朗积极。说他有精神病，打死孙少杰都不信。 “今儿可不是愚人节啊，你少糊弄我，”孙少杰觉得对，付恒一肯定是逗他，“行，你不愿意我说丢丢的事儿，我不说了成吗，你自己看着办！” 付恒一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说了你都接受不了，那如果我告诉丢丢呢，她会怎么样？跟一个精神病生活在一起，是不是特别可怕？” 孙少杰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情绪，“你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人家呗，我和岳悦以后也不操你的心了。你跟这儿骗谁呢，丢丢在你家长大的，你要是真有病，她还能不知道？找借口也找的太不走心了。” 有心要瞒着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付盛炎大大咧咧，除了自己谁都不关心，冉雨濛虽然敏感，但是特别相信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孙哥。”付恒一轻轻唤他。 孙少杰全身都紧张起来，认识他这么多年，他这么认真叫他哥的时候屈指可数，每次都是有正事儿的时候。 “我跟你说了，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付恒一拍拍孙少杰的肩膀。 孙少杰崩溃了，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付恒一到底说的是真的假的了。你看他，又笑的那么纯粹，一点儿杂质都没有，看见这笑容，再坏的情绪都能被感染了。俩人一起创业这几年，中途孙少杰有好几次都萌生了放弃的念头，每次都是被付恒一又激励起了信心的。 这混蛋玩意儿，一定是逗他。孙少杰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保护你个屁，我好好保护我自己，哪天你犯病了别砍了我就行！” 第58章 可爱，我吗？ 冉雨濛在宜家边转边拍照，买了一些收纳的小玩意儿，手上还端着一瓶蝌蚪。出来在二楼的瑞士食品屋买了网红菠萝冰激凌，周末人挺多的，她在就餐区等了一会儿才有了位置。刚刚坐下，李杭就发来了视频邀请。 冉雨濛插上耳机，李杭在孕婴店里，拿了几件小衣服让冉雨濛看。 “这个好看吗，好可爱啊，还有这些小鞋子，好萌好萌。”李杭在镜头里一样一样的展示。 冉雨濛正撕开菠萝冰激凌的包装，“你一个人逛啊，宁伟怎么没在？” “在，他去卫生间了。” “你感觉怎么样，孕期反应大不大？” “还好呀，我没什么感觉，能吃能喝能睡的。” “那就好，那就好。” “等下啊，”冉雨濛调整了一下手机支架的角度，“看，你的最爱，菠萝冰激凌！” “讨厌，宁伟现在不让我吃寒凉的，你快打开我闻闻味儿！”李杭做了一个夸张的吸鼻子的动作。 冉雨濛剜出很大的一块儿正要送进嘴里，耳机里听见李杭突然变了的音调，“把手机往边儿上放放。你后面有个大帅哥！” 冉雨濛下意识要回头，李杭又喊，“别回头，你自己看嘛，快，调整一下镜头，让我欣赏欣赏。” “你一个孕妇，能不能矜持点。”冉雨濛已经在屏幕里看到那个帅哥了，她悄默声地把手机转了转，帅哥的整个身影就占据了屏幕。他在冉雨濛的斜后方，身材颀长，侧脸线条完美。 “不错不错，”李杭边看边要求，“咋不转过头来呢？” “你行了啊，宁伟你还不够看啊！”冉雨濛把镜头转了回来，这样偷窥人家感觉贼兮兮的。 “再好看的东西，时间长了也有审美疲劳啊。不过嘛，你是异类。对了，小付哥呢，你一个人逛宜家啊！” “他有工作。”冉雨濛终于把那一大口冰激凌塞进了嘴里，本想表现的非常好吃馋馋李杭，牙根却一阵钻心的疼，疼的她捂着腮帮子倒吸一口冷气。 “咋了，牙疼啊！”李杭问，“濛濛！” 李杭的声音突然变大，通过耳机震得冉雨濛耳膜疼，她嘶嘶疼地说不出话。鼻腔钻进一股酒精消毒水的味道，下巴被人捏住，眼前出现一张白净的脸，眼睛细长，嘴唇削薄。 什么情况？ 耳机扯的掉了一边儿，另一边儿还在传输李杭的声音，“那个帅哥那个帅哥！” 冉雨濛另一只耳朵听见帅哥说话，“牙疼吗，张嘴我看一下。” 声音很柔和，冉雨濛嘴张开了一半猛然合住。我这是干嘛呢？他这是干嘛呢？ 帅哥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微微勾唇，“我是医生，牙医。” “冉雨濛张嘴让他看，快点儿！”李杭还在千里之外指挥。 冉雨濛乖乖地张开嘴，听见帅哥说，哪儿疼。她指了指右后方的腮帮，“上面。” 帅哥牙医低头看了看，冉雨濛发现他左眼有一个小痣，挂在细长的眼尾，挺特别的。李杭从镜头里也看到了，“啧啧，眼尾有痣诶，极品极品，咱俩以前好像看哪个小说男主就是眼尾有痣的。” 冉雨濛一直耳朵被李杭聒噪着，另一只耳朵听见医生说，眼睛闭上。她眼睛眨巴了两下还是闭上了，医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着她嘴巴里照了照。 “好了。”医生起身，冉雨濛依言睁开眼睛。 医生扫了一眼冉雨濛的手机，她赶紧扯掉耳机把屏幕扣在桌面上，认真听医嘱。 “龋齿，后面的智齿。”医生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了一小瓶免洗酒精倒在手上搓了搓，冉雨濛知道那股酒精消毒水的味儿是哪儿来的了。 “奥，那怎么办？”在医生面前，大家都要好好听话，冉雨濛看了一眼只吃了一口的菠萝冰激凌，感觉自己好像干了坏事儿。 “凉的、甜食都别吃了，注意口腔卫生。”医生站着冉雨濛坐着，说话都得弯着腰，冉雨濛立刻站起来，还是低了他一大截。 医生直起身回头，向着一个人招招手，冉雨濛看过去，是一个女孩儿，长发披肩，瓜子儿小脸儿，大概是女朋友。 “有时间到医院拍个片子，智齿还是拔掉最好，一会儿你自己到药店先买点儿甲硝唑，”医生摸了一下自己的包。“抱歉没带名片出来，我们诊所就在二环凯德广场二楼。” 冉雨濛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傻不愣愣的奥了一声。 “甲硝唑，知道那个药吗？”医生要走了，还特意交代一句。 “嗯嗯。” “挺可爱的。”医生没来由的说。 冉雨濛又一次愣住，可爱？说我？ “小蝌蚪。”医生和蔼的笑了笑，转身走向那个女孩儿，俩人一起出了门。 冉雨濛一屁股坐下来，对着菠萝冰激凌和小蝌蚪看了看，完了，忘记问这医生的名字。刚才那个女孩儿，好像叫了一声什么“nan”，哪个“nan”呢？ 耳机顺着桌边而垂下来，她才想起来刚还跟李杭视频呢，翻开手机李杭已经挂了，留了一段语音。 “放弃小付哥哥吧，我喜欢这个医生。” 冉雨濛也给她发了语音，“可惜啊，你没看到医生是跟女朋友来逛宜家的。” 李杭立刻回复了一个哭脸回来。 牙疼牙疼，冉雨濛只好无限心疼的把菠萝冰激凌扔进垃圾桶，抱着蝌蚪们去找药店了。 靳楠出了宜家门，杜敏还想回头看看，被他一个胳膊揽住了。 “谁呀，你认识？”杜敏从他胳膊弯里挣扎出来。 “病人。” “你在这儿还有病人？！” “给你拉的病人，不过我带没名片。”靳楠冲着杜敏挤挤眼睛，“虽然我只是小股东，也得为咱们的事业出一份力啊！” 杜敏顺了顺自己被靳楠弄乱的头发，“那我给你印上一千份宣传单，你就在大马路上发一发吧。” “杜医生，你真狠心，是不是嫉妒我比你白，非得把我晒一晒。”靳楠说着把自己的胳膊比到了杜敏跟前儿，确实比杜敏还白了一个色号。 “走开，一个男的那么白要死啊！”杜敏甩开自己的胳膊。 “小白脸嘛！”靳楠笑呵呵地打开了车门。 杜敏问他，“你这次打算跟叔叔闹多久？” 靳楠没搭腔，杜敏看了看他，好像在想事儿，她轻轻叫他，“靳楠？” “嗯？”靳楠侧头。 “我说，你打算离家出走多久？” “这么快就撵我回去，谁给你当头牌啊！” “我那是牙科诊所，不是青楼，还头牌。”杜敏撕开一根棒棒糖咬着。但不得不说，靳医生还是很具有当头牌的资质的，品相好，技术好，脾性好，哪哪都好，就是命不太好。 从小父母离异，他一会儿跟着母亲一会儿跟着父亲，父母又都重新组建了家庭，他自己经常打趣，说比别人多了一个爸妈给零花钱。成年之后，童年创伤带给他的最直接影响就是，这人恐婚，且无法跟交往对象形成长久固定的关系。他这幅皮相招人喜欢，他也容易对人动情，只是每每到了对方想跟他长久长处的时候，他就偃旗息鼓了。 杜敏就是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之一。 “别看我，你那么看我，又不嫁给我。”靳楠一副委屈相。 “不知道是谁当时说他恐婚不结婚的。”杜敏就差给他一拳了，简直是猪八戒倒打一耙。 第59章 平板撑竞赛 孙少杰在饭局主动为付恒一挡酒，喝的颠三倒四，回去的路上哼哼唧唧，“兄弟，这么多年了，哥哥没照顾好你，我的错我的错。” 付恒一特后悔今天一时冲动告诉了他，“我都没事了，你能不能别碰我了。” “别怕啊，兄弟，哥哥出钱让你去国外治病，听说国外的心理医生特别牛，都会催眠。能治好的。”孙少杰说着说着还挺伤感，“治好了咱又是一条好汉！” 付恒一正被拥堵的车流弄得心烦意乱，偏偏这个醉鬼还不消停，他眉头紧锁，摁了摁喇叭，“我谢谢你，歇会儿吧，别说话了。” “小付。”孙少杰摸上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丢丢妹妹的。” 付恒一真想开车门把他扔下去。送到他家楼底下还被他抱着缠了一阵，“小付，小付，你可怎么办啊。我兄弟可怎么办啊！” 付恒一明明没喝一口酒，愣是被弄的满身酒味儿。俩人比起来，孙少杰更像是脑子有病的那个。 回家的路上路过小超市，眼看夏天将至，小超市开始批发冰棍儿。还有人排队。孩子被牵在大人手里，小眼神巴巴的。那眼神，付恒一看的直发笑。 孩童时，几家人一起去游乐园，冉雨濛和付盛炎被冰激凌吸引走不动道儿，刘静念了付盛炎几句，不让她吃，冉雨濛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朱玲玲。朱玲玲自然也是不同意，冉雨濛小嘴一撇就眼泪汪汪了。 付盛炎从小是被教育的不准哭，不准撒娇，冉雨濛刚好相反，当公主养着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朱玲玲都无条件妥协，谁能忍心看着那小粉团子大眼睛，眼泪汪汪委屈兮兮的小模样。 不过碍于大人的威严，朱玲玲也不好当面服软，悄悄给付恒一手里塞了钱，然后她哄着刘静陪她去厕所，让付恒一带着俩个妹妹去买冰激凌吃。 付恒一也过去排了队，挑了一堆巧克力和草莓的口味。买完又看到了路边一家内衣店在做活动，门口摆了一排新款的夏季家居服睡衣。付恒一就动了心思，冉雨濛还得在他家住几天，总不能让她天天穿着她那遮的没有露的多的小吊带吧，就算是吃斋念佛，他怕也经不住考验。 店员很热情，听说是给女士挑，特意还拿出了一套男士的，“帅哥你看，这是新款，料子特别舒服，莫代尔的，而且，买两套还打折，比你单满一套划算！” 于是付恒一回家的时候，手上提着一兜冰激凌和两套家居服，情侣款的。 他敲了几下门没人应，但分明听到了屋里电视的声音，等那钥匙捅开门一看，差点儿就血涌上头。 冉雨濛正趴在瑜伽垫上跟着视频撅着屁股做瑜伽猫式，紧身的瑜伽服，毫无保留地展现了浑圆饱满的形状。 付恒一顿时觉得燥热，闪开眼神先换鞋子，“你在家怎么不开门。” “我正做瑜伽呢，你不是有钥匙吗？”冉雨濛跟着视频一吐一吸，说话都慢条斯理的。 “那你先做着，我就放冰箱了。”付恒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果然冉雨濛小碎步跑过来，“什么呀什么呀。” 付恒一夸张地打开袋子，“看，没白叫哥吧。” 没想到冉雨濛却兴致缺缺，“冰激凌啊，我不吃。” 付恒一傻了，不应该啊！ “我牙齿坏了，可疼了。”冉雨濛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 付恒一把冰激凌放进冰箱，冉雨濛靠在旁边帮忙，见他还提着一个袋子，“这是什么？” “奥，给你买的。” 冉雨濛呀了一声，“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付恒一真的想照着她那屁股蛋儿上踢一脚，什么意思，从小到大，给她买的吃的穿的还少了吗？ 女士睡衣是粉色底子上面点缀了满身的草莓，一件上衣一条短裤。男士的那套被付恒一进门的时候偷偷塞进了玄关的壁橱里，谁知道他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是不想让她看见。 “你果然喜欢这种小萝莉的调调，古板的大叔。”冉雨濛在身上比了比，揶揄付恒一。 “这多可爱的，还护着肩膀护着腿，睡觉不怕踢被子。”付恒一对冉雨濛，有时候真的是养孩子的心境。吃好睡好，健康快乐就行。 冉雨濛盯着满满一档的冰激凌，抠着嘴巴做思想斗争，太想吃了。付恒一看她一副馋猫相，故意拿出一个在她眼前晃，“真不吃啊，那都便宜我了。” 冉雨濛捂着腮帮子扭头就走，付恒一跟在后面，“我看看，哪颗牙坏了？” 说着就把她摁在餐桌椅子上，让她抬头张嘴。 他身上的酒味儿钻进冉雨濛的鼻子，冉雨濛抬眼看看他，这双眼睛轮廓深邃，眉形锋利，让她想起来那眼尾带痣的白净医生。 “你好臭。喝酒了？”冉雨濛嘟囔着。 付恒一低头也闻了闻自己，是挺臭的，“没有，孙哥喝了。”他收回目光的时候，视线触及了冉雨濛浮着细汗的脖颈和胸口。她的瑜伽服上衣就是个款式简单的背心，沟沟壑壑欲盖弥彰。 “咳，”他站起来吸了吸鼻子，“你也一身汗臭。是后面有颗牙黑了，晚上睡觉还要吃东西，我说了多少次了，好吧，现在知道了。” “付恒一。”冉雨濛也站起来攀住他的肩膀，“那我们一起洗澡吧。” 要想让付恒一别唠叨，一招就够了。 她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一句话，付恒一在浴室呆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倍。 冉雨濛翻出了一个玻璃罐子，把小蝌蚪放了进去，付恒一吃着冰激凌说风凉话，“你养这么多蛤蟆，到时候蹦的满屋子都是。” 冉雨濛不由自主的说，“谁说我这是蛤蟆，小蝌蚪不知道多可爱。” “你哪儿看它们可爱了？反正变成蛤蟆，我都给你扔了。” 冉雨濛撇了撇嘴，“就有人说我的小蝌蚪可爱了，人家人可爱，自然能发现可爱之处，不像你这个糙大叔，哼！” “谁说的？” 冉雨濛摆弄着小蝌蚪说，“今儿我在宜家碰上一个很帅的牙医，就是他给我看的牙，还说我的小蝌蚪可爱了。” 付恒一呵呵两声，“你别是被人给骗了，逛个宜家还能碰上牙医，你个傻姑娘。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冉雨濛扭过头来抗议，“他真的是牙医，还让我去他诊所看牙呢，他又没有要我的钱，怎么就骗我了，你不是也看了，我就是有颗牙坏了呀。” “你看，这不就是给他诊所拉生意呢吗？还没要你的钱，说你傻你就真的傻。”付恒一踱步到冉雨濛跟前，伸手到罐子里搅了搅，“哪天趁你不在，我就给你扔了！” “不准！”冉雨濛挥着拳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付恒一干脆高高举起罐子，“就不讲理怎么了？” 冉雨濛跳了几下也没能碰到罐子，见强取不得只能智取，她叉着腰发横，“这不公平！” “嘿哟，那你说，怎么公平？” “我们比平板撑吧，谁的时间长就听谁的。”冉雨濛指了指地上的瑜伽垫。 付恒一，“你认真的？跟我比平板撑？”他扫了一眼换了家居服的冉雨濛，“你确定你知道什么是核心肌群？” 冉雨濛二话没说先拉开把式，点开手机计时。 付恒一坐在沙发上看着，姿势还挺标准，就是那小胳膊小腿儿，赌她坚持不了一分钟。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超过了一分钟，冉雨濛已经开始有点儿抖了，付恒一抿嘴忍着笑，还在一边儿煽风点火，“坚持坚持，不错不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腰别塌！” 冉雨濛坚持到了一分半，付恒一非常遗憾地说，“我觉得这对你更不公平，我赢得太胜之不武了。要不咱换个别的吧。” 冉雨濛揉着胳膊摇头，“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换你了！” 付恒一的平板撑也不咋地，但是平均能坚持五分钟。大概读了40秒之后，他打算到了两分钟就装作撑不住，不然小丫头可能会觉得太没有面子。正想着，就看到冉雨濛坐下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钻到了他身下。 第60章 宝贝儿真勇敢 “你！” “你动了就算输啊，现在还不到一分钟。”冉雨濛躺平之后，抓着手机给付恒一看了看。 付恒一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你违反规则。” “有规则说不可以这样吗？”冉雨濛得意洋洋的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有碰到你。” 每一秒都变得特别慢。 偏偏小狐狸精还故意使坏，虽然没有接触他，但嘴巴一直没停，“哇！付恒一，你这二头肌很漂亮嘛，我可不可以摸一下。” 付恒一认命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六根清净。 “那我摸一下腹肌行吗？”冉雨濛看着他额头鼻尖已经渗出汗珠，鼓起嘴巴给他吹气，“呼~呼~，不是吧，你还没有两分钟就不行了呀！”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你看看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这能忍他付恒一就不是个男人！ 他蓦地睁开眼睛，倒把冉雨濛吓了一跳，他笑的邪气，说的轻佻，“我有多久，你真想知道？” 冉雨濛略微瑟缩了一下，付恒一笑意更深了，“怎么？这就怕了？我不也没碰你吗？” 谁怕谁啊！ 冉雨濛吸取上次怂到不行的教训，决定先发制人，仰起脖子凑上去要亲他，却被他偏头躲过，“两分钟，比你长，你输了。” 付恒一爬起来去了卫生间洗脸，冉雨濛侧过身去滚成一团。妈妈的，心跳的就要爆炸了！ 后面这一晚上，俩人一个在客厅看电视玩儿手机，一个在屋里做设计图，井水不犯河水，自动隔离。 睡到半夜，冉雨濛被一阵深入神经的牙疼给抽醒了，摸黑出来找止疼片，黑暗中听到一阵低低的呻吟。 她走过去蹲在沙发跟前儿，月色中，付恒一紧紧皱着眉头，揪着被角，被梦魇困住。冉雨濛轻摇他，“付恒一，付恒一。” 付恒一猛然醒过来，双目空洞，像是不认识冉雨濛一样。 “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冉雨濛帮他揩去额头的汗水。 付恒一一把拉住冉雨濛的手腕，“别走！” “好好，我不走，你梦见什么了？”冉雨濛拍拍他的肩头，扶着他起来，“我给你到点儿水喝吧。” 付恒一还没从梦境中完全走出来，抱着冉雨濛只是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冉雨濛被他抱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努力呼吸着，“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做错了什么我都原谅你了。” 付恒一渐渐恢复了意识，松开了她，翻身下来，进了卫生间。 冉雨濛打开客厅灯找了一片芬必得吃了，付恒一也出来了。 “你梦见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冉雨濛盘坐在沙发上。 付恒一神色僵硬，“忘了！大概是把你的蝌蚪都扔了吧。” 他扯了扯被冉雨濛压住的被子，“睡去吧。” 冉雨濛抬了抬屁股，让他抽出了被子，人却没挪窝，“我陪你睡吧，不然一会儿你在做噩梦害怕怎么办？” 付恒一瞪了她一眼，冉雨濛噘着嘴，“不知道谁刚才抱着我不撒手呢。” 他觉得跟她纠缠没有意义，直接就着她坐着的姿势，把人整个端起来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冉雨濛看着他气势汹汹的关上门，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一墙之隔的客厅，付恒一满脑子都是冉雨濛泪眼婆娑的哭泣，“妈妈，妈妈。” 第二天起床冉雨濛跟付恒一一起出门，说要去找那个可爱的医生拔牙。 “等我开完会陪你去吧。”付恒一问她。 “不用不用，你忙吧，弄完我去岳悦姐公司看看。”冉雨濛对着穿衣镜整了整衣服。 “你是去拔牙还是去相亲？”付恒一见她还要喷香水。 冉雨濛听见到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如果能跟牙医相亲，好像也不错。” 付恒一完全没有在意，还怂恿她，“就是，牙医有前途。” 为了不耽误付恒一周一的例会，冉雨濛在地铁口下了车，自己去了凯德广场。 根据她在百度上的搜索，很顺利的在二楼找到了挂着dr.dodo招牌的牙科诊所。诊所装修的很是温馨，粉蓝粉红的基调，还设立了专门的儿童等待区。有几个小朋友正在玩儿乐高。 前台的小姑娘热情亲切的问冉雨濛，预约了吗，找哪个医生。 冉雨濛环顾了一下，墙面上没有张贴医生的信息，她想了想说，“没预约，嗯，你们有没有一个医生叫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唉，这怎么说呢，那天也没听清，“哪个医生都可以，我是来拔智齿的。” 她随即被安排在等待区稍事休息。一扇自动玻璃门隔离了诊疗区和前厅，冉雨濛透过玻璃门望进去，里面看起来还挺大，一间一间诊室都关着门，时不时有治疗结束的人和医生护士进出，可是，她没看到那个医生。 也可能是听错了。无所谓，拔智齿在哪儿都行。 很快冉雨濛被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领了进去，她开始紧张了，长这么大，这可是第一次来看牙医。 跟着小护士左转转右转转，她已经有点儿晕了，“你们这儿还挺大的呀！” “嗯。” “小孩儿还挺多，我刚在外面还看到了小宝宝，小宝宝还需要看牙吗？” “是的，婴儿期开始就要护理牙龈，长牙了以后更要定期护理，现在换牙前就有牙齿的问题的孩子不少。” 冉雨濛长了见识，频频点头。没留神跟一个人擦肩而过。 “小蝌蚪！” 冉雨濛回头，就看到白帽子白大褂白口罩，一双细长的眼睛，左眼眼尾那颗泛红的小痣。她还没出声，那医生眼角弯弯，“你真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我还以为没给你留名片，你找不到地方呢。” 冉雨濛尴尬的笑了笑，这算哪门子聪明。 小护士打了招呼，“靳医生。” 冉雨濛记下了，金医生。 靳楠问，“给安排的哪个医生。” 小护士翻了抱着的单子给他看，“陈医生。” “奥，”靳楠手指点了点单子，“我后面暂时没有了吧，要不给我吧。”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靳楠外歪头看看冉雨濛，“我也算你的初诊医生，从一而终比较好吧。” 冉雨濛对这个“金医生”的用词很是难以接受，只好说，嗯，我都可以。 “那行！”靳楠跟小护士说，“先去拍个片子。”说完对冉雨濛又弯下了眼睛，“别紧张。” 冉雨濛更紧张了。 拍完了片子，又跟着小护士进了诊室，靳楠正坐在电脑跟前看刚才传过来的片子。诊室里还有一个女医生，俩人说着，“四颗智齿呢，还有一颗横着长的。” 冉雨濛看了看诊室里的诊疗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一集死神来了，惨死在牙医那张诊疗台上的画面。 靳楠看到她进来，招呼她过来看，“你看，这个这个，都是智齿，坏掉的是这一颗。” 冉雨濛瞎胡乱的点头，“嗯，嗯，嗯。” “今天怎么办？都拔了？”那个女医生问。 都拔了！那我还有牙吗？出乎冉雨濛承受范围，吓得她都失态了。 “别吓唬她，”靳楠把椅子从电脑前滑过来，“先躺下，我给你看看。” 冉雨濛乖乖地爬上诊疗台，左边儿是漱口池，头顶是大灯，右边儿是一堆钢铁器械，唉，真是有种上刑台的感觉。 “来，张嘴，别紧张，”靳楠低头，带着手套的双手扶住冉雨濛的头，“放松放松。” 他声音很软，冉雨濛慢慢随着他的指示放松下来，就听见他说，“要用这个小花洒先冲洗一下牙齿哦，宝贝儿真勇敢！” 第61章 粘人的小情人 头顶一只乌鸦飞过。 “嗤~”女医生轻轻笑了，“靳医生，这不是小朋友。” 冉雨濛看不到靳楠，只听见他也轻轻笑了一声，“抱歉，习惯用语。” “靳医生的小病人比较多。”女医生解释说。 冉雨濛嘴巴被扯着，含糊的表示原来如此。 结果过靳楠这口误又误了好几次，次次都道歉，次次又都改不了。最后一次，“来，宝贝儿漱漱口。啊，对不起。” 冉雨濛无奈了，漱了口以后说，“没事儿，医生叔叔。” 由于冉雨濛说那颗龋齿还疼，说明牙龈有炎症，必须先消炎，不疼了才能拔，靳楠帮她清理了一下，涂了点儿药，约了三天以后。 冉雨濛整了好了衣物，对靳楠说，“医生叔叔再见！” “濛濛再见！”靳楠摆摆手。 冉雨濛实在是憋不住笑了，这医生，真是太可爱了。 出门缴费的时候，她看了看手里诊疗单上医生的签字，果然天底下医生都一样，写的字一个也不认得，只能判断出他的名字是两个字。 杜敏看到冉雨濛从靳楠诊室里出来，还以为是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宝宝来看牙齿，她走进去的时候，靳楠跟助手正收拾。 “春风医生，你又乱撩病人，好没职业操守。” 靳楠摘了口罩手套扔进垃圾桶，“我有吗？” “院长。”女助手看到杜敏进来，唤了一声。 “他又怎么了？”杜敏随手拿起一张诊疗单，“冉雨濛。名字真好听。”她看了看年纪，24岁，不是小朋友啊。 “长得也漂亮啊，”女助手笑着看靳楠，“靳医生叫了人家七八声宝贝儿。哎呦，酸的我差点儿拿不住洗牙器。” 靳楠很无辜，“我平时都那么说啊，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女助手去了卫生间，杜敏白了他一眼，“人家都叫你春风医生，你知道为啥吗?” 靳楠边洗手边说，“知道啊，不就是说我对待病人态度和蔼可亲吗？” 杜敏，“切。春风化雨，温暖人心，但是呢，春风对谁都那么温柔，而且，不会为任何人做半点停留。明白?” 靳楠嘴巴裹成一个“o”，“奥，原来这样啊，谁说的，说的真对！” 杜敏出去了，靳楠端详着那张诊疗单，食指绞着中指弹了弹，把冉雨濛的手机号输入自己的通讯录，新建人姓名：小蝌蚪濛濛。 付恒一眼神时不时注视手机屏幕，冉雨濛从早上找到那家诊所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他后面问怎么样，拔了没？疼不疼？她都没了回音。 上周客户投诉比较多，各个部门扯皮扯了大半个上午，付恒一最讨厌这样的内耗，但又不得不听，孙少杰也是一头黑线，满脸烦闷。 手机亮了，付恒一假装接电话出去。冉雨濛只发了一句：“今天没拔，三天以后去。我去岳悦姐那儿了。” 岳悦知道她要来，不过上午的工作突然有点儿忙，本来打算早点儿跟冉雨濛去吃午饭，现在只好让她先到公司来等她了。 “那要不我在餐厅等你吧，去你公司太打扰你了。” “没事儿呀，反正你这两天就过来报到了，就当先认认门儿。” 岳悦安排前台带着冉雨濛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儿，最后送进了岳悦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两男一女，正跟岳悦商量事儿。冉雨濛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大概是顾忌冉雨濛在，岳悦很快结束了谈话，招呼大家一起吃午饭。 冉雨濛虽然觉得有点儿别扭，但也不能拒绝岳悦的邀请，五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湘菜馆。 馆子挺近，几个人就溜溜达达的走过去，岳悦拉着冉雨濛落在后面，指着前面两个男孩儿说，“他俩可还都没结婚呢，左边那个，交大毕业的，右边儿那个，家里挺有钱的。” 冉雨濛愕然，“姐，你是来让我上班的吗？” 岳悦捂着嘴说，“是呀，但是，上班不耽误谈恋爱呀，而且，我们公司鼓励内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 冉雨濛浅浅笑着说，“可是我不喜欢别人啊。” 岳悦点点她的脑门，“死心眼子，你喜欢的那个太不给力了。再说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就应该全面撒网，重点捕捞。别跟我似的，从小到大就一个孙少杰，我觉得我错过了很多。” “我好羡慕你呀，姐姐，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正说着付恒一电话过来，问冉雨濛吃饭了没有。 岳悦在一边儿插话，“咋了，你还担心我不给她吃饭啊！” 付恒一说不是，丢丢的牙坏了，别让她喝冷饮，辛辣的也少吃。岳悦答应着，心说你倒是挺关心人家的，那为啥就是不再进一步呢。 昨天孙少杰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她有饭局没在。等她回来的时候，孙少杰睡了一觉酒醒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问什么又不说。最后只说以后对小付好一点儿，说的她莫名其妙的，不是一直对小付挺好的嘛！ 午饭吃的很和谐，岳悦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冉雨濛本来打算拔了牙再来上班，但看岳悦这么热情，当即答应明天早上就报到。 下午付恒一安排改造公寓的工人进场，他要过去看着，冉雨濛没事儿，也过去了。 “付工，你交代的我明白了，你放心，咱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工地负责人说话的时候瞅着站在窗前的冉雨濛，“小情儿？” 付恒一眯着眼睛没出声，负责人笑的那叫一个舒展，“我就说呀，你咋能为了这点儿小活还亲自跑一趟。行，不说了，等装完了，我送你一个浴缸，智能的，小小的，刚好能放进你这卫生间。” “那先谢谢了。”付恒一拍拍人家的肩膀，跟冉雨濛招手，“走了。” 冉雨濛走过来的时候，脚底下被工人师傅放的材料绊了一下，那个师傅赶紧扶她，自己也被绊住了。冉雨濛倒没事儿，只是趔趄了一下，那师傅穿了一双拖鞋，脚趾被磕破了。 付恒一还没看见具体情况，就见冉雨濛加快速度，冲着他过来，一把把他拖进卫生间关上门。 卫生间还没有改造，空间不大，付恒一只能紧紧贴着墙站着，冉雨濛勾着他的脖子，尽力抱紧，“别怕别怕，没事没事。” 付恒一压根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师傅脚趾破了，流血了。”冉雨濛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听见有人脚趾磕破流血，付恒一第一反应就是闭眼睛，脑海里已经有了血液的颜色和腥气的味道，心脏开始加快跳动。 门外的负责人和工人都一头雾水，磕碰出血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能算是个事儿，至于那姑娘这么大反应吗？ 他俩透过半透明的卫生间门，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 付恒一身体发紧，拳头也握了起来。晕血是一种心理疾病，带有极强的心理暗示，虽然他没看到，但他能自己想象，让自己害怕。 “放松，调整呼吸，放松。”冉雨濛双手从他的肩头到他的手来来回回的抚摸着，想起来上午自己去看牙，那个“金医生”柔软的语气和声音，真的能让人缓解紧张。她学着那个语气，一遍遍地说，“没事没事的，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语调真的起了作用，付恒一慢慢放松下来，冉雨濛见他脸色舒缓了不少，继续抱着他，“好了吗？想吐吗？” 付恒一闻着她从耳后弥漫开来的香味儿，深深呼吸，“还没好，等一会儿。” “咳，”负责人低头看了一眼工人脚趾的血迹，“你咋那么不小心，东西乱放。你知道那姑娘是谁？付工的那个！你把人家磕了碰了，当心以后付工都不带你玩儿了。” 不由地又感叹，这小情儿可真粘人啊！ 第62章 骗我一辈子 负责人在门口大声说，“那什么，付工，我和师傅去吃个饭，我俩还没吃午饭呢，钥匙我拿上了啊！” 付恒一想答应，冉雨濛先一步开了门，“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害怕见血，这位师傅，您没事儿吧。” “他没事他没事，”负责人赶紧说，“都收拾干净了，你看看，没给你这地板上弄脏。” 冉雨濛抱歉的摇摇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有点儿晕血的毛病。” 负责人和工人师傅连连告辞出门。 冉雨濛到地板上看了看，确实没有留下任何血迹，这才去卫生间让付恒一出来。 付恒一靠在洗手台上，看着冉雨濛微微牵动嘴角，揉了揉鼻子。 “还难受啊。” “你这什么香水，熏死人了。” “谁说的，”冉雨濛抬起手腕闻了闻，“很甜啊。” 付恒一低头抿嘴，是很甜，甜得人要溺死。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毛病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过？”冉雨濛拉着付恒一去了附近的星巴克。 “又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天天见血。跟你怕虫子没啥区别，就是对某种特殊物体感到恐怖。”一口冰凉的美式下肚，他感觉舒畅多了。 “我看见虫子不会想吐，也不会像你那么大反应啊！”冉雨濛不认同他的观点。 “那是你看见的虫子不够可怕、不够多、不够大！”付恒一突然坏笑，“要是一堆大青虫围着你，你不晕倒才怪！” 冉雨濛被他言语引导的打了一个寒颤，“好恶心，别说了。我看网上说可以看心理医生治疗的。” 付恒一抬起眼看她，“心理医生？” “嗯是啊，晕血是心理疾病啊，没法吃药打针，只能看心理医生了。”冉雨濛歪着头认真的说，“你说你这毛病是不大，可是也挺碍事儿的，你说万一你哪天看车的时候路上遇到了车祸怎么办？那么多血，那不是要被吓死了呀！” 付恒一自嘲似的转着咖啡杯，轻声说，“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 “就是觉得，我居然都没有发现你还有这种毛病，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呢？” “我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问题，”付恒一绞着双手微微低头，“大问题。” “还有大问题？什么呀？哎呀你别卖关子了，有事儿你赶紧说。别一天天的吓我了。”冉雨濛紧张起来。 付恒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的她心虚，“什么呀，快说呀！” 他眼神飘向窗外，莫名感到一种午后的倦怠，连胳膊都懒得抬不起来，“有病。” 冉雨濛想都不想，“啥病？” “精神病。”付恒一支着头，咬着吸管，“害怕吗？” 冉雨濛电话响了，陌生号码，付恒一已经换了一张正经脸，她接了电话，对方说，“濛濛？” 冉雨濛微怔，谁呀这是，男的，声音不熟悉，但是又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是医生叔叔。”靳楠说完自己都笑了。 “奥，呵呵。”冉雨濛一下子坐直了。 “你在干嘛？”靳楠的语气过于随意了，冉雨濛心里感觉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在星巴克。” “跟谁？” 冉雨濛不想说，为什么要跟这个医生说这个呢？ “男朋友？” “金医生，您有事儿吗？” 靳楠坐在商场的楼梯间抽烟，听出来冉雨濛已经不耐烦了，他叹自己有点儿过了，遂换了上专业的口吻，“提醒你这几天不要吃甜食，细菌可以分解糖类成为乳酸，导致牙齿脱矿，进一步加剧龋坏，尽量不要喝碳酸饮料。” 冉雨濛看着自己手里的摩卡星冰乐，不自觉的四周看了一下，做贼心虚的样子。付恒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谁啊？” 这会儿星巴克里人少又安静，付恒一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到了靳楠耳朵里，他心沉了沉，果然是跟男朋友。也是，没有男朋友才奇怪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冉雨濛给付恒一对了嘴型，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医生，牙医。” 挂了电话，冉雨濛把手里的杯子推给付恒一，“咱俩换。” 付恒一挑眉，“我这苦的啊！” “刚才医生让我别吃甜食了。就我昨天在宜家碰上的那个医生。”冉雨濛指了指手机。 “哟，这医生还挺负责任。” “嗯，而且那个诊所看起来很好，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挺亲切的。你还说人家是骗子。跟人家比起来，你比较像个骗子。”冉雨濛忽然想起来，“对，你刚才说什么，说你有精神病，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挺准确的。” 付恒一喝了一口摩卡，“诶，真甜死了。丢丢，你说我要真是个骗子怎么办？” 冉雨濛把付恒一的美式拉了过来吸了一下，“诶，真苦死了。骗子就骗子，人家不是说了吗，不会骗的骗一时，会骗的骗一世。你要是骗我，那麻烦骗我一辈子。” 一辈子？付恒一叹气，真的可以骗一辈子吗？ 冉雨濛眯起眼睛，“哎呀，你这什么表情，还真有事儿骗我呀！” 突然被戳中心事的付恒一有点儿慌，冉雨濛却笑意盈盈的，“你骗我我也高兴，骗我就是在乎我，四舍五入就是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是真心的，别的骗我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随便骗。” 付恒一食指弯曲敲了敲桌子，“四舍五入是你这么用的吗？” 冉雨濛见他不那么严肃了，得寸进尺，抵着桌边儿向前探了探身子，“那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她穿了一条鸡心领的裙子，这么探身让胸前的风景原形毕露，付恒一轻咳一声撇开了视线。 行吧，又不说话了，预料之中，那就，例行表白吧。冉雨濛坐好，说得云淡风轻，“反正我是真心喜欢你。” 付恒一扶额，拿你怎么办啊，我的小姑娘。 为了第二天去岳悦公司报到，冉雨濛把箱子里季节合适的衣服全都试了一遍，付恒一盘着腿在沙发上打游戏，被迫要给意见。 裙子太短，不行，你是去上班还是去露腿；颜色太艳，不行，去跳广场舞还挺合适；样式太显身段儿，不行，你看看你小肚子上的肉。 “付恒一！”冉雨濛把衣服都扔在付恒一头上，“你太讨厌了！” 付恒一笑眯眯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穿随便点儿就行了，岳悦家的公司，就是咱自家公司，你还真的去鞠躬尽瘁啊！” 冉雨濛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转头进屋去找李杭给意见了，付恒一摇摇头，想继续打游戏，又被孙少杰的微信给打扰了。 孙少杰：听说丢丢明天就上班啦？ 付恒一：认真着那，挑衣服挑了半天了。诶，你媳妇打算给开多少钱，可别欺负我家傻丫头。 孙少杰：你可拉倒吧。我媳妇打算把你丫头给卖了呢。 付恒一：？ 孙少杰：别说我没提醒你，岳悦可把公司里条件相当的小伙子都安排了一遍，打算挖你墙角了。 付恒一：奥。 孙少杰：奥个屁！刚她给我说了半天了，我都心动了，你还真有信心，妹妹难道不会动摇吗？ 她不会动摇吗？ 她会吗？ 付恒一沉默了。 16岁的她冒着傻气的表白，他怂的不敢面对；18岁的她坚定的拥抱，他没当真；20岁她扑进他怀里，他有点儿害怕了。 她24岁了，一个女孩儿最好的年纪，依然初心未改。他承认自己是混蛋了点儿，为了自己的私心，说是拒绝却从来不决绝，霸着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人揽在身边儿。以后还要多久呢，她说的，骗她一辈子也行。 第63章 好医生 付恒一刚听着屋里冉雨濛还跟李杭微信视频，讨论哪套衣服合适，这会儿没了动静儿。他切了一盘甜瓜敲门，听见一声撞击的闷响，然后就是冉雨濛吃痛的哼唧。 开门进去，只看到冉雨濛哧溜一下钻进被窝的身影。 “怎么了？”他走过去。 冉雨濛只把眼睛露出了被子，摇摇头。 付恒一不信，伸手拽被子，冉雨濛缩回去，“我没穿衣服！” 他讪讪地蜷起手，“磕哪儿了？” 被子动了动，冉雨濛把脚伸了出来，大拇哥儿关节上一片红，破皮了，倒是没见血。 肉乎乎的脚丫子连着一截光溜的小腿，担在床边儿晃了晃，被子溜下去，大腿也快露出来了。露出来的没什么，怕的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付恒一难免联想到她没穿衣服，这被子里藏着的，是怎样的一片春光。 他转身过去，“诶，我记得哪儿有创可贴来着。” 他找了创可贴回来，放在床头柜，“自己贴。” 冉雨濛的半张脸还蒙在被子里，点点头。 “整天冒冒失失的，在家还能给磕着，给，”付恒一把甜瓜也放在床头柜，“吃了记得去刷牙！” 冉雨濛又点点头。付恒一关门走了。 冉雨濛从被子里坐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当然穿了衣服，不过是刚才偷吃了一颗巧克力。下午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吃甜的了，还说如果要是再吃甜食，就自罚刷马桶十次。flag立了果然是为了一脚踢倒的。 “砰！”卧室门被毫无预兆的打开，还没等冉雨濛反应过来呢，付恒一已经捏住了她的脸。她只剩下双手拍打他手臂的份儿了。 “我就说你这丫头平时嘴巴没这么老实，今天怎么我说什么你是什么，一反常态，必然是作妖。吐出来！” “疼疼疼，你放开。”冉雨濛被捏住了脸，嘴巴撅起来像个兔子。 付恒一松了手，手掌摊开，“吃什么了？吐出来。” 冉雨濛用力咀嚼了，柔滑的巧克力全都融化在口腔里，她低头凑近付恒一的掌心，撮起嘴轻轻的啄了一下，然后又缩进被子里露出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女孩儿柔软温柔的嘴唇在他干燥的掌心里留下了奇异的触感，让他身上电流迅速窜了一路。每天守着这么个时时刻刻想收了他这唐僧的狐狸精，堪比修炼了。 “巧克力，你是想再多坏几颗牙吗，我看你过两天去了就让医生把牙都拔了得了，以后安个假牙，怎么折腾都不疼。” 冉雨濛见他没怎么想收拾她，坐起来端起甜瓜吃，“那你还给我吃甜瓜，果糖也是糖。” 付恒一想说那不是看你可怜吗？又不想跟她斗嘴，坐在床边儿挥挥手，懒得跟她说这个，只是说，“明天我出差，去兰州。” “嗯？这么突然？去几天啊。” “早就定了的，顺利了可能两三天，不顺利估计得一周。”付恒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上班，我跟岳悦说了，别心疼，做错了使劲儿打。” 付恒一要走，冲淡了冉雨濛对新环境的期待，甜瓜也不吃了，抠着指甲不高兴。付恒一还跟个老父亲一样，叨叨不停，“上闹钟了没有，我明天早上赶飞机走得早，你别迟到了啊，车钥匙在鞋柜上，车在地库，早点儿出发，路上堵。刚去了跟同事好好相处，别仗着认识岳悦就无法无天了，招人嫌弃。对了，起来刷牙去！” “不去，我要拔牙全拔了！”冉雨濛耍赖，“你不早说你要出差，要不我就跟岳悦姐说下周再去报到了。我想跟你去。” 付恒一看她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想起来傍晚负责公寓改造的那个伙计给他发微信说别的事儿，顺带提了一嘴，说他这小情儿可真黏糊，娇滴滴的，付工好福气！ 确实黏糊啊！ 付恒一干净利落的站起来，“你多大了，说了话要负责任，明天去给我按时报到，别给你哥丢人。真不刷牙？” “就不！”说了就不，眼睛却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那个娇蛮劲儿，是等着他抱着去呢，他直接就走了，“不刷算了！反正我不疼！” 套路失败，冉雨濛捶床，我就不刷就不刷就不刷！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付恒一已经准备睡了，冉雨濛开门出来去卫生间，一会儿就传来刷牙的声音，付恒一故意懒懒地说，“刚不是有人抵死不从吗？” 冉雨濛胡着满嘴的牙膏沫子，大声回答，“医生刚给我发短信让我注意口腔卫生。”那意思是，我刷牙不是听你的话，是听医生的话。 付恒一奥了一声，头刚挨着枕头觉得不对，几点了现在？11点半了，医生这么晚还惦记着患者呢？ 惦记患者的好医生靳楠正裹了睡衣到阳台上抽烟，看到冉雨濛回复，“谢谢医生叔叔。”他叼着烟嘴角弯了弯，腰间就从后面缠上一条玉臂，娇嗔到，“靳楠，谁呀，你笑的这么开心。” “一个病人。”靳楠没动，任由被缠着。 “小朋友还会发信息啊？” “不是小朋友。” 玉臂的主人转到他身前，也是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不是小朋友，你不是给小朋友看牙齿的吗？” 靳楠吸了一口烟，攒出一个烟圈儿，向着空中吐出去，“也不都是，大部分是小朋友，也有成人。” 他吐烟圈儿的样子真的太勾人了，女孩儿渐渐迷了双眼，埋在他胸前，“还要走吗？” 靳楠低头亲上那红润的嘴唇，他嘴里还浓烈的香烟呛得女孩儿不住的咳嗽，却舍不得离开他。 “我认床。明天病人安排的很满，得好好休息。”说的多天衣无缝。 到了楼下，他向上望了望，女孩儿还趴在阳台上看他，他招了招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回到自己的住处，杜敏正坐在地上哭。 “你能不能别每次吵架都来找我啊！”靳楠拉她起来，“我还要脸啊，你这让邻居们看到得怎么看我。” 杜敏也是刚来没多久，气哼哼的随着他进门，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你还担心别人怎么看你？又去哪儿滚混了？闻闻身上的香水味儿，”她杏眼儿上挑，“嚯！你是碰上吸血鬼了吧！” 靳楠顺着她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去玄关穿衣镜看了一下，啧啧不已，“怎么说了都不听呢，这天让我怎么穿高领的衣服？” 正说着他电话响了，靳楠看都没看直接丢给杜敏，“你老公！”自己进屋子换衣服去了。 等他再出来，杜敏显然已经消了气，对着电话只是嗯嗯嗯。 “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整天欺负我一个单身狗，一吵架不是他找我就是你找我，我欠你们的啊！” 杜敏把纸巾撕了一堆，边搽鼻涕边说，“你？单身狗？你可得了。说真的我都怕有人哪天打到诊所去找你！” 靳楠在冰箱里找了饮料喝，“放心，我绝对不惹那种甩不掉的。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提前约法三章，不会秋后算账的。” 杜敏愤愤地向他扔纸巾，“渣男！警察怎么不抓你！祸害！” 靳楠灵巧地躲了，“咋说话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又没有胁迫人家。再说，分手的时候都特别平和的。你不就是吗？离开我，才发现你老公这种好男人最珍贵。” 杜敏无语了，跟一个毫无羞耻感的臭流氓，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呢？ 第64章 她是有主的 冉雨濛的新工作开展挺顺利的，虽然付恒一给岳悦打了招呼，不需要特别照顾，但是岳悦还是打点了一番，加上冉雨濛年轻漂亮待人又亲切，见人就笑，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到了预约的拔牙时间，岳悦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冉雨濛说不用了，姐你回家陪宝宝吧。 这次冉雨濛刚一进门儿，就有一个戴口罩的女医生过来接待她，“冉雨濛是吗？跟我来吧，靳医生等你很久了。” 冉雨濛只看到口罩外那一双形状很圆满的眼睛，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对她上下打量。这次进去，大部分的诊室门都开着，里面空空的，冉雨濛注意到刚才在大厅也没看见什么人，她问，“医生，你们几点下班？” “6点。”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啊？那我早上跟医生约时间的时候，他说都可以，因为我上班不方便请假，所以。”岳悦倒是让她先走，但是她觉得刚入职就请假不太好。 “没事，”那个女医生眼睛染了些笑意，“他说可以就可以。” 冉雨濛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耽误人家下班了。 前台估计是已经跟靳楠打了招呼，冉雨濛进诊室的时候，靳楠和助手已经做好准备了。 “小蝌蚪，你好呀！”靳楠手里拿着一个钳子一样的东西对着冉雨濛扬了扬，冉雨濛脊背浮上一层汗。 “医生，我，我想先去一下卫生间。”说着拎着包就跑。 杜敏侧身让开，顺便给她指了一下卫生间的位置。 “怎么，你又想痛下毒手了？”杜敏抱臂而立，靠在电脑桌上。女助手只是嗤嗤地笑。 “你们当我是什么？我从来不对病人下手。我可是有医德的行吗？”靳楠摇摇头。 “一会儿你出了这个门，就可以约她了，那时候你不是医生，她也不是病人了。”杜敏一秒戳穿他。 “你真了解我。”靳楠冲杜敏挤了挤眼睛。 “服了！我替那个姑娘感到悲哀。最好别被你给骗了。”杜敏翻着白眼走了。 冉雨濛在卫生间里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给付恒一打了电话，“我害怕我好害怕，刚才看到医生手里拿了一个钳子。” 付恒一正更孙少杰被人劝酒，他点头哈腰地退出包间，“没事的，会打麻药，打了麻药一点儿都不疼了，我前年还拔了两颗智齿，这不都好好的吗？” 然而遥远的安慰并没有让冉雨濛好过，但是她听到了付恒一周围的环境，知道他忙，只能幽怨地说，“我好想你。” 挂了电话，付恒一靠在过道墙上，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居然有种想现在就飞回去的冲动。 可惜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包间里还有要伺候好的金主爸爸。他拧了拧眉心，堆起笑容推门进去。 冉雨濛终于老老实实地躺在了诊疗台上，认命的闭上眼睛。 “我要打麻药了哦，针头特别小，没什么感觉的。”靳楠看她眼睛闭的太紧，知道她害怕，还要故意逗她。 冉雨濛闭着眼睛点点头，反正有没有感觉这牙也得拔，“医生，我豁出去了，你来吧！” 女助手都笑了，“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一会儿就好了，我们靳医生技术很好，几岁的小朋友都不怕的。” 靳楠凳子一滑靠过来，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儿味儿，“宝贝儿来，张嘴啊。” 这绝对就是故意的。 好像还真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嘴巴被扯的有点儿难受。然后就听见女助手说，“这位置不好，长得太靠后了，有点儿麻烦。” 靳楠轻轻嗯了一声。冉雨濛抓在诊疗台上的手收紧了，麻烦是什么意思？ “你脑门上的疤怎么弄得，小时候还挺皮呀！” “嗯？”冉雨濛猛然没反应过来。 “眉心啊，有个疤，像个月牙儿。” 冉雨濛摇摇头，她不记得了，可能就是小时候摔得。 靳楠突然又转了话题，“我要开始了哦，准备好，疼的话就说，我会轻一点。” 如果不是现在躺在诊疗台上，满鼻子的消毒水儿味儿，靳楠这语气，冉雨濛几乎要认为这他在开黄腔了。 真的开始拔牙的时候，靳楠不说话了，冉雨濛感觉不到疼，只能感觉到牙齿被拽住，然后脑子里一声咯嘣。 “好了！” 嘴里被塞进一团棉花，被要求紧紧咬住，40分钟以后才能吐掉。她坐起来，靳楠举着大拇指，“很勇敢！” 冉雨濛紧紧咬着棉花，话也说不清，“谢谢。” 她看了一眼手机，付恒一发了微信，让她去买冰棍儿吃，有助于伤口愈合。她顺口问靳楠，“医生，我能吃冰棍儿吗？” 靳楠在写诊断书，没抬头，“不能，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喝水吃东西。” 冉雨濛于是给付恒一回复，医生说两个小时以后才可以吃。 付恒一回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一个小表情，却让冉雨濛的心情瞬间好起来，嘴角眉梢都挂上了笑。 靳楠写完诊断书，要给她嘱咐术后事项，却被撞进眼帘的甜笑晃了眼。她放下手机，碰上靳楠的眼睛，“？” “麻药劲儿过了可能有点儿疼，吃止疼片可以缓解，先不要吃太坚硬的食物，有点儿难受正常，可能会发炎，不舒服了随时来找我。注意别去舔伤口。”靳楠低下头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居然有点儿着不住女孩儿的笑。 冉雨濛一一点头，女助手给了她一张术后注意事项的单子，“好了，去缴费吧。” 冉雨濛摆摆手，“再见！” 靳楠笑眼弯弯，“再见。” “下班啦，靳医生！”女助手摘掉帽子口罩，“你先走吧，我收拾收拾。” 靳楠摘下口罩松了口气，解开白大褂的扣子，“我收拾就行了，你看了好几次手机了，男朋友等急了吧，抱歉今天还让你陪我加班。” 女助手客气了一下就走了。 整个诊所就剩下杜敏和靳楠，杜敏靠着诊室门口，“晚上去我家吃饭吗？老孟下厨包饺子。” 靳楠对着镜子整了整发型和衣领，“我不去掺和你们夫妻二人世界，话说你们都结婚两年了，怎么不想造小人吗？” “滚！” 两人一起出来锁了诊所门往直梯走，杜敏忽然手一指，“诶，那不是你那个小蝌蚪吗？” 靳楠顺着杜敏的方向看过去，冉雨濛进了一家男装店。 “看来是有主的，可惜。”杜敏斜着眼睛看他。 “你先走。” “啊？你不是吧，你不是从来不碰有主的吗？”杜敏拉了他一下。 靳楠只顾着向前走，头也没回的给杜敏挥了挥手。空留杜敏一个人目瞪口呆。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冉雨濛就顺便逛逛商场，从dr.dodo出来，这一层刚好就是男装。 付恒一平时穿衣服不太讲究，但是他好像认牌子，柜子里的衣服，差不多都是某几个品牌的。正好出夏季新款，冉雨濛咬着棉花团儿一件一件的看，只是拿不定注意要买多大的尺码。 只见她跟店员比划，“这么高，不是很瘦，大概，大概就像~”她想在店里面找一个差不多的男店员，东张西望的，就看到了靳楠。 第65章 雨夜爆胎 靳楠换了衣服，黑t恤黑裤子，本来就不胖，这样看起来视觉效果就更瘦了，而且他皮肤白，黑白分明，煞是惹眼。 冉雨濛一下子还没认出来，毕竟从第一次在宜家懵里懵懂的见了，后面再见都是只露了一双眼睛的医生形象。 “小蝌蚪，你怎么不回家？”靳楠搭腔，冉雨濛才反应过来。 “金医生？你，下班啦！” 见她手里拿着一件polo衫，靳楠眼神示意，“买衣服？” 冉雨濛拿着衣服掂了掂，“诶，对，就跟你差不多高。”说着还向前一步，用手比过自己头顶，顺着平移到靳楠的下巴。 “真的差不多。介意我比一下吗？” 靳楠低垂眼睛看着她在灯光下黑的发亮的头发，扬眉点点头，很配合的打开双臂。 冉雨濛凑过来将衣服的肩线对准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店员问，合适吗？ 她皱皱眉头，小声嘟囔，“不过他比你要壮一点儿，长短倒是可以。” 店员看她纠结，解释说如果尺码不合适可以来换的。接下来，冉雨濛又开始对颜色拿不定主意了。 “我喜欢这个。”靳楠指了指暗灰色的。 “可是他比你皮肤黑，夏天还是不要穿这么暗的颜色吧。”冉雨濛看了看靳楠从t恤里露出来的一截胳膊，“医生你是真的白呀！” 连店员都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男生这么白，我们女生怎么活。 靳楠大方的笑了，一口白牙，简直不要太耀眼。 “谢谢你啊金医生，不耽误你了，我去结账。”冉雨濛挑了一件暗粉色的去收银台。 靳楠却没有走，他抬腕看看表，对冉雨濛说道，“时间到了，你该把止血棉球吐掉了。” 冉雨濛点点头，“嗯，等下我去卫生间。” 靳楠嘱咐她，“吐掉了别漱口。” 冉雨濛挥挥手，“好的，谢谢，拜拜。” 却没想到，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又看到了靳楠。 “疼不疼。”靳楠先开了口。 “奥，还好，没什么感觉。”冉雨濛摸了摸腮帮子。“医生你在这儿等我？” “给你看下伤口。”靳楠说着走过来，打开手机电筒。 冉雨濛只得遵医嘱，俩人到了商场拐角，人流少的地方，靳楠靠近，冉雨濛忽然觉得怪怪的，尴尬地说，“不用了，我觉得没事儿。” 靳楠很适时地退了一步，“好吧，那，你住哪儿，看我顺不顺路。” “我开车了。”冉雨濛心里的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那行，注意安全，两个小时以后再吃饭喝水。我先走了。” “好，我还要再逛一下，你先走。”冉雨濛微微颔首，急切地转身。 靳楠看着她的背影，嘶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这么吓人了吗？ 他到地库坐进车里，先开窗抽了一支烟，手机亮了，微信上发来一张照片，他点开看了，放大以后不太清楚。于是对着话筒说，“发下原图。” 过了一会儿对方发了原图，他点开放大，嘴角渐渐上扬，随即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冉雨濛正从他车前经过。 他远远的跟着，看着她上了开了一辆银色的宝马离开，一路尾随，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冉雨濛驾龄不算长，但胆子不小，在女司机里算是比较熟练的，因为怕被发现，靳楠不敢跟的太紧，有几个弯道差点儿跟丢了，结果还是被一个红灯给耽误了。 靳楠摸了摸头发，我这是干嘛呢？跟个疯子一样。他笑自己，准备在前面调头回去。往前开着找调头口的时候，那辆银色宝马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他开到前面也停下，冉雨濛正蹲在左前轮处查看，轮胎瘪了。她去后备箱里拿了警示牌放好，坐进车里打电话。 靳楠遏制了自己想下车去帮她的冲动，看起来这姑娘还挺有条理的，一点儿不慌的样子。应该是遇到过类似情况，自己能处理好。但是他也没走，坐在车里静静看着后视镜。 冉雨濛打了保险公司的救援电话，坐在车里等待救援。这时候她的肚子开始抗议，偏偏天空中还飘起了雨丝。 今天出门该看看黄历，牙牙牙没了，胎胎胎爆了，晚饭不能吃，老天爷还下雨，冉雨濛心情糟透了。最重要的是，付恒一还不在。 现在回想一下，离开他的这些年，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尽量不去麻烦别人，李杭都说冉雨濛这小身子骨里装了一个汉子的灵魂。除非是体力身高这些客观条件所不能达到的，其他的大小事情，她都能应付。 可是现在她觉得委屈，为什么付恒一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差呢。越想越意难平，不由分说地给付恒一打了电话，响到语音提示说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付恒一也没接。 这时候有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车主探身对她说，“小妹妹，爆胎了？要不要帮忙？” “谢谢，我叫救援了。”冉雨濛没心情搭理一个开始掉发发福的油腻大叔。 “救援要好久呀，天都黑了。不然哥哥请你先去吃个饭吧。” 冉雨濛直接关上了车窗，黑车开走了。不一会儿又有人敲她的车窗，她烦躁地抬头，已经被细雨打湿的车窗外，是微笑的靳楠。 “金医生！”冉雨濛连忙开门下车，“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走这条路啊！”靳楠指了指轮胎，“怎么搞的。” “不知道，”冉雨濛用手挡雨，“开着开着就爆了。” “你还挺镇定的，备胎有吗？”靳楠说着往后备箱走。 “不用了，我叫救援了。”冉雨濛也跟了过去。 “你看这一下雨开始堵车了，他们不知道多久能到，我给你换了你赶紧回家吧。一个女孩儿家晚上在外面不安全。” 冉雨濛这才注意到，车流确实行驶缓慢，堆在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多了。 “而且你这车在这儿也挡着路。我两下给你换好了。”靳楠头一偏，“去吧后备箱打开。” 冉雨濛只得去驾驶位开了后备箱的锁，后备箱里还好有一把付恒一常备的雨伞，冉雨濛给靳楠撑着伞，看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千斤顶，然后卸掉坏掉的轮胎，再装上备胎。 虽然打着伞，但他俩都被雨水打湿了，靳楠的胳膊和裤腿上，难免又沾了一些泥水。 “谢谢你啊医生，没想到你干这些也挺熟练的。”冉雨濛想想人家医生是随时都要用消毒水洗手的人，现在却弄得自己一身狼狈，觉得挺抱歉的。 “怎么，我在你眼里，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吗？”靳楠自己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点儿。 “不是，就是觉得，你是斯文人，干这种活有点儿违和。” “是男人都会干，跟斯不斯文没关系。” “阿嚏！”冉雨濛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行了，赶紧回吧，回去喝点儿姜汤，明儿把车送修理厂。”靳楠看见她的肩膀也湿了一大半，淡蓝色的衬衣，已经透出内衣隐约的形状。他开了车门合上伞，把她塞进去。 “金医生！”冉雨濛叫住他，“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 “好，改天就是改一个日子，不是改没了的意思吧！”靳楠把在她的车窗上问。 “不是不是，真的，真的，我再给你打电话！”冉雨濛连忙诚恳地说。 靳楠点点头，“我车在前面，走了啊！” 他没打伞，小跑两步往前，冉雨濛看他上了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跑，她回想了一下，好像她车刚停在路边，这辆车就一直停在那里的。不过那时候没心情顾得上别的事儿，也许只是错觉。 靳楠上了车没有立刻走，作为医生，他是有一点点洁癖，衣服被雨水打湿又沾了泥点儿，他是宁愿脱下来也不能穿着，反正是在自己车里，他脱了上衣，拿纸巾把自己大概擦了一下，冉雨濛就是在这时候敲他的车窗。 车窗摇下来冉雨濛一时怔住了，倒不是因为靳楠没穿上衣，他开着车灯，皮肤在灯光下更显得白皙，而在腰腹的位置，有一道大概一扎长的疤痕，因为增生的原因，看起来触目惊心，跟他白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不好意思，我车里没有换的衣服，你，还有事儿？”靳楠也不避讳，笑着问她。 “奥，这给你，刚好可以穿。”冉雨濛把刚给付恒一买的polo衫递进去。 “可以吗？那你男朋友怎么办？”靳楠接过来，表情挺耐人寻味。 “他出差了不在，明天我再给他买一件好了，你别嫌弃啊，我怕你衣服湿了感冒。”冉雨濛说完不留给靳楠说话的机会，转头及跑回自己车里，启动出发。 靳楠攥着衣服歪头想了想，直接穿上了。 第66章 这是我哥 冉雨濛开车回来在小区楼下药店里买了芬必得和一份米线，回家吃完洗漱，又不甘心的给付恒一打电话，虽然知道他可能在饭局上喝多了。 付恒一确实喝多了，他和孙少杰这次是去跟兰州一家汽车城谈合作。汽车城在西固区，刚刚开始筹建，面对4s店招商，汽车城的投资方跟奥迪、宝马、奔驰几家代理老板关系不错，付恒一他们准备去把这几个大牌的4s店装修拿下。 这几天连着去见了这个老板那个总，酒真是没少喝，兰州拉面也没少吃。 付恒一刚从酒桌上下来，孙少杰酒量比他好一点儿，尚能清醒，电话还是孙少杰帮忙接的。 “丢丢啊，小付喝多了。没事儿，我看着他。” 付恒一迷迷糊糊中听见，冲着孙少杰伸手要电话，孙少杰递给他。 “嗯？怎么了？”他喝了酒，说话含混不清。 本来冉雨濛想着他喝了酒不打算说了，但是听到他的声音，这一晚上的委屈又不打一处来，“付恒一，车胎爆了。” “恩，爆了就爆了，什么？”付恒一酒醒了大半，“啥时候？” “拔牙回来的时候，突然就爆了，吓死我了。”事实虽然确实如此，但冉雨濛用委屈的音调，愣是把事情说得又惊险了三分。 “你没事儿吧？”付恒一已经从瘫软在床上的状态变成了直立。孙少杰小声问，“怎么了？” “还好。我没事儿。” 付恒一尝尝的叹了一口气，“叫救援了？” “恩。”不知道为什么，冉雨濛不想让付恒一知道靳楠帮她换车胎的事儿。 “你现在在哪儿呢？” “回家了。” “那你别管了，明天我叫我徒弟夏夜过去把车送修理厂。你打车上班吧。” 冉雨濛当即否决，表示自己可以处理此等小事，无须劳烦他人。她可不想碰上夏夜。 挂了电话付恒一问，“咱还得喝几顿？我不会就这么交代在酒桌上了吧。” 孙少杰呵呵笑道，“怎么了？想回家了？家里有人等？” 付恒一也许是醉了，说话没那么谨慎，他摊回床上，“恩，以前出来多久多远都没什么感觉，反正到哪儿也是一个人，现在真的想回家。挺心焦的。” 孙少杰一甩被子糊住他的头，“焦你大爷！” 周末下班，岳悦安排给冉雨濛弄了一个欢迎宴，一群无家无室的年轻人先去吃饭，又去唱歌。岳悦自从怀孕以来还是第一次出来唱歌，玩儿的挺高兴的。 因为第二天休息，一帮人玩儿的晚了点儿，从ktv出来的时候，快要凌晨一点了。大家都多少喝了点儿酒，情绪很好。 人群中就只有一个小姑娘不喝酒，安排给大家叫代驾叫车，冉雨濛也没喝多少，搀着岳悦问，“姐我陪你回吧。” “不用！”岳悦脸蛋红扑扑的，“你姐夫来接我了。” 姐夫？孙少杰回来了，那付恒一也回来了吗？ 冉雨濛正想着，被一个男孩儿拉住了胳膊，“小冉你住哪儿，我送你。” 是岳悦说的那个交大毕业的男孩儿，欧阳乐。 冉雨濛在岳悦公司，正如岳悦所料，漂亮性格好，一时成了未婚男青年觊觎的对象。冉雨濛自己也能感觉到，有那么两三个言语行为稍显过火的，她都严肃的回绝了。唯有这个欧阳乐，有礼有节，让人感觉有几分舒适。那感觉就是一个亲切友善的同事，叫你无法拒绝他平日里恰如其分的帮助。 岳悦见状立刻甩了冉雨濛的胳膊，“恩，对，欧阳你送送濛濛。” “不用了，你也喝酒了，你还是找个代驾送自己吧。”冉雨濛继续去拉岳悦。 欧阳平时都很温和，喝了点儿酒露出了可爱的一面，拽着冉雨濛的包带不撒手。 冉雨濛正要笑他傻，就听见有人叫她，“冉雨濛！”听起来口气不善。 她寻声望去，还真是付恒一，迈着步子正朝他走来。 “这都几点了，你还疯呢？回家！”付恒一直接揽了冉雨濛的肩把她裹进来。 “诶？小冉，这人是谁？”欧阳乐拽着冉雨濛包带的手被付恒一的力道带开，还闪了一下。 冉雨濛在付恒一的臂弯里艰难回头，“我哥。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说着还给其他同时打了招呼。 你哥？付恒一轻哼了一声，这介绍，也不能说不对，只能说，他听着不得劲儿。 “好的好的，哥哥再见！小冉，到家给我说一声。”欧阳乐还傻呵呵的跟付恒一道别。 孙少杰也已经接上了岳悦，付恒一没好气地说，“什么公司聚餐，这都二半夜了。” 岳悦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刚要开口，被孙少杰哄着上了车，到了车上，岳悦忍不住问，“小付刚才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是在训我吗？” “没有没有，媳妇儿，他哪儿敢训你，他那是自己有点儿急眼。咱不管他，咱回家，回家老公给你熬点儿醒酒汤。哎呦，我媳妇儿喝酒怎么这么可爱。”孙少杰三俩下安抚了自己媳妇儿，也暗暗骂了付恒一。 冉雨濛就喝了几口酒，她就是喝酒容易上脸，现在眼睛红脸红，看起来好像喝了很多。她刚坐好，付恒一就靠过来给她系安全带，身上还有种风尘仆仆的味道。 冉雨濛摇下车窗，跟同事们挥手告别，付恒一没容她多说一句再见，一脚油门就飞驰出去。 “哎呀，付恒一，你开慢点儿，大晚上的，多危险啊！”冉雨濛紧紧地抓住身前的安全带，喝酒没喝吐，坐他的车要被甩吐了。 “你还知道大晚上的危险，那你还在外面晃，还喝酒！”付恒一渐渐减速，送她一记白眼。 “岳悦姐安排的，同事们都是为了欢迎我加入，我总不能不赏脸。都是一个公司的，有什么危险的。再说我以前，又不是没去过夜店，这才几点啊？”冉雨濛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付恒一的气压，越来越低了。 “以后不准！”明明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付恒一还把喇叭敲的叭叭响，“听见没有？” 冉雨濛没回答他，她被微信群里的消息吸引了。 是他们公司几个玩儿的好的年轻人建的群，今晚出来玩儿的都在里面，有人正给群里发今晚聚餐的照片，还有人把喝醉了的人发酒疯的丑态拍了小视频也发了进来。内容逗趣，冉雨濛看的只直乐。 付恒一觉得自己头顶已经冒烟儿了，他逼着孙少杰，提前一天回来，刚好知道他们今天聚餐，从机场到家连停都没停就赶过来接她，结果呢？小丫头片子跟人玩儿的高兴着呢，现在抱着个手机把他的话当了耳旁风，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呵呵呵，付恒一，你看这个人可逗了，他说他会功夫，非得给我们表演，笑死人了。”冉雨濛还把手机伸过来给付恒一看，“还有这个欧阳，就刚才那个高高瘦瘦的，平时挺文气的，喝酒了还跟人撒娇呢，超搞笑。” 付恒一压着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最后提高音量，“听见没有？” “好了好了，听见了听见了，你好唠叨。”冉雨濛敷衍地回答，然后又被群里的消息逗得咯咯咯笑起来。 “上班还挺开心？”付恒一扫了一眼冉雨濛，她对着手机屏幕，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恩，还行。虽然业务还没深入接触，不过公司氛围很好，大家相处的都挺开心的。工作嘛，开心也很重要啊！是不是？”冉雨濛转头冲付恒一嫣然一笑。 开心是吧，行，那你就别去了。 第67章 咱自家有公司 趁着付恒一洗澡的功夫，冉雨濛已经把他箱子里的脏衣服收拾出来扔进洗衣机里，还麻利的给他弄了一碗量多料足的方便面。付恒一满腔的怨愤被这一碗泡面给俘虏了。冉雨濛看他吃的太快，一个劲儿在旁边儿让他慢点儿，付恒一还是被烫了嘴。 “你和孙哥下飞机怎么不吃点儿东西啊，机场不是有卖吃的吗？”冉雨濛拿了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镇可乐贴在付恒一嘴上给他解烫。 付恒一翻着眼睛看她，心想那还不是着急去接你。 “你瞪我干嘛，眼睛大了不起啊！”冉雨濛让他自己拿着可乐，他勾开拉环喝了。 “你牙还疼不疼了？” “现在不疼了。” 洗衣机提示洗完了，冉雨濛去挂衣服，付恒一喊她，“怎么都给我洗了，有两件是干净的，你都洗了我穿什么？” “这气温，明儿早就干了。明儿是周末，你还上班吗？” “双休那是普通员工的福利，我哪有什么假期。”付恒一端着可乐走到阳台，“你不是给我买了件t恤吗？” 冉雨濛伸手从洗衣机里捞衣服，心里一惊，唉，爆胎等救援的时候手欠给那件polo衫拍了照片，还发给付恒一了，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衣服已经给了靳楠，现在让她到哪儿变一件出来。 “那个，那个，那个我落在公司了。”冉雨濛信口胡诌，想着明天趁他上班再去买一件。 “奥。”付恒一回到餐桌，就着可乐，把方便面连汤都喝干净了。 周末付恒一公司里也有人值班，毕竟他们的家装客户大部分都是周末有空。这趟去兰州大事儿基本上算是定了，付恒一心里一阵轻松，到了公司还有心情撩猫逗狗。 公司行政部有个女孩儿杜清，怀孕四个月了，坐在工位上吃话梅，见付恒一过来，还递给他一颗。这女孩儿也算是公司开国元老级人物，跟付恒一和孙少杰有年头了。 付恒一接过来刚放进嘴里，就被酸的龇牙咧嘴，“嗷呦呦，酸死了，这能吃吗？” 杜清一脸轻蔑，“酸点儿怎么了，你们男的就不知道做孕妇的辛苦，我现在除了这个，半口饭都不想吃，吃多少吐多少。为啥男的不生孩子。” 付恒一没立场说啥，只好打哈哈，“辛苦辛苦，”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那你这么辛苦，还坚持上班呀！” “那咋办，得给娃挣奶粉钱啊。”杜清撇撇嘴。 付恒一摸了摸下巴，“唉，女同胞确实比我们男人辛苦。要不是这，我去跟老孙说说，给你提前放产假吧，你从毕业就跟着我们，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也算我们一路看着长大的，你看看人家怀孕都胖，你比之前还瘦了。” 杜清压根没当真，随意地说，“真的呀，那我替我娃先谢谢你。” 付恒一却当真了。 他跟孙少杰说这事儿的时候，孙少杰有点儿意外，虽然付恒一素来待底下人亲切，但是也没有这么细致入微过。 “也行，岳悦当时怀孕的时候确实也很辛苦，喝水都吐，整个人都没劲儿，还得天天上班的话，好像是挺不人道的。”孙少杰大手一挥，“看在她给公司奉献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同意了。” 这事儿行政部还当做是公司关怀员工的正面材料给宣传了半天。末了，当付恒一哼哼唧唧的婉转表示，那杜清这摊事儿，谁接手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都忙忙的，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加上娃出生休假，差不多得一年呢。 彼时孙少杰正跟付恒一在楼下的兰州拉面店里吃面，孙少杰说，“那就再招一个，小姑娘还不好招吗？” 付恒一皱着眉，“现在的小姑娘，可不比杜清那会儿，听话懂事儿，都有个性着那，你还得伺候好她的情绪，不然人家给你撂挑子。再说，杜清管着公司的章子，营业执照、公车钥匙，还有咱小库房，你不得用个知根知底儿的？” 话说到这儿，孙少杰再听不出来就是傻了。他喝了面汤擦干净嘴，跟付恒一说，“这顿你请。” 付恒一当然愿意，不过看孙少杰没有下文了，他一负责设计业务的，原本公司行政后勤工作就不归他管，也不好把这话再提一遍。孙少杰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要吊一吊他。 晚上冉雨濛下班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付恒一只当她是累了，半天冉雨濛才委屈吧啦的说，岳悦找她谈话了，说当时新媒体运营这个部门就是计划筹建，不过如今经过董事会讨论，暂时不设这个部门了。岳悦话肯定是说的婉转的，但意思也表达到位了。 付恒一差点儿没管理好自己要飞起来的眼角眉梢，硬硬压着说，“嗨!我还当啥事儿呢，她家公司去不了，咱不是还有自家公司呢吗？” 冉雨濛情绪不高，窝在床上看了一晚上电视剧，付恒一是各种哄各种劝，直到最后冉雨濛都觉得不去不行了。 孙少杰也是干脆，直接提要求：你嫂子快过生日了，看上个什么什么表，哥哥最近顾不上。 付恒一狗腿的回应：我来安排。 孙少杰把付恒一的回复拿给岳悦看，岳悦对他俩这种行为简直要嫌弃死，“你说说都弄啥事儿呢？你让我在丢丢面前多难做呀，当初给人他付恒一是同意了的，咋了，现在后悔了他自己咋不说，让我去当这个恶人！以后还要不要见面了？” 孙少杰给岳悦捏着肩膀谄媚地说，“那还不是他有危机感了，那天晚上你们聚餐，你让我去接你，还不也是故意给小付看的，他现在有反应了，说明媳妇儿你的手段很高明，以后他俩要是成了，也得念你一辈子的好。” 岳悦的马屁被拍的很舒适，又抱怨了几句才罢休。 付恒一跟冉雨濛约法三章，在公司里只说是冉雨濛是付恒一妹妹的同学，关系不深，付恒一给她安排工作纯属是承了妹妹一个人情。 付恒一只需要去跟夏梦解释一下，冉雨濛也在想，遇到了夏夜该怎么办？ 为了避嫌，冉雨濛既不能坐付恒一的车，也不能开付恒一的车，只能挤地铁。现在在付恒一家住着倒还行，地铁三站路，等搬到公寓以后，距离就有点儿远了。付恒一默默盘算，马上五一车展，要不就给她买一辆小一点儿的。 冉雨濛入职的第一天，早上在电梯里就跟夏夜打了照面儿。她穿了比较正式的职业装，夏夜一时没有认出来，电梯上人又多，他只是心里翻了嘀咕，还以为自己是想多了。直到冉雨濛跟着他在同一楼层下电梯，他才终于确定没认错人。 冉雨濛在夏夜灼灼的目光下没好意思装傻，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夏夜是吧，刚看着就面熟，果然是你。” 夏夜可没那么镇定了，直接把她拉进楼梯间，“美女，你还追到我公司来了？我给你发那么多短信和微信好友邀请，你都没见动静儿，你这是玩儿哪出？” 夏小爷情场上从没有如此失意过，本来他都打算放弃了，谁知道一大早冉雨濛居然蹦出来到他面前。他有点儿失控。 冉雨濛自知罪孽深重，但事已至此，只有如实交代，她是来上班的，绝对不是来找他的。 “你以为我会信？那次你看了我师父的名片，名片上有我们公司的名字，你找工作怎么就找的那么巧，那么多公司，偏偏就找上我们公司？”夏夜捏着冉雨濛的手腕，饱含情绪，冉雨濛感到有点儿疼了。她挣了几下，没挣开。 “放开她！”付恒一的声音比他的人早到，随着楼梯上拾级而上的脚步声，他出现在俩人面前。 第68章 未婚女性的目标 冉雨濛和夏夜同时吓得一个激灵，都没想到付恒一会出现在楼梯间。 “付哥！”夏夜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付恒一诉苦，眼前这个，就是他顺风顺水追妹子的路上首次出现的大bug! 冉雨濛低头没说话，脑补付恒一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收拾她。 “来了？”付恒一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是跟谁说话。 冉雨濛一抬头，“嗯，付，付总早！” 夏夜：“你俩认识？” 付恒一：“你俩认识？” 昏暗的楼梯间，冉雨濛站在两个高个子中间觉得呼吸困难，面对他俩的疑问，她点头又摇头。 “走吧，第一天上班别迟到。”还是付恒一先推开楼梯间的门出去，冉雨濛小碎步紧紧跟着他，生怕一落后就会被夏夜给抓住。 夏夜摸着脑袋还没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夏夜回到工位上，看着付恒一领着冉雨濛拐进了人力资源部，旁边儿的人都议论，“咦，付总怎么还带了个小妹子来？” 杜清敲了敲桌面，“看看你们一个个八卦的样子，那小妹子是来接我的班儿的。” “那为啥是付总带着来的啊？” “他妹妹的同学。” “果然做清姐这个位置的都得是美女啊！” 夏夜一边儿听着同事们说笑，一边儿回想那天见冉雨濛的情境，这么一想就脊背发凉。怪不得她敢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怪不得她问这车是不是他的，原来她认识付恒一，也知道那辆路虎是付恒一的，可是她看到付恒一的名片却装作不认识。 这妹子，什么意思？ 出大事儿了，他八成是觊觎了他付哥的人！夏夜顿觉人生路上真是坑大坑深啊！ 付恒一先出来回了自己办公室，冉雨濛随后跟着人事专员出来，大厅工位上大家都立刻安静下来，人事专员把冉雨濛交给了杜清。 从付恒一的办公室可以直接看到杜清的工位，付恒一只要从他的双屏电脑边儿露出眼睛，就能看到冉雨濛时不时把掉落到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认真的记录这杜清给她交代的事情。 杜清在公司呆的时间长，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个高级打杂的，对外跑工商手续、陪各种饭局；对内伺候各个领导和部门，简直就是居委会大妈。 “尤其是咱们付总。”杜清用笔指了指付恒一办公室，冉雨濛望过去，付恒一正在打电话。 “咱孙总呢，好歹是有个媳妇儿，平时生活起居什么的都不太用操心。付总啊，万年老光棍儿，要记得给他把挂在柜子里的衣服定时拿去干洗，他只喝美式咖啡，必须是现磨的，什么感冒药、胃药解酒药都要备好。” 见冉雨濛发愣，杜清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我把工作交接事项都写好了，等会儿打印出来咱们一个一个对，付总也很好对付的。只要摸到他的脾性，他还是挺可爱的。” 冉雨濛腹诽，还现磨咖啡，在家喝速溶的不是挺香的吗？ 夏夜的工位距离杜清还有一段距离，他一上午都无心工作，实在是想抓住冉雨濛问个明白，但是每次回头冉雨濛都跟杜清在一起认真对接工作。他来来回回去上厕所、喝水，冉雨濛压根就没注意过。 同样有疑问的付恒一也想知道，为什么早上夏夜会拉着冉雨濛在楼梯间里。 中午吃饭，付恒一刚打开办公室的门想请行政部的去吃饭，就听杜清吆五喝六的张罗，“今儿我们行政部请客啊，赏脸的都来。” 付恒一又默默的退回去，一般员工聚餐他不参加，他有这个自知之明，他去了，大家吃的都不自在。 看着冉雨濛被杜清拉着，一起的还有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儿大不由娘的叹息。 今儿上午孙少杰出去办事儿了，付恒一等着公司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准备吃碗泡面，发现夏夜还坐在工位上发呆。连付恒一走过去都没察觉。 “杜清请客，你居然没去凑热闹?” 夏夜双眼无焦的看着付恒一，“付哥，新来那个冉雨濛，你认识？” 付恒一坐上他工位的边缘，顺手拿起他文件夹里一本设计书，随意地回答，“嗯，我妹大学同学。” “很熟吗？” “还行吧，见过。走吧，吃饭去。” “我不想吃饭。”夏夜耷拉着脸。 “干嘛？又跟谁闹情绪呢？”付恒一呼啦了他的脑袋顶，“哥带你吃好的去！”说完不由分说地揽着他下楼。 也不知道杜清带着人去哪儿吃饭了，付恒一专门去了写字楼附近一家比较大的粤菜馆，平时招待客户或者员工聚餐一般都在这里，大堂经理都认得他了。付恒一装作随口一问，我们公司有没有人过来。大堂经理说没有。于是两人就在大厅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面对着平时最喜欢的虾饺，夏夜也不为所动。付恒一实在是好奇他到底怎么了。 “付哥，我说了你可不准笑我。”夏夜看着可怜兮兮的，付恒一嘴上答应着，已经开始笑了。 “那个冉雨濛，就是我在机场捡的那个妹子。我这么一想，她肯定是见过你那车，不然怎么非得让我带她回来。” 这下轮到付恒一难过了，他举在半空的筷子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绝对就是她，你看，她还给我画了一幅画像，下面有签名的，你看是不是，冉雨濛这几个字。”夏夜把手机相册打开，递给付恒一。 确实是冉雨濛，签名是，画的风格更是。 付恒一想起来他俩曾经关于开路虎车的男人的对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她看见你车里的名片却装的好像不认识你一样，付哥，不对劲儿啊，你得跟我说实话，你跟这个冉雨濛，到底什么关系？”夏夜抱着碗直勾勾的盯着付恒一。 “什么什么关系，她就是炎炎的同学，我好几年都没见过了，你说什么关系！”付恒一把手机递给夏夜，有点儿急，差点儿把手机扔进汤里。 “真的没啥关系，那我可就要追了！”夏夜好像得了什么大赦一样。 “不行！” “为啥？” “她有男朋友。再说公司是工作的地方，谈恋爱影响工作！”付恒一没好气的用筷子点了点桌面。 “真的？她有男朋友？”夏夜皱眉，“你骗我的吧。就算有吧，付哥你真心说，比我怎么样？我有没有机会？” 付恒一慢条斯理的吃了一颗虾饺，咂咂嘴，“比你帅一点儿，比你有钱一点儿，比你才华横溢一些。” 夏夜摔了筷子：“不可能，这世上，比我帅、比我有钱、还比我才华横溢的人，只有你！我绝不承认还有第二个！” “咳咳咳！”付恒一被呛的满脸通红。 与此同时，冉雨濛作为公司新来的、未婚的、漂亮的女孩儿，个人问题也成了饭桌上的主要话题。 “我还没有男朋友。”她大大方方地回答大家的问题。 “那你想找个啥样的，我们给你物色物色。”说话的是行政部打扫卫生的大姐，别看大姐是个清洁工，人家可是拆迁户，上班纯属来消遣。“咱公司我都介绍成好几对了，杜清的对象也是我介绍的呢，你看，去年结婚今年生娃娃。” 杜清和大家都点头应和，还有人打趣，“大姐认识可多拆迁户了，给你介绍一个，下半辈子你就当收租婆！” 等着大家起哄完了，冉雨濛略带羞涩的抚弄了鬓发，“我就喜欢付恒一那样的。” 众人：付恒一是谁？ “我去！”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设计部的一个女孩儿，“你也看上付总了呀！”她跟冉雨濛的座位中间还隔着两个人，激动的站起来要跟冉雨濛握手，“咱俩志趣相投，互相鼓励吧！”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付恒一是付总啊！ 冉雨濛被女孩儿握住了手狠命的摇了两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杜清在她耳边说，“付总是公司未婚女性的目标，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庭！哈哈哈。” 第69章 我开路虎可好 跟冉雨濛握手的那个女孩儿叫李梦瑶，是设计部的助理设计师，进公司快两年了，及腰长发，s型身材，是走到哪儿都要引人瞩目的那种火辣辣的美女。不过认识的久了，就知道这姑娘的性格跟外表是绝对的反差萌，中二无厘头，呆萌而不自知。 吃了午饭，李梦瑶就自觉跟冉雨濛挽着手走在一起了，还特别热心的跟冉雨濛八卦付恒一的日常。 “听说你是付总妹妹的同学，什么时候认识的，你知道付总以前交过女朋友吗？听说没，咱们那个财务经理，一直暗恋付总，俩人好像还好过一段儿。” “付总喜欢吃楼下那家手工面，多放辣椒，他的咖啡豆都是意大利的那个牌子，清姐有链接。” “付总每周限行那天都骑平衡车来的，特别帅，我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冉雨濛被她挽着一路只有听的份儿，好不容易找到插嘴的机会，特别诚恳地说，“你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把付总抢走了吗？” 李孟遥也认真看了看冉雨濛，“我都盯着他两年了，半点儿机会都没捞着，现在已经基本死心了，就看谁能把他撬走了。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给你加油助威！” “谢谢。”冉雨濛着实被她逗开心了。 付恒一和夏夜已经回来了，冉雨濛被杜清赋予了入职以后第一个任务，去接待室端茶倒水。 上午孙少杰带着夏梦去了一趟银行，下午又约了另外一家银行的人，他们在甘肃接了大单，得先垫款，需要跟银行借点儿钱。 杜清在茶水间交代给冉雨濛，孙少杰喜欢喝普洱、付恒一要现磨咖啡，夏梦是果汁，银行来了两个人，给泡绿茶吧。冉雨濛一一记下，杜清帮她放在托盘里，敲了敲接待室的门。 接待室里几个人围着茶几坐着，看到冉雨濛进来，付恒一第一站起来很自然的要去接她的托盘，冉雨濛抬眼看他，他忽然反应不对，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又尴尬的坐下。 茶几有点儿低，冉雨濛放杯子的时候得微微曲腿弯腰，合体的裙子稍显不便。等她回到工位，就收到了付恒一的微信：以后别穿这么短的裙子。 冉雨濛翻了白眼儿，回复到：付总您别那么关心女员工的裙子长度，好好招待客人。 付恒一瞟到微信，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孙少杰坐在他旁边儿，默默的踢了他的脚。 等冉雨濛到茶水间烧水的时候，夏夜终于瞅到机会把她堵在里面。 “你为什么那天装作不认得我师父？” 冉雨濛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你别误会，我跟付总，也不是特别熟，我认识她妹妹，以前见了都跟着她妹妹叫哥哥的。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原来他叫付恒一呀！” 夏夜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情绪上稍微缓解了一些，想起付恒一中午说她有男朋友的话，又问，“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冉雨濛：“我，有吗？” 夏夜：“付哥说你有男朋友了。我呢，比较直接，我挺喜欢你的，但是如果你有男朋友了，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 付恒一说她有男朋友，哪儿呢？冉雨濛眨巴眨巴眼睛，“嗯，有吧，有。” 没等夏夜接话，茶水间门口就响起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李孟遥端着被子婷婷袅袅的过来，拍了拍夏夜的肩膀，“人家没有也看不上你，人家的理想型是付总。你呀，再修炼上千年吧！” “我付哥说她有男朋友了！” “你付哥那是怕你把好姑娘给耽误了，”李孟遥侧身从夏夜身边儿蹭进来，揽着冉雨濛的肩膀指了指夏夜，“我再告诉你一条非常重要的，咱们公司的女同胞啊，要防火防盗防夏夜！” 冉雨濛噗嗤一声笑了，又死死忍住，“不好意思。” “你不用不好意思，夏夜他自己什么德行自己知道。” “我怎么你了你那么挤兑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看上我你直说，我考虑考虑。”夏夜不甘示弱地回应。 “你可拉倒吧，我受累告诉你一声，我眼光不高，也就是付总那样的能入我法眼！” “把我付哥放眼里的多了，你且排着队吧！” 冉雨濛被他俩吵得头疼，水烧开了，她举着热水壶，“让让，二位先吵着，我先走。” 等着银行的人走了，杜清拿了一个五一劳动节员工礼品采购方案给冉雨濛，让她拿去给孙总和夏经理签个字，然后就可以采购了。 冉雨濛敲了孙少杰的门进去的时候，刚好夏梦和付恒一都在。“孙总，清姐让您签个字，刚好，夏经理也在。”冉雨濛径直略过付恒一走到孙少杰的办公桌前。 孙少杰结果文件，笑着说，“哎呀，你这么叫我我还有点儿不习惯，这儿也没外人，还是叫孙哥吧。” 付恒一松了领带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倦，抬起手来摆了摆，“瞎说，公司里还是要讲规矩。” 冉雨濛回过头给了他一个乖巧的商务式微笑，“我知道了，付总。” 夏梦坐在大班台对面，抬头看着她，“濛濛，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怎么能不记得呢？ 冉雨濛依然笑的乖巧，“当然记得了，我们还一起吃过小龙虾，我还以为你能当我嫂子呢。呵呵。” 孙少杰赶紧低头认真研读那份采购方案，拿着笔点来点去的，仿佛是看一份多么重要的机密。还指给夏梦看，“夏经理你看，咱们这个采购标准我觉得还能再提高一点儿，员工福利嘛，咱也不缺这点儿钱你说是吧。” 付恒一站起来，“那你们说，我回了。咳，你这屋，怎么这么热。” 冉雨濛抱着方案出来，杜清又叫她，“小冉，给付总送杯咖啡进去。” 冉雨濛端进去的，是一杯温开水。 付恒一的办公室里养着一缸红鹦鹉，他正往缸里撒鱼食，听见冉雨濛进来也没回头，嘴里振振有词，“听话就有饭吃，不听话就饿着。诶，大头，你太调皮了，小心我把你捞出来炖了。” 冉雨濛尽量恪守一个员工的职业操守，小声说了一句，“付总，给您搁桌上了。”转身就要走。 付恒一没回头，手指勾了勾，示意冉雨濛把咖啡给他递过去。他就那么背着冉雨濛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杜清没说我要的是一杯咖啡？”遂拧过身来。 “咖啡喝多了会影响大脑的判断力，您刚才接待室，已经喝了两杯了。”冉雨濛说的合情合理。 “奥，你倒是挺会给领导做主的。”付恒一皮笑肉不笑的，仰头把清水喝干净了。 “没事儿我先出去了。”冉雨濛觉得付恒一这笑不怀好意，此地不宜久留。 “那你再替我做个主，你觉得，以后我开路虎好不好？” 冉雨濛听见路虎两个字就头皮发麻，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回答，“我不敢给领导做主。” “哼！”付恒一轻笑，他擦过冉雨濛，走到办公桌前给行政司机摁了电话：“张泽，一会儿把路虎去洗干净！”接着欠身从抽屉里拿出路虎的钥匙，潇洒地给冉雨濛扔过去。 冉雨濛在家里被付恒一投喂零食的时候，这样的抛接玩儿过无数次，但是这次她没想到，慢了半秒，直接被钥匙砸中了额头，瞬间被打的低呼了一声，捂着脑袋眼泪都出来了。 付恒一心下慌张，顾不得许多，冲过去就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额头红红的一片，已经有些浮肿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那么笨啊，接吃的接的那么准。”付恒一轻轻地抚上那片红肿，冉雨濛往后躲，付恒一不由分说地从后面捞住她的腰。 司机张泽以为付恒一让他拿路虎钥匙，推门进来，直接愣住。 第70章 有的人 有些缘 无法强求 说时迟那时快，冉雨濛出溜一下就蹲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付总，我错了。但您也不能打人啊！” 付恒一被按了莫须有的罪名，一时间不知道下面的戏该怎么接。 给领导当司机多年，张泽很有眼色的过来捡起钥匙，顺便碰了一下冉雨濛，冉雨濛顺势站起来跑出去，张泽也出去了。 后面付恒一就看到杜清跟冉雨濛在工位上说话，好像还在查看她的额头，李孟遥也站在旁边儿给冉雨濛递纸巾，还冲着他办公室看一眼。吓得他立刻装作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清姐，我刚没听清，给付总拿了一杯清水过去，他就生气了。”冉雨濛的眼泪掉的噼里啪啦的。 杜清和李孟遥听了啧啧称奇，付恒一发火随手扔东西那是常事儿，但是他从来不对女孩儿发火啊，而且这事儿，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可能，我，我回了两句嘴，才惹他不高兴的吧。”冉雨濛总得把剧情给圆过去。 “怪不得，你也是，他说你两句你就听着好了，职场上，上司就是真理。是不是清姐？”李孟遥看了看冉雨濛微微红肿的额头，“你到人事部去报个工伤吧。” 杜清戳了戳李孟遥，“行了啊，你就当不知道，她刚来，别让人瞎议论。” 但是该议论的还是议论了。凡是去茶水间必经行政部的这几个工位，财务的出纳接了水回去就八卦，“付总把刚来的那个冉雨濛给弄哭了。” “啊？为什么？” “好像是付总说她，她顶嘴了。” “不是说她是付总的关系户吗？” 这个话题可真是容易让人联想，几个姑娘怕夏梦说她们，直接把八卦转移到了她们几个的小群里。 “你们猜她会不会是付总的？” “不会吧，那付总还能把她给骂哭呢？才第一天来。” “我也觉得不会，我感觉付总不是那样的人，他又不是养不起女朋友，有必要还安排在公司里吗？再说，咱们那位还在呢，付总要真是把女朋友安排在公司，不怕俩人掐起来啊！” “也是，不过要我选，我选那个冉雨濛，长得确实好看，有种娇媚但又不妖的感觉，我跟你们说，男人还真的都好这口，而且还年轻。咱们这位这么能干，还是比较适合当事业伙伴。” 话题在夏梦叫其中一个会计过去的时候终止。 李孟遥回了设计部，看见夏夜又偷偷打游戏，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整天不务正业，枉费我男神还用心栽培你。” 夏夜还她一记白眼。李孟遥不屑地撞了一下他的椅子，“冉雨濛可是被你师父给骂哭了，别说我没给你献殷勤的机会。” 夏夜扯下一边儿耳机，“你说啥？” 李孟遥没理他，扭着回到自己的工位。 冉雨濛觉得差不多该收了，就顺着杜清的劝慰的话，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愿她这么一闹，付恒一就忘了路虎车的事儿了。 夏梦听到了她的出纳说冉雨濛被付恒一骂哭的事儿，她觉得付恒一这哥哥当得太严厉了，冉雨濛估计也是有点儿骄纵，没准儿是兄妹俩拌了两句嘴，只是旁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难免传闲话。 她听说付恒一要让冉雨濛来公司的时候，其实是反对的。虽说他们公司不大，但是同事们的关系都很单纯，几乎没有裙带关系，也不存在拉帮结派，大家都是为了好好干事儿来的。加上孙少杰和付恒一这两个大家长平素作风端正，什么徇私舞弊、暗度陈仓的事儿基本都没有。 不过，她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毕竟，自己的弟弟是让她给硬塞进来的。所以她时不时的对夏夜耳提面命，绝对不要觉得自己在这公司里有什么靠山就翘尾巴。也许，付恒一今天也是在提点冉雨濛，只是小女孩儿面皮薄，掉了两滴眼泪而已。 为什么付恒一不能实话实说，就说冉雨濛是自己的亲妹妹呢？等等，付恒一的母亲，是姓冉吗？ 正想着，前台的甜甜抱着一个小纸箱进来，“夏经理，快递。您买的什么呀，还是马来西亚发过来的。” 夏梦起身迎过去，“白咖啡。一会儿打开分给你们尝尝。” 拆了包装，夏梦检查了一下数量，拿了两包去了茶水间。冉雨濛见她端了两杯咖啡出来，想去帮她拿一下，被杜清拦住了。 “她是去给付总送，你不用管。” 冉雨濛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要装糊涂，“为什么呀？” 杜清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如飞，“她追付总啊，怎么大嘴李孟遥没跟你说？” 冉雨濛奥了一声。 “也真是难为她了，当年进公司也是为了付总，本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我确实佩服她锲而不舍的精神。其实她人挺好的，可能付总就是不喜欢吧。也挺可怜的。”杜清敲完了她的电脑，椅子稍稍滑过来靠近冉雨濛，“所以，有时候给付总送个咖啡，递个文件什么的，我就把机会给她。” 说话间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夏梦，她已经走到了付恒一的办公室门口，只见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推门进去。 付恒一有点儿焦躁，夏梦的咖啡刚好缓解了他的压力，“嗯，这味道不错。” 夏梦笑意满盈，“你喜欢就好，上次咱们在雁翔路那个饮品店喝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味儿，我记得你当时说好喝来着。后来我托人打听，是这种马来西亚的白咖啡。” 上次是哪次？付恒一完全没有印象了。不过听夏梦这么说，他刚刚消下去的一点儿烦躁又冒上来。 唉，真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啊！ “嗨，我喝什么都一样，咖啡喝多了影响大脑的判断力，以后我得控制。”说着再也不碰那杯咖啡。 夏梦的笑容冷滞在脸上，没话找话，“听说你刚才把濛濛训哭了？你也是，她都那么大了，你还当她是个小孩儿。” 付恒一皱眉无奈，“这么一回儿都传到你那儿去了？” 夏梦：“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跟大家说他是你亲妹妹，要不，你知道这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对她对你，都不好。” “她不是我亲妹妹。”付恒一的烦躁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夏梦：“……” “她姓冉，我姓付，怎么能是我亲妹妹，我亲妹妹只有付盛炎。” “可是，可是，我以为你有两个妹妹，所以另一个就随你妈妈姓了。”夏梦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真行，电视剧看多了，连我妈的姓都能猜。行了，我也不瞒你，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张泽敲门进来，把车钥匙还给付恒一，“付总，车都洗好了。” 付恒一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夏梦恍惚的起身，从付恒一办公室到自己办公室，不过短短一段距离，她的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 不是亲妹妹。初次见面的情境历历在目，冉雨濛怨毒的眼神，付恒一心不在焉的态度，她在李杭倒后镜里看到俩人相拥。夏梦手心攥出了冷汗。 犹记得当年岳悦替付恒一来传话，说愿意再交往看看，她开心的忘乎所以。但不过几天的功夫，付恒一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那时候万分抱歉的语气和眼神，至今想起来仍然让她心口发胀。 “我不能欺骗你的感情，更没法儿骗我自己。夏梦，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我不是那个人。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夏梦猛然间回头，望向冉雨濛。不知道杜清在跟她说什么，她捂着嘴乐，使劲儿点头，一副娇憨的模样。 原来自己那么多年，真的一直都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有的人，有些缘，无法强求。 第71章 我要那个最大的熊 下班的时候，杜清嘱咐冉雨濛去孙少杰和付恒一的办公室打个招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儿。 “因为设计师经常加班，所以，每天下班之前你让甜甜统计好今天的加班人数，给大家订饭。两个大领导那儿，你也得多注意，别一下班打卡就跑了。” 冉雨濛在本子上记录着，付清无比欣慰的拍怕手，“好同志！哎呀，这下我可以放心的回家歇着了。” 冉雨濛站起来，“清姐，你赶紧回家吧，我在这儿就行，有啥事我给你打电话。” 杜清眯着眼睛看看冉雨濛，“真懂事。其实付总当时跟我说介绍你来的时候，我心里没底。我这活没啥技术含量，但是繁琐、需要耐心和细心，挺烦人的，小姑娘怕待不住。” “清姐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冉雨濛拍拍胸脯。 杜清开开心心的走了，冉雨濛低头整理今天杜清给她交代的种种事项，她的工作还真的是很繁琐，订餐订花订机票订房间、物业电话、电脑维修人员的电话、车辆保险公司的联系人员、年审人员、还有过年过节买礼品的，零零总总，确实太细碎了。 她认真地在本子上勾画着，耳朵里插着耳机，孙少杰走过来都没察觉。 付恒一老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等杜清走了，等坐在她周围的人都走了，看着孙少杰跟她说了两句话，也走了，走之前，还开他的门进来打了招呼。 付恒一坐不住，假装去设计部，一路余光看向冉雨濛，她始终低着头。设计部今天也挺冷清，设计师下午都去客户那儿了，只有李孟遥一个人在，正在补妆准备下班，看到付恒一过来，激动的口红都戳鼻子上了。 “付总，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看看，咳，没事儿没事儿，你忙你的。”付恒一尴尬地从设计部转出来，正碰上夏梦提了包锁财务部的门。 付恒一想躲，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夏梦说了冉雨濛不是他亲妹妹的事儿，一时脱口而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了。 夏梦一直心神恍惚，对上付恒一的眼神，凭空多了几分凄怨。付恒一看着这眼神，就更想跑了。 他只能说了句废话，“下班？” 夏梦点点头，“你还不走？” “我还得会儿，那你先走。”付恒一又转回到设计部，假模假式的。 夏梦踩着高跟鞋走了，李孟遥站在付恒一后面，“付总，您要有事儿您说。” 付恒一郁闷了，在自己的公司，感觉跟做贼一样。他回了办公室，三两下关了电脑推门出来，冉雨濛终于抬起头，“付总，下班了？” 付恒一刚想趁着这个话头走过去，冉雨濛立刻说，“慢走。”说完继续低下头去，付恒一被晾在那儿，干巴巴的。 他把自己风干了一分钟，讪讪的走了。 冉雨濛默默数了50下，才抬起头朝门口看了看，没人了。她第一次希望公寓快点儿装修好，不用再回付恒一那里。气什么呢？气被他误伤了，还是气他喝了夏梦的咖啡？或者气他太招人了？不知道，反正别扭，不想跟他说话了。 公司里没人了，冉雨濛按照杜清交代的，检查了窗户，电源，最后锁门下电梯。付恒一居然没有一个电话和微信，冉雨濛出了写字楼在路边儿张望了一下，也不见他的车。 今天回家绝对不跟他说一句话，哼！ 不，不回家，早上下地铁的时候，看见旁边儿的万达广场电子屏上打了促销活动的广告，对，就去买买买，天不黑绝对不回去，他打电话来也不接！ 这么决定了以后，冉雨濛感觉胸中一口闷气纾解了不少，插上耳机哼着歌儿就进了地铁站。也没想到出了地铁站，眼前一只拦路虎。 可真是路虎！ 付恒一把车停在地铁口，人站在车跟前儿，冉雨濛一出来，就看见他没皮没脸的迎上来。 她转头往就要再下地铁，但抵不过付恒一腿长步子宽，毫不费力的就被他挡住了去路。 付恒一手臂支在墙上挡着她，“回家吧！” 冉雨濛转了个方向，又被他另一条胳膊困住，顿时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去哪儿？” 正值下班高峰，地铁通道里人流攒动，付恒一这个头儿想降低存在感都难，何况，怀里还圈着个女孩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冉雨濛翻着眼睛瞪他，下一秒一低头从他胳膊底下溜了。 “呵，”付恒一被气笑了，真是没想到她娇小也有娇小的灵便啊。回头一看，有几个结伴的女孩儿捂着嘴笑他。眼看着冉雨濛已经快要踩到了最上面的一层台阶，他清了清嗓子，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一步三四个台阶冲上去，拦腰就给她抱起来。 “妈呀！”冉雨濛本能地惊呼，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想被围观吗？”付恒一边说边放慢了脚步。 “快走快走！”冉雨濛知道付恒一耍横的时候不能硬着来，这时候她要是再闹，付恒一就有本事抱着她站那儿不走了。她嫌丢人，把脸藏在他颈间。 付恒一把她放在车跟前儿，冉雨濛极不情愿地坐进去，付恒一也不问她，径直开车。冉雨濛眼看着行知苑已经过了，付恒一却还没有停车的意思，她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去哪儿？” 付恒一没搭腔儿，冉雨濛也便不再说话。冷战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这城市好多年没回来，变化日新月异，很多地方冉雨濛已经不认识了，她新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直到付恒一把车停在一个像是广场的地方。 下了车，她抬头看看一块霓虹招牌，“梧桐巷。” 如今的城市飞速发展，人们却越来越讲究情怀，各种民俗村、文化街区产业发展的轰轰烈烈，这个梧桐巷，直观的感觉就是一个打着怀旧主题的综合娱乐场所，临街的星巴克和海底捞特别显眼儿，现代化的招牌，打在八九十年代的青砖红瓦上，有点儿意思。 越往里走这种感觉越明显，整条街区像是以前的厂房和家属院改造的，两旁的梧桐树，郁郁葱葱，餐厅大多都有独立的小院子，院墙上的青苔昭示着自己所经历的时光。 除了餐厅，还有各种货品琳琅的小店面，夹杂着风格各异的路边摊儿，是个女孩儿都会被吸引。 付恒一默默跟在她身后，等她看中了什么东西，就主动扫码给钱，再主动的当挑夫。不一会儿功夫，他手上就提满了粉色的、蓝色的、小碎花的各种纸袋，里面无外乎是发卡、耳环、戒指、杯子等等小玩意儿。 “付恒一，那儿有套圈的。”冉雨濛买的尽兴，小情绪一扫而空，指着前方一个灯光闪烁的套圈儿摊子，兴奋地跟付恒一说。 看到付恒一微笑的样子，她赫然发现她还生气呢，又瞬间变了脸。 付恒一就坡下驴，“终于肯搭理我了。” 冉雨濛抱臂转身，付恒一撵上来站在她面前，“总得给个罪名吧，我怎么又惹你了，扔钥匙那事儿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现在公司上上下下估计都在声讨我，还不行吗？那你说，怎么才肯消气。” 冉雨濛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本来也只是自己心底的小情绪，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妥协也太没面子了，她转了转眼珠，指着套圈儿摊儿，“我要那个最大的熊。” 付恒一头痛，怎么长这么大，诉求却一点儿没变呢？不过这个应该比抓娃娃机难度低一点儿，想当年为了给她抓娃娃，他搭进去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害得他蹭孙少杰的饭，还要帮他做毕业论文。 第72章 当你的大熊 付恒一判断失误，套圈的难度比抓娃娃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大的那个熊，套一次给5个圈儿，30块。现在这钱他掏得起，但是脸还是丢不起。周围围了一圈儿吃手指的小孩儿，大眼睛们滴溜溜地看他。一次一次地套不中，付恒一的汗都顺着脊梁下来了。 “叔叔好笨啊！” 虽然一会儿工夫就挣了好几百块，但连套圈儿的老板都看不过去了，他试探着问，“还套不，要不换那个小一点儿的，那个好套。” 付恒一当然不能换，冉雨濛还在旁边儿盯着呢。 老板眼睛多亮啊，看来还得这姑娘发话。他从蛇皮袋子里捡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布熊递给冉雨濛，“送你们了！” 冉雨濛不接，老板低声说，“别太难为男人了。” 见好就得收，冉雨濛扯了扯付恒一的袖子，“算了，我不要了。” 付恒一现在正在胜负欲的当口儿，誓要跟那个半人多高的棕色大熊死磕到底，谁说都没用。冉雨濛只好软言细语地哄他，“我饿死了，咱们去吃饭吧。” 付恒一才颇为遗憾地收手，明显地心有不甘，“下次我再来试试，我就不信了。” 冉雨濛服了，这孩子气，她也只得顺着他，“嗯嗯，我也觉得。” 对面有两个踩轮滑的男孩儿风一样地掠过，付恒一眼疾手快地拽住冉雨濛，带进自己胸口。她的小脑袋热乎乎的，付恒一心里一阵缱绻，揉着那顺滑的头发说，“我给你当大熊好不好。” 冉雨濛在他怀里仰起头，看他鼓起腮帮子学那只憨态可掬的毛毛熊。她想说好，心思动了动，认真地说，“我的大熊，我是要亲亲抱抱，陪我睡觉的。你行吗？” 她说着把脑袋拱进他的怀里，“先抱抱。” 付恒一微笑着任她闹，只要她不生气了，怎么样都好。 “付工，哎呦还真是你。来吃饭？”娇脆的声音，付恒一放眼望去，一个夹着烟的窈窕身影走过来。 冉雨濛比他反应更快，已经转头去看，那个窈窕的身影逐渐清晰了。30岁上下，妆容精致、盘了高高的发髻，突然停下，在路边的垃圾桶上熄灭了香烟。 “不好意思，差点儿忘了付工你不爱闻烟味儿。这是？”女人的笑容，甜美的发腻。 “唐姐。”付恒一打了招呼，给冉雨濛说，“这是洛克创意餐厅的老板。唐琳。” 洛克创意餐厅，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过，也有一个独立的院子。 冉雨濛也跟着付恒一叫，“唐姐。” 唐琳提着眼角看向付恒一，“付工，你还没介绍这美女是谁？” 冉雨濛也是一时兴起，张口就来，“我是他秘书。叫我小冉就行了。” 秘书？ 唐琳笑了，她刚才可是看的真真的，这还真是“小蜜”书。 付恒一不想多做解释，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亲人，不是情侣，不是朋友，不是同事，该怎么介绍她，由着她去吧。 “既然这么巧碰上，那就上我那儿吃饭吧，付工，赏不赏脸？”唐琳看似邀请，实则已经自来熟的挽起冉雨濛的胳膊。 洛克的生意不错，小院子里到处都是鲜花，氛围灯打的整个院子里有些昏黄又暧昧的意味，已经坐满了客人。唐琳带着两人走进里面，跟外面又是不同的感觉，室内的风格简洁，有种工业风。 唐琳并没有在一楼停留，穿过大厅，从后面的楼体上了二楼，又经过一间间的包间，最后打开一扇露台的门。 这才是视野最好的地方，能看到街区后面一片生机盎然的小公园。楼台上的位置都是秋千，缠了一圈儿小彩灯，在悠悠夜色中一闪一闪，冉雨濛一看就喜欢，这简直就是童话里的样子。 唐琳看着冉雨濛眼睛里的亮光，她冲着付恒一眨眨眼，付恒一冲她点点头，用眼神说，谢谢。 “怎么样，好看吧？”唐琳安排冉雨濛坐下。 冉雨濛迫不及待地就撑着地晃了两下秋千，“唐姐，你这儿太美了！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唐琳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捂着嘴指着付恒一，“怎么你不知道吗，这是付工设计的呀！” 付恒一被唐琳夸张的表演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小打小闹，唐姐你太过了。” 没想到冉雨濛更夸张，双手托腮，“真的呀！付总我好崇拜你啊，你怎么这么厉害！” 付恒一怎么忘了，玩儿他是她的乐趣。 唐琳笑的哈哈哈，加戏加的不亦乐乎，“可不嘛，你们付总厉害的呀，我可是费了大劲儿才请的动他的，我这小门面，他当时都不愿意接。” 付恒一见她俩越说越来劲了，站起来说要去卫生间，他前脚走，唐琳说要下楼去拿菜单，后脚也跟着走了。 “你跑什么，那姑娘是谁？真是你秘书？”唐琳追着付恒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付恒一回头“嘘。” 唐琳啧啧两声，“我还以为你多痴情专一呢，怎么也学坏了。” 付恒一真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她就是濛濛！” 唐琳哑然半晌，缓过劲儿来，“她，真的就是那个孩子？” 付恒一看了她一眼，她往楼上看了看，俩人都心照不宣。 “她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你还打算一直瞒着？” 付恒一靠在楼体过道的墙壁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你也算半个心理医生，你的建议呢？” 唐琳有种想抽烟的冲动，她抱着胳膊讪讪地说，“别提这事儿，我都没毕业，算哪门子的医生。” 付恒一呵呵笑了，“那你从小耳濡目染，看也看会了吧。孟教授难道没有给你传授点儿？” 唐琳白了他一眼，“再说我妈跟你急啊！”作势要打。 付恒一虚抬起胳膊挡在脸前，“姐，姐，我错了！” 唐琳手落在他身上也没了力道，轻叹，“我不是以心理医生的角度，也能给你点儿建议，告诉她吧，她都是成年人了，有知情权，也有判断力。” 付恒一警觉的感到有人看着他们，抬眼望去，冉雨濛站在楼梯顶端。 唐琳的手还搭在付恒一的肩头，本意是想抚慰一下他，在冉雨濛看来，就完全变了味儿。 唐琳嗖的收回手，这下子就更说不清了，本来没事儿都显得心虚。 冉雨濛站在高处质问，“付恒一，卫生间在哪儿？” 付恒一哪能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愠怒，唐琳也听出来了，赶紧指了指，“在那儿，我带你去啊！” 冉雨濛一步一步走下来，经过付恒一身边的时候，他神使鬼差地说，“我跟你一起。” “你能进女厕所吗？”冉雨濛甩给他一个背影。 付恒一想今晚使了浑身解数才让她消了气，可不能功亏一篑，冲口而出，“你别误会，她妈是我学生！” 唐琳扭头，“啥？” 付恒一，“不是不是，我妈是她学生。” 唐琳：“你可闭嘴吧！” 付恒一努力组织了语言，被唐琳一把挡下，“他是我妈学生。” 冉雨濛木着脸不吭气，唐琳看着付恒一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真替他着急，平时嘴皮子也挺溜的，现在闷得要死。她拉着冉雨濛的手边下楼边说，“小姑娘，姐姐的儿子都上小学了，你放心，我看不上他，我老公比他有钱多了！” 说的冉雨濛脸红了。 终于到了上菜的功夫，冉雨濛靠着栏杆拍照，付恒一担心她只顾着拍照掉下去，始终将一条手臂撑在她腰间。 “来，笑一下！”冉雨濛举着手机自拍，付恒一想躲开，被冉雨濛勾着脖子拽回来。 “靳楠，你看什么呢？”楼下的花园里，女孩儿挽着靳楠的胳膊，被突然停下脚步的他拖住，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那是一个餐厅的露台，露台边儿有人在自拍。 “没什么，好像是个熟人。”靳楠眯着眼睛看了片刻，随后拍拍女孩儿的手，“走吧。” “熟人？要不要去打招呼？” “不用了，好多年没见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第73章 我不要喜欢你了 付恒一看冉雨濛拍照拍的不亦乐乎，菜都要凉了，不禁唠叨了两句，“下次有机会再来，过一阵天气再热一点儿，你看那下面的空地，还会请乐队来，那才好看呢！” 冉雨濛这才收了手，“你经常来吗？” 付恒一给她夹菜，“有时候谈单子来，给唐姐拉拉生意，刚好也算是给客户展示一下成品。” “唐姐她妈妈是你什么时候的老师啊？没听你说过。”冉雨濛是真饿了，边吃边问。 付恒一筷子停了停，“高中，教，教语文的。” “哇，你跟你们高中老师还有联系呀，我都忘了我高中老师是谁了？” “我记得，我还记得去给你开家长会，你们那个数学老师，姓陈，说你整天上课打瞌睡！” 冉雨濛被戳了短处，不满地哼哼两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就是对数理化没兴趣，怎么了，那不也没影响我成为栋梁之才，为了祖国做贡献吗？” 付恒一切了一声，“吃饭别说话，脏死了！” 吃饱喝足，冉雨濛在车上都已经快要睡着了，付恒一弹了她的脑门儿，“这车坐的舒服吗？” 大脑供血不足的冉雨濛毫无戒备的回答，“舒服！宽敞！” “你胆儿挺肥啊！”付恒一故意一个急转把她摇醒了。 冉雨濛晃晃脑袋，这才发觉被下套了，急急召回还在肠胃里消化的血液速回大脑，赶紧想辙。 “我那不是认识这是你的车吗？刚从机场出来，那个网约车司机态度特别恶劣，我就退了。然后就看到你的车了，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回来了呢！”冉雨濛边说边看付恒一的脸色，夜色和灯光在他的眉眼间流转，看不真切。 “后来看见不是你，我想应该也是认识你的人，果然就是你徒弟呀！我也不算是乱上别的车吧！”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夏夜呢你认识我呢？后来我再跟你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你不也是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付恒一语气平静，平静的冉雨濛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那不是以为以后不会跟夏夜见面吗？冉雨濛手指敲着大腿，大脑迅速转着，叮！灵光一闪，话就出来了，“夏夜说他姐姐是你女朋友，你们交往很久了，那我怎么说，我总不能说我从小就喜欢付恒一，我怎么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付恒一立刻没话了，只剩想把夏夜收拾一顿。 “夏夜嘴里没实话，不能信。” “那是啊，什么师父带什么徒弟呗，徒弟嘴里没实话，师父啊，也好不到哪儿去！”冉雨濛占了上风，心里舒了一口气。 付恒一啧了一声，“胡说八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没胡说，那我问你，夏梦跟你什么关系，公司里的人可都知道。”冉雨濛扯扯安全带转向付恒一，“他们都跟我说了，说她一直追你呢，你呢，态度不明朗，吊着人家！” 付恒一忍不了了，解释说，“这种八卦都是瞎传的，没影儿的事儿。空穴来风。” 冉雨濛收回身子，支着车窗，“无风不起浪，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你。再说，你总是对人不明不白的，让人家误会。” “什么叫我不明不白的，我已经很明白的表示过，跟她不可能，她怎么想我又不能控制！”付恒一有点儿激动，声音大了一点儿。 冉雨濛突然很同情夏梦，她俩何其相似，喜欢他，却得不到他的回应，但还是一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她悲从中来，深深叹息，“是啊，你都说了你不喜欢了，但是对方还是放不下，还给你造成困扰了，实在不好意思了。” 付恒一听出来她的意思了，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什么呢？说你跟她不一样，哪儿不一样呢？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跟她不一样，我拒绝你的理由也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哎，算了，那她一路追问下去，该怎么收场。 俩人都不再说话了，气氛在一瞬间冷却下去。 都到了小区了，付恒一说要去买点儿东西，让冉雨濛先上楼，冉雨濛洗漱完毕，都坐床上好久了，付恒一都没回来，她的心越来越凉，这哪儿是去买东西，分明是躲她。 原来她真的和夏梦没什区别，硬要说有，那就是早认识了那么十几年，他更不好意思对她说狠话而已。 付恒一坐在小区的花园里发呆。 还能躲多久呢？ 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而且她的分量在他心里越来越重，重的让他都不能好好欺骗自己了。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带她回来，还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 看不见的时候，只有想象和思念，那都是虚空的，无所谓。但是现在人就在自己眼前，她是热乎的，灵动的，她一颦一笑，都那么真实，他真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 现在怎么办？再送她走吗？她现在不会老实听话了。 他的手机亮了，冉雨濛发来微信：“我睡了，你回来吧。公寓装好了吧，我想快点儿搬走了。” 付恒一忽然胸口很堵，她说她想搬走了。他起身上楼，进屋以后看见她挂在衣架上的小外套，玄关鞋柜旁的鞋子，歪七扭八的。他蹲下摆好，然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直接走过去，推开主卧的门。 门是锁着的！ 这扇门她从来都没有锁过，她耍赖，说胆小，说害怕，不要锁门。他也确实半夜醒来时进去看过她，睡觉的时候被子也不好好盖。 “呵。”付恒一从撤回手，问自己想干什么？如果这门没锁，你进去要干什么？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想什么吗？ 他甚至都没洗漱，关上灯就窝回沙发上。 冉雨濛哪里能睡着，她发了微信，一直无比清醒的支着耳朵听。付恒一开门进来，嘻嘻索索的换鞋子，然后，他来开了她的门。 门锁发出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冉雨濛心里很痛快！因为她能感受到门外付恒一的惊讶，她居然把他拒之门外了！他得多惊讶啊！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当然他从来也没有提出过什么无理要求。倒是她，缠着他，赖着他，索吻求抱，简直什么都干过。 是啊，她作为一个女孩儿，在他面前什么丢脸的事儿都干过了，可他都不为所动，顶多是逗一逗她而已。 那他是不是也这样逗夏梦的呢？ 冉雨濛越想越郁结，从刚刚的得意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惶恐。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她怎么刚才说想搬走呢？好不容易才能在住在这里的。 如果他再来一次，她一定去开门的。 可是依着他的脾气，如果真生气了，绝对不会再尝试了。 冉雨濛垫脚下床摸到门边儿，耳朵贴在门上听，要不就出去假装喝水上厕所，找机会跟他说话吧。 可是门外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就那么猫着腰，贴着门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开了一条门缝儿。 一片漆黑。 他居然睡了！ 她关上门，爬上床，心口楸成一团。 我不要喜欢你了，付恒一。 第74章 没情趣还脾气大 早上起来，冉雨濛窝在被子里，听见付恒一起来洗漱做早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躺不住了，正要下床，听见了大门一声响。 付恒一走了。 冉雨濛的心跟着大门的一声响沉沉地落下去。 餐厅里有他摆好的热粥和小菜，微波炉打热的花卷儿看起来软弹可口。可是谁有心情吃的下呢？ 早上堵车，冉雨濛坐地铁到比付恒一到的还早。他在电梯上碰到了夏梦，电梯人多，大家都着急打卡，有个女孩儿没收好的豆浆流了夏梦一裙子。女孩儿慌忙道歉，说要给赔偿，夏梦脸色不好看，说不用了，也不是故意的。 她的黑裙子被染上了乳白色的豆浆，实在难看，付恒一只好脱了外套给她披上，多少能遮挡一些。 从他们进门前台就打招呼，第一个经过的是行政部，付清当然要礼节性的问声早，冉雨濛抬头，正好看到夏梦披着付恒一的灰色休闲外套，脸蛋红红的。 “我等下还给你。” “没事儿，你先穿着吧。”付恒一跟付清招了招手，“早。” 冉雨濛垂下眼睛避开，他进办公室了。 甜甜过来拿东西，后面跟着刚来的李孟遥。 “我刚看到夏经理好像穿着付总的衣服。我是不是吃到了什么大瓜？”李孟遥提着一个楼下面包店的纸袋，径直跟着甜甜到了行政部。 “也许是的，你知道的太多了，可能活不过两集。”甜甜在文件柜子里翻东西，扔给她一句话。 李孟遥不以为然地扭着走到冉雨濛跟前儿，“付总要是能被她收了，这会儿娃都好几岁了。我才不信，准是她自己又上赶着了，我们付总啊，就是心软。” “小冉，吃不吃面包，买一送一的。” 冉雨濛早上没吃饭，赶了一通地铁还真是饿了，不客气的接过来吃了。 “你小声点儿，反派死于话多！”付清嘘了一声，“你能你也没收了他呀，你不是也上赶着吗？还说别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不是有了新生力量吗？”李孟遥扶着冉雨濛的肩膀，“我这儿还有一杯买一送一的咖啡，你去给付总送去。” 付清无奈的摇摇头，“你别带坏我的人。” 冉雨濛从她手里拿了咖啡，直接喝了。李孟遥诶了一声，“叫你给他送过去，没让你喝！” “我不喜欢他了！”冉雨濛眯着眼睛品味了一下咖啡。 付清“……” 甜甜：“为啥？” 李孟遥：“就是为啥？” “他太老了，又无趣脾气又大！” “咔哒。”付恒一开门出来，手上端着咖啡杯。 众人都赶紧散回自己的岗位，付清戳了一下冉雨濛，“冲咖啡去！” 冉雨濛十二万分不乐意地站起来，还没开口，有个人已经接过了他的杯子。 夏梦胳膊上挂着他的外套，已经在办公室里换了备用的裙子，“我去给你冲咖啡吧，喝哪种的？大清早别喝浓缩的了，吃饭了吗？” 付恒一说，“谢谢，没吃呢。” 夏梦笑的好看，“刚好我早上的我从家里做的三明治，太多了吃不下，一会儿给你拿过去。” “谢谢。” 夏梦端着咖啡杯进了茶水间，冉雨濛坐下，椅子被她弄的嘎嘎响。 付恒一跟杜清说，“组织组织大家学习要爱护公物，什么桌子椅子的，不要以为不是自己家的就可以随意破坏！” 冉雨濛就差把键盘狠狠的敲碎了。杜清不知道付恒一没来由的怎么说开这个了，只能点头应承着。 果然一会儿夏梦从办公室里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又进了付恒一办公室。付清见冉雨濛一直盯着人家看，敲敲她的桌面，“你把人都盯出个洞了！” 冉雨濛忽地回头，“没有啊！” 付清咧嘴，“怎么，豪言壮语刚刚说完，就砸了自己脚面了。” “清姐，你别跟她们一样瞎说，付总跟我同学的哥哥，跟我哥哥一样的。”冉雨濛回神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杜清皱了皱眉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不耽误工作就行。” 午餐付恒一跟孙少杰和夏梦一起吃的，三个人还没下班就离开了公司，吃了饭应该是直接出去办事儿了。 付清安排张泽下午去把付恒一原来开的那辆宝马保养一下，张泽的媳妇突然不舒服得去医院，冉雨濛自告奋勇拿了钥匙去保养，她不愿意在公司里呆着，觉得憋闷。 保养完了车她开回底下车库，倒车入库的时候有点儿不顺手。 写字楼的地下车库是立体车位，卡的掐指等寸，冉雨濛本来倒库和侧方停车就学的不太好，刚才开出去保养的时候是从地上车位开走的，这会儿她一看那些被铁架子焊好的车位，心里先发憷。 第三次失败之后，她只好下车，仔细的观察了地形和方向。 孙少杰开车带着付恒一和夏梦去了一趟银行，回来刚把车停好，就看到了宝马开进来了，开始他们以为是张泽，还是孙少杰眼尖看到是冉雨濛开的车。夏梦自言自语一句，这车位可不好进啊，我都不敢往这儿停。 然后三个人就看着冉雨濛几次失败，人下车来了。 孙少杰冲着付恒一偏偏头，“下去帮一把呀！” 付恒一手搭着窗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让她自己试试，总不能次次都帮，下次没人帮她怎么办？” 孙少杰翻了白眼，心说你可别装了。 冉雨濛再次上车依然没成功，这次下来可就不那么淡定了，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付恒一手已经扣在车锁上准备开门了。 “吱~”一声车轮跟地面的扭蹭，一辆白色领克停在冉雨濛跟前，冉雨濛往后趔趄，刚要开口骂人，夏夜伸出头来！ “等下我帮你啊！”夏夜几乎是一把就把自己的车停了进去，下车的时候简直像裹着金光。 冉雨濛本能的想拒绝，但是实力不允许，她自动退到旁边儿，看着夏夜炫技。 孙少杰幸灾乐祸，本来想说你看吧，让你帮忙你不帮，你不帮人家有人帮，看你还端架子！结果侧头一看付恒一黑枪枪的脸色，赶紧闭了嘴。 冉雨濛看着宝马在夏夜的驾驭下乖得跟个猫一样，她不禁恼羞成怒，上脚就踢了前轮，“什么破车！” 她真是带着气使了劲儿的，尖头的皮鞋都被踢破了，还弄痛了自己。这下子就更气了。 夏夜最知道怎么哄女孩儿，只见他也上去一脚，捏着嗓子学着冉雨濛的口气，“什么破车，本公主都不稀罕开你！” 冉雨濛自然是忍不住笑了，又觉得没面子，故意绷着脸说，“不许学我！” 夏夜赶紧劝慰，“这车你比较长，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开，多开几次对车身的尺寸有了感觉，你停车就好多了。” 冉雨濛乖觉的嗯了一声，起步要走，才觉得右脚真疼。夏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想甩开，夏夜摆了一张认真脸，“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咱俩也算是有缘，以前那点儿事咱都别提了，以后还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呢，换了李孟遥，换了甜甜，我都一样会帮的。” 看人家说的多合情合理，再扭捏可就不像样了，冉雨濛于是让夏夜扶着胳膊，一拐一拐的往电梯间走去。 孙少杰的车上安静的过分，实在难受，看着俩人拐弯不见了，孙少杰呵呵两声，“小姑娘脾气还挺大嘿！” 付恒一依然不吭声，给脑袋上刻个月牙都能当包公了。孙少杰想求助夏梦，一回头，夏梦也是一脸不爽，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 第75章 学着只把你当哥哥 夏夜扶着冉雨濛等电梯，蓦然感觉背后一阵阴冷，他转过头去打了个哆嗦，冉雨濛问，你冷吗？ 夏夜摸了摸脖子，“有点儿。” 电梯里夏夜没话找话，“你画画挺好啊，上次你给我画的，我看挺像那么回事儿。学过？” “没去学校学过，小时候跟着一个哥哥学过。” “你还有个哥哥？” “不是亲哥哥，就是，”冉雨濛也不知道怎么跟夏夜解释，“就是，邻居的一个哥哥。” “奥，”夏夜嘴巴撅得圆圆的，“邻家大哥哥，你别告诉我你从小就喜欢他。” 冉雨濛抬起眼皮看夏夜，夏夜笑了，“不是吧，这都行，太俗了吧！” 冉雨濛：“我就是个俗人，抱歉让你见笑了。还有更俗的，我一直追求他，他一直没答应我，我还没放弃呢。” 夏夜渐渐笑不出来了，低头哼了一声。 “没事儿，你要想笑话我尽管来，反正我为了追他，脸早都不要了。”冉雨濛靠在电梯壁上，觉得跟夏夜这么说出来，她心里还挺舒爽的。 “喜欢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我是觉得这个邻家大哥哥挺牛逼的，让你追了这么多年居然都能不动摇。我挺佩服他，有机会让我见见。”夏夜也靠在电梯壁上，“真的，而且我也佩服你，勇气可嘉。” 冉雨濛莞尔，“彼此彼此。” 夏夜伸出手，“交个朋友。” 冉雨濛伸手敲了一下他的手背，“你好，朋友。” 他俩刚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付恒一和孙少杰他们就回来了。三个人都不说话只低头走路，带来一阵低气压。 等三个黑脸大人都进了各自办公室，大厅的工位上热闹起来，眼看着就要五一假期了，大家都商量着怎么排班。冉雨濛本来五一要去参加李杭和宁伟的婚礼，但是李杭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医生建议还是静养。婚礼也就暂时搁置了。 “我三天都可以来，清姐，你不用来了，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冉雨濛咕嘟咕嘟的喝完一杯水，豪爽地说。 “你都不去哪儿玩吗？”甜甜好奇地问，“三天都上班？” “出去哪儿都人多，放假就办公室最舒服，人少安静。” 杜清想了想，“那小冉你就辛苦点儿，趁着这两天把工作再熟悉一下，但是也要休息一天，那天甜甜来上，至于你俩怎么排随便，一会儿去给人事部报备一下就行了。” 俩人都表示没问题。 杜清：“行，那这事儿就说完了，小冉你一会儿给付总和夏夜定去兰州的机票，明天下午的吧，具体时间你去问问付总。” “明天他们要去兰州？这么急？去多久？”冉雨濛睁大眼睛。 “嗯，那个车城的项目比较急，孙总这两天跑银行把前期材料款拿到了，赶着去开工。去多久嘛，我估计起码得一周到十天吧，你去问问。”杜清说完忙自己的了。 他又要走了，还要走那么久，早知道不跟他闹别扭了。真是的，不该逞能五一值班，要不还能跟他去兰州呆几天。 冉雨濛敲门进去，付恒一正在往文件袋里装东西。 “那个，清姐让我来问问，你和夏夜明天具体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冉雨濛绞着手站在他桌子对面。 付恒一把文件袋缠好，双手拍了拍，“明天到的都可以，不要太晚的航班，回来还不一定，到时候再说。” 冉雨濛奥了一声，站着没动。 付恒一已经转头去看电脑屏幕了，沉着声问，“还有事儿？” 冉雨濛听他说的毫无感情，从昨天晚上开始的憋屈到现在都到了嗓子眼儿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到了嘴边只是问，“公寓能搬了吗？” 付恒一盯着她看了十几秒，冉雨濛毫不示弱地也直直地看着他，他收回眼神，低头从抽屉拿出一串钥匙，“差不多了，你放假可以去看看，需要买什么自己看，搬家的话，等我回来吧。” 冉雨濛伸手一把拿过钥匙，“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叫搬家公司。” 付恒一被噎得差点儿压不住火，门虚掩着，夏梦进来，“你手机，刚在我包里放着的。” 冉雨濛把钥匙藏在手里，低头说，“那我去看下航班信息，一会儿给您确认。”说着转身就走。擦过夏梦身边儿，俩人谁都没搭理谁。 夏梦送过去手机，“去哪儿？” 付恒一声音懒懒的，“兰州。” “什么时候？” “明天就走。” “那边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不知道，上次去了也没时间逛。” “我还说五一带着我爸妈去转转，要不我带他们去兰州吧。” 付恒一发现冉雨濛站在门口不动了，他对夏梦说，“你自己看。” 夏梦发现他脸色不太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濛濛你还有事儿？” 冉雨濛转过身来，“有事儿。” 夏梦看看付恒一，那人显然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跟她的对话上，她牵起嘴角，“那你们说，小恒，我去的话，如果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说完婷婷袅袅的走了。 冉雨濛就站在门口，也没往前动一步，付恒一也没动。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他走过去，“别闹了！” 冉雨濛冷笑一声，“小恒？” 付恒一怔住，跟他熟悉的人，如孙少杰，叫他小付，客户叫他付工，公司里的人叫他付总。小恒，只有家里人这么称呼。那是他跟夏梦那不知道算不算的上的短命交往，她那时候那么叫他，他当时也没觉得特别不妥。这么多年，她也很有分寸，从来没在人面儿上这么叫过。今天，是故意的。 冉雨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实在是像极了四年前他带着夏梦去夜市吃小龙虾的那个晚上，付恒一脊背发凉，他神色严肃起来，“这是公司，别耍小孩儿脾气。” “我是小孩儿？”冉雨濛望着天花板努力压制情绪，“付恒一，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孩儿？那她呢？你能不能不要到处留情。” 付恒一也脱口而出，“我到处留情，那你呢？夏夜跟夏梦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夏夜对你有意思你也知道吧？你是不是故意去找夏夜的？” 冉雨濛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嘴，使劲儿眨巴眼睛想把眼泪忍回去。“付恒一，你是不是想说，我作为一个女孩儿，太不自重了！” 付恒一哑然，“我没这么说。” “哼。”冉雨濛捂着额头，“你还要怎么说？你就是觉得是我去撩拨夏夜的，我犯贱是吧？” 她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付恒一真的有点儿怕她一会儿任性起来他控制不了，一时间有点儿着急，口不择言，“冉雨濛，你再这样，我会后悔让你进公司，这是职场，我是你的上司，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曲解我的话。” 冉雨濛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圈儿了，“我看你不是后悔让我进公司，根本是后悔让我回来了吧！” 付恒一想解释，冉雨濛没给他机会，“也是，我任性、耍赖，小孩儿脾气，你稍微对我好一点儿我就忘乎所以了，不知轻重，不分好赖！真是招人烦！从来你都是我的好哥哥，关心我，照顾我，你没错，是我的问题，我一直都有问题，我怎么就不能当个听话的妹妹呢，我怎么就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呢？不对，我不仅缠着你，我还要缠着夏夜！我怎么就那么贱呢？” 付恒一这下是真后悔了，他碰了冉雨濛的爆点。 “丢丢，你冷静点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坐下，坐下听我说。”付恒一上前一步想拉她的胳膊。 冉雨濛立刻双手举在胸前，“付总，这里没有丢丢，您说的，这是公司，是职场。我是您的员工。请您自重！” 付恒一脸上青白一阵，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咱俩都冷静一下，下班再说好吗？” 冉雨濛使劲儿点点头，“好，我冷静一下，刚才我说话是有点儿急了，对不起啊。还有，毕竟我也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一下子可能改不了，但是我答应你，我努力改。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学着把你只当哥哥，行吗？” 直到她开门出去了，付恒一还没回过神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啊？ 第76章 想包养付总的人 装修办公室的时候，付恒一专门在几个封闭办公室里设置了隔音，只要门一关，屋里的声音全都听不见。大家都知道他的习惯，没事儿他不会关着办公室的门，要是关上门，要么是有客户、要么是他在做设计、要么，就是他不爽。 冉雨濛从他办公室出来，满脸的“我很火大”蓬勃而出，她自己也知道，径直进了卫生间，杜清只看到了她的背影，也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从她走了以后，付恒一的办公室门就没开过。 李孟遥闲着没事儿又过来串门，冉雨濛在卫生间里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但是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你怎么了？”李孟遥递给她一颗话梅。 “大姨妈！”冉雨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吃！” 杜清从李孟遥手里拿过话梅吃了，“机票订好了？” 冉雨濛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呢，赶紧上网订机票。