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归:废柴嫡女要逆袭》 第001章 噩梦 隆庆一十六年,夏。 一阵疾风骤雨过后,炎炎夏日中的闷热才褪去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雨水混着泥土散发出来的土腥味,白灿灿的太阳,依旧在天空中投射出炫目的日光。 京城永平街,寿安伯府。 大房唯一的嫡长女姚敏柔,正在歇午觉。 细心体贴的大丫头绿意,守在床边,替自家姑娘打扇。 这样热的天气,府里头的冰也给的不够,眼见着冰盆里的冰块化作冰水,房里的热气,渐渐又凝聚了起来。 看看,已然熟睡的大姑娘,已经汗湿了发丝,小巧白皙的鼻尖,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绿意摇扇子,摇的手腕酸疼,正想招手唤了小丫头进来换把手。 “啊,不要!”突然一声惊叫,姚敏柔从噩梦中惊醒,豁然坐起身来。 绿意吓得一个激灵,却是一把抱住了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大瞪双眼,满是茫然的姚敏柔:“姑娘,姑娘,又被梦魇住了吗?没事的,没事的,您好好的呢。” 门外头,守着门做针线的珠蕊,听的动静,也慌忙跑了进来,直奔姚敏柔床前:“姑娘,您还好吗?” 姚敏柔大汗淋漓,贴身里衣已经汗湿,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噩梦中的情形,太过骇人,她到现在,心依旧在胸口砰砰直跳。 她脸色惨白,明显吓得不轻。 绿意和珠蕊两个丫头,用着担忧的眼神相互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姑娘这是被表少爷给惊着了,因此才不断做噩梦的吧。 提起这个,两人心里恨得什么似的,这都怪白薇。 平时里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惯会花言巧语的哄姑娘开心,实打实办事的时候,却没有哪一样能办得好的。 她陪着姑娘去摘花,竟遇到了表少爷孙少荣。 那表少爷是她们府上二太太的娘家侄儿,平时在府上行走,如入无人之境,他一个外男,在人家的花园子里见了姑娘,不说避嫌,竟还上前来骚扰。 白薇她是姑娘的丫头,该是护着姑娘的,可这要命关头,她却不知所踪。 姑娘仓促间躲避,竟是掉到了水里去。 幸而那表少爷贪生怕死,不会水,也幸而有个会水的粗使婆子在水榭那边贪凉,这才将姑娘救了上来。要不然,姑娘若被表少爷沾了身,岂不是完了?! 逢此大难,姑娘却还不敢声张,忍气吞声悄悄地回来了,至此,每每都要从梦中惊醒。 想到此,绿意不由泪眼汪汪,都是二太太护着她这个没有王法的侄儿,也怪大姑娘命苦,是个没爹没娘,老夫人也不愿理会的可怜人,要在二太太眼皮底下讨生活。 怕自己流泪惹姑娘问询,她忙转头擦了一把眼睛:“我去叫人端水。” 珠蕊忙说:“我替姑娘挽发。” 此时,姚敏柔已经缓过神来,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丫头的小动作,点了头:“不用洗浴了,我擦擦身就是了。” 前段时日才落了水,大暑天的着了风寒,才刚刚将养好身子,她不想再生病了,那种躺在床上,头重脚轻,只得任由人摆布的感觉,太可怕了。 第002章 警示 绿意和珠蕊忙起身,应了是,两人自去唤小丫头前来伺候。 一时收拾齐整,姚敏柔才长吁一口气,坐在东次间迎着窗户的书案前缓缓神。 实在她刚才做的噩梦,太可怕了。 昏暗潮湿的地牢,一整面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刑具,一面的墙上挂着她,一个相貌艳丽的少妇,会在昏黄的火光里,活生生的用匕首割她的肉,用鞭子狠狠地抽她,一根根掰断她的手指,最后,她被活生生地按进水盆里,给淹死了。 那个少妇,她认识,后宫中宠冠六宫的德贵妃的女儿,永乐公主。 她与永乐公主无冤无仇,为何会遭受她如此狠毒,生不如死的折磨? 姚敏柔该不知道的。 可是,她一连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那梦境竟是把她从出生到死亡的一生,全都演示了一遍。 仿佛是搭了一个戏台子,戏台下观众,只有她一个人,她看着自己坎坷的出生,看着无父无母的自己在永昌伯府艰难求生,看着自己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算计。 他们欺负她,嘲讽她,看着自己自以为得了贵人的青眼,却是一脚踩进了火坑,做了当朝驸马爷的妾。 明是侍妾,实则暗娼,被永乐公主夫妻二人,用来示好那些他们需要拉拢的人。 她不甘被永乐公主侮辱,破釜沉舟,在第一次要被凌辱的时候,就一刀扎进了锦衣卫右指挥使蒋四通的腹中,成功的让他断子绝孙。 永乐公主讨好蒋四通不成,反惹了大麻烦,待要将她丢到下九流的娼寮折磨的时候,她自己划花了脸,吞下了剧毒,虽然被不打算让她轻松赴死的永乐公主救活了,却从头到脚,浑身烂疮,丑若厉鬼。 她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也同样在后来经历了更可怕更痛苦的折磨,安乐公主要让她把十八般酷刑尝个遍。 直到她的头被按倒水盆里,活生生溺死。 回想那样的感觉,大热天里,姚敏柔忍不住抱住手臂,打了个寒蝉。 一时,绿意走了进来,提醒姚敏柔:“姑娘,该去伺候老夫人起身了。” 姚敏柔回过神来,看向外头西斜了太阳,是了,她该去伺候午睡的老夫人起身了。 姚敏柔性喜清静,平时在自家府上出入,经常只带一个丫头就是了,今日她带了绿意,临时又点了个小丫头桃儿跟着。 绿意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主仆三人出了姚敏柔居住的如意苑,往老夫人的松园走去。 路过府里的莲花池,远远就听到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姚敏柔顿住脚步,忍不住寻声看去。 绿意也探头看了看,说道:“姑娘,是二姑娘在那里摘花呢。” “我们要过去跟二姑娘打个招呼吗?” 平时,姚敏柔总是主动亲近和下意识讨好这个堂妹的,谁叫府里当家主母的太太是二姑娘的亲娘孙氏,大姑娘姚敏柔是个爹娘早死,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要看二太太脸色过日子的,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呢。 “不用。”姚敏柔的语气也有些过于淡然:“我们又没有看见她。” 话音未落,人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绿意眨眨眼,急忙跟了上去,心里却松口气。 不去也罢,省的去了,二姑娘又说一些莫名其妙酸溜溜,夹枪带棒的话,刺的人像喉咙里梗了一根刺,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第003章 命好,又命不好 就是绿意这个丫头,心里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二姑娘姚敏菲妒忌大姑娘长得比她美,嘴上甜言蜜语,手上暗戳戳的小动作,要多狠,就多狠。 这边姚敏柔才走。 那边笑嘻嘻玩水摘花的姚敏菲,就倏地变了脸色:“她眼瞎了不成,没看到我在这里!”姚敏柔那个贱人,竟然敢无视她。 她今日可是特意等在这里,想要让姚敏柔好看的,连怎么收拾她的主意都想好了,这死丫头竟然走了? 她骂的难听极了。 一旁跟着的大丫头白芷,急忙劝道:“哎呦我的好姑娘,可不能再这样说话了,大姑娘再怎么样,也是您名义上的姐姐。你这样说话,别人还以为姑娘是个不敬嫡姐,蛮横无理之人。” 白芷好心相劝,姚敏菲却已经被气炸了肺,脸色一变,便是一个耳刮子甩了过去:“贱婢,她是我哪门子的嫡姐,也敢叫我敬着,算什么东西!” 打了一巴掌,也不泄气,反而变本加厉地指着白芷的鼻子骂起来:“你是我的丫头,竟然敢替她说好话,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不想活了吗?” 白芷被打了脸,又被当着众仆婢的面辱骂,顿时又羞又气,含泪说道:“姑娘,非是奴婢替她说好话,她不过是个爹娘早死,克父克母的煞星,奴婢今日敢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听了太太的嘱咐,让姑娘说话要得体些,举动要稳重些,才好去参加永兴侯府老太太的寿宴,奴婢万不敢挑剔姑娘的不是啊。” 说着,就跪下了。 听她提起永兴侯府老太太举办寿宴的事,姚敏菲一双眼睛忍不住滴溜溜转了起来,也想了起来,母亲因为这个事,对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行了,你起来吧。”她懒洋洋地说道,瞥了白芷一眼:“你一个当丫头的,气性倒大的很,当主子你打你两下,你就委屈上,说了这一大车轱辘的话。” 白芷忙擦了泪起来,陪着笑:“不敢不敢,奴婢从小伺候姑娘长大的,这打是疼骂是爱,姑娘是抬举奴婢,才愿意管教奴婢呢。” 姚敏菲被奉承的心里舒服了,才扶了扶头上金灿灿的赤金镶碧玺的发钗:“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该去向老太太请安了。” 姚敏菲这里带着丫头去了。 余下刚才跟着伺候的仆婢,这才敢悄悄的散了。 有那才进府里伺候的夏婆子,小声问起这府上看起来就特殊的大姑娘,是什么来头,省的摸不准这府里水的深浅,不小心得罪了人。 花园子里管划船,捞落叶的陈婆子,就悄悄地告诉她:“说来,也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命好,这命好,才能托生到伯府这样的勋贵世家里来,天生的就是千金万贵的大小姐。可是说她命好了,大太太当年怀着她的时候,大老爷就掉到水里淹死了,生下她的当天,大太太又大出血的去了,后来,府里头就风言风语的说,这大姑娘是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 神神叨叨的事,谁说的准,可是人最怕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第004章 人善被人欺 夏婆子心里也害怕,但是前些日子去如意苑送东西,有幸与大姑娘说了两句话,便说:“可我瞧着大姑娘性情温厚,为人和善,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我那日去送东西,大姑娘见我嘴角起泡,知我是上火,还叫大丫头绿意包了两包下火的菊花和金银花给我,叫我泡茶喝呢。” 陈婆子就叹口气:“大姑娘人是不错,可是······” 她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往两边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她们两个说悄悄话,才把这府里的特殊情况,告诉给了夏婆子:“你来府里伺候的时候,难道都没有把这府里的情况打听清楚过?” 夏婆子赔笑:“听说这府里做粗活的,一月也有五百个大钱,别人挤都挤不进来呢,我有这样的好事,哪还等得及,想那么多。” 陈婆子就笑着,眼神怪怪地将夏婆子看了一眼,心里那话到底也没说,只说:“你只看府里头当家做主的人是谁,就知道该顺着风往哪头倒了,这大姑娘啊,是个自己都过得艰难的人,指望着大姑娘,可登不上高台盘。” 言下之意,还是要巴结刚才凶横跋扈的二姑娘才对,大姑娘再好,巴结了她,也没用。 只因她,自身难保。 陈婆子这话,说的夏婆子一肚子疑惑,可人家不说了,她也不好再问,只能暗暗嘀咕着,以后多注意着点,千万不要得罪了二太太和她的女儿姚敏菲。 这头,姚敏柔即便当做没用看到姚敏菲,先走几步,到底还是叫姚敏菲给赶上了。 姚敏菲笑眯眯的:“大姐姐,你走的好快啊,妹妹差点都没有追上你。” 姚敏柔对姚敏菲淡淡地笑笑:“那妹妹是找我有事吗?” 姚敏柔生的美,皮肤雪白细腻,黑亮的眼睛清澈水润,鼻尖小巧,嘴唇粉嫩,让若涂上了上好的口脂,微微一笑,端的是娇花扶风的婉约清丽。 姚敏菲心里妒忌极了,为什么她的脸,天生就比姚敏柔黑很多,眼睛也不如她的大,还有身材,若是她胖了,减肥就是。 可惜的是她骨架随了她亲爹寿昌伯,光脸上,就颧骨有些凸,下巴有些方,除非把皮肉底下的骨头削一削,否则,就是瘦成一张皮,也是不好看。 心里有气,嘴上就不太好听了,她笑着说:“姐姐说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可是亲姐妹啊,妹妹找姐姐亲近,这不是应该的吗?还是姐姐根本就不喜欢,讨厌我找你玩儿啊。” 姚敏柔脸上的笑容淡淡收起。 一旁跟着的绿意,急的要命,这二姑娘说话就像拿刀子戳大姑娘的心一样,字字句句都在说大姑娘不识抬举,难亲近,讨厌她。 分明是二姑娘把大姑娘视作眼中钉,摆着一副亲热的面孔,手底下捅刀子,捅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可她嘴里,永远都是大姑娘毛病多,她自己多体贴,多善良。 姚敏柔是经常脸上带笑,时时把善意挂在脸上的。 她在府里头处境尴尬,爹娘早死,名声被二太太孙氏败坏的差不多了,说她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她自记事起,就努力以诚心待人,多行善事,想要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005章 非亲生的祖孙 这对有良心的人来说,人家会记得她的好,但是对姚敏菲这样一肚子坏水的人来说,只会觉得她软弱好欺负。 这次,她收了笑,脸上的表情变得冷硬,倒显出几分凛然而不可轻忽的冷嘲来。 “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你呢,是你想的太多了。”她说完,便转身继续向松园走去。 姚敏菲头一次被姚敏柔顶了回来,顿时愣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该死的贱人。”她顿时一脸怒容,忍不住骂道。 白芷急忙想提醒,想起刚才才被姚敏菲骂了一顿,她急忙闭上嘴。 幸而是姚敏菲想到这里是老太太松园的大门口,一举一动都被松园的下人们注意着,不好骂人,只能忍下气,换上一张笑脸,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心想着,这死老婆的松园,她一点都不想来,要不是为了给姑妈姚慧真留下一个好印象,她才不耐烦去奉承一个一毛不拔的老太婆。 松园。 老太太曹氏已经睡醒了,秦嬷嬷正带着素心,素月等丫头伺候老太太梳洗。 姚敏柔笑着上前行礼:“孙女给老太太请安。” 曹氏扫了她一眼,随意嗯了一声,态度一如既往的寡淡。 姚敏柔权当没看见,熟门熟路的接过素心说上的巾布,替老太太擦手。 待擦了手,又拿起来妆台前的梳子,替老太太梳头发。 曹氏年六十岁的人了,头发早已经变成了枯草一般的灰白交杂色,摸着也不甚顺滑。 姚敏柔说道:“祖母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呢?” 曹氏自镜子里端详了下:“就梳个圆髻吧,不耐烦戴那些个沉甸甸的首饰。” 姚敏柔抿嘴一笑,手指灵活的给曹氏挽好了发髻,曹氏说不带首饰,身为寿昌伯府的老太太,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如何也不会太素淡。 她自老太太琳琅满目的首饰抽屉里,选了一根镶着翡翠的长簪戴上,另挑选了几朵色彩稳重大气的花钿,点缀在头发上,又给老太太带好了镶着猫眼石的抹额,一对碧玉耳坠子,这才退了一步。 “祖母看看,可还好?” 曹氏对着镜子照了照,又自镜子里扫了一眼姚敏柔,便问了句话:“听说你这段时间梦魇,可好了没有,若不然,我替你请个太医来。” 这是曹氏难得释放出来的善意,姚敏柔不似从前那样立刻受宠若惊,手脚无措,她轻笑着说道:“多谢祖母关爱,不过是做梦罢了,已经好多了。” 曹氏也不想多这个事,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女,管的多了,倒是给她脸了。 以后若是仗着她的抬举,不知道轻重,生出些麻烦来,就不好收场了。 姚敏柔扶着曹氏出去,姚敏菲这才笑着凑上去,不说扶曹氏另一边胳膊,倒是把姚敏柔挤到一边去:“祖母今日可睡的好啊,我看您气色不错,看起来都年轻好几岁了呢。” 年老的人,谁不喜欢被人夸年轻,曹氏就笑了起来:“你这猴儿,家里头姐妹就属你最会说话。” 第006 勋贵末流的三等人家 姚敏菲嘟着嘴,嬉笑着撒娇:“菲儿会说话,不也是从小跟老太太学的本事吗?我娘从小就教导我,说老太太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做的是咱们寿昌伯府的老夫人,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名门闺秀的典范,让我好好都跟老太太学着,哪怕学您身上一点皮毛,都将受用不尽呢。” 曹氏脸上笑容越发和蔼。 秦嬷嬷就暗暗看了一眼姚敏柔,见她依旧保持淡淡的微笑,不惊不躁,风淡云轻的样子,不由心里叹服,这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呢,就有这样难得的心性。 只可惜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儿,要不然,老太太定要将她培养成满京城最出色的名门闺秀。 这头曹氏和姚敏菲在说话,姚敏柔只适时地给老太太端茶。 就这,姚敏菲也是笑着一伸手:“姐姐真是体贴,我正好口渴了,多谢。” 姚敏柔也不恼,微微一笑:“你先喝吧,我再给老太太到剩下的。” 剩下的? 不说姚敏菲端在手里的茶杯顿时烫手。 就是曹氏也不由皱了眉,屋里头秦嬷嬷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姚敏柔却当什么都不知道,笑眯眯地看着姚敏菲:“妹妹怎么不喝了?” 姚敏菲怒色盈于眼眶,自以为隐秘地,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笑着把抢走的茶杯双手奉与曹氏:“祖母,我跟姐姐开玩笑呢,这茶啊,就该是祖母喝才对。” 曹氏却已经膈应了姚敏菲这套小动作,接也不接:“我还不渴,放着吧。” 姚敏菲笑着:“是。” 茶杯被素心低眉顺眼的上前端走。 曹氏便问起秦嬷嬷来:“不是说乔妈妈要来,怎么还没到?” 乔妈妈,是随着曹氏唯一的女儿姚慧真,陪嫁到永兴侯府的心腹陪房。 早已暗中得了消息的姚敏菲,不由心里十分兴奋,眼珠子悄悄地转了转,一看便一肚子心眼已经算计起来。 姚敏柔将姚敏菲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淡淡一笑,面容十分平静,但是也忍不住在心里回想起,她这位名义上的姑母姚慧真。 姚慧真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永兴侯府的三老爷周正平,如今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姚氏,生育了一儿一女。 儿子周慕然,女儿周婉莹。 这永兴侯府,可不比寿昌伯府。 虽说寿昌伯府,也是京城里的勋贵世家,可这勋贵世家,也要分个上中下三等,寿昌伯府,很可惜的,只算的上是最末流的三等人家。 只因两个原因。 一是:没权势。 第一任的寿昌伯在年轻的时候,随永真皇帝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在皇上登基以后,便被封赐为正二品的寿昌伯。 看起来前途无量,只可惜,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伤了身子,娶了老太太曹氏整六年,才生下一女姚慧真,哪怕前后又纳了五个姨娘,还受用了不少通房丫头,也再没有让任何一人怀上过。 寿昌伯无子嗣继承家业,便只好选择过继儿子,好继承姚家的香火。 这就不得不说起姚敏柔已经过世的父亲,姚志贤。 第007章 不为人道的家事 姚志贤出身是姚家七房大老爷的幼子,家里穷的什么似的,爹好堵,娘又懒,偏又一个劲儿的生,越生就越穷。姚志贤养到七岁,很幸运的被寿昌伯选中,过继到他的名下,成为寿昌伯府的继承人,将来的寿昌伯。 只可惜,过了姚志贤没三年,寿昌伯就去世了。 老太太曹氏对这个继子并不怎么上心,七岁了才过继到膝下,不过是七岁看老,不求他多大出息,只求他老实本分就可。所以,给了他最基本的体面,让他读书识字,衣食无忧就罢了。 姚志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心想读出了名堂来,赢得众人的尊重,终于的,他刻苦读书也有了回报,二十岁那年,便中了举人,可惜,待他还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在与友人们游湖的时候,喝醉酒,失足掉在河里淹死了。 姚志贤没了,寿昌伯府不能没有继承人,以老太太曹氏和她女儿姚氏的意思,这子嗣再过继到死了的姚志贤名下,这等于跟死了的寿昌伯又差了一层关系,不如直接过继到寿昌伯名下好了。 年幼的,曹氏外孙子都有了,不想抱个孩子养,还不知道养成什么样,结果,当初曾考虑过的姚家四房父母双亡,跟着大伯讨生活,却也考中举人的姚志仁被选中,过继到了寿昌伯的名下。 寿昌伯去的太早了,名义上的长子,都没有得到过他的教导和扶持,更谈不上他死了十来年,又过继来的次子,于是,脱离京城权力中心许久的姚志仁,在名义上的姐夫永兴侯三老爷周正平的提携下,才不过在工部当了一个主薄,没多大油水,也谈不上更进一步。 没有权利,就进入不了勋贵圈子的核心圈子。 二是,寿昌伯府没钱。 表面上看着风风光光的寿昌伯府,其实真正落到二老爷姚志仁和二太太孙氏两口子手里的钱,只够维持平时寿昌伯府的开销,若想多要点,还要来跟老太太曹氏伸手。 所以,既没钱又没权势的寿昌伯府,也不过是平头百姓眼里的高不可攀。 说了寿昌伯府,就不得不提起姚慧真嫁进去的永兴侯府。 永兴侯,比寿昌伯府更富贵,永兴侯是先祖皇帝的心腹,当年永真皇帝在外开疆扩土的时候,永兴侯是守卫皇城的安危,替皇上稳住大局的人。 永真皇帝回宫的时候,便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永兴侯的嫡长子,便是现在永兴侯夫人——福安长公主,老太太曹氏的亲家母,女儿姚慧真嫡亲的婆婆。 有公主下嫁的永兴侯府,有权有势,金钱自来,是京城中第一等的勋贵世家,若不是三老爷周正平认准了姚慧真,非她不娶,福安长公主又对幼子十分疼爱,这寿昌伯府唯一的小姐,在家再怎么金贵,也嫁不到永兴侯府去。 姚慧真高嫁到永兴侯府,看似风光体面,惹人羡慕,其实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 大嫂是安国公府嫡长女,二嫂是永安郡主,她呢,落魄末流伯府家的姑娘,从字面上就知道她在永兴侯府过的日子就不平静。 第008章 姚氏的艰难 何况,姚敏柔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家里当独生女,帮着母亲曹氏在寿昌伯府订立门户的姑母姚慧真,个性有多么的骄傲。 姚慧真这在寿昌伯府众星捧月惯了,嫁到婆家去,面对比她更厉害的妯娌们,人家养尊处优,出身名门,姚慧真要是愿意自降颜面的屈就人家,凡事自发自觉的捡剩下的,日子也能凑活过。 只可惜,一直缠绵病榻的大嫂侯夫人温氏,是真正的善心人,不大管事,可管着永兴侯府家事的二嫂永安郡主,那是一个真正拔尖要强,事事争先,攀高踩地的主。 在候府里,不光她要在妯娌中独得老太太的宠爱,她的儿女也要在孙子辈儿里拔个头筹,样样都想占先。 有拔头筹的,就得有垫底的,姚慧真自己忍了也就罢了,现在轮到她的儿女给大房和二房的儿女当垫背的,陪衬的,捡剩下的,她如何能忍! 姚慧真这些年在永兴侯府过的,不如她表面上这样光鲜,可是在二太太孙氏的眼里,受点委屈算什么,她可是长公主的儿媳妇,永兴侯府三太太啊。 搁在民间,论关系,她可就是当今皇上的表嫂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太太这里才提起乔妈妈,门外就响起一阵阵爽利的笑声:“老太太,儿媳妇给您请安。” 一句话没说话,人已经从门外,进了室内,笑容满面地给老太太屈膝行了礼。 来人身量不高,眉眼带笑,穿着一身大红色织锦绣芍药花的衣裙,行动带着一股子香风,头上的牡丹髻插金戴玉,端的是富贵逼人。 这便是寿昌伯府的二太太,寿昌伯夫人孙氏。 她这人行动似一盆火,仿佛就把老太太曹氏的厅堂都照的敞亮起来。 曹氏嗔笑着说她:“哎呦呦,你这破落户,三个孩子都多大了,你倒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出了什么好事,让你这般高兴?” 孙氏就笑着起了身:“贵客临门,儿媳妇心里自然就高兴了。” 说着,她就笑着对门口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鸦青色缎面褙子,头戴两根金钗,一瞧就觉得不一般的老妈妈,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老奴给老太太请安。” 曹氏很是惊喜:“你可是来了,前些日子真儿送了信儿回来,说要来看我,只是家里忙乱不得空,叫你来呢,我可等了好几天,你怎么才来。” 乔妈妈抬头笑着:“家里侯夫人身子骨不好,大长公主让我们夫人与二夫人一起照管家事,过几日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寿辰了,就更挪不开脚了,三夫人说了,求老太太赎罪。” 女儿能得长公主看重,还让她管家理事,曹氏欢喜都来不及了,如何怪罪,急忙叫秦嬷嬷扶她起来。 问了姚氏好不好,便要问外孙子和外孙女儿两个。 “三少爷身子骨可好,读书读的怎么样?” “四小姐前几日听说被猫抓了手,伤势可好多了没有,可有没有留疤。” 永兴侯府因子嗣繁盛,子孙都是论男女排行的,姚氏所生的儿子,行三,人称三少爷,女儿行四,人称四小姐。 第009章 乔妈妈来了 曹氏这般溢于言表的关切,一旁孙氏笑眯眯地,眼底却闪着不悦,真是伺候的再好,也敌不过老太太骨子里的血缘至亲,人家赵博修和赵清婉都是姓赵的,曹氏也这般欢喜,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姓姚的,老太太也不过面子上那回事,多年的奉承和八戒,都跟喂了狗似的。 孙氏心里不满意,姚敏菲心里也是酸溜溜,想起表姐赵清婉的穿戴和体面,她站身边,还不如人家的伺候丫头周正些,再想起表姐到了伯府来,她在老太太跟前插句话都遭人嫌,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孙氏眼见着女儿表露不满,忙暗暗掐了她一把,示意她要笑着。 姚敏菲吃痛,才勉强露出笑来。 姚敏柔在一旁,暗暗看着好笑,孙氏为了女儿姚敏菲的婚事,真是费劲了心思了。 孙氏早早的就看上了姚慧真的儿子周慕然,周慕然也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就是脾气不大好,不耐烦了,就直接皱眉头,轻蔑地眼神,瞧你就像瞧见恨不得一脚踩死的臭虫。 姚敏菲可是吃了周慕然不少排头的,孙氏也热情不减。 这里乔妈妈跟老太太曹氏说了半天话,才笑着将细细儿打量的眼神,一一落到姚敏柔和姚敏菲的脸上:“给两位姑娘请安。” 姚敏柔避了一下,姚敏菲已经习惯的赶在她前头开口,笑着说:“乔妈妈快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 乔妈妈眼神闪了闪,微微笑笑:“二姑娘还是这般活泼。” 姚敏菲抿嘴一笑,孙氏眼珠却转了转,猜测今日乔妈妈的来意。 一时,乔妈妈招手叫了跟着伺候的丫头进来:“姑奶奶和姑娘,都叫我给几位姑娘带了点东西。” 一模一样的两个红漆木牡丹盒子,看着就十分精贵,另外还有两个小点的盒子,略显普通,姚家还有两个庶出的姑娘,这便是给她们的了。 平时老太太这里好清静,孙氏一面让女儿姚敏菲勤往这里跑,一面却戒备着两个庶女,等闲就不让她们来,生怕有了一个姚敏柔不够,还有别的姑娘瓜分了老太太的注意。 在孙氏的眼里,名义上的婆婆曹氏手里头还不知有多少好东西呢,可不能便宜给那些小贱人。 盒子被丫头送上来,乔妈妈便笑特意指了指:“这个是给大姑娘的,这是给二姑娘的。” 一模一样的两个匣子,竟然还是有区别的。 姚敏菲的脸,肉眼可见的有些垮。 她心里门儿清,比起活泼可爱的自己,姑妈姚慧真,明显更喜欢稳重内敛,温柔腼腆一些的姚敏柔。 这都怪周婉莹,小时候她们两个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怎么能记到现在都不放呢,害的姑妈更喜欢姚敏柔。 姚敏柔笑着道谢,身后的绿意恭敬地将属于姚敏柔的盒子接过来,姚敏菲的丫头白芷也急忙跟上。 姚敏菲的目光就忍不住往绿意手上的盒子瞧。 殊不知,她这点小动作,全都落到曹氏和乔妈妈二人的眼里。 第010章 姚氏想送侄女儿当填房 “在我这里待了大半日,你们也闷得慌,都回去吧。”曹氏心里惦记着乔妈妈的来意,将两个孙女都打发走了。 姚敏柔恭敬行礼退下。 姚敏菲也不情不愿的被孙氏笑着拉走了。 屋里头清静了,秦嬷嬷知机地打发走了闲杂人等,只留自己贴身伺候着。 曹氏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这才收起来:“那件事,你们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能准吗?” 若是不准,可是丢了大脸的,寿昌伯府姑娘们的脸,可全都没地儿搁了。 乔妈妈忙说:“准的,准准的,安国公府的世子,与前头夫人十分恩爱,夫人去了以后,他硬是替她守了三年孝,今年,说什么都要娶个续弦夫人了?” 曹氏便说:“安国公府可是皇后娘娘的外家,世子爷温明远,可是当朝的国舅爷,他的婚事,咱们家的姑娘如何高攀的上。” 这是她心里不踏实的地方,虽说这两个孙女,都不她亲生的,可到底占的是寿昌伯府女儿的名分,她们好了,她这个当祖母的,脸上也有光不是,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是她们其中一个嫁到安国公府去,就等于女儿和她大嫂,永兴侯的侯夫人温氏成了亲戚,两人关系更亲密些,从此也不用被她二嫂永安郡主明里暗里的挤兑和瞧不起了。 再者,嫁给了温明远,就等于是铁板钉钉的将来的国公夫人啊,外孙子外孙女两个,有这样的表姐妹在,将来的仕途上,以后的婚嫁上,也有更好的选择。 乔妈妈叹了口气,面对曹氏疑惑的眼神,凑上去,才小声的说道:“老太太,来时夫人就说了,怕你心里不踏实,叫我跟你交个底,其实这安国公府世子爷,说起来是挺好的人,可是他,他。” 曹氏心里一惊:“他什么?难道是有什么毛病?”她就说,如果没毛病,这样的好事能轮到姚敏柔? 一旁秦嬷嬷也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乔妈妈便说:“其实也不是,就是这世子爷太过情深义重了,当年世子夫人还在的时候,世子夫人娇弱,世子爷为了世子夫人多次顶撞过国公夫人,国公夫人现在发了狠,这次娶的儿媳妇,一定得是她相中的,母子两个较劲,说到最后,世子爷退了一步,答应了人选由母亲去选,但是只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曹氏忙问。 乔妈妈面露不忍:“就是,不准将来的夫人诞下子嗣。” 安国公府世子爷,对夫人情深义重的很,在夫人去了的时候,曾对夫人发誓,这辈子他只有一儿一女这两个嫡出子女,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瓜分走属于他们两个儿女的一分一毫去。 不说国公府老夫人听了,气的几乎晕过去,至少现在想要给世子爷当续弦夫人的姑娘,十有八九,都打了退堂鼓。 所以,现在这样好的事,寿昌伯府这样末流世家的继子所生的,父母双亡的姑娘,这才能能凑得上去! “竟有这样的事。” 曹氏听的,也是目瞪口呆,震惊不已,这都是女人,就知道这没孩子的女人,过得有多苦。 第011章 收养的,越不过亲生的 曹氏更是比别的女人更能体会这没孩子的苦,当年,她可是成亲以后,整整六个年头,才有了女儿姚慧真一个。 想起当年她没有儿女傍身的时候,被姚家旁支明里暗里的挤兑,要求过继的话,气的数个日日夜夜都要流泪的痛苦,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要气的睡不着觉。 她不甘心过继,拿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去养活别人的孩子,等于是自己辛苦栽树,别人顶着亲生爹娘的名义摘走她的果实。 姚敏柔若是给国公府的世子当了续弦夫人,不就等于也是在照养别人的儿女,到最后也是落得一场空,这辈子,她活着算什么呢? “国公夫人她同意了?”她不由有些同情姚敏柔来。 乔妈妈犹犹豫豫的样子,点了头,却又说:“同意是同意了,只是,我家夫人说,这男男女女的事 ,说不清的,两个姑娘长得都好,尤其是我们大姑娘敏柔,生的肤白貌美,知情识趣,她将来若是嫁到安国公府去,放着这样的大美人在身侧,世子爷如何能稳得住?这子嗣,不还是说来就来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夫人的嘱托,就给曹氏使了一个眼色:“老太太,夫人说了,咱们家养了大姑娘十五年,也该是她回报我们养育之恩的时候了,当年要不是您发一发善心,非要把她留在伯府,当做正经的嫡出大姑娘养育长大,金奴银婢,锦衣玉食的养育着,她若是回了自己亲生祖父祖母的身边,早被拔掉几层皮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更何况,现在还要安国公府这样的门第,能有机会叫她嫁进去当国公夫人,她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都回馈不完这样的恩情呢。”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不知足,便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便是您都看错了她,还留下她做什么,还给她的亲生祖父祖母就是了。” 这一番话,听的一旁秦嬷嬷心惊肉跳。 曹氏眼里闪过淡淡的不忍,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她伺候我,伺候的尽心,端茶倒水都要自己亲手来。” 乔妈妈却很不以为然:“她自己甘心情愿给您当丫头使唤,也算她有良心,夫人若不是看到她有这点的好处,国公府这样天大的好事,可轮不到她去。” 如此,曹氏心里还惦记着女儿,当初女儿回门那天,便忍不住流过泪,只因为二嫂永乐郡主在她给她倒茶的时候,故意给她难堪,永乐郡主的父亲是贤太妃所生的平王。 平王之女,贵为郡主,那是金枝玉叶,在王府养尊处优,在侯府也是肆意妄为。 皇家的血脉,就是比别人尊贵,可这不能让曹氏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被永乐郡主压一头,连外孙女儿周婉莹,也被永乐郡主的女儿周婉芙挤兑的,在贵女的圈子里,明里暗里的吃了不少亏。 “就这样吧。”曹氏下了决心。 收养的,还能越得过她亲生的? 乔妈妈得了准信,便笑着告辞回去,走时叮嘱姚慧真说的话:“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姑娘准备三五样的寿礼,到时候夫人亲自来了,挑选一样好的,过段时间在公主府的寿宴上,好让夫人替她博个美名,让国公夫人注意到她。老太太,就请您多费心了。” 第012章 没人真正在乎她 曹氏让秦嬷嬷亲自送她离开,点了头说:“这我知道,不用你们夫人再操心了,家里有我替她看着呢。” 她这辈子就慧真一个宝贝女儿,恨不得把心掏给她才对,何况是这点小事,她一定会替她办的妥妥当当的。 乔妈妈这才放心去了。 曹氏一个人坐着,思来想去半天,心里有个计较。 如意苑里,姚敏柔正在临窗的书案前习字。 一个婆子偷偷摸摸地从小门摸进来,在绿意耳边说了什么话。 绿意一听,顿时气的脸都绿了,也无可奈何,只能进来跟姚敏柔传了话。 她咬着牙,不太乐意地说道:“姑娘,这个月的月钱又迟了七天,本来我们吃用在府里头,平时也不大用得着钱,迟了也就迟了,可是······” “偏那头的又叫个婆子过来说,说七老太太腰扭了,在床上躺着,都七八日动弹不得了,等着钱看病呢,叫您挪个十两银子的,给老太太把腰看看再说。若是没钱,就请你把暂且不戴的首饰,偷偷地送出去,在铺子里典当了几十两的,渡过这场难关,等家里有了钱,一定把首饰再给您赎回来,绝不叫您为难。” 姚敏柔习字的手,顿了一下,忍不住握紧了笔杆,墨汁滴在纸上,刚写好的一片大字就这样废了。 她没有说话,一旁伺候的珠蕊,忍不住说道:“真是的,他们有完没完的,怎么好意思一直来找姑娘要钱?姑娘虽说是他们的骨血孙女,可大老爷早就在七岁的时候,被他们过继到这府里来,堂堂正正的大老爷,这才有了姑娘,他们算哪门子的祖父祖母啊,家里一群年轻力壮的爷们儿太太的,不想着法自己挣钱,老从姑娘这里扒拉,扒拉个没完没了呢。” 珠蕊越说越气,替姚敏柔委屈的不得了,忍不住声调都大了。 “珠蕊,你小声点儿。”绿意忙呵斥珠蕊。 这是什么有面子的好事,还要大声嚷嚷出去,不怕姑娘丢人? 珠蕊红了眼圈,低了头,却还是忍不住嘀咕:“姑娘前些日子掉在水里,两日昏迷不醒,那头明明知道消息,也一点表示都没有。姑娘才好点,就又来要钱。” 绿意没办法,她也烦啊。 姚敏柔目光淡淡地盯着那一团墨汁,噩梦里,自己的人生,就跟墨汁一样的黑,前后左右,全都看不到出路。 在府里活着,要奉承老太太,要看二太太的脸色,吃什么饭,穿什么衣裳,都不由自己说的算。 婚嫁更是被拿捏在手心里,幸而府上老太太是个好面子的,绝对不会把她这个名义上的嫡长孙女,嫁给什么老头子一类的人,可也架不住老太太对她并不怎么上心,而孙氏一心一意的为了她母亲方氏留下的嫁妆,想从中作梗。 孙氏这个出身商户人家,锱铢必较,视钱如命,她早将有着一副好相貌的她私底下待价而沽,想要把她嫁出换好处,得丰厚的聘礼,二要霸占了她的嫁妆,把她随便打发走。 第013章 她的亲娘是兰妃 姚敏柔真是命苦,爹出身在那样的人家,儿女生了一群,不好好养,他们要不是寿昌伯的堂兄一支,当初厚着脸皮跑到京城投奔,三五不时地在府里头打秋风,也生不了那么多孩子。 生了,又不养,索性把幼子白送了人,给寿昌伯做了嗣子。 有了这样的身份,娶了老太太满意的人选,甘州知府大人的嫡女方氏,方家是耕读之家,考科举官至知府,娶的是妻子是皇商方家的嫡女,生育的一女,便是方氏。 后来方家卷入宫内妃嫔之争,被抄没家产,男丁十岁上被流放大西北,剩下人等走了大运,只被发配回原籍去了,方家原籍远在江南。 方氏孤身一人在寿昌伯府,幸而嫁妆丰厚,老太太曹氏也不苛待儿媳妇,也算过得去。 可谁知道,她爹会溺水而亡呢,守了寡不说,生孩子还难产······ 姚敏柔想到了自己生母,方兰韵,想起噩梦中的那张脸,她忍不住惊惧地后退一步,把笔扔在桌子上。 她爹到底是自己溺水而亡? 还是,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兰妃动的手!也或者,是皇上? 那她的小命,再怎样百般心机,也还能保得住吗? 绿意和珠蕊也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 姚敏柔摇了摇头:“没事,看花眼了,以为有虫子在桌上爬。” 绿意这才放了心,和珠蕊忍不住相视一笑。 绿意说:“不怕,不过姑娘,七老太爷家的事,该怎么办呢?” 姚敏柔态度很干脆,冷嘲笑道:“这事我可不知道,你也没有见过那张婆子。” 从前是她想差了,以为那边到底是自己血脉亲人,如果孙氏真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的时候,好歹能说动那边的人来闹一闹,给她博一个出路,可是经历了噩梦中一生的她,早看透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 绿意立刻明白了姚敏柔的意思,眼里浮出喜色。 珠蕊也忍不住说道:“就是,就该这样,反正我们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一时,老太太跟前服侍的素心过来传话,绿意和珠蕊更是开心。 “福安长公主的寿辰,去参加的人毕竟都是非富即贵的世家名门夫人,姑娘去了,若是得一两个夫人看中,看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嫡出的身份,相配的人,怎么也该是家中不错的,才好说得出口吧,这样姑娘也算有了出头之日了。” 两个丫头自己私底下说的开心,是打心眼儿替姚敏柔高兴。 姚敏柔神情却依然平和,噩梦中,就是在这场寿宴里,永兴侯府的二夫人永乐郡主看到了她的相貌,怂恿她的母亲平王妃将她收做干孙女儿。 梦中还不知内情的自己,以为这位王妃“祖母”,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却不知道,平王妃打的注意,是打算送她入宫去伺候老皇帝,顺便替她的娘家侄女德贵妃争宠。 当今皇上继位十六年,而今四十三岁,本该是龙精虎壮的年纪,可不知为什么,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太好,屡有头风发作。 第014章 求一条活路 传闻皇上头风发作的时候,痛不欲生,以头撞墙,头破血流都不能缓解起疼痛。 皇上龙体抱恙,久治不愈,便不得不考虑将来的太子人选。 他一共六子四女,已故温皇后所生的皇长子体弱多病,德贵妃所生二皇子三岁上从假山上摔下,自此只能在轮椅上坐着;地位卑贱的宫人所生三皇子沉迷与琴棋书画,其他一窍不通,因生母的缘故,一直被皇上冷落;皇四子十四岁,便是兰妃所生,自小聪慧凌厉,读书过目不忘,武学上也十分有天赋,真正的文武双全,皇上十分宠爱;丽嫔所生皇五子十二岁,性情粗暴,因鞭打宫妃的缘故,被皇上叱责过,胡美人皇六子才六岁。 因此,别看皇上儿子生的多,足足有六个,可满打满算,能够在皇位上一搏的人,年龄上合适的是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五皇子勉强算。 就姚敏柔从噩梦中看到的事,皇上自己觉得合适的人,始终却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个。 他曾惋惜过,若二皇子没有断腿,凭他的才智,也该是皇位最合适的继承人之一。 如果事情这样简单就算了,不过,姚敏柔知道,二皇子断腿的事,根本就是假的,所以德贵妃才需要一个听话乖顺的女子送到皇上面前争宠,成为她的耳目。 德贵妃母家与外家精挑细选,偶然间看到了与宫里宠冠六宫的兰妃娘娘足有七八成相像的自己,才将自己拉入她们的阴谋中。 只可惜,前世自己懵懂无知中进了宫,也见到了皇上,在皇上眼中看到了意动,但是出了宫,此事却不了了之。 后来,她就被德贵妃的女儿永乐公主算计,成了她驸马,张驸马的侍妾······ 她若是不想沦落到噩梦中那样不堪的结局,就必须要成为一个德贵妃母女都不能轻易动的了人,所以······ 她的目光,看向了姑母姚慧真送来的盒子。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成为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样,她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寿昌伯府,除了老太太居住的松园,孙氏不敢明目张胆的往里头安插眼线,其他的地方,都在她的眼皮底下。 如意苑也是。 前头素心才走,后脚本该在家养病的白薇,就端着一个红漆托盘,眨巴着眼睛,一脸纯善地走了进来。 “姑娘,你还好吗?” 听着这样的声音,一旁伺候茶水的珠蕊,气狠狠地瞪一眼白蕊,恨不得把茶水泼到她脸上去。 因为她的疏忽,姑娘才险些给表少爷侮辱,还落到水里,差点被淹死。 她闯下这样的大祸,也不过才被二太太打了二十个板子,这才三天,瞧瞧,这都活蹦乱跳的了。 生怕她们不知道她是二太太的人吗?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姚敏柔正在看画本,她少有能离开伯府的机会,能接触到外界新鲜事物的途径,只有抱在手上的这些东西:话本子、画册、也或者是诗词歌赋,游记等等。 第015章 姚敏菲的狠毒 她尤其喜欢看画册,这画册是她攒了十个月的月钱,才买回来的,上头绘着王百川的画作。王百川是前朝有名的画家,用一辈子的时间走遍了大周的山山水水,将那些唯一人迹罕见支出的神仙美景,都用画笔落在纸上,呈现在世人眼前。 她正看着入迷,待听见是白薇的声音,她目光淡淡地看了过来。 眼神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地白薇觉得心慌,她勉强撑起笑来:“姑娘,我知道姑娘这段时间睡的不好,这是我特意到厨房,请费妈妈亲自做的安神汤,姑娘喝了,晚上一定能好好的睡一觉。” 姚敏柔歪头看了看她端着的甜白瓷绘着红梅花的汤碗,笑了笑:“你有心了,放着吧。” 白薇闻言大喜,忙放下了,便要殷勤地给她盛汤。 姚敏柔回头继续看自己的画作,却是问道:“这几日你身上的伤势可养好了?” 前些日子,她差点被胆大包天的孙少荣侵犯,被他堵到假山石壁上,还用两只手死死抓住她的头,把猪嘴往她脸上啃,她抱着宁死也不会便宜这个畜生的想法,才转身跳进湖里头寻死。 可怜被救回来的她,还在惧怕孙氏在府上的一手遮天,生怕自己被孙少荣纠缠的事,被孙氏知道了,会大做文章。 轻则自己只是失去清白名声,重则说不定,要把她嫁给孙少荣可怎么办。 她一辈子就完了,所以她忍辱偷生。 对绿意这等衷心单纯的丫头,说法也是适可而止,被孙少荣纠缠,躲藏中,不小心掉下去的。 没人会知道,她当时的恐惧。 可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姚敏菲看不惯她,又知自己表哥孙少荣也垂涎她,为了简简单单一盒价值二十两银子的胭脂,她便设计了叫孙少荣去玷污她的清白。 姚敏菲小小年纪,才不过十四岁,就有这样歹毒的心肠。 她昏迷两天两夜不醒,孙氏无法对老太太曹氏,生怕曹氏追究她侄儿孙少荣的事,默认了她就是失足掉进水里的。 把跟去伺候的白薇,打了二十个板子。 绿意和珠蕊两个人,也一人挨了十个板子,孙氏把她跟前亲近的丫头都打了个遍。 既能表现自己宠爱侄女儿的心切,又能警告如意苑的人,你们这些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本太太的手里,要抬举你们,就抬举你们,要打你们,你们就老老实的受着。 所以,说来说去,如意苑里,也就绿意和珠蕊这两个丫头,是从前老太太给的,身契在老太太那里,孙氏还不敢太肆无忌惮,她也算靠得住。 白薇和如意苑其他人,都是孙氏安排的。 从前姚敏柔就对白薇表现的宠爱,也不太指使她干活。 现在,姚敏柔却不打算继续放纵她了。 白薇正心里不安,实在是上回二姑娘让她偷偷把姑娘带到后花园里的事,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竟然是想让表少爷糟蹋了姑娘的清白。 她想不到二姑娘行事竟这样狠毒,这不是要大姑娘的命嘛。 第016章 背主的奴 可她也没办法啊,她要是不答应,二姑娘就要找她的麻烦了。 白薇在家里养伤的几天,还担心姚敏柔要因为这件事恨她,没想到依旧对她很关切呢。 白薇放了心,笑嘻嘻地:“烦劳姑娘还惦记着奴婢,也不枉奴婢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伺候姑娘一场呢。姑娘,我这伤势早就养好了,就是没有养好,这接连三日都没有见到姑娘,心里早就想您想的不得了,这才忍不住跑回姑娘这里来了。” “姑娘,这甜汤您尝尝,费妈妈的手艺,绝对错不了。” 说着,她殷勤地把甜汤盛出来,给姚敏柔端了一碗。 姚敏柔淡淡一笑,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薇手里的汤。 前世,也有这么一盅汤给她送来,结果她喝了以后,连拉了三天的肚子,再有两天就是永兴侯府老太太,也就是福安长公主的寿宴了。 只剩两天时间,肯本不够时间重新准备什么寿礼,只能勉强把自己以前画的一幅山水花鸟的画,拿出来当寿礼。 姑妈嫌弃寓意与寿宴不符,一点也不亮眼,气急之下,骂她烂泥扶不上墙,还嫌弃她没有享荣华富贵的命,要紧关头拉的脸白的跟鬼一样。 多亏表妹周婉莹帮她打圆场,她才没有继续被姑妈继续谩骂到臭头。 “姑娘怎么不喝?”白薇眨巴着眼睛。 姚敏柔笑了笑,伸手接过来,白薇眼前一亮,就见她转手递给了一旁的绿意。 “我现在肚子不舒服,既然是费妈妈费心熬煮的汤,也是她花了大心思的,就赏给费妈妈喝吧。” 费妈妈是管着厨房的管事妈妈,是老太太的人。 白薇顿时吓了一跳,待要说什么。 绿意手脚麻利地将碗里的汤倒回汤盅里,端了就走。 “等等,这是给姑娘的。”白薇急忙去拦。 姚敏柔慢条斯理的翻一页画册:“白薇跟着一起去吧。” 白薇白了脸,却被珠蕊推了一把:“姑娘吩咐你去呢,发什么呆。” 这哪里是当奴婢的,主子发话权当耳旁风。 白薇生怕绿意对那汤做什么,急忙跟去了,一路上,她几次三番想把要自己端汤,引得绿意奇怪,索性端的更紧。 大厨房里,费妈妈得知绿意的来意,不以为意。 姚敏柔是个不得宠的大小姐,她这个管事妈妈受大姑娘的好处不是一两回的,直接就接了:“多谢大姑娘美意,这次我给老太太做的红豆糕,你给大姑娘带一碟子回去。” 姑娘喜欢吃红豆糕,绿意忙笑着接了。 白薇六神无主地跟着绿意回了如意苑。 第二天,姚敏柔一夜好睡,在晨曦中睁开了眼睛,噩梦在演示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今晚,她睡的很好。 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叮嘱她仔细替福安长公主准备寿礼,姚敏菲歪缠着,自己要准备什么,老太太却只说,只叫你娘替你准备就是了,福安长公主寿宴上,贵客满门,多的是达官显贵,你们这些小丫头送的礼物,长公主都不一定过目。 这样就打发了姚敏菲。 第017章 不再软弱 老太太曹氏对她态度实在敷衍,回去的路上,姚敏菲就酸溜溜的,对姚敏柔阴阳怪气地笑道:“姐姐可真是会做人,才叫姑妈对你这么好,连婉儿表姐都喜欢你,好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办法,可要教教我啊,可不能跟我见外。” 姚敏柔只是笑笑:“我也不知道。” 她如今已经看了明白,再讨好孙氏,讨好姚敏菲她们该算计她的时候,害她的时候,也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 她的靠山,只有老太太一个。 孙氏见姚敏柔敷衍她女儿,便在一边似笑非笑:“好了,菲儿,你姐姐如今可是得了你姑妈的青眼,将来只怕要大富大贵的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沾光。” 说着,就冷冷地盯了姚敏柔一眼,对姚敏菲道:“还不快走。” 姚敏菲气狠狠地对姚敏柔冷笑一声:“哼,你也照照镜子,看你个什么东西,也敢踩到我的头上,也不怕摔死你。” 说完,转身就走。 母女两个发作姚敏柔,是当着府里下人的面,从前姚敏柔被如此羞辱,脸早就涨红了。 现在她面对下人或是看热闹,或是同情的眼神,微微一笑:“二婶和妹妹对我一向都这么好,我也十分受宠若惊。” 她飘飘然的态度,孙氏母女气半死不说,老太太曹氏也不由疑惑。 她想秦嬷嬷说:“这丫头难道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敢跟孙氏她们叫板了?若是这样的人,我哪里还敢让真儿推她站到高枝儿上去?别到时候是个不知感恩的人,也白费了我与真儿对她一番心思。” 秦嬷嬷倒觉得姚敏柔不是这样的人,便说:“老奴觉得,是二太太和二姑娘这些年,对大姑娘实在太刻薄了些,还有······” 她表情有些迟疑。 曹氏便问:“你有话就说,还有什么是不敢跟我说的?” 秦嬷嬷自年轻时候,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嫁了人,也依旧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相伴了几十年,情分比曹氏名义上的媳妇和孙女都要深。 秦嬷嬷也不过是怕老太太烦躁,对身体不好,可这事若是不告诉老太太,真要出了什么事,老太太说不定得给气死。 “老太太,二太太娘家的那个侄儿,就是叫孙少荣的那个,不知道老太太还记不记得······” 秦嬷嬷已经极尽婉转的,说了这个事。 老太太依旧气的脸紫涨,忍不住冷笑起来:“好,好,好,这可真是我最孝顺,最体贴的儿媳妇了,在府里头一手遮天也就罢了,也敢纵着她们孙家的人,骚扰我们姚家的大小姐,那孙家,算个什么东西?” 当初老太太答应过继姚志仁的时候,已经中举的姚志仁也早已经跟京城里商户孙家的庶女孙玉兰定了亲事。 老太太是不大在乎的,过继了姚志仁的第一年,就按照他和孙家的约定,给他和孙玉兰成了亲,毕竟姚志仁孤儿一个,穷的很,这些年读书全靠孙家的银子供养,不能当白眼狼不是? 第018章 早有嫌隙的婆媳 老太太也是看了他对孙家夫妻孝顺懂事的缘故,觉得他这个继子的人选还过的去,才接纳了他。 结果,姚志仁还算过得去,这孙氏简直不知所谓。 幸好,她进门的第二年,她就给姚志仁纳了一房贵妾房姨娘,才没有让孙氏一人做大。 可孙氏如今做了伯夫人,她娘家兄弟的侄儿算什么?一个庶子生出来的嫡子,还是个普通商户人家,姚家庶出的姑娘都高攀不上,还敢肖想嫡出的大小姐,更何况,还不是明媒正娶,而是私底下去霸占欺凌。 “传我的话,就说我打算去相国寺给姚家的列祖列宗祈福,只是这身子骨不太爽利,去不了,就让太太替我去吧。”曹氏冷笑一声,如此说道。 当婆婆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儿媳妇。 话说孙氏,还在逸园里安慰生气的女儿。 姚敏菲快气炸了:“姑妈也真是的,姚敏柔是她的侄女儿,我就不是吗?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的,有什么好东西也先送给她,我算什么,她也太偏心了。” 说到这里,还能发泄她心头怒火,更是恶意地嘲讽道:“也怪不得她嫁到了永兴侯府,也没过上顺心如意的日子,她活该。” 孙氏吓了一跳:“快住口,你们能这么说你姑妈,别叫人听见了。” 姚敏菲哼了一声,不屑一顾:“怕什么,这是在我们家里,我还怕她听见?” 孙氏心里对姚氏也是一肚子怨气,这些年,她兢兢业业地替她孝顺老太太曹氏,可姚氏是最回报她的?每每回一次娘家,就挑三拣四,不是老太太房里的摆设太久了,就是老太太身上穿的料子不时兴了,字字句句都在说她不尽心。 这大姑子,实在难缠的很,可谁让人家嫁得好。 “好了。”孙氏叹了口气,将女儿搂在怀里:“菲儿啊,咱们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爹只是一个小小的主薄,认识不了几个达官显贵,不能给你找一门显赫的婚事呢,咱们只能靠你姑妈,你想想,这可是国公府啊,万一成了事,你可是安国公府的超一品诰命夫人啊。比老太太这伯夫人的品级还要高两层,你难道不想过这样显赫的生活吗?” 姚敏菲揪着手指,气狠狠:“我怎么不想,可是,可是姑妈看中的人是姚敏柔。” 孙氏微微一笑,说道:“事情可不像你想的这样简单,你姑妈看重的人,是能听她的话,帮她做事的自己人。没了姚敏柔,你姑妈选择的人,就只能是你。” 姚敏菲忍不住激动:“可是,我今年才十四······” “那有什么,可以先订婚嘛。人家国公府的世子爷,早就娶过妻,纳过妾,子女成群了,又不是急着娶妻开枝散叶的。”孙氏这些年跟大姑子姚氏相处了几十年,早把姚氏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了。 “其实这门婚事,也不完全能按着你姑妈的心思办呢,好不好的,还得人家国公府的老夫人点了头才算,娘都想好了,咱们就这么办?” 第019章 老太太发威 孙氏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跟女儿说了一遍,说的姚敏菲忍不住喜笑颜开:“娘,你这办法真好,娘,到时候我要是当国公府的侯夫人,一定还会好好的孝顺娘亲的。” 母女两个笑着搂成一团,正在腻歪。 春燕匆匆走了进来:“太太,厨房里的费妈妈把白薇给打了,脸都打了,白薇正缠着费妈妈闹呢。” 孙氏心情正好,听了这事,不禁冷下脸来:“可问了没有,为的是什么事?” 春燕回答:“奴婢问了,费妈妈说是白薇心眼多,贪心不足,每每到厨房给大姑娘领膳食,都要在大厨房里捡便宜,不是摸一块糕点吃,就是顺半碗汤喝,前几日她动了老太太的桂花糕,她骂了白薇,两人拌了嘴,白薇就敢在大姑娘赏给她喝的汤里下了泻药,害她大半夜,半条命都要没了。” 孙氏一愣:“白薇给费妈妈下了泻药?” 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她敢给人下泻药,这回是泻药,下回是毒药呢,胆大包天的奴婢,不能留。 往小了说,息事宁人的好,毕竟白薇是她放在如意苑的眼线,六七年了,如今正是用她的时候。 姚敏菲眨了眨眼:“娘,难道上次的事,她疑心到白薇身上了?” 孙氏皱了眉:“很有可能。”不过,她能把偌大伯府的家事管理的滴水不漏,不是那么容易给糊弄的。 目光不由盯住了女儿:“菲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又私自做了什么事?” 姚敏菲有些后悔:“我,我本来不想的,只是看她太过分,想给她一个教训,我也不知道娘有这样的计划,早知道,我就不让白薇给她汤里下泻药了。” 她想的简单,姚敏柔病的起不来床,就没办法亲手准备给福安长公主的寿礼,她没有完成姑妈的嘱托,也不能够在长公主的寿宴上露脸,不就不能给安国公府夫人一个好印象了? 她要是没机会嫁到安国公府,姚敏柔也不准。 “你这死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孙氏气狠狠地戳一下她的额头。 正要再教导女儿几句。 门口春英急忙进来禀告:“太太,秦嬷嬷来了。” 秦嬷嬷可是老太太最贴心的人,在府里的地位不同寻常,孙氏忙拉着女儿起身。 孙氏这边笑脸才摆上来,没说几句客气话呢。 秦嬷嬷就笑着把老夫人交代的话说了一遍,孙氏顿时就愣住了。 姚敏菲也急了:“秦嬷嬷,你没有听错吗?老太太怎么会让我娘在这个节骨眼上祈福去?” 她话音未落,孙氏忙拉了她一把:“胡说什么呢?” 秦嬷嬷顿时板下脸:“我怎么会听错,而且,二姑娘说的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节骨眼上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看孙氏急忙遮掩的样子,秦嬷嬷顿时明白了,这孙氏,竟然是知道了姑奶奶和老太太的打算了。 她从哪里知道的? 秦嬷嬷不由心惊,松园她自问管理的很严谨,若要在松园当差,就得想好效忠的主子是谁。 难道是这几年她年纪大了,底下的人慢慢变得不老实? 第020章 白薇挨打 孙氏仍是笑着的:“这孩子是心疼她姐姐呢,你说说,过几日就是福安长公主的寿宴了,咱们家可是永兴侯府的亲家呢,菲儿是想着,我若是这时候去庙里了,谁帮着我们家老太太准备寿宴,帮两个丫头准备衣裳首饰呢。” 这理由倒也充分。 秦嬷嬷松了口气,道:“太太说的也是,只是,老太太既然发了话,自然也有老太太的用意,家下的这些事,自有家里这些办事办老的人操心呢,太太放心就是。” 孙氏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老太太去参加寿宴,也得我去伺候呢。” 像参加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寿宴这样隆重的场合里,她要是没有出现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反而去了庙里。 长脑子的人一想,都觉得这里有事儿,她惹了婆婆不痛快,所以被打发到庙里去了。 这死老太婆,总有她老的动不了的时候,到时候看她怎么折磨她。 秦嬷嬷微微一笑,却不说话了。 心想,这孙氏才进门的时候,那真叫一个孝顺懂事又乖巧,对隔房的大姑娘姚敏柔,也做足了耐性,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可乖不过三年,这心就大了。 “好,这事我知道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去跟老太太辞行。”看秦嬷嬷这个态度,孙氏心已经凉了半截,强笑着说道。 现在老太太手里还把持着大把的家业,她还不能太冲动。 秦嬷嬷走了。 孙氏气的当场摔了茶盏:“这老刁奴,凭她也敢给我脸色看。” “就是,娘,我也早看这秦嬷嬷不顺眼了。”姚敏菲生气地说道,又想起自己的事,急得不得了:“娘啊,这个节骨眼上你去了庙里,还怎么帮我去永兴侯府参加寿宴啊。” 孙氏心里早有了计较,轻轻按着她的手:“菲儿别急,娘管家理事的这么多年,不是白辛苦的,娘就是走了,这府里也是娘的天下。” 她说的斩钉截铁,姚敏菲才松了口气。 一旁春燕还等着指使,她小心翼翼地问:“太太,厨房的事该怎么发落呢?” 孙氏一扭头,阴笑道:“那白薇是大姑娘的丫头,她的丫头闯了祸,自然得由她给费妈妈一个交代。” 春燕立刻领命去了。 不多时,发髻蓬乱,一张雪白的小脸被打的满是手指印的白薇,可怜兮兮地含泪跪着如意苑里。 还有一脸虚弱的费妈妈,正由小丫头扶着,气冲冲地站在一边,等着大姑娘给她一个交代。 府里头那有些性子不安分的下人,往这里偷偷摸摸地看。 人都在等着看姚敏柔的笑话,费妈妈是老太太的人,白薇是她的人,她姐姐白芷却是二姑娘的人,二姑娘是太太的心肝肉。 这打狗还要看主人。 这两个人,大姑娘是一个都不敢得罪的。 姚敏柔走了出来,眸光淡淡地,看了一眼费妈妈,又看了一眼白薇。 白薇急忙跪前几步,含泪说:“姑娘,奴婢冤枉啊,费妈妈非说我给汤里下了泻药,害她拉的半条命都没了,可我没有啊。” 第021章 碰上了硬茬子 费妈妈当即骂道:“放你娘的屁,不是你,还能是大姑娘,还能是绿意?我在府里当差这些年,看人还是有点准头的,大姑娘温和,很是体恤我们下人,绿意那丫头老实,胆子小,根本不敢得罪我,我们两个也没什么过节。分明就是你在大姑娘赏给我的汤里下了泻药!” 白薇听了,很不服气,哭道:“那你凭什么说是我,我也不敢得罪你呀,你可是老太太的人,我哪里敢?” “啊呸!”费妈妈扑上来,就又是一个耳刮子,打的白薇一声尖叫:“你这个小贱蹄子,我还不知道你,你惯会是个倚财仗势的狗,这些年你在姑娘面前服侍,借着大姑娘的名头,跟我要了多少东西?我被你白白骗走了多少好处去?后来我不给你了,你背地里三言两语的骂我,咒我,你当我不知道?” “这分明就是你借着大姑娘的名头在报复我!告诉你,大姑娘性子软和,愿意容着你,我却不,我这就去老太太面前伸冤。” 费妈妈说着,就捂着肚子,哎呦哎呦起来:“可真疼死我了。” 刚才打白薇那个小贱人,使劲儿太大了,她肚子一抽一抽的还在疼,幸而连夜吃了药,肚子也没东西可拉了,才不至于在这里出丑。 “姑娘,我没有,你快点救救我。”白薇趁着费妈妈肚子疼,急忙扑上来,跪在姚敏柔面前哀求。 要是真被费妈妈告到老太太面前,她就完了。 姚敏柔居高临下的看着苦苦哀求地白薇,她眸光淡淡地道:“你真的没有吗?” 白薇当即摇头。 “大姑娘,这死丫头说谎。”费妈妈急的叫了一声,若是大姑娘还是畏惧太太的手段,不敢裁夺白薇,她不就白受这份罪了吗? “您这样,我只好真的闹到老太太那里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您素来又是最孝顺老太太的人,老太太要是因为您治下不严,给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你的罪过?” “费妈妈。”绿意急了,她怎么可以拿老太太来警告姑娘替她出头。 姚敏柔面色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被费妈妈这话说动了:“白薇,既然你是冤枉的,你可愿意配合我们,证明你的清白?” 白薇正低头抹泪,一副被欺负的小可怜样,闻言,心里一惊,忙抬起头来:“姑娘,您,您不相信我吗?” 姚敏柔叹口气:“我愿意相信你,可是,我心里也奇怪的很,白薇,那碗汤,你本来是端给我喝的,是不是?” 她话音未落,如意苑的院子里,倏地全都安静了下来。 连费妈妈都惊诧地瞪着白薇:“你,好啊,我知道了。”她冷笑起来:“原来这下了药的汤,是打算给大姑娘喝的,大姑娘不知内情,阴差阳错地送给我,这才叫我遭了罪,是不是?” 她颤抖着手,指着白薇:“你真是好大的狗蛋。” 白薇吓坏了,急忙摆着双手:“不,不,我没有,我怎么敢。” 姑娘再怎么样,那也是主子,敢对主子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如果被抓住证据的话,她就真的完了。 白薇想想那样的后果,彻底害怕了,扑上前想抓姚敏柔的裙角:“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您是我的姑娘,我怎么敢跟你下泻药,我不敢。” 一旁绿意和珠蕊,两人气的脸都绿了,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会装。 “你小心点,别把姑娘撞到了。”珠蕊更是手快,一把架住她,将她推了回去,嫌恶地看着她:“你可别忘了,上回,你也是不下心,把姑娘撞的一头磕在树干,差点毁容。” 白薇眨眨眼,忙低了头,明显在心虚:“那是是误会,真的是我不小心。” 珠蕊哼了一声,这话骗鬼去吧。 此时,如意园其他的下人,也个个暗暗地交换眼色,对姚敏柔的神情,大多都不以为然。 不错,姚敏柔是寿昌伯府的大小姐。 可她这个大小姐水分太多了。 首先,亲爹是过继的,死了,娘也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这就尴尬了,她和伯府维系联系着的亲爹死于她没有出生的时候,生出来那会儿,她就挺尴尬了。 府里还有传言,在伯府又过继了如今的二老爷之后,赵家的人要把襁褓里的大小姐接回去呢。 毕竟,那边才是她的亲人啊。 还是老太太慈悲,见着那边的人又穷又懒又不知足,娇娇软软的小婴儿落到那些人手里,能有什么将来,可怜她,才留下的。 还有,她到底跟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老太太有自己亲女儿疼,亲亲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儿疼。 大小姐在姚家的地位,说白了,她就是个养女。 眼看着如意苑大门内外偷偷摸摸,探头探脑多了许多瞧热闹的,姚敏柔知道,这火候到了。 她冷眼看着白薇:“白薇,你是本姑娘的大丫头,如今你被牵扯给我,给费妈妈两个人下泻药的事上,我少不得,得替自己,替费妈妈,找回一个真相。” 白薇心肝乱跳,咬着唇,大小姐怎么乱说话,不是只给费妈妈一个下泻药的吗,怎么她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她有些慌,求救地目光急忙给同样给二姑娘当眼线的小菊看过去。 小菊手里还拿着一块擦柱子的抹布,眨了眨眼,就打算悄悄往外头走。 姚敏柔却已经发了话:“来人啊,关大门。” 白薇眼前一黑,费妈妈却是眼前一亮,看着大姑娘的眼神变得探究求来。 这跟身处在狼窝里,绵羊一般性子的大姑娘,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了。 如意苑里服侍的人,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听使唤的四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两个看门和管洒扫的婆子,两个管花草洒扫的婆子,今日都在。 当即,看门的婆子立刻上前关门。 姚敏柔便看向白薇:“我问你,既然你没有下泻药,那你觉得,这药是谁下的?” 白薇刁钻,姚敏柔有心给她传递另找替罪羊的话头,她立刻就胡乱攀咬起来:“姑娘,那就一定是绿意了。” 绿意猛地一愣,简直祸从天降,顿时急了:“白薇,你不要胡说,我跟费妈妈无冤无仇,干什么要对付她。” 第022章 让她们自证清白 费妈妈疑惑地将绿意看了又看,难道真的误会了白薇那个贱蹄子? 白薇咬死了绿意。 绿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泪汪汪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姚敏柔。 姚敏柔却并不慌,只是淡淡一笑:“既然你们都不承认是自己在汤里下了泻药,那么,你们不如自己证实自己的清白好了。” 绿意愣一愣,忙说:“姑娘,我愿意。”反正她没有做过的事,她一定没有问题。 白薇眼珠子有些不安分:“姑·····姑娘,这怎么查呀。” 她心下有些着急,总不会是搜她的箱笼吧,有些东西,她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 平时大姑娘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 “等你看见了,就知道了。”姚敏柔淡淡说道,随即,她面向廊下众多奴婢,肃然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都是为人奴婢的,该知道在主子的吃食里动手脚,是犯了主子们的大忌,今日下的是泻药,明日若是下毒呢,那可是要害死人的,主子若是出了事,你们这些做奴婢的,还会有活路吗?” 姚敏柔性情一向温柔,很少有这样冰冷严肃的时候,廊下的奴婢们大都是吓住了。 再一想她的话,顿时个个一身冷汗,大姑娘姚敏柔虽然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只是死了的继子所出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类似养孙女一样的存在。 可是,她到底是主子,若是她出了事,保不齐她们这些奴婢,全都要被连累了,或打或杀,全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姑娘,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我也愿意自证清白。”看门的何婆子急忙说道。 何婆子自己带着小孙女儿过活,好容易得了在如意苑里看门的清闲差事,大姑娘又性情温和好伺候,手头又大方,三五不时的赏点心,赏水果的,她这差事做的十分惬意,可不想因为谁谁给大姑娘下泻药的事,把自己给连累了。 她若是出了事,她五岁的孙女儿可怎么活。 这分明是要害的她家破人亡啊。 何婆子快要恨死下泻药的人了。 有何婆子打头,其他也不想被连累的奴婢们,纷纷七嘴八舌的愿意自证清白。 白薇脸白的的跟要死了一样,张着嘴,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些,平时里一点都看不出对姚敏柔有多衷心的人,现在一个个的,全都变成了忠仆义奴?! 白薇还小,十四岁,还不知道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给姚敏柔下药,不止是她自己要担责任,还要连累了如意苑其他的奴婢们,要落一个失查和懈怠主子的罪名。 说到做到。 姚敏柔当即对费妈妈说:“既然说了要自证清白,其实,也用不着这样劳师动众的,把所有人都查抄一遍,这要是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寿昌伯府怎么了。所以,以我的意思,既然这汤自始至终接触到的人只有绿意和白薇两个,不如,就查她们两个就好,费妈妈觉得呢?” 费妈妈年轻时候,可是老太太跟前服侍过的二等丫头,不然也不会老了老了,没有被打发回去养老,反而还落了一个大厨房管事的肥差,三五不时、一年四季的,银、米、粮、柴、炭以及油盐酱醋这些小东西等等,她家基本就没有买过。 她来时告白薇的状,也是欺负姚敏柔无人庇护,温柔腼腆的好性子,否则,今日这事若是牵扯到二姑娘姚敏柔的锦绣园,她少不得老老实实的吃了这闷亏才是,哪里敢闹呢。 温柔腼腆的大姑娘发威了,费妈妈也有些胆怯,忙笑着:“大姑娘说的是,老奴也是这样觉得的。” 姚敏柔微微一笑,又说道:“既然费妈妈这个苦主也愿意,那么,为防止绿意和白薇两个自证清白的时候,有与她们相关的人在里头浑水摸鱼,不如,我们就找几个与此事无关的人,来搜查泻药这个罪证,你觉得如何?” 费妈妈忙说:“大姑娘所言甚是,老奴还是听姑娘的。” 如意苑众多奴婢,心里暗暗吃惊,费妈妈可是连二太太都要客气两分的人,这会儿对大姑娘可真是恭敬。 姚敏柔点点头,又想了想,才说道:“既如此,我心里也有了主意。我记得府上前段时间刚采买了十来个小丫头的,现在不出一个月,应当还在梧桐院里学规矩,不如就从她们里头挑几个人出来,把绿意和白薇的屋子好好的搜一搜。她们才来府上,连二门都没有进过,更谈不上与她们两个相识了,自然也能做到公平公正。” 费妈妈心里暗暗吃惊,忙点了头说是。 姚敏柔又温和地说道:“那么,还有一点,为了避免去叫人的时候,有人会跟那几个丫头串通口供,我们两个不如各出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结伴去叫人,她们互相监督,我们就谁都没有做小动作的机会了吧。” 费妈妈连连点头:“姑娘说的对。”她转身告诉跟着自己的婆子:“等会你跟着你,放机灵点。” 那婆子急忙应了:“费妈妈您尽管放心吧。” 姚敏柔这里便看了一眼一个二等丫头,在她低下的发顶看了又看,才淡淡一笑:“燕儿去吧。” 这燕儿长得粗壮,人又老实,说是二等丫头,也不过是孙氏那边筛选出来嫌弃容貌粗鄙不过关的丫头,随意搪塞到她这如意苑里的。 前世,燕儿也是这般老实,跟着做妾的她到了驸马府······ 梧桐院比较偏,在二门最外侧,距内院最远。 因此,一来一回都得要时间。 珠蕊使唤婆子搬了椅子来,姚敏柔便坐下了,一杯清凉解渴的绿豆冰水已经送来。 白薇口干舌燥,费妈妈也是,现在虽然是秋天了,可秋老虎依旧吓人。 烈阳高照,暑气难挡,没一会儿,在白灿灿的日光照射下,跪在台阶下的白薇就一头热汗。 费妈妈是老油条,早就挪动到廊下阴凉处,得意地看着白薇的狼狈之态。 姚敏柔将费妈妈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在眼里,目光似笑非笑地从她脸上掠过。 神情依旧淡淡的。 第023章 就是白薇干的 下泻药让费妈妈受苦的事,非是她任意妄为,牵连无辜之人替她受累。 而是,费妈妈本就不是好人。 她名义上是老太太的人,后来,还是被孙氏母女买通了,给老太太的饮食了下了会让她日渐虚弱的慢性药。 死了老太太,这府里就是嗣子姚志仁跟孙氏夫妻两个的天下了。 前世,她沦落到公主府去做侍妾,因姿色出众,迷住了驸马爷,永乐公主妒火翻涌,推她入淫乱不堪的宴席中,淋她一身酒水,湿透衣裙,被满室醉酒的酒鬼们拉扯着,灌酒取乐。 若是老太太还活着,为了寿昌伯府的脸面,也不会容许她落到那般卑贱不堪的境地。 费妈妈,她勾唇一笑,还是得早点让老太太发现,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府上已经有许多费妈妈这样的人,在心里已经投靠了孙氏。 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有死了的那天,忠心于她,她死了以后,谁还能护着她们呢? 另谋生路才对。 费妈妈在如意苑里抓着大姑娘的大丫头白薇讨公道,这事很快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秦嬷嬷皱了眉:“那白薇我也见过几次,很是机灵的一个丫头,十分有眼色,一张嘴巴结起人来,跟抹了蜜似的,竟然敢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来。” 老太太目光冷凝:“我冷眼瞧着,这泻药,倒不像是白薇下给费妈妈的,人做坏事,总得有个动机。白薇害了费妈妈,按着费妈妈那母老虎一般张扬跋扈的性子,白薇如何敢惹?” 秦嬷嬷很不安:“老太太,那您的意思是,白薇那泻药,是下个大姑娘的?” 她大吃一惊:“这次下泻药,下一回,要是下毒可怎么办。” 人老成精,所谓就是经历的事多了,比一般年轻人要想的长远,秦嬷嬷便是如此,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老太太冷笑起来:“所以说,这次的事,若是我们大姑娘没有查问清楚,我也要把府上的人都调理调理了,今日有人给她下泻药,没有得到一个惩戒的话,下一回,就有人斗胆敢把这阴谋用到我的身上来。” 秦嬷嬷吓得脸一白,言下之意,她如何不懂呢。 白薇是孙氏给的人,她敢对姚敏柔动手,大有八九,就是她,或者二姑娘姚敏菲的授意。 她刚才已经把孙氏母女知道姑奶奶暗地里盘算的事,告诉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就一下子就想到这里来。 实在是,孙氏那个人,心太狠。 如今二老爷与孙氏生了两女两子,若要休妻,实在难于登天,老太太也不想让姚家闹出笑话来,给外人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太太少不得要替自己筹谋了,也幸而,一开始,老太太就清醒的很,从来没有妄想过,不是亲生的儿子会把自己当亲娘一样,才没有把府里的权利和财产都交到他们夫妻的手上。 “老太太,那我们怎么做才好?” 老太太目光淡淡的:“我们先静观其变吧,她可是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我这些年管家理事的时候,可没有叫她避开过,耳濡目染的,总的学会点什么,才配得上做我的嫡长孙女。” 秦嬷嬷点头,当即叫人继续去如意苑探听消息。 至于孙氏,因为她纵容侄儿孙少荣在府上,妄图霸占姚敏柔清白的事,被老太太打发去庙里念经。 却不知道,老太太现在因为白薇的事,对她的心思又变了一次。 孙氏也在牡丹园等着看姚敏柔的笑话呢。 燕儿和那婆子两个人,果真一路不说话,到了梧桐院,领了四个干净利落的丫头就往回走。 如意苑里。 姚敏柔也不说废话,当即叫她们手脚麻利的搜查。 白薇脸色苍白,不多时,就有个叫小莲的丫头,从她房里箱子紧靠着的缝隙里,掏出一个布包。 “这是姑娘前日子逛园子的时候丢金钗,还有耳坠子。”绿意惊呆了,怎么在这里。 白薇白了脸,无话可说。 姚敏柔目光冷瑟瑟地看过去,这些首饰,正是她被白薇诓骗去园子里的时候掉的,看来白薇打定了主意,她被孙少荣欺辱,跑回来的路上一定顾不得自己头上有没有少东西,索性,想要霸占了她的首饰。 费妈妈对白薇轻蔑的撇嘴:“哎呦,还是个贼!” 大户人家,可不要手脚不干净的奴婢,不管最后有没有查清楚白薇给她下泻药的罪证,白薇都不会有好下场。 一个贼,卖出去也没有好人家愿意收留。 白薇因为恐惧,眼眶含泪的抽泣起来,眼巴巴看着姚敏柔。 姚敏柔却视若不见:“这是什么?” 一个叫小梅丫头送来一个纸包。 白薇一看,顿时软到在地上。 那包着泻药的药包,她不是在端汤的路上,就撕碎了埋到路边的土里去了吗? 怎么会在如意苑里被找到? “这是奴婢在一个装满衣服的箱子底下找到的。”小梅还比划了一下:“这么大,还很沉,一般人不会想动它,奴婢想着,说不定就压在这下边,还真的是。” 几个丫头搜查的时候,由着燕儿和费妈妈跟前的婆子在一旁监督。 那婆子当即对费妈妈说道:“费妈妈,那箱子就是白薇的。” 事情真相大白了。 就是白薇下的泻药。 姚敏柔将碎纸丢到一边去,看一眼白薇:“既然你是太太送来的人,还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白芷的亲妹妹,这打狗还得看主人,我不好随意处置,否则便伤了二太太和二妹妹的体面。你给我下药的事,我便不追究了,算是全了你我多年的主仆情分。” “你走吧。” 她说。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白薇。 白薇却不觉得庆幸,落到二太太和二姑娘的手里,还不如留在大姑娘这里,认打认罚,还能有个活路啊。 她完了,她完了。 “姑娘,你饶了我吧,不,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白薇吓坏了,哭着上前哀求。 姚敏柔只是叹气,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呸,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活该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费妈妈上前啐她脸上。 两个婆子已经拖了哭个不住的白薇,往牡丹园送去。 第024章 她变得通透了 姚敏柔还要善后:“费妈妈受苦了,我这里替白薇赔您一点汤药钱,这几日就多吃点好药,补一补身子吧。” 大姑娘真是一贯的仁慈呢,费妈妈十分感激地将二两银子接过来:“多谢大姑娘体恤,那老奴这就退下了,不打扰大姑娘清静了。” 姚敏柔含笑看着费妈妈领着她的人去了。 绿意被珠蕊搀扶起来,担忧地说道:“姑娘,白薇就这么去了,二太太会不会生你的气?” 姚敏柔不以为意:“怎么会,白薇她枉顾二太太对我的一片心意,在我的这里犯这等大错来,险些也害了我,二太太对我愧疚都来不及,对白薇生气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反过来怪我呢。” 绿意听着,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才松了口气。 牡丹园,孙氏还等着看姚敏柔的笑话,转头,烂泥一般哭哭啼啼的白薇,就给她送了过来。 白薇哭着趴在地上:“太太,奴婢都是听了二姑娘的吩咐行事的,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孙氏当即一脚把她踹开,狠毒地骂道:“你这贱婢,胡乱攀咬谁呢。” 这屋里,都是孙氏的人,个个低头,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你胆子还不小,还偷了大姑娘的首饰。”二姑娘姚敏菲笑着在一边看笑话,看的她身后担忧妹妹的白芷,心里一凉。 她索性跪下:“求太太开恩,绕她一命吧。” 孙氏正在气头上,看白芷竟敢替白薇说话,当即也要骂人。 姚敏菲却眼珠一转,想起个坏主意来:“娘,先打这丫头二十个板子,把她赶出去好了,大姐姐都那样善良呢,娘干什么替她做恶人。” 孙氏这次清醒过来:“还是菲儿心细,娘险些遭了她的算计。” 实在是孙氏母女想得太多,孙氏就不是个心善的人,整个寿昌伯府的人都知道,何须姚敏柔算计。 把白薇给孙氏送来,纯粹是气她罢了。 白薇被打了二十板子,抬出内院,孙氏少不得还得跑到老太太面前诉苦。 “当初送去的时候,挺好的丫头,又老实又体贴,谁知道这三五年的,竟变成这个样子了,叫大姑娘也受了委屈。” 她生怕老太太觉得她对姚敏柔下了手,话里话外,好像是白薇在姚敏柔的如意苑里才学坏了似的。 老太太懒得搭理她这些小心思,撇开眼神:“些许小事,你们处理了就够了。” 孙氏心一沉,这老太婆明显是猜忌她了,她忙笑着:“我给老太太捶捶肩。”说着,就要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抬了手制止:“你明日就要到寺里念经祈福了,有什么行礼该收拾的,快点收拾了吧,省的明日一大早去的时候匆忙。” 孙氏勉强笑了一下,说了是,才悄悄退下。 孙氏发怒,在牡丹园里骂人。 转眼到了午睡的时候,珠蕊服侍着姚敏柔歇下:“幸好姑娘早有准备,叫我把那药包藏在白薇的箱子底下,用来坐实了白薇下泻药的事实,要不然,无凭无据地,咱们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绿意也很后怕:“幸好姑娘聪明,早有准备,不然,白薇在如意苑里服侍了四年多,行事一直都很小心,不然我们也不会抓不到她的把柄,任由她在咱们院儿里作威作福,到处替姑娘得罪人。” “这就是她的下场。”赶走了白薇,珠蕊狠狠出可口恶气,哼着说道。 “好了,白薇已经做了,以后有关她的事就不要提了。”姚敏柔舒舒服服地躺下。 望了一眼墙角的冰盆,还有桌上没有收拾好的衣料。 刚才孙氏叫人送来的,就是为了叫人看看,她多疼她隔房了没爹没娘的侄女儿,受了欺负,当即就叫人送来冰盆和一些料子。 姚敏柔心里清楚的很,衣料也都是姚敏菲挑剩下的罢了。 一时,绿意去外头,珠蕊收拾衣料。 姚敏柔叫她过来:“我们还有多少钱?” 珠蕊忙说:“还有二十三两多。” 姚敏柔叹口气,这么点的钱,别看她身为寿昌伯府的大小姐,穿的体面,戴的珠宝首饰也贵重,可全都是登基造册过的,若是掉了一两样,孙氏绝对就要查问。 也只有老太太给的一些,任凭她处理,她却是心里门清,老太太是看她会不会为了帮扶姚七老爷一家,打起这些首饰的注意。 这些年,她也糊涂,曾经典当过两个金叶子耳坠。 她血缘上的祖父,姚七老爷赌输了银子,急火攻心,当时就晕过去了,人事不省,家里上下没有银子请大夫,就求到她这里来。 她想着,到底是父亲的亲爹,她的血缘上的祖父,就把耳坠子给了他们,她到是全了自己的一片孝心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也是嫡亲的祖孙。 可按着现在的规矩,从过继的那天起,父亲姚志贤就跟姚七老爷没关系了,是她信了他们一家的鬼话,白白让他们刮走了大部分的银子。 给了金坠子,她第二天依旧去老太太跟前服侍,结果,老太太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冷漠的眼神,比钝刀子割肉还叫她难过,老太太当着孙氏等人,还有众奴婢婆子的面,嫌恶地说了她三个字:“滚出去!” 她当即受不住,用帕子捂着脸哭着走了。 那时候她不明白,现在想想清楚,她如果是老太太,会容忍自己过继儿子生出来的孩子,自己苦心抚养长大了以后,还要拿自家的银子去养活她自己的亲人吗? 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如何不会引起她的猜忌。 姚敏柔经历过那一场演绎了她一生悲剧的噩梦之后,整个人变得脱胎换骨一般,变得通透了。 她所有的积蓄,仅有这二十三两多,她让绿意取了二十两来来,装进一个平平无奇的荷包里。 绿意不解:“姑娘,你要做什么?” 姚敏柔示意她噤声,小声说道:“明天,我要找个机会出去一下,你和珠蕊要把我们屋子看好了,别叫人知道。” 绿意吃了一惊:“姑娘,您身边怎么能没人?” 姚敏柔摇摇头:“放心好了,我又去不了多远的地方,还是在这天子脚下,不会有事的。” 第025章 周慕瑾来了 绿意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只能点了头。 次日一早,因为孙氏被赶去寺庙里念经的事,老太太推说头疼,见也不见她一次,孙氏气的脸刷白,也不敢说什么。 正好的,姚敏柔就盯了这个机会,从后花园的角门溜了出去,这是提前打点好的路子。 京城东南方,乃是权势富贵之地,西北方向,便是普通平民的住所。 姚敏柔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裙,头发挽着一个圆髻,插着木簪,尽量低调的往西北方向的桂花巷走去。 她初次出门,以为已经够低调了,却不知道,自小养尊处优的她,一举一动都透着与这里平民格格不入的气质。 “小姐,要往哪里去,要不要让哥哥我带你去?”一个黑胡子的汉子,呲着牙笑,就堵着了她的路。 姚敏柔有些心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家就在前头,这就到了。” 黑胡子却有个跟班,尖嘴猴腮地:“胡扯,前头总共四户人家,里头没住着你这号的姑娘,说说,你到底来我们这干什么来的。” 姚敏柔抿了抿嘴唇,慢慢往后退,打算伺机逃跑。 不妨,身后也堵上来一个穿粗布衣裳的胖子:“小姐,我们大哥好心好意地带你去,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姚敏柔煞白了脸,她想起在京城里,时有人口丢失的事情,那些人把人捆了,卖到外地去,天南海北的,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何况她还有这幅出众的容貌,她大意了。 “啊,哥哥。”她突然冲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这三个混混立刻回头去看。 姚敏柔趁此机会,飞快地往人多处逃窜:“救命,救命啊!” 她以为找到人多的地方,会有人救她,结果等大家看到身后追她的人是谁,反倒都避之不及,慌忙闪躲。 “死丫头,我看你往哪儿逃?”不多时,地形不熟地她,竟然被堵在在死胡同里。 姚敏柔慌乱中捡起一根树枝:“你们不要过来,你们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等你们知道了,就该知道惹了我,你们有多后悔了,趁我还没有自报家门,你们快点滚!” 黑胡子的大汉嘿嘿笑起来,摸着下巴:“哼,我管你是天皇老子,只要落到我赖大黑手里,保管你野鸡变家雀,乖的不得了。”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说着,他一把就抓住了姚敏柔尖叫挥过来的树枝,猛地抢了过来。 姚敏柔手火辣辣的刺痛,已经被割破了娇嫩的掌心,她急的眼圈通红,若是自报家门,逃的了还好,若是逃不了,只会让她落入更可怕的境地。 正在她急的不得了的时候,巷子口,走过来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一身青色的锦缎长衫,略有消瘦的俊脸,脸色有些苍白,眸光深邃而冰冷,正冷冷地向这里看来。 “救救我。”姚敏柔急忙呼救,就向他跑去。 赖大黑吓了一跳,本要拉扯姚敏柔,见来人气度不凡,身后侍从打扮的人,腰间还挎着一把腰刀,顿时就怯了三分。 “你就是赖大黑?”来人语气淡然,语调冷如寒冬腊月的寒冰。 姚敏柔躲在他的背后,眼圈通红,她强忍眼泪,不敢让自己哭,免得惹人厌烦。 赖大黑有些微缩:“你,你是什么人,你找我干什么?” “东头何家丢了个孩子,六岁,听人说,你在孩子丢失的附近出现过。”来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赖大黑顿时心虚,表情却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听谁说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听来人哼笑了一声:“那西头周家的小女儿,也不见了,据我们查证,当时你也在那里出现过,怎么,看到你的人,全都看错了?” 赖大黑身后的两个混混顿时有些胆怯。 “抓起来。”在他们还犹豫的时候,来人淡淡一声令下,只见巷子口,突然涌进来七八巡城士兵,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都绑了起来。 赖大黑顿时喊起冤枉来,可没人理会他。 人被抓走了,姚敏柔感激不尽,急忙对这人行礼:“多谢您救命之恩。” 话说着,她情不自禁看了来人的脸,俊美无俦的面容,清冷冷深邃的黑眸,略显苍白的皮肤,略带着病容。 她不禁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姚姑娘。”来人对她点头示意。 姚敏柔猛地一愣,他认识她,顿时的,她想了起来,脸儿倏地变得通红:“原来,原来是世子爷,感激不尽。” 原来,是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那位满周岁就被送到城外长公主庄子上生活的世子爷。 周慕瑾有些意外,他自小记忆里超群,可只要他愿意记着的人和事,都会过目不忘。 这位姚姑娘,他们两个好像只见过两次吧?她难道也与他一般的记忆能力? 姚敏柔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红晕尴尬地笑了笑:“我在侯府跌过一跤,世子曾给过我帕子擦手,我一直都记得。” 她一辈子,能给过她温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周慕瑾对她微不足道的帮助,都让她记忆犹新。 “总之,多谢世子爷,我还有事做,先走了。”她想周慕瑾告辞。 周慕瑾点点头。 姚敏柔急忙走了,只是,才出了巷子口,忽然就茫然了,她要去的地方,找不到了。 “你要去哪里?”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姚敏柔讶异地回头,眨了眨眼睛。 周慕瑾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微微垂下柔长眼睫毛的大眼睛,遮住眼眸中的情绪,抿了抿嘴唇,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我送你。” 姚敏柔顿时喜出望外:“是,多谢世子爷了。” 有周慕瑾护着她,还贴心的为着她声誉,叫属下送来一顶帷帽戴着,两人愉快地走在西城的街道上。 西城街道两边,凌乱摆放这许多的蔬菜,碗碟,瓷瓶等货物,竟然还有卖小猫小狗的。 姚敏柔稀罕地看了看,周慕瑾当下要买。 她急忙拦住:“我家老太太不喜猫猫狗狗,我若是养了,身上沾上毛毛,惹得老太太不舒服就不好了。” 第026章 他的温柔她知道 周慕瑾这才作罢,他知道她在寿昌伯府处境尴尬,只是没想到,艰难到这样的地方,连养一只猫,都害怕引起别人的反感。 周慕瑾很快带她来到了桂花巷,第二间的院子门口,院门十分破旧,木板之间大大小小缝隙。 “我替你敲门。”他说。 姚敏柔急忙拦住:“不用了,我只是送东西来了,送了我就走。” 说着,她左右看看,趁巷子里无人,踮起脚,将放着二十两碎银的荷包,从头顶的门缝里塞了进去。 周慕瑾讶异地挑挑眉。 姚敏柔有些不好意思:“这婆婆上回帮过我,我瞧她孤寡老人一个,还在咳嗽,就知道她正在生病,穿着衣裙很是破旧,一看就是不太能吃的起药的,所以我,我才寻到这里来。” 其实这样做,她也觉得自己挺傻的,但是,她也是没办法。 噩梦中,她还梦见过一个事,其实这门里住着的,不只是一个老婆子,还有她的孙子——赵毅,自小就力大无穷。 十来岁就开始跟着镖局走镖,这一次走镖,他一去半年,都没有回来,同去的人,只有二人逃了回来,说去的人全都死了。 因为二人要保的货物还在,对镖局来说,这一趟镖,算是成功了。 但是对门里的婆婆来说,是天塌下来的事,她的孙子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姚敏柔的梦里,再过两月,这个消失的青年却忽然回来了,原来他因为被师傅的徒弟妒忌,被暗地里捅刀子,身受重伤,才一直在外地养伤。 后来,他更是中了第二年大周国的武状元,官至正四品的少将军,他有情有义,嫉恶如仇,很快就成了大周国鼎鼎有名的大将军。 她是想着,结这样一个善缘,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有一条生路。 “可你这样做,荷包有可能会被人偷走。”周慕瑾审视着破旧的木门,看了看,还是抬了手,重重地拍了几下门板。 姚敏柔眨眨眼,就听到里头传来苍老的声音:“是谁呀?” 接着就是里边的门打开,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 周慕瑾这才带着她退开,躲在墙角,看着门口的动静。 老婆婆来开门,发现门口没有人,借着就发现了门口的荷包,久久没有言语,好一会儿,她才激动的红了眼圈:“一定是毅儿叫人给我送来的,我的毅儿还活着。” 死气沉沉的老人,突然就迸发出生机来。 姚敏柔愣了一愣,心头顿时觉得酸涩,恨不得立刻就去告诉老婆婆,赵毅真的没有死。 可是她不敢说,别人会觉得她是妖怪。 “姚姑娘还要去哪里吗?我送你。”周慕瑾说道。 姚敏柔忙摇头:“不不,我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我得伺候老太太用午饭。” 她要是不出现,老太太一定会起疑心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眼看升到了正中间,顿时急了:“不好了,快来不及了。” 周慕瑾却不慌不忙:“我说了,会送你。” 说完,他弯下腰,猝不及防地将姚敏柔打横抱起:“得罪了。” 看着一脸肤白病容的他,竟然格外的有力,结实的臂膀似藏着无穷的力气,倏地拔地而起,就落在别人的屋檐上。 姚敏柔吓得半死,这可是青天白日,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又怕掉下去,只能紧紧搂着周慕瑾的脖子,将脸藏在他的怀里。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随着风吹袭而来,鼻息间嗅到周慕瑾身上淡淡的药香,她脸儿涨得通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才一会儿。 “到了。”他落在地上,低头看着她:“你没事吧?” 姚敏柔惊醒过来,抬头看,这分明就是家里的后花园,这时候正热,园子里没人来。 她红着脸被周慕瑾放下来,轻声说:“多谢你。” 周慕瑾点点头,便要离开,临走,他忽然回头:“我听说,你想要嫁给温明远做续弦夫人?” 姚敏柔倏地白了脸,这件事,竟然连她都知道了,姑妈自以为暗地里进行的事,其实别人早就知道了她的野心? 那她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若是嫁不了温明远,哪个清白的人家还愿意娶她进门? 她神思恍惚了一瞬,忍不住自嘲道:“对我来说,其实,这也算一门好亲事,而且,还是我高攀了的。所以,也不一定安国公府的老太太能不能看上我,也希望,我能入了她老人家的眼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还觉得温煦的周慕瑾,浑身气息都变了:“你值得更好的人,温明远早就跟他的妻妹勾搭到一起了,你嫁过去,也是一个摆设,你愿意在安国公府当一辈子的只会喘气的摆设吗?” 这可能是周慕瑾一次性说话,说的最长的一次。 “可是,对我来说,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这是来自周慕瑾的关切,姚敏柔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在安国公府当摆设,我也愿意。” 安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就不会是德贵妃她们能随意摆布的那个没爹没娘,没人出头的寿昌伯府可怜的大姑娘了,为了颜面,温明远和安国公府,都得护着她。 周慕瑾在生气,转身飞跃而起,转瞬间不见踪影。 姚敏柔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地上草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忍不住低头捡起来,竟是一枚镶嵌着翡翠的戒指,绿汪汪水润透彻,一看就是翡翠中的极品。 看着这枚戒指,就好像看到周慕瑾本人,看起来很低调,但是低调中偷着高不可攀的高贵。 过几日就要去永兴侯府给他的祖母,福安长公主祝寿了,到时候,那样的场合,他一定会在。 她找机会再还给他吧。 姚敏柔回了如意苑,绿意和珠蕊急得不得了,见着她了,才双双松了口气。 “姑娘快点,老太太那里要来不及了。”绿意替她换衣裳,不妨,却从袖子里掉下一张纸。 珠蕊捡了起来,吃了一惊:“姑娘,是一百两的银票呢。” “姑娘捡的吗?” 她们这么穷,最富裕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八两银子的时候。 第027章 她有一个好先生 一百两银票,对周慕瑾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他那样清冷的性子,难道对年轻姑娘都是这样好的吗? 姚敏柔忍着心里复杂的感觉,收拾齐整了,便去给老太太问安,伺候她用午饭。 她性子一贯都很稳,服侍老太太,一言一行,一如以往,仿佛一点都不知道她参加的这场寿宴,有多么重要一样。 老太太暗暗点头,便露了好脸色:“我知你孝顺,这几日还是歇歇吧,回去好好准备奉给福安长公主的聘礼,别丢了你姑妈的颜面。” 姚敏柔恭恭敬敬的应了:“是,祖母,柔儿明白的。” 姚敏菲得知她去伺候老太太,老太太却打发她好好歇着,保养保养肌肤,睡个好觉,养出好气色,此类关爱的话语。 气的背地里骂老太太偏心眼。 寿昌伯府因为嫁出去的姑奶奶姚氏,要提携自己的侄女儿当安国公府续弦夫人的事,暗地里风波不断。 姚氏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头疼给长公主准备寿宴的事。 这是自己的婆婆福安大长公主六十二岁的生辰,本不想大办,可看着家中孙子孙女们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婚事都要操心起来了,这才想着大办一回,也替孙子孙女们长长眼。 这风声,就漏了出去。 京城的珠宝铺子,绸缎庄子,等等,立刻生意都火爆了起来。 寿昌伯府。 姚敏柔依旧雷打不动,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事,伺候老太太,只是没一会儿,就依旧会被老太太赶去准备福安长公主的寿礼。 姚敏菲得知姚敏柔整日就干这两样事儿:伺候老太太,准备寿礼,她简直要笑死:“真是一个披着美人皮的草包,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凭着这几日功夫,怎么可能会做出让福安长公主眼前一亮的寿礼?” 白芷在一旁附和着:“就是,而且她几乎不出门,京城这段时间时兴的衣裳,首饰,她全都没有,眼看着后日就是寿宴的日子了,看她穿什么?要是穿去年的旧衣裳,肯定要闹笑话。” 说着,就耻笑起来。 姚敏菲涂着粉色指甲的手指,轻轻摸着桌上她娘孙氏替她准备好的衣料和首饰:“而且,我娘也被老太太赶到庙里去了,老太太这几年身子骨不好,我看谁会带她去金玉楼这些地方买。” 主仆二人恶意地说着姚敏柔的坏话。 姚敏柔却不为所动。 反倒是绿意和珠蕊两个愁的不得了。 “咱们真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看怎么办?” 没钱买现成的衣裙,去做吧,如意苑里也没有这样的能人。 姚敏柔笑了笑,低头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这是一副松鹤延年的山水画:“你们两个,得相信老太太,既然想着要带我去参加寿宴,自然会替我准备这些东西。” 两人想了想,既然姑娘都这样说了,按着以往姑娘对老太太心意的揣测,十有八九都能猜对,她二人才放下心。 “姑娘这画画好了?”绿意见着她顺手收拾桌上画笔,急忙上前问道。 姚敏柔点点头:“对,这就是我替福安长公主准备的寿礼。” “那姑娘画的可真好。”绿意诚心诚意的夸赞道。 姑娘十来岁的时候,家里确实给姑娘们请了女先生来教导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品茶女红的。 只是没两年,孙氏那边小动作多,总有闲话传出来,比如,说人家女先生三十多岁都没结婚,一定是有什么毛病。 再比如,说女先生喜欢在院子里种菜,是乡下人的做派,就凭她也能教养出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来? 这也就罢了,二姑娘姚敏菲性子骄纵,学业上还没有什么进益,就只愿意听好话的话。 谁要说她一点不好,必定就把冷嘲挂在脸上,好像自己有天赋,女先生自己水平低劣,不识货一般。 女先生本就是有真本事的人,何至于受孙氏母女的气,就直接请辞了。 幸而自家姑娘潜心好学,女先生觉得是个好苗子,不忍她因为孙氏母女荒废了天赋,才一直私底下有书信联络,在信中时时教导着。 绿意觉得太可惜了:“姑娘,若是顾先生还在的话多好啊,姑娘肯定比现在更有才。” 姚敏柔淡淡笑了笑:“先生如今在礼部尚书府当书画先生,礼部尚书夫人闺中的时候就是喜欢读书画画的人,待先生一直很好,她过得好,我也能放心了。” 绿意连连点头,说道:“我听人讲过,有眼不识泰山,顾先生那么好的人,到我们家当先生,二太太却不知道珍惜,她不要人家,看看,人家出了这个门,就被礼部尚书府的夫人亲自到咱家大门口把人接走了,那时候,二太太的脸色可难看死了。” 话说这里,一向稳重的她,想起二太太当时尴尬恼怒的脸色,都忍不住想笑。 珠蕊也想了起来,跟着噗嗤一笑。 正笑着,燕儿走了进来,说道:“姑娘,松园派个了小丫头来,说姑奶奶来了,叫您快去见见呢。” 姚敏柔点了头:“知道了。” 绿意和珠蕊两个忙替她穿戴起来,珠蕊留着看家,绿意则跟着她,往松园去了。 此时,姚敏菲也得了消息,立刻也要去。 白芷急忙拦了一下:“姑娘,你可要记得太太交代的话,在老太太和姑奶奶面前,一定要少说话,乖巧地站着,时不时随着众人说笑的时候笑一笑就好了,千万别插话,要是惹了老太太和姑奶奶不高兴,到时候咱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姚敏菲是听不得别人说教她的,就是孙氏这个当娘的说她,也是脸儿一扭,不乐意。 白芷这样说她,姚敏菲心里更不乐意了,只是想着她心里惦记着的事,只能咬咬牙,瞪白芷一眼,才转身离开。 白芷苦笑一下,急忙跟上了上去。 姚敏菲动作快的很,只希望提前见到姚氏,要争取给姚氏一个好印象,结果却忘了一个细节。 姚氏刚才坐下的时候,只叫人去请了姚敏柔来,根本就没有叫人去通知姚敏菲。 结果,姚敏柔还没来呢,姚敏菲倒是先到了。 第028章 也不嫌害臊 “菲儿给姑妈请安,姑妈,你好些日子没来,菲儿都想你了。”她笑嘻嘻地腻在姚氏的臂膀上。 姚氏就不禁似笑非笑起来,看着姚敏菲过于惺惺作态的样子。 姚氏自小是寿昌伯府唯一的小姐,众人都是绕着她转的,从不用与人勾心斗角的争取什么,她要什么有什么。 也是嫁到永兴侯府那样人丁兴旺,主仆繁杂的家里头,受了多少教训,才领悟到类似姚敏菲的这种,看起来无伤大雅、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小心机,有多么的膈应人。 “菲儿看起来又长高了一些,是大姑娘了。”姚氏不咸不淡地说道,眼皮子撩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心想,真是可惜,小姑娘家家的,脸盘子随了她亲爹,就是再精心的涂脂抹粉,也遮不住她骨宽肉厚的腮帮。 姚敏菲一笑,正想顺杆爬:“姑妈,菲儿今年都十四了呢。说着,就红了脸,变得羞答答起来。” 为何羞涩呢,不言而喻。 姚氏笑一笑,却没接这个话头,事实上,这话也不该姚敏菲这个姑娘家提出来,也不嫌害臊。 一旁搂着老太太胳膊说笑的周婉莹噗嗤一笑,语带不屑地说道:“十四岁就十四岁,干什么说的一副十四岁会怎么着的样子,谁还没有十四岁的时候,十四岁怎么了?妖妖调调的,像什么样子。” 姚敏菲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表姐,你!” 正要说什么,身后白芷立马偷偷拉她的衣角,姚敏菲只能勉强忍下怒气,露出笑脸来:“才多少日子没见,莹表姐越发伶牙俐齿了,真会说笑话。” 到底是脾气大的人,说软话,也要带着钉子。 周婉莹根本不搭理她,只缠着老太太笑:“外祖母,表姐怎么还没有来啊,娘说了,今天要替外祖母到金玉楼给表姐选衣裳首饰的,等会天热了,一身汗,我可受不了。” 老太太把自己女儿姚氏生的两个外孙,看做是自己的心头肉,忙哄着她:“莹儿别急,我这就叫人催催去。” 说着,就打发了丫头去看姚敏柔怎么还没到。 周婉莹笑的甜滋滋的,示威地瞟了姚敏菲一眼,眼里满满都是讽刺。 姚敏菲顿时绿了脸,不用想,都知道周婉莹这态度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再怎么讨好老太太,都没用,她才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女孩儿。 她忍不住咬住嘴唇,对姚氏露出可怜委屈的表情来:“姑妈,你看表姐。” 孙氏背地里说姚氏坏话的时候,从来不背着姚敏菲,此时姚敏菲委屈什么?她是替孙氏委屈。 孙氏总是对她说这样的话:“看看,你那好姑妈又来了,不定怎么从老太太的腰包里往外捞银子呢。” 这次的事,孙氏也早有怨言:“老太太好面子,敏柔那死丫头若是去参加寿宴的话,绝对要给她置办一声好行头的,她自己年老体弱不愿动弹,肯定又是叫姚氏来。 那姚氏,若是花个一百两,老太太就要往里描补个二百两不止,生怕亏着了她女儿,老太太这也太偏心,你爹才是姚家的继承人,继承姚家香火的人,她一心掏空了姚家去帮扶姚氏,把我们全家子的脸让往哪里搁,真是叫人寒心。” 姚氏说的多了,姚敏菲与母亲一个鼻孔出气,见了老太太和姚氏母女两个,就浑身不舒服,完全是把姚氏母女当做掏空老太太钱袋子的小偷。 姚氏母女偷老太太的银子越多,以后爹继承姚家家业的时候,就会越少,爹娘真是太可怜了。 姚敏菲这幅含恨带怨的样子,姚氏见了就觉得恶心。 家里养的那些个小妾,一个个,也全都这样的嘴脸。 “你表姐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了,学学你大姐姐敏柔,女孩子,还是心胸宽大点儿,才招人喜欢。” 说的她多心胸狭窄,尖酸刻薄似的,姚敏菲顿时红了眼圈,眼泪都要滚出眼眶。 姚氏越发烦她了。 正皱眉想着姚敏柔怎么还没来,门外小丫头已经打起帘子,通报了:“大姑娘来了。” 只见一道穿着柳绿色裙衫的窈窕女子,蹁跹而来,如炎炎夏日里碧绿的湖水送来了一股凉风,让人精神一震。 姚氏不禁直起腰来。 老太太还可,日日见得,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姚氏却满脸惊艳,她二嫂永安郡主生的美艳,是京城里有名的美人,大小姐周婉清也生的好,在贵女的圈子也小有名气,整日的被人说她是才貌双全。 只她们两个跟她这个侄女儿比起来,却是一个浑身红衣似火,艳丽太过、张扬泼辣,一个天天一身素白,月白,温婉太过,寡淡无味。 她这个侄女儿,乌压压一头柔顺的黑发,犹如上好的绸缎,肌肤雪白柔腻,一双水汪汪水润清透,似包含无数深情的杏核眼,赏心悦目,让人心里忍不住的喜欢,小巧的鼻头,殷红若花瓣一样的嘴唇,脖颈纤细,肌肤若雪一般白皙无暇。 她一举一动又透着优雅端方的韵味,微微一笑,水眸滢滢,十分的温柔腼腆,总之是,哪哪都招人喜欢。 “柔儿给老太太,给姑妈请安。” 听听,这声音也若黄莺出谷,就是听她说话,也是一个享受啊。 姚氏打量着姚敏柔,忍不住满脸是笑:“几日不见,柔儿长得更漂亮了。” 老太太见着女儿满意,也露出笑来:“快坐下吧,可热着了没有,今日日头可有些毒。” 姚敏柔忙说:“不曾,来时叫绿意打着伞。” 这几日老太太一直在嘱咐,叫她千万记得防晒,皮肤要保养等等的话,她不敢不从,甚至日日都由绿意和珠蕊两个伺候着,泡着牛奶浴。 她万万不敢把老太太的话,当耳旁风。 “表姐,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急了。”周婉莹笑着上前拉她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忍不住问道:“表姐你的皮肤可真好,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啊,牛奶浴我也天天都做,我成日抹着,也都是云香坊十两银子一盒的凝霜露,脸上依然是干燥的,真是叫人心烦,你瞧瞧,我脸上这里都起皮了。”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跟性情温柔的姚敏柔十分投缘。 第029章 受委屈的母女俩 姚敏柔仔细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不该啊,这几日老太太也叫人给我送了凝霜露来,用着十分滋润。” “啊?那难道是我不合适用吗?”周婉莹急忙摸着脸,叫一旁丫头拿出巴掌大小巧精致的莲花靶镜照起来。 表姐妹二人举止亲昵,老太太曹氏看在眼里,笑着点头。 这里姚氏已经开始跟老太太告辞:“我在金玉楼提前约好了时辰,这就带她去一趟。” 老太太便点头:“那就去了,再等会儿,这日头都要把人晒坏了。” “银子也别不舍用,花多少我都出得起,还有莹儿,她祖母的寿宴,必定也不能寒酸了,就一并置办了好了,知不知道?” 姚氏都是三十七八的人了,忍不住撒娇:“哎呀娘,我也有银子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嗔她:“我知道你们永兴侯府,家大业大的,了不起,可我也知道,你们挣得多,花钱的人更多,你又是个三房的儿媳妇,好东西轮到你这里,都是前头挑剩下的,莹儿也是可怜,托生到你的肚子里,你们家姑娘们的好东西,也都得老老实实让县主她们先挑,莹儿还是落个剩下的,已经够委屈了。” 姚氏听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娘。” 还是娘知道她的难处,永兴侯府的三太太,听着光鲜响亮,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还不如她在姚家当姑娘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千娇万宠,顺心如意。 “莹儿谢谢外祖母。”周婉莹也懂得母亲的心事,乖巧的向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怜惜的摸摸她的小脸:“快去吧。” 姚氏这才带着姚敏柔和女儿周婉莹出门。 姚敏菲刚才都要气炸了,老太太这可是正大光明的在贴补姑妈了,还贴补的不止一点点。 见着姚氏等人要离开,她有些不甘心:“姑妈,我也想······” 好歹死皮赖脸的跟去了,也买上几套红宝蓝宝的头面压箱底,将来就算姚氏掏空了老太太的私房钱,她也提前占了不少便宜不是? 姚氏却不耐烦应付她,何况今日她可不只是去金玉楼挑首饰,还有更重要的事,才不能带姚敏菲这个不长眼的累赘。 她笑了笑:“菲儿啊 ,你就留在家里替你娘孝顺你祖母吧,外头那么热,别把你晒坏了,你娘心里可要怨上我了。” 话音未落,便带着众人呼啦啦鱼贯而出。 姚敏菲当即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或许都有。 老太太也不耐烦看她憋屈怨怼的脸:“我也累了好一会儿,想歇会儿,你就回去吧。” 随意就把她打发了。 姚敏菲心里要气死。 姚敏柔上了周婉莹马车,心里藏不住心眼儿的周婉莹,就迫不及待的想她宣泄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 “表妹,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在家里过的多憋屈,上回宫里赏赐了我们几个一人一盆牡丹花,我的是赵粉,可三姐姐不喜欢自己的青龙卧墨池,非要跟我换,我不换就上手跟我抢,幸好大姐姐帮我说话,我才保住了。” “结果,没几天,花儿就死了。” “我伤心的不得了,我娘替我查问花房里的管事,才知道,是三姐姐叫人给我花盆里倒了滚水,把我的花儿烫死了。” 周婉莹实在是很伤心,眼泪忍不住滚出眼眶来,看着十分可怜。 姚敏柔脸上露出惊讶来:“真的是三姑娘做的吗?” 周婉莹正在伤心,听她一讲,顿时就愣了一下:“我娘都查出来了,不是她是谁?” 按着她的意思,她可是想让表姐跟着她一起说周婉芙的坏话,让她的心里变得舒服点儿的。 不过听表姐这样一说,她就想起周婉芙气的要死要活的样子:“她哭天喊地的说不是她干的,可我娘查出来就是她身边的奴才,不是她指使的,还能是别人?” 接下来的话,以姚敏柔的身份就不好说了。 周婉莹身边也跟着她的大丫头知画,眼神往姚敏柔脸上悄悄的看。 周婉莹宣泄着心里的不满,这些话,她只敢跟姚敏柔说,因为跟其他的人说,她不放心。 表姐才是能藏住秘密的人。 姚敏柔知道自己不该说什么,可是要什么都不说,表妹又觉得她不诚心,不诚心,以后便不会愿意与她亲近,她便斟酌着,略犹豫地说着:“我觉得,事情不能看表面,或许你看到的,都是别人叫你看到的呢。” 永兴侯府,其内倾轧的程度,不亚于其他的皇亲国戚之家,福安长公主是婆婆,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各自出身名门,一个国公府嫡长女,生的女儿被封赐为县主,一个出身王府,自己就是郡主,姑妈身为三儿媳妇,实在是不够看了,表妹受的委屈,何止是这一点。 周婉莹听她一说,也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一时,到了金玉楼。 她和周婉莹在丫头们的伺候下,款款下了马车,步入金玉楼。 姚敏柔嫌少出门,老太太年纪大,懒得动,孙氏是绝对不想把心思废到姚敏柔身上的,平时不踩她两脚就不错了。 因此,京城里鼎鼎大名的金玉楼,姚敏柔这还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周婉莹请她参谋,第二次就是现在。 姚氏笑着与掌柜谈论这段时间时兴的珠宝:“可要给我家的两个姑娘挑好的。” 说着话,眼睛却往四周及不可见地搜寻了一番,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又好像只是看看金玉楼的摆设。 “娘,我们要先自己看。”周婉莹撒娇地拉姚氏的手臂。 姚氏心里惦记着事儿呢,便说:“去吧。”又一本正经地看着姚敏柔:“你仔细些,别叫你表妹咋咋呼呼失了体统。” 周婉莹自小活泼,心地善良,不设防。 姚氏打心眼里想培养出来的,却是府里头大姑娘安阳县主那样温柔娴静的大家小姐,出身高贵,气度从容,可惜,废了一肚子心思,周婉莹天性就是活泛,她也是操碎了心也没用。 她这样吩咐老妈子奴婢一样的语气跟侄女儿说话,旁人听着奇怪,她自己说习惯,因此完全没有不合适的感觉。 姑妈性情一向如此,姚敏柔也一向温顺:“是,姑妈,柔儿知道的。” 第030章 众女争艳争妒 周婉莹已经拉着她在金玉楼转起来,只是,这才欣赏了没多久。 她就看到了老熟人,顿时不满地皱紧眉头:“怎么她们也在,今天真是倒霉,出门没看黄历。” “这不是四妹妹吗?还真是巧,给自己看首饰的?”一个穿着火红石榴裙,娇艳多姿的美貌少女,似笑非笑地迎了上来。 眼神嘛,却是居高临下地撩着眼皮子,把姚敏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露出浓浓嘲讽的意味,才转开眼神,似乎不屑一顾。 “三姐姐。”周婉莹也挺不痛快的样子,对永兴侯府二太太永安郡主的女儿周婉芙瞥了一眼。 她从小就跟周婉芙不对付,两个几乎水火不容。 可她到底是永兴侯府的小姐,最起码的仪态是有的,不冷不热的针对了周婉芙,却是对跟在周婉芙身边的两个姑娘笑着打招呼:“赵姐姐,王姐姐。” 姚敏柔出门少,周婉莹跟她介绍:“赵姐姐是礼部尚书府的三姑娘,闺名叫赵馨容,王姐姐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六姑娘,闺名叫王玉秀。” 又向两位姑娘介绍姚敏柔:“我表姐,寿昌伯府的长房大姑娘,闺名叫敏柔。” 姚敏柔微笑着行礼:“赵三姑娘好,王六姑娘好。” 两个姑娘青春娇嫩的漂亮脸蛋,出现她的面前,姚敏柔心里有些诡异的波动。 噩梦中,赵馨容和王玉秀两个人的结果都不好。 她小心看着两位姑娘或是清丽,或是娇媚的容貌,两个姑娘也打量着她清丽娇艳的脸蛋儿。 周婉芙对着姚敏柔就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人明明没有过节,周婉芙却对姚敏柔充满了敌意。 当着外人的面,给她表姐难看,周婉莹顿时火了:“周婉芙,你哼什么,你鼻子有毛病啊?” 不给姚敏柔面子,就是专门给她难看。 “周婉莹,你过分了啊,我可是你三姐姐,你当妹妹的怎么跟我说话呢?”周婉芙瞧不起姚敏柔,但是这话也不敢说出来,就只能以轻蔑表示自己的嫌弃了。 “那你还是姐姐呢,你做的是姐姐做的事吗?”周婉莹反口讥讽。 两个人要掐起来了。 姚敏柔忙拦着周婉莹:“表妹,三姑娘是姐姐,你本该就要敬着的,姐妹们之间感情好,也要顾忌场合,外人要是见了,还以为两个是死仇呢,三两句也要吵起来。” 她在打圆场。 赵馨容和王玉秀也怕她们吵起来,耽误了她们正事,也柔声劝起周婉芙来。 姐妹两个这才消停。 一旁早看在眼里的姚氏,不禁点点头,姚敏柔要是跟姚敏菲似的,处处想跟她女儿争先,较劲儿,她就是白疼她这些年了。 一时,姚氏叫人唤了表姐妹二人去二楼挑选首饰。 带了姚敏柔来,说是让她挑,其实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并没有挑选的资格。 姚敏柔生的美貌,姚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打扮若仙女下凡一般。 周婉莹连连夸赞,十分羡慕地说道:“表姐,你到底是怎么长的呀,怎么同样都是女孩子,你却长得这么好看。” 姚敏柔有些害羞,微微低头:“表妹也长得很美啊,花有百样红,我并没有多特别。” 周婉莹只是笑,姚氏在一旁打量着一袭水绿色裙衫,娇娜纤细,风姿楚楚的姚敏柔,才露出微笑来。 按照她打听出来的内幕消息,姚敏柔简直是长在安国公府老夫人心坎上的儿媳人选。 漂亮,乖巧,听话,温柔,腼腆。 所以即使姚敏柔出身实在太低,可她也有信心把她推出去,好好的争一争。 “柔儿,就这么着出去吧,等会儿若是见了什么贵客,你可要好好表现。”她挑眉郑重其事地说道。 姚敏柔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一个浅笑,低头应了声:“是”。 只是,被姑妈姚氏推着往前走的时候,她一瞬间有些茫然,她本来是愿意去争取昂温明远的续弦的,可是,她又想起周慕瑾告诉她的话:你甘心一辈子在安国公府当一个只会喘气的摆设吗? 说的容易,做的难。 噩梦里的事情告诉过她,温明远的这个续弦,不好当。 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何方,这是她现在能能抓的唯一的光。 姚氏推了姚敏柔到楼下走动,姚敏柔醒悟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楼下又多了好几个容貌出挑的美丽少女,彼此之间时有谈笑,但大多数都带着疏远和戒备之色。 经历过噩梦,姚敏柔心知肚明,为何金玉楼今日会出现这么多的美人。 姚敏柔站在了角落里,默默出神,可她一身娴静温婉的气息,若春风徐徐,出色绝美的容貌,使人想不注意她都难。 “她怎么在这里?就凭她一个三流世家小小养女的身份,也敢去肖想不该想的人,她脸皮也太厚了吧?” 这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周边所有的姑娘们都听得到,但是不会传出太远,叫人觉得她言语刻薄。 姚敏柔看了过来,又默默转开眼神,这是威武大将军府的庶出三小姐秦杏芳。 秦杏芳旁边站着的是户部尚书的庶长女柳丝韵,只抿嘴微微一笑:“我觉得,大约姚姑娘是凭自己长得美,咱们一屋子的姑娘家,跟人家这相貌一比,全都成了庸脂俗粉了。” 软刀子杀人,无非与此。 众女不善的目光,纷纷刀子一样刺向了姚敏柔。 姚敏柔叹了口气,索性转过身,看着墙上的字画。 争这个口角,无用,温明远心目中妻子的人选,在他的眼里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那位佳人。 她不想跟这些姑娘较劲,这些姑娘里头的,有些自语身份比她贵重的姑娘却不想放过她。 “俗话说的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像我们这些正经世家名门所出的姑娘,哪个是凭相貌定终身的呢,说不定人家姚姑娘,人家使劲儿的方向跟我们不一样。” 这位姑娘说话也刻薄,捂着嘴吃吃直笑。 姚敏柔扫了一眼,那户部主事的小女儿钱梦语,虽然身份不算最高,但是她母亲是皇商家的嫡女,她是官家女,又比在场多数的姑娘更有钱,因此,就带着一股子傲气。 第031章 连续弦也不好当 姚氏在二楼注意着楼下姑娘们纷纷妒忌姚敏柔的模样,不禁冷笑起来:“一个个小丫头片子,狗眼看人低,还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真是好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正经的世家豪门的少爷们,哪个娶过丑八怪?” 姚氏正生气,楼下忽然一阵骚动。 众女纷纷翘首以盼,原来今日的主角,总算是到了。 只见一辆宝蓝色织锦华盖大马车,在金玉楼门口缓缓停下,小厮们手脚麻利的放下脚凳子,垂手伺候在两边。 一个穿着蓝色金玉腰带,容貌俊雅的男子,踩着脚凳,走下,长身玉立,温文儒雅,看年纪,大约是三十岁上下。 众女纷纷红了脸。 “是世子爷,他来了,他来了。” 虽然个个心头小鹿乱撞,却还是个个都端着女孩儿家要矜持娇美的架子,只拿眼睛往外头瞟。 姚敏柔脚下动了动,又站住了。 看的楼上姚氏十分着急,这丫头可别关键时候,给她出幺蛾子,她后悔了,早该实话告诉这个丫头的,好让她有点心理准备的。 借口给她买首饰衣裳,心照不宣的把人弄出来,看看,傻眼了吧。 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有什么用。 眼看着温明远已经牵着他女儿温玉惜的手,走进了金玉楼,姚敏柔还是没有往前凑的意思,姚氏气急:“这死丫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楼下,温明远进了金玉楼,这才发现今日金玉楼里年轻的姑娘着实不少,大多数都眼睛往他这里飘,不禁皱了眉头。 “爹,今天这里的姐姐们好多呀,她们都是来买首饰的吗?”温玉惜是个才七岁的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这边姐姐看看,那边姐姐看看,十分纯良地问道。 温明远转开眼神:“爹也不知道,咱们不要在意别人的事,你不是要亲自给老夫人挑选头面首饰的吗,我叫掌柜的话把最好的全都拿出来。” 温玉惜嘻嘻笑着:“是,爹,我知道了。” 多么乖巧可爱的孩子,有些姑娘们心里都开始骚动了,给这样的小姑娘做继母,也没什么可抗拒的嘛。 温明远去吩咐掌柜的,温玉惜却是活泼地蹦蹦跳跳的金玉楼其他柜台前欣赏首饰。 金玉楼奢华无比,几层的柜台全都是用玻璃做的,把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首饰安置在玻璃罩子里,更显距离感的华丽珍贵。 “惜儿喜欢什么首饰啊,你喜欢什么,我买下来送你,好不好?”刚才讽刺姚敏柔的将军府的庶出三姑娘秦杏芳,笑眯眯地弯下腰,讨好地对温玉惜说道。 温玉惜眨巴着眼睛:“真的吗?” 温玉惜愿意搭理她,秦杏芳急忙点头:“真的,真的,我喜欢惜儿,说到做到。” 温玉惜哦了一声,小手招呼着金玉楼里穿着体面的年轻丫头来拿首饰:“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对对对,还有那边几个,全都要。” 秦杏芳已经绿了脸,这也太多了。 今天嫡母拨给她的钱,才不过五百两,这还是看着她以后有可能成为国公夫人,才好容易大方了一次。 “惜儿,你,你戴不了这么多吧。”秦杏芳硬着头皮,尴尬地跟温玉惜说道。 温玉惜一挑眉:“我天天换着戴不好吗?” “啊,这。”秦杏芳咬着唇,脸羞得通红。 此时,已经有姑娘偷笑起来,有人尴尬,就有人趁机露脸。 钱梦雨有钱啊,她笑眯眯地过来:“秦姑娘今天钱没带够呢,我有,惜儿喜欢什么,再选几样好不好?” 温玉惜扬起稚嫩可爱的小脸蛋,突然说了一句:“你长得太丑了,戴丑八怪送的东西,一定会跟着变丑的。” 钱梦雨一张笑脸,顿时僵在脸上。 秦杏芳刚被她嘲讽过,这是更是抓紧机会噗嗤的笑起来:“哎呦,惜儿,钱姑娘不过是有点黑罢了。” 其他姑娘们也笑,姚敏柔便看到温玉惜这个小姑娘,冷下脸来。 “你也很丑,牙都长到嘴巴外头来了,你是属狗的吗?”她说。 秦杏芳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看着温玉惜,等别人嘲笑了以后,才涨红脸,一把捂住了嘴,羞愤地无地自容。 “我喜欢长得漂亮的。”温玉惜嘿嘿笑起来,一蹦一跳,就在姚敏柔复杂的眼神里,跑到她这里来,拉住她的手:“我喜欢她,赏心悦目,天天看着这位漂亮姐姐,我饭都多吃半碗呢。” 秦杏芳钱梦雨等,个个一脸羞愤。 姚敏柔很是无辜,事实上,在梦里的她,被姚氏推倒这些姑娘们面前,很多的事,她都不由自主,温玉惜只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姑娘吗? 不,她只是年纪小,她小脑瓜子精明的很。 “惜儿,你在做什么?”温明远才与掌柜说了几句话,就看到女儿在这些姑娘们里头玩耍的不亦乐乎,跟着这些人,又什么好聊的。 “爹,我在这里啊,你看这个姐姐,漂不漂亮,我要她做我娘亲。”温玉惜嘻嘻一笑,白嫩的小手,就指着了姚敏柔的脸。 金玉楼整个楼下,一瞬间都安静了。 秦杏芳和钱梦雨两个,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这该死的姚敏柔,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是有官场上行走的亲爹,还是有嫁妆丰厚的亲娘?还是有权势雄厚的家族? 她什么都没有。 夹在众姑娘里头,跟着瞧热闹来的周婉芙,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眼珠转了转,真是没想到,姚敏柔有这样的运气,往那一站,好运自然来。 她得回去跟娘说说,有温玉惜这个小丫头片子看中的人,她娘再使里往安国公府塞人,也没用。 跟着周婉芙来的赵馨容和王玉秀,小脸儿也白了,心里又急又气,揪着帕子都没说话。 “惜儿,不要胡说。”温明远走了过来,牵起女儿的小手,清俊儒雅的面容,一双看起来温和眼睛,却是冷嗖嗖警告地看了姚敏柔一眼:“惜儿还是个孩子,姚姑娘那种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最好不要用到我女儿身上来,否则,别怪我不给寿昌伯留面子。” 姚敏柔俏脸一白,嘴唇颤了颤。 第032章 你别不识抬举 她简直是天大的冤枉,躲在角落里,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真正不怀好意的的人,温明远却一个不好的字都没说。 “我。”她开了口,想说自己没有。 可是,出现这个场合里,又被姑妈姚氏打扮的一身娇艳夺目,涂脂抹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有什么脸,替自己表清白。 除非她没有争取多他续弦的意思,可这不是她说的算的。 姚敏柔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温明远一个眼神都不想看她,牵着温玉惜走了。 温玉惜忽然回了头,稚嫩可爱的小脸上面对着姚敏柔,突然,挑起眉毛,冲着姚敏柔做了呸的样子,眼里满是轻蔑,张着口型似乎在说三个字:呸,不要脸。 跟噩梦中一个样,温明远的女儿温玉惜才不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儿,反而是一个骄纵刁蛮,一根筋的小恶魔。 噩梦里,她遵从姑妈姚氏的话,像秦杏芳和钱梦雨那样主动讨好温玉惜,结果,她砸坏了金玉楼的首饰,故意说是她碰掉的。 小孩子怎么会说谎呢? 于是,说不是她砸坏的她,就成了一个陷害小孩子的品行不端的人,秦杏芳这样的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她在整个京城的圈子里都臭了头。 姑妈赔了一千八两银子,气的一路都在骂她蠢怎么跟猪一样,明明平时看起来很机灵的姑娘,那么有眼色,知冷知热的,怎么出了门,就像个傻子一样,只会给她丢人现眼。 她现在没有讨好温玉惜,站着没动,大约也是因为一张脸太有竞争力,被温玉惜给“警告”了。 见温明远的机会可不多,姚氏打听到这个行程,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想起这些,姚敏柔不禁怒火中烧。 温明远去了二楼。 姚氏派了丫头来叫她:“表姑娘,夫人叫你去呢。” 姚敏柔点点头,也跟着去了。 钱梦雨到底不甘心,不敢骂温玉惜这个小丫头心眼儿坏,她骂姚敏柔:“脸皮子可真厚,追人都追到楼上去了。” 二楼,姚氏脸色很难看。 姚敏柔下意识有些恐惧,自小无依无靠,看人脸色生活的人,对自己的“衣食父母”有打心眼里的畏惧。 宁肯得罪老太太,也绝对不能得罪老太太的命,姚氏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我实话告诉你,刚才楼下与你说话的人,是安国公府的世子温明远,他三年前夫人去了,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正在给他挑选续弦夫人,我觉得你可以,这才带了你来。” “你实话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打算到时候让孙氏给你做主,随便把你卖了,还是堂堂正正八抬大轿的嫁进国公府当未来的国公夫人呢?” 姚氏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赖好要点脸,知好歹的姑娘,都不会说出我不想当国公夫人的话。 “姑妈,我,我。”姚敏柔白着小脸儿,一时说不话来。 姚氏却是急性子,冷笑着:“柔儿,你可别不识抬举,孙氏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她那个蠢猪一样的侄儿天天往我们寿昌伯府钻是为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我虽然嫁出了门,可那还是我的家,我什么都知道。” 姚敏柔只能低头:“求姑妈救命。” 姚氏这才笑了:“柔儿,姑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你从小就乖巧,姑妈不会害你的,嫁到国公府,怎么也比嫁给那孙少荣强吧,他已经娶了老婆,还要占你便宜,你肯定不会给他做妾去,难道,你去死,或者去当尼姑不成?” 姚敏柔双手抓紧衣角,垂着头,不说话。 姚氏叹口气:“你这个孩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这人心险恶,你别以为你出家当了尼姑,就能有个容身之处了,就凭你有年轻的皮相,有这张美貌动人的小脸蛋儿,藏在庵堂里,也挡不住那些公子哥儿贪花好色的窥觊,这天底下就没有你能踏踏实实活着的地方,懂吗?” 姚敏柔深吸口气,默默点点头:“是。” 前世,她被辱了清白,不也是想当尼姑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那些无依无靠的尼姑庵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吗? 天底下哪里有净土,只有被人撑起的一片天底下,才有一袭遮风挡雨的地方。 “去吧,趁着世子爷没走,多去走动走动,至少要让世子爷记着你才好。”姚氏端起茶来,眼皮也不抬地说道。 姚敏柔深吸口气,怕被羞辱出来的眼泪,更会被姚氏轻视,她努力眨回眼眶里。 打开门,一个粉红色人影有些躲闪不及,是周婉莹尴尬担忧的小脸:“表,表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你没事吧。” 姚敏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没事。” 她想笑,可她笑不出来。 姚敏柔低头去了。 周婉莹很是担心,纠结再三,她有些生气的进了屋子里。 “娘,原来你今天带表姐出来,是打这种主意,表姐她明显不愿意嫁给温世子啊,你为什么要强迫她?” 姚氏被女儿忤逆,气的不得了:“我还不是为了她,怎么,嫁给国公府的世子爷,当将来的国公夫人,还委屈她了?” “可是,可是。”周婉莹知道这是姚敏柔高攀了,索性一跺脚:“可是哥哥喜欢表姐,你不是知道的吗?” 石破惊天,姚氏的脸都绿了:“你怎么知道的?” 周婉莹被姚氏的怒容吓了一跳,嗫喏着:“我,我看出来的。” 事实上,是哥哥总惦记着表姐,总让她帮忙给表姐送东西,后来表姐有所察觉,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说不能要,她才没有继续送,哥哥也才理解了表姐的身不由己。 “你哥哥将来妻子的人选,绝对不能是你表姐这样的,我们三房在永兴侯府,都要被人踩到泥里去了,要是再娶了你表姐,我怎么还有脸出门见人,你哥哥将来的仕途,还指望着有个有能耐的岳父大人呢,不然,指望谁?指望你爹那个光会吟诗作画的废物吗!”姚氏气的脸儿煞白。 她努力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一双儿女不光不感激,还要拖她后腿。 第033章 世子,做一个交易吧 天知道她为何没有告诉姚敏柔,今天来金玉楼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怕她早就跟儿子暗通款曲,要是知道了,再把消息通给她儿子,两个人做出什么丑事来,逼她点头答应,到时候,她就能被气死了半条命去,她儿子的名声也要被姚敏柔给毁了。 想起儿子,姚氏忍不住害怕:“你哥他,不知道今天这个事吧?” 周婉莹被训斥地眼圈通红,要哭不哭地:“我没跟哥哥说,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姚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上前心疼地拉着女儿的手:“莹儿,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两个,算娘求你们,别给我添乱,行不行?” 周婉莹能说什么呢,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娘对表姐好,原来,一直都是有所企图。 虽然,虽然高嫁到安国公府,以后的日子也是荣华富贵,风光体面的,可是,她始终觉得,哥哥跟表姐,郎才女貌,才是天生一对吧。 姚敏柔被姚氏赶出了房门,叫她去接近温明远。 她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想起梦中的事,她稳稳了心神,刚好看到走廊尽头,温明远正临窗,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缓缓走了过去。 温明远听到动静,立刻回头,见着是她,眼里浮现出冷酷来,眼里还很是困惑,看她也不像死皮赖脸的姑娘,为何,还又硬往他身边凑? “温世子,我们做一个交易吧。”她抬起头,看起来软弱单纯的面容上,带着十分冷漠的坚定之色。 温明远有些意外,俊雅地脸上,不禁露出讽笑来:“你和我,谈交易?”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蔑视,姚敏柔不禁红了脸,她深呼吸,鼓起勇气来:“是。” 温明远觉得很有趣:“你能跟我做什么交易?你,好像就是寿昌伯府过继的第一个儿子留下的遗腹子吧,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我做交易?” 姚敏柔再次被羞辱,不禁有些生气:“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你这个人说话,为什么总这样阴阳怪气的,还去定性我是什么样的人,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简直非大丈夫所为。” 温明远一挑眉,尽显嘲讽。 姚敏柔见着,就觉得眼熟,刚才温玉惜不就是这样的动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真是有意思,好啊,我就给你个机会说说,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姚敏柔要说的话,很是大胆,她不禁左右看看,见无人发现,才走前一步,悄声说道:“我知道你无意娶续弦夫人,只是因为国公夫人年纪大了,心里放心不下你总是孤家寡人,才想逼你娶个妻室,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做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当你心仪的那个姑娘出现以后,咱们就商量个借口退亲,彼此再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怎么样?” 温明远喜欢的那个姑娘,几年也才十四岁,她嫡母打算留她到十六岁再出嫁。 只有这两年,她等得了,也一定能想出从德贵妃等人魔爪中逃出的办法。 温明远愣了一愣,皱起眉来:“姚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难道不知道退婚对一个女人终身幸福的影响有多大?” 姚敏柔忍不住苦笑:“我自然知道,可是,以我现在的处境,跟你达成这个交易,是最好的办法。” 温明远也想起个人来,同样是那样的身不由己,低垂眼眸想了想,窗棂的光线,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个人,这般英俊儒雅,贵气不凡,怪不得这么多年轻的小姑娘,都愿意挤破头给他做续弦。 “你可想清楚了?”温明远深黑的眼眸,正色看向她:“若你是将来退婚的话,你恐怕就嫁不出去了。” 姚敏柔不怕,微微一笑:“我不怕,大不了,到时候找一个游方道士,给我们算个凶吉,说命格变了,两个人八字不合,不适合成亲,不就行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世人都愿意相信这神神鬼鬼的事。 温明远看着她:“你的提议不错,不过,你得容我想想。”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回去了屋里。 姚敏柔松了口气,转过身,注意到一片深蓝色的裙角飞快消失不见。 她抿了抿嘴唇,回了与姚氏的雅室里。 姚敏柔注意到姚氏身后的丫头素月,正好穿着深蓝色的裙子。 姚氏一番刚才对她不满的怒容,此时眉开眼笑,看着姚敏柔的眼里满是赞赏:“我就说呢,你也算在我娘身边伺候长大的姑娘,怎么会一点心眼都不长,刚才不是做的挺好的?” 以达成交易的借口,借此接近温明远,让他对她日久生情。 这办法的确很不错。 姚敏柔乖顺地看了姚氏一样,就作势胆怯的低了头。 看来素月把刚才她和温明远相处的事,告诉给了姚氏,不知道她偷听到了多少。 不过,离得也远,估计也没听到多少。 姚氏叹口气:“姑妈是不会害你,等你能嫁到国公府的时候,就擎等着享福了。” 嫁了过去,要什么有什么,儿女都是现成的,还不用受生育之苦,多好。 姚敏柔只能扯出笑脸来,对姚氏屈膝行礼:“柔儿多谢姑妈抬爱。” 姚氏扶她起来:“你呀,只要嫁进国公府了以后,能记得姑妈对你的好,知道知恩图报,姑妈就不图你什么了。” 姚敏柔只是淡淡的笑,十分温顺。 姚氏身后的周婉莹,脸几乎臊红了。 娘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先说了让表姐要知恩图报,又说了不图你什么,真是,真话假话,叫人都分不清。 姚氏心情好,接下来又挑选了几样首饰,又到了隔壁锦绣坊取了定制好的衣裙,才叫了素月亲自送姚敏柔回去:“你也累了大半天了,就回去好生歇着吧。” 趁着左右无人,她小声叮嘱姚敏柔:“过了世子这关,还不算,最重要的,是得过国公夫人这一关,我叫你准备的寿礼,可千万要准备好了,别出岔子,明白吗?” 姚敏柔点头应是:“是,姑妈,我知道了。” 姚氏这才放心的去了。 没有姚氏在身边,姚敏柔才觉得浑身轻松起来,在马车上,也有心情揭起帘子,看一看街景。 第034章 突来的意外 她看着身边南来北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忍不住想到,就她目光所及之处,又有多少人跟她一样,过着没爹没娘,无依无靠,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的生活呢。 她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正要收回自己的视线,驾车的马夫突然惊呼一声:“快让开!” 路上围观众人也纷纷发出惊叫。 姚敏柔今日乘坐的一辆较小的马车,她面朝前坐着,两侧则坐着绿意和素月两个丫头。 她震惊地看着街上突然涌到大道中间的一群孩子,大一些的孩子在看到马车到来的时候,飞快的一哄而散,就留下一个看起来才三四岁的咬着手指的男孩子,傻乎乎地看着向他踩下的马蹄。 “天啊,那里站着一个孩子。”绿意大吃一惊,忍不住尖叫。 素月也吓傻了,完了完了,这马蹄一脚下去,孩子还这么小,踢断他的骨头也有可能。 姚敏柔也是蒙了,就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子突然冒了出来,抓住孩子的后脖领子,将他拉回到路边。 枣红色大马嘶鸣一声,打着烦躁的响鼻,才将自己两只蹄子落在地面上。 “哇,娘~~” 那孩子这才回过神,猛地大哭起来。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刚才真是惊险啊,那马蹄子不长眼,要是一脚踢他头上,轻则要他重伤,重则取他小命啊。” “说的也是,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点这孩子就死了。” 救了那孩子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是个丫头,正对她身边穿着一袭浅红色裙衫,相貌柔婉清丽的少女,说着什么,饱含怨气的的眼神狠狠地往马车看了一眼。 孩子受了惊,哇哇地哭着。 这位看打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少女,温柔的蹲下身来,用自己洁白的手帕擦着孩子脸上的泪珠:“好孩子,已经没事了,不哭了,不哭了。” 马车差点撞了人,还是个小孩子,姚敏柔急忙扶着绿意的手下来查看,不妨,却是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目光闪了闪,只当不认识,她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路上呢,你爹和你娘呢?” 孩子哭着,泪眼汪汪地在人群里喊娘:“娘,娘,我要娘。” 众人看孩子可怜,纷纷开始指责马夫:“在闹市上,马车赶的这么快,伤了人可怎么办?” “就是,差一点这孩子就受伤了,他们担待的起吗?” “我瞧这姑娘生的貌美,打扮的又富贵体面,肯定有的是钱,一条人命在人家眼里,算什么。” 众人纷纷指责车夫,连带姚敏柔,也被无情的嘲讽起来,跟下来的绿意忍不住羞红了脸。 马夫也急着辩解:“我赶车赶了四五年,从来都走得很慢,明明是那些孩子突然冲出来的,怎么能怨我?” “那这么小的孩子站在那里,你看不到啊,总之是你差点伤了人,还不给孩子赔礼道歉,你还有理了?”有那见义勇为地,上前指着马夫。 马夫气得涨红了脸:“我都说了,都是这孩子······” 姚敏柔制止了他:“好了,大林,没事了。总归是我们没有注意,差点伤了人。” 说话间,突然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妇人哭着跑了过来:“宝儿?我的宝儿在哪儿?宝儿?” 她一脸惊慌,四处寻找。 此时孩子见了她,也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扑倒妇人的怀里。 妇人哭个不停,拉着孩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大牛他们说你个车撞了,真是要吓死娘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孩子抽泣着:“呜呜,娘,大牛他拉我。” 他还太小,说不清楚事情缘由。 “这位大姐,孩子已经没事了,你就别哭了。”刚才的少女,满脸担忧地安慰这妇人。 她穿戴体面,发髻上带着金贵的金钗步摇,说话柔声细气的,很是惹人好感。 “那真是太好了。”妇人忙说。 旁边就有围观的替刚才见义勇为的人说话:“刚才幸好这位小姐的丫头上去救了你的孩子,要不然,你这会儿早抱着孩子往医馆跑了,哪还有现在说话的功夫,还不快谢谢人家。” 妇人看起来老实,急忙受宠若惊地弓腰给少女道谢,还推着孩子给她磕头:“宝儿,快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孩子不懂事,当即就要跪下磕头。 姚敏柔却是笑着一把将孩子拉了起来:“这位大姐,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说来,您也真是放心,这么点的孩子就跟着那群大的孩子疯跑,要是真出了事,你可怎么活。” 妇人尴尬地无地自容,十分窘迫,看得出来,她生活贫困,此时两只胳膊上的袖子还高高挽起来,双手雪白浮肿,一看就是刚才在做洗衣裳的粗活,听到孩子出事,才急里慌忙的冲了出来。 “这些拿去,给孩子找大夫看看,压压惊。”姚敏柔示意绿意过来给钱。 绿意急忙给了两个大一点的银角子,约是三四两的样子。 妇人当即有些受之有愧的样子:“是这孩子乱跑,这银子我们不敢要。” 姚敏柔拿了过来,亲手塞给她:“也是你我的缘分,多的就当我结一个善缘,坊间二两银子可以送孩子去上一年学,就叫孩子学几个字吧。” 穷困人家,活着都艰难,一家三口,每个月二百文钱都够嚼用了,这四两的银子,是他们两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妇人本还想推辞,一听说可以去学里念书识字,顿时就有些激动:“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长得仙女下凡一样的美,心底也这样好,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妇人粗苯的跟姚敏柔说好话,姚敏柔则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孩子眨巴着眼睛,害羞的红了脸,一头扎在妇人怀中。 这妇人千恩万谢地带着孩子走了。 人群这才渐渐的散了。 姚敏柔默默缓了缓神,权当没有看到身边还站着,那个注视着她的清丽少女,转身就要回到马车里去······ 第035章 刻意的接近 “这位姐姐,请您留步。”身后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来。 姚敏柔抿了抿嘴唇,含笑转过头来:“这位姑娘,何事?” 少女微笑着上前,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柔嫩的,尚还存着几分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柔和的浅笑,她上前行礼,微笑着问道:“这位姐姐,您可是寿昌伯府的那位大房的大小姐姚敏柔呢?” 姚敏柔讶异地眨眨眼:“是我,你?认识我?” 这位少女勾唇一笑,十分腼腆的样子:“久闻寿昌伯府的大小姐,是一个人间少有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美名。而且,今日我见了姚姐姐就觉得十分亲近,我可以叫你一声姚姐姐吗?” 比起她刻意的亲近,姚敏柔表现的却冷静的多了,脸上满是疑惑:“你是?” 就听到少女含笑说道:“我是礼部尚书府的十二姑娘,我叫崔婉玉,姐姐以后叫我玉儿就好了。” 姚敏柔却是笑了,她生的美貌,笑起来若夏花一般灿烂,迷人心扉。 她含笑打量着崔婉玉清丽稚嫩的面容,许久没有说话。 崔婉玉目光低垂,掩去眼底一抹意味不明的心思,再抬起来,依旧是温柔羞涩的浅笑:“姐姐?” “好啊。”姚敏柔如此回答。 两位姑娘似乎因为这次马车的世故,一见如故,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开。 在马车里,素月想起自家夫人对表小姐的看重,忍不住叮嘱道:“姑娘,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她毕竟是个丫头,只是,这件事也关乎着夫人的计划能不能如愿进行,她还是告诉一下表小姐的好。 姚敏柔正出神,满脑子,都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崔婉玉。 听素月这样一说,便转头看她:“你直说就是。” 素月犹豫了一下,这才开了口:“表小姐你很少出门,可能不知道刚才的那个崔婉玉是谁?” 姚敏柔现在的确是不认识崔婉玉的,她问:“她不是礼部尚书府的十二姑娘吗?” 素月尴尬地咳了一声,才半遮半掩地说道:“她,其实,对您来说,也有点特殊。” 姚敏柔一挑眉,一双美目专注地看着她。 看的素月几乎无所遁形,她才有些紧张的把崔婉玉的事,全都告诉给了她:“······表小姐,这些话,您也不能全信,主要这也不是我们夫人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而是从侯府大房那里打听出来的小道消息,您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千万,千万,可不能嚷嚷出来。” 此时,绿意已经惊呆了,震惊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姚敏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少见的有些冷酷起来,素月忽然就觉得有些害怕,原来善良腼腆的表姑娘,也有这样叫人打心眼里害怕的时候。 “好,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她开了口:“你放心,我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 素月吁了口气,满心对表姑娘的轻慢,换成了恭敬,话说,如果表姑娘真的能成为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与表姑娘多几分情分,将来对她也有好处不是。 这头姚敏柔回了寿昌伯府,就去想老太太问安。 那一头,崔婉玉也做上马车,回崔家去。 她脸色很不好看:“秋叶,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我让你弟弟假装去路中间捡东西,只要把马车拦停了就好,结果呢,你弟弟倒是心眼儿活泛的很,把一个小孩子推了出来,自己倒是跑了。” “我给你家的一两银子,可真是好赚的很呢,坏处是别人的,好处都是落到你们家的。” 秋月被说的尴尬:“姑娘,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这般胆大包天,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姑娘,我弟弟是我娘生了我们姐妹三个才得来的宝贝,从小的娇生惯养,性子顽劣,他刚才只是害怕了,不是故意坏姑娘您的事的。” 崔婉玉合上眼睛,脸上表情依旧有些难看:“下不为例,你知道,我身边绝不会留无用之人,你要是再犯一次这样的错误,你就自己离开吧。” 秋叶吓得红了眼圈:“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以后做事,会更小心的。” 她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会对她阴奉阳违,自己都十二岁了,人又机灵,跑的又快,谁知道他会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推出来,自己跑了呢? 自家姑娘,虽然只是一个庶女,可到底是在嫡母跟前养大的,又得嫡母看重,亲兄弟也很争气,去年还考中了秀才。 她跟在姑娘的身边,将来才有前途,能成为像大太太身边的管妈妈那样厉害的管事妈妈,祖孙三代都会成为体面人,又有钱,又有面子。 更何况,自家的姑娘,这辈子的福气,还不止是这些呢。 她将来能不能富贵荣华,就看姑娘现在这份放在眼前的泼天富贵,能不能抓到手里了。 崔婉玉闭目养神,在外人眼里害羞和善的十二姑娘,现在看起来十分的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姑娘,这东西,我们藏到哪里去的好?”秋叶忽然想起自己还藏在袖子里的荷包,顿时觉得十分烫手。 崔婉玉目光一转,伸了手:“给我就好。” 宝蓝色绣着银丝雪松的荷包,被她攥在手心里,想起温明远温和儒雅的俊脸,她脸上忍不住作烫,红晕一片。 ······原来她这两年对姐夫的心意,他全都知道。 