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很忙(NP)》 林家小郎君,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盛阳公主生性风流,叁天两头往宫外跑。 城中有点名气的小馆子,她都是常客。 百姓们议论纷纷,当年九女夺嫡何其残酷,当今圣上登基后为避免重蹈覆辙,只生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打小就当成储君悉心培养,没想到却给宠坏了。 昭文女帝痛心疾首,后悔当年没多生几个女儿。眼下只寄希望于素有清誉的驸马林朗,能在成亲后多多少少挽救一下她那不孝女的名声。 林氏一族虽并不显赫,但书香门第、世代清流,是朝中难得的纯臣。既然是驸马,便不可权势太盛,恐有外戚擅权之患;又得德才兼备、知书达礼,能够辅佐储君继承大统。女帝前前后后思考了好久,这才选定下林家。消息一出,各个世家大族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公主恶名远扬,不是瞧上了哪家良家夫男——不从,便要打死,就是逼着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跳艳舞,还笑嘻嘻地笑话人家太小了,气得清倌从此改行,力证自己人小鬼大。 公主的恶事太多了。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而林公子才名远扬又低调谦逊,实乃……良配。 周姑姑是女帝身边伺候惯的人,传旨时暗暗地观察驸马的反应。他面容清俊,神态自若,看不出情绪。不由得让她感叹林家自是教养得当,但饶是如此,她还是为他捏了把汗——那位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眼下这桩婚事的正主,正在启云宫中大发雷霆。 “不嫁不嫁就不嫁!”她一连摔了七八个翡翠碧玉碟——还是今年新供的珍品,“什么林朗,我看是林狼还差不多——直催着我羊入狼口,要把我生吞活剥干净!” 婢女小霜闻言抿嘴一笑,直言道:“这天下只有公主生吞活剥别人,哪有人敢欺负到公主呢!” “也就你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公主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启云殿内内外外跪了一地,大家都唯恐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落下什么莫名的祸事来。 女帝一踏进门来,便见得这一副景象,就已经气不打一出来,只是面上还维持着帝王的威仪。 可盛阳却向来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只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大吼:“母上!您收回圣旨吧!女儿死也不嫁!” “放肆!”女帝厉声呵斥,“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向天下宣布立你为皇太女,你却丝毫没有储君的担当,整日不学无术,将来何以继承大统?” “我……”公主的气焰顿时小了一半。 “策论看了多少?兵法又学了几何?今日太师又向朕告状,说你旷课叁日,你倒是好好说说,你都去哪了?!”女帝严厉质问,紧紧盯着盛阳。 “我……”公主剩下一半的气焰又矮了一头。 小霜见形势紧张,颇为识相地上了茶,“圣上,公主不过是一时小孩心性,等她冷静下来,就会知道你这般安排煞费苦心。” “她不小了!”女帝恨铁不成钢道,“昔日朕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早就帮着先帝处理政务了!如今她不仅不成器,还想抗旨?” 此言一出立马激起了盛阳的逆反之心,她本想软下来再磨一磨母上,指不定就事如人愿。眼下看来母上是铁了心要她成家,一时便顾不得许多,直言道,“母上非要作此安排,我便只能听母上的!大不了生下皇女,我与那林朗和离便是!” “你!”昭文女帝指着她的手颤抖着,气得说不上话来,“好!好!”她冷笑,“你若是有那本事叫林氏同你和离,随你便是!” 她拂袖而去,再也不看盛阳一眼。走到门口又声色俱厉地下了一道圣旨,“即日起盛阳公主禁足宫中,未到大婚之日不得踏出启云宫一步,若要我发现一人敢私放公主出去——”她环顾跪着的一干人等,又恢复了杀伐果断、冰冷无情的女帝,“——诛九族。” 众人听出了圣旨中的威胁,个个战战兢兢,暗自祈祷公主不要再生事端。小霜也暗自心惊,圣上竟下了那么狠的旨? 盛阳自知失言又闯了大祸,可眼下离成婚还有大半年,她竟要——竟要真的在这宫中度过了吗?她求救似地看向小霜,小霜也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公主,看在这宫中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的性命上,咱们便收收心罢。” 盛阳心知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烦闷不堪,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众人像得了大赦令一样作鸟兽散。 小霜自小伴着盛阳长大,知她甚深,便温言劝了几句:“公主身为储君,早晚是要成亲、诞下皇嗣的。既是圣上给公主选的人,保准儿是万一挑一的好,公主见见又何妨?” 盛阳虽知是这个道理,但她心底还是很排斥成亲这件事。她心思散漫,是个定不下的性子,总觉得成了亲便被束缚住了,纵然驸马千好万好,她还是不待见这桩婚事。 “都说驸马生性淡泊,是个有容人之量的谦谦君子呢”小霜意味深长地提了一嘴。 也许是小霜的几句话起了作用,往后几日,公主果然没有再闹,老老实实在殿中修身养性。白日里太傅会过来授课,她习了字,又呈了几篇策论,虽不免有些离经叛道,但胜在观点新颖、切中要害,老太傅也摸着胡子赞赏有加。她毕竟是圣上的女儿,本就天赋极高,只是心性未定,有些贪玩罢了。 她装了这些天的淑女,早就耐不住了。只等着得了太傅的夸奖,到母上那里讨个赏,哪怕在后花园里放放风也是好的。 昭文女帝早就下定决心要治治她这性子,听到宫女来报并无反应,只说叫林朗有空来看她,想要什么,叫林朗带给她便是。 消息传到启云宫,又是一通乱砸。 “我堂堂大晔公主,居然靠男人给我东西?!气死我了!” “公主,你小点声吧。若是被圣上听见了,怕连这机会也没了。” “没了就没了!谁稀罕见他林朗!” “公主,话不能这么说……林家小郎君,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那就见见?” 哼,就要给你下马威 自打接下这赐婚的诏书,林府上下就弥漫着微妙的气氛。众人忧心忡忡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只有林朗若无其事,照常读书习武,似乎这成亲之事与他毫不相关。要说唯一的变化,便是请到了名厨赵一手,据说天下菜式,凡事叫的上名的,没有他不会做的。只要他做的,没有不好吃的。只是此人性情怪异,行踪不定,向来不肯在一处拘着,就连宫中御厨都没能讨教几分。眼下竟被林朗给逮着了,谓之称奇。 顾舒叶闻香而动,没几日便带着礼物就登门拜访。顾家与林家一向交好,顾舒叶进林府的门就跟进自家院子似的。眼下这礼物,必然不是带给他的。 “不请自来,你倒是鼻子灵。”林朗正在厨房忙活,眼神全专注在片鱼上,连头都没抬一下。 “哎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外面传你要娶公主都传疯了,谁能成想你却在这片鱼。”顾舒叶斜靠着门框眉飞色舞地揶揄他。 “片鱼——跟习字一样,也是极考验耐性的活。”他终于片下最后一片——薄如蝉翼,肥美鲜嫩,“顾兄应当也练练这刀功。” “我的刀只要会杀人就好了。”顾舒叶没好气。他父亲是有名的长临军将领,他自小在军中长大,刀上的功夫自差不到哪去。他走进来打量半天,“赵一手呢?” “回去了。”林朗淡淡地说。 “回去了?!”顾舒叶失望至极,“我礼物白送了!”这礼物是他每次随军出行时搜集的各地特色小玩意,虽不贵重,但胜在新奇。赵一手既爱行走天下,定然会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兴趣,没想到竟送了个空。 “倒也不是白送,”林朗拍了拍他肩膀,好心安慰他,“过几日我要进宫,正好借花献佛。” “你!”顾舒叶这才反应过来,他貌似是被这位好兄弟摆了一道 “林某感谢顾兄美意,今日亲自下厨宴请顾兄。”他微微一笑,“请——” 一顿饭吃得他撑肠拄腹,连声赞叹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只教了那么几天便能做出如此美味。 酒足饭饱难免不会谈起当下的热点——更何况这当事人还在旁边。顾舒叶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朗不懂,“什么怎么想的?” “娶公主呀!”顾舒叶不知他是真傻假傻,“且不说公主……嗯威名远扬……单论这尚公主者不可入朝为官,往后你的仕途可就完了呀!” “无妨。”林朗低头抿了一口酒。 顾舒叶只当这位仁兄大概是真的脑子不太好,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会……真喜欢公主吧?” 林朗没有回答。 几日后林朗进宫,一见面便是一副香艳景象。公主斜倚着凉塌,外衫松松地披在身上,露出一截修长洁白的小腿。一旁的男使跪坐着扇着扇子。她剥好了一颗葡萄,用脚尖挑起他下巴,红唇勾起:“来。”男使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张开嘴,她亲手喂进去,拍了拍他的脸,“酸么?”她的声音悦耳好听。 男使点了点头,又着急开口:“不酸不酸。”慌忙之下竟然呛住了。 公主笑他没出息,“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的拇指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唇,他不由得身心一颤。 林朗入宫是早就通报过的,公主随意地准了,并未没放在心上。又不如说,她是故意做出这副模样,好叫他知难而退。 林朗早就听闻公主风流随性,眼下亲见虽有些惊讶,但并未过多流露出来,依旧恭恭敬敬地行礼:“臣林朗拜见盛阳公主。” “起身吧。”公主懒懒地说道,看也不看他一眼。 林朗呈上礼物,便安安静静垂手立着。 小霜怕驸马爷尴尬,赶紧一样样将礼物展示出来。“公主你看!这个蝴蝶好精致啊,翅膀一扇一扇竟似真的一样!”“公主你看,这个小木马还会自己跑呢,也不知工匠如何设计的,竟如此别致。” 盛阳这才打量起他呈上来的箱子。本以为不过是些首饰玉器,没想到就是市井上的小玩意。 “你把我当孩子哄,是不是?”她语气陡然地冷下来,男使吓得失手,蒲扇顿时掉在塌上。“滚开,笨手笨脚的东西。”公主嫌恶地踢开他,“给你些好脸色便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跑到这讨嫌。”男使只得低声下气地退下了。 林朗不动声色,都说公主喜怒无常,倒是不假。她指桑骂槐的本事,也是独一份。他早就料定公主闷着一肚子气没处发,眼下做了出气筒,倒也不辩解,只做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公主见他眉眼低垂,似笑非笑,更是怒火中烧。“你笑什么?我生气便那么好笑?!”她打定主意,若是他再得寸进尺,她便将这一盅琉璃盏的葡萄都丢到他身上去。 岂料他竟施施然跪下了,“臣失仪,还请公主治罪。” 没见过那么会顺坡下的。 他虽然貌似请罪,可神态自若倒也一点也不像认为自己做错了的样子。 盛阳觉得自己碰上了软钉子。 驸马就这么跪着,公主也不说一句话。小霜心里着急,只能不停使眼色。 盛阳只当看不见。她心里气,可又寻不到他什么错处。既不能正儿八经地治罪,又不想轻易放过他,于是就置若罔闻,只专心吃葡萄。 跪了半晌,底下差人来问是否要准备午膳,公主这才叫他起身,“既到了中午,你便陪本宫用膳。” “是。”他从善如流。 盛阳对待吃是一等一的细致认真。不仅要食材新鲜、烹调得当,更要讲究色彩和形态的艺术美。她性子嚣张跋扈,吃饭却很是斯文讲究,一顿饭竟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公主心情好,看林朗也顺眼很多,兴致勃勃与他讨论那些工艺品来。 “这个为什么会动?” “工匠在此处装了机关。” “你能拆开让我瞧瞧么?” “臣可以试试,但臣不能保证依样还原。” “你真是笨!”公主皱眉。 林朗谦虚地承认,“是,臣自当勉励。” “罢了罢了,”公主觉得没意思,她摆摆手换了一个,“你给我说说,这个要怎么玩?” “公主借着风扔出去,蝴蝶便可振动翅膀,好似真的在飞一样。” “这个不错!”盛阳一高兴就跑出殿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便有些泄气。 “公主应当这样拿着。”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温润的声音,她还未回头,手已经被握住。林朗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微凉,只见他带着公主略略一使劲,那蝴蝶便借着风势飞起来。 “好!好!”公主兴奋地拍手跳起来。林朗先前虚虚地环着公主,本就靠得极近。眼下公主跳起来,登时——磕到了他下巴上,很不巧——他还咬到了舌头,霎时疼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嗷!”他还没喊疼,公主倒先叫了起来。她大呼小叫捂着脑袋,小霜她们赶紧围上前来,却见公主没什么事,驸马却眼泪汪汪。 众人想笑不敢笑,只能憋着。小霜忙差人叫了御医,御医看过说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驸马要受些小罪罢了。初时还不明显,如今下巴竟隐隐泛出些淤青,远看好似青青的胡茬。盛阳没忍住便哈哈大笑。 林朗无奈。 公主心情大好,又缠着他聊了许久,直到太阳快落山,才肯放他回去。 林朗回到家,众人便纷纷围了上来。他一入宫便是一天,林府上下唯恐公主不高兴,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招对付他,眼见他下巴青紫一片,刚好做实了猜测。 “我儿……”林父大呼心疼,“竟受了如此委屈!” “父亲,孩儿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下巴。”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林父听他连话都说不清楚,担忧更深了。 随身小厮阿江便将下午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林父这才放下心。 顾舒叶得知此事,足足笑话他叁日。好在林朗生性淡泊,一向对名声不甚看中。 “不过你与公主相处甚欢,也是件好事。”顾舒叶感叹道。 林朗正在雕青瓜上的花纹,一笔一画都错不得,他停下来想了想,“倒也不求相谈甚欢,相安无事便好。” 新婚逛小馆,驸马跪祠堂 公主难得睡个好觉。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后花园,一群小孩子疯跑,她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喃喃叫着什么:“铃咯咯……铃咯咯……” 忽然她摔了一跤,可在梦里并不觉得疼。一只修长的大手扶着她起来,她抬头想看看来人,情景却一下消失了,假山、池塘、亭台楼阁都不见了,转眼是红烛纱帐,影影绰绰地映着两个交缠的身影。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她:“盛阳……盛阳……”她一下惊醒,林朗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 她吓了一跳,禁不住战术后仰,慢慢地才灵台清明,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成了婚。 哦……不是好像…… 是已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亵衣穿得好好的。又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位,除了未束发,竟已穿戴整整齐齐。她不禁有点迷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新婚之夜……睡过去了? 不过看那位的神色,倒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都说林家素来家教好,果真如此。 她略带心虚地下了床,脑子里的念头转啊转,半天都没找到绣花鞋。 林朗见状半跪在地下,一手托着鞋,一手轻握着她的脚,很快就穿好了,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好像从前做了无数次一样。 她尚在醒神,小霜和秋露一下子奔进来,“公主!”她们一个连拖带拽把她按在梳妆镜前,一个打了水拧了毛巾给公主净面,“已经卯时了!再不抓紧,都来不及向圣上请安了!” 她本就迷迷瞪瞪的,只恨定下这条规矩老祖宗太不通情达理,哪有天蒙蒙亮就折磨新婚夫妇请安的。她闭着眼睛任由小霜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神志还在梦中盘桓,红烛纱帐…… “啪!”一声响把她惊醒,她睁开眼,竟是落轿的声音。盛阳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住得实在是离母亲太近了些。 照理说,公主成亲自然是要赐府邸的。但她是圣上唯一的女儿,迟早要入主东宫,圣上也舍不得她到宫外住,因此没再大兴土木。只是将原来的启云宫与周围的几个宫殿合并了重新修缮,如此倒也不算委屈驸马。 林朗先下了轿,彬彬有礼地伸出手,盛阳看了他一眼,搭着他的手下来了。他知道公主尚未睡醒,扶着她的那只手便暗暗地使了力,盛阳靠在林朗身上,就这么亦步亦趋地到了正殿。盛阳强打起精神,拜见了圣上。女帝说了些“濡沫白首 衍嗣繁茂”的话,林朗一一应下。又教育盛阳要“谨言慎行 躬先表率”,公主也嗯了几声。二人敬了茶,昭文女帝瞧她昏昏欲睡的模样,又料想小夫妻定是闹到半夜,大清早再拘着过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既然该走的流程走过了,便摆摆手叫他们退下了。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宫殿自己的床,她一沾上枕头便飞上了了睡梦的云朵。林朗无奈地摇摇头,替她脱了鞋又摆好身子,看着她睡熟了才悄然离去。 小霜和秋露在门外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早上我要叫公主起床,驸马还不肯呢,说什么让她多睡会。” “公主梳妆的时候驸马还在一旁画公主的小像!” “真假的?” “我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驸马害羞,画完便藏进袖子里,也不肯给公主看。” “公主那么困,怕是看了也反应不过来。”小霜知主甚深,略带惋惜地感叹道。 “哎,咱们驸马可对公主真好。”秋露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盛阳这一回笼觉睡过了午时,睡醒了便神清气爽。她被拘了这些日子,早就闷坏了。眼下总算是甩了个重担,便拖着小霜去宫外放风。小霜颇有些踌躇,新婚燕尔便眠花宿柳,传出去总归是有些不太好听。 盛阳长袖一挥,“本宫何时有过好名声?” 于是主仆两个鬼鬼祟祟溜出了宫。 小霜:“公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出走宫门?” 盛阳:“小孩子不要痴心妄想,本宫能带你钻狗洞出去就不错了。” 因着公主大婚,女帝与民同乐,取消了叁日的宵禁,故而城中热闹非凡,人人都喜气洋洋。 盛阳到了宫外,就像笼中野兽回归山野,没完没了地撒了欢儿跑。小霜提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只恨公主没个心腹侍卫,既能守口如瓶,又能肩扛手提。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酒楼中都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公主又心猿意马想进去瞧瞧,小霜死死拉住,“不行啊公主,明日还得陪驸马回门。” 盛阳伸出一根手指,“我就进去看一眼,一眼行行不行?”小霜拗不过她,只得随公主进去。 原来这是一家新开的酒楼,分设大厅、雅座、上宾。楼中小倌皆以酒作花名。客人入座后点了什么酒,便由对应花名的小倌送上来,一壶酒大厅陪一刻钟,雅座陪一个时辰,上宾自然就宾主尽欢,直到一壶酒喝完为止。酒足饭饱后,小倌会请客人“掷牌子”,客人若看上小倌,就将名牌的诗签投入壶中。中了,便请入客房。若是不中或不留宿,就解下诗签随客人带走。客人若想带倌人外出,需得先集齐全文才行。 盛阳闻之心动。她点了最贵的包间,小二呈上的名牌也就最多。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名牌都花了眼,最后点了一壶醉流霞、一壶白云边。只见醉流霞上写着:童颜若可驻,何须醉流霞。白云边上则是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真是风雅。”小霜笑道。 盛阳把玩着名牌后坠着的诗签,禁不住想象这酒对应着的人是什么样子。醉流霞定是面若桃花、娇艳动人的小少年,而白云边应是眼含秋水、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 不多时,醉流霞兴高采烈地进来。他一进门便亲亲热热地叫姐姐,搂着她的脖子欢喜地说:“姐姐生得如此好看,竟像画上走下的人儿一般!”盛阳心知小倌说惯了奉承话,可他单纯又炽热的眼神又由不得你不相信。她被哄得开心,一连多饮了好几杯酒。 忽然厅内响起悠扬婉转的乐声,一位白衣公子吹着笛子娉娉袅袅地走过来。他并未吹什么名曲,而是随心而至,率性而为,自成一番风情。醉流霞便嘟着嘴道:“姐姐只看他,流霞不理姐姐了!”盛阳闻言便搂着他啄了一口,笑骂“你这小倌,竟爱吃醋得很!” 白云边一曲吹罢,施施然跪坐在盛阳另一旁为她斟酒。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段白玉似的手腕,令人浮想联翩。盛阳放开了醉流霞,转而挑着白云边的下巴:“你刚刚吹得是什么曲子?” 白云边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回贵人,只是小生私下所作,并未取什么名字。” “抬起头看着我。”盛阳倨傲地命令他。白云边自上而下缓缓抬起眼眸,这一眼,连厅内花灯都顿时失了颜色。 “不如……就叫作《流光》?”她略微沉吟。今夜月色如水,又有佳人美酒相伴,当真应了那句诗——“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 白云边俯首应下,又斟了一杯敬她,她就着纤纤素手饮下,只觉得人生美事不外乎此,左拥右抱,饮酒作乐,可谓快哉。 第二日,盛阳睡到日上叁竿才起。醉流霞大剌剌地光着身子,听见动静回身搂着她,把头紧紧埋在她的脖颈中深吸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撒娇:“姐姐,再睡一会嘛!”白云边早就醒了,他撑着头躺在另一侧含笑看着盛阳,衣衫半解,露着大半个香肩,还有两排整齐小巧的牙印明晃晃地宣告着昨夜的欢痕。 盛阳仰头亲了他一下,他便顺势而为,一直将她亲到被子里。醉流霞被彻底弄醒了,也不甘示弱,从后面轻咬舔舐着她娇嫩的后颈。 前后夹击之下,盛阳很快逸出声来。白云边与醉流霞轮番上阵,使尽浑身解数伺候盛阳,一直闹到午时叁刻才罢休。 小霜心知闯了祸,急得在屋外团团转。昨夜公主喝到兴头上,怎么着都不肯回去。小霜拗不过她,只能眼瞅着她被二位搀扶着入了厢房。如今又闹腾到晌午,只怕是赶去林府也来不及了。 盛阳自己毫不在意,横竖她是听话成了亲,母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况且回门而已,林朗自己一人回去就行了,哪有她堂堂大邺公主给臣子敬茶的道理。 话虽如此,但婚后回门礼乃是祖制,也是显示天家重孝亲仁的手段。公主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若是林府不悦,奏表圣上,这事就闹大了。 到底是小霜机灵,打发了人去探探情况。过了一会那人回来,只说驸马跪了祠堂。 公主摊手,无所谓地说:“他爱跪,就让他跪着吧。” 从,还是不从(微H) 此言传入女帝耳中,又是一场雷霆盛怒。她当众斥责公主“骄奢淫逸 罔顾人伦”,责令她向林府赔礼道歉,禁足宫中不得外出。至于小霜侍主不周,仗叁十,罚入浣衣局。 盛阳闻言,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霜被带走时哭得肝肠寸断:“公主!公主!小霜不想离开您身边!” 盛阳也哭,她死死抓着小霜的手不放开。为首的侍卫长冷冷说道:“公主再不松手,在下只能砍掉小霜的手了!” 盛阳怕他真的做出伤害小霜的事,只能撒手愤然地看着他。他却目不斜视押着小霜一步步走出启云殿。 盛阳忽然反应过来,连扑带跑往外冲,到底是晚了一步,等她跑到门边,宫门已开始关闭。母后竟断绝了她最后一丝求情的希望。她用力地扒住门边,指尖泛白,大喊着:“母上!母上!盛阳错了!请您放过小霜吧!”可一切只是徒劳。侍卫长冷漠地掰开公主的手,盛阳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向母后认错。” “公主好自为之。”他冷冰冰地吐出这几个字,再也不看她一眼。 盛阳绝望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扒着仅剩的一点门缝,恶狠狠地盯住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卫准。” 盛阳在殿中一坐便是一天。 不过是禁足,又回到之前飞鸟尽良弓藏的日子罢了。 不过是赔礼道歉,她自小爱闯祸,认错很是得心应手。 可是小霜……小霜虽为宫女,盛阳却从没把她当成下人。她没有姊妹,小霜便是她的体己人。莫说叁十大板,便是十板子她也承受不住。昔日圣上念在她从小孤单,闯了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眼见着公主犯下大错却毫不阻拦,女帝不得不以儆效尤。 她想到小霜挨打,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可公主就是不曾动筷。 秋露心里着急,派人问了好几次,驸马什么时候回来。 那日回门,林朗不声不响地跪了祠堂。林母命他起来,他执意不肯,只说既与公主成婚,便是荣辱与共。是他未尽劝诫之责,才使公主疏忽此事。故长跪于祖宗祠堂,静思己过。 眼下已跪了近两日,纵然他在军营里呆了几年,林母还是心疼不已。但他却跪得坦然,只是听闻公主绝食时面容有了一丝波动。 林母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孩子,你去罢。” 林朗向长辈告罪后起身,一路快马加鞭。守在启云宫外的小侍卫认出是驸马爷才开了门。 他大步流星地走入内殿,见她坐于桌前却一粒未食,有些隐隐的愠怒,“为什么不吃饭?” 盛阳好一会才听见他的话。若是在平时,她定会津津有味地欣赏他生气的样子,可是现在她没心情。 “我不想吃。”她毫无生气。 “你多少用一些,”他语气软下来,“你若肯好好吃饭,明日我去求圣上放小霜回来。” “此话当真?”她终于多了一丝神采。 “嗯。” 公主开始吃饭,尽管难以下咽,她还是努力地往嘴里塞。 “慢慢吃,不着急。”他递茶过去。 公主喝了一口,“为什么帮我?”她问。 他顿了一会,“因为你是我的公主。” 盛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你知道,我不爱你,若不是母上逼婚,我……” “我不在乎,”他温和地打断她,“既然成了婚,你我便是一体。你想要什么,我定会满足你。” 公主想了一下,小小声地问道:“和离……也可以么?” 他言简意赅,“这个不可以。” 过了几日,公主携驸马正式登门道歉。林父林母诚惶诚恐,说了不少场面话,这才平了这场风波。驸马去女帝那里求了情,小霜只在浣衣局呆了几个月就回来了。她被打了板子,本来就做不了什么活,成日里在床上哎哟哎哟地趴着。又有驸马上下打点,倒也没受什么罪。只是眼见着瘦了一整圈,人也憔悴了。盛阳让小厨房日日炖汤,希望能把她养胖一点。 小霜啼笑皆非,“公主你饶了我吧,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这启云殿上上下下共同的眼中钉了。”盛阳这才作罢。 这些日子她一直想法子出去。她被禁足,可驸马没被禁足。她本想求着他偷偷带她出去。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女帝想在她前头,早早地把驸马派出去巡盐。不光如此,竟把上次那个大魔头卫准专门调来看守她。 被软禁的日子,盛阳很是郁闷。 她在花园赏花,卫准跟着。 她在院子里散步,卫准也跟着。 她无聊到发霉,开始在宫墙上写写画画,卫准迅速出现在她身后,“公主。” 她的纸鸢飞到了树上,她好不容易爬上去,差一点儿就够到了。他一声“公主”,又把她给吓下来。 她玩心不死下河捞鱼,他就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河里捞出来。她气急败坏地甩着水:“我又不会游泳逃跑!” “公主。”他向来只有这句话。 烦烦烦烦死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她瞧他总是分外宝贝那柄御剑,剑动不得,剑穗总动得。 她寻了个机会,假装要翻墙出去。他把她从墙上拖拽下来,拉扯中她顺手解了他的穗子。 卫准晚上回去例行擦剑,发现熟悉的剑穗不见了。他迅速锁定了怀疑对象,也未管什么时辰,直奔公主寝宫。 盛阳正在泡澡,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着穗子欣赏。怎么看都是一条普通的剑穗,那么旧了也不换,难不成是心上人送的? 正想着,忽然听门口侍女大呼小叫,门被大力撞开,闯进来一个彪形大汉。 “还给我!”他伸手粗声粗气地说。 “你放肆!”她吓了一跳,扬手挥去一道水溅,迅速扯了屏风上的衣衫裹住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不妥,慌忙地捂住眼睛转过身去。 屋内水汽氤氲,香气宜人。公主洗澡时犹爱放花瓣,她刚刚甩了不少溅在他身上,贴着脸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公主已从浴桶里走出。小霜和秋露迅速为她披上外衣。 她裹着长衫走到他面前。他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双步步生莲的纤纤玉足。他闭了眼侧过头去,嘴唇抿成了一线。 公主已经找回场子了。她站了定,趾高气扬地质问他:“大胆卫准!夜闯公主寝宫,冲撞公主,该当何罪?” 他咬了咬后槽牙,半晌粗声粗气地说:“当斩。” “你知道就好。”盛阳走到他面前,他身材高大,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气势就差了些。她声音陡然升高,“那你为何还不跪?” 卫准的身形晃了晃。横竖都是一死,就算他也要把穗子要回来。 于是他硬扛着,咬牙切齿地说:“还请公主把穗子还给在下。” “什么穗子,我不知道。”盛阳存心骗他。 “你!”他目眦欲裂,一转头公主窈窕的曲线便映入眼帘,他不得不再转次过去。 “你冲撞本宫,还拒不认罪,来人——”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置,“给我打,让他给我跪下!” 深夜公主内殿只留了些粗使婆子,四五个人按住他,才强令他跪下。 他虽然下跪,却仍是不屈,口中就两个字:“还我!” 盛阳看了小霜一眼,小霜会意,带着其他人下去了。 盛阳坐了下来,找了个闲散舒适的姿势,若无其事地诱他开口,“这样吧,你告诉我那个穗子的来历,兴许我一高兴,便帮你找一找,如何?” 他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说。 他软硬不吃,盛阳的耐心逐渐用尽了。 反正他犯了错,再没理由待在启云殿守着她,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起身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嘲弄地说道:“被你一吓,掉到桶里去了。” 他气愤地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吐出一个字:“找。” “你弄疼我了!”盛阳不高兴。 他松了劲,但仍是不撒手。 “你这是什么道理?我都告诉你在桶里了,你自己找就是了!”公主不耐烦地嚷嚷。 “你的。浴桶。不能碰。”他粗声粗气地说。她这才发现他脸红了。 她嗤之以鼻,“你刚刚闯进来时,也没想过,公主的寝宫不能进。” 他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对,不起。” 她堂堂一个大邺公主,还未曾见过有人如此无礼地对待她。闯进内殿就区区一声对不起,还不知死活地叫她找穗子? 她懒得同他纠缠,抬脚便要走。卫准见她转身,登时用了力,一扯把她带进桶里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淋成了个落汤鸡。 她顿时傻眼,她就这么给拽进来了? 卫准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他只是想让公主进去拿穗子,不知怎么自己也被带进来了,淋了一身湿。 屋内的热汽还未散,两个人都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本来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浴桶就更挤了。 盛阳散着头发,睫毛都沾着细密的水珠,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卫准觉得喉咙一紧。 公主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向来是个及时行乐的性子,送上门的猎物,不要白不要。 她桶里扭来扭去,卫准被她蹭得浑身难受。 “你能不动吗?”他有些凶。 “你不想出去吗!”盛阳吼回去。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被卡在这浴桶里。 他于是便不再言语,只是咬着牙强忍。 “卫准,”她盘问他,“你可知唐突公主该当何罪?” 卫准的喉结上下滚动,“当斩。” “你有九条命,都不够今天死的。”她讥讽。 卫准无话可说,胸腔起伏越来越大。 “可你若是做了男侍,今日之事便算不得什么了。”盛阳幽幽地说。 卫准扭过头去,眉头皱了起来,似是很不情愿。 盛阳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向来只有她不要男人的,还没有男人敢不要她的。 “卫准!”她在桶内踢了他一脚,“你从还是不从!” 他梗着脖子,宁死不回答。 公主便在水下捉住了那敏感脆弱的小东西,它的反应一下就暴露了他的心里话。 他只感觉血往上涌,脸迅速地红了。他没想到,公主竟然那么——不知羞耻! 他反手想制住她,怎料她先发制人,竟上下套弄起来 盛阳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遍暗自控制手上的频率。 他的脸上烧得通红,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堂堂七尺男儿,竟在微微颤抖。 “从,还是不从?”公主又问了他一遍。每说一个“从”字就加快一点频率。 他已忍到极限。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逼良为娼的这一天。 公主见他不答,手动得越来越快,近乎接近他的顶峰。公主刚要张嘴问最后一遍,他反客为主,立刻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他的舌头烫得就像一把火,在她嘴里横冲直撞。体内的热流喷涌而出,他忍不住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气喘吁吁地放开她。 公主看着他,眼神清亮。 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身体还承受着释放后的虚弱。 公主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炫耀似的留下了一个青紫的印记。 他仰着头,认命地闭上眼睛。 他是你哥哥 小霜进来给公主换衣服,见到卫大人脖子上的印记忙低了头。 卫准很不自然,他飞速换好衣服落荒而逃。 平日里他值夜多,多晚回来都没人在意。自从他被调去启云宫,为行事便宜都住在启云宫外殿。今日突然回来,倒是有些新奇。来人再往他脖子上那醒目的痕迹一看,神色就微妙了起来。 他深觉大意,恨不得把领子拉高再拉高,好在他素来是冷峻寡言的形象,倒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多少一个字。 至于人后…… 第二天他当值,特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众人见了他就低头,等他过去才眉飞色舞地交头接耳。大家不敢讲的,公主敢讲。她呷了一口茶,咂着舌嘲笑他:“眼下还未立冬,卫大人怎穿得那么厚?” “畏寒。”他言简意赅。 公主轻快地走到他面前,从上至下地打量着他。他视而不见。 盛阳就当自己在自说自话:“看来我得早点给你个名分了。” 他眉头跳起来。 她闹着要出去,他怎么都不肯。 她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那我怎么为你讨名分嘛!” 他难得多说几个字:“那就更不能让你出去了。” 盛阳就这么每天与他斗智斗勇,倒也其乐无穷。 卫准说不要,那就是要。 卫准说不许,那就是可以。 卫准真是头疼。 这么一个娇贵蛮横的公主,打不得,凶不得,偏偏还就爱围着他转。 公主爬上高高的假山,挥舞着双臂向他招手,“卫准!卫准!” 他知道她定没有好事,可又怕她一不小心摔下来。 “我要你接着我!”公主命令他。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公主自重。” 公主才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展开双臂作势往后倒。 他心里一慌,忙飞身过去抱入怀中。 盛阳在他怀里笑得灿烂,搂着脖子“吧唧”亲一口。 他吓得连忙松手,公主掉下来摔了个结实。 “卫准!!!” 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伸出手把她拽起来 盛阳扯住他的衣袖,嘟着嘴道:“你不许走。”她眼里泛着泪,故作委屈,“我真摔疼了。” 卫准才不信,他虽然木,但不傻。 他转身就走,公主竟真的哭起来,“我真疼!我脚扭着了!” 小霜在床边给公主上药,用手轻轻揉着她的脚踝,絮絮叨叨地说:“公主就算再贪玩,也不该弄伤了自己。” 盛阳向卫准飞了一记眼刀。 他站得笔直,目光炯炯地直视前方,压根儿没感受到。 御医说无大碍,只是这几天多多休息。 她像得了圣令一样,干什么都要使唤他。 她躺在床上要吃饭,偏要叫卫准抱着她喂。卫准不肯,说公主伤的是脚又不是手。 公主捂住胸口、故作姿态:“十指连心,我心疼,手上就没有力气。” 卫准大开眼界,世上竟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将死皮赖脸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他无法,只好照做。这哪里是喂饭的姿势,两个人交颈相依,一顿饭喂了一个时辰还没吃饱。 秋露进来禀报。说圣上来了。 卫准立马站起起来,盛阳也不装病了,只老老实实垂着脑袋。 女帝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 “听说你从假山上摔下来了?”她关切地问。 不是假山,是卫准怀里。她暗自腹诽。 卫准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女帝心下了然。她看了一会各怀心思的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秋露收拾好残藉就下去了。女帝命令卫准,“你也退下。” 卫准看了一眼公主,低着头答道:“诺。” 盛阳觉得母上有话说。但她拿不准母上到底要说什么。是怪她禁足期间不严于律己,还是会做主同意她纳了卫准? 母上一刻不开口,她就一刻也坐不住。她扭来扭去,像个小皮猴子。 昭文女帝忽然说起她小时候的事。“那时你发高烧,朕也是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着你。” 公主知道她意有所指,脸不自然地红了。 紧接着女帝话锋一转,“你纳男侍,朕不拦着你。只是卫准不可以。” 公主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母上也看上了卫准? 昭文女帝看她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抬手打了下她的脑袋。 小公主很委屈,“为什么不可以?” “朕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女帝厉声,“你身边缺个护卫的人,可以叫他跟着你,只是再也不要动纳了他的心思。” 盛阳见好就收。公主纳男侍本就没什么,开枝散叶是皇室的职责。既然卫准不是母后的人,那便是他自己的原因。 她联想到先帝垂危之时,闹出的那桩举国震惊的巫蛊案,罪魁祸首卫氏被满门抄斩。难不成他…… 她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母上,昭文女帝没有说话,可神情说明了一切。 卫准是她亲自从宫外隐秘地带回来的。当年卫氏已灭,他又堂而皇之地跟在她身边,没人会把他同逆党联系到一起去。 盛阳压低了声音,“可若他当真……是……母后又为何……” 女帝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起当年的真相。 昭文女帝还未继位时,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她的妹妹顺文公主。顺文乃君后所生,朝中支持者众多。卫家便是其中一个。 卫小郎君与顺文公主青梅竹马,但到了定亲之时,顺文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和权势更大的贺家成了婚。卫朔闹了几日,跑到西南不肯回来。后来贺家出事,顺文公主一病不起,快马加鞭传了一封字字泣血的绝笔信给他。 “卫郎: 顺文自知时日无多。回想此生,甚为嘲弄。吾生于帝王之家,亲情淡薄,姊妹相杀。幸得君顾,抚吾以怜惜之情,许吾以深情之诺。然,吾负君甚。 犹记当年你我,郎情妾意,抵首相依。吾于病中,时时恍见卫郎。虽君远在天边,于吾而言不过心之所想、一刹那间。唯有一憾,明灯灭,入轮回,黄泉碧落不识君。 盼君安。顺文绝笔。” 卫朔一收到此书就连天加夜地往回赶,终于在顺文弥留之际到她府中。在他精心照料下,顺文竟渐渐好起来。彼时贺家失势,朝中动荡,人心惶惶,而卫家平叛西南素有战功,形势立马倒向一边。后来昭文颇吃了些苦头,才在她这位以退为进的妹妹手下侥幸逃脱,又耐心蛰伏谋划多年,终于等到巫蛊之案卫氏倾覆,才得以彻底扳倒了顺文。 彼时胜败已定。顺文被软禁府中。她自知她那位心狠手辣的皇姊绝不会放过她,便自行请了毒酒,只求在临死前见她一面。 昭文应了,她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走到这一步,她也心有不忍。顺文便利用了她这一点怜悯之心。她请求她,放过马厩里的那个孩子。 昭文大吃一惊。她是怀疑过顺文公主与卫氏不清不楚,也曾多次寻访私生子的痕迹,均一无所获,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狠,将亲生骨肉养在如此肮脏逼仄的地方,受尽非人待遇,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不,我去过。”顺文惨然一笑。有次她思儿心切,深夜偷偷去瞧他,本想着只看一眼就好。可见他瘦瘦小小的,蜷曲着身子,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声吵醒了院子里往外挑粪的下人,管家谨慎,第二天就打死了下人,还告诫公主不要再去看他。 顺文算计了一辈子,她累了。“你我之间,孰是孰非也好,逼不得已也罢。求求你看在儿时的情分上,留他一命,不必上皇族谱,就当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说到此,她禁不住捂脸痛哭,连声音都变了,“他都六岁了还不会说话,连个名字都没有……” 昭文不忍去看。 顺文将毒药一饮而下,大口大口呕着鲜血。她忍着巨大的痛苦,死死地揪着皇姊的衣袍,渴望从她口中听到那句话。 良久,昭文说:“准。” 她终于放下心来,撒手而去。 卫大人初恋了 女帝在公主房中一直待到傍晚,秋露进来传晚膳,二人难得母慈子孝地一同用了饭。 女帝还要回勤渊殿处理政事,临走时她伸出手,摸了摸盛阳的头,什么话也没说。 盛阳在院中散步,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但卫准能感觉到,公主很不开心。入秋了,一到晚上凉风四起,他犹豫再叁,终究还是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地给她拢上。 公主抬头望着他,她轻柔又哀伤的目光叫他心里一动,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嗫嚅着开口:“公主……” 盛阳忽然垫脚,覆上了他的唇。 天阶夜色凉如水,只有皎洁的月光撒在树梢,映下层层迭迭的影子。风中吹来桂花香,花瓣纷纷而落,垂在她发上。她闭着眼,睫毛轻颤,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卫准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香。沁人心脾,叫人沉醉。 这个吻细腻又绵长,好似一支轻柔的羽毛,悄悄地拂过他的心房。他听到什么东西“砰”得一下打开了。 他用力搂住她,公主不自觉地向前垫了一步,他深深地俯下身子,沉浸在这个吻中。公主的唇娇嫩柔软,小舌灵巧,在他唇齿间厮磨,细细舔舐,似乎要一寸一寸抚慰他所有的伤痕。他终于在她的温柔攻势下一败涂地。 良久,她终于松开他。唇上还残存着她的余温,他瞧见公主别了眼,泪光一闪。 盛阳后退一步,轻轻地避开了他的怀抱。 “卫准。”她唤他。 “我在。”他静静地,陪她立于月光下。 公主还了他穗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入了内殿再也没出来。 卫准下了值,回到房中一遍又一遍地擦剑。侍卫队的人都知道,他们头儿最看重这把御赐配剑。殊不知他更看重的,是那条已有些年头的剑穗。 眼下他睹物思人,却有些心绪烦乱。说来好笑,她投怀送抱,他不为所动。她转身要走,他却百转千回。 她是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公主,素来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她要他,不过是图个新鲜,像小孩子讨糖果吃一样。他心里很清楚,却仍掩不住失落。 他其实很羡慕她能活得如此肆意潇洒。 他生在马厩,身上总是臭烘烘的。下人们都不待见他,说他是捡来的垃圾。只有阿嬷对他好。阿嬷的儿子原是府里运马粪的下人,后来莫名其妙死了。管家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让她在马厩做些杂事。她不会说话,但很善良。每当她想说什么时候,就静静地看着他,他总能明白她心里的意思。 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身量也比寻常人家孩子小。阿嬷看着心疼,便背着管家私卖草料买肉食贴补他。日子一长总会东窗事发,阿嬷年纪大禁不住打,很快就不行了。 他守在阿嬷床前痛心哭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像只绝望的小兽。阿嬷费力地伸入怀中,拿出一条精致的剑穗递给他。这是她最后一次出门时在街上买的,本想送给他当六岁的生辰礼物。也就因这穗子,她才晚了一会回去,正巧碰到巡查的管家,事情兜不住露了馅。 她慈祥又不舍地望着他,目光中有千言万语,他都懂。她说他不是捡来的垃圾,他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孩子。将来一定要个堂堂正正的好人。他哭着点头,紧紧地握着她粗裂的手。阿嬷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便含笑而逝。 他哭得撕心裂肺,叁五个人都拉不住。隔日就发起高烧,梦中一直胡言乱语还打人。有人说,这孩子定是魔怔了,不如烧死算了。管家不许,小心翼翼地请示了主人,偷偷请了郎中来医治。这才保住一条命。 后来…… 后来的事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自己被当今圣上带入了宫,给他看病,教他说话,请了老师,学了武艺。他似乎颇有些天赋,进步飞速,很快就进了侍卫队。大家隐约知道他不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他乐得不说话。侍卫最怕戍夜,轮到谁当值,都愁云惨淡。但他惯与黑暗相处,每每看着万家灯火一盏盏灭,他都莫名感到心安。久而久之,大家都把这守夜的活推给他。年末评定擢升侍卫长,居然一致推举他当选。 他升为侍卫队长,自然是威风凛凛。本就生得高大坚毅,人又冷峻寡言,不少小宫女都芳心暗许,几次叁番打了新穗子偷偷塞给他。他每次都无情丢掉。 这辈子,没什么人能让他换下它。 他是个冷漠的人,只有冷漠才能保护自己。 可他没想到,遇上公主就是他层层破防的开始。 她总是欺他、骗他,虚张声势地吓唬他。他看透了她的嚣张,却依然拿她没办法,表面上恪尽职守,暗地却悄然发芽。 少年人,心事长。他辗转反侧,望着床边的月光,盈盈不堪握。 公主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不再大呼小叫地使唤卫准,也不再爬高上低做些引人注意的事情。小霜和秋露也没当回事,毕竟公主的喜欢就像小孩子讨糖吃,得到了片刻的欢愉,转眼就抛之脑后。只有得不到的才会日思夜想。 公主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 秋天的叶子落了,纷纷扰扰,风一吹就散落一地,难以拾起。 她常常花很多时间走在小径上,踩一踩那些零落的枯叶。树叶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断了。 卫准远远地跟着,一如往常。他尽忠职守着公主,不声不响。脖颈的吻痕淡去,就好像从来没有被吻过一样。只有偶尔传来若有似无的桂花香,他才一瞬间失神。 他没爱过人,不知爱人是如此滋味 临近月末,驸马终于回来了。他带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小霜和秋露都新奇不已,但公主却总是恹恹的。 他有些奇怪,没见过公主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询问小霜,可是公主最近遇上了什么事。 小霜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好像也没什么,公主向来如此,一阵子闹腾得像脱缰的野马,一阵子又懒得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驸马口中的“遇上什么”指的是什么。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卫大人每天把启云宫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过!” 林朗抓住了重点:“卫大人?” “呃……是……”小霜心虚,她不住地给秋露使眼色,希望能救她一下。 然而秋露没看到,她正在吩咐小宫女收集桂花。公主说那么好的桂花落下可惜了,不如做成桂花糕,分给各宫里尝一尝。 小霜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卫大人是圣上调来看守启云宫的。” 中规中矩的解释。林朗问不出什么。 反正她是公主的人,总是站在公主一边的。 但宫中耳目众多,有心打听总归是能弄清楚的。过了几日,小江照常汇报结束,眼瞅着林朗若有所思地喝茶,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吧。”林朗清清淡淡地开口。 小江鼓了一把勇气,“他们说卫大人夜闯公主寝宫公主还拉着他一同沐浴两个人好了一段时间公主还说要纳他为侍君不过这话后来又没音儿了。” 真真是累死他了。 “没了?”林朗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指了指茶桌,“喝口茶。” “没……没了。”小江低下头,时不时偷偷抬眼察言观色。 侍卫长卫准,林朗听说过他的名字。 昔日在林府时,他偶然间听到父母私下谈论内宫秘辛,知道他便是当年圣上隐秘带回的那个孩子。公主要纳他可又没了风声,可是知道了什么? 难不成……他真是圣上的私生子? 他被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吓了一跳。若事实果真如此,公主不仅不能纳卫准,还要叫他一声皇兄。怪不得公主如此失落。 小江只看着一向清冷自持的主子脸上精彩纷呈,心想这下惨了,他闯了大祸——就算公主着实风流,他也当遮掩才是,平白地破坏了夫妻感情。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万一因此事驸马要跟公主和离,他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越想越远。 过了几日,秋露说采集的桂花瓣都已经晒好,于是大家都聚在小厨房里喜气洋洋地做桂花糕了。 盛阳自诩心灵手巧,实际却大相径庭。不是水放多了,软趴趴的不成形,就是桂花太少了不够香甜。 “不做了不做了!”公主泄气。 秋露同小霜打趣她:“你看,公主嚷嚷着要做桂花糕——却是我们做,她吃呢!” 盛阳义正严辞:“待你们揉好面,我在上面点桂花也是一样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做了几块。虽然不及小霜她们的精致玲珑,但也算别有一番粗糙的美感。 她们忙活了几个时辰,做好已近晌午。 秋露张罗着向各宫送去。盛阳挑了几块装入食盒,提着向启云殿外走去。 我只是送桂花糕的,不是去见他的。公主心想。 卫准不在。 公主有些懊恼。 她伸手挡了挡太阳,算算还不到午膳的时间,兴许他快回来了。 公主抱着食盒蹲坐在卫准门前。他住得偏,来来往往人很少。她百无聊赖地数蚂蚁,看着它们把一粒碎渣搬来搬去。 也不嫌无聊。公主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那群蚂蚁。 卫准被圣上叫去了,今日事多,他耽误了好一会才回来。一走进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脑袋垂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磕在食盒上。他蹲下来想叫醒她,又看她睡颜甜美,便有些舍不得,只是伸手替她挡住了阳光。 他能做的,也只是替她挡光而已。 公主睡得轻,听到动静就醒了。她感觉有人在身旁蹲下来,下一秒脸上就不晒了。她心里有一丝丝的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这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卫准的眼睛。他见公主醒了便放下手,干脆学着她的样子靠墙坐。 “怎么来了?”他问。 “我做了桂花糕。”她还在装睡,闷着脑袋瓮声瓮气地答道。 他这才看向那个食盒,怪不得自从靠近她,总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甜。 盛阳装累了,抬起头睡眼惺忪。她有些埋怨:“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叫我一阵好等。” “事情多,耽误了。”他忽然不好意思。这种寻常的对话,倒像极了妻子埋怨丈夫晚归家。 