因为明天就要走，余票没多少了，她思考着合适的航班，过去了最好是晚饭时间，过了饭点儿怕他饿着，太早了又怕他赶飞机吃不好午饭，思前想后的，最后烦躁的醒悟，我怎么还那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他的，就定最便宜的！ “你是不是又跟付总杠上了？”付清看她定个机票把手机敲的哒哒响。 李孟遥可来劲了，“不是吧，小冉你什么来头啊，才几天就跟付总正面刚啊!” 冉雨濛虽然生气，但也知道不能乱来，淡淡地说，“没有啊，我哪儿那么大的胆子。” 几个人正说话，夏梦端着杯子去茶水间，路过付恒一的办公室看了看他紧闭的门。 “你们看，我们梦姐姐怎么也不高兴的样子？”李孟遥嚼着话梅，坐在冉雨濛的桌边弯腰跟她说话。 冉雨濛心想她怎么能不高兴的，她高兴死了好伐。就要去兰州度假了，哼，去吧去吧，去吃兰州拉面多长几斤肉吧！ 夏梦确实不高兴。在停车场的时候，瞎子也能看出来付恒一的情绪变化，看到夏夜的时候，他本来还笑嘻嘻的，瞬间就黑了脸。原因嘛，当然是因为冉雨濛。刚才在办公室里，她也确实是故意说要去兰州，说给冉雨濛听的。然而付恒一的注意力全都在冉雨濛身上。 挫败、不甘。 她在他身边默默付出了这么久，公司的事儿她尽全力去做，她从小都不喜欢求父母办事儿，为了他也都不管不顾了，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她对他很重要。 冉雨濛这几年都在哪儿呢？ 公司前两年没有客户资源，没有资金保障，他和孙少杰为了一单生意喝酒喝到吐，赔笑赔到不要脸，加班加到日夜颠倒的时候，她在哪儿呢？现在他情况慢慢好转了，随着经历的丰富，他更有魅力，更有风度了，她就这么来享受成果吗？ 夏梦的余光从冉雨濛身上飘过，李孟遥刚好挡住了她的脸。她没有心思，把咖啡粉洒了一桌子，夏夜刚好进来，“姐，你往哪儿倒呢？” 夏梦失焦的眼神搭在弟弟身上，半晌才认出是她弟弟。 夏夜抽了纸巾擦掉咖啡粉，重新帮她到了一份儿。她问，“你对那新来的小冉有兴趣？” 夏夜睁大眼睛，“这么明显？” 夏梦白了他一眼。夏夜收了笑容，“你放心，你不准我在公司里招惹女同事，我都记着呢。” “小冉我倒觉得挺好的，毕竟是你付哥认识的人，你要是认真的，我可以帮你。”夏梦翘着兰花指搅动着咖啡，低头轻轻吹了吹。 夏夜转头仔细看了看他姐姐，仿佛不认识，“姐，你，转性了？”要知道自从夏夜初中开始，夏梦每每看到他身边有女孩儿，都恨不得打断他的腿，不知道他们夏家书香门第，父母高知，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寻花问柳的败家子儿。 “你也长大了，姐姐觉得你也该收收性，懂点儿事儿了，以前你遇到的那些姑娘我都觉得比你还不靠谱，小冉不一样，看着是个好女孩儿，你觉得呢？” 夏夜呵呵两声，“我觉得也是，不过，姐，这次我搞不定，你也别操心了。” 夏梦：“？” 夏夜：“她心里有人，对我完全不感冒。就当个朋友也挺好的。” 夏梦心一沉，果断地说，“这可不像是我弟弟说的话，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心里有人怎么了，只要还没结婚，你就有机会，你差哪儿了，虽说不是杰出青年吧，但是人品正直，家世清白，一表人才的。姐姐挺你！” 夏夜差点儿把咖啡喷出来，这说的是谁？这话居然能从他姐姐嘴里说出来，见了鬼了！ 夏梦扭头走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夜自己在茶水间回味了半天，还是觉得夏梦不对。 李孟遥跟冉雨濛聊了一会儿，极大程度缓解了冉雨濛糟糕的心情，快下班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不那么焦躁了。 也就在这个大家都不在工作状态，光等着打卡的当口，孙少杰突然从办公室冲出来直接进了付恒一办公室，临进门冲着付清喊，“莫怡然要来了！” 付清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冉雨濛被她的紧张情绪感染，也站了起来，“怎么了清姐，莫林是谁？” “大客户！赶快，我让甜甜去楼下便利店买水果和点心，你去冲咖啡，茶水间上面柜子里有一袋意大利原装的咖啡豆。” “我去说，你坐着吧。”冉雨濛把付清摁在椅子上，付清又叫住她，“给！” 她从自己的柜子里摸出一个相框，“给付总放桌子上去！” 冉雨濛接过相框一看，差点儿把眼珠子蹦出来，那是付恒一跟一个女人的自拍，俩人靠的很近，都笑的特甜蜜！ 他奶奶的，这又是谁啊？ “快呀！”付清推了冉雨濛一下，冉雨濛懵懵懂懂的到了付恒一办公室，孙少杰进去的时候没关门，冉雨濛意思着敲了敲就进去了。 孙少杰正在给付恒一抓头发，看见冉雨濛进来，招手说，“来的正好，你看看，这发型是不是特帅！” 冉雨濛没搭腔儿，重重的把照片放在付恒一的办公桌上。付恒一看见那张照片五官都有点儿抖。 孙少杰也没在意冉雨濛的态度，开始给付恒一解扣子。 “行了吧，这是要干嘛呀！”付恒一抓着领口，眼神瞟向冉雨濛。她跟看动物一样看着他。 孙少杰也发现冉雨濛的眼神奇怪，哈哈笑了说，“别介意啊，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他拍开付恒一的手，“你才行了吧，给人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我可跟你说啊，莫林她哥又拿了一块地，这要是能把整体装修交给咱，那你的老婆本儿可就又丰厚了啊！” 杜清在门口喊冉雨濛，她赶紧应着走了。 她冲好了咖啡，又去帮甜甜洗水果，装作八卦的样子问怡然是谁？ “莫怡然啊！”甜甜冲着她诡秘的一笑，“是想包养咱付总的人！” 第77章 宠妹狂魔 啊？啥？ 甜甜自己说完都笑了，回身看看没人，压低声音说，“这莫怡然可是个富婆，崇光地产，听说过吧，大开发商，就是她家的。” “刚清姐让我给付总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合照，那个就是？” “对，就是她，是不是看着还挺漂亮的，都是人工合成的！”甜甜指着自己的脸，“眼睛、鼻子、下巴，全都动过，拍照是好看，等会儿你看了真人啊，挺可怕的！” 冉雨濛还真没近距离见过动过刀的脸。 “那你说她想包养？”冉雨濛已经把一颗草莓快洗烂了。 “我来公司两年了，也是听说的，以前咱公司接过崇光地产一个旧楼改造的单子，后来呢，莫怡然就看上付总了，请他吃饭、给他送房送车，总之就是砸钱追他。不过我没见过那阵仗。” 冉雨濛渐渐合不上嘴，付恒一还有这本事呢？ “付总当然是不从了，她送的东西都原封退回去了。后来莫怡然也学精了，私下交往付总不同意，她就拿生意说事儿，她们家开发的大小项目，她总是能给咱公司，不过呢，付总就得给她当三陪了。” 冉雨濛终于捏烂了草莓，甜甜呀了一声，“你都给我洗烂了！” 俩人端着水果回来，人还没见，先闻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香水味儿，然后是娇滴滴的声音，“清清，好久不见了，你都当妈妈啦！” 冉雨濛伸长脖子，终于看到了人。 中长的栗色卷发，一身黑色丝绒质地的裙子紧紧包裹着前凸后翘的身材，前面在大腿处还开了一个高叉，走一步晃一下，真耀眼！ 脸蛋儿嘛，虽然没有甜甜说的可怕，但是却是一眼能看出来都是做的，有点儿奇怪。 付恒一、孙少杰都在门口迎接着，冉雨濛看到付恒一，乱而有型的头发，领口敞开着，袖口挽到胳膊肘，笑的跟个牛郎似的。 众星捧月的把大金主迎接到了付恒一的办公室，冉雨濛和甜甜跟在后面把点心和咖啡送进去。 莫怡然斜靠在沙发里，偏偏就把开叉的那边儿大腿露出来翘着二郎腿，付恒一在他旁边儿坐下，孙少杰坐在沙发的单人位上。 冉雨濛忍不住多看了莫怡然两眼，莫怡然发现了，抬眼冲她笑了笑，冉雨濛默默打了个哆嗦。 “付工，这小姑娘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莫怡然说话的声音很软，配上她风情万种的神态，冉雨濛表示受宠若惊。 “刚来没几天，笨手笨脚的。”孙少杰冲冉雨濛使了眼色，“没你事儿了，出去吧。” 冉雨濛瞄了一眼付恒一，付恒一认真地在挑草莓。她咬了咬牙出去了。 李孟遥作为一个资深吃瓜群众，巴巴地望着呢，见冉雨濛出来，迎上来问，“妖女又来了，啧，付总也真是，为了挣钱还得牺牲色相。” 冉雨濛斜眼看她，她冲着付恒一办公室撇了撇嘴，“可惜，付总不喜欢她那一型的。” “你怎么知道？”冉雨濛上下打量她。 “付总要是喜欢她那种葫芦，那不早就被我拿下了，而且，我可是货真价实，她还指不定塞了多少硅胶呢！”李孟遥边说边收腹挺胸，趾高气昂。 “人家的钱可是货真价实的，你有吗？”付清开口，手指放在唇边，“金主惹不起，少说多干活！” 不相干的人都下班了，付清交代了两句也走了，甜甜着急去约会，冉雨濛让她去，留她一个伺候着就行。公司里渐渐安静下来，冉雨濛觉得有点儿饿，去茶水间里找吃，一无所获。 “给。”夏夜递过来一包饼干。 “你还没走？”冉雨濛拿过来撕开。 “陪我师父呀。”夏夜指了指付恒一办公室，“等会儿得跟他们去吃饭，你去不去？” 冉雨濛眼睛一翻，“不去！人家又不是看上我了。” 夏夜噗嗤一笑，“你也听说了？啧，我师父真是我的偶像，拒腐蚀永不沾，要是我，早就妥协了。” 冉雨濛故意厌恶的说，“你底线真低。” 夏夜也配合着，“怎么可能低呢，你知道她身家多少吗，她动动手指，我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唉，可惜人家不喜欢小鲜肉，就逮住我师父不放，你说她是不是没眼光。我比我师父可适合当情人多了。” 冉雨濛捂着嘴，怕把饼干屑笑出来，“咳咳，我同意，你比付恒一有意思多了。” 夏夜帮她拍背，自己也笑起来。 付恒一的门开了，俩人赶紧正色出去，莫怡然挽着付恒一的胳膊，孙少杰特别狗腿的说，“我给小付买了辆新路虎，让他送你过去。” “好呀！” 付恒一伸出两根手指冲着夏夜和冉雨濛勾了勾，“收拾一下，一起吃饭。” 夏夜迅速响应，冉雨濛很客气地说，“付总，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有工作。” 莫怡然倒是热情，招呼冉雨濛，“工作也要吃了饭才有力气呀，一起去吧，要不就我一个女生，他们几个男的会欺负我的。” 冉雨濛一口气差点儿把自己给呛死，好好说话，谁敢欺负你？ 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夏夜和冉雨濛坐孙少杰的车走，一上车，孙少杰变着法儿的跟冉雨濛解释，但是夏夜在，他又不好说的太明白，不过冉雨濛听懂了。付恒一一会儿在酒桌上有什么举动，纯属为了给公司揽活，绝非出自本意，而是出于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说的冉雨濛都好奇了，他会咋个表演法儿呢？ 走的是一条路，付恒一还是先出发的，还比孙少杰他们晚到了十分钟，进了包间那是绅士的不行，又是帮忙挂衣服，又是帮忙拉凳子，点菜的时候更是体贴入微。 “别吃太辣的，对胃不好。” “别吃甜食，对牙不好。” “别点太油的，对皮肤不好。” 冉雨濛看着菜单，这是家湘菜馆，你说的那些都不点，咱就只能吃白面了。 再看莫怡然笑的花枝乱颤，“你好讨厌，那你让人家吃什么啊？” 夏夜实在是憋不住笑，冉雨濛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夏夜给冉雨濛发微信，“我什么都吃不下了，看戏都看饱了。” 冉雨濛低头看了看微信，嘴角微微扬起，“看戏不用钱，还有饭吃，你知足吧。” 菜上来之后，付恒一更过分了，什么剥虾线，剔鱼刺，挑花椒样样不落，给莫怡然盛一碗汤，递给她之前还得帮她吹凉。 即便是孙少杰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冉雨濛还是看的眼里冒火，化愤怒为食欲，都吃第二碗饭了。 夏夜打趣，“莫总您真是神奇，我师父就只有在您面前才这么温柔体贴。” “是不是呀，呵呵呵，我觉得付工一直都很温柔体贴呀。” 冉雨濛就要笑场了，只听付恒一四平八稳地说，“夏夜是有个姐姐，但凡你要是有个不懂事的妹妹，从小事事都要替她操心，想不温柔体贴都难。” “你还给你妹妹喂饭吗？”冉雨濛绷不住了。 她这话说的太冲，大家都看她，她自觉过了，找补道，“我和他妹妹是同学。” 孙少杰紧张起来，打着哈哈哈说，“小付对他妹妹是挺好的。宠妹狂魔。哈哈哈哈。” 付恒一夹起一只虾，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冉雨濛，“喂过呀，小时候。” 莫怡然不明所以，只是笑，笑着笑着就靠付恒一身上去了，“说的我都想给你当妹妹了。” 冉雨濛的小宇宙在燃烧，自己的饮料早就被喝完了，抓起夏夜的杯子就要喝，夏夜挡住，“忍着忍着，那不是一个女人，是一块大金条，大金条。” 冉雨濛噗的一声笑了，再看莫怡然，果然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第78章 我不想被你抛弃 “他们两个小朋友，是在谈恋爱吗？”莫怡然眼睛盯着付恒一，举着尖尖的食指对准夏夜和冉雨濛。 付恒一低头吃菜，只说，你得问他俩。 冉雨濛对上莫怡然询问的眼神，正要开口，夏夜抢了先，“没有的，莫总，她这种小女孩儿不是我的理想型。” 冉雨濛愕然，这小伙子是不是要成精！ “奥，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莫怡然被勾起了兴趣。 “那肯定是莫总这样成熟性感的，男人的梦想。”夏夜说起这种话来简直是游刃有余，面不改色心不跳。 冉雨濛拍拍胸口，米饭吃多了，堵的很。 “是吗，呵呵呵。”莫怡然笑的花枝乱颤，指着自己身边的空位，“你真会说话，过来这里，你叫什么来着？” “夏夜，《仲夏夜之梦》那个夏夜！”夏夜冲冉雨濛眨眨眼，挪动了位置。 莫怡然的注意力从付恒一身上转移到了夏夜这里，还问了一句付恒一，“付工，好像听你说过你有个徒弟就姓夏的，就是他吗？” 付恒一趁空跟夏夜对视了一下，“是，得意门生。” “嗯，你徒弟肯定错不了。以前怎么都没注意。”莫怡然说话的时候，手在夏夜肩膀上按了按。 “以前莫总眼里不是只有我师父嘛。”夏夜瞬间变成一只小奶狗。 付恒一头痛，跟孙少杰互相看了一眼，一言难尽。冉雨濛坐在对面，不知道是该为夏夜朝着自己梦想的少奋斗二十年高兴呢，还是为了他要被妖怪吃掉而难过。 夏夜是比付恒一有趣多了，仗着自己年纪小，一会儿工夫就从莫总到了怡然姐姐。真是把莫怡然哄得晕乎乎，三两下把这妖精姐姐灌醉了，扒在他身上不下来。 “小付，你失宠了，恭喜你，后继有人。”孙少杰帮夏夜把莫怡然扶上路虎，嘱咐夏夜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夏夜倒挺无所谓，摇下车窗跟他们挥了挥手，“放心，我安全着呢。” 付恒一看着路虎绝尘而去，扼腕叹息，“我可怎么跟他姐姐交代，唉！” 孙少杰送付恒一和冉雨濛回去，冉雨濛脸色一直不好看。孙少杰从后视镜里看着，挺糟心的。当年他开玩笑让付恒一牺牲一下色相，也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帅呢。既没结婚也没女朋友，那可不是让人眼馋吗？ 付恒一和冉雨濛，默默无语的走回家，各有各的心事。今天实在是太乱了，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到进了屋，他俩还很默契地给对方空间，各干各的事儿，做到尽量不碰面。 冉雨濛搭配好了明天上班的衣服，发现要穿的白皮鞋鞋跟处有点儿磨损，她依着自己的习惯在鞋柜的抽屉里找鞋油，发现里面胡乱塞着一套还没开封的衣服，拿出来一看，是一套男士睡衣，跟她的同款。 付恒一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她对着那睡衣歪着头，他下意识想伸手拿，“诶，怎么放这儿了，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冉雨濛把睡衣塞给他，闷头要进卧室，付恒一拉住她，冉雨濛火气冲口而出，“干嘛！” 付恒一松了手，“还生气呢，我错了，下午我说话太重了。” 冉雨濛没吱声，付恒一一看至少没摔门进去，还有的缓和，继续说，“那都是话赶话在气头上，不是真心的。” 冉雨濛抱着胳膊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我才没那么小气。” 付恒一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说好乖摸摸她的头，她忽然来了一句，“你说夏夜不会真的被那个莫什么的给收了吧？” 付恒一手指蜷缩渐渐握成拳头，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哼，“搞了半天，你黑着脸是担心他。那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几年是怎么跟莫怡然相处的？” 冉雨濛心说我当然更想问你，但是她听得出来付恒一阴阳怪气的，还没降下去的邪火又冒出来，“我当然担心他了，他哪能跟你比呢，他还年轻，道行浅。我问你干嘛呀，我有眼睛不会看啊，温柔体贴啊，一一哥哥！” 付恒一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再吵架了，他尽量平静的说，“那都是逢场作戏，我和老孙从一个游击队一步步干到今天，不可能跟你想的一样单纯。但是，那都只是场面上的应付，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冉雨濛嗤了一声，付恒一立刻觉得头发上蹿起火苗了，“你看不惯我理解，但这就是现实，包括夏夜你也不用担心他，他心里有数。我能让他去，自然是对他放心。他比你，在某些方面，成熟的多。” 冉雨濛把头发别到耳后，点点头，“是，你们处理人际关系都很圆滑，就我特别傻。喜欢你就想使劲儿表现出来，你呢，若即若离，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我靠近一步你退一步，我每次想放弃了你又过来拉我。我说呢，你哪儿学的这本事，原来，都是这么练出来的。不过我想我也不是最可悲的，夏梦，莫怡然，还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可能你都是这么对待的。是不是，付总？” 付恒一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他咬着后槽牙，眼睛都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偏偏冉雨濛还挑衅的看着他，他避开她的眼神，坐到沙发上缓了口气，“你真这么觉得，我对你，跟对她们都一样？” 他声音带着波动，压抑着情绪。 冉雨濛跟着他的情绪起伏，他总是这样，每次都让她抱有希望，她没回应，俩人就这么枯寂坐着。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冉雨濛站起来，腿有点儿麻，她捶了捶，背对着付恒一说，“当然不一样，我是你不懂事的妹妹，特让你操心来着。以后我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争取也快点儿成熟起来，不让你操心了。” 她转身要进卧室，付恒一说，“帮我关下灯。” 客厅顿时一片漆黑。付恒一慢慢适应了这黑暗，坐在这儿靠着窗外别人家的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周围。 她带回来的那一个缸蝌蚪扑腾着发出水声，付恒一走过去俯身看了看，已经有一些长出了两条后腿。 不知道她发现了没有。 可真丑，又怪又丑。等到变成一只一只小小的癞蛤蟆，她肯定会尖叫着扔掉的。 都说了这些不是小青蛙，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为什么一定要抱着美好的希望然后被丑陋的现实狠狠的打击呢？ 她不知情的时候，是真心很喜欢这些小蝌蚪的，跟它们说话，给它们换水。可总有一天，她会以无比厌恶的心情毫不犹豫的抛弃露出真面目的它们。 我不想被你抛弃，所以我只能不让你看到真面目。 第79章 藏不住 付恒一前一晚上没开车，早上也得坐地铁去公司。他不是那种喜欢让司机来接的人，第二天俩人明明是同一时间出门，搭同一班地铁，偏偏不进一节车厢，下了地铁也是故意混在人流里装作互不相识，冉雨濛带着耳机跟着音乐踩点走的虎虎生风。付恒一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电梯上，夏夜从负一地库上来，付恒一本来不打算挤不上去就走楼梯，权当锻炼，一看见夏夜不由分说的想进去，可惜他要出差，推了一个小行李箱，简直遭人唾弃。 “付哥！”夏夜热情的跟没坐上电梯的付恒一打招呼。 冉雨濛假装没看见，只是好奇的打量夏夜，恩，衣服换了，精神看着也不错，衬衫开口露出来的脖子，挺干净，没什么不该有的标记。 大概是冉雨濛的眼神太放肆，夏夜看看电梯里这么多人，低头小声问，“有你这么看人的吗？一大清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捉奸呢。” 冉雨濛噗嗤一声笑了，又赶紧憋住，咬着牙说，“我看看你有没有被妖精给收了。” 夏夜想说什么，碍于电梯里实在人多，忍住了。出了电梯进公司，赶紧说了刚才没说完的话，“我从来不对喝醉的女人下手。” 冉雨濛装的很傻很天真，“是吗？可是电视剧都不这么演啊，不得是你趁着人家喝醉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你就少奋斗二十年了。” 夏夜张大嘴巴，托着下巴说，“好讨厌啊你，人家才不是那种人呢。” 李孟遥踩着高跟鞋扭进来，“说什么呐，那么高兴！” 冉雨濛想起来什么似的，拍拍夏夜说，“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那一型的，那不正是孟遥吗，你看，”说着照着李梦瑶的曼妙身形从上到下比划了一下。 切！夏夜转头就走。 “有病啊你！”李孟遥指着他的背影。 真是一个开心的早晨。 因为下午就要出差，走之前要把最近的事儿都安排好，付恒一一到公司就召集设计部开会，一开就是一上午。冉雨濛进去到了好几次水，感到气氛挺压抑。 中间休息的时候，几个男设计师包括夏夜，躲进楼梯间守着垃圾偷抽烟，烟味大的都飘进公司里了。杜清怀孕受不了，指使冉雨濛去制止他们。 冉雨濛简直走不进去，一个楼梯间被他们吞云吐雾快弄成仙境了。 “小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一个设计师说，“不知道付总吃了什么枪药了，见谁收拾谁，不让我抽烟我就活不成了。” 冉雨濛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他怎么了？” 夏夜给冉雨濛扇了扇浓烈的烟雾，“不知道，更年期吧。” 冉雨濛硬从他们手里把烟头抢过来摁灭了，“那肯定是你们水平太次，不然为啥收拾你们。” “天哪!小姐姐我劝你善良。”几个人哀嚎。 中午连饭都没吃，给他们在会议室叫的盒饭，边吃边开会，下午两点半，付恒一跟夏夜，匆匆的往机场赶。走的时候冉雨濛被付清派出去到物流提货点拿给员工发的五一节礼品，俩人刚好前后脚，没碰上。 保洁大姐趁着付恒一不在，把他办公室细细地收拾了一遍，刚好关门看到冉雨濛，拿着手里的一张白纸给她看，“你看，付总还会画娃娃咧。” 冉雨濛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画的丢丢公主，她心跳乱了一下，问，“哪儿弄得。” “我给他打扫卫生，这张从抽屉里露了个角在外面，我想给他塞进去，拉开抽屉一看，嚯！满满一抽屉全都是这种女娃娃，我瞅着挺好看，我家那个小姑娘肯定喜欢，他画了那么多，我拿一张他看不出来吧？” 冉雨濛机械的点点头，“恩，没事儿，你拿吧。” 保洁大姐走了，冉雨濛的心乱了。 太没出息了，冉雨濛。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一张画你就又要心软了吗？ 冉雨濛敲敲自己的头，可是她心里知道，就是心软了。 昨晚她辗转反侧，几乎已经决定放过付恒一，放过自己。他也许是真的对自己特别，那也只不过因为同吃同住了那么许多年。如果他真的只把她当妹妹，那她何必逼他呢？原本，喜欢他就已经是已经很欢喜的事儿，再这么强迫下去，这美好的感觉，也都会被败光了。 可是你真的好讨厌啊，为什么又让我产生了希望呢。 冉雨濛装作要找东西，进了付恒一办公室，轻轻拉开他办公桌右边边柜的最下面的抽屉，果然里面胡乱放着很多张丢丢公主。 这些应该是最近画的，都是她的新发型，齐耳的黑色直发，薄薄的刘海覆在额前，每一张画，都有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她几乎控制不了，要当面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让她这么没着没落的。 “哎呀完了！”付清一惊一乍的。 “怎么了？”冉雨濛带上付恒一的门。 “我给付总买的解酒药，忘了给他带了。兰州人喝酒都特别生猛，付总喝不过他们的。” “那只能让他在兰州买了。”想到付恒一为了谈成生意天天得泡进酒罐子里，冉雨濛心口就跟着一阵阵发紧，他昨晚上说的，他们从一个游击队一步步到了现在，确实得付出很多。 “不行，就那种对他有用，我以前吃过别的，不管用，他喝多了第二天头疼的特别厉害！”付清抬腕手表，“哎呀张泽送出纳去银行了，怎么办啊！这叫个快递，也得明天才到了，今儿晚上好像就要跟他们有个饭局。” “我去送！”冉雨濛抓起车钥匙，把付清的愣怔甩在脑后。 兰州当地机场地面天气不好，飞机没能够按时起飞，但是付恒一和夏夜已经早早进了安检等在登机口了。 冉雨濛到了机场，看见机场川流的人群，忽然就心生了离愁别恨，虽然是短短十天，但是他是带着气走的，是她太不懂事了，总是惹他生气。都没能好好跟他说一声，一路顺风，快点儿回来，我想你。 打电话的时候，她是带了哭腔的，付恒一已经知道她要过来送药，一直担心她开车超速。 冉雨濛焦急的在安检口徘徊，看到付恒一跑过来，带着一阵风吹乱了他的卷发，她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冉雨濛站在安检员身边，好说歹说人家才让她靠边儿站着，送了东西赶紧走。付恒一在里面也是陪着笑脸，才得以出来。 终究只能是一个递药一个接药，话都不方便说。 “好，回去吧，慢点儿开车。”付恒一也只能这么说。 冉雨濛被安检口的小姐姐盯得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付恒一。” “我知道我知道，回去吧。” 他说他知道，冉雨濛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了排得长长的安检队伍。 付恒一回到登机口，夏夜带着墨镜，一条腿横架在另一条上，两条胳膊十分舒展的占了三个座位。 付恒一踢了他一脚，“什么样子！” “封口费。”夏夜摊开右手伸平到他脸前。 “封什么口？”付恒一一巴掌推开了。 “付哥，工作上呢，你是我师父，但是感情上，你得喊我一声师父！”夏夜抬起墨镜挂在头顶，眼神意味深长。 付恒一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决定还用那老一套，装作没听懂，绝对不接招。 “付哥，都是男人你也别跟我这儿装了，打从那冉雨濛第一天来咱公司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你当时还不承认。你看看你今儿早上到现在那鬼见愁的样子，这么一会儿就雨过天晴了。你自己是真不知道自己藏不住啊！”夏夜可没有冉雨濛那么好对付，他继续说，“你以为我昨晚上为啥牺牲自己把你救出来，你都不知道那莫怡然，那个难缠，哎，算了，细节我就不说了。你徒弟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你就算给点儿精神损失费也行啊！” 付恒一假装自己是一块化石，纹丝不动。 “行！”夏夜拍了大腿，“算是我判断失误，我眼拙了。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冉的，既然真不是付哥你的人，我就不客气了！” “你打算怎么不客气？”付恒一终于会说话了。 “呵呵，这我也不谦虚，只要是我想追的姑娘，还没有追不到手的。”夏夜挑眉看着付恒一。 “呵呵，”付恒一学着他的语气，“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吧？” 夏夜立刻正襟危坐，“师父，弟子知错，掌嘴八千，他日师父要是有用得上弟子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弟子定当~” “叮~飞往兰州的mu7374航班开始登机~” 付恒一没让夏夜嘚啵完，抬腿走了。 第80章 我喜欢他的名字 冉雨濛从机场回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付恒一这一走，下班回家变得一点儿都没有吸引力了。她停好车经过小区的小花园，几个小朋友嬉闹玩耍，洒下一片银铃般的笑声，她随手用手机拍了下来，发到朋友圈儿里。 随后买了根冰棍儿在旁边儿坐下，寻思晚上是吃外卖还是吃泡面的时候，手机欢快的唱起歌来，低头一看，陌生号码。百无聊赖，万一是个骗子或者卖保险的，聊两句也行。 “喂，哪位？”冉雨濛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情，饶有兴致的接起来。 对方停了停轻笑一声，这声有点儿熟，“小蝌蚪，我好伤心啊，你居然没有记我的号码。” 冉雨濛的冰棍儿最后一口奶油从棍儿上掉下来，她啊了一声，靳楠说，“不用那么惊讶吧，我只是想问问，你答应请我吃饭，我还得等多久？” 冉雨濛站起来拍拍衣服，“金医生，不是，我，那就今天吧!” 靳楠失笑，“你太敷衍了，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把我忘了是吧，我一说，你就说今天。” 虽然隔着电话看不到，冉雨濛还是认真解释，“不是的，最近吧~” “比较忙，对吧，我理解。” “真的，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今天就请你吃饭，去哪儿，吃什么，你定！” 靳楠人在梧桐巷的停车场，假装思索，“今天啊，也行吧。我听说，有个梧桐巷，里面挺好玩儿的。” “梧桐巷我知道，那行，半个小时！” 冉雨濛停好车，老远就看到靳楠坐在星巴克户外的桌子边儿，落日余晖，透过梧桐树落在他身上，他穿着条纹衬衫，肩膀上还披了一件同色系的针织衫，带着墨镜，端着咖啡杯。 啧，拍画报来了? 冉雨濛走过去，他抬手示意，看着她坐下要开口，他却嘘了一声，凑过身来，“别回头，你现在可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谁听了这话都得不自觉的回头，冉雨濛一回头就看到她斜后方做了三个年轻女孩儿，衣着打扮时尚靓丽，她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因为实在是显眼儿。 靳楠继续小声说，“一会儿咱俩走你挽着我。” “为什么？” “你再不来，她们三个就得过来跟我搭讪了，我今天拔了八个牙，实在没力气应付她们了。你就当帮忙吧！”靳楠说着就站起来，手插进裤兜，臂弯留了一个空，让冉雨濛挽着他。 冉雨濛很想笑，但又觉得好玩儿，于是煞有介事的甩了甩头发，骄傲的挽着靳楠，可惜鞋跟不够高，不然肯定得扭成一棵柳树。 等出了星巴克，靳楠偏头问，“感觉怎么样？” 冉雨濛狠狠点头，“爽！” 他轻轻松了臂弯，她也就自然的放开了。 “这个餐厅看着挺有意思的，要不咱们就这儿吧？” 冉雨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多巧，他想去洛克。 “嗯，这个我去过，不好吃！”冉雨濛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唐琳姐。 靳楠嘴角弯了弯，“啊，你来过？那你说吃什么？” 冉雨濛回忆上次在前面看见一家小骆驼，这种天气吃户外烧烤最惬意，于是提议去小骆驼。 靳楠随她的意。 等菜的时候，靳楠用随身携带的小瓶免洗酒精擦手擦了三遍，冉雨濛忍不住问，“你们当医生的，都有洁癖吗?” 靳楠皱眉，“多少有点儿吧，如果你天天看人家嘴巴里牙齿上那些脏东西，你也得有心里阴影。” 冉雨濛看他仔细认真的搓着手，他皮肤比付恒一白，人比付恒一瘦，而且常年在干净的室内工作，他又那么爱惜自己的手，那双手看起来比付恒一的好看，白净精致，骨骼细长。付恒一的手指也长，毕竟身高在哪儿放着，可是他整天风里雨里，装修工地，手上的小伤口都不计其数，掌心皮肤干燥，摸上去还有一层薄茧，有点儿糙。 这医生的手摸起来应该很滑腻吧，冉雨濛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摸自己手的动作，而且也是脱口而出，“医生你的手真好看。” 靳楠抬起头，“嗯，谢谢。只有手好看吗？” 那细长的眼睛随着他的笑弯弯的，眼尾的小红痣显得很俏皮。 额~冉雨濛有点儿头疼，没先到这医生，是这种调调。她想起了夏夜，但是这医生，明显道行在他之上。 饮料适时端上来，冉雨濛端起来喝了一口，避开他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靳楠倒也没为难她，见她一口冰镇饮料下肚，扬起下巴，“怪不得你龋齿，凉的、甜的、还有你点的这些辣的，图一时口舌之快，后面就得付出代价。” 冉雨濛听他这口气太想唠唠叨叨的付恒一，小声嘀咕，“走了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靳楠听到了，问她，“谁走了，你那个，比我壮一点儿，比我黑一点儿的男朋友啊？” 冉雨濛瞪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不走，你能跟我吃饭吗？” 冉雨濛尴尬地说，“他不走我也能你吃饭啊，我还不能有正常的人际交往了吗？” 靳楠筷子拨动着面前的烤扇贝，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吃，他放下筷子，眼睛直直的看向冉雨濛，“正常的人际交往？小姑娘，我对你有兴趣，怎么，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让你没感觉到？” 冉雨濛觉得那饮料冰块放多了，冰的她脑仁儿疼，她张张嘴又合上，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凑出一句，“金医生，你，一直都这么直白的吗？” 靳楠抱臂靠在椅背上，“嗯，没错，又直，又白。” 冉雨濛根本不具备跟这种老手逗趣儿的经验，干干的笑了两声。 完败！ “小蝌蚪真可爱。”靳楠倒是笑的很开心，“好了，我不逗你了。” 冉雨濛觉得话得说清楚，医生人挺不错的，但是如果他抱有这种想法，那可就没法儿继续了。自己对他完全没有想法，也不能浪费人家的感情。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饮料，清清嗓子，“那个，金医生，我对你，只能是一般的朋友关系，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靳楠盯着她，“说的这么笃定，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你都还不了解我呢。其实我条件挺不错的。” 冉雨濛也承认，别的不说，他自带吸引人的气质，可惜了，除了付恒一，别的异性只能是朋友。“我知道条件好，你长得帅，又温柔，职业好，还有趣，可是，我真的不会喜欢别人的。” 靳楠低头笑，“你夸我夸的我自己都动心了。那我就特别好奇了，你男朋友到底有多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介意说说吗？” 当然不介意，冉雨濛不介意跟任何人去炫耀付恒一。以前上学，李杭听她说付恒一听的耳朵长茧，现在在公司里要避嫌，她都没处说去。反正这医生跟付恒一以后大概也不会认识，跟一个陌生人倾诉，有时候更畅快！ 冉雨濛双手托腮，“”你确定要听，那我可能要说到明天早上了。” 靳楠双手摊开，“明天我休假。我有的是时间。” 冉雨濛扭了扭身体坐好，兴奋的说，“好吧，那我先告诉你，我第一个喜欢的，就是他的名字。付-恒-一。” 第81章 我的小女孩儿 靳楠刚凑到嘴边的杯子抖了抖，水洒了出来，他沉声问，“什么？” 冉雨濛情绪正高，抬屁股把椅子往桌边儿挪了挪，“付恒一。付出的付，永恒的恒，唯一的一。是不是寓意很好。很深情的感觉？” 靳楠用纸巾擦掉手上和桌上的水渍，“嗯。” “我们呀，从小就认识，他妈跟我妈是同学，他要比我大了四岁多。” “奥，明白了，你们青梅竹马啊！” “对，算是吧。不过呢，我的故事，有点儿曲折。” “多曲折？罗密欧朱丽叶？梁山伯祝英台？” 冉雨濛捂着嘴笑，“也没那么狗血。我八岁的时候，我妈妈去世了，爸爸离家出走，我就一个姥姥，没多久也伤心过度撒手人寰了。” 冉雨濛看见靳楠表情变了，立刻摆手，“别别别，千万别同情我，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我。” 靳楠无奈的点头， “她妈妈就收留我了，他还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妹妹，我就在一个有哥哥，有妹妹的大家庭，健康长大了。然后，你就知道了。” 靳楠摸着下巴沉吟，“奥，我知道了，我比他，差就差在，晚认识你20年。” 冉雨濛见他还是绕回来了，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么说，也对。所以，我怎么会喜欢别人呢，没人能替代他，小时候是我的哥哥，长大了，是我喜欢的人。” 靳楠眯着眼睛眼神放空，“那要是，我也从小就认识你呢，你会喜欢我吗？” 冉雨濛皱眉，“医生你要再这么说，咱俩没法儿聊天了。” 靳楠收回眼神，整个神情都恢复了那副稍带玩谑的样子，“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也有个故事要讲。” “你也有故事啊，好，咱来今晚就互相当彼此的听众。”冉雨濛咬着吸管，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靳楠想了想，很突然的拉开衬衫的下摆，露出腰腹那道疤。 冉雨濛眼睛圆睁，“你干嘛？” 靳楠把衣摆放下去，“你上次见，也没这么惊讶。” 冉雨濛避开眼神，“上次没看清，怎么弄的，你以前是混社会的啊！” 靳楠扶额，“我的故事，就要从这儿说。” “我妈妈也有个同学，她的同学，也有个比我小6岁的女儿，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就认识她。”靳楠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两个妈妈逢年过节都会约在一起，小女孩儿渐渐长大了，越来越可爱，也越来越调皮。这道疤，就是她7岁那年，我们一起去山里过周末，那是夏天，她在河道里滑到，我下河去捞她，没站稳，摔倒以后顺着河道冲了一段儿，被河床里的石头划伤了。” “虽然过了很多年，可是我是疤痕性皮肤，看起来挺可怕的是吗？” 冉雨濛显然听得正入神，“啊，什么？嗯，有点儿。那后来呢，那个小女孩儿现在呢？你们俩呢？” 靳楠舔了嘴唇，“别急嘛。” “后来我离开了，跟着我妈妈，去了新加坡，上学、工作。走了以后，就跟她断了联系。再后来，我偶然遇见她，她还是很可爱，长大了，更漂亮了，可是，她忘记我了。” 冉雨濛好像在听人说书，听到此处不无遗憾，“啊？忘记你了。哎呦，那你没告诉她吗？” 靳楠喝水润嗓子，“十几年没见了，我走的时候，她应该八岁，对我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而且，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冉雨濛急着说，“那怎么办啊？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还喜欢她？那得告诉她呀，你看看，那么狰狞的疤，那可都是为了她留下的。” 靳楠看她急火火的样子，被逗笑了，“看你急的。后来，我侧面打听了一下，她有男朋友了。我挺纠结的。你给我出出主意呗，如果你是她，会怎么想？” 冉雨濛嘶嘶呵呵一阵，“有男朋友了呀，那有点儿难办。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得实话告诉她，不要放弃机会嘛，如果她看到你这道疤，肯定多少都会感动的。只是有男朋友，又没有结婚，可以让她自己选择啊。要不，你会后悔的。” 靳楠良久没说话，冉雨濛以为他心里难受，帮他添了水，“你这么好，又记挂她那么多年，我听了都挺羡慕那个女孩儿的。” 说完突然皱起眉头，“不对呀，那你心里有个白月光，你还说对我有兴趣，医生，你不厚道。你不会是编个故事骗我的吧。” 靳楠深深折服于她跳跃的脑回路，指指自己的肚子，“那我这道疤可是真的呀！” “我有理由相信你小时候混社会，打架留下的，不过我佩服你编故事的能力，我说我有个青梅竹马，你还就顺着我的剧情临场发挥。” 靳楠向后仰头，长叹一声，“我的心啊！” 冉雨濛转着杯子，也跟着他叹气，“唉，虽然听起来你比我惨，但事实上咱俩差不多。” 靳楠：“？” 冉雨濛：“虽然我一直都在他身边，可是他把我当妹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机会。” 靳楠的表情变得有点儿玩味，“当你是妹妹？那我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眼神幽幽的，“搁我，我可不会只把你当妹妹。” 冉雨濛后悔自己多嘴，人家是老司机，她怎么应付的了。突然她有点儿能体会每次她满嘴撩骚付恒一的时候，付恒一那无奈的神情和立刻闭嘴的状态。 吃了饭，俩人顺着街道往停车场走，后面叮叮当当作响，一辆扎满灯泡的小火车开了过来，上面载着拿着气球的小朋友。 俩人侧身让路，靳楠突然伸手拦下小火车，他打开一截空车厢坐进去，伸出手递给冉雨濛。 冉雨濛左右看看，小声说，“你干嘛，这是小孩儿坐的。” 靳楠撇嘴，“我突然很想我的小女孩儿，唉，小时候跟她去游乐场，她就喜欢坐小火车。” 冉雨濛翻了白眼儿，这男人矫情起来也挺烦人的，她没伸手拉住他，自己扶着车门跨上车厢。 “都不知道你那个小女孩儿是不是真的存在。”冉雨濛整了整裙角，抬眼看看靳楠。他的眼睛在小火车闪闪烁烁的霓虹灯下，流光溢彩。 可惜我有付恒一了，你再这么看我都没用。 “你刚说你爸爸离家出走了，你没找过他吗？” 冉雨濛摇摇头，“我不会找他的，他跟我没有关系了。” “你，这么恨他。” “我妈妈是跳楼自杀的，”冉雨濛的样子，就像是再说别人的事儿，“小时候不知道，现在想想，应该抑郁症。我爸出轨，抛家弃女，让我妈得了抑郁症自杀。这么多年，他对我不闻不问，我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 靳楠歪头，“你爸出轨？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但是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啊，人言可畏，从小就有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我想知道事情的原委还不简单吗？” 小火车绕到了终点，靳楠先跳下去，又伸手接她。冉雨濛拒绝，自己跳下来，火车车厢门的插锁，挂到了她的手腕。 破了一点儿皮，冉雨濛抹了两下，甩甩手。真是的，一晚上心情都不错，为什么最后说到了那个人，一说到那个人她就要倒霉。 靳楠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多说话，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创可贴，硬是拉着她的手腕给她贴上，海绵宝宝的。 “切，”冉雨濛笑了，“金医生，你还真是可爱。” 靳楠有点儿得意，“我是小朋友最喜欢的牙医，我还有贴纸、小戒指，你要不要？” 他变戏法儿一样还真的掏了贴纸和小戒指摊在手掌上让她选，笑容亮晶晶的。 冉雨濛很为难，不无遗憾的想，也许没有付恒一，我真的会喜欢这个医生的。 她最终什么也没拿，抱歉地看着靳楠。靳楠笑着点点头，收了回去。 俩人到了停车场，看到冉雨濛开了一辆路虎，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车，夸张地说，“你挺野呀！” 冉雨濛也不说明，坐上驾驶座，“怎么，只准你们男的开路虎啊！” 靳楠看着她系好安全带，又敲窗，他站在窗外，双手搭在窗边儿，“小蝌蚪，如果我跟我的小女孩儿有了后续故事，你还要不要听？” “要的。” “路上小心。” “晚安！” 目送冉雨濛开出停车场拐上大道汇入车流，靳楠靠着自己车抽出一根烟，眼光突然扫向一边儿，一个颇有风姿的女人慌忙的收了手机，假装刚刚停好车。 靳楠失笑，偷拍也偷拍的太明显了，算了算了，今晚没心情，放她一马吧。 第82章 追不上的 躲不开的 听了故事，又听了表白，冉雨濛心情难言，特别想付恒一，她算计着他下了飞机，去了饭局，这会儿也应该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喝多了。打电话估计不方便，给他发微信吧，又不知道说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先去洗澡了。 付恒一今晚没喝多，夏夜替他挡了不少，他感叹孩子带大了，终于比养只狗强了。结果没高兴多久，这小狗喝的颠三倒四，抱着他不撒手，只好拖着他扔在床上，弄了自己一身汗。 回到房间还没歇口气呢，几条微信进来，看的他心慌慌。 唐琳：我好像看见你家小丫头了。 随后当当当当发过来好多照片。 可不就是冉雨濛咋地。 但是这个男的是谁？唐琳的拍摄水平有限，或者是为了不被发现，角度都很迷，没有一张是能看清正脸的。但是能看出来身材瘦高，整体气质很好。 有一张是靳楠在小火车上伸手给冉雨濛的，那时候冉雨濛不想上去，低头回避，照片上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娇羞。 付恒一抓了抓头发，这也太不像话了，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可以一起吃饭，一起遛弯的，男性朋友。 他打电话去的时候，冉雨濛跑着从浴室出来，随便裹了浴巾，头发还在滴水。她给付恒一设置了特殊的铃声，一听就知道是他。 “你玩儿回来了？”付恒一故意炸她。 “玩儿？我没玩儿啊。”冉雨濛一边儿抹着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一边儿心虚的扯谎。 “奥，我以为我不在，你就玩疯了。”付恒一站在窗边儿，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语气冷冷的。她没说实话，这情况就不太秒了。 “你在不在我都很乖呀。我还忙着收拾东西五一搬家呢。”这句话到不假。 付恒一听了这话心情就更不好了，还真要搬的这么着急。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奥，那你，需要帮忙，找老孙吧。” 冉雨濛怕头发上的水把手机弄湿了，一只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远的，一只手还揪着自己的浴巾，付恒一那句话说的太轻，她没听清，抓着浴巾想把头发上的水吸干净。浴巾松开掉在地上，她啊了一声。 “怎么了？”付恒一问，一个人在家又闹什么妖呢。 “你可真会挑时间打电话，我正洗澡呢，全身都是水。”冉雨濛嘟嘟囔囔的，捡起浴巾抖了抖，打了个喷嚏。 付恒一不可抑制地被她三言两语的描述带跑了节奏，心猿意马地说，“你没穿衣服啊！” 冉雨濛抓着浴巾看了看自己，说的没错，她眼珠子一转，懒洋洋地说，“你洗澡穿衣服啊。” 付恒一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打电话什么目的来着，对，要问问她今晚上给谁去梧桐巷吃饭了。但是这话怎么问呢？他怎么会知道她晚上跟别人吃饭去了，再说了，他有那个权力问她的交友情况吗？ 没有。 于是他草草挂了电话，冉雨濛跟了一条微信进来，“我感冒了，你得负责。” 付恒一酒劲儿上头，回复：“好，还有什么要我负责的。我都能负责。” 冉雨濛：“你喝醉了？” 付恒一：“没有。” 冉雨濛：“你再说一遍，你没喝醉，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道我是谁？” 付恒一干脆发了语音。冉雨濛播放出来，他明显就是喝多了，虽然不至于烂醉，但也绝对不是很清醒。声音慵懒，沉闷，莫名透着性感。 “你听好，我没喝醉，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语音停了一下，“我的丢丢。” 冉雨濛反复把这段语音听了好几遍，把自己卷成一只虾，裹在被子里打滚。 他好撩！ 要是没喝酒就能这么说多好。 五一假期前两天冉雨濛上班，最后一天搬家，安排的满满的。 来付恒一这儿的时候，她就提了一个大箱子，后面让李杭收拾了东西给她寄回来，加上自己又添置了一些，满满的整了两个大箱子，外带一个双肩旅行包。 把大箱子往车后备箱放的时候，颇费了点儿劲儿。不由弄得自己有点儿懊恼，为什么非要赌气自己搬家，为什么不等这付恒一回来，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变成一个女汉子。 电话响起来，她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地接起来，“喂，谁啊？” “唉!”对方没说话，一声轻叹。 冉雨濛立刻知道了，靳楠，自己还是没有及时把他的电话保存好。她赶紧找补，“金医生，你好你好。” 靳楠也不拆穿她，问她放假干什么了，冉雨濛爬上驾驶位，边系安全带边说，“我没休假，一直上班，今天搬家。” “搬家？你不早说，我给你送套贺礼。” “不用那么客气了，我不需要贺礼，我需要个劳力。没想到东西这么多。等我收拾好了，请你们过来温居。” “劳力啊，你看我行不行。” 冉雨濛也只是顺口一说，哪儿敢劳动靳楠，他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天天坐那儿给人看牙，连挪动都是靠椅子的滑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估计战斗力还不如她。“不用不用，我顺口一说，我就两个箱子，自己可以的。” 靳楠可不乐意了，“小蝌蚪，你躲我。” “我没有，”冉雨濛郁闷了，付恒一是怎么追都追不上，这医生是怎么躲都躲不开。 “那你让我帮忙，不然你就是躲我。你要是躲我，我可是越挫越勇的那类型的。” “行吧行吧。”冉雨濛投降，给靳楠发了位置。 靳楠来的跟冉雨濛刚好前后脚，俩人在地库遇上。 房间改造好冉雨濛来过一次，整体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好，靳楠一进屋就问，“这么小。” “就我一个人住，够了。” “你一个人住？那那个付恒一呢？”靳楠脱了鞋子里外看了一圈儿。 “我不跟跟他一起住。”冉雨濛说的大义凛然，“我是独立的！” 靳楠向她举起大拇指。冉雨濛蹲下打开一只箱子，这里面放的都是杯子、台灯、书之类的东西，“不过这房子是付恒一亲自设计的。是不是很棒！” 靳楠愣了愣，随即调整好表情，“他是做室内设计的？” “嗯，”冉雨濛骄傲地说，“他还挺厉害的，你有没有房子需要设计？我可以让他给你打折。” 正说着，门铃响了，冉雨濛纳闷儿，谁会来呢？没人知道她住这儿。 门口站着当时那个负责房屋改造的监工，他客气的说，“付工跟我说你今天要搬过来，让我有空的话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靳楠拿着她的蕾丝台灯，探出头来问，“这个就放床头柜上吧。” 冉雨濛回头，“奥，你不用动，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见那个监工，靳楠还打招呼，“你好，我是她哥哥。” 人家又没问你是谁。 监工同志张了张嘴，“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儿。” 冉雨濛尴尬地说，“那您快去忙，我这儿没啥，谢谢啊！” 靳楠坐在小吧台上，饶有兴致的问，“他说那个付工，就是付恒一吧。” 冉雨濛闷头嗯了一声。 “那他看见我在这儿，会不会去跟说付恒一说什么呀？” 冉雨濛咬咬牙，就怕他去乱说，但是当着靳楠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说，“不会吧，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啊，我们俩又没怎么样。” 靳楠笑的有点饿邪气，“其实说了更好，你不是说付恒一只当你是妹妹吗？你大可以利用我，试试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冉雨濛：“试他？你是说，让他吃醋呀。没用的，他不会。以前他也误会过我跟别的男性有关系，不过仅限于误会，并没有让他有什么过激举动啊！” 靳楠摸着下巴，扬起嘴角，“那是你没找对人。我有办法，你相不相信？” 冉雨濛蹲在地上整理箱子，靳楠也蹲下来，俩人四目相对，冉雨濛心想，我相信，你比他们，危险系数都高。 这厢那监工大哥下了电梯，仰头向上望了望，瞎子都能看出来，什么狗屁哥哥。他跟付恒一多年交情，也知道付恒一身边儿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这个姑娘还是他第一个承认的小情儿，但是这话总不能明说，于是他想了个委婉的说法，给付恒一回了话，“我去了，她哥哥在给她帮忙呢，你就甭操心了。” 夏夜眼瞅着他师父，捏着电话脸上就阴云密布了。 第83章 好吃难消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纵使付恒一想立马打道回府也不能够，定方案，买材料，装修工人按照工期安排进场，这是大单，容不得他大意。还好有夏夜多少能帮上忙，进材料的时候又碰上了预算上的问题，林林总总，差不多半个多月，听见兰州拉面几个字都条件反射的时候，他俩终于能回家了。 五一过后，杜清就不来了。冉雨濛开始独挑大梁，杜清在的时候，还有个靠头，什么不会的不懂的不敢的都可以找她，现在杜清不来了，她也不好意思总是打电话打扰，只能自己摸索。好在甜甜跟她很配合，李孟遥也经常帮她，也是忙忙叨叨的进入了状态。 夏夜联系她，比付恒一还多，经常给她汇报付哥又喝多了，付哥今天发火了，付哥好像睡得不太好。 “你干嘛总给我说他怎么了，我忙的很。” “我给你当眼线还不好啊，付哥走哪儿都乱撩人，我帮你看着啊.” “你看好你自己吧，我觉得你更容易失守。” 忙着乱着，冉雨濛终于把付恒一给盼了回来，当然这期间，靳楠隔三差五的跟她联系，她拒绝过也同意过，大概又见了两三次面。 靳楠再也没有说过让冉雨濛为难的话，倒是很好心的给冉雨濛当起了军师，从男人的角度分析了一下付恒一的想法。冉雨濛也只当是笑话听听，毕竟，靳楠都不认识付恒一，怎么去判断他的性格，揣测他的想法呢？ 付恒一的航班下午4点半落地，冉雨濛没让张泽去，而是自己去接，计划着刚好接回来吃个饭。刚开车出了地库，就接到了靳楠的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给你带了东西。” 他不是在我身上按了gps吧？冉雨濛腹诽，正想说自己不在公司，就听靳楠说，“你是不是刚开车出来？” 冉雨濛看见了他那辆小轿跑，这谎是撒不了了。她只好在路边儿停下。 靳楠提着一个很好看的纸质包装袋下车过来，冉雨濛车都没下，一副心急的样子，“金医生，我得赶紧去机场接我们领导，有点儿赶。” 靳楠也没说什么，把那个纸袋从窗户递进去，“我顺路去买了点儿蛋糕，上次你说好吃的那个。” 冉雨濛顿时觉得有点儿愧疚，靳楠却已经转头摆摆手，“开慢点儿，我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那个带子，里面是一盒五颜六色的小糕点，顺手放在了副驾。 夏夜一下飞机就默默跟冉雨濛打开可位置共享，冉雨濛看着俩人在地图上的位置越来越近，她这心跟着七上八下的。 这次跟付恒一分开前，他传递出来一种跟以前都不同的信号，这信号让冉雨濛又激动又心慌，可惜走的太急没有挑明。这一放放了十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变了味儿。 他跟她一样没底。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她就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冉雨濛老远就从接机出口看到了付恒一和夏夜。夏夜夸张的跳着招手，付恒一好像是说了他两句，他不蹦跶了。 冉雨濛到平静了，看到他就好。 夏夜想把副驾驶让给付恒一，付恒一偏偏不上道，非得坐后面，夏夜也不敢自己坐到副驾去，俩人就都坐到后面。冉雨濛笑着说，“两位功臣，我今天就给你俩当司机，保证顺利平安把你们送到。” 一上车，夏夜就嚷着饿，说了一大堆想吃的。冉雨濛看看副驾上的蛋糕，跟夏夜说，“这儿有蛋糕，先垫垫吧。” 夏夜很开心的就拿了过来，“专门给我，啊不是，是给付哥准备的吗？” “给你们准备的。”冉雨濛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付恒一被夏夜闹得睁开眼睛。 “还是你最贴心了，”夏夜掏出盒子来，冲着冉雨濛眨眨眼睛。 冉雨濛把注意力放在驾驶上，随口说了一句，“路上随便买的，想着你们可能中午赶飞机没吃好。” 夏夜嘴里叼着一块说的含糊，“就是，付哥中午急的都没让我吃完。咦？” 付恒一看着那盒子里花里胡哨的点心正犯愁，他不爱吃甜食，但是又真的有点儿饿，纠结吃不吃，吃哪个的时候，夏夜的一个“咦”，他已经看了过去。 夏夜躲闪的眼神让他更疑心，探身过去，发现夏夜在藏东西，“拿出来。” 夏夜看了一眼冉雨濛，冉雨濛正专心开车，他只好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付恒一。 是一张留言卡。 “小蝌蚪，甜食可以吃，但是要记得刷牙哦。” 字迹娟秀，但是署名却龙飞凤舞，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最后还缀了一个笑脸。 这语气，透露出来一股子腻劲儿，任谁都知道写卡的人是什么心迹。 付恒一“哼”了一声。把那盒子蛋糕通的一声扔进盒子。夏夜怯生说，“付哥。” “还不给人家吐出来，是不是你的你就敢动嘴！” 付恒一的语气很硬，冉雨濛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看见付恒一上手在夏夜后脑勺拍了一下，拍的夏夜直咳嗽，“付哥，咳咳，这，吐不出来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这家店的手作蛋糕还可以啊。”冉雨濛问。 “好吃难消化。”付恒一倒头继续闭上眼睛，心里波浪滔天。 冉雨濛开车，夏夜也不好说什么，心里那个急哟，都怪自己嘴馋。不打开不就没事儿了吗？不过这冉雨濛也是，明明是别人送她的，她怎么那么不小心的还给付恒一吃呢？ 冉雨濛能感觉到车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安静的怪异。三个人就这样一路到了饭点，付恒一下了车却直接打开后备箱拿箱子，在冉雨濛不知所以的眼神和夏夜的阻拦中，路边儿拦车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你呀，你还问我什么情况，哎，怪不得你拿不下我付哥！”冉雨濛要是个男的，估计夏夜一脚就踢上去了。 “我怎么了，我都亲自来接他了，还要怎么样啊？”冉雨濛肚子里窜上来一团火，这付恒一是大姨妈来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怎么喜怒无常呢？ 夏夜打开车门，把那盒糕点拿出来，然后掏出已经被付恒一捏出褶子的卡片。 “我的天哪！”轮到冉雨濛挠头了。“我不知道他在里面还放卡片了呀！这人怎么这样啊！” 夏夜冷眼看她，“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说你上次在机场也不说清楚就上了我的车，这会儿呢，付哥才走多久，你又招谁了？” 冉雨濛没给夏夜好脸色，给了他一拳，“说什么呢？这人是牙医，给我拔牙的牙医！” 夏夜揉着肩膀，“拔个牙还拔出感情了？你可真行，功力就快跟我抗衡了。” “我求你了，你就别说我了，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再说人家也没说要跟我怎么样，当个朋友我总不能把他打出去吧！” 夏夜看着冉雨濛懊恼的就快哭了，只好劝慰她，“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天生魅力四射的人，总是无意识的就让别人有好感，我特别明白你的苦恼。” “滚！”冉雨濛皱巴的小脸终于有了笑意，遂又哭咧咧的，“你知道付恒一不知道啊，他都气跑了，完了，他生气可难哄了，怎么办啊！” 夏夜一手叉腰，一手扶额，略微皱眉，“付哥心软，你撒撒娇掉两滴眼泪，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 冉雨濛干脆坐在马路牙子上哼唧，恨靳楠恨得紧，又觉得自己太倒霉，半晌，忽地站起来，拍拍夏夜，“我先走了，你自己吃吧，车给你！” 夏夜目送她风风火火的打车走了，开始可怜自己，当了这么多天民工，现在饿着肚子都没人心疼，蓦然有了一种想要有个家的念头。 第84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 冉雨濛在路上尝试给付恒一打电话，不出所料的没人接，发微信问他想吃什么，白瞎。刚才夏夜跟报菜名儿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想吃的东西，好像说熏肉大饼的时候，付恒一回应了一下。他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卖熏肉大饼的，冉雨濛买了一份带上楼。 付恒一的门锁前不久换了指纹密码锁，冉雨濛只要大拇指对着门把手就能开，但是她敲了敲门，希望付恒一能给她开门。 虽然，失望的可能性比较大。 门开了！ 付恒一换了一身t恤运动裤，背后背着一个运动双肩包，胳膊下夹着他的滑板。 “你去哪儿？” “跟人约好了。”付恒一稍稍歪头指了指滑板。 “跟滑板社的那些人吗？” 付恒一大学的时候是滑板社团的门面，跟他们一起经常组织活动，不过好多年过去，她还以为他早就不跟他们联系了。 他是有些时候没跟他们联系了，大家都有工作有家庭有孩子，不能跟少年时期一样追风逐梦，想聚在一起不是你有事儿就是他忙。刚才他无意间翻朋友圈儿，发现他们有几个聚在一起。他其实很累，可是如果不干点儿别的，他可能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折磨死。 付恒一点点头，“你回来拿东西吗？那你去吧，我先走了。” 虽然知道她已经搬公寓去了，但是回了家发现家里她的东西都没有了，卧室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他心里又空又没着落。 “我也要去！”冉雨濛抢先一步摁下了电梯。 付恒一想阻止，但是嘴不听使唤，什么也没说。 “我把车留给夏夜了，宝马还在公司，咱们打车去吧。”冉雨濛见他居然没有决绝的推开自己，立刻顺杆爬上去。 付恒一默然，冉雨濛就主动地在app上约了车。 “你还没吃东西吧，给，我让老板多放肉了。”坐上了车，冉雨濛殷勤的打开餐盒，就差把直接给他喂嘴里了。 付恒一心里的别扭还没过去，梗着脖子，“我不饿。” 冉雨濛想起夏夜说的，撒撒娇，卖卖惨。她臊眉耷眼地解释，“这是我买花真金白银买的。不是别人给的。”后面这几个字，她说的很轻，说完还飘忽地看付恒一。 付恒一低头发微信，没搭理她。 “那个人是给我拔牙的医生。”说完这句，她下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他想追求我，我没答应，还是说我跟他没什么。都还不如不说。 人这种高级动物，虽然大脑极度发达，只可惜精神力依然无法控制身体本能。熏肉大饼的香气，在狭窄的车厢中被无限放大，付恒一肚子的咕噜声，也被无限放大了。 冉雨濛想笑不能笑，装出一副可怜相，“那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就吃了吧，你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猪肉，哎呀，这还有肥肉，不行，我吃不了，扔了吧。” 她用余光注意着付恒一，他声音冷冷的，“行了行了，给我吧，浪费。” 冉雨濛立刻递上去，看着付恒一一口一块，适时把水送到他嘴边儿。 他们在城北一个运动公园下了车，公园里有一个滑板运动场，一大块平地和一个碗池。场地上大部分是青少年，付恒一这种的都算是大叔了。还有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大叔们看来已经滑了一阵，坐在边儿上休息喝水，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冉雨濛好奇地四处打量，她也就在付恒一上大学的时候去他学校见过他们一起玩儿滑板，一晃好多年，还真没见过了。 “哟，这是谁呀，我们的技术和颜值担当啊，付恒一，我都快忘了你长啥样儿了！”一个看起来壮壮的男生快走两步过来抱住付恒一使劲儿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徐，你又胖了，我的肺快要被你给拍出来了。”付恒一挣脱了他的熊抱。隔着他跟其他人打招呼。 “咦，这是谁？你的妹子？”那个被称为老徐的，看见冉雨濛颇感惊奇。 冉雨濛乐呵呵的冲他摇摇手，“你好！” 付恒一模棱两可的回答，“恩，妹子。” 老徐咂咂嘴，回头给其他人说，“付恒一带妹子了嘿！难得一见。” 这几个人里面也有人带了人来，加上老徐一共是四个男的两个女的，老徐给冉雨濛介绍，这是凯子和他女朋友小薇，这是小马哥和他媳妇儿常艳，这是刘强，这是大东。 付恒一把滑板转了一圈儿，“不管我多久没见你，你还是话多，你是来聊天的？” “你小子嚣张啊，你怕是有日子没碰过了吧，比我还久。”老徐乐呵呵地说，“别一会儿摔的叫爸爸。” “废话！” “行！”老徐一招手，“哥几个走着！” 凯子和小马哥几个人放下手里的水瓶，抄起自己的滑板踩着溜了出去。大东问，“小付你怎么不动？不敢了呀？” “我让你们！”付恒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几个人起哄着从他身边儿溜过，付恒一最后一个才跳上去，行云流水的加入到他们中间。 场地边儿的几个女孩儿聊起来，小薇和常艳已经见过几面，算是比较熟悉，付恒一常艳见过一次，小薇第一次见，听凯子说过，她们对冉雨濛好奇，冉雨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介绍自己。 常艳年纪比较大，跟小马已经结婚五年，孩子都三岁了，比年轻的小薇懂得给人留余地，就在小薇一个劲儿打听冉雨濛跟付恒一的关系时，常艳适时的打岔，“小薇，你跟凯子什么关系，人家就是什么关系。” 小薇一头火红的短发，还在上大四，耳朵上带着比镯子还大的耳环，夸张的瞪着眼睛，“我们可是滚一张床的关系！” “噗~”冉雨濛捂着嘴，“孩子你怎么说话呢？” “咱俩比，还不知道谁是个孩子呢，哈哈哈。” 常艳给冉雨濛抽了纸，“别理她，疯丫头！” 放眼望去，运动场上滑板跟地面发出呼啸的声音，总有人摔倒，小一点儿的孩子都带着护具。付恒一他们几个人全部都集中到了碗池边儿上。 “哇塞！他们要进碗池了！”小薇吹了一声口哨站了起来。 常艳也站起来张望，嘴里念着，“妈呀，都一把年纪了，是想把腿摔断吗？” 冉雨濛也坐不住了，付恒一小时候在碗池了那是把自己摔的半死来着，刘静为此差点儿就把他的滑板当场焚烧了。 “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小薇兴奋地先跑起来。 “马小龙！，你敢下去试试！” 冉雨濛被常艳在耳边的吼声着实吓着了，一秒前常艳还是温柔的大姐姐，瞬间变成另一个人了。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小薇已经冲到凯子怀里，揉着他的脸说，“大叔，快给我表演一下，我要发到抖音上去！” 老徐嗤笑，“你把他摔成狗啃泥的样子发出去，我觉得效果更好！” “我摔成狗也比你帅！”凯子摸着小薇的头发，“当初老子可是凭着矫健的身姿虏获小妹妹的。” 常艳扯着马小龙的胳膊，“你不准下去，我还没给你买意外保险，你断胳膊断腿，我可没钱给你看！” 马小龙低声说，“媳妇儿，兄弟面前给我点儿脸！” 老徐大声说，“得了，在兄弟面前早都没脸了！” 一直没吭声的付恒一仔细在观察碗池，滑板在他脚下，已然跃跃欲试。 “付恒一，你要下去吗，这看起来好可怕啊！”冉雨濛也不想让他去，这个碗池的光看着都让人头晕了，坡度那么陡，别说滑滑板，就是用腿走下去，都能俯冲个跟头。 付恒一一抬手弄乱了她脑袋顶的头发，“我也好害怕啊！” 老徐嘴歪了歪，“付恒一，你好恶心哦。” 话音未落，冉雨濛只觉得身边的人风一般的离开，他已经下滑到了最低端，随着惯性向上，在最顶端，人和滑板同时飞旋了一圈儿，又稳稳地落下，顺着下坡匀速下滑。 冉雨濛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很快就被周围的叫好声和口哨声淹没了。 第85章 你为什么非得喜欢我呢 “哇！你男人可真帅！”小薇抱着冉雨濛跳。 帅且帅，冉雨濛却也被吓得不轻。他飞起来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真跟常艳说的似的，得摔断腿。 付恒一又在碗池里上下几个来回，才终于过了瘾，跟碗池边儿上哥们儿击掌，一只脚踩着滑板冲傻愣愣的冉雨濛勾了勾手。 冉雨濛走过去，他脚下一滑溜出去，她追了两步，“去哪儿呀。” 付恒一控制着滑板，又调转头来，滑过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水瓶，没等冉雨濛看清他，他又滑出去了。 这逗狗呢。她哼了一声转身，付恒一又滑到她面前，来来回回围着她转圈儿，就是让她一步都走不了。 这还不算，拨一下她的头发，弹一下她的脑门，她团团转着，也抓不着他。 “讨厌啊！”冉雨濛挥了几次拳头都没碰到他一根汗毛，准备换脚踢了。 付恒一的滑板比她的腿可快多了，冉雨濛是一点儿便宜没沾上，还差点儿闪着自己。 付恒一见她真的就要被逗恼了，滑到她身边停下来，任她一记粉拳打在自己胸口。 “逗你玩儿呢，怎么还真生气了。”付恒一轻轻揽着她拍了拍头，“好了好了，怎么样，哥刚才帅不帅？” “帅个屁，摔死你得了。”冉雨濛抬起头，看到他鼻尖额头的汗珠，踮起脚来给他擦掉，然后又抹到他t恤上。 “走，哥带你买冰棍儿去！”付恒一一脚压起滑板夹在胳膊底下。 冉雨濛一时兴起，“我也想滑一下。” 付恒一低头看看她还穿着高跟鞋呢，冉雨濛双手合十搓了搓，“你扶着我，我就想试一下。” 她脱了鞋子，光脚站到滑板上，付恒一一直手给她提着鞋子，一只手给她当支撑，根本不用她自己滑，直接就拉着走了。 饶是如此，冉雨濛还是觉得特别有意思，这场子里，被男孩儿扶着学的女孩儿也不止她一个，她也不觉得丢人，反以为荣。 “这么好玩儿啊！”付恒一看她脸上笑嘻嘻的模样，也觉得有意思。 “嗯，可惜你不教我，说不定我也是万众瞩目！”冉雨濛一只手高高举起来，有点儿真臂高呼的意思。 乐极生悲，重心不稳，还好付恒一动作快，一把护住她的腰，轻声呵斥，“抓好！就你这小脑不发达的，想都别想！” 冉雨濛吐了吐舌头。 远处老徐他们几个看着他俩，眯眼歪头，大东问他想啥呢。 “诶，我看着付恒一带的这个妹子，好像是他上学那会儿也带来过的。你看，是不是？” 几个人都眯着眼睛看了看。纷纷说，好像就是，那不是他妹妹吗？ “妹妹？”小薇声调上扬，“兄妹？哎呀，大叔你们真乱！” 凯子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又不是亲妹妹。”老徐说，“我想起来了，这小丫头那会儿来的时候还跟我聊过呢，她不是付恒一的亲妹妹。” “怪不得，”大东搭在老徐肩上，“韩阳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跟付恒一分手的啊！” “是吗？不能够吧，不是因为韩阳劈腿吗？”刘强指了指大东，“劈腿对象就是你呀！” “劲爆啊，大叔，你们还是很乱！”小薇抬眼看着凯子，“看你还说我生活混乱。” 韩阳是学校体操队的领队，付恒一是滑板社的门面儿，两个团队经常联谊活动，郎才女貌，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追韩阳的人也不少，大东是对韩阳情有独钟，即使佳人已经心有所属，他也一直默默守护。 付恒一大二跟韩阳谈恋爱，大四分手，韩阳哭着找大东买醉，大东本以为终于有了机会，谁知道韩阳提出让他给他当挡箭牌。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甩了我。” 于是第二天，韩阳就挽着大东出现在大家眼前，不知情的，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付恒一。付恒一欣然接受，人家女孩子要脸，他可以配合。毕竟，是他对不起人家。 “还有这回事儿呢？那那个韩阳现在在哪儿，大东？”常艳问。 “还能咋样呢，肯定毕业就把他利用完了呗。”老徐撇嘴，“然后他还单着呢！可怜哟！” 众人吃了好一会儿瓜，心满意足地都回到场边儿喝水休息，付恒一拉着冉雨濛买了一兜冰激凌，小薇开心地分给大家。 冉雨濛从滑板上下来坐下穿鞋，付恒一蹲下帮她用湿巾擦了擦脚板。 “呦，小付你好狗腿啊！”小马故意说的酸溜溜的。 “人家那是温柔体贴，你好好学学。”常艳捅了一下他。 老徐开的健身房就在运动公园附近，一伙人兵分两路，男的去健身房洗澡换衣服，女的去旁边儿的一家火锅店点菜。 老朋友久不相见，见面吃饭聊天总是气氛愉快，说着说着大家都慨叹，老了啊！这一慨叹，凯子和老徐就喝多了，钻到桌子底下起不来了。 冉雨濛一晚上都表现的很乖，他们说话，她就帮着付恒一夹菜倒酒，其他男人喝多了开他俩的玩笑，无伤大雅的，付恒一不说什么，她就很配合的表现一下娇羞。 在付恒一看来，真是可爱死了。 吃完了饭，互相告别，付恒一坚持送冉雨濛回望园公寓。下了车，付恒一在楼下小花园里坐下醒酒，他没喝多少，这一阵子在兰州，酒量又涨了不少。 “你难受吗？”冉雨濛看着他眼睛有一点儿红，俯身问他。 “没事，你上去吧。”付恒一舒展开两条长腿，抬下巴示意冉雨濛。 “上去我给你冲点儿蜂蜜水吧。” 付恒一没说话，暗夜中黑色眸子幽深。冉雨濛被他看的浑身紧张。 “你就这么随便让人上去吗？”付恒一淡淡开口。 “什么叫随便，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喜欢的人。 冉雨濛一闪念，肯定是那个监工大哥看见靳楠了跟付恒一说了。 “那是金医生！”冉雨濛脱口而出，后悔也来不及了。 付恒一幽深的眼神变得冷冽，冉雨濛吓得一五一十全都招了。怎么认识靳楠的，怎么给她换备胎的，怎么请他吃饭的，怎么帮她搬家的。 “真的，就这些了，下午那个蛋糕，我真的不知道他在里面留卡片了。”冉雨濛当然不会说靳楠说对她有兴趣的话。 “那肯定，你知道你就不会给我们吃了。”付恒一站起来，“走了。” 他又什么都不说就要走，明明今晚气氛那么好，他在他朋友面前，表现的对她那么多情。 “付恒一！”冉雨濛下了决心，“你还要逗我玩儿到什么时候！” 她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夜色中特别响亮。 付恒一站定了脚步，感觉到血涌上头。 她上前两步把他堵住，“付恒一，我知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你一直就不敢面对我呢？为什么？” 付恒一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总是这样，我问你你倒是说话呀，只要你有能说服我的理由，我保证不缠着你了。”冉雨濛抓着付恒一的胳膊，使劲儿掐着他，生怕稍一松劲儿他又擦边儿溜了。 她由于情绪激动小脸儿绯红，眼睛里含着水汽，更显得眉目动人。 “求你了，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不是小孩儿了，我不会耍赖的。我只是要听你说真话。如果是我误会了，我会放过你的，也放过我自己。付恒一，我也会累的。” 付恒一咬着牙，憋着气，一股热气渗透手心，他似是叹息又像低语，“你为什么非得喜欢我呢。” 第86章 别贪吃 慢慢来 “这种事儿你让我怎么回答你？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冉雨濛哭笑不得，“我上辈子欠你的行不行，这辈子我跟着你屁股后面，死活要还债行不行？” “胡说什么，”付恒一声音发紧，“你不欠我的。” 冉雨濛举起双手，“好好，咱俩别说这么没有意义的话题。快十年了，付恒一，我问你这个问题快十年了，我求你给我个准话吧。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静静等着付恒一回答，一直都没等到。她平静的从他身边擦过，一步一步，慢慢走远。 随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距离，冉雨濛的心，跟着被扯出越来越大的一个洞，身体的能量和重量从这个大洞中流逝，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轻，轻到要飞起来。 “小蝌蚪，蛋糕好吃吗？” 冉雨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电话接起来的，她以为自己很平静，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小蝌蚪？濛濛？”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湿漉漉的，哪儿有这么多的眼泪。 “嗯，”冉雨濛摁电梯按钮，却半天都按不到位置。“挺好吃的。”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你哭了？”靳楠本来声线就柔和，平时又经常哄小朋友，他温柔的问她，让她更感到难过。 温柔待我的人，不是我想要的人。 “没有，我感冒了，”电梯门开了，她进去，“我进电梯了，要没信号了，等下~” 即将合上的电梯门被一只手拦住，付恒一木着脸走进来。 冉雨濛握着电话，靳楠喂了两声，以为信号断了，刚想挂，听到冉雨濛说，“放开我！” 付恒一死死抓住要从电梯里出去的冉雨濛，把她扣在梯厢角落，冉雨濛双手推着他，徒劳无功。 “濛濛，濛濛！”靳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在听筒里声音大起来。 冉雨濛想回答，却被付恒一把手机抢了过去，看了一眼屏显，直接挂了。 “你凭什么挂我电话！”冉雨濛满腔的委屈和怨愤都找到了突破口，“你凭什么？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了！” 他的臂膀宽厚坚实，任她用尽力气折腾也动弹不得，她气疯了，隔着袖子在他上臂咬下去。 付恒一皱了眉头，却半点儿也没松劲儿，电梯门一开，他拉她出去，她又犯倔，拽住扶手不出来。 付恒一拦腰把她抗在肩上，冉雨濛懵了。 “付恒一！你疯了！”她到底也不敢乱动，怕一头摔下来，给了付恒一一点儿余地，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被扔在床上的时候，手机也被甩了出去。 还没等她顺过气来，就被付恒一劈头盖脸的吻吓傻了！ 这是她肖想了千百遍的场景，如今却知道了自己的想象力多么贫瘠。他的温度，他的霸道，他的味道，从未如此，感触至深。 灵魂出窍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神志尽失，完全被他控制着，任他予取予求。 付恒一渐渐平静下来，减缓了那个吻的速度和力度，轻轻浅浅的从她的唇瓣到嘴角，脸颊，最后停在额头。 冉雨濛还挂着满脸的泪痕，他起来的时候，她只看到天花板上黑魆魆的。 付恒一居然是去捡手机，那手机不依不饶一直唱着歌。 冉雨濛一个激灵坐起来，准是靳楠。她慢了一步，付恒一已经拿到了手机，可不就是，那么大的屏幕上赫然显示：金医生。 “金医生？”付恒一哑着嗓子，听得出来的不爽。 “挂了！”冉雨濛下意识的去抢手机，付恒一只是稍微抬了抬手，她就够不着。 付恒一挂了电话，屏幕上显示未读微信有7条，他呵了一声，把在他身边儿团团转着要够手机的冉雨濛一手扣在怀里，低头说，“我看看他说什么？” 冉雨濛哪儿能让他看，这个金医生，谁知道会说什么，万一有一半句让人联想的，她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乖，解锁。”付恒一在她腰上使了劲儿，几乎是咬着她耳朵轻声命令。 冉雨濛全然被摄走了心魄，真的乖乖的伸出手去指纹解锁。 最近这几条倒是没什么不该说的，无非是冉雨濛急匆匆的挂了电话，他担心她出事儿，只是问她发生什么情况了。 但是，之前他发的，多少就有些不合适给付恒一看了。 但是她拦也拦不住，付恒一一条一条的往上翻，冉雨濛几乎是求饶的小声嘀咕，“你怎么翻我手机。” 付恒一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闷哼，带着她直接坐在床边儿的毛绒地垫上，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你交了个蓝颜知己，我替你高兴。”傻子都知道他高兴个鬼。 她跟靳楠都讲了自己的故事，平时俩人也会给对方出出主意。 屏幕上的对话，正停留在冉雨濛说，付恒一去兰州出差，都不怎么联系她，她忐忑的揣测他的想法。靳楠多半都是在安慰她。 付恒一终于摁灭了手机丢在一边儿，拇指顺着冉雨濛下巴的弧度来回游走，低声细语，“以后心里有什么，直接告诉我，不需要去问别人。” 冉雨濛内心的惊涛骇浪汹涌澎湃，她能相信现在不是做梦吗？付恒一这是怎么了？他，这是终于肯接受她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冉雨濛被他抱着动都不敢动，离得这么近，他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牵动她敏感的神经。 真刺激！ “怎么不说话？”付恒一刮她的鼻子，“不是你吵着闹着要我给个准话儿吗？想听什么？” “付恒一。”冉雨濛怯生生地开口。 “恩？” “你，是不是，喝，喝”喝多了？ 他笑了，胸膛微振，“我没喝醉，要不我背个九九乘法表？” 这九九乘法表在冉雨濛这儿是个坎儿，她从小对数字不敏感，背乘法表的时候简直是受刑。 小时候大人孩子凑在一起喜欢显摆，谁家孩子会背诗，谁家孩子有特长。冉雨濛那时候，唱歌跳舞都不行，画画这种技能又不好随时谁地都展示，朱玲玲就让她背乘法表，她背不下来，哭天抢地的。别说小时候，就是长大了，还经常弄错。付恒一可没少拿着个说事儿。 她扬起小拳头，付恒一一把抓住，“疼。”她的手腕一阵刺痛。 借着窗外月色和别人家的灯火，付恒一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腕，应该是刚才被自己攥得太狠了，真是疯的连自己都害怕。 他轻轻摩挲着，仿佛是喟叹，“害怕吗？” 冉雨濛摇摇头，再摇摇头。其实有一点儿害怕的，他刚才那股劲儿，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都不是他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明天早上起来，你不会又变成我哥哥了吧？” “不是哥哥难道是姐姐吗？” 冉雨濛顿时浑身炸刺，“你，你不能耍赖的，你都那样了，你怎么～” “我哪样了？”付恒一靠住床边儿，双手还环着冉雨濛的腰身，偏要看她发急。 冉雨濛真的急了，“你，就，就这样了”她勾着他的脖子要亲上去，付恒一歪头躲开，她继续，他又躲开。直到她恼了，他笑了。 “别贪吃，”他给她碰了碰嘴唇“慢慢来。” 哪能慢慢来啊，她巴不得一夜白头，一生相守。 第87章 你是我的女朋友，从16岁开始 “哎呦，”付恒一轻声呻吟了一下，“腿麻了。” 冉雨濛闻言赶紧想坐起来，不小心又碰到他的腿，过电一样，付恒一哎哟的更厉害了。 “你可真沉。”他揉着自己的腿，伸手让冉雨濛拉他。 冉雨濛都伸出去的手撤了回来，转头去门口打开灯。 屋里一片大光明。 两个人在黑暗里待的久了，一下子都不适应，付恒一撇过头去，冉雨濛抬手挡住眼睛。 “咳，”付恒一缓缓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晚了，我走了。” 冉雨濛正往厨房走，准备在冰箱里拿饮料，听他这么说，对着打开的冰箱恩了一声。然后迅速演绎了一番激烈的内心戏。 不能让他走，必须留下来！ 算了他都说别心急慢慢来，你也别太上赶着了！ 他这一走睡一晚上酒醒了不认账怎么办？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你跟冰箱里的剩饭说什么呢？”付恒一把刚才扔在玄关的背包背上，见冉雨濛没动静儿，看见她开着冰箱门发呆。 “啊，奥，没什么，看看明天早上有什么能吃的。”冉雨濛砰的关上冰箱门，自己夹了自己的手指。 好疼！ 付恒一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想什么呢？” 冉雨濛哪敢说自己想什么呢，只能装可怜，撅着嘴说疼。 付恒一给她搓了半天，看着也差不多了，揉揉她的头发，“真走了啊。” “嗯，” 跟着他到了门口，她摆着手说再见。 付恒一已经扶上了大门把手，却又转过身来，把她抱进怀里，“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冉雨濛在他怀里仰起头，努力想看他的脸，他一双热乎乎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再看我，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冉雨濛心跳的控制不住，暗暗嘱咐自己，稳住稳住，他已经上钩了，一定要稳住。 付恒一明显比她稳，冉雨濛还在给自己加戏呢，他已经开门走了。 可惜也只是表面上，他走的有多快，快的等不了电梯来，一路从楼梯间小跑下来，到了楼下歇都没歇，出了小区到了路边，对着车水马龙才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心神。 小丫头的眼神带着钩子，抱在怀里又软又甜，如果他想做什么，她一定乖得不像话。 危险那，付恒一。 小区对着师大，周围来来回回都是大学生，更有年轻的小情侣亲密地拉着手，搂着腰，脸上尽是旁若无人的幸福。 我也能让她幸福吗？ 路边上一辆白色奔驰轿跑让路人侧目，驾驶位的车窗开着，司机正在抽烟，夹着香烟的手搭在车窗外，手型细致修长。 付恒一也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转头伸手去拦车，这个路段的出租车很多，马上就有车过来，他拉开门上去了。 靳楠的手机屏幕上，是微信对话框，大概三分钟前冉雨濛的回复，“我没啥事儿，刚才手机掉了。” 他在车里抽完了烟，觉得自己挺可笑，她能出什么事儿呢？他敲着手机屏幕，回复了一个“好！” 一脚油门，小轿跑的引擎轰鸣，在夜色中嚣张的疾驰而去。 冉雨濛很不好，她幻听幻视，神情恍惚，脑子里面不断闪回的画面，都是付恒一。 他怎么那么有劲儿，手腕现在还是一圈儿微红；他嘴里有淡淡的啤酒味儿，舌头，诶舌头，哎呦不行好害羞。 她灌了一罐冰可乐都无法平息满身乱窜的的小火苗。 李杭作为一个孕妇，已经躺在被窝里昏昏欲睡了，愣是被她催命的电话吓醒了。 “孩子都给你吓掉了！” “那你坐稳了，我要说的更吓人！” 宁伟在旁边儿插着耳机打游戏，被李杭抓住了胳膊，“怎么了宝宝，你不舒服？” 李杭翻了白眼，“玩儿你的吧。” 她对着手机说，“我坐稳了。你说。” 冉雨濛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先嘿嘿笑了一通，李杭以为她有病。 “付恒一，他，强吻我了。” “啥，你说清楚点儿，你在哪儿呢？” “我说，付恒一，强吻我了，太刺激了！”冉雨濛露出头，一字一句说的很有力。 “啊，真的，妈呀，你给他下药了？！”李杭从半躺直接坐直。 “滚，我要下药还等现在？”冉雨濛拍着床板，“他自己主动的，我啥都没干！” 李杭做痛哭状，“苍天那，冉雨濛同志，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呀，老天有眼，明天我替你去朝凤寺还愿去！然后呢然后呢？然后是不是嘿嘿嘿嘿。” “并没有。” “啊，为啥，你又穿了老头背心？” “他说要慢慢来。”冉雨濛在床上滚来滚去。 “哎呀，这个小付哥哥，性子怎么这么慢腾，我等吃瓜群众都要被急死。”李杭望天长叹，“也行也行，万里长征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不容易啊不容易。” 俩人对着电话叽叽呱呱又笑了一阵，闹得宁伟也来凑热闹，“女神啊，啥事儿啊，你俩神神秘秘的。” 李杭毫无顾忌的大声笑，“你的女神终于把付恒一拿下了，普天同庆！” “呀，那我们肚子里的宝宝就等着跟你的结亲了。”宁伟倒是考虑的长远。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也太着急了。”冉雨濛被他逗得发笑。 跟李杭和宁伟胡咧咧了一通，冉雨濛心里的情绪一点点被消化了，她抱着枕头，含笑睡着了。 付恒一一路开着车窗吹风，到家的时候已经平静多了。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忐忑又欣喜，但是踏实满足，世间美好原来如此。 冉雨濛一大早就醒了，自然醒，觉得早上的阳光都特别明亮，本以为能早点去公司见到付恒一，结果她洗澡化妆换衣服，又弄得掐点出门。 她搬家以后到公司还得倒一趟地铁，穿着平底鞋，提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突然感到手里提着高跟鞋的袋子被人拽住，猛一回头，付恒一微笑的比阳光还惹眼。 冉雨濛有点儿愣，付恒一已经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又伸出手来，冉雨濛看了看才明白那是要拉着她的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她居然脸红了，最近用的洗面奶是不是后劲儿太大，脸皮都被洗薄了。要知道她可是从16岁开始就把告白的情话当日常问候的。 她迎上去，他的手掌温暖厚实，十足的让人感受到安心。 “你每天都这样去上班吗？早饭呢？”付恒一握着她软糯的小手，拇指指腹轻轻地抚摸着。 “付恒一，”冉雨濛试探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送我女朋友上班啊。” “奥，”冉雨濛按捺着心里的雀跃，问的天真，“谁是你女朋友啊？” 付恒一皱着眉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那咋办呢？”付恒一指了指冉雨濛的背包，“有纸和笔吗？” 冉雨濛把她的小手账拿出来，付恒一边写边念，“付恒一的女-朋-友。”写完把那一条纸撕了下来。 他把手账还给冉雨濛，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对着自己站着，然后煞有介事的对着那纸条吐了口水，撩起她额前的刘海儿就要拍上去。 “干嘛呀！”冉雨濛往后躲，付恒一认真的啧了一声，“她不知道啊，得贴上。” “付恒一，”冉雨濛突然认真，“我是你女朋友吗？” 付恒一把她乱了的刘海儿理顺，俯身对着她的眼睛，“是啊，从你16岁的时候，就是了。” 第88章 第把十八章 晕不晕 冉雨濛瞳孔发亮，“你说什么？” “迟到了，快走吧！”付恒一拉着冉雨濛就开始小跑向地铁站，初夏清晨，阳光让空气都温暖醉人。 正是可怕的早高峰，还要在换乘站转地铁，又赶又挤，冉雨濛脑袋里更是热闹非凡。付恒一刚才那句话这是以及深水炸弹，轰的她找不着北。可惜现实情况不允许她跟他促膝长谈。 他带着她上下地铁，基本没让她费脑子，只要乖乖跟着走就行。地铁上拥挤得没有位置，他给她拿包，帮她圈出一块专属空间。 “靠着眯一会儿，一看你就没睡醒。”付恒一摸着她的头靠着自己肩膀。 冉雨濛用力圈住他的腰，想要在恍惚中感到一点儿真实。忽然间，她仰起头，“到公司怎么办？” 付恒一低头看她。 “到公司，我们就这样吗？”冉雨濛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眼儿。 付恒一被她戳笑了，“这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还不兴我给女朋友在自己公司安排个工作了？” 冉雨濛颇有些不适应，付恒一这角色转变的有点儿快，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呢，“不是，就，有点儿突然，我觉得，大家接受起来，可能需要时间。” 付恒一捏她的脸，“别人都不是瞎子傻子，你以为他们都没有那个眼色啊！他们要是敢在背后说以一个不字，就可以不用干了！” “哎呦呦，”冉雨濛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平时也看偶像剧吗？你是有什么霸总情结吗？” 地铁里人多，付恒一不跟她闹，只是在她耳边是说，“别担心，没事儿。” “可是，”冉雨濛把头靠在他胸前，食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弄的付恒一心烦意乱，抓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夏梦，要不要跟她说一下呢。” 夏梦，奥，对了，还有个夏梦。 这下付恒一不说话了。于公于私，好像都要给夏梦一个交代吧。 “我没关系的，你找机会跟夏梦说一声吧，我也找机会跟李孟遥和夏夜打个招呼，我在公司里刚有两个说得来的朋友，就算大家觉得我是关系户，我也不想搞得他们疏远我。” “行，都听你的。” “付恒一。” “嗯？” “你是付恒一吗？” 付恒一看起来也挺苦恼，“你这个问题，是让我证明我就是我，好难啊！” 冉雨濛抱着他，不吭声了。她还是不相信付恒一真的是她的了。夙愿以偿，也这么让人不安吗？ 出了地铁站，俩人商量好了分开一段走，冉雨濛先走，付恒一也没离远，一直在后面跟着她。 “小冉！”李孟遥从公交站的方向走过来，老远就咋呼，冉雨濛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面，付恒一跟她差了几个人。 “诶，付总！今儿车又限号啦？”李孟遥还是一眼看见了付恒一。冉雨濛也装作才发现的样子，“付总早！” “你俩做一趟地铁？”李孟遥挽着冉雨濛的胳膊，低声说，“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没发现他？” 冉雨濛尴尬地说，“嗯，不在一节车厢吧，我没看见他。” 李孟遥偏要去打听，“付总，您怎么不骑平衡车了？特别帅，整个写字楼的风景啊！” 付恒一卡都没卡说的贼溜，“忘了充电了。” 李孟遥突然吸了吸鼻子，“付总，您今儿这香水味儿，好像~” 要坏！他就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身上的香水味儿，不用说就是冉雨濛刚刚蹭上的。 “孟遥！”冉雨濛一把拉住她，“扶我一下，我要换鞋子。” 付恒一趁机溜了。 冉雨濛换好了高跟鞋，和李孟遥一起去咖啡厅买早点，刚排到她俩，夏夜就冲进来，“给我带一份儿！” 冉雨濛刚想给他点，被李孟遥制止，“别理他！” 冉雨濛好笑，“你俩八字不合啊，怎么一见就掐。” “谁跟他八字合了才倒霉呢，你是不知道，算了算了，到公司跟你说。” 说是这么说，冉雨濛还是给他也带了一份早点套餐，三个人一起去坐电梯。 李孟遥从来不吝啬展现她曼妙的身材，穿了一条高开叉的一步裙，走起来真是风光乍现，别说男人了，冉雨濛都看的拔不出眼睛。夏夜也是夸张，不知道给头发上打了多少发胶，头发能抗拒地心引力高高的竖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帅。 这俩人挺配呀！冉雨濛生出了这个念头，越看他俩就越合适。于是进电梯的时候，她故意落下一步，被人流挤在了电梯口。 夏夜跟李孟遥俩人并排在最后站着，人一个个进来，眼看前面的一个大哥就要贴在李孟遥身上了，夏夜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李孟遥身前，还让大哥一脚给踩了。 冉雨濛刚好跟他俩站了个对角，看的清清楚楚，心想这夏夜还挺有风度的。就是嘴有点儿欠。 果然出了电梯夏夜就嚷，“你得赔我一双鞋子啊，我这意大利纯牛皮手工制作的。还有，那大哥差点儿把我踩骨折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谢我！” “笑话，我让你挡我了吗，自己自作多情，跟我有关系吗？” “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啊，我要不挡着，你没闻见那大哥身上的味儿，你是有多让人家占便宜啊？” “你才想让人家占便宜！” 眼看着俩人又要掐上了，冉雨濛一条胳膊伸过去挡在中间，“好了好了，上班了，中午我请吃饭，行了吧，你那意大利还是巴西的牛皮还是猪皮的鞋，哪天我看超市打折给你买成不成？” 三个人进了公司，付恒一从办公室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扭头去了孙少杰那里。大半天都没见出来。 李孟遥在微信上que冉雨濛，让她过去，有好吃的。冉雨濛也对着电脑好久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去了李孟遥的工位。 设计部只有她一个人值守，其他人都出去见客户了，她桌子上摊了各种蜜饯儿和坚果。举着手机笑的贼兮兮的。 “你看什么呢，笑的跟发春一样。”冉雨濛拉了椅子过来，挑了一袋每日坚果。 “诶，你看，这小说写的夸张不？”李孟遥把手机凑过去，她指着一句话。 他的唇凶猛地攻击着她柔软的唇瓣，毫不留情的吮吸着她最后一丝气息……她就快要被吻的窒息了。 冉雨濛赫然觉得耳根子发烫。谁写的，谁，这作者在她家装摄像头了？！ “夸张不？这亲个嘴儿还给亲窒息了？太不真实了吧！”李孟遥嘴里含着话梅，说出的话都酸溜溜的。 “小冉？” 冉雨濛咳了两声，“唉呀妈呀，这坚果太干了，我得回去喝水去！” “我这儿有，”李孟遥把一瓶酸奶给她扎开递过去，还没绕过去刚才的话题。“说是艺术源于现实高于现实吧，你也不能太脱离实际了不是，反正我是没有试过，诶，你呢，你交的男朋友，有没有这么厉害的。嘿嘿，把你给亲晕了？” “没，没有，就是，写的，太，太不像话了，怎么可能，不符合常识。呵呵呵。”冉雨濛吸着酸奶，含糊其辞。 “小李，”付恒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俩身后。 俩人吓得差点儿魂飞天外。 “付，付总。”李孟遥本能地把所有的吃的都护住，冉雨濛咬着酸奶吸管儿蹭的一下站起来，侧身准备开溜。 “夏夜电脑的密码是多少？”付恒一在她俩脸上扫了一圈儿，转身走到夏夜的工位前。 “我找一下。”李孟遥给冉雨濛做了个鬼脸，冉雨濛悄默声的跑了。 她回到自己工位上定了半天神，我的天，刚才也不知道付恒一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俩说话他听到没有。 她正想着呢，付恒一从设计部出来，冲着她招手，“咖啡。” 冉雨濛赶紧麻利儿的去了茶水间，心跳的厉害。咖啡机也跟她作对，平时摁一下就行的，今天半天都捣鼓不出来一滴。她给甜甜发了微信求救，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甜甜，快过来看看，这咖啡机什么毛病？”她低头研究咖啡机，伸手拉甜甜。 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来不及看清，就被付恒一摁在了吧台上，半个音都没发出来，他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这个吻还是强势霸道，根本不给她喘息的余地，她就一个想法，人家那个作者，写的还是挺真实的。 付恒一放开她，手指扣着她的下巴，眯眼睛扬着冒着胡茬的下巴，“你男朋友的技术如何？晕不晕？” 冉雨濛缓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尚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 “热死了！”茶水间的门被扑开，夏夜的声音，“我那可~嗯~乐。” 付恒一还保持着双臂圈住冉雨濛的姿势，冉雨濛几乎被他抵得半仰过去。 第89章 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冉雨濛捂住脸，付恒一扭头过去，眼神无比自然，夏夜倒怂了，“付，付，付哥。” “可乐？”付恒一挑了挑眉毛。 夏夜又关上门，听见他跟外面的人说，“我忘了，上次让我给喝完了，走，我下楼买。” 听着大概有两三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冉雨濛推开付恒一，“怎么办啊？” “刚好省的你去说了。”付恒一自己从小冰箱里拿了可乐扣开喝了。 冉雨濛真是服了，原来付恒一还有这样的一面，是之前都在装呢，还是现在他疯了？她立刻从茶水间跑了，还能听见付恒一在背后逗弄她的浅笑。 甜甜到她的柜子里拿东西，冉雨濛闷头问，“刚给你发微信你去哪儿了？” “奥，付总让我给他去买了一杯咖啡，他人呢，我给他放办公室了。” 这人。 “小冉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还不是那该死的咖啡机弄得，折腾半天，你去买咖啡也不告诉我。”冉雨濛随手拿了一个文件夹当扇子。 “付总说他告诉你啊！”甜甜觉得冉雨濛有点儿不对劲儿，赶快回她的前台去了。 付恒一从茶水间端着可乐出来，夏夜和另外两个设计师刚好进来。 “夏夜，你不是说可乐你喝完了吗？” 付恒一笑了笑，“没有呀，冰箱里还有很多啊。” 夏夜捏着他手里的可乐罐子，咬牙切齿，“过期了！” 冉雨濛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啊，默默把夏夜和李孟遥跟她拉了一个小群，说中午请他俩吃饭。 李孟遥：“你早上那是说真的啊，去哪儿？” 夏夜：“没胃口。” 李孟遥：“德性，别人还不愿意带你呢。你不去我能多吃两碗饭。” 夏夜；“去哪儿？” 冉雨濛：“益田的外婆家。一会儿楼下见，我开车。” 李孟遥：“耶！那奶茶我请。” 夏夜：“奥。” 冉雨濛又给付恒一发微信说中午要跟夏夜和李孟遥吃饭。 付恒一：“好，夏梦上午去税务局了，那我就晚上跟她吃饭，顺便说了吧。” 这恋爱谈的，还得给这么多人交代。 冉雨濛开车，李孟遥坐在副驾，夏夜蔫蔫的靠在后座。冉雨濛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他，多少还是有些怯。不说别的，夏梦是他姐姐呀。退一万步讲，万一夏梦负气辞职，再找个一个这么顺手的财务经理也不容易。 冉雨濛不想拖着，夏夜情绪不对，李孟遥都看出来了，索性就先捡重点先坦白了。 服务员过来倒茶水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小冉，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狠角色！”李孟遥自己消化差不多了，还是有点儿难接受，“我说他怎么好像对哪个女的都不上心呢，原来如此。不管，奶茶我不请了。” “我请我请，给你加料！”冉雨濛看她一口气把茶水喝完了，给她添上。 夏夜难得正经这么久，深沉的喝着茶水看窗外。他心里挺复杂，虽说早就知道付恒一跟冉雨濛关系不一般，但也没想到不但不一般，还纠葛这么久。自己对冉雨濛那点儿心思也就算了，但他姐姐呢，以前要是还能多少有点儿念想，有点儿希望，现在看来真的是白白浪费青春和感情了。 可是让他去恨或者生付恒一的气，他又做不到，自己跟自己扛劲呢。 李孟遥也想到了夏夜和夏梦的关系，以为他现在是在生冉雨濛的气，特别好心的替冉雨濛说话，“夏夜，你在那儿装什么深沉呢？” 夏夜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 “别给脸不要脸啊，人家小冉专门跟咱俩说了，说明她把咱们当朋友，你有点儿风度行吗？”说着胳膊肘碰碰冉雨濛，示意她把茶杯举起来，冉雨濛会意造作。 “来，干杯，为了美好的爱情，希望我们都能遇到良人！”李孟遥跟冉雨濛碰了一下，然后俩人都满含希望的看着夏夜。 夏夜挣扎了一下，杯子刚刚离桌，就被她俩硬碰了上来。 李孟遥吃了一顿饭，从冉雨濛嘴里问了一点儿关于付恒一小时候的八卦，吃瓜吃的很满足，扔下筷子就忘了刚才的别扭，主动去排队买奶茶了。 冉雨濛开车跟夏夜在路边儿等她。 夏夜比以往还是安静了很多，他不闹腾的样子，还是挺顺眼的。 “夏夜，”冉雨濛扶着方向盘，没有回头去看他，“我不想跟你说对不起，你姐姐那边，付恒一会去解决的。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以后，你可以不理我。我不会怪你的。” 夏夜还是认真看着窗外，片刻说，“我想喝可乐。” 冉雨濛松了一口气，“下午我就把冰箱都填满，百事还是可口可乐？” 李孟遥提着奶茶上车的时候，气氛又非常融洽了。 付恒一跟孙少杰先通了气儿，他也想到，万一夏梦撂挑子不干了，他和孙少杰得先有个准备。 “你以为你魅力那么大？夏梦在这儿，也不都是为了你吧。”孙少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犯嘀咕，女人比较情绪化，任性起来的话，还真说不准。 “不是最好，夏梦作为工作伙伴，那真是没的说。”付恒一指头轮番敲打桌面，看的出他心里烦躁。 自己欠的债，逃是逃不掉的。 下午上班，冉雨濛去给付恒一送咖啡，付恒一支着脑袋发呆。看到冉雨濛进来，他笑眯眯地盯着她。“中午，跟他们都说了？” “说了啊。” “小李有没有痛哭流涕，说你横刀夺爱？” “原来你知道孟遥对你图谋不轨啊？”冉雨濛噘嘴，“那你怎么不顺水推舟算了。” “我这是为谁守身如玉来着？合着人家还不领情了。”付恒一中午去跟孙少杰吃饭，回来有点儿犯困，领带歪歪扭扭的被扯在一边儿。 冉雨濛眼珠子一转，你守身如玉个鬼，你净招蜂引蝶了。她把咖啡蹲在桌上，神色严肃，“付总，麻烦您端正一下形象。” 付恒一低头看看，皱着眉头，“我形象挺好啊，我不是一直是咱公司的颜值担当吗？”不整理也就算了，他干脆还直接把领带给拽下来了。 冉雨濛转身要走，他起身挡住她，“帮领导打个领带。” 她不干，付恒一就靠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儿上，拎着领带绕圈圈，歪头看她，她刚要迈腿，就被他的长腿拦住。 “付恒一！”冉雨濛上脚就踩，付恒一躲也不躲，只是弯腰下去，“诶呦，你是想后半辈子给我推轮椅吗？” 冉雨濛没想到他不躲，自己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不躲啊？” “我不躲，别说你踩我，你打我砍我我都不会躲。”付恒一顺杆爬，可怜兮兮的表态。 冉雨濛被他这没技术含量的土味儿情怀给逗笑了，白他一眼，抽出领导给他系。 “我刚跟夏梦约好了，晚上去吃饭。”付恒一配合着她的动作，稍稍低头。 “嗯。” “你下班回家等我，好不好？”付恒一说着，一双手就搭上了冉雨濛的腰。 “啧，”冉雨濛拍开，“付总，你小心我告你骚扰女员工。” “哼，”付恒一直接把她搂近一步，低头对着她气嘟嘟的嘴啄了一下。 “你！” “告都告了，还不如把罪名坐实。”付恒一要继续，冉雨濛领带打好，最后一下用力把领带结勒上去。 “咳咳咳，”付恒一求饶，“不亲了不亲了。” 冉雨濛才松了劲儿，给他整理了一下，付恒一捉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我的丢丢什么都会呀。” 冉雨濛肉乎乎的手，指甲刚做了蔻丹，温柔的裸色，显得健康莹润。 “丢丢，你相信哥哥吗？” “我不信。”冉雨濛抽出手拧身就走，“我信我自己，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她灿若星河的笑容，付恒一心里缱绻，只要你不放开我，我哪儿也不会跑的。 第90章 我的女孩儿，你不准碰 下班以后，冉雨濛约李孟遥去唱歌，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等着付恒一跟夏梦摊牌回来，她怕自己会被自己的各种胡思乱想给烦死。 “那敢情好，我有会员卡，今儿咱俩谁也别抢谁的，唱个够！” 唱歌的时候，冉雨濛也总是去看手机，弄得李孟遥有点儿败兴，“你是来唱歌的，还是来玩儿手机的？” “我今儿感觉不太到位，要不，我请你吃烤肉吧。”冉雨濛自知理亏，只好装乖。 李孟遥倒是无所谓，反正长了一个多小时，她累了也爽了。 东新街的夜市还是那么热闹，她们两个年轻姑娘，模样还都挺好看，一路走过，有那些个稍微喝多了点儿的吹口哨撩骚。 她俩选了一家小竹签烤肉，天气好，路边儿坐的满满的。俩人点这点那的弄了一桌子，李孟遥还要了两瓶啤酒。 “你行不行啊，等会儿你喝多了我可给你弄不回去。”冉雨濛看着李孟遥好爽的两下把瓶盖都打开了。 “切！”李孟遥鼻子里嗤了一声，“放你的心吧，这对我来说，就是饮料，倒是你，不能喝就别逞强，我可不敢给付总打电话来抬你！” 刚才俩人唱歌的时候基本没吃东西，这会儿看着这一桌子被辣椒和各种香料烧烤出来的美食，也顾不上形象，吃的满嘴流油。 来吃夜市的都把车就顺路边儿停着，车位很紧张。冉雨濛正在努力跟一只小龙虾对抗，李孟遥仰脖子喝啤酒，突然指着前面，“快看，开跑车吃夜市的！” 冉雨濛咬着小龙虾回头，恩，不会吧？ 一辆白色奔驰小轿跑，趁着一辆车刚走，风一样的恰恰好卡进空车位。 真是靳楠。 冉雨濛猛地回过头来，李孟遥低着头凑过来，“哟!小哥哥还挺帅啊，快看快看，副驾上下来个美女。” 冉雨濛也好奇啊，偷摸回头去看，一个跟着夜市完全不搭调的小姐姐扶着靳楠的手下车，腰细腿长裙子短。 这可怎么能坐在夜市这油乎乎的摊位上呀！ 果然小姐姐娇滴滴的说，“你要在这儿吃吗？” 靳楠回答的笃定，“这可是老店，我上初中那会儿就有了。尝尝吧，不比澳洲龙虾差。” 李孟遥捂着嘴嗤嗤低笑，冉雨濛给她使眼色，别让人家听见了。 座位都满了，打眼儿一看，也就冉雨濛和李孟遥两个女孩儿坐了一个四人位的桌子，还能拼出两个座位来。 老板一双油手蹭着围裙，“那不行就先在这儿拼个座儿，等下空了给你们挪。” 冉雨濛不敢回头，希望那个小姐姐拒绝，可是靳楠说，“可以!” 李孟遥倒是挺高兴的，能跟帅哥拼桌。 靳楠带的那个小姐姐不情不愿的坐在冉雨濛旁边儿，冉雨濛躲不了了，只好抬头，正碰上靳楠在李孟遥旁边儿拉开凳子。 “金医生？怎么是你呀！”冉雨濛先发制人，这种时候，抢占先机的占上风。 李孟遥和那个小姐姐都很懵。 靳楠定了定神，“小蝌蚪。” 李孟遥跟冉雨濛挤眉弄眼，冉雨濛装作没看见，给靳楠介绍，“这是我同事。孟遥。” 靳楠友善地笑了笑，“你好。” “这是金医生，牙医，给我拔智齿的。”冉雨濛又给李梦雅介绍靳楠。 “奥，”李孟遥就要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了，“医生我也想拔智齿。” 冉雨濛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李孟遥。 “楠，”小姐姐撩了头发，“这位是？” 冉雨濛赶快自我介绍，“我是他病人，你好你好。” 李孟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冉雨濛看得懂她的眼神。 听听这称呼，楠？哎呦妈呀，牙都能酸掉。 “医生，你女朋友好漂亮啊！”冉雨濛戏谑的看着靳楠，他有一种被抓包的神态，看起来挺好玩儿的。 说真的这小姐姐真的是挺漂亮的，而且漂亮在骨子里，举手投足都优雅温柔，跟李孟遥张扬的性感和冉雨濛的小妩媚不一样。只可惜美的太高级，在夜市里真不合适。 冉雨濛腹诽这人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把这么好看的美人儿带到这里来被烟火熏着。靳楠到完全不在意，把那些红彤彤的烤肉烤筋儿，被泡在油里的牛肚豆皮给小姐姐加了一盘子，可怜小姐姐就用筷子尖碰了碰。 李孟遥就更挑事儿了，“小冉，我想吃个臭豆腐，你要不要。” 小姐姐肉眼可见的皱了眉头，冉雨濛摆摆手，“你还得吃得下啊，别吃了。” 李孟遥转头去问靳楠，“帅哥医生，你呢，要不要吃？” 冉雨濛扶额，靳楠偏偏很配合，“行呀，好久没吃了，还真的挺想的。” 小姐姐对靳楠一定是真爱，不吃臭豆腐的人真的会被熏死。三个人吃的丝丝哈哈的，小姐姐只能不停喝饮料。 “你一晚上不停看手机，等付总呢？”李孟遥边吃边说，“他去哪儿了？今晚上好像没啥饭局吧。” 冉雨濛心虚的看了一眼靳楠，他正帮小姐姐倒饮料。 “有点儿事儿。”冉雨濛含糊回答。 “帅哥医生，听你说话口音，不是我们这儿人吧。”李孟遥总是找机会跟靳楠聊天。 “是，不过上高中的时候去外地了，这也是工作机会才回来不久。”靳楠说话的时候一直微笑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冉雨濛突然知道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柔软糯，是他那口音啊，有点儿台湾腔，又不是很重。 “奥，那以后就一直在这儿呆着了吗？” “恩，不一定，我回来，一是因为工作，二呢，有点儿私事儿。”靳楠眼神在冉雨濛脸上停留了一下便飘开了。 “私事儿？奥，找人？寻仇？”李孟遥向靳楠举杯，靳楠摇摇头，“抱歉我不喝酒。，呵呵，找人。” 冉雨濛头皮跳了跳，找人，是他说的那个小妹妹？不会不会，他明明带着女朋友。 小姐姐忍了许久，终于爆发了，不过也是柔声柔气的，“楠，我有些头痛，我们回去吧。” 靳楠倒也有风度，起身扶着小姐姐，跟她俩道别。 冉雨濛电话响了，是夏夜，夏夜大概是着急，声音很大，“小冉？你在哪儿？哎呦，快来把付哥领走！” “怎了么？你们在哪儿？” “这这什么地儿？望园，望园公寓，师大！”夏夜声音断续，还夹杂着，“付哥，站稳！” 赶紧结了账，她俩来的时候没开车，站在路边儿挡了车。 路上先把李孟遥放下，冉雨濛给夏夜打电话，夏夜说在小区外面一个便利店门口坐着，付恒一喝的有点儿多了。 “不是跟你姐去吃饭的吗？你姐呢？” “我姐给我打电话让我送付哥回家，我姐好着呢，但是我送他回家他说他要来这儿，你住这儿啊！” 怎么跟夏梦吃了个饭，夏梦没事儿，付恒一到醉了呢？ 冉雨濛焦急的一路催司机快点儿。老远就看到付恒一和夏夜，夏夜玩儿手机，付恒一趴在便利店外面的桌子上。 “夏夜！”冉雨濛下车就跑过去。 “你可来了！”夏夜摇了摇付恒一，“付哥，付哥醒醒，人来了！” 冉雨濛俯身问，“付恒一？” 付恒一从臂弯里抬起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愣了几秒，站起来就抱住她，“丢丢。” 他站不稳，冉雨濛根本承受不了他的体重，夏夜赶紧在旁边儿撑住付恒一。 “你怎么喝成这样？”冉雨濛努力站稳。 付恒一傻乎乎的一笑，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一下。 “奥，”夏夜闭着眼睛，“没眼看了！” “奥，”冉雨濛捂着鼻子，“臭死了！” 付恒一赖皮，双手把冉雨濛的脸挤成一团，“你吃臭豆腐了，我也要吃。”说着又要亲下来。 冉雨濛挣扎着躲，“夏夜！快点儿！救命！” 夏夜挠头，把冉雨濛从他怀里往出拉，付恒一一计暴栗敲在他头上，勾着冉雨濛说，“这是我的女孩儿，我的，付恒一的。你不准动！” 冉雨濛：“……” 夏夜：“……” 三个人就这么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往小区里走。 “靳楠！”小姐姐抱着手臂，再也受不了了，“你什么意思？” 靳楠的眼光一直追随着那三个人进了小区大门直到看不到，扬起嘴角，“你这么问就没意思了。” “我说了我头痛，你为什么要导航到这里来，那女孩儿是谁？” “你头痛不痛，你自己知道，那女孩儿，是谁跟你没关系。”靳楠扶着方向盘转头笑的温柔，“宝贝儿，你越界了。” 第91章 以后加倍还你 “你过分了！”女孩儿一张姣好的面庞染上了愠色，推开车门下了车。 靳楠摇摇头，发动车子走了。 也许我就是个人渣，谁对我动了真心就只有受伤的结局。 他在倒后镜里看到女孩儿秀丽的身影，却没有放慢速度。 付恒一被架着进了屋放在床上，还没躺稳呢，就冲去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夏夜阻止了要去帮忙的冉雨濛，“没事儿，他吐了就好了。” 冉雨濛看看夏夜，说了句，“谢谢啊！” 夏夜潇洒的摆摆手，“那也是我师父，你不用谢我。” “我是说，你姐姐。” 夏夜无奈，“那你更谢不着我了。”他看起来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环顾了一下房子，“原来付哥把这公寓给你住了，我打着房子主意好久了。” “你要买房子吗？”冉雨濛也看出来他的意思，善解人意的顺着他的话说。 “不买。我家有房子，我只是，想自己出来住。”夏夜正说着，付恒一出来了，看来是比刚才清醒一些了。 “那我走了付哥。”夏夜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付恒一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挥手告别。 “你怎么样啊？”冉雨濛扶着他在小沙发上坐下，本来这个厅就被改小了，他这么大一个人往这儿一堆，看着这些家具和空间就跟过家家的玩具一样。 “我给你冲点儿蜂蜜水。” 付恒一伸手拉住她，“不用，你坐这儿。” 冉雨濛听话的坐下，付恒一深深地看了她一阵，他那双本来就轮廓深邃的眼睛，这时候染了醉意，直看的冉雨濛心慌，她蹭地站起来，“我要上厕所。” 冉雨濛关上卫生间的门，把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安抚了好一阵，拿起牙膏牙刷就使劲儿刷牙，一边儿刷一边儿叹，早知道今晚就不胡吃海喝了。 “扣扣扣。”付恒一在外面敲门，“你干嘛呢？” “洗脸。”冉雨濛凑近镜子擦了擦眼底稍微晕开了一些的睫毛膏，又手忙脚乱的摁了摁浮粉。 刚出了卫生间的门就被付恒一堵住，低头盯着她，“干嘛呀你？”冉雨濛脸上红晕腾起。 他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嘴角的笑意颇有些不怀好意，声音更是沉得发哑，“我可没刷牙，那，行不行？” 这难道还能说不行吗？ 她闭上眼睛，面前付恒一的呼吸却偏离了路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睁开眼睛，付恒一捏捏她的脸蛋儿，“走，陪我出去吹吹风。” 冉雨濛被他拉着，只好努力给自己吹气散热。 他们从天桥过去，直接就到了师大的校园里，路灯下的林荫大道，年轻的学生情侣们，牵着手旁若无人的兀自甜蜜着。 空气暖，夜风柔。这样的美好让人特别想倾诉衷肠。 “付恒一。”冉雨濛抬头看着付恒一。 “恩。” “你还记得我十六岁生日跟你表白的时候吗？” “记得呀，差点儿吓死我。” 那时候她跟同学们去吃了火锅，付恒一买了一块小蛋糕就在家属院的小花园里给她插了蜡烛，跳跃的烛火中，她说喜欢他。 “我有那么可怕吗？”冉雨濛抽了抽鼻子。 “当然可怕了，我就那么点儿心思，居然被你先说了，你说我能不怕吗？”付恒一跟她十指相扣，带着微笑看着远处。 冉雨濛消化了一下，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付恒一，你，” “是啊，你说我那时候多害怕啊，你还没成年啊，我要是稍微没有定力一点儿，那可不得了。” 冉雨濛一时间理解不了他的话，愣怔了半天，“可是我十八岁的时候，你也没答应我呀！再到后来，我二十岁，你还是说不行啊。付恒一，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付恒一背着手微微俯身，眼角眉梢带着诚恳，“不知道。其实，我也一直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那你怎么突然又转性儿了呢？” “就，突然觉得等不了了，我大概是老了吧。”付恒一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后脑勺，“怪哥哥，以后加倍还给你好不好？” 冉雨濛在他还没散去酒气的怀中感觉要被熏醉过去了。下一秒又有些恨意，自己这么多年患得患失的，有时候特别想他的时候还非得让自己忍着，难过的时候也不敢随便去打扰他，在他面前，总是要努力装出最美的样子。他让她这么累，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说。 她带着气使劲儿推开他，“不好！” 付恒一在她耳边儿轻声哄她，“嘘嘘，丢丢乖，别闹，乖。” 任她使劲儿，对他来说也是毫无影响，她放弃了，咕哝着问，“你跟夏梦，谈的怎么样？” 说起这个付恒一还有点儿头疼。夏梦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没有惊讶，没有怪罪，没有哀怨，反而是一个劲儿的祝福他，衷心觉得这么多年他能心有所属真是难得。还说得他挺愧疚的，这才一杯接着一杯喝下了夏梦劝的酒。 直到喝醉了，他还是不明白，夏梦这么个奇怪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挺好的，夏梦，是个大气懂事的姑娘，是我没做好。” “哼，你欠的情还真多。”冉雨濛趁他松劲儿从他怀里挣出来，“这个你也要加倍还吗？” 付恒一懊悔，轻轻扇了自己嘴一下，赶紧拉住已经往前走的冉雨濛，被她甩开，不过她那一甩，也就是意思意思。 甩开了，她就小跑两步，付恒一等她自己跑远了，并没有跟上去，在后面慢悠悠笑眯眯的跟着，果然冉雨濛回头看不到他，脸上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付恒一举手打了个响指，站在那里对她勾了勾手。 冉雨濛跟以前每一次一样，没出息的扑进他怀里，这是这一次，他没再躲开，全心全意地接受了他的女孩儿。 “好了，回家吧。”付恒一摸摸她的头发。 “回哪儿？”冉雨濛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付恒一眉头微皱，点着她的鼻尖，“各回各家！” 冉雨濛毫不掩饰惋惜。 付恒一把她从怀里推出来，歪头说，“姑娘，你这样可不行，我是怎么教你的？” “又来了，你角色转换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如？现在是什么？我哥？你不别扭吗？”冉雨濛摆出一副无趣的表情，“好的，一一哥哥，我懂得保护自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ok?” 付恒一深深点头，冉雨濛撇嘴转头，被他拽的转了个身，差点儿没站稳，还好他托住她的腰，扣着她后脑勺。 一个出其不意的吻，调皮的碰了就跑，躲开又来。 冉雨濛被惹的没了耐性，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付恒一显然有点儿意外，小丫头哪儿学的这套？ 倒是还挺受用的。 只不过还没开始享受馈赠，就被一记惊雷给劈了！ “冉雨濛！” 冉雨濛和付恒一同时激灵了一下。完了！ 这动静儿，付盛炎。 第92章 给你种颗小星星 要不是赵晨阳拦着，估计付盛炎已经变成一发炮弹直接发射过来。 冉雨濛条件反射的撒开付恒一，付恒一握住她就要溜掉的手，“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付盛炎虽然在路对面，冉雨濛已然感受到熊熊的火气。她偷偷看看付恒一，那神情也并不像他说那么坚定。 “大哥，濛濛。我和炎炎刚从我家吃饭回来，准备去华润万家逛一圈儿，这么巧遇到你们。”赵晨阳说话间还死死控制着要跳起来的付盛炎。 望园公寓的隔壁就是华润万家，赵晨阳的父母家，也是住在这附近。 付盛炎本来眼睛就大，瞪圆了还真有点儿不敢直视，她那灯泡一样的眼珠子溜溜地在付恒一和冉雨濛之间来回扫射。 四个人在星巴克坐下，付盛炎灌了一口冰咖啡才把眼睛里的火苗浇下去一些。“说吧，你俩谁说？” 赵晨阳打圆场，“炎炎，不能这么跟大哥说话。” “他还是我哥吗？他俩现在是合着伙骗我呀，你没看到？我这么说话已经算态度很好了！”付盛炎逮谁喷谁。 “付盛炎，你别给老付家丢人啊，咱爸妈是这么教你的吗，对晨阳什么态度？”付恒一回瞪了付盛炎。 “行啊，你俩男的互相和稀泥是吧，行，我不跟你说，你说。”付盛炎调转矛头指向冉雨濛 冉雨濛立刻被呛咳了起来，付恒一关切的给她拍背拿纸巾，付盛炎看的是眼睛里就差嗖嗖射箭了。 “付盛炎，你别太过分啊，有什么好说的，就你看到的，就你想象的。”付恒一干脆不想说了。 “哥！”付盛炎一口闷气堵在嘴边儿，被赵晨阳眼神制止了。 “这样吧，大哥，”赵晨阳略欠身，“也不早了，要不，我先送濛濛回去？你和炎炎，你俩，好好说。” 此言正和付恒一的意思，他不想看着冉雨濛被付盛炎盛气凌人的压制。 “你干嘛送她啊，你那么关心她干嘛呀？”付盛炎扯住已经起身的赵晨阳。 “不用送不用送，我就住在师大对面的望园，我自己回去就好。”冉雨濛深知这俩兄妹要是争执起来，她最好还是回避，免得被暗箭所伤。 “你住哪儿？你什么时候住到望园的？你住的我哥的房子？”付盛炎声音越来越大。 “晨阳，那就麻烦你了。”付恒一给赵晨阳使眼色，赵晨阳接住，付恒一低头对冉雨濛说，“等我电话。” 冉雨濛顺着赵晨阳的手势就跟他一起走了。把付盛炎的气愤甩在身后。 “付恒一，我觉得你疯了！”付盛炎终于爆发了，付恒一后悔来星巴克，人家都是安安静静聊天，他还得因为付盛炎的失态跟人家道歉。 “咱俩出去吧！”付恒一非常不满的瞪了一眼付盛炎。 付盛炎也觉察到自己的态度跟场合不合适，她自觉地降低了音调，“就在这儿，说清楚。” “说什么呀？你不都看到了吗？” “所以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全天底下，就冉雨濛一个了？你老大不小不谈恋爱，就为了她?” “炎炎，你谈恋爱，我从来都没有过多的干涉过，我尊重你；所以，你现在能尊重我吗？你也说了，我都老大不小了，我自己干什么我清楚的很。” “你说的真是一套一套的，还不干涉我，我怎么觉得那是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呢？现在我知道了，你还真的不关心我，你的心，都用在濛濛身上了。” “你这样说就是要跟我抬杠了。”付恒一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付盛炎使劲眨眼睛平复情绪，半晌才开口，“爸妈知道么？” 付恒一果然被这句话震动，手上搅咖啡的勺子停下来，“还不知道。” “你敢让他们知道么？” 付恒一自嘲般的笑笑，“目前，还真不敢。” “那你是为什么呢？明明知道不可以，你俩到底是谁主动的？是濛濛对不对，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儿了。爸爸说的没错，她在我们家，根本就是个祸害！” “闭嘴！”付恒一脸色冷峻，“这话你也能说？” 付盛炎这几年鲜少看到付恒一真的生气，不过他生气的样子她还记得，她自知失言，闭嘴不说了。 “炎炎，你不能这么说濛濛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要跟咱爸一样，对她有那么深的偏见吗？”付恒一语气软下来，“她从八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什么时候不是对你百依百顺，对咱爸妈言听计从，她不欠咱家的，你不知道吗？” 付恒一说的是实情，这点儿付盛炎倒是无法反驳，她看着付恒一，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付恒一说，“哥，其实，爸妈以前跟你，你们背着我和濛濛说的话，我都知道。” 付恒一心中惊骇，冲口而出，“你知道什么，濛濛也知道吗？” 付盛炎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大概拼凑出来的，为什么爸爸总说濛濛是丧门星，让你离她远一点儿，你刚才说濛濛不欠我们家的，那是不是我们家欠了她的？” 付恒一稍稍镇定，付盛炎的想法，还只能算是猜测，他更关心冉雨濛，“濛濛也知道吗？我是说，她也这么想吗？” 付盛炎摇摇头，“我想她应该不知道。我碰到你们说话的那次，都上大学了，濛濛已经不在咱家了。” 付恒一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没有跟付盛炎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付盛炎揪着他问，“哥，到底什么事儿啊，为什么我问爸妈他们跟你的状态一样，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我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反对你和濛濛，晨阳说的对，她算是我们半个家人，知根知底，比你再重新认识一个人强。但是我担心爸妈会反对，到时候，你们都得受罪。爸爸心脏不好，受不了的。” 这一晚上，付盛炎总算是说了一句像样的话，付恒一何尝不担心这一点呢，付盛炎什么都不知道，都反应这么强烈，要是他父母知道了，能闹成什么样，他还真有点儿发憷。 更重要的是，冉雨濛要承受什么样的责难，他都不敢想。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冉雨濛和赵晨并排的走着，还是心细的赵晨阳先开口，“不好意思啊，炎炎那脾气，你别怪她。” 冉雨濛笑了，“炎炎真的挺有福气的，能遇上你。这么包容她。我不会怪她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她就是冲动型的，说开了，她还是懂事的。” 赵晨阳点点头。俩人又陷入了沉默。这次冉雨濛先开口，“谢谢你啊，站在我这边儿。” 赵晨阳摆摆手，“哪儿的话，我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者，希望大哥能好好的。” 俩人同时叹气，又同时微笑。 很快到了望园的门口，互相告别，赵晨阳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吧，主要还是在你，你和大哥的想法。毕竟感情婚姻，是你俩一辈子的事儿，跟别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冉雨濛深深点头，说的真好。 回到家，冉雨濛打开灯坐在客厅小吧台上，懒得动。仿佛这里还留着付恒一的气息，可是他现在跟付盛炎谈的怎样了？俩人不会又说崩了吧？这兄妹俩都继承了付月生的暴脾气，火上来了什么都不顾的。 她更担心的是，她一直都没敢问付恒一，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大姨和大姨夫，他虽然没说，但俩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步棋难走。能拖一天是一天，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被付盛炎撞见，那是不是马上付月生和刘静就会知道了？ 然后呢？ 他们会怎么逼迫付恒一呢？ 要让付恒一在父母和她之间做选择题吗？ 冉雨濛拼命摇摇头。 手机欢快的唱歌，冉雨濛飞快抓起来，那是付恒一的手机铃声。 “你睡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的，情绪没有浮动。 “啊，没有，你在哪儿？” “到窗边儿来。” 冉雨濛急切的跑到窗边儿，他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举着发光气球。 “等我下去！”冉雨濛抑制不住想抱着他的感觉。 付恒一声音里有笑，“傻丫头，别下来，不能让男人那么容易得手。” 冉雨濛哑然，不过她放松下来，能开玩笑，看来情况不算太坏。 手机里嘻嘻索索的声音，付恒一好像把手机放在地上，说，“我把起球种在这里陪你。” 冉雨濛看着他蹲下把起球插在泥土中栽好。然后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拿起手机冲她招手，“睡吧，哥哥什么事儿都能摆平。” 第93章 凭什么 冉雨濛一大清早起来就先到窗边儿去看气球，不见了！她不免懊悔，昨晚上付恒一走了以后，她不应该那么听话就睡了，应该去把气球拿上来才对。可能是被哪个起床太早的小朋友给拿去了。 她带着遗憾收拾好自己出门，看见付恒一蹲在马路牙子上一手拿着油条啃，一手还举着那气球。模样颇有些滑稽。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冉雨濛快走两步迎过去，付恒一站起来，太猛了有点儿头晕，顺势就抱住冉雨濛。 “好困啊！”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冉雨濛觉得大早上天光光，付恒一变身一直赖皮大熊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可是一直耳提面命的念叨，站如松、坐如钟的。而且在冉雨濛的记忆中，付恒一在哪儿都是端端正正的。 冉雨濛受不了来往行人的注目礼，“站直了！” 付恒一慢吞吞的站直了，嘴巴里的油条还没咽下去，满嘴油乎乎的，嘟着嘴让冉雨濛给他擦。 冉雨濛受不了他这么大一坨还要装可爱，哭笑不得，把纸巾递给他然他自己擦，指指气球，“你拿着干什么？” 付恒一边抹嘴边说，“我早上过去看见有小朋友要拿，这种气球很危险，就拿走了。” 他双手捂住冉雨濛的脸蛋儿，直把她的脸挤到变形，“我早上不去公司了，跟人约好了在外面见面。送你去地铁站。” 冉雨濛呜呜的说不出话，付恒一看她被挤成一撮的嘴巴，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在她一记粉拳的攻击下迅速逃离，回头招手，“快走，又要迟到了！” 冉雨濛带着晕乎乎的甜蜜到了公司，自带恋爱光环，看见她的人都忍不住问，小冉今天真漂亮啊！ 人力资源部在办公群里发了一个公告，周末要去蹦床乐园进行团建活动，公司里立刻就热闹起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孟遥开始算计周末穿什么衣服了。 “穿裤子呗，那有啥好想的。”冉雨濛很无所谓的样子，本来她就运动细胞不发达，对这种活动兴趣不大。 “我知道穿裤子，但是我上次去的那身衣服已经不喜欢了，下班你陪我去买一身吧。” “你都去过了？” “是啊，那个蹦床乐园的老板好像是付总还是孙总的朋友，我来了两年，都去过两次了。付总没带你去过吗？” “没有，”冉雨濛摇摇头，“他知道我不喜欢那些运动。平时也不带我去，不过公司集体活动，我就去看看。” 李孟遥绞着自己的头发，“你去你去，我给你说，付总心情好了还给大家当蹦床教练了，老帅了！” 这冉雨濛倒是相信，付恒一天生就是热爱各种运动，而且也擅长。 于是俩人说好了晚上一起去买衣服。 下午刚回工位，甜甜就愁眉苦脸的拿着一堆报销票据过来，“小冉姐，财务不给我报销。” “为什么？” “说我这些之前都没有报财务审批过，属于事后补手续，人家不签字。”甜甜噘着嘴，把票递过来。“这些都是日常采购，不用给财务报备的。” 冉雨濛翻着看了一下，有采购办公用品的，有采购咖啡果汁的，还有日常办公设备维修的。她思量着问，“我记得杜清跟我交接的时候，也说过只有特殊立项和大宗采购需要给财务备案合同，这种日常小采购不需要的呀。” “是的，以前一直就这样啊，我去超市给茶水间补充点儿吃的喝的，都是小钱，有时候还在网上下单的，怎么签合同嘛，真奇怪，什么时候又变了要求了。”甜甜嘟囔着。 “谁跟你说的不能批？” “何会计说是她们经理说的。她把字都签过了，她们经理说不行，又给我打回来了。”甜甜烦躁的把那塌票据翻来翻去，“这好多都是我自己垫钱买的，我还等着还信用卡呢。” 冉雨濛拍拍她肩膀，“别急，我去一趟财务。” 去了财务，会计和出纳都在夏梦桌子跟前儿围着，冉雨濛一进门，其他人特别自觉地给她让了一个空儿。 气氛不太和谐。 冉雨濛狐疑地看看几个会计，然后拿着票据对夏梦说，“夏经理，刚才甜甜说你不给她签报销票据？” 夏梦手一挥，几个会计立刻散去，“坐。” 冉雨濛在她对面坐下，夏梦向前欠身，“这个票呢，不是我不签，而是不能签。” “有什么问题吗？这些都是零星日常采购，不需要给财务备份合同吧。” “谁跟你说的不需要？”夏梦微笑着，但笑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冉雨濛想说杜清，但是又觉得杜清已经给她交接了，这会儿再提杜清好像不合适，一时没有接话。 “公司花的每一分钱，我们财务都是有责任审核把关的，刚才甜甜说花的小钱儿不需要有那么繁杂的手续，我不知道你们部门对大钱和小钱的概念是怎么定义的，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只要是钱，我就都有权利审核。你说呢？” 冉雨濛无言以对，说的句句在理。 “小冉，你来公司不久，只看到公司现在好像发展的挺不错的，那是你不知道孙总和付总在创业期的艰难，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不知道，我不能不知道，我是一路陪着他俩走过来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我花起来，心疼！” 夏梦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只听到其他人键盘敲击的声音。要是冉雨濛到这时候还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那就真是傻白甜了。 她哪是不给甜甜签报销单，她那是借机敲打她冉雨濛。她在他身边陪着他一直打拼，凭什么小丫头就来坐享其成呢？没有这个道理。 冉雨濛失笑，心想不就是几千块钱吗，不给签字我自己掏了就算了，以后注意。毕竟夏梦心里放不下，她绝对表示理解。 “行，我知道了夏经理，我觉得您说的有理，是我们欠考虑了，以后我们一定注意。”说着她拿起那些票据要走。 “等等。”夏梦压下了那些票，抬笔签字，“我希望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为难甜甜，你也是刚接手工作，这次就算了，不要再有下次。” 冉雨濛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夏梦手腕一扬，“啪！”那叠票据被扔了过来，力道没控制好，有几张被甩到地上。 夏梦也是一怔，但是无法挽回了。 冉雨濛登时脸色僵硬，眸子凌厉了起来。 “我来我来。”离得最近的何会计赶紧蹲下捡起来，连同桌子上的整理好双手拿给冉雨濛。 冉雨濛咬咬嘴唇，转头走了。 夏梦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心里有些后悔，她真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 昨晚上付恒一情之凿凿地跟她倾诉了一番。她也早有心理准备的，才能当着他的面表现的那么泰然自若。但是哪能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呢？冉雨濛的感情弥足珍贵，难道她夏梦的感情就不值钱吗？ 冉雨濛走路都有点儿顺拐了。她长这么大，除了付盛炎，还没这么让着别人过。 气死了！ 都怪某人！ 甜甜巴巴的坐在工位上等她，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急忙站起来迎接，“姐，签了吗？” 她眼看着冉雨濛扬起手中的票据，呼啦一下扔了出去。 刚进公司的付恒一，被天降的一堆纸糊了一脸。 第94章 再试就要出事儿了 甜甜一声妈呀，跟在付恒一身后的夏夜直接把手里端着的奶茶给掉到地上了！ 冉雨濛蹭蹭蹭几步撞着夏夜的肩膀出了公司，拐进走道，冲进了卫生间。 付恒一直挺挺的站着，甜甜忙不迭地把散了一地的票据捡起来，在夏夜眼神的指挥下一溜烟儿跑了。 夏夜护着付恒一进了办公室，付恒一的发型都乱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夏夜到了一杯清水给他，看着他的脸色问，“这是怎么了？脾气那么大。” 付恒一举着水杯惶然道，“你问我，我问谁？” 他想了想，用内线电话把甜甜叫进来。甜甜小心翼翼地不敢正眼看他，以为他非常生气，怯懦着说，“付总，您别怪小冉姐，她可能是正在气头上，一定是没看见您。” 付恒一尽量平和地问，“我没说怪她，那你说，她为什么生气？” 甜甜求救一般地看向夏夜，夏夜点点头，她仿佛是获得了精神支持，终于肯抬起头来，“夏经理不给我签报销单，小冉姐就去财务部了，回来看着脸色就不好。刚才我看了那些报销单，夏经理都签了。” 这下明白了。 付恒一和夏夜对视一眼，挥手让甜甜出去了。 “那，那我也出去了。”夏夜边说边往后退。 “你姐昨晚上回去，没说啥吗？”付恒一抬眼看他。 “没，没有啊，我送你回来还看见她跟我爸我妈看电视呢。”夏夜指天发誓，“真没啥事儿。” 付恒一烦躁的赶他出去了。 就知道夏梦那表面上的平静一准儿没好事儿。付恒一从玻璃高隔看到冉雨濛已经从外面进来坐到工位上。隔着一堵玻璃都能感觉到她浑身冒火。他用内线给她打电话，她倒是接了。 “付总。” 呵！这口气，怪冷的。 “嗯，那个，你来一下。” 只见她挂了电话，在电脑上敲了什么，并没有起身。 付恒一的门想起了叩击声，甜甜开门站在门口，“付总？是要咖啡吗？” 付恒一哑然，“不用了。” 甜甜关门，付恒一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刚打算出去，看到有人去找冉雨濛说事儿，也只好作罢。 不知道夏梦跟冉雨濛说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后来又有客户上门，他也顾不上了。 忙忙叨叨直到下班，他从会客室出来，冉雨濛的工位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没人了。 