回了礼部尚书府,崔婉玉扶着丫头便去了嫡母大太太的院子里,伺候着太太喝药。 一旁的管妈妈,便向大太太说:“以老奴看,她也未必不可呢,就是年纪,还小了点,今年才十四。” 大太太自从女儿病死了以后,眼睛都要哭瞎了,她怎么这样命苦,大儿子意外身亡,留下可怜的年轻守寡的儿媳妇,幸好还有一个小孙孙,能让大儿媳妇有个指望,才不至于像个枯木一般。 她呢,原以为还有个命好的女儿,因为家里老太爷跟安国公府的老国公定下的婚约,高嫁到了安国公府去,即将成为未来的安国公夫人,多么体面,多么荣耀的事,可谁能想到······ 第036章 不简单的崔婉玉 可是,为什么她可怜的女儿,嫁过去才不过四年,就丢下她可怜的一双儿女,撒手人寰了呢。 可怜她接连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把她的一颗心,都给揉碎了。 “我的女儿死了,倒是便宜了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这让我怎么能忍!”大太太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之人,此刻一脸病容上,满是愤怒。 她女儿的丈夫、儿女、地位,全都要由别的女人理所当然的继承了,享受了女儿本该享受的一切,风光荣华富贵,她的女儿却变成一捧黄土,这让她如何想得开。 管妈妈忍不住叹息一声:“太太,这也是命啊。” 大太太年轻时候,就机敏聪慧,是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嫁到了崔家来,生育一双儿女,也教养的很好。 大少爷二十二岁中举,原已经安排了差事,就要成为官老爷,去上任了,可一场饯别宴上,喝多了酒,就那样死了。 大太太哭的肝肠寸断。 大小姐崔婉华当时还怀着身孕,不放心母亲,前来探望,可就那么巧,不小心喝错了安胎药,一碗寒凉的汤药入口,肚子当即就发动了。 众人将她手忙脚乱送回安国公府去,孩子是挣命的生下了,一双龙凤胎,多好的福气,可因为七个月早产的缘故,少爷温玉良一直病弱,从小就药罐子不断,只有小小姐温玉惜还好。 大小姐喝错了药,经历过难缠这一个生死关,从此也是坏了身子,不两年就去了。 管妈妈回想当年,自己也心痛的都不得了,大少爷和大小姐也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啊。 她也忍不住跟着眼眶含泪:“老奴也知道太太的心事,可眼瞅着大小姐已经去了四年了,两个孩子又还小,要是托付不到一个可靠的继母手里,只怕安然无恙的长大都困难,太太,咱们可要抓住这次机会的好,若不然,要是有个万一,您可怎么活,老奴也不想活了。” 大太太听着,悲从中来,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女儿死了四年,她也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 外头,崔婉玉端着药碗,听着里头嫡母的哭声,她眼底闪过一抹畅快,但是很快掩饰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如今世子爷,喜欢的人是她。 只要嫡母愿意推她一把,她保证养育着姐姐的那一双儿女,当自己亲生的一般,护着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 是的,安国公府的世子温明远,因身份尊贵,他可不知只有一个嫡妻,还有三房妾室,庶出子女还有四个。 这也是温明远跟老太太叫板的时候,说后娶的妻子,不准再生孩子的底气。 他已经有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两个庶子和三个庶女,已经够了。 用不着再有嫡出的,与他嫡出的儿女将来产生纷争,闹得家宅不和。 崔婉玉服侍的大太太尽心,她自记事起,就和她的那几个庶出的姐姐一起,被大太太养在后院的丹心院里。 可以说,也是大太太看着长大的。 她老实,本分,知进退,比起几个不安分的庶出姐姐,她在大太太眼里,果真是矮子里拔将军,不得不合适的一个嫁给姐夫做续弦的人选。 崔婉玉死死抓紧手上的托盘,才强忍着,没有在脸上露出高兴的笑来。 夜深人静。 寿昌伯府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梦想,姚敏柔却突然从噩梦中醒来。 她满头大汗,怔怔地看着夜色里的床帐。 耳边是绿意因为熟睡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可能是白天见到了崔婉玉,她忧思过度的缘故,她再次梦到了那个警示她的噩梦。 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崔婉玉,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厉害角色。 前一世,姑且把噩梦中发生的一切,当做是她上辈子发生的事吧。 崔婉玉成功嫁给温世子的路,可不平坦,她一路扫清了许多挡路石,才成为安国公府的夫人。 她嫁给温明远之后,本就依赖她这个小姨的温玉惜,拿她当亲娘一般喜欢,病弱的温玉良倒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还总挂念着自己的亲娘崔婉华。 于是,他慢慢的就在大家的眼里,变成了一个被崔婉玉暖不热,性情孤僻,有缺陷,难以继承安国公府的病秧子,白眼狼。 温玉惜到最后,被崔婉玉教的,连崔婉华的忌日,都在偷偷替崔婉玉做绣鞋,最终她远嫁到边关去了。 温明远给她找了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她一个也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边关来的指挥使的二公子,她是何等金尊玉贵,却愿意低嫁到边关去吃苦。 那里黄沙漫天,常年不见绿色的青菜叶子,三年后回到京城的温玉惜,足足比同龄人老了七八岁不止,后来,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温玉良活着,娶了一个颠三倒四,看着精明实则蠢笨,小鸡肚肠的妻子,整日在崔婉玉和众人面前作妖,丢尽了他的脸。 他最终带着这个甩不掉的妻子,到了外地去做知县,最终因为地处偏僻,和自己的姐姐温玉惜一样,因为缺医少药,气候恶劣的缘故,死在那里。 最终继承了安国公府的人,是崔婉玉的儿子,那个受尽安国公府上下主子的宠爱,便交天下黑白两道的至交好友,天生好命,文武全才,风光霁月的温玉谨。 太可怕了。 崔婉玉的心机手段,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 姚敏柔这么一想,就有些不安,希望后天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的寿宴,能够平静的度过。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尽快地睡下,若是第二眼有黑眼圈,老太太就要过问了。 姚敏柔一觉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边才吐露灰蒙蒙的白光,天色还早,虽然她依然困倦,可老太太年纪大了,觉少,醒的比较早,她得去老太太那里伺候了。 她长年累月在这时候清醒,已经习惯了。 姚敏柔生活如常,却没想到,在外头,发生了一件大事。 孙氏的侄儿孙少荣,因为与寡妇私通,被人拔了衣裳在大街上撵了半条街不算,情急之下,他失脚掉在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就昏迷不醒。 而且,这都一天没醒了,孙家大夫请了好几个,都没有用,他娘就求到了老太太这里来。 第037章 梁氏来求老太太 “求老太太发发慈悲,看在我们姑奶奶的份儿,给我们家少荣请个大夫来吧,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可怎么活啊。” 梁氏拿着被泪水浸湿的帕子放在鼻子前,一边擤鼻涕,一边哭的两眼红肿,脸色蜡黄憔悴的不得了,可见她这几日为了儿子的事,真的操了不少心。 姚敏柔安静地挺直脊背,站在老太太的身侧。 她低垂眼睑,手指在袖子默默地攥紧拳头,孙少荣!她真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想起从前的自己,胆小怕事,被孙少荣纠缠的事,她不敢告诉别人,只能躲着他走,反倒助涨了他的野心。 一时不察,就被他堵在花园,差点被他玷污了清白。 她恨不得他死才是,她何其无辜,他辱她清白,就等于是要她的命。 老太太曹氏低头喝茶,掩饰下自己不耐的眼神,再抬起头来,面上带着惊讶:“何至于此,京城里广济堂,同德堂,这些药铺里张大夫,于大夫,医术都很不错,连他们也不能把孙少爷看好吗?” 梁氏心里都要急疯了,要是有办法,谁还愿意跑来这里看曹氏这老不死的脸色? 她抽泣一声,态度尽量放的低微:“老太太,看过了,都看过了,说是不行,叫我们家另请高明。” “我们梁儿,失足掉到河里之后,呛了水,又着了风,这咳嗽就一直都没有止住,这长长久久的下去,万一咳出肺痨了,可怎么好,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求老太太救我们少荣一命。” 梁氏不亏是商户人家的小姐出身,说话素来就动听,又滴水不漏,尽量低的放下身段,表示自己的诚意。 任谁都不好拒绝。 只是,老太太却不是那种关在后宅大院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太婆,她面露同情之后,便问了:“竟然这样严重,只是这孙少爷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突然掉到河里去了?” 梁氏脸色顿时有些尴尬,眼神躲闪着:“这不争气的东西,他,他······” 她眼神往一旁站着的姚敏柔脸上瞄。 姚敏柔就看老太太的脸色。 老太太便说:“你也累了大半天,回去歇着吧,这明日就是永兴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了,你下午也不必过来,养足了精神,第二天精神头才好看点。” 姚敏柔含笑屈膝行礼:“是,老太太,柔儿知道了。” 她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梁氏眼珠子一转,就把姚敏柔一通夸奖:“你们家大姑娘虽然命苦,生来就没爹没娘的,可她摊上了您这样一个不是亲祖母,胜似亲祖母的老太太,她也不愁这辈子没造化呢。” 这话老太太爱听,说起她的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姚敏柔除了性子过于软和些,几乎无可挑剔,比如相貌,才学,性情,处事为人等等,简直都没的说。 姚敏柔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绕过一道回廊,一颗小石子突兀地掉在她的面前,弹跳了几下。 她一愣,不禁四处寻找。 “表妹, 在这里。”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绿意吓了一跳:“是谁?” 姚敏柔有些奇怪,能叫她表妹的,除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孙少荣,就只有姚姑妈所生的表哥周慕然了,也就是永兴侯府的四少爷。 循声望去,她有些吃惊:“表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没多远的一棵大树后边,半遮半掩地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衫的青年男子,面容英俊,黑亮的眼眸里满满都是笑意,嘴角更是因为看见了她,而高高翘起,笑的十分灿烂。 周慕然修长白皙的食指竖在唇前,发出虚的一声,示意她声音小点儿。 姚敏柔有些不自在,不禁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看见。 周慕然同样如此,见没有人,才立刻走了过来。 他先笑着看了一眼绿意:“绿意,你到那边去,看着点,小心别叫人看见。” 绿意有些犹豫地看向姚敏柔。 这孤男寡女的离这么近地说话,不合适吧,这要是让姑太太知道了,该得多生气,自家姑娘该如何自处。 周慕然有些不耐:“你怕什么,我说两句话就走,你们担心的事情,我不担心吗?” “快去!” 看他似乎不高兴了,姚敏柔只好让绿意过去。 如此,这回廊,便只有他们两个。 “表哥,你找我什么事?” 姚敏柔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远点儿,就是人见着了,也好找个借口,说是路上碰见,不过是打个招呼。 周慕然见她疏远的动作,不禁心头就是一酸:“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我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吗?” 姚敏柔低了头,没说话。 你要是知情重,干什么在这里拦着我? 她不说话,周慕然也拿她没办法,他知道她在这府里日子过的不好,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以后永远都不会做噩梦了。” 他这话说的奇怪,姚敏柔讶异地抬头看他:“表哥怎么忽然这样说?” 周慕然眼里浮现出讽刺来:“那孙少荣跟寡妇偷情,不是被寡妇的相好给抓住了吗?人家一脚踢断他两根肋骨,又把他追的掉到河里去,大半夜的被巡城司的人才捞起来,感染了风寒,又咳嗽不知,我看啊,这次他就算病好了,也要去了半条命,看他还敢不敢在别人的家里乱晃。” 姚敏柔吃了一惊,她看着周慕然眼里的得意,不禁有些不安:“表哥,难道是·····” 周慕然粲然一笑,又对她竖起食指,虚了一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正我又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帮着走漏了一点消息就是了。” 姚敏柔脑子忽然一片茫然,心里却热腾腾的,升起一股另她觉得温暖,又觉得碰触了,会被烫伤的暖流。 表哥从小就对她很好,可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姑妈拿她和姚敏菲一起,都当贼防,生怕她们沾上了表哥一片衣角,就赖着他不放了。 第038章 表哥的心意 她鼻子微微泛酸,险些流泪,她低下头来,只能瓮声瓮气地谢谢他:“表哥,多谢你,其实,那件事·····我都让自己忘了。” “忘了你怎么还会做噩梦呢,醒来也是茶饭不思,你都瘦成这样了。”周慕然见她被逼到这份儿上,还一副想息事宁人的样子,有些心痛:“表妹,在我知道你被那畜生逼的掉到水里的时候,我真的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姚敏柔听他说的直白了,慌忙制止他:“表哥,我知道你拿我当亲妹妹一样的疼爱,我,我也是拿你当亲哥哥一样的敬重,这次的事情,多谢你,只是,以后能不能不要擅作主张呢。” 她感动表哥替她做的一切,可是,她也害怕表哥因此会受到伤害。 周慕然皱起眉头:“表妹,你拿我当亲哥哥,可是我,我没有·····” “表哥!”姚敏柔声音变得冷酷起来,眼神更是让周慕然陌生:“咱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得要清楚。” “柔儿?”周慕然见自己竟然被她推远,心里更是慌乱:“我!” “表哥要是再这样,你以后就不要跟我说话了!”姚敏柔生气忍不住拔高,变得凌厉。 周慕然哑口无言,他第一次看到温柔腼腆的表妹,变得这样冷酷坚决,倒让他心里有些畏惧。 “我,我会注意的。” 姚敏柔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眼里浮现出眼泪,声音也跟着有些不平静:“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又不笨,心里该清楚的很,姑妈对你期望很大,是其一,其二,不该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发生。你难道就不明白吗?” 周慕然呆呆地看着她盈满眼泪的眼眶,心痛极了,可是,她说的很对。 姚敏柔低了头,绕过他便往前走去。 周慕然实在是舍不得她,回转身,痴痴地看着她:“表妹,我。” 姚敏柔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表哥,我说的话是心里话,还有,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他是不值一提的一只臭虫,不值得你一脚踩下去,费你一只鞋就罢了,要是因为他牵连到你,惹你烦恼,惹姑妈忧心,让永兴侯府的有些人还要看你们的笑话,你让我心里怎么过的去。” “他那种人,得罪的人多的去了,惩罚他,不急于这一时。” 她也不是想要放过差点害死她的孙少荣,只是现在她需要操心的是表哥的祖母,福安长公主的寿宴。 她的终身大事,只要这件事做好了,以后收拾孙少荣的机会,多的是。 “表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你都不清楚吗?” 周慕然被姚敏柔说的有些脸红:“我只是听说你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我才想着,把让你害怕恐怕的源头给断了,你才不会继续被它所困扰。” 姚敏柔眼里满是讽刺:“凭他?还不至于叫我做噩梦,只要能打倒的敌人,都不会叫我恐惧。” 话说完,她便毫不留情地离开,根本没有发生一个角落里,偷偷摸摸地藏着一个人,把二人的话,全都听到了。 周慕然想起自己心里还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正要追上去跟她说,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站住了。 明天就是祖母的寿宴了,在他自家,他多的是机会跟她说话。 绿意见着自家姑娘来了,才跟着一起离开。 周慕然远远地看着姚敏柔纤弱窈窕的声音,慢慢的走远,知道她粉绿色的裙角,消失在拐角处,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他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烦恼,娘她为什么一心想要让他娶殷家的二姑娘殷清韵呢。 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少爷,少爷,我们该走了。”小厮清茗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周慕然叹息一声,只能转身离开。 “我叫你买的东西呢?” 清茗急忙捧上:“看,珍馐阁的芸豆卷,老太太最喜欢吃的。” 周慕然这才点点头,突然回到外祖母家,不找个理由,怎么也说不过去。 周慕然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正好碰见丫头送梁氏离开。 梁氏见着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男子,在下人的簇拥下往这里走来,顿时眼前一亮。 “这不是永兴侯府的周四少爷吗?真不亏是福安长公主的嫡孙,生的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她笑的十分灿烂,不止大声地夸赞了一番,还主动上前打招呼:“四少爷好,是来看您外祖母的吗?您可真是有孝心呢,老太太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 她可是从自家小姑子孙氏口里知道过,寿昌伯府的这个老太太,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亲女儿姚慧真,以及姚慧真生下的这一双儿女,周慕然和周婉莹。 然后府里头什么好东西,老太太都藏的牢牢的,只等这三个人来了,那跟不要钱似的往他们面前堆。 小姑子心里泛酸,妒忌的红了眼,她却心里明明白白的,你男人是老太太从外头过继的嗣子,姚慧真却是老太太十月怀胎挣命生下的亲骨肉,不疼姚慧真,还能疼你们? 梁氏热情无比。 周慕然却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子,似笑非笑地:“这不是孙夫人吗?怎么,令郎的病好了吗?听说他跟寡妇偷情,被人家相好的给堵了,那相好的是个杀猪的屠夫,一脚就踢断了他两根肋骨,吓得令郎翻墙才跑了,这还不说,半道上还被撵的掉到河里去,他可真是倒霉啊。” 梁氏堆满笑的脸,顿时僵在眼里,有些无地自容,她勉强撑起笑来:“这,这您是听谁说,都没有的事,他是在外头喝了酒,不小心的······” “呵。”周慕然呵的一笑,往老太太的院里去了。 梁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后悔的要死,刚才干什么见了他,就想要跟这样的贵人套套近乎,看看,这身份尊贵的人,就是瞧不起他们这样唯利是图的商户人家。 她心里快要气死了, 这周四少爷嘴,简直跟刀子一样锋利,什么话都说。 第039章 走漏了风声 顿时,她觉得身边看着她的那些寿昌伯府的下人们,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嘲笑。 她臊的脸红,勉强笑着:“四少爷可真会开玩笑。” 自己把自己脸皮从地上捡起来糊上,急忙忙的走了。 梁氏走得急,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二门处,她坐的轿子走了还没多远,一个粗使婆子急匆匆地走来,给她塞了一张纸条,就急匆匆的去了。 梁氏很是奇怪,不由打开了来看,顿时的怒火攻心:“好啊,好啊,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这周四少爷见我跟吃了枪药一般。” 粗使婆子送了信回来。 姚敏菲还在发脾气呢,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怒容,她委屈的不得了,都快要气死了:“这该死的小贱人,她不就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就勾搭的男人都为了她神魂颠倒。” “呸,她不要脸,贱人!” “表哥他,怎么就看上姚敏柔这样一个贱人,真是太过分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伤心的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哭的太难过了。 一旁白芷都不敢说话,姚敏菲的奶妈子何妈妈,却是暗暗地撇撇嘴。 表少爷为何不喜欢你,想想小时候,姚敏柔长得就好看,皮肤豆腐一般雪白,眼睛水汪汪的招人喜欢,腮帮子脸儿又白又肥嫩,人又乖,又有眼色。 自家姑娘姚敏菲从小生的黑,脸又大,脾气也厉害,争这个抢那个的,那时候年纪小,看着自家表哥只会护着姚敏柔,不跟她玩儿。 就只会吃醋,动起手来,又没有脑子。 有次把周婉莹推倒,跌在小溪里,周慕然去拉,两个人落汤鸡一样站在那里,把姑太太给气的,脸色难看的要吃人一样。 要她说,这辈子自家姑娘都别指望能嫁给表少爷了。 姑太太本来就是个攀高踩地,一心攀高枝儿的人,她看上眼的儿媳妇,那必定得是名门世家出身的大家小姐,自家姑娘,实在是哪哪都不够看。 姚敏菲自己哭哭骂骂地闹了个够,才擦了泪,满脸凶狠地问何妈妈:“那张纸条给我舅妈了吗?传递纸条的婆子回来说了没有,我舅妈有什么反应?” 表哥孙少荣出了事,大家都没有太意外,主要是表哥简直是个色中恶鬼,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 可偏偏这次她知道了,表哥出事的事,不是意外,是有人蓄谋暗算的。 幕后的黑手就是周慕然,周慕然则是为了姚敏柔这个狐狸精动的手。 舅妈爱子如命,她不敢对付周慕然,就一定会把加倍的仇怨都宣泄在姚敏柔的身上。 到时候,她要让舅妈把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满大街都是,看姚敏柔臭了名声,没了清白,还怎么有脸见人。 姑妈不是还想叫她嫁安国公府的温世子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看她还怎么嫁的过去,就是去做妾,人家也要清清白白,才不要她这个不守妇道,勾三搭四的贱人。 何妈妈忙说:“给了给了,只是那婆子胆儿小,把纸条给了舅太太之后就回来了,没看见舅太太什么反应。” “真是个废物。”姚敏菲对着答案很不满意。 何妈妈忙笑着安慰:“不过姑娘您放心就是,表少爷可是舅太太的心头肉,这次成了这样的大事,舅太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说的对。”姚敏菲冷笑了几声。 且说梁氏回了家,就急急忙忙地去了儿子孙少荣的屋子里。 先问丫头他喝药了没有,刚才她不在的时候,咳嗽有没有好一点,得知没有好转,她心里更是沉甸甸的难受。 遣退了丫头,她问孙少荣。 “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对姚敏柔做过什么?” 孙少荣这几天咳得内脏都要吐出来,虚弱地躺才床上,听他娘一问,他就想起姚敏柔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般的美貌。 “娘,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梁氏听他态度敷衍,气的一口气都要上不来了:“你真是糊涂,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把姚家的那个大姑娘放在心上,就算她不是姚家的血脉,没爹没娘的,看起来孤苦伶仃,可就凭着她那张祸水一样的脸,姚家的人都把她当个值钱的宝贝一样看着的,你怎么能起这样的心思?” 孙少荣咔咔咳嗽了几声,很是不耐烦:“娘你到底怎么了,咳,咳咳,回来也不跟我说正事,咳,你不是去找那老太婆帮我去太医院请大夫了吗?她答应了没有?” 短短一句话,咳嗽了好几声。 梁氏听着都心疼了,忙着给他端水:“答应了答应了,她凭什么不答应呢,咱们家可是寿昌伯府正经的亲家,她要是不答应,也不怕外头的人议论她自私凉薄。” 孙少荣喝了水,才好了一点点:“那就好,等我病好了,咳——咳咳,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谁害的我,我要他好看!” 他咬牙切齿,眼里闪着狠毒的冷光。 这几天,他可是遭了大罪,丢了大脸的,这份羞辱,他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梁氏叹了口气,红了眼圈:“你行了吧,还是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吧,养好了身体,再娶了吴家的三姑娘进门,安安分分的过你自己的日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孙少荣听了觉得不对劲,他娘可是最得理不饶人,牙尖嘴利的人,尤其护他,护的眼珠子一般,怎么就让他吃哑巴亏了? “娘,你是不是知道了背地里害我的人是谁?” 梁氏不说:“这我怎么知道,你还是安心养病吧,操心你的婚事才是要紧。吴家听了你做的这件荒唐事,都气坏了,是我备了厚礼,好声好气的上门说好话,吴家的老爷和夫人才消了气,要不然,没了这门亲事,你将来就娶不到更合适的了。” 孙少荣却很烦吴家的姑娘:“他们还有脸挑剔我?也不看看自家女儿长得有多丑,我愿意娶她,都是她吴家少了高香了” 第040章 寿礼被掉了包 听着儿子大言不惭的话,吴氏气的够呛,忍不住伸手就孙少荣胳膊上拧了一下:“胡说,你这个兔崽子,你知不知道我们跟吴家差在哪里?” “同样都是行商的人,人家吴家富了百年,还是皇商,有个女儿还在宫里做娘娘的,咱们孙家,不过是普通的商户,本来就是高攀人家。” “我告诉你,以后可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要是没了吴家的这门婚事,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她还没有说的是,自己儿子咳了这么久,病都不见好。 吴家可是很有可能退婚的。 孙少荣吃痛的躲着胳膊:“好了娘,我知道了,你掐我干什么?你们叫我娶,我娶了就是了。” 儿子听话了,梁氏才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招呼了丫头进来伺候着,眼见着儿子摸着丫头白嫩的小手,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丫头也是含羞推拒。 她就觉得刺眼:“干什么呢!也不看看病成什么样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孙少荣这不甘心地松了口手。 梁氏叹口气出了门。 看着外头的天色,她脸色难看的要命。 刚才她有意不告诉谁是对付他的幕后黑手,就是不想让儿子去找周慕然的麻烦。 她心里可门儿清的很,儿子一旦敢去找周慕然的麻烦,那就是在找永兴侯府的麻烦,别看姚家的姑太太姚慧真在永兴侯府,这三夫人过的不太舒心,可她的儿子却是婆婆福安长公主正经嫡出的孙子。 永兴侯,就是轻飘飘的话,就能够让整个孙家在京城被挤兑的站不下去。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这么算了,儿子被害的这么惨,都是姚敏柔这个红颜祸水太勾人。 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姚敏柔并不知道自己和周慕然私底下说话的事,竟然被姚敏菲的人给看见了,还告诉了梁氏。 她现在的心神都放在去永兴侯府参加寿宴的这件事上。 一觉好睡,在老太太院子里伺候她用了早膳,丫头们就纷纷上前,替她换上见客的衣裳和首饰。 老太太曹氏亲自掌眼,端详了半天,才含笑微微点了点头:“你姑妈的眼力很不错,这身青绿色的衣裙就十分适合你,红色的那件太妖娆了,看着不庄重。” 姚敏柔生的太漂亮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瓜子脸,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偏偏眼角上挑,笑的多一分就显轻佻,少一分就显畏缩小家子气。 这穿衣打扮,也尽量往低调的安排。 姚敏柔面上带着浅笑:“是,老太太,柔儿也很喜欢。” 老太太这才点了头:“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竟是老太太亲自带她去参加侯府的宴会呢。 姚敏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气坏了,可照样得到大门口,送老太太出门。 老太太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脸,眸光淡淡一扫,看着何妈妈:“家里头长辈们都不在家,主子们又还小,你们这些当奴才的,就更加要小心伺候,明白了吗?” 何妈妈吓得腿一抖,忙上前应是。 姚敏菲更委屈了,瘪了瘪嘴巴,也没说话。 一时,老太太带着姚敏柔走了,姚敏菲才发了脾气:“我们走!” 姚敏柔,她别太得意了。 姚敏菲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迫不及待地笑着叫人把东西拿出来:“果真是这幅画?” 来人,正是刚才马车跟前伺候上车的一个婆子,此刻带着谄媚的笑说道:“是这幅画,没错的,我眼疾手快,白芷那丫头根本没发现,现在过了这好一会儿,她们人都已经走远了。” 姚敏菲打开了来看,一副松鹤延年的祝寿图,松鹤延年,寓意吉祥和长命百岁,果真是好兆头。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可惜啊,我放进去的,是一副《山鸡变凤凰》。”松鹤延年,变成了山鸡变凤凰?! 何妈妈吓了一跳:“二姑娘,这样不太好吧。” 福安长公主,那可是正经的金枝玉叶,还是嫡出的公主。 自家姑娘这样做,岂不是在打福安长公主的脸,她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就往门口跑:“不好了,老奴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去。” 得罪了福安长公主,就算叫大姑娘丢了脸,老太太回来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二姑娘,更不会放过她们这些伺候的奴才。 “你站住,跑什么?我不准你去!”见自己的奶妈子竟敢去跟姚敏柔通风报信,姚敏菲顿时怒了。 何妈妈快急死了:“二姑娘,你还小,不知道这里的厉害,你这不是讽刺长公主是野鸡的吗?你不要命了吗?” 她急得不得了,已经怪不得说话态度了。 姚敏菲愣了一愣,就将疑惑的眼神看向白芷。 白芷顿时吓得脸色一白:“这,这不会吧?一副画而已。” “哎呀!”何妈妈急的一拍大腿,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糊涂鬼,她急忙出去喊人,去追老太太的马车去了。 姚敏菲看着自己闯了大祸,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白芷也吓坏了。 车里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的姚敏柔,正在问绿意:“东西带好了没有,你打开我看看。” “是,姑娘。”她打开了装画的盒子。 一旁老太太也含笑看着,现在坐着身边的这个孙女儿,可关乎着自己嫡亲的女儿和外孙子外孙女的前途,她越看越觉得喜欢。 只见姚敏柔打开了画,就突然一声惊呼:“这,这不是我画的呀,绿意,你拿错盒子了吗?” 绿意吓了一跳,急忙凑过来看,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我亲手装进去的是松鹤延年图啊,怎么,怎么变成一只野鸡,这画是从哪儿来的?” 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姚敏柔红了眼圈,她生的柔美,红了眼圈更多一分叫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的保护欲:“我本来画了一副画,您也见过的,是松鹤延年图,寓意长公主殿下吉祥如意,富贵吉祥,可是现在变成了一只山鸡。” 她话音未落,老太太脸上已经勃然变色:“你自己是做什么吃的,一开始上车之前怎么没有检查一下?” 第041章 坦然应对 姚敏柔低了头:“我检查过的。” 绿意在使劲回忆,自己亲自装的,来时,亲自抱在手里的,就是,她突然想了起来:“老太太,我上马车的时候,身边的婆子帮着我抱过东西,我上来了,才把东西给我,就离手了这么一会儿,一定是这个时候被人换走了。” 姚敏柔眨了一下眼睛,茫然无助的大眼睛水润地看着老太太,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太太沉下脸:“先停车,叫人回去把东西找回来。” 姚敏柔却是犹豫地开了口:“老太太,这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取一次再来,就要耽搁了时辰。” 京城达官显贵之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越靠后来的宾客,身份越贵重,他们寿昌伯府就是不高不低,而且,因为是亲家的缘故,就更不能晚,甚至还要比别的宾客去的更早。 老太太不禁皱了眉,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呢,不用想,都知道敢在她的眼皮底下玩花样的,除了孙氏,就是她那个女儿姚敏菲。 看着老太太眼底压着的怒火,姚敏柔勾唇一笑,复又恢复平静,她向老太太恳切地说道:“老太太,是柔儿的不是。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 “当时姑妈叫我准备寿宴的寿礼,一共准备了三样,一样是松鹤延年图,一样是您出的翡翠玉观音,还有一样,是我准备了一把宫扇,绣的是桂宫兰殿。您看看,这幅扇子,可还好?” 绿意急忙从盒子里,拿出一方扁平的锦盒,将里边的宫扇,拿出来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拿在手里,脸色却还是不好看:“普普通通,实在没什么特色。”绣工与配色都还不错,就是,实在不怎么出众。 福安长公主是大周国最尊贵的公主,皇帝的姐姐,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当初三样寿礼,女儿慧真做主挑选的是松鹤延年图,寓意好,福安长公主见了,也觉得欢喜。 这把扇子,太普通了。 姚敏柔仿佛有些不安的样子:“这扇子也是我亲手做的,我有一次出门拜佛的时候,听到隔壁有贵夫人说,当年福安长公主与仙去的太后居住的宫殿里,有一株百年桂花树,福安长公主就很喜欢桂花。我这才准备了这个。” 老太太不禁有些意外,略思索了一下,她也想起了什么,当年伯爷还在世的时候,她和宫里的常客,进过先太后的寝宫······ “还不错。”她抿唇一笑,算是姚敏柔运气好,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把宫扇,比那一幅松鹤延年图,还要讨巧。 马车徐徐向前行驶。 寿昌伯府的秦管家骑着马,飞快地追赶着马车,结果,因为福安长公主举办寿宴,是一个满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纷纷出动,向永兴侯府所在地永福街出发的日子。 毫无疑问,秦管家没去多远,就被堵在路上。 这边是李尚书夫人的马车,那边是永宁郡主的马车,等等,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秦管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她们的马车旁边骑马招摇。 最终,秦管家无功而返。 此时,永兴侯府正门大开,马车徐徐前行,其中就有寿昌伯府的马车。 女眷们下了马车,换乘轿子,纷纷到内院垂花门下轿。 姚敏柔下了轿子,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一双秋水般明亮水润的眼眸,小巧的琼鼻,殷红的花瓣一般的嘴唇,白皙粉嫩的脸颊,穿着一袭青绿色若荷风扑面,清新淡雅的裙衫,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这自是一道风景。 来往女眷们都纷纷惊呼,不禁交头接耳。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生的这么好看,我怎么都没有见过?” “是啊,这样好看的小姐,我要是见过了,我也能记得。” 在众人纷纷议论中,姚敏柔不禁红了面颊,去扶着老太太下轿,老太太曹氏一露面。 众人才明白过来,也知道了刚才那个漂亮的像朵花儿一般的少女,便是寿昌伯府大房的嫡长女姚敏柔吧。 一个女子生的这般貌美,又是她这样的身份,众多带着自家女孩儿赴宴的夫人们,个个心里做了一番比较。 老太太笑着与众人打招呼,也隆重替姚敏柔做了介绍:“我的大孙女,闺名叫敏柔的,平时我身子骨不好,不太出门走动,她孝顺,常要在我身边伺候着,我若有亲孙女,只怕都比不上她贴心呢。” 这还没跟周家的女眷们见面了,就在人前先把姚敏柔夸赞起来了。 姚敏柔长得实在是太出众了,自己站在那里,就将一群本来还焦煤俏丽的小姑娘们,衬托的一般般起来,而且,与姚家一样目的前来的姑娘家,姚敏柔也一一在这里发现了她们的身影。 姑娘们见面,纷纷想起当日在金玉楼发生的一幕,各怀鬼胎,但是面上也还好,个个都是一脸温柔有礼的浅笑,尤其是当日讽刺过姚敏柔只配做妾的两个姑娘,秦杏芳和钱梦雨,言行举止也十分得体,俨然都是十分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娘。”来迎客的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姚慧真,她笑着上前亲昵的跟老太太打了招呼,拍了拍姚敏柔的肩,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招呼起各位贵夫人们。 “今日宴客,就在我们府上的丽景轩,那里隔得不远就是湖水,满池子的荷花开的正好,既能乘凉,又能赏景,还能听戏,一举三得呢。”她满面是笑,一会儿问这个老夫人孙子的周岁酒快办了吧,一会儿问那个贵夫人小儿子娶妻的日子可订好了没有。 八面玲珑,这么多的女眷,偏她眼睛活泛,口齿伶俐,一个也没有怠慢了。 老太太看着十分欣慰,这就是她的女儿,若不是出身限制了她,只怕这府上的大太太她也能做的。 只是,这才欣慰没多久。 一个管事妈妈急忙走了过来,笑着对姚慧真屈膝行礼:“三夫人,二夫人说了,今日的宴会改在竹溪楼那边办了,说那边靠着竹林,十分清凉,离湖水又远,免得人多拥挤,若有人失脚掉在湖里,就不美了,您这就把宾客们都带过去吧。” 说完,又一行礼,就笑着转身走了。 现成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大家伙下意识都安静了下,拿眼去看姚慧真。 第042章 她生气了 姚慧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控制不住的难看起来:她安排的好好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二嫂派个奴才过来,说改就改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为三夫人的脸往哪里放? “竹林里好啊,听说侯府里的竹林占地很大,在高人指点下又修的穿越过竹林的溪水,九曲回旋,十分有趣,旁边修着楼阁竹溪楼,听说这两年才修建的,我早就想去看看。”老太太突然笑起来,向众位夫人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夫人们也是人精,今日是永兴侯府的大日子,不好看人家府上的笑话的,便立刻敷衍起来。 “说的也是,我们也想去看看呢。” 这说话间的功夫,姚慧真已经飞快地整理好了情绪,笑着引着众人往竹溪楼去:“那咱们就往这边走。” 姚敏柔扶着老太太。 此时老太太却抽了手臂:“你难得出门,就跟那些姑娘们一起走动走动去。” 姚敏柔笑着说是。 姚慧真顺势扶了她娘:“娘,那我扶着你。” 此时,周婉莹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笑着对各位夫人行礼,才一把拉住了姚敏柔:“表姐,我可都惦记你好几天,咱们先到那边看看去。”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人拉到了一边去。 永兴侯府很大,是前朝贤王的府邸,后来赐给了第一代的永兴侯,景致仿照的是江南婉约旖旎的风格,所到之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美景。 周婉莹拉了姚敏柔到了一处避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此处是一处山坡,周围灌木丛茂盛,不远处是一处羊肠小道,一看就很少有人过来。 她面色有些不好看,眼神专注又有愧疚地看着她:“表姐,我知道你今天来我们家做客的目的了,你,你真的是,自己愿意的吗?” 姚敏柔心头一跳,这些话她怎么好说,只能含糊地点点头:“我知道。” 周婉莹目光,就在一处地方看了一眼,进而又问道:“是你愿意的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姚敏柔听了,觉得十分感动:“莹儿,谢谢你,只是,我真的是自己愿意的。” 周婉莹哑口无言,惊讶地看着姚敏柔,在她看来,怎么会有好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儿女一大群的男人做续弦呢。 难道她不想找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男人,相伴到老吗? “表妹,还有什么事吗?”今天她要做的事很重要,不能在这里耽搁。 周婉莹看着她的目光,慢慢地变了:“表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的虚荣,你不介意他有一群的儿女,那么,也是冲着他的身份和背景去的吗?” 姚敏柔猛地一愣:“我·····” 她想说自己没有,可是,她的目的,的确是这样的,可是她的苦衷,肯定无法跟在蜜罐里长大,活泼烂漫的周婉莹说的清楚。 她不能够理解她的难处,就像有人手头大方乐于助人,却不理解有人别人为什么那么吝啬。 周婉莹看到的人和事,大多数都是有迷惑性的,因为她是永兴侯府的嫡小姐,别人看她,就要高看一眼。 “我看错了你,表姐。”周婉莹已经要哭了,泪水盈满眼眶:“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那你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一直都容忍的任性,是不是因为,你也是看在我是我娘女儿的份上,才对我虚情假意,假装大度呢?” 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够聪明,脑子又笨,有些人接近她,就是抱着可以巴结上永兴侯府的目的。 比如那个秦杏芳,钱梦雨的,从前是先接近她的,后来通过她认识了大姐姐周婉仪,还有三姐周婉芙她们,就疏远了她。, 娘说她蠢,人家是拿她当跳板,去接近别人的,偏她还以为,别人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姚敏柔大受打击,周婉莹是她唯一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不光拿她当表妹,还是当朋友的。 “莹儿,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到现在你还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吗?我跟别人一样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什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才对。”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莹儿,这世道很残酷,就比如,秦杏芳和钱梦雨对你的态度,和对我的态度,就是不一样的。她们对你,和对大姑娘周婉仪和三姑娘周婉芙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其中的区别,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我在府上处境尴尬,二太太如何对她的,你也亲眼见到过,我如今十五岁了,没有爹,也没娘,只要老太太,我这辈子能依靠的人,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对我也是恩重如山,她和姑妈给我选择的人,也是我这样身份高不可攀的人。所以,我为什么不愿意呢?” 她说的太复杂了,周婉莹听不懂,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可是,我哥他······” 姚敏柔顿时提起警戒心来:“莹儿,别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她向来时的路走去。 表姐还是第一次对她这样眼里,周婉莹心里委屈坏了。 等藏在暗处的人影走出来,她满腹抱怨地说道:“哥,表姐她变了,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表姐了。” 周慕然却怔怔地看着姚敏柔远去的背影。 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在什么事,自己凝视的总是她的背影,每每她遇见他,总是想要快点离开,对他避之不及。 想到这里,到底,他心里不甘愿:“她不认识路,我带她到竹溪楼去。” 话说完,急忙追了上去。 姚敏柔走的很快,她察觉到周婉莹刚才问的话不对劲,这不是成天笑呵呵,没心没肺的她能问出来的话,一定是因为周慕然的过。 她还没走多远,果然,她听到了背后的呼唤:“表妹,你等等。” 姚敏柔四处看看,推测出再走,就要到人多的地方了,周慕然显然是不追上她,心里就不罢休的。 她只能停下了,回过头去,她眼神很是陌生:“表哥,什么事?” 周慕然面色一呆,她是生气了吗? 第043章 周慕瑾替她解围 是了,以她的冰雪聪明,她知道妹妹问她的话,都是替他问的了吧。 他有些着急:“表妹,我,我的心事,你知道的。所以,你现在要去做的事情,算我求你,不要做,好不好?” 姚敏柔脸色一白,忍不住后退一步:“我以为,我早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要娶的夫人,不是用来做夫妻,过日子的,而是用来做摆设的,你也愿意吗?” 石破惊天,周慕然不管不顾的,把话全都说出来了。 姚敏柔眼前一阵晕眩,气的好险扶着旁边的树,才站稳身子。 “表妹,你没事吧?”周慕然吓了一跳,伸手要扶。 姚敏柔慌忙后退,看着他伸出来的双手,就像是会咬人的一样。 正当她慌乱之际。 一道淡漠的嗓音,不轻不重的响了起来:“慕然,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周慕然吓了一跳,寻声看去。 姚敏柔慌乱的心,仿佛是汪洋中的小船,遇到了无可撼动的冰山,终于从颠簸中平静了下来。 “大哥。”周慕然有些慌,虽然从小跟这个大哥接触不多,但是他淡淡看过来的眼神,似有千斤重,让他没来由的总有些压迫感。 因是祖母的好日子,周慕瑾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织锦长衫,消瘦挺拔地站在那里,宽阔结实的臂膀,劲瘦的腰累着镶嵌着白玉的腰带,挂着玉佩,面如冠玉,俊美不凡,看过来的眸光漠然而沉稳。 莫名就叫人充满了安全感。 “周世子。”姚敏柔低头行礼。 周慕瑾点点头,见着周婉莹匆匆赶来,便说道:“莹儿带着姚姑娘去竹溪楼吧,时候不早了。” 周婉莹也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堂兄,忙不迭地点点头,下意思就拉住了姚敏柔的手,姐妹两个飞快的走了。 周慕然再一次看着姚敏柔的背影远去,心里的酸涩,就像吞了一颗没有成熟的青葡萄,酸的他浑身不舒服。 “有些话,你不该在这里说,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你不痛不痒,却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周慕瑾淡淡地盯着他:“试想想,如果刚才你跟她说的那些话,叫别人听见了以后,别人会怎么传她?” 周慕然白了脸:“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者无罪?”周慕瑾似乎有些困惑:“不,很多的事情,不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能推卸掉本该承担的责任。” 周慕然无话可说,有些后悔地低了头:“我只是太着急,大哥,我不想她嫁······” 想起刚才周慕瑾的警告,他急忙止住话头:“我是说,温明远不是一个合适的丈夫人选,她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一个火坑,还急着跟那些姑娘们一起争着往下跳,大哥,我明知道她会受伤害,我做不到就在一旁看着她跳下去。” 周慕瑾皱了眉,想起母亲说的那些话,他摇摇头:“温明远并非一无是处。” 话说这里,他心里也有些不顺畅。 周慕然以为他在替温明远说话,有些急躁:“大哥!” 周慕瑾抬眼看他,眸光有些冰冷:“看来我是拦不住你了?” 周慕然低了头:“我不敢。” 周慕瑾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 周慕然气恼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去。 姚敏柔随着周婉莹往竹溪楼去,周婉莹被打击的不轻,神情奄奄的不说话。 姚敏柔也想着自己的事,无心像从前那样,总是第一时间放下自己的感受,去照顾她的情绪。 竹溪楼不远处,人群已经热闹了起来,趁着入了秋,天高气爽,宴席就摆在竹溪楼的院子里,相熟夫人们,关系亲近的小姐们,都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笑。 穿着一模一样的侯府丫头们,穿梭在各处的宴席里,填补茶水与点心瓜果。 周婉莹带着姚敏柔进了竹溪楼,屋里头,一个老太太慈眉善目地坐在上首,她气度温和,就像平常人家养尊处优,处事不惊的老人家,可姚敏柔梦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只是一个表面上好相处,实际上对你温和,也不过是在向众人彰显她的教养罢了。 “给祖母请安。”周婉莹上前行礼。 姚敏柔也跟了上去:“敏柔给福安长公主请安。”说着,便是跪下。 福安长公主贵为公主之尊,姚敏柔这样的身份,在她面前只有跪下的份。 “哦,这就是慧真娘家的大侄女儿吧?”福安长公主笑眯眯的,今日她是寿星,穿着一身寿星捧桃的大红色裙衫,鸦青色的对襟绣菊花的袄子,领扣是镶嵌着蛋面翡翠做蝴蝶身子,稀碎红宝石当翅膀的蝴蝶。 姚慧真此时正笑着侍奉在福安长公主身侧,在场坐下的,都是长辈,她含笑说道:“是啊,娘,这丫头胆子小,腼腆,我就很少带她出来。” 寿昌伯府姚家的事,在场各位夫人都知道,那是真正没人把这样的姑娘带出来,老太太年事已高,没那个心力了。 儿媳妇孙氏出身商户,行动皆是小家气,上不得台面。 如此,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今长这么大了,众人也才看到她。 “这姑娘生的可真好看。”一位脸蛋圆圆,瞧着很是富态,微胖一些的老太太,眸光一闪,笑呵呵地说道。 姚慧真眼睛就是一亮,笑着上前,将姚敏柔拉起来,送到这位老夫人的身边:“柔儿,这位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快给老夫人行礼。” 姚敏柔忙屈膝行礼。 老太太笑着拉住她的手,一双微笑的眼眸,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往下移,看她的身段和姿态。 不禁点了点头:“这孩子真好,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呢,好孩子,这个给你带着玩儿。” 说着,就见她张开手,她身后的丫头心领神会地送上一只翡翠玉镯子,通神剔透,里头隐隐流动着水光一般,一看就价值不菲。 姚敏柔忍不住呆了一呆 ,她想要讨好的老太太,就这么第一面,就对她印象不错? “傻孩子,愣什么,还不快收下。”姚慧真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眼神扫过那些刚才还在安国公府老太太身边表现的姑娘们。 第044章 要的就是这份美貌 此时,只见她们愣的愣,呆的呆,实在这件事太突然了,让她们反应不及,包括在金玉楼讽刺姚敏柔的秦杏芳和钱梦雨。 亏的她们两个在金玉楼的时候,妒忌姚敏柔的美貌,说什么:“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结果,长得好看的人,确实是有优待啊,第一面就引来安国公府老太太的喜欢。 而她们根本不知道的是,安国公府的老太太需要的就是姚敏柔的这份美貌。 儿子始终不愿意续弦,这一拖就是三年,好容易答应了,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能诞下自己的子嗣。 这听起来太过凉薄了,这得吓退多少姑娘们,所以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外人知道的。 所以,在挑选未来儿媳妇的第一要紧事,就是必须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这男人,面对如花似玉的娇妻,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而这感情嘛,不是也有日久生情这一说。 到时候,夫妻二人感情自然就好了,孩子也就顺理成章的生下来了。 家大业大,她娶儿媳妇也不是为了看的,开枝散叶也很重要。 姚敏柔无疑是今日参加宴会的姑娘们里,姿容最出色的一位。 姚敏柔浅笑着低头收下了,恭恭敬敬地谢了安国公府的老太太,这才退到自家老太太曹氏的身后。 曹氏也微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姚敏柔暗暗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不是? 忽然一道突兀的视线,牢牢地盯在她的脸上。 姚敏柔不禁看了过去,就看到崔婉玉带着微笑的眼神,对她十分友好的点了点头。 姚敏柔也回以淡淡的微笑,目光在她身边的那位夫人不经意间的掠过,才收回眼神。 一时,到了送贺礼的时间,从稀有珍贵的各种织锦,到观赏用的玉器、瓷器等等,要什么有什么。 姑娘们还是未出阁的,送礼不必太过贵重,于是,荷包手帕炕屏等,写的字,画的画,等等,纷纷登上。 摆满了一桌子,由众位夫人们笑着观看。 “哟,这幅画画的可真好,上面的牡丹就跟真的一样。” 只见一副画着六色牡丹花的画作,被众位夫人围着夸赞。 “就是,这红的耀眼,黄的高贵,绿的清新,紫色的大气,白的纯洁,粉的娇嫩,个个都叫人喜欢。” “真是好,不知道是哪位姑娘画的?” 问这话的,就是安国公府的老太太了。 只见崔尚书家的夫人,笑着将自己身边的崔婉玉往前推了一下:“不才,是我这小女儿画的,各位瞧个热闹就好了,她不过是学了四年,可当不得如此赞誉。” 不过是四年,就觉得如此出色了。 众位夫人含笑着客套,看着这位穿着浅蓝色裙衫,看起来如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苞般清丽婉约的少女,个个心里都有了一番算计。 崔家的大夫人对自己的庶女如此赞誉,恐怕存的心思,也跟她们一样,不过,也算情理之中,把自己的一双外孙子外孙女交给外人,还不如推自己的庶女上台,好歹也算自家人。 “这画很不错呢。”安国公府的老太太笑着向福安长公主说。 福安长公主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样子,也点了点头:“的确不错。” 这两位老太太在年轻时候,就是关系十分亲近的好友,并且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们之间的关系更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默契。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不大乐意再让儿子娶崔家的女儿,庶女的身份,还是太低了。 “这把扇子不错。”于是,她目光在贺礼上巡视的时候,就瞧见了角落里静静躺着的一把六角宫扇,上头金灿灿的桂花,以及宫殿,看起来是那样的恬静和熟悉。 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刚才就看见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品鉴,当下就拿了一起,正面反面的去,笑了:“竟还是一片双面绣。” 是的,在众位夫人的观赏中,崔大夫人和崔婉玉也看到这幅双面绣的真容。 正面是日光下,金灿灿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旁边是雕梁画栋的宫殿,在一处窗棂前,有一个伸手折桂花的鹅黄宫裙的少女;背面是月光下幽静的一簇簇兰花,一个少女提着红灯笼,正走入华丽中透着烛光的宫殿。 众人纷纷惊叹,画的也好,寓意也好,绣的更好。 最终这幅团扇被福安长公主拿在手里,不停的观赏,目光变得悠远而怀念。 “姚大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我看了很是喜欢,你是喜欢画?还是喜欢刺绣?”福安长公主招招手,笑着将姚敏柔叫过去。 众位夫人还好说,年纪小一些的姑娘们,个个脸色又不好看了,怎么今日就姚敏柔一次次的出风头,她们难道都是她的陪衬吗? 崔婉玉眼见着看她画的夫人们,被姚敏柔的宫扇吸引了注意力,她脸上依然微微的笑着,手指却在袖子里攥成拳。 她自问样样都可以跟姚敏柔比一比,可是唯独容貌差许多。 不,还是不要太紧张,姐夫并非好色之人,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她。 很快的,众人观赏过贺礼之后,就移步到外面的席位上,今日侯府请了远近闻名的长生班和赵家班来唱戏。 福安长公主慈和,说道:“你们年轻的姑娘们大都坐不住,就叫婉仪她们带着你们园子里四处走动走动,玩玩去吧,省的你们无趣。” 其实,也是因着各家的公子们要来给她请安了,让姑娘们错开罢了。 顾婉仪从笑着从圆凳上起身:“是,祖母。” 她是永兴侯府的嫡长女,安国公府的外孙女儿,身份正经比起许多不受宠的公主郡主们,都要尊贵许多。 她从小性情温婉,知礼大度,长公主对这个长孙女也喜欢的不得了。 坊间也有传言,顾婉仪将来时,是要做太子妃的,那就是皇后啊。 此时,秦杏芳和钱梦雨等,看着顾婉仪的目光就充满了热情,仿佛她们之间关系十分亲密。 姚敏柔不想往前凑,周婉莹也被她别的朋友拉走了,就显得她落在最后,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姚姐姐,咱们两个一起吧。”崔婉玉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来。 第045章 崔婉玉的小心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与姚敏柔亲近,姚敏柔也不好拒绝:“好啊,只是我不爱说话,就请崔姑娘多包涵了。” 她只是客气的寒暄,也为了等会不太搭理崔婉玉做个前提和铺垫,就见崔婉玉以袖掩嘴而笑,这样说到:“姚姐姐,这不爱说话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姐姐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姚敏柔看着她充满笑意的大眼睛,如果不了解她的人,还真很难分辨出她是无意的,还是恶意的。 不是什么大毛病,如此小心翼翼,这样的话,很容易给不熟悉姚敏柔的人,定性一个她不善言谈,处事畏畏缩缩的印象。 大户人家的姑娘们,个个都得是落落大方,谈笑自若的,若姚敏柔这样,那就是小家子,上不得台面。 如此,那钱梦雨和秦杏芳二人已经噗嗤一笑,隐隐对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对她指指点点。 姚敏柔眯起眼睛,向崔婉玉微微一笑:“既然崔姑娘觉得跟我走在一处,仿佛是在屈就我了,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看来我们两个天生没缘分。” 说完,她丢下崔婉玉便扬长而去。 身后的众位姑娘们,顿时都傻了眼。 现在的姑娘们都讲究品性的,都得是温柔含蓄的才招人喜欢,姚敏柔长得就一副温柔腼腆好欺负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一个仙人掌。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我表姐可没有什么毛病,你有毛病的人是你才对吧,当别人都是傻子,听不懂你的话啊。”周婉莹正心情不好,眼看着崔婉玉话里有话地嘲笑表姐姚敏柔,她立刻指着崔婉玉嚷嚷起来。 崔婉玉立刻涨红了脸,泫然欲泣:“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你们误会我了。” “你要不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我们会误会你?”周婉莹厌恶她这个样子。 “四妹妹,好了,崔姑娘是客人。”周婉仪唤了气势汹汹的周婉莹一句。 周婉莹敢跟周婉芙吵架,却信服自己这个温和的大姐姐,当即走了回去,人回去了,仿佛余怒未消,哼了一声,转开头,不想看到崔婉玉。 崔婉玉本就是庶女,在场大多数都是嫡女,其他的庶女都低眉顺眼的,就她在刚才进了永兴侯府大门的时候,就开始笑语晏晏与众人谈笑自若。 这种强行被融入团体的感觉,让某些嫡女早就不舒服了。 小小年纪,倒也是有才,说起什么,别人开了头,她就能借着话茬子,说了一车轱辘的话,仿佛就她最有才,别人就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懂似的。 “我们到湖边走走去。” “我们到水榭里赏景去。” 三三两两,姑娘们都跟自己相熟的,都散开了。 周婉仪便吩咐着几个妹妹,各自带上一拨人,或是去湖边,或是去水榭,也有去竹林的。 “崔姑娘就跟我一起走吧。”周婉仪微笑着伸手拉了她过来。 说起来,二人也是绕了弯的亲戚呢。 温明远是她的表哥,崔婉玉是温明远的小姨子,崔家今日能来永兴侯府做客,除了是崔家那头的关系,还有私底下的一层隐晦的秘密。 今日来府上做客的姑娘们,大多抱着这样的想法。 周婉仪不同于其他天真烂漫的姑娘,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没有局限与后宅之中,更多的是放眼朝堂,利益平衡与取舍,家族荣辱等等。 崔婉玉再怎么不说,看在崔夫人的面子上,她也得保全她的面子。 崔婉玉很是感激,眼中含着泪花屈膝道谢:“多谢周姐姐,只是我母亲身子不好,我有些放心不下她,就先回去了。” 或许是借口,反正刚才越过她离开的姑娘们,显然不愿意跟她玩耍,明晃晃的落单,还不如自己干脆就不去了。 “好,那我叫丫头送去。” “不不,才出来没多远,我自己知道路。” 崔婉玉婉拒了,周婉仪只得点点头,看着她去了,才带着人离开。 崔婉玉自己孤身往回走,眼神一瞬间变得冷漠,她得想个办法,谁都能可以成为表哥的续弦,就她不行。 姚敏柔长得太漂亮了,表哥万一受不住她美色的诱惑呢。 想了想,她便等在了竹林羊肠小道的路口。 没多久,果然,就看到一个穿着海棠红裙衫,梳着两个丫髻,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在丫头的簇拥下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崔婉玉抿嘴一笑:“惜儿。” 温玉惜笑的非常灿烂,开心极了,小鸟似的扑了过来:“姨母,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等我的。” 崔婉玉蹲下身,将扑来的温玉惜抱在怀里,整理了一下她鬓角的发丝:“惜儿怎么这么聪明啊,会知道小姨母在这里等你呢?” 温玉惜将头在她怀里蹭了蹭:“我刚才碰到外祖母啦,她说你也来了。” “小姨母,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想我了吗?” 崔婉玉笑着牵起温玉惜的手:“自然是想你的,对了,我前日叫人送你的斗篷,是我亲手做的,喜欢吗?” 温玉惜连连点头:“喜欢。” 崔婉玉带着温玉惜,便往顾婉仪去的水榭走去。 姚敏柔刚才露了脾气,有些还以为她好说话,好欺负的,现在跟她说话的态度就收敛了不少。 比如钱梦雨和秦杏芳,要是真惹了姚敏柔,她没有教养,那是因为没爹没娘,她们有爹有娘的,难道要跟她一样? “看,是温姑娘来了。”钱梦雨眼尖,远远就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姑娘在丫头的簇拥下走来,看到了温玉惜,就看到了一旁的崔婉玉:“她们姨甥两个,关系倒好的很。” 秦杏芳扭头去看,众位姑娘也见着了。 那有心思的姑娘们,纷纷围了上去,跟温玉惜打招呼。 有心跟温玉惜套近乎,就越不过保护神似的拉着温玉惜的崔婉玉。 刚才还不受人待见的崔婉玉,仿佛才是众人的焦点。 “真是不知所谓。”说话的人,就坐在顾婉仪的旁边,姿态闲适的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样子,便是靖王的孙女湖阳郡主。 顾婉仪只是笑笑:“快喝茶,这是你最喜欢的铁观音。” 湖阳郡主似乎不感兴趣,目光一转,就落到一旁坐着安静赏景的姚敏柔身上。 第046章 温玉惜是故意的 她不卑不亢,不怒不喜,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存在过一样,她眨了眨眼睛:“姚姑娘,姚姑娘?” 姚敏柔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湖阳郡主正对她笑眯眯地招手。 “给郡主请安。”她只能过去,屈膝行了礼。 “快坐下吧,这里都不是外人。”湖阳郡主是有名的随性之人,从不拘泥与繁文缛节。 顾婉仪也笑着给姚敏柔倒茶:“姚姑娘也尝尝这铁观音。” 姚敏柔只得笑着坐下。 一旁,崔婉玉虽然在和众位姑娘们谈笑,目光却始终不经意间锁定了姚敏柔。 本见她孤身一人,还觉得痛快,忽然就见着湖阳郡主在招呼她。 她脸色顿时一瞬间僵硬,湖阳郡主,可是大周国战死沙场的靖王爷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身份比正统公主都不差什么。 “姨母怎么了?”温玉惜贴心的小手,担忧地按在她的手背上。 崔婉玉觉得温暖极了,带着苦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看到了姚大姑娘,我刚才跟姚大姑娘有了点误会,我怕她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温玉惜一愣:“姚大姑娘是谁?”她已经把上次在金玉楼的事情忘了,忘了自己故意给过姚敏柔难堪。 已经见识过温玉惜骄纵脾气的钱梦雨,立刻指着不远处,圆桌前喝茶的姚敏柔:“看,她在那里。” 温玉惜咬着嘴唇,想了起来姚敏柔是谁,不就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死活想往爹身边塞过来的侄女儿吗?她脸色不好看了:“姨母,是不是她给你难看了,你性子这么般好,对身边的丫头们也情同姐妹,怎么会主动与人交恶,是不是她找你的麻烦?” 她话音未落,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惊讶的眼神在崔婉玉和温玉惜两人之间流连。 崔婉玉忙说:“没有,没有,我们跟姚姑娘还不熟,只是因为不熟悉彼此的性情,闹几句口角罢了,无伤大雅。惜儿,咱不气。” 话是劝解的话,这怎么听,就怎么觉得不对。 钱梦雨和秦杏芳等人,目光彼此交汇,才把目光看到崔婉玉的身上。 这一个小小的庶女,该不会是温世子续弦的时候,崔家要硬塞给温世子做妾的人选吧。 不怪姑娘们多想,是许多世家大族的人都会这么做。 为的是两家人的关系,不至于在女婿另外娶妻的时候,会变得疏远,因此,就会另外送一个女子去做偏房。 此时,姚敏柔觉得湖阳郡主竟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也逐渐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也不知道谁先提起来的。 要划船去湖心岛看孔雀。 顾婉仪当即打发婆子们去安排。 姑娘们大多愿意去,永兴侯府的孔雀,听说有稀少的纯色孔雀,比如白孔雀,蓝孔雀,绿孔雀等等,林子里也养了许多色彩鲜艳的鸟儿们,还有许多温顺的小动物,比如野兔和鹿等等。 永兴侯府的湖很大,这片连着的是荷花池。 一艘艘的小船,听在湖边。 姚敏柔正要随着湖阳郡主,顾婉仪二人登船,突然就被人踩了一脚。 “哎呦,真是对不住,姐姐你没事吧。”温玉惜扬起可爱的小脸,笑眯眯的,那么纯良无害。 姚敏柔笑了笑:“没事。” 就这一会儿功夫,多的是有人巴结湖阳郡主和顾婉仪的,很快就坐满了人数。 湖阳郡主愣了一愣,看到还在岸边的姚敏柔,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由着婆子划船,往湖心岛去了。 “怎么就剩下我们了啊,那快走吧。”温玉惜笑眯眯地拉着姚敏柔的手,仿佛跟她关系十分亲密。 钱梦雨和秦杏芳已经登了船,于是,这个能坐六人的小船,就是钱梦雨、秦杏芳、姚敏柔、温玉惜,崔婉玉,以及船娘。 姚敏柔当即后退一步,淡淡地笑着:“我就不去了,就在这里等你们。” 温玉惜紧紧拉着姚敏柔的小手,被挣脱了。 她惊讶地仰头看她:“姚姐姐是不喜欢惜儿吗?不想跟惜儿一起玩吗?我们可以不去湖心岛,在离岸边很近的地方摘荷花呀。” 姚敏柔就笑眯眯地看着了温玉惜,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就是不想去了。” 温玉惜脸色难看了,她根本不上钩。 崔婉玉一把拉住差点骂人的温玉惜的手:“惜儿,姚姑娘不去就算了,咱们走吧。” 温玉惜对姚敏柔的态度,现在肉眼可见的怪异起来,她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她不可掌控的事来。 姚敏柔没有登船,便返回了水榭去乘凉。 啊,独自一人的感觉,真好,可以到处自由的呼吸了。 姚敏柔笑着摇摇头。 只是,姚敏柔这里才松口气,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各国窗棂,她看到了周慕瑾带着温明远等人,远远向这边走来。 姚敏柔顿时尴尬了,真是进退两难。 “姑娘,要不然,奴婢送您回竹溪楼去吧。”身边的永兴侯府的丫头倒也是个机灵的,贴心的问道。 “好好,这就走。”姚敏柔当即起身,走出水榭。 可就这一会儿功夫,连接水榭的桥的另一头,周慕瑾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这头要离开,那头要过来,就这么对上了。 “表妹?你没去划船?”周慕然惊讶地看着她。 周慕瑾和温明远也在看着她。 姚敏柔忍不住脸色飞红一片:“我,我忽然知道自己怕水,这就要回竹溪楼去了。” 周慕瑾目光就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看了一眼,有的姑娘们,船只已经到了湖心岛,有的就在荷花丛中摘荷花荷叶,在玩耍,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温明远目光怀疑的在姚敏柔脸上看了看,她?不会故意留在这里想要接近他的吧? “姚姑娘想去的话,那边还有一艘大一点的船。”周慕瑾开了口,指了指穿在水榭一角的船只,果然是比其他小船大许多,是一艘单层的画舫,头顶有拱棚,底下摆着简单的桌椅,可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赏着景色。 “啊,这。”姚敏柔刚想拒绝。 “爹,爹,我们在这里!”温玉惜清脆的声音高高响起来。 第047章 那些不能提及的阴私 众人寻声看去。 就看到荷花丛中,一个小姑娘在对着这边笑嘻嘻地摆着手。 温明远眸光一闪,他看到目光如水,静静含笑看过来的崔婉玉,不禁心头一阵柔软。 几乎一瞬间,敏感的姚敏柔就察觉到了温明远和崔婉玉之间不同寻常的感觉。 “惜儿小心。”温明远换了一句,始终有些担心,怎么可以就坐那样的小船游玩呢,要是落水了可怎么办。 “周世子,咱们快点划这艘大点的画舫过去,小孩子那样太危险了。” 周慕瑾点头,又看向姚敏柔:“一起。” 他话很少,看着姚敏柔的目光却十分坚持。 他想对她好。 姚敏柔只好点点头,何况,她还想知道更多温明远和崔婉玉的事。 来到了画舫上,就是比在小船上觉得更稳当。 崔婉玉被婆子扶着刚站稳脚跟,她拉着温玉惜的手,余光看到了走过来的人影,她哎呦了一声,差点就往湖里倒去。 “小心。”温明远吃了一惊,急忙伸出手臂,就将人拦腰搂了回来。 崔婉玉落入温明远带着草木冷香的怀中,顿时脸上羞红一片,急忙退开:“多,多谢世子,我没事了。” 温明远也被怀中温香软玉引得心跳如雷,他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点点头,恢复漠然的神情,竟偷笑的温玉惜拉了过来。 “快来坐下,小心会摔倒。” 温玉惜撒娇地拉着温明远的手:“爹,有小姨母在,我不会有事的。” “是不是,姨母?”她调皮地跟崔婉玉眨眨眼,一手也拉着她不放。 于是,众人眼底下,温玉惜一手拉着一个,三人的关系仿佛密不可分。 周慕然脸色难看了起来,看向姚敏柔的神情。 姚敏柔目光却很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崔婉玉如今还在孝中呢,崔家的老太太去了三年,这是最后一年,但是安国公府老太太催得紧,温明远又不敢把自己心底的那点秘密告知于众,于是,在她的噩梦中。 温明远先是选择了金银楼里,跟周婉芙一起走动的赵馨容,她看起来十分乖巧,在家里也不受宠,是个适合的婚配对象。 结果赵馨容在一次宴会中,身上突然着火,从手臂上烧了起来,将她烧成了火人,救下来的时候,她被一边脸满是疤痕,一只手臂已经伤残,传闻皮肤丑陋如蜈蚣横行。 没多久,赵馨容就自杀了。 温明远就又选择了王玉秀,王玉秀是接连守孝六年的老姑娘,十九岁了,性情温厚,看着好相处。 结果王玉秀在一次灯会中突然失踪了,第二天才被人找了回来,各种流言蜚语,说她被卖掉了花楼里。 也是没多久,王玉秀就静悄悄的在京城里消失了,听说是去了一个远亲的老家,在西北望城,那里终年风沙四起,条件恶劣。 可是在那里活着,也比在京城被人指指点点的要强,至少留着一条命。 一次是巧合,二次,难道还是巧合吗? 温明远落了一个克妻的名声,更有传闻说是死了崔婉华不愿意让丈夫续娶,所以在作恶。 气的崔大夫人有次在别人的宴会中吐血,从此就缠绵病榻,最后,崔婉玉嫁给了温明远,二人夫妻和睦,伉俪情深。 姚敏柔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她觉得实在是可笑。 “喝茶。”周慕瑾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茶杯推到姚敏柔。 “谢谢世子。”姚敏柔回过神,急忙道谢。 周慕瑾眼底满是困惑,将姚敏柔看了又看,她不生气吗?不着急吗? 周慕然觉得今天自己的眼睛不够看了,那边温明远跟小姨子崔婉玉关系匪浅的样子,这边表妹似乎跟大哥周慕瑾相处十分熟稔,仿佛是相处多年的老朋友。 姚敏柔对周慕瑾淡淡的笑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现在温明远的续弦妻子的人选,根本不就不是她们这些小姑娘自己可以去争取的。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温明远和周慕瑾都是谨言少语的人,崔婉玉悄悄地看姚敏柔,在人前,她也不好跟姐夫多说话。 “不如这样,我们也到湖心岛去吧,惜儿年纪小,见了那些漂亮的小玩意儿,一定会很喜欢。”周慕然一贯风流洒脱,这样气氛怪异的环境,多一会儿都难受。 “好啊好啊,我喜欢会说话的鸟。”温玉惜听人说过,永兴侯府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它到底是鹦鹉还是八哥呢?” “是一只八哥,只会问个好,念两句诗,其他也不会。”周慕然笑着说道。 畜生就是畜生,不知道自己学的是什么话,因此,这八哥送来只会,福安长公主看了个新鲜,就叫人送到湖心岛养着去了。 省的鸟学人话,把不该说的说了,引来祸患。 钱梦雨和秦杏芳跟三位公子都很生疏,近距离见了温明远冷峻与人与千里之外的俊脸,纷纷羞红了脸,不敢说话。 此时说到湖心岛去,两人也都松了口气。 众人到了湖心岛,仆妇过来回话:“姑娘们都去了赏春亭了。” 周慕瑾便看向姚敏柔:“你想去赏春亭吗?” 他一问话,所有的人眼神都在他和姚敏柔之间流连。 周慕瑾比温明远还要寡言少语,他从小身子骨不好,加上有和尚批命他刑克六亲,满周岁就被送到福安长公主在京郊外的庄子上养大,缺少父母亲人的爱护。 因此,他变成了一个感情淡薄的人,家人们再对他热情,他回以的不过是礼貌。 侯夫人温氏为了这个,听说暗地里哭了很多次,后悔说,早知道会这样,当年她就陪着他一起到庄子上住着去了。 他寡言少语,但是今日竟然主动问询姚敏柔。 连温明远都看了过来。 姚敏柔听人说过周慕瑾的性格,但是她接触到的他,不是这样的,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周慕瑾对她的特别:“怪高的吧?” 她体力不太好。 周慕瑾指了指:“在那里,是有点高,不过在赏春亭可以俯瞰湖心岛所有的风景,若是来湖心岛赏景的话,最好还是去一次。” 第048章 周慕瑾对她很特别 姚敏柔听了很感兴趣,主要她很少出门,对什么都很好奇。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一次。” 周慕瑾带着姚敏柔往那边去,温明远和周慕然相视一眼,也只好跟上去。 崔婉玉和温玉惜也对赏春亭很感兴趣。 一行人往山脚下走去的时候,路过了兽园。 铁笼里关着几只野兽,一只花斑大老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是老虎,它,它不咬人吗?”温玉惜到底年纪小,看着老虎张大嘴巴露出犬齿的样子,那嘴巴大的可以啃下她一颗头,有些害怕地说道。 “不怕,这老虎是从小儿就抱来,跟小猫小狗一起长大的,早没了野性。”周慕然含笑说道。 崔婉玉笑着拉温玉惜的手:“惜儿别怕,不管什么时候,姨母都会保护你的。” “我就知道,姨母对我最好了。” 这对姨甥俩,关系真是太好了。 钱梦雨和秦杏芳落在众人后边,脸色都有点难看。 若是真能嫁给了温明远,这个一心想着姨母的便宜女儿,一看就不好对付。 众人拾级而上,赏春亭虽然很高,但是一路的台阶两边,也有在山腰上修建了几处歇脚的亭子。 “看,是温世子来了。” “还有周世子,旁边那几个姑娘是谁?” 在半山腰的时候,就遇到了在一旁亭子歇脚的顾婉仪和湖阳郡主等人。 原来是她们早在赏春亭看惯了风景,懒得上去了。 “大哥,温世子。”顾婉仪上前来打招呼。 众人互相打了招呼,便有仆妇上前倒茶,填补点心碟。 亭子里人多,姚敏柔喝了杯茶,就站到了亭子外的台阶上,远眺着山林外头静静的湖光水色。 心里叹服,真不亏是历经三世不倒的豪门贵胄,这份做在家里就似是游遍天下美景的感受,就是无形中的奢华。 将来,也不知道,谁会成为永兴侯府的女主人。 话说,姚敏柔也奇怪了,周慕瑾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吧?她目光不由看向周慕瑾的方向。 就看到湖阳郡主在笑着跟他说话,他表情却淡淡,好像听,又好像没听,她视线才看了过去,就见他突然一抬眼,就与她目光遥遥相对。 深邃透彻的黑眸,掩藏着似乎说不尽的情绪,姚敏柔突然脸上做烧,急忙转过头去。 自己真是疯了,老是注意周慕瑾做什么。 她能有嫁给温明远的可能,也都是因为温明远的“缺陷”,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愿意放低要求。 周慕瑾未来的世子夫人,那是公主郡主也能娶的。 她算什么。 姚敏柔想是这样想的,心却有些惆怅起来。 “姚姐姐,你在想什么?”崔婉玉的声音响起来,还真阴魂不散。 姚敏柔手扶着护栏上,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眼神淡漠,她实在不想理会这个面善心毒的女孩子。 姚敏柔明明性子很软和,可为什么对她态度这么差,是不是,连她这种出身的女人,也看不起她是庶出的小姐? 崔婉玉目光变得阴冷,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像虫子一样咬着她的心,她凭什么看不起她?她虽然是庶出的,可也是崔家正经的小姐。 姚敏柔呢,她爹是过继的嗣子,还死的早,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不过是比民间的丫头更走运一点的,披着嫡女皮的假货而已。 “姨母?你快过来啊,这位姐姐会变戏法。”温玉惜在一旁叫呢。 会变戏法呢? 崔婉玉一听,忙回过头去,果然,她看到跟侯府三姑娘坐在一起的赵馨容,微笑着拿着两只茶盅在便戏法。 温玉惜年纪小,显然是被吸引了,正兴致勃勃地缠着赵馨容直问问题。 崔婉玉换上温柔的笑容走了过去。 “赵姑娘怎么会这个的呀,可真好玩儿?” 赵馨容有些不好意思:“我身边的丫头会,我觉得好玩,见温姑娘在这里怪没意思的,逗孩子玩呢。” 变戏法,毕竟不是什么能等大雅之堂的东西。 崔婉玉对赵馨容真是态度好多了,说话也正常,一来二去,崔婉玉有心跟赵馨容交好,赵馨容知道温玉惜对崔婉玉十分亲近,关系很快就变得亲密起来。 姚敏柔远远地看着,赵馨容倒是真把崔婉玉当朋友处了,但是她看到崔婉玉看赵馨容的视线,不经意地带着一丝审视和揣摩。 很快的,时候不早了,该去竹溪楼坐席了。 顾婉仪招呼着姑娘们下山,往回走。 周慕瑾走着走着,就又跟姚敏柔走在一起,他说话直接:“台阶比较陡,你要小心。” 姚敏柔眼睛一直都盯着崔婉玉,随意嗯嗯了两声,根本没发现有人已经疑惑看过来的眼神。 顾婉仪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对别人表示关心,还是关系按说十分生疏的姚家大姑娘。 不禁也开始留意去姚敏柔来。 姑娘们一直下了台阶,上了船,姚敏柔发现崔婉玉对赵馨容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也就放下心来,她觉得,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表姐。” 船上,周婉莹期期艾艾地过来了:“刚才是我冲动了,表姐,不生我气了吧?” 周婉莹是个单纯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骗了婚,后半辈子过的那样凄惨。 周婉莹要不是嫁了人之后,在婆家身不由己,不能自主,也不会没有对她伸出援手,噩梦里,周婉莹嫁的丈夫身份低微,根本不能接近公主府。 她绞尽脑汁,也把一千两银子疏通关系给她送来,不过到了她手上,也不过一百两,管家拿走了九百两的好处费。 “不,莹儿,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对于我,我希望不管什么事,你都要凭本心看待,不要别人的言语所影响到。”姚敏柔真诚地看着她。 这孩子在姑妈姚氏的呵护下,太单纯,也是天生的没心没肺。 她们二人说话,周婉芙身边的一个红衣少女,将姚敏柔看了又看。 周婉芙都觉得奇怪了:“你怎么一直在偷看她啊,她怎么了?” 这红衣少女便是平王的孙女,周婉芙的表妹云溪县主李樱,她也有些困惑:“我见着她,就觉得很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 第049章 似曾相识 周婉芙觉得奇怪:“这怎么可能呢,她基本不出门的,咱们两家也跟姚家的很少交际,你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她才对。” “可是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李樱语气很笃定。 她这样坚持,让周婉芙也不确定起来,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姚敏柔。 李樱很是傲气,从来不屑于说假话,她也没必要骗她。 李樱的视线太过强烈,她天生性格就有些执拗,发起脾气来,连祖母平王妃都拿她没办法。 姚敏柔就看了过来,等看到李樱不闪不避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看。 想起这个姑娘是谁,姚敏柔不禁心头一颤。 噩梦中的场景,似乎就发生她的眼前。 李樱梳着妇人的发髻,满头珠翠,端的是富贵逼人,只是她娇艳夺目的脸上满是愤恨之色,她授意自己的丫头抓着她的双臂,将她按的跪下。 因为她的丈夫张渝刚才在宴席上的时候,在她跌倒的时候,伸手扶了她一把。 “永乐姐姐说的没错,这贱人天生就是个当妇,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路,干脆划花了她的脸,把她弄到窑子里去,看她还敢不敢再盯着别人的男人看。” 她害怕的浑身发抖,跟她求饶:“县主,求求你饶了我,我没有这样做过,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你少花言巧语,来人啊,给我掌嘴!” 她被李樱带来的丫头打肿了脸,牙齿还掉了两颗,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 其实,她和李樱的丈夫张渝没有任何交际,就这一次,张渝出于好心才扶她一下。 传闻,张渝是耕读世家出身,他虽出身低微,可极有才学,中的是殿试第三名的探花郎,也可见他长得极俊。 李樱性子娇纵,但是身份上不高不低,说高,她高不了那些皇帝的公主们,有权有势的长公主生下的郡主们,但是她祖父又是平王,皇帝的幼弟,因此特意赐她一个县主的名号。 那些勋贵之家的贵公子们,自己都是需要被人捧着的天子骄子,就不乐意去跟她低头逢迎。 而愿意逢迎李樱的,都是那些不学无术对她有所企图的家族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她自己又看不上。 于是这高不测低不就的,平王府就把李樱的婚事寄托与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上。 身负才华,相貌英俊的张渝,就这样被李樱一见倾心。 张渝是才子,性格温润,李樱自认贵女下嫁与他,总希望他能捧着,因此,夫妻一直都很不和睦,甚至成亲两年都不曾生于子嗣。 听传言,张渝在人前对她还算客气,人后根本视她如无物。 李樱日渐暴躁,她那时候深陷囫囵,人人都能踩她一脚,李樱也是如此,借她发泄对张渝的怨恨。 没多久,她就被关到了地牢里。 她转回头来的脸色很难看,周慕瑾就问她:“你不舒服吗?” 姚敏柔想起了李樱是谁?此时她若是敢跟李樱对上,姑妈姚氏都护不了她。 她是害怕的,因为她想起的更多,李樱的姑母,就是她的姑妈恨死了的二嫂永安郡主,就是噩梦中那个亲手把她拉入深渊里的始作俑者。 “你······”她脸色苍白,不说话,周慕瑾有些不安。 姚敏柔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她生性敏感,这会儿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似乎显得亲密了些。 “我没事,忽然发现下山的台阶有些陡,吓了一跳。” 周慕瑾看了看,其实他并不觉得陡,他看向姚敏柔身后的丫头绿意:“你站在后边做什么,还不过来扶着点。” 绿意顿时一惊,急忙上前扶着姚敏柔。 姚敏柔有些尴尬,也不敢看别人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跟周慕瑾拉了距离。 再看去的时候,发现他眼神有些失落,巴巴地看着她,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水汪汪的眼神无辜极了。 姚敏柔只当没看见。 “表姐,我也拉着你。”周婉莹刚才已经想清楚了表姐的话,她以后想事情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再随意让别人给带偏了。 姚敏柔笑着跟她手牵手,拉在一起。 崔婉玉目光冷冷地将周婉莹看了又看,才缓缓将袖子里手捏成拳头。 算她走运。 姑娘们回了竹溪楼,姚敏柔留意去看,只见温玉惜在她祖母安国公府的老太太跟前撒娇说笑,一直在夸她姨母崔婉玉对她有多贴心。 一旁崔大夫人笑着:“你这孩子,你姨母对你好,那是应该的,经不起你这么夸。” 她心里酸溜溜的,若是女儿还在世,她就用不着这样处心积虑的推动自己的外孙女与她的庶女关系日渐亲密。 崔大夫人可是个厉害人,只可惜崔大人生性风流,一把年纪孙子都有了,还与可以当自己孙女的漂亮小丫头,去赏花赏月。 女儿没了,再嫁过去一个庶女,对他来说,无所谓,只要能保住安国公府这门姻亲就好。 他的官位,还指望着安国公府的提携能更进一步。 崔大夫人看着崔婉玉,却很不舒服。 自己昔日里看不上眼的庶女,即将接收属于女儿的一切,包括她的一双儿女,可她不光不能生气,还得笑脸迎人的亲手去促成。 “惜儿渴了吧,先喝口水。”永安侯老夫人对崔大夫人笑笑:“这孩子比她兄弟身子骨强健,整日猴儿似的活泼,我实在都有些看不住她,交给奴才们,我可不放心。” 崔大夫人眼神闪了闪,老亲家不接她夸崔婉玉的话茬子,却跟她说起这种半遮半掩的话来,是试探她对续弦的态度,但是显然,续弦的人选,从她避讳崔婉玉来看,人家是真看不上她一个庶女。 她眼神往一旁瞧了一眼,果然见自己的庶女低垂眼帘,嘴角带着柔和的浅笑,这幅模样,乖巧又恬静,这老太太为何就看不上呢。 比起安国公府树大根深,崔尚书年纪大了,政绩一般,人脉一般,老爷子没去的那会儿,他就已经是这么一个甘于平庸,不求上进的人。 崔大夫人感觉心里憋屈,实在是不能失了安国公府这门亲事。 目光所及处,她发现多的是那些贵夫人的目光往这里瞟,看似在跟旁人说话,注意力却全集中在这里。 第050章 一妻一妾,她是妾 她的好女婿温世子,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贵婿,是时候彰显一下自己崔家的立场了。 “老太太说的也是,惜儿是大姑娘了,没人看着,就连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也不放心。所以,我跟我家老爷商议过了,正经该替世子爷娶一位新夫人了。” 她说。 只见她话音未落,离她不远处的姚敏柔,就在老太太身后目光往崔婉玉看了一眼。 事关她终身大事的最终结果,崔婉玉就算再镇定,也目光倏地往安国公府老太太的脸上看了一眼。 只听崔大夫人话音未落,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就叹了口气:“亲家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想想婉华,都去了三年了,你不知道,这些年家里头没有当家的主母,老二媳妇管着事,累的她身子骨都没有将养好。” 安国公府的二夫人为了操持家务,掉了孩子的事,虽然没对外说,但是世家大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在场许多人都知道。 崔大夫人心里不舒服,自己女儿没了,当家管事的二夫人她孩子没了,管她什么事,怎么老太太这话说起来,倒像是怪她女儿死的不是时候。 “亲家看这荷包绣的如何?”只见安国公府的老太太笑着叫人拿了一只绣着粉白色荷花的荷包给她看:“我瞧她就不错。” 崔大夫人愣了,顺着老太太的视线,就看到了在赵夫人身后过分安静坐着的赵家大姑娘赵馨容。 她心猛一沉。 赵家也是复杂,赵馨容是原配嫡女,襁褓里娘就没了,现在前头坐着的是手腕十分圆滑的继母赵夫人。 她心里开始思量起来,赵馨容在赵家不得宠,俗话说,有后爹就有后娘,打小她就是这样,随着赵老太太到老家,一呆就是六年,前三年,赵老太太去了以后才被接回来。 看来这人选,安国公府也是考虑到他们崔家的心情的。 赵馨容有娘家,也跟没有是一个样,看着性格也怯懦些,以后在安国公府也翻不出花来。 “这,这。”崔大夫人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虽然心里有数,崔婉玉不一定会被选上,可因为一直寄托了很大希望的缘故,这里,她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我瞧着这帕子也很喜欢。”她就瞧见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摩挲着折的方方正正的帕子,在一角绣着一丛栩栩如生的紫色幽兰。 姚敏柔就看到崔婉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好像是大病未愈的人。 姚敏柔都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崔大夫人如何不懂。 当即也笑了笑:“那就依老太太的意思吧。” 说到底,崔家势弱,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愿意争取她的意思,已经是给崔家,还有一双外孙子女的颜面了。 长辈们几句话,就订下了这两个姑娘的终身大事,一妻一妾,刚刚好,既能给儿子娶了适合他的夫人,又能给崔家一个交代,没人会争取姑娘们自己的意见。 赵馨容对此还一无所知,这姑娘可能真的敦厚,老老实实的,这么长时间,眼神都没往安国公府老太太这里看一眼。 崔婉玉却是心知肚明,她暗地里筹谋了四年,得到的结果,就是一个妾吗? 比起小小年纪,就老谋深算的崔婉玉,姚敏柔是同情赵馨容的,明明自己过的也不容易,也见不到别人踩入火坑去。 赵馨容恐怕不知道,就算她成功嫁进安国公府,也敌不过崔婉玉的手段。 噩梦中,安国公府的四个姨娘,没一个善终的,死的死,病的病,疯的疯,包括她们的儿女们,眼里没娘似的,一心巴结偏袒崔婉玉,还能老实活着,与她作对的,不是病故,就是被一发三千里,被彻底排挤出安国公府的大门。 赵馨容就算能成功生下儿女,估计也不行。 连崔婉华的一双嫡出的儿女,温玉良和温玉惜,比崔婉玉生的儿子温玉谨大了九岁,也没能掩盖住她儿子的光环,反而被衬托的如同墙角的影子。 有温玉谨在,温玉良就永远被人排挤人群的最后一个,无能,中庸,孱弱,几乎就是温玉良的代名词,他最擅长的画作,因为偏向画各种仕女图,被温明远斥责为不学无术。 死了,倒是画作被炒出天价来。 可惜没存几幅,他的旧居突遭大火。 姚敏柔叹息一声。 “咳。”她身边老太太突然咳了一声。 姚敏柔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跑神了,老太太别是以为自己落选了,就情绪外露,为避免她被人笑话,才出声提醒她。 “老太太,您喝茶。”她笑着奉茶,告诉老太太,她没事。 寿昌伯府的老太太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忍不住叹气,竟然一点竞争的可能都没有。 真是可惜了。 “这点心不错,你也尝尝。”她亲手捻了块绿豆糕给姚敏柔。 姚敏柔笑着拿帕子接了:“是。” 虽然老太太关心她,是为了寿昌伯府的颜面,她依然十分珍惜,绿豆糕吃在嘴里,果然十分清醒香甜。 一时,开始坐席了。 巧得很,姚敏柔与崔婉玉,赵馨容等,在一个桌。 身边周婉莹在给她推荐席面上那道清蒸鲈鱼很不错:“表姐,这鲈鱼很是新鲜,你尝尝看。” 鲈鱼产地不在京城,能运到京城来,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就早早大于了鲈鱼本身的价值,因此在京城里,鲈鱼成为了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寿昌伯府,老太太不爱吃鱼,厨下也很少做,姚敏柔从小到大,竟然没吃过。 她尝了尝,果真很鲜嫩,一点也不腥。 周婉芙捂着嘴笑:“姚大姐姐要是喜欢吃,走的时候,我叫我娘给你装两条。” 噗嗤一声,她旁边的云溪县主李樱大刺刺地笑出声,真是小家子气,还伯府嫡女呢,鲈鱼都没吃过。 周婉莹脸色倏地难看了,可是旁边是李樱,她不敢招惹,气的眼圈通红:“周婉芙,你再这样,我告诉二婶去。” 虽然知道二婶会轻描淡写地说周婉芙几句,就随随便便的打发了她,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忍不了被当众羞辱。 第051章 她知道她像谁了 姚敏柔按住她的手,含笑看向周婉芙:“不知三姑娘可吃过东北的铁锅炖大鹅?西北的羊肉泡馍?南边的清蒸东星斑?” 周婉芙不由一愣,至少这三个东西,她听都没听过,顿时不服气地问道:“该是你胡诌的吧,难道你吃过?” 姚敏柔笑了笑:“我们大周国地大物博,只可惜我们身为闺阁女孩,这辈子都还没有机会去游历我们大周国的山川美景,各地的美食是随着地方民族特色,风俗,习惯,气候等相结合,才有了适合当地人喜欢的独特美食,我们没吃过,真的是很可惜呢。” 不软不硬的把周婉芙的嘲讽还了回去。 她脸色难看极了。 此时,李樱也突然想了起来,她为什么觉得姚敏柔很眼熟,就在刚才,她在在姚敏柔不动声色的语笑嫣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兰妃娘娘! 她竟然跟兰妃这么像,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见到兰妃的时候,一袭月白色裙衫,姿态袅娜地立于桃花树下,粉红色花瓣随风飘来,让她美若天仙。 自己都看呆了,那张脸,就跟现在的姚敏柔,重叠在一起。 李樱为着自己的发现,给惊呆了,心里震惊:天底下怎么有如此想象的女子,若不是兰妃娘娘贵为后宫一宫之主,她就要觉得姚敏柔是她失散已久的亲人了。不是有侄女儿肖似姑的老话吗? “芙儿,果子酒虽好喝,也不要贪杯。”这是顾婉仪含笑的语调。 “我知道了。”周婉芙语气里还带着压抑的愤怒,可也不敢跟顾婉仪顶撞。 二姑娘周婉琳是庶长女,不过生母是永兴侯爷当年得之不易的心爱的女人,从小到大得到的东西都比同嫡女顾婉仪,因此,养的她才貌双全,气质出众。 这等姑娘们脑口角的场面,她如高洁的明月一般,根本不入她的眼,看也不看,只随意用了点膳食,就捧着果子酒自顾自的品着味道。 姚敏柔没喝过永兴侯府的果子酒,也尝了尝,果真十分香甜。 姑娘们安静了,姚敏柔发现赵馨容也在看她,不由投过去一个友好的微笑。 赵馨容眼睛一亮,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暗淡了下来。 吃了席,没过多久,前来赴宴的众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了。 姚氏跟她的二嫂李氏都在送客,大嫂温氏身子骨不好,常年病着,今日这样的场合,就没有出来。 可见她真的病的不好了。 姚氏来送老太太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姚敏柔一眼,眼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急躁,但是这里人多口杂,她也不好说姚敏柔什么,只叮嘱她照顾好老太太,她改日回去跟她说话。 这是秋后算账的意思了。 姚敏柔在心里叹气,可是也没有办法。 终于回府了,寿昌伯府的垂花门前,她扶着老太太下车,就看到了惴惴不安的何妈妈,还有管家在迎着。 宋姨娘等人妾室,待着庶出的姑娘们也在旁边等着。 就是没见姚敏菲,老太太脸色一沉:“菲儿在哪里?” 想起今日出门,就不顺的事,姚敏柔又没有被安国公府的老太太给看上,因此,老太太有些要迁怒了。 老人家,都信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今日出门就不顺,隔在平时,就该干脆取消了行程,才能令人安心。 今日是不得不去,果然呢,姚敏柔没有被安国公府看上。 看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了,何妈妈急忙上前:“老太太,二姑娘刚才不小心落了水着凉了,不能来迎您了。” “病了?那可真是巧。”老太太似笑非笑地说道。 目光就在在场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这孙氏母女两个闹的幺蛾子,闹了一次又一次,她给过多少次教训,这母女两个也没有改过。 “病了,那就叫她在院子里歇着好了,没事就别胡乱走动了。” 这是变相的把姚敏菲禁足了。 于是,还在寺庙里清修抄佛经的孙氏,知道了老太太发了话,由宋姨娘代替她管理家事的消息。 孙氏在庙里记得两眼通红,恨得咬牙切齿,跟着来给她通风报信的嫂子梁氏哭:“嫂子,我这个心里苦啊,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全都想着她,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全家子都围着她转,就是块石头我也捂热了啊。” “她简直没良心,呜呜。” 梁氏也很着急,小姑子要在寿昌伯府没了管家权,自家还怎么占的上。 “要说我说,当时那个宋姨娘刚进伯府的时候,你该好好收拾了她。” 孙氏哭着:“难道我没有吗,只是这宋姨娘精得很,入口的东西十分小心,老太太又偏爱她,这些年自己独门独院小厨房的,过着自己的好日子,我根本拿她没办法。” 这也是老太太的一种平衡办法,不能让孙氏一家独大,要让她产生危机感。 所以,宋姨娘是落魄的官家女子,父兄摊上事了,才被迫入了伯府做妾室,祝父兄渡过难关。 如今,宋姨娘的兄弟都已经考中了举人了。 眼看宋姨娘又成了官家女,孙氏为今仗的是当年跟姚志仁相识于微末,自己是他的原配,糟糠之妻,是自己孙家出钱,供养姚志仁读的书,考的科举。 所以,姚志仁不可能会休了她。 她才敢在伯府里百般算计,因为姚志仁敢休了她,世人都要戳他的脊梁骨。 可一向风光的孙氏根本没想过,老太太会以让她难堪的办法,来折磨她的心。 “别哭了,你总的想个办法才是。”梁氏听她哭的头疼。 孙氏只能抹抹泪,拉着梁氏的手:“嫂子,你也替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 梁氏叹口气:“如今少荣还病着呢,我也满脑子都乱糟糟的。” 孙氏刚擦干净的眼泪,又要下来了,这娘家人也不给力,自己也太命苦了。 梁氏想了又想,冲孙氏意味深长地挑一挑眉:“我以前听你说的那个事,怎么样了,有眉目了没有?” 第052章 姑嫂的算计 孙氏一时想不起来:“何事?” “就是那个事啊!”梁氏都急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要把你的菲儿嫁给周家四少爷的事啊。” 当年孙氏说的时候,她觉得她痴心妄想,可是现在被逼到这份儿上,反而这办法很不错。 试想想,菲儿要是嫁给了老太太外孙子周慕然做妻子,那孙氏跟老太太还有什么可叫板的,这都成了一家人了,相亲相爱,互相扶持还来不及呢。 简直一举多得啊,姚敏菲嫁给周慕然那是高攀了好几等的大好姻缘,成了永兴侯府的少奶奶,福安长公主的孙媳妇了呢,想想孙氏都能兴奋的晕过去。 成了一家人,老太太也不会再防着她们了吧,以后姚家的万贯家财,不是理所当然的留给她们了吗? 姑嫂两个想得美,可惜,孙氏气的咬牙切齿:“这事,简直难于登天,我那个小姑子姚氏,简直眼睛长在头顶上,我的菲儿哪里不好,她就那样的嫌弃她。” 梁氏嗤的一笑:“我要是姚氏,说实话,我也瞧不上你家菲儿,长相随了你男人,脸儿又黑,长得实属一般,性格又骄纵跋扈,周慕然那可是在福窝里长大的贵公子,身边服侍的丫头都长得比菲儿俏,让他娶这样的妻子,他怎么愿意。” “再者,别看姚氏出了永兴侯府的门如何风光,以后她这三房是要分出去过的,没了永兴侯府做靠山,日子一定大不如从前,她死活巴望着娶一个高门儿媳妇,就是指望着将来的岳父家能拉扯儿子一把,这都是人之常情。所以呀,你还是认清事实的好。” 商人重利,最会揣测人心。 梁氏更是个中佼佼者。 孙氏听的堵心:“大嫂,你到底是哪头的,我才是的小姑子。” 梁氏哼了一声:“就因为你是自己人,我才跟你实话实说,你就是这些年在伯府里过的顺风顺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大嫂!”孙氏听的火气都上来了。 梁氏瞥她一眼:“人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事实就是这样,我劝你啊,别上火,正经想要以讨好老太太,讨好姚氏让菲儿做永兴侯府的少奶奶的办法,根本没用。” 孙氏目光一闪,不由压低了声音:“大嫂,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梁氏头往她放心凑了凑,说了一句话:“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做‘生米煮成熟饭,你不认也得认。’” 孙氏顿时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喜色来:“是啊大嫂,我简直糊涂了。” 寿昌伯府里。 姚氏还不知道自己心肝宝贝儿子周慕然,正在被孙氏和梁氏合伙的算计。 在寿宴过后的第四天,姚氏把家事料理了一段落,就急匆匆的回了娘家来。 按说嫁出门的女孩,很少有能隔三差五往娘家跑的,但是寿昌伯府特殊啊 ,她是老太太唯一的亲女儿,母女二人互相牵挂着,谁也说不出什么。 她当即叫人把姚敏柔叫了来,打发了奴婢们下去,就脸色不善地问她:“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不打算嫁到安国公府去了吗?” 姚敏柔微微低着头:“这婚姻大事,柔儿全凭老太太做主。” 姚氏被她不轻不重的话,顶的心口一窒,就冷笑起来:“听你话的意思,你还是想的,可当时你跟温世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想办法在他面前表现表现,让他惦记上你?” 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仿佛直截了当的在问姚敏柔为何不利用自己的姿色,去勾引温明远。 姚敏柔怒了,她抬起眼,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姑母,我自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谨小慎微,谨言慎行,从来不敢坐任何出格的事,我不懂得什么叫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惦记上,我只知道,当时我虽然跟温世子在一起,可身边还有其他的人,钱家小姐,秦家小姐,还有周世子,还有表哥,更是又温世子的小姨子崔婉玉在,还有他的女儿温玉惜,我能怎么做?” 姚氏一下子被姚敏柔冰冷的态度给震惊了,这猫一样乖的姚敏柔,敢跟她发脾气了,她当即火了,冲着老太太说起来:“娘,悄悄,你养在跟前的这只小畜生,都敢跟我伸爪子了呢。” 姚敏柔的手指握成拳,垂下眼睑。 原来,在姚氏的眼里,自己就是老太太养在身边解闷的小畜生来,连个奴才都不如。 老太太也是吃了一惊,将姚敏柔看了看,却是皱眉看向姚氏:“你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乱说话,柔儿是我们伯府的嫡出大小姐,别说这种不知所谓的话。” 姚氏一下子就觉得委屈了,要知道,她虽然嫁人二十年,可回到娘家来,依旧是娘怀里最心疼的小姑娘。 “娘,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心力,她怎么就是这么没用呢。”她眼泪都要出来了:“您说说,她到底比赵馨容差在哪里?是相貌比不上,还是身份比不上,尤其她那张脸,在整个京城的闺秀里都是排的上号的好相貌,怎么温世子就没有看上她呢。” 话说这里,老太太也不由叹口气,看看:“你也不是个孩子了,想事情怎么这样简单,当初正平要是凭相貌找妻子,还能看得上你,你家的几个姨娘,哪个不是千娇百媚,各有姿色的?” 姚氏想起自家妖妖调调的几个姨娘,心里也不舒服,她委屈地醒着鼻涕:“那娘你说,为什么就是不成?” 老太太也觉得迷惑:“大约,也是赵馨容的身份符合永安国公府老太太的要求,那姑娘我见了,沉默寡言的,这点倒是我们柔儿也符合,就是,我知道了。” 老太太明白过了。 “娘,你明白什么?”姚氏忙问。 老太太就把姚敏柔看了一眼:“你估计是忘了,安国公府找的这个儿媳妇是什么标准了,将来,他们这样对赵馨容的时候,赵家的人绝对不会找上门来,赵馨容的生死都由他们搓圆捏扁了,而柔儿,虽和我们没有骨血相连,可她到底是我们寿昌伯府的嫡长女,若是有一天,安国公府那样对她,不光是我,就连你,也过问的权利,这对安国公府来说,这就是麻烦。” 第053章 崔婉玉的帖子 姚氏愣了,她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可是,真是太不甘心了:“娘,这次真是气死我了,我不甘心。” 老太太摇摇头:“算了,我们也不能强求。” 如今木已成舟,是安国公府的老太太亲自相中的赵馨容,她们说什么都没用了。 除非是温明远自己要求娶姚敏柔,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母女二人说了半天,正要把姚敏柔打发了,说点私密话,秦嬷嬷拿了张帖子进来,有些意外的样子。 “老太太,崔家的姑娘给我们姑娘下帖子呢。” “崔家?”老太太意外了。 姚氏也说:“我们跟崔家可没有什么交际,好好的怎么跟她下帖子?” 姚敏柔也有些意外,不光,有一点她肯定的是,崔婉玉一定是来者不善。 “我瞧瞧。”姚氏说话间,就一把抢了帖子自己先打开了看,更意外了,看着姚敏柔:“崔家的十二姑娘崔婉玉,请你明日到清风楼去听堂戏,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去的人里头,还有赵家的姑娘赵馨容?” 姚敏柔眨了眨眼睛,摇头:“我不知道,我跟她才见过两次,一次是前段时间从金玉楼回来,我的马车被拦停,她跟我说了几句话,再就是前几天在永兴侯府的时候。” “那赵馨容呢?”姚氏简直想不明白,赵馨容看起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在赵家简直跟没有这个人一样的,也有听戏的闲情逸致了? 姚敏柔还是摇头:“也就金玉楼和永兴侯府的时候见过,但是除了打招呼,没说过话。” 简直是一问三不知,姚氏心烦地将帖子丢在桌子行:“不许去,谁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在姚氏的眼里,崔婉玉是温明远的小姨子,赵馨容是温明远未来的妻子,两个人就是一伙的,纯粹想把姚敏柔这个笨蛋叫出来看她笑话的。 是的,在姚氏的眼里,姚敏柔简直蠢透了。 一点心眼都不长。 “柔儿觉得呢?”老太太却没有这么快下结论,反而问姚敏柔。 姚敏柔想了想,如果只是崔婉玉邀约,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她肯定不去,但是,有赵馨容去,她就忍不住想起噩梦里赵馨容的结局。 “我若是不去的话,是不是显得我不合群?前几日参加宴会的时候,遇到的姑娘们都背后说我仗着自己生的好看,就瞧不起别的姑娘们,我这么大了,平时连个相处的朋友都没有,私底下性子一定很难缠。” 她话说完。 老太太就愣了。 姚氏也是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明白了:“我说呢,原来你在外头有这样的名声,怪不得安国公府国公夫人没有看上你。” 她简直后悔死了:“我怎么没有多带你出去走动走动,好歹赚个好名声。” 人家赵馨容,赵夫人就始终带着在外头走动,就算是后娘,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赵馨容沉默寡言,可往好的说,也也叫做娴静温柔不是? 老太太将姚敏柔审视了一下,也觉得,确实这些年疏忽了她。 “想去就去吧,记住,你虽不是我们寿昌伯府的血脉,可也是我们伯府族谱上都承认的嫡长女,那就是我们姚家的大小姐,你尽管挺起腰板,好好说话。” 老太太身为寿昌伯府的老太太,脑子始终很清醒,姚敏柔是寿昌伯府的大姑娘,看不起她,等同是在羞辱寿昌伯府,羞辱她。 姚敏柔低头应了。 等她出了门,姚氏眼珠转了转,还是有些不服气:“娘,你说,我们家世子也还没娶妻呢,把她说给我们世子,怎么样?” 老太太正在喝茶润嗓子,猛听她一说,当场就不顾形象的喷了茶水,她震惊的目瞪口呆:“你疯了,她连续弦都没人看得上,你家长公主,怎么看得上她做她的孙媳妇?你那大嫂,安国公府嫡长女出身,看的是名门千金供她挑选,就是公主也能娶得到,你亏你敢这样想?” 这孩子,真是叫她宠坏了,这么大年纪,还脑子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她也有点懊恼,当初叫姚敏柔给温明远做续弦的时候,她就不该答应,本来就不成的事,非要心存侥幸。 姚氏却是想了想,悻悻然地笑了笑:“娘,我这不是想着我们世子那刑克六亲的名声,妻子也是高不成低不就是,柔儿也可能有这个机会嘛。我可是听说了,那日去湖心岛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世子一直跟她走得很近,还主动跟她说话,这简直是世子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对自己亲娘都没有这样亲近过。” 老太太依旧摇头:“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周世子她也见了,虽然看着单薄些,毕竟当年早产,可依旧长得龙章凤姿,气质不凡,不亏是福安长公主的嫡长孙。 什么刑克六亲的,虽然当时是发生了一些邪乎的事,可这些年,养在外头,侯府倒也没什么事。 “什么刑克六亲,我倒觉得,不能太信。”她开了口,认真地看着她:“当年我生不出孩子,你爹这边的亲戚都说我命里无子,命里克子,所以才怀不上孩子,可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爹就是打仗的时候伤了身子,吃了多少药,养的身子骨好些了,才有了你,所以,不要太信了。” 她为了女儿,真是操碎了心:“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尽管把世子当你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的疼,也多去你大嫂跟前走动走动······” 她话没说完,姚氏神秘兮兮地探头过来说话:“娘,其实我觉得,我这个大嫂,还真的有些不好了,以后大嫂的这个位置上,还不定谁坐呢。” 石破惊天,老太太又震惊了:“这话怎么讲?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大事。 一个不小心,是要动摇朝堂根本的,温氏的兄弟,可是现在现在的安国公,温氏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疼爱温氏的温国公,那暴脾气,拿刀都有可能。 姚氏捂着嘴笑,冲老太太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娘,你也知道我们大房的那点破事了?” 第054章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老太太哼了一声:“怎么不知道,当年你们府上的永兴侯,为了你家的那个殷姨娘,非卿不娶的架势,满京城都传遍了,大家伙都夸他是个痴情人,你婆婆都被他气的病倒了,到宫里去请了皇上的旨意,才娶了安国公府的嫡长女,来压住那怀了胎才被一顶小轿抬进门的殷姨娘,他又跟安国公是从小的至交好友,才不至于冷落温氏,让殷姨娘翻了天。” 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别看永兴侯府,又皇上的亲姑姑福安长公主坐镇,可也依然底下鬼魅魍魉,阴谋诡计一个接一个。 自己女儿被她护的天真无邪,进了侯府,险些吃了大亏,所以她才答应了,让姚敏柔做女儿的帮手,嫁到温氏的娘家安国公府做续弦,温氏人是病着,脑子依旧精明,她若愿意提携女儿,两人联起手,女儿在永兴侯府的日子才能真的过的随心所欲。 想想这精明厉害的温氏,她要是傻,当年也不会在自称恩爱,情深意切的永兴侯和殷姨娘之前,就剩下一双儿女 ,全都生在殷姨娘的前头,稳稳地占了嫡长子和嫡长女的地位。 你再说姨娘肚子里的那个?进门没几天,就被长公主一碗药灌了下去,不还是低眉顺眼地做自己的姨娘,别想生了庶长子,搅乱侯府的根基。 “说来,她若有这样的大运,对你也好。” 老太太权衡几方利弊,如此说道。 这样,姚敏柔不比嫁到安国公府,更能做女儿的帮手吗? “温氏果真不行了?”言归正传,这可是大事。 “听说这段时间,都吐了血······” 母女二人说着永兴侯府的不为人知的阴私。 姚敏柔正在后花园里走动着,她在想办法,如果嫁不了温明远的话,她还能嫁给谁? 她心里很不安,她想起在席面上,平王府的云溪县主李樱看过来的眼神,她好像,是在她脸上找谁的影子。 “大姑娘好。” 一个水红色的倩影,身姿窈窕的从花丛中走来。 姚敏柔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一张白皙温柔的芙蓉面,宋姨娘年约三十岁了,可依旧保养的像二十出头的姑娘似的。 “宋姨娘,也是来园子里转转?”她含笑打了招呼。 宋姨娘也是个能人,别看孙氏嚣张,可她越嚣张,姚志仁却能在温柔的解语花宋姨娘这里找到身为男儿的气概,关系越发亲密。 “闲来无事,我也带萱儿出来走走。”宋姨娘含笑说着,打量着姚敏柔的脸:“大姑娘长得越发好看了,将来也不知道谁有福,能娶了大姑娘做当家主母去。” 姚敏柔到了适婚年龄了,开这样的玩笑,关系亲密一些的人,也可以。 姚敏柔在伯府,一贯都是委屈了自己,看别人的眼色,图轻省过日子的人,宋姨娘受宠,孙氏闹多少次,也没有撼动她在姚志仁心里的地位,反而还变得更重要,隐隐宋姨娘才是姚志仁的天命之女似的,人家站一起,按真跟夫妻差不多。 她也对宋姨娘态度很和善,话说,她是连奴才的颜面心思都要顾忌,力求不得罪任何人的处事态度,所以,宋姨娘她就更花了许多心思。 “姨娘这是开我玩笑呢,我可不依。”她笑着说道,眼神却落在一旁看起来怯生生的三妹姚敏萱身上:“萱儿今年十三了吧,姨娘,也得给我们萱儿上上心呢。” 姚敏萱红了脸:“你们说话,怎么拿我打趣。” 宋姨娘温柔地摸了摸姚敏萱的头发:“萱儿的事情,我跟老爷都说过的,她没什么事。” 言下之意,姚敏萱是有了去处的。 虽然她没明说是谁,但是被噩梦警醒过的姚敏柔知道姚敏萱的结局,她没有如宋姨娘所想的那样。 宋姨娘抱着的希望,最后落了空,变得心灰意冷,后来孙氏出事的时候,还是宋姨娘下的毒手。 “姐姐,前几日侯府里长公主的寿宴热闹吗?去的人多不多,你们都在那里玩什么呢?”姚敏萱常年被关在家里,对外界的事也很少接触,她很是好奇。 姚敏柔笑了笑,简答说了说,姚敏萱很是羡慕:“姐姐,我要是也能去就好了。” 宋姨娘的神情就落寞下来,谁叫她的女儿,摊上了她一个做妾的生母,成了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 嫡母孙氏还是那样一个心胸狭窄,心狠手辣的人。 “其实去了也没什么,很累,一直都要应酬自己不熟悉的人,吃什么,说什么,都得要观察别人的眼色,以免失礼,不如在家里自在。” 太平盛世,姚敏柔想过自己关起来门来夫妻和睦,儿女乖巧,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可惜,她长了一张跟兰妃娘娘年轻时候,几乎八九成想象的脸,她若是嫁了普通人家,只会把别人也被连累了。 “原来这样啊。”姚敏萱的兴趣去了一大半,那也太累了。 宋姨娘含笑摇摇头,女儿还小,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能去结交一两个贵女,都她将来嫁了人,也有好处。 只可惜,她去不了。 她暗暗庆幸,幸而她当年的付出,爹和兄长都记着心里,会给她的女儿一个比她更好的将来。 “听说,过几日是宋老爷三十三岁的生日,姨娘要带着三妹妹去吗?” 这是前几日听下人的议论。 宋姨娘是姨娘,出门得有主母的首肯,才可以。 现在孙氏在庙里头,十有八九能成。 宋姨娘果真十分舒心:“去的。” 她要是亲自去了,才能跟大嫂联络感情,说说两个孩子之间的事。 姚敏柔笑了笑,点头:“那真好。” 两人说了几句,就散了。 绿意不由跟姚敏柔说道:“这还是有娘的孩子是个宝,三姑娘虽然庶女,可也有宋姨娘替她里里外外的张罗,操心着她的终身大事,姑娘你可怎么办呢。” 她真是愁死了。 姚敏柔摇摇头:“别想太多,凡事有老太太替我做主呢。” 绿意只能点点头,不靠老太太,她们还能靠谁呢。 崔婉玉订的请堂会的日子,是三日后,姚敏柔坐了府上的马车,慢悠悠地去往清风楼。 第055章 她绝不做妾 此刻,清风楼里,崔婉玉和赵馨容已经提前到了,崔婉玉十分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就说的也与人少有接触的赵馨容,觉的她真是一个聪明善良的姑娘。 “清风楼的戏,是赵家班唱的,我从前跟我母亲和长姐来过,听了一次,就想来下一次。唱的真是不错,等会你就知道了。”她笑着给赵馨容拿点心。 姿态亲近,仿佛两个人是相处了数年的闺中密友。 赵馨容点点头,笑着:“多谢你给我下的帖子,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家里绣花呢。” 她的继母要她修身养性,平时也不太愿意叫她读书,只做针线活就是了。 继母刻薄,可表面上谁都挑不出她的错儿。 姚敏柔不是第一次来清风楼,主要是老太太在几年前的时候,还是听喜欢听戏的,她也偶尔会跟着来。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怯场,不敢走动。 今日大大方方的来了,发现这清风楼比从前见的修整的更奢华了,一看就是幕后老板不差钱。 姚敏柔在伙计的指引下往楼上去,达官显贵们都在二楼订有包间,一楼都是一般是富庶之家,三楼更是身份更显贵的贵宾。 她这头才要上楼,不妨一个人影也正要上去,两人就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温世子?” “是你?”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温明远想起母亲跟他说过的话,想一想那个他现在都想不起长什么样的赵馨容,好像姚敏柔给他的印象更深刻。 “爹,我们该走了。”这温玉惜,急匆匆地拉温明远的手。 这会儿心急的温玉惜,看也不看姚敏柔一眼。 看来有了真的继母人选,她彻底无视了姚敏柔。 “温世子请。”姚敏柔点了点头。 温明远也点点头,就带着女儿去。 今日温明远是送女儿到这里听戏的,私心,他还是想见见她。 想起自己内心的歉意,温明远都有些不敢见心里的那个他。 包厢里,门是开着的,温明远一进去,赵馨容意外的眨眨眼,急忙红着脸站起来了:“温,温世子?” 怎么他也在这里。 崔婉玉的目光在赵馨容脸上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她假装的蛛丝马迹,看来,她是真的还不知道,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已经私底下订下了她是温明远的续弦人选吗? 说的也是,这种事,只要他们自家人意会,还没有对外公开。 “赵姑娘。”温明远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赵姑娘看起来也很温和,只是,他目光被一道幽怨的视线锁住。 后进门的姚敏柔,就看到温明远和崔婉玉之间的是视线交流,而赵馨容则被温玉惜撅着小嘴挑剔。 “你这件衣服可真难看,你出门都没有照镜子看看吗?脸也抹的太白了,跟墙上的白灰似的。” 赵馨容红了脸,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刁钻的小姑娘,完全无法招架:“我不知道。” 她身后跟着的丫头脸色不好看了,今天这身打扮,可是她们当奴婢的服侍的,心想着,这温家的姑娘根本不想传闻中的那样冰雪聪明,反而刁钻无理的很。 “赵姑娘,崔姑娘。”姚敏柔微笑着进门,互相打了招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会早到。” “没关系,没关系。”赵馨容还感激她来的正巧,解决了她的尴尬。 崔婉玉也是笑笑:“不晚,你来的刚刚好。” 说着,就拉着温玉惜:“惜儿,快叫人。” 温玉惜将姚敏柔看了看,点头:“姚姑娘。” 温明远见着姑娘们都在这里,就叮嘱温玉惜:“你乖乖跟姨母在这里,我等会再来接你。” 温玉惜点点头。 温明远这才去了。 姚敏柔不禁心里叹服,现在崔婉玉都把温玉惜牢牢地捏在手心里,利用的彻彻底底。 三个姑娘做在一起,说现在流行的衣裳首饰,说新开的点心铺子,也说彼此的兴趣爱好,仿佛彼此都很投缘。 姚敏柔看的出来,赵馨容是觉得很投缘,崔婉玉却是有意在符合赵馨容了。 一时,崔婉玉说自己去净手。 温玉惜黏她黏得紧,也去了。 屋里头,赵馨容和姚敏柔互相看看,不禁一笑。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还比较生疏。 两人在屋里,却不知道,崔婉玉带着温玉惜,找到了独自在包厢里闲坐的温明远。 他素来疼爱女儿,女儿非要来听戏,缠着叫他送,他便来了。 温玉惜被自己的丫头哄着去了别处看戏,屋里头,就留下了崔婉玉。 气氛一瞬间怪异起来,崔婉玉苦笑了一下:“姐夫为何这样看我?” 温明远本凝眉不语,看她这般委曲求全,便没有忍住:“你的事,我母亲也跟我说过了,你觉得······委屈吗?” 崔婉玉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滚落在她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此时,无语凝噎。 无声胜有声。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了你。”温明远心里隐隐作痛,便向她如此保证:“我不会娶她。” 崔婉玉啜泣了一声,拿起拍在擦泪:“不,为了你,我愿意为妾。” 是的,她心里清楚的很,安国公府老太太看重的赵馨容,是官家嫡女,还是原配嫡长女,与温明远相配。 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做妾,已经是给崔家的一个交代了。 可是,她不愿意,永远对一个女人跪下,像她的姨娘那样,连自己儿女的事情,都没有插嘴的资格,她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要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挺起腰板,随心所欲的活着,绝对不要这样低头跪下,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 温明远听她这样说,更是心疼,他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两人静静地分开了。 崔婉玉回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淡淡地笑着,眼角的红痕,过分水润的眼睛证明她刚刚才哭过。 戏唱了一曲,赵馨容就要告辞回家了:“我母亲叮嘱我不可贪玩,要早点回去,真是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姚敏柔生出同病相怜来,赵馨容的日子,过的真是比她还差劲,至少孙氏是隔房的婶婶,孝顺这样的规矩,还压不到她头上来,老太太只要她乖巧,就会给予她一些权利,譬如如意苑就是她做主的地方。 第056章 意外来的太快 “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赵姐姐,改明儿我还能请你出来玩吗?”崔婉玉一脸惋惜地站起来,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赵馨容也很想,只是她不能做主,咬了咬唇:“我会尽量说服我母亲的。” 姚敏柔只是微笑着看她。 明明没说话,不知怎么的,赵馨容反而觉得跟姚敏柔更投缘些,难道是因为她们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吗 崔婉玉和姚敏柔送她到楼梯口,赵馨容转身下楼梯。 就在这样的一瞬间,姚敏柔背后突然一阵大力推来,她不由自主地扑倒赵馨容的背上。 “啊!”赵馨容一声尖叫,就头朝下,往楼梯下摔了下去。 而她背后的姚敏柔同样收势不住,和赵馨容一起往台阶下摔落。 千防万防,防的是噩梦中把赵馨容烧到毁容残缺的烈火,没想到,竟然变了。 千钧一发之际,姚敏柔抓住了赵馨容的手,两个人一起跌落······ “小心!”突然一个人影,从楼下飞掠而来,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一左一右拍在两个姑娘的肩头。 一股轻飘飘的大力,将二人扑下的身体,扶起来,从而向后倒在台阶上。 这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楼上楼下的许多人,甚至在看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啊,姚姐姐,赵姐姐,你们没事吧。”崔婉玉吓得脸色惨白,急匆匆下来,蹲到她们两个身边,惊魂未定地拉着她们的手,上上下下的查看。 姚敏柔突然一抬头,恐怖森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崔婉玉猛地吓呆了,呆呆地看着她,姚敏柔低了头把吓得泪花直滚的赵馨容拉起来。 “赵姐姐,你怎么样?” 赵馨容才是真的吓得魂不附体:“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会摔下去。” 崔婉玉回过神来,忙说:“也吓死我了。”她眼神,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犹犹豫豫地看着了姚敏柔:“姚姐姐,你,你刚才脚下打滑了吗?” 众人视线齐刷刷聚集在姚敏柔脸上。 姚敏柔坦然平静的视线,将救她的人,深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圈围观的,指指点点的众人。 “我也不知道。”她冷冷说道:“在我背后,有人狠狠的推我。” “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那你刚才看清楚了吗,是谁推的你?”崔婉玉吓坏了,忙问。 姚敏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我背后推的,我背后难道长眼睛了吗?” 看她这样异常的反应,赵馨容也愣了,视线同样看到崔婉玉的脸上。 崔婉玉脸色难看起来,握紧拳头:“姚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推的吗?我刚才,可是站在你旁边的,我力气能多大,把你们两个能全都推下去。” 姚敏柔眯起眼睛:“其实这事很好解决·····” 这会人还没有跑远,刚才她摔倒拉住赵馨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是跑堂小厮的装扮。 “周世子,我······”她想请求周慕瑾帮她。 周慕瑾目光看向姚敏柔:“我看到了逃跑的那个人,已经叫人抓去了。” 姚敏柔一愣,急忙感谢:“多谢世子爷,今天幸好在这里碰到你,要是别的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是啊,光是找一个愿意帮自己搜查凶手的人,都很难。 周慕瑾突然出现,还主动插手此事。 崔婉玉脊背渗出一层层冷汗,抿着嘴唇,勉强镇定起来。 “姚姐姐,我有点害怕。” 她伸手去拉姚敏柔的手,好像看不到姚敏柔对她冷眼以对的样子。 姚敏柔抬起手转开头:“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此话一说,赵馨容看着崔婉玉的眼神,几乎赤果果的觉得,是她在背后动的手。 只是,太奇怪了。 “几位姑娘若想看看凶手的话,还请再会厢房里坐下。”周慕瑾语调一贯淡然。 “好,赵姐姐,我们再去坐一会儿。”姚敏柔越过崔婉玉,一把拉住赵馨容的手。 崔婉玉落了单,脸色苍白,眼神难看极了。 厢房里,三个姑娘才刚刚坐下,温玉惜急匆匆地跑了来,手里依旧拉着她亲爱的爹爹。 “爹,你快看,姨母她出事了。” 她真的很着急。 崔婉玉见着温明远来了,更是吁出一口气,委屈的眼泪差点滚出来。 “表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温明远急忙问道。 周慕瑾看了看他,目光带着审视:“表哥为何这样紧张?此时与表哥有何关系?” 这是他潜意识的反应。 温明远目光一怔,强忍住紧张的视线,静静地将几位姑娘都看了一眼:“我听惜儿说她姨母出事了,就过来看一眼,怎样,表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慕瑾自小感情缺失,神情几乎没有变化:“没别的,就是三位姑娘在楼梯口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推了姚姑娘,姚姑娘收势不住,撞在赵姑娘的背上,两人一起跌下楼了。” “什么?”温明远想不到还有这种事,他看向姚敏柔,有些疑惑:“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姚敏柔听了无语。 周慕瑾已经抬眼直直地看向温明远:“我相信,此事与她无关。” 语调都拔高了几分,神情坚定。 温明远被他的反应吃了一惊,这不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姚敏柔了,难道,他冰冷的视线就看向了姚敏柔。 “姚姑娘,你是不是跟我的表弟说了什么?” 姚敏柔觉得好笑:“你觉得周世子是无能哄骗的了的人吗?我哄骗周世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温明远冷冷看着她:“他很单纯,我希望你不要骗他,要是叫我知道你骗他,我不会饶了你。” 这就是警告了。 姚敏柔震惊地看着温明远,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她什么时候欺骗过周慕瑾,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骗得了他。 周慕瑾皱起眉头,倔强地看着他:“表哥,我说了,这件事她是被害者,我的人很快会把凶手抓回来,到时候,谁是幕后真相,很快就真相大白。” 温明远憋屈了:“表弟,我是关心你。” 第057章 周慕瑾抓住了凶手 周慕瑾摇头:“那也不能冤枉了无辜之人。” 温明远被他的直言直语,噎的无话可说,索性冷着脸坐到一边。 他又将姚敏柔看了看,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一再吸引周慕瑾的另眼相待? “你喝茶。” “吃点心。” 温明远一肚子气呢,就看到他的好表弟周慕瑾,先把茶杯往姚敏柔跟前推,又把点心碟子送上去。 姚敏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多谢世子,您也尝尝。” 温明远就看到周慕瑾果真去吃点心。 崔婉玉正心神不宁,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赵馨容也疑惑了,看了看周慕瑾,又看姚敏柔,这是什么情况呢?传闻周世子从小孤僻,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与人交流,但是读书过目不忘,学武则是根骨奇佳,才智超群。 所以,就算他性子冷淡,也是京城许多贵夫人们心里的金龟婿人选。 她的继母妹妹赵馨月就一直对周世子很感兴趣,觉得他实在是太俊美了,就算他坐着那里不说话,她光看着,也觉得开心。 继母便笑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话可不敢再说了。 叮咛着女儿别说,私底下却把永兴侯府的事打听个底朝天,明显也是意动了,想让女儿嫁给周慕瑾。 嫁给周慕瑾,从此以后就是永兴侯府的女主人,要什么有什么,荣耀身份体面尊贵,什么都有了。 想到这里,赵馨容就有些自嘲,继母给她相中的是给温明远这样的男人做续弦,即使知道人家有六七个儿女了,温明远对前妻念念不忘,也依旧百般算计。 崔婉玉眨了眨眼睛,她从小也是瞧人脸色长大的,心眼多,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周慕瑾喜欢姚敏柔。 她怎么有这样的好运! 不过,她想起永兴侯府的特殊之处,摇了摇头,她以前听过世了的长姐崔婉华说过她这个大姑子,说周慕瑾的母亲温氏是一个不输男儿气概,心高气傲的人,她能看上姚敏柔才怪。 屋里一时气氛怪异。 此时清风楼的掌柜的,也急匆匆的过来赔罪。 周慕瑾看他一眼:“你先退下,等人带过来,你再仔细辨认辨认。” 掌柜的忙低头哈腰地推倒一边去:“是 ,是,小的一定瞪大眼睛,把他认清楚。” 说话间,门口传来动静,就见两个玄衣带刀的侍卫,押着一个低头地汉子走进门,一脚踢的他跪下了。 “大人,嫌犯带来了。” 侍卫说道。 周慕瑾点点头,看向那掌柜的。 掌柜的有眼色,急忙上前辨认,还没仔细看了,就认出来,顿时气的浑身发抖:“该死的,赵六,怎么是你,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你自己要死也不要拖累了我们戏楼。” 那嫌犯一看掌柜的认出他了,忙转身就对着掌柜的求饶起来:“掌柜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去隔房填补茶水,结果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穿绿意的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掌柜的,你要相信我。” “不是故意的,你跑什么?”掌柜顿时气急。 那赵六要哭了:“掌柜的,我是怕闯了祸,会被抓起来,一时情急,脑子发了昏,才跑的。” “掌柜的,我错了。” “您就替我跟贵人们解释解释吧。” 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崔婉玉刚才还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怎么走路都不注意呢,差点闯下大祸。”她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态度是那样的温和,仿佛发现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周慕瑾就将她淡淡看了一眼,只一眼,黑沉沉的眸光,透着一眼把人心看透的犀利,似有千斤重。 崔婉玉心咯噔一下,忙避开眼神。 “崔姑娘,我们大人正在审案,请您不要打扰。”侍卫说道。 崔婉玉顿时红了脸,很抱歉地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周世子,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慕瑾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温明远投来让她安心的眼神。 掌柜的没注意到这些贵人的小动作,只是被手下的赵六快气死了:“你现在求我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把两位姑娘害惨了。” 戏楼的台阶是延伸到楼下去的,滚了下去,轻则伤残,重则磕坏了脑袋,杀了他,他也赔不起啊。 赵六急忙跪爬到赵馨容的面前:“姑娘,姑娘,请您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两个才不到四岁的孩子,我要是出了事,我一家子老小可怎么活啊,呜呜。” 他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哭起来拿袖子胡乱抹泪,活脱脱就是一个不小心闯了大祸,即将承受灭顶之灾,死到临头的可怜人。 赵馨容不由有些动容,看向周慕瑾:“周世子,要不然,反正我也没事,就算了吧。” 话说完,察觉说的着急了,急忙歉意地看向姚敏柔:“我,我自己是这个意思,妹妹你觉得呢。” 姚敏柔眨了眨眼睛,这真是一个好糊弄的姑娘,不过,自己若不是做了连番的噩梦,也便是赵馨容这样子,涉世未深,什么事都想的很天真。 “赵姐姐觉得这是意外吗?”她微微笑着,就看了温明远一眼。 这一眼,看的意味深长。 周慕瑾也看了过去。 赵馨容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吗?我,我从来不曾与人交恶,我母亲,还有我妹妹······”。 她强忍眼泪:“我们也是一家人,不会这样残忍的对我。” 简直是一语道尽说不完的心酸。 姚敏柔忍不住同情,赵家这样对她,若是嫁进安国公府,凭她的性子,更是被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她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会,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关头。” 赵馨容马上就要成为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她继母指望着哄着她,压榨她价值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要她的命。 若是要她命,多得是后宅里兵不见血的手段。 赵馨容听她说的不对劲,惊讶地看着她。 崔婉玉心头一紧,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她不知道姚敏柔,知不知道这件还没有公开的事。 温明远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姚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058章 她怎么敢? 姚敏柔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我就是在长公主宴会上的时候,看到国公夫人,似乎对赵姐姐十分关注,同样也似乎对崔妹妹也挺喜欢的样子。” 崔婉玉已经惊呆了。 她知道。 她还什么都说了。 她怎么敢?!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赵馨容,赵馨容已经惊呆了,回不过神来。 这种事,姚敏柔不会随便乱说的,难道,真的是这样的? 赵馨容被赵夫人领着,谈婚论嫁这两年,该懂得都懂了。 此时,她转头看向崔婉玉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简直太可怕了。 “姚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话,这个事,我,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可千万不要胡说。”崔婉玉急了,急忙辩解。 她眼圈通红,已经急哭了:“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到底怎么得罪姐姐了,你,你害我!” 崔婉玉哭了。 温明远也觉得在自己对她提出承诺以后,她不会多余的动手才是,而且,婉玉从小就心地善良,信心体贴,凡事总为他人着想,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狠毒的事。 “姚姑娘,你该懂得祸从口出。”他有些生气,果然他没有看错,她就是这般心机叵测之人。 姚敏柔的话点到为止:“那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温明远憋了一口气,真是有火无处发。 周慕瑾目光沉沉地看向掌柜的,还有那个赵六。 两人一起抖的筛糠一般,该不是听到这些贵人的阴私了吧,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赵六,你实话实说,你的背后主使者是谁?”周慕瑾的声音很平缓,却带着一股无形中的压力。 赵六缩着肩膀,低着头:“大人,没人指使我,的确是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 姚敏柔现在知道了,除非有人能证明她被人推了。 可是当时,二楼的厢房里,只有她们这个厢房有人出来,在场除了她们和赵六,就是几个丫头。 周慕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开始查问几个丫头。 崔婉玉的丫头说的是,没看到。 赵馨容的丫头,扶着赵馨容走在台阶上。 绿意吓坏了,有些茫然:“我,我当时也是跟着我家姑娘的,没注意到背后的人。” 的确,但是在楼梯口,她是一只跟着姚敏柔的,突然有人挤上来的时候,她背后也没有长眼睛。 周慕瑾眯起眼睛:“竟然是没有人证?” 温明远也觉得姚敏柔和周慕瑾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好了,反正人也没事,就这么散了吧,何苦为难他一个讨生活的人,或许他真的是没注意。” 姚敏柔就不喜欢这样的和稀泥的态度:“温世子,你可要想清楚,我们几个姑娘穿戴不一般,一看都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小姐们,他一个男人,又是小厮,跟我们恭恭敬敬都来不及了,怎么敢突然从我们中间穿过去?怎么,存心占我们便宜吗?” “他有几个头都不够掉的!” 温明远呆了一呆,真是看不出来,长着一副乖乖女样子的姚敏柔,发起火,说话这般刀刀见血,气势逼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刚才小的也是脑袋发了昏,以为速度快点,就能过去了,真不敢这样想啊。” 赵六吓得浑身发抖,若是这样的罪名下来,那也不必东窗事发受的苦头少。 周慕瑾也惊讶了,随即,唇角竟然勾起一抹浅笑,姚敏柔这才发现,这个人嘴角竟还有一个很浅很浅的小酒窝,他这般俊美无斯,小酒窝也叫人看的着迷。 实在是从来不笑的人,笑起来这般有魅力。 姚敏柔急忙转开视线。 崔婉玉也看的呆了,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看向姚敏柔:“姚姐姐,你说话一直都这般不客气吗?我们都还没有出阁,你这样说话,致我们清誉于何地?” “崔妹妹,我不过是说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罢了,不曾发生的事,你急什么?”姚敏柔一挑眉,不客气地看着她。 崔婉玉呆住了。 怎么还有她这样无赖之人。 赵馨容心里复杂的很,偷眼看温明远的时候,心里五味杂全,想嫁他的时候,害怕他看不上他,没法给家里交代,又怕他六个嫡庶子女不好相处,还有三个妾室各有来头。 可是母亲说了,如果成了,她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这是何等的诱惑。 可是,等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人选,她反而没有感觉。 周慕瑾又问了赵六几个问题,他始终说不是故意的,二楼也没有目击证人,他便将他放了,却又将侍卫看了一眼。 侍卫当即意会,自去派人盯着不提。 姑娘们各自在楼下散开。 温明远叫人去隔壁厢房接了女儿温玉惜,一起去送崔婉玉回崔家。 周慕瑾却是骑着马,站着了寿昌伯府的马车旁边,低头看着她:“我送你。” 姚敏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人说话,实在是,怎么说呢,就是他想怎么样,他就说出来,从来没想过别人会拒绝。 “这,反正也没有多远,就不劳烦周世子了。”她眸光一转,浅笑着拒绝了。 眼神却忍不住看他的表情,只见周慕瑾神情一怔,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仿佛一只兴奋的小奶狗,发现主人背后生出来的手,没有拿着他期待已久的肉骨头,好失望,好伤心。 看的人真是忍不住心疼。 “可是,我想。”姚敏柔这股心疼还没上来了,就见周慕瑾蹭的一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他想?! 姚敏柔无话可说了,看样子,她可赶不走他。 “好吧。” 姚敏柔上了车。 一路骑马随扈的周慕瑾,一路走过,见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泥人,风筝,有意思的小瓷瓶,小摊上精致的木偶,路边闻起来喷香的肉饼,解暑的酸梅汁等等。 姚敏柔有些招架不住,不禁苦笑。 没多久,就到了寿昌伯府的门口。 门房在大老远的,就看到一袭深紫色衣袍,眉目俊美的周慕瑾,骑着一匹一丝杂色也无的白色骏马上,向伯府而来。 他顿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周世子来了,快快,去回禀老太太去。” 说来也巧,今日姚氏也在,在商议姚敏柔的事,这次婚事不成,姚敏柔也十六了,怎么也得订下来。 第059章 姚氏又起了心思 这女人从订婚到结婚,可样样都是大事,繁琐的很,互相相看,请官媒,合八字,定日子,三媒六聘,置办嫁妆等等,这都要花时间去做的。 万一把姚敏柔留到了十八岁去出嫁,还真是稍微有点晚。 别人这么晚嫁,那是家里有不得不推迟的大事发生,她娘家满共就这一个适婚年龄的,拖这么晚,又是谁都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别人还以为她们对姚敏柔刻薄,不上心呢。 她就提了这么一个人选。 “刑部尚书韩思维的次子的韩玉,您还记得吗?” 老太太点点头:“记得,怎么不记得,这满京城长得好看的贵公子,除了你们家的周世子,安国公府的温世子,还有一个就是与他们齐名的韩公子呢,怎么,他也有什么缺陷不成?” 听着,怎么还总觉得他很耳熟呢。 姚氏有些尴尬:“这个嘛,娘,你知道的,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性子就有些顽劣不羁,就有些不太好听的传言。” 话至此,老太太也想起来了:“什么,是他?” 不就是那个好男风,传闻跟殷家最放荡风流的大公子被人捉奸在床的韩玉吗? “不行,不行,你还要不要脸了,这样你叫人家怎么戳你的脊梁骨。”老太太生了气,那可是很吓人。 姚氏红了眼圈:“娘,您别急嘛。其实这事啊,根本就是没有的,若他真的好男风,外头的女人怎么还能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呢。” 老太太惊呆了,竟然还养了外室,生了两个孩子了! 她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如果温世子那个不让续弦生育,她们还想着以姚敏柔的姿色,温世子不可能真的能当柳下惠,孩子迟早生得出来,心存一丝侥幸,她们没有对不起她。 可刑部尚书府的二公子韩玉的事,那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笑料,现在门当户对的人家,但凡疼女儿的,要脸的,都不愿意把家中的女孩嫁给他。韩夫人自己又自视甚高,挑剔的不得了。 因此,韩玉二十二岁了,也不曾娶到妻子。 姚氏没看懂老太太的意思,她有自己的道理:“······说实话,嫁给韩二公子,我们家柔儿也是高攀的,刑部尚书是皇上的心腹大臣,韩玉现在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前途无量。” “这女人嘛,以后生了儿女,这心思就都在孩子身上了,一辈子也就有了指望······” 她滔滔不绝,说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假话,她自己也有儿女,怎么依旧见了老爷的那些姨娘,就牙根子痒痒,恨不得将她们全都赶出永兴侯府的大门?