公主没想那么多,她打开了食盒,献宝似地捧给他,“你猜猜哪个是我做的?” 他审视了一圈,左边的精致小巧,黄色的桂花瓣嵌在晶莹剔透的软糕中,一看便是花了十足的心意。右边就有些敷衍,歪七扭八不成样子。 他想也不想指了左边。 公主生气地把食盒往他怀里一丢,“你都拿去吃吧!” 他不知公主怎么就生了气,忙把食盒放在一边跑去追盛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急地解释。 公主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生气地揪叶子。 他想了想,试探地说,“你……你做得很好看。” “哪里好看了?”公主还拿着劲,语气却软了下来。 “我、嘴笨”他有些懊恼,“别致。可爱。” 公主绷不住笑了。他见公主笑了便放下心来,低声说道,“谢谢你。” 盛阳“嗯”了一声。 卫准领着她进屋,他东西简单,一件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用衣袖擦了擦凳子,“坐。” 公主绞着手指,“不了,东西送到了,我就回去了。” 卫准看着食盒里的桂花糕没说话。 “你怎么不吃?”她虽然说要走,却仍站着不动。 “我、舍不得。”他诚恳地说。他从没爱过人,不知爱人竟是如此滋味。得不到会害怕,得到了也会害怕。 公主心知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便狠了狠心转过身去,冷着脸说:“随你。” 卫准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一时情急拉了她的手,“我、吃的。”他忙拿起一块往嘴里塞,囫囵不清地说:“好吃。” 盛阳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本宫该回去用膳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与公主“你我”相称,听了这话心忽然一沉。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兀自离开。 桂花的甜味从齿间漫开,他却觉得酸涩无比。 臣给公主做饭呀 公主从启云宫外殿回来,正巧碰上驸马。 林朗似乎在等什么人,她见状点了点头就准备擦肩而过。 谁知林朗却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开,瞧她无精打采的神色,估摸着她在卫准那儿吃了瘪,心情莫名有些愉悦,“臣带公主走走。” “不了不了。”盛阳连忙摆手,她还未用午膳,肚子饿得咕咕叫。 “臣给公主做饭呀!”驸马笑眯眯。 公主惊讶地瞪大眼睛。驸马还会做饭? 林朗牵着她来到小厨房,熟练地挽起袖子开始洗菜。要不是她亲眼所见,竟不相信他还有如此贤惠的一面。看来是她对驸马太不上心了。 林朗看她愣着,丢了块刚削了皮的青瓜给她,“先垫一垫,一会就好。” 盛阳啃着瓜,仔细打量起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枕边人。 平心而论,他算不上美得祸国殃民,只是鼻梁中挺,下颚利落,气质清朗,倒和他的名字很相称。她见过的美男子太多,妖冶的硬朗的俊秀的柔和的,几乎过目即忘。唯有他,长着一双光彩夺目又沉静如水的眼睛,眼角内勾,眼尾妩媚上扬,分明是招人心动的桃花眼,可他偏生了一双安静澄澈的眸子,愈发显出一丝禁欲的美感。眼下这谪仙般的人物正挽了袖子咚咚咚切菜,她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何时学会了做饭?”她好奇问。 “圣上赐婚后。”他答道,手上的动作并不停。 “我不爱吃姜。”她瞧见他正在切姜丝,便出言提醒,“不过你刀功倒是老练。”她如此评价,她虽然不会做饭,但很乐得看美人做饭。 他欣然受用,孩子气地炫耀道:“臣在长临军里呆过几年。” 公主愣了一下,差点儿没拿住青瓜,“你还从过军?” “是呀,”他转身拿长勺,回过头看她,“臣去的匆忙,没来得及和公主说。” 盛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走?什么说? 林朗见她不吭声,只当她还在生当年不告而别的气,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准备认认真真地解释。 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盛阳背后突然冒出:“原来你们在这!” 盛阳吓一跳,一回头,居然是顾舒叶那个老狐狸。 她与他素来不对付,果断换到另一边。 林朗摊手,怎么每次下厨都能摊上这个吃货,这次还偏偏打扰了他的好事。 “我来送礼的呀!”他毫无自知之明,反客为主地坐下,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礼包。 非年非节的送什么礼物?公主满头问号。 顾舒叶看公主一脸不解的样子,立马跳起来夸张地说:”不会吧,公主竟不知今日是小朗生辰?” 公主结结巴巴道:“我……确实不知道。”若她知道,早上也该多做点桂花糕的。 顾舒叶捂住胸口,作出一副伤心模样。林朗见状敲了一下他的头。 顾舒叶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也不说啊?” “我正准备说的。”林朗想敲死他算了。 于是午膳变成了叁人。 顾舒叶惯用左手,就坐到了外侧。公主离他远远的。她在他手上吃过亏,所以并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朗问。自他大婚后,顾舒叶便随长临军回到边疆。算来两人已半年多未见了。 “前几日,”顾舒叶不停地夹着菜,含混道:“你做的饭可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林朗看公主不怎么动筷子,便站起来俯下身子给她布菜。 “圣上也真是,刚成了婚,一个禁足一个巡盐,搞得新婚小夫妻也见不着。”他在军中口无遮拦惯了,回来了也改不掉这张狂性子。 “你少说两句。”林朗给他多夹了一大把菜,企图堵住他的嘴。 若是旁人,公主早大呼小叫地嚣张起来了。可对面是顾舒叶,她只能恨恨地多扒了两碗饭。 林朗见她只吃饭不吃菜,还以为是火候没掌握好,便关心地问:“不合你的口味?” 盛阳还未答话,顾舒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拍拍林朗的肩:“她那是‘避猫鼠儿’见了我就害怕!” 盛阳反唇相讥:“我分明是讨厌‘偷腥的猫’!” 林朗眼见他们就要吵起来,急忙打圆场:“好了,既然是我的生辰,你们便消停一天罢。” 顾舒叶顺坡下驴,贴心地夹了菜亲亲热热地喂给林朗吃:“小朗多吃一点,不要因为公主忘了你生辰就难受。” 盛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啪”得摔了筷子离场。 林朗追出去,顿了回头咬牙切齿地对顾舒叶说道:“你来得真是时候。” 盛阳气呼呼地回房。小霜有些意外:“公主不是同驸马用膳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盛阳劈头盖脸地骂她:“顾舒叶来了为什么不通报?” 小霜委屈:“这……顾大人说来给驸马爷送生辰礼,我就没想太多……”她声音越来越小,竟也是觉得心虚。她以为顾大人怎么着也得顾忌着点,没想到他还那么嚣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盛阳气得连喝了叁杯茶水。林朗一进门就掀了衣摆跪下:“臣替顾舒叶向公主赔罪。” “他气我的,你跪什么跪?”盛阳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 他闻言便解释道,“顾兄在军中散漫惯了……” “那你到底是他那边的?还是我这边的?”公主没等他说完,就高声问道。 “臣——”林朗答得理直气壮,“自然是公主一边的。” 小霜听明白了,合着公主是在吃顾舒叶的醋。 林朗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不禁莞尔。 只有公主自己没明白。她还在叉着腰生闷气。 林朗便起身上前牵了公主的手,“臣带公主出去走走?” “去什么去?又不能出宫!”公主没好气地答道。 “谁说出不去,”他信誓旦旦,“今日是臣的生辰,公主想去哪便去哪。” 盛阳眼睛都亮了:“你说真的?” “臣一向说话作数的。”他正了正脸色,“若是圣上降罪,公主就只管往臣身上推就是了。” 公主开心。 驸马逛小馆,驸马学废了 到了宫外,公主真正像放飞的小鸟。 林朗记着她没吃几口饭,料想她应当会饿,便体贴地买了香喷喷的肉饼给她。 公主一边啃着肉饼,一边在街上东穿西窜,林朗跟在身后,负责给银子、提东西。 太久不出宫,她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想带回去,也不管林朗到底拿不拿得下。 “你快点!”她奔在前头,挥手招呼着他。 林朗气吁吁地赶上,只见河边聚集了很多人,零零散散地放枫叶。 “他们在做什么?”盛阳问。 林朗放下东西去周边铺子打听了一下,拿回来一沓枫叶和笔。 “他们在祈福。听说把心愿写在枫叶上,顺着河流漂走,就可以实现。” 盛阳压根儿不信这个,“若是这样就行,母后也不必每日上朝了,只站在河边祈祷就行了。” 林朗却挑了一片秀雅的红叶,在上面认认真真 地写起来。 公主见状,也写了一片。完毕,她好奇地探着头,“你写得什么?” 林朗展开手,只见上面的字清劲潇洒:“望盛阳得偿所愿。” “你呢?”林朗问。 公主笑得灿烂,她翻开手,上面也是一行字:“祝林朗生辰快乐。” 红叶悠悠浮向远方。林朗伸出手,与盛阳十指相扣。他们并肩站立在河畔,亦成为一道风景。 傍晚,街道两旁的灯笼陆陆续续地挂起。酒楼的小倌在门口招揽客人,一把拉住了盛阳:“贵人,贵人到里面坐会吧。” 盛阳有些尴尬。若是她一人出来,决计不会拒绝。但林朗还跟着,她就总要做出些正人君子的派头来。 林朗温和地说道:“不碍事,我们去瞧瞧罢。” 盛阳心想: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依然是她上次来的那家酒楼。没想到店小二居然还记得她,直招呼醉流霞过来。 醉流霞见了盛阳好生亲切,挽着她的手就往里面走:“姐姐你好久不来了,霞儿都要想死你了!” 盛阳呵呵呵:“近来……是有些忙……” 醉流霞却不领情:“只怕是姐姐有了新欢,忘了小的罢!” “那怎么会!”盛阳捏了一把他白里透红的脸蛋。醉流霞便作势倒在她身上,他偷偷同盛阳咬耳朵,“白云边正在陪别的客人……姐姐不要点他,他没守住身子。” 到了贵宾厅内,醉流霞才看到身旁这位面如冠玉的小郎君。他以为是来抢客人的,便有些不高兴,“你是哪个厅的?这里是贵宾上座,岂是你这样的能上来的?”林朗欲言,盛阳却强先说了句:“不碍事,叫他在这吧。”醉流霞这才作罢。 酒菜已上桌。盛阳在桌旁坐下,醉流霞便靠在她身上,为她斟酒。看着林朗傻愣愣的样子,便拿出了前辈的姿态:“学着点。”他拿起一杯酒,另一杯递给了盛阳,引颈喝了杯交杯酒。林朗震惊地睁大眼睛。醉流霞连连摇头,“你这样傻乎乎,怎么能把客人伺候好呢?” 盛阳想笑又死命憋着。她故作正经地把酒杯往林朗面前一放,说:“斟酒。” 林朗无法,只好学着醉流霞的样子倒了一杯,心里想:“原来公主喜欢这样的?” 醉流霞长袖善舞,很快就把气氛热络起来。他兴之所至,竟拉起盛阳在厅中跳起踏歌舞,舞步随心而动,时而牵手,时而挽臂,盛阳放松了自我,与他在厅内肆意欢笑。 林朗好久没看到公主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面上也微微笑起来。 盛阳瞧他一个人坐着怪没意思的,也拉着他一起加入舞蹈,林朗起初还有些僵硬,不一会儿便被气氛所感染,也尽兴了一番。 酒足饭饱之后,醉流霞便极尽所能地邀请盛阳掷牌子。盛阳连连拒绝,若是她一人在还好,林朗也跟着,难不成她真带着驸马和小倌睡在一处?传到母上耳中定是好一顿责罚。 林朗却还以为公主是害怕投不中。他在军中是投壶尚未逢敌手,便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 醉流霞笑开了花,心想这届新人真上道儿。 果不其然,一击即中。 林朗邀功似地看向公主,公主却绝望地闭上双眼 醉流霞忙携着公主往内室走,边走边宽衣解带,宽大的袍子滑下,被林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天气冷,还是穿着吧。”他仔细叮嘱。 醉流霞想了想,穿着衣服来也未曾不是一种情趣,何况盛阳就喜欢看他被一件一件剥开的样子。于是想在案牍上酱酱酿酿,他刚靠近盛阳,立马被林朗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醉流霞真想收回刚刚夸他的话。这位新人莫不是脑子不太好,跑这儿破坏他的好事?他便拿了些前辈的架子:“喂,我说你,到楼下招呼人去。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连个牌子都没有,还想跟我抢人?” 林朗这才答应过来,所谓的“掷牌子”是什么意思。他悔青了肠子。 盛阳生怕林朗生气,忙从醉流霞的臂膀中挣扎起来,“今日便算了,改日,改日我定来陪你。” 醉流霞撅着嘴,赌着气扭头不听她的话。“姐姐上次也是这么说!醉流霞苦苦等着姐姐,姐姐却不要小的了……”说罢,正作势哭起来。 盛阳拔下头上的一根珠钗,暗中交与他手中,“你最乖了,且去吧。过几日我必来看你。” 醉流霞只得哭哭戚戚地出去了。 盛阳终于松了一口气。林朗好气又好笑:“公主每次出来便是如此吗?” 盛阳斜睥了他一眼:“自然不是。”她还会比这做得还过分。 林朗唤了小二将屋内狼藉收拾干净。方才还旖旎万种的房间顿时清净不少。 盛阳正站在窗台边吹着风。渐入夜色,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近处的亭台楼榭亮起河灯,在水中荡漾开来。远处夜空闪着星光,明明灭灭,似在偶语。 盛阳感叹:“这里的夜色竟如此之好,比宫楼高殿的景色还要美。” 林朗莞尔。总算不枉他辛辛苦苦找到这个绝佳的位置 忽然对面的河畔“咻”得一声,一束烟花直冲云霄,在夜空中骤然炸开。焰火四处流散,垂成花朵的形状。盛阳还未反应过来,叁束连放烟花齐齐绽放,夜空顿时被照亮,五彩纷呈,热闹非常。行人纷纷驻足,对眼前这场盛宴叹为观止。那样美,又那样转瞬即逝。这样昙花一现又轰轰烈烈,美得让人近乎落泪。 林朗深情地看着眼前人,由衷地承认:“是真的很美。” 说话间,又有一束焰火升到半空中散开后,形成一朵极美、极大的烟花。紧接着四个方位都同时升腾起烟花,在这热闹非凡的天空四角炸开,璀璨夺目,映在她眼中成为第叁中绝色。 不是风动。是心动。 林朗环住盛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生一世,盛阳。” 会疼人的林哥哥 这一切竟都是他准备的。 明明是他的生辰,他却给她做饭、带她出宫,还带她看了那么美、那么难忘的烟火。盛阳睫毛一颤,晶莹的泪珠遍滚了下来。 “哭什么。”他柔声说道,抬手为她擦去泪水。 “我只是……很感动。”盛阳扬起脸,动容地望着他。“你早就安排好了?” “嗯。”他抱住她,用下巴轻轻厮磨着她的头发,“巡盐时看到的,想着你定会喜欢。” 她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那里有力地咚咚跳动,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很久。很久。” 他闭上眼睛,思绪飞到了小时候。 大邺叁年,林朗五岁。母亲带他入宫参加公主的周岁宴。小公主粉雕玉琢,甚为可爱,坐在女帝怀里摇头晃脑,很是不安分,见了他就伸手,直念着:“抱,抱。”母亲笑开了花,圣上也很是慈爱,用眼神示意他抱一抱小公主。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好似抱着什么易碎的水晶,又软乎乎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乳母在旁边教导:“林公子,您的手托着公主的头,另一只手这样放。”他学着乳母的样子试探着抱她,盛阳便开心地冲他笑,小手不住地往他脸上抓,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他有些招架不住,便用眼神向圣上求救。“我们盛阳说她很是喜欢林家小哥哥呢,是不是呀?”一向杀伐果断的圣上难得露出如此温柔模样,见他窘迫,还与林母交换了个揶揄的眼神。“你呀,多多进宫陪陪公主,就知道公主再说什么了!”林母笑着说些场面话,气氛热络起来,竟似寻常人家一样。过了一会小公主哭闹着饿了,乳母得了示意,便带着小公主下去了。 宴会开始,众人喜气洋洋觥筹交错。林朗再懂事,也是个孩子,没多久就坐不住了。林母无奈,许他去外面透透气,还特地叮嘱他不许乱跑。他也不知怎么就七扭八拐地寻到了公主寝宫去了。乳母记得他,便招手让他进来。他怯生生地上前,有些紧张地结巴:“我……我带了鸡腿,刘……刘嬷嬷给她吃吧。” 他摊开手,果真用手绢包着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见刘嬷嬷并未收下,他似是很不好意思,局促不安地解释道“我……我没下毒!我只是看她饿了……” 刘嬷嬷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了,忙解释道,“小公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公主还未开盐,这个鸡腿暂且还吃不了。”听了这话,他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又听刘嬷嬷安慰道:“但公子对小公主的疼爱,她定是知道的。您瞧,她在笑呢!”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盛阳又冲着他咯咯笑。他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又陪着她玩了许久才回去。 自那以后,圣上有事没事便把他召入宫,逗公主开心。圣上就这一个孩子,生怕她寂寞。待她蹒跚学步时,就下了一道圣旨,宗亲大臣中有适龄的小孩子可送入宫中由太师一起启蒙。说是启蒙,更像是公主玩伴,不上课的时候,他们一群孩子在后花园中疯跑,宫女们跟着追了一路,生怕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公主年纪小,腿脚还不是很利索,摔倒是常有的事。孩子间没那么多尊卑讲究,虽然入宫前都被千叮咛万嘱咐要对公主恭敬小心,但到底是小孩心性,眼见着公主摔倒,竟然哄堂大笑起来。公主本来摔疼了要哇哇大哭,看大家都笑了,也跟着呵呵笑,又逗着人们笑得更开心了。连宫女也忍不住掩面。 等她重新换了身衣裳出现,林朗低下头温声地问她:“疼么?” “有一点点疼。”公主奶声奶气地回答。 林朗忍不住摸了摸公主的头,“公主很是坚强,摔倒了都没哭呢。” “盛阳要……给林哥哥做榜样。”小公主一本正经。 “好~”林朗笑开了花,“那林哥哥向你学习。” 那是他们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捉迷藏、捉泥鳅、捉弄小宫女,好事坏事干了个遍。有时闹得过分了,大家也怕圣上责罚,公主便颇有义气地站出来说要保护大家。只是往往回去她是第一个挨揍的。日子长了,各家觉得这样总不是个办法,好像自己家孩子带坏了公主似的,便寻了各种各样的由头,把孩子接了回去。玩伴越来越少,公主也越来越不开心。到了最后,林朗也走了,她便狠狠地闹了一场。一连几日不肯吃饭。圣上没法,又将他召进宫来。他一边耐心喂饭,一边劝道:“公主大了,自然要跟着太师学些有用的知识,不可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公主抬手打翻了勺子,“我不要学知识,我要大家和我一起玩!” 他装作生气,“可是公主不识字,长大后大家就不和公主玩了!” “哇……”公主一下子哭起来,乳母急急地跑上前,抱着公主又哄了许久。等公主心情好了,才接着喂饭。 “林……林哥哥,你不要不跟我玩。”她抽抽泣泣,一边囫囵吞枣地吃饭,一边还要可怜巴巴地求他。 林朗心都要化了,“好,我答应你,长大后也要一直陪着你。” “那……拉钩。”小公主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拉钩。”林朗的手指修长,已有些小少年的清俊,他们拉了手指,定下约定,小公主便放下心来,开开心心地吃了好几口饭。 只是在那以后,他再也没了进宫的机会。祖父急逝,母亲带他回老家奔丧,一守孝便是叁年。后来顾大将军行军至次来林府探望,便叫他随军去锻炼一番,顾舒叶也同在军中,两个孩子也好做个伴。平日里他们跟着将士们训练,闲时顾大将军就亲自教他们兵法。他虽吃了些苦头,性子却愈发沉稳下来。几年后归来,读书本就比同龄人迟了几年,因此越发地努力,整个人几乎扑在书院中。只想能早日为官,好离心上人更近一些。 等到圣上赐婚的那天,他高兴地彻夜未眠。他总算没有辜负儿时的那个约定。 “我答应你,长大后也会一直陪着你。” ——盛阳,我来娶你了。 驸马吃醋了,后果很严重(高H) 启云宫的守卫都看得分明,今夜公主与驸马一道回宫,在轿辇中都呢喃细语。 卫准也在行礼的人当中。他同大家一起跪拜,从掀开的轿帘缝隙中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只是眼下她眉眼风情,全都因为另一个人。 他突然心痛如绞,巨大的压迫令他几乎无法呼吸,旁边的同僚似是感受到他的异样,低声询问:“卫大人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盛阳在夜色中居然一下听到他的名字,心顿时揪了一下,与驸马握着的手也松开了。她别过脸,不忍看他伤心的模样。 到了寝宫,小霜秋露迎上来,见她与驸马亲密无间,都喜上眉梢。小霜忙着安排烧热水,秋露去拿换洗衣裳。二人沐浴后便上了床。 盛阳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侧着身子迎合着林朗的节奏。 林朗感受她的异样,宣告主权似地将她头掰过来,深深地吻她。她挣扎着后退,林朗扣住她的头,命令道:“专心点。” 她被他吻得几乎透不过气。他似乎喝醉了,和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他横冲直撞,几乎没有章法可言。盛阳费劲地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口。他于是不再吻她,可身下的动作却越来越用力。他紧紧盯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寻找着什么答案。 盛阳终于忍不住,闭着眼哼了一声。他于是越发地快,终于在她面色潮红之时猛然停下。 盛阳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用目光乞求着他。 “开口求我。”他命令她。 盛阳难为情,可身下的空虚越来越难受。他挑逗似地只在门庭盘桓,不肯前进一步。 “林郎……”她把脸埋进去被子里,声音细不可闻:“求你……” “嗯?”他用了力,却仍不进入。 “求你……再深些……”她终于说出口。 林朗得了令,便大行其道。盛阳被他撞得快散了架,却仍是希望他快点,再快点。 他坐起身子,将她翻了过来背对着他。盛阳不爱这种被他人掌控的姿势,便试图转过身来。 “别动。”林朗双手握住她的腰。床咿咿呀呀地动起来。盛阳的手要撑不住了,上身便趴了下去。这个姿势让林朗更兴奋了。他大力揉搓着她的臀瓣,将其中的肉缝露出,欣赏着上面晶莹剔透的水珠。 盛阳羞涩难当,只伏在枕头上发出嘤嘤呜咽。林朗感受到她的拒绝,便用手打了一巴掌。她似被刺激,忍不住一颤。 “趴好。”他用武器威胁她。她只好努力地伸展腰部,将屁股高高地撅了起来。 林朗很是满意她这种反应,伸手在上面掐了一把。 他快到了顶峰,忽地速度就极快了起来,盛阳经受不住,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几乎趴不住。 林朗便握住她的乳房,将她上身直立起来。一边揉捏揉搓着乳头,一边挺身将阳根送入。盛阳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驾着她,一同奔赴那极乐的巅峰。 盛阳感觉那滚烫的物件直捣花心,深深插入她蜜穴之中,她被刺激得大叫,花核猛然地收缩,死死地攀咬住粗硬的阳根。 林朗低吼一声,滚烫的热流冲击着花心,盛阳禁不住想要逃离,他却用力按住她,叫她感受每一层的滚滚热浪,直至最后一滴终结。 良久,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跳动终于停止下来。他缓缓抽出,舒服地叹了一口长气。 淅淅沥沥的白浊从她蜜穴中流出,林朗凑上去,深吸一口气,忽然伸出舌头,细细地舔舐。 盛阳大吃一惊,急忙想逃离。他却比她反应更快,从床上扯出腰带,粗暴,地缚住她的手。她只好哀求他:“不要……”他置若罔闻,只想品尝尽她每一丝甜美。 舌头的触感完全不同,他每一次触碰,都挑动着她敏感的神经。身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屁股又忍不住摇了起来。 他嗤笑着打了一下:“怎么,又痒了?” 她羞得说不住话来。只是将屁股不断往后送配合着他深入。他捧着她的臀,用力地吮吸。她禁不住呻吟起来。 林朗直起身子,再次将重振旗鼓的武器送入。盛阳前后动得更带劲了。 林朗伏下身附在她耳边说:“骚得那么狠,不够都自己动了?” 盛阳紧紧地咬着唇不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便控制不住。 林朗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地撤到门口又猛得一下深深挺进花心。 她再也忍不住,放肆大叫起来,“啊……啊啊………啊………”他对她的叫声很是满意,便配合着她的节奏深入浅出。 盛阳双手被缚在身后,上半身直立,每起跪一下,阳根便从后插入一次。她的理智早已抛到脑后,只是被快感驱使,不停地重复着起跪的动作。 林朗只用扶着她,叫她免于跌倒,便可愉悦地欣赏着她发情发狂的模样。 盛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突然一下直挺挺着身子,猛然睁开眼,眼神却迷离涣散。 “啊———!”她放声大叫,从内里急剧收缩,发出了到达顶点的信号,紧接着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他不再扶着她,只看着她在床上不住扭动,淫态毕现,良久才缓缓停下。 她累到极致,已无半分气力。 他一拆掉缚带,她的手就像一滩水似地垂下来。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呼吸却轻得细不可闻。他疑心她几乎晕过去,便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卫准,别闹。”她喃喃道。 该睡的不该睡的都睡了 公主浑身酸痛。她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 身旁空空,驸马早已不在。她想叫小霜,却发现嗓子沙哑难听。 她费劲起了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回想起昨夜的星星点点,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向保留着叁分冷静,因而才能把控着节奏。然而昨夜不知怎么的,竟然忘乎所以,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她靠在床沿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小霜进来帮公主收拾。昨夜动静大,她和秋露都没怎么睡好,顶着两个又黑又大的眼圈。公主心下愧疚,然而却没有力气起身,只是懒懒地动了动指头。 小霜轻声说道:“驸马叁更天就回去了。” 她讶然,他竟然那么早就回去了么? 小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说:“兴许驸马看公主太累了,生怕吵到公主睡不好,就自己回去了。” 盛阳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秋露进来送早膳。小霜扶着公主半坐着,一口一口地喂她小米粥喝。 公主用罢,又歇下了。期间睡睡醒醒,一天又过去了。 到了晚上,驸马还未出现。小霜有些焦急,派人去请,回来的人只说,驸马说今日不舒服,便不过去了。 小霜打发人退下,盛阳在屋里已经听见了回话,半晌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门口又响起脚步声。 盛阳抬起身子向外探望:“可是驸马?” 门外的脚步声顿滞,一个低沉粗冽的声音响起:“卫准。” 公主别过头朝里睡着。 卫准隔着屏风,远远地站在门边。 “听说你病了?”他声音很是憔悴。 她已没有气力大声说话,只嗯了一声。 他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抬脚想更近一步,终究是没能迈出。他顿在门口,最后叹了一口气力气。 公主睁开眼,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在枕头渗开了。 第叁日,公主终于能起身了。但仍是无精打采。小霜炖了鸡汤,手把手喂她喝。 公主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那么脆弱。” 小霜一本正经:“公主泄了身,应当好生将养着才是。” 盛阳一口气没上来噎着了,咳个不停。小霜忙把碗放下用手拍打她的背帮忙顺气,这才好起来。公主说:“你这小丫头成日里都在想什么!” 小霜便笑:“这可都是公主教给我的。” 第四日,公主已大好。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觉得全身上下舒畅松快不少。 昭文女帝传她至勤渊殿。 年关将至,各地州府的奏折向雪花一样纷至沓来。盛阳帮忙处理政务,从早忙到晚。 昭文女帝问她可是与驸马出了什么事。 她也一头雾水。他四日未露面,直推说身体不适,倒也不去请御医,只怕是借口。 难不成,是怕她太猛了,榨干他? 想到这,她的脸腾一下烧红了。 昭文女帝说驸马奏请去监造大祭台。 年后便要祭祀,从前的祭台年份颇久,日晒雨淋已破旧不堪,是以现在在原址重新建设新的大祭台。 可就算是监工,也轮不到他头上去。 公主动脑子一算,果真是在躲她。 索性她日日都要来勤渊殿,也没什么时间见他。爱躲便躲着吧。 春节快要到来。小霜每天喜气洋洋,算着日子又该准备什么东西。盛阳问她乐什么,她闭上眼充满遐想:“快要过年了,又有好多东西可以吃,说不定年后还有小宝宝出生呢!” 公主咂舌。自那日欢欣过后,她再也未见过驸马。 初时她还有些烦躁,渐渐地竟习惯了下来。想到林朗为她准备的那场万人空巷的烟花,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他们俩一个无心,一个多情,这夫妻终究是做不长久。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懂他。他看起来那么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可又肯花心思为她准备惊喜。她以为他们终于心意相通,可欢愉过后,他又消失地彻彻底底。 她不是没有过心动。也许那一瞬间的情动终究无法维持长久,他们之间又陷入可有可无的境地。她忽然想到,即便是最意乱情迷时,他也未曾说过“我心悦你。” 顾大将军率长临军归来,入宫拜见女帝。她的儿子顾舒叶也跟着晃进来。女帝摆了盛筵迎接众将士们回乡,请了众多大臣,她跟驸马自然也在列。 她已月余未见驸马。他身量似乎又长了些,更显得高大,站起身来,会在她身边落下长长的阴影。 席间不停有人前来敬酒。顾舒叶那个狐狸还不停帮腔。她推杯换盏,饶是连让带拒,仍被灌下不少酒。她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驸马已经一个人两个头了。 驸马被工部尚书缠着脱不开身,示意他帮忙把公主带下去。 顾舒叶连拖带拽才把她弄出大殿,没想到她看着娇小,喝醉了身子竟那么沉重。 她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了。顾舒叶估计这么再走下去半夜都到不了,索性打横抱起她,放在肩上扛着走。她还在嚷嚷:“喝……来!再来一杯……” 顾舒叶嘲笑她:“平时见你酒量不错,这才哪到哪就醉成这样?” 她趴在他肩上不知怎么听到了这句,还挣扎起来回话:“我……能喝,”她喃喃自语,“谁让你……不理我……” 顾舒叶只当她喝醉了脑子糊涂了,好不容易快走几步回到启云宫内殿把她甩到床上,他拍拍手臂,大功告成准备开溜。她却突然揪住他的衣襟不撒手,“你……不许走……” 顾舒叶毫不怜香惜玉,照着她的脸就左右开弓,“我是顾舒叶,你认清了吗?” 盛阳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鹦鹉学舌:“我是……顾舒叶!我是……顾舒叶!” 他对她这副可笑样子嗤之以鼻,只好亲自上阵掰她的手。没想到这个女人喝醉了手劲那么大,饶是他一个军营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掰开。他摊在她身上,心里一阵厌烦。 他到底吃错了哪门子药,要答应林朗给她送回来? 盛阳松开了衣襟,窸窸窣窣地摸他。他惊得一下子就跳起来:“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对我非礼!我不会客气的!就算被杀头也不会!” 盛阳才不怕威胁,她这辈子,还没有谁能威胁到她。他不让她摸,她便要去摸。他越是反抗,她就越乐在其中。她喝醉了酒,蛮劲很大,顾舒叶顾忌着她金枝玉叶,一时竟占了下风,最后被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锁在身上。 “呵呵。呵呵。”公主傻笑。 顾舒叶气急攻心,随手抓起一个枕头丢过去,“你这个蠢女人!” 他消停了一会,存了些力气,准备起身重新抗争,却瞥见公主撇着嘴,似有泪痕。 “你……你别哭啊!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似的。”他还委屈呢! 公主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就是你……欺负我……呜呜呜……” 顾舒叶脑袋都大了,他实在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只能先哄着,“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不欺负你。” 她仍在抽泣,“你……不理我……” “谁?”顾舒叶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估计她是把她当成了林朗或者卫准中的哪一个,敷衍说道,“我没有不理你……” 公主摇头,“你……骗人。”她指了指心口,“你骗我说……一生一世,可你回来就……就……” 顾舒叶乐了,好家伙一生一世都整上了,这话你也信?虽然这样想,嘴上还是耐心哄她:“好好好,谁给你许的一生一世,哥哥去给你抓回来啊。” “你不许走!”公主听他说要走,立马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喃喃说道:“不许走……不走……留下陪我。” 顾舒叶已经被她折腾的头晕脑胀,只能顺着说些车轱辘话哄她。 公主搂着他的手臂,微微睁开一点眼睛,“你……上来。” 他立马给她的脑壳一个爆栗:“想什么呢傻瓜!” “我叫你上来便上来!”公主比他更凶。 他顾舒叶是什么人,岂会被这些困住?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拆下了系在床帐上的布条,又加上他俩的腰带,七七八八捆了个结实。 等等…… 他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低着头,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特么把自己也捆进去了!!! 他不得不感叹,蠢这件事还是有传染性的。于是他捆得有多得意,解得就有多费劲。解到最后几个死结,他实在是解不开了,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先歇一阵子。头一沾到床,就沉沉睡去……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天蒙蒙亮。魏舒叶在军营里呆惯了,醒得早,又在一点点费力解扣子。好不容易解开,他长吁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向外挪动,岂料他刚迈过一只腿,公主立马翻身,将他卡在半空。他只好再开始搬动她的一条腿。动静弄醒了她,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大脑一片茫然。 回归…… 清醒…… 她猛然认出面前是什么人,惊得坐起身来。她动作太快,他来不及闪避,两个人头“咚”得碰到一起。 “嘶——”她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顾舒叶被她撞得眼冒金星。 “你你你!”公主迅速抱起双臂,谨慎地看着对面那只流氓。 他看出他在想什么。“你放心,昨天我把你捆得结结实实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公主怒目直视,“当然了,我也结结实实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公主又指指自己。 盛阳懒得理他,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指向门外:“你要走便快点,趁着大家都还没醒,别走正门走窗户。” 顾舒叶气死了,他堂堂男子汉,居然要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饶是如此,他还是轻手轻脚地抬起窗户,左右打量一番,才翻身跳出。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顾舒叶一溜小跑,没想到过年期间宫中守卫戒严了,他被捉了个正着。“谁?”一声警醒的质疑传来,他正想抬脚,一粒小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他左脚上。他痛得呲牙咧嘴,只好无声地跳着脚吃痛。饶是如此,他依然身残志坚地像启云宫外挪腾——他决计不能被抓到从公主寝宫出来。 然而怕是什么来什么。他还没跳到宫门前,前后两队人马已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人物高大威猛,冷酷无比,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他讨好地笑着,用商量的语气说:“各位大人,小的起夜,不知怎么走错了,还望大人宽宏大量,放小人回去罢。” 一听便是谎言,卫准岂能被搪塞过去,他一招手,便有人团团围上,将那贼人捆了个结实。 顾舒叶无法,只能嚷道:“大胆小儿!也不见你兵爷爷是谁!” 有在昨日晚宴上值守的侍卫认出借着火把认出他便是坐在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旁的小少爷,惊得大喊一声:“顾小将军!” 深更半夜,朗朗乾坤。顾小将军夜闯公主寝宫,被抓了个正着。 盛阳还没清醒过来,就看刚从自己身边爬走的人又被捆成棍儿一把丢回来。 卫准在门外声音扁扁地请安:“打扰公主盛安,在下已抓住夜闯寝宫的小贼,等公主处置。” 你才小贼,你全家都是小毛贼。顾舒叶恨恨地腹诽。 公主嫌弃地没眼看,顾舒叶你这个王八蛋。 她点了灯,又磨蹭许久,才从内殿施施然走出。 小霜掌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她披了件狐裘大氅,松松地挽了髻斜斜地坠在脸庞。巴掌大的小脸被围簇在毛茸茸的衣领里,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着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更显她的眼睛顾盼生辉。 侍卫们看到公主这副模样,都被美得一时忘了呼吸。 卫准心乱,低头不敢再看。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无论如何都得将顾舒叶保住,不能闹到母上那里。 她斟酌着开口:“昨日本宫得见故人一时欢喜,拉着顾小将军闲话家常到现在,没想到竟闹出了乌龙,惊扰大家了。”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卫准一听便知道她有心包庇。谁家闲话家常不走正门偏走窗户的。 饶是如此,他仍恭恭敬敬地回答,“既是如此,是在下疏忽,打扰了公主与顾小将军的‘雅兴’”他将最后二字说得格外微妙。 公主只当没听到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懒洋洋地挥挥手叫他们松了绑好生送顾小将军回去。 过了几日,民间流传出一句俚语。见到了有情人私会总要打趣一句:“哟,又在闲话家常呀?”兄弟们见面也互相问候:“最近闲话家常了没?” 传来传去,又传入女帝的耳朵里。可怜的顾舒叶又又又被绑着送进宫里,这次是被他家那位母老虎——治军甚严、铁面无私的顾大将军。 “孽畜!”顾大将军气不打一出来,抬手便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他脸上登时便浮出一片红印。“还不向圣上请罪!” 顾舒叶委屈,直梗着脖子喊道:“母亲!孩儿没有……” “还没有!”顾大将军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那脖子!你那脸上!你若心悦公主求娶便是,何至于此!” 顾舒叶听她越说越过分,竟要陷他于死地。 “母亲!孩儿与盛阳清清白白!” “还盛阳!”顾大将军呵斥他,“你若与公主清白,为何口口声声唤她盛阳?” 顾舒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早该对公主恭敬些的。 “行了,”女帝想了想自己女儿那副性情,只怕此事她要担了八成的责任,想着大事化了,“朕早有意与顾家结成秦晋之好,那时你不愿,宁肯去西南。如今既已明心意,不如成了这桩婚事。” 顾舒叶瞪大眼睛,这是要强娶民男? 他立刻咚咚叩首:“圣上,臣与盛……公主乃是君子之交,绝无半点儿女私情!还望圣上体察!” 顾大将军看儿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硬生生地顶撞回去,忙跪下请罪:“圣上,臣教养不力,要出如此竖子,还望圣上降罪!” 昭文女帝头都要炸了。她皱着眉头闭着眼,周姑姑在身后揉着她的太阳穴。 盛阳这才赶到。眼看着纸包不住火,才将事情全盘托出。 女帝质问她:“当真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如此。”盛阳看了一样跪在大殿上狼狈不堪的顾舒叶,心想你还有轮到我救你的一天,“何况顾小将军又与驸马是至交好友,儿臣不想因此坏了他们兄弟情谊。” 女帝忽然叹了一口气,“若是有意,莫说结拜兄弟,便是亲兄弟也娶得。又不是没有过兄弟二人共适一主,和和美美的先例。你们这两个孩子……”她操碎了心,“朕与你母亲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奈何你们就是不肯接受彼此。朕倒向息事宁人,只是城中流言四起,总归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顾舒叶听得分明,这是要明明白白将他送入宫了。 盛阳跪在下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顾舒叶咬了牙,咚咚咚磕了叁个头,痛下决心一般:“圣上,臣愿以死谢罪!” 顾大将军震惊,“何至于斯!” 盛阳公主也有些心情复杂,顾舒叶宁死不与她成婚,说出来总有些挂不住。 ……不对,人命关天的时刻,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顾舒叶就算想嫁,盛阳还不乐意娶呢!谁愿意放着个老狐狸在身边处处压她一头。 女帝已烦到极点,不想再做多纠缠,听闻此言便摆手道:“那便成全你。” 顾大将军再叩首:“圣上!求您看在少仪当年孤身一人将您从御林叛军中救出的份上,放过臣唯一的孩子吧!” 眼见此事成为僵局。门口宫女来报,“圣上,驸马爷求见。”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盛阳与顾舒叶各怀心思,看着林朗走入大殿。他还是那般温润谦和的端方君子模样,走到下首叩安,“臣拜见圣上、拜见公主殿下。” “平身吧。”女帝挥手,“驸马所为何事?” 林朗躬身,高声说道:“圣上,臣在巡盐途中,见当地流行一戏娱活动曰‘推牌九’,臣甚为喜爱,便带着小江约了顾小将军与公主一道共推牌九。” 顾舒叶闻言立即接上:“对对对,臣溺于玩乐,一时忘了时间。唯恐圣上、母亲责罚,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盛阳心想:好家伙,推牌九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 女帝沉吟。“即是如此,方才怎么不说?”她紧紧盯着台下神色各异的叁人。 盛阳福了福身子,“儿臣恐母上责怪驸马办事不专,耽于玩乐,故而不肯将实情托出,还望母上恕罪。” 虽然勉强,倒也情有可原。女帝将信将疑,索性总算有个交代,便不置可否,将此事轻轻揭过。 叁人从勤渊殿出来,皆是长吁一口气。顾舒叶急急跟上林朗:“林兄,你可信我?” 林朗止步:“为何不信?” 顾舒叶于是心安,转向公主行礼:“此事还要多谢公主从中转圜。”仿佛忘了她才是当初那个罪魁祸首。 盛阳敬谢不敏。 顾舒叶随顾大将军出宫。盛阳与林朗往启云殿走去。二人相对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至启云宫,盛阳往东殿去,林朗向西殿行。 她犹豫再叁,到底是没忍住扯了扯他衣袖,“推牌九……当真那么好玩?” 林朗眼中含了一缕笑意:“公主想玩?” 二人一同返回东殿。小霜与秋露围在一旁,林朗讲解规则后,公主跃跃欲试,玩了几把果真是乐趣无穷。 几日后,推牌九在百姓间一时风靡。凡是友人相见必然要问上一句:“推牌九否?” 在水里太刺激了……(H) 因着顾舒叶的事,公主和驸马又和好了。 顾小将军笑嘻嘻,说虽然平白无故名声受损,但也算是功德一件。 盛阳正在看牌,闻言白了他一眼:“就你那名声,算不算什么糟蹋不糟蹋。” 顾舒叶反唇相讥:“哟,公主又好得到哪里去,喝多了还跟人‘一生一世’呢。” 盛阳闻言急忙站起身捂住他的嘴巴,飞快地瞄了林朗一样。 驸马低着头笑了。 打了一下午,顾舒叶输了好大一笔钱,垂头丧气地从宫中离开。小霜在收拾残局,林朗也准备回西殿。盛阳拽了他一下,试探道:“要不……今晚留下?” 林朗尚未开口,小霜立马停下手中的活计,飞快接话:“奴婢现在就去准备浴汤!”说罢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林朗无奈,在盛阳身旁坐下。盛阳用手戳了戳他:“你为什么生气?” 林朗坦然答道:“臣没有生气。” “你不生气为什么不理我?”盛阳不高兴。 林朗轻声说:“监工忙。” “再忙也总有回来的时候,你若是有心,总有时间看看我。”盛阳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林朗嗫嚅道:“臣来了……但公主不在。” 虽然那日他一气之下离开,回到西殿只自己生闷气。他不气公主朝秦暮楚,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那两个月。可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就算没有卫准,也一样会有赵准、刘准。公主不是他一个人的,自他接下圣旨后,他便应当有这样的觉悟。眼下这般使小性子,一点都没有正宫的气度。更何况,公主又不会纳了卫准,名义上就只有他一个男人,这还不够吗?他越想越乱,气得愤然喝了好几口茶水,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小江何曾见过自己公子这副模样。分明两人回宫时还笑意盈盈,眼下又自己一个人回了西殿,还总是坐立不安。难道是……公子没表现好?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公主把他给赶出来。思来想去,他到底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作打算:“若实在不行,公子也能送宗室子进来,替公子……” 没等他说完,林朗捏着茶杯,温柔地威胁他:“你活够了,是吗?” 小江连忙跪下:“是奴才失言,公主与驸马新婚燕尔,哪轮得到他人分宠。其实……民间还是有些药的……” 林朗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过了几日,他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些,便抽了空去东殿找公主。没想到公主殿内空空,只有秋露她们在忙活。他没去打扰,只自己离开了。他心想:也许她去找卫准了吧。想到她们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样子,他心里一痛,表面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几次叁番下来,他也就彻底冷了心思。 监工事多,他得时时盯着,忙起来就住在那里,不再回西殿。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顾大将军的接风宴上。她依然明眸善睐神采飞扬,跟那些敬酒的人谈笑风生。他气了那么久,她果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郁结,只一杯一杯喝闷酒,连后来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没几日听到风声,说顾小将军与她宿在一块儿。 林朗深知他俩素来不对付,在床上打一架都不会真睡觉,便急急赶过去帮忙解围。事毕,公主借着推牌九与他亲近,他终于败下阵来。 他总是如此,纵然她不记得约定,不在乎生辰,甚至心里想着别人,只要她笑一笑撒个娇,纵然千百般生气,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盛阳惊讶,她从未听秋露提起过这回事。 “臣站的远,瞧见公主不在就离开了。”他解释道。 “哦。前阵子事多,母上天天把我揪去勤渊殿,累都要累死。”她想到这个便忍不住伸了伸懒腰。 林朗突然心里很轻松。 小霜进来禀报,说浴汤已经准备好了。 盛阳踢了他一脚,坏笑着问:“一起洗?” 自上次闹出风波后,秋露就去司造局要了个大点的浴桶。还特地强调,要双人的。走了几步她想起自己公主的脾气,以防万一又回去叮嘱了一句:“多人的也行,越大越好。” 于是,就是林朗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 盛阳讪笑道:“大点好,大点儿洗着舒服。” 林朗想到传闻,心里酸溜溜的:“公主莫不是想叫上别人一起洗?” 盛阳居然很赞同,“也不是不可以。” 林朗转身就走。盛阳忙拉着他:“我开玩笑呢,今夜就你我二人。” 林朗服侍公主入浴后才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盛阳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他。新婚之夜她醉过去了,上次又一直背着身子瞧不见。眼下看他宽阔的胸膛、坚实的臂膀、秀美的肌肉,不禁咽了下口水。 林朗有些不好意思,“公主为何一直盯着臣看?” 盛阳厚颜无耻地说道:“我馋你。”说罢便扑上去。 她啃着他,像品尝一道回味无穷的菜。林朗用嘴唇在她耳边来回蹭着,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姐姐。” 盛阳身形一顿,“你你你叫我什么?” 林朗委屈,“我以为你喜欢……” “我确实喜欢,”她又扑了上去,一边在水下摩挲,一边叮嘱道:“你再叫一声听听。” 林朗被捏住了,又叫了一句:“姐姐……” 盛阳凑过去吻住他的嘴。他的嘴意外地凉薄,反应却很是火热。她用舌头勾着他,手下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林朗就推开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盛阳嘲笑他:“这就不行了?上次你那虎虎生威的劲儿呢?” 林朗被一激,立马欺身上前,一手箍着盛阳,按住她不乱动,一手伸入水下,精准地找到了那处隐秘之所。 屋内水汽升腾,风光旖旎。 盛阳一惊,磕磕巴巴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用食指和无名指分开肉瓣,中指按住凸起的小核,轻轻地揉起来。 盛阳仿佛被打开开关,无力地娇嗔道:“你真坏。” 林朗吻了她一下:“都是公主教得好。”林朗感受到手指格外湿润,便顺势滑到穴口。盛阳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配合着张开了双腿。小穴早已湿不可待,手指刚入口,便紧紧吸住。林朗如入无人之境,先是谨慎地探索了一番敏感地带,见公主放松下来便开始来回进出。 盛阳整个人浸在桶中,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下身的快感不住传来,她忍不住轻轻颤抖,一道红晕染开,她就像熟透的水蜜桃,皮一掐就破。林朗另一只手握住她洁白饱满的乳房,大肆揉搓,时不时用拇指挑逗下敏感的红豆,惹得它很快挺立起来,盛阳侧过头对他咬耳朵:“涨得难受。” 林朗便伏下身子含住那秀美圆润的小珠,用舌头轻拢慢捻抹复挑,水下的动作也没停,又放入了一根手指,不停地快速抽插。盛阳仰着头,双手紧紧地抓住浴桶边缘,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到公主快要达到顶峰,便退出来,专心伺候着肉核,叁根手指并排着,时而打圈按摩时而来回滑动,穿插以轻轻拍打,发出啪啪的水声。公主禁不住刺激,呻吟着达到高潮。 见她舒服到极致,林朗内心升腾起满足的愉悦感。 盛阳睁开眼睛调笑:“手上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 林朗笑得谦虚,“伺候公主是臣份内之责。” 上次酒楼之行,他见公主分外高兴,便暗暗上了心。趁着休沐乔装打扮一番潜入拜师学艺。想到林朗打扮成小倌人的样子,盛阳不禁乐开花,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道:“不如下次你便扮成那样,如何?” 林朗手下使了劲:“公主要臣如何,臣便如何。” 盛阳眉眼皆流露出风情,她凑过去妩媚说道:“那我要你……进来。” 林朗抱起公主,让她对着自己坐下来。盛阳的双腿缠住他的腰,粗长的阳根深深插入小穴中,被温暖的肉壁紧实地包裹着。他禁不住在她耳边轻语:“公主,好紧。” 花径的内壁一会紧一会松,刺激着阳根涨大,他再也忍不住,托着她上下动起来。水流减弱了摩擦,他们交媾起来格外顺滑,他头一回知道在水中还有这样的乐趣。 盛阳感受着肉棒在体内进进出出,每一次都直顶花心,刺激着产生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她顺着自己的感觉掌握着节奏,时快时慢,时浅时深,林朗很快就被她弄得缴械投降。他抵住公主的进攻,喘着粗气闷闷道:“我忍不住了。” 公主凶巴巴:“不许泄。” 他哼哼唧唧起来。公主动得更快了,眼见着要登上快乐的顶峰,忽然感受到他猛地一顿,紧接着抱住她疯狂抽插了几次,一股热流直冲花心。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啊……” 他泄身了。 林朗喘着粗气,满足又愧疚地看着公主。盛阳的脸红扑扑的,仍是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他嗫嚅道:“在水里太刺激了……” 盛阳闻言笑了,安慰似的亲了他一下:“不碍事,回房再来。” 喂也喂不饱的小饿狼 天蒙蒙亮,驸马便起身了。 盛阳回身抱着他,喃喃道:“再睡会。” 他温柔地理了理公主的头发,含笑说:“你睡吧,我看着你。” 公主闭着眼睛,双手却开始不安分起来。驸马眼疾手快按住她,“现在不可以。” 公主睁开眼睛,嘟了嘟嘴乞求道:“我就摸摸不乱动。” 驸马没办法,只好任由她伸进去握着。 盛阳声音闷闷的,“大祭台什么时候才能建好?” 驸马啄了她一下:“就快了。” 他们相安无事地躺了一会。驸马便起床穿衣了。 盛阳在床上翻了个身,颇为不高兴,“你这次都没满足我。” 驸马差点儿没拿住外衣。 出了门,他才悄悄附耳小江:“你上次说的那个药……” 公主睡到午时才起身,小霜再次顶着又黑又大的眼圈进去服侍。 盛阳有些愧疚:“要不……驸马留宿的时候,你便回去吧,不用在外间候着。” 小霜迟疑道:“那公主……” 盛阳微微侧过脸,咬着唇害羞地说:“他都会帮我清理的。” 