夏夜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付哥，我有个情报卖给你，你打算出多少钱？” 付恒一白了他一眼，“上次你把那个客户的设计图做错，我好像没扣你的绩效。” 夏夜立刻蔫儿了，“你怎么这样。好吧好吧，小冉跟李孟遥去万达逛街了。”说完跑了。 公司基本上没有人了，只有财务部的门还没锁，夏梦正在跟人打电话啊，听起来好像是银行的人。付恒一踟蹰片刻，转身走了。 “谁惹你了？”李孟遥挽着冉雨濛的胳膊，“脸拉那么长。” 冉雨濛回了回神，“没有，下午太忙了，有点儿累。” “奥，那要不咱们先去吃饭，或者喝点儿东西？不过我晚上不想吃饭，要减肥。” 冉雨濛甩甩头，“我也不想吃。我没事儿，买买买最能缓解我的心情。” 俩姑娘兴高采烈地开始扫货。 李孟遥有点儿购物狂倾向，看上什么买什么，手里就快拿不下了，终于不情不愿的罢手，然后又把兴趣放在冉雨濛身上，给她挑了一大堆的衣服去试。 冉雨濛试到第五套的时候，在试衣间里刚穿上就觉得不合适，说好是来买运动装的，李孟遥给她扔了一堆裙子进来，这条连衣裙胸口开的很低，她冲着外面喊，“李孟遥，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又没有你有料，你羞辱我啊！” 没有听到李孟遥的回应，冉雨濛拉开试衣间的门，故意扒着胸口，“你看你看！” “挺好看呀。”付恒一咬着奶茶管子，舒服的伸着长腿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椅上，眼神上下打量。李孟遥在他旁边儿站着，吐了吐舌头。 冉雨濛惊愕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胸口。付恒一站起来，把奶车递给李孟遥，扶着冉雨濛的肩膀把她转向穿衣镜，然后把她捂着胸口的手拿掉。冉雨濛在镜子里看见他的动作，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付恒一伸手在裤子口袋掏了掏，双手围上她的脖子，一条闪着碎光的银色细链子，垂坠到冉雨濛的颈间。 那是一条长链子，在锁骨中间的位置打了一个结，留了一条长度刚好到胸口的尾巴，那设计也是绝了，将将好，就收在胸前沟壑处，引诱着别人的视线。 “哇，这链子跟这裙子简直是绝配！”李孟遥语气夸张，动作更夸张，双手比赞。 不得不承认，李孟遥说得对，但是冉雨濛还是捂住胸口，摇摇头，“不好不好，这上班穿不合适。” “没让你上班穿啊，”付恒一把她鬓边的碎发笼在脑后，“约会穿，是不是特别合适？”他歪头问李孟遥。 李孟遥点头点的自己头晕。 导购小姐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又吹嘘了一番，除了这条裙子，又怂恿付恒一花钱买了两条适合上班穿的，要不是冉雨濛拦着，李孟遥还要拉着付恒一继续买。 “好了，”付恒一提着手里的袋子，“你们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放到车里去，咱们去吃饭。” 付恒一一走，李孟遥啧啧不已，“羡慕、嫉妒、恨！” 冉雨濛嘴上客气着，心里乐开了花儿。李孟遥揶揄够了，头发甩甩告辞，才不当电灯泡。 她商场镜子一样的玻璃墙面上，看着自己。穿着那条低胸的裙子，脖子上的银链，灼灼耀眼，为了搭配，还买了一双细跟的凉鞋。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群欣赏的目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一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灰姑娘。穿着华美的衣裙，却要在午夜时分匆匆逃跑，否则，王子就会看到灰头土脸的自己。 付恒一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揽着她就走。付恒一揽她的姿势很特别，胳膊既不是搁在腰间也不是放在肩头，而是用手抚着她的后颈，指尖还轻轻的来回摩挲。 他手心的热度通过她脖颈敏感的皮肤细细密密地传遍全身，那痒痒又麻麻的感觉弄得她心里像猫抓一般。 “孟遥先走了。”她为了缓解躁动的心情，找话说。 付恒一一点儿也不意外，李孟遥要是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明儿她就别在公司呆了。 “想吃什么？”付恒一指了指楼上，“六楼都是吃的。” 冉雨濛想了想，指着前面说，“必胜客。” 付恒一失笑，“你怎么不说肯德基呢。” 冉雨濛晃晃脑袋，“我生气了，必须得吃必胜客。” 这是小时候的规矩，付恒一还上学的时候攒零花钱带冉雨濛吃肯德基麦当劳，但是如果冉雨濛生气了，那就得去必胜客。也不知道当初是为了什么，后来这都变成一种仪式了。 付恒一心想果然还是没过去，哪能不顺着她。 结果一顿饭吃下来，冉雨濛没提白天的事儿，他也没说，不是他不想说，他是很想把事情说清楚的，不然以后这俩人还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再跟他闹，他可吃不消。 不过他一晚上心思就没定下来过，眼睛没出息的总往那不该看的地方流连。她穿着那条裙子，灯光下链子直闪眼睛，尤其是在收口处，仿佛要隐没在那引人入胜的地方，随着她的动作，却又不老实，俏皮的跟他招手。 送她回望园，停在小区门口。俩人下了车，付恒一从后备箱把购物袋拿给她，“回去吧。” 冉雨濛双手提着几个购物袋，没有动。 “怎么了，还有事儿？” “我提不动，你帮那我拿上去。”冉雨濛把购物袋又给他递回去。 看着她眼神里的小刀子，付恒一假装不明白，“瞎说，吃了那么大一个披萨，连这点儿东西都提不动？赶紧走。” 冉雨濛见下套失败，有些丧气，抬头望着付恒一走近一步。付恒一脚下后退，靠上了车门。 她手里提着东西，垫着脚凑上他的嘴唇，又小心翼翼的退回来。却不想腰上缠上一条有力的手臂，惊呼一声就被他调换了方向，手中的购物袋掉在地上。 他总是炽烈，每次都不给她机会好好感受，不能呼吸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扣着他的肩膀。 被松开的时候她深深呼吸，付恒一摸着她的头顶，“啧，你都不会换气吗？” 冉雨濛扬手给了他一拳，“就你会！” 付恒一笑眼弯弯，“那再试一次，我这次温柔一点儿。” 冉雨濛登时紧张起来，还没怎么着呢，先闭上眼睛。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满是戏谑的眼神。 她又羞又恼，抬手又要打，他抓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腰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叹息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不能再试了，再试，就要出事儿了。” 第95章 我还没有放弃他 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付恒一这么一说，冉雨濛倒没法儿继续赖下去了。他的电话也刚刚好想起，他放开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就拧起来了。 是刘静。 冉雨濛心里也是一惊，怕是付盛炎把不该说的都说了。付恒一看出她的担心，牵起她的手握住，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起了电话。 刘静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儿子！你爸好像不太对劲儿！” 冉雨濛和付恒一对视，他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了。 “妈，慢慢说。” 傍晚付盛炎带着赵晨阳回家吃了饭，赵晨阳陪着付月生喝了两杯，老两口饭后送小两口走，顺便在附近街道遛弯儿，路上付月生就说头晕胸闷。刘静以为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回家让他躺了一会儿，还是说难受。 冉雨濛推着付恒一上车，小声说，“快回去看看。” 付恒一跟刘静说马上回家，挂了电话，冉雨濛嘱咐，“开车慢点儿，别着急，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付恒一乍一听刘静这么说，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父母这个年纪，就怕身体出问题。冉雨濛的安慰，多少缓解了一些他的焦虑。 冉雨濛一直在等付恒一的电话，过了一个多小时，凌晨时分，付恒一发了微信过来，说血压高，已经安排住院了，问题不大。她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付恒一没来，在医院里陪付月生，冉雨濛也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只能等着他有时间了联系她。 住院第一天需要做各种检查，付恒一推着付月生来回跑，老爷子还不配合，觉得小题大做了，到医院里来纯属折腾他，没病都弄出病来了。 人生病了情绪脆弱，付恒一和刘静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尽力哄劝他，一天下来比伺候客户还累。晚上刘静要陪床，付恒一把她劝回去了，一个住院就够呛了，别把另一个也拖垮了。父子俩单独共处没啥话说，老头头一偏装睡，付恒一这才悄悄的到走廊上给冉雨濛打电话。 “大姨夫怎么样了？” “还可以，要住上一周。” “要不要请个护工？你天天陪在医院太累了。” “不用了，他自己可以自由活动，过了今晚，就不用陪床了，我妈过来送饭就行。”付恒一捏了捏眉心。 冉雨濛半天没说话，付恒一叫她，她才低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炎炎跟他俩说了什么，大姨夫是被气病的。” 她委屈又惶恐的语气让付恒一揪心，他觉得憋闷，抢白着，“你瞎想什么呢？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自己不注意，医生让他戒酒戒烟，他从来都不听。” 冉雨濛叹了一口气，嘤嘤着，“我有点儿想你。” 付恒一心口刚才被楸成了一团，现在又被她抓挠的皱巴巴，靠着医院冷色的墙壁，开始算计，现在开车打个来回，是不是可以实现。 算了，明天就可以见面了。付恒一是安抚她也是安抚自己，“明天周末，炎炎和晨阳就能来换我了。” 明天，是公司组织去蹦床乐园活动的日子。 冉雨濛大早先到公司去跟甜甜把饮料、小吃、急救药品放到车上，再配合人力资源部的同事组织人员集合，宣读安全注意事项。 平时大家都穿职业装，今天全都是休闲运动风，同事们都感觉新鲜，你戳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比幼儿园的孩子还难管。 总算是组织40多个人出发，到了蹦床乐园，今天是他们公司包场，整场没有别人。老远就看到一个人飞跃起来扣篮，篮筐被扣的一声响，开始摇晃。 是付恒一。 他身边儿还有一个穿着橘色背心，像是工作人员的男人，跟付恒一说了什么，付恒一转过脸来，冲着一票人马挥手。 夏夜吹了口哨，“师父！帅！等我！” 他这一声，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呼啦啦的跑去了更衣室。 大人撒起欢儿来，也跟孩子一样，不一会儿，就都是飞来飞去，跳来跳去的人了。冉雨濛只能远远看着付恒一，他在跟那个橘色背心的男人说话，看样子俩人挺熟的。 李孟遥拉着她到处跑，这个蹦床乐园挺大的，设置了各种区域，除了大大小小的蹦床，还有攀岩区、高空项目和适合幼童玩儿的海洋球池。 李孟遥在海洋球池里面指挥冉雨濛给她各种拍拍拍，因为海洋球池颜色鲜艳，非常适合拍照。李孟遥拍的不亦乐乎，冉雨濛想走都走不了。 直到场上响起一个男声：“想学习蹦床基础动作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咱们的教学环节马上就要开始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选择一个蹦床做好准备！” “走走走！”李孟遥终于肯从海洋球池里出来，拉着冉雨濛往蹦床区跑。 最前面的一张蹦床上，橘色背心和付恒一站在一起。橘色背心拿着麦克风，周围的蹦床上基本都是公司的男同事，夏夜就站在距离教学蹦床最近的地方。女孩儿只有一两个，其他的女孩儿基本都围坐在周围看热闹。 “小冉，那边儿还有一个空的，你去！”冉雨濛被李孟遥推了一把，她踉跄着拒绝，“我不行，我不去。” 李孟遥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会儿肯定是付总当教练呢，你还不给个面子。” 冉雨濛撇嘴，“我不学才是给他面子，我学不会的。” 李孟遥翻了白眼，“谁让你学会了，让你刷刷存在感啊！你看夏梦，穿那么短的网球裙，明明知道会走光，为啥呢？你是对你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付总太有信心啊！” 夏梦今天打扮的确实抢眼，虽然比她大了几岁，但是保养得当，长发高高梳成马尾，一身粉色的棒球服，青春洋溢的。 冉雨濛却还是不愿意，夏梦丢下她，“你不去我去了。” 果然被李孟遥说对，橘色背心说，“好了，咱们准备开始，下面我开始讲要领，付教练做示范。” 场上又是口哨又是掌声，付恒一双手合十弯下腰，然后举着食指“嘘！” “第一个动作，跪式。先站着跳两下，第三下跪起。注意脚背一定要平直贴着蹦床。” 付恒一跟着橘色背心的语言指示，做了一个示范动作，轻盈的像一只燕子。大家纷纷效仿，这个动作很简单，都能做到。 “很好，下一个，坐式。一样的啊，先跳两下，第三下坐起，这个动作的要领是坐下的时候手要撑一下。” 这个动作就有些人起不来了，或者起来的时候不好看，付恒一转来转去的指导。 “今天教学的最后一个动作，稍微有点儿难度了。背式，注意，这个要用背部的力量，臀部一定不要挨着蹦床。” 看着付恒一做，觉得每个动作都很简单，干净利落又潇洒。只见他跳了两下然后整个人向后仰去，落下后弹起来，直直的站立着。 这个动作，几乎所有人都做不了，躺下去就起不来了，橘色背心不停强调，是背用力，不是整个人躺下去。 李孟遥和另外两个女孩儿直接放弃了，付恒一手把手的总算是把夏夜和另外一个男同事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就开始自己瞎胡乱跳了。 李孟遥走到场边儿跟冉雨濛打招呼，喘的厉害，“不会不会，看着挺简单，自己做不了，我去，去喝口水。” 冉雨濛点点头，付恒一还在认真的教动作。她有点儿无聊，自己瞎晃，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抱着膝盖看付恒一。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的那么好看呢？ 身边儿坐下一个人，她自然以为是李孟遥，“孟遥，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该对我自己太有信心了。” “是吗？你准备放弃了？” 冉雨濛猛地一抬头，夏梦拿了一瓶饮料，正要递给她。 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表面上却笑着接过饮料，“夏经理。” “别那么客气，你以前，叫我姐姐的。”夏梦撸了一下自己的辫子，“不在公司，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冉雨濛张了张嘴，实在叫不出来，夏梦笑了，“没事儿，不勉强你。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听说那天你生气了？” 冉雨濛也后悔自己当时那么冲动，肯定被长舌之人到处乱传了。不定被演绎成什么两女争夺一男的而精彩剧情。 “没有生气，是我太年轻了，以后，我会注意控制自己情绪的。” “我还没有放弃他呢。”夏梦的眼神，也看着付恒一的方向。 冉雨濛开始佩服她了。 夏梦侧头对上冉雨濛的眼睛，“四年前你能撇下他，以后也会有这个可能。可我不会，我一直都会呆在他身边的。” 冉雨濛睁大眼睛，夏梦摸摸她的头，“别那么惊讶。以前你们是兄妹，现在变成恋人，相处模式是不一样的。他是个好哥哥，你是个乖巧的妹妹。但是，你们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伴侣。” 付恒一眼睛的余光，一直没有丢掉冉雨濛，他知道她又小小的缩在一个角落了，回头一看，刚在脸上浮现的笑容不自然起来。 第96章 你是我的了 他逐渐皱起眉头，夏夜还在嚷着，“付哥，付哥，你说我这为啥躺下去就起不来呢？” 付恒一踢了踢躺在蹦床上耍赖的夏夜，“让你屁股别下去，屁股别下去，笨死了!” 夏梦拍了拍冉雨濛，“好了，我开玩笑的，这样，我心里呢，确实挺不甘心的，但是感情这事儿，不是我不甘心就能如愿的。” 冉雨濛被她拉着胳膊站起来，不明白她要干啥，这气势到像是要跟她打一架。她不由的想起中世纪的欧洲，俩男的为了一个女的决斗，得弄死一个再说。 夏梦拉着她往后面走了一段儿，指了指头顶，“你要是能把这个高空项目做完，我就认输。” 冉雨濛顺着她的手抬头看去，头顶上是各种吊索和在空中挂着各种形状的板子，一路下来，尽头是一个滑道。 光看着人腿就软了，还别说要上去走完。 夏梦站在她旁边儿，亲切地搭着她的肩膀，“你从小跟小恒一起长大的，这点儿算是基本功吧。” 这点儿对付恒一来说算是基本功，他对各种运动都热爱。可惜冉雨濛不行，她本来胆子就不大，再加上付恒一后来也不让她碰这些有危险系数的项目，她最多就是跟他爬爬山，还是那种全部都是台阶的山。 但是夏梦的一口一个“小恒，”彻底让冉雨濛不能忍了，用皮筋儿把能扎得住的头发都拢在一起，“从哪儿上？” 等到付恒一终于摆脱了夏夜的纠缠，已经找不到冉雨濛了。他看到了李孟遥，问她见冉雨濛了吗，对方说也在找她呢。 彼时夏梦已经跟冉雨濛爬上了高空项目的起点。夏梦跟这个地方的工作人员也挺熟的，除了公司活动，有时候跟付恒一和孙少杰也来，还带着朋友来过几次。她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工作人员帮她们调式安全绳。 爬上来之后，比在下面看起来还要高，夏梦在跟工作人员交代，冉雨濛抓着栏杆面色惨白。虽然没有恐高症，但是站这么高，往下一看，视觉效果还真挺恐怖的。 “我先来，你看看。如果不行，千万别勉强。”夏梦说着准备穿安全装备。 “我先来！”冉雨濛撒开栏杆，鼓足了勇气。 夏梦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可以，我无所谓。” 穿戴好了安全绳，工作人员让她自己试了试，拿着麦克风说，“各位好朋友，咱们有两位女士要挑战高空项目了，来，咱们给点儿掌声鼓励！” 底下的人闻言抬头看，这一看不要紧，冉雨濛的心开始狂跳，她越告诉自己不要看下面不要看下面，越忍不住要看，一看就觉得头晕目眩。 她一把抓住工作人员的胳膊，扒着那条胳膊凑到话筒跟前儿，声音发着抖，“付恒一！” 付恒一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被这一声惊得猛抬头，李孟遥大声喊，“小冉！” 公司其他同事听见居然有人在公众场合直呼付恒一的全名，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人也全部都抬头。 冉雨濛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说话的时候都闭着眼睛，“付恒一，你听着。我要是能自己走完，你就是我的！” 哇塞！ 平地惊雷！ 好大一个瓜！ 整个蹦床乐园都沸腾了，掌声、口哨声、嘘声，连成一片。 “付哥，小冉原来这么野的吗？”夏夜举着大拇指，“佩服！” 李孟遥激动不已，她不敢动付恒一，只能掐住他旁边的夏夜的胳膊，“我偶像！” 夏夜被她掐得直叫唤，付恒一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迈开长腿就往上跑。 他喘着气爬到的时候，冉雨濛已经颤巍巍踏出了第一步。 虽然在电视上看过别人玩儿这种挑战项目，但是自己经历一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以前冉雨濛也笑话那些害怕的不敢动的人，心想都有安全绳，就算真的掉下去了也没事儿，至于吗？ 还真至于。 这些吊索和踏板都摇晃的厉害，时刻让人感觉要一脚踏空载下去。真的没有想得那么容易。 夏梦抱臂看着，付恒一经过她身边儿都没搭话，直接冲着冉雨濛喊，“丢丢，别过去了，回来。” 他几乎要伸手去拽，被工作人员挡住，“危险。” 冉雨濛已经在那块摇晃的踏板上站了一分钟了，被付恒一这么一喊，开始尝试再往前一步。没成功。主要是胳膊和腿都发颤，使不上劲儿。 “丢丢，来，听话，回来。你过不去的，前面那些还设置了障碍，快听话，回来。”付恒一看她不敢动，努力劝说她放弃。可惜这高空项目不能承受两个人同时在上面的重量，不然他早就跟上去了。 “你别说了，你越说她越害怕。”夏梦悠悠地开了口。“她可以的。” “她不行！”付恒一几乎是喊出来的，“她不是你！” 夏梦愣了，付恒一很少用这种带着怒气的口吻跟她说话。 付恒一也觉得有点儿失态，清了清嗓子，“她平时不运动的，不像你还经常去户外，胆子又小，胳膊腿都没有力量，怎么能过去呢？” 夏梦神色略微尴尬，很快恢复了平静，“所以那才是她的挑战，要得到想要的东西，总得去付出点儿什么吧？” 付恒一听她说的雨里雾里，但也隐约感觉到她这话里有话，而且不是什么好话。他现在没工夫细想，又回头去哄冉雨濛，“冉雨濛！你听不听话。” 冉雨濛刚刚被调动起来的勇气又被他打散了，她烦躁地猛回头，“闭嘴！” 一旁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了，死死憋着嘴。夏梦哼了一声，“看吧，她比你想象的勇敢多了。” 付恒一哑了声儿，叉着腰焦躁的站着。 冉雨濛那一声吼，仿佛也是给自己灌注了力量，终于往前进了。她这时候才后悔平时不锻炼，还没一会儿呢，觉得胳膊腿儿都酸的要命，汗珠子都掉下来了。 下面爱看热闹的人仰着脸给她加油，她心里暗骂，你们可闭嘴吧！ 走到中间果然跟付恒一说的一样，不光是晃来晃去，还有一些故意设置的障碍要躲避，增加了通过的困难。冉雨濛有那么一瞬间想退回去了。可是后面有付恒一和夏梦，就算哭也得坚持走完。 终于到了尽头的滑索，工作人员正要喊话，被付恒一抢过去，“坐下，双手抓紧安全绳，别怕啊。” 付恒一压住了了呼吸，尽量安抚她，“我在终点等你。”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全场，李孟遥花痴地抱着脸，“天哪，付总好温柔啊！” 冉雨濛闭着眼睛咬着牙，只觉得身体下坠，耳边儿呼呼的风声，人就飞了出去。中间她一直不敢睁眼睛，身体随着安全绳打转儿，半路好像好碰到了什么，应该是护栏，包了防撞条。 慢慢的她不害怕了，还觉得有点儿爽，睁开眼睛，看到李孟遥举着手机对着她拍照，她尝试这松开一只手，冲她摇了摇。 再往前看时，付恒一就站在终点，她高兴的跟他挥手，他一脸严肃的动也不动。 惯性带着她在地面着陆后往前冲了一段儿，被付恒一拦腰护住，冉雨濛忘却了刚才的紧张，气儿还没喘匀，“好爽啊！” 付恒一三两下给她解了安全绳，她挣脱出来，抱着他的脖子跳了跳，“好玩儿。” 付恒一往后躲，“哼，不知道谁刚才吓得要哭呢。” “我才没有哭，只是有点儿害怕而已。不过，”冉雨濛松开他，捏住他的脸，“你是我的了。” 付恒一拍掉她的手，“以后不要这么调皮。” 冉雨濛歪头，“想赖账可不行，我是当着大家的面儿说的，你信不信肯定有人拍视频了，我有证据。” 付恒一被她缠的发笑，“好了好了，走走走，去喝口水，擦擦汗，你看你那点儿出息，这高空项目只是室内的，小儿科，把你吓得一身汗。” 冉雨濛顺杆儿耍赖，“还是好可怕啊，你背我，我腿软走不动了。” 付恒一背着她下来，碰到其他同事，有的觉得不好意思别过头假装没看见，有的还给他俩鼓掌。 都是善良的好人那！带着祝福的心。 只有夏梦，工作人员问，“夏姐，你还玩儿吗？” 她回过头，“玩儿，干嘛不玩儿。” 她的动作轻盈多了，滑索的时候潇洒的舒展，享受乘风的乐趣。 可是终点，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她。 第97章 她可是我媳妇儿 付恒一伸手拉冉雨濛，冉雨濛手心这才感觉到疼，她轻轻嘶了一声。付恒一把她的手翻过来看了看，被吊索磨红了，她抓的太使劲儿，有些地方稍微有些破皮。 “我去给你买点儿药膏。” “不用了，我们带了常用药，有碘伏。”冉雨濛指了指更衣室，“我找找。” “小付！”孙少杰把女儿举在肩头，岳悦在旁边儿扶着。 付恒一迎上去抓了抓宝宝的小脚，“你怎么才来。” “孩子在家闹腾，哄了好久。”岳悦说。 “那正好，你来了，你主持吧，我要先走了。”他回头给冉雨濛打了手势，“去换衣服。” 冉雨濛上前两步跟孙少杰和岳悦打招呼，付恒一抬手把她裹进怀里。 “我刚来你就走，你急什么？”孙少杰抱怨。 “你孩子都那么大了，我还能不着急谈恋爱吗？”付恒一头也没回，带着冉雨濛往更衣室走。 岳悦和孙少杰面面相觑，这人，别人急的时候他不急，自己急起来也是没有下限。 “你怎么这么说啊。”冉雨濛抬头看他。 “你都昭告天下了，我还藏着掖着干嘛？”付恒一揉了揉她的头发。 户外的天气很好，厚厚的云层遮挡了太阳，夏天里难得的阴凉天。俩人坐在长椅上，付恒一给冉雨濛的手擦药。 “你说你，明明不擅长，为什么要挑战不可能？”付恒一边擦碘酒边数落。 “那不知道是为了谁？”冉雨濛嘟着嘴，“我要是不挑战，就要把你拱手让人了。” “我是个物件儿吗？”付恒一装作不满的样子，遂眼神变得严肃，“是不是夏梦又找你麻烦了。” 冉雨濛点点头。 付恒一叹了口气，“那咋办，现在公司的状况呢，夏梦不是说走就走的，她的岗位比较重要~” 冉雨濛笑了，“好了呀，我没说什么，你不用解释。我其实挺理解她的，在争取你的这件事儿上，我也是屡遭失败呀。” 付恒一弹了她脑门儿，“整天瞎说。你一个女孩儿，要懂得矜持。” 冉雨濛揉着脑门儿嗤一声，“我矜持，那今儿就不知道你是谁的了。就是下了死劲儿追你都用了那么久呢。还别说再敢矜持一点儿。” 付恒一收拾了碘伏和棉球，把她的双手都端起来认真看了看，然后握在自己手心里，柔声道，“那以后换我追你啊，用更久的时间。一辈子。” 冉雨濛眨巴着眼睛，半天才明白过来，付恒一这情话来的太快，让她来不及反应。她急急地说，“等下等下，你再说一遍，让我录下来。” 付恒一哪儿肯，这种话，他自己说一遍都觉得难为情了。虽然平时场面上也插科打诨，说的轻浮。可现在是真心实意，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冉雨濛把手机伸到他嘴边，“再说一遍，求你啦。” 俩人正闹着，被一个人打断了。 “小蝌蚪？” 冉雨濛寻声扭头，付恒一也看过去，正好阳光从飘散的云层中照射下来，那人被光芒笼罩，玉树临风，脸却在一片阴影中。 冉雨濛和付恒一同时抬手遮住了阳光。冉雨濛首先应和，“金医生？” 这个金医生可是付恒一心里的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真是冤家路窄。他站起来，很程式化的伸出手，“你好。”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他看清了来人的脸庞，比一般糟汉子要精巧很多的一张脸，尤其是那双柳叶般的眼睛很有特色，眼尾那颗小红痣，更是抢眼。 付恒一伸手的动作卡在半路上，眼神里都是惊异。 靳楠倒是自然，接住了他的手，“好久不见啊，卷毛儿。” 冉雨濛还坐着，仰头看着他俩，完全状况外，卷毛是谁？她站起来，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 靳楠脸上挂着笑容，付恒一则一副神魂不在的样子。 “怎么？太久不见了，不认识我了？”靳楠一只手握着付恒一的手，一只手拍他的肩膀。 “你认识他？”冉雨濛问靳楠，靳楠偏头，“你问他。” “你认识他？”冉雨濛问付恒一，付恒一还没回魂。 “付恒一，你怎么了？”冉雨濛在付恒一眼前用手晃了晃，付恒一木然的眼珠子终于有了反应。 他喃喃张嘴，“靳，楠~” 靳楠眼睛眯起来。付恒一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哥。” 这下轮到冉雨濛瞪眼了，“哥？！” 靳楠松开付恒一的手，他注意到，付恒一手心里都是汗，缩回去，在裤子上蹭了蹭，“看来，你得给我和这位姑娘做个介绍。” 冉雨濛着急的拉着付恒一，“付恒一，你怎么认识金医生的？” 付恒一磕磕绊绊的开了口，“丢丢，这是楠楠哥哥，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既不敢看冉雨濛，也不敢看靳楠。 “楠楠哥哥？”冉雨濛皱着眉毛，看向靳楠，努力在回忆里搜索这个名字和这张脸，感觉蒙星儿的有点儿印象，却无法看到更清晰的画面。 靳楠抬手一条胳膊搭一个，攀上他俩的肩膀，“说来话长，走，咱们找个适合叙旧的地方。” 好在这个适合叙旧的地方不远，就在蹦床乐园所在的这个商场里面，有一个zoo咖啡，是靳楠的朋友开的，他今天本来是打算跟他这个朋友一起吃饭，没想到能碰上付恒一和冉雨濛。 咖啡店老板给他们安排了静谧的地方。靳楠坐在他俩对面。三个人又三种状态。 冉雨濛显然是好奇心爆棚，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付恒一一直恍惚，问他什么他都支支吾吾； 靳楠则一副胸有成竹的坦然，不疾不徐。 待到三杯咖啡上了桌，靳楠仰着下巴问付恒一，“你说，还是我说？” 冉雨濛受不了了，拧着身子，“不是，什么情况啊现在是，到底怎么回事儿？付恒一你说，算了，金医生还是你说。” 付恒一对着面前的杯子出神，靳楠正要开口，他却说，“丢丢，你还记得二姨吗？” 这个记得，妈妈的两个闺蜜，她幼时经常跟她们见面聚会，那两个闺蜜，都比她妈妈的年纪大一些，大姨是刘静，二姨是汪雨。 “我记得，可是，一直都没联系了，不是出国了吗？”冉雨濛说着，瞳孔突然放亮，“她有个儿子的。难道？” 她指向靳楠，随即又否定，“不对，我记得二姨夫的姓很少见，姓靳，可是，你姓金啊！” 靳楠啧了一声挠挠头，“我没说过我姓金啊。” “那我一直叫你金医生，你也没说你不姓金啊？” “啊！”靳楠满脸的恍然大悟，“原来你叫我金医生，我以为你叫我靳医生啊，听起来挺像。” 冉雨濛无语了。 “现在想起我来了？”靳楠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 幼时的聚会，靳楠参加的次数有限，父母给他安排了很多的课外活动和兴趣班，那时候她们都打趣说要把儿子培养成国家栋梁呢。对于靳楠，冉雨濛印象不深，而且她家出事儿以后，彼此就断了联系。 冉雨濛脑袋里飞快的旋转，抓取小时候的片段，顿时灵光乍现，“难道你说的要找的女孩儿，是？” “哎呀，我的心呀！”靳楠抚着心口，“被蹂躏的稀碎。” 冉雨濛的话戛然而止，不能让付恒一知道她和靳楠之间还有过那样的对话。 这可怎么办？她当时还鼓励他勇敢争取呢，怎料得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儿。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冉雨濛欠身，“你一早就认得我，为什么不说？” 靳楠的眼神飘向付恒一，冉雨濛才发觉，付恒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注意她，注意他俩的对话。 冉雨濛连忙摇手，“我真的不记得他了，我真的完全不认识他。” “卷毛儿，”靳楠挑眉望向付恒一，“咱哥俩儿是不是应该说到说到，你这太不厚道了吧，濛濛可是我媳妇儿。” 第98章 你真的打不过他吗 付恒一的脸色已经黑的快跟他杯子里的咖啡一样了，冉雨濛把耳边儿的头发撩到耳后，干笑两声，“金，不是，靳医生，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靳楠舒展的靠在椅背上，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没乱说啊，不信你问问你的付恒一，你的一一哥哥。你和我，是父母早就定好的娃娃亲，你问他知不知道，承不承认？” 付恒一失语很久了，凭冉雨濛对他的了解，他已经气到一定的境界了，再继续下去，没准儿他会掀桌子。 偏偏靳楠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他也明明知道他说的话不招人喜欢，非得要说。冉雨濛给他使眼色，他假装不明白。 “濛濛，你那时候小，你不记得我不怪你，奥对，你现在能不能别叫我靳医生了，还是叫我楠楠哥哥吧。” 冉雨濛恨不得去捂上靳楠的嘴，她飞快的看了一眼付恒一，准备装肚子疼赶紧撤，付恒一却搂住她的腰，让她吃了一惊。 “楠哥，别说她那时候小不记得，而且那也是我们父母一时的玩笑，就算她记得，你这么多年都不出现，现在来要人，你凭什么啊？” 冉雨濛感觉到他扣在她腰上的手劲儿大的足以把她给捏青了，她略略皱眉，靳楠轻笑，“啧，我也是开玩笑的，你看你还当真了。行了，你把濛濛都弄疼了。” “我不疼。”冉雨濛抢白。 付恒一送了点儿劲儿，脸色也稍微缓和，“好久不见，楠哥还是喜欢开玩笑。” “你也一样啊，容易较真儿。” 冉雨濛见俩人已经开始常态叙旧了，举了举手，“我能说句话吗？” 冉雨濛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想问的太多了，这么一会儿时间，靳楠的身份让她晕头转向，但也在记忆中隐约对往事有了朦胧的画面，更奇怪的是，如果是旧人相聚，为什么付恒一和靳楠之间的气氛这么奇怪，不像是老友，倒像是仇敌呢？ 尤其是付恒一，周身散发着一个信息，别惹我，我不想见到你。 靳楠的朋友过来，对着靳楠指了指腕间的表，靳楠点点头。 “今天我还有事儿，咱们下次再约，好好叙叙旧。”靳楠喝了一口咖啡，起身走过付恒一身边儿，自然地在他脑袋顶呼噜了一把，“卷毛，现在你也打不过我，别气鼓鼓的了。” 付恒一立刻像炸毛的大狗一样抬手护着自己的头发，靳楠又越过他跟冉雨濛说，“小蝌蚪，把你的好奇都整理好，下次哥哥都告诉你。走了啊！你俩好好的。” 他倒是走了，留下的两个人一个满头黑线，一个一脸蒙圈。 冉雨濛算是开了眼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讲过付恒一有这么吃瘪的状态。论起调皮捣蛋，他算第二没人敢当第一，更别说后来自学成才了各种技能，打架就没输过。可就在刚才，靳楠那杨柳身形儿，软糯话语，不论是论体型还是论气势，都赢不了付恒一，但是付恒一却乖乖的被他给欺负了。 这大神到底有什么本事？ 冉雨濛把所有的疑问都打在脸上，她还没开口，付恒一就冷冰冰地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想说。” 冉雨濛嘟囔，“那我问别人去。” 她哪有别人可以问，去问刘静，不可能，想来想去，只有去问付盛炎。可是付盛炎跟她差不多大，她记不清了，付盛炎估计也没多大印象了。 最后她自己憋了半天，就问了一句，“你真打不过他吗？” 付恒一咬着牙看她，硬生生地回答，“你想看吗？” 想呢。 冉雨濛只能摇头，“不想。” “回家！” 付恒一上了驾驶座觉得胸闷心慌，他想了想，把钥匙给了冉雨濛，让她开。冉雨濛也觉得付恒一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见了靳楠以后，他就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 付恒一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冉雨濛也不敢出大气，半晌付恒一问，“你真不记得他了吗？” 冉雨濛正在过路口，心思有点儿分离，“啊？谁？奥，现在好像有点点印象。我就记得他学习好，还有很多特长，我妈和你妈不是老让咱们学他吗？” 付恒一微微睁开眼睛，“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小时候好像有点儿怕他，他比你还要高，我觉得他是个大人，不敢跟他玩儿。”冉雨濛努力回想，尘封的记忆一丝一缕的被扯出来，“我那时候也没见他几次吧，真的不记得了。” 付恒一坐起身，伸手向着她的额头，冉雨濛躲了一下，付恒一的尾指蹭过她的眉间，“这个疤，还记得怎么落下的吗？” 冉雨濛顺着他的手指自己也摸了一下，“摔的吧，你知道？不是你给我打的吧，哈哈。” 付恒一又在她的小疤痕上抚了抚，“是。” “啊？”冉雨濛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还真是被他打的。 “在秦水湾，我和靳楠打着玩儿，谁知道你就要凑过来，结果被我手里的树枝挂了，然后跌进湖里，要不是靳楠跳下水捞你，可能你就没命了。” 冉雨濛一下子就跟靳楠给她讲的那个故事联系上，恍然大悟，“那他肚子上那个疤！” 付恒一挑眉，冉雨濛赶快圆话，“他自己要给我看的。” 付恒一没说什么，淡淡地，“你差点儿被我给害死，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所以呢？冉雨濛心想，所以我就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吗？付恒一这话里浓重的酸味儿让冉雨濛忍俊不禁，她故意不接话，假装思索的点点头。 付恒一觉得头越来越晕，冉雨濛把车开回了行知苑，他下车的时候不让她上楼，冉雨濛也不跟他纠缠，自己先一步往楼上走，“我是来拿我的小蝌蚪的。” 付恒一强装镇定，心慌的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连带着手都发抖，出了一身的虚汗。他看着冉雨濛轻轻跳着往前走，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好像看到她小时候，边走边跳，两只羊角辫子跟着一起蹦跶。 小蝌蚪都已经开始分化，变得很奇怪，长出了两条腿，不伦不类的。 “确实挺丑的。”冉雨濛凑着玻璃罐子看了看，回头对付恒一说，“我有点儿不想要了。” 付恒一撑着鞋柜，装作换鞋的样子，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冉雨濛看他站在鞋柜边儿已经很久了，背着手走过去，付恒一想躲，却被她当头拦住了去路。 “付恒一，我搬回来住好不好？”她抬头看着他，他都看不清她的脸。 她把他的沉默当做拒绝，把头埋进他怀里，他心跳如擂鼓，身上的热量也很惊人。“付恒一，今天你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靳楠只是我们小时候的朋友。你别在意。” “我永远都只喜欢你。”冉雨濛仰头看他，才发现他很不对劲。他不正常的心跳和体热，不是因为他情绪激动，而是他真的发烧了。额头和鼻尖上冒着一层一层的冷汗，嘴唇惨白。 “你怎么了？”冉雨濛着了慌。 这时候的付恒一已经无法支撑自己，虚虚的指了指卧室，冉雨濛连扶带拉把他搁在床上，摸着他烫的吓人的额头，“去医院吧。” “不要。”付恒一拽着她的手腕，“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外边儿呆着。” 冉雨濛不愿意，付恒一态度坚定，她只好不情愿的关上卧室门，自己在客厅里坐立不安，思前想后的，不知道他怎么又发烧了。她贴着门听了听，卧室里没有声音，想是睡着了。渐渐的，她窝在沙发上也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悄悄推开卧室门，却看到付恒一不安地翻来翻去，表情痛苦，她叫他，他都没什么反应，她真的有点儿害怕了。 靳楠的电话打进来，“小蝌蚪，我忙完了，晚上你们来过来跟我吃饭吗？” “靳医生，”冉雨濛语气急促，“楠楠哥哥，你快过来，付恒一好像不好了。” 第99章 夺妻之仇 靳楠来的很快，还带了一个人来，就是之前在咖啡馆里见得那个，那男人身上还背着药箱。 被靳楠唤做老雷的男人，跟着冉雨濛进卧室的时候，非常简练的问了几个问题付恒一的个人病史、家族病史，这今天的状态，吃了什么东西。 冉雨濛慌里慌张，付恒一没有什么病史啊，家族，家族也没有啊，付月生有高血压算不算？这几天也没干什么特殊的事儿，没去什么地方，没吃什么东西啊？ 老雷已经坐在了付恒一床边，摆摆手，“没事儿，可能只是普通发热，我看看。” “对了！他，他晕血！”冉雨濛已经口不择言，反正是能想起来的都告诉医生。 晕血？ 靳楠皱了眉头，小时候他俩打架，破头破手的，可没记得他怕见血。 “好了，好了，”靳楠拍了拍冉雨濛的肩膀，“你让一让，让医生给他看看。” 冉雨濛被靳楠拉到窗边，她一直双手抱着放在嘴边，“靳医生，你这朋友，还能看病?” “放心吧，老雷有自己的诊所的，开咖啡馆是副业。”靳楠开玩笑说，“他不是被我气的吧。” 谁知道冉雨濛却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一说，就是的。你俩有什么仇吗？付恒一自从见你就不对劲了。” 靳楠失笑，“有仇啊，夺妻之仇。” 冉雨濛服了，不想跟他说话。正好老雷把听诊器从付恒一身上拿来，用耳温枪测了一下体温，38.5度。 “目前看来，就是发热引起的昏睡，心肺听着没啥问题，身体的应激反应也正常。”老雷把东西收进箱子，“我先给他开点儿退烧药，等退烧他醒了，观察一下，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 冉雨濛猛一顿点头，老雷把靳楠叫出来，片刻，靳楠一个人进来了。 “濛濛，你去楼下药店买药。”靳楠把老雷手写的处方递给她。 “那你呢？” “我看着他呀！” 冉雨濛瞪大眼睛看着他，靳楠推着他出去，“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他的，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得相信我。” 冉雨濛出门了。靳楠从卫生间打了一盆水端到付恒一窗前。 付恒一好像有些醒了，靳楠俯身叫他，“卷毛儿？” 付恒一努力睁开眼睛，失焦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清醒，一下子没起来，又倒下去。 “你怎么了？这么就没见，你变娇弱了。”靳楠扶着他靠床头坐起来，他眼神在屋里寻找。 “别找了，濛濛买药去了，你把她吓死了，刚好我给她打电话，不然我看她就要叫救护车了。”靳楠打湿了毛巾，朝着付恒一脸上敷上去。 付恒一半路一偏头，“我自己来。” “你看，我又不会闷死你。我来我来，你怎么说也叫我一声哥，我来。”靳楠不放手，付恒一没劲儿，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任由靳楠给他擦脸，擦脖子，等到靳楠准备解开他的扣子时，他这次是死活没同意。 靳楠作罢，给付恒一接了一杯温开水，看着他喝下去，貌似精神好了些。他抱着胳膊看了一阵，看的付恒一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靳楠说，“你怎么晕血呢，这不可能啊。我怎么不记得。” 付恒一放下水杯，眼神飘忽，手指紧紧攥着被角。靳楠多年的职业习惯，善于观察细微举动，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个小动作，他瞟了一眼，转移了话题。 “诶，对了，好久没见大姨了，还有你妹妹，叫啥来着，嗯，炎炎，也是大姑娘了吧。要不我这两天去家里看看？” 付恒一抬起眼睛，无力的喘着气，“你别去。” “为什么？”靳楠讶异于他拒绝的迅速。 “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在新加坡过的好好的。那么多年都不联系了，他们都不认识你了。”付恒一说的有点儿急，惹得他一阵咳嗽。 冉雨濛打了电话给靳楠，说看不清老雷写的字，靳楠让她拍照，告诉了她药的名字。挂掉电话，付恒一稍稍坐直身子，盯着靳楠，“楠哥，一会儿你帮我个忙，等濛濛回来，让她回自己家去，别在这儿呆着。” “这又是为什么？”靳楠不解，“你这样子她能走？再说，你护食儿护的那么厉害，这会儿又把她往外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别管，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一会儿你带她走。”付恒一头痛，揉着眉心。 靳楠不想跟他一个病号纠缠，开始发愁怎么把冉雨濛给弄走，这肯定是个难题。 冉雨濛买药回来，就看到付恒一平和的躺在那儿，靳楠一脸虔诚的看着他，这画面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的和谐。 付恒一其实醒着，但是他在装睡，靳楠把编号的借口说给冉雨濛听，“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冉雨濛一副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的表情。 “你听话，你在这儿不方便的，一会儿我喂他吃药，你要不放心，我给你实时汇报情况。” “我不走！”冉雨濛倔劲儿上来，“奇怪，我为什么要走，你才该走吧。” “诶，你这过河拆桥，用着的时候就火急火燎的叫我来，用不着就赶我走啊！” “不是，”冉雨濛想想是得谢谢靳楠的，不然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也不能走呀，我怎么可能安心回去，至少我得看着他醒了呀。” 付恒一听的心焦，又不能马上睁开眼睛。靳楠只好说，“那行，你再去给咱买点儿吃的，我饿了，等会儿卷毛行了也要吃点儿东西。我对这儿不熟悉，还得麻烦你。” 这点冉雨濛倒同意，溜溜下楼了。 “别装了，来先把药吃了。”靳楠把药倒进付恒一手里，“你看，我说我不可能弄走她的。” 付恒一仰脖喝了药，自嘲似的，“吃这些也不管用。” 靳楠站起来在房间里溜达，低头认真看了看窗台上一排多肉，说的很自然，“你还在治疗吗？” 付恒一的心骤然被握紧，喉咙发干，“治疗，什么？” 靳楠转过身来，靠着窗台，“心理治疗。” 付恒一看向靳楠，窗外的光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 切，靳楠从阴影里走出来，拉开他床边的椅子，“我怎么不知道，那时候你妈你爸急的要死，你那个心理医生，还是我爸给联系的。我当然知道了。” 付恒一抿着嘴唇，“你还知道什么？” 靳楠手肘撑在膝盖上，“你想问什么？” “你，”付恒一再一次攥紧了被角，“知道我为什么生病吗？” 靳楠起身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因为濛濛她妈妈。” 付恒一深深闭上眼睛，一阵头晕耳鸣，心跳的如此急速，让他眼前发黑。耳边儿的声音无比嘈杂，好像听见靳楠叫他。他伸出手，死命的，想要抓住什么。 第100章 幸运太难得 冉雨濛提着购物袋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迎头就看到靳楠风风火火的向她跑来，“走走走。” “去哪儿？” 虽然认识靳楠的时间不久，但是他一直都是不急不缓的样子，现在这样的状态很不对。冉雨濛被他压着肩膀转身，抵抗着不从，“怎么了呀，付恒一呢？” “他妈来了，有人照顾他，你别管了，咱走吧。”靳楠嘴上说着，脚步却一直没停。 刘静来了。 冉雨濛身上执拗的抗拒顿时松懈下来，被靳楠带着，一路就出了小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不由分说的被靳楠塞进了一辆出租车。 “我还有事儿，就不送你了，乖乖回家。”靳楠扶着车门俯身对她说。 “靳医生。”冉雨濛抬头，她心里慌慌的。 “没事。”靳楠说，“我走的时候他退烧了，他说会给你打电话的。” 看着出租车汇入车流，靳楠拔腿就返回自己车里，绝尘而去。 冉雨濛抱着一兜子的吃的，乱糟糟的想，刘静为什么来了，是付恒一叫来的吗？那付恒一叫刘静来干什么？要照顾自己？为什么不让她来照顾他呢。靳楠刚才的表现更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时的靳楠，脑袋里也更一锅开水一样。 刚才付恒一呼吸急促，脸色发白，捂着心口表情痛苦，额头上的汗珠密集，靳楠以一个医生的直觉的敏捷，迅速开了窗户，解开他的衣服掐人中。付恒一这才渐渐缓过来，抓着靳楠的手臂，让他用他的手机联系孟雪丽教授。 只一会儿工夫，靳楠已经在电话里大概跟孟教授做了基本的沟通，现在要去接她过来。 孟教授已经在路边上等了，上车以后，清楚简洁的问，“你是元贺的儿子？” “是。”靳楠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孟雪丽。 “小时候见过你，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孟雪丽打量了一下靳楠，“长得不像你爸爸。” 靳楠微微一笑，“大家都这么说。对了孟教授，付恒一不是早就不用接受治疗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他经常会发病吗？” 孟雪丽看着前方，车水马龙。“不会。但是心理疾病，不像是身体疾病，是否痊愈并不好判断。他这样，一定是出现了诱因。” “诱因？”靳楠问。 “对。”孟雪丽顿了顿，“他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靳楠思忖着，“我离开以后，听说过一些，知道他受了刺激，后来还因为这个休学了一年，后来一直定期接受治疗，已经能正常生活了。” 孟雪丽，“那他为什么受的刺激，你也知道？” 靳楠，“这个当然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14岁了，不是他们能瞒得过去的小孩儿。”比如冉雨濛。 “再说，”他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是冷峻，“毕竟，跟我爸有关，跟我家有关，我想不知道也难。” 孟雪丽点头，并不多问，开始说起付恒一的情况，“他这几年一直都很稳定，不过最近已经是第二次了，4月份清明节的时候，刚刚发生过一次，那次的诱因，是因为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靳楠低语，“那个女孩儿吗？” “是，既然你知道情况，那也知道那个女孩儿吧。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孩子。”孟雪丽问，“通知他父母了吗？” 靳楠恍神，半天回答，“还没有，他只说让我联系您。” 孟雪丽拿出电话又放下。靳楠余光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 等到了付恒一那里，他居然坐在卧室的窗边儿。 靳楠顺着孟雪丽的眼神，帮她拿了包，关了门。他站在阳台上摸了一根烟，烟雾袅袅的氤氲开来。 那年应该是在7月，比现在要热一些的天气。刘静、汪雨和朱玲玲带着孩子一起去近郊过周末。 她们三个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同学，直到考进了不同的大学。毕业以后，又各自成家。好在一直都在同一所城市，周末或者小长假，经常约着小聚。 刘静年纪最大，汪雨次之，朱玲玲最小，不过前后也就差了一岁，却让孩子们互相叫大姨二姨和小姨，各自的老公，自然也就成了大姨夫二姨夫和小姨父。 汪雨和靳元贺结婚最早，要孩子也早，儿子靳楠在几个孩子中是最大的；刘静和付月生紧跟着成家生子，要了付恒一之后，老二付盛炎是计划外产物；朱玲玲谈了很长时间的恋爱，因为对象冉鹏客观条件太一般，一个小学美术老师，父母早早就没了，也没有兄弟姐妹。朱玲玲的母亲一直没同意，所以拖了好几年，好在最后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个女孩儿上学的时候，论成绩是朱玲玲最好，论长相是汪雨最好，轮脾性，那得数刘静。家境也都普通，只是朱玲玲的父亲在她上大学的时候生病去世了。 等到成家立业，日子过得怎么样，除了看工作，就得要看老公了。 刘静和老公都是体制内的公务员，两人属于在工作中日久生情，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四平八稳，闭上眼都能看得到几十年以后的生活。 汪雨跟靳元贺是相亲认识的。结婚以后一直没工作，她因为长得漂亮，从小都是被宠大的，脾气不太好，在工作单位总是得罪人，所以结婚以后又有了孩子，就没去上过班。靳元贺是做精密生物医疗器械销售的，收入不错，经常跟医生打交道，就是比较忙。 朱玲玲呢，在一家外企做人事，收入还行，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累的要死，加班和出差是常事。跟冉鹏是认识是因为一次单位组织去儿童福利院献爱心，刚好冉鹏他们学校也去，冉鹏给小朋友们教画画。朱玲玲从小就有点儿文艺气质，很容易就被能画出一朵牡丹花的冉鹏吸引，俩人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 只是结婚以后，尤其是有了冉雨濛以后，日子过得有点儿凌乱，朱玲玲还是那么忙，加班出差就顾不上孩子。冉鹏倒轻松得多，上下班规律，还有寒暑假，但收入也少得多。而且这人有艺术家的气质，也有艺术家的散漫，对金钱没有太大欲望。可是过日子养孩子，没钱也不行啊。 不过除却这些因素，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冉雨濛大概是随了父母的天性，喜欢画画，喜欢唱歌跳舞，朱玲玲就算自己过的紧巴一点儿，也花大价钱送她去学芭蕾舞，去学钢琴。当公主一样的养着。 三家人这么隔三差五的小聚，感情维系的比一般的亲戚还好。孩子们在一起玩儿，女人们在一起唠嗑，男人们则聚在一起漫天漫地的瞎聊。 一年一年过去，小孩子长得很快，一转眼儿，两个男孩都开始拔高，尤其是靳楠，从上初中开始，一下子变成了大人的感觉，虽然只比付恒一大了两岁，个头儿可是高出了一大截儿。 日子如果一直能这么平和的度过，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只是，幸运太难能可贵，不幸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第101章 往事 抽完一支烟，靳楠自己扇了扇眼前的烟雾，他感觉视线有点儿模糊。掏出手机看了看，傍晚7点多，天还亮着。正要把手机放回裤兜，想起来什么，打开了手机相册。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年头了，是用手机对着洗出来的照片翻拍了一下，照片中，是四个高矮不一的孩子。 两个女孩儿都穿着小花裙子，一个是齐耳短发，有点儿微卷，一个是披肩的长发。两个男孩子，一个很高，脸上没有表情，一个矮一点儿，也是满头的卷发，满脸的不耐烦。可见拍照的时候，是被生拉硬拽的。 那是靳楠、付恒一、付盛炎和冉雨濛。 16年前。 这是他们最近的一次合照。 拍完照，靳楠就回家了，他那时候上初中了，已经不想跟这些小学生在一块儿玩了，再说他还有很多的兴趣班要上，一个假期，几乎没得闲。谁曾想他这一走，就出了事儿。 他走，他妈妈汪雨不放心要跟着，虽然靳楠非常不愿意他妈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但是他毕竟没有成年，不愿意也得愿意。 本来是要让靳元贺一起走的，但是付月生跟靳元贺小酌，俩人正在兴头上，汪雨不愿意扫了兴致，毕竟靳元贺平时都很忙，难得有个假期可以放松。于是，母子俩先走了。 冉鹏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参加这次聚会，靳元贺和付月生喝的差不多了，回各自的房间去休息，朱玲玲身体不太舒服，也在房间里休息，刘静便一个人看着几个孩子在外面小院子里玩儿。她端了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儿，偶尔抬眼看看孩子们。 付恒一猜拳输了，被两个妹妹逼着玩儿捉迷藏，两个女孩儿躲，他来找。他比她们大了四五岁，她们藏哪儿，他一下子就发现了。玩儿了几个回合，他觉得没意思。于是起了调皮的心思，明明知道她们在哪儿，他却故意装作找不到，自己跑到农家乐的小店里去买冰棍儿，准备自己慢悠悠的吃完冰棍儿再去把她来逮出来。 天气太热，冰棍儿化得很快，等他吃完，发现自己的上衣也被冰棍儿的汁水染了个差不多，害怕刘静又念叨他，他回房间去换衣服。 付月生睡得迷迷糊糊，回头看了看正在换衣服的儿子，咕哝了些什么。 付恒一换了衣服出去，在走廊里听到朱玲玲的低语。他是很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姨的，比起漂亮但脾气泼辣的二姨，小姨就可爱多了，明明是个大人，有时候还会跟他们这些小孩儿撒娇，连冉雨濛都说，她们家，她妈妈是最小的。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因为好奇心去朱玲玲的房间看一看，也许就不会又以后，可惜，那有什么也许。 朱玲玲的房门虚掩着，付恒一透过一指宽的门缝儿，看到朱玲玲在哭，默默流泪的那种。只要稍稍转动一下视角，就能看到，靳元贺在朱玲玲的对面，用拇指温柔的揩去她面颊上的泪水。 付恒一顿时就觉得心跳加快，血气上涌。虽然他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但是他看到的这一幕是什么，他已经有了绝对的判断力。 一时间他呆住，竟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得走！ 付恒一想撒腿就跑，腿却不听使唤，重的似有千斤。 他移动的光影让屋里的两个人发现，靳元贺往门口走，付恒一这才恢复了行动力，跑了起来。付月生被回来换衣服的付恒一吵醒以后，觉得眯得差不多了，洗了一把脸，刚出门，就看到儿子风一样的跑过来，小炮弹一样，他喊了一声，“跑什么！” 付恒一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他爸的胸膛，把付月生撞得生疼，忍不住楸起他的耳朵，“看着路啊！” 拧起了付恒一的脸，却发现这小子脸色不对，神色慌张。 与此同时，靳元贺已经走到了门边儿，刚把门儿拉开了一些，听到了付月生的大嗓门儿。他停在门口，回头望了望已经花容失色的朱玲玲。 付月生好似有感觉一样，目光落到了距离他几个房间的朱玲玲的房间，合该他眼神太好，看到了那门缝露出来的靳元贺的鞋尖。 靳元贺是他们几个男人中最能挣钱的，穿戴都是高档货，他脚上那双运动鞋，是付月生也眼馋的国际大牌。 他心里也跟付恒一一样咯噔一下，低头看看儿子，明白了八成儿。他只能迅速收起了心底的震惊，接着刚才的话继续数落付恒一，“混小子，你妈呢？妹妹呢？”边说边拖着付恒一走了。 刘静领着两个姑娘吃西瓜，看到付月生拽着付恒一出来，也嗔怪道，“小恒，你跑哪儿去了，你这捉迷藏玩儿的，让俩妹妹满院子找你。” 付恒一不吭声，刘静就觉得奇怪，这小子平时说他两句他顶嘴顶得巴巴的，今天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她看看儿子和老公，俩人脸色一样黑。 得，这准是儿子又干了什么事儿让付月生心烦给收拾了一顿。她懒得断父子俩的官司，假装不知道，招呼他俩吃西瓜。 冉雨濛过来拉付恒一的手，“一一哥哥，西瓜特甜。” 付恒一刚被她碰到就触电一样的甩开，冉雨濛手里的西瓜都被甩掉在地上。 刘静少不了又一顿叨叨，只有付月生明白，又不能说。 回程的大巴上，冉雨濛想跟付盛炎和付恒一坐在一起，付恒一说什么也不愿意，朱玲玲只得让冉雨濛跟她坐，害的冉雨濛还哭了一场。 来的时候三家人热热闹闹，回去的时候大家却一句话不说，靳元贺一个人坐在前排。 冉鹏在大巴的终点接冉雨濛母女，分开的时候，朱玲玲照例要摸摸付恒一和付盛炎的脸蛋儿，说几句告别的话，许诺下次还要一起玩儿。 可是这次付恒一却没有热情的回应，拧着头躲过了朱玲玲的手，甚至都没听朱玲玲把话说完，就嚷嚷着要回家。 刘静对付恒一无理的表现很不满，但是对付月生的表现就更不满了，她跟朱玲玲还没依依不舍完，他也不耐烦的催着她要走，这父子俩是怎么了？存心给她办难堪。 靳元贺一个人打车，问要不要捎上朱玲玲一家，冉鹏倒有此意，朱玲玲婉拒了，靳元贺也没有坚持，自己先走了。 “让他打车捎咱们一段儿怎么了？”冉雨濛背起玩了一天已经困倦的冉雨濛。 “绕路了。”朱玲玲说。 “孩子都困了，绕那么点儿路，多花不了他几个钱。反正他有钱。”冉鹏掂了掂背上的女儿，女儿已经睡着了。 “人家有钱就该给你花吗？你孩子困了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你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朱玲玲语气生硬起来。 冉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吃枪药了。” “我累了。不想说话，快走吧。”朱玲玲给女儿披了外套，指了指公交车站的方向。 第102章 如果 靳楠大概熄灭了第三支烟的时候，孟雪丽从卧室里出来了，他迎上去，孟雪丽说，“不用送我了，我女儿在外面接我。你陪着他吧。” 靳楠欲言又止，孟雪丽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拍拍他的胳膊，“他就是什么都抗在自己身上，负罪感太重，再加上他父母并没有正确的引导，才弄成这样。你们都是从小在一起的，也许你的话，比我有用。” 孟雪丽开门走了，留下深深的一眼。 靳楠站在付恒一的卧室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却迟迟按不下去，忽然觉得心里似有千斤重，手上却没有丝毫的气力。 “咔哒”，门从里面开了。 靳楠后退一步，付恒一眼巴巴的瞅着他，“楠哥，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付恒一的诉求很简单，要吃靳楠的绝门秘制乱拌方便面，就是小时候，他给他吃的那种。在付恒一的记忆里，被靳楠用一堆调料胡乱搅和在一起弄出来的方便面，又辣又香。 靳楠正准备给他简单弄一点儿粥的，被他这个要求弄得哭笑不得。“我小时候乱弄的。” 没办法，他是病人，他是医生。为了病人的健康，他坚决不给他吃哪种对他身体不健康的东西。 付恒一无比失望，只好托腮坐在餐桌边儿看靳楠熬粥，不过那粥看起来也不错，不知道他又在里面乱放了什么。 “给濛濛打个电话吧。”靳楠用围裙擦手，把一碗海鲜粥端给付恒一，虾是在冰箱里冻着的，还有一碟咸菜。 付恒一正拿了勺子舀了一口对着吹，停了一下，继续吹。 “跟你说话呢，我那会儿跟她说你妈来了，她才没坚持上来。你这个理由挺好的，我看她挺怕你妈。”靳楠也解了围裙坐下来。 付恒一假装没听到，认真的喝粥，还不忘衷心评价，楠哥，你手艺真不错。 靳楠知他不愿意说，于是自己说给自己听。“我后来知道原来濛濛她妈妈跟我爸之前相过亲，不过没成，你说这事儿也真是赶巧儿，怎么我爸跟我妈相亲就成了呢？我爸说他那时候挺喜欢濛濛她妈妈的，不知道为啥人家没看上他，后来等他跟我妈谈恋爱的时候再见到濛濛她妈妈，真是觉得造化弄人。” “这事儿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老天爷。”靳楠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付恒一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碗海鲜粥，吃的他额头都冒汗了。他撕了纸巾擦汗，末了还要去洗碗。 “把碗放下，”靳楠拦住他，“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吗？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那你那时候怎么不装个彻底呢？” 付恒一也不吭声，扭头就想回卧室，被靳楠一条胳膊挡住了去路。 “楠哥，你要什么？你这么久没回来，你这次回来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过得，你好像没有什么理由要关心吧？”付恒一甩掉了那条胳膊，说话都带着火气。 靳楠倒有点儿高兴，“可以啊，你生气发火都可以，就是别憋着不说话，你这毛病，都是憋出来的。” 付恒一烦躁的想躲开靳楠的眼神，靳楠一点儿都不想放过他，跟在他身后问，“我猜，濛濛一直不知道真相吧，你们家人，想骗她到什么时候？” 果然靳楠的判断没错，付恒一听到这话就不能跟之前一样假装镇定的，他猛地回头，眼睛里都带着血丝，“我不是骗她，我是保护她！” 靳楠咧嘴轻笑，“呵，保护？那你觉得，你能瞒得了她一辈子吗？” 付恒一张张嘴，哑了。 确实，她也长大了，纸包不住火。 “再说，你就算能瞒她一辈子，那你们凭什么就替她决定她能不能知道真相呢？” 付恒一握着拳头，经历平淡地说，“真相如果伤人，我不想让她知道，她一辈子不知道最好。” 靳楠摇头，“小恒啊，这不是你该替她决定的，你有没有想过，她有一天知道了，可能受伤更深呢。” 付恒一全然泄气。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不但知道，他还很害怕，如果有一天冉雨濛知道了真相，会受伤，更会恨他。 靳楠拍拍他的肩膀，“放过你自己吧，你不能一个人背着这个秘密。濛濛有权知道。” 付恒一深深地坐在沙发上，两肘撑在膝盖上，埋头在自己掌心，靳楠看的出他心情的起伏，都表现在那宽厚的肩背上。他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等他自己缓过来。 “我一直在后悔，后悔我那天不应该回房间，如果我不回去，就不会发现。我后悔，后悔不应该告诉我妈，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妈。”付恒一就这么断断续续，毫无头绪地喃喃自语，靳楠从这样凌乱的篇章，再结合自己后来听到的，基本上把事情的始末拼凑出一个大概。 其实刘静一直都知道朱玲玲和靳元贺的事儿，第一次汪雨带着靳元贺出现在他和朱玲玲面前之后，朱玲玲就告诉了刘静，还征求刘静的意见，要不要把她跟靳元贺相过亲的事儿告诉汪雨。刘静问她对靳元贺有感觉吗，朱玲玲断然否认。刘静当时就告诉朱玲玲，那就别说了，没事儿找事儿。 后来也确实没事儿，靳元贺本来就忙，她们三个姐妹的聚会，他十次有八次都不去的，去了也是只跟男人们一起玩儿。渐渐的大家都有了孩子，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本想着，这段关系，就如同老友和家人一样的一直相处下去。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朱玲玲工作上的危机。 朱玲玲的公司出现重大人事调整，如果她要保住现在的位置，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原来的总经理去外地，否则可能就会被慢慢边缘化。冉鹏在这种事儿上一直都比较大条，他是个性格里带着天真烂漫的人，一旦遇到这种世俗的问题，他是不愿意听不愿意想的。 朱玲玲难免跟刘静和汪雨发几句牢骚。 刘静和付月生都是中规中矩的人，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跳槽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说些劝慰但不解决问题的空话。 汪雨是个热心肠，见朱玲玲这么苦恼，就让靳元贺给想想办法，毕竟靳元贺做销售，认识的人多路子广，而且靳元贺自己在公司里，也已经爬到了一定的位置，帮忙安排个工作，应该不是问题。 靳元贺对朱玲玲，一直就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喜欢她，他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跟汪雨生活这么多年，儿子都大了，生意场上见到的各种各样的女性也不胜枚举，不见得非对朱玲玲放不下。 只是男人都有的一种心理吧，当年相亲的时候，他是对朱玲玲挺满意的，而且满以为凭自己的条件，她对他应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没想到朱玲玲会拖介绍人来说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也说不出来。叫靳元贺好久都不能释怀。 原因只有朱玲玲自己知道，她觉得他有点儿俗，跟她心里那些个文艺情怀不搭调。后来生活狠狠地打了她的脸，文艺情怀是一定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能享受的啊。 她年近40，要还房贷，要养孩子，还要面对工作危机。冉鹏在这事儿上，不捣乱就不错了，忙是一点儿也帮不上，不但帮不上，甚至她跟他抱怨，他都压根没听进去。而这个时候，那个当年让她觉得俗的靳元贺，就显得有本事多了。 靳元贺真的给她介绍了工作，待遇还不错，她知道人家那是卖他的面子。 他帮她，说是因为汪雨跟她的关系，也因为两家人这么多年的关系；她当然没想别的，只是感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单纯的帮助和感激，就变了味道。 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想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代价太大。 如果不是那次汪雨带着靳楠提前离开，如果不是靳元贺喝的有点儿微醺，如果冉鹏不是因为事情耽搁了没有去，如果，不是被付恒一撞见。 也许，他们真的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了。 第103章 一语成谶 其实他俩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靳元贺借着酒力说了些关心朱玲玲的话，朱玲玲正好身体不太舒服，人也就有点儿脆弱，掉了几滴眼泪。 可是，这事儿说不清。 从那天回来，付恒一就被这事儿弄得心烦意乱，付月生看着儿子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跟刘静说了。 刘静的反应只有一点儿吃惊，更多的是接受和平静。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儿没见过，尤其是这种男女之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儿，当事人不说，别人最好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付月生这才知道朱玲玲原来和靳元贺的关系，他心里有点儿隔应。本来他对朱玲玲那种女性就不太看得上，娇里娇气，还喜欢看书写诗，一点儿都不踏实。但是他是个男人，这种扯碎嘴的事儿，他也不稀罕干。 只是苦了付恒一。他没有大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只觉得这事儿不对，不应该，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线，但是他也知道这不能乱说。于是，他把自己折磨疯了。 朱玲玲心里也不得劲儿，她自从那天起跟靳元贺再也没有联系过。不知道付恒一这孩子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又跟他父母说了什么。 是刘静先来找她的。 跟当年一样，刘静只问了她，对靳元贺有什么想法。她答的干脆，没有，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要有想法早就有了。 刘静也如当年一样的回答，没有想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以后注意就行。我和老付都能装作不知道，至于小恒，他还小，我们不让他乱说，时间一长，他就忘了。 可是，付恒一没忘，也忘不了。 为了消除付恒一心里的结，刘静专门叫上朱玲玲一家来他家作客。 冉雨濛特别喜欢去付恒一家，因为有年龄相仿的付盛炎，还有付恒一这个哥哥，哥哥虽然调皮，但是也特别爱护她。只是那次，一一哥哥很奇怪，不跟她说话，甚至都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刘静指使冉雨濛去叫他，冉雨濛敲付恒一的房门，付恒一很久都不吭声，她不放弃，终于把付恒一给敲出来了，他劈头盖脸的喊，“敲什么敲，烦死了，我讨厌你，走开！” 冉雨濛被吓得大哭，这下子把所有人都弄得很尴尬。刘静只好让付盛炎带着冉雨濛出去买点儿零食。 留下的人里，只有冉鹏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巴巴的凑到付恒一跟前去说和。刘静和付月生教训付恒一，尤其是付月生，差点儿就要动手揍他了。 “凭什么打我，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你们大人就可以随便打人！”付恒一也是个犟脾气，跟付月生就是针尖对麦芒。 他气的双目通红，把付月生激得更是怒火中烧，本来没落下去的巴掌一下子扇在付恒一脸上。“啪”的一声，屋子里其他人都一个哆嗦。 付恒一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大喊，“你不是看到了吗，他们，他们搞破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听到的这个词，从付恒一嘴里蹦了出来，他正在变声期的，嘶哑但清晰。 朱玲玲首先开始啜泣，冉鹏只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妻子细微的变化他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如今被一个孩子这样当面揭开，他觉得有种变态的痛快。 他扬长离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这一切，冉雨濛都不知道，那时候她跟付盛炎开心地边走边吃雪糕，等到回家以后，发现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刘静说爸爸妈妈有事儿先走了，让她今晚就住这儿。冉雨濛当然很高兴，反正放暑假也没事儿，能跟小伙伴住在一起多开心啊！ 她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妈妈。 付恒一是后悔的。他在自己的屋子里知道冉鹏夺门而出，听见刘静劝朱玲玲，然后朱玲玲哭了一阵儿，说静姐，这两天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濛濛，我先回去看看。 刘静说，孩子放我这儿多久都行，你放心。 谁知道一语成谶。 过了三天，刘静都没得到朱玲玲的消息，她坐不住，带着付恒一准备上门去给朱玲玲道个歉。付恒一一直心情也不好，刘静知道，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又心疼儿子，又担心朱玲玲。她拽着付恒一，走到朱玲玲家楼底下，想想还是先给朱玲玲打个电话，也不知道家里气氛如何，这么贸然进去怕不妥。拨电话的间隙，她还在嘱咐付恒一，一会儿别又耍脾气了。 付恒一哪儿还能耍脾气，他只觉得自己多嘴做了一个件天大的错事，恨不得时光倒流。 手机信号不好，刘静撒开付恒一的手，稍稍远离了一些，找一个信号好的地方。 朱玲玲从自家7楼跳下来的时候，是个顶热的大中午，太阳亮的刺眼，蝉鸣吵个不休。 只有付恒一站在楼下。 几分钟后，周围聚满了人，闹哄哄的，刘静死死捂着付恒一的眼睛把他往人群外拖。但是付恒一的腿脚好像被钉住了一样，根本就拉不动。 鲜血，一道道，一片片，染上了他的脚尖。 刘静几乎是哭求，他只看到眼前一片血红，只听到人体落地是那声巨响。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切都乱套了，甚至没人能给朱玲玲办后事。 年迈的母亲住进了医院，一切都是刘静在善后。她一边编谎话骗冉雨濛，说妈妈生病了，爸爸出差了，你就在大姨家呆着；一边还要回答汪雨的疑问，为什么啊，为什么玲玲这么通透的人，要走这条路，冉鹏呢，冉鹏死哪儿去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发现付恒一不对的时候，付恒一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了。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万不得已要出来上个厕所，碰上冉雨濛，他会表现的非常害怕。 付月生心疼儿子，强烈要求把冉雨濛送回她姥姥那儿去。刘静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先把冉雨濛送回去，想着老太太有了冉雨濛这依靠，以后也好有个精神支柱过日子。 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能安生。 靳元贺自己说出了实情，汪雨多么烈的性子，绝对不能容忍，当时就把靳元贺撵出家门。靳元贺公司也刚好有个升迁的机会，不过要去新加坡，他原本还不愿意离开家，现在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只是，争夺靳楠，费了些功夫。 付恒一再见到冉雨濛，差不多是冬天了。姥姥终于没能挺过去，冉雨濛成了孤儿，冉鹏一直没有音讯。 付月生始终觉得冉雨濛这孩子不能再出现在他儿子面前，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付恒一情况才有点儿好转，那么活泼伶俐的儿子，那跟死人差不多的眼神，他想想都害怕。 刘静带着冉雨濛去了一次福利院，就说什么也不能把她留在那儿。 “我答应玲玲了，要替她照顾孩子。” 付月生发现，付恒一再看到冉雨濛的时候，眼神变了，不再表现的那么恐惧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付恒一的眼里，冉雨濛多可怜。 曾经那么好看的濛濛妹妹呵！圆月的脸庞，星星的眼睛，银河般的长发。总是得意骄傲，喜欢叫他一一哥哥。 现在的冉雨濛是个什么样子？干瘦昏暗，头发乱糟糟的扎着，去年的冬衣都短了，露着骨节突出的手腕，手背上是龟裂的口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怯生生的，都不敢正眼瞧人。 付恒一那时候小，不知道这种心情是心疼，他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好像有人死死的扼住他的喉咙，叫他不能呼吸。 “让濛濛留下吧，爸爸，别送她去福利院。”这是付恒一半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完整且又逻辑的说完一句话。 冉雨濛就这么在付恒一家住下了。 她一下子长大，虽然没人告诉她爸爸妈妈的事情，她就自己听，自己猜，但从来不问。 她乖巧、听话，不提出任何要求，吃饭只吃自己眼前的菜，绝不会添第二碗饭。捡着付盛炎剩下的衣物，她总是表现的很开心。 她没有家了，没有亲人。要保护自己，快点儿长大。 日子也没有那么辛苦，饿不着冻不着，至少还有付恒一。 他像变了一个人，从前他总爱作弄她，现在他是她的保护神，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不管是谁让她不高兴，他都要挺身而出替她出头，包括付月生。 也许是太害怕再失去了，她知道付恒一不是她的亲哥哥，有一天，他也会离开。于是，很早的时候，她就对他有了贪念。 他是我的，我已经失去的太多，不能再失去他了。 第104章 你怎么证明 等两人都回过神来，天已经黑透了。 靳楠捏扁了啤酒罐靠沙发扶手上，“有衣服没，借我穿一下。” 付恒一皱着眉头，“你穿我衣服干嘛？话说你怎么还不走？” “废话！”靳楠干脆拐进付恒一的卧室，“怕你晕过去没人管呗。” 付恒一嫌弃的跟了过去，“我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回去吧。” 靳楠放下啤酒罐儿，自顾自地去拉开付恒一的衣柜，“我是医生，你最好听话。” “那你随便吧。”付恒一其实也不是特别排斥靳楠留下，他现在这种状态，有个活物陪着也好，而且，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靳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于是放任靳楠自己去挑了。 他突然笑了，想起来有一次，冉雨濛也是这样，在他的衣柜里找衣服穿。 “你笑什么，好阴森。”靳楠扒拉着衣柜，扭头就看到付恒一看着他笑。 付恒一清了清嗓子，瞧了瞧天花板，假装没听到。 他翻着手机，思量着要不要给冉雨濛打个电话，最终决定先不打了，既然告诉她刘静在这儿，她应该也多少能放心一些。 冉雨濛怎么能放心，她回了望园，随便弄了口吃的，然后做什么都做不进去，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不管是看书看电视还是刷手机，都没法静下心来，熬到差不多10点多，依然没等到付恒一的电话，想给他打电话，又担心刘静还在。最后，她给付盛炎打了电话。 付盛炎逮住机会好好把她揶揄了一番，酸溜溜地说她狼子野心，在她家卧底那么久，原来是来抢她哥哥的。 冉雨濛哼哼哈哈的应付着她，忽然付盛炎压低了声音，好像是用手捂住了听筒，她低低地说，“好了好了，见面再收拾你，我妈来了，挂了啊!” 冉雨濛握着电话发了一分钟的懵，跳起来开门冲出去！ 付盛炎显然不知道付恒一身体不舒服，而且她说她妈来了，绝对是在家里，刘静也在，那只能说明，刘静已经回家了，付恒一那里现在应该是没人了。 冉雨濛如果知道进门能看到那样的衣一副画面，怎么也要给付恒一先打个电话说一声的。 靳楠拿的什么衣服，付恒一没仔细看，反正他俩身高差不多，靳楠要瘦一些，随便拿哪件都能穿，就在付恒一思考今晚上是他还是靳楠睡沙发的时候，靳楠洗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 付恒一一抬眼，愣住了！ 靳楠身上穿的，是冉雨濛送他的那件polo衫。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冉雨濛买的这个浅色，显然是靳楠这种冷白皮穿上，更好看！ “那件你不能穿！”付恒一说着就冲着靳楠走过来。 靳楠当然心里清楚付恒一为什么不让他穿这一件，他装傻，双臂抱住自己，“为什么，不是你说随便的吗？” “除了这个，你都随便，我那柜子里有阿玛尼的，那个给你穿。”付恒一已经动手给他脱了。 “不要不要，这个挺好，就穿这个！”靳楠拍着付恒一的手。 撕扯间，靳楠腰间的衣摆被拉起来，一道深褐色的伤疤刺眼的亮了出来。 付恒一的动作停住了，眼神不由地在拿到骇人的伤疤上停留。 靳楠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嘴角浮现一丝笑，“怎么？你的杰作。” 付恒一松了手，“又不是我弄的。” “你是没有直接砍我一刀，但要不是你把濛濛推进水里，我也不用跳下河去捞她，我不捞她，也不会被石头划伤了。”靳楠还故意撩着衣服，就让伤疤那么赤裸裸的呆着。 付恒一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谁知道你那么娇弱，我肩膀三四年前被砸断了，也缝了好多针，现在几乎都看不出来了。”说完像是要验证一样，一抬手把自己的t恤脱下来，背过去指给靳楠看。 靳楠没有自己看伤疤，倒是对付恒一一身蜜色的腱子肉产生了兴趣，“咦，卷毛儿，你可以啊，小时候瘦的跟猴儿一样，在哪儿练得这么结实。” 付恒一心里有些小得意，他小时候是一直很瘦，吃的不少就是不长肉，刘静一度以为他身体有病还去看了医生。而且由于年龄比靳楠小，一直比他低大半头。如今别的不说，体格方面，绝对是赶超了。 付恒一转过身来，不无炫耀的说，“我从来不在健身房花冤枉钱，都是天生的。” 靳楠啧啧不已，扬眉挑衅，“别以为你个子大就行，现在要是打架，我不是说了吗，你还是打不过我。” 男人有时候真的挺无聊的，两个加起来快要六十岁的人，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就是练上了。 付恒一跟靳楠真的比划了两下才体会到，什么叫蛮劲儿和巧劲儿，要是比力气，他应该是要更大一些，但是他忘了靳楠从小学就学跆拳道，用的是巧劲儿。他小时候也想学，被刘静制止了。说他不学都到处惹事儿，学了还不翻天了。 他现在就很后悔没有坚持去学，不然也不会这会儿被靳楠压在沙发上。靳楠一条胳膊卡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头动弹不得，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力气也不小。 付恒一被卡的快喘不上气来了，“放，放开。” 靳楠得了上风哪里肯那么快饶了他，眯着眼睛笑，“叫声哥！” 冉雨濛就是在这个时候，按了密码锁进来的。 付恒一被压在下面看不到，靳楠倒是一眼就跟冉雨濛对上了眼儿。 冉雨濛满眼都是光着脊梁的付恒一被衣衫不整的靳楠压在沙发上的画面，付恒一在挣扎，靳楠呢，看起来挺开心的。 这是，什-么-情-况？！ 冉雨濛呆愣愣的站在玄关，瞬间有了想骂娘的冲动，脑海里奔腾而过一千万种念头。 我要不要走？ 付恒一这么多年不接受我，难道是因为他取向有问题？ 靳楠不是说他是来找幼年时期的朋友的吗？难道他找的朋友，并不是个“小姑娘？” 问题是，为什么是付恒一被压在下面，这不合理啊？论个头儿论气质，付恒一攻气不是更强一些吗？不过这个事儿，也并不绝对。 如果对方是靳楠，我也许愿意放弃了。 靳楠终于松了劲儿，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濛濛，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付恒一咳得上不来气，听到靳楠喊濛濛，翻身坐起来，还说不了话。 “你俩，继续继续，我，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冉雨濛迅速转过头去。 付恒一和靳楠面面相觑，付恒一刚想说话，被靳楠摸了摸头，“宝贝儿，弄疼你了吗？” 付恒一：“你特么的快滚！” 靳楠：“哈哈哈哈！” 冉雨濛：这都什么事儿啊，活不成了我。 付恒一推开靳楠站起来去拉冉雨濛，刚碰到她就被她瞬间甩开，转头给了他一计怨恨的眼神。 付恒一头痛，“你整天瞎想啥呢，别跟着李孟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冉雨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光着的上身，“那你说，我想啥呢？” 付恒一：“……” 靳楠：“就是啊，你想啥呢？我和卷毛就是多年不见，联络联络感情。” 冉雨濛嘴角抽动，你俩这感情联络的够，够亲密的。 靳楠把付恒一的t恤拿过来，“给，别着凉又发烧了，看着壮，实际虚，注意身体啊，濛濛来了，我就回去了。” 付恒一气的恨不得给她一拳，什么叫实际虚，还注意身体。 靳楠走了，冉雨濛还站在玄关不肯动一步，付恒一抚了抚眉心，“丢丢，我很正常，你知道啊，而且，也不虚。” 冉雨濛抱臂而立，睫毛轻轻的抖动，像是微风里的蝴蝶翅膀，“我不知道啊，你怎么证明？” 第105章 有你真好 付恒一的手机滋啦啦的响起来，他恨不得把电话连同打电话的人一脚踹飞。 靳楠来的电话，不紧不慢的告诉他，锅里还有一些海鲜粥，放进冰箱里盖上保鲜膜，明早热热还能吃。然后又煞有介事的端着医生的口吻，嘱咐他注意休息，不要想太多，看看书看看电影，转移注意力，多跟朋友聊天。 付恒一想挂电话就是挂不掉，冉雨濛慢腾腾的在玄关换了鞋子，听见说厨房还有海鲜粥，给盛了出来，放进冰箱，把锅碗都刷了。 看见付恒一还举着电话，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大有煲电话粥的架势。 冉雨濛知道是靳楠的电话，她甩着一双手，水珠都甩在付恒一的脸上。付恒一躲了一下抓住她一只手，用口型说，“别闹！” 她另一只湿淋淋的手，直接抹在了付恒一的t恤上，付恒一装作生气的样子，歪头夹住手机，把她两只手都抓住。 劲儿用的稍微大了一点儿，冉雨濛哼唧了一声。 靳楠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听着电话里两个人打闹的声音，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电话里没了声音，付恒一给冉雨濛嘘了一下，“楠哥？” 靳楠回过神来，听筒里传来他懒懒的笑声，“卷毛毛，我以专业的精神奉劝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太适合剧烈运动。” 付恒一被冉雨濛搔痒，嗤笑出声，手机掉在地上，他呸了一声，“滚蛋吧你，一个拔牙的，还装什么？” 他伸手去挂掉手机，抬头就看见冉雨濛想跑，一把把她捞了回来，“叫你挠我，往哪儿跑！” 冉雨濛知道跑不了，干脆乖乖束手就擒，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里说着，“我错了我错了，哥哥饶了我，靳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我都听到了，你可不能报复我！” 付恒一的手都准备伸向冉雨濛的腰间了，愣是被她那句不能剧烈运动气到内伤，干咳了一阵，冉雨濛拿了水给他，拍着他的后背无限温柔地问，“怎么样啊，还是不舒服吗？那早点儿睡吧。”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好好的气氛都被那杀千刀的靳楠给破坏了。 冉雨濛还给他量了体温，盖好被子。 付恒一刚想说这么晚你回去小心一点儿，冉雨濛就拉开了他的衣柜。 “你干嘛？”付恒一赶紧坐了起来。 “睡觉啊！” “你，” “我的睡衣呢？你给我买的那个，我没带走啊。”冉雨濛弯腰在衣柜里找，在抽屉里找到了。 她拿着睡衣对付恒一说，“这么晚了，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回去吧。” 付恒一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已经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想了很多种让她回去的理由，甚至想到自己送她回去。但是那些想法只在他脑海中闪过，等冉雨濛换好衣服进来，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都没动。 看着她从床的另一侧掀起被角爬上来。他回过头去躺下，全身都僵硬了。 冉雨濛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如果他拒绝的强烈，那她就回去，没想到他居然躺下了，而且一句话都没说。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儿，心想付恒一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什么精神跟她抗衡，她不由地抬手敷上他的额头试试温度。 付恒一一直惊醒的体察这冉雨濛的动作，感觉到她慢慢靠近他，他呼吸都停止了，等他感觉到了她软软凉凉的小手，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付恒一，”她轻轻地问，“你还难受吗？还发烧吗？” “没有。”付恒一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声。 “我看你都不吭声，你要是难受就叫我。睡吧。”她收回了手躺下，轻轻靠着他的后背，一条胳膊搭在他手臂上拍了几下，然后，从臂弯下穿过来，落在他的腰间。 这下付恒一很难受了，很烧了。 他甚至不知道以前的十几年，他是怎么做到只把她当做妹妹，怎么控制自己的。 就在他快要人道毁灭的时候，冉雨濛呓语般地说，“一一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 她刚住进他家的一段时间，经常做噩梦，妹妹夜半惊醒哭泣，付盛炎都要被吵醒，大声表达不满，然后全家人都被吵醒，刘静只好哄着付盛炎跟她睡。 每每此时，付恒一都会坐在冉雨濛床头，给她讲故事，直到她挂着泪痕睡着。 他拍着她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开始给她讲故事。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了她绵长均匀的呼吸。 付恒一试着动了动，冉雨濛没动静儿。 这丫头，还真能睡着。 他缓慢的转过身子，冉雨濛好像突然被惊醒，付恒一摸摸她的头，“睡吧睡吧。” 说罢她又睡过去，付恒一不敢乱动了。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鼻翼，都这么大了，脸上还有些未消退的婴儿肥，被枕头压住，脸颊感觉肉乎乎的。付恒一想伸手捏，又怕弄醒她，只好作罢。 他虚虚实实的，没有睡踏实，梦境和很混乱。夜半突然惊醒，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实际上，是被冉雨濛嘤嘤的啜泣弄醒的。 付恒一定了定神，摸出手机点亮，看到把脸深深埋在被角里，眼角真的挂着泪珠。付恒一轻轻唤她，她像是被梦魇拖住，直到付恒一提高了声音，她才被叫醒。 “丢丢，做噩梦了？”付恒一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冉雨濛还在混沌中，喃喃低语，“妈妈。” 付恒一霎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机械的重复，“妈妈？” 冉雨濛确已经开始醒转，盯着付恒一看了几秒，“一一哥哥。” 付恒一咽了咽口水，“你做噩梦了。” 冉雨濛鼻子一酸，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付恒一的脖子，“真的是你，这不是梦吧。” 他听她说话带着哭腔，一颗心也跟着楸紧，任由她抱着，用手安抚她的后背，“不是梦，是我，宝贝，是我。” 冉雨濛就这哭着哭着，又开始笑。付恒一感觉她把眼泪鼻涕都抹了自己一脖子，她的胳膊松了点儿劲儿，付恒一慢慢脱身，打开床头灯，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看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哭着哭着就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两只眼睛放大炮。”付恒一给她擦眼泪，她像个听话的孩子配合他。躺下，盖好被子。 付恒一翻身要下床，冉雨濛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去洗洗，你哭了我一身鼻涕，抱得我满身都是汗。” 冉雨濛抽抽鼻子放开他。 听着卫生间里他开着水龙头的声音，她摸了摸他的枕头，上面还有他的温度。 这真的不是梦啊。 付恒一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冉雨濛滚到他刚才躺的那边儿去了。 “付恒一，”冉雨濛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开空调吧，我要抱着你睡。” 付恒一哭笑不得，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形抱枕。冉雨濛抱着他也不老实，一会儿抬头看看他，一会儿趴在他胸口听心跳。 “别折腾了，再折腾天亮了。”付恒一终于忍不了，把她那颗到处乱拱的脑袋用胳膊圈住。 “付恒一。” “又干嘛？” “我好高兴啊！” “你高兴啥？” “我喜欢你，我觉得真好。” 付恒一听着从他自己的胸口传来的她的声音，配合着自己的心跳，闷闷地问，“我有那么好吗？” “恩。” “那我要是没那么好呢？”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好不好，喜欢你，让我觉得真好。”冉雨濛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渐渐陷入睡前的迷糊，“能喜欢你，我一直都觉得特别好，在我的生命里，第一次喜欢的人，和永远喜欢的人，都是你。我难过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漂亮的时候，邋遢的时候，都有你在。虽然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有你真好。” 她说到最后已经含混不清了。 付恒一直挺挺的盯着黑魆魆的天花板，眼眶满溢了热泪。 第106章 只要你开心 我做什么都可以 翌日清晨，付恒一感觉到鼻尖痒痒，抓挠了半天都无果，睁眼一看，冉雨濛胳膊撑着脑袋，正用发梢挠他。 冉雨濛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且洗漱完毕了，头发刚刚洗过没有吹干，眼神也湿漉漉的。 他皱着眉头，想起床，忽然感觉不对，又躺了回去。 “我饿了。”冉雨濛见成功把他弄醒了，跨在他身上，“快起来给我做饭。” 付恒一扭过头去，“你下去!” 冉雨濛跳下床来，站在床边儿等着他起来。 “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冉雨濛哼了一声往外走，“假正经。快点儿啊！” 看着冉雨濛出去了，付恒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偷偷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哎呦，这大清早的，真是头痛。 “我想吃鸡蛋羹！”冉雨濛推门就进来。 付恒一一个激灵就从床上掉下来。 冉雨濛哒哒哒的跑过来，“你怎么了？” 付恒一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没事，你出去!” 冉雨濛一脸不解，“是不是头晕？” 付恒一只好点点头，“有点儿。” 她要扶他回床上，他断然拒绝，“我就坐这儿，缓缓。” “奥，那我陪你。”冉雨濛说着也要坐下。 付恒一暗暗骂了一句，这该怎么办？ 门铃响了，他俩对视一眼，这一大清早的，是谁？ 冉雨濛去开门，从猫眼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付盛炎。 “炎炎，炎炎！”冉雨濛冲着付恒一打手势。 付恒一，“开门吧！怕什么？” 冉雨濛迅速到卫生间看了看自己的形象，吸了一口气，开了门。 付盛炎第一个反应是退后一步看了一下门牌，然后准备开始尖叫，被冉雨濛一把拉进屋里。 “你怎么在这里？我哥呢？” 冉雨濛看她手上提着保温桶，接过来，指了指卧室。 付盛炎直接冲过去拍门，“哥！付恒一！出来！”她又拍了两下门，“不出来我要进去了！” 付恒一开了门，长长的打了呵欠，“反了都，一个两个的，付恒一是什么狗的名字吗，张嘴就来？” 付盛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虽然头发乱七八糟，满脸油光，但衣衫还算整齐，她抽头往屋里看。 “看什么看，大清早的干嘛来了？”付恒一捂住她的脸让她转了一个圈儿。 冉雨濛提着保温桶进了厨房，是刘静熬好的红豆粥。 “行啊，我早就跟咱妈说，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不会吃不会喝啊，还让我起个大早给你送饭。”付盛炎吹胡子瞪眼的扯着嗓子说。 付恒一已经进了卫生间洗漱，嘴里喊着牙膏，“咱妈呢？” “咋了，你还想咱妈来？还好她没来，来了还不得气死。”付盛炎走到卫生间门口。 付恒一眼神突然严肃起来，付盛炎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她啧了一声。赶紧找别的话题，“咱妈跟咱爸去遛弯儿了，到你这儿还要坐地铁，他俩不爱坐地铁。你啊，多久没回家了，咱妈咱爸都快忘了你长啥样儿了。” 付盛炎的嗓门儿那么大，冉雨濛在厨房也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她是不是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刘静和付月生如果知道她和付恒一的事儿，应该是会气死吧。 付恒一漱了口，捞过付盛炎的头在她耳边说，“管住你的嘴。” 付盛炎挣扎出来，白了他一眼，去厨房给冉雨濛帮忙了。 保温桶里的粥只有两人份的，冉雨濛很自然的给付恒一盛了一碗，又给付盛炎盛了一碗。付盛炎想都没想，就开始吃了。 “你，都已经住这儿了？”付盛炎抬眼瞄冉雨濛。 冉雨濛摇摇头，她想说付恒一昨天发烧了，是特殊情况。又觉得还是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付盛炎咬着勺子，看着冉雨濛从冰箱里拿榨菜和咸鸭蛋，又从碗橱里拿碟子。她脑海里忽然觉得这幅画面很熟悉，好像，冉雨濛从上高中开始，在家里就进场这样。那时候，付盛炎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 冉雨濛的背影细瘦，肩膀尤其削薄。 付盛炎忽然有点儿心疼她。说实在的，冉雨濛跟她一样大，小小年纪失去父母，除了小时候偶尔会在睡梦中哭醒，几乎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过悲伤。性格也不偏执，特别懂得照顾别人。其实，有她照顾付恒一，真的挺好。 正想着，付恒一换好衣服坐下来，冉雨濛也把小菜准备好了。 “你怎么吃上了？”付恒一看见餐桌上只有两碗粥，一碗在付盛炎面前，一碗在自己面前。 “啊？”付盛炎看了看，“我没吃饭啊。”她看了看冉雨濛。 冉雨濛从冰箱里又拿了昨晚剩下的海鲜粥准备去热。 “妈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吃红豆粥吗？”付恒一把碗推出去，站起来走向灶台，揉了揉肉冉雨濛的头发，“我来。” 冉雨濛摇摇头，“我也不喜欢吃红豆粥。” 付恒一硬是把她挡了出去，“那就都给炎炎。” 付盛炎敲敲碗边儿，“当我是猪啊！” “那就倒了吧。”付恒一头都没回。 冉雨濛这才坐到餐桌边儿吃起来。 冉雨濛喜欢吃红豆粥，连付盛炎都知道。除了红豆粥，她还喜欢一切红豆制品，红豆冰棍儿、红豆馅饼，豆沙包子。 付盛炎叹了一口气，她也挺纠结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冉雨濛跟付恒一在一起这件事儿，挺排斥的。但是要问她排斥什么，具体也说不上来，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做妹妹的一种独占心理，不希望哥哥被抢走。 可是再一想，就算不是冉雨濛，也会有另一个女人来跟她抢哥哥的。从各方面来说，冉雨濛更合适。 而且，她哥哥，从小就更喜欢冉雨濛，更向着冉雨濛一点儿。哥哥早就被抢走了。 等三个人都坐下之后，付盛炎贫嘴，“濛濛，虽然我从小没叫过你姐姐，但是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叫嫂子啊？” 冉雨濛：“噗~” 付恒一：“噗~” 付盛炎：“恶心啊，你俩。” 冉雨濛：“还是别了，好别扭。” 付恒一：“吃完了没，吃完赶紧走。” 付盛炎也不想给别人当电灯泡，吃完了抹抹嘴就走了，走之前，还给他俩比了一个爱心。 付恒一关门过来，冉雨濛收拾了碗碟放进洗碗池。他过去打开水龙头，“我来洗。” 冉雨濛从背后抱着他，贴着他的后背不说话。 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冉雨濛轻声说，“大姨和大姨夫，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付恒一顿了一下，“随你，我随时都可以。” “他们，应该会生气吧。” “你别听付盛炎瞎说。” “我知道。” 付恒一洗完了碗，转过身来，看她低着头。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了？丑媳妇儿怕见公婆呀。” 冉雨濛这才笑了，“讨厌。” 她给他整衬衫的领子，“我不想让你跟他们闹别扭。尤其是，为了我。” 他何尝不知道，但是这别扭，是闹定了。 “不会的，我现在知道怎么对付他们，我妈我有把握，我爸，大不了让他再揍一顿。”付恒一故意装作轻松。 冉雨濛还是很低落，挤了一丝笑容，“嗯。” 付恒一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力挤了挤，她的嘴巴都变成了兔子嘴，“疼。” 他在那嘟起的兔子嘴上亲了一下，“今天不上班，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冉雨濛揉着被他挤红了的脸，“不上班？行吗？” 付恒一刮着她的鼻子，“我是老板，我不上班谁还管的了我？” 冉雨濛忽然就高兴了，抱着他的脖子跳，“好呀，去哪儿？” “听你的。” 付恒一决定了，只要她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107章 还是你最好了 计划不如变化，人算不如天算，冉雨濛掰着指头还没有想好今天怎么安排，付恒一就被孙孙少杰的催命电话叫走了。 付恒一也是糊涂了，早就约好了莫怡然到公司来看方案，上次基本上定下来，她新开了一家美容院，整体装修就交给杰一来做了。 要搁别人吧，也不是个什么非得付恒一出面的事儿，一来莫怡然一直是他们的大客户，二来莫怡然指定由夏夜来做。徒弟第一次挑大梁，当师父的当然得去捧场。 付恒一要去公司，冉雨濛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了。 付恒一自己先去了公司，她回望园换了衣服也去了。路上还电话嘱咐甜甜去置办饮料水果点心招待这位金贵的小姐姐。 等她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室基本上已经布置好了，因为莫怡然喜欢香水百合，会议桌上摆了好大一束粉色的，那香味儿，只窜鼻子，谁进去都得打喷嚏。 冉雨濛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儿，点了点笔、本子、水、投影仪什么的，付恒一、孙少杰和夏夜，还有设计部的几个设计师，包括李孟遥也进来了。 今天夏夜是主角，捯饬的确实可以，插上一朵胸花，可以直接去当新郎官了。 冉雨濛故意没看付恒一，而是给夏夜举了举大拇指，悄声说，“加油！” 看的出来夏夜挺紧张的，付恒一拍拍他的肩膀。 他们看了看表，正准备一起出去迎接大金主，大金主飘飘摇摇的就到了。 莫怡然真是一身贵气，这次将头发全部挽成一个发髻，除了耳朵上两颗色泽上乘的珍珠耳扣，浑身上下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倒把一张五官标致的脸表露的淋漓尽致。一件旗袍式的连衣裙，将她保养得当的身材衬得恰到好处。 冉雨濛禁不住打心眼儿里感叹，这么有钱又有气质的美女，付恒一都没有屈服，不愧是意志力坚定啊！ 正想着，姐姐赏了她一个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的笑容，冉雨濛觉得自己回敬姐姐笑容的时候，真的太不专业了。 她离开会议室的关上门，只看见所有人都起立了。 李孟遥在里面当内线，过一阵子就给冉雨濛发消息， “没水了，进来添点儿茶。” “桂圆不错，挺甜的，都吃完了，还有吗？” 冉雨濛只得进去添水添茶点。 由于在播放ppt，会议室里关着灯，黑黢黢的。只有夏夜一个人在讲台上，脸上被屏幕反射了一些亮光。 冉雨濛大概瞅了一眼，付恒一坐在莫怡然的旁边儿，夏夜说到某一处的时候，他会悄悄的跟莫怡然耳语，做一些必要的补充。 冉雨濛心里有点儿别扭，刚好借着添茶的动作，把茶水壶伸到了他俩中间。 莫怡然见她要打开她的茶杯盖儿，伸手挡了一下，很温柔的说，“不用了，谢谢。” 她的手指细长，指甲也没有很夸张的颜色，静静的裸色，透着知性。冉雨濛居然看了入了神，莫怡然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冉雨濛尴尬的退了一步，快速退出了会议室。 甜甜去卫生间回来，看见冉雨濛端着茶壶出来，迎上来，“姐，我来就行了。他们还长着呢。” 冉雨濛问，“平时开会中间不都要休息吗？今儿这都进去快一个半小时了，也不见休息。” “哎呦，姐你不知道，这莫大小姐，开会可认真了。基本上不带歇的。” 冉雨濛觉得挺意外，“看不出来富二代也挺拼啊。” 甜甜压低声音，“有钱人家的事儿咱不懂。不过，莫怡然不是莫家亲生的，是她妈带来的。” 冉雨濛恍然大悟。 甜甜继续跟她咬耳朵，“但是现在莫老爷子挺喜欢她的，她比那些亲生的可懂事儿听话多了。你说她不拼能行吗？” 冉雨濛忽然起了坏心思，跟甜甜打听，“我看着莫怡然，要脸有脸，要钱有钱，还是个女强人，怎么付总都不从了她。” 甜甜瞪大眼睛，昨天她和付恒一在蹦床乐园那么一出，谁还能不知道他俩啥关系，冉雨濛这么说，甜甜赶紧摆手，“姐，那都是玩笑。莫怡然有一个交往了好多年的男朋友，听说是大学同学，不过是个凤凰男，莫家不同意，一直没结婚。真的，你可别冤枉付总。” 冉雨濛装作不相信，“不是你说她想包养付恒一吗？还送车送房。” 甜甜几乎是求饶了，“没有啦，这不是闲的没事儿瞎说的嘛。你看莫怡然那样子，跟哪个男的说话都那样，我们不过是开玩笑的。” 回到座位上，冉雨濛看到李孟遥发来了一堆无聊和昏昏欲睡的表情。 冉雨濛想想人家莫怡然那么有钱还那么拼，不由地教育了李孟遥几句，好好听讲，力争上游。 李孟遥秒回，“上游是谁，帅哥吗？” 冉雨濛无语。这个李孟遥，整天上班闲晃，说是个设计部的助理，但是什么设计都不做，也就是帮设计师打印一下设计稿，贴贴报销发票。冉雨濛都怀疑过，因为设计部里都是男性，李孟遥八成是人力资源为了调动设计师的工作积极性专门摆在这里的花瓶。 不过这花瓶确实赏心悦目，性格也亲近可爱，设计部的男同志们，确实都喜欢她。 除了夏夜。 午饭时间都到了，会议还没有结束，冉雨濛定了工作餐，等到他们一直说到快一点钟才终于出来。 其他人都是自己到甜甜那里去领盒饭，冉雨濛让李孟遥帮忙把几个领导的盒饭送过去。 孙少杰、付恒一和夏夜，陪着莫怡然，在付恒一的办公室里用餐。 冉雨濛抱着纸箱，里面放着他们的餐盒，李孟遥跟在后面提着饮料。 他们几个人就围坐在茶几周围，冉雨濛和李孟遥给他们分餐。 正往茶几上放盒饭的时候，莫怡然问，“诶，夏梦呢？叫过来一起吃吧。” 冉雨濛下意识的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付恒一踢了夏夜一脚，夏夜得令，说姐姐早就吃过了。 “奥，”莫怡然点点头，“那晚上我请你们去悦豪，叫上你姐姐。” 夏夜这下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了。 付恒一也没吭声。 莫怡然觉得有问题，问，“怎么了，啧，我怎么感觉到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呢？” 孙少杰打圆场，“行，我一会儿问问她去，最近财务特别忙，不一定有时间，她天天加班呢。” 为了转换话题，夏夜故意跟给他拿饮料的李孟遥说，“这可乐都不凉。” 李孟遥瞪了他一眼，有莫怡然在，她也不好发作，压着火轻声说，“好，我知道了，等下给你换。”说完还特温柔的笑了一下。 夏夜呼吸一滞。 莫怡然打开面前的餐盒，轻呼一身，“泡菜肉丝啊，我的最爱。” 付恒一的餐盒里也有这一道菜，他闻言加了自己的给莫怡然放过去，“喜欢就都给你。” 莫怡然嫣然一笑，“还是你最好了。” 付恒一是这几年伺候甲方伺候莫怡然成习惯了，完全是毫无意识的举动，做完就后悔了，莫怡然这么说话，他更觉得完了，连冉雨濛看都不敢看。 夏夜多机灵，当即就在莫怡然的餐盒里夹走一筷子，“我也特喜欢吃，师父，你不吃都给我吧。” 莫怡然只是嗔怪的数落夏夜，“给你，我的也给你。” 付恒一这才趁着莫怡然跟夏夜说话，抬眼看了冉雨濛，冉雨濛的表情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付恒一稍稍有些放心。 我的丫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这是为了工作，她应该都知道，会理解的。 东西都搁下了，李孟遥和冉雨濛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莫怡然猛地又来了一句，“诶，小付，你和夏梦最近怎么样？我看你差不多就别拖着人家了，毕竟是女孩子，不吭不哈的跟了你好几年，你可别辜负人家。” 付恒一刚端上餐盒，手抖的把菜汤都洒在了裤子上。立刻乱成一团。 李孟遥停了脚步回头，想帮付恒一拿个纸巾，但是冉雨濛已经迈着大步走出去了，她稍稍思量也跟着出去了。 “没事没事，我去洗一下，你们慢慢吃。”付恒一丢给夏夜和孙少杰一个眼色，让他们照顾好大金主，自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第108章 吃醋的酸臭味儿 李孟遥看见付恒一从办公室里出来，故意扯着脖子大声说，“哎呀付总，你这裤子都脏了！”说完就看着冉雨濛在前面的背影。 付恒一也一样。 冉雨濛心里默念一百遍，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硬着头皮回过头来，看见付恒一的裤子从大腿到裤脚都是油渍，确实狼狈，端着又干又硬的调子，“付总您柜子里有备用的衣服，换下来我安排去清洗。” 付恒一忙不迭的答应，换了衣服出来，还专门把脏裤子放在一个袋子里提了出来，看到冉雨濛在工位上坐着，他拿过去给她。 冉雨濛抬眼看看他，接过袋子，付恒一想说什么，夏夜从孙少杰的办公室探出头来喊他，他只好过去，刚转头走了一步，余光就看到冉雨濛直接拎着袋子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被打翻了，冉雨濛站起来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迟早把你废了！” 付恒一脚软，扶了一下身边儿的墙。 午饭过后仍然是会议，冉雨濛没有再进去，都是甜甜去倒水的。 下午快四点，会议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众人等满脸油光的出来，周身疲惫。 莫怡然倒是看起来精神焕发，被孙少杰、付恒一和夏夜簇拥着，真是众星捧月。李孟遥站在冉雨濛跟前伸懒腰，冉雨濛见他们出来，迎上去准备送客。 莫怡然走到了门厅，她的司机已经在那里等她。她做了个手势，说，“都别送了，晚上又要见，别整的那么客气。” 眼神瞟见了冉雨濛，又微笑着说，“谢谢啊，你定的工作餐特别合我的胃口。小冉是吗，晚上如果没事，也一起来吧。” 冉雨濛微微点头，没说话。 莫怡然走了，夏夜陪着她下电梯，剩下的人都长舒一口气，真是送走了一尊菩萨。 冉雨濛头发一甩走回自己工位，跟李孟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了，完全没把付恒一当回事儿。 孙少杰冷眼看着哼笑一声，故意说，“财神奶奶要求晚上带上夏梦，我去叫了啊。我可去了啊！诶，要不还是你亲自去？” 付恒一踢了他一脚，“滚！”自己先进了办公室。 李孟遥看见垃圾桶里好像是付恒一的裤子，指了指，“那不是付总那条脏裤子吗？怎么了扔了？” “脏了还不扔了？”冉雨濛眼神都没动。 李孟遥眼珠子一转，懂装不懂，“洗洗干净就行呀，不至于要扔了吧。” “太脏了，洗了也脏，干脆不要了！” 李孟遥噗嗤一声笑了，“拿个镜子瞅瞅你那小脸儿，恼羞成怒，满身吃醋的酸臭味儿。”说着还扇了扇鼻子。 冉雨濛哪里肯承认，“谁说我吃醋了？” 李孟遥一脸鄙夷，“行了行了，别装了。一会儿别把自己给酸死了。你没看付总那表情，就差给你作揖了。男人啊，生意场上难免的。你也别太难为他，在外人面前，要给他面子。回家再让他跪搓衣板儿。” 冉雨濛扯扯嘴角，“你哪儿来的这一套套的，你谈过几次恋爱啊？我记得，你没谈过恋爱吧。” 这下轮到李孟遥急眼了，“谁说的，你听哪个说的，我这么花容月貌，天使脸蛋儿魔鬼身材，怎么可能没有谈过恋爱，我前男友比你的十个手指头都多！” 冉雨濛立刻被逗笑了，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付恒一就站在百叶窗跟前，扯开一溜儿窗页，偷偷看她。 夏夜送了莫怡然回来，看到冉雨濛笑的开怀，李孟遥在一边儿不停说，别笑了别笑了！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李孟遥有一颗小虎牙，她认为这是她整个脸上的最大败笔，跟她性感的人设不符，所以，每次笑的时候都很注意，尽量把小虎牙藏起来。 偶尔露出来，别有一番可爱。 夏夜也不知道怎么为什么掺和到人家两个女孩儿中间去，李孟遥止住了笑，“干嘛？” 对呀我干嘛呀？ 夏夜挠挠头，“那什么，我的可乐呢？” “什么可乐？” 还是冉雨濛想起来，“不是你吃饭的时候答应给他拿一罐冰可乐吗？走吧走吧，去给他拿可乐，我还忙着呢。不跟你打屁了。” 李孟遥被冉雨濛推出来，嘀嘀咕咕的，“可乐就在茶水间，为啥要我给他拿，他自己是不认路？” 夏夜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刚想说算了我自己拿，李孟遥却回过头来说，“夏工今天立大功了，您去歇着，我马上把冰可乐给您送过去。” 夏夜被她逗笑了，跟着她一起去了茶水间。 冉雨濛扭头看看他俩，李孟遥今天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蕾丝连衣裙，跟像新郎官一样的夏夜，莫名般配。她笑着摇摇头，忽然感觉有道目光在看她，她嗖的一下看过去。 付恒一端着杯子喝水，碰到冉雨濛的目光吓得他松开了扯着百叶窗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刚接的热水被摇晃了出来，烫的他吸溜吸溜的。 冉雨濛想起来刚才李孟遥的话，站起来准备去付恒一办公室看看，茶水间里李孟遥的尖叫声就把她吸引过去了。 可乐喷了出来，全都倒在了李孟遥的身上，蕾丝裙子泡了水，让她春光乍泄。 夏夜傻愣愣的转圈儿找纸巾，“对不起对不起！” 他根本就看不到就在他手边儿的纸巾，情急之下就差直接上手抹了。 冉雨濛抽了纸巾递上去，把夏夜推开，“你出去！我来！” 夏夜奥了几声往出走，冉雨濛又拉住他，“外套脱下来！” “干嘛？” “你说干嘛？你把人家衣服弄湿了，你还问干嘛？”冉雨濛扯着他的袖子把西装外套薅下来给李孟遥当头裹上。 李孟遥连头发上都是可乐沫子，气的要死。 夏夜闷哼哼的走了。 冉雨濛看光擦是不行了，只好陪着李孟遥去楼下的理发店洗头发，顺便再买了一条裙子。折腾一番，马上下班了。 李孟遥换了裙子对着穿衣镜补妆，问冉雨濛，“晚上你去不去？” 冉雨濛想都没想，“不去!” “干嘛不去呀！”李孟遥涂着口红含糊不清的说，“去呗，带上我！悦豪可是高档会所，会员制，听说里面有小哥哥的。” 冉雨濛依然不为所动。 李孟遥坐到她身边儿，贼兮兮的说，“你不是吃付总的干醋吗？晚上去悦豪，我帮你叫一个帅气的小哥哥，你也气气他。” “我没那么无聊。” “那好吧，可是晚上夏梦也去的奥，你确定你自己在家里能呆得住？要不我陪你去看电影吧。”李孟遥边说边观察冉雨濛。 冉雨濛果然犯起了嘀咕，是啊，夏梦也去，我为什么不去？ 李孟遥轻轻撞她，“去吧去吧。” 她俩撵着下班的点儿踏进公司，正赶上大家往出走，办公区里慢慢没人了。付恒一的办公室还关着门。 李孟遥冲着冉雨濛努努嘴，让她去叫付恒一。 冉雨濛纠结半天，还是去敲了门。 第109章 你以为你笑笑我就不生气了？ 迎头赶上付恒一开门，冉雨濛的手悬在空中，好没意思的缩回背后，人也转身走了。 付恒一想叫她，孙少杰跟夏梦过来，“走吧，收拾好没？” 夏夜跟过来揽住付恒一，“付哥，付哥，听说悦豪里面的公主都特漂亮，是不是？” 付恒一肩膀一抖，甩掉他，“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跟莫总去过好几次了吗？肯定见过!”夏夜不依不饶。 孙少杰敲了夏夜的头，“再胡说不带你！” 夏梦抬手想给付恒一摘掉肩线上的一丝头发，付恒一敏感的躲闪开，夏梦被晃了一下。 夏夜接过去，“姐，你看看，我这头发，要不要在整理一下。” 冉雨濛把桌面上的零碎收拾好，冲着向她走过来的李孟遥招手。 李孟遥片刻功夫会去还喷了香水，走过来带着风都是香的。 孙少杰招呼，“都好了吧，走吧，别让莫总等。” 李孟遥看了看人，说，“怎么走，谁坐谁的车？” 大家一时安静，李孟遥立刻安排，“孙总你自己走，因为你每次都要提前回去看宝宝；夏经理我记得你今天限号没开车，刚好我家跟你们家一个方向，那就我和你坐夏夜的车。”李孟遥瞄了一眼付恒一。 付恒一接的顺畅，“那行，我就带着小冉走。” 安排的非常好！谁都还说不出个什么来。 走进电梯，夏夜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李孟遥，你喷的是什么玩意儿，呛死我了！” 李孟遥自己举着手腕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奥，杀虫剂！对那种特别丑特别讨厌的大虫子，效果奇佳，一会儿就给呛死了！” 噗~ 不知道是谁笑了，大家都笑了。 嬉笑中，冉雨濛觉得付恒一牵住了自己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她不禁抬头看看他，他正对她笑的灿烂。 讨厌，你以为你笑笑我就不生气了？ 夏夜的车在地上停车场，夏梦和李孟遥跟他在一楼下了，电梯里就剩下孙少杰、付恒一和冉雨濛。 孙少杰清咳一声，“行了吧你俩，真当别人是透明的？” 冉雨濛闻言又开始使劲儿从付恒一的掌握中抽自己的手，付恒一倒是松了手，只是手换了个地方，箍在了她腰上。 到了负一底下车库，孙少杰懒得理他俩，冉雨濛就被付恒一裹着出去了。直到把她塞上副驾驶，给她扣上安全带。 冉雨濛一路噘着嘴，突然不知道自己闹得什么脾气。李孟遥给她发微信，“怎么样，姐们儿够意思吧，为了给你制造机会，我都牺牲我自己了。” “说的严重的，坐夏夜的车就成牺牲你了？” “我和夏夜气场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啊，夏梦脸色难看的要死，夏夜这弟弟也是难得，简直是用尽浑身解数哄她姐姐开心。我坐这儿还得陪着笑，你说我是不是牺牲？” “难为你了。” 付恒一偏过头，“跟谁说话呢？” 冉雨濛摁灭了手机，“没谁。” 付恒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好了好了，哥哥错了，别生气了。” 冉雨濛捂着腮帮子抗议，“疼死了！” 付恒一松了手专心开车，冉雨濛揉着脸问，“你错哪儿了？” “嗯？”付恒一回过神来，“啊，那个，我错在，我错”他眼睛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脑子里分神想怎么能哄的冉雨濛高兴。 “我错就错在长得太帅，到处乱招人，这样，以后我就垂帘听政，绝不抛头露面。”付恒一说得一脸正经，冉雨濛听着听着就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耳朵没坏啊！付恒一这是说啥呢？ “真的，我一会儿见了孙子就跟他说，以后我就只负责画图，什么谈方案啊，陪客户啊，统统不要叫我。什么莫总不莫总的，咱不见。”付恒一趁着路况不错扭头对冉雨濛笑了笑，“我这张脸，只留给你一个人看。” 冉雨濛觉得自己肯定石化了。 头顶三条黑线，心中一阵冷风。 这个冷笑话，真不好笑。 可她到底还是笑了，憋着劲儿，头扭向窗外。 付恒一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哼哼起歌儿来，“岛屿化作小星星，海洋里放光明。” “难听。”冉雨濛评价。 “难听吗？多好听啊，名字也好听，《小精灵》。”付恒一还是哼的自得其乐。 “这是人家小鲜肉唱的，你都糙大叔了，还装可爱。”冉雨濛吐槽。 “我不可爱吗？”付恒一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俩人一路嬉嬉闹闹的到了地方，其他的人都到了，在门厅等他们。 付恒一还牵着冉雨濛的手，李孟遥站起来招手，冉雨濛也冲她招手，顺势就挣脱了，付恒一知道她不想那么张扬，也就没坚持。 “我去！”李孟遥挽着冉雨濛一路啧啧不已，“果然是高档场所，你闻闻这大堂的香水，都有一种我喷不起的感觉。” 冉雨濛还没发表意见，又被她掐着胳膊低声说，“你看你看，那个小哥哥，好帅啊，这身材，这脸蛋儿，应该还只是个跑堂的，诶，你说咱们一会儿能叫小哥哥吗？” 冉雨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是不错，也低声说，“不知道，人家莫总请客，不好吧。” “屁嘞，莫怡然来这种地方会不叫小哥哥？那她来是干嘛的？你别管，等会儿我看情况行事，你听我的就行!” 冉雨濛下意识地想回头去看付恒一，被李孟遥一把扯住，“别看！你忘了咱俩来是干啥来了，你的目的是啥？咋了，这么快你就投降了。” 冉雨濛想说不投降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气他，幼稚的很。 李孟遥才不理那么多，拽着她一路看景儿。 跟她一样眼睛看不过来的，还有夏夜。 夏夜这种场子经常跑，但别说这么高雅大气上档次的，还真是没来过，光是门槛入会费，也掏不起。一路付哥付哥叫个不停。 付恒一头疼，只能叮嘱他一会儿莫怡然来了，稍微收一收，不然让人家笑话了。 孙少杰只是跟着笑，夏梦一直，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包厢，李孟遥和夏夜这对活宝，更欢实了，什么都觉得好奇，一会儿点点灯光，一会儿摸摸色子。然后就是抢着点歌。 莫怡然进来了。 她又换了一套衣服，但是显然不适合来这里娱乐，特别低调，长发自然披肩，脸上的脂粉都很淡，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付工，孙总，”一来就道歉，“我临时有事儿，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好好玩儿，都算我的。” 大家都有点儿意外，孙少杰连忙说，“那要不算了，莫总忙，我们改天！” “不用不用，我真不好意思，各位来都来了，我也真是临时有事儿，”她靠近孙少杰说，“家里叫回去一趟，你知道，没办法。你们不能走啊，都不能走，不然我生气了！” 夏夜才不愿意走呢，第一个举手表示，一定不走，一定好好消费。 莫怡然被夏夜逗乐了，“来，我先自罚一杯就走了，你们好好玩儿。” 她倒是也真爽快，仰脖子灌了一杯子的酒，弄得大家都得陪她喝一杯，冉雨濛被付恒一的眼神阻拦，倒了一杯果汁，夏梦喝的有点儿急了，呛咳了几声。 莫怡然嗔怪，“付工，快给小夏拍拍，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付恒一听的眉心突突直跳。 莫怡然刚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来，冲着助理招手，助理把包拿过来。 “你看我一着急差点儿忘了，诺！”她从包里套出来一个首饰盒，打开来是一对情侣手链，男款的吊坠是一个空心的心形，女款的是一个实心的心形。莫怡然把两条拿出来，用女款的心套进男款的心里，刚刚好。 “好看吧？”正在众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她拉着付恒一和夏梦的手，“我上周去韩国看到的，当时就觉得设计的特别好。也不贵，送给你俩。” 额~ 付恒一感到汗流浃背了。 莫怡然走了，包间里一片安静，周围包间里的歌声传进来，李孟遥碰了碰夏夜，夏夜赶快暖场，“快点歌啊，谁要唱什么？” 夏梦坐下，手上那条小手链在灯光下闪烁。 付恒一跟手链的扣子杠劲儿，越着急越摘不下来，孙少杰在一边儿看着都替他难受。 冉雨濛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淡定的喝了一口果汁，拿了一个在桌子上的话筒，“孟遥！你不是说要叫小哥哥吗？” 第110章 做我永远的小女孩 付恒一啪的一声，把手链拽断了，那颗套在链子上的心形吊坠，滴溜溜的滚到了地上，躺在冉雨濛脚下。 孙少杰使劲儿给夏夜打手势，夏夜只能继续哄场子，“都不唱，那我唱了啊，来掌声响起来！” 结果除了孙少杰拍红了手，夏梦面无表情，李孟遥看傻子一样看着夏夜，冉雨濛则弯腰把那颗心捡起来了。 “你的心掉了。”冉雨濛仰着脸，伸着胳膊，把那颗银质的心递给付恒一，付恒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冉雨濛见他不动，拈着那颗心，扔进了付恒一刚才喝过酒的酒杯里。 夏夜卖力的在唱，可是气氛冷的要结冰。 冉雨濛站起来，用话筒跟李孟遥说，“记得叫小哥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其实这个包间里就有洗手间，冉雨濛只是想出去溜溜，透透气。结果这地方跟盘丝洞一样，遍寻不到卫生间。 一路上倒是有很有礼貌的服务生问她要不要帮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用，她总觉得这些长得好看又乖的男孩儿女孩儿不仅仅是服务生，不敢搭话。 找不到卫生间就算了，现在想回去都找不到回不去的路了，刚才出来的急也没带手机，甚至不记得包间的名字。 这事儿弄得。 一股莫名焦躁涌起，冉雨濛胡乱抓了几下头发。正打算开口问人，就听见背后有人低低浅笑。 听声音就知道是付恒一。 冉雨濛猛然回头，“笑个屁呀！” 说完付恒一忍着笑，但是看得出来笑意更深了。 冉雨濛推了他一下就走，付恒一叹了一口气，胳膊一伸就拦住了她的腰。 “放开！” 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付恒一只好带着她贴边儿靠墙，“祖宗，姑奶奶，别闹了！” “我闹了吗？我哪儿闹了？”冉雨濛想走，付恒一两条胳膊挡着路。“现在是你闹好不好？” “你好好听我说，你想想我是不是也挺冤枉的？那莫总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也不知道啊！”付恒一温言软语，靠近冉雨濛的耳边儿。 冉雨濛的耳垂没出息的发起烧来，说出来的话服帖了许多，“我，我就是想上个厕所。” 付恒一奥了一声，抽开身子看了看她，“那谁说要叫小哥哥的，李孟遥已经叫了，等你回去挑呢。” 冉雨濛发烧的耳垂将热度发散到了脸颊和脖子，瞪大眼睛，“啊？她真的叫了呀！” 付恒一严肃的点点头，“还说要叫头牌。” “完了完了，那快回去啊！”冉雨濛急了。 付恒一放开她跟在后面，没走两步她就不知道方向和路线了。付恒一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这样的还敢自己出来乱跑。”牵着她的手就往回走了。 到了包厢门口，冉雨濛注意看了一下名字，“极乐世界”。这名字，真是，非常可以。 付恒一却没有进去，说要打个电话，让她自己先进去了。 冉雨濛推开门，李孟遥和夏夜正在对唱，俩人还煞有介事有模有样的，孙少杰靠在角落一看就是在打游戏，夏梦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撮。 那条手链，还在她腕子上挂着。 “小冉，你回来了！”李孟遥撂下话筒过来，凑在她耳边大声说，“小哥哥我叫了！”一脸兴奋。 冉雨濛扯着她，“你还真的叫啊！” 李孟遥点点头，“不是你要求的吗？” “能退不？” “不能，如果不满意，人家就换人，直到你挑个满意的为止。” 冉雨濛无语了，这下可好。 话音刚落，服务生就带着三个男孩儿进来了，冉雨濛顿时感觉腿有点儿软。 包厢里开着氛围灯，那灯光明暗闪烁，好不暧昧。 冉雨濛把李孟遥推在前面，自己躲到孙少杰那个角落去了。 孙少杰抬眼看了看，笑她，“我以为你胆子很大。” “孙哥，你就别笑我了。” 李孟遥跟服务生说了什么，点点头，服务生就走了。 留下的三个男孩儿一个径直跟着李孟遥走到最前面的小舞台上，李孟遥跟夏夜咬耳朵，夏夜也点点头，切掉歌曲，把话筒递给那个男孩儿。两步走下来，低头跟夏梦说了两句，夏梦就随着他出去了。 两个少爷无所事事，自然而然的看向角落里的冉雨濛。 孙少杰在一旁戳火，“过去呀，你在我这儿猫着干嘛？”说着还冲那俩男孩儿招手，俩男孩儿就要站起来了。 冉雨濛简直要蹦高，“不不不，我不需要。”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付恒一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粉红色的包装纸，还有一朵蝴蝶结。 冉雨濛当即心跳停了一拍，吓，他要干嘛？ 李孟遥绝对是气氛烘托的高手，还没怎么地呢，先开始画外音了。 “哇哇哇，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撕漫男，付恒一先生，大家看他一脸虔诚，手上还拿着神秘的礼物，款款走向我们的女主角。” 付恒一都有点儿顺拐了。 冉雨濛坐着没动，孙少杰非常自觉的让开了地方。 他不会要下跪吧？ 冉雨濛内心波澜一片，脸上处变不惊。 付恒一没跪下，拉了一个小沙发凳坐在她对面，缓缓地拆开蝴蝶结。 冉雨濛又好奇又紧张，心里像有一支小猫在乱抓。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挂着一个粉色的棒棒糖吊坠。 “这是那个最新款的智能项链吧。”两个少爷围上来，开始讨论。 “就是就是！” 什么智能项链？测心率的吗？ 李孟遥的画外音适时响起，“这是什么，天哪，这不是目前最火的爱意表达项链吗？我们看看，咱们付先生送出的是这款棒棒糖，寓意着做我永远的小女孩。哇，很会嘛，浪漫的不要不要的。” 音乐响起来了，那个坐在舞台上的男生轻轻吟唱，唱的确实不错。 一伙人随着李孟遥起哄，“给她戴上！” 冉雨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经挂上了那颗棒棒糖。棒棒糖周身镶嵌着几颗彩钻，不断地闪光。 “手机。”付恒一说。 “嗯？” 一个男孩儿说，“手机上下载app，你登录的时候有惊喜哦！” 冉雨濛有点儿慌乱的下载了app，按照提示用自己的手机号登录，成功以后，界面上出现几个炫彩的字，“送给我的丢丢公主。” “哦~”冉雨濛的耳边，尽是他们夸张的嘘声。 “点一下点一下。” 点什么？冉雨濛一直是懵圈的状态。 李孟遥指挥，“点一点这个棒棒糖！” 冉雨濛手指点了一点，棒棒糖上所有的彩钻亮了一下，付恒的手机屏幕也亮了。 微信上显示：我想你。 冉雨濛不禁轻呼，“哇！” “这个棒棒糖可不仅仅这样啊，你试试对着它说话，唱歌，都能发送给你的那个他哦。”李孟遥作为一个称职的mc，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真是好东西。 “喜欢吗？”付恒一问。 “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在mc李的带动下，大家有节奏的打起了拍子。 付恒一不太喜欢在公众场合表现，今天恐怕要不是情况特殊，这条链子，他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送给她的。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付恒一起身给李孟遥打手势。 李孟遥噘噘嘴，“没劲。”她走过来坐在冉雨濛身边，“我看看这高科技。” 冉雨濛见那颗棒棒糖的彩钻一直在微微闪光，一闪一灭的，“怎么它一直闪啊？” 李孟遥看了看，嗔怪地一笑，“傻，那是因为付总一直在你身边啊。” 什么意思？ “只要绑定的手机在项链的5米之内，它就会一直闪烁。你看，这频率，像不像是呼吸？人家的广告语就是，陪伴着你的呼吸。发明这玩意儿的人简直是太会了！” 确实，这小心思，太细致了。 “付总真的好会挑礼物啊！这东西最近在网上可火了，简直是求爱神器！”李孟遥对它的功能如数家珍，“可以哄睡，可以叫早，遇到危险还可以发送位置和呼救信号给他，他来电的时候，可是会发光的。” 看着李孟遥满脸的艳羡之情，冉雨濛瞄了一眼付恒一，他跟孙少杰头凑头在一起打游戏，三个小哥哥已经被打发走了。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他的微信：“原谅我了吗？” 她轻轻扬起嘴角，“雕虫小技。” 第111章 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了的 夏梦还以为夏夜拉自己出去干什么，原来是绕到后面的一条小吃街，买了一堆烤串儿。夏夜说的好听，说得让姐姐亲自来，全都挑姐姐最爱吃的。 进门的时候被拦住了，不准外带食物。夏夜毫不犹豫的报了莫怡然的大名，果然被放行了。 再进包厢的时候，气氛发生了180度转变。 李孟遥和冉雨濛正唱歌，付恒一和孙少杰打游戏，时不时地给唱歌的人摇摇手中的摇铃助威，喊两句口不对心的“好！” 冉雨濛看到，李孟遥跟夏夜偷偷比了一个ok，夏夜点点头。 “你俩有什么奸情？” 李孟遥掐了冉雨濛的胳膊，“注意用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玩儿办公室恋情。” 她拿着麦克风，又喝了点儿红酒，有点儿飘。这一嗓子把心不在焉的人都叫醒了。 冉雨濛放下麦克风下来了，李孟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跟着溜溜的下来。 夏夜接上去开始点歌，李孟遥想玩儿一下冉雨濛的项链，被冉雨濛打了手，塞进领口。可是那呼吸一样的微光，透过衣服也能散发出来。 夏梦看了两眼。 冉雨濛刷手机，李孟遥跟她说了句什么，夏夜正在嘶吼一首摇滚，什么都听不清。 李孟遥指了指有手机，让她看微信。 冉雨濛打开微信界面，看着李孟遥敲手机的手指迅速打字，李孟遥停了手，冉雨濛却还没收到信息。 俩人以为是信号延迟，李孟遥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伸过去，上面写着：“夏梦也真是可以了，要是我，我就不来，来了一看这情况，我就走了。坐这儿不难受吗？真是有一个坚强的心脏。” 冉雨濛眨眨眼睛，以她的立场，也不好评论什么。求而不得的卑微，她能体会。 李孟遥刚要收回手机，冉雨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慌乱地指了指微信界面。 李孟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她把信息，发给了夏夜。 完了！撤回都已经过了时间。 俩人都抬头看夏夜，夏夜的手机在他旁边的点歌台上搁着，他还没来得及看。 李孟遥立刻拢了拢头发，走到点歌台前假装点歌，故意把夏夜的手机碰到地上，迅速捡起来。指纹解锁怎么办? 李孟遥攥着手机冲冉雨濛使眼色，冉雨濛爱莫能助。 此曲终了，李孟遥就开始缠着夏夜继续唱，唱到别人开始抗议，唱到夏夜嗓子哑了。夏夜坐到座位上以后，李孟遥又缠着给他灌酒，最后夏夜喝晕了，还真是没顾得上碰手机。 凌晨1点，各回各家。 每个人多少都喝了酒，叫了代驾。 付恒一一上车就开始睡，冉雨濛用手戳他的脸，他都没反应。 奇怪了，他也没喝几口酒，怎么就醉了。 她自己把项链拿出来玩儿，点一点“棒棒糖”就能看到付恒一手机屏幕亮了，那条“我想你”发给了他。她觉得好玩儿，就一直点，付恒一的手机叽里呱啦的不停的提示微信信息。 终于付恒一勾手把她带进怀里，“好玩儿吗？” “嗯。” “傻丫头，你不是说这是雕虫小技吗？”冉雨濛被付恒一的大手捂住了头，只能看到他领口处的锁骨和喉结。 她伸出食指摸了摸随着他说话时震动的喉结，那小骨头圆滑的很，逮不住。她不由地，稍稍用了力。 “咳咳，”付恒一摁住她的手，“难受。” 冉雨濛抽抽鼻子，自己的手被他抓在手里，她挠了挠他的手心。 付恒一闭着眼睛，嘴角扬起，为了让她别那么多小动作，他握得紧了一点。冉雨濛“嘶”了一声，“疼。” 付恒一松手拍了拍。 冉雨濛玩儿着颈间的项链，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呀？” “前几天，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觉得挺好玩儿。” “那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送给我啊？” “谁说我要送给你的?”付恒一眯着眼睛瞧她，看她一脸期盼的模样，他心里好像是有一道浸润的清泉流过。 冉雨濛一听，嘟着嘴说，“奥，不是送我的啊。那好吧，还给你。”说着就开始解项链的扣儿。 付恒一捏了捏她的脸，“调皮。” 她的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真的跟项链上的灯光闪烁一个频率。 夏梦死活不跟夏夜和李孟遥一起走，自己挡了出租车。夏夜喝多了，上车就睡，李孟遥看他睡熟了，托着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试手机的指纹锁。 右手都试完了，不行；只好试左手。 李孟遥坐在夏夜的右边，要够到他的左手，得探着身子到他的另一侧。她一边抱怨，“什么人会用左手的指头开机啊。”一边去拽他的左手。 就在她刚碰到他的手背，夏夜哼唧了一声，李孟遥顿住，眼珠子骨碌转着看了一眼夏夜。 夏夜跟付恒一比，一个是淡颜一个是浓颜。付恒一眉深眼阔，五官立体，是人堆儿里特别显眼的样貌。夏夜是清秀款的，眉眼都很细致，但又不像靳楠那样带着魅惑的气质。他干净清爽，认认真真的时候，还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 小伙子睁开眼睛，正对上看着他的姑娘。 李孟遥倒抽一口冷气，迅速离开，假装看风景，手里拿着夏夜的手机，“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夏夜弯腰捡起来，李孟遥开始头痛。 夏夜没有打开手机，只是来来回回用手擦拭手机，李孟遥的心啊，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你还想摸哪儿？”夏夜终于不擦手机了。 “啊？” “我说，你还想摸我哪儿？”夏夜说着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又指了指自己胸口。 “我才没有摸你！”李孟遥急赤白咧地辩解，“我，我那是~” 确实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已经看到了。”夏夜觉得酒后头痛，摁着太阳穴，“你发的微信。” 李孟遥愕然，“我，我不是给你发的，我发错了。不是，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你姐姐的。我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对不起。” “没事。你说的也是事实，我也觉得她可怜又可悲。”夏夜摇下车窗，晚风吹来，带着一丝温热。 车里安静的，让李孟遥觉得必须得说点儿什么。“其实，夏梦姐挺好的，又漂亮又有能力，干嘛非得守着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呢？” 夏夜不说话，李孟遥只得继续说，“你关上窗户，喝了酒吹风容易头疼。” “那喜欢和不喜欢，能是你自己控制的吗？”夏夜猛地回头，脸上有种少见的，专注的神态。 感情不是一件物品，说收回就收回，说不给就不给，说放弃就放弃的。 喜欢一个人，即便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不能。”李孟遥的眼神躲过夏夜，手肘支在窗户上撑着脑袋，看起来很宁静，其实心跳，已经超过了上线。 第112章 我落下了我的心 “师傅，您怎么走这儿？”付恒一看见窗外的景色，是往行知苑走的。 “就走这儿啊。”司机师傅稍稍回头。 “我们去师大呀！” “师大？那姑娘说去行知苑啊！”司机师傅降下车速，准备靠边儿停了。 “别停师傅，是去行知苑。听我的。”冉雨濛跟司机说，“您没走错。” 付恒一稍稍皱眉，“我先送你回去啊。” 冉雨濛嗯了一声，“昨天有东西落下了。” “什么东西？” “充电线。” 付恒一一脸不我不相信，冉雨濛严肃地说，“真的，我那根可是原装快充线，我就那么一根充电线，家里没有的。你看你看，我手机就剩百分之12的电了。” “丢蛋鸡。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丢了。”冉雨濛说的这个理由，付恒一倒是相信她完全能干的出来。 到了家，付恒一先进了卫生间，等出来的时候，看到冉雨濛盘着腿，握着遥控器在沙发上喝汽水。 “线找到了？” “等下嘛，我喘口气儿。” “我给你找。”付恒一说着就开始翻腾。 当然，是翻不着的，因为，那根劳什子充电线，根本就不存在。 冉雨濛滴溜溜转着眼睛，咬着吸管指挥他，“厨房看看，说不定我随手放那儿了。” 付恒一真的去了厨房，没找到。“你先用我的充吧，我还有好几根儿。” 他进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充电线，“你拿去不用还了，像你这种没记性的，就在办公室放一根，家里放一根，随身带一根~诶，干嘛？” 他弯腰拿着一根黑色的充电线，被冉雨濛从背后拦腰抱住。 她不说话，他慢慢直起身。 “你就没落什么充电线在这儿是不是？”付恒一终于认清了事实。 “充电线吧，是没落下，但是落下别的东西了。”冉雨濛转到他前面，抬着脸看他。 “编，继续编，落下什么了？”付恒一失笑。 “我的心。”冉雨濛说着，还双手比了“心”。 她的“心”刚好圈住了眼睛、鼻子和嘴，付恒一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以前听过的一首韩语歌，就叫《眼鼻嘴》。 歌词里写道： 你的眼睛，鼻子，双唇 那曾抚摸我的你的手，甚至是小小的指尖 都让我依然感受到你的一切 这歌词放到现在这个场景，莫名相配。 付恒一听见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他握住冉雨濛的手，她努力踮起脚寻找他的唇。 他不低头，她摸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白玉，轻轻扯着他低下头来。 一切都是她主动的，他不动，静静的感受她笨拙的探索。 真是没有技巧。 她停下来，怔怔地看着他。脸蛋儿绯红，眼底濡湿。 “这就完了？”付恒一问，语气里都是戏谑。 她脸红的更厉害了，拧着眉头，“你太高了，我脖子好累。” “奥，那拉张椅子我坐下？你继续？”付恒一真的转身走向写字台准备去拖椅子。 “付恒一，你讨厌！” 冉雨濛羞愤地随手抄了床头上的抱枕扔向他。 付恒一就在那一瞬间转身接住了抱枕丢了出去，伸手就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剩下的话堵进嘴里。 冉雨濛完全懵圈的被他带着，感觉自己转了一个圈儿，被抱着坐到了写字台上。 付恒一难得耐下心来将接吻这件事进行的循序渐进，从她的额头开始，一点一点经过眉心、鼻梁、鼻尖走到脸颊、耳垂，才转向唇角，唇峰。却并不着急撬开牙关，只是在外面流连。 怀里的人也随着他的节奏，逐渐的从紧张到柔软。 他稍稍松开让她喘口气，剐着她的鼻子逗她，“这才叫接吻，你那就是瞎啃。” 冉雨濛捂着脸埋进他胸口，嘤嘤嗡嗡的说，“我又没有实战经验。” 谁知道这句话怎么就点着了付恒一的火，他终于还是控制不好速度，就着冉雨濛坐在写字台上的姿势，端起来就扔在床上。 冉雨濛当即有点儿慌，她抬腿伸脚抵在他胸膛上，“付恒一，你喝多了吗？” 付恒一心里一个警铃，他是不是吓着小姑娘了。 他停下，看着她，有点儿抱歉的样子。 冉雨濛立刻撑起身子，“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从床上爬起来，凑到付恒一身边，眨巴着眼睛，“付恒一，我希望你做决定的时候，是清醒的。因为，我现在非常清醒，我可以对我自己负责。” 付恒一有点儿呆，“我也清醒。” “那你说我是谁？” “丢丢。” 冉雨濛勾着他的脖子，一眼不错的看着他，说话好像是宣言，“我好多好多年前就说过，我不想做你妹妹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的想法没有变，也不会变。付恒一。”冉雨濛说，“你那时候说我年纪小，现在你还觉得我年纪小吗？” 她穿了一件有一串儿扣子的连衣裙，扣子从领口一直扣到了裙边儿。说话的时候，慢慢坐回床上，一颗一颗的解开，偏偏只解了两颗，眼看就要到重要的位置，停了手。 付恒一简直要疯了！ 什么仁义礼智信全都抛到爪哇国，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么多扣子一把能不能全都扯开。 什么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方知此事需躬行。冉雨濛领教了。 要说她也算是个画漫画的，打着取材找灵感的幌子，各类作品看过不少，自认为也算是半个专家，只可惜没有合适的练手机会。 哪知道，她实践的对象，比她想象的要段位高很多。以至于后来她跟李杭很隐晦的讨教，你说付恒一到底是不是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我怎么觉得不像啊？那他都是跟哪儿练的呀？ 李杭差点儿笑背过气去。好好地把她嘲笑了一番，端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的说，傻姑娘，有些事儿，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第二天付恒一被冉雨濛扯着耳朵叫起来，“要迟到啦，你快点儿！” 付恒一艰难地睁开眼睛，舒展了两条胳膊伸懒腰，顺便把冉雨濛裹到怀里，“快点儿快点儿，一晚上就知道让我快点儿。”他刚醒，声音里还带着慵懒的低沉。 冉雨濛顿时觉得浑身发烫，拼命的挣扎着要起来，付恒一用了三分力气，压了一条腿在她身上。 “哎呀，”她叫起来，“走开，沉死了！” “嗤~”他闭着眼睛，癞皮狗一样在她颈窝里拱，“现在嫌沉了？昨晚上怎么不嫌沉？” “付恒一！！”冉雨濛服了，跟他比下限，是她不自量力了。 “啧啧啧，”他眯缝着眼睛打量她，“用得着的时候，哥哥哥哥的叫，现在用不着了，我又成了付恒一了？” 他叼住她幼圆的耳垂就是一口，“叫哥哥。” 冉雨濛哪肯，瞎扑腾着。 “叫不叫！”付恒一又在她肩头咬了一下。 “变态！” “呵，”付恒一改变了策略，顺着肩膀溜下去摸到她腰侧的痒痒肉开始挠她。 这招还是挺管用。 “哥哥，哥哥！”冉雨濛只好一叠声的喊。 “不对，不是这么叫的。”付恒一不肯饶了她，“好好想想。” 冉雨濛哪里还能想，一想就只剩下羞死人。她自己也是才知道，原来能被他折腾的哭着叫哥哥。 她这会儿又想哭了，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被调戏了。 “你不起来算了，放开我，我要上班去！” 付恒一的手机闹钟开始响第三遍，他腾出一只手摸到手机摁掉闹钟，然后拨了一个电话， “喂，陈默，今天我要去见一个重要客户，行政部的冉雨濛我带走了，跟你打个招呼。” 在冉雨濛欲哭无泪的眼神下，付恒一得意的对着她摇了摇手机，“好了，我帮你给人事经理请过假了。你不用去上班了。” “你！你还不如说我在你床上，省的吃瓜群众们自己编剧情了。”冉雨濛真的无语了，整个公司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他还请什么假，生怕人家没有下饭话题。 “也对，”付恒一点点头，“那我就跟她实话实说了。” 他又拿起手机，冉雨濛伸手去抢，“你疯了是不是？” “我是疯了，”付恒一放下手机，专心地对付怀里一点儿都不老实的人，“我要不是疯了，怎么能守着你这么多年都忍着没碰过。” 延迟满足的后果，就是过度补偿。 第113章 我的冰激凌 俩人可真是好好休了一个假，一直到了下午，连门都没有出过。也懒的做饭，幸好有外卖这伟大的行当。 傍晚冉雨濛提出想出去转转，在屋里都闷了一天了。 付恒一赖在沙发上变成一颗土豆，“我走不动。” “就去楼下转转，买点儿水果，又不是跑马拉松。”冉雨濛使劲儿拖着他的胳膊。 他也使了点儿劲儿，把她拽进怀里，“你可说的真轻巧，也不知道怪谁，让我这么累。” 这人怎么一夜之间就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冉雨濛重新刷新了对付恒一的认知，还是老话说的没错，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算了算了，你不想动，那你就跟你的沙发在一起吧，我自己去。”冉雨濛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那帮我买点儿吃的，随便什么，楼下有家炸鸡还不错。”付恒一果然动都没有动，或者说，稍微动了动，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 冉雨濛嘴里无声的念叨了两句，想着一会儿炸鸡多放点儿辣椒，看他能吃多少！ 下了楼，她又改了主意，打算回望园去拿些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于是打车走了。 付恒一打完了一局游戏，天都已经蒙蒙黑了，冉雨濛居然还没有回来，虽然楼下炸鸡那家天天排队，但也不至于这么久吧。 他给她打电话，她正在收拾东西，看看这个想拿，瞅瞅那个也放不下，一会儿工夫，居然有一大堆的东西了。 付恒一打趣，“你要是打算搬家，我就把那套房子租出去了。还能缓解一下我的房贷压力。” 冉雨濛拒绝，她才不要把这套付恒一给她专属设计的房子再租给别人，哪怕空着也不行。 “你的房贷我帮你还，大不了我重操旧业开始开连载，最近以前的编辑还联系我呢。你不知道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大神，但是如果开新书，别说房贷了，养你吃穿也行。” 付恒一笑的爽朗，“哎呀，我的梦想就是当小白脸，看来我快美梦成真了！” 冉雨濛说准备走了，付恒一嘴上没说，自己起来洗了把脸，换了衣服，溜达到门口去接她。 门外的夜市真热闹，不光是烤肉摊，各种买衣服、首饰、玩具和百货的小摊位琳琅满目。 付恒一等冉雨濛的时候，也有一眼没一眼的瞎看看。 有个买头饰的小摊位吸引了他的注意。摊位上挂着一串一串闪烁的小灯，不大的小货架上，全是各类皮筋儿和发卡。 付恒一买这种东西是有经验的，冉雨濛和付盛炎小时候，他可没少给她俩扎头发。 如今冉雨濛的短发也开始渐渐长了起来，能扎起一个小揪揪了。夏天太热，他打算给她买点儿好看的皮筋儿让她扎起来。 老板是个宝妈，给他一通推荐，原以为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没想到眼前这个大高个儿帅哥居然很有研究，哪种的比较有弹性，哪种的比较适合盘头发，他都知道。 “哟，一看你就懂，是不是给女儿买啊？”老板猜测，一个男人这么懂得这些小玩意儿，八成是家里养了女儿。 女儿？付恒一失笑，也算是吧。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女儿，是给女儿她妈买的。” 老板露出羡慕的表情，“真是个好老公，我老公连我长头发短头发都不知道。” “付恒一！” 付恒一还没回头，冉雨濛就拍了他的肩膀。 “刚好，让我试一下。”付恒一已经调了一把各色各类的皮筋，拿了一个带小雏菊装饰的要给冉雨濛扎头发。 冉雨濛背过身很配合，还说着，“买皮筋儿干嘛，我还想着最近头发长了，天气热再去剪一剪。” “别剪！”付恒一边给她拢头发边说，“我喜欢你长头发。” 冉雨濛抿嘴笑了，却说，“老土，什么年代了，观念还这么旧。” 老板娘本来就好奇这么细心体贴会给媳妇儿买头绳儿的男人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冉雨濛这一来，她打量了好几眼。怨不得人家老公知道心疼人，同样是女人，她看着冉雨濛也喜欢，小巧娇俏，自带娇气，又不做作。 于是老板娘替付恒一说话，“我也觉得你长头发肯定好看。” 头发扎好了，有一些碎头发，老板娘又推荐了几款边夹。冉雨濛有兴致的挑起来，付恒一发现她居然拖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哇塞！你这真是搬家啊!” 冉雨濛对着镜子试发卡，“搬家怎么可能只用这么小的箱子，诶，你帮我看看这两个颜色，哪个好看？” 她转过脸来对着付恒一。 付恒一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有声，“都不好看，主要是模特太丑。” 冉雨濛变了脸色，付恒一揉揉她的脸蛋儿，“好了好了，骗你的，都好看。” 可是冉雨濛的脸色更难看了，她迅速把付恒一的手从自己脸上扯下来。 付恒一觉得不对劲儿，顺着她的眼神猛回头！ 刘静和付月生，就在他身后。 他感觉到冉雨濛往他背后缩了一下，他立刻伸手牵住了那想跑掉的手。 对面的刘静和付月生脸色更是吓人。 买皮筋儿的老板都感受到了这不好的气氛，觉得自己这档生意可能会丢，但愣是不敢问。 付恒一侧头问冉雨濛，“挑好了吗？” 冉雨濛小声说，“不要了。” 付恒一举着手机对着小摊位的收款码扫了付款，老板立刻把他们挑的全都塞进一个粉色的小塑料袋里装好给他，多余的话都没说。 他就那么一手拎着跟他一点儿都不搭的粉色小袋子，一手牵着冉雨濛，向着父母走去。 “爸，妈，怎么来了不打招呼？” “大姨、大姨夫。”冉雨濛默默的使劲儿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拽出来，他却更用力了，甚至，用力得她都有点儿疼了。 刘静稍稍指了指自己手上提着的保温桶，“我熬了点儿牛肉汤，想着给你送点儿来。” 付恒一伸手去接，满脸堆笑，“还是我妈好。” 他的手还没碰到那保温桶呢，付月生就抢了去，声音里都是火气，“给他吃什么吃，他什么时候惦记过他自己的爸妈，哼，自己过着好着呢！” 他用力很大，扯的刘静一个趔趄。 “爸！”付恒一扶了一下刘静。 “别叫我，我担不起！”付月生一甩手掉头就走。 刘静跟着也不是，不跟着也不是，只好上前摸了摸儿子的肩头，也看了看冉雨濛，张了半天嘴，就发出一个“唉。”撵付月生去了。 冉雨濛推他，“赶快追啊！” 付恒一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回头笑着说，“那可追不上，我爸以前是单位里的长跑冠军，你知道的，早没影儿了。” 冉雨濛的表情不太好，他摸着她的脑袋顶儿轻声说，“没事儿的，现在在气头上，明天，明天我回去跟他们解释。” 她点点头，“那你晚上睡之前给大姨或者炎炎发个微信问问情况。” “知道，别担心，有哥哥，你什么都不用管。”付恒一弯腰跟她平视，“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就行，笑一下啊，小苦瓜脸好丑啊！” 冉雨濛扭曲的笑了一下。 付恒一又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她说不饿，什么也不用买。 他牵着她往回走，他知道她难过，她也知道他不舒服。 于是，俩人就这么默默往回走，只有行李箱的轮子在花砖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太压抑了! 前面有个卖冰激凌的，冉雨濛说，“付恒一，我想吃个冰激凌。” 她开口要的，他没有不给的。 付恒一赶紧去买了一个草莓巧克力双色的甜筒，献宝一样的给她。冉雨濛接过来，很开心的样子。立刻咬了一口。 付恒一还没来得及问好不好吃，由于冰激凌装的太多，蛋卷有点儿小，一下子头重脚轻，整个冰激凌一头栽到地上。 “啊！我的冰激凌！” “没事没事，哥哥再去买一个。” “不用了。”冉雨濛拉住他，“没事，不吃了。回家吧。” 她先走在前面，付恒一只好跟在后面。走着走着，付恒一看出不对，她的肩旁轻微抽动，他迈了一大步到她前面。 她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 “怎么了，怎么了，宝贝。”付恒一赶快用手去抹她断了线一样的泪珠。 “没事没事，”冉雨濛自己也胡乱抹着自己的脸，“我就是，就是心疼我的冰激凌。” 他揽住她的头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后背，“哎呦，我当什么事儿呢，明天我去给你买一大堆放冰箱里，各种口味的。别哭了。” 可是，他怎么能不知道，她不是为了冰激凌呢。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抽泣也从无声到有声，付恒一透过t恤，已经感觉到了她眼泪的温热和潮湿。 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一遍一遍拍她哄她，“好了好了，跟小孩儿一样，为了口吃的哭成这样。” 回应他的，只有她哭得颤抖的身体和啜泣的声音。 半晌，她泡了水的声音问，“付恒一，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他们那么讨厌我。” 第114章 如果不是我 付恒一的心口闷的透不过气来，那一阵熟悉的晕眩的感觉又袭来，整个身子都不稳了。 被他抱着的冉雨濛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顾不上哭了，“你怎么了？” 付恒一紧闭着眼睛，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诫，撑住，撑住，不能在她面前倒下。他深深地呼吸，抵住她的额头，“没事的，低血糖，可能是饿得。” 冉雨濛闻言赶紧搀着他，“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 付恒一点点头，看着她好似完全忘记自己刚才那么伤心，一门心思只想着给他弄点儿什么吃的了。 进门扔掉箱子，冉雨濛让付恒一坐在沙发上不要动，先给他找了一块巧克力让他补充糖分，自己就在厨房里开始忙活。 付恒一一直恹恹的，冉雨濛端了一盘滚圆的饺子在他面前，他硬是强迫自己吃了几个就撂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凑活吃点儿吧，速冻的就这样，明天我给你包一点儿。”冉雨濛跟哄小孩儿一样，夹了一个饺子，蘸了酱料送到付恒一嘴边儿。 付恒一只好张嘴吃了，“不吃了，我头晕，先睡了。” 冉雨濛抬眼看客厅电视墙上的表，还不到九点。 付恒一躺在卧室里，听着冉雨濛轻手轻脚的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归置。越是想小声不打扰他，越是碰这个撞那个的。付恒一躺不住，终于还是起来了。 冉雨濛见付恒一出来，吐着舌头，“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付恒一故意皱着眉头，“你要拆家啊！” 冉雨濛抽了抽鼻子，指指次卧那扇一直锁着的门，“我看你这茶几底下还有几块好像壁纸样版一样的东西，既然你起来了，要不把那个门打开，都收到那杂物间里去吧。” “杂物间？” “就那个房子啊，你不是说那是放装修材料样版的杂物间吗？”冉雨濛再一次指了指次卧的门。 付恒一哑然，说谎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他在电视柜上摆的一盆多肉的花盆下摸出了钥匙，开门之前吐了一口气。冉雨濛拿着那一册壁纸样版在后面跟着。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墙壁上一整面的画框，有静物、有素描、有山水。中间围着的，是一副人物，是一个女孩儿的背影，夏季微风鼓起了她的裙摆。 冉雨濛捂住了嘴巴，付恒一闪在一边儿，等她进来，懦懦地说“那什么，好久没动笔了，不好意思给你看。所以，就说这是杂物间。” 冉雨濛进了一步，屋里窗前是画架，中间的工作台上摆着各种颜料和画笔，画纸。看来是很久没有进来人了，乱七八糟的。 冉雨濛随手捡起来地上散落的画纸，付恒一想过来抢，她已经翻过来看了。 都是一个女孩的画像，有的只画了一双眼睛，有的是一个侧影。 “嗯，我觉得我画你吧，还是丢丢公主画的最好。”付恒一从她手里收过那些半成品，顺手又把工作台上其他的也归拢起来。 “你怎么花了这么多我啊！”冉雨濛翻开画架上夹着底下的画，付恒一一声“诶别！” 那副画里，是在一个开满了鲜花的海边露台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迎着阳光，微笑相望的样子。 “这是？”冉雨濛明知故问。 “什么也不是。这灰太大了，出去吧，等我哪天好好收拾收拾。”付恒一尴尬的要死，扶着冉雨濛的肩硬要把她往出推。 “付恒一，”冉雨濛转身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被人当面揭穿心底秘密，付恒一脸皮再厚也还是觉得害臊，只好不应声。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付恒一还是不吭气。 冉雨濛松开他，见他眼神躲着他，故意仰着头找他的眼睛，“你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跟你表白过多少次了，你还不如我坦诚呢。你说你说，我保证不笑话你。” 付恒一扶额，“我头晕，好晕，我得躺着去。” 他逃也似的钻上床，用被子裹住头。活像一直鸵鸟。 冉雨濛也跟着爬上去，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乌漆嘛黑的，冉雨濛摸着了付恒一的下巴，依然不放过他，“付恒一，你告诉我嘛，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不是我大二那年回来的时候？我那时候好像也有点儿感觉的。” “不是。”付恒一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那是，是你来给我过生日的时候吗？你喜欢我，才跟着炎炎她们一起来的？” “不是。” “也不是，那你给我个提示，是更早，还是更晚？” “更早。” “更早，那就是我去上大学的时候？” “更早。” “更早？更早那就只能是我16岁跟你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冉雨濛来回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 付恒一这次不回答了。 “付恒一？你怎么不说话了？”冉雨濛在黑暗中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付恒一？” “睡觉。” 冉雨濛哪里肯就这么放过他，“嗖”地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不能睡，你必须告诉我，我作为当事人，应该有知情权。” 知情权。 付恒一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了眼睛，他抬手遮住眼睛，冉雨濛跪坐在他身边，扯他胳膊让他坐起来。 “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哥哥？” 她硬是把他挡在眼睛上的手拽下来，只是眼前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竟然泛着点点的泪光。 冉雨濛傻了，“你，怎么，哭了？” “没有，被光刺的。”付恒一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不是被光刺到了那么简单。 想到刚才遇到刘静和付月生的情境，冉雨濛心软了，他一定心里很难受，有谁愿意跟自己的父母反目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接受自己，但是，不都说讨厌和喜欢，本来就是一种主观感觉，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吗？ 她不应该这时候闹他，让他心烦的。 “对不起，”冉雨濛抱着他轻轻地说。“你不舒服，我还闹你。” 她总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是不是自己的错，总把道歉放在自己嘴边。 付恒一搂着她躺下，“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以后永远也别跟我说对不起。不管你做了什么，永远不会对不起我。” 冉雨濛埋头在他胸膛里嗤嗤的笑，“做什么都不会对不起你，那要是，我喜欢别人了呢？” “我只希望你快乐幸福，你喜欢谁都可以。” 冉雨濛却不依了，“哪有你这样的，我再跟你说一遍。付恒一，只有喜欢你，我才会幸福快乐。” “你没喜欢过别人，怎么知道只有喜欢我才会幸福快乐呢？” “我就是知道。谁也比不上你。谁也不会像你一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陪着我，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儿。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这么好了。你上高中的时候在公园里给人家画像，然后带我去吃肯德基必胜客，你都给我吃了，自己只喝饮料。我都知道的；还有你上大学的时候放假，人家都去旅游，你打工挣钱，给我买辅导材料，报辅导班。我也知道的，还有，还有~”冉雨濛絮絮叨叨的说着，渐渐有了困意。 她睡了，付恒一听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心里却无法安宁。 我做的那些都微不足道，你竟然会因为这些觉得我好？ 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也许给你买肯德基必胜客的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可以一直学芭蕾学钢琴学画画，不用寄人篱下，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整天低头跟人道歉讨好呢？ 你还会觉得，喜欢我，一直都很快乐和幸福吗？ 第115章 我的一一哥哥，别人的小恒 朦朦胧胧中，冉雨濛仿佛听见付恒一在说话，她转身发现另一半的床是空的。她在黑暗中坐起来，付恒一的声音，从外面的客厅传来。 她摸到了手机，半夜一点四十五。 付恒一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但是夜深人静，还是很清晰。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她）说，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你商量。”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付恒一叹气，“我知道，可是他（她）从小就心事重，又依赖我，唉，见面说吧。” 这么晚，他在跟谁打电话，他说的那个“他（她）”，是她吗？ 要跟她说什么，这么难开口？ 付恒一进来了，冉雨濛立刻躺回去，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蹑手蹑脚的掀起被角，每动作一下都要停一停，观察她的反应，怕弄醒她。 他躺好了，没有挨着她。 冉雨濛等了一阵，突然莫名的心慌，她装作在睡梦中，翻身抱住他的胳膊。能感觉到他呼吸一滞，确认她不是醒着的。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愁肠百结？ 冉雨濛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睛，听着他逐渐沉下去的呼吸，好久好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清晨，冉雨濛蓦地醒来，付恒一又不见了。 她急急地起床出来，看到桌上摆好了油条和豆浆，还有付恒一的字条。 “早上约了地方上的客户，先出发了。” 苍劲有力的字体，跟他的人一样硬朗。 可是现在冉雨濛看见这字，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情。昨夜那如梦一般的小插曲，让她心烦意乱。 电梯间，遇到了李孟遥和夏夜。 三个人都有心事的样子，草草的打了招呼，再没说话。 冉雨濛感觉到奇怪，是到了公司以后。 前台甜甜跟他们三人热情的打招呼，夏夜居然很敷衍的就过去了。这很不正常，一般夏夜在甜甜这里，怎么也得输出三分钟溢美之词才行。 甜甜今天打扮的格外鲜亮，正等着被夸奖呢，没成想夏夜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甜甜说，“孟遥姐，昨天你没来，有个快递我给你搁在桌子上了。” 李孟遥也讪讪地点点头。 甜甜的脸色都变了，收快递呀，这种事情李孟遥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呢?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没有兴致。 冉雨濛想，昨天，李孟遥怎么也没来？她顺口问了一句，“你昨儿也没来？” 李孟遥只是说，“恩。”就那么回到自己工位了。 冉雨濛自己也心情欠佳，没那么多精力去照顾别人，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但是工作效率奇低。 思绪动不动就跑到别处去了。 付恒一没有来任何的消息，她颈间那颗棒棒糖，也因为绑定的手机不在范围内，不再闪烁了。 夏夜有个快递，他到前台去拿，冉雨濛听见甜甜跟他说话，“你姐什么时候回来，我的报销还等着她签字呢，今儿可是我信用卡还款日，她不签字，出纳就不给我打款，我要逾期了。” 夏梦也没来吗？ 夏夜拿了快递，随口说，“不知道，今儿早上突然就说要出去办事儿，我问了她也没说要干嘛，说我管不着。你差多少啊，不然我先给你借一点儿。” 后面的话，冉雨濛就没心思听了。 她开始脑补一些非常不像话的情节，然后努力摇头让这些画面从脑袋里面甩出去，但是它们络绎不绝的又跑进来。 以至于夏夜经过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头疼，那么使劲儿甩头。 冉雨濛猛抬头盯着夏夜，“你姐昨晚一点多，有没有打电话？” “啊？”夏夜蒙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连忙说，“没事没事。” 夏夜倒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打没打电话我不知道，但是我半夜上厕所，看见她在阳台上站着来着。说她热。不过我没看表。” 冉雨濛挥挥手说，“退下吧，本宫烦着呢。” 夏夜两条胳膊互相捋了捋，“嗻。” 他大概不知道，他这一两句话，在冉雨濛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都说女人在某些方面的侦查能力特别强，曾经有个帖子，说一个女孩儿，从他男朋友后背上的一个痘痘，推断出男方出轨，且一步一步缜密的推理并找到了那个出轨对象。 冉雨濛现在的大脑运转速度就非常快，想到各种借口去套付恒一的话，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跟谁？ 她锤了锤脑袋，怎么自己这么笨，没那么好的侦破能力呢？ 甜甜给她发来了一张报表，是上月公司行政用车的油补核算。冉雨濛几乎是在同时灵光乍现。 对呀，付恒一开的车都属于公司，不管是路虎还是宝马，因为有时候还会被其他人因公借出，所以上面都有gps的，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如此容易。 冉雨濛激动的跑去拥抱了甜甜。弄得甜甜不知所措。 她几乎是用颤抖的手点开了路虎的行车轨迹。 那车早上7点半从行知苑出发，一直向西，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有名的温泉度假山庄，这会儿，就停在那儿。 冉雨濛的心脏狂跳不止，联想到夏夜描述的，半夜夏梦说自己热，在阳台上吹风。现在付恒一的车就停在避暑山庄。 这是巧合吗？ 她捂着心口到了楼梯间，捏着手机挣扎了半天，才拨通了付恒一的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来，“喂。” “喂，那个，我把你的水杯打碎了，你在哪儿买的，中午吃饭我去给你买一个。”好烂的借口。 “打碎了？你手没事吧？”付恒一问，“我网上买的，没事儿，晚上我回去再说。” “你晚上能回来吗？如果太赶，就别着急回来了。说不定，还要陪人家喝酒。”冉雨濛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能，我在凤鸣，喝酒估计中午吃饭就喝了。喝完我躺一会儿，晚上能回去。就是可能有点儿晚，你饿了就先吃吧。不说了啊，跟客户说话呢。”付恒一表示想挂电话了。 冉雨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好，电话就挂了。 她的心掉进了冰窟窿。 凤鸣。 骗子！明明跟那个温泉酒店是南辕北辙的两个地方，差了好几百公里呢。 冲动是魔鬼。 冉雨濛一边劝慰自己，不可能的，他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他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一边又怂恿自己，怎么不可能呢？他不是个男人吗？他也会抵抗不了诱惑的。 瞎说，那是一一哥哥，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他是你的一一哥哥，可也是别人的小恒啊！ 冉雨濛回到工位，机械的收拾了包，直到人都到了前台，甜甜问她是不是有事儿要出去，她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冉雨濛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几千种戏码，翻来覆去。把自己演绎的一会儿是个手刃狗男女的女侠，一会儿是个悲情的小妇人，连每句台词都想好了。 到了酒店的停车场，看到了付恒一的路虎，她听见脑子里嗡嗡的声音。 她不敢再往前了，如果真的是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她怎么办？不管是闹还是不闹，她都完了。 她到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多，日头毒辣的厉害。冉雨濛站在大太阳底下，盯着路虎，仿佛希望这路虎能告诉她，它主人的行踪。 当经过的第五个人朝她看的时候，她开口了，“美女姐姐，不好意思，我刚才停车不小心把这路虎给蹭了，我电话也没电了，借您手机用用，我给这车主打个电话行吗？” 那女人看起来年长她几岁，看着这姑娘晒得厉害，也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就把手机给了她。 冉雨濛假装照着路虎前挡风玻璃上留的电话，拨了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捏着嗓子，说，您好，我不小心把您车蹭了，您现在在酒店吗，方便出来处理一下吗？ 付恒一犹豫了一下说稍等我马上出来。 冉雨濛还了电话，女人不一会儿开车出了停车场。 她摘了自己的耳环，用后面的针在路虎车屁股处划了一道，然后找了一个车后面躲着，远远看着付恒一出来，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 付恒一在路虎跟前儿转了半天，没找到打电话的人。他回拨刚才的号码，是另一个女声说是借电话的。 他仔仔细细看了看那条划痕，不像是停车蹭的。但是也不严重，既然人不见了，他也就不等了。 冉雨濛紧盯着付恒一，轻巧的跟在他后面。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她挤了进去。 第116章 谢谢你成全 四目相对之时，付恒一腿软了。 “丢，丢丢。你怎么来这儿？” “这应该是我问你吧。”电梯里没人，冉雨濛把付恒一逼到角落，“这里是凤鸣吗？还是你要告诉我，你刚从凤鸣过来，四个小时的车程，你两个小时就开到了？！” 付恒一的后背和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双手扒着电梯里的扶栏，退无可退。 好在电梯门开了，有几个人上来，冉雨濛压下满腔的火气，转过去背对着他。 怎么办怎么办？付恒一的手里捏着手机，但是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瞎瞪眼干着急。 到了刚才付恒一进来的时候按的第6层，他不敢出去，冉雨濛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他只好溜溜的跟着出去了。 出了电梯他磨磨唧唧不走，嘴里嘟囔着忘记了房号，要不就是记错了楼层。冉雨濛伸手，“房卡。” 付恒一“啊？啥？” “房-卡！”冉雨濛直挺挺的把手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大有他再装傻，就戳瞎他眼睛的架势！ 付恒一只好慢吞吞的掏出了房卡，冉雨濛按着上面的房号一路找过去，付恒一跟在后面偷偷发微信，还没发完就被冉雨濛发现了。吓得他赶紧收回去。 “丢丢，你听我说，你肯定是误会了。”付恒一想伸手拉她又不敢，他深知冉雨濛脾气上来了会有多可怕。 “好，你说，我听着，我误会什么了？你为什么说你在凤鸣？”冉雨濛很突然地停下了脚步，付恒一差点儿没刹住车撞在她背后。 这下付恒一成了个锯嘴的葫芦，说什么呀他说，压根没想到她能找来，一时半会儿的，到哪儿找个天衣无缝的借口？ 冉雨濛静静的瞪了他十几秒，见他纠结痛苦的样子，心里早就烧成一锅沸腾的汤，烧的自己五内俱焚，却还要强装淡定。 付恒一找个悔啊，是啊，我为啥要说我在凤鸣呢？小时候老师就教了不要撒谎，撒谎就是给自己埋雷。 付恒一实在是无计可施，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男子汉大丈夫，不如就爽快一点儿。他抽走了冉雨濛手中的房卡，拉着她就往房间里走去。 冉雨濛倒有点儿退缩了。 如果房间里真的是夏梦，她要怎么办？ 真的跟付恒一分手吗？ 她能做得到？ 但如果不分手呢？哭着求他？ 她也做不到。 她这时候更后悔，为什么要去查他的车辆轨迹，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当只鸵鸟不好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付恒一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豪华套间，映入眼帘的是装修颇为考究的门廊和客厅，充满了浓重的地中海风情。此时客厅的阳台开着门，白色纱帘被风吹起，影影绰绰的看得出有个人影。 冉雨濛的心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她从扬起的纱帘一角，看到了一双匀称的小腿，肤色白皙。 然后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付恒一放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阳台，一把扯开那层闹鬼一样的纱帘。 “这么快，啤酒买了吗？”靳楠转过身，手里拿着手机。 付恒一侧身，让他看到了冉雨濛。 “小蝌蚪？！”靳楠惊讶的看了看付恒一，他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冉雨濛想说话，张张嘴觉得口干，舔了舔嘴唇，“靳医生，楠哥？” 靳楠一面冲她笑，一面咬着牙小声问付恒一，“什么情况？” 付恒一报以苦笑。 靳楠只是一个眼神，立刻明白了事情大概的原委，不禁噗嗤笑出了声。然后拍着付恒一的肩膀，“我很同情你。不过，她是怎么找来的？” 付恒一已经大概猜到，遂回答，“车，装了gps.” 靳楠拍手叫好，向着冉雨濛走过去，“哎呀，宝贝儿，你这侦查能力可以啊！”然后回头给付恒一比了一个倒竖的大拇指，“你也是够笨的。” 冉雨濛还没弄清楚眼前这俩人是唱哪一出呢？ 从小冰箱里给她取了一瓶饮料，“喝一口，你看看你这头上的汗，别着急。”他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笑的自己眼泪都出来了。 冉雨濛被他笑恼了，板着脸说，“别笑了，讨厌死了！” 付恒一也是一脸窘迫，靳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爆发了，半天才平息，“哎呦，濛濛，你这是来抓奸的啊！够胆识！不过我问你，万一你看到的不是我，真的是个女人，你怎么办？” 冉雨濛通的一声把饮料狠狠墩在茶几上，“我用一条命赔他们两条命，不吃亏。” 付恒一扶额，靳楠又是一阵狂笑，“可以可以，看不出来，女中豪杰！” 付恒一一个抱枕扔过去，“别笑了！” 靳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啧，我的发型！” 冉雨濛反应过来，“你俩见面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谎？” 诶，这是个好问题。问的付恒一和靳楠都哑了。 付恒一又出汗了，靳楠用食指关节捋了捋眉毛，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事到如今，也瞒不了你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付恒一几乎时听到这话就立刻神经紧绷的站了起来，靳楠也站起来揽住他的肩膀，对冉雨濛说，“其实，” 冉雨濛支棱着耳朵听着，靳楠还故意卖关子。付恒一就要紧张的晕过去了。 “其实，我和卷毛，我们俩，”靳楠的大喘气，到这儿又停了。 付恒一偏头看见他的眼神，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货怕不是，又要瞎说什么。 冉雨濛急的什么似的，“你俩咋了呀？” “你保证你听了不要太激动，我就告诉你。” “求你了，你快点儿说，你说什么我都不激动，哪怕你现在说你俩是真爱，希望我退出，我都能接受，就是别这么藏着掖着，急死我了！”冉雨濛说着也站起来，就差跳脚了。 付恒一一头黑线，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靳楠眨眨眼睛，“真的？那好吧，那就谢谢你成全。” …… “靠！滚！”付恒一闪身撤了好几步，躲得远远的。 靳楠双手托腮，“干嘛啦！” 冉雨濛的抽了抽嘴角，看向付恒一，付恒一手摇的像个招财猫，“不是不是，他开玩笑的。” 靳楠独自又乐了一阵，才正色道，“我约小付来是谈正事儿的，我有个病人，也是做房地产的，最近开发了一个楼盘，看看能把室内精装给卷毛不？” 他说完回头看了看付恒一，付恒一如梦初醒的点点头。 冉雨濛凝神，“谈生意？那为什么要骗我说在凤鸣？” “恩，这个嘛，怪我，本来说好确实是在凤鸣的，结果卷毛都出发了，我又改了地方，关键是对方的行程临时有变。他可能是说秃噜嘴了。” 付恒一始终不敢正视冉雨濛的眼睛。 靳楠从门廊上挂着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冉雨濛，上面果然写着某某房地产开放商，和一个英文名字。 “诺，就这个人，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中午吃了饭刚走。我俩寻思就开间房休息一下再开车回去。这房间还是人家给开的呢，你看多高档！人家可是对卷毛的设计很有兴趣。” 冉雨濛当然不会打电话，而且听靳楠这虚虚实实的，还拐着弯儿夸了付恒一，她第一反应是替他开心和骄傲。 付恒一已经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来了端倪，他趁热打铁，顺杆爬，“其实我说完凤鸣就知道说错了，但是想了想也没有特别需要解释的必要，怪我，没告诉你今天是跟楠哥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冉雨濛已经气消了大半，觉得自己鲁莽了，一时间又下不来台，嘟着嘴不说话。 靳楠这个搅屎棍特别专业，还煽风点火，“濛濛，不是我说你，这给人家当女朋友吧，不能这么疑神疑鬼的，不然男人很累的。是不是啊，卷毛？” 付恒一冲他挤挤眼睛，“不会啊，我不觉得，丢丢，是我不好，你没错，开那么久的车你累了吧，要不我带你去泡温泉，咱们今晚儿上就不回去了好不好？” 第117章 我哪儿瘦了 “也对呀，这个主意好，晚上这里还有演出，我请你们看。”靳楠在一边儿帮腔。 “不行，明天早上还有会。”冉雨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奥，对，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是要筹备半年总结会吧，那是大事儿，”付恒一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楠哥，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是走是留？” 靳楠挥挥手，“赶紧走吧，我佳人有约，还真怕你们给我搅和了。”他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 付恒一和冉雨濛到了停车场，两人各上了各的车，付恒一看着冉雨濛先走，他跟在后面，习惯性的往倒后镜里看了一眼。 靳楠正跟一个人回头往酒店大门里走，靳楠比那个人高很多，但是怎么看，那个人的背影，也不是一个女性啊。难道靳楠约的佳人，不是个女孩儿吗？ 付恒一回想着他跟靳楠上午的谈话。 靳楠一反平时的玩世不恭，倒是认认真真的从医学和朋友的角度都分析了一下。关于冉雨濛所不知道的那一段过去，付恒一到底应该怎么办。 结论是，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了。 你也需要正确面对，否则你的心病一直抖好不了。 付恒一却犹豫不决，说到底，还是有些自私。正如当年他父母一直对冉雨濛隐瞒事实一样，都是自私。 虽然朱玲玲的悲剧，揪根起底的来说，跟付恒一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从付恒一的角度来说，如果当时他没有多嘴当着冉鹏的面儿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也许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就不会一夜之间恶化，还说不定，朱玲玲那一点点倾向性的心里出轨，可以很好的隐瞒一辈子。 那样的话，冉雨濛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一个完整的家。 从刘静和付月生的角度来说，儿子没错，但是儿子却一直在为此愧疚。他想给冉雨濛补偿，所以一直对她好，向着她，他们都能理解，只要付恒一心里觉得舒服，这没有什么。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冉雨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有一天，冉雨濛知道了，她如果翻脸怪罪他们骗她，再触动了付恒一心理的问题怎么办？ 所以冉雨濛是一颗定时炸弹，小时候放在身边养着还行，原计划就是送她上大学，让她自己离开，以后跟别人结婚生子，然后逐渐疏远。谁知道现在她长大了，还想要跟付恒一有更长久的关系，这颗炸弹的威力可就大了。 再说，在付月生的心理，这丫头真是有点儿晦气的。 在付恒一的心里，早就不知道从何时起，对冉雨濛从单纯的心理补偿到真心的疼她爱她。可是如果冉雨濛知道妈妈的死，是他间接造成的，她会有如何的反应。 她一定会怪他的。 如果她怪他，会离开他吗？ 那也不是不可能，她已经很独立了，从18岁就已经离开他了。 想到这里，付恒一觉得憋屈的厉害，靳楠的话言犹在耳，“长痛不如短痛，迟早要说的。你觉得你能瞒一辈子吗？” 他稍稍走神，冉雨濛开的宝马已经没了踪迹，他心慌，立刻给她打电话。她的声音轻快的像一只小百灵。 “你好慢啊付恒一，我都等不了你了，这是高速公路，你的路虎比只猫还慢那，哈哈哈。” 付恒一那颗皱成一团的心渐渐舒展，不禁唠叨，“高速公路也不能开那么快啊，这里是事故高发路段，马上到服务区了，你到那里等我。” 付恒一停在服务区，下车没看到宝马，刚要打电话，冉雨濛脆生生的喊他，他回头，她就扑了个满怀。 我的丢丢！ 付恒一结实的回报了她，甚至把她弄疼了。“付恒一，我要闷死了。”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我们去吃泡面吧。” 付恒一觉得泡面没营养，又给她买了一盒水果切放在旁边。 面泡好了，她吃的鼻尖上都是汗。他只是看着她，一筷子都没有动。 “你怎么不吃啊？”冉雨濛吸溜着面条抬眼看他。 他掏出纸巾给她擦汗，微笑着说，“我不饿。” “我也不饿，但是我就是喜欢在高速的服务站吃泡面，还喜欢在火车上吃泡面，这好像是一种仪式感。”她抱着碗喝了一口汤，满心的满足，“上大学那会儿，我就经常在火车上吃泡面，各种口味的，吃来吃去的，还是红烧牛肉面最好吃。” 付恒一不解，“你上大学就回来过一次，怎么说的好像经常坐火车一样。” “谁说我只回来过一次，你年年过生日我都回来的呀。”冉雨濛提起叉子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一手拍拍自己的嘴，“哎呦，说秃噜嘴了。” 付恒一微微皱眉，那四年他过生日，她可从来没有回来过。 冉雨濛放下叉子，自己坦白。“还不只过生日呢，有时候十一五一，只要我攒了钱，都会回来的。只是没有回家。除了大二暑假那次，我中间偷偷回来过的，就是没让你看见罢了。” 付恒一心头发颤，连带着声音都是颤的，“为什么，回来不回家，也不让我看见。” 冉雨濛嘟着嘴，“你说为什么，要是让你看见，你只会训我，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让我别乱花钱啦，让我好好学习呀，让我别到处乱跑。”冉雨濛突然挑眉，“还有，让我不准喜欢你。” “但你没有听话啊。”付恒一把自己碗里的面给冉雨濛挑进去。 “别的话都可以听，就是不准喜欢你，这话不能听。”冉雨濛叫起来，“不吃了不吃了，我都胖了三斤了。” 付恒一啧了一声，“胖什么，瘦的一把骨头，再多三十斤还差不多。” 冉雨濛斜眼看着他，他只是笑，“吃吧吃吧，真的，你太瘦了。” 吃完喝完，继续上路。 冉雨濛跟着付恒一走到了路虎跟前儿，说自己的车里没有纸巾了，想从这辆车上拿一些。付恒一打开车门让她上来自己拿。 他这边儿刚扣好自己的安全带，就听见冉雨濛那边儿副驾驶的门关上了，随后，人就攀到自己的身上。 付恒一第一个反应是身子闪在后面，转头先向窗外扫了扫，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这丫头要干什么。 冉雨濛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跨坐在付恒一腿上，伸手把他的头转过来说，“没关系，外面看不到的。” “看不到你要干嘛？”付恒一愕然，“不是，咱咱咱别这么刺激行不行？” 冉雨濛举起小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胆子，就这么大丁点儿吗？” “我去！”付恒一觉得头有点儿晕，“这不是胆子胆子小的问题，你，你这太突然了，这地方，这地方也不合适啊！乖，快下去。” 冉雨濛扬起下巴不屑的瞅着他，“下去也行，那我问你，”她俯身偏头在他耳边问，“我哪儿瘦了？” 付恒一只觉得一团火腾地燃爆，轰轰地在他身体各处烧了起来。 那点火的人还不甘心，掌握着他已经不受控制的手，从她的大腿一直往上游走，还一直不停问，“是这儿？这儿？还是，这儿？” 他的手里，感受到她的柔软丰盈，还有那里调皮的心跳。 “你说啊，我哪儿就一把骨头了？”她的气息滚烫的，全数落在他的颈窝。 我要死了，付恒一想。 第118章 我只要你 千钧一发之际，付恒一努力控制自己的理智，手指放在了车窗开关上，“你不下去，我开窗户了，想上热搜？” 冉雨濛已经觉得逗得差不多了，哼了一声就乖乖自己爬了回去，还抱怨一句，“你的皮带镉到我了。” 她开门下车，付恒一看着她上了宝马，才敢出气。 哪有什么狗屁皮带，今天没打算去公司，他穿的运动裤。 宝马经过他面前，狠狠的按了两下喇叭催他走，他伸出了手挥了挥，示意她先走。 冉雨濛哪里肯，停车摇下窗户，大声喊，“帅哥，走不走啊！” 付恒一一头黑线，只能露出脑袋来说，“你先走你先走。” 冉雨濛也挥挥手，“本来你就慢，我先走你什么时候追得上？” 没等付恒一回答，后面被堵住的车就烦躁了，喇叭按得叭叭响。 付恒一暗自骂了一句，他本打算冷静冷静，处理一下他的“皮带”问题。现在也只能发动车跟上她。 死丫头，等着回去收拾你。 剩下回程的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付恒一这次倒是不慢，一路都没跟丢。 停好了车，冉雨濛说要去买点儿吃的，家里冰箱都空了。 “等会儿去，”付恒一拽着她的手腕就拖进了电梯。 “不能等，我饿了。”冉雨濛后悔不该瞎撩他，他可不是以前那个撩不动的付恒一了。她挣扎着要从他的臂弯里出去。 “我也饿了！”付恒一控制着她的腰身，“别扭了，火上浇油一会儿你可别哭。” 冉雨濛登时红了脸，立刻不敢动了，付恒一眼睛里的渴求，她还真有点儿害怕。 进了家门，她都没机会双脚踩在地板上，直接被腾空抱起来。 她只能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嘴里胡乱交代，“哥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付恒一把她放在床上，眯着眼睛勾了勾她的鼻子，“错了没事儿，好好改造就行。”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付恒一顿了一下。这个铃声，是他给父母设置的专属铃声。 眼前的人儿已经被他折腾的眼含微光，衣衫不整了。 他却被这铃声闹的，没了半点儿心思。 冉雨濛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反应过来，整了整自己的领口和头发，小声问，“大姨的？” 付恒一摸了摸她的脸蛋，“嗯，我，出去接。” 她看着他关上门，悄悄下床，贴在门上听。 其实不用听，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概过了几分钟，付恒一在门外说，“丢丢，我回去吃晚饭，你要是饿了，叫个外卖，累了就自己先睡吧。” 冉雨濛嗯了一声。 他开门走了。 冉雨濛的心跳开始上升，她知道他早晚得去面对，但是就是心里不安宁。从小，她最害怕的事，就是付恒一因为她跟父母硬杠。 尤其是付月生，付恒一小时候可没少挨打。后来他长大了了，付月生打不动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吵。 那时候她躲在屋里，听付月生跟炸药桶一样的大声责骂，付恒一也一点儿都不示弱，付月生急了，会顺手抄起东西朝着付恒一摔过去，刘静只能一个劲儿拦着。时常，都有器皿落地，发出刺耳的的声音。 有时候付盛炎在，她会不耐烦的用耳机塞住耳朵，音乐声大的外面都能听见。 冉雨濛捂着自己蹦蹦乱跳的心，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以付恒一摔门而出结束。 他每次一走，她就担心，一一哥哥不回来了怎么办。 如今的情境跟以前多么像，他走了，她躲在门后。 冉雨濛忽地打开门，趿拉着拖鞋夺门而出，电梯门刚关上，她转身从跑向楼梯间，手抖的老半天都操作不了手机。 以前她不敢、不能去替他挨骂，也不能出去追他。现在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的被动等着他。 付恒一刚坐电梯到负一车库，看见冉雨濛的电话接起来，听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他，“你在哪儿？” 付恒一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在哪儿，你走了吗？” “刚到地库，你怎么了？我上去。” “不用，你等我一下。” 冉雨濛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已经下了五层楼，又出去坐了电梯。 付恒一守在电梯口，一眼就看到狼狈的她。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还穿着拖鞋。 他拉着她到了车跟前，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冉雨濛抹了抹眼泪，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说，“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得交代你几句，大姨夫年纪大了，有话你好好说，别跟他吵架。如果，如果他态度比较强硬，你别跟他对着干，你就，你就先答应下来，先服个软。还有，别在饭桌上闹，好好吃个饭。” 她本来就是着急跑下来的，说了这么多话，终于气息不支，停下来喘气。 付恒一只觉得心疼，慢慢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付恒一的安抚下，听着他的心跳声，冉雨濛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我有分寸。”付恒一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对于这趟回去，也有点儿没谱。以前，父母要是说起来冉雨濛，他不是打哈哈就是矢口否认，让二老别操没用的心。可这次回去，不能这么搪塞过去。 冉雨濛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说，“我等你回来。”她没说出来的是，我有点儿害怕，你不回来了。总有那么一天，你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害你跟父母反目，像个累赘。 “恩，”付恒一揉揉她的头发，“反正也出来了，等会儿你去门口买点儿吃的，别吃太辣的太凉的，有个砂锅粥不错。冰箱里还有半个西瓜，刚拿出来不要吃，放一会儿~” 冉雨濛终于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唠叨死了。” 付恒一上车启动，从倒后镜里看她冲着他乖巧的摇手，心里闷的透不过气来。 冉雨濛几乎是算着他到家的时间，不停的打开手机，却没有半点儿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这么安慰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给付盛炎发了微信。 付盛炎是在家，她有点儿发烧，赵晨阳又出差去了，她晚饭都没吃，一直昏昏的在睡觉。要不是冉雨濛连续给她发了三个微信，她也不能拖着病体下床去给她打探消息。 冉雨濛这厢眼巴巴的等着她的情报，谁想到一下子石沉大海，她再发消息都没人回复了。她只好刷手机分散注意力。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付盛炎终于发回来几个字，“没事，我哥刚出家门。” 冉雨濛几乎是守着大门，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就开了门。 脸色平静，衣服领子也很平整。这是不是说明，起码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儿。 付恒一见她神情紧张的盯着他看，却不敢开口问他。他换了鞋子，回身抱住她。 “怎，怎么了？又被骂了？”冉雨濛没有准备，撑不住他的重量，倒推了好几步。 付恒一摇摇头。 “好好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煮个面？”冉雨濛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味，他不抽烟，这一定是付月生抽了很多，落在他身上的味道。 就算没有被骂，也一定谈的很不愉快。 “关于不是很和谐的婆媳关系，你有什么看法。”付恒一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啊？ 付恒一起身，有点儿愧疚地说，“以后可能没有婆婆帮你看孩子，所以，就只生一个好了。” 冉雨濛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完全不明就里。 “付恒一，你在说什么呀？” 付恒一细细地用手指从她的额头开始描画，眉毛、鼻梁、嘴唇到下巴，他就像在自言自语，“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落到我手里了。估计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他这个样子，冉雨濛有点儿担心，“付恒一，你到底怎么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宝贝，”付恒一低头握住她的手，那小小的，软糯的手，在他的掌心里，特别安静。“以后只有我喜欢你好不好，别人你都不要管，只看我就好。” 他一直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看不到他的眼睛。 冉雨濛终于回味过来他的意思，看来今天，真的是闹翻了。 “好呀，我只看你，我从来也都只能看到你呀。”冉雨濛捧起他的脸，仿佛只有几个小时没见，他都冒出了胡茬，手心里扎扎的。 她凑上去在他略显干燥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只要你。” 第119章 难姐难妹 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付恒一无法放开冉雨濛柔软的唇瓣。 我早就是你的了。 迷迷糊糊的夜半，冉雨濛在睡梦中醒来，付恒一终于睡沉了。她试着稍稍从他怀里离开，他这次终于没有再醒来把她抱紧。 透过清亮的月色，冉雨濛努力想从他的睡颜中看出他的心事。 今晚他的心情很差，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她知道他不想说，或者，不能跟她说。就由着他予取予求，听他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含混低语。 他折腾累了，她就像猫一样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没关系，你为我受的委屈，我都会好好补偿你的。 第二天早上冉雨濛起得特别早，还下楼去买了早点，回来付恒一都没起床。她扯开窗帘，他才眯起眼睛。 “你要不要上班，我可是今天有会要开。”冉雨濛说完就去了餐厅，自顾自的先吃起来。 付恒一起来的一瞬间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困乏，拖着灌了铅的腿去洗脸，没察觉冉雨濛偷瞄他。 就在他发现不对劲的一瞬间，冉雨濛大笑起来。 她用她的各种化妆品，把他画成了一个大花脸。 “你给我过来，你这都是什么劳什子颜料，怎么都洗不掉。”付恒一挂着满脸的水珠追出来，冉雨濛跟他在餐桌边儿玩儿猫捉老鼠。 闹了半天，冉雨濛终于投降，“我给你洗我给你洗。” 她用卸妆棉蘸了卸妆水，给他敷在脸上，再给他轻轻的擦掉脸上的彩妆。 “好了！”她拍了拍他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不无遗憾的说，“我刚才应该拍照发个朋友圈的，我发现你这种浓颜系的五官，特别适合化妆。” 付恒一扯着嘴角摇摇头，“欣赏不了。” 已经是六月底的天气，冉雨濛穿了米色的衬衣和几乎要到脚踝的长裙，领口一直系到了最上面。 付恒一纳闷儿，“开会你要穿的这么保守吗？有点儿热呀。” 冉雨濛刚收拾好她的眼影腮红，听他这么说，都被气笑了。她挡住要从卫生间出去的付恒一，“你失忆了吗？” 付恒一：“？” 她三两下解开领口，紫红色的痕迹从脖子根一直到了胸口，跟她的肤色一对比，红是红来白是白，付恒一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冉雨濛见他发呆，抬腿撑在门框上，一把撩开裙边儿掀到大腿，露出来的部分，情况也差不多。 付恒一无话可说，确实是他下的手，恩，下的嘴。 他有点儿愧疚地问，“我是不是，太，过了。那你怎么不制止呢？” 冉雨濛哈了一声，“怎么制止？我哭了呀，我求你了呀，我说我疼了呀，结果呢，你更来劲了。” 他脸红了。 她那哪儿是制止，是煽风点火好不好。 付恒一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下次，我，我注意。” 冉雨濛放下腿，很突然的垫脚抱住他，“不用注意，你喜欢就好。” 弄的付恒一很想，现在就继续喜欢喜欢。 她又很突然的放开他，“快点儿快点儿，我还要早点儿去收拾会议室呢。” 这种时候，付恒一就特别想行驶一下老板的权利，发个通知说今天会议取消。可惜，他不是大股东，没那么大的决定权。 7月初公司要召开上半年工作总结会，一般安排第一天正式的工作会议，第二天是团建。人力资源部和行政部联合负责。两个部门之前已经碰过几次头，这次的会议基本上就是确定行程和费用的问题。 参会的人员是几个高层和各部门的负责人。 光线黯淡的会议室里，冉雨濛脖子上那颗棒棒糖发出规律的呼吸灯，特别惹眼。她只好把它塞进领口里，遮挡了一些，但还是能看到。 付恒一也觉得挺别扭，太显眼了，他只好关了自己的手机。绑定的手机关机了，棒棒糖终于消停了。 夏梦却如坐针毡。 如果以前付恒一还知道遮掩自己的感情，现在简直就是毫不避讳。可能他自己都不觉得，一整个会上，他的眼神就没有几秒离开过冉雨濛的身上。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梦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笑话。而更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她也舍不得离开。能每天都看到他，哪怕他的眼里只有别人，她都舍不得离开。 就算是因为工作，他还是会跟她说话，会对她笑。她离不开，他活生生的气息。 付恒一看不到她的苦恼，冉雨濛却看得一清二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膈应，还是该同情。 会议在午饭前顺利结束。付恒一下午要跟孙少杰出去谈事情，冉雨濛刚好也乐得跟夏夜和李孟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吃饭的时候，冉雨濛越来越觉得这俩人不对劲。他们三个拉了一个小群，先是她在里面约饭的时候，他俩一个都不回应。反而是单给她发私信，李孟遥问夏夜去不去，夏夜问李孟遥去不去。 冉雨濛本来还寻思这俩互相看不上眼的程度又升级了吗，于是觉得好好说和说话。谁知道到了饭桌上，那气氛，怎么说呢，冉雨濛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他俩以前一见面就掐，现在居然不怎么说话，但是眼神可骗不了人。 冉雨濛努力回想情况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质的改变的呢？想来想去，可能就是唱歌那天晚上，夏夜喝大了，李孟遥跟他一辆车回去，后来第二天她请假了，李孟遥也请假了。 呵呵，冉雨濛自己就笑出了声。 午饭过后，冉雨濛借口要跟李孟遥去买点儿女性用品，把夏夜支开，直截了当的就问了李孟遥。“说实话，甭跟我里格楞，你跟夏夜怎么回事儿？” 李孟遥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完全没想到被看出来了，竟然有点儿慌，“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没怎么回事儿。” 冉雨濛咂摸着嘴点点头，“恩，行，没事儿就行。我有个同学，我觉得跟夏夜挺合适，准备给他介绍一下，你也帮忙参谋参谋。” 李孟遥果然脸色变了，但还是咬着嘴不承认。 冉雨濛乐不可支，“好了好了，逗你的。你们俩这发展的好神速啊，我就两天没见你俩，这从死对头变小冤家了？” “你瞎说什么呀，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在公司里跟付总眉来眼去，弄的别人都没眼看。”李孟遥嗤鼻。 “没眼看别看呀！柠檬成精。”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看你这意思，你俩，还在这儿玩儿猜猜猜呢？”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烦死了，我们现在，都不说话了。”李孟遥苦着一张脸嘟囔。 “好办，我去给你探探口风。不过你先得给我个准信儿，你是真的喜欢夏夜了，还是，拿夏小爷玩儿呢？” 李孟遥一记粉拳落在冉雨濛肩头，“胡说！我才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呢。” 冉雨濛揉着自己的肩头，“也对，不然怎么还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菜鸟呢。可是夏夜经验很丰富啊，你不介意吗？” 李孟遥眼睛里的光暗下去，冉雨濛安慰她，“有句话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你可能不是他的第一个，但是，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李孟遥挤出一个笑容，说，“你也别太得意了，我看夏梦每次看到你，眼睛都冒火，唉，她也是挺可悲的，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你吧，还特讨厌的整天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在人家眼前晃悠。搁我我早给你下毒了。” 谁说不是呢，搁谁谁都过不去啊。 “也是啊，”冉雨濛握着李孟遥的手摇了摇，“咱俩真是情路坎坷，不如互相加油吧！难姐难妹！” 李孟遥这次才是真心的笑起来，“走，请我难姐难妹喝奶茶去！” 两个女孩儿笑着往楼下的饮品店走去，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一个个头中等，有点儿微胖的大叔，直勾勾的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 第120章 我好喜欢你 付恒一和孙少杰的应酬从中午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冉雨濛刚好堵住夏夜。 夏夜受宠若惊，“你要请我吃饭？我敢吃吗？是不是我最近得罪我师父了？” 冉雨濛摇摇手指，“非也非也，此事，跟他无关。” “那更不对，我对你，早就断了念想，你可别害我，中午都请过了，怎么晚上还请啊？”夏夜侧身想从公司大门口出去。 冉雨濛哼了一声，对甜甜说，“关门，放狗！” 闹了半天，夏夜终于揣着满心的疑惑跟着，应该说是被冉雨濛拖着去了一家火锅店。愣是被灌了啤酒，连威胁带利诱的，把冉雨濛想知道的都招了。 对于夏夜来说，喜欢李孟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凭心而论，李孟遥论长相轮性格，都挺不错的，就是俩人从认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气场不和，见天掐架。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对了眼。 “唉呀妈呀！”冉雨濛激动的一拍大腿，“那你俩还跟那儿装什么蒜啊！一个不理一个，奥，就这样喜欢呢？你们好幼稚，是小学生吗？尤其是你啊，夏小爷，你可不是这种装清纯的类型啊！” 夏夜失笑，“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浪荡子呗。” “唉，言重了，那倒也不至于，就是，比较，怎么说呢？比较主动！” 夏夜把玩着啤酒杯，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开不那个口。” “我的天哪！”冉雨濛捧脸做花痴状，“您这是遇到真爱了呀，所以这么畏首畏尾的。啧啧啧，我都感动了。” 夏夜脸色变了，“去去去，你要再这样，我走了。” “别别别，我认真的认真的。”冉雨濛表示自己不开玩笑了，“挺好的呀，你俩多配呀。别人不说，我就真心的希望你俩能好。要不，我一会儿，就跟孟遥去透个信儿？” 夏夜不同意。冉雨濛也没有坚持，两个人相处的事儿，有时候旁边的人推波助澜的太过了，会适得其反。 “那行！需要帮助的时候，尽管开口。我就一个要求，孟遥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心里特别单纯，你可不能伤害她。” 分开的时候，夏夜叫了代驾先走，冉雨濛看着他上了车，才走到自己的车跟前儿。 车前蹲着一个男人，看起来是喝多了，在那儿发晕呢。 冉雨濛四下看了看，周围好像没有这个男人的朋友，他一个人蹲在那里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的。 冉雨濛轻轻唤了两声，“你好，我要开车了，麻烦你挪一下行吗？” 无果。 她正无奈，付恒一的电话来了，问她在哪儿。 和夏夜吃火锅的地方离行知苑不远，其实走路也就不过十分钟，开车也就一脚油的事儿，冉雨濛都后悔刚才应该先把车停回去再来吃，吃完走回去权当溜腿了。 付恒一听她说了情况，让她找个地方坐着，等他过来接她。 她坐在离车不远的长椅上，吹着晚风，插着耳机，跟着音乐欣赏城市的夜景。 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夜市，悠闲溜达的人群。 那些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与其他闲适慵懒的人不一样，那男子气宇轩昂但神色匆匆，像是在气切的寻找着什么人。 是她的付恒一。 连着急都这么帅！ 这夜晚真是太美了！ 她站起来，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粲然一笑，她飞奔进他的怀中。 “嗷呦呦，你是吃了多少，这么大劲儿差点儿给我撞飞了！”付恒一故意揉了揉胸口。 冉雨濛趴在他身上像小动物那样嗅起来，付恒一被她弄得痒痒，“干嘛呢？” 她勾着他额脖子装作生气，“又喝酒了是不是？这次喝了多少？” 付恒一下意识的捂住嘴，“没喝多少，真的。就是，这位美女你哪位？我好像不认识你，大街上这样不好吧？” “我是你祖宗！”冉雨濛顺势扯住他的耳朵，付恒一只好告饶。 正闹着，付恒一的笑容突然定在脸上，眼神冷了下去。 “怎么了？”冉雨濛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摁在肩头，小声说，“你刚说有个人蹲在车跟前，什么样的？” “恩？奥。我没看见脸啊，他一直低着头，好像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米色的短裤，看起来，不是很高。怎么了呀？” “没事，”他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头发，“走吧，回家。” 他拉着她往车跟前走，冉雨濛好奇的望了望，他的脸色有点儿严肃，车跟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开门扶她上了驾驶位，自己也坐好以后，叮嘱她开慢点儿，这里夜市人多。 她很想问问他怎么突然气场变了。但是看着他脸色不好，忍住没说。 回家洗了澡，付恒一还在电脑前看一张设计图。她想不要打扰他，蹑手蹑脚的往床上爬。却被他一条胳膊带进了怀里。 “哎呦，”冉雨濛没注意，坐在他腿上的时候，失手碰掉了鼠标。 付恒一大叫，“我的鼠标！” 冉雨濛嘟着嘴，“谁让你突然抱我的，都怪你自己!” “这怎么能怪我呢？”付恒一耍赖地在她颈间徘徊，“你这么香，还怪我要抱你。” “你不是在作图吗？我有没有打扰你！” “谁说我作图呢？我是在守株待兔！” “你才兔呢，流氓兔！” “你再说一遍，谁是流氓兔？”付恒一抬起眼睛，箍在她腰间的手，开始挠她的痒痒肉。 “我是我是，我是流氓兔，行了吧，别挠了！”冉雨濛在他怀里想跑又跑不了，痒痒肉是她的软肋。 “乖。”付恒一的语气突然变了，音调低了几度，眼神更是柔软的让人心醉。“给哥哥看看你的草莓还在不在。” 他说着就动了手，冉雨濛顿时害了骚，扭着身子躲，“什么草莓，你那是种草莓吗？草莓是红的，你种的是葡萄、是车厘子，是，是桑葚，都是紫的了。” 刚洗过澡的皮肤，在热水的蒸腾下，那些痕迹确实更深了一下。 付恒一抱着她起身，吓得冉雨濛惊呼一声，“不行，我不能天天穿的那么严实！” “我轻一点，我保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他咬着她的耳垂说，“我明天要出差了，等回来刚好参加半年会。” “恩？”她醒了一些，“怎么又出差？” “恩，跟老孙一起，这次很快。”他用手指在她的脸上描画轮廓，“一下班就回家，别在外面呆着，外面不安全。” “切！”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们国家治安好着呢。” “听话，治安是好，但是也得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你看今天就有奇怪的人在你车跟前蹲着。” “那是个醉汉，后来不是走了吗？你也太敏感了。”冉雨濛往他怀里钻了钻，“付恒一，你现在是不是好喜欢我，害怕我被别人偷跑了？” “我是担心你太傻了。” 冉雨濛低低地笑了几声，“可是我好喜欢你呀。” 付恒一沉默了，他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也许真的像她说的，是他敏感了，那只是个醉汉。可是那人看着她目光，有点儿让人介意。像是盯着一个什么奇珍异宝似的，那么死死的，又专注的。 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真的是太宝贝她了，怎么老觉得有人要觊觎他的宝贝呢？ 听见付恒一叹气，冉雨濛却又是另外一幅心境。 他最近是有点儿奇怪。 他跟靳楠见面就很奇怪，他俩那苍白的借口，压根就站不住脚，跟什么大客户谈判不能告诉她，要偷偷摸摸的见面，他半夜跟靳楠打什么电话？她只是不想拆穿罢了。 还有，他回了一趟家以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打算这么一直不明不白的跟父母耗下去吗？肯定不是办法。 俩人各怀心思，却又无法说明。 第121章 事实OR谎言 付恒一走了以后，冉雨濛也投入到了如火如荼的工作中，要为了半年会定酒店、定会场、定旅行社、采购物资。忙的脚不沾地，半年会定在新一周的周四周五两天，周末她都没休息，更无暇去顾及李孟遥和夏夜。 星期天她下班回来也已经快十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停好了车就出小区觅食。路边夜市小摊儿好不热闹，她东一家西一家的，不一会儿就提了满的小餐盒、豆皮儿牛肚臭豆腐，油炸鸡翅还有冰粉儿。 趁着付恒一这个唠叨的大爷不在，好好的享受一下垃圾食品。 她哼着歌正往回走，一眼就看到了靳楠的白色小跑车。 他来找付恒一的吗？ 靳楠好像是要走的样子，准备钻进车里，冉雨濛小跑两步过去，拦在了他的车头。 靳楠是着实吓了一跳，随后开门下车，“濛濛？” 冉雨濛故作惊讶，“哎呀大哥，你这豪车差点把我撞了！” 靳楠嬉皮笑脸的回应，“撞了也不怕，我把我这人赔给你，一辈子给你洗衣做饭暖被窝。” 冉雨濛当然不是靳楠的对手，翻了翻白眼，“你干嘛来了？这么晚？又要背着我偷偷跟付恒一约会吗？那你失算了，他不在，出差了。” 靳楠的表情有那么一秒的不自然，但是天黑灯光不明亮，被他很快地遮掩了过去。“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他不在，我就不兴来找别人吗？我有个朋友也住附近，刚跟他吃完饭。” 冉雨濛挤了挤眼睛，“女的，朋友？” 靳楠没回答，目光扫到了她手上提着的各种小吃，便说，“你这一个人的单身生活过得不错嘛。就是缺点儿酒。” 冉雨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眼珠子，“那，我要是有酒，你有时间吗？” 靳楠笑了，“你是真胆儿肥呀！卷毛不在，你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约男人喝酒。” 冉雨濛嗤鼻，“这位大哥你误会了，这世上，除了付恒一，别人对我而言，都没有性别差。” 靳楠立刻一副非常受伤的表情，冉雨濛上前两步，“我说真的，其实，我挺想让你跟我多说说小时候的事儿的。付恒一从来都不说这些，我要是问，他就装傻。” 听她这么说，靳楠心里打鼓，有点儿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果然，在小区的小花园里，两个人就着锐澳和鸭脖，冉雨濛开始打听，先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问起，比如我小时候什么样的呀？付恒一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进而，问到了她的核心问题，“那个，楠哥，你还记得，我爸爸妈妈吗？” 靳楠早有准备，很自然地说，“当然记得啊！你妈妈很爱笑，你爸爸，画画很好。那时候，他给我们几个小孩儿，都画过画像。我还留着呢。” 冉雨濛眼睛里透射出渴望，她很想说，你有照片吗，我想看看。但是，她最终没说。 靳楠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等着她问，她爸爸妈妈到底是为什么闹成那样的。这个说辞，他已经想好了，就说在这之前自己就跟着妈妈离开这个城市了，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具体不清楚。 可是，她没问。只是说，“那你还记得我妈妈什么事吗？我其实，都已经忘记她的样子了，有时候做梦，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只记得她喜欢给我讲故事，声音很好听。” 靳楠不由地长叹一声，“唉！” 看着冉雨濛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本想说我也忘了的，话到嘴边变成了，“比起大姨和我妈，我还是比较你喜欢妈妈的，她很可爱，也喜欢跟我们玩儿。对，她喜欢给我们讲故事，虽然我比你们都大，但是我也喜欢听她讲故事。” “而且，她比我妈脾气好，比大姨呢，也亲切，我其实，也挺怕大姨的。还有大姨夫，这天吊着脸。”靳楠还做了一个他印象中，付月生吊脸的样子。 冉雨濛被逗的噗嗤一笑，“挺像的。” 两人笑了一阵，靳楠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我听卷毛说，大姨和大姨夫，不是很同意你俩的事儿？” 冉雨濛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落寞，“恩，大姨和大姨夫，都不太喜欢我。我知道，他们养我很不容易，我也很感谢他们，不然，我可能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他们让我有家，有哥哥，有妹妹。” 她突然把食指放在唇边，“我跟你说的这个，你千万不能告诉付恒一。” 靳楠郑重的点头，她才说，“但是我在他们家，也挺不快乐的。有时候，我特别羡慕炎炎，尤其是大姨夫跟她说话的时候，好温柔，你都不能想象的那种温柔，她撒娇耍赖，他都照单全收，付恒一都没有这种待遇。” “炎炎有很多好看的衣服，能学跳舞、学钢琴，她真是不知足，最后什么都学不下去，半途而废。她每次过生日，大姨会把她同学都请来，那是我最讨厌的时候，大姨和大姨夫把她当成公主那样。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妈妈爸爸在，我比她还像公主。” “可是我怎么能奢望他们那么对待我呢，我是一个不详的孩子，命太硬，他们能收留我，看在我妈妈的份儿上，也仁至义尽了。” 她坐在长椅上，脚尖提着地面，眼神一直盯着脚尖。 靳楠觉得真心疼，他比付恒一还大两岁，记忆更清晰一些。他当然还记得，冉雨濛小时候，总是公主裙，蝴蝶结，小皮鞋，比起付盛炎，她要文静很多。在他眼里，付盛炎也是可爱的妹妹，但是冉雨濛，更想让人呵护。 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现在都好了，你已经好好的长大了。” 冉雨濛歪头冲他咧嘴，再一次声明，“真的不能告诉付恒一奥。他可是真的对我好的，全家就他站在我这边儿，可没少为了我跟他爸妈闹别扭。我就想啊，老天爷是公平的，你看，虽然没有自己的家，可是我有他呀，他那么好，足够了。” 靳楠躲开她的眼神，看着前方，忽然很严肃，“你就那么笃定，他是那么好的人吗？如果，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冉雨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瞎说！付恒一是真心对我好，而且，我相信他会对我好一辈子，我也是。除了他，这辈子，我谁都不会喜欢的。” 靳楠不以为然的说，“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付恒一为什么对你好吗？不惜为了你跟家里人闹翻。他对你好，你没想过，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冉雨濛啧啧两声，“那还用想？他喜欢我呗，喜欢我，还需要理由吗？” “哈！”靳楠失笑，“傻妹子呀!” 冉雨濛不服，回敬他，“你才傻呢，你以为你这样交很多女朋友是好事吗？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两性相悦的对象啊？你真心喜欢她，她也真心喜欢你的哪种？我觉得你有点儿可怜诶。” 靳楠闻言居然没有反驳，自嘲似的摇摇头，冉雨濛见他好像有点儿不高兴，觉得说的有地儿重了，于是给自己打圆场，“我也是真的挺替你操心的，你看你，人也好，工作也好，我觉得，你值得一个好的人。” 靳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人不就在我眼前，正真心的为我担心呢吗？” 冉雨濛花了两秒回味过来，也站起来反抗，“老开这种玩笑没意思，以后别说了。” 靳楠装模作样的捂住心口，“我的心啊，你就这么使劲儿扎。” 玩笑开过了，靳楠说要走了，冉雨濛要送他到小区门口，他拒绝了，反要求看着她进楼门。 冉雨濛听话的走进了楼门，临了回头给靳楠摆了摆手。 靳楠笑着回应，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后，他的笑容冷淡下来，回头的时候，摸出了一根烟。 事实如果伤人，那是不是谎言会更好？ 第122章 跟我在一起 是同情吗 周三下午出发去鸣泉山开会之前，冉雨濛难得的稍微睡了一个懒觉，十点多出来吃饭，然后准备去接甜甜，再接几个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作为会务组筹备人员，要不大部队早一步到达。 最近真是高负荷运转，她起来了还是呵欠连连，边走路边捂嘴。一条肉乎乎的小土狗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在她脚边儿打转儿，一下子把她给吓醒了！ 冉雨濛从小就怕狗怕猫，虽然也觉得它们挺可爱的，但不敢亲近。 小土狗倒是挺喜欢她的，东蹭蹭西嗅嗅，直接让她全身紧绷，一步都不敢动。 “去！”一个大叔冲小土狗凶了一句，小东西呲溜跑了，冉雨濛这才松了一口气。 “丫头，怕狗啊，不咬人的，还那么小。” 冉雨濛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笑笑，我也知道不咬人。 大叔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都几点了，还没睡醒那，工作挺累的？” 冉雨濛一头黑线，怎么哪儿都有这种热情过度的人，我跟您认识吗？但表面上只好应付着，“恩。” “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 大叔倒是个有眼色的，看出来冉雨濛的别扭，挥挥手走了。 冉雨濛松了一口气，人家这么热情，真让人不好拒绝，还挺像她家对门那李阿姨的。想到这里，她不禁乐了一下。不过这女版李阿姨，有点儿面生，在小区里，貌似头一次见，估计又是给儿子女儿过来看孩子的。 冉雨濛接同事到了会场就开始安排住宿、布置会场，跟进团建的流程。中间她去卫生间，听到人力资源部的俩女孩儿议论。 “我要是冉雨濛就不上班了，坐家里等着付总养就好嘛，为什么还要到公司里来，你说她这么积极的表现给谁看呢？” “你懂啥，人家那是盯梢呢，老板娘盯梢不懂啊？” “她还算不上是老板娘吧，孙总他媳妇也都没来过几次公司。” “人家孙总他媳妇自己有公司好吧，咱这公司人家也投资了的，能跟她一样吗？不过要说，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夏梦，比较成熟、独立，也有能力。” “不是付总喜欢的型啊，他自己已经很成熟独立有能力了，大概就喜欢那种小可爱吧。” “那你就在家当小可爱啊，干嘛还来公司添乱啊，明明年纪小，又没来多长时间，你看她那个架势，倒像是要把所有人指挥了，唉，还说不得。” “走吧走吧，一会儿出去完了，又要说了。” 冉雨濛在隔间里带了半天才出来，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但是每次听到都不舒服，为了避嫌，让别人觉得她是来投靠付恒一的，她强迫自己更加努力，谁想到，大家都还是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部分。 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才推门出去。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才总算是把同事们都安排好了，晚饭吃过，会务组又到现场走了一遍流程，检查了物料，大家终于能回房间休息。 冉雨濛跟甜甜住一个房间，甜甜看出来冉雨濛下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情都不太好，等着冉雨濛洗完澡出来，她变戏法一样手指里夹着一张房卡递给她。 “诺，付总的房卡。” 冉雨濛抬眼，“他房卡你留前台啊，他十二点的飞机落地，到这儿都快两点了。” “啧，我留前台干嘛呀，我当然是留给你啊。” 要搁平时，冉雨濛会断然拒绝的，虽然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但是表面上，她是比较在意这样公私不分的举动的。 可是今天。 管他的，她忌讳的再多，也堵不上人家的嘴，既然都背锅了，不如坐实罪名吧。 于是她大方的接过房卡，“懂事。” 甜甜捂住笑，“过奖，不过，提醒你明天还要开会，注意休息。” 冉雨濛做了一个要打的手势，甜甜叫着躲进卫生间去洗澡了。 付恒一和孙少杰的套间在顶楼，她收拾了包进电梯的时候，看到夏梦和财务的同事在大堂小超市买零食回来，她们的房间在冉雨濛和甜甜房间的楼上。 冉雨濛跟他们打了招呼，手指犹豫了一下摁下了顶楼。她知道，身后的这些人在想什么。她转过头，“夏梦姐，有空吗？” 夏梦和其他几个人明显有点儿懵，冉雨濛没有在人多的时候叫过她夏梦姐，都是很规矩的叫她夏经理。 在其他人八卦的目光下，夏梦点头，“有空。” “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财务的其他人在她们的楼层下了，电梯里只剩下冉雨濛和夏梦。 冉雨濛开玩笑，“电梯有监控，你要是想扯我头发，忍着点儿，咱们进屋再说。” 夏梦嗤了一声。 进了房间，冉雨濛烧水倒茶，俩人在倚窗的一个小桌前坐下。 “夏梦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冉雨濛转着小茶杯说，青瓷的茶杯，杯底有几尾锦鲤。 “你今儿叫我来是叙旧的？还是示威的？这不是你的房间吧。”夏梦语气很平淡，话却带刺。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和付恒一的事，你也应该大概听说过了，”冉雨濛见她的怀柔政策行不通，索性换个方法。 “听说了，不就是你从小就在他家长大，一直暗恋他嘛，我理解，小女孩儿，把哥哥当做理想对象。”夏梦也准备开诚布公的好好说说，最近真的太憋屈了。 “他不是我哥哥，我的意思是，他在我心里，不仅仅是哥哥，也不仅仅是异性。他一直是我的依靠，我的安全感，我的希望，不知道这些你能不能理解，不怕你笑话，有一段时间，我还比较小的时候，甚至把他当成爸爸，甚至妈妈。至于你说的，只是我对他其中的一部分感情。” “可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能独立了，不是小时候了，你还对他抓着不放，你不觉得对他不公平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也是因为从小对你的这种宠爱和照顾，所以现在你的要求他还是无法拒绝呢？” 冉雨濛深深的望着夏梦，“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跟我在一起，是同情？或者，是亲情？是因为要我提出要求了，他拒绝不了。” 夏梦也不甘示弱的回望她，“是的。难道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冉雨濛放空了片刻，“夏梦姐，我给过他也给过你机会的。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夜市见面吗？那天我确实非常生气，也跟他闹了，可是他明确说只当我是妹妹，而且这种明确的拒绝，已经很多次了。所以第二天我就走了，走的时候，可以说是万念俱灰。而且，四年我们都没有联系过，除了我过生日他过生日他爸他妈过生日，我俩一次微信一次电话甚至一次朋友圈儿的留言都没有。” “所以夏梦姐，四年的时间，你应该可以去做到你想做的事。我真的给了你们四年的时间。” 这简直是戳到了夏梦的痛处。是啊，四年，她尝试了所有她能尝试的，但就是走不进付恒一的心里。虽然她现在在冉雨濛面前不能输了气势，可实际上，她是输了。 见夏梦不说话，冉雨濛知道自己说到了她心里，她缓和了语气，“夏梦姐，虽然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好假，但是我还是想说，你特别好，跟自己个机会，去找一个属于你的人吧。” “哼，属于我的人。”夏梦端着茶杯一饮而尽，落下茶杯起身就走了。 半夜一点多付恒一一进门，就看到门厅处冉雨濛的鞋子和小行李箱。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看到冉雨濛盖着薄被，露出一节小腿和脚丫，上半身倒是裹的挺严实，只漏出眼睛。 付恒一凑上去在她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去洗澡了。 等他出来的爬上床，立刻就被她缠住了。 “宝贝，两点多了，明天还要开会呢.” “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冉雨濛也不纠缠，掀开被子就准备走。 付恒一只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全身血液沸腾。 被子底下的她，除了脖子上闪着微光的那颗“棒棒糖，”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123章 好像是个钻戒吧 半夜三点多，付恒一再去洗了一遍澡回来，冉雨濛，“付恒一。” “宝宝，真的不行了，你是准备让我明天开会的时候丢人吗？”付恒一暗暗叫苦，他今天白天已经是满负荷，为了赶会，坐了红眼航班，谁知道还有这么一份大礼等着，虽然惊喜，但再好吃也要看时候。 他哄着她，“回家，回家就喂饱你这个小馋猫。”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好好回答，我就让你睡觉。” “好。” “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同情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比如，你从小就全听我的，照顾我的感受，你是因为不能拒绝我吗？” 冉雨濛从背后抱着他，声音压着他的肩头发出来，闷闷的。 再瞌睡也睡不着了，付恒一的警示灯在头顶亮起，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在黑暗中幽亮的眸子，手掌从头顶顺道下巴，“怎么了？” 冉雨濛埋头在他怀中，“没怎么，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这问题能问得出来，必然事出有因，但显然现在她又不会说，付恒一只能拍拍她的后背，“当然是因为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能拒绝你。傻瓜，这有什么问的。” 冉雨濛在他怀里拱了拱，表示懂了。 她不动弹了，他很快也睡着了。 冉雨濛听着他的呼吸陷入深眠，睁开眼睛，看着他在黑暗中光影勾勒出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来小时候他的样子，那时候她个子矮很多，总是扬起脸才能看到他的下颌线。 一一哥哥从来不会骗我的。 第二天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半年业绩有好有赖，但是到了这种全员大会上，基本上调子都是高扬的，正气的，鼓舞人心的。 冉雨濛看着付恒一一身正装在台上讲话，给优秀员工发奖，合影，自己是没觉得，李孟遥的微信发的不断。 “能别跟个痴呆儿一样看着人家吗？” “注意一下影响，你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拜托能别笑了吗，二傻子一样。” 冉雨濛作为物料负责人，自家会议节省费用也没有另外请礼仪，住持人也是甜甜当了，她就充当了礼仪，一会儿上台一会儿下台的，又是奖状又是奖品，张泽给她打个下手。 李孟遥的微信她自然是没时间去理会，等到看到了，才想着结束了会议再去收拾这死丫头。 会议的主要议程基本一上午就结束了，午饭给大家安排了简单的工作餐，午休之后，就要收拾好东西向鸣泉山进发了。晚上要在山顶住一夜，自由安排是否要看日出，然后再组织一些简单的集体活动，结束，回家！ 对于爬山，付恒一是绝对热爱的，这次的活动，就是他提出来的。公司里一大半人都反对，因为平时根本不运动，鸣泉山虽然有缆车，但是到山顶还得要走不短的一段路，大家叫苦不迭，无奈又无法抗命。 比如李孟遥和夏夜这种的，几乎想公司跟家连着一条电梯，一步也不用走。 冉雨濛虽然也不愿意，但是她从小就被付恒一强迫跟着他爬山，鸣泉山本身就是比较成熟的景区，并不怎么崎岖，而且从缆车点到山顶的路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但是当付恒一跟她说不要做缆车，跟他一起徒步上山顶的时候，她还是崩溃了。要不是听说夏梦和其他几个同事也是登山爱好者，要一起徒步，她是决然不会答应的。 不过比她想象的轻松，起码她的行囊，全部在付恒一身上，几个人说说笑笑，五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夏梦喜欢户外运动，爬山那自然是一把好手，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冉雨濛两人算是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她一路上对冉雨濛，还是挺照顾的。 晚上在集中住宿的地方，还组织了篝火晚会。同事们的气氛很好，各路神仙出马表演才艺，大老板孙少杰贡献了自己的一首歌，虽然唱的不咋样，但是大家听得很热闹。 付恒一自然也逃不过，付恒一都还没说呢，冉雨濛就知道他要表演魔术，那几个小把戏，早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就会了，这几年每每有这种场合，老生常谈，但是大家一样买账。 最惊艳的当属李孟遥了。她跳了一段女团舞，配上她的绝妙身材，真真是看的人拔不出眼睛来。 付恒一和孙少杰转圈儿给大家敬酒，冉雨濛凑在夏夜眼前用一次性纸杯接在他下巴处。 夏夜一个激灵，“干啥呀！” “给你接口水呀！”冉雨濛眯着眼睛坏笑，“夏小爷，您真沉得住气，我都不用看，已经感受到周围男同胞们灼热的目光，要把我们孟遥给盯穿了。” 夏夜拿了冉雨濛的一次性纸杯，顺手捞了一瓶啤酒倒进去，一口灌下肚，用手背擦了嘴角的酒渍，勾着冉雨濛的肩膀，“你觉得，他们的是我的对手吗？” “呦呦呦，夏小爷就是夏小爷，嘴一直都是厉害的。可是，你看我们孟遥，真的太夺目了，太光彩照人了，太~” 冉雨濛还没抒发完情感，一下子被夏夜松了肩膀，趔趄一下，“哎，你推我干嘛？” 夏夜表情严肃，“付哥！” 冉雨濛吓得一回头，并没有人，付恒一还没敬完酒呢。她指着夏夜点点头，“好，好，好青年，你就等着！回头看我怎么在孟遥面前参你一笔。” 夏夜却已经完全听不到她说什么了，因为，此时被篝火映照的热辣辣的李孟遥，映着火焰的的滚烫眼神，正对着他的视线。 冉雨濛被这两道视线交接处刺啦啦的火苗误伤，逃也似的跑了。 人群之外，夏梦独自望着漆黑的山脉，冉雨濛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是谁，等到看清，夏梦也听见脚步回了头。 两人在黑暗中静默了一阵，夏梦先挪动脚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冉雨濛身上，“山里凉，我先回去了。” 离开了篝火，是有些凉了。 冉雨濛裹着夏梦的外套，一股好闻的香味儿，一股柔柔的暖意。 唉，其实是个好姐姐的。 她望着同事们，逐渐三三两两的回去休息了。用力看了看，夏夜和李孟遥，不见了踪影。正伸长脖子张望，冷不防被人一把打横抱起。 “谁家姑娘好大胆子，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给我回去当压寨夫人！” 知道是付恒一，冉雨濛捂着他的嘴，“你喝多了！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呢。” 付恒一只是更加收紧了手臂。 他们没有住在公司安排的地方，而是在山顶的平坦处打好了帐篷，也不乏有几波人，在各处安札了帐篷。 鸣泉山付恒一自己也来过好几次，他不走寻常路，这个地方，不是一般游客能找得到的，所以人不算多。 俩人拉开帐篷披着衣服看了一阵星空。 星星是付恒一从小就喜欢指给她看的，可惜她缺乏这方面的想象力，统共也就只能看出北斗七星，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付恒一给她讲，明明不懂，还得不停点头。 这次也一样，她坐在付恒一怀里，又一次毫无悬念的只能看得出北斗七星，至于什么猎户座之类的，她只能听了，听着听着，他舒缓的声音，成了她绝妙的催眠曲。 等这舒缓的声音再次将她唤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丢丢，快醒醒，看日出了！” 她还没揉开自己的眼睛，就被他连抱带裹的端了出来，他在她身后用大衣包着她，揉着她的脸让她快点儿醒。 虽然公司这次安排晚上住在山里，也是为了让同事们能体验一次山顶日出的美景，可是冉雨濛醒了以后周围一望，果然没有一个同事。都是懒蛋。 付恒一见她看左右摇晃脑袋，低声说，“日出很快的，注意看！” 冉雨濛小时候，跟付恒一也看过一次，印象中，就像书上说的那样，什么东方出现鱼肚白，一轮红日露脸来。 太阳出来了，周围看日出的游客发出由衷的感叹！ 而此时冉雨濛觉得更美的，是她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清晰的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此情此景，一辈子都不能忘。 日出真的非常短暂，还没体会呢，太阳就完全明亮了，冉雨濛本能的抬手遮住了眼睛。 从指缝的空隙中，她看到了一颗璀璨的钻石，在太阳耀眼的光线中，散发着绚丽的光芒。 她有一刻是呆滞的。 一颗，钻石！ 她突然的放下手，眼前是付恒一举着的一枚钻戒。 就算亲眼看见，她都不能信，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去问他。就那么盯着那颗钻戒，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凭空消失。 付恒一也没出声，只是把下巴搁在她脑袋顶上，手中的钻戒对着太阳左右转了转。 “这，什么啊？”冉雨濛终于说话了。 付恒一暗自舒了一口气，还真怕她大声叫呢，“我觉得，好像，是个钻戒吧。？” 第124章 输不起的是我 “这什么呀？”冉雨濛又问了一遍。 付恒一愣了愣，“你怎么了，太激动了？傻了？” 他想让她回头，她猛地把脸埋在自己手里，“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 不要！ 这下付恒一蒙了，她说她不要。 “你说什么？” 冉雨濛双手捂着脸，连珠炮似的，“我没洗脸没刷牙没梳头，没有旋转木马没有烟花，你干什么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恨死你了！” 付恒一花了一秒去理解她这话的意思和说话的语境语气，原来是觉得自己不够美，地点也不对呀！ 唉！ 他逗她，“那我先收着，改天你打扮漂亮了，我再给你好不好？” “你敢！”她终于露出脸，一把抓住他捏着戒指的手。 比太阳还灿烂耀眼的钻戒，在他的指尖，华美的太虚幻。 付恒一见她情绪缓和了，准备要开口了，谁知道冉雨濛拿了戒指，然后摘下自己的项链，把戒指穿了进去。 几个意思？ 她带好了项链，扒着付恒一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说，“戒指我收了，但是你要在我最好看的时候，把它戴在我的手上。” 付恒一想说你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可惜她已经溜出了他的怀抱。 谁跟他一样惨，求婚还要求两次，这不是要命吗？ 因为后面还安排了几项团建活动，他俩也没有时间慢慢墨迹，收拾好了帐篷就去跟大部队回合了。 等行程都结束返程的时候，冉雨濛还是带着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一起回去的。 路上，她想了很多。 她脖子上那个钻戒，太显眼，好多人的看到了，而且，已经被几个人直接问了。她倒也不避讳，有些事，你不说清楚，自由人帮你添油加醋。 可是，她还没想好。 就是一个感觉，不真实。 曾经望着付恒一过了那么久，生活里，眼睛里，从来没有过其他人。不知道中彩票是不是这个感觉，就是觉得，怎么可能呢？他跟我求婚了？他要跟我结婚了？他得跟我过一辈子了？ 一辈子啊！ 一辈子都是我的！ 幸福、狂喜、不敢相信。 进而是害怕、恐慌。 害怕他是一时冲动，害怕他改变主意，害怕自己，不配拥有。 我怎么会不让他把话说完？我怎么会不让他给我套上戒指？我是怎么想的？还让他改天再来一次，谁给我的勇气和信心？我怕不是激动傻了吧？ 我去！时光能倒流不？ 不然回家就赶紧去民政局吧。 去民政局。 想到这里，冉雨濛一颗瞎窜的、滚烫的心终于安生了、冷却了。 他怎么拿得到户口本呢？ 他怎么去说服父母呢？ 看来，终究是不能逃避了。 付恒一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做这个决定，也有冲动的成分。自从见了靳楠以后，他内心一直是不安的。总觉得，她就快要知道真相了。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心如火烧，灼得他坐立难安。 不是没想过接受医生和靳楠的建议，告诉她。道理他也懂，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比让她从别人那里知道要好得多。 可是，他就是不敢，多少次话到了嘴边生生吞回去。 有时候他想，她不会离开他的，她怎么可能离开他呢？ 有时候又想，怎么不会离开他，又不是没有离开过。而且，看起来这么多年，一直是她追着他跑，其实，是他一直被她牢牢掌控，不管怎么尝试要离开，最后总是乖乖回到她身边。 他们之间，其实，输不起的是她。 她是光明磊落的，他，是卑微怯懦的。 所以，他要圈住她，就混蛋一次，结婚吧！结了婚，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的。但不管怎么说，你先跟我结婚吧。 可是还有现实中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的父母。 两个人进门之前，都各自长长舒了一口气。 谁也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有那颗钻戒，在她脖子上，随着光源偶尔闪一下。 晚上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定影，冉雨濛吃着葡萄，随着葡萄皮吐出一句话，“我要辞职了！” 付恒一突然很紧张。“为什么？怎么了？夏梦又说你了？” “不是的。”冉雨濛擦了嘴靠过来，“我觉得我在公司，对你不好，会影响你。我不喜欢大家默默在背后谈论你，说你和我，还有夏梦。” “嘴在别人身上长着，你在意得过来吗？”付恒一捏着她的下巴问，“看，我说就是有人又说你了吧？” “真不是。”冉雨濛摇摇头，“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我以前连载漫画的那个网站编辑联系我了，其实她都联系我好几次了。我那时候，没什么灵感，但是最近，我想画画了。如果上了作品，我也没时间上班了。” 付恒一装作膜拜的样子，“大大，我终于等到你了，你太懒了，这么久都不出作品。” 冉雨濛认真看了看他，“你还我漫画呢？真的？” “真的。”付恒一举手发誓，“不过我看不太懂。穿越怎么除了穿时间，还穿书、穿游戏，看的头晕。” 冉雨濛切了一声，“果然是大叔，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乐趣。” 付恒一也不反驳，上上下下看了她几个来回，由衷地说，“如果是这个原因，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希望你做你喜欢的事。” 于是俩人大概商量了一下她的工作能怎么分解一下交接出去，好顺利等到杜清产假返岗。 第二天一上班，冉雨濛先到人事那里打了招呼，然后给行政部几个人都打了招呼。中午吃饭的时候，被李孟遥神秘兮兮的拉了出去。 冉雨濛刚好想问问她跟夏夜的进展，李孟遥却一挥手，“先别说我，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辞职？夏梦给你排挤走了？你好怂啊，你不回去付总那里哭啊！我跟你说那绿茶肯定是去找付总撒娇耍赖了，男人就吃那一套。” 冉雨濛等她一连串说完，摆出一副苦瓜脸，“我不会。怎么办，我不是夏梦的对手。” 李孟遥正要恨铁不成钢，忽然被阳光下冉雨濛脖子上的钻石给闪了眼睛，立刻变了脸，“好呀你，跟我这儿装。我看你才是绿茶，你这是要结婚了吧？在家当全职太太啊，你不会，已经怀孕了吧？” 冉雨濛失笑，“你这剧情翻转的有点儿快。” 李孟遥嗤她，“没有你们发展的快，是不是十一结婚，年底抱娃啊！” 冉雨濛见她越说越离谱了，也就不跟她开玩笑，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挺好的。”李孟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唉，好羡慕你呀。人生赢家，抱走了男神，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冉雨濛见她小脸耷拉着，故意说，“你也可以呀，你男神，不也天天就在你跟前儿晃悠呢嘛？就差你那么一伸手。” 李孟遥歪着头，“伸手什么呀伸手，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正常相处了。他也不主动，他怎么想的啊！” “明白明白，这就是恋爱呀，患得患失少女心。”冉雨濛勾勾手，李孟遥依着她的动作坐在她身边。” 一个不留神，冉雨濛扯了一下李孟遥的衣领，又撩了一下她的裙摆，“这儿，拉低一点儿，这儿，拉高一点儿。听我的，你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夏夜就是瞎了，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你滚啦，公众场合！”李孟遥啪地一声拍掉了冉雨濛的咸猪手。 冉雨濛自己先笑的上不来气，“开玩笑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要敞开的，不是你的衣服，是你的内心。敞开心扉，懂不懂？” 第125章 敞开心扉 无独有偶，付恒一这边儿，也正在接受孙少杰的谆谆教诲，要敞开心扉。 “小付，哥得说句公道话，”孙少杰一筷子牛肉夹了半天了，愣是因为说话没吃上，看的付恒一都替他着急。 “你说你说，你说的还少吗？” “你看啊，濛濛呢，绝对是个好姑娘，你能做这个决定，我觉得是非常正确的，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双手双脚赞成。但是。” 好一个但是。 “她，知道你，这儿？”孙少杰说着，有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的问题？” 付恒一猜也知道他要说啥，也不藏着掖着，“不知道。” “啧”孙少杰到底还是把拿筷子肉放进了碗里，“那你这可不对了啊，你不是说都好差不多了吗？你这不告诉人姑娘，这不对啊。你要是实在说不出口，不然我让你岳悦姐帮你去探探口风？” 付恒一倒是吃的自在，“我只要能跟她在一块儿，我就没病了。” “废话！”孙少杰差点儿就抄起筷子照着付恒一脑袋顶敲一下了，“合着你犯得还是相思病。” 付恒一捂着头，“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 “我当你是兄弟，濛濛我也当是我妹妹的，我当然要动手！你这是骗婚！”孙少杰又扬了扬筷子，“婚前要婚检的你知道不？精神疾病不能结婚，贻害下一代！” 付恒一看了看周围吃饭的人，已经有人被孙少杰激动的嗓门和夸张的动作吸引了目光。孙少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这才收敛了点儿。 “我跟你认真说呢，你呢，我是了解，肯定不会辜负濛濛，但是，你该说还是得说。” 付恒一也终于认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孙少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不是骗我呢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算你跟我说了以后，我也没发现你有啥异常呀？” 付恒一深深皱着眉头，“一般，我都会在月圆之夜发病，拿着菜刀梦游的。” “靠！”孙少杰深现在觉得，八成自己是被这混小子给骗了，枉费自己还为他瞎操心了。 接下来的一周，冉雨濛循序渐进的把手头工作分解给了甜甜，还有从人力资源部借调过来的一个女孩儿。 虽说只呆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真要说走，还有点儿舍不得的。分别跟夏夜李孟遥，还有行政部的人吃了散伙饭。 因为就要交接工作，冉雨濛和甜甜还有那个女孩儿周六加班，把工作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所有的注意事项做了一个说明表格，最后跟交接人做了签字确认。 下班大家都走了，她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的东西。 付恒一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差不多七点，冉雨濛来叫他吃饭。 “收拾完了吗？” “还有一点儿，先吃饭吧，我饿了。” 俩人在附近随便吃了点儿，吃完，又遛了弯儿，等到再回办公室，已经快十点了。 “算了，回家吧，你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今天拿吗？周一再来吧。”付恒一打了个哈欠。 冉雨濛摇头，“下周不来了，我跟他们该吃散伙饭的都吃了，该道别的都道过了，再来多奇怪。” 付恒一只好跟着她又上楼去。 周末写字楼上班的公司少，又是这个点儿了，大楼里几乎空了。门口保安看见他俩，还稍微问了两句，这么晚去干什么？ 冉雨濛一脸正气，“加班！” 保安的眼神满是同情。 付恒一进了电梯稍稍揪着她的耳尖，“你看看那保安的眼神，搞得我们公司好像是压榨劳动人民血汗的样子。” 冉雨濛在自己工位上拾掇，付恒一想起来刚好要拿回家一个移动硬盘，进了办公室里开始翻腾。他刚找到硬盘，忽然眼前一黑。 回头一看，冉雨濛在门口关了灯。 “你不用给我省电。” 借着周围高楼投射进来的灯光，付恒一看到冉雨濛踢掉了自己的鞋子，两只鞋子一东一西的咕噜噜在地板上转。 她走近办公桌，熟练的拿起窗帘的遥控器摁了一下，窗帘自己慢慢合拢。这下，连周围的灯光都没有了。 视觉的缺失让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吱~”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嘻嘻索索”衣物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咕咚”嗓子眼里口水咽下的声音。 “通通通通”心跳的声音。 等到出了听觉之外的感觉慢慢回笼的时候，冉雨濛已经把他压在椅子上了。 “你~” “嘘~”她食指抵住住他的嘴唇，“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话。”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慢慢看清了怀里的人，褪去了半裙，只穿了一件衬衣，领口里的“棒棒糖”有规律的暗暗发光，随着光，那颗钻戒也忽闪忽闪的。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璀璨的眼睛和水润的嘴唇。 他的血液在周身沸腾着，却还能保持一丝理智，“这是什么地方，你，你，” “你不喜欢吗？”她一脸天真和坦诚，“我以为你喜欢。” 这实在是杀伤力太强了，明明是诱惑，却偏偏这么纯真。 “今天过了，以后我都不来你办公室了，那就，”她眨巴着眼睛，“没机会了。” 付恒一还在跟理智挣扎，她在这当口下了一剂猛料，咬着嘴唇用眼睛勾他，“付总，你真的，让我走吗？” 我让你走我就不是个男人！ 虽然冉雨濛是挑起战事的那一个，但是明显，她高估了自己，或者，低估了付恒一。 两个多小时以后，保安再次看见他俩出来，一脸的倦容，还关切地问，“加完班了？辛苦啊！” 冉雨濛低着头蚊子一样的应声，付恒一倒是跟保安说，“您也辛苦了。” 还没到车上，冉雨濛已经憋不住笑，“付总，辛苦了。” 付恒一没吭声，等坐上了车，他发动了却没有开，冉雨濛看他，他俯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哑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 冉雨濛不甘示弱，“万能的网络，什么查不到？还有排行榜和分析呢。” “奥，是吗？”付恒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除了办公室，还有哪儿？” “那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你说，你今天，是不是特别惊喜？”冉雨濛眯着眼睛坏笑。 付恒一看着眼前这丫头，一脸坏事得逞的志得意满，脑海却满是她彼时眼中的泪光和鼻尖上细密的汗珠。 我的命早晚得交代给你。 付恒一踩下油门，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儿，你不告诉我，我告诉你就行了。”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是周日，他也没有别的安排。于是，就以行动告诉了冉雨濛，他除了办公室，在家里，还喜欢哪些地方。 第126章 能结婚吗 每逢周一早上杰一都有例会，冉雨濛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从周日开始就紧张，为了第二天周例会。要汇报上周工作和下周计划，还要比对前一次的例会纪要，看所有工作的完成度。简直压力太大了！ 不过这个周一她很舒服，因为，终于不用去开周例会了。 如此好心情，让她起了个大早，哼着歌儿就弄好了煎蛋火腿和咖啡沙拉，拉开卧室的窗帘叫付恒一起床。 感受到刺眼的付恒一，并没有如她预期的一样睁开眼睛，而是用被子蒙上头，翻了个身。 冉雨濛爬上床去拉他的被子，“起床啦，大懒虫，开会呀！” 付恒一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意思是再睡一会儿。 “付总，你起来还要洗澡、吹头发、做造型，打领带，没时间啦！哎呦！” 付恒一没让她说完，就用一条腿直接把她压倒，直接蒙上了被子。 冉雨濛挣扎着，付恒一在她腰间挠痒，“我好困，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不去开会也可以的。” 冉雨濛想到了叫他起床的杀手锏，在床头柜摸到了空调开关。付恒一喜欢裹着被子吹空调，只要把空调一关，保准他自己都躺不住了。 果然，空调关掉没有一分钟，他就主动掀开了被子，一脸疲惫的坐了起来。 “快起来去洗澡！”冉雨濛下床站在床边扯他的胳膊。 付恒一皱眉噘嘴，哼哼唧唧，“你真是个坏人，我都累死了，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 冉雨濛：“放了两天假，又没有让你干什么？你个累个什么劲儿啊！赶快起来啦！” 付恒一突然变了眼神，嘴角斜出一个角度，“我什么都没干吗？客厅、厨房、浴室，我哪儿没干？奥，就差阳台了。” 冉雨濛的下巴就要掉到脚面上了，“你闭嘴！”立刻在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冲着他的脸怼上去，“变态！流氓！” 扔下枕头就跑了，留下付恒一自己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个圈儿，笑的不能自已。 变态流氓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坐在了餐桌前。看着穿着家居服的冉雨濛问，“今天打算干什么？要去望园拿你的画板吗？” 冉雨濛想了想，“不一定，我先把作品大纲要整理出来给编辑发过去，大纲定了才能开始。其实，也不用搬过来，望园可以当个工作室。” 付恒一点点头，“不着急，你好好休息休息。” 冉雨濛说，“其实，我想去看看李杭，她肚子都大了，这一阵子都没怎么联系。” 付恒一：“那这个周末吧，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住上一两天就回来。”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会想你啊！一两天呢。” 冉雨濛正喝咖啡，被付恒一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哆嗦了一下，“啊？” “你不会想我吗？”付恒一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冉雨濛哭笑不得，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一八四的大男人，可以做出如此娇萌的表情，“你够了啊，受不了了，我要给你拍照做个表情包。你等下开会我就发给夏夜，让他在公司群里散开！” 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付恒一在玄关穿鞋子，冉雨濛给他递了包，又整了整领带和头发。付恒一都出门了，她刚转身伸了个懒腰，听见电子锁的声音。 “忘拿啥了？” 话音未落就被抵在墙上，吧唧一声印了一个吻。 “讨厌啊！”嘴上说着讨厌，笑容却不能骗人。 付恒一捏着她的脸，“记得吃饭，别老是叫外卖，白天别瞎睡觉，晚上睡不着，生物钟乱了不好。别在外头瞎晃，要是想去望园拿东西，等我晚上下班。”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没老，怎么这么唠叨啊！”冉雨濛点头如捣蒜。 “一看你就不知道！”付恒一揉了揉她的脑袋顶儿。 “我真的知道了，要不是这，你要是不放心，在家按个监控吧。”冉雨濛白了他一眼。 付恒一这才作罢，看着她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冉雨濛都气笑了，又缠不过他，眼看着就要迟到了，周一路上总是会堵车，她只好勾着他的脖子垫脚满足了他的愿望。 他这回终于走了，冉雨濛长了记性，开门看着他进了电梯，这才关上门。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开始收拾餐桌、卧室。等坐到电脑前准备写故事大纲，手放在键盘上，脑子却在想，付恒一下班回来，得给他做点儿什么好吃的呢？ 于是，腿特别听话的就出门，目的地是小区附近一个较为大型的超市。 大周一的上班时间，小区里留下的只有老人、孩子和狗。 冉雨濛边走边低头在手机上看食谱，盘算着要买什么食材，没留神眼前的人。 “丫头，走路别看手机。” 冉雨濛闻声抬头，面前的大叔好像有点儿面熟。奥，对，是前几天好像打过招呼，再看看他牵的狗，是这个亲切的大叔没错了。 “奥，好的，知道了。”冉雨濛乖巧的答应着。 “上班啊？”大叔笑眯眯的问。 “不是，我，我休假。” “睡懒觉才起来啊？这是，出去吃饭？” “恩，对。” “要按时吃饭啊，年轻人，一放假就睡得颠倒黑白，对身体不好。” 冉雨濛听着这话耳熟，早上付恒一也唠叨过同样的内容。她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身体语言发出我要走了，我不想听这些唠叨的信号。 大叔看出来了，跟她挥挥手，突然有叫住她，“丫头，这个给你。” 冉雨濛看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条德芙巧克力，“我不要，叔叔。” “啊，你不要，那我就得扔了，我这牙可吃不了这玩意儿。”大叔有点儿惋惜的看看手中的巧克力。 冉雨濛不禁问，“那您干嘛买呀。” 大叔笑了笑，“给我闺女买的，不过她这一阵子忙，没时间过来。” 冉雨濛眨巴眨巴眼睛，“那好吧，那就便宜我了，我最喜欢吃。” 大叔见她接过了巧克力，满脸的皱纹都开心了。“喜欢就行！” 告别了大叔，冉雨濛也挺开心的，遇到了一个亲切的人，还白得了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不知道在大叔的兜里揣了多久，打开的时候，都融化了。 从超市提了大包小包回来，冉雨濛好好歇了一会儿，给付恒一拍照发微信，告诉他晚上给他做好吃的。 此时的付恒一还在会议室，例会就要接近尾声，他看着微信，嘴角眼底都是笑意。但很快，就恢复了一张正经脸。只不过，这张面具好像失效了，没过几分钟，嘴角又不听话的翘起来，害的他不得不装作摆出一副思想者的深沉状。 今天的例会时间有点儿长，开完都12点多了，大家从会议室出来鱼贯等电梯下楼吃饭。 孙少杰和付恒一没出去，因为昨晚岳悦心血来潮做了很多吃的没吃完，孙少杰知道付恒一只要能吃不介意是不是剩下的，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精神，他带到了公司，中午俩人就在微波炉里热热吃。 味道还不错，付恒一边吃边称赞。 孙少杰感叹，“你说，女人做了妈妈真是不一样啊!岳悦以前连厨房门儿朝哪开，没被撕开的包菜长什么样儿的都不知道。现在时不时的，还研究怎么做菜。” 付恒一顺着他的话想，冉雨濛每当妈妈也已经非常会做菜了，如果做了妈妈，会有什么变化呢？ 要不是孙少杰用筷子敲他，他还不知道信马由缰的想到哪儿去了。 “你和妹妹现在怎么打算的？看你这样子，年底能结婚了？” 付恒一顿时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 孙少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咋了？啥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呢？ 能结婚吗？ 付月生和刘静那关还没过，更重要的是，他这么多年隐瞒她的，还无法开口。 冉雨濛这边儿，正在跟李杭视频，告诉她这个周末说不定能去看她。 李杭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脸也胖了一圈儿，不过她之前太瘦，这样脸蛋有点儿肉，看起来反而更好看了。 俩人许久没有视频，东一下西一下的聊了很久。 “可以呀，冉雨濛，小付哥哥还真被你拿下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杭让冉雨濛把镜头凑近她的钻戒，仔细欣赏了一番，“那怎么说，是不是年底能结婚了？明年开春再结婚吧，不然我刚好生，都不能参加你婚礼，那可不行！我可是你俩感情的见证人！” 冉雨濛一时无话。 能结婚吗？ 她摸着钻戒，自从这戒指戴在脖子上以后，付恒一就再没有提过，可是黑不提白不提，不代表就能当做不存在啊。 刘静和付月生那关，迟早得过的。 可是，付恒一不说，她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第127章 上瘾 下班本来付恒一是有饭局的，不过好兄弟兼好老板孙少杰替他挡了。 孙少杰觉得自从跟他提了结婚这个话题，付恒一情绪好像一直不太高的样子。决定晚上的饭局还是放他一马，他这个状态，去了也是破坏气氛。 冉雨濛在家里精心炖了一锅排骨汤，又单独把排骨捞出来红烧了一份，再弄了两个素菜和一个凉菜。香的自己都差点儿没忍住要偷吃。 付恒一进门的时候，她正带着围裙尝汤的咸淡。听到电子锁的声音，放下汤勺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往玄关走。 “好香啊！”付恒一深深吸了一口排骨的香气，由衷的说。 “能不香吗？我炖了两个小时呢。”冉雨濛帮他把领带接下来顺好，又接过他的包挂起来。“洗手，吃饭。” 她转身去照顾她的汤，没留意他在原地看了她半晌。 餐桌上的颜色搭配让人一看就有食欲，付恒一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哎呀，我感觉，我这小蛮腰马上就要保不住了啊。” 冉雨濛打趣，“那就争取往大肚腩方向努力吧。” 啃着已经酥烂离骨的排骨，看着冉雨濛还不停往他碗里夹菜，一缕头发在脸颊处捣乱，她不耐烦的咬着皮筋儿，抬起胳膊，重新扎了一次头发。 “快吃啊，对了，电卡在哪儿，我没找到，还有燃气卡。明天我去交费。”冉雨濛扎好了头发，指着他停下的筷子说。 他应和着，低头扒饭，然后告诉她那些卡在那里。 这就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在他的想象中，已经无数次。他下班回来，有人招呼他洗手吃饭，边吃边聊些琐碎的家常。 如今梦里的情景真的出现在眼前，却还不如在梦里。在梦里，感觉那么真实。现实却让他觉得虚幻。 冉雨濛洗碗的时候，腰间多了一道缠人的手臂，大热天的，付恒一从背后抱着她，害得她热死了。 “要不就你来洗，要不你就放开我。”冉雨濛实在是受不了。原来付恒一这么粘人的。 “都不好。” 冉雨濛无奈的叹气，“求你乖乖坐那儿去，就跟大姨夫一样，吃完饭就去看新闻，别捣乱了。” 付恒一没说话，提起他爸，他们俩其实现在心里都有别的心思。 他松开了手，不过也没有去看电视，只是在她旁边给他打下手。 冉雨濛顺嘴说出了“大姨夫，”感觉也有点儿尴尬，于是赶快换了话题，“咱一会儿去遛弯儿吧，晚上吃了肉，要消耗一下。” 付恒一拖长尾音奥了一声，“这一大碗排骨的热量，恐怕遛弯不行，其实我还有更消耗体力的方式。” 冉雨濛从他那声阴阳怪气的奥开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在他脸上甩了一把水，“闭嘴！” 最后还是去遛弯了，顺便买点儿日用品。 小区里到处是跑来跑去的小孩儿和小狗，还有大妈的广场舞，夏天热烘烘的人气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冉雨濛第一次跟付恒一提起了夏夜和李孟遥，付恒一没想到，着实吃惊了一番，而后感叹，“唉，夏夜真是有福气。” 冉雨濛也认同，“我也觉得，要我说，他配不上孟遥。” 付恒一跟着说，“是啊，啧，夏夜这下要少奋斗20年了。” 冉雨濛抬头看他，他皱眉，“你不知道？这你都不知道？” 冉雨濛：“？” 付恒一：“李孟遥她家用家财万贯来形容都不为过！” 经过付恒一大概述，冉雨濛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李孟遥在付恒一直管的设计部每天上班还一副玩儿一样的状态，付恒一却从来都不说她。付恒一可是见不得谁在工作上散漫的，设计部的其他人，不光被他言语训斥过，动手扔东西都不是稀罕事。 她原先一直以为李孟遥是个女孩儿，付恒一给面子，却不想，李孟遥是杰一大客户的女儿。 看着冉雨濛嘴张的很大，付恒一敲了她的脑袋，“傻样子！” 可是真的看不出来，李孟遥平时吃穿用度虽然稍微大手大脚了一些，但是也并不奢华啊！ 付恒一看她继续发傻逗她说，“其实当初李孟遥追我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动心过，只不过我怕惹不起她爸。还是放弃了。” 冉雨濛回过味儿来，付恒一已经撒腿跑开了，只剩下她气愤的追打。 “哎呦呵！”一道苍老的声音。 冉雨濛跑着撞到了人，付恒一回头，看到一个牵着狗的大叔。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儿吧。”冉雨濛赶快弯腰低头认错。 “哎呦丫头，你跑什么呐！” 闻声抬头，又是那个亲切的大叔。 付恒一过来，“没事儿吧？不好意思啊！” 他下意识的把冉雨濛拉到自己身后，大叔抬起头，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他。 人年纪大了，眸子都是浑浊的，付恒一被他黯淡的眼睛看得有点儿不自在。 “没事没事。丫头没事儿吧。”大叔的眼神离开，看向付恒一身后。 “我没事我没事。您出来遛狗啊。” “恩，你们这是。” “吃多了，溜溜弯儿。” “好好。” 说着，大叔牵着狗向前走了。 付恒一纳闷，“谁啊，你认识？我都不认识。” 冉雨濛挽着他的胳膊得意起来，“谁让我人见人爱呢？这大叔可好玩儿了，特热情，奥，刚才给你吃的那块巧克力，就早上碰见他给我的。” 付恒一敲了敲她的脑门儿，照样一句，“傻样儿，还人见人爱呢，我这心操的，就怕你那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这样恬淡又甜蜜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两周，付恒一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会有古代的君王不愿意早朝。 实在是太累了呀！ 身边儿呆着个小狐狸精，变着法儿的要吸尽他的精气。 比如做饭就做饭吧，为什么就只穿一条围裙，问了就说是太热了；比如缠着他给她画一幅人像，画像就画像吧，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要画人体；再比如让他帮忙给她涂脚指甲油，涂就涂吧，为什么要穿着他的衬衣，还不好好系扣子。 总之他是招架不住。 最让付恒一感觉到又过瘾又耽误事儿的，莫过于每天早上，小狐狸精自己先起床洗的干干净净的，再去撩拨他，明明知道早晨他最经不起这样，偏偏玩儿的不亦乐乎。 付恒一不止一次想，真的，我早晚要死在她手里的。 所以这趟去云南出差，他居然有一丢丢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又觉得自己犯贱，想起冉雨濛送他出门的时候红彤彤的眼睛，攥着他的手不撒开的样子，他又觉得可真是太甜了。 让人上瘾。 在机场正对着冉雨濛给他发来的可怜兮兮说想他的表情包傻乐呢。靳楠的电话让他乐不出来了。 第128章 能喜欢他真好 “在干嘛？”靳楠这声线，永远感觉是刚刚睡醒，才神了懒腰。 “机场，马上飞，有话赶紧！”比起来，付恒一就是块石头。 “你飞哪儿啊，还想今晚去看看大姨和大姨夫。” 就算靳楠说的慵懒，付恒一却听的惊心，“你要干嘛？” “我都回来这么久了，跟你见面也有日子了，当然得去看望一下故人啊。” “他们不在，旅游去了，你忙你的吧。” “奥，这样啊，那旅游，欧洲也就是十天吧，那行，十天以后再联系。”靳楠挂了电话，付恒一慌了，可是要登机了，他不得不先放弃给靳楠回电话的想法。 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揣着一颗呼吸乱想的心，付恒一在万米高空中，不得安生。 冉雨濛终于动笔完成了她的故事大纲给编辑发过去，虽然自己觉得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再不写，估计她就在家待废了。还好付恒一走了，不然天天在他身边儿，她一准儿是没有任何心思做别的。 李杭发视频来声讨她，说好的周末去看她呢，结果一周拖一周，冉雨濛只能赔不是，李杭总结的精辟，“被男妖精勾走了魂儿。” 下一句更吓人，“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冉雨濛哪敢让一个孕妇舟车劳顿，没想到李杭是认真的，“你不知道，都说前三个月要保胎，我几乎都没怎么出家门，昨天去产检，大夫说宝宝可健康了，那小心跳，跟小火车一样。憋死我了，坐飞机没事儿，你过来接我就行！” 俩人就孕妇的出行计划合计了合计，挂了视频，就该吃午饭了。 付恒一出差的日子比预计的要久一些，本来说好的四五天，变成五六天，又变成了一周。 他去云南参加一个家装行业的研讨会，主办方又组织了大家去三日游，本来他不想参加，归心似箭，但是遇到了几个行业里的大佬，机会难得。 等他回来的日子里，冉雨濛变得百无聊赖，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出门觅食。没几天，小区里那些大叔大妈就跟她混了个脸熟。 那个亲切的大叔，冉雨濛知道他姓王，女儿家住这里，他以前一直在外地，女儿没在身边长大。 “我闺女工作忙，也没啥时间陪我，我一看见你啊，就想起她，你俩应该一般大。”王叔每次碰见冉雨濛都亲切的叫她丫头，不是棒棒糖就是冰棍儿的给她吃。 冉雨濛一开始挺不好意思，习惯了也就觉得也不错。他只是觉得我像他女儿，那我就不能太推辞了，免得拂了人家一片好意。 