她没察觉,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发人深思。 正当老太太皱了眉,不打算再听的时候。 丫头急匆匆都跑进来:“老太太,姑太太,周世子来了。” “你说谁?”姚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丫头脸上惊讶的表情也不是作假:“是您府上的世子爷啊,周世子。” 老太太当即已经叫了人:“快请,快请!” 周慕瑾本来想把姚敏柔送到寿昌伯府就回去了。 姚敏柔也是这个意思,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边放着那次他不小心掉了的戒指。 “这个······”她话才出口,荷包还在手心里。 伯府大门就打开了,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地领着一群奴才,毕恭毕敬地迎了出来:“奴才给世子爷请安,您请,您请。” 看着姚敏柔的手生出来,他看到了这枚粉蓝色的圆形绣素馨花的荷包,他也伸了手。 结果,就见拿着荷包的这只白皙的手,飞快地缩了回去。 他的心,顿时就空落落的,这是她给他的荷包。 周慕瑾的心情,从远端直坠谷底,看向管家的眼神,吓得他腿肚子打颤:“世子,世子爷,奴才,奴才可是哪里做的不周到?” 官家前来迎接,把伯府最大的场面都摆出来了,并没有哪里不好。 周慕瑾自然挑不出错来,语调依然沉沉的:“无事。” 管家擦了一把汗:“世子,我们姑太太今日也在呢,老太太听说您来了,心里也十分欢喜,正在等着您呢。” 周慕瑾听到三婶姚氏也在,是了,离娘家近,三天两头都要回来的,他想起这个看起来一脸精明相,实际上蠢而不自知的三婶。 温明远的事,不就是他这个自作聪明的三婶想要一手促成的吗? 等到安国公府看中的人选成了赵馨容,估计她也想不到为什么姚敏柔就是不行。 他想起自己的心事来,点了头:“好。” 姚敏柔尴尬了,她以为他会拒绝啊。 他送她回来,本就匪夷所思,现在又去见老太太,这怎么跟见家长有点像呢。 当着管家的面,她可不敢叫他走,要是老太太和姚氏知道了,必定以为她是故意把世子赶走的。 于是,二人就这样一同去了老太太的院子,给老太太和姚氏请安。 姚氏本来很意外,以为自家世子爷是看她在伯府,顺路接她的?或者是别的事亲自来找她,世子出马,显得她也很重要不是? 结果,挺拔俊美的周慕瑾肩膀旁边,站着美丽动人的姚敏柔,简直一对俊男美女,养眼得不得了。 姚氏都看得呆了。 她手指颤颤地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怎么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姚敏柔忙说:“就是巧的很,崔姑娘约我看戏,刚好周世子也在,他就说要送我回来。” 说着,她急忙行礼感谢周慕瑾:“多谢世子。” 周慕瑾皱了眉头,将姚氏看了看,只见她当即松了口气,要笑不笑的:“我说呢,我也是晕了头。” 要是她这个侄女儿,真的跟周慕瑾搅合到一起去,那她这个当姑妈的,在大嫂温氏那里,不死要扒层皮。 大嫂温氏那样的人,将来的儿媳妇出身,那就是皇家公主也使得。 她这个侄女儿,撑死只是末流贵族养的养女罢了,这没有本家血统的养女,在有些世家大族里,也有许多人找了许多姿色不凡的女子养着,一看都是抱着心思不纯的目的。 给饭吃,给衣穿,跟着主家的姓,充作女儿,其实就是好听一点的扬州瘦马。 第060章 周慕瑾,她不敢高攀 大嫂根本不会把姚敏柔看在眼里,反而还会觉得她处心积虑的将算计了她儿子。 她心有余悸,不禁拍了拍胸口。 姚敏柔暗自苦笑,她看得出来姑母在怕什么,自己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呢。 周慕瑾,她不敢高攀。 她想都不敢想。 姚氏都能想到的事,老太太就更能了,当即对姚敏柔说道:“你出去也累了,回去歇歇吧。” “是。”姚敏柔微笑着行礼,微微低头,看也没看身边的周慕瑾一样,转身离开了。 周慕瑾也微微地低头,眼里满是失落。 “世子?世子?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你就随我一起回府去吧?”姚氏笑着说道。 到时候,她可以给别人一个世子护送她回府的假象,这是多风光的一件事。 周慕瑾知道姚氏所想,他摇了摇头:“我要回红叶山庄一趟。” 红叶山庄,当年福安长公主下嫁永兴侯府的时候,皇上赏赐的皇家别院,风景秀丽,每年到秋季的时候,半山腰变红了的枫叶,使得红叶山庄,如被云霞掩盖的仙宫一般。 周慕瑾满周岁就居住在那里,几乎整个永兴侯府的人心里都清楚,这庄子,几乎铁板钉钉的就是长公主给了周慕瑾的,他可是永兴侯府未来的主人。 姚氏是从不敢想的,忙说:“这样啊,那你就去吧,我再叫几个人送送你。” 周慕瑾是永兴侯府嫡长孙,可是回了侯府,几乎很少过夜,因为他自襁褓中就在别院长大,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表现出一副心疼怜惜的样子,生怕长公主觉得大家伙因为他住在外头,就不关心他了。 “不用了。”他摇摇头,随后对老太太拱手行了一礼:“老太太,慕瑾告辞。” 老太太笑着,很是慈爱:“去吧,你若是闲来无事,就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周慕瑾点头:“一定会的。” 老太太只是客气呢,周慕瑾却说她一定会的。 他说出口的话,那就是字面的那个意思,语气还挺坚定。 说完,就转身去了。 老太太和姚氏母女两个都愣了,看着他清隽挺拔的背影走出门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老太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世子都别家的老太太,都是这么客气的吗?” 客气有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当然,以他的身份,别人必定也是和她一眼受宠若惊的,周世子虽然性格冷淡,可架不住他才华横溢了,过目不忘,武艺高强,当年十六岁的时候进宫,与当年全国挑选出来的前十名武举人比武。 他看起来肤色白皙,文质彬彬,像个文弱书生,可是拿起一把刀,就突然变了一个人,像是一头闯进猎狗群里的猛虎,所向披靡。 当初福安长公主脸上高兴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面对都是别家老太太羡慕妒忌的眼神,这孙子到底怎么养的,几乎挑不出任何缺点来。 所以啊,他什么都好,以他的身份,也该叫人捧着的,他到底对自己非常的恭敬了。 姚氏摇头:“没有啊。” 老太太就想起逢年过节自己受到的周慕瑾送的礼,就跟姚氏说了一遍:“他给平王妃,也是这般的重礼?” 姚氏几乎愣了:“娘,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老太太嗔她:“我说了,可你没仔细听啊。” 当时她觉得,肯定以为自家是永兴侯府的姻亲,所以礼才重。 “娘,没有的,他从没有以自己的名义给平王府送过节礼,娘,这事您千万别声张,省得我那二嫂李氏知道了,又要生事。”提起自己身为郡主的二嫂李氏,要是心里又恨又怕。 老太太心里没好气的,可势不如人,只能避其锋芒。 “我知道。” 姚氏冥思苦想:“娘,我觉得吧,你说世子逢年过节就给送礼,你说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毕竟我当年,还亲娘似的照顾过他三四天呢。” 老太太也想了几天:“你说的是在我们家山庄里的那次?” 京城达官显贵在京郊外大都有庄子,姚家当年也有皇上赐的一座,虽然很少,二百多亩地,三进的宅院,可地理位置好。 当年周慕瑾回京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事,突然就不见了,红叶山庄的奴才们都吓坏了,到处的找。 可是下着雪,足迹被不停落下的雪掩埋了。 最后,是姚氏在自家别院旁边的梅花林里,发现了在树上躲避野狗的周慕瑾。 大雪封路,周慕瑾又冻得着了凉,是姚氏亲娘似的,衣不解带,废寝忘食地照顾了两天,才带着他一起回了侯府去。 也是那时候,温氏对她开始客气起来,面对二嫂李氏的刁难,温氏见着了,也愿意在中间说两句好话。 “一定是因为这个事了。”姚氏非常肯定。 老太太便笑:“看看,一时善举换来的是长长久久的实惠。” 姚氏也抿嘴笑着。 一时,周慕瑾回了红叶山庄,因为路途遥远,天色已经暗了。 奴婢们轻手轻脚的将烛火点燃,退出门去。 书房里,周慕瑾从一个小小的暗格里,掏出一块掌心大小的白玉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看,这块白玉被雕刻成一朵梅花的样式,周边是白玉越靠里,粉色越多,晶莹剔透,中间碧绿色的花蕊纤毫毕见。 从远处看,还以为他掌心上落了一朵粉色的梅花。 他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跟她说清楚呢。 周慕瑾想起从前的事,要不是她,他或许已经迷路在梅林里,被活生生的冻死了。 可是她,已经早都把他给忘了。 周慕瑾觉得有点委屈。 在周慕瑾委屈的时候,姚敏柔正舒适的睡在床上,想着今日的事情,算崔婉玉走运。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敢保证,十有八九戏楼里这次意外跟她脱不开关系。 只是,崔婉玉的事再怎么样紧急,她现在却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眼前。 那日平王府的云溪县主李樱,在她脸上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她的生母兰妃娘娘的影子。 她该怎么办? 第061章 赵馨容不想嫁了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受了惊吓的赵馨容,第二天一早,找个机会看赵夫人得了空,她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其实见了温明远,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憧憬,算是破灭了,她也不是非得要嫁给他。 赵馨容进了屋子,就这么坦然的,也可以是单纯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 赵夫人手里的茶杯顿时觉得烫手,眼底闪过一抹厌烦,只是抬头看赵馨容的时候,却换成满目的温和:“你这孩子,从哪儿知道的消息,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赵馨容出门的时候,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她心思单纯,赵夫人早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也没有想着派人去盯着她。 所以,戏楼的意外,赵夫人竟是不知道。 “是,是······”,她想说有人告诉她的,可母亲肯定要问她,是谁说的,那不就把姚敏柔给连累了吗 她不想嫁给温明远了,太危险了,她又不是非他不嫁。 “是谁告诉你的?这种事,这个人也敢乱说,简直坏你名声。”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赵夫人见了就烦心,索性直接发了火,脾气却指桑骂槐地直指告诉了她这件事的人。 赵馨容看着赵夫人这个样子,就浑身发冷,她要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会这么对她不耐烦吗? 给她相看婚事,会这么一副施恩的样子,希望她感恩戴德,对她感激不尽吗? 她脸色难看了起来,猛地站起来:“母亲既然不想管,我就告诉父亲去。” 赵夫人突然被温顺老实的继女给顶撞了,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赵夫人气得不得了,捂着自己的胸口:“哎呦,哎呦,真是气死我了,这真是后娘难当啊,我好心好意的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她却是这么对我,简直反了天了,真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对她再怎么好,也没用。” 赵夫人在屋里头跟奴才诉苦,句句戳人心。 赵馨容一时冲动出来,却又后悔了,所以,她并没有走远。 屋里头赵夫人张牙舞爪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姑娘,咱们回去吧。”丫头紫苏担心地看着她。 实在是赵馨容的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站在门口,被一群奴婢看着,很丢脸。 她抽泣了一声,摸一把泪,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赵馨容觉得自己有苦无处诉,赵夫人却是个精明厉害的,等发了一通火,诉了一会苦,就开始叫人问赵馨容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不愿意嫁给温世子了呢。 温世子到底有什么可挑剔的,永兴侯府的二夫人永安郡主李氏,是她自小常来常往的至交好友,当年她以五品官之女,能嫁给老爷这般的二品大员做续弦,便是李氏之母,平王妃亲自保的媒。 事成之后,她肯定是有好处的。 比如她女儿赵馨月,也是有希望做永兴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的,不是吗? 周慕瑾可是多好的女婿。 为避免继女对老爷乱说话,赵夫人当即就叫奴才把赵馨容关了起来:“夫人命你闭门思过,若是什么时候反省了,再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赵馨容眼圈一红,几乎又要落泪。 听着院门发出啪的一声响,借着是锁链发出的叮当声,紫苏也气坏了,陪着哭:“姑娘实在命苦,要是老太太还在的话,怎么还有人能护着您。” 紫苏提起她的祖母,赵馨容索性,直接就呜呜地哭开了。 要是祖母能多活两年,也不至于让继母推了她在老家的婚事,在京城里把她当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似的,往人前推。 本以为,嫁给温世子,就算人家对前妻情深难忘,儿女成群,可嫁过去她就是世子夫人,生育了自己的儿女,将来也算是要什么又什么了。 可是,经历过昨天那一回,她怕了,荣华富贵,如果是建立在各种意外发生,让她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前提下。 她不如不要。 这头赵馨容委屈。 那头赵夫人也是惊呆了。 “那凶手是谁?!”她勃然变色,吓得捂着胸口,按着背后人的手段,赵馨容掉下去,真是不死也残,那人竟如此狠毒。 车夫忙说:“周世子也在场,叫人把凶手抓了回来,奴才远远地看见了,是戏楼里小厮打扮的男人,至于有没有问出什么,奴才没有资格进去听,就不知道了。” 赵夫人心里很是担心,她想起永安郡主李氏那张娇艳夺目的脸,长得一张美人面,其实心思最是深沉狠毒,当年在闺中的时候,算计起人来,手段更叫一个毒辣。 嫁了人,看起来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了,赵夫人却知道的清楚,只怕她手段更是高深了。 “去给永兴侯府的二夫人下帖子,明日我去拜会她。” 下人立刻领命去办。 次日,赵夫人就去了永兴侯府,一路看着这绵延富贵的各种景象,就算她来了不知多少回,也就觉得眼热。 现在有条路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女儿有可能成为这里未来的女主人,她为什么就不替自己的女儿去搏一搏呢? 话说姚氏。 永兴侯府如今管事的是二嫂李氏,她其实整日除了到福安长公主面前晨昏定省,去请安,说说调皮话,也就无事可做。 她这一出门,就和赵夫人打了个照面,赵夫人身边那个穿着海棠红色娇俏可人的少女,就笑吟吟地上前行礼:“月儿给三夫人请安。” 姚氏眼珠子一转,就笑了:“几日不见,月儿长得更好看了,赵夫人这是来看二嫂的吗?” 谁都知道,赵夫人跟二嫂李氏走得近。 赵夫人笑着:“是啊,家里无事,好些日子没来了,就带着月儿走动走动,长公主可会可得闲?” 姚氏心里冷笑,说是看望李氏,不照样是跑到长公主殿下面前现弄吗? 赵馨月这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小年纪,一套一套的。 第062章 厉害的大嫂温氏 这丫头可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赵馨容,赵馨容瞧着还算踏实些。 “我出来的时候,长公主还得空,这会儿就不知了。”她笑着说,伸手一请:“你这就去吧。” 赵夫人笑眯眯地就拉着赵馨月去了。 姚氏一张笑脸在人走了以后,就拉了下来。 丫头上来请示:“夫人,我们走吧。” 姚氏点点头,走了几步,却是眼前一亮,计从中来,反正是不管怎么着,将来这侯府的夫人,也不能是李氏的人。 “走,我们到凤仪园坐坐去。” 凤仪园,是侯夫人温氏住所。 姚氏去的时候,温氏刚喝了药,正好还不曾歇着。 “三弟妹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啊?”温氏正翻着本书,见她进来了,微笑着问了一声。 姚氏进来了,见着温氏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脸色蜡黄,如同四十岁的妇人一般,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 当年她嫁进永兴侯府的时候,大嫂可是穿着大红色长袖绣梅花褙子的美人,发如墨,肤如雪,大眼睛光彩亮丽,干净利落,雷厉风行的女子,见了就叫人忍不住喜欢和羡慕。 大嫂会骑马。 大嫂会射箭。 大嫂算账特别快。 大嫂声音很好听。 大嫂待人和气,如沐春风。 姚氏当年见到温氏,比看到自己老公还激动,有段时间,三老爷周正平还吃了醋,叫她跟大嫂过日子去吧。 过了七八年,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一激动就又咳又喘的病秧子。 姚氏心里就有些难过:“无事,就是心里惦记着 ,就过来看看你,现在感觉可好多了?” 如果温氏就这么没了,以后还不知便宜了哪个女人当侯夫人。 温氏拿眼将姚氏看了又看,当即就看出来了:“我好多了,弟妹是不是有心事?” 姚氏在温氏面前,几乎心里藏不住事,当即就把刚才碰到赵夫人的事说了。 她瞧着屋里也都温氏的心腹,便探头去问:“大嫂,你说,赵夫人总是带着她女儿在咱们长公主面前现弄,她到底是看中了谁了?” 温氏微微一笑,眼底倒是带了点趣味:“大约是看中了我们家的三少爷。” 三少爷周慕博,是二夫人永安郡主李氏的亲儿子,只此一个。 姚氏目光眨了眨,就懂了温氏的意思:“大嫂,我就说呢,连我都能看出来,你怎么会不知道。” 听大嫂意思,一定是看不上赵馨月的,试想想,李氏都看不上的女人,凭什么推给她儿子? 姚氏看不透李氏,温氏却看的清清楚楚,二弟妹李氏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动作,她都知道。 “有句话,我知道我说了,可能有些唐突,就是,咱们世子的亲事,还是早订下的好。” 这话她说的小心翼翼地,还看温氏的脸色。 温氏身子骨不好了,侯府的人都知道,而侯爷今年才四十岁出头,肯定是要续弦。 将来续弦夫人进了门,世子爷周慕瑾那样不理凡尘俗世的样子,再娶一个拿不上拎不起的世子妃,这府上世子爷的日子就难过了。 世子爷,实在不是一个能管理大家族内务的人,心思必定都在建功立业上了。 温氏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三弟妹,谢谢你。” 姚氏有些不好意思,将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大嫂也常护着我,我要是不惦记着大嫂的好,那我成什么人了。” 温氏点点头,又将姚氏端详了一下,忽然说道:“韩玉那个人,市井上有关他的传言,十有**全都是真的,哪个姑娘嫁给他,那都是跟跳进了火坑里一个样。” 姚氏神情突然一僵,心里有些不安:“这,这是真的?传言怎么能当真呢?” 温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那你当知心人,才跟你说这些话,你要是一意孤行,我的确也没有拦你的资格,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 姚氏这次有些怕了,大嫂很少说话这么郑重,看来那传言,还真是的了。 大嫂既然这个事都知道了,必定也知道了自己不可告人的那点小心思,她忙笑了笑,找了借口,就从凤仪园走了。 她缓了缓神,摇摇头,不会,不会的,韩夫人都说了,事成之后,她们韩家跟姚家就是亲家了,跟她也是一家人了,到时候三爷在礼部的差事,就能更进一步。 刑部尚书跟礼部尚书一直都走得很近,两人还是同窗。 姚氏这样想着,等出了府,想起还在茶楼里等着自己的侄女儿,心里就有些不安。 “算了,咱不去了。” 既然大嫂说韩玉不是良配,姚敏柔若是掉进这火坑里,要是被百般折磨,生不如死,她心里岂不是天天跟猫抓了了一样,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了。 “素心,你去告诉表姑娘,今日我就不去了。难得出门得机会,叫她自己在外头转转,就回去吧。” 素心应了,姚氏掉转头回侯府。 素心则去了约好的茶楼,她跟韩夫人说好了,她们到时候在这里,韩夫人带着韩玉过来,远远地看看。 若是有兴趣了,就过来说两句,若是没这个意思,两项避开,彼此也留着面子。 姚敏柔正在茶楼里坐着,素心就来了。 姚敏柔眨了眨眼睛:“姑母不来了吗?” 素心笑着说道:“是,夫人临时有事,说叫姑娘难得出门,在外头走动走动,该回家就回家去,改日再带您出来逛逛。” 姚敏柔微微一笑,她又不傻,姚氏这个人自我的很,不会无缘无故带她出门在茶楼里喝茶。 不知道这次,她又替她看准了谁。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姚敏柔点了头。 素心便去了。 姚敏柔坐了会儿,便带着绿意离开:“走,到街上走走去。” 她带上帷帽,下了楼,没有留意到,一个贵夫人带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俊俏公子,两个人将她看了又看。 “那就是姚家的大姑娘?”韩玉眼前一亮,光看着她这纤细袅娜的身姿,白皙修长的双手,就可知这一身水蓝色裙衫下可预知的迷人风姿。 韩夫人却皱着眉头:“太瘦了,没胸没屁股,将来怎么生儿子。” 第063章 被贪婪的田氏缠住了 韩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姚敏柔这样身形纤瘦的女子,看起来风一吹就跑,妖妖娆娆的,不成体统。 韩玉眼珠一转:“娘,我觉得,倒还可以。” “可以什么,靠一张脸,就能生儿子吗?”韩夫人是将门出身,其父张大将军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杀了几个外族头目,又会钻营,跟了高大将军,被高大将军提拔,才成的三品大员。 而韩夫人的母亲是欺负休了原配嫡妻之后,另娶的美娇娘,是当地知府的庶女,长得美貌,因此韩夫人也像其母一样,长得前凸后翘,艳丽多姿。 进门三年就抱俩儿子,现在还有了小儿子,小女儿,四个儿子,她在刑部尚书府上的地位,坚不可摧,就是婆婆都避其锋芒。 因此,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 她不识字,也不喜欢读书,喜欢的女人都是跟她一样有什么说什么,风风火火的人。 姚敏柔,她不喜欢。 “走,回家。”韩夫人哼了一声,轻蔑地对姚敏柔的背影扫了一眼,转身就走。 韩玉遥遥看了姚敏柔的身影一眼,笑了笑:“娘,你先回去,我想起衙门里还有事。” 韩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 姚敏柔出门,一般没别的事,就是在各种卖小玩意的地方搜寻一些小东西。 这条街有个小贩专卖自己做的玩偶,上回周婉莹觉得有趣,给她带了两只姿态各异的小兔子。 今日她特意寻了来。 “姑娘快看看,您喜欢什么?”小贩见来了主顾忙笑着招呼。 姚敏柔笑了笑,就在木板支起来的摊位上翻看起来,小动物的还真是可爱,其中一枝梅花钗,上头雕刻的梅花栩栩如生,只不过因为没有颜色,看起来有些单调。 她拿在手上看了看,觉得还是不合心意,其实,在这摊子上买首饰,她几乎也不会戴,府上的丫头也看不上。 转而去拿那些小玩意儿,一只小马看起来头大腿短,憨态可掬,十分可爱,胖乎乎的:“这个有意思,多少钱?” “姑娘眼光真好,这是我才刻的,只要三十文钱。”小贩热情的招待着。 姚敏柔笑了笑:“好吧。” 绿意抿着嘴笑,姑娘还跟个孩子一样,怎么喜欢小孩子玩的东西呢。 姚敏柔示意绿意付钱。 绿意当即拿下荷包,正要掏出三枚铜板,大周国铜币只做面值,最小值是一,最大面值的铜板就是十,三个铜板刚好三十文。 突然一道惊喜又刺耳的声音响起来:“哎呀,这不是我们柔儿吗?柔儿,柔儿?” 姚敏柔顿时心一沉,一旁绿意反应不及,钱袋子突然就被一把抢走了:“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祖父祖母都还病着呢,你也不知道去看看,跑出来乱花钱,这木头疙瘩有什么好看。” “我做主了,咱别买,留着这钱就给你祖父看病用吧。” 尖酸刻薄的语气,厚颜无耻的举动,姚敏柔缓缓转过头,看到的就是姚七老爷家的小儿媳妇田氏圆胖且贪婪的嘴脸。 “你把钱还给我。”绿意急了,当即想抢回来。 田氏旁边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头上歪戴着一朵粉色的绒花,长得模样一般,脸被脂粉抹的太白了,配着血红的嘴唇,跟吃了人似的,立马将她一把推开,如田氏如出一辙的嚷嚷道:“你主子都还没说话呢,哪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儿,滚开。” 人群渐渐在这里聚集起来,闲人们都开始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远处店铺的台阶上,站着深蓝色锦衣长衫,一双狐狸眼睛,过分妖娆俊俏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走。”姚敏柔无疑在大街上跟田氏争辩,那钱,权当自己丢了。 姚敏柔转身要走,田氏这会却觉得钱袋轻飘飘的,一定没多少钱,她一把抓住了姚敏柔的胳膊:“你这个丫头,你跑什么,三婶都多久没看见你了,都想得慌呢,看看,这是你堂妹春花,也长成大姑娘了呢。” 她顺手推一把旁边嚣张的姑娘,那沈春花带着兴奋和期待的眼神,往姚敏柔跟前凑:“姐姐,你头上戴的钗子可真好看,你借我给我戴两天吧 ,我保证还你。” 说完,手就是一抬,自顾自地去拔姚敏柔头上的赤金衔珠钗。 姚敏柔头一偏,及时躲过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绿意也急忙挤上来,扶着姚敏柔往人群外头走。 田氏好容易在街上看到了姚敏柔,看着姚敏柔,那就是移动的金山银山一般,怎么甘心放她走,她巴不得将她一头首饰,还有那一身锦衣华裙全都抢回来,肥了她的荷包。 “柔儿你别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狠心,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你祖父还有你祖母,两个人都病了,都躺着家里等着吃药呢,你还有没有孝心了?” 此刻周围的人,听了田氏的话,看看田氏母女普通的衣裙,再看看姚敏柔浑身上下银子堆起来的风华绝代,纷纷议论起来。 “这姑娘不会是在外头给人做小的吧,要不然怎么自家那么穷,她穿的这么好?” “是啊,这姑娘真是好狠的心,这攀上了高枝儿,家里中病弱的祖父祖母就不管了,真是好狠的心。” “有道是,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这姑娘看起来表里不一啊。” 姚敏柔脸色惨白,她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她如今是寿昌伯府的大小姐,然后要摘了这帷帽,与田氏在这街头对峙,将两家子当年的过继,父亲的亡故,母亲的难产,全都要说一遍吗? 又有多少人会站在她的立场。 世上,多的是慷他人之慨,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摘别人,还自认为自己最光明磊落的人。 反正钱不是出自你们的钱袋,光环却是戴到你自己头上的,踩着别人说自己最善良。 绿意已经气急了:“你别胡说八道,老爷早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过继到姚家去了,如今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这哪有叫过继的儿子生下的女儿,给生身父母养老的,还养一大家子,你们太过分了,老爷也早就死了,这赡养怎么落到姑娘身上,你们太欺负人了。” 第064章 姚敏柔怒而反击 绿意老实,急的都说出来。 田氏当即说道:“过继了又怎么样,过继就眼看着亲爹亲娘缺医少药的病死吗?” 话说完,她就哭起来:“爹啊,娘啊,你快来看看你们老三生下的这个姑娘吧,她真是狼心狗肺啊,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啊,呜呜。” 她拍着大腿,哭的前仰后合。 一旁姚春花也急忙指着姚敏柔的金钗说道:“她那么有钱,一根金钗就过我们一家子吃几个月的。” 有那糊涂的围观者,就开始劝姚敏柔:“你那三婶说的也对,你爹就算过继了,也不能看着亲爹亲娘去啊,这么狠心无情,现在的爹娘见了只怕也寒心。” 看看,言下之意,琴爹亲娘都不管,还管你这个没有血缘的爹娘吗? 绿意白了脸,慌张地看向姚敏柔。 主仆二人,就像落入狼群包围圈的绵羊。 田氏得意的不得了,姚春花贪婪地看着那金钗,想象着她戴在头上的样子,她要把这个金钗当嫁妆,出嫁的时候戴,一定很好看。 韩玉扇子摆了摆,笑眯眯地正要走过来。 这可是现成的英雄救美啊。 突然的,一道清冽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都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指责于我?” 姚敏柔忍无可忍,大声说出话来。 围观的人,立刻鸦雀无声,世人都觉得姑娘们柔弱,所以谁都想不到她敢这么大声反抗。 “姚敏柔,你什么意思?”姚春花当即跳脚骂道,跟个泼妇一般。 只听姚敏柔不冷不热地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把真相说出来,叫这些无辜的人,不会成为你们母女达成目的工具罢了,你急什么?” “你,你。”姚春花无话可说。 田氏也急忙说道:“你可别乱说话。” 姚敏柔冷笑起来,隔着帷帽,将围观人扫视一圈:“你们知道,你们帮的这是什么人吗?你们知道我祖母祖父为何躺在床上,等着求医问药吗?” 一连串问号问出去,围观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不乏有理智的人,刚才就没有出声,此刻也佩服姚敏柔的勇气,说道:“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都嚷嚷的那么大声,万一你们在助纣为虐呢。” 刚才说话的人,此时都闭了嘴。 田氏急了:“死丫头,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绿意当即很生气:“你说话注意点,我们姑娘是大家小姐,不是你家养的在灶房里烧火的丫头,你叫谁死丫头?” 姚春花气得跺脚:“你不过是一个下人,再乱说话,我叫她卖了你。” 绿意这点还是不怕的:“我从小服侍姑娘长大,姑娘才不会卖了我。” 姚敏柔安抚地拍了拍绿意的胳膊,她才停下和田氏母女的针锋相对。 “我有血缘关系的祖父一家,当年是乡下种地人家,日子过不下去,看着这边堂兄富贵了,所以带着一家子前来投奔,后来,在别人的帮扶下,给他在京城买了房子,开了两家子店铺。” “后来,他堂兄没有儿子,就从我这有血缘关系的祖父家里,过继了当时还生了重病,不打算治了的二儿子。我这祖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都是靠着堂兄养大的。” “我爹本就在家里不得宠,给过继到了姚家来,从此一步登天,成了这份大家大业的嗣子,从此就换了一个爹,一个娘,我祖父祖母含辛茹苦将我父亲养大,送他读书考官,给他娶妻生子,这期间,他们家的人仍旧三番五次,隔三差五来要钱。” “你们觉得,他们做的对吗?” 她厉声问道。 众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身边不是没有过继的儿子,基本都与从前那家断了关系,这送了儿子给别人做嗣子,却全家子靠着继子吃喝的,这不等于是吃过继那家的人吗? 这也太亏了,白养了个儿子不说,还养一大家子? “你胡说,当年你才几岁,你爹送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田氏急忙骂道。 “我爹如今在姚家大房的族谱上,是姚家大房嫡长子,跟你们姚家七房没关系,你们姚家如今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五个孙子,三个孙女,却付不起两个老人家的医药费。”姚敏柔冷笑道:“话说,你们家这么多的壮劳力,还穷到这份儿上,不是懒就是蠢,你觉得你是什么?” 田氏脸都气红了,抬手就去抓姚敏柔的帷帽:“我打死你!” 姚春花也挽起袖子,准备往上扑。 姚敏柔慌忙要后退,一只拿着纸扇的手,突然将田氏的手按了下去,力气极大。 田氏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模样俊俏的贵公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听了这位姑娘的话,我觉得你,一定不蠢,蠢也不会拉着这帮不知情的小老百姓逼着这位姑娘要钱了,那么,你穷,是因为你懒!” 普通人家,最恨的是什么。 最恨就是田氏这等又滑又懒的媳妇,简直人人唾弃。 “她还想打人呢,不要脸。” “就是,我才明白,这姑娘的爹几岁的时候都过继出来了,她还叫人家女儿接着养他们一大家子,心也太贪了。” “对,对,有本事,那时候你就别把儿子过继出去啊,过继了,那就是别人的孩子了,哪还有养活亲生爹娘兄弟的道理,那谁还敢过继啊。” “是啊,过继是为了养老,继承这一房香火的,跟他们就没关系了,哪有他们这样的,简直耍无赖。” 只听那贵公子,忽地一笑:“这一要,敢情还要了几十年呢,过继了这位姑娘父亲的人家,可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家,被人凭白吸血了几十年。” 田氏虽然脸皮厚,膘肥体检,泼辣又不要脸,街坊邻里的,谁都不敢惹她。 现在被众人扒皮,一个个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姚春花急死了:“娘,我们快走。” 她现在就在相看人家呢,要是坏名声传出去了,哪家少爷愿意娶她呢。 田氏忙拉了女儿的手,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跑了。 第065章 姚七老爷一家的贪婪 闹事的走了,人群也渐渐的散了。 姚敏柔这才长吁一口气,对贵公子屈膝道谢:“多谢这位公子仗义执言,感激不尽。” 贵公子微微一笑:“小小义举,不足挂齿。” “多谢。”姚敏柔觉得这公子笑的太过灿烂了些,模样长得也俊。 正准备转身离去。 韩玉立刻上前一步:“我送姑娘回去。” 姚敏柔有些不舒服,时下只有两家关系亲近,相熟的男女,男子才敢把女眷送到对方门上去,她与他,可素不相识呢。 别人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她和他的关系? “不用,真的谢谢你了。”姚敏柔急忙摆手,拉一把绿意:“我们快走。” 姚敏柔躲避韩玉,如同躲避洪水猛兽。 韩玉不光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韩玉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他可以无底线的去屈就,可一旦他没有兴趣了,那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懒得看一眼。 话说田氏回了姚七老爷家,气的要死,当即在院子里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大嫂,二嫂,你知道我今天在外头碰见谁了,真是要气死我了。” 田氏长得圆胖,嗓门又高,这一嗓子喊得,不光全家子都听见了,就连隔壁街坊也都听见了,当即就有人在墙头探头探脑。 “老三家的,怎么了?”姚七太太寡瘦的脸,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看人就跟凶狠的瞪着人还钱一样的架势,她吓哭的街坊小孩子,不止一两个。 她拄着拐杖出来,没好气地瞪了田氏一眼。 这三儿媳妇一点用都没有,整日在家懒得跟猪一样,除了吃,就是喝。 田氏才不管别人看她的眼神,只要她自己过的舒坦就行了,她跟着姚七老太太大哭起来:“娘啊,你知道我今天在外头碰见谁了吗?我碰见了姚敏柔那个小贱人了,我告诉她,你祖父祖母身子骨不好,都在家里躺着呢,家里没钱,缺医少药的,叫她多少给点,您猜她怎么说?” 田氏为何奸猾,那就是她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别撒谎心血,她撒谎气焰更高。 姚七老太太顿时板起脸来:“她说什么了?” 田氏就说:“她说她爹是过继到大伯家去了,从今以后跟我们家没关系,她以后一文钱都不会给我们。” 姚七老太太顿时怒火中烧:“这个死丫头骗子,又蠢又傻,又没良心,当年要是不老娘生了她爹,又把她爹送到大房去,他怎么能生她来,叫她在侯门公府的去当大小姐?” 田氏委屈,一旁姚春花也委屈:“祖母,怎么办啊,我还指望着她将来出嫁了,还能再帮扶帮扶我呢。” 这是田氏时常灌输给女儿的话,姚敏柔是大小姐,又长得妖精一样好看,一定能嫁一个好人家,你们两个可是嫡亲的堂姐妹,到时候你多跟她走动走动,要点好处,多方便。 姚春花今天就看到了姚敏柔头上的金钗,借来戴几天罢了,她竟然不给。 “这死丫头!”姚七老太太脸色难看的要命。 姚七老太爷还在屋里炕上躺着,姚家其他人纷纷都跑了过来。 “她怎么这么没良心,咱们可是全都是她的亲人呢,她怎么这么对我们?” “就是,现在才多大,心眼就这么黑,要是等她再大点,是不是彻底不认我们了。” “到衙门里告她去,她也是我们姚七房的孙女,赡养祖母祖父天经地义的,竟然敢不给钱?” “娘,这死丫头一点都不懂事,看我教训教训她去。”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姚家七房老太爷的小儿子,从小惯得无法无天,二十多了,娶了懒婆娘,就是田氏,两口子成日无所事事,一个每日到街头喝酒斗鸡闲逛,一个成日也是街溜子,正眼就闲逛,家里一点活不做。 “说的什么话。”姚七老太太才是家里最精明的那个,她直直地看着田氏:“你刚才说的,她说她以后一文钱也不给我们了?” 田氏忙点头:“说了,她是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把咱们家过继的那些事说了,说了以后,还叫街上的那些人一起骂我。” 姚七老太太一脸阴沉,开始算计起来:“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老三都死了十五年了,这中间虽然那死丫头偶尔还能给几个钱,但是胆子小的很,每次给的钱,用不了几个月就没了。 下次要钱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大嫂年轻时候就是个精明厉害的,硬是自己没生儿子,也没让大哥其他的妾室生出个一儿半女的。 现在姚敏柔长大了,也该出嫁是年纪了,还不知道她会把姚敏柔嫁到哪里去,要是嫁给外地,他们七房的这条财路不是就断了吗? “娘,您打算怎么办?”姚大嫂钱氏最会察言观色,见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就知道老太太憋着大招呢。 “招娣的儿子金宝,如今也十八岁了吧。”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宝贝外孙子。 钱氏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老太太也真敢想啊。 虽然姚敏柔是她的亲孙女,可自出生,那是人家寿昌伯府的嫡长孙女,娇滴滴仙女儿似的养大的娇贵小姐。 她的外孙子金宝,也不过是个茶楼的少东家,长得一般,脸又黑,个也不高。 连她都不乐意自己女儿嫁给金宝呢,她也敢这么想? 姚七老太太心里算计好了,当即拄着拐杖找大女儿去了。 一家子人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议论,追根究底,老三死了的太久了,从前一家子问老三姚志贤要钱,那是天经地义,这里可是他琴爹亲娘,他总不能不管吧。 可他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儿媳妇也难产死了,就留下一个丫头片子,胆儿又小,以后这关系,还真是会越来越远,钱就更要不着了。 “你们说,娘到底打的什么注意啊?”田氏不如大嫂精明,这会儿还猜不出老太太的用意,她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第066章 孙氏病倒了? 姚二嫂李氏摇摇头:“这谁知道,娘那心眼子,多的跟马蜂窝似的。” “唉,别这么说娘。”姚老二可最不乐意媳妇挑剔亲娘的不是。 姚二嫂李氏撇撇嘴,不吭气了。 一屋子姚家的姑娘们纷纷围着姚春花,问姚敏柔是不是长得更好看了,今天穿什么裙子,什么颜色,梳的什么发髻,戴的什么首饰。 这一大家子的人,从来没有觉得过继到寿昌伯府的姚志贤,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甚至在姚志贤死了以后,又过了十五年了,依旧觉得姚敏柔就该替她死了爹,供养这一大家子。 这一大家子的人,不光指望着姚敏柔拿钱,小辈儿们还个个都指望着这个“堂妹”将来听提携他们,嫁给有钱人,好去当富家少奶奶。 金家在两条街以外开了一家茶楼,这祖上传下来的,姚七老太太的大女儿姚来娣,就嫁给了这家的独生子做媳妇。 为何当初姚家七房穷的什么似的,姚来娣底下还拖着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依旧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来。 自然跟金家看中了姚来娣的亲兄弟给寿昌伯府当了嗣子,嗣子是什么?那就是给寿昌伯叫爹,给寿昌伯府人叫娘,以后继承了寿昌伯府的人。 当初要娶姚来娣的人,可把姚七老爷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结果,姚志贤有骨气的很,只拿自己每月月钱的其中一部分给爹娘花用,多的,一概没有。 按说金家该生气的,娶了个儿媳妇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可是,金家的独生子天生脾气弱,担不起事。 姚来娣肚子正妻,进门就生大胖小子,起名叫金宝,这些年茶楼更是在她的经营下,越发有声有色,这才是彻底在金家站稳脚跟。 因此,姚七老太太也很是喜欢这个精明厉害的大女儿,有福,所以招来了下头的四个弟弟,又嫁了金家,如愿做少奶奶了。 “今日娘怎么来了,快坐。”姚来娣十分爽利,抬手纷纷婆子:“给老太太上茶。” 姚七老太太摆摆手:“我不喝,是找你有事,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 姚来娣十分有眼色,当即领她娘去了后院住的地方。 母女俩这样一说,姚来娣吓了一跳:“娘,这样行吗?” 姚七老太太瞪她一眼:“最后不行又怎么样,寿昌伯府的那个死老太婆,她还敢杀了我?她有证据吗?” 姚来娣犹犹豫豫的,只能点了头。 夜半三更,姚敏柔突然从噩梦中醒来,她落水那回,梦到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她全都记在了心里,已经好些天没做噩梦了。 可是现在,又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该怎么办,梦里头,姚七老爷一家对她算计,就没有停过,但凡她出门,总要遇到他们的纠缠。 而家中老太太,却似乎没有拦阻的立场,也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抚养她长大的义务,不太管这样的事了。 姚七老爷一家,如果她不妥善处理掉他们,只怕他们达不成目的,就会像噩梦中的那样,彻底毁掉她,然后要上一大笔用来后半辈子花用的银子。 姚敏柔闭上眼睛,不怕,不怕。 次日一早,姚敏柔照旧去给老太太请安,正服侍老太太梳洗呢,孙氏跟前的胡妈妈来了。 “老奴给老太太请安。”胡妈妈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 老太太不以为意,见着她了,就像她主子孙氏,别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怎么不在庵堂里伺候你主子,回来做什么?” 胡妈妈忙说:“老太太,庵堂里头出了事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听不得这几个字,忙问:“出了什么事?” 胡妈妈一抹泪,伤心的说道:“我家太太前日夜里念佛的时候,因为觉得闷,就开了窗户透透气,谁知道这九月的天气,夜风如此寒凉,就把我们太太吹的病了。” “我当时就说让太太回城里治病,太太却说,庙里住了没一个月,怕佛祖觉得不够虔诚,非说随便喝点药就好了。结果,这一拖,昨晚上烧的人都迷糊了。” “老太太,您还是快把我们太太接回来了吧。” 真是好一个忠仆,一脸哀戚,好像孙氏要不行了似的。 姚敏柔就看老太太的脸色,只见老太太面色平平,眼神静静地看着胡妈妈。 她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其实是这样想的,死了,那她倒是可以把宋姨娘给扶正了。 宋姨娘可是正经的官家女眷,只是时运不济,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兄弟,才甘心做人妾室。 老太太当年,就跟宋姨娘的生母是相处许久的朋友,才愿意拉她一把。 这些年也时有在孙氏面前护着她。 “既如此,那就接回来吧,省的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倒成了我的罪过。”老太太笑着,她可不信这些鬼话:“你们太太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念着佛了倒是落了一场病,可见是她心不诚。” 胡妈妈刚还激动老太太答应接太太回来了,就听老太太突然这么一说。 尤其那一句,可见她心不诚? 几乎是直接说太太是耍了小聪明的,根本不乐意在庵堂里念经祈福,胡妈妈干巴巴地笑笑,忙下去办事去了。 孙氏要回来,因她病着,老太太打发姚敏柔通知大少爷姚文超去接。 姚文超,是孙氏的大儿子,在京城的白鹿书院读书,老太太花了大功夫才送进去的,倒也学的可以,不够拔尖,可也没有垫底。 就是这人吧,到底是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的儿子,看着风度翩翩,眼神却总是有些飘,不够沉着。 “我娘病了?我这就换了衣裳接你。”姚文超皱了眉头,命丫头给换了衣裳。 急匆匆要出门了,却是眼神有些冷嗖嗖地将姚敏柔看了一眼:“大姐,如今我娘病了,二妹妹却还是在禁足,她娘疼二妹妹跟眼珠子一般,等回来瞧见二妹妹受委屈,心里肯定更不舒服。” “大姐不是号称咱们家最孝顺的人吗?就去求求老太太好了,把二妹妹放出来,让她们母女团聚,岂不是行一大善事?” 第067章 突来的劫匪 姚文超一大串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却句句都是指责姚敏柔在老太太和孙氏母女之间挑事儿,让她收敛点,让老太太把姚敏菲放出来。 姚敏柔一愣。 旁边服侍的下人们,吓得个个低眉顺眼,当没有听见。 姚敏柔不由觉得好笑,自己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她的温柔退让,换来的是更进一步的咄咄逼人。 “大弟,你这话说的不对,二婶去庵堂里念经,二妹妹关禁闭,那都是因为她们自己做错的事,老太太才发的话,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才,老太太看重二婶和二妹妹,才愿意费尽心思地管教管教,不是吗?” “大弟要觉得不服气,大可以自己去告诉老太太,这些事,与我无关。” “而且,大弟说的什么我号称自己是家里最孝顺的人,我可不敢当,这话我更没有说过,我想,二婶大约才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对老太太最孝顺的人吧。” 话说完,她扭脸就走。 她说话竟然这般不客气,不光姚文超听的愣住了,就是旁边围着的下人,也纷纷心惊,大姑娘真是越来越硬气了。 那日在如意苑里审问白薇的时候,比这还厉害呢。 一个养女似的大姑娘为何如此硬气,那自然是老太太和姑太太给的底气啊。 姚文超脸色黑如锅底,气的一甩袖子:“我们走。” 他还得读书,等接了娘回来,让娘来对付她,他就不信了,姚敏柔一个没爹没娘的死丫头,凭什么该对他们二房如此不恭敬? 姚文超沉着脸,自己骑着马在街上走着,身后跟着前去接人的马车。 母亲和妹妹手这些苦,都是姚敏柔害的。 这府里若是没有了她,老太太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婆,他就不信爹娘对付不了她。 “哟,这不是姚家的大少爷吗,这是往哪里去?”一道玩世不恭的调笑嗓音突然响起来。 姚文超正生气了,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急忙翻身下马,满面是笑的前去行礼:“韩大人,久仰久仰吗,您是在此处办差吗?” 原来是韩玉,正出门办事,便遇到了姚文超。 从前,他可没有心思跟这样的普普通通的世家子打招呼,可这人要是姚敏柔的弟弟的话,就不一样了。 “是啊,不过事儿已经办完了,你这是去哪里,怎么匆匆忙忙的?”韩玉露齿一笑,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姚文超顿时觉得他们两个好像是多年相处的老朋友一样,就把去接孙氏的事说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吧,可别耽误了孙夫人的病情。”韩玉十分关心地说道。 一时,姚文超带着人去了。 韩玉身后施施然走出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长得好,一双眼睛看人却跟带着刀片似的,一挑眉,一股子邪气,让这人一看起来,就觉得很不好惹。 “一个不起眼的小子,你跟他废什么话。”殷德业不屑一顾地说道。 韩玉却笑着摇摇头:“他不起眼,他有个姐姐,却是天香国色。” 说着,给殷德业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懂的眼神。 殷德业顿时明白了,不由露齿一笑,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是看到猎物的兴奋。 “希望她比那香怜滋味更妙。” 姚文超前去庵堂接人,去的早,如果速度快点,当天晚上就可以回来了。 他本还挺担心孙氏呢,结果发现孙氏见了是他来接,当即就跟她投了底。 “娘没事,骗人的。” 姚文超这才放了心:“您没事就好,儿子觉得你还是快点回去才行,要不然,府里头都是那宋姨娘和姚敏柔的天下了,真不知道那死老太婆心里在想什么,谁家像她这般去提拔一个姨娘的,我看了就生气。” 孙氏摇摇头:“就算再生气,咱也得忍着,那老太太把持着家里的库房,姚氏又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咱不能跟她们母女硬碰硬。” 姚文超都后宅的阴私不是很懂,但他是孝顺儿子,自然听他娘的话。 因赶着要回去,孙氏当即上了马车,跟着姚文超回去了。 一路紧赶慢赶,刚要到达一个小镇,过了这个小镇,再一个时辰,就到城门口了。 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七八个黑衣人,见人就杀,顷刻间,就见两个家丁瞬间血溅当场。 “啊!杀人了!”胡妈妈惊恐的一声尖叫,孙氏吓得揭起车帘来看,顿时一阵晕眩。 “超儿,快跑。”孙氏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叫姚文超快走。 马车是跑不快的。 姚文超吓得几乎尿裤子,下意识催马就往前跑。 黑衣人却厉害的很,一刀划过来,马脖子顿时热血喷洒了一地,一声嘶鸣,栽倒在地上。 姚文超从马上滚落,半边衣衫都沾满了鲜血,他惊恐地看着一把长刀冲他头顶劈来。 天要亡我! 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要不是他娘装病骗人,害的他出门接人,他一定不会丧命在此。 孙氏更是眼睛瞪得老大,撕心裂肺地看着儿子即将死在她的面前。 当的一声,刀剑碰撞发出的声响。 姚文超眼睁睁看着往自己头上劈的刀被打倒一边,一个人影跟劫匪缠斗起来,他还活着。 姚文超顿时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要跑。 “姚兄,没事了。”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郑重地对他说道。 姚文超这才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韩玉。 “韩大人,真是太好了,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姚文超腿软地倒在地上,对韩玉感激涕零地说道。 孙氏被吓个半死,此刻,带出来的十来个下人,如今,只有两个好的,就是她的丫头,还有一个胡妈妈走运,胳膊被划了一刀,滚在地上,其他的人,都没了性命。 孙氏眼泪哗哗的掉,恐惧的心情在这时候还没有退却。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娘了。”她痛哭流涕地抱着姚文超哭。 姚文超也气急了,立刻便说道:“要不是姚敏柔她让我今天就来接你回来,咱们也不会遇到这种事,这些人,不是她收买的?” 孙氏一听,顿时柳眉直竖,怒火翻涌:“这贱人!杀了我们,她好在侯府为所欲为吗?” 第068章 发疯的姚敏菲 韩玉本来笑眯眯地,听孙氏母子这般说,脸色倏地阴冷下来,但只是一瞬间,便一挑眉笑道:“时候不早了,姚兄不打算跟我一起赶路了吗?” 姚文超一个激灵,忙扶着孙氏站起来:“这就走,这就走。” 路上,姚文超要去报官,韩玉好心告诉他:“这京城发生这样的事,实属是恶劣事件,若你去报官,可不就把负责防护的大人给得罪了吗?私底下我告诉管大人一声就算了。” 姚文超感激不尽:“多谢韩大人提点,我险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得罪了人了。” 孙氏母子两个狼狈不堪地回来,避着人,先收拾梳洗了一下,才过来见老太太。 老太太觉得二人不太对劲,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神,虽然嘴里说着孝顺的话,可眼睛里却偷着一股子埋怨的意味。 这让老太太觉得很膈应,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后悔,那时候怎么就挑选了姚志仁这个一个嗣子,还不如找个孩子,从小的教,就算不成器,或者是个白眼狼,至少他没有本事弄出这么一大家子来膈应她,跟她明争暗斗。 “孙氏,我听胡妈妈说的,你病的挺重的,那你就回去歇着吧,家里的事,还是先交给宋姨娘去做。” 孙氏回来了,可是拿不到管家权,这就很丢脸了,她忙说:“娘,我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够了。” “下去吧。”老太太十分厌烦。 她活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把府里的权利牢牢抓在手里,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落入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的地步。 看看,这母子两个都不等她病倒呢,就已经对她忍不下去了。 老太太觉得寒心,又有些庆幸。 等孙氏母子不甘不愿地离开,老太太目光复杂地将姚敏柔看了又看,透过姚敏柔,她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事。 方氏进门就有了身孕,不到日子,就因受惊早产,生下了她的女儿,随后,她就一心求去。 她当时很生气,好歹她也自己族谱上的大儿媳妇,才刚生下孩子,她就要走。 可是她突然给她看了个信物,那是宫里头才有东西,她没有办法,只能按着方氏的话,悄悄送她出去,还安排了她假死的事。 这些年,每每看到姚敏柔,就像看到了方氏,让她如鲠在喉。 方氏给她的继子戴绿帽子,她还要按着自己的头,去抚养她的女儿,她有心刻薄姚敏柔,却在宫里见到了那个兰妃娘娘,跟方氏,一模一样。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所以,姚敏柔表面上是她大房死了的继子的女儿,实际上,是寿昌伯府的烫手山芋。 她不能欺负她,就算从小看她从幼儿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也热心不起来。 她只能做到问心无愧,别人私底下对她的欺辱,那只能怨她自己没用。 “老太太,您累了吗?” 老太太的眼神太过犀利,姚敏柔勉强当自己没有看见,面色如常地关心着。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有点累,你出去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年纪也大了,把姚敏柔嫁出去以后,她带着秘密入土,她的女儿姚氏又有长公主的儿媳妇,应该不会再受到兰妃的迁怒。 姚敏柔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叹口气,看了看天空,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双翅膀,自由自在地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带着丫头往如意苑走去,临路过湖边,不妨旁边突然冲出个人来。 “姚敏柔!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 姚敏菲目眦尽裂,一脸凶狠地重重将姚敏柔推进了旁边的湖里。 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 姚敏柔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湖水淹没了头,她拼命的挣扎起来:“救命,救,救命!” 绿意都要吓傻了。 等姚敏柔眼看在水里淹死了,她才尖叫一声,疯一样地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大姑娘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姚敏菲怒气冲冲,上前一个耳光将绿意打的昏头转向:“贱婢,给我堵住她的嘴。” 匆匆赶来的两个婆子,正要救人,一看二姑娘姚敏菲竟然指使着自己的丫头,将绿意也一起推到了水里去,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这要出人命了啊,可怎么办?” “二姑娘疯了,咱们可千万别过去了,要是二姑娘把我们也推进去怎么办?” “可是眼看着她们死吗?” “快去告诉二夫人吧。” 两人狼狈的跑去,一来一去都要时间,结果姚敏柔被捞出来的时候,出气多进气少,竟然是要不行了。 绿意进去的晚,她吐了水,依旧醒了过来,当即哭着把姚敏菲下毒手的事说了。 孙氏当即命人堵了她的嘴,拉到柴房里关起来。 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姚敏菲还梗着脖子,疯一样地叫着:“都是她,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让大哥今天去接我娘,回来的路上怎么会遇到劫匪,差被人给杀了,她就是个丧门星。” 孙氏头昏脑涨,一边是气息微弱的姚敏柔,她才觉得把她嫁出去了以后,就算是给兰妃交差了。 转头,姚敏菲就把人推倒了水里去。 “你快住口!”孙氏后悔死了,这件事她本想瞒着的,韩大人都说了,最好不要声张,可是她跟儿子的谈话,给女儿听见了。 姚敏菲大哭起来:“娘,都要被她害死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你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平时不管她做错什么事,娘都护着她的,还会帮她想办法,怎么这回竟然帮姚敏柔。 老太太狠狠瞪一眼脸色苍白的损失,冷冷地发话:“把二姑娘,关到祠堂里去,没有我的话,不准放她出来。” 当即两个婆子将尖叫的姚敏菲拉走了。 孙氏倒是不怕老太太会把姚敏菲怎么样,她可是老爷的女儿,继母继子之间本就不连心,继母还敢杀继子的女儿吗。 她担心女儿在祠堂里吃不好睡不好。 “娘,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她苍白地替姚敏菲解释。 老太太已经转过头去,看也不想看她一眼:“秦嬷嬷,快,到永兴侯府告诉三夫人,求纪大夫过来给大丫头瞧瞧。” 纪大夫是永兴侯府里住着的御医,是皇上赏赐给福安长公主的,寻常的人可请不动他。 第069章 老太太发了狠 姚敏柔这是急要命的事,若是去请太医,等宫里的层层关卡检验通行完毕,御医还没有跨进寿昌伯府的大门,她只怕早就要咽气了。 她要死了,兰妃不过问便罢了,若是过问,必定要用那些她看不到的阴谋手段,把姚家整治的家破人亡,她如今可是最受宠的兰妃娘娘,盛宠十五年不衰,还生育了皇子和公主,地位牢不可破。 那个女人,当年能狠心的能把才出生的女儿无情抛弃,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孙氏装模作样的地流着眼泪:“可怜的柔儿啊,你妹妹这个疯丫头,怎么突然做出这种事来了,你可千万要醒来,等你醒来了,不管你怎么打她,骂她,我都不拦着。” 她自以为说的足够情真意切,一旁老太太阴沉着脸,只觉得她假模假样,恶心的要命。 “够了,我实话告诉你,若是柔儿出了事,你的菲儿,必定要一命偿一命,懂吗?” 孙氏看着老太太怒瞪的双眼,愣在当场。 老太太她平时就算生气,也只是把她赶走罢了,轻易不会动怒,老太太觉得气大伤肝,有损身体健康。 可现在老太太显然是打心底的愤怒了。 孙氏咬了咬嘴唇,急忙对何妈妈使眼色: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姚志仁刚下了衙门回到家里,就被何妈妈急匆匆地请来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姚志仁觉得很烦,迫不及待想到宋姨娘那里寻求慰藉。 可何妈妈过来说,姚敏柔落水了,如今人事不省,只怕要不行了。 他这才急匆匆地赶了来,一来,就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侄女儿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再看看老太太的怒容,妻子的忐忑不安,以及路上何妈妈说的自己女儿被拖到祠堂里关起来的事。 这死丫头,真是疯了。 从小到大,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姚敏柔也就罢了,自小就是个软柿子,她连周婉莹的东西也敢动手也敢抢,根本没脑子。 要不是他会做人,姚氏这些年早就因为妻子跟他翻脸了。 “老爷,呜呜。”孙氏一声呼唤,就低头抹泪。 老太太冷笑一声:“哭有什么用,看看你养大的好女儿,竟然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下这样的毒手,就这样,柔儿这孩子也没有主动招惹过她一次,她都这样无情。” “若是换做了我呢,从小到大,她不听话,我便管教她,只怕她心里也早就恨上我了吧,老天有眼啊,今天在湖边走的人不是我,要不然,这里躺着的人,就是我了。” 她真是万万想不到,姚敏菲小小年纪,才十四岁,胆子就这么大,一想到这人换做自己,她就不寒而栗。 暮色沉沉的水里头,没人来救她,她淹死在里头,所以证据都会被岸上的孙氏抹平。 自己一死,寿昌伯府就是孙氏母女的天下了,到时候她的女儿姚氏,真就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可该多么的可怜。 女人要是没有娘家,一定会被婆家的人欺负死。 老太太年纪大了,想事情忍不住的往不好的地方想,这话一出。 姚志仁吓得不轻,实在是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太过诛心,他慌的跪下了:“母亲,母亲,菲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万万不敢这么做,想都不敢想啊。” 孙氏也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下了,痛哭流涕:“是啊,母亲,她不敢的,她不敢。” 老太太这次却没想放过继子这一家了,孙氏母女这些年,如此猖狂,完全跟他私底下的纵容脱不开干系。 “我不怕她想,她就怕她想都不想,就脑子一热,犯下弥天大错来。” 姚敏菲这个女孩,自出生时候就是爱哭包,脾气大,人又蠢又冲动,孙氏偏偏心肝肉似的,在她犯了错的时候不光不管教,还要骂下人们没有伺候好她。 姚敏菲学了孙氏的个性,却没有学会孙氏的阴谋算计,只凭一时冲动,她就敢无所顾忌的发泄自己的怒火。 想想,姚敏柔也真是可怜,当时从园子里路过,若是在大白天的时候,也不至于会这么反应不及,实在是天黑了,园子里花草树木的影子,影影绰绰随风摇动,姚敏菲又疯子一样的冲出来,这才把她一下子推到了水里去。 想起上回她落水,这孩子是天生的火命,畏水。 因为姚敏菲推姚敏柔落水的事,太恶劣了,她气的不轻。 继子姚志仁当即就慌了,这些年早已经发福,圆胖的脸上,都是焦灼,眼看着老太太没一丝缓解的意思,当即转过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孙氏的脸上:“都是你的错,你身为母亲,在平日里却没有好好的管教她,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你说怎么办?” 孙氏突然挨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痛,先就傻了,紧接着,就面对姚志仁劈头盖脸的怒骂,言明,都是她的错。 她眼泪实在忍不住,不停地掉下来,老爷他还不知道她今日经历了什么事,惊魂未定,才不小心在房里说了那些话,谁知道会叫女儿听去了。 这傻孩子,性子就是这么耿直,扭脸就找姚敏柔报仇来了。 一肚子的委屈,她还不敢说今日发生的事,只能哭泣:“是,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寿昌伯府闹个不停。 秦管家拿着老太太的名帖急急忙忙往永兴侯府赶去,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瞧了半天的门,门房才出来说话。 一见是他,门房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这不是寿昌伯府的秦管家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秦管家暗叫倒霉,进入轮班的,竟然是府上二夫人手下的奴才,他只能陪着笑:“家里有点事,我们老太太急等着我给我家姑太太传了信儿,好带着纪大夫辛苦一趟呢。” 门房刚才可能在门房里大酒大肉地吃喝着呢,打了个嗝,嘴里喷出一股酒气,小指甲呲着牙缝:“这么啊,把信儿交给我,等着。” 说着,他伸手就要名帖。 秦管家也无法,现在门房就是二房夫人的人,他也没办法千里传音啊,只能憋屈的将名帖给了,又叮嘱他:“你可快点,我们府上都急等着纪大夫呢,千万不能耽误。” 第070章 鞭惩刁奴 秦管家这样着急。 孙二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等着。” 他转身进了门,吩咐小厮们把门关住。 秦管家吃了闭门羹,偌大一个永兴侯府,号称是武将出身,却诗书传家,家风清正的府邸,此刻身为亲家家中总管的他,连进门讨杯茶水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底。 秦管家气的脸色铁青,若是大夫人的娘家安国公府的人来,就是个传话的小厮,孙儿也必定是亲亲热热地把人迎进门里。 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帖子已经送进去了,事态紧急,秦管家也不敢院里,干脆就在门口找个地方坐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去。 寿昌伯府昏迷中的姚敏柔,她发现自己变成一个游魂,再一次“身临其境”的,目睹她所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这是在永兴侯府发生的事。 大夫人温氏的病。 周慕瑾天身体弱的原因。 刑克六亲,必须远离永兴侯府才能与家人互不相克的原因。 永兴侯府那些不为人知的腌臜事。 ······ 姚敏柔很慌,她看到了周慕瑾在大雨中被倾巢而出,源源不断的杀手围堵的血腥场面。 他为了救太子,中了埋伏。 最终,他杀光了敌人,可是胸口知名的一剑,来自于他护在身后的太子。 “慕瑾,对不住了,只有你死了,我将来的皇位才做的稳。” 周慕瑾轰然倒下,满脸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灰蒙蒙的苍天。 “周慕瑾,周慕瑾!” 姚敏菲跪下了,拼命地摇着他的身子:“你快点醒过来啊,周慕瑾!” 她用双手去捂他胸口的血窟窿,可他浑身上下还有其他不忍目睹的伤痕,他遍体鳞伤,殊死一战,为的是保住太子。 可最后,太子却杀了他。 传闻,不是说太子视他为知己好友吗? 为什么太子要杀他?他对太子忠心耿耿,永兴侯府也必定是他坚实的后盾,他为何自毁长城? 姚敏柔哭的浑身发抖,在噩梦中,她抱着周慕瑾的身体无语问苍天,眼泪横流。 可现实中的姚敏柔,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秦管家怎么还不回来?” 老太太很着急,姚敏柔要是真的死了,可怎么办? 有的女人心狠,可以抛弃自己的儿女,可一旦儿女没了,又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慈母心肠,要替儿女复仇。 她不能给兰妃一丝丝找寿昌伯府复仇的契机,她不能连累她的女儿。 想当初,在不知道方兰韵真实身份的时候,女儿还曾跟她这个大嫂有过口角和纷争。 老太太真是后悔死了。 孙氏看着老太太灰败的面容,心里暗暗吃惊,从前也不见她多稀罕姚敏柔,怎么要死了,就跟自己的亲孙女儿要死了一样。 红叶山庄,周慕瑾在书房里忽然变得不安,一定是他所在乎的什么,出事了。 “走,回城。” 他当即离开。 安嬷嬷急匆匆地过来劝他:“少爷,黑更半夜的,都瞧不清楚官道,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周慕瑾摇头:“你放心,我知道。” 说完,当即骑上马,带了两个亲信,就赶往京城。 话说秦管家,在门口等的心急如焚,却不知道,那孙二得了消息,却是把帖子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厮。 他话是这么说的:“给三夫人的帖子,记得送。” 那小厮值班的时间到了的,正好有来轮班的人,他又把帖子给了这个人。 永兴侯府规矩大,房屋宅院一座连一座,外院往内院去,要经过三道大门,此事因为入了夜。 内院的大门早就上了锁,要往里头送帖子,那就要惊动不少人的眼线,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因此,平时不怎么紧要的帖子,那都是压下来,等第二天白天了,再送。 那小厮并不知事态紧急,就把帖子往一摞帖子里一放,再和同当值的小厮们胡吹海塞的一番,早把这帖子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秦管家急的要命,开始砰砰砰的敲门。 孙二只是不耐烦:“这老货怎么还没走。” 在他看来,寿昌伯府不过是末流世家,富贵也没有超过三代呢,家里男人是没有实权的闲职,其他都是女眷,能有什么要紧事。 周慕瑾一路飞驰回来,看到的就是秦管家和门房处的几个人拉拉扯扯,吵闹不休的样子。 “怎么回事?” 他心情不好,眉宇间满是愠怒。 “是世子爷。” 在背后看好戏的孙二顿时一个激灵,忙跑了过来,跟他一群狗腿子,个个低着头,双手垂放在腿侧,站立两排,要多敬畏,就有多敬畏。 秦管家被推了一个跟头,痛的老腰都要断了,见了周慕瑾,顿时想起周慕瑾对自家老太太的恭敬之处。 “世子爷,您要替给奴才做主啊。” 想他一把年纪,在永兴侯府的门口受这边的屈辱。 “我问了,到底为何在此处喧哗?”周慕瑾目光沉沉地看过来。 孙二急忙上前把秦管家扶起来:“误会,误会,没什么大事。” 秦管家站起来,就把孙二一推,冲着周慕瑾说道:“我家出了事,继续您府上的纪大夫去看诊,因此,老太太叫我给姑太太送信,可我把帖子给了孙管事,就如同泥牛入海般没了消息。” “我家里还急等着救命呢。” 孙二看秦管家急火上房的样子,心里突然一个咯噔,不会是寿昌伯府的谁,真的要死了吧? 周慕瑾眯起眼睛,这孙二,不就是二夫人的心腹。 “世子爷,奴才,啊——”孙二才要辩解。 周慕瑾抬起手,猛地抬起手,啪啪就是两鞭,打的孙二连声惨叫。 “你,即刻去请纪大夫。” 周慕瑾马鞭遥遥指了一个人,那小厮一个哆嗦,忙是是是的滚爬着飞跑去叫人了。 孙二挨了鞭子,周慕瑾用了全力的,他衣衫破烂,渗出血来,吓得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 那小厮跑的慌忙,当下这动静就被有心人立刻传到了府上各处。 温氏已经睡了,是跟前的丫头传来的消息。 温氏恍恍惚惚的,还以为自己做梦,不过,儿子到底是府上的世子爷,他想做什么事,自有他的道理。 第071章 周慕瑾他生气了 不过,事关儿子的事,温氏还是很上心的:“你去叫人注意着点,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惹世子爷如此动怒。” 儿子平时雷打不动的冷漠寡情,看什么都有一种超脱与世俗之外的淡定,要不是头上还有头发,这都跟四大皆空,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一个样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着急了呢? 福安长公主年老,每天晚上本就睡的不足,跟前的人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好冒然打扰公主安眠,只等第二天长公主醒了,再说。 二夫人李氏听了消息,气的脸色铁青,当即把丈夫从床上推醒:“你听听,听听,你家世子爷好大的威风,连我的人都打了,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二老爷困得很:“到底为的什么事?” 婆子也不清楚:“奴才也不知道。” “废物!”李氏当即怒斥一声,自己身为郡主,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这么没用。 “好了好了,睡吧,明天就知道出什么事了。”二老爷一个转身,自己倒下去睡的鼾声直响。 李氏气个仰倒,心里想着,明日见了那姚氏,怎么也要把她脸皮子踩到地上,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全府上下,倒是只有三房,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没有办法,姚氏说是负责一部分管家事宜,可上头压着两个大神,一个大嫂温氏,那叫一个精明厉害,行事滴水不漏,悄无声息眼线遍布全府各处,一个二嫂李氏,平王府出身的郡主,别的本事没有,勾心斗角,舍她其谁。 姚氏就可怜了,前头说了,她是寿昌伯府唯一的小姐,千宠万宠的人,什么都不需要争,就全都是她的。结果,比起上头两位,她就是一碗清水,一眼就被看透,从一开始,就被上头两个压得死死的,不能翻身。 所以永兴侯府各处敏感的地方,她的人压根就安排不进去。 门房就是敏感处,外头与永兴侯府的联络,第一步就在这里。 姚氏才是永兴侯府这场风波的着火点,她自己却不知道。 话说周慕瑾带着秦管家,纪大夫急匆匆到了寿昌伯府。 老太太见着周慕瑾竟然亲自带着纪大夫来了,顿时受宠若惊,立刻要站起来。 人老了,精力不济,猛地站起来,头就一阵晕眩,差点栽个跟头。 孙氏和姚志仁的注意力都比周慕瑾吸引了,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 周慕瑾健步上前,已经将老太太搀扶起来,让她坐下。 “老太太。” 老太太回过神,顾不得自己,忙说“求世子爷······”。 周慕瑾此时目光已经集中在姚敏柔的身上,见她昏迷不醒,顿时抢步上前,直直地盯着她紧闭的双眼。 “她怎么了?” 猛然的怒气勃发,惊得孙氏心惊肉跳,下意识就往后躲,姚志仁也吓得心头狂跳:“啊,那个,那个·····”。 “这孩子掉水里去了。”奔着家丑不可外扬,老太太急忙解释。 纪大夫立刻上前诊治:“捞上来以后可控过水了吗?” “有,婆子给按过了。”孙氏忙插话说道。 周慕瑾想起来,就是这个婶娘,一再给姚敏柔难堪,他眼神冷冷看了过去。 孙氏惊得脸色惨白,不敢说话了。 纪大夫皱着眉头,随即将目光看向老太太:“她体内的水,是不是还没有吐干净?” 老太太一愣,忙说:“这怎么才知道是吐干净了呢?会水的婆子给按过了。” 一旁秦嬷嬷急忙将婆子如何给姚敏柔控水说了一遍。 纪大夫摇摇头:“一定是没有吐干净。” 医者仁心,可到底面前的是小姑娘,他动手不合适:“得找个懂这些的女大夫来。” 言下之意,只有把姚敏柔肚子里的水控出来,她才有醒来的可能。 这时下学医的女子很少,宫里倒是有,可现在怎么请得出来。 “得快些,不然,湖中脏水污染肺腑,以后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的。”纪大夫叹口气。 老太太也纠结了:“那,那该如何是好?” 纪大夫可是男人,若是叫他动了手,姚敏柔以后怎么嫁人,现在堂下孙氏也在,这女人本就跟她暗地里耍弄心机,排挤姚敏柔,只要她不死,那张嘴就永远关不上。 她气恼的狠狠瞪一眼孙氏。 孙氏一看这情况,也一肚子火,眼里却幸灾乐祸起来,姚敏柔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现在,马上就要连清白都没有了。 “老太太,可否请无关人士出去。”周慕瑾突然冷声说道。 老太太不知其意,但是现在看这对继子夫妻两个,就心烦。 “你们出去。” “老太太,我们······”,孙氏还是不甘心。 “出去!”老太太猛地一排桌子:“滚出去,你听不懂人话吗?” 孙氏被臊的脸通红,这才愤愤离开。 姚志仁可不想在没接手家财之前得罪老太太,也跟着赶忙出去了。 老太太又打发了服侍的奴婢们,此时,屋里头就只有她自己,还有纪大夫,周慕瑾三人。 只见周慕瑾突然单膝跪在姚敏柔床榻上,双手按住了姚敏柔的胸口,手心底下是柔软无骨,且丰盈的触感。 他白皙的耳尖,顿时染上薄薄一层红晕,眼神却异常坚定:“姚敏柔,你要醒来。” 老太太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世子爷,你!” 纪大夫也吃了一惊。 门外头,孙氏不甘心,想跑到窗根底下偷看。 秦嬷嬷等人却跟防贼似的,只盯着她不放,她索性气冲冲的一甩袖子,跑去祠堂里看女儿去了。 大晚上的,祠堂里多冷啊,她可怜的女儿,为什么要被那没爹没娘的贱人害的跪祠堂。 姚敏菲动手的时候,是脑子一热,不顾后果动的手。 以前也不是没欺负过姚敏柔,事后也不会怎么样,可是这次老太太却发了火,她又没有死。 只是,万一她死了呢? 她不会真的给她偿命吧? 她不要。 孙氏到的时候,姚敏菲正害怕地哭,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菲儿,菲儿,你怎么了?”孙氏听见里头的哭声,顿时就急了,急忙扑过去,想拉开门,结果怎么也拉不开。 第072章 他说他会负责 孙氏急的要命,祠堂里头,却传来婆子冷冰冰的声音:“太太,老太太发的话,叫奴婢好生看着二姑娘在祠堂里反悔,不准闲杂人等探视,你还是回去吧。” 孙氏听出来,那是老太太跟前的另一个林嬷嬷,对老太太也是再衷心不过了。 “你是不是欺负了二姑娘,她怎么在哭?”孙氏怒气冲冲地责问她。 林嬷嬷将抽泣的姚敏菲看了一眼,任谁看到这样可怜巴巴抹泪的小姑娘,都想不到会是一个冲动之下就敢杀人的主。 “奴婢不敢。”她轻飘飘一句话,敷衍孙氏。 孙氏气苦不已:“菲儿,菲儿,你告诉娘,你怎么了,是这老刁奴欺负你吗?” 姚敏菲眨巴眼泪,眼泪滚落在脸上:“娘,这里好冷,好黑,好可怕,我想回去。” 孙氏听的,心都碎了:“乖,菲儿,姚敏柔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你暂时先在这里待着,等她醒来了,我马上就求老太太放你出来。” “娘,呜呜。”母亲都没有办法,姚敏菲委屈极了,哭声更大了。 林嬷嬷板着脸,冷声说道:“二姑娘,你现在在祠堂里跪着呢,面对的都是我们姚家逝去的列祖列宗,大半夜的,别嚎了,要是惊扰了他们谁,你担得起吗?” 一句话说完,姚敏菲吓得小脸苍白:“我,我不敢。” 她害怕。 孙氏听的咬牙切齿,有心告诉女儿,这不可能,可是神神鬼鬼的事,她也不敢乱说。 “菲儿,你别怕,我留白芷她们在这里陪着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说完,就立刻吩咐白芷把姚敏菲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都叫过来。 “二姑娘胆子小,会害怕,你们几个留在这里陪她,知道吗?” 白芷几个心里吃了黄连一般的苦,二姑娘还胆子小,她都敢杀人了,何况,二姑娘一次次闯祸,受罪的都是她们。 做奴婢的,哪敢跟主子说不,白芷几个只能屈膝应了。 于是,入了秋的黑夜里,凉风瑟瑟,白芷几个来的匆忙,没带厚衣裳,个个站在在院子里,冻得瑟瑟发抖。 是不是的,还有夜鸟在树梢里发出古怪的叫声。 更衬得这个院子里阴森恐怖。 白芷眼泪都下来了,她发誓,这次事以后,她一定找机会托关系,把她从二姑娘的院子里弄到别的地方当差去。 她怕还没来得及跟二姑娘享荣华富贵呢,就先被折腾死了。 白芷她们苦,祠堂里的姚敏菲,已经跪不下去了。 “二姑娘,你身子歪了,快跪好。” “你如今是犯了错来悔过的人,心要诚。” “二姑娘,你醒醒,怎么跪着都能睡着了。” 林嬷嬷就像一个刻薄无比的老婆子,只要姚敏菲懈怠,她立刻就放声呵斥。 昏昏沉沉的姚敏柔,几次被大声惊醒,身心俱疲,最后,实在受不住了,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睡的死猪一样。 任林嬷嬷怎么骂,怎么拉,她都不起来,也不动,竟然就这么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林嬷嬷,怎么办?”身边伺候的丫头问林嬷嬷。 林嬷嬷也怕把姚敏菲给折腾死,到底是府上的主子小姐:“你去告诉老太太一声,看怎么办?” 丫头立刻去了。 此时,老太太早已送走了周慕瑾和纪大夫,打算回自己院子里睡了。 听到姚敏菲竟然在祠堂里睡着了的话,顿时冷笑一声:“泼一盆水,叫她醒醒神,她做错了事,有什么资格睡得着觉。” 丫头一听,顿时回去说话。 林嬷嬷当即一盆冷水,泼到姚敏菲头上。 姚敏菲正做梦睡在舒服绵软的床上,突然发现全身泡水,脑袋也一阵冰凉,就惊醒了。 “啊!” 看到林嬷嬷煞神似的,冷嗖嗖的眼神,她惊恐的放声尖叫。 林嬷嬷却是把盆给一旁伺候的丫头:“二姑娘,你该接着跪了,怎么能睡着了呢。” “你这个老刁奴,我打死你。”情绪上头,姚敏菲不管不顾地要爬起来打林嬷嬷。 结果,跪的太久,双腿早已经麻木了,还没站起来,就狼狈地趴到在地上,摔的好痛。 “呜呜,痛死我了,娘,呜呜。” 姚敏菲哭的要死要活,可也没有办法。 老太太睡了,却是忍不住叹气:“你说,世子爷说的话,咱们能当真吗?” 秦嬷嬷也是一言难尽,刚才,她进去服侍老太太的时候,亲耳听见世子爷说什么,会对姚敏柔负责的话。 听的她觉得奇怪,可见着老太太这样态度,就明白了,恐怕······ 她心里一阵酸楚,大姑娘命也太苦了,世子爷说的负责,恐怕也是顶多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 永兴侯府的世子爷,那是何等尊贵的人,自家姑娘去给人家做贵妾,那都是高攀了。 “应该可以吧,虽然大姑娘不是我们姚家的血脉,可正经上了族谱的小姐,咱们也没求着世子爷那样救咱们姑娘,他那样做了,我们也很难办的。” 秦嬷嬷到底是看着姚敏柔长大的,心还是往她这里偏的,连周慕瑾对姚敏柔的救命之恩,她也偏心且自私的只管姚敏柔。 只是她这一句话,却给了老太太一个破解僵局的办法:“对啊,这事是世子爷自己做的,虽然咱们很感激他,可是柔儿也失了清白,这,这他总是得要负责的。” 秦嬷嬷急忙点头。 世子要是不对姚敏柔负责,她只有一条远嫁的出路了。 远嫁的女人,尤其是她这样无父无母的,那就是断了线的风筝,死活就只凭婆家人的良心了。 老太太叹着气睡了。 姚敏柔已经苏醒,等到周慕瑾离开,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只记得他的双手离开的感觉。 她当时已经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周慕瑾会在她的床上,还这样子按着她······ 绿意眼圈通红。 珠蕊也在不停的抹泪。 两个衷心的丫头,到现在也没有睡。 “大姑娘,还喝水吗?” “要不还是吃点吧,昏迷了大半天,该饿了。” 姚敏柔此刻觉得肚子空空的难受,语调沙哑地说:“我喝点粥。” 第073章 刁钻傲慢的李氏 珠蕊忙说:“喝了粥,药也该熬好了,您吃了药再睡。” 姚敏柔勉强笑了笑,等喝了药睡下,她想,终究事情的发展,已经改变了。 噩梦中,她并没有这次落水,也没有周慕瑾会来,所以,噩梦中的东西也不能全信。 就比如,周慕瑾会被太子所杀。 姚敏柔醒了,老太太也没有放姚敏菲出来的意思,一日三餐,都是两只馒头,一碗水。 姚敏菲哭死哭活,也没有用。 孙氏也没办法,想去娘家哭诉,门儿都出不去。 姚文超气狠狠地跟孙氏说:“娘,真是太过分了,姚敏柔她不是活过来了,怎么还抓着这件事不放,这老家伙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她老了以后还得靠我们孝顺她的吧?” 孙氏担心女儿,一夜都没有睡好:“可我们有什么办法,现在她就是还好好的活着呢。” 姚文超目光一转,一道阴谋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人心不狠,地位不稳。 这死老婆,简直活腻了。 姚文超其实早就记恨老太太了,认为她只是利用了他们全家给姚家继承香火,却没有真正把他们当自己的子孙后代来看。 自己当初读书的时候,想要去国子监读书,那里汇聚着整个京城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子弟,上上等人的学习的好去处。 他也想去,可一般人想要到里头读书,必须要经过层层选拔和考试,才能进去。 他第一轮就失败了,于是想请老太太去走永兴侯府的路子,替他跑跑关系,他保证了,进了国子监以后,他一定会认真读书,将来有出息了,一定好好的报答她。 结果这死老太婆却说什么,既然考试不合格,那就是进去了,也跟不上国子监学习的进度,在那里垫底,蹉跎时光,不如就在外头的白鹿书院好好念书,同样也可能在科考中脱颖而出。 她不想给他出力就明说,他娘也说了,老太婆就只是不想到永兴侯府求人,怕她的宝贝儿女儿姚氏在永兴侯府被人看不起,才不顾他的前程,拒绝了他。 姚文超越想越气。 外出喝酒,刚好就遇到了韩玉韩大人,韩大人平易近人,待他十分和气,几杯酒下肚,就将寿昌伯府的私下恩怨倒了个干干净净。 “她倒还是个小可怜,不过,以后要是跟了我,保管再没有这样的糟心事。”韩玉勾唇一笑,过于俊俏的脸,带着一股子邪气。 周慕瑾回到永兴侯府,后半夜因为想起姚敏柔昏迷中睁开眼神的样子,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如水一般轻柔,又脆弱的惹人怜爱。 可他也见过她发脾气的样子,该自强的时候,她也能够坚强地挺起自己的腰板。 他想起他对她的许诺,他会对她负责的。 他总算可以永远都跟她在一起了,想到这里,他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入睡。 周慕瑾睡着了,却不知道因为昨晚上他鞭笞了孙二,一大早的,二婶李氏就跑到福安长公主面前告状了。 “娘,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说慕瑾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啊。”李氏身为郡主,福安长公主是她嫡亲的姑姑,现在又成了婆媳,关系显得更加亲密了。 福安长公主年轻时候压力大,到老了的时候,头发很快就白了,只是皮肤保养的好,白皙红润,目光看人都很慈爱。 “竟有这样的事。”她也很奇怪,看了一眼钟妈妈。 周慕瑾对什么都很冷淡,就算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节,他也是微微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丝毫融入不了他们这样的大家庭里。 一旁钟妈妈说道:“殿下,是有这样的事,只是不知道世子为何惩戒孙管事,因此,昨晚未曾惊扰殿下安眠。” “哦。”福安长公主点点头,就看了李氏一样。 李氏心虚,但是撇撇嘴:“可是再如何,也不能那样在侯府大门口鞭打下人啊,要是叫什么人看见了,不知道怎么传我们世子的名声呢,我也不是气自己没脸,只是觉得这件事可没意思。” “犯不着的,孙总管要是得罪了他,他只管告诉我,别说就挨这两鞭子,十鞭子我也替他打了。” 听听,二夫人李氏就是会说话。 本就是她治下不严,孙二仗势欺人,欺负到三房姚氏的娘家人头上,经过她一张巧嘴,避重就轻,根本不把苦主姚氏当回事,反而自己的面子,周慕瑾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姚氏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暗暗咬牙切齿,手帕都在手里要撕烂了。 她娘家,才是真正的苦主吧。 “二嫂。”她忍不住了。 李氏却跟没听见似的,跟伺候的人问:“怎么世子爷还没来给老太太请安,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呢?” 伺候的人忙说:“奴婢这就叫人去看看。” 李氏点点头,这才看向姚氏:“弟妹,何事?” 姚氏一张脸都气绿了,看着李氏一张坦然的,高高在上的傲慢脸蛋,恨不得双手抓过去,给她抓烂了。 她看见她这幅傲气凌人的样子,就从心里犯恶心。 “昨晚上,我娘家人来给我送信,孙二玩忽职守,更是对我家的总管动了手,世子爷气不过,才惩罚他,你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李氏挺意外:“可是这事我不知道啊,我刚才已经叫人把孙二关起来了,还打了他二十个板子,怎么了,你还不满意?” 又是这样? 说话总是把最后一句话,说成是反问,搞得她得理不饶人。 “你!”板子是她的人打的,上回不也是打了周婉芙身边的丫头,因为她出于自己的“私心”,叫人偷偷给女儿莹儿的牡丹花盆里倒了热水。 她先是不承认,说她平王府出身的奴婢,不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等自己事实证据摆在她面前,她才承认,也打了二十板子,上午才打,下午就有人看见那丫头小跑着提着包袱回家去了。 要是正经打二十板子,屁股早打烂了,至少七八天不能动弹,打重了的人,更是小命都难保,怎么这丫头下午连跑都可以了? 第074章 温氏慈母之心 “弟妹别总是这样急躁,你小门小户出身的,规矩在娘家没学好,在婆家这么多年,跟着我和大嫂耳濡目染地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会?”李氏用一副你朽木难雕的口气,嫌弃地看着她。 姚氏快被气死了。 李氏一瞥眼,低头喝茶,半遮半掩间,对姚氏投以轻蔑不屑的眼神,她压根就不把姚氏当回事。 姚氏抿了抿嘴唇,攥紧手帕,她无话可说。 身为长公主的婆婆不太喜欢她,觉得她出身低,在李氏这么多年的谗言下,也认为她一身小家子气,凡事斤斤计较,上不得台面。 她就算找长公主替她做主,长公主也觉得她事多。 她早学乖了,靠人,不如靠自己。 “行了,永安,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手下的人,让咱们家对寿昌伯府失礼了,你备一份厚礼,叫人过去赔个礼就是了。”福安长公主皱着眉说道。 什么事,非得要半夜三更的,搅人清净。 福安长公主也认为,就凭寿昌伯府败落的程度,也没什么需要半夜三更来侯府的要紧事。 姚氏这里生气。 隔壁隔着珠帘的暖阁里,来向福安长公主问安的姑娘们,都齐齐地坐在这里,足有六个,就这还有三个年幼的没来。 少爷们请了安,已经各自外出读书去了。 姑娘们虽然坐着,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外头两位夫人的口角争锋里。 周婉芙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瞥了脸色苍白的周婉莹一眼。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在座的姑娘,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周婉芙这是看着自己母亲又占了上风,而觉得得意呢。 周婉莹脸色不好看,很想找借口回去,可是想起上回。 自己也是这么离开的,结果自己走了一会,周婉芙就跟周婉清她们几个说她的坏话。 祖母也觉得她这么大了,还没有规矩,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娘,没有把她教好。 周婉莹从小被姚氏护的好,这姑娘更是天生的心思单纯,在侯府这样的深宅大院里长大,还一点心眼都没有。 “莹儿过来,我那里雪球昨日生了几个猫崽子,你要不要去看?”周婉仪含笑对她招招手。 周婉莹正坐立不安,忙说:“我想看。” 她也早惦记大姐姐养的那只浑身雪白,眼睛水汪汪的雪球了,从小就稀罕它可爱顽皮,可惜娘不让她养猫,她只能到大姐房里解解馋。 雪球现在都生小猫了。 “大姐,我也想看。”周婉芙眼皮子一撩,酸溜溜地说道。 当她看不出来吗,大姐就是护着周婉莹,她到底有什么好。 “可是雪球不喜欢你,你忘记了,上次它还差点抓伤你,二婶可是明令禁止了,不叫你接近雪球。”周婉仪笑了笑,面上一片温和。 周婉芙噘着嘴,她也是妒忌那雪球愿意给周婉莹抱,故意偷偷狠拽它的猫尾巴,结果这死猫,喵啊一声惨叫,一爪子,冲她脸上抓过来。 幸好她躲得快,要不然,脸都要挠烂了。 周婉仪带着周婉莹与福安长公主告辞,福安长公主对嫡长孙女十分慈爱:“去吧,替我问问你娘,上回送去的血燕吃完了没有,完了我再送一些去。” 周婉仪忙说:“祖母,够的,我外祖母也叫人送了许多来。” 福安长公主点头:“那就好,那要是缺了别的,也记得叫人来取。” 周婉仪应了,这才带着周婉莹去了。 跟她母亲姚氏一样,周婉莹也很喜欢亲近亲切待人的周婉仪。 雪球是宫里一只野猫下的幼崽,天生一双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此刻正舒适地半躺在猫窝里舔爪子,肚皮前是一排三只颜色不同的小猫。 小猫才出生没几天,毛都没长齐,只会爬。 “怎么还有只黄色的?” 周婉莹惊讶地眨眨眼。 周婉仪抿嘴一笑:“因为孩子他爹是后花园里大黄啊。” 大黄是后花园里的一只野猫,膘肥体检,上树爬墙抓鸟,不在话下,非常厉害。 “姐姐,我可不可以抱抱。”周婉莹越看越稀罕。 “好啊。”周婉仪将喵喵叫的小猫从大猫身边拿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又软又小:“好可爱。” 周婉莹喜欢接近周婉仪,周婉仪也喜欢周婉莹的天真纯良。 两个小姑娘笑呵呵的。 温氏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两个小姑娘头顶头,看小猫肚子的温馨画面。 温氏眼里满是慈爱,自己这个女儿,真是像长在她心坎上的,当年她想象着,如果肚子里是个女儿,她希望她是什么样,结果,她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孝顺,懂事,聪慧,娴雅,几乎完美。 “大伯母。”周婉莹见着温氏来了,急忙站起来问安。 温氏笑着点点头:“你们玩吧,我也是来看看雪球的。” 女儿喜欢的东西,她知道女儿在府里笑脸对人,压力很大,这只雪球就是她送给女儿解压用的。 等周婉莹笑着走了。 周婉仪才收起脸上的微笑,平静地从门口走回来,看着温氏:“母亲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担心吗?” “哥哥现在应该醒来了。” 温氏含笑点点头,伸手摸摸周婉仪的头发,问道:“好,那你替我去看看,在他去跟殿下请安之前,让他答应我,没问过我的意见之前,先什么都不要说。” 周婉仪一愣,忙点点头。 今天早上知道哥哥昨晚上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二婶的嚣张跋扈,三婶的隐忍受辱,她今天都看在眼里。 她也很好奇,哥哥为什么会打了孙管事。 周慕瑾对于府里勾心斗角的弯弯绕绕,一向不会多花心思,反正谁都不敢欺负到他的头上来。 一觉睡醒,按着规矩,得先去探望祖母。 周婉仪来的很快,正好在门口堵着了他:“哥哥去哪里?” 周慕瑾愣了一下:“妹妹有事?” 顾婉仪知道自己母亲担心什么,她生怕对人情世故很迟钝,或者应该说是漠不关心的哥哥,会突然跟祖母去说什么。 让她一下子猝不及防,来不及替他想办法。 “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 周慕瑾已经看懂了她,若有所思地道:“母亲她不舒服吗,那我先去看看她,再去跟祖母请安。” 第75章 我想娶妻 周婉仪心里松了口气,看看,她就说,哥哥只是对这些眉眼官司不屑一顾罢了,不是什么都不懂。 温氏正在屋里喝药,周慕瑾和周婉仪兄妹两个联袂而来,她眼神在周慕瑾身上凝视了几眼,才微笑起来:“快过来。” 周慕瑾走了过来,见温氏喝了药,就对温氏身边伺候的人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吧。” 温氏一愣,不过也摆了摆手,让人出去。 周慕瑾说话很直接:“娘,我想娶妻。” 温氏顿时愣了。 顾婉仪更是目瞪口呆。 周慕瑾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又有洁癖,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不想要年轻的,就是不喜欢看到丫头看他的眼神。 周慕瑾长得俊美挺拔,芝兰玉树,即使不苟言笑,也是身在哪里,哪里都是一处风景,何况他还有这样的身份,曾经有好几个丫头以为他不懂男女之情,以伺候之名去勾引他。 这样的糟心事过后,他身边就不要伺候的年轻女人了。 那,那? “你要娶谁?”一贯镇定的温氏,发出的语调都在抖,实在是太令她震惊了。 “姚敏柔。”周慕瑾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温氏呆了一呆,因为这些年没有见过姚氏的这个侄女儿,她已经忘记了她长什么样。 “娘,前段时间在祖母寿宴的时候,她来过。”周婉仪替温氏描述姚敏柔这个人:“长得很美,身材高低适中,纤弱窈窕,脾气看起来很温和,若是生气,也挺拿得住气势。” “只是偶尔瞧着她,觉得她心事很多的样子。” 温氏若有所思。 周慕瑾开了口:“娘,她很好。” 温氏皱了眉头,想起上回寿宴的事,听有人议论,他对姚敏柔的态度太过主动,又过于亲近,她还以为别人是夸大其词,也没当回事。 结果,这才隔了多久,他就要娶她了。 温氏不禁觉得好笑:“可是,你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姚敏柔一开始的目标是谁?” 姚氏可是处心积虑的想把侄女儿姚敏柔嫁到安国公府去。 她侄儿温明远妻子去了三年,一双儿女年幼,正需要续弦,为了这个事,姚氏找了她好几次,旁敲侧击她母亲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 不能否认,姚敏柔很合适,她够乖巧。 只是,她再怎么好,嫁给她儿子,身份也还是太低了。 “我知道,可她那是逼不得已,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周慕瑾担心母亲误会姚敏柔。 温氏觉得好笑:“她在想什么?” 周慕瑾低垂眼睑:“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温氏愣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在他期待的视线里,依然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同意,你还是收起这个心吧,如果你实在喜欢,我可以为你争取,让她做你的妾室。” 周慕瑾顿时一愣,看着温氏的视线,渐渐变得失望:“母亲的意思,是你心里已经有了儿媳妇的人选吗?” 温氏点点头:“对,林御史的孙女儿林思晴,温婉娴雅,诗书礼仪无一不精,林御史在文官中一呼百应的微信,你应该明白,她才是最合适你的人。” 周慕瑾定定地看看她:“不,我只要姚敏柔。” 温氏愣了,心里的怒气,开始聚集在眼睛里:“为什么?总得告诉我因为什么,你非得要娶她?” 周慕瑾目光定定地看了看温氏,默默摇了摇头:“我还不能说。” 当初,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大雪不停飘落,寒风瑟瑟的梅林里头,举目四望,穿着单薄衣衫的,年幼的他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当然不可能自己闭着眼睛坐过来,是有人掐晕了他,在此地“抛尸”。 那个人,他知道是谁,可是这些年他有了证据,可为了眼前还算和平的一切,他都没办法拿出来。 一旦拿出来,势必要引起朝堂震动,与江山社稷不稳。 “······你是要气死我了?”温氏大受打击,她怎么都想不到,一向理智,在男女感情上始终不开窍的儿子,原来早就心里有人了。 她这当娘的说的话,他也不停。 婆媳就是天敌的潜意识,迅速让她对姚敏柔产生了厌恶感。 她手指甲慢慢的收紧,抓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冷冷地盯着儿子。 周慕瑾也直直地看着她:“母亲,她很好。” 温氏冷笑一声:“我不好吗?为了她,你不听我的话了。” 周慕瑾摇摇头:“母亲,我对你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温氏沉重地闭上眼睛:“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找你祖母去。” 周慕瑾点头:“是。” 顾婉仪愣了,一边是气坏了的母亲,一边是冥顽不灵的哥哥,考虑到母亲孱弱病痛的身体,她选择偏向母亲:“娘,你别生气。” 又看向周慕瑾,“哥哥,婚姻大事应该从长计议的,不是吗?要不我们过两天再说。” 周慕瑾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表情很冷:“可是昨晚上,我坏了她的清白,我答应了她,要对她负责。如果让她做妾,岂不是等于我在羞辱她?” 温氏一听,顿时一个激灵:“你什么意思?” 周慕瑾便将寿昌伯府发生的事情说了,温氏听的发愣,简直被气的无话可说。 “真是不知所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报答你都来不及呢,倒叫你娶她做世子夫人,她脸怎么这么大?” 枉费她昔日还可怜姚氏的娘家,一摊烂摊子,可怜那姚敏柔爹娘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还挺可怜。 “母亲,我说过了,她很好。”周慕瑾第一次情绪产生波动,他在生气。 温氏愣住了。 周婉仪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那时候她在昏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我趁人之危欺负了她,我已经跟寿昌伯府的老太太保证了,会对她负责,娘,错的人是我,是我不顾她的意愿,强迫了她。”周慕瑾盯着温氏:“娘,你是我娘,你应该是最懂我的人,不是吗?” 温氏嗓子眼堵得厉害,她的儿子,是啊。 她生出来的儿子,可是。 “娘,我是认真的。她很好。”周慕瑾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 在这样的目光下,温氏退却了。 第076章 韩玉来提亲了 “好,我同意了,但是,我不会帮你去说服殿下,你既然有娶这样身份女人的决心,你就自己去求殿下。”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以表示自己这个当娘的答应了他,都是被他逼的,她表现狠心绝情。 周慕瑾却点头,仍旧不为所动:“我知道,那么,娘,我去给殿下请安了。” 因为福安长公主的身份,永兴侯府的人从一开始,都叫她做殿下,而不是老太太,只有顾婉仪这样的孙女儿们,长公主喜欢的紧,要她们唤她祖母。 看着周慕瑾坚决的背影,周婉仪不安极了:“娘,祖母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祖母身为皇家公主,心高气傲,连母亲这样出身的贵女,都要在她面前小意孝顺,同样身为郡主的二婶,更是在她面前百般逢迎,永兴侯府所有的人,也都捧着她。 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 温氏脸色很难看:“我知道,就是要让知道碰壁的感觉,你哥哥妻子的人选,只能是林思晴这样的贵女,姚敏柔,她不行。” 周婉仪不是周婉莹那样天真的小姑娘,知道自家贵为公府侯门所存在的短板,那就是在天下文人眼里,都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笔杆子杀人不见血。 永兴侯府烈火烹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更得寻求更多的支持者。 林御史,就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他廉政清明,声名远扬,林思晴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 姚敏柔? 太单薄了,太柔弱,像菟丝花一样,她如何能帮着她儿子撑起永兴侯府后院的一片安宁呢。 实在是温氏对寿昌伯府的印象,统统来自于满脑子只有小聪明,遇到大事就犯糊涂的姚氏。 老太太虽然有点脑子,可年纪大了,听说对姚敏柔也很一般。 二太太孙氏商户出身,小家子气。 姚敏柔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能长成什么样?她若是她,必定是一个汲汲营营,只图眼前利益的目光短浅之人。 有这样的女人做儿子的妻子,不等于是现成的漏洞,愚蠢不可怕,就怕愚蠢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她怕她会害死她儿子! 沈清姝对周慕瑾在永兴侯府的努力一无所知,而此时,寿昌伯府突然来了一位贵客,礼部侍郎的夫人王氏,出了名的喜欢给人做媒的老好人。 而王氏做的媒,普遍男女双方都是门当户对,婚后夫妻恩爱,和和睦睦。 只是,老太太接待王氏,接待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如果是平时她来,她高兴都来不及,可现在,昨晚上才出了那样的事,姚敏柔是不可能再另嫁他人了。 “夫人快坐下,先喝口茶,这是我最喜欢的云雾,您也尝尝。” 她笑着招待。 一旁孙氏厚着脸皮过来的,此刻也忍不住眼底带着喜色,家里与礼部侍郎府素无往来,王夫人突然到访,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给谁做媒的。 姚敏柔正病着,若是有好的,先紧着她的菲儿再说。 “多谢老夫人,老夫人这几年身子骨可好,前几日在福安长公主的寿宴上见过您老人家,人太多,不方便说话,便不好意思凑过去,您可不要见怪啊。”王夫人不亏是做媒的人,这一张嘴说出来的,听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明明是彼此不熟所以才没有答话,可是经她一张嘴,好像是两家子关系多么亲密,她想去打招呼来着,因为老太太跟前围的人多,所以才没去。 听听,无形中还把老太太捧了一把。 老人家基本都好面子,汲汲营营了一辈子,临老了,难道还混不出几分人缘吗? “这有什么见怪的,王夫人别客气,您是赫赫威名我坐在家里都是听过的,那么您这次来?”老太太有些拿不准。 实在是王夫人也不是什么人的媒都做的,不太熟的人她从不做,传言说是,她担心两家子她不熟悉,会撮合出一对怨偶来。 这也就叫人越发心里放心叫她做媒,这是多负责的一句话。 王夫人笑着,目光就在屋里看了一圈,微微笑:“既然老太太这般直爽,那我也不绕着弯了,您府上的大姑娘呢,怎么没见着她?” 一般家里来了客人,尤其是她这样身份特殊的客人,家里的姑娘们那是早早就随着长辈在座的,怎么一个也不见? 老太太目光一转,随即笑了笑:“真是不巧,那丫头昨晚上着了凉,才喝了药睡着了,改日见了夫人,我必要叫她给夫人赔罪。” 听这么一说,王夫人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做媒的人心里都特别相信所谓的兆头。 比如见了喜鹊喳喳叫,就觉得是好兆头。 她这次出门很平静,原以为这婚事也如此这般,结果人家府上的姑娘昨晚着了凉,今日都起不来身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这样啊。”王夫人有些为难。 这下老太太和孙氏都看出来,这是王夫人是奔着姚敏柔来的。 孙氏顿时脸色就不好看,自己女儿也十四岁了,怎么就没有几个媒人上门来说说呢,来了那三四个说的都是什么人家,一穷二白的穷秀才也敢上门。 家世好都是奔着姚敏柔了,一张好看的脸,就那么重要。 “夫人您有话直说就是,是不是哪家公子看中了我们家大姑娘?”她话里酸溜溜的。 老太太就瞪了她一眼。 王夫人倒是接了话茬子似的,忙说:“的确如此,这位少爷啊,我想你们都是知道的,韩大人的二公子韩玉,这位公子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家世也不错,不知老太太可有意没有?” 老太太愣了。 孙氏也愣了,这不就是自己昨天的那个救命恩人吗,那真是长得清俊高大,又武艺高强,为人处事精明圆滑,一看就是将来在仕途上有大造化的人。 他那样的人物,竟然也看中了姚敏柔。 老太太随即笑了起来:“这,这位韩公子的大名,我们也听过,只是,真是不好意思,实话说,我们家的大姑娘,身份上实在跟韩公子不大匹配,更不敢高攀。” 这头周慕瑾说要给负责,十有**就是一个贵妾的名分都了不起了,没想到韩公子这样实权派的管家少爷,也能来上门求亲!那该如何选择呢? 第077章 她下定决心 老太太满心不是滋味,若是两者比较起来,就算韩公子荤素不禁,那嫁过去也是正室夫人啊。 周慕瑾这里,他再是对姚敏柔打心底喜欢,可这男人的感情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是最不可信,不可靠的,没进门之前,喜欢的不得了,进了门三个月就把如花似玉的姨娘当做马棚风似的,那都是常有的事。 老太太开始替姚敏柔惋惜,都是姚敏菲这死丫头惹的祸,若不是她让姚敏柔落了水,周慕瑾就不会为了救她坏了她的清白,那韩玉上门求亲,这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老太太一时情急,忘记她一开始可是看不上韩玉男的女的都爱的这种爱好的,只是妻妾比起来,觉得妻才是最好的归宿。 王夫人微微笑着:“我知道,来时我也跟韩夫人说过,说着男女婚嫁啊,最重要的不是情投意合,而是门当户对,这样两人以后过日子,才有默契,才能和睦,这姚大姑娘身份比起韩公子来说,稍微差了点,可韩夫人说了,韩公子上一次在街上见了大姑娘,就觉得一见倾心,非她不娶,弄得韩夫人几日都睡不好觉,韩公子还对韩夫人发誓了。” “发誓?”老太太疑惑了,这是闹的哪出戏? 王夫人就笑着说:“韩公子说,若生娶了姚大姑娘进门,他保证再也不在外头胡来了,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韩夫人这么一听,心里高兴的什么事的,立刻就叫人请我过府说话了。” 这老太太根本就不知道韩公子放纵到什么地步,韩夫人生怕他乱到最后会得病,这才点头答应了他。 “老太太,您听听,韩公子对姚大姑娘的这一片心意都是真的,我这个人吧,也不愿意说丧良心的话,这韩公子名声有些不大好,真真假假的,咱们也没证据,可他现在话说这份儿上,足以见她是真真的心悦与大姑娘的,您就不考虑考虑?” 这王夫人说话,听起来还真是发自肺腑之言的真心话。 老太太却还是叹口气:“多谢您了,只是,那孩子实在是跟韩公子没有缘分,对不住了。” 王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了。 孙氏眼珠子一转,忙笑着说:“王夫人,我们府上也不是只有大姑娘一个,我们大姑娘自小没爹没娘的,性子就比较古怪,不爱亲人,我们二姑娘就很不错,从小活泼伶俐,听话孝顺,在外头大家都喜欢她。” 话没说完,王夫人眼神轻飘飘地撇来一眼,却凉飕飕的跟泼了孙氏一盆冰水似的,她顿时卡了壳。 然后她才跟老太太说:“既如此,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男女双方的缘分,有缘无分也难凑上一双好鸳鸯,我这就回去跟韩夫人回信吧。” 说实话,要不是自家老爷欠了韩大人的人情,她也实在不想跑这一趟,寿昌伯府不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根本不知道这韩玉脾气有多乖戾,冷一阵热一阵的。 你看他笑,但是他不一定是在高兴,反而是在生气。 你说这种人可怕不可怕,谁能摸得准这样的男人,尤其以后还要做他的枕边人,忍受他男女不忌的爱好,谁当他的老婆,谁这辈子都别想睡得安稳。 孙氏惋惜的不得了,送王夫人出去的路上,几次跟王夫人说话,王夫人都爱答不理的。 送走了韩夫人,孙氏实在忍不住,回来问老太太:“老太太,菲儿也大了,她的婚事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自己看中了周慕然,可那少爷性子太傲,从小就讨厌她的菲儿,嫁过去,她还是担心他会给菲儿气受。 若是还有好的,当然可以再挑挑拣拣一番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做什么梦呢,你难道都没出去打听打听韩夫人是什么脾气,韩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掉在油锅的钱你也敢捞,你不要命了。” 怎么蠢到这份上。 孙氏也想起有关韩家的传言,可到底觉得可惜:“流言蜚语也不是那么真的,说不定都是传的太夸张。” 老太太气了个仰倒,真是蠢到怎么死都不知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孙氏这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如意苑,姚敏柔得知王夫人来了,在窗前做了许久,梦中,她也知道这礼部侍郎府的家事。 好像是替哪个官背了黑锅,整的全家流放大西北,还没上路,王夫人就让女儿喝了毒酒,自己也一头碰死了。 女人千里迢迢流放大西北,一路上,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谁知道会发生多少生不如死的事。 姚敏柔觉得,人生真是太苦了。 如果噩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让她重新活过来,或者是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闺中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她又能做什么? 她做不了大善人。 只是,她现在既然活着,就不想活成噩梦里的那样,太可怕了。 “珠蕊,你确定来的那个人,就是王夫人?”她转头再次跟珠蕊确认。 珠蕊立刻点头:“错不了,我听到秦嬷嬷这么跟王夫人问安了。” 因为落水的缘故,她身体虚弱起不来身,就让珠蕊到老太太那里替她传话,正巧的就碰上来访的礼部侍郎王夫人。 姚敏柔开始有不好的预感,王夫人是出了名的媒人,她平时几乎不跟寿昌伯府来往,她突然来,肯定是做媒的。 而结合各方面原因,她给她做媒的可能性很大。 她现在却处境尴尬,周慕瑾已经绝了她争取温明远续弦夫人的可能,他为了救她,同时也坏了她的清白。 可以说,她想要在京城嫁人,都不可能了。 姚敏柔苦笑一声,为什么她就这么惨,她怎么也想不到姚敏菲会埋伏在半路上,疯子一样推她掉到湖里去。 噩梦中的轨迹又变了。 “扶我去见老太太。”她说。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周慕瑾说要对她负责,可是她却从不敢去想,她能够成为周慕瑾的妻子,就是做他的妾,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是她姚敏柔高攀了。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寿昌伯的血脉,她亲人是那群贪婪无耻的姚家七房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谁也不会相信,他们会是她这辈子的拖累。 “你真是这样想的?不是一时冲动?”老太太不敢相信,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姚敏柔,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第078章 来自长公主的怒火 姚敏柔小脸雪一般苍白,点点头:“老太太,我不会跟您开玩笑的,我只是,宁肯这辈子不嫁,也不想做妾。” 自己对别的女人卑躬屈膝一辈子,连生育的儿女,也要低别人的女人生的儿女一头,这种跪着过日子的感觉,她在噩梦里已经受够了。 每每总会从噩梦中惊醒,而那次平王府的云溪县主李樱已经看到了她的不同,她害怕,平王府的郡王夫人,会像噩梦里的那样,收她做干女儿,然后····· 她放在袖子里的手颤抖了一下,可自己若是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自己从今往后,也别指望能在京城里找一个出路,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远远地嫁了吧。 她紧张地等待着老太太的回复。 沈老太太也是意外的,她想不到一向绵软没脾气,娇花一般柔弱的姚敏柔,竟然有这种宁死不做妾的魄力。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这个世道,一个你这般姿色的女人想要好好的活着,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色之徒,哪里都有。 “老太太,我懂您的意思,只是,我也想清楚了,若是实在不行,这张脸,我不要也罢。”姚敏柔苦笑了一下。 别人妒忌她貌美如花,而她知道,这张美丽的脸一点也没有给她带来便利,反而是数不清的诋毁,认为她长成这样,必定是不安分,狐狸精。 她宁肯不要这张脸。 “你不要冲动,容我再想想。”老太太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大约是一向乖巧顺从的姚敏柔,突然发现她也有自己离经叛道的想法,并且已经不受她的掌控了。 姚敏柔点点头,乖巧地行了礼退下。 老太太有些生气了,向一旁秦嬷嬷道:“你叫人去给姑太太送个信儿,说我有事找她。” 秦嬷嬷忙应了,即可叫人去传递消息。 姚敏柔觉得在屋子里待的闷,就在后花园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她记得,城郊外就有家里的一个田庄,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老太太说的对,她孤身一人,又是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走到那里都会招来那些心思不正的男人。 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反抗。 这头,秦嬷嬷才派了人往永兴侯府去,没想到在半路上就跟姚氏打了个对脸。 姚氏是红着眼圈回来的,见了老太太,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就要找姚敏柔:“那个小贱人在哪?” 老太太愣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谁,顿时变了脸色:“你失心疯了吧,你骂谁?” 屋里也没有旁人,姚氏把今儿一天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娘,我们养活她长了这么大,她怎么能对我们恩将仇报呢,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这么害我!” 她趴在桌上哭的歇斯底里。 老太太看着既心焦又心烦:“你有话就说,哭什么,哭的我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快说!” 她气的一拍桌子。 姚氏这才勉强收了哭声,抽抽噎噎地说道:“娘,你知道今天我们家长公主殿下,是怎么骂我的吗?” 一听是福安长公主发了脾气,而不是她的二嫂李氏,顿时心里一突。 这女人在婆家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关键看的就是婆婆的态度。 她心里有些不安:“她骂你什么了,为什么?” 姚氏一抹泪,埋怨地看着老太太:“您说呢,姚敏柔到底是什么时候跟我们家世子爷勾搭到一起去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家长公主骂我,说我们姚家的姑娘没人要了,不是往这家塞,就是往那家送,人家都不要了,我竟然监守自盗,把自己的侄女往世子爷跟前送,娘,我一听这个话,真是气死了,我怎么敢,我也没有过。” 她还哭的委屈,一点也想不到姚敏柔好好在家里坐着,都是她这个好姑妈替她争的“好名声”。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顿时气一个仰倒,差点昏过去:“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这根本是没有的事,太过分了!” 姚氏还在哭。 老太太已经忍不住开骂了:“那你是怎么解释的?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你都没胆子跟长公主争辩吗?”她倒不觉得姚氏给姚敏柔做媒的事是乱来的。 姚氏流着泪:“我说了我没有,殿下她不信。还说我们世子爷是个踏踏实实的老实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开窍呢,一定是姚敏柔勾引了他?” “娘,殿下认准的事,我浑身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老太太脸色难看起来,她想起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脾气:“可是姚敏柔真的没有勾引世子,昨晚上她不慎落水,命在旦夕,也不是非得他来救,哪怕姚敏柔那会真的死了,我也不敢把她塞给你们世子爷,是他自己主动的。” 姚氏用帕子一抹鼻涕,眼睛哭的桃儿一般红肿:“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老太太也有些焦头烂额,看女儿哭成这样,她也很心疼。 姚氏见着老母亲因为她一把年纪变得这样难受,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了,她深吸口气,沉淀了一下情绪,才欲言又止地将老太太看了看。 “都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老太太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姚氏抿了抿嘴唇,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在刚才,我跟我们殿下解释的时候,我指天指地的发誓我们家绝对没有攀附世子爷的想法,殿下后来像是信了,但是,她说,我们家姚敏柔也这么大了,婚事还没有定下吗?叫我们别把孩子给耽误了。” 老太太绿了脸,这简直欺人太甚。 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嫁人,什么时候嫁,不管长公主的事吧? 此时,她也有些生气了,但是皇权大于天,她还能把公主怎么样吗? “娘,您这里……有人选吗?”姚氏看得出来,母亲生气了。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这样强硬的叫她们把姚敏柔嫁了,不就是想要叫他们家世子爷死了心,然后也怪不到她们自己身上去吗? “娘?”老太太吃吃不说话,姚氏不由催了一声。 老太太长长地叹口气:“这样突然,找谁去,不如·······”。 第079章 她的决心 “不如什么?”姚氏性子本来就急,急忙问道。 老太太就想起姚敏柔说的话,不如避开这京城的是非窝。 永兴侯府这样的豪门公府,他们惹不起。 “去请大姑娘过来。”她也不想等永兴侯府世子爷周慕瑾所谓的,他会对姚敏柔负责这样的话了。 他一个年轻后辈,还能硬扛得过身为福安长公主的祖母的意思吗? 就算可以,姚敏柔入了永兴侯府,一个妾室,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做妾的侄女儿,自己女儿的脸上也不好看,不定会被她二嫂怎样的轻视和羞辱。 姚敏柔正在默默出神,就被下人从园子里找了来,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不远处宋姨娘正带着姚敏萱逛园子。 母女二人十分亲密,谈笑风声。 前世,姚敏萱好像嫁到了宋姨娘的娘家去的,嫁给了她的表哥宋志文,后来宋志文考中了举人,下放到地方上做县令,姚敏萱成了知县夫人,如无意外,她这辈子就会这样平平安安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有娘疼的孩子,在大风大雨中,就会有一双替她遮风挡雨的翅膀,她真的很羡慕。 “给姑妈请安。”姚敏柔身体不好,这会脸色也很苍白,配着她娇美的面容,就有种我见犹怜的憔悴。 姚氏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心烦,哼了一声:“你做的好事!” 姚敏柔目光一顿,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事。 “好了。”老太太呵斥了姚氏一声,姚氏才收起对姚敏柔的厌恶,却是转过了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姚敏柔低了头,也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的事,我考虑过了,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有句话我要提前问问你,你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老太太人老成精,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尽早掌握,才能纵容姚敏柔的一时任性。 姚敏柔抬了头,眸光坚定:“您说吧。”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周慕瑾是永兴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他文武全才,龙章凤姿,这样的男人,你真的愿意放的下吗?” 姚氏一个激灵,立刻向姚敏柔看来,一双眼睛犀利地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姚敏柔却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拿起来过,何谈放下,我跟他,不熟。” 竟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周慕瑾,而且,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欲擒故纵的意味。 姚氏迷惑了,是这丫头太傻,还是这丫头太精。 “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你可想着世子爷真的对你有多深的感情,你这样一走,找了合适的人出了阁,从今往后,你们俩可就再无缘分了。” 姚敏柔摇头:“不是我的东西,我怕烫手,我不要。” 姚氏倒吸一口凉气,倒是自己平时小瞧了她。 “好,那你从今往后,遇到各种困境,想要反悔的时候,就想想你今天说的这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你要是轻易反悔,就别怪我从此以后,不认你。”老太太这话说的很绝对。 破釜沉舟一般,她已经因为姚敏柔得罪了永兴侯府,牵连了女儿被羞辱,她自问对得起她了,可不会再替她收拾什么烂摊子。 姚敏柔点头:“是,我明白。” 老太太叹了口气:“好,那你回去,就收拾东西去吧,尽快离开,省的再生出波折来。” 姚敏柔又应了是。 老太太已经想好了地方:“离京城三十里外的荆州府,有我陪嫁的四百亩地,我这些年年纪大了,都是管事在替我打理,你就过去走走吧,在那里散散心,我也替你相看着人家,若有合适的,便从那里出嫁吧,从今往后,你有若有空,便回京看看我,若是没有,就当我们祖孙缘分已尽。” 到底不是骨血相连的嫡亲祖孙,老太太这话说出来以后,心头只有略有伤感。 这样类似断绝关系的话语,她也说的很是流畅。 姚敏柔却红了眼圈,已经感激不尽,她跪了下来:“老太太抚养我长大,我没能孝顺祖母,反而给您和姑妈添了许多烦忧,是我的不是,敏柔感激不尽,以后,就算不能再回来,我也会时刻谨记自己曾经是寿昌伯府的姑娘,绝不辱没寿昌伯府的门风。” 话至此,连一贯心胸狭窄,习惯性只顾自己的姚氏,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伤感。 姚敏柔去了。 姚氏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运气不好。” 老太太也想起崔家提亲的事来,也情不自禁地点头:“是啊,若是崔家提亲早来那么一天,她也不会落到一个背井离乡的下场。” 姚敏柔要远走他乡,需要收拾行李,点几个需要带去的人选。 绿意父母兄弟都在府里头,就有些舍不得,一直抹泪。 珠蕊倒是没什么留恋:“我娘死了,后娘给我爹生了儿子女儿,人家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我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我跟着姑娘去吧。” 绿意忙说:“我也愿意的。” 她愿意,可是她心里真的好难过。 姚敏柔摇摇头:“你留下吧,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你娘。” 绿意性格太过柔顺,胆小,到了那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定不适应。 姚敏柔在家里收拾行李,孙氏听了,直接就笑了出来:“真是大快人心,那狐狸精总算被人赶出京城了,我就知道,这种妖精似的姑娘一定没有好下场。” 满屋子服侍的奴婢,其实也不是个个铁石心肠,有那良心未泯的,就可怜起这个才十几岁就要远走他乡的大姑娘,想起昔日里她的温柔善良来。 只是她们是奴婢,可不敢置喙主子的意思,只能暗暗想着,孙氏这样刻薄跋扈,对她再衷心,服侍的再好,也不会把她们这些奴才当回事,还是多长个心眼,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孙氏从来不曾收拢人心过,显而易见,寿昌伯府未来的当家夫人就是她,奴才们都是只有归顺她的份儿,不需要她去苦心拉拢。 姚敏柔要离开了。 寿昌伯府尽量不想弄出动静来,却不想,永兴侯府以及那些她们以为不知道的人,却已经听到了许多“流言蜚语”。 第080章 长公主先斩后奏 姚氏这还没回去呢,她正帮着老太太想着该给姚敏柔带什么样行礼,护送的家丁怎么安排,带多少银子,毕竟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远走异地他乡,中途很可能会有很多想不到的危险。 周慕然来的很快,他一头闯了进来,脸色难看极了:“娘,咱们府上说的话是真的吗?” 姚氏一头雾水:“什么话真的假的?” 周慕然握紧拳头,俊朗的脸上满是屈辱:“府里头有人说,大表妹故意失足落水,引得大哥为了救她,不得已坏了她的清白,想要纳她为妾,这事是真的吗?” 姚氏猛地一愣,醒悟过来顿时大怒:“他们放屁,这根本没有的事。” 刚才老太太就把姚敏柔落水命悬一线,周慕瑾自己主动救了她的事情说了。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亲娘,再说了,这样也太离谱了,姚敏柔在自己失足落水,周慕瑾那会根本不在寿昌伯府,她怎么去勾引他去救? “娘,那你回去跟殿下解释解释,叫人不要再这样乱传了,对表妹不好,以后她怎么嫁人啊。” 姚氏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急忙看向老太太:“娘,咱们怎么办?” 老太太也脸色难看极了,她真是想不到,福安长公主竟然会是这种人,先斩后奏。 她怕她们寿昌伯府把实情说出去,就先下手为强,说是姚敏柔故意赖上她的好孙子周慕瑾。 “不怎么办,胳膊抗不过大腿,福安长公主是我们能得罪的吗?再说了,流言蜚语猛于虎,我们难道要一个个的抓着人去向他们解释实情不是这样的吗?” 这根本不现实,没人信的。 姚氏不是头一次见识到婆婆手段的狠毒,只是当时没有针对她,她不觉得,当自己家人承受的时候,她才体会到了有苦不能言的可怕。 “不用理会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反正敏柔已经要离开京城了,也算是间接告诉了那些诋毁她的恶人,她没有攀附周慕瑾的野心,她巴不得离他远远地。”老太太理智地说道。 姚氏点着头。 周慕然却是一愣:“外祖母,你在说什么?表妹她要去哪里?” 老太太叹了口气,外孙子对于孙女的心思,她也看得出来,她以为他会随着长大成熟,而明白自己跟姚敏柔两个根本不合适,却没有发现,他对她的心思却越来越多。 “去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她会在那里过上自己安稳的日子,没有人打扰,从今往后,这京城,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周慕然顿时脸色苍白,如遭雷击。 “明早就走吧,多留一天,都是多一天的折磨。”老太太对姚氏说道。 周慕然忍不住动动嘴唇:“娘,我想······”。 看他这样,姚氏顿时一个激灵,怒瞪双眼:“你别想,这不可能,除非你想叫我死!” 母亲第一次这样声色俱厉,周慕然大受打击,忍不住苦笑一下:“娘?” “别叫我,反正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是你娘。”姚氏立刻打断他的话。 她现在就恨不得把姚敏柔赶紧赶走了,真是多留一会,就多生一分波折。 周慕然脸色苍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姚氏心疼的不得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姚敏柔都管你叫表哥,这表哥表哥的叫着,你到底哪根弦搭错了,对她生出这种心思来,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觉得丢脸吗?” 周慕然心痛极了,也觉得羞耻,表妹的确对他不是这种感觉,好像他对她不怀好意似的:“我,我······” 他自小就耿直,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点。 老太太心疼外孙子:“别说他了,感情这种事,谁说的明白。” 又劝着周慕然:“好孩子,你别难过,外祖母知道你对你表妹的心思,这不丢人,你和她都是善良的好孩子,但是你们是兄妹之情,懂吗,你还年轻,没有经过感情的事,是你自己犯了糊涂。” 老太太果然是棋高一着,说的周慕然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这段感情自己感动了自己。 看他陷入自我怀疑,老太太才总算松了口气。 “娘,这事差不多了,剩下的您看着办吧,我赶紧回去给殿下复命。”姚氏生怕儿子一个瞅不见,就跑去找姚敏柔。 老太太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你去吧。” 姚氏急忙了周慕然的手:“走,跟我回去。” “娘,我想看表妹最后一面,好不好?”周慕然还舍不得。 姚氏很生气:“有什么可见的,从小一起长大,见过多少次,也不嫌腻。” 姚氏死不松手,周慕然也没有办法,被拉回了永兴侯府。 从进大门开始,姚氏都开始变得紧张。 一旁坐着的周慕然神情落寞,也没有注意到母亲的不对。 入了二门。 姚氏先打发了周慕然:“你回去吧,这样子殿下见了,也会担心的。” 周慕然恹恹地点点头,被底下人簇拥着回自己的院子。 姚氏深呼吸了一下,去见福安长公主。 她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希望李氏那贱人千万别在那里,那女人,一张嘴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没事也能生出事儿来。 有事她就能在里头夹缠着兴风作浪了。 姚氏这么一进门,结果,就傻了眼,李氏不在,可比李氏让她还想躲着走的大嫂温氏,竟然赫然在座。 “大,大嫂,您怎么来了,身子骨好多了吗?”姚氏很是心虚,想起前几日,大嫂还一片善心,告诉她韩玉放荡不羁,非姚敏柔的良配。 结果,转头原来姚敏柔早盯上了她的儿子,她若是温氏,只怕也要气死了。 “好多了,你才从娘家回来?”温氏微微笑着,笑意却只眼睛浅表浮现一层,笑不达眼底,反而看起来冷冷的感觉。 姚氏忙点点头,急忙跟福安长公主请安。 她想起儿子带来的那些流言,说外头的人都在传,姚敏柔故意失足落水,让周慕瑾逼不得已才去救她,然后再借此以失去清白的名义,成功地赖上周慕瑾。 ······她就心虚。 第081章 姑娘,你伤心吗? “你母亲的意思是什么?”福安长公主轻飘飘的眼神撇过来,手里摩挲着一串佛珠。 姚氏咬了咬牙,便将家里的事如实告诉了长公主:“······会把把丫头远远地送走,从今往后,只怕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了。” 事情其实没有这样绝对,连寿昌伯府的老太太都想的是,过了这阵子风头,姚敏柔在异乡嫁了人,也是可以再回来的。 姚氏为了让福安长公主和温氏安心,直接了当的将姚敏柔远远地发配了,言下之意,是让她永远都不能再回到京城来,借此投诚一般。 温氏眸光一闪,看向了福安长公主。 福安长公主一愣,她以为,那姑娘是死活赖着她孙子不放的,想想她孙子周慕瑾,便是做他的妾室,那都是她高攀了的,京城是天下锦绣繁华汇聚之地。 她远走异地他乡,果真有这样的气魄吗? “你们可不要跟我阴奉阳违。”她沉下脸来。 姚氏忙说:“殿下,媳妇不敢跟殿下撒谎的,我娘的确是这样打算,家里行礼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城门一开就启程。” 话说完,温氏和福安长公主婆媳二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事,是真的了。 姚敏柔走的太干脆了,倒让她们生出一种自己好像有点过分的感觉。 “行了,你下去吧。记着你说的话,若是敢骗我,你该知道后果。”福安长公主冷冷地盯她一眼。 姚氏委屈极了,她怎么敢。 等姚氏一走,福安长公主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从小就叫人省心,怎么婚姻大事上,就这样冲动。” 温氏替周慕瑾赔礼道歉:“殿下,这都怪我,这些年对他关心的太少,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在她看来,姚敏柔她也是见过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在京城里的美人多了。 自己儿子真是白纸一样纯洁,不是姚敏柔勾引的他,还能是什么? “我药用的有点多,等他醒了,赶快叫纪大夫给他看看。”福安长公主说。 温氏点点头:“是,殿下。” 心想着,还是殿下心思敏捷,下手够快,得知消息以后,现就备了一杯加了药茶水。 这才在关键时刻,让他彻底昏睡。 “只是,殿下。”温氏到底还是不放心:“这孩子性格执拗,若是他醒来了,要去把姚敏柔追回来,可怎么办?” 福安长公主目光就冷了一瞬:“不行,我就让那丫头死,也不会让他这辈子都会受她的影响,男人是做大事的,他们的眼神就不该留在这深宅大院的女人身上去。” 温氏懂了福安长公主的意思,甚至还露出淡淡的苦笑。 侯爷不就是为了心爱的殷姨娘,要死要活,想要娶当年还是殷小姐的殷姨娘为妻,伤透了殿下的心。 想到这里,温氏心头突然一跳,殿下难道想要故技重施。 果然,就听到福安长公主对她说道:“你去请媒人,替他去想林家的大姑娘求亲。” 林御史的孙女林雨晴,也是温氏自己看中的最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但是温氏此刻却高兴不起来,她心情很是复杂。 要让林姑娘重走她的老路吗?长公主殿下大概以为,她这辈子做了侯夫人,就一直是过的很幸福。 可内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侯爷的心都在殷姨娘母子三人身上,她守得这个男人,犹如守活寡,看着他们“夫妻恩爱”,自己却像个工具人,替他打理家事,替他孝敬母亲,替他在外头走动,跟各家各府联络感情,互相走动,互通信息。 她替他撑起身后的那片天,他却在她撑起的太太平平的后院里,跟殷姨娘过着岁月静好的幸福生活。 他当她是什么? 他其实她不存在,或者,只是后院里的女总管,只是管理家事的人,当年要不是自己年轻貌美,趁机动手,她恐怕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如此想着,她对未来的儿媳妇林小姐,更是生出许多的怜悯之心来。 官媒动作很快,林御史家门风清正,本也欣赏周慕瑾这种立身清白,不惹尘埃的品行和处事风格,可没想到,突然就跟寿昌伯府的姑娘闹出这场风波来。 林御史还不太愿意,但是林姑娘愿意,说:“一个人的品行不是一天就坏了,他从前就很好,这次的事情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我们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了他本人。” 林御史这才答应了。 次日,姚敏柔启程离京。 在周慕瑾昏睡的时候,温氏已经替他跟林家交换了婚贴,在福安长公主和温氏,以及永兴侯看来。 儿女的婚事,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份儿。 珠蕊也是才知道自家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前天晚上,老太太是把她们这些奴婢都赶出去了的。 “姑娘,你伤心吗?”她实在是太担心姑娘了。 她若是哭,她还能放心,至少她知道她在伤心,她可以劝劝她。 可姑娘自上了马车,又知道了姑太太特别传过来的消息,永兴侯府的世子爷周慕瑾,已经跟林御史家的林大姑娘订婚了,她都觉得难过,可姑娘却只是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她就没有再说话,反而一直合眼休息。 听了珠蕊的问话,姚敏柔眼睛也没有睁开:“不伤心。” 的确如此,她跟周慕瑾从来没有开始过,谈何伤心,为了让自己不会受伤,她从懂事的时候就让自己切记,别妄想付出会有回报,因此在对其他好的时候,她没想过被回报,所以被那些人不当回事,理所当然的时候,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对老太太和姑妈姚氏的感情亦是如此,她只是给予了足够的敬重,没有自不量力地把她们当亲人看,这样,她在被老太太和姚氏冷言冷语的时候,才不会为之感到难过。 周慕瑾。 对于她来说,是过去的事了,她从不敢去想,所以,她认为现在的她,没有伤心的必要,你不是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吗? 姚敏柔如此想着,一瞬间却心如刀绞。 第082章 周慕瑾醒了 周慕瑾,可是她冰冷冷的人生里,最温暖,最纯粹的火光。 姚敏柔离京了。 韩玉吃了一惊,很快得知了有关她的流言蜚语。 韩夫人很生气,也很庆幸:“幸好那姚家有自知之明,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否则就是故意糊弄了你,让你戴绿帽子了。真是可恶。” “我就说,那丫头看起来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正经。” 韩玉听的心烦:“我先办差去了。” 韩夫人忙说:“我不准你去追她,知道吗?” 韩玉眼里闪过一丝邪魅,似笑非笑地说道:“娘,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说着,人就去了,韩夫人愣了一愣,想,自己可能是多疑了,儿子就算放荡不羁,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吧。 韩玉走出家门,说是办差,却直奔京城有名的留香园。 这里是京城有名的温柔乡,里头偌大的园子美轮美奂,分东楼西楼,一湖相隔。 东楼是身娇体软的美女,西楼是白净清俊的美男,个个都是从全国搜罗来的好姿色,加之后来的各种琴棋书画诗酒茶的陶冶,是个男人,在这走一遭,都没有能够清清白白地离开的。 韩玉则是其中的幕后老板之一。 “听说你的美人跑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来这里玩乐,不打算追了?”殷德业正搂着东楼的花魁娇娘喝酒,见着韩玉,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韩玉眼珠一转,眼神将娇娘盯了一眼,陪笑的娇娘,立刻收起笑容,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殷德业挑了挑眉:“你不会是认了真吧?” 韩玉是何种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这个人自尊心高的要命,难得对一个女人认了真,却没想到她竟然脚踩两条船,这会表面看起来没事,心里都要气疯了吧。 只见韩玉一屁股坐下,也不用酒杯,抓起酒壶仰头喝了爽,才一把将酒壶重重放在酒桌上。 “大少爷还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外头打打野食了呢?” 殷德业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野兽看到新鲜血肉的兴奋:“好啊。” 在京城里,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个荒唐到何种地步。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不管内里如何糜烂,表面上都装出一副正人君子般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 姚敏柔要到荆州府去,中间要走三天四夜,经一个府城,两个大镇,以及沿路三个小镇,村庄十数个。 “我们宁肯慢点走,也绝对不走小路,平时每到一个地方,就跟别人搭帮结对的走,绝不能单独走,姚叔觉得呢。”峰阳镇,是姚敏柔离开京城落脚的第一个地方。 距离京城不过大半天的距离,姚敏柔决定跟姚叔好好商量一下行程和安全问题。 姚叔是当年跟着寿昌伯府打过仗的,这次一共带了六个会武的家丁,姚敏柔则带了两个人,一个是珠蕊,一个就很巧,竟然是荆州府卖过来的丫头,力气也大,取名叫竹香。 竹香是父母双亡后,被叔叔给卖了的,荆州府是她的故乡,她依然还想回到家乡去。 姚敏柔则觉得巧,荆州府她初来乍到,有个从小在荆州府长大的丫头跟着,能帮着她更快了解荆州府的风土人情,便特意点了她跟着。 因此,他们这一行人,总共是十个人。 听起来人很多,但是除了姚叔,其他六个家丁都是只会简单拳脚功夫,真正碰到劫道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一定能打得过。 姚叔年纪大了,但是跟着寿昌伯的时候,还是个小兵,多年不练,本就不怎样的功夫就更生疏了。 “姑娘说的是,我听姑娘的。”姚叔立马说道。 姚敏柔点点头:“那就歇了吧。” 姚叔等人散了,姚敏柔却还是不敢睡,她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小姑娘,平时二门都没怎么出去,现在住在这里最好的客栈里,发现客栈仅有两个守夜的伙计。 心里还是不安。 “竹香守上半夜,珠蕊你守下半夜,等天亮了,守夜的吃了饭就睡下,出路在外的,还是小心为上。”姚敏柔叫两个丫头一起都住在她的上房里。 姚敏柔已经足够小心了,却不知道,对于凶残的野兽来说,再小心警醒的羊群,依旧是羊,野兽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它的狩猎场。 有人早已经将她这只猎物圈定在狩猎范围之内。 夜深人静,竹香叫醒了睡的并不踏实的珠蕊,自己睡下了,珠蕊挑亮了烛火,在万籁俱寂中掏出针线活,借此醒醒神。 她看了看睡眠中的姚敏柔,叹息一声,真是没有哪一家的小姐,落到姑娘这么凄惨的地步,小小年纪背井离乡。 等珠蕊将一件衣裳缝好,就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这是在寿昌伯府听不到的乡土气息。 姚敏柔几乎立刻就醒了。 因为姚敏柔说了,宁肯多住几天,也要跟别的赶路人一起搭帮结对的走,姚叔去外头打听消息。 姚敏柔则几乎不出门,她担心自己这张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峰阳镇是京城往北方去的必经之道,很快,姚叔就找到了和她一起搭帮结对的商队,是在京城贩货的商人。 姚敏柔带着帷帽躲在 一旁,听着姚叔与那商队的掌柜谈话,以言谈举行窥觊这人可靠与否。 得知没有问题,便愿意同行。 姚敏柔第一次出门,但是已经足够小心,她和珠蕊,竹香三人,全都换成了男装打扮,只是她遮着脸,对外就说是出了意外,脸上有伤,不能见风,身体也不好,所以是只能在马车上静养。 姚敏柔一路顺利往荆州府去。 离京城越来越远,因此,她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 周慕瑾醒来了,睁开眼睛看着床幔,有些茫然,自己怎么躺在这里睡觉,只一瞬间,记忆回笼,才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躺在在这里。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他跟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说了他要娶姚敏柔的事,殿下觉得意外,但是也没说什么,叫他喝茶。 结果,他随意喝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脸色陡然一沉,翻身坐起来:“平安,平安!” 第083章 可笑的家人 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急忙跑进来:“世子。” “我昏迷了多久。”周慕瑾面无表情,但是放在袖子里的手,因为极度的紧张在微微颤抖。 他的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身为皇家最体面的嫡公主,她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下药让他昏倒,必定要做出让他意料不到的事。 平安犹豫了一下:“世子,您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竟然这么久。 