小霜的脸腾一下红了,端着水盆跑出门去,撞上了前来传话的小江,水撒了他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小霜忙抽出手绢替他擦拭,小江见小霜脸红红的,便关心问道:“你生病了吗?” 小霜猛然抬头气急道:”你自己擦吧!”就把手绢丢到他怀里跑开了。 小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自言自语:“怎么关心她还生气了?” 盛阳呷了一口茶,神态自然地说:“她思春了。” 小江被自己绊了一步。他顿了顿身形,说驸马今日事多,特地派他回来告知公主,午膳便不回来了。 公主“嗯”了一声。反正她今日也要母上那边用膳。 女帝见她神采斐然,精神奕奕,知道他们又和好了,慈爱地说道:“你二人和和美美的,我也就放心了。你若想出宫瞧热闹便去吧,只是——不许胡来。”她叮嘱道。 盛阳高兴地跳起来,她又可以出宫了! 公主偷偷去了大祭台。她想看看他到底每天都在忙什么,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 驸马正在房中写着监察纪要。他昨夜累得很,用过午膳后便有些困顿,写着写着脑袋就垂下去了。 盛阳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大着嗓门对他耳朵喊道:“狼来啦!” 驸马被冷不丁一吓,立马坐直了身子,睁开眼一瞧,居然是盛阳,便笑道:“我当是谁开玩笑,原来是你这只怎么喂也喂不饱的小饿狼。” 公主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揶揄,面上一红。身子却顺势软了下来,娇嗔道:“谁叫你前段时间不理人家,饿得久了自然就……”她吻住驸马。 祭台监使前来汇报进度,没想到一进门便见到这副风光。他年纪大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便咳了一声在旁边候着。 公主有些不好意思。怪他明知有人要来,还不提醒她。 驸马的眼神好像在说,是你自己没忍住,我可不知道。 眼看着他俩眉来眼去个不停,祭台监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又咳了一声。 驸马这才正襟危坐,让他开始汇报。 公主却开始使坏心眼儿,她表面上得正正经经的,暗地里却伸手挑逗它。驸马越是神色有异,她越是挑逗得厉害。驸马伸手按住她,轻轻打了下她手背,示意别闹。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这才坐好。 祭台监使忍无可忍,饶是如此,他还是凭借着为官多年锻炼出的强大心理,汇报完了情况。 驸马问了他一些细节,两个人讨论了一阵子,末了嘱咐他下午盯紧点。他要出去一趟。 等祭台监使离去,公主好奇地问:“你要去哪啊?” 驸马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这个皮猴子来了,我怎么能安心工作呢?” 林朗带她骑马。她一开始很害怕,只敢揪着缰绳让它慢慢地走。林朗在后面环住她,“不碍事,我在呢。”她便大着胆子骑快了些,等马儿跑起来,风呼呼地吹过她的脸庞,她高兴地直呼好玩。 两个人跑累了,就在山坡上并肩坐着。紫荆山上的风光很好,草木郁郁葱葱,视野开阔。能建大祭台的地方,必然是山灵水秀。 公主感叹了一句,“我大邺江山,竟如此壮丽。” 林朗牵着她的手,只觉得此刻风光正好。 他跟公主讲起他在军营那几年的事。顾大将军治军严格,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统统一视同仁。公主躺在他怀里,摩挲着他的手,心疼道:“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还好。” 有次他奉命带一队人马进山搜查匪贼。西南密林繁多,蛇虫鼠害避之不及。他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当晚就发起高烧来。带的草药不够,他硬是扛着回到营地接受诊治,差点儿要截肢。 公主听到这一咕噜坐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和腿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庆幸道:“还好还好。” 还有一次他照常巡视边境,邻国突然发兵偷袭,而他身边只跟了一队轻骑。他派了斥侯回去送消息,与敌军奋力厮杀。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眼睁睁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他们昨天还一起喝酒吃肉,说着对未来生活的愿望,今天就血洒疆场,再也看不到明天。等顾舒叶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支援,他身边只剩下一具具熟悉的尸体。他浑身是血,早已体力不支,却杀红了眼,与敌军拼死搏斗。顾舒叶率军而上,敌人败走沙场。他跪在曾经活生生的战友身边,仰天长啸。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他忽然感到自己无力又渺小。 盛阳抱紧了他,柔声安慰道:“已经过去了。” 夕阳西下,阳光笼罩在这片大好江山下。想到此时的安宁是无数战士用血肉之躯换来的,他们心中都有些沉重。 “盛阳。”他轻声唤她,“不要离开我。” 你保证,听完之后不会揍我 顾舒叶最近遇到了大麻烦。 前几日他去酒楼吃饭,遇到了恶霸强抢民女,便上手帮了一把。谁知那女孩竟认定他了,天天缠着要以身相许。他迫不得已躲进了宫里。 “本以为她是个小家小户的女孩,出来身边也不带个人,看着怪可怜的。没想到竟是邹家的女儿,邹家那么有钱,连个小厮都用不起吗?”顾舒叶直叹。 “也许人家就是看上你了,带着恶霸在那蹲你呢。”盛阳一语道破。 顾舒叶在危机中还能找到安慰自己的乐子,“没想到小爷威名远扬,刚一回来就有姑娘投怀送抱。” 盛阳最看不得他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便用力踹了他一脚,“你省省吧,那可是邹家的女儿,搞不好你真得和她成婚。” 顾舒叶抱头痛哭:“为什么我总是逃不掉被逼婚的命!” 盛阳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物降一物,你也有今天!” 顾舒叶反唇相讥:“你倒是厉害,还不是被我家小朗治得服服帖帖!连个男侍都没有!” 盛阳闻言高声喊道:“林朗?明儿就给我送几个人来!” 驸马正在一旁专心研究棋局,并未听到他们说什么,只随口应了一句:“好。” 盛阳得意地看着他。 顾舒叶仰天长叹,“苍天啊,我家小朗怎么会变成这样。” 君子一言九鼎。事是答应了,人也得送。小江欲言又止,怕像上次那样挨打。林朗瞧他憋得难受,便好心对他说:“有什么就说吧。” 小江早就等着这一句了:“公子啊!小的会为您努力寻药的……您何至于此……” 林朗微笑,“自己滚还是我来踹?” 小江惶恐:“我滚了,公子好生保重。” 盛阳这天刚起床,就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陌生男人,有的面容清秀,有的英武神朗,有的弱风扶柳,有的……呃,肌肉壮硕。 大家见了她齐声行礼:“参加公主殿下!” 盛阳着实吓了一跳,指着下面那群人连声问小霜:“这……这都是谁?” 小霜抿嘴一笑:“驸马说总不能让人家笑话公主家有悍夫,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才选了这些个清白人家的孩子,让公主挑自己喜欢的留下。” 盛阳很贪心:“若我要是都留下呢……” 小霜心想公主果然是这样。于是招呼着刘妈妈过来,给他们安排住处。 “等……等一下!”盛阳思来想去,觉得总得挑上一挑,省得大家又说她来者不拒,于是就指了几个合胃口的,“你,你,还有你,其他人都回去吧。” 小江把名单传给驸马,林朗看了眼人选,念了句:“原来喜欢这样的。” 卫准很苦恼。启云宫又多了新人。他巡视的范围便更大了。 虽然这些人都是驸马精挑细选的,可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生怕其中藏了刺客或者奸细,只能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公主。 林朗也很苦恼。他对送去的那些人并不在意,因为他心里清楚公主也是睡着玩罢了。可是公主上心的卫准天天在她面前晃,他就很不开心。 林朗到启云宫向公主请安,卫准就守在宫门口。 林朗在书房里与公主下棋,卫准就站在走廊处。 林朗在后花园陪公主散步,卫准就跟在二人后。 卫准就像公主的影子,公主在哪,卫准就在哪。 他站得笔直、手按配剑、目不斜视,忠心耿耿地守在公主十步以内。 两人之间虽无任何接触,也无眼神交流,却总有一股隐秘的情愫暗暗涌动。 公主站起身,卫准就知道她要去哪里。公主一个眼神,卫准就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谁也看不出来。可要说没有,又谁都不会相信。 林朗连出来跟顾舒叶吃饭都心不在焉,只盼着赶紧结束赶回去。 顾舒叶笑话他:“整个儿一望妻石。” 林朗打蛇打七寸:“你那邹家小娘子呢?” 顾舒叶连声求饶,“快快别提了她了。” 邹静,京中首富邹家的掌上明珠。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静。她虽然姿色平平,耐不住有钱,屁股后面老跟着一群苍蝇飞蚊。她思来想去,觉得顾舒叶是个很好的人选,虽然有点混帐,但是军旅出身,总能震慑住那群普通又自信的男人。 于是她设了这么一个局。 顾舒叶不愿意,她便带着聘礼单子天天上门堵着他。黄金白银十箱,玉器珠宝十箱,还有房契庄子若干……顾舒叶只要一出门,就有媒婆站在门口大声读着聘礼单。 林朗笑得停不下来,这个邹家小娘子倒真有些本事。他好心劝他:“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她,反正有钱。” 顾舒叶冤枉:“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这是我的清白!” “谁让那日圣上赐婚你不肯答应,若是成了,你不光不用应付这小娘子,还可以进宫和我做个伴。”林朗嘲笑他。 顾舒叶如临大敌:“公主?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他拿起酒壶就往里灌。 林朗用指尖点着桌子,思忖道:“我记得……你们小时候玩挺好的,怎么现在跟仇人似的?” 顾舒叶呛了一口,“我什么时候跟她玩得好。” 林朗说:“不是你俩整天黏在一块,圣上还想赐婚吗?” 当时他在家中守孝,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晴天霹雳。可后来又没了音信。再接着顾大将军就回西南了,路过的时候把他也给捎上了。 后来再见,他俩就处处针锋相对,谁也看不上谁,唯恐圣上再起意,将他俩凑一对。 林朗想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舒叶却支支吾吾不肯说:“不是我想瞒你,是我说出来公主非杀了我不可。但我保证,我现在跟公主之间清清白白。” 林朗善于抓关键词,“现在?” 顾舒叶仰天叹气,眼看着瞒不住了,就只能拉住他:“你保证,听完之后不会揍我。” 林朗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24】 顾舒叶这辈子,干过的最多的坏事,就是在京那几年。 圣上有意结亲,对他俩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阳在宫里闷坏了,觉得反正顾舒叶有本事带她出去,也就老爱和他一起玩。而顾舒叶在军营里生活简单,跟着公主倒是开了不少眼界。时间久了,两个人王八看绿豆,就总想做坏事。 盛阳很紧张,“你行不行啊。” 顾舒叶比她更紧张,“你别动,我慢慢来。”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有点怕。” 盛阳对他整个儿无语,这事是他先挑起来的,临阵却逃脱。 她握住他,勇敢道:“没事,我来。” 她轻轻塞进去,试探着说:“是这样吗?” 顾舒叶结结巴巴:“应……应该吧,反正话本上……都是这么写。” 公主动了动,没什么感觉,“是不是不行啊?” “怎……怎么可能!”顾舒叶涨红脸,“你再试试!” 于是公主又动动,是真的没反应。 顾舒叶喝住她,“你别动,我来。” 于是他们换了位置。他蹲下身子仔细往里看,小心翼翼对准了试了几次,“好像是不行……”他叹气。 公主说:“我就说不要来,你偏说试试。” 顾舒叶不服气,“我看过几次,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公主拿他没办法,只好耐心等着他琢磨着里面的门路,“会不会有人来啊……”她担心道。 “不会的”他信誓旦旦,“我来踩过点,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 话音刚落,管家带着一堆人马举着火把就过来了。“大胆小贼,居然偷到邹府!”管家呵斥道。“前几天阿福和我说库房机关锁的钥匙丢了一把,我就天天在这蹲守你们,终于被我逮到了!” 公主和他眼神交流:你不是说不会有人来吗? 顾舒叶回:我怎么知道有人蹲我们。 公主叹气:顾舒叶,你果然不行。 他们要偷的是邹家库房里一尊美人玉像,玉器价值连城,美人栩栩如生,邹家每次来了人,邹老太太都要拿出来展示一番。顾舒叶偷偷踩点,发现机关锁好像也不难,便寻了机会偷了钥匙出来,鼓动着盛阳来试试。 两个人学着话本子里一身夜行衣,扯着黑布条遮着嘴。没想到管家守株待兔,抓了个正着。顾舒叶指认:“她是主谋。” 公主气结,怎么还反咬一口呢。 她亮了身份,说自己是大邺的公主。 管家压根儿不信。公主在皇宫里住的好好的,要什么没有偏要当小偷? 他威胁道,再不说就打你。 顾舒叶一听那还了得?反正他皮糙肉厚,便主动建议,可以打他。 管家一听乐了,还有主动求打的小偷。 公主怕顾舒叶真的会被打,她拉着顾舒叶就跑,没跑几步就被捉回来。 “我要送你们去衙门!”管家气急败坏。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衙门。天子脚下的官焉能不认识公主,衙门里的官差纷纷跪拜,管家这才相信,原来公主真的有那么无聊。 “都是一场误会!”管家赔笑脸。 果不其然,回去就是一场重罚。女帝罚她抄书叁百遍,禁足,还打了手板。 顾舒叶也没好到哪里去,被顾大将军打了个半死,罚跪祠堂。 两个人都惨兮兮,一见面就开始斗嘴。 “要不是你声音太大,怎么会引来管家?” “明明是你偷钥匙的时候就被盯上了好吗!” “你太笨了,连个机关锁都打不开。” “明明是你只会看话本子,纸上谈兵!” 女帝叫他们不要吵了,他俩同时“哼”了一声,谁也不理谁。 女帝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顾舒叶听懂了,这是等他们长大了成婚。 “我不要!”他大声抗议。 公主气结,“我还不乐意呢!” 女帝觉得他们还小,便说再考虑考虑。 顾舒叶回去就求着母亲带他回西南。 西南艰苦,还是他嚷嚷着要回来才让他在京中住了几年,没想到还有他主动要求回去的一天。 顾舒叶:“母亲,我宁愿回西南也不和公主成亲!” 这话传到盛阳耳朵里,给她气坏了。可顾舒叶早已随顾大将军回了西南,她就算想出气也找不着。梁子就这么结下来了。 林朗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笑完了又问:“你知道这件事中最好笑的地方在哪里吗?” 顾舒叶觉得整件事都很荒唐。 林朗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们偷得是邹家。” 这才叫因果轮回,善恶报应。 “我看你这辈子都躲不过邹家了,找个机会就从了那邹家小娘子吧。”林朗劝慰道。 顾舒叶坚决摇头。 “不过……这件事和我揍你有什么关系?”林朗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因为……”顾舒叶喝完最后一口酒,对他这位斗争多年的敌人了解甚深,“她知道我说出去了,就一定会叫你替她报仇。” 果不其然,等林朗晚上向公主提起这件事,正在拆头发的公主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她拿着簪子,恶狠狠道:“顾舒叶那个王八蛋告诉你了?” 林朗唯恐她伤到自己,忙劝道:“谁小时候没干调皮捣蛋过。虽然你们也确实混帐了些……”语毕他又哈哈笑起来。 盛阳又羞又怒,像被揭开老底一样:“林朗!你不许笑!顾舒叶这个混蛋……”她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林朗你去给我狠狠揍他,不然今天就别上榻!” 林朗好声好气求她:“臣觉得已经有人能收拾他了。” 公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 林朗道:“邹家小娘子啊。” 小剧场:顾舒叶你到底行不行 公主及笈之年,他刚回京。圣上想让两家结亲,总是有意无意给他们制造机会。盛阳觉得反正顾舒叶能光明正大带她出去,也就老跟他一块玩。而顾舒叶在军营里生活简单,跟着公主倒是开了不少眼界。时间久了,两个人王八看绿豆,就总想试试。 盛阳很紧张,“你行不行啊。” 顾舒叶比她更紧张,“你别动,我慢慢来。”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有点怕。” 盛阳对他整个儿无语,这事是他先挑起来的,临阵却逃脱。 她握住他,勇敢道:“没事,我来。” 她轻轻向前贴上去,试探着说:“是这样吗?” 顾舒叶结结巴巴:“应……应该吧,反正话本上……都是这么写。” 公主动了动,没什么感觉,“是不是你不行啊?” “怎……怎么可能!”顾舒叶涨红脸,“再……再看看书!” 于是两人又点了蜡烛,凑到一起研究春宫图。 “好像不是这……”顾舒叶仔细研究了一番,又对公主说,“你张开点,我看看。” 盛阳哪经得起他这么说?“行就行,不行我就走了。” “别别别,”他一把拉住她,小心又谨慎地吻她。 公主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她别开头避开他:“你别伸舌头,恶心死了。” 顾舒叶很委屈,“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盛阳踩了他一脚:“纸上谈兵。” 顾舒叶不服气,搂着公主又亲了一会。 过了一会,他觉得有点热,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蹭着她。 公主指着它很是惊讶:“它……它……变大了!” 顾舒叶从她耳朵亲到脖子,拉着公主的小手放在上面。 公主有点害怕:“它太大了,我……我放不下。” 顾舒叶一边耐心吻她,一边哄她:“不会的,你那里……”他伸出手,摸索着她,试探着放了一根手指进去。 公主推了他一下,“疼。” 他又退了出来。 他说:“我涨的难受。” 公主怯生生的,“我……我能怎么办?” “你亲亲它。”他开始教她。 公主有些嫌弃,“我不要。” 顾舒叶退而求其次,“那你握着它,像这样前后动。” 公主学着他的样子动起来。顾舒叶开始喘粗气。公主看他像喝了酒一样,脸渐渐红了,小声问他:“很舒服吗?” 顾舒叶“嗯”了一声,拉进公主,抚摸着她,“你也会舒服的。” 公主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我好痒。”她说。 “你想要了。”顾舒叶说完这几个字,突然手指就伸了进去。 “啊。”公主轻声叫了一下。 他不敢进去太深,只敢一点点打磨。 公主的水越出越多,几乎流到了他整个手掌。 他吃吃笑起来。 “你笑什么。”公主别过脸,红扑扑的。 他贴上去,在她耳边说:“你水好多。” 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被打开水阀一样,停不下来。她轻轻颤抖,顾舒叶觉得差不多了,便退出手指,让她分开腿。“我能进去吗?”他紧紧贴着他,几乎蓄势待发。 他的手一抽走,公主立马感受到空虚,她想被填满。 “我会舒服吗?”她又确认一下。 顾舒叶在门口蹭着,信誓旦旦:“你会的。” “那会比刚刚更舒服吗?”她接着追问。她记得刚刚奇异的感觉,她觉得那感觉很是不错。 “会比刚刚舒服千百倍。”话完,他便挺进一点点,“疼吗?”他问。 “有一点。”公主怨他,“你太大了。” 顾舒叶笑了,他觉得这是在夸他。 “你不能全都放进去,”公主叮嘱他,“不然我会坏的。” “不会的,我们慢慢来。”他牵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公主放松下来,他又多进了一点。 “你是什么感觉?”公主忽然问。 他想了想,“嗯……很温暖,被包裹着……”他又开始吻她,用力地吮吸着她的舌头,“像这种感觉……”他说。 公主被他吻得火热,“你再进来一点。”她小声说。 他很听话地推进去。公主觉得不那么疼了,便配合他深入。 “嗯………”他哼了一声,“我想全进去。” 公主想到它的样子,有些害怕,掐着他的手臂。 “你太紧了。”他感叹道。“可能会有一点点疼,疼的话,你就咬我一口。” 公主立刻就咬着他。 “我还没动呢……”他笑道。 “我怕……”公主嗫嚅。 “没事的……你放松……我……我……”他挺着身子,全都送了进去。 “啊………”公主叫了一声,立刻趴下去咬了他一口。 他和公主一起疼。 过了一会,他感受到公主彻底接受了它,便开始来回进出。 “有感觉么……”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吻着。 “嗯……”公主小小声。“很……奇异的感觉。”被填满,被刺激,尤其是每次撞到最里面,她都浑身一颤。 顾舒叶慢慢掌握诀窍。他每次都用力顶到最深处,“你舒服的话……就叫出来,这样我就知道了……”他开始加快速度,他越快,公主叫得就越婉转。 “我……我好舒服……”公主抱着他,开始主动吻他。 他于是更加卖力,公主的身体越来越烫,眼神越来越迷离。“我们……换个姿势……” 他把公主翻了过去,从后面弄她。这样进去的更深了,公主有些受不住,却仍不肯叫停。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自己到了顶峰,便对公主说:“我要……那个了。” 他快速动了几下,一股暖流从公主腿间流下来。 “哎呀……”公主不知所措。 他急忙蹲下身,“我会……我会帮你弄干净的。” 他们长聚于此,探索着彼此的身体,把能想到的姿势试了一遍。有的公主很喜欢,有的顾舒叶很喜欢,有的他们俩都觉得一般般。次数多了,他们便定下固定的几种。顾舒叶想要的时候,就常常来找公主。 圣上还以为他们彼此有意,琢磨着想要赐婚。他和公主做了太多次,熟悉对方就像熟悉自己。渐渐地,一开始那些情动、好奇、激情都逐渐褪去。他们开始明白,他们并不喜欢对方,只是喜欢对方的身体。 公主和他说:“我可以和你睡觉,但不能成婚。”在公主的认知里,成婚是要和自己心悦的人睡一辈子的,她不心悦他,也怕自己早晚会睡腻。 顾舒叶也这么想,他们一拍即合,双双拒绝了圣上的提议。 有一天他们照常幽会在小阁楼。公主躺在他怀里,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我好像有些腻了……”她说,“你呢?” 顾舒叶觉得还好。 “我们再来一次?”他提议。 公主又和他来了一次。这次公主在上,顾舒叶在下。公主动得很舒服。“我喜欢自己掌握节奏。”公主说。 顾舒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是最后一次,他们做得格外久,换了好多姿势后,顾舒叶仍舍不得射。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公主笑他。 他把头埋在公主胸间,小声求她:“能不能再来一次?” 公主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无法,只好亲亲她结束。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军中去了……”他说,“我舍不得你。” 公主翻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和我成婚吗?” 顾舒叶摇摇头。他只想这样和公主在一起。 公主说:“那等你离开之前,我去找你。以后,就再也不要了。” 顾舒叶点点头。 他离开那日,公主偷偷溜出宫,在城门旁边等着他。他拉着她,闪进旁边的缝隙。两个人站着又做了一次。顾舒叶太高了,他只好半蹲着才勉强对上。结束后,公主颤抖着,几乎要站不稳。他抱着她,最后一次为她清理身体。 “顾舒叶。”公主突然叫他。 他抬起头便吻了上去。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动情的时刻,在别离的伤感催化下,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公主。 “你这样……我会喜欢上你的……”公主推开他。 除了第一次调情,他们像这样深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忽然吻她,公主有些不习惯。 他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等我回来,我们……我们要不要……” “不要。”公主拒绝了他。 顾舒叶有些丧气。 他赌气道:“我想和你成亲。” 公主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喜欢,只是太舍不得。她狠了狠心说:“我不会等你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和别人睡觉。” 顾舒叶知道她在说气话,“和别人睡觉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要忘了我。” 公主搂住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怎么会忘记呢,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顾舒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出发时,看到城门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她们那些荒唐的天真的散漫的时光,终于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 卫大人得知身世 大祭台的建造到了尾声,林朗就更忙碌了,一连几日都见不到人影。盛阳自然不是个能独守空房的性子,既然男侍都送了,便要人尽其用。于是卫准昨日守在流云阁外,今日守在紫檀楼外,明日不知又要换什么地方。 卫准:我好难。 每次听到房中酱酱酿酿的声音,卫准都希望是自己。 ……不,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此起彼伏的男女混合喘息声,继续在浓重又暧昧的夜色中站得笔直,然而某处的变化却让这个如雕塑般肃穆的人儿蒙上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 因着盛阳不常来,今日男侍便格外卖力,舌尖的功夫更是好得没话说,酥麻麻的感觉直往心里钻。盛阳瘫在太师椅上,抓在扶手上的指尖愈发地用力,泛出月牙状的粉白。 男侍从她双腿间抬起头,用那双水漉漉的眼睛迷离地瞧着她,柔柔地问:“公主舒服么?” 盛阳正仰过去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听闻此话猛然一把抓住跪在地下那人的头发,令他不得不直视自己,“你叫什么名字?”她厉声问。 “奴……柳夕。”男侍战战兢兢地答道,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很好。”盛阳的手穿过他发间沿着优美的弧度一路滑进交迭的领口——真真是肤若凝脂,像块上好的白玉般细腻柔和。 “柳夕……求公主疼爱。”他的声音带着易碎的脆弱感,盛阳恨不得当下就摧毁他,“如你所愿。”她冷冷道。 她居高临下地对他发号施令,高兴了便赏他个枣,不高兴便赏一巴掌。 一场下来,柳夕除了湿透了肩背还多了几处青青紫紫的伤痕。而公主,竟连衣衫都未褪尽。 她叫了水,束好外袍便准备离去。柳夕在屏风外似是失望地问:“公主……不留下么?” “不了,明早还有上朝。”她只留下这句话,径直离去了。 盛阳很不爱上朝。朝上那群老臣总是吵得脸红脖子粗。今日为着山匪的事情又争论不休,女帝便点了她问:“盛阳,你可有什么想法?” 盛阳正神游天外,冷不丁被叫了名字忙稳稳神行了礼,斟酌开口道:“儿臣以为,所谓‘国泰民安’落到实处正是一个‘安’字。山匪之事断不可拖至年后,以至百姓深受其害,过不得一个安生的年。” 女帝流露出嘉许的目光,便接着往下问:“可有人选?” 盛阳继续低着头恭敬道:“顾舒叶可领兵前去。” 此言一出,顾舒叶只恨不到顷刻化成一把刀,狠狠扎在她身上,然而盛阳对身后的威胁置若罔闻,只在下朝后露出大仇得报的笑容。 顾舒叶恨得牙痒痒:“你故意的,是不是?” 盛阳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是为了你好呀——你去了乾州,不就远远地躲开了那邹家小娘子?” 顾舒叶只觉得自己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在胸口,半晌才闷声道:“算你狠。” 盛阳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终归是自己做得不地道,便去京中有名的贵麒阁定了件新年贺礼聊表歉意。小霜机灵,知道公主定然不是只“定”一件那么简单,便自作主张叫上了卫准跟着。 卫准沉默地跟在身后,沉默地提着小山堆似的战利品,而公主一言不发,只靠着买买买发泄情绪。 ……等等,这个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小霜后悔地咬舌尖,自己好像做了件不该做的事情。 “这个好看么?”盛阳在一处小摊前站定,举起一条精致流苏的红缨细细端看。 “公主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小霜极尽奉承,希望能免除一点点公主对她的不满。 盛阳撇了她一眼,转身递给身后的卫准:“喏,给你的。” 卫准没有动。他腾不出手来。 盛阳以为他不喜欢,便多了一分耐性解释道:“我弄坏了你的穗子,总该陪你一个才是。” 卫准嚅动嘴唇:“不必了。” 公主把红缨往他怀里一丢,便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走。 她走得极快,卫准抱着东西紧迈了几步才跟上她,见她面色成霜,便急急解释道:“你送的。喜欢。” 盛阳站定,故意别开眼睛不看他,冷冷地说:“却也没见你换上。” “我……”卫准犹豫,一旁的小霜见到,知趣地从卫大人手中接过包裹。 他换得很慢,似是不舍,换下来的旧穗子被他珍惜地藏入胸襟里。 盛阳见他如此,知这穗子定是对他意义非常,说不定是她那位姨母所赠。自己的一番好意倒成了强人所难,未免有些悻悻的,语气变柔和了下来:“其实你母亲……也是迫不得已……” 卫准震惊地瞪大眼睛,似是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你知道我母亲?” 盛阳心里一凉。 坏了,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连连摇头,闭口不提一个字。 卫准却像疯了一样,猛地用力握住盛阳的肩膀把她掰向自己,痛声问道:“你知道她对不对?告诉我,她是谁?她是谁!” 他的眼中有恨,有伤,有被抛下的绝望和刚刚燃起的希望,盛阳不忍再伤他的心,只别过头不肯说话。 他像被突然抽空力气一样散了下来,低着头切切地恳求她:“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他声音越来越低,偌大的身躯弯下来在她身旁落下寂寥的影子。 盛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这一天总是要来。 那日阳光很好。只是卫准的心里冷透了。 回去的路上,卫准一言不发。 盛阳担心他,便一路跟到了启云外殿。他直直地转了身子,生硬地说道:“公主不必如此。” “你别这样。”盛阳几乎快要哭了,扯了他袖子撒娇道,“我想陪陪你。” “不必。”他关了门,将她拒之门外。 盛阳觉得心乱,可又不知到哪里去,只好沿着墙壁抱着膝盖蹲坐下来,时不时抬头看看那扇门。 它关上了,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不知坐了多久,夜色尽黑。凛冽的寒风直刺入骨,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慢慢起身,料想自己是该回去了,嘴边却扯出一丝苦笑来,她竟为他至于此? 许是蹲久了,她的腿脚也麻,刚一起身便站不稳,摇摇晃晃倒下去。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及时揽住了她,将她从这寒风中搂进了屋。 “为什么还不走?”卫准略带愠色地责备她。 “我担心你。”她神色凄婉,轻声说道。 卫准便甩了手,直起身子冷冷说道:“在下无需公主担心。” 盛阳一着急,盈盈美目便蓄满了泪水:“你这样……叫我如何是好?” 世间最让人不忍的便是美人垂泪。 卫准最终还是投降了。 他蹲了下来,细细为她拭泪。 她却拿住他的手,垂下眼帘,缓慢又坚定地靠近他。在嘴唇即将相碰的那一刻,卫准偏开了头。 “公主。”他心里一痛。 若是今日所说之事为真,他当叫她一声表妹。 他忽然明白那日桂花树下的吻,明白为何她看起来那么哀伤。明白她为何要了他却又狠狠推开,原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因为爱不得,所以留你在身边。 进不了,退不了。 卫准与盛阳,终究是停在十步的距离。 终于突破禁忌……(H) 白日还晴好的天,霎时便下起雨来。狂风裹挟着雨点呼啸而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 屋内二人还在僵持着,卫准扯了一把盛阳:“下雨,送你回去。” 盛阳不肯。她蹲了那么久,脚又冷又麻,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准。 卫准只好蹲坐下来,小心翼翼地脱掉她的鞋袜,轻轻地替她揉着。 他的大手裹住她娇美白嫩的小脚。常年握剑的地方已生出老茧,不经意刮蹭到细嫩的皮肤,竟生出异样的感觉。 “卫准……”盛阳呢喃,“我脚冷……” 他这才意识到,他竟忘了生暖炉。他在屋中呆坐了一下午,内心翻滚着滔天巨浪,早已感受不到外在的风寒。 屋外凄风苦雨,屋内冷如冰窖。瞧着公主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心下歉然,便生了暖炉后横抱她到床上,解开衣襟,将她的双脚小心地揣在怀里。 她受了寒,凌乱的额发散乱在苍白的小脸上,泫然欲泣的眼尾染上一抹红,更衬得娇艳欲滴的双唇过分得惹人注目。 他面色不自然地扭开头,努力不去看她因哭泣而起伏的胸口。 公主仍小声啜泣着,足尖的暖意传来,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是跳的,他的血是热的,他的…… 是硬的。 她摆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便要凑上去。他猛然推开她,她又不服气地挨过去。 今夜的风刮得如此之大,像是要嘶吼着将窗子撕开,直震着门窗都呼呼作响。床上的身影交缠,他越是推开她,她便靠得越用力。一番撕扯下,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盛阳……”他疲惫地求她:“不要这样。” 盛阳含着泪固执地说:“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他皱着眉头打断她,一双寒凉的眸子尽是凄楚,“你是我妹妹……我不能……” 他鼓足了勇气,才能真真正正地面对这个身份。 她是大邺高贵的公主,是他有血缘之亲的妹妹。 他闭了眼睛,也许这就是天意。 “兄妹又怎样……”她眼角噙着泪,一说话便盈盈滑落,滴在他心上。“我们不是亲生,没有人会知晓我们的身份……”她柔弱地靠过去,用指尖虚虚实实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他只怕自己快要受不住,下定决心似地将她从怀里用力推开,“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没有在可怜你!”盛阳哭喊,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腰不撒手,“我只是……我只是……” “我太喜欢你了……哥哥……”她的嘤嘤细语被吞没在暴风骤雨中。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带着放纵、愧疚、恨意和不安,彼此纠缠,彼此抚慰——直到气喘吁吁,直到精疲力竭,直到他再也分不清她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 “哥哥……”她唤他,一声一声地唤他。 他顺着她的呼唤次次深入,又喟叹着抵住那咬人的嫩肉拔出。他越是用力撞击,她便叫得越销魂。他几乎迷了心智,只在她意乱情迷的眼睛中看到自己。 “盛阳……盛阳……”他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说你爱我。” 盛阳肆情地看着他,“我爱你,哥哥。” “不要叫我哥哥!”他发了狠,径直一入到底。滚烫的巨物猛然顶住敏感的花心,快感从交合处一路飞驰直达脑海,盛阳禁不住抬起半个身子,“啊!……”随着她纵情到极致的呻吟,水流不断喷出,淅淅沥沥地湿了床单。而她仍不住地颤动着,感受着快感最后的余温。 他何曾见过她如此鲜美的模样。伦理、廉耻、道德和底线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只想与她一次、再一次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疯了似地握住她的腰,将她撞得摇晃,床也随之吱呀作响,与窗外风雨交迭在一起。 她在神志恍惚间感受到体内的巨物猛增热发烫,她双手无力地抵住他猛烈的攻势,苦苦哀求道:“不要……” 她求他不要。 他心下一痛,骤然拔出,蓄势待发的精魂便冲了出来,洒在她白皙又泛红的双腿间,呈现出一种浪漫的糜烂。 盛阳已虚脱到了极致,但她仍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自己欢爱后的狼狈模样,挑起眼睛问他:“我美么?” 卫准的舌头在她双腿间游走,听闻此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真的很美。”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倒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盛阳窝在他怀里,睡得像个安静的婴孩。小巧的鼻子还透着哭过的红痕,近乎透明的肌肤吹弹可破,他疑心一掐便要嫩出水来。终是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 “唔……”她被他窸窸窣窣的动作弄醒了,却也不睁眼,只仰头寻着他的脸胡乱亲去。 “傻。”他主动凑上去,让那不安的小嘴有了皈依之所,唇齿相依间,他的心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痴缠许久,终于停下来。 她只觉身下已湿透,便牵了他的手教他去如何取悦花蕊。他悟性极佳,不一会儿便上了手得到了师傅语调上的赞扬,在备受鼓舞下举一反叁,很快令她几度失语,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他却仍不满意,直按住了这一处将另一物送入,一直到她连声哀求才罢休。 他按照惯例,仍是泻在了外处。 她心下愧疚,便只好从背后抱紧他,“卫准……” 他握住她的手,“无妨。” 顾舒叶被扑倒了 顾舒叶出发前,叁人在醉仙阁给他饯行。顾舒叶几日未见盛阳,只觉得她气血充沛,越发明艳动人,便不由得调侃:“看来小朗的男侍倒是送得不错。” 盛阳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只是不经意似地朝卫准所在的阴影里瞟了一眼。 林朗告了假,赶过来还需些时辰,盛阳就先跟顾舒叶喝上了。 “前几日在贵麒阁给你定的礼物。”盛阳懒洋洋地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顾舒叶打开,是一枚上好的玉佩,通体碧绿,透得要滴出水来,中央刻了个憨态可掬的小麒麟,正举着爪子似要腾云而起。 顾舒叶不由得一笑:“倒是像你。” 盛阳怒目而视。 顾舒叶故意想逗逗她,便招呼小霜来看:“你瞧瞧你家公主,像不像这个小麒麟?” 小霜碍于公主的威严想笑不能笑。 盛阳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顾舒叶没防住她突然扑上来,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盛阳的鼻尖离他很近,一呼一吸都喷在他脸上,他只觉得痒得慌,便一翻身把她掀了下去。 暗中的身影动了动,到底还是小霜里得更近些,忙将公主扶起来。 盛阳自然是勃然大怒,一把将锦盒拿回来:“不喜欢别要,我还不乐意送了呢!” 顾舒叶又给抢过来,“谁说我不喜欢?不要白不要!” 盛阳呛了他一口,“你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 顾舒叶接着她话,“是是是,我这个讨厌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碍着公主的眼。” 此言一出,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有些伤感。 若不是念在他过年还要在外剿匪,盛阳才不想原谅他。 她换了个话题,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台阶下,“听闻乾州有一名花唤作凋颜,我要你带给我。” 凋颜顾名思义,只有在掉落的时候才最美。此花花期极短,绽放后即刻凋零,故而有种壮烈的美感。 她提及此花,是叫他快快回来。 顾舒叶笑了,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郑重道:“臣定亲手将此花奉上。” 说话间,林朗掀帘而入。 “你们在讨论什么?”他负手而立,站在垂帘斜斜落下的阴影里,阳光便在他身上疏疏朗朗地跳跃。 “在说我家小朗真是风流潇洒英明神武。”顾舒叶不要脸地凑上去,还故作姿态地在他肩膀蹭了两下。 盛阳做了个“呕”的表情,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林朗嫌弃地推开他,转而在盛阳身边入座。 “对了,”盛阳忽然想起什么,“你们觉不觉得,这山匪之事很是蹊跷?” “山匪有什么好蹊跷的,无非是趁着家家户户准备过年,捞一笔罢了。”顾舒叶不以为意。 “不对,”盛阳反驳道,“此时旅人差不多都已归乡,若是打劫山道上的人,他们一无所获;若是打劫周围村落的人,家家户户壮丁俱在,他们不怕引起民愤?” 林朗一点就透:“你是说有人借机生事?” 盛阳喝了一口酒,“这怕也是那日母上直接点我的原因。” “生不生事的,抓住打一顿就知道。”顾舒叶最讨厌他们这些弯弯绕绕,连声招呼道,“来来来,这么好的酒菜别干看着啊。” 叁人又谈笑良久,一直到天黑才散席。 叁日后,顾舒叶领兵出发。 邹静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非带一路人马跟着。 顾舒叶对她无语,“邹家大小姐,我是剿匪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我知道啊,”邹静一脸理所当然,“我也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我是去做生意的。”她指了指身后的一辆辆马车,果然装得满满当当。 ……哪有大过年做生意的。 顾舒叶懒得管她。 邹静也颇为识趣,安安静静地跟在队伍后面,只在整休的时候忙前忙后,为将士送些糕饼和水。 顾舒叶身旁的小兵都感叹,“顾小将军,邹小姐对你可真好啊。” “好什么好!”顾舒叶踹了他一脚,“你要是歇够了就去前面探探路!” 他赶得急,不消几日便到了乾州境内。顾舒叶不愿她再跟着,在山道岔路口与她告别。 走了没几里路,忽然听身后不远处有惊呼和打斗声。顾舒叶心道:“不好!”登时勒了马掉头回去,然而仍是迟了一步。 他从散落的东西里认出邹静的簪子,好在她还算聪明,知道一路上丢些叮叮当当的东西作记号。他带着人马一路追查,终于在两日后找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寨子。 寨子已人去楼空,他们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在柴房里找到了被打晕的她。 她受了惊,衣裳倒是完好,只是脸上灰扑扑的,见顾舒叶终于来救她了,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顾舒叶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等她平静下来,便沉声问她:“可有受伤?” 她摇摇头。 “他们去哪了?” “我不知道。”她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只听他们说了句什么山谷。” 顾舒叶着人将她送回城,她紧紧拽住他不肯松手。 “你放心,丢失的那些货物,我必定为你追回来。”顾舒叶向她保证。 他这次出发带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分去一些护送她回城,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副将有些担心,“将军,可要乾州派些人马支援?” 顾舒叶想起盛阳的话,握了握腰间温润的玉佩:“不了,这些足以。” 今夜除夕,林朗特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年夜饭。往年都是要举行宫宴大家热闹热闹的,今年顾舒叶不在,盛阳也就兴致缺缺,便提议不如赐席给诸位大臣,宫中简单办一办。圣上欣然应允。 林朗厨艺极佳,连女帝都赞不绝口。她一边品着菜,一边感叹道:“倒是许久都未感受到如此平凡的幸福了。” 身为皇太女的长姊病逝后,她们之间便暗流涌动,就连宫宴也夹枪带棒,吃不了一顿安生的饭。后来,她终于登上至尊之位,而那本该立于她身侧与她共赏这世间繁华的人,却狠心地离她而去。 盛阳见母上语气伤感,便故意把头凑到她怀里蹭蹭,卖乖道:“母上,以后叫林朗日日做饭,盛阳陪着您吃。” “你呀,”女帝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头,“你肯在他身上多花些心思就不错了,”她语重心长地教导她,“盛阳,你要珍惜眼前人。” “女儿知道了。”公主乖巧应下。 女帝见天色不早,便说要回去歇息,叫她们只管闹去,不必叫她。盛阳无法,只好看着周姑姑陪着母上走入深沉的夜色中。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母上分外孤寂。 勤渊殿里只点了一盏灯,周姑姑不敢进去打扰,只在门口静静地守着。 每到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女帝总要一个人在勤渊殿中呆上一夜。 她的面前是一副年岁已久的画,画中男子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她的手指抚过他的鬓角、眉眼和唇峰,好似他正栩栩如生地站在她面前。 “沉微……”她的眼泪掉下来,在边角洇出小小的湿痕。 那时她只是先帝九女中最微不起眼的那个。而他是太师独子,自小受悉心教导,自是绝伦超群。他本是长姊大婚的热门人选,却不知怎么独独钟情于她。太师是君后的人,不喜他与旁的皇女接触,他们只好暗中往来。长姊去世后,朝中风云涌动,他表面与她水火不容,暗地里却帮她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他那样一个高贵出尘的人,却要为她跌进尘埃里,她总是心疼。可他却云淡风轻地说:“你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人,我不愿让你双手沾满鲜血。” 他要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皇位。哪怕他自此要活在黑暗中,背上奸臣擅权的骂名,也甘之如饴。 后来,她终于如他所言君临天下,而他却功成身退,在除夕之夜于家中祠堂自缢而亡,只留下一封长长的血书,书写了自己的种种罪状。 他说:“我这样的人,不配站在你身边。” 他一向通透,不愿让她再做为难的事。 盛阳从未听母上提起过父亲的事情,他没有姓名,没有品级,甚至连画像都是她小时候调皮从勤渊殿密阁中翻出来的。 她拿着画像去找周姑姑,问这上面好看的男子是不是她父亲?他住那个宫?她何时能去瞧他? 周姑姑吓坏了,连忙把画藏回去,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叮嘱了许多遍,万万不可在母上面前再提起。 她懵懵懂懂应下,只觉得母上似乎很不喜欢父亲,不然也不至于连个封号都没有,留了一卷画还要藏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后来再长大,也就不在意这件事了。母上给了她无上的荣华和宠爱,又教导她如何做帝王,如何为人民。她是凛不可犯的天子,亦是温柔慈爱的母亲。在她的呵护下,盛阳无忧无虑的长大,从未考虑过其他的事情。 “许是爱之极深,才藏之心里。”林朗见她失神,忍不住搂了搂她出言安慰。 月色如水,盛阳轻轻靠过去,接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竹屋藏哥哥 大家过了年便悠闲下来,享受着新春伊始的轻松与喜悦。唯有公主很忙。 盛阳白日里与林朗骑马作画下棋,晚上与他沐浴上床睡觉,抽空还要去外殿找卫准,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卫准那里陈设简单,条件到底是差了些。她又不好大张旗鼓地叫人伺候,只能先委委屈屈地睡着,过几日便动了心思,想在宫外再置办一处私宅。 “院子要大,位置要偏,风景要美,距离要近,最好呢是那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盛阳煞有介事地指挥,“此事不宜声张,我全权交与你去办,你切记不可对驸马说一个字。” 小霜一一应下,内心却叫苦连天:“这样好的宅子哪里找?驸马要是知道了还得了?” 盛阳见她面色为难,便本脸质问她:“小霜,你是我的人还是驸马的人?” “奴婢自然是公主的人。”小霜忙答道。 “那你要不要听我的?”她拖长了声音。 “奴婢谨遵公主教诲。”小霜恭敬地说。 “那就得了!”盛阳拍了拍她的头,“去告诉驸马准备一下,今晚我要去西殿安置。” 西殿按照公主的喜好早已准备齐全。公主沐浴后便开始大张旗鼓地活动。今晚她格外斗志昂扬,翻来覆去地磨着林朗。 他吻着她耳垂,轻笑出声:“公主怎么如此孟浪?” 公主微微后撤了身子,欲迎还拒道:“怎么,驸马不喜欢?” “喜欢,”他深深地吻着她,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臣喜欢极了。” 他越是想要,盛阳越是勾着他。他涨得难受,便只好求她:“盛阳……” “嘘……”公主伸出一只手指抵在他嘴唇上,“莫要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林朗知道卫准守在外面,便孩子气似地使坏说道:“偏要他听到。”他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鼓起的鹦鹉紧紧贴住公主的身子,手上的活计更是勤快,惹得她一声比一声孟浪。盛阳想到此刻卫准正听着动静,竟湿得更厉害了。 林朗见状立刻提枪上阵。他久经沙场,远非当初那个生涩的新手,轻车熟路地就送入了目的地。他仍是意犹未尽,一时兴起便将她摆成密宗里欢喜佛的模样。盛阳娇嗔:“你在哪学得这些?”他一边摆弄着她,一边附耳说道:“自然是公主带臣去的地方。” 于是这二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折腾许久才罢休。 盛阳兴致高涨,情欲难消,见林朗已累极了睡着,便披了件衣服偷偷起床。 卫准正站在桂花树影下望着月亮。寒冬里只剩下秃秃的枝杈,更显得他身形寂寥,听见殿门响动,他转身迎了上来,皱眉责怪道:“怎穿得如此单薄?” 公主伸开双臂撒娇道:“要你抱着我。” 他几乎忍不住,差点在门前要了她。 先前他立于廊下,只听着动静越来越大,不得已才站到了院中。然而身定却心不静,眼下公主一撩拨,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去了外殿。 公主刚受了一场,身子格外敏感,他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送上极乐之巅。他似有不满意,发狠似地教训她,一边动一边勒令她回答:“他是这样的吗?” “他将我……摆成欢喜佛模样……唔……”公主还未说完,便感受到暴涨,紧跟着一波强烈的猛攻,她受不住又喷了出来。 盛阳精疲力竭,等卫准收拾好睡下,她早已泛起了轻轻的呼吸声。 公主交给小霜办的事办好了。盛阳寻了个由头,避开林朗带卫准出了宫。 她们在宫内是克己守礼的主仆,在宫外是浓情蜜意的情人。 盛阳依在卫准怀里,走两步便要搂着他啄一口。 卫准害羞得想藏起来。 盛阳故意问他:“你不喜欢?” 卫准红着脸:“喜、喜欢。” 小霜带着他们去了谧园。 谧园原是卫家私人园林,闹中取静,地段极佳。只是充公后一直无人打扫,渐渐显出荒废的颓势。 附近的居民痛恨卫贼乱国,来来往往都避着走。 于是偌大的院子,倒成了个避人耳目的好场所。 小霜选的房子,就在谧园的后面。若非有心寻找,定然不知道这闹市之中竟然真的有完完全全符合公主要求的地方。 院子要大、位置要偏、风景要美、距离要近,还得大隐隐于市,小霜掰着手指头算,嗯,公主这下应该满意了。 然而盛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找哪里不好,非要选这? 怪不得她来的路上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亏她还撒娇说要带卫准去个好地方,没想到还真是个……好地方。 小霜对公主的心思毫不知情,福了福身子识趣地告退。 盛阳察言观色地看着卫准,踌躇道:“其实我……” 卫准搂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按了一下,“来了。去看看。” 这是卫准第一次接触到卫氏的东西。一草一木都让他觉得陌生。 他初学写字时,曾问过圣上,为何给他起名为“卫准”。圣上思考良久,转而给他讲起了前朝的巫蛊之祸。语毕问他,对卫朔有何看法。 他咬牙切齿,卫朔祸国殃民,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圣上未多言语,只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良久才说,要以卫氏为诫。 他重重点头。 盛阳伴着他游了半日,心情有些沉重。 卫准一向话少,都是由着她闹,如今见她安安静静,便想着法哄她开心,他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只能捡着小时候的趣事说。 他受了太多苦,就算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讲述,依然无法回避悲伤的底色。盛阳见他如此努力地逗她开心,也配合着笑起来。 一直讲到阿嬷的死,他再也忍不住,无法强颜欢笑。他的脸埋在双手中,肩膀不住地颤抖,“阿嬷走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我不知道她葬在哪,连去看她的机会都没有……” 盛阳心疼地抱住他,像哄着婴儿一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阿嬷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只要你心中有她,她便会安心了。” 良久,她见他终于平静下来,牵着他手走入谧园,转而走进后山的一处竹林。 林深有小屋,藏娇于竹中。 盛阳从身后抱住他,柔声说:“卫准,我们有家了。” 卫准初时惊喜,继而感动。他转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颤声问:“是你准备的?” 盛阳在怀里蹭了蹭,仰头问他:“哥哥,你喜欢吗?” 她平日里都叫他卫准,或嗔怒、或克制、或冷静、或欣喜,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千娇百媚地唤他:“哥哥……” 他情难自禁,一边用力吻着她,一边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入小屋中。 