王叔看到她欣欣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小零食，比她还开心。 冉雨濛看着王叔慈眉善目的样子，心里羡慕起他女儿来。 很意外的，有一天晚上冉雨濛突然很想吃臭豆腐，随便带了一顶鸭舌帽就出门去了。没想到会碰到靳楠。 他的白色小跑车在哪儿都扎眼，再配上他这个人，真是想不看见都不行。 冉雨濛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背对着她，好像跟一个男人说话。她走近了些，发现他不是说话，而是在跟一个人争执，这个人比他个头低，年纪也不小了。 从一条牵狗绳上，冉雨濛发现这个人居然是王叔。 “王叔？” 靳楠也闻声回头，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王叔本来也挺生气的样子，看到了她，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慈蔼，“濛濛啊。这么晚还出来。” 冉雨濛在他们两个脸上扫了扫，靳楠刚想开口，王叔说，“你这小伙子，看着长得挺排场的，怎么说话那么不客气，我不管你这车多少钱，我没碰上就是没碰上，我是来找我的狗的。” 靳楠：“……” 冉雨濛听明白了，大概是王叔的那条小博美跑了，他来找，不小心碰到了靳楠的车。怪不得他手里只有一条牵狗绳，却不见了狗的踪影。 冉雨濛低头看了看车，没什么明显的剐蹭，再说大叔一个肉身，能把他的铁家伙碰成什么样？ 靳楠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乌漆嘛黑的你瞎跑什么，好好在家呆着吧您！” 冉雨濛扯了靳楠的袖子，靳楠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睛。 王叔也瞪着靳楠，“我在家还是不在家，轮不着你说。” 冉雨濛看王叔不似平日里那么随和，估计是被气着了，这靳楠也是，不是挺温柔的一人吗？怎么火气大的时候也这么可怕。 她在中间当了和事佬，王叔一脸不爽的往小区走，临走还嘱咐冉雨濛，这么晚了赶快回家，别在外面呆着，外面啊，坏人多。 说话的时候眼睛剜着靳楠，靳楠一拳就砸在了自己的车门上。冉雨濛吓了一跳。 等王叔走远了，冉雨濛才小声说，“楠哥，你没事吧，今天心情不好吗？” 靳楠甩甩头，“有点儿。” “你还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冉雨濛开着玩笑，“你又帅又有钱，职业也很好，居然还会心情不好啊。” 呵，靳楠果然笑了，手指点点她的脑门儿，“鬼丫头。” “你怎么不高兴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冉雨濛见他心情缓解了，继续乘胜追击。 靳楠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你又是来看你那个朋友的吗？”冉雨濛想起上次在这里碰到靳楠，靳楠说他朋友住在附近。 靳楠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问她，“刚那个老头儿你认识？” 冉雨濛耸耸肩，“算是吧，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区的见过几次，平时觉得他挺随和的，没想到脾气也不小。” “以后见了离他远点儿，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你现在要回家了吗？” 靳楠向后仰了仰身子眯着眼睛看她，“干什么？卷毛不在家，你又想喝酒了？” 冉雨濛一听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哎呦呦，你要不是个男的，我真的要吃醋了，付恒一出差也要告诉你啊。” 靳楠咂着嘴摇摇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个男的，也不安全。” 这回轮到冉雨濛哈哈大笑，揩着眼泪说，“这你不管了，我以前就说过，只要付恒一说一声，我把他让给你。” 靳楠陪她笑了一会儿，很突然的伸手拉住了她脖子上的钻戒，那戒指很闪，他看了好几眼了。 “奥，这个啊，付恒一给我的。”冉雨濛读出他眼神里的意思，自己先如实相告了。 “怎么带脖子上了？” “唉，一言难尽。” “走，买酒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靳楠说着就把她推进了副驾。 拎着几罐啤酒，靳楠带着冉雨濛到了市郊的一个人工湖边儿，夏夜晚风习习，湖边儿有不少乘凉的人。 俩人也没下车，靳楠打开了跑车的敞篷，晚风略过，真是惬意。 “哎呀，楠哥，我要不是一心只喜欢付恒一，肯定也抵挡不住你这招数啊。”冉雨濛由衷地感叹，“跟拍电视剧似的。” “有付恒一在，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啊。我可以让你选择，给你足够的考虑空间。”靳楠一双斜插入鬓的丹凤眼，配上他眼尾的那颗痣，有流光在他的眼底舞动。 冉雨濛夸张的捂住眼睛，“别看我别看我，再看我我怕你把我吃掉！” 靳楠没有去拉开她的手，只是问，“你考虑好了？” 冉雨濛放下手，“恩？” 靳楠的冲着她的钻戒扬扬下巴。 “这还用考虑吗？根本不用考虑啊，嫁给他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冉雨濛把玩着钻戒，悠悠地说，“要不是他父母那边儿还不太顺利，这戒指早就在我手上了。” 靳楠摸了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是吗？你一直就想嫁给他？”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家的事儿你也知道，小时候我一直过得挺战战兢兢的。直到后来我长大意识到我喜欢他，不仅仅是对哥哥的喜欢的时候，我才终于踏实起来。”冉雨濛对着夜空舒展了手臂。 “能喜欢他真好啊!” 第129章 给她偿命 靳楠看着冉雨濛的头发被微风吹动，话到嘴边一百八十度转弯，“我可能快回新加坡了，想去看看大姨和大姨夫。” 冉雨濛还正沉醉呢，听见这话情绪被打断，呛了一下，“你要回去？” “干嘛？舍不得？” 她翻翻白眼，真是正经不过三秒。“恩，挺舍不得的，我这智齿还没拔完呢。” 靳楠作痛苦状，“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舍不得。” 冉雨濛皱着鼻子，“也不全是。我还以为你是回来定居的呢。那一这一走，还回来么？” 靳楠眼风飞扬，“有人牵挂我就回来，没人想着我，我还回来干嘛呀。” 冉雨濛摇摇头，“啧啧，你这一走，唉，得伤害多少人啊！” 靳楠仿佛自说自话，“本来，我也是跟我爸赌气，而且，也确实是来找人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也该回去了。”靳楠说着，拍了怕冉雨濛的头，“走之前，想去看看大姨和大姨夫。好多年没联系了。” 冉雨濛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去看看。不过，为什么你爸妈，跟我们一直都不联系呢？” 靳楠看向她的眼神立刻闪开，假装伸了个懒腰，“生活环境变了，慢慢没有共同语言了呗。” “也可能哦。那你这一走，我们会不会也好多年不联系啊!” “不会。”靳楠肯定的回答，“要是卷毛欺负你，我随时来带你走。” 冉雨濛扬起拳头，“瞎说什么呀！” 晚上冉雨濛跟付恒一视频，老老实实的告诉他今天见了靳楠的事情，付恒一正在作图，摘了眼镜揉揉眉心。 冉雨濛问他是不是挺累的，那就关了视频，早点儿休息吧。 “丢丢。”付恒一在酒店里的灯光有点儿暗，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暗。 冉雨濛等着他说话，他到没了下文。 “你要说什么？”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冉雨濛着急了，“你不带这样的，要说现在就说，等你回来说我会难受死的。” 付恒一的眉头微皱，“等我。” 冉雨濛愤恨的挂掉了视频，然后开始翻来覆去的揣测，他刚才那个便秘的表情，想说的话是什么？ 其实她告诉付恒一想去看刘静和付月生，是想顺带着说，她也好久没有见过二老了。这钻戒就这么一天天挂在脖子上也不是个事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得面对。 她在床板上摊了几个煎饼以后，想到了最有帮助的同盟军，付盛炎。 付盛炎被付恒一禁止告诉父母他和冉雨濛的关系，但那时他俩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现在不一样了，要谈婚论嫁了。既然付恒一难以开口，不如让付盛炎先去敲敲边鼓，渗透渗透。毕竟，付月生还是偏爱付盛炎的，只要付盛炎站在他们这边儿，一定能有帮助的。 于是，冉雨濛给付盛炎发了微信约见面。 与此同时，付恒一也跟靳楠发了差不多内容的微信，说过两天回去，想见他一下。 冉雨濛的作品大纲编辑提了几点意见，她最近没啥灵感，也就慢腾腾的修改着，日常很闲，付盛炎研究生毕业，暂时没打算找工作，全心全意准备9月9日的结婚典礼。 俩人在付恒一家里见的面。冉雨濛给她做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 俗话说吃人家的最短，付盛炎吃的开怀，也不吝美言，“可以啊，冉雨濛，你这手艺，把我哥交给你，我放心。” 冉雨濛看着氛围差不多了，遂进入正题，“炎炎，大姨，最近有没有问起过我？” 付盛炎的表情略微生硬，“我妈？没有，最近，她一直都在唠叨我。你说我是她亲闺女还是赵晨阳是她亲儿子，整天说我配不上人家！呵呵。” 冉雨濛陪着笑了两声，“那，大姨夫呢？” 她问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向前倾身，脖子上的钻戒就挂在那里摇晃，付盛炎想再装没看见都不行，那钻戒，她一进门就看见了。 冉雨濛请她来，给她做好吃的，现在这话题，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她想躲避，那就不会赴约，既然她来了，那想说的话还是得说了。于是她伸出手，拉住了那个钻戒。 不知道为什么，冉雨濛忽然有点儿害羞。 “濛濛，”付盛炎松了手，“你就那么喜欢我哥吗？” 冉雨濛讶异，这什么话，这还用问吗？ 付盛炎也没等她回答，“你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也没接触过别的异性，你说，你会不会，把对他那种依赖，误认为是你喜欢他呢？” 冉雨濛脱口而出，“我又不傻，把他当男人还是当哥哥都分不清吗？” 付盛炎被抢白了，但很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继续循循善诱，“那也不一定啊，我知道，我哥长得帅，一直对你也很偏爱，你很有可能就会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情啊。” 冉雨濛上下打量这付盛炎，“炎炎，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大姨和大姨夫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付盛炎否认的很快。 “好吧，行，你说的这种，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在我身上，不-可-能！” 付盛炎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换了方向，“那，如果，你不能跟我哥结婚呢？” 冉雨濛算听出来了，本来是找帮手的，没想到帮手被敌方控制，反水了。 “炎炎，你说实话，是不是你爸妈说什么了？你是来说服我放弃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爸妈没跟我说什么。” “那这是你自己想法，你也不同意我跟付恒一结婚？为什么？”冉雨濛话说出口，突然就有点儿激动，“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性格很差？还是你们都觉得我没有父母没有家，配不上付恒一？你说呀，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我身体健康，心智良好，受过教育，而且，你们对我非常了解，为什么大姨和大姨夫那么反对？现在连你也反对？” 付盛炎默默放下筷子，被冉雨濛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招架不住，拿着杯子喝水掩饰情绪。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付盛炎不说话的，但是脸色变得难看却很明显，冉雨濛压在心底多年的一句话忍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就因为，我命硬，克死妈妈和姥姥，爸爸下落不明不知死活，你们怕我克死付恒一，怕我连累你们全家是吗？” 付盛炎瞪大眼睛，“冉雨濛！” 冉雨濛拿着已经付盛炎几乎已经吃空的饭碗转身去了水池，把水龙头打开洗碗。水声哗啦啦的，掩盖了她压抑的啜泣。 但是付盛炎从她轻微颤抖的背影也能看出来她哭了。 她一时间也红了眼眶。慢慢走到她身后，抱着她。 付盛炎比冉雨濛高了半头，骨架也大了一圈儿，冉雨濛拧身，“肉麻。” 付盛炎没松手，“对不起，濛濛，对不起。” 冉雨濛用手背抹着眼泪，“你对不起什么，是我不该那么说。如果大姨是害怕我命硬，那肯定不会养着我，我怎么能说那么没有良心的话。” “好了好了，爱哭鬼，别哭了”付盛炎给她擦眼泪，“其实我是觉得我哥配不上你，脾气臭，一点就着，也挣不了多少钱，他老了就我爸那样的。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人。” 冉雨濛这下使劲儿把她推开，“没有人比他更好，你懂什么？” 付盛炎倚着水池看着冉雨濛，鼻头哭的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一张小脸被头发遮了一些，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背离了来时的初衷，说，“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去帮你说服我爸妈。” 冉雨濛转过脸，“真的？” “恩，不过，你要跟我保证，既然嫁给我哥，就别抛弃他，别伤害他。” 冉雨濛看着付盛炎脸上少有的严肃，她心里有点儿奇怪的感觉，但还是说，“我怎么抛弃他伤害他，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呢。” 付盛炎拒绝冉雨濛送她出小区，把她关在房门里。 她呆愣愣的挪动步伐，脑海里是不久前付恒一回家，跟父母吵架的情景。 本来她是在自己房间里看电影的，但是砸碎杯子的声音太大了，她悄悄走到父母紧闭的房门面前。听到她妈妈在劝说父子俩。 “你们怕我不怕，我会告诉她，我害死了她妈妈，我有病。她让我偿命，我就把命给她！”付恒一近乎是吼出来的这一句话，震惊了付盛炎。 第130章 长痛不如短痛 付恒一飞机落地一开机，就收到了靳楠的微信，说在出口等他。付恒一觉得脚步突然沉重了起来。他关掉了跟靳楠的对话页面，翻开了冉雨濛的。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哭咧咧的小姑娘。 她说想他了。 可是他却骗她行程有变，今天回来，可能要很晚了。 边走边看微信，一抬头，就通过机场到达出口明亮的玻璃看见了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靳楠。 细高个儿，白皮肤，新染的红发，想看不见都难。而且这人不仅形象特异，行为也一样。 付恒一快步的走过去，靳楠挤开接机的人群，一把把他楼了出来。 “放开我！”付恒一顿时感到浑身难受。 靳楠在他的头顶抓了抓，“切，脾气还挺大！” 付恒一在车上一样不发，靳楠瞅了他两眼，“我这副驾驶，可从来都是坐美女的，你看看你，一副臭脸，以为我多稀罕你。” 付恒一干脆带上墨镜，一副别理我的样子。靳楠摇摇头，也没再说话。 付恒一以为靳楠的家里一定是乱七八糟的，没想到意外的整齐，一定是有人定期打扫。 “没有，”靳楠否认，“我不喜欢陌生人来我家。” 付恒一颇感意外，打开玄关鞋柜，里面的鞋子摆放的比鞋店里还整齐，而且，没有一双女鞋。 靳楠见付恒一对着鞋柜发愣，动手拿了一双拖鞋给他，还嘱咐，“你的鞋子脱了放在门边，别放我鞋柜里。” 付恒一翻了白眼。 屋里面更是整理的赛过酒店，害的付恒一站在沙发边儿认真考虑应该以一个什么状态坐下去才不会弄乱。 靳楠端了咖啡过来，付恒一接过去的时候没拿稳，一滴洒在了茶几上，靳楠立刻抽纸擦掉了。 “医生的职业病。”靳楠揶揄自己。 付恒一没见过靳楠穿白大褂的样子，一直想象不出来，这会儿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感觉。 两人都沉默的认真喝咖啡。终于还是付恒一受不了气氛压抑，先开了口，“你找我干什么？” 靳楠眉梢轻挑，“明知故问。” 付恒一不接话，靳楠说，“我要走了，回新加坡。” “恩，我听丢丢说了。” “好，那你也应该听她说了，我走之前，要去看看你父母。”靳楠强调，“这也是我父母的希望。” 付恒一皱着眉头沉默，良久才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见了有什么意思？都是他们那一辈的事儿，我们就别掺和了吧。” 靳楠点头，“我来之前，也是这样想的。本来，我就是想看看你和濛濛，尤其是濛濛。” 付恒一抬起对对上他的眼神，“你都看到了，我们都挺好的，放心了吗？” 靳楠低头微笑，“恩，你觉得挺好的。是吗？” 付恒一被他这笑激怒，“是啊，怎么不好了？我觉得你好奇怪，你现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的？不是，我真不明白，你爸妈还有你，这么多年都跟我们没有联系了，你现在突然出现，如果只是叙旧就算了，你还整天一副救世主的样子。” 付恒一这样的情绪藏了许久，从第一眼看到靳楠就开始了，他激动的站起来，“你觉得我们怎么不好了？那怎么样才算好？是，我是有病，我们家是隐瞒了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你就非得去告诉丢丢吗？她现在知道了有什么区别吗？” 靳楠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直直的盯着激动的付恒一。 付恒一被他看得发毛，“行，我承认我害怕，我怕我告诉她，是我害死她妈妈，我们全家都帮我瞒着她，我害怕我告诉她我有病，我害怕还不行吗？我怕她会怪我，会离开我！” “那我加倍对她好，我照顾她一辈子，就当我赎罪了！” 付恒一说累了，颓丧的坐下来，靳楠给他的咖啡续满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我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你说得对，我们家跟你们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本来，我们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是多管闲事了。” “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濛濛一辈子。可是你要这样一辈子都战战兢兢，活在时刻都害怕被她发现的恐慌中吗？” 付恒一垂头不语，靳楠说，“我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想去你家，扰乱你们平静的生活，我答应你不去了。不过，我也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有信心，能一辈子不让她发现。长痛不如短痛啊！” 为了迎接付恒一归来，冉雨濛去超市采购了食材，他说他回来的晚，吃不了正餐就准备宵夜。她把家里规整了一遍，又是洗澡又是喷香水，一天也没闲着。 晚上李杭发来视频，第一句就是问，“都十点了，你怎么还没卸妆？” 得知是在等晚归的付恒一，李杭嗤之以鼻，“您这是恭迎圣驾啊!” 冉雨濛被她耻笑了也不恼，这会儿心情正好呢。“随便你怎么说，我呀，今天心情好。” “为什么？你中彩票了？” “你好俗！我给我的终身大事，找了一个同盟军。付盛炎同志，成功的被我拉拢了。” “我还以为怎么了。好吧好吧，这对你来说确实是好事，恭喜恭喜！” 冉雨濛说着，心思一动，把钻戒从脖子上卸下来，套在无名指上给李杭看。李杭说准备9月份天气转凉过来看她。 俩人收了线，冉雨濛自己又对着钻戒傻乐了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付恒一回来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几乎是在他开门的第一时间，冉雨濛就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忽地坐起来。 “付恒一，你回来了！”她晃着还不稳的步伐，冲进了他怀里。 付恒一很自然的抱着她，“睡着了？让你别等我的。” 冉雨濛在他怀里摇摇头，“没睡着，你饿不饿？我给你下小馄饨，下午才包好的。” 付恒一看着她扬起的笑脸充满了希翼，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拒绝？他轻轻推开她，“不饿，不吃了，我先洗澡。” 果然，那闪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但是很快又亮了起来，“恩，好，我帮你放行李箱。” 他在浴室里开着花洒发蒙。 她忙忙叨叨的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把包好的馄饨放进冰箱里。然后躺在床上，打开新买的小夜灯。 付恒一这个澡洗的好久。他推开卧室门，满室的馨香和温柔。他的女孩儿，娇俏的模样，等着他去疼爱。 付恒一走过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顺手把她裸露的肌肤盖上了薄毯，“开着空调，要盖好。” 冉雨濛眨巴着眼睛，觉得好像不太对。 “我去次卧，有点儿活着急，你先睡吧。”他拿了笔记本，关上了门。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什么时候他加班要去次卧？ 主卧明明有一个他的工作台，还有一台双屏台式机。他作图一般不用笔记本，觉得屏幕太小费眼睛。以往他就算晚上画图，也是在主卧，他提出来过怕影响她休息。但是她不愿意。 “没关系，我喜欢听你敲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就像安眠曲。” 付恒一从主卧出来到了次卧，两个房间也相隔那么近，却是两个天地，一如他的心情。 其实他哪儿有什么急活呢？ 中午从靳楠家出来，提着行李箱在咖啡馆坐到枯竭，脑袋里闹哄哄没有理出任何的头绪。 长痛不如短痛。 第131章 当年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冉雨濛可睡不着了，硬是忍着在床上煎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偷偷跑下床，踮着脚悄默声的走到次卧门口，趴在门口听了听。 非常安静，没有任何的声响。根本不像是付恒一平时作图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灯大亮这，付恒一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笔记本在桌上放着，根本就没有打开。冉雨濛心中的不安顿时放大，凭借女人强烈的第六感，付恒一绝对有事儿。 她伸手想推醒他，却又缩了回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个姿势睡的不舒服，眉头一直轻轻皱着。她去客厅拿了沙发上的小盖毯给他盖上，关灯出门。 黑暗中，付恒一慢慢睁开眼睛。 任凭她再小心，他也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动静儿，早在她进门之前，就开始装睡。还好，她走了，不然，如果她要弄醒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第二天早上，俩人各自揣着心思，还装作若无其事的。 “哎呦，我居然在椅子上睡了一夜，你半夜过来了？”付恒一是听见她起来在厨房里弄早餐，拎了盖毯出来。 “嗯，”冉雨濛盛好了馄饨放在餐桌上，“昨晚上没吃成。” 付恒一嗯了一声，冲着卫生间走过去。 他居然都没有正眼看我。 冉雨濛拿着饭勺，忽然明白了灰太狼抄起平底锅敲灰太狼后脑勺的心情。 太可气了！ 该来的躲不了，付恒一洗漱完毕，乖乖的坐在餐桌跟前吃饭。 馄饨确实很香，他认真的数着汤里面的小虾米。余光看到冉雨濛站了绕到他身后。 “脖子疼吧，坐着睡。”她给他捏后颈，明明应该很舒服，可是付恒一莫名感到一股杀气，仿佛她一下子就要捏断他的脖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呵呵。”他纠结的扭了一下脖子，“还好吧，不是很疼，你快坐下吃吧。这虾米不错，是不是孙少杰上次送的那包。” 冉雨濛收了手，坐回椅子上，兰花指捏着汤勺，敲了敲碗边儿。 他在故意找不相干的话题，简直是太虚假了。 付恒一抬眼瞄了她，她在微笑，但是很可怕。 “那什么，我得赶紧去公司，出差这几天，小的们给我压了一堆事儿，”他蹭地站起来，慌忙要走，遍寻不找车钥匙。 “是不是找这个?”冉雨濛食指上挂着车钥匙，溜溜的举在他眼前。 “奥，是。”他拿了过来，“我走了，晚上可能要加班，别等我吃饭了。” 他穿鞋子，她靠在墙边儿，“好。” 付恒一手都放在们把手上了，忽然转身抱了抱她。 他走了。 冉雨濛这心里翻江倒海啊，各种不爽，各种猜测，各种想发火。 付恒一是去云南参加行业研讨会，遇到的都是同行，还被主办方安排去游山玩水了。冉雨濛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越想越心惊。 你想啊，丽江是个什么地方啊，那是号称艳遇圣地啊！付恒一这种自带招桃花体质的男性，就算他自己一身正气，架不住别人上赶着啊！ 山珍海味吃多了还想清粥小菜呢，再说，冉雨濛审视了一下自己，虽然不至于是清粥小菜，顶多也就是个家常便饭。如果他吃腻了家常便饭，正好遇到了龙虾鲍鱼呢？他和她都认识多少年了，16年了。 冉雨濛被自己的推论打败了，16年太久了，他能不腻吗？ 她有点儿后悔从他公司辞职了。未免太掉以轻心了，如果还在公司，至少能掌握他的动向啊。想了半天，跟夏夜打听显然不靠谱，问李孟遥也不合适，她是个大嘴巴，一点儿事儿会嚷嚷的满城风雨。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小可爱甜甜身上。 于是，甜甜收到了冉雨濛的微信，问她有没有见过她的本子，玫红色封皮的。甜甜当然是不会见过的，那本子早就被她收拾回来了。 一来二去的，她只是在套话。 甜甜：“小冉姐，你最近是不是特幸福，年底应该能参加你和付总的婚礼了。” 冉雨濛：“呵呵，没有那么快。他最近很忙，刚出差回来又赶着去上班了。” 甜甜：“也是，但是他忙也想着你呢，昨天临时让我改的机票，本来是昨晚上到的，改签到早上了，肯定是着急回来看你。” 冉雨濛本来是斜靠在沙发上的，看见这句回复瞬间坐好，一个字一个字又仔细读了一遍，确保没有理解错。 冉雨濛：“哪有，他回来也是工作，我都没怎么跟他说上话。一大早又去公司了。” 甜甜：“来公司了？没见人啊？可能直接去客户那儿了吧。” 果然，他没去公司。 大夏天的，冉雨濛感觉到从头顶到脚底的寒意。 可惜，现在查不到他车的轨迹了，总不能让甜甜去查吧。 不知踪迹的付恒一，现在正坐在孟雪丽的诊疗室里。 孟雪丽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边儿眼镜，声音依旧温和有力，“我印象中，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吧。” 付恒一对她诊疗室里那张能躺平的椅子很感兴趣，上上下下玩儿了好一会儿了。 “很贵的，坏了要赔。”孟雪丽脸上总是有淡淡的微笑。 付恒一闻言立刻停止，“您不早说！” 见他消停了，孟雪丽才开始问，“怎么了？我看你状态还可以，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付恒一小指挠了挠眉头，“因为不知道要去找谁。我妈我爸现在基本上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孟雪丽才不会相信他带着戏谑的鬼话，断绝关系？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父母能跟子女断绝关系呢？那可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盯着付恒一。付恒一用手捂住眼睛，“您可别这么看我，我从小就害怕看您那双火眼金睛。” 孟雪丽笑了，是啊，小时候，他说话不知轻重，抗拒来这里治疗，说她是孙猴子，一双眼睛在发光，看得人害怕。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男孩儿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男人的模样，偶尔会淘气，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付恒一就那么捂着自己的眼睛，躺在椅子上，倾诉先从一声叹息开始。 孟雪丽静静听着，很多时候，心理疾病的病人，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一个能懂他的人。 其实，付恒一的心结，大部分是由他父母造成的。孟雪丽一直觉得，与其付恒一来这里，还真不如叫他爸来。 事故的一开始，付恒一确实是收到了惊吓，加上愧疚，一度认为自己是始作俑者。这种心理很多小孩儿都有，比如父母吵架，孩子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但是如果开导得当，就不用留下太深的伤害。 可惜付恒一有一个死脑筋的爹。因为太爱儿子，不忍心看到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不仅没有起到良好的引导，反而让情况更糟。 付月生是个急脾气，付恒一最初生病的时候，他从心疼到心急再到暴怒。朱玲玲已经不在了，冉鹏不知去向，他的愤怒没有地方发泄，只能全部转移到了冉雨濛身上。如果不是刘静念在跟朱玲玲多年情分，不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去福利院，他是绝对不会收留冉雨濛的。 别看他好像对女儿更好，其实骨子里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 付恒一出生的时候，他高兴坏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儿子，他在付恒一身上倾注了很多的感情和希望。付恒一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没让他失望，调皮、聪明、喜欢探索，还长的人见人爱！要不是因为朱玲玲，他的宝贝儿子怎么会有心理疾病。 付月生头一次听到医生的诊断时，简直觉得天旋地转。心理疾病是什么，那不就是精神病吗？精神病不就是疯子吗？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是精神病？我儿子怎么可能是疯子？ 他比付恒一还抗拒去治疗，刘静几乎是下跪求他，孟雪丽更是直接跟付月生谈了几次，劝说也好威胁也罢，总算是让他接受了这个现实。 付恒一有心里疾病，如果好好配合治疗，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如果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及早治疗干预，付恒一恢复的很好，可是付月生心里一直没有放下那根紧绷的弦，生怕有什么刺激了付恒一。 冉雨濛被刘静领回来的时候，他崩溃了！ 这孩子怎么还能往家里带，怎么还能让他在儿子眼前出现，躲都来不及呢！ 但是付恒一并没有被刺激到，反而要求他把妹妹留下，妹妹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能送到福利院去。 留是留下了，在付月生心里也留下了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事情。 于是，夫妇两人就达成一致，永远也不能告诉冉雨濛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第132章 画像 有些事儿，错过了时机，后面就变味儿了。 “那你怎么想的？”孟雪丽微微倾身，“你现在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了。” 我能怎么想呢？ 付恒一默然，靳楠说得对，他没有信心能瞒她一辈子。别说一辈子了，现在他已经不敢面对她了。 可是说出来，怎么开口？ 开了口，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这结果，他承受不了呢？ 现在还能退回到哥哥的位置，默默守着她吗？ 不可能了，人的贪念，只能向前，不能退后。 他甚至不能想象，有另一个男人，会走进她的生活，取代他的位置。光是起了这个念头，就足以蚀骨挠心。 “好了，现在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是你的长辈，你妈妈的朋友。”已经到了中午12点，孟雪丽起身脱掉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走，吃饭去。” 诊所旁边有家私厨，人少环境好。孟雪丽是常客，老板见她带了付恒一，问他是谁，孟雪丽拍拍付恒一的背，“干儿子。” 付恒一扬起眉毛看向她，对上她的眼神，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干妈。” 孟雪丽难得笑的很开，老板也适时地说，“我说呢，看着你俩就特别亲切。” 包间里只剩下俩人的时候，付恒一举了茶杯要敬孟雪丽，孟雪丽挡了，“行了行了，别作怪了。我只是不愿意跟老板多说话。” 付恒一却不依了，这干妈还认定了，都说到了要请她去家里，要正式跟他父母说一声。 孟雪丽架不住他，只好喝了他递过来的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想让我去你家里当说客，让你爸妈同意你跟濛濛结婚。” 付恒一挠头笑了笑，“您刚才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孟雪丽给付恒一碗里夹了菜，看似随口说说，话却是无比认真，“从你那么一点儿大到现在，十几年了，也确实对你跟其他病人的感情不一样，说是你干妈，也并不是我一时起意瞎说的。” 付恒一赶紧点头附和。 “小恒，婚姻是大事。人这一生中顶大的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不仅仅影响你自己，还会影响到另一个人的人生。你明白吗？” 付恒一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明白。退一万步讲，今天如果不是濛濛，而是你要跟另一个女孩儿结婚，你会不告诉她，你的病史吗？你会隐瞒这些，就这样让她开始她另一端人生吗？” 不会的。这是欺骗。 “不要逃避，不要有预设。你不是她，即便你爱她，也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更没有权利，剥夺她知道事实的权利，尤其是这个事实，还跟她息息相关。”孟雪丽眼见这付恒一仿佛入定一般的神色，放下筷子，“小恒，但是干妈觉得，她如果真的想你跟我描述的一样，她不会离开你的。” “您这是哄我，”付恒一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我没哄你。”孟雪丽说，“如果我是你的父母，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的。这件事自始至终，跟你没有关系。悲剧不是你造成的。濛濛也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冉雨濛就是不明白了，付恒一去了丽江还没有一周，怎么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果真是被狐狸精叼走了心吗？她冷静下来也是绝对不相信的。那是为什么呢？ 在家里呆的心烦，她下楼来转悠，看到小花园围了一圈儿人。人群外，有一条熟悉的小狗。 是王叔的狗，冉雨濛那晚看到王叔跟靳楠争执，还想着找个机会替靳楠道个歉的，也没见着，现在看见他的狗，那人也一定在这里。 距离人群近了，她渐渐听见议论，“画的真好啊！”“好看，这是个本事呢。” 冉雨濛在人群中没有看到王叔的人，她超着人群的中心看去。 王叔正对着花架，给一个阿姨画素描人像。 冉雨濛也跟看热闹的人群一样，啧啧称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王叔居然还有这能耐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冉雨濛也没有正经学过画，都是从付恒一那里得来的二手技能，但是总比其他人懂一些。 王叔的笔法和功底，一看就有年头了，虽然不算高手，但绝对算得上是专业画师。 她认真的看着王叔画画，心里激动的很，怪不得跟这个大叔真么投缘，原来是兴趣相投啊！她第一时间想告诉付恒一这事儿，打开微信忽然想起来，还正跟他闹别扭呢，算了，不理他！ 那阿姨拿到画了以后非常满意，要不是就快要中午做饭时间，还有好几个阿姨想画，有的还约了他，下午来，跟孙子也画一张。 人群渐渐散去，王叔也开始收拾画具，冉雨濛蹦出来，“叔！没看出来呀！” 王叔被吓了一跳，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冉雨濛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呀，小冉！” “奥，小冉，”王叔恢复了平日里的亲切，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递给她。 冉雨濛这次接的很自然，她习惯了，王叔的口袋里，总是有小零食，估计家里有个小孙子。“叔，你是画家啊！” “呵呵呵，什么画家。瞎画的。” “瞎画都有这水平，那更是高手了！” 王叔依然是乐呵呵的，冉雨濛忽然心思一动，“王叔，您教我画画吧！” 王叔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会画画吗？” “恩？”冉雨濛愣了。 “奥，我总觉得你一看就像是个画画好的。”王叔说完低头整理他的画具箱。 冉雨濛咬着棒棒糖，略微有些得意，“眼睛真亮！我是画画还不错，嘿嘿。” 王叔重新抬起头，“从小就学的吗？” “恩，算是吧，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了，后来，是跟着我哥哥学的。” “哥哥？” “恩。”冉雨濛随口说，“那天跟我一起走的，您应该见过吧。” “恩恩，”王叔仿佛在回忆，“那是，你哥哥？” 这怎么说呢，说来就话长了。 冉雨濛忽然很想找人说话，而眼前的大叔，又特别的亲切，于是她问，“叔，我请您吃饭吧。” 说完其实就觉得唐突了，这个时间，人家家里一定是有人做了饭等着的。 没想到王叔答应的很爽快，“可以，不过，是我请你，哪能让你一个孩子请我吃饭。” 王叔带着她去了小区外面的一家湖南湘菜馆，点了几个菜，冉雨濛更惊讶了，都是她喜欢吃的。 “叔你太神了，怎么点的全是我喜欢吃的。” “是吗，那就好，多吃点儿，你太瘦了。”王叔倒了茶水，微笑着说，“这都是我爱人喜欢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冉雨濛隐约觉得，王叔说话的时候神情落寞，感觉，他爱人，已经不在了。 王叔抬眼看看她，“我爱人，去世很多年了。” 还真是。 “没事，”知道冉雨濛尴尬，王叔先开口，“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还有个女儿，跟你说过吧，跟你差不多大。” “恩，好像没见过。” “是，她挺忙的，”王叔轻轻叹气，“小时候，我没陪在她身边，如今长大了，想弥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冉雨濛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自己，也是爸爸没有陪着她长大，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您是个好爸爸。”冉雨濛真诚地说，“真的，我如果是您女儿，一定不会生您的气的。” 吧啦，茶杯被打翻，茶水顺着桌子流了下去。 “没事儿吧，”冉雨濛撕了纸巾递过去。 “没事儿没事儿，人老了，手脚都不利索了。不好意思啊。”王叔拿纸巾擦了擦裤子，一脸抱歉。 菜上齐了，冉雨濛断断续续的说起来她的那个哥哥，不过，略去了一些细节，只说小时候父母也是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他，才把他放在这个哥哥家里养大的。 王叔是个很好倾听者，几乎都是冉雨濛在说，他给予了充分的关注，是不是地，给她夹菜。 “叔你怎么不吃啊，你看我，又吃又说的。”冉雨濛跟王叔吃了一段饭，心情比出门的时候好多了。 “挺好的，我就喜欢看你吃饭，听你说话。”王叔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呵呵，真好像是我闺女。” “是吗，哪天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对了，真的，您教我画画吧，我基本功不太好。” “行啊！”王叔答应了。 “太好了！”冉雨濛拍手，“我不白学，给您学费！” 她笑起来的样子充满了感染力，王叔也跟着笑，“濛濛，我想给你画个像。” 第133章 拜师礼 “好呀！”冉雨濛得意的甩甩头，“可是刚才您不是答应那个阿姨下午给她画吗？” “你有优先权。” 付恒一跟孟雪丽吃了饭，觉得心情好了些。得空开始审视昨晚自己的行为，冉雨濛一定是生气了，于是很自觉的买了花，回家去赔罪。 他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冉雨濛在玄关的穿衣镜前拾掇自己，穿了一条及地的碎花裙，正在涂口红。 冉雨濛也没想到付恒一会在这个时候回家来，她本来挺好的心情突然不好了，你看这人还拿了一束花，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付恒一在男人里，算是比较直又比较糙的那种，这种送花的伎俩，他从来都是看不上的，送花不如吃一顿肉。今天破天荒的买花，不是有鬼是什么。 付恒一看到冉雨濛打扮的如此鲜艳，望向他的眼神却冷淡无比，讪讪地问：“要出去？” 冉雨濛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似有若无的说了声，嗯。 付恒一下一句去哪儿还没问出来，冉雨濛已经侧身绕过他要出门了，突然回头，抽走了他手里的花，“谢谢，刚好我需要，是给我的吧？” 当然是给你的，不然我一大老爷们拿着一束玫瑰回家是要练习插花吗？ 付恒一机械地点点头。 “砰！”花和花一样的姑娘，消失了。 他那一脸吃瘪的表情，让冉雨濛的心情突然无比晴朗。 王叔已经在小花园里支好了画架，老远看着回家换衣服的冉雨濛，犹如一朵盛放的娇花婷婷袅袅的走来，甚至怀里还抱着一捧。 “王叔！”她走进之后站定，拽着裙摆摇了摇，“怎么样，我这模特还行吧。” “行，行，”王叔突然顿住，“可是，我是画素描，黑乎乎的，画不出你这一身的颜色。” 冉雨濛也一顿，哎呦，真是，听说要画像，一下子有点儿激动，都忘了这茬了。 “哎呀呀，怎么办，我用力过猛了，好尴尬！”她笑起来，王叔也跟着笑。 付恒一在门口站了一阵，越想越觉得不对，打扮那么漂亮，哼着歌儿拿着花这是要去哪儿？她在这里，除了付盛炎和李孟遥，应该没什同性朋友，付盛炎忙着筹备婚礼，李孟遥还在上班，那她这是去见谁？ 男的？ 他不好了，想也没想就跟了出去。下楼顺着去往小区大门方向的大道远远一望，没有人，腿这么快吗？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候，空气里飘来的一阵熟悉的笑声。顺着笑声找过去，看到了冉雨濛。 在王叔的指导下，她正在调整抱花的方向。 付恒一眯起眼睛看着王叔，在脑海中搜寻记忆，想起来这是某天在院子里碰到过的那个人，冉雨濛说过，这个大叔，特别亲切。 冉雨濛眼尖看到了付恒一，王叔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付恒一被发现了，只好露出头来。 “您好，”付恒一跟王叔打招呼。 “你好你好，你是濛濛的哥哥吧。”王叔愣了愣。 “王叔，别理他，你画你的。” 这话说的，王叔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付恒一搭话了。 付恒一摸摸鼻子，“没事儿，您画您的，我就在一边儿看看。”付恒一双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规规矩矩退后一步，静静看着。 王叔提了几次笔，就是下不了，付恒一这么看着，他挺别扭的。 “那个，小，小付是吧。” “诶，是，您说。” “嘶，听濛濛说，你也是学画画的。” “嗯，学了一阵子，后来放弃了。” “奥。” 说完俩人都安静了，王叔的笔依然下不去。 付恒一看看他，又看看冉雨濛。 冉雨濛觉得不对，走过来看，“怎么了，王叔？我的姿势不好？” “不是不是。” 付恒一讨好地说，“特别好。” 冉雨濛白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他站旁边儿特碍事儿？” 付恒一：“……” 王叔：“没有没有。” 冉雨濛拉了付恒一一下，“你没事儿吗，这么闲在这里看人家画画？” 付恒一：“我没事儿。” 冉雨濛气的皱着眉头，“没事儿也不准看。” 付恒一嘟囔着，“我就看看怎么了，这花还是我买的呢。” 他微微嘟着嘴，眼神里都是委屈，配上他满头的微卷褐发，让人想起了泰迪，超大只的那种。 冉雨濛心里的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但是脸上却依然严肃，“你买的，多少钱，我给你！” 付恒一顺着她拉着他手摸回去，是一种试探。 冉雨濛没有立刻抽回手，付恒一就知道她不生气了，于是顺杆往上爬，咸猪手就摸到了人家腰间，“给什么钱，我的就是你的，我都是你的。” 冉雨濛踩了他的脚，不知轻重，王叔还在呢。 踩的不重，付恒一夸张的叫了一声。 “你没事就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冰箱里都空了。”冉雨濛脸蛋儿微微透红，扭身回到自己模特的位置。 付恒一心满意足的屁颠屁颠去超市了。 王叔似笑非笑的看着付恒一的背影，回头再看冉雨濛，脸上的神采都比刚才鲜活多了，是化妆品和花裙子，甚至鲜花都衬不出的灵动。 付恒一从超市里转回来，王叔的作品还只进行了一半，他过去的时候正听到俩人在聊天。 冉雨濛：“王叔，你给你女儿肯定画了不少吧。” 王叔：“小时候画的多，后来，后来就没画过了。” 冉雨濛：“其实，我爸爸也会画画。” 王叔：“是吗？他是画家？” 冉雨濛：“不是，他是老师。” 看到付恒一过来，她不说了。 王叔回头，付恒一提了满满的两个大袋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付恒一看到王叔回头的一瞬间，仿佛眼睛里有泪光。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转过去了，“快好了。” 付恒一停了停，“不着急，那我先回去放东西，里面有冰激凌，怕化了。” 冉雨濛听见冰激凌，开心的问，“什么味儿的？” 付恒一弯弯嘴角，“回去自己看。”他跟王叔打了招呼，先走了。 王叔看着眼前的画板，怎么都觉得画不出眼前的人，他改了又改，但是很显然，他的模特，心已经跟着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走了。 “好了，呵呵，你看看，不满意改天再给你画。” 冉雨濛蹦跳着过来，“哇！画的太好了！” 这不是虚夸，真的画的很好，线条细致，光影到位，虽然是素描，但是眼神里的光都描绘的那么逼真和生动。 “王叔，不，王老师，您这个师父我拜定了！”冉雨濛继续对着成品啧啧不已，这比她那二半吊子功底强多了。 她的画像付恒一也没少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年轻不够沉稳，画出来的东西，好看也是好看的，就是在神韵的表现上，总是差着那么点儿意思。这个感觉，也是看到王叔的作品后她才顿悟的。 王叔一直默默不语，冉雨濛只顾着称赞，都没有注意他很安静，“我要拿回去裱起来！” “不。”王叔终于开了口。 冉雨濛：“？” 王叔脸上沉闷的表情被一个笑容代替，“我来裱，你不是要拜师吗，挑一个好日子，你拜师的时候，我当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怎么不好，那敢情好了！ 第134章 所有的得到 都要付出 付恒一在家里做了冉雨濛很喜欢吃的酸汤鱼火锅，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门铃响了。他忙着过来开门，一时间忽略了，冉雨濛可以指纹开锁，来的人，并不是她。 靳楠对着他甜蜜的笑了笑，“好香啊！” 付恒一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在猫眼看看，要是看了，绝对不开门。 靳楠寻着味儿就去往厨房，付恒一跟在后面，“你来干嘛？” 说话间靳楠已经揭开了锅盖，用手扇了扇味道，“恩，卷毛，你有两下啊。” 付恒一没顺着他的话说，直奔主题，“你干嘛来了？” 靳楠放下锅盖，眼神打量了一下房间，付恒一知道他在找冉雨濛，没好气地说，“不在。” 靳楠啧了一声，“你怎么对我老是这个态度？没大没小的。” 随又问，“濛濛不在，你这做给谁吃的，不会是给我吧？” 付恒一转身去厨房照看他的锅，甩给靳楠一句，“一会儿就回来了。” 靳楠奥了一声。 付恒一终究是不放心，对靳楠说，“你别乱说话。” 靳楠似笑非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付恒一慌了，三两步走到坐在沙发上的靳楠面前，居高临下的样子，“靳楠！” 门开了，冉雨濛人未到声先到，“付恒一，我跟你说那个王叔真的好厉害，他同意让我跟他学画画，诶？” 看到靳楠，她的话戛然而止。 靳楠冲着她摇摇手，“濛濛。” 付恒一立刻拍了拍靳楠的肩膀，“楠哥，你刚说，要喝什么？黑咖？” 靳楠嘴角落下一丝笑，“白开水，谢谢。” 冉雨濛换好鞋子走过来，“楠哥你怎么来了？” 靳楠失笑，“你俩可真是，我来就这么意外吗？” 付恒一去厨房，回头给了靳楠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警告，靳楠微微挑眉。 “你俩不对劲。”冉雨濛点点靳楠和付恒一。 “我俩能有什么不对劲的，无非就是他不喜欢我。”靳楠扯开话题，“你刚说什么王叔好厉害？” 冉雨濛立刻来了兴趣，前前后后把王叔的事情说了一遍，“真是高手在民间，我一直就想有个他这样有经验有功底的老师。” 靳楠的脸色，随着冉雨濛叙述渐渐木然，好像丝毫不能感受到她的兴奋，冉雨濛问他怎么了，他站起来，向厨房走去，“没怎么，我又不会画画，只会拔牙，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懂。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冉雨濛撇撇嘴，“那我换衣服去了。” 付恒一往餐桌上摆放各种涮菜，靳楠盯着他，他不满地说，“你就那么举着两只手光等着吃啊！” 靳楠叹气接过他的盘子，“那王叔你认识？” “谁？”付恒一反应了一阵，“奥，丢丢说的那个画画的王叔？不认识，听丢丢说挺亲切的，总在小区见。” “真不认识？” 付恒一听着奇怪，歪头看着靳楠，“真不认识啊，我整天早出晚归的，就见过一两次吧。怎么了？” 靳楠很少见的避开付恒一的眼神，“别让濛濛瞎结交一些不知底细的人。” 付恒一张嘴想反驳，话到嘴边又觉得靳楠这句话说得倒挺对，被他这么一点，付恒一忽然觉得，那个王叔对冉雨濛的态度，看冉雨濛的眼神，都有点儿奇怪，好像过分亲切了。 不过冉雨濛正在兴头上，现在拦着她，只会让她抗拒。付恒一想了想，拜师也可能就是随便说说，看看今后事态发展吧。也许是自己敏感了。 靳楠的到来，虽然让付恒一觉得紧张，但不可否认，也缓和了他和冉雨濛的关系。本来这顿饭，就是为了赔罪的，话语间，他也找到了一个很适当的借口，为自己昨晚睡在次卧，和今早的行踪做了解释。 靳楠一晚上难得话不多，都看得出来他好像有心事，冉雨濛和付恒一还交换了眼色，这个表现，实在不像平时的他。 于是当靳楠提出来想让付恒一送一送他的时候，付恒一答应了。 “卷毛，”出了小区，靳楠开了口，“本来我是想给你时间考虑的，但是现在，我有话跟你说。” 付恒一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知道，我答应你，尽快去跟我父母摊牌，我也一定会告诉丢丢真相的。其实今天上午我去找孟教授的，她一直是我的医生。我听你的了，积极的、正面的去面对，不逃避。” 靳楠良久的看着他，眼神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让付恒一震惊的话。 “那个王叔，是濛濛的父亲。” 轰！ 付恒一像是被劈了一记惊雷，登时四肢僵直，浑身的血液，一会儿沸腾一会儿冰凉。 靳楠几乎是没有停的说下去，“我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联系上他的。老头其实过得不好，当年那么离开濛濛母女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靠着自己那点儿画画的手艺，居无定所的待过好几个城市。没有再成家，一直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找丢丢。”付恒一问，“他还活着，为什么不要丢丢了，那是他亲生女儿啊！” 他紧紧抓着靳楠的胳膊，手指深深嵌入靳楠的皮肉。 靳楠微微皱眉，并没有甩开，“相信我，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了。” “他说这是他一生最后悔的决定。那时候跟濛濛妈妈一时赌气离开酿成惨剧，他不是没想过回来找濛濛，但是，他太软弱了，人生忽然遭受如此大的变故，他觉得天塌地陷，自身难保，没有信心能养育好濛濛。” “他还是人吗？把亲生女儿就这么给丢了？”付恒一眼睛里有火。 靳楠望着前方，眼神虚无。 “那现在呢，他现在回来是要认丢丢的吗？”付恒一强迫靳楠转过来面对他。 “是，也不是。” “你说什么鬼话？” 靳楠挣脱了他的桎梏，“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看濛濛，并不想告诉她身份。” “这，这，这，”付恒一瞠目结舌，“这算什么？” “卷毛，冷静想想，这可能对濛濛，对她爸爸，是最好的方式。如果现在让他们相认，你觉得濛濛会接受吗？我们不是当事人，都觉得她爸爸的行为太混蛋，那濛濛呢，她如果知道爸爸活着也不要她，她承受的了这个事实吗？” “那就求她谅解啊，那是她爸爸啊，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你能体会吗？她对亲人的渴望，那种真正有血脉关系的亲人！”付恒一情绪激动，来回踱步。“这都做不到吗？” 靳楠淡淡的看着他，“可是，如果他们相认，你难道不知道，你们，你父母替你隐瞒的一切，就都要被抖搂出来了。” 付恒一从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变成了石像。 靳楠拍了拍他，“再说，她爸爸得了病，挺严重的，可能，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忍心看着濛濛刚有了爸爸，很快又要失去吗？” 什么？！ “当时没告诉你，就把他安排在濛濛身边是我失误了。我不该相信他说的只会远远看着濛濛。人性就是这样，得到一些之后，自然想要更多。” 付恒一石化着，靳楠用了些力气去摇晃他，“卷毛，付恒一？” 石像的眼珠子动了，靳楠缓了缓语气，“我告诉你，是让你有个准备，我怕哪天她爸爸自己瞒不住。与其让濛濛直接面对真相，我觉得还是你先告诉她会比较好。” 靳楠确认付恒一已经接受现实，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以后，叹气离开了。 付恒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他在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屋子里的光亮。这扇门里面，是温暖和幸福。可这温暖和幸福，对他而言，如此珍贵，如此易碎。 终究所有的得到，都要付出的。 他得到她孤注一掷的偏爱，要付出什么才相当呢？ 第135章 谁要给你生孩子 眼前那一点点的光亮突然放大。门开了，门里的人，更那光一样明亮。 “咦，他刚好回来了。”冉雨濛举着电话，跟那头的人说。 付恒一立刻收拾了情绪，用眼神问她是谁？她用嘴型发出了无声的：李杭，继而很自然的挽住他的臂弯，带着他向电梯的方向走。 “你也太突然了，你这样一个人不行吧，我的天哪，好了好了，我们出发了，别哭了别哭了，人家都说孕妇不能哭，宝宝会变丑的。我进电梯了，你自己多注意啊，机场见！” 这什么情况？ 进了电梯，冉雨濛挂点电话，愁肠百结的长叹一声，“哎呀，作呀！” 付恒一不解，冉雨濛歪头靠在他肩上，“李杭啊，跟宁伟她妈吵架，赌气离家出走了，这会儿在机场，两个小时以后就到了!” “到哪儿？到这儿？”付恒一不由地惊讶，现在已经快10点了，一个孕妇，离家出走的未免太远太草率了吧！ “是啊，到这儿啊，我这不要去机场接她吗？” “宁伟呢？” 冉雨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宁伟不在家，说是出差了，等会儿出了电梯我就给宁伟打个电话，唉！李杭这脾气，肯定没跟宁伟商量！” 付恒一啧啧两声，“不懂事儿，都当妈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 冉雨濛认同的说，“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到了地库，冉雨濛立刻给宁伟打电话，付恒一怕她注意力集中在电话上不看路，一直拉着她。 不出所料，宁伟果然不知道，在电话那头也着急上火。 “算了，她那脾气你也知道，本来她就想来找我的，你放心，我到机场接她，让她过来散散心，过两天就好了，我再给你送回去。” 宁伟又说了些什么，冉雨濛安抚了一阵，挂掉了电话。这才注意到付恒一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你明天忙吗，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接她就行了。”冉雨濛隐约觉得，付恒一状态不是很好。 “不行，太晚了。”系好了安全带，付恒一顺手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我忙不忙，都是你的事儿最大。” 冉雨濛努力绷着嘴角不让它上扬，心里又暗暗骂自己好没出息，他又没说什么，她居然被撩到了。 车子开上了机场高速，在平直宽阔的路面上疾驰，冉雨濛的睡意袭来，伸了一个懒腰。付恒一调低了音响的声音。 冉雨濛眯起了眼睛，看似睡了，其实一直偷偷观察付恒一。 他好像不一样了，车窗外路灯像流星一样划过，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留下明暗变幻的光影。可是哪儿不一样了，却难以言喻。 有种蠢蠢欲动的不安在冉雨濛的心中滋生，她需要确认。 “付恒一。”她坐直了身体唤他。 “嗯？”他微微侧目。 “一一哥哥。” 他笑了，嘴角连带着眉梢，“怎么了？你这么叫我，我有点儿紧张。” 没事。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冉雨濛重新靠回椅背，可是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半分。 到了机场，李杭的那班飞机还要半个小时才落地，俩人就在机场的商店来回流连。 一个卖工艺品的店门口，有个会说话、会唱歌的小机器人在跳舞，冉雨濛多看了两眼，服务员就迎了上来，叽里呱啦的介绍了一番。 冉雨濛拉着付恒一走，付恒一倒有些兴趣，问了两句。 “你干嘛，小孩儿玩儿的东西。” “送一个给李杭啊！” 好像也行。 “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我们有两款颜色。” 这下俩人犯了傻，最后在服务员的诱导下，买了一个白色的，男孩女孩都可以。付了款，付恒一以试试有没有问题的借口，自己玩儿的挺高兴。 冉雨濛看他蹲在地上跟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机器人对话，只想快点儿走。 “你老公一看就是个喜欢孩子的人，特别有童真。”服务员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随时随地都能发挥到位。 虽然知道是被人阿谀逢迎的，冉雨濛还是脸颊发烧，什么老公，人家还没有结婚啦！ 终于离开了礼品店，付恒一感叹，“现在小孩儿的玩具真高端，咱们小时候可没见过。”说话间满是羡慕。 “嗤~”冉雨濛笑他，“这么喜欢啊，那我给你买一个。” 付恒一还真的考虑了一分钟，“买一个就算了，不如你给我生一个。” 啥？ 冉雨濛还在发呆，付恒一煞有介事的说，“生一个，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天天给他买玩具，这样我也可以一起玩儿了。” “你瞎说”冉雨濛羞得不看他，“谁要给你生孩子。” 冉雨濛的皮肤薄，每次稍微脸红都很明显，尤其是，那红晕会蔓延到眼底，让她一双本来就水灵的眼睛染了一分媚色。 从小付恒一就喜欢逗她，看她红彤彤的脸蛋，要生气又害羞的样子。 “你呀，你不想给我生宝宝吗？那可不行啊，我们付家不能绝后啊，我可是我们家独苗了。” 冉雨濛一记粉拳砸在他胸口，“讨厌！别说了。” 这一拳刚好落在他的心尖，有轻微的痛和些许的甜。他低头轻轻抱住她，“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飞机落地了。” 李杭带着墨镜，穿了一条宽松的裙子，走路都带风，不知道的哪能看的出来这是个孕妇。冉雨濛迎上去，她摘了墨镜，才看到哭肿的眼睛。 “付哥。打扰了。”李杭吸溜着鼻涕。 付恒一接了她的行李箱，点点头走在前面。 冉雨濛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儿哄她。俩人在车上说了一路话，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李杭跟准婆婆之间的一些口角，经过冉雨濛前后左右一分析，李杭的心情平复了很多。还给宁伟打了电话报平安。 从机场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付恒一觉得不方便，拿了望园的钥匙准备这两天住在那边儿。李杭在洗澡，付恒一简单收拾了几件随时物品，他走的时候，俩人都有点儿讪讪的。付恒一这才刚出差回来，还没好好腻歪呢，又要分开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把车给你留下，你们想去哪儿方便，别太累了。” “那你，这几天都不回来了吗？” “再联系，需要我我就回来，你们俩姑娘好好玩儿。”付恒一揉了揉冉雨濛的头发，“走了。” 冉雨濛回身听了听，卫生间里水声哗啦啦的，她踮起脚尖，勾住付恒一的脖子，付恒一了然，小丫头要索吻。他配合的低下头。 “濛濛，濛濛！”李杭在卫生间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叫，“毛巾有新的吗？” 冉雨濛深深地闭了眼睛，心想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还有个人的份上，非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有！等~唔。” 付恒一拦住了她已经撤回的身体，给了她一个短暂但深切的拥吻。 他走了，冉雨濛捂着砰砰跳的心，满脸不悦地给李杭送了一条毛巾。她俩从上学就一起在公共浴室洗澡，对于赤诚相见，已经很习惯了。 李杭的孕肚微微凸起，冉雨濛才第一次真切的感到，她是个妈妈了。 为了宝宝，冉雨濛麻利的给李杭弄了一碗小馄饨。 孕妇吃着馄饨又哭上了，扬言还是冉雨濛对她最好了。“不好意思啊，我一来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冉雨濛故意噘嘴，“就是，真没眼色。” 李杭抬腿就踢她，她大叫，“你是孕妇，怎么这么暴力！” 闹了一阵，李杭累了，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冉雨濛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反倒没了困意，她听着李杭均匀的轻鼾，偷偷摸了摸她的小肚子，付恒一在机场的话，让她又自己回味了一番。 可能只是太敏感吧。他还是他，并没有变。 第136章 于事无补 孕妇特别容易饿，李杭大清早就把冉雨濛嚯嚯起来给她做早饭，倒了上午快11点的时候又饿了。 冉雨濛哀嚎一声问她想吃什么，李杭拽着她的胳膊非要出去吃，冉雨濛拒绝，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孕妇不能吃。无奈赖不过李杭死缠烂打。 “就去吃鸭掌门吧，我记得以前来咱们在这里租房子的时候就在小区外面有一家的。”李杭说着说着口水就要留下来了。 冉雨濛看着好笑，“幸好那家店还在，不然你这么多年都白惦记了。” 俩人手挽手往小区门口走，老远看到了王叔，身边还跟着他那只柯基。 冉雨濛热情的打了招呼，王叔好像没太看清，眯着眼睛看了看才认出来，“濛濛，睡懒觉才起来啊。你老这么不按时吃饭可不行啊！” 冉雨濛夸张地回应，“哪有，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我们现在要去吃午饭！” “奥奥，好，这是你朋友？” 李杭跟王叔打了招呼，两人就继续往前走。冉雨濛顺便给李杭介绍了一下王叔，说这个大叔对人特别亲切。李杭也认同冉雨濛的说法，“就是，这大叔笑眯眯的，看着比我爸对我都热情。” 说完立刻发现自己嘴瓢了，拍着自己的嘴，“濛濛，不好意思啊，孕妇脑子都不太好使。” “没事。”冉雨濛说，“我早都不记得我爸啥样子了。” 李杭揽着她的肩头，“要爸也没啥用，我也快忘了我爸长啥样子了，估计他也不太认识我了。” 冉雨濛歪着头，“你能来我这儿，都不回家去看看。” 李杭翻着眼睛表示不屑，“我来你这儿还能吃上一口热饭，我回去又没人待见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刚那个大叔都比我爸对我热情。” 冉雨濛点点头，李杭家虽然有矿，但是并没有得到多少父母的关爱。她爸爸忙着生意，她妈妈忙着抓她爸爸的小三小四，也是鸡飞狗跳的日子。 “所以，我一定要当一个爱宝宝的好妈妈。”李杭煞有介事地摸着并不是非常突出的肚子，眼神里柔情蜜意的。 冉雨濛也跟着摸了摸，心里有个声音说，我也要做一个好妈妈。 “诶，说正经的，你和小付哥现在什么进展啊，这钻戒挂脖子上是挺个性的，打算一辈子挂着啊？”李杭说着就勾了勾冉雨濛颈间的钻戒。 “唉，”冉雨濛长叹，“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啊，又不能让他觉得我在逼他。” 李杭咂咂嘴，“你这眼看临门一脚，就差这一哆嗦了，我觉得他没问题，就是他爸妈，可能是个问题。” 谁说不是呢？ 看着冉雨濛神色落寞，李杭给她打气，“别那么愁眉苦脸的，这世上，没有犟得过孩子的父母。只要他付恒一坚持，他父母一定会妥协的。” 冉雨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别看付恒一整天不回去看他爸妈，并不代表心里没有他们。他是家里的老大，跟大多数的老大一样，对家庭有着很重的责任心，对父母打心眼里还是非常孝顺的。让他跟父母梗着脖子作对，冉雨濛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好像都是因为他，他才从一个乖孩子，变成了时时处处为了维护她而跟父母作对的人。 唉，怎么就这么难呢？ 美食能让人心情愉悦，冉雨濛陪着李杭，吃的畅快淋漓，许久没有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能跟付恒一在一起，是她的夙愿。可是这夙愿以偿，却让人总是不安。 吃的太饱，血液全都流到胃里消化，大脑昏昏沉沉的，李杭已经呵欠连连。冉雨濛搀着她回去睡午觉。正午的阳光打在脸上，衬的李杭本来就冷白的皮肤好像在泛光。 “你怎么怀个孕还越来越美了。”冉雨濛真心地赞美。 “你也觉得吗，好多人都这么说，那肯定是个女孩儿了，人家都说，女孩儿养妈。怀女宝宝的孕妈都会越来越美的。” “那你想要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这个问题啊，等你当了妈就知道，男孩儿女孩儿都不重要，只要是健健康康的就行。” 王叔又迎着她俩的面走来，不过这次，没有带柯基。 “王叔！”李杭比冉雨濛更热情的打招呼，看来她对这个王叔印象真的很好。 王叔顾着低头看路，被李杭这一嗓子吓到，抬头看见她俩的时候，眼神都是惊讶的。 “你把人家吓着了，矜持点儿。”冉雨濛悄声说。 李杭撇撇嘴。 “王叔，你出去啊！”冉雨濛问。 “啊，奥，对对。” 擦肩而过之后，李杭还回头看了看形色匆匆的王叔，“这是有啥急事儿啊” “你操那么多心呢，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吧！” 靳楠的公寓里，付恒一被呛得咳出了眼泪。 “你当医生的，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咳咳咳。” “以毒攻毒！” 虽然这么说，靳楠还是掐灭了香烟，“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还闻不了烟味儿了，你不抽烟吗？“ “咳咳咳，我，咳咳，不。”付恒一使劲儿扇着周围的烟雾。 “我记得你爸以前抽烟也很厉害，你居然都不抽烟？” “以前抽过，小时候，高中那会儿吧。”付恒一终于不咳嗽了，“丢丢一到天冷就容易上呼吸道感染，烟味儿会让她很难受。她在我就不抽，后来慢慢也就不想抽了。” 靳楠目光深深地看着付恒一，付恒一顺手捞了沙发靠垫扔过去，“你能不那样看人吗？我又不是个女的。” 靳楠稳准狠的接住了靠垫扔回去，“唉呀，我是替你和蒙蒙忧心啊！” 两人看似在打闹，其实一直在逃避话题。付恒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眼圈儿是青黑色的。 昨晚他回到了望园的小公寓，很久没有人来过，一股子味儿，他打开窗户，在飘窗前坐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各种冉雨濛的小玩意儿，她搬去他那里的时候，只带了常用的衣物。 他还清楚的记得，冉雨濛跟他说，谢谢他给她一个家，谢谢他没有忘记小时候对她的承诺。 简直是讽刺，明明是他把她的家给打碎了的。 冉鹏的突然出现，就好像是命运的安排。其实从靳楠的出现，付恒一就明白，他和他父母隐瞒的事实就要瞒不住了。靳楠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导他。可是他却一直心存侥幸，现在冉雨濛的爸爸，那个以为已经不在这世界上的，她唯一的亲人出现了。他还怎么可能继续瞒的下去？ 经过漫长的一夜，他身心俱疲，但是脑袋却无比清晰，于是，他约了靳楠，要当面见一见冉鹏。 可是现在他的心是忐忑不安的。隐藏了多年的事实，就要这样扯骨连筋的撕扯开来，想想都疼。 屋里的两人焦躁不安。一门之隔，冉鹏已经到了，他抬起的手即将扣向这扇黑色的门，却悬停在那里。 那手，曾经握过画笔，也曾经牵过自己小小女儿的小手，如今已经盘上了暗褐色的老年斑，皮肤松弛，骨节变形。 时光，不管是开心还是伤心，一刻都不会停留。 如果敲开这扇门，他将再一次心痛和懊悔，却于事无补。 第137章 幸运儿 “哐当！” 小锅里的银耳汤翻到在地上。 “没事儿吧你，烫着没有？”李杭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向厨房。 “没事没事，”冉雨濛躲得还算快，被飞溅的汤汁溅到了一点儿，她用手抹了一下腿上星星点点的汤汁，“你跑那么快干嘛，当心你自己！” 也不知道怎么了，端着锅的手就滑了。 李杭这才缓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为了给我炖汤再把你给烫了，我怎么给付恒一交代！” 说曹操曹操就到，电子锁发出悦耳的提示音。付恒一进来了。 一进门客厅没人，他循着声响到了厨房，看见李杭紧张兮兮的抓着冉雨濛的手臂，地上一片狼藉。 他立刻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没事没事，银耳汤洒了。”冉雨濛推着李杭出去，“你边儿去，这里滑，别把你摔了！” 李杭煞有介事的抱着肚子撤走，“小付哥。” 付恒一想进厨房，冉雨濛手一挥，“你也走。” “烫着没有，我看看。” “没有没有，”冉雨濛捡了在厨房角落里的扫帚簸箕，“别进来捣乱了，本来地方就不大。” 付恒一抽抽鼻子，站了一会儿，见实在不用帮忙，自己无趣的走到客厅，在李杭身边坐下。 李杭递给他西瓜，去籽儿切块，插着牙签儿摆在盘子里很好看。 付恒一扯扯嘴角，一看就是他教的手法。 “怎么？没见过这么着吃西瓜的，”李杭在他眼前晃了晃，“濛濛切的，精致吧。” 付恒一点头，说话间，冉雨濛收拾好了地上的烫渍，幸好小锅是铁的，没摔坏。她伸头喊，“李杭，你睡前我再给你炖一碗银耳吧，这会儿我准备做晚饭了。” “好！”李杭大声回应，冉雨濛开始准备晚饭。 “小付哥，濛濛这么伺候我，你有没有很嫉妒？”李杭看付恒一盯着电视屏幕，双目放空，一脸愁容的样子。 “嗯？”两秒之后，他回神：“不会，上大学那会儿，你也照顾她了，还没跟你道声谢。” “哟!”李杭眯起眼睛，“怎么说话这么客气。”她很帅气的甩甩手，“我们俩是互相照顾。我那会儿过的特别糙，你见过呀，像个男孩儿一样。都是濛濛照顾我，我住不惯宿舍在外面租房子，要不是濛濛，我大概天天只能吃地沟油了。” 付恒一微笑，“略有耳闻，现在都是个妈妈了。” 李杭忽然有点儿害羞，“意外，意外。呵呵，我想起来咱俩刚见面那会儿，你还以为我是濛濛男朋友，哈哈哈。” 付恒一想起了那段尴尬到起飞的画面，清了清嗓子，“都怪你俩不说清楚。” 李杭在回忆里徜徉了一会儿，抱着沙发垫有点儿失神，“好怀念上大学的时候啊，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带着濛濛在外面租房子，濛濛把屋子收拾的特别温馨，还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脾气又好，我那时候就想，谁能把我们濛濛娶回家，真的太幸运了！” 付恒一随着她的描述在脑海里勾勒这那些情景，那是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有多少次，他都在想象，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异乡，是如何生活的。 “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个付恒一，濛濛天天挂在嘴上的，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感觉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的照样子，我统统都知道。”李杭歪头看着付恒一，“可能是濛濛把你形容的太好了，你别生气啊，我第一次见你，挺失望的。” 付恒一扶额，“奥，她是怎么形容我的。”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啊！哈哈。”李杭被自己逗乐了，“反正就是特别好，谁都比不上你，除了你，谁她都看不上。” 说的也太夸张了，付恒一都脸红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李杭的眼神忽然从回忆的虚无变得犀利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付恒一，“我都当妈了，你打算把我们濛濛拖到什么时候？” 咳咳，付恒一刚放进嘴里一块西瓜，正美滋滋的享受夸奖的，没成想一瞬间就变成了拷问。 “我，呃，那个。” “哎呀，急死人了。你什么你。我知道，你家里情况有点儿特殊，濛濛是不愿意逼你，不想让你为难，那你也不能什么也不作为啊！是不是？”李杭说着说着激动了，端正了坐姿。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啥你爸妈看不上濛濛呢？觉得你俩从小是兄妹，不能结婚？但是你们邻里邻居不都知道她只是寄养的吗？濛濛又好看又乖巧，关键是对你死心塌地，不是我说，这世上除了冉雨濛，再不会有人对你这么好了。你爸妈难道不知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儿媳啊！” 付恒一的汗，渐渐在额头、鼻尖、脖颈显现。 “你怎么想的，她不好意思问你，我替她问了。”李杭把手里的酸奶拍在茶几上。 惊得付恒一一个激灵。 “怎么了？你俩别打架啊！”冉雨濛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一把香菜。 打什么架？ “我帮你吧！”付恒一想逃。 “不用，你陪李杭聊天吧，她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你帮她拿一下。”冉雨濛拒绝了。 付恒一不得不再次面对问刑。 李杭不说话，翻着眼睛挑衅的看着他。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那个，你俩上学那会儿，她跟你说过她，那个，爸爸妈妈的事儿吗？”付恒一转着装西瓜的盘子，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谁爸妈？”李杭愣了一下，“濛濛爸妈，说过吧，一两次吧。” “怎么说的？” “就说她爸爸出轨，她妈妈气不过就那什么了，”李杭用手做了一个下坠的动作，“然后她爸也离家出走了。” “就这些。” “就这些啊，还有什么？” “她说没说过，”付恒一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厨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想去找找她爸爸？” 李杭眨巴了眼睛，“不是已经没了吗？还找什么？” “她说的？她爸爸没了？” “十好几年毫无音讯，失踪人口都可以申告死亡了。”李杭也压低了声音。“你一说我也想啊，为啥那会儿没去找找她爸爸。” 付恒一垂下眼皮，“找过的。” 李杭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种爹不要也罢，自己出轨害死媳妇儿，又扔下女儿不管，要我我就不找。我倒是有爸又能咋，自己在外面胡吃海喝，连我生日都不记得，除了能给我几个钱。” 付恒一的脸色黑的都能凝出墨来。李杭觉得自己压不住这个沉重的话题了，于是抢走了付恒一把玩着的西瓜盘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吧。看你也是苦大仇深的，唉，去吧去吧，去给濛濛搭把手，顺便来个背后抱抱。女孩儿都特别喜欢。” 李杭挤挤眼睛，付恒一讪讪地站起来踱步到厨房。 冉雨濛正在切包菜，听见动静儿就知道是付恒一，“都让你别进来了，我再炒一个包菜就好了，最近我网上看了一个菜谱，你尝尝，绝对比你平时喜欢吃的那种更好吃。” 她说着，转头娇媚的对着他笑，“你看我干什么？我那么好看啊！”说完许是觉得害羞，自己先别过头去。 付恒一听从李杭的指导，轻轻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埋头在她颈间，“嗯，好看。” “痒痒，讨厌。”冉雨濛虽然说着讨厌，但是心里却很受用，乖乖的给他抱着。 “李杭说，谁能娶到你就是幸运儿。” “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拥有那份幸运。 第138章 你好像我爸 “你俩腻味差不多得了啊，别把菜炒糊了！”李杭这看热闹的就特别愿意起哄。 冉雨濛轻轻晃了晃身子，付恒一很自然的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菜刀，“还是我来吧，别把我最喜欢吃的包菜做毁了。” 冉雨濛撇撇嘴，摘了围裙系在他身上，“谢谢，那个锅里还炖着红烧肉，一会儿记得关小火。” 她从冰箱里拿了酸奶出去，付恒一用长腿挡在她叫跟前儿，“就这么走了？” 冉雨濛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踮起脚尖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现在可以走了吗？” 付恒一放下菜刀伸出胳膊拦腰把她拉进怀里，“你也太敷衍了。”说着欲低头找那红润的唇。 “濛濛，我听见你开冰箱了，顺便给我拿个冰激凌。” 付恒一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冒了一个脏字，冉雨濛翻翻眼睛，“不许骂人！注意胎教。” “她什么时候回去，宁伟都不管她啊！”付恒一满心不乐意。 冉雨濛还没说话呢，李杭的声音就通透的传过来，“知道你嫌弃我，我还就不走了，我要在这里生宝宝，坐月子！” 付恒一无奈地看了看天花板，冉雨濛一叠声应着，“生生生！” 三个人吃了晚饭，付恒一又拿了几件衣服准备要走，冉雨濛送他到电梯口，付恒一要求再多送送，“她那么大个人还不能一个人待一会儿了，你陪我到地铁口。” 冉雨濛也不舍得就这么分开，于是给李杭发了微信，说出去买点儿吃的，一会儿回来。 李杭回复了一个很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着急，12点前回来陪我睡觉就行。 付恒一莫名感觉凭空多了一个丈母娘。 不过，既然“丈母娘”都默许了，他自然是把人拐走了。 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没觉得，望园这个公寓这么小，简直经不起付恒一折腾，从门口到床上，都不知道在桌角门边儿碰了多少次，本来他就身高腿长占体积，更别提还要抱着一个姑娘。 床也小了，买的时候为了省地方，放了个1.5米的。冉雨濛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是现在两个人，某人还不肯老老实实的待着，总想着弄些新花样。 冉雨濛仗着发质好，又经不住各类“tony”老师的花言巧语，又是染又是烫，再好的头发都被他糟蹋坏了。自从剪了短发，她也注意起来，洗了头发尽量不用吹风机，只用干毛巾细细擦。 洗完澡，付恒一帮她用毛巾擦头发，看她白白净净卸了妆的一张脸，吹弹可破的样子。他忍不住在那脸蛋上掐了一下，冉雨濛嘟着嘴拍掉他的手，“疼。” 付恒一从梳妆镜里看着她说，“小时候我就喜欢掐你的脸，肉嘟嘟的，可软乎了。” 冉雨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幼年的圆润已经褪去，留下一张轮廓精致的瓜子儿小脸。 “丢丢，”付恒一的眼神，很专注的落在他擦头发的手上，仿佛擦的不是头发，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嗯。” “这个周末，咱们回家吧。” “嗯？” 回家。 冉雨濛在镜子里抬起眼睛跟付恒一的眼神相对，他略微俯身，“我明天就回去一趟，我会说服他们的。” 她转过身来扬起脸，“要是，还是不行呢？” 付恒一蹲下来，把她半干的发丝捋顺，“不会的，我答应你好好跟他们说，不顶嘴，不生气，不摔门，我是他们亲儿子，他们难道还能把我怎么样？” “那要是还不行呢?” “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是不是如果我妈爸死活不同意咱俩结婚，你就不结婚了？” 冉雨濛知道他是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是这话却还真触动了她，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付恒一挑着眉头，“不会吧，如果他们不同意，你还真不要我了？” “嗯，不要你了。”她配合着他。 “天哪，”付恒一很做作地把脸埋进双手，“这还有地儿说理没，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冉雨濛一秒破功，笑着抱住他，“你好假呀！” 笑着笑着，冉雨濛发现某人开始做小动作，“哎呀，马上就12点了，你干嘛呀，我刚洗过澡！” “洗的香香的最好了！” 回到行知苑的时候早都过了12点，李杭给她留着一盏灯，早已经睡沉了。 李杭照例是被饿醒的，发现身边没人，还以为冉雨濛一夜未归，爬起来才发现，冉雨濛在厨房，已经煨好了一锅银耳粥。 少不了揶揄她一番，甚至还大胆的扯开她的领口，果然有痕迹。 冉雨濛斥责李杭当了妈怎么这么还这么不稳重，李杭抱着双臂围着她转圈儿，“假正经。” 吃完饭冉雨濛拖着李杭去遛弯儿，要不李杭可以在沙发上追剧追到睡着，这个孕妇实在是太懒了。 下着濛濛细雨，俩人撑着一把伞，李杭眼尖，指着前面，“诶，那个会画画的王叔。走走走，让他给我也画一张。” 王叔正跟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说话，冉雨濛探着脖子看了看，生面孔。女人衣着朴素，手上还提着环保袋。 是他女儿吗？年纪上好像不太像。还在想着，李杭已经拉着她迎上去了。 女人刚走，王叔一回头就看到了她俩。 “濛濛，今天早啊！” “王叔好!”李杭比冉雨濛更喜欢王叔。 “你好你好。” 冉雨濛问，“王叔我的画像你裱好了吗？我朋友也想让您给画一张。” 冉鹏微怔，“裱好了，我就是瞎胡闹的，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当然可以给你画一张。” “好呀好呀！”李杭可高兴了，“那要不就现在吧。” 冉雨濛拽了一下李杭的衣襟，这也太着急了吧。 冉鹏显然也没想到李杭说是风就是雨的，“也行，那，要不就到我家去吧，今天下雨，外面待不成。” 冉雨濛和李杭对视一眼，冉鹏说，“我家也没别人，中午我还可以给你们露一手。” 听到能吃，李杭下意识地吞了口水。她没怀孕之前做平模真的是太苛刻的要求自己了，几乎没吃上过几顿饱饭，怀孕后借着养育宝宝的借口，报复一般的，毫不忌口，对食物特别渴求。 王叔的家里，特别干净，跟付恒一家的格局一模一样，只是朝向不同，很巧的是，次卧也做了画室。 冉雨濛的那幅画像，正正当当地，挂在了墙壁的正中。 看到这个情景，冉雨濛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她第一次进付恒一的画室，也是看到他画了一个她的背影被挂在了墙上。后来付恒一说，这叫睹物思人。 可是现在她的画像被王叔挂在了墙上，这怎么说？ 冉鹏忙着给她俩弄喝的，看到她俩进了画室，他心跳惊听了一拍，稍稍平复跟过去，“好像没画好，画的没真人好看。” 他说着就要去摘下来，冉雨濛连忙阻止，“太高了，我来我来。” 李杭更是积极，“我个子高，我来！” 冉鹏伸手挡住她俩，“不用不用，我还没老！” 李杭噗嗤一笑，“对对对，叔叔您一点儿都不老。” 冉鹏尴尬地背过身去伸长胳膊够挂画的钩子，“你们去客厅喝点儿东西吧。” 李杭走了，冉雨濛挺不放心，走了两步，想想还是折返。 李杭习惯性的低头用手捂住嘴说，“这老头还挺有意思的。”说到一半发现冉雨濛并没有跟着她，转头看到冉雨濛站在次卧门口。 李杭这厢还没在沙发上上坐定，冉雨濛就闷头过来一屁股坐下，把一杯果汁喝了个底儿掉。李杭也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不凉，怎么是温的。” 王叔拿着画出来，“你们年轻人整天和冰水，对身体不好。” 李杭吐吐舌头，“叔您可真像我爸。” 冉雨濛手上握着的空杯子哐当落地，吓得人都看向她。 她脸色乌蒙蒙的，比窗外的阴雨，还低沉。 第139章 变得更好 “妈呀！吓我一跳，娃差点儿都吓掉了！”李杭真的是被响声吓得一个激灵。 被子是厚玻璃的，倒是没碎，果汁黏黏腻腻的流了一地。 冉雨濛也像是被吓着了，呆愣愣的看着。 冉鹏把画放在一边，“没事没事，我去拿拖把。” 李杭看看冉雨濛，整个人像是没了魂儿一样，对周围的动静反应不大，她戳了戳她，“嘿！想啥呢？” 冉雨濛诈尸一样突然地站起来，“走。” “走哪儿啊?” “走，回家去！” “这，这不是来画画的吗？怎么突然要走?” 冉鹏拿了拖把出来，看见冉雨濛站起身来，“你不用动，你坐那儿，我来就行。” 冉雨濛却转过头就走向门口，李杭瞅瞅，只好跟着她。冉鹏握着拖把杆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杭讪笑着，不忘给冉雨濛怪异的举动找个理由，“叔，今儿就不画了，那什么，我突然不太舒服，你看，我这不是怀孕了吗，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啊，改天。” 她追着冉雨濛两步，又回来拿画。 一眨眼的功夫，房间里就剩下孤零零的冉鹏。看着地上果汁弯弯曲曲的流着，他笑了，“唉，跟小时候一样，慌慌张张的。” 出了门，冉雨濛径直走进电梯，李杭拿着画，“诶，你行不行啊，跑那么快，让我一个孕妇给你拿画！” 电梯门合上，冉雨濛才回魂。 “你咋了这是？”李杭凑近她的脸，“抽风啊，抬屁股就走，你把人老头就扔那儿了。” 冉雨濛默默看了一眼李杭手里的画，接了过来，“我突然想上厕所。” “嗨！你想上厕所至于摆出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吗？你知道你刚才多吓人啊！” “一泡屎能憋死一个英雄汉！” “呕，”李杭捂住嘴，“恶心死了！” 回家一进门，冉雨濛果然直奔厕所关上门。 门外的李杭又窝进沙发里开始玩儿手机。门里的冉雨濛，坐在马桶盖上，也打开了手机。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儿吗？ 冉雨濛的脑袋嗡嗡作响，刚才发生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她编好了微信，发信对象是付恒一。 你还记得我爸爸的胎记吗？ 写完，她删了，再写了同样的内容，想发给靳楠。 还是删了。 是真的吗？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还是记忆出现问题了？ 可是，越想越不对，王叔的年纪跟冉鹏相仿、身形样貌虽然她记不清了，但是应该就是这样，还有，他也会画画啊！而且，他为什么总是对她那么亲切。 最重要的，是那个胎记！ 刚才她担心王叔摘掉那副画有困难，准备去搭一把手，却不想看到他衣服的下摆因为手臂伸高而被拉扯上去，露出后腰右侧，一块深褐色的印记。 一个米老鼠的头像。 冉雨濛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对父亲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就是这个像米老鼠头一样的胎记，那么形象，一个圆圆的脑袋，上面有两只圆圆的耳朵。 小时候，她曾找遍自己的全身，也没有一块胎记，为此还哭闹过，问爸爸为什么没有把那么可爱的胎记遗传给她。弄得父母哭笑不得。 那块胎记，太明显了！也太稀有了！ 王叔怎么能在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胎记呢？ 那只有一个可能！ 冉雨濛顿时感到浑身的汗毛倒竖，心跳翻倍。 找谁说去？这事儿找谁去确认？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冉雨濛摁住自己分分钟就要蹦出口的一颗心，居然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或者大闹一场。 已死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了。 抛弃她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是个误会呢？ 此时此刻，她有点儿希望这是个误会，可又希望不是误会。 正在百般纠结之际，电话响了。 宁伟打来的。 冉雨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没好气的接起来。 “女神！” “有话说有屁放，我忙着给你媳妇和娃做午饭！” “女神，你心情不好啊！” “废话，你自己的媳妇娃你不伺候，我给你伺候着，怎么着我还得对你态度好？” “不是不是，感谢女神，真的感谢你，我下午就到了，我当面感谢你！” 下午就到？ 冉雨濛叹了一口气，打开卫生间的门。 李杭从沙发帮子上翘起脑袋，“宁伟这会儿在机场，下午就到了！晚上别做饭了，叫上小付哥一起，好好吃一顿！” “说的跟我这两天没给你吃好一样。”冉雨濛白了白眼睛。 “不是的，我意思是，你好好吃一顿，这两天你辛苦了。” 切，两口子哄人的态度倒是一个样。 可是，付恒一今晚不是说要回家吃饭，跟父母摊牌吗？ 烦躁烦躁，怎么事儿都挤在一起了。 “付恒一来不了。” “来不了？他说可以啊！”李杭摇着手机，微信上是付恒一发的，“那当然好。” 冉雨濛瞪了李杭，李杭装傻，“我就没通过你的同意，直接给小付哥发了微信，你不会怪我吧。我对小付哥，没有企图的。” 冉雨濛仰天长叹，“哎呦喂！我这心情啊！” 孕妇午饭后午休，冉雨濛说是看书，愣是捧着书坐了好几个小时。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实在难以安神。 宁伟来了以后，她就没时间失神了，因为她不得不充当人家两口子的和事佬。就那么会儿功夫，李杭又跟他小闹一通，告了婆婆的状，说的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末了给冉雨濛来了一句，“濛濛我跟你说女人就别结婚，更别生娃，一个人不好啊，闲的给自己找麻烦，男人结婚以后就没一个好东西。” 孕妇的情绪可真是喜怒无常，一会儿赌天发誓绝对不跟宁伟一起出去吃饭，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可没等冉雨濛想好怎么劝，就已经欢天喜地的换衣服去了。 付恒一已经在饭店里等着了。 吃了饭，李杭拉着冉雨濛去附近的母婴店逛，付恒一和宁伟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 宁伟坐的直直的，付恒一看着好笑，“你怕我？” “不怕不怕，我是敬重您。付哥。” “嗤~”付恒一笑喷了，“说的我跟七老八十了一样。” 宁伟也笑，“付哥，说真的，我感觉我认识你好久了，从大一开始就认识你。” 付恒一侧脸眯着眼睛看他。 “以前我追过濛濛你知道吧，不过我现在真的只喜欢我媳妇儿。”宁伟举起手发誓。 付恒一点头示意他没事，继续说。 “唉，本来呢，我觉得我在那些追求者里，是条件最好的，可是还是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宁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因为你。” “我？”付恒一反手指着自己。 “就是你啊。冉雨濛同志，跟所有的追求者都说她有心上人了，那个人叫付恒一，天下第一！谁也不可能比的上！” 付恒一听见这个评价，尴尬的挠挠头。 “我们那时候都在私下讨论，付恒一是个什么大神，长得帅！学习好！运动能力超强！温柔体贴，风趣幽默。”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哪儿是我啊？”付恒一听不下去了，耳根子发烧。 “我不夸张，这就是冉雨濛口中的你呀!我都怀疑她是为了逃避追求编了一个人出来。” 李杭和冉雨濛出来了，冉雨濛去卫生间，李杭朝着他俩走过来。 “不信你问我媳妇，是不是这情况。”宁伟指着李杭。 李杭：“问我啥？” 宁伟大概说了一下，李杭坐下，“千真万确。” 她扭了扭腰，宁伟立刻狗腿的给她捶腰捏肩。 “小付哥，我们那个时候都特别想见见你真人，可是濛濛说，还不能见，她要变的更好，才能带你来见我们。” 付恒一重复：“变得更好？” “恩”李杭歪头，“我们都觉得她对自己太狠了，还得多好呀！长得漂亮性格好，那时候学习上不说了，年年是奖学金。可能也就是缺点而钱。一有空就去外面打工，她可是干过不少事儿，当家教、卖保险、送外卖。后来开始画画，才算是能赚点儿钱。” 付恒一脱口而出，“我每个学期、每个月，都给她寄钱啊！你们生活费很高吗？” 付恒一可是自己节衣缩食，一有了收入就给冉雨濛寄过去，自己留一点儿，再给刘静交一点儿。所以刘静一直觉得，他干这个行当，收入太低了没有前途。 李杭和宁伟都一愣，李杭嘶了一声，“是吗？那，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吃的用的穿的，都很节省。而且，她挣钱很拼，我记得有一次她回宿舍，头发是湿的，脸蛋是红的，是去人家家里推销保险，被一个老头用热茶泼在脸上骂出来的！” 宁伟看着付恒一脸色不好，默默戳了李杭一下。李杭怒目，“你干啥？” 宁伟给她使眼色，李杭秒懂，不吭声了。 冉雨濛走过来，付恒一抬眼看着她。如花的笑颜，在他心口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 第140章 我后悔了 冉雨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面部表情各有各的意思，她的眼神在他们三个脸上扫了一个来回，“咋了？你们怎么那么看着我？” “没咋，哎呦，我累了，咱回吧。”李杭伸了伸胳膊，宁伟给她扶了起来。 问及宁伟今晚住哪儿，李杭答：“我今晚就跟他在酒店里住，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明天就回去？”冉雨濛惊讶，“不是说要陪我呆一阵儿吗？你又没什么事儿。” 宁伟笑道：“那也不能老是赖在你这里，你还得天天伺候着。” “切，你意思是，我把你媳妇儿怠慢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还得画画吗？她一个孕妇，帮不上忙不说，还添麻烦。” 宁伟说完，李杭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又赶紧找补，“不是媳妇儿，我不是嫌你麻烦，我是孩子他爹，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跑这么大老远来，我想照顾你也照顾不上不是？” 冉雨濛没眼看他俩秀恩爱，“行了行了，酸死了。既然明天就走了，今晚就让她陪我再住一晚呗。” 李杭闻言看了看一直跟在他们后面默不作声的付恒一，甩开宁伟的手转而挽住冉雨濛的胳膊，“我还是自觉点儿，别当那个讨人厌的电灯泡了，你看小付哥，都不高兴了。” 冉雨濛失笑，“哪儿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付恒一，发现他还真是气压低。 四个人回到行知苑，宁伟和付恒一帮李杭把东西先拿了下来，李杭跟冉雨濛还在屋里道别。付恒一和宁伟拿着东西在小区门口叫车。 宁伟突然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刚买的那袋核桃，给落在楼上了。”说着就要上楼去拿，那是李杭专门嘱咐他别忘了，最近她就好这一口。留了一点儿给冉雨濛，另外一袋要带走的，就放在玄关鞋柜上。 宁伟嘟囔着，“又要被念叨了。”说着就要上楼拿，电话却响了。 “我去拿吧。”付恒一冲他摆摆手，宁伟接上电话用口型说，那麻烦了。 快走到楼跟前儿的时候，付恒一就听见冉雨濛和李杭的声音。 冉雨濛：“唉，下次见，是不是得要等到宝宝出生了。” 李杭：“你要没事可以来看我嘛。” 冉雨濛：“嗯。” 李杭：“怕是我一走，你就跟小付哥卿卿我我，一转脸儿就把我忘了吧。” 冉雨濛：“滚！你和宁伟谈恋爱那会儿，不也整天把我扔一边儿的。” 李杭笑了几声，“对了，说起来呢，上大学那会儿，你整天忙着打工，我们都以为你特缺钱呢。不瞒你说，我那时候老是听你说付恒一有多好多好，心想这男的这么好，怎么还忍心让你过的这么辛苦忙碌。可是今儿听小付哥说他每个月都给你打钱的呀！” 冉雨濛静了一下，“我没花他的钱。” 李杭声音提高：“为什么？那钱呢？” 冉雨濛：“留着呢，存着呢。” 李杭：“攒嫁妆呀!哈哈。” 冉雨濛好像是轻叹了一声，“嗯，攒嫁妆，不过不是给我，是给炎炎。” “炎炎？付恒一他妹？你为啥要给她攒嫁妆？”李杭因为好奇和不解，声音更大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报答呀。我跟他们家非亲非故，人家怎么说也养大了我。养一个孩子长大，得多费钱啊！我小时候就想，以后挣了钱，要还给他们家，不过，长大了发现，挣钱也不那么容易，呵呵。而且，真的直接把钱给他们，好像太生分了，像是要脱离关系一样。后来我就想，换一种方式，等炎炎结婚的时候，我作为姐姐，能给她一份好嫁妆。” 李杭哬了一声，“哇，濛濛，你，真是脑回路清奇。那你是把付恒一给你的钱和你自己挣的钱，都攒着了？有多少？你打算给他妹陪嫁一个房子吗？” “我倒是想，可惜没那么多，房子是买不起了，再说人家老公有房子，不过，送个差不多的车还是可以的。”冉雨濛的言语间，透漏着自信的底气。 “行啊你！好，我支持你，到时候如果不够了，我给你添点儿！”李杭拍拍手。 冉雨濛的笑声轻快起来，“有个富二代靠山，就是好呀！” 付恒一在树影的黑暗中，看着她俩互相挽着慢慢向大门口走去，冉雨濛的手上，拎着那袋核桃。 他深深的将积压在胸口的一股浊气呼出，抄另外一个道儿迈开脚步，出现在她俩的前方。 “嗯？你怎么往回走？”冉雨濛看着眼前的付恒一。 付恒一接过她手里的核桃，“忘了那这个。” “哎呦呦，宁伟这猪脑子，我就知道他会忘，他自己回来拿就行了嘛，怎么还让你回来，我看他是皮痒了。”李杭说着就激动起来。 “他接电话呢。”付恒一解释，冉雨濛拎着核桃的手空出来，他轻轻的握住。这样，三个人就并排了，在小区不是很宽敞的道路上，挺显眼的。 这样一个小动作，让冉雨濛心中一阵悸动，碍于李杭还在，她只好低了低头，偷偷抬眼看了一下付恒一。他配合着她的步伐，神情淡定的看着前方。 虽然动作小，也没逃过李杭的眼睛，她故意撞了一下冉雨濛，把她撞到了付恒一的身上，付恒一转头“小心。” 两个姑娘却嗤嗤笑了起来。 送走了宁伟和李杭，冉雨濛在小区门口买了臭豆腐边走边吃，走到楼下还有一些没有吃完。因为不想让臭豆腐的味道弄得房间里都是，她紧着吃了几口，辣椒放的有点儿多，她直吸溜鼻涕。 付恒一拿了纸巾，却不让她自己擦，非要亲自帮她。“来，擤一下。” 冉雨濛可不好意思了，“哎呀，我自己来，我都长大了。” 付恒一看着她，“嗯，是长大了，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我看看。” 他捧着她的脸左右端详，“长大了，都不需要我了。” 冉雨濛被他看的害羞，挣脱出他的手，“难道我现在擦嘴擤鼻涕还需要你帮忙吗？真是的。” 冉雨濛觉得付恒一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儿，不过，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因为，她更在意白天，在王叔家看到的事儿。 付恒一洗澡出来，看到她开着电视，但是眼神完全没在电视上，直勾勾的盯着次卧的门。那扇门，是关着的。 “看什么呢？” 冉雨濛整个人颤了一下，匆匆回神，“看电视啊！” “你现在原来这么关心农业发展。”付恒一坐在她身边，指了指电视上，正在讲述防治农作物病虫害。 冉雨濛本想回嘴，话到嘴边有差点儿冲口而出，告诉他白天发现的事情，想了想，这么荒唐的事情大概也是她自己多心，结果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付恒一却已经看出来她心里有事儿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无业游民一个。”冉雨濛故作轻松的开玩笑，“我大概是灵感枯竭了，唉什么都画不出来怎么办，以后，你得养我了。” 她是开玩笑，却无意戳痛了他。他低声问，“你愿意让我养你吗？” 她继续笑闹，胳膊攀上了他的脖颈，“被人养着当然愿意啊，不劳而获，人生理想。” 他看着她妩媚的眼睛，感受着她细腻的皮肤，心里想的却是，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些年，别的女孩儿都在享受大学生活，只有他的女孩儿，为了所谓的报答，省吃俭用，终日奔波。想到李杭说的，她跑保险的时候被人家劈头盖脸的破了热水，那时候她多大，18岁？20岁？。亏他还以为，他给她寄了钱，能让她生活的无忧无虑，他怎么那么天真，那么放心的让她一个人离他那么远。 “我后悔了。”他冒出这么一句。 第141章 只要有你就够了 “后悔？后悔什么？”冉雨濛眨巴着眼睛。 后悔的可多了。 后悔不该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后悔一次都不去看你，后悔自己喜欢上你，最最最后悔的，是当年太幼稚，没有把秘密保守到底，让你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家。 付恒一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用微笑代替。本以为冉雨濛会纠缠这个问题，没想到她一样心事重重，无心恋战，从他身上离开， “我去洗澡了。这两天伺候孕妇好累。” 等她洗完澡，付恒一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躺下，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心中的那个疑问，折磨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王叔家里去问个究竟。 付恒一也一样没有睡着，他脑子里的想法更加的复杂。 在靳楠家里，冉鹏并没有要求跟冉雨濛相认，也没有责怪付恒一。他能看出来付恒一对他女儿是真的好，女儿对他也无比的依赖。无论当年如何，追究都没有意义了。 朱玲玲已经离开那么多年，如今他在这世上的日子屈指可数。相认又如何，再让他的女儿，感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吗？与其那样，不如就让她以为他这个父亲已经死了，该怪的、该怨的，都冲着他来。真相也不用解释了，以前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更重要。 “小恒，不怪你，叔叔反而感谢你，替我照顾了我的宝贝。是我太无能、懦弱，以前我没保护好她，以后，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了。濛濛，就交给你了。” 付恒一听着背后冉雨濛轻微的呼吸声，他鼻头发酸。轻轻转过身去，她也是背对着他躺着的。从脖颈到肩背看起来都那么单薄瘦削。 可就是这么单薄的一个女孩儿，自己独自承受了失去父母的巨大痛苦，成长的过程中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有什么事儿都自己藏着。就像今天，她明明心里有事，就是不告诉他。 他怎么担得起一个父亲那么深切的嘱托，他哪里有替他照顾她，现在想想，他多么粗心。都是她在照顾他，不是吗，居然还想着给他的妹妹送一份像样的嫁妆。 那她自己呢，谁来替她准备嫁妆？ 付恒一的眼眶浓浓的发热，怕惊醒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出了屋子。 本想去次卧的画室，画室的门却是上了锁的，原来压在花盆底下的钥匙也不知道她改放到哪儿去了。 冉雨濛听着他的动静儿，他怎么又要跑到次卧去呆一夜。他没找到钥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回来，那他这是，要在沙发上睡一晚吗？ 果然是在沙发上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两个人的黑眼圈，一个赛一个。 付恒一早饭也没吃，赶着就走了。这倒不是他有意逃避，是今天真的有事儿。 夏夜长能耐了，拉来了大客户，北郊新发展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要建一所综合性私立的医院，内部装修正在紧锣密鼓的招标中。不过招标这种事儿，对外是一个说法，想要中标，往往还得靠运作。 这次的关系，说白了，其实是靠李孟遥她爸爸。最初的关系虽然搭上了，但是杰一的资质和资金实力终究还是有点儿悬。为了能拿下这个大单，孙少杰和付恒一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人忙起来，确实会分散很多的注意力，接下来的这几天，付恒一要不就是回来的时候已经醉的东倒西歪，要不就是压根回不来，再要不，就是回来了也是扒着电脑画设计图。 说来也怪，冉雨濛这几天在小区里里外外，再也没有偶遇过冉鹏。她一边想碰上他，一边又害怕碰上他。碰不到他，她就回来在那副画像前一坐就是大半天，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越来越确定，王叔就是冉鹏，她已经以为死了多年的爸爸。 周六的晚上，付恒一终于没有回来那么晚，虽然喝了酒，但不至于不省人事。 他没打招呼，冉雨濛就习以为常的以为他要很晚才回来，她端着啤酒罐儿，正在那副画像前发呆。 付恒一进门的声音惊醒了她，立刻出来锁上了次卧的门。 “啧，”他扯了领带，“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女孩子家家，端着个酒罐子。” 冉雨濛毫不在意的当着他的面一口喝干，“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整天醉醺醺的回来。”说完扭头就要走。 “小丫头，厉害的不行啊！”付恒一一伸胳膊捞着她的脖子就把她带进怀里。“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我哪知道你是为了谁？”冉雨濛忍着笑意。“我又没有要求你什么，谁知道你整天在外面干啥呢，又是夏梦又是那什么莫，莫，……” 付恒一放在她脖子上的胳膊回手就捏住了她的脸颊，强迫她回头要吻她。他更在行的，霸道的，侵略性的吻，带着酒气和醉意，瞬间就淹没了她没说完的话。 等她回过神来，气自己这么不争气，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讨厌讨厌，你的酒味太臭了。” 付恒一就像猫捉老鼠那样，假意放开她，可还没等她真的走开，又拽了回来，低头咬住她的唇瓣，“那让我尝尝，你的酒味香不香。” 毫无招架之力的冉雨濛，被他好一番捉弄，要不是他主动饶了她，她是根本抗拒不了的。 她还在顺气和回魂，看见他向着次卧走去，闹钟警铃打响，怎么办，他这种半醉不醉的时候，最喜欢画画了。 “等一下！”她冲过去挡在门前。 付恒一眯起眼睛。 “今天，别画了，好不容易回来的早，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看见那副冉鹏给她画的像。 “没关系，明天我没事儿，可以多睡一会儿。”付恒一没有要停住脚步的意思。 冉雨濛急的冲口而出，“不行，你不能进去！” 付恒一太了解冉雨濛，她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有问题。这几天，他忙，但不代表他完全没有感觉。冉雨濛这几天，都不对劲儿。 如果他没喝酒，知道她不想说，他应该还是会默默等着她自己开口。 可是他现在有点儿醉，有点儿上头，“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冉雨濛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瞬间变脸，踮脚搂着他的脖子，“你别进去画了，一会儿洗了澡，陪我看电影吧。嗯？好不好。” 这招一般都管用，可是今天，付恒一没接招。 他拉开她的胳膊，深深的看着她，看得她一脸假笑从定格到慢慢消失。 “丢丢，我不喜欢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我没有呀，我哪有什么事不告诉你了？” 付恒一觉得头晕，抚了抚额，“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挫败，很，”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就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冉雨濛不知道这几天他心里上的变化，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呢？” 话一开口就收不住，付恒一烦躁的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我不用你不报答，真的，我们家也不用。我不去上研究生，不学画画该学室内装修，就是为了能早点儿带你从家里出来，我靠自己的能力让你生活的好。你为什么要给付盛炎攒嫁妆？为什么？你，你别这样行不行，你就跟她们那些姑娘一样，去买衣服、买包买口红，不好吗？” 冉雨濛从他没头没脑的话里大概理出了头绪，原来他是在气这个，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活的不好呀，我挺好的，真的。衣服包包口红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就行了，有你就够了！” 第142章 他们就是天经地义 她以为哄哄就好了，上前拉住他的手，却不想付恒一的情绪非常激烈，甩开了他，“不够，不够。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没有。丢丢，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以前你在我家，就是永远考虑我爸、我妈、付盛炎的感受，你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行！那时候我没本事带你走，但是现在我可以了呀，你别再看他们的脸色了行吗？你也别看我的脸色，你就，你就趾高气扬的，目中无人的，活的恣意妄为一点儿。” 冉雨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继续拉住他的手，软言细语的说，“好，我恣意妄为一点儿，我不看他们的脸色。好了吗？你怎么了呀？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儿？我听孟遥说，她爸爸给你们拉的那个单子，公司是不是资金有点儿吃力？” 付恒一仰天叹气，“资金吃力。呵。是啊，你操心这个干嘛？你要去给我挣钱吗？像上大学那时候一样？打工？卖保险？我给你的钱你也舍不得花，非得折腾自己！你这样我觉得我自己特别没用，我跟个傻子一样，我被客户骂、被砸断了肩膀，我都想着，只要丢丢开开心心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结果呢？结果你，你把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傻子！” 冉雨濛也急了，“我不明白你生的哪门子的气。别人上大学也有打工的呀！这很正常啊！我现在也没说去帮公司挣钱，我是担心你，当然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挣钱帮你更好呀！你到底气什么？” “我气什么？我tm也不知道我气什么，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别操心别人，你就自私一点儿过好自己不行吗？我最讨厌看到你这样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样子！”我想让你过的像个公主，高高在上，不懂人间苦痛，不食人间烟火。 “付恒一，你是醉了发酒疯吗？我知道你心疼我，那我心疼你啊，我看你每天陪人喝酒喝到吐，我也心疼啊!我想帮你怎么了？我操心你怎么了？再说，我迎合别人又怎么了？你爸妈养活我不是天经地义的，我难道要恬不知耻的，心安理得的接受吗？我觉得我应该报答他们，如果有足够的的条件，我不仅要给炎炎送嫁妆，我还要给他们老两口更多！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们就是天经地义的应该养活你！”付恒一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 “凭什么？我跟你们家，有没有亲缘关系！你真是醉了，我跟你没啥好说的了，你想画画就画吧，钥匙在那个抽屉里。”冉雨濛推了一把付恒一，侧身经过他身边进了卧室。 卧室门很大声的关上，付恒一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到门口扬起拳头，终究没有落下，一同被憋回去的，还有那句话，“他们就是天经地义应该养活你，就凭我那时候一句话，害的你家破人亡！” “不要告诉她了，她已经把该吃的苦都吃了，就别再让她难受一次了。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以后就加倍对她好，我和她妈妈，就能安心了。”冉鹏的话，在付恒一的耳边盘旋着。 可是，我真的快瞒不住了，我怎么无法再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关心，更无法忍受她对我们家的这种感激之情。 付恒一走了。 冉雨濛蹭的跳下床来在阳台上看他，他走到楼下，抬头向上看。她闪身进去，站在阳台门边儿，等再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没影儿了。 冉雨濛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她到底哪儿做的不对了？就因为知道她上大学的时候没花他的钱？这也能算是什么让他生这么大气的事儿？ 醉鬼果然没有道理可讲。 第二天上午门铃响，她以为是付恒一，心想着这是酒醒了来赔罪的，门口站着的，却是靳楠。 “你那什么表情，这么不欢迎我，至少掩饰一下。”靳楠一如既往的喜欢逗她。 “你怎么整天不上班？”冉雨濛把他让进屋里，“不是说要回新加坡了吗？怎么还不走？” 靳楠张张嘴，“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记得小时候，你说最喜欢我了呀？” 冉雨濛翻了翻眼睛，“我信你。” 靳楠自觉地去冰箱里找喝的，开了一罐汽水，“我来是想问问你，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冉雨濛瞪着眼睛，“what?!” 靳楠：“跟我回新加坡啊。” 冉雨濛：“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靳楠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搭起了两条长腿，“我没疯。去新加坡，比这个二线内陆城市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你还可以继续上学，你不是喜欢画画又没正经学过吗？” 冉雨濛拿掉他手上的汽水罐子，“不是，楠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让我跟你回新加坡，去寻求更好的发展，如果我愿意，你还能供我继续学习深造，是这个意思吗？” 靳楠抱臂点头。 冉雨濛哗然，“哎呦，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呢，我是你的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上学呢？不是，你到底脑回路是怎样的？我都不会了。” 靳楠看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抬手比了一个“停。”“别误会，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怎么说咱们也是旧相识，就当我把你当妹妹，哥现在有这个条件，听说你小时候也过的挺可怜的，我这不是，发扬一下人道主义吗？” 冉雨濛差点儿想打他，“谁跟你说我小时候过的可怜了？谁让你发扬人道主义了？”她气鼓鼓的嘟着嘴，“我过的好着呢，我马上要跟付恒一结婚了，你赶紧哪来哪儿去吧。” 靳楠扬眉，“结婚？跟卷毛？” 冉雨濛没底气的点点头，“对！” 靳楠嘶了一声，“你不生他气了？” 冉雨濛歪头，“我怎么生他气了？”她立刻反应过来，“付恒一昨晚在你家？” 靳楠忍着笑，“昨晚上闹得我一夜都没怎么睡。” 冉雨濛抿着嘴，“他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两只眼睛放大炮。”靳楠两手一摊，“行了，我能回去交差了，可烦死我了，我看等我走了，他找谁闹去？” 他起身要走，冉雨濛才假意挽留，“一起吃午饭吧。” 靳楠刚抬起来的屁股复又坐下，“行啊！” 冉雨濛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惹得靳楠揶揄她一通，才总算是要走了。 “我刚才的提议，随时都有效。”靳楠冲着电梯走过去，头也没回的，留下这句话。 冉雨濛想了想才明白他说什么，心生感叹。年幼无助的时候，真想有人能这样拉她一把，当她的靠山。现在长大了，倒有人来给她当哥哥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这种感觉也不赖，好像是有了娘家人。 这个付恒一，居然跑到靳楠家去诉苦去了，他可好。可是她都不知道找谁诉苦去。 付恒一一声不吭的，回父母家去了。 第143章 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就知足了 他进家门的时候，大家都挺意外的。付盛炎正在试穿婚纱，刚刚上身，刘静在镜子前帮她打理，付月生端着一个小茶壶，也在一旁凑热闹。准新郎赵晨阳到没在场。 “儿子，你咋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刘静这厢就赶紧招呼付恒一，“我也没买菜，你想吃啥，我去买去！” 付恒一轻轻抱了一下刘静，“妈，现在又不是饥荒年代，你怎么什么时候见我都问我吃不吃？” 刘静嗔怪地剜了他一眼。 即便是付恒一说随便吃什么都行，刘静还是招呼付月生跟她一起出去买菜，还拉上了小推车，看来是要大采购。 付月生在看到付恒一进门的一瞬间，表情很明显是高兴的，但等到付恒一叫他一声爸的时候，他又恢复了生冷的表情。 “妈，我这婚纱还没弄好呢，我哥一回来你都晕了！”付盛炎在镜子前拽着裙摆抗议。 “回来再给你弄，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刘静头也不回的扯着付月生就出了门。 “讨厌，讨厌！”付盛炎没好气的要回屋里去换衣服。 “别急着走嘛，我看看总行吧。”付恒一挡住了她。 有人来欣赏，付盛炎心里是愿意的，不过面子上一下子还过不去。 付恒一把她拉到镜子跟前，兄妹俩在镜子里说话。“真是时光如梭啊，别说，你这一穿还人模狗样的。”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付盛炎冲着镜子里的付恒一瞪眼睛。 “好好好，别生气，你看你一生气那眉头的纹路。”付恒一帮她理了一下头发，“我妹妹要嫁人了，我这心里，感觉怪怪的，怪舍不得的。” 付盛炎嗤了一声，“你可快拉到吧，你会舍不得我？我啥时候还能入了你的眼，你眼里哪有我这个亲妹妹，你那眼里心里啊，全是你的丢丢妹妹。” 话音落下，气氛陡然变了。 付盛炎嘟囔着说，“让一下，我换衣服去了。” 她转身后，婚纱的裙摆长长的拖在后面，付恒一看着，幻化成冉雨濛身着婚纱的样子。想到今天回家的目的，他揉了揉眉头。 付盛炎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付恒一站在窗口发呆。她想了想走过去。 “濛濛呢？” 付恒一回神过来，“嗯？奥，没带她来。” “单刀赴会啊！你真行！” 付恒一笑，“那是我亲爹亲妈，什么蛋刀赴会，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付盛炎不置可否，“反正是够呛，怎么样？要不要同盟军？” “同盟？谁？你？” 付盛炎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已经跟濛濛结盟了。我看，濛濛就比你聪明多了，你怎么那副表情？” 这事儿付恒一还真不知道，他饶有兴味的问，“你俩都结什么盟了？说来我听听。” “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不结盟算了！那一会儿爸妈回来我就出去了，你自己面对吧！”付盛炎扭头就走。 “回来回来，”付恒一攀住她的肩膀，认真的看了看她，“我就是觉得，你要出嫁了，忽然怎么也变得懂事了呢？” 付恒一看着她笑，付盛炎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我的哥哥呀！父母的骄傲，却一个人，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付恒一看着付盛炎表情不对，用眼神询问她，付盛炎怕自己失态，大咧咧的一抬手打掉了浮生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切！” “一会儿，我负责爸，你负责妈。”付盛炎好像已经早就计划好了一样，连分工的想好了。 付恒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付恒一回家，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点，不光付盛炎清楚，他亲爹妈更是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老两口在菜市场，心里揣着事儿，却谁也没开那个口。 回到家里一家人貌似其乐融融的做饭，聊天，始终没往正题上走。付恒一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付盛炎一直在看他的眼色行事。付月生和刘静，一样吃的不顺畅。 晚饭吃完，付盛炎一个劲儿给付恒一使眼色，刘静看着一双儿女在面前作怪，开口道，“炎炎，你不是说要去跟晨阳看电影吗？” 付盛炎忍不住，干脆说，“爸、妈，我哥有事儿要说。”说完就戳了一下付恒一。 付月生眼睛看着电视新闻，心早飞了。 被付盛炎点了名，付恒一牙一咬，心一横，蹭的一下站起来，“爸，妈，我要结婚了，跟濛濛！” 付盛炎一双大眼睛紧紧看着付月生，按照原计划，老爷子一旦跳起来，就由她去劝服。付恒一紧紧看着刘静，如果老太太有动静儿，他第一时间就要压制住。 很安静，两个老人，谁都没说话。 兄妹俩傻眼儿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付恒一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川流的声音。 “行，知道了。”付月生欠欠身子，付盛炎以为他要站起来，还没等上前，只见他不过是伸手拿了茶几上的小茶壶，抿了一口。 知道了？！ 刘静也点点头，“嗯。” 嗯？！ 付恒一跟傻子一样杵着，付盛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爸，妈，我哥说要跟濛濛结婚了，你们听清楚了吗？” 刘静摆弄了一下茶几上的抹布，“听清了，我和你爸还没到七老八十呢。” “那你们，同意？！” 付月生把玩着小茶壶，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你哥那么大的人了，要结婚有什么稀奇的，你都要结婚了！” 付盛炎：“他要跟冉雨濛结婚！” 刘静：“男未婚女未嫁，合法合理。” 付盛炎嘴大张着，眼珠子滴溜溜的看向付恒一，付恒一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屋里闷，出去转转。”付月生起身，刘静也跟着站起来。 走过付恒一身边，他转头，“晚上在家住吗？” 付恒一神使鬼差的说，“住！” “那炎炎帮着你哥收拾收拾，床单被罩都在柜子里。”刘静撂下一句话，跟着付月生遛弯去了。 屋里留下懵圈的兄妹俩。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付盛炎看着大门口，“他俩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付恒一一口气缓过来瘫坐在沙发上，“哎呦我去！” “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付盛炎也跟着坐在他身边，“这很不对呀！” 付恒一仰头看着天花板，“反常背后必闹妖！” 俩人都不知道父母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付恒一想告诉冉雨濛，微信都写了几个字了，还是删掉了，编了一个理由，说晚上跟孙少杰出去应酬，估计得很晚，还要喝酒，今儿就跟孙少杰在外面住了。 付盛炎眼尖偷看了，噘噘嘴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这瞎话编的挺溜。” 付恒一甩她一记白眼，“这是善意的谎言。” 付月生还刘静遛弯大概遛了一个多钟头，回来就是洗漱，然后聊了聊付盛炎婚礼的筹备，关于付恒一要结婚这件事儿，只字未提。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付月生一反常态的主动跟付恒一说话。 付盛炎跟付恒一抢最后一根油条，付月生敲了付盛炎的筷子，“给你哥！” 付盛炎瞠目结舌，“爸！” 付月生直接夹到了付恒一的碗里，“你哥爱吃这家油条，你妈一大早排队买的。” 付恒一被这一波陌生的父爱弄得不知所措，只好狼吞虎咽的把油条吃了。 “咳咳”付月生清了清嗓子，“小恒，你昨晚上说的事儿，我跟你妈商量过了，你也大了，我们老了，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光宗耀祖，也不知道你能多给我俩点儿钱花，我们做父母的，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子女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刘静只是低头吃饭。 付月生话锋又转到付盛炎那儿，“炎炎也一样。” 兄妹俩赶紧点头。付恒一真的好久没有从父亲嘴里听到过这么温柔的话了，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们就知足了。” 第144章 为了你 他会一直牺牲自己 付恒一和付盛炎吃了早饭从家里出来，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爸妈，这算是同意了？我咋觉得没这么容易呢？”付盛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谁说不是呢？ 付恒一跟她的想法一样，可是，说不定就像他爸说的，只要他们好就行了，都说世上没有能拧得过孩子的父母，也许，他们真是想通了。 “哥，问你话呢？” 付恒一清了清嗓子，“大概爸妈是想抱孙子了吧。” 付盛炎瞪大眼睛，“是吗？哎呀，那我得赶紧告诉濛濛去！” “别！”付恒一眼看着他妹妹就要掏手机了，“我来说。” 付盛炎抽抽鼻子，“也对，应该你说。” 可是，付恒一没说。在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太稳妥。要说，也不能在电话里，今天的工作安排满了，晚上回去再看看情况。 不过，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父母的反应，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看来，是他一直是对父母，尤其是父亲有偏见，父亲也并不是那么食古不化的。 付恒一稍稍感到了一些歉意和愧疚。 他的父母，没有打任何招呼，来到了冉雨濛面前。 冉雨濛这一阵子都睡不好，关于她的父亲，她一会儿一个想法，前一秒还想着要去证实，后一秒又想到了干脆搬出行知苑，一辈子也别碰上，管他是不是冉鹏，总之眼不见心不烦。在这样的思想波动中，难免不失眠。 门铃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宿醉的付恒一。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招呼他俩进屋、落座、倒水的。 付月生和刘静在沙发上坐下，那姿态，不像是来儿子家，更像是登门拜访的。 冉雨濛局促的在一旁坐着，手机还在卧室床头充电，也没法给付恒一发消息。他们的到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昨晚付恒一没回来，她叫了外卖，餐盒还在茶几上胡乱的扔着，还有一罐被捏扁的啤酒。 她看到刘静的眼神在那些垃圾上停留，心里骂了付恒一一万遍。转念一想，付恒一不会不告诉她，如果他没说，说明连他都不知道。那这两位长辈不请自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付月生想抽烟，手都摸到口袋了又放弃了，冉雨濛乖巧地说，“没事，大姨夫，你抽吧。” 付月生摇摇头，“不抽了，你一闻烟味儿就咳嗽，不抽了。” 语气就像是一个父亲。 冉雨濛不由地抬眼看他，大姨夫好像见老了，小时候一直觉得大姨夫是那么的高大，比她爸爸高出大半个头，说话声音洪亮有底气，能把付盛炎和付恒一都抱起来扛在肩头。大姨夫，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今眼前的男子汉已经是个老人了，一双跟付恒一一样的大眼睛已经不再炯炯有神，原本浓密的头发也以斑白，再看看刘静，何尝不是这样。 冉雨濛心下难免有些落寞，眼睛垂下，没有吭声。 “濛濛，听小恒说，你又开始画画了？”刘静说话的时候，右手下意识的一遍一遍抚摸沙发的靠垫。 “嗯，是准备，还没确定好大纲，最近，正跟编辑沟通。”冉雨濛回答着，想的却是，付恒一什么时候跟父母汇报她的事儿了，说是付盛炎带的话儿还差不多。 “挺好，小恒放弃画画了，你能继续也可以。”付月生开了口。 “我没一一哥哥画的好，要不是他不喜欢画画，也许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了。”冉雨濛随口谦虚了一句。 付月生问，“他不喜欢画画？谁说的，他跟你说的？” 付月生的口气有点儿冲，冉雨濛忽然紧张起来，“是啊，他说的啊，说上了高中以后对画画就没什么兴趣了，后来也不太上心去学了。” 刘静和付月生转头四目相对，刘静按了按付月生的手，付月生微微颔首，好像在说，我知道了。 “孩子，”付月生双手放在自己的膝头，正襟危坐的样子。 冉雨濛也跟着挺直了背，看了一眼刘静，刘静本来看向她的眼神，躲开了。 “你是个好孩子，好姑娘，我和你大姨呢，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聪明、善良、懂得替别人着想，比炎炎强多了。” 好一番溢美之词，从付月生嘴里说出来，冉雨濛好不自在。她觉得自己客套不是，不客套也不是。 好在付月生没给她太长的时间考虑，接着说，“我和你大姨，虽然不能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莫说你妈妈跟你大姨的交情，就算你是个不相干人家里的孩子，我们养在身边那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大姨夫，我知道，你们养我长大，挺不容易的，我一直很感谢你们。” “你和你妈妈真像！”许久没说话的刘静，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冉雨濛摸摸脸，“是吗，我已经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 刘静的眼眶泛红，“她走的太早了，你还那么小，不怪你不记得。” 她努力克制着将要泛滥的情绪，别过头去。 冉雨濛越来越紧张了，隐隐感觉到他们这次来的目的 付月生只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刘静，继续说，“我们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过得好，开心、健康，别的都不求。” 他顿了顿，“你别怪我们，我们来，是想让你，”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让他又卡住了。 冉雨濛的指尖攥进了手掌。 “是想让你，唉，让你。” “让我离开付恒一。” 刘静和付月生，都愣了。 “你怎么~”知道的。付月生张了张嘴。 “没事的，大姨夫，你说吧。我听着呢。”所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冉雨濛反而放松了。 “孩子，小恒昨晚上回来，说要跟你结婚。你知道他那性子，我们没办法，只好来找你。” 付恒一倒是说了这周回去要跟父母摊牌，只是，昨晚，她不知道就是昨晚，他谎称自己有饭局。 她失神了一下，刘静以为她难过，赶忙说，“濛濛，你听大姨说，大姨对你没有意见，你别生气。” “没有，没有，我不生气，我不是生气。”我有什么立场生气呢？冉雨濛弯起嘴角。 “小恒跟你不合适，平心而论，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过日子，是另外一回事。懂吗孩子？你俩在一起，过不了日子。”刘静殷切的看着冉雨濛，“大姨希望他能找一个合适过日子的，当然也希望你能找一个安稳踏实的。” 冉雨濛看着刘静，很久了，她没有在刘静眼神里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这分真诚，感动了刘静自己，也感染了冉雨濛，于是她斗着胆子问，“大姨，为什么？大姨夫，你们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那么反对我们在一起？” 刘静那真诚的眼神开始闪烁，她的视线飘走了，只是重复，“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小恒好，我是为你们好。” 付月生到底是男人，在刘静开始招架不住的时候，他用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濛濛，本来，小恒如果没说实话，我们也不打算告诉你，但是，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冉雨濛的身体微微向前倾着，她太着急了，太着急知道答案。 “因为，小恒只要是为了你，就会一直牺牲自己。我知道，作为他爸爸，说这种话其实很自私的。但是，我们是他父母，不能看着他这样毁了自己的前途和人生。” 冉雨濛急迫的追问，“什么牺牲自己？什么，毁了自己？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喜欢学画画，而是为了你，他放弃了这条路。当年为了这事儿，跟我们大闹一场，考大学时候，本来是要去美院的，结果他自己改了志愿，非要去学什么设计。” “怎么会？他说他不喜欢画画的。”冉雨濛掩饰不了自己的震惊，“为什么是为了我？” “因为他要挣钱，他觉得学画画不如学设计更实际一些。”付月生眉头紧皱，眼神看向远处，仿佛是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挣钱，为了能供你上大学，为了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第145章 意外 “付哥！”夏夜变调的一声嘶喊，整个办公区的人都被吓的一抖。 霎时间，鲜血从顺着袖管留下来，付恒一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 那持刀的男人，似乎被自己吓到，针扎般的甩开了手，“当啷!”