周慕瑾豁然起身,冲出院门,不顾任何人的拦阻,打算立刻去找姚敏柔。 他直接冲出院门,却没想到,在甬道上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 她灰白夹杂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头上挽着髻,目光犀利,扶着老嬷嬷的手,直直地站在那里,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周慕瑾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失望。 “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福安长公主冷哼一声:“我怎么对你了?你是太累,所以睡着了,至于前提的事情,我不知道。” 明明是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不承认的架势,却像个无赖。 “我要出门,烦请您让开。”他走上前去。 福安长公主却是一挑眉:“我已经替你跟皇上告了假,这几日你就要跟林家的大姑娘订婚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准备给林家的聘礼吧。” 大周国勋贵之间,男女订婚,男方要送给女方亲手猎的猎物,已显示对女方的重视。 温明远的当年娶崔家的大姑娘,送的就是自己猎下的三只大雁,也有送鹿的,送野兔的,都有。 周慕瑾浑身发冷:“我娘她同意了,我爹也同意了?” “那是自然。”福安长公主微扬下巴,傲然说道。 周慕瑾突然为自己感觉到悲哀:“那你问过我了吗?我想要娶 的姑娘,只有她,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就可以不顾我的想法,逼着我按着你的想法走?”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自己的孙子竟然违逆自己,福安长公主吃惊的的不得了。 从来都是被人众星捧月的福安长公主,除了年轻的时候在宫里受了些妃嫔争斗之间的委屈,她一路顺风顺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人敢顶撞她。 对了,除了她的长子永兴侯,为了殷姨娘那个贱人,敢跟她闹绝食,到了最后,他不也是听了她的话,去了安国公府的嫡长女温氏为妻?! “我跟您无话可说,请你让让。”周慕瑾发现,他如果想要娶姚敏柔,对于福安长公主这样强势的人来说,她根本不会低下头来。 “休想,现在,你给我滚回去!”福安长公主,果然丝毫不让。 周慕瑾当即硬闯,福安长公主大吃一惊:“你疯了!” 周慕瑾要走,何人能拦得住。 温氏扶着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周婉仪几乎吓哭。 永兴侯赶过来对温氏疾言厉色:“这都是你养出来的不孝子,你看看,他身为我们永兴侯府的世子,哪有一星半点的礼义廉耻,竟敢连自己的祖母都顶撞,简直无可救药。” 温氏气的浑身发抖:“这是一个人的儿子吗,我没有管教好,我是拦着不让你管教了吗?” “你休要强词夺理。”永兴侯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殷姨娘忙上前劝解:“侯爷,夫人为了世子爷的事一时着急了,并不是故意顶撞您的,您就原谅夫人吧,夫人她现在多难过啊。” “她难过,我还觉得丢尽了脸,为了一个女人······”永兴侯话才说到这里,猛察觉到不对,立刻改口说:“为了一个女人也不能这样对长辈不敬,给我把他抓起来,我要打断他的腿。” 周慕瑾冷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感情外露,他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身边这些所谓的家人。 “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你们在乎过我的感受吗?对了,你们当年不在乎了,把一个才满周岁的孩子丢到庄子上去,给他锦衣玉食,就觉得已经够对得起他了,所以就要求他像个傀儡一样都按着你们的想法行事吗?”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这么多的话。 福安长公主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周慕瑾,你疯了吗,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永兴侯也很生气:“你天生命格就是刑克六亲,放别的人家,早把你远远地送走自生自灭了,你祖母把你安置到红叶山庄······”。 “也只有你相信什么刑克六亲。”周慕瑾对亲爹永兴侯嘲讽地笑起来:“这个人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算算下一任大周国的皇上是谁当?” 五雷轰顶,福安长公主和永兴侯母子二人被气的浑身发抖。 “孽子,这种话你也敢乱说!” 赶过来的二夫人李氏,眼神飞快地跟殷姨娘相识一样,又各自移开眼神。 周慕瑾武艺高强,侯府的人根本拦不住他。 离开侯府,他直奔寿昌伯府,得知的消息,却是姚敏柔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的事,至于去了哪里。 老太太死活都不敢说:“世子,人活在世上,不光是活的自己,你为人子孙,需要承担你自己应有的责任······” 老太太一番谆谆教导,周慕瑾却面无表情,所以的人都觉得永兴侯府已经够对的起他了。 他对永兴侯全家人来说,就是一个克星。 可他们依旧把自己当家人,所以就算把才一岁的他扔到庄子上,十六岁之前,逢年过节祭祀等等,都不准他参加,每每接回侯府,也不过待一两时辰,就会送他离开,决不允许他在侯府中过夜。 身为他的亲人,谁在乎过他年幼的时候,孤身一人,仿若孤儿也一般的寂寞和恐惧。 他们在乎吗? 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他出生就克着他们了。 “老太太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了。” 他也知道,姚氏在侯府过的不好,所以老太太生怕因为自己一心求娶姚敏柔,连累了姚氏在侯府被人白眼。 周慕瑾并非心思单纯的公子哥,当即叫人查明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 他先进宫跟皇上说明事实真相,皇上倒是很同情,任谁也不愿意被人强迫意愿。 “你想请我赐婚?”同情归同情,但是自家姐姐的颜面还是要顾的:“难道你不知在你昏迷期间,你祖母已经为你跟林御史家的姑娘提了亲吗?” 第084章 殷德妃的谋算 周慕瑾面无表情:“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皇上一时有些头疼:“可林御史家也不知道你是不知情,当时且是昏迷的,林家大姑娘的脸面,这次也要丢尽了。” 周慕瑾目光低垂:“非是我冷酷无情,我赞成林御史为了自己的孙女前去向我祖母讨个说法。” 皇上顿时卡了壳,无奈,他只能挥挥手:“去吧,去吧,你们的事情朕不管了。” 这头周慕瑾找他做主,那头姑妈已经进宫传了消息,非要他按着周慕瑾的头,与林御史家的姑娘成亲。 周慕瑾他不愿意,他何必做这样的恶人。 周慕瑾离了龙息殿,急匆匆往宫外去,就碰上一位娘娘,带着一队宫娥谈笑间越走越近。 周慕瑾不得不停了下来:“给兰妃娘娘请安。” 兰妃一双美目,波光婉转,生的貌美,还有一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香气,温婉端庄,生育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是后宫中唯一可以与殷德妃相抗衡的宫妃。 “原来是世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兰妃作出讶异的表情,将周慕瑾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抿着嘴,微微一笑。 兰妃身处深宫,却并非对宫墙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上次见周慕瑾,忘了几年前,大约是三四年前? 她身子骨不好,一整年时间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殿中修养。 “娘娘,我还有,不便久留,请您见谅。”周慕瑾话说完,行了礼,转身就去了。 兰妃笑吟吟的表情,逐渐收了起来,变得若有所思。 她真是想不到,被她抛弃在很久以前的过往,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直以为,那孩子养不大,可是寿昌伯府的老太太把她养大了。 她以为她可以安安分分的嫁入,过自己的日子,她们二人之间再无瓜葛,可若是周慕瑾一心求娶的话,姚敏柔以后就会妻凭夫贵,频繁出入宫廷。 那些有心人,迟早会发现她和她长得那么像,她当年嫁给姚志贤的时候,曾与京城大多数的夫人都见过面。 这些年,为了淡化众人对她的印象,她已经足够深居简出,她不希望,有个像极了她年轻时候模样的姑娘,替众人想起过去的那个她。 “娘娘,娘娘,德妃娘娘来了。”她正在出神,身边的宫娥在低声提醒她。 她猛地回过神,就看到特别瘦,即使各种浓妆艳抹也遮掩不住一脸刻薄相的殷德妃,带着人往这边来。 两位地位相等的宫妃见了面,兰妃笑了笑:“姐姐是去找皇上吗?” 德妃比皇上还大三岁,兰妃酷爱叫她姐姐,提醒她年老色衰。 殷德妃眯起眼睛,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孙子也有了,早熄了与其他宫妃们争宠的心思,只一心指望着儿子能达成她毕生的愿望。 然后把譬如兰妃这种贱人们,全都拖到冷宫里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她最恨兰妃,千刀万剐之前,她得先把她这双勾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踩烂了。 “哼!” 她丢下一声鄙弃的鼻音,便越过兰妃,去找皇上。 “娘娘,德妃也太过分了,您二人位份相等,您见了她好心打招呼,她却正眼也不看您,未免太过分了,简直欺负人。”说话的是兰妃的心腹春分,在替兰妃仗义执言。 兰妃立刻说她:“别乱说,德妃她只是心情不好,一定不是故意的。” 兰妃主仆不遗余力在舆论上给殷德妃施压,这殷德妃这些年,随着年老色衰,脾气越来越古怪,就是皇上也不乐意见她了。 果然,兰妃在此处徘徊,没一会儿,就看到殷德妃一脸气怒难堪地从龙息殿出来。 “咦,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皇上多留姐姐一会儿呢。”兰妃眨巴着眼睛,仿佛对殷德妃不受皇上待见的事情,一无所知。 殷德妃恨不得抓花这张贱人的脸,突然的,娘家人说的那些话,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姑娘长得跟兰妃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娘娘,皇上就喜欢兰妃那种类型的,我收了这丫头做干女儿,送到你身边住两天,到时候你就·····” 她一开始还不愿意,但是现在想想,她宁肯别的女人受宠,也绝不想让兰妃一直骑在她的头上撒野。 殷德妃气冲冲的回了宫,立刻就叫人给家里传递消息,没想到得到的回复,竟然是那姑娘跟永兴侯世子有了瓜葛,已经离开京城,不知去向了。 “我还不信了,告诉夫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那个女人给我弄回来,殷家将来能不能再延续百年富贵,就看这女人能不能顺利送到我的手上了。” 想当年,她也有心上人,是父亲硬逼着送她到永王府做侧妃,只为了殷家的富贵,就不顾及她的终身幸福。 现在她就不信,父亲他会不答应自己这点小小的要求。 一座小镇上,殷德业正和韩玉喝酒,谈笑自若:“真不亏是你看重的小美人儿,心思缜密,竟连续三天行事都滴水不漏,硬是没有留下破绽,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可不能离开京城的太久,会被有心人发现的。” 韩玉摩挲着白瓷酒杯:“是不错,所以也不枉费我们两个亲自跑这一趟。” 话说完,他就将袖子里小瓷瓶拿了出来,笑眯眯地看起来:“这红颜散,千金难得,用在她的身上,也不算可惜了。” 殷德业一挑眉,他与韩玉狼狈为奸数十年,自然知道这红颜散的威力,是江湖邪医梁九思研究出来的致幻药物。 药量少许,可以致人神志不清,仿若醉酒。 药量加重,可破坏人的心智,一个成年人会变成五六岁稚子般懵懂痴傻。 殷家当年,费劲千辛万苦,才不过得了一个小瓷瓶分量。 利用这点药物,他和韩玉隐姓埋名到访了多少江湖大夫,才有仿制出了一些药性粗劣的替代品,用了之后,效果跟红颜散十分接近,只是毕竟它是毒,红颜散不会上瘾,这替代品红颜醉却需要定期服用去压制体内的毒性,要不然,必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第085章 被劫走 殷德业想的出神,突然细微的动静在窗口想起来,他立刻推窗查看,一只灰色的不起眼的信鸽,出现在窗口处。 这是殷家传递消息的信鸽,他立刻拿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打开了来看。 “何事?”韩玉见殷德业面色古怪,不禁问道。 殷德业将他看了一眼:“事情有变,暂时,我们还动不得她了。” 韩玉顿时冷下脸来,伸手将纸条拿过来一看,脸上的神情阴森的可怕。 “她命可真好。” 殷德业将纸条在火上烧掉:“看来,我们只能······”。 “德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韩玉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殷德业是殷家的嫡长孙,从小要什么也有什么,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孩子。 几乎立刻的,他明白了韩玉的意思。 姚敏柔在走到小河镇的时候,发现沿路的情况不如她想的乐观,因为这小河镇,真是小,只有四五条街道,商铺没有几家,镇子上的人也少,白天还有来往行人,到了晚上,几乎就像在荒村野地一般。 姚敏柔觉得不安,她宁肯不睡,也不想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而不自知。 “竹香你先睡,我和珠蕊守夜吧。” 两个人警醒些。 竹香憨厚,没有心眼,当即睡了。 姚敏柔则让珠蕊冲了一壶浓茶:“辛苦这几日了,等到了荆州府,我们就能彻底安心了。” 荆州府是大周国比较大的府城,那里有比较著名的两座书院,一座望山书院,一座白鹿书院,汇聚了天下许多的文人学子,除此之外,那里也有好几家的百年望族。 比如,林御史,就出自荆州府的百年望族林家,当朝顾宰相的祖籍,也是荆州府的望族顾家。 荆州府物资丰富,有绵延不断的良田,有百年都不会干涸的黄河水,还有取之不尽的煤炭,一年四季分明,季季都有属于荆州府的独特风光。 姚敏柔在知道自己要去荆州府的时候,已经将荆州府的风土人情都彻底了解清楚了,是一个她可以暗度晚年的地方。 她都想好了,置办三四百亩地,买四五间商铺,或是自己经营,或是租给他人,一辈子便是有吃有穿,也就这样过的去了。 姚敏柔如此这般的想着,忽然就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是太困了吗? 一旁珠蕊手里还拿着针,却是眯着眼睛,身体晃了晃,爬在桌上,睡着了。 姚敏柔觉得好笑,起身要将她推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头重脚轻,这不对劲。 “来。”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本该紧闭的房门突然开启,悄悄走进一个人来。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这人一双犀利残酷的眼神,好像,她在哪里见过。 她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小小的客栈后院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柴房里出来,就看到一个人黑影背着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墙头。 他一愣,立刻就想了起来,今天客栈来了一些特殊的客人,尤其三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其中一个姑娘,一双眼睛顾盼生姿,一看便知她是个难得美人。 难道,这是采花贼? 殷德业动作很快,抓起姚敏柔,一路向镇子外的树林里飞奔而去,早有接应的马车等在那里。 姚敏柔昏迷不醒地被推到在马车里。 夜深人静,树林里夜鸟发出阴森森的鸣叫,这里还有一座废弃的茶寮,一看就荒废了许久。 姚敏柔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身处在一个破烂的棚子里,面前是两个蒙着脸的男人,轰的一下,她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发软。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她想说她有钱,可以他们钱,可是她看到他们穿的黑色紧身衣,料子不同寻常,不是那种普通的劫匪,这两个人有钱。 为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 “你终于行了,可让我们好等。”韩玉用着怪异的声调,跟姚敏柔说话。 姚敏柔听不出他是谁,但听得出来,眼前的人怕被她认出来,刻意变了嗓音。 殷德业笑看着姚敏柔的面容,肤白如雪,眼眸水润带着惊恐,被绳子捆绑着,身段十分窈窕。 “你还装什么,反正迟早要给她给用上药,她以后也不会知道我们是谁的。”他突然出声,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姚敏柔从来没有见过殷德业,只是听他的意思,他认识她。 “你们想干什么,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想对我做什么?”她惊恐中带着愤怒。 “你说呢?”殷德业早就心痒痒了,伸出手,一把匕首在火光中闪着森冷的寒光,一抬手,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你干什么?”韩玉不高兴地说道。 姚敏柔身形一颤,她听出来,这个人是谁。 韩玉如她所愿,摘下了蒙面的黑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姚敏柔非但没有碰到熟人的惊喜,只有惊恐,他让她看了他的脸,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没叫她活着的意思。 “放开我,啊!”殷德业早等不及了,一把将姚敏柔抓起来,就去撕她的衣裳:“咱们俩是一起来,还是我先来。” 姚敏柔拼命地挣扎尖叫,她宁肯去死。 “当然是一起来啊。”韩玉发出恶魔一般的哼笑声,一把抓住了姚敏柔挣扎的双手。 姚敏柔只是生长在寿昌伯府后院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拼了命的挣扎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完全就是情趣。 姚敏柔快疯了,她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在自己醒不过来的噩梦里,还是已经从噩梦中醒来,再次经历了噩梦。 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以极快的极快的速度冲了进来,寒光闪闪的长刀,看向殷德业的背部。 韩玉大吃一惊,一脚将殷德业踢开:“小心!” 来人一刀砍空,顿时对姚敏柔大喝一声:“姑娘快跑,往镇子上跑。” 姚敏柔惊慌中拉起自己的衣裳,含泪夺路而逃。 韩玉伸手去抓她,姚敏柔此刻愤怒掩盖过了恐惧,一把抓起火堆中一根烧起的木棍,向韩玉的手打了过去。 第086章 救命恩人是赵毅 韩玉猝不及防被火烧了手掌,顿时大怒:“贱人!” “韩玉,快来帮我。”殷德业想不到自己遇到了硬茬子,面前这个人有几分真功夫。 韩玉转过头,就看到殷德业竟然被来人一刀砍伤手臂,大吃一惊,顿时拔剑冲了过去。 想他和殷德业狼狈为奸这么多年,还没有如此倒霉过。 “杀了他。”韩玉愤怒中红了眼。 姚敏柔看到来人应付还算可以,当即调头跑了出去,自己在棚子里,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自己跑了,救命恩人若是不敌,也可以迅速逃跑。 漆黑的夜,荒郊野外,姚敏柔奔跑中,发现自己好像还听到了狼的叫声。 太可怕了,她该往哪里跑。 此时,管道上,两匹骏马飞快地向此处奔来。 不知是敌是友,姚敏柔慌忙躲到路边草丛里,却不知道她背后不远处的茶寮,因为打斗,已经烧了起来,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十分的显眼。 “世子,那里着火了。” 姚敏柔听到了其中一人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柄长剑,已经重重搭在了她的脖子上:“什么人?站起来。” 姚敏柔僵住了。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此刻,在朦胧皎洁的月光中,她看到了周慕瑾的面容。 “你,你怎么在这里。”周慕瑾大吃一惊,不由自主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才没有立刻将人抱入怀中。 “快去那里救救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姚敏柔顾不得心里震惊,急忙推他快去。 赵毅应付的辛苦,棚子已经烧毁倒塌,他正要趁势逃离,就见那叫韩玉的,拿出什么东西就要向他扔过来。 赵毅跑江湖快十年,知道这东西绝对有问题,立刻后退。 韩玉举起手臂,突然,耳边一阵疾风,肩膀已经被一道利箭穿过。 后知后觉中,剧痛袭来。 “痛死我了。”他惨叫一声,手里的东西也掉在的地上。 殷德业看到了周慕瑾的脸,顿时瞪大眼睛,上前一把拉住韩玉:“快跑,是周慕瑾。” 韩玉魂飞魄散,这周慕瑾武艺高强,他们两个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他们亲自验证过的。 两人仓皇逃窜。 姚敏柔直奔踉跄着倒在地上的救命恩人:“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赵毅抬起头来。 姚敏柔猛地一愣:“是你?”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竟然是赵毅。 赵毅却是愣了:“你认识我?” 姚敏柔张口结舌:“我,我认识你娘。”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借口。 赵毅却很惊喜,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知道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自己被师兄暗算,半死不活的在外苟延残喘,好容易活下来,养好身体,这才千里迢迢走到了这里来,就快要到京城了。 就是不知道他可怜的老娘,在知道他死了以后,还活不活的下去,大概是觉得生不如死。 姚敏柔忙说:“老人家知道你还活着,打起精神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呢,她一直在等你。” 情急之中,她话说的太多,赵毅反而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姚敏柔这下说不出来。 周慕瑾突然伸手,将姚敏柔来开,一把拉起赵毅,向他认认真真地解释:“你母亲无意中帮过她,她见你母亲病重却舍不得吃药,就偷偷去给她送钱,你那时候就失踪了的,是不是?她以为送偷偷送钱的人是你,就认定你还活着,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寄托。” 赵毅一时有些傻眼,看看姚敏柔,又看看周慕瑾,这怎么跟编故事一样,但是细细一想,竟然还能在情理之中。 “姑娘,感激不尽。”他急忙想姚敏柔道谢。 姚敏柔忙说:“我也该谢谢你,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因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姚敏柔简直把赵毅当亲兄弟一般的亲热。 周慕瑾满是不是滋味。 “现在,我们该想想去哪里。”他冷冰冰地说道。 姚敏柔这才回过神来,这里,荒郊野外,离镇子还有七八里地。 想想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想了想:“我得回去,要是被人知道我失踪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周慕瑾点头:“好,我送你。” 得知姚敏柔帮助过自己亲娘,赵毅也凑过来:“姑娘,我也能送你。” 姚敏柔将周慕瑾看了看,又看赵毅还有伤,她诚恳地说道:“谢谢赵大哥,你救我受了伤,先休息吧,我请周公子送我就好,救命恩人当涌泉相报,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赵毅忙摆手:“我报答你才对。” 如此耿直,说的姚敏柔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慕瑾送姚敏柔离开,平安在后边处理赵毅的伤口。 话说珠蕊,突然中惊醒,天还没有亮,但是窗子却大开着的。 她傻了眼,窗子怎么开的,她怎么又睡着了,急忙四处寻找,姚敏柔不见踪影。 她惊恐捂住自己差点尖叫的嘴巴,不不,不能喊。 要是叫人知道自家姑娘半夜三更失踪了,姑娘的名声就完了,可是要是不喊人来,要是耽误了,姑娘要是出了事,她该怎么活。 珠蕊当即就要喊人。 突然窗口跃进一个人影,怀里还抱着自己熟悉的人,珠蕊傻了眼。 周世子? 还有自家的姑娘? 姚敏柔被周慕瑾放下,顺手立刻关上了窗户。 “你快走吧。”姚敏柔也很感激周慕瑾:“谢谢你救了我。” 但是语气,已不如从前那般心无杂念的坦诚。 周慕瑾默默地点点头:“好。” 他正要离开,仍旧忍不住回头:“我说了对你负责,是认真的,我们殿下给我喝的茶里下了药,我昏迷了一天一夜,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周慕瑾说过的话,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 姚敏柔怔怔的,仿佛周慕瑾的誓言,是很久以前的事一样,她摇了摇头:“谢谢,是你我没有缘分。” 她不想吗? 周慕瑾很受打击,攥紧拳头,想说什么,到底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开窗离开了。 第087章 作恶的人应有的下场 周慕瑾走了,珠蕊顿时抱着衣衫不整的姚敏柔哭的哽咽难耐:“姑娘,真是要吓死我了,这是怎么回事,你被人抓走了吗?” 姚敏柔叹息一声:“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想到,再多的防备,也比不过别有用心之人的谋害。” 珠蕊听不懂,茫然地看着她。 姚敏柔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竹香。 只见竹香也是惶惶不安地看着她,双手揪着衣角:“姑、姑娘,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姚敏柔摇摇头:“没事了,以后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主仆三人三缄其口,楼下一夜好睡的姚叔等家丁门,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次日天一亮,姚敏柔也不打算启程了:“我们在此处多等几天,荆州府是繁华之地,来往经商的商队多的是,我们选一个人多的,知根知底,背靠大家族的商队,再一起走,安全些。” 姚叔本是养老的人了,这回走一遭,也甚是辛苦,姑娘说不走了,他也就答应了,索性每日喝喝小酒,在小河镇四处转转,过的也算得乐。 姚敏柔依旧闭门不出。 对于那晚上发生的事,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是当时赵毅没有来救她,或者周慕瑾来的再晚一步,她不知道她和赵毅会落到什么下场。 按着韩玉和殷德业两个人言语中的意思,他们两个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了,他们敢对她下手,就以为她无依无靠,被他们侮辱了,除了自求一死,也不能拿他们两个怎么办吧。 是啊,荒郊野地,自己任人鱼肉,事后把她挖个坑卖了,从此以后,这世上也没有她姚敏柔这个人了。 想想,她都觉得可怕。 姚敏柔在在后怕。 韩玉和殷德业二人却犹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 “我们得快点回到京城去,否则,要是被周慕瑾抓住,我们两个一定小命不保。” “周慕瑾这个疯子,他若是对姚敏柔有意,为何不早点传出风声,该死的,姚敏柔不会是他给两个两个洒下的鱼饵吧?” 二人咬牙切齿,在黄村密林里往京城方向潜逃。 因为对付的姚敏柔这样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二人从前也这般出来打过野食,事后抽身而去,不会有任何嫌疑,死的人已经死了,或者是已经呆呆傻傻,谁会怀疑到他们两个身上去。 但是这次招惹到了周慕瑾。 二人疯狂地往京城去,只有到了京城,他们两个就算罪该万死,也有家族替他们遮掩奔走,至少护着他们二人性命。 在这里,周慕瑾只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就像是他们对待那些任由他们宰割的女人们。 经过一段时间奔走,两人累得不行,气喘吁吁地地扶着树干。 “韩玉,干脆咱们走大路吧,跑的快点,我就不信,周慕瑾他真的敢杀我,我爹是宰相,我姑妈是殷德妃,我姑奶奶是平王妃,我就不信, 他真敢杀我!”殷德业狠狠地一刀砍向身边的杂草丛,气急败坏地说道。 韩玉也累得不行:“不行,周慕瑾那个人阴险狡诈,心思缜密,他肯定在京城四周部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抓我们呢,要是走到管道上,我们就是自投罗网。” 说着,他又问:“你的信鸽呢,消息传递出去了没有,我们找个地方藏好了,你快点叫人来接应我们。” 大周国律法,杀人犯法。 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 不管私底下这些达官显贵如何运作,至少明面上不能落下知名的污点,否则皇上就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他们两个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足够将他们两个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民愤。 说起信鸽,殷德业有些烦躁起来:“离京城这才一天的路程,信鸽早该回来了才对,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韩玉生性多疑:“会不会是你的信鸽出了问题。” 殷德业一个激灵:“周慕瑾?” 密林里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一道平平淡淡的声音想起了来:“你们在找我吗?” 二人大惊失色,循声望去,却发现了一棵树上,手臂挂着一把弓箭的周慕瑾,目光冰冷,看着他们二人,犹如看到死物。 “快走!”韩玉一声吼。 殷德业急忙飞身而起,不妨周慕瑾已经搭上了弓箭,一箭射中了他的腿。 他一声惨叫,滚落在杂草丛中,狼狈不堪地抱着腿哀嚎。 殷德业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破了皮都是大事,这次被一箭射透了腿,痛的他撕心裂肺一般。 韩玉一见,惊恐之余,夺路而逃。 周慕瑾却不紧不慢地再次搭箭,面准了他的后背,修长的双指瞬间松开。 韩玉只觉得背部突然一阵钝痛,也一声惨叫跟着栽倒在树林中。 周慕瑾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平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滚在地上哀嚎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冷酷。 韩玉后背中箭,他根本够不着,痛的要死,忍不住求饶起来:“周慕瑾,周慕瑾,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一时冲动才动了手,我错了,你饶了我这次。” 殷德业却在痛的破口大骂:“周慕瑾,你有种放我离开,等我回到京城,看我姑妈她们会不会饶了你。” 韩玉痛的满头大汗,自己都已经向周慕瑾示弱了,可这该死的殷德业竟然不知死活的威胁他,他是嫌命长吗? “周世子,周世子,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急忙哀求周慕瑾,回答他的,却是周慕瑾再次抬起来,对准他头颅的利箭。 “你不能杀了我?”惊恐中,韩玉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 此刻周慕瑾,就如同是阎王殿里索命的修罗:“是吗,我的确不能杀了你。” 韩玉已经闭上了眼睛,突然听他一说,顿时愣了。 这什么意思? 再次看向周慕瑾的方向,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该死的狗杂种已经跑了,痛死我了,啊啊。”殷德业痛的破口大骂。 韩玉咬牙切齿:“你刚才就不该激怒他,我们快点走。” 再留下去,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在树林里,却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洒了药粉,一路血腥,引来了蛰伏中的野兽。 等殷家人和韩家的人找到二人的时候,只有染血的破布碎片,还有野兽嚼剩下的带着血沫的肉骨头。 第088章 你对他,好像不一般 殷家与韩家顿时哭声震天,韩夫人更是悲痛欲绝,不知是老虎还是狼的野兽,将她的儿子啃的只剩下一堆骨头,这简直比挖她的心还要痛。 殷家人也是愤恨悲痛的不得了,殷德业可是殷家唯一的嫡子,殷家的大夫人从晕厥中醒来,就恨上了殷德妃,如果不是她让儿子去追那个姚敏柔,儿子也不会三更半夜里被野兽给吃了。 两个的夫人都哭的惨,老爷们却十分理性,两家子联合起来,要为自己的儿子复仇,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刚刚走到荆州府的姚敏柔,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姚敏柔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静静喝茶地周慕瑾:“他们运气不太好?” 周慕瑾抬眼看她:“作恶的人,运气一般都不太好。” 一问一答,两人彼此心有灵犀。 姚敏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是两条人命,可一想到他们要对她做的事,就觉得恶心,恨不得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才对。 “会不会连累到你。” 周慕瑾摇摇头:“你放心,野兽把他们啃得很干净。” 姚敏柔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血腥,被野兽一口口的啃食掉,可比噩梦中自己受到的那些酷刑,还叫她觉得可怕。 意识到这种事不能成为他们两个之间的话题,怕是隔墙有耳,便说:“我这里已经安顿下来,谢谢你。” 不等周慕瑾说话,她又认真地看向他:“听闻你跟林御史的孙女林大姑娘定了亲,恭喜你。” 周慕瑾顿觉得自己喝进肚子里的茶,从醇厚变得苦涩:“我那时候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祖母私下自作主张。” 姚敏柔摇摇头,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也违抗不了自己的祖母,儿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自己的处境,依然是如此。 如果老太太在京城给她找了什么人家,三书六礼走过,把她叫回去送进花轿,她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她神情落寞,周慕瑾何尝不知道她的心事。 她与他,都是一样的人。 她没有父母,他有父母,还不如没有。 “姑娘,赵公子在外求见。”竹香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姚敏柔回过神来,忙说:“快请。” 赵毅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赵毅长大高大挺拔,走路龙行虎步,江湖气很重,也颇有些将帅之风。 怪不得在梦中,他最后做了少将军。 “赵公子,你伤口可好多了没有?”她忙笑着关切。 赵毅第一次与姑娘家这般亲近,笑了笑:“些许小伤罢了,已经好多了。” 说着,他目光就向周慕瑾看去。 他有些看不到姚姑娘和这位周公子之间的关系,说亲密吧,都很规矩,说不亲密吧,彼此之间又没有生疏感,仿佛还有种无形中的默契感。 “赵公子坐。”姚敏柔亲手给他倒茶。 赵毅却是摆摆手:“姚姑娘,我看你现在无事了,便是特意来向你告辞的。” 姚敏柔一愣,想起赵毅京城中的娘还等着他:“对对对,婆婆还等着你呢,你快回去吧。” 说着,她让珠蕊拿出准备好的谢礼:“这是我的心意,你别嫌少。” 赵毅当即变了脸色,急忙推拒:“姑娘把我赵毅当做什么人,行侠仗义乃是我应该做的事,姑娘快收起来。” 姚敏柔却冷下脸来:“赵公子,你救了我,我想回报,而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拿出这些钱来,而你也需要,那这银子有什么错?你觉得它侮辱了你?” 文文弱弱的姑娘突然生气,赵毅一时有些壮汉捏不起豆腐的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 姚敏柔摇摇头:“我也没有你想的意思,我只是想报答你,我只能做到这些,若是你嫌弃,让我没能回报你的恩情,我只怕从此以后寝食难安,我这个人,最怕欠人不还。” 赵毅别看长得英俊高大,可性子却是个粗人,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姚姑娘说的有道理,你还是拿着吧。”周慕瑾情绪有些复杂的波动,他站起来,冷冰冰的如此说道。 两个人都这样说,赵毅顿时觉得自己要是不收,就太不懂道理似的,只能烫着手似的接了。 本就是为辞行而来,赵毅收了便要离开,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到姚敏柔微微含笑的面容。 在这里修养才两天,他已经知道了这位姑娘的身世,没爹没娘,祖母也不是亲生的,算的上是无依无靠,因为在京城被人欺负了,无奈中,才背井离乡。 这样可怜。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毅忽然说道:“我此次回京是要参加武举,若是我能中举,我······” 姚敏柔愣了一下,见赵毅突然卡了壳,她也不懂他言语未尽的意思,便说:“那就祝赵公子得偿所愿,而且,我觉得以赵公子的身手,绝对能够中举的,你只管放心发挥就是了。” 前世,赵毅可是轻轻松松地就中了武举人的第一名。 力气极大,在江湖上走镖,南来北往见识了许多武林高手,招数变化多端,不是那些公子哥能赢得了。 他赢了之后很快就收到了几位将军的看重,个个都想将他拉入自己麾下,更是有武将愿意想要将他找为乘龙快婿,一时间,他那时候还挺抢手。 最后,她死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听到他娶妻的消息。 赵毅本还有些忐忑,听的姚敏柔这般信赖的鼓励,心中顿时豪情万丈:“好,我一定不会辜负姚姑娘对我的期望。” 说罢,他对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周慕瑾点点头,转身走了。 周慕瑾脸色阴沉的滴水,默默地将姚敏柔看了一眼:“你对他,好像不一般。” 姚敏柔心头一跳,急忙遮掩:“他是的救命恩人。” 周慕瑾低垂眼帘:“那我也是,为何你就对我冷酷无情。” 姚敏柔一时无话可说,她有吗? 此时姚敏柔已经在荆州府安置好了,备好了礼物,也拿了老太太亲笔写的书信,是给荆州府的林知府家的老太太唐氏的。 姚敏柔没办法赶走周慕瑾,只能随他了,自己带了人往知府后衙走去。 荆州府乃是大周国最繁华百姓最多的州府之一,大街上其热闹的景象,仿佛她扔置身于京城的闹事之中。 南来北往的客人,行人也大都衣着整齐,谈笑风生,路两边几乎看不到行乞的乞丐,不时有巡街的官差三三两两地走过。 第089章 韩夫人传姚敏柔克夫 珠蕊看到这一切,不禁松了口气:“来时,我还怕这里荒僻,吃不好穿不好,气候也不好,来了才发现,这里风景也好,人也客气,说话大都说的官话,我也能听得懂,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竹香忙说:“是的是是,大周国建国以来三品以上的文武大官,荆州府就出了二十几个呢。因为荆州府的林家,顾家等,都是耕读世家出身,特别注重族中子弟的学问,听说林家的公子们,三岁就要学字了,顾家也不遑多让,好些族中子弟,四五岁就可以背出许多的唐诗宋词。” 竹香毕竟是本地人,说起荆州府的事,如数家珍。 姚敏柔听的好笑,不停地点点头,直到竹香自己不好意思了,就不说了。 姚敏柔想了想:“等过了这两天,彻底安顿好了,我若是想回村去看看,我叫人陪着你去一次。” 竹香听了,一愣,随即半晌没有说话。 竹香是三年前父母双亡的,但是她跟自家姑娘不一样,她还有嫡亲的奶奶,只是奶奶跟着叔叔过活,重男轻女,她是丫头片子,不如叔叔家三个孙子招她稀罕,所以叔叔卖了她的时候,她还跟牙婆讲价钱,硬的多要了二百个大钱。 但是胡家村,对于她来说,并非全都是不好的经历,也有村里心善的婶子们关照他,有善良的姐姐们帮她做过活,虎子哥还帮她砍过柴,等等。 竹香红了眼圈。 姚敏柔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伤心了,你现在跟着我,不是过的挺好的吗?从今往后,就是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我和珠蕊,就是你的家人。” 竹香眼泪忍不住滚出来,点点头,坚强起来,急忙擦了眼泪:“是,姑娘,我知道了。” 一时,竹香缓解了情绪,就急忙跟她说起这荆州府的百年望族林家来。 说来说去,姚敏柔吃了一惊:“你说京中的李御史,是现在这位林家老太太的小叔子?” 竹香也有些不安:“是的,林家这一代两位嫡子,老太太唐氏嫁的嫡长子,去的早,嫡次子就是京城中的林御史,老太太唐氏嫁进门第三年,这位林御史娶妻,娶的是自己看中的一位姑娘,家中父亲只是秀才,听说林家的那位老祖宗很不同意,但是林御史一意孤行,最终还是同意了,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林御史连姨娘都没有,他与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在寺庙里上香的途中,儿子儿媳的马车被山洪冲下了山崖,哎,林御史夫妻二人就带着小孙女过日子了。” 姚敏柔听着听着,也理解,这位林御史的孙女林大姑娘,原来还有这样可怜的身世,她也是父母双亡,但是,她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 这就是福安长公主替周慕瑾看重的妻子吗? 姚敏柔有些紧张,林御史毕竟也是这座百年林家的其中一个主人,林大姑娘跟周慕瑾订婚的事,只怕也是传回来的。 也不知道林家的人,要怎么看她。 姚敏柔紧张,京城里的老太太,再听了周慕瑾跟林御史的孙女订婚的消息,顿时有种天要亡姚敏柔的感觉。 她这辈子少有几个能说得上私密话的好友,那唐氏就是一个,年轻时候两人一起玩耍,还在一个床榻上睡过,说着姑娘们的悄悄话。 她当年嫁给寿昌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姚家人多番诋毁和羞辱,这位姐妹也写信来过,让她看开,千万不要一意孤行相信什么生儿子的秘方,别吃坏了身体。 而她和唐氏能互相依靠,谈得来,那是因为她们都有共同点,行事磊落,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又都很苦命,丈夫死的早。 只是没想到,她们两个还有这样的孽缘。 她还指望着唐氏照顾她的孙女,结果,竟是姚敏柔又挡了她的林家堂孙女的大好姻缘。 姚氏心情也很复杂:“娘,我总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老天爷不想让你好过的时候,往哪里走,都是死路一条。” 老太太叹口气:“这也是她的命。” 她现在都忍不住想过,大概姚敏柔就是个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她的出生本就不被她亲娘方兰韵期待,肚子里的孩子才出来,就立刻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一走了之,再无音讯。 “娘,要不这样,还是找个人把她嫁了吧,也算给她找了一个归宿。”姚氏眼珠转了转,这么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点了一半,就瞪她一眼:“你是不是还有私心在里头,想着嫁了姚敏柔,你就能跟你婆婆交差了?” 姚氏呐呐地,有些尴尬:“娘,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家世子跟家里人彻底翻了脸,自从那次一离开,就再都没回来,我们长公主殿下都个气病了。皇上也拿他没法。” 老太太皱着眉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我的孙子,那姑娘只要品行和家事还算过得去,我就愿意成全他,何必把孙子逼成这样。” 姚氏暗暗撇嘴,那是姚敏柔是你养大的,你才觉得她没有这么糟吧。 想想人家百年望族家的那些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们,林大姑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德言容功,无一不是其中出类拔萃的。 姚敏柔比起人家来,实在是不够看。 其实,也是因为老太太当年对姚敏柔实在心情复杂,不耐烦非这个心思,因此,这些年,她也不过是刺绣略出色点罢了。 没有老师,闭门造车,十几岁的姑娘能有多出挑?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将女儿说的话想了清楚,现在,也的确是这样了,姚敏柔也大了,容貌这般出色,若是不早点订下人家,不定又得生出多少波折来。 “早点订吧,这几日的那些流言蜚语,都快把我气死了。” 话说这里,姚氏也变了脸色:“韩夫人简直不知所谓,自己死了儿子,凭什么说是我们姚家的姑娘克夫,真是不要脸,我们两家还没怎么样呢,面都没见过,就算要克,克周慕瑾,也克不到她儿子身上去。” “慧真,说什么呢。”老太太忙呵斥她一声,乱七八糟说的什么,什么克夫不克夫的,还嫌她不够烦? 姚氏闷闷地闭了嘴。 韩夫人没了儿子,又找不到凶手,仵作验尸后说出结果,的确是野兽吃了的,她一腔怨恨无处发泄,除了命人去找到尸骨的树林里打野狼,就是说出这些迁怒与人的话来,说姚敏柔克夫。 第090章 姑嫂打起来了 虽说韩夫人骂的是姚敏柔克夫,可姚敏柔是她的娘家侄女儿,也等于把她的脸皮子往底下踩,她脸上在怎么过得去。 可她能怎么办? 那韩夫人就是个泼妇,她打不敢打,骂又不敢骂,能怎么办? 真是憋屈死她了。 老太太却有了想法:“哎,我再修书一封给你唐姨母送去,看看她对姚敏柔什么看法,若是可以,就请她在那里替她保一门亲事,就在荆州府嫁了吧。” 姚氏点点头,不过,又忍不住说道:“希望能顺利,您是不知道,那会儿我们家世子为了她跟殿下生气的时候,那脸色多可怕,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都拦不住他,殿下现在都气病了,害的我在府上也过的战战兢兢。” 老太太听了,便心疼:“要不这样,就说病了,你配我住两天。” 姚氏吓一跳,急忙要摇头:“可不行,现在正是我需要表孝心的时候,我婆婆也病着,你接着病了,我丢下婆婆来照顾你,我那二嫂不定又怎么在殿下面前给我上眼药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吗?老太太听了,心里有些不虞。 但是,这嫁出门的姑娘,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自己也有了嗣子媳妇,留了女儿在家里伺候,也说不过去。 “算了,那你回去吧。” 她摆摆手,打发了女儿回去:“你来了好一会儿了,若是晚了,别叫她们说话不好听。” 姚氏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娘,那我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赶紧叫人告诉我去。” 老太太对她笑笑,等女儿离开了,她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她此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就算嫁在这京城里,时时都能见上面,可每次女儿离开,她心里都好舍不得。 尤其是女儿还在婆家天天的受委屈。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这样一伤心,灰白的头发,落寞的神情,还有落日的余晖投射过来,秦嬷嬷瞧着,都觉得难过。 心想,大姑娘走了以后,老太太竟是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了。 真是人在的时候,不觉得她有多重要,人走了,才发现方方面面都在证明大姑娘的孝顺仔细体贴。 “老太太,若不然就让三姑娘住过来吧。” 三姑娘姚敏萱也是温柔乖巧的姑娘,今年也十三岁了。 老太太摇摇头:“罢了,我哪里这样心思。” 她操心女儿的事都不及了,哪里管的上庶出的孙女。 秦嬷嬷却是小声说:“老太太,没了大姑娘,我瞧着太太仿佛神清气爽的样子,二姑娘才祠堂里,也不那么好管教了。” 没了姚敏柔,孙氏母女这是觉得府里头都是他们母女的天下了? 老太太心一沉,姚敏柔落到这种地步,都怪的谁?还不是孙氏养的这个不知所谓,蠢笨如猪的女儿姚敏柔。 正生气呢,突然丫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姑太太和太太打起来了。” 老太太猛地一愣:“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的打起来?家里还要这种事? 秦嬷嬷听明白了,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姑太太和太太两个人打起来了?为什么?” 丫头又窘迫,又着急:“好像是表少爷在回廊那边坐着出神,二姑娘不知怎么从祠堂里跑了出来,就跟表少爷拉拉扯扯了起来,太太就嚷嚷起来,说表少爷坏了二姑娘的清白······”。 她话说完,老太太勃然变色:“这贱妇!” 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孙氏竟然监守自盗,对她的外孙子起了心思,这姚敏菲,也配沾她外孙子的一根汗毛,她给他做洗脚婢都不够格。 老太太怒气冲冲带着人往回廊处去。 老远的,就听到了女儿气急败坏地骂声:“孙氏,你这个贱妇,看看你养的这是什么女儿,有其母就有其女,当娘的不要脸,当女儿也不要脸,这才多大年纪,就学着勾男人了,也不对着镜子照照,看看自己那张脸,别人见了会不会吐!” 姚氏骂人,足够尖酸刻薄,一方面是天生跋扈,一方面是跟她的嘴巴像刀子的好二嫂李氏学的精髓。 孙氏被骂的脸红耳赤:“你胡说八道,我来时看到清清楚楚的,你儿子把手都,都,那样了,还没有坏我女儿清白吗?太过分了,你还是孩子的姑妈呢,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老太太绕过弯,看到了眼前一切。 周慕然不耐烦地一把甩开姚敏菲的手。 姚敏菲哭哭啼啼地一再往他身上黏:“表哥,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你坏了我清白,我以后还能嫁给谁啊,表哥?” 跟前服侍的七八个下人,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姚氏正抓着孙氏的头发,扇她的脸:“贱人,贱人,兔子还不窝边草呢,你竟然把注意打到我儿子的身上来,我跟你拼命!” “啊,我的头发,痛死我了。”孙氏何曾被人这般殴打,痛的不得了,就骂丫头:“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拉开。” 这样一吆喝,场面就乱了。 周慕然猛地一甩手,将姚敏菲甩到地上:“真是臭不要脸,我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自甘下贱的女人,滚!” 说完,他扭头就走。 刚才自己因为担心表妹的事情,坐着这里出了神,没防备,这姚敏菲竟不要脸的扑倒在他怀里。 可把他恶心坏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手!”老太太气的大声怒喝,浑身发抖。 要不是秦嬷嬷扶着,只怕要昏过去了。 老太太来了,孙氏眼前一亮,顿时挣脱了姚氏的手,往一边躲:“老太太,你可要给菲儿做主啊,刚才······”。 “你给我住口!”老太太猛地一转头,狠狠地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孙氏,我忍你够久了,你是不是以为你生了几个孩子,我就不敢叫姚志仁休了你!” 一声休了你三个字,惊得孙氏傻了眼。 她听错了吗? 这死老太婆,竟然要让姚志仁休了她,她脸色涨红,气愤又羞耻交加:“你凭什么要让他休了我,我可是他的糟糠之妻,休了我,看他出门还怎么见人!” 从古至今,就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老话。 孙氏自认为可是孙家的银子帮助姚志仁考科举,才有了今天的,凭什么休了她! 第091章 孙氏挨了两巴掌 “你活该,你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好命嫁给了姚志仁,姚志仁好命做了我们姚家的嗣子,你就是给大户人家做妾,人家也不要你!”姚氏指着孙氏的鼻子极尽羞辱。 “你胡说,你自己又有好多,嫁到了永兴侯府去,装的一副三夫人的体面样,其实在侯府过的日子连管家都不如,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孙氏一时气急,竟忘了事成之后,姚氏可是自己女儿婆婆的事,竟然对姚氏反口讥讽。 这真是直戳姚氏的心窝子啊,她一声尖叫,上前,啪啪就是两巴掌,扇得孙氏头晕脑胀。 一旁姚敏菲都吓傻了,害怕地直往竹子后边躲。 老太太气的个仰倒:“你们,你们,都翻了天了。” “快去把宋姨娘叫来!” 宋姨娘消息一向灵通,在得知孙氏和姚氏打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叫人密切关注了,一听老太太叫她,顿时心里了然,这是叫她去收拾残局。 她眼前一亮,不想当正室的姨娘,不是好姨娘。 孙氏敢算计姚氏,敢算计老太太的心头肉,她好日子到头了。 宋姨娘来的很快,带着人立刻拉开了孙氏和姚氏。 老太太干脆利落地很:“把孙氏和姚敏菲都给我关到祠堂里去,等晚上你们老爷回来了,我们再做道理!” 孙氏脸色一白。 老太太竟然要把她关起来。 姚敏菲哭起来:“我不要。” 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真是厌恶极了,她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姚氏也在啼哭:“娘,孙氏真是太欺负人了,慕然到底怎么得罪她了,她竟然把她女儿往慕然身上栽赃,臭不要脸的,您当婆婆的,怎么不管管她。” 老太太已经气个够呛了,摇摇头,闭了闭眼睛。 周慕然很是担心:“外祖母,我没事,您别着急。” 一句话,说的老太太心酸不已,看看,看看外孙子都比她惯坏了的女儿要体贴她。 “我没事,好孩子,今日你受委屈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孙氏听着不对劲:“老太太?” “滚!”老太太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孙氏吓得噤声。 宋姨娘担心地走过来:“太太,老太太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你就听老太太的话,先去祠堂里待半天,等老爷回来了,一定替你和二姑娘做主呢。” 孙氏深恨宋姨娘一个姨娘,整日装的温柔贤淑的正室夫人的范儿,转过身,就是狠狠一记耳光:“我要你说你,你不过是一个姨娘,还想骑到我的头上来了,啊?” 宋姨娘委屈极了:“我不敢,我只是按着老太太吩咐行事。” “你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孙氏指着宋姨娘骂。 老太太阴着脸:“宋姨娘,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到了什么时候,男人又不在,装的什么委屈样子,给谁看。 宋姨娘反应过来,当即咬咬牙:“太太,得罪了。”说完,就吩咐下人把孙氏母女两个往祠堂里拖去。 孙氏一路叫骂,一个大户人家夫人的形象都没有。 姚氏还是委屈的不得了,被老太太赶走:“回去吧,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儿女都要成亲了,还一点心眼都没有,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你是生怕这次没有坏了慕然的名声吗?” “娘?”姚氏急的想跺脚,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娘为什么骂她。 “娘,外祖母年纪大了不能生气,我们快回去吧。”周慕然急忙劝姚氏。 姚氏这才发现母亲脸色难看的可怕,顿时嗫喏着说不出话来,被儿子拉着走了。 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要是柔儿在的话·····”。 她的话戛然而止。 老太太这些年并非不管事,是她总是吩咐姚敏柔代替她出来管理杂事,这些一团麻乱的事,她总能处理的很好,让她日子过的很清静。 “走吧,回去。”身体觉得累,心更累。 秦嬷嬷扶着她回去了。 老太太歇了一会,到底叫人备下笔墨,给荆州府的林氏一族老太太唐氏写信。 这头,姚敏柔拜见林家的老太太,却没有见到老太太唐氏的面,是林家的大夫人见的她。 笑着客气了两句,也没见多亲热,但是也没有生疏失礼。 太过礼遇,表现的另一层寓意,就是更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好在,林大夫人说的还算和气:“若有事了,就叫人过来说一声,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头住着,也怪叫人不放心的。别见外。” 这话算是应了老太太信里的意思了,想让林家多照拂照拂她。 姚敏柔现在住的宅子,是一座三进的宅院,离林家本家住的宅子只有一条街,而另一条街,一整条街都是林氏的族人,百年世家,子孙绵延不尽,嫡支,堂支,庶支,加上服侍的下人,足有几百号人。 姚家在此处的宅子买的早,因此竟是隐隐被包围到了林家的范围内,如此,可见老太太当时叫她到荆州府来,不是彻底的对她不上心,而是的的确确用了心的。 姚敏柔心里有些感动,起身拜别林家大夫人:“多谢夫人关爱,以后敏柔定会多多上门打扰的,只求夫人别嫌弃。” 林大夫人笑笑:“不会。” 说罢,就抬了手:“家里做了点心,你带一些回去尝尝。” 很快下认送来两层的红漆木点心匣子,竹香急忙接了,姚敏柔再次道谢,林大夫人才着人送她离开。 等人走了,林大夫人若有所思起来。 一旁乔妈妈疑惑地说:“看起来不是那种不检点的姑娘。” 言下之意,是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她们是已经知道的。 林大夫人却摇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就她跟永兴侯世子的传闻,传到这种地步,永兴侯世子为了他,连家都不回了,可见,她是应了那四个字了,红颜祸水。” 乔妈妈哦了一声,点点头。 “走吧,你见老太太,还得跟老太太回话呢。” 姚敏柔离了林家,马车的车轮行驶在这条井福街,悠长却充满底蕴气息的石板路上,正想着,明日好好的歇一天。 路的尽头传来孩童们叽叽喳喳地笑声。 她不禁揭起帘子去看。 一群年纪还小的小公子们,被各家的书童簇拥着,嬉闹着往这边跑来。 第092章 林家大公子林思瑜 “姑娘,这群肯定是林家族学里上学的少爷们。”竹香说道。 姚敏柔点点头。 林家巷子里出现了陌生人,孩子们也很好奇,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看过来,姚敏柔也不禁微微一笑。 “哇,她好像仙女。” “她真好看。” 两个四五岁的小公子,指着姚敏柔发出童趣的惊呼。 姚敏柔不禁觉得有趣,对他们摆摆手,正打算放下帘子。 旁边几个同样大小的孩子们,纷纷挤了过来:“我看看,叫我看看。” “我也要看看仙女长什么样。” “你让让,叫我看。” 车夫忙不迭的停下马车。 姚敏柔听的只觉得好笑,这些孩子们。 大一点的少爷们,早羞红了脸:“都不要胡闹,这一定是客人家的姑娘,快让开。” 或许年长的少爷,身份大约比这些小些的孩子低,他们统统充耳不闻,有大胆的,把车帘都揭起来了。 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还有一双黑溜溜好奇的大眼睛,见了她,眼前一亮:“就是好看。” 姚敏柔也是眼前一亮,面前的小公子长得玉雪可爱,纯真无邪,她见着很是喜欢。 “你也很好看。”她说。 林思瑜正骑着马,陪着友人一边闲谈,一边往家里走,远远地就看到了家门口的夹道里一片喧闹。 族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马车,指指画画地在说什么。 “啊,大哥来了。” “是舅舅。” “表哥。” 孩子们一顿七嘴八舌,林思瑜不禁有些疑惑,催马小跑着过来:“你们都在干什么?” 林思善忙说:“我们看到了一个可漂亮的仙女,正在看呢。” 林思善是林家五房老爷的老来子,嫡系最年幼的一个,今年四岁半,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 林思瑜听了好笑,一旁周慕瑾已经骑着马缓缓走来,目光淡淡地看了看马车。 他向林思瑜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姚大姑娘。” 姚敏柔听到周慕瑾的声音,不禁一愣,刚才听这些孩子们对来人的称呼,不难想得到,这位青年公子,是林家有一定地位的少爷。 她揭起车帘,现就看到两匹高头大马,肤色略显苍白,五官俊美,眸光深邃而沉静的,是周慕瑾,他旁边是一位白衣翩翩,头戴玉冠,看起来风光霁月的贵公子,俊朗儒雅,微微含笑。 姚敏柔先是跟周慕瑾点头打了招呼:“周世子。” 态度略显生疏,仿佛只是认识,不熟。 林思瑜含笑将周慕瑾看了一眼,这样一个百年冰山的人,竟然为了这位姚大姑娘动了凡心,看起来她对他真的很重要。 “在下林家长房林思瑜。”他含笑对姚敏柔自我介绍。 姚敏柔淡淡笑着,点头示意:“林大公子。” 来时上门做客,也是提前做了功课的,对林家有了很多了解,这位林思瑜,就是长房嫡长孙,文武全才,性格潇洒不羁,酷爱骑马,但是在诗词歌赋上又极有天赋。 这位可是荆州府响当当的名人。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打了招呼,林思瑜就故意拉下脸,哼了一声,将一群孩子们都看了一眼:“散学了不知道回家,堵着人家姑娘,是君子所谓么?” 林思善顿时羞红了脸,害羞地将姚敏柔看了一眼,捂着脸跑了。 有打头的,剩下的也是一窝蜂跟着跑了。 “姚姑娘,见谅。”林思瑜笑着对姚敏柔拱拱手。 姚敏柔摇摇头:“没什么,这些孩子们都很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尤其是刚才的林思善,最是可爱了,大眼睛又圆又亮,脸蛋肉肉地带着婴儿肥,小手肉乎乎还带着小窝窝,看着就觉得手感一定好的不得了。 好想捏。 姚敏柔喜欢孩子,周慕瑾看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想起那时候,她摸着他的脸,说他的脸软软的,他身上香香的,那时候,他都害羞了。 “这位是林家的大少爷,我现在有事继续回京,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叫人来找他。” 姚敏柔一愣,将林思瑜看了一眼,眸光一闪:“林大公子也愿意关照我吗?” 林思瑜愣了一下,他也是聪明人,不是聪明人,跟周慕瑾这种呆瓜成不了至交好友,几乎立刻的,他就明白了姚敏柔的意思。 才要开口。 姚敏柔想周慕瑾说道:“谢谢周世子好心好意,但是,来时我祖母已经写了信,让我转交给林家的老太太,刚才我已经在林家拜见了林大夫人,林大夫人十分和气,又心善,亲口告诉我,让我没事到家里坐坐,有事了,不要客气,尽管派人来告诉我。如此,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着,她看向林思瑜:“林大公子看起来是要做学问,做大事业的人,不必要为这些闲杂小事多费心神,免得耽误了您的正事。” 话说完,她便低头对他们二人告退:“出来许久了,也该回去了,再会。” 林思瑜眸光转了转,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慕瑾。 周慕瑾微微皱眉,一双剑眉微微皱起,眼里满是不解,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对他的关心并不领情。 姚敏柔的马车徐徐向前行驶,周慕瑾许久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林思瑜瞧他一眼:“这位姑娘,似乎,对你并不是······”。 “你不懂。”周慕瑾突然打断他的话,冷冷盯了他一眼。 林思瑜有些无语了,他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好心想提点他,他竟然不领情。 “我的意思是。”到底是当年在虎口中救了自己一命的救命恩人,林思瑜好心好意:“我觉得······”。 “不用,谢谢。”周慕瑾眼神冷漠,似乎十分抗拒他的经验之谈。 林思瑜忍不住咋舌:“哎,看你,怎么就是不听学呢。” 周慕瑾扯住缰绳,催马快走:“时候不早了,我得拜见一下你们老夫人。” 姚敏柔巴不得跟他撇清干系,他愿意放手,可他担心她又置身于危险中,为她费尽心思。 林思瑜无奈摇摇头,带着周慕瑾去了。 不管周慕瑾跟永兴侯府关系如何,在外人看,那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的祖母,爹娘等人,在外人看来,不管周慕瑾为了一个女人如何任性,只有他愿意低头,他们还会立刻接纳他,他们还是一家人。 周慕瑾根本不知道,外人这样想的同时,越发觉得姚敏柔,就是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挑事精,狐狸精。 她就不会是个心底纯善的好姑娘。 试问,哪家的好姑娘勾引别人的儿子与家人反目? 第093章 林思晴来了 试问,哪家的好姑娘勾引别人的儿子与家人反目? 周慕瑾拜会了林家老太太,唐氏将眼前这位龙章凤姿,俊美逼人的年轻人看了一眼。 早听说过这位永兴侯世子的大名,知道他长得好,武艺高强,又文采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真是可惜了。”她不由叹息一声,若是自家的林思晴真的能嫁给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世子爷,将来林家的路只会走的更稳。 周慕瑾敬重这位老太太,刚才已经将实情全数告知,老太太也已经答应了愿意从中说和。 “多谢您。” 唐老太太点了点头,她是讲道理的人,这件事周慕瑾的祖母福安长公主做的不对,但是自家小叔子也有失察之过,后来在得知周慕瑾有心上人的前提下,依旧不愿意放手。 她知道他心思,从年轻时候脾气就又臭又硬,定然是自觉地林思晴好的无与伦比,周慕瑾也是大周国数的上的青年才俊,舍不得这个“孙女婿”,认为他娶了他更优秀的孙女,一定会发现她的好,从此以后就会踏踏实实过日子,至于现在这个心上人姚姑娘。 哦,那只是他年轻时候的一次不懂事。 林思瑜陪着周慕瑾出来,不禁摇了摇头,没想到周慕瑾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煞费苦心。 “你在这里,京城的事情该怎么办?”他问。 周慕瑾是京官,在他这个年纪,别的世家子弟除了拿钱捐了闲差的,整日游荡,其他的一般都和他一样都在读书,期待在会试中金榜题名,从而走上仕途,光宗耀祖。 这是他们世家子该走的路。 可周慕瑾不一样,从十岁做了童生开始,一路逢考必过,且都是第一名的成绩。 长得好,有才华,有身份,要什么有什么,林思瑜都觉得妒忌。 “我接了皇上的差事,要下湖州一趟,暂时不能回来了。”他也想远远地躲开京城那些让他窒息的家人。 林思瑜点头:“好,那你去吧,荆州府的这些事,你尽管放心。” 这头,有周慕瑾提前跟林家的老太太以及林思瑜打过招呼,也有姚家的老太太跟林家老太太唐氏私底下的关系。 老太太唐氏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私底下却叫人给姚敏柔送了许多东西。 于是,这位从京城孤身一人,远道而来的姑娘,正式进步荆州府勋贵世家的视线里。 林家是大家族,不说旁支庶出,只嫡出的是两房,大房老太爷已经故去,妻子便是老太太唐氏,膝下三子一女,长子早夭,现在只有嫡次和嫡幼子,两位老爷膝下三位姑娘,二房老太爷,便是京中的林御史,只有一子,儿子和儿媳意外身故,因此仅有林思晴一人。 适逢婚姻大事,林思晴婚事不顺,族里虽没有明说,但是私底下都知道了。 姚敏柔觉得自己这运气实在不好,从出生开始,好像她都没有什么好运气,来到了荆州府,本以为远离是非,却没想到,这里竟是林思晴林家的“老巢”。 林老太太唐氏十分慈爱,林家大夫人瞧着也温和好说话,姚敏柔在与林家人相处的时候,始终有些不自在。 “姚姐姐,你听说了吗?我三姐姐要回来了。”林四小姐林思菀小声说道。 姚敏柔一愣,因为心里不安,脸上神情不由表现了出来:“哦,是吗?也不知道林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虽说林思晴和周慕瑾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但是总归她也牵扯其中,只她一个在,别人也只不过私底下说说,若是林思晴与她同出一个场合,不知道那些私底下的议论会不会放到明面上来。 “还好吧,其实我跟她,也不熟。”林思菀今年十四岁,蜜罐里长大的娇小姐,正是活泼烂漫的时候,歪着脑袋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似乎自己也挺困惑。 姚敏柔有些奇怪了:“你们不是姐妹吗?” 嫡亲的堂姐妹。 林思菀撅了撅嘴:“是啊,不过她从小在京城出生,就是祭祖的时候回来一次,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那你跟她熟吗?你们都是在京城长大的。” 姚敏柔摇摇头,很抱歉的笑笑:“我从小到大,都很少出门,除了我表妹,我也没什么朋友。” 林思菀这才想起了,姚敏柔也是没爹没娘的人,唯一的祖母还不是亲,若是亲的,她也不能孤身一人到这里来。 顿时都有些同情了:“没事,到了这里,你就跟我们一起玩,我们带着你。” 姚敏柔含笑点点头,这林思菀颇有点表妹周婉莹的性格,只是周婉莹被姑妈姚氏呵护的娇气天真一些,林思菀却性格更直爽强硬些。 “你这丫头,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贪玩呢。”林大姑娘林思娴正在画花样子,笑着说了她一句。 林思菀笑眯眯地:“谁不爱玩呢,你不爱吗?昨个说要钓鱼,你还不去,硬把你拉去,你玩的比我还兴奋呢。” “好好好,算我说不过你。”林思娴是大姐姐,今年十六岁,已经定了亲,就是荆州府知府的嫡长子高平宇,听说长得也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林家大姑娘与四姑娘脾气跟姚敏柔都挺合得来,姚敏柔长年累月养成了隐忍和屈就的习惯,只要不接触到她的尊严和底线,许多的事情,她都是一笑而过。 所以,她也和林家看起来自视甚高的林二姑娘林思琪,表面上相处的,也算过的去。 因为住的近,今日林家厨娘做了一样新式点心,林思菀才特意请了姚敏柔过来品尝的。 正说着话呢。 老太太的丫头翡翠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给姑娘们请安,姚姑娘好。” 姚敏柔含笑点点头。 林思娴便问:“哟,翡翠怎么这么高兴,可是家里有什么好事?” 翡翠眼神似不经意间从姚敏柔脸上掠过:“是好事,二老太太带着三姑娘从京里回来了,听说这回要在家里长住呢。” 林思晴回来了。 姚敏柔一愣,想起刚才四姑娘林思菀跟她说的悄悄话,原来,林家的人都知道林思晴要回来了。 只是人没回来,消息才没有提前传开。 “现在人到了哪里了?”林思娴问。 翡翠忙说:“刚才传消息的人说,已经进了大门了,现在估摸着该进了二门了。老太太叫姑娘们过去呢。” 这等于是阖家团圆的大喜事。 姚敏柔笑着起了身:“我想起家里还有事,要早点回去,就先告辞了。” 林思娴也知道她与林思晴之间关系尴尬,就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改日得闲,我再去找你玩。” 姚家只有姚敏柔一个主子,林姑娘们去她那里玩,便随心所欲的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十分恣意。 在林家,姑娘们长辈管得严,老妈妈规矩也大,连爬在桌上老妈妈也说不成体统。 姚家俨然成了林姑娘们的游乐园似的,更别提了,林思瑜的幼弟林思善,还有其他几个小孩子,到了姚家之后,就跟猴子到了花果山似的,上天入地,把姚敏柔吓个够呛,生怕几个孩子出个好歹她无法交代。 林思瑜才做主每次只准跟着姐姐们去一个,才把这群猴崽子给按住了。 林思娴叫人送了姚敏柔离开。 姚敏柔走得慢些,估算着林思晴回来的脚程,她慢点走,应该能错过,这样想着,脚步就更慢了。 于是,在她刚要走过回廊的时候,就看到垂花门前热闹非凡,林大夫人,林二夫人领着林思娴等人,迎了一位鸦青色缎面袄子,略显单薄的老太太,她身边扶着一个纤柔美丽的少女,这就是林家的二老太太赵氏和林家的三姑娘林思晴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往大老太太唐氏的院子去了。 姚敏柔将林思晴远远看了一眼,只见她身量袅娜,肌肤雪白,眉目如画,举手投足,文雅秀气,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看神情总有些隐隐的不耐烦,看什么都有点嫌弃,只是勉强自己忍着别表现出来。 等人都走了,姚敏柔这才离开。 却不知道,一群人的其中一个老嬷嬷,回过头,将姚敏柔的背影多看了好几眼。 第094章 幸灾乐祸 林大夫人等,将二老太太赵氏和林思晴祖孙,迎到了大房老太太住的慈信堂。 两个妯娌笑呵呵地说了些家常话,听得出来,两人好像感情挺一般,没多少亲热,更多的是客气。 林家大老太爷年长二老太爷八岁,唐氏比赵氏大十岁,大老太太脾气刚烈些,赵氏性子绵软,出身又太低,凡事就表面不说,总往心里藏,时间久了,大老太太都不知道,为何她从来没有得罪过弟媳妇,弟媳妇好像对她还很有敌意。 大老太太估计不知道,什么叫做凭她一个表情,就自己脑补了一大部戏的 “晴儿都这么大了,个子比去年长高了,更好看了。”大老太太唐氏笑着将林思晴夸了又夸。 林思晴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很累了,再加上这次回老家,也不是表面上探亲那样简单,态度就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敷衍:“伯祖母过奖了。” 她甚至只是抬头将大老太太看看,都懒得站起身来。 大老太太眸光闪了闪,也只是笑笑。 二老太太忙笑着:“这孩子累了,等明个,再叫她过来给你请安。” 大老太太便说:“累了,那就去歇歇吧,自家人,不必讲这些虚礼。” 林思晴现在才察觉都自己刚才应该站起来的,但是她真的很累啊,抿着嘴将自己祖母看看,就又低了头。 晚上,林思晴也没有参加家宴,二老太太的意思是实在是太累了,倒头就睡,到现在还没醒,她也舍不得叫她,就叫她睡吧。 林家二房现在就林思晴一个独苗苗,二老太太怎么心疼都不够,如果不是这次逼不得已出京,她根本舍不得她一路颠簸到这么远的地方。 林家多了一个林思晴,按说四位嫡出的姑娘到齐了,该热热闹闹了。 林思菀却只觉得心累,有什么好吃的,想着要给林思晴送一份,要不然,显得姐妹不融洽似的,想去哪里玩,也得过去问一声,就怕她觉得落了单,是姐妹们排挤她。 但是换做林思晴,她想干嘛就干嘛,理所当然,从来不顾忌别人的心情。 林思菀暗暗跟林思娴发牢骚:“也不知道她这次要住多久。” 林思娴心情也很复杂,按说她跟林思晴是一家人,该团结一心,可林思晴太不拿她们当回事。 姚敏柔倒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在一起相处都很融洽,很懂得照顾别人情绪,从来不跟人闹脾气,即使心里不开心,场面上也不会闹的人下不来台。 林思菀在抱怨林思晴。 二姑娘林思琪却跟林思晴单方面聊得很热闹:“这就是京城流行的最新款面料啊,看着确实挺好看的。” 林思晴眼里闪过轻蔑:“这可是宫里的公主们都用的东西,那供货商说了,一年到头没得多少,货基本都送到京城里来了,荆州府当然没有了。” 林思琪听了,暗暗撇撇嘴,林思琪这毛病,她当年都见过了,出生在京城,就一口一口,京城怎么怎么,我们京城的人怎么怎么,可她不是京城的人,是的的确确的荆州府人士。 不知道她的傲慢从哪里来。 是的,林思琪瞧不起荆州府,就算荆州府是大周国最大的几个府城之一,同样的热闹繁华,她也觉得荆州府的一块金子,也没京城的一块地砖值钱。 林思琪就好奇啊,京城有那么好吗? 林思晴看着林思琪看她的东西,忽然想起了什么,意有所指地问她:“我听说,家里常有一位姚姑娘出入,也是京城来的,她是谁?” 林思琪还在信上林思晴的首饰盒,很多样式荆州府的确没有,听她一问,眼珠一转,就笑眯眯地问她:“你不知道吗?我也好奇怪,怎么京城那么好,你们好端端的,怎么都往荆州府跑呢?” 林思晴顿时红了脸:“你问我做什么,是我先问你的,你回答了我再说。” 林思琪嗤的一笑:“是啊,是有这么一位姚姑娘,听说啊······”。 “听说什么?”林思晴忙问。 “听说她无父无母的,唯一的祖母也不是她亲生的祖母,这是不是真的啊?”林思琪向来心眼多,笑嘻嘻地说道。 林思琪抿了抿嘴唇,想起在福安长公主的寿宴上,看到姚敏柔的那一次,那时候她跟周慕瑾没有关系,对姚敏柔也没什么感觉。 她是喜欢周慕瑾的,他长得好,有才华,冷峻不凡,一点也不像京城里的其他贵公子那样,一看都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白面小生,总是少了男子汉气概。 周慕瑾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站在他的旁边,就是天塌下来,身为他宠爱的女人,都不会伤到分毫的安全感。 林思晴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红了脸,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林思琪全都看在眼里,想着,那真是不巧了,像你这样眼高于顶的女人喜欢的男人,喜欢别的女人。 “三妹妹?三妹妹?”眼看着林思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浑然忘我的傻笑,林思琪不得不打断她。 林思晴吓了一跳:“干嘛?” “没什么,就跟你说一声,三天后就是四妹妹十五岁的生辰,到时候姚敏柔肯定要来,你就能见着她了。”林思琪笑眯眯地说道。 林思晴一愣,随即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人真是奇怪,我不过是问问这个姚家的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要见她了?”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老家来? 林思琪哼了一声:“好啊,当我多嘴好了,反正这位姚姑娘啊,可是周世子特意叮嘱了大哥要格外关照的人,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哦。” 说罢,她幸灾乐祸地将林思琪倏地沉下脸的臭脸看了一眼,笑着走了。 林思晴很生气,就像妻子发现了丈夫出轨,然后她终于知道了那个贱妇是谁的感觉。 天知道,当她知道是周慕瑾对她提亲的时候,她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在永兴侯府见过周慕瑾,少年人如同一颗白杨树般挺拔俊秀,清冷无尘,从此她眼里就没有别人了。 第095章 居安思危买商铺 可刚飘上云端,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周慕瑾亲自见她的祖父,说他并无此意,都是家中人背着他一意孤行,为了她的幸福,还请祖父退婚才是。 祖父气坏了,她也哭个半死,凭什么这样对她。 姚敏柔,这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勾引周慕瑾,她就不会这么丢脸,在京城都待不下去,回到了老家来。 结果,这姚敏柔号称离京避祸,竟然是到了荆州府,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林思晴气坏了。 她走哪里,她就在哪里,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姚敏柔并不知道林思晴的想法,她跟林思晴,根本就不认识,更谈不上彼此熟悉了。 老太太来了信,姚敏柔看了,也是一声叹息,难道她真嫁了人,就能让福安长公主这些讨厌她的人,对她放心吗? 为了这些人,她要牺牲自己一辈子? “姑娘,过几天就是林家四姑娘的生辰了,您打算给她准备什么贺礼呢?”珠蕊关心的问道。 林家对自家姑娘来说,太重要了,跟林家的姑娘们能够和睦相处,以后自家姑娘在荆州府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了。 姚敏柔想了想:“把我带来的炕屏挑一个寓意好的送去就是了。” 三天的时间,来不及做新的,买的又不够有诚意,而且,钱是越花越少的,这次出门,老太太给了她三千两银子,听着多。 但是花钱的却不是她一个,她的护院,丫头,管家,二十多口的人,样样都要钱。 沈清姝想着,反正今日无事:“走,我们到街上转转去。” 钱越花越少,要是以后花没了,她能心安理得再问老太太伸手要钱吗? 要一次,再一次,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沈清姝当即做了马车,到了荆州府繁华的街道上四处转悠起来。 荆州府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两旁小贩不停叫卖着自己的货物。 沈清姝带着帷帽,一家家的店铺的看过去,直到找到了牙行。 牙行伙计忙将她带了进去。 沈清姝直接说明来意:“现在有没有合适的田地或者店铺,钱都好商量。” 掌柜的当即翻起厚厚的本子,上头画着各种字迹加符号,沈清姝看不懂,这估计只有掌柜的自己才能看得懂。 “田地有是有,不知道姑娘想要多少的,现在连成一片的,只有沙地,好的田地,就得三五亩这样分散开来的。买了以后不大好打理。沙地呢,又不太有收成。姑娘的意思呢?” 沈清姝想了想,她来时了解过的:“此时沙地中花生和西瓜的多吗?” 掌柜的点头:“有,但是卖的一般,价格上不去。” “那坡地的果树呢,苹果,桃子销路如何?”她又问。 掌柜的是专业买卖田地的,对田地上种的东西熟悉的很:“一般,因为本地不缺这个,所以当苹果桃子上市的时候,价格就很一般,都是薄利多销。” 那些有钱人家,田地的收入都不是大头,大头都是商铺。 “姑娘,商铺我这里也有几间,要不要看看?” 沈清姝本意还是想买地的,买了地,种了粮食,它来年只要风调雨顺,肯定就有收成,荆州府可是大周国的粮仓,所以基本不怕什么干旱和洪涝。 有吃的,心里就踏实。 买铺子的话,她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现在还没想过做什么呢。 “敢问都是什么样的?” 若是有稍微便宜点的,她不做生意,也可以租赁出去赚些租金也是好的。 掌柜的就说了,有单间的,很小,以前做包子铺的,里头也挺难收拾,还有二层小楼的,但是地段偏僻,买什么货物,需要好好想,不然,绝对是要赔本的,最好的是那种前头是铺子,后边连着住家户的铺子,十分抢手。 “这家人是做粮铺生意的,祖传的铺子,因为儿子不学好,赌博喝酒,欠了赌债,掌柜的没办法,才不得已要卖了的,卖了就拿了钱换赌债,从此以后就回老家去了。” 沈清姝很感兴趣:“不知要多少钱?” 掌柜的一看有门,忙说:“离我这里不远,这就带姑娘过去看看。” 沈清姝点点头:“那好。” 既然很抢手,她还是得快点的。 果然是没多远,走了两条街,就到了一个挂着粮字招牌的店铺门前,门脸还挺大,此时里头还摆放着许多梁氏。 里头只有一个掌柜的,脸色不好看,见着牙行的掌柜的过来,还有些犹豫。 “陈掌柜,你只管忙你的,我带着姑娘看看就是。” 陈掌柜的表情僵硬地笑笑,转过头。 看着怪叫人心酸的,沈清姝想着,到时候如果价钱合适,就多给他们一些银子吧。 里里外外的都看了,粮铺,收拾的挺干净,里间带着一个小院,还种着一颗葡萄树,正面三间房子,左边是灶房,右边是柴房连着厕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看起来没什么好挑剔的。 “多少钱?”出了那门,沈清姝急忙问道。 这铺子不管做生意还是租出去,都合适的很,可遇不可求的,这掌柜的要不是遇到这种难事,只怕打死都不卖的。 牙行掌柜的就笑,看了看周围,就对她伸了伸手,比划出一个手势。 沈清姝皱眉,不解:“多少?” 掌柜的咋舌,忘记了这姑娘是外来户,不懂,于是,他小声说:“三百六十两,姑娘诚心要,我再去给你讲讲价,三百四十左右就能拿下。” 沈清姝眼前一亮:“不多啊。” 不多? 掌柜的忙笑:“是啊,是啊,这样的铺子,可遇不可求,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要买了,只是人家还货比三家了,他们不来,看,您来了,只要您掏了钱,这就是您的了。” 沈清姝有些心动,真是是没多少钱。 “可以的,那多久可以办手续呢?”她还是知道程序的,私底下不经官府的交易,是会被蒙骗的,到时候钱没了,铺子也没了。 掌柜的忙说:“现在就可以,他儿子还被赌坊管着呢,一天打三遍,就等着陈掌柜的拿钱赎人呢。” 沈清姝听着,就点了点头:“那好,去衙门。” 第096章 她被骗了 买卖双方,卖的急着卖,买的急着买。 姚敏柔看原东家一脸憔悴,被不孝子折磨的身心疲惫的样子,还主动花了铜板,请衙门的吃酒,才飞快的把手续给办好了。 这铺子原东家卖三百六十两,中间牙行的老板替她还价,姚敏柔也不忍心:“没事,没事,就三百六十两吧,老人家做一辈子生意,辛辛苦苦的也不容易,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原东家急忙千恩万谢:“多谢姑娘好心好意,呜呜。” 五十多岁的老东家,拿袖子抹眼泪,看的真叫一个可怜。 一时,众人在衙门口分开了,姚敏柔叫了姚叔去看着原东家收拾东西。 没多久,姚叔就回来了:“姑娘,原东家说,他老家地方远,能不能容他们再住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保证搬走。” 姚敏柔不以为意:“没事,姚叔辛苦了,您下去歇着吧。” 一时半会的,她也没想清楚到底做什么生意,原东家陈掌柜的,就住一夜,也没什么妨碍。 因为才买商铺,自己的终生事业走出了第一步,姚敏柔还有点兴奋,当天用了晚膳,也不想睡。 就叫了竹香过来跟她聊荆州府的人,都有什么喜好,喜欢玩什么,喜欢吃什么。 竹香一一都说了,只是,她眨巴着眼睛,不安地看着姚敏柔:“姑娘,我,我平时都在村里头,又穷,不太花钱,说的这些都是听别人讲的,姑娘若是开店,还得另外找懂的人商量才是。” 姚敏柔点点头:“我知道。” 做生意,虽然她没做过,也知道一旦开始往里头投钱,那就是流水一样,比如卖布料的,就要在卖货的同时不停的购入新鲜花样的布料,才会有人买,中间若是没钱,卖的总是那几样,日子一久,这客人就会被别的有新鲜货的店铺给抢走了。 这一抢走,再想挽回就有些困难。 “我得卖点不一样的,才会有人客人。”她说。 竹香和珠蕊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姑娘,实在给她出不了什么主意。 姚敏柔自己在纸上写写画画,有了几个想法:一是做吃食,只要味道好,一年四季都有客人来,但是好的厨子不好找,二是卖首饰,但是成本太大,她负担不起,所以她打算的卖一些手帕荷包一类的小玩意,薄利多销,三是干脆也卖粮食,在中间赚差价,就是不知道荆州府的粮铺有多少,万一粮铺多,粮食卖不出变成陈米,那是要吃死人的。 姚敏柔写写画画了半天,心里有数了,这才睡下了。 一夜好睡。 她心里踏实了,睡的就香甜。 她打算再去店铺里看看,昨天太匆忙没有仔细看。 店铺所在的街道也十分繁华,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不少了,她一路走来,特意留心看了看两旁店铺都在卖什么。 瓷器,古董,笔墨铺子,书斋,茶楼,酒楼等等,应有尽有,粮铺好像就自己那一家,怪不得原东家是卖粮食的,至少这条街就没有第二家。 走着走着,看着一家铺子门前人很多,东西搬进搬出很是忙碌。 “这家店也卖了吗?我昨天怎么没看到有挂出售的牌子?”姚敏柔这样说着,这店铺格局也不错。 “姑娘?!”珠蕊突然一声惊叫。 姚敏柔见她脸色大变,傻傻地看着那店铺里明显是一家四口子,人家正里里外外的收拾着,俨然这是人家自己家。 “姑娘,这些是什么人?这铺子昨天不是姑娘买了的吗?”竹香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姚敏柔也傻了,立刻将左右相邻的店铺看了又看,再到门口看铺子里头的门窗摆设。 昨日里头还满是粮食稻子,粗粮细粮都有,现在全都空了,所以她一开始,竟然没有认出来,此时里头一个老婆子,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妇人,正在扫的扫,擦得擦。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怎么在别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那妇人见着门口有人,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顿时心里不痛快,走过来骂人。姚敏柔将她看了看,这妇人从头到脚就是圆桶一般结实,五大三粗,一双扫帚眉,一瞪眼,双手叉腰,一看就不好惹。 这是个泼妇。 “你们家?”姚敏柔脸色难看的要命,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你们怎么回事,这是我们家的店铺,你们在里边干什么?”竹香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询问。 谁知她话音未落,那妇人顿时一瞪眼,叉腰骂了起来:“小蹄子你,放你娘的屁,这是陈掌柜的欠了我们家的钱,抵给我们的,青天白日的,你们竟然抢东西抢到我们家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胡三娘在这条街的名声,你们敢占我的便宜?!” “你们不想活了吗?啊?” 姚敏柔脸色煞白,将竹香拦着,跟妇人好好说话:“这位胡夫人,我昨天确实花了六百六十两的银子买了这家店铺,还在衙门里登记办了手续的,错不了,你们家,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确定,经过了衙门那一个环节,这铺子肯定是她的,没错。 她原以为是老实人的陈掌柜,说不定是昨晚上又把铺子卖了一边,一房二卖。 “陈掌柜的呢?” 胡三娘一听她过了衙门,顿时炸了,熊似的了扑了过来:“我打死你个小贱人,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胡说八道,这铺子就陈六配给我们家的,他凭什么还能再卖。,滚,滚!” 姚敏柔当即被推的差点跌倒。 此时店铺外头已经围观了许多的人,见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被胡三娘怒骂的可怜。 不禁纷纷说起好话来。 “胡三娘你有话好好说,这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苦主了,昨天我亲眼看到她和牙行的人,带着陈掌柜一起到衙门去了,这店啊,说不定就是陈掌柜卖给人家的。” “就是啊,我看这姑娘一脸老实像,怎么会骗人呢。” 姚敏柔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一张脸原来除了好看,还叫人看起来觉得她很老实? 第097章 她是猪脑子 被人说看起来老实,姚敏柔大受打击。 什么叫做老实人,本意上是褒义的,后来大多数用来形容那种单纯好骗,被人卖了还傻傻替人数钱的蠢货。 原来,她在别人的眼里,是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姚敏柔情不自禁的想起前世发生的那些事,因为她傻,又长得模样好,所以,他们就全都来算计她。 “你放屁,你亲眼看到了。”听说有人亲眼看到陈掌柜的跟眼前这个姑娘,带着中间人去过衙门,胡三娘顿时心里有些慌,嗓门洪亮地骂起来。 她身后一个老婆婆,也急忙放下抹布,哆哆嗦嗦地走过来,驱赶着姚敏柔:“这位姑娘,你还是快走吧,我这儿媳妇厉害的很,你别吃了亏再找我们要医药费。” “我们没钱,我们没钱。” 姚敏柔目瞪口呆,眼前这个面黄肌瘦,双手干裂粗糙,一声破布衣裳的老婆婆,打眼一看就叫人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引人同情,可这一张嘴,说出话的真是气死人。 又自私,又不负责任,她还理所当然。 “我花了六百六十两买的铺子。”姚敏柔说道,她心在滴血,这么多钱呢。 “姑娘啊,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算你行行好,别跟我们计较了,要不,我跪下给你磕头。”老婆子说着,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看姿态她熟练的很。 姚敏柔在深宅大院里,何曾见过这种阵势。 她有钱,就可以随便撒出去,然后换来一阵臭骂吗? 她干脆去做善事好了,还能落一个美名。 珠蕊一个箭步挡在姚敏柔身上,被这婆媳两个气的直哆嗦:“你儿媳妇厉害,就了不起了?就没有王法了?这铺子就是我们姑娘买的,我们姑娘有房契还有地契,六百六十六,你说的轻巧,就不要了?” 竹香也气得涨红了脸:“我们要去报官!” 话音未落,就见那胡三娘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抓起一边一块木板朝竹香砸了过来:“我打烂你的嘴!” 泼妇,泼妇! 姚敏柔吓得转过身去。 “姑娘。”珠蕊和竹香两个急忙来护。 原以为要打在身上的木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姚敏柔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就看到旁边一个一脸肃穆,冷着脸的俊朗男人站在她的身边。 显然,这模板是他替她挡下的。 “快看,是林大公子!” 人群里有人认了出来,顿时连声惊呼。 林家在荆州府是百年望族,这条街上十家有七家的铺子都是他家的,而这条街,也是林家的老太爷当年出钱资助府衙修建出来的。 林家人的威名,在荆州府,几乎可以说是不可撼动的“土皇帝”,林思瑜是林家未来的继承人,为人风度翩翩,平易近人。 也和林家的祖辈一样,怜老惜贫,常做善事。 因此,林思瑜在荆州府的名声,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此刻,大家伙印象里斯文儒雅,温和待人的笑脸,变得冷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姚姑娘,还好吗?”看向她,他眼神缓和了许多。 姚敏柔扶着丫头站好,摇了摇头,她觉得特别的丢脸,简直无地自容。 欲哭无泪,自己简直是猪脑子,她被人给骗了。 “林大公子,我没事,多谢你。”她鼓起勇气,还是不想叫人看到她这般难堪,尤其是林家的人。 “林公子还有事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我也要到衙门去一趟。” 心里不停的默念,快走吧,你快走吧。 林思瑜疑惑地看着姚敏柔发顶的旋儿,她头也不敢抬一下。 那胡三娘却已经吓傻了:“林,林大少爷,我我?” 她婆婆也吓坏了,急忙躲到一边喏喏地不敢说话。 林思瑜将她冷冷看了一眼。 一旁珠蕊看到林思瑜被在场众人所忌惮,慌张气愤的她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林大少爷,我们姑娘昨晚上花了六百六十两买的这个铺子,连同里头的小院,全都买下了,然后还在衙门办好了手续,今早上一来,就看到这个胡三娘的,在屋里头来来回回的收拾,我们觉得奇怪,问了一句,她就骂人,还要打人,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林大少爷,我们······” 她急的替自家姑娘出头,只见林思瑜抬手制止她,表示明白了,转头看向一旁的侍从:“林二,去请衙门管先生过来。” 林二是个二十多岁看着挺稳重的侍从,立刻领命去了。 看的出来,林思瑜是在主动帮助自己,姚敏柔有些不安,又有些羞惭:“林大公子,谢谢你。” 林思瑜眼底泛着笑意,面上却依旧摆着公正无私的表情:“不,我这不是在替你出头,我这是替荆州府的百姓出头,否则,这种霸占别人家产的不良风气,就会日渐横行,百姓如何还能安居乐业呢?” 他说的冠冕堂皇,一身正气。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都比他感染了,很有些激动:“林大公子说的是,就不能容许有这样的人在。” “就是啊,若是自己没钱,自己可怜,就可以霸占别人的家产,那别人的家产也不是天上掉下来,他们可怜,人家就不可怜吗?” “说的对,就不能这样。” 林思瑜不亏是口舌如簧的文人,三言两语挑动了众人的情绪,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胡三娘等人。 胡三娘别看平时厉害,她长得膀大腰圆,可还是个女人。 她每次欺负别人的时候,男的不屑的跟她纠缠,女的又打不过她,于是,她自认是荆州府这条地段最不敢惹的女人了。 她原本以为,姚敏柔就是一个娇弱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原本她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家外室女的有钱的小姑娘,竟然还有林大少爷为她挺身而出。 “不是这样的。”胡三娘心一横,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哎呦,我的黄天老爷哎,这真是欺负死人了,这陈掌柜他儿子害死我男人,这铺子分明是他抵给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姑娘的了。” 第098章 铺子背后的纠纷 “天哎,你快睁开眼看看吧,这女人就是个狐狸精啊,林大少爷都被她勾引的黑白不分,以强欺弱了啊。” 她拖着长长的哭调,身子一仰一合,拍着大腿,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什么话都敢说。 姚敏柔顿时脸色惨白:“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家这等耕读出身的钟鼎之家,最忌讳出现这种以强欺弱的流言蜚语,尤其是这种事关男男**风月之事,尤其传言的飞快。 这会玷污了林家的门风。 怎能让林思瑜为了帮她,就陷入这种泥潭中去。 林思瑜皱起眉头:“胡三娘是吧,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否则,在公堂上,我也要告你一个诬告之罪。” 林思瑜动怒了。 若是其他类似胡三娘的人,早就麻溜地跑了,可是胡三娘只停了一下,顿时哭嚎的更大声了。 “老天爷啊,活不下去了啊,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呀。呜呜”。 “娘,娘。”一个同样圆胖的**岁男孩,哭着跑过来。 刚才瑟缩在门口看情况的老婆子,也一溜烟跑过来,又噗通一声的给跪下了。 “大少爷,大姑娘,饶了我们吧,我们没了这个铺子,就活不下去了,求你们不要抢走我们家的铺子。” 这是个滚刀肉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思瑜当即转身,他还是第一次被这种扮猪吃虎的市井贪婪之辈所威胁,呵,真当他是个只会纸上功夫的书呆子吗? “林三,你即可查明陈掌柜的行踪,把人给我抓回来。” “虎子,你去把牙行的老板给我送过来。” 陈掌柜的就算罪魁祸首,牙行的老板,他也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家铺子在这里,地段好,格局好,却一个多月都没有人接手,一看就有问题。 只因家里生意他是不怎么关注的,他只专心读书,应付来年的科举,却不知道,这有问题的铺子,竟然撞到了姚敏柔的手里去。 不过这也不奇怪,她是个外地人,又是个没有经商经验的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买铺子被人骗了,好像也不奇怪。 胡三娘见林思瑜发号施令,又是去追陈掌柜的,又是去找牙行的人,顿时就有些害怕了。 她就往姚敏柔那里看了看。 林思瑜冷笑一声:“这位姚姑娘是京城寿昌伯府的大小姐,别以为你见着她孤身一人,就可以欺负到她头上去。” 姚敏柔长得姿容出众,又是自己独居,虽然仆婢成群,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可挡不住外头许多不明真相的流言蜚语,最近就有人说,这位如花似玉,仙女一般的小姑娘,看起来无父无母的,肯定是哪个有钱老爷养的外室生的女儿,所以才孤身一人在这里住着。 林思瑜这样一说,众人纷纷吃惊。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外室生的女儿,她还是一位来自京城的官家贵女。 胡三娘这次是彻底后悔了,慌张的不得了,不知如何收场。 此时,只见一队衙役急忙忙都跑了过来:“都让让,都让让,何人在此处喧哗?” 紧跟着,一辆两人抬的轿子,也一颠一颠地紧跟着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文人,从里头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林大公子,出了什么事?”管先生脚跟还未站稳,就急忙问道。 林家可是荆州府税收的大户,三分之一的税收都来自林家的产业。 林思瑜跟管先生打了招呼,才说:“管先生,这位是京中寿昌伯府的嫡长女,姚姑娘,她祖母是我家老太太的好友,因她身子骨不好,特地来我们荆州府探亲静养的,只是没想到,只不过买一个铺子,竟然就被人给骗了。” “管先生,您管着咱们荆州府买卖契约的事,可还记得,昨晚上姚姑娘已经从陈掌柜的手里买到了这间铺子和小院,其中手续也已经当场完结,是不是?” 管先生忙跟姚敏柔打招呼:“原来是姚大姑娘,我昨晚有事并不在,可能是胡佑荣办的手续,既然姑娘买了这铺子,可有买卖契约,还有房契地契为证?” 姚敏柔点点头:“我有。” 说着,一旁珠蕊已经准备好了,急忙地给了管先生。 管先生将薄薄的几张契约拿到手里看了一遍,着重看了买卖金额、手印还有衙门的章,点了头:“确实是真的。” 东西是真的,那胡三娘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胡三娘眼珠子一转,继续哭起来:“管师爷,呜呜,您是知道的,前段日子我们家才跟陈掌柜的打了官司,他家好赌的儿子不学好,害死了我男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可怎么活啊。我就叫陈掌柜的赔钱,于是,于是,他就把这个铺子抵给我了,我才来的啊。” 她倒是还冤枉了。 姚敏柔并不知这铺子还有这样的纠纷,急忙看向管先生:“敢问管师爷,陈掌柜的儿子的确打死了她的丈夫吗?” 这是重点,如果是这样情况的话。 陈掌柜的已经跑了,他和胡三娘的官司在她买铺子之前,这不就等于说,这铺子属于纠纷产物,陈掌柜的在没有赔偿胡三娘之前,他这个铺子就不能卖吗? 她的钱,就会打了水漂。 在姚敏柔紧张的注视下,管先生面露迟疑:“这,倒是说不清楚,至今还没有查明事实真相。” 姚敏柔一愣,顿时眼前一黑,完了,还真是纠纷产物。 林思瑜也很不解:“管先生但说无妨。” 管先生这才说了起来:“这胡三娘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偷鸡摸狗,喝酒赌博之辈,跟陈掌柜的儿子陈大壮是狐朋狗友,两人跟着其他的一群混混长年混迹在各大赌坊里,吃了赌博,就是喝酒。” 管先生将这件事的纠纷徐徐道出:“······那晚上,据那群混混说,他们一群人在赌坊里赌输了钱,就到一旁的小酒馆里喝酒,闹哄哄的喝了约一个时辰,他们才醉醺醺的离开,他们在前头走着,陈大壮和胡三娘的男人二人勾肩搭背走在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三娘的男人落了水,等他们七手八脚把人救上来的时候,她男人就已经断了气了。” 第099章 她要寻死 “那胡三娘哭天喊地的,说是陈大壮把她男人推到水里去的,偏那时候天黑,没有人证,没人能证明是陈大壮推的,而陈大壮说胡三娘的那人自己掉下去的,也没人能替他作证他没动手,于是,这案子就这么拖下来了。” 管先生一席话说完。 别说林思瑜和姚敏柔了,就是围观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倒是不好裁决了,没有证据,胡三娘只好吃了这哑巴亏了。” “胡说,为何说她吃亏,万一就是她男人失足掉下去的呢?” “那若真是陈大壮醉醺醺把人撞进手里,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说什么的都有。 姚敏柔觉得头皮发麻,若是事不关己,她倒还有闲情逸致跟着表达一下同情心,像他们一样猜一猜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是,现在她是不知情,然后一脚踩进去的的替罪羊。 是啊,替罪羊,陈掌柜把纠纷的铺子卖给了她,他拿着她的钱跑了,而胡三娘死了男人,她的事在她之前,理所当然把有可能赔偿给自己的铺子占了。 可她跟谁喊冤去。 “敢问管先生,从前可有过我这样的案子?是怎么判的?我根本不知道陈掌柜的铺子就不能买,早知道我不能买,我就不会······”话说这里,她突然一愣。 既然陈掌柜的铺子不能买卖,为何昨天她手续还办齐全了,她突然就想了起来,昨天她有看到那官府办事的跟陈掌柜的对眼神,她以为自己多心,看错了。 原来,是他们合起伙把她骗了。 她未尽的话语,没有说完,但是林思瑜眸光一闪,已经明了,目光炯炯地看向了管先生。 管先生也不傻,顿时额头渗出冷汗来:“姚姑娘尽管放心,我们老爷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 说来,也是姚姑娘无辜。 她何错之有。 眼看着管先生要替眼前这姚姑娘做主,胡三娘急了:“管先生,管先生,陈大壮害死了我男人,就这么算了吗,陈家父子两个都跑了,我找谁去,可怜我孤儿寡母的,还拖着一个废物婆婆,我可怎么活。” 刚才她是仗着哭闹吓唬人,这次是她是真的怕了。 世道如此,女人本就比男人活的艰难,看她膘肥体检,手上十分肥嫩,比起后边她“废物婆婆”一脸辛苦劳作的沧桑模样,她一看就是个好逸恶劳的,好吃懒做之人。 “胡三娘,我也是奇怪了,陈掌柜父子两个偷偷跑了的你,你怎么就出现这里?”管先生也很疑惑。 胡三娘哭着:“我这不是听说陈大壮他爹要卖铺子,就怕他卖了跑了,今一大早,天蒙蒙亮我们娘仨就在这里堵着他了,是陈掌柜亲口说的,这铺子就抵给我们了,他要回老家去了,我,我这才开始打扫的呀。” 说来,她还委屈了? 姚敏柔却不相信:“空口无凭,他说给你,就给你了?” 胡三娘眼神躲闪。 此时,人群后边不知是那个正义之士喊了一句:“这胡三娘胡说,今儿一大早他比她还早的从这铺子门口经过,铺子门打开着,我还好奇往里看了,里头全都搬空了,什么都没有。胡三娘应该没跟陈家的人见过面才对。” 这人话说完,胡三娘就跟痛了伤疤似的猛地跳起来:“你放屁,你胡说八道,就是陈家抵给我的。” 这下子,众人都明白了,事情已经清清楚楚摆在世人眼前了,是陈掌柜的昨晚上就跑了的,东西都搬了空。 然后胡三娘跑来纠缠,看屋里没了人,陈家的人都跑了,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提前把这铺子占了。 她一家三口,都是老弱妇孺,死皮赖脸地不走,说不定这铺子就能是她们的呢。 想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反正她死了男人,一无所有,平时占便宜没够,这次仗着陈大壮害死了她男人,她自认为理所当然,这铺子就该是赔给她的。 “可你没有证据证明,是陈家抵给你的?”姚敏柔此时也有些无奈:“你这样死缠烂打,我也很为难,我花了六百六十两银子买的铺子。” 到底还是舍不得。 胡三娘突然蹭的眼神一亮:“这么多钱,那,那这样好了,你给我一百两银子,不,二百两银子,我就把这铺子卖给你!” 姚敏柔傻了眼。 周围的人,有的傻眼了,但是有的做买卖的生意人忽地就都笑了。 “这胡三娘不亏是荆州府有名的泼妇,她还真敢想。” “这铺子又不是她的,她凭什么卖?就凭这一早上的功夫,靠嘴皮子就能拿别人的铺子再赚别人二百两银子?” “买卖哪有这么做的,真是坑死人了。” 胡三娘才不觉得,顿时又要哭嚷起来。 “够了胡三娘,再在这里聚众闹事,小心我把你抓起来。”管先生呵斥了她一声,真是无知妇人,以为在这些贵人面前闹腾起来,就能占便宜了? 那他们这些贵人背后的家财,哪里还守得住,不都被她这些人全都啃了干净? “管师爷,是不是你也向着这姚姑娘了,那我可怎么活啊,我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不如,不如我们娘三个,全都死在这里算了。”说着,胡三娘先就一头往屋里的柜台上撞过去。 这做生意都讲究个好兆头,姚敏柔才买了新铺子,就闹出这事,现在这里头还要沾上血,闹出人命来。 “把她拦住。”林思瑜皱起眉头,冷冷说道。 林二当即,身影飞快掠去,就一把抓住了胡三娘的衣领子,将人狠狠拽了回来,胡三娘当即往后倒去,摔成个滚地葫芦,她膀大腰圆,丝毫没有伤筋动骨。 “三娘啊,三娘。”老婆子吓得不轻,急忙扑过去扶她。 “娘,你没事吧。”她儿子也上去拽她另一个胳膊。 姚敏柔看着实在闹心,咬着嘴唇,忍不住,她转过头去:“管先生,这事请问你们衙门怎么解决?” 管师爷也很头疼:“这,这得找到陈掌柜再说。” “那你们知道陈掌柜的去哪里了吗?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抓回来?”姚敏柔有些生气了,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 第100章 暂时查封 古往今来,这种烂摊子,就没有好好能解决的,看看胡三娘一家三口的德行,就算她拿到铺子,做生意开了张,她敢肯定,胡三娘就会把她当成一块大肥肉,天天在铺子门口堵着她。 若她给好处,那就会把她们一家三口养成附骨之疽,若是她不给好处,日积月累,胡三娘一家被逼到绝路,十有**就会恨死了她,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可她何错之有呢,她本是无辜受累者,最后还变成了别人的仇人? “这铺子,我不要了。”她说,宁肯舍财,也不想承担这样的后果。 林思瑜看了她一眼,目光就往管先生轻飘飘看去:“管先生,以为如何?” 目光带着隐隐的警告。 他只从周慕瑾口中得知,姚敏柔非寿昌伯府亲生血脉,他也对寿昌伯府有过了解,寿昌伯没亲儿子,前后两个儿子都是过继来的。 长子死的早,便是姚敏柔的生父。 次子是如今的寿昌伯。 姚敏柔在寿昌伯府日子过的不好,无父无母 ,祖母非亲生,他府上也有寄人篱下住着的表妹,看她深居简出,行事作风处处先看人眼色的情况,就可知姚敏柔过的同样都是这种日子。 她说是不要铺子了,应该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是衙门的人,跟陈掌柜的有了勾结,这才把铺子卖给了一无所知的她,衙门是要担责任的,但是她选择息事宁人。 就这么算了? 她想算了,他却不允许。 管先生呵呵尬笑:“啊,姚姑娘先别着急,这事衙门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对了,林大公子不是说了,已经派人去抓陈掌柜的了,应该很快就能把他抓出来,那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言下之意,还是得把陈掌柜的找出来。 姚敏柔最怕的就是麻烦别人,尤其是林家,她靠林家威名庇护,安安静静自己住着就好了,要是牵扯到人家的公子,林家会怎么想她。 想起林大夫人看着她,虽然笑呵呵的,但是又时时对她表现出不以为然的那种太过刻意的疏远眼神,她就满心不自在。 君子之交淡如水。 她深谙其中道理。 “好,那就按管先生说的办吧,只是,这件事到底与林家无关,是你们衙门人办错了差事,该你们的人去搜查陈掌柜的才是。”刚才她不想得罪官府,才说算了,可是比起得罪林大夫人,两相比较,还是直面官府对她损失最轻。 顶多传回京城,老太太说她不会为人处事,会生气,也比在这里,又变成在京城那样的处境要好。 “姚姑娘说的是,那是一定的,一定的。我这就回去,叫衙役们去搜查。”管先生比姚敏柔考虑的更多,急忙说道。 林思瑜无所谓的点点头,但是,荆州府人杰地灵,百姓安居乐业,几乎很少发生什么恶劣的案件,这也让官府变得行事敷衍起来。 尤其是荆州府的知府大人,最擅长中庸之道,为官处事,只信一条准则: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只要在荆州府安安稳稳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三年后回到京城,那必定是要官升一级,从此成为实权派的京官。 说起这个,林思瑜心里隐隐叹息,这就是老太太给大妹妹林思娴相中的婆家,这样的人家,在太平盛世,那足够她安稳富贵一辈子,若是在乱世,趋利避害的本能,才会显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这婚事,到底好,还是不好? 管先生以为林思瑜是不满意,忙说:“林大公子放心,这是我们衙门自己办错的事,一定不会受罪您林府的,海涵,海涵。” 林思瑜看他一眼:“管先生客气了,不过,您知道怎么办,就更好了。” 管先生既然说了一手包办,当即让胡三娘一家离开。 胡三娘还要耍赖。 管先生冷下脸来:“胡三娘,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自己也该清楚,万一证明你男人不是陈大壮推的,你在这里闹事,就足够我把你抓进去管个三年五载的,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真是无知蠢妇,把林家人的客气当脾气,她以为林家只有仁慈,没有手段吗?多的是有不见血的办法,叫她生不如死。 “三娘啊,离了这里,我们可怎么活啊。”老婆子不懂,依旧伤心。 管先生哼了一声:“等抓回了陈大壮,自然还你们公道。” “管师爷,那这铺子。”胡三娘还贼心不死。 姚敏柔无比厌烦,真是贪得无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铺子在恩怨没有了断之前,我是不会要的。管师爷,为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把铺子封了好了。” 她总还有些侥幸心理,陈掌柜的才跑,要是把他抓会回来了,看胡三娘这幅样子,两家子说不定就可以从钱上解决了纠纷,铺子她自然也可以留着做生意了。 毕竟,这地段人气,十分难得。 不管怎么说,也比六百六十两的银子打了水漂要强吧。 “姚姑娘说得是,我也是这样想的。”管师爷如此一说,当即叫底下的去拿封条。 干脆利落的,赶紧大门,刷刷两条官府封条,交错着封住了大门。 胡三娘看官府的人不怕,可是一看这封条,就下意识缩脖子,听说敢损坏这种封条的人,全都被抓到牢里,关到死。 胡三娘领着婆婆儿子跑了。 管先生也客客气气的跟林思瑜和姚敏柔告了别。 路人也要散了,姚敏柔对林思瑜行礼道谢:“林大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仗义执言。” 否则,自己一张嘴,真很难对付的了胡三娘这样的泼妇。 林思瑜摇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以后若有需要,可以尽管来找我。” 姚敏柔忙摇摇头:“不不,多谢你了,就这一次教训,我已经知道小心了,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看她看自己,犹如看待洪水猛兽,林思瑜不禁觉得好笑:“那好吧。” 明面上不能帮她,总可以私底下吧。 两人在路上分开了,都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茶楼里,二楼窗口的缝隙里,躲着两双暗搓搓窥视的眼神。 第101章 做什么都不容易 林思晴脸色阴晴不定地难看极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京城勾引了周世子,在这里又勾引大堂兄,姚敏柔,她真是太过分了,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林思琪听她这样说话,暗暗咋舌,就这样的脾性,就这样的说话态度,还能在京城赚下那么好的名声,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吗? 林思琪不明白,若是姚敏柔在,亲耳听到林思琪的话,再看她的表情,也很快就能理解了,很多人都是人前一副面孔,人后一副面孔。 林思晴在永兴侯府与贵女们作伴说笑的时候,十分温柔婉约,说话柔声细语,笑不露齿,微微含笑,是一副很是招夫人们喜欢的乖乖女形象。 荆州府,远离京城,林思晴在京城装的很累,在这里就露出了真面目。 姚敏柔回了宅子,坐着院儿里树下,看着老猫在地上打滚,想起今天一大早遇到的这些糟心事。 珠蕊看她静默出神的模样,不禁安慰她:“姑娘,万事开头难,反正我觉得吧,这个铺子迟早还是我们的。” 姚敏柔有些意外:“为何?” 珠蕊理所当然:“我们掏了钱的呀。” 姚敏柔卡了壳,她听懂了珠蕊的意思,但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是你的,但是你用不了。 她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口气,仰头看着大树绿荫如盖的替她挡住炎炎夏日。 今天要不是林思瑜挺身而出,现在只怕她还在衙门里跟胡三娘“讲道理”呢。 衙门的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珠蕊和竹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半晌,就听姚敏柔问了一句:“姚叔呢?” 竹香忙说:“我去叫。” 姚敏柔起身去了二门的穿堂,这里三间屋子,南北是穿堂而过的门,东西左右各连着三间屋子,平时在这里见府里的下人,处置家事,也很方便。 姚敏柔坐了好一会儿,只见姚叔才姗姗来迟,低头耷脑的好像没睡醒。 “姚叔?可是身体不舒服?” 姚叔就哎了一声叹息:“老了老了,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浑身乏力,早些年跟老伯爷行军打仗挨的那些旧伤,每到夜里就疼的我浑身难受,早起才多睡了会儿,姑娘见谅。” 姚敏柔默默无言地将姚叔看了又看。 经历了一脸可怜相的陈掌柜的,还有胡三娘那个懦弱可怜的婆婆,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体谅姚叔年老体弱了。 他也才刚到五十岁,怎么就什么也没干,就浑身乏力,说起来,姚叔这一路上,除了跟她走到荆州府,也的确什么都没有操心。 上次在半夜里,她被韩玉掳走,差点就生不如死的死了,等周慕瑾送她回来的时候,他依旧呼呼大睡。 姚叔诉了苦,半天不能姚敏柔反应,这才大胆抬头看她脸色。 只见平时温柔和善的大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不是像前几回那样,他一说苦,就赏他银子去抓药补补身子。 “姑娘?” 姚敏柔收回眼神:“无事,那姚叔回去歇着吧。” 姚叔当即就走了,根本没去想,为何姚敏柔叫他过来又叫他走了,到底什么用意。 “珠蕊,你说姚叔在早些年死了老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娶,是吗?” 珠蕊点头:“是,姚叔还挺专情的。” 姚敏柔摇摇头,她觉得不然,她突然发现,姚叔这个人,很懒。 懒得搬差事,不去办,就不会办错事,懒得想事情,反正当主子的没说,你也不能怪我不办事。 “珠蕊,你过来。”姚敏柔把珠蕊叫了去。 珠蕊听了连连点头,在姚敏柔在厢房里想着,准备什么谢礼到林家道谢的时候,珠蕊回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带来的那几个人,我全都问了一遍,他们都说,没有想过要在荆州府长留,都还是要回去的,还说姚叔也这样说过,顶多三个月就走。可是一听说姑娘想买铺子,一看都是打算长留的,人心就有些浮躁,好几个都说,想回去了。” “说家里有年老的爹娘,说着刚娶了妻。” “怪不得。”姚敏柔早该明白的,不是谁都会对你忠心耿耿。 一心求去的人,是拦不住的。 姚敏柔便叫珠蕊告诉姚叔,最多二十天,就叫他们回去。 但是这样一来,这三进的大宅子,就剩下不到五个人,这怎么能行。 “竹香,你可知道荆州府最可靠的牙行是哪家?” 牙行分很多种,买卖房子做中间人,也有官府合法买人的。 竹香是从荆州府带去,卖到京城的,中间过了三个牙婆,第一个蔡牙婆做的一锤子买卖,就是彻底卖断了她,那是往不干净的地方送的。 但是她走运,因长得端正,有眼色,又老实,被第二个范牙婆是专门往官府送丫头的,临时手头没人,到蔡牙婆这里看中了她,才把她带走。 后来,范牙婆见她老实肯干,干脆就留她在身边伺候着,最后往京城送人的时候,直接带了她,就送她入了寿昌伯府。 说这里大户人家,这辈子该衣食无忧,也不会挨打挨饿了。 姚敏柔听完了竹香的话,心里有了主意,将她看了又看:“竹香,你们村离京城不远吧,可有没有能卖的土地?” 竹香一愣,忙说:“姑娘,我们村的人,田地都是大多数都肥田,村边就有苇子湖,且大多数时间都风调雨顺,地里年年都有收成,姑娘,我们村里的人,那都是攒着钱买地的,都没有卖地的。” 姚敏柔听了,有些心灰,来得太迟,地都买不着,她还想着,竹香若有可靠的,可以在她村里买地。 想着,她突然眼前一亮:“竹香,你想不想回村里看看去?” 竹香懵了:“姑娘?” 姚敏柔微微笑着:“我们带着护院,一起去,你去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些熟悉的人,我也在庄田里走动走动,体会一下荆州府乡间地头的风景。” 事情成不成,她先去看看再说,就算没办成,好歹自己也游玩了一回,也满足了竹香的心愿。 总不会是白跑。 第102章 恶毒又刁钻的李姑娘 竹香眼泪汪汪的,噗通一下就给她跪下了:“多谢姑娘,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被人卖了,还能遇到姑娘,还能回到家乡来。” 多少被人卖到外地的丫头,被人捏着卖身契,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够回到家乡的。 她现在跟着姚敏柔,她脾气好,人好,说话和气,吃饱穿暖睡的舒舒服服,伺候的活也不重,还依旧在家乡住着,比起从前在村里被叔婶刻薄辱骂的日子,就跟掉到了福窝里一样。 姚敏柔说到做到,叫竹香去准备准备带回村里的东西。 当天,姚敏柔就打听到了荆州府一般人家送礼都送的什么,当即到珍味楼定了最高档次的糕点匣子。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往林府去了,平时相熟的人家基本都拿着自家亲手做的,更显真诚,但是她的厨娘只能应付得了家常菜,做点心就不能了。 说来也巧,林思晴暂时是不能回京城了,要待个半年一年的,等永兴侯府的事情尘埃落定,她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嫁给周慕瑾。 所以,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回老家不过三四天,她就懒得出门应酬老家的这些亲戚,大多数时候除了家宴,她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去。 现在她为了给姚敏柔宣扬美名,努力活跃在林家的三亲六故里。 姚敏柔见林家大夫人的时候,待客厅里已经有了两位夫人,态度熟稔的跟大夫人说着话,旁边还坐着一群穿红着绿,青春美丽的姑娘们。 她其中两个姑娘,她不认识。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你也太客气了,你祖母托了我们家老太太照顾你,思瑜过去替你说两句话,也是应该的。”林大夫人笑眯眯的,避重就轻地把林思瑜帮助她的事,都推到老太太的身上去。 林大夫人刻意洗清她和林思瑜的流言蜚语,也正如她所愿。 “是,多谢夫人。”她微笑说道。 林大夫人微笑的眼神,将她打量了一下,抿嘴一笑,随即向她解释旁边穿蓝衣的夫人:“这位是刘同知的夫人,旁边是刘府的二小姐,叫如月。” 姚敏柔急忙行礼:“给刘夫人见礼,刘姑娘好。” 同知是地方上仅次于知府的官职。 刘夫人含笑点点头,刘如月则站了起来,与她行平辈礼。 看刘夫人态度温和,姚敏柔心里也放松许多。 林大夫人又引她看旁边一身大红衣衫,眉眼略有些张扬的夫人:“这位李总领的夫人,旁边是李府的三小姐李宝茹。” 总领是地方上管理军部钱粮运输的官员,属于实权派。 姚敏柔也行了礼:“给李夫人见礼,李姑娘好。” 李夫人嗯了一声,就转过头喝茶,态度极尽轻蔑。 姚敏柔有些意外,她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位李夫人吧,就见李夫人旁边的李宝茹,轻哼了一声,一脸骄纵的说道:“哦,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个京城里传闻克妻的寿昌伯府的大姑娘姚敏柔吗?我很好奇啊,你克死了几个?” 如此恶毒又刁钻的话,出自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岁左右的姑娘口里。 一时场面有些僵硬。 一旁林思娴默默将喝茶的林思晴看了一眼,刚才就看到她跟李宝茹嘀嘀咕咕的,原来是说这个。 林思琪笑眯眯,以扇子半遮脸,把幸灾乐祸的笑容藏在扇子后边。 林思菀重重哼了一声,这李宝茹说话就不过脑子。 “宝茹。”李夫人说了她一句,随即向林大夫人解释:“哎,这孩子从小就心直口快,学着她爹一身侠肝义胆的,您说说,她是个姑娘家,学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好了,管别人闲事做什么?” 几乎立刻就定性了,姚敏柔克夫,而且还是顺着她女儿李宝茹的话,你克死了几个的话在说。 这不等于是说,她姚敏柔订了好几门亲事,未婚夫全都死了吗? 莫名的,她心里就一股怒气,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宝茹:“李姑娘这话是说谁,我怎么听不懂?” 李宝茹本来心里得意,她揭穿了姚敏柔这个人的真面目,听她这么一说,立刻生气起来:“你少装模作样了,我们荆州府的姑娘们,全都知道了,就是你,克夫,在京城里待不下去才跑到我们荆州府来。” “真是的,当我们荆州府是什么地方,京城待不了就往我们这里跑?” 此时,看李宝茹这幅样子,林大夫人也不禁皱眉头。 刘夫人也不好为了才见一面的姚敏柔说话,只笑了笑,低头端茶。 姚敏柔将李宝茹看了好几眼,将装什么都听不到的李夫人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直接就问李宝茹:“我不知道我装什么呢,你说我克死了好几个,请问,我都克死了谁?在克死之前,我跟谁订过亲,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了?” 都是姑娘家,她不好针对纵容女儿的李夫人,她就缠着李宝茹“打”。 问她克死谁了,李宝茹一愣,想起那个名字来:“就是那个韩玉啊,他不就是因为跟你谈婚事,才死无全尸的嘛。” “韩玉是谁?我也不认识!”姚敏柔冷冷说道,眼神死死地盯着李宝茹:“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李姑娘你红口白牙就乱说一气,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都谈了七八门婚事了,人家一个也不要你!”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林思菀急忙掩住口,缩了脖子,可依旧在偷笑。 “你胡说!”李宝茹顿时恼羞成怒,她就知道,一定是姚敏柔知道了她和林思瑜的事情,她勾引林思瑜,想嫁给林思瑜,所以故意针对她这个最有可能跟林思瑜成亲的人。 只见她一转头,委屈地扑倒林大夫人的胳膊上撒娇:“夫人,你看她呀,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人,说话太难听了,您快把她赶出去。” 林大夫人脸色不好看,尽量柔声说道:“来者是客,这位姚姑娘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客人,平时都交待我了,荆州府没什么长辈,需要我们多多关照呢。” 言下之意,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刘夫人就含笑看着李夫人。 第103章 原来是情敌 李夫人急忙呵斥李宝茹:“快回来坐下,像什么样子,你从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以后别胡说了。” 这种话,给这个姚敏柔一个难堪,让林大夫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就行了。 李宝茹听了林大夫人说林家老太太要照顾姚敏柔的话,心里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林老太太发了话,要让大夫人照顾姚敏柔的。 那这样一来,林思晴说的话就是真的,林老太太看中了姚敏柔,所以,想要姚敏柔做她的孙媳妇。 要不然为什么对她一个没爹没娘没教养的死丫头这么关照。 姚家又没有给她什么好处。 李宝茹悻悻地从林大夫人胳膊上离开,回到椅子上去,闷闷不乐的。 姚敏柔则跟林大夫人道别:“夫人,您家中有客,我就不打扰您了。” 在这个有流言蜚语的紧要关头,她最好还是少往林家来。 “好,你回去的时候慢点,今日也很是不巧,正好明日就是菀儿的生辰, 你可早点来。”林大夫人含笑说道。 姚敏柔行礼,又跟刘夫人和李夫人道别,向林思娴等人点点头,这才走了。 刘夫人将李夫人看了一眼,就笑眯眯地道:“这可真传闻中的一点都不像,我瞧她十分懂礼数,说话进退有度,我就很喜欢这样的姑娘。” 林大夫人脸上带着笑,想了想,的确如此,姚敏柔几乎是无可挑剔,连他骄纵的小女儿菀儿,也喜欢跟她相处。 “是啊,也不怪我们老太太也愿意关照她。”已经说了老太太受人之托关照好友的孙女,这孙女若不是个好的,岂不是老太太也跟着受连累?说她没有一双识人的慧眼? 李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有的姑娘啊,瞧着温婉大方,其实多数都是装的,不如我们宝茹这样心直口快,招人喜欢。” 此话一出,李宝茹跟着含羞带怯地撒娇:“娘。” 李夫人宠爱地将她抱在怀里。 刘夫人和林大夫人二人,却淡淡撇开眼神,没接这个话茬子。 姚敏柔离了林大夫人的待客厅,跟着林家的奴婢正要离开。 “姚姐姐,姚姐姐?”只听林思菀的声音响起来。 姚敏柔回头看,就见林思菀小跑着过来了,笑的一脸灿烂:“姚姐姐。” “菀儿妹妹?”她很意外。 林思菀对带路的丫头挥挥手,叫她回去,才自己跟着姚敏柔往外走:“刚才那个李宝茹,她说话一直都不招人喜欢,我们平时都不跟她来往的。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你也千万别往心里去,否则她自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倒是要气死了。” 姚敏柔在京城的时候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了,身边也有长辈,亦或是姑娘们都聚在一起,大家伙还维持着端庄得体的样子,除了自私恶毒的姚敏菲,她也只见了李宝茹这一种人。 而姚敏菲也会在人前装可爱的,李宝茹可能因为她身份够高,也有一部分人巴结,所以才连掩饰不做。 “我明白的,菀儿,真是谢谢你了。”姚敏柔很感激地说道。 林思菀笑了笑,看左右无人,凑近她小声说道:“那个李宝茹说的那些话,都是听了我二姐姐似是而非的话,自己揣测的,就以为是知道了真相,幸好你今天堵了她的话,拿她的话去说她自己,否则,她肯定是要把这种话宣扬的满荆州府的人都知道。” 到时候,姚敏柔的名声就彻底坏透了,这些年,因为李宝茹一张破嘴的事,已经有一位王姑娘含恨远嫁了。 她不喜欢让姚敏柔这么可怜。 她已经很可怜了,背井离乡地住在这里,无父无母的,没人爱。 姚敏柔含笑点点头:“菀儿,我知道的。其实,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到了荆州府,还有你愿意关照我。” 林思菀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我觉得跟你有缘分罢了。” 送姚敏柔到了垂花门,青帷马车已经等着了。 她看着姚敏柔欲言又止,姚敏柔有些奇怪:“菀儿?” 有什么话还不好跟她说吗?刚才那样的话她都直言了当的说了。 林思菀忙摇摇头:“没事,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来我家了,小心点她就是了。” 那个她是谁,她两个心里都清楚,反正不是说话不过脑子的李宝茹了。 姚敏柔上了马车,心里想着以后怎么跟林家来往。 林家对她的这份特殊的关爱已经宣扬开了,不管以后再怎么样,她都要承林家情。 甚至,以后若出了什么事,大多数人也会觉得林家对她够可以了,是不是她不知足,所以才惹了林家厌了她。 所以,她务必得把握好跟林家人的尺度。 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这林家的大夫人,林思瑜和林思娴、林思菀的母亲,这位林大夫人,就她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中,她都可以看的出来。 她表面上是一个和气贤良的贵夫人,其实言辞间隐隐能察觉的出她的强势。 林家的内宅,林老太太明显已经把权利交给了她这个嫡长媳,将来林家的宗妇,所以,在这位平时就一直在发号施令的夫人心里,只怕儿女的婚事她早有考量。 尤其是林思瑜。 在林大夫人的眼里,林思瑜将来是为官做宰,迎娶名门世家千金的人,她就踮起脚蹦起来,也无法高攀的上。 若是她敢对林思瑜动了心思,尤其是明年就要科举的紧要关头,林大夫人只怕要容不下她了。 如此想着,姚敏柔越发下定了决心,要离林思瑜远点,亲林老太太、林大夫人,远离林思瑜。 如此想着,姚敏柔回了家,就将写着有关荆州府风俗民情的书籍拿了出来,仔细再看一遍。 她已经想好了,过几日,等家中的下人调派好了,她就带着竹香到她家里去走走,那个地方,叫做刘家村。 竹香姓刘,本命叫刘小桃,入了寿昌伯府跟了姚敏柔,才起名叫竹香。 据竹香说,村里人大多数都挺好的,只有极个别尖酸刻薄的泼妇以二流子,这样的人,在每个村几乎都有,顶着官家女的身份,这样的人她也不怕。 第104章 另辟蹊径 主要的,她还想去看看一路上的田地,看有没有真的想卖的,她经历过牙行这件事才认识到。 不是经手了牙行的人,你买的东西就能够得到保障,该出事还会出事,牙行的钱也拿了,出事你怨上人家也没用。 还是得看买卖双方的本性和为人。 姚敏柔如此想着,珠蕊过来禀告:“姑娘,范牙婆来了。” 范牙婆就是当初买下竹香,把她卖到了寿昌伯府的牙婆,在荆州府做这门生意三十多年了,口碑很好。 她经手的姑娘,会先在自己家里养了三五个月,才会按着情况卖到大户人家去为奴为婢。 “请进来吧。”姚敏柔放下书卷。 范牙婆进了门,待看清楚了那颗梧桐树下的少女,一袭浅青色裙衫,犹如流水般从她纤细袅娜的身段流泻在她的脚下,细腰不盈一握,肩膀纤细单薄,头顶乌发如云,简单带着一根孔雀衔珠钗,两个耳上带着两粒与孔雀同款的浅蓝色宝石耳坠子,肤白如雪,花瓣一样的嘴唇殷红好看,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水润透亮,透着温柔和气。 “范牙婆,这就是我们姑娘。”竹香看范牙婆发了呆,急忙碰了碰她的胳膊。 范牙婆这次回过神来,忙笑着行礼:“姑娘如此好看,叫我都看呆了,姑娘别见怪。” 姚敏柔笑了笑:“范牙婆真会说笑,坐吧。” 范牙婆忙说不敢不敢。 姚敏柔又和她闲谈两句,就进入整体。 范牙婆此时带了十多个人来:“姑娘,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两人原本是犯官胡家的下人,胡家被抄家以后,奴才全都跟着卖了,当年这姑娘的娘病了,求我,我于心不忍,就先留下了 ,这边,养了三个多月,身子骨养好了,特意带过来您看看。” 说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就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上前跪下行礼。 “奴婢英娘,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大的今年十三,小的今年十岁。” 一般为官的人,用的下人都从范牙婆这种在衙门里登基造册过的人手里买的,为的是知根知底,不会买到有纠纷,或者有病的奴才。 “我瞧着你们不错,你有什么擅长的?”人瞧着十分干净齐整,姚敏柔不禁问道。 英娘忙说:“我在胡家的时候,是灶上娘子,一般菜色我都会做。我两个女儿,大的在绣房里学针线,手很巧,小的跟着我在厨下打下手,也很勤快。” 她生怕自己被买下了,两个女儿姑娘不收,若是一单分别,这辈子别指望能见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姚敏柔,想求她,又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耐烦被奴才纠缠,认为她们为人奴婢的没规矩。 “姑娘,这是我绣的花。”大的那个拿出荷包给姚敏柔看。 小的忙说:“我自己都会炒菜了,我喜欢做点心。” 姚敏柔看那荷包,的确绣都很好看,是一朵粉色的海棠,小的目光清明,看起来也很乖。 她看向范牙婆:“那就留下她吧。” 留下来这母女三人,内院服侍的,她又买了两个婆子两个忠厚老实的丫头,用来在内院里做洒扫。 如此,内院的人就够了,现在是外院的,她需要可靠的护院和能替她跑腿办事的管家。 范牙婆笑着:“姑娘提的要求我都知道,我手头的确有合适的人,只是,怕姑娘你不要。” 还有这话。 姚敏柔疑惑了:“为何?” 范牙婆这才说了:“有个小伙子,家里是城外柳树河的猎户,后来他爹病了,小伙子才自己卖到我这里来,要求是他不签死契,只要活契,您看呢。” 姚敏柔想了想:“带过来,我看看再说。” 范牙婆就叫了人进来,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二十岁上下,五官端正,看起来很稳重,目不斜视进来低了头:“姑娘好。”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会什么?”姚敏柔问他。 “我叫于庆峰,今年十八,我会打猎,也会种地。”于庆峰说话语调很稳,铿锵有力。 “你会种地?什么都会吗?”姚敏柔顿时感兴趣了。 于庆峰忙说:“只要咱们荆州府地上能种的,我都懂,我家祖上有五六十亩地,红薯,麦子,果树我都会。” 那挺好,她却是就是这个。 留下了于庆峰,至于护院,姚敏柔不打算从范牙婆身上买,她家中无长辈,就她一个姑娘家,若是买了不合适的,跟贼人里应外合,她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她另有注意。 当天下午,姚叔见了面前一排十个年轻人,有些目瞪口呆,急忙问姚敏柔:“姑娘,这可不能胡来啊,这些人的身契都没有,你怎么敢留下他们。” 姚敏柔却是笑笑:“就算是有身契,我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异心,所以,这些人是我找林家的人借的,每月我向林家支付工钱,他们在我这里干活,他们若是不好,我就去找林管家问话,省心多了。” 姚叔心急,急忙上前小声说:“你就不怕他们偷东西?” 姚敏柔摇头:“不怕,少了我问林官家要。” “他不承认呢?”姚叔瞪大眼睛。 姚敏柔微微一笑:“林家的人,不会。” 林家财大气粗,林管事给她办事,说起来,也是林大夫人点了头的,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林管家是林家几辈子服侍的老人了,他的将来都寄托在林家的身上,林家倒了,他也完了。 因此,他对林家忠心耿耿,就必须把这种事做好。 “姚叔要是不放心,就留两个人帮衬,工钱翻三倍,等我这里事情落定了,你们再回去。”姚敏柔多了个心眼,做两手准备。 在用林家人的时候,再另外买几个进来慢慢教,日久见人心,总能留下好的用。 这里就总算能成为她一个人安心的小家了。 姚叔一愣,这办法好像也不错,只能点了头。 他出去把这件事说了,当即就有好几个护院争这个差事,工钱翻三倍,这里事也少,留下来,还有可能成为姑娘的心腹,将来的陪嫁管事,这一看就是前途无量啊。 第105章 得知内情 最后姚叔为了不得罪人,干脆就点了一个叫常有德的小伙子,这孩子没爹三年前又没了娘,全靠府上设施才长了这么大,今年十六,也没娶媳妇,要啥啥没有。 要不是没能耐,这次长途跋涉也不会点了他才凑数。 常有德兴奋不已,顾不得旁边那些护院的酸话,就要进来给姚敏柔磕头。 姚敏柔赏了他几百个钱,常有德更高兴了。 第二日,姚敏柔就感受到了变化,起床饮食不会向从前那样等了,出门也不用专门去吩咐,马车也被于庆峰早早准备好,在就在马车前等着。 “姑娘,我还会赶车。”于庆峰晒黑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姚敏柔点点头:“很好,你以后做的好了,我还有赏。” 于庆峰这才咧嘴一笑。 今日姚敏柔打扮的依旧很低调,水蓝色裙衫,头上也没多少首饰,整个人依旧给人一种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柔美。 因为是林思菀十五岁的生辰,是大事,所以一大早的林家府上就热闹非凡。 此时,远在京城。 因为赵馨容宁死不嫁,赵大人也没了办法,安国公府的老太太也有些生气。 想当初,可是她愿意嫁给她儿子,这几次三番讨好她,怎么现在就改主意了。 始终心里不舒服,老太太就叫了女儿帮着问一问。 赵夫人正头疼继女不识抬举,好容易找的这门天当掉馅饼的好事,她竟然还给推了,赵馨容就受到了永兴侯府大姑娘周婉仪的帖子。 “只请她一个?”赵夫人把帖子翻来覆去的看,里头也只有赵馨容一个人的名讳。 赵夫人心里不乐意,她女儿赵馨月难道不好吗? “夫人,没有错,就这一张。”丫头嗫喏地说道。 赵夫人心烦,把帖子丢过去:“去去去,给她,别烦我。” 赵馨容和周婉仪关系也一般,收到她帖子,也挺意外的,本不想去,可这段时间被关在家里,像坐牢一样,不如到永兴侯府去透透气。 周婉仪性情温婉大方,处事滴水不漏,说话言语也很有技巧,赵馨容又十分单纯。 很快,周婉仪就问到了那次茶楼的事故。 “你的意思,你怀疑这件事跟崔婉玉有关?” 周婉仪大吃一惊,震惊地看着赵馨容。 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啊,崔婉玉看起来乖乖巧巧,温柔和顺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她不想活了吗? “你,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这样,会害死人的。” 赵馨容忙说:“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其实,要不是姚家的大姑娘姚敏柔拉住了我,又有你家世子爷将我们全都拉起了,我们家肯定都要从台阶上滚下去。” 这里头竟然还她哥哥的事。 周婉仪惊疑不定,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事也太奇怪了,她若是害了你,可她也做不了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图什么?” 赵馨容一看就很老实,编这种谎话对她也没有好处,她在家里寻死不想嫁给温表哥的事,早在私底下都被人传开了。 以温表哥的为人,她从来没有觉得他真是对故去的表嫂有多么专情过?两人时有争吵,安国公夫人来找长公主殿下诉苦的时候,她有次听到过。 温表哥在表嫂还在的时候,也没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示,就像天底下普普通通的那些夫妻一样,谁知道怎么回事,表嫂没了,就一下子传出来表哥对表嫂会多么的痴情。 搞得她自己都要信了,是不是原来自己没看懂? 赵馨容眼泪滚下来:“反正我是怕了,我没证据说是她,所以她一直都不敢跟人说,姚姑娘也离开京城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有个给作证的人。我敢说,若是这门婚事我退不下,我小命迟早不保。” 竟然这样严重。 顾婉仪脸色苍白,本以为自己从小到大见识到的那些阴谋诡计,已经够匪夷所思,母亲曾给她讲过的许多宫中秘闻,她也以为自己对人心已经了解到了一定程度。 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看起来风马不相及,从不曾来往过的两个人,竟然有疑似奸情在,而且,到了谋害认命的地步。 “顾姐姐,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是我说她的,要不然,一旦传出去,她反咬我毁她名声,找我要说法,那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赵馨容很生气,也很不解:“其实你说的也对,没了我,她也做不了温世子的正室夫人,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顾婉仪皱紧眉头,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我大哥救了你们两个,后来,也是我大哥帮着审问那个撞你们下楼的人,事后呢,问出点什么没有?” 赵馨容摇头:“那人死活不承认,世子就放他走了,后来我回家之后总觉得不对劲,姚姑娘也说让我以后多小心,我就跟我爹说了这件事,,想让他帮我查查,可我爹却说我疑神疑鬼。” 说到这里,她心里真是委屈,她是爹的亲女儿,出现生命危险,他不光不关心她,还反过来怪她想得太多。 “周姐姐,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件事,你千万别往外说,好不好,那日发生的事在茶楼里,人多眼杂的,你就说听别人说的。” 赵馨容还说畏惧得罪安国公府。 周婉仪有些同情她,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 送了赵馨容离开,周婉仪几经思量,还是去找了母亲。 温氏也是吃惊不小,但是她还稳得住:“你确定赵馨容没有撒谎?” 周婉仪觉得好笑:“娘 ,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温氏点点头:“好,这样,你先写信跟你哥问问,当时他查出了什么东西,我就不相信,事关姚敏柔的生死,他会那么轻而易举把凶手放走。” 从前不知道儿子对姚敏柔的心意,等姚敏柔离开了京城,儿子彻底与他们这些亲人形同陌路,甚至宁肯在外头买的宅子住,也不愿回来。 她难过的饭都吃不下,药也不想喝了。 要不是福安长公主太过坚持,她都想接受了姚敏柔就是了,无父无母,以后可不得以婆家为天,还能翻出她的手掌心不成,结果,闹成现在这也,儿子都没了。 第106章 孔眉 想是这样想的。 温氏心里打定了主意。 很快,京城的风向就变了,传言赵馨容与温明远八字不合,梁家定亲的风声,随着温明远与王玉秀又订了婚最新消息,而消声灭迹。 就如同赵夫人说的那样,谁与温明远定了亲事,谁就是摊上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王玉秀也是这般想的,即便听到风声,赵馨容与温世子解除婚约另有隐情,她也顾不得想其他的。 温明远外表英俊不凡,高大挺拔,对已故妻子那么敬重深情,那就是一个表面冷漠心底温柔的男人,又身份尊贵,嫁了他,以后就是安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了。 谁能不心动。 也就赵馨容是个傻子。 于是,当赵馨容亲眼看到王玉秀笑吟吟的跟崔婉玉好姐妹似的,手挽手出入金玉楼的时候,都傻眼了。 等被王玉秀一顿嘲讽,赵馨容也灰了心,她一心往安国公府钻,她何必说些根本没有证据的事,自取其辱。 只是,到底心里不舒服。 温明远与王玉秀定亲的事,姚敏柔是在林思菀的生辰上听到了,荆州府离京城不算远,加之都是官场上的女眷,许多人之间三姑六婆,嫡支旁支的,关系盘根错节,一点风吹草动,这里有的人就都知道了。 林思菀小声问姚敏柔:“你认识那个温明远吗?真的那么好吗?” 姚敏柔想了想:“温世子的姑母是永兴侯府的大夫人温氏,我的姑母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姚氏,所以我在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的寿宴上见过温世子。” 她说她见过。 顿时,周边年轻的姑娘们说话声儿一下小了很多,个个竖起耳朵,眼神不停地往这边扫。 原来这个姚姑娘,她姑妈是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的小儿媳妇,怪不得林家这般关照她。 “怎么样?”林思菀兴致勃勃的问道。 林思娴推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别问了。” 一个姑娘家家的打听外男做什么。 林思菀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们又没怎么样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说罢,又推着姚敏柔再问。 林思娴就把眼睛往她看来,姚敏柔对她微微一笑,她从小就看人眼色,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当下,对林思菀说道:“我见过他,长得的确很英俊,只不过也没有别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我个人觉得,他和你大哥就是差不多的人,只温世子不太爱搭理人,林大公子更温文尔雅些。” 林思菀一听姚敏柔这般说,顿时失了兴趣:“这样啊。那有关他的传言呢?” 姚敏柔眸光闪了闪:“传言嘛,我听到的,也是传言,不过我跟跟赵家的大姑娘赵馨容一起喝过茶,赵姑娘的确又被人从茶楼推下去过。” “是真的吗?是你亲眼见得?”刘如月本来不大爱说话,这会儿也提起好奇心来,忍不住发问。 听她问话,姚敏柔就感觉这是一个不会轻易被他人言论所影响的姑娘,她对刘如月点点头:“是真的,而且我还是亲身体会的,赵姑娘被推下去的时候,我拉了一把,结果我们两个都掉下去了,幸好周世子在场,将我们二人一起救下了。” 刘如月眨巴着眼睛,满是惊讶,估计也想不到,在流言蜚语里传的很难听的姚敏柔,还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姑娘。 “你可真有勇气。”她佩服地说道。 “我没拉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姚敏柔对她眨眨眼。 