屋内陈设早已置办齐全,虽外在毫不起眼,但内里却处处精致。 案上放着红烛,床上铺着锦绸。他轻轻地除了她的衣,小心地松了她的发,俯身温柔地从头吻到脚。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满足地喟叹:“盛阳,谢谢你给我的家。” 被驸马捉奸,拉着他一起三人行(高H) 盛阳觉得林朗最近很奇怪,似乎一直在避开她。 要说他忙,他也没什么事做,无非每日在房中看书下棋。 可他偏偏就是找借口不和她在一起,好似……在故意给她机会一样。 盛阳不傻,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便叫了小霜过来问问,小江最近在做什么。 小霜傻乎乎的。她说也没什么呀,就成日守在房门口,偶尔出去了,还给她带了玫瑰酥酪。 盛阳恨铁不成钢,成日就知道吃吃吃。 小霜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公主给带坏的。 盛阳无法,只好自己去瞧瞧。 林朗正在房中下棋。他执白子,正进退两难。盛阳上去一就是一通胡乱操作,打乱了他的棋盘,也打乱了他的思绪。 她叉着腰,气鼓鼓地问:“为什么躲着我?” “臣没有躲着公主。”林朗将白子放下,他依旧温柔,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淡。 盛阳走到他身后环住他,把下巴搁在他锁骨上撒娇,“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总是这样。 她道歉,也许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不过是见他冷淡,就亲亲抱抱哄哄。 林朗站起身,不留痕迹地避开她。公主看这招不奏效了,又绕到他身前,努力踮起脚尖吻他。 她吻得很用心,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主莫名其妙,忍不住就大发雷霆。 驸马又回到刚成婚的那时候,施施然就跪下了。 盛阳最讨厌他这副样子,“我叫你起来,起来你听见没有!” 他不卑不吭地跪着,不起身也不说话。 公主怒极反笑:“好,好,那你便跪着,小霜,我们走!” 她不是没想过,驸马也许知道了什么,只是在气头上什么都忘了。她可以容忍他生气吃醋闹脾气,可她接受不了他进退有礼张弛有度。 他那样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他越是如此,她便越要刺激他。 她日日围着他念酸诗,什么风和日丽天光好,偏偏要把“和”“丽”念得格外重。 林朗只当自己听不见。 盛阳仍不死心,又拿了东西跑过去问他,“林朗你看,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林朗看了她一眼,恭敬答道:“梨核。” “不对不对,分明是‘核梨’。”她一边一本正经地瞎扯,一边观察着他神色。 林朗没什么反应,倒是林朗身后的小江“哧”一下笑出声,又摸摸鼻子本着脸站好。 盛阳很泄气,使出了最后一招——故意在他出宫办事的时候,搂着几个花楼小倌在他面前招摇,心想这次你总该有点反应吧,没想到林朗居然装作没看见……走过去了……过去了……去了…… “和离和离我要和离!”公主见他怎么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气得牙直痒痒。 她先去找了女帝,被周姑姑挡了回来。周姑姑劝她:“大过年的。” 她又去找林朗,林朗不咸不淡的,她质问他为何不行,他也说了四个字,“为了你好。” 盛阳气结。 她躺在床上,觉得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你若无情我便休。 她痛定思痛,约着卫准又去了竹林小屋。 小江今日很苦恼,他查到了小霜的去处,可又不知该不该告诉驸马。 先前驸马不知察觉到什么,非叫他盯着小霜。他还有些不乐意,总觉得跟着人家姑娘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林朗揉着眉心,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睡踏实,“倘若她做什么于公主不利的事呢?” “小霜绝无可能!”小江对天发誓。 “那倘若她私会外男呢?”林朗紧紧盯着他。 “我……”小江脸红了,“我这就跟着她。” 他跟了几日,一切正常。小霜天天追着公主跑,不是气驸马、就是在气驸马的路上。 唯有今天,小霜一大早神神秘秘出了宫,不一会又偷偷摸摸回来了。 他匿了身形跟在后面,把探查到的地名写在了纸条上。 本想收拾收拾也回宫,却不想撞见了公主乔装打扮地溜出来。他犹豫再叁,还是跟了上去。 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 私会外男的不是小霜,而是公主。 私会的也不是外男,而是卫准。 小江战战兢兢,把纸条递给林朗,自己麻溜地滚了。 林朗呷着茶,手指一下一下点在纸条上,“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这些日子,他敏锐地感受到盛阳的变化。 她常常半夜起身,到了清晨才睡下。 她偶尔偷偷出宫,临近傍晚才回来。 他故意冷淡盛阳,她便日日要和离。 原先只是因为他心中不好的猜测,眼下这纸条上的答案昭然若揭,他却突然心生胆怯,万一……这一切只是误会呢? 他从日头正盛坐到日薄西山,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多,而盛阳仍是没有回来。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备马出宫,按照纸条的指示,一路来到谧园。本应荒废的谧园如今勃勃生机,一看就是有人时时精心打理。 他叹了一口气,如今答案在这里,看不看都由不得他了。 他绕到谧园后门,他咬着牙往竹林深处走。每走一步,离答案就更近一点,心也就痛得更厉害些。面前出现一个农家小屋,屋内传来喁喁私语,似在调情,又似在玩闹。 过了一会,门内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他就站在门口,与屋内之人仅一墙之隔。他似乎都能看见他们在他面前,如何如鱼得水,如何纵情恣意。 他的手停在一步之遥的位置,犹豫再叁,终是不愿将事情推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可他心痛得近乎无法呼吸,只能扶着栏杆缓缓喘气。屋内的声响停止,他听到盛阳咕哝了一句:“不会有人来了吧?” 他立刻仓皇而逃。可门开得比他逃得更快,他瞧见公主裹了一身红纱,探出半个身子。 她姿态妖娆,媚眼横飞,樱唇还残留着被吻过的痕迹,一双皓腕因被用力抓住而微微发红。 她惊讶出声:“林朗?”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卫准也穿了衣服走到门口,见公主穿得如此单薄,又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这一脱,卫准的上身便尽收眼底。好一个宽肩窄腰、劲瘦有力的身体,几道抓痕从锁骨延至胸前,明晃晃地向他挑衅。 他抿着嘴,忽而迈步踏入。 盛阳在身后关上门,屋内流动着暧昧又缱绻的气息,他转过身,一把将她身上披着的衣服扯下。 她姣好的曲线在红纱中若隐若现,珠圆玉润的双峰呼之欲出,娇柔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更显得浑圆饱满的玉臀越发诱人。 卫准死死盯着他,像个被侵犯领地的野兽。他的眼烧得通红,夹杂着未消的情欲和一触即发的愤怒。 他们紧张地对峙着,盛阳却娉婷袅娜走到了床边倚身而坐,双腿交迭,斜斜地伸出小巧玉足,用一种勾人心魄的语调说,“打一架还是办正事,你们选吧。” 卫准选择继续办正事。他跪坐在床边,把玩着公主娇美的小脚,掀开轻薄的红纱,沿玉腿一路向上吻至腿心,轻而易举地攫取了温热挺立的肉珠,耐心地在上面转圈打磨,时不时拂过湿滑的瓣壁,将琼浆玉露卷入口中。 饶是林朗常去取经,眼前的景象还是过于香艳了。公主半眯着眼睛,朱唇微张,妩媚又风流地看着他呻吟。她勾起唇角,轻挑地诱他加入,“来啊,林郎……” 腿心的伺弄忽然停止,空虚的嫩穴被大力入侵。 卫准挺进舌头肆意进攻那涓涓不断的水户,灵巧反转,寻找着让她分不了心的敏感点。盛阳受刺激一下含住林朗的手指,湿舌缠住指尖,她身下承受着什么,她便要他原封不动地感受着什么。 光是指尖的温热触感已令他几近虚脱,林朗扶着床棂大口喘息。盛阳却妩媚一笑,伸手往他腰上一拉,轻巧地解开了他的腰带。她耐心地褪去他层层衣物,抚摸着不安跳动的热物,带着欣赏的目光审视着眼前人儿的每一寸。他只觉羞得很,忙别开了眼睛。 “看着我。”盛阳命令道。她门户大开,以便身下那人长驱直入,手上却倨傲地把持着另一人的硬物,待他喘息着回头看向她,她伸出舌头调戏了它一下。 他大受刺激,竟俯下身子不住颤抖。盛阳于是便向前与他交颈相吻。 她们吻了相当久,直到卫准不满地用力撞击才停止。 她轻笑一声,纤纤玉手勾起卫准脖颈坐起来,与他口舌相缠。她腰肢低垂,圆臀翘起,随着身体的幅度而不住抖动,嫩肉因刚被操弄而翻出,依稀闪着晶莹的水珠,完好毕现地展现在林朗面前,林朗只觉得血一阵阵往上冲,再也控制不住,双手大肆揉着她的润瓣,将早已蓄势待发的长物挺身送入,把所有情欲都宣泄在紧致湿润的甬道中。 盛阳不尽兴,拖着他来了许久才罢休。林朗被蹂躏地很厉害,整个人眼圈微红,睫毛低垂,面色潮红而狼狈。他几尽虚脱,只能看着卫准抓住盛阳又来了一场。 空气中弥漫着放荡又糜烂的味道。他回想起刚刚的情事,恨不得钻到床缝里去。 盛阳却把他揪出来奖励似的亲吻他,卫准在身后闷闷道:“我也要。” 驸马与侍卫轮流吃醋 公主和驸马勉强和好了。 说勉强,是因为连小霜都看得出二人之间那别扭的氛围。 那日驸马出宫后,就再也没回来。小霜担心的不得了,唯恐驸马发现了竹林小屋。 她急急去找小江,小江却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二人没有办法,只好等到了天亮。 结果叁个人居然一起回来了。 驸马很是憔悴,回到西殿就一睡不起。 卫准也告了假,下午并没有出现。 只有公主神采奕奕,不仅批完了奏折,还兴致勃勃练了一会射箭。 她小时跟着顾大将军学过一阵,顾舒叶还嘲笑她软脚蟹拉不开弓。她便发狠练了许久,虽不能百步穿杨,倒也不算丢了顾大将军的面子。 如今她时隔多年突然再拿起弓,只觉自己又退步不少,射了十箭居然连八箭都不中,她好像又听到顾舒叶那个讨厌鬼的声音,在她面前絮絮叨叨嘲笑个没完。 “在练箭?”卫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她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个宽厚坚实的怀抱揽住。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拉开弓,仔细地教她。 他的身上还散发着凛冽的寒气,下巴上有些许胡茬,蹭在她脑袋上惹得她痒痒的。 “别动。”卫准说道,他松了手,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 小霜和秋露开心地鼓掌,连声夸公主好厉害。 盛阳笑道:“徒弟是不怎么样,师傅教得好罢了。” 卫准擦着弓,安慰她道:“想学,可以天天教你。” 盛阳并未接话。他们在宫中,如此亲密的举动还是尽量少做。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不留痕迹地转了话头,“你怎么来了?”她本以为他告了假,要到明天才能见到。 “想你。”他借着送弓,擦肩而过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林朗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出现,他换了身白衣,更显得长身玉立。 “我们家小朗,真是越来越清俊潇洒了。”她揉乱他的头发,笑着同小霜说。 公主,你摸驸马的样子真的很像摸一条狗。小霜不敢说出口。 林朗很是无奈,她如今的语气倒是跟顾舒叶越来越像。 盛阳同他想到一块去了,她回头问小霜,“乾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小霜摇摇头,“顾小将军只派了人送邹家小姐回来。” 盛阳若有所思,末了拍手感叹道,“这邹家小娘子也是挺厉害,追男人都能追到土匪窝里去。” 林朗心道你更厉害,偷汉子都能偷到自家哥哥身上。 但他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夹了一点菜放到公主碗里,“多吃点。”余光瞟到卫准又在与盛阳眉来眼去,只好当看不见。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他用毕便要告退,盛阳却偏要拉着他散步。 “你心里若是有什么,就要和我说,不要都自己闷着。”盛阳走在前面,意味深长地教育他。 他落后半步,恭敬道:“臣没有。” 盛阳顿了一下,故意等他跟上来就挽住他的手,“我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的。” “臣知道。”他还是那么知进退,却不怎么解风情。 盛阳心知这次终究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些,背着他偷情也就罢了,他去捉奸还拉着他叁人行。他出身书香门第,读的是圣贤之书,当的是正人君子,行的是光明磊落,要他接受,确实需要些时日。 于是便不再着急,反而日日勤勉,陪在他身边。 今日天气好,公主随驸马到后花园作画。 此时梅花正盛,幽幽吐露着芬芳,层层迭迭形成一片红粉花海。 她坐在亭台之中,微微垂着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似一位害羞又多情的少女。在她身后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梅花,交相辉映下美得不可方物。 再用心的笔触,都绘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 他一笔一画地描摹,从云鬓到眉眼,从朱唇至玉颈,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她在卫准身下眼波流转、婉转承欢的模样,他手一抖,便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点了一滴泪痣。 公主眼见着如此完美的画作却因一笔而毁掉,一时着急生了气,说话就有些没轻没重,“你怎么连一副画都画不好!” “臣自然是比不上卫准,处处讨得公主欢心。”此话一出他便后悔了,他们才刚和好不久,他又惯于清冷自持,怎做出如此拈酸吃醋的事。 盛阳却像听到什么惊天秘密,眼睛一下就亮了。“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她弯着脑袋,凑到他面前促狭地眨眼睛。 “臣……不敢。”林朗慌乱地避开视线。 “你就是吃醋了!”公主确认完毕,直起身子嘲笑他,“你说不敢,而非不是,就说明你确实吃醋了,你只是不敢说而已!” 她洋洋自得,自恋的样子跟顾舒叶学了个十成十。 “臣……”林朗辩无可辩,只好闭着嘴不说话。 盛阳却笑得很开心,她一脚踩在廊椅上,一手撑在亭柱上,将林朗堵在亭台拐角,饶有兴趣地欣赏他因戳破心事而慢慢红透的脸。 “真是……比梅花还好看。”盛阳不胜赞美。 林朗面皮薄,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很快就受不住了,“公主……” “行了,你起来吧。”盛阳收回动作,好心放了他一马,回身拿起画仔细打量了一番,“多了一笔倒是平添了别样风情——不错,本宫收了。” 林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跪着朗声说道:“臣确是吃醋,但臣更气公主。” 小霜在身后吓得手一抖,驸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对秋露使了个眼色,秋露带着其余人都退下了。 “你气什么?”公主脸色已没了笑意。 林朗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公主让臣有话直说,臣今日便说了这大逆不道的话。臣生辰当日诸多安排,只想与公主度过难忘的一天,岂料当晚——确实难忘。公主若在睡梦中也时时念着那卫准,又何必要日日来找臣?” 盛阳想起来——那好像是很久的事情了。林朗居然那么记仇?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下去。” “除夕夜,圣上让公主珍惜眼前人——敢问公主,何为眼前人?难道公主听了这句话,就只想到卫准吗?”他动了气,眼圈便有些红。他一向不是喜形于色的人,若不是被逼到了极致,这番闺怨似的话是断断说不出口的。 盛阳抿着嘴不说话。小霜生怕公主生气,便上来奉茶。 “你也下去。”公主斥道。 于是小霜也远远地退开了。 “接着说。”盛阳用茶盖慢慢地醒着茶,倒是摆出了一副听故事的架子。 “臣心想,若公主心里只有卫准,那臣便远远退开,谁知公主竟口口声声要和离。”他苦笑,越说越伤心,到最后已顾不得君臣之礼,“盛阳……自你我二人成婚以来,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处处讨你欢心为你考虑,为何你就不能看看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他难为情似地别开脸。 盛阳伸出手,接住了那滴动人心魄的泪。她托起他的下巴,令他仰头直视自己,倨傲地说:“本宫说心中有你,便就是有你。与你成婚,虽非我所愿。但日久天长,本宫也念着你的好。若你非要与卫准相较,倒失了身份。” 林朗咬着唇,不再说话。 盛阳俯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柔声道:“我与卫准,不过是鱼水之欢。这后宫之主,自然还是你的。我既不会纳了他,你又何必生这个闲气?” 他仍在固执,轻声道:“可我在乎公主的心。” “我心里是有你的。”盛阳拉着他的手,把他揽入怀中。“我提和离,不过是为了气你。你一生气便对我敬而远之,我若哄你,你行君臣之礼,我若气你——”她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自小前拥后簇,没在男人身上花过什么心思。我其实,不太会同喜欢的人相处。若你像今天这样使小性子,我还能与你将一切说开。若你再像以前那样冷着我,我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个顾舒叶肯牺牲自己让我们和好。” 她说了那样长一段话,林朗已明白了她心意。 “可我会……伤心的。”他抱紧她,在她怀中喃喃说道。 “我也会伤心。”她抚摸着他的头发,“生辰之后你日日躲着我,你可曾想过我心里的感受?我那日喝得醉,不过是气你不在意。”她叹了一口气,“我只当琢磨不透你,与我许下一生一世的是你,冷着我不见我的也是你。不论我做什么,你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就想看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事情能让你动容。” 语毕,她低下头,轻轻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原来他们竟然误会那么深,误会那么久。 一切说开了,二人便又回到蜜里调油的样子。盛阳笑道:“你吃醋的样子,倒比守礼的样子可爱。” 林朗打横抱起她入内殿:“臣还可以更可爱。” 这厢哄好,那厢又不高兴了。 卫准醋他,醋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公主身边,醋他可以光明正大冷淡公主,公主还要说那么多话去哄他。 而他卫准,连教公主练箭都要顾忌着旁人的眼光。 于是今日他颇为蛮横,撞得盛阳有些疼。 她叫了停,气鼓鼓地推开他,转到内侧不说话。 “对、不起。”卫准在身后不情愿地道歉。 “哥哥今日好生威武,倒是教我很是尝了番苦头。”她阴阳怪气地怨他。 “我……”卫准的一双大手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最后只好半撑着身体与她说话。 “怎么?哥哥也要同我说那些酸不溜秋的话么?”她回了头,身子仍侧着。 他心里其实很是生气,可瞧见她使小性儿的样子,顿觉得气消了一大半。 他于是便不再说话,只耐心地吻着她后颈。 盛阳被他吻得丝丝发痒,转过来伸着手指在他鼻尖上一点,“哥哥可是在生我的气?” “不、不生气。”他见她回了身,自然是比什么都欢喜。“是我,不对。”他歉疚道,“是我粗鲁了。” 盛阳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魅惑地说道:“可我喜欢哥哥粗鲁。” 盛阳,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朗与卫准达成了短暂的和平。 她隔几日陪驸马下棋作画,隔几日随卫准竹林学箭。自然这箭也是学得心猿意马。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自从盛阳发现叁人的好后,便常常约着驸马到小屋来寻乐子。 等顾舒叶死讯传来的时候,她已在竹林小屋宿了两日。 小剧场:假如顾舒叶没去剿匪(修罗场微H) 【1】 顾舒叶终于忍无可忍,把邹家小娘子叫出来说了清楚。邹静果然不再纠缠他了。 盛阳好奇地问:“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顾舒叶眨着狐狸眼笑得深沉:“秘密。” 盛阳白了他一眼:“小气。” 这几日颇冷,盛阳呆在温暖如春的启云宫连内殿都不想出,若不是司天监那群神神叨叨的人测出今日有雪,她才不愿意跟顾舒叶在后花园里坐着吹冷风。 “怎么能叫吹冷风呢?”顾舒叶痛心疾首,“赏如此好的梅景,温如此好的佳酿,应当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盛阳白了他一眼,“景好,酒好,可惜人不好。” 顾舒叶凑过来嬉皮笑脸:“那没有办法了,谁让小朗一时半刻回不来。” 盛阳等了半晌,一点下雪的征兆都没有,便有些失望。 顾舒叶嘲笑她:“多大人了,没见过雪似的。” “要泥寡!”盛阳气呼呼地把脑袋缩进毛茸茸的披风,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放在暖炉上烤着。 顾舒叶见状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貂绒袄,“冷了?哥哥给你暖暖。” 盛阳瞟了他一眼,颇为不屑:“你能有暖炉暖?” “哥哥的血可是洒疆场的热血!”他诱她,“你不试试,怎能知道呢?” 盛阳毫不客气地就把自己的冰手往他襟里塞。他被冷得打了个寒战,大呼小叫地说:“我让你放袄里,可没让你放怀里!” “是吗?”盛阳笑得坏嘻嘻,他越是躲,她伸得就越带劲,一直摸到里层夹衣,她意识到再往里是什么,手立马不动了,脸也倏然红了。 顾舒叶故意说惹人误会的话:“怎么样?是不是很硬?” 盛阳把手伸出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胖揍。 “我是说肌肉!肌肉!”顾舒叶在躲避攻击之时还要忙不迭地解释。 “我说得也是肌肉啊,”盛阳一副理所当然,“练得不错。” “那是自然。”他颇为得意地接话。 正说话间,洁白晶莹的雪花纷纷扰扰地飘了下来。 “下雪了!”盛阳兴奋地站起来,“顾舒叶,真的下雪了!”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顾舒叶懒洋洋的。 盛阳才不理会他,她在雪中跑来跑去,伸出手踮起脚转圈,白雪与红梅交错而下,落满了她的乌发。 初雪,梅林,心上人。 顾舒叶心动了。 盛阳玩了许久,地上已积起一层薄雪。顾舒叶怕她冻着,便起身去找她。 梅林很大,她一入便如山林小鹿倏尔不见,顾舒叶转来转去找了许久,忽然有一人从身后跃起,他反应极快,一手将来人压在地下,却还是不防被雪球砸了满脸。 “你!”他气急,按住她就要抓一把雪以牙还牙。 她趁他不备踹了他一脚,顾舒叶疼得直蹲下。 这……她也没怎么用力啊,盛阳仔细想了想自己踹的地方,坏了! 她有些担心地上前,还问他要不要赶快找个御医瞧瞧。 没想到刚一走进,顾舒叶就飞快扬起手,给她砸了个结结实实。 “好啊你!居然诈我!”盛阳斗志上来了,她立马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顾舒叶本来蹲着重心就不稳,她再扑过来,两个人一齐倒在雪中。 顾舒叶反应很快,立马翻身压住她。 玩了一身汗,这下也不觉得冷了,只有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也许是景色太美了,也许是玩得畅快了,也许是身下的人喘气的样子分外动人,他忽然凑上前,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盛阳呆住了。这个吻蜻蜓点水,等顾舒叶起身的时候,她还好似在梦中。 顾舒叶伸手把她拉起来,不满地埋怨道:“你的心跳吵到我了。” 【2】 林朗姗姗来迟。他们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正围在暖炉旁烤火。两个人面色如常,难得没有吵架。 他自罚了叁杯,提议道,不如来行酒令。 盛阳举手赞同,顾舒叶加了一句,输了的人不仅要喝酒,还必须回答一个问题。 “那回答不上来怎么办?”盛阳问,她的秘密太多了,她可不想被某只大嘴巴狐狸知道。 “那便再多罚叁杯。”林朗微笑。 “如此甚好。”盛阳放心了,摩拳擦掌准备开始。 第一局——就是她输了。 她喝了一杯酒,故作大方地抬抬手,毫不在意地说,“问吧问吧。” 顾舒叶抢先开口:“谁跟你约的一生一世?” 盛阳还没开口,林朗沉着道:“是我。” ……行吧。 第二局,她努力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是输了。这次轮到林朗问,他用最温柔如水的语气,问了最杀人诛心的话,“你和卫准,什么时候开始的?” “咳……咳咳!”顾舒叶呛了一口,心想,这是我能听的吗? 盛阳没想到一上来火药味就那么浓,连着喝了四杯酒。 林朗见状,也就心知肚明。 “再来!”顾舒叶唯恐尴尬,努力把场子热起来。 第叁局——顾舒叶输了。 林朗继续火力全开,对着顾舒叶毫不留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舒叶也呛了一口,喝了四杯酒。 盛阳乐了,原来这二人也有小龌龊。 第四局仍是顾舒叶输了。 林朗定是因为大祭台事多而烦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遇神杀神”的气势。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决定这次由公主来问。 盛阳笑嘻嘻,选了个不那么犀利的问题,“你跟邹家小娘子究竟说了什么?” 顾舒叶喝了四杯酒。 “不是吧……这个也不能说?”她觉得她已经足够温柔了,“不行不行,这样玩下去就没有意思了!从现在开始不论如何,都必须要回答!” 于是他们又重新开始。 这次终于轮到林朗输了。 盛阳没什么好问的,顾舒叶找到了复仇的好机会,盯住他问:“若我当年同意赐婚,你会如何?” 盛阳好奇地看着林朗,她也想知道答案。 林朗举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答道:“为爱做叁。” 刺激,真是好刺激。 盛阳看出来了,平时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今日是要撕下脸皮大开杀戒了。 接下来,盛阳又输了。她不愿意让林朗问,一直不停地给顾舒叶使眼色。 顾舒叶沉吟片刻,开口道:“小朗跟卫准,你更喜欢哪个?” 天!!! 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一边用能杀人的眼光看着顾舒叶,一边陪笑道:“都喜欢都喜欢。一会最喜欢这个,一会最喜欢那个。” 她说的是实话,大猪蹄子公主向来如此。 林朗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面上并无波动。 下一局顾舒叶输了,盛阳立刻抓住反击的机会提问:“你不能告诉林朗的事情是什么?” 顾舒叶犀利的目光与她在空气中短兵相接,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他连喝了四杯酒,才狡猾地回答道:“我心里有人了。” 老狐狸居然春心荡漾了。 盛阳对这个回答很不满,“不行不行,不够详细。” 顾舒叶却戏谑地看着她,给她看得心里发毛。 忽然想到雪地里那个若有似无的吻,不会…… 她骤然瞪大双眼,但顾舒叶已气定神闲地跟林朗开始下一局了。 哼,反正总有你输的时候。 没想到这次一连叁局,都是林朗输。 顾舒叶缠着他,老问一些让人害羞的问题。一会你跟公主喜欢什么姿势,一会你跟公主一晚上几次,一会你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在哪里。 饶是林朗今日格外豁得出去,仍是被他追问的面上红晕,再加上多饮了不少酒,些许的醉意更显得媚态横生。 盛阳忍不住咽了口水。 最后一轮,终于被她逮到机会。她正要开口,林朗却地抢先发问,他人醉熏熏的,口齿却很清楚,“你心里的人,是盛阳么?” 被点到名字的公主喷了一口酒。 顾舒叶却不回答,干脆举着坛子喝光酒,等最后一滴也倒不出来的时候,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撑在桌案上,努力维持着清醒,郑重说道:“是。” 叁个人喝酒,酒量最好的两人却醉的一塌糊涂。 【3】 盛阳招呼着下人,把这两个醉汉抬回去。顾舒叶强行站起身,“小爷我……能走回去!” “你还是老实点吧!”盛阳一把抓回来他,把他架在自己肩上,“我扶你回去。” “不行!”林朗忽然冲上来,用力甩开顾舒叶搭在盛阳肩上的手,“盛……盛阳是我的。” 公主乐了,没想到驸马醉了那么可爱。 “什么你的我的,”顾舒叶推搡他一把,“盛阳是……大家的!” 等等你们怎么回事?就这么达成共识了? 盛阳还在震惊中,就被两人一人一只手搂着,像螃蟹一样横着往内殿走。 “两位,两位,”她用力从他们的禁锢中挣脱出来,伸出手指挥道:“你——去西殿;你——去厢房,我——”她指指自己,“要回去睡觉了。” “不行!”顾舒叶伸手捞过来她,“你,要陪着我们。” 林朗跟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他手劲大,盛阳挣脱不开,只好被强行带着回了西殿。 殿里生了暖炉,他们又喝了酒,很是暖洋洋。顾舒叶开始脱衣服,林朗也开始脱衣服。盛阳默念了叁遍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忽然想到,她一个成婚的人哪里来的少儿不宜。 于是她大喝一声:“你们要是再不停止,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正在脱衣服的二人动作迟钝了一下,然后脱得更快了。 这——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盛阳真是占了好一番大便宜。 顾舒叶穿上衣服混蛋,脱下衣服依然混蛋。 他脱了个干净,就开始笑嘻嘻地比较起来,“没我长,哈哈哈。” 林朗口齿不清还毫不示弱:“比……比你粗。” 盛阳一手抓一个,“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宝宝。”她随心所欲时快时慢,很快两物竞相长大。 “你这小手,颇得我心。”顾舒叶就算做爱的时候也要嚣张起来,他伸出手挑起盛阳的下巴,眉眼轻佻又风流。 “不,不许你碰她。”林朗一把打掉他的手,转而搂入自己怀中。 盛阳分开他们,“不要打,都有份。” 她将腰背挺直,送出傲然挺立的双峰,林朗与顾舒叶一口含入,互相攀比挑逗着樱桃乳尖。 盛阳内心的欲火熊熊燃烧,打量着蓄势待发的对手,似乎在考虑哪个先来比较好。 顾舒叶看出她在想什么,争先开口道:“我的本事你还能不知道?” 林朗嫌他话多,急忙分辩道:“我才是……盛阳的驸马!” 盛阳莞尔一笑,她含住林朗,让顾舒叶从后面进入。 顾舒叶一向强势,撞得她娇喘连连,有时不注意咬到了林朗,他便嘶嘶吸气,怒骂道:“顾舒叶你轻点!” 盛阳正在兴头上,哪能由着他停下,便抽空回头命令道:“不许轻!” 顾舒叶欣然领受,“公主的命令自然比驸马大。” 他常年行军,耐力极好。公主命他快,他便快,公主命他深,他便深,来来往往许多回合,还不见喘。盛阳很是欢欣,甩了林朗与他厮缠在一起拥吻。 林朗很是不开心,大力分开纠缠的两人,努力插入他们中间。 顾舒叶笑道:“小朗,我可没有断袖的癖好。” 林朗不理他,只搂着盛阳的脖子不住索吻。盛阳被他吻得浑身酥麻,瘫软着躺在床上。 林朗趁机便压身大行其道,一边挺入一边还要霸道地问她:“是我好,还是他好?” 盛阳无心回答问题,只断断续续地发出高高低低的呻吟。 顾舒叶侧躺在她身边,从耳垂吻过脖颈、挠着锁骨,吮吸着酥胸,配合着小朗的节奏刺激着盛阳的敏感地带,他每一次舔舐,盛阳都禁不住轻轻震颤。 他也凑了趣,在她耳旁诱惑地问:“是我好,还是他好?” 盛阳并没有回答,只是眼波流转在他们之间,风情万种地诱人深入。 顾舒叶吃吃地笑,“你不回答,便是默认我好。”他含住红珠,用舌尖来回挑拨,轻轻啃噬,又惹得盛阳一阵娇吟。 “叫的本将军骨头都酥了。”他感叹道,他推开林朗,一把捞起盛阳,握住她的软腰从后面大力送入,次次深入又浅浅拔出,惹得她欲罢不能,挺着臀不住索取。 林朗被夺了人,醋意横生,粗暴地寻到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蛮横攫取她的每一寸甜美。 “唔……”盛阳被吻的透不过气来。林朗酒劲上头,更不肯轻易放过她,一直到顾舒叶结束,又抓住她痛痛快快来了一场才罢休。 盛阳被伺候得很是满意,她本是个容易吃不饱的人,几番云雨下获得了空前的满足。 叁人皆累了一场,互搂在一起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盛阳醒得早。殿中四下凌乱,皆是衣衫,而罪魁祸首的两人却二人玉体横陈、睡得正香。一想到他们醒来的反应,她恨不得仰天大笑叁百回合。 【4】 顾舒叶很是绝望。 喝醉就算了,还偏偏说胡话。 说胡话也算了,偏偏做荒唐事。 林朗倒是云淡风轻,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顾舒叶跳起来指着他:“不会你……你……” 林朗正在穿衣服,连头都没抬就“嗯”了一句,“不是第一次了。” 天。呢。 他浩浩如清风,皎皎如明月的小朗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果然跟盛阳混在一起,丝毫没有底线可言。 但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试探着问:“跟卫准?” 林朗已经穿好了衣服,皱着眉问他,“你不动,是要我帮你吗?” 顾舒叶麻利地穿好了衣服,一边穿一边后悔,他若是早点知道,定在酒局上问个清楚。 他昨夜喝的大,只依稀记得自己说了句“我的本事,你还能不知道?”之类的骚话,眼下毫无防备地想起,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由得面上一红。 ……但他暗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果然还是自己更厉害些。 呸,顾舒叶真不要脸。 林朗才不知道顾舒叶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他醉了酒就刻意把一切都忘了。于是醒来,他还是那个皎如明月的谪仙驸马。 谪仙怎么会说出“是我好,还是他好”这种话呢?”林朗安慰自己。 出事了 盛阳在竹林小屋宿了两日,夜夜笙歌,乐不思蜀。 小霜却回来报信,说宫里出了事,让公主快点回去。 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盛阳一边思考,一边被林朗和卫准服侍着穿衣。 大过年的……唯一在外面的,就是顾舒叶。 她心道不好,忙抓了把外袍,飞身上马。 盛阳的骑术还是刚学的,她第一次骑得那样快,林朗跟在她后面不免有些担心。好在深夜街上并无闲人,她一路长驱直入,直奔宫门。 到了勤渊殿,已乌鸦鸦一片人。殿内气氛沉重,众人皆沉默不语。 女帝无心追究为何她叁人一同从宫外回来,只撑着额头坐在龙椅上不说话。 殿下跪着一个士兵,正伏在地上将锦盒高高呈起。她一步一步走向前,终于看清了那锦盒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染血的玉佩,中央刻了只活灵活现的小麒麟,沾上血色后却显得分外狰狞。 ——是她送给顾舒叶的玉佩。 盛阳只觉得气血上涌,她疯了似地拿起那枚玉佩,厉声质问道:“这是哪来的!” 小兵更慌慌张张道:“是、是顾小将军的……”他深吸一口气,又把先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顾小将军仅带了一队人马、追贼寇至山谷,岂料那贼人早有埋伏,安排弓箭手射杀,又将巨石推下……” “顾小将军不敌,葬身山谷之中……” “副将带人赶到的时候,已无全尸,只找到这枚玉佩,认出是、是顾小将军的遗物……” 弓箭手、巨石阵、无全尸,他死前忍了怎样的剧痛,才将这一枚玉佩完好保下? 盛阳脱力地跪在大殿上,林朗扶都扶不起来。“不……这不是真的……”她死死抓住那小兵的盔甲,“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小兵嘴巴打着颤:“公、公主……这确是顾小将军……” “你闭嘴!”盛阳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小兵的嘴角登时渗出血来。 林朗见状连忙从身后将她抱住,“盛阳,盛阳,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她推开林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笑着流下泪,“他是铁血神枪小将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轻易死在一个无名山谷里……” 他说过这小麒麟像她。 他说过要亲手为她奉上凋颜花。 他说过谁许给你的一生一世,哥哥去给你抓回来。 可他是个大骗子。 他走了,就没有回来。 盛阳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股血腥气泛了上来,耳边的、眼前的,她都感受不到了,她脑海中只有那个人……那个人…… 顾舒叶。 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 他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他那样纵情恣意,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偏偏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真心,最让人着迷。 他与她嬉笑怒骂、插科打诨,带她看尽世间百戏,做尽人间恶事,只是不说心悦她。她以为他们可以这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谈风月,不论喜欢,只是陪伴和开心。可他拒婚,一走了之。她气得几日几夜吃不下饭,她可以接受他拒婚,可她接受不了他的不告而别。 原来她一直气的,都是他的不告而别…… 盛阳发起高烧,脑海里断断续续都是跟顾舒叶在一起的片段。她睡得昏昏沉沉,偶尔几句呓语也是:“顾舒叶……” 林朗还要去顾府帮忙处理后事,故而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卫准接替了他的位置,光明正大地伺候她喝水吃药。 她烧得迷糊,喂药都喂不进。他只好自己喝了,再嘴对嘴一口口喂下。 她偶尔醒来,却也是将他认作顾舒叶。她又哭又笑,捶着他直骂你这个王八蛋,你让我等的好苦呜呜呜…… 卫准从来不知道,盛阳爱他爱的那么深。 若非如此,她怎会在大殿上失仪,甚至直接晕过去,一病不醒。 若有天他生死一线,她也会如此吗? 盛阳烧了叁日,女帝急得把太医院的人全派来了,御医们人人自危,打起十二分精神轮流守着,唯恐公主出了什么差池。 顾小将军出事,顾少仪最是伤心。女帝还来不及安慰这位承受丧子之痛的至交好友,就只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先倒了下去。 她烧得糊涂,口口声声喊着顾舒叶,她忽然迷惑,她这宝贝女儿,何时又与顾小将军感情那么深? 她还记得先前两次赐婚,两人义正严辞拒绝的样子。一个恨不得以死明志,一个嫌弃得拒之千里。她心想,罢了,孩子们有自己的主意。谁知他们竟当真如此可笑,硬生生错过那么多年。 只是现在…… 她眼睛落在那命悬一线的宝贝女儿身上,厉声道:“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差池,我定要让你们九族陪葬!”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应下了。在他们全力抢救下,公主终于幽幽转醒。 卫准给她喂水,她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几日了?” 卫准难得说了许多话:“今日是第五天了。你若是再不醒来,恐怕就要血洗启云宫了。” 她闭上眼,似在回想母上说过的话,稳了稳心神后又问:“母上呢?” 卫准道:“小霜去请了。”小霜见她醒来高兴得又哭又笑,连忙跑去勤渊殿报信去了。 盛阳又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人,“那林朗呢?” 卫准有些迟疑,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 她便用了力又问了一遍:“林朗呢?!” 秋露心知躲不过,便壮着胆子说道:“驸马去顾府吊唁了。” 盛阳似是又被打击一遍,她闭着眼开始重重喘气。 卫准责备地看了秋露一眼,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拍着盛阳的背,静静陪着她。 “不可能……”盛阳喃喃道,“不过才五日,怎能如此匆忙……”她猛然咳起来,很快上气不接下气,御医连忙上前把脉。 “去,把林朗……叫回来,”她咳出血,可还在坚持,“顾舒叶没死,他去吊谁的唁。” 林朗回来了。 他一身缟素,神情哀伤。 秋露心知公主看不得他这身衣裳,便在门口堵住了请他去换。 等林朗着了新衣再度出现的时候,公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她拉着林朗的手,无力中带着轻快:“他们说你去吊唁——我才不信,哪有去灵堂穿成这副模样的。” 林朗默然不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盛阳,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好呀,”公主笑得很开心,眼泪却落了下来,“我要快点好起来,跟顾舒叶比赛射箭,看谁才是软脚蟹。” “我还要跟他去梅林看雪,用雪球狠狠砸他。” “我要同他喝酒,去年埋在梅花树下的那坛酒可以喝了,他那只狐狸,定要从我这讨上不少……” 林朗抱住她,痛苦地说“盛阳,别说了……” 公主推开他,冷静又清楚地看着他说道:“林朗,我没有疯,也没有接受不了。可他顾舒叶,根本就不可能死。他出行之前我便提醒过他,他没那么傻,只带一队人马直闯山谷,他定是做足了准备才去的,他……”她终于说不下去,捂着脸颤动,却怎么都哭不出声,只是剧烈地抖动着,好似要把心肺都呕出来一样。 屋内人皆是垂泪。 林朗紧紧搂着她,“盛阳,顾府的丧幡都挂起来了……” 番外:当时只道是寻常 顾家长女顾少仪,乃大邺赫赫有名的将门虎女。 卫氏作乱,勾结御林军围了皇城,矫遗诏,杀昭文。顾少仪只身独闯御林军,毫发未伤地将昭文救出,斩杀卫朔。 那年,她才二十七岁。 昭文将她奉为救命恩人。登基后,将卫氏旧部打散编入顾家军,赐名长临,封顾少仪为大将军。顾少仪领兵南下,途中偶遇一瘦弱书生,一见钟情。一年后诞下长子顾舒叶。 书生高中,携长子回京。女帝喜之,许以秦晋之好。顾舒叶断然拒绝。盛阳另觅良缘。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1】 “顾舒叶这个王八蛋,真是气死我了!”公主在启云殿大发雷霆,把桌案上的骨瓷玉碟摔了个粉碎。 大殿上的人跪了一地,小霜低着头暗中打手势,等无关人等都退了个干净,她才大着胆子劝慰:“公主是气他拒婚,还是气他不告而别?” “这两者有区别吗?”盛阳忿忿。 小霜抿嘴一笑,“若是气拒婚,公主是失了面子,若是气不告而别,公主是失恋……” 盛阳又摔了一个茶杯,“你倒是懂挺多!” “奴婢不敢。”小霜忙伏下身子。 “妄揣上意,我罚你回去面壁思过,你可有异议?”盛阳厉声问。 “奴婢知错。”小霜恭恭敬敬地跪着。 “行了,你去吧。”公主托着额头,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罚小霜,只因她恼羞成怒,被人猜中了心思。 顾舒叶。 这叁个字是她情窦初开时写在心底的第一个名字。 他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亦是调皮捣蛋的讨厌鬼。盛阳跟着他爬高上低,却总是他闯祸,她背锅。 她受了罚,总归要在嘴上讨回来。他不肯相让,两人总是斗得不亦乐乎。 有次他实在说不过她,便只好威胁道:“你若是再不住嘴,我就要亲你了!” 她只顾着自己骂得痛快,哪里有耳朵听他说什么,只觉得顾舒叶的脸陡然放大,少年的唇贴上来,微凉而柔软。 她吓了一跳,连推开他都忘记了。 顾舒叶回身,摸着嘴唇若有所思,“还真有效。” 那日她回殿后格外安静。小霜见她面色不好,便关切地问:“公主可是生病了?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 公主盘着腿坐在床上,用手抚着胸口,担心道“我这里有个小兔子,一直在跳。” 小霜忙请了御医,御医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只说公主心神不宁,开了几副养神安定的药。 “什么事能让公主心神不宁?”小霜捉摸不透,索性公主睡了一夜又活蹦乱跳,她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舒叶自从发现这个法子对付她极其有效,逮着机会便想试试。盛阳一见到他就躲着走。他好不容易在殿外堵住她。 “你怎么了?”他用手抵着墙壁拦住她的去路,挑着眉问道。 “我……我有事。”公主试图从他手臂下钻过去。 “你能有什么事?”他一把将她揪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我发现了个好地方,走,带你去逛逛。” 公主忙不迭地拒绝了他。 他见她双颊微红,语气慌张,忽然像想到什么一样,坏笑着慢慢靠近她,附耳说道:“你不会是……怕了吧?” 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连母上都不怕,还能怕他个顾舒叶? 她被激起了斗志,用力推开他踩了一脚,“去就去!” “得嘞!”顾小将军搭着她的肩,大步流星地向宫门外走去。 顾舒叶带她来的是——秦楼楚馆。 她只觉得余光所及处处春光,只好目不斜视,身体僵硬地随着他向楼上走去。 顾舒叶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连连嘲笑她。 她回呛:“怎么?顾小将军是常客?” 顾舒叶收敛了笑容,凑到她耳边一本正经地说:“实不相瞒,我是一个人不敢来,才拖上你的。” 敢情他俩都是第一次。她内心平衡许多。 店里不常有男女同来的客人,又眼见这二人衣饰华贵,气质非凡,只道是贵族人家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便各派了几个伶俐的人儿去伺候。 顾舒叶有些洁癖,躲开了靠上来的温香软玉,伸手指了指面前一大片空地,指挥道:“去,跳给我们看看。” 小倌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听闻此话也不再纠缠盛阳,拉着顾舒叶身旁的舞娘全情投入地表演起来。 盛阳看得面红耳热,狠狠在下面掐他的腿:“顾舒叶,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事?” 顾舒叶也没想到小倌意会成了这个意思。他只听说这里舞娘格外风情摇曳,居然是这个风情。 他被掐得呲牙咧嘴,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都来了。” 一曲舞毕,两个人都神色尴尬。顾舒叶硬着头皮发赏钱,舞娘领了恩惠千娇百媚地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脸红心跳的两人。 “盛……盛阳……”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平日里勾肩搭背都不放在心上,现下连碰都不敢碰。 盛阳比他更紧张,她立马站起来,“我……我们该走了。” 顾舒叶拉了她一把。她没防备,一下子倒在他怀里,只觉得他格外烫,似有什么顶着她。 顾舒叶俯身靠近,他面色潮红,眼神却很清亮,等到唇齿将依的那一刻,盛阳闭上了眼睛。 顾舒叶却忽然嗤笑出声。他停在她鼻尖的位置,眨着双狐狸眼瞧她。 “你!”盛阳气得从他怀里跳起来,他猛然被她一撞,只觉得鼻尖发酸,一股热流顺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盛阳见状转怒为喜,拍着手乐不可支,“顾舒叶你居然流鼻血了!” 这回变成顾小将军气急败坏了,“还不是你撞的!” 盛阳看热闹没好气:“谁让你存心耍我?你这是自作自受!” 顾舒叶手忙脚乱地擦鼻血,只恨恨道:“盛阳你给我等着。” 公主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顾小将军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衣服吧!” 【2】 这回轮到顾舒叶好几天不理她。 盛阳磨蹭了几日,到底没忍住偷偷溜出宫去顾府找他。 顾舒叶正在后院小憩。他枕着手臂,嘴巴还叼了根草,睡得格外闲散舒适。 盛阳示意小厮不要出声,悄悄地绕了他身后想吓他一跳。谁知他一向睡得警觉,听见有人靠近便一把翻身压制住来人。 四目相对间,只有呼吸声可闻。 他心一动,立马站起身子,伸手将盛阳拉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略有不自然。 盛阳一边理衣服,一边说道,“我来看看你。” 顾舒叶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地样子,不要脸地凑过去说:“怎么,想哥哥了?” 盛阳毫不手软,冲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乱拳。 顾舒叶被揍了还不敢反抗。他手劲大,怕不小心伤了她,这一分心就落了下风。他生怕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破了相,便大声嚷道:“你再不住手我就亲你了!” 岂料公主听闻此话非但没有停止,反而猛然欺身向前吻住他。 他怔住了。 她狡黠地看着他,无师自通地敲开他的嘴,灵活的舌头便滑了进去。她轻巧地缠着他的舌头,若有似无地挠着齿贝,最后以含住唇珠结束。 小厮早识相地背过身去。 盛阳直起身子,得意地看着他,“顾舒叶,这一局可是我赢了!”见他半晌没反应,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顾舒叶抓住她的手,语气有些古怪,“你亲我,只是为了赢?” “那不然呢?”公主插着腰,颇为自得,“看你以后怎么拿这个要挟我!” 他脸上似有失望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抓起她的手,“走,去个好地方。” 盛阳唯恐又是上次那种地方,扭扭捏捏不肯去,顾舒叶信誓旦旦保证了许久,她才同意跟着。他带她去看百戏杂耍,盛阳惊喜地拍手叫好。他带她去茶馆听书,盛阳同先生大吵一架,小老头气得满脸通红。他们被小厮赶了出来,却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顾舒叶忍不住赞扬她:“论捣鬼,还是你更胜一筹。” 盛阳抱拳拱手:“彼此彼此。” 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插科打诨的好兄弟做派,一直到偷盗事发,谁也没再提起过那件事。 【3】 林朗是顾舒叶最好的朋友,天下人都知道。 顾舒叶快叁年没见到他,回程的路上恨不得插翅而飞。 两个人见面自然是相谈甚欢,得知林朗也要随他前行,顾舒叶高兴地多喝了几坛酒。 林朗拉着他细细地问了许多公主的事,公主胖了没,是不是长高了,书读得怎么样,又调皮了吗……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好似有了心上人。 他低低地说:“我原以为你生性淡薄,不想也有在意的人。” 林朗一向不瞒他,大大方方承认道:“公主,她不一样。” 那晚顾舒叶醉得很厉害。 他酒量极佳,若非故意想醉,谁也灌不倒他。他眯着眼,试图伸手去碰那轮明亮皎洁的月亮,念了一句诗:“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林朗笑他:“你一向不爱读书,怎么突然文邹邹起来。” 他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告别:“我要回去睡觉啦。” 在军营那几年,顾舒叶很想她。 奇怪的是,和她天天在一起的日子,他却没这种想法。 他总是喜欢欺负她,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甚为可爱。 他总是想方设法捉弄她,再被她故技重施地还回来。 唯有一次落了下风,是那次公主吻他。 他一时乱了心,还以为是自己错觉。 却听公主道:“这次我赢了。” 她确实赢了。 他看着她无所谓又得意的样子,明白自己输得彻底。待圣上赐婚时,他不知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拒绝了,还像个逃兵一样回了西南。 真是个胆小鬼,他在心里骂自己。 他其实很后悔。后悔那日没答应,后悔当时没能对她再好一点。 这样他就会有很多很多的回忆,熬过边疆孤寂的夜,抵过夜晚凛冽的风,躲过敌人带风的刃,缝入利刃划破的伤。 只是一切都迟了。 林朗第一次上战场,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他面前。他受了重伤,发起高烧不肯醒来。顾舒叶日日夜夜地守着他,喂水喂不进,便抓着他痛心疾首:“你想想盛阳!盛阳还在等着你回去!” 此言确有成效,他终于微微张开嘴,灌下一小口救命的水。 顾舒叶见他有反应,终于放下心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一定要他们幸福。 林朗是顾舒叶最好的朋友,天下人都知道。 盛阳是顾舒叶最爱的女人,没有人会知道。 【4】 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了。顾府的小厮处处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唯恐不小心惹了小将军不高兴。 那日的事,只有他一人看到。 他还以为,小将军早晚是要和公主成婚的。 没想到圣旨却下给了林家。 这天顾舒叶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房中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他小心翼翼试探道:“爷可是要找什么东西?” 顾舒叶自己找不到,便招呼他一起帮忙,“我从西南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呢?” 他记得那些,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他收拾的时候就顺手放进了杂物间。 顾舒叶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骂:“你去给我找回来!” 他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跑到杂物间,从一处灰扑扑的架子上找到了那些小玩意。 它们放置已久,染上不少尘埃。他里里外外擦了许多遍,直到跟新的一般无二,才敢小心翼翼地捧给他。 顾舒叶一样样地放入箱子里,像放入了什么珍惜又隐秘的东西。最后带着箱子,去了林府。 他为她选的礼物,由他最好的朋友送给她。 【5】 林朗找到他,拜托他在河对岸放烟花。 他嘴上不屑一顾:“你们就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身体还是老老实实,派了人守着。 等到夜幕低垂,烟花绽放,他恍惚间看到她娇艳的脸。 她会是什么表情,是欣喜地跳跃,还是感动的落泪? 