水果刀落地，男人退后几步，他身边跟他同样瘦小枯竭的女人，哆嗦着扶住他。 办公室门被推开，看到此情此景的人，统统惊呼想涌进来，孙少杰立刻出去，堵在门口，神情严肃的交代：不准拍照、不准声张，如有违反，即刻开除！ 大家都有点儿傻愣愣的，几个资格比较老的设计师都是付恒一一手带出来的，自然是不肯，嚷嚷着要报警！ “都给我好好工作！现在是你们逞能的时候？！真想帮他，就都给我好好干活去!”孙少杰愤怒了，脖子上的青筋突显。 “好了好了，都听见孙总说的了？公司会好好处理的，都回去工作吧！”夏梦安抚了大家，又交代了人事经理，一定让看见的人管住嘴巴。她推着情绪激动的孙少杰进办公室关上门。 那一对枯槁的夫妇已经坐在地上开始哭，付恒一的一条袖管已经被血浸染，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 夏梦顿时失去了刚才在外面的冷静，带着哭腔怒斥夏夜，“还不叫救护车！傻着干嘛？” 夏夜笨拙的扯了一堆纸巾摁住付恒一左边大臂上的伤口，被她姐姐吼了一声，还真傻了！ “不用，不要，”付恒一的声音听起来倒还算有力气，“不用救护车，开车过去。” 孙少杰刚想开口，付恒一又交代他，“孙总，你照顾一下这里，我先去医院。” 孙少杰知道他的意思，赶紧点头，“行，你放心！” 夏夜扶着他站起来，弄痛了他的伤口，他皱着眉头嘶了一声，夏梦推开夏夜，劲儿大的把夏夜推了一个趔趄。 “开车去！”夏夜领了他姐姐的命，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付恒一忍着疼，还能指挥夏梦给他罩了一件外套，开门之前，他深深呼吸，调整好了状态，不想让门外的人看到他不堪的样子，那对于处理这件事儿，没什么好处！ 果然，门一开，所有人都朝他看，他披着西装外套，伤势都藏了起来，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付总！”有人叫他。 “我没事，”他故作轻松，还点名一个设计师，说等会儿回来要看他的设计稿。 直到坐进车里，才拧起了眉头。 “小恒，很疼吗？夏夜你开快点儿！”夏梦想看他的伤口。 “你哭什么？”付恒一撑着坐直了一些，“小事儿，估计连针都不用缝。” 夏梦更想哭了。 “真的，这比我那年被吊灯砸到，轻多了。”付恒一挤出一个笑容。 夏梦给他拉了拉衣服，“别说话了，躺着。” 他依言躺下了。 夏梦开始数落夏夜，“你管着干啥的，怎么连个小老头都挡不住，这是在胳膊上，错一点儿就在心脏上了！” 夏夜回想起那一幕还在后怕，这话他姐姐是没说错，那个老头，一定是冲着心脏去的，只不过，自己也害怕，又被付恒一躲了一下。 “行了，我头疼，别说了。”付恒一右手轻轻拍拍夏梦。 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不幸发生，尤其是他们这一行，家装还好，工装中涉及高空作业的，不出事则以，出事就是大事。像他们这一次，算是疏忽了。 本来是一个很小的案子，装修一家小火锅店，这种的都谈不上涉及，就是刷刷墙做做门头。也是因为太小了，杰一把这活就交给了一个资历不高的设计师，设计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找的工人上。 火锅店的老板不想出大钱，那个设计师又不想丢了这个活，如果通过公司，价格实在压不下来，他就找了自己一个认识的包工头，压低了价钱。按说这种小活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就是出了事儿，脚手架倒了，一死一伤。刚才那对夫妇，是其中一个死掉的小伙子的父母。那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而且，那个包工头，没有按照规定买保险，出了事就跑没影儿了。那个设计师，更是吓的不敢来出现。 “妈的！敢做不敢当！看我不弄死他！”想到整天坐在自己旁边工位上的那个设计师，夏夜气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付恒一训他，“已经死了一个了，你还想弄死一个吗？” 夏夜烦躁的挠头。 付恒一问夏梦，“账上还有多少钱？” 夏梦明白他的意思，要给死者和伤者赔偿，“几十万还是有的，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 付恒一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人名一条啊，几十万怎么够？还有一个躺在医院里，估计下半辈子也干不了重活了。” 夏梦有点儿急，“这事儿按说都不能怪我们，他自己找的工人，合同都没签，钱也是他自己收的，他这是干私活，跟跟公司有什么关系？现在正在谈的那个大项目的资金还有问题呢！” 付恒一叹息一般的说，“那孩子才19岁。” 到了医院，还是缝了两针，付恒一想去卫生间，夏夜扶着他去了。夏梦去医院外面给他买换的衬衣。 所以冉雨濛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是夏梦接的。 “夏梦~姐。”冉雨濛一时有点儿短路。 “奥，他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你着急吗？”夏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接起来。 “他去干什么了不方便接电话？”冉雨濛问出口又觉得多余，“没事，我没什么急事，就是想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夏梦忽然心烦，“这种问题就别了老问了，他最近很忙，你不知道吗，我们接了一个大项目，各方各面都得他操心。” 冉雨濛这边儿听着老大不是滋味儿，正要抢白，又听见有一个女声说，“女士，男士185的没有了，我们这款比较大，您看180的合适吗？” 夏梦匆匆说，“没事那我先挂了。” 电话挂了，冉雨濛却在脑海里开始演电影了。简直不用她过多的渲染，这情景就很鲜活了。 现在上午11点，正常工作时间。夏梦在商场里给付恒一买衣服，付恒一为什么接不了电话呢，那还用说，正在试衣间里呗！ 还真的挺忙的，挺操心的！ 她怎么没有急事，她急的要死！她哪是要问他晚上吃什么？她想问，你昨天回家说我们要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爸妈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为了我要放弃画画的吗？为什么你爸妈说我在你身边你一直要为我牺牲？ 简直快赶上十万个为什么了？ 结果呢？您老人家跟暧昧对象在逛商场，当然，这可能也是工作，也许是为了晚上的应酬，我不能那么小气那么爱猜忌，我要冷静，我是知书达理的，我不胡搅蛮缠。 于是，冉雨濛看着手机一直等，等着付恒一回信儿。 夏梦倒也没有删掉冉雨濛的来电，不过她也没说，因为付恒一也真的顾不上。他处理好了伤口，换了衣服就开始联系孙少杰，又联系律师。午饭都是随便吃了一点儿，医生让忌口谨防伤口感染，他几乎也没吃什么。 孙少杰把死者父母送到酒店，承诺一定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然后又跟付恒一汇合，去医院看望伤者。 好在伤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严重，本以为腿断了，原来只是骨裂，手术都不用动，就是恢复期比较长。 孙少杰、付恒一和夏梦跟律师又见了一面，综合考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确定赔偿的方案。 等到捋出头绪，已然是华灯初上。 付恒一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好像有点儿感染，伴着发烧。 “付哥你怎么样？我送你回去？”夏夜问。 付恒一摇摇头，“不行，不能回我家，不能让丢丢知道。”他忽然警觉的问，“她不知道吧，你没跟她说吧？” 夏夜点点头，“我没说，这点儿分寸我还有。而且我交代孟遥和甜甜也都不能告诉她。” 付恒一这才如释重负，“那就好。等会儿你跟我打个配合。” 夏梦买了饭上来，正听到这一段。她踟蹰着，要不要把上午冉雨濛来电话的事儿告诉他。还没等她想好，付恒一已经拨通了冉雨濛的电话。 第146章 抓奸 他们现在在夏夜的租的小公寓里，孙少杰先回去了，他家小公主牵挂着他这老父亲的心。 夏梦和夏夜收拾着刚吃完的外卖，一份冒菜的残汤洒了出来，溅在了夏梦的脚面上。她大叫一声。 付恒一的电话刚接通，说了一声“喂。” 冉雨濛在已经暗黑的房间里盘腿坐着，夏梦那一声过于尖脆的声音，顺着听筒刺破了她的耳膜。 付恒一立刻用手捂住听筒，三两步开门去了阳台，他呼呼生风的脚步，带着阳台门“砰！”的一声关上。 夏夜放下手中的饭盒，“姐没事吧，还好不烫了。” 夏梦蹲下来用纸巾擦拭残渍，鼻头有点儿发酸，付恒一刚才那眼神里，一点儿温情都没有，别说这汤已经不烫了，就算是滚烫的开水，他怕也没有对她的半点担心吧。 付恒一对房间里的一切都不关心，他接着问，“丢丢，吃饭了吗？” 冉雨濛问，“你在哪儿？” 付恒一停了半秒，“在，公司。” “这么忙吗？” “是有点儿忙，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那个，今晚，可能我也不回去了，明天，我，要出趟差，大概一周吧。”付恒一算计着，胳膊上的伤，一周也能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应该让她看不出异样。 冉雨濛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挂掉了电话。 对面楼上的窗户，一扇一扇都亮了，一整栋楼，从硬冷的黑，逐渐变成温柔的橙黄色。 冉雨濛出门，去了付恒一公司。 付恒一握着电话觉出了异样，冉雨濛的口吻太陌生，他说出差，说晚上不回来，她居然多一句问的都没有。 他进屋来，夏梦迎上来，“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在发烧，脸色自然是不好，“没事儿，我的外套呢？” “送去洗了，都是血迹。” 付恒一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别动，当心伤口。”夏梦制止他。 夏夜扔了垃圾回来，付恒一刚好说，“夏夜，送我回去一趟。” “现在？”夏梦和夏夜异口同声。 “付哥你这样，不怕濛濛发现？”夏夜问。 “没事，到时候我不下车，我跟她说要出差一周，回去收拾一些衣服，让她给我拿下来，不然，不看她一眼，”付恒一拍拍夏夜，“我不放心。” 夏夜一副被酸到了的样子，龇牙咧嘴的。 夏梦张了张嘴，到底只说了一句，“那你自己注意。” 付恒一被夏夜扶着，夏夜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很高，“付哥，你，发烧了？” 付恒一进了电梯靠在墙壁上，“有点儿。” “那咱还去吗？不然去医院吧。” “去。一会儿再去医院。” 虚汗浸湿了他的发梢，夏夜啧了一声，“付哥，原来你病娇的样子，也挺撩人的。” 付恒一没那个精神搭理他。 冉雨濛站在黑洞洞的公司大门前，她离职的时候，已经删除了指纹，她试了一下，指纹锁发出了尖利的警报。没消一会儿，楼层保安就来了。 这个保安还记得冉雨濛，“你好，好久不见了。” 冉雨濛略感尴尬，“你好。” “你这是，加班？拿东西？” “嗯，我，嗯，我拿东西。”冉雨濛咬了咬嘴唇，“没事了，不重要，明天我再来吧。” “好，那你注意安全。”保安很客气的给她摁了电梯。 冉雨濛盯着电梯的读数，忍不住还是问，“”我刚给我同事打电话她还说在公司加班呢，这么一会儿就都走了，真是的，害我白跑一趟。” 保安上了套，“加班？没有吧，今天你们公司和对面公司都下班挺早的，我7点接班巡楼的时候，就都锁门了呀。” 果然。 冉雨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电梯门，怎么微笑着跟保安说再见的。 真的没有在公司。自己真的不应该来这一趟。难道我要质问他，你不在公司加班，为什么骗我，你跟夏梦，在哪儿？ 不可能的，冉雨濛敲敲自己的头，有点儿理智行吗？付恒一不可能跟夏梦有什么的。 可那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冉雨濛顺着大路一直走，都没发现自己是朝着离家越来越远的方向。 当付恒一的电话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在哪儿？” “楼下啊！”付恒一摇下车窗透气，“帮我收拾点儿衣服，我就不上去了。” “你在楼下？” “嗯，我跟夏夜，我们明早的飞机，晚上还要改一个设计稿，我今晚就去他家了，他们家离机场也近一点儿。”付恒一看着夏夜，夏夜正对他编瞎话的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冉雨濛满心的猜疑和怨愤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变成了责怪自己，怎么对他这么不信任。 “我，我还在外面，我在超市买东西，等我一下。”她立刻伸手挡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催着司机开快点儿。 付恒一下了车，让夏夜去买了一瓶冰水，他洗了脸和手，算是做了物理降温。 冉雨濛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付恒一，站在车旁，向着她来的方向张望。 她最喜欢看到的，他等待她的样子。 从小他在学校门口接她，他比她们班那些小男孩儿都高很多很多，她特别骄傲，向小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感觉到同学们羡慕的眼光； 再长大一点儿，她知道了哥哥很帅，她们班的女生总是有人来打听他； 再后来，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有些害羞，喜欢藏在暗处，看他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遥望。等她看他有些着急了再出来，他因为等待有些焦躁的表情立刻化开来，伸手揉上她的发顶，“慢吞吞的。” 她迈开脚步发力，把没反应过来的付恒一扑在车门上。 “嘶~”付恒一的伤口，被扯的生疼。 夏夜正蹲在车的另一边儿抽烟，听见声儿站起来，急的大声喊，“付哥！” 付恒一皱着眉毛对他嘘了一声，夏夜翻了个白眼儿。 冉雨濛被突然冒出来的夏夜吓了一跳，有点儿羞赧的把头埋进付恒一胸口。付恒一真是美人在怀无福消受，只好拍了拍她的背。 “冉雨濛，这儿还有个人呢，你当众虐狗不好吧。”夏夜很机灵的接受到了付恒一的求救信号。 冉雨濛这才抬起头来拢了拢头发。 “你大晚上去超市干嘛？有什么东西非得晚上买，诶，你买的东西呢？”付恒一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冉雨濛。 其实我是去抓奸的。冉雨濛眨巴眨巴眼睛，“嗯，这不是你一个电话，我就没买嘛。” “行了行了，你俩别墨迹了，你赶紧上楼给付哥收拾东西去。”夏夜拉着她的背包带子撵她。 冉雨濛眼睛看着付恒一，“你不上去吗？” 付恒一感到略微头痛，还好小机灵鬼夏夜解围，“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呢，你可赶紧的吧。” 冉雨濛抬腿踢了夏夜一脚走了。 付恒一这才捂着胳膊长呼一口气，夏夜凑过来，“没事儿吧，没出血吧。” 付恒一摇摇头，“我上车坐会儿。” 冉雨濛拉着一个小箱子出来，夏夜放到了后备箱里。付恒一摇下车窗，“回去吧。” 她扒着车窗叮嘱，“你要按时吃饭，别总是熬夜，少喝点儿酒，我把那个护肝的药放在箱子里了，喝酒前记得要吃。还有啊~” 付恒一觉得他的温度已经在38.5度以上徘徊了，看着她一张小嘴巴巴的不停，有点儿头晕。夏夜上了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 付恒一说，“夏夜，闭上眼睛。” 夏夜：？ 付恒一伸手扣住冉雨濛脑袋，用嘴堵上了她那还有一串儿叮嘱没说的嘴巴。 夏夜非但没有闭上眼睛，连嘴巴都张大了。 第147章 我们两个好好的就行了 车都开走了，冉雨濛还摸着自己热腾腾的双颊站在原地。 他怎么这么讨厌呢？尤其是夏夜，还要在一旁瞎起哄。 冉雨濛四下看看，好像每个人都在笑她，又好像没有人在看她。她原地转身，大脑只留下一点儿记忆功能支配者她的双腿往回走，剩下的意识，都在一种甜蜜的晕眩里徜徉。 他的唇，今天好像格外的烫呢！ 冉雨濛已经进了屋，瑟缩在沙发上扭着抱枕回味着。等元神归位了，猛然坐起来。她现在坐的这个地方，正是白天付月生和刘静坐过的地方。她诈尸一般的蹦起来。又颓然坐下去。 她是怎么答应他们的，现在想想，他们多少也有些道德绑架她。因为他们对她有养育之恩，所以，她要知恩图报。这报，居然是让她答应放过他们的儿子。 她呢。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在当时那样的情境下，被刘静和付月生一唱一和，左右开弓的。她好像也只有答应这一种办法。 可是，现在她反悔了。怎么可能放弃付恒一呢？他那么好，即便是让她背负骂名，辜负其他人，也不可能放弃他。父母本来就是关心则乱的，到最后，还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那我们两个，好好的不就行了吗？ 冉雨濛翻来覆去的，把自己说服了。 只是有一点，她还有点儿介意。在付月生和刘静的话语间，提到了夏梦。他们是知道夏梦、见过夏梦的。夏梦是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大方、懂事、身家清白，甚至还能在事业上帮助付恒一。不像她，在他们眼里，她只能是拖累他的人。 可毕竟，付恒一的想法更重要不是吗？付恒一喜欢的，是她冉雨濛啊！ 冉雨濛忽然觉得必须再去确认一遍付恒一的心意，于是给他打了电话。 付恒一正攥紧了拳头被护士扎吊针，他是怎么也无法克服对针的恐惧，夏夜被他拉着，连哄带吓唬，刚好电话来了，付恒一接了起来。 冉雨濛问他到了没到，不要熬得太晚，付恒一被分散了注意力，小护士一针扎下去，还是让他声音变了调。 “你怎么了？”冉雨濛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变化。 “没事没事，夏夜把水撒我身上了。”付恒一瞪着夏夜使眼色。 夏夜翻了个白眼儿，大声说，“哎呀付哥，对不起！” “怎么还不睡？”付恒一温柔的问她。 “就睡了，你们也早点儿睡。”听到他的声音，冉雨濛觉得无需再去确认什么了。 扎上了吊针，付恒一慢慢睡着了，夏夜也开始打盹。夏梦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付恒一第一瓶药已经打完了，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边都睡得香，她赶快叫了护士换药，再晚一会儿，就要回血了。 夏夜被夏梦轻轻叫醒，“让你看着病人，你比病人睡得还香。” 夏夜懵懂的被夏梦撵走，“你回去睡吧，我看着。” 夏夜巴不得回去睡觉呢，违心的说，“那辛苦姐姐了啊！” 付恒一的烧还没退，迷迷糊糊的醒不了。夏梦在夏夜的位置上坐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像是没有那么烧了，出了一层细汗。 大概是身体不适，付恒一的眉头一直轻轻的皱着，夏梦去接了热水，打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这是一个两人间的病房，另外一张病床上睡着两个人，看起来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穿着病号服，妻子跟他挨着，挤在狭窄的病床上。为了让妻子能睡的安稳些，丈夫尽量靠着床边，手紧紧拉着床边的护栏。夏梦嘻嘻索索的动作让妻子睁了睁眼睛，她手抬起来覆在丈夫额头试了试温度，然后自己向着床的另外一边靠了靠，好让丈夫睡得宽松些。 这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平凡的让夏梦无比羡慕。夏梦在昏暗的夜灯幽光下看着熟睡中的付恒一，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能让她这样看着他。他从来都是礼貌的回避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同事、朋友、老熟人的距离。她怎么靠近，他就怎么退后。 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总以为他只是比较难以对别人敞开心扉，比较难走进一段亲密的关系。后来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人。 她当然嫉妒、懊恼甚至愤怒。既然他心里一直有人，为什么又来招惹她，当初提出来交往的，是他。提出分手的，也是他。 也许，就不应该再去他的公司。 吊瓶打完了，护士过来拔了针，夏梦帮他摁住针眼儿。他真是睡实了，根本都没有反应。 跟她的手比起来，他的手肤色黝深，手掌很大，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还有薄茧。她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背，。等他醒来，她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于是，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告诉自己，只为了纪念。 翌日清晨，付恒一醒来的时候，夏梦还趴在床边睡着，隔壁床的病友醒了，妻子端着饭碗准备去买早饭，很和气的过来问，要不要帮他们带一份。 “陪床最累了，让你媳妇儿上床去躺一会儿吧。” 付恒一还没想好要不要解释，夏梦已经醒了，“这是我老板。” 妻子一副尴尬的表情，丈夫在一旁说，“赶紧买饭去，话多！” 幸好孙少杰一大早就来了，没让付恒一和夏梦尴尬多久。付恒一关心事情处理的进展，孙少杰说死者和伤者的家属都互相认识，好在都不是特别难缠不讲理的人，昨天他和律师跟家属已经协商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赔偿款的问题。 “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了钱，那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就进行不下去了，前期都需要咱们垫款的。”夏梦说。 孙少杰下意识的想抽烟，反应过来这是医院，他把已经掏出来的烟盒捏在手里用力捏，“妈的，别让我逮住那孙子！” 付恒一拍拍他的肩膀，“别上火，钱的事儿，能解决的。” 孙少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兄弟你就别操心了，你就安心的养好自己，钱都不是问题，你可不敢出问题，那哥哥真是担不起这责任。” 夏梦也顺着说，“就是，钱的事儿，我和孙哥想办法，你就趁这个机会，在医院养一养，别着急去公司了。” “对，小夏说的对，你老实的给我在这儿呆着，昨天我回去让岳悦好一顿骂，这一刀，你是替我挨的。” 付恒一看他开始忏悔了，受不了，指着门外说，“你出去抽烟去吧，看把你憋得，开始胡说~了。” 夏梦随着孙少杰出去，顺便给付恒一买早餐。 冉雨濛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早上醒来的特别早，记挂着付恒一要赶飞机，她给他打电话，电话关机了。只能给夏夜打。 “喂~”夏夜还没睡醒。 冉雨濛一听就听出来了，“你还没起床吗？不是要赶飞机吗？” “嗯？赶什么飞机？”夏夜裹着被子翻身打了个呵欠，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啊？奥奥，对对对，我起了我起了！” “付恒一呢，他怎么关机了？” 夏夜挠头，估计是昨晚在医院就那么睡了，也没给手机充电，“在，在上厕所。” 夏夜磕磕绊绊的爬起来，冲着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大声喊，“付哥，你手机关机了吗？濛濛找你！” 然后把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自己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模仿着付恒一的生意回答，“忘记充电了，问问她有什么事儿？” 冉雨濛在这边儿听着，“我也没啥事儿，就是提醒你们起床别误了飞机。记得检查一下东西。” 挂掉电话，夏夜摊在沙发上。 自导自演的，真累死了！ 第148章 好奇害死猫 冉雨濛的心情忽然很好，她决定振作起来，开始好好规划一下生活。先从收拾房间开始。她唤醒了智能音箱，听着音乐开始大扫除。 智能音箱好像真的能体察到她心情的愉悦，播放的全是轻快甜蜜的歌曲。家务劳动是最累人的，别看就是洗洗涮涮，擦擦抹抹的，卧室还没收拾利落，冉雨濛就觉得腰疼了。她到冰箱里拿了饮料准备休息一下，边喝边踱步到阳台，楼下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她探了头出去张望。 楼下，冉鹏正抬头向上看，猛地发现冉雨濛，他仓皇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有小孩子拍着球跑过来，他躲避不及，自己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冉雨濛看到了这一幕，几乎是同时，她逃也似的转头进屋了。 看孩子的老人急忙过来搀扶冉鹏跟他道歉，他胡乱的应付着。他确定冉雨濛是看到他了，虽然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好像不对劲儿。 自从那天冉雨濛跟李杭从他家离开，这一阵子，他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有出来，冉雨濛也没有再主动联系他。他心里有个念头，莫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这想法让他很激动，又让他很惶恐。 说不想跟女儿相认是假话，可是作为一个失职的父亲，怎么去面对女儿呢？尤其是听了靳楠和付恒一口中冉雨濛成长的过程，他悔恨自责，却无能为力。他也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消失多年之后挣了大钱，回来能够弥补缺失的父爱。他还是一样失败，没有钱，没有家，甚至，连生命都快要没有了。 靳楠说的对，他的出现如果伴随着再一次的分离，那最好还是不要让冉雨濛知道的好。 他呆愣愣的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希望冉雨濛能下楼来看看，毕竟，就算是一个认识的大爷，摔了一跤，她怎么能不下来看看。 可是，她没有。 冉雨濛愉悦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多日以来假装忘记的事儿又被拉扯了出来。门铃的响声几乎让她吓破了胆。 是冉鹏找上门来了吗？ 她僵硬的听着门铃刺耳且固执的一直响着，直到后来付盛炎喊了一声，“冉雨濛！你在不在？” 冉雨濛如释重负的去开了门，付盛炎头进来脚还没有进来就嚷嚷，“你在家那么长时间不开门！” “你，在楼下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头儿。” “老头儿，什么老头儿？”付盛炎径直进了厨房拿喝的，“楼下老头老太太多了去了，你说谁？” 冉雨濛回过神来，“没谁，刚楼下闹哄哄的，有个老头儿被小孩儿撞倒了。” “是吗，我来的时候没见到啊。” 那就好！ 冉雨濛愕然发现，她居然在担心冉鹏！ 她使劲儿甩了甩自己的头，仿佛要把这可怕的念头远远地甩出去。 “咱俩去吃饭吧！”付盛炎一口气喝完了一瓶汽水，“有家网红餐厅，我可想去了！” “你就是来找我去网红餐厅的？” 付盛炎白了她一眼，“我那不是觉得你可能心情不好，来安慰你的嘛，我哥呢？他说啥？” 看来付盛炎知道爸妈来找过她了。 “他出差了，我还没跟他说。”冉雨濛有点儿讪讪的，“说了怕他又要回去瞎闹。” 付盛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走吧，我请你！别在家里闷着啦！” 冉雨濛被她拉着拖着，不情不愿的出了门。从地库里开车出来，她还心虚的看了看，虽然她知道，冉鹏是不会出现在地库门口的。 付盛炎要去的网红餐厅真是远的可以，几乎在这城市的另一边儿，开车不堵的情况也要几乎一个钟头。 付盛炎其实并不知道，冉雨濛愁眉不展，大部分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她的父母，而是因为冉鹏，所以她说了很多宽慰她的话，却并没有让冉雨濛开心起来。最后付盛炎实在是带不动了，本来还打算吃了饭跟冉雨濛去逛街的，现在，她宁愿自己去逛街，也不愿意带着哭丧着脸的冉雨濛。 吃了午饭，冉雨濛先去开车到路边儿，付盛炎去了卫生间。百无聊赖间，她摇下车窗，懒懒趴着。 马路对面，是一家刚刚建成不久的私立全科医院，虽然是医院，但整体建筑风格一点儿也不像医院，到挺像是度假村的。刚才吃饭的时候，付盛炎甚至提议一会儿进去逛一下，听说里面设施可高大上了。 冉雨濛羡慕付盛炎的大大咧咧，医院就算再美，也不能没事儿进去参观啊！那地方，最好一辈子都别进去。 她想着，忍不住往那里张望，刚好是医院住院部的花园，透过栅栏和植被，能看到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或坐或站或散步。 付盛炎发微信给她说要上大号，还得等一会儿，冉雨濛一时兴起，锁了车，走到了马路对面。那医院的绿化真好，要不是一家医院，真的还挺美的。 “我在门诊上打针就行了，我不想住院！”付恒一抱怨着。他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跟夏夜偷偷地跑出了住院部的大楼，眼看就要成功，被来送午饭的夏梦给带了个正着。 夏夜被夏梦呵斥，把付恒一的日常用品放回床位。付恒一在夏梦面前一向是有点儿发憷的，乖乖的跟着夏梦走。 “你要是觉得病房里闷，可以出来转转，这里环境很好。”夏梦带着他，来到了小花园，这会儿正低头认真地把带来的餐食拿出来。 付恒一头大，但又无法拒绝，夏梦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丝哀怨，弄得他更愧疚。他只好端起餐盒，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饭，就不用说话了。 夏梦静静的陪着他说，“我知道你着急，公司一大堆事儿，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时候能出院是医生说了算的，医生只要同意你出院，我不会拦着。你放心，事情处理的很好，律师帮我们跟家属和解了，赔偿款也给了，和解协议也签了。” 付恒一吃着点头。夏梦看他吃的着急，贴心的递上了水杯。 同病房的那一对夫妻刚好也是吃了饭在这里散步，见到他俩打招呼，“刚吃啊！” 夏梦温柔的笑了笑，那妻子问，“你这是做的还是外面买的？看着挺香。” “嗯，”夏梦想了想，“我妈做的。” “呦，丈母娘做的呀，都说丈母娘疼女婿，还真是的。”那妻子打趣着，挽着丈夫走了。 付恒一吃完了正仰头喝水，夏梦感激他，没有在那对夫妻面前拆穿他们的关系。她知道，他是怕解释麻烦，只是萍水相逢，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可是她还是从这个小小的谎言中得到了片刻的满足。于是，她在一瞬间，欺骗着自己，享受着不真实的幸福。 付恒一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他似乎是觉得伤口有些疼，她上前搀扶，付恒一很微妙的闪开了，夏梦的手没着没落的失去了重心，像是要歪倒。付恒一这该死的运动神经反应特别敏捷，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 夏梦顺了他的力道，轻轻靠在他肩头。 隔着栅栏和植被，冉雨濛并没有特别听清楚他们俩在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握紧拳头过了马路回到车上的。 付盛炎已经在车前等着了，见她从对面过来，还揶揄她，“你不是说医院没事儿不要去吗？自己还不是好奇！” 说得对，好奇，好奇害死猫。 她开着车，却看不见路，只能看见自己脑海里一幕幕画面，也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编造的。夏梦看起来很憔悴，他俩为什么会在医院？付恒一为什么骗她说去出差了？昨天晚上付恒一为什么表现的那么主动，有些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反常必有妖。 想起来刘静和付月生提到的，夏梦是他们儿媳妇的理想人选。冉雨濛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了？好像做了一场梦。 “濛濛！濛濛！你别吓我！你醒醒啊！”付盛炎带着浓烈哭腔的声音，渐渐在冉雨濛的耳边清晰起来。 第149章 正式分手 白色的天花板，模糊的意识。稍微动一下，晕眩的感觉强烈了。 “丢丢！” 付恒一？ 冉雨濛努力拧着眉头，想把强烈的晕眩感控制住，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敷在额头上，“别乱动，你有点儿脑震荡。” 确实是付恒一。 冉雨濛终于睁开眼睛，看明白了。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扎着吊针。 “我怎么了？”她直记得自己开车跟付盛炎回家，然后就好像做了一个梦。 “没事，别怕，出了一点儿小车祸，你追尾了前面的车，撞到了头。还好你开的不算快。”付恒一摸摸她的脸颊。 “可是，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冉雨濛努力回想，确实不知道怎么追尾的，“炎炎呢？” “医生说这种短暂的逆向失忆是正常的，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炎炎去给你买水果了。她没事。她结实着呢。” 冉雨濛在付恒一说话间，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开车的时候分神追尾的。她想开口问，你不是去出差了吗，为什么骗我。 可是没问出口，只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付盛炎推门进来，满脸不满，“对，我身体结实着呢，我就算撞一下也没事儿，就你的丢丢最宝贝。”付盛炎把付恒一撞了一下，“你起开！” 付恒一站起来给她让座，“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回去给她拿点儿衣服和日用品。” 付盛炎看都没看他，挥挥手算是回答了。 付恒一走了，付盛炎叽叽呱呱的说开了，“我的妈呀，你可吓死我了，当时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啊，还好我哥还没走，要是真去了外地，我都不知道我要找谁去！” 冉雨濛觉得嗓子干的厉害，她咳了两声，“他还没走？他为什么没走？” 付盛炎剥完了橘子塞了一瓣给她，“啊，那我到忘了问了，我那时候哪儿还顾得上问他，反正我给他打电话，他立刻就来了。你咋回事儿啊，路口红灯，前面车都停了，眼瞅着你往上冲啊！我给你说还好前面那车就是个polo，开车的是个小姑娘，挺好说话，要是个豪车，赔死你！” 付盛炎自顾自的说着，所有的声音在冉雨濛的脑海外游荡者，嗡嗡的，让她更头晕了。她抬了抬手，觉得手腕也很疼。 那意思是想让付盛炎别说了，付盛炎回错了意，“是不是手疼，医生说软组织挫伤，你说多吓人啊！我哥来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把我臭骂了一通，不过他骂的我也挺后怕的，这只是软组织挫伤，再真是给你弄个断胳膊断腿的咋办呀！” 冉雨濛终于费劲的说，“我想睡觉。” 付盛炎这才闭了嘴，“好，你睡你睡，我就在这儿啊。” 她睡了，梦中的情境混乱又离奇。 在梦里，她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看上了橱窗里的一个卷发的洋娃娃，她想要，有一个声音说，没爹没妈的孩子，能吃饱就行了，哪儿还有钱要这些东西，这么好看的东西，是你能要的吗？ 梦中的她自己还纳闷儿呢，我不是都长大了吗？我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当然可以要啊！ 可是，在那梦里，她就是个身无分文的小孩儿，仿佛周围没有任何人，又好像到处都是人，始终看不到是谁死死拽着她的手，硬硬拖着她离开了那个洋娃娃。她甚至连大声抗拒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憋屈！ 她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睛！ 付恒一正握着她的手，“醒了，还那么晕吗？” 他刚才应该也是俯在她床边儿小憩了一下，头顶的卷发被压的有些凌乱。 卷发洋娃娃。 冉雨濛抬起手，帮他理了理，“我睡了多久？炎炎走了？” “两个小时吧，她走了。要不要把床给你摇起来一点儿。” “嗯。” “饿了吧。”付恒一调整好了床，打开床头小柜子上放的保温桶。 一股浓郁的红枣香气。 “还热着的。” 冉雨濛看着他端着碗替她吹凉，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可能，是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也可能，更害怕他再编造一个欺骗她的谎言。 红枣粥被他喂了一口，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大姨做的？”冉雨濛不用问，这一定是刘静做的。在她的记忆里，每次她生病，就能得到刘静格外的关心，给她熬一碗红枣粥。 “味觉还挺准，说明没撞坏！”付恒一继续给她喂了一口。 那他是回家去过了，他回家去了，不知道刘静和付月生跟他说什么了没有。 付恒一吹着粥，淡淡的说，“我爸妈去过了，怎么没告诉我？” 冉雨濛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又给你施压了？” “没有。” “你说没有，难道我就会相信吗？那是我爸妈，他们会说什么我都能给你背出来。”付恒一说着说着脸色越来越不好，“他们把我当小孩儿骗我就算了，你也打算骗我了？” 冉雨濛怯怯的问，“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没说，本来打算跟你说的，可是你很忙，又要出差。我就打算等你回来说的。” 付恒一放下碗，几乎是严肃的问她，“那你答应他们什么了？跟我分手？” “我……”冉雨濛想说我没答应，但是她当时确实答应了，只是后来又反悔了。 她这一卡，付恒一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 “行吧。”付恒一拍了拍腿，“既然你都答应他们了，我一个人争取也没有意义了。也挺好，我也不用当个逆子，就顺着他们的意思，等你出院，我们就一起回家，当着他俩的面儿，正式分手。” 冉雨濛听傻了。 付恒一收拾了保温桶，“医生说你只要卧床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今天的吊瓶也打完了，那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那么开门走了。 冉雨濛住的是单人间，付恒一一走，冷清的很。他最后说的话，和说话的神情，让她不能分辨他真实的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生气了。 他说要分手。 他走了。 冉雨濛晕乎乎的脑袋这才慢慢活动起来。 不能分手啊！我没答应他们，我后悔了呀！ 付恒一，付恒一！ 她想下床，可是只要一动，头就晕的不行，手腕也使不上力气，她被自己气哭了。摸索到了电话，他一直不接。 怎么办怎么办？ 她还是挪下床来，扶着床头慢慢走。 “谁让你下床的，你不能下床，快躺下！”护士来查房，“你家属呢？” 护士略带训责的语气，让她的情绪有了宣泄点，本来的抽泣变成了哭诉：“我，我没有家属，家属，家属都不在了。我就一个人。” 她哭起来，抽抽搭搭的，护士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有点儿重了，立刻和颜悦色的说，“别激动别激动，来，我扶你躺下。” “我，我不躺下，我想，我想回家。”冉雨濛握着护士姐姐凉丝丝的手，“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护士只得哄她，“住在这里我们能好好护理，你有脑震荡，必须卧床。” 门口进来一个人，护士回头，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儿怨气，“家属你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病人不能下床吗？你跑哪儿去了？” 冉雨濛泪眼婆娑的看着付恒一被训的点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医生那儿问情况了。” 她立刻别过头去擦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直到付恒一抽了纸巾给她：“哭什么？哪儿难受？” “你不是走了吗？”冉雨濛拿着纸巾胡乱的擦着自己的的脸，不看他。 “奥，那我走了。” 冉雨濛愣住，再也不想犯刚才的错误，“不许走，你哪儿也不准去！” 付恒一背对着她忍笑，转过身却是一副漠然，“既然都要分手了，我想你也没有这个权利要求我。” 冉雨濛刚刚止住的眼泪立刻又奔涌了出来，“我没同意跟你分手，真的。我，我当时是同意了，可是，可是我后来就反悔了。我没同意跟你分手。” “奥，你反悔了。那我怎么知道你能坚持多久，没准儿下次有人来劝说你，动摇你，你还会答应的。”付恒一就那么站在床边儿看着她，看得她心慌，她坐不住，探身伸手想拉他的手，可是距离有点儿远，她够不着。 “你，我，我。”冉雨濛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顿时六神无主，语无伦次，“我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愿意给你分手？以后不会了，谁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绝不会答应跟你分手的。好不好？别生气了。” 最后一句近似威胁的话成功的逗笑了付恒一，他又抽了几张纸，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发，“哎呦，哭的真难看，我才走一会儿你就哭。丢人不丢人？” 哇~这下子她哭的更凶了，埋头在他胸口，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身上。 第150章 只求你，别骗我 付恒一哄着她躺好，她说什么也不松开付恒一的手。付恒一知道她耍赖，念她身体不适，就那么让她拉着，小时候她生病，还会强迫他唱歌呢。 付恒一的手机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挂机，冉雨濛都快睡着了，随着手机铃声睁开了眼睛。付恒一把手机扣过去，轻声说，“睡吧。” 她重新合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均匀绵长。过了一会儿，付恒一试了试，把手抽了出来。背过去打开手机，夏梦发了3条微信。 他开门到了医院走廊上，夏梦问他什么时候回自己的医院，提醒他，他自己也是一个需要住院的病人。 付恒一刚回复，今晚不回去了。夏梦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他回头看了看冉雨濛的病房门，拿着手机稍微走远了一些接了起来。 夏梦的口气很冲，声音也不小。付恒一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但是冉雨濛现在这个情况，他怎么可能走得开？ 他应付完夏梦回到病房，看到冉雨濛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他轻悄悄的绕过去，冉雨濛把脸深深的埋在被子里，睡的很香。 付恒一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又给她拉了拉被角，自己在会客的小沙发上凑合着躺下了。 他本来就是病号，今天又被付盛炎一个电话吓得不轻，折腾到现在，没多久就睡着了。听到他轻微的鼾声，冉雨濛在暗夜中睁开了眼睛。 她几乎是在他刚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就醒了，看到他拿着电话出去，虽然理智告诉她要相信他，可是心里的小恶魔却指使她偷偷跟着他，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他跟夏梦的电话。 他们具体再说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清楚的听见付恒一说：现在不能告诉她这些，等过一阵吧。 夏梦的声音很大，从听筒里嘈杂的传过来，听起来情绪挺激动的样子。 最后付恒一挂电话前还很温柔的说，“你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了。注意身体。” 事实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冉雨濛仅仅依靠听到的这只言片语和白天看到的种种情境，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不下20个版本的戏码，情节有不同的离奇曲折，但结尾都是一样的。 她被自己发达的、不受控制的想象力折磨着，她是怎么下了床，拿起了付恒一的手机，然后又拉着他的手指准备解锁的，她都不知道。 付恒一醒了，看到冉雨濛正拉着他的手，“怎么了？不舒服？” 冉雨濛这时才有点儿回神，伏下脑袋，“我害怕。” 付恒一轻轻笑了，“怕什么，我不是还在这儿呢吗？”他坐起来，把蹲在地上的冉雨濛拉倒沙发上，冉雨濛就像一只毛绒宠物，蜷起腿来，圈住他的腰，窝进他怀里。 付恒一也像是抱着一只毛绒宠物，尽量把她包裹起来，拍着她的背说，“是不是想起来怎么追尾的，害怕了？” 冉雨濛点点头，虽然她不是害怕这个。 付恒一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生气，“我比你更害怕，炎炎给我也说不清，只说是你被撞晕了，不省人事。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就是不听话，开车风风火火的，以后不准开车了！” 冉雨濛没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着他。 付恒一还以为是自己说话有点儿重了，放轻了语气，“真的，你要好好的，不然，我可怎么活？” 冉雨濛含着盈眶的泪水问：“付恒一？” “嗯。” “你会离开我吗？” “会。” 冉雨濛霎时间从他怀里挣出来，在没有开灯的病房里，眼睛亮成两团火。 付恒一故意生气一样的捏着她的脸颊，“哎呦，你看看你，这么厉害，吓死人了！”他转过脸去，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死的，我说是的。你说不想让我死，我那时候就说过，我们都会死的。所以，我肯定会离开你的。” 冉雨濛用一秒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生死，才能将他们分开。 嘶，肉麻呀！ 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句话，要死我先死，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了。但她没说，平时也许没事儿，今天这种情况，真的是差点儿出大事儿，她要是真说了，付恒一肯定要真的生气了。 于是她只是瘪了瘪嘴，抱着付恒一的脖子哼唧了一会儿，“你怎么连土味儿情话都不会说，好恶心啊！” 这几天住院，付恒一和付盛炎轮番儿来守着冉雨濛，夏夜也来了两回。一周之后，冉雨濛终于出院了。 出院是夏夜开车来接她的，他是受了他姐姐的嘱托，付恒一胳膊上的伤口虽然不是很严重，也恢复的不错，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自己开车。 车上，冉雨濛冷不丁的问，“你们俩怎么都没去出差？” 夏夜直接来了一句，“出什么差？”说完就反应了过来。 付恒一跟冉雨濛坐在后排，下意识的皱眉，这个动作冉雨濛全然看在眼里，她继续问，“我追尾那天，你们不是要去出差的吗？夏夜你不记得了，那天早上我找不到付恒一，你跟我说付恒一在卫生间，你们马上就要去机场了。” 这个小插曲夏夜早已经忘了，付恒一更是不知道。在没有串供的情况下被冉雨濛逼供，俩人都有些慌。 车厢里一时间竟静下来，冉雨濛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付恒一脸上转，夏夜从后视镜看过去，都能感觉到冉雨濛眼神中像是有两把利剑，他不禁为他师父捏了一把汗，大气儿都不敢出。 付恒一只能敷衍说，行程临时有变，还好是有变，不然他就算上了飞机也要赶回来的。 他说谎，冉雨濛一眼就看出来，只是夏夜在，她不好说什么。 她发现了，付恒一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夏夜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夏夜被后排两个人紧张的气压逼迫的无比难受，提着冉雨濛的东西刚放在玄关，就头也不回的跑了，生怕被留下来言行拷问。 他多虑了，冉雨濛现在哪有那个心思拷问他。她要拷问的人，现在一副比她还要丧的神情。 俩人还要若无其事的把东西都归置好，甚至商量了一下，一会儿要吃什么，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冉雨濛终于是绷不住了，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在家吃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其事她要说什么，付恒一大概已经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好，是告诉她实情还是继续编一个谎言。他只有应允，就这冰箱里现有的食材，简单的做了一顿饭。 饭端上桌子，冉雨濛由衷的感叹，“还行，现在能自己喂饱自己了。” 付恒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进入正题，紧张的不敢接话。冉雨濛伸筷子夹菜的瞬间，他居然有点儿小惊吓的样子，向后闪了闪身体。 “呵，”冉雨濛歪头看看他，“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付恒一心说你还不如吃了我得了，他讪讪地回答，“我怕不合你胃口。” 冉雨濛后面一句话没多说，一口一口的，差不多吃掉了大半碗的饭，付恒一则是几乎没有动筷子。 等冉雨濛吃饱了，擦好了嘴，突然就说，“我吃饱了，肚子饱了，精神也就能承受住打击，说吧。” 付恒一一时半刻都没转过弯儿来，“我说，说什么？” “说你没去出差是为什么？没去出差你也没回家住，你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都干什么了？”冉雨濛的问题一连串儿冒出来，一声比一声高，“你非得让我跟怨妇一样，我问一句，你说一句吗？” 付恒一被问的哑口无言，冉雨濛却好像并不需要他回答，情绪被自己赶上来，眼眶泛红，生生忍着眼泪。付恒一连忙抽了纸巾递给她，这下可不得了，纸巾还没到位呢，眼泪已经扑簌簌的落下来。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只手使劲儿打向付恒一，“你讨厌死了!” 嘶~ 她的拳头精准无比的落在他未痊愈的伤口上，付恒一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冉雨濛抬眼，正看到他过分痛苦的表情，而那表情，不像是装的。她正在判断他是不是装可怜博取同情，他却假装没事儿一样了。 他不装还好，一装明显就是要躲开她的目光，冉雨濛立刻抓住他受伤的手臂，“你怎么了？” 付恒一还想继续挺着，“没怎么呀！” 冉雨濛饱含泪水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付恒一，你知道你没法在我面前说谎吧？你不能骗我的！” 不等付恒一回答，她把积蓄多日的猜疑和愠怒都发泄了出来，“你根本就不是去出差，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别别别，别说不是，我看到了，你跟夏梦在医院！我住院的时候，你们俩还偷偷的联系。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能承受的小女孩儿了，我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没皮没脸的缠着你的。” “你爸妈不喜欢我，他们觉得夏梦才是理想的儿媳妇。其实，换位思考，要是我，我也觉得夏梦更好，她出生在一个健全健康的好家庭，性格也很好，还能在工作上帮你。而我，除了依靠你，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选择什么，我都能理解，但是，你别骗我行吗？只求你，别骗我。” 说到最后，冉雨濛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了。 第151章 我是个能扛事儿的大人了 付恒一想，我努力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失败的。冉雨濛到现在还是当年那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儿，怯生生的，总是感觉自己会被遗弃，活的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他心底百感杂陈，甚至有点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呢你。” 冉雨濛抬起手背擦了眼泪，想说话却哽咽的不行。 事到如今，确实不能再骗她，原以为是为了她好，现在看来，适得其反了。 付恒一解衬衣的扣子，冉雨濛不得其解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脱掉衬衣的时候，胳膊带动伤口还有些隐痛，当包裹伤口的纱布露出了面目，冉雨濛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不等她发问，付恒一先安抚她，“已经没事了，愈合的很好。” 接下来就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些，当然所有凶险的部分都给省略了。然而冉雨濛还是一个劲儿不住的说，“疼不疼啊，严不严重啊，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那个人呢，怎么不抓住他呢？” 付恒一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行，她正在情绪最紧张的时候，只能让她自己先消化一下。他特别配合的回答她那些来来回回的、细碎的提问。直到她最后把他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那样搀扶回床铺。 冉雨濛眼睛里的泪水就没干过，眼泡像核桃那样肿了起来，鼻头也红红的，被她自己用纸巾擦的起了皮。付恒一靠在床头伸手拉她，她却不顺从，“不行，会压到你伤口。” 付恒一示意不会的，她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角钻进去，靠在他胸前，眼眶又热了起来，付恒一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他的手又大又热，“别哭了，再哭哭傻了。你还埋怨我为什么告诉你，我不就是怕你哭吗？” 冉雨濛也没反抗，反而双手摁在他的大手上，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劲压着，仿佛要把眼泪给压回去，结果也是个徒劳，最后还是付恒一得给她拿纸巾。 “你还说呢，我就最讨厌你把我当个小孩儿，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我问你，要是哪天我有什么事儿，宁愿告诉楠哥或者夏夜都不告诉你，你什么感受？”冉雨濛抽抽搭搭的说。 那当然是非常不好的感受。 付恒一想了一下说，“那不一样，我是个男人，我就是给你扛事儿的。你有事儿当然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冉雨濛被他又唬住了，这话咋一听不仅没有毛病，还意外有点儿甜蜜。付恒一看她那个傻呆呆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话凑效了，他的丢丢就是那么好哄的。 “那我，我现在也是个大人了，我也是能扛事儿的。”冉雨濛从他怀里坐起来，说的那叫一个认真严肃。 付恒一忍着笑，“对对对，你是个大人了，你特别厉害，能独挡一面，你看你从上大学开始就自己养活自己，比现在有些个儿啃老族厉害多了。” 冉雨濛最后使劲儿擤了鼻涕，这一轮儿的眼泪，总算是差不多要收官了。她得意的晃晃脑袋，“你才知道啊！” “哎呦，爱哭鬼！”付恒一使劲儿捏了她两边儿的脸颊，她疼的直叫唤，刚想打他，又想到他是一个伤员，只能自己给自己揉揉脸蛋。 “我饿了，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弄点儿吃的吧。”冉雨濛说着就要爬下床，还问他，“冰箱里还有一袋小龙虾呢，我们做个龙虾面好不好，不行不行，你有伤口不能吃那么辛辣的，那算了，还是葱肉拌面吧。” 也不等付恒一回答，自顾自的去了厨房。 付恒一看着满地丢的纸巾团儿，下床拿着垃圾偷一个一个捡进去，心里一直纠结，他又希望冉雨濛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长大了，能扛事儿了；另一方面又希望她永远也别长大，赖着他，靠着他，不离开他。 冉雨濛此时也对着开锅的热水发呆。她心里有个声音说，那时候大家传的也许没错，她真的就是个丧门星，付恒一这次受伤，会不会还是因为她。虽然这么想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但是并非所有事儿都是有科学解释的。 付恒一被冉雨濛当大爷一样在家好生伺候了三天，终于在床上躺不住了，只不过是胳膊受伤，冉雨濛却一步也不让他下床，一天三顿甚至四顿的给他投喂，上厕所非得搀着他。他觉得坐月子的产妇上部过如此吧。 他在冉雨濛千叮咛万嘱咐下，被她亲自开车送到了公司楼下。正好遇到了夏梦和孙少杰。 冉雨濛先下车然后扶着付恒一下车，孙少杰看的一脸表情扭曲，付恒一用眼神示意，自己也很无奈。 “妹妹，没那么严重，你这也太夸张了，他自己能动。” 冉雨濛翻起眼皮看了孙少杰一眼，“孙哥，你还好意思说，付恒一为公司都快鞠躬尽瘁了，你居然还说风凉话，他可是为了公司受的伤！你这当老板的本来应该请个专人来照顾他的，我都没要求，你还嫌弃上了。” 孙少杰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付恒一用一只手在身侧摆了摆，孙少杰明白，惹不起，别说话。 夏梦开口道，“小冉说的没错，你应该在家休息的。” 付恒一总不能当着冉雨濛的面儿说实在是没那个当大爷的命，每天被人当产妇伺候也挺受罪的。只好打着哈哈说，“休息好了，休息好了。” 冉雨濛说，“对了，谢谢夏梦姐替我照顾付恒一。” 付恒一听这话就别扭，孙少杰只当是什么都没听到，“小付，你来的刚好，上次那个费总，就那个事儿特别多那个，说是他有个新项目，本来我想着你还得休息几天，你来了，要不咱们就跟他约一下吧。” 付恒一知道孙少杰是想把他从这两个女人的战斗中救出来，他本来还想着自己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这么跑了不太厚道，但是居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顺着孙少杰的话说，“是吗，行呀，那就下午吧。” 两位男士说着就勾肩搭背的走了，留下夏梦和冉雨濛。 走进了写字楼大门，回头一看她俩还站在那儿说话，孙少杰小声问，“你说她俩要是打起来，谁比较有胜算。” 付恒一回答的非常正式，“丢丢吧，我教过她女子防身术，夏梦，我不知道她会不会。” 孙少杰歪着嘴角竖起大拇指，“佩服！” 夏梦很详尽的在跟冉雨濛交代医生是怎么嘱咐的，不能吃什么，不能碰什么，多长时间去复查一次。 冉雨濛尽量保持脸色的平静，好像是认真听着，内心已经火烧火燎的了，夏梦这个口吻这个姿态，简直像是付恒一的家属一般，气死人了！ 她忍不住说，“夏梦姐，你认识定做婚纱的地方吗？我有好几年没在这儿生活，不太了解。”然后还不忘补一刀，“我跟付恒一打算年底之前把事儿办了。” 夏梦果然顿住了，不过调整的也很快，“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那太好了，先谢谢你啊夏梦姐。” 冉雨濛上车之后，脑袋中灵光一现，如果把靳楠介绍给夏梦怎么样，让靳楠把夏梦带回新加坡去，远远的离开付恒一，在身边儿，总归是有些膈应。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还真有点儿可操作性，于是就给靳楠打了电话。 第152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靳楠的电话没人接，冉雨濛敲着方向盘思索了片刻，反正今天她也没什么安排，就等着付恒一忙完接他回家，要不就去靳楠工作的牙科诊所看一眼他是不是在，如果不在，她就自己逛逛街。 靳楠也不在诊所，她看到了杜敏，杜敏显然也一眼就认出她了。“来复查吗？” “不是，我来找靳医生的，他没接我电话。”冉雨濛笑了笑，“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杜敏摘了口罩，“他刚才走的，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有个什么人住院了。挺着急的。手上的病人都没处理完就走了。” “奥。”冉雨濛莫名心跳的厉害，靳楠在这里，还有认识什么人，住个院值得他扔下病人去的吗？ “是谁啊，靳医生好像在这里没什么特别相熟的朋友。” “不知道，我也没来得及问。” “那，你知道他去哪个医院了吗？” 冉雨濛这么一再追问，杜敏有点儿奇怪，“你找他有急事儿吗?” 冉雨濛一时语塞，杜敏说，“交大二附院。” 冉雨濛几乎想也没想，转身就走了。 交大二附院的著名的肿瘤医院，住到这里人，八成都是肿瘤患者，冉雨濛其实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靳楠。 靳楠的电话终于被拨通了，声音倒是一如往常的慵懒，“干嘛，我看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冉雨濛握着电话问，“你在哪儿？” “哥哥在约会呢，怎么了，卷毛儿又欺负你了？” 他骗人！ 冉雨濛心跳的更厉害了，她不知道怎么问他，一边儿想着一边儿在医院一楼大厅里四处转圈儿。 “濛濛？你有什么事儿，没事儿别打扰哥哥约会。我挂了啊！” “别挂，别挂，我有事儿。”可是冉雨濛不知道她接下来说什么。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王叔家的那个家政大姐，曾经在小区里见过几面，从没有打过招呼，但是这个大姐耳廓的软骨那里多张了一块，俗称“拴马桩”，很好认。这个大姐是王叔家的家政，她也是猜测的，见她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去买菜，而且在跟王叔为数不多的交流里，也没听他提及过，那肯定就不是他的家人。他说过，在这里，除了他女儿，他没有别的家人了。 “其实，我也没事儿，你忙你的。”冉雨濛挂了电话，悄默声的跟上了那个大姐。 大姐在缴费窗口缴了费，然后直奔后面的住院部大楼，冉雨濛一路尾随着，心跳越来越快。跟着大姐上了电梯，她还担心被认出来，索性电梯里人很多，大家都挤成一团。 出了电梯，大姐快步向前走，跟一个人打招呼，冉雨濛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她打招呼的那个人，正是正在“约会”的靳楠。 靳楠接过大姐缴费的条子，就看到了她身后的冉雨濛。 他神情惊愕又慌乱，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大姐顺着他的眼神转头看，这才认出了冉雨濛。大姐显然比靳楠心理素质差，嘴巴长得大大的，急于跟靳楠解释，“我不知道她跟着我的，我什么都没说。” 靳楠拍拍大姐的肩，“没事儿，陈姐，你先回去休息，反正现在也不能进人陪护。你责任重大，可不能累垮了。” 大姐闻言赶紧走了，经过冉雨濛跟前儿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走廊的尽头是icu，靳楠坐下来伸了个懒腰，“看来你的反侦察能力真的挺不错的。” 冉雨濛有一万句话想问，堵在嘴边儿居然不知道先问哪一句。她站在那里，盯着靳楠。 靳楠抱臂回望，一点儿都不躲避她的眼神，“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啊，什么时候发现的？冉雨濛也不知道，只是现在，什么都对上了。为什么靳楠老师出现在行知苑附近，上次她看到王叔跟靳楠在小区门口说话，那时候他们俩看见她的时候，神情都挺不对劲儿的。还有，靳楠问过，想没想过要去找爸爸。 呵，爸爸。 “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骗我？”冉雨濛一开口，声音都发颤。 靳楠耸耸肩，“不是骗你，怎么是骗你呢，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冉雨濛看着icu的大门，上面赫然写着，“严禁探视”。那个人，现在就躺在里面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带着呼吸机，浑身插满管子？ 靳楠知道她在想什么，“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本来打算带他回新加坡治疗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一定是冉鹏自己不肯走，他贪婪地想多看看女儿，生命的尽头，这是唯一的念想儿。 冉雨濛攥着衣角，恨不得用眼睛透过那扇门看进去，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入定一般。 靳楠也不管她，坐姿椅子上靠着医院冰凉的墙壁，“他跟我妈妈一直有联系的，我知道的时候，在上大学。我妈说他一直过得不太好，遇到了一个女的，那个女的带着个孩子，生活了几年，后来也没在一起了。你妈妈，”靳楠斟字酌句，想用最平淡的描述告诉冉雨濛，“冉叔叔那时候想过要回来找你的。” “我要走了，我要去接付恒一。”冉雨濛头也不回的朝着电梯走去。 靳楠三两步追上她，“濛濛。” “付恒一等我去接他下班，我现在没时间。”冉雨濛疯狂的摁电梯的下行键，靳楠只能使劲儿握住她的手。 陪着她上了电梯，靳楠一步不离的跟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冉雨濛没头没脑的一楼大厅转了两圈儿，才想起来是要去地库开车的，又进电梯下了地库，直到了车跟前儿，靳楠才强迫她坐上副驾驶，“我来开，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我可以。”冉雨濛不同意。 靳楠不勉强她，“那我帮你叫个代驾，听话。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冉雨濛这次没坚持，她知道她确实开不了车了，她的手在发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代驾来了，靳楠目送她离开，立刻给付恒一打电话。 可是付恒一并没有等来冉雨濛，他从公司gps的后台行驶轨迹看到，车从交大二附院出来，直接回了行知苑。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付恒一看着家门，望而生却，他握着满掌心的热汗，指纹被汗水打湿，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门。 第153章 害死你妈妈的人，是我 屋里有淡淡的音乐声流淌，次卧的门开着，付恒一感觉自己脚底下踩了一片云，虚虚晃晃的，朝着次卧走过去。 冉雨濛背对着门坐着，她的面前，是一副画。她自己的画像。 “画的好吗？”她并没有回头，却知道付恒一在身后。 付恒一甚至不敢再上前一步，看着她消瘦的后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该怎么开口？ 悠长的时光里，他设想无数次的情景，如今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可是，他还是没有准备好。在他的设想中，有着上千上万中开场白，此时，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什么时候知道的？”冉雨濛依然背对着他问，因为看不到她的表情，付恒一努力想通过她的语气，判断她现在的心情。 可是，她的语气很平常。 山雨欲来风满楼。付恒一害怕了。 他是打车回来的，因为他自己根本开不了车了，一路上都在害怕。 什么都怕。怕她伤心、怕她恨他、怕她离开、怕她哭。 他鼓足了勇气，伸手去碰她，她却忽然弯下腰去，在地上捡起来什么，等到付恒一看清，她在手上拿了一把小刀时，她已经开始在那副画像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丢丢！你干嘛！”付恒一冲上去，握住她的手腕。 冉雨濛挣扎着，又在那副画上划了一道。画像中的她，穿着好看的碎花裙子，笑的甜蜜，本来赏心悦目的画面，被她那两刀划下来，变得扭曲可怖起来！ “放下！放下刀子！丢丢，别伤着自己！” “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你知道吗？”冉雨濛终于停下来看他。 付恒一垂下眼睛。 “你知道！靳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我还跟他吃过饭！我还跟他说话，我还去过他家，让他给我画像！付恒一！我觉得我好傻啊！” “丢丢。我没有早知道，靳楠也是才告诉我的！”付恒一试图拿下她手中的小刀，但是冉雨濛攥的很紧。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让我原谅他？因为他快死了，所以我就要原谅他，原谅他抛弃我妈妈、抛弃我？是不是？”冉雨濛几乎是在吼。 “我不会原谅他！他害死我妈妈！他不要我！他怎么有脸现在回来找我？！” 她哭得浑身发抖，“付恒一！别人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让我原谅他！我爸爸早死了啊！我是个丧门星，我克死妈妈，吓跑爸爸！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 付恒一听她说这些，心疼的五脏六腑都楸在一起疼，“丢丢，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我，是我一直在骗你！” 冉雨濛完全没有理会付恒一说什么，拼了力气推开付恒一，更加失控的去划那副画，“我不会原谅他，不会原谅他！我恨他！我不是丧门星，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我不是！” 付恒一那种很久没有的心脏抽搐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捂着心口，痛苦地说，“丢丢，你不能恨他！你该恨的是我！” “付恒一你疯了吗？我为什么不能恨他！我妈妈死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姥姥抱着我整夜整夜的哭，那时候他在哪儿？！姥姥死的时候，他在哪儿？！我在福利院里一个人想寻死的时候，他在哪儿？！我在你家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他在哪儿？！我为什么不能恨他！我恨他他都不配！” 冉雨濛一下一下把那副画划的稀烂，仿佛那不是画，而是冉鹏本人。 付恒一的感觉非常不好，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硬撑着不倒下，在意识朦胧中伸手去阻止冉雨濛，“放下刀！丢丢！听话！” “不要不要！我要我妈妈！我要姥姥！我想继续学芭蕾！我想继续弹钢琴！我不要看别人的脸色活着！”冉雨濛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只是机械的，一刀一刀继续划着，那副画已经成了一条条的碎布，她也仿佛没有任何的意识。 付恒一已经站不住了，他蹲下去，手撑着地，听见冉雨濛如梦呓般低喃：“我有家的，我妈妈很漂亮的，付恒一，你还记得吗？她喜欢笑，她又好看又温柔。” 付恒一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不能倒下，倒下会吓到他的丢丢。他撑着椅子站起来坐下，冉雨濛已经度过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布满泪痕的脸上一双眼睛毫无神采。 他伸手拉她，她很顺从的被他抱在怀里哄，“你当然有家，你还有我，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要你，我爱你。” 冉雨濛抱着他的脖子哭，手中的刀当啷落地，泪水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去。付恒一感觉那泪水冰凉，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付恒一，靳楠说那个人，他要死了。” “恩。” 冉雨濛默默哭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我不会去看他的，我要让他到死都带着愧疚。” 付恒一心头一震，“丢丢，别这样，去看看叔叔吧，不然你们俩，都会永远遗憾的！” 怀中的冉雨濛徒然站起来，“不可能！” 她又捡起地上刀，付恒一阻挡她，她在挣扎中，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胳膊冒了出来，冉雨濛大惊，“付恒一！” 血液刺激了付恒一的神经，那刺鼻的气味儿，刺眼的颜色，都带着付恒一回到了那一天，朱玲玲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球鞋。 在昏倒之前，付恒一说，“别恨他，害死你妈妈的人，是我。” 冉雨濛慌乱的抱着付恒一，拼命喊他也无济于事，她万念俱灰，想到了打120。筛糠一样的抖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几乎是连爬带走的去寻找手机。 门铃连续不绝的响起，还有靳楠砸门的声音，“小恒！濛濛！开门！” 救星来了！ 冉雨濛赫然回神儿，冲过去开了门。 靳楠也一样是冲进来的。 他给付恒一打了电话之后，思前想后觉得他还是得来一趟，付恒一本身就有旧疾，冉雨濛又受了刺激，他怕出事儿。 果然就出事儿了！ 看着冉雨濛狼狈失魂的样子，靳楠抓着她边往屋里走边问，“小恒呢？” 冉雨濛这时候才觉得害怕，连一个声儿都发不出来，指向次卧的手一直抖。靳楠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付恒一，也看到了冉雨濛流血的手臂。 这间画室已经一片狼藉，靳楠利落的从抽了纸巾按住冉雨濛的伤口，判断她的伤口并不要紧，更要紧的是她的精神。 “濛濛，别怕，有我在。没问题的。你先坐下来，不要动，好吗？” 冉雨濛只是点头。 靳楠蹲在查看了一下付恒一，拨打了120，随后又打了一个电话。 后来冉雨濛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耳边只有靳楠的安慰，“不要怕，没事的。” 跟着上了救护车，看着付恒一躺在那里带着呼吸机，冉雨濛紧紧握着他的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到了医院她只是跟着一路傻跑，医院的消毒水味儿、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在她的眼里，都成了一个个毫无意义的暗影。 付恒一毫无反应的躺着，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任凭她哭断肠，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第154章 孩子都是需要妈妈的 “濛濛，濛濛！” 冉雨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人。靳楠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你坐这儿别动，别怕，他没事儿。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会有医生帮他的。你听到没有？” 他细心的给她擦了眼泪，认真的确认她的状态，“你没事儿吧，吓着了？” 冉雨濛突然抓住他的手，“楠哥，他怎么样了，付恒一怎么样了？我可不可以看看他？他在哪儿？” 靳楠能感觉到，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抓着他，把他当做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被她抓的手腕疼，心也疼。命运对这个女孩儿真的是有些残忍，为什么一次次让她感受这种要失去至亲的恐惧。 没等他想好安慰她的话语，孟雪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他立刻站起来，冉雨濛茫然的看着他。他俯身下去看着她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孟医生来了，她一直是小恒的医生，很优秀的医生，她来了就好了，我们都不用担心了。” 冉雨濛听见这话好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随着靳楠站起来，看见了孟雪丽。 孟雪丽一如既往的干练，她的眼睛透过镜片也能感到让人感到坚定，她的视线在冉雨濛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靳楠，“人呢？” 靳楠使劲儿握了握冉雨濛的手，冉雨濛知道，那是让她安心。她听话的点头示意他我没事的，靳楠带着孟雪丽就离开了。 冉雨濛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门诊的一处诊疗室外，护士推开门问，“冉雨濛？” 她被带进去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护士的手很凉，碰到她的皮肤，很客气的说了声，“疼就忍一下，伤口不深，注意愈后。” 疼吗？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冉雨濛木然的对着护士微笑，又跟着指引走到了诊疗室外，门口还有排队等着治疗的人。 她抱着胳膊坐下来，渐渐的，恢复了心神。想到了付恒一昏倒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那么说，说是他害死了她妈妈。是因为不想让她恨冉鹏吗？好像又不是，到底他为什么那么说？ 电话铃声打断了冉雨濛的思绪，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背了一个小包，翻开包，里面有两个手机，一个她自己的，一个付恒一的。 付恒一的电话在响，是孙少杰打来的。接起来就听见孙少杰说，“怎么样啊？看你下午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岳悦说请你和濛濛出来吃烤肉！” 听见孙少杰的声音，冉雨濛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未语泪先流，带着哭腔说不成句，“孙哥，付恒一晕倒了，我，我在医院。” 孙少杰一听也急了，“晕倒了？！怎么回事儿，在哪个医院？” 于是岳悦就看见孙少杰慌神的握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儿，她稳住他，“怎么了？” 孙少杰没头没脑的说，“卡里还有多少钱，小付在医院，我得去看看。” 岳悦看他很不对劲，也要一起来。路上，他跟岳悦大概说了情况，其实冉雨濛自己都没表述清楚，孙少杰理解了一下，当下就估摸着，跟那时候付恒一说的自己心理又病有关系，虽然他一直也没完全当真过。 岳悦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是说，“濛濛肯定吓坏了。” 冉雨濛站在在门诊大楼门口，岳悦看到她就抱住，冉雨濛哭的止不住，岳悦拍着她，“没事儿啊没事儿濛濛，我们都来了。” 孙少杰站在一边儿着急，“小付呢？” “我，我不知道，楠哥知道，他没让我跟着。”冉雨濛已经思绪混乱，不知道这个楠哥，孙少杰和岳悦都不认识。 三个人正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靳楠打电话找冉雨濛，问她在哪儿，要过来找她。 冉雨濛更着急，“不用楠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靳楠在确定她精神状态稳定后，让她到后面的住院部六楼来。三个人一刻都不停的去了。 靳楠就等在电梯口等着，看见来的是三个人，愣了一下。 冉雨濛也没解释，逮着就问，“付恒一呢？他醒了吗？他在哪儿？” 还是孙少杰自己介绍了自己和岳悦。 靳楠一时间也顾不上寒暄，领着他们三个向前走去，一路上冉雨濛不停的张望，到了一个医生办公室的门口，靳楠停下来，冉雨濛抬头看着他。 “濛濛，孟医生在里面等你，她有话要跟你说，我就在外面。”靳楠说话的时候，语气比平时更温柔，就像是哄一个小孩子别怕打针。 冉雨濛的心里像揣了几百只兔子，靳楠这个眼神、这个语气，是不是付恒一的情况非常严重，她刚刚停了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楠哥，付恒一到底怎么了？” 连孙少杰和岳悦都跟着紧张了。 “没事，他没事，是医生要跟你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你进去她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 冉雨濛平顺了一下呼吸，拉开了门。 这是一件单独的办公室，灯光非常的亮堂，孟雪丽坐在办公桌后面，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医生。他们看到冉雨濛进来，男医生走过来，“冉雨濛是吗？来，坐这儿。” 孟雪丽从办公桌后面起身，来到了会客沙发前，坐到了冉雨濛侧面的单人位上。她给男医生递了一个眼神，男医生退出去了。 冉雨濛又紧张又害怕，直挺挺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背包的带子，急切的问“医生，付恒一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孟雪丽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最擅长控制人的情绪，体察人的心理活动，她语气平静的说，“他没事。你放心。” 听到医生这样的话语最能安抚人心，冉雨濛嗓子眼儿的心轰然落下，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继而又紧张道，“真的吗医生，你没骗我吧，我能看看他吗？” “可以看他，但是不是现在，现在，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孟雪丽给冉雨濛到了一杯热水，冉雨濛拿在手里没有喝。 “嗯，您问。” “你听付恒一提起过我吗？我姓孟。” 冉雨濛狐疑地认真打量了孟雪丽，在记忆里搜寻，没有，从来没有。她摇摇头，想起来靳楠说的，孟医生一直是付恒一的医生，不由的纳闷儿，什么叫一直？付恒一有什么病，需要一直看医生，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情。 这是孟雪丽意料之中的情况，“我猜就是，他没跟你说过，但是我知道你，只不过，一直没有见过。也不能说完全没见过，我见过你的照片。” “孟医生，您有什么就直说好吗？到底什么情况？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付恒一晕血，可是，也从来没想过，晕血可以这么严重。” 孟雪丽眼神示意冉雨濛把水喝了，平复一下心情，做好听她说的准备。 门口，靳楠和孙少杰，基本上已经把彼此的身份了解过了，岳悦沉不住气，问靳楠，付恒一说他又心理疾病，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认识也好多年了，他看起来好好的呀！ 知道孙少杰和付恒一的关系铁，靳楠也没打算隐瞒，捡着重要的部分说了，听的孙少杰和岳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嘛，”岳悦说着的眼眶都红了。“小付和濛濛怎么办啊？” 正说着，医生办公室的门开了，冉雨濛出来，岳悦迎上去拉着她的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全都担心冉雨濛情绪崩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很安静，没有哭，也看不出来很沮丧或者低落，还拍拍岳悦的手背说，“岳悦姐，你和孙哥都出来了，宝宝谁看着呢？这么晚了，她要哄睡了吧。” 靳楠、孙少杰和岳悦三个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谁也吃不准她目前的状态，岳悦只能说，“她姥姥在呢，不用我们管她。” 冉雨濛嘴角稍微上扬，“岳悦姐，做妈妈的，还是要多陪陪宝宝，孩子都是需要妈妈的。” 第155章 赎罪 靳楠、岳悦和孙少杰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还是冉雨濛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我有点儿饿了。” 靳楠接着就问，“想吃什么？” 岳悦也说，“要不，跟姐回家去吃，家里的饭干净卫生，想吃什么都行！” 孙少杰附和。 冉雨濛轻轻抱了抱岳悦，“姐你和孙哥先回去吧，医生说了，暂时还不能看付恒一。” 大家心里一惊，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个名字，她自己倒是就这么说出来了。 “等能探视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公司那边儿，孙哥你先……” “知道知道，这不用你说。”孙少杰连忙接话。 “那就先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陪着濛濛就行了。”靳楠看了看岳悦和孙少杰，眼神里传递着一种无声的信息。 岳悦还想说什么，孙少杰轻轻碰她，“那好吧，记得有什么事儿电话联系啊!” 冉雨濛点点头，目送他俩进了电梯。转过头来看着靳楠。 “你不会让我也走吧？” 冉雨濛转身，“吃饭去吧。” 靳楠舒了一口气，跟着她走在后面，低头给孟雪丽发了一条微信：“您看情况怎么样？” 孟雪丽没有回复。 就在医院外面的小吃摊，冉雨濛点了一碗馄饨一笼包子，调了一碟红呼呼的辣椒油。也不招呼靳楠，自己吃的非常认真。 靳楠在一边儿给她递餐巾纸，辣椒油太辣了，没吃几口，她就冒出了眼泪。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靳楠稍微挡了挡去看，孟雪丽回复了三个字：不乐观。 说的都不知道是谁不乐观，是付恒一还是冉雨濛。靳楠的眉头深锁，想再继续问孟雪丽，就听见冉雨濛说， “你别那么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又不欠我的。” 靳楠听她这话不太对劲儿，试探着说，“什么意思？” 冉雨濛端起碗喝干了馄饨汤，擦了嘴，说的非常随意，“付恒一觉得他欠了我一条命，你是不是也觉得欠我的？” 靳楠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话，完全丧失了平日里的调侃和戏谑。“濛濛，你，不能这么理解这个事儿，这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 “意外，”冉雨濛的语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玩世不恭，“但是有人却要用一辈子来补偿这个意外。” 靳楠不知道孟雪丽到底是跟冉雨濛怎么说整件事情的，他只能说，“小恒那时候还小，不能怪他。” 冉雨濛深深的盯着靳楠，“不怪他，那我该怪谁呢？” 靳楠从她的脸上，看到的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哀怨，他吃不准，冉雨濛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一个残酷的、意向不到的事实，就这样毫无预警和准备的被赤裸裸的摆在了她面前，不知道她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靳楠倒宁愿她哭一场、喊一场，都好过这样看似平淡的表现。 冉雨濛也没等靳楠回答，走向了医院。 “濛濛！”靳楠追上她，“今晚你先跟我回去好好休息，小恒这边儿，医生应该已经通知他父母了。” 冉雨濛停下了脚步，靳楠拦在她面前，“你暂时也不能见他，你也需要休息。” “我不走。”她又继续往住院部走去。 靳楠叹了一口气，跟在后面，“你现在这样也没有用，别把自己累垮了。等明天能探视的时候再来！” “我不走！”她加重了语气，也加快了脚步。 她怎么能走？扔下付恒一一个人躺在医院里。他已经孤零零的面对一个不应该背负的罪恶那么多年，怎么能再让他一个人？ 可是她又好气愤！他骗了她，还骗了她这么久。当她从孟雪丽嘴里听到这些的时候，简直以为这个医生在讲天方夜谭！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半年会的时候，夏梦说过的话，也许，付恒一跟她在一起，是同情。现在想想，可能连同情都不是，只是赎罪。虽然，他没有罪。 冉雨濛四肢发凉，嘴唇铁青，突然转身抓住靳楠。靳楠感到她在发抖，再看她十分不好的脸色和神情，不由地紧张起来，“怎么了？”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刚才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如同当头浇了她一盆冰水，让她掉进了冰窟窿里，冷的发抖。 怪不得，他对她那么好，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妹妹；怪不得，他一直在拒绝她的感情；怪不得，他对她忽冷忽热。 怪不得！ 原来他不是爱，只是，赎罪！ 冉雨濛无法支撑身体直立，几乎是瘫软下去，吓得靳楠拦腰托住，“濛濛！濛濛！” 他半托半抱的，把冉雨濛扶到住院部楼前的长椅上坐下，蹲下来看她，“濛濛，怎么了？哪儿难受？” 冉雨濛深深低着头，眼泪滴落在靳楠的手背上。 终于哭出来了。 靳楠到有些放心了，抱住她轻轻拍着，“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会舒服一点儿，不能憋着，你看小恒，就是一直憋着，才生病的。” 可是靳楠不懂她的眼泪，她越哭越厉害，直到后来连换气都困难，眼泪浸湿了靳楠的肩膀。靳楠才感觉她不对劲儿，却也不知道怎么劝慰。 “是这儿吗？”一个大叔的声音。 “好像是，诶，小伙子，这楼是住院部吗？” 靳楠闻声抬头，刘静正一脸焦急的询问。 已经是晚上了，灯光太暗，靳楠答了一声是的。冉雨濛听见抹了眼泪抬眼看，顿时僵住了。 “濛濛？”说话的是付盛炎。 这一行人，付月生、刘静、付盛炎还有赵晨阳。 靳楠一下子知道了这些人是谁，站起身来。 他那么高的个子，站起来就很让人注意，再说还有个冉雨濛，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付盛炎问，“濛濛，我哥呢？这人是谁？” 冉雨濛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身体，靳楠扶着她，更让付家人疑惑。她还没止住哭泣，靳楠就自己介绍了自己。 “大姨、大姨夫，炎炎，我是靳楠。” 谁？ 这个名字，太久远了。 “靳，楠？”刘静仰着头，在记忆里搜寻。 “大姨，我是靳元贺和朱雨的儿子。您还记得吗？” 刘静立刻转头看了看付月生，付月生也就着路灯昏暗的光，拧着眉头看靳楠。 “靳楠？靳楠是谁？”付盛炎看看她爸妈，她爸妈脸上的疑惑显然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元贺和小雨的儿子？楠楠？”还是刘静先唤醒了记忆。付月生也记起来了，一时间有点儿愣怔。 “什么呀？爸、妈，谁是元贺？小雨是谁？”付盛炎还懵着。 “你二姨。”刘静觉得女儿太聒噪了。 “二姨？”付盛炎张大嘴，“奥，去新加坡那个？那你？”她指着靳楠。 “你都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靳楠对着付盛炎，自然地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不记得了。”付盛炎有点儿害臊。 “赶紧走吧，孟医生还等着呢。”付月生开了口，听起来不太高兴。 大家这才从突如其来的会面中回过神来。 “我带你们去吧。”靳楠走在了前面，还不忘拉着六神无主的冉雨濛。 付盛炎一把扯住，把冉雨濛拽的一个趔趄，靳楠松了手，冉雨濛就被拽进了付盛炎身边，“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情况这是？你哭什么？我哥怎么了？” 冉雨濛呆呆的看着她，面对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话呀你！光知道哭！”付盛炎火了！ “炎炎，这是医院。”赵晨阳制止她，付盛炎咬牙闭了嘴，拉着冉雨濛的手却没有松开。 电梯里人很多，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却都各自心里一大堆的问题。靳楠的出现，让刘静和付月生更是乱上加乱。 出了电梯，靳楠带着他们去医生办公室，还没走到，就看到孟雪丽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从办公室里冲出来。 大家都很紧张，也跟着跑起来。 到了一个病房门口，孟雪丽和男医生进去了，护士在门口挡着其他人，付月生急的大声说，“我是他爸爸！” 护士身量小，根本挡不住激动的付月生，被一把推开，付月生冲进去，靳楠扶住护士并跟她道歉，把其他人挡在外面。 护士立刻严肃的说，“家属不能进去！” 另一个护士端着药盘跑过来，“让一下让一下！” 大家立刻让开，那护士夺门而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付恒一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那是一种挣扎的嘶吼。听见的人，都跟着揪心。 第156章 无解的局 “儿子！儿子！是爸爸呀！”付月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夹杂着孟雪丽和男医生的声音。 “摁住他！” 靳楠死死的堵着门，刘静已经快要挣脱付盛炎冲进去。 靳楠虽然还不认识赵晨阳，也大声说，“你过来堵住门，别让她们进来！” 赵晨阳闻言立刻过去，靳楠推门进去了。 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到，付恒一被那个男医生摁在床上，还在拼命的挣扎，男医生几乎压制不住他。付月生抱着他的腿，孟雪丽正在用注射器抽液体。 靳楠进去了，挡开付月生，压制住付恒一。 付月生瘫倒在地上。 “爸！”付盛炎急的大叫，赵晨阳谨记靳楠的嘱咐，挡着她不让她进去。 “你给我让开！”付盛炎敲打着他的肩膀。 刘静被付盛炎突然松开，踉跄两步就要倒地，冉雨濛立刻扶住她，她回头看到冉雨濛，那眼神，居然是一种惊惧，“不要你扶！” 冉雨濛愣了，还好护士在，接住了刘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她颠三倒四的只说一句话：“作孽啊作孽啊！” 赵晨阳用力抱着付盛炎安慰她，就是不让她进去“你别进去捣乱，医生在，没事的没事的。” 付盛炎又喊，“我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没有人顾得上冉雨濛，她好像一个透明人。脑子里，全是刚才靳楠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付恒一。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被毫无尊严的摁倒在床上，无力的反抗。 她捂着嘴，蹲在地上，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不要哭出声音来。 病房的门开了，靳楠扶着付月生出来，付月生脸上的泪痕格外显眼儿，后面跟着孟雪丽和那个男医生，还有刚进去的护士。 付盛炎扑过去，“爸，你没事儿吧。” 付月生像是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赵晨阳从靳楠手里接过付月生扶着。刘静急切的握住孟雪丽的手，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孟雪丽一丝不苟的发髻有些凌乱了，也握住刘静的手，“没事儿了。别担心。”刘静一听这话才哭出声来。 孟雪丽示意刘静和付月生跟她去办公室说。 付家人都跟着去了，靳楠蹲下来摸摸冉雨濛的头，冉雨濛抬起脸看他，一双眼睛被泪水泡的又红又肿。 “别哭了，都成兔子了。”冉雨濛想站起来，却一下子瘫软下去，被靳楠托住，由于哭得太厉害，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不哭了，我就让你进去看他。”靳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冉雨濛忽地抬起头，两只手背轮番抹眼泪，“我，我不哭了。” 靳楠帮她理了理头发，带她打开了病房的门。 付恒一很安静的躺在那里，除了头发有点儿乱，就像平时睡熟的那样。冉雨濛在距离病床几步的地方停住了，不敢再往前。 靳楠在她身后轻声说，“打了镇定药，睡着了。” 冉雨濛还是停了几秒，靳楠也没有催她，今天这一幕幕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得给她时间去消化。 可怜的女孩儿！ 她终于走到了他身边儿，轻轻坐在床边儿上。他的手，因为扎着吊瓶放在了被子外面，冉雨濛试探着抚了上去，好温暖，跟以前一样。 “听孟医生说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了，不过没关系的，你别怕。”靳楠的声音，总是温柔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 怎么能不怕？ 这是她的一一哥哥啊！她的保护神，永远高大挺拔，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到他，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怕。 可是，谁来保护他？ 他这么脆弱无助，谁来保护他？ 又是谁让他变成这样的呢？ 孟雪丽的声音在冉雨濛的耳边响起：“他一直认为是他的错，一直在自责和愧疚，感觉对你非常的亏欠。可是又没有勇气告诉你。” “你怎么那么傻，太傻了啊！”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付恒一的手背上，她赶紧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我没有怪你，根本就不怪你。” “付恒一。”她试着轻轻的呼唤他。多希望他能板着脸，沉着声说，“别瞎叫，叫哥！” 可是他躺在那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付恒一。”她声音大了一点儿，当然也没有任何回应。 哭泣的声音渐渐传来，从靳楠这个角度，冉雨濛勾着背，看起来又小又单薄。她顺着床边儿跪在了地上，抓住付恒一的几根手指头放在脸颊上。 靳楠也忍不住眼眶一阵发热，轻轻咳了两声。 眼看着冉雨濛又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靳楠上前去弯腰摸摸她的头，“好了，不能再哭了，明天你眼睛肿肿的，小恒看到了会难过的。” 他拿了纸巾给冉雨濛，冉雨濛点了头，问他，“明天他会醒吗？” “会呀！” “我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咱们先回家洗洗澡，换一身衣服，打扮的漂亮点儿再来好吗？” 靳楠的话让冉雨濛回了神，要站起来，却发觉跪得腿发麻。靳楠拉她起来，“你看你，哭的脸上都脏兮兮的，你不想他一睁眼又被你给吓到吧。” “可是，” “别可是了，他家里人都来了，会有人照顾他的。” 是啊，他家里人都来了。 冉雨濛想到刘静刚才的眼神，不由地从心底里一阵寒凉。原来他们那么反对他们俩在一起，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原来如此啊！ 她终究还真是个丧门星。弄得好好的一家人，鸡犬不宁。 病房门开了，进来的是付盛炎和赵晨阳。 两个女孩儿就那么互相看了一阵，付盛炎走过来就抱住了冉雨濛。弄得冉雨濛刚刚停住的眼泪又决堤了。 靳楠趁机悄声问赵晨阳，两个老人情况怎么样？ 赵晨阳原也不清楚付恒一的事儿，今天有点儿懵圈，但很快镇静下来。告诉靳楠付月生比较激动，刘静好一些，孟医生还在跟他俩谈话。 付盛炎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是一边儿心疼她哥，一边儿心疼冉雨濛，还夹杂着生她哥的气，也生冉雨濛的气。 她捧着冉雨濛的脸，给她抹眼泪，“别哭了，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冉雨濛也给她抹眼泪，“对不起，炎炎，对不起。” “瞎说，对不起什么？” “都怪我！” 付盛炎泪眼汪汪的，语气有些斥责，“怪你什么！我让你别哭了！烦死了！” 她这么说，冉雨濛却笑了。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好了，你回去，我陪着我哥。”付盛炎把她一搡，搡到了靳楠身边。 冉雨濛这次很乖的顺从了，“嗯，我明天再来。如果他醒了，你要给我打电话。” “不行，从小你就霸者我哥，我才不给你打电话。” 冉雨濛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的，跟赵晨阳打了个招呼，赵晨阳点头让她放心，家里凡事还有他在。 靳楠拍拍赵晨阳的肩膀，又跟付盛炎说，“炎炎，大姨和大姨夫，你也注意点儿。” 付盛炎说我知道。 他们走了，赵晨阳揽着付盛炎，付盛炎趴在他肩膀上，“怎么会是这样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这么笨啊！” 刚才在孟雪丽那里，付盛炎第一次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的震惊不比冉雨濛少。 付月生情绪激动的不停流泪。那可是她爸啊，她那暴脾气又大男子主义的爸爸，一辈子腰杆挺得直直的。就那么恳求孟雪丽，那么无助。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小老头。 付盛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依无靠，像大山一样的父亲和哥哥，就这么轰然崩塌了！ 能怪谁呢？ 那个孟医生，好像怪她爸，怪她爸没有好好配合她的治疗，她在疏，他在堵。 可是付盛炎理解他爸，他爸是有多宝贝这个儿子，她比谁都清楚。明面儿上看着付月生是更心疼付盛炎一些，其实，那只是因为付盛炎是个女孩儿，他自然是柔软一些。 实际上，付恒一才是他爸的心头肉。任何可能伤害到付恒一的事情，他当然避之不及。 然后她就想到，她都这么难受，冉雨濛呢？冉雨濛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付恒一就是她的天地。 唉！ 付盛炎长长的叹气，无解的局。 第157章 她，什么都知道了吗？ 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冉雨濛的脚步停了一下，靳楠还没开口，她自己又往前走了。她一直没说话，靳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坐进了靳楠的车里，难得冉雨濛还能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坐小跑车。” “想不想开？”靳楠纯属没话找话。 “今天太狼狈，改天打扮打扮再说。” “那，晚上你住哪儿？”靳楠思量着，肯定不能让她再回行知苑，那里还是一团糟。 “回去，我还要给他收拾一点儿住院的东西。”冉雨濛知道靳楠担心什么。 靳楠知道现在强迫她也没什么用，打算今晚在行知苑陪着她。都要开车了，冉雨濛突然说，“付恒一的手机。” 她从小包里摸出来，“你给炎炎吧，我在这儿等你。” 靳楠把手机给了付盛炎，还没出病房门，就碰上付月生和刘静进来。两人看起来，情绪都比较稳定了。 “大姨、大姨夫。” “楠楠，都长这么大了。”刘静上前来抬着脸看他，“跟小时候挺像的，还那么瘦。”停了停又问，“你爸爸妈妈，都还好吗？” 靳楠颔首，“都挺好的。” 一时无话，那年之后，本来挺好的两家人，再也没有联系过。人跟人的关系，这么脆弱。 付月生俯身看了看儿子，儿子睡得那么安稳，不能想象半个小时以前那令人心碎的样子。他清咳了一声，“回来打算长待?” 靳楠转身回答，“不是，帮同学的忙，她弄了一个诊所，本来，最近就打算回去了。” “当医生了呀？”刘静问。 “嗯，牙医。” “好，好，牙医好。”刘静喃喃地说。 付盛炎和赵晨阳看着这尴尬的三个人，下面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我，先回去，恩，濛濛还在等。”靳楠说着就往门口退。 刘静好像才回过神来，“濛濛呢？” 付盛炎揽住她妈，“刚来看过哥了，我让她回去了。” 刘静想到了什么似的，悲从中来，“唉！” 付月生又咳了两声。 靳楠再次告别，刘静忍不住拉他的手，“濛濛，你看着点儿。” 回到行知苑，冉雨濛让靳楠也回去休息，靳楠哪里肯，非常自觉地在鞋柜里找了拖鞋换上。 屋子里一片的狼藉，尤其是画室，被撕成碎条的画，地上的小刀子，还有点点的血迹。 冉雨濛站在客厅里远远看了一眼，靳楠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你会做饭吧？我有点儿饿了。” 冉雨濛知道他是找了一个借口，一个很好的借口。 “会做，方便面行吗？” 哪会不行，原本也只是为了支开她。 靳楠麻利的把零乱的房间收拾了，这画室他之前来也没进来看过，现在一看，到处都是冉雨濛的画像，各种角度的。 他不禁感叹，这是什么孽缘！ 冉雨濛看着他进进出出的收拾，什么也没说。吃面的时候，她轻轻的问，“他怎么样？” 靳楠举着筷子停顿，“不太好。” 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冉鹏。 靳楠担心她又要哭，她不哭，他都想哭了。一个被隐瞒的事实，让冉雨濛误会了这么多年。但是事实又那么荒唐，给她的伤害，不比那个误会小。 现在，误会终于解开了，可是，那个犯了无心之失的小男孩儿，背负着罪恶感过了这么多年；那个毫不知情的小女孩儿，终究在多年之后被伤害；那个一辈子都颠沛流离的父亲，也带着遗憾即将走向人生的终点。 “我想去看看他。”冉雨濛还在吃着面条，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靳楠只说，“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知道赶不走靳楠，冉雨濛任由他在沙发上躺着。入夜，低低的啜泣声从卧室传来，靳楠默默的听着，几乎一夜，都没睡着。 付恒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房顶，然后是高高的吊瓶，再往下，是一个趴在床边儿的脑袋。 赵晨阳。 他动了动，赵晨阳敏感的醒了，满眼的血丝。 “大哥？”他问的很轻，带着些质疑。 “付盛炎呢？怎么让你在这儿？” 赵晨阳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昨晚上看到付恒一那个样子，他也被吓到了，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我让她回去陪着叔叔阿姨。”他欲言又止，“他们昨晚上，都累了。” 付恒一眼神回到医院的房顶，知道赵晨阳说话含蓄，他们大概不是累了，是受到了惊吓。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 “还好，口渴。” 赵晨阳这就给他倒水，付恒一被他摇了起来半坐着，看了看这间病房，是个单人间。 “规格还挺高。”他打趣着。 “靳楠安排的吧，他送你过来的。” 付恒一喝水的动作停住了，赵晨阳的心思那么细，什么也没问，知道他一定想问，冉雨濛怎么样了？ 他正想着应该怎么说，医生来了。 付恒一放下水杯，给孟雪丽敬了一个礼，“孟教授，又麻烦你了！” 孟雪丽身后还跟着昨晚上那个男医生和几个年轻的住院医生，严肃的说，“最不想见到的病人，就是你！” 付恒一放下敬礼的手，咧开嘴，“我怎么感觉全身都好疼，您是不是打我了？” 几个年轻的住院医生转头笑，这个穿着病号服的帅哥，看起来挺有趣的，还能跟他们教授开玩笑。 “猪八戒倒打一耙，是你打了我们的医生。” 那个男医生从口罩上的眼睛眨巴了一下，付恒一又跟人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昨儿是月圆之夜，我变身了！” 孟雪丽忍不住轻笑，“油嘴滑舌。” 付恒一还想说什么，孟雪丽用眼神制止了，然后歪头示意她身后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女医生立刻抱着病案开始汇报： “付恒一，29岁，复杂型ptsd病史15年。昨晚入院，有晕厥、情绪易激惹等反应，注射了镇静剂。” 付恒一听着，看那女医生边说还边看孟雪丽的脸色，一副有点儿紧张的样子。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孟教授，你看你，带了这么多人来，也不让我准备准备。我还没洗脸呢。” 女医生咬着嘴唇就想笑，瞟了一眼付恒一，这个卷毛的帅哥正冲她挤眼睛。女医生低下头去 心里无比惋惜，这么个绝色帅哥，居然是精神科的病人。 孟雪丽咳了一声，女医生立刻板正了脸，“需要继续留院观察。” “我不想住院。”付恒一有点儿想耍赖。 孟雪丽上前去用掰开他的眼睛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眼底，付恒一直叫唤疼。孟雪丽都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了。真是会耍无赖。看来是好了。 “注意休息。”孟雪丽带着一帮年轻医生走了。 赵晨阳摸着手机问“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昨天估计叔叔阿姨都没睡好。” 付恒一也没吭声，想到他父母，他有点儿头疼。 付盛炎接电话得知付恒一醒了，激动的大声跟她爸妈说，“爸、爸！妈！我哥醒了。” 刘静夺过电话就说，“儿子！” 赵晨阳把电话递给付恒一，付恒一跟赵晨阳做了个鬼脸，“诶，妈妈。” 听筒那边儿刘静的哭腔就上来了，“你怎么样啊！你吓死妈妈了。” 付恒一举着电话听刘静絮絮叨叨，最后说，“我要去上厕所了。”刘静才挂了电话。 付盛炎给赵晨阳发了微信，说是爸爸不太舒服，妈妈可能得在家里先照顾爸爸，她马上过来送早饭。 赵晨阳把微信给付恒一看，付恒一猜也能猜到，付月生肯定不舒服。 病房里安静下来。 赵晨阳观察付恒一的脸色，几次张口都没说话。最后付恒一忍不了了，“别怕，我一般也不咬人。” “不是的，大哥，我，我没怕。” 付恒一笑了笑靠在床上，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被罩，还有他身上条纹的病号服。 多么熟悉的感觉。 “那个，濛濛昨晚上来看过你了，靳楠送她回去了。大哥，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呀.”赵晨阳还是说了出来。 付恒一摸着床单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接话。 “她看着情绪还行，比较平静的。我们来之前，好像孟教授，已经跟她谈过了。” “嗯。”付恒一轻声回应。 谈过了，谈的什么？她，什么都知道了吗？ 赵晨阳不说话了，付恒一也没有声响。 赵晨阳有些时候不喜欢付盛炎咋咋呼呼的性格，但是现在，此刻，他很见到她。 “我的手机呢？”付恒一问。 “这儿，充好电了。”赵晨阳赶忙给他递过去，还很知趣的说，“我下去迎一迎炎炎。” 他这么细心，一定知道，付恒一想给冉雨濛打电话，他在这里，可能不太方便。 等他出了房门，付恒一却握着手机，久久都没有动。 第158章 对不起 赵晨阳在楼下迎来了急匆匆的付盛炎，一看就是没睡好，脸色暗淡，连平时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都蔫了。 他走过去接了付盛炎手里的保温桶，“叔叔怎么样？” 付盛炎叹气摇头，“还能怎么样？老头一辈子倔脾气，碰上我哥算是认栽了。躺着呢，我妈说是心脏不太舒服。” “那不能在家躺着啊，得上医院看看。” “老头倔得很，不去，烦死了。” “没事儿，等会儿我回去看看。” 付盛炎嘴巴撇了撇，“晨阳，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付盛炎长这么大，一直有父母和哥哥在给她撑起了一片天，活的无忧无虑。这一晚上，让她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家庭和生活的压力。 赵晨阳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我哥咋样，医生过来说什么了没有？” “没说什么，大哥状态还不错，”赵晨阳和付盛炎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想起来昨晚的那个骇人的情境。“反正，我看着挺正常的。” 挺正常的，唉。 摁了电梯赵晨阳说，“大哥给濛濛打电话呢，要不咱先等会儿上去。” 付盛炎抬头看看他，欲言又止。她不由地想，自己已经是一个24岁的成年人了，现在只不过是哥哥生病，爸爸不舒服，她就已经觉得很烦躁，心情很差了。冉雨濛呢，她那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和姥姥，这些至亲之人就离开了她，她岂不是比她难过很多倍。 想到这里，她眼圈儿红了，喃喃自语，“以前应该对她好一点儿的。” 赵晨阳没听清她自己嘀咕什么，又说，“算了，先上去吧，一会儿你带的饭凉了。” 他们进去之前，先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了看，付恒一并没有在打电话，而是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听见门响，他睁开眼睛，闪过一丝失落。他的失落太明显，别说赵晨阳，连大咧咧的付盛炎都看出来了。 他是在等冉雨濛。 他们都知道，但谁都不能明说。 付盛炎和赵晨阳张罗着给他拉开了病床上的小桌子，又把保温桶里的粥、小菜、花卷儿摆了出来。 “爸，”付恒一刚说了一个字。 “爸好着呢，老毛病了，没事儿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付盛炎看了他一眼。 “哟，我感觉我妹妹一夜之间长大了。” “我都快结婚了，你还以为我是小孩儿呢。赶紧吃吧，咱妈一大早给你熬的粥。” 付恒一不说话了，认真的开始吃饭。付盛炎带的饭是两人份的，赵晨阳陪了一晚上床，也没吃早餐。他俩吃饭，付盛炎坐着不吭声。 付恒一的手机响了一下微信提示音，他几乎是在同时就拿了起来。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是冉雨濛的。 付盛炎和赵晨阳对视，心里都犯嘀咕。 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都有自己的判断。 当年的事情，从理智上来说，付恒一没有责任；从情感上来说，却不能说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人都是感情的动物，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不可能那么理智。不是当事人的付盛炎和赵晨阳知道了实情之后，都难以接受，何况是冉雨濛。 而且，在付家人的隐瞒下，冉雨濛一直误会是她爸爸出轨抛弃了她妈妈，对她爸爸，一直带着仇恨。 谁想到，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她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一直深爱和怀念的妈妈，居然突然变成了一个背叛家庭，甚至毁了这个家的人。 搁谁谁能受得了？ 她不崩溃就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如果冉雨濛就此对付月生、刘静甚至是付恒一有了厌恶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付盛炎和赵晨阳都想到了，他们也知道，付恒一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这要放在平时，冉雨濛肯定是一晚上不走就陪着付恒一，至少也应该一大早就来啊！如今，到了现在，别说人来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付盛炎借口要去厕所，出了病房门就想给冉雨濛打电话，就在她点到拨出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她有这个资格要求冉雨濛吗？像小时候一样，因为她是寄养在她家里的孩子，吃她家的住她家的，就得听她的话。冉雨濛也确实一直很听话。 可是现在，她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去要求她呢？ 但是，她又不相信，冉雨濛真的就会不理付恒一了，说到底，她哥哥，也是个受害者。而且付恒一不是一直在补偿她吗？ 付盛炎纠结了。踟蹰了半天，也没打出这个电话去，她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愧疚。 “炎炎！” 付盛炎简直是惊喜的回头，冉雨濛来了！身后跟着靳楠，提着一个小旅行包。 “濛濛!你怎么才来！”话一出口，付盛炎就后悔，表现的太露骨了。因为她下面几乎就要说，我哥都急死了！ 走到跟前儿，付盛炎才看清冉雨濛乌青的黑眼圈儿，一夜之间，本来就尖的下巴好像更瘦削了一些。 靳楠也没好到哪儿去，衣服都没换，本来多精致讲究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也乱七八糟的。 “我哥醒了，正吃饭呢。”付盛炎拉着冉雨濛的胳膊，“你没睡觉啊，黑眼圈儿都跟熊猫一样了。” 冉雨濛敷衍的笑了一下，“他怎么样？” 付盛炎跟靳楠打了招呼，还没回答冉雨濛的问题，就已经来到了病房门前。 “哥，濛濛来了！” 病房里的两个人已经吃完了简单的早饭，赵晨阳正站在小桌子前在收拾碗筷，冉雨濛进来只看到赵晨阳的背影。 听见付盛炎的话，赵晨阳转身打招呼，“濛濛来了。” 他这一转身，就把付恒一亮了出来。 他那么憔悴，青色的胡茬都冒出来了，眼睛却很亮。 “哥。”冉雨濛唤了一声。 全屋子的人，都呆了一下。 哥？ 有多久，她都没这么称呼过他了。 付恒一的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吃饭了吗？”还是赵晨阳心细的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嗯，吃了。我收拾了一点儿日用品。”她说话间，靳楠把旅行包举了举。 “累死我了，”靳楠把旅行包放下，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没事我先回去补觉了。” 付盛炎和赵晨阳闻言立刻响应。 “我陪炎炎回去看看叔叔，大哥你好好休息，叔叔阿姨交给我，你就不用操心了。”赵晨阳说着，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拉上了付盛炎。 付盛炎不放心的看了看冉雨濛，冉雨濛对她扬了一下嘴角。 三个人都走了，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冉雨濛打开旅行包，开始把东西往外拿，毛巾牙刷，剃须刀，换洗的衣服，喝水的杯子，ipad。拿出来之后，又找地方放这些东西。 “这ipad平时也没见你用过，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怕你在这儿无聊给你带来了，不过好像没电了，”冉雨濛边说边找充电器，低头在包里翻了半天都没翻到。 付恒一轻声说，“不用了，我住不了多久的。” 从她进来，他一直都没说话，一开口，冉雨濛忽然想掉眼泪。她硬硬忍着，装作找充电器的样子，回身又去自己背的包里翻找，悄悄的抹了一下眼角。 付恒一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怎么办？去抱抱她吗？去哄哄她吗？ 她，还需要他吗？ “你看我这脑子，又给忘了，一会儿给你拿去。”冉雨濛说着，又去拿了刚带来的杯子，“我去接点儿水。” “丢丢。”付恒一伸手按住了她，“不用。” 她不敢看他，她在躲他。 她终于停住了，看到他那只手，吊针已经拔掉了，可是手背上的血管，一片淤青。昨晚他那样挣扎，硬硬扯掉了吊针，血管里有淤血。 挺疼的吧。 冉雨濛用手指抚了一下，“疼不疼？” “不疼，没感觉。” “我给你敷一下。”她还是去了卫生间，打了热毛巾。在卫生间里，她顺便洗了脸，努力洗干净泪痕。 她握着热毛巾，一直低着头，认真的给他热敷。从付恒一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头发遮住了侧脸。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的脖子上，简单的圆领t恤，脖子上光秃秃的。原本挂在那里的钻戒和棒棒糖吊坠，全都没有了。 心口就那么被楸了一下，付恒一不禁深深呼吸。 冉雨濛终于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这才仔细看到了她的脸，眼窝深陷，额头下巴上都有新冒出来的痘痘，“没睡好？” 她又低下眼睛去，“睡了一会儿。” “靳楠陪着你吗？” “嗯。” “丢丢。” “嗯。” “对不起。” 第159章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对不起。 冉雨濛的一颗心随着这句话坠落下去。 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付恒一覆上她的手，“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你对我的愧疚，都变成了你的心病，折磨着你，这么久。而我，居然还以为，你对我所有的包容和温柔，是因为爱。 “恩，我都知道了。”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这是付恒一没有想到的，他只怕她恨他，讨厌他，最不怕的，就是她要补偿。听到她这么问，他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他的丢丢，还是那个小女孩儿，她肯定生气，难过，但是只要她开口了，他没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你要什么都行。” “是吗？如果我要你的命呢？”这句话，冉雨濛是笑着说的。 付恒一愣住了。 “呵，”冉雨濛站起来抽出手，握着冷掉的毛巾，“开玩笑的，毛巾凉了，我再去用热水烫一下。” 卫生间里，她堵住面盆的下水口放热水烫毛巾，昨晚她和孟雪丽的对话一直在耳边儿萦绕。 “他是典型的ptsd症状，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父母也没有起到正确的引导，一味的逃避，以为只要不提，不碰，就会慢慢过去。” “那现在怎么办？孟教授。” “解开心结。让他从心底放下，正确的看待这件事，那是个意外。不是他的错。” “那我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心理医生，但是心病难医。我只能说，他对你的这种歉疚，也是一个心结。” 所以，我要帮他解开这个心结，让他不再觉得亏欠我的。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不亏欠我。如果我做到了，是不是也就失去他了。 水已经溢出了面盆，流了下来，她穿了一条牛仔的半裙，热水打湿了她的腿。她一下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呼了一声。 付恒一已经过来了，冉雨濛正慌慌张张的要关上水龙头，把手伸进一盆热水里打开塞子。 “别动！”付恒一扯住她，自己伸手进去。 看她湿了半截的腿，付恒一拧干了毛巾，“烫着没有？” “不烫。”冉雨濛痴痴的看着他。 付恒一揽着她坐在病床边儿，蹲下用毛巾给她擦腿，一双小白鞋也湿了，又给她脱下来，拿到阳台上去晒。 冉雨濛光着脚，坐在床边儿，心里一直在挣扎。如果让他带着愧疚一辈子都陪着我，可不可以？ 见她一直不说话低着头，付恒一轻声问，“困不困，要不你躺这儿睡一会儿吧。” “哪有照顾病人的占着病床睡觉的呢。”冉雨濛摇摇头。 病人。 付恒一像是被这词儿给刺激了，坐在病床边儿的椅子上，“我是个病人，我怎么忘了。” 冉雨濛再看他时，他一副落寞的神情，她害怕起来，孟雪丽也说了，愧疚，自责，情绪低落，都是这种病的典型症状，如果严重，会抑郁，甚至轻生。 付恒一病情最严重的的时候，曾经企图自杀。 “你哪儿是病人啊，你别装了，孟教授说了，你都好很多了。”冉雨濛晃着腿踢他。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付恒一好像并没有被她这句玩笑话调动起情绪。 说什么了？说的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怎么能一点儿都不知道，你一直那么痛苦。 “就说你怎么接受治疗的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被催眠是什么感觉啊？”冉雨濛努力的，开心的说。 “有意思？”付恒一重复了一遍。 “是啊，那不是都是电影上演的吗？我一直以为是骗人的的呢。”冉雨濛伸出食指轻轻点付恒一的额头，“我都想跟孟教授学两招了。” 付恒一迷惑了，看着冉雨濛近乎天真的笑脸，仿佛他们正在说的这个话题，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本来不困的，你一说我真的有点儿困了。”冉雨濛伸了一个懒腰，“那我真的要睡一下了。” 说完自己就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她装不下去了。付恒一眼神里的祈求和卑微，让她心碎。她的付恒一啊，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眼神。他的眼睛里，永远像是有个小太阳。 付恒一起身帮她撩开额前的刘海儿，“睡吧。” 冉雨濛闭上眼睛，感受他掠带粗糙的指腹在额头拂过。小时候，她就喜欢他的手，那么大，那么厚，那么温暖。牵着他的手，就牵住了整个世界。 付恒一在她身边儿坐了一会儿，冉雨濛原以为自己不可能睡得着的，但是居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他在房间里活动的声音，嘻嘻索索。 这个觉意外的睡得安稳，梦都没有做一个。醒来的时候，是正午，阳光满溢在房间里，付恒一拿着ipad，好像在画画。 他没发现冉雨濛已经醒了。 “哥哥。”冉雨濛轻轻唤他。 付恒一抬起头来，“醒了？”可是，为什么叫他哥哥。 “你在干什么？ipad能用了吗？” “恩，找护士借了充电器。”付恒一把ipad递过去，确实在画画。画中的女孩儿，在甜美的睡梦中。 冉雨濛却没有认真看，她坐起来，“几点了。” “12点了，饿不饿？” “你看我，是来照顾你的，自己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吃的。” “不用了，靳楠去买了。” “靳楠来了？” “恩。” 她都不知道，睡得真是沉。 正说着，靳楠提着几个餐盒进来。“濛濛，你怎么还睡着了。” 冉雨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我也不知道。” “吃饭吧。”靳楠开始拆餐盒。 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的很安静，靳楠一反常态的没有那么喜欢说笑。可能，他累了吧，昨晚上，他也是一夜都没怎么睡。还要来回折腾跑医院。 吃完了饭，付恒一让冉雨濛回去给他那ipad充电器，说总不能一直借用护士的。靳楠也表示，他会在这里待着的。 冉雨濛走了，两个人在阳台上看着她的身影向医院大门走去，直到看不见。 “她爸爸估计，也撑不了几天了。”靳楠扶着阳台的栏杆，目光散开。 “她知道吗？” “知道。”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我怕我不能~”付恒一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放心，我来处理。我会照顾好她，你负责照顾好你自己。濛濛以后还要靠你。” “我觉得她有点儿怪，但是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儿。”付恒一心里隐隐感觉很不好，她表现的很正常，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的起伏。这本身，就不正常。 还有更让他担心的，她摘掉了钻戒，叫他哥哥。 靳楠哼了一声，“不对劲儿才是对的，谁经历了这么一遭能对劲儿啊。你得给她时间去慢慢消化呀！” 心里却想的是刚才来之前，他去找了一趟孟雪丽，孟雪丽说，他们只关注了付恒一的问题，但是冉雨濛也有问题。幸运的是。，付恒一在很大程度上修复了冉雨濛心理上的创伤，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知道，冉雨濛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有可能，带她来找我。”孟雪丽交代靳楠。 靳楠把这些话憋在心里，他不能告诉付恒一。 怎么就会这样了呢？这两个人。 而且，他还知道，冉雨濛现在并没有回行知苑去拿充电器，而是去了付恒一家。 第160章 有一天一定会后悔 站在靳楠身边的付恒一，突然直冲进病房里的卫生间，等靳楠回过神来，他已经跪在马桶前把刚刚吃进去没多久的饭全都吐了出来。 靳楠给他拍背，他拒绝，靳楠叹了一口，“我是个医生，不会嫌弃一个病人，孟教授都跟我说了。” 进食障碍和睡眠障碍，也是付恒一的症状之一。 付恒一被靳楠扶着躺回了床上，等呼吸平稳了说，“没事的，压力太大的时候会这样。” 靳楠轻笑，“吃不好睡不好，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付恒一也笑，笑的很勉强，笑容淡去后问“那个，丢丢的伤口。” “小伤，昨天已经处理了，过三天换个药就差不多了。” “楠哥。”付恒一闭上眼睛，“我想，让你带丢丢走。” 靳楠：“啊？带走？” “恩。” 靳楠看着闭着眼睛的付恒一，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是说，让我把她带回新加坡去吗？是吗？” “是。虽然咱们两家已经不太来往，但是我也听我妈提过一次，你爸妈离婚以后，你爸带你去新加坡，你妈后来为了陪你也去了，你爸好像事业做得还不错。” “讲重点。” 付恒一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靳楠，“我现在护不了她了，别让她在我父母跟前儿受罪。” “她不会跟我走的。” “我会让她跟你走。” “小恒，你，你何苦呢？”靳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带冉雨濛走对他来说很容易，但是那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布娃娃，说带走就能带走的。即便退一万步讲，冉雨濛跟着他走了，那付恒一怎么办？ “你现在需要她，她也需要你啊，你怎么让她跟我走？你别告诉我要让我配合你演戏，我演不了。” 付恒一不说话，靳楠有点儿急：“你看你又憋着不说话了。我知道，你还是怕她怨恨你，那就让她恨呀，你让她跟我走了，她就不恨你了？想什么呢？你简直跟你爸一样愚昧！” “我不怕她恨我，我怕她，”付恒一无法再直视靳楠，靳楠说的话，让他揪心，“我怕她委屈自己。” 我此生唯一怕的，就是她受委屈，我想护她周全，如今却自身难保。 冉雨濛揣着心事，到了医院门外却有些踟蹰了，明明早上跟靳楠说的时候是那么笃定。她要去付家，去还债。 “姐姐，你的鞋带开了。”一个头上贴着退热贴，还被妈妈抱在怀里，刚从医院里出来的小朋友说。 冉雨濛低头一开，脚上那双刚刚晒干的小白鞋的鞋带确实松散了。 “谢谢。”她对那个小可爱微笑致谢，走了两步到公交车站的候车亭坐下系鞋带。 眼泪，就是在那个时候掉下来的。 付恒一刚才吃饭的时候，每一口几乎都是咬着牙咽下去的，他不想让她看出来，但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会吃不下去东西，会睡不着觉，要依靠药物才能勉强保证正常的状态。 冉雨濛就着系鞋带的姿势，深深低着头。眼泪掉落在小白鞋的鞋面，晕成了一朵水花。周围的人一波一波的上车，下车，没人在自己行色匆匆的奔忙中注意到这个系鞋带的女孩儿。 付恒一给她买的第一双鞋，就是这样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帮上，有飞天小女警的图案。 那是他刚上大学，18岁的时候，给人带家教挣到的钱，先去带她吃了肯德基，又带她去买鞋子。钱花光了，回家被付盛炎发现，狠狠的告了付恒一的状，说哥哥都没给她买东西。 可是那双鞋子最后被冉雨濛给弄坏了，洗了以后放在太阳下晒，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白色的帆布鞋面被烤出了一圈儿焦黄。 她心疼的无以复加，虽然后来付恒一又给她买了差不多的，但是怎么也没法弥补那双鞋子带来的遗憾。 我不能只坐在这里哭，我不是一个只能依靠他的小孩儿了，现在轮到我让他来依靠了。冉雨濛抹干净了眼泪，打车去了付家。 赵晨阳也没有劝动付月生去医院检查，他很无奈，他是请了假的，既然劝不动，就先回去上班了。付盛炎被她爸那个倔老头气的不轻，无奈是亲爹，只得在跟前儿陪着。刘静情绪很低落，一遍遍的叹气。 付月生有甲减，常年服药，心慌气短是常见症状，吃了药，已经好很多了，但也没起床，憋着气躺着。 冉雨濛来的时候，一家人刚刚随便凑合着吃了一顿简单的面条。 开门的是付盛炎，看见冉雨濛的那一刻，她情绪有点儿复杂，有点儿歉疚又有点儿慌，再看冉雨濛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眼睛也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以为是付恒一又怎么了，“怎么了你，我哥咋了？” “他没事，靳楠在呢。” 付盛炎更狐疑了，那你来干嘛？ “爸、妈。濛濛来了！”付盛炎隐隐觉得，冉雨濛的气场不太对。不像是以前那样和顺的样子，倒像是来讨债的。 刘静和付月生在卧室里已经听到动静儿，两人眼神对视，付月生偏过头去，刘静出去了。 “大姨。”冉雨濛打了招呼。 “诶，吃饭了吗？”刘静有点儿手足无措。 “吃了，刚在医院吃的。”冉雨濛说话的时候，眼神直视着刘静。 刘静听她这么说，不禁去看她，“你哥哥，还好吧，你大姨夫不太舒服，下午我们就过去，辛苦你了。” 付盛炎给她拿了一杯饮料过来，也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话，气氛很尴尬，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禁忌的话题，谁开口，说什么，都不合适。 冉雨濛端坐着，从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银行卡。 “这是？”刘静问。 “大姨，这卡里，有15万，不太多，你留着吧。”冉雨濛把银行卡放在茶几上，往刘静的方向推了推。 “冉雨濛，你哪儿来的多钱？你给我妈钱干嘛？”付盛炎瞪大了眼睛。 “从我上大学开始，哥就一直在给我寄钱，我知道他那两年也没挣多少工资，这钱本来应该孝敬你们的。” 刘静和付盛炎都成了哑巴。 “我花了一点儿，刚去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合适的零工。后来我打工，画画，也差不多能养活自己，就存起来了，还有一些我做的理财，后来上班也攒了一些。你们供我上学，也花了不少钱，炎炎就快结婚了，我手头现在就这么多，大姨你收着吧。” “你什么意思冉雨濛？”付盛炎回过味儿来，她这是，要跟他们家算账吗？ “把钱拿回去，我们不要你的钱！”付月生用力打开房门，定在门口。 “老付！”刘静起身。 “还有这个，你们也收着。”冉雨濛并没有看向付月生，而是继续从包里掏东西，一个红色的丝绒礼盒，她打开，里面是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 “冉雨濛！你到底要干嘛？戒指都不要了？！”付盛炎一把拿过那个戒指盒，确认这就是之前挂在冉雨濛脖子上的那枚。 冉雨濛没有接付盛炎的话，而是站起来，对着付月生说，“大姨夫，你别担心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缠哥哥了。” 刘静鼻子发酸，伸手扶住冉雨濛的胳膊，“孩子，你怎么这么说。” “真的，大姨，大姨夫，还有炎炎。我很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家，以前，是我不懂事，缠着哥哥，以后不会了。”冉雨濛说着，还对着付月生和刘静都鞠了一个躬。 莫说刘静心软受不了，连付月生都不敢当她这个大礼，清咳了一声。 “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对不起你。”刘静摘了眼镜抹眼泪，付盛炎揽住她妈的肩膀，眼圈也红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冉雨濛一直低着的头忽地抬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分贝，“别跟我说对不起行吗？