刘如月便掩嘴笑了笑。 两个人似乎聊得很和睦,身边突然想起一个尖锐的嗓音:“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事,就在这里自吹自擂起来,也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李宝茹阴阳怪气的嘴脸。 她没有指名道谢,姚敏柔也懒得在林思菀的好日子里与她争吵。 “坐着怪闷的,我到外头坐会儿去。” 林思菀将李宝茹愤愤地看了一眼,搅事儿精。 姚敏柔走出拥挤的赏春亭,就在湖边的太湖石上找了一块平整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池子里碧波荡漾的湖水,静静地想着去村里的事。 “姑娘喝茶吗?”一个丫头托盘端来一杯茶。 姚敏柔不疑有他,正好也渴了:“多谢。”她接了过来。 丫头送了茶就退下了。 姚敏柔端了茶正要喝,就见一旁假山后边走过来一个单薄清丽的少女,肤色苍白,似带着弱症。 “别喝。”她语调轻轻地说道。 姚敏柔愣了一下,歪头疑惑地看着她,这是谁? 她站了起来:“姑娘是?” 孔眉静静地将她打量了一下,轻笑着:“我叫孔眉,林府的二夫人是我姑妈,林思琪是我亲表姐。” “原来是孔姑娘,我是······”,姚敏柔才要回话。 孔眉精致的眉眼盈着笑意:“我知道,你是姚敏柔。” 她知道她是谁,姚敏柔将她看看,孔眉又仔仔细细地看她,两人不认识,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好像挺尴尬的。 一阵脚步声音响起,姚敏柔就见孔眉面色一变,急忙绕道姚敏柔身后:“若是有人来问你,有没有看见我,你就说没有。” “谢谢。”说罢,就转身绕道太湖石假山的这边来。 姚敏柔还来不及答应,就看到一旁绕过来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衫的年轻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似乎是喝了酒,扶着假山过来,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眼球满是血丝,正烦躁地找着什么。 打眼一看到姚敏柔,他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过来,大着舌头说:“这,这里,还有,还有个美人呢。你是谁?” 说着,走了过来,就伸手去拉姚敏柔的胳膊。 姚敏柔大吃一惊。 一旁孔眉也吓了一跳,急忙跑出来,拉了一把姚敏柔。 “我们快走。” 姚敏柔不解:“这人是谁?” 话音未落,手臂突然被一把抓住,她惊讶地回头。 只见那男人已经凑了过来:“原,原来你们两个,躲,躲在一起了,那太好了,我们一起玩,哈,哈哈。”说着,就撅起嘴朝姚敏柔的脸上扑过来。 天,竟然还有这种事? 第107章 孔家那些事 这里可是号称诗书传家,书香门第的林府,竟然会有这种登徒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今放浪形骸。 姚敏柔大惊失色,竟一时傻住了。 “小心。”一旁孔眉,厌恶的眉眼,突然变得凶狠,她一把拉开姚敏柔,狠狠地将登徒子往湖边推去。 太湖石堆成的假山石,离湖边有些近,那人绊了一跤,竟然直接往湖里倒了下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人已经溺在水里。 “救,救命啊,呜。” 他两只手拼命在水里扑腾着。 姚敏柔被这一连串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 孔眉已经大声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落水了。” 说着,孔眉拉着她慌忙后退,急切地叮嘱她:“等人来了什么都别说,就说他自己喝醉了,失足掉进去的,知道了吗?” 女人的名声大于天,若是被人知道,是因为他调戏了她们两个,才被她推进去了,林思瑭名声不好听,她们两个名声就更难听了,就算她们是无辜的,也会被传出不好听的话什么。 比如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姚敏柔经历过被孙少荣欺负的事,当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很快,林家的下人就把以你为醉酒,掉在湖里的林家二房二少月林思瑭救了起来。 二夫人孔氏是个精明厉害的妇人,眼泪汪汪地跟着去了。 孔眉跟姚敏柔道别:“我也得跟去看看,改日再见。” 姚敏柔看着她单薄纤细的身影,急匆匆地追了过去,因为着急,更是不小心在地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也顾不得,就那样去了。 她不禁有些同情起来,她在荆州府这么久,也听说林家的一些家事。 比如,林家二夫人孔氏,出身利州望族孔家,孔家人也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孔夫人的兄弟,也就是孔眉的父亲曾官职湖州府正四品知府大人。 后辗转又在葛州府,甘州府任职,乃是皇帝亲信,担任的都是实权职务,后一次水患,孔大人溺水而亡,孔家就剩下孔夫人及一双儿女孔誉和孔眉。 每三年,孔夫人也去了,留下一双儿女,差点没被孔家庶支堂族生吞了,是孔夫人雷厉风行的敢去 ,把一双侄儿带回林家抚养。 林家家大业大的,不怕养这两个孩子,听说年轻主子们分发月钱的时候,孔誉和孔眉也各有三两银子的月钱。 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姚敏柔是有切身体会,只觉得,就算姑妈对他们再好,始终也是在林府寄人篱下,做什么都要看主人家的脸色。 更何况,传闻孔氏为人两面三刀,生的二少爷林思瑭不思进取,总是被林家老爷训斥。 想想刚才那登徒子,竟然就是孔氏的儿子林思瑭,姚敏柔就更不是滋味,显然他是追着孔眉来的,正好看到了她,见色起意。 孔眉身边伴着这样一个如狼似虎的色中恶鬼,可见她平时日子过的,比她还要艰难。 “姚姐姐,你吓着了?” 林思菀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刚才被昏迷着从水里捞出来的林思瑭给吓着了。 她刚才也吓了一跳,以为林思瑭死了。 姚敏柔勉强笑了一下:“你们家二少爷,不会有事吧?” 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孔眉推林思瑭下水的时候,林思瑭眼睛是睁开的,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是孔眉推他下水的。 倒是他要是嚷嚷出来,孔眉该怎么办? 姚敏柔这样想的。 食不知味的用了林家席面,林二夫人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饭后,宾客络绎不绝地告辞。 姚敏柔也准备离开,走在路上,就听到身边有夫人在窃窃私语。 “孔氏为人十分热情,心底又善良,怎么养的这个二少爷,总是不叫他省心。” “是啊,我都替她心焦,二十岁的人了,秀才都没有考上,整日只知吟风弄月,不理俗物,这林家将来可是大房继承的,按着规矩,二房就得分出去过。要是二少爷再这样胡闹下去,二房迟早在他的手上没落了。” 这显然是与孔氏交好的两个人。 姚敏柔心思一动,孔氏个好人吗? 忽然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精明的人了,这孔家在利州府的时候,也是当地望族,只是子嗣一向单薄,才闲的人丁寥落,可林家男人世代为官,娶得也是高门大户的小姐,早不知攒了多少百万家财了,用得着你们替她担心以后日子不好过?” 姚敏柔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看去,就发现周围许多夫人也都在悄悄关注。 先前替孔氏说话的两位夫人,立刻说:“刘夫人您也真是的,心眼怎么这么小,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念了七八年的也放不下来,你再这样,以后连我也不敢跟你打交道。” 另一个也说:“刘夫人,不是我说你,这做人得大度点儿,也得讲良心,当年孔夫人帮你那么多忙,没有落到你一个好字,你都不觉得亏心?” 刘夫人似乎是被激怒了:“高氏,你当你是什么好人,我还巴望着想跟你来往,你不就是孔氏的跟屁虫吗?当年要不是孔氏从中坑蒙拐骗,你的病秧子儿子能娶到何家大姑娘吗?人家姑娘贤惠,带了丰厚的嫁妆嫁到你们家去,你们家得了人,却还不把人家当人看,进门没半年了,庶子庶女都出来了,你也厉害呢,天天给人家何家大姑娘立规矩,真是笑死人了。” “杨氏,你也别充什么好人,以为我不知道呢,杨老爷做生意赔了两万两银子,是孔氏借你的,了不起啊,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还你?” 姚敏柔惊讶地看过去,就看高氏和杨氏二人一脸羞臊。 “你厉害,咱们荆州府的人谁不知道你刘夫人是个厉害人,我们可不敢跟你讲道理。”杨氏恼羞成怒。 刘夫人冷哼一声:“彼此彼此,荆州府的人,谁不知道你杨氏最是攀高踩地的人,你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当然四处给孔氏卖好了。” 说完,她领着女儿刘如月转身离开。 第108章 孔氏很生气 高氏和杨氏很生气,当即拉着跟前相熟的夫人说起刘氏的坏话。 “你看她说话的态度,真是气死人了,身为同知夫人就了不起吗?” “就是,她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欠孔氏的钱了。”杨氏还开始拿帕子擦着眼角,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姚敏柔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人。 她们都没有羞耻心的吗,被人扒了皮,依旧四处败坏别人名声。 姚敏柔摇了摇头,以后,她更得爱惜羽毛了。 如此想着,她正准备上了马车要离开,一个老嬷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姚姑娘留步。” 姚敏柔回了头,发现人并不认识,不过也挺眼熟。 那老嬷嬷走上前说道:“老奴是二夫人跟前伺候的唐妈妈,关于我们二少爷落水的事,想请姚姑娘过去问几句话。” 姚敏柔一愣,便装作不解地问:“问我?为何要问我?” 唐妈妈面色一僵,这看起来面团似的姚姑娘,当你真的去捏的时候,发现滑不留手,捏不住。 她只能尽量缓和语气:“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我们二少爷落水的时候,您当时也在那里,我们表姑娘也在那里,所以就想问问,我们二少月是怎么落水的。” 姚敏柔脸色沉了下来。 此时都要离开的几个夫人们,顿时面面相觑,狐疑的目光看着姚敏柔。 “这是你们二夫人的原话,她要叫我过去问话?”姚敏柔目光冷然。 唐妈妈勉强笑笑:“是这样的,主要是。” 姚敏柔打断了她的话:“用不着叫我过去问话,因为我不知道。难道你们二少爷不是自己喝醉了,眼花,失足掉到水里去的吗,问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推的?那我又为何推他?” 措辞强烈,隐隐带怒。 唐妈妈被说的哑口无言,呆立当场。 “这就是你们林二夫人的待客之道吗?我虽然一个人在荆州府住着,无亲无故,仰仗贵府老太太怜爱我,才多几分关照,可我承的老太太的情分,就是老太太也不曾对我呼来喝去过,二夫人为何如此?” 姚敏柔只要想起来,林思瑭已经醒了,恐怕是指认了是孔眉推了他,但是孔眉肯定不认,所以辗转得知她也在现场,就想着叫她过去指认孔眉。 结合刚才刘夫人的那些话,孔氏这人,根本不似表面上那么热心厚道,反而心思多的很。 待孔眉也是面甜心苦,要不然,但凡她心里怜惜侄女父母双亡,是一个可怜的孤女,又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垂涎表妹姿色的浪当子,也不该想要把她叫过去,坐实侄女的罪名。 怎么,坐实的侄女儿的罪名,她还想怎么样对孔眉? 姚敏柔转身就上了马车,撂下车帘:“走。” 唐妈妈被落个没脸,脸上骚的慌,急忙低着头跑了。 这事是林二夫人无礼在先,谁也不能说姚敏柔什么。 林家二房。 林二夫人听了唐妈妈的话,顿时脸色难看的要命:“她还真当自己是寿昌伯府嫡亲的大姑娘了,她能装模作样的哄别人,可是她骗不了我,她也不过是个寿昌伯府里养女一样的东西,在荆州府就扯着虎皮做大衣了,笑死人了。” 唐妈妈脸色也不好看:“夫人,那这个事。” 林二夫人知道她说的是谁,顿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众人都看得到自己丈夫在这些年仕途顺利,官运一路高歌,谁能知道,这都说银子的功劳。 是真金白银开的道,所以才会顺利。 这一年年的,孔眉也大了,孔誉那个小崽子今年也八岁了。 “我再去劝劝她。”话是这样说,林二夫人脸上的不耐烦溢于言表。 孔眉住在林家的庭兰轩,小桥流水,池边种着许多兰花,此时鸟语花香,蜂蝶在花丛中飞舞。 林二夫人一路走来,心里忍不住想到,如果不是她,孔眉姐弟两个早就被老家的那群庶支旁族给霸占了家产,生吞活剥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她养了她七年,她却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简直是白眼狼,今日,竟然还把她的儿子推倒了水里去。 万一她儿子有了什么好歹,叫她怎么活。 如此想着,到达孔眉屋子里的时候,脸色依旧很是阴沉。 “姑妈,喝茶。”孔眉上前来,笑着到了杯茶。 这死丫头,她还能笑得出来。 林二夫人暗暗深吸口气,平息心里的怒火,勉强笑了笑:“我不渴。” 实在忍不了,她现在见了孔眉就觉得十分厌烦,怎么天底下有这样的白眼狼,如果不是她,她能保得住这些家产吗?她是她嫡亲的姑姑,也同样是孔家的小姐,她花了一点又怎么了? 孔眉眼神将林二夫人看了看,也低了头,不说话了。 孔眉长得单薄消瘦,林二夫人对外说是她先天弱证,后天又失于调养,因此,身子骨不太好。 可即使是这样,这些年也依然有人来向孔眉提亲。 当她不知道吗?她们看上了孔眉什么,还不是孔眉背后那笔孔家的财产吗? 孔家嫡支到她哥哥这一代,就没有别人了,百万家财都让她带着两个孩子的时候,一起弄到了林家来。 白纸黑字的,当时是签了书面协议的。 林二夫人想到这里,一想到这些钱要还给眼前这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侄女儿,她心里就不舒服。 但是关于孔家遗产的事,孔眉没有立场去提及,林二夫人也权当没有这回事一样。 直到,林老太太上次话里话外地提醒林二夫人,孔眉已经十五岁了,也该替她相看婆家了,林二夫人这才着了慌。 “今天这个事,你真的没看到,是谁推了你表哥?”林二夫人回过神来,语气干涩地问着孔眉。 孔眉地下的头,闪过一抹冷嘲,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只有不安和惶恐:“姑妈,表哥确实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他一醒来,非说是我推的他,他是一个大男人,我怎么推的动,而且,我跟姚姑娘谈天,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水里了。” “姑妈,你不信我吗?” 她泫然欲泣地问道。 第109章 她是个烈性人 林二夫人手里攥着帕子,忍了忍气,说:“哦,那就当他是自己掉下去的吧。” 这蠢儿子,叫她说他什么好,她是相信自己儿子的,一定是孔眉推的他,可是,她都说了,孔眉迟早是他的人,怎么就跟没要过女人似的,就死追着他不放。 林二夫人想着,就发出一声叹息来,此时,屋子里的丫头也被她打发出去了,她一脸温柔地拦着孔眉的手:“眉儿,有些事情,按说,我是不该跟你说的,但是呢,你爹你娘都去了,你除了我,也没了其他的长辈,我们姑侄两个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这些话,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孔眉微微低着头,不吭声。 林二夫人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一抹不悦,真是恨不得转身就走。 这丫头,简直不识抬举。 唐妈妈在一边使劲给林二夫人使眼色,夫人可不能再冲动了,上次就是惹急了孔眉,孔眉才露了话锋说要搬出去住。 孔眉要是搬出住,势必要带着孔誉,这姐弟两个都是孔家的人,自然要挂起孔家的牌匾,到时候夫人就得归还孔家的家财。 可孔家的家财哪儿去了?夫人心里可是门儿清的很。 林二夫人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下去:“眉儿,你觉得你表哥怎么样?” 低着头的孔眉,手倏地攥成拳头,就算她装傻,始终不接孔氏的话茬子,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 她抬起头,很是惊讶:“表哥的话,挺,挺好的,姑妈您是只知道的,当年我来到林家的时候,您就教导过我,说表哥性子急,三言两语不对就要闹脾气,叫我平时没事的时候离表哥远一点,这些年,我一直都有按着姑妈的意思做,我跟表哥,不太熟的。” 林二夫人的脸当即有些不好看。 当年她怕孔眉长大了不检点,跟她儿子闹出了什么表哥表妹的那种事,才提前敲打了才六岁的孔眉几句,没想到她一字不差的记着了。 还用来打她的嘴。 “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林二夫人脸皮不是一般厚,又说道:“今日呢,姑妈是这个意思,现在咱们孔家无人了,只有你和誉儿两姐弟,原本你和誉儿要相依为命的,可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要出阁了,好好的姑娘怎么能一辈子不嫁人呢?但是,姑妈知道,你舍不得誉儿的,对不对?” 曲折婉转,但是话里话外,她都是替孔眉在着想。 孔眉又一低头,捏着帕子,不吭声了。 林二夫人忍着气,继续说道:“姑妈是这样想的,你与你表哥也算是青梅竹马,不若,你们两个就······” 她话没说完,突然孔眉抬起头来,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姑妈,你觉得我爹娘如果在世的话,会同意这门婚事吗?” 林二夫人一愣,看着眼前这双黑沉沉的眸子,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你,你什么意思?” 孔眉低了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跟表哥只是兄妹之情,没有别的,姑妈千万不要多想,以免坏了表哥的名声,也坏了我的名声。” 说着,她好像哭了起来:“我清清白白的人,要是突然跟表哥成了亲,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还不如不活了。” 她说着,突然一把推了桌上茶壶被子,噼里啪啦的在地上摔的粉碎,她扑倒炕几上,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手里竟抓着一把剪子。 “姑妈要是逼我,我就死在这里。”她说着,就一剪子冲着自己脖子扎下去。 “快住手!”林二夫人被突然的变故,吓得一声尖叫。 这林家,可不是不透风的强,虽然这是她二房的地界,可府里的奴才关系盘根错节,平时一点风声,都能传遍了府里的各个角落。 若是叫大嫂知道她逼迫自己的侄女嫁给自己的儿子,肯定要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那个老不死的,平时就看她不顺眼,觉得她行事浮躁,心思不正,不走正道,甚至还后悔当年替老爷聘请她为妻。 这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眉儿,你别冲动!”她伸出手,胆战心惊地看着那剪子锋利的尖已经扎入了孔眉的皮肤,殷红的血丝顺着她雪白的皮肤流下来。 从前她怎么就看不出她这个侄女儿这般烈性! 孔眉丢下剪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娘,你们死了的时候,怎么不带了我去啊,爹,我想你了,没有了你和娘,我跟誉儿可怎么活得下去啊!呜呜呜。” 她哭的声嘶力竭。 林二夫人又惊又气,被气的的脑子一片空白。 唐妈妈急忙上前劝孔眉:“哎呦我的好姑娘,快别嚷嚷了,叫人听见了不好,您快别哭了。” 孔眉哭的哽咽不止,消瘦的肩头抖动地似风中的蒲柳,看起来可怜又荏弱。 林二夫人狼狈不堪地急忙走了,丢下一句话:“我不过跟你说说,不愿意就罢了,何必要死要活。” 听着林二夫人和唐妈妈急匆匆的脚步声远了,孔眉才渐渐收起哭声,被泪水浸透的眼眸,微微泛红。 “姑娘,我替你包扎伤口。”门外,秋菊含泪走了进来。 秋菊是孔眉这些年,费心留在身边收服的奴婢,她是林府的家生子,却同样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正好可以与她一起同进退。 孔眉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却是问道:“少爷若是问,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刺伤的,不要跟他提及这些烦心事。” 她一心指望着弟弟好好学功课,将来能够给孔家顶门立户,重振孔家昔日荣光,这样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安心。 “是,奴婢一定不说。”秋菊急忙说道。 一时,弄好了伤口,孔眉想了想,写了封信,给了秋菊:“你找机会,悄悄给姚姑娘送去。” 孔眉在林府住了八年,早已经将林府都摸透了,除了不姓林,她对林家的奴才们之间的关系都比林二夫人知道的更多。 秋菊没有父母,可依旧有自己的堂亲表亲。 姚敏柔收到孔眉这封信的时候,惊讶极了,没想到,竟然是一家二层铺子的房契和地契。 第110章 孔眉的信任 珠蕊震惊了:“姑娘,这是?” 姚敏柔心里怦怦直跳,没想到孔眉有这样的胆量,初次见面,就敢白送她一栋二层铺子,她一定对她有所求。 姚敏柔如此想着,她却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想了想,她将刚买的大红皮的石榴,挑选各大饱满的给孔眉送了去。 林二夫人正弹压消息,不让孔眉哭她爹娘的事传出去,就得知姚敏柔给孔眉送了一篮子石榴。 “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当我们林家没有吗?”她如此说着,冷冷将那石榴瞥了一眼:“送去吧,省的外人说我又贪了她一筐石榴。” 因为刘夫人当众说她贪污侄女家产的事,外头有许多不好的流言,她这几日处心积虑的在外走动,就是为了把这话给圆过去。 至于怎么圆过去,她当年已经想好了对策,她哥哥可是清官,清官怎么可能有百万家财,当年她从孔家带回来的,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一大船不值钱的旧衣裳旧书旧家具罢了,顶多值个三五万两银子的,这些年两个孩子的身子都不好。 他们也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和少爷们,吃要吃最好的,用要用最好的,那人参肉桂燕窝鹿茸的,当饭吃,不知道用了多少,早就不剩什么了。 谁若是说她撒谎,行啊,你有本事把她贪墨孔家家产的证据拿出来啊! 没有证据,凭什么红口白牙说她贪了侄女侄子的家产,她要告他们污蔑。 孔眉收了石榴,翻了翻,没有信件,有些奇怪,她看人一向很准,姚敏柔绝不会是贪心的人。 想着,她捏了捏桌上这些红彤彤的大石榴,其中一颗,重量不对。 她眼前一亮,急忙拿了起来,果然,这石榴空了一半,怪不得捏着一半硬一半软。 姚敏柔和孔眉关系似乎变得很好。 有关林二夫人的流言,姚敏柔也渐渐听到耳朵里,真是,并不是只有京城才算是非之地,天底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她可怜,孔眉比她还可怜。 姚敏柔已经跟孔眉说好了,在她还没有买下铺子之前,先租用她这个铺子,每年会以市价给她结算租金。 想好了,姚敏柔已经迟了几天的行程,总算启动了。 竹香一开始还兴奋不已,但是随着刘家村越来越近,她就有些近乡情怯。 姚敏柔有她自己的打算,到了离刘家村最近的镇子,她却是住下了。 让于庆峰和一个叫桃儿的丫头陪着她先到刘家村走一趟。 竹香年幼时父母双亡,在叔叔家寄人篱下,却也不是占她叔叔便宜,当年她父亲死了,是叔叔住了她家的院子,才说了抚养她长大的话,谁能想到,看着老实的叔叔,会在带她去镇子上赶集的时候,是将她悄悄的给卖了的。 竹香回村,亦是姚敏柔让以竹香来试探人心的办法。 这头,竹香回了刘家村,从进村子起,村里田间地头的人,依旧村长房前屋后的妇人们,到处跑着的孩童们,都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竹香离家半年,但是她身量长高了,也不像从前那样瘦弱,因为不再干粗活的缘故,皮肤变得白皙,双手也褪去了粗茧。 她又穿着颜色那样鲜亮的浅蓝色袄子,浅青色的裤子,虽然是丫头打扮,可一看都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村里的人一时都不敢凑上来说话。 竹香看着村里这些熟悉的人,她走了半年,也才好些走了没多久一样,这些人,她都认识。 “小梅姐。”她忽然对着站在一户人家门前,也疑惑看着她的年轻妇人唤了一声:“小梅姐,已经出嫁了啊,我都不知道。” 那妇人忽地一愣,她本来还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失踪了的小桃长得像,一听竹香说话,顿时就傻了:“小,小桃,真的是你。” 小桃笑了起来:“小梅姐,是我。” 那妇人激动坏了,扑上前想拉她的手,又看她浑身衣裳很精贵似的,生怕碰脏了,她急忙收了手,跟她说:“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兴旺叔说你在集上被拍花子的抱跑了,我们大家就都急了,好多人都到镇子上找你去了。” 竹香一听,顿时湿了眼睛:“我都不知道。” 买了她的牙婆,就不是正经路子上的人,带着她们这些或是骗,或是买的女孩子们,当天就往外地去了。 要是不事情败落,这牙婆别人抓了,她又好命被范牙婆买下,还不知道现在还有命没命。 “你现在,这是?”小梅迟疑地看着她的这身打扮。 竹香立刻笑了,擦了泪:“小梅姐,我不叫小桃了,我如今十户人家家里的婢女,专门伺候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给我取名叫竹香,竹子的竹,香气的香。小姐现在到了荆州府探亲,知道我家乡是这里,专门允许我回村里看看你们的。” 此话一出,那些见着小梅跟她搭上话,知道她竟然是小桃的村民,顿时都涌了上来,三言两语的问她。 “哎呦小桃你真是好命,你穿的这身衣服很值钱吧。” “小桃,你那时候真是吓死我们大家了,都以为被你坏人抓走了。” 竹香看着以前那些也不太熟人挤过来说话,有些甚至还是从前给过她很多嫌弃白眼的村人。 真正给她帮助过的人,都惊喜地远远站在一边,生怕打扰了她,不禁心里觉得感动。 “平叔,你腿好多了没有。”她直接想从前给过她很多帮助的平叔一家子走了去,平叔的女儿就是小梅姐。 平叔急忙说道:“好多了好多了,小桃你到底被拍花子的拐到哪里去了?” 竹香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脸色表情也很不自然。 这里人群正热闹的很,远处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两口子,一见竹香,顿时大吃一惊。 男的还傻愣着,女的倒是高兴的不得了:“哎呦,是小桃,小桃,你回村里来了,怎么不到家里去。你奶都想你了,二婶这半年也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说着,她一把拉住竹香的手:“走,快跟我回家去。”这丫头一身打扮,眼瞅着就是发达了。 这样热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疼爱她。 第111章 买地不顺利 那妇人的手被她一甩,顿时觉得丢脸:“你这死丫头,你长本事了,连我的手也敢甩。” 她话没说完,就见竹香对平叔说道:“平叔,你带着我在村里走走吧,等会儿我还得回去。” 竹香现在是人家的丫头了,就的老老实实听主人家的话,平叔叹口气,以为她是临走之前最后看一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平叔和平婶儿,还有小梅姐一起,跟着竹香在村里的田间走了起来。 平叔听竹香问的都是村里田地的事,也都说了说。 竹香心里知道怎么跟姚敏柔复命了,才打算离开。 平叔有些奇怪:“小桃,为什么你要问这些事。” 问村里有多少良田,都种了什么,谁家打算卖地,隔壁村子的地都是谁的,这些话。 竹香也不知道怎么说,看了身边跟着的于庆峰一眼。 于庆峰到底经的世事多些,说道:“我们小姐打算在荆州府置一些田产庄园,只是有这个意思,还不确定在哪里买。” 这话说的很圆滑。 平叔想了想:“不知道要多少?” “若是有一二百亩的,连成一片的,就好了,不怕多就怕少。”于庆峰说道。 平叔想了想,这可是大片的地,最近可没有这样的风声:“恐怕很难。” 他们这里都是良田,除非不得已,人死活都不会卖地的。 他也这样实话实说,于庆峰和竹香都是本地人,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这点,不禁都有些替姚敏柔泄气。 在村里转了一圈,问了一下近况,竹香等人就回去了。 姚敏柔却不太失望,因为她已经想过了如果买不到地,她又该怎么办的办法了。 那就是租赁。 大地主买了许多土地,都是交给了佃户去种的。 佃农用大地主的土地种庄稼,佃农交付六成的地租子,其实一年到头也不过混个温饱都是幸运的了。 她干脆就反过来,租了农户的地,种她想种的庄稼,不就是可以实现自己也有地可以出产的目的了吗? 竹香和于庆峰两个,听的目瞪口呆,连林家两个跟过来的护院也面面相觑。 “姑娘不怕他们不好好给你出力吗?” 地上种的又不是自己的庄稼,有的人就会耍滑头,管你收成多少,反正你答应了给我工钱。 姚敏柔想了想,笑着:“那我分他们两成利润好了,我挣得的多,他们也挣得多,不就行了。” 这又是个听都没有听过的事,这不是让农户也当了老板了? 姚敏柔经历了买铺子被骗了的事,做事已经稳妥多了,她也没有直接去找刘家村的人,反而是镇子上找了镇长,让于庆峰出面谈及这种事。 结果,她很明显的看到镇长有些抗拒。 事情不了了之。 姚敏柔有些奇怪,这么好的事,为什么镇长看起来却不太乐意。 姚敏柔百思不得其解,这镇长收了好处,只答应了会替她留意谁家要卖地的事。 姚敏柔打算双管齐下,土地的事暂时先放着,就回了荆州府,打算考虑铺子该做什么样的生意。 姚敏柔忙碌的不亦乐乎,早将京城的事情抛在脑后。 但是她不在京城,京城里有的人却没有忘记她。 铺子总算开业了,姚敏柔思来想去,依旧做了粮铺的生意,从林家进货,在铺子里卖,赚一些差价。 姚敏柔忽然被林老太太请到了林家去赏花。 林思菀缠着姚敏柔:“我请了你好几次,你都在忙,今天可算把你等着了。” 姚敏柔笑着:“对不住,等我培养了趁手的管事,我就不用自己跑了。” 林思菀反正还是听佩服姚敏柔的:“那你可快点吧,我看你这段时间都晒黑了。” 这倒是,但是姚敏柔不在乎,她一张脸本就白嫩细腻,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招人,黑点了的,也好。 她笑了笑:“没事,我不怕。” 两人说笑着,林思菀就忍不住跟她八卦:“最近二婶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孔眉看的坐牢一样,平时她就不乐意孔眉跟我们玩。” 姚敏柔想了想:“孔眉应该很孤单吧。” 林思菀哼了一声:“应该是,毕竟三姐林思琪最是小心眼,只要自己喜欢的东西,谁都抢不过她,一般人跟她相处不来,孔眉平时估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两人在说悄悄话。 林老太太看着跟孙女儿相处的亲姐妹一般的姚敏柔,心里暗暗地点点头,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两个姑娘在外头说话,只见林老太太对身边的一位夫人说道:“这姑娘不是传言里的那样,我瞧着,就很稳重,模样也好,出身虽不算是寿昌伯府亲生血脉,可也正经上了寿昌伯府族谱的姑娘,她祖母是我的老姐妹,为人也不错,因此,我想着,倒和你家的二公子很相配。” 那夫人就将外头正赏花的姚敏柔的背影看了又看,不禁点点头:“姑娘是不错,我也相信您老的眼光,只是,也得看人家姑娘愿意不愿意,再者,我家那个,这些年一直死读书,这才耽误到二十三岁都没有娶妻,如今,您看他总算中了秀才了,我才操心起他终身大事来。” 林老太太含笑点头:“那正好是他们两个的缘分,我也叫人给她通通信儿,她祖母是把这事交给了我的,我却不是那种一手包办盲婚哑嫁的人。” 那夫人笑着,眼神却有些不自然。 林老太太如此想着,于是在姚敏柔前来道别的时候,悄悄把这话说了。 姚敏柔愣了,知道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就这么快。 祖母说交给了林老太太,其实,也是永兴侯府的人在间接逼迫祖母的吧。 姚敏柔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多谢老太太关爱,我会仔细考虑的。” 姚敏柔离开了林家,在马车上叹气。 嫁人,嫁人? 她的如意郎君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心想着,回了家,姚敏柔立刻叫于庆峰去打听桂树胡同季长史季家人的底细。 长史是地方上幕僚一类的官职,从五品。 京城是姚敏柔长大的地方,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远嫁到异地他乡,逃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可当这一天来临,她还是对自己即将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感到恐慌。 第112章 季公子 在噩梦中经历过的那些事,几乎让她害怕了男人的碰触。 她只要想到会有男人将她推倒在床上,她光想一想,都浑身发抖。 姚敏柔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个毛病,好像很严重,比身体上得病,还要严重。 身上得病,可以吃药,她这是脑子有病,怎么治? 姚敏柔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吃早膳的时候精神头就不太好。 珠蕊和竹香相视一眼,服侍的越发轻手轻脚。 姚敏柔用了饭,到底还是把于庆峰叫了来,让他去打听季家人的事。 她则在看着有关荆州府土地种植的书,增进一下自己对这个地方的了解。 姚敏柔在打听季家人的时候,季家人却也已经把姚敏柔了解的很彻底。 “娘,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不管那姚姑娘长得有多美,我心里只有楚楚,娘,你就成全我们吧。”季明敦厚的脸上,满是痛苦:“楚楚她跟了我五年,我们孩子都三岁了,我怎么忍心她对别的女人低头,做一个卑微的妾室呢,娘。” 一旁白衣的女子,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委屈地眼泪滚落在脸上。 季夫人拉着脸,冷冷地看了钱楚楚一眼,却是对季明说道:“明儿,事情不是那样简单的,有些事,我不好直接告诉你,但是,明儿,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季明忍着气:“娘,楚楚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留告诉我们吧。” 季夫人顿时气的脸色大变:“你这孽子。” 人还没娶进门呢,儿子就站到她那头去了,若是有天真的如他所愿,光明正大的把人给了他,以后这家里还有她站脚的地儿吗? 季明为他和楚楚的将来跟季夫人好说歹说,他娘就是不同意,他也没了办法。 钱楚楚善解人意地说道:“季大哥,你别生气了,夫人说了这是为了你好,只要你能好,我和祖儿怎么样都好。” 听钱楚楚说孩子这个名儿,季夫人心里就呕得慌,看看儿子给这孩子起的名,叫季耀祖。 光宗耀祖?一个连庶子都不算的孩子给她家光宗耀祖?儿子真是糊涂。 儿子明明读书很聪明,怎么遇到钱楚楚这个女人,就脑子不够用了呢。 季夫人态度坚决,绝不会允许季明迎娶钱楚楚。 钱楚楚伤心落泪,季明也无可奈何。 于庆峰打听消息,打听也很快,当日下午就来跟姚敏柔回话。 “姑娘,季大人其实是京城人士,这些年一直外派任地方上官职,他在荆州府做长史已经六个年头了,来年就要回京述职,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是要留京任职的,而且,如果关系走的硬,只怕还要官升一级。” 姚敏柔眨了眨眼,这兜兜转转的,若是她嫁了季家,这还是回到了京城去的。 “姑娘,这季家一共三位少爷,季大少爷是唯一的嫡子,两个庶子,两位姑娘,都是庶出,季老爷为人谦和,在官场上很受欢迎,季大少爷今年二十三岁,也是一个谦谦君子,非常斯文,长得也非常白净,在荆州府的名声也不错,前年已经考中了秀才。”于庆峰把打听到的都告诉了姚敏柔:“季夫人名声也好,这一家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姚敏柔听着,点了点头,能让林老太太从中做媒人的季家,果然是能拿的出手,对得起京中的老姐妹了。 姚敏柔心里很乱,好像也没什么可拒绝的。 她按着大多数姑娘们的人生经历,嫁进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从今以后相夫教子,虽然肯定会有些波折,但是最终还会波澜不惊地度过,然后在孝子孝女的哭泣声中闭上眼睛,结束自己普普通通的一生。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姚敏柔正犹豫这要不要答应林老太太的提议,没想到,在自己铺子的门口,却遇到了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衫,读书人打扮的青年公子,皮肤白净,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浑身书卷气,果真十分斯文的样子。 那人本一脸忧郁,仿佛是有什么烦心事,但是等看见了她,顿时一脸惊艳,迟迟回不过神来,这就是姚敏柔,母亲她没有骗人,她果真长得十分美丽。 珠蕊很是讨厌季明的眼神,立刻转身挡住他的视线:“姑娘,我们从这边走。” 亏得还是读书人,竟然这样看人的,一双眼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姚敏柔不以为意,她不是没有被人直白的看过,但是以这种带目的性接近的眼神,这还是第一次,这个人认识她? 如此想着,没想到那人去走了过来,双手握起对她行了礼:“小生见过姚姑娘。” 姚敏柔一愣,看着眼前这人,突然想到,这人不会是? 面前的人已经开了口,微微笑着说道:“在下是季明,家父乃是荆州府季长史。” 自报家门。 姚敏柔想了想,只好问道:“公子找我有事?” 季明有些尴尬,母亲不是说了,林老太太也会问一问姚姑娘的意思吗?怎么她对他的态度,如此平静。 “我,我来是想·······”他结巴起来。 季明还在窘迫,姚敏柔目光就忍不住往街对面看了过去。 只见街对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妇人打扮的姑娘,正一脸委屈和期盼地看着季明,在看到她看她的时候,顿时瑟缩了一下,将地上的孩子抱在怀里,蹭了蹭孩子的脸。 “那是谁?”她问。 季明一愣,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正好与钱楚楚委屈的目光相对,他急忙心虚地看了姚敏柔一眼,强笑着解释:“她,她是寄居在我家的亲戚,是娘那边的远房亲戚。” 姚敏柔觉得怪怪的,只能客气的点点头:“是吗。” 季明感觉如芒在背,急忙说道:“我,我是说,我们的那个事,我,我自己没有意见的,你觉得呢?” 说完,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姚敏柔的脸。 姚敏柔不禁有些脸热,虽然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其中的意思她明白了。 “我还要再想想,季公子,我还有事。” 说完,她带着珠蕊急忙离开。 珠蕊一头雾水,但看着季公子看她家姑娘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样,就发现刚才街对面的那个少妇抱着孩子来到季公子身边,那孩子很熟练地张开双手要抱。 第113章 孩子叫爹了? 季公子和那抱孩子的少妇站在一起,宛如一家三口。 “姑娘,这个季公子不对劲。”珠蕊皱着眉说。 姚敏柔也回了头去看,就发现季明看过来的惊慌眼神,他忙不迭的把孩子推回到那女人的怀里去,孩子委屈的哭了。 她有些发蒙,这是怎么回事。 季大公子明显跟这个女人关系不一般,那孩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听起来匪夷所思。 不是他的?为何女人一脸委屈的孩子给他抱,孩子对他也十分亲近,看那口型,孩子是给他叫爹了? 姚敏柔觉得,自己真的是命不好,但凡想要娶她的男人,除了周慕瑾,每一个好东西,比如温明远,比如那个变态韩玉,比如这个季明。 姚敏柔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季家,季夫人倒是安耐不住了。 于是,姚敏柔又被请到了林家去。 进了门,才行礼,姚敏柔就查到了一双热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好孩子,这位是季夫人,上次你也见过的,这位是季公子。”林老太太满脸和气地笑着跟姚敏柔说。 姚敏柔只得上前行礼:“季夫人好,季公子。” 季夫人含笑点头。 季明则立刻站起来对姚敏柔回礼:“姚姑娘好。” 季夫人满意地看着儿子对姚敏柔的态度,不管怎么说,都要把姚敏柔娶回家去。 姚敏柔面色平和地点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林老太太就跟季夫人开始拉家常,说了几句,老太太就笑着对姚敏柔说:“敏柔也常来,你就带着季公子到园子里走走,我跟季夫人还有两句话要说。” 姚敏柔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季明走出林老太太的院子,出了院门。 她站着不动了,只抬手往园子里方向指了指:“林家的园子就在那边,我叫林家的下人陪你去看看。” 季明有些失望:“姚姑娘不愿意见到我吗?” 姚敏柔将他看看:“不,是我跟你不熟,这男女有别,还是离远点的好。” 季明听她一说,以为她是害羞,于是莞尔一笑,故作潇洒地说道:“那这样好了,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如何?” 姚敏柔忽觉得恶心,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正想着如何拒绝,一个英挺的人影远远从回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厮,瞧见了姚敏柔,愣了一下,就笑着打招呼:“姚姑娘。” 来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英俊帅气,竟是好些日子没见的林思瑜,听说他前些日子到隔壁州县会友去了。 “林大公子。”姚敏柔笑着还礼。 一旁季明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对着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着林思瑜,却笑的这么开心。 难道她喜欢的人是林思瑜,所以才看不起他吗? 林思瑜十分有才,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季明被季家人传的也跟个才子似的,也是二十一岁才中的秀才。 “林兄。”心里再不情愿,季明还得笑着跟林思瑜打招呼。 林思瑜疑惑了,看了看季明,又看了看姚敏柔,心里顿时明白了。 “季明兄,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趟。”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周慕瑾明明特意求过她,她怎么还要给姚敏柔做媒。 林思瑜脸色不好的闯进去,正听见季夫人说着要姚敏柔的八字,要给她和季明合八字。 季夫人话说了一半:“我家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季明也都二十三了,若是可以,希望能在三个月之内就把婚事办了,一呢,成了家,我家季明就可以一心备考了,二呢,老太太一心惦记着季明能在她闭眼之前成家立业,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觉得呢。” 季夫人这话说的让林老太太十分赞赏,身为儿媳妇,一心替婆婆考虑,身为母亲,也替儿子想的很是周到。 正好,老姐妹也想快点给姚敏柔订下婚事,正好两相皆宜。 林思瑜突然出现,老太太很疑惑:“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跑进来,出了什么事?” 怎么脸色这么差劲。 林思瑜脸色却是不好看,转头就对季夫人说:“季夫人,实在抱歉,我有要事需要跟祖母说,能否请您暂时回避。” 季夫人顿时脸上十分尴尬,这还是第一次做客,被人家点拨的,显得自己怪没眼色。 “没事没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急忙站起来,到底不甘心,笑着提请老太太:“我该说的话也说了,老太太,这事宜早不宜迟,我就等您消息了。” 言下之意,把姚敏柔的八字快些给她送去才好。 林老太太含笑正要说什么,林思瑜却是又说道:“祖母。” 这一声,他语气很不好。 季夫人疑惑地将林思瑜看了一眼,才狐疑地去了。 等人走了,林思瑜才满心不解地问道:“祖母,周慕瑾他提前拜会过您,他对姚敏柔的心思您是知道的,为何还要这样做?” 林老太太心里不舒服:“你以为我愿意做个恶人,姚敏柔的婚事需要她祖母做主,她祖母说了,她不同意姚敏柔嫁给周慕瑾,周慕瑾的祖母是当今皇上的姑母,福安长公主绝不愿意叫姚敏柔这个儿媳妇,两边长辈都不同意,这就不是一门好亲事。” “再者,你以为我没有提前试探过姚姑娘吗?显然她对我给她做媒,没有疑议,你倒是急什么?” 老太太话说的有道理,林思瑜也替周慕瑾着了急:“可是祖母,他真的很在乎她,万一等他回来之后,发现姚敏柔嫁人了,他肯定要急疯了的。” 林老太太皱了眉头,也觉得闹心:“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就是不惜福,要是放在我们那时候,这成亲都是爹娘说的算,好些人成了亲,才第一次见到对方长什么样。现在都让你们见过面了,但是的确有缘无分,你们却还不知道收手,那还想怎么样?周世子一意孤行,可考虑过姚姑娘如何自处,非得要给她争一个狐媚子的名声吗?” 都是老一辈的人了,看得更透,这男女之事,闹到最后,男人倒是潇洒了,一走了之,人提起来,都说那不过是年轻时候犯的错,浪子回头金不换。 女人呢,一旦坏了名声,就彻底完了,她这辈子可怎么活? 嫁了人,夫家也要跟着“水性杨花”的抬不起头来,生了女儿将来也会被人鄙弃。 第114章 季家图我什么呢 老太太动了怒,林思瑜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老太太,周兄真的对姚姑娘一往情深,姚姑娘她之所以没有拒绝您给她做媒的事,实在是她身不由己。” 林老太太冷笑起来:“身不由己?的确有这样的原因,可我更多的是觉得,她自己没有非得要嫁给周世子的决心,她比你们更清醒。” 大约是身为女人,林老太太又有足够的智慧,早就把这段复杂的感情看的通透。 姚敏柔不是不愿意嫁周慕瑾,周慕瑾除了性格冷漠点,其他几乎无可挑剔,可为何她不愿意,那是因为她想的比他们更多。 面对老太太的打击,林思瑜狼狈逃了,临走丢下一句话:“求老太太先别把姚敏柔的八字给季家送去,好歹等我快点给他传句话再说。” 林老太太看着孙子这幅模样,不禁叹口气,说是二十多岁的人,可一个个的,都是个愣头青,还不如人家十五六岁的姑娘心思更细腻,想的事情更成熟。 林思瑜跑了出来,正好看到门口等着他出来,好去跟林老太太告辞的姚敏柔。 林思瑜看着她,就叹口气,看着左右无人,急忙上前说道:“你真的要答应吗?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没有他吗?” 那个他是谁? 两个人心里门儿清。 姚敏柔低了头:“没有。” 她回答的太冷静,林思瑜就想起老太太说的话,她比他们更理智,更成熟。 “你啊,哎!”林思瑜急匆匆的去了。 姚敏柔回头看着林思瑜的背影,也抬起头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情。 去跟老太太告辞,林老太太即便心里已经很同情姚敏柔,可因为姚敏柔带来的这些烦恼,她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季家的事情,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季夫人对你十分满意,刚才就已经问我要你的生辰八字了,她好带去平湖寺合八字。” 合了八字,这门婚事就算正式开始了,以后没有特别的情况,基本就是订下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季家的儿媳妇了。 这样一想,姚敏柔就想起在街头那怪异的“一家三口”。 只是,姚敏柔还有件事觉得奇怪:“老太太,季家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季夫人为什么就一心看中了我呢,荆州府还有其他与季公子相配的小姐们,季夫人就一个也没看中过吗?” “我来荆州府的时间不长,本身长得太过出挑,许多的太太们大约就不喜欢我这种长相的儿媳妇,再者,我还无父无母,所谓门当户对,为的是将来以后两家人的关系能够长长久久,相互帮扶的,我要是嫁到了季家去,又能季家带来什么好处呢?” 她表情很是平静,微微皱眉,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似的,分析的十分理性。 林老太太听着,不禁狐疑地道:“我倒觉得你不错。” 这姑娘确实长得太过出挑,原本她还怕她不安分,仗着长得美貌,就在京城里四处攀高枝儿,可亲眼见着了,发现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想不到老太太心里是这样看她的,姚敏柔觉得感动,不由红了眼圈:“多谢老太太抬爱,您林府是荆州府百年望族,书香世家,本身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所以不必在乎未来的孙媳妇家世有多么显赫,会不会给譬如林大公子带来多少财产上的助力,可季家却不然。” 林老太太意外了,姚敏柔想的还很多。 只听姚敏柔说道:“当时您说季夫人看中我的时候,我便仔细打听了季家,我本是京城长大的,这两项打听出来的东西一结合,我就知道了季夫人家的情况。季大人是京城工部郎中季岢季大人的庶子,季大人为人迂腐刻板,在仕途上进益基本没有了,六十多岁的人,听说身体也不好,传闻他还有致仕的意思。” “季大人一旦致仕,我们荆州府的季大人就在京城里没了靠山,而他明年就要回京述职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季大公子的婚事,难道不是正好能用的上最不起眼和最牢固的,捆绑利益的手段吗?” “那季夫人为何选择我,我无父无母,两袖空空,嫁到季家去,在仕途上没办法给正往上使力的季家带来帮助,也没有多么可观的嫁妆,她图我什么呢?” 林老太太不禁神情郑重,思索起来。 季夫人为人处事, 在荆州府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为人细心体贴,见人三分笑,十分热心,在荆州府待了快六个年头,几乎就没人说她不好过。 她对她感觉也不错,这才愿意替她做了这个媒。 也是季夫人自己说的,她一见姚敏柔就觉得很投缘,觉得这就是她将来的儿媳妇了,她在荆州府见了这么多的姑娘,就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感觉。因此,这次一定错不了。 她本是行好事,突地听姚敏柔这样一分析,她忽然发现,她确实是老了,身处林府最高位,听传到她耳朵里的都是好听话,久而久之,她已经忘记了人和人之间最紧密的关系,不是亲情,而是利益。 “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 姚敏柔忙说:“不,老太太,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咱们正正经经的人家,哪里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歪门邪道呢。” 林老太太心头一凛,歪门邪道。 是啊,姚敏柔说的很不错,季夫人突然求娶姚敏柔,如果真是投缘,早些天也见过不少次,怎么就现在说投缘了。 她一定目的不纯。 林老太太忽地一抬眼,开始认真地端详姚敏柔的面容,她年轻的时候接触过馒头庵里的一个老尼姑,她相面十分准。 “你明日有空没有,随我一起到馒头庵去拜拜佛。” 明日没有什么要紧事,姚敏柔点点头:“无事,我听老太太差遣。” 林老太太忍不住叹口气,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都叫她一张好脸给带累坏了。 姚敏柔再次写过了林老太太对她的一番情意,才告辞回了姚家去。 于庆峰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她:“姑娘,季家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他家确实住着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少妇,孩子今年三岁了,我花了快二两银子打听了出来,他们季家的下人都看得出来,这女人跟他家的大少爷不一般,有人听到过那孩子管季大人叫爹。” 第115章 纸包不住火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全都惊呆了。 姚敏柔倒是还镇定,没想到,这事是真的。 “该死的登徒子,亏得还是读书人,儿子都那么大了还跑人家姑娘面前纠缠,真是不要脸。”珠蕊破口大骂。 竹香也很生气:“那季夫人脸皮也真厚,还求林老太太给我们姑娘做媒,亏得我们去打听了,要是真的嫁了过去,真是叫人欺负死了,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是啊,嫁进去了,和离是那么容易的? 竹香自小在乡野长大,见过的人,听过的事多了,她气愤地说道:“我猜,季夫人一心求娶我们家姑娘,说不定就是看中了我们姑娘无父无母,等嫁到了季家去,就是发现季大少爷儿子都三岁了,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认了。他们真是太坏了。” 丫头们气的不得了。 姚敏柔叹口气,摇了摇头:“算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有关季家人的事了,若是有季家的人找上门来,一缕推了,不见。” 撇清干系要紧。 此时,连于庆峰都能打听到的事,林老太太亲自派人,也很快打听到了。 她忍不住冷笑起来,对林大夫人说道:“看看,看看,亏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当季夫人是个妥当的好人,原来,我拿她当好人看,她拿我当傻子骗。” 老太太气得不轻,林大夫人也很不耻季夫人的真面目:“老太太别生气,别说是您了,就是我现在听了,也觉得吃惊,平时多好的一个人,待人多和气,怎么偏偏会是这种人,藏的可真深。” 林老太太气过了,觉得脸上臊得慌:“也幸好姚姑娘自己想得多,大着胆子跟我说了对季家的怀疑,要不然,放在天真单纯的那些姑娘身上,一见着是我做媒,立刻就答应了,这不是成了我活活把人家姑娘推到火坑里去。” 这季夫人,简直是害人,害了她,也要害了姚敏柔。 林大夫人暗暗同情姚敏柔,只是,她迟疑地问道:“老太太,既然这门婚事不成,咱们该如何拒绝季夫人呢?”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季夫人那么有能耐,亲孙子都三岁了,那什么远亲的小姐跟她投亲,也投了五年,可见早就跟她儿子勾搭到一起了。 纸包不住火,亏她还能瞒得了五年。 林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身为我们林府的大夫人,难道还畏惧一个没有根基的季家人?须知对付他们那样的人,你弱她就强,你强她则弱,怕什么呢。” 林大夫人不禁汗颜,连连点头称是。 老太太打发了她离开,林大夫人心里还想着,老太太没有吩咐她,那是打算自己解决这个事呢。 如此想着,第二天,如约,林老太太带着林思菀,姚敏柔,还有跟上来的林思琪,林思晴姐妹,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位于城北郊外大青山下的馒头庵。 馒头庵在荆州府因为一位善于相面的智云尼姑而出名,渐渐的,名声传了出去,馒头庵也从从前的门可罗雀,变得热闹了起来。 马车上,姚敏柔跟林思菀在了一辆,林思晴则跟林思琪一辆,错开了,姚敏柔也不用再看林思晴阴恻恻看向她的眼神,舒服多了。 林思菀经常出门,馒头庵去过好几次,就笑着跟姚敏柔说馒头庵的趣事。 在她们去馒头庵的时候,荆州府内也发生了一件让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风月事,原来是二十三岁还未成亲的季大公子,早已跟在家里投亲的远房表妹生下了一个儿子。怪不得他这么大了没成亲,季夫人也没有急着想抱孙子,原来,人家早有了。 季夫人听了外头的传言,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咕咚一下昏了过去。 季大公子季明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季大人气的咬牙切齿:“都是你们母子两个干的好事,我早说了,把这女人送走,孩子或是留下,说是收养的,或是跟那女人一起远远的打发走了,都落个清静,结果你们两个阴奉阳违,一天拖过一天,到这样的紧要关头,也护着那女人,自以为就你们母子两个聪明,能瞒得住所有世人的耳目,现在呢,现在可好,满荆州府的人都知道了,叫我怎么有脸出门。” 季夫人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哀哀地哭个不住:“您当我不想把楚楚送走吗,我只是可怜孩子才三岁。” 即便头疼两人苟且,生下了私生子,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啊,靠着他雪团似的在襁褓里一点点的,慢慢长大,蹒跚学步,奶声奶气地唤她祖母抱抱,长到如今三岁大,正是最稀罕人的时候,她忍得下心把他送走。 “无知蠢妇,你知不知道,娶不到姚敏柔,我们家会失去什么?”季大人咬牙切齿地骂道。 说到这个,季夫人的哭声顿时卡了壳。 季明正垂头丧气,那样的美人,他本不愿意辜负表妹对他的一番心意,只是,见了姚敏柔,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什么叫做命中注定的缘分。 看看,他就是有了表妹,依然还与姚敏柔相遇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本来是讨厌她的,讨厌她的出现让他迎娶表妹,想要给她一个名分的希望彻底破灭,可是,当看到她第一眼,他发现自己心动了。 这还不能代表他和她之间奇妙的缘分吗? 如此想着,结果,婚事不成了,他正伤心,忽然听到父亲和母亲大人谈话,似话中有话。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季夫人忙说:“没什么。” 季大人却皱了眉,将季明看了又看,才淡淡说道:“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将来季家这份家业迟早是要交到他手上去的,你还打算叫他不谙世事,一心死读书吗?” 季夫人面色便犹豫了起来,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他还年轻,她本想着,他一心读书,考取功名,其他的事都由她和老爷替他遮风挡雨。 只是,老爷说的也对,他也是二十三岁的人了,该以自己的力量负担起家族担子了。 季明一看他母亲这样,顿时急了:“娘,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难道,是我们家出事了?” 第116章 季家是殷德妃的人 他倏地脸色苍白,要不然父亲母亲为何一副谨小慎微,偷偷摸摸的样子,似乎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是什么让骄傲的父亲,体面的母亲,变得畏惧起来。 季夫人无法,只得告诉了他:“前些日子,我们家收到了平王府的一封密信,信里提及了有关姚敏柔的事,德妃娘娘,看中了她。” 季明听的糊涂,忙问:“娘,你在说什么?不是我要娶姚敏柔的吗,怎么说什么殷德妃娘看中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怪季明糊涂,就是季大人两口子当时看到密信的时候,都瞪着眼看了半天,才明白了殷德妃曲折狠毒的算计。 不得不说一声,真不愧是在宫里做了四妃之一的殷德妃,行事就是这么乖张,狠辣。 季夫人看了季大人一眼,季大人皱眉转过头,她才继续跟季明解释道:“明儿,其实你父亲无根无基的,这些年在荆州府做长史,一直都做的很顺畅,一切都是因为平王的鼎力相助,这平王府如今的郡王夫人,跟殷德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利益息息相关,生死荣辱都是一体的,我们家,也算是殷德妃这条船上的人。” 季明以前不曾听过这些,如今听母亲一说,他惊呆了,脑子飞快地消化着这些后宫朝堂中的势力纠缠。 季夫人将殷德妃的计划娓娓道来,最后才说道:“······我说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季明整个人都大受打击,满脸苍白的坐着椅子上,他完全接受不了,人性的狠毒可以到这个程度。 季夫人看着,很是心疼:“明儿。” 季明豁然起身:“我要冷静一下。” 一头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头是自己季家的富贵荣华,他该如何抉择。 “明儿?”见他要跑,季夫人吓急忙叫他,生怕他一时冲动对外人透露出什么事来。 季大人冷冷一笑:“你不用担心,他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办傻事。” 季明跑出季家的大门,就游魂似的在大街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是站在姚敏柔回家必经的路口上。 只可惜,等到天色转暗,秋雨潇潇,他淋得落汤鸡似的,也没有等到姚敏柔的归来。 深秋的季节本就多雨,等林老太太领着几位姑娘刚到馒头庵的时候,细如发丝的朦胧秋雨便从灰蒙蒙地天空飘洒下来。 馒头庵,名字起的俗,但是其内景致也独有一番风味。 智云尼姑年约五十多岁了,早已经不理俗事,如今馒头庵管事的是她的徒弟至善师太。 至善师太引着林老太太等人,先到佛堂去拜佛祖。 林老太太年纪大了,儿孙满堂,牵挂的也多,当即跪下来,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念念有词起来。 姚敏柔亦是有心事,自己噩梦中经历的一切,让她惊恐之余又觉得庆幸,说不定是佛祖可怜她,才以噩梦警示她,她诚心诚意地跪下感恩佛祖。 林雨晴和林思菀毕竟是林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在佛祖面前也不敢失礼,效仿自己祖母恭恭敬敬地跪下来。 拜过佛祖,林老太太则想要见一见智云尼姑:“她身体还好吗,早些日子我就想来了,无奈家中事多,听闻你师傅亦在闭关念经,才没有过来。” 至善师太忙说:“多谢老太太惦记,我师傅她老人家身体还好,老太太先用些茶点,我这就去请师傅来。” 林老太太是馒头庵的大主顾,还是智云尼姑的恩人,当你啊你智云尼姑只是一个居无定所衣衫褴褛的化缘尼姑,机缘巧合跟林老太太认识了以后,林老太太才将自己庄田的一部分划了出来,给智云尼姑建了这一座馒头庵,又因智云尼姑相面十分准确,馒头庵的香火才渐渐旺了起来。。 至善师太前去请智云尼姑,老太太则有些累了,打发姑娘们出去走动走动,自己独坐着喝茶歇息。 林思菀笑着要拉姚敏柔。 林思琪眼疾手快,在林思晴的眼色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四妹妹哪里去?我和二姐姐想打着伞到放生池那里看锦鲤,你去不去?” 别的姑娘们喜欢猫儿狗儿的,林思菀不同,她喜欢鱼儿,于是她的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盆,养着各色锦鲤,馒头庵的放生池里,就有林思菀从前放来的一金一红两条锦鲤。 “好啊好啊,我们去看看,小金小红不知道长得更大了没有。”林思菀果真拍手笑道。 “姚姐姐,一起去。”。 姚敏柔只好点点头。 一行四个姑娘,带了丫头们,打着油纸伞,往馒头庵的放生池去,伺候的婆子媳妇跟了七八个,生怕姑娘们哪个在池边摔着呢,她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人一路往放生池去,走着走着,姚敏柔发现自己竟然跟林思晴并排走在夹道里。 林思晴冷冷看了看她,眼里的敌意赤果果的不加掩饰。 姚敏柔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与林思晴几乎不认识,却成了敌人。 林思琪如今跟林思晴交好,故意拉着林思菀说话,三个人一起排挤姚敏柔。 本来自家姑娘都多,老太太精神头不好,自己的姑娘都关心不过来呢,偏偏来了一个姚敏柔,长得好看,人又温柔,老太太关爱她,甚至都超过了她,这段时间,竟是给姚敏柔做媒呢。 林思琪心里不忿,面上却笑的越发甜。 “二姐姐和姚姑娘都是在京城里长大的,你们以前一定都见过吧,哎也是你们没有缘分,要不然你们早就成好朋友了,对不对?” 明知道林思晴讨厌姚敏柔,林思琪偏偏把两个人凑一起说话。 林思晴就笑的不冷不热:“确实没有缘分,也是这段时间姚姑娘名声大噪,我才听到了姚姑娘的大名,真是不好意思啊。” 姚敏柔平静地看林思晴的笑脸看了一眼,林思晴脸上的笑容蓦然僵住,她才转开眼神:“我倒是听过林二姑娘的大名,说你温柔和善,富有才情,后来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不负盛名四个字,说的林思晴红了脸。 在场的谁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反讽她。 第117章 历经坎坷的短命相 大户人家的姑娘们都要脸面,吵架也吵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林思晴憋闷的不得了,心想着,按着祖父从京城里传来的好消息,福安长公主依旧是喜欢她的,只想认她做她的孙媳妇。 她总是要嫁给周慕瑾的,到时候成为永兴侯夫人,看着因为坏了名声肯定嫁不到好人家的姚敏柔会如何落魄,想想她心里就很痛快。 林思菀一见林思晴和林思琪合伙挤兑姚敏柔呢,立刻拉了一把姚敏柔:“姚姐姐,我们快点走,就在前边呢。” 说着话,果然很快就到了连接九曲回廊的放生池,放生池引流的是一墙之隔的春湖水,如今池子里池水碧绿,随风吹起一阵阵涟漪,不停飘洒落下的雨滴,在水面上落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姑娘们上了回廊,侍奉的人纷纷收起油纸伞。 林思菀拉着姚敏柔喂鱼,打算以鱼食引来她口中的小金和小红。 姚敏柔好容易出来,却是向独个走走,实在对应对林思晴和林思琪姐妹很是厌烦。 林思菀摆摆手:“那姚姐姐去吧,我等会就回去。” 这才来,她还不想走。 姚敏柔便自己带着丫头去了。 林思晴哼了一声,林思琪也似笑非笑的,好像是林思菀也讨厌了姚敏柔,她总算看懂了她们的脸色,知道自己乖乖离她们林家姑娘远一点了。 姚敏柔不以为意,成了油纸伞,带着珠蕊也不往陌生的地方去,只是沿着来时的路,一边赏景,一边打算回去。 烟雨朦胧,秋风瑟瑟,潮湿阴凉的空气渐渐有些让人不舒服。 “那是什么?”她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墙角的雨幕里有一个灰色的影子。 珠蕊忙看过去:“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主仆二人疾步走了过去,果然见着一个摔成泥人般的老尼姑,狼狈地想撑着棍子起来,但是因为雨水湿透了泥地,人几次摔倒没了力气,始终爬不起来,这次摔的更惨。 正当智云尼姑以为自己又要摔倒的时候,两条手臂,一左一右地给人拉了起来。 智云尼姑个不高,人又瘦,竟是被姚敏柔和珠蕊两个给拉了起来,走到了旁边的青石板路上。 油纸伞遮住了恼人的雨水,一方手帕更是帮她把脸上的雨水才干净,智云尼姑才松了口气,急忙道谢:“多谢施主帮忙,多谢。” 姚敏柔摇摇头:“无事,老人家这么大的雨天,还是不要再出来了,要是再摔倒了,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智云尼姑微笑着,看着姚敏柔,待看到她眉目鼻梁,耳垂下巴,习惯性让她迅速对姚敏柔的面相做出判断,她愣了一愣。 “姑娘是哪一家的姑娘?”她忙问。 姚敏柔不疑有他:“我姓姚,寿昌伯府姚家的姑娘。” 智云尼姑点了点头,忽地笑了:“好,我知道了。” 智云尼姑说着,就自顾自地走了。 姚敏柔当心她年纪大了,淋多了雨不好:“师傅将伞拿着,我们年轻跑得快,能淋得少点。” 说着,不等智云尼姑拒绝,就一把将伞塞到她的怀里,拉着珠蕊转身跑了。 智云尼姑看着姚敏柔的背影,最终,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姑娘,为何却是一副历经坎坷的短命相。 姚敏柔主仆两个湿漉漉地跑回来,林老太太下了一套,待知道姚敏柔是把伞给了老尼姑用了,不禁心疼又好笑:“那怕她生病,不怕自己生病吗?” 说着,立刻叫人吩咐热水洗漱,喝了姜汤。 主仆二人才缓过劲儿来。 期间,到了中午时分,林思晴等人回来,用了斋饭,智云尼姑也始终没有出现。 林老太太并没有在馒头庵过夜的意思,只能冒着细雨再回去。 至善师傅很是抱歉:“我师傅只吩咐我将做的符给老太太和姑娘们,这串佛珠则是交给让您惦记着的那位姑娘,师傅说,世俗凡事皆有因果,让您不必强求。” 林老太太忙让人接了托盘,只见红漆托盘放着四个平安符,一看便知是给四位林家姑娘的,还有一串紫檀木佛珠,每颗佛珠上都刻着经文。 “劳你师傅费心。” 智云尼姑是有大本事的人,她经手的东西从来只给有缘人。 林思晴想必也是知道的,十分惊喜的急忙收好,放在荷包里。 林思琪和林思菀也是,倒是姚敏柔。 林思琪有些酸了:“为何你是一串佛珠。” 这佛珠一看都是在佛前经历过香火气的,肯定比平安符要好。 林思琪这话脱口而出,林老太太当即脸色就不好了:“你想要?” 林思琪白了脸,忙说:“祖母,我,我是这个意思。” 林老太太心情很不好,看看她眼皮子浅的二儿媳妇,把女儿教养成什么样了。 林家一行人回去了。 智云尼姑才隔着雨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那一年,雨也像这么大,但是天很黑,到处都是哭声,身边还藏着不知真面目的野兽,······她心可真狠啊。” 此次去馒头庵,想请智云尼姑给姚敏柔相面,无功而返。 但是林老太太却了解了智云尼姑这串佛珠的意思:平心神、镇邪祟。 她看着姚敏柔的面容,这孩子,还是有佛祖保佑的。 智云尼姑待她很不同。 姚敏柔回了荆州府,在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老太太回信说明她与季家姻缘不成的时候。 季明突然频繁与她偶遇。 姚敏柔有些不胜其烦,但是人家也没跟你说话,你跑去赶人家走,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于是,林思瑜看不过去了,在某天晚上,将某人套麻袋打了一顿。 季明鼻青脸肿地的回了季家,季夫人吓得不轻:“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季明鼻血都给打出来了,嘴巴也都是血腥味,很是烦躁:“我也不知道。” 季夫人闹着要报官,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成这样,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季大人却制止了她:“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报什么官。”还嫌弃街头巷尾他季家的议论还不够多吗? 季夫人含泪道:“那该如何,还能让明儿白白挨一顿打吗?”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打坏了,可叫她怎么活啊,这不等于是要了他们母子两个人的命吗。 第118章 来势弱还是示威? 一旁钱楚楚正给季明小心的擦拭血迹,心疼地给他上药,忍不住小声嘀咕:“表哥,你说,你这段时候到底得罪谁了,怎么从前都好好的,就今天挨了打。” 她意有所指地这么一说,季明就想起这段时间林思瑜对他似笑非笑,不阴不阳的样子,荆州府的那些公子哥大多数都是他的喽啰,看他脸色行事,搞得他这段时间处处遭人白眼。 “好啊,我知道是谁了,是林思瑜。”想起这个,季明就新仇旧恨一起来,恼怒地握紧拳头:“除了他,荆州府的人,谁敢这么对我。” 季大人是荆州府的长史 ,类似于幕僚军师一类的实权人物,季明这些年更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从不曾与人起龌龊,林思瑜对他,面子上也还过得去,只有针对姚敏柔的这件事上。 他才这么倒霉。 “怎么会是他?”季大人大吃一惊:“你有什么证据?” 这不是胡说的,难道是林家知道了什么? 季明狠狠地说道:“以前我跟他好好的,可是自从撞见我跟姚姑娘偶遇以后,就跟我说了一些什么君子小人的话,我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想想,他分明是在警告我。” 他话音未落,季夫人先怒了:“好啊,好个姚敏柔,在京城里的名声都坏透了,现在跑到荆州府,还勾引了林家的大公子,你就是个狐狸精,怪不得娘娘要······” “住口!”眼看她口不择言,季大人扫眼钱楚楚还在,顿时呵斥一声。 季夫人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外人在。 钱楚楚低着头,乖顺地起身:“祖儿午睡该醒了,我去看看。” 待钱楚楚走了。 一家三口才关在屋子里说姚敏柔的事,最终还是得出一个结论,季家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能不能娶到姚敏柔进门。 所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把姚敏柔弄到季家来。 姚敏柔却不知道林思瑜叫人套麻袋打了季明,出入走动,没有了季明一双躲在角落里,自作情深的眼睛看着她,呼吸都变得轻松多了。 可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 没了季明,却来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钱楚楚怯懦地看着姚敏柔,看了看她身边的珠蕊:“姚姑娘,我可以跟你说句话吗?” 姚敏柔忍着气,微微笑着:“夫人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钱楚楚看着眼前的姚敏柔,心里忍不住一阵阵酸楚,长得比她好看,她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了,身份也是贵女,又是个才十六岁的大姑娘。 自己除了给明郎生了个儿子,什么都比不过,而且,就算生儿子了,人家还是大姑娘,嫁过去之后总能生出儿子来。 她算什么。 思绪就这样脱缰野马似的,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姚敏柔却没了耐性,对珠蕊说道:“我们走。” 她跟季明没关系,所以也用不着听面前这个一脸委屈隐忍的女人跟她说什么。 见姚敏柔要走,钱楚楚急忙一伸手:“姚姑娘等等。” 珠蕊立刻转身挡住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她:“你有事说事,别动手。” 钱楚楚窘迫地低了头,随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姚敏柔:“姚姑娘,我可以跟你说两句话吗?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此时,她们身处在闹事的街边,行人如织,少不得被钱楚楚一副悲戚的面容吸引了眼球。 姚敏柔没办法,她要是不听,钱楚楚明显是不打算让她走了。 “我跟你不认识,真的没什么好跟你说的,请让让,好吗?” 她已经够好脾气了。 钱楚楚却急忙更近一步:“姚姑娘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姑娘的,我就跟你说几句话,有关明郎,不,不,有关季大公子跟你的事。” 姚敏柔顿时听着恶心:“我不知道什么季大公子。” “姚姑娘,我姨母才······”钱楚楚惊讶地还要说。 “好了,你跟我来这边。”姚敏柔立马打断她的话,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顾及世人的眼色,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未婚先孕私生子都三岁了,她还要什么名声,可自己清清白白的人,本身被季明纠缠已经很头疼了,再让她说点什么,一传十十传百的,鸡毛传成令箭,说她果真跟季明有什么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附近就有一条人烟稀少的夹道,姚敏柔脸色不好看:“你快说吧,说完了我还有事。” 她目光看着街头,明显安耐着心情,恨不得立刻离开,而且表明了对她说的任何话都没兴趣。 钱楚楚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恼恨,这女人,看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其实脾气也不怎么好嘛,平时的温柔和气,都是跟人装的。 如此想着,她还得按下怒气,摆出一张委曲求全的脸:“姚姑娘,其实我今天过来找你,是跟你告别的。” 姚敏柔顿时惊悚了:“你跟我告别?我跟你认识吗?” 钱楚楚眼睛里泛着泪花:“姚姑娘,你应该是知道我的,其实,我本无意介入你和明郎,不,季大公子之间,实在是我和相识在前,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跟季大公子认识了,我们两个青梅竹马的长大,待到我十五岁的时候,一时冲动,我们才有了现在的孩子。” “以前,是我不懂事,一味纠缠他,其实他对我没有感情,现在季大公子也要说亲了,我待在季家实在不太合适,所以,我打算带着孩子离开。” 姚敏柔听着她自说自话,隐隐还带着暧昧的措辞,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位夫人·····”。 钱楚楚眼睛一眨动,泪水滚落在脸上:“季大公子真是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姚姑娘嫁给他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再见。”话说完。 她一扭头,捂着脸就要哭泣着跑掉。 姚敏柔听着好笑,猝不及防地一把抓住了钱楚楚的手,将她一把拉了回来,冷冷地看着她:“钱姑娘,你以为我很好欺负吗?” 钱楚楚蒙了,这是什么发展,她不应该是感动于自己的为委曲求全,然后再顺心如意地嫁到季家去的吗? 第119章 钱楚楚的以退为进 姚敏柔眼神十分平静地看着她:“这位夫人,我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我说我跟季大公子不认识,我以为你听了我这个话,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是,我们家没有跟季家结亲的意思。” “季大公子是你孩子的父亲,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用不着在我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跟季家,没关系,懂吗?” 脾气温和的老实人,发起脾气,也是很吓人的。 钱楚楚觉得手腕很痛,忍不住挣扎:“你放开我。” 姚敏柔沉着脸松开她的手:“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否则,我就要报官了。”说完,她转身离开。 大户人家,都怕丢脸,姚敏柔要是嚷嚷出去她纠缠她,姨母一定要气坏的,钱楚楚委屈的面容,随着姚敏柔离开,变得满是阴沉和愤懑。 这女人,看起来老实,可一点都不好对付。 那她该怎么办? 她那个好姨母季夫人,看着热心,其实是个最会权衡利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她现在挡了季家荣华富贵的路子,她肯定要把她赶出季家的大门。 叫她赶走,不如她自己走,顺便在姚敏柔这里推波助澜一把,姨母他们也会记得她的好处。 起码走的时候安家费多给一点,连季明也会看在自己委曲求全的份儿上,会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她的善解人意。 她暂时隐忍,将来未必不能跟嫁给季明的姚敏柔抗衡,至少,她有足够的把握,等季明娶到了姚敏柔,她依旧可以给季明做良妾。 良妾与一般贱妾不一样,良妾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贱妾是丫头或者买来的女人,可同货物一样买卖,死了也没人管。 而良妾,死了官府是要追究的。 她计划的好好,可这个仗着一副漂亮花瓶老实相的姚敏柔,竟然不上套。 “楚楚。”钱楚楚正低头沉思怎么办,季明感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抬起头来,换成了一张委屈含泪的面容:“明郎。” “不,我应该叫你表哥的。” 季明真的很感动,初听钱楚楚跑出来的时候,他还担心她会坏事,结果追了来,发现她为了他和姚敏柔的事,在低声下气的乞求姚姑娘答应和他的婚事。 楚楚是这样好的姑娘,可见他当年,就没有看错了她,还与她生下了祖儿。 “没关系,楚楚,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表哥。” 两人互相感动着,眼睛里对对方的情意越发缠绵悱恻。 二人这么感动,可恶心坏了背后盯梢的人。 林思瑜冷笑起来:“咱们的季大少爷,还真是好感人的一个举世无双的大情种。” 就是他这样玩世不恭的大家子弟,心里都清楚,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是这辈子心里眼里都是她,绝不会对第二个女人有这样的感觉。 可季明,对表妹真情实意,对姚敏柔也是一腔痴情,淋着雨都痴痴地等着姚敏柔回家的必经路口。 “大少爷,那我们该怎么办?”林二问道。 林思瑜手指在桌面上敲敲:“别着急,先看季家人还想玩什么把戏。” 林老太太现在也知道季家对姚敏柔不敢好信了,干脆就把人接到了林家来住着。 林家家大业大的,园子也多,干脆就做了决定,姚敏柔没有回京城之前,就暂时住在林家的海棠院。 于是,林家就热闹了起来。 林家现在有四位姑娘,大姑娘林思娴,二姑娘林思晴,三姑娘林思琪,四姑娘林思菀,二夫人孔氏嫡亲的侄女儿孔眉,林老太太老姐妹的孙女姚敏柔,一共六个。 林思菀活泼,爱热闹,当即就要给姚敏柔整治一桌欢迎的席面,姑娘们热闹热闹。 林思晴不冷不热的:“我身子不舒服,要回去歇着。” 林思琪心里也算算的,人不在林家的时候,老太太都惦记着,这到了林家,这真跟亲的没两样了,连客院都不去住,专门安排住了海棠院。 海棠院小小巧巧的独门小院,三间正房,两间耳房,院子种着海棠树,鸦雀虽小五脏俱全。 真拿个姚敏柔当亲孙女了,她有什么好。 “我也不舒服。”她说。 林思菀表情就不好看。 林思娴是长姐,就笑着说:“也不妨事,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今日不行,咱们就明日。正好孔表妹也是身子不舒服,等她养好了身子,咱们六个,齐齐整整的好好在一起热闹热闹。” 话说的圆滑,林思晴也不好闹脾气,只得点了头:“好啊, 那就改天吧。” 林思琪却是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等她两个走了,林思娴也要回去跟着大夫人学习官家,就剩下了林思菀和姚敏柔两个。 林思菀挺失望的,就说:“姚姐姐,要不我们去园子里钓鱼去。” 林思菀就说喜欢鱼。 姚敏柔却是目光一转,想起自己一直惦记的事来:“来时我就听说了孔姑娘身子骨一直不好,那天现在还没好吗?这都快一个月了。” 林思菀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没好,我几乎都没有见过她,二婶说她着了风寒,一直在房里将养着。” 姚敏柔就有些迟疑:“我想去探望探望她,上回你生辰的时候,我们两个坐着说过两句话,也挺投缘的。” 这样一说,林思菀素来心大,立刻点头说要去。 姚敏柔就叫珠蕊带了给孔眉的糕点,与林思菀一起去了二房。 林二夫人看起来很和气。 “来看眉儿啊,哎呀,真是不巧,她刚喝了药睡下了。” 听她这样一说,林思菀下意识就说:“那我们······” 姚敏柔道:“那我们就到门口看看,看看就走。” ? 林思菀疑惑地看向孔眉。 林思琪这会儿不在家,要不然,此刻一定对姚敏柔翻白眼了额,这人听不懂好赖话啊。 林二夫人孔氏笑着:“要看看?这有什么看的,她得的是风寒,正需要休息。” 始终不想叫她们见人,姚敏柔目光淡定地看着林二夫人的微笑。 只得跟林思菀离开了。 林思菀还安慰她:“孔眉一年有半年的时候都在生病,她身体不好,就算是好好的时候,也不太见人,不过她人还不错,你以后会习惯的。” 这是习惯了孔眉动不动就有段时间不见踪影吗? 第120章 林思琪相中了季明 姚敏柔却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我听说孔眉还有个弟弟叫孔誉,在你们族学里念书,他书读的好吗?”孔眉被关起来了,她弟弟还好吗? 林思菀想了想:“他们姐弟俩都是一样的脾气,都喜欢安静,不太爱说话,孔誉的功课嘛,听说还可以。”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凑活吗? 姚敏柔一边陪着林思菀往外走,一边想着其中内情,一个婆子突然急匆匆过来,先就碰到了林思菀。 林思菀吓了一跳:“你这婆子,怎么走路的。” 林思菀的丫头燕儿也急忙帮她整理衣裙,那婆子手一抬,将一个纸团塞给了珠蕊。 珠蕊一愣,下意识捏紧了手心里的纸团。 那婆子对林思菀赔罪:“四姑娘赎罪,老婆子急着要回去给孔姑娘熬药,着急了,没见着是您。” 林思菀很大方善良的小姑娘,一听说是给孔眉熬药的,忙说:“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孔姑娘喝药。” 话说完,她愣了一下。 那婆子急忙跑了。 “孔姑娘不是才喝了药睡下了吗?”她忍不住嘀咕道,是那老婆子糊涂了? 姚敏柔想了想,小声说:“大概是二夫人······不喜欢热闹。” 言下之意,是二夫人不想叫她们见孔眉。 林思菀心理不太痛快:“二婶把孔姑娘看的也太紧了,大约坐牢也就是这样了。” 话一出口,燕儿吓了一跳:“姑娘,快别胡说。” 这里还是二房的地界呢,叫二夫人听见了,不定怎么跟大夫人告状呢。 林思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二人离了二房,在岔路口分开了。 姚敏柔回了海棠院,进了屋子,就飞快的的打开了珠蕊给的纸团。 看起来是孔眉匆匆写下的字迹。 她没有病,但是被林二夫人以她有病的名义关了起来,还逼她喝药,她若不喝,就那她弟弟孔誉威胁她。 “真太过分了。”姚敏柔最恨这些依着手段作恶的人,孔氏真是好狠的心,孔眉姐弟两个,可是她嫡亲的大哥唯一的儿女,她要害死了孔眉吗? 珠蕊忙说:“姑娘,你打算帮一帮孔姑娘吗?” 自家铺子都收了,不帮好像良心上过不去。 姚敏柔沉着脸:“自然要帮,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孔眉被害死。” 她想着额如何帮孔眉。 本该在家的林思琪,却是遇到了一个她惦记了许久的人:“季公子,真是好巧。” 季明正心神落魄,姚敏柔进了林家去了,轻易不会再出门,他还有什么机会争取让姚姑娘喜欢上他? 正发呆,突然一声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来。 “林三姑娘?”季明觉得很意外。 眼前一声浅红色裙衫,俏丽活泼的少女,不就是林家的三姑娘林思琪吗? 林思琪看着季明斯文白皙的脸,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微微低头:“是我,真巧。” 季明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尴尬:“我,我还有事。”说着,他转身就走。 这林三姑娘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跟他偶遇,那点心思,他也明白,只是他从前心里有楚楚,现在心里只有姚姑娘,只能对林三姑娘说抱歉了。 以她的身份,她是不可能给他做妾的,他们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季公子,别走。”李思琪好容易大着胆子又堵着了季明,看着天色渐晚,这里人少,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林三姑娘,你?”季明叹息一声,同情地看着她:“你,你这是做什么?” 林思琪的丫头在巷子口望风,一看他们这样,急的火上房,又没办法。 林思琪只觉得拉住季明的衣角,手指上一片火热。 其实,她在两年前,就注意到他了,这位季公子,身份与她足够匹配,又是京城人士,将来迟早是要回到京城去的。 那么,她嫁给他,不光嫁到了如意郎君,还能成为京城人士,这多么的风光啊。 可是,好容易她也十五岁了,他一直没有娶妻,她本想着,什么时候跟母亲透露透露一下,达成她的愿望才好。 中间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姚敏柔。 “季公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非她不可吗?我,我,我就不行吗?”李思琪总算问出自己的心里话,又是羞,又是害怕被季明看不起,眼泪都要下来了。 没人知道林思琪的难处。 看着她是林府的三姑娘,其实她身份实在不太行,父亲只是花钱买的闲职小官,这辈子别指望能更进一步,她一心想嫁给有权有势有富贵的门第,当高门世家的少奶奶,可人家一看她父亲那样子,就把她拒绝了。 然而,好容易这样的人愿意娶她的,她又看不上人家公子长得丑。 就这样遇着遇着,反而就没有合适的了。 那时候她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跟林思娴林思菀是不同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季明入了她的眼睛,他正是她想要嫁的男人。 他长得好,又温柔,脾气好,有学问,季家还是京城人士,她都听父亲说了,季大人明年回京,铁定是要落一个四品的官职,将来有这样的父亲,季明以后的仕途也不会差。 这样,她也不比林思娴差。 林思娴嫁的是知府公子,林思瑜的同窗,那又怎么样,没运气,考试拉肚子给抬了出来,现在不也是个秀才。 季明很是烦恼,正要拒绝李思琪,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眼珠转了转:“其实,我与姚姑娘的事,都是为母亲一厢情愿,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林思琪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季公子,我,我。” 季明点点头,在林思琪兴奋的眼神里,又摇了摇头,说了一些这样的话:“可是,我母亲找了算命的,说姚姑娘的命格,对我我的命格十分有益,若是能娶她过门,我明年的科举,十有**是板上钉钉的,不光能考中,还能考到一个好名次。这样,对我以后的仕途也很有帮助。” “竟然是这样?”林思琪瞪大眼睛。 季明趁势说道:“林三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那算命的还说了,若是我错过了她,我明年一定考不中。” 第121章 让姚敏柔做妾 是啊,没给殷德妃娘娘办好这件至关重要的差事,平王府和殷家发怒,他爹一定落不到好,他也就得不到他爹升官之后才会继续带给他的源源不断的便利和利益。 就算是考中了,发配你到荒僻且民风彪悍的边远地区做县令,不说升官发财,只怕小名都交待到那里去。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给林思琪说的。 林思琪咬了咬牙:“一定得是姚敏柔?” 季明叹口气,沉闷地点点头。 林思琪眼里闪过一丝恶毒:“那为何一定得是妻,做妾不行吗?”做妾,不也是季明的女人?只要她旺了季明,让季明飞黄腾达起来,那自己就跟着季明夫贵妻荣,至于姚敏柔一个小小的妾室,她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妾? 季明一愣,想起父母的计划,好像这做妾,更方便他们行事。 “林三姑娘,这,这不好吧,姚姑娘好歹也是名门千金。” “什么名门千金,要是她做了不要脸的事,寿昌伯府把她赶出家门,不要她了呢?”林思琪恶狠狠地说道。 真是气死她了,她看重的男人,必须让姚敏柔的命格去旺,才能飞黄腾达,她命格真就那么好吗? “那,林三姑娘,我们该怎么做呢?”季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思琪就飞快地思索起来。 林思琪和季明的事情,除了她的丫头柳儿,林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包括林二夫人,这段时间都在头疼侄女儿不听话的事,急着把她掌控在手心里。 要不然,她若是出阁的话,嫁妆上的事情,她怎么说的清。 孔眉将消息透露给了姚敏柔,就再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当一个笼中雀,任由林二夫人摆布。 秋菊害怕地看着孔眉冷静的面容,姑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眼皮底下都透着青黑。 “姑娘,这药还喝吗?” 孔眉转过头,看着碗里那黑漆漆的汤药。 不喝,可是能把药藏到哪里去。 为让制她把药倒掉,窗子外是有人守着的,屋里头能藏东西的花瓶,花盆全都没有了。 为了弟弟孔誉,孔眉只能咬牙喝下。 秋菊想跟她分担,孔眉却拒绝了,不能暴露了秋菊跟她一条心的事,不然,秋菊今日出了这个门,明日就不会再出现了。 她只有一个秋菊。 姚敏柔这里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去找林思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思瑜惊讶地看着姚敏柔:“孔家的庶支旁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找他们做什么?” 姚敏柔相信周慕瑾,所以她也相信周慕瑾敢于将她托付给他的至交好友林思瑜。 “孔姑娘拜托我的,林大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您的二婶不是一个好人呢。”姚敏柔要给林家“添乱”了,先跟林思瑜说清了事实。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思瑜很困惑:“二婶人还不错,又爽快又热心,待人真诚,是二婶得罪你了吗?” 姚敏柔无奈了,孔氏这些年营造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林思瑜竟然对孔氏的感观这么好。 “林大公子,可不可以当我没有来过,你帮我联络周世子,好不好?” 她身边实在无可用之人,银钱也不凑手,要不然,完全可以自己来。 林思瑜不禁皱起眉头,姚敏柔这次不是心血来潮,的真的,府里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他现在正在危险的地方,你最好不好打扰到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他郑重地说道。 若不是这个,他早把季家人纠缠她的事情,传给了周慕瑾知道了。 姚敏柔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起了身,对林思瑜行礼:“林大公子,我是认真的,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就自己悄悄查一查二夫人的事,你想想,孔姑娘也十六岁了,为什么二夫人把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那么多提亲的人,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思瑜实在想不明白,难道不是因为二婶说的那样吗? 她想给孔姑娘找一个最合心满意的,而且隐隐有消息传出来,是孔姑娘怎不满意那些人家,所以搞得这一年,再没人上门提过亲。 姚敏柔很失望地离开了。 林思瑜却满腹心事地沉思起来。 姚敏柔不确定林思瑜会不会帮忙,她只能找来于庆峰。 于庆峰愣住了:“姑娘要找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收费恐怕不便宜。” 姚敏柔让于庆峰找一群坑蒙拐骗的骗子,假装是利州府孔家的远亲,来上门探亲的。 只要能见到孔眉,以孔眉的聪明才智,立刻会知道怎么做。 到时候,孔眉的事就不是林二夫人一个人说的算了,只要能引起林老太太的注意,插手此事,林二夫人也没有办法。 林老太太迟迟对孔眉没什么看法,就因为她是孔家人,是孔氏嫡亲的侄女,她根本没有孔氏教训侄女儿,而她要插嘴的资格,就算是婆婆,也管得太多。 姚敏柔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江湖人,便问着:“大概,需要多少钱?” 于庆峰也不知道:“姑娘,要不然我先去打听打听,按着姑娘都要求,这还不能是荆州府这边活动的,那我还得到外地去,一来一去,时间就有点长,而且,这样的人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的,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 于庆峰滔滔不绝的说着,姚敏柔只觉得心凉。 “我等不到这么久。” 于庆峰卡了壳:“姑娘,那怎么办?” 姚敏柔无奈了,当初留下于庆峰,就是看出这人心眼实诚,是那种踏踏实实做事的人,适合执行解决办法,而不是想出解决办法的人。 她想了想,只能让于庆峰退下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再想想。” 姚敏柔冥思苦想的时候,林思瑜却是悄悄地在夜深人静,一袭黑衣摸到了孔眉的屋子里。 一开窗子,一股苦涩的药香迎面扑来,林思瑜不禁皱了皱眉头,跳进窗子里。 他小心翼翼走到孔眉床榻前,低头去看床上的人。 只见床上本该沉睡的人,突然翻身坐起,手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子就朝他扎了过来,同时伴随着她仇恨的诅咒:“你去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122章 请求 林思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惊险的将锋利的剪子刀刃控制住,离自己受伤,还差一点点。 孔眉被抓住了手腕,却还不怕,顺势朝他扑过来。 “孔姑娘,住手。”他忙压低声音叫她。 孔眉很害怕,她以为,又是林思瑭买通了她院子里的婆子,偷偷摸摸潜进来,想要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她不点头嫁他都不行。 听到耳朵里的声音,却有些陌生,但是她认识。 “是你?”朦胧月色里,孔眉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大吃一惊:“你,是你。” 林思瑜尴尬极了,忙低声赔礼:“孔姑娘,我无意冒犯,只是听说孔姑娘一直都病着,有风声说是你在这里过的不顺心,为了,为了,那个,我们林家的名声,我才偷偷来看看。” 不管找什么理由,都没办法解释清楚他夜闯孔眉闺房的理由。 孔眉却是冷静下来:“是姚姑娘找你帮忙的吗?” 说着,她自己疾步走过去,悄悄关上窗户。 自从闹出那回事以后,她就不让屋子里有人值夜,门她自己会锁好,只是不知道林思瑜怎么这里厉害,从窗子里飞了进来。 孔眉提了姚敏柔,林思瑜也不想着再隐瞒了:“那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孔眉坐着椅子上,怀疑地看着他。 她跟林思瑜认识,她好歹也在这里住了八年,但是,只限于两个人是可以在街上打招呼见面的熟人。 林思瑜很忙,做功课,社交,被众星捧月。 她则是“病秧子”寄人篱下的表姑娘,活动范围只能在二房,少有到了大房,也不一定遇到他。 她能相信他吗? 可是姚敏柔相信了他。 “孔氏想害死我,霸占我们孔家的家产。” 可能是人命悬一线,好不容易出现一根救命稻草,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去抓住它。 林思瑜愣住了:“你没有撒谎?” 孔眉讽刺地笑笑:“你只要查一查这些年孔氏花出去的钱,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思瑜也想起二叔二婶这些年花钱大手笔,置办的私产,一处有一处,他们对外说,是二叔跟好友胡三里在外经商发了财,所以置办了许多产业。 老太太在早些年,就分钱不分家了。 林家家产已经分了,所以后来各自赚的都是属于自己的,二房发财,大房也没觉得怎么样,反而以为像二婶说的那样,他运气好。 现在看来,不是他运气好,是他的妻子霸占了娘家留给侄子的家产,改名换姓,变成他自己的。 林思瑜沉着脸,纵然是他的二叔,也不能辱没了林家的名声。 “你有证据吗?”他问。 孔眉看着他:“有。” 当年她虽然才七岁,但是族里也没有便宜了孔氏,当年孔氏带来多少东西,都是记录在册,按过手印的。 只是那册子,孔氏一直说替她保管着,孔家的那些财产,她也说替她保管着。 早几年她看到孔氏带着她娘的红宝石珍珠凤钗,她犹犹豫豫鼓起勇气去问,孔氏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哦,这是你祖母当年给我的,你娘也有,这两个金凤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分明就只有这一个。 她就这样张张嘴,就把别人的东西说成是她的,反正,死无对证。 孔眉说有证据:“就在孔家祠堂里,当年册子一共写了三份,孔氏替我们姐弟收了一份,一份在孔家祠堂,还有一份在当地官府备案,你只要到利州府去查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思瑜心情越发沉重,他以前认为二婶只是为人强势了些,在在她热情爽快,直言直语的性情下,这强势也不是那么不能容忍的缺点。 现在出了孔眉的事,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看穿过二婶的伪装。 这让林思瑜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脑子很蠢的感觉。 “好,我这亲自到利州府去一趟。”他说。 事关他们林家的清誉,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清楚。 看林思瑜这就要走了,孔眉不由站起来:“你得尽快,要不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她说:“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孔氏是你们林家的人,你们可能不会叫她替我偿命,可是,就算是我拜托你,看顾我弟弟长大成人,收回来的孔家家财,我愿意奉上一半作为报酬。” 她目光澄清,坚定地看着林思瑜。 她也才十六岁,仿佛已经生死看淡。 林思瑜惊讶地看着她,最终,他点点头。 林思瑜走了,孔眉这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久久不能入睡,都说林思瑜是个君子,可她跟他不熟,他到底还是林家的继承人,所以她从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去过。 若是没有出现姚敏柔,她破釜沉舟去争取一下的人,唯有林家的老太太。 也是自己,当今瞎了眼,以为自己的亲姑姑孔氏是真心为她和弟弟打算的,庇护他们长大,她心里感激不尽,可随着她渐渐长大,看到姑姑对她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甚至纵容林思瑭纠缠她。 她心就凉了,这个姑姑,根本就没真心对她,她养着她的目的,不言而喻,不为人自然是为财。 尤其是这些年吃的那些药,她是摆明了,若是她不听话,她就打算要了她的命了。 不过,真是太好了,她遇到了姚敏柔,虽然相处不久,她却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地方,果真,她赌对了。 暂时放下一段心事,孔眉总算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 姚敏柔本还在想着怎么帮着孔眉度过这次难关,林思瑜就悄悄传来消息,他借口到甘州府的名义,中途转道去利州府,孔眉的事情,她暂时不用管了。 姚敏柔才松了口气。 没了压力,就能顾及到一些旁的事情了。 十一月六日,是荆州府三年一次赶庙会的日子,前后一共是三天,但是实际上从一号的时候,人们都开始为了六号的庙会开始准备了,沿路往檀香寺的街道,早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公府的官差早已经沿路巡视了起来。 不说平头百姓们,就是林家的姑娘们也早就跟熟悉的好友们约好了要一起逛庙会。 第123章 克妻的名声 “姚姐姐你可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到外头走走,我们荆州府的庙会可热闹了,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不光是我们荆州府本地人,就是附近的甘州府,利州府的许多商贩也会来我们这里参加庙会,到时候就可热闹了······”林思菀滔滔不绝地跟姚敏柔描绘着荆州府三年一次庙会的热闹景象。 姚敏柔在京城少有出门的时候,此次难得有参加这种盛会的机会,心里也很愿意:“好啊,只要你们不嫌我麻烦就好了。” 林思娴忙说:“怎么会。” 林思晴却有些不以为然:“你们是没有看到过京城的庙会······”。 她一提京城什么,林思菀就立刻说道:“我们也去请孔姑娘吧,人多了热闹。” 林思娴点头:“也好,只是不知道孔姑娘得不得空。” 话这样说着,便看向林思琪:“三妹妹,孔姑娘这几日身子骨怎么样了?” 林思琪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林思娴唤了一声,才蓦然惊醒:“哦,你,你说我表姐啊,挺好的。” 话一说完。 林思娴和林思菀不禁面面相觑,林思娴反应地快,忙笑着说:“病好了啊,那正好可以跟我们一去了。” 刚才林思菀也是故意岔开林思晴的话,她现在对京城两个字都产生心理性嫌恶了,一听林思晴林思琪两个提什么京城哪里好哪里好,她就犯恶心。 所以故意岔开话题,孔眉前两天不还脸色蜡黄,听说的都起不来身了吗? 林思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呃,昨晚上表姐好像又吹了点风,所以又受寒了。” 母亲一再叮咛过,别有事没事的让表姐跟这些姑娘们扯上关系,要不然,对她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还让她切记。 这弯儿转的太快,林思晴都觉得不对了,疑惑地看着林思琪。 林思琪忙借口有事,就带着丫头走了。 然后姚敏柔发现林思琪临走之前,特意把她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走了林思琪,林思晴也觉得跟姚敏柔坐一起很没意思,尤其还有个老爱跟她挑事的林思菀。 “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走了一个两个的,剩下的人也就散了。 等回了海棠苑,竹香拿着一封信送了过来:“姑娘,京城的来信。” 姚敏柔忙接了看,没想到,不是寿昌伯府老太太给她写的信,而是赵家的大姑娘,赵馨容。 她将京城里有关围绕着温明远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崔婉玉的奇怪之处。 信件的重点,温明远跟她退婚了以后,选择跟王玉秀订婚,结果,有次崔婉玉和王玉秀外出游玩的时候,崔婉玉外出如厕,留着王玉秀在屋子里。 这茶寮突然着火了,火势非常凶猛,崔婉玉狼狈跑了出来,现场救火的救火,叫人的叫人,乱成一团。 崔婉玉才哭喊着说,王姐姐还在屋里头,她没有跑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这才撞开门就人,结果,人是救回来了,因为被烧毁坠落的木板砸中了头,扑倒在火堆里。 侥幸活命,但她头上被烧掉了好大一块皮,再也长不出头发了,更可怕的是,她左边脸落下一大片的烧伤疤痕,据说身体上也很有多这辈子都好不了的伤。 “点火。”姚敏柔突然举得脊梁骨一阵寒意,尤其是信上看到赵馨容有意提醒王玉秀,不要嫁到温家去,而王玉秀却觉得这赵馨容这是妒忌她,一意孤行的话,她更觉得京城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张大嘴,吃人的野兽。 珠蕊忙点起一根烛火,姚敏柔亲手将信件在上边烧成灰烬,才缓过神来。 “姑娘,要回信吗?”珠蕊问。 姚敏柔想了想:“让我再想想。” 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赵馨容说,如果按着她噩梦中的警示,温明远若想给自己赚到一个克妻的名声,只毁了王玉秀一个人不够,他肯定还会订下第三个婚约的对象。 姚敏柔想安静一会儿。 此刻的京城里,王玉秀已经被秘密送出了京城,赵馨容吓得不轻,不管赵老爷和赵夫人如何说她,她也死活不踏出房门一步。 “这死丫头中邪了啊,王姑娘出事,那真是意外,你怎么就吓得要死了?”赵夫人很是不高兴,这丫头不嫁人,她女儿怎么好说亲事呢,这不是耽误她月儿的终身大事吗? 如此想着,她不由也有些奇怪,问起赵老爷:“老爷,那你到底有没有查过咱们大姑娘上回差点在茶楼里摔下去的事,也是意外吗?” 奸佞小人都多疑,赵夫人话里话外是意外,但是赵馨容差点滚楼楼梯,王玉秀被烧成毁容,怎么跟温明远定亲的姑娘,都这么倒霉呢? 赵老爷摇摇头:“并无疑点。” 那就是意外了?赵夫人眨眨眼,女人嘛,大多数都信奉鬼神比较多,可见,这温世子却是有些克妻啊,原配好好姑娘嫁到温家,生了孩子没多久就死了,接连订婚的两个姑娘都出了意外。 于是,京城里有关温明远克妻的流言蜚语,渐渐在人群里散播开来。 永兴侯府,温氏脸色很难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周婉仪忙倒了茶水给她润嗓子,温氏喝了,才感觉好点。 “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有如此心计,倒不像是崔夫人那种人能教出来的。” 崔夫人有着官夫人们典型的通病,看起来好说话,好亲近,其实她眼高于顶,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所以她教出来的女儿,也跟她一样。 在温家作为世子夫人,她做的很好,孝顺公婆,敬爱夫君,几乎无可挑剔,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过于自信,认为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因她自认为自己足够聪明,所以从不曾跟丈夫说过一句软话,低过头。 夫妻二人在人前看似亲密,实则早就产生了裂痕。 这也是她后来无意间发现的事。 想到逝去的侄媳妇崔氏,温氏仿佛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自以为足够强大,不会为了无情的男人受到一点伤害,其实,外表看着没事,其实还是在乎自己的丈夫的,为了丈夫的冷漠,内心变得千疮百孔。 “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婉仪也想不到崔婉玉会如此狠毒,一条人命,她说下手就下手。 第124章 为人母的痛苦 温氏冷冷一笑,看向女儿:“就算你表哥温明远现在传出了克妻的名声,也多的是贪慕安国公府的权势,一心想要嫁给他的。” 周婉仪有些不明白:“娘,为何?现在人人都知道嫁给温表哥的话会小命不保,这小名都不保了,这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实在想不通:“而且,若是为了推出来一个替死鬼,牺牲一个女儿的性命来给自家跟安国公府成为姻亲,这还说的通,这勋贵世家多的是不受宠爱的庶出女子,可是,现在目前的情况是,凡是定亲了就会出现意外,这门都没进去了,就死了,在温家连给牌位都没有,这图的什么呢?” 温氏摇了摇微笑着:“女儿,你想的很多,世上大多数的人都会这样想的,可是,偏偏就有那些自负的人,认为自己会是特别的人,就像这王玉秀,赵馨容不是好心劝过她,不要嫁给温明远,她偏偏认为赵馨容是妒忌她,非要一意孤行。” 周婉仪想起王玉秀如今毁了容,被远远送出京城的事。 因为她是崔婉玉一起出去游玩的,是她自己独自待在茶寮里的,崔婉玉有不在场的证明,茶寮最终起火原因被查明是连接茶寮的两个灶台的大火烧了起来之后,烧火的老婆子出去抱柴,结果跟邻人聊起天来,一时忘记了灶下还烧着火。 后来火势大了,大多数都跑了出来,只有王玉秀。 她怎么就没跑出来呢。 茶寮只有一层,着火了就是跳窗,也能出来,要么就大声喊救命,为什么王玉秀什么都没有做。 等大祸烧榻了屋顶的茅草,王玉秀才像个火人一般滚爬出来。 想想当时的惨状,周婉仪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温氏见着女儿这样,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娘一定会找出凶手,替无辜的王姑娘报仇的。” 事关温明远克妻的事,温氏无论如何都要帮着娘家安国公府洗清嫌疑。 王玉秀出事了,赵馨容惶惶不安,偏偏这时候,王家人竟还找上门来。 赵夫人看着面前一脸憔悴和王夫人,脸上有些复杂,王玉秀的惨状她也听说了,毁容了,疯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彻底变成了一个疯了的丑八怪,这辈子可怎么活。 赵夫人心想,自己就算讨厌原配死了还生了个女儿给自己添堵,可她也没想过要她的命,顶多是想拿赵馨容给自己女儿换好处罢了。 “王姑娘,她,还好吗?” 京城人人都知道王家出了事,这句关心的话,不问倒显得虚伪了。 谁知道这一位,王夫人呆滞的神情瞬间松动,哽咽了起来,拿帕子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赵夫人很是尴尬,一旁赵馨月觉得瘆得慌,频频给母亲使眼色,她想走。 赵夫人忙悄悄给女儿摆手。 赵馨月立马就轻手轻脚地跑了。 王夫人哭了一会儿,才在赵夫人的劝慰中忍下悲声,她含泪看向赵夫人:“赵夫人,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家玉秀,想要见赵姑娘一面,可以吗?” 赵夫人有些为难:“这······”。 若是平时,想见就见了,可现在王玉秀变成这个样,因为她出了事,安国公府的温世子被人传出克妻的名声,王家是小小的五品官,出了事,也不敢跟安国公府去说什么。 再说能说什么呢?王玉秀出事的时候,是她自己跟崔姑娘去郊外游玩去了,那是意外。 王家只能自吞苦果,可有关温世子的流言蜚语,就算王家姑娘出了事,人们也是对王家避之不及,生怕跟王家说了两句话,传到温家的耳朵里,会被认为是跟王家站在一个立场说,因而就是得罪了安国公府。 你自己女儿倒霉,怪谁? 王夫人也明白赵夫人的意思,她忙一把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求求你,你是为人母的,若是你女儿出现这种变故,你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了,求求你,我家玉秀只是想要见一见赵姑娘,这样小小的一个要求,我若是不能替她达成,我简直枉为人母。” 赵夫人心里有些膈应,你女儿出事了,是她倒霉,我女儿才不会出现这种事的,你会不会说话。 身外之人,没人能切身体会到别人的痛苦。 你的痛苦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呀,真是不巧,容儿她病了。” 她还指望着女儿能嫁到永兴侯府去的,怎么敢得罪了女儿未来的婆婆温氏。 王夫人呆了一下,随后,就看到了赵夫人躲闪的眼神,她顿时悲从中来:“我求求你也不行吗?” 要说王玉秀为何如此自负,单看王夫人这样说话态度,执拗略显跋扈的本性,她都知道。 “这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把她抬到你们王家去吧。”赵夫人有些不悦。 她常对人卑躬屈膝,那都是身处高位的夫人们,难道她还得看王夫人这种人的脸色。 说不定,就是老爷说的那样,为了平息这场风波,很快王老爷就会被外调到异地去任职,从此以后不一定再回到京城来了。 这是安国公府对王家的足够仁义的补偿了。 所以,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也用不上她这条人脉的赵夫人态度就冷漠起来。 王夫人流着眼泪,呆坐了好一会儿。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撵人的时候,就看到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赵夫人一看,顿时怒从心起,这死丫头这时候过来,是想干什么? 赵馨容听闻王夫人来了,她也很想知道王玉秀到底怎么样了,虽然王玉秀一开始假装跟她当姐妹,没有跟她抢温世子的意思,说什么都是家里逼着她的,后来得知她和温世子有定亲的意思,话里话外有些酸溜溜的,再到最后她跟温世子没关系,反倒是她成功跟温世子定了亲。 王玉秀就立刻抖起来了,人品不好,可是人品不好,她也没有犯法,不该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地。 她想知道,这件事到底跟崔婉玉有没有关系,若是没有,那就是她一开始真的是因为姚敏柔的话多想呢,若是有,她很害怕,温世子如果再跟别的姑娘定亲,就会有下一个姑娘步上王玉秀的后尘。 说来也巧,赵馨容来了,门口王家的一个丫头认出了她,忙大声给她行礼:“奴婢给赵姑娘请安。” 第125章 王玉秀惨不忍睹 王夫人倏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在门口踟蹰不前,忐忑不安的赵馨容。 她顿时惊喜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把抓住了赵馨容的手:“赵姑娘,我家玉秀想要见你一面,可以吗?她现在已经快不行了,她现在就只有这一个执念,求求你可怜可怜她,去见她一面,好不好?” “容儿?”赵夫人急了,警告地叫了她一声。 赵馨容肩膀瑟缩了一下,王夫人顿时怒火中来,她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来,赵夫人不想让赵馨容见她女儿。 她瞪着眼对赵夫人说道:“赵夫人,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是不是欺负我王家无人,才故意拦阻赵姑娘跟我女儿见面,你如此无情,不怕我出了这个门,对外头宣扬起来,让大家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以后看谁还会跟你来往,你女儿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都是家有女儿,正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开始王玉秀和赵馨容都是跟着温世子温明远去的,在那时候二人就话里话外地互相针对过,自己女儿最终跟温世子定亲,她赢了,也对赵夫人示威过。 可那又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她女儿也变成这样了,赵夫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就一点都没有怜悯之心吗? 王夫人竟然这么威胁她,赵夫人气的心肝直颤,这王夫人,不敢针对安国公府,倒是想拿她泄愤了。 “你。”她咬牙切齿,随后,她勉强换上一张笑脸:“你这话怎么说的呢,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王夫人现在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跟她闹,吃亏的只有她自己。 说着,冷冷看了赵馨容一眼:“你不是说你病了吗?又好端端的出来,王夫人还以为我故意不叫王姑娘见你呢。” 赵夫人一推二五六,把责任推赵馨容头上。 赵馨容本就老实,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低了头。 王夫人已经顾不得了,女儿被烧成重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躺在床上还要日夜受烧伤的剧痛,当娘的心都碎了。 “赵姑娘,我们快走。”她急忙拉着赵馨容就往门口去。 赵夫人到底不放心,生怕赵馨容会说出对赵家不利的话:“王夫人等等,我也一起去瞧瞧王姑娘。” 话这样说着,赵夫人带着赵馨容到了王家去。 王家这段时间,主仆上下过的都是不人过的日子,当主子的日夜悲泣,尤其是王姑娘别烧伤剧痛折磨的疯了,伺候的奴婢可想而知,过的就跟更糟糕了。 说是胆战心惊都不为过。 王家气氛低迷,赵夫人领着赵馨容到了王姑娘的院子里,立刻就听得到了屋子里有人痛苦申银的声音,那么痛苦,听到耳朵里,就像有刀片割自己的耳朵眼一样。 “姑娘喝药了吗?现在怎么样了?”王夫人忙问。 一个一脸蜡黄满脸憔悴的丫头,急忙迎上来:“喝过药了,可是姑娘还很痛。” 王夫人忍着心痛,走进屋子去。 赵夫人和赵馨容也跟了进去,一进去,浓重的汤药苦腥味儿,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腐烂味儿,传到二人鼻息里。 赵夫人年长,到底经的事儿多,当即恶心想吐,她急忙抬手拿帕子捂着鼻子忍住了。 赵馨容还蒙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什么味道,王玉秀大半个身子烧伤,伤口处理不好只怕要流脓腐烂,躺在床上不能动,自然要在床上方便。 想想当初王玉秀也是个娇贵的官小姐,皮肤白皙,有着一种文弱的美丽,只因为相貌出众,也才想要争取一下,可现在。 赵馨容看在床上的王玉秀,吓得脸色惨白。 王玉秀整个头都被白布缠满了,只露出一双瞪大的不满血丝和疯狂的眼神,她再仔细一看,发现下巴还露出两个孔,一个是鼻头,方便呼吸,一个嘴巴,当然用来吃饭喂药。 赵馨容一句话没说,她被吓到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听到传言,跟亲眼见到的差别,是巨大的,王玉秀的惨状,比传到她耳朵里可怕一百倍。 “你,你来了。”王玉秀的声音,干涩极了,好像从喉咙缝儿里挤出来的。 赵馨容最终对王玉秀的同情,大过了对她的恐惧,在丫头搬来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赵夫人干着急,使眼色让赵馨容说两句话就走,怎么还坐下了,这屋里什么味儿,这么可怕,怎么坐的下去。 赵馨容却没有看到赵夫人的眼神,她愣愣地看着王玉秀的身体,为了方便换药,更是为了不加重她的痛苦,她身体是被白布缠着的,只有上身勉强套着一个宽大青色薄衫。 王夫人看得出是女儿想跟赵馨容说什么,忙让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王玉秀盯着赵馨容,才沙哑地开了口:“我说了,她们,都,不信,我告,诉你。”她尽量减少自己说话的次数,因为每次说话,她的脸部都很痛。 掉下来着火的木板,刮掉了她脸上一大块肉。 赵馨容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王玉秀想笑,笑不出来,她瞪着眼:“我,跟崔婉,玉,喝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睡着,火,烧,烧起来了。” 她瞪着眼睛看赵馨容,她明白她的意思吗? “我跑,门,门,打不开。” 这些话,女儿跟她说过,王夫人这样听着,仿佛再一次亲眼看到女儿被人陷害的一幕,她被崔婉玉下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着火了,她本来跑得出来,可是门打不开了。 一定有人把门提前锁住了。 赵夫人在一旁,听到毛骨悚然。 她立刻看向继女赵馨容,发现她吃惊的同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你有证据吗?”赵馨容下意识问她。 王玉秀眼泪顿时滚出来,湿了眼眶附近的白布,王夫人急忙拿手帕给她擦泪:“别哭别哭,眼泪会让你伤口痛的。” 没有证据。 赵馨容默默地看着王玉秀,等她情绪稳定了,才僵硬地张了张口:“你想让我,怎么做?” 王玉秀眼珠转向王夫人,王夫人会意,立刻拿出提前写好的一张纸:“这都是玉秀情况好一点,她说一个字,我写一个字的,替她记下来的,赵姑娘,你看看。” 第126章 崔婉玉的目的 赵馨容接了过来,仔细看,上头详细写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崔婉玉邀请她到郊外游玩,经过茶寮,她还嫌弃简陋,不想去,崔婉玉自己要去,她勉强相陪,喝了茶,就昏过去了,醒过来发现着火了,她赶快要跑出去,去拉不开房门,等房门被烧毁,才有人救了她出去。 “你为何怀疑是她故意害你呢。”赵馨容想着,说给茶里下药,连她也不知道王玉秀说的是真是假。 只听旁边王夫人狠狠攥着拳头说道:“因为茶壶里没有水,玉秀说,着火了,她想找湿帕子捂住口鼻,可她喝水的杯子不见了,茶壶本来有水的,但是等她去倒的时候,里头是空的。” 上了一壶茶,只喝了一杯,杯子不见了,茶壶也空了。 茶壶空了,可是说是喝没了,但是杯子呢,王玉秀说被下药,也是因为她用过的杯子不见了。 如此缜密的手段,赵馨容忍不住打一个寒颤,幸好她跟温世子关系斩断的够快,也幸好,有姚敏柔在关键时候拉了她一把,更幸运的是,那时候永兴侯府的周世子见了,将她二人一起救了。 要不然,凭她一个人摔下去,说不定会摔断脖子,姚敏柔拉着她一起,两个人的重量只会让她们摔一下,不至于送命,但是肯定会吃点苦头。 这是她躲在家里,一遍一遍又一遍想出来的前因后果。 “你想让我去告崔婉玉吗?” 王夫人一听,顿时眼里闪起希望,但是很快就破灭了,她还有儿子,把崔婉玉告了又怎样,崔家是温家的姻亲。 温世子的原配夫人的娘家,她家告崔家,不说一点证据都没有,根本告不赢,还要得罪了崔家和温家。 儿子以后科举做官,怎么还能出人头地呢。 赵馨容最后还是走了,一路上都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夫人警告她:“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傻乎乎的替王家出头,王玉秀出了事,王家自己都不去告,叫你去,也好处了她们沾光,没好处了,咱们赵家倒霉,傻子才会去告,知道吗?” 赵夫人一向强势,赵馨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赵夫人这才松口气,回了赵家,当即就叫人把赵馨容看管了起来,不准她出门见人,更不准她私下往外传递消息。 赵家和王家的事,别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温氏早已经派人悄悄注意着她们,很快,就知道了赵馨容去见了王玉秀的事,然后,又被赵夫人看管了起来。 一看,就是赵夫人强制性想让赵馨容闭嘴。 赵家人打探不出消息,王家此刻人心惶惶,温氏很快就知道了两家认谈的那些话。 温氏脸色煞白,不是怕的,是被气的。 王家和赵家不敢去找崔婉玉的麻烦,因为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我就找出证据来。 因温氏身体不好,安国公夫人听了女儿的消息,就自己上了门来看望。 等温氏把实情告知安国公夫人,她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一个看起来很守本分的庶女,她怎么有这样的野心:“她图什么,就算是王家的姑娘出了事,我还可以找刘家的,钱家,孙家的,多的是,我不可能屈就明远去娶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庶女做世子夫人,开了这个头,将来我们安国公府的夫人难道都是可以从庶女中选了?” 不是她歧视庶女,实在是因为人常说的,有其母必有其女,生母只是卑贱的妾室,不论是良妾还是贱妾,只要是做妾了,那就是以色侍人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被关在后宅大院里,一身荣辱都寄托在男人的身上,整日脑子里想的不过是争宠,她们又能教会亲生女儿什么呢?只有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就算崔婉玉是养在膝下空虚的崔夫人跟前的,那又怎么样? 她依旧是庶女,她又不是崔夫人亲生的,崔夫人怎么可能会细心教导她大家族之间的人情来往,女人嫁为人妻之后在婆家如何立足,自己丰厚的嫁妆该如何搭理,更甚至会送上自己的私房给她充面子? 她什么都不会有,所以她将来做了世子夫人,她的眼界就只有后宅那点大,人常说,娶错儿媳毁三代。 这样的女人能养出她品行多好的重孙子?她生的儿子如何能受得住他们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夫人太生气了,脸色很是难看。 温氏怕她年纪大了,气坏了身子:“娘,现在崔婉玉,不重要,重要的是明远,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崔婉玉的,他到底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跟那个崔婉玉勾搭到一起去的?” 温明远是安国公府夫人的命,即使生他气,也不禁责怪女儿:“明远是你亲侄儿,你怎么这么说他。” 温氏很是无奈:“娘,你想想,如果不是他跟崔婉玉有勾连,还对崔婉玉有感情,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底气,做出这种事来。” 安国公夫人不说话了,她的丈夫安国公当年还在世的时候,后宅里的那些女人,但凡敢跟她聊眼皮子不服的,都是在安国公面前得宠的女人。 “我不能叫崔婉玉坏了明远的名声。你先别告诉别人,等我问问明远再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就算崔婉玉被人人唾弃,明远也会被连累。” 温氏点了点头:“娘,我知道,我做姑姑的,也想明远能好,这个崔婉玉,便是做妾,我们温家也不要。” 崔婉玉并不知道安国公府的计划,她的计划是得到了姐夫的默许的,只要他有一个克妻的名声,那么就需要找一个他克不了的女人为妻。 只要想到她嫁到安国公府以后,会过上的世子夫人的顺心优渥的生活,她就忍不住叹息,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幸好那个多事的姚敏柔不在,想想赵馨容的事,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拉了赵馨容一把,按着计划,她至少要摔断了一条腿才对。 想起姚敏柔,她就忍不住猜想,姚敏柔主动提出离京,远在异地他乡,她身为一个孤女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在她勾起唇角嘲笑姚敏柔愚蠢,心里想着,若是她,一定会使出百般手段让周慕瑾娶了她做正妻的时候,荆州府热热闹闹的庙会已经开始。 第127章 阴谋 林思琪对姚敏柔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姚敏柔有些疑惑。 “这是我们荆州府有名的点心山药红枣糕,你尝尝,看跟你在京城吃过的一样不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自己还在林家的屋檐下生活,姚敏柔便笑了笑,尝了一块:“很好吃,我在京城吃的那一家,比较甜,这一家略清淡些,但是山药本身的滋味更浓郁。” 林思琪笑笑:“那你可多吃点,这家酒楼的厨子,可是我们林家特意请来的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厨做的。” 姚敏柔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搭话。 即使林思琪主动求好,话说言语依旧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林思琪加你姚敏柔不太搭话,吃了一块点心,就站到窗口跟林思菀一起看街景。 林思琪却没有过去看,她年年都看,早看腻了,反而觉得这三天庙会的活动,真是吵死人了。 要不是······ 心里如此想着,她就想起今日出门的时候,有看到季大公子藏在人群里,暗暗对她传递过来的眼神。 她不禁鼓起勇气,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只能狠下心来。 此时她们所在的地方,是林家自己的一家酒楼,就坐落在最好的地段,每一年她们林家的女眷们都会来看。 不过这次她们都大了,由着大姐林思娴带着她们过来,夫人们都没来。 按着程序,等众人把佛像抬着,在荆州府主要道路上走一圈,让众人拜过以后,佛像是要送回檀香寺的。 然后,檀香寺就会开始迎接香客们进门烧香拜佛。 到时候,檀香寺门前的大街上,人群只会比现在更多,因为荆州府的老话,庙会里上的香,会比平时更灵验。 这样想的不只是她们。 “好了好了,时辰到了,我们也该去檀香寺上香了。”林思菀其实最喜欢这个,她笑着对姚敏柔说:“檀香寺门前的大街两边摆满了荆州府附近地方过来的商贩,会带来很多我们荆州府本地没有的小玩意,可有意思了,我去年就买了一个拨一下就可以自己转着跳舞的木偶人,今年不知道能淘到什么好玩的。” 姚敏柔本就出门少,对这样的场面也觉得很新奇,点点头:“那我也去看看。” 林思娴便笑着安排侍卫和奴婢们护送。 在十多个下人前后左右的守卫下,她们走上檀香寺门前的宽阔大街,一路往前,据林思菀说,还有一个特别的广场,那里摆摊子的更多。 走着走着,渐渐就拉开了距离。 林思菀活泼,跑得快,林思娴担心她,就跟的更紧,林思晴见她们两个走的快,也下意识走到一起去。 偏偏林思琪拖拖拉拉,还一直跟姚敏柔说话。 姚敏柔礼貌期间,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应付着,等她林家婆子提醒姑娘们快跟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林思娴她们已经过去了,她们落下了。 林思琪很生气:“催我干什么,你怎么不说当姐姐的不管我,她跑得倒快,是啊,反正林思菀是她亲妹妹,我是隔房的,所以就不管我了。” 林思琪一向性子跋扈,连大姑娘她都讽刺了,婆子被骂了,也只敢陪着笑,不敢说什么。 她不走,婆子只好招呼了两个护卫过来看着。 林思琪便是累了,要找地方歇一会儿:“姚姑娘陪我一起吧,我一个人害怕。” 当着林家下人的面,她身为客居的自然不能拒绝主人家小姐的的请求,只能应了。 婆子等人护送着她们去一家茶楼,此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群突然变得拥挤,珠蕊护着姚敏柔生怕她挤着,等回了神。 发现竟然被挤到了一个巷子里。 周围很是陌生。 “这是哪里?”珠蕊有些奇怪。 姚敏柔左右看看,发现两旁都是别人家的后门,这样的巷子,仅有一人通行,若是对面来人,便要侧身错开,才能走的过去。 应该是有些附近熟悉道路的人,可能会选择走的近路。 热闹的人群都在大街上,这条巷子显得格外寂静。 “我们快点回到街上去。” 她有些不安。 姚敏柔拉了珠蕊要出去,不妨,只见路口突然挤进来三五个男人吗,穿着普通的衣衫,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目光却无一例外都紧紧地盯着她。 姚敏柔心突地一跳,一把拉了珠蕊:“我脚疼,你去给我找个轿子来。” 珠蕊一愣,打眼看见姑娘对她暗暗扎眼,顿时心要跳出来,她脑子一片空白,顺着姚敏柔的话,急忙装作自然的挤出这几个人身边。 来人怕是担心多一个人会麻烦,珠蕊离开的时候,竟还让了道。 姚敏柔一看珠蕊跑了,她转头朝另一头跑了出去。 “大哥,她要跑。”其中一个男人急忙说道。 为首三十多岁的汉子冷笑一声:“怕什么,那头早也安排了人等着她了,瓮中捉鳖,她跑不了。” 一条夹道,两头堵了,除非她会飞。 珠蕊疯了一样跑出去想找人,结果大街上人潮涌动,她生怕喊叫起来,姑娘若是被绑架的名声传出去,清白就没了。 想回去找林家,可来时的路已经很远了,来不及了。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有条街上,看到了几个衙役。 姚敏柔转头就跑,却没发现,在左侧高墙上一个窗口处,探出来一个头,是林思琪带着恶意嘲讽的冷笑:“看你还往哪里跑。” 姚敏柔在往另一头跑的时候,都已经心里清楚。 那些人若是早盯上她的话,只怕这头也有人堵她,可是她不能不跑。 如姚敏柔所想的那样,另一头也有人,她被抓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若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钱,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权当没有发生过,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算想要报官,今天是庙会,南来北往的人多了,找你们就像大海捞针,一定找不到你们的,对不对?”她尽量做到冷静,跟这些人商量道。 “哟,这女人竟然还不怕我们,不过,她长得可真美。”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怪不得有钱人家的少爷惦记着她。” “大哥,怎么办?”其中一个对姚敏柔露出贪婪的眼神。 第128章 殷德妃的毒计 “大哥,怎么办?” “看来你怪识时务的,只是,可惜了······”看着是大哥的人,说着,就对一旁的小喽啰使了一个眼色,几个男人就将她围了起来。 姚敏柔如何敌得过这些人。 当季明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姚敏柔,他心里激动不尽,转身拉着林思琪的手,感激地说道:“琪儿,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向你发誓,等我得到了姚敏柔以后,娶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一辈子心里眼里的只有你一个。” 林思琪突然被自己看上的男人抓住,属于男人强有力的手掌心,火热的温度紧紧贴着她柔嫩的小手,脸飞快的浮现出红晕来:“好,这是你跟说的,以后,你可要记着你说的话。” 季明连连点头:“琪儿,你尽管放心,我若是违背誓言,定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已经想明白了,姚敏柔对他有用,但是林思琪对他一往情深,林家百年望族,书香世家,对他的帮助也很大,他完全可以两个女人一起收了。 林思琪含羞带怯地点点头,眼神不甘不愿地看了看姚敏柔,才酸溜溜地说:“那,我这就出去了,你小心些。” 季明笑的温文尔雅:“琪儿,你放心就是。” 林思琪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 季明转头看着姚敏柔如花似玉的雪白小脸,还有她柔长浓眉的眼睫毛,殷红的小口,心里一阵阵火热,恨不得林思琪能立刻原地消失。 林思琪又不傻,再恋恋不舍的一回头,就抓到季明看向姚敏柔炙热的眼神,顿时怒气翻涌:“季明,我们一开始可是说好的,你只是假装救了她,孤男寡女的坏了她的清白,才不得已对她负责的,你不会真的把她睡了的,是不是?” 季明目光一闪,忙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琪儿,我怎么会骗你,我不过是利用这个女人罢了,像她这种只有一张脸长得好看的蠢女人,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我怎么可能看的上她。” 林思琪听了季明的情话,这才心里舒舒服服地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季明迫不及待地跑回到床边,目光贪婪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姚敏柔,正想爬上去。 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床前地板上。 来人深邃锐利的眼眸眯起来,一脚将季明像垃圾一般狠狠踢开,才俯下身将一样东西接近姚敏柔的鼻前。 姚敏柔突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周慕瑾过于冷白的面容,一双眼眸若璀璨的星辰,专注而带着担忧地看着她:“还好吗?” 姚敏柔想起自己昏迷前经历的事,惊得一把抓住周慕瑾的手臂:“怎么你也在这里,我被人抓起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找你了。”他说,目光就看向了被踢滚到一边人事不省的季明。 “原来是他!”姚敏柔气的咬牙切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然敢绑架我,季家难道在荆州府就这样肆无忌惮吗?” 季家不怕林家和姚家找他们的麻烦吗? 周慕瑾拉她起来:“季家想要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什么意思?”姚敏柔惊讶地看着他。 周慕瑾唇角勾起冷笑,抬手拿出一封从季家截获的信,给了她看。 姚敏柔一目十行的扫过,脊梁骨猛地窜起一股冷寒,她呆住了,不禁苦笑:“殷德妃为了抓住我,竟然这种无耻下流的办法都用了出来。” 原来,在信上,季家说明了他们自己的办法,季家派小混混们抓住她,季明充作救她的英雄,本意是救她,却不知为何二人滚在一张床上,她被季明“无意”坏了清白。 季明反过来为了不让她被人辱骂诟病,站出来维护她,声称对她负责,对她负责的前提呢,就是娶“名声尽毁”的她为良妾。随即,站在她的立场上,为了让她远离荆州府和京城这两个伤心之地,殷家会托关系让季家去其他地方上任职。 天高路远,一封信都要走三个月的地方,她这个良妾很快就会“病逝”,名为病逝,实则是将她改名换姓弄到了殷家去,最终会成为一个扬州瘦马被殷德妃留在她的寝宫中。 接下来的计划,信中没有写。 但是姚敏柔已经立刻猜到了,那就是她噩梦中发生过的事,殷德妃用她去勾引皇上,瓜分皇上对兰妃娘娘的宠爱。 殷德妃认为皇上喜欢兰妃娘娘的脸,那么如今三十多岁的兰妃娘娘,肯定不如身为少女的她鲜嫩貌美,一定会让她达成所愿。 她不光利用她挽回皇上的心,最后还会借用她的一条小命,去陷害兰妃,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最终的赢家只会是她殷德妃。 “我们先走。”周慕瑾似乎听到了什么,立刻抱起姚敏柔。 门突然被打开,姚敏柔吓了一跳,下意识惊慌地抓紧周慕瑾的衣襟,却没想到,进来的人是周慕瑾的侍卫,肩膀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姚敏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女人扔到床上,露出了林思琪昏迷不醒的脸,随后,侍卫将季明也扔了上去,扯开了两人的衣衫。 “这,这。”姚敏柔立刻明白了周慕瑾的意思:“林思琪?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为何要让林思琪替她受过。 周慕瑾淡淡看过来:“今日你落到这步田地,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她吗?她早已跟季明狼狈为奸。” 姚敏柔想起今天林思琪各种反常的反应,脱离林家的人群,故意拉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去,亲手把她引到那些埋伏已久的混混中去,自己消失不见,就算自己出了事,她就算怀疑到她身上,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林思琪害她。 “走。”周慕瑾放下姚敏柔,拉着她飞快地从早已清空的房门口离开,走廊尽头也有一道窗子,他抱起她,飞快地跳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儿?”她问,她以为周慕瑾会把她送回林家去,那里肯定最安全。 没想到,周慕瑾却将她放在这家看起来不起眼的酒楼拐角处:“你往那边走,林家的人已经找过来了。等会儿,你还能看到一出好戏。” 第129章 白日宣淫? 话说完,周慕瑾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回头走进了巷子里,很快从另一头离开了。 姚敏柔出了巷子,就发现人群远处,林思娴、林思菀带着惊慌的珠蕊,被林思琪的丫头带着,往这里急匆匆地小跑过来。 “姑娘?”珠蕊一眼看到了她,哭着扑上前:“天啊,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都要急疯了,呜呜。” 林思娴和林思菀也带着林家一群人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姚姑娘你没事吧?” 姚敏柔还想说什么,身边一个卖杂货的卖货郎突然插话说道:“哎呦,刚才真是吓死人了,有几个混混看这姑娘长得好看,打扮的又富贵,就想纠缠她,这姑娘吓得跑过来,我眼疾手快把这姑娘藏到我货架子后边,才让她躲过一劫,看看,都把这姑娘都吓坏了。” 姚敏柔回头,与林思娴等人一样,看到的都是一张淳朴的年轻男子的脸,看起来二十多岁,其貌不扬,但是笑起来仿佛带着一股子侠义之气,正拍着自己胸口说着自己刚才的“壮举”。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谎话,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周慕瑾的细心之处。 林思娴不疑有他,急忙跟卖货郎道谢:“多谢这位大哥在紧急时候伸出援手,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说着,她示意身后婆子送谢礼。 婆子忙送上一只鼓鼓的荷包,卖货郎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还是收了。 林思娴立刻将姚敏柔拉到一边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见她没事,才总算松了口气,眼睛都红了:“要是你出了事,我还有什么脸面对你。” 珠蕊跑来求救的时候,她都吓蒙了,被一伙街头无赖抓住,以姚敏柔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要是沦落到青楼里,哪怕毫发无损,从里头转一圈,她的名声也要完了。 各种各样恶毒的流言蜚语,会像刀子一样把这样的耻辱刻在她的骨头里,一辈子都磨灭不掉的污点。 姚敏柔摇摇头:“我没事了,就是,就是三姑娘不见了。” 林思晴本意是来看她笑话的,见她还提起林思琪,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想着她呢,不就是因为她拉着你往这里跑,你才丢的吗?她跟前伺候的少说五六个,她能出事才怪。” 这姚敏柔可真是应了人说的那句话了,就是一只外表好看的花瓶,根本没有脑子。 这种女人也配让周慕瑾看上。 姚敏柔白了脸,微微低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思菀立刻说道:“二姐姐何必说这种伤感情的话,要叫外人看我们的笑话吗?” 林思晴被堂妹说教了,不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不过是说一句大实话罢了,人蠢还不准人说了,随你们便好了。” “你!”林思菀咬牙,林思娴一把拉住她:“好了,大街上呢,还乱嚷嚷什么,你三姐不是也不见了吗?我们还得找你三姐姐。” 说着,她看向一旁林思琪的丫头:“你不是说三姑娘往这里来了吗?” 那丫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姚敏柔,仿佛以为自己眼花了。 “问你话呢。”林思娴皱了眉头,厉声说道。 那丫头视线忍不住往一旁酒楼去看,此时,就看到季夫人一脸怒容地领着几个丫头婆子的,一群人急匆匆地跑进了酒楼里。 她当即脸色大变,差点要哭。 “你怎么回事?”林思娴有些愣了,这丫头疯了? 林思晴的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不禁吓得脸色一白,不,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在京城里,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尤其是这种微妙不可言说之事。 “那是怎么了?”林思菀是林大夫人幼女,上头一个嫡长子的哥哥,一个嫡长女的姐姐,处事为人都成熟稳重周到,她被呵护惯了,十分天真烂漫,但是看到季夫人这样,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不管我们的事,我们还得去找你三姐姐。”林思琪还不知所踪,林思娴正心惊肉跳着呢,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说着,她又不耐烦地看向林思琪的丫头:“不是你领我们来找你们姑娘的吗?她到底去哪里了?” 林思琪的丫头叫秋芳,此刻脸色煞白,腿肚子直打颤。 林思晴却是亲眼见识过这样阵仗的,不由心头一跳,倏地抬起头看向酒楼二楼的方向:“她是不是在那里?” 林思娴一愣,顺着林思晴的视线看去,再想着刚才季夫人的样子,她吓得脸一白,一把推开秋芳,一头冲了进去。 她不顾形象跑的气喘吁吁,身后林思晴,姚敏柔,林思菀等人更是紧随其后,林家一群下人也追上来。 她们还是来得晚了。 季夫人堵着了二楼最靠里侧的一个房门口,正在破口大骂:“姚敏柔你真是不要脸,我儿救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大白天的就拉着我儿白日宣淫,你不要脸,我儿还要脸呢。” 今日是庙会,酒楼里的客人几乎座无虚席,二楼以上雅室也全都订了出去,导致现在这里闹了起来,顿时就被三层外三层的堵满了人。 还有好事却大胆的夫人往季夫人跟前凑,姚敏柔就看到有两个面熟的,都是林家二夫人孔氏的至交好友,一位姓高,一位姓杨。 据说,这位高夫人,家里有一个病秧子的儿子,本就不是婚配的最佳人选,但是由林二夫人孔氏在其中做媒,娶了何必州府何姓富商家温柔贤惠的何家大姑娘,将人家推进了高家的火坑里,因为这高家大少爷据说还不能人道。 旁边这位嘴角一颗痣,一脸幸灾乐祸的杨夫人,说杨老爷做生意赔了两万银子,是林二夫人孔氏大手笔借她的,孔氏这么精明,她会白给两万两银子,只怕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因利益她跟林二夫人统一战线,总说林二夫人的好话。 听说里头是姚敏柔,这是林老太太吩咐林大夫人关照的人一个个都在煽风点火,林二夫人跟她大嫂之间的纷争,她们两个总要听林二夫人欲语还休地哭诉和委曲求全,此刻是巴不得替林二夫人下林大夫人的脸面呢,因此比季夫人还要积极的指桑骂槐起来。 第130章 一丘之貉的恶妇们 “哎呦哎呦,这姚姑娘不是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吗?