她会不会想起曾经看过的杂耍百戏,记得身边有这么一个讨厌鬼,叫顾舒叶? 【6】 公主喝醉了,趴在他背上拳打脚踢。他暗自腹诽,那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 她紧紧揪住他不肯松手,她的唇离得那么近,他百般隐忍才阻止自己吻上去。 谁知她竟开始上下其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他深怕自己一时上头做出过分的事,只好奋起反抗,挣扎之中还是被她压倒。他闭了眼睛自暴自弃,不如就这样算了。 什么该做不该做的,借着酒劲,放纵一次又如何。 她却嘤嘤哭起来,委委屈屈说一生一世。 她和谁的一生一世? 他的心思冷下来,理智也回来了。 小朗的脸、盛阳的脸交迭着出现在他面前,他咬了咬牙,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谁许给你的一生一世?哥哥去给你抓回来。” 公主却怎么都不肯放他走,只吵着让他上来。 他狠了狠心把她捆了起来,没想到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只好抱着她睡了一夜。 捆在一起不舒服,可他却睡得分外香甜。 【7】 他被顾大将军打了个半死。 他长大后,母亲很少这样打他。从前他调皮,一见到母亲提着军棍找他,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如今他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硬生生受着。 顾少仪气得不轻,拎起他就要进宫认罪,骂他怎么不好,便要行下叁滥的事。 他辩解,孩儿没有。 那么多年,他忍得那么辛苦,眼睁睁看她嫁了旁人,他将这份心思藏得如此之好,连他自己几乎都骗了过去,怎么能如此被人污蔑? 他坚持道,他与盛阳清清白白。 可他心里清楚,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他就不清白。他喜欢她,喜欢得都快要疯了。可他不能。 他怕她不喜欢自己,多年情谊化作怨怼。 他怕他再也不能提枪上阵,只能久居深宫,念两句“醉里挑灯看剑”的酸诗。 他更怕…… 这是他最隐秘最隐秘的心思。 他不是林朗,可以毫不在意地看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嫉妒,嫉妒得要发狂。 也不能毫无芥蒂地送男侍给她,想到她与他们鱼水之欢、云雨巫山,他气得简直想死掉。 更不能因为她,和小朗争风吃醋。他不想伤害小朗,也不想伤害自己。 他爱一个人,就要完完整整的她。若是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宁可孑然一身过此生。 他狠着心,第二次拒了婚,哪怕以死为代价。 好在小朗聪明,及时赶来,用一个不那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他危机解除,却又不放心地跟上去,唯恐自己那点心思被看透。 “林兄,你可信我?”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叫的是客气的“林兄”,而非亲热的“小朗”。 【8】 邹家小娘子非要与他成婚。 他烦不胜烦,盛阳越是劝他,他越想把她抵在墙上,狠狠告诉她自己爱的到底是谁。 好在他忍住了。 他装作一副头大的样子,借着躲人的由头,天天在她面前晃。 她许是听厌了,一道圣令将他打发出去。他正生着气,她又巴巴地送了玉佩给她。 他的气顿时消了,玉佩别具匠心,小麒麟活灵活现,真得很像她。 【9】 邹静被抓了。 他心急如焚,虽然不喜欢她,到底人家姑娘是因为他才陷入险境,他总不能弃之不顾。 他找了两天两夜,终于找到脏兮兮的她。 他几乎不敢去想,若是公主被抓,他该如何自处? 他虽是个粗人,却一向很把公主的话放在心上。 邹静被抓,却没有受伤。 货和人都带走了,唯独留下了她传话。 她说了什么山谷,他心知是局,却义无反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想替公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自不量力地动她大邺的江山。 跟他长得很像 大祭台已建好有些时日,开了春,便到了草长莺飞的日子。 女帝请司天监算了日子,是时候举行皇太女大典了。 公主这段日子安生了好多,简直有那么些模范皇太女的意思。不再出宫玩闹,不再偷懒耍滑,而是老老实实地上朝、在勤渊殿批奏折,偶尔还要召几个大臣进宫论事。 林朗觉得盛阳做得更好了,只是也更不像盛阳了。 五日后便是皇太女大典,林朗心疼她夜以继日地熬着,便同她说道:“你大病初愈,不如再晚些时候吧。” 盛阳笑他,“你如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定好的日子,哪有再变的道理?” 林朗揽住她,“若你不愿,我可以……” “林朗,”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该做什么。” 五日后,她身着华服,迎着朝阳,在万众朝拜声中登上祭台,真正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众臣叩拜,她居高临下地睥睨天下,暗想顾舒叶看不到她这么风光的时刻,当真是可惜了。 皇太女大典后按例要举行巡游。一是彰显天威,教天下人都认认将来的天子。二是皇太女也可借此了解民生民情,以便恩威并重。 考虑到皇太女身体不好,这事倒可以缓一缓。 但盛阳自己不愿。她想借着巡游,去看一看他最后存在的地方。 皇太女巡游是大事,整个皇宫忙得鸡飞狗跳。带什么人,准备什么东西,去什么地方,都要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林朗负责打点这些,最为难的是人选。 深宫之人有了出宫的机会自然都想跟着瞧瞧,光这几日暗中给小江送礼的男侍就不少。 小江有些为难,便请林朗做决断。林朗扫了一眼名单,认出其中有一个叫柳夕的,倒是经常在皇太女身旁伺候,“就他吧。”他指了指这个名字。 “是。”小江退下了。 盛阳正在看乾州的折子。自顾舒叶出事以后,剿匪的事就不了了之,虽山匪频发,却并未有人报官遭遇抢劫。这件事一直让她很在意。 有人端着夜宵送上来,见她仍在秉烛夜读,那人便大胆向前挡了她的光,“殿下,歇息一会吧。” 她抬头,是柳夕。 “奴做了梅花酥酪,殿下可要尝尝?”柳夕低眉顺眼。 梅花酥酪。她想到梅花树下埋着的那坛酒,便一阵心痛。 柳夕看出她面色有异,忙上前说道:“可是奴又勾起殿下的伤心事?” “不碍事。”盛阳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梅花清香扑鼻。“好手艺。” 柳夕抿嘴一笑。他大半夜前来,自然不会只送个酥酪那么单纯。眼见盛阳已弃卷,便大着胆子靠上去,“殿下已经……好久没有疼奴了。” 盛阳便笑道:“我当你是体贴我,原是讨债来了!” 柳夕嘤嘤细语。盛阳推开他,“勤渊殿不行,我们回去罢。” 柳夕今日很兴奋,即便盛阳又在他身上试了许多物件,他也格外配合,没再向往日哭哭啼啼的。 盛阳一边把玉杵塞进去,一边揪着他的头发问道:“今日怎如此高兴?” 柳夕额头已汗津津,颤抖着回答道:“……奴可随……殿下出宫……” 盛阳塞得更深了一些,他似是疼到了猛得缩了下身子,盛阳打了他一下,叫他趴好。 “能出宫,就那么兴奋?”盛阳附在他耳边,悄然问他。 “奴自是……兴奋的。”他咬着牙,努力吞下那巨物,为了讨盛阳欢心甚至还轻轻晃了起来。 “真是浪蹄子。”盛阳讥讽了一句,随即抽出皮鞭,狠狠地打在了浑圆的臀上。 第二日,小江奉林朗之命去给柳夕送药。他在床上疼得起不来,小江只好忍了好大一番不适帮他上药。 “殿下也真是的,放着这么好的一个人不用,偏生要折磨他……”小江对那伤口心有余悸,便有些忿忿不平。 林朗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小江便不敢再说下去。 “那柳夕伤得怎么样?可还能随行?”他淡淡地问。 “只要殿下不再折磨他,养两日便好了。他不肯留在宫里,说能伴驾,是无上的荣光。”小江一字不差地重复。 这个柳夕倒是有些意思。林朗留了心,下午抽了空去紫檀楼看他。 屋内熏了香,果真有一股淡淡的檀木味。 柳夕见状要下榻行礼,林朗忙上前扶住他。这一扶,他便看仔细了他的脸,原来他眉眼之间,竟有点像顾舒叶。 当初林朗寻他的时候未觉得,如今倒是越看越像。一样是狡黠的狐狸眼,只不过顾舒叶更意气风发,他更哀婉一些。 怪不得盛阳日日宠他。 只是这宠爱换做旁人也不想要。 他温言安慰了几句,见他精神疲乏,便也没多呆就离去了。 盛阳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启程了。她无心旅途风光,把该走的过场走了一遍后就直奔乾州。 等那高高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她在心里说道:“顾舒叶,我来了。” 乾州州牧恭敬地接待了盛阳。他从收到传信后就上下打点,唯恐哪里怠慢了这位贵客。 乾州是个小地方,州兵不过五千余人,官舍条件自然也有些将就。州牧只好包下了邹氏名下最豪华的酒楼来招待。 盛阳打量道:“邹家的生意居然也做到了这种小地方。” 林朗颇为赞同,“商人无利不起早。” 巡游的流程无非就那么些,盛阳一日连着视察了几处机要,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卫准心疼她,晚上便放轻了动作。 盛阳搂紧他的脖子,低低说道:“哥哥,我很想他。” 卫准的心很痛。他因她心里有了旁人而心痛——偏偏斯人已逝,他连回忆都打不过。他更心痛盛阳伤心,如果疼痛可以转移,他希望自己替她承受千百倍的苦楚。 他安慰盛阳道:“睡吧。明日还要起早。” 盛阳把流程赶得那样快,就是为了去他最后出现的那个山谷。盛阳一直不相信他真的死在那个地方,便一定要去瞧瞧。 副将拦着她:“殿下,再往前地势复杂,末将也不能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还是请回吧。” 林朗也道:“盛阳,我去看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声音凄楚,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但盛阳很坚持,“我不是去找他的痕迹的——事情过去那么久,还能留下什么?我要亲眼看看他有什么活下来的可能。” 副将拦不住她,只好贴身保护小心跟随。 盛阳绕着山谷走了一圈。此处地势崎岖,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不论是从山坡上放箭还是滚石头,都插翅难飞。 她总要亲眼见了,才肯相信他的死讯。 盛阳回去路上很恍惚,卫准和林朗都要陪她,但她心烦意乱,谁都不想见,只命柳夕随着。 林朗看了眼柳夕的眼睛,嘱咐他道:“好生伺候着。”柳夕卑微地应下了。 他送了梅花酥酪,更教她睹物思人。 她看着一小盘精致的糕点出神,柳夕见她只看不吃,便出声问道:“殿下不喜欢吗?” “喜欢……”盛阳笑得很悲哀,“只是我没有告诉他。” 柳夕跪在她身前,捏起一块点心抬起头喂她。 盛阳就着他的手吃下,在烛火的影影绰绰下,他的眉眼与顾舒叶的重迭在一起,那一抹哀婉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得意和狡黠。 “顾舒叶……”她眯了眼睛,只觉得眼前人越来越模糊。 用你诱过来的 盛阳是被一桶水浇醒的。 她试图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绑住了。她缓慢而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与顾舒叶相似而又不同的脸。 是柳夕。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卑微已不见,而是呼之欲出的兴奋和欢喜。 “殿下,感觉怎么样?”他依旧恭敬地称呼她,只是眼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 盛阳打量着面前的屋子,这是一间特制的密室,除了一扇仅容一人穿过的窄门,并无天窗和其他物件。 换句话说,这环境与铜墙铁壁无异。 “别看了,你逃不出去的,也不会知道这是哪。”柳夕搓了搓手,毫不介意地在地上坐下来。 盛阳表面上很虚弱,内心却一直在思考对策。她是从酒楼被带走的,但侍卫为了安全,早就把酒楼围了个密不透风。更何况卫准和林朗一直轮流守着。他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她,只能说明——她住的那个房间有问题。 如果不是从暗道逃走,那必定是密室,说不定她现在还在酒楼里…… “别想了!”柳夕不耐烦地打断她,他似乎比她想象中聪明很多,哪怕看着她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要什么?”盛阳开口问,凡事绑架,必定有所求。 “我?”柳夕笑得很奇怪,“我想要的东西——殿下给的了么?” 他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全是他们曾经欢好时留下的痕迹。 “我想把这些都还给殿下,殿下肯么?”柳夕捏着她下巴问道。 盛阳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为了报复我?” “报复?”柳夕不屑一顾,“我只想看你痛苦。” 他拿出一排物件,在上面选来选去,似是难以下决心,“从哪个开始好呢……” “你不会的,”盛阳冷静地打断他,“你若是对我动手,你幕后的主家必然不会放过你。” “你倒是很聪明。”柳夕停了手,紧紧盯住她,“你还知道些什么?” 能勾起他的好奇心就足够了。 “不如我们来赌一赌,”盛阳与他谈判,“我若说对了,你给我松绑换个姿势。” “殿下倒是好手段。”柳夕站起身子冷冷道,“只可惜我不接受交易。” 他准备离去,盛阳看准他开门的时机说道:“你是卫家的人。” 他扶在门把上的手又停住了,他转过身竟开始拍手大笑起来。 “都说盛阳公主是个风流草包,我看未必。”他又走到她身前,那身后的门便展开了一道缝,一丝天光泻进来,竟然已经是白天了。有光,那她不在地下。看来柳夕是带她从暗道出去的。 他玩味似地看着盛阳,似乎在想她还能说出什么话。 盛阳却闭了嘴不再言语。 他想了一会,起身锁上了门,又回来给她松绑。 “说吧。”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见他这副光景,盛阳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没受什么伤,只是绑久了有些酸痛。柳夕给她吃的梅花酥酪是有问题的,她虽然能动,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怪不得他肯痛痛快快给她松绑。 她定了定神,继续与他消磨时光,企图套更多的话。 “山匪之事,怕也是卫家在策划吧。”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余光却紧紧地盯住他。 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她只好继续说道:“卫家设局除掉顾舒叶,因为顾家接管了曾经的卫氏旧部,其一为报仇,其二为了方便重掌旧部,我说的可对?” 柳夕不肯定也不否认,似在看她能猜到什么地步。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顾舒叶死了,你们知道我来乾州,便精心布下这个局——毕竟,绑架我可比策反长临军容易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酒楼很是有问题。只怕邹家也不怎么干净!” 柳夕笑了笑,她短短几句话,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盛阳不能确认两件事,第一,州牧有没有参与其中。包下酒楼的开销不小,远非一个州牧能轻松承担,要么酒楼让了利,要么是州牧有所图。若是州牧,只怕那五千州兵都已被卫氏收入囊中。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第二,卫准在什么地方。卫家策划此事绝非一日之功,怕是从卫准出生之日就布好了这一步棋。卫氏若想东山再起,必然需要个牵头的人,那卫准,就是最有力的号召者。 柳夕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思考。他大发慈悲地说:“许你问个问题,不过,可不许问我你在哪——我是不会说的。” 盛阳于是便开口道:“卫准在哪?” 柳夕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就笑意更深了。“殿下问了个好问题,少主筹谋多年,眼下正与故臣叙旧,只怕是无暇分心来见殿下了。” 盛阳知他在使离间计,故而对他的话一点也不信。 但既然卫准是他们的“主子”,那她总有机会能见到他。于是她开口道:“既然你们少主在忙,那本宫就耐心等着是了。” 柳夕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颇为不满意,便动了心思想折辱一番,目光又流连在那些物件上。 这些东西,曾经在他身上一一试过,他知道哪个最疼又不容易留下痕迹,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总该也让她尝尝是什么滋味。 盛阳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抢先开口道:“你既是我宫里的人,便知道我与你们少主的关系。你大可以试试,看你们少主知道你动了我会不会留你一个全尸。” 柳夕恨得牙痒痒,“哼,少主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曲意逢迎罢了!你倒是真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可惜那顾小将军倒是对你一片真心的,死无葬身之地了还要保全一块无用的玉佩!” 盛阳知他在攻心,仍是控制不住设想顾舒叶死前的场景,她本就身体虚弱,纵然留了几分理智不让自己信他的话,仍是被他刺激得心神不宁。 柳夕见她反应便知道自己拿住了七寸,他笑得愈加妩媚,“若是殿下肯求上一求,我倒是可以扮上那顾小将军与殿下风流快活。” “我呸!”她啐了一口,“你一个下贱坯子,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柳夕忽然柳眉倒竖,掐住她的脖颈死死不撒手,“殿下倒是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现在在谁的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盛阳低下头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吃痛分了心,盛阳便趁机用之前缚住自己的绳子紧紧地勒住了他脖子。 她手上没什么力气,绳索又不是能一击毙命的东西,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柳夕抓住她的头发,又把她狠狠地甩在地上,“想跑?没门!” 她又被绑了起来,这次是结结实实的,像个人形的茧。柳夕不再与她废话,强行灌了她药让她睡了过去。 盛阳不知自己呆了几天,柳夕自那日与她谈过后就再也没出现,似是怕自己再被套话。 她倒是不曾受苛待,每日自会有人送饭食和水,只是都下了药,她吃了就会昏睡过去。 可是不吃,又实在是饿。 盛阳在饿死和昏死之间选择了后者。 最起码她得有命活着见到卫准才行。 她醒着的时候,就在脑子里盘算这些。邹家既然牵扯在其中,那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邹静千方百计想与顾舒叶成婚,不过是想借机深入西南重聚旧部。只是顾舒叶坚决不同意,他们便顺势改了计划,借剿匪之事痛下杀手,又趁她悲痛欲绝之时将她绑架。真是好一个连环计。 她在凄凄惨惨之下还能心生安慰,若是西南乱起来,怕就不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终于有一天柳夕再度出现,逆着光高傲地对她说:“少主要见你。” 她被拉去特意梳洗了一番,颇有些落难美人的味道。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深山密林的寨子里,周围层层迭迭全是树,靠她自己跑出去怕是有点难。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林朗能快点带兵找到她。 卫准的房间比她呆的那个破铜烂铁的屋子要舒服很多,他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左右两个侍女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捶着腿。 真是好享受! 盛阳看他这副样子就有些恨恨的,心想等回去一定要大踹他叁百回。 见她进来了,他睁了眼,命身旁人都下去。 侍女不肯,他便扬声说道:“主子要办事,你们还要在旁边看着吗?” 两个侍女便交换了一下眼神退下了。 卫准冲她摆了摆手:“吃。” 她不肯,虽然心知他在做戏,还是满腹委屈。 卫准以为她不肯信他,只好起身走到她身边耳语道:“未下药,你信我。” 盛阳伸手就打了他一巴掌,卫准默默地受了也不辩解。盛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她大声说道:“为什么骗我?” 卫准明白到了她的意思,也配合着高声道:“为了我卫氏的大业,骗你又如何!” 二人故作争执了一番,待盛阳用过了饭才去榻上歇息。 盛阳冲门外大声喊:“不要!不要碰我!”然后又小声在他耳边说:“你也是被绑过来的?” 卫准吼了一句:“老实点!别逼我用强!”转头低低说道:“用你诱过来的。” 盛阳又叫了一声:“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从你!”接着咬耳朵道:“你如何叫他们信你?” 卫准“啪”拍了一下手装作用力扇巴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跟着悄声说:“颇费了些力气。待会我叫侍女进来,你换上她的衣服逃出去。” 盛阳叹气,转而开始配合着尖叫哭喊。卫准砸了桌椅板凳,闹得叮叮当当响。 过了一会,门里的动静停了,卫准叫了个侍女进去,说公主不太听话,叫她送些媚药来。 侍女红着脸应了,出去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 盛阳,我带你回家 盛阳在山林中一路快跑,唯恐被人发现行踪。卫准那边假装不了多久,她只能躲起来等天亮了再找路。好在她吃饱了饭,终于有力气支撑她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山洞很深,隐隐有些腥臭味,怕是什么野兽的洞穴。盛阳胆战心惊地往里走,心想若是自己真死在这里,倒也真是天命难违了。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呲啦”一声——是踩到树叶的声音,她身后有人! 盛阳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她手边只有些石子,不知一下子砸出去会不会挣来一丝时机逃跑。 来人颇为谨慎,似乎也在一边走一边摸索。盛阳感受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便握紧了石头准备来个一击即中。 “盛阳!是我!”来人忽然握住了她扬起的手,急切地说道。 洞里太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认出了他的声音,“是……顾舒叶,你是顾舒叶吗?”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是我。”来人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盛阳,我带你回家。” “呜呜呜顾舒叶你个王八蛋!”盛阳骤然跌入温暖的怀抱,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我要让你五马分尸游街示众……” “好,好,你要怎样都可以。”顾舒叶哄着她,“此地不可久留,我先带你出去。” 盛阳的脚伤了,她一路跑来,衣服也被刮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顾舒叶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又背着她一路下山。 紧张的情绪一旦松懈下来,盛阳就觉得浑身脱力。她几日未好好吃饭,刚刚又发狠跑了许久,身体早虚脱了,只觉得自己眼皮子在不停地打架。 “顾舒叶,我好想睡……”盛阳趴在他背上喃喃说道。 “你不能睡!”顾舒叶吼她,“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和你说!” “我也是,可我真的好累……”她真的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盛阳,盛阳,”他连声唤她,“其实我,其实我……” 盛阳的手忽然垂了下来,脑袋重重地砸在他肩膀上。 他直觉轰然一声,血气向上翻涌,他连忙把她放下来探她的鼻息。 盛阳嘴角扯开了一个难看的笑。 顾舒叶又惊又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盛阳勉强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还有心开玩笑,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重新背起她,一言不发地往山下走。 盛阳摸着他的耳朵,气若游丝地问:“生气了?” 他闷闷道:“没有。”感受到她手很凉,又开口道:“放我脖子里。” 盛阳毫不客气地就塞了进去,冰了他一个寒战。她靠在他身上,呢喃道:“这些天我受了很多苦……” “我知道。”顾舒叶把她往上抬了一下,“就快到山下了,你再坚持一下。” “顾舒叶,”她在他脖颈里画着圈,“我好想你……” 他的身体猛然僵直,终是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下了山,他带她翻进了一间关门的医馆。他把盛阳搁在床上,自己在旁边翻箱倒柜地找药。 感受到盛阳一动不动的目光,还回了个头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怎么?现在才觉得我是大英雄了?” 盛阳咬着唇轻声说道:“我怕我是在做梦。” 他拿着药,径直坐在她身前,毫不客气拉开她的腿就治伤。 “啊啊啊啊啊啊!”盛阳痛得大喊,用力掐了他一把。 “这样还是在做梦吗?”顾舒叶一边问她,一边仔细清理伤口。 盛阳心里的五分感动叁分柔情两分伤感全都化作了对眼前人的怨恨,“顾舒叶你个王八蛋!” 盛阳身上的伤很多,但都是细小的伤口,有些还在隐私处。 顾舒叶只觉得血往脑门子冲,咬牙切齿道:“他碰你了?” 盛阳怕他想歪了,忙解释道:“没有,是我跑出来树枝刮的。卫准只是假戏真做放我出来罢。” 顾舒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盛阳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山匪的衣服,见惯了他一身劲装的样子,瞧着颇有些落草为寇的意味。 顾舒叶见她盯着自己的衣服发呆,便一时兴起演起来,“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此话一出,烛火猛然跳动了一下。 盛阳本就因为治伤而衣衫半解,在飘忽的火光下更显出朦胧脆弱的美。 顾舒叶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只好别开眼睛,把药丢在她身上,粗声粗气地说:“自己上药!” 盛阳于是半坐起身,解开了前襟一点点抹药。顾舒叶背对着她,只觉得自己心快要跳出来。这一刻好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好了。”盛阳终于说道,她背过身子去,又把药丢回来,“后面我看不到。” 其实她后面伤得更厉害,是她在与柳夕打斗的时候留下的,过了几日都开始结痂了,因逃跑时撕扯又崩开渗出血。盛阳见他许久未动,以为他没听到,便侧过头喊他:“顾舒叶?” 一个柔软而温热的嘴唇附上,细细舔舐着她的伤口,湿润的舌头滑过,惹得她疼痛中带着酥麻。 “嘶——”她禁不住出声。 顾舒叶停了下来,哑着嗓子问:“我弄疼你了?” 盛阳摇了摇头。烛火映照着他们的姿势,在墙上投下暧昧的影子。 “对不起……”他把头抵在她肩上,声音凄楚,“是我害了你。” 盛阳的身子微微颤抖,良久她才轻声说道,“可你活着,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她转过头,一滴泪就盈盈落下。唇与唇相间不过咫尺,他们情不自禁地向彼此靠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距离。 他终于吻住她,大胆又羞怯,像是忽然拥住了一个易散的梦。 ——他曾在梦中千百回地吻她,可从来没有一个能让他这样心动。 他们在嘴唇的触碰中谨慎地确认着彼此的心意。盛阳的泪落在唇上咸咸的,他便卷去了其中的苦涩。她微微张开嘴,与他唇舌相缠。顾舒叶感受到她的回应,便进行得更加深入,恨不得尝尽她每一丝甜美。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他们吻了许久,直到两个人都停下来喘息。也许是打破界限、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两个人的脸色都些许不自然。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 盛阳挥了挥手:“你先说。” 想说的话太多,他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你是假死?”盛阳见他许久不出声,便自己开口问。 “嗯,我根本没有去,”顾舒叶沿着床边坐下来解释道,“找了个人假扮成我。等他们去搜人的时候我才扮成山匪混入其中。” 盛阳赞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蠢,连这么简单的局都看不透。” 顾舒叶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为我哭得很厉害,是么?” 盛阳低下头去,“是,我甚至……差点死掉。” “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没告诉你,我甚至很后悔,为什么、为什么那天要派你出去,我后花园、梅花树下的那坛酒可以喝了,我还想跟你一起推牌九……”她语无伦次,越说越夸张,最后声音低下去,再抬起头,眼中已蓄满泪水。 顾舒叶情不自禁地搂她入怀,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 “你留胡子的样子,真难看……”盛阳又补充了一句。 “是吗?”顾舒叶装作不知地摸摸下巴,“我还以为我顾舒叶天下第一好看呢!” “林朗才是天下第一好看。”盛阳纠正道。 提到林朗,两人不约而同有些沉默。 “不要告诉小朗。”顾舒叶说,“我对你的心思……” “你以为能瞒得住他吗?”盛阳幽幽开口。她跟卫准才刚刚开始,林朗就敏锐地发现了。 顾舒叶情绪低落:“我对不住他。” “没有什么对不住。如果你当时同意赐婚,我……”她忽然住口。 顾舒叶低低笑起来,“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吗?” 盛阳忽然觉得他讨厌,她捶了他一拳,想从他怀里挣扎起来。 顾舒叶用力一揽又把她按回去,“是我……喜欢的更早。” “什么时候?”盛阳好奇地问。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盛阳于是开心了,老老实实躺回他怀里也不乱动了。 “那你还老欺负我。” “因为喜欢你。” “你还拒婚。” “怕你不喜欢我。” “拒两次婚!” 他这次没说话,只是用唇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我真的很喜欢你,比你以为的喜欢还要再多一点……所以我没办法,没办法跟小朗分享你。”他搂紧她,声音愈来愈低,“盛阳,我真的很自私,我爱你,便想你只有我一个。若非如此,我便不要了。” 盛阳听闻此话,勾了勾他的手指,“可我已经……” “我知道。”他苦笑,“所以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赐婚的时候就答应。” “那你现在也不要我么?”盛阳玩着他的手指问到。 顾舒叶痛苦地说:“我……” 盛阳仰起头,亲吻舔舐着他的喉结,一路向上亲到嘴边,用小舌勾着他的欲火,“你现在也不要我么?” 她还受着伤,顾舒叶不敢乱动,只好又把她按回去,喘着气说:“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的脸皆红了。 他们还有正事没做,留下来谈情的时间并不多。顾舒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告诉了她。 原来从邹静被绑他就发现不对,便设计假死暗中潜入其中。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以山匪为名活动的卫氏旧部。 “他们潜伏在山里,需要大量物资,频繁地送上山只会引起怀疑。所以假装成山匪抢劫,实则抢得都是自己人。” 盛阳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折子,“怪不得乾州并无百姓报官说被抢劫。” “他们有多少人?”盛阳又问。 “约叁千。” 盛阳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顾舒叶嗯了一声,“其中有不少附近的江湖草莽,希望博一把富贵功名。也正因为人员混杂,我才得以安然混入其中。” 盛阳想到了乾州的那五千州兵,这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乾州州牧可是他们的人?”她终于问出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不是。”顾舒叶说道,“但他们正在接触。我出发时圣上给了我调兵令,我得赶在他们联合之前把兵权拿到手。” 他把盛阳从自己怀中扶起来,郑重地看着她:“盛阳,乾州怕是要乱了。你回去以后立即要林朗带你暗中离开。” 盛阳开口道:“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发现我逃走后必然会狗急跳墙,说不定会立刻围城。” 顾舒叶于是急着要走,盛阳拉了他一把,“你要小心,知道吗?” “你也是。”他最后用力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拉弓对准哥哥 盛阳找到林朗,便遭遇的一切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她跟顾舒叶的那段。 林朗听罢立即要带她离开,但被她拒绝了。 “不,我就要留在乾州。只有我留在这里,他们才会大张旗鼓地围城。诱敌深入,才能一举歼灭。如果我离开,他们会立刻打西南的注意,这才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林朗明白其中的利害,于是便握住她的手郑重说道,“我陪你。” 第二天,城中的形势就变了。官兵把守住了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好在盛阳在封城前已派了可靠的人去临近的兵营借兵,以防顾舒叶那边出了什么差池。 到了晚上,全城戒严,灯火通明。盛阳与林朗立于城墙之上,果然看到了那一路来势汹汹的人马。 为首的那个她不认识,他年纪有些大,但看起来很是威严。身后跟着一身戎装的柳夕,挟持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卫准。卫准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看来放走她以后,他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盛阳公主!哦不——该叫你皇太女殿下了,你可安好?”为首的老人年龄虽大,气势倒是很足。 盛阳于是也冲着他喊了一句,“我好得很呢!老人家,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柳夕上前,“殿下,不要负隅顽抗了!乾州府兵都是我们的人了!”说罢他一挥手,城门已缓缓打开。盛阳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快快护驾!” 柳夕大笑着骑马奔入城中,“活捉皇太女,赏黄金万两!” 身后众人皆疯狂,随他呼啸着进城,很快就攻上了城楼。 盛阳身边仅有巡游伴驾的侍卫,他们抽开了刀,誓死与皇太女同在。 盛阳见自己无处可逃,便张皇失措地说:“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 为首的老人摸着胡须笑道:“殿下,我想要这天下,你也能拱手相送?” 盛阳结结巴巴:“我可以……求我的母上……” 老者眸光一闪面露凶狠:“我绑了你,一样可以跟她谈判!” “笑话!”盛阳突然道,“你当我母上是什么人?因你绑了她女儿就把天下拱手相让?” 老者听闻此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昭文?她确实是个冷心冷血的人!为了谋权篡位,让沉微撺掇卫氏用巫蛊之术,再反咬一口以此扳倒亲姐妹……” “放肆!”盛阳呵斥他,“你绑我,不过是狗急跳墙,你看清楚,区区几千人马就想动我大邺的江山,你这是痴人说梦!” 她咽了一口气,继续嘲讽道:“老人家,你知道自不量力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我要是你,就暗中招兵买马,渗透各方势力,偷偷潜入京城,一举攻下皇宫。而不是——”她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草莽,“窝在鸟不拉屎的小城,与一群流寇山贼为伍,做着‘卫氏大业’的旧梦!” 老头被她气到,一口气上不来:“你!你!” “我什么我?”盛阳一口气呛回去,“我也学过兵法,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但我实在不知老人家您这是什么打法!” 林朗没忍住,在她身后笑出声,暗中说道:“你这番说辞难不成也是顾舒叶教的?” “我嚣张起来,自然是比他有过之无不及。”盛阳颇为自得。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盛阳这一番言语,老者身后众人皆动摇,似乎也在考虑此行是否妥当。 柳夕站出来稳定军心:“大家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她孤身一人,已是瓮中之鳖,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盛阳莞尔一笑:“谁说我孤身一人?” 话音刚落,鸣镝声响,站在他们身旁的府兵立马将兵器对准他们。 盛阳笑意盈盈地看着柳夕:“你喜欢玩瓮中捉鳖,是吗?” 柳夕这下才感到慌乱,他急忙带人上前护住老者,领着他急急后撤。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盛阳一声令下,城门已经关闭。顾舒叶骑着马威风凛凛地站在城门前。 “你没死?”柳夕震惊。 “我顾舒叶若是轻易死在你们手下,岂不是要辜负了铁血神枪的威名?”他挑眉,一双狐狸眼越发显得狡黠。 “好,好……”柳夕连连后退,忽而闪身到卫准身边,将利刃架在了他脖子上,“开城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盛阳站在城墙之上,一动不动,似在思考要怎么办。 “盛阳,不能放他们离开!”顾舒叶在城门下大喊,“将这贼子放虎归山,必会乱我西南!” 盛阳此时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眼中只有卫准。 他是最苦最苦的卫准,被生母抛弃,还要被生母的旧部利用。他武艺高强,非但不能保护她,还要成为她的拖累。 卫准闭了眼睛,似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再睁开时,目光中已是清明。 他在用眼神说我爱你。 盛阳的心绞痛。她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而这光,今日要结束他的生命。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压抑着巨大悲痛,维持着面上的威严,“拿弓来——”她冲林朗伸出手。 “盛阳!”林朗痛心道。他知卫准在她心中的分量。 “就因为我在意他,才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她拉满了弓,对准了那个曾抵首相依的人。 柳夕见状嘲讽道,“殿下不是与少主有私情吗?怎么,这会儿不顾及少主的安危了?” 盛阳高声:“你一个乱臣贼子都不顾及自己少主的性命,我又顾及什么?” 柳夕把刀刃往下又压了一分,凶狠道:“那殿下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殿下的箭快!” “咻——”说话间,盛阳的箭已射出,竟直直冲他眉心射来,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选择了自保,将卫准向前一送,为他挡住那致命一击,转身护着老者往城中逃走。 顾舒叶见状立马带兵追击。 盛阳疯了似地从城墙上跑下来,奔向卫准。 那箭插入他胸膛,她用了十二分的力,这一箭一定很痛。 她慌乱地抱着他,手上、身上全是卫准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卫准,哥哥……”她抱着他哭,“我不许你死……” 卫准笑得惨然,他被绑着,连手都伸不出来,只好用目光依依不舍地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一切一切…… “来人啊!来救人!”盛阳哭喊,身后的人一部分随着顾舒叶离开,一部分剿灭顽抗的敌人,没有人听见她的话,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抱着卫准。 “盛阳,下辈子我们不做兄妹……”卫准的头最终无力垂下。 “卫准!!!” 我知道你问心有愧 盛阳叫出声,猛然坐起身子。 “你醒了?”顾舒叶挑着眉在她身旁坐下来。 “卫准,卫准呢?”盛阳抓住他的衣襟急急问到。 “我这么妙人儿在你面前,你却要叫别的男人的名字,真真是让我伤心。”顾舒叶故作姿态地捧着胸口。 盛阳见他这副样子,心知卫准八成已是无碍。 “放心,你那哥哥身子骨好着呢——小朗正在照顾。”他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得亏你是个软脚蟹,那箭伤看着虽吓人,扎得却不怎么深。” 卫准性命无碍,盛阳便放下心来。 “那柳夕呢?”她着急问。 顾舒叶忽然看着她笑起来。 “你笑什么?”盛阳莫名其妙。 “笑你关心则乱。”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他们全都被我抓住了。”他颇为骄傲,像个邀功的小孩子。 “那个老者是谁?”盛阳问。 “顺文先公主的管家——卫朔派过去的人,”顾舒叶解释道,“他趁乱逃出,隐姓埋名蛰伏多年,四处联系卫氏旧部,贼心不死罢了。” “那邹家呢?” “邹家提供了不少物资给他们——自然是要交给圣上处理。” “西南呢?” “我母亲已经回去了——我‘死’得时候,母亲就料到西南有动静,就回去坐镇了。” “所以顾府的丧事只是幌子?怪不得办得那么快。” “你真是聪明。”顾舒叶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盛阳于是放下心来,静静地坐着。 “在想什么?”顾舒叶见她沉默不语,便低头问道。 “想家。”盛阳咬着唇,眼圈儿却红了。 她这趟出来遇到那么多危险,若是母上知道了一定会心疼。可她没有一次害怕过,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反而感到怯懦。 顾舒叶抱住她,“没事的,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这就回家。” 顾舒叶因为要押解山匪逆贼回京先行启程,盛阳一行人边养伤边游玩过了半个多月才至京中。 女帝已彻查卫氏在京中的势力,肃清了以邹家为首的卫氏党羽,浩浩荡荡的卫氏逆党案彻底结束。 而被逆党奉为“少主”的顺文遗孤——则在乾州城门下被皇太女一箭射杀。 从此,这世上没有卫准。 “你想个名字吧!”盛阳晃着对面男人的肩膀,不满道,“我总不能老是‘喂’、‘喂’地叫你。” “我、想不出。”男人挠头,他已习惯了原来的名字。 “你若是想不出,我可就随便叫了啊——叫什么你都得答应!”盛阳盛气凌人。 “……好。” “闷油瓶!” “闷葫芦!” “小桂花!” “……唔!”她还没喊出第四个名字,就已经被男人的唇堵住。 “不许叫,难听。”男人皱着眉头,颇为不满意。 “那我就叫你阿准,可以吗?”她眨巴眨巴眼睛。 男人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保留了他喜欢的部分,舍去了他难以提起的部分。 “好。”他开口。 “阿准阿准阿准阿准……”盛阳叫个不停。 男人笑。 盛阳缩在他怀里,“阿准,我想和你成婚。” 林朗又忙碌了起来,皇太女要正式纳男侍君,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启云宫上下喜气洋洋,小霜和秋露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林朗去司造局取男侍君的婚服,回来路上正好遇到了进宫的顾舒叶。 顾舒叶嘲笑他:“你这当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林朗面带微笑威胁他:“你活够了,是不是?” 顾舒叶最近闲得发霉,正想找人活动筋骨,便挑衅道:“打一架?” 打一架就打一架。 林朗差人把婚服送回启云宫,跟顾舒叶找了个练武场比试。 “先说好啊,不能打脸。”顾舒叶要与他先礼后兵。 林朗毫不客气就往他脸上招呼一拳。 “林朗!!!”顾舒叶暴走,抓住他就反击回去。两个人扭作一团,谁也占不了上风。 “这一拳,是替盛阳打的。”林朗松开手,擦着嘴边的血,“你骗她,害她留了这么多眼泪。” 顾舒叶听到此话,手也松了。 林朗趁他分心,又揍了他一拳,“这一拳,也是替盛阳打的。”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顾舒叶骂道,“你负她,害她等那么多年。” 顾舒叶被他戳中心事,躺在地上不说话,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朗又把他拽起来,再次挥拳打倒,“这最后一拳,是为我自己——你以后若敢对她不好,我会比今天揍得还狠。” 顾舒叶干咧开嘴笑,一副干脆躺平的架势。 林朗又踹了他一脚,“起来,躺在地上不像话!” 顾舒叶爬起来,扑到他身上勾肩搭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朗没好气地说:“我去救你的那次。”见顾舒叶惊讶,他又耐着性子补充一句,“你问我‘林兄,你信我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问心有愧。” 隐姓埋名做男侍(H) 盛阳与阿准大婚。 因是侍君,规格有限。但启云宫内外挂满了红绸,阿准心里已经很是开心。 洞房花烛夜,盛阳轻轻挑开了他的红盖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害羞的样子,他居然低着头不敢看她。 盛阳挑起他的下巴,故意让他与自己对视。 阿准有些慌乱,“盛阳……你、你很美。” “我知道。”她轻启朱唇。 “我、我……”他忽然失语,只觉得天下最大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盛阳俯身吻住他,她吻得很轻、很温柔,直到慢慢把他放倒在床上。 尽管他们已经来了很多次,但阿准还是紧张得像个新手。 “我……”他紧张得咽了口水。 “放轻松。”盛阳用大拇指摩挲着他锁骨,伏在他身上前后试探着。 “不……不行。”她快要进去的时候,阿准忽然推开她坐起来,“我、缓缓。” 他坐在床边深呼吸。 盛阳从后面抱着他,一点点啃咬着他的脖颈、他宽阔的肩膀、他遍布伤痕的背,直到感受他呼吸逐渐平稳,她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开始亲吻他胸前的箭伤。 “痛么?”她小心翼翼地吻着它。 “已经不痛了。”阿准抚着她的头发。 “我说——当时痛么?”盛阳仰起脸,心疼地看着他。 “不痛。”阿准温柔地看着她,低头与她亲吻,“因为是你射的,所以不痛。” 盛阳与他唇舌相缠,情至浓时,不自觉地扭动着胯部。腿心的湿润已让她难以自禁,阿准若实在紧张,她只好强来了。 “我想要你……”她在他耳边渴求,胯部在凸起的硬物上不安的蹭着,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以便紧密契合。 “我、给你。”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伸手扶起了那根可让她欲仙欲死的物事,配合着她坐下。 腿心的欲望得到舒缓,她快乐地动了起来。 “啊啊啊……”她疯狂地摇动着,一对浑圆白嫩的酥胸不住颤抖,引着他去吮吸那粉红的嫩尖。他的腰线紧实精壮,她颇为满意,奖励似地夹了下体内的巨物,它便懂事地又硬了几分。 “阿准……哥哥……”她忘情地叫着他,胯部动得越来越快,恨不得紧紧与他贴合在一起。 他被她撞击得已出了汗,只能靠在墙上无力地揽住她。硕物被浸湿,他的心也湿润起来,只觉得恨不得把所有一切都掏给眼前心上的这个人儿。 “盛阳……”随着他一声抑制不住的呓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她却贴得更近了,感受着体内的阵阵酥麻,“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新婚第二日,盛阳与阿准回到了竹林小屋。 小屋多日无人,却依然保持着主人还在的样子。阿准给案台上的牌位上了香,虔诚道:“阿嬷,阿准如您所愿。” 盛阳道:“阿嬷,从今往后,盛阳必会守护阿准。不让他受欺辱,不让他忍孤苦,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二人十指相扣,心心相印。盛阳与阿准相拥,跨过曾经的恩怨与苦痛,迈过往日的纠缠与煎熬,迎接下一段崭新的美好。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顾舒叶小甜饼:今日仍是想你 盛阳与阿准成婚那日,顾舒叶不肯去喝喜酒。 他醉醺醺:“我只喝……自己的喜酒。” 林朗看劝不动他,便叫小厮松了手,“罢了,让他留在这里。” 顾舒叶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小朗,你也、你也不许走。” 林朗没有办法,只好温言劝道:“我还要去招呼众人。” 他若不出现,大家只会说驸马善妒。 顾舒叶不懂这个,他只觉得自己很难受很难受。他好不容易迈出那一步,同喜欢的女子坦白心意,但谁知那人一转身却纳了旁人。 “告诉我……”顾舒叶抓着他,脸醉得通红,“要怎么才可以……接受她有别人。” 林朗低声道:“她幸福,我便幸福。” 顾舒叶醉在启云宫的事被传了千里。全天下都知道顾小将军喜欢皇太女,在她纳男侍君的那日悔得痛哭流涕。 “这都什么跟什么!”顾舒叶烦躁地把茶杯扔到一边。 林朗将茶杯摆正,又倒了一杯给他:“清清心,去去火。” 顾舒叶喝了一口,依然还是很焦躁:“不是,这盛阳什么时候能到?她同那卫准到底有完没完?” 林朗嘘了一下:“现在要叫阿准。” “我才不叫,恶心心。”顾舒叶坚决拒绝这个称呼。 等到了快晌午,盛阳才风风火火地赶来。 “你倒是新婚——蜜里调油,害得我们兄弟二人在这吃冷茶。”顾舒叶阴阳怪气。 盛阳拿起他的茶杯闻了一下,“你别是把醋当成茶喝了,我怎么闻着那么酸。” 顾舒叶气哼哼地不理她。 盛阳入了座,轻描淡写地问:“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林朗用手指了指那个抱着臂背过身子的那个人,“他要回西南。” “什么?”盛阳一下子跳起来,“顾舒叶你怎么回事?” 那人没理她。 她坐下又想了想,“之前成婚的物件还都在,要不再办一次?” “我!不!要!”顾舒叶站起身来,“你休想!” “你不要就算了。”盛阳站起身子准备打道回府。“你回去后记得给我写信。” “老子一封都不写!” “那两封。” “两封也不写!” “那叁封。” “叁封也不写!” ……… 西南。 顾舒叶在伏案奋笔疾书。一旁的信使皱着眉头很是为难。 “小将军……这……” “怎么了?” “这信昨日送过了。” “昨日是昨日的,今日是今日的,不一样。” 信使看着手里的信,这哪有不一样? 昨日是“我想你”。 今日仍是“我想你”。 顾舒叶,你果然不行(微H) 邹家抄家以后,那尊美人玉像不知所踪。 顾舒叶痛心疾首:“当年为了它还挨了一顿好打,如今连个影儿都看不着。” 盛阳不以为意:“你若是想看,我叫人送过来便是了。”她如今是皇太女,拿个藏珍阁的钥匙还不简单。 顾舒叶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盛阳,我们要不要……” “不要!”盛阳果断拒绝,“我下午还约了韩尚书和李尚书,没空陪你瞎胡闹。” 饶是如此,她晚上还是被顾舒叶拖了出来。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盗时。 顾舒叶蒙面紧身衣,招呼着盛阳快点跟上。 盛阳翻了个白眼:“我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你偷自己的东西。” 顾舒叶拉下蒙面的布条,一本正经道:“好玩啊!就算我们被捉住了也有理由反驳——拿自己的东西不能算作是偷!” 盛阳戳了他一下:“你搞搞清楚,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 顾舒叶揽过她又啄了一口:“你的就是我的。” 于是两个人伏在藏珍阁的院墙上,只等着巡查的侍卫过去便行动。 顾舒叶身手矫健,一跃而下,悄然落地。他向后摆着手道:“安全,下来!” 盛阳不比他成日里爬高上低,她自从被立为皇太女后稳重了许多,自然……望着这高墙,就有些发怵。 “我下不来——”她用气音努力喊着顾舒叶。 顾舒叶哪里听得见,他还以为盛阳跟在他后面, 一路小跑着上前,整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盛阳眼睁睁看着顾舒叶一个人越跑越远,在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顾舒叶好不容易东躲西藏跑到门口,一回头盛阳不见了。他围着四周找了一圈,发现她还挂在院墙上。 “你怎么那么笨!”他站在院墙下,叉着腰轻声嘲笑她。 盛阳忍住自己破口大骂地冲动,用仿佛第叁者的冷静口吻道:“顾舒叶我要下来。” 盛阳往下跳,顾舒叶抱了个满怀。她的发丝因惯性拂过他脖颈,惹得他痒痒的。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从前也不知道,盛阳的身体那么软。 空气中有甜丝丝的味道,从他鼻子直往心里钻。他吸了一口气,四处打量了一下:“现在也不是桂花的季节啊。” 盛阳讷讷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沐浴过了。” 顾舒叶大概猜到她这桂花香气哪里来,冷哼一声不说话。 盛阳扯了扯他的袖子,“不快点走吗?等会人来了怎么办!” 顾舒叶这才握住她的手,沉声道:“跟紧我。” 二人鬼鬼祟祟来到藏珍阁前。顾舒叶朝她伸出手:“钥匙。” 盛阳摸了一把身上:“坏了,许是刚刚掉在地上了。” 盛阳你到底行不行。 顾舒叶很是无奈:“算了,我去找。” 他一路小跑,在院墙下摸了好一会,才在草地中摸到那把小巧的钥匙。他们耽误了那么久,只怕巡查的侍卫又要转过来了,他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 “堂堂将军连开门都怕。”盛阳逮住机会就要嘲笑他。 他掐了一把盛阳的腰:“皇长女还夜探藏珍阁呢。” 啪嗒。 门开了。顾舒叶点了火折子往里走,回头与她交头接耳:“这藏珍阁的机关比邹家的还好开,你回头一定要着人去加固一下。” 这世上还有做贼的替主人家担心的。 藏珍阁里奇珍异宝无数,顾舒叶赞不绝口、流连忘返。盛阳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那么多宝贝,竟被锁在这里不见天日,不禁感叹她母上真是暴殄天物。 