你们对不起我什么了？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跟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们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上学，你们对不起我什么了？” 在场的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问愣了。 刘静哭出声来。 “真的，别觉得对不起我，我不想被人同情。我挺好的，大姨，你看，我真的挺好的，我长大了，我已经能自己好好的生活了，你当年答应我妈妈照顾我，你做到了呀！” 付月生捂住了心口，付盛炎叫了声爸，就撇下刘静过去扶他。他靠着门框举起手，表示自己没事儿。 “大姨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都知道了。你是怕我会伤害哥哥，那你们应该早点儿告诉我的。”冉雨濛终于忍不住泪水，哽咽着，“早点儿告诉我，我会很自觉地离他远远的，我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我，我也不是，不是故意要喜欢他的。” “濛濛！别说了！”付盛炎扶着付月生，又看看瘫坐在沙发上的刘静。 “求你了，让我说完吧。付恒一病了，他病了那么久，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早早知道，早早离他远远的，他就，他就，”冉雨濛几乎说不下去，“他现在，连吃一口饭，都是受罪。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你们如果觉得对不起，应该是对不起他。” 一句话戳到了付月生的心窝子，孟雪丽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逃避只会让情况更严重，是你们做父母的没有替孩子选择更好的治疗方法。有一天一定会后悔！ 如今这话应验了，躲来躲去的，终究是躲不过这样的心痛！ 第161章 我要你好好活着 下午的探视时间一到，付恒一的病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一家，加上孙少杰岳悦两口子，把一个单间病房几乎给占满了。付恒一被簇拥在中间，有点儿晕头转向。 他这个病不比别的病，对于普通人来说，多少还有些神秘，平常来看病人，大家都会说，少吃点儿辛辣油腻，多运动，注意休息什么的，但是付恒一的情况，弄得来探病的孙少杰夫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刚好又遇到了很久没见过面的付恒一父母，两口子跟两位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起来。 是冉雨濛通知的孙少杰，孙少杰其实一大早就发微信来问小付怎么样了。那时候冉雨濛都还没有见到付恒一，只说是我去看了给你信儿，一直到她回到付家，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才想起来跟孙少杰知会一声，可以来看付恒一了。 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付月生身上，孙少杰一向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居然能把付月生给说动了，答应去检查身体，付盛炎不住的对孙少杰竖起大拇指，佩服他能把自己跟石头一样倔的老爹给说服了。 付恒一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上，当了一个乖乖的病人，靠在病床上发呆。只不过，他心里很热闹。 为什么冉雨濛会跟着他爸妈一起来，更奇怪的是，付月生答应说这几天就去体检的时候，付盛炎说她这几天也很忙，眼看着婚期将近了，好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呢。冉雨濛就接话说，我没事儿，我可以陪着大姨和大姨夫，付月生居然没有反对，而且还点头同意了！ 太反常了！ 他还注意到，大家说话的期间，靳楠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把冉雨濛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跟在场的人打了个招呼，说是还有事儿先走了。 付恒一几次去看冉雨濛，她神态自若的陪着唠嗑，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过多久护士过来一脸嫌弃的说探视的人太多了，影响病人休息，留下一个就行了。付恒一想那肯定得是他妈留下，谁知道，留下的是冉雨濛。 刘静只是嘱咐了几句有事儿一定要给她打电话，付月生挺直了脊背，看都没多看一眼儿子，直接就走了，付盛炎挽着她妈在后面跟着。孙少杰刚好送送二老，岳悦临走，苦大仇深的看了一眼付恒一，然后轻轻抱了一下冉雨濛。 病房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付恒一一下子有点儿不知所措。以前，他跟冉雨濛单独相处，很害怕她动不动就耍赖缠着他，现在，他更怕她那样平静。就像此刻，她把孙少杰拿来的牛奶和水果收进柜子里，又检查了他的暖水瓶里有没有热水，之后就坐下来，拿出果篮里的橘子剥皮。 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就是始终，不看他。 橘子皮特有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付恒一吸了一下鼻子。 冉雨濛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付恒一接过来，拿在手里，并没有打算吃下去。 “这是水果，可以吃的，你都吐空了，总不能只靠喝水活着。”冉雨濛边说边站起来到门背后的垃圾桶里扔掉橘子皮。 付恒一僵了一下，原来她都知道。 冉雨濛认真的看了几秒垃圾桶，她知道付恒一在强装，她给他时间调整。 “恩。”付恒一送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凉丝丝的，是不太难受。 冉雨濛也没有看着他吃，而是在早上带来的小旅行包里翻找，拉出一件灰色薄开衫，抖搂了几下，挂在臂弯里，“下楼转转吧。” 已经入秋，天气很不稳定，一下子是热死人的秋老虎，一下子又阴冷起来，就像现在，天，阴沉沉的。 付恒一咽下了最后一瓣橘子，准备下床。冉雨濛把一双包脚背的软面拖鞋放在床下。等他站起来，又给他套上了那件刚拿出来的薄开衫，要出门的时候，还带上了保温杯。 付恒一感到狼狈至极，像他现在这个样子，穿着宽大松垮的病号服，一身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在她面前，活像一个小丑。本以为能用带着一张面具逗她开心，可是她却已经知道了滑稽的面具下，他诚惶诚恐，做贼心虚的样子。 她太安静了，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侧，一句话都不说。 电梯下到住院部一楼的大厅，刚出来没几步，一架活动病床被推了过来，上面躺着一个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家属和医生推着床，让周围的人让一让路。 冉雨濛突然走不动了，那不是付恒一吗？ 周围的人都自觉让了路，只有冉雨濛入定一样直直的看着，付恒一看她发愣，叫了她一声，她压根没有任何反应，眼看着那病床就要过来，医生大声喊，“那女孩儿，怎么回事儿，让一下！” 付恒一这才发觉冉雨濛不对，他稍稍用力把她带到跟前，“丢丢，丢丢？” 冉雨濛痴痴的抬起头，眼神里没有焦距，付恒一扶住她的肩膀，“丢丢，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心智，看清了眼前的人，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抱住他，“付恒一。” 付恒一被她紧紧的勒着腰，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在轻微的发抖，“怎么了？” “付恒一。”她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像昨天晚上一样，那时候的付恒一，无论她怎么呼唤，都不会回应她。 “怎么了呀？”看着她还穿着露腿的牛仔裙和单薄的格子衬衫，付恒一低头看她，“你是不是冷呀？” 冉雨濛抬头，已经是满脸的泪痕，“付恒一，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好好活着！” 我要你好好活着，哪怕我不能在你身边，只要你好好的，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 付恒一心口被狠狠的攥了一下，“又瞎说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 冉雨濛也顾不得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仰着脸使劲儿点头，“恩，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听孟教授的话。” “行，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听孟教授的话。”他用手给她抹眼泪，越抹越多，最后只能吓唬她，“你再哭我就不能好好的了。” 她才从他怀里出来，深深呼吸了几下，总算是控制住了。从昨天到现在，她好像才感觉到了一点儿真实，付恒一的心跳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终于让她从一片虚空中回到了现实。 她挽着他的胳膊在小花园里转悠，付恒一侧头低声说，“你看那儿，那个大爷，我要是再戴一顶帽子，是不是跟他一样？” 冉雨濛用眼神去找，一个看起来差不多70多岁的大爷坐在轮椅里，真的是跟付恒一一样的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薄衫，脚上穿了一双软面拖鞋，那推轮椅的人，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大妈。 付恒一原是想让她发笑，却不知她看到了此情此景不但不想笑，反而认真的看着付恒一。有一次他们说过这个话题，她不怕老去，如果现在他们已经是古稀老人，她还能跟他并肩散步，那她此生也算圆满。 付恒一看着她的眼神，也明白了眼神里的意思。可是他又怀疑，他这一个被撕掉了面具的小丑，她当真还想要吗？ 冉雨濛先收回了眼神，想起来中午在付月生和刘静面前的承诺，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协助孟教授，让付恒一接受治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同意冉雨濛陪着付恒一。 付月生和刘静，其实早在冉雨濛上门之前已经商量过。因为孟雪丽跟他俩说： “你们一直以为是濛濛在依靠小恒，难道从来都没想过，小恒也在依赖她吗？小恒把她当做赎罪的对象也好，感情的依托也好，她是小恒生活下去的动力和精神支柱，如果现在强行把濛濛跟他分开，你们想过后果吗？” 只是没想到冉雨濛会先提出来，还主动要求，只要付恒一同意配合治疗，她愿意只做他的妹妹。 这对付恒一的父母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第162章 你是我最好的良药 气氛又有点儿冷了，冉雨濛默默纾解自己心底的闷气，开解自己，人不可以太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要学会舍得。 付恒一一直在观察她，她太不对劲了，眼光总是看到她的脖子那里，以前那里挂着的“棒棒糖”和钻戒，有时候特别碍事儿，他也曾跟她说过要不就别带了，放家里吧，再给她买个精致一点儿的坠子，她不肯，说金山银山都不换。可是现在，没有了，他还在猜测，是不是昨夜慌乱中弄断了链子，所以才没有带。 正想着，被冉雨濛拉住了手，“你看，那个是不是痒痒树呀！” 付恒一看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好像还真是。他们家院子里以前有好几棵，后来重新翻修绿化，就被拔掉了。 冉雨濛饶有兴致的过去，在那树干上挠了挠，果然树枝带着满树的叶子颤动，“哎呀，好多年没见到痒痒树了！” 她很高兴，连连的挠了起来，树痒不痒不知道，她倒是像被挠了痒痒一样咯咯笑个不停。“你也试试呀，真好玩儿。” 付恒一在一边儿看着她，她脸上的那个开怀的笑容才是真的她。小时候她就特别喜欢院子里的痒痒树，每次不高兴，就去挠一挠，那树枝像笑一样的乱颤，也会逗得她开心起来。 他闻言也过去挠了挠，其实他们都长大了，知道这树颤动并不是因为痒痒，而是因为本身的形状，树枝根部和末端都差不多粗细，稍稍摩擦就会把这力量传导出去。 可是，现在他们又都当它真的会痒痒，俩人你一下我一下的挠起来。周围有人看到，被他们俩傻乎乎的样子感染，也跟着挠上一挠。 天气并不好，有点儿秋季特有的渗冷，付恒一咳嗽了几声，旁边儿有个跟他们一起玩儿痒痒树的男人，看起来跟付恒一也差不多大，也是个病号儿，顺口问了一句，“你啥病？” 付恒一愣了一下，“精神科。” 精神科，那个男人估计是没想到，眼神慌了一瞬，这个科室，挺特殊的。他为了掩饰尴尬，自己给自己找话题，指着冉雨濛，“你媳妇儿？女朋友？” 付恒一又是一愣，冉雨濛拍拍手上的浮灰，“我是他妹妹。” 那个男人更尴尬了，统共问了两个问题，两个问题的答案都在他意料之外。好在冉雨濛过来挽住付恒一，跟那男人打了招呼，“走吧，哥，有点儿冷。” 付恒一心慌起来，他终于知道她是哪儿不对劲儿了，其实也不是现在才知道，从今天上午她来，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一直自己在骗自己，不可能的，不会的，冉雨濛会怪他，会怨他，可是，不会不爱他的。 她叫他哥哥。这一整天，除了她刚才情绪失控抱着他哭的时候，她一直都叫他哥哥。可是他早不想给她当哥哥了。 这么想着，已经走进了住院部的大厅，付恒一突然把冉雨濛挽在自己臂弯间的手拿下来握住，手指从她的每根手指缝儿中穿过去，用恋人特有的牵手方式。 冉雨濛的反应也很快，还没等他完成这个方式，她就抽开了手，“我想起来要去买个ipad的充电线，忘记给你带了。” 她转身就走，脚步如风，他留在原地，呆若木鸡。 冉雨濛越跑越快，一口气跑出了医院大门。她刚才虽然是转身就走的，可是付恒一的眼神她还是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不可置信的，失望落寞的。哪一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冉雨濛，你得坚持，不能心软。慢慢就会好的，他会接受，你也会习惯的。只不过是回到16岁之前而已。 冉雨濛麻醉着自己，瞎走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在地图上搜到了附近有个商场有苹果专卖店，去买了个充电器。 她一路在想，如果付恒一问她怎么办，可是她又想，不会的，付恒一从来都不是那种纠缠的人，他有很强的自尊心，又有点儿大男子主义，刚才他明显是受到了她的冷遇，他不会放低姿态去跟她要一个答案的。 她想的对，付恒一确实没有放低姿态。 她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进了病房，付恒一从床边儿站起来，她扬起手里的充电器，“买到了。” 话音还未落，就被他摁在了墙壁上。 吻是一贯霸道强势的，冉雨濛再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场景，她一如既往的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意识，全然被他掌控，手里拿着的充电器掉在地上发出声音，她才慢慢有了感知，他身上不是平时那种清爽的洗衣液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连唇舌之间都有一种药的清苦，她才开始反抗。 “不要，不，不要！” 她从来不会反抗的，付恒一停下来看着她，“你说什么？” 冉雨濛这时候却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因为她看到付恒一的眼圈儿红了，她心疼的无以复加，想起来昨晚的一幕幕，他受的苦，她真想去替他。 “我手疼。”冉雨濛放软了音调。 付恒一立刻去看，果然自己失控的正攥着她那条受伤的手臂，虽然只是压住了手腕，并没有真的碰到那个伤口，“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要去查看那个伤口。 冉雨濛一直穿着长袖的衬衫，把伤口藏在里面，看到他要去挽她的袖子，右手过去挡住，“没事儿的，你别看。” 付恒一整个人好像泄了气一样，没有了刚才的劲头儿，像是要往后踉跄，冉雨濛抱住他，努力的撑着，在他的颈间落下些细细密密的吻，“真的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很小很小的伤口。” 她的拥抱和细小的吻像一剂镇定药，让他惊慌失措的心和躁动烦闷的情绪都平静了下来。靳楠说的对，他需要她，那时候让靳楠带着她走，看来真的是高估了自己。 刚才冉雨濛转身走掉，他好像体会到了她小时候的那种感受，被丢弃了。虽然他知道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但是还是坐立难安。怎么回到病房的都不知道，一直眼巴巴的站在阳台上看着，看着她过来了，算着她上电梯的时间，要不是怕吓到她，他就会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抓住她，绝对不能让她再跑掉。 他当然是不敢直接问她是不是不爱他了，因为他和他的父母欺骗了她，所以，他选择了笨拙原始的方式，用身体去试探。简直不知道怎样去表达，不管吻的多深多烈，都只是表面，心和灵魂，怎么都无法看到。 付恒一拿起她的左手，很小心的放在唇边儿亲了亲，然后放在自己的脸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单是这样看着她，冉雨濛的脸就腾腾的热了起来，“你的胡子，好扎。” 付恒一还笑着故意用她的手在脸上又摩挲了两下才放开，忽地就感觉到头晕。他从昨天到现在，几乎什么都没吃，虽然精神上他不饿，但是不代表身体也不饿。 冉雨濛扶着他躺回床上，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块蛋糕，“这是大姨自己烤的，没有糖也没有奶油，你吃一点儿吧。” 付恒一拿过来，把本来就很小的蛋糕又撕成了好多更小的块，才塞进嘴里慢慢的吃，冉雨濛的表情肯定是不好，付恒一什么时候吃东西这么斯文过，她不禁又心疼，付恒一捏了捏她的手，“吃的太多太快会吐的。” 冉雨濛坐在床边儿上，嘟囔着，“那怎么办？总不能只靠挂营养液。孟教授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呀，明天我应该就能出院了，然后就定期到她的诊所去。很快就好了。别苦着脸，就当减肥了！” 一句话说的冉雨濛又想哭，“你可真能骗我，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发觉。” 付恒一也不打算再骗她，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最严重的时候，你还没来我家，后来你来了，我就好多了。孟教授没跟你说吗？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药。” 第163章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付恒一说的笑意盈盈，冉雨濛却听的百感交集。 护士进来送药了，“24床，付恒一？” “恩，是的。”冉雨濛站起来。 “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但是都吐了，刚才又吃了点儿蛋糕。”冉雨濛看着护士端的药盘里有三种不同的药，有药片，有胶囊。她问，“这是什么药啊？” 护士再次在床头信息卡上确认了付恒一的信息，“安定，抗抑郁药，这个是抑吐剂。这个安定，如果睡眠障碍严重再吃，尽量不要吃。” 护士嘱咐着，冉雨濛听得发傻，只能恩恩的答应。护士很忙，没多说什么就去了下一个病房。冉雨濛看着床头柜上的药盒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干什么，忽然想起来得去接点儿水给付恒一吃药。 她拿了杯子要出去，付恒一却摁住她，“不吃。” “怎么能不吃呢？” “我不用吃药。” “刚护士说只是安定可以不吃，其他的得吃的。” 付恒一看她有点儿急了，轻叹着说，“真的，我不是不吃药，是不用吃药，吃药也没啥用，图个心理安慰，再说了，是药三分毒。” 看到冉雨濛脸色变的昏暗，他解释到，“我会配合孟教授进行心理治疗，比药物的作用更好。真的，不信你去问她，她也不建议用药物治疗的。” “再说，我最好的药不是就在这儿吗？”他伸手刮了她的鼻子。 冉雨濛没被他唬住，真的给孟雪丽打了电话。 “对，我不建议他依赖药物，而且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需要，开了药是以防万一的。” 冉雨濛是故意在病房外打的电话，她回头看了看付恒一的病房，压着声音问，“孟教授，他还要抗抑郁的药吗？” 抑郁症，是一个越来越多被提及的词，也越来越被大众所重视，因为它的可怕程度，不亚于某些让人谈虎色变的重病。 “你不要太担心，他这种病多少都会导致一些抑郁的症状，但是干预的好的话，就没有问题。” 冉雨濛没有再问下去，孟雪丽的话外音她能听出来，如果干预的不好，那问题就严重了。 她挂了电话，平复了心情才进了病房。 付恒一正在卫生间里刮胡子，看见她进来，扭头问，“是不是，我没骗你吧？” 你骗我的还少吗？ “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苦瓜脸的时候好丑啊，笑一笑。”付恒一关了剃须刀走出来，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现在摸摸，是不是不扎了？” 冉雨濛顺着他的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又从额头顺着鼻子一直走下来。付恒一一直笑眯眯的，“让你摸摸胡子还扎不扎，谁让我占我便宜了？” 付恒一这样的笑容，是冉雨濛最喜欢看到的，带着哄她宠她的味道。 你会抑郁吗？对生活失去希望？会想到以放弃生命来结束痛苦？ 可是，那不是我才应该有的感受吗？ 你的眼睛里的光，笑容里的温度，是我想要好好长大，好好活着的动力。在失去亲人的恐惧无助中，在飞短流长的流言蜚语中，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一一哥哥，我不能想象，你曾失去过光，失去过温度，在黑暗和冰冷里独自挣扎。 冉雨濛觉得心口收紧，呼吸困难，她背过身去，“谁稀罕。” “别难受了。”付恒一从背后抱过来，冉雨濛脊背一僵。 “我答应你，一定好好配合治疗。你笑一笑好不好？你难过，我就更难过，好不了了。” 冉雨濛沉默了一阵儿，付恒一也没有动。片刻，她从他环在腰间的手上勾起小拇指，“我们拉钩，都不要再难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积极的面对。还有，再也不要骗对方。” 付恒一用了些力抱着她，在她的鬓角间轻吻，“好，要不要写保证书。” 嗤~冉雨濛终于笑了。 “要啊，还要你按个血手印，谁让你居然骗我骗了这么久。”她说着就拿着他的手指准备咬，付恒一很夸张的喊，“医生救命啊！” 冉雨濛转身去捂他的嘴，俩人正闹着，靳楠给冉雨濛打了电话。 冉雨濛看到电话脸色变了，付恒一也察觉到，她又想出去接，付恒一拉住她，“你忘了我们刚才说什么？” 她自己刚才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积极面对，不要骗对方。 她抬眼看着付恒一，付恒一摸摸她的头发，示意她接电话。 “喂，濛濛，小恒怎么样？” “还行。” “恩。” “楠哥，怎么了？”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冉雨濛看了看身边的付恒一，他也正看着她。 “方便。” 靳楠停了几秒没有动静儿，冉雨濛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等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冉雨濛明白他说的意思，却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靳楠又问，“濛濛？听到了吗？” “恩，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屋里一阵寂静。 付恒一就挨着冉雨濛坐着，靳楠说的话，他基本上听清了。而且，也猜到了靳楠现在在哪里，打这通电话的意思是什么。 冉鹏不行了。 冉雨濛的心情，说不上悲哀或者慌乱，因为在她记事以来的漫长岁月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号人，由于长时间的误解，她对这个人虚无的恨远远超过了思念。这个给了她生命，又抛弃她的人，现在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于她来说，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本来，他就不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可是，他又出现了。 他是她的爸爸。 他要死了。 付恒一倒比她更紧张，冉雨濛现在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他都不敢随意呼吸。 冉雨濛动了动，像是冷，抱了一下胳膊，付恒一立刻搂住她，“有我在，没事儿啊，没事的。” 她安静的在他的怀抱里，他除了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靳楠来的很快，车在医院门口等着。 “我去一下，等会儿我跟大姨说一声，如果，我晚上回不来，就让她过来陪你。”冉雨濛捋了捋头发，起身准备要走。 “等等，我陪你去！”付恒一跟着站起来。 “不用。”冉雨濛认真的抬头看着他，“现在不用，我说真的。你照顾好自己。” “冉雨濛。你觉得，你就这么走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吗？”付恒一带着质问的语气，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想让我遗憾一辈子吗？” “我先去看看，如果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好吗？你还在住院，不能随便出去。”冉雨濛抱了他的脖子，又垫着脚亲了亲他的额头，“听话。” 这些都是虚张声势的话，她当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陪在身边，需要紧紧握着他的手。可是，她更担心他的情绪受到刺激。 坐到车里，靳楠第一句话就问，“他没要求跟着你来吗？” “要求了，我没同意。” 靳楠只是叹了气，没说什么就出发了。路上，简单的说了情况，人已经从icu里出来了，医生很含蓄的让家属准备后事。 “你别担心，老雷和杜敏是本地人，他们都帮着把寿衣准备好了，殡仪馆也联系过了，”靳楠余光扫了一眼冉雨濛，她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儿，“等人一走，直接就送过去。” 冉雨濛出来的时候，付恒一硬是给她套上了他那件灰色的线衫，还好是披上了，不然，她这会儿真的感觉到很冷。她绞着那件线衫的下摆，目视前方。 “濛濛，你听我说话了吗？”路口的红灯，靳楠仔细的看了她一眼。 “恩。” 靳楠想都这样了，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意识了，估计，过不了今晚。” 冉雨濛现在的想法是，我不想去了，我不想看见他，如果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果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该多好？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终究还是跟着靳楠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见了躺在那里的人。 第164章 梦 这是她生命中要离开她的第三个血肉至亲。 妈妈走的时候，她连见都没有见到，印象中只有姥姥晕过去的景象。乱哄哄的都是人，她那时候都不知道哭。等到慢慢明白过来的时候，姥姥已经病重了，她才感到了绝望和恐惧，可是也无能为力。 死亡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甚至渴望死亡，就可以去找妈妈和姥姥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靳楠揽着她，能感觉到她的抗拒，他低声问，“不想进去吗？” 冉雨濛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两个护工坐在对面的病床上，看到靳楠来了，都站起来迎了上来。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冉雨濛是谁，靳楠对他们俩示意，两人出去了。 这病房里，只有冉鹏一个人。 肝癌患者临终前的样子是很骇人的，黄疸、水肿、骨瘦如柴。吊针还扎在他枯骨一般的手上。眼睛半闭着，氧气罩里发出艰难呼吸的声音。 冉雨濛竟没有半点情绪，只觉得，这个人是谁？他是个陌生人，为什么她要来一个陌生人的病榻前。 她的记忆中，对爸爸本来就没有什么印象，从她住进付恒一家，大家就好像约好了一样，把他们以前所有的合影都藏了起来，付盛炎曾经找过，想看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被刘静搪塞过去，说是搬家都丢了。 而现在眼前这个垂死的老人，别说跟爸爸，连跟那个印象中的王叔都完全不一样，王叔是鲜活的，而这个人，是死的。 靳楠在她身后说，“小姨夫，濛濛来了。” 他的这句话，让冉雨濛紧张起来，她怕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可是，那人却丝毫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 靳楠靠近他又重复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姥姥走之前就是这样，任凭她哭干了眼泪，姥姥也不会慈祥的去摸摸她的脸蛋儿。现在，她没有眼泪了。 她该去呼唤他吗？叫什么？叫他爸爸？ 冉雨濛这么想着，人已经慢慢的靠近，努力想看清楚，这个人，是谁？ 冉鹏半闭着的眼睛因为充血是红色的，已经再也看不见他心心念念的女儿。突然，他的手碰到冉雨濛的指尖，冉雨濛触电般的发抖，连连退后，靳楠扶住她，“怎么了？” 她踉跄着出了病房，往来时看到的卫生间走去，蹲在里面一通干呕，直到吐出绿色的胆汁，涕泗横流。 靳楠守在外面问她要不要找个护士来帮忙，冉雨濛漱口洗脸出来，“没事儿。” 剩下的时间，冉雨濛没有再进去，只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听着里面那个人越来越痛苦的喘息声，靳楠陪着她，老雷和杜敏也来了。 晚上11点，冉鹏咽气了。 护工帮着清理的口鼻和秽物，换了寿衣，推着去了太平间。冉雨濛就那么一直跟着，所有的手续都是靳楠签的，冉鹏很久之前就写好了遗嘱，身后事的办理全权交代给了靳楠。 在太平间的外面，有一个小小的临时灵堂，专门为刚刚离世的人操办一个简单的仪式，老雷带来了遗照、纸钱。 遗照上的照片，不知道是冉鹏哪一年拍的，看起来还年轻，30多岁的样子，冉雨濛看起来就更陌生了，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 她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指挥着，穿戴上了孝衣，对着小火盆烧纸钱。 好荒诞啊！这一切。我怎么就跪在这里给他磕头了呢？ 身后传来零乱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大姨，大姨夫，你们来了。” 刘静的哭声惊醒了冉雨濛，她木然的抬起头，“孩子啊！”说着就抱住了她。她从刘静的肩头，看到了付恒一和付月生。 连付盛炎和赵晨阳也来了。 上香，鞠躬，烧纸。 接着，要去殡仪馆办手续，赵晨阳带着付盛炎和她父母，靳楠自己开车，老雷带着杜敏，付恒一和冉雨濛。 夜色越来越深，路也越走越远，路上荒凉，车辆稀少，冉雨濛竟有一瞬觉得，这是要去黄泉吗？ “想哭就哭吧。”付恒一抱着她，一直在碎碎念着安慰她。 可是我不想哭啊，为什么要哭？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爸爸刚刚去世吗？呵，他不是，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吗？ “宝贝儿，说句话，你说句话，你看看我。”付恒一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也没有焦距，付恒一凑近了看，她好像一个假娃娃。他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你怎么这么凉。” 杜敏闻言说，“你开灯找找，座位上有盖毯。” 付恒一道了谢，伸手在座位上摸到了盖毯，打开把冉雨濛包进去，搂在怀里，“别吓我啊，我可真的会生气的。” 付恒一规律而有力的心跳让冉雨濛渐渐活了过来，她往他的怀抱里再缩了缩。感受到了她的动静儿，付恒一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是跟医生请了假出来的，当时刘静只是听冉雨濛说要出去有事儿，让她过来陪着付恒一，却不知道是这等大事儿。她连冉鹏回来了都不知道，听到付恒一说起，无比震惊，他们都以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可谁又会知道，他再次出现，却又是一场死别。 孟雪丽担心付恒一受不了这种场景的刺激，可付恒一说，如果他不去，以后他也没法儿活了。 “你怎么出来了？”冉雨濛抬头问他。 “放心，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跟孟教授请假了。” “你吃晚饭了吗？” 付恒一鼻头发酸，她还在担心他。 冉雨濛见他不回答，有点儿急切的继续问，“没吃吗？那又吐了吗？” “没有，宝贝儿，我好着呢，没有吐，晚饭吃了我妈给我做的鸡蛋挂面，真的。”付恒一吻了她的额头，“你呢，你吃饭了吗？” 冉雨濛的胃，因为吐空了，一直在隐约的痉挛，她重新缩回付恒一的怀里，“我好困。” “睡吧，哥哥在。” 市殡仪馆很大，车停在停车场后，还走了一段儿才到了办理手续的地方，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选一个办仪式的灵堂，一切都是老雷和杜敏陪着靳楠在处理，工作人员问起来，靳楠只说是逝者的外甥。 付盛炎和赵晨阳陪父母在一起，刘静和付月生的情绪比较激动，十余年未见的故人，再见已是天人两隔，尤其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心里的滋味，自然是百味杂陈。 黑漆漆的夜里，在这安放无数灵魂的地方，竟然有一种难得的静谧，冉雨濛被付恒一揽着，一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冉雨濛觉得可笑，他俩现在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在刘静和付月生面前搂搂抱抱的，居然是托了冉鹏的福。刚才刘静甚至还叮嘱付恒一，“照顾好濛濛。” 大家都没说什么话，毕竟白事不比红事，说多就容易说错。办好了手续，遗体安排在三天后活化。一行人按着来时的方式返回。 冉雨濛在路上睡着了，付恒一的怀抱温暖又宽阔，还有他的呼吸、心跳、体温和一直跟她交握的手，都能让她有一个踏实安稳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她一时恍惚，以为是在做梦。梦里，眼前是温柔的阳光，耳边儿有细碎的话语，甚至还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第165章 希望时间是良药 意识慢慢回笼，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铝合金的窗户，浅金色的窗帘，窗前有一棵老槐树，树干上是一只一只大眼睛。 这是付盛炎的房间。她住了十年的地方。 冉雨濛撑身坐起来，房门开了一条缝儿，接着付盛炎说，“醒了呀！”她进来，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饿了吗？起来吃饭吧。” 冉雨濛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入定般的看向她。 “昨晚上你睡得真沉啊，我哥把你抱上来你都没醒。”付盛炎挤着她的脸问，“怎么了？傻愣愣的。还困啊，吃了饭再睡。” “我怎么在这儿？” “在这儿怎么了？不然你想在哪儿？” 冉雨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刘静在外面招呼，“炎炎，濛濛起来没？” “起来了！” 付盛炎直起身来，“我的洗漱用品都在卫生间，你随便用，水池底下的柜子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快点儿啊，等你吃饭。” 她出去了，留下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的冉雨濛。昨晚上她只记得在回来的路上靠着付恒一睡着了，然后就再没有什么印象，也没干什么，至于累成这样，睡死过去吗？她为什么会被送回这里？ 揣着满心的疑问，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看到刘静、付月生和付盛炎正在摆桌子。见她出来了，刘静又给她去厨房盛粥。 红豆粥的香味儿，吸引着冉雨濛的味觉，付盛炎拉了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简单又丰盛的早餐。 付月生先动了筷子，跟以前一样，他们家吃饭，总要付月生先动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 付恒一呢？怎么没见人。 冉雨濛很拘谨，巴着眼前的一碟咸菜夹了几次，刘静给她递了茶叶蛋，“怎么光吃咸菜呢？” 她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就只动离自己最近的，这个习惯，直到长大以后，有时候朋友聚餐，在那种有转盘的大桌子上，她永远不会去转那个转盘，只看什么转到自己面前就吃什么。 她满腹心事，吃的很慢，付盛炎一碗粥，一个鸡蛋，一个包子都吃完了，她的那碗粥连三分之一都没下去。 “不好吃啊，没事儿，你先凑合垫一下，我哥给你买油茶去了。” 她一直不好意思问付恒一去哪儿了，“没有，挺好吃的，我最喜欢吃大姨做的红豆粥了，就是有点儿烫。” 刘静笑了，“我就说呀，我记得你就爱吃红豆粥。” 这样的亲切，让冉雨濛非常不自在，还不如跟平时一样，生分一点儿，客气一点儿，疏远一点儿。 付月生一直没吭声，专心吃饭。付盛炎一会儿嫌包子没肉，一会儿说油条太硬。比起她父母，付盛炎就自然多了。 门响了，大家都望过去，付恒一提着保温桶，后面还跟着靳楠。 “多好吃的油茶，我就好奇了，开车跑那么远去买。”靳楠嘟囔着，“一会儿给我尝尝。” 冉雨濛立刻起身去迎上去，付恒一摸了摸她的头，“醒了？” 靳楠笑着跟刘静和付月生打招呼，刘静又要去厨房给他俩盛粥。 “妈，我来。”付恒一打了手势，让刘静坐下，靳楠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坐到付盛炎身边儿，拿了一个包子就要吃，付盛炎喊，“洗手啊！” 冉雨濛跟在付恒一后面进了厨房，给他拿碗筷。付恒一打开保温桶，用筷子把泡软了的麻花一根一根挑出来放在碗里，“我要了十根，够吃了吧？” 冉雨濛没吭声，默默打量付恒一，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头发像是刚洗过，衣服也干净整洁，还有着新鲜的洗衣液的味道。如果不是看到他手腕上还带着医院住院的病号条，已然可以忘记他是跟孟教授请假溜出来的病人。 发现她看他，付恒一回过头，虽然没有问，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等下吃了饭，靳楠跟我去办出院手续。” “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 付恒一轻笑，“我这病，又不是住院能解决的。” 冉雨濛咬了嘴唇，有话想说又不敢说，付恒一瞅了一眼厨房外的餐厅，没人看他俩，他很快速的抱着她轻轻拍了两下，“放心，我答应你的，办完出院手续，就跟孟教授约后面的治疗。” 冉雨濛点点头。 付恒一和靳楠回来，饭桌上的气氛就融洽多了，本来靳楠就很有趣，跟付盛炎聊的愉快，提及了她的婚事。这是个喜事儿，大家都能插嘴给上几句建议和意见，总好过去说付恒一的病和冉雨濛的丧。 吃了饭付盛炎和冉雨濛帮着刘静收拾桌子，付月生照例摸烟要抽，他的烟瘾很大，固定的饭后一根，起床一根儿，中间又不定期的无数根。 但是这次，他在茶几上摸出了烟盒，却又放下了，转而去泡了一杯茶。靳楠特别有眼色的跟付月生谈起了茶道，还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提了几句抽烟的坏处。 付恒一进了自己的房间，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 洗了碗，刘静招呼付月生跟她一起去超市，说冰箱里没啥存货了。付盛炎也要跟着去，靳楠一听，很有兴趣要一起，走的时候冲着还在屋里翻腾的付恒一喊，“我先跟大姨去超市，等我回来再去医院。” 他们谁也没叫付恒一或者冉雨濛跟着去，仿佛是商量好了，只留下他俩。 冉雨濛听着付恒一屋里的动静儿，又是拉抽屉，又是开柜子，她走过去靠着门边儿，“你干嘛呢？” 付恒一回身，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又塞回抽屉里，“找个东西，忘记放哪儿了。” 他拍拍手上的灰，说了一句废话，“吃饱了吗？” “我怎么在这儿啊？”冉雨濛没回答他那句废话，何止吃饱了，是吃撑了。知道她喜欢吃油茶里的麻花，付恒一在饭桌上只让靳楠和付盛炎一人吃了一根，其他的都给冉雨濛吃了，剩下的人，只有喝油茶的份儿。 “这个嘛，因为，我也打算住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付恒一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且，我这么多年，其实，挺不孝的，这回，把我家老头老太太吓得不轻，所以，我想暂时在这里住一阵子。让他们安心。”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冉雨濛今早上看见付月生，都觉得他老了一大截儿，不是样貌上，而是气势上。而且，冉鹏的去世，可能也让付恒一体会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恩，挺好的，可是，我，我也要住在这里吗？” “那不然呢，你不跟我在一起吗？”付恒一在床上坐下，对着她勾了勾手。虽然屋里没有别人，冉雨濛还是心虚的看向了门外。 “过来！”付恒一起身直接把她拉了过来坐在他旁边。“炎炎下个月就结婚了，结婚前，也有很多要准备的，你要是没啥事儿，就帮着她张罗张罗，就当是积攒经验，以后自己办婚礼，就知道怎么弄了。” 听他这么说，冉雨濛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谁要知道。” 付恒一在她脸上掐了一下，手顺着她的下颌滑到了锁骨窝，指尖在那里稍作停留，冉雨濛紧张起来，果然，他要开口了。 “我不能就这么跟你住一块儿吧，大姨大姨夫都在呢。”她先站起来，没给他机会开口。 “你想什么呢？”付恒一拢住她的双手，“你先和炎炎住，她结婚走了，你就住她房间，恩，我打算，先住到过年吧。” 冉雨濛在心里盘算，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么巧，跟她当时跟刘静和付月生承诺的时间，差不多。 见她不吭声，付恒一坐在床边，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进到自己跟前儿，头埋在她胸前，“我跟我爸妈都说过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我不放心，你得在我跟前儿，好不好？” 他脑袋热乎乎的，贴着她的身体，把这温度传递到了她的心里。冉雨濛抬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卷发，有刚洗过的柔软触感。我又何尝放心你呢，我又何尝，不想让你在我跟前儿呢？ 她细细的回答了一声好，付恒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她这个样子，让他很心慌。 她看起来很平和，听话，懂事又顺从。可是她才刚刚经历过父亲的离世，往事的打击，甚至他都让她受到了惊吓和伤害，可是你看她，一点儿也没有悲伤、难过、颓丧或者阴郁的样子。 越是这样，越不对劲。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她在压抑、在伪装，这不正常的平静下，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暗流，如果不及时宣泄和疏导，有一天终将爆发，将她击垮。 更不对的是，她小时候，虽然也这样压抑自己的感情，不轻易流露出悲伤。可那是对别人，对他不会这样，她会在他面前任性哭闹，他愿意做她的垃圾桶和避风港。可是现在，她就连在他面前，也开始伪装了。 付恒一除了更用力的抱着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来慢慢抚平她的伤痛。 第166章 陈年旧事 像是安排好了一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冉雨濛表面上看起来，成了付盛炎的小跟班，被付盛炎强拉硬拽的去采购各种婚庆用品，实际上冉雨濛知道，那是他们怕她胡思乱想，故意给她找点儿事儿。 大家都在演戏，冉雨濛当然得配合，不但配合，还奉献了自己精湛的演技。反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给任何人找麻烦，是她早已习以为常的状态。 可惜跟她搭戏的对手却没有好好去研究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比如刘静和付月生，实在太刻意，表演的痕迹太重，冉雨濛都担心他们是不是害怕付恒一看不出来这一家人都不对劲儿； 刘静简直像是要把十几年来缺失的关爱都给冉雨濛，在家里濛濛长濛濛短，端茶递水，察言观色；付月生呢，成了个煮饺子的茶壶，一肚子的话就那么憋着，憋的自己的脸色黑红，连抽了一辈子的烟都戒了，至少在冉雨濛面前，绝对不碰。 就连神经大条的付盛炎，都学会了偷偷体察冉雨濛的情绪，明明要结婚准备的人是她，可是她却事事去征求冉雨濛的意见。她们去旅行社咨询蜜月游，付盛炎其实想去海边儿，但是冉雨濛却一直向往西藏。最后付盛炎差点儿就同意了，去西藏，管他的什么高原反应不高原反应的，只要冉雨濛说好，冉雨濛高兴就行！ 连接待人员差点儿都搞不清楚，到底要去度蜜月的是这个大个子大眼睛的姑娘，还是她身边这个娇小可爱的。最后冉雨濛无可奈何的说，要不，你跟赵晨阳商量商量，这才没让付盛炎一时冲动去西藏。 中午俩姑娘在外面吃饭，付盛炎又一反常态的全点了些冉雨濛爱吃的，看着她有些痛苦的夹了一筷子苦瓜炒鸡蛋硬用水冲下肚，冉雨濛都替她难受。 “炎炎，”冉雨濛放下筷子，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不喜欢吃苦瓜，别强迫自己。” “不会呀，苦瓜下火，对身体好。”付盛炎皱着眉头，又来了一筷子。 冉雨濛那句，“你别这样，我没你那么脆弱，你和你爸妈，都别这么想尽办法迎合我。这样我更难受。”已经在舌尖上转了几个来回，她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唇才没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完全走了另一条轨道：“诶，我好像还没听你说过，你和赵晨阳是怎么认识的，我其实挺羡慕你，能碰上他那么一个细心温柔又好脾气的老公。” 付盛炎听了当然开心，一开心，就忘记了伪装，脱口而出：“那是，比我哥那又臭又硬又难搞的强多了。”说完后悔也来不及。她懊恼就差给自己掌嘴。 冉雨濛善解人意的假装没听到，她非常知道怎么在聊天中当一个好听众，怎么去引出一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恩，那你给我讲讲呗，我记得，那年我回来，你不是还跟你们班班草谈着呢嘛，后来怎么了？” 付盛炎轻易中计，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自己的情史。她是个外形靓丽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女孩儿，这点儿跟他哥哥一样，谁都喜欢美女帅哥，所以，追她的男孩儿肯定不少。不过，她说她哥又臭又硬又难搞，实在不知道，她也差不了多少，自私没心眼口没遮拦还公主病，相处长了，硬伤也不少。 这个话题一开始，这一顿饭，以至于后面逛街采购的行程，冉雨濛都舒服多了。付盛炎本来就是只关注自己的人，她说的痛快，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冉雨濛是否真的在听，所以她只用装作听的很认真就行了，再不用看付盛炎为了揣摩她的心情而进行的那拙劣的表演。 付恒一和靳楠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行动，俩人倒一下子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明面上说的是靳楠跟付恒一一起去办出院手续，再跟孟教授约治疗流程。这也不全是谎话，只能说没说全，除了办出院手续，还去办了别的。 比如此时，兵分两路，以付盛炎为首的一路，任务是拉着冉雨濛到处转悠，让她没有时间干别的想别的；另一路是以付恒一为首，跟着靳楠一起，去收拾冉鹏的遗物。 冉鹏一辈子有半辈子都在飘零，在飘零中又在不断的审视自己的前半生。 他的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就外出工作，童年是跟祖父母一起度过的，别的方面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唯有一点，就是爱画画。父亲生病先行离世，母亲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去了，那年，冉鹏刚上初中。 他有些偏执的想，父母倒是感情好，好像他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意外，从小都没有得到多少父母的关爱，结果父亲一走，母亲连想都没想就抛下他。后来祖母也去世了，这世上他只有一个暴脾气的祖父算是至亲之人。可惜，祖父的感情粗犷，爷孙俩相处并不愉快。 冉鹏没有上高中，而是参加了师范中专的考试，那时候他没啥追求，只是希望能早早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早早挣钱养活自己，早早的独立。 遇见朱玲玲，是他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的生活中一道美丽的涟漪。朱玲玲的父亲也走得早，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于是，她知道冉鹏的身世之后，难免就有了些同是天涯可怜孩子的同理心。 冉鹏一开始都没敢想，朱玲玲能嫁给他，他除了能画两笔画，什么资本都没有，连他身边的同事朋友都说，朱玲玲早晚都会跑。这也是他心里一直的忧虑。最后他们真的结婚了，还有了可爱的女儿，他踏实了一些，但仍然惴惴不安。 冉鹏对于生活没有太多的追求，从他的经历来看，他需要的是稳定的生活，是妻女和顺，一家人在一起过平凡的日子。 可朱玲玲并不满足于此，谈恋爱可以谈艺术谈绘画谈理想；过日子，绕不过去的就是得谈钱。尤其是有了冉雨濛之后。 这个女儿，继承了两个人的优点，长得像朱玲玲，可爱娇俏，又跟冉鹏一样天生的爱画画。做父母的，别说孩子有天赋，就算没有，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好的孩子，值得最好的东西。 只是在朱玲玲和冉鹏心里，关于最好的定义并不相同。冉鹏希望女儿能在一个父母健全的家庭里快乐的长大，而朱玲玲，想让冉雨濛接受更好的教育，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于是当冉鹏知道朱玲玲的靳元贺的事儿，他一直以来绷着的弦儿就断了。果然，朱玲玲真的会跑。他又害怕又愤怒，想起来抛下自己的母亲，于是这一次，他决定做那个抛弃的人。只是他没想到，朱玲玲那么绝，他抛下了他那么想守住的妻子和女儿，结果妻子以命相抵，女儿成了孤儿。他自己，后半辈子，活得没个人样儿。 靳楠和付恒一进门的时候，冉鹏租住的那个行知苑的屋子里，一股子霉味儿，还混着说不清的一种气息，这屋子仿佛都在诉说，这里曾经待过的那个人，是多么的落寞和无依。 俩人都体察到了这种感觉，几乎是在同时叹气。 房间有家政打扫，很干净，付恒一首先就看到了那间画室。他感觉有点儿奇妙，这房子跟他的格局一样，又同样是把次卧当成了画室，只是冉鹏的这个简单一些。再进去细细一看，他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被收起来的画，除了一些景物和静物，剩下的，全是一个女孩儿，从婴儿到幼儿再到亭亭玉立。 付恒一捡着几幅捏在手里，靳楠见他站那儿半天都不动，凑过去看，也是忍不住唏嘘，“唉，这老头也是可怜，既然这么想，为什么没有勇气回来找呢？” 付恒一多少有些理解，作为犯错的那个人，实在是有点儿不敢面对受害者。他不也这样吗？冉雨濛不在他身边儿的那几年，他没有一天不想去找她，带她回来，可是，他又不敢，觉得自己没资格。冉鹏，大概也是同样的心境。 付恒一用一种自嘲的口吻，对着靳楠亮了亮他挑出来的那些画，“我觉得，这些跟我画的那些可以完整的记录丢丢的成长。你看，她爸爸对她7岁以前的印象很深，而7岁以后的，全是靠想象画的；而我刚好相反，我不太记得她小时候，可是她到我们家以后，我记得很清楚。” 靳楠看他的眼神，难以言喻，好像在说，你跟她爸都有点儿毛病。他没说出来，只说赶紧收拾吧。 冉鹏没啥东西，吃穿用度都是靳楠给安排的，衣服也不多。看了看竟没有几样能拿的，大部分，是直接可以扔了的。 “不让濛濛来好吗？毕竟是她爸呀。”靳楠看着那些要被扔掉的衣物和用品发愁。 付恒一认真的在整理那些画，低头说，“你没听说过吗？亲人去世，可能当时没啥感觉，最难受的时候，是收拾遗物。我觉得，还是别让她来，再说她爸确实也没啥给她留的念想，唯一的，就是这些画了吧。把这些收好，以后她要是问起来，也算有个交代。” 靳楠揉揉鼻子，“也是。老头一辈子浪迹天涯一样，随处安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说完又补了一句，“一辈子也没啥钱，有也让这病给败光了。” 付恒一突然说：“谢谢你，楠哥。” “谢我，谢我啥？” “谢谢你，后来照顾他。”付恒一没回头看靳楠，“我那本来应该是我们家做的。” 靳楠想开玩笑说，别光用嘴谢啊，老丈人我都替你照顾了。但是看着付恒一一直背对着自己说话，语气里又有些伤感，搞得他玩笑都开不起来，只好正经的说，“别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账了，如果要说，我们家，我家老头，也过不了干系！” 对，都别再一遍一遍的提了。 付恒一点点头，靳楠像是很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嘴，“我妈明早到。” 这句话，让付恒一终于回过头来。 明天，是冉鹏出殡的日子。 第167章 娃娃亲 汪雨再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踏上故土，竟然是来参加葬礼，而且并不是亲人的葬礼，而是一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的人，老友？故人？还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是啊，从汪雨的角度来说，冉鹏和她是同病相怜，他们都是各自婚姻的受害者。精神出轨，也算是对婚姻的不忠。而且，还是人们说的那种，防火防盗防闺蜜。 她几年前偶遇冉鹏的时候，几乎不敢认。冉鹏虽然年轻的时候也算不上是多么英俊潇洒，至少跟靳元贺没法儿比，所以她和刘静当时都觉得朱玲玲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可至少也算是清秀干净啊。那时候再见，岁月显然没有善待冉鹏，苍老是一方面，主要是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的一具皮囊，有人没有魂。 汪雨的心情复杂，既同情又厌恶。同情命运对他的不公，也厌恶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男人的毫无担当。 靳楠对冉鹏的各种资助，是汪雨授意，当然，靳元贺也有份儿。只是，他们都不想直接出面，刚好靳楠一点儿也不排斥接触冉鹏。这事儿，就这么一直默默进行着。 靳元贺和汪雨，离婚的时候很不愉快，可是，谁知道兜兜转转，各自成家，却成了一种既像亲人又像朋友的关系。 汪雨放不下还未成年的儿子，跟到新加坡来，居然也遇到了良人。不得不说，戏文里那些巧合和曲折，也不全是纯属虚构。 从机场出来的，汪雨一直贪婪的看着这个生养她的城市，不停的问靳楠，这儿是哪儿？靳楠也挺无奈的，这个城市，他也刚回来没多久啊！只能知道的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一路上听了汪雨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哎呀，变化真大啊！ 她没去殡仪馆，不敢去看那个场面，到了酒店简单整理之后，等着靳楠从殡仪馆回来带她去付恒一家。 冉雨濛就像是个局外人。她所知道的葬礼，妈妈的，她没参加；姥姥的，她模糊记得很多人哭；而冉鹏的，简单的不像话，除了付恒一一家，连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她一身黑，鬓间插了一朵小百花。 哭是哭不出来的。来的人只有刘静默默的流了两滴眼泪，付月生脸色铁青。 冉雨濛看着玻璃棺中那被粉饰过的人，满脑子想到的只有，是什么人愿意干这种给死人化妆的差事呢？ 连火化和骨灰安放，都是靳楠和付恒一操办的。 回程的路上，她居然心情平静的一直插着耳机在听歌。 快到付恒一家的时候，付恒一说是要买点儿东西，家里要来人。冉雨濛连问来的人是谁都没问，很听话的跟着付恒一去逛超市了，还没皮没脸的要求付恒一用购物车推着她。 这种时候，付恒一当然是顺着她的意思。说来也奇怪，他还是一个病人呢，就因为分着十二分的精神去关注冉雨濛，过分耗费了心神，反而正常了。到了饭点儿就饿得慌，吃什么都香，睡觉也是沾枕头就着，一粒药都没再吃。要不怎么说，冉雨濛就是他的药呢。 俩人停好车在后备箱拿东西的时候，付恒一冷不丁的说，“靳楠她妈来了。” 冉雨濛很惊讶，“你说中午家里来人，就是靳楠她妈？” “恩。” “奥。” 屋里，汪雨刚到不久，正跟刘静和付月生寒暄。气氛有点儿尴尬，也是，毕竟，几家人的关系挺奇怪的。好的时候比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还亲，分开的时候却也很伤人。 汪雨脾气耿直，是个有话不会拐弯说的个性。当初她指着鼻子责怪刘静为什么早知道靳元贺和朱玲玲有问题都不告诉她，让她活脱脱的成了一个傻子。人一旦脾气上来，说出来的话就难听。刘静也没什么好话，只是她们以为，吵吵就好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关系了。 谁也没想到啊，朱玲玲那一跳，一切都毁了。 刘静和汪雨拉着手，一句跟着一句的，唉，都老了啊，老了。汪雨问了一句，“大姐夫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可得注意啊！” 付月生也问了一句，“元贺呢？” 安静了几秒。 靳元贺呢，汪雨的说辞是，“姐夫你看，我这不说你得注意身体，元贺就是整天瞎忙不注意，这一阵子在医院里躺着呢，不过不是啥大病，就是年轻的时候熬夜、喝酒落下的老毛病。要不，他肯定得来啊！” 瞎话。 靳元贺是没脸来，整件事儿，要是追责，他肯定是主责。如果不是他当年仗着自己挣了点儿钱就飘，去撩骚朱玲玲，不会有后来的事儿。他理亏，而老天爷不公平。他成了他们所有人中过得最不错的，在异国他乡，有自己的公司，有了新的家庭，过得顺风顺水。靳楠虽然跟他越来越不对付，可是靳楠本身是个优秀的人，靳元贺也算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说冉鹏是个没担当的，他靳元贺何尝不是。始作俑者却在事发后跟缩头乌龟一样，连一面都没有露过，胆识和担当还没有付恒一一个12岁的孩子大。 他怎么好意思来？替朱玲玲养冉雨濛，算来算去，怎么也应该是他的事儿，他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可他知道刘静和付月生接了这个差事，居然也连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他有时候夜半噩梦惊醒，内容差不多都是朱玲玲那双含笑带嗔的眼睛，被泪水泡着，问他，你过得安稳吗？ 这个，屋子里现在的三个人都清楚，不过，看破不说破，都给对方留着脸面。 靳楠作为唯一的一个小辈，干坐那儿就要枯萎了。 付月生说完自己都觉得不该说，正要摸烟，付恒一和冉雨濛进门了。 他们回来的很是时候，汪雨望向门口的人，心律不齐了。 冉雨濛真的很像朱玲玲，远看身形像，走路像，等走近了，那眼睛，简直是复制她妈妈的。 冉雨濛因为已经知道了汪雨是谁，先礼貌的打了招呼，“二姨。” 天哪，连声音都这么像！ 汪雨回头看看刘静和付月生，他们的眼神都在说，是吧，这孩子太像她妈妈了。 回忆中那个已经离去的人，跟眼前这个鲜活的人重叠在一起，汪雨的情绪在一瞬间起了变化，还没开口，就先哽咽了。“恩，濛濛，你长大了。” 汪雨这一哭，把刘静也给带哭了。 “长大了呀，哎呀，真像你妈妈，真像啊！”汪雨摸着冉雨濛的头发，肩膀，手臂，最后抓住了她的手。 冉雨濛对这个二姨也很陌生，她别扭的被她抓着，还要尽量的配合她的情绪。汪雨看起来比刘静要保养的好一些，本来底子就好，后来生活的也不错，都说女人前30年的样貌是爹妈给的，后30年，那就是生活给的了。什么保养品都比不上不用操心的生活。 汪雨一直很激动，眼泪越掉越厉害，冉雨濛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靳楠，很纳闷儿，怎么靳楠长得没有一点儿像汪雨的地方。捡的吧。 “妈，妈，别哭了，你怎么光看濛濛，小恒还在那儿杵着呢。”靳楠以为冉雨濛看他是为了跟他求救。 汪雨这才回神，好像刚才还真是没发现付恒一这么大的一个人，就在冉雨濛身后站着。“哎呦，小恒，这么高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比楠楠低一个头呢，又瘦又小的。” “他现在也没我高，”靳楠说着站起来就要跟付恒一比个子。付恒一无语的看着他。 他把手上的购物袋举了举，“妈，你让我买的我可都买了啊！” “奥奥，行，小雨你先坐啊，我给咱做饭去，我记得你喜欢吃糖醋排骨的。”刘静说着就要去厨房。 “静姐，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你坐着。” “我还算什么客人啊，别跟我客气。”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推一个拉的去了厨房。付月生背了手进了房间。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付恒一先开口，“我觉得二姨还是可怕。从小我就怕她。” 冉雨濛随着点点头，摸了摸刚才被汪雨攥着的手，还有点儿别扭。对汪雨的印象，就是她有很严格，总是把学习啊，孩子的教育啊，未来啊挂在嘴边，逮着几个孩子就是一番说教。 靳楠摊摊手，“那有啥办法，亲妈又不能选。” 午饭的时候，付盛炎也回来了，饭桌上有靳楠和付盛炎，热热闹闹的。最后汪雨热情的邀请付盛炎带着全家一起去新加坡度蜜月，顺道去一趟泰国和马来西亚。付盛炎没心眼儿，人家客气一下她当了真，付月生狠狠瞪了几眼她都毫无感觉。 汪雨也确实没想到，刘静这么识大体的人能养出这么缺心眼儿的孩子，赶紧换了话题，开始打探起付恒一的个人问题，这个话题让除了她以外的人都闭了嘴。 “怎么？妹妹都要结婚了，你当哥哥的还没动静儿。”汪雨想了想又说，“唉，我也别说别人，靳楠不也一样，比小恒还大呢，一样不着调。你说我当初还非得想生个儿子，儿子有啥用，真不如女儿贴心懂事儿。” “哼，您现在有女儿啊。”靳楠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汪雨的脸色沉了一下。她重组了家庭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比靳楠小了17岁，这会儿还上中学着呢。靳楠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自己的原生家庭，这点儿汪雨知道，她和靳元贺都有了新的家庭，靳楠仿佛成了一个没人要的。 刘静夹了一块排骨给汪雨，“儿子女儿都一样，没一个省心的。” “其实，您要是真着急，我也不是不能成家，看跟谁，我看，濛濛就可以啊，我俩小时候不是还定过娃娃亲吗？”靳楠一看他妈吃瘪心里就有一种变态的报复欲，他妈越难受，他越高兴。 “咳咳咳”付盛炎傻乎乎的呛住了。 果然汪雨脸色比刚才黑了五个色值不止。 儿子都是来讨债的，这个儿子不消停，另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见付恒一给靳楠也夹了一块排骨，笑嘻嘻的说，“哥，小屁孩儿时候的事儿就别提了，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我这就告诉你一声，我已经跟濛濛求过婚了。” 嘿呦！ 太好了！ 再没比这更乱套的了。 第168章 我想去找爸爸妈妈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付盛炎的呛咳戛然而止，汪雨刚还差点儿被靳楠噎得要发作，这下，顾不上自己了，先往付月生那边儿看了看。多年交情，当然知道付月生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很意外，付月生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反而是一本正经的教育付盛炎，“都要出嫁了，说了多少次吃饭的时候别说话，怎么这么没有规矩，非得让婆家给你整治过来。” 付盛炎委屈啊，关我什么事儿啊，刚是您宝贝儿子说话呀，我一句话都没说！ 刘静看了一眼对面的靳楠、付恒一和冉雨濛，只见冉雨濛一直低头认真的吃饭，这会儿刚放下筷子。 全部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靳楠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话是他挑起来的，他本意是要气气她妈，没想到付恒一很上道，顺杆儿爬呢。 付恒一知道自己又犯浑了，可是怎么办呢？时光不能倒流，只好目不斜视的盯着靳楠，好像真是要跟靳楠宣战一样。 “我吃饱了。”冉雨濛站起来，向着对面的汪雨点点头，“二姨，您慢慢吃。”然后，转身就回了房间。 “呵，我看，人家好像没答应你啊。”靳楠把付恒一给他夹的那块排骨吃了，一边儿嚼着一边儿在桌子底下踢了付恒一一脚，让他回回神。 “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这么爱掐架呢，人家濛濛这会儿心里正难受呢，你们当哥哥的，怎么开玩笑没个分寸。”汪雨看着气氛尴尬，转移了话题。 “不好意思啊小雨，让你见笑了，都是我们把孩子惯坏了，不懂事儿。”付月生真是难得的能压得住脾气，话说的客气，意思却夹枪带棒。 汪雨听出来了，干笑两声，“哎呦，姐夫你说啥呢，都一样，儿子女儿都是上辈子的冤家，全是来讨债的。” “那您干嘛不在我出生的时候给我掐死得了。”靳楠真是想把他妈给气死。 “诶，楠哥，我妈也经常这样说啊，说早知道我这么不听话，不如生下来就掐死。我就想啊，干嘛生下来掐死啊，那犯法呀，压根儿不生不就行了。”付盛炎虽然缺心眼儿，但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了气氛调节剂。 “死丫头，你爸刚说啥来着，说得对，没规矩，我教不了你。等着你婆婆收拾你。”刘静对着付盛炎瞪眼睛。 “本来就是啊，你不是经常说，我是二胎，根本就是计划外产物，是个意外。你不知道这话多么伤害一个小孩子的心吗？哼！” “哎呦，炎炎还记仇那！”汪雨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你妈怀你的时候受了多少罪，吃什么吐什么。” 冉雨濛在屋里，听着餐厅里汪雨和刘静开始回忆起往事了，女人说起来自己怀孕生产的经历，还有带孩子的辛苦和乐趣，总是滔滔不绝的，说到开心的地方，笑声阵阵。 她坐在床边靠在床头上，摸到自己鬓角的那朵小百花，拿了下来。放在自己的黑裙子上，一黑一白，对比分明。 她是一个事外之人。 他们都是一家人，只有她是一个人。 所有的谈话内容，都没有她。没人跟她说她妈妈怀着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没人说她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儿。外面的那些人，都讳莫如深的把她的事儿当做一个禁忌的话题。 现在，终于，她真的连一个骨肉血亲都没了。 刚才靳楠的开那句玩笑的时候，她看到了汪雨的表情，基本差不多跟刘静和付月生一样。简直是震惊！好在靳楠是开玩笑的，如果他是认真的，汪雨，还有那没有露面的靳元贺，八成跟刘静和付月生的态度一样！ 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跟这个女孩儿扯上关系呢？这太可怕了，这个女孩儿，可千万不能缠上我儿子啊！ 他们几个小时之前，刚刚参加完了冉鹏的葬礼，汪雨时隔多年，千里迢迢赶过来，也是为了悼念。但现在，他们已经都把这件令人伤心的事儿忘了。他们变成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聚在一起是那么融洽愉快。 其实，她没有吃饱，从动筷子开始，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吃，一碗饭还剩了大半，可是她怎么还能坐在那里吃下去呢？ 她想，如果我现在就消失，是不是会更好呢？我的存在，是不是让所有人都不自在？ 没有人是她的家人，就连付恒一也不是。就连付恒一，她也守不住。 可是他们怎么能笑的那么大声，那么不管不顾呢？冉雨濛几乎现在就想开门出去问问，你们能小点儿声吗？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才没了爸爸啊！ 呵! 可笑啊，我哪儿来的爸爸？我但凡要是有个爸爸，能成现在这样吗？ 是谁让我没了爸爸呢？ 我这么不祥，这么惹人讨厌，我该去怪谁啊？ 这里怎么没有个后门呢？这里为什么不是一楼呢？不然我就直接走了。 呵，冉雨濛，没有后门怎么了？不是一楼又怎么了，你就打开窗户跳下去就好了呀，你现在还害怕去死吗？ 死了不是更好，如果死了能去另外一个世界，那你也有家人了，你的家人都在那儿等你呢。如果没有另一个世界也无所谓，一了百了的更好。 也是，连你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你还用得着爱惜这条命吗？ 高层的窗户都是有防盗网的，冉雨濛有点儿着急，能用什么把铁条弄断吗？她用手边能砸能敲能割的东西跟防盗网对抗。 付恒一冲进来的时候，她正用台灯使劲儿的砸呢。 被付恒一死死抱住的时候，她说，“付恒一，帮我把这个防盗网弄断。” 然后付恒一说什么她没听到，看到付恒一没有帮他，她又说，“给我找把刀，能割断这个的。” 靳楠一个巴掌把她给扇傻了。 “宝贝儿，宝贝儿，你怎么了，怎么了？”付恒一捧着她的脸，一遍一遍的问。 “付恒一，我想把防盗网弄断，我想出去。”冉雨濛呆愣愣的看着付恒一，又转头看了看靳楠。 “你出去干什么？”靳楠像哄那些拔牙的小朋友一样轻声问。 冉雨濛看到其他人也都站在阳台门边儿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这不是就要出去了吗？ “我想出去，找我爸爸妈妈。” 付恒一跟靳楠对视，两个人表情都冷的可怕。 付盛炎吃惊的捂住了嘴。 “我想去找他们，我都忘了他们的样子了，付恒一，我们不是看过那个动画片吗？《寻梦环游记》，如果忘记亲人的样子，他们，就真的永远消失了。我好久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们了，我忘了他们的样子了，我要去，找他们。”冉雨濛忽然耍赖一样求付恒一，“付恒一，你帮帮我，你不是一直都帮我的吗？你帮帮我好不好。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付恒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眼泪满盈，“好。” 靳楠回身给所有人比了一个“嘘”，让他们都出去。汪雨想说什么，靳楠对着她摇了摇头。 房门关上了。 付恒一看着冉雨濛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的心里好像有个搅拌机，把血肉都拧在一起绞。“好，我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你去哪儿，都要让我陪着你。” 冉雨濛看到了付恒一的眼泪，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擦，忽然就反应过来，“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你不能去啊，他们都死了啊。” 付恒一笑了，一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滑到了嘴角，咸涩的味道。“那你想怎么去呢？” 我想死呀！ 付恒一听到了她心里的话，温柔的顺着她脸颊的形状轻抚，“那我也陪着你。” 冉雨濛现在，慢慢恢复了意识，抓住他的手，“不准胡说。你爸妈还在呢，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们还有付盛炎呢。”付恒一抱着她靠近自己肩头，“可是你只有我啊。” 你只有我。 冉雨濛终于崩溃了。 “可是我不能让你陪我去死啊！我好难受啊。死了就不难受了。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我，他们都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他们想死就死，想走就走，那我呢，为什么都不要我了，我没有不听话呀。我很害怕，真的特别害怕。我要去找他们问一问，到底为什么，我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 冉雨濛的话语被抽泣肢解的零乱破碎，付恒一的心脏跟着这破碎扯动着，呼吸困难，好半天才能喘上一口气来。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放肆的宣泄过。小时候，从梦里哭醒过，可是醒了之后就很克制了，她知道，不能打扰别人睡觉；长大之后，夜半哭醒慢慢少了；成年之后，更没有因为这种事儿哭过。 也许，哭过的吧，只是，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其他人都局促的在客厅里，听着那几近撕心裂肺的哭声，心肠软的女人都跟着掉眼泪，付月生早就躲到阳台上去抽烟了。 “楠哥，濛濛好像不对劲儿啊。她不会，不会想不开吧？”付盛炎抽着鼻子问靳楠。 她这一问，汪雨和刘静也都看向靳楠。靳楠思量了片刻，“她能发泄出来就没事儿，总比憋着强。” “可她刚才，好像是想从窗户跳~”付盛炎在刘静严厉的眼神中掐断了自己的话头。 朱玲玲也是跳楼的，如今，难道冉雨濛也想走她妈妈的路？ 这个可怕的想法把大家都吓着了，于是，再一次的陷入了静谧。只剩下一声声的叹息。 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付恒一的肩头已经湿乎乎的一片，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吻着她的头发和耳廓。 看着脚下被扔掉的台灯、拖鞋、书，这些她刚才妄图弄断防盗网的东西，冉雨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 她突然就想，妈妈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那天，家里没有人。如果有人能拦住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那一步。 可惜，没有如果。 付恒一感觉到冉雨濛情绪平复了，低下头来看她。她自己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看他。付恒一拉她的手，“好点儿了吗？” “嗯。” 他拉着她从阳台进屋，在床边儿坐下，看到她哭花的脸，想去拿湿毛巾给她擦一擦，又不敢放开她的手，对这房门喊，“付盛炎！炎炎！” 付盛炎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哎！” “你拿个脸盆毛巾！” 客厅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圈儿，刘静小声说，“快去!” 付盛炎立刻去了。 汪雨握着刘静的手，“静姐，这孩子，唉，这么多年，也是可怜。多亏了你和姐夫。” 刘静摇摇头，“唉，我们应该的，玲玲那时候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帮忙给看着濛濛。”话音落下，刘静的眼泪也落下来了。 靳楠这阵子一直想着孟雪丽的话，她一再希望冉雨濛也能接受一下心理辅导，他和付恒一原本觉得可能没必要，现在看来，是十分有必要了。 “静姐，其实，我这次来，跟元贺也商量过了，”汪雨看向靳楠，停了停。 刘静也跟着她的眼神看靳楠。 “楠楠刚才说他和濛濛小时候定过娃娃亲，这事儿虽然现在是个玩笑，但是，如果濛濛愿意，我打算，带她回新加坡去。” 第169章 我允许你，离开我了 靳楠蹙眉看过来，刘静显然没想到朱玲玲会提出这个建议。 “不是说要让她跟楠楠结婚，只是，玲玲当年是咱们的妹妹，你已经替她把濛濛带大了，而且，还带的这么好，孩子乖巧懂事，我能看出来。唉，说起来我也挺惭愧的，出事儿的时候，我和元贺什么也没管，其实这么多年，一想到这个，我，心里也不好受。”汪雨替刘静擦了眼角的泪痕，自己唏嘘了一阵。 “如果濛濛自己愿意，我想，以后就让我替玲玲尽一下妈妈的义务吧。元贺也有这个意思。虽然，我知道我们现在这么做，有点儿晚了。” 刘静默默听着，心想，这样其实挺好，如今靳元贺和汪雨有能力给冉雨濛提供更好的生活，而且，这一走，山高皇帝远的，自然跟付恒一就疏远了。 汪雨见刘静不说话，以为是她不乐意，“静姐，我知道你们养大濛濛不容易，我们应该早点儿来的，但是，元贺和我刚去新加坡的时候，其实也很辛苦。我们刚离婚，靳楠有点儿接受不了，跟我们闹，逃学、打架，也确实焦头烂额的。” 靳楠轻轻嗤了一声，真会找背锅的。 汪雨眼光飘过来，靳楠立刻装乖。 刘静轻轻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濛濛现在长大了，她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如果她愿意，我和你姐夫当然没有意见。我们俩拉扯大三个孩子，确实也没能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 汪雨想起来饭桌上付恒一的话，“那个，刚小恒说的，求婚什么的，他俩？” “没有的事儿，小恒这孩子贫嘴，开玩笑的。他一直当濛濛是妹妹。”刘静这时候接话接的特别快。 “奥，那就好。”汪雨从刘静的神态里，基本也判断出来，付恒一是不是玩笑不一定，但是刘静和付月生，一定是反对的。 付盛炎端着脸盆出来，大家都望向她，她只对靳楠招了招手，靳楠走过去，他俩嘀咕了一阵。付盛炎去倒水，靳楠过来说，“妈，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吧，今天大姨和大姨父也累了，反正你也不着急回去，明天再说。” 汪雨确实也不想多呆，冉雨濛这一闹，弄得大家心情都挺不好的，她起身告辞，刘静把在阳台抽烟的付月生叫进来送人。 走出门口，刘静拉住汪雨的手，“小雨，你说的那个事儿，先别跟濛濛提，我来探探她的口风，这孩子别看柔弱，其实可有自己的主意了，等她心情好一些的时候，我先问问。” 汪雨点头说好，这个应该的。付盛炎下午还有事儿跟着靳楠一起走了。 送走汪雨，付月生问刘静说的是什么事儿，刘静看了一眼冉雨濛依然紧闭的房门，给付月生使了个眼色，让他进他们屋。 冉雨濛神情呆滞的靠在床头，付恒一替她拉了被子，“要不要睡一会儿？” “好。” 她躺下去闭上眼睛，听见付恒一去关窗户，拉窗帘。房间里昏暗下来，付恒一把扔在地上乱七八糟的物件儿轻手轻脚的拿起来放回原位，冉雨濛揪着被子眯起眼睛来。 光线黯淡的房间里，付恒一正往书柜上放书。 这本来是付恒一的书柜，他上大学了以后，就搬来给她和付盛炎用了，最上面一层，还放着付恒一的书，多少年了，也没人动过，他自己都好久没有碰过了。大部分是一些悬疑类的小说，还有整套的柯南漫画。 书柜刚搬来的时候，她和付盛炎都对付恒一的书好奇，因为付恒一叮嘱她俩不准乱动他的书，她们就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拿，最上面一层太高了，她俩那时候还够不着，只能踩椅子。有一次付恒一突然在周中回来，把正踩着椅子拿书的冉雨濛逮了个正着，他喊了一声，冉雨濛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去，她被付恒一扶住了，但书掉下去，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付恒一还生气了，她后来就没再去偷拿了。 “付恒一，我想看你的书。” 付恒一转过头来，“我的书？你不是早都看过了吗？” “好久没看，都忘了。”她下床来走到书柜前。 “好，想看哪个？” 冉雨濛仰着脸指了一本，她试着自己垫脚去拿，虽然比十几岁的时候高了，可还是差一点儿。付恒一从她背后伸出胳膊，拿了下来。 冉雨濛看着，觉得付恒一好像比上大学的时候又长高了一些，那时候他自己拿最上面那层的书还要稍微踮踮脚，现在完全一伸手就可以了。 她本来打算自己看的，现在又贪恋这个高大宽阔的怀抱，耍赖让付恒一给她讲，拉着他一起钻进被窝。 这是一个略微有些恐怖色彩的悬疑小说，作者很会营造气氛，付恒一也很尽责，念的声情并茂，冉雨濛原本只是想赖着他，听着听着居然有些入迷，一个劲儿的问，后来呢，凶手是谁，付恒一都被她缠的发笑了，“你老问老问，干脆直接看最后一页好了。看书就是要一点一点跟着情节走才有意思，你耐心点儿，最后总会知道的。” 冉雨濛看书有点儿着急，一目十行，囫囵吞枣的，有时候稀里糊涂的看过去，发现接不上情节，不得不又倒回去再看一遍前面。可是，就是耐不下心来慢慢看。 因为我想知道结局啊，我想知道故事的发展啊！我这起伏翻转的人生，我好想知道结局，想知道，结局里，有没有你。 付恒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打起了呵欠。屋里拉着窗帘，光线不好，虽然书上的字能看清，但是这种气氛太让人想睡觉了。冉雨濛也渐渐没了问题。 付恒一动了动，发现冉雨濛睡着了。他只是轻轻一动，冉雨濛立刻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皱起了眉头。付恒一用手抚平那小皱纹，“睡吧，我在呢。” 她表情安宁了。 付恒一摸到手机，靳楠发来的微信：孟教授的建议，我觉得，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你找个机会跟濛濛提一下吧。 他没了困意。 孟教授建议让冉雨濛去做心理辅导。 付恒一不愿意承认，冉雨濛心理有问题。至少，她从来也没像他那样，躁郁、情绪低落、拒绝交流。她一直都很听话，合群，温顺。他觉得，孟教授是职业病，见谁都觉得有问题。 可是他不能不去想刚才，大家还正在餐厅吃饭，虽然付恒一也没有了继续坐下去吃饭闲聊的心情，但他知道他不能起身就走。人在餐桌前坐着，心神却注意着冉雨濛屋里的动静儿。她刚才情绪不对，别人没有注意到，他知道她根本没吃几口饭，却说自己吃饱了。 屋里先是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动静儿不大，付恒一看看好像没人听见，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声音就大了起来，敲敲砸砸的。他直觉就不对，站起来就冲过去。 冉雨濛毫无意识的在用台灯砸防护网的钢条，动作机械，一下一下，付恒一喊了一声，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脸上的神情很像那天用小刀划破冉鹏那副画的样子。 孟教授不是职业病，也不是过于敏感。冉雨濛有轻生的念头，情况不乐观。 他当时浑身冰凉，抱着冉雨濛的手都在抖，从来没有感到过的害怕。在这之前，付恒一一直有一个没有理由的信念，冉雨濛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虽然他想过她会恨他，会怨他，可是他笃定，只要他好好哄，她会听话的，她是从小一直在他身边依赖他的小女孩儿。 但现在，他没那个信心了。如果今天家里没人的话，很可能…… 付恒一简直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去摸了摸冉雨濛的脸。那张小脸这会儿睡得很安稳，他低声说，“宝贝儿，别吓我，真的别吓我。” 付月生忍不住想抽烟，刘静用眼神制止了他，“你怎么想的，濛濛会跟小雨走吗？” 付月生没有烟，无法纾解情绪，有点儿烦躁，“你是还没到年纪就糊涂了？” 刘静不解。 “你儿子呢？你想没想过你儿子？就算濛濛愿意走，你那儿子怎么办？他能乖乖让她走？他今儿饭桌上那混劲儿你没看见？”付月生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 刘静急的使劲儿用手势压制他，“小点儿声，小点儿声，他俩都在呢。” 付月生万般无奈的只能干瞪眼，他觉得自己也真是可悲，一把年纪被两个小的制住，在自己家说话还得轻声细语，偷偷摸摸。 刘静也无可奈何的叹气，“那你说咋办，凭良心讲，我觉得这是个好出路，小恒虽然混一点儿，那好好跟他说啊，要是真为了濛濛好，他应该也能接受吧。” “嗤，你骗谁呢？为了濛濛好。唉，老靳也不是什么好鸟，出事儿的时候躲得远远的，现在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他来当好人了。他哪是为了濛濛好，他那是老了老了良心不安，怕不得好死呢。” “哎呀我说你这人，一辈子就坏在这张嘴，说话这么难听。” “随便吧，我管不了了，儿子长大了，都能跟他老子抗衡了。反正我提醒你，你做好思想准备，就算濛濛能跟着小雨去走，那你儿子估计也得跟着去，你看着吧。你以为儿子还是你的呢？早就不是了。” 房子并不隔音，付恒一虽然听不见父母在说什么，但是能听出来他们又在争执，说的很不愉快，也不用费心猜是为了什么事儿。除了冉雨濛的事儿，还能是什么事儿。 他不知道，冉雨濛也已经醒了。她又装睡了一会儿，只是为了能多赖着他一会儿。她一样听见了老两口的声音，也知道大概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也被自己吓到了。她心底有一个连自己都陌生的另一面，不知道已经蛰伏了多久，今天才冒了出来。 想一了百了，想解脱的感觉那一瞬间那么强烈。她看到了付恒一的惊恐和眼泪，也感觉到了他真切的害怕，他抱着她的时候，有点儿发抖。 我让他害怕了。 想起来自己16岁表白时候的誓言，她要陪着付恒一变老的。那时候她那么想快点儿长大，不但要长大，还要变成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他是她的阳光，她也想努力变成他的阳光。 可是她原来是阴郁的，藏来藏去，装来装去，终有一天还是暴露了。 她也没有信心了。以前她曾经也笃定，付恒一一定是她的，所以她从来不轻易放弃。 这样的我能陪着他一辈子吗？谁知道哪一天我说不定就又去寻死觅活了，还得让他提心吊胆的看着我吗？ 刘静说过，濛濛，你不能那么自私，我知道你从小就依赖小恒，但你不能赖着他一辈子啊。你没当过父母，不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你俩现在年轻，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不是的，人生那么长，有很多感情，跟爱情一样的重要。你们当兄妹，可能是比爱情更稳定、更长久的关系。爱情太脆弱，太短暂了。如果你真的想让他好，放开他，让他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吧。 我要放开你吗？付恒一。 冉雨濛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付恒一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知道他只是在闭目养神，他在想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好吧，付恒一，我允许你，离开我了。 第170章 验收成果 她动了动，付恒一睁开了眼睛，“醒了？” “嗯。”她中午几乎没怎么吃饭，这会儿饿了，肚子咕噜噜的。 他俩开门出来，正碰上刘静和付月生也从屋里出来。 “醒了？”刘静眼神在冉雨濛身上落了一下，观察她的精神状态。 “嗯。” 付恒一问还有什么吃的吗？ 刘静说中午还有剩下的米饭和菜，冰箱里有速冻饺子。 “行，我看看去。”付恒一往厨房走，冉雨濛感受到刘静和付月生的目光，想起来自己那会儿发疯的表现，如芒刺在背，迅速跟上，“我给你帮忙。” 付月生和刘静看着他俩的背影，付月生哼了一声，刘静转头看他，她知道他的意思：你看，冉雨濛能走吗？付恒一能让她走吗？ 刘静也知道，她想让濛濛走，是自己一厢情愿自私的想法，她本来还想开这个口试试，反正冉雨濛自己答应的，为了让付恒一好好配合治疗，她只是暂时留在他身边，等到他情况好一些了，她会离开的。 可是现在，刘静不由的得担心，付恒一情况若是好了，那冉雨濛呢，这孩子，跟她妈妈一样，看起来娇娇弱弱，其实性子挺烈的。毕竟养育一场，能放着她不管吗？ 她愣怔的盯着厨房里的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叹气转身，付月生一样脸色不好。 “大姨，晚上咱们吃烙饼好不好？”冉雨濛从厨房出来问。 “啊？行，你想吃啊，那大姨给你做。”刘静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迎上去。 “不用大姨，我来做。” “你会做吗？” “会呀，您和大姨父等着吃吧。”冉雨濛笑眯眯的推着刘静出去。 刘静不禁要多看两眼她笑意满满的脸庞，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小区里经常一起聊天的那些个当婆婆的，大多都是吐槽跟自家儿媳妇相处的不好，现在的年轻人又懒又自私，指望吃口儿媳妇给做的饭简直比登天还难。 刘静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冉雨濛成了她的儿媳妇儿，那她应该是这些婆婆里最幸运的一个，这可是当女儿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还乖巧懂事。 付月生问她愣着想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梦。 顺其自然吧。 看看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都想用外力改变现实，结果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还适得其反，如今他们年纪大了，没那么大的精力了，孩子们却一天天长大、独立。人一上了年纪，不管年轻的时候多么有能耐，都开始胆小怯懦起来，老小孩老小孩，孩子小时候依赖父母，父母老了却跟小孩儿一样开始依赖自己的孩子。如果逼得紧了，冉雨濛真的远走异国他乡，付恒一也跟去了怎么办？ 等到热乎乎香喷喷的烙饼吃到嘴里的时候，刘静更动摇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手艺还真不赖呢。尤其这都是付恒一爱吃的东西。都说强扭的瓜不甜，那强迫两个合适的人硬硬分开，不也一样不对吗？ 付月生却不这么想。 从道义上讲，他也觉得冉雨濛是个可怜孩子，这么多年养着她，她确实很乖很懂事，如果只是当个养女也未尝不可，哪怕以后给她一份嫁妆送她出阁都行。但是，跟付恒一就不行。 本来就觉得这孩子跟她妈朱玲玲一样，有股子狐媚劲儿，这种女人怎么能过日子呢？再加上今儿中午那一出，多吓人啊！ 付恒一当时的状态大家可都看见了，一副冉雨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架势，不是被那狐媚子迷惑了是什么？自己亲爹妈还在世呢，怎么能跟着个女人一起寻死觅活的。男人哪能被这种儿女情长给拖住。 但是送新加坡那么远大概是不行，万一付恒一真的跟了去，那就不好办了。最好是她自己离开，找个别人结婚过日子，让付恒一死了心。或者，给付恒一找个更合适的。 老两口肚子里各有一笔账。 冉雨濛最终是没跟这汪雨走，刘静很婉转的回绝了汪雨，都没让汪雨跟冉雨濛直接提。汪雨和靳元贺提出来带冉雨濛走，真的是因为良心不安，就算带着冉雨濛走了，也早就打算送到国外去念书，不会放在身边儿。毕竟怎么说，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无遗憾的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靳楠跟着汪雨回去之前，请付恒一兄妹和冉雨濛吃了一顿饭。付盛炎虽然跟靳楠没见几面，居然还有了些舍不得的感觉，愣是让大家都有了些离愁别绪。 靳楠张开手臂抱了抱付盛炎，“好了，不能参加你婚礼了，但是欢迎你和晨阳来找我玩儿啊。” 付盛炎还抹了抹眼泪。 靳楠又转向冉雨濛，“抱抱？” 冉雨濛没有立刻动，靳楠上前一步把她和付恒一一左一右都给抱住了。付恒一轻轻挣了一下，他好不习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 靳楠轻笑着说，“我走了，以后都好好的，按时去孟教授那里报到。” 付恒一和冉雨濛都点点头。 说服冉雨濛去孟雪丽那里比想象的轻松，原本付恒一和靳楠想她可能会很抗拒，心理有问题不像是身体生病，很多人自己都觉察不出来，觉察出来也不愿意承认。可冉雨濛非常配合，也很主动。 孟雪丽把她和付恒一的诊疗时间排在一起，每次去孟雪丽那里，倒成了俩人约会的时间。付恒一好一阵子没有好好去公司上班，孙少杰给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说是去进修了，大概得三个月。 这三个月过的太平顺，平顺的不真实。 付盛炎红红火火的出嫁了，很快就升级做了准妈妈，刘静和付月生都很高兴，隔三差五的就做了好吃的去看女儿。 刚开始付恒一在他父母面前还刻意保持跟冉雨濛的距离，后来发现，父母的注意力已经被付盛炎吸引走了，他渐渐放开手脚，光明正大的跟冉雨濛好似过起了小日子。带着她去各种网红打卡地打卡，一起买菜逛超市，天气好的时候，还一起去公园里给人画像，居然能赚到一顿饭钱。 真的，太愉快了。 转眼到了新年，付盛炎过了胎儿不稳定的12周，产检结果一切良好，宝宝的心跳跟小火车一样哐呛哐呛很有劲儿。于是新女婿赵晨阳做了充足的准备，带着妻子、父母和丈人丈母娘去海南过年，住高档酒店，共享天伦。 付恒一和冉雨濛当然是不能跟着去凑人家这个热闹的，倒也乐得两个人在家守岁。 大年三十儿，冉雨濛用火龙果、菠菜、紫甘蓝榨汁和面，包了一锅色彩斑斓的饺子。吃的付恒一撑得要死。 他看着自己凸起来的肚子充满的负罪感，本来这一阵子悠闲的有点儿过了，体型就有走样的趋势。吃完了饺子非得举铁举得一身汗，欺骗自己吃的都消耗了，洗了澡出来还叨叨，“唉，看来我到三十也逃不过肚腩的魔爪啊。诶，停电了？” 一片乌漆嘛黑，正在放春晚的电视也黑了。 付恒一回头，没停电，他刚出来的卫生间灯还亮着。 就在他要问冉雨濛的时候，一个人影儿蹭过他的身边儿，“啪”卫生间的灯也被摁灭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腰间就缠上了两道手臂。 付恒一僵了一下，那手臂的主人就转到了他身前。 冉雨濛穿了一条水红色的真丝睡裙，颈间挂着付恒一送的那条银链子，链子的尾巴悠悠荡荡的落入了领口的深处，在幽暗的室内闪着细碎的光芒。 家里的地暖烧的很热，付恒一洗了澡穿了背心出来，身上未干的水汽让他还感到有点儿凉。冉雨濛的睡衣贴在他皮肤上的质感也柔滑沁凉，可他开始着火了。 他想了很久了，但理智让他一直在克制。跟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而且，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儿，有些事儿，既没心情也不合适做。他愿意每天就陪着她画画、做饭、聊天，睡前抱着她讲故事，等她睡着再回自己屋里去，能解决就自己解决了。 他也想找个契机来着，又觉得自己有点儿混蛋吧。 付恒一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熊熊烈火，低声问，“这是什么？新年礼物吗？” “不是，”冉雨濛踮起脚来碰他的嘴唇，“是验收成果。” 验收成果。 这是以前付恒一开的一个有点儿颜色的玩笑。在床笫之事上，冉雨濛完全是个啥也不懂的小白，或者说，空有理论知识缺乏实践经验，付恒一很恶俗的逗她，说他这么倾囊相授，手把手的调教，什么时候能验收成果。 在午夜钟声敲响后，城市边缘烟花爆竹点缀了新年的夜空，冉雨濛也像这绚烂的烟花一样绽放了。 验收成果的结果就是，教会徒弟，累死师父。 第171章 碎碎平安 老话说大年初一要早起，不然一年都勤快不了。可惜付恒一有心无力，起不来。反正也没有什么亲戚要走，付恒一父母辈儿的亲戚在本市的本来就少，父母都不在，他们也就不来了。付恒一更是懒得过去，只是打了个电话拜年。 冉雨濛做好早饭，付恒一就赖在床上吃，看见居然是鲍鱼粥，“你把我妈的鲍鱼给偷了？” “怎么是偷呢，又没给别人吃。” “那是买给付盛炎吃的，我哪儿敢动啊！” 冉雨濛哼了一声，“我觉得，你比炎炎更需要补。” “你，”付恒一气结，能随便对男人开这种玩笑吗？ 他顺了顺气，一口把鲍鱼吃了，抹了抹嘴，“你别后悔。” 然后，就开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卷毛的大猫张牙舞爪，灵巧的小老鼠嘻嘻哈哈。付恒一眼看就要抓住她，就在父母的卧室门口。他以为父母的卧室门是锁着的，他们出去旅游以后，他俩也没进去过，但冉雨濛后背刚靠上去，门就开了，付恒一的手逮住了冉雨濛的衣领，冉雨濛又尖叫着跑了。 “砰！”付月生放在写字台上的茶壶被冉雨濛碰掉了，碎成几片。这下，俩人都不闹了。 大年初一，打碎了东西，实在不是个什么好兆头，但往往这个时候，人们都会找补，说一句：碎碎平安。 冉雨濛光着脚，付恒一让她走开，别扎着。她去厨房拿了扫帚来，付恒一已经捡了几片大一些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接过扫帚整理了一下。 “怎么办？”冉雨濛吐吐舌头，“我去给他买一个吧，但是茶城这几天都不开门，快递也停了，他们初六就回来了。” 付恒一没吭气，冉雨濛以为他也担心付月生不高兴，“那等他回来，我就主动承认错误，陪他去买一个更好的，应该可以吧。” “没事儿。”付恒一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叹息，“没关系的。你不用去道歉。”又重复了一句，“真的不用。” 冉雨濛觉得付恒一气场不对，如果刚才是烈日骄阳，现在就是秋风瑟瑟。她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疯的有点儿过了。付恒一这么大了，还这么怕他爸的吗？，不至于吧。 付恒一已经提着扫帚出去了。 付恒一突然开始画设计图了，冉雨濛揶揄他，大年初一这么勤奋啊，注定这一年都劳碌。付恒一停下笔，很认真的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啊？” “这年也过了，该开始有计划了，等初七，我也要回去上班了。你呢？你的漫画，还画不画了。” “嗯？我，画呀！等春节收假，我跟编辑联系一下。” “好。工作的事儿，就这么着。那，”付恒一神色严肃起来，“我们的事儿呢？” 我们，的，事儿？ “我们，什么事儿啊？”冉雨濛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付恒一扣着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打算，等他们回来，就跟他们提，我们的结婚的事儿。” 冉雨濛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稍稍别过脸去。 “看着我。” “我们不能结婚。” 付恒一脸色更凝重了。 “我还在守孝呢。”冉雨濛双手捏在一起，使劲儿捏，让自己坚定一点儿，“总得过了一年再说这事儿吧。” 付恒一靠近了一点儿，眼神充满了质疑，“有这规矩吗？” “当然有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以前人家还得守孝三年呢，现在，没那么讲究，那怎么也得一年吧。不然，不吉利的。” “是吗？”付恒一语气软了下来。 “是啊！”冉雨濛摸摸他的脸，“你白活三十年了，真是的。” 她站起来凑到他的设计图前，俯身去看，“哇，你手绘这么好呀，教我好不好？” 付恒一还保持着刚才侧身的姿势，她从背后挂住他的肩膀，“我画这种空间建筑的时候，老是感觉有点儿比例不对，真的，你教我一下嘛。” 付恒一这才转过身来，看见她正冲着他笑，好像小时候，她说，一一哥哥，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好。我教你。” 就这么混过去了，冉雨濛看着他画，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话题付恒一后来也没再提过，只是他有了新的癖好，办事要开着灯，盯着她看。冉雨濛很不习惯，被他看的羞得要死，但她愿意配合，只要他高兴。 付恒一本来属于直奔主题的那个类型，但是他现在却开始慢慢磨，直磨得冉雨濛要求他。 “我好吗？”他一遍一遍的问。 冉雨濛没办法，只好说好。 “你要我吗？” “我，要你。” 到了白天，他又变得格外粘人，动不动就要抱一下亲一下就不说了，冉雨濛受不了他那个粘人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给吸进他的目光里。 冉雨濛心底，有一个隐约的想法，随着付恒一这些奇怪的表现，这感觉越来越清晰和确定。 初五的中午，付恒一抱着她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着看着睡着了，冉雨濛见他睡熟了，默默开始发微信。 是她的编辑，跟她确认收假以后的安排。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打字。编辑忽然发来了一段语音，冉雨濛偷摸放开付恒一去找了蓝牙耳机，又回到他身边，摁了播放。 蓝牙却连在了客厅里的智能音箱上，编辑的话清晰的传了出来：几点的航班呀，我接你去。 冉雨濛慌乱的去关，付恒一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直直的盯着冉雨濛，冉雨濛快要昏过去了，他没说话，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双手搓了搓脸。 冉雨濛愣了，他这是，刚睡醒，会不会，他没听见。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去哪儿？”付恒一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冉雨濛不敢回答。 她要去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已经计划了一段时间。通过编辑，她联系到了一个漫画工作室，那个工作室有几个非常知名的漫画家，其中一个老师看过冉雨濛的作品，挺喜欢的。同意带一带她，让她当个助手。 这对冉雨濛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发展机会，她一直都是自己单打独斗，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性子画，她的漫画，胜在故事情节，但是画功确实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能跟一个大神学习，非常难得。 她没告诉付恒一，因为这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份新工作，还是一个，新生活。 没有付恒一的新生活。 “什么时候走？”依然是平静的声音。 “明天。” “明天他们回来。” “我知道，”冉雨濛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晚上才到，我，中午就走了，见不到了。” 付恒一站起来，“明天就要走了，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别到时候又着急忙慌的落东西。” 说着向着阳台走去，阳台的大柜子里，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付恒一拿了一个24寸的，“这个有点儿小，冬天的衣服占地方。”他又去换了一个28寸的，思量了一下，“这个差不多吧。” 他一直没回头。 “付恒一，别拿了，我不用。” 付恒一把那箱子拿了出来，“这个箱子好像密码锁坏了，要不就拿着个最大的吧。” “付恒一，我说别拿了，我不用，我什么都不带！”冉雨濛攥进了拳头，大声说。 付恒一缓慢的停下了动作，还是一直没有回头。 “你发现戒指了是吗？”冉雨濛想走向他，一站起来，却摇晃着站不稳。 打碎茶壶那天，付恒一在地上捡碎片，看到了被撞掉戒指盒。他当时整个人都被雷击了，根本没敢打开看。 那戒指，一直被刘静深深的藏着，只是刘静动了让冉雨濛留下的心思，寻思哪天找个机会把戒指还给她，就拿了出来，放在了手边儿。 “你不要我了是吗？”付恒一挺直着脊背，挡住了洒向阳台的日光。 好像有一把刀，剜着冉雨濛的心口。她抓着自己的心口，努力呼吸。 “付恒一，我不想是你的病，也不想做你的药。” “从小，我就怕你离开我，现在想想，我也不是占有欲特别强的人，可是对你，我就是非要不可。这也许对你也并不公平。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是同情和怜悯，而我对你，也许只是一种执念。” “呵”付恒一嗤笑，“所以你要走，你不要我了。”他顿了顿，情绪终于失控“你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为什么还对我笑，为什么还要上我的床！” 冉雨濛终于冲过去抱住了他，“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只是想试一试。” 付恒一在微微的发抖，冉雨濛更用力的抱紧他。“如果没有我妈妈的事，也许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说不定我还是会喜欢你，也说不定，我只把你当个哥哥。你也可能会喜欢我，或者只把我当个妹妹，对不对。” “可是因为那件事儿，你被困住了，我也很偏执。你因为觉得亏欠不能拒绝我，可是我想要一种平等的关系，只有平等，才能长久。你懂吗？” “我不想我们在一起彼此都有那么多的压力，我知道，你为了我放弃了画画，也许，还放弃很多别的我不知道的东西，还一直跟父母作对，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难受。我的喜欢，是想让你更好，而不是牺牲。” “你明白吗？”冉雨濛试着让他转过来面向自己。他像一座坚固的墙，丝毫不动。 “我羡慕炎炎和晨阳的那种感情，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因为在一起开心，舒服。你知道你爸妈看我的眼神吗？好像看一个危险份子，好像我随时都能伤害到你。其实我也很自私，我不喜欢他们那样看我。我爱你，也爱我自己。” 她挪不动他，只好自己转到他面前，付恒一铁青的一张脸，泪光盈盈的垂着眼睛。“付恒一，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我不想当丢丢了，我长大了，我不怕被丢掉了，真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你能做到吗？让我看到你也好好的生活。” “我不能。我做不到。”付恒一的一滴泪落到了冉雨濛的手上。“我让你，那么难受吗？” “没有，你没有让我难受。我只是想，我们在一起不要互相小心翼翼，互相迁就。我想毫无顾忌，堂堂正正的。”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顾不上擦，因为她要替他拭去泪水，“答应我，不要作践自己，不要让自己的父母伤心，好吗？” 付恒一抓住她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第172章 我很好 只是很想你 “妈，看见我耳机了吗？”付恒一敲了敲父母卧室的门。 时值晚上10点半，父母已经躺下了。 “啥耳机？”刘静听到坐了起来，“进来说。” 付恒一推门进去，付月生也坐起来摘掉了花镜。 “黑色的，小小的，没有线连着，放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付恒一边说边比划，“我记得昨晚上睡着了以后搁床头充电呢。” 刘静问付月生见着没，付月生摇摇头。 “奥，那可能我拿公司去了吧，你们睡吧。”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翻来翻去找不到耳机，想了想又去了付盛炎的房间，还真让他找出来一条有线的耳机。 刘静出来，看到付恒一从付盛炎的屋子里出来，脸色有点儿奇怪。付恒一扬了扬手中的耳机，刘静欲言又止，付恒一停下来问，“有事儿？” 刘静不放心的样子，“你，明天记得去啊。” 付恒一有点儿想笑，到底是忍住了，“恩，我知道。” 明天是周末，付恒一要去相亲。 他已经过了三十的生日，真正是个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大龄光棍儿在父母看似不在意，实则操心操碎的眼神中好好的拾掇了一番，特意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出门，去买了一个新的蓝牙耳机。 相亲对象来的时候，他由于走神，摘耳机有点儿匆忙，掉了一只在桌子底下，人家姑娘穿着裙子，差点儿以为他钻桌子底下是要干什么。 气氛还算融洽，姑娘是付月生老朋友的朋友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身家清白，受过良好的教育，家庭背景跟他家也是门当户对。女孩儿年纪也不小了，对于付恒一的情况大概了解。如今俩人见了面，聊的非常的直接和坦诚。毕竟都是以奔着结婚为目的来的。 分开的时候，也都彬彬有礼。 付恒一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跟父母怎么交代。 谁会接受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呢？即使这个人仪表堂堂，谈吐幽默，有车有房。 女孩儿答应了付恒一的请求，把他们俩相亲的结果第一时间转达给了介绍人，付恒一推算着，等他到家，消息也已经传到付月生耳朵里了。 果然家里气氛不太正常。刘静和付月生的神色都不痛快，可并没有说什么，看到付恒一回来，连一句怎么样都没有问。 付恒一不免无奈，父母这半年来，一直就是这么个状态，尤其是付月生，跟他说话之前都要思索再三才开口。也真是难为了老头一辈子直来直去的性子。于是，他只好先开口。 “爸，妈。” 老两口正对带着花镜看一本食谱，研究如何给产妇进补，别看付盛炎看起来人高马大，谁知道她生了孩子以后连娃的口粮都供不上，可愁坏了亲妈和婆婆。 俩人对视了一眼，刘静还给付月生使了眼色。 “以后就别给我安排相亲了。”付恒一不想绕弯子。 “啪！”付月生把手上的书扔到了茶几上。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都跟你爸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流行相亲，他这老古板，还以为是我们那个年月呢。”刘静剜了付月生一眼。 “你都三十了，你妹妹都当妈了，你不相亲，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儿？”付月生的声音里，听得出来的恼火。 “别说了。”刘静轻声但坚决的制止了他。 “别说什么别说，再不说我就憋死了。你看看他，整天除了去公司就是窝家里，跟个大姑娘一样守着闺房啊？”付月生看了一眼付恒一，恨铁不成钢，忽地站起来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给付恒一怀里扔了一个东西。 耳机。 “给给给，整天也不知道耳朵上塞着这个听啥呢，你要是不想听你爹妈说话，趁早搬出去算了，谁也没求着你住家里，跟供着一尊佛一样。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付家到他这辈儿算是断了香火了。” 付恒一拿着耳机在手里把玩，心里只想着，唉，早不给我，我就不浪费钱又买一个了。“爸，全中国姓付的多着呢，您放心，断不了。” “你，”付月生气的头上本来就稀疏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啥意思？真打算一辈子不成家？” 刘静对着付恒一挤了挤眼睛，以往这种时候，付恒一就找个借口溜了，把战场留给刘静收拾，可是今天，他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开了。 “爸，您冷静点儿，我不是故意要气您，也不是犯浑。您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吗？” “就是，老付，你怎么回事儿，越老脾气越大，你听听孩子怎么说嘛。” 付月生深深闭眼，叹气，抬手压了压，“行，你说。” 付恒一调整了坐姿，稍微停顿了一下，“爸，妈，你们也说了，我都三十了，该是个大人了吧? “所以我不是闹小孩儿脾气，我不是故意气你们，也不是要故意跟你们作对。爸，咱就将心比心的说，假如要是您知道赵晨阳有病史，能放心把炎炎交给他吗？” 这个话题，是这个家这么多年的禁忌，是付月生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您和我妈也是有女儿的人，咱不能那么缺德，您想让我继续相亲也可以，但是我肯定得把我这病跟人家姑娘交代清楚的，要是人家姑娘和家里人不介意，再考虑处不处的问题。如果我不说，那这就是骗婚。咱付家人不能干这种事儿吧？您不是从小教育我要光明磊落吗？” 付月生哑了，刘静看了看儿子，儿子神色平静，目光清亮。 说的句句在理。可不是，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付月生打死也不会同意。 可是，放在付恒一身上，他又觉得也并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没啥太大影响。人啊，自私自利是劣根性。 付月生垂头坐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子口袋，他在找烟。他戒烟不算成功，偶尔还是会抽，但比以前的次数少多了，付恒一给他买了电子烟，他刚开始抽不惯，最近倒也能接受那个味道和感觉了。 “我出去一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俩别给我等门了。”付恒一知道他一走，付月生肯定就会把藏着的纸质香烟拿出来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自己的喉咙受不了。 不管他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压的方式，何必去强求，都挺累的。 付恒一漫无目的的开车瞎转了一圈儿，到了望园，洗澡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9点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有一道朦胧的彩色暖光一明一暗，像是呼吸的频率，好似让这不大的小卧室有了生命一样。 那颗“棒棒糖”在床头柜闪烁。 付恒一坐起来定了定神，拿起来“棒棒糖”放在手心里，摁了几下，手机叮叮叮的响起来。 我的小女孩儿发来信息：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冉雨濛走了以后，留下了望园的钥匙，付恒一每周都会来几次。打扫卫生；给冰箱里添置食物；毛巾牙刷一个月换一次，床品两周清洗一次。好像这房间的主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更喜欢晚上下班以后过来，不开灯，就在黑暗中看着“棒棒糖”发光，自己跟自己玩儿，自己给自己发那些信息。这样能一坐坐到十一、二点，然后回家、睡觉。 时间还是一天一天的再往前走，不会因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停留。仿佛昨天才过了新年，一转眼儿，又是盛夏了。 冉雨濛走之前，只跟一个人打了招呼，赵晨阳。在这个家里，唯一让她觉得能托付的人，只有这个妹夫。因为，他是可以置之度外的人，是局外人。比起他们所有人，赵晨阳能更客观更冷静更成熟的做出判断。 虽然赵晨阳听到冉雨濛的决定时也大为吃惊。“你为什么要走呢？你是心里觉得别扭吗？还是不能原谅他们。” “我也说不清。” 真的说不清。如果只是别扭、不原谅，这种感情就干脆和简单的多了。 “可是你这样走，大哥怎么办啊？濛濛，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还是担心爸妈不同意？这个你放心，这世上没有能拗得过子女的父母，时间长了，他们会接受的。我以前就说过，感情的事儿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跟别人没多大关系。” “但我不想让他在我跟他爸妈之间做选择，我大概是有些轴吧。从小我就特别羡慕那种正常的、健全的家庭。虽然我大姨夫看起来好像很凶，可是他真的特别心疼付恒一。你说做父母的没有能拗得过子女的，这话我认同。可是，父母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倾尽所有，全心全意的爱自己的孩子，虽然方法可能是偏激了些。这么心肝宝贝大的儿子，为了我闹得起飞狗跳的，他们也很无辜啊。你现在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应该多少能理解那种感受吧？我真的没法儿看到付恒一为了我继续跟他们一直杠下去。其实他每次回家去跟他们闹的不愉快，他自己也很难受。” 赵晨阳一时间百感交集，冉雨濛到底是太懂事了，还是太偏执了呢？“你说也有道理，但是你就这么走了，大哥就不难受了吗？就能跟爸妈和平共处了吗？濛濛，你还是跟大哥商量一下吧。” “晨阳，你认识付恒一也有几年了吧，你有没有觉得，虽然他跟他爸总是对着干，可是骨子里跟他爸其实很像，暴脾气、没耐性、还特别犟。我要是跟他说，你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总不能让他为了我也没了爸妈。” 赵晨阳能想到，结果无外乎就是付恒一继续跟付月生死磕一场，两败俱伤。 付恒一虽然嘴上不说，可他是个孝子，就算现在跟父母斗争一番，以后日子长了，他肯定会后悔。老人一天天年纪大了，真让他干出忤逆父母的事儿来，他做不到的。到最后只能是把自己夹在冉雨濛和父母中间左右为难。 “濛濛，你比炎炎懂事多了。”赵晨阳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换做付盛炎，她只管自己高不高兴，哪儿顾得上别人。 “那你应该觉得幸运，因为炎炎很单纯，从小有爸爸妈妈和哥哥爱护着，她这种骨子里的直爽，会让你跟她相处起来很轻松，她的想法，你连猜都不用猜的。”说到这里，俩人都会意一笑，付盛炎的心思，一张脸上就全摆明了。 赵晨阳知道劝不住，冉雨濛显然是已经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才做的决定，正不正确不知道，反正她这会儿是认定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冉雨濛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你会帮我的对吧？” 赵晨阳觉得自己担不起她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但还是跟她碰了杯。“那你可不能不跟我们联系啊，不能玩儿消失。” “嗯，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会积极努力的生活。我大姨说得对，人这一辈子这么长，不能只讲爱情啊，人生还有很多珍贵的东西，友情啊、亲情啊。而且，我相信，等他冷静下来，他会理解我的。” …… 付恒一摩挲着“棒棒糖”，在明暗交错的房间里，回想着赵晨阳的话。 “大哥，你也别怪濛濛。她只是不想让你跟爸妈弄得不愉快。她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也让你好好的。” 我很好，天天按时回家吃饭，当一个好儿子；按时去孟教授那儿，不失眠了，也不太做噩梦了；我都当舅舅了，大小也算是个长辈，脾气都温和多了。 就是，挺想你的。 他连接了蓝牙音箱。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藏在我呼吸来回滚动，听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 “哎呦，”付恒一敲了敲头，“可真难听啊！” 冉雨濛有一堆各种app的会员，付恒一一直就蹭她的用。她天生的音色甜腻，可惜没有唱歌的天赋，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中音找不着调儿，偏偏还不认卯，动不动就在唱吧里自嗨一番。 梁静茹的歌是她最喜欢唱的，唱了那么多遍还是这么难听。但没事儿，这并不妨碍付恒一把她蹂躏过的歌当做催眠曲。 现在，他听这些，已经不太揪心了。 疼痛、思念也会成为习惯的。 第173章 盖世英雄 “醒醒。”孙少杰推门进来，把手机伸到了付恒一的脸跟前儿，“上班了，付总！” 付恒一没反应，孙少杰侧头一看，果然还带着耳机呢。他伸手摘了他的耳机，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你干嘛？” 孙少杰继续把手机递了递，“我跟你说过的。” 付恒一从半梦半醒的午休中非常不情愿的抬了抬眼皮，先把孙少杰手里的耳机拿了过来，扫了一眼他的手机界面。 第八届“营造空间”设计峰会邀请函。 他揉了揉后颈，“不去，弄这虚头巴脑的名号干啥？” “哎呀，你也太佛系了。”孙少杰特狗腿的到了他椅子后面给他捏了捏脖子，“虚名怎么了？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人家都想方设法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你倒好，你就算自己不想要这些名头，怎么也得替公司想想啊。” 付恒一指挥他，“这儿，左边儿，诶，对，哎呦，酸。” 孙少杰在他身后举了拳头想给他一下，付恒一悠悠的开了口，“咱公司那么多设计师呢，让别人去参加吧。” “别人参加我怕不保险啊，去了咱不就得拿个奖的吗？” “拿奖还不容易，你给人家组委会多掏一点儿赞助费，给评委塞个红包，打点打点，一等奖可能是不行，特别奖总还是能弄一个的。” “啧，”孙少杰撒手不给她揉了，“你怎么也变得这么俗了。” “切，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俗不是很正常吗？” 孙少杰看着付恒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再怎么也是个积极上进的杰出青年，现在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这次是在北京啊，别说我没给你个好借口。”孙少杰准备走了，到了门口扔下一句话。 门一开，是正要抬手敲门的夏梦。看到孙少杰脸色不好，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懒得理他。爱去不去。” 夏梦看了看仰头走掉的孙少杰，十分戒备的又去看付恒一，付恒一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 “他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更年期了吧。”付恒一摊手耸肩，十分做作。 “怎么男人也这么情绪不稳定。”夏梦也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车借我用一下，我限号了。” 付恒一从抽屉里摸了钥匙，忽然说，“你干嘛去？” “私事儿，还得跟您汇报吗，付总？” “那正好，我也有点儿私事儿，你捎我一段儿。” 付恒一无聊的时候趁着促销活动给望园买了一套锅具，选收货地址的时候写到了家里，他要取过来，下班直接拿去望园。 到了付恒一家小区门口的菜鸟，夏梦看到卖冰粉儿的，下车去买。卖冰粉儿的是个俊俏的四川妹子，妹子跟付恒一都混了个脸熟了，一看到他过来，热情的招呼，“哥，还要个水果的，多放西瓜？” “不是我吃，来个玫瑰的吧，不要放红糖。”他转头问夏梦，“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红糖的？” “恩。” 妹子眼睛灵巧的忽闪了一下，“这是，女朋友？” 夏梦和付恒一相视一笑，付恒一摇摇头，“没那个福气。” 夏梦正要回嘴，就听见有人招呼她，“小夏？” 付月生和刘静。 “阿姨叔叔。” “真是你啊，好久没见你了，我还不太敢认呢。你俩这是？”刘静试探着问。 “她要出去办事儿，捎我回来拿快递。”付恒一用手搭了凉棚遮在眼帘上，“这大中午的，你俩出来干啥？” “你爸说想吃凉面，我寻思俩人做顿饭也麻烦，怪热的，打算出来吃。小夏吃饭了吗？” “吃了，阿姨，那，你和叔叔赶紧吃饭去吧，都两点多了，我先走了啊。”夏梦有点儿受不住刘静过分关切的眼神。 “奥，吃了啊，你，有急事儿啊？”付月生开了口。 “啊？奥，也不是特别急。呵呵。”夏梦从心里有点儿怵这个大叔。 付恒一哼了一声，唉，他爸妈的心思啊，简直就差掏出来给夏梦看了。“夏梦，要不你再吃点儿，刚好我也没吃饱，吃完你把我再捎到地铁站，这么热，我也不想走过去了。” 夏梦皱着眉白了付恒一一眼，她知道付恒一的意思，再转脸对着付月生和刘静的时候，就换上了一张笑脸，“那也行。” “诶，好好好，你想吃啥？要不咱们去吃湘菜？”刘静一下子就握住了夏梦的手。 “我都行，阿姨，叔叔不是想吃凉面吗？”夏梦挺别扭的，她看向付恒一，付恒一微微蹙眉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最后还是去吃了湘菜，过了饭点儿，饭馆里只有他们一桌，还坐了个包间。 刘静简直不知道要怎样殷勤才好，把她一辈子在职场上的本事都用了出来，就连付月生都挂着难得的笑脸，看的付恒一不但没有任何胃口，连中午已经吃进去的饭都想反出来。 “小夏啊，你好久没来我家了，以前你和少杰过年过节的还来呢，看你好像是瘦了啊。”刘静殷切的寒暄。 “小夏，叔叔记得，你好像是我们小恒一年的吧？”付月生给夏梦到了茶水。 “对，一年的。” “呦，看着不像啊，显小啊，也30了啊。”刘静说话的时候，跟付月生碰了眼神。 “咳。”付月生清了嗓子，“你俩也认识了五六年了吧。” 付恒一和夏梦都没有接话，付月生就继续说下去，“这几年还真是多亏了你，于公于私都能帮衬着。我们小恒遇上你是他的福气，还不知道珍惜，以后我好好说说他。” 夏梦笑了，她深深呼吸开了口，“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了。” 刘静和付月生有点儿懵。 “我是喜欢过小恒，但是他不喜欢我。之前，我也以为，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没有人能走进他心里，除了小冉。” 付月生跟刘静对视，“不是啊小夏，是你误会了，他对濛濛就是同情和愧疚，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在一起呢？” 夏梦好像自嘲般叹息，“叔叔，我说你们误会了，意思是，我现在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我以后，还是作为他的同事、朋友，会帮他看好公司，其他的，我就真的做不到了。” 这显然完全超出了刘静和付月生的预想，俩人一时间无言以对。付恒一看着他父母尴尬狼狈的表情，于心不忍，“夏梦要结婚了。” “啊？”老两口异口同声。 “对，阿姨叔叔，刚好今儿碰上，先跟你们说一声，我十一国庆节结婚，到时候一定来噢。” 气氛太难堪了，夏梦起了身，“我还真有点儿急事儿，那个，改天亲自给你们送请帖。那我就先走了。”她给付恒一了一个眼神，付恒一点点头。 夏梦刚出了包间，付恒一就简明扼要的说，“他老公是银行的支行长，人挺好的，她经常去办业务认识的。” 菜上了一桌子，只有付恒一吃了大半，撑得他直打嗝，他的爸妈，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 北京，雍和宫。 “啊嘁！啊嘁！” “一说二想三感冒，有人想你了。” 冉雨濛揉了揉鼻子，“田老师，应该是有人想你了，托我给你带话呢。” 被称为田老师的女子，一身青衫，及腰长发，只淡淡的擦了些唇膏，让那张过于素净的脸上不至于毫无气色。这样的形象一看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谁能想到她可是网漫界大名鼎鼎的“小尾巴。” 是的，就是这么个毫不负责任的笔名，不知道当初起的时候怎么想的，一条狗的名字也比这个要认真一些。她的作品还大都是那种无脑、中二、无厘头的搞笑文。冉雨濛第一次见到真人的时候，也有好一阵子不能接受。 田蜜不说话了，专心的双手合十一心向佛。 冉雨濛陪着她跪在旁边儿，心想，每次卡文都来求神拜佛的有用吗？神佛们会看你那些没有营养的漫画吗？ 这不，断更三天了，粉丝留言催更都刷屏了，又跑来拜拜。但愿回去能受到神明恩赐，文思泉涌吧。 田蜜的文风画风跟本人简直没有一处是能挂上钩的，她的作品主角大都是初中高中生，她本人已经32岁了，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笔下人物的青春可爱。她从十几岁就开始画漫画，好像心理年龄一直就停留在那个时候。 “小冉，晚上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冉雨濛开着车，目不斜视，“不行，晚上吃的简单点儿，吃了你就赶紧画，断更三天了，你都不怕被粉丝追杀吗？” 田蜜撇了撇嘴，“都吃不饱，哪儿还有心思画啊！” 冉雨濛无奈，“田老师，雍和宫你也去过了，该有灵感了吧？你今晚要是能把三天的进度都赶上，明天我保证给你做好吃的。” 回到家冉雨濛就把田蜜关在了屋里。回头再看，零食饮料的包装扔了一地，她哀叹一声，提了一个垃圾袋开始收拾。 边收拾边嘟囔，我是来当助手的吗？我这是来做家政的。不对，如果只做家政就好了，还得陪吃陪玩陪睡，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这么惩罚我。 好吧好吧，天降价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生活上，田蜜不是个难伺候的人，相反还很好对付，对生活的品质要求比较低，因为她自己本身生活自理能力很低，方便面都能泡烂掉的那种，给她口吃的她就乐呵的什么似的；与人相处，她讲究眼缘，比如冉雨濛，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特别幸运的能合她眼缘的人。所以，这个助手，不但是工作上的，还带到了她的生活中。 等她收拾好了屋子，悄悄去看田蜜的时候，她正埋头工作。冉雨濛舒了一口气关上门。田蜜的创作投入度很高，只要开始动笔，就能旁若无人的一口气一晚上不带歇的。所以很多作家身体都不好，熬大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凌晨五点，冉雨濛被田蜜叫醒，魂儿差点儿就吓飞了，虽然这种情景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一样吓人。 “妈呀，你以后能不能别穿着睡衣披着头发二半夜的来爬我的床啊！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饿了。”田蜜就跟没听见的一样，滚进她被窝里缩起来。 “天哪！”冉雨濛哀嚎一声，跌跌撞撞的下床去给田蜜弄吃的。 一碗馄饨下肚，田蜜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别说，雍和宫真的灵啊，每次去拜拜回来这灵感就跟喷泉似的，拦都拦不住啊。” “是吗？心理作用吧。” “不是不是，是真的灵。”田蜜抹了抹嘴，“后面交给你了，我要去补觉了。” 冉雨濛坐在电脑跟前儿，给画面上色，发现情节果然流畅了很多，节奏也跟上了，难道真的是神明显灵？ 冉雨濛摇摇头，哪有什么神明。不然她每次陪着田蜜去许愿，每次都是一样的愿望，怎么就不灵呢？ 田蜜问过她许的是什么愿。 “我希望我的意中人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田蜜听完就总结了一句：“你喜欢猴子？！” 不，我喜欢的人，是我的盖世英雄。为了他，我愿意苦练修行，潜心等待。 第174章 精神病，不是神经病 付盛炎出生的时候，就是酷暑，所以取了这个名字。结果自己生娃也没算好，正赶上7月，坐月子的时候简直要被折磨死。她婆婆又是个特别讲究的人，规矩多，心思细。大夏天里不让开空调，不让穿短袖，不让光脚。更别提洗澡洗头，想都不要想。 付盛炎都觉得，自己没有母乳，八成就是憋的，偏偏还得顿顿喝汤，一天吃五六顿，孩子没落上多吃一口，她自己都被揣胖了两圈儿，再加上本来就是个高大的骨架，这一下子，简直是熊壮了。 冉雨濛看见她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都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被付盛炎看出来，气的她眼泪汪汪的。赵晨阳无不头痛的对着冉雨濛用口型说，“你劝劝她。” 老赵家添了个大孙子，张罗着大摆满月酒，付盛炎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席，因为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赵晨阳没办法，付盛炎现在情绪敏感，动不动就想哭，只好跟冉雨濛求助。 田蜜的连载还没结束，冉雨濛请不了太长时间的假，赶在了满月酒的前一天下午到的，直接被赵晨阳接到了办酒席的酒店。 赵晨阳留着她姐妹俩叙旧，关上门出去了。 “别哭了，你现在不能哭，会哭坏眼睛的。”冉雨濛一边儿给付盛炎擦眼泪一边儿安慰她，“等你过了哺乳期，去买个健身卡，很快就能恢复的，真的。你本来就不胖，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嘛。” 付盛炎却越哭越凶，眼睛像个关不上的水龙头。 “有没有宝宝视频，给我看看。”冉雨濛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付盛炎果然给她翻手机，新生宝宝其实都看不出什么眉眼儿，没长开，甚至还有点儿丑巴巴的，不过，当妈的都觉得自己的宝宝是最可爱，最好看的。 冉雨濛认真的看着，小家伙胖嘟嘟的，小手小脚都像是馒头，俩人看了一会儿，付盛炎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冉雨濛这才拿出来带给她的一套孕妇专用彩妆和护肤品。 “这是我同事给我推荐的，她怀孕的时候一直用，现在宝宝都两岁了，安全无添加，你放心，明天交给我，保准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炎炎，本来就是大美女。现在当了妈妈，也是个标准的辣妈。” 一句话说的付盛炎破涕为笑。说着就要坐在镜子跟前试一试。 “我哥知道你回来了吗？”付盛炎闭着眼睛，让冉雨濛给她画眼影。 冉雨濛的手抖了一下，眼影重重的飞了一笔，画到了眉骨上，她连忙抽了纸巾去擦。付盛炎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那双眼睛又大又亮，跟她的哥哥，很像。 “还，还没说。”冉雨濛收回眼神。“眼睛闭上。” 付盛炎看了她几秒，闭上眼睛，“那你自己跟他说吧。” 付盛炎不能离开宝宝太久，小家伙平均两个小时就得吃奶，赵晨阳接她回去了。冉雨濛独坐在房间里，握着手机，好久好久也没动。 她答应了赵晨阳，会保持联系，不玩儿消失。但她也没有主动去联系过谁，只是非常刻意的，每天都更新朋友圈的状态，有时候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她就拍风景、拍食物。每次她发完圈儿，大概几分钟之后，付恒一一定会更新自己的。这好像成了他们俩的暗号。 我很好，每天都在用心的生活。用心的，看着你。 今天在机场落地的时候，她在机场拍了照，只是，没有发出来。晚饭，她去了以前很喜欢吃的那家店，给一碗卤肉饭拍照发了朋友圈，配文：终于吃到了想念的味道。 几分钟后，付恒一也更新了状态：明天有大事儿，今晚不敢多吃。 冉雨濛不确定他有没有发觉，因为这家店是全国连锁的，并不是只有这个城市有。可是，她还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 —— 满月酒办的排场挺大，都快赶上办婚礼了。也是，赵晨阳家三代单传，如今得了个胖孙子自然是得风光大办，小主人公出场半个小时，大熊猫一样被围观了一圈儿，不胜其烦，开始抗议，付盛炎刚好也不想在这闹哄哄的场合里多待，抱着孩子上楼到了冉雨濛的房间。 