听说林大夫人照顾着她,还夸她细心体贴,那她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来,可真是丢死个人了,连林大夫人的脸也要被她丢尽了。” “就是啊,她好歹也跟林家沾亲带故的,现在还在林家住着,她做出这种事,把林大夫人的脸往哪里放?我要是林大夫人,简直要被她气的吐血了。” 经她们这一说,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荆州府虽大,但是非富即贵顶层阶级的圈子,里头的人是有限的。 今日在林家这座装饰低调地段却非常好的酒楼里,订下了雅座和雅室的官家富商的女眷多得是,她们都知道,百年望族,书香之家的林家,住了一位姿容绝色的妙龄少女,名叫姚敏柔,乃是京城寿昌伯府身份略有些复杂的嫡长女。 “我见过这位姚姑娘,生的温柔腼腆,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的夫人这么迟疑着。 旁边夫人则不予多事:“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不过经历今天这么一遭,她的名声可要完了,照我说啊,没过多久,咱们就要收到季家大公子娶妻的请帖了。” 是啊,按着她们的想法,姚敏柔无父无母的身份,去嫁季明这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也还算门当户对。 众人议论的热闹。 林思娴已经白了脸:“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这夫人以为她也是看热闹了,一转头,还想拉呱两句,结果看到的是林思娴,忙说:“哎呀是林大姑娘,这里乱糟糟的,一个小姑娘家不好在这里,你快回去。” 林思娴是林家嫡长孙女,这一代林家最出色的姑娘,许配的是荆州府知府的嫡长子,以后正经八百的官夫人,若无意外,以后还将会是妻凭夫贵的诰命夫人,自家的女儿就该结交这样的手帕交。 所以她乐的跟林思娴说好话。 此时,林思晴,林思菀等人,连带着姚敏柔,都已经跑了过来。 “大姐,你跑什么?” “三姐姐是在这里吗?” 人太多了,就算有下人护着,她们挤过来也很辛苦。 那夫人正要安慰脸色苍白的林思娴,突然就看到姚敏柔正担心地看着林思娴:“娴姐姐,你怎么了?”她一张如花似玉的白嫩小脸,眉若远山横黛,眼若水杏,唇若点朱,微微蹙眉,大有书上写的西子之态,这般的姿色,可不会有第二个姚敏柔冒充的了。 “天啊,这不是姚姑娘吗?你在这里,那季夫人在那里嚷嚷什么?”她大吃一惊。 周围的人也齐刷刷顺着她的声音往姚敏柔看过来。 姚敏柔长得出色,为人又温柔和顺,见熟人能说上两句,见生人也多两声问候,这是她在姚家谨小慎微学会的处事技巧,你以礼待人,多给人留点好印象,在关键的时候别人能替你说两句话,有时候也会起到大作用。 刚才还有夫人说看姚敏柔不像季夫人喊的那种人,结果,她还说对了。 她急忙也跟着大声说起来:“季夫人,季夫人,人家姚姑娘在这里呢,你在那边可不要坏了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她也早看两面三刀的季夫人不顺眼了,可苦于不想与季家交恶才屡屡容忍,这下她可 有机会落季夫人的脸了。 姚敏柔一脸懵懂,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夫人,请问你们,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季夫人那边还在喊姚敏柔,好像是将姚敏柔跟季明捉奸在床,气急败坏,姚敏柔却好好地出现了。 季夫人一愣,倏地转头看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到姚敏柔那张美貌的脸蛋,心头猛地一跳。 她头一阵晕眩,差点跌倒,姚敏柔要是在这里,那屋里的人——是谁? 季明衣衫凌乱地用被子捂着床上的人,使劲在给他娘使眼色:“娘,娘。” 季夫人却急疯了,直接扑了过来:“叫我看看这床上的狐狸精是谁?”竟敢坏了他们季家的大事! “啊!”随着被子让季夫人掀翻在地上,露出里头白花花只裹着一件海棠红裙子的女人,正惊声尖叫着往季明后面躲。 已经有很多人都跟着季夫人挤了进来,见到眼前这样的场面,一张床上,被褥凌乱,孤男寡女的的。 季夫人丢了脸,一旁高夫人和杨夫人也同样因为刚才对姚敏柔指指点点的关系,脸上也不好看。 高夫人当即说道:“你这姑娘可真是厉害,刚才明明听到季夫人喊的是别的姑娘的名字,你也在被窝里待得下去,可见你心思有多么歹毒。” 杨夫人立刻也不甘示弱,生怕刚才自己不清不楚坏姚敏柔的名声,得罪了林家老太太,忙说:“就是,也怪不得心思不正的女人,才会做出这种青天白日勾引男人的事来,真是下贱!” 林思琪颤抖地躲在季明的身后,眼泪已经一串串的滚落,惊恐难堪地拢着自己仿若没有的一件单薄的衣衫。 季明也是急了:“娘,你快请各位夫人出去,等我换上衣裳咱们再好好说话。” 季夫人脸色铁青,是给气的,他知不知道算计姚敏柔这件事他们季家担了多大的风险,结果这床上的人不是姚敏柔,她还能给她脸吗? 不是姚敏柔,就不能给他们家带来荣华富贵。 “贱人,敢勾引我儿子,看我撕破你的脸。”这样一个贱女人,儿子竟还护着了,季夫人满心都是怒火,又扑了上去。 高夫人和杨夫人刚才丢了脸,这会儿非得要在人前显得她们其实都是嫉恶如仇的人,所以才在刚才心直口快。 三个女人扑过来,季明狼狈不堪,三两下就露出了他身后林思琪披头散发,泪眼汪汪的样子。 “啊——”高夫人看清楚人是谁,顿时啊的一声尖叫,像是见了鬼,惊恐地连连后退。 杨夫人也是吓傻了。 季夫人也蒙了,季明趁机扑下床去捡被子,拿来给林思琪遮挡。 林思琪躲藏在被子里,哭的肝肠寸断。 外头,好容易挤到门口的林思娴、林思晴等人,纷纷像木塑泥雕的一般,傻在那里。 第131章 她要寻死,不活了 包厢的门飞快地关上了。 连林思娴也被挡在门外,她转头看向林思琪的丫头秋芳,秋芳颤抖着身子,脸白的跟鬼一样,惊恐地看了一眼林思娴,又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现在,就算门关上了,还有许多依依不舍看热闹的人不想走。 林思娴更不能走,她刚才也看到了,就算只看了几眼,也看到了那女人的脸,转过身的时候,洛露的背上的一小块红色的胎记,是那么的刺眼。 不是林思琪,又是谁? 酒楼的一场风波,在林大夫人亲自到来,将姑娘们急匆匆带走,才平息下来。 林大夫人有意封锁消息,可今日是特殊时期,正值荆州府的庙会,不光酒楼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宾朋满座,就是大街上,也是从早到晚的人潮汹涌。 不是她想封锁就封锁的了的。 林思琪悲惨地跪在林老太太的面前,哭的声音都哑了:“我不想活了,这么丢脸,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她就把头往墙上撞。 丫头们自然要拼命拦着,她转头就把头往桌角上碰,头顶着桌子腿,两只手臂把桌子都拉的乱晃。 她披头散发,行若疯子,哭天抢地。 林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捂着胸口,她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她林家······还能养出这样蠢的姑娘来。 林家二夫人孔氏也哭惨了,在悲悲戚戚地跟林老太太解释:“老太太,琪儿一定是被季明被陷害了的,她平时跟季明毫无往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们琪儿也是林家金尊玉贵养大的三小姐,若是看上了季明,她只管告诉我,我这做娘,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季明又还说得过去,我难道还会拦着她的幸福不成。” “老太太,您千万不要被外头的流言蜚语给迷惑了,琪儿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车的话,句句都是她有理。 林大夫人担忧地看着林老太太沉痛皱眉的脸,说:“老太太,您没事吧,我叫人请大夫去。”老太太可千万不能出事,自家老爷眼看着就要高升,若是老太太出了事,这高升的事,等到三年后,就不用想了。 林老太太摆了摆手,才又将眼睛睁开,她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稳于泰山的沉着气度,让本还心里不安的林大夫人也镇定下来。 “老二呢?”老太太问,自己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只在外头鬼混。 林二夫人孔氏正长篇大论的继续替林思琪辩解,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林思琪就是无辜的,她已经这么惨了,你们都该无条件的同情她,帮助她,都别怪她了。 猛地老太太问她男人。 她立刻愣住了,林二老爷时常夜不归宿,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大夫人正要说话,门外头突然大步流星走进来一个穿着竹叶纹长衫,英姿潇洒的男人,打扮的富贵,看着也是年轻人的打扮,可抬起头一看脸,眼角已有皱纹,嘴角两边的肉也略有松弛,尽显老态。 姚敏柔暗暗记在心里,这是一位人老心不老的二老爷。 林家二老爷确实是人老心不老,所以即使家有贤妻美妾,依旧偷偷摸摸在外头找女人,林二夫人为了脸面,总是笑吟吟在外人面前炫耀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我话不多说,只问问你,你女儿出了这种事,你是怎么打算的。”林老太太目光沉沉地看向二老爷。 林二老爷一路回府,已经有心腹狗腿子跟他汇报了自家女儿的丑事,听母亲一问,他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林二夫人:“娘,都是孔氏这无能的女人没有教养好女人,才让她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娘,儿子都听您的,是打是骂,都随您。” “老爷?”林二夫人不敢置信地一声尖叫。 她想不到他一个当爹的人,在女儿遇到这种悲惨事情的时候,还能比一个局外人都要冷酷无情。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林二老爷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林二夫人在他有限的智商里蒙骗加糊弄,她自己的日子倒过的逍遥自在。 时间长了,她已经忘了执拗自大的林二老爷是什么本性了。 “你嚷嚷什么,这都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还能养出这样不要脸的女儿。”林二老爷说话还有更难听的。 可此刻林思琪倒是不发疯了,她一头缩在林二夫人的怀里瑟瑟发抖,哭都不敢哭一声。 “老二,你说的是什么话,还不闭嘴!”林老太太倒是听不下去了,狠狠骂道:“你若是还没有酒醒,就滚回去睡一觉再说。” 林二老爷平时最怕被母亲管教,顿时嗫嚅起来:“娘,儿子只是一时恨铁不成钢,才言行无状罢了。” 林老太太将他瞪一眼,才转头看向藏林二夫人怀里的林思琪:“思琪,你最好站出来,老老实实地把今天的事说清白,我才能看着能不能挽回你的清誉,替你做主,你若是一味逃避,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任你嫁到季家去。” 林思琪一听,脸上的惶恐顿时变得安定许多,她偷偷去看林二夫人,眼底是忍不住的喜色。 林二夫人顿时心一沉,心内又痛又急,她急忙不顾女儿意愿,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不可啊,发生这种事,再嫁给季明,不是昭告世人那屋里的女人就是琪儿吗?这样琪儿以后还怎么做人?” 林老太太不禁冷笑起来:“你还想着她嫁给季明以后怎么做人呢,怕人家会瞧不起她?嘲讽她?以后出门处处比人矮一头,还要被人暗地里指手画脚?” “娘?”林二夫人担心的就是这个呀,不是嫁了人,这件事就能一了百了的,这未出阁的时候有未出阁的圈子,出阁了以后就有夫人们的圈子,她这样名声受损的女人,以后哪个夫人会愿意跟她来往?以后女儿就是生了儿女,以后的婚嫁也不会好。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季夫人咬死不让她进季家的门,你该怎么办?”林老太太突然冷冷地说道。 林二夫人一愣,忙说:“这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她儿子毁了琪儿的清白,他们还不想负责任吗?” 第132章 你就是个蠢货 “那季明若是说林思琪勾引他的呢,现在外头不都是这样传言的吗?说是她叛逆自大,私自甩开下人们,自己在街上乱逛,引来了混混们将她劫走,是季明这位大英雄路见不平,追上去救她,结果,她已经中了那些脏东西,见了跟前站的人,就扑了上来不管不顾,季明一个男人把持不住才会做出损害了林家三姑娘的事,季明也是无辜的。这些话,你都没有听见吗?”林老太太盯着自己这个素来精明厉害的小儿媳妇,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二夫人蒙住了:“她怎么敢?” 林家是荆州府的地头蛇,百年望族,季家这些年能在荆州府官职坐得稳,全赖他夫妻二人会巴结。 林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们家,他们都要烧高香了,竟然还敢拒绝。 “现在思琪已经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了,连季家都不要她,以后谁还要她?尼姑庵吗?”林老太太厉声说道。 林二夫人顿时哭起来:“娘,可不能这样啊,思琪才十五岁,怎么能去做尼姑。” 做了尼姑,就能逃出生天,就能恢复清白清誉了吗?肯定不会,那为何还要做尼姑呢,一辈子茹素,一辈子尼姑衫,吃一辈子苦,不能享受人世间着锦绣繁华,这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娘,你要救救琪儿啊。” 林思琪此时也害怕了,她恐慌地从林二夫人怀里爬出来,跪在林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被小混混抓住,也没有中那种东西,是季明,是他······” 话说这里,她就忍不住回想,她羞耻又愤怒,脸儿通红,泪珠一串串滚落:“我,我醒来的是,已经,已经那样了。” 姚敏柔忍不住眼皮子一跳,按着林思琪的意思,是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季明已经破了她的身,那么,季明真是比她想的还要更无耻。 天底下怎么有这种披着斯文面具的恶毒男人。 林思娴等姑娘们,本想避开,可因为都得到了适婚年龄,林老太太有意让她们知道以后她们也可能遇到的阴私,才让她们留着。 林思菀吓得一把抓住林思娴的手,是, 是她想的那样吗,她忍不住同情地看着林思琪,那等于是说,林思琪是被季明玷污的吗? 林思晴也有些怔怔地,她原以为是季家对姚敏柔舍得陷阱,却没想到,里头的人会是林思琪。 林思琪这下出了事,整个林家姑娘的名声都一落千丈,而姚敏柔,这件事一定跟她有关,就算林思琪不是她害的,也一定是引她而起。 她就是个祸头子,她害了林思琪,也间接让她蒙受损失。 “你说的,是真的?你可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关乎着你从今往后的生死荣辱。”林老太太道。 林思琪眼圈已经红了,又怕又委屈:“老太太,琪儿没有撒谎,就是这样的。” 那话还有什么说的,是季明算计了她了,林二夫人愤怒地恨不得把季明撕成碎片。 林老太太垂眸思索,该如何处理。 林思琪一双含泪的眼睛,却是狠狠将姚敏柔瞪了一眼,这贱人到底是怎么逃走的,还将她李代桃僵送到季明的榻上去,她毁了她的清白,真是好狠的女人。 “什么,竟然是这种事?”林二老爷一听说,女儿是被季明给陷害的,顿时怒从心起,他就说,身为他的女儿怎么会这边厚颜无耻:“我找季家算账去。” 说着,他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林老太太眯起眼睛,也没有拦阻,而林二老爷跨出门槛,却发现老太太没有叫人拦着,顿时进退两难,最终,他还是跑了,至于是找季家说理,还是干别的去了,此时没人顾得上追究。 林二老爷一走,林二夫人就像头顶上压着她气焰的大山不见了,又开始哭诉起来:“娘,你可一定要为琪儿做主啊,这等奇耻大辱,咱们林家能吞的下去吗?” 明明是林思琪私下品行恶劣,做出这等事来,林二夫人却偏偏一笔带过,还将失态升级到了两府对立成仇的局面上,恨不得让林家为了李思琪,跟季家闹的不死不休似的,林家这么多的人,都活该被林思琪连累和牺牲吗? 就算林思琪是林家的三姑娘,蒙受屈辱,林家就该为她出头,可这话,就不该是林二夫人来说,她女儿做出这等丑事,她倒理直气壮的要求林家出头,真是好大的脸。 “你闭嘴,你真以为我上了年纪,就老眼昏花,便糊涂了吗?”林老太太厉声呵斥,她是何等人,自然不会被小聪明的林二夫人所迷惑:“孔氏,我当初就不该叫老二娶你,你就是个自以为聪明,实则愚不可及的蠢货!” 林老太太从不曾骂人,可突然这么骂一回,还骂的这样难听,简直是将林二夫人嫁入林家的所有辛苦和功劳,比如持家之苦,比如她自以为的相夫教子之功劳等等,全都否决了。 林二夫人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老太太,直看到眼底浮现出仇恨来,她就知道,这死老太婆因为她娘家人都死绝了的缘故,心里眼里就只有大嫂一个儿媳妇,拿她不当人看。 “你跟林思琪一起,都道祠堂里闭门思过去,每日三餐当以白水粗粮饱腹,抄写经书,诚心诚意向林家列祖列宗悔过,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放你们出来。”林老太太的话音未落。 在座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辛苦,养尊处优的林家二夫人和林思琪母女两个,怎么受得了。 林思琪也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回屋里洗澡歇息了,季明坏了她的清白,肯定是要娶她的,她嫁到季家,从林家来说,算是下嫁,她娘替她备的嫁妆也十分丰厚。 实话说,今天她真的很痛,季明他太着急太粗鲁了,她都有些承受不住,肯定流血了。 她能挺到现在都不容易了。 “老太太,我也是无辜的啊,您饶了我吧,我没有想要这样啊。”林思琪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在林二夫人的呵护中,只管骄纵的享受生活,从不曾有人敢在面前弄鬼哄骗于她,日子过的顺心恣意。 去跪祠堂,喝白水,吃下人都不吃的贱民那样的粗粮,祠堂冷冰冰的都是牌位,她会被折磨死的。 第133章 死不悔改 “是啊老太太,都是季家的人陷害琪儿,您不说去季家找他们要说法,反过来还要惩罚琪儿,您怎么忍心呢?”林二夫人已经哭得两眼红肿。 不知道的人,听了她的话,还真以为林老太太是一个冷漠刻薄之人,出事不替孙女儿出头,还要反过来怪自己可怜的孙女儿。 林二夫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说话方式,她惯于用一张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嘴,给自己谋好处。 林老太太对她,简直失望透顶:“孔氏,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些在座的人,都没有你聪明?” 听老太太语气不对,林二夫人抽泣了一下,以帕子擦着眼泪往老太太脸上瞄。 林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思琪如今十五岁了,我自认为我这个做祖母的虽然不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可对她也算尽了心,我是那种为了外人就羞辱自己孙女的人吗?孔氏,你说话诛心啊!” 看老太太这般痛心,林二夫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她是不打算管她的琪儿了吗? 她急忙看向大嫂林大夫人:“大嫂,大嫂,你就替琪儿在老太太面前说说好话吧,琪儿这个事,若是处理不好,便也要连累家里的其他姑娘们,你就算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要尽尽心的呀?” 林大夫人脸色顿时沉下来,她当时为何在知道自己两个女儿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就急忙跑去接姚敏柔,那就是因为姚敏柔住在林家,名义上是她照看着的,出了事,一是她无法跟老太太和京城的寿昌伯府交待,二是她住在林家,一旦她名声有碍,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不好。 可谁知道,出事的是林思琪,简直晴天霹雳,姚敏柔出事,至少她姓姚,非林家教养长大,林思琪却是正正经经地林家小姐,还是二房嫡女,她出事对自己两个女儿的影响是最大的。天知道那会儿叫人给林思琪穿衣服的时候,她差点都要气昏过去。 “弟妹,那以你的意思,这事你打算叫我们怎么处理?”林大夫人苦笑着,反口问林二夫人。 林二夫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忙看了看老太太,才又跟林大夫人说:“这样好了,这件事追根究底,是季明不好,他救人就救人,怎么还,还坏人家姑娘的清白,我就不信了,琪儿还能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样,分明是他见色起意想要害了我们琪儿,所以,咱们得跟季家好好地说说,即将两家子女已经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就让季明上门赔罪,然后咱们顺水推舟,叫他们两个结为夫妻好了。” 她自以为已经足够圆满了,季明是男人,这点名声可以不好点儿,她女儿是姑娘家,季明得担上责任,然后对琪儿负责,那么琪儿以后嫁到季家去,也可以挺起胸膛做人。 要是反过来,女儿可真是要在季夫人面前做低附小、卑躬屈膝一辈子了,她心疼女儿,这样可不行。 一定得在出嫁前给她争取到最大的优势,这样婚后才能抬起头做人啊! 林二夫人自认为她一番慈母心肠,该感天动地了,可老太太和大嫂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孔氏,你可想清楚了,你觉得季家那样的人家,是你女儿的归宿吗?”林老太太出乎意料的冷静。 林二夫人低了头,万分憋屈:“我倒也想让琪儿嫁的更好,可她现在已经跟季家大公子成了事,若是不嫁去季家,还能嫁到哪一家去。” 林老太太突然长叹一口气:“孔氏,按我的意思,季家这种人家,不能要,琪儿可以病逝,随后我们赔上丰厚的嫁妆送她远嫁,与一个品德还算过得去的男人成亲,再有个孩子,老了能有所依傍,这辈子未尝不可以过的顺心如意,若是硬要嫁到季家去,那季夫人就不是个好的。” “季明未曾婚配就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远方表妹**添香,还有了一个快四岁的儿子,季家乃是争权夺利之人。他家娶媳妇,你当季夫人为何好几年都没有订下儿媳妇的人选?那是他夫妻两口子的眼睛始终都盯着京城的那些闺秀呢,妄想着能让季明有一个京城位高权重的老岳父,哪怕是庶出之女也不要紧,只要家中受宠能攀得上关系谋利益,荆州府这地方上的贵女,她压根就看不上,你懂吗?” 这些事都是林二夫人从来没有想过的,她听着听着,就愣住了,她根本想不到,对于女儿来说,还算是下嫁的季家,竟然还看不上她的女儿。跟更该死的,季明竟然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了? “娘?”林思琪委屈地推了推林二夫人,又是气恼又是伤心,季明竟然有儿子了,太过分了。 “你们回去吧,好好想想,等明白了就快点告诉我你们的打算,我们林家百年清誉,绝对不能毁于一旦。”林老太太略显疲累地说道。 林二夫人忙要拉女儿。 林思琪却急了:“娘,我不想嫁到外地去,季明他说。” “琪儿?!”眼看着女儿突然说起季明,还一副我们很熟的口吻,林二夫人下意识立刻喝止。 林思琪吓了一跳,想着老太太想要将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然后守活寡似的过一辈子,她不愿意。 索性,她转头又给老太太跪下了,苦苦哀求:“老太太,你就让我跟季明成亲吧,我们已经出了这种事,成亲不是最好的结果吗?我不想远嫁,无依无靠的被人欺负了娘家也出不上力,老太太,我就是愿意嫁给他。” “琪儿?”林二夫人目眦尽裂:“你疯了吗?你说的什么话。” 身为一个被玷污了清白的姑娘,怎么反过来说要嫁给玷污了她的男人,谁听了不说这样的姑娘不知廉耻。 “林思琪,你说的是什么!”林老太太当即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掏心掏肺替你想尽了办法,季家就是龙潭虎穴,你要是嫁进去,就是自寻死路,你怎么就是死不悔改。” 死不悔改,姚敏柔,林思娴等姑娘们眼神倏地看向林思琪。 就是姚敏柔,也听明白了,原来这林思琪早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跟季明有了牵扯,只怕私定终身了,所以才一心想要嫁到季家去。 第134章 你也太任性,太自私了 “呜呜,老太太,你根本不是在替我着想,你逼着我远嫁,就是把我当成了弃子,你就是喜欢林思娴和林思菀她们,你为了顾及她们两个的名声,就要牺牲了我。您太偏心了。”林思琪不管不顾地大哭着嚷嚷起来。 林老太太惊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思琪。她素来在她的面前,是一个有点小心思,却很会说调皮话哄她开心的小机灵鬼,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竟然对她有这么多怨言? 一旁林大夫人简直气坏了,她已经忍了半天了:“住口,三丫头,老太太为什么要让你远嫁,还不是因为你先跟季明苟且,在荆州府彻底毁了名声,不得已才用这种办法保全你,你不光不知感恩,还反口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伤老太太的心,你也太任性,太自私了。” 林思琪刚才又是撞墙,又是撞凳子腿的要寻死,她就不是个能听话的人,她顿时捂着脸大哭起来:“你们就是要逼死我,逼死我,那我不活了。” 说着,一把推开了林二夫人,又去撞柱子,早候着的几个丫头扑上来就将她抱住了。 “琪儿。”林二夫人心痛死了。 “叫她去死!”林老太太突然斩钉截铁地呵斥道:“让我看看,为了死皮赖脸的嫁到季家去,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算是心灰意冷了,一个季明,不过刚刚考上了秀才,就以为中了状元似的,说是什么才子,她的孙儿林思瑜乃是荆州府的堂堂解元,她也不曾叫林家人说他是什么才子。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贵有自知之明。 季明算个什么,一个秀才,荆州府少说几百号人,算什么才子,就是骗人的。 她真是想不到,林思琪眼皮子这么浅,就是看上季明。 林思琪一听老太太她去死,也心灰意冷了,她呆呆地看着老太太,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老太太的眼神,从震惊再到失望。 林老太太看的几乎笑了,她这个不知廉耻跟男人私通到一起的犯错的人,她倒是对她失望了? “琪儿,快跟老太太道歉,快跪下!”林二夫人拉着林思琪。 林思琪膝盖仿佛没有玩去的膝盖骨,而是直通通地,眼神死死盯着老太太,好像要把老太太的脸上盯个窟窿,磨着牙说:“我就是要嫁季明,你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你杀了我!”说着,她把脖子一梗,若是手里有把刀,只怕就搁在这脖子上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林大夫人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林思菀忍不住了:“林思琪,你疯了吗?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能这样跟她老人家说话?” 林思琪猛地看向她:“林思菀,我跟老太太说话呢,管你什么事。” 林思菀气疯了,差点跳起来跟林思琪打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林老太太闭了闭眼睛,她大风大浪地经过了那么多,都没有这个亲孙女捅她的刀子,让她觉得痛苦。 “老太太,老太太,娘。”林二夫人急了。 林老太太却摆摆手,看也不想看她,吩咐林大夫人:“老二回来了,叫他来找我,俗话说的好,‘人大分家、树大分枝’,到你们这一代,也是时候分家了。” 分家? 林老太太说要分家呢? 林二夫人目瞪口呆地僵立当场,林思琪却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分家?分家也好,这样她肯定能嫁到季家去,娘这么疼爱她,肯定不忍心她终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 林大夫人一愣之下,低下头以帕子掩饰自己差点露出笑意的嘴角,抬起头却是一脸忧愁,同情地看了看林二夫人:“老太太,这样,这样不会不好吧。” “我说出口的话,不会再收回来,就这样吧。”林老太太如此说道,她累了,扶了老嬷嬷,转身回了里间休息。 等老太太走了,林思娴等人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呜呜。”林二夫人回过神来,顿时还要苦苦哀求。 此时,所有的人都能明白分家之后,林家二房会变成什么样。 林二老爷不过是区区从五品闲职,还是花钱买的,荆州府上流阶层,他若不是林家在子孙,根本走不到权利中心去。 林思琪还是这个府里的小姐时候,季夫人都看不上她,若是成了分家另住的林家二房的小姐,就更看不上她了。 同理,季大人是四品实权派,平时季大人对林二老爷和颜悦色,那同样是看在他是林家二老爷的份上,指望着以他为契机,跟林家大老爷拉关系的。如果林二老爷分户以后,自力更生,那就彻底给他带不来好处,反过来还要从他这里寻求帮助,季大人避开他都来不及呢。 林二夫人脸色苍白,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自家离开了林家的大门,在荆州府的地位必将一落千丈。 没有老太太出面,女儿嫁到季家去的希望几乎不可能了,除非是彻底撕破了脸,让季明对女儿负责,但是这样嫁进去,季夫人多是有百般手段磋磨女儿,让她英年早逝都有可能。 “我可怜的女儿啊。”她悲从中来。 林思琪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季明跟她说的情话: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别看姚敏柔脸蛋长的好看,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琪儿,你才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林思琪目光闪亮亮的,在她脚边哭泣的林二夫人那样的悲伤,也丝毫没有打动得了她一心渴望季明的决心。 一场喧闹结束,林大夫人本还想劝两句,想着刚才林思琪说的那些白眼狼似的,大不敬的话,这母女两个,你对她们再好,她们也不屑一顾,她也就别费工夫了。 这样想着额,就招手示意姑娘们都跟她出去。 林大夫人住在不远处的澄明轩,有时候姑娘们跟老太太请安后,林大夫人会叫她们过来一起说说话。 林大夫人管家很忙,但是同样注重对女儿的培养,管家理事大都没有避开她们。 到了屋里头,她长长叹了口气,刚才那个事,她就是在一边听着,都觉得心累,就更不要提对那母女两个掏心掏肺地着想,却反过来被林思琪不知好歹顶撞和诋毁的老太太······会有多么的伤心。 第135章 她就蠢到这份上? “家里很快就要乱糟糟的了,你们无事别往二房那边去了,至于咱们家三姑娘,以后等她出了阁,你们以后来往的机会也不多了,那丫头,我从前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来。”林大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林思娴心疼地上前替林大夫人揉了揉肩膀:“娘,我们都明白的。” 从今往后,还是跟三妹妹疏远些的好。 林思晴到底是林家二老太爷那边的嫡女,林大夫人这般教导,也只是教自家两个女儿的,姚敏柔和林思晴都算是旁听。 林大夫人说了几句,知道姑娘们今天也受了惊吓,就让她们离开了。 姚敏柔住的地方,正好跟林思晴去隔壁二老太爷的角门,有同一段路。 林思晴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姚敏柔笑嘻嘻地说道:“今天的事,姚姑娘也吓坏了吧,季夫人口口声声骂着你的名儿,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你在跟季公子私会呢。” 林思晴这话堪称恶毒,姚敏柔站住脚,冷冷地看过来:“林二姑娘似乎觉得我好欺负,跟我说这种话,是觉得我站在林家的地盘不敢跟你翻脸吗?” 林思晴猛地一愣,姚敏柔看起来是个绵软的好性子,突然发了火,也挺吓人,顿时嘴硬地说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那我也随便说说,听说林二姑娘在京城有过几个老相好呢,虽然我知道是流言,那都是假的,可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真的有过呢。你别在意,我也就是说说罢了。”姚敏柔毫不客气地说道。 林思琪顿时白了脸:“你胡说八道!” “你刚才不是在胡说八道吗?拿我的名声开玩笑,我同样拿你的名声开玩笑,你就受不了了?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二老太爷还是文人泰斗一般的大儒,就养出你这样的孙女吗?白白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声。”姚敏柔今日受惊了,本就心情不好。 只要一想到林思琪的下场,其实就是她的下场,她就忍不住心惊肉跳,如果是自己,无依无靠的自己面对的只会是更可怕的流言蜚语,劈头盖脸地对她压过来。 林思琪就幸福的多了,有林家为她遮风挡雨,有亲娘林二夫人替她出谋划策,有林老太太想要替她安排舒适富贵的幸福生活,可她就是不知好歹。 包括林思晴也是,她是二房唯一的孙女,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相貌好,才学好,所以心高气傲,看不起人。 那也算了,可心思不正算怎么回事? “还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姚敏柔,林思琪的这件事,跟你有关系的吧,这计划还真是天衣无缝啊,别叫我找出什么证据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林思晴还是第一次被人毫不留情地讽刺,她怒气冲冲地放了狠话,转身离开。 姚敏柔只冷冷一笑,并不畏惧,她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林思晴做什么去。 珠蕊静静地跟着姚敏柔,等林思晴走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上来,轻声说:“姑娘,咱们该回去了,天儿晚了,该回去用晚饭了。” 姚敏柔点点头,带着珠蕊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她们住在林家,就按着林家的规矩来,林家一日三餐都有时辰,每日的饭食也有讲究。 姚敏柔按着林家嫡女的份例,晚饭是四菜一汤一粥,林家上下人等饮食清淡,但是饭菜的味道还原了食物的本来味道,吃起来别有一番美味。 等姚敏柔用了饭,珠蕊留着东西让竹香等丫头们收拾,想了想,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跟着姚敏柔进了西次间,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姑娘到底是怎么摆脱了那几个混混的事。 当时跑去找林姑娘她们救命的时候,她已经心灰意冷,自家姑娘长得这么美,那几个混混抓了人,姑娘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庙会上的那么多,就跟淌水似的,还五湖四海的全都有。 姑娘要是被抓住了,再想把她找回来,那就是大海捞针一样了。 珠蕊想到这里,视线已经模糊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与姑娘相依为命,姑娘要是真出了事,那她就去找,天南地北的找,找到死为止。 “别担心了,我是真的没事,有人救了我。”姚敏柔知道珠蕊的心事,珠蕊跟绿意不同,绿意胆小温顺,珠蕊心直口快,一根筋认死理。 姚敏柔当年救过她娘,她就一心一意地跟了她,处处为她着想。 这次珠蕊也是真的吓坏了,圆圆的苹果脸,也不复往日红润,带着几分憔悴。 “我知道的,见着了姑娘,我就知道没事了,我只是太害怕,刚才人多,我不敢表现出来,现在跟姑娘待在一起看,才又后怕起来。”她抹着泪,随即,又问:“姑娘,到底是谁要害你啊。” 她们都躲在荆州府了,二夫人的手应该不会伸这么长才对。 姚敏柔郁郁地叹了口气,有些事,她不好告诉珠蕊:“是季家想要利用我,季家先是准备了混混在酒楼附近等着我,又利用林思琪把我领了过去,因为我想不到林思琪会跟季明有来往,不小心被暗算了,幸好,幸好那人来救我,我才逃过一劫,要不然,今日林思琪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了。” 珠蕊听的一头冷汗:“真是太可怕,姑娘,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单独去哪里了。” 姚敏柔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主要她几次历险,在珠蕊看来,那都是活不了的灾难,珠蕊是真的被吓怕了。 姚敏柔努力平静下来,开始想着季明和林思琪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这两个在她来荆州府就有来往的话,至少季明的那个没名没分却给她生了儿子的姑娘,该找的人就是林思琪,而不是她? 再以林思琪心思多,自作聪明的本性,若她真和季明有什么,也不可能容忍季明心里惦记着她吧? 不是她低看了林思琪,而是这姑娘心胸狭窄,以后极有可能善妒成性的主妇。 姚敏柔冥思苦想,季明到底是以什么花言巧语骗取了林思琪的信任,让她甘心替季明找女人?她就蠢到这份上? 姚敏柔实在想不通。 在姚敏柔困惑的时候,作为林家地位最尊贵的老太太,林老太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有睡着。 第136章 只怪她自己 她深刻的认识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能觉得林思琪这件事是一件小事,所以,她必须得以雷霆手段将二房这样的枯枝败叶从林家这棵大树上清理出去。 季家,可真是好手段,林思琪别看嘴不老实,但是她说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和季明已经成事儿,就等于是季明趁她昏迷不醒店污了她,季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什么纵容了季家的野心,让季家敢于挑衅荆州府第一世家林家,如此肆意妄为了呢。 次日,姚敏柔去跟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嬷嬷告诉她们:“老太太觉得有点累,让姑娘们先回去了,等下午了再来。” 林思娴忙问了几句老太太身体的话,嬷嬷笑着回了说只是累着了,想再睡会儿,林思娴才松了口气,领着林思菀和姚敏柔走了。 “真是叫人担心。”几位姑娘在家中闲来无事,就爱在后院子的湖边走走,坐在凉亭里,林思娴叹了口气。 林思菀脸色也不好看,大约是林思琪被算计了的事,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人心可以坏到这种地步,不一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在林思菀看来,林思琪就是落到这步田地了,她自己还不以为然,死活要嫁到季家去,那季家有那么好吗?她不屑极了。 林思琪出了这样的事,在没有解决问题之前,谁都不想出门,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这该死的季家,竟然没有来我们家道歉,真是太过分了。”她气愤地说道,此时凉亭只坐着她们几个姑娘,林思菀说话就没了顾忌。 林思娴平时最是知礼温和的姑娘,此时提起季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说不定他们还要装死狗呢,坏了林家姑娘的清白,反口造谣说是人家姑娘坏了他儿子清白了,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这季家人有这么的无耻呢。” 姚敏柔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思琪乃是自作自受,可是因她,连累了林家的名声,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若是她当时拦阻了周慕瑾,自己被救走了,这件事应该就那样算了的。 姚敏柔情绪不高,林思娴不由想起昨晚上母亲悄悄问她的那些话,问她,有没有注意到姚敏柔跟季家人有过来往?季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带了一帮人捉奸,在门口就喊着姚敏柔的名字,可见她认为里头跟季明苟且的人是姚敏柔。 她为什么那样肯定呢? 母亲说,只怕季家要陷害的人是姚敏柔,她跑了,林思琪自己落到了某个圈套里,被李代桃僵了。 还让她跟姚敏柔相处的时候,多看多想,少说话,这件事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叫自己跟姚敏柔相处的时候,要多有保留。 还让她注意着菀儿,别没头没脑的也被姚敏柔给算计了。 停着听着,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要说是姚敏柔陷害林思琪,林思娴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林思娴性子含蓄,有些话顾及姚敏柔是外人,不好说。 林思菀个性冲动,风风火火,当即气狠狠地说道:“季家人说是季明英雄救美似的救了三姐姐,现在家里人已经派人去捉拿那几个混混了,等抓到了人,就知道他们跟季家有没有勾结了。” 姚敏柔眸光转了转,想起以周慕瑾的为人,这件事肯定不会是白白把混混们打一顿就算了的。 她想来想去,到底心里过不去,因自己,害了林家的声誉。 “姚姐姐,你怎么了?”林思菀正生气,突然就见姚敏柔霍然起身。 林思娴也疑惑地看向姚敏柔:“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姚敏柔情绪有些不对劲,勉强对她们说:“我想去找老太太,我有话跟老太太说。若是老太太允许我再告诉你们,我一定也告诉你们。” 说完,也不顾林家姐妹的惊诧,急匆匆去了。 林老太太对她很不错,慈爱温和,豁达又有涵养,对她很是照顾,林家何错之有,被自己连累,若不是因为季家想要算计自己,林思琪也不会被算计到其中一环去。 在姚敏柔急匆匆往老太太院儿里去的时候,林老太太正在跟林大夫人说话,不外乎是怎么把二房分出去的事。 按着规矩,继承家业的嫡长子要继承七成家产,林大夫人也是大家小姐出身,不占二房那点便宜,剩下的三成一分不少的都给二房。 只是这些年林二夫人从公中借去的各种价值不菲的摆件,器皿,古董等物,都是林家几辈子传下来的,这都得要她还回来。 这些话说完,林大夫人看着林老太太转头去接嬷嬷送上的茶,想了又想,还是迟疑地说道:“老太太,就是有关三丫头被季家算计了的事,您说,季夫人为何在门口喊叫姚姑娘的名字呢?” 林大夫人知道林老太太是有大智慧的人,连她,不,是连许多人都能看出季夫人这情况不太对劲,老太太也该知道才对。 林思琪再好,那也是林家的姑娘,若是被姚敏柔给······,那她们就算是把二房分出去了,也绝不能留姚敏柔这样一个看起来温顺,实则暗藏利齿的祸患。 林老太太如何不懂儿媳妇的意思,若是不懂,如何这些年将她也拿捏地妥妥当当:“以你的意思呢?你直说就是。” 林大夫人放了心,这才说道:“我是觉得,这件事她肯定知道一些内情,至少,从一开始季家算计的人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思琪。” 林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呢,你觉得她的下场,是姚敏柔害的吗?” 林大夫人愣了愣,这就有些不好说了:“这人嘛,在有些时候,也只能顾得上她自己了。” 几乎是直接说,是姚敏柔为了脱身,设计让林思琪李代桃僵。 林老太太将她看了看,看的林大夫人心不安,才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思琪落到今天这份儿上,只怪她自己,怨不得别人。” 林大夫人一惊,这话何意。 老太太竟然偏心姚敏柔偏心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亲孙女儿都评价的这般不客气。 第137章 林思晴她不甘心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且等着吧,晌午饭之前,你我绝对会知道其中真相,她会来找我们的。”林老太太用自己一辈子看人的经验,继续说道:“若是她不来,也算我看错了她,再也不顾老姐妹的颜面,给她去一封信,让她将她家的姑娘接回去罢。” 其实对于这件事,她心情也很复杂。 就算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林思琪出事,她自己的责任也很大,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孙女儿,她做不到对姚敏柔没有丝毫芥蒂。 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如果没有她,季家的主意应该就打不到她孙女儿的头上来。 林大夫人笑了笑,没说话,觉得老太太太自大了些,姚敏柔还是个小姑娘,如果她是姚敏柔,肯定会想,如果她把实情说出来,林家会不会把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让她承担后果? 那她名声坏了,以后可怎么办?本来已经是背井离乡在荆州府寄人篱下的艰难处境了,本身又是一个在家里都不受看重的养女,要是再出了事,谁替她出头呢? 想到这里,她就摇了摇头。 看她这样子,林老太太都知道,她这是不信她。 婆媳两个又说了点儿话,丫头进来通报:“老太太,姚姑娘来了。” 林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真来了? “请她进来。”林老太太温和地笑了笑。 姚敏柔进了门,才拜见了林老太太,林大夫人,正要落座。 丫头就拿着一封信进来了,交给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便顾不得姚敏柔了,打开了信来看。 等她看清楚了信上的内容,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 “老太太,是什么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太太这般脸色过,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老太太脸色难看极了,她将信给了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忙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惊得张口结舌:“竟,竟还有这样的事,这简直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就差一点点,她差点就将欺君之罪四个字说出来了,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姚敏柔听的一愣,不由眼神落到那信纸上。 林老太太微微皱眉看了林大夫人一样,林大夫人这才注意到姚敏柔在,忙笑了笑,将信收了起来。 林老太太便笑着问姚敏柔:“昨天你也受惊了,晚上睡的可好?” 姚敏柔勉强笑了笑:“多谢老太太关心,我睡的还好。” 林老太太将她打量了一下,一看就有点憔悴,她将信纸在手里又看了看,才正经打量姚敏柔的面容和身段。 不得不说,这姑娘生的出色,是一个绝代佳人,又温柔娴静,乖巧体贴,除了觉得她太过温顺点,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可温顺,在那样的人眼里,才是最她最需要的东西。 姚敏柔不知信里内容,看老太太在着重打量她,信里有些不安,有些事如果她自己不说,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情况就对她很不好。 于是,林老太太和林大夫人就从她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林大夫人简直气笑了:“这季家简直是不将我们林家放在眼里,是啊,反正已经不是五年前他们家来都荆州府的样子了,站稳了脚跟,就不需要我们林家的帮忙了,所以来踩一脚也觉得没关系了。” 林老太太对姚敏柔点了点头,神情还算和气:“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这是老太太心里有数了,姚敏柔心里也轻松很多,起身跟老太太告退,临出门,她想起林思晴来,忍不住回了头跟老太太说道:“林二姑娘因为京城流言的事,对我有很多误会,这件事从一开始林二姑娘就看出了点由头,昨晚我们因为这件事,还吵了几句嘴,看林二姑娘的意思,她好像要查这件事。” 林家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林老太太,或者林大夫人的眼神,底下的下人多的是她们的眼神耳目。 “我知道了,你也别怕,如今早分了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了,到时候我跟二老太太说一声。”林老太太道。 姚敏柔这才去了。 她前脚才走,后脚林老太太就打发了林大夫人去了隔壁府上,去见二老太太。 二老老爷府上,主子只有两个,二老太太和林二姑娘林思晴,祖孙两个成日都在一起,林大夫人去了的时候,林思晴正在习字,二老太太正抱着一本诗集看得入迷。 不管林大夫人如何说的,林思晴虽然面色不太好看,可到底低了头,承认了自己对姚敏柔态度不好,承诺了会以林家大局为重,不会自己使小性子任意妄为的。 林大夫人得了她准信儿,这才回来了。 林思晴却开始眼泪汪汪,跟她祖母说道:“祖母,那个姚敏柔到底有什么好,这件事不是足以看出来她这个人心思歹毒吗,这个事季家就是冲着她去的,林思琪就是替她受过,可她一点愧疚都没有,连伯祖母她们都向着姚敏柔,林思琪再怎么样,也好歹是林家的亲生骨肉吧。” 二老太太是小家碧玉出身,眼界不太高,性子温和,儿子儿媳早逝,仅留下林思晴一个血脉,平时她真是疼到了骨头里,见她哭,自己就先急了:“好孩子,别哭,俗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们现在向着她,只是没有看出她的真面目罢了,等有一天知道她是什么样人了,就不会再向着她了。” 二老太太对孙女儿的教养几乎可以说没有,衣食住行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为人处世上的学问,她本人就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 在京城参与宴会也基本不说话,要不是林二老太爷学问好,乃是大周国知名的大儒,她早就成了勋贵圈子里的边缘人。 不得不说,二老太太这辈子除了儿子儿媳早逝,被二老太爷呵护的还像个小姑娘一样,每日闲来无事便是琴棋书画,家中杂事也有管家和管家媳妇处理,她只是每日陪伴着孙女儿自得其乐罢了。 她是顺着林思晴的心思说的这些话,顺毛摸罢了,但是她忘记了林思晴不是闹脾气的小孩子了,是一个十五岁要出阁的姑娘家了。 林思晴听到自己祖母都赞成她的意思,更觉得憋屈:“有本事,她能永远这么得意,我等着她倒霉的时候。” 第138章 贪心不足 话说完,因为姚敏柔,她就想起她心里的那个人,心里真是被针扎还疼,她扯着二老太太的袖子:“祖母,祖父他怎么还没有来信,到底跟永兴侯府的人说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周慕瑾成亲呢。” 提起周慕瑾,二老太太就想起那个虽然不苟言笑,可依然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个年轻人,不说他本人的身份,乃是福安长公主的嫡长孙,就是他本身的才能,也足够优秀,也怪不得自己相公才舍得将宝贝孙女嫁给他。 她笑着理了理林思晴耳边的发丝:“晴儿,别担心,你祖父一定会好好为你争取的,我的晴儿这么好,长公主她们喜欢你,才会为周慕瑾向你提亲,所以啊,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林思晴眼珠转转,想起周慕瑾曾当面拒绝她的话,现在肯定了自己可以嫁给他,她就忍不住想着,万一因为他不喜欢她,婚后以冷落她怎么办? 人心不知足,这山望着那山高,林思晴得了名分,就还想要周慕瑾的感情,她也知道这样好像不太好,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安地问:“祖母,他并不想娶我的,要是,要是婚后他还是不喜欢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二老太太一愣,这件事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何不喜欢你,你这么好,福安长公主那样挑剔的人,都愿意叫你做永兴侯府的世子夫人,你以后可是永兴侯府的宗妇,可见她足够重视你,我觉得周慕瑾啊,他是不知道你的好,等跟你相处的久了,他就能明白了。” 她笑着说道,欢喜地看着她的孙女儿,长得好,又有才学,到底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世子喜欢的姚敏柔她也见过了,不就是颜色长得好点儿,可她的孙女儿长得也不比她差。 真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的好,二老太太越看自己的孙女越喜欢,禁不住搂着她:“晴儿,你可是祖母的命呢,你这辈子能过的幸福,祖母就别无所求了。” 林思晴听老太太这样一说,就知道她又想起她的爹娘,也不由红了眼圈。 林老太太的动作很快,再有周慕瑾暗中协助,林思瑜很快就抓住了其中两个逃窜的混混。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磕着头,苦苦哀求:“求大少爷饶命啊,饶命啊,我们都是拿钱办事,要是我们不干,季大人就要把我们抓起来。” “是啊大少爷,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吓唬了一回,就被人抓到了,还打个半死,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林思瑜冷笑着:“这么说来,你们确实是按着季明的吩咐做事了?知不知道我还留你们两个一命的意思?” 两个混混跪在地上,慌乱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了头。 他们又不傻,自然是想要让他们去指认季明了。 听说两个混混失踪了,季家一家三口很是不安。 “爹,怎么办,他们应该是逃出荆州府了吧,我们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钱,足够他们到外地安家了。”季明还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从出事以后,他本来还听了他娘的话。 他已经把林思琪给睡了,林思琪在林家据说死活还要嫁给他的,那他就不用怕林家的报复,林家反而还要跟他们季家说好话,让他愿意去他家的姑娘过门。 结果,林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爹觉得不对,立刻将那群混混灭口,五个人死了三个,逃了两个,不知所踪,再得到消息,竟然是被抓住了。 “明儿,你别怕,有你爹在呢,到时候咱们只要不承认就是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咱们三个就没有露过面,是不是?”季夫人也是姜还是老的辣,知法犯罪的事,她从来不会自己出面,为的就是关键时候可以找替死鬼。 季明一听,这才镇定了下来,看向季老爷:“爹?” 只见季大人面色冷凝,似乎这件事不容乐观。 “老爷,那林二夫人孔氏的性情,我早就摸准了的,她女儿已经是明儿的人了,她巴不得可以女儿可以嫁到我们家来,我还看不上她女儿呢,她迟早会来跟我们说好话。”季夫人微微一笑,志满意得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对林二夫人和林思琪母女两个的轻视和不以为然。 季明愣了,忙说:“娘,我可不想娶她,这女人蠢的很,我跟她都不熟,几句话就哄的她昏头转向,以后娶了她,这毛病犯了,别人一定会笑话我娶了这种女人当夫人。” 季夫人愣了愣,她还想不到,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明儿,这林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林思琪好赖也算是林家的嫡小姐,你若不想对她负责,咱们可就算彻底得罪了林家。” 林家在荆州府可是百年望族,根深蒂固,如今林家的二老太爷还是当代大儒,林家的大老爷还是京城里的一品大员,林家的大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都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 娶了林思琪,其实也不亏。 就是,想起殷家交代的事,季夫人到底心不安,宁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林家的事好说,娶了林思琪就是了,但是架子一定要断的好。 而殷家······ “老爷,您是怎么想的呢,咱们该怎么做?” 季大人一咬牙:“为了我们季家的将来,明儿只能娶了林家二房的女儿了,要不然,我明年去京城述职的时候,林大老爷若是给我评级是劣等,殷家就是想给我出力,也出不成。” 季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季明脸色也不好看:“我想了那么好的办法,一石二鸟,既能把林思琪拿到我这条船上,得到了姚敏柔,又能娶了林思琪,得到林家在我学问上的帮助,我还想过,搭上了林家,将来回京的时候,好去做林二老太爷的学生呢,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样,变成了这样了。 季老爷不悦地看了季明一眼,他还真不看不出,自己性子软弱的儿子竟然还有敢去拜师林二老太爷的野心。 林家二老太爷是知名大儒,至今只收了三个学生,一个是当今陛下,一个是翰林院院首陶大人,一个是声名远扬的大诗人姜重。 他还敢当第四人? 第139章 摆架子 何德何能啊? 就算他是他亲儿子,他也不得不说,他可真敢想。 这件事要是真成了,让他拜师林二老太爷这位大儒,就约等于是跟当今陛下,翰林院才学出众、过目不忘,编著了许多书籍的院首陶大人,当今大诗人、大学者姜重,成了师兄弟了,他就是最小的那个师弟,只要想想就知道会带来多少好处。 “别做这个梦了,凡事你要实际点儿。”季大人生怕自己儿子变成了眼高手低,只会从歪门邪道上使劲的废物:“明儿,你爹我今天能到长史的位置上,可是靠着正经的学问考中了进士的人,要不然,就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我也做不到这个位置上,顶多止步到从五品的位置上,你看看林家的二老爷,林家有钱有势,结果弄到最后,林家二老爷自己废物,花钱买的闲职,不光没有实权,还叫人看不起,只会糊弄糊弄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贱民。” “你将来若想出人头地,必须得好好做学问,之后再用些手段在仕途上脱颖而出,你以后才能有大出息。” 季老爷一番慈父心肠,季明也十分感动:“是,爹,我知道了。” 季夫人看着父子二人融洽,笑着十分开心。 “夫人,再等一下,若是林家还没有动静,那下午你就带着季明去林家赔罪,先把林家的那位三小姐娶到家再说,这样林家就算想对付我们,估计他们家的姑娘,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爹,可是我不喜欢她。” “我也看不上这样的姑娘做我的儿媳妇。” 母子二人不亏是亲母子,真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林思琪。 “若是不喜欢,娶进门来怎么磋磨她,不还是随你心意吗?等有一天明儿出人头地了,多的是还有高门贵女愿意嫁给他。”季老爷不以为然。 季明一愣,季夫人却是立刻明白了,抿着嘴笑着:“说的也是。” 季明目光闪了闪,虽说不得不娶了林思琪,可是他心里,还是始终忘不了姚敏柔。 她若是做了他的女人,他至少也得到过她的身体,那么,等她去了以后,他也会回味起与她鱼水之欢的点点滴滴,借以抚慰他寂寞受伤的心,他从今往后,对她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真是太可惜了。 她到底是怎么逃走的呢。 “夫人,门外来了一位冯妈妈要见你。”一个婆子进门通报。 季夫人不禁疑惑:“冯妈妈?有说她是哪家的下人吗?” 婆子忙说:“她说她见了夫人,夫人就知道了。” “还神神秘秘的。”季夫人话一出口,倏地眼前一亮,看向季老爷:“老爷,说不定是孔氏派来的人。” 季老爷一愣,不由点了头:“那你见见吧。” 本来他还怕林家果然有骨气,宁肯把女儿送到尼姑庵让她终身不嫁,也不会跟他们季家低头,看来,也不过如此。 也亏的自己刚才还提心吊胆。 “记着,不管如何,林家的那位姑娘是必须要娶进门的,咱们现在需要让林家跟我们一条船。” 季夫人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季老爷点点头,这才带着季明走了。 季明是无所谓了,既然爹和娘让他娶,那他就娶吧。 冯妈妈是林二夫人的心腹,这段时间因为女儿生孩子,告了一个月的假在女婿家里伺候女儿坐月子,这才要回去,才知道自家的姑娘出了这样的大事。 “季夫人好,老奴给夫人请安。”冯妈妈见了季夫人,那叫一个殷勤。 季夫人本心里还没底,一看她这样,顿时心里就猜出了冯妈妈来找她的七八成用意了。 她一挑眉,顿时拉着一张脸,脸色淡淡的,正眼不看:“你是谁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冯妈妈忙说:“是我林家二夫人的陪房妈妈,平时管着地租子的事,不太跟着夫人在外头走动,夫人这才不知道的。” 季夫人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哦,是你啊,你们夫人叫你来,是干什么的?” 冯妈妈觉得有些麻爪,按说,这种事怎么好让她一个奴才传话,一句话不对坏了夫人大事,夫人要是怪罪可怎么办。 可夫人又被禁足,不准她出门。 “夫人,这个呢,我们夫人说,就是叫我来问问,您家到底对我们家姑娘的事,是怎么打算的呢,我们夫人也好做打算,两个孩子呢,也已经这样了,这事还是早定下早好。这是我们夫人的意思。”冯妈妈索性心一横,将林二夫人的意思说了。 林二夫人为何这般心急,那是等着还没有分家的是,林思琪出嫁还能从林家公中分的一万两银子的嫁妆呢。 林家二房这些年,父子两个都是花钱大手大脚却不事生产的主,只出不进,这些年靠着一些私房填补,着实手头有点紧。 这一万两银子的嫁妆是其一,其二还是因为林二夫人想让林思琪从林家的大门出阁,这也有面子不是。 要是从自家外头的四进院子出嫁,哪有这样的排场。 不管如何,林二夫人打定了主意,分家可以,但是必须要在她儿女成亲以后再分家,否则,她就死在林家祖宅,也绝不踏出这大门一步。 季夫人眼皮抬起来:“我怎么听不懂你们的意思呢,我们家什么时候要跟你们林家结亲了?” 冯妈妈愣了,震惊地盯着季夫人,她这意思,是不打算去她家姑娘做儿媳妇吗? 天啊,这可出了大事了。 冯妈妈被季夫人赶出去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她可怎么跟夫人交代,要是季家不愿意,自家没了清白之身的三姑娘,这辈子还能嫁给谁去。 林家二房,林二夫人面沉如水,女儿是一定要嫁到季家去的,只要女儿是林家的姑娘,季家就得娶,否则,她就敢跟他们家撕破脸。 愁女儿的婚事,想让女儿从祖宅出阁,可儿子她也同样想让他在林家娶妻,冲着林家的门面,儿子这些年的妻室人选,她也一直都在官宦之家的嫡女里头挑选,若是出了这个门,儿子娶妻的人选,只怕就只能考虑庶女,或者商户人家的嫡长女了。 第140章 被欺负的孔家姐弟 林思琪自从出了那事,脾气就很不好,整日不是摔摔打打地发脾气,就是哭哭啼啼地跟林二夫人吵闹,林二夫人心急火燎,弄得整个林家二房的下人们,也个个战战兢兢。 孔眉看着桌上的饭菜,虽然看起来荤素搭配,颜色上也很有食欲,可一丝热气也无,肉菜上更是凝结了一层白乎乎的凉油,这些菜,全都是冷的。 不用想,她都知道,这是小厨房做给林思琪的。 因为送去的时候她又发了脾气不肯吃饭,以绝食来逼迫林二夫人达成她的冤枉,她不肯吃,饭凉了,再热味道就不好了,厨房的人自己都不想吃,就又把饭菜给她端了来。 她身为孔家的嫡长女,却在林家过着这样的日子,若是她身无分文,吃着林家的饭,那就是喝一口水,她都会感恩戴德,可事实上不是,只怕林家二房所有开销,都是花了她的钱。 “这也太过分,这都三天了,再吃这样的饭,姑娘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孔眉身子骨很虚弱,所以伺候她的心腹丫头也很心疼她,吃这样冷肉冷菜,会肚子疼的。 孔眉当年被孔氏从老家带回来的时候,因为晕船的缘故,进了林家的门,一气就病了七八天,瘦的跟多少天没吃过饱饭似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林府就开始出现传言:二夫人娘家的侄女儿身体不太好,整日吃药呢。 这样的话。 孔眉不禁冷笑:“算了,咱们还是自己热热吧。” 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孔氏,她只会把对儿女不满的怨气都撒在她的头上来,按着她的经验,孔氏一定会这么想她,认为下人不过是一次疏忽,她就来找事,没看到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她还来添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当姑娘的忍了,奴婢也没办法,知道她处境困难,幸而她们在自己后边偷偷弄个小炉子。 孔眉则屋里沉思,林思琪出了那种事,虽然林家极尽封锁消息,她还是知道了,当年她就觉得,以林思琪骄纵任性的性子,迟早闯祸,可真是想不到,她能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 孔氏还真不像是孔家的女儿,养出的一双儿女,儿子垂涎孤苦无依的表妹,还想强占,女儿就偷偷跟外头的男人私定终身。 真是可笑。 “少爷来了,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外头突然传来奴婢的惊呼。 孔眉听着不对劲,急忙走了出去,顿时瞳孔一缩,脸上满是震惊。 “誉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只见九岁的孔誉,脸上有擦伤,身上上学传的衣裳都沾满灰尘,头发都乱糟糟,一看就是跟人打了架。 “姐姐,我没事,有饭没有,我都要饿死了。”孔誉嘿嘿一笑,天真的孩童脸上却带着早经世事,故作成熟的息事宁人的表情。 孔眉冷着脸,对奴婢点点头,才亲手拉了孔誉的手进屋。 她擦着他脸上的灰:“实话告诉姐姐,是谁欺负你?还是你表哥吗?” 别看孔氏生的儿子林思瑭都十九岁了,可看着表弟这样年幼,不光没有关照,还是自以为是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对着表弟摆架子,好像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所以才有资格去管教年幼的表弟。 嘴上管教言词极尽贬低,不是说孔誉没礼貌,就是让他站在院子里背书,他随便出一题,孔誉答不上来,他就说孔誉蠢笨,无可救药。 孔誉若说他考他的题目,他还没学呢,或者说那你背出来我听听啊。 那林思瑭就恼羞成怒,轻则谩骂,重则还要踹一脚。 “姐姐,我真的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孔誉摆摆手,就是不说。 孔眉鼻头一酸,差点流泪,怕弟弟担心,她只能忍下去,出门看饭菜热好了没有。 一时,等她安排孔誉收拾干净,吃了饭,再送了他出门去学堂。 这几日,二房气氛不好,孔眉也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今天却忍不下去了。 索性,她大大方方地出了门。 巧得很,看门婆子当值的竟然是大房那边派来的,她顺利离开,便去找了姚敏柔。 “姑娘,是孔姑娘来了。”竹香笑着请孔眉进门,来跟姚敏柔通报。 姚敏柔正头疼铺子里送来的账册,粮铺生意还可以,就是不怎么赚钱,朝廷为了民生生计,粮食的价格收到朝廷的掌控,跌的时候没话说,涨了就要问。 “孔姐姐来了,快坐。”姚敏柔深知她处境比她还不好,出一门不容易,知道她肯定有事要说。 等上了茶,她就让竹香等出去,留着她们二人说话。 孔眉等人出去了,才苦笑了一下:“又要让你看笑话了,今天,我是来找你求助的。” 姚敏柔一愣,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是怎么回事?” 孔眉这才将弟弟孔誉的事情告诉了姚敏柔。 姚敏柔攥紧拳头:“真是太过分了,二夫人怎么能这样?” 但凡她管管,她儿子也不敢欺负她的侄儿,这可是嫡亲的表兄弟,竟然如此霸凌。 孔眉已经开始流泪:“不管她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得下去,可要是对我弟弟这么折磨,我就忍不了,这苦受在他的身上,却是痛在我的心上,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姚敏柔想起自己在寿昌伯府战战兢兢的日子,有时候会为了二太太孙氏一个不悦的眼神,整夜绞尽脑汁去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为了老太太速度过快放下她送的茶,就猜测是不是这次茶水的温度没有调好? 她也不禁心酸:“你的来意我都明白了,你自己有个什么打算,能不能帮你,我心里也没数。” 因为孔眉大手笔给了她一幢连接着小院的二层铺面,她就一直觉得烫手,跟孔眉三七分成,三分算是租金给孔眉,七成则是她运营铺子的得利。 孔眉抽泣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姚敏柔,她是做梦都想不到,她的救星,会是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她。 她爬在桌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门外头,竹香和珠蕊两个奇怪地相视一眼,但是也没说话,帮着注意小院会不会有外人打扰。 孔眉哭了一回,心里才痛快了,就说:“听说大少爷已经从利州府回来了,我们孔家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不管,我就去求老太太,老太太要是不管,我就去官府告孔氏霸占哥哥的家产,刻薄她的侄儿侄女了。” 第141章 没办法的办法 若不是顾忌林家家大业大,能够在荆州府一手遮天,她在对孔氏这位霸占了她孔家家财的姑姑绝望以后,早就到衙门告她了。 所以她一直谨小慎微的在林家寄人篱下,带着弟弟过着安安分分的日子,可要是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她可以忍耐,可她可怜的弟弟孔誉会不会被养成一个窝囊怕事,浑浑噩噩的废人。 那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 “从前他学业很好的,至少是前三名,可最近几年,成绩只在中下游,连先生都来找我姑母,让姑妈管教他,不要贪玩,可我知道,孔誉他很懂事,一定是好好学过的,可他考的这么差,其中肯定有问题,他就是怕我担心,不跟我说。”孔眉深呼吸,压着自己情绪激动的哭腔。 眼泪很快湿透了手帕,姚敏柔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多谢你,敏柔,如果没有你,我就完了。” 姚敏柔心情也很复杂:“你这些年,为何没有去求助过老太太?” 若是不去求林思娴她们,可能是因为孔眉可能觉得她们都是同龄人,还是个无忧无虑有爹娘依靠的姑娘们,不光没有得到帮助,可能会引人注意。 为何不求老太太。 孔眉低了头:“我只怕老太太想要息事宁人,不想要插手孔家的事,毕竟,孔氏是我的亲姑姑,她插手这件事,没有立场。” 是了,这是孔家个人的家事。 姚敏柔想了想:“你先别急,现在林家因为林思琪跟季明的事,老太太也十分烦心,要把二房分家出去过呢,这节骨眼儿,你要再到衙门去告林家,只怕会引来与林家不睦的人对林家下手,到时候林家外忧内困,真的出了事,别人又会怎么议论你们。” “那些不知情的人,最会慷他人之慨,骂你们无情无义。” 不管如何说,孔氏是抚养了孔眉姐弟长大的人,至于钱财,在那些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人眼里,又不是他们的钱,他们大方的很,反过来还要说孔眉斤斤计较。 “孔誉还太小,将来想要走科举,那就需要拜师,你年纪到了,还要出阁,去告孔氏的话,只会两败俱伤,而那些钱财,就算要回来,你们两个无依无靠的,能受得住吗?” 这些事,姚敏柔在想起孔眉的时候,替她也想了很多。 孔眉面色苍白,呆呆的,神情却很专注,看得出来,她是听进去了。 姚敏柔亲手给她倒茶:“喝一点,冷静冷静,咱们再好好想办法。” 孔眉默默点头,接了茶喝。 两个姑娘在屋子里说话,商量许久,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林思瑜的想法,他是林家的继承人,在林家有话语权,老太太凡事都要听他的意见。 姚敏柔也是客居的小姐,不好打听林思瑜的下落。 “那我该怎么办呢?”孔眉有些茫然:“等林少爷,我怕我等的时候,誉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林思瑭那个人,形式无所顾忌,仗着自己是林家的少爷,什么都敢干。” 姚敏柔听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担忧。 孔誉还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突然出了意外,没了,孔眉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根本无法去查询真相,她自身都难保。 “要不然,你给孔誉请个病假吧,这段时间留在你的身边,别上学了,学业要紧,可小命更要紧,等老太太跟孔氏说分家的时候,孔氏就得对你们姐弟做出安排了,看她打算怎么样?”姚敏柔想着:“若是她想要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可以去求老太太替你们做主,老太太碍于颜面,也不会让孔氏伤了林家的声誉。” 孔眉抬起头来:“办法是很好,这样好了,若是家产能拿出来,我就捐走一半,号称捐走大部分,留着剩下的钱,我们姐弟相依为命。看在我捐了那么多钱的份上,衙门的人都得要关照关照我们的,对不对?” 姚敏柔一听,也忍不住露出浅笑来:“这办法好,只是。” 她抿了抿嘴唇:“只是孔誉还年幼,读书科举至少还要十几年,考上了之后仕途上如何运作,这样样都要钱,没了钱,你们该怎么办呢?再说了,你们两个还有一娶一嫁这两件大事。” 孔眉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苦笑:“是啊,真是愁人。” 两个同病相怜的姑娘彼此说着心里话,孔眉暂时采纳了姚敏柔的意见,等孔誉下了学,就号称他生了病。 什么病呢,也商量好了,为避免大夫看出来,就装吐,吃什么吐什么。 林二夫人很烦心,对着躺在床上病着的孔誉不耐烦地说道:“孔誉,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吃东西都不叫人省心,你到底吃什么了?” 孔誉看了孔眉一样,虚弱地说道:“可能,可能吃了不新鲜的东西。” 孔眉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知道弟弟是在替她出头呢。 “什么不新鲜的?”林二夫人还没反应过来。 孔眉就接了话说:“这几日厨下送来的饭菜,有些凉了,荤油吃了叫人犯恶心,我觉得没什么,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忍耐忍耐就好了,可没想到,誉儿年纪太小,受不住。” 林二夫人立刻皱了眉,孔眉这是在说她刻薄她吗? 不过她说的也对,小孩子吃冷了的荤油闹肚子,也是有可能的,当即叫了厨下送饭的人,一通大骂。 孔眉为防止方才被厨下的人动手脚,还要说好话:“姑妈,没事的,他们整日烟熏火燎地做事也不容易,就不要为了我们责怪她们了,想来经过这件事,她们以后会注意到的。” 二房厨下的管事是林二夫人的心腹,她也不想太落厨房管事妈妈的面子,就打发人走了。 她现在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皱眉看了看孔眉姐弟:“先就这样吧,改日我再来看你们。” 女儿跟季家的事,她还要好好再琢磨琢磨,要不是老太太不见她,她早就缠着老太太替琪儿做主去了,哪有空来这里。 林二夫人当即走了。 孔誉才松了口气,调皮对孔眉笑笑:“姐姐,没事了。” 孔眉吓一跳,忙抬起手指,虚了一声:“你小心点,隔墙有耳。” 孔誉小脸上的神情,又耷拉了下来,落寞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看着弟弟这样,孔眉越发觉得心酸,伸手摸着他的头:“誉儿,姐姐跟你保证,这样的日子不会过的太久的,我们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家。” 第142章 高夫人来了 孔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姐姐,真的吗?我们也可以有自己能当家做主,想笑就笑,想闹就闹的家吗?” 孔眉忍着苦楚,勉强笑着对他连连点头:“会的。” 她可以不相信林思瑜,但是她觉得她可以相信姚敏柔。 孔誉病了,作为客居在自家的亲戚家小少爷,林老太太也派了人来探望。 姚敏柔也随着林思娴、林思菀等人过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笑笑,好像相处还很不错。 林二夫人强打起精神在一旁陪着,她一脸疼爱地摸着孔誉的头:“誉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知道你病了的时候,姑妈都要心疼死了。” 林二夫人这一番疼爱的表现,林思菀还挺感动:“二婶,孔表弟不过是吃坏了肚子,歇了三五天的,一定会好的。” 孔誉躺在床上,因为吐过,他小脸儿还显得很虚弱,毕竟强迫催吐也很遭罪的,他被子半遮着脸,默默点头:“是啊姑妈,我一定会好好养病的,你不要生气。” 好像他很怕林二夫人似的,林二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僵了一下,忙笑:“姑妈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可是你爹唯一的儿子呢,将来振兴咱们孔家,姑妈还得靠你呢。” 一番话,说的真是感人心扉。 孔誉将她看看,点点头,不由自主将眼神看向姐姐孔眉。 孔眉摸了摸他的头:“誉儿快睡吧,早点养好身体。” 孔誉迫不及待地闭上眼睛,跟姑妈演戏真是太累了,不如睡觉。 孔誉睡了,林二夫人立刻就找机会要离开:“我那里还有事,你们都坐着,眉儿啊,有什么需要的就叫人去告诉我。” “是。”孔眉垂下眼睑,低头应了。 一副生疏的样子,林二夫人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这对姐弟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林思娴和林思菀姐妹两个不由面面相觑,这姑侄三人的相处根本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融洽。 不过,这是孔家的事情,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她们跟孔眉不熟,代替老太太看望过孔誉,留下了一些东西,也就要离开了。 姚敏柔也不好单独留下,她刻意走到最后,对孔眉小声说道:“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孔眉含笑点点头,送了她们离开。 几个人前去跟林老太太回话,林老太太对孔誉的印象其实不太好,爹娘双亡,背负着振兴孔氏的责任,却整日顽劣,在学堂里不好好学习,什么斗蛐蛐,课堂捣乱,他都干了,简直跟他嫡亲的表哥林思瑭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倒是可怜孔眉,小小年纪,眉尖总是带着忧愁,一看都是操心的事很多。 摊上林二夫人那样的亲姑妈,这两个姐弟也是倒霉。 “不要紧了就好,若是孔氏那边有什么需要的药材,你尽管找了给她。”不惯怎么样,到了林老太太这个年纪,她的心肠已经变得很软了,她这样跟林大夫人说。 一时,婆媳两个还要说什么,姑娘们坐着一边吃着水果说着话,丫头进门禀告:“老太太,太太,高夫人来了。” 高夫人? 林老太太和林大夫人不禁相视一眼,高夫人是林二夫人孔氏常来往的朋友。 高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可都是知道的,有句老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叫做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她来干什么?”林老太太脸色就不好看了。 林大夫人想着,高大人如今在荆州府也担任实权职务,也不好把高夫人拒之门外,本来因为林思琪跟季明的事情,林家已经在荆州府的名声不好听了,高夫人又是个出了名心大嘴快的人,还是别得罪了这个小人。 “老太太,既然她上门来了,咱们就请她进来,看看她到底来干什么的?” 高夫人这人无利不起早,林老太太不悦地点点头:“那就叫她进来吧。” 林思娴乖巧地领着林思菀和姚敏柔,一起退到了一旁的暖阁,隔着多宝阁的架子,也能隐隐约约看到厅堂里的人。 “姐姐,你说高夫人来,是不是因为林思琪的事?”林思菀刚坐定,忽然眼珠一转,小声跟姐姐嘀咕。 林思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姚敏柔,才小声说道:“应该是吧,反正依老太太的意思,还是不想把她嫁到季家去的,我倒觉得老太太的办法很好。” 姚敏柔在一旁默默听着,这是林家的家事,她不便发表意见,不过她心里想着,若她是林思琪,就一定会按着老太太的意思办。 首先,季明能做出这么多不要脸的事,证明他不是良人,不可托付终身,再者,老太太让她隐姓埋名的远嫁,在异地他乡,山高路远的,也不一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寻一个人做表面夫妻,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她宁肯守一辈子活寡,也比在季家被人折磨的强,山高路远的,说不定就能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何必非要一头扎进季家的火坑里? 只不过,也不知道林思琪是怎么想的,一心看上了季明,还死活要嫁给他。 高夫人长得丰满高大,一张笑脸很是招人好感,林二夫人也是这样的人,见人满面都是笑,看起来也很好相处,久了才知道,这笑容都是给位高权重的那些人的,对一般人,正眼都不看的。 “老太太好,大夫人好。”高夫人爽利地屈膝行礼。 林大夫人笑着还礼,林老太太笑了笑,淡淡地:“今儿是刮的什么风,竟把您这样的人物给吹倒我们家来了,您快坐吧。” 这不冷不热的话,高夫人实在心里不自在,但想起林二夫人的嘱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孔氏的便宜能是好占的吗?她勉强笑着:“老太太您真会开玩笑,不过我啊,还真是有事才到您府上来呢?” “何事?”林大夫人笑着请她喝茶。 高夫人也不去端茶,有些踟蹰地看了看林老太太的脸色,想了想,干脆心一横,早说晚说都是说,反正她说了,至于成不成,可不管她的事。 第143章 变相的威逼 “我今儿来啊,是给老太太您道喜的。”她笑盈盈地大声说道。 林老太太一愣,不过想起她的为人,她不禁似笑非笑地看向高夫人:“道喜?谁的喜?我家有喜事,怎么我这个当老太太的却不知道。” 林老太太这是不打算承认季家了? 高夫人不禁怔忪起来,茫然地道:“这,这是怎么说的,那季家?”这件事不是闹的满城风雨了吗?老太太还不知道? 林老太太眉目一冷,肃然看着她。 高夫人不禁觉得头皮发麻:“老太太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那,那我这次来的还真是不太合适呢。” 眼看着这事办不成了,她急忙又说道:“其实呢,我今天来,可是季夫人请我的,她说,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是两个孩子的孽缘,如今水到渠成、木已成舟,咱们两边的长辈也只好心一横,眼一闭的,就成全了这两个孩子的缘分吧,说不得呢,贵府三姑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季家少爷的骨肉呢。” “季夫人可是说了,贵府三姑娘嫁到了季家去,她一定把三姑娘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哎呦,季夫人可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呢,因此托付了我跟您谈一谈明年的好日子呢。” 高夫人生怕中间有人打断她,也不敢看人,一车轱辘的话唇枪舌剑地说完,将目光转到林老太太的脸上,她笑容登时僵住了。 只见林老太太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你说完了没有?” 高夫人很是尴尬:“我呢·······”。 “既然说完了,那就请吧。”林老太太毫不客气:“来人,送客。” 高夫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很精彩,她觉得这次自己来,可不只是为了季夫人和林二夫人许诺的好处,她也是抱着好心好意来的呀。 “老太太,实话跟您说,我知道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您也很生气,可是这话事情已经发生了,若是不叫他们成亲,你们家三姑娘将来可怎么办?还怎么嫁的出去。” 她自认为说的掏心掏肺的好话了,这本就是林家的丑事,她没有看林家的笑话,反而还替他们家着想,林家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连老太太这样的敞亮人,也这样态度对她。 “我们林家的姑娘嫁不嫁的出去,用不着你来操心,走吧。”林老太太凌厉地说道。 高夫人暗暗咬牙,真是好心没好报。 “高夫人,请吧。”林大夫人板着脸请她离开。 高夫人不好再厚着脸皮留着。 等高夫人一走,林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沉痛地闭上眼睛,竟有一瞬间昏过去的感觉。 高夫人是荆州府出了名的大嘴巴,季家人找了这么个人来当说媒的媒人,就是故意的,这分明就是赤果果地威胁。 他们林家是女方,这种事不管男方再怎么下流,从名誉上到身体上蒙受损失最大的永远是女人。 按着一般家庭,一定会忍辱负重的答应这门婚事,可他们林家却不同,认可这门婚事,就等于是在向季家低头,林思琪再如何不着调,也是林家养出来的姑娘,她这样子要是在荆州府林家的眼皮子底下尚且还能约束,若是被季家带着远走高飞,搭着荆州府林家的旗号在外头胡言乱语,林家的百年清誉,就要被她一己之力给毁掉。 林老太太面色肃然。 她决不允许一个出嫁女,毁掉林家人几辈子经营出来的形象。 林老太太如此想着,正想要闭目养神,想着快点把二房分出去。 门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老太太,老太太?”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脸惊慌和苦楚的林二夫人跑了进来,她几乎要哭起来:“老太太,我听说高夫人来了,她是来替季家跟我们家琪儿说亲的,您是不是回绝她了?老太太,你这样回绝了季家,你叫我们琪儿怎么办啊?” 说着,她捂着脸大哭起来。 门口的婆子和丫头们都没有拦住孔氏,此时更是心急火燎地半拉半劝地让她离开。 “二夫人,奴婢还没有来得及跟老太太通传呢,你这样闯进来可怎么好。” “是啊二夫人,您这样行事,让我们下人也很难做。” “放肆,你们松开我。”林二夫人拼命地挣扎,一边还要尖叫:“我林二夫人虽然丢了人,可也不是你们这种下人可以欺辱的,滚开!滚开!” 林老太太看着林二夫人发髻歪斜,披头散发,像疯了一样在奴婢婆子的拉拉扯扯中尖叫挣扎,头就一阵阵地抽痛:“放开她,你们都退下。” 老太太总算肯见她了,林二夫人愤怒的眼神里登时闪过一抹得意,她哭哭啼啼地跪在老太太面前,帕子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实在是为了我们琪儿的将来幸福,我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了,老太太,您为何不答应了季家的求亲了,除了季家,琪儿以后还能嫁给谁?” 这些天她也想清楚了:“那季大人身为长史,季明如今也是秀才,季家在京城也是有根基的人家,我们琪儿,说是林家的三小姐,可谁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瑭儿年纪还小,不能替妹妹撑腰,除了一个好听点的林家三姑娘的名声,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思来想去,这还算是我们琪儿高攀了季家少爷,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姻缘,您为何就不想成全了他们呢,老太太,算我求求您,您就放手吧。”她好容易买通了高夫人跑这一趟,绝对不能让她无功而返,否则,琪儿将来可怎么办。 林老太太听着听着,一口气就差点上不来,这话简直诛心,好像她就是那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的歹毒之人,她用颤抖着手指着林二夫人:“好你个孔氏,果真你们母女两个是天生的母女,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你们光顾着你们自己,把林思琪嫁到了季家去,林家其他姑娘们的脸都要丢尽了,我们林家在荆州府也要没脸见人了。” 第144章 死不悔改 “一个季家而已,花无百日红,你怎么就知道季家永远能这么好,季明也不过是一个秀才,品行还这样卑劣,他根本不是良人,要是嫁给了季明,你女儿将来还有什么前途可说。” 老太太被气的咬牙切齿,好话简直说尽,道理也都掰碎了说,可林儿媳妇依旧死不悔改。 林二夫人被她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是满脸不服气,耿直脖子说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太绝对了,您怎么就知道季明将来会没出息,您这不是咒他吗。” 这话说的,老太太勃然大怒,桌上的杯子抓起来就向林二夫人砸过去:“你这蠢货!” “哎呀——”林二夫人猝不及防地泼了一声茶水,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羞耻的简直无地自容:“老太太,您,您真是。” “把你们老爷叫来,我跟你无话可说。”林老太太铁青着脸,冷冷说道。 林二夫人愣了,震惊地看着林老太太冰冷的面容。 “夫人,我们快走吧。”林二夫人跟前伺候的妈妈吓得不轻,急忙搀起不知所措的林二夫人,立刻出了门去。 林思娴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她们不好在场,何况还有姚敏柔这个外人在,便带着妹妹林思菀和姚敏柔出来,先跟老太太告退了,三人便出了老太太的园子。 出了老太太的院门,林思娴等人绕过人多的地方,特地把服侍的人都赶到一边去,林思菀才迫不及待的问林思娴:“姐姐,你说老太太为什么不想成全了三姐姐的心呢?” 既然她想要嫁给季明,反正两个人也出了那种事,那就成亲好了,大不了以后不让她进林家的门就是了。 妹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林思娴无奈地摇摇头:“老太太倒是想成全了她,可要是成全了她,林家的颜面往哪里放?话说回来,这事她若是无辜的,咱们就该帮着她想办法,可这事是她自己自找的,咱们也要为了她一个,牺牲一大家吗?” 林思菀沉默下来,默默跟着走了两步,才说:“从前我只觉得她心眼多,人太自私,身为林家的姑娘,总还是有底线的,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 回答她的,只是林思娴的一声叹息。 姚敏柔跟着姐妹二人,也不好说什么。 三个人正各自想着心事出神,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尖叫着骂道:“姚敏柔,我打死你。” 三人才听到这话,一抬头,就看到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林思琪,已经冲到跟前来,两只手抓向姚敏柔的脸。 “三妹妹?”林思娴大吃一惊,想要伸手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姚敏柔吓得往旁边一躲,躲开了她尖尖的指甲,又被抓住了衣领子,头发也被抓住了,痛的忍不住咬紧牙关。 “三姐姐,你疯了,快松开手。”林思菀这才反应过来,扑上前去拉林思琪的手。 林思琪不管不顾地抓着姚敏柔尖叫:“都怪她这个贱人,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叫她去死。” 姚敏柔一阵吃痛,听到林思琪的话,她顿时怒从心起,猛地一把将林思琪狠狠地推开,不受控制摔倒的同时,压倒了林思琪的身上,啪啪两个耳光,扇在林思琪的脸上:“林思琪,我忍你很久了。” 姚敏柔突然暴起反抗,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林思琪的脸上。 不光林思琪惊呆了,一旁林思娴和林思菀,还有那些觉得姚敏柔温柔腼腆的丫头们,也个个目瞪口呆。 姚敏柔指着林思琪冷笑着骂道:“林思琪,你就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你以为我姚敏柔只是寿昌伯府不被看重的嫡长女,就可以对着我随意侮辱,那就想错了。” 林思琪回过神来,气的浑身发抖,被服侍的丫头急忙扶起来,她指着姚敏柔,还想骂。 姚敏柔一巴掌打掉她的手,瞪大眼睛地盯着她:“你以为我忘了吗?当时在庙会上的时候,是你故意引到到陷阱里头,让我差点被人欺辱,谁知道阴差阳错,你自己掉了进去,别的姑娘遇到你这种事,早羞愧的无地自容,想要上吊了。就只有你这种凡事只考虑自己的人,才觉得无所谓。” “你脸皮厚比城墙,不光没有反省,不觉得丢人,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嫁到季家去,林家养出你这种姑娘,祖宗都要被你给气爬出棺材了。” “林思琪,你不知羞耻,下贱!” 宛若狂风暴雨一般,姚敏柔被林思琪欺辱打骂的压抑蓦然爆发出来,指着林思琪破口大骂。 林思琪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慌乱地看着姚敏柔,又忍不住看了看林思娴,林思菀,还有身边那些奴婢们,她发现她看到都是一张张对她不满和轻蔑的表情。 她丢脸了吗? 她真的不知羞耻吗? “我没有。”林思琪觉得浑身发麻,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姚敏柔:“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以前勾引了季公子,他怎么会让我带你出来,你才是贱人,你才是不知羞耻!” 不管如何,反正她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林思娴对林思琪失望极了,林思菀更是一把将姚敏柔拉到身边来,戒备地看着她:“你该回去了。” 林思琪茫然地看着她们两个站在姚敏柔的一边,突然就哭了,眼泪一串串的滚落在脸上:“你们,你们才是我的亲姐妹啊,你们竟然去帮姚敏柔,不帮我,你们怎么这样无情,这么冷酷!” 林思娴深觉得跟林思琪说不清道理了:“随便你怎么想吧,我们先走了。” 她现在为了季明,跟疯了似的,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思琪看着她们要离开,一咬牙,突然又扑了上去。 谁都不觉得已经被姚敏柔劈头盖脸一顿辱骂,变得苍白惶恐的林思琪,还会继续伤人。 眼看着一根尖锐的簪子,狠狠 地扎向姚敏柔白皙的脖颈。 季明说了,这上头涂了一些特殊的东西,无色无味,她会因此昏迷不醒变得痴痴傻傻,至于解药,只有他们季家才有。 只要抓住了姚敏柔,这段时间她受到的屈辱都会得到补偿,那她还等什么呢?让她去死,都没关系。 第145章 一个太蠢,一个太精 林思琪觉得兴奋极了,仿佛眼前的姚敏柔已经血溅当场,任她践踏。 “住手!”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掐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甩开。 叮当一声,那只镶嵌着绿宝石的赤金牡丹花簪掉在地上。 林思琪仰面往地上摔倒。 “姑娘。”她的丫头惊恐地扑上来,将她扶住,林思琪才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 知道林思琪摔到地上,林思娴等人才回过头来。 “大哥。”林思娴惊讶地瞪大眼睛,只见高大英俊的林思瑜脸色铁青地盯着倒在丫头怀里的林思琪,而林思琪看到了林思瑜,从震惊开始吓得浑身发抖,咬着牙死死瞪着他,不敢作声。 姚敏柔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情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思-琪。”林思瑜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林思琪,他对这个三妹妹已经失望透顶,愚蠢、自私、冲动,又歹毒,简直无可救药。 林思琪看着林思瑜,害怕的浑身发抖,林思瑜是林家未来的继承人,林家将来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也可以说,从前自己都百般心思巴结讨好的林思瑜,掌握着她的前途。 她突然哭了起来:“大哥,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害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她扑上来,抱着林思瑜的腿哭的悲痛欲绝,仿佛她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人。 林思娴等人这才在奴婢的禀告中得知刚才林思琪做的事,她竟然背后伤人。 “三妹妹,你真是太可怕了,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知不知杀人是要偿命的!”林思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思琪狼狈着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实在理解不了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来人,把林思琪押到祠堂里去,等我回禀了老太太,再行定夺。”林思瑜冷冷说道。 林思琪愣住了,她要被大哥关起来了,顿时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她疯了一样痛哭起来:“你们都太过分了,我才是你们的妹妹,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对我,姚敏柔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们都帮着她,我不服。” 她拼命地挣扎,几个婆子抓着她,将她往祠堂的方向拖去。 林思菀忍不住分辨,气恼的说道:“林思琪,你别执迷不悟了,为了一个季明,你都疯了。” “四妹妹,用不着跟她多嘴,从今往后,你们就是陌生人了,用不着为不必要的人烦心。”林思瑜淡淡说道。 林思菀忽地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惊慌的眼神看向林思娴。 林思娴也明白了,这是彻底的要跟二房的人划清界限了吗?······也好,林思琪这样的人,太自私了,凡事只顾她自己,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就敢杀人。 她现在对姚敏柔背后痛下杀手,以后要是自己挡了她的路,她也不会犹豫,姚敏柔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林思琪在林家众多下人的眼皮底下,疯婆子一样挣扎着、怒骂着被关进了祠堂里。 林家下人们个个开始惴惴不安。 林二夫人想要去求老太太,口里还骂林思瑜胳膊肘往外拐。 此时的林思瑜,却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二叔这些年日子过的实在舒坦,身为林家的嫡子,在百年基业的林家大树底下,日子过的滋滋润润,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做自己的林家二老爷。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就会这么过去的,可惜,他有了一个野心勃勃,贪婪而不知足的妻子。 “今天分家的这个事,我不是跟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老大不在府里,思瑜是大房的嫡长子,可以代理大房的一切。”林老太太说着,已经招呼了林家的四个大账房先生侯在旁边:“账房我已经叫来了,按着林家祖祖辈辈的规矩,嫡长子继承家业的七成,次子继承三成,我跟你父亲感情好,也没有庶子,所以你也算走运,没人跟你瓜分这三成的财产。” 林老太太说话面无表情。 林二老爷却惊得张口结舌,回过神来,他急忙告饶:“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分家就分家啊,儿子还年轻,我还想孝顺您呢。” 林老太太看着二老爷殷切的眼神,看着看着,不由地叹了口气:“老二,从今往后,你就是你们二房的顶梁柱了,你们二房以后的日子,过的是好,是赖,全都靠你这个领头人掌握了,老二,你的长大了。” 她的二儿子也是她精心教养长大的,无奈从小就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懒,特别的懒,小时候懒得写字,懒得读书,打到动惮不得,还是宁可挨打,也不动手写文章。 怕把他打出了个好歹,索性就放手了,让他当个富贵闲人。 等他长大成人,娶妻的时候之所以选中了孔氏,那是看重孔氏的父兄都是敦厚老实的读书人,孔氏为人激灵活泼,与老二也算互补,她才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谁知道,孔氏刚进门的几年还算安分,等生育了一儿一女以后,就开始精明外露,夫妻两个,一个太蠢,一个太精。 孔氏心眼子多的堪比马蜂窝,老二却整日不着家,日子过的糊里糊涂。 她不放心他们两口子,这才留了他们在家里十多年,现在,是她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了。 “娘?!”二老爷看她这种反应,了解亲娘的他,终于了留下了男儿泪来,被老太太跪下了:“娘,我不想离开你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老爷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惜二老爷已经是个四十有一,快当爷爷的人了。 林老太太也不禁忍不住落泪,摸着二老爷的头:“老二,听娘的话,你现在儿女都长大成人了,很快就是做爷爷的人了,不要总是听老婆糊弄,凡事多想想。” 二老爷哭的爬不起来,还是被小厮们扶着,才勉强坐到偏厅里听家里的账房们算账,林二夫人却急了,深以为自家老爷是个糊涂鬼,怕大房在账本上做手脚他都不知道。 第146章 这次真的分家了 她几次三番偷偷派人在门口探头探脑,还买通了丫头,借机添茶水的时候偷偷给二老爷传递消息,被二老爷恼羞成怒地骂了出去。 林思瑜见了也当没看见,这是最二房最后的容忍。 林家分家了。 林二老爷被分出过了。 在林家二房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两个消息已经飞快地传遍了荆州府的大街小巷。 林二夫人挨了一巴掌,疼的她半张脸都火辣辣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二老爷:“你竟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你还敢打我,你对得起我吗?” 林二老爷怒气冲冲,指着她骂:“我打的就是你,因为你,我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我还不能打你了,逼急了我,我杀了你的心都有。” 林二夫人大受刺激,顿时震惊当场。 林二老爷才不管她的反应,直接放话给林二夫人的心腹陈嬷嬷:“吩咐下去,收拾我们二房的东西,后天我们就搬走。” “后天?老爷,这会不会太着急了。”陈嬷嬷本站在一边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猛一听吩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着急了,这几十年的家伙什光整理出来都不止是三天时间。 “着什么急,不就是搬东西吗,大房那边也会派人来帮我们。”林二老爷大手一挥如此说道。 对于他来说,没什么难事,只要他一张嘴吩咐下去,下人就会办的妥妥当当。 他说分家,虽然很伤心,但是也为了刚分到手的二十多万银子在心里偷着乐,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也没人能管着他了。 林家二房,不论林二夫人如何吵闹,绝不想要分家,儿子还未娶妻,女儿还未出阁,都得在林家的地盘上办了才觉得有面子,才会风光。 可林二老爷却不理她。 季家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家三口不由面面相觑。 季明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眉头:“爹,你说林老太太这时候选择分家,是不是已经把林家二房做了一枚弃子,若是这样的话,我娶了林思琪还有什么好处。” 季夫人也觉得头痛:“是啊老爷,林家二房简直一无是处,娶了林二老爷家的姑娘,简直就是给咱们家找了一个累赘,还要耽误明儿一辈子。这样的两个岳父和岳母,能给咱们明儿的将来出上多少力,不拖后腿都烧高香了。” 她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季明也忍不住叹口气:“要不算了,这亲事结了也没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季夫人也急忙符合:“对对对,趁着还没有说开了,这事就权当不知道好了。” 季大人本心烦,他是名利场上如鱼得水的人,知道这件事不会有这母子两个想的这样简单。 当即呵斥一声:“你们都胡说八道什么呢,打狗还得看主人,明儿坏了林三姑娘的清白,却不想对林三姑娘负责,远在京城的林家二老太爷会怎么想明儿,亏得你们曾经还想让明儿拜林二老太爷做师傅。” 季明当即就想起了,林家二老太爷的其中一个学生,那可是当今皇上啊,还有当代的大诗人,大学士。 他不禁脸一热:“爹,那你说怎么办?” 季大人不由想起了让季夫人送到林家去的东西,林家的三姑娘虽然蠢,却是死活向着他们季家的,应该不会牵连到他们季家才是。 这样想着,他不由有些心烦,娶林思琪完全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因为迟迟把姚敏柔弄不到手,殷家现在对季家的态度十分冷落。 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先静观其变吧,这种事总归吃亏的人是林家的姑娘。”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二房如何闹的不可开交,最终还得要在眼泪中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林老太太给了林家二房一座四进的宅院,房屋雕梁画栋,院内景致假山流水,小桥水榭等等,应有尽有,虽不如林家自己宅院底蕴雄厚,处处彰显世家大族的风范,也算小巧玲珑。 林二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够悲惨了,安抚着木头人一样只会临床发呆的女儿,又要安抚觉得丢脸不想出门的儿子,还要管着整理家事。 没想到大嫂丝毫不念及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情分,拿了一张单子出来,毫不留情的就把当初她借来摆放的古董,屏风器皿等等,全都叫人搬走了。 她气的了仰倒:“真是太过分了,知道我落魄了,连她都来踩我,有本事她能永远这么得意,否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她丢人现眼的时候,看我到时候怎么对她。” 陈嬷嬷心里叫苦,到现在这地步还敢放大话呢,若她是夫人,巴不得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夫人诉诉苦,流流眼泪,求求怜悯,说不定还能在老太太去了能重拾跟林家的关系呢。 “呜呜。”林家二夫人已经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正当她还想好好哭一场的时候,突然二房的管家媳妇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低着不敢置信的震惊:“夫人,夫人,利州府的老家来人了。” 林二夫人愣了愣,也有些惊讶:“咱们老家已经没人了,还有谁会来?” 自己爹娘兄弟都没了以后,为了保住自家所有家产,她早就跟利州府人的族人撕破了脸,老死不相往来了。 “知不知道是谁?”林二夫人如此问着,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是不是利州府的族人知道了她在荆州府的日子不好过,婆婆要跟她分家,所有才替她出头了呢。 不管如何,自家没人了,但是堂族还是有的,难道是伯祖父派人来的吗? 管家媳妇是她当年出嫁的时候,从利州府带来的贴身丫头,不是心腹也不会让她嫁给林二老爷跟前的得力小厮,如今也四十了,老家的那些人,她基本上也都认识。 管事妈妈却是脸色有些不安:“夫人,是大房老太爷派了大房的大老爷来的。” “原来是大堂兄。”隔了房的大堂兄,林二夫人想着,已经急忙吩咐丫头替替她梳头:“快快快,替我收拾了,我得快点去见见他。” 第147章 孔家来人了 管事妈妈抿了抿嘴唇,迟疑地开了口:“夫人,咱们不用这么着急,大老爷说了,他想先见一见表姑娘和表少爷。” “什么,见孔眉和孔誉?”林二夫人登时大吃一惊,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戒备来:“见他们干什么?” 管事妈妈心里叫苦,这我怎么知道:“回夫人,奴婢不知。” 林二夫人心里开始有点不踏实了,满脸狐疑,实在是想不通这都十年不见了,隔房的大堂兄来荆州府找孔眉姐弟做什么。 林老太太也觉得意外,但是当见着孔家的下一任族长,听明他的来意,客套和气的笑容顿时就没了。 孔置这次本也不想来的,孔家如今已经落寞了,家里年轻人也只有两个是考中了秀才,其他的都是靠着祖业维持生计。 荆州府林家家大业大,权大势大,孔家要敢跟林家讲道理,那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只不过,这次他来这里,确实是有特殊的事情要做。 “你来的正好,也省的我派人去叫你。”林老太太正心里不舒服,就见着林二夫人来了,眼神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林二夫人心里更觉得不安,忙看向孔置,十年不见了,年纪已经大了,可依然能从轮廓看到年轻时候的模样,是她那个大堂兄,没错。 “大堂兄,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早点给了信儿,我好叫人去接你。”她跟老太太问过安,急忙就笑着跟孔置话家常。 孔置却淡淡地看她一眼,却是往门外看了一眼:“怎么只有你,孔眉和孔誉两个怎么没来。” 林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孔置是为那两姐弟而来,她眼珠转了一下,忙笑着:“孔誉病了,孔眉正在照顾他,大堂兄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就是,我抚养他们姐弟长大,说句不害臊的话,那就跟他们亲娘是一个样的,没什么是我不能做主的。” 孔置惊疑地看着林二夫人,当年就知道她心思多,人又难产,过了十年,这厚脸皮的功力更加精进了。 “老太太,孔誉病了吗?病的严重不严重?”来时也没听林大少爷说啊。 林老太太沉着脸往林二夫人看了一眼。 林二夫人眼神忍不住躲闪。 “没什么大碍,就是吃错了东西,吐了几天,大夫说这几天就能痊愈。”林老太太沉着地说道。 虽然是儿媳妇孔氏的家事,可是要是传出去她虐待娘家侄儿的话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林家容不下孔家的遗孤,故意刻薄人家。 林家二房,孔眉正一无所知地教弟弟念书。 托林老太太的福,林家的姑娘们都是要上学堂念书的,孔眉跟着学了几年,也是她天生就有学习的天分,林思娴她们把学习当消遣的时候,她是下了功夫的。 如今教导一下年幼的弟弟,还算游刃有余。 陈嬷嬷早早得了林二夫人的命令,命人将这个小院的大门看的严严实实的,不准这两个姐弟私底下去见孔大爷。 可她差事办得再好,当林老太太跟前的丫头来叫人的时候,陈嬷嬷震惊之余,只能陪着笑脸,将孔眉姐弟叫去。 孔誉还很懵懂:“姐姐,堂伯父见我们,是因为什么事啊。” 孔眉亲手替他整理衣裳,神情还算沉着:“没关系,去见一见再说。” 十年不曾见过的老家人突然来了,孔眉自然而然想起林思瑜说过的话,他会去利州府调查孔家当年真相。 孔眉如今十六岁了,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娟秀美丽的少女,带着弟弟从小院里出来。 不妨,就看到了一个人影脸色冰冷的站他们毕竟的路口,赫然就是林思琪。 孔眉立刻就想起前几天林思琪妄图用簪子扎伤姚敏柔的事,她下意识将孔誉往自己另一侧拉过去。 “表妹。” 林思琪已经不是过去的林思琪了,从前她还算天真烂漫,偶尔耍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机,可自从她跟季明的事情得不到老太太的祝福,反而受到诸多拦阻之后,她认为自己见识到了人世的各种残酷。 本来她是被关到祠堂里的,结果没多久,就给放出来了。 林思瑜说的话,二房已经要分出去了,他们也没有管教她的权利了,就让她回来了。 爹二话不说扇了她两个耳光,骂她不知羞耻。 幸而还有娘疼她。 这两日家里忙着搬家,很多事情她也知道了,母亲的老家来人了,不是来给母亲撑腰的,竟然是跟母亲算账的。 算什么账? 算的竟然是母亲当年带走孔家姐弟的时候,同时带来的许多家产。 简直是不要脸,这都是过了十年了,这两个姐弟是不吃饭的吗?吃着他们林家的饭,把自己的银子攒着以后还要一把带走,想得美。 “孔眉,知道老太太的人叫去做什么的吗?”她盯着孔眉的眼睛。 孔眉攥紧手心,将林思琪看了看,下意思看了看她两只手,没有拿东西,她稍松了口气,才道:“我不知道。” “装傻!”林思琪冷笑起来:“孔眉,这些年我娘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的养大,孔誉也是我们二房的少爷一样,锦衣玉食,金奴银婢的伺候着,你们总不会还没有一颗感恩的心吧,到老太太的跟前,要说什么话,脑子最好过一遍,你们姐弟两个,可不要当白眼狼啊。” 白眼狼? 孔眉突然一股怒气盈满胸口,毫不畏惧地盯着她:“谁才是白眼狼?若是我把的当亲女儿,为何我全都捡你剩下不要的?你扪心自问,你可有把我当过亲姐姐?” “孔眉,人心不足蛇吞象,怎么,你一个孔家的姑娘,还敢在林家跟林家的姑娘抢东西了,林家的东西本来就该我先挑,难道还错了?”林思琪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问题。 孔眉呆住了,一旁的孔誉急了,对着林思琪吼道:“你少说什么抚养之恩的话,我都知道,当年要不是姑姑非要带我们回来,我们姐弟还会住在利州府的宅子里,我爹娘的那些家产,足够我们舒舒服服过几辈子,什么锦衣玉食,什么金奴银婢的,难道我家的银子不能买吗?” 第148章 你敢跟我动手 孔誉到底年少气盛,当即忍不住嚷嚷起来。 “誉儿。”孔眉受惊,忙拉了孔誉一把,警告他别刺激随时发疯的林思琪。 孔誉还不服气:“她太欺负人了。” “你们就是个白眼狼。”林思琪果然暴怒,抬起手一巴掌扇向孔誉的脸。 孔眉早有戒备,一下子抓住了林思琪打过的手腕,狠狠推了回去:“林思琪,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弟弟!” 林思琪差点被推到,孔眉平时就跟鹌鹑一样不声不响,今天她竟敢反抗她:“孔眉,你竟敢跟我动手。” 林老太太这里迟迟等不到孔眉姐弟过来,不禁冷冷看了林二夫人一眼,向一旁陪坐孔置的林思瑜说道:“你去看看。” 少不得是这孔氏的人故意拦阻了那姐弟两个,不准他们过来。 这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林老太太觉得自己林家几辈子的老脸,都要被孔氏给丢尽了。 林思瑜当即起身去接人。 林思瑜到的是,迎面就看到孔眉拉着孔誉一路小跑着往这里跑,他们身后还传来熟悉的叫骂声。 “又是林思琪。”林思瑜不厌其烦。 孔眉脸上还带着点惊慌,见着林思瑜了,才拉着孔誉停了下来,安抚他:“好了好了,没事了。” 林思瑜绝对不会坐视林思琪欺负他们。 陈嬷嬷好容易在那头拉住了林思琪,听说林思瑜亲自来接孔眉姐弟,慌忙又追了过来,笑着跟林思瑜赔不是:“三姑娘刚才被一只老鼠给惊着了,所以嚷嚷了几声,表姑娘表少爷也没事吧。” 说着,却是眼神暗暗地给孔眉姐弟使眼色。 让他们不要在林思瑜面前乱说话。 孔眉拉住弟弟的手,似笑非笑地:“谁知道呢。” 完全答非所问。 林思瑜冷冷盯了陈嬷嬷一眼,看向孔眉:“我们走吧,孔大爷已经等急了。” 孔眉忙屈膝跟他道谢,才拉着弟弟紧跟着林思瑜的脚步。 路上,林思瑜忍不住看向身边跟着的孔眉,只见她牢牢抓着弟弟的手,稳重地跟在他的身边,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异常沉着。 他不禁问道:“你就不怕孔大爷跟你二婶是一伙的吗?” 孔眉一愣,不禁笑了笑:“不会,我当年跟着姑妈离开利州府,见过姑妈跟伯祖父那些人争执,有关我们姐弟的事情,我也听了一些,伯祖父虽然对我们姐弟没什么特别感情,可也当我们是孔家的子弟看待,当年说不准我姑妈带来的,我姑妈却说伯祖父留下我们是眼红我们二房的家产,伯祖父气的要命,当时吵的很凶。” 孔家唯一有出息的,就是孔眉家里的这一支,祖父是做官的,她父亲也是年轻有为,做到了一方知府,可惜一病没了,孔家历代都是读书人家,其中出类拔萃的,实在还太少。 伯祖父曾说过,说不定孔誉长大成人也会跟他们父亲一般会读书,要带着孔家光耀门楣的。 这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 林思瑜心里越发同情起孔眉来,他以前跟孔眉没什么来往,所以并不知道她跟二婶孔氏之间的姑侄关系,竟然藏着这么深的利益纠葛。 孔眉话说到这里,又忍不住低下头来:“我跟伯祖父已经十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变了没有。” 整整十年,孔眉当初还记得,自己父母双亡,姑妈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时候,那种痛苦是真的,对自己的可怜也是真的。 可是后来,慢慢地就变了,当初还是她自己说的,父母留下来的一切都是给他们姐弟的,否则她就对不起她死去的兄嫂。 想到父母的遗产,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孔家来人的时候,姚敏柔也知道了,林思娴叹息着,认为林家这一年,真是多事之秋。 这是林家和孔家的私密事,姚敏柔不好去往林老太太那里去,只能静静等待来自孔眉的消息。 孔家大老爷来到林家,是因为提前见过了林思瑜,才安心过来了。 有林思瑜这位林家未来的当家人保证,林家不会做出仗势欺人的事,他才觉得走一趟,来了就听到了林家要把二房分出去的消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孔眉姐弟到了,孔置将姐弟两个仔细看了一回,顿时脸色一沉。 这两个姐弟表面看着没什么,但是姐姐孔眉行事过于小心,弟弟孔誉看人先透着防备,一看都是在别人的脸色里讨生活的样子。 孔眉带着孔誉先见过了林老太太,再跟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行礼。 林大夫人含笑点点头。 林二夫人则立刻说道:“这是咱们老家的亲戚,你们叫伯祖父就是了。” 说着,眼神暗暗跟孔眉看了好几眼。 孔眉一贯懂人眼色,该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孔眉当然懂,明明是孔家未来的族长,她却随口说是老家来的亲戚,轻飘飘无关紧要的语气,摆明了是她觉得孔置是个一表三千里的或者是什么打秋风穷亲戚。 的确,孔置的穿戴中规中矩,比起林家深厚富贵的底蕴,却是差了至少一半。 “是,姑妈。”孔眉规规矩矩地说话,带着弟弟给孔置行礼:“给伯祖父请安。” 孔誉也抬手作揖,好奇地看了看孔置。 他那时候还不到一岁,并不认识孔置。 孔置为人不善言辞,听林二夫人孔氏说的话,再见孔眉姐弟对她生疏戒备的态度,不禁怒从心起,愠怒地看向林二夫人:“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把他们姐弟两个带回去的,把人带走的时候,顺便再带走孔桦留给他们姐弟的遗产。” 这姐弟两个不能再留在林家了,孔眉已到婚配的年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孔誉听说学问也很一般,一定是孔氏把两个孩子给耽误了。 林二夫人早在孔置对她态度淡淡的时候,就知道不是来给被分家的她撑腰的,说不定是来找麻烦的,结果,没想到他张嘴就说要把孔眉姐弟带走,甚至,还要带走她兄嫂的遗产。 “你别胡说八道,这两个孩子是哥哥的孩子,你凭什么把两个孩子从我身边带走。” 她气的咬牙切齿。 倒不是不舍得这两个白眼狼,她是舍不得她哥的钱被孔置霸占了,凭什么? 第149章 你跟我谈钱? 孔眉将孔置看看,又将林二夫人看看,眼圈一红,低下头来,她不做声。 这幅态度却比她说一百句都强。 林老太太看着死到临头一般,还垂死挣扎的林二夫人,因她对这个小儿媳妇已经失望透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既然这是你们孔家的家事,那就将孔大老爷带到你们二房去好好说话,我就不留你们了。” 孔家的事情,她这个做婆婆的不会插手一分一毫,也不合适。 林二夫人眼前一亮,她巴不得婆婆不管,这样以她的能耐,孔置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既然这样,大堂兄。” 孔置有着死读书的人特有的执拗,也可以说林思瑜把孔家的族人带来的时候,是有选择性的,特意带了他来。 他当即拉着脸说道:“老太太,按说孔家的家事不合适跟您说什么,可是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孔氏是你们林家的人了,死了也入你们林家的祖坟,您是能给孔氏当家做主的人。老太太,你要是不管的话,我真个要到衙门口去敲伸冤鼓的。” 林老太太一愣。 林二夫人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大堂兄,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孔家是耕读世家,最好面子,要是闹到了公堂上去,孔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而且她自己做的那些事,要是闹出来,那真是没脸见人了,在荆州府都没有立足之地。 她心里开始不安。 孔置则冷笑起来:“孔氏,你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还不怕担上一个诬告的名声呢。” 林二夫人眼神忍不住在在座人的脸上迅速扫了一遍,她自认为挪用侄儿侄女的遗产做的足够隐秘,谁都不知道,更没有证据。 没想到除了林老太太有些惊讶,林大夫人老神在在地喝茶,林思瑜脸上也透着不悦,这母子两个竟然知道。 林二夫人还在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简直胡说八道。” “那就把孔桦兄弟的遗产叫出来,那些东西,孔眉要出阁,孔誉要娶妻,剩下还要修缮你们二房的宅院,再给孔誉读书考学用,这些钱谁都没有资格挪用。”孔置道。 林二夫人冷笑:“真是奇怪,这些事我当然知道了,这些年我难道没有供孔誉读书吗?孔眉也这么大了,我难道没有去给她想看人家吗?好像这种事我做不得,就你能做似的。” 林二夫人的厚脸皮不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尤其是孔置这种不善言辞的人,顿时大怒:“你做了亏心事,你还当我不知道,你 就不怕半夜你兄嫂跑出来找你吗?” 林二夫人一愣,随即顿时哭起来她大哥来:“哥哥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啊,留着我跟你儿子女儿被认欺辱,孔置说我霸占了你的钱,不给你儿子女儿花,天地良心啊,呜呜呜,我是个当姑姑的人,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将帕子捂在脸上,哭的声嘶力竭,好像现在就是孔桦夫妻二人的灵堂上那样。 孔置被气的脸色发白,急忙看向林老太太:“老太太,您就什么话都没有吗?” 林老太太目光淡淡看向孔置:“这是你们孔家的家事,我如何好多嘴,你要是有证据,我倒是可以为了林家的脸面,替你主持一回公道。” 孔家是利州府读书人家的领头羊,典型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盛名不如从前,但是老一代的面子还能用一用,他真要告状,林家又得被架到火上烤。 林二夫人哭声顿时一停,急切地看向林老太太:“娘,您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别给他给骗了。” 林老太太看着她:“你放心,我自认为活了这大半辈子,至少还是比你聪明一点的。” 林二夫人一颗心简直沉到谷底。 林老太太跟胡搅蛮缠的她无话可说,当即叫了林二老爷来。 林二老爷知道孔家来人了,可他无所谓的,老太太叫了他,他才懒洋洋的过来。 孔置跑这一趟,是有备而来的,当初林二夫人孔氏带走孔眉和孔誉姐弟的时候,带走的那些遗产,一式三份,一份在孔家祠堂里,一份备案在官府,一份孔氏代替孔眉姐弟收着,给带走了。 林二夫人仗着的是自己一手养大了孔眉姐弟,认为两个姐弟被她抚养长大,绝对跟她一条心,花了的那些钱,她装傻充愣的说花完了,挪用的钱就说借他们的,他们两个跟族人已经闹翻了,还能怎么样,不还得老老实实听她的话。 可孔置竟然冒了出来。 枉费她这些年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姐弟跟老家的人联络,可孔置还是来了。 她心痛地看向孔眉:“眉儿,我是你嫡亲的姑姑,你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呢,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孔眉听着,觉得好笑,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你抚养我们姐弟长大,我确实感激你,可现在,我对你感激不起来了,你还知道我是你嫡亲的侄女儿,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我?” “我作践你什么了?”林二夫人当即火冒三丈,这个白眼狼,当初她为了她跟孔家的族人都闹翻了,付出了那么多,她现在跟她翻脸。 孔眉苦笑一声:“看看,你霸占了我的家产,任由二房的奴才嘲笑我们姐弟是吃白饭的,我们住在你的屋檐下,想吃的不敢吃,想用的不敢用,对你的要求从来不敢拒绝过,对表哥表妹也是永远低人一等,过的简直是下人一样的日子,这就是你对我们姐弟两个的恩情吗?” 林二夫人忙说:“是哪个下人怠慢你,我这就惩罚他们给你们两个出气。” 如果推出去两个下人可以解决问题,那就容易多了。 孔眉摇摇头:“算了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姐弟落到今天这不境地,你心里清楚的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我们两个姐弟的漠不关心所造成的,你有没有窥觊自己兄长留给儿女的遗产,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林二夫人脸皮子涨红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孔眉:“眉儿,我可是嫡亲的姑姑,你跟我谈钱?” 第150章 厚颜无耻之人 林二夫人这话一出口,不光孔眉一瞬间惊呆,连同镇定如斯的林老太太也惊得转头看了过来。 林思瑜也有些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占便宜,占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二婶,林家的二夫人。 见过二婶的人,对她第一印象都很好看,爽利,热情又不失精明,只接触的多了才会发现她这个人只是表面大方,私底下很是难缠。 她对自己的利益看的很重,比如,几位妹妹同时得到了老太太的赏赐,她必定要暗中比较东西的价值高低,林思琪的贵重了,她便自得,林思琪的价低了,她便要笑着在人前说几句自以为点到为止的酸话。 她自己对钱财这样看重,倒反过来怪孔眉姐弟两个对她不大方? 据他所知,那钱可不是小数,更是孔眉姐弟两个安身立命的钱,白给她用了,他们姐弟两个要去喝西北风吗? “真是无耻。”只听啪的一声,孔家大少爷孔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林二夫人怒目而视:“你真是不要脸,你霸占别人的家产,倒说别人对你不大方,真是好厚的脸皮,你凭什么?” 林二夫人脸色涨红起来了,微微仰着下巴:“那是我哥哥的钱,就是我爹娘的钱,我爹娘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人管不着。” 她竟然这样说,孔眉颤抖着一下肩膀,不敢置信地盯着这样无耻的姑母,孔誉更是急的要哭了:“你胡说八道,祖父祖母的钱是你的,我父亲母亲的钱也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那我们姐弟的钱呢?” 孔置也冷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等厚颜无耻的女人,你当年出嫁的时候,二叔二婶难道没有给你陪嫁,你一个嫁出门的妇人,还要转回头霸占娘家的家产,按着大周国的律法,就算是娘家绝嗣了,一半的家产还要上缴国库,余下一半归宗族所有,再余下的一部分才归你这样的出嫁妇。即便如此,有嫁出门的姑奶奶也不会要。你倒是厉害啊,你的意思,什么都是你的,你兄嫂的儿女就该一分钱不得吗?” 孔置本口拙,不太会说话,今天真是被气到了。 孔家自己人争执,林家的人都不好插话。 即便如此,鄙视的冷漠的不赞同的眼神,也让极好面子的林二夫人脸上过不去,她苍白的狡辩着:“我什么时候说都是我的了?我不过是一时气话,誉儿是孔家二房唯一的子嗣,家产我一直都替他保管着呢。” “是吗,那不知还剩下多少呢?”孔置问的很不客气。 林二夫人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剩余的东西,她僵硬地撇撇嘴:“这是我们二房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孔置被她的胡搅蛮缠气个仰倒:“孔氏,你少跟我装傻,我是孔家未来的族长,你若是这样不仁不孝,我回去之后必定要告诉族长,将你逐出孔家的族谱。” 林二夫人登时傻了眼,简直不敢置信:“你敢!” 她可是堂堂的林家二夫人,孔家一族巴结她都还来不及呢,竟然想把她逐出宗族。 一个女人,若是背负这样一个被逐出宗族的名声,那就是一辈子洗不清的污点。 因为被逐出宗族的女人,都是身上背负着巨大污点的人,失德,失贞,失信等等,造成特别大影响,给宗族抹黑的人。 林二夫人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狠狠地瞪着孔眉:“好啊,好啊,你这个白眼狼,早知今日,我当年就不该护着你们,我养你们这么大,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她问的痛心疾首,仿佛自己才是最冤屈的人。 有孔家未来族长坐着一旁,孔眉已经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忍受姑母林二夫人的语言暴力了,她直视着她:“家产和养恩是两回事,我当年若是知道被姑妈抚养,要背负还不清的养恩的同时,还要乖乖把全部家产送上,还不得心有怨言,我宁肯带着弟弟一起跟爹娘去了,把家产全都捐赠出去做善事,也不想被霸占了一切还要背上一个白眼狼的名声。” 林二夫人呆住了。 孔置的眼神对孔眉充满了赞许:“就是这个道理,来时我还怕她把你给养歪了,誉儿也不错。” 他也对孔誉含笑点点头。 孔誉忐忑愤怒的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 趁热打铁,孔置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林家二房就要被分出去了,到时候再问他们要钱,她说没有,赖着不还,那孔家真的要跟林家打上官司了。 “你刚才不是说替这姐弟俩收着家产吗?现在孔眉已经十六岁了,别的姑娘像她这样年龄,早跟着亲娘学习管家理事了,你把家产夹出来,叫她自己搭理。” 林二夫人撇过脸:“她从没有学过,怎么会,要是把家产败光了怎么办,反正最后他们两一个,一个出阁,一个娶妻,我绝对会办的风风光光的就是。” 这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 孔置脸色难看的要命,登时看向林老太太:“您老人也都听到了,你儿媳妇可真是厉害的很,若她还是这样,我只能去报官了。” 霸占别人的家产,竟然这样猖狂,无所畏惧。 林老太太点点头,还是看都不看林二夫人,她跟她说不着:“老二,你别坐在那里不吭气,这事你们到底要怎么解决?” “若是孔氏霸占没爹没娘的侄儿侄女家产的事,被人传扬出去,再加上你们现在的风波,这荆州府还有你们两口子的立足之地吗?瑭儿将来还能娶到什么样的妻子,你那几个庶女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林二老爷此时也觉得很丢脸:“娘,我可没有叫她霸占娘家侄儿侄女的家产,这事我可不知道。” 言下之意,别问他,与他无关。 林二老爷做事一贯如此,凡事只管享受,略遇到点麻烦事,就要丢给下人,需要自己做决定的事,正好妻子孔氏为人好出风头,卖弄才干,他索性撒开手,什么都由夫人孔氏出面了。 谁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第151章 就是想抵赖 他很烦,对林二夫人大手一挥:“孔氏,既然人家问你要了,你就把钱给人家就是了,闹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有什么意思。” 他轻飘飘一句话,说的林二夫人呆傻了脸,一瞬,她就委屈的哭起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也不想想,家里这些年好过了,都是因为什么,你花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意思了,你以为花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林二老爷恼羞成怒,这不等于是在说他花了孔家的钱,谁都知道他最好面子:“行了孔氏,你少胡搅蛮缠,我花的是我林家的钱,我林家家大业大的会少我这点花费?你少把你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推到我的头上来。”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林二老爷觉得脸都被孔氏丢尽了:“快点把钱还给孔家去,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林二老爷觉得自己脸丢尽了,林二夫人觉得自己对丈夫的心意全都喂了狗,委屈的心都碎了。 “呜呜,你叫我拿什么还。”终于,她说了实话,拿帕子抹着眼泪:“你以为你这从五品的官职是从哪里来的,蔡大人抬抬手留要了我六万八千两,瑭儿跟同窗们交际也要花钱,思琪大了,姑娘家总得好好打扮打扮,我呢,我说是林家的二夫人,月钱也是有定例的,穿戴的略差点,别人就要瞧不起我,我也得置办一些行头吧。” 她的委屈简直滔滔不绝,眼泪哗哗地掉。 孔置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太,太过分,太过分了,你话把钱都花了吗,当年,你可是带走了二十一万三千二百银子的,你们家的那些古董器皿的,若不是孔家死活要封存在族中库房你,恐怕你要拿去送人的,是不是?” 这简直就是吸干了娘家的血,养肥了婆家,这种女人,有没有长脑子? 林二老爷羞臊的无地自容:“你把孔家的钱花了,我可没钱还。” 孔眉姐弟两个双双感觉到心灰意冷,爹娘留给他们的家产,竟然已经被姑母全都花完了。 那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回利州府,在宗族的眼底下讨生活吗?孔誉眼圈红了,他知道,读书要花很多钱,可若是从今以后不能读书了,以后还怎么撑起孔家的门楣,给姐姐撑腰。 “二老爷,你难道也想赖账?”孔置跟林二夫人孔氏实在说不着了,这种大事都是男人出面。 林二老爷见孔置抓着他不放了,忙看向林老太太:“娘,这可怎么办,要是早知道孔氏花钱给我官的钱是她挪用孔家的钱,我一定不会要的,娘,你快给想想办法。” 孔置一双眼睛也立刻看向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闭上眼睛,这不肖子孙,简直要把她气死。 林思瑜冷冷看向林二老爷:“二叔,您也老大不小了,你难道是想让祖母替你还钱吗?” 李二老爷叹口气:“思瑜啊,我也没办法,你看看,孔家的人都上门讨债了,我哪里有钱,我有钱我就还了呀。” 这一对夫妻,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思瑜心里冷笑,他可不是好惹的,他看向了林老太太:“老太太,您年纪大了,早该颐享天年了,二叔都是快要当爷爷的人了,刚分了家,又不是没钱还孔家,您还是别操这个心了。” 林二老爷一愣,看着侄儿的眼神就开始有些闪烁,说句不想承认的话,他这个侄儿简直是他大哥年轻时候的样子,看着说说笑笑,温文尔雅的样子,一旦发火,那是吓死人的。 自己年轻时候为何不敢荒唐,为何没有被有心之人教唆学坏,比如嫖啊赌啊什么的,那就是有自己这位大哥的火眼金睛,他想学坏,先就要把他打断腿,扫地出门。 当时还被拔了锦衣华服,穿着一身破衣扔出林家的大门过,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啊,他说他是林家的二老爷,看着蓬头垢面一身破衣,谁信呢? 为了不饿肚子,他想试过讨饭,结果讨饭的也有地盘,被打了几次,觉得自己识字,能写会算,那就去做账房,结果人家铺子里的账房都是心腹,不会要一个外人,去摆摊吧不会进货,还是靠跟个女人勾勾搭搭,才换来一点银子花,又被女人的相好打个半死。 往事不敢回首,他唯一学会的技能,就是乖乖听他娘和大哥的话,他就能一辈子过着现在舒舒服服的好日子,若是不听话,那样的日子随时可以让他感受。 “咳,思瑜说的对,孔氏,快点把钱还了。”他立刻气势汹汹地对林二夫人说道。 林二夫人傻了眼。 丈夫刚才被侄儿说教的时候,她以为好面子的丈夫会恼羞成怒,谁知道,他竟然胆怯了。 “思瑜,这是我们的家事。”她忍不住暗暗咬牙,强笑着说道。 自家的老爷怕他,她却不怕他,他一个小辈还能把她怎么样。 林思瑜静静看着她:“二婶,这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若不是林家的二夫人,借着林家,以势压人,你当年能从孔家搬来孔眉姐弟的家产吗?世人都知道你是林二夫人,你从孔家弄来的钱是养育侄儿侄女的,现在钱却被你们一家人花了,外人又会怎么传我们林家?” “表面正人君子,其实藏污纳垢?” 林二夫人被林思瑜说的脸皮紫涨:“思瑜,我可是你二婶,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林老太太当即冷冷盯着她:“他说的话,就是我说想跟你说的,你当年借林家的势,拿来这些家产,号称是抚养侄儿侄女的,现在你身为林家的二夫人,就必须兑现这个诺言。” 林二夫人有些心慌,这次是赖不过去了吗? 屋里的这些人,全都用抵触不屑的眼神看着她,林二夫人脸色渐渐苍白:“钱我已经花了,孔眉和孔誉姐弟两个长这么大,不用吃喝穿戴的吗?钱都花了,我拿什么还?” 是啊,钱都花了。 自己花的,还要扯孔眉姐弟吃喝的钱,比起他们花的大笔钱财,吃饭能花几个。 孔置哼了一声:“他们两个难道是吃金子长大的吗?还是他们两个的嘴就不能吃你这个姑妈的一口饭?孔氏,这事必须得说清楚,你说他们吃饭花钱,那就把一天天吃的饭折成钱算上,看他们两个到底花了多少,剩下的钱,你一文钱不少的都得给他们补上。” 第152章 不想还,也得还 真是要气死他了,这钱要是要不回来,这口气他就咽不下去。 孔置这话一出,林家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了,打着抚养侄儿侄女的名义,报官人家的家产,等人家要的时候,吃的一口饭都要算上钱给扣了。 这脸真是要丢尽了,几辈子的脸,都要丢尽。 林二夫人却不觉得丢人,还是在低头抽泣:“总归是我呕心沥血,抚养他们长大······” 她还在口口声声地念着什么抚养抚养的,还说什么呕心沥血。 总归,是她“养恩大于天”,提还钱,那就是孔眉姐弟两个不仁不义,就是活生生的一对白眼狼。 “二叔,你的意思呢?”林思瑜知道跟林二夫人说不清,只看向林家二老爷。 林二老爷心在滴血,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这钱,他不还也得还。 “我还!”他痛心疾首地说出两个字来。 “老爷?!”林二夫人急了,她本意是想逼着老太太出面还给孔家一部分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还什么还,那什么还? 他们一家子四口人,思琪眼看着要出嫁,嫁妆一定要丰厚,否则季家肯定瞧不起她,在婆家日子就会难过,瑭儿至今还只是个童生,读书科举娶妻,都不要花钱的吗? 还有他自己,一个闲职,一年俸禄不过三十多两,都不够买她头上一根钗上镶嵌的珠宝,他只是嘴巴一张,说的容易。 林二夫人急的不得了。 林二老爷狠狠瞪她一眼:“您跟前到底还剩下多少,把长算清楚,还给他们。余下的,我想办法。” 这样恶狠狠的眼神,可见他真是动怒了。 说要还钱。 当即孔置叫来在外头等着的族人,拿出了当时的账册。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林二夫人挪用孔家的家产,办法简直五花八门,有以孔家的名义合伙做生意,赔了算孔家的,赚了算她自己的;给孔眉置办的首饰,二百两买的记账是八百两等等。 孔置连连冷笑:“幸好我来得早,再迟几年,这钱就一文不剩了。” 最终林二夫人必须偿还孔家的家产,林二夫人又开始哭穷,哭艰难,女儿要出阁,儿子要娶妻,一家上下总要吃饭等等。 问来问去,她说她只能拿出八万两银子,跟二十一万银子相差甚远。 孔眉这时站了出来:“总归是姑妈抚养我们姐弟长大,我们也不能一点恩情都不念,只请姑妈还我们十六万银子就是,那七万多两银子,就算是我们感谢姑妈的抚养之恩。” 要是把钱全都要回来,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与亲姑妈老死不想往来,姑妈的那些嘴巴厉害的闺友们,不知会怎么传言他们姐弟翻脸不认识,白眼狼,喂不熟的话。 她无所畏惧,就怕弟弟孔誉读书的时候,会被人拿出来说嘴。 林二夫人想不到这么,当即眼珠转了转,林老太太怎会看不出她的把戏,想到一家子拿出这些现银,以后林思琪和林思瑭婚娶的确不好办。 她说道:“既然你不想拿出这些钱,正好分给你们二房的那座四进的宅院还值个七八万两的,就抵给他们姐弟吧。” 她又看向孔眉姐弟:“你们若是留在荆州府,那就住在那里,没人敢欺负你们,若是想回利州府,那宅子就由我再收回来,折算成八万两银子还给你们。” 孔眉很是感激林老太太,要不是林老太太大公无私,没有偏心这个儿媳妇,这个事就不会这么顺利,她屈膝行礼:“多谢老太太大恩,我们二人还是要跟着堂伯父回宗族去的,宅子空着也很可惜。” 她明白,林二老爷等人,到底还是林家的子孙,老太太不会看他们走投无路,这房子算是老太太转着弯的帮助他们二房的。 不过不管老太太如何,他们姐弟能够顺利得到应有的家产,就满足了。 有林老太太和林思瑜坐镇,孔眉姐弟收回了十八万的银子,其他的那些钱,孔眉死活没要。 林二夫人装傻充愣的也顺势缩回手:“你们年纪还小,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以后还有走途无路,还得我这个当姑姑的提携你们,这钱我也还是替你们先保管着,到时候还是给你们花。” 这话说的,林二老爷自己脸都下不去,狠狠瞪她一眼。 孔眉只是笑笑,风轻云淡地模样,她现在已经不想争执这些细枝末节了:“是,姑妈。” 她答应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一场闹剧,就此偃旗息鼓。 林家二房要搬家了,孔眉姐弟两个也要跟着孔置回到利州府去。 最后一个晚上,孔眉提出跟姚敏柔说说话。 林老太太觉得意外,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林思瑜察觉她的意思,便笑着说道:“那孔誉就留下吧,那几个臭小子听说你要走了,也很舍不得你,这晚上你们几个也一起说说悄悄话吧。” 孔誉脸上满是兴奋,兴高采烈的点点头。 林家对他来说,有不愉快,但也有很多成长的快乐,林家宗族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他也有玩的来的。 林二夫人见着林老太太和林思瑜都护着孔眉姐弟,简直要气死,她怎么以前就没有看出来,这跟不存在一样的两个人,还被这一老一小给注意到了? 孔眉姐弟先回二房整理东西,林老太太为了不再最后的时候被孔家的人诟病,专门叫了自己的管事嬷嬷和丫头们去帮忙。 大老远的,就看到林思瑭和林思琪兄妹两个眼神不善,早早等在那里呢。 看着他们两个,管事嬷嬷心里很不高兴,怎么林家家风清正,却偏偏生出这两个歪脖树来。 有老太太的管事嬷嬷盯着,林思瑭一甩袖子走了,林思琪却在一旁不走,时不时怪腔怪调的说几句刺耳的话。 孔眉只当听不明白,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孔誉那里更简单,不过都是带着贴身的衣物,姐弟两个就这样离开了。 林思琪眼睛淬着毒,连孔眉这样没爹没娘的,从前骂不还口的人,也开始对她不屑一顾,她以后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第153章 痴情的人 孔眉就要离开了,回利州府的老家去了,这一去,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上面 ,姚敏柔也很舍不得她。 孔眉将老家的地址写在纸上给她:“一定要给我写信啊,我会想你的,如果 有机会,我还想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到时候,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姚敏柔细心的收好,想着自己这辈子也不一定能不能回到京城去,不过,以后跟她说,也一样:“眉儿,你回了利州府,还是要护着你弟弟长大的,责任重大,你也年纪不小了,小心有些不安好心的族人会拿你亲事说事。” 孔眉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我也已经想好了,如果我未来的丈夫不同意我抚养弟弟,我就不会同意嫁给他这种人,而同意抚养我弟弟的男人,一定是有情有义之人,所以,对嫁人的事情,我决定顺其自然,有缘一定会在一起的。” 孔眉竟然想的如此豁达,姚敏柔不禁叹息一声:“你比我强的太多了。” 自己在寿昌伯府,过的同样寄人篱下的生活,老太太并没有刻薄她,二婶孙氏跋扈,可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折磨她,可孔眉却被她姑妈林二夫人以抚养之恩绑架,软刀子割肉的冷落她,斥责她。 若不是孔眉心性坚韧,早被林二夫人养成了一个怯懦怕事的姑娘了。 两个姑娘实在投缘,话说个不停,等珠蕊提醒的时候,竟然已经后半夜了。 两人相视一笑,月光里虽然看不太清楚彼此的表情,但是身边的人,给彼此的感觉,很心安。 两个姑娘渐渐熟睡。 林府,其中一座招待贵客的院子里,林思瑜叹着气,看着面前面容俊美,却神情漠然的青年男子。 周慕瑾个头与林思瑜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可周慕瑾气质就格外不一般,两人出游,别人看到的都是周慕瑾。 真是妒忌他了,男人嘛,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跟她话说完了?”刚才周慕瑾不是悄悄出去了吗?当他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还不是担心姚敏柔,偷偷找她去了。 周慕瑾心情整不好,直直地看了他一眼,转开眼神:“她睡着了。” 话说的可真自然,林思瑜忍不住道:“那可真可惜,明天你又要悄悄的离开了,怎么不多说几句呢。” 话说完,林思瑜肉眼可见的看到周慕瑾浑身冷气,心情超级不好的样子。 “你,你不会是没见到人吧?”他很震惊。 周慕瑾默默摇头:“她跟孔姑娘相见恨晚,我不忍心打断她。” 真是好一副痴情的模样,冷酷淡漠的人,此刻变得这样单薄可怜,叫人同情。 林思瑜自己看着像只狐狸,那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其实,家教森严,他还是个雏儿。 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周慕瑾失落的心。 “或许,你有东西要叫我转交给她?” 周慕瑾眸光一闪,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雪白的玉坠:“把这个给她。” 林思瑜不禁仔细去看,只见是一块真正的梅花大小的梅花片玉坠儿,做工精巧,雪白带粉的玉坠儿,仿佛是刚刚才从雪后的梅枝上摘下来,还能散出淡淡的梅花香来。