他二人做贼心虚,只敢走马观花地瞧一眼。等到了藏珍阁最上面一层,果然在正中央的位置见到了那尊无价之宝美人像。 “美,真是美。”顾舒叶举着火折子绕着打量,“美人如玉,玉如美人,当真是浑然天成。” 盛阳不吭声,靠着旁边暗阁的门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一阵人声传来,嘈嘈杂杂的,离藏珍阁越来越近,原是巡游的侍卫又转了过来,许是发现了门锁被开,他们狐疑地进来搜查。 盛阳机敏,当机立断灭了火折子,抓起顾舒叶闪进了旁边的暗格。暗格里空间狭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加上紧张,顾舒叶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 “等下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跑。”他在盛阳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那还不如我出去,你若是被抓到了可是大罪。”盛阳嫌弃地看他一眼。 她这一动,细碎的发梢又扫过顾舒叶的脖颈,惹得他一阵痒,他禁不住略微晃了一下。 “你别动。”盛阳踩了他一下脚,她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月光,通过暗格的缝隙向外探察。 若有似无的甜香直往他鼻子里钻,身前的柔软起起伏伏,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擦着他敏感的地方。 他浑身上下都敏感。 盛阳觉得顾舒叶的呼吸重了许多,一处缓慢翘起,硬硬顶住她。 “……顾舒叶。”她咬牙切齿。 “你……转过身去。”顾舒叶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似在极力克制。 盛阳听话地转过去,这一动,两人姿势就更暧昧了。身后的鼓物又硬上几分,盛阳也感觉腿心发痒,却再也不敢乱动了。 脚步声逐渐接近,在极静的环境里显得分外明显,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他们好似在黑暗中抗衡,比赛谁的心跳得更快。 搜查停在了暗格前,侍卫似是拿火折子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放心地退了回去。 “呼——”顾舒叶长吁一口气,精神放松下来,身体却更紧绷了。 因为他发现,身前的人儿好似更诱惑了。 盛阳腿心湿润,腰肢也软上几分,无力地靠着顾舒叶的胸膛,正有意无意地蹭着他身体。 他们应当从暗阁出去,寻个机会早点逃出藏珍阁,却谁也没有推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搜查的侍卫走远了,可他们却更紧张了。 顾舒叶正在与自己的理智做最后的斗争。 他爱盛阳——毋庸置疑。自然也想要她。 可若真真正正踏出了这一步,他又迟疑了。 他无法与他人分享她的美好,自然也无法放任自己品尝她的甜美。 点到为止,他们还可以是特别的朋友。 一旦做了,他迟早要从疆场上退下来。 盛阳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失望地问:“你反悔了,是么?” “怎么会……”他哑着嗓子,“我顾舒叶说过的话……不会不认。” 他拥着她,低下头细密地吻着她娇嫩的后颈。 酥麻一阵阵传来,盛阳忍不住轻轻颤抖。 他亲了她许久,一直到感觉快要忍不住,只好一把用力抱住她,咬着牙逼自己停下。 “你不肯给我。”盛阳略带哭腔,她仍背对着他,肩膀不住颤抖。 他心疼,搂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他把下巴搁在她沐浴过后的肩膀上,隐忍又克制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躁动终于平静下来。 他推开门,像一切都没发生那样,拉着她从暗阁里出来。 盛阳蹲在地上不肯走。她撅着嘴巴,很是不高兴。 顾舒叶无奈,只好也蹲下去耐心哄她,“盛阳,我们先离开这样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在这里。”盛阳很是倔强。 “这里……很脏。”他低低道,双手握住她肩膀用力将她扶起,“我送你回去。” 盛阳没说话,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带自己出去。再纠缠下去,未免太失了面子。 卫准正要入睡,却见盛阳气势汹汹地回来。她傍晚在他这用饭后沐浴过才离去,他本以为她今晚不会回来了。 “事情不顺利么?”见她一直不说话,他开口问道。 盛阳闷着头直灌冷茶,瓮声瓮气地说:“你该让他们巡得久一些。” 卫准笑了,揉了揉她的头说道:“那样会露馅。” 盛阳背对着他不说话,却听他在背后道:“顾小将军心在疆场,你不该以此困住他。” “若他不愿,我必然不会强求。可他明明……”她咬着唇不说话,突然意识到不该在新婚之人面前说这样。 卫准勉强一笑,放下了床帐,“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 盛阳做了梦,梦里又回到她逃出那日。她衣衫凌乱地躺在医馆的床上,顾舒叶俯身为她细细地上药,他的唇离她很近,鼻息喷在她身上,惹得她心动不已,他手指碰到她伤口处,她又疼又痒,禁不住在梦里出声。 “怎么了?”卫准被吵醒了,伸手揽过她。 盛阳第一次感到愧疚,与他同床共枕,她却心猿意马。 顾舒叶回去后也心神不宁,仿佛身体还残留着她的温热触感。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下去,他才慢慢冷静下来。盛阳,盛阳。他在心里一遍遍想她,想他试探时的谨慎和害怕,想她知他心意的喜悦与感动。情动之下,若不是那日她受着伤,他或许已经忍不住……可如今事到临头,他却胆小了。 他苦笑,他向来由着性子不管不顾,但在她事情上却总是思虑重重。 夜深了,只有深陷在爱里的人不成眠。 好一个狐媚至极的正君(H) 先前因巡游的时候受惊又受伤,盛阳难得消停了一阵子。眼下伤早已大好,她闷了许久,便想张罗着要办射柳大赛。 她射箭和骑马样样都不行,却偏偏是最积极的那个,一会叫小霜去司织局订最时兴的骑装,一会求林朗为她寻最好的弓箭。 林朗不解:“要说弓箭之类的兵器,顾舒叶自然是行家,为何不直接找他?” 说起来他倒是许久未入宫了。 盛阳不屑一顾:“你若不愿,我便去问问阿准。” 林朗自然是不肯,他应了下来,打算寻机会出宫去找顾舒叶。 司织局的芳姑姑来量身,她办事妥帖手艺精湛,之前盛阳的婚服也是出自于她手。她量完盛阳的腰围抿嘴一笑:“殿下似乎胖了些。” 盛阳还没意识到什么,林朗已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盛阳自成婚以来日日宿在卫准那,便是得了空去瞧他,也不过是略坐一坐,如今芳姑姑一句无心之言倒叫他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他深思熟虑,择了个谨慎又隐晦的法子,请了太医院的刘御医请平安脉。 刘御医从医多年,经验自然是丰富老道,只说皇太女身子已大好,活动活动也未尝不可。盛阳听了欢欣雀跃,林朗暗中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小江却很是担忧,原先只有主子一个的时候,子嗣是早晚的事。可现在多了那位,殿下又不爱来西殿,他只怕主子现在的地位不稳。 小江天天围着小霜长小霜短,希望她能帮忙想想办法。 小霜一摊手:“殿下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新娇夫,我能怎么办。” 小江心直口快:“可若是……那位生下了皇女,我们公子怎么办!” 小霜脸倏得红了,捶了他一拳:“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说罢跑走了。 小江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有什么好羞的……子嗣可是大事呀!” 他思来想去,看来还是得靠……那种东西。 隔几日,他扭扭捏捏地往林朗手里塞了个纸包,悄悄附耳道:“民间生女的方子,灵得很。” 林朗瞧了一眼,就将那纸包丢到一边,揪着小江的耳朵一路送到门口:“你成日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小江苦苦哀求:“主子您上上心吧!保不齐那位就后来者居上了!” 小江说的对。他虽是面上不着急,但心里仍是在意的。 他在西殿里踱来踱去,终是下定决心去找盛阳。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自荐枕席的事,特地沐浴熏香后才动身去东殿。 他素来清冷自持,不屑作那些媚主之态。到了东殿门口却迟迟不肯踏入。 若是盛阳不在怎么办? 若是盛阳已在卫准那歇下了怎么办? 若是……盛阳嫌自己狐媚怎么办? 他想至此,白玉似的脸庞猛然红了。 秋露见林朗在门口一会入一会又不入,忙出去问道:“正君可是有事找殿下?” 林朗略有些不自然:“也……并无重要的事。” 真是此地无银叁百两。 秋露心道正君定是想殿下了又不好意思说,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将林朗迎了进去,斟了茶让他略等一等。 “许是今日事多,殿下还未从勤渊殿回来。”她怕林朗多心,又体贴地宽慰了一句。 林朗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坐如针毡,便是大婚当夜也未有如此紧张。此事太过于突破底线,可他又不得不做,等着等着身上就热了起来,连脖颈一圈都透着红晕。 盛阳一边同小霜吩咐着上夜宵,一边伸着懒腰踏入东殿,一进门便瞧见一个玉树临风的人物坐在桌前抿着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悄悄上前,绕到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匪里匪气道:“谁家的小郎君如此俊俏,让本宫好好尝一尝!” 秋露给小霜使了个眼色,领着人下去了。 小霜还惦记着盛阳的吩咐:“那夜宵……” “夜宵正君已送来了,没咱们的事了。”秋露捏了她一下手,意味深长地说。 小霜懵懵懂懂心道:正君……可没带吃的东西呀! 林朗握住了她的手,盛阳顺势环住他的肩膀趴下来,“怎么想起来东殿了?” 平日里若无事,林朗一般不会主动找她。她心知自打纳了男侍后对他冷淡了许多,但仍是想逗一逗他。 林朗果然禁不起逗,明明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他脖子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耳后。 “臣……想公主了。”他眼一闭说了心里话。 “哦?那你说说,是怎么个想法?”没想到盛阳竟不打算放过她,兀自拉开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臣……”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小倌那借鉴来的,“臣心里想,身子也想。”后四个字他咬字极轻,似是说出来已花了不少勇气。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盛阳朝他靠了几许,煞有介事地侧耳倾听。 “臣说……臣……”他憋了许久,似是豁了出去,“臣想与殿下共赴良宵!” “扑哧。”盛阳笑出声。林朗便更窘迫了,俊朗的面庞红得像滴血,恨不得垂到地下去。 盛阳果真是嫌他狐媚。 “不够不够。”盛阳伸出一只手,眯着眼挑起他的下巴,“正君这番话也忒正经了些,本宫喜欢情趣些的。” 还不够么…… 林朗的脑海里闪过她与小倌调笑的片段,便僵着身子靠了上去,“殿下……疼疼臣罢。” 羞耻,实在是太羞耻。 堂堂正君为了子嗣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盛阳揽着他,有意无意地在他腰间掐弄,“那你说说,要怎么个疼法?” “臣……”他嗫嚅,该死,他学了那么多,事到临头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怕痒,分身竟不争气地先起来了。 盛阳装作看不到,起身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正君若是一时想不到,可以慢慢说。” 她不慌不忙的,倒是存心看自己的笑话。 林朗心中有了气,便把茶当成就一口闷了,伸手将她拉住坐于怀中。 起立的分身执着地顶着她,她应当知晓是什么意思了。 可盛阳便不遂他的意,她既没有像往常那样扒开他的衣服在他胸前乱摸,也没有凑上去吻一圈他的脖子。她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似在看他究竟有多想。 他头疼。看来狐媚这项功夫也是分人的。 他学不来,实在是学不来。 只好将身上的人儿打横抱起,放入帐中欺身压了上去。他吻得很用心,边边角角都照顾到,可盛阳的身子始终没有热起来。 他越吻越心寒,盛阳难道是不喜欢他了么。 他一路向下亲到草地时,盛阳推开了他,她平静道:“我不喜欢这样。” 他呆在原地,想着她话语中的意思,是不喜欢他如此主动,还是干脆不喜欢与他做这事了? “林朗,”盛阳直起身与他平视,“我希望彼此情投意合,而非为了什么去做这件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目光澄澈,没有半分揶揄和推诿。 而他被看破了来意,一时有些难堪。 他是为了子嗣而来,可他并非不想要她。 他深知自己居于此位,便要做得一副表率的样子,所以他不嫉不妒,也不曾做过争宠邀功的事。 可是盛阳,已经太久没来看他了。 他真的很想她。也很想要她。 他挣扎了一番终是放下了身段,“臣求殿下……许臣侍奉。” 盛阳以为他仍在固执,语气便冷了几分,“那你便来吧。” 这是林朗最屈辱的一次,他明明是为了她而来,可她却以为他只是为子嗣。 他勾动着舌头百般舔弄,可她再也不似之前那样会鼓励着诱他深入。 他们都赌着气。 他用舌尖轻触着敏感的嫩尖,时不时从上至下挑逗。见她有些润了便用力吸住两瓣,用舌头绕着嫩尖打圈,再辅以点按和揉捏,很快使她放松了下来,全身心感受着腿心的愉悦。 他将舌尖滑下,试探着在潮湿的窄口进进出出,偶尔在花径中搅动,渐渐吮出许多水。 盛阳本想拿乔,可谁知他竟如此撩拨,身子骨顿时软了下来,甚至还略微配合着张开了些腿。 他见她似是接受了,便尝试着放入一根手指进去,轻轻抽插起来。 她的内壁很滑,手指在其中如入无人之境。她浅浅呻吟,很快察觉到有些不够,便抬了些身子示意他再放一根进来。 他二指并入,小心翼翼地来回进出,身下的小伙伴早就蓄势待发,可他怕她不许,只好先忍着用手指满足她。 他寻到那处紧实凸起,全神贯注地攻陷它。在他密集的刺激下,她的呼吸越来越急切,最后近乎是渴求挺起腰肢,配合着他手口并用,被带去了快感的顶峰。 一阵剧烈的抖动后,她歇了下来,只有胸口还在起起伏伏。 他寻了上去,继续用舌头挑逗着红透的樱桃尖儿,她却捧着他的脸上前,眼中充满着情欲,再一次问他道:“你为何而来?”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为你。” 他放下了清高和自尊,由身至心地让盛阳将他完全征服。他只是她的臣子、卑微地取悦她的臣子。他使出了毕生所学——甚至连小倌都扮上了,这反差的情趣叫盛阳兴致高昂,与他来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身下湿透,便叫人换了新的再来。 他深感此事竟如此妙趣横生,怪不得馆子里的小师父说起来头头是道。他意犹未尽,便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她,叫她欲罢不能。她困极,可他仍是喃喃求着她,“能不能放里面睡?就放一会。” 盛阳无奈,谁叫身后的这个人成了个磨人的小妖精,只好遂了他的意,插着睡了一夜。不出所料,第二日,她便又是被体内之物给硬醒的。 小霜已经习惯了,若是正君在,殿下总要闹到半夜叁更、第二日睡到日头正晒再起,故而并未去打扰。 但盛阳一大早又被折腾了起来。许是饿了太久,林朗馋她缠得很,隔几时便求着要来一次。 “我想睡会觉。” “我想要你。” “我们缓缓吧。” “我石更了……” 她甚至在怀疑,林朗是不是一直暗中锻炼身体? ——他当然是,他怕下次再出事他无法保护她。至于那额外的功效,便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晓得其中的好了。 林朗抱着她,“盛阳……” 她真是怕了。 盛阳转身捏捏他的脸,讨饶道:“我们今日便到此吧。” 林朗过了昨晚反正已没脸没皮,便蹭着她不肯松手,“我怕下次又不知何时……” 盛阳懂了,原来是怕自己再冷落了他。 她一时心软,便转过去抱住了他,软言道:“下次不会了,我会常常去找你的。” 林朗这才作罢,安心地拘着她又睡了许久。 等到了午时,林朗才悄悄起身,见她睡意昏沉,未叫小霜他们再打扰。 他心满意足,自然又想亲自下厨犒劳盛阳。 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小霜不禁又在跟秋露咬耳朵:“正君也太贤惠了。” 秋露赞同:“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盛阳醒了,她伸懒腰打量着内殿,空空无人。肚子“咕——”得叫起来,她便命令小霜传午膳进来。 “正君在做呢,殿下稍安勿躁。”小霜抿嘴一笑。 盛阳许久未见林朗下过厨了,便起身披了件外衫去小厨房找他。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有些惊讶:“怎么不多睡会?” 这人真是明知故问。 她别有深意道:“我倒是想睡,可谁知竟是睡不成!” 林朗笑,他真是爱她这副使小性儿的样。 “就快好了,你去殿内等一等。”他怕她着急,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我就要在这里。”她扯了一把身上的外衫裹住自己,斜斜地靠着门打呵欠。 “那殿下好歹也应该穿好衣服。”林朗净了手走过来,替她把外衫穿戴整齐,系腰带时,她的纤腰盈盈一握,令他想起昨夜自己是怎样盛情夸赞这楚腰,不禁面色一红。 盛阳与他想到了同处,便扭捏着打了他一下:“孟浪。” “臣还可以更孟浪。”言毕他单手将她抱至旁边的案桌,撑臂拥她入怀,附耳低低问道:“臣昨晚表现如何?” 盛阳回想他昨晚的样子,不知一向温文尔雅的正君如何成了这副模样,但,她很是喜欢,便含羞带怯地说:“自然……是极好的。” 他的唇就在她耳侧,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鬓角痒痒的,她只消略微侧点头,便可含住那可进可退的嘴唇。她侧了脸,可他却——伸长了胳膊,拿走了耳边的盐罐。 他耍她! 她一时羞愤,很快意识到他是在报昨晚的仇。她气得从案桌上蹦下来,顾不得他在身后说了些什么便气呼呼地回到殿中,“他就算做了珍馐美馔,我也不动一根筷子!” 秋露和小霜只当是皇太女与正君的小情趣,都相视一笑又摇摇头。 果不其然,等正君将午膳一盘一盘地摆满整个饭桌,整个屋子都饭香四溢 盛阳坐在窗台透风,连头都不回。怎奈这风拐弯抹角,总往她鼻子里钻。 她恼得厉害,既气他昨夜不肯放过自己,又气他今日还戏弄自己,更可恨得是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听。 林朗过来请她,忍着笑意说,“臣为殿下做了一桌饭菜赔罪,还望殿下赏光,能够指点一二。”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揶揄,更是骑虎难下,便倔强道,“不吃不吃!你走开罢!” 林朗又温声细语哄了她许久,过了一会,她才肯“略尝一尝”。林朗怕她抹不开面子,亲自为她布菜,每一道都极尽所能地邀请她多试几口,给她铺足了台阶。盛阳便“勉为其难”地添了好几次饭。 “殿……殿下。”小霜唯恐她吃噎了,连忙送上茶水。 “无妨。”盛阳摆摆手,又突然想起什么,伸出两只手指正色道:“我动得是两只筷子!算不上食言!” 林朗听闻,禁不住莞尔一笑,避开小霜悄悄说道:“殿下不过是受臣迷惑,这才动了筷子。” 盛阳暗地里掐了他一把,这正君当真是狐媚至极! 小将军当众抱公主啦 用罢了午膳,盛阳照常要去勤渊殿报道。林朗得了空,便出门去寻顾舒叶商量弓箭的事。 他被喂饱了,自然丰神俊朗气血足,顾舒叶见了他又连声打趣了许久。 “怎么近日不入宫了?”他切入正题。 顾舒叶顿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小朗可是想我了?过段时间射柳大赛,我自然是能入宫陪你的。” 林朗心知他在转移话题,便也不多做纠缠,顺势谈到了盛阳的弓箭上。 她力气小,又想射得准,便要寻一把易拉开又射程远的弓箭。顾舒叶沉吟道:“此事交与我办吧。” 林朗知此物并不易找,但看顾舒叶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并未多言语。 回去的路上刚巧碰到司织局新来的小宫女送骑装,怯生生地请他带个路过去。他仍是想看看盛阳,便借口有事汇报,顺手送过去,省得她再跑一趟,小宫女千恩万谢,多次嘱咐道:“一定要殿下试试合不合身。芳姑姑好再改。” 林朗入了东殿,盛阳正在池边百无聊赖地玩水。卫准虽封了侍君,但仍是习惯立于她十步之内。见林朗来了,便行了礼远远地站开了。 “你不会又要……”盛阳警惕地看着他。 他哑然失笑,“臣是来送骑装的。” “骑装做好了,司织局的人送来就行了,怎劳烦你又跑一趟。”盛阳嘟囔道。 他微笑:“芳姑姑今日不得闲,便遣了新来的小宫女。她不识路,托臣带了过来,还嘱托一定要殿下好好试试,不合适的话好再送回去给芳姑姑改。”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眼里却是笑意温存,就差没把“是我想来看你”写在脸上了。 盛阳把玩着手里的叶子,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你下午出宫了?”她开口问。 “嗯……找了顾舒叶。”他没打算瞒她。 盛阳却没再说话,她拿了衣服转身去了内殿。 过了好一会,她兴高采烈地跑出来,“林朗,我好不好看!” 骑装窄袖紧腰,更衬得她身段玲珑。下摆浮动着隐隐的暗纹,又用烫金明线穿梭着绣出展翅欲飞的凤凰,她在一举一动间熠熠生辉。 她神采飞扬英姿飒爽,自然是好看的。 盛阳见他不说话,又快走几步到他身边,展开双臂转了几圈:“你再帮我看看哪里不合身。” 他从上至下地打量她,从襟口至腰身再延伸至胯骨以下,静静地说:“臣觉得没有不合身。” 她深以为然:“芳姑姑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 忽然她被突然抱起,林朗竟不顾在场众多下人就将她径直抱入内殿,俯身贴着她闷闷道:“臣又想要了。” …… 正君当真是没完没了。 殿下的这顿饭自然又是在床上吃的。 顾舒叶寻了许久,总算找到一把令他满意的弓。他本想托林朗带入宫,怎奈他拖拖拉拉竟一直未出来。 他没有办法,只好亲自送过去。 启云宫还是那个启云宫,可他走到了东殿门口,又折回去去了西殿。他把弓交给了小江,嘱咐他说这是他们主子叫他寻的东西,让他一定放好了。行至启云宫门口,他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前拥后簇的人。 他站定准备行礼,岂料她像未看见他一样,隔着遥遥的距离就施施然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射柳大赛那日。盛阳一身劲装出席,吸引了场上所有的目光。顾舒叶已好久未见她,看惯了她着华美宫服的样子,乍一看她作如此打扮一时失了神。 她神采奕奕地拿着弓站在场上,歪头与林朗言笑晏晏。 顾舒叶上前打招呼,她余光见他走近便收敛了笑容若无其事地去了别处。 顾舒叶摸不着头脑——这是,在躲他? 射柳大赛开始,盛阳一马当先奔出去。林朗紧随其后。她骑术是刚学的,玩起来又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他生怕她跌落出什么事。 率先跑至射箭处,她两膝并紧马腹,张弓搭箭直指柳枝。 “咻——”一只短箭飞出,射中柳条的却不是她。 是顾舒叶。 他回过头朝她展颜一笑,飞驰着去接断裂的柳枝。 盛阳被他抢了先很是恼怒,但到底是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便立时勒马掉头去寻别处。 场上众骑奔腾,身后一人见她突然转头避之不及,又唯恐伤了皇太女,只好死命拽住缰绳急转马头,一时控制不住力道不慎跌落下马,滚了好几个跟头,盛阳驱着马在他身旁绕了几步,关切地问:“可伤着了?” 那人抬起头答话,好一个脆生生的小公子。 盛阳见场上形势激烈,柳条已不剩几根,估摸着这场自己是没什么机会了,便转头对林朗说:“带他下去请太医诊治。” 林朗将那少年送去就医,盛阳紧随其后。 顾舒叶正射得酣畅淋漓,一转身盛阳和林朗都不见了。他策马寻了一阵,远远地瞧见她正坐在一个俊俏小生旁嘘寒问暖。 他冷哼一声,专心于场上的比赛,却百发百失。 盛阳问了清楚,原是韩尚书家的小公子,名唤韩正,还未入仕,故而盛阳在朝堂上未曾见过他。 皇太女貌美,他只看一眼便脸红了,也顾不得自己摔伤,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盛阳似是不觉,仍亲切问他:“芳龄几许,可有婚配?” 韩正的脸腾得就烧起来,他嗫嚅道:“未……未曾许亲。” 盛阳探身靠近,笑意更深了些,“不若随我……” “盛阳!”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她。顾舒叶不知何时下了场,一把拉住她往旁边走去。 大庭广众之下,顾小将军不仅直呼皇太女名讳,还与她拉拉扯扯,众人一时惊掉了下巴。 令他们更震惊的是,以脾气不好着称的皇太女居然就这么任由他拉着,两个人去了别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意味深长起来,他们彼此眉来眼去交流着,看来京中所传流言不假,顾小将军果然同皇太女有私。 先前皇太女还是公主时,便老同顾小将军一处玩,女帝赐婚时众人都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顾小将军不声不响去了西南; 大家都以为这段感情不过是捕风捉影,结果没过几年又传出顾小将军夜宿启云宫“闲话家常”。众人心想许是久别重逢后旧情复燃,谁知顾小将军又以死拒婚; 这下大家都看清了,不过是欢喜冤家有情无意罢了。可顾小将军死讯传来,皇太女又哭得肝肠寸断; 等一切误会解开烟消云散,顾小将军大胜归来,启云宫热热闹闹地办喜事,谁知却是纳了个不知名的男侧君; 如今又眼见着这二人光天化日下打情骂俏,看来这大邺意难忘还要缠缠绵绵好一阵子。 这场下的戏倒是比场上的戏好看多了。 盛阳被顾舒叶拉着一路到了僻静处,甩开袖子冷冷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舒叶一只手撑着墙,一双剑眉拧在一起,急切地说:“你不要动韩小公子。” 盛阳一听乐了,她伸出手点着他的胸口:“敢问顾小将军,这韩家公子是你什么人?” 顾舒叶被问住了,结巴道:“自……自然与我无关。” “那你便管不着。”盛阳朝他一仰头,转身准备离去。 顾舒叶着了急,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撑着墙,拦住了她的去处,“盛阳,你不要纳旁人。” 盛阳抱着臂看着他,“真是有意思,本宫正君都管不着的事,顾小将军是以什么身份管上了?” 此话一出,顾舒叶便面色窘迫。 他当然知道他管不着,她想纳谁,纳多少,他都没有资格管她。可他自从看到她对旁人嘘寒问暖,只觉得心中像蚂蚁爬一样焦灼,再也无心场上赛事,也无心先前诸多思量。 “我……我……”他嗫嚅半天,似是在下定决心,“若你肯不纳旁人,我……” “你肯入宫么?”盛阳紧盯着他发问。 顾舒叶没有立刻拒绝,他撑在墙壁上的手紧攥着,脖子上已显出青筋。 盛阳见他许久不出声,便朝场上望了一眼:“下一场要开始了,顾小将军若没旁的事,本宫便要去准备准备上场了。” 她从前连名带姓叫他顾舒叶,如今口口声声顾小将军。 他只好松了手放她离开。 第二场仍是先前的站位。盛阳使了眼色,同边上的换了位置,远远地避开了顾舒叶。她渐入佳境,越发觉得手上的弓好使,一举拿下不少断柳。 顾舒叶却再也无心比赛,目光紧紧随着那飒爽英姿,忽然见她一箭射得高了些,柳枝尚在空中,她便急着从马背上站起来去接。林朗和顾舒叶看到了即刻狂奔着去接她。 林朗离得近,看到顾舒叶不要命似地向前冲便松了手上的劲。盛阳接住了断柳却在惯性下向后跌倒,场下观众顿时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顾舒叶飞身跃起,一把揽住她在马上稳稳坐下,她高高地扬着断柳,顾舒叶怀着她纵马绕场叁圈,赢得了满场喝彩。 “顾小将军与皇太女当真是金童玉女!” 裁判敲了锣鼓,第二场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盛阳要起身下马,顾舒叶便紧箍着不让,她向后踹了他一脚,“你让我下去!” “不让!”顾舒叶又变成了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 “莫要让众人看了笑话!”盛阳恼羞成怒。 “你我二人何曾在意过众人的眼光!”他话音刚落,于众目睽睽之下深深吻她。 盛阳惊讶地瞪圆了杏眼,只能任由他在樱唇上撒野。 众人一会欣喜非常地看着场上拥吻的一对,一会又同情万般地看着孤身一人的皇太女正君。 甚至有好事者津津有味地期待,正君会不会上去演一场叁人混斗。 林朗让他们期望落空了,他只是看着二人摇了摇头,转身牵马去了场外。 盛阳终于反应过来,推开顾舒叶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她动作极快,趁着顾舒叶还没缓过神,便飞身下马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顾舒叶大步流星地跟在身后焦急地扯住她:“盛阳!盛阳!” “别跟着我!”她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步不停地向外走。 顾舒叶却决定无赖到底了,反正他已在盛阳纳侧君那日沦为了“死缠烂打”的形象,便使劲将她扯回怀中紧紧箍住怎么不松手。 “你放不放开!”盛阳急得跺脚。 “我不放,你就算叫人把我捆起来也不放,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放!”他死皮赖脸。 女帝觉得实在是没眼看了,便携众臣去后面宴会谈事。“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吧。”老臣纷纷劝慰道。 顾舒叶身长背阔,拥着盛阳就像大灰狼抱着小白兔,盛阳不断挣扎却怎么都逃不掉他的禁锢。他急急道:“盛阳我有话同你说。” “你说便说,动手动脚做什么!”盛阳很是羞愤。 “我怕我松了手,你又要跑走不理我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她撒娇,“盛阳,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 该死的顾舒叶,臭不要脸的顾舒叶。 场上的人还一副看戏的表情流连忘返,卫准带着侍卫好言好语全都请到了宴会上,偌大的草场便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说吧,我不会跑了。”盛阳松懈下来。 顾舒叶便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面对着自己,“盛阳,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顾小将军说起情话来当真是单刀直入。 “我承认我怯弱,不敢给你承诺,还几次叁番地拒绝。我只想像从前那样,与你一起玩一起闹,你做你的皇太女,我做我的小将军。可当你不理我,我坐立难安;当我瞧见你找旁人,我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本打算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过下去。可我竟说了,说了——我便想得到。”他眼里闪着光,字字殷切,“我可以……可以入后宫,伴你左右,可我求你,许我,许我仍做这小将军,我愿为你上疆场抛头颅洒热血,守住大邺的每一寸土地,可我不愿屈居后宫,做个狐媚惑主的男侍。” (林朗amp;卫准:有被内涵到) “谁让你抛头颅洒热血了?”盛阳柳眉倒竖,用手点着他道:“便是上战场,也一根头发都不许断,这是皇命!” 顾舒叶见她答应了,高兴地抱起她转了两圈,语无伦次道,“盛阳,盛阳,我今日真的好开心!” 盛阳被他举着,上身高出他一大截,便伸手捏着他的脸评价道:“大傻瓜!” “是……我是傻瓜。”他抬起头笑眼相望,“硬生生错过那么多好时光。” 盛阳神秘一笑,俯身贴耳悄悄道:“不若今晚,顾小将军再夜探启云宫?” 小剧场:当他赴美人约(捆绑、鞭打、滴蜡、 今夜月色朦胧,顾舒叶轻装上阵再赴美人约。 盛阳似是早撤了启云宫的守卫,偌大的宫殿此时静悄悄的,像在等候着什么人光临。 他步履轻巧,从屋檐上疾行几步便寻了处落脚点一跃而下。岂料刚一落地,他就被埋伏的士兵押了个严严实实。 顾舒叶心道:大意了。 两次做贼两次都被卫准抓,顾舒叶不知自己与他是个什么缘分。 他也不分辩,只任由侍卫严严实实捆了他,送到盛阳前回话。 盛阳品着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侍卫垂首而立,似在等皇太女发话。 顾舒叶急切地给她使眼色,奈何他眼角都快要抽筋了,盛阳却一直置若罔闻。 “你们下去吧,本宫自会处置。”良久,盛阳才轻启朱唇。 侍卫得令便退下了。顾舒叶美滋滋等着盛阳亲手给她松绑。 岂料她笑得温婉,却推着他入了一间密室。 那密室用铜墙铁壁打造,墙壁上还透着许多吸音的小孔,里面的人不管做什么,外面都不会有人听见。 等等,盛阳的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这这这不是牢狱里才有的设施吗! 顾舒叶看清了密室里的一应俱全的用具,骇得要晕过去——盛阳这是,打算报仇了?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盛阳你该不会……”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拉直皮鞭,咻得一下甩在一旁的桌子上,发出一声格外劲道的声响,“真好听,是不是呀顾舒叶?”她笑得格外甜美。 顾舒叶出门时有多欢欣雀跃,此时就有多追悔莫及,他甚至开始后悔不该对盛阳这个蛇蝎美人表白。 不对,都蛇蝎心肠了,还美什么美。 顾舒叶被捆得严实,密室的门也关得死死的,他此刻插翅难飞,只能好言好语地求盛阳:“殿下,好盛阳,求您手下开恩……” “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疼爱你的。”盛阳的手在一排用具上挑叁拣四,“先用那个比较好呢……”盛阳摸着下巴思考。 顾舒叶见软得行不通便来了硬的,“盛阳我告诉你!小爷我宁折不弯!你今夜敢用这法子折辱我,改日我定教你吃好些苦头!” “哦?”盛阳来了兴趣,挑眉一笑,“你这些年叫我吃的苦头也不少,那你说说我今夜该怎么还回去呢?” 她用冰凉的刀背抵在他脸上轻轻割着,半威胁半诱惑道:“顾舒叶,今晚你死定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不管不顾地叫起来。 “叫什么叫,我还没开始呢!”盛阳不耐烦地拍拍他的脸。 “能求你件事么?”顾舒叶哭丧着脸。 “有话快说,同不同意看我心情。”盛阳站在他身后,不知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别打脸……”顾舒叶委曲求全,“你想在我身上用什么……都可以,反正小爷我身强体壮,但、脸不行。”他是个有底线的人,若是盛阳当真恨他恨到叫他毁容的地步,他便自杀谢罪。 “可以。”盛阳想也不想就答应,毕竟他浑身上下也就这张脸和那二两肉有些用处,她还舍不得呢。 她绕到他身前,双手用力将他按在凳子上,似是嫌弃侍卫绑得太紧了些,她蹲下去又给他松了松,使他两腿叉开分别绑在凳子两边。 等等……这个羞耻的姿势。 顾舒叶已经在考虑现在自杀还来不来得及了。 盛阳没容得他想许久,便举起鞭子狠狠抽下。“叫你在藏珍阁拒绝我!”她咬牙切齿,手上的鞭子虎虎生威,落在他身上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毒辣,反而是一种又疼又痒的酥麻。 盛盛盛盛阳居然爱玩这些玩意! 他庆幸之下略带羞耻,庆幸得是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羞耻的是——这要是传出去顾小将军被皇太女绑起来肆意玩弄,他还不如直接把头颅扔到疆场上去呢! 盛阳见他没反应,就反手又抽了一鞭。他不得不承认,这鞭子看着吓人,抽到身上是真的很舒服。 “叫出来。”盛阳冷冷地命令他。 他又不疼,他叫什么叫!顾舒叶紧闭着嘴,沉默地与她抗衡。 于是盛阳又挑了根玉杵,那玉杵粗长,磨得光亮,她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没头没脑来了句:“乾州一案中的反贼柳夕,你还记得吗?” 顾舒叶当然记得这个人,他之所以印象深刻,不仅仅因为他搞出那么多事,还因为他长得跟自己有点像。所以顾舒叶每次看到他顶着那张脸做大逆不道的事,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盛阳见他回忆起来了,便继续说道:“他在我宫里,很是受宠。这个玉杵,便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啊啊啊啊啊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柳夕你喜欢什么不好干嘛喜欢这么个东西! 顾舒叶感觉自己脆弱的心脏频临崩溃。 “盛阳……你不会是想……”他弱弱地开口,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是这么个变态。 盛阳没理会他自顾自说道:“那时你死了,我便夜夜召见他。他倒是个听话的孩子,任由我在他身上发泄。我想着,若是顾舒叶能活着回来,我定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顾舒叶简直要哭了,“我活着回来不好吗,干嘛受这个罪。” 盛阳妩媚一笑,拿着玉杵在他面前晃啊晃:“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那个……能不能商量个事。”顾舒叶的手被绑着,他便并在一起扯了扯盛阳的衣袖,“我若叫出来,叫得让你满意,你能不能……别对我用这个?” 他顾舒叶也有出卖尊严保清白的一天。 盛阳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那便先叫几声来听听吧。” 她又发狠抽了一鞭子,这次是从背后。顾舒叶配合着浪叫了起来:“啊——” “不够骚。”盛阳嫌弃,她用玉杵抵住他尾骨,“想想这个滋味,叫!” “啊啊啊……”顾舒叶羞耻得叫出来。 “太假了。”盛阳冷漠。 顾舒叶:盛阳真是太难伺候了。 盛阳抽了几鞭子,似是觉得不得劲,便上前扒开了顾舒叶的胸口。 “你你你干什么!”顾舒叶大喊,但他忘了在这个密室里就算他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盛阳得意地笑起来,拿了根羽毛样的物件轻轻搔弄着他的前胸、锁骨、脖颈。 “痒、痒……”顾舒叶笑着缩脖子,心却跳得更快了,“盛阳,这个我受不了……” “就是要你受不了的。”盛阳将羽毛拂过他耳边,惹得他一阵轻颤,“叫出来,我就许你休息一会。” “啊……盛阳……好痒,求求你放过我吧……啊……”顾舒叶彻底丢掉了脸皮,索性他叫得再销魂,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干脆苦中作乐,当成他跟盛阳的小情趣。 盛阳一边用羽毛搔着他,一边用身体有意无意地蹭着他,还要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舒服吗?” “舒……舒服。”顾舒叶一双狐狸眼微红,已染上些许情欲的味道。盛阳每次靠近他,他都想与她贴得更近一些,奈何浑身被绑住动弹不得,只好在凳子上不停地扭动。 “你发骚了?”盛阳见他如此情态,禁不住调笑一句。 顾舒叶脸倏尔通红,理智略微回来些,咬牙切齿道:“盛阳你给我等着,待我松了绑……” 盛阳轻笑一声,继续用羽毛滑过他心窝,“松绑了又如何?” “我定要抓着你,让你在我身下求饶,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着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的话。 “看看是谁先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吧。”盛阳嘴角翘起,双手向下隔着衣服抚摸着早已鼓起来的硬物,“它好像,都迫不及待了呢。” “唔,你个变态女人!”顾舒叶被她摸得很舒服,却依然死鸭子嘴硬。 盛阳忽然不爱听他说话了,她脱下自己的外衫扔到一旁,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那抹艳色肚兜—— 一对浑圆饱满的玉峰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顾舒叶的帐篷又明显增大不少,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动弹不得而憋得脸通红。 盛阳将脱下的肚兜塞到了他嘴里,“本宫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了,本宫只想玩弄你。” 她裸着上身,俯身在他面前抚摸着那处挺起的硬物。白嫩双峰近在咫尺,他禁不住咽了口水,向前探头却怎么都碰不到。 “想要我?”盛阳挑着他的下巴媚眼如丝。 顾舒叶在那么大的刺激下怎么能保持清醒和理智,立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别急,会给你的。”她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风情万种地坐到了他身上。 这一坐,他的硬物刚好顶到一处湿润之所,刺激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不过是坐了一下,就反应这么大。”盛阳拍拍他熟透的脸,“顾舒叶,从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敏感呢。” 他一直都敏感的,在她面前。 盛阳半搂着他脖子,侧坐在他身上隔着衣物摩擦。下身的快感越来越强烈,而他内心的叫嚣着越来越猛烈,不够、仍是不够,他恨不得将她翻身压在自己身下狠狠操弄,然而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她一分一毫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顾舒叶,你混蛋。”盛阳骂他。 他支吾起来,呜呜地不知是认同还是反对。 盛阳忽然起身,在他耳边魅惑说道:“可我喜欢你混蛋。”说着竟伸手将那滚烫之物拿了出来,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盛阳点了蜡烛欣赏着它,顾舒叶又爽又怕。爽是因为她握住那物上上下下的套弄,怕的是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蜡烛把他命根子烧没了。 “刺激呢。”盛阳许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奖励似得用拇指在硕头处打圈按摩。 他爽得恨不得交代在这里,口中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双腿也绷了劲,惹得板凳一晃一晃。 “哦,我忘了。”盛阳好心将他口中塞住的肚兜那处,他的呻吟便抑制不住,“啊啊啊……盛阳,你把我弄得好舒服……” 盛阳满意地笑起来,奖励似地在那头上亲了一下,“这就对了,就要这样叫出来嘛!” 他得了鼓励,便叫得更欢了,“盛阳……啊……求你……求你在快点一点吧……啊啊我要爽死了……” 盛阳加快了频率,却在他即将到来的时刻猛然停止,他渴求得看着她,她却报之以神秘的微笑。 “求你……盛阳……给我吧,我真的好难受。”他的脸上已尽染情欲,眉眼间极尽风流。 “不行,你上次拒我,我还未惩罚它呢。”说罢狠狠甩了那分身一个巴掌。 “嘶——”顾舒叶疼得吸气,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盛阳瞧它像不倒翁一样越战越勇,一连打了好几个巴掌,直到硕物红肿才停下。 “盛阳盛阳……”顾舒叶带着哭腔,“求你饶过我吧……嘤嘤嘤人家真的受不了了……”他开始撒娇。 “别急,还没完呢。”盛阳拿着蜡烛,让那滴下的蜡油刚好滴在他耻骨上,疼得他立马蜷缩起来,却因为绳子的束缚而难以弯腰。 奇怪的是,最初的疼痛过去,那处就升腾起奇异的快感。 盛阳见他一脸满足,便知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便由下往上专挑着敏感处滴蜡油,惹得他娇喘不断,连声求饶。 “好爽……盛阳……呜呜呜放过我吧……呜呜好想要……” 他的下身挺立,已禁不住不停颤抖,硕头晶莹,似是分泌出不少粘液。 “真是个小浪蹄子。”盛阳评价一句,掀了衣摆径直坐下去,敏感的硕头被紧致的内壁挤压,立马又膨胀了几分。 顾舒叶只觉得自己憋了好久的痒终于得到满足,忍不住长叹一声。他感到盛阳的花壁在规律地收缩,惹得他更痒了,求着她给自己更多。 可盛阳却坐下去一动不动,“想要,便自己来。” “我……我动不了。”顾舒叶卑微道:“求求你,动一动,给我……” “给你什么?”盛阳掐住他脖子厉声问他。 “给我……给我你的一切……我要你,盛阳。”他努力伸着头去吻她,企图用吻令她妥协。 “哼,那日在藏珍阁,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盛阳冷漠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酥麻的快感立马传遍他全身。 “是我错了……是我……”他眼睛通红,充盈着泪光,像极了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我不该假死,不该拒婚,不该喜欢你却不告诉你……”他一口气把自己的罪全说了,省得她一点点吊着他胃口。 盛阳便搂着他脖子愉快地动起来,他被她弄得浑身颤抖,不住喘息,只觉得快要达到顶峰,她却突然停下来站起身子,将那巨物从体内拔了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他连声求她,两手并绑着拽她的手,“盛阳,我快到了,给我,给我吧。” 盛阳却别有深意地拿出了冷落多时的玉杵。顾舒叶见了那物,立马失去理智狂叫起来:“我不要!!!我不要这个东西!!!你拿开!!!” 如果说刚刚那些物件他还尚有配合,那么这个东西他便是彻彻底底地拒绝。 他挣扎得厉害,竟从凳子上翻过去,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在地上扭曲着。 “盛阳,我不要。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还把我当成你的男人,就不要……不要用这个东西侮辱我。”他在地上卑微地求她,再也不是那个趾高气昂的顾舒叶。 盛阳本来拿这个东西就是为了吓吓他,岂料他反应如此之大,她只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起来。 “那你便要答应我叁个要求。”她掐着他的脖子命令道。 “你说。”他的精神已紧绷到了极点,体力也快支撑不住了,憋着一口气不过是等着最后的释放。 “第一,我不叫你射,你就不能射。”盛阳握住了那个东西,威胁似的掐住敏感的头,他只好咬着牙答应。 “第二,我想要的时候,你必须给我。”她岔开双腿横跨在他身上,玉户若有似无地蹭着硕头,顾舒叶为了让她完完全全坐下,便只好点了点头。 她坐了下去,腰部伸展,胯部前后晃动,顾舒叶便比她更快更大声地叫了出来:“啊啊啊盛阳……你好紧……” 她起身又上下吞吐几番,食指按住他的嘴,“第叁,我不让你叫的时候,你不许叫出声来。”顾舒叶呜咽地答应了。 盛阳抱住他的身子疯狂舞动起来,他体内的快感升腾到了极点,可他一无法主导叫他听从自己的频率,二不能揽住她让她感受自己的节奏,只能从口中释放,可他刚哼出一个字,立马被她一记眼刀飞过来。 “唔……”他被盛阳捂着嘴,只能用眼神示意着他快要到了。 “不许射!”盛阳凶猛地命令他,身子却故意为难似的动得越来越快,“你若是敢射,我立马将玉杵塞入你就后庭之中……” 他被话语刺激,肉柱竟又变硬几分。盛阳附耳道:“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好这口。” “呜呜呜呜……”他发不出声音,却只能极尽哀求。 盛阳换了姿势,转身背对着他,这样进入便更深了,她在前后动势中时不时夹住体内的滚烫之物,引得他不住呜咽。 “盛阳……我想射……” “不行。” “呜呜呜求你………我要忍不住了。” “我还没到。” “呜呜……都怪我不好,我满足不了你……”他竟嘤嘤哭起来。 堂堂长临将领顾舒叶,竟然因为想射不能射而泣不成声。 盛阳转头问他:“当真那么想射?” 他红着眼睛咬着唇:“真的……忍不住了……” “那好。”盛阳闻言立马从他身上下来,蓄势待发的烫物立马陷入空虚,从顶峰上堪堪跌落。 “盛阳……不要这样……”他摆动着下身求她。 “可我还没够呢,你说怎么办?”盛阳眨着眼睛与他谈判。 “我……我会满足你的。”他信誓旦旦,“你让我动几下,求你了。” 盛阳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头,“今天就到这里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平静下来,不然,外面的侍卫见到了你这副模样……” 他双眼迷蒙,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嘴唇微张,还从纵情恣欲的状态中未消退,身前的衣服凌乱地扯开,下体更是不知羞地挺立着,涨得他难受。他想站起身,却被绑得结结实实,他甚至不能够自渎已纾缓自己的欲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妙人儿将自己搞得欲罢不能后冷静地穿衣离去,最后丢给他一个红艳艳的肚兜在眼前。 他看着肚兜,仅凭着意念一鼓作气地释放了出来,淅淅沥沥地滴在精致的红绸上。 “呼……呼……”他的胸口剧烈地欺负着,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下,直到一刻钟才略微缓解。 有人进来给他松绑,他已顾不得去管那人究竟看到了他被凌辱的不堪模样,只近乎腿软地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出密室。一缕日光倾泻下来,竟然天亮了。 只想搅动你这一池春水 盛阳与顾舒叶一出现在宴会上,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盛阳在背后掐了一下顾舒叶的腰:“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顾舒叶眉开眼笑:“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亲你!” 盛阳不理他,径直走到女帝下首入座,林朗作陪,顾舒叶在臣子位,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傻笑。 众人吃菜喝酒,却觉得八卦比吃饭有滋味多了,这顾小将军当真是爱得火热。 好好的宴会,办成了顾舒叶的酒席。他被一群年轻的臣子团团围住,不停地劝酒恭祝他好事将近,顾舒叶被哄得心花怒放,来者不拒,连连灌下许多酒。 盛阳捅了林朗一下,“你去把他带出来。” 林朗眼底蕴着笑意:“他今日开心,便叫他喝个痛快吧。” 盛阳不高兴,他若是喝大了,她跟谁约黄昏后? 她气得拂袖而去,顾舒叶在人群中还能注意到她的离去,忙推开人快步跟上她。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慵懒。 “我出来醒醒酒。”盛阳把最后一个字咬得特别重。 顾舒叶嗤笑一声,他伸长胳膊揽住盛阳的肩,在她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是怕我醉了?” 盛阳被他戳中心事,更加恼羞成怒。若不是他推叁阻四,怎显得她这般饥渴。她背过身子去不理他,只觉得此人讨厌得紧。 顾舒叶撑开双臂斜斜地倚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用手指绕着她头发玩,懒懒地说:“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盛阳想一辈子都不理他,怎奈这一句话气就消了一大半。 他见她面容松动,又扑上去将她环在怀里耳鬓厮磨,耐心哄道:“我不喝了好不好?下午只陪你。” 二人又回到宴会上,这次顾舒叶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再沾一滴酒了。众人心知肚明,八成是皇太女又下了私人令,也都忍着笑意不再围上前,转而叁叁两两讨论起别的事情。 盛阳见林朗一直默默喝酒不说话,还以为是他生气了。顾舒叶今日确实是太张扬了些,竟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于是分外殷勤给他加了好几筷子菜。 “盛阳,”他突然温言出声,一双眸子清澈澄明,“你高兴吗?” 盛阳看着他,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她好像总是如此,有了卫准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卫准。如今多了个顾舒叶,她又一心全扑在顾舒叶身上。 “我……”她迟疑着开口。 林朗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静静说道,“臣今日饮得多了些,想先告退休息了。”他镇定地起身,步履稳重地向外走去,一点也看不出喝多了的模样。 盛阳情急拉住他,“你可是生气了?” 林朗回眸温柔而笑,低低地说:“不,臣是替殿下开心。” 林朗说罢离去,盛阳却因为他最后一句神思恍惚。宴会已近晚声,不胜酒力的人叁叁两两地告退,少男少女们结伴去午后的簪花茶会,偌大的殿堂一时有些空荡荡。 顾舒叶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上前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岂料他还未踏出,一个身着碧色宽袍的小公子就先行拾级而上。 他步履轻快却略有腼腆,在盛阳身前站定后礼貌地问她可否一同去簪花茶会。 盛阳还未回答,顾舒叶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他松松地揽着盛阳的肩膀,浑身散发着要吃人的气场,挑衅地看着他。 韩正却是个不惧强权的,他完全无视了顾舒叶的肢体语言,只全神贯注地等着皇太女发话。 盛阳无奈只好开口道:“韩小公子受了伤,下午还是好生休息吧。” 韩正还想开口再说什么,顾舒叶却不由分说地拖过盛阳,半推半抱地将她带离了宴会。 盛阳瞧见他竟要将自己往宫外带去,忙挣扎了一下:“簪花茶会毕竟是以本宫名义举办的,本宫不露面说不过去。” 顾舒叶便按住他,像个花孔雀开屏般骄傲地说:“那本将军随你同去。” 盛阳后撤一步从他臂弯中逃出来,指着他严肃地说,“你——过会再去。” “怎么?”顾舒叶不满地挑眉,“那韩小公子陪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原来是吃醋了。 “便是要他们知道,你盛阳是我顾舒叶的女人,谁也不能打你的注意。”他嚣张至极。 盛阳横了他一眼,他立马改口:“就得让他们瞧瞧,我顾舒叶有多么大一个靠山……” 这还差不多。 盛阳故作生气道:“回头一定好好罚宴会上的小宫女。” 顾舒叶不解:“宫女何错之有?” 盛阳眼中透着狡黠:“明明该倒酒,却给顾小将军倒上了醋,你说该不该罚?” 顾舒叶反应她在揶揄自己,立马伸手挠她痒痒:“好啊,竟敢欺负到本将军头上。” 盛阳笑着逃跑,奈何跑几步就被他从后面抱住。 “我欺负不得你么?”她嘟着嘴道,故意在他揽住自己的大手上画着圈。 “欺负得欺负得,”他低头啄了她一口,“本将军让你欺负一辈子。” “一辈子可不够,”盛阳煞有介事,“怎么着也得叁辈子。” “都依你。”顾舒叶酒意上头,好说话得很,“生生世世都被你压一头。” 他搂着她站在亭台楼宇中,望着远处淡淡的山色和宫外热闹的长街,只觉得此生无憾了。 【53】 盛阳好说歹说,才劝他在宫门外暂等一等,她去茶会上露个面就回来。 饶是她紧赶慢赶,顾舒叶还是等得焦急。见她小小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视野中,他忙飞奔向前迎上她。 “怎那么慢?”