冉雨濛没有下楼去赴宴，早上帮付盛炎收拾打扮好了以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付盛炎几次想开口到底也没说。做了妈妈，她比以前沉稳了一些。 “我包里有奶瓶和奶粉，水在这个保温桶里，温度都是调好的，你帮忙冲一下。我要上个厕所。”付盛炎把哇哇大哭的宝宝放在床上，一头就冲进了卫生间。 “啊？我，我不会。”冉雨濛懵圈。 “那有啥不会的，就把奶粉倒进去，再把水倒进去，晃一晃就好了。”付盛炎在厕所里指挥。 “他不吃母乳吗？”看着躺在床上哭的小脸通红的小娃娃，冉雨濛的汗都出来了，她想去抱一抱，却发现小娃娃好软，她都不敢使劲儿。 “我母乳不够啊，这会儿没有，得吃奶粉。” “他怎么一直哭啊，你快出来哄哄。” “我裤子都脱了怎么哄，没事儿，他喝上奶就不哭了。” 付盛炎说的轻松，冉雨濛依然不知所措，只好在包里翻奶瓶和奶粉，“倒多少水啊？” 正问呢，房间门铃响了。 “晨阳来了！”付盛炎喊。 冉雨濛听见孩子他爹来了，立刻去开门，“唉呀妈呀，你可来了，我弄不了……” 门外的人，不是孩子他爹，是他大舅。 “谁来了？是不是晨阳？” 冉雨濛侧身，付恒一进来，“是我。” 付盛炎没了动静儿，半晌一个“奥。” 看到冉雨濛手上还端着奶瓶，付恒一示意给他，“我来。” 冉雨濛毫无意识的配合着，付恒一冲好了奶粉，“你来喂吧，我刚喝了点儿酒，身上有味儿。” “我，不会抱。” “托住脑袋和屁股。” 冉雨濛弯腰下去试了试，宝宝哭的正起劲儿，小胳膊使劲儿的挥舞着，吓得冉雨濛更不知道如何下手。 付盛炎躲在卫生间里听了半天，寻思着差不多该她出马了，“妈妈来了！” 冉雨濛如释重负，靠边儿站好，看着付盛炎抱起宝宝坐下喂奶。付恒一刚要开口，被付盛炎抢了先：“你干嘛来了？” 付恒一蹙眉，什么叫我干嘛来了，不是你发信息让我上来的吗？ 付盛炎翻起眼睛看着他，于是乎他明白了，“那个，我，来找找我的车钥匙，是不是搁在你包里了。” 纯属瞎扯。 但兄妹俩配合的天衣无缝，付盛炎低头去看宝宝，“好像是吧，你自己找找。” 付恒一认真的去翻包，付盛炎又问冉雨濛，“一会儿你干嘛？” 冉雨濛正全心全意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猛不丁的被问，仓皇回答，“不干嘛。” “那正好，你开车送我哥吧，他喝了酒，省的叫代驾了。” 趁付盛炎跟冉雨濛说话，付恒一迅速把裤兜里的车钥匙拿在手里，“找到了。” “奥，那行，你不是还有事儿吗，你先走吧，濛濛送你，反正她没事儿，是吧，濛濛？”付盛炎喂完了奶，抱起宝宝拍嗝，一边儿拍一边儿晃，晃到了冉雨濛和身边。 冉雨濛没法儿拒绝，她刚自己说的自己不干嘛，“是，我也没啥事儿。” “哎呦，我的宝宝，吃饱了呀，睡觉觉吧。”付盛炎舒舒服服的靠在床头，调整了姿势，开始哼起了催眠曲。 付恒一和冉雨濛都站着没动，付盛炎伸着脖子问，“干嘛？走吧。不用管我，一会儿晨阳会来接我的。” 她使劲儿跟付恒一使眼色，付恒一只好先行动，“那行，我就不管你了。”他开门出去了，冉雨濛还站在那儿。 “你还有事儿，想帮我哄娃？”付盛炎瞪着那双大眼睛，特别无辜的眨巴了两下。 冉雨濛跟了出去。 酒店的走廊里，付恒一走在前面，看着他的背影，冉雨濛忽然就想掉眼泪。付恒一的背影，永远让她觉得踏实和安全，从小，她就是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背影一天天的更加高大和宽厚，在他的后背上，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是让她感到最幸福的事情。多少次午夜梦回，这个背影，她总是碰不到。 隐忍了那么久的思念、牵挂、心疼和期待，好像爆发的山洪，让她无法控制，指尖微颤。 电梯里，付恒一一直在低头发微信，冉雨濛偷偷的从电梯光亮的门上看他。感觉很奇妙，仿佛他们昨天还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车库里和安静，只有两个人清晰的脚步声。付恒一找不到他的车了，走了几个道儿都不对，渐渐开始烦躁。 “诶？哪儿呢？嘶，好像就这儿啊。”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冉雨濛一看就知道，他马上就要发火了。 “是这一层吗？”她轻轻的问，据以往经验，有可能不是这一层，这事儿付恒一不是没干过。 “就只有这一层。”付恒一的声音已经开始带着火气了。 冉雨濛有点儿想笑，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没记性。 “奥。别着急，那再找找吧。” 付恒一觉得很没面子，一边儿心里暗骂付盛炎，都不说清楚，让他毫无准备；一边儿又骂自己蠢，他昨晚上看到她发的那条朋友圈儿，怎么就没想到她回来了呢？ 那该死的车呢？难不成自己张腿跑了？早知道就停在地上了。 哎呀，对呀，就是停在地上了。 冉雨濛还在帮他找车呢，付恒一请了嗓子，“那个，我想起来了，在上面停着呢。” “啊？”冉雨濛重复了一遍“上面，地上？就，酒店门口那个停车场？” “嗯。” 冉雨濛张大了嘴，不会吧，这都能记错？ 付恒一已经动身去摁电梯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真是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理由。 上了车，冉雨濛正要倒车出来，从倒后镜里看到有人过来，她只好等着那些人过去。付恒一由于刚才太丢人，带着墨镜装睡。 过来的人看来应该是参加酒席的，父母带着看女儿，那女孩儿跟冉雨濛差不多年纪的样子。这一家人的车就停在付恒一车的左边儿，只听那女儿问：“妈，你刚才也没说清楚，为啥那个付恒一不行？” 母亲没好气的说，“什么为啥，没有为啥。你看上谁不行，看上他了。” 女孩儿嗤了一声，“那你说他哪儿不好，不是说自己开了个装饰公司，又有房又有车，你和刘静阿姨又是老相识，而且，我觉得他很帅啊！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成熟啊，我就喜欢那样的。” 车窗半开着，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进了付恒一和冉雨濛的耳朵里。 母亲口气不悦，“脸好看有啥用，他有病的。” “病？什么病？很严重吗？” “这儿，这儿有病。”母亲戳了戳女儿的太阳穴。 “啊？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父亲拉了母亲一下，“回家说，人家家办喜事儿呢，嚼舌根也不怕被人家听到。” 年纪大的女人哪能管住要唠叨的嘴，“神经病你怎么看出来，那不犯病的时候当然看不出来，犯病的时候，哼，可怕着呢。” 冉雨濛听不下去了，启动车准备走，付恒一却摇下车窗探出头去，“阿姨，纠正您一下，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 车外的人都愣了，天上有乌鸦飞过。 “再准确点儿啊，是p-t-s-d，劳驾您上网查查，犯病的时候，也不会砍人的。”付恒一搭着车窗边儿，墨镜架到头顶，对着那女孩儿很明媚的笑了笑，“承蒙厚爱，你很有眼光，开车小心啊！” 说完转头对着冉雨濛做了一个“开车”的手势。 车子向着出口的方向驶去，倒后镜里，做父亲的好像在埋怨他老婆乱说话，年轻女孩儿痴痴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被她母亲一把塞进了车里。 冉雨濛忽然就笑了起来，刚开始是低低的，后来就放开了，笑的浑身发抖。 “好好开车。”付恒一好像是在教训她，语气却也满是笑意。 冉雨濛的头发长长一些，已经搭在了肩膀上，天气热她在脑后扎了个辫子，有些碎发在鬓间散落，付恒一不自觉的就伸手替她别在耳后。 红灯。 冉雨濛感受到了他的动作，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还在笑，笑里面有光。从童年的阴影里，照亮冉雨濛的那道光。 第175章 最佳编剧 “发什么愣，走吧。”付恒一收回了手，指了指信号灯。 冉雨濛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每次以为自己都能够在他面前很淡然，很镇静，但那只是没见到他之前，一见到人，她哪儿能有这么好的定力。 “你到这儿干嘛去？”冉雨濛收回自己不受控的眼神看了一眼导航，目的地是一个繁华的商业街区。 付恒一正在微信界面发消息，正要回答，来电话了。 冉雨濛不吭气了。来电显示，“夏梦”，这个让她烦躁的名字。 付恒一接起来：“喂，来了，路上。那个，都准备好了吧？”他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冉雨濛，冉雨濛的余光已经接收到了他的目光，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有啥亏心事儿似的。 非常讨厌！ “诶，前面那个车怎么回事儿，别我！”冉雨濛打方向踩油门超车过去，“你以为你开个奔驰你就能横行霸道啊，有本事你开飞机啊！” 付恒一被她的暴力操作甩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抓住了顶棚拉手。 那辆奔驰也不甘示弱，又超车到她前面。 “嘿！我还就不信了。”冉雨濛在女司机里，本来就算开的比较猛的一类，现在她心里憋气，非得较量个高下，继续超车。 “诶诶诶，你干嘛？”付恒一的手机都被甩到了地上，他拧身看过来，冉雨濛一脸谁怕谁的表情。 她不回答，一心在玩儿公路赛。 “危险！” “丢丢！” “听见没？”付恒一提高了音量。 “他先别我的！”冉雨濛没有收手的意思。 “大马路上别置气，听话，让他走。”付恒一尽量平和的安抚她的情绪。“你听话，他不要命咱还要命呢。” “你怎么这么怂！”冉雨濛拍着喇叭，扭头瞪了一眼付恒一。 啥？我怂？ 付恒一那中年老父亲的唠叨即将冲口而出，硬是压了下来，“行行行，就是我怂行了吧，我家就我一棵独苗，我特惜命。” 正说着，奔驰超到了前面，就那么堵着他们的路，冉雨濛刚想压下去的火简直忍不了了，正要踩油门，奔驰把她逼到路边儿，停了。 “想打架啊！”冉雨濛解了安全带开门就下车，付恒一赶在她前一步下来拉住她。 奔驰车上下来一个约莫30出头的男人，polo衫黑墨镜，中等个头儿，有点儿微胖，皮肤黑黑的，看起来绝非善类。 付恒一拽着冉雨濛到了身后，人家还没开口，他先作揖。“对不住对不住，不好意思啊，我~” “不是你开的车，你别说话。”男人往他身后看，语气很冲，“小姑娘懂不懂交通规则！” 冉雨濛气的要冲出去，被付恒一狠狠的捏了手。“我的错我的错，刚考了驾照，头一次上路，我回去好好教育。” 冉雨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胡说八道，我大学就考驾照了，我老司机了好吗？ 男人不依不饶，“头一次上路就这么乱搞，我劝你还是别开车了，马路杀手！” 这次不能忍了，“谁马路杀手啊！谁不懂交通规则啊！是你先别我的好吗？那么宽的路，你非要骑着线走，你还好没开个跑车，要不肯定上天了！大-叔！” “大大大叔？”男人一下子结巴起来，指着付恒一的手都哆嗦，“兄弟，这是你媳妇？她怎么说话的？” “冉雨濛！”付恒一扭身拧着眉头呵斥她，“闭嘴！” 冉雨濛傻愣愣的盯着他，他的表情真的很严厉，她眼泪瞬间就冒出来了。付恒一还没慌呢，被叫了大叔的男人先慌了。 “诶，哭啥呢，你看你，我也没说啥，”转头又去数落付恒一，“行了行了，大热天的，别上火，小姑娘年纪小没深浅，你骂她做什么呢？” 付恒一“……” 说完还给付恒一塞了烟，给他递眼色，小声说，“哄哄啊。”上车开走了。 付恒一这个憋屈啊，什么事儿啊这是，他就是个背锅的。 冉雨濛干脆就蹲马路牙子上开始抹眼泪了。付恒一变了，他居然会帮着别人说话，还凶她。是不是着急去找夏梦呢。 付恒一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日头底下，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于是他也蹲下来，“有啥好哭的，明明是你把人家给教训了，你哭啥呢？” 冉雨濛别过脸去不理他。 付恒一忍不住笑了。冉雨濛忽地转过脸来，“你笑什么笑？” “没有，我没笑。”他矢口否认，但嘴不配合，合不上。 “笑，笑，笑。讨厌死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也别哭了。”付恒一伸手给她擦眼泪，“晒死了，要哭上车哭吧，还有空调。” 确实太晒太热了，冉雨濛就半推半就的上了车，平复了情绪，擦干眼泪继续上路。这次车里的气氛放松了很多。 两个人突然见面以后，都端着架子，明明心里有话，可谁也不想成为先开口的那个。结果这一闹，很自然的打破了尴尬。 付恒一瞅了半天，开玩笑的说，“首都就是好啊！” 冉雨濛微微偏头，“怎么说？” “天子脚下，百姓都硬气的很。”付恒一支着头，斜着嘴角看她，“才去了没多久，原来多温顺的姑娘，现在霸气十足啊。” 冉雨濛切了一声，“那是你太怂了，你以前不这样的啊，刚明明是那个人不对，你还跟他道歉。你这叫做助纣为虐。” 付恒一没回嘴，抽了纸巾认真的擦墨镜，好半天说，“我怂是因为我有软肋。” 我的软肋就是你。我不愿意你无端卷入没有必要的纠纷，你不知道现在的人有多偏执，一言不合就会动刀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话，他没说出来，叮嘱了一句，“今天是我在，平时你一个人，绝对不能这么任性。” 冉雨濛小声嘟囔：“我平时也不这样。” 是啊，她就像他说的，在群体生活中，很温顺，降低存在感以保护自己。可能，正是因为他在，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吧。 车停在了商业街区的停车场刚停好，就有个高个子的男人迎了上来。付恒一下车，那男人看起来一脸的焦急：“付工，你可来了，赶紧走。” 冉雨濛也下了车，不知道自己下面该怎么安排，说实话，她不想就这么走，但是如果付恒一有事儿，她好像跟着也不合适。 那男人看到了冉雨濛，“这就是，濛濛？” 冉雨濛微微皱眉，这谁啊，怎么还叫她小名？ 付恒一点头，又对着冉雨濛说，“夏梦老公，王浩。” 啥？夏梦老公？ 冉雨濛去北京了以后，也没怎么跟夏夜和李孟遥联系过，不知道夏梦什么时候居然找了个老公？ “你好，我是王浩。”不知道是不是王浩穿了一身正装，看着特别有精英气质，长相中规中矩，胜在举手投足气质出众。 “奥，你好，我都不知道夏梦，嗯，夏梦姐要结婚了。” 王浩得体的微笑，“太热了，咱们进去说吧。” 冉雨濛跟着王浩和付恒一走在后面，还没从得知夏梦结婚消息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夏梦要跟这个精英男结婚了？她放弃付恒一了吗？这么容易？真的吗?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走进了一家婚纱店。夏梦正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坐在沙发上。一看到他们来了，站起来迎接。 “濛濛，你回来了？”她上下打量了冉雨濛，“是不是瘦了。” 冉雨濛咧嘴笑了，“夏梦，姐，你好漂亮啊，我刚知道你要结婚了。”口气和眼神里，都是不相信。 “是啊，我终于要结婚了，不结能行吗，我都三十了，老剩女了。” 王浩给付恒一使眼色，付恒一咳了咳，“不是叫我来试衣服吗，试哪个？” 夏梦脸色蓦地垮了，“试什么试啊，伴娘都没了，你一个伴郎咋试？” “伴娘没了？”付恒一的语调很夸张，“为啥？” “哼！”夏梦又一屁股坐会沙发上。 王浩给付恒一和冉雨濛解释，“她那个同学突然查出来怀孕了，这不就当不成了吗？” “可是，她同学不是还没结婚吗？”付恒一更夸张了。 “是没结婚，但是怀孕了。这，我们也没想到。”王浩看了看夏梦，又看了看付恒一。 “奥，那有啥，重新找一个就行了啊。” “你说的容易，到我这年纪，想找个未婚的女孩儿当伴娘哪儿那么好找，我同学朋友人家都结婚了。但凡有个没结婚的，也当过好几次伴娘了，不愿意再当，就这个，还是好说歹说才同意的。”夏梦指了指杯子，王浩立刻递了过去。 “梦梦，别着急啊，要不我帮你找一个，我们银行的年轻女孩儿多。” 王浩一声“梦梦”把冉雨濛听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夏梦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我的伴娘怎么能是我不认识的人呢？还有，你们银行年轻女孩儿你怎么都那么熟啊？” “我，我没有很熟，不熟不熟，一点儿都不熟，名字我都叫不上来。”王浩抬头跟付恒一求救。 付恒一挠头，“那，那就咱们公司找一个。” “找谁，你说找谁？我们财务部那三个都结婚了，人事行政的更别提了，连孩子都有了，你说还有谁？”夏梦也抬头看付恒一。 “李孟遥啊，没结婚，跟你也认识，合适。” “不行，我不喜欢那女孩儿。”夏梦摇头。 冉雨濛一下子想到，好久没有联系，不知道夏夜跟李孟遥这对冤家怎么样了，夏梦说不喜欢李孟遥，那会不会反对夏夜跟李孟遥交往呢？ 她正分神，被夏梦带着哭腔的诉说给扯了回来。 “烦死了，怎么这么不顺啊，我都三十了，结个婚多不容易啊，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呢？”夏梦一张脸画妆容精致，但是表情很难看。 “梦梦，没事儿没事儿，好事多磨。”王浩一个劲儿的劝慰，“三十怎么了，你还年轻，你看我都三十五了，这不也才结婚吗？” 冉雨濛差点儿笑了，这个王浩，会不会哄人啊。 果然夏梦燃爆了，“你是个男的，怎么跟我比啊，你四十结婚也没事儿，你妈不是还嫌我年纪大吗，不是还想让你找个二十多岁的吗？就都怪你，我说不举行婚礼不举行婚礼了，麻烦死了，旅行结婚不好吗？你非要办婚礼，这下好了，都定好了，现在连个伴娘都没有，我看，取消算了！” “不是，我又怎么了我，怎么就取消了。”王浩看起来也要哭了，“梦梦，不能取消啊，我这领导同事亲戚朋友都通知了的。”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管！” 冉雨濛有点儿适应不了现在的夏梦，跟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儿一样，任性耍赖，不过，还有点儿可爱。再看王浩手足无措的样子，挺同情他。她莫名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以前的场景，付恒一低声叫她祖宗的时候。 她望向付恒一，那么巧，他也在看她。而且不光是他，王浩、夏梦都在看她。 咦？什么意思？ “我？”冉雨濛反手指了指自己。“我不行！” “为什么？”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 “因为，”冉雨濛有点儿卡壳，太突然了，“因为，我还要工作啊，我老师的漫画还在连载，没法儿请假的，我明天就得回去了。” “没事儿，我明天不结婚。”夏梦激动的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十一国庆节才办酒席，你提前跟你们领导请个假，一天就行了，我给你报销来回机票。” 夏梦就那么殷切的抓着冉雨濛的手，好像怕她跑了，“行不行，你们领导不会连国庆节一天假都不给你吧？” “你看，你又没结婚，咱俩认识也好多年了，我也挺喜欢你的，真的，你最合适了。” 冉雨濛腹诽，喜欢我，你敢说你喜欢我？ 说的倒是没错，她挺合适的，可是她不想给夏梦当伴娘啊，感觉有点儿奇怪。 “算了算了，夏梦，你别强人所难，你再仔细想想身边儿的人，我可先说明啊，找漂亮点儿的，不然我这伴郎也不当了。” 夏梦顿时炸了肺，“还漂亮的，现在有个出气儿的活人就不错了！” 诶？这话听着好不对劲，冉雨濛皱眉，我原来就是个工具人吗？可是，工具人她现在也想当了，不然，不就是别人跟付恒一站在一起了吗？ “那行吧，我回去问问我领导。”冉雨濛哼哼唧唧的吐了口。 你说这事儿就这么赶巧儿了。刚好付恒一和冉雨濛都去试了衣服，俩人往镜子跟前儿那么一站，任谁都得说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对不对，这是形容新郎新娘的。 新郎新娘正凑头在一起小声耳语。 王浩：“怎么样，我演技可以吧，是不是特别自然。” 夏梦：“那还不是我这导演好。” 俩人一堆眼儿，不得不说，最该夸奖的，是最佳编剧，付恒一。 第176章 我会加油的！ 试完了礼服，王浩本来是邀请付恒一和冉雨濛一起吃饭的，刘静却打电话来让付恒一回家，还专门叮嘱带上冉雨濛。 冉雨濛有点儿意外，她这次回来，是应了赵晨阳的召唤，而且还专门叮嘱了他不要告诉刘静。付恒一倒是挺坦然的，都没征求一下冉雨濛的意见就爽快的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冉雨濛开车开的格外小心，来的时候那股子路上跑的全都是傻子，统统给我让道的气势荡然无存。付恒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反正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那个，”看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冉雨濛终于还是想逃跑，靠边儿停了车。 付恒一毫无反应。 “咳，哥？” 被叫哥的那个睡死过去了。 “咳，付恒一？” 付恒一终于蠕动了一下，哼唧着侧头睁开眼睛。 看来他除了是最佳编剧，还是最佳演员，你瞅瞅这一脸刚刚睡醒，眼神失焦的状态，拿捏的非常到位。 松散眼神慢慢凝聚，眼睛眨巴了一下，“我还是喜欢你。” 啊？ 什么？ 这是刚才做梦了？说梦话呢？ 冉雨濛咽了一口吐沫。 “叫我哥。”付恒一伸了懒腰，“啥事儿？” 冉雨濛那个气啊，说话不要大喘气行吗？这么个大男人气血啊？“我，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做了一大桌子菜，你不去就浪费了。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冉雨濛瞪大眼睛，做菜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给你做的。 “别有压力，本来是给付盛炎一家子准备的，结果人家有别的安排，不回来了，八菜一汤呢，全是大补的。你看你瘦的，刚好补一补。”付恒一揉了揉脖子，说的特别的漫不经心。 冉雨濛还没吃就觉得消化不良了，她本来想着，付盛炎在的话，起码有个小宝宝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现在听见付盛炎不回去，光是在脑海中演练一下他们四个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场景就够人胃痛的了。 她还没吐口，付恒一催她，“快走吧，我都饿了，中午那席我就没吃几口，全喝了酒了。” 冉雨濛只好启动了车子，终于到地儿停好车下来，付恒一在她脑袋顶儿摸了摸，“逃避不是办法。” 也没等冉雨濛反应，自顾自的先走了。 进屋的气氛出奇的融洽，付月生和刘静正在包饺子呢，哪儿有什么付恒一说的八菜一汤，顶多就是两盘配饺子的凉菜罢了。 冉雨濛刚想拧眉头，付恒一就先洗了手撸起袖子，“我来我来。” 冉雨濛当然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叫了声大姨大姨夫，也坐下来包饺子。 刘静和付月生答应的很自然，两人默契十足的双双起身，说是要先下一锅出来。冉雨濛还听见付月生说，“先下一锅韭菜鸡蛋的，濛濛喜欢吃。” 冉雨濛怀疑自己听错了，抬眼看了看付恒一，他正笨拙的往饺子里填馅儿。 付恒一已经训练的做一顿家常便饭不在话下，有一些有点儿难度的菜，什么红烧狮子头啊，菠萝古老肉啊，也能整一盘。偏偏就是学不会包饺子，在整个流程里，只能擀皮儿，你让他包，饺子一个一个横七竖八的趴着躺着就是不站着，卖相难看倒是其次，关键是露馅儿，一下锅保准皮馅儿分家。 刘静可是从来都不让付恒一包饺子的。 付恒一发觉冉雨濛盯着他，“怎么？有日子不见，觉得你哥又帅了？” 冉雨濛不由地又使劲儿看了他两眼，他怎么了？ 这半年，在她假象了无数字他们再见的场景。陌生的、尴尬的、伤感的等等，反正都不太愉快。毕竟初六那天早上他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冉雨濛都感觉到他可能半路会把她给扔哪儿活埋了，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居然是，“我不会自寻短见的，你放心。” 说得冉雨濛心惊肉跳，哪儿能放心，飞机把她悬着的心直接拉上了万米高空。所以，赵晨阳收到她消息的时候，带着一大家子从海南回来直接来找付恒一，弄得大家都好生奇怪，有哪个妹夫这么关心大舅子哥的？ 看到冉雨濛走了，刘静和付月生虽然没有被提前告知，心里当然也是有数的，就连付盛炎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能猜到一些。所以，那段时间，付恒一是重点保护对象，所有人都密切观察他，生怕他有什么过激举动。就连在公司，孙少杰都看着他。 但付恒一很好，甚至过得比以前更健康更有规律。 早上起来晨跑；中午吃的饭是刘静给他带的；晚上如无必要绝不出去应酬，按时回家吃饭；周末还能陪着父母去逛超市；孟雪丽那里，更是定期报到。 大家都觉得他正常的太不正常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正常。 孙少杰有一次斗胆问他，濛濛就这么走了？然后呢？ “然后什么？” “啧，你说什么然后，你们以后什么打算？就，这么，这么~”就这么分开了？ “她甩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付恒一说话的时候转着手中的笔，他不太会，最近才学起来的，笔一次一次掉在桌子上，让人心烦。 “那你，就一点儿行动都没有，就这么让人走了？”孙少杰恨不得把那恼人的笔给掰断。“以前她说走就走，那是你俩都还没挑明关系，你把人逼走的。现在能跟那时候一样吗？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别转了！你这每天上班下班，该吃吃该喝喝的，啥意思啊？” 孙少杰夺了他的笔，付恒一只好正视他说话，“那我不每天上班下班，该吃吃该喝喝，我还得绝食抗议？哭天抹泪？还是死皮赖脸？或者，”付恒一意味深长的停顿，“寻死觅活？” 孙少杰不淡定了，“呸呸呸，胡说八道。” “你们都不要跟看贼似的看着我。你们这样我压力更大，本来没事儿被你们弄得气氛紧张，好像我不出点儿事儿都对不起你们一个个的。” “废话，我们那不是都担心你吗？失恋的人本来就需要别人关心。” “谁跟你说我失恋了？” 孙少杰：“……” 付恒一从他手里把笔拿回来继续转起来，“我是谁？我不提出来分手，何来失恋一说？你们都操心好自己的日子吧。” 付恒一好像突然开了窍，那只签字笔，在他的手指尖飞旋起来。“诶，你看你看，我可以了！” 孙少杰晚上回去就开始发呆，岳悦问他有什么事儿，他咂摸了半天，“媳妇儿，你失恋过吗？” 岳悦脸色定平，“你失恋过？跟谁？” 也是，他俩从小玩儿到大，没有确定关系前也一直处于暧昧期，双方从来都没有交往过其他对象。 于是两个从来没有品尝过失恋滋味的人，很书面的理解了失恋的含义，觉得付恒一一定是在死撑。 说自己没有失恋的人，每天打开朋友圈儿无数次，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成为跟随她动态的人；浏览她看过的视频网站的足迹，偷偷潜入她的生活；常常挂着耳机听她录的歌，唱的什么，唱的好坏都无所谓，就是为了能听到她的声音；像傻子一样用“棒棒糖”给自己发信息，假装她在跟他说话。 心口抽痛、愤怒、不安、懊恼、睡不着觉，情绪难以控制，有时候心中仿佛有一只狂躁的野兽，有时候又好像看什么都是昏暗无光的。 当然想去把她绑回来。但是他没有，因为她说，不想是他的病，也不愿意做他的药。 他要好起来，才有资格站在她面前。 挺佩服她的，那么多年，她是怎么安安静静等他和想他的呢？所以，这些都是是他应该应受的。 两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凑凑活活的弄了半天饺子，厨房那边儿饺子出锅了，刘静过来一看，嚷嚷着你俩这是干啥呢，这包的是饺子吗？ 付恒一是正常发挥，冉雨濛显然是失常，她包的也一样很难看。 结果他俩就被赶走，包不了，只好去吃。付恒一先抓起一个塞进嘴里，阿谀逢迎的对他妈说，“妈，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我看我也别开装饰公司了，咱俩合伙开个饺子馆吧。” 刘静没理他。 “来，尝一个。”付恒一笑着给冉雨濛也抓了一个，冉雨濛看着他用手抓饺子，很嫌弃的偏了偏头，他嬉皮笑脸的继续凑过去，“除了付盛炎小时候，我可从来没喂过除你之外的女人。来，啊~” 冉雨濛惊呆了，她有点儿想去撕一下付恒一的脸皮，怀疑这人皮面具下面的，是靳楠。饺子什么味儿还没尝出来呢，付恒一就用手拢在她耳边儿：“还是你包的更好吃。” 冉雨濛立刻闪身后撤一步，摸着自己的耳朵揉了揉，他他他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啊？ 待到正式开餐，冉雨濛发现，吃错药或者没吃药的不仅仅是付恒一，他爸妈跟他一个症状。 刘静：“多吃点儿，看你瘦的，在外面没人给你做饭吃，肯定是瞎凑合呢。” 付月生：“想吃什么让你大姨给你寄过去，北京儿哪有咱这儿小吃多。” 刘静：“工作忙不忙？我听说你那工作上下班不按时，那可不行啊，作息不规律对人伤害最大了。” 付月生：“画小人书还能是个正事儿？要不我托托老关系，给你找份儿稳定的。” 冉雨濛的饺子从嘴里掉了出来，手放在大腿上使劲儿掐了一下，哎呦，是真疼，原来不是梦。做梦她都不敢梦的这么离谱。付月生要托关系给她找工作？而且还是让她回来，没听错吧？ 付恒一忍不住仰天大笑，“小人书。哈哈哈，爸，那不是小人书，是漫画。都跟你说多少遍了。” “上面画的都是假娃娃，咋不是小人书？不是小人书，就是连环画。”老头儿还不肯认错。 “啧，唉，给你说不通，行吧行吧，小人书就小人书，但你可别小瞧人家，那可是文化艺术创作，是作家。”付恒一说着揽了冉雨濛的肩头。 付月生还想说什么，刘静怕他俩又要杠，岔开了话题，“濛濛，小恒把行知苑的房子卖了，打算换个大一点儿的，你要是有时间，陪他去看看房子，给他参谋参谋。” “卖了？”冉雨濛看向付恒一。 付恒一收了放在她肩头的手，低头吃饺子，“唔。” “为什么？” “房子太老了，小区也小，以前他自己一个人住还行，以后~” “以前买的时候就打计划以后升值了再卖的，没打算长久。”付恒一截断了刘静的话头。 “奥。”冉雨濛点头点到一半，忽地反应过来，卖房子事儿小，刚刘静说什么，让她陪付恒一去看房子？什么意思啊？ 冉雨濛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付恒一吃了饭却没给她时间留下，说自己还有事儿要走，拉着冉雨濛要送她回酒店。 刘静一个劲儿的念叨，“这就走啊？我跟你大姨夫还准备晚上给你炖鸡汤呢。” 付恒一挡着刘静，“鸡汤留着给炎炎吃吧，她明天就回去了，以后再说啊，走了啊。” “大姨，大姨夫，我走了。”冉雨濛只好跟着付恒一出了门。 付恒一的电话，从他出门到送冉雨濛到了酒店都没停过，冉雨濛下了车，他跟着下来，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稍等啊，我送个人。”然后突然的就抱住了冉雨濛。 心跳骤停原来是这么个感觉。 冉雨濛的感官还没反应过来，付恒一又离开了，“进去吧，回头联系。” 他转身上车走了，留下晕眩的冉雨濛。 “喂，夏梦，”付恒一的车开了两个路口之后停下，“好了。” “哎呀我的天哪，还好路程短，如果再长一点儿，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演下去了。”电话那头的夏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头请你吃饭！” “诶，你请一顿不够吧，咱得算算账，起码得三顿。” “光天化日，法治社会，你想讹我。” “我是个专业的财务人员，凡事都是有凭证的，第一顿，我在你爸妈面前配合你演戏，我都觉得我说的有点儿过了，挺对不起他们的；第二顿，我同学好好的当着我的伴娘呢，硬让你给撵挤走了；第三顿~” “行行行，我算不过你，三顿就三顿。” “那我得好好跟我老公商量商量怎么宰你，王浩那么老实的人都为了你撒谎呢。”夏梦乐呵呵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濛濛对你一点儿都没变，眼神骗不了人。” “恩，谢谢。我会加油的！” 第177章 说到做到 冉雨濛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一边还在跟田蜜视频。田蜜抱怨她不在，吃不上饭，搞得没有心情没有灵感。冉雨濛无奈的笑她，以前她们不认识的时候田蜜是怎么过日子的，如果以后她们分开了她又要怎么办？ “不可以！”田蜜把脸怼在屏幕上，“你不能离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可以捧你，我帮你上作品，你离不开我的。” 冉雨濛笑，“哎呦，你这都是什么中二台词啊，不知道的你以为你对我有什么超越友谊的感情。” “怎么了？我自认我要是真心对一个人，绝对能让那个人感到无比的幸福。” “好好好，我相信你，田老师。我现在不就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奔向你的身边吗？所以，好好去画吧。” 关掉视频，冉雨濛从行李箱面前直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腰，坐在了床上。田蜜又紧跟着发了一条微信：“明天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_-)” 冉雨濛呵的一声笑了起来，居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个出差的老公，家里有个缠人的老婆的感觉。被人这么惦记着，感觉真不错，虽然，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从来没有开口挽留过她，她每一次离开，都希望他能说一句别走了。只要他说了，她一定是答应的。不管走的时候她是多么高傲无所谓的姿态，都是在逞强；只要转身过去，她就从来都不回头，因为，已是满脸的泪痕。 电话铃把她从落寞的思绪中拉回来，是李孟遥。好久都没联系过了。 冉雨濛平复了心情，声音轻快的接起来，“孟遥！” “你还记得我呀！” “看你说的，我又没有痴呆。” “我还以为你到了首都以后，就忘记我们这些家乡的平头老百姓了。” 冉雨濛听她的语气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责怪自己长时间不联系，于是开起了玩笑，“平头老百姓？对你这样一个千金小姐，用这个词形容不合适吧？你语文老师是谁？” 李孟遥果然一时间没接上话，停了一下，“谁说的？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你们大户人家，比较低调。”冉雨濛听她有点儿发窘，替她打圆场。 “你在哪儿呢？我请你吃饭。” “现在？”冉雨濛看看表，7点多，她还真是没吃晚饭。“好呀，我想去龙江汇。” “好，给我发个位置，我过去接你。” 冉雨濛忽然激动起来，龙江汇是个她敢听不敢去的地方，据说一碗汤要几千块。李孟遥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真是个千金小姐。也真难为李孟遥了，以前还跟她一起逛过奥特莱斯淘打折款呢。 等到冉雨濛在酒店门口看到李孟遥那红色敞篷小跑车的时候，更是咂舌。李孟遥带着墨镜，从头到脚都是明晃晃的奢侈品。 冉雨濛略有点儿拘谨的看着她。 “干嘛？不认识我？” “还真是，不认识。”冉雨濛夸张的上下打量她。 “切，瞅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坐稳了！” 跑车呼啸着，一路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艳羡的目光。那目光既是给这辆车的，也是车里两个女孩儿的。 李孟遥一边儿点菜，冉雨濛一边儿默默心里算着一共得多少钱，吓得她都不敢吃。“孟遥，够了够了，就咱俩，太多了浪费！” “都是海鲜，不撑肚子。”李孟遥终于挥了挥手，“那先这些吧。” 等服务员走了，冉雨濛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上，眨巴着眼睛问。“孟遥，你有没有哥哥？” “哥哥？有呀，两个呢？咋了？” “结婚了没有？” “大哥结了，二哥还没。” “那，”冉雨濛把椅子超她挪了挪，“你们家，对儿媳妇儿有什么要求？” 李孟遥翻着眼睛把冉雨濛瞟了几眼，“女的，活的。” “真的？” 李孟遥像是认真思索了一阵子，然后拿起手机翻开相册，“给你看看我二哥照片。” 冉雨濛狠狠点头凑过头去，充满的好奇，等到看到的时候，不由地向椅背上靠去。“这你亲哥？” “当然是亲哥。” “那，怎么给你一点儿都不像呢？” 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明明有五官，就是好像没长对地方，大概是太胖了，一眼看去，除了一堆肉就是一堆肉。不但胖，还非常白，真是白白胖胖，整个人就是个正方形，高度跟宽度一样。 “怎么不像，你看，跟我一样皮肤白吧。其实他眼睛挺大的，就是被脸上的肉给比下去了。” 冉雨濛怎么也看不出来哪儿像了。李孟遥故意揶揄他，“怎么？不想给我们家当儿媳妇儿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人家都说得门当户对，我哪儿敢高攀那！我开玩笑的！”冉雨濛赔笑着立刻摆手。 “哼，你不就是嫌我哥长得没有付恒一好看吗？”李孟遥把手机里的照片又给冉雨濛晃了晃。 李孟遥说完立刻闭上了嘴，冉雨濛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不过，她还真是随着李孟遥的话想象下去，“以前没想过，你这么一说吧，我反省一下，我大概还真是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不然，他脾气不好，也没啥钱，我图啥呢？” 李孟遥还正懊恼不该说起付恒一的，听见冉雨濛这么回答，没反应过来。“啊？” “是啊，你想啊，我从小就看着他长大的，我上中学那会儿，他把追我的男生都给轰走了，我也没啥机会接触别人啊！”冉雨濛嘶了一声，“这么一想，我错过好多啊，好委屈啊！” 包间门被拉开，“谁委屈了？” 付恒一！ 呃~ 这地方真邪，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孟遥和冉雨濛都呆了。冉雨濛回头瞪了李孟遥，怎么付恒一要来也不提前通知她，她刚才胡说八道不知道付恒一听去了多少。 可是李孟遥没看她，目光还停留在门口，脸色也僵硬起来，冉雨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付恒一身后，还跟着夏夜。 李孟遥别过脸去，“谁让你来了。” 都听出来她说的那个“谁”是夏夜。 “我，不知道你也在，我以为，”夏夜说的很小声，“只有小冉。” 李孟遥猛地回头盯着他，“那意思是，知道我在你就不来了？ 这气氛，谁呼吸一下立刻就能爆炸了。 夏夜大有那我走的架势，冉雨濛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拉住，“夏夜，我还说给你打电话呢，你来的正好。” 于是夏夜就不情不愿的挨着冉雨濛坐下来。 付恒一还跟那儿站着呢，咳嗽了一声，夏夜立刻站起来，“付哥，你坐这儿。” 付恒一白了他一眼，稳稳当当的坐下，冉雨濛顿时就坐不住了。不过李孟遥闹别扭，冉雨濛只能当和事佬。她戳了戳李孟遥，“怎么了你们俩？” 没人搭理她，夏夜只好去坐在李孟遥旁边儿。 一时间没人说话，李孟遥看天，夏夜和付恒一看手机，冉雨濛把这三个人都看了一圈儿。看来看去，只能是她来调节气氛，“夏夜，我今天见夏梦姐了，她都要结婚了！祝贺你啊！” 夏夜低头看手机，“谢谢。” 得，又冷了。看来是话不投机，那再说点儿啥呢？ “你看咱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大家变化都挺大哈，夏梦姐这一出嫁，你爸妈就该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吧？”冉雨濛说着去看李孟遥的脸色，李孟遥一心一意的抠着自己涂满了小水钻的长指甲。 唉，海鲜大餐好吃难消化，果然天下没有免费晚餐。冉雨濛心里哀叹，遭这个罪啊，她寻思了一下，继续开口，“孟遥，你请我吃饭，怎么也不理我。” “我是请你吃饭，谁知道有人脸皮那么厚来蹭饭呢？”李孟遥特意拿腔作调的。 “你说谁呢？”夏夜把手机拍在桌子上。 “谁答应我说谁呢？” “有话好好说，好不容易聚一起，你俩咋又掐上了，我辞职那会儿，你俩不是都好上了吗？” “谁跟他好上了？” “谁跟她好上了？” 俩人异口同声。 冉雨濛“……” 李孟遥和夏夜四目相对，眼圈儿红了，“你什么意思，想分手是吗？” 夏夜不甘示弱，“我没说要分手！” “诶诶诶，打住打住，吵架可以，分手不能瞎说啊！”冉雨濛可真是没想到，吃顿饭能弄成这样，菜都还没上一盘呢，就要掀桌子了。 她百般无奈只好向付恒一求助，气氛都这样了，这位大爷还气定神闲的耍手机呢，可真坐得住！ 付恒一被她撞了一下胳膊，抬起头来，“？” 冉雨濛翻了白眼，小声说，“他俩咋回事儿？你劝一下啊！” 付恒一终于收了手机，看到对面的两个人跟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噗嗤一声笑出来。冉雨濛崩溃了！这时候笑不合适吧，虽然，她也有点儿想笑。 付恒一站起来，“二位慢慢联络感情，我们就不观战了！”说完拉起冉雨濛就走，冉雨濛被他拽着，一步三回头。 “干嘛呀你，我让你劝劝他们，没让你走！” 付恒一只管拽着她走，“我劝他们干嘛？” “你没听见啊，都要闹分手了！”冉雨濛提高了声音。 “吵架闹分手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也闹吗？”付恒一在车跟前停下，开了副驾的门把冉雨濛摁进去，低头给她系上安全带，“闹够了吗？”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冉雨濛不由得向椅背上缩了缩，以为付恒一系好了安全带会起身，谁知道他并没有，反而转过脸来直视她。 有多久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了，这样的场景，只在梦中出现过。他身上那股和着洗衣液和沐浴液的特殊味道，真让人忍不住想深深呼吸。 “没事儿，没闹够继续闹。”付恒一在她面前停了几秒，离开了。 冉雨濛摇下车窗扒在窗口，想让晚风给她滚烫的脸和心降降温。无奈，风也很热。 付恒一在驾驶位坐好了发动车，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说，“下午跟夏夜去见了客户，本来打算带你去吃饭的，听说你跟李孟遥在一块儿，所以，刚好和夏夜一起过来。” “奥。” “窗户关上，开空调了，你不热吗？” “奥。”冉雨濛只好关上了窗户，脸却一直望向窗外。 半天付恒一也不说话了，车厢里安静的让人难受，冉雨濛那股子被撩拨起来的燥热消解了下去，开始找话题，“那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李孟遥托她爸给夏夜揽了个活，被夏夜知道了，觉得李孟遥看不起他。” “是吗？我以为夏夜会高兴呢，遇到李孟遥，他可以少奋斗十年了!”冉雨濛想起来以前夏夜碰到莫怡然的态度。 “夏夜不是那种人，没几个男人希望自己靠着女人吧，尤其还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逢场作戏的另当别论。”付恒一轻轻皱眉看着前方，忽然说，“帮我找下眼镜儿。” 冉雨濛闻言立刻翻车里的各种收纳空间，在中控扶手那儿找到了眼镜，付恒一接过去戴上。 “你近视了吗？” “没有啊？” 那你大晚上又没有强烈的光，你戴眼镜儿干什么？ “不是你说喜欢我戴眼镜吗？”付恒一微微偏头冲着冉雨濛笑。 付恒一！你犯规了！ “怎么了？”付恒一看着冉雨濛气鼓鼓的样子，“好了，逗你的。我确实有点儿近视了，这一阵子项目都挤在一起，作图做的，不但近视了，颈椎也不太好。”说着转了转脖子。 红灯停下，他向着冉雨濛伸出手来，抚上了她的后颈，冉雨濛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瞬间铺满了全身，让她大脑失去了意识。 那只作怪的大手，还捏了两下，“你画画也要注意，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 他松了手，她才终于慢慢找回心神，带着狐疑的眼神看向他。 绿灯之前他说了一句，“我们都要好好的，你说的。我努力做到，你也要做到。” 第178章 能顶饱 能解馋 静静的。谁也没有再说话，广播里放着适合夏日夜晚的歌曲，林忆莲的《飞的理由》， 如果这个时候，窗外有风， 我就有了飞的理由； 如果这个时候，窗外有雨， 我就有了思念理由。 我会在天涯与你，相逢。 我思念的人，就在身旁。他在等我，就像我等他很多年一样。 旋律和歌词配上林忆莲那空灵温柔的嗓音，可能是个人都会被感动，何况是现在的付恒一和冉雨濛。尤其是冉雨濛，眼泪已经呼之欲出。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该死，电话！ 付恒一被这可爱的来电铃音逗乐了，冉雨濛想把手机扔出去，这是她给田蜜甚至的专属铃声。如果她不接，田蜜有本事一直打过来。 “喂，田老师。” “濛濛，我好像感冒了。” 翻译过来就是，我好累，我好懒，我没灵感，我不想画了。 冉雨濛立刻紧张起来，“别呀，要准备上架爆更了啊，这会儿就别感冒了。” “不是，我真的感冒了，阿嚏！”田蜜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些鼻音。“大概是我洗了澡坐在空调下面吹得，今天好热！” 冉雨濛深深叹气，扶额发愁，“那怎么办？吃药了没有？要不我给娟儿说一声，让她过来陪你。” 酒店已经到了，付恒一停了车，等着她打电话，冉雨濛用眼神说，抱歉啊，稍等一下。 “你什么回来嘛！” “我明天中午就到了，不是把航班都发给你了吗？严重吗你？先吃点药睡一觉吧。” “那好吧，不严重，不用叫娟儿来了，等下我自己吃药。还有，要上传的都画完了，就是得麻烦你上一下色，行吗？我知道你请假回老家，不应该让你工作的，可是，我真的好难受~” “行行行，可以，你发我邮箱。”冉雨濛已经解了安全带下车。 唉，这一晚上，海鲜大餐一口都没吃上不说，看来还得熬夜。更让人懊恼的是，这就得跟付恒一分开了。 付恒一陪着她下来，冉雨濛耸耸肩，“我老师，我，得回去，那个。” “你还没吃饭。” “没事儿，一会儿我叫个外卖吧。” 付恒一也没有多做挽留，“好。” “那，我走了。”冉雨濛冲他摆摆手。 付恒一点点头。 冉雨濛转身走进酒店，每一步都有千斤重，哎呀，付恒一怎么就能这么让她走呢？她说她要叫外卖啊，以前他都不让她吃外卖的，说不干净，调料又重。现在他就那么点了点头，说好。 付恒一看着她的背影，一度按捺不住想留住她。可是一想，留住她以后呢？她是要回去工作，难道自己还要幼稚到去问她，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吗？ 这不挺好的吗？ 从小，他就告诉她以后要独立，不管是精神还是经济。这样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能扛过去。现在她真的精神和经济都独立了。可以从容不迫的给他挥手告别，只身一人远离家乡，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工作，还给了他父母一张银行卡。 付恒一自嘲的握紧了拳头，指节嘎嘣作响。我这是教育的太成功了，我真应该为自己骄傲，我也应该开个视频账号去教别人怎么培养孩子。 付恒一烦躁的很。从今天第一眼见冉雨濛开始，他就郁闷，她的表现太平淡了。只有一点儿太久没有见面的尴尬和生分，对他还不如对夏夜热情。 行吧行吧，翅膀硬了，飞得远了。也不想想翅膀谁给你的，谁手把手教你画画的，谁~ “付恒一！” 付恒一猛然回头，冉雨濛额前的头发纷乱，小跑着过来，喘了两口气，“还好，你，还没走。我，我想起来，我没带画板。那个，我放在望园那个，没拿走，还~” “在。”付恒一接过她的话头，“画板还在。” “那，能带我去拿一下吗？” “上车吧。” 直到车开起来，冉雨濛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不是因为她跑的太剧烈，而是因为，她撒谎。画板是她的吃饭的家伙，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为了能跟他多待一会儿。她想好了，拿到了画板，就说饿的不行，必须得吃饭，吃什么都打算到了，就吃望园楼下的那个小龙虾，吃一顿小龙虾，得剥壳，怎么不得一个小时。 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就连付恒一唠叨她怎么还是丢三落四的，一点儿都没长进，听起来都如此悦耳。 到了楼下，冉雨濛才回过神来问，望园租出去了没有。 “没有。”付恒一走在前面。 “奥。”冉雨濛在他身后扬起嘴角，她知道，那个房子，他不会再租出去了。 进屋以后，冉雨濛愣住了。 屋子里很干净，所有的物品都摆放的很整齐，还有一股好闻的家居香水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像半年多没住人的房子。 “我偶尔会过来。”付恒一从冰箱里给她拿了饮料，顺便回答了她现在一脸的疑惑。 “过来，干嘛？”冉雨濛接了饮料，那铁罐子明明冰凉，她从他手里接过来，却感到手心发烫。 付恒一没回答，指了指卧室，“画板还在那儿。” “奥。”冉雨濛往卧室走，还没开灯，就感到有一道微弱的七彩光在黑暗中闪烁。光源在床头柜上，那个“棒棒糖。” 冉雨濛霎时间百感交集，心口一股热流翻涌。只是他给她的“心跳”和“呼吸。”她把它留下了，也留下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啪！”付恒一在她身后，伸手打开了灯。顿时，“棒棒糖”微弱的光被掩盖了。 “不开灯愣着干嘛呢？”付恒一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画板不就在那儿吗？” “奥，我，我忘了灯的开关在哪儿？”冉雨濛默默的深呼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哼。”付恒一轻笑着，也没跟着她去拿画板。 冉雨濛一个人在小小的卧室里环视，床品不是她以前用的，一看就是才换的，还有凉席和蚊帐，一套全是kitty的。冉雨濛在床边儿坐下，看到枕头那儿，放着一副眼镜。付恒一的。 他是偶尔来，还是经常来？还是就住这儿啊？ 冉雨濛不敢再多想，抱着画板出来，看到付恒一正在拆快递，是一套毛巾，从浴巾、洗脸巾到擦手的小方巾。看到冉雨濛出来，抬了一下头，“毛巾该换了，你，要拿回酒店吗？” “啊？”冉雨濛正看着毛巾发傻呢，想问他为什么要给不住人的房子换新毛巾，又听见他问是不是要把画板拿回酒店。“对啊，不然，我怎么画？” “你就在这儿画吧。” “啊？” “酒店又没有专门的工作台。”付恒一拆好了毛巾，拿着放进卫生间。 说的倒是，酒店肯定没有专门的工作台，她住的那个酒店，只有一个简单的长条板。望园的这个工作台，是付恒一根据她的身高专门定做的，尤其是椅子，完全符合她这种长时间伏案的人。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坐到过这么舒服的椅子。 她开始犹豫了，付恒一从卫生间里出来，“睡衣、洗漱的东西都有。你看看还要什么，我到楼下超市买。” 冉雨濛痴痴呆呆的到卫生间里转了一圈儿，牙膏牙刷洗面奶护肤品，一应俱全，全是她以前用的牌子。只待一个晚上的话，什么都不缺了。 “那行，你画吧。”付恒一赶紧利落走了，留下冉雨濛一个人失智放空。 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么无牵无挂的？ 那你还想让他留下过夜吗？你是来工作的，二半夜能画完就不错了，想什么呢？ 冉雨濛自我鞭笞完，打开电脑接收了邮件，连好画板，带上耳机，不知道是桌子椅子坐的舒服，还是这套电脑和画板用的趁手，总之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作品马上要上架了，主人公也马上进入了故事前期的暧昧，终于有了更甜蜜的互动。冉雨濛边上色边跟着情节的姨母笑。等到她发觉有人的时候，抬眼看到了门口的付恒一。 付恒一在说什么，她带着耳机没听见，“你怎么又回来了？” 冉雨濛摘了耳机，很是讶异。付恒一用手势做了一个扒拉饭的动作，“我给你买饭去了呀！” 原来他没走呀！冉雨濛正给故事里的男主上色，男主对女主撒娇卖萌求安慰，女主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付恒一一头自来卷在灯光下感觉毛茸茸的，冉雨濛好像也去摸一摸。最后，也只敢摸了摸他带来的餐盒。 “什么啊？” “酸菜炒米，酸梅汤。” 哇！光听见就口水直流了。不出所料，就是她爱吃的那一家，这家酸菜炒米开了几十年，以前的老板把衣钵又传给了自己儿子，一如既往的个性十足，如今是个店都搞连锁，人家却是绝对不开分店。 “好香啊，你不知道，我在北京想吃这个想死了！”冉雨濛几乎是狼吞虎咽了。 “我看你还是不想。” “谁说我不想。实在太想了，还自己在百度上找食谱，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儿。” “要真想死了，还呆在北京不回来？” 冉雨濛往嘴里塞食物的速度明显不连贯了，她没抬头，笑声咕哝了一句，“我说我想酸菜炒米想死了，又不是说想你。” 付恒一吃的很慢，把剩下的一半都拨进冉雨濛的碗里，边拨边说，“唉，我还不如一碗酸菜炒米。混的真背啊！” 冉雨濛呛住了，付恒一说的都是什么啊？哪儿来的这一套一套的，还能好好聊天不。行呀，你不好好说话，我也会。 她喝了水，咬着勺子直视付恒一，“酸菜炒米能顶饱，能解馋。你呢？” 付恒一双手托腮，“我也能顶饱，能解馋。” 第179章 你永远不会找不到我 冉雨濛捂住要喷饭的嘴，“你别这样，你不知道你根本不适合卖萌吗？” 付恒一讪讪的收了动作，自己也觉得怪尴尬的，只好低头吃饭。 “有没有咖啡啊？”冉雨濛基本上已经吃完了，拿起手机看了看，十点多了，今晚看来是逃不过熬夜了，明天又是一大早的飞机。刚吃完了饭，困乏劲儿上来，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 “要熬夜啊？” “嗯。” “那明天就别赶那么早的飞机了，改签一下，睡够了再走。” “不行啊。”冉雨濛左右扭扭脖子，“我不回去，我老师说不定会直接过来把我抓回去。她感冒了，又要赶稿子。我不能不回去。” 冉雨濛想起来，她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在茶几的暗格里会塞一些咖啡和茶包，她低头去翻，果然看到了。随后去烧水，准备冲咖啡。 “你要吗？”冉雨濛见付恒一一直看着她。 付恒一轻轻摇头，“不要，喝了晚上睡不着。” 冉雨濛背过身去烧水的动作停了停，问，“你现在，睡眠好吗？” 付恒一正在收拾茶几上的餐盒，也停了停，“挺好的。我发现了一个助眠的好办法。” 冉雨濛回头，正看到他也在看她，“听歌。” “谁的歌？也给我推荐一下。” “那还是算了，”付恒一浅笑，“听过的人都说不好听，就我觉得还不错。” 冉雨濛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付恒一已经自己回答了，“吃饭也挺好的，我现在在家住，一日三餐都很按时，孙少杰也不太拉我出去应酬喝酒了。每周都去一次孟教授那儿，她说我情况很好，很快就可以结束疗程了。” 房间里灯光温柔，热水壶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冉雨濛双手撑着桌子，认真的等着水烧开。水蒸气一点点的氤氲开，潮湿温热的气体晕湿了她的眼睛。 付恒一已经站在她身后了，她能感觉到，于是更不敢有任何动作。听见他说，“我想，等这个疗程结束了，” 水开了，电水壶的开关啪嗒一声跳起来，冉雨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跳起来。她拿起壶来倒水，咖啡散发出了扑鼻的香气。付恒一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我想，等这个疗程结束，能不能去带你回来？或者，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冉雨濛搅好了咖啡，低着头说，“那就好。你回去吧，也挺晚了。” 咖啡端在手上半晌，付恒一终于有了动静儿，“好。咖啡，别喝太多了。” “嗯。” “明早。” “明早不用来送我了，我自己叫车很方便的，我也没拿什么东西。” 付恒一闷声回应，“行。” 她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终于回过头来，他已经出了门，准备回身关门，两个人的眼神碰在一起。 先躲开的，是冉雨濛。 门关了。 冉雨濛拖着步子挪到门边儿，额头抵在大门上，手紧紧的攥住了门把手。仔细听了听，没有了他的脚步声。顺着门边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上，埋头在臂弯。 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 是啊，为什么？ 她到了北京之后，整天跟打鸡血一样，斗志高昂，什么工作都抢着干，别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仿佛只有她，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安排。她不愿意回家，那小小的出租屋让她觉得逼仄清冷的可怕。都说人离乡贱，更别说这事皇城根儿下，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北京的物价贵的离谱，气候又干燥，北京人说话她也听不习惯。 所有的不适应，让想念成倍的放大。 “冉雨濛，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很爽是吗？”李杭给她打电话，要不是肚子太大即将临盆，肯定一张机票飞北京来了。 “哭什么哭？你有本事离开他你就别哭啊！你现在哭给我看几个意思？不是我说你到底哪根筋而不对劲？以前死活得赖着人家，好了，终于能得偿所愿了，然后你又跑了。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脑回路怎么长的？！” “说话啊，别光哭啊。冉雨濛？濛濛，你怎么了？哎呀你想急死我吗？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付恒一打电话，太不像话了，你说要走，他居然不拦着，我真是服了你俩了！奇葩！” “别，别，小杭，别给他打电话！”冉雨濛终于抹了眼泪哽咽着阻拦。 “为什么不给他打？他现在在他父母跟前儿装乖儿子了？你一个女孩儿离乡背井的，这可不比上大学啊！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 “真的，别给他打。我没事儿，我适应能力可强了！” “你强什么强？现在是你逞强的时候吗？你逞这个强干嘛呢？有意义吗？要不你回去，要不你来我这儿，你说你跑北京干啥去，凑热闹当北漂啊？冉雨濛，你是有受虐倾向吗？以前付恒一爱答不理的时候，你上赶着追，甘之如饴。现在明明都能在一起了，你又整个生离死别的，自己作死啊！” 李杭巴拉巴拉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尾音的时候都能听出来她气息不足了。 “好了好了，我不哭了，你也别生气了，别气坏了宝宝。”冉雨濛被她数落了一通，自己到释怀了。 作死作死，可不就是自己作死呢。 可是她不作死，能眼睁睁的看着刘静和付月生崩溃吗？ 想让孩子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过日子，是天下父母最朴实的心愿。 而她，于情于理，都能满足他们这个心愿。 苦了我一人，幸福千万家！ 冉雨濛终于缓过劲儿来，关掉了屋里所有的灯，只留下卧室里那个“呼吸”着的棒棒糖，他走了，它也失去了光。冉雨濛强迫自己回到工作中。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天亮了。 因为还要回酒店去收拾行李，她草草洗漱就出门了，走的时候，带走了“棒棒糖。” 清晨的空气真好，带着盛夏特有的潮热，还有付恒一。 “不是让你别送我了吗？” 付恒一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看样子是早餐，“我不送你去机场，只送你回酒店。” 冉雨濛一夜没睡，眼圈儿泛青，一上车就忍不住的打呵欠丢盹儿，边吃边犯困。包子稀饭吃完，也到了酒店。她去收拾东西退房，付恒一就在大厅里等着。 眼瞅着付恒一长腿阔步，笑意盈盈的朝她走来，冉雨濛不可抑制的涌上了离愁别绪和眷恋，于是很刻意强迫自己道别，“我叫好车了。” 付恒一也没有在意，拿了她手里的小行李包，“那走吧。” “你干嘛？”冉雨濛别扭的躲了一下，除了行李包，她肩上还挎着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就是昨天被她言之凿凿说忘带了的东西。虽然付恒一不一定就能从包的形状上看出来，但是她做贼心虚。 “放心，我不送你去机场，我就看着你上车。”付恒一好像真的没特别注意她到底拿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把包都接了过去。冉雨濛刚要舒一口气，付恒一就又不正经了，“等车开走了，我就在后面追。” 那是很久之前冉雨濛正值热血青春被偶像剧荼毒的年代，有一次看到男主追女主的车，激动的眼泪汪汪的，被付恒一狠狠的揶揄了一顿恋爱脑。 “有点儿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看这些没有营养的电视剧成绩能上去吗？” 如今这追车的话再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个笑话。冉雨濛咧嘴呵呵了半天，“你能追多久？” 话刚出口，她就想到那个时候，付恒一说过，换他来追她，用一辈子的时间。 看着付恒一安静的眼神，她突然怕他还会这么说。 “我这阵子一直在跑步，就当晨跑吧，能跑多久是多久。”付恒一已经走在她前面了。 当然付恒一没真的跑，车子启动之后，冉雨濛转身去看，他冲着她挥手。看着那身影逐渐边笑直至不见，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她坚决的拒绝他送，就是因为再也受不了每次告别，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付恒一当然也没有走，他还真追了，不过不是用腿，而是开车往机场走。冉雨濛没有告诉别人她返程的航班信息，付恒一也只能查询到时间差不多的几趟航班，有些并不在一个航站楼出发，他也不能追的太紧，会被她发现，所以，他只能凭感觉。 他现在她t2出发大厅转了一圈儿，没见到人，有去了t3。还是没见到。这时他已经满身大汗，他焦急的样子，让地勤都来问需不需要帮助。 这时他才冷静下来，不知道自己非要这样偷偷摸摸跟来是想干什么。她那么坚决的不让他送，所以他就算是找到她了也只能远远看着。可是他又没法就那样让她一个人走，这么多年，从她上大学开始，每次她走，他都是要送的。他一夜都没睡，就坐在车里等着她。真的害怕她这次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算了，可能她已经进了安检了。付恒一丧气的擦了额头的汗水，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却看到了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冉雨濛。他立刻找地方躲开。 冉雨濛已经换好了登机牌，往安检口走去，走着走着拉开包，拿出护手霜来擦。付恒一跟在她背后，见她忽然停下来，猛的回头，四处张望。 还好付恒一身手敏捷，才没让她发现。待到他藏好，看到冉雨濛还是不停的在到处找，难道发现他了？不可能吧？ 付恒一不敢动，冉雨濛的神色越来越着急。 她的“棒棒糖”开始发光了。就在她刚才擦了护手霜塞回包里的时候。付恒一在这里，而且，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来了！ 她环顾周围，没有看到他。机场里都是奔向各自目的地的人们，有的形色匆匆，有的不疾不徐，有形单影只的，也有一家子其乐融融的。 可是，没有付恒一。 “付恒一，”她开始小声的呼唤，没有人应声。 “付恒一，你在哪儿？” 这样热闹的地方，让冉雨濛深刻感受到了不舍。她不喜欢离开家乡，更不喜欢离开付恒一。 “付恒一，我知道你来了，你在哪儿？”她的情绪不可控制的翻涌上来，红着眼眶提高了音量。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她没出息的开始掉眼泪，双手捂住了脸。接着感到被搂进了一温暖的怀抱。 “我在这儿，在这儿。”付恒一的大手扣在她后脑勺，又顺着下去在她后颈上轻轻浅浅的捏了捏。 冉雨濛抬起头来，确认真的是他，又觉得真打脸啊！明明是自己铁嘴铜牙的不让他送的，结果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哭着找他，跟个三岁的小孩儿找妈妈一样。 如果付恒一趁着这个机会逗弄她，她一定有多快跑多快。 不过付恒一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拇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不是在这儿吗？怎么每次找不到我都要哭呢？是不是不想走了？” 冉雨濛看着他的脸就觉得自己丢人，只好埋头在他怀里又抽泣了一阵，付恒一问她是那趟航班，几点登机。她这才又慌慌张张的发觉时间好像有点儿紧张了。 付恒一拉着她往安检口走，少不了又叮嘱了几句，到了安检口，冉雨濛磨磨唧唧的扫身份证进闸口。 付恒一替她扫了，闸口一开，他从后面推了她一下，“走吧，别怕，你永远不会找不到我的。” 第180章 等着我 “小冉，你的快递，你买的珠宝啊！”同住的女孩儿许娟人未到声先到。 “啊？”冉雨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许娟正上下翻看着手里拿着的一个方形的纸盒，同屋的张晶晶也过来凑热闹。 “我没买啊？”冉雨濛也纳闷儿，她啥时候买东西了？还是珠宝？ “你没买？呀，那不会是哪个爱慕者给你送的礼物吧，快打开看看！”许娟扔了包换了鞋，好奇心十足的催冉雨濛开箱。 冉雨濛低头看了看寄件信息，一眼就看到了“夏”，虽然只有一个字，也不难猜到，这是夏梦寄给她她的伴娘礼服。 “什么爱慕者啊，事新娘子寄来的。”冉雨濛想把盒子拿回去，被许娟和张晶晶挡住了。 “打开看看。” “就是，让我们看看呀！” 冉雨濛实在推不过，只好拆了箱子，许娟眼尖，一把将首饰盒拿过来打开，是耳坠和项链，“妈呀！新娘子真大方啊，这是真钻！” “真钻！？”张晶晶也凑上瞧了瞧，“还真是的！” 冉雨濛眉心莫名的跳了起来，果然许娟已经把项链拆了出来，墨兰色的丝绒衬底下，还有一张纯白的卡片。 张晶晶翻开卡片，“等着我。嘶，这下面署名是啥？这是不是个“一”？” “一？”许娟侧头来看，“好像就是个一，这还画了一个卡通娃娃？” 两人同时抬头盯着冉雨濛。 冉雨濛也盯着她俩不说话，许娟眉头挑起来，“等着我。这新娘子这口气不太对啊！听起来橘里橘气的。” “不是新娘子。”冉雨濛把卡片拿过来，有点儿心虚，“是，是伴郎。” “伴郎？！”许娟和张晶晶不但同时发声，连表情都非常一致，明显表示——有奸情！ 冉雨濛默默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退了两步，被许娟一把扯住，“想跑？说清楚，不然~”她冲张晶晶使了个眼色，张晶晶立刻举起爪子，伸向冉雨濛的腰间要挠她痒痒，冉雨濛缩了缩，“好了好了，我不跑！” 俩人帮着她戴上了耳坠项链，许娟夸张的赞美“小冉，真好看！这伴郎，有点儿眼光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冉雨濛知道不说是逃不过的，于是整了整裙摆盘腿坐在沙发上，“给我喝点水。” “哟，这是有故事啊，行，我给您端水去，你慢慢说。”许娟倒着小碎步就去接了水来，冉雨濛对着杯口抿了抿，轻咳一声。 “恩，你们是想从那一段儿开始听呢？” “第一段！”俩人一人扒着她一条胳膊，眼神炯炯。 冉雨濛点点头。“话说，早在五十年前，” “啊？！” 冉雨濛一脸正色，“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要是没时间，我就不讲了。” “有有有。”许娟指了指挂钟，“现在7点，你讲到12点，一会儿我们叫外卖。” 张晶晶也附和着说你讲你的。 “我妈跟伴郎她妈是初中同学。我们俩从小就认识，他比我大了个不到5岁。后来呢，我妈精神出轨，被他看到，他那年12岁还是13岁。他在我爸面前说秃噜嘴了，我爸呢，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妈呢，受不了打击丢不起人，跳楼自杀了！” 冉雨濛说的就好像是今儿早上看到的一个坊间新闻，许娟和张晶晶却听得脸色惊变。 “然后嘛，他那时候太小，受不了刺激就得了心理疾病，我呢，成了孤儿，他们家就收养了我。再后来，我就挺喜欢他的，超越兄妹的那种，他呢，其实也挺喜欢我的，但是吧，总觉得是因为他才害得我家破人亡，觉得对不起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而且，他爸妈总觉得我要是在他跟前儿，是块儿心病，也不同意我俩的事儿。” 冉雨濛沉吟了一阵，接着说，“我不想让他为了我变成个逆子，而且，我也不愿意他是因为对我愧疚才喜欢我。所以，就现在这样喽。” 冉雨濛说完了，自己笑了一声，嗨，原来就这么大点儿事儿，居然纠纠缠缠了那么多年。费心劳力的，唉！ 说书的人说完了，听书的人还傻着呢。冉雨濛左右一看，一手揽住一个，往怀里一带，“怎么样？满足好奇心了没？” 许娟和张晶晶在她的胳膊弯里偷偷对视一眼，一碗狗血实在是难以消化。 片刻宁静，还是许娟心理素质好一点儿，小声问，“小冉，你编故事呢吧。” 冉雨濛松开了手，“你太小看我了吧，要是编的故事，能这么狗血没新意吗？” 张晶晶咳嗽一声，“咳，那，现在那个小哥哥怎么样了？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不理他了？你看他给你写的卡片，那明显是余情未了啊。” 冉雨濛摸着锁骨窝里那颗小钻，若有所思，“那个小哥哥啊，现在就好好过日子呗，我也不知道我要怎样，我现在就操心田老师不要总是给我断更就行！” “哇！你俩现在还能好好过日子呢，要是我，肯定过不好的！你不是说从小就喜欢他吗？能那么容易放下吗？再说了，他父母反对而已，又不是他自己不愿意，你这么放弃，有点儿可惜。”许娟也摆弄者冉雨濛的耳坠上的小钻石。 张晶晶翻了翻眼睛，“她哪儿放弃了，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每天都画的那个背影，就是这个伴郎哥哥的。是不是？” 许娟也恍然大悟：“啊，对！是不是？这么一说，就对了。怪不得你拒绝毛超呢，原来不是眼光高，是心有所属啊！” “可怜的毛超，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败了。” 两个女孩儿八卦起来，开始逼迫冉雨濛交出付恒一的照片，冉雨濛挣扎求饶，只好承认，“就是我画的那个背影，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谁要看背影啊，我们要看正脸！” “就是，没准儿是个背影杀手呢。” “别跟她废话，挠她！” 俩人一个控制住她，一个开始在她腰间的痒痒肉上抓起来，冉雨濛的弱点就是痒痒肉，没几下就完全投降了。 等喘匀了气，本想给她们看看照片，但被两个同伙一撺掇，直接就点了微信视频。 —— 当天下午，夏梦上完婚假前最后一个班，神采飞扬的跟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女孩子们都不无艳羡的说，“夏经理，好羡慕你啊，要去海边儿办婚礼！” 走到付恒一办公室敲门进去，付恒一正跟夏夜坐在一起对着电脑。夏夜代表公司出战“营造空间”，不大不小得了个创新奖，还要上台发言，作为指导老师，付恒一简直比自己参赛还紧张，这不，过两天要去北京参加颁奖仪式，正跟这儿写发言稿呢。 “哟，还写作文呢？”夏梦过去敲了敲桌面，夏夜好像看到了救星，“姐，救救我！” 夏梦白了他一眼，“叫你上学的时候不多读点儿书。” 夏夜继续作揖，夏梦对着付恒一说，“付老师，行了吧，你是想得诺贝尔文学奖吗？发言嘛，感谢公司，感谢主办方，感谢评委，感谢父母领导就得了!你写那么好，你看夏夜这脑子，能记得住吗？” 付恒一头都没抬，只是眼神略微瞟了夏夜，“能记住吗？” 夏夜叫苦不迭却不敢说不，“能，我背一百遍，准能记住！” “哈哈哈，”夏梦幸灾乐祸，“你上学那会儿要是有这三分之一的认真劲儿，咱爸妈得高兴死。行了我走了啊，你们继续努力。” 夏夜苦着脸看她，夏梦到了门口，漫不经心的说，“礼物她收到了啊！” 付恒一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捏了捏眉心，脚稍微用力把转椅推出去一段儿，仰头靠在椅背上，“剩下的，你自己补充补充。” 夏夜真的要哭了，晚上他跟李孟遥还约了去看电影呢，现在却被困在这里无法脱身，他能补充什么，只能假模假式儿的看了几眼，然后无限谄媚的说，“付哥，我发现你真是全才，不但设计水平一流，这文字功底也是相当的了得，怪不得你老是看不上企划部的文案呢。” 付恒一抬腿在夏夜的椅子腿上踹了一下，“你把你那拍马屁的文采用到正经地方，你也很厉害！” 夏夜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儿，把发言稿直接打印出来，在付恒一面前认真叠好揣在兜里，“付哥，我保证，回去一定背一百遍，你放心，我肯定能记住！” 付恒一也没了工作的心情，挥手让夏夜走，夏夜立刻准备开溜，付恒一又叫住他，“去北京的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保密！”夏夜在自己嘴上拉了拉链。 公司里渐渐没了人，付恒一给冉雨濛发了微信： “丢丢公主，礼物还喜欢吗？” 微信还没点发送，冉雨濛的视频邀请就进来了，吓得他不自觉的四下环顾，周围除了一缸花花绿绿的热带鱼，没什么出气儿的生物。 他点开了同意。手机竖长的屏幕里，挤了三张脸。冉雨濛还没打招呼，许娟先开口了。 “伴郎哥哥！” 付恒一眨巴了两下眼睛。 张晶晶接上，“伴郎哥哥你好帅啊！” 冉雨濛努力抢夺话语权，“我室友，那个，她们非要看看你。” 付恒一这才反应过来，摆出一副商业假笑，“你们好，我是付恒一。” “付恒一？奥，那个卡片上的卡通娃娃是你画的吗？”许娟捏着卡片对着屏幕晃了晃。 “是，那是丢丢公主。” “丢丢公主是什么？” 付恒一从屏幕上指了指冉雨濛，“是她。” 这头许娟和张晶晶同时回头看冉雨濛，冉雨濛红了脸，“我小名。” “奥，小~名，我愿意把它理解为，昵~称。”许娟拖着音调怪声怪气。 冉雨濛还没回应，付恒一大方承认，“对，算是昵称吧，因为，只有我这么叫她。” “哇！”俩姑娘满眼的小星星，“好浪漫啊你们！” “伴郎哥哥，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玩儿吧，香山的枫叶就要红了！”许娟热情的发出邀请，冉雨濛在后面偷偷掐她的腰，许娟觉得疼，闹得更厉害了，“你都不知道小冉多想你，天天画你的背影呢，唔~” 被冉雨濛捂住了嘴。 “真的，我作证，她有时候晚上坐那儿画着画着就发呆了。”张晶晶眼瞅着同盟被控制了，立刻冲上一线。 “哎呀，闭嘴呀你们！”冉雨濛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付恒一这边儿低头笑了起来，“是吗？我的丢丢公主想我了呀？” “没有，你别听她俩胡说，我挂了啊！”冉雨濛好后悔开了视频。 “等着我。”付恒一趁冉雨濛挂断之前，说了这一句。 视频断了，冉雨濛被许娟和张晶晶的尖叫给震聋了！ “天哪！这个哥哥好会啊！” “小冉，你居然把这种男人给抛弃了！” “我要是你，别说爸妈反对了，就算全世界都以我为敌，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啊！” “我也是我也是，管他是同情内疚还是亏欠，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行！” 冉雨濛愤然把这两个花痴甩掉，进屋关门上锁。 因为她是最后一个住进来的，所以屋子最小，除了床就是柜子，连一张桌子都摆不下，将将凑活能窗边放下一个画架。 她是想他，可能因为太想念，反而没办法把他的脸好好的画出来，于是只能画背影。把思念一笔一笔融进画纸。 冉雨濛坐在画架前，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想起来他说的，只有我叫她丢丢，那是他们之间的昵称。而她也一样，只有她叫他一一哥哥。据说，那是她妈妈朱玲玲起的小名。 付恒一一出生，得了这样一个深情意切的名字，实在不符合刘静和付月生的性格。朱玲玲笑言，你们是打算再生个二胎，老大叫一一，老二叫二二吗？ 她是想他，有时候，开车上路，就连禁止驶入的标志，都能看成一个“一”。 第181章 捡垃圾 没成想，没有等来看枫叶的付恒一，倒是有另一个不请自来的。 大小姐李孟遥。 那天快要下班的冉雨濛正翻开日历算日子，距离夏梦的婚礼还有三天。因为王浩的老家在珠海，婚礼定在珠海一个著名的海滨酒店。 接到李孟遥电话的时候，她人在北京机场了，刚落地，冉雨濛只好早退了赶着去接她，看她拖了个大旅行箱，还以为她跟夏夜又吵架了。 “谁跟他吵架了？”李孟遥撇嘴，“我是刚好休年假，想领略一下首都风情，顺道跟你一起去珠海。” 冉雨濛觉得她没说实话，但也说不上来她哪儿不对，只好把她领回出租屋，结果大小姐又嫌弃她住的地方像个鸽子笼，供不下她这尊菩萨。 冉雨濛啧啧两声，“能在北京住上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当然跟您的别墅不能比了。你来也不提前告诉我，害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李孟遥各种不满意，最后决定拉着冉雨濛一起去住酒店，冉雨濛也确实没有收留这个大小姐的地方，何况她还有两个室友，更不好打扰人家，于是就跟着李孟遥去了酒店。 李孟遥倒在酒店松软的大床上，才发出一声非常舒服的叹息。 “这就一张床，咱俩咋睡？”冉雨濛还以为李孟遥开的套房是有两间卧室的那种，进来一看，面积是不小，设施也高档，可就卧室就一间，床也只有一张。 李孟遥支起脑袋，摆了一个美人卧，翘起指尖，“当然是你跟我一起睡了。不然，你想跟谁睡？” 晚上俩人躺在床上卧谈，冉雨濛问起来她和夏夜怎么样。 李孟遥说好着呢呀，“没事儿，吵吵架嘛，有助于增进感情。” “吵架可以，别没事儿就把分手挂在嘴边，说多了不好。” 李孟遥往枕头上靠了靠，侧过脸来看着冉雨濛，看的冉雨濛很别扭，她压低声音，“小冉，你好像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在这边儿太辛苦了呀。” 冉雨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不会啊。”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不好，都没人照顾你。你不想回去吗？”李孟遥明显还有话没说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嗨，那是你，娇生惯养的。我从小就特独立啊，大学就在外面是上的，我不用别人照顾，我能照顾我自己。而且，现在这份工作我挺喜欢的，辛苦嘛是辛苦了一点儿，可是又不是人人跟你一样有个好爸爸，大部分人也都一样辛苦的。” 李孟遥抓住她的胳膊，轻声说，“那你就没想过，你不需要别人照顾，可是有人需要你照顾啊。” 冉雨濛眼神低下去，她当然知道李孟遥说的是谁。 “小冉，你真的不想他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简直就是相思成灾了。 “想他也得吃饭睡觉过日子啊，难道你以为真的跟电视剧里一样，天天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才行吗？” “诶你别说，我觉得你俩真的是一对儿，他也这么说的。”李孟遥直起身来面对冉雨濛，“付总现在状态可好了，天天第一个来上班，元气满满，脾气也不那么坏了，最近啊，公司来了几个小妹子，又被他给迷死了！” 冉雨濛能想象到，上次回去参加付盛炎的满月宴，她见到付恒一的时候，一颗心也放下了。他答应她会好好生活，他也确实做到了。 李孟遥向着冉雨濛挪了挪，“我问你，你俩现在，还有没有可能？还是，你们俩真的就这么各自安好？” “不知道，”冉雨濛拍拍被子，“睡觉！” 她伸手把房间灯都关掉，李孟遥也就不说话了，缩进被子里开始发微信。冉雨濛闭上眼睛，开始想李孟遥的问题，我们俩还有没有可能，还是这样各自安好？ 第二天李孟遥跟着冉雨濛尝试了一下让她差点儿当场吐出来的豆汁儿后，开始了自己的游玩行程，冉雨濛没时间陪她，只能让她自己小心，别跑太远了，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果然开始下雨了。冉雨濛问李孟遥在哪儿，李孟遥说已经回酒店了。她这才放心，怕她人生地不熟的再淋点儿雨，可别把大小姐折腾病了。本来打算下班就走的，刚出了公司门又接到田蜜的电话，说稿子做了点儿修改，可能的加个班。李孟遥让她别着急，她自己已经叫了外卖，就在酒店等她。 冉雨濛早上出门嘱咐李孟遥带伞，她自己却没有带，加班回去快九点了，雨还没有停，她打车到了酒店门口，多少还是淋湿了一些。 虽然有点儿狼狈，但运气不错，在电梯里遇到一个外国小哥哥，金发碧眼，是个不折不扣的颜霸，关键是还特绅士，说着一口流利的京腔。见冉雨濛头发和肩头有雨水，掏出手帕来给她用。 冉雨濛也是个俗人，碰见这样的小哥哥哪里还能自控，一路红着脸，连人家叫什么，住哪个房间和联系方式都没留，就晕头转向的出了电梯。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捏着手帕捂着嘴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头进来脚还没有进来就冲着屋里大声喊：“孟遥孟遥，天哪，我是要走桃花运了吗？我刚在电梯里遇到一个外国帅哥诶！他居然还给我用他的手帕，这年头还有人用手帕呢？” 她换了鞋子脱掉外套，一头钻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照，“哎呀，我睫毛膏都花了，头发也塌了，丑死了，烦人，偏偏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到帅哥。” “我太激动了，都没问人家住哪个房间，手帕怎么还给他啊？” “李孟遥？”冉雨濛巴巴的说了半天，终于发现，李孟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有电视发出的声音，“不会吧，睡了？” 她擦了擦头发走出卫生间，里面的衬衣也有点儿潮湿，她一边解扣子一边问，“孟遥？” “她不在。”付恒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然自得的看着电视。 冉雨濛一时间定在那里，完全失去了意识，等到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捂住已经几乎要脱掉的衬衣，里面就只剩一件内衣了。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付恒一站起来走向她，冉雨濛连连后退，付恒一步步逼近。冉雨濛闭上眼睛，感觉到付恒一只是从她身边经过，她扭头看到他进了卫生间，拿了一条大浴巾过来。 冉雨濛立刻回头站好，付恒一从后面用浴巾包住她，裹着她坐到沙发上，从头发开始给她擦水，冉雨濛全身紧绷，下意识抬手阻止他的动作，手上还捏着外国小哥哥的手帕。 付恒一把手帕扯了出来，眯起眼睛看了看，“这是什么呀？” 冉雨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恩，这是，是块布。” “布？”付恒一一副你看我像个傻子吗的表情。 冉雨濛讪笑着想把那块“布”给拿过来，付恒一胳膊抬高了些，“谁的？” “没谁，我，刚在路上捡的。” “奥，捡的。”付恒一用指尖抖开了手绢，冉雨濛使劲儿点头。 “那还不赶紧扔了，以后别随便在路上捡垃圾。”随着他的话音，那块手绢被无情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冉雨濛心中扼腕叹息，可惜啊，那么好的手绢，那么好的一个外国小哥哥。 付恒一盯着她，“怎么了？” “啊？没怎么。对了，你怎么也来了？”冉雨濛这才想起来，他怎么也来北京了，这些人都什么情况，爱玩儿突然袭击。 “我跟夏夜过来参加一个行业交流会。”付恒一撕了纸巾擦手，仿佛刚才捏的手绢是什么脏东西。“你有换的衣服吗？” 冉雨濛顺着付恒一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抢手绢，把身上的浴巾给拽松了，里面的衬衣又是被解了扣子的，胸口一片白亮。她夸张的拉过浴巾，“有，我拿了几件衣服。那我，去换一下。” 她低着头进了卧室，还好手里一直握着手机，立刻给李孟遥发微信问她在哪儿。 李孟遥：“我跟夏夜在后海，你回来了?” 还没等冉雨濛回复，李孟遥就发了语音：“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大礼，还满意吗？” 她那边儿很吵，一听就是在酒吧。 冉雨濛由于情绪激动，把手机戳到当当响，“狗屁大礼，吓我一大跳，你们搞什么呀？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孟遥：“你放心，我不会突然回来破坏气氛的，这间房子我已经给付总了，我自己另外开了一间，你们好好彻夜聊天吧。呵呵呵。”还跟了一个猥琐的表情。 冉雨濛坐在床上直搓脚，这什么跟什么啊，这么突然，毫无准备，她继续给李孟遥发微信：“你不回来，那付恒一在这里我怎么办啊？” 李孟遥：“不会吧，你没办过他啊，怎么办还要我教吗？煎炒烹炸还不是全随你！” 冉雨濛仰躺在床上悲泣，什么人啊！ 片刻她换了衣服出来，付恒一正好烧了热水递给她，“淋了雨，小心着凉。” 酒店房间温柔的灯光里，他的面部线条也被勾勒的温柔流畅，眼底的暗影，显得眼神更加幽深有情。 冉雨濛不由得在心里做了评价，刚才那个金发小哥哥虽然是真的完美，可是能让她心醉的，还是只有付恒一。 “那个，你明天还要开会，早点儿休息吧，孟遥不在，我就回去了。”她接过温度正好的热水一饮而尽，放在桌上准备走。 “我送你。” “不用，我叫个车，离这儿不远。” 付恒一已经走到门口抽了房卡，“我怕你又在路上瞎捡垃圾。” 呃~ 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付恒一也跟着下了车，冉雨濛见他好像要跟着她进去，拦住了他，“你不用进去了，我跟另外两个女孩儿在一块儿住的，你去不太方便。” 付恒一停下了脚步，说的也对，是不方便，可是他很想看看，她在北京住什么地方。李孟遥昨晚给夏夜发微信大概说了情况，说小冉很可怜，住那么小的地方，又变瘦了。也许李孟遥是言过其实，所以他想亲眼看看。 “小冉？”小区门口出来两个互相挽着胳膊的女孩儿。 是许娟和张晶晶。两人一眼就瞅见了实在是显眼儿的付恒一。 “哎呀，这不是伴郎哥哥吗？”张晶晶一边儿挑起了声调，一边儿给冉雨濛挤眉弄眼。 “真是你啊，伴郎哥哥，你来看枫叶啦？”许娟也跟着煽风点火。 “奥，你们好你们好，这么快就见面了。你们比在镜头里漂亮多了，我都没认出来。”付恒一瞬间就能把交际场的说辞给调用起来。 两个女孩儿笑的花枝招展，冉雨濛有点儿想翻白眼。 “你俩去哪儿？”冉雨濛看她俩这架势，应该是要去觅食。 “吃火锅，你俩要不要一起？”许娟笑眯眯的看着付恒一，“就在前面，好吃不贵。小冉也特喜欢吃。” “不去了，他明天还要开会。”冉雨濛断然拒绝，让付恒一跟她俩吃一顿饭，还不知道得输出多少甜言蜜语，她怕自己被活活气死。 “哎呀，人家两个人要二人世界，咱别当电灯泡了，”张晶晶做出善解人意的表情。 “那，我想进去看看，方便吗？”付恒一的笑容迷人，声音蛊惑。 “方便方便，特别方便。我们走了，不打扰了。我们会慢慢吃，细细品，你们俩，别着急啊。”许娟说着拉着张晶晶就走。 付恒一挂着笑摆着手目送俩女孩儿离开，转头对满脸不悦的冉雨濛说歪了歪头，“带路！” 冉雨濛再没了能拒绝他的理由，或者，她其实并不想拒绝他。 第182章 宝贝儿，饶了我 李孟遥说冉雨濛的屋子是鸽子笼的时候，冉雨濛还没有多强烈的感觉，但是付恒一一进来，她就立刻有了体会。主要是付恒一身形高大，特占地方。因为地形不熟，付恒一进屋的时候，还被沙发边儿摆放的小板凳给绊了一跤。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付恒一摸着鼻子看了半天，思量着客厅那个粉色的小沙发，会不会被他给坐塌了。冉雨濛端水过来，他还在那儿站着。 “你住哪一间？” “这个，”冉雨濛指了指，付恒一就向着那间房子走过去。 冉雨濛跟在后面碎碎念，“因为我来的最晚，其他两间大一点儿的都有人了，不过这个小房间是阳面，我也没有多少东西。” 真的跟李孟遥说的一样，这间屋子，感觉除了一张床就放不下别的东西了。衣柜是简易的，连张书桌都没有，倒是挤出了画架的地方。 现在付恒一往这屋里一站，更让人觉得空间逼仄，冉雨濛一眼看到飘窗上胡乱放着的几本书，硬从付恒一身边挤过去，慌忙收拾了起来。 付恒一没说话，抱臂而立，但是脸色不太好。冉雨濛轻轻推他，“好了你出去吧，这里太小了。” 付恒一顺从的出去，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边儿上，冉雨濛也小心翼翼的问，“你饿不饿，我们这儿有速冻饺子，馄饨。要不~” “你每天就吃这些吗？” “没有，我们工作室提供午餐，如果加班，也提供晚餐。这房子虽然不大，可是离工作室很近，走路就可以到，你刚也看到我那两个室友了，我们相处的也特别好。许娟是湖北人，张晶晶是云南的~” “所以，你在这里过得挺好，不打算回去了。”付恒一的声音跟表情一样平淡，冉雨濛却听得有点儿发慌。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没打算一直在这里，但是，也没计划什么时候回去。 付恒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骨节泛青，发出轻微嘎嘎的响声，冉雨濛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的表现。 “走！”他简洁的说了一个字，起身拽住冉雨濛。 “去哪儿？”冉雨濛本能的想躲，付恒一生气了，有点儿可怕。可是他怎么情绪变化这么突然。 “跟我回酒店！” “我，我不去，你，你回去吧。”冉雨濛默默的用力想抽回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手腕。 付恒一猛回头垂下眼睛盯着她，眼神里满含愠怒。“不去是吧，行，可以。”他松开了手，又坐回沙发里，这次的坐姿舒展多了，双臂摊开搭在沙发靠背上。“那我在北京的这几天，就住这儿了。” “啊？”冉雨濛傻了，“这怎么行啊，你不能住这儿。” “为什么？”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房子，还有别人呢。” “没事儿，一会儿她俩回来我征求一下她们的意见，我想他们会同意的。毕竟，我从你老家千里迢迢的来了，那歌怎么唱来着，我来到你的城市，你不收留我这说不过去吧。” “不行。李孟遥来了都没在这里住，你一个男的，更不能住这儿了。”冉雨濛知道，付恒一脾气上来开始要耍无赖。 付恒一又闲闲的搭上来一条腿，“李孟遥那是嫌弃你这儿太小，我不嫌弃啊！你不是说有饺子吗，去下啊！” 他这么大个人，冉雨濛就算是使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能动他分毫，再让他闹一会儿许娟她们回来就没法儿收场了，只得认卯，“好吧好吧，我跟你回酒店行了吧。” 付恒一这才懒洋洋的收了手和脚，“早听话多好。” 冉雨濛那个憋屈啊，半路付恒一还让出租司机停在一家卖卤煮的小馆子门口，非要去吃一口。 别看馆子小，里面的客人却是满座，老板娘一听付恒一说话就知道是外地人，问他是不是看了抖音慕名而来的。 付恒一没吃过卤煮，却感到非常对口，吃的一头汗。冉雨濛心里有话，没吃几口就停下了。付恒一见她不吃了，毫不客气的把她的碗拿过来继续吃。 冉雨濛斜着眼睛看他，心想许娟和张晶晶明天肯定把付恒一的事儿霍霍的同事们都知道了，尤其是许娟，简直就是天生娱记的料。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被人这样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感觉总归不太好。 “你试好了吗？”付恒一喝掉了最后一口汤，抬头对上冉雨濛幽怨的眼神，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啊？吃好了，我经常吃的。”冉雨濛收拾了桌上的餐巾纸，准备走了。 “我是问你，试好了吗？”付恒一却坐的稳如泰山。 冉雨濛听清楚之后，愣了一下。 “怎么？不是你说要试试，我们能不能以一种单纯的关系相处，我不亏欠，你也没有执念。现在试好了吗？” 这，这，这话怎么能在这里就这么问出口啊？冉雨濛不敢看他，盯着桌面不说话。只能看到付恒一拿起茶杯。 他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回桌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差不多了吧，虽然我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你说的什么单纯的关系是怎么个单纯法儿。” 冉雨濛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行，那你总得给我个时间，还是你想弄个无期徒刑？”付恒一语气里已经有了急迫。 冉雨濛终于肯抬头看他，眉头微蹙，“你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呢？你想分开冷静冷静，我也没拦着啊。但冷静也有个期限。我想过了，如果你觉得留在北京能有更好的发展，那我也可以过来，反正我那边儿房子也卖了，大不了在这里从头开始。” 冉雨濛没想到他居然有了这样的打算，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那你说怎么才行，你不回去，也不让我过来，那是铁了心的，要甩了我了？”付恒一手上把玩着一支筷子，当笔一样转着。 没等冉雨濛回话，付恒一自顾自的点头自嘲，“也是，首都都是人尖儿，精英。人给个手绢儿都能被勾走，我哪儿能留得住。” “我哪有？”冉雨濛被他说的脸上挂不住，声音就不由的大了些，馆子本来就不大，桌跟桌之间也没有多大的距离，她忽地红了脸。 “你有也不行。你心挺大啊，哼。我可没有你那么淡定，不管你试没试好，我可以告诉你，我不用试。我现在依然是天天都像你，想抱你，想亲你，想~” “你疯了！”冉雨濛冲过去一把捂上他的嘴，动静儿太大，引人注目。 付恒一被他捂着嘴，一双眼睛却毫不顾忌的往冉雨濛脸上打量，冉雨濛怕他二劲儿上来，低头在他耳边哄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有话回去说行不行？” 付恒一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冉雨濛这才敢放开他，去结账的时候，冉雨濛感到大家都在看他们，臊的她浑身如长了刺一样难受。 付恒一像一个没事儿人，出门的时候又抚上了她后颈，跟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出去。这家馆子就在酒店后门的小路上，一路上付恒一溜溜达达的带着面红耳赤的冉雨濛走了回去。到了房间门口，付恒一却找不到房卡了。 他前后左右里里外外的摸了一遍，统统没有，找着找着把自己给弄暴躁了，“靠，我明明记得拿了的？你看到没有。” 冉雨濛点头，“看到了？” “我放哪儿了？” “不知道，不会是落在我那儿，或者落在吃饭的那儿了吧？” 刚好有个客房清洁的大姐经过，付恒一叫住她，问她能不能帮忙开下门，大姐礼貌的表示，房卡如果丢失，可以去前台重现办一个，她不能随便开门的。 “诶，你们酒店怎么这么不会变通，还非得折腾我再去趟前台，我给你看身份证，这房间确实是我的。” 大姐还是客气的拒绝了。 眼看付恒一就要发脾气了，冉雨濛上前劝他，“哥，别为难人家。”又向大姐表示歉意，大姐微笑着离开了。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我没名字吗？”付恒一有气没处撒，开口就是火药味儿。 冉雨濛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觉得不对，付恒一说错台词了吧，他不是一直说，我是你哥，叫哥！ 角色转变的倒是挺快的。他现在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挺可笑的，明明是自己的错，还想赖别人。冉雨濛双手伸进衣兜，歪歪头，想说去前台补卡吧，手指却碰到了一张硬卡片。想起来这是付恒一刚才在出租上给司机扫码付款的时候，掏手机把房卡带了出来，顺手就让冉雨濛给捡了放进兜里。 她看着懊恼烦躁的付恒一，想起来刚才他在小饭馆弄的人下不来台的时候，心生歹意，想以牙还牙。她抬起脸装无辜，“不叫你哥哥，叫你什么呀？” 付恒一还满肚子不爽呢，“随便你！” 冉雨濛眯起眼睛笑，“就叫你哥哥。你没听过吗？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哥哥的嘴~” 哪儿来的妖精？！ 付恒一正努力压制要飘起来的嘴角，俩人就被刚从电梯里滚出来的人影儿给吸引过去。 说滚出来的真的不是夸张，那两人互相纠缠，脚步凌乱，全凭本能在行动。女孩儿刚走两步就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其中一只咕噜噜的到了冉雨濛的脚边儿。吓得冉雨濛不敢动。 男的一只手抱着女孩儿，另一只手在自己裤兜里瞎摸，应该是在找房卡。房卡掉在地上，冉雨濛见人家小两口儿怪热烈的，寻思要不要帮忙捡起来打开门给行个方便。付恒一一脚就踩住了那张房卡。使劲儿咳了一声。 女孩儿睁开眼睛，顿时一把推开了黏在她身上的人，“付，付总，咳，小冉。” 夏夜也是一个激灵，“付哥？” 冉雨濛实在没眼看，付恒一倒是见怪不怪，把房卡踢給夏夜，夏夜弯腰捡起来，李孟遥低着头小声说，“错了，不是这层。” 冉雨濛听出来，大概是李孟遥迷糊了，以为自己还住在这间，摁错电梯楼层了。 真尴尬！ 冉雨濛扭过头去轻轻扯付恒一的一角，付恒一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对夏夜说，“明天还有正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夏夜拽着李孟遥顺着前边儿溜了，马上又回头来捡高跟鞋。 冉雨濛掏出房卡打开门，把付恒一拉了进去。她刚要把房卡插进去电槽，付恒一抓住了她的手。房间里很黑，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付恒一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好像夹杂了些夜色的神秘，“你还没说完，哥哥的嘴，是什么？” 他滚烫的气息全落在她的颈窝，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哥哥的嘴，从这里开始，一寸一寸的让她沦陷。 当付恒一又一次准备举旗再战的时候，冉雨濛已经很困了。她举起拳头敲他的胸口，“你不是说明天还有正事儿吗？” 她的力道不但不能阻止他，反而让他更难自制，咬着她的肩头，“你就是正事儿。” 第二天冉雨濛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叫醒的时候，付恒一已经走了，给她留了条微信，说等着他晚上接她去机场，一起去珠海。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脖颈间全是痕迹，羞愤不已，明天夏梦婚礼她作为伴娘还要穿抹胸礼服呢，这可怎么办？付恒一太讨厌了，每次都没轻没重的。可是，冉雨濛又想到昨晚他激情褪去后温柔的抱着她，轻声呢喃，“宝贝儿，饶了我。” 饶了我，以前的欺骗和隐瞒；饶了我，今后只愿与你相伴。 第183章 海滨婚礼 刚刚下过雨的天气骤然变凉，冉雨濛没带厚外套，一路打着喷嚏到了办公室，进门就被许娟迎了上来。 “呦，感冒了？” “阿嚏，阿嚏！”冉雨濛一张嘴又是两个喷嚏。 许娟给她抽了张纸巾，“行了行了，知道有人想你。” 冉雨濛擤了鼻涕，再开口，就有了明显的鼻音，“谁想我。” “一说二想三被骂，你打两个喷嚏，肯定有人想你啊，至于谁想嘛，嘿嘿，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冉雨濛用纸巾揉着鼻头瞪她，许娟笑嘻嘻的，“不问不问，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不是今晚就飞珠海了吗？是不是还要去香港？给我捎点儿东西回来。” 冉雨濛还没答应，许娟就已经给她把采购清单发到微信上了。 冉雨濛本想说我不去香港，我没有港澳通行证，主编来了，大家立刻都做鸟兽散，各自回到工位，一派认真工作的景象。 微信上很热闹，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冉雨濛看到是当初她和李孟遥还有夏夜建的聊天群，已经沉寂很久了。她点开，李孟遥在里面甩了很多照片，都是夏夜上台领奖的，还有他发言的小视频。 原来付恒一说的行业交流会是这个。不过，怎么只有夏夜获奖了呢？ 张晶晶跟冉雨濛的座位挨着，凑过来看，“这谁啊？好像不是那个伴郎哥哥。” 冉雨濛正发消息说祝贺夏小爷，年轻有为。“嗯，不是，是我那个老乡的男朋友。” “就你说那个千金小姐？” “嗯。” “唉，那我就知难而退了，本来看这个小哥哥盘靓条顺的，想让你介绍给我呢。”张晶晶噘着嘴把椅子滑回了自己的位置。 冉雨濛低头边打字边语重心长的奉劝她，“这个小哥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他没有女朋友，我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李孟遥回复的很快，“谢谢，主要是感谢付总对他的谆谆教诲。” 冉雨濛失笑，给她发语音，“看你这一副人家代言人的口吻，是不是夏梦结了婚，就轮到夏夜了啊！” 李孟遥：“哼，你少笑话我，你肯定比我快。” 冉雨濛开始发呆，有种光阴似箭，世事难料的感觉。想想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夏梦居然就这么跟另外一个人结婚了；李孟遥和夏夜，原本互相都看不上的两个人，也成了亲密爱人；倒是她自己跟付恒一，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 李杭说她是个作精，李孟遥说她想的太多，身边其他但凡知道的人，都觉得她的想法难以理解了。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高深莫测的思想，只是单纯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儿，可婚姻不是。得不到父母和亲人的认可和祝福，终究让人觉得有缺憾。不说别的，当初她姥姥就非常不同意她妈妈的婚姻，结果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父亲在关键时刻，确实不够成熟和有担当。如果当初冉鹏不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一走了之，也许，他们这个家还是会离散，但至少，不会是这样的一个悲剧。 所以，冉雨濛是不够自信也好，是太敏感也好，她还是很在意付恒一父母的态度。仿佛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不能被他父母接受，即便是他们不顾一切的在一起，结局都不会太好。 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她跟谁都没法儿分享，甚至是付恒一，她也不能说。 可是，她除了躲着付恒一之外，就没有别的能拒绝他的方法。 无可奈何。 十一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谁也没心情工作。大家都跟冉雨濛一样人在曹营心在汉，发呆的发呆，神游的神游。就连主编也待不住，下午四点多就早早的放大家下班了。 根据李孟遥线报，他们上午进行颁奖，然后是午饭，下午有一个学术交流座谈会，本来有晚宴的，但是他们参加不了，就直接到机场见吧。 冉雨濛回去以后，把已经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又检查了一遍，跟许娟和张晶晶道了别就匆匆赶往机场。 因为她们提前下班，万幸没赶上高峰期，比预计到机场的时间早了几乎四十分钟，没一会儿付恒一他们三个也到了。 他和夏夜还没来得及换下来一身正装，再加上个风姿绰约的李孟遥，简直成了一道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一百二的风景线。 冉雨濛呢，早上开始就有点儿感冒，晕晕乎乎鼻涕哼哼，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所以当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付恒一走过来抱她的时候，她都觉得自惭形秽。 李孟遥异常兴奋，登机时间还早，她拉着冉雨濛到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夏夜和付恒一的状态刚好相反，下午的交流会上各位大咖讲得他俩直犯瞌睡，找了个角落去丢盹儿。付恒一带上耳机，夏夜也伸手要，“给我一个。” 付恒一拒绝，夏夜硬从他耳朵上抢了一只耳机过来，“我看你老是挂着耳机，你听什么呢，给我也听听。” 付恒一的眼神变得诡异，“那先说好，我没让你拿下来，你就不准摘掉。” “你不会是在听鬼故事吧。” 比鬼故事更可怕。 当付恒一点了播放以后，夏夜几乎在三秒之后就坐直了瞪付恒一，付恒一感到了夏夜的动作，他没睁开眼睛，只是扬起嘴角，“不准摘。” “我去！这小冉？妈呀，她还能唱的再难听一点儿吗？你每天就听这个？”夏夜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听过歌词，他几乎都不知道冉雨濛在唱什么，跑调跑的八头牛的拉不回来。 “难听吗？还行吧。我习惯了。” 夏夜哪管付恒一让不让他摘，直接拿掉塞回付恒一手里，再看看表情坦然舒展的付恒一，不得不佩服，这爱屋及乌的也太过了吧，好坏不分了都！ 登机的时候，夏夜就难免要揶揄冉雨濛几句，可是冉雨濛身体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一点儿也没有精神头跟夏夜逗。付恒一发现她精神不太好，问了空姐，刚好这趟飞机商务舱没卖完，直接就给他俩升了舱。 “付哥，你怎么只给你俩升舱，好歹我也是公司的功臣啊！”夏夜看付恒一准备带着冉雨濛跟空姐走，拉着付恒一央求。 付恒一理都没理他，冉雨濛扭过头对着他做了鬼脸，夏夜气的干瞪眼。 虽然冉雨濛也觉得付恒一是夸张了，花冤枉钱，付恒一不以为然，“我挣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 空姐刚好过来送果汁，冉雨濛听他说的这么不害臊，扯了盖毯遮住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机舱里已经暗下来了，大部分人都在休息，付恒一在看杂志。回头看看，“感觉怎么样？” “没事，有点儿感冒。” 付恒一伸手过来摸她的额头，不热，她顺势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还有多久啊。” “还有一个小时，再睡一会儿吧。” 冉雨濛靠着他，睡不着了，开始玩儿他的手表，“孟遥说，夏夜这次得奖，是你指导的。” “嗯。” “那你怎么不自己参加呢？” 付恒一低头看看她，“怎么，李孟遥跟你炫耀了吗？” “没有。” “老孙是让我参加来着，不过我没兴趣，如果不是因为要找个借口来北京，我也不会指导夏夜。” “找借口来北京？”冉雨濛抬起眼睛，“为什么？” 付恒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冉雨濛懂了，她忽然很心疼他，她明白那种想见却不能见的感觉。她一直都不太肯定付恒一对她的感情，是不是跟她对他的一样深，现在付恒一这样说，她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付恒一又捏了她的鼻尖，“你在看心理学的书？” 冉雨濛怔了怔，“嗯。”昨晚上在她的出租屋，付恒一还是看到了，她放在飘窗上的书。 “挺好的。”付恒一往椅背上靠去，“你想学的话，可以去找找孟教授。就凭我跟孟教授的关系，走个后门让你当关门弟子。” 冉雨濛偷偷去看付恒一，他合着双眼，嘴角有笑意，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别看我，我说真的，不管以后用不用的上，多学东西总不是坏事，再说，万一能用在我身上，也省的再给孟教授付诊疗费了。”付恒一睁眼拍了拍她的头。 冉雨濛不喜欢付恒一总是拿自己的病开玩笑，也不喜欢付恒一总觉得自己是个病人。看冉雨濛的脸色不太好，付恒一侧头轻声说，“你再说一遍昨儿说的那个，什么哥哥的腰，哥哥的嘴的。” “讨厌呀你!”冉雨濛小脸瞬间上了色，推开他扯上了毯子。 付恒一在傍边嗤嗤的笑。故意去拉她的毯子，被她一记粉拳打在胸口。 到珠海落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珠海跟北京是两个世界，一场秋雨让北京寒意森森，珠海的空气里却有一种温暖的潮湿。 李孟遥已经换上了度假的裙子，热情的张开双臂迎接海滨城市的晚风。就等车来的那一会儿的时间，还让夏夜给她各种拍拍拍。 夏梦给他们拉了一个***代了一下后面的安排。他们的婚礼没有繁文缛节，也没有堵门接亲的环节，新娘子已经入住到酒店了，明早只要伴娘伴郎早点儿到指定房间梳妆打扮就行了。 夏梦还专门安排了两个标间，点明了不准男女混住，夏夜非常不满她姐姐不近人情的安排，但是新娘子最大，只能听话。 李孟遥折腾冉雨濛给她贴面膜，又摁在床上要给她做身体护理。冉雨濛感冒难受只想睡觉，乖乖的趴下，享受按摩，刚脱了衣服就听就听李孟遥鬼叫：“天哪，你这！” 冉雨濛被她一嗓子惊醒了，马上明白她在喊什么，扯过被子盖上，“嘘，喊什么，没见过世面” “我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了。明天你是打算让全场宾客看吗？啧啧，这都赶上家暴了。” 冉雨濛深知这种时候，脸皮薄就得被欺负，于是干脆坐起来扯李孟遥的领口，“公平起见，你也给我欣赏欣赏。” 李孟遥尖叫着跳下床，冉雨濛眯起眼睛坏笑，“不会吧，你没有吗？哟，那是你不行，还是我们夏小爷不行啊，哈哈哈哈！” 别看李孟遥外形火辣，其实没什么恋爱经验，在说荤话这方面，绝对不是冉雨濛这种言情漫画作家的对手。揪着自己的领口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一句话。冉雨濛不舒服，也没继续逗她，俩人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的婚礼非常的顺利圆满，一切布置都是西式风格，在碧海蓝天的背景下，一对新人接受了亲朋好友的祝福。新郎官在念结婚誓词的时候难掩激动的心情，眼含泪光。 冉雨濛看着夏梦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好纯净，想到这些年她们认识的点滴，也很感慨。看向付恒一的时候，他也正好在看自己。 昨晚李孟遥跟她商量好，俩人要去接新娘的花球，谁接上都行，反正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但最后，花球还是落在别人手里了。 也不知道夏梦是准头太差还是故意而为，花球压根就没往一堆单身女青年那儿跑，反而偏偏砸在了看热闹的付恒一手里，怪就怪他给子太高，身体反应又太敏捷，眼看着花飞向他，想都没想都抬手抓住了。 李孟遥起哄得厉害，来观礼的人有不知道伴郎和伴娘的关系的，还打趣说，呦！花球让伴郎抢去了，要不跟伴娘就地把事儿办了得了。 夏梦和王浩非常潇洒，礼成后就扔下了一众亲友开始了蜜月旅行。王浩这边儿的亲戚基本都散了，夏梦这边儿只请了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发小儿，剩下的要回去再摆酒待客。 从内陆城市来的人，看见海都分外激动。李孟遥拉着冉雨濛就往海边儿跑，赶着浪花笑的无比开心。夏夜推着李孟遥进海，俩人追着打闹。 付恒一顾忌冉雨濛还在感冒，不让她下水去，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再热，海水也凉。冉雨濛提着鞋子在沙滩上走，她是第一次看到海，觉得沿海漫步无比惬意，走着走着，就把李孟遥和夏夜跟甩下了。 “冉雨濛。”付恒一一直默默的跟在她后面，突然开口。 冉雨濛有点儿意外，他怎么直呼她的全名，回过头来，付恒一已经单膝跪在她面前了。 第184章 一枚钻戒四块五 正值十一黄金周小长假，来度假的人不少，付恒一这一跪，必须引起了围观。冉雨濛顿时涨红了脸，嘴里念着你要干什么，心里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何况他手上还捧着刚接到的新娘捧花。 “你快起来！”冉雨濛咬着牙小声说。 起来？不可能的。 其实付恒一本来没想这么高调，他并不愿意被当话题，原计划一会儿回房间再实施的，无奈实在是心急，而且也得怪这碧蓝的海和微甜的风，实在是太有气氛了，不做点儿什么都对不起这景色。 既然脸皮都豁出去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围观的人越来愈多，而且都举起了手机。冉雨濛根本不敢往别处看，恨自己没带个墨镜和帽子。 她知道付恒一犯浑的时候根本不会听话，于是她激动兴奋又害羞紧张，混乱的心情让她语无伦次，大脑基本停止了工作，“你赶紧起来，你要干嘛呀。” 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比两个当事人更兴奋，除了拍照的，录视频的，哇哇叫的，还有起哄的，支招的，嫌剧情进展缓慢的。 付恒一一手举着花束，一手伸进西装内袋，掏出一枚钻戒，吃瓜群众们非常配合的营造气氛。 “美女，伸手啊！” “小哥哥，快点儿说话！” 冉雨濛一眼就认出那是她还给刘静的那个，眉头微皱，只听付恒一说话了，“冉小姐，我今年30岁了，你还得让我打多久光棍儿？” 哈哈哈，看戏的不嫌事儿大，肆无忌惮的大笑。 “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想一辈子都保护你，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但我知道我离不开你。我身体健康，受过教育，身家清白，没有不良嗜好，就是脾气不太好，目前名下没车没房，但是钱还有一点儿，也能继续努力去挣。你也知道我体温比正常人高，特别适合冬天暖被窝。” “那夏天呢？”人群中立刻有人拆台。 这下可好，一打岔，付恒一说不下去了，他虽然能在交际场上嘴上抹蜜，但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笨嘴笨舌，急的自己一头汗，有点儿懊悔当众献丑了。 冉雨濛听见他说的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肉麻情话，又是想笑又是想哭，眼泪都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害臊的，真的很想跑，但是这不好实施，现在他们俩已经被人群包围了，只能用手捂住脸。 付恒一其实准备了很久，腹稿反反复复打了好多遍，文采斐然的排比句一串串的，自觉那是相当的动人，可是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了，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准备直接进入主题。 他咽了一口吐沫，举着花和戒指胳膊都酸了，“这枚戒指，你说要在你最美的时候戴上，你现在，就很美，所以，你愿不愿意~” “嫁给我！”全场异口同声，场面有点儿震撼。 “小冉别怂！”李孟遥的声音在人群中很咋呼！“让他多跪一会儿!” 本来挺煽情的气氛，一下子被李孟遥给带偏了，大家又开始哄笑。冉雨濛也从刚开始的惊吓慢慢平复了心情，终于放下了挡在脸上的手。 付恒一说的没错，她现在很美，粉红色的抹胸短款蓬蓬裙，化妆师给她盘了一个简单但颇有气质的公主发髻，清爽精致的妆容，把一张脸庞描画的娇媚动人。 看着面前有点儿紧张的付恒一，冉雨濛当时在脑海里居然合成了一副线稿，可不是吗，现在这个场景，多像一副画。 蓝天白云，浪花朵朵，金色沙滩，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单膝跪在心爱的女孩儿面前，虔诚忐忑的举着钻戒期待一个答复。 突然她就从这里抽离了，变成了置身事外的上帝视角，一下子心情轻松了很多，想着自己画面里的男女主角应该会有怎么样的台词。 “钻戒多少钱？”她骄傲的抱起了双臂。 “啊？”付恒一蒙圈。 “我不白嫖的。”冉雨濛的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戏谑。 付恒一很熟悉她这种使坏的小表情，顿时紧张忐忑都没了，她这明显就是同意了。于是他的大脑在高度紧张后开始进入良性运转，“四块五。全国统一价，童叟无欺。” 观众里反应快的马上明白了，开始纷纷议论。 冉雨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左手优雅的接过花束，放在身后，弯腰俯身，用空出来的右手勾起付恒一的下巴，“给你九块！”顺势就吻下去。 欢呼声、掌声和口哨声好生热闹！ 这家酒店应该免除他俩的房费，怎么说人家也给酒店制造了一个营销爆点，把视频照片放出去，绝对带一波流量。只要能拿到肖像权，生图稍微修修就能做海报。 打铁趁热，付恒一怕冉雨濛兴奋劲儿过了再反悔，这丫头可是个长腿的，说跑就跑，这次他不能再放任她逍遥自在，必须得寻求法律保护，于是不顾冉雨濛反对，当晚就定了回程的机票。 本来都跟李孟遥和夏夜约好了去情人路骑车，去长隆乐园看企鹅的，结果哪儿也没去，人已经被遣送回来了。 冉雨濛撅着嘴不高兴，好一通抱怨，说出一趟门儿啥也没落着，付恒一很惊讶的表示，“你有了一个三高的老公，你还想落什么？” 冉雨濛噗呲一声，“三高？” “颜值高，情商高，契合度高啊！” 冉雨濛服了，自我感觉真是好，随即咂摸了一遍，前两个能理解，最后一个什么意思？ 当时他们正在24小时营业的海底捞，时值凌晨一点半，付恒一从锅里捞起了脑花放进冉雨濛的料蝶儿，“吃哪儿补哪儿。不够再要一份儿。” 他脸上那似笑非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表情让冉雨濛突然开窍，海底捞的小服务员正给他们涮虾滑，冉雨濛不好说什么，只能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等虾滑捞出来小服务员离开，她才正色道，“付恒一，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付恒一在料蝶儿里蘸了虾滑丸儿，“我指的是灵魂契合度，soulmate。你想哪儿去了？还有，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冉雨濛被热气腾腾的火锅蒸得全身冒汗，抬眼看了看付恒一，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在无名指根哪儿点了点，“都收了我的定金了，总要有契约精神吧。” 冉雨濛随着他的指引看了看指间的钻戒，绕开了话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这戒指你哪儿来的。” 付恒一停都没停就接上，“你大姨给的呀，还能从哪儿来？” 冉雨濛眼神闪烁了一阵，还没开口，付恒一就替她说了，“不是我强迫她的，是她出于自愿自发，主动给我的。” 冉雨濛还有更多想问的，付恒一断了她的话头，“明天，恩，是今天，你自己去问她吧。” “啊？”冉雨濛虽然知道这趟回来逃不过这一遭，但没想到这么快。 付恒一：“我跟他们说了，回去吃晚饭。” 付恒一只遗憾现在是假期，民政局不上班，但是他也已经把这几天假期安排的满满当当，先看房子再看车，不能让冉雨濛有一丝精神开小差。 冉雨濛由于长期的刻板印象，总是在面对刘静和付月生的时候本能的处于被动。但是经过付恒一潜移默化的引导和强硬但不蛮横的处理，这两个老人家，早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了态度。 付恒一从不抗拒父母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但是跟每个相亲对象都说自己有病，你说人家哪个姑娘能蹚这浑水，而且一来二去的，周围人都知道了，再没人给他说媒了。连夏梦都嫁人了，他爸妈彻底没招儿了，你想，他都三十了，这不砸手里了吗？ 不就那句话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谁不想娶个要啥有啥的儿媳妇儿光耀门楣，殊不知儿子不争气。再要是不懂得跟现实妥协，恐怕抱孙子无望。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冉雨濛，总不能让她觉得。奥，敢情是您那宝贝儿子没人要了才想起我的好了是吗？ 冉雨濛见付恒一神游，叫了他一声，问他想什么，付恒一收回思绪回答没什么。冉雨濛对着自己的料碟儿搅和了半天说，“能不能，过一阵儿再去啊，我还没准备好。” 付恒一斩钉截铁的拒绝，“过一阵儿？过多久？你可当着那么多人面九块钱把我买了，我跟你说啊，钱货两清，概不退货。” 什么呀？冉雨濛嗔怪的白了付恒一一眼，“九块钱买的是钻戒，我又不是人口贩子。” “反正我不管，你答应嫁给我了，我有图有视频有真相。你反悔不了。” 冉雨濛从下午那过于高调的求婚中还没缓过劲儿来，这会儿他再强调一遍，听见“嫁给我”三个字，又被他碰到了敏感的神经，嗖嗖嗖的就开始心跳加速，也逐渐才感受到，这一切不是梦。 “我才不反悔呢。”她小声嘟囔着。我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夙愿，终于达成，傻子才反悔。 第185章 最想去的 是你身边 可是去见刘静和付月生还是紧张。但她的确没想到，人的态度可以有这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老两口不但把儿子双手奉上，还把冉雨濛当初给的银行卡原封退换，不仅如此，刘静又搭了一套玉镯，说是付恒一他奶奶留下来，专门传给儿媳妇儿的。 吃了饭刘静和付月生在客厅貌似看电视，实际目光就没离开过厨房里洗洗刷刷的两个人。 付恒一说是来帮忙，更像是来捣乱。 他在他家能进厨房的机会不多，刘静里里外外一把抓，付月生是年纪大了时间多了才开始学着做些家务，以前他老人家可是绝对的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也不喜欢让付恒一接触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可是现在人老了没了本事，看见装作看不见。 冉雨濛洗锅洗碗，付恒一一会儿给她撩头发一会儿给她系围裙，揩油揩的冠冕堂皇，冉雨濛又不敢大声抗议，真恨不得踩他一脚。 俩人正玩闹，夏夜给冉雨濛发了视频过来，他和李孟遥正在长隆乐园溜达。李孟遥走在前面，回头比了一个心，夏夜跟着解说，“听说某人特别想来没来成，我们专门来替你探探路。” 冉雨濛龇牙咧嘴的举着手里正准备冲洗的菜刀对着镜头晃了晃，付恒一拿过手机来，揽住冉雨濛，“游乐园有啥好逛的，累死个人。” 夏夜立刻把镜头转向自己，“付哥你这纯粹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付恒一举起冉雨濛戴戒指的手，“傻小子，你还不知道给人家谁的媳妇儿花钱呢，我可是真真陪着我媳妇儿在家吃香的喝辣的。” 夏夜一时竟然没反驳上来，冉雨濛夺回自己的手给了付恒一腰间一肘，“谁是你媳妇儿。”低头又去洗刀。 付恒一怼夏夜怼的意犹未尽，拿着手机还想揶揄他两句，就听得冉雨濛低呼一声，等付恒一去看，冉雨濛已经把左手藏到了身后。 “怎么了？” “没事儿。” “手拿出来！” “真没事儿，你出去！” 付恒一眼神严厉，伸手就要去拉她背后的手，冉雨濛转了个身，把手紧紧护住，刚才不慎被菜刀割伤的手指已经开始滴血，一滴落在厨房白色的瓷砖地板上，绽开刺眼的红晕。 “大姨！” “诶！”刘静闻声赶来，就看见付恒一从背后抱着冉雨濛，冉雨濛弓着背，死死躲着他。 “咋了这是？” 付恒一抬手一挥，“妈你去拿创可贴!” 刘静歪头看看立刻明白，“好好好！” “大姨你让他出去！”冉雨濛从付恒一的钳制中扭过头来。 刘静有点儿不知所措，付恒一急了，“妈！” 刘静立刻去拿创可贴了。 “你出去！” “冉雨濛！手拿出来！”付恒一稍微使劲儿就攥住了她手腕，不由分说的就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割伤手指被水一冲，整个洗菜盆都一片红，别说付恒一，连冉雨濛都觉得有点儿吓人了。 冉雨濛有些不解的看着付恒一，照说他现在应该一身虚汗，哆嗦着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可他有条不紊迅速冷静的用餐巾纸包住伤口。 这么一闹，他俩被刘静推出了厨房，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干活了，她和付月生收拾剩下的。 付恒一带她到客厅，处理好了伤口，开始絮叨，“你想啥呢？让你洗刀没让你切肉，以后你别碰这些了。” “付恒一，”冉雨濛握住他的手，“你不难受吗？不想吐？” 付恒一很老实的回答，“有点儿，但能忍受。” 冉雨濛直愣愣的盯着他，付恒一很坦然的笑言：“你得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人和事儿都是会变的。” 就比如我爸妈，就比如我。 “真的？你别硬撑。”冉雨濛还是不太能相信。 “我没有硬撑。我也没骗你。傻瓜，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放心让你说走就走？我就能安心在这儿不去找你？”付恒一抽出自己的手抚摸冉雨濛的头发，“我不去找你，是因为我知道我还没资格。不能保护你，反而让你为我提心吊胆的。你大概不能体会，每次你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真是没用啊！” 冉雨濛使劲儿摇头，摇的自己眼里的泪珠儿都要纷飞了，“才不是呢。” “虽然现在也不能说全都好了，这个病，你也知道，跟生理疾病还不一样。” 摇完了头，冉雨濛又开始使劲儿点头，“恩，我知道。我都知道。” 付恒一从她头顶放开目光，看到他爸妈还在厨房里忙活，低头凑近冉雨濛亲了亲她的额头，“还有，我在北京跟你说的那些，也不是开玩笑。” “什么？” “如果你想留在北京发展，我就过去啊。” 冉雨濛惊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妇唱夫随啊。” “你又胡说，你去北京，别说你所有人脉关系都在这里，大姨和大姨父怎么办？” 付恒一知道她要说这个，“他们目前身体状况还算好，而且付盛炎在他们身边啊，以后如果我们安定了，接他们过去也可以的。” 冉雨濛这次是真的很严肃的审视了付恒一，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开玩笑的。于是也认真严肃的说：“我觉得这事儿你得理智点儿，冷静点儿，从长计议。” 理智？冷静？从长？ 付恒一哼了一声，你说走就走，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还让我理智冷静？我一天看不住你就觉得心慌，你还让我从长？ 真是没心没肺啊！ 他坐直了伸了个懒腰，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苟医生你还记得不？” “谁？” “就门口诊所那个医生，你小时候发烧感冒的，就他给你打针你不哭。” “奥，对，他怎么了？”冉雨濛完全不知道付恒一说着说着怎么话题一下子蹦那么远。 “他去年刚成家。初婚。” “啊？他都有60了吧。”冉雨濛举着手指头算了算。 “对，跟曹老师。” 这个曹老师，是付恒一的数学老师，他们以前都在一个院子里住。 “不会吧！那，曹老师也是初婚？” “是！” “天哪！”冉雨濛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两个人，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这个苟医生比曹老师大了12岁，在曹老师14岁那年就互生情愫，无奈女方家一直不同意，本以为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谁知道俩人居然一辈子都没有成家，直到曹老师芳华殆尽，她家没了念想儿，才最终吐了口。 付恒一盯住还在震惊中的冉雨濛，“我可没苟医生那个耐性。再说你那么能跑，你让我从长计议我得从长到什么时候。我还得把我的优秀基因传承下去呢，60岁？黄花菜都凉了。” 冉雨濛正在一段痴恋中没缓过神来，愣怔了一下才知道他为什么在他们的话题中串了这样一个插曲。噗嗤笑了，“你怎么能跟苟医生那样痴情的人相比，你可别高抬自己了，再说，你原来不总是教育我，不要因为我是女孩子就整天沉迷于儿女情长，要多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开阔视野。怎么我听你的话还听错了？” 付恒一卡壳，话确实是他说的，也确实就这么说的。看着冉雨濛因为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的小样儿，他换上了一张改锥都扎不烂的厚脸皮，“没错啊，所以，你去看你的风景，我跟着你。” 就事论事，她现在的工作刚刚有了点儿方向，如果放弃回来也不是不行，但是很可惜；可是让付恒一过去再重新建立所有的关系吗？权衡利弊，好像还是她放弃比较可行。 “别想的太多，别为别人考虑，你就想想自己。”付恒一完全能揣摩她的心思，她从小就把自己放在最后，总是顾忌别人的感受。他恰恰最不愿意她这样委屈自己。 晚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冉雨濛看着付恒一安静的睡颜，简直不用太多的纠结就做好了决定。看起来她一直在追着她跑，实际上他一直在纵容她，兜兜转转，她最想去的地方，不就是他身边吗？ 第186章 我只想做你的公主 Forever 她回到北京，交接工作，一直等到田蜜的连载结束。田蜜虽然很不情愿，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12月底，冉雨濛彻底结束了北京的工作，倦鸟归巢。 婚房已经装修妥当，只等着新人入住了。 婚礼的筹备付恒一一点儿忙也没帮上，因为公司中标了一个项目，装修一栋用于整租的写字楼。冉雨濛倒是挺乐于他不管，关于他们的婚礼，她从十几岁开始就憧憬了无数个版本，蓝图都是现成的。 不过，当得知冉雨濛设计的新娘出场是要亲自献唱的时候，夏夜很不客气的歪了嘴。 “你怎么那副表情。我又没有让伴娘伴郎表演节目。”冉雨濛面对着她的伴郎夏夜和伴娘李孟遥，颇感不满。 李孟遥也不理解，她不屑的说，“别理他，他不懂，这年头，没点儿本事都不敢办婚礼。人家不都唱歌跳舞，还有表演乐器的。小冉这个画画的才艺吧，又不好在婚礼上表现。” 夏夜真不想当面打击冉雨濛的积极性，只是想象了一下她唱歌的那个场景，就替她捏了一把汗，好心建议说不然咱们先找个录音室，花点儿钱录好，你到时候对口型吧。 被冉雨濛断然拒绝，说是没有现场感，夏夜摇摇头，真是，谁给你的自信？ 冉雨濛不让夏夜给付恒一透露婚礼的细节，夏夜憋的抓心挠肝的，一看见付恒一就想把冉雨濛的婚礼计划告诉他，但是他又不能泄密，自己纠结的憋出一脑门的火疙瘩。只能看见付恒一就躲。 有一天看到夏梦在付恒一办公室，夏夜进去凑热闹，走到他办公桌前一看，付恒一画了一个穿婚纱的美少女。 “这啥呀？” 付恒一没回答，夏梦避开他的问题问，“好看不？” 啥，娃娃好看不？夏夜挠头，“我不知道。” 付恒一嫌弃的挥手让他出去，他怕自己多待一分钟就要告密了，转了脚后跟就拧身，听见身后他姐姐说，“那就按这个样子做？也没多少时间了。” 付恒一回答，“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人家服装设计的图稿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没事儿，我拿给人家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或者确认的再跟你说。” “那行，先谢谢了啊，别跟她说。” 夏夜一听什么“别跟她说”就触动了他那根蠢蠢欲动要告密的神经，又调头回来问，“付哥，你这是给小冉设计的婚纱？” 付恒一皱眉，“你怎么还没走？出去别瞎说啊，管住你的嘴。” 夏夜不依了，“我怎么管不住我的嘴了，小冉非要在婚礼上唱歌，你看我跟你说了吗？” 嗯。你一秒钟之前，确实没有说过。 付恒一和夏梦对视一眼，低头笑起来，夏梦不知道他笑什么，夏夜正在扇自己的嘴。 “行，她想唱就让她唱。”付恒一边笑边说，笑的肩膀发抖。 夏梦问夏夜付恒一笑什么，夏夜叹气道，“要结婚了，高兴的呗。”说完就溜了。 “诶，你，呵呵，你别跟她说我知道了，我，特别，特别期待。”付恒一越笑越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 冉雨濛的婚纱跟夏梦是一个地方定的，夏梦说店主是她熟人，能打折。见到冉雨濛和付恒一的时候，女老板还依稀记得这俩人是当初夏梦的伴郎伴娘。不禁打趣说当时看见你俩就觉得特别配。 冉雨濛试了好几套都觉得挺好看，但是付恒一和夏梦夏夜总能挑出些毛病来，李孟遥这种资深衣服架子都没有他们意见多。 老板一脸为难，颇为不甘的说，“唉，这样吧，我这儿还有一件，是新品，才做出来没几天，我们镇店用的，看你们跟我有缘，拿出来给你试试吧。” “镇店之宝”非常华丽，光是拖尾就3米多，轻柔的材质随着脚步的移动好似一片洁白耀目的云海。配上同款的头纱，有眼睛的人都举起了大拇指。 美确实美，冉雨濛左看看又看看，果然是试了这一件，其他的那些都入不了眼了，“这件很贵吧。” 老板赶紧摆手，“不贵不贵，设计师说要让这件婚纱遇到一个适合的人，没收设计费，我们也就只收个手工和材料，跟梦梦这么熟了，给你最低的折扣。” 冉雨濛看向付恒一，付恒一对她微笑着点头，这次终于没有再提什么意见。 试好了新人和伴娘伴郎的礼服后，大家分道扬镳，路上冉雨濛收到了老板的信息，“忘了告诉你，这件婚纱有个名字，”我的公主”。” 冉雨濛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天，忽然福至心灵，转头看正在开车的付恒一，他感觉到了，也稍稍侧头，“怎么了？” 冉雨濛：“没事。”她也给老板回了信息，“我好喜欢这个名字。设计师是谁啊？” 老板回复：“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这是他的副业，真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叫，forever。” 转眼冬去春来，婚礼前夕，一对儿新人接待了一波波的客人，李杭携子带夫的来了，宁伟又被叨叨了一通。他们一直都没有办婚礼，本打算孩子百天之后补办的，也省的孩子长大埋怨为什么没有参加爸爸妈妈的婚礼，谁知道还没开始筹备呢，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所以一看见别人办婚礼就心里痒痒。 靳楠风尘仆仆的就呆了两天，他爸这一阵子身体抱恙，老头其他的子女都还小，靳楠不得不临危受命，执掌大权，实在是分身乏术，没能留到参加婚礼。倒是留了个大红包。 冉雨濛没想到的是，田蜜也来了。她这一阵子都在休息，云游四海找灵感。田蜜听许娟和张晶晶描述了付恒一其人以后，好奇心爆棚。三个人约了一起吃饭。 冉雨濛和田蜜先到的，付恒一说马上就到，田蜜着急看人，都不进去坐着等，非在门口翘首以盼。冉雨濛正在低头跟李孟遥发微信，就听见田蜜连连嚷，“是不是那个，是不是？肯定是。” 冉雨濛寻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付恒一踩着滑板轻巧的绕过人群，手里还举着一簇彩色的氢气球。他也看见了她们，冲着她们摆手笑。 “啊，这就是你说的，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啊！”田蜜不由的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打了一个画框。 到了她们跟前儿，付恒一后脚跟踩着滑板稳稳的停在手中，稍一俯身把起球递给田蜜，“田老师？久仰，这是送您的。我记得您说过，少女跟气球是绝配！我是您的粉丝。” 田蜜当场开花，冉雨濛现在见多了这人满嘴抹蜜，也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沉这语气问，“怎么又去玩滑板了。” 付恒一立刻认错，“这不是小马他们知道我要结婚了，大家给我祝贺来着，就玩儿了一会儿，全是在平路上，绝对没有什么危险系数！” 付恒一31岁生日这天，在一众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走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 老付家儿子结婚，老两口比嫁闺女高兴不知道多少倍，嫁闺女的父母所少是有些不舍和担心的。娶媳妇儿的心境可就完全不同了，再加上之前传的沸沸扬扬说老付那儿子看着仪表堂堂是，实则是个失心疯。哎呦老付老两口可怜啊，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可怎么办？ 事实能让这些谣言不攻自破，为了扩大影响范围，他们拐着弯儿的把好多年没见过的，只要是能联系到的老同事老伙计全都请了个遍，人来就行，上不上礼不重要。 于是，付恒一的婚宴，楼上楼下全摆满了。付盛炎酸的不行，她结婚的时候，父母这边儿可没有招呼这么多人。 婚礼仪式效仿夏梦，没有上门接亲，因为冉雨濛的客观情况，没有娘家，所以，也是从酒店房间直接出来进宴会厅的。 宴会厅有一截颇具欧式风格的楼体，大理石的铺面，雕花的扶手，又被灯光路引装饰了一番。新娘子不是从正门入场，而是沿着楼体自上而下，徐徐走来。 这是冉雨濛在找酒店的时候一下子就有了的画面，特别像《公主日记》里安妮海瑟薇亮相的场景。 这会儿李孟遥给她铺好了拖尾，她开始不受控制的紧张发抖，手里握着的话筒颤颤巍巍的。“孟遥，我，我后悔了。” “啥？现在后悔，你是想当落跑新娘？！”李孟遥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好像抓不紧她就跑了。 “不是。我，我特后悔当初没听夏夜的，应该录音，我好紧张啊，想上厕所。” “忍着，这么长的拖尾你怎么上厕所？没事，你都练了三百遍了，就只唱一段儿，我相信你！”付恒一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停让夏夜给他递水，夏夜看他紧张的一脑门的汗，想缓解他的情绪，“付哥，你今儿特别帅。” 付恒一下意识想抓头发，被夏夜制止，“哎呦，别乱抓，打了多少发胶才弄好的。” “她，她要唱什么歌？” “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要唱，估计是《知心爱人》吧。” “奥。”付恒一根本没听夏夜说了什么。 吉时一到，主持人浑厚大气的嗓音请新娘入场，追光灯把全场的目光吸引到二楼的楼体口。 “喜欢你偶而作怪 不经意流露的坏 其实体贴实在 直到遇见你我才真的存在 我只想做你的公主 拥有那平凡的幸福 华丽的珍珠 不如眼底的专注 对我深深呵护 我想我是你的公主 终结这多年的追逐 当你抱着我 地球也暂停脚步 我刹那间清楚 你是我的幸福。” 随着新娘一步步走向新郎，洁白的婚纱大拖尾铺满了她身后的楼体，灯光和人造烟雾让这个场景更加梦幻。 歌声并不多么优美动人，但歌词尤为应景儿，在这样的氛围里，在场不知道其中曲折的人，只觉得人家这形式真是好，高端大气上档次。而知情的人，无一不被勾出了眼泪。 付恒一的目光好似自带滤镜功能，除了光环之下的那个人，周围的所有都被虚化了。后来连这个人都是模糊的，记忆中所有有关于她的画面一帧帧的播放，跟眼前的人逐渐重叠。他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穿着你亲手为我设计的婚纱，只想做你的公主。 你是我的公主，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