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刚刚亮,孔眉就已经醒来了,姚敏柔听到身边的动静,也跟着睁开眼睛,两人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彼此露出一个笑容。 孔眉要走了。 林老太太做东让姑娘们给送行,林思娴、林思琪和林思菀三人都在,林思琪她不来忙着搬家呢,她不来也正好没有会破坏气氛。 林家几个姐妹根本想不到,孔眉在二婶那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平时二婶在她们面前对孔眉多好啊,有时候会说,我在铺子里开了新进的货,有几样颜色很新颖,很适合你,我叫人给你送去了,看看你喜不喜欢,有时候会说,听说你昨晚没有睡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人给你请大夫去。 这样的无微不至,她还是她嫡亲的姑妈。 谁能想到啊,二婶竟然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霸占了孔眉的家产,现在要清算了,她撕破脸管孔眉要抚养费。 林思娴都觉得丢人。 “孔妹妹,到了利州府,一定要给我们保平安,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写信告诉我,我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你。” 林思菀也说:“是啊孔姐姐,这些年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不喜欢跟我们一起玩。” 她说话口快。 林思娴忙说她:“菀儿,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到底二婶是她们林家的人,好不好的,她一个小辈儿说了不合适。 林思菀调皮的吐吐舌尖,对孔眉抱歉一笑。 林思晴跟孔眉连一起长大的情分都没有,只是来凑个数。 孔眉对林思娴和林思菀释放的善意,接受的十分坦然,浅笑着说道:“谢谢你们,以后,你们还会是我的姐姐,我的妹妹。” 孔眉这说走就走了。 家里少了一个人,只少了一个人,林老太太却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起来。 她还跟林大夫人说道:“平时也不太见着她,她走了,我倒还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林大夫人含笑道:“老太太,那是你平时中惦记着有她这么一个人,虽然人不见,可心里记着,现在人走了,心里就少了一块了。” 林大夫人乖觉,侍奉老太太,那是打心底里用过心的,说出的话,老太太也很受用。 “你说的是,哎,从前我只知道她就算是孔氏嫡亲的侄女儿,在孔家的小姐在林家的屋檐底下,日子也不会过的顺心如意,可也想不到,过的竟然比奴才还不如。” 说到孔氏,她不禁脸色又不好看了:“二房的人,都搬完了吗?” 一大早的,那边就开始搬家了。 那一座精巧的四进大宅院,二房的人是别想了,老太太替二房赔了那么多钱给孔眉,这本该给二房的宅院,自然又给扣了回来。 林老太太一开始都说了,二房自作孽,她是不可能替孔氏赔补她霸占的那些孔家的家财的,她花了人家的钱,她就还上,她还不上?正好分家了,那就从分给他们二房的那些财产里扣,正好老太太也舍不得自己陪嫁的这座宅院,刚好就收了回来。 第154章 要姨母给她当娘 林老太太一开始都说了,二房自作孽,她是不可能替孔氏赔补她霸占的那些孔家的家财的,她花了人家的钱,她就还上,她还不上?正好分家了,那就从分给他们二房的那些财产里扣,正好老太太也舍不得自己陪嫁的这座宅院,刚好就收了回来。 所以二房现在搬去的是孔氏早些年打算给儿子娶妻用的三进院子,地段不是太好,谁让荆州府内城寸土寸金,过得去的院子都是有主的呢。 “我叫人帮着搬了,午饭前,就能搬完。”林大夫人说。 她没告诉林老太太的事,她排出了将近一大半的家丁在替二房搬家,车拉人抬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等等,连一个马桶,林二夫人都要搬过去。 她认为林老太太对她二房无情无义,她就是一个马桶都不会留下。 这么多的人,排成了二里地那么远的,在搬家,一大早的即使大街上的人不多,也因为这个“奇景”,都停下了脚步因乱纷纷起来。 “林家真的分家了,这是二房从林家搬出来了。” “是啊,我刚才看到了林二老爷还有林家的二公子。” “分了也好,听说林家二房的姑娘死活要嫁给季家的大公子,一个姑娘家的,这样没羞没臊,简直丢死人了,林家分家也是不得已。” “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姑娘脑子是浆糊吗?人还说是季公子坏她清白,现在一看,我倒觉得那事是她自愿。” “哟,那不是更不要脸了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做出这种事来。” 人群不停的议论。 正好林家其中一辆马车路过,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林思琪顿时面色大变,伸手去拉车帘。 林二夫人脸色也难看极了,但是她一把拉住她的手:“琪儿,你做什么?” 林思琪咬牙切齿:“我要撕了那些贱妇的嘴,她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羞辱我。” 林二夫人看着女儿这些日子以来,脾气好像越来越暴躁,动辄就打打杀杀,上次更是想用簪子对着姚敏柔的脖子扎下去,这是要杀人啊。 还是堂而皇之,当着林思娴和林思菀,还有众多奴仆的面杀人,杀的还是京城寿昌伯府的嫡长孙女。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寿昌伯府为了颜面也不会对姚敏柔的死活不闻不问,到时候她是要偿命的啊。 她一点后果都没有想想吗? 真是一点都不像她生的女儿了,一点都没有继承她精明的头脑。 “这里可是大街上,你难道想跟那些泼妇打架不成,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差吗?”已经被林家赶出家门了,她也一点被驱逐的意识都没有,林二夫人都觉得心累了。 林思琪委屈的红了眼睛:“娘,连你都不疼我,是吗?我这些日子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有跟你抱怨过一句吗,你这个当娘的,你为了我的幸福,有努力过吗?” 看她一脸隐忍的委屈,林二夫人一愣,险些要被她气死:“林思琪,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娘,你闯出这种祸事来,我怎么没有帮你?” 林思琪不服气:“你要是帮我,怎么还会变成这样子,至少也要给我和季大哥订了婚事,再分家也不迟啊,没能从林家出嫁,我的婚事不定得有多么寒酸,都要丢死人了。” 林二夫人傻了眼,等反应过来这死丫头说了什么,她气的捂着心口:“冤孽,冤孽啊。” 她付出的还不够多吗?她放下自己身为林二夫人的体面,跪着哭着去求老太太,还偷偷找人去季家势弱,花钱买通高夫人给她和季明说媒,她费了多大的心思,虽然最后没成,可也不能把她的努力全都泯灭吧。 林二夫人伤心了。 索性不想说话了,林思琪却是开始抽泣起来,她觉得自己太惨了。 林二夫人憋屈的很,好容易到了地方,本想回屋里好好躺一躺,结果才下了马车,看着面前被林家祖宅大门足足少了四分之三的大门,愣了好一会儿:“这,这地方也太小了。” 这地方她知道,只是这些天她忙,没顾得上来看,只派了人来收拾。 搬家也搬的急,这两天就搬完了。 “夫人,这院子也这附近顶顶好的三进大宅院了,后院还有个花园子,收拾的也挺不错,要不奴婢带您去走走?”来人是徐妈妈。 这人常替林二夫人跑腿办事,也算是林二夫人的心腹。 林二夫人不耐烦:“走什么走,自己家,以后多的是机会,扶我回屋躺一会儿去。” 林思琪也愣了愣,她也觉得这地方寒酸:“娘,没地方去了吗?这地方怎么住啊。” 一旁下马的林思瑭心大:“你还嫌弃不好,这地方,这院子已经是最好的了,足足花了爹三万多两银子呢。” 听起来还真不少。 林思琪也没说什么,反正,反正自己不久就要出嫁了,也委屈不了多久。 只是等进了门,养尊处优惯了的母女两个,心里的落差就够大了,不是房屋光线不好,格局不好,就是院里花草栽种的廉价,这座宅院处处都彰显着穷酸两个字。 林思琪气的没有吃饭。 林二夫人心累,身累,现在没心情去哄她了。 林家,林二夫人搬出去以后,整个林家好像都觉得轻松了很多,就好像身上长得的一颗毒瘤终于被清除掉了。 姚敏柔也抽空看起京城的来信,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信还是赵馨容写给她的。 安国公府世子温明远已经跟崔婉玉订婚了,这两个人,最终还是跟前世一样走到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信上写的很明白,温明远的女儿温玉惜外出游玩,惹怒了地痞流氓,地痞流氓都是社会底层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崔婉玉奋不顾身的护着她,却被地痞一把推到了水里去,天儿已经很冷了,前几天才刚下了雪。 等温明远待人把她捞出来的时候,进气多出气少,太医来诊治,说崔婉玉寒气入体,从今往后很难再又孕了。 温玉惜一个小姑娘哭的要死要活,说她害了崔姨母,她要做崔姨母的女儿,她要崔姨母给她做娘。 第155章 要接她回京 后来,也不知道温明远说了什么,最终,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同意了,订了婚期,隔年三月,娶崔婉玉进门。 姚敏柔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呆住,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不管中间如何波折,最终,温明远还是和崔婉玉成亲了,那么她呢? 经历了这么多,可以逃出噩梦中警示的前世命运吗? 因为藏着心事,这些天跟林思娴姐妹相处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天一天天的冷了,马上就快过年了。 林思娴看着姚敏柔孤身一人依旧在自己家里,京城那边顶多一个月一封信,还是写给老太太的,捎带替她两句。 她暗暗地问林老太太:“老太太,姚家是不打算接敏柔妹妹回京过年了吗?” 林老太太想了想,微微笑着:“似乎是有这个意思。” 信里没有明说,但是附上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她在林府的花销,她以这是姚家给姚敏柔的私房,给她送去了,林家不缺这个钱。 何况,姚敏柔与他们林家有缘。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就算是养女,也不该这样吧。难道是敏柔妹妹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林思娴有些纳闷了,她自问看人还算可以,姚敏柔与她日久天长的相处了差不多四个多月,她为人真的很好,心胸大度,很会替别人着想。 林老太太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略斟酌了一下,才认真地看向林思娴,这她林家嫡长女,没成亲以前,有他们在替她遮风挡雨,所以这些阴私算计,她只见识到了冰山一角。 成亲以后,婆家会仔细教她这些吗? 肯定不会的,没几个婆婆会有心情教导儿媳妇的,儿媳妇只会在摸爬滚打中自己吃着亏学会这个教训。 “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先不要告诉菀儿,她本性天真烂漫,知道这些事,我担心她会祸从口出。” 林思娴一愣,禁不住直起腰来:“是,老太太。” 这件事,很严重了? 果然,林老太太就将姚敏柔为什么来到荆州府居住的原因,告诉了林思娴。 林思娴愣一愣,原来她是被福安长公主迁怒了,就因为她的孙子周慕瑾想要娶姚敏柔为妻,她不同意,寿昌伯府担心长公主的怒火,就当机立断把姚敏柔走了了。 那姚敏柔,也太可怜了,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们这些姑娘们的婚事,都是由父母亲人决定的,没有她们置喙的资格,林思琪是个中奇葩,不算在内。 “那敏柔妹妹会一直这样吗?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难不成,姚敏柔要一辈子住在荆州府,那她以后成亲呢? 林老太太摇摇头:“有这样的打算,寿昌伯府的老太太有跟我提过,若荆州府有合适的人家,她也算有了依靠,若是人合适,即便不是荆州府本地的人,随着人家嫁到南边,或者北边的,远嫁了,也没关系。” 这话说的,姚敏柔可是活生生的一个姑娘家,怎么看起来像是把她随便丢出家门,自生自灭了一样。 “这太过分了,老太太,敏柔妹妹人不错,咱们荆州府也有的是青年才俊,就将她嫁到我们荆州府就好,这样我们就近还可以照顾她。” 林老太太微微笑了笑:“我也是这个意思,荆州府这么多的年轻,总有合适的能过做她的夫婿。” 别的不说,林家旁支也不乏有读书用功的,前途可期的族中子弟,她慢慢帮着相看就是。 林老太太是这样想的,林思娴出于同情,也悄悄给姚敏柔通了个信儿。 姚敏柔愣了一愣,林思娴以为她会伤心,因为京城才是她长大的地方,她永远不会回去了。 不过姚敏柔却是淡淡的笑了:“我知道,我不怕的,然后,谢谢你们,真的。” 林思娴心里暗暗佩服,若她落到姚敏柔这种境地,只怕不知道哭多少回,恐惧于自己无依无靠,不知道这辈子栖身的所在在哪里吗,活的战战兢兢,太累了。 姚敏柔眼看翻过年就十七岁了,林老太太果真替她相看起女婿来。 林思瑜得了消息,叹了口气,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周慕瑾在外办差,搜寻贪官的罪证。 姚敏柔在这里,后院起火一般,要是周慕瑾再回到荆州府,发现姚敏柔嫁人了,不知道他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于是,出于对兄弟的托付,林思瑜去瞧瞧地找老太太:“老太太,周世子的信您不是看到了吗?” 他这么一说,林老太太就知道是为什么,淡淡看了过来:“我说过,我不相信他的这些感情,我只相信,婚姻大事,夫妻之命媒灼之约,他说娶姚敏柔,就让她傻乎乎在这里等,那等她过了花期,他还做不到娶她过门,不是把她耽误了吗?到那个时候,倒是容易叫她一个老姑娘上门做妾了,是不是?” 林老太太必定是长辈,不太理解年轻人这些非她不娶的感情,她只觉得,这是年轻人一时不负责任的冲动。 老太太这么一说,林思瑜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再替周慕瑾说话,也只是徒劳,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这头,周慕瑾才把信给周慕瑾送走。 那头,每隔几天,京城突然来信,林老太太一看,心就是一沉。 林大夫人不解其意,忙问老太太怎么了。 林老太太这才把信给她看,林大夫人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竟然会有这种事,这福安长公主也太······”。 她忙掩住嘴,差点把太过分几个字说出来。 信里写明,福安长公主替姚敏柔看中了一户人家,是京城武威侯府的小少爷,今年二十有三,才华横溢,风流俊雅,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小时候爬树摔坏了一条腿,走路跛着脚。 说这位少爷如果不是因为有腿疾,以姚敏柔的身份 ,也嫁不到武威侯府去。 这是福安长公主的意思,又是身为姚敏柔祖母的寿昌伯府的老太太同意的,林老太太压根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这封信里还写了,最迟一个月,寿昌伯府的人会来接姚敏柔回京。 第156章 谁比谁恶毒 姚敏柔要回京去了,林思娴和林思菀两个很舍不得她,可是也没有办法,京城的寿昌伯府,才她的家。 林思娴看着姚敏柔纯净白皙的面容,眼神似清澈的溪水一般动人,这样好的姑娘,却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随意摆布她的一生,她从心里就感觉到难过。 她实在是忍不住,悄悄地告诉她:“敏柔妹妹,等你回了京城,遇到什么难事的话,你先不要怕,人这一辈子没几个人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我们女人就像一颗种子,落到哪里,就只管在哪里拼了命的生根发芽,不论以后遇到的狂风暴雨,还是洪涝灾害,只要扎根下来,生儿育女,就可以撑起属于我们自己的一片天空来,你说是不是?” 姚敏柔正在翻看一本诗词,忽然就听到林思娴跟她说这些,就觉得有些奇怪,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林思娴感激的笑笑:“我知道的,多谢娴姐姐。” 她道过谢了,心里却有些疑惑。 林思娴不是好管闲事,多嘴多舌的人,今日突然跟她说这个,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这件事,林思娴知道,却不好叫她知道。 那是什么事呢? 姚敏柔想着,正想忍不住叫人打听打听的时候,林老太太的丫头给她传话,原来,顶多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回京了。 好好的, 突然叫她回京,难道是福安长公主对她的态度改观了吗? 离京之前,还是福安长公主那里透露的消息,让她尽快嫁人,她不想嫁人,才来到了荆州府,这次叫她回去,难道是? 姚敏柔心里不禁一沉,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来,难道,周慕瑾要成亲了吗?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为何福安长公主会放过她。 姚敏柔正不安的猜测京城的时候,分家搬出去的林二夫人,突然上门来送喜帖了。 林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看着喜笑颜开的林二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喜帖上的内容,真是,因为季家的事情,他们二房都被分出去过了,他们还是一头扎到了季家去,死活想要跟季家结为姻亲。 到底图什么? “老太太,这可是您孙女里头头一个出嫁的姑娘,您老人家当天一定回到的吧?”林二夫人笑着灿烂,心里却紧张的厉害。 本来分家这事就闹得二房很没脸,被荆州府许多勋贵暗地里耻笑,这次思琪成亲,一定得请动了老太太去才行。 这样别人看到了老太太,才会觉得林家并没有放弃二房,只不过人大分家,树大分枝,分出去单过了而已。 林老太太撩起眼皮,看了林二夫人一样,就见她有缓缓闭上眼睛,倒会身后的大靠枕上:“到时候再说吧,我这几日,身子骨不舒服。” 林二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变得沉甸甸,这老不死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林大夫人不耐烦看她的脸色,笑吟吟地:“弟妹,你放心,到时候我是一定去的。” 林二夫人勉强笑了笑,心想,你去,也不过是面子情,更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 林二夫人被林大夫人送了出去,迎面就遇到了林思娴几个姑娘过来。 她见着林思娴身边的姚敏柔,就觉得刺眼,口气也难听起来:“哟,这不是姚家的大姑娘吗,怎么还在林家住着,这一住,是不打算走了?你家的长辈还真是奇怪,都知道我们家的大少爷文武全才,前途无量,所以,你这是打算一住,就住到儿女成群吗?”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林思娴和林思菀的脸色当即就难看了。 “弟妹,你说什么呢?”林大夫人登时拉下脸来,她骂姚敏柔,不要紧,凭什么扯上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大嫂,我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你瞧瞧,这位姚姑娘长得多美,如花似玉,冰肌玉骨的,思瑜也还不曾定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就不担心吗?”反正大家伙都是面子情了,她也不怕得罪了大嫂。 林大夫人被她气的噎住。 这里可是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下人,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只见姚敏柔忽然嗤的一笑,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地冲林二夫人说道:“二夫人您在说什么,敏柔怎么没有听懂?您大概是在说三姑娘林思琪的事吧,也是,做出那种事来,连累了整个林家姑娘们的名声,恐怕是您这个当娘的私底下偷偷教的吧。你不觉得脸皮为何物,就以为所有的人跟林思琪和季明一样,见了长得好看的就管不住自己的身,管不住自己的心,就放纵了,您说,无媒无聘的,三姑娘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林二夫人一听,简直惊呆了,颤抖着手,指着姚敏柔:“你,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的教养呢?” 姚敏柔眼皮一抬,直直看着她:“我一向信奉的以牙还牙,对有教养的人,我就有教养,对没有教养的人,我只会以同等的态度面对她。” 这话倒说的不卑不亢极了。 林二夫人一贯舌尖嘴利,也被她说的心火直冒。 “姚敏柔,你可真是厉害啊,你又有多得意,不过是个没爹没娘,没人要,没有一片立足之地的野丫头,你狂的什么?” 情急之下,林二夫人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身为长辈的态度了,尖酸刻薄的嘴脸全都展露出来。 这话实在是像对姚敏柔的心口捅刀子。 “二婶,您胡说什么呢,敏柔妹妹,我们走。”林思娴也生气了,二婶简直失心疯了,什么话都说,身为林家夫人的教养呢。 她一把拉了姚敏柔要走。 姚敏柔早就不惧林二夫人了,在林二夫人还是林家祖宅里的二夫人的时候,她会畏惧她,可她现在已经是林老太太分割出去的枯枝败叶,自己也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还敢傲慢,简直不知死活。 她就笑着对林二夫人说道:“我没爹没娘,没有人要,也比有的人有爹有娘还是没有教养的人,强多了,二夫人,你说这样的姑娘,她的爹娘是不是跟死人差不多呢。” 第157章 沉重的打击 轰的一声,林二夫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晕过去,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姚敏柔,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 怪只怪平时姚敏柔温柔腼腆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突然这样言辞堪称毒辣的反击,把林二夫人打击的实在不轻。 她都蒙了,一下子都不知道也什么话去反击。 姚敏柔对她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这姿态端的是文雅娴静,赏心悦目,好像骂出这种恶毒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果真在验证自己的话,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 走得老远了,林思娴她们她们才听到林二夫人的一声尖叫:“这个小贱人!” 林思菀眨巴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姚敏柔:“姚姐姐,你刚才真厉害。” 虽然话很恶毒,可是是二婶先侮辱的姚敏柔。 姚敏柔现在的神情却没有刚才那样骄傲了,反而有些落寞,她摇了摇头:“其实我刚才不该那样的,不过是骂我几句,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她当着你娘的面前,把我跟你大哥林思瑜扯到一起,是故意在你娘面前给我下眼药,不光坏我的名声,还坏你大哥的名声,是成心借着我的由头让你们家不好过,我太生气了。” “你们家对我很好,我没办法看着林二夫人在我们中间挑拨离间。” 姚敏柔话说的很直白,林思娴和林思菀相视一眼,林思娴也是疑惑了:“你,果真对我大哥不太有兴趣?” 姚敏柔禁不住笑道:“林思瑜大少爷身材挺拔,相貌英俊,为人处事沉稳大气,才高八斗,品行端正,几乎堪称是最完美的世家公子,他真的很优秀,可是,我对林大少爷只有欣赏,没有类似男女感情的那种东西,就譬如你们见着其他世家的贵公子们,你们也会欣赏他们或是能文,或是会武,但是你们会想嫁给他吗?” 林思娴和林思菀当即摇头。 这话题太孟浪了,不过仔细想想,她们也的确没有这个想法。 “林家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和你们。”这是姚敏柔的心里话。 林二夫人发疯,林大夫人不耐烦应付她了,当即叫下人强行送她出去,转回头跟过来,就听到了姚敏柔这样的话。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若姚敏柔身份要是再高点,这个儿媳妇她觉得也可以。 林二夫人气冲冲从林家离开,回到自家那座三进宅院的时候,哪哪都看不顺眼,太小,太旧,寒酸,只有他们在林家住的宅子一半大,她不禁又恨起孔眉来,要不是她这个白眼狼闹着要她换孔家的家产,老太太也不会把那座本该给她们二房的四进宅子折成钱赔给了孔眉,她们就该住的是那里。 林思琪早早等在厅堂里,听着林二夫人回来的动静,她急忙跑了出来。 俗话说,人情喜事精神爽,顺利跟季家订好婚约,哪怕是后日就定亲,翻过年就出嫁,她也不觉得仓促。 “娘,老太太她会来吗?” 林二夫人拉着脸:“她不来。” 林老太太没有直接拒绝,可她看得出来,老太太根本就不想来。 听说老太太不来,林思琪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我就知道。出事儿的时候她对我那么狠心,狠心到叫我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就跟我这个人死了一样,她怎么还会来参加我的订婚礼呢。” 林二夫人拉着她的手,母女两个坐到屋里说话。 “琪儿,她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怎么议论你?”林二夫认一声叹息,觉得心里十分苦闷。 她也不想去看林老太太的脸色,可老太太作为林家的大长辈,不参加孙女重要的订婚,别人不可能说老太太不好,只会说他们二房的人怎么怎么不孝,把老太太给气着了。 琪儿这段时间名声又不好,迫切需要老太太帮着描补。 林思琪本就因为林老太太不帮着她,心里一肚子怨气:“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怎么样,关她们什么事,凭什么背后诋毁我议论我。” 说着,她红了眼睛,忍不住想哭。 自从她出了事,不光老太太宁肯把他们二房分出来都不帮忙,她从前的那些小姐妹,全都不跟她来往了,呜呜。 女儿要哭,林二夫人心里比她还难过,却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她:“琪儿,你别怕,娘告诉你。后日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别搭理她们说什么。以后你的日咨是跟季明一起过的,等季明以后做了大官,你跟着夫贵妻荣,曾经的这些过往,就没人敢在你面前提了,就像是什么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深信强者为尊的道理,你厉害了,谁敢在你面前乱说话? 她们这会在你面前说你想听的话,奉承的你心里舒舒服服。 林思琪想起季明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禁展露笑颜,点了点头。 林二夫人看着心里酸涩,到底是女大不由娘,也没看看他们二房为了季家,都落到什么地步了。 为了一个季明,他们二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只希望季明以后对得起女儿,不要让她伤心。 林二夫人心里这样想着,结果,下午在歇午觉的时候,突然就听到相隔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嚷嚷声,中间夹杂着女儿愤怒尖锐的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林二夫人这段时间为了女儿,心就一直悬着,听林思琪又不对,倏地就白了脸。 丫头急忙跑去问,人还没回来,就看到林思琪披头散发地奔进来,抱着她的腰大哭起来:“娘,娘,真是要气死我了,我现在才知道,季明家里里还有一个表妹,早就跟他生了一个儿子,都四岁了,呜呜。” 林二夫人懵了,一下子被打击的头昏目眩:“不,不,这不可能,谁告诉你的。” 林思琪只是哭,贴身丫头战战兢兢地上来就跪下了,原来是她去街上给林思琪买东西,遇到了两个婆子在说闲话,说的就是季家,季家养着一个远方表妹,没听说嫁人,就梳着妇人的发髻,成日抱着个孩子,都觉得奇怪呢,结果她什么表妹婆婆的侄女儿的小姑子在季家当差,人家亲耳听见的,那孩子管季明叫爹。 叫爹? 第158章 启程回京了 叫爹? 林二夫人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女儿还没有嫁进门,就有个儿子等着她了。 “不行,不行,我这就找季家说理去。” 这女人和孩子,必须送走。 林二夫人觉得这辈子的霉运都集中了这几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搞得心力交瘁,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又冒出这么大的事来。 林二夫人是疼女儿的人,说到做到,当即就顾不得休息,叫了马车就往季家去。 林家。 姚敏柔听到林二夫人的消息,淡淡笑了笑。 珠蕊也有些幸灾乐祸:“林二夫人不是很高兴女儿能嫁到季家去吗?让她知道自己女儿进门当现成的娘,看她还能不能高兴的起来。” 一旁竹香说:“如果季家能把那女人和孩子送走,我估计这婚事还是能成。” 珠蕊一愣,看向姚敏柔:“姑娘觉得呢?” 姚敏柔摇摇头:“送走,肯定会送走,但是送到哪里去,怎么养,林二夫人又没有长千里眼,这一切就不受她的孔置了,而那个孩子,依旧会是季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即便是庶子,庶长子在没有嫡子的前提下,受到的关注就是最大的。 “连我都有点同情起林三姑娘了。”竹香呐呐地说道。 这算什么事。 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一个门当户对,品行端正的男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来的舒坦。 季家是京城的人,就有那么重要吗?京城就没有人渣了吗?京城就没有杀人犯了吗? 姚敏柔叮嘱她们两个:“以后绝口不提这件事,知道吗?” 两人连忙点头。 姚敏柔这才轻轻笑了笑,林二夫人那样侮辱她,她会忍气吞声才怪。 话说,林二夫人也不敢直接打上季家的门去,而是在离季家不远的茶楼里等着。 季家,季夫人还挺意外,后日就如她所愿,要给两个孩子订婚了,她现在找她干什么。 来人低着头,瞧那脸色就知道一定不是好事:“我家夫人说,您去就知道了,有些事,还是自己知道的好,省的传到外头去,被人笑话。” “什么?”季夫人惊讶了,林二夫人竟然敢要挟她。 她眼珠转了转,随即对来的婆子笑着:“到底是什么事,我好心里有个底,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也白去,还不如不去。” 婆子意外地抬头看了季夫人一样,就知道季夫人是个笑面虎,难缠的很,果真如此。 她思来想去,还是怕季夫人不去,没办法给夫人交差:“季夫人,我家夫人都知道,季明大少爷他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话说完,季夫人倏地坐直身体,正想着急,发现自己反应太激烈,忙摆出一副愤怒面孔来:“简直胡说八道,我家明儿还未娶妻,哪里来的儿子?” 婆子看她一眼:“是您一个远亲家的姑娘生的,那姑娘听说叫钱楚楚。” 连名字都说出来了,可见林二夫人是什么都知道。 季夫人心里叫苦,又开始在肚子里狠狠骂钱楚楚是个搅家精,都说了,她迟早叫季明收她做妾,偏偏整出一个儿子来。 季夫人不得已,只能赴约。 林二夫人和季夫人两个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钱楚楚和那个孩子是已经送走了的,林二夫人的人亲眼看着她们上了船,接下来,订婚的日子里,季家拿出来足够的诚意,抬去了丰厚的聘礼,一路抬去,风风光光。 然后,季明在看到现场林家祖宅那边来的,只有一个旁支的老太太,脸色险些绷不住。 林家不会是真的想好跟二房划清界限了吧?这林家老太太气性也太大了,如此心胸狭窄。 不管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订婚已成,不出意外,林家三姑娘林思琪将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季明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少女,心里却一点高兴劲儿都没有,因为有过肌肤之亲,他还记得她体态不够匀称,腰太粗,小腿太粗,皮肤不够细腻,比楚楚可差远了。 林思琪与季明订了婚,至少在外人来看,两人当时的丑闻算是遮掩了过去,您看,不管如何,人家以后是夫妻了,当时的时候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这种事,人们只会未婚的,和已婚以后跟别人私通的有兴趣。 两口子成亲之前的风流韵事没什么好说的,不够发挥想象力。 林思琪春风得意,能够走出家门在大街上闲逛去了,面对她的人就算心里不屑,为着以后能跟季家面子上过得去,也会笑着打一声招呼。 姚敏柔却开始收拾行李,要在年前赶回京城,跟寿昌伯府的“家人”一起过团圆年。 她来时没带多少东西,回去的时候却带了不少荆州府的土仪用来送人。 林老太太问林思瑜:“路上可要小心点儿。” 这次回京的人,不知是姚敏柔,还有林家二房的老太太与林思晴。 林思瑜便亲自去送,顺便给京城的二叔祖送一些东西,亲自见面,还有林家的事情需要当面商量商量。 林思瑜是常去京城的:“老太太,您放心就是,这次就算去的人多,我带的护卫是以前的三倍,沿路还有官兵会护交接,不会有问题的。” 林家给了足够的银子,没到一处地方,沿路的小县城,知县不说冲着会直接放入自己腰包的银子,就是冲着林家的面子,巴结都还来不及,因此送出一段距离,下一个县官派人提前来接,都是悄悄私底下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这事林老太太也知道,她点点头,却是看了看不远处的姚敏柔,叮嘱她:“二丫头因为周世子的事情,对姚姑娘一直心存芥蒂,一路上就多注意点,不要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来。” “也不知道你二叔祖父是怎么教导的孙女,明明一个很聪慧的姑娘,心胸这般狭窄,真是叫人头疼。” 林思瑜知道是为什么,李思琪敌对姚敏柔,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烦恼,周慕瑾根本与她不认识,在他昏迷的时候,侯府福安长公主做主去订的亲,最后没成,一般人也不会去嘲笑她什么的,毕竟是永兴侯府不地道。 可她反过来怪姚敏柔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被周慕瑾那张看似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出奇的俊美招人眼的一张脸给迷住了,周慕瑾要是个丑八怪,就是皇上估计她也不要。 第159章 柏长青 “是,老太太,我明白。”老太太不说,他心里也有数。 周慕瑾差事已经办完,说不定途中他们还能遇到。 此时,天才蒙蒙亮,林思晴扶着祖母往马车上去,遥遥地看见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晨雾中看不清那少女的面孔,但是看她举手投足也知道是一个美人。 “晴儿?”二房老太太正打算上马车呢,扶着自己的孙女儿却停下来了。 “哦,祖母。”林思晴忽地回过神来,忙笑了笑。 二房老太太叹了口气,自己孙女的心事她知道,只是,感情这种事实在请求不得:“我们先回去吧,出来这几个月,京城的风声该过去了。” 林思晴点点头,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 林家这次进京是送年货的,大车小车拉了许多,光骡马车轿子就好几辆,幸而这条路上早已经清理干净了匪徒一类的宵小之辈,否则,还真不敢这样正大光明的露财。 姚敏柔带着珠蕊和竹香上了马车,很快,车队夹带着她这辆普普通通灰蓝色帷布的马车,从街头行驶走过,出了城门,遥遥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姚敏柔忍不住仔细想了想,出门这一趟,自己除了攒了一千两银子是私房钱,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跟孔眉的粮铺,被孔眉派来的掌柜接手了,她身若浮萍,去哪里全不由自己说的算,以后,只怕是不会再来荆州府了。 好不容易有起色的生意,她还打算大展拳脚的,结果,无疾而终。 姚敏柔心情不太好。 珠蕊和竹香两个面面相觑。 京城,寿昌伯府。 姚敏柔就要回来了,老太太曹氏深深叹了口气,面色稍微露出点宽慰来:“希望这次可不要再出什么变故了,那武威侯府的五少爷我见过的,叫柏长青,名字起的也好,人也长的丰神俊朗,就偏偏摔断了一腿,不过这也没什么,就这样京城里还有的是姑娘们争着想嫁给他呢,咱们敏柔若是有这样的夫婿,也不算辱没了她。” 自从姚敏柔离开京城的时候,跟她说过心里话,她是真正的话姚敏柔当做了自己的孙女儿来看待的。 当然,还是比不过自己的女儿姚慧真,还有外孙子外孙女重要罢了。 秦嬷嬷回想当时看到武威侯府五少爷的模样,也不禁笑了笑:“这位五少爷确实不错,咱们大姑娘娴静,这位五少爷也是好琴棋书画的人,老奴觉得啊,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打心眼里也觉得,大姑娘回到京城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意见了,两家家世相当,武威侯府五少爷柏长青曾经是二皇子的伴读,二皇子假山上摔断了腿没多久,连他也爬树的时候摔断了腿,运气实在不好,随之,武威侯被皇上迁怒,在朝堂上也渐渐没有了话语权。 但是别看武威侯府安静了下来,可从前底子打的好,武威侯府与夫人伉俪情深,生了四个儿子,前三个少爷个个高大威猛,就五少爷柏长青看着温柔白净些,就那个多病的庶子,也在外地当了一方知县。 大姑娘嫁过去,也没什么糟心事,到时候再生育一双儿女,这辈子也就平平安安的过了。 人这辈子,不都是这样的。 老太太曹氏点着头:“我如今,还就怕人家五少爷,会看不上我们敏柔了。” 秦嬷嬷不禁不安,是啊,大姑娘除了模样长得出挑,别的都是泛泛,还真怕人家五少爷不愿意呢。 主仆二人在替姚敏柔着想。 寿昌伯府其他的地方,连下人走路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只因主子们个个沉着脸,心里不痛快。 “娘,姚敏柔那个狐狸精要回来,到时候这个家里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姚敏菲年长了一岁,已经十五岁了,明显张开了的面容,多了一份女人的秀气,但是更多了几分张扬跋扈的戾气。 孙氏也很生气:“真是该死,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管她在外头去死。” 就算武威侯府的五少爷是一个瘸子,孙氏也觉得心里不痛快,姚敏柔这种女人,就活该被打个半死卖到下等的窑子里去,正好她生了一张好脸,多的是男人前赴后继的折磨她。 孙氏对姚敏柔真是恨死了。 除了因为女儿的风头总是被姚敏柔压着,还因为自己在侄儿孙少荣,病好了之后,竟然有点不举,她嫂子都要气疯了,每每见了她,就要说一些尖酸刻薄话,让她在娘家姐妹里头丢尽了脸。 “娘,我实在不想看见她,能不能不要她回来啊。”姚敏菲任性地发脾气。 孙氏叹了口气:“我也想,可是,这个家还是那老不死的说的算,我又有什么办法。” 姚敏菲咬着下嘴唇,一脸不痛快,她就不信,姚敏柔能够事实逢凶化吉。 姚敏柔还在路上不紧不慢的随着林家的大部分往京城来,还不知道从前那个骄横跋扈没脑子的姚敏菲,她经过几个月孙氏的大力教育,突然“开窍”了。 林家的车队离京城越来越近。 林思晴觉得无聊,今日等姚敏柔给自己祖母请过安之后,看着左右也没别人,她忍不住将心里话的脱口而出:“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姚敏柔正打算回去再睡一会儿,这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赶路的日子,太折磨人了,于是她凡是不吃饭的时候,不给林家二房老太太有礼貌请安的时候,剩下的全都用来睡觉了。 林思晴没头没脑的突然这么一问,她疑惑了:“你说什么?” 她哪里奇怪了。 “晴儿,你做什么呢?”二老太太见着孙女一路上都没想着找姚敏柔的麻烦,还以为她看开了呢,怎么突然就冒出这句话来。 林思晴脸上带着倔强,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讨厌我?” 这话问的奇怪,不光姚敏柔眨了眨眼,就连二老太太也皱了眉:“晴儿?” 林思晴有些气闷,将脑袋靠在二老太太的臂膀,说:“祖母,我只是很奇怪, 我那么对她,按说,她早就该不喜欢我了,可她对我的态度就跟对别人一样,好像从前我针对她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觉得,她这个人,要么是心机深沉到极点,要么就是真的活到超脱红尘俗世了,我可不信。” 第160章 我想见见你 二老太太看她这样,真是又是气又是好笑,无奈地点了点她额头:“你这丫头,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你们姑娘家家的好好相处着,不好吗?” 林思晴抿了抿嘴唇,漂亮的眼睛还是包含敌意地看着姚敏柔,咬着牙说:“不好。” 她想要嫁给周慕瑾,周慕瑾却想要娶姚敏柔,她怎么可能喜欢她。 姚敏柔抬眼看看林思晴,她从来都知道,这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孩儿,喜恶来的如此直白。 她抿了抿嘴唇,其实,她依旧不喜欢林思晴,因为她喜欢周慕瑾,周慕瑾不喜欢她,她就把怒气转嫁到她的身上,很霸道,也很没有道理。 但是,因为林思晴到底没有对她做过不好的事,譬如林思琪那样的,她只是对她无感罢了。 “祖母,她怎么走了?也太没有礼貌了。”林思晴见着姚敏柔眼神复杂的把她看了看,竟然就这么走了,气得跳脚。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看人家稳重知礼的姑娘,再看看自家家的孙女儿,这孩子也该长大了。 “别生气了,姚姑娘生你的气是应该的,谁叫你从前总是针对她?” 林思晴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禁有些发愣,不过,她看着姚敏柔背影的眼神依旧很是不善,她认为姚敏柔就是会装。 人有七情六欲:七情是指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感情;六欲是指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欲望。 姚敏柔整日摆出一副恬静微笑的样子,仿佛无欲无求,不争不抢,这根本不可能。 出家人都做不到这些,出家人还想着佛门香火旺盛呢。 一定是她心机比她想象的更深,自己的这点小心机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小意思。 林思晴借着同路往京城去的便利,时不时就往姚敏柔跟前凑,看她吃什么,看她做什么,看她跟丫头说什么。 二老太太以为她看开了,想要跟姚敏柔交好,倒是很赞成。 林思瑜却在林思晴回自己马车的时候,把她叫到一边去,打量着她。 林思晴有些不高兴,这是什么眼色:“大哥,你找我干什么?” 林思瑜转眸想了想,说道:“周慕瑾想要做的时候,还没有做不成的,我觉得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好。” 林思晴倏地红了脸,是气的:“大哥,我是你妹妹,你应该向着我。” 林思晴正色看着林思晴:“我帮理不帮亲,姚敏柔和周慕瑾两个人都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得罪他们两个?周慕瑾优秀,喜欢她的女人多了,你非得要把自己变成其中一个最面目可憎的女人吗?” 林思瑜话说的很重,林思晴当即红了眼圈,几乎哭了:“你怎么这么说啊,我,我。” 想说要回去告诉祖母,可祖母素来性子软和,知道了也只会叹气,不让她跟林思瑜闹脾气,祖母总挂在嘴上,叫她跟大房的人交好,二房人丁单薄,只留下她一个血脉,将来他们才是她娘家的靠山。 不然,她和祖父两个去了,留她孤苦伶仃一个,一定会死不瞑目。 林思晴委屈极了,姚敏柔到底有什么好,他为什么向着她。 “你不要任性,凡事动动脑子,想想利弊,你想想,周慕瑾和姚敏柔何其无辜,他们两个有哪里对不起你?”林思瑜觉得头疼,一个个的都说他偏心,都是这个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被庇护的她们才养成不知人心险恶的性子。 林思瑜的质问,林思晴打不出来。 林思瑜忍不住叹口气,这次进京,其中一件大事,就是针对林思晴终身大事的事,自己的妹妹林思娴是嫡长孙女,行二的就是林思晴,也不知道叔祖父这些年在京城怎么教孩子的,明明脑袋挺聪明,怎么这么能钻死胡同。 林思瑜提前警告过林思晴,林思晴觉得丢脸极了,这几天就没有往姚敏柔跟前凑。 这一天的路程,进行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林家选了个地方就地安营扎寨。 女眷们的马车就围在中间,其余货物围在最里侧,林思瑜熟练的安排了值夜的人,因为人多,一夜还分成四波人马轮番守着。 这样的情况,就是有什么宵小敢来侵犯,那就是自寻死路。 姚敏柔在马车里躺在舒适的被褥上,想起自己来时的路上,那一夜夜不敢睡觉胆战心惊,心里对林家对自己的帮助感激不尽。 姚敏柔睡的正香,胳膊突然被人轻轻推动了一下。 姚敏柔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在马车里,身边伺候的只有两个丫头,那他是谁? 没等大叫,来人捂着她的嘴:“是我。”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是那样的熟悉,嘴唇上的大掌,滚烫的红了她的脸。 姚敏柔轻轻点头,嘴唇上的那只大掌过了一会儿,才拿开了。 周慕瑾也红透了脸,只是在火把昏黄的火光中,姚敏柔看不太真切。 “你怎么来了?”姚敏柔很意外,下意识看了看身边,不知为什么,珠蕊和竹香两个都睡的很沉。 “我想见见你。”他说。 姚敏柔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爬起来,在马车里没有人扶着姿势挺尴尬,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起来:“夜里冷,你就坐着这里,我们说说话就好。” 听着周慕瑾温和的声音,姚敏柔默默攥紧拳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低着头,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可是有他在她身边,她觉得很安心。 “我叫他转交给你的东西,你还带着吗?”他忽然问道。 姚敏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问的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布包:“我觉得东西对你而言很贵重,放在荷包里怕丢,才装到这里藏着,还给你。” 说着,她核桃大的小布兜里掏出来的还有一样东西:“还有这个。” 周慕瑾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枚戒指,原本应该是他丢失的东西,失而复得,他表情却显得并不意外。 “都是给你的,你留着,好不好。” 他说。 姚敏柔愣了,有些不安:“这,这不太好。” 第161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周慕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满是渴望,姚敏柔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气氛有点尴尬,她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眼神往一边瞧,一眼就看到一顶帐篷的角落里,林思瑜探头探脑的样子,她倏地红了脸。 “你。”她好不容易想开口。 周慕瑾却突然说道:“你回到京城以后,先不要四处走动,柏长青的事,我会去处理。” “柏长青,那是谁?”姚敏柔有些懵,她不认识这个人啊。 周慕瑾眸光一闪,目光也阴沉沉地看向了林思瑜的方向,偷看的林思瑜脊梁骨一冷,倏地把头缩了回去。 “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反正,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他认真地叮嘱她。 他说的恳切,沈清姝只能点了点头。 随即,怀里突然被塞了一包热乎乎的东西,姚敏柔愣了一下,看着拿着纸包的那只白皙指关节修长的大手,收了回去。 “你吃。”他说。 然后,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姚敏柔的脸:“我得快点进京复命,不能配你一起走了,不过你放心,我留了几个心腹暗中保护你,林思瑜也算靠得住,我会在京城等你。” 姚敏柔忐忑不安,不知道回答他什么才好,周慕瑾却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她放下飘进冷风的车帘,将怀里的纸包打开,一股炒栗子的天翔扑鼻而来,捧在手心里,热乎乎的,好像才刚刚烤好。 周慕瑾离开姚敏柔的马车,临走,往一盘的一个马车看了一眼,吓得揭起车帘的人立卡缩回头去。 林思晴是听到了动静,才睁开眼看的,结果她看到了周慕瑾。 深更半夜的,外头那么冷,而且,她算什么,她有什么立场下去问姚敏柔周慕瑾给了她什么东西? 林思晴觉得心酸,下定决心,回到京城以后,一定要在福安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长公主是喜欢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如果他们能成亲,她可以对他这段婚前的过往既往不咎。 周慕瑾离开了姚敏柔的马车,直接就去拉自己那匹叫追星的马的缰绳。 林思瑜跟过去问他:“下定决心了?” 当初要不是他拧不过自己嫡亲的祖母,也不会放手让姚敏柔离开京城来到荆州府躲避了几个月,他也不会领了太子的差事跑去江南卖命,都差点回不来了。 周慕瑾没有说话,态度坚决,林思瑜明白他的意思。 他眼睛四处警惕的看了看,走进周慕瑾,小声问道:“你确定了吗?从此以后,你要跟那个人永远站在一起吗?” 周慕瑾势单力薄,年纪轻轻的他,想要推开自己头上压着的福安长公主这座大山,就要另求出路,成就一番事业才能与福安长公主抗衡。 而当今皇上,看重福安长公主这个妹妹,甚于看重周慕瑾。 周慕瑾转头看着林思瑜,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还可以。” 林思瑜一愣,虽然没有提起那人的姓名,但是他们自己心照不宣,知道那个人就是当今的太子——李炙。 李炙,乃是先皇后温氏所生的皇长子,他与周慕瑾很有缘分,当年温皇后在去大相国寺上香,替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的时候,温氏作为亲妹妹,也怀有身孕,两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就相约一同去了。 没有想到,突然从山中冒出一群前朝乱党,趁着大雨封山,将大相国寺包围起来,情况之下,温皇后却发动了。 温氏吓坏了,挺着肚子指挥伺候的宫女婆子去烧水,寻稳婆,结果因端热水的丫头心慌害怕,端着一盆水全都泼在了地上。 脚步急匆匆的温氏,猝不及防地滑倒,也突然发动了。 场面十分惊险,不过可喜可贺的事,温皇后与妹妹温氏二人,都是母子平安,也算皆大欢喜。 林思瑜现在想想,都觉得他们两个真是命大,也或许因为这个缘分,两个人关系一直很不错。 比如,安国公世子温明远也是李炙的表哥,李炙对温明远的态度,就远没有对周慕瑾这般好。 不过,林思瑜神情有些沉重:“他那年遭了算计以后,身体一直不好,体弱多病,你若是跟了他,到时候······”。 到时候要是殷德妃的儿子荣登大宝,势必要清算前太子李炙的党羽,周慕瑾小命都难保,更不要提他还想要娶姚敏柔给她幸福。 周慕瑾动作略迟缓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陡然翻身上马,眸光坚定:“我知道,不过,我心里有数。” 他话说完,已经催马快速飞驰而去。 几个同样在马上的侍卫,也迅速追随而去。 林思瑜被尘土迷了眼,下意识后退几步,看着林思瑜在月光中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他忍不住叹口气,开始迷茫起来,自己跟着周慕瑾,相信他,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的知道,周慕瑾看着淡淡的,超脱的,深沉的,终日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什么时候思绪都游离在外,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 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甚至还压上了与自己心爱女人的一辈子。 姚敏柔还没有回到京城的时候,周慕瑾先到了。 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一大早就知道长孙回来的事,忙叫人去打听。 得到的结果竟然是周慕瑾去京城的一座宅子里安歇了,他压根就没有过来。 “真是要死我了。”福安长公主后半辈子就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想她几个孙子,哪个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的,就只有这个嫡长孙,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殿下,您息怒,我这就去找我哥哥,或许他是太累了,歇一歇就会来跟您请安的,您别生气。”周婉仪见着长公主大怒,不安地站起来安抚福安长公主。 福安长公主正在气头上,看了周婉仪一眼:“你用不着替他说话,他做出这等不孝的事来,回头看我怎么罚他。” 周婉仪有些不安,福安长公主说罚,那不是说说的,是真罚:鞭子,藤条,木板等等,从前就用藤条管教过三堂哥周慕阳。 第162章 悲剧的主母 因为三堂哥周慕阳跟亢家的一个纨绔子弟在青楼里挣女人,殿下气坏了,命人打了他二十鞭子,不管二婶如何哭求,殿下也没有心软。 哥哥身体不好,要是被打坏了可怎么办? 周婉仪想着是自家哥哥身体弱,害怕真的给打伤了,到时候她哭都来不及,她偷眼看福安长公主的脸色,哥哥到底也是祖母的亲孙子啊。 可惜,她在福安长公主脸上看到的全是不悦和冷漠,不禁心里一沉。 “那你就去看看好了。”她听到福安长公主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 周婉仪惴惴不安地告退,回去了大房的宅院。 温氏正看着桌上的一堆补品出神,周婉仪走进去,她也没有看去一眼。 “娘,您没睡吗?”周婉仪有些惊讶,一般这个时候母亲都要歇午觉的。 “我睡不着。”温氏如此说道,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婉仪也无话可说,实在是母亲需要烦心的事情,不是劝她看开那么简单的。 比如温家表哥温明远一心想要娶了崔家的庶女崔婉玉,虽然还没有正式订婚,可这件事已经是大家伙心照不宣的事了。 崔婉玉那个人,表面纯良,内心毒辣,不知道表哥到底是怎么被迷住的,非她不娶。 再就是自己的哥哥周慕瑾,更让人头疼,喜欢的对象是寿昌伯府养女出身的姚敏柔,人品端方,性情柔婉,本人倒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惜出身太低,在众多可以挑选的贵女中,显得太一般,殿下是一点都看不上。 不说娘头疼,她自己也跟着头疼,若他们是一般人家,如果哥哥一心想娶,那娶了就是了,可头上压着一座泰山般的殿下,还是认为哥哥出生就刑克六亲,把刚满月的哥哥就送到庄子上养活的亲祖母,就更不要指望她能心疼他。 “娘,殿下实在是。”她忍不住抱怨。 温氏猛然一惊:“婉仪。” 周婉仪被母亲这样一呵斥,才止住话头,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她差点把对殿下的不满表达出来。 温氏皱着眉将她看了看:“我从前告诉过你,依你的身份,将来要去的地方,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说话的,凡事没有经过脑子,就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想一想,这些话你能说吗?说出去的后果是什么,你承担得起吗?” 周婉仪站了起来,低着头听从教诲,等温氏教训完毕,她才抬起头来,眼底却带着茫然,她真的要嫁到皇家去吗? 温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女儿从年幼时候就被殿下教导着宫里头的规矩,长到十三岁到现在还不曾有人上门求亲,那是因为大家伙约定俗成的,她的女儿周婉仪是要进宫做皇妃的。 殿下更是丝毫不会掩盖自己的想法。 温氏见着女儿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自己的姐姐——温皇后,进宫一年生下皇长子,如今的太子李炙,没过三年就去世了,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暴病。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暴病,谁敢去探究呢。 温氏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躺在身后的迎枕上。 周婉仪忙走上前:“娘,你怎么样,我叫人去请太医去。” 温氏默默地摇摇头:“不用,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至少可以撑得过这个年关。” 这话一出,周婉仪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氏叹口气,语带虚弱地说道:“死,我倒不怕,我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我只是怕死的不能安心,你,还有你哥哥的终身大事,都还没有着落,至少知道你们过的幸福,就算没有看到孙子孙女的面,我也安心闭上眼睛,是······” 她想起自己一辈子无法自主的人生,再想一想女儿也要走一遍走的路,就觉得心痛。 安心,想要安心,几乎就跟着做梦一样,把女儿送到宫里头,那个地方比一般勋贵人家要惊险几百倍,行动都要看人脸色,吃喝穿戴都要小心,一个不慎,不是得罪人给自己留下隐患,就是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身体造成的损失都无法挽回。 “娘。”周婉仪何尝不这样觉得,只是,她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微微笑着:“娘,我自己愿意进宫的,我从小被殿下和母亲两个人精心教养长大,我就不信了,难道我还比别的人差,再说了,我嫁的人是太子殿下,是我的亲表哥,就算以后怎么样,他看在您和温家的颜面上,万万不会待我有多绝情的,我不怕。” 她觉得,太子哥哥也对她好,顶多就是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就像爹宠着殷姨娘那样的宠着,那她也不在乎,因为她不像娘那样看重爹爹,她只会带着孩子过上自己的小日子。 看着女儿青春年少的娇美容颜,温氏就想起自己已经病逝的姐姐,就算贵为皇后,也死的不明不白。 可是现在的她,能跟殿下和侯爷母子两个说一声不吗? 别人都以为她身为福安长公主的儿媳妇,永兴侯府的侯夫人,日子过的多么金尊玉贵,富贵体面,人人趋之若鹜,平时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无限风光。 可谁知道的她的苦呢。 自己生出来的一双儿女,婚事上自己都没有做决定的资格,眼睁睁看着他们沦为婆婆和丈夫眼中的棋子,身为母亲,她连保护女儿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就算想要活的长一点,至少不会让他们有个继母压在头上刁难他们,恐怕都要做不到了。 温氏心情不好,郁郁半晌,打发了女儿出门:“去你哥哥那里瞧瞧,好歹回来拜见一下殿下,否则别人还不知怎么传他不孝顺。文官那里都有人盯着呢。” 朝中文官最能找事的就是御史们,他们有着检查文武百官的权利,御史台地位最高的林老大人更是皇上的老师,连皇上都敢指责,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更是御史台们眼里饱藏诟病的地方,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这些人看在眼里。 哥哥上次不高兴殿下包办他的婚事,主动去林老大人府上说明情况,就有两个御史递折子给皇上说哥哥行事狂妄,幸好皇上没有反应,给压了下来。 第163章 妾强妻弱 “是,娘,我这就去。”周婉仪的主心骨,平时是母亲,有哥哥在,她什么都想跟哥哥商量商量,哥哥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话一出口,便有种让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再大的事儿在哥哥那里都有解决的办法。 温氏点点头,又招手换来心腹陪房:“拿两千两银子来。” 这都是她的私房。 周婉仪带了,便出了门,打算去朱雀街的宅子里找周慕瑾去。 周婉仪心事重重,脸上便面无表情,较之平时的表情要严肃很多,带着丫头婆子才出了院门,竟一眼看到了殷姨娘母女两个态度亲密地谈笑着往这边走来。 周婉仪眸光沉下来,若有所思。 那是父亲的心爱之人,还有他最宠爱的女儿。 祖母为她起名周婉仪,希望她能成为天下女人的表率,能够母仪天下,她知道,父亲也知道。 两个月后殷姨娘的女儿出生,身为庶女,皇家大长公主的祖母福安长公主,是不可能给一个庶出孙女起名字的,结果,父亲便为殷姨娘的女儿起名叫周婉华。 华:风华正茂,才华横溢,华光溢彩,灼灼其华······ 比起祖母对于自己的希望,只是希望她日后能够母仪天下,带着自己的野心勃勃,父亲对于周婉华的期望,也就如同这名字一样,希望她能这样光辉灿烂富有才华情趣的过着美好的一生。 费姨娘也生了一个女儿,求到父亲这里,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周婉如的名讳,平平无奇。 父亲身为侯爷,对女儿的宠爱,都集中在周婉华一人身上,凡是她有的,周婉华也有,两人只相差两个月,都快十七岁了。 她的婚事众人已经默认,可周婉华的婚事也迟迟没有定下,想到婚事迟迟没定下的原因。 周婉仪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高不成低不就的,可不就嫁不出去吗,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嫁个什么样的,难道,样样都想跟她比的周婉华,她也想嫁个太子不成? 周婉华正含笑听着生母殷姨娘说话,身边的丫头悄悄提醒,抬起头来,才发现不远处站着她的嫡姐周婉仪。 周婉华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两拨人相遇。 殷姨娘风姿楚楚,娇媚柔婉,含笑唤了一声:“大姑娘好,大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三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就像二十岁出头般美丽动人,态度永远都是微笑着的,仿佛她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非常的满足,让人也忍不住对她产生好感。 她小时候不懂事,还挺喜欢殷姨娘,直到母亲告诉了她一些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事,她才知道殷姨娘这种人是笑着杀人的那一种。 “出去走走。”周婉仪也微笑说道,笑容与殷姨娘一模一样,都是面子情,谁还不懂谁? 周婉华在旁边不吭声,好像没看到周婉仪一般,周婉仪也当没看见她,领着人去了。 周婉华脸色难看的很,回头看了周婉仪一眼,她知道周婉仪根本瞧不起她们母女两个,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只有她自己明白。 “华儿,我们该去给大太太请安了。”殷姨娘面带笑容,语气却夹杂着一丝警示的说道。 周婉华回过神来,也笑了笑:“是,姨娘,我知道了。” 因为周婉仪这一个插曲,这母女两个的情绪明显不如刚才好了,两人到了温氏的院子里。 殷姨娘进了院门,走的八风不动,稳稳当当,眼角更是不曾往四周看去一眼,但是鼻息间却在飞快的闻着宅院里固有的那种汤药味儿,她在娘家的时候学过医理,能分辨出一些常用的药材,她能判断出温氏的病情,是有减轻,还是又加重了。 等闻到用来阵痛的那一味药材气味似乎比昨日的要重些,她低下头掩饰眼底意味不明的一丝浅笑。 “朱妈妈。”收了眼底的笑意,她抬起头看向温氏的陪房朱妈妈,一脸关切:“太太今日身子骨可好些了,今儿早上本来要来看太太的,只侯爷昨晚因世子爷的事儿没睡好,早上起得迟了,我要跟着服侍这才没来,太太不会怪我吧。” 朱妈妈嘴角勾着笑,将殷姨娘上下打量了一下,心里想着,这殷姨娘都做了十年的妾了,这给主母上眼药的本事还是这样:表现的一脸单纯,用着善良关切的口吻,说着扎心窝子的话,好像她不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合适似的。 从前她也笨,直言了当告诉殷姨娘这话说的不合适,结果殷姨娘在侯爷跟前红着一双眼,什么都没说,侯爷怜香惜玉便要问她,结果一问,她就这么说:让侯爷看笑话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去跟太太问安的时候,朱妈妈觉得我说话不合适,就提点我几句,我已经记到心里了。 她这么一说,拿她放在心坎里疼的侯爷,当即就来了他们这院儿里。 太太也挺高兴,侯爷主动来探望她,结果这一坐下,侯爷就拉着个脸,说太太病着,精神头不好,殷姨娘就算是个姨娘,那也是半个主子,她容着自己的下人欺负到殷姨娘的头上,未免太小鸡肚肠了。身子不好,那就该好好歇着,我看你就是平时想这种事想的太多,病才一直不好。 这话简直诛心,太太气的当即吐血。 亏得殷姨娘还是大家子嫡女出身的千金小姐,只怕都是跟她们当庶女出身的亲娘一样学得都是不入流的下贱手段。 朱妈妈心里不屑,可表面上也不敢让殷姨娘拿着把柄去跟侯爷说嘴,便笑着说:“哦,殷姨娘没来吗?哎呦,我和我们太太都没有发现你没来呢。不过太太交代过我们这些下人了,姨娘若是没来,那必定是夜里伺候侯爷伺候的尽心,所以早上才没来,用不着赔礼道歉。太太说了,你和费姨娘两个要是把侯爷伺候好了,让她省点儿心,那就比什么都好。” 不就是笑着用软刀子扎人吗?她本来是不会的。可是跟殷姨娘斗法斗了快二十年,光靠看着,都跟她学会了。 第164章 被妾室母女气的吐血 殷姨娘听朱妈妈把她和费姨娘那个丫头出身的,以色侍人的贱妾,混为一谈,还敢这样无视她的存在,手指下意识攥成拳,脸上微微笑着:“是,那我就听太太的。” 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她贵女出身又如何,现在一样是个妾。 朱妈妈好像很赞同她的话,连连点头:“那就好,也省的太太病着,还要为你们两个操心。” 这话说完,就拿眼睛把殷姨娘仔仔细细地瞅瞅,就却不说话了。 殷姨娘被噎的不轻。 一旁站着的周婉华脸色难看的要命,一双黑葡萄般又大又圆的漂亮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妈妈,好像靠着一双眼睛就能把朱妈妈脸上挖个洞一样。 朱妈妈觉得瘆得慌,不禁笑了笑:“二姑娘怎么这样看奴婢,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吗?” 周婉华嗤的一笑,端的是性情外放的张扬:“没什么,只是看朱妈妈一个当奴才的跟主子说话的态度,看着跟别的奴才不一样,只是开了眼界罢了。” 朱妈妈喉头一哽,将周婉华看看,就低了头,一副听管教的样子。 心里却是很不舒服,一个庶女,仗着被侯爷宠爱,丝毫不将嫡母和嫡姐放在眼里,也只有他们永兴侯府如此,要不出去问问,谁家的庶女敢这样嚣张。 “哼,娘,我们走。”周婉华哼一声,好像这主院的地砖会脏了她的鞋底子。 “二姑娘,您还没进去探望探望太太呢,侯爷要是知道你今天来探望太太了,晚上回来还不知会有多开心呢。”殷姨娘忙拉着她的手,殷切地说道。 周婉华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看了朱妈妈一眼:“是啊,我还没有去探望太太呢。” 说着,她微微扬起下巴,就直接往温氏的屋子里走。 朱妈妈一愣,忙上前去拦阻:“二姑娘,太太身子不舒服已经歇下了,今儿不见人。” 周婉华刚才就一肚子火,此时见着朱妈妈还敢拦她,突然将双手一抬,狠狠将没有防备的朱妈妈推了一把。 也是朱妈妈倒霉,斜插过来的时候太匆忙,脚下没有站稳,一下就被推倒了,一个屁股跌在地上。 “哎呦。”朱妈妈痛的五官都皱成一团,毕竟也是快五十岁的老婆子了。 “朱妈妈,朱妈妈,您怎么样?”服侍的奴婢吓得不轻,三五个急忙扑上来争相搀扶。 周婉华却不管自己闹出来的动静,她推人怎么了,她还要跟太太告状了呢。 她猛地将门推开,绕过四季牡丹屏风,不管不顾地对床上的温氏喊道:“太太,太太,您听到刚才朱妈妈说的那些话了吗?您得管教管教她,您不知道她刚才的态度有多嚣张,试问哪家有规矩的世家门阀有她这样当奴才的,太太,您就不想管管吗?” 温氏正头疼,睡的浑浑噩噩,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像一群苍蝇一般在她耳边嗡嗡的直响,她正想着叫人赶走。 门突然被推开,一道吵杂又尖锐的声响刺的头疼欲裂。 周婉华看着温氏苍白如纸的面容,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也吓了一跳,这不才三天没见吗? “啊——”她吓得一声尖叫,一只手捂着嘴就往后退。 殷姨娘正在外头跟朱妈妈说场面话,二姑娘年轻,不知事,不是故意的,就听到里头女儿的尖叫。 她吓得脸儿一白,急忙冲了进去,就看到女儿被吓得连连后退:“华儿,你怎么了?” 她以为周婉华是被温氏给骂了,还是怎么样,当即心痛地跟温氏说道:“太太 ,太太,您要是对华儿有意见,您就跟我说,侯爷说了,你身子骨不好,所以才把二姑娘交给我带,从小到大,我连大声跟她说句话都没有过。” “太太,太太,求您可怜可怜华儿,她规矩不好,都是我的错,您骂我就好了。” 殷姨娘说着扎心的话,放声大哭了起来,拿帕子捂着脸,哭的那叫一个风打垂杨柳,孱弱可怜。 周婉华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将脸色难看到极点,却努力忍耐她们的温氏看了一眼,也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太太,太太,求您不要怪罪姨娘,是我刚才看错了,我以为您不行了,所以才吓了一跳,我错了呜呜。” 外头是朱妈妈摔的挺惨,里头殷姨娘母女哭的厉害。 温氏怒急攻心,又吐了血,面如金纸地躺倒在床上。 殷姨娘一边哭着,一边用闪闪发光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温氏逐渐昏迷的眼睛,直到温氏把流着泪的眼睛闭上,她才一头冲了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快去请太医,太太她又吐血了。” 温氏又吐血了,前日子太医才说了,温氏可不能再吐血了,她吐的不说血,吐的每一口血,都是她的寿数。 温氏昏迷不醒,似乎是陷入弥留。 朱妈妈在一旁死死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 福安长公主都来了,永兴侯也被叫了回来,殷姨娘母女站在永兴侯府旁边,都是眼圈红红,关切地看着温氏的模样,让人一点都挑不出错来。 朱妈妈有心跳出来说是她们母女要气死太太的,可她深知自己人微言轻,侯爷又偏心这母女两个,就算把自己一条命赔进去,也动不了她们一根头发。 “胡大人,怎么样?”永兴侯见着太医起身,忙上前问道。 一屋子的人眼神都齐刷刷地看着胡太医。 胡太医摇了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宛若晴天霹雳,震得福安长公主也吃了一惊:“不是说了,至少能撑过过年吗?” 临过年可没几天了,大周国可不兴大过年的办丧事的,这对本家的运势不好。 温氏要死了,永兴侯倒是多了几分伤感,叹了口气:“那就好好的养着吧,还能怎么样呢。” 他说。 太太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朱妈妈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发出一声抽泣,殷姨娘的目光就阴恻恻地看了过来,忽然对她一笑:“朱妈妈是忠仆,想必太太要是去了,朱妈妈也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朱妈妈不禁毛骨悚然,眼泪憋在眼眶里。 第165章 温氏不好了 福安长公主闻言,皱了眉头将殷姨娘疑惑众人为什么这样看她假模假样看了一眼,转头看了看永兴侯,眼里满是失望。 有殷姨娘这个搅家精在,她得再给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儿媳妇,才能镇得住她这个妖精。 永兴侯也觉得这会儿殷姨娘插话不好,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了。 周婉华却不喜欢福安长公主对她生母的态度,轻声说道:“爹,太太不好了,大概大哥哥和大姐姐他们两个还不知道,赶紧派人去传一声吧,太太若是不好了,好歹还能看最后一眼。” 这话殷姨娘说,恐怕不合适,但是周婉华年轻,十六岁,也算是孩子,想法最天真了,永兴侯就不觉得她说话哪里不对。 想到温氏这个当娘的不行了,亲生儿女却跑的不见人影,还不如殷姨娘母子三人对温氏关心的多,他当即大怒:“世子去哪里了,大姑娘又去哪里了?” 亏得平时当孝顺儿子孝顺女儿,关键时候不见踪影。 永兴侯气的咬牙,自从儿子因为不想娶林家的大姑娘林思晴,跟老太太闹的离家出走以后,他提起这个儿子,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当年他满月就被送到庄子上去养活,这些年,他一定把他管教的服服帖帖。 永兴侯大怒。 此时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周慕瑾和周婉仪,刚好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二太太李氏和三少爷周慕阳,三姑娘周婉芙,三太太姚氏,带着四少爷周慕然,四小姐周婉莹等等,乌泱泱的人,都神色不安地等在院子里。 三婶姚氏他们还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们兄妹。 看这样的阵势,那就是娘真的要不好了,周婉仪吓得就是腿一软,眼泪滚出眼眶。 “无事,先别怕。”周慕瑾抬手一拉,将妹妹拉了起来。 周婉仪忙一把抹了泪,被哥哥拉着从人群里往屋里头跑。 屋里头,永兴侯还在发怒。 “呀,爹,哥哥他们回来了。”周婉华惊叫一声,指着周慕瑾和周婉仪兄妹两个说道。 福安长公主看到周慕瑾,本也要生气,但是看着高大俊挺,眼眸深黑似藏着风暴的周慕瑾,沉着脸大步走来,夹带着一股从容不迫,凌厉逼人的气势,她不禁心一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早以前她见识过的一个人,心就是一颤。 永兴侯的理智已经被怒火遮蔽,见着周慕瑾回来,也没注意到儿子的个头似乎比走之前更高了一些,身材更健康了一些,他几步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孽子,你还敢回来!” 他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有本事他一辈子都别回来。 一巴掌打过去,殷姨娘母女,甚至站在她们身后默然不语,只静静瞧着眼前这一切的周慕博,不亏是连着血脉的一家子人,眼神顿时灼灼地盯着永兴侯的巴掌。 周慕瑾虽然从满月就被抱走,像个被永兴侯府抛弃的孤儿似的长大,但是因为福安长公主坚定的嫡庶观念,在周慕瑾十六岁的时候依然不顾永兴侯的意愿,亲自让皇上下旨让他做了永兴侯世子。 这让殷姨娘母子觉得很不服气,为什么侯爷爱重的是他们,这永兴侯府的一切却还是要落到温氏生的儿子身上,凭什么。 眼睁睁看着他挨打,温氏也要死了,母子三个别提心里有多痛快。 从前,福安长公主也是不允许永兴侯对周慕瑾动手的,一个是侯爷,一个世子,这样做像什么话。 这次她却是只顾着惊讶与四个多月没见,孙子的变化这么多大,没有来得及去阻拦。 “爹?!”周婉仪大吃一惊。 周慕瑾却是手一抬,胳膊轻轻松松地挡住永兴侯打下来的手臂,轻轻挥开,永兴侯就像被狂风扫了一样,差点仰倒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慕瑾。 当爹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他竟然敢反抗。 “爹,爹,你怎么样?” “侯爷,你没有受伤吧。” 殷姨娘母子三人忙上前搀扶,都急着关心永兴侯,永兴侯当即心里很是高兴,这才是真心拿他当丈夫,当爹的一家人。 “慕瑾,你。”福安长公主并不去看殷姨娘等人的表现,只看着周慕瑾大步上前,突然将什么东西倒入温氏的口中,她很是惊讶:“你给你娘喝了什么?” 周慕瑾是当儿子的,虽然跟他娘不亲,但是福安长公主又不蠢,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敬重自己的亲娘,自然不会喂给温氏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殿下放心,这是我在外游历的时候,以为能人异士给我的救命良药,非不得已的时候,我也舍不得用它。”周慕瑾淡淡说道。 福安长公主一愣:“还有这等仙药?” 周慕瑾点了点头:“机缘巧合。” 福安长公主若有所思,目光紧紧盯着温氏的面色。 周婉仪含泪跪在温氏的脚踏前,想哭又不敢哭,抓着温氏的手:“娘,你不要留下我我们。” 永兴侯刚才丢了大脸,此时哼了一声:“什么仙药,说不定就是什么游方郎中乱开的药丸子,都是骗人的。” 他怒容满面,福安长公主却震惊的发现刚才还出气多进气少的温氏,呼吸逐渐的平稳起来,渐渐的,脸色也恢复正常,她竟然是睡着了。 胡太医还不曾走,见此行径,忙上前重新替温氏把脉,他瞪大不敢置信的眼睛:“夫人果真脉象平稳多了,这仙药,真跟这传说中的还魂草一样。” 还魂草,那还是前朝民间流传的传说,说是一个富商快死了,他救助过的一个大夫给他吃了这个还魂草的东西,这富商竟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活了。 周慕瑾摇摇头:“不是还魂草,那是编瞎话骗人的,这是雪融丸,是那能人异士尝遍百草研制出来的药方子,可以用来延缓病人的病情,并不能彻底根治病人的疾病。” 胡太医愣了一愣,听他一说,他也觉得很可惜,不过,他眼睛渴望地盯着周慕瑾手中的小瓷瓶:“敢问世子,这瓶中可还有剩余的药汁,我带回去由太医院众人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有一些心得。” 第166章 姚氏的心酸和感动 福安长公主端坐在一旁,姿态骄矜、气度雍容,她神情严谨地左右端详着周慕瑾拿在手里的小瓷瓶,光看着胡太医激动的模样,都知道这个叫雪融丸的东西也有多神奇。 这是救命的东西,她年纪也大了,也怕个病啊灾啊的,有这个雪融丸在,也算多了一份保障。 再说了,这东西若是由她的孙子进献到宫里去,这是何等的荣耀。 周慕瑾却是将小瓷瓶倒转过来给胡太医看:“机缘巧合,我只得了一粒,刚才已经用了。” 胡太医怔怔,半晌无言,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周慕瑾小时候身体不好,又因为寂寞,常年以书籍为伴,除了必要学的四书五经,算学策论,诗词歌赋等等,他还针对自己的病症读了许多医术。 一般的脉象还是懂的,他伸手替温氏把脉,心里了然,便对一旁含泪拉着温氏说的周婉仪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母亲最迟一个时辰以后就会醒来。” 周婉仪一听,高兴地连连点头:“好,那就留在这里陪着娘醒来。” 周慕瑾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弯起淡淡的笑意。 温氏已经度过危险期,需要安静的睡眠,于是周慕瑾请众人离开。 福安长公主也不耐烦在这里待着,看着儿媳妇都病入膏肓,她心里也憋闷的慌,她老了,实在见不到这些生离死别的,觉着不吉利。 众人出了门,姚氏性急,加之她是真心关切温氏生死的人,忙上前问费姨娘:“你们太太可好了没有,太医怎么说?” 姚氏在永兴侯府属于不受看重的人,平日最是巴结温氏,温氏为人正派,连自家亲娘寿昌伯府的老太太都叮嘱她一定要跟这个大嫂交好。 姚氏不被人看重,但是她心思多,极有眼色,周婉仪在屋里头陪着温氏,殷姨娘又跟温氏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周慕瑾瞧着淡漠冷酷,她不敢搭话,便一把抓着敦厚老实的费姨娘打听消息。 费姨娘吓一跳,尴尬地急忙将福安长公主和永兴侯看了一眼,就挣脱了姚氏的手往后退:“这,这,我刚才在门口站着,看不真切,三太太问老爷就是了。” 连费姨娘都不讲姚氏当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姚氏一时下不来台。 周婉芙便还噗嗤一笑。 永安郡主李氏瞧着自己女儿发笑,福安长公主皱眉看了一眼,忙给她使个眼色让别笑了,周婉芙这才哼了一声,上前几步去拉周婉华的手,摆出一脸关切:“二姐姐,大娘怎么样了呢?” 就如众人所见,周婉芙跟周婉华关系更好些。 周婉华脸色雪白,一看也是情绪不太好,却还是面前跟周婉芙笑了笑:“我有些累,想先回去了。” 嫡母死了才好,她没死,是不是等醒来就要追究她和殷姨娘把她其吐血的事了。 “哦,你们跟着替她担惊受怕,也是累了,都回去歇着吧。”听着周婉华说累了,永兴侯当即关心地说道。 殷姨娘也勉强地笑笑:“是,侯爷。”说着,带着周婉华给福安长公主行了礼,就去了。 刚才自己亲娘被嘲讽,周婉莹脸上也不好看,偏周婉芙讥笑的时候,也没冲着谁,她要是回嘴,周婉芙伶牙俐齿就说她多心,才忍着没动静,见着她被周婉华不留情面地撂下了,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当即也嗤的一笑。 周婉芙顿时涨红了脸:“周婉莹,你!” “我什么我,我难道还不能笑了,谁不准我笑了。”周婉莹立马学着周婉芙平时说话的口吻回讽她。 周婉芙气的瞪圆眼睛,咬牙切齿。 二太太李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周婉莹一眼,眼神却藏着一丝阴狠,周婉莹看着心里毛毛的,转过脸没敢反应。 周慕然皱眉看看一旁百无聊赖,四处打量着的周慕博,女人们脑口角,就算亲娘亲妹子吃了亏,他也不好插嘴。 “好了,别闹了,像什么样子。”福安长公主平时见到的孙女们,还都算太平,今日一见,觉得格外刺眼,一个个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行了,温氏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她说。 二太太永安郡主李氏,眸光一闪,立马笑着说:“那真是太好太好了,刚才的这个心啊,一直跳个不停,眼泪都要下来了,大嫂没事,我这心就放下了。” 三太太姚氏一听,也忙要表态:“就是,就是,我刚才都哭两回了,真是怕大嫂有个好歹,那,我可怜的大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福安长公主和永兴侯脸色都不好看了,好像周婉仪没了娘,就怎么样了,这不是还有他们这些做祖母,做亲爹的吗? “娘?”周婉莹忙胳膊肘碰一碰姚氏。 姚氏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失言,说了什么。 “弟妹你也真是的,平时说话就不动脑子,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话还是这样,幸好这里没外人,要不然别人还不知要怎么背地里笑话你。”二太太李氏永远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姚氏小门小户,没有见识,不会说话的机会,基本姚氏不是这个意思,她也要扭曲一下,给别人解释成这个意思。 姚氏心一抽抽,忙跟福安长公主要解释。 “谢谢三婶关心,等娘醒来以后,我会告诉她您的心意。”一道清冷冷的嗓音响起来,语调冰冷,话语却这样暖人心。 姚氏感动的不得了:“世子爷,您听懂了就好,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这孩子啊,真的不能没有娘。” 她是感同身受,一想到自己没了,自家老爷再一后娶,她可怜的女儿和儿子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就害怕,就忍不住同情温氏。 多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活生生被病痛折磨成连个姨娘都敢踩在头上耍威风的地步,就这还有一个以后会风光无限的女儿,还有一个才高八斗,无所不能的儿子,都被如此践踏。 “我懂。三婶也不必介怀别人怎么想,懂得人自然懂,不想懂得人你说破嘴皮他们也听不懂。”周慕瑾看着她沉声说道。 第167章 谁才没教养 姚氏简直惊喜,这孩子把刚才的官司都看透了,就是二嫂李氏陷害她。 “好,好,我,我知道的。”作为三婶被个小辈儿说道理,她也不觉得丢脸。 周慕瑾态度堪称温和的对姚氏点了点头。 姚氏这才随着众人出了门去。 等出了大房的宅院,两拨人要在门口各分东西,二太太李氏身为永安郡主,父亲是当今平王爷,自小娇生惯养,自己也生了一张巧嘴,又极有眼色,能说会道,招人喜欢。 等她长大了,又嫁给了身为福安长公主的姑母做了儿媳妇,嫁的男人是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哥,日子过的那叫顺顺当当,和和美美,生育一儿一女,真是一辈子没什么遗憾的,所以她眼里容不得沙子。 姚氏今日竟然到了周慕瑾的主动投放的善意,即便她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依然心里不舒服。 “弟妹今日可真是出风头了,叫咱们世子爷替你说好话了呢,怎么样,感动坏了吧。”她似笑非笑地冲着姚氏说道。 姚氏正乐着,谁不知道自家的世子爷为人冷漠,五年前去世了的太医院院首,那位德高望重的姜太医就说过,可能因为从小就没有跟家人一起长大,所以他天生缺少感情,也不懂得感情的表达,不理解感情的意思,才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你看看,今日世子爷主动替她说话呢。 猛然在婆家被格外关注到的姚氏,简直都有点受宠若惊。 李氏这么一讽刺,她不光不想从前那样想忍气吞声了,反倒眼珠一转,敢于反抗了:“二嫂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装傻就对了,就本事,就把她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啊,不就妒忌世子爷替她说话,给她没脸了吗? 姚氏这说话态度,把李氏给惊着了,眼瞅着身边还有各房各院服侍的奴才都没散,刚才给世子爷没脸,现在姚氏也敢嘲讽她了,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一边周婉芙的脸都憋红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周婉莹,你心里是不是很开心,你以为你那什么没爹没娘的表姐被大哥给看上了,她就能进我们永兴侯府的大门,做你们母女的帮手吗?别做梦了,你还是回去告诉告诉你外祖母,把自己的孙女儿好好教好了,别这么不要脸。” 这话一出,姚氏顿时惊呆了,又是气,又是羞,气的是周婉芙当着她的面讽刺她女儿,羞的是侄女儿姚敏柔怎么回事,偏偏就给世子爷周慕瑾给看上,非她不娶,她是注定嫁不到这永兴侯府来的,让她这个当姑姑的在这永兴侯府被羞辱,跟着她脸上无光。 这个敏柔,真是要气死她了,不过幸好她又替她找个好婆家,那柏长青虽然是个跛脚,有缺陷,可是是个斯文俊雅的好男人,也不算辱没了她。 她干干净净的嫁了,可自己还有被人拿着话柄,被嘲讽。 周婉莹听到周婉芙讽刺表姐姚敏柔不要脸,当即跺着脚讽刺回去:“我外祖母家的事情不要你管,大哥脑子比你聪明一百倍,他喜欢我表姐,一定是因为表姐很好很好,他才会喜欢,你就是妒忌大哥待我们好,你心胸狭窄,你才不要脸。” 周婉芙被周婉莹骂不要脸,也急了:“一定是你表姐过于大哥,大哥才会被她给迷惑了。” “我表姐才没有勾引大哥,大哥才不会喜欢勾引他的女人。”周婉莹气势不输周婉芙,她就是这样想的,大哥很好,表姐也很好,才不是周婉芙想的那样。 “够了,够了,别吵了。”姚氏听着两个姑娘跟吵嘴,头都要气炸了。 李氏也脸色难看的很,一把拉住女儿:“行了,别人没教养,你也没教养吗?” 周婉芙牙尖嘴利,当即嘲笑起来:“是啊娘,她太没有教养了,我才不跟她说话。” “对,这才乖,这样的姑娘家才招人喜欢,不像某些人,身份低贱又不自知,跳的越欢,越招人讨厌。”李氏似笑非笑地把说罢,拉着得意洋洋的周婉芙就去了。 姚氏被这母女两个气的心口疼:“真是要气死我了,怎么有这样的人。说谁没有教养呢,谁才是没有教养的人。” “就是,她们才是没有教养的人。”周婉莹骂的还不够尽兴,她还是第一次能跟周婉莹旗鼓相当的对阵起来,她觉得自己没输。 “娘,走吧。”周慕然从一旁走了过来,淡淡说道。 人都走了,再歇斯底里,只会给下人看笑话。 姚氏回了三房的屋子,当即就被气的倒在贵妃椅上起不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简直不拿我们娘俩个当人看。” 周婉莹也很生气:“娘,二婶和三姐她们一直都是这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凭什么我们总是要被她们欺负。” 凭什么? 姚氏听了,心里里黄连还要苦,就凭人家亲爹是当今的平王爷,婆婆福安长公主人家的姑姑,当年皇上夺嫡的时候,平王坚定不移地站在皇上的身后,还曾替皇上挡了一剑,这样的情义,她敢那什么跟李氏去挣。 周慕然知道自己娘和妹妹受了委屈,不禁默默地攥着拳头:“明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一定会考中,大概率会被外放到外地,从县官做起,等我去个三五年的,以后有出息了,一定给娘撑腰。” 他这话是认真的,姚氏一听,就愣住了,心里很是感动,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的更多:“为娘懂你的意思,只是,你以为跑到外地做官,将来就一定有出息了?三年五载的,京城里要是没个关系,你根本就不能回来做京官。再说了,家里关系不够硬的话,你就算考中了,吏部把你往哪个地方放,也是个问题,那些富庶的地方早就被人挣破头了,穷乡僻壤的地方,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穷山恶水出刁民,民风凶悍,在那里别说做什么什么征集了,就是保命都难,你读书读傻了,想什么都想的太简单······” 姚氏只要想起一双儿女的将来,就有发不完的愁,喋喋不休。 第168章 前程要紧 听的周慕然头疼欲裂,索性一下子站了起来:“娘你歇着,我还有两本书没看。” 说罢,他就要走。 姚氏联想了后来一大堆的困境,已经后悔了刚才一时口快跟二嫂李氏去顶嘴,争这个一时之气做什么,平王爷关系可硬的很,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还要去走一走李氏的关系,为了儿女,就是让她放血割肉她都能忍的下,何况只是丢点脸。 “好好,你快去,不过娘告诉你,今日这事我跟你二婶只是误会,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多想,前程要紧,前程要紧,明白吗?”她生怕儿子年轻气盛跟二房的人闹出不愉快来,将来用不上人家也就罢了,要是被人记恨上了,好好的事儿都能给你搅黄了。 周慕然听到姚氏如此吩咐,脸上的表情越发变得很冷漠,门口服侍的奴婢婆子的,吓得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娘。”他突然高声打断了姚氏的叮嘱,头也不回地说道:“针对二婶那种人,你就是把自己卑微成她脚下的泥,她还觉得你让她踩的不够舒服。你自己要是不立起来,就别指望别人能看得起你。” 话说完,他不顾背后姚氏惊呆了的反应,抬脚就走。 姚氏傻了眼,懵了:“他,他说了什么?他是觉得我丢他的脸了吗?” 她心里实在被打击的厉害,伤心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这都是为了谁?是不是连他都要瞧不起我,我可是他娘?” 姚氏自认为自己对儿子都是掏心窝子的好了,用心良苦,他怎么就是不理解她。 周婉莹见她要拉着自己诉苦了,也一脸愁苦,偷偷瞥了姚氏一眼,看她还在抹泪,忙站起来顺着墙角跑了。 姚氏擦了泪一抬头,跟前没人:“······姑娘呢,刚才还在这里。” 乔妈妈一脸尴尬:“太太,四爷走了没多久,姑娘就跟着跑了。” 姚氏呐呐无言,她也知道自己一双儿女特别害怕自己诉苦,可她要不说出来,他们谁知道她的心。 乔妈妈见着自己三太太冷静下来了,犹豫了一下,便说:“太太,约莫着后日表姑娘就要回京了,您要不要回伯府去看看。” “看什么?”提起姚敏柔,姚氏就生气:“我本来在侯府日子就过的不痛快,偏偏她也不懂事,给我添乱,我如今有一大半的委屈都是因她而起,我还看她什么?” 话说这里,她就想起自己对姚敏柔做的许多事:“我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操了多少心,把她带到侯府来露露脸,结果呢,李氏竟然在殿下面前挑拨,说我从那时候就用心不良,仗着自己侄女儿长了几分好颜色就妄图勾引世子爷。” “我,我,真是冤枉死我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正妻又做不了,做妾连我自己也丢脸,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姚氏要被二嫂李氏给气死了。 乔妈妈也忍不住同仇敌忾:“太太,我明白您的心,二太太这样说你,我倒觉得她居心不良呢,她也不是见天儿的把自己的侄女儿云溪县主往家里头接吗?她那个心思,还当我们殿下不知道呢?” 姚氏听着,一愣,这事儿也是自己一时气急在屋里头念过的,所以跟前的人都知道,想着她就心烦:“真要是让世子爷娶了她侄女,这侯府还我们站脚的地儿吗。” 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二嫂李氏贪心太过,侯府有她一个郡主都呼风唤雨,威风不够她了,还要把自己侄女儿叫进来抢地盘,太过分了。 “太太,咱们怎么办呢?”乔妈妈小心问着姚氏。 姚氏也很头疼,自从出了世子爷周慕瑾不顾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的意愿,舍弃了拥有帝师地位,声名远扬的林大人的孙女林思晴,非得要去不起眼的落魄世家寿昌伯府身为养女的,人听都没有听过,据说只是长得很美的姚敏柔,她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什么,狐狸精,狐媚子。 为了将她嫁出去,她已经降低了标准,依然有许多的夫人不愿意接茬,哪怕是个庶子,人家也生怕娶进来一个搅家精。 之所以能说到武威侯府的嫡四子柏长青,那是因为威武侯府的大嫂辛氏眼界灵活,似乎察觉出了永兴侯府和寿昌伯府之间的关联,反正小叔子瘸了腿,二十六了都没有娶妻,婆婆去的早,长嫂如母,为了这个小叔子,她是操碎了心的,自己明明是个瘸子,还挑三拣四。 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柏长青竟是答应了。 这也算是姚敏柔的运道,嫁不了周慕瑾,嫁给柏长青,也不错,柏长青瘸了腿,没什么长途可数了,可是柏家虽然落魄了,可是根基深厚,分家出来的银子,也够小夫妻一辈子花用的了,和和美美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也不错了。 姚氏心里如此想着,想着辛氏送来的那些厚礼,摆脱她这门婚事千万要顺利,小叔子二十六岁未娶妻,她这个大嫂脊梁骨都要被戳断了。 辛氏还说了,待事成之后······ “去吧,就算不是亲的,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侄女,我也不能不管她。”姚氏拿帕子按了鼻子,淡淡地说道。 姚氏心里想的什么,其实周慕然不知道。 毕竟辛氏想要为小叔子求娶姚敏柔的事,只是私底下说的,姚氏为了能给福安长公主一个交代,也不敢提前把这事透露出去,万一有个变故的,这不是逗殿下玩的吗?她可不敢。 事成之后,她再去跟殿下表功。 周慕然离开了母亲的院子,正想要回外院读书去,在一条羊肠小径上停了下来, 远远地望向大房的地方,高高的屋脊和翘起的飞檐在浓密的树干中显露出来,他不禁想起今日听到的话。 人人都传说大娘不好了,就要死了,满府的人都被惊动了,想起大娘是对他们三房释放过善意的人,温厚仁慈,他也有些难过,便也过去看看。 谁知道会看到大房妾大妻弱的样子,其实大哥的日子,也不好过,母亲病重随时会出事,他喜欢姚敏柔,可是殿下不允许,逼的他远走他乡,好容易回来,见着的是父亲宠爱的妾室欺压母亲的现状。 第169章 父子不睦 大哥对他而言就如同高山上的一轮明月,高洁冰冷,却透着淡淡的光亮,低调却存在感那么强大,可是连他都被世俗各种琐事缠身,想起这些,他就忍不住想起表妹姚敏柔,她就要回来了,不知道她现在回京以后,又要面对什么的困境。 只要大哥一日不歇了娶她的心思,她就有一日是殿下的眼中钉。 周慕然觉得很担心,他忍不住叹口气,想起自己来,他也想娶表妹,可是母亲也不愿意。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真的必须的,需要妻子娘家的助力,才能有一番事业吗? 沉默半晌,他起身往旁边的路上去了,走到垂花门,又看到行色匆匆的一拨人,他认出了轿子旁边的人是安国公府老太太唐氏跟前的心腹婆子,尽管表情很镇定,依旧难掩担忧。 是啊,自家姑太太病重垂危,身为母亲,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怎么会不着急呢。 众人去了,周慕然才去了外院。 温氏的宅院里。 周慕瑾面色淡然,先是是面对祖母福安长公主的试探,问他那雪融丸从何人手里得到的,那位能人异士现在可还能找得到,又说他如果找到这位能人异士,让他做出无数的雪融丸,于国于民,于皇上,都是一件大好事啊,不如他再派人去找找。 父亲永兴侯也忍不住帮腔:“你祖母跟你说了这半天,你听到耳朵里了没有?你想想你祖母都多大年纪了,还为了你的前途费尽心神,你就不觉得愧疚,不想要感恩吗?” 周慕瑾听着皱眉头,看向永兴侯:“当年父亲一心想要纳殷家女为妾的时候,你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吗?” 永兴侯还想要数落他,猛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这样的话,我也奉还给你。”周慕瑾表情依然淡淡的。 福安长公主见他父子两个吵起来了,针锋相对,顿觉头疼:“你们两个都一个样,有其父必有其子。” 言下之意,他们都一样,没一个听她的话。 她看向永兴侯:“当年我不让你娶殷家女,你跟着我最对,做妾也要把人弄进来,看看你把夫人气成什么样了,真是要气死了她,我怎么跟亲家母交代。” 她跟唐氏当年还是谈得来的闺友。 她又看向周慕瑾:“那个寿昌伯府的姑娘,我也不同意,你不是很了不起的离家出走了,你又想过我的感受?” 周慕瑾猛然一惊,眼神直直地看向了福安长公主:“殿下,我跟侯爷不一样,她可没有勾引过我,我也不可能让我爱重的女人去做妾,再娶一个无辜的女人进门充当门面。” 他简直失望透顶,祖母竟然将清清白白的姚敏柔跟那个未婚就跟男人搅合到一起流了一胎的殷姨娘相提并论。 福安长公主吃了一惊,周慕瑾竟然又在反抗他。 永兴侯更是恼怒:“周慕瑾,你胆子真是比天大,什么话都敢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我也没有办法。”周慕瑾淡淡说道,他没有挑衅的意思,事实就是这样。 不管他和母亲,还有妹妹周婉仪为他做多少事,他都看不到眼里,刚才母亲已经要死了,他也不痛不痒,以为叹口气,就是对母亲一辈子的牺牲给予的回赠吗?这点连芝麻大小都没有的情意? 简直可笑,他实在想不通,骄傲聪颖的母亲,当年为何要嫁给心里有了别的女人的永兴侯。 “够了,别吵了。”福安长公主头疼,扶着额头,正要说什么。 婆子匆匆来报:“殿下,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已经来了。” “哦,她来了。”福安长公主忙直起腰来,刚才听说温氏不好了,她就赶忙叫人去通知了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想着叫她再见女儿最后一面。 “殿下别急,刚才大太太转危为安,奴婢已经又叫人去通传给安国公府了。”婆子是福安长公主跟前得利的管事婆子,做事还算细心。 “不错,不错,她也一把年纪了,可别一时急了,有个什么好歹。”福安长公主如此说着。 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唐氏已经扶着婆子,脚下匆忙地进了院子里来。 “世子,世子。”她急了,顾不得福安长公主,看见了前来迎接的周慕瑾,她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含泪问他:“你娘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跟我说实话。” 看来她没有相信后来那些转危为安的话,生怕是侯府骗她的。 周慕瑾点头:“外祖母,我娘没事了。” “没事了?”安国公府老太太顿时瞪大眼睛,腿就是一软,她全凭见女儿的最后一面毅力支撑着她一路都没有崩溃,现在得知女儿没事了,紧绷着的一根玄终于放松了。 “外祖母。” “老太太。” 众人将她扶起来,一时周婉仪也含泪跑过来叫人,安国公府的老太太这才拉着周婉仪,抹着泪跟福安长公主说:“给殿下请安,叫您看笑话了。” 福安长公主看老友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年,若不是她亲自上门替这不孝子求娶温氏,以为娶了温氏这样娴雅大方的妻子,不孝子才会收心变得懂事,温氏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快去吧。”她说,劝着老姐妹:“她现在没事了。” 雪融丸呢,那么珍贵的雪融丸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了。 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忙抹了泪进去了,等见了女儿沉沉入睡的憔悴面容,老太太当即绷不住声音,哽咽出声。 她真是后悔了,当年就答应了福安长公主呢,说是什么老姐妹,当女儿还小的时候,她也是真心偏爱的,福安长公主没有女儿,那是真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的,可当变成了她儿媳妇,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诸多挑剔。 她当年怎么就没有看透这个呢。 温氏悠悠醒转,见着自己的母亲唐氏,模糊的视线里又看到了儿子周慕瑾,还有女儿周婉仪,茫然中缓缓睁大眼睛。 她不是死了吗? 第170章 抢姐姐的男人 “我,没死。”温氏沙哑地说道。 唐氏忍不住心里悲痛,抽噎着,觉得心都要碎了。 周慕瑾默然无语,看着如此虚弱母亲,想起那个看似娇花实则放毒一样的殷姨娘,在一旁始终对母亲虎视眈眈,他略想了想,有了个想法。 永兴侯府温氏突然陷入弥留,差点就死了,但是现在依然缠绵病榻的消息,在京城里不胫而走。 人人都悄悄议论温氏病情怎么样了,却没有一个人提起把温氏气吐血了的殷氏殷姨娘。 周婉华已经两日没有出门了,在房里闷得慌:“娘,我出去走走。” 殷姨娘正亲手给永兴侯缝制内衫,他就喜欢穿她做的衣裳,忙说:“别去。” 周婉华脸上神情有些不耐烦:“娘,都没事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出去,我就不信了,是周慕瑾敢对我怎么样,还是周婉仪敢对我怎么样?” 殷姨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殿下袒护了我们娘两个,你就觉得这次也是跟从前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华儿,这次温氏差点死了,咱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太冲动了,气死了温氏,就算侯爷护着她,自己也脱不清干系,给出一个交代来。 她为何要受这个苦,反正温氏迟早要死了。 周婉华对温氏的死亡没有任何感觉,反而眼珠一转:“娘,你说,她要是死了的话,你以后会做侯夫人的吗?” 殷姨娘手一抖,针头扎到了指头上,血珠子滚了出来,周婉华一惊,忙说:“娘,我不是故意的。” 殷姨娘叹了口气,摇摇头:“一日为妾,终身为妾,这辈子都别想了,除非······”。 周婉华心思一动:“娘,除非什么?” 殷姨娘冷冷一笑:“除非有一日温氏族人被连根拔起,无人替温氏出头,她死了,我才有出头之日。” 周婉华眨了眨眼睛,仔细去理解娘的意思。 殷姨娘见她如此,便笑了一下:“我也是做梦罢了,你不用当真。” 周婉华也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旁的绸缎:“我帮你缝两针。” 见女儿如此乖巧,懂事,殷姨娘心里无比熨帖,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都怪自己做了妾,如此貌美多才的女儿,只能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儿子也只能是庶子,是她对不起他们。 温氏当年若是不能生,就好了,殷姨娘眯着眼,一针一线地缝着衣裳,一边想起当年,当年的自己还年轻,还不够现在这般胸有城府,不过,也因为是福安长公主愿意护着她! 她暗暗咬牙,温氏先她生育了一双儿女,永远地踩在了她和她的儿女们头上。 不管如何,殷姨娘微微浅笑着,问起女儿:“我见你最近常把玩一把扇子,天儿冷了,那扇子有什么好玩儿的,值得你一直看。” 周婉华倏地红了脸,更显出几分娇媚来:“娘,好好的,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什么扇子,我的扇子可多了。” 殷姨娘笑了笑:“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既然你是真爱的东西,那就收拾好了,可轻易叫人看见,给弄坏了可就心疼了。” 周婉华含羞点点头:“是,娘,我知道的。” 私底下的时候,周婉华一直都对殷姨娘喊娘,永兴侯就是听见了,也无动于衷,福安长公主殿下也不管这种小事。 殷姨娘微笑看着女儿长大了的面容,随意摆摆手,示意身边伺候的人出去,才收起笑容,认认真真地端详着她。 周婉华被殷姨娘看的有些不安:“娘,为何这样看我?” “你可不是能简简单单被骗了的傻孩子,那个扇子,到底是谁的?”她问。 周婉华抿了抿嘴唇,眉目中闪过一抹倔强,微微低了头,不说话。 “说话,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般态度。”殷姨娘突然严厉起来。 周婉华抬起头来,咬着唇,很是委屈的说道:“是那个人的,就是他,是太子殿下。” 她以为自己说完,娘会着急了,生气了,可是,她发现姨娘看着她,眼里竟然还有淡淡欣赏的意味:“那太子殿下,他,喜欢你?” 周婉华惊讶地微微张开红唇,眼里闪过兴奋:“是,娘,我能感觉的到,他喜欢我这样的女孩,他还说大姐一本正经的让他难以亲近,还是我可爱,招人喜欢。” 是的,一直都是这样,家里和外面的人,多数的人都比较喜欢她,周婉仪看起来就是太端着了,她以为她是谁? 想当太子妃,还太早呢,她以为她现在就是了吗? 这是笑死人了。 想起这个,她眼里闪过一抹斗志,周婉仪的东西,看看,她还没想着认真去抢呢,太子殿下就先对她表达了心悦之情。 “我的华儿,在娘的眼里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自然适合嫁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殷姨娘含笑摸着周婉华娇嫩美貌的小脸,如此说道。 周婉华一愣,随即惊喜极了:“娘,你觉得我可以吗?” 殷姨娘点点头:“自然。” “那,你觉得我能强硬大姐吗?”想是想了,可等着去做的时候,到底才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还有点礼义廉耻,太子殿下,约定俗成的是就是大姐以后的丈夫。 只是听说没有好日子,机缘不凑巧,定亲还没有办罢了。 她这不等于是抢了自己的姐夫吗? 看着女儿有些不安的样子,殷姨娘就觉得好笑:“华儿,你可不要用世俗的眼光约束你自己,你想想,那是皇家的太子殿下,你若是让给了她,就等于把自己的祖孙后代都让给了她的血脉一样,就像娘,当年我若是狠狠心,嫁给你爹做正室夫人,你和你哥哥何至于是个庶出的呢,害你们永远低了她生的儿女一头,我真是后悔。” 说到这里,她后悔的眼泪都往下滚。 看着亲娘伤心落泪,若雨打的一朵娇花,这般脆弱可怜,周婉华刚才还有一丝的犹豫,现在也抛之脑后:“娘,你别伤心了,我是不会让您永远被温氏压你一头的。”她抓着殷姨娘的手,认真地说道。 第171章 这就是天意 等她嫁给了太子殿下,等她以后做了皇后,别说周婉仪了,就连温氏都得跪在她的脚下。 如此想着,周婉华心中的信念越发坚定。 殷姨娘很是欣慰,觉得这真是缘分,当年在得知温氏的女儿要嫁给太子的时候,她心里真是妒忌,觉得自己女儿哪里不好了? 若不是自己做了妾,能做太子妃的女人就是她的女儿。 她曾经还担心过,怕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女儿会觉得抢姐姐的男人,没面子,可既然太子殿下先喜欢了自己的女儿,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温氏等人并不知殷氏母女所想。 周婉仪现在就住在温氏的院子里,一心照顾母亲,周慕瑾则因为当年福安长公主的忌讳,从不会在永兴侯府留宿。 不过他每日至少早晚都会来两次。 这一日,就是姚敏柔回京的日子了,时间还早,周慕瑾打算接了姚敏柔进京,再回永兴侯府探望母亲。 周慕瑾早早拿了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去迎接姚敏柔,骑着马,才出了门,远远地就看到街角站着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身材略显消瘦的男人,他怎么来了? 他微微蹙眉,走了过去,看着那人的眼神:“你今日没去读书?” 周慕瑾问他今日怎么没去读书,周慕然心里就是一突,这般严谨的态度,仿佛是被他严厉的先生附体了似的。 “大,大哥,我,我是想问问。”他急的抓耳挠腮,有些话他知道对他说不好,可是他没办法越过大哥去自作主张,可是,她也是他关心的表妹。 “你。”周慕瑾对周慕然的心思十分了解,正要说什么。 “世子爷。”他的心腹,忽然从远处骑马跑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殿下有请,周慕瑾便不好拒绝,可是他还想去接她。 “大哥,我去吧。”周慕瑾明显有事去不了,周慕然立刻自告奋勇,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吗? 周慕瑾想了想,道:“好,你去,不过,你是代替寿昌伯府的老太太去接她的,不是吗?” 其实,本该是寿昌伯府的大少爷姚文超去接姚敏柔的,至少她是他名义上的堂姐,只是今日一大早就看到寿昌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才在这里专门等着大哥的。 周慕然明白周慕瑾的意思,是生怕他又连累了表妹的名声,他毕竟是表哥,但是代表的是自己的外祖母去接孙女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大周国男女忌讳并不如前朝那般苛刻。 “是,大哥,我知道的。”周慕然欢喜翻身上马。 周慕瑾点了几个侍卫跟上,自己这才去寻太子殿下李炙。 在离京城不远的管道上,一行足足有百十号人的队伍远远走来,京城管理治安的巡城御史庄大人早早得知是林家来的人,已经提前吩咐了北城的城防放行。 北城的守门护卫其中有新来的,听说那队伍足足有一百二十多人,不禁惊疑:“这么多人,这林家到底什么来头。” 一旁的老兵是个四十多随的老油条,因没什么关系,至今才是个小小的伍长,管的只有他们五个小兵,闻言叮嘱他:“林家,荆州府的百年望族林家,文官们的领头人,当今圣上的老师——林大学士的本家,林家先去的那位林大学士的亲兄长,在先皇在位期间,更是官至宰相一职,你说林家的来头大不大?” 小兵听的震惊,那等于是林家两个老太爷:一个当了宰相,一个当了不亚于宰相的大学士,他甚至还是皇帝的老师。 在荆州府的时候,荆州府的人大多数只知林家是名门望族,却不知林家的声势如今已经达至巅峰。 一路上,姚敏柔更是深有体会,林思瑜如今还不是官员,可一路人的官员对他皆是亲近非常。 她不禁看了林思晴一眼,只见离京城越来越近,林思晴浑身散发的气度与在荆州府的她已经截然不同。 荆州府的林思晴,带着骄横,脾气大,会当着许多人的面发怒,可现在的她忽然变得文静娴雅,微微含笑,处事大方,每每与官家女眷寒暄的时候,更是像极了一个合格的贵女,无可挑剔。 林思晴身形端正,平视前方,正在默默出神,忽然察觉到姚敏柔在看她,忍不住想要皱眉头,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淡淡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姚敏柔将她打量了一下,才道:“没想到你也很辛苦。” 林思晴一愣,转头看了看她,又转回头维持平视前方的姿态:“我用不着叫你同情,你不是我,不明白在我这个身份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你以为我只是我吗?我在京城代表的就算林家姑娘的风范,不可能有任何不妥,让林家变成笑谈。甚至······”。 接下来的话,她戛然而止,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姚敏柔不解其意,但是看她情绪不好,也不好没眼色。 其实一开始,两个人是各做各的马车的,后来林家二老太太身子有些虚弱,就直接将马车改成卧房躺着赶路,而林思晴则暂时转移到她的马车上来,两人这两天不得已吃睡在一起,才渐渐熟悉了彼此。 “对了,姚姑娘,你在京城里的时候,可不要到处炫耀你在我们荆州府的林家长住过,并且与我的两个堂姐妹感情不错的话,要是叫我听到了,我可不会帮你作证的。”林思晴突然出言警告。 姚敏柔愣了愣,不禁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 她不觉得自己远走他乡,居住在林家求庇护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林思晴是怕别人从自己这里打听荆州府林家的事吗? 想起林老太太在荆州府战战兢兢维持林家清白门风的心情,姚敏柔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当时她在林家只是隐隐有这个感觉。 现在离京城越来越近,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就是,林家似乎太过爱惜自己的羽毛了,比如林二老爷这样典型的纨绔子弟,世家大族中都有这样的败类,只要没有什么大错,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林老太太却是当机立断将林二老爷赶出家门,分家另过了。 第172章 他还挺有趣的 是什么促使林老太太,如此这般的在意林家的名声呢? 她正在冥思苦笑,忽然就听到了前头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 姚敏柔一愣,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一旁静静跟着服侍的珠蕊忽然满脸惊喜:“姑娘,姑娘,奴婢听出来了,好像是表少爷的声音。” 原来是周表哥来了。 姚敏柔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来:“我就说呢,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不过,周表哥是来做什么的?是有什么事顺便路过,还是专门来接她的?专门来接她,姚敏柔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有些发沉,希望是姑妈让他的来。 他若是私自跑来,还不知道姑妈会怎么生她的气。 林思晴几乎立刻就知道这对主仆口中的周表哥是谁了,那不就是永兴侯府三太太姚氏的儿子周慕然吗? 姚氏是寿昌伯和其夫人唯一的女儿,姚敏柔的亲生父亲是过继的嗣子,可惜没福,她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现在继承家业的寿昌伯,是又过继来的一个儿子,生育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嫡长子叫姚文超,还在书院读书,才学平平,却心高气傲。 嫡幼子听说才七八岁,骄纵的很。 唯一的嫡女叫姚敏菲,比姚敏柔小快两岁,上次姚敏柔突然落水,传闻,就是这个没脑子举止粗鲁的堂妹给推到水里去的,差点就死了。 如今想着,林思晴看着姚敏柔的目光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姚敏柔回到京城,说是回了家,看起来却像是又回到了火坑里。 林家比起姚家,她可是掉进福窝里去的。 姚敏柔以为林思晴看她的眼神,是知道了什么,想了想,她轻笑着解释:“我自幼无父无母,也没有至亲的兄弟姐妹,与姑妈家的表哥表妹是当亲生的兄妹一样相处的,因此我们三个感情很好,林姑娘可别千万不要见笑。” “那挺好的。”林思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就不知跟姚敏柔说什么了。 她还想笑话姚敏柔呢,可姚敏柔说的身世,无一不是贴合到她的身上来,她也是无父无母,没有嫡亲兄弟姐妹的人,林家有一大群的堂兄弟姐妹,但是,她一直住在京城,跟他们关系也一般。 不过,林家人都比较团结,利益一致。 偶尔一见,气氛也算融洽。 那就更显得姚敏柔人生悲惨了,更甚至,她还有一群吸血虫般粗俗不堪的血缘上的亲人,一家子十八九口的人,都等着扒她的皮,吸他的血。 在林思晴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心爱和非她不娶的女人是姚敏柔的时候,她就叫人把姚敏柔祖上三代全都查了个底朝天。 “表妹。” 正当林思晴出神的时候,一道清风朗月般的清润柔和的声音响起来,她忽然觉得耳朵痒痒的,转头一看,就与一个人一双饱含笑意,炙热纯洁的眼神对上,她一愣,对方也一愣。 “啊,你是,你是林姑娘?”周慕然顿时窘迫了,俊脸上满是尴尬,忙拱手赔罪:“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以为穿水蓝色衣裳的姑娘是我的表妹。” 林思晴忍不住嘴一撇,这周慕然怎么回事,竟然把她认成了姚敏柔:“天底下就只有她穿水蓝色衣裳的吗?再说你看清楚,这不是水蓝色,这是天青色。” 周慕然尴尬了:“对不住,对不住。” 林思晴是认识周慕然的,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窘迫的时候,有那么点文人的憨直,倒还挺有趣的。 “表哥,我在这里。”姚敏柔在一旁轻声说道,她也无奈了,这么大的人,他怎么就一眼把林思晴看成了她? 姚敏柔出声儿,周慕然才发现林思晴旁边探出半个身子来的姑娘,才是姚敏柔。 他顿时恢复刚才的欣喜:“表妹,你还好吗?” 他忍不住一再看姚敏柔的脸,看她有没有变瘦,她脸上是不是还带着在寿昌伯府的那种隐忍和沉默,但是他看到的是变得清透活泼了许多的姚敏柔。 姚敏柔也点了点头,含笑说:“表哥,我很好,是姑妈叫你来接我的吗?” 周慕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尾下意识扫了一眼旁边的林思晴,他说:“是,我娘很担心你,外祖母也很担心你,就叫我来接你。” 是大哥说的,要他以寿昌伯府的身份来接她。 林思晴在一旁看着周慕然,见他看她的小动作,不禁皱眉,他好像在防备她似的,她干什么了,叫他还防着了她了。 哼。 她心里冷哼,冷淡的将脸转到一边去。 “周慕然,该启程了。”林思瑜在不远处喊了周慕然一声。 周慕然这才离开了马车。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没多久,林家的车队就陆陆续续进了城门,这时,姚敏柔又在旁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愣了愣:“二弟,是你。” 只见来的是一个面容白皙清秀的少爷,看起来十四五岁,正是寿昌伯府宋姨娘所出的庶子宋文成。 现在的寿昌伯姚志仁,一共一妻两妾,妻子是孙氏,良妾是老太太做主纳进来的宋姨娘,还有一个红姨娘是孙氏塞给姚志仁用来分宋姨娘宠爱的美貌丫头。 红姨娘先不说了,这宋姨娘是家道中落的文人的女儿,通诗书词赋,为人和善忍让,很得姚志仁的宠爱,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十五岁的姚文成,常年都被送在书院读书,每个月只在月首月末回来两次,女儿就是十三岁的姚敏萱,也跟她娘一样,平时只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连老太太那里也是不经通传,就不敢擅自踏入一步过。 母子三人在寿昌伯府的地位真是卑微到了极点。 姚文成看起来比姚敏柔见的最后一次略稳重多了,他浅笑着上前:“大姐,一路舟车劳顿,你还好吗?” 姚敏柔感觉得出来,他是真心关心她的,是因为他小时候被姚文超欺负,自己从中阻拦过吗?还是因为自己在老太太面前替宋姨娘说过话? 她不知道,但是很感激这份心意:“我还好,老太太呢。” 姚文成微笑着:“老太太身子骨也不错,您很快就要见到她老人家了。” 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娘和他们兄妹的靠山是老太太,老太太要是没了,他们三人就是孙氏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刀俎。 第173章 贼心不死 “好,那我们回家去。” 过了好几个月,姚敏柔也确实有点想念老太太了,虽然她不是她嫡亲的祖母,但是对于她这个一时心善收留下的孙女,也算仁至义尽了。 虽然老太太和她的女儿姚氏对她多有算计,但是依然还能守住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她对老太太的心情,也只有感激,没有丝毫埋怨。 她们比那些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强的太多了,她是很容易知足。 “我也一起去,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望外祖母了。”周慕然也急忙说道,自从出了上次姚敏菲堂而皇之勾引他的事,母亲就把寿昌伯府当做龙潭虎穴,每次他要去,必定得是跟着她的,有她看着他,他才能放心,不然,就不让他来。 而且,不止是他,连妹妹婉莹也不能自己来,说是怕孙氏不要脸的,看着女儿嫁不了他,说不定又敢胆大包天纵容儿子姚文超去算计莹儿。 他也是很尴尬,但是,凭着那孙氏,她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这次趁着送姚敏柔会寿昌伯府,他也该去看看外祖母了,外祖母这么大的年纪,多日不见,他也十分惦念。 最后要与林家分开了,姚敏柔对林思瑜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情,林思瑜爽朗地笑了笑:“算了,你我就不用这般客气了,以后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传了消息给我,我家老太太可是拿你当亲孙女一般疼爱呢。” 姚敏柔再次道了谢,才上了姚家的马车。 姚敏柔是真的要回来了,已经进了家里的大门了,姚敏菲一张脸笑的那叫一个愉快,仿佛姚敏柔是她的远道而来的亲姐姐一样。 “老太太,四个多月没有看到姐姐,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长得更漂亮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姐姐了。”姚敏菲一边抱着孙氏的手臂,一边对老太太撒着娇的说道。 然后,也不等老太太的反应,就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门口:“也不知道姐姐她想不想我。” 老太太曹氏的眼皮子不禁跳了一下,将孙氏母女二人看了一眼。 她忍不住心里叹口气,这母女两个的不怀好意都写在脸上呢,让人一眼都看得出来,都在心里憋着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摇摇头,幸好已经给她相好了人家,过不了多久就能嫁出去了。 如此想着,她不禁问了问:“不是已经到家了吗,怎么还没有过来?” 秦嬷嬷笑着:“我瞧瞧去。” 她说着要去,大丫头素月忽然笑吟吟地走进来:“老太太,大姑娘回来了,表少爷也来了。” “什么,慕然也来了。”老太太听着说姚敏柔回来了,还有周慕然也来了,立刻就忍不住开心的不得了。 人老了老了,这孙儿就怎么都稀罕不够。 孙氏听闻周慕然来了,眼神噌的一亮,就跟一旁的女儿姚敏菲相视一眼。 姚敏菲动作更快,孙氏正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老嬷嬷教女儿规矩,效果十分显著,虽说不会像正经的大家闺秀那样文静,可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动辄就打打骂骂的了。 这多好。 “姐姐回来了,表哥也来了,真好,这可是双喜临门了,我瞧瞧去。”姚敏菲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笑着往外跑。 孙氏跟着跟老太太笑着:“这丫头,真是长大了呢,从前几日就一直念着哥哥姐姐的呢。”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瞧她一眼:“是吗。” 已经有过勾引表哥不成,恼羞成怒对自己堂姐下毒手的那种事,现在不说避嫌,还往慕然的跟前凑,明显是贼心不死。 姚敏柔和周慕然在寿昌伯府仆婢的围绕下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迎面一个穿着桃红色长裙,头戴金钗的少女,一脸笑容灿烂的迎了上来:“姐姐。” 说罢,又对着她旁边的周慕然抿嘴一笑,端的是女儿家的羞怯,侧身屈膝行礼,竟也标准的很:“表哥安好。” 周慕然和姚敏柔齐刷刷一愣,这是姚敏菲? 姚敏菲在姚敏柔的记忆里,还是一个眉眼凌厉,张牙舞爪,一点小事就要大发雷霆的厉害姑娘,可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姑娘,活泼机灵,有礼貌。 周慕然愣了一下之后,却是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对姚敏柔道:“走吧,老太太还等着你呢。” 一点跟姚敏菲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姚敏菲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难堪,她委屈的咬着嘴唇,偷偷看看周慕然,却没有说话。 “哦,好的。”姚敏柔对姚敏菲含笑点点头,便跟着周慕然去了。 一拨人都走了,姚敏菲一个人回过头看两个双双并肩离去的人影,男的挺拔,女的纤细,真真是一对郎才女貌。 表哥是喜欢姚敏柔的,可他明明知道姚敏柔一定不会跟他成亲,为什么还是心甘情愿的对她好呢。 姚敏柔到底有什么魅力,勾引的表哥为她死心塌地。 “二哥?你?你怎么回来了?”正当她烦心的时候,身边走过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庶出的二哥姚文成。 姚文成刚才遇到了宋姨娘悄悄派人说话,就慢了周慕然和姚敏柔一步,正好跟姚敏菲打了个照面。 姚文成笑了笑,态度不冷不热:“我奉老太太的命去城外接大姐姐回京。” 说完,便不等姚敏菲的反应,直接跟上了前头那拨人的步伐。 姚敏菲一愣,想起老太太叫姚文成去接,没有叫自己的亲哥哥姚文超,顿时忍不住在心里咬牙切齿。 老太太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不把他们这些寿昌伯府的正统继承人放在心上,倒是一直宠爱着姚敏柔,还有宋姨娘母子三个,死活都要跟他们作对,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姚敏菲心里如何愤怒,暗暗磨牙,还是努力的收敛气息,换成一张笑脸,急忙跟上去了。 等她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姚敏柔已经给老太太磕了头,正在奴婢的搀扶下起来。 老太太问她在荆州府的事,姚敏柔含笑答着。 周慕然不时在旁边说几句林家大少爷说话谈吐如何不凡,他瞧着就十分亲近的话,场面十分融洽。 第174章 无情的嘲笑 姚敏菲看着十分刺眼,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她忍住心中不快,安安静静地做到母亲的旁边去。 听说荆州府林家的老太太也很喜欢她,对她十分关照,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惊讶:“是吗?她可不是那种能轻易认同一个人的人,她能主动把你接到林家去住,就等于她是打心眼里看重你,喜欢你的。柔儿,她的恩情,你可一定要记着。” 话说到这里了,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又是跟林大学士的孙女林思晴坐一个车,你们两个,可还说得来?” 刚才在听到姚敏柔跟林思晴坐一辆车进京的时候,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两个人,在京城那些风言风语的议论里,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立关系。 是啊,林大学士看中了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答应了永兴侯府的老太太福安长公主的求亲,愿意让周慕瑾娶他的孙女林思晴,做他的孙女婿,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林大学士可是皇帝的老师,是帝师。 可周慕瑾却一心看中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姚敏柔,违背祖母福安长公主的命令,拒绝了这门亲事,这就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骚动来。 周慕瑾心悦的另有其人,堪称闺秀典范的林思晴被周慕瑾拒婚了。 京城当时有多少人的人,可惜她这般才貌双全被人嫌弃,却还有些人在背地里嘲笑她,这真是无妄之灾,林思晴索性也离开了京城,回老家探亲去了。 姚敏柔是先走的,她也不知道,这林思晴竟然也跟着走了。 她要是提前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姚敏柔到荆州府去接受林家的庇护,这等于是把她送到林思晴的地盘上去的。 姚敏柔想了想,便笑了笑:“还差不多吧,林二姑娘为人很好,娴静优雅,十分有才学,我很佩服她,幸而她也不怎么嫌弃我,路上说说话,彼此解解闷儿,也还可以。” 差不多,还可以。 老太太一愣,口气这般勉强,不过,这林思晴姑娘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也怪不得是福安长公主看中的孙媳妇。 “那就好,那就好。”她点点头。 她又问起林家的老太太:“她比我还大几岁,身子骨还好不好?” 二三十年不见的旧友,托她照应一下自己的孙女,说实话,有点唐突,可这也没办法,只能试着拜托她了。 姚敏柔含笑听了,说道:“林家老太太身体不错,她还跟我提起过您,说你们年轻的时候感情很好,说以后有机会了,还想跟您再见一面,好好的坐一坐。” “是吗?她的性格还是这边爽利。”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因为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变得有些落寞:“是啊,我跟她当年还未出阁的时候,关系是真不错,后来,她远嫁去了荆州府,我嫁在京城,天高路远的,咱们家也形势不如人,我干脆就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跟她套近乎了,没想到,她还记得我们当年的姐妹之情。” 老太太和姚敏柔祖孙相谈甚欢。 一旁仿若无物的损失,不禁眼珠子转了转。 林家? 提起林家,她那可真是掏心窝子的后悔起来,早知道姚敏柔去了荆州府,是会住到荆州府的世家望族林家去,说什么,她都得想办法让姚敏柔换个地方去投奔。 这可好,本是被从京城扫地出门,灰头土脸的人,可硬是又从林家镀了一层金,倒是风风光光的随着林家的车队回来了。 瞧瞧,这满屋子摆着的东西,有林家老太太送的,有林家的大夫人和姑娘们送她的,送老太太,还有她自己买给老太太,甚至还有给她的礼物,这样的会做人。 “要是知道大姑娘到荆州府是走亲戚去的,那说什么也得带着我们菲儿。”孙氏心里酸的不得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何时,姚敏柔可以这么风光了? 整个人都变了,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那叫一个低眉顺眼,出去一趟,就跟发光似的,说话谈吐,一言一笑,都这般美丽动人。 老太太曹氏正心里高兴着,突然就被孙氏如此扫兴的刺了一句,心里顿时不爽快了。 姚敏柔目光淡淡地看了孙氏一眼,只是淡淡的,也没说什么,可这目光似有千斤重一般,孙氏不由就是僵了一下。 “好了,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说笑了好一会儿,也觉得累了。 反正人已经看着了,好好的,比从前还好,那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是,老太太。”姚敏柔含笑起身,屈膝行礼。 她人长得美,行动起来更是像画一般赏心悦目。 老太太点了头,看着她去了。 周慕然目光随着她身影不见了才收回来,他看了看坐在一旁跟隐形人似的姚文成:“听说二表弟前几日的文章被先生大加赞赏了,可有这事?” 这个二表弟一向文静,不大说话,周慕然平时还没怎么注意他,也是书院里听到了有人夸奖他策论写的好,这才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二表弟好像长大了。 姚文成愣了一下,忙笑:“凑巧罢了,正好先生开的题目是我平时特别感兴趣的,是我最擅长的类型。” 周慕然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孙氏目光倏地看向姚文成,上下打量,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当即想起了寿昌伯府的水面也不平静。 不过,姚文成已经十五岁多了,长大了,孙氏就是想要做什么,只怕也迟了。 “孙氏,我这里无事,你们就退下吧。”老太太见着外孙子,还想说几句私心话。 孙氏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得已的站起来,忍着气带着姚敏菲出去了。 姚文成也极有眼色的告退,老太太给秦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秦嬷嬷明了。 姚文成出门的时候,秦嬷嬷便叫人送了一篮子点心:“老太太给的芸豆卷,不值什么,拿回去跟宋姨娘和三姑娘她们一起吃吧。” 姚文成一愣,忽地想起老太太一贯的做法,不由心里一暖,忙道了谢,才提着去了。 第175章 人瘦了很多 远远地,回宋姨娘院子的路上,就看到妹妹姚敏萱藏在一个大石假山旁边,垫着脚尖不停的小心翼翼往这里张望,见着他来了,立刻露出稚嫩欣喜的笑颜。 姚文成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寿昌伯府,亲爹姚志仁不管事,府里上上下下全由主母孙氏一人说的算。 于是她明里暗里的刻薄姨娘,打压她,任其女儿欺负他的小妹萱儿,若是姨娘敢去跟爹诉苦,孙氏有的是办法用更厉害的手段找补回来,加之娘是官家千金小姐出身,家道中落不得已做了姨娘,只为救病重的兄长,才自卖自身,压根不会行那些妾室争宠的手段,她的自尊也放不下,因此母子三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哥哥,你怎么才来了,我和姨娘都等急了。”姚敏萱露出天真的笑容,笑着跑了过来。 姚文成笑着摇摇头:“你就是性子太急,得跟大姐姐多学着点,要稳重些。” 想起大姐姐姚敏柔温柔腼腆,雷打不动的性子,姚敏萱就觉得累,她不由嘟了嘟嘴:“我知道,我会学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也没见她真的学的能文静聪慧些。 姚文成无法,只能摸了摸她的头,兄妹二人就一起去了。 宋姨娘是等在小院门口的,儿子一个月才只能回来两次,她日日都想念的紧,不过儿子能学业有成,有出息,她就心满意足了。 宋姨娘母子三人团聚,十分欢喜。 秦嬷嬷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正跟外孙子问女儿姚氏的事,避不开的,就要问起当时温氏病危有多凶险的事,她心里门儿清,女儿的大嫂温氏是个本性仁善的人,女儿在永兴侯府能过得好点,全凭温氏提点和略加庇护些,温氏要是没了,女儿还不得被二嫂李氏给做贱死。 周慕然一一说了,老太太心里眼里只有女儿,也不是外人,这些私密事他也有心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可比母亲一心钻到势利眼的那糊涂心肠可精明多了。 “外祖母,得空了母亲来了,您劝劝她,别让她在二婶面前太委屈了自己,不值得。” 老太太听着,也为女儿心累,那永安郡主李氏也太刁蛮跋扈了,生了两个儿女,当娘的人了,竟比在闺中的时候还要强势。 可是,她当娘的还是更偏爱女儿:“慕然啊,你娘她也是心里苦,等有朝一日你有出息了,你娘混出头来,她自然不会去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周慕然愣了愣,心里不禁有些茫然,是这样吗?难道自己前几天顶撞母亲说的那些话,说错了吗? 姚敏柔回到了久违的如意苑,一觉好睡,可惜,她依旧醒的很早,得去跟老太太请安了。 她回到了过去日复一日的生活,一整天都围着老太太转,伺候老人家穿衣洗脸梳头,说笑解闷,空闲的时间做做针线,只是偶尔,她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姚敏柔回来了,不久,她就收到了第一张帖子。 老太太也赞成她到外头走动走动,她便带着人去了。 曾去过的一家茶楼,赵馨容早早等在那里,见着姚敏柔,她先愣了一下,才又笑着迎上来:“姚姑娘,好久不见。” 姚敏柔见着赵馨容,也愣了愣,人瘦了很多,脸上两颊的肉都小了一大圈。 “好久不见,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她忍不住问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她在荆州府,也得益于赵馨容的信,才对京城的许多事了如指掌,这份信赖,让她很感谢。 赵馨容低下头来,默默地想了想,才说:“我没事,只是,我大概是要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姚敏柔吃了一惊,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赵馨容的老家只是一个普通的江南水乡,赵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这辈子也只有赵老爷有出息,才暂时能在京城立足。 赵馨容今年十七岁了,要是回到了老家去,她婚配的人选只怕不怎么门当户对。 赵馨容苦笑一下:“是啊,回老家去,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不然,留在这京城,纵使能天天吃到山珍海味,可要是浑身不自在,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天天如鲠在喉,也没什么意思。” 姚敏柔自认自己脑子还够数,可听着赵馨容的话,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她忍不住问她:“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跟我说出来,我也一起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想了想,她想起个人来:“是你继母吗?她暗地里虐待你?” 赵馨容听的十分感动,这是京城唯一这般在乎她心情的人,她鼻头一酸:“也不算吧,其实,这几个月以来,还是我连累了她和赵馨月呢。” 赵馨月是赵馨容的继母所生的女儿,十分娇宠,赵夫人一心想要把她嫁到永兴侯府去,曾打定的主意就是赵馨容嫁给温明远当续弦,以此拉近和温氏的关系,让温氏做媒,给女儿赵馨月找个更好的门第嫁了。 她算盘打的好,甚至还存着妄念,她女儿这般好,万一周慕瑾要是看上了她的女儿,温氏也没办法不是。 可惜,因她跟李氏走得更近,这种想要两头占好处的作为,使得温氏从头到尾都对赵家的两个姑娘没有任何想法过。 姚敏柔思来想去,不明所以:“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有些老实太过了,循规蹈矩,怎么还会连累了她们?” 比起赵馨容,一心想要攀高枝儿,丝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赵夫人才能招人恨的吧。 赵馨容呐呐的说不话来,事情太过复杂,她不知从何处说起。 “这屋里是什么人?”正当姚敏柔为了赵馨容的犹犹豫豫着急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女子不客气的声音。 她就见赵馨容脸色突然一变,好像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什么?赵姑娘?是她啊。”外头服侍的仆妇好像说了什么,那女子说话的口吻充满了轻蔑和嘲讽。 不等姚敏柔和赵馨容反应那是谁的时候,门突然被从外头推开了,露出三个十五六岁,满头珠翠的年轻姑娘来。 第176章 我骂的就是你 为首的是一个浅红色小袄,雪白的领子上绣着牡丹花的少女,眉眼带着一丝骄纵,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馨容:“哎呦,还真是你呢赵馨容,你平时不都是缩在自己家里当缩头乌龟的吗,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说话这般不客气。 姚敏柔看了两眼,微微惊讶,只见除了说话的这个姑娘 ,她身边还站着的两个姑娘,有一个算一个,还都是她的老熟人了。 一个是威武大将军庶出的三姑娘秦杏芳,一个户部尚书的庶长女柳丝韵,一个是户部主事的小女儿钱梦雨。 这都是当初想要给安国公世子温明远做续弦夫人的姑娘们。 这三人当年还是竞争关系,现在看起来倒一片和谐,个个都对赵馨容一脸鄙视,这是什么意思? 赵馨容气红了脸:“秦杏芳,我又没有招惹过你,你凭什么骂我?” 若是平时自己一个人,骂就骂了,她权当没听见,反正自己也吵不过人家,可现在当这姚敏柔的面骂她,她突然觉得很丢脸,无法忍耐。 秦杏芳可不怕性子绵软的赵馨容,哼了一声说道:“我骂的就是你,谁让我这个人出身将门的姑娘,眼里容不得沙子,最喜欢行侠仗义呢,像你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就活该被所有的人唾弃。” 赵馨容眼泪都要下来了,颤抖着肩膀,咬着嘴唇:“我没有,我不是。” “上次不就是你推杏芳,让她大庭广众之下撕破了裙子,丢了大丑的,现在装什么可怜。”说这话的人是秦杏芳旁边的柳丝韵,她撇了撇嘴,不屑说道。 “还有上上次呢,她竟然推崔姑娘下水,险些把人淹死,妒忌心人人都有,可像她这种妒忌心一上来,就要人命的人,就太可怕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对我们摆出这种委屈的脸色来。”这话是一脸厌恶看着赵馨容的钱梦雨,颇有一副她不屑于与赵馨容这种人有任何瓜葛的意思。 看她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姚敏柔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赵姑娘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什么撕人家的裙子,推了什么崔姑娘下水,要人命的,这说的是谁? 她出了声,声音轻柔婉转,清脆悦耳。 秦杏芳等人这才发现赵馨容对面还坐着一个美貌绝色的姑娘,她一身水蓝色裙衫,深蓝色小袄上绣着折枝白玉兰花,在纤细的腰上挂着繁复精致的金丝白玉兰花的裙压,身段窈窕,肩膀纤瘦,脖颈纤长,胸前弧线更是优美,乌压压的发髻上带着镶嵌着翡翠的如意发钗,白皙娇嫩的面容,一双秀致的柳眉,水一般清透润泽的黑亮眼眸微微带着怒气,小巧的琼鼻下一张花一般柔美的殷红嘴唇。 一般端正的身姿,就是看起来比赵馨容更赏心悦目,不,甚至是她一朵瑰丽的红花娇艳夺目,将长得也算清丽的赵馨容衬托成一片毫不起眼的绿叶。 “是你,姚敏柔?”秦杏芳认出了姚敏柔,顿时愣了,她眼神充满了复杂:“你竟然回来了。” 一旁柳丝韵和钱梦雨也怔忪了好一会儿,想起当初,她们还都是因为家世有这样和那样的缺陷,才不得已去争着做安国公世子温明远的续弦夫人的。 就算知道人家已逝的先妻留下一双他宠爱如眼珠子般的儿女,进门就要给大不了他们几岁的儿女当后娘,她们也都忍了。 那时候,她们还妒忌姚敏柔生的美貌,是最大的劲敌,可没想到,一转头,温明远订婚的人是当初压根就没有出现过的妻子的庶妹崔婉玉,而视为劲敌的姚敏柔,更是被俊美如再世潘安一般的永兴侯世子周慕瑾情有独钟。 真是气死人了。 “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钱梦雨真是气急了,想起自己如今订婚的对象,才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嫡次子,区区一个秀才,夫家还是因为根基单薄,念着她有丰厚的嫁妆才愿意订下这门亲事的。 她不觉得自己有差姚敏柔什么?怎么周慕瑾就没有心悦她呢? 姚敏柔被钱梦雨骂的一头雾水,忍不住站起身来:“钱姑娘,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要骂我?这太奇怪了。” 钱梦雨看她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气的跺脚:“你还装傻,不就是你在背后给赵馨容出主意,让她到处找崔姑娘的麻烦吗?” “就是,我也听说了,就是她干的。”秦杏芳说道。 “她还装傻呢。”柳丝韵忍不住以袖口掩着嘴,不屑的耻笑一声。 姚敏柔这次是不说话了,她默默地看向了赵馨容。 赵馨容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姚敏柔解释,只能着急的对秦杏芳等辩解:“这都是没有的事,是我在主动跟姚姑娘说起京城里发生的事的,姚姑娘她从来没有在信里教过我做什么,那些人,都是胡说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秦杏芳几个明显不相信:“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不信。” 话说完,秦杏芳又不客气地指着赵馨容说:“好了,你们出去吧,这个包厢我们要用。” 这样颐气指使,赵馨容气红了脸,姚敏柔却再也忍无可忍的冷笑一声:“你们几个简直欺人太甚,这里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没有凭什么,反正我们要用,你们就得走。”秦杏芳也有些不耐烦了,翻着白眼说道。 姚敏柔不禁皱眉,她从来没有与人对骂的经验,算了。 她拉住赵馨容的手:“算了,我们换个地方,也没觉得这地方有多好。” 怎么非得要抢这个屋子。 赵馨容也连连点头,生怕秦杏芳等人待的时间长了,她们又要对姚敏柔说起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两人正想要离开,只见街上突然掀起一阵阵浪潮似的骚动。 “天啊,是靖王爷进京了吗?”只听柳丝韵发出一声惊喜,就急忙扑倒窗口处去。 “我也要看。” “我也要看。” 秦杏芳和钱梦雨也争先恐后提着裙角跑过去,三个人齐刷刷并排挤在窗口处,伸着脖子殷切地往街上看。 第177章 她们崇拜靖王爷 赵馨容不禁好奇,忍不住走到窗口往外看去,幸而这窗子够大,她看到十几个骑马的高大身影,个个体格健壮,一脸肃杀,仿佛是刚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下来的那样,让人心里胆颤,望而生畏。 “天啊,那就是靖王爷。”随着钱梦雨一声惊叹,赵馨容和走过来的姚敏柔也发现了在这群人围绕中间,骑着一匹白马的青年公子,看起来二十多岁,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身形略显单薄,微微带着病弱。 “他是谁?”姚敏柔不认识。 “我也不知道。”赵馨容也不认识。 她们两个,一个是从老家来到京城没两年,一个是常年不出门的人,因此竟显得有些孤陋寡闻的傻气。 秦杏芳闻言,不屑地撇了她们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个,竟然连靖王都不知道。” “靖王爷?”赵馨容吃了一惊,不禁看了姚敏柔一眼。 姚敏柔比赵馨容知道的还少,她也听过靖王的大名,但是对靖王爷知之甚少。 秦杏芳简直忍不下去:“你们竟然连靖王爷都不知道,真是蠢。” 秦杏芳打开了话匣子,就忍不住心里的激动之情,洋洋洒洒地跟赵馨容和姚敏柔说起靖王爷的英伟不凡来。 于是,从秦杏芳和钱梦雨,柳丝韵三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姚敏柔才知道了靖王爷是什么人。 靖王他威名赫赫,别看他已经是王爷,但是今年只有二十八岁。 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皇上当年登基的时候,他才只有四岁,后来由先皇后温氏抚养他到九岁,被封赐为靖王。 靖王长得面如冠玉,斯文儒雅,像个读书人,可是他自幼酷爱习武,且天生力大无穷,因此在十六岁被封赐与靖王爷的时候,皇上问他属意哪个封地。 靖王选中了单州府一十三个府城为封地,当年就启程去了。 当时朝廷大威震惊,只因单州府是大周国除了命治安不稳,土地贫瘠,气候恶劣的地方,他还紧邻着民风彪悍的沙砾国。 沙砾国是游牧民族,靠放牧维持生计,每一年天寒地冻的时候,必定要到单州府的地界去劫掠,整的单州府至少四五个府城的人民,民不聊生。 人人都觉得生长在京城这般锦绣繁华之地的靖王,到了贫穷落后的单州府,看到那里的景象,一定会后悔,没想到靖王竟然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且一去,竟然就是十年。 他不光请了能人异士在单州府贫瘠的土地上种出了各种粮食,还将单州府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成半月形的地界,大肆挖渠,将涝的水引流到旱的地方去,工程如此浩大,他竟然却办成了。 如今的单州府,不说是中原那般土地富饶,也能自给自足,甚至在当地驻军与沙砾国对抗的时候,已经用不着朝廷从其他地方驰援粮草。 “除此之外,靖王还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英雄。”秦杏芳洋洋洒洒地说完,白了一眼姚敏柔和赵馨容这两个知之甚少的“乡巴佬”,用充满了敬佩的语气说靖王是个大英雄。 姚敏柔也觉得震撼,她对靖王的了解,是来源于外界人的议论,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靖王,竟有如此的雄才伟略。 话说完了,秦杏芳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妒忌:“你们知道吗,这般英俊伟大的靖王爷,今年都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娶妻,你们说,靖王爷的妻室人选,有可能是谁呢?” 二十八岁都没有成亲呢。 姚敏柔和赵馨容都有些吃惊,这在现在看来,根本不可思议,有的他这样年龄的男人,孩子都有十岁了,说不定还有好几个。 “为何?”赵馨容忍不住发问。 秦杏芳白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大概,是靖王爷眼光很高,一般世俗的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吧。”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这个答案,赵馨容,柳丝韵几人忍不住连连点头,是啊,除了靖王爷不想娶,否则,还有他娶不到的女人? 随着街头惊艳于靖王的民众,随着靖王的背影远远消失在去往皇城的方向,刚才鼎沸的喧嚣声,也渐渐沉寂下来。 屋里头,因为靖王这个共同话题而不自觉说了很多的几个姑娘们,也立刻冷静了下。 秦杏芳当即转过身,离赵馨容远远地:“好了好了,既然这屋子你们想用,就继续用好了。” 说完,她冷冷地将赵馨容看了看:“今天我只是凑巧跟你在一个屋子里待了一会儿,你以后可不要把这事情说出去,我跟你可不是一样人。”口气一如既往的鄙弃,她仰着下巴就出去了。 赵馨容听着心里憋屈,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钱梦雨也紧跟着秦杏芳的脚步离开了,倒是柳丝韵正准备走,娇柔似一朵小百花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她笑着问了姚敏柔一声:“姚姑娘,你觉得靖王,怎么样?” 姚敏柔愣了一下:“柳姑娘为何这样问我?” 柳丝韵笑了笑,也不觉得尴尬:“我的意思呢,姚姑娘的美貌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这次靖王进京,传言皇上会为靖王挑选一位王妃,我觉得,凭着姚姑娘的美貌,足以有这样的可能,你说呢?” 姚敏柔不禁一愣,淡淡笑了笑:“我没有兴趣。” 柳丝韵看着她浅笑如花的面容,不禁心里升起淡淡的妒忌,看看,这是何等的眼光啊,竟然连靖王也不放在眼里了。 不过,她如果对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手到擒来的话,那何苦嫁给靖王,去往边陲单州府那样的地界去吃苦呢。 京城才是天地之最繁华富庶的地方,处处可见花团锦簇,单州府再好,那也是遥遥千里之外的小地方,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那里日子再好,无人艳羡,便是王妃,像姚敏柔这样的美人儿,也会觉得寂寞的吧。 如此想着,柳丝韵对姚敏柔笑了笑,转身便走了,姚敏柔不感兴趣,正好让她也少了一个劲敌。 看着她们三个走了,赵馨容才长长的送了口气,歉意地对姚敏柔说道:“姚姑娘,真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第178章 信的内容泄露了 姚敏柔摇了摇头,示意珠蕊将门关上,到门口守着,才问起刚才一直想着的心事:“那秦杏芳几个,到底因为什么事讨厌你?排挤你?” 赵馨容呆了一下,将姚敏柔看了看,才又低下头来:“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那次我给你写的信,是我给你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信里写的内容一夜之间好多人都知道,秦杏芳她们只是一部分,但是因为她们几个心机深,脾气大,不饶人的性格,就属她们跳的最欢。” “她们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早就因为温家对崔婉玉特殊对待的事,对她怀恨在心,我在给你的信件里污蔑王玉秀被烧伤的事情是崔婉玉做的,还污蔑当初在茶楼里的是崔婉玉推我,害的你和我险些摔下楼梯。” 姚敏柔听的呆住了,顿时急了:“你给我的信,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看过。” 赵馨容写给她的信,内容竟然被泄露出去了。 现在也有人在借用这个事,将祸水全都栽赃到赵馨容和她的身上,她当时被人从茶楼里推下去,变成赵馨容自导自演,王玉秀被人放火,险些在茶寮里烧死,变得疯疯癫癫送出京城,也被说成是赵馨容才是幕后黑手。 这是何等的残忍,赵馨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才是其中一个受害人,只是当初她和赵馨容在一起,多了心眼,又有周慕瑾偶然出现在那里,才将她们两个救了的。 流言蜚语,怎么都冲着赵馨容来了。 赵馨容伤心极了,忍不住不停的流泪:“我相信你,你不可能把信里的事情告诉别人的,可是我也没有告诉别人啊,这种事又没有证据,我怎么敢乱说,可是,可是心里的内容,秦杏芳她们全都知道了。我曾过她们从哪里知道的,她们说是听别人说的,我找不到到底是谁说的。” 她哭的哽咽不止:“我爹骂我,我继母也嫌弃我心思不正,脑子蠢,我的兄弟姐妹都说我丢了赵家人的脸,我说我没有,可他们都不信。家里人是这样,外人就更可怕了,现在京城里的这些闺秀们,全都视我为洪水猛兽,对我避之不及,说是万一不小心哪里得罪了我,小命不保。” 想起这几个月被人排挤讽刺的屈辱,自己默默忍受了那么多,赵馨容怕在桌子上颤抖着流泪。 姚敏柔也忍不住动容:“原来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吃了这么多苦,你怎么没在信里告诉我?” “我不敢,我怕有人又知道了信里说的话,以此大做文章,再牵连了你。”赵馨容忙抬起一张遍布泪痕的面容,抽泣着说道。 姚敏柔心里不禁流出一股暖流,赵馨容,是多么单纯诚挚的一个姑娘,何德何能,她能得到她坦诚以对的维护。 “馨容,你别怕了,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再也不会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她伸出手,握着赵馨容消瘦的一双手:“让我们一起查出来,看看那个幕后主使者是谁。” 那个人,设计如此毒辣,赵馨容要是性格再软弱些,说不定在这样名声尽毁,人人唾弃辱骂的前提下,自杀了也有可能。 赵馨容也是逼不得已,才决定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回到江南老家的小镇上去,那里民风淳朴,赵老爷是个京官,赵家至少在小镇上是排得上号的人,她才不会再受到这种不公的待遇吧。 “敏,敏柔?”赵馨容有些惊讶,姚敏柔竟然直接叫她名字呢,她们关系真的很亲密了吗? “我们两个差不多大,就互相称呼名字好了,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了。”姚敏柔微笑着说道。 赵馨容冰冷的心,渐渐回暖,脸上的难过也渐渐消散,被排斥的孤独滋味,现在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愿意维护她的人,好像就是笼罩在她头顶的厚重乌云,终于拨云见日,阳光普照。 “敏柔,谢谢你。” 接下来,姚敏柔和赵馨容确认了一下自己离京以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两人才在茶楼里分开。 临出门,姚敏柔叮嘱赵馨容:“暂时不要单独出门了,也不要赴任何人的邀约,如果是你退不掉的宴会,你尽可能的邀请我,或者传消息给我,我自己尽可能去参加,咱们两个形影不离。” 赵馨容明白姚敏柔的意思,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姚敏柔亲眼看着赵馨容让了赵家的马车,才返回了寿昌伯府去。 自然要先见老太太曹氏,她笑着将珍馐楼的点心盒子放在桌上:“还是红豆酥,老太太还喜欢吗?” 老太太看着桌上珍馐楼的点心盒子,一时有些愣神,默然好一会儿,她才淡淡笑了笑:“喜欢吧,吃了十多年的红豆酥,我已经吃成了习惯。” 就像她以为姚敏柔离开了京城,去往荆州府,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同的,她本来就不是属于寿昌伯府的人。 结果, 她发现少了姚敏柔,她的生活好像缺了什么,衣食住行都变得不舒适,伺候的奴婢一个个的都没有她细心,她不开心了,这些下人也没有姚敏柔有眼力见儿,她甚至在姚敏柔不在的日子里,觉得每天都特别心烦,特别累。 这姑娘,对她而言,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重要。 姚敏柔也意外与老太太的回答,惊讶地微微瞠目,老太太嘴上无意间对人说了她喜欢红豆酥,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她以为她喜欢,暗暗记在心里,若是能够出门,必定要带回一盒红豆酥来,默默地讨好她。 也是后来才知道老太太不喜欢,所以,她这些年讨好老太太用错了方法也不自知,而老太太对她十分淡薄,也无所谓她知不知道。 她们祖孙二人就维持着这样“虚假”的祖孙情,大家只在面子上看起来平静而融洽,在心里依旧近在咫尺,仿若彼此相距千里。 但是这次老太太对她坦诚了,对红豆酥的喜欢,已经是习惯了,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了她对她的心意。 “老太太。”她眼睛泛酸,微微地笑着:“多谢您。” 第179章 与柏长青的缘分 身若浮萍,这辈子给予她生命,给予她优渥富贵的生活的,只有眼前这个头发渐渐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曹氏笑了笑,这次没有红豆酥送人,反而拿起一块,品尝了起来。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开始有点发呆。 看着老太太陷入自己思绪的面容,姚敏柔给秦嬷嬷摆了摆手,秦嬷嬷会心一笑,服侍的动作变得越发轻柔。 老太太想事情的时候,就是不喜欢有人打扰。 姚敏柔默默在一旁陪坐,听说老太太打算做一件冬日的斗篷,旁边早有奴婢送来的花样子供老太太挑选,她也跟翻看起来。 老太太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寿昌伯府属于末流世家,张扬艳丽的用色和花色不合适,而老太太也的确更喜欢福字纹,万字纹一类低调的花样子,有时候会配着番莲纹。 等她替老太太筛选出其中最好的五张图,老太太已经微微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老太太,你有心事?”姚敏柔细心上前,一如往常,亲手替老太太斟茶,她轻声问道。 老太太曹氏接了茶,才仔细看着姚敏柔娇美的面容,若是她身在家世显赫的人家,只怕皇妃也能做的。 只可惜,她只是末流世家的小姐,家族势力薄弱,无法庇护她,让她成为上流权势争斗下的牺牲品。 “秦嬷嬷,你们都下去吧。”她对秦嬷嬷说道。 秦嬷嬷当即领了素月等奴婢们,静悄悄退出门去。 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两个,老太太这才将她对姚敏柔的打算全都说了,她知道这个孙女大了,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孝顺她这么多年,她就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 所以,她还想听听她的想法,好好的劝一劝她。 姚敏柔吃了一惊,原来,虽然来时都有心理准备,老太太有替她相中了一位夫婿,这样她才能被接回京城来过团圆年。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 柏长青。 “那孩子虽然跛脚,但是斯文有礼,曾经做过二皇子殿下的伴读,所以才学十分出众,如果不是从树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如今早已经做了官了。”老太太如此说着,仔细看着姚敏柔的眉目,试图从她神色里发现她有没有不愿意。 她柔声说这:“你性格温柔,腼腆,也不是那等攀权富贵的人,我觉得你们两个能够合得来,成亲以后靠着柏家分来的家产,也足够你们富贵无忧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生儿育女,平凡的度过你们的一生。” 姚敏柔不由沉默起来,好一会儿,才浅笑起来:“老太太您说的有道理。” 这么好的人选,就算是个跛子又怎么样,而且,老太太也算良苦用心,柏家虽然没落了,可柏家老太爷还在,与当今圣上有几分旧情面,她自己相貌出众,也万万不敢有什么勋贵,譬如死了的韩玉与殷德业两个,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皇上也不允许这些人作践柏家的脸面。 只是,她迟疑地看向老太太:“柏公子,他愿意吗?我的名声······”。 永兴侯世子周慕瑾宁愿威逼亲祖母福安长公主的意愿,离家出走,也想要娶她为妻的风波,逼她的远走他乡,躲开这京城的是是非非。 柏家人会不介意吗? 老太太脸色有些尴尬:“这个我也替你问过了,柏家老太太去的早,柏家老太爷不管事,柏家内宅事物都是由柏公子的大嫂说的算,长嫂如母,她也跟你姑母说过,她跟柏公子提过你,他愿意的。” 姚敏柔心头一热,忍不住微微叹息:“他何苦。” 老太太就愣了,这话何意:“你,你认识这柏公子?” 姚敏柔笑了笑,也没什么隐瞒的:“我曾经到庄子上给我爹娘扫墓,路上遇到一个跛脚的少年一身狼狈,当即的乡绅之子十分跋扈,欺辱他,我看不过,就抬出寿昌伯府的名号吓退了他们,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谁,他穿的一般,还以为是附近的普通人家,后来因他身体不舒服,也有带他去看大夫,最后柏家的人来接他,我才知道他是柏家的少爷。” 老太太听的愣了,她仔细从脑海里扒拉当年的这些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柏家送了礼来,她也没当回事,客气客气就没有下文了。 以至于过了五六年,竟忘了。 “看我这记性。”她有些惊喜:“那你们两个这样的姻缘,可谓是上天注定。” 姚敏柔眨眨眼,也不知说什么好。 “明日若是个好天气,不如就叫你姑妈带你出去走动走动,你与这柏公子见见面,彼此心里有个数,若是没什么意见,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吧,如何?”老太太如此说道。 姚敏柔一时有些茫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过,她还是对老太太点了点头:“是,老太太,多谢您。” 老太太如此开明,真是跟她孤儿寡母的将姑妈姚慧真姚氏抚养长大脱不了干系,姚氏自小千娇万宠与一身, 老太太真是恨不得天底下所有最好的都给了自己的女儿,姚氏骄纵,从小也读了许多诗书游记杂记,不光诗词歌赋,各地风土民俗懂一些,朝堂政事她也能懂一些皮毛,按着现如今世家大族对女儿家的教养,这样的姑娘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但是老太太不觉得,当年给女儿婚配的时候,她更是拉着女儿姚氏一起,让她与她一起亲自相看,母女两个暗中相看了不下几十个,不论哪个,都有老太太不能容忍的缺点,姚氏也说要找一个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才肯嫁, 老太太还发愁 呢,直到姚氏自己与永兴侯府三老爷周正平一见钟情,永兴侯府的人来提亲,老太太才被这样的天降喜事给砸晕了,当即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事实上,这些年姑母姚氏与姑父周正平夫妻两个,那就是天底下所有的夫妻那样,吵吵闹闹也有,哭哭啼啼也有,但是甜甜蜜蜜也有,两口子生育了一双儿女,日子照样过。 第180章 她对她印象很好 老太太把对姑妈姚氏的心意,也用到了她的身上,愿意让她自己去相看未来的夫婿,这让姚敏柔如何不感动呢。 老太太笑了笑,等叫了秦嬷嬷进来,就吩咐她叫人去通知永兴侯府的姑太太姚氏去,老太太并不信任自己经常作妖的继子媳妇孙氏,尤其是姚敏柔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女儿跟着她操心的。 永兴侯府,姚氏的日子一直都是蜜糖里裹着黄连的过着,今日正好从大房探望了大嫂回来。 她就忍不住在房里跟心腹乔妈妈嘀咕:“你说,大嫂她跟我打听敏柔小时候的事情干什么?” 乔妈妈刚才在大房的时候, 也有站在姚氏的身后服侍,大太太温氏跟自家太太说的话,她也全都听到耳朵里。 “总不会是替表姑娘做媒的吧?”乔妈妈心里不安。 姚氏立刻皱眉否认了:“这怎么会,我为敏柔说了柏家的那门好亲事,也是跟大嫂透露过的,她怎么可能手伸的这么长,想要亲自摆布我侄女儿的婚事了?再说,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二嫂李氏那等眼里没人的,才能做出这等狂妄的事还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主仆两个正在说话,秦嬷嬷派来的万三家的老婆子来了。 万三是给老太太曹氏管理私产的,王家的是专职给老太太做膳食的,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吃用的不是那么将就了,万三家的就开始做一做跑腿的活儿,寿昌伯府交际不过,万三家的就算身兼两职,平时日子也过的轻松。 “给姑太太请安。”万三家的圆胖胖的白脸盘子,笑眯眯的,一瞧就十分喜庆。 “坐吧。”对于娘家人,姚氏十分看重,当即叫奴婢给搬了凳子来。 万三家的忙行了礼,才坐着半个凳子上。 自家人,姚氏也不过那些虚礼了,直截了当问:“可是老太太有什么话叫你告诉我?” 万三家的一看屋里没人,心里也踏实了,自家姑太太也是不喜欢夫家的人知道太多娘家的事,于是每次她来,屋里也只有心腹乔妈妈在。 万三家的就把老太太的想法说了,姚氏哦了一声,心里有了数:“这事我知道了,正好我明日无事,这就叫乔妈妈到柏家走一趟,把明日的约定给订下来。” 她心里想着,如果早些把姚敏柔的婚事订下来,她以后见着婆婆福安长公主,见着二嫂李氏,还有大嫂温氏,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哪哪都不自在,好像自己犯了大错似的,遭人人白眼和忌讳。 万三家的去了,乔妈妈紧跟着就拿了姚氏写的贴去给柏家送了去。 乔妈妈这么一走,正好就被有心人瞧在眼里,不是别人,正好是大姑娘周婉仪的贴身婢女素锦。 她悄悄跟周婉仪禀告:“姑娘,刚才寿昌伯府来了那个叫万三家的,然后乔妈妈紧跟着就拿着帖子出去了,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永兴侯府上上下下的主子奴婢就没有一个缺心眼的,尤其是任人这方面,三万家的是姚氏娘家母亲的心腹,她们都知道,乔妈妈是姚氏得力干将,这就是连马房里洗马的都知道。 周婉仪心思一动,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母亲的卧房,前几日那般惊险,母亲虽然救回来了,可精神头依旧不太好。 可她依旧操心着哥哥的婚事。 她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是大约,想要答应了哥哥和姚敏柔的事,毕竟哥哥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喜欢上的女人,一定也不是没有脑子的女人,何况她对姚敏柔的印象也很好。 “叫人偷偷去打听打听,看她去了哪里。” 周婉仪发了话,而乔妈妈去柏家也没想过偷偷摸摸的去,这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觉得大概是夫人们之间的交际,可周婉仪曾听说三婶姚氏跟母亲透露,柏家的四公子柏长青模样俊俏,为人温和,她的母亲寿昌伯府的老太太很喜欢。 这是什么意思?那自然是因为什么,所以看中了他什么。 “快,快,你去通知我哥哥去。”她立刻明白了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在明天发生了,要不然怎么万三家的才走,乔妈妈就出去了。 她是打心眼里希望哥哥周慕瑾能够幸福。 素锦听命,赶紧就去了,结果周慕瑾平日根本不在府中,她干脆叫了妥当的人去周慕瑾平时办差的地方找去了。 这一日,正是靖王爷进京的日子,皇上在宫里摆了酒席,特意宣召了太子李炙,三皇子李炎等皇子们,还有安国公世子温明远,永兴侯府世子周慕瑾等等人,一起为靖王接风。 等到明日,更是要再次在宫中大宴众文武大臣,到时候觥筹交错,歌舞助兴,场面只会更热闹。 一番酒席散去,皇上醉酒离席,太子李炙去送,其他人则出了宫门。 “你瞧着身板比从前解释了许多。”靖王爷淡笑着看着周慕瑾。 周慕瑾点点头:“是,以前总是睡不好,现在已经好多了。” 人的睡眠好,就能养足精神气。 靖王点点头,两人并排骑在两匹高头骏马上,一个眉目俊朗,带着洒脱奔放的气势,一个沉默俊美,如高山皎月般优美而冰冷,不一样的英俊,却是一样让人禁不住赞叹其风仪,畏惧其气度。 没人知道,这两个风马不相及的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靖王府与永兴侯府在同一条街上,此处只有两府的人会出入,因此还很安静,靖王便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慕瑾:“听说,你跟李炙走得很近,你可想好了?” 周慕瑾眸光深沉,微微点了点头:“是,我也很多,这是我做出的最终决定。” 靖王爷不禁容色一沉,就显出几分战将征战沙场的血腥来,十分不屑:“你还当他是个宝。” 周慕瑾看向他:“我是认为,有李炙在,这大周国就不会乱。” 靖王哼得一笑,端的是睥睨天下的傲气:“是不会乱,只是我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听到这样的话,周慕瑾沉默下来,皇上还在,靖王爷也很安分,皇上就已经忌惮了靖王在大周国的威名,对他颇多忌惮。 第181章 他是闷葫芦 靖王为了安皇上的心,二十八岁都不曾娶妻生子,他牺牲了太多,但是他想要得到什么呢? 周慕瑾不禁思忖片刻,想到,太子李炙为人看似爽朗大气,平易近人,实则才疏志大,自负不凡,要是他当了皇帝,只会将危机自己地位的靖王爷,当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靖王对他有恩,他看向一旁神色阴晴不定的靖王爷:“请王爷放心,到了那个时候,若有我一日活的,便会竭尽所能的维护王爷一日。” 何况,他为何选中了李炙尽心辅佐,就是因为他脑子精明,很好拿捏罢了,他有绝对的信心,在李炙称帝以后,会将他掌控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 靖王微微一愣,看着周慕瑾平板没有一丝波动的面容,觉得好笑起来:“算了吧,不过,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维护你这么多年。” 当年周慕瑾满月就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的确跟着十多个忠仆精心照顾,后等周慕瑾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老的已经养老去了,还有意外死了的,又接上许多人伺候。 那些人底细大多不干净,所以才有了周慕瑾人事不省昏迷在雪中梅林里,差点冻死的事。 周慕瑾小小年纪就彰显出别不一般的才能,他对他很是赞赏,又可怜他与他同病相怜,出生富贵人家,却因为各种原因被排挤,流浪在外,因此他才略加施以援手,在庄子上安排了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他。 不然,周慕瑾早死了好几回了。 “多谢王爷。”周慕瑾诚心道谢。 靖王爷摇了摇头,这般无趣的人,竟然还是个情种,想着这个:“对了,听说你母亲还急需雪融丸,是不是?” 周慕瑾点头。 靖王爷将一样东西随手丢给他:“拿着吧,这里还有三粒。” 周慕瑾抓到手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王爷也很需要。” 只听靖王嗤的一笑,微微垂眸想了想:“只怕,我这次一来,再回去,就难了。” 皇上接连召他回京,恐怕是再也无法能耐对他的猜忌,好容易把他叫回来,怎么可能还会将他放虎归山。 “王爷。”周慕瑾很担心。 靖王爷轻轻摇摇头:“算了,这些先别想了,我自有自己的办法,至于雪融丸的事,方先生过段时间也会回京,先生说过,若是连年风调雨顺,药材备至齐全,再置它个几百颗的,不成问题。” 周慕瑾曾对福安长公主说的,机缘巧合从能人异士那里得到的雪融丸,其实话语半真半假,的确是机缘巧合,的确是能人异士,也十分稀少,当年是,他认识研制药材的人,还常有联络。 方先生后来跟着靖王爷的人马,去了边关做了军医。 听闻方先生回京,雪融丸以后还有的是,那至少还能让母亲多活一段时间,周慕瑾心里略略放松许多。 与靖王爷分开,周慕瑾眼看着靖王爷进了靖王府,这才继续催马往前走,才是永兴侯府的大门。 一个小厮在大狮子前探头探脑,见着他来,忙扑了过来请安:“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周慕瑾打量着他,似乎是妹妹跟前的丫头素锦的哥哥,叫多福的小厮:“什么事?” 多福忙凑过来,低声将周婉仪交代他说给世子爷听的事,一字不差地说了。 周慕瑾一双斜飞入鬓的眉,压低在深邃的眼眶上方,眉目中藏着浓重的阴郁,这个事,他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回府吧。”他语气不喜不怒,十分平静。 小厮一愣,关于世子爷的心事,自从福安长公主宁肯给世子爷喝安睡散,又让人禁止世子爷踏出侯府大门一步,世子爷醒了之后,祖孙两个对峙开来,府里上下的主子奴才们,就全都知道了世子爷非寿昌伯府的大姑娘姚敏柔不娶。 这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眼瞅着喜欢的姑娘要另嫁他人,世子爷怎么无动于衷呢。 连他都能猜得出来,柏家有个跛脚的四公子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成亲,三太太无利不起早,最近一个月才与柏家打得火热,不是说亲事,能是说什么? 世子爷做事,做下人的无权过问。 周慕瑾回永兴侯府,去福安长公主那里打了一个照面,因为雪融丸的事,长公主最近对他态度十分和善:“还是快点把那研制雪融丸的能人异士找回来才是要紧,你想想,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至少你娘的病你也不用时时忧心了。” 周慕瑾微微垂下眼睫,默默点头,却一个字回答都没有。 福安长公主看他这样,不免气闷:“好了,我也没什么嘱咐你的,去瞧瞧你娘去。” 周慕瑾去了。 福安长公主就不禁向旁边的人抱怨:“这孩子怎么总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他爹,还有温氏,都不是这样的人,他随了谁。” 一旁老嬷嬷陪着笑,没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世子爷这幅模样,还真有点过世的老侯爷沉着从容的典范。 周慕瑾去见温氏,温氏已经醒来,母子两个说着话。 一旁周婉仪偷眼看哥哥的反应,见他不动如山,不禁心里嘀咕,哥哥难道对姚敏柔没什么心思了吗? 也不知怎么去问哥哥,只能心里安慰自己,哥哥他自有道理。 翌日。 寿昌伯府,用罢了早饭。 老太太曹氏就亲自看着秦嬷嬷等人一起给姚敏柔装扮,她含笑说道:“大姑娘生的好,就不要用这些大红大紫的去陪衬,穿些她平日里常穿的浅蓝,水绿,豆绿都好,低调些。” 人已经长得够美了,再使劲打扮,艳光夺目,未免就太过出挑,招人嫉恨了。 如今情势对姚敏柔来说,还是少些口舌是非的好。 “是。”秦嬷嬷笑着应了,就替姚敏柔选了深蓝色绣花的小袄,里边穿着浅蓝色绣着水仙花的长裙,深蓝显得稳重,浅蓝色带着清雅,中规中矩,可她容色极美,正好两两相合,美丽又不张扬。 “挺好,就这样吧。”老太太点了头,又指了两个奴婢陪着:“素月跟着你,你跟前的珠蕊也不错,就她们两个吧。” 说完,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就去吧,你姑妈说好了会提前在茶楼里等你。” 第182章 她不想嫁人 “是,老太太。”姚敏柔行了礼,便带着素月和珠蕊一起去了,随车的自有两个婆子,随时听候使唤。 京城街头一如既往的热闹,久别归来,姚敏柔却对京城的繁华景象无心欣赏。 为何,为何她就不能选择,她永远不要嫁人呢。 虽然老太太她们绝口不提自己已经被周慕瑾······,可是不提,就等于是没有发生吗? 她很庆幸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几个知情的人 ,且都守口如瓶,不然现在的她,在京城的名声,就不只是周慕瑾想要娶的女人,而是一个声名狼藉,清誉尽毁,又勾引了周慕瑾的女人。 她身份低微,最好的结果,也是去做了伺候他的妾,然后还要亲眼看到他娶正室夫人,与正室夫人生儿育女,而她是一个只能站在角落里的妾室。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压在水里,喘不过气来。 自己曾想过,如果自己沦落到这样的不堪境地,所以她才选择离开京城,去了荆州府打算开始新的生活。 到底人活在世上,就要被许多的东西所束缚,老太太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名义上是寿昌伯府的嫡长女,她就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已然没了名誉,柏长青是不在乎,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呢? 姚敏柔心事重重,一旁素月和珠蕊二人相视一眼,都感觉的出来,大姑娘好像不太想接收这门亲事。 马车徐徐向前,终于在一家雅致的茶楼停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这里是应该是永兴侯府的私产,说是茶楼,里头的布置却大有乾坤,呈回字形建造的三层茶楼,回字中央是占地面积极广的园林,假山溪水竹林鲜花应有尽有,能在这里喝茶的,大都是勋贵那样出手大方的主顾。 而大多数的勋贵都读过书,在外彬彬有礼,因此茶楼也算安静。 “姚姑娘?”等姚敏柔要从一处台阶上去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声音还很熟悉,姚敏柔不禁看了过去,就是一愣,她眸光闪了闪,笑了笑:“是,是崔姑娘。” 只见穿着一袭浅紫色小袄,雪白长裙,娴静优雅的崔婉玉,带着丫头含笑站在那里,她走上前来:“你真的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我还挺想念你的,怎么样,在荆州府还好吗?” 口吻熟稔,好些两个人关系很亲密一般。 姚敏柔依旧只是笑笑:“还好。” 说罢,对崔婉玉点点头,正要继续上楼。 崔婉玉伸手拉她:“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坐坐,好不好?” 姚敏柔心里门儿清崔婉玉不怀好意,抬手就躲开了:“崔姑娘,我们好像不熟,你这样做不好吧。” 面对自己的示好,姚敏柔又一次拒绝了。 崔婉玉秀丽还带着一点点稚嫩的面容,带着微微的惊讶,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姚敏柔多么无情,给了她多少难堪。 眼看着姚敏柔压根不想跟她说话,崔婉玉面上带着伤心,却在袖子里紧紧地蜷了蜷手指,她依然没想放弃:“你是因为赵姑娘跟你说的事情,误会我了吗?姚姐姐,我不是那样的人。” 姚姐姐? 姚敏柔听的好笑了,她不禁回过头看着崔婉玉:“崔姑娘,我跟你说了无数次,我跟你不熟,你为何中要对我苦苦纠缠?为什么?” 这是她早就想问的,当初在温明远还没有定下婚约人选的时候,她可以理解为自己长得美,是众闺秀里最出挑的人,所以她视她为竞争对手。 可她已经去了荆州府,过了四个多月再回来,她依然纠缠她。 她不是已经跟温明远订婚了吗? 要不是在噩梦里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她都以为她是不是有什么磨镜之癖,好女色。 崔婉玉眼泪浮出眼眶,眼角也红了:“姚姐姐讨厌我?我是真的很喜欢姚姐姐,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请姚姐姐一定告诉我,如果是我错了,我一定改,如果不是我的错,我一定会跟你好好解释。” 这语气是多么的卑微。 姚敏柔却十分无语,这人怎么这么难产,自导自演,自说自话。 “是不是赵姑娘跟你说了什么,她滚下楼的那件事,是误会,她是不是也跟你说了王玉秀王姑娘的事,那件事也是意外啊,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她到处跟人讲,这种事情都是我做的。”崔婉玉委屈极了:“天地良心,我若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就天打雷劈。” 她发了毒誓。 姚敏柔却不信,反而冷笑起来。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话说完,她依旧上了台阶离开。 “姚姐姐?”崔婉玉想要纠缠。 “崔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姑娘还有事要做,不能耽误的。”珠蕊立马一步上前,笑眯眯都将人拦住了。 说完,也不等崔婉玉的反应,跟在姚敏柔的背后,将崔婉玉隔绝在后边去。 素月还不曾见过崔家的九姑娘这般会做戏,粗粗行个礼,也跟着上楼了。 崔婉玉的脸色很难看,姚敏柔回来了,她好容易在这里凑巧碰见她,想抓住机会做点什么,可她比从前更难对付了。 崔婉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想要针对姚敏柔,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直觉,她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没有瞒过姚敏柔的眼睛,这样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背后就有一双眼睛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有预感,姚敏柔一定会坏她的事,她要死了,她的心才能彻底的平静下来。 这姚敏柔,她为什么要从荆州府回来呢,她对付一个赵馨容已经很烦了。 “姨母,我们走吧。”温玉惜活泼地笑着,走了过来:“这家茶楼做的四样锦的点心祖母很喜欢,一日才出二十盒,幸好我们来得早。” “好。”崔婉玉沉郁的面容瞬间换上温柔的浅笑,含笑拉着温玉惜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温玉惜笑容十分灿烂,点了点头:“是,姨母。” 马车行,温玉惜依恋地靠在崔婉玉的肩头,想象着,如果她母亲在世,一定像姨母这般的爱护她,心疼她,宠着她的。 鼻息间嗅到崔婉玉身上的味道,温玉惜觉得很安心。 第183章 瘸腿,但是不能说 不过她真是不懂弟弟了,为什么他就不太喜欢靠近姨母呢,跟姨母生疏的很。 且说茶楼里,姚敏柔进了门 ,姚氏正在喝茶,见了她,也是微微一愣,才多久没见,侄女儿变得比从前更好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柔儿给姑妈请安。”姚敏柔行礼。 姚氏哦了一声回过神,给她介绍对面做的女人:“这是柏家的大夫人。” 姚敏柔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个头不高,但是脸圆圆,眼睛里带着几分精明气的夫人,年纪看起来跟姚氏差不多大。 “这就是姚姑娘啊,生的真是好看。”辛氏笑眯眯地看着姚敏柔,上前亲手拉她起来。 姚敏柔有些不自在,只能低了头。 辛氏心想着,这般的美貌,小叔子也没什么可挑的了吧。 “姑娘平时在家做什么消遣?”辛氏笑着拉她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姚敏柔想了想:“常做针线,偶尔看看书。” 她回答的中规中矩,辛氏这回已经看了她的相貌,身段,说话谈吐,她又对寿昌伯府知根知底,因此她对姚敏柔十分满意。 “老太太教的好,姚姑娘可真是出色。”她还笑着恭维了姚氏一句。 姚氏笑的开心,知道姚敏柔在这里尴尬,有些事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便打发姚敏柔:“你去帮我几样老太太爱吃的点心盒子,等会回去的时候带上。” 姚敏柔听话去了。 姚氏是十分孝顺老太太的,有点什么好的,都能记着自己亲娘。 从茶楼东边的楼梯下来,带着丫头往北边去,中间也经过茶楼中间的一条小路,与柏长青的相遇,就是这么突然。 姚敏柔愣一愣,等看清楚了同样惊讶的男子是谁,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笑了笑:“柏公子安好。” 柏长青忽地一笑,他模样不算俊俏,但是却十分白净斯文,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带笑,身材略消瘦些,但又不显得病弱。 他站在那里不动,一袭月白色长衫,披着竹青色斗篷,长身玉立,眼眸温润,也如青竹一般秀致挺拔。 “姚姑娘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的情绪,让姚敏柔有些不安。 他似乎是准备离开,但是抬了脚,又不动了,抬眼看着姚敏柔,弯唇微笑:“姚姑娘先请。” 姚敏柔第一感觉就明白过来,他是不像让她看到他跛脚走路的样子,心里也不禁微微叹息,这般出色的人,为何就变成了一个跛子,破灭的前程,其他人同情的,或者嘲讽的眼神,不知道他的自尊心有没有千疮百孔。 “多谢。”她心情也有些复杂,走了几步,等要与他擦身而过,想起自己的心事,她到底没忍住:“柏公子,我可否跟你说几句话。” 柏长青微怔了一下,随后含笑:“好。” 这般温柔的男人。 姚敏柔当即打发了素月和珠蕊到前面等她。 珠蕊当即去了,素月还有些犹豫,被珠蕊拉了一把。 姚敏柔心情比较复杂,心里的话想告诉他,又觉他又未曾跟她挑明两家想要结亲的时候,自己拒绝的话,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姚姑娘有话,尽管说就是。”柏长青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纠结,心里不禁微微一沉。 有关姚敏柔的传言,他都听过。 周慕瑾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娶,周慕瑾的祖母福安长公主却是强势惯了的人,不光不允许他娶姚敏柔为妻,还擅作主张给他订了林大人的孙女林雨晴做未婚妻。 周慕瑾甚至还做出了退亲的举动,把福安长公主气得不轻。 难道······ 姚敏柔不知柏长青心中所想,她说:“我,其实觉得一个人平静安稳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柏公子觉得呢。” 柏长青倏地看向姚敏柔的眼睛,她在拒绝他:“是因为他吗?” 他? 姚敏柔愣了一下,才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谁,她忍不住苦笑:“并不是,不过也不能说不是,我现在名声不太好听。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对你没有什么心意,还是希望你能娶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夫人,与你共度一生。” 与周慕瑾的那件事,她不能告诉柏长青,也不愿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嫁给他,自己对他无心,占据他本来夫人的位置上,跟他过一辈子,便是骗他一辈子,她心里过不去。 柏长青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得出来,他提周慕瑾的时候,她有些意外,但是意外中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她不想嫁给他,但是她也没想过嫁给周慕瑾。 “姚姑娘可能对我不太了解,等过年的时候,会有灯会,我可以请你出来赏灯吗?”他说。 姚敏柔愣了一下,不知道柏长青这是什么意思,他,他难道不在乎京城里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吗? “公子,大太太叫您过去呢。”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桃红色比甲的丫头,对姚敏柔轻笑了一下,行了礼。 姚敏柔含笑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她本希望柏长青能拒绝她的,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柏长青他拒绝了,他明显是知道京城这些风言风语的,他不在乎吗? 回去的路上,是姚氏带着她一起回去的。 马车上姚氏一脸喜悦的跟姚敏柔说道:“看来柏公子对你很满意,柏夫人提起来的时候,他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多俊俏啊,怎么老天爷就是不长眼睛,让他摔断了一条腿。” 说着,她还叹了口气。 大好青年,大有作为的,结果,姚氏如此叹息着,突然就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 姚敏柔眸光一转,试着问她:“姑妈,怎么了?” “哦。”姚氏回过神来,拿帕子摸了摸鼻尖,小声跟姚敏柔说道:“以后至少在人前,不要跟人议论有人瘸腿失了前途之类的话。” 看姚氏一脸正色,姚敏柔不禁心头一跳:“为什么?” 瘸了腿,可不就是没有前途可言了吗?为什么不让说呢? 姚氏脸上表情更加严谨:“殷德妃所生的二皇子,就是从假山摔下来,摔断了腿,柏公子曾经是二皇子的伴读,二皇子摔下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伺候着,虽然皇上只是打了他一顿板子了事,但也不知为何,当年他上树摘果子,也摔了下来,也摔断了腿,你说,这巧不巧?” 第184章 姚姑妈用苦良心 姚敏柔有些惊讶:“是很巧。” 姚氏露出自己已经洞悉一切的表情,冷笑道:“太过巧合的时候,就是刻意为之了,殷德妃那个人生的就一副刻薄相,年轻时候就是个厉害人,老了就更刻薄寡情,儿子摔断了腿,我就不信她不会迁怒身边伺候的人。想当初,二皇子摔断腿的时候,身边只跟着柏公子一个伴读,这怒气可不就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去,柏家落魄了,跟这个脱不了干系。” 殷德妃。 姚敏柔目光深沉,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边还藏着殷德妃这样一个挖空心思,想要利用她,再除掉她的巨大隐患。 “殷家的人,素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咱们寿昌伯府人微言轻,可不要在口角上给自己家惹来麻烦。”姚氏小心叮嘱她。 姚敏柔点了点头:“是,姑母,我懂得。” 姚氏赞赏的点点头,姚敏柔就是这点好,孩子乖巧,愿意听教诲,自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个的都不耐烦听自己说话,真是心都要操碎了。 马车徐徐向前,行至一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车夫很惊讶:“世子爷。” 姚氏一愣,忙一把揭开车帘,一件外头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姿,那张五官如精心描绘出来的俊美容貌,不禁笑的灿烂:“慕瑾,你这是往哪儿去。” 上次自己被二嫂李氏讽刺,是周慕瑾替她说话,她心里很是受宠若惊,周慕瑾可是那不理凡尘俗世的神仙一般的人。 “出门办事,就要回去了。”他说,目光却从姚氏的身上移到她旁边去。 姚敏柔抬眼看他一眼,默默地转开眼神。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一个眼睛像长在别人脸上,一个像脖子天生长歪了似的,转过去就再没有转过来。 偏偏俩人一个比一个执着。 姚氏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这场面可有些尴尬,婆婆可是死活都不想让周慕瑾跟自己的侄女儿姚敏柔有什么牵扯,避之不及的那种。 “呃,慕瑾啊,你应该还有事要忙的吧,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回娘家一趟,等会儿再回去。” 周慕瑾点点头,没说什么,却是一摆手,姚氏这才发现他身边两个下人手里都拿着东西,不由分说堆到她马车里来。 “一点小心意。”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姚氏就来不及拒绝:“这,这算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说话间,就忍不住往姚敏柔脸上看。 难道,世子对她的侄女儿姚敏柔还没有死心? 她的心突地一跳,立刻脱口而出:“这些东西可不是送你,你可不要多心。” 眼看着跟柏家的事要成了,她可千万不能执迷不悟。 姚敏柔平静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乖巧的太过了,姚氏一下子心里怪不舒服的,试想想,如果她是姚敏柔,处在她这样尴尬的境地,有周慕瑾这样的男子为她倾心相付,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将这样的天降喜事拒之门外的,她甚至会迫不及待的牢牢抓紧,为了得到周慕瑾这样权势地位人才相貌,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子,她甚至可以付出一切去争取。 “哎,这就是命啊,你与他,就算是有缘无分吧,现在想开点,以后跟别的男人成亲了以后,才能过上自己平静的生活,是不是?”她好心劝着姚敏柔。 姚敏柔淡淡笑了笑:“是,姑母。” 对于姑妈这样的人来说,她觉得周慕瑾是她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所以让她早点清醒过来,过上她这样的人该去过的生活。 也算是良言苦口。 姚氏叹息一声,看看,这孩子多怪,这般的孝顺懂事,真的是出了身份低微些,她完全可以匹配的上周慕瑾的。 真是可惜死了,如果她的侄女儿能当以后 永兴侯府的当家主母,就等于永兴侯府也还是她的半个家一样,儿女的将来,永兴侯府将永远是他们的后盾。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旦分家以后,谁还知道永兴侯府的三老爷是谁? 姚氏心里难过极了,又叹了口气。 姚敏柔不知姚氏在想什么,她也默默坐在一边等着。 姚敏柔出门是去相看的,姚氏带了姚敏柔回来,没想到半道上就遇到了孙氏母女两个。 自从姚敏菲胆大包天,敢去以自身清白碰瓷她的儿子周慕然,姚氏当机立断扇了她几个耳光之后,姚敏菲是真的怕了姚氏了。 见着她来。 姚敏菲立刻瑟缩了一下,一旁孙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目光往姚敏柔身上看了看,这死丫头长得更好看了。 还有那么些东西,肯定都是老太婆买给姚敏柔的,一样都不是亲生的孙女,凭什么她就疼爱克父克母的姚敏柔,就不多疼一疼的女儿菲儿呢。 “菲儿,还愣着干什么,给姑妈行礼啊。”孙氏强笑着,推了姚敏菲一下。 姚敏菲勉强撑起笑容,准备往姚氏跟前凑。 姚氏冷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大刺刺的翻了一个很不雅,却很爽快的大白眼:“柔儿,走吧,你祖母应该已经等急了。” 孙氏母女两个一口气梗在喉咙口,面子当场下不来。 可姚氏可不管这个,当即拉着姚敏柔走了。 孙氏一张刻薄脸,可是气坏了,她一双粗眉毛,虽然刻意剃掉,划了一双细细的柳叶眉,可她两腮无肉,颧骨略高,长得本就不好看,她姨娘生的貌美,可她随了亲爹孙老爷的长相,一双优美的眉毛也拯救不了这一张看起来就凶狠刻薄的面容。 姚敏菲也是好运气,随了亲爹姚志仁的相貌,幸好不像她外祖父,否则,比现在更丑。 “娘,何苦中让我巴结姚氏,反正我也嫁不到永兴侯府去了,巴结她干什么,不如把心思用到别的地方去。”姚敏菲最近跟那嬷嬷学了许多,她知道这个想法,叫做权衡利弊。 孙氏却没学,她依旧坚持己见,狠狠用手指戳一下姚敏菲的头:“别胡说八道,你以为娘没想过,可你想想,你这样的身份,你这样推了堂姐落水,险些害她性命的名声,你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现在我们刚好可以趁着当初那样的风波,偷偷在外头一口咬定就是周慕然非礼了你,到时候他不想娶你,也得娶。” 第185章 自作多情 姚敏菲委屈极了,想起周慕然一张俊脸,看着她厌恶嫌弃的眼神,她就心痛。 她那么喜欢他,冲着她对他的心意,他也不该这般对她无情才是。 “我这么倒霉,凭什么姚敏柔这个克父克母的贱人,总能得到老太太和姚氏的偏爱,凭什么她名声也不好听了,还能找到柏公子这样门第的勋贵子弟做丈夫,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好运气。”她咬牙切齿,气到失态几乎尖叫起来。 “噤声,噤声,这里是外头,你乱嚷嚷什么。”虽然她也这么想,可是这园子里人多嘴杂,别叫那死老太婆又听到了,孙氏急忙拉了姚敏菲回了二房去。 姚敏菲委屈的在屋子里哭:“都是姚家的姑娘,她怎么就总是比我好,就凭她一张脸长得好吗?” 她推姚敏柔落水,死了才好,反正爹娘一定会保住她的。 可是姚敏柔没死,她被迫离开京城去了荆州府,她以为她在荆州府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孤家寡人的一个女人,到那里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曾经她还幸灾乐祸。 可没想到她到荆州府却得了望族林家老太太的青睐,把她接到林家去住,这便是是她脸上贴了一层金,这说话腰板子都挺起来,看的她扎心。 “别哭了,哭的我心烦,你也是的,干什么非得跟她比。”孙氏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当初以为女儿的婚事不好找,那是因为家里有一个姚敏柔这样姿容瑰丽的女人衬托的她女儿黯淡无光,所以将姚敏柔视作眼中钉。 可等姚敏柔去了荆州府,她发现自己的女儿菲儿就能泯然于众人了,有姚敏柔在,人家注意她的时候,还能发现她有个堂妹姚敏菲,把两个人作比较,就算长得不好,才学平平,品行也一般,哪哪都拿不出手,那至少也有人看见了。 可姚敏柔一走,没人知道姚敏菲是谁了。 敢来跟女儿提亲的人,竟然只有一个,想起这个人,孙氏就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嫂子真是会给她拖后腿,她这些年给孙家弄的那多好处,她竟然回过头来想要祸害自己的女儿。 想起这个,她就咬牙切齿。 实在是自己昔日里心疼的侄儿孙少荣,底下那东西不好用了,他自己倒霉得罪人,一场大病下来,就出现了这种事。 男人不是男人是一点,主要还是因为身份不配。 她女儿是寿昌伯府的嫡长女,侄儿只是普普通通的商户子,嫁女嫁高,娶媳娶低,她女儿那是要嫁到高门大户中去当官夫人的,怎么可能往下坡路走。 姚敏菲本就心里难过,被孙氏这样一说,心里更受不了,哭的更厉害了。 孙氏气的想骂她了。 “大少爷回来了。”丫头进来小心翼翼的禀告。 孙氏这才想起了,今日也是她儿子从书院回来的日子,看着身材高大,意气风发的儿子走进门来,她就情不自禁一脸欣慰的笑容。 “可回来了,渴不渴,饿不饿?我叫厨下的人给做好吃的。” 姚文超随意坐在椅子上:“不渴,不饿,我才跟同窗在酒楼里吃了席。” 话说完,他又颇有些气定神闲地说道:“还是胡家的三公子请的。” “胡家三公子?”孙氏惊得坐直身子,看着儿子,就觉得她的儿子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胡大人可是兵部侍郎,听说那位三公子也是你们书院里排行前十名的青年才俊。” 姚文超笑着:“胡大人还是二皇子的启蒙恩师呢。” 孙氏听的心里火热,儿子这是跟对人了,能跟胡公子这般交好, 这一个桌上吃酒,等将来做了官,就等同是二皇子的人,儿子的前途简直一片光明。 “这位胡公子还没有定亲的吧。”她突地心头一跳,她想起自己见过的胡公子,个头不高,眼睛不大,皮肤还有点黑,总之就是其貌不扬,可是他身份够高。 姚文超一愣,就看向母亲:“没有,娘你怎么问这个。” 孙氏当即顾不得姚敏菲还在一边瞪大眼睛听着:“我看胡公子长得也一般,你妹妹好歹也是寿昌伯府的嫡女呢,我觉得还算般配。” 姚文超简直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姚敏菲先一声尖叫:“娘你疯了吗?那胡三公子就是个丑八怪,我才不要嫁。” 孙氏生气了:“你这死丫头,一点都不理解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嫌弃他丑,你不也长得一般?” 姚敏菲又要哭了:“我不管,反正我不嫁,要是嫁给他,我不如去死。” 孙氏觉得头疼:“你知道什么,一张脸长得再好老了不也一样丑,你爹年轻时候也是个俊俏小伙呢,现在老了,不也一样,脸上皮肉松弛,挺着个大肚子,还有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 这话是实话,姚志仁年轻的时候要不是长得俊,孙氏也看不上他,选择要嫁给他一个爹娘都没有的穷秀才,用自己的嫁妆供他读书考举人。 不过幸好没多久,姚志仁被寿昌伯府选中做嗣子,从此平步青云,穷小子变成了寿昌伯,她也飞上枝头,从商户家庶女变成了官夫人。 “我不管,他那么丑,我看着他都吃不下饭怎么跟他过日子。”姚敏菲一想到自己要嫁给胡公子那样的人,又是气,又是怕,哭的更大声了。 “别哭了,哭个没完没了。”孙氏再忍不住了,狠狠地说她。 母女两个一个哭,一个吵,姚文超听的头疼,狠狠的一拍桌子:“别吵了。” 母女俩这次安静了下来,孙氏责怪地看了姚敏菲一眼,就看姚文超:“好了好了,娘不吵了,你妹妹就是这么不懂事,她不想嫁给胡公子,我也拿她没办法。” 姚文超听的好笑:“娘,以人家胡公子的地位,什么样的美人娶不到,你以为他能看上菲儿吗?” 不是他说:“满朝文武百官,家中有妻有妾,嫡女庶女怎么算起来,不知有多少,菲儿拿什么个人家挣。胡公子娶不到四品以上大官的嫡女庶女们,五品一下的官家小姐简直他随便挑。” 他就说妹妹虚岁算十五了,亲事怎么还没有订下来,原来是一个个不自量力,眼高于顶。 “哥,你怎么这么说我。”姚敏菲觉得丢脸死了,这说的什么话。 孙氏也心里不自在:“你妹妹没有这么差。”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心虚。 第186章 是假的 姚敏柔至少还有一张脸,嫁到永兴侯府的姑母姚氏也愿意抬举她,所以她的亲事几乎不用愁, 愁只是愁嫁到哪一户的人家去。 “我说的是事实。”姚文超哼得了一声,不屑说道。 孙氏不说话了,姚敏菲也是日日照镜子的人 ,自然知道自己长得差强人意,委屈的眼泪哗哗的流,就是不敢哭出声来,哥哥姚文超脾气不好。 姚文超甩甩袖子就走了,觉得心累。 姚敏菲心里憋屈,从今往后看姚敏柔的眼睛总是阴沉沉的,叫人不舒服。 姚敏柔却没心思管姚敏菲,她也有自己的事,她要照顾老太太曹氏,现在她得老太太的看重,连自己的小库房也敞开了。 今日她就跟秦嬷嬷一起照着单子,对库房里的老太太的那些私房。 不得不数,做了一辈子寿昌伯府人的曹氏,经历了寿昌伯府的兴起,还要落魄,丈夫死的早,没有儿子,她倒是拥有了很可观的一笔财富。 只是对着对着,姚敏柔就是一愣。 “这幅香山图,为何这样新?” 秦嬷嬷愣了一下,她是不懂什么古董字画的,仔细看了看:“难道这幅画本来就是这样子?” 姚敏柔没说话,拿着册子继续对库房里的东西,越对,心里越沉,很多东西,都不太对。 这些东西是她离家的那四个月被换掉的,还是很早的以前,就已经被人掉了包? 她不得不联想起孙氏来,除了她,谁敢做出这种事,可要是说她,那必须拿出证据来,否则孙氏反口咬婆婆曹氏污蔑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太太不光拿不回自己的东西,反过来,还要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这些东西,可是老太太这么多年在寿昌伯府过的顺心如意的底气。 她有钱,所以不靠过继来的儿子和儿媳妇,也能过的舒舒服服,可要是没有了,就是一个靠着继子和儿媳妇过日子的可怜老太婆。 “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这东西,有,有?”秦嬷嬷看着姚敏柔的面容,心里顿时一沉,惊慌和害怕压得她说话声儿都在发抖。 秦嬷嬷切身体会到这些财产对老太太有多重要。 姚敏柔不敢把话说满,毕竟她对古董字画瓷器等,见识很少:“我们请姑妈帮忙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忙看看。” 秦嬷嬷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是知道姚敏柔性格的,稳重内敛,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干脆不说,她敢说出叫人鉴定的话,就等于这些东西有一大半的可能,是假的。 东西没丢,不说被人调换了,又是什么? “秦嬷嬷,你先稳住。”姚敏柔眼神鉴定地看着她:“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怎么活,老太太又多可怜。” 秦嬷嬷含泪点头:“是,是,我知道。” 姚敏柔这才继续对册子,把自己觉得疑惑的物件就圈起来,等整理完毕,就让人将大门锁上。 秦嬷嬷整理不好心情,面上显露太多情绪,姚敏柔怕她心不安被老太太看出来,就让她先不要让老太太看见了。 姚敏柔自己进了屋。 “怎么样?”老太太曹氏见着姚敏柔回来,随口问了一句。 她的库房,一月一查,回回都没什么问题,她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姚敏柔略思忖了一下,微笑着:“还好,就是有些东西不经放,比如那些年岁久远的字画,有些仿佛是褪了色,不知是不是我们存放的方式不对,还有一些屏风摆件,怕有虫蛀。” 老太太不禁直起腰来:“严重吗?” 怎么从来没人跟她说起这个。 老太太十六岁嫁给寿昌伯,寿昌伯泥腿子出身,两口子对古董都没什么见识,老太太也不过是多了解了一下存放的知识,可这都过去多少钱了,东西一直没事,她也没觉得保存方法不对。 “我也不太懂,老太太,要不然让姑妈请个可靠的人过来,看看库房里的东西都该怎么规制。”姚敏柔如此说道。 老太太不禁点点头,笑着:“那就叫去吧。” 她没有亲儿子,女儿常往娘家走动,别人也只会夸她孝顺,就算她婆婆福安长公主也没说嫌弃儿媳妇娘家跑的太频繁。 老太太答应了,姚敏柔当即笑着让珠蕊去通知门口的秦嬷嬷。 这是不宜声张,秦嬷嬷亲自去跟姚氏说,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嬷嬷一路神色都不对,等进了永兴侯府,她忽地也觉得哪里哪里不对,等跟着永兴侯府的下人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好像是因为下人太过安静了。 “你们府上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秦嬷嬷忙笑着问了一声,塞去一个荷包。 那婆子知道她是三太太娘家母亲的心腹秦嬷嬷,小心翼翼收了荷包,才说:“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是主子们心情都不好,我们做下人的就更要小心做事了。” 秦嬷嬷明白了,点点头,也闭上嘴巴,不该问的,她不问。 三房,姚氏听说秦嬷嬷来了, 也挺奇怪。 见着秦嬷嬷的人,姚氏还笑了笑:“嬷嬷快坐,今日怎么是你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话要交代我?” 姚氏寻常什么事,万三家的来也一样。 秦嬷嬷当即红了眼圈,姚氏吓一跳,正要说什么,一旁乔妈妈赶紧说:“这里没事儿了,你们都下去吧。” 打发了奴婢们下去,秦嬷嬷这才开了口,语调带着急切:“姑太太,你赶紧找个可靠的,懂古董字画的人,去给我们掌掌眼。” 姚氏有些惊疑:“为何要找这样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秦嬷嬷眼泪差点下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姚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乔妈妈也瞪圆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孙氏,她好大的胆子!”姚氏醒悟过来,顿时咬着牙,恨不得孙氏就在眼前,狠狠地撕了她。 “这个贼!” 她要不是这个贼,就奇怪了。 秦嬷嬷忙说:“姑太太,您快些叫人去,咱们还得想办法瞒着老太太,要是这事叫老太太知道了,有个好歹的,可怎么办?” 姚氏一听,心疼的不得了:“家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娶了孙氏这么一个偷家贼,她就是个活生生的白眼儿狼。” 想当初孙氏嫁进来的时候,她想着她嫁出门了,娘得要儿媳妇孝顺的才好,在孙氏的奉承下,也给了孙家许多便利,孙家做生意遇到磕磕巴巴的时候,她也用着永兴侯府的名号给他们解决了许多麻烦。 结果,孙氏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第187章 她怕丢脸 一个没教养的女儿窥觊她的儿子,她自己偷她娘保命的私房钱。 “你别急,这事我知道,你回去以后先告诉老太太,我这两天不得空,等过两天就带人回去瞧瞧。”姚氏努力忍着心口的你怒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秦嬷嬷连连点头,这才回去了。 老太太没觉得什么,点点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寿昌伯府一片平静。 姚氏夜里却睡不着觉,想跟丈夫说,又怕娘家出丑被他看不起,第二日一大早,儿子周慕然过来请安,便问了一句:“你对古董字画可有什么研究没有?” 周慕然摇头:“娘,我平时读书没有注意过这些,只是简单知道一点。” 像他们这样的人,粗略赏析一下,还是可以的,但是谈更深的就差一些了,毕竟这行有专门的。 姚氏也不说话了,她平时关注点只在内宅。 “娘,好好的你怎么问起这个了?”周慕然觉得奇怪。 姚氏想了想,忍不住说他:“你平时也得多学着点,按着咱们的家世,将来接触的古董字画的多了,你要是不懂了,叫人骗了可怎么好?” 周慕然听着觉得好笑:“娘,谁敢骗我,若是骗了我,就不怕我抓他进大牢。” 姚氏没话说了,是啊,儿子可是福安长公主的嫡孙,永兴侯府的历代名号也摆在这里,谁敢骗永兴侯府的主子们,谁就是在找死。 “那你也得懂,万一真有那不知死活的呢?” 当娘的还能让儿子给问住了? 周慕然笑了笑,母亲说的的确有道理:“是,娘,我知道了。不过,娘,到底是怎么了,你最近买古董了?” 说不定是给骗了,要不然怎么听她说话有点心虚。 姚氏将周慕然看了又看,才叹了口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你也不是外人,你外祖母,她······”。 她将寿昌伯府的事告诉了周慕然,她简直伤心坏了,又说:“我也不敢跟你爹说,你爹是个心大的,嘴上没把门,万一透露出现,丢脸的除了你外祖母,还有我,我脸上无光,你们兄妹也直不起腰来。” 姚氏这些年被二嫂李氏践踏的太过,自尊心严重受挫,导致她只要想起有人要笑话她,她就害怕。 周慕然皱起眉头:“真想不到,她怎么连这种事也敢做。”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还觉得夸张,现在见到了孙氏才算真正理解了,她也不怕把自己噎死。”姚氏冷笑着说道。 周慕然想了想,想出个办法来:“娘,我去问问大哥。” “谁?咱们家世子?”姚氏一愣。 周慕然笑着:“大哥那个人嘴巴就跟上了锁似的,什么秘密到他那里都藏得住。” 姚氏心头一热,又有些犹豫。 “这时辰刚好大哥要回来了,我去大娘那里瞧瞧去,顺便瞧瞧大娘。”周慕然没想太多,当即就起身去了。 姚氏忙抬手想叫他,人已经走了。 索性叹口气,说的也有道理。 周慕然去了大房的院子,温氏见了他也挺喜欢,府里头连有些不长眼的下人都笑话姚氏末流世家出身,小家子气,可她却喜欢姚氏这般心性单纯的人。 她的一双儿女都遗传了姚氏两口子的纯善,周慕然也是,这孩子从小就是心地善良的孩子。 当年他得知有个大哥周慕瑾,常年住在城外的庄子上,就他一个人住,就曾吵着闹着要去陪他,说他一个人住在那里该有多孤单。 后来有一次,更是自己带着一群下人跑去庄子上,听说儿子很意外,对周慕然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依旧吩咐下人好好招待了周慕然。 周慕然不顾他性子冷淡,几乎每个月都往庄子上跑一次,住个两天才回来。 这份好意,温氏一直都记在心里,所以这些年也有一直给姚氏释放善意。 “你等等,你大哥一般这个点就回来的。”温氏脸上透着病容,微笑却暖融融。 “是,大娘。”周慕然彬彬有礼的行了礼,才坐了下来,又担心地 看着温氏:“大娘这几日觉得好多了吗?大哥那个药我也听说了,听说药效很好,我觉得这次您的病一定会很好快起来。” 温氏笑的越发柔和:“是啊,我一定会好起来。” 就算只是安慰的话,因为是他真心希望的,温氏也很开心。 正说着,就听丫头进来笑着通报:“世子爷回来了。” 周慕然忙站了起来。 门口丫头揭起帘子,周慕瑾略低头走了进来,先去给温氏行礼。 周慕瑾进了屋子,莫名就有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 “四弟有事?”问候了温氏了,周慕瑾便看向周慕然。 当大哥一双深邃凝视的眼神看过来,周慕然莫名有些心慌,他也不过小周慕瑾不到三岁,但见到周慕瑾,比见到他亲爹还觉得紧张。 他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事,只是,大哥可以跟我出去说吗?”他歉意地看了看温氏一眼。 他知道自己亲娘要面子。 温氏不以为意,含笑说:“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 周慕瑾点点头,这才带着周慕然去了东厢房。 周慕然就把这事说了,周慕瑾将他看了看,就想起个人:“我手下有个叫程宏伯的人,我叫他跟你去看看。” 话说完,他眸光一闪,跟了一句:“明日我也无事,也一起去看看。” 周慕然一愣,大哥可忙的很,而且忙的还是自己的产业,就他这个从来不管俗物的人,也知道大哥很有钱。 永兴侯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没分家,府里头的一针一线都是大家的,因此,大哥若是拿了家里的产业做生意去赚钱,那赚了再多的钱,也是给家里做贡献。 大哥是不一样的,他什么都不用靠家里,靠自己都能过的很富足。 周慕然对周慕瑾的崇拜是小时候都有的,什么难事在大哥眼里都不值一提。 “好,好啊。”大哥竟然愿意管他外祖母这样的闲事。 两人约好了明日一同去寿昌伯府。 周慕瑾再次回到温氏的屋子里,温氏就微微笑着,看着他:“是不是寿昌伯府有什么难事,求到你的头上来?” 周慕瑾抬眼看去:“母亲为何知道?” 温氏摇摇头:“那孩子单纯,从小就乖,人际关系也单纯,跟胡乱鬼混的那些纨绔子弟从来不在一起玩,来来回回都是书院里的读书人,他遇到什么难事,可不就找到你这里来了?你可是他最崇拜最信赖的人。” 周慕瑾默默点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聪慧的母亲,当年怎么就老老实实嫁到了永兴侯府来,嫁给了永兴侯这样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她连他跟周慕然的那点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过的和睦,都看在眼里。 第188章 姚氏的慌乱 周慕瑾心里如此想着,他定定地看着母亲,也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若是母亲是叫永兴侯给骗了婚的,误她一生,他就要再审视一下自己跟亲爹之间的关系,还能冷淡到什么地步。 温氏目光一闪,忙笑了笑:“年少无知罢了。” 她轻飘飘一笔带过,亲爹还是亲爹,改变不了,跟侯爷关系恶劣,在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的教条下,儿子受到的诟病会更多。 周慕瑾眸光却是狠狠一沉,飞快的闪过一抹戾气,但是他很快平息下来,他一贯如何,天塌地陷,他也面不改色。 因为诸如慌乱,震惊,不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扰乱头绪。 这头,姚氏在周慕然口中得知周慕瑾也去,当即一个激灵:“他,他也去?” 周慕然见她神情略显慌乱,不由更惊讶:“娘?” 姚氏回过神,也觉得自己举止太夸张,忙笑着:“没什么,没什么,想不到你大哥愿意亲自帮我们,他多忙啊,总是在办着皇上给的差事呢。” 她笑的言不由衷,尴尬极了,忍不住嘀咕:“就叫那什么伯去就好了。” 他自己去干什么,她生怕周慕瑾往寿昌伯府跑这一圈,会有什么不好听的闲话传到柏家去。 比如,他对姚敏柔痴情不改求上门去,或者是寿昌伯府是一根甘蔗还想两头甜,跟他们柏家相看,又跟永兴侯世子藕断丝连? 总归不是什么好听话。 周慕然不知母亲心里所想,说好明日早膳后就去寿昌伯府,就回外院读书去了。 姚氏苦想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太太,您怎么了?”姚氏一脸愁苦,跟马上就有人上门要债了,但是家里没钱还似的,乔妈妈担心地一声了。 姚氏急了:“我不管了。” 既然府里这些人都看不上她侄女儿给周慕瑾做夫人,她也用不着光自己在这里苦恼。 姚氏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脚不停蹄的往大房去了。 进了院子,看就看到正准备进屋的周婉仪。 大房的奴婢婆子十分守规矩的,当即都给姚氏行礼。 “三婶好。”周婉仪停下动静,也笑着上前给姚氏行礼问安。 姚氏忙笑了笑:“你娘睡着吗?” 若是睡着,她还得回去等等再来。 周婉仪笑了笑:“还没有,今天娘精神头好一些,等会再睡。” 姚氏忙说:“那真是巧,我有事想跟你娘说说。” 周婉仪惊讶地眨眨眼,但是也没说什么,正想请姚氏进去,姚氏就一把抓了她的手,笑的越发柔和:“我跟你说点私房话,你等会再来,好不好。” 周婉仪越发奇怪了,不过也没说什么,就笑:“好,我在门口候着吧。” 三婶为人还是信得过的。 周婉仪是天之骄女,却这么听话懂事,简直是长在姚氏心坎上的女儿,可惜托生在大嫂的肚子里,她的女儿又天真又单纯,可从操心死人了。 姚氏进了屋子,先就看到温氏脸色蜡黄,昔日的美貌早去了三四成,是一个憔悴的妇人,只眼睛非常漂亮,大大的杏眼,闪着温和的柔光。 “大嫂,你身子骨好点了吗?”姚氏忙问。 温氏轻笑着:“我觉得好多了。” 姚氏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总觉得大嫂为人这样好,那就该是有大福报的人,怎么可能现在就······”。 话说这里,她吓一跳,忙说:“我胡言乱语,大嫂别多心。” 温氏知道她性子:“无碍,你是有事找我?” 其实姚氏没事了,也会来坐坐,但是她这个人藏不住心事,嘴上没说, 脸上已经带出来了。 姚氏抿了抿嘴唇,就把旁边丫头们看了看:“是有些不好说的事。” 温氏会意,点点头示意服侍的人出去,才让姚氏坐下说话。 姚氏扭捏的很,不来吧,怕周慕瑾明日真的去了,这名声传出去,姚敏柔以后还嫁的出去吗?不怀好意的人会传她脚踩两条船,可这来了,她这样说,大嫂会不会觉得她自作多情?想得太多? “弟妹有话就直接说罢。”温氏有些疑惑,姚氏可一直都是有话就说的直性子,今天怎么就变得吞吞吐吐的。 既然温氏都问了,姚氏深吸口气,笑着:“也没别的事,就是我娘家,我娘库房里有些东西都是曾经先帝赏赐的古董,还有后来别人送的一些字画等物,年代久了,似乎是保管不太妥当,有些东西,有些东西,看着跟以前不要一样。” 她磕磕巴巴地,脸色有些难堪,勉强笑着:“我就想着,我也不认识什么可靠的懂古董的人,慕然就说找他大哥问问,慕瑾是差遣了一个懂行的人明日去看,只是,只是。” 温氏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姚氏一愣,接下来的话也不敢说了。 “只是什么?”温氏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问。 姚氏就觉得有些紧张:“那个,就是,慕瑾也不知道为何,他明日也要去。” 温氏明白了,微微垂眸,半晌没有说话。 姚氏手里的帕子都要扯烂了。 温氏低着头,却没在发呆,她在脑子回想有关姚敏柔的事,是一个安安静静,微微带着浅笑的姑娘,非常娴静,看着不起眼,但是仔细看的时候放,发现这姑娘非常能沉得住气。 安静一个人坐着,也丝毫不觉得不自在,别人释放善意的时候,也会适当回应,不喜欢的人如何叫嚣,她也浑不在意,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也会冷下来立刻反击,这气势还真叫一个厉害。 “他要去,那就去吧。”她说。 姚氏倏地瞪大眼睛:“大嫂,你说什么?” 温氏对着姚氏微微笑着:“反正以后一定是常来常往的关系,现在去也不过是多熟悉熟悉地方。” 姚氏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 姚氏一时不敢相信,常来常往?寿昌伯府跟永兴侯府,安国公府,平时可没什么来往。 “弟妹,你放心。”温氏看着姚氏,目光很是坚定:“你们家敏柔姑娘,我很喜欢,以后也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姚氏吓傻了,差点一声尖叫,她努力把这惊恐吞回喉咙里,忙说:“大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只是身体病了又不是脑子病了。”温氏笑笑:“以后有她这样的姑娘孝顺我,与慕瑾相伴一生,我心里也觉得踏实。” 第189章 撞见李氏和殷姨娘 姚氏蒙了,脑子被这天大的惊喜,还是惊吓,刺激的一片空白,等从温氏那里离开的时候,她脚下还像踩着棉花一样,浑浑噩噩。 满脑子只有一个内容:她的侄女儿,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从小到大瞧着都孤苦伶仃的侄女儿姚敏柔,要成为这永兴侯府的夫人了,侯夫人,以后永兴侯府的女主人。 正当姚氏呆呆的时候,素月忽然小声叫她:“夫人,夫人,咱们往这边躲躲。” 姚氏还没过神来,就被素月拉到了假山石后边,藏头露尾的样子,太不像样子:“这是做什么!” 素月忙示意她小声点儿,一脸惊讶地往一个地方指了一下。 姚氏不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是她们?” 只见李氏的丫头站在一个路口眼神滴溜溜往四处乱看,似在望风。 一面粉墙旁边站着两个模样都很标致的贵妇,这两人当然姚氏都认识,穿大红色石榴裙的是素来张扬跋扈的二嫂李氏,正一脸不耐烦,而她对面穿湖蓝色裙子的妇人则是大房的贵妾殷姨娘。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们两个怎么凑到了一起去?”姚氏探着头,小心翼翼张望。 一个是大房的妾室,且与主母温氏水火不容,前段时间把温氏气的吐血,差点死了,一个是二房的主母。 李氏为人傲气,妾室这等人她 一个眼风都不屑地给,这次却是一副忍着脾气屈就殷姨娘的样子,看的姚氏满脸狐疑,殷姨娘倒是一脸讽笑,挑着眉,似乎在跟李氏说什么。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有问题,李氏为何心虚?殷姨娘为何嚣张,那肯定是殷姨娘拿捏住了李氏什么把柄了,要不然李氏那火爆脾气,能忍得了她一个妾室?早两个耳刮子甩过去了,能容得她这等贱妾嚣张? “太太,要不然咱们走吧。”素月在旁小声地说道。 姚氏意犹未尽,恨不得从假山石后边绕过去,躲到粉墙后边听两个人在说什么。 但是她一想这两个人有多难缠的程度,就忍不住头疼:“算了,我们走。” 李氏本就厉害,别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没听到还被她发现了,以后不得逮着她就咬,这偷听也就太不值当了,殷姨娘也同样麻烦,宫里头那个厉害的殷德妃可是她亲姑妈。 主仆两个悄悄走了。 不妨,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殷姨娘的丫头,正西边一颗合抱粗的大松树后边望风了,一个转头,就看见了偷偷摸摸离开两个人影,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急匆匆追了去,正要看清楚那两人是谁。 殷姨娘已经跟李氏说完了话,在叫人了:“软红,我们走。” 软红忙应了一声,她也不敢说自己望风不利,叫人把殷姨娘和二太太的私密话偷听到了,这样殷姨娘会收拾她的,索性她咬咬牙,就等什么都没看见。 反正院子这么大,草木繁盛,躲一两只猫猫狗狗的,她一双眼睛又不够看,到时候她不承认就是了。 姚氏还不知道,自己这样惊险的躲过了一劫。 这里李氏和殷姨娘两个分开,李氏心里不踏实,临走之前还在凶狠地跟殷姨娘放狠话:“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要是敢把那事说出来,我也敢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不信你走着瞧。” 殷姨娘数十年如一日的被永兴侯信赖和呵护着,早已经有恃无恐,永兴侯为了护着她,只怕宁肯死都要跟她死在一起的,她就笑了一声:“好啊,只要你敢翻脸不认人,不兑现你当初的承诺,那也别怪我不顾当年的情分。” 很少有人知道,她们两个在闺中的时候,还相处过一段特殊的日子,特殊到李氏已经选择性遗忘,以为谁都不会知道。 结果今天,殷姨娘竟然说了出来。 李氏冷着脸去了,殷姨娘眯起眼冷笑几声,那件事对李氏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她不怕她以后不配合。 姚氏满脸欣喜的回了三房去,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座,端着奴婢送上来的热茶,无比舒心的喝了一口,她对乔妈妈喜不自禁地说道:“乔妈妈,可能你不相信,我以后的好日子要来了。” 自己的侄女儿要是当了永兴侯府的女主人,这柔儿又向来听她的话,那么,只等殿下老了,这么一走,永兴侯府不就是她们姑侄的天下了,到时候,就连李氏那等刁钻野蛮的郡主,也得看她侄女儿的脸色过日子了,想想她都兴奋。 乔妈妈不知何事,但是也忙笑着恭喜她:“恭喜恭喜,太太,是什么大喜事啊,让奴婢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姚氏呵呵直笑,却一脸高深莫测,什么都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知道了,你会比我还震惊。” 乔妈妈疑惑的眼神就看向素月,素月笑着摇摇头,眼神不由得眨了眨,心想,难道是因为刚才太太看到了李氏跟殷姨娘在一起说悄悄话,所以,以为抓到了她们的把柄? 姚氏心情好的很,她这里算是得了温氏的准信儿了,温氏愿意让姚敏柔做她的儿媳妇,只是,临晚上入睡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激灵,大嫂倒是答应了,可殿下她老人家还没有答应呢,可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由拍着胸口,一脸后怕:“幸好幸好,我什么都没说出去。” 若是嘴上不牢靠说出去了,到时候事儿要是没成,她就是满京城最大的笑话了,还是从此以后永远都抬不起头来的那种。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周慕瑾那边就派了平安来说,可以走了。, 姚氏忙带了周慕然就准备走。 周婉莹一看,急忙拉姚氏的胳膊:“娘,我也要去,我也很久都没有看到表姐了,我都想她了。” 姚氏嗔她:“今日回去是有正事儿要做呢,以后她就在京城里,你们多的是机会见面。” 周婉莹嘟着嘴:“不嘛,我今天就想去。” “今天不行,听话!”姚氏故意冷下脸凶她。 周婉莹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松了手,姚氏看她这样立刻又心疼了:‘你放心,娘一定说话算数,你忘了,等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娘一定要带你回伯府去的呀。” 大年初二回娘家,大周国历代都有这样的传统。 周婉莹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走了,在满心失望的想到,其实,想表姐是一回事,她主要还是好奇,大哥去伯府是要做什么呢。 而寿昌伯府,知道姚氏等人会一大早就过来的姚敏柔,跟老太太一起就在厅堂里等着,两个人说着过年时候的事儿,一边等和他们的到来。 第190章 前世太苦命 “家里没什么亲戚好走动的,不过,姚老七那里,你有什么打算?”老太太抬眼看着姚敏柔,再怎么说,那也都是她的血脉亲人,要是不管不顾,倒显得她绝情。 姚敏柔却眉毛纹丝不动,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们当年为了银子,舍弃了我爹,我爹死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来伯府敲诈银子,说你把他们的儿子给养死了,丝毫不顾及我娘还大着肚子,后来我娘难产,那边也没一个人来问一句,最后我娘没了,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我长了这么大,那边所谓的血脉亲人一文钱一个糖都没有给过我,我倒是还拿他们当亲人,这些年明里暗里接济了他们许多,可谁念着我的好了?” “只要我不给钱,我在他们眼里立刻就成了一个不念血缘亲情的畜生,这等有进无出,贪得无厌的人,我还要拿他们当亲人,我就是一个天生的贱骨头,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回来这么久,姚七老爷那边不是没人来过,偷偷摸摸的传递消息,偷偷摸摸的侯府门口守着她露面,还有打听了她的行程想去大街上堵她的,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有这样的血脉亲人。 她想到了噩梦中的那些事,人都说什么前世今生,那就姑且算是她的前世吧,她走投无路曾求助到姚七老太爷的门上去,结果他们一边假装关心她,将她稳住,一边偷偷跑去给永乐公主通风报信。 当时她当一条死狗一样拖走的时候,遍体鳞伤,蓬头散发一脸血污,大瞪着眼睛,只看到姚七太爷一家对永乐公主府的管家讨好谄媚的样子。 现在想起了,她就忍不住愤怒的浑身发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狼心狗肺的亲人,还摊到她的身上来。 想到自己悲惨的前世,她就想起一句话来: “雷打真孝子 ,财发狠人心 ,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运专找苦命人 ,生活只欺穷苦人,佛门只渡有钱人。”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被殷贵妃那些人将自己一条小命玩弄于鼓掌之中,被当个淫见的玩物儿,生不如死。 老太太只是随口问她一句,如今她已经看开了,冲着姚敏柔对她真心的份上,姚敏柔就算是去接济姚老七一家人,她也不会说什么。 可想不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姚七老爷一家实在是一群恨不得把骨头都吞到肚子的豺狼们,贪得无厌,不知感恩。 “既然不想,就不想吧。”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爹那会就是他们明码标价卖给我的,我知道他们真面目,怕他们后来见你爹出息了又反悔,给了他们两千两银子。” 姚敏柔吃了一惊:“两千两银子?” 这银子要是用来在城外置产,该多好,一亩地五两银子,买个二百五十亩地,那是一千二百五十两,生下的七百五十两,再一二百两盖一栋或者买一栋像样的三进宅子,在乡间绝对够用了,余下的五百两,也够他们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个几十年。 而有了这些地,这房子,以后的子孙后代哪怕躺平了也够吃用的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挥霍,到如今还是过的这样穷困的日子? 姚敏柔想起姚七老太爷一家的本性,立刻就明白了,那他们觉得这银子得来的太容易,他们才不想到乡下过什么乡绅的日子,而是一大家子留在京城过人上人的生活,没钱了到寿昌伯府来“拿”就是。 “你别不信,我还让他们写了字据,白纸黑字,还有姚老七两口子按下的手印。”老太太想起那时候两口子迫不及待上前按手印,生怕她反悔的样子,就忍不住冷笑。 姚敏柔也愣了,苦笑起来:“怎么没有听您说过。” 连断绝关系的字据都早在几十年前写过了,姚七老太爷一家还厚着脸皮哄骗她几十年。 老太太也有些不自在:“我也是怕人说我绝情,也不想让你爹伤心。” 想当初她把姚志贤带回来的时候,他一直都乖的可怜,过了好几天,他终于忍不住含泪说想回去找爹娘的时候,连她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同情他。 所以,她就叫人把姚志贤带去了,当然,给的银子,自然也要还回来。 秦嬷嬷回来说,姚七老太爷当即就是一巴掌,就姚志贤打倒在地上,骂他不孝子,想逼死亲爹一类的话,赶着把他扔出家门,就把门关上了。 倒霉的很,那天儿还下了雨,姚志贤敲不开门,淋的落汤鸡一样,才认了命,从此以后,他就再没提过回姚老七一家的事了。 以后姚老七一家各种借口要钱,他也从不出门,几两碎银的给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可怜,他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 “老太太,我知道您的心,以后我会孝顺您一辈子的。”姚敏柔深吸口气,露出笑来,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看着她坚定的面容,也忍不住诙谐道:“我们祖孙两个倒是有缘,没有血缘关系,却又成了一家人,老的老,弱的弱,一起相依为命。” 祖孙二人气氛融洽,只是话题略有些沉重。 秦嬷嬷在一旁看着,眼泪都偷偷抹了好几次,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互相取暖,又想起老太太库房里已经被调包了许多的私房财产,这还是明面上的,都那么多,其他的压在箱子还没有打开的,不知道又被偷走了多少。 一大早的,姚氏突然登门,除了带着周慕然,还带来了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 姚志仁今日正好不当差,听说周慕瑾来了,惊得连滚带爬从红姨娘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就穿衣服要往外跑。 红姨娘忙跟上去替他整理衣袍,一脸媚笑地对挤眉弄眼地勾搭:“老爷,您的衣裳还没穿好呢。” “蠢材,那你动作怎么这么慢,还不快一点,真是,要你何用,要是耽误了老爷我的正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从前姚志仁吃她这一套,勾的他魂儿都没了,今日他脸上的肥肉都因紧张在颤抖,狠狠地骂她。 第191章 没能耐的寿昌伯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平时他倒是想要跟周慕瑾套近乎,可人家被众多三品以上大员众星捧月,个个都是他上峰的上峰,他就是一个小喽啰。 别没有讨好的了周慕瑾,又得上峰的上峰嫌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这辈子空挂着一个寿昌伯的虚名,以前还觉得无所谓有钱花就行了,可虽然儿子一个个长大成人,是他这个亲爹出力的时候了,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是寿昌伯,可稍微有点实权的人对敢敷衍他。 为何?自然是因为人情是相互的,人家可以给他行方便,那他能给人家带来什么? 什么都没有。 嫡长子进书院,还是他拿了尽三万两银子的好处费,求人托关系的,走了好几个路子才换来的一个名额。 若是他能更进一步,哪怕是外放出去做一方知府,手里抓点权利,攒一攒家底,也比在京城里做冷板凳要强。 红姨娘被姚志仁骂了,委屈的泪珠子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昨儿晚上老爷还夸她贴心,爱她爱的不行,这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一大早的哭什么,晦气!”姚志仁心里有事,一见红姨娘竟然掉眼泪,顿时大怒,猛地一把将她推开。 “哎呦。”红姨娘被他推的一下歪倒在桌子上,腰撞到了坚硬的桌沿上,疼的龇牙咧嘴。 “蠢货。”姚志仁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就急匆匆地走了,可别他去的吃了,永兴侯世子以为自己怠慢了人家。 姚志仁紧赶慢赶的,到了的时候发现厅堂里头已经坐满了不少人。 来了姚氏,周慕然,还有一眼就看的淡漠寡言的周慕瑾,对面椅子上坐着侄女儿姚敏柔,还有他儿子姚文超。 “二叔” “爹。” “舅舅。” 姚敏柔,姚文超,连同周慕然都是小辈,齐齐站起来跟姚志仁问好。 姚志仁点点头,一一看过去摆出 一张慈善温和的面容:“都来了啊,快坐。” 说完,然后特意笑呵呵地跟姚氏说了一句:“大姐来了啊,慕然个头是不是又长高了?书读的怎么样,舅舅几日没见你,越发觉得你仪表堂堂,卓尔不凡了,只怕将来更是大有作为。” 周慕然脸上表情很淡然:“多谢舅舅关怀。” 他都快二十岁了,个头早就不长了,这些话不过是舅舅的虚情假意罢了,他并不为名义上舅舅恭维而觉得开心。 姚志仁笑笑,就急忙上前给老太太曹氏行礼问安:“儿子给娘请安,娘昨睡的可好,早饭用的可香,若是想要什么,就只管吩咐孙氏去做。” 老太太曹氏对继子的热情,感觉也是一般,早在很久以前,她都已经不耐烦这些虚情假意了,又不是亲生母子,不过各有所需罢了。 她就跟姚志仁说过,他公务繁忙,不必每日早晚都来给她请安,只要心里有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足够了。 姚志仁还说不敢不敢,非得早晚的来,不过也坚持没多久,后来还是三五天了,过来一回,老太太自己也觉得轻松。 “还好,你今日休沐,这一大早的就该在屋里头多歇会儿。”在外人面前,老太太还是乐意做一个慈善的母亲的,跟他这个继子面子上过得去。 姚志仁笑着,眼神装作不经意地一瞥微微垂眸喝茶,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沉稳矜贵的周慕瑾:“没事,儿子就是听说大姐来了,连世子也来了,就赶忙过来恭迎,世子爷可是我们家的稀客啊。” 老太太淡淡笑笑,她当然明白儿子心中所想,若不是跟周慕瑾私底下接触过,此时她大约也是跟继子一样对周慕瑾的到来,又惊又喜,诚惶诚恐了。 周慕瑾将他看了一眼,才开了口,语气十分平淡:“贸然上门,叨扰了。” 姚志仁忙倾身说道:“不叨扰不叨扰,属下还感激您大驾光临,让我等陋室宅院蓬荜生辉呢。” 姚氏眼看着自己将周慕瑾带来,给了姚志仁巴结奉承的机会,还陋室?寿昌伯府再怎么样末流世家,也不是陋室,为了巴结人脸都不要,她也要跟着在侄儿面前丢脸,她立刻打断了姚志贤的话:“行了,别说了,你媳妇呢,怎么不见她来?” 姚志仁听孙氏这么一说,才突然发现少了点什么,心里一沉,这蠢妇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身为女主人却不来招待客人? “呃,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这就叫人把她叫来。”心里不高兴,夫妻荣辱一体,他还得笑着给她说好话。 老太太曹氏神情淡淡的:“来不来,都行。” 姚志仁心里不自在了,连姚文超心里也不是滋味,来不来都行,跟这个伯府有她没她都一样,好像一个意思。 老太太曹氏瞥一样这对父子俩,一看都知道两个人心里又有了疙瘩,但是她也不耐烦去应付了。 她身为姚志仁名义上的母亲,对他这个继子该做的事,一样没少做,比如给他布置院子,安排丫头伺候,等要娶妻的时候,给他出聘礼,风风光光的给他娶妻。 大儿子姚文超七个半月“早产”,她知道怎么回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给姚文超办满月酒,等等。 当娘的不想计较,孙氏早心里憋着了一肚子火,冷笑着说道:“二弟,真不是我这个当大姑子的喜欢挑弟媳妇的儿,你说说,今日这的场合,她本就该出面的,她跑哪里去了?不就是不把我当回事吗?二弟,你到了我们伯府都二十年了,扪心自问,娘跟我对你是不是仁至义尽了,她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姚志仁被姚氏说的脸上不自在:“大姐别急,我回头说她。” 姚氏气笑了:“你这话我可停了不下几十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专门教唆兄弟跟弟媳妇不睦,你们自己好不好的,自己不知道吗?” 姚志仁诧异了,今日姚氏明显是带着火气来了,难道是姚氏那个蠢妇又招惹了姚氏。 姚志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转头呵斥姚文超:”还不去把你娘叫来。” 第192章 那只狐狸精 “是,是,爹,我这就去。”姚文超忙不迭地站起来,疾步走出门去。 话说,姚氏为何没有及时敢来,等姚文超把姚氏带来的时候,姚氏等人立刻就明白了。 姚敏柔的视线就在姚敏菲花团锦簇的牡丹戏蝶绵绸裙子,还有头上蜂蝶飞舞的赤金发钗上看了好几眼,她一张微黑的脸,实在是天生的,怎么保养都白嫩不了,用的脂粉就多了些。 脂粉多了,一双可以画出来的眉毛就被衬托的漆黑无比,嘴唇衬托的红赤赤,若是眼眸够大,够亮,能把这浓妆艳抹的撑起来也可以,可惜她举止畏缩,整个人就显得格外上不得台面。 只见姚敏菲进了门,目光就立刻忍不住在人群里搜寻起周慕然来,但是从正前方老太太那里移下视线,就一眼看到了龙章凤姿,面如冠玉,气势如高山皑皑白雪的周慕瑾,眼里就满是惊艳,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不知道动了。 “菲儿,快去给老太太请安。”孙氏拉女儿没动,回头才发现女儿在犯傻,顿时尴尬的不得了,暗暗掐了她一把。 姚敏菲腰间吃痛,才一个哆嗦清醒过来,倏地红了脸,就对周慕瑾来了一句:“给世子爷请安。” 周慕瑾看也没看她一眼,当初在知道是她推了姚敏柔落水,差点死了的时候,姚敏柔离开京城,去往荆州府,他也没让姚敏菲在京城日子好过,一气病了一个月才能好。 姚氏见不到姚敏菲这个样儿,就对老太太曹氏说道:“娘,我们今天来是办正事的,我们家世子爷公务繁忙,好容易得空过来走一趟,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快点开始吧。” “也好,那你就带着世子爷去吧。”老太太不疑有他,忙笑着催他们快去。 姚氏笑着,本想自己带着周慕瑾去了,要坐起的身子,忽地就坐下来,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姚敏柔:“就让秦嬷嬷和柔儿一去吧,我还有些想跟娘聊聊。” 女儿贴心,老太太自己喜欢,她看一眼姚敏柔:“那就你带着秦嬷嬷去吧。” 姚敏柔起身应了,这才走了,秦嬷嬷跟了上去。 老太太想跟女儿说私房话呢,就对姚志仁一家子说道:“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自去忙吧。” 姚志仁愣了愣,孙氏莫名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是闹的哪一出,什么意思? 姚敏菲眼珠一转,忙说:“是,老太太。” 说完,她就起身飞快地往外走。 姚氏见的人多了,哪能不知道她眼里发光的那样是什么意思,立刻跟她说道:“姚敏菲,你去哪儿?” 姚敏菲被姚氏喝住了,眼珠转着,想找借口:“我,我去看看大姐需不需要帮忙。” 姚氏冷笑一声:“你可别去了,只怕越帮越忙。” 姚敏菲倏地白了脸,一脸窘迫和尴尬。 姚氏才不理她,当即搀着老太太曹氏的胳膊往里头走:“我娘,我有事想跟你说,我想了一夜······”。 姚志仁一家子就被晾着了,姚志仁倏地沉下脸来,冷冷地盯着姚敏菲一眼,都是这个丫头自不量力,得了姚氏,现在又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姚志仁脾气大,重男轻女,姚敏菲只有孙氏疼在心口上,他只管儿子们,姚敏菲从小见着姚志仁就像老鼠见了猫。 他率先走出老太太的院子,才出门,便冷脸质问她:“你最近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蠢事?” 姚敏菲觉得委屈,什么叫做蠢事,她哪里蠢了,那时候要不是姚敏柔把她气疯了,她也不会想要把她推到水里淹死。 “爹,我没有。” 姚志仁哼了一声,就盯着而一旁不安的孙氏:“你又是怎么回事,永兴侯世子爷大驾光临,你不说快快迎着,还比客人到的还晚,你是什么牌面的人物,你还敢叫他等。” 孙氏抿了抿嘴唇,忍不住看了姚敏菲一眼,见女儿吓得脸发白,不由磕磕巴巴地说:“这不是,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给女儿好好打扮了打扮。” 这话一出口,姚志仁明显火气小了不少,只是,他将姚敏菲跟面粉刷了脸的样子看了看,不禁皱眉头。 “就别让她去了,我心里有数。”他说。 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孙氏懵在原地,这是什么话,他有什么数了。 孙氏不知道怎么回事,忙叫丫头悄悄看他去哪里了,结果,没多久就带回一个消息:“不好了,不好了,太太,老爷到宋姨娘院子里去了,然后我过一会儿,我就看到三姑娘带着丫头往世子爷过去的地方去了。” 这话还没说完,孙氏手里端着的茶杯失手掉在地上啪的摔了粉碎。 “娘,呜呜呜。”姚敏菲又气又羞,哇的一声伏在桌上大哭起来,姚敏柔也就算了,凭什么宋姨娘那个贱人生的死丫头姚敏萱也要走到她的前头去。 爹太过分了,她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在他心里,她竟然连姚敏萱都不如。 孙氏气的浑身发抖,眼前发黑:“真是,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娘,怎么办啊,那死丫头长得还算差不多,万一叫世子爷或者表哥看上了,收了她做妾,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姚敏菲眼泪哗哗地掉。 自己喜欢的男人收了自己的庶妹做妾,她这个姐姐就别想再嫁的进去了,现在人都讲究二女不入一门,就算姐妹不会嫁进同一个家庭去。 姚敏萱要是做了谁的妾,姚敏菲也别想着嫁给周慕然或者周慕瑾了。 姚氏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刚才是气急攻心,现在也总算冷静下来了:“你先别哭了,你爹那样的只是一厢情愿,你想想,那世子爷惦记的人是谁?” 姚敏菲愣一下:“谁?” 姚氏瞪她一眼:“还能是谁,就是我们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冒出的那只狐狸精。” 孙氏私底下骂人,骂的十分恶毒,她骂姚敏柔是狐狸精,狐媚子。 姚敏菲知道她口中狐狸精代表的是谁,立刻反应过来,是啊,她怎么忘了,曾经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永兴侯府的世子爷周慕瑾对姚敏柔一见倾心,为娶她为妻,甚至拒绝了文官之首的当代大儒林御史的孙女林思晴。 第193章 妻妾的区别 姚敏菲心里酸溜溜的,狠狠地说道:“那他还不如看上姚敏萱,至少她的终身大事捏在您的手里头,你叫她生,她就能生,你叫她死,她就得去死。” 姚敏菲别的本事没有,后宅那些阴私争斗她特别感兴趣,道听途说了许多,而她本身也不把姚敏萱这些庶出当个人看,平时见了轻则羞辱,重则说打就打,孙氏就是看见了,也只会说姚敏萱的不对。 而姚志仁的庶女,除了宋姨娘生的姚敏萱,还有一个红姨娘生的八岁小姑娘姚敏芊,孙氏也一样让红姨娘带着,她可不耐烦去给一帮小妾养女儿。 “走,我们也去看看。”孙氏心里也气不过。 姚氏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吗?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妾室和庶女骑到她和她女儿的头上去吧。 姚敏菲一把擦了泪,叫丫头快点替她重新梳妆打扮。 母女两个完全记吃不记打,急匆匆地又赶去了。 而姚敏萱,她本不想去,宋姨娘也不想让她去,可是架不住老爷说她:“萱儿若是被他们两个谁看上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攥在手里了,你娘家外甥才十五岁,还是个秀才,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万一一辈子是个秀才呢。” 宋姨娘俏脸刷白,嗫喏地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老爷是答应了的,毕竟她哥哥如今已经是沧州府正六品通判,她侄儿十岁的时候,哥哥回京述职,上门拜访,有带着他来给她瞧过,生的白净斯文,规规矩矩,女儿嫁给这样的表哥,这辈子我就不用愁的。 老爷当时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两家子孩子还小,没有走过场罢了,可是他今日见着了永兴侯府的两位公子,竟然动了这个念头。 宋姨娘忍不住眼圈通红,几欲落泪。 她只认识周慕然,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可她从来没有没有见过周慕瑾,生怕他是贪花好色之人,在这些男人眼里,送上门做妾的女人对他们来说都是玩物,腻了就丢在后院去自生自灭。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自然还有巴结他们的人把各色环肥燕瘦的美人前赴后继地送上去。 她死都不想让女儿做妾,可是她现在违抗不了老爷的意思。 “娘,我陪着妹妹去,您放心。”临近过年,书院里放了假,姚文成现在都在家里,大半的时间用来读书,其余的时间也会陪他姨娘坐坐。 宋姨娘连连点头:“你快去,文成,姨娘可从来没想过,让你妹妹······”。她话没说完,伤心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不想让你妹妹也落到我这样的结局。” 她一辈子被主母刻薄刁难,没有自尊,连带生育的儿女也被人瞧不起,她不想让她的女儿也落到这个地步。 做妾的女人,就死了,也葬不禁夫家的祖坟,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做的是一个死了也不安生的孤魂野鬼。 她女儿单纯弱小,遇到厉害的主母,不出几年就得被磋磨死,她这个亲娘也是个做妾的,就连去给她讨个公道都做不到。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害怕的浑身发抖,她宁肯死了,也不要女儿去做妾。 “娘,你别怕,我去看看。”姚文成看着左右无人,小声告诉宋姨娘:“姨娘,我瞧着周表哥和周世子兄弟两个,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是您多虑了,爹也是一厢情愿。” 宋姨娘蒙了蒙,才反应过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看着儿子去了,她也坐不下了,在院子里绕着圈,焦急地等着回复,心想着,她得找准机会,好歹把女儿跟娘家的亲事给订下来,过了明路再说。 到时候女儿终身大事落定,老爷要是后悔,他那个人要面子,也干不出悔婚的事来。 且说宋姨娘因为姚志仁要把她的女儿送人,坐立难安。 这头,姚氏挽着母亲曹氏的手臂,到里屋说悄悄话,没别的,说的就算温氏愿意让姚敏柔做她儿媳妇的事。 老太太曹氏听了,顿时有点发蒙,连语调都变了:“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 福安长公主素来在永兴侯府一手遮天,虽然年纪大了,不管家事了,可依旧是稳如泰山不可撼动的存在,看她插手孙子孙女的婚事,就知道她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温氏一辈子都在婆婆跟前做低附小,她能在这种大事上硬的过自己的婆婆福安长公主吗? 这不可能。 要么是温氏病糊涂了,说的胡话,要么就是女儿听错了人家的意思。 姚氏见母亲不信,急忙又说:“娘,女儿我年轻轻的还没有老糊涂,耳朵也听的清清楚楚,大嫂跟我说了,她愿意让敏柔与周慕瑾相伴一生,这说的不说嫡妻的意思,难道还是个妾吗?她明明知道,做妾我们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姚敏柔不说姚家的嫡亲血脉,可那也是上了族谱的嫡长孙女,嫡长孙女去做妾,姚家等于把脸面丢在地上被人踩,自甘下贱。 长女做妾,下头的妹妹们又能说到什么好人家去? 所以姚氏再来来回回给姚敏柔说亲事,想要仗着她美貌娇艳,大做文章,送出去嫁人换好处,可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做妾,不论说哪一家,那都是堂堂正正做夫人的。 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那种,死了跟丈夫牌位摆在一起,享受后人香火祭拜的地位。 “······?”老太太也傻了,女儿她还是知道的,这种事她不可能胡说的,那就是······真的了? “黄天老爷啊,我们要不要到你爹坟上去看看,看看他坟头上有没有冒青烟。” 姚氏噎了一下:“娘,说实话,我觉得这事跟我爹关系不大,我爹都死了快三十年了。”这事分明是温氏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看法而已。 老太太也就这么感慨一下,叹了口气:“是啊,你那个死鬼爹,怎么就死的那么早,留着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个世上受了多少罪,这死鬼!”说着,一向坚强的老太太,也禁不住想流泪。 第194章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看一向坚强的母亲都忍不住流泪,姚氏这些年心里也憋着一肚子委屈,禁不住含泪笑着:“娘,这些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别人的脸色了。” 虽说吃穿不愁,她们也算富贵。 可在京城这些达官显贵中,有钱算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譬如在她看来,庸庸碌碌大伯子永兴侯,能有什么本事,可多的是有人给他送钱,送女人。 殷姨娘不说了,跟殷德妃隔房的堂姐妹,身为嫡女,她就愿意给永兴侯做妾,还有个梁姨娘,乃是江南有名的富商梁家的嫡长女,也送来给永兴侯府做妾不说,一年少说往侯府送十万两银子。 所以这钱算什么,重要的还是权,寿昌伯府在她爹寿昌伯去了以后,就因为人丁单薄落魄了,本过继了姚敏柔的生父姚志贤,是个温厚孝顺,又有才能的人,她亲娘方氏温柔贤良,眼看着寿昌伯府要起来。 可谁知道命运那么不公,姚志贤在溺水而亡,方氏被刺激,难产生下姚敏柔没多久,也死了。 想当初她看着满府披白,秦嬷嬷怀里饱和还是婴儿的姚敏柔,才不过四十出头就头发鬓角泛白的母亲,母女两个抱一起这是哭得死去活来。 姚家没有男人了,后来过继的姚志仁明显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她们母女都是女人,家里男人不争气,又有什么办法。 可姚敏柔不同了。 她若是做了永兴侯府的当家夫人,从此永兴侯府不就是她的天下了吗?那些钱就算了,那人脉可用之不尽,比钱还管用。 “幸好我们从前还算讲良心,没有太过刻薄了她。”老太太有些不安地说道。 姚氏一愣,想了想,就冷嗤一声:“谁刻薄她了,想当年姚七叔一家子闹上门来,要把她抱走,是您拦着才没给他们,抚养她长这么大,金的银的堆起来的玉人儿,她那时候要是落到姚七叔一家人的手里,现在早被那家子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提起姚敏柔亲生血缘关系的姚七老太爷一家,姚氏就觉得闹心,她凑过去问:“娘,依你平时对姚敏柔的了解,你觉得她发达了以后,会不会认回姚七老爷一家呢。” 那可是她亲生的祖父祖母们,亲生的叔伯兄弟姐们,一家子十六七八口的人,一日三餐吃饭都得摆两桌。 穷的什么似的,这家人也真是能生,听说最近给孙子辈的说亲正缺钱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看不会。”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女儿:“我听她话的意思,她不光对他们没有一点血缘上的亲近感,反而还有些怨恨。” 姚氏哦了一声醒悟过来:“也对,被亲人抛弃的滋味可不好受。” 母女两个又说起别的来。 “娘,一旦周慕瑾的婚事订了,我们家大姑娘婉仪的亲事就要开始提了。”她说,神情是少见的郑重其事。 姚氏跟亲娘曹氏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因此永兴侯府一些没有放在明面上的私事,她也悄悄透露给母亲知道,让她知道点京城这些达官显贵的风向。 老太太也是听女儿提过的,便说:“那敏柔可是掉到福窝里去了,真是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运道。” 周婉仪是福安长公主跟皇上透过口风,并得到过回应的太子妃人选,姚敏柔要是嫁了过去,那就是跟周婉莹可是嫡亲的姑嫂关系了。 永兴侯府的富贵,至少又可以保它百年屹立不倒。 那再这百年之内,至少她的一对外孙子外孙女,婉莹和慕然,至少也可以在自己的人生中站稳脚跟,并且给自己的儿女提供足够多的助力了。 “希望她以后可千万不要忘本,到时候,我还指着她帮我对付那李氏呢。这些年受的那些鸟气,这回我可终于不用再看她的脸色了。”姚氏想起这个就浑身舒坦,忍不住得意。 老太太抿嘴笑着:“她不会,从小她跟婉莹,还有慕然,感情都很好。” 话是这样说的,老太太倏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娘?”姚氏正得意就见老太太这个样子,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哦,没事。”老太太曹氏的心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还担心露出马脚叫女儿起疑。 姚氏皱了眉头,一脸疑惑,娘这样可不像是遇到大喜事的正常反应。 “娘,你,你是不是在担心?”她试探着开口,自己表情也有些挣扎。 老太太心一跳:“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件事除了她和秦嬷嬷是知情人,其他的人全都不知道。 这种事知道了的太多,那可是掉脑袋的,她这些年没有告诉女儿,怕的就是自己死了算了,还会连累女儿。 她紧张地盯着姚氏,就见女儿一脸纠结:“娘,你是不是担心姚敏柔跟柏家的那个亲事,该怎么拒绝?” 老太太猛地一愣,这才想起来,把姚敏柔叫回来京城来,就是因为已经说好了她的终身大事。 只有她嫁出去了,周慕瑾才会乖乖听他祖母福安长公主的话去娶林御史的嫡长孙女林思晴。 刚才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中间还有柏家的事。 “娘,该怎么办啊?”姚氏也有点麻爪了,这边侯府的婚事,温氏是答应了,婆婆福安长公主可不是好解决的,婆媳打擂台,她这个女方的姑妈绝对会被长公主殿下迁怒。 可这都是消失,万一大嫂温氏说服不了福安长公主呢?再说了,跟柏家定亲的事,几乎是约定俗成了,就等挑日子了,突然就说不嫁了,让辛氏知道,原来是骑驴找马的,他们柏家就是那头驴。 辛氏得气死,那泼妇也不好惹。 “你们府上的能耐人自己打擂台,把咱们家架在火上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老太太沉着脸,一肚子火气,也不知道往哪里发。 “哎!”姚氏重重的叹口气:“您说我们这都是什么命啊,天大的喜事挂在那天上,要掉不掉的,跟前的柏家也不是好推脱的,万一这头不成,柏家再吹了,敏柔可真别想着能再嫁到说得上的人家去了。” 第195章 贱骨头 秦敏柔在勋贵圈子里彻底坏了名声,以后就再没有她合适婚嫁的对象了,她过分美丽的容貌,也只会带给她负累。 “哎,可千万不能弄到那不田地,这样好了,你回去以后好好的把这事儿跟你大嫂谈谈,要是她果真是愿意让敏柔做她的儿媳妇,那她也得也有所表示,要不然,也不能耽误了敏柔跟柏家的事。”老太太心里无比纠结,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姚氏连连点头:“是,娘,我知道了。真是愁死人了,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咱们跟柏家的事,只有我婆婆福安长公主,您和我,还有大嫂,咱们几个知道,要不然,到时候真的就没办收场了。” 她这么说。 老太太曹氏却是将她看了又看,又是叹了口气。 “娘,别愁她的事了,这次回去我再跟大嫂问了准信,到时候看情况再愁也不迟,你别愁坏了身子。”姚氏忙关心地说道。 老太太见她这样,又忍不住的叹气:“慧真啊慧真,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都要儿子娶妻,不几年都能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还做这样的糊涂事。” 姚氏不明白:“娘,你说什么呢。” 老太太摇摇头:“算了,不明白就算了。” 姚氏黑了脸,但是娘不想跟她说了,她也没办法,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在一旁陪着,安静了,就想起了那边库房的事,不知道对的怎么样了。 老太太自己的库房在离她住的德信堂不远处的玉兰院里。 寿昌伯府的寿昌伯是过继的,老太太一日不死,就对这个寿昌伯府有天然的管辖权,寿昌伯府地方大,人丁少,老太太就专门挑了这座院子给自己放东西,平时院门都是锁着的,钥匙放在她自己床头的暗格里。 姚敏萱刚才去的时候,门口的婆子也没拦着,后来孙氏拉着姚敏菲也去了。 那婆子心眼活泛,就觉得不对劲的,一个两个的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往这里来,这是做什么呢? 她赶忙来找姚氏通报。 姚氏一听,当即就气得跳脚。 “这贱妇,她怎么还有脸拉着她那个不要脸的女儿往儿子跟前凑,娘,这事我忍不了。”自从出了姚敏菲自己厚着脸皮贴她儿子周慕然,却反口说周慕然坏她名声的事,姚氏扇了姚敏菲耳刮子也没有解气,更是把这母女两个当贼防。 “你去吧,只是当着世子的面别闹起来,叫人家看笑话。”老太太摆摆手,自己老了,略动弹一下就浑身筋骨疼。 姚氏忙去了。 库房那边。 孙氏匆匆拉着姚敏菲来了。 只可惜,她听的人声,却进不到第二进的院子里,守门的是府里头从前跟着老寿昌伯的那些贴身近卫的子孙们,寿昌伯去了以后有交代这些人效忠老太太曹氏,老太太曹氏手头宽裕,这些人一直都很大方,比抠抠搜搜,瞧不起人的孙氏强太多了。 两个护卫不光拦住了涨红了脸的姚敏萱,也拦住了孙氏和姚敏菲。 孙氏气坏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这府里头哪里还有我这个夫人去不了的地方?” 护卫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皮:“老太太说了叫我们听大小姐的。” “听大小姐的?”那不就是听姚敏柔,孙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夫人,你们给我让开。” “是啊,你们这群狗奴才,连我和夫人都敢拦着,你是活腻了吗?”姚敏菲打扮的光鲜亮丽,就是来给周慕瑾和周慕然看的,她现在也想清楚了,不一定非得嫁给周慕然那个没情没趣儿的人,就是去给周慕瑾做妾,以后过的日子也会风风光光的。 谁拦着她,不就是拦着她的荣华路了吗? 护卫不动声色,就是不动。 孙氏也不能跟他们拉拉扯扯,有失体统。 一旁姚敏萱见着她们两个发脾气,刚才就已经吓得贴着墙角,这会儿一看两人丢丑,更是不敢多留,索性心一横,正要偷偷离开。 姚敏菲眼珠子却一直都不安分,在四处乱砍,见着姚敏萱这幅样子,当即就火了,上去抓着她就骂起来:“你这个小蹄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你这等下贱人能来的地方吗?” 说着,抬手就在姚敏萱脸上给了一巴掌。 姚敏萱不是没给她打过,只是这次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大,里头院子里还永兴侯府的两位公子,她才十四,被宋姨娘护的好,脸儿皮薄,顿时就红了眼圈:“是爹叫我来的,我本来还不想来的。” “你这死丫头,我说你一句,你回我两句,我看你就是天生的贱骨头,讨打。”姚敏菲觉得不高兴,正想找个撒气的,姚敏萱正好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我不是,我没有。”姚敏萱气坏了,她真相反口骂回去,你才是贱骨头。 “你还敢顶嘴!”姚敏菲双眼一瞪,啪啪就是两个巴掌又打在姚敏萱脸上。 姚敏萱被打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爹拿她当东西送人,还叫她舔着脸送上门来,她本就是受不了,还要被姚敏菲污蔑羞辱,顿时捂着脸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快不快滚出去。”孙氏眼见她哭声变大,一把拉住还要再踢两脚的姚敏菲,不耐烦地赶姚敏萱要走:“要是惊动了贵人,小心我等会收拾你。” 姚敏萱摸一把泪,爬起来就要离开。 姚敏菲眼前一亮,见着旁边就是栽种着月季花的花池,时值冬日,一丛丛的月季花只留着长满刺儿的干枯枝丫,张牙舞爪地长着。 她当即就是抬脚一踹,狠狠地蹬在姚敏萱后腰上。 “啊——”姚敏萱措不及防的被从身后猛踢,一下子就面朝前地往花丛中扑倒,面前全都密密麻麻月季花尖锐锋利的枝枝叉叉,她惊恐地闭上眼睛,等着疼痛的降临。 “小心。”姚敏萱的双手已经忍不住按在花丛里,尖锐的疼痛从她掌心的伤口传来,身后一个大力突然将她拽翻,她跟这个人一起倒在花丛旁边的石板地上。 第196章 孙氏狠毒 “姑娘, 姑娘,你怎么样了。”珠蕊眼睁睁看着姚敏柔奋不顾身抓着姚敏菲的腰带将她往外拉,可因为力气小,她靠着自己身体的重量才坠着姚敏萱滚倒在一旁的地上,这才让姚敏萱免于摔进枯枝丛里。 那花丛遍布枝枝叉叉,上头都是干枯尖锐的刺,要是一个不小心,那枝枝叉叉的扎进她眼睛里,或者几根刮在她脸上去,绝对要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 姚敏萱吓坏了,坐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姚敏柔,她吓得直发抖的哭:“大姐姐救我,二姐姐她要杀我!” 姚敏菲正咬牙,姚敏柔怎么突然冒出来坏她好事,结果姚敏萱说她要杀她,她当然是不承认了:“姚敏萱,你少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少胡乱攀咬人。” 姚敏柔坐着冰冷的石板地上,身上还挂着哭哭啼啼地姚敏萱,实在是不舒服,她冷冷看了姚敏菲一眼,说道:“三妹妹,我们起来说话。” 姚敏萱委屈极了,不等她答应,身体就被婆子们拉了起来。 珠蕊也急忙扶起了姚敏柔来。 “三妹妹来这里做什么?”姚敏柔并不想搭理孙氏母女,反正仇怨已经结下,这种人也没要再接触。 姚敏萱这又想起是父亲姚志仁叫她来了,想起父亲交代的话,叫她打扮的好看点,有眼色点······好像她是一个自己送上门任由挑选的货物,她羞耻的眼泪哗哗地掉,说不出话来。 孙氏却觉得她在姚敏柔面前装哭,就是撺掇着姚敏柔对付她们,不禁满脸厌恶:“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哭什么哭,还不快滚出去,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姚敏萱脸色涨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姚敏萱虽是宋姨娘所生,可她名义上是孙氏的女儿,只怕也姚敏萱嫁出门去,在婆家提及母亲,那也被默认为说的是孙氏,而不会是宋姨娘。 孙氏管教她,那就是天经地义,姚敏柔根本插不上话来。 她只能说:“二夫人,现在府里有贵客在,何必在贵客面前管教自家的姑娘,倒显得我们姚家的姑娘没有教养,而二夫人您大庭广众之下教女,倒也显得您当长辈的不知轻重,于两头无益,您这是何必呢。” 姚敏柔嫌恶了孙氏,连一声二婶也不愿意叫她,直接以二夫人称呼。 孙氏对此无所谓,但是她恼恨姚敏柔敢反抗她,也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她不禁往院里看了一眼,只见周慕瑾和周慕然两位公子都已经走了过来,她更觉得下不来台:“大姑娘,你浑说什么呢,什么时候母亲管教女儿还有错了?再说了,我也是你的长辈,别说我只管教自己的女儿,我就是连你一同管教,别人也说不得我。” 论理,孙氏就是姚敏柔的二婶,她无父无母,孙氏更是在外头屡次说什么,我们家大姑娘自小没爹没娘,可怜巴巴的,我从小拿她当亲女儿一样宠她长大,这可孩子真是天生的石头心肠,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把她暖热,可怜了我一片心,然后抽泣一声,帕子在脸上按一按,我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那不知情的夫人就要忍不住同情她,毕竟管教别人的孩子,管的多了遭人嫌,管的少了,又是做的不够好,孙氏倒是拉一波同情。 想起这些,姚敏柔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偶尔见到夫人们来府里做客,那些人看她不冷不热的眼神,那一个个的都是在拿她当白眼狼看。 “二夫人自然能说的我,只可惜我从小到大由老太太抚养长大,这规矩都是跟着老太太学的,您要是对我不满意,只管去问老太太就去了。”姚敏柔经历了噩梦里的种种血腥和屈辱,犹如血泪演绎出来的前世人生,后来她一次次都孙氏母女忍让,又差点被姚敏菲被害死,她再也不想对她们一再对让。 孙氏瞪大眼睛:“你竟敢抬出老太太来?你以为老太太那是真心呵护你了,不就是看你长了一副好脸,跟姚氏母女两个想把你称斤论量的买个好价钱罢了,你还真把她们对你的感情当了真,呵呵,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姚敏菲也噗嗤一声笑了:“老太太要是真的在乎你,你小时候摔伤了,老太太怎么也不耐烦应付你?还有你小时候发高烧,老太太也懒得看你一眼?你都快十七了,老太太跟姑妈又给你找了什么好人家过,不是当续弦的,就是好男风还男女不忌的,可惜你天生命贱,就这样的婆家人家也没有要你。” 这话堪称恶毒。 一旁姚敏萱倒吸一口凉气,都愣住了,担忧地看了看姚敏柔。 姚敏柔脸色纸一样苍白,默默地盯姚敏菲:“二妹妹,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是好男风,什么是男女不忌?” 姚敏菲得意的一挑眉,这点见识都没有,胳膊猛地被孙氏拉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少糊弄我。” “老太太这里还有事,二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姚敏柔冷冷看向孙氏。 孙氏哼了一声,看着静静站着不远处的周慕瑾和周慕然,周慕然倒也罢了,对她们一副厌恶的样子,她也不怕,那就是个文质彬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不能拿她们怎么办,倒是周慕瑾······ 长得那么英俊,身量高大挺拔,脸色冷白,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过来,比刀子还冷,看着就让人心慌。 这样的贵人,难道真的看上了姚敏柔,想想就心不甘,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娶这么一个妖精,也不怕别人说他也是一个庸俗的好色之徒? “娘。”姚敏菲也有些害怕了。 “母亲。”一声略冷的声音响起来,原来是姚文成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脸被打肿,一双手都被扎伤的妹妹姚敏萱。 “哥哥。”姚敏萱眼泪汪汪,低头看着自己被花刺枝丫扎伤的双手掌心,真是很痛,她看了姚敏菲一眼,还是不敢出声指认是姚敏菲踢她,还害她跌倒,刚才还差点毁容了。 第197章 杀头的大罪 孙氏回了神,急忙躲开周慕瑾的眼神,将敢怒不敢言的怒气直接发泄到姚文成身上:“怎么连你也来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两个都往这里凑,你们以为是什么身份?” 姚文成和姚敏萱是宋姨娘所生的庶出,嫡母管教,他们只能默默听着。 “什么出身,不就是庶出的?”突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进门就听到了孙氏的话,当即冷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孙家不也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你也是个庶出的,倒嘲讽别人是庶出的,真是好了不起啊。” 随着这声张扬跋扈的声音响起来,孙氏心里就是一沉,如果说一个人有什么克星,孙氏的克星就是自己这个嫁的好,嘴又刁的大姑子姚慧真姚氏。 孙氏勉强在脸上撑起一个笑:“大姐,我刚才不过是生气,管教这两个孩子罢了,您怎么这么生气,难道你在家里也不管姐夫庶出的那些孩子吗?” 姚氏一挑眉,孙氏这是敢跟她叫板了:“你少把我跟你的处事作风混为一谈,你刚才那是管教儿女吗,你不过丢了脸,找人发泄怒火罢了,真是可怜了这里两个孩子,你要是嫌他们,当年你有本事别让他们生出来。” 孙氏涨红了脸:“大姐,这么多人呢,你为何非得要给我难堪。” “那没办法,谁叫你是自找的。”姚氏想着二进库房那些东西,极大的可能就市被孙氏这种偷家贼被偷走了,她现在都恨不得扑上去给她巴掌。 “姑妈。”姚敏柔眼看着不好收场,姚氏脾气大,在婆家永兴侯府处处被人贬低,回娘家才是她放松的地方,这脾气就压不住了:“咱们还有正事,就请二夫人回去吧。” 姚氏这才察觉周慕瑾在一旁看着,孙氏好歹也是她的娘家弟媳妇,这么丢娘家的脸,她咬牙切齿,冷冷地看了孙氏一眼:“都知道了我们在这里有事,你还站着这里干什么,非得要我请你出去不成?” 这话就太不客气了。 “这里可是寿昌伯府的地盘,你已经嫁出去的姑娘了,老牵扯娘家的事不好吧。”孙氏觉得自己忍无可忍,把自己憋肚子里十几年话都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她自己吓了一跳。 姚氏也愣了,但是愣了一会儿,她就明白了过来,俗话说什么来着,叫做钱壮怂人胆。 孙氏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永兴侯府没面子,母亲垂垂老矣,她偷了母亲的私产,所以就再也不用看她们的脸色过日子了。 孙氏这是第一次在姚氏脸上看到了不敢置信,当即心里痛快起来,心里想着,姚氏,你也有今天。 “滚出去!”突然的,姚氏这么说道。 孙氏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姚氏盯着她:“我娘只要还活着,这寿昌伯府就 有一日是她老人家说的算,孙氏,你不忠不孝,信不信我二弟休了你!” 孙氏懵了,看着要适当眼神,那不是开玩笑的。 “娘,娘,我们还先回去吧。”姚敏菲眼看着孙氏出于下风,这个姑妈姚氏又是个厉害的,说急了就要动手打人的。 孙氏尴尬地暗暗咬牙,几乎落荒而逃。 姚氏心情不好,也不高兴地看了姚文成和姚敏萱兄妹两个:“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宋姨娘也不安分,拉探听老太太私房财产的事? 姚敏萱忍不住委屈:“是爹他······” “姑妈,我们这就走。”姚文成忙拉了姚敏萱一下,示意她别说,带着妹妹就急忙去了。 院子里清静了,姚氏才松了口气,抱歉的对周慕瑾赔不是:“慕瑾,不好意思,叫你看笑话了。” 周慕瑾语气淡淡的:“无妨。”他目光落到姚敏柔脸上:“这才验了一小半,要是不快点,赶在晚膳前都没办法结束。” 姚敏柔忙说:“我知道,咱们快些就是了。” 她又回头看姚氏:“姑娘来的正好,也可以在一旁帮我们掌掌眼。” 姚氏正要推脱,她可不懂这些,但是,她眼珠一转,又想看一看周慕瑾现在对姚敏柔还存着多少心思,便笑着:“好,那我也留下看一会儿。” 这一次,再也没闲杂人等打扰他们的正事。 寿昌伯老太太的私房财产分为两部分,一是寿昌伯当年得到的赏赐,还有后来宫中逢年过节给予身为寿昌伯遗孀给予她的赏赐,二是这些年寿昌伯老太太自己经营有道,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田产铺面的利润。 姚氏请周慕瑾前来察验的,则是宫里赏赐的那些东西,当年的寿昌伯是个粗人,本不懂得古董字画,也从来不会买这些,因此,这些都是宫里的东西。 姚敏柔心想着,要不怎么说孙氏眼界有限,总办蠢事呢,孙家只是普通略富裕一些的商户人家,孙氏又是孙家的庶女,根本就了解不到这事的严重性。 因为寿昌伯死的早,他过世后,寿昌伯老太太得到的赏赐也有限,所以真正需要他们察验的东西总共也就六十八件。 这些甚至都不用那位真正懂得古董字画的先生察验,周慕瑾都能看得懂,因为他最了解皇宫内造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标致,先皇与现在皇上的字迹,喜好等等,于是,不等用午膳的时候,就已经查验完毕。 “都已经查验清楚了,名册就在之类,三婶你先看看。”姚敏柔在一旁记录,周慕瑾结束了察验,她也将最后一笔收起,将账册送上。 姚氏从头到尾的听下来,脸都白了:“这个祸害!” 因为震惊,她连账册都忘记了去接。 这孙氏简直蠢疯了,竟然把皇上赏赐的东西,偷偷地给卖了。 这事儿可是杀头的大罪,那些东西一般人也不敢买,一旦敢买,十有八九都是不怀好意且胆大包天的人,孙氏自己想死,也不要拖累了他们寿昌伯府。 “不看了, 看能有什么错。”姚氏眼泪浮出眼眶,她急忙想周慕瑾恳求:“慕瑾,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给我们家留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把那些东西全都找出来。” 第198章 同是一条船 周慕瑾点点头,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单看皇上愿不愿意追究。 周慕然脸色也不好看,这毕竟是他外祖母的家事,事关他慈祥的外祖母会不会余生安稳的大事。 “大哥?”他有些不安。 姚敏柔也忍不住面色沉重,寿昌伯府就像是一艘大船,不管老太太和她,还有孙氏等人,如何敌对,她们还都是坐在这条船上的,可是可恶的孙氏自作聪明的把船凿了一个大洞,船要是沉了,淹死的不说她一个,她们都得给她陪葬。 “我,我也觉得这事不宜声张,还让我娘她们暗地里查的好,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忙。”周慕然鼓起勇气对周慕瑾乞求道。 姚敏柔有些意外,噩梦中,周慕然日子也不好过,温氏死了,姚氏在永兴侯府没了靠山,后来虽然经过许多波折,周慕瑾依旧继承了永兴侯府,没有分家的永兴侯府,姚氏在里头的日子也过的很不好。 后来她出事,姚氏根本一无所觉,她不知道,因为她被换了一个身份,就如同殷德妃想的那样,给她一个假身份,被当作玩物,姚氏也听说永乐公主府有个姬妾长得像她的侄女儿,她这个人要脸,避之不及都来不及,更不会去想那人是不是她。 名义上,她是死在宫里的,无权无势的人提都不敢提的事,姚氏哪里敢到宫里找人去。 姚敏柔想起前世的噩梦,脸色雪一般的苍白。 “这事你们三天之内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到时候,我会去见皇上一面。”她苍白的脸色,刺痛了周慕瑾的眼睛,他看向姚氏,淡然开口。 姚氏悬起来的心, 顿时落定了,感激的热泪盈眶:“好,一定的,慕瑾,我上辈子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 ,这辈子遇到你娘还有你这两个大好人,慕瑾,如今你帮了我们,他日你若有需要,慕然也决不会推辞。” “是,是,大哥,以后你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周慕然也急忙说道。 周慕瑾点点头,临走前,他将院子里所有知情人都看了一遍,遇到他目光者,不由自主纷纷低头。 他最后看向姚敏柔:“需要帮忙的话,就让慕然来找我。” 姚敏柔默默地点点头,她的确需要帮助,不过前提是尽她所能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她不需要矫情。 经历过前世的生死坎坷,她只想好好地活着。 周慕瑾带着他的人离开,姚氏这才面沉如水地带着周慕然和姚敏柔去见老太太。 怎么大的事,老太太必须要知道。 不说德信堂如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孙氏这头领着女儿回去,刚坐下,姚敏菲就忍不住开始咒骂姚敏柔不要脸,咒骂姚敏萱不要脸,明明自己做的事才是不要脸,她只骂别人。 骂来骂去,孙氏也听的聒噪:“你还是个姑娘家,说话别这么难听,叫人听见了,像什么样。” 姚敏菲哼了一声:“都是因为这些贱人该骂。” 孙氏很烦躁,就是心里空落落的那种烦躁,她今天一整天都有这样的感觉,她以为是因为女儿在一边骂人,又有老爷把宋姨娘生的小贱人主动推倒周家两位公子面前,替她长脸,才会一点就炸,情绪浮躁。 可坐下来了,心里也是不踏实,突然的,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娘,怎么了?”姚敏菲被她吓了一跳,忙问。 孙氏脸色刷白:“他们这帮人去玉兰院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谁知道,那死老太婆把她那点钱守得死死的,指甲缝里漏不出来,谁知道怎么会让永兴侯府的世子都去了那个院子里。”姚敏菲心里满是抱怨 ,明明自己是寿昌伯府的嫡小姐,可是她手里根本没几个钱花。 不光是她,爹娘也没有,每个月爹去账房领银子,娘和她都是固定的月例,多出的部分必须要报备,那死老太婆就是把他们一家子当贼防。 “难道是她又想给姚氏长脸,所以叫永兴侯府的世子去她库房里挑好处?” 这事也只有姚敏菲敢这么想,谁家送礼送的这么高调,而收礼也收的这么没有底线,跑到别人库房里随便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送礼受贿吗? 姚氏心里实在不安,站起身来:“我去找你爹,你自己乖乖在院子里待着,别出去又碰到了那姚氏,省的你吃亏。” 为了不打草惊蛇,周慕瑾也在意那些虚礼,姚氏还没找到姚志仁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莫名的姚氏松了口气。 晚上,她再偷偷摸摸地悄悄跟姚志仁说起库房的事,姚志仁骂她妇人多疑,就算真丢了东西,那他们也不知情。 有姚志仁这句话,姚氏也松了口气。 夫妻一体,天塌了还有他顶在前头,她一个妇道人家可做不出这种事,都是老爷出的注意,她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姚氏心想着,却不会承认,是自己先打了老太太库房的主意,姚志仁才下定决心李代桃僵,将那些东西替换了出来。 这两口子,没一个好人,他们自己倒不觉得。 夜深人静,寿昌伯府的老太太在知道了真相以后,一颗心都跟被掏空了大半,没了钱,她以后在寿昌伯府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姚敏柔不放心老太太,今晚上就没有回到如意苑去,她陪着睡在临窗的炕上。 “······你道我为何死死抓住那些钱不放?一文钱也不想给他们?那都是因为他们太过贪婪 ,想当年,过继了姚志仁,是我看走了眼,我以为你爹是个好人,跟在你爹身边形影不离的姚志仁,也是个差不多的人 ,谁知道,这人他只是藏得深。”人老了,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是被剧烈刺激刺激过,老太太就忍不住心头倾诉的欲望。 “这些钱,就是我日子过的舒服的根本,我要是没了钱,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只会把我当马棚风一般不当回事,两口子男的虚伪,女的贪婪,养出来的儿女也没一个好东西。这些钱,其实是我吊在他们两头驴前面的萝卜,为了这钱,他们表面上都会对我毕恭毕敬的,要是没了这个钱,这两头驴正眼都不会看我。” 第199章 她被设计了 “呵,我就说孙氏这一二年对我态度有些阴奉阳违,原来是早就掏空了我的私房,再也不用顾忌我了。”眼看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 为了她的身体,姚敏柔忍不住柔声劝道:“老太太,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您这样大的年纪了,女儿孝顺,外孙子外孙女,还有我,也孝顺你老人家,人这辈子左右都吃的一日三餐,睡的一床之地,多的那些,有则受用着,无,也不强求,这都是命里有数的劫难,您看开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太太叹口气,道理人人都懂啊:“我只是不甘心白白便宜了他们两个白眼狼,我那些东西,都是要留给你姑妈傍身的,还有一些本来是想着留给他们好歹给姚家承继香火的,比如我们这座宅子,买的几百亩祭田,都会由他们继承,要是不给他们,就是姚家宗族也不容,可惜,他们就这么等不及,也不看看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几天活头。” 姚敏柔这时也说不出话来。 等老太太喋喋不休地说的累了,她便睡着了,人老了,精神头就短,容易疲乏。 姚敏柔却一时没有睡着,老太太这辈子她看来,其实过的也算可以,虽然没有儿子,但是女儿孝顺,自己在后宅捏着银子也过的还算舒适,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孙氏那些人太蠢。 因为老太太情绪很不对,第二天一早起来,她连听到孙氏的名字都不想听,更别提还要看到她的脸。 孙氏带着姚敏菲前来请安,一探究竟的时候,就被姚敏柔挡了回去。 孙氏心里不痛快,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她怕老太太知道了什么,会憋着大招,她认为老太太是一个老成精的老狐狸,知道真相以后,就算不能把他们赶出寿昌伯府的大门,也会拔掉他们两层皮。 当姚敏柔安心陪着老太太的时候,忽然就说到了赵馨容的帖子,上边也没说什么,但是她隐隐能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等老太太道明情况,老太太也很宽容:“快去吧,我也没什么事。” 姚敏柔这才安心出了门。 两人约见的还是上次的那家茶楼,二楼是雅室,因为订下厢房就要比楼下堂食桌位贵五倍,楼上大都是有钱的人才会来的地方,还算清静。 姚敏柔见了赵馨容,不禁又吓了一跳:“这才多久没见,你出了什么事。” 赵馨容见着了姚敏柔,顿时又要哭了:“敏柔,这次我真的要完了,千防万防没有防住家贼,我妹妹馨月从我房里翻出一身男人穿的斗篷,说是情郎送我的,敏柔,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的,呜呜。” 姚敏柔心头一跳:“那是谁的衣服?” “是皇商黄家的长房嫡子黄玉泉的,要不是有出了衣服这件事,我根本就不觉得我会他跟有什么牵扯。”赵馨容强忍着擦了泪:“我再怎么在官家姑娘们被排挤,不得人心,可也不可能落魄到跟商户人家的公子去鬼鬼祟祟,何况那黄玉泉,······也不是好人。” 姚敏柔也不认识黄玉泉,但是隐约听过他的名字:“听说是黄家的继承人,很会做生意,长得十分俊秀,还有个玉面公子的美名?” 赵馨容忙点头:“是,就是他,只是,那都是传出来的好听话,他,他这个人,其实从前就跟死了的殷德业和韩玉坑壑一气,我还听说过,他其实是殷德业和韩玉的相好。” 姚敏柔大受震撼,相好的,那不就是跟男人睡的那种吗,还是是跟殷德业韩玉这种可以一屋子乱来的人,说难听点,这黄玉泉身上不知道有没有染上什么脏病。 设计想要把赵馨容嫁给黄玉泉,这人真是歹毒到了极点,毁人一辈子,生不如死的那种。 她忙问:“那你跟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交际。” 如果从来没见过,她的闺房里冒出一件男人的衣服来,她还可以喊冤,若是见过了,那就能被大做文章。 赵馨容脸色惨白:“上次我逛街,被人撞了一下,差点跌倒,就是他扶了我一下,我当时还跟他道谢,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姚敏柔眯起眼睛,她觉得这肯定不是偶然。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吵杂的声音,是赵馨月不耐烦的声音:“她到底在哪个屋子里喝茶,说是陪我逛街,结果没几步就说渴,下次我再也不带她一起出门······”。 赵馨容惊得站起来,急忙对姚敏柔说:“我得回去了,现在我继母看我不顺眼,她不光不护着我,还一心想要说服我爹,把我嫁到黄家去换好处,我要是再迟一些,又怕赵馨月回去以后告诉我那继母,又要对我的事大做文章。” 姚敏柔忙点头让她去了:“你先去,别急,等我想好办法,我再给你消息。” 赵馨容忙去了,临走到门口,姚敏柔突然想起什么,赵馨容老实,但是她那继母所生的妹妹赵馨月颇有些小心机。 “回去以后,你只死活不承认这件事就行了,他们要是逼你,你就不活了,你继母还想拿你换好处,不会让你出事的,说不定她还要反过来哄着你。” 连赵馨容都觉得自己屋子里出现的男人衣服说不定就是赵馨月的手臂,姐妹两个关系不睦,赵馨月说不定已经跟崔婉玉有了勾结,她到底图什么? 赵馨月眼前一亮,忙点点头就开了门去了。 姚敏柔撑着下巴出神,好容易出了门,她也想一个人静静。 正当姚敏柔安安静静思考赵馨容事情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来柔和清脆的声音:“里边可是寿昌伯府的大姑娘?我们都是老熟人,可以一起喝杯茶。” 这样故作熟稔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让姚敏柔一下子就浑身不舒服,她不禁看向门口,只见门被不客气的推开,走进来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头上只简单地带着一支温润的珍珠簪和两三朵小小的珠花,虽然打扮的低调但是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一看就知道是官家小姐。 第200章 罔顾人命 当初在看到崔婉玉的时候,她还略有些稚嫩,毕竟年纪还小,穿着柳绿色的小袄,鹅黄色的裙,梳着双髻,总是露出纯真的笑容,十四岁看着就跟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似的。 现在满十五岁了,她又穿着深蓝色的小袄,白绫裙,梳着单螺髻,刻意往成熟的打扮,加之她发育的也好,个头高些,别人还当她至少也十七八岁。 姚敏柔想起了什么 ,忍不住在心里笑,当时她跟姐夫安国公世子温明远走得近,别人也不会想什么,因为都觉得她年纪还小,现在达成所愿,她立马往老气的打扮,是怕别人看着她和温明远在一起,误会他们不是未婚夫妻,而是爹跟女儿吗? 说来也是,温明远的已逝的妻子崔婉华因守孝的缘故,十九岁嫁给了二十四岁的温明远,那时候崔婉玉才九岁,他两人相差十五岁。 要是放在乡下某些地方,十四五当爹的多了去了。 从前跟温明远来往的亲密,为掩人耳目,就往小的打扮,等关系摆到明面上,又怕别人嘲笑“老夫少妻”,又把自己往老成的打扮。 崔婉玉还真是良苦用心。 崔婉玉也见着在桌前坐着,丝毫不打算迎她一迎的姚敏柔,她面色怔了怔,就忍不住微微笑了:“多日不见,姚姐姐变得更漂亮,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荆州府可真是个好地方,林御史家的林姐姐生的贤淑貌美,姐姐到荆州府住了一遭,也变得更加光彩照人了。” 崔婉玉笑的温柔,仿佛是姚敏柔是关系十分要好,多日不见的闺中密友。 姚敏柔心里叹服,这崔婉玉还真是脸皮不一般的厚,不管你如何冷脸待她,骂她,羞辱她,她都能随着心情保持最好微笑,仿佛都是对方在无理取闹,更显得她可怜,温柔,大度。 也怪不得,最终安国公府老夫人也点了头,愿意接纳她做儿子的续弦。 面对崔婉玉的主动示好,姚敏柔依旧态度很疏远:“崔姑娘是想在这间屋子里喝茶吗?不好意思,是我先来的,还请崔姑娘换一间屋子的好。” 崔婉玉淡淡笑了笑:“姚姐姐,你的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也不知道你在林家的时候,跟林家的几位姑娘相处的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坐了下来,一眼就看到面前已经用过的杯子和筷子,眸光一闪,就想起刚才看到过的一个人影。 她就知道,赵馨容这种傻妞,出了事,自己能想出的办法不多。 “姚姐姐,你刚才是在跟赵家大姑娘一起喝茶的吗?”她问。 姚敏柔眉间满是不耐,打算离开。 崔婉玉又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道:“说起来,这也是她跟黄公子上天注定的缘分,他们二人结为连理,定然会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这话十分刺耳,仿佛她不知道黄玉泉是什么人一样。 “黄公子?什么黄公子,我怎么听不明白,但是听你的口气,你倒是跟黄公子挺熟的?”姚敏柔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崔婉玉神情僵硬了一下,又笑:“是见过黄公子几面,毕竟黄公子长得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家有万贯家财,也是京城许多姑娘们青睐的贵公子,这男的俊女的俏,此乃天生一对璧人。” 姚敏柔脸上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崔姑娘,我们都还是未曾出嫁的姑娘家,议论这些不好吧,何况,馨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白公子黄公子的,你在这里自说自话的坏人清白,也不好吧,难道你们崔家女的教养,一贯如此?”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 崔婉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干巴巴地笑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咱们不是因为关系好吗?关系好了,所以偶尔私底下说点悄悄话罢了,我是不会往外说的,姚姐姐也一样,不是吗?” 姚敏柔嘴角勾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发现崔姑娘的耳朵就想筛子,把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全都筛出去,把自己想听的话才听到耳朵里,我已经至少三次跟你说过,我跟你关系不熟,你总算摆出一副跟我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跟我说什么悄悄话,这让我很困扰。” 这话更不客气了。 崔婉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她默默地盯着姚敏柔,面无表情的崔婉玉,竟还有种超出她年龄的冷肃,乍一看,一双冰冷冷的眼神,还怪唬人的。 前世,崔婉玉嫁给了温明远,做了安国公府长房儿媳妇,不光处理家事得心应手,就连跟其他两个分别大她八岁,十岁的两个妯娌,也能无形中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不落下风。 姚敏柔对这点,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佩服。 “是的错,不过,姚姑娘,既然你天性眼高于顶,不屑于我这等凡尘俗世的人,那你为何几次三番在外头坏我名声?”崔婉玉突然问道。 姚敏柔先气笑了:“我坏你名声?别的不说,当初在茶楼,到底是谁幕后下黑手,买通了那伙计推赵馨容摔下楼梯?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抓住了她,赵馨容至少也要被摔断腿,你心知肚明。” 崔婉玉一脸委屈:“姚姑娘,我那时候都已经说了,不是我。” 姚敏柔摇摇头:“你跟我说不着,是不是你做的,我相信当初查过这案子的周世子一定心里清楚,你还是收敛点儿的好,他不说,不过是顾及他与安国公府的关系,他与温明远是表兄弟,而馨容又没有摔伤,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从那之后,你的胆子反而更大了,是不是?” 崔婉玉倒吸一冷气,满脸委屈地差点哭起来:“姚姑娘,你冤枉我,你竟然红口白牙地这样诋毁我,你坏我名声,与你有什么好处!” 姚敏柔都要气笑了:“我什么好处,我只是看不惯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心狠手辣对人下毒手。” 崔婉玉愣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姚敏柔,莫非她是有先知之能,要不然她怎么可以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死活认定,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第201章 惺惺作态 王玉秀出事的时候,她还在荆州府,那一场大火,把那个茶寮烧的什么都不剩了,官府都没有查出疑点来,她怎么就肯定事情是她做的? 再说, 她说周世子一定知道当时她害赵馨容的真相? 崔婉玉脸色渐渐苍白起来,默默地看着姚敏柔,有些愣神,这女人,她简直是她的背后灵,既然这些事她都知道,那当初她跟大哥崔婉华的那些事,还有跟姐夫······ 姚敏柔想要独处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她无意留在这里看崔婉玉的表演:“我不知道你跟皇商黄家有没有什么来往,我认为赵馨容跟黄玉泉的事,期间一定有你的影子在推波助澜,我劝你最好收手,不然,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赵馨容被你推进火坑里。” “呵呵。”崔婉玉忽然笑了起来,这一声笑,笑的有些放肆,她眼神不再温顺,反