他埋怨道,暗自揣测是不是又被韩正那小子给缠上了。 盛阳被他缠得无奈,“顾舒叶,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那么黏人。” 他闻言又凑了上来,把下巴搁在她锁骨上蹭着:“我从前也黏你的。” 盛阳想起来,他在京中住的那几年,隔叁差五地就要入宫找她一趟,有时她嫌暑气重不肯动,他便在她身旁百无聊赖地玩着冰,一声声哄她:“盛阳,我们出去玩吧,嗯?好不好嘛盛阳?” 盛阳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被他带出去撒野,每每回来都是一身汗,一边沐浴一边骂他,决心天气凉爽之前再也不跟他出去。然而没过几天,顾小将军一踏上门又故伎重演。 她想到从前的往事,便忍不住笑起来。 顾舒叶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脸,笑眯眯地说,“盛阳你真好看。” “盛阳我真喜欢你。” “盛阳……” “我知道啦!”盛阳不耐烦地点了他一下额头,“你话太多了。” “可我就是想说。”他孩子气地嘟着嘴,“我要把之前没说的话全都补回来。” “盛阳盛阳盛阳盛阳。” “………” 他的眼睛亮晶晶,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他顾舒叶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说两句情话又算什么。 盛阳自恃见惯了男女情爱的风风雨雨,也在他这般单纯天真的热情中败下阵来,只好任由他在自己耳边叨叨。两个人如胶似漆地出了宫门。 守门的侍卫早已备好了车马,盛阳却一时想不到去哪。 顾舒叶大手一挥,叫侍卫解了马车,一把将盛阳托至马背,自己又顺势翻身上马,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未等侍卫反应过来他早已扬鞭奔出。 他骑得很快,即便在射柳大赛上也未有这个速度,盛阳心生害怕,只能一边紧紧揪住缰绳,一边高声问他:“顾舒叶你要带我去哪!” 顾舒叶没有回答,只是搂紧了怀中的人儿。一路奔至顾府门前,他才勒了马将她抱下来。 门口的家丁见小将军回来了,忙打开大门迎上去问安,定睛一看身后那人竟是皇太女,惊得不知是该先行礼还是该先通传。 顾舒叶才管不了那么多,他急急地拉住盛阳闯了进去,一路长驱直入至顾府主院。 主院是顾少仪的住处,她虽然人在西南,但屋内井井有条,来往女使各司其职,顾舒叶很少到这边来,乍一出现她们都有些惊讶,团团围了上来。 盛阳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顾舒叶就拉着她闯入了她母亲的屋子,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顾嬷嬷跟随顾少仪多年,是她屋里的老人,见他这么一通乱翻也不生气,客客气气地向盛阳行了礼便上前问道:“小少爷可是要找什么东西?” 顾舒叶甩着袖子,略有些不耐烦:“我母亲的玉扳指呢?” 顾嬷嬷见他问起玉扳指,心道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便喜笑颜开道:“大将军临走前交与我好生保管,我这就去拿来。” 她转身出了门,院外的女使交头接耳,皆是喜上眉梢。 绕是盛阳再迟钝,也隐隐约约猜到他要做什么。她顿时有些紧张,便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可顾舒叶却握得更紧了,生怕他一松手她就跑掉。 顾嬷嬷折返回来,手上果然拿了个沉甸甸的锦盒。这盒子檀木制成,刻着精致的纹样,隐隐还散发着梵香。顾舒叶深吸一口气,小心地从顾嬷嬷手中接过,面朝盛阳郑重地跪了下去。 他打开了盒子,那盒中躺着一枚质地莹润、色泽通透的玉扳指,一望便知是无价之宝。 他沉着开口道:“此物乃我顾家传家之宝,历来传女不传男,到我母亲已是第五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得此玉扳指者,便是我顾家的主人——盛阳,你可愿做我顾家第六代家主?” 盛阳愣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他见她许久不出声,又膝行几步着急道:“我知你瞧不上一个玉扳指,这天下都将是你的,一个区区顾家算得了什么——可我想让你知道,我顾舒叶,愿意将一切都奉上,倾尽所有,只博你展颜一笑。” 盛阳心中柔情万千,明明是高兴的事,心里却直犯酸。她笑靥如花,眼泪却成串儿掉下来。 顾舒叶见她笑了,高兴地像个孩子,抱着顾嬷嬷又蹦又跳:“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顾嬷嬷拍着他的背:“小少爷,你轻点,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 顾舒叶这才松开她,转而面向盛阳。他热切期盼、小心翼翼地说:“我能为你戴上吗?” 盛阳别开脸,害羞地点了点头。 他郑重其事地为她戴上那枚意义重大的玉扳指,晶莹剔透的碧色环住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屋外院内的女使们齐齐跪下,恭敬说道:“恭迎家主!” 盛阳受之有愧,忙连声叫她们起来。她嗔道:“等顾大将军回来,发现你把家都给卖了,还不得剥了你的皮。” 顾舒叶摸着后脑勺,笑呵呵地不说话。顾嬷嬷替他答道:“大将军临走时便交代老奴,若有一日顾小将军携皇太女入顾府,定要老奴亲手将此物交给他。” 盛阳面上一红,没想到他们俩这些小心思早被长辈们看透了。 她一时害羞,便捶了顾舒叶一拳就跑出去。顾嬷嬷推了他一把:“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呀!” 盛阳正在后院的池塘边坐着,望着水面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舒叶在她身旁坐下,歪头问道:“可是吓到你了?” “岂止是吓到。”盛阳摩挲着玉扳指,怪他莽撞,“此事怎能如此胡来?” 顾舒叶听罢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头认真道:“盛阳,我不是在胡来,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当是你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分别。”他握住她带着玉扳指的手,诚恳地说:“我从前迟疑太久,眼下只想快快地与你共度余生。” 盛阳咬着唇不说话,左一句右一句皆是他有理, 只好娇嗔道:“顾小将军倒是好会说甜言蜜语!怕是在西南惹了不少苗家姑娘的春心!” 顾舒叶笑道:“虫子倒是惹了不少,姑娘可是一个也没见着。” 盛阳乜了他一眼:“你还真想见姑娘?” “不想不想,”他探身上前热烈地吻她,“我只想搅动你这一池春水。” 盛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却因被他环着而躲不开,几番挣扎还是被他揽在怀里深入浅出地吻得透不过气。 小厮背过身去,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他忽然记起,几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还是小公主的皇太女在同样的地方吻了虚张声势的小将军。 那时他们便情愫暗生,直至今日才开花结果。 今晚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王八蛋 顾舒叶怕盛阳害羞,婉拒了顾嬷嬷留他们用晚膳的邀请,跟着她去了酒楼。 他们已不是当初那个目不斜视面红耳赤的年纪了,如今穿梭在一派春光中如入无人之境。 醉流霞和白云边眼神极好,一见她出现便都围了上来。醉流霞见她身边未带着上次的小公子,便讶道:“咦,林公子呢?” 盛阳暗中掐了他一把,叫他不要乱说话。这种小动作哪躲得过顾舒叶的眼睛,他云淡风轻地说:“无妨,我知道他来过此处。” 这回轮到盛阳惊讶。顾舒叶笑得舒展,邀功似看着她,“那烟火还是我放的。” 盛阳有心调侃:“原来你那么早就参与到我们的爱情里。” 顾舒叶佯怒,将她打横抱起,一脚踹开贵宾厅的门,径直走入屏风内。 盛阳挣扎着推了他一把:“不要在这里。” 顾舒叶抱着她不松手威胁道:“还乱说话吗?” “不说了不说了。”盛阳笑着打他,他这才肯放她下来。 醉流霞和白云边进来上酒菜,他们惯会打量人,知道此人是个不好惹的主,便只在一旁老实本分地陪着。 白云边吹着《流光》,盛阳却拉住了醉流霞问道:“你怎知上次来的公子姓林?”她记得他们并未谈及姓名。 醉流霞抿嘴一笑,附耳悄声说道,“林公子后来又独自来了几次,问了许多公主的喜好,故而小人知晓。” 他说得隐晦,盛阳却懂了。想到林朗害羞却一本正经请教的样子,她忍俊不禁。 顾舒叶好奇地凑过来:“说了什么,我也要听!” 盛阳伸手将他的头按回去,“听什么听,吃菜!” 于是醉流霞下去抚琴,与白云边相和。他二人伴着乐声饱餐一顿才离去。 盛阳惋惜:“若不是今日带着你,我定要吃第二顿的。” 顾舒叶不以为然:“就是带着我才能吃上第二顿。” 未等盛阳反应过来,他又揽她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盛阳刚吃饱饭被颠得难受:“顾舒叶你能不能慢点。” 顾舒叶在她耳边嗤笑:“待会你就会嚷着叫我快了。” 盛阳知他意思,便存了心要与他作对,“我要消食” “到了随你散步。”他一刻不停。 “我还要沐浴。”盛阳得寸进尺。 “那自有沐浴处。”他滴水不漏。 盛阳苦思冥想,自认为提了个不可能满足的条件,“我还要你摘星星摘月亮。” 顾舒叶笑了,单手握住缰绳,另一手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你可真会刁难我。” 盛阳很是得意:“怎么样?这下你办不到吧?” 顾舒叶咬她耳朵:“我的本事有多大,你待会就清楚了。” 也不知骑了多久,顾舒叶才抱她下来。原来是带她来了紫泉山庄。 紫泉山庄种满了紫藤萝,眼下正是盛放的季节,形成一片紫色的云海,庄内有温泉,水面倒映着岸边长廊上的紫藤萝,甚为好看,故取名为紫泉山庄。 顾舒叶一边牵着她朝里走一边说道:“我祖母晚年痛风,太医说泡温泉可缓解疼痛。先帝念我祖母为大邺鞠躬尽瘁,特赐了此处作我顾家私汤。” 说话间二人已至温泉边,紫藤萝垂枝而下,不少花瓣在水中飘飘荡荡,倒是不愧于紫泉之名。 盛阳沿着岸边坐下:“紫藤可杀虫、止痛、解毒,若泡澡有用,倒是很适合你泡一泡。” 顾舒叶惊喜:“你连这个都知道?” 盛阳吐了下舌头:“每年这个时候秋露都会让小厨房做紫藤花饼子。” 顾舒叶露出一个“不愧是你”的表情:“真是小馋猫。” 盛阳接着正色道:“但此花种子有毒。” 顾舒叶倒吸一口气。 盛阳见他吓到,得逞地笑了:“只是不能食用罢了。” 顾舒叶见她作弄自己,便掐着她脖子佯装要把她往水里按。两人打闹间入了水,衣衫便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顾舒叶嫌重,便脱了外衫仅着亵衣浸入水中。盛阳打趣他:“顾小将军此时倒是大方。” 顾舒叶拍拍自己的胸膛满不在乎地说:“若不是怕你害羞,我可以脱个干净。” 顾舒叶当真是不要脸。 盛阳于是不再理他,只闭着眼浮在温水里,享受着舒适放松的好时光。 顾舒叶游到她身边动手动脚,盛阳打落他的手,杏眼圆瞪:“我要的星星月亮呢?” “这不就是?”顾舒叶随手一指,汪汪清泉倒影着繁星与皎月,当真是唾手可得。 盛阳笑他偷懒:“这你都想得到。” “我说过,我的本事,你会知道的。”他低头咬她的耳朵,故意把话说得格外暧昧。 盛阳想躲他,便从水中站了起来,岂料这一站旖旎风光尽收眼底,倒显得自己刻意勾引。她愣了愣,又立马沉入水中。 顾舒叶笑她:“怎么不起了?” 她小声骂他:“顾舒叶你个王八蛋。” 他笑得风流快活:“我自然是王八蛋,你从小骂我这一句,不知骂了多少回。” 他当真是坏,拒绝她时眼睛都不眨,可他想要了却算计她很是彻底。 顾舒叶眯起狐狸眼,危险气息尽显:“今夜我便要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王八蛋。” 自然不只一次(H) 他朝她游了过来,盛阳连连后撤,一直被他堵到岸边退无可退,被他双手撑着抵在怀里。 盛阳不愿,她还对藏珍阁的事耿耿于怀。 顾舒叶弯着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我整个顾府都在你手中,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盛阳瞪他:“你用这个威胁我?” 顾舒叶捏着她脸否认:“不,是我的嫁妆。” 他低下头耐心地吻她,用舌头一点点挑逗,撬开她的嘴,小舌与贝齿厮磨,又流连忘返地吮吸着唇瓣。盛阳在他的攻势下逐渐放弃抵抗,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投入这场缠绵悱恻的深吻中。 他们吻了许久,直到两人都有些透不过气。盛阳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便害羞地别开了脸。 顾舒叶凑上去,眷恋地亲着她的嘴角:“我还没够……” 他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着,因羞赧和动情而微微发红,低沉又克制的喘息声更是迷人,盛阳忍不住反客为主,伸手搂紧他,玲珑的曲线贴着他的身体,“舒叶,我要你……” 一声舒叶让他脑子“轰”一下炸开,他再也忍不住替她除去那些恼人的衣衫。她本就松松敞开,在他的拉扯下很快玉体毕现,在朦胧的月色中越发诱人。他撩起泉水,让水珠从她锁骨处颗颗滴下,反射着盈盈的月光,更显得她绰约多姿。这妖娆的风光令他心痒难耐,他低下头去舔舐那饱满的水珠,灵巧的舌头一路向上,在她敏感的颈处轻轻啃咬。 “啊……”盛阳被他惹得浑身发痒,禁不住轻轻颤抖,婀娜的倒影搅碎了池中的月亮,耸立的山峰却若隐若现。他把大手覆在那惹人遐想的浑圆上大肆蹂躏,温暖的水流给他以柔润的触感 ,可挺立的峰点却挠得他心痒,他轻叹一声,沉入水中含住那罪魁祸首,百般挑弄吮吸,令它直立肿胀,害羞地渴求着他的撷取。 顾舒叶从水中探出头,湿发凌乱地半遮着眼睛,情欲汹涌又妩媚至极。盛阳拉近他,与他贴身相蹭,温泉令她从头到尾地放松下来,身子宛若柔若无骨的水草,缠绵地绕着他。 “盛阳……”他在她耳边喟叹,在水流中轻而易举地分开她的双腿挤身进去,把滚烫的硬物抵在玉门口。顾舒叶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硕头在门口试探又退出,引得她欲罢不能。 “你……进来。”盛阳掐了一把他的劲腰。 他抵进去,轻轻啃咬着她的脖颈,“再叫我一声。” “舒叶……”她声音婉转,叫得他骨头都酥掉。 他猛提一口气深入其中,在水中几乎毫无阻碍便直奔着湿透的花心而去。巨大的硕物大肆入侵,带来满满当当的充实感,她的内壁不住收缩,紧紧箍住硕头不许它退出去。 “你好会咬。”他在她耳边轻笑。 盛阳挺起了腰肢,激起了细小的水花,“我还可以更会。”她猛然收紧花心,厮磨着敏感的硕头,刺激着它又膨胀了一分。 她竟自己动起来,将这哗啦啦的水流当成悦耳的伴奏。 顾舒叶揉着她的浑圆饱满的翘臀,低声诱惑道,“你想要我很久了,是不是?” 盛阳没有说话,只用一个疯狂又纵情的吻给他答案。 他在盛阳的鼓励和泉水的刺激下愈发放肆,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她送上了高峰。 “啊——”她猛然仰起头呻吟,低头一口狠狠咬住他宽阔紧实的肩膀上,身子剧烈地抖动着,激起一层层涟漪。他便知道——她到了。 顾舒叶虚虚地揽住她,直到她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停止,才低声询问:“我可以动了吗?” 盛阳双颊微红,眼含春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双手握住她的腰,强烈又迅猛地进进出出,次次直送到底,刚刚释放而分外敏感的花穴又再度充盈,激起千层浪。 “舒叶,舒叶……”她呢喃着他的名字,双眼因情欲迷失而无法聚焦,只能紧紧扣住他因用力而凸现线条的臂膀。 “你又要到么?”他深情吻她,硕物又涨了一分,她的蜜穴被话语刺激而猛然收缩,紧紧咬着硕头。他闷哼一声,在她耳边说道,“便让我们一起来吧。”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水声,她惊颤着被快速的抽插送上巅峰,一股热流喷出,他们一起到了。 “啊……”他舒服又满意地吟叹,搂住她许久不停歇。盛阳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虚虚地就要沉下去,他拎了一把,在她耳边无情嘲笑道:“软脚蟹。” 盛阳又羞又恼,推开他自己游上岸,半坐在池边,拉过一旁散乱的衣服蒙着脸,故意不看他。 他还浮在水里,伸手将她衣服扯下来,坏笑道“小盛阳。”见她仍闭着眼睛不理她,便站起身来凑上去啄来啄去,“小盛阳小盛阳小盛阳……” 盛阳用衣服捂住前胸,羞恼道:“你不许再说了!” “好啦。”他出水为她披上外衫,紧实的肌肉便在月光下毫发毕现,水珠不断顺着线条下滚下,散发着饥渴的欲望。盛阳咽了口水,羸弱但倔强:“我还想要。” 顾舒叶喉结滚动,忍住笑意:“自然不只一次。” 他弯腰抱起她,一路穿过枝条婉约的紫藤萝长廊,打帘直入殿中。 他赤着脚,地上便印了一串水渍,并着滴滴答答从她身上落下的水珠。 他将她放入帐中,取了柔软的帕子为她擦拭身体。他欣赏着她美好的曲线,从上至下尽收眼底。 盛阳有些害羞,便捂着他的眼不叫他看。 他捉住她调皮的小手,笑道:“不看,我怎么擦得干净?” 盛阳正要起身自己擦,却又听他调戏道:“你水太多了。” 盛阳羞恼,便踹了他一脚。 他抓住那白嫩小脚一把将她拉至身前,用双手禁锢住她:“别动,我为你擦干净。” 她于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让他为自己擦身,可身上越干,腿心就越湿,到最后竟有隐隐流出的趋势。 他发现了她的变化,嘟囔一句:“唔,好像是擦不干了。” 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凑上去吮吸舔舐那甜美的蜜液。她汁液鲜美,蚌肉嫩滑,他怎么吃也吃不够。 盛阳被他伺弄得婉转呻吟,玉腿搭在他肩膀上,压住他不断深入。他舔着唇,意犹未尽地从她腿心抬起头,情意绵绵地问她:“舒服么?” 盛阳的胸上下起伏着,光洁的皮肤吹弹可破,泛着迷人的粉红。她用脚勾着他不断上前,直到一处滚烫硬生生地顶在润口。 她笑得妩媚,诱惑地舔了一下朱唇——这动作令他干渴,便收紧腹肌挺身进入。 他俯身撑着床,胯股因用力而显出好看的线条。他低声呻吟,声音嘶哑又迷人,而她抱住他热烈地回应着,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留下一个个指痕。他们上身紧密地贴在一起,下身却迅速抽离又深入,发出规律又躁动的拍打声。 顾舒叶闭着眼睛,寻到她柔软的双唇激吻,将自己多年的思念尽情倾泻。他们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直到精疲力竭也不愿停歇。 盛阳喘着气,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扶着床栏,他半倚着身子缓缓眨眼,却怎么都不肯叫停。 “体力真好。”盛阳轻笑着又扇了下他的脸。 顾舒叶配合着侧过去,嘴角斜斜上扬:“我说过,要你看着我的本事。” 他猛然起身将她压至身下,从后而入深深插进花心,巨根在刚刚嫩穴的抚弄下越来越硬,刚好化成一件趁手的武器。她挣扎着起身,却再他次次顶入后被压下去,只好随着他频率来回晃动。 顾舒叶怕她撞到头,便伸手抵在墙壁上。盛阳见状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她只消狠狠心,便能刺破他脆弱的血管,吮出血来。 这等威胁下的刺激叫他兴致高昂,嘶吼着撞击得更为猛烈。他越动越快,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勾勒出性感的曲线,连刀疤都忍不住为主人的胜利摇旗呐喊。 “盛阳……”他叫着她的名字,深一点、再深一点,她的蝴蝶骨在他的压制下愈发诱人,他颤抖着俯身亲吻,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叫他在她紧致的嫩壁中缴械投降、叫他在她温柔的威严下俯首称臣。他抗争着,用越来越薄的意念驱使着越来越烫的武器,却在一声声娇吟中败下阵来。 “舒叶……给我……”她柔声索取。 他最听不得她叫这两个字,字字令他心旌摇曳。他闷哼一声,在她腿间攻下最后一座城池后悉数倾洒。 “啊……”她忍不住挺直了身子,腰肢轻轻晃动。些微的动作足以刺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她感觉小东西又在自己体内跳动了几下。 “调皮鬼。”她娇嗔。 “小妖精。”他回敬。 他们几乎闹了一夜,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肯歇上一歇。 顾舒叶松松地揽着她,嗓音沙哑:“还睡么?” 盛阳在他怀里蹭了蹭,“去看日出吧。” 于是顾舒叶起身,用自己的长衫裹住她,又抱着她来到温泉边,沉身浸入水中。 天色将明,远处黛色逐渐清晰,层层迭迭的云朵旁染上一层金辉。盛阳双目微醺,蛾眉舒展,面颊泛着淡淡的春色,青丝缠绕在水面上。顾舒叶边梳理边念了句词:“小山重迭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盛阳笑他:“原来你还读过书。” 顾舒叶一本正经道:“只读了这两首——另一首是《望月怀远》。”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喜欢她,又不能喜欢她,喝得醉醺醺时吟诵的诗。 如今再回想,月光曾在手,而她已入怀。 说话间,新日已冲破晨雾的阻碍,升起淡金的轮廓。朝晖如丝缎般铺陈与地平线上,随着旭日东升而将天空尽染,渐渐地世间万物也镀了颜色,笼罩在和煦的金光之下。顾舒叶搂着盛阳,由衷赞叹道:“真是美。” 盛阳微笑,还有什么能比与相爱的人于温泉池中看日出更美好的事呢? 她回头,在他脸颊轻轻印下一个吻。池水如镜面,反射着碎片点点的光芒,旺盛绽放的紫藤萝宛若紫烟,将一对璧人环绕于镜中。 他们一起跨过了黑夜,他们一同迎接了黎明。 打起来(修罗场) 临近晌午的时候,盛阳携顾舒叶回宫。林朗一瞧见她手上戴的那枚玉扳指,便知好事已成,笑道:“看来启云宫又要办喜事了。” 盛阳跳起来去摸顾舒叶的头,顾舒叶难得乖巧一次没有反抗。 秋露传了午膳,今日御厨似是心有感应,额外做了许多菜。盛阳便道:“去传阿准吧。” 于是四人整整齐齐坐在殿中用膳。 顾舒叶因为曾经栽在卫准手上,一向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而卫准因顾舒叶假死害盛阳伤心,也格外不待见他。两人一顿饭吃得是龙争虎斗不止、明枪暗箭齐发。卫准要夹哪块肉,顾舒叶一定要去抢那块肉;顾舒叶喜欢吃哪道菜,卫准一定要将那道菜移到自己面前。二人将这饭桌当成战场、玉箸当成长枪,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盛阳叹着气翻了个白眼,用手拍了叁下桌子:“还能不能好好用膳了?不想吃的出去打。” 二人目光又在空气中短兵相接。 顾舒叶恶狠狠:“饭后别走。” 卫准回敬:“怕你?” 林朗笑着摇了摇头,夹了猪腰放在盛阳碗里:“多吃一点,补一补。” 顾舒叶见状撒娇:“小朗,人家也要。” 盛阳最恶心他这副样子,立即不耐烦地又把猪腰夹给他:“给你给你都给你。” 顾舒叶得意地笑了,朝卫准炫耀似地晃了晃碗里的猪腰。 卫准刚准备:“盛阳……”就被盛阳一块肉堵在口中。 盛阳利落地拍着手,摆出了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姿态:“都有了吧?安生吃饭。” 用罢膳后,顾舒叶果然要拉着卫准比试比试。 盛阳对他们男人间的争斗不感兴趣,便提议道:“不如推牌九。” 一听到这叁个字顾舒叶来了兴趣,林朗自然是不反对的,卫准只好跟着懵懵懂懂地学规则。 他从前没有接触过,初次上手反应便有些慢。顾舒叶正是占了这个便宜,几场下来还略有盈余。 盛阳嘲笑他:“若是让世人知道,威风凛凛的顾小将军为了几吊钱开心,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顾舒叶不以为意:“重要的是几吊钱吗?重要的是这钱是从谁手中赢过来的。” 小霜和秋露哭丧着脸。这群贵人谁身上会带着铜钱,还不都是从她们手中借的。所以四舍五入,顾小将军赢得是她们的月例。 顾舒叶大手一挥:“既然如此,便让你们去宫外逛上一圈,看上什么就记在我顾舒叶账上,如何?” 小霜和秋露忙感激地谢恩。盛阳一手揪起他的耳朵:“好啊,还未入我后宫,倒是想着先拉拢人心了!” 顾舒叶连连求饶:“盛阳,盛阳,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盛阳嗤之以鼻:“这殿里谁不是对本宫一片痴心?顾小将军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罢!” 顾舒叶佯怒,要把盛阳横抱起来给她点颜色看看,他还未上手,卫准一柄剑就格挡住了。 “放开她。”他冷冷威胁道。 顾小将军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反而立马被激起了斗志,他活动着手腕,颇为挑衅地说:“打一架?” 打一架就打一架。卫准早就看他不爽了,两个人到了殿外拉开了架子,准备正儿八经比试一场。 启云宫的小宫女们都很兴奋,一个是冷面侍卫,一个是热血将军,她们期待这场打斗已经很久了。 盛阳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摆着手叫小霜:“上点瓜子来。” 林朗其实也很好奇这二人谁更胜一筹,于是破天荒地没做和事佬。 顾舒叶啐了一口放狠话:“小爷打掉你的牙齿不许找盛阳哭!” 卫准眯起眼睛握紧了拳头:“你,做,梦。” 话音刚落,二人立即缠斗在一起。顾舒叶反应快,卫准出手狠,一时之间胜负难分。盛阳叫小霜摆上了棋盘,一边看武斗,一边与林朗乐呵呵地下棋。 “殿下的棋艺倒是日益渐长。”林朗赞道。 “哪里哪里,还要承蒙正君相让。”盛阳很是谦虚。 反而另一边却没有如此和谐的气氛,顾舒叶脸上挂了彩,卫准的衣衫也破了好几处。 “叫你别打脸!”顾舒叶怒吼,一拳头挥过去。 卫准格挡不及,被他凶猛的进攻逼得连连后退。 盛阳有些着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舒叶心中有数的。”林朗看出她担心,出言抚慰道。 盛阳讪讪地坐下,头疼道:“这二人要打到什么时候?” 林朗调侃:“还不都是殿下惹得风流债。” “哦?”盛阳挑眉,颇为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那你呢?” 林朗笑得坦荡:“臣是圣上赐婚,自然是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 说话间,卫准已扭转乾坤,招招直逼顾舒叶命门。 林朗望了一眼,评价道:“你倒是该担心舒叶,阿准似乎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眼见着卫准面露狠意,似是真下了必杀的决心,直取顾舒叶咽喉而来,盛阳忍不住出声制止:“阿准!” 卫准的手停在半空中,说时迟那时快,顾舒叶一个鲤鱼打挺,将卫准掀翻在地,硬按着他动弹不得。 “你使诈!”卫准气急败坏,在地上不停挣扎。 “谁让你关键时刻分了心。”顾舒叶邪邪一笑,冲他吹了句口哨。 卫准别开脸不看他,不服气地说:“我认输,但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盛阳。” 顾舒叶这才松开他,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故作轻松道:“小爷我管你输给谁?以后记着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顾舒叶你少说两句不会死。 盛阳一边用能杀死人的目光使劲瞪着嘴欠的那位,一边上前拉着卫准上上下下地检查:“阿准你伤到哪里?有没有事?” 顾舒叶非要上前凑热闹,把脸一直往盛阳面前伸:“这呢这呢盛阳,本将军都要毁容了!” 盛阳顺手就扇了回去:“不要脸!” 顾舒叶被打了还笑得开心,捂着脸撒娇:“盛阳你心疼心疼人家吧!” “顾——舒——叶!”盛阳忍无可忍,忽然觉得同意把他纳入后宫是一件天打雷劈的错事,只怕从此她再也不得安生了。 卫准伤得不重,但盛阳颇懂后宫制衡之术,还是叫御医送了药酒,她亲自给他上药。 顾舒叶妒忌得眼都红了,早知道输的人能有这个待遇,他恨不得一上来就抱头鼠窜。 卫准受宠若惊,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无事,盛阳。” 他胸口那道箭疤触目惊心,盛阳每看到一次便要伤心一次。 他寻到了她的目光,知她又是在心疼自己,便努力起身揽住她:“已经不疼了。” 盛阳心中愧疚。在乾州,她确实动了杀心。 绕是她赌了一把,柳夕不可能真的以命抵命,在拉弓的那一刻,她还是做了杀了他的决定。 她沉浸在往事中,摩挲着伤疤没有说话。 卫准低声道:“顾舒叶,你当真……很喜欢他吧。” 盛阳默认了。他见过她为顾舒叶寻死觅活的样子、亦见过她与顾舒叶众目睽睽之下张扬拥吻的样子。 他其实是醋的,不仅醋,还很是羡慕。 因为自己的身世,他一直自卑。因为与盛阳的血缘,他无法曝光于世人面前。只能隐姓埋名,在后宫中偏居一隅、自求安好。他能依仗的,从来都只有盛阳的宠爱。 他很害怕这爱会消失。 “不会的。”盛阳似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看着他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永远爱你的,哥哥。” 这厢盛阳给卫准上药,那厢顾舒叶缠着林朗打探情报。 “小朗,你就告诉我吧,卫准到底什么来历?”他不屈不挠地发问。 林朗打了一手好太极,自然不会将个中隐情告诉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舒叶振振有词,把兵法用在了后宫争斗上,“我就不信盛阳会宠他一辈子。” “你别动他。”林朗好心叮嘱他,“他对于盛阳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曾经嫉妒卫准,嫉妒他真真正正在盛阳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后来眼见着他为盛阳死过一次,他好像突然一切都释怀了。若不是深爱那个放箭的人,谁能在死前有那么无畏又宽容的目光。 “我也是死过一次的。”顾舒叶咬牙切齿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拿这个说事。”林朗摆出一副过来人姿态,“此事伤盛阳太深,她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才解恨。” 顾舒叶这才作罢。卫准治好了伤,盛阳领着他出来。顾舒叶又凑上去,求盛阳看看他的脸。 盛阳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又把他领进去。 “我要抱抱。” “还要亲亲。” “我还要……” 盛阳拿着药酒呵斥道:“顾舒叶你给我适可而止!” 为你闯鬼门关 盛阳被他们二人闹了一下午,连午睡都未成,到了傍晚就直犯困。 她累了便想赶人,可顾舒叶不愿意走,他还想黏着盛阳。 顾舒叶一不走,卫准就更不乐意走了。 二人僵持不下,在东殿门口拉拉扯扯。 盛阳忍无可忍:“秋露,小霜,送客!” 殿内终于安静了。林朗也起身告退。盛阳扯住了他袖子,示意他留下。 林朗弯腰:“殿下可是有话要讲?” 盛阳打了个呵欠:“无它,只是想你陪本宫睡个晚觉罢了。” 林朗莞尔,“此时天色将晚,殿下这会小憩,怕是晚上歇不下了。” 盛阳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你便陪我躺一会吧。” 二人于是上床,盛阳躺在林朗怀里,只觉得惬意非常。 “还是你好。”她被新欢旧爱吵了一下午,顿觉林朗品性淑良。 林朗欣然领会:“殿下谬赞。” 她摆弄着林朗的手指,温言问道:“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林朗想了想,将下巴抵在她额头蹭了蹭:“臣想要的已在臣怀中了。” 盛阳捶了他一下,认真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声音忽然小了,“卫准我送了穗子,顾舒叶我送了玉佩,只有你……” “我总觉得,我们应当有个定情信物才是。”她言之凿凿。 林朗翻身压住她忍不住笑意:“臣想父凭女贵。” 若不是昨日她与顾舒叶闹了通宵,今日她定是要叫他如愿以偿的。但她累了,只好与他笑闹着推脱掉了此事。林朗手搭在她的肩头捻着她发梢,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盛阳怕他生气,寻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你放心,正君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林朗似不经意问:“那殿下心里呢?” 盛阳装傻:“心里自然也有。”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是无奈, “若我是问,殿下心里臣排第几?殿下会不会觉得……臣太过无理取闹?” 盛阳直起上半身,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会。” 林朗脸上有失望一闪而过。 她俯身飞快地看着亲了他一口:“别人无理取闹我只觉得烦,可你无理取闹甚为可爱。” 许是他平素太过正经,偶尔的放肆便让盛阳觉得格外新鲜,甚至还想让他更放肆一些,好让她看看这位清风霁月的林公子,到底能吃醋成什么样子。 林朗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坏。” 盛阳装作不懂:“哪里坏?” 林朗抱住她,委屈巴巴道:“哪里都坏。” 盛阳很少见他撒娇的样子,一时心都化了,这下倒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她也恨不得与他天天如此。 她用力地把自己塞在他胸口里,悄然又郑重地说:“你是第一。” “此话当真?”林朗有些不信。 “嗯。”盛阳侧耳倾听着他的心跳:“我或许会因为各种原因待他们特别,只有你,我是毫无条件地喜欢你,只因你是林朗。也只有你,有无理取闹的权利,所以你不要总是委屈自己,开心和不开心都要告诉我。” 林朗动容道:“臣现在就很开心。” 盛阳问:“那你什么时候不开心呢?” 林朗想了想,似在迟疑:“殿下当真想知道?” 盛阳点了点头。 林朗枕着手臂,慢条斯理地开口:“顾舒叶深爱殿下却瞒我的时候,殿下与阿准来往也瞒我的时候,殿下心里有顾舒叶却一直不说的时候。” 原来他不开心的时候那么多。 盛阳咕叽了一句:“有些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却在意的很。” 林朗不置可否:“我在意你们瞒我。” “若我以后都不瞒你呢?”盛阳伸出叁根手指发誓。 林朗又将她手指握了回去:“我无需承诺,我只要你开心。” 盛阳又趴回他怀里,他这样温柔,她真是不知怎么对他才好,又想到刚刚那个话题,便问他:“当真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林朗想了一会说:“臣想回林府看看。” 其实他出宫办事,向来是自由的。回林府也无需跟她打招呼。他这样专门提起,大约是想让她陪着一起回去。 虽然按照惯例,该林氏长辈入宫拜见皇太女的,但盛阳觉得此事既不麻烦,也能体现对林朗的重视,且皇太女纡尊降贵陪正君省亲,倒也不失传为美谈。 于是此事就这样定下。 她又想到刚刚没说完的话题,点着他鼻尖盛气凌人地问道:“刚刚说我坏,你倒是仔细说说,我哪里坏了?” 林朗学她一样直起身:“我明明是正人君子,你却偏偏要我扮酒家小倌——这还不坏?” 盛阳知他在说前阵子的事,禁不住笑出声。 见林朗颇为懊悔的样子,她还嘴硬回了一句:“谁叫你算计我,大半夜跑来自荐枕席。” 林朗轻声道:“我那时昏了头,我们成婚近一年还无子嗣,你又天天不来西殿……”他忽然住口,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倒像个怨夫。 盛阳笑他,笑完后又认真问他,“当真想要孩子?” “也还好。”林朗揽了她一把,“我知生育是大事,不想叫你轻易受苦。” 盛阳若有所思道:“我上次听刘御医提了一句,若是一个男子深爱女子,倒是有个法子让他替爱人承受生育之苦。” 林朗顺其自然地接话:“臣自然是愿意的。” 盛阳凑上去亲了他一口:“那改日叫刘御医过来。” 她又思忖了一会,踌躇道:“若是……若是这个法子并不保险,保不齐要你以生命为代价呢?” 林朗不假思索道:“这鬼门关,顾舒叶闯得,卫准闯得,我自然也闯得。” 正君今日真是迷人(H) 皇太女要陪正君省亲,启云宫兴师动众准备了许多东西。 林朗看着越堆越多的礼物啼笑皆非:“我是回家,不是搬家。” 盛阳不以为然:“既然本宫陪你回去了,就要回得大张旗鼓。” 倒是符合她一向嚣张的做派。 “外面好些人说你在我启云宫不受宠,我便要他们瞧瞧,这天下独一份的恩宠是什么样的!”盛阳振振有辞。 林家上下自接到圣旨就忙活起来,恨不得从大门到内宅从玉器到茶盏都里里外外换一遍。到省亲这日,众人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林朗先下了车驾,盛阳扶着他胳膊施施然下来。林氏父母忙迎上去叩拜行礼。 礼物一箱一箱的抬进林府,盛阳在主厅入上座。她本就不耐烦听那些恭维之语,好不容易等林家众人一一见礼,她便抬手说道:“今日并无君臣,本宫不过是想吃一顿家常便饭,众位大可随意些。” 话虽如此,但林家仍不敢怠慢,一顿午膳用得比在宫中还累。膳毕,林母见皇太女有倦怠之色,便领众人告退,盛阳终于得以轻松下来。 她活动着筋骨,叹了口气:“早知我陪你回来会那么麻烦,我就不来了。” 林朗躬了躬腰,伸手邀请道:“不如去后院转转?” 盛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让我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皇太女不许旁人跟着,于是后院的下人都散得干干净净。盛阳与林朗慢悠悠转着,处处觉得别有生机。 林家是书香门第,回廊九曲,假山盆景皆具雅意。盛阳赞叹景致文秀,林朗却道:“小时调皮,弄坏这里的花花草草,不知挨了多少顿揍。” “你还会调皮?”她很是惊讶,实在想不出他爬高上低的模样。 “五岁之前的事情了,后来进了宫,母亲时时叮嘱我要谨言慎行,要给公主做榜样,我这才稳重许多。”他紧紧地盯着盛阳。 盛阳那时太小,只记得有一群人同她玩耍,那会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见盛阳没什么反应,他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很快又故作轻松地说:“有时不爱读书,母亲就把我锁在书房的阁楼上,不背得滚瓜烂熟,不许下来。” 盛阳笑道:“也太严苛了些。” 他那时年少,总恋着入宫与公主玩闹,背书时便心猿意马,总是张冠李戴、驴头不对马嘴。林母为此大动干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后来他再大些,知道了为人处事的道理,也暗自下了决心要好好努力,既担得起林家长辈的殷殷期望,也为着自己的私心——成为公主身旁的人。 而如今夙愿已了,他能携她再来看一看自己生长之地,聊一聊那些顽劣的少年时光,一时感慨万千。 “臣初入宫时,殿下只有那么大。”他比划了一下,“殿下冲着臣笑,臣当时便想着,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小孩子。” 盛阳停下脚步面向他:“可你当时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他笑而不语,只是牵住了她的手慢慢走着。 “或许殿下不记得了,臣那时隔叁差五地入宫,给殿下带好吃的好玩的,所以殿下很是喜爱臣。” 盛阳晃了一下他的手,小声道:“两叁岁的事情我怎会记得清楚……” 他不在意,仍是一件件与她详细说着,说到分别之时的约定,他心有歉意:“那时情急,未赶得及入宫与你告别。后又从军,一晃便过了许多年。” 盛阳对此事略有印象,她当时气了一阵,但随着时间流逝也就淡忘了,连带着对他整个人的记忆也模糊了。 “那你回京后为何不入宫找我?”她不满地质问。 “我想考取了功名,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他站定,一双眸子清亮地看着她。 盛阳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讷讷道:“那这么说,你……” “是,”他坦然承认,“我对殿下早已情根深种。” 二人就这么边逛边说,每逛到一处林朗便捡着些趣事与盛阳说,偶尔也谈及盛阳小时候的糗事,她觉得这些故事分外熟悉,东拼西凑起回忆里的青梅竹马。 一晃便到了日暮西斜。盛阳还想在多留一会,但林朗怕她不习惯,还是别了父母起驾回宫。回去的路上,盛阳见他掀起轿帘频频回头,便握了他的手感叹道:“该让你留下多住几天的。” 林朗将另一手覆上去,望着她动容地说:“殿下今日愿陪臣回来,又听臣讲了诸多琐事,臣已万分荣幸了。” 盛阳今日累了一天,晚膳后没多久便嚷着要安置歇息。林朗屏退了众人,说要亲自服侍皇太女梳洗。 盛阳坐于镜前,看着身后之人有条不紊地为她拆下珠钗步摇,又小心翼翼散了发髻。 “你倒是得心应手。”她忍不住调侃他。 林朗顺势俯身环住她,在她耳边轻笑道:“大婚当日,殿下的凤冠也是臣取下的。” 他的拇指若有似无地碰着她的耳垂,不一会儿小巧的耳珠便被他抚弄得红了起来。 “痒。”盛阳笑着躲开。 “臣倒是不知,殿下的耳垂如此敏感。”他今日高兴,便多喝了些酒,说话就有些孟浪。 “本宫敏感的地方多着呢。”盛阳勾引他。 林朗一手环住她肩膀,一手置于她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臣请殿下不吝赐教。” 盛阳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正君当真是求学若渴。” 他耐心除去了她繁琐的衣衫,那姣好的身段便尽收眼底。他打量:“从何开始呢?” 盛阳咬了咬唇,扬起下巴露出修长细腻的脖颈。他闻弦音而知雅意,含住她娇嫩的肌肤细细吮吸起来,双手也并未闲着,覆上挺立的山峰,搓弄诱人的红珠。 “再下面一点。”盛阳的呼吸加重,示意他向下游走。他的唇便在她身上探索,吻至她小腹附近,她禁不住轻轻颤抖。 “是这里?”他挑眉轻吻,伸出柔舌在周边打圈点按,惹得她阵阵酥麻。 “亲后面一点。”盛阳侧了身,柔美的腰肢便形成婉约的曲线,他低头舔舐她诱人的腰窝处,每次轻轻横扫,都会令她禁不住颤动。 “原来殿下后腰也敏感。”他声音已些许醉,听起来更令人心旌摇曳。 他一路至上,吻至她那双迷人心魄的蝴蝶骨,一边用指尖抚弄撩拨,一边沿着她背脊的深沟浅尝辄止,直至一个滚烫的硬物贴于她臀瓣间。 它探头进去,似在打量她湿润与否。 盛阳配合着下沉腰肢,略略打开双腿,这意味不言而明,他便懂事地回撤专心伺候她腿心。 似是从后而入格外刺激,她很快埋着头溢出声声呻吟。 “再用力些。”她指挥道。 他却停手坏笑道:“臣有一处,当比舌头更硬些。” 尽管她已成涓涓细流,却仍不想轻易如他所愿,便炫耀似地将玉臀抬得更高些,命令道:“揉我。” 他领命,大手握住臀瓣揉捏捻压,薄唇深入臀缝追根求源。 盛阳的心愈痒,身愈软,在他侍奉下化作一汪清泉,引着人欲罢不能。 他闷哼一声,在她腿间软软求她:“臣真的好渴。” 盛阳这才许他进入。他一入便直冲云霄,顶得她连连娇喘。他喝了酒便格外持久,握着她的柳腰进进出出,恨不得将自己都送给她。 盛阳赞他:“正君当真是好腰功。” 他单手将她捞起来,咬着她香肩迷乱地说:“殿下才是……臣自愧不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肯停下来歇口气,盛阳借机转过身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正君动了这么久,本宫也该分担些才是。” 她骑坐在他身上,将他双臂当成缰绳,纵横驰骋。他要她慢,她偏要快些。他要她快,她却慢工细活。他于是只好哀哀讨饶,求她给他一条生路。 盛阳停住摆动,伸出食指要他含住,“本宫不要你叫的时候,不许叫,知道吗?” 他含住她削葱般的指尖,呜咽着点了点头。他眉目含情,面透红晕,眼瞅着已快至峰顶。可盛阳却不紧不慢地与他厮磨,只用食指在他口中深入浅出地调情。 他被吊足了胃口,恨不得下一秒就任她攫取。可她偏偏不要他,他只好再一次卑微地求她。 “给我……快一点……”他含着手指口齿不清,眼中的欲望却是汹涌。 “再大点声。”她柔情蜜意地看着他。 “呜呜呜殿下,求殿下动快些,臣要……臣要……啊!!!”他话音未落,盛阳骤然加速。他陡然睁大眼睛,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快感如决堤之水般席卷来来。 一波又一波的潮水退去,他在她身下微微颤抖着。盛阳俯身缠绵悱恻地吻他,微微抬起身,将那泄了气的小家伙放出来。 他浑身瘫软,唯剩了些力气呼吸。盛阳侧卧在他身旁欣赏着他情动的模样,像哄睡婴儿般轻拍着他的身体。 她吊着眼瞧他,“正君今日,当真是迷人。” 林朗缓过劲儿,立马又翻身压住她,“臣要再来一次。” 卯时叁刻,天蒙蒙亮。盛阳被渴醒嚷着要喝水。小霜进来奉了茶,林朗却起了身。 “再睡一会吧。”盛阳睡意朦胧,恋恋不舍地扯了扯他袖子。 他俯身,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为她掖好被角,温柔道:“你躺一会,我去去就回。” 出了宫门,他骑马急行在凌晨的雾气中,奔着一家老字号糕团店而去。这家店在京中远近闻名,大清早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他勒了缰绳翻身下马,老老实实等了许久,把热气腾腾的糕团藏进怀里,又策马向皇宫奔去。 守门的侍卫还打着盹,眼见着林朗急匆匆地出了宫门好似要去办要紧事,可没多久又满面春风地折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皇太女正君这是怎么了? 盛阳睡了个回笼觉,许是昨日说了许多儿时往事,她又做到了那个梦。花园间一个小孩子在奔跑,还叫着什么“铃咯咯……铃咯咯……”再画面一转,一个小男孩哄着她吃饭,说了一句“长大后也一直陪着你。”她努力想看清脸,忽然听林朗的声音响起:“盛阳,盛阳。” 她极其不情愿地醒来,揉了揉眼睛,惺忪地说:“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朗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温柔地说:“臣为殿下买了最爱吃的红豆糕。”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她忽然想起,这是她小时最爱吃的。宫中的御膳房做不出这个味,是一个小男孩从宫外带给她的。因为她爱吃,他每次都要特地起早,藏在怀里带给她,等送到她手中还尚有余温。 那个男孩是林朗。 兜兜转转,她竟把他给忘了。 她小声地说:“林哥哥。” 林朗的手一抖,纸包差点儿落下。 他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林哥哥。”盛阳扬起脸,神色像极了小时候的模样,“对不起,让你等我那么久。” 他忽然抱住她,欣喜万分道:“盛阳,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我了。” 盛阳埋在他怀里,轻声说道:“林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清晨的雾气带着袅袅的湿润,在翠绿的叶片凝成晶莹的水珠。那水珠滴下,滴在有情人的心尖,映在心上人的眼帘。千山万水,终会相逢。 要不要一起来? 顾舒叶近日都未去启云宫,下了朝也脚底抹油似地跑得飞快。盛阳费了好大劲儿,才姑且堵到他。 “为什么躲我!”她气势汹汹。 顾舒叶眼睛都不敢看她,声若蚊蝇:“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盛阳踩了一下他的脚,“你这几日鬼鬼祟祟究竟在做什么!” 顾舒叶很是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于是话题又绕了回来,盛阳再次质问:“那你为什么躲我?” “我……我做了一个梦……”顾舒叶心有余悸,“梦见你把我捆起来,狠狠凌虐了一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阳扶着墙笑得前仰后合,摸着下巴面露精光,“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行——” “别!!!”顾舒叶连连摆手,脸都吓白了,“若你真动了心思,我现在立马回西南!” 盛阳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你吓唬谁呢!”她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没有家主的命令,你哪也不许去!” 于是顾舒叶就这么被盛阳逮回启云宫,又对着两位情敌回想了一遍当晚的情形。 那日他同卫准打了一架,虽伤得不重,但因为前几日一直都未曾歇息,他一沾上枕头就沉沉入梦。 梦里盛阳将他绑起来送入密室,上了皮鞭,滴了蜡烛,不仅用羽毛挠他痒痒,还狠心用玉杵威胁。他百般求饶,终究是没逃过一劫,在侍卫的注目下自渎,丢尽了顾家的脸面。 梦里的情景太过于逼真,惊了他一身冷汗。当晚夜色浓重,乌云遮住了月光,竟与梦中九成相似。他在噩梦与现实间徘徊游弋,第二日早便没起得来。 小将军往日都是要耍一套枪的,今日不仅睡得昏沉,用早膳的时候还神思恍惚,错把擦手的帕子当成包子咬下去。 小厮忍不住想笑,瞥见小将军能杀死人的目光又本着脸站好。而顾舒叶回想起盛阳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只觉得自己近期都不想再入宫了。 “你这是做了亏心事,夜怕鬼敲门。”果不其然,林朗听了此梦也忍不住拍手称快,就连卫准都忍俊不禁。 盛阳却像是得到启发,“不如在启云宫里辟出一间屋子……” “你休想!”顾舒叶刚一跳脚,立马认怂,“我从前是混帐了些,但我发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卫准嗤之以鼻,这宫中上上下下谁不对盛阳好。 盛阳揉着他头安慰道:“哎呀,毕竟是梦嘛,不怕不怕。” 绕是如此,顾舒叶还是暗自心惊,硬缠着盛阳陪他一整天,美其名曰抚慰受伤的心灵。 卫准对他动不动就争宠的做派很不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盛阳一时便有些为难。她这些日子与林朗朝夕相对,倒是忽视了卫准的感受。可眼下顾舒叶又是自己揪过来的,总不能看了一顿笑话后又把人家撵出去。 她思来想去,试探道:“要不……一起来?” 林朗卫准顾舒叶异口同声:“不要!” 这世上就没有盛阳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果不其然,四人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出了宫门。 盛阳左手挽着林朗,右手挽着卫准,而顾舒叶跑前跑后,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插入其中。 卫准被他烦得无奈:“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挤我?” 顾舒叶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原来你还会说那么复杂的话!” 盛阳:“……” 林朗:“……” 卫准:“……顾舒叶我们打一架。” 盛阳威胁道:“你们要是打架,我就拿个筐向围观百姓收一圈钱。” 林朗拉拉她衣角劝道:“盛阳,这样太丢人。” 盛阳满不在乎:“他们都当街打起来了,不如当成杂耍,还能给大家瞧个热闹。” 二人这才作罢,只是恨恨地看着彼此,无声地咬牙切齿。 也许是临近七夕,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杂技百戏目不暇接,各类小吃零嘴应有尽有。盛阳逛到一处面人摊子,老婆婆年近古稀,手指却灵巧非常,仅略作修饰,一个个面人便栩栩如生。 盛阳很是惊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林朗见盛阳喜欢,便对老婆婆说:“请帮我们也捏一对。” 顾舒叶费劲挤了进来:“还有我!还有我!” 卫准在后面伸长了手:“我也要,我也要。” 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刚出了摊子,便有那么多人围上来。 她见这四人皆是衣着不凡,当是哪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结伴出来玩,捏起面人便格外用心。先做好的是盛阳与林朗的面人,小盛阳明艳灵动,正笑眼盈盈看着对方,小林朗温柔清隽,背着手拿了支花要送给佳人。 顾舒叶见老婆婆连才子佳人的典故都用上了,便叫道:“老婆婆我也要,我要个小将军的!” 于是小顾舒叶格外英姿勃发,提着红缨枪纵着千里马,似是千里迢迢赶去见心上人。 到了卫准,老婆婆抬头慈祥地问道:“你想要个什么?” 卫准想了想:“想要守护我爱的人。” 老婆婆了然于心,过一会,一个抱着剑神武非常的小卫准跃然手上,他面色冷峻,心脏处却开了朵温柔的花。 卫准很是高兴,拿在手中转动着看了许久,又傻乎乎地献给盛阳:“送、送给你。” 盛阳举了举手中的面人:“我已经有啦!” “我想……和你换。”他嗫嚅道,他喜欢小盛阳的面人,他想每天都能在自己殿中看到她。 “不行!”顾舒叶拦住他,“若你要换,我也要换!” 盛阳没办法,只好让老婆婆再多做叁个。这样林朗卫准顾舒叶一人一个,终于实现了短暂的安宁。 林朗将自己手中的也给了她,“既是如此,我也想让你天天看到我。” 这次未等顾舒叶开口,盛阳已经颇有经验地朝他伸出了手:“你也给我吧。”她的声音已经听不出烦躁了。 顾舒叶不知夸她还是气她:“盛阳你适应能力真强。” 盛阳皮笑肉不笑:“往后侍寝我就挑面人,谁若是惹我生气,我就摔了谁的面人,叫他进不了我东殿的门!” 正说着话,四人来到一处颇为宽敞的场地。原来是小贩见今日人多,特围了个圈子玩射箭游戏。圈内放了几个靶子,射中了便有奖励。 盛阳对奖励并不感兴趣,但顾舒叶与卫准对输赢很是感兴趣。 盛阳放弃管教:“你们若是想比,就比个痛快吧。”暗地里向林朗使了个眼色,准备等他二人全神贯注射箭时,他们便溜之大吉。 顾舒叶果然上套,嚷嚷着一定要卫准见识一下他的厉害。而卫准自从上次输给他之后也很是不服气,既然有机会大展身手,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二人你一箭我一箭,命中环数竟不相上下。渐渐地围了一圈人,不断鼓掌叫好。小贩一见遇上了高手,便陪笑脸道:“二位爷都是英雄好汉!可否给小的一个面子,莫要砸了今日的生意?” “生意你做便是!场子近日小爷包了!”顾舒叶财大气粗,从怀里掏出了沉甸甸的银锭子,“喏,够不够?” “够的够的自然是够的,”小贩喜笑颜开,“二位爷放开了玩!玩得尽兴!” 说话间,盛阳已瞅准了时机,拉着林朗溜了出来。 “呼——”她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摆脱那两个。” 林朗伸出一根手指:“你信不信,不出一刻钟,他们便会发现你我二人不见了。” 盛阳回头看了一眼,场地已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瞧不见二人射箭的英姿:“照这个形势,怕是再来两刻钟都结束不了,我们还是自己玩吧。” 林朗含笑道:“从前是你与顾舒叶一见面便唇枪舌战,现在倒是他与阿准针锋相对。” 盛阳嘴里吐出说烂的一句话:“顾舒叶这个王八蛋。” 此时正在射箭的顾舒叶一个喷嚏,这箭便射歪了,他气急败坏:“谁,是谁在骂我?” 带着他们逛馆子 盛阳与林朗牵着手沿着河边走,零零散散的人正往河中放花灯祈福。 林朗看向她:“我们也放一盏?” 盛阳笑靥如花:“好。” 他买了一盏莲花灯,低头点上其中的蜡烛。烛火跳动着,映着他清俊的面庞,那乌黑的眼眸便闪动着一束光。盛阳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知怎么想到小时候他哄自己吃饭的样子,便觉得此时的林朗格外令人心动。 “怎么了?”林朗察觉到她的目光,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灰,便出声询问。 盛阳摇了摇头,笑吟吟地对他说道:“只是觉得林哥哥今日好看。” 盛阳陡然说情话,林朗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盛阳见状又补充了一句:“每日的林哥哥都很好看,盛阳很是喜欢。” 她踮起脚,在他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林朗被她撩动得春心荡漾,只觉得他在水面放河灯,而盛阳在他心上放火。 他们一起放了莲花灯,望着一闪一闪的火光随着水面浮浮沉沉,盛阳不禁感慨:“不知它漂到何处会灭。” 林朗揽住她,沉声道:“灯会灭,但爱不会。” 算起来他们成婚已近一年。从最初淡淡的疏离到偶尔的甜蜜与冷战,经过彼此扶持和推心置腹,他们心中已有了更牢不可破的羁绊。他是儿时的林哥哥,亦是如今的皇太女正君。他伴她左右,眼里永远有一束光,是以她为名的光芒。 而盛阳,在跨越了漫长的岁月终于在流逝的时光中捡回了最重要的记忆碎片。她如此珍惜身边的人,正如那一盏渐行渐远的莲花灯,于夜幕低垂中不灭。 “明年我们来放什么呢?”林朗开口问道。 盛阳歪着头想了想,“不如明年泛舟?” “那自然要加我一个。”顾舒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 “你怎么来了?”盛阳没好气,似是怪他破坏了她与林哥哥的好气氛。 顾舒叶嬉皮笑脸:“没多久便发现你俩不见了,敢情是背着我们郎情妾意。” 什么叫背着你们。 我们是光明正大。 林朗笑容和煦,目光却已在杀人。 盛阳是转移话题一把好手:“既然如此,谁赢了?” “我。”卫准一直没出声,一出声便颇为骄傲。 顾舒叶不屑,“若不是我打了个喷嚏射歪一箭,谁赢谁还不一定呢。” 盛阳出来当和事佬:“好好好,那就算你们各赢一场,”她看着顾舒叶,“你比他强,”又指向卫准,“你比他准。”她两手一摊,“皆大欢喜。” “不,”卫准反驳,“还要再比一场。” 顾舒叶与卫准异口同声:“比谁更持久。” 林朗没理会他们二人的争执,见到街边有卖糖葫芦的,便低声问道:“盛阳,想不想吃糖葫芦?” 盛阳光是听到这叁个字便已垂涎欲滴,忙拉着林朗上前买糖葫芦。 新做出来的糖葫芦色泽晶莹,娇艳欲滴,咬一口外脆内柔,酸甜可口。盛阳吃得津津有味,顾舒叶便凑上去非要咬一口。 “你自己去买。”盛阳嘴里含着糖葫芦,含混不清地说。 “不要,我就想吃你手里的。”他伸长了脖子长着嘴,活脱脱一个馋嘴猫。 盛阳没办法,只好让他咬一口。 让他咬了便要让卫准咬,卫准吃了便也不能不给林朗。于是转一圈下来,长长的糖葫芦已不剩几颗。 盛阳见状便要撇嘴,卫准道:“我去买。”过了一会,又拿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她。 “谢谢哥哥!”盛阳心满意足,开心地吃起来。 顾舒叶却机警地抓到了情报:“哥哥?”他怀疑地重复了一遍,一把揽住盛阳的肩膀,“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盛阳伸出叁根手指,囫囵地说:“就你们叁个。” 一个亲表哥,一个林哥哥,一个顾舒叶自封的小哥哥。 “以后不许随便认哥哥。”顾小将军占有欲超强,吃起飞醋来看街上的公子皆是情敌。 盛阳往他嘴里塞了个糖葫芦:“酸不酸?我问你酸不酸?” 顾舒叶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含糊道:“酸……” 逛了许久,盛阳肚子也有些饿了,便提议还去上次的酒楼吃饭。 顾舒叶刚被敲打,却丝毫不长记性,气哼哼地说:“我看你不是去吃饭,而是去看醉流霞和白云边的吧!” 盛阳用吃完的糖葫芦串戳了他一下:“顾舒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舒叶玩世不恭道:“巧了,哥哥还就爱喝罚酒。” 于是叁人入座,依然是盛阳常去的贵宾厅。此厅风景绝佳,盛阳还与林朗在此处看过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 卫准初来乍到,对于莺莺燕燕便有些不习惯,只闷着头自己一杯杯喝酒。 白云边和醉流霞见盛阳带了叁个人,两个还都不好惹,也都乖巧地上了酒便准备退下。 “慢着,”盛阳出声拦住他俩,“给我们斟酒。” 既然顾舒叶说喜欢喝罚酒,她偏要将他灌醉不可。她向醉流霞要了四个玲珑骰子,谁的点数最小,便要罚一杯酒,还要脱一件衣裳。 这个游戏简单又刺激,她一提出,有两个人便跃跃欲试。 林朗有些迟疑:“若是盛阳输了……” “我脱!”顾舒叶大义凛然,“哥哥可是玩骰子一把好手,看我一人出马将你们两个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盛阳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她就不信他今晚能笑到最后。 然而顾舒叶似乎真的没说大话,他左手拿着酒杯痛快喝酒,右手毫不在意地摇骰子,举手投足间极尽风流,好似运筹帷幄,又似乎只是快意人生。但他每次开骰,都会比另外二人略大一点点。 几轮下来,卫准已脱尽了上衣,露出来坚实有力的臂膀。盛阳已有些醉了,见状便扑上去连连叫好:“哥哥,哥哥真好。” “你给我过来。”顾舒叶一把拉回自己怀里,“小爷的肌肉更硬,你自己摸摸?” 盛阳对他上下其手,他搂着她还要听骰开骰,倒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厉害。 “这里——硬。”盛阳寻到一处,便炫耀似的揉了很多下:“咦,好像还越来越大。” 顾舒叶咬着牙:“不是那里。”他被她摸得浑身撺火,只好不停给林朗使眼色。 林朗于是上前好声好气地哄着盛阳:“盛阳,我们吃点菜好不好?” “不好,我要喝酒。”盛阳抱着酒坛不撒手。 顾舒叶啼笑皆非:“我替她脱,你替她喝,她自己却醉成这个样子。” 林朗用脱掉的长衫裹住她,抱着她去了内室休息。 “你不许走,林哥哥。”她揽住他的脖子不撒手。 “好,我不走。”林朗温柔道,“就在此处陪着你。” “还有……阿准和舒叶。”盛阳口齿不清。 林朗莞尔:“他们都在的。” “你们……陪着我。”盛阳砸砸嘴,很快意识迷糊不清,便沉沉睡去。 盛阳睡着后,剩下叁人又玩了许久。林朗仅剩亵衣,卫准脱了个干净,而顾舒叶不过仅去了件外衫。 可是主角睡着了。他们叁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他们干脆以碗盛酒,碰杯畅饮,一笑泯恩仇。 一起被禁足 盛阳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只觉得床上分外的挤,她丢掉压在她身上的手臂,又踹走了一个企图抢她被子的大腿,回身抱住一个又舒适又凉快的枕头,睡得格外香。 到第二日醒来,她发现卫准半个身子都悬于床外,顾舒叶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只有林朗被她像紧紧缠着,还算是睡得安稳。 她一动,林朗便醒了,压低声音问她:“可是口渴?” 她摇摇头,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卫准“咚”一下摔下去,砸在顾舒叶身上,给他疼得大呼小叫。 “你下榻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顾舒叶揉着手臂,不满地冲他发火。 卫准还睡得一脸懵,“我……我不知怎么下来的。”他挠挠头,似是还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盛阳眼看着新的战火即将燃起来,忙出声制止:“行行好,打住吧。” 卫准与顾舒叶各自冷哼一声,转过脸去谁也不理谁。 白云边和醉流霞进来端茶送水。昨日这叁人醉得厉害,还是他们帮忙抬进来的。 盛阳想起自己昨晚本是要看顾舒叶笑话的,没想到自己却先睡了过去,一时便有些懊恼。 顾舒叶伸出手挑着她下巴,放荡不羁地说:“给你看一辈子我的笑话,还不够?” 盛阳不服气:“回去继续。” “好,有志气!”顾舒叶捏着她下巴赞道:“不愧是我顾舒叶看上的女人!” 于是四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京,可未等他们摆上排场,女帝不知从哪得知他们昨晚夜不归宿,又差人请去勤渊殿训话。 “你们一个个!”昭文痛心疾首,“一个皇太女,一个太女正君,一个长临将领,一个前侍卫长,怎能如此荒唐!” 顾舒叶反应极快:“都是臣顽劣不恭,带坏了皇长女!” 盛阳低着头扣着手指:“儿臣知错了。” 林朗也认得诚恳:“臣未尽劝诫之责。” 卫准言简意赅总结陈词:“臣们以后会改。” 昭文女帝怒火攻心:“统统禁足!谁敢踏出启云宫半步,谁就再也不要回来!” 顾舒叶不想节外生枝可又不得不问个清楚,“圣上,臣也禁在启云宫吗?” 女帝怒极反笑,看得他毛骨悚然:“怎么,顾小将军不呆在宫中,难道是想回西南吗?” “不想不想不想。”顾舒叶连连否认。 “既是如此,明日便叫教养嬷嬷去启云宫中教教规矩,”女帝亲自扶起顾舒叶,“你迟早入宫,如今也当定定性子了!” 顾舒叶心中哀嚎一声,看来以后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了。 顾舒叶一旦没有好一日过,盛阳便心里舒坦。 她被禁足宫中,又不用每日上朝了,反而看着顾舒叶被教养嬷嬷嫌弃得体无完肤,心里不知有多快意。 话虽如此。但也不只他一人学规矩。每日顾舒叶上课时,剩下叁人都要旁听,说是给他们四人立规矩也不为过。 长此以往,四人每日的快乐便是嬷嬷走后凑在一起说嬷嬷的坏话,也因这一位共同的敌人,卫准和顾舒叶难得达成共识,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启云宫中多了一个人,这禁足的日子也算不上无趣。 顾舒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成日里拉着盛阳爬高上低,恨不得把启云宫翻个底朝天。 卫准本来就习惯了跟着盛阳,每当她又跟顾舒叶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护住她。 顾舒叶嗤之以鼻:“你这是不信我?” 卫准言简意赅:“我只信我自己。” 林朗整日如坐定了一般,左手捧一卷书,右手捏一颗棋子,一下便是一天。顾舒叶便与盛阳打赌,赌他何时起身喝口茶,盛阳赌一个时辰,顾舒叶赌叁个时辰,后来林朗在两个时辰后叫小江奉了茶水,二人都没有赌赢。 顾舒叶拿了本书给他扇风:“朗啊,你竟不觉闷么?” 林朗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觉得累么?” 他不下棋时便作画,大多都是他们叁人在花园追逐打闹的景象。盛阳戏称拿到外面卖画本子曰:皇太女与男宠二叁事,定能大卖。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丹桂飘香的季节。闲着也是闲着,盛阳便提议一起做桂花糕。 一群人浩浩荡荡跑到丹桂园采桂花。顾舒叶存心使坏,掬一捧花瓣悄悄绕到盛阳身后,从她头顶撒下,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满了她的肩头。 “顾——舒——叶——”盛阳不耐烦地揪着头上恼人的花瓣,恶狠狠地瞪着他。 顾舒叶早跑走了,站得远远的撑着膝盖嘲笑她。没等他笑完,卫准神出鬼没地现身,逮着一筐桂花就直愣愣倒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阳爆发出一阵笑声。 林朗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她除去衣衫上的花瓣。 她近日穿了件清碧绡纱长裙,配上点点明黄,甚为好看。四人在桂花林中笑闹,桂花没摘到多少,香气却沾了一身。 闹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盛阳干脆躺在落满花瓣的草地上,心情舒畅地感叹道:“好香啊!” 顾舒叶在她身旁躺下,甜言蜜语道:“我倒觉得你比桂花更香些。” 待桂花洗净晒干后,众人便围在小厨房里做桂花糕。盛阳一向在这些事情上马马虎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林朗身上。卫准倒是出乎意料做得很用心,大概是因为盛阳送了桂花糕,今年他便想把同样的心意送给她。他平时舞枪弄棒,看起来粗枝大叶,动起手做这些精细活却却格外耐心,盛阳笑他,“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他听完脸倏得红了。 顾舒叶只是想凑凑热闹,捏弄着手里的面团,一会捏成个小兔子,一会团成个小娃娃,胖胖的肚子格外丑,他还非说是盛阳,气得盛阳趁他不注意,往他鼻尖点了面粉,笑他好似个大花猫。 “你给我等着!”顾舒叶一手指着盛阳,一手抓了一把面,冲着她就砸了过去。 众人躲避不及都遭了殃,白色面粉在空中散开,每个人都白了眉毛。本该其乐融融的蒸桂花糕又变成了你来我往的面粉仗,小厨房一下子乱成一团,卫准和林朗在混战中迅速达成了共识——一定不能让顾舒叶再闹下去了。 卫准找到他谈判,他嘴笨说不过顾舒叶的叁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林朗出面才摆平。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启云宫的大局出发,循循善诱,再让他为盛阳的前途着想,请他稍加收敛,顾舒叶这才总算听进去,能够在启云宫老老实实修身养性。 臣可父凭女贵了 然而这段时间,启云宫却出了一件大事。 盛阳有孕了。 她自从与林朗省亲回来,便日日如胶似漆。她素来爬高上低惯了,饮食口味又变来变去,是以未曾对自己的身体上的变化多加注意。还是林朗察觉到她月信似乎迟迟未到,这才请了刘御医诊脉。 “恭喜皇太女、皇太女正君,皇太女有喜了!”刘御医笑得合不拢嘴。 盛阳惊喜,连忙看去林朗。他紧紧抿着嘴,弯弯的眼睛似有泪:“盛阳,我们有孩子了!” 盛阳高兴地与他抱在一起,他用力搂着她又像怕伤了她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开,贴在她肚子上仔细倾听。 “你傻,不过才月余,怎能听得出来。”盛阳摸着他头笑话他。 “我能,我能!”林朗信誓旦旦,“她与我血脉相连,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堂堂皇太女正君,竟因为有了孩子变成一个小傻瓜。 刘御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屏退了众人后又对盛阳耳语道:“臣蒙师父传授皇室秘术,为历代皇女减去生育之苦,若皇太女愿意……”他将此术细细解释与她听。 他以子母蛊为法,子蛊引入盛阳体内,母蛊留在林朗身上,这样怀孕的不适和生产的疼痛便会由蛊虫之间的感应转移,孕妇只需安心生产,而风险将由另一人全力承担。 盛阳有些怀疑:“刘御医,此法当真可行?” “确有其事。”刘御医郑重道:“历来大邺皇女们生产都是用得此法,只是秘而不宣。” “可对盛阳身体有害?”林朗着急问。 刘御医摸着胡子,谨慎地说道:“皇太女自是无虞,胎儿也不会受到影响,只是——‘子母蛊’蛊如其名——若是生产不顺,母蛊感应到子蛊的危险,必会牺牲自己救它。” “也就是说,若我难产——为了保全胎儿,林朗会性命攸关?”盛阳情急之下追问。 “臣不能排除此风险。”刘御医下跪叩首。 “我身为正君,当为皇太女分担。受此考验乃是我分内之事。”林朗声音坚定,握住盛阳的手诚恳道,“若不行此法,受难的便是你。既是如此,不若我一人承担。不必考虑了,刘御医,开始吧。” 盛阳与林朗各滴了指尖血,饲养子母蛊七日,最后由刘御医以秘术完成仪式。 盛阳没什么感觉,甚至因为过于轻松常常忘记自己是双身子的人,照样跟着顾舒叶乱跑。小霜和秋露慌慌张张跟在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林朗却备受折磨,他白日里格外嗜睡,晚上却腰酸背痛睡不好一个整觉,晨间都要被一阵难以抑制的干呕吵醒,用膳时吃不了两口便要恶心得皱眉头。小江急得团团转,可又没别得法子缓解,只好备了许多酸梅果脯小心伺候着,膳食也清淡了许多。绕是如此,他还是精神疲怠,日渐憔悴下去。 盛阳常去探望他,见到他这副模样心疼地掉下泪来。可林朗总是会虚弱地笑笑,握着她手说无妨,还叫她多多关照自己的身子。 盛阳最是讨厌滋补汤养生的味道,为着孩子和林朗,硬是捏着鼻子喝下了。可她这厢刚喝下,那厢林朗便控制不住呕起来。他未曾进食,只是干呕个不停,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斜靠在床榻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盛阳见状便推开碗,哭着道:“我不喝了!我不喝了!我不要他难受!” 小霜眼里也含着泪:“殿下!殿下就当不为自己,也该为正君着想,若是孩子缺了营养,正君只会更不好受啊!” 盛阳无法,只好伴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呕心沥血声仰头灌下。林朗怕她伤心,便狠心搬回了西殿,无论她在门外怎么求,都不肯见她。 小江跪下求他:“主子何至于此!见见殿下,也能让她安心了!” 林朗拉起锦被覆面,气若游丝地说:“不能……叫她见到我这副样子,她应当开开心心地生下孩子……” 他无法陪着盛阳,便将照顾她的重任委托在顾舒叶和卫准身上。顾舒叶逗她开心,卫准守她安全。 她现在是启云宫的关注焦点。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跟着,连连提醒她“殿下小心。”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每日还要吃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盛阳觉得自己的快乐都被剥夺了。可想起林朗替她受得那些罪,又觉得自己这些限制便不算什么了。 孩子月份大了,林朗感觉自己的身子就更重了 ,走几步就要停下托着腰喘粗气,晚上更是疼得睡不好觉,只有直起身子来才能略减轻一些。他夜夜坐着到天亮,却不敢告诉盛阳,怕她听到了会担心。 顾舒叶常常来看他,与他讲一讲盛阳的近况。今日盛阳吃了几碗饭,盛阳笑了几次,盛阳都做了什么,御医说盛阳的精神很好,腹中胎儿也很健康。林朗听了这些便心满意足,只觉得自己受得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每次说完,顾舒叶都要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林朗知道他的意思,却只是殷切叮嘱道:“就说我一切都好。” 顾舒叶知道他是为了盛阳好,只好应下。 煎熬格外漫长,终于到了结束的那一天。那天下午林朗便觉得格外不好,腹中阵痛越来越强烈。他算着日子左右不过就是这几天,忙着人去请刘御医看看盛阳。 盛阳刚睡了午觉,正躺在卫准怀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说她有了心灵感应,觉得小皇女怕是要等不急见母亲了。 刘御医带了一群人在门外请安,说要看看皇太女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盛阳要生了。 卫准要回避,只能在门外急得团团转。顾舒叶赶去陪着林朗,他已痛得生不如死,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还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赵太医看着他与疼痛僵持不下,着急地喃喃自语:“怕是不行啊。” 顾舒叶心急如焚,林朗这副光景,只怕是盛阳那边出了事,他当机立断,“快,把人抬去东殿!” 尽管他不敢设想,但还是留了万分之一的退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总该让盛阳见林朗最后一眼。 “啊———”林朗痛得出声,死死扣着床,似是疼痛攫取了大脑,令他失去自控。他在如此危急之下还能残留一丝理智,猛然用力抓住顾舒叶:“去看看盛阳!去看看盛阳!” 盛阳没有疼痛感,只在一众稳婆的鼓励下随着肌肉的收缩发力。可饶是她再耐心,也觉得这时间过得忒漫长了些。 “是不是孩子不好生?”她着急问道。 稳婆扶住她肩膀安慰道:“都是这个样子的,殿下,您不要心急,吃点东西缓缓再用力。” 她用了些糕饼和水,但心里仍是觉得不安,一直差人去看看林朗的情况。 外面人早已知道正君危在旦夕,可谁也不敢进去告诉盛阳——林朗就躺在东殿的隔壁厢房。刘御医两边跑着,尽管面色依然稳重,可眼中的焦急确是藏不住。 “刘御医,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林朗在一阵万箭齐发般的疼痛中缓了口气,“是不是盛阳出了事?” 刘御医思虑半天,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殿下无事,只是孩子有些难生,怕是要耗些时间。” 林朗的心安定了下来,“盛阳无事便好,我还……还撑得住——啊!!!”他话音未落,阵痛突如其来,像千钧锤重重砸在腹部,他骤然骇住,竟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朗……”顾舒叶握着他的手,不忍去想象盛阳那边的情况。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心上人,两个人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摇摆,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去……看看盛阳……”林朗艰难开口,“我要……知道她平安……”光是说这一句话,已用尽他所有力气。 小江跪在地上哭求:“主子,求求您考虑一下自己吧!若是再生不下来,您可就没命了啊!” “你闭嘴!”顾舒叶呵斥道,“再说出不吉利的话,我立马将你斩首!” 小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吓得战战兢兢捂住嘴巴,豆大的泪珠却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盛阳见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便知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屋内人虽有条不紊,但她内心的焦灼却与时俱增。她眼下是无事,但林朗那边必定是万般煎熬。她叫小霜喊来了刘御医问话。 “林朗可好?”她声音颤抖,即便不问已知道了答案。 刘御医摇了摇头。 盛阳一把抓住刘御医的衣袖:“可有,可有办法救他?” 刘御医犹豫许久,似是不忍说,看着盛阳渴求的目光,他试探道:“敢问在殿下心中,是皇女重要些,还是正君重要些?” 盛阳听到这句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竟要本宫……作如此抉择了吗……”她无助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刘御医重重叩首:“若殿下要保正君性命,为今之计只有切段子母蛊之间的联系,但殿下必须自己生……” “不可!”周婆子厉声制止,“历代正君都是这样过来了,怎到了林正君就受不住了!”她声音低下去,“说句不中听的,正君可以再纳,但皇嗣来之不易……” “住嘴!”盛阳呵斥,她心乱如麻,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求着昭文女帝:“母上,母上,我……” “你不要想了,不可能。”昭文内心万般煎熬,面上却不得不摆出帝王的威严,“对于大邺而言,皇太女与皇嗣才是第一位的。” “母上!”盛阳哭求,“女儿已养精蓄锐多日,便是自己生,也能承受得住。可林朗他已被折磨多日,此刻只怕连半分力气也无……母上,母上,盛阳求您了!” “我大邺历来如此!若他连此关都挺不过,日后又怎担得起一国正君的责任!”昭文女帝痛彻心扉,“你若真心疼他,就将心力用在生产上,不必再说别的事了!” 盛阳一听此话,便知从一开始,这满屋子的人就已默认了这个事实。她心凉万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抉择是对的。她忍了忍情绪,最终还是调整过来,把精力放在使劲上。 林朗命悬一线,仍是放心不下盛阳和孩子,一见到刘御医便费力发问:“盛阳可好?孩子可好?” 刘御医安慰他都好。他便庆幸又悲凉地笑了起来,“都好,便好。我怕是……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你胡说什么!”顾舒叶骂他,“你若是挺不过去,你叫盛阳日后如何!” “她还有你,有卫准……”许是痛到麻木,他已感受不到疼了,他目光涣散,好不容易寻到顾舒叶的手紧紧握住:“舒叶,照顾好盛阳……把我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他苦笑了一下,“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 “你胡说胡说胡说!”顾小将军拿着剑冲着桌案乱砍一气,“盛阳活着,孩子活着,你也必须给老子活着!” 林朗却轻快地笑了起来,好似将疼痛走到了尽头,“我能感受到……她要出来了……” 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漆黑的夜,稳婆们惊喜万分,“出来了出来了,是皇女!” 盛阳热泪盈眶,浑身的力气被突然卸下,疲惫又欣喜地说道:“给我看看……” 是个健康又漂亮的女孩子,紧紧闭着眼睛正放声大哭。盛阳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眼泪却不住滑落。 小霜与秋露抱着哭作一团,明明是高兴的事,她俩却像走了一遍鬼门关。 “去抱给正君瞧瞧……不,去把正君接过来,我要看看他!”盛阳命令道,她要亲眼看到他才放心。 林朗一直绷着最后一股劲,在听到隔壁骤然的哭啼与喧闹声后才送下一口气,他疲乏到了极致,只浅浅地扯了下嘴角便晕了过去。 顾舒叶心下大乱,竟等不得人来请,便抱着他直闯进去。 “盛阳!盛阳!”他终于见到她,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但精神尚好,他将林朗放在他她身侧,未开口便落下泪:“小朗他……” “顾小将军,正君只是晕了过去。”刘御医把脉后安抚他一句。 顾舒叶这才放下心来,他又拉着盛阳问了许久,直到确认她确实无事才问起孩子。 “在卫准怀里,你去看看。”盛阳微笑,谈及婴儿神情便温婉许多。 “你受苦了。”顾舒叶由衷道。 “不,是他受苦了。”盛阳搂住身侧虚弱的人,“他一定很疼吧。” 顾舒叶不忍将林朗的样子告诉她,只略略带过便借口去看孩子躲开了。 小皇女生得可爱,既像极了盛阳又有着林朗的影子。顾舒叶爱不释手,可又小心翼翼不敢碰她,她那样小那样脆弱,他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卫准却得心应手,自从知道盛阳有孕后,他便不辞辛苦向盛阳的乳母多次请教,他自小未感受过亲人的爱,便想将这世上最好最多的爱都给她。看着盛阳的孩子平安诞下,他已心满意足。 林朗至第二日凌晨才醒,盛阳守了他一夜,见他苏醒便关切问道:“可要喝水?可有哪里不适?” 林朗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开口:“你一切还好吗?” “我都好都好,”盛阳又忍不住落泪,“孩子也好,只是你……” “无妨。”他贴心地截住了她的话头,“歇一段时间便可恢复了。” 盛阳抱住他潸然泪下,“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可我知道,你定是受了很大很大的折磨……” 林朗轻轻拍着她安慰道:“可我很庆幸疼在我身上,这样的疼我实在不忍叫你承受。” 于是盛阳抱住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他下身还疼着,想着盛阳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便心疼地搂紧了她。 “对不起……”他们同时开口,触到对方的目光,又都相视一笑。 “这是为人父母必须要经受的,盛阳,我很开心能与你一同承担。”林朗感激道。 盛阳温柔地吻住他。 “母上赐名曦禾,你可喜欢?”盛阳笑着问他。 阳光照在林木上,女帝这是希望她茁壮成长。 “臣自然是喜欢的。”他伸手揽她入怀,“臣这下可父凭女贵了。” 并肩看天下(正文完结) 盛阳与林朗又歇了一会,待他精神好些了,便让乳母将小曦禾抱了上来。 林朗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又激动又欣喜,小心翼翼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初次见盛阳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胆战心惊,不知所措。一晃眼,他已成了父亲。 他逗着小曦禾,原先哇哇大哭的她到了他怀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倒是和你小时候一样。”林朗小心地抱着她,感叹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们母女二人都很喜欢你。”盛阳靠在他背上,伸出手环住他与他怀里的孩子。 乳母看着叁人抱在一起温馨万分的景象,不禁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正说话间,卫准与顾舒叶也过来了。顾舒叶不眠不休整整一夜,熬得有些憔悴,可又不敢过来打扰他二人休息。见林朗与盛阳其乐融融,也终于放下心来,坐在床边与他们一起逗着小曦禾。 卫准这些日子做了许多东西,他不做侍卫长后空闲的时间很多,又一心盼着盛阳的孩子出生,便琢磨着做了许多木工,从简朴的拨浪鼓到精致的小木船,从婴儿戴的手环铃到幼儿骑的小木马,他竟陆陆续续都置办了个齐全。 盛阳望着他带来的箱子啼笑皆非:“禾儿还小,用不上这些东西。” “我心里、欢喜。”他抱歉地摊手,“越做越多。” 盛阳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禾儿将来定然会喜欢的。” “此话当真?”他幽深的眸子盈盈闪光,“我怕、当不好一个侧父。” 他很忐忑,他没有父亲,不知怎样才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只能竭尽所能地以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对她好。 “你会是最好的侧父。”盛阳仰着头看他,笑中带泪。 “那我呢?”顾舒叶凑了过去,“我还给她打了一柄绝世好剑呢!” 盛阳酝酿好的情绪被他破坏,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你也是你也是。” “一个比一个夸张。”林朗有气无力地点着他们笑道。“她不过是个小婴儿,怎么能舞枪弄棒?” “我顾舒叶的孩子,自然不能做遮蔽了风雨的娇花,她要成为斗天斗地的勇者。”他的语气不无骄傲。 盛阳赞同地看着他,“既是如此,看来要快快为她寻一位好师父了。” “最好的师父在此,何须他人?”顾舒叶拍了拍胸脯,卫准也期待地看着她。 盛阳与林朗相视一笑:“你看,这下曦禾可真是幸福了。” 林朗精神不济,逗了一会孩子便让乳母抱下去了。顾舒叶和卫准见状也起身告退,好叫他二人好好休息。 盛阳恢复得很快,没多久便活蹦乱跳了。而林朗以一己之力承担着双份的损耗,不得不做了双月子才勉强养了回来。 四人的禁足早就过了,可因为曦禾的出生,再也没有一人舍得出宫去,反而天天围着她打转。 顾舒叶连顾府都不回了,干脆正式搬进了宫里。林朗劝他,怎么着也要等着仪式过了,顾小将军横眉倒竖,“我顾舒叶什么时候做过合礼法的事?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皇太女的人,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得搬。” 盛阳指着他鼻子凶道:“你可不许带坏我的孩儿。” 顾舒叶嬉皮笑脸:“还分什么你我,你和小朗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话虽如此,仪式也需尽快地办。顾大将军自从收到宫里的喜讯便连天加夜地往回赶,总算赶上了曦禾的满月酒。她抱着孩子喜不自胜,与女帝畅饮忆当年,话至情深亦落泪,当年看着小不点儿的一个个如今长大成人做了父母,真叫人感慨时光流逝岁月无情。 “眼看着我也生了白发呢。”顾少仪与女帝碰杯,不无感慨地说。 “可不是,日后便是他们守这天下了。”昭文眼睛微眯,仰头一饮而尽。 “这次既然臣回来了,便斗胆求圣上赐婚,也算是双喜临门。”顾少仪提议道。 “朕也有此意。”昭文赞同,顾舒叶行事乖张,连民间骂他倒贴也不在乎。但事关皇室颜面,自当有个名分在。 此事便这样定下,婚礼于一月后举行,虽仓促了些,但一年来众人都心知肚明,启云宫与顾府莫不都暗暗筹备着此事,是以真正准备起来并不繁忙。 顾舒叶被强行遣送回顾府待婚,他闹了闹,被盛阳一句“小别胜新婚”堵了回去。思来想去盛阳说得对,便只好拉着她的手暗中说道:“记得来看我。” 月黑风高夜,换成了皇太女夜探顾府。她落了地,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哑然失笑:这家主想回家看个人,还得走旁门左道。 顾舒叶正在院中练枪。他想念曦禾,更是盛阳,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耍了套毫无章法的枪,出了一身汗,心里倒觉得畅快许多。刚一转身,便见到一人姿态悠闲地坐在亭台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来的?”他眼睛一下亮起来,叁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 “刚开始的时候。”盛阳笑得狡黠,她本想出声叫他,奈何他练武的样子太好看,倒叫她不忍打扰。 顾舒叶的狐狸尾巴又翘了起来,“定是被小爷骁勇身姿迷了眼。” “得了吧你!”盛阳趁他孔雀开屏狠狠敲了他脑袋,上下打量道:“说让你备婚,这看着也备出什么成果?” “哪有哪有,”他又嬉皮笑脸凑上去,“白日里来了男使教了好些房中术,叫我将来好生伺候着皇太女,做好男侍君的本分……” 盛阳见他越说越露骨,便一跃跳开远远避开他:“告诉你啊,我今晚还要回去陪曦禾的,你不要想入非非。” “那是自然。”顾舒叶一脸理所应当,拖长声音卖了个关子,“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可以说,本宫不保证满足。”盛阳就没期望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我的位份要比卫准高。”顾舒叶摇头晃脑,得意忘形。 “想得美。”盛阳冷哼一声,神情比他更骄傲。 一月后。顾舒叶与盛阳终于大婚。洞房花烛夜,盛阳终于实现了自己从去年就酝酿已久的夙愿,为顾舒叶备了个大惊喜——将他曾经梦中的一切变成了现实。 第二日顾舒叶便没起得来床,惨兮兮地求着盛阳放过他。对他来说,这洞房花烛夜当终生难忘。 曦禾百日宴那日,韩家小公子也在。他已入仕,成了一名直言不讳的谏官。他落落大方地上前敬酒,顾舒叶像老母鸡护犊子一样将盛阳护在身后。 “别闹。”盛阳笑着推开他,她很欣赏眼前之人刚正不阿的品格,他能入谏院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恭喜皇太女殿下。”他目光炯炯看着她,言不由衷道。 “多谢韩大人。”盛阳亦客气回礼。 韩正将酒一饮而尽,仅一杯他却是醉了。他紧紧地捏着酒杯,似在怅惘又似在感叹,“还君明珠双泪垂。”宴会吵闹,他的声音又轻又低,盛阳疑心自己是否真的听到。 她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在后一句,后悔自己当日不该招惹他,便好心劝了一句:“韩大人的圆满在后头呢。” “是,”他惨淡笑了笑,“臣母正张罗着给臣议亲……”他忽然住嘴,意识到皇太女本来也无需得知臣子的婚事,他如此刻意,反倒落了下乘。 盛阳似是不觉,和煦地笑了笑又举起杯盏,“既是如此,本宫便提前恭喜韩大人了。” “多谢殿下。”他面色已恢复如常,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君臣寒暄。 “那个韩正,瞧着光明磊落,背地里净是见不得人的心思。”顾舒叶对他很是不满,一连灌了好几口酒。 “你少喝些。”盛阳斜晲了他一眼,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又软软凑上去倒在她身上,“今晚陪我好不好。” 盛阳推开他坐了起来,“今日累了。” 顾舒叶失望,又拿起搁下的酒杯猛灌起来。盛阳夺下他的杯子,柔声细语哄道:“明日,明日一定陪你,好么?” “还有我。”身后卫准闷闷出声。 他自曦禾出生后整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但时间久了,也很怀念与盛阳的二人世界。 盛阳见状便装起了酒醉,“都有,都有,呵呵呵。” 顾舒叶与卫准无奈地对视一眼,破天荒没有再吵起来。 盛阳在百日宴后便忙碌了起来,白日里忙国事,晚上抽了空就逗逗曦禾。林朗被悉心照料着,身子也渐渐养好了起来,有时也能拉着她大展雄风。 曦禾九个月开始牙牙学语。顾舒叶对曦禾分外亲近卫准的事实格外不满,因为他认为这个木头美人并不能让她学会流利地说话。但他也不教她点好,成日里说些市井间玩笑话让她学,让人听了笑掉大牙。 盛阳心知再不能让这两人胡闹下去,便学了母上曾经的方法,召集了一群小伙伴进宫陪她。一开始只是宗亲里的几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后来有年轻的大臣陆陆续续成了家,也送了些年纪小的孩子进宫,曦禾在其中毅然成了个孩子王。她收了一群小跟班,最忠心不过的便是韩正的儿子韩守一。他倒是名如其人,是个说一不二的好孩子。只是太过于听从曦禾的话,曦禾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曦禾捉弄他,他还要傻乎乎地往上贴。 有次曦禾无聊,便拉着他们谈论起名字。“我的名字是皇祖母赐的,各取了母亲父亲的一个字。”她颇为骄傲。 其余小孩子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自己名字的寓意。 轮到韩守一的时候,他却闷不吭声。他的父亲从未与他说起过名字的来历。 曦禾嫌他无聊,便撇了他与他人玩闹。他连忙凑上去跟着,暗自下定决心回家一定要问个清楚。 “无它,守住初心罢了。”他的父亲如此说道。 他如今已是最年轻有为的谏官,在朝堂上也能辩上一二,偶尔得到来自上方的几缕赞赏的目光,他便深深低下头不敢再看。 韩守一与曦禾交好,倒是他始料不及的。得知曦禾要大张旗鼓操办韩守一生辰的那天晚上,多年不碰酒的他破天荒又醉了个头朝地。韩守一的母亲郁郁寡欢多年,他心知对不住她却没有办法,却在那日被她搀扶着久违地入了那间冷落已久的房。 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话,操持起来却是一等一的认真。曦禾竟真叫了一群小宫女煞有介事办宴会,还请了林朗做些孩子爱吃的糕点。 女帝看她自小便那么有主意颇为头疼,“倒是随了你母亲十成十。”她当年费尽心思选了林家,便想着林家家风好,定是能好好教导皇孙女。岂料还有个溺爱成性的卫准和从不着调的顾舒叶在,把曦禾纵得是无法无天。 林朗平日里虽也教她识文断字,可她显然更喜欢舞枪弄棒些。准侧父没时间的时候她便缠着顾侧父,要他教她什么“一招制敌的绝招”。 盛阳见一次赶一次,奈何顾舒叶就是跑得快,还总是得意洋洋地冲她挤眉弄眼。 曦禾觉得,顾侧父与母亲不像是成了婚的人,倒像是死对头,一见面就要吵上天去,谁看谁都不顺眼。 母亲倒是对准侧父很好。他话少,所以总是母亲说个不停。她在准侧父面前比她还要孩子气,总是撒娇着要他做这、要他做那。她曾问准侧父,“你与母亲感情那么好,为何不再给我生个小妹妹?” 她大了,便懂得亲疏的分别。宫里的孩子与她玩得再亲热,她还是想要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姊妹。 准侧父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有你就够了。” 奇怪,顾侧父这么说,他们两个人倒是难得达成一致。 她又问,“为何顾侧父姓顾,而你姓阿?却又不许我叫你阿侧父?” 她的问题真多。 卫准于是蹲下身与她平视,“因为我没有姓氏,我只有名字,那便是单字一个准。” “这世上,会有人没有姓氏吗?”她喃喃自语,便是她自己也是有姓氏的,只是人们不能喊,便隐晦去了,只叫她的名字。 卫准抱起她,朝着启云殿走回去,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比起姓氏,更为重要的是心意。” 曦禾闹了一下午,趴着他肩膀沉沉睡去。盛阳便让乳母带她下午好生安置。 她今日得了空,便兴致勃勃拉上他非要出宫。他坐在轿辇中却觉得沿途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你要……”他不禁开口。 对面的人肯定了他的想法,“今日我向母上求了谧园,反正一直空着无人打理,若你在宫中呆得无聊了,也可替我管管这院子。”她含笑看着他。 他感动非常,又不知如何表达。她已送了他竹林小屋,又费尽心思帮他脱去身份与他相伴相守,如今又送了他那么大的宅子,他一时讶然说不出话来。 盛阳见他未回答,便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他也许还在耿耿于怀过去的事情,又何必揭他的伤疤,却见他浅浅绽开一个笑容,一双大手拥她入怀,“谢谢你,盛阳。” 她既不在意那些过去,他又何必固步自封。就让那些往事随陈土深埋地下,他要在那翻新的土地上,种满最爱的桂花。 顾舒叶久居宫中,日渐无聊,便分外想念边疆凛冽的风,他还想趁自己热血未冷掉,再为她守一守这大好山河。 盛阳舍不得他走,可既然答应过他便不能食言,于是与他约定好,需得时时写信来。 顾舒叶笑得宠溺:“你不说我也会写,一天写个十封八封,你不想收也得收。” 他走得那日,盛阳易了装千里相送,他望着城上小小的身影,恋恋不舍地挥了几十次手。出城不过走了十余里,他终是割舍不下,又回身飞奔入城,与那淡装素衣之人紧紧相拥。 “盛阳,我不走了。”他声音颤抖,“我想与你共度余生,一刻也不分开。” “好,”盛阳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她一定是哭了,因为这笑声有些哽咽,“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曦禾牵着卫准困惑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人。 “为何顾侧父说要走又回来了?”她不解地问。 “因为他舍不得。”卫准答道。 “为何母亲哭了?”她又问道。 “因为她也舍不得。”卫准虽然话少,对待孩子却一向很是耐心。 曦禾拽了拽他的手臂,“那为何你哭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城外风沙大,眯了眼睛。” 顾舒叶与盛阳亲亲热热回宫,林朗正在小厨房忙活半天,说是意外又遇到了赵一手,便学了好多新菜式,一定要做给他们尝尝。 于是二人便在院子里摆了个桌子,边看林朗做饭便聊天。他们本来是要帮忙的,可林朗实在是嫌弃,又将他们通通赶了出来。 “小气。”顾舒叶评价道。 “计较。”盛阳难得认同他。 林朗的厨艺又进步了,还未开饭便惹得曦禾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等他一样样把饭菜端上,桌边毅然有了四张嗷嗷待哺的嘴。 他无奈,这启云宫中人倒是全随了皇太女好吃的性子。绕是如此,被大家交口称赞的成就感还是令他倍有面子,晚上行动时便格外贴心卖力。 没多久,又迎来了一年的除夕。 今年的除夕分外热闹,因曦禾满了六岁,可以正式入学了。她对读书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倒是对顾侧父所说的打狗棒法一直念念不忘。她被强行勒令着上了城楼,说要亲临天下与民同乐。她本不愿登高,但眼见着城下景色竟如此壮观,也一时迷了双眼。十里长街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目不暇接,街上开往的人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希冀与欢喜。 她不过才六岁,已被脚下的这片土地和她的子民所震撼。他们不过是沧海中一粟,每个人却都活得那么鲜活真实。 澄湖畔燃了烟火,万束齐发,照得整个天空宛若白昼。盛阳拦着她的肩膀指给她看:“曦禾,这是你父亲为你放的烟花,你喜欢吗?” 曦禾自然是欢喜的,左手牵了母亲,右手牵了父亲,叁人并立着共享这盛世繁华。 许多年前,他也曾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烟花给盛阳,那时他们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如今,她与深爱之人并肩,曦禾在怀,顾舒叶与卫准立于身侧,一切痴愿皆如愿,所有尘缘皆圆满。他们同心所向,历万难而终不悔,书千言而语不尽。 故事仍在继续,但幸福不会终结…… Happy Ending!!! 番外:事了拂衣去 顾舒叶回去又做了梦。梦见盛阳说着来陪他,半夜里却悄悄起身,私会了韩家小公子。她在梦中分外柔情,脸上的小女儿家神态从未对他展现过。他醋到极点,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对璧人借酒醉行风月之事。 等他还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却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盛阳的身体似乎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声音却是格外迷醉的,她紧紧地搂住他,一声声唤他:“舒叶,舒叶。” 她平日里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唯有最意乱情迷时才会如此柔情蜜意地唤他。他被撩拨得心痒难耐,然而梦中的一幕幕却在眼前不断闪现。梦里人与眼前人交错,他又醋又喜,与她狠狠来了一场。盛阳似是格外敏感,亢奋中又带着些许殷勤,他被情欲迷了心智,倒是未细想她声声娇吟下的心虚。 结束后他喘着气搂着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他记得宴上她还曾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说累了。盛阳闭着眼搂住他亲了一口,喃喃道:“想你。” 她在他面前不曾说过如此直白的情话,他被惊喜冲昏了头,听不出她声音中的心虚,只高兴地不停回吻,“我也想你。” 韩正被宫中的轿辇送回了家,小厮见他步履虚浮,衣衫歪斜,忙上前搀扶。 “走开。”他醉醺醺地呵斥,怕他弄脏了皇太女夸过的衣服。 月光下,盛阳曾扯了他的衣角赞道:“韩小公子今日的装扮,当真是玉树临风。” 他当时正在宴会后面花园里透风,他今日心中五味杂坛,不自觉饮得多了些,便走出来寻了一处清净地醒酒,未曾想却遇上了最不该遇上的人。 “臣扰了殿下的清净。”他忙俯身请罪,却见一只纤纤素手扶了他起来。 “本宫恕你无罪。”那人似乎也醉了,声音染了些微醺的慵懒。 他心下慌乱,此处无人,他该即刻告退回到宴会上的,却不知怎么生了私心,只想与她呆得更久些,便是多一片刻也好。 盛阳似是不觉有异,只随性地倚着假山玩味地看着他。他被盯得满脸通红,只好匆忙低下头去不敢再与她对视。 “扑哧”,一声轻笑传来,竟是她笑了。 他不知她在笑什么,只是觉得她醉后笑起来当是更美了,可他却生生不敢看,只是把头低得更深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身旁之人用居高临下的声音命令道。 他不敢不从,仅一眼便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你我初见时,你便是这副神色。”盛阳懒懒地打量着。他有些惊喜,似是没想到盛阳还记得他们初见的情形。 那是一场被人津津乐道的射柳大赛,众人不厌其烦地谈论着顾小将军当众亲吻皇太女是怎样得轰动四方,只有他,对那马背上惊鸿一瞥念念不忘。 “我……”他嗫嚅开口,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盛阳却忽然翻身,压着他藏进了假山的缝隙。缝隙窄小,平日里仅容一人经过,眼下藏了两人,便更显得拥挤非常。 原来是花园里来了别人,脚步纷杂声音缭乱,一时也听不清再说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来人定不止一个。 盛阳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说完。” 她本来是不必躲的,臣子们见了皇太女在此,自然要另行回避。可等她反应过来,她已身在假山缝隙中了,更不妙的是,她手里还拖了个韩正。 “我……”韩正的汗水流了下来,他喝了酒本就燥热,眼下又有皇太女紧身相贴,他只觉得酒劲阵阵上涌,生怕自己不清醒做了什么混账事。 “你别出声!”盛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又踩着他的脚垫起来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他们怕是要说一会才走,你我二人暂且先藏一藏。” 她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脖子上,痒得他浑身难受,他便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些,可又舍不得这仅此一次与她接触的机会,暗地里又希望那伙人散得慢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嘈杂声终于趋于安静。她松懈下来,从他身上离开。骤然失去支撑,她禁不住踉跄绊了一下,他忍不住伸手去扶她——这一扶,便扶出了祸水。 她双眼迷乱,只有双手用力地掐着他身体。她声声唤他:“韩正,韩正。”却又好似在叫着另一个人。他疑心她醉了,便不肯再继续,急急地为她穿上衣服却被她一把扯下。她伏在他身上,双峰起伏不止,美目顾盼生姿,声音却是脆生生甜滋滋的,“我要你。”她口齿伶俐地对他说,像诱着他进一个甜蜜又危险的梦。 他闭了眼,便是前头刀山火海也一头闯了进去。他们在假山间厮缠,喘息声混合着黏腻的汗水,令这狭小的空间旖旎非常。假山硌硬,他便脱了自己的长衫垫在她身后,她微眯着眼睛,神色暧昧不明,只是身体婉转娇媚,令他越入越深。他们纠缠了许久,外面似是来了人,听到这脸红心跳的声音便不敢再上前,禁了声又急急退下。 她轻笑,似是毫不在意来人,一条玉腿缠着他,令他动弹不得只能乖乖顺应她的节奏。她时快时慢,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入了九曲回肠道可又在下一秒豁然开朗,他便不由得心生贪念,肆意幻想着与她的以后。然而,他们是没有以后的…… 他猛然清醒过来。一缕月光透过石头的缝隙照进这不知疲倦的空间,她的一双眼睛尤其清亮,只是见他瞧过来才顿时陷入变得迷惘。 “殿下……”他颤抖着呼唤她,想为自己保留着最后的体面。 “若能做得起仅有一次的梦,你肯不肯要?”她忽然附耳,在他耳边风情万种地问他。 未等他回答,他的身体已给了她诚恳的答案。她了然于心地笑了笑,慢慢离开他的身体,她好像醉得很厉害,声音却冷静得出奇:“今日之事若是敢说出半个字,我要你全家下黄泉。” 她知他自然不会,但她偏要吓一吓他。见他骇住,她便满意地笑了,随手理了理乱掉的衣衫,就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他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朦胧的夜色里,被凌乱的树叶与花枝掩了身形,他竟开始怀疑方才的迷乱不过是他醉酒后做得一场春梦。 “若能做得起仅有一次的梦,你肯不肯要?”耳边又响起若有似无的话语,他终于确信,自己当真是醉了。 盛阳搂着顾舒叶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天明,她醉得厉害,便睡得沉了些,醒来一双剪水瞳子静静望着她,目光中包含着庆幸与欣喜。 “为何这样看我?”她不由得支起身发问。 “昨日做了梦,梦见你背着我与他人欢好,醒来却发现你在身边,所以欢喜非常。”他诚恳说道,神情像极了做噩梦的小孩子。 她伸手揽了揽他,低声安慰:“我自然是在你身边的。” 至于昨夜,不过一场春梦了无痕罢了。 尾声 (ωoо1⒏ υip) 大邺叁十五年,皇祖母逝世了。她为大邺殚精竭虑了一辈子,晚年一直缠绵病榻。她侍奉左右,眼见着慈爱的皇祖母憔悴消瘦下去,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母亲变得很忙,偶尔得了空看皇祖母,一守便是一夜,第二日照样要精神抖擞地上朝。 母亲用了最好的药,可还是没留住皇祖母多时。她停朝七日,国丧期间一年不许婚丧嫁娶。 皇祖母去世,母亲顺理成章成了大邺的皇帝。她便不能由着小时候再叫她母亲,而是恭恭敬敬尊称她为母上、圣上,称呼自己为臣、儿臣。 母上穿上了那件衮服,坐上了那座龙椅,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父君的身子因生她时太过损伤,一直有些虚弱。每至季节更替之际,便很容易病下去。他不许她们去看他,唯恐过了病气。可母上是皇帝,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她强行闯了进去,发了顿脾气又抱住他痛哭。 她渐渐觉得,他们都老了。 她十六岁那年,母上做主让她与韩家小公子订了婚。她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对这个安排并没有反对。 韩守一待她很好。他的父亲是母上最得力的臣子,也是母上最信任的人。她知道自己与韩守一会幸福的,就像父君与母上那样。 洞房花烛那日,她羞涩地脱掉了自己的婚服,才晓得这世上竟有这种一等一的销魂事。 她做派随了母亲,性子却深肖其父。若爱一个人就深爱到底,便是母上明里暗里给她安排男侍,也被她婉言拒绝了。 大邺四十五年,也是母上在位的第十年,西南那位老将军溘然长逝,她直至死都没有离开西南,忠诚地履行着在先帝床前的誓言。 顾侧君回西南奔丧,这一去便没再回来。他走时母上便已知了结果,但她再未像年轻时那样,起早相送无声地挽留。她只是叮嘱他,记得写信保平安。 顾侧君的心来得很勤。他已是年近半百之人,写起甜言蜜语来仍是毫不手软。素来杀伐果断的母上也只有接到他的信时才会流露出女儿家的神态。 曦禾十八岁那年生下皇女,正式被立为皇太女。她开始学着亲政,西南边境总是不太平,战报一封又一封地送来,展不开母上拧紧的眉头。 她见母上日日忧心,有时也睡不好觉。韩守一便拿哄皇女的歌谣哄她睡觉,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煎熬没持续多久,她那位顾侧父,一向是有些本事的。胜利的军报传来,母上高兴得多吃了几碗饭。然而第二日噩耗便不期而至。 顾大将军重伤不治,已与西南长逝。 他竟等不急回京再见她一面。 父君先倒下去了,他与顾侧君情同手足,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他身体本就不好,巨大的冲击下竟缠绵病榻良久。 母上一直撑着,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父君也需要她撑着。 曦禾只想快快长大。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父君的殿中燃了许多暖炉,可他仍嚷嚷着冷。他叫人寻来了母后,不知怎的生平任性了一次,非要她同他去看澄湖畔的烟火。 母上着人在后花园小小地放了阵烟花,他躺在母上怀中含笑而逝。 曦禾迅速长大。母上痛失爱人,而她痛失父君,她们谁都无法安慰彼此。 准侧君无声地陪着母上。她少时有一年调皮,与韩守一去了文渊阁,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翻出一卷皇室秘辛,才将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解开。 她心下骇然,死死地捂住韩守一的嘴巴不许他说出去,否则就让他全家下黄泉。 她才不管他那位父亲是多么大的官职,她只想叫人永远都不要知道这段往事。 准侧君深爱母上,才肯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地陪着她,也只有他,陪母上走完了生命最后一程路。 父君去世后,母上身体便差了下去。没出几年,便紧随着父君而去。 曦禾没有自己想象的伤心,也许在父君逝世的那一刻,她便料想到早晚有那么一天。 母上太爱父君了。她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她即位后,准太君自请去守皇陵。他年事已高,她想留他在宫中养老。准太君一生无女,待她如亲生孩子般,她亦视他为父为师。 他说,想长长久久伴着她。 她无法,只好随着他去。 每到夜间风雨来她总会惊醒,想着侧父的胸口是否又疼得睡不着觉。 曦禾担心他却不肯说,而他却好似明白似的,只修了封短短的书信告知她一切安好。 “你放心,我若死了,谁告诉她今年的桂花开得好不好?” 他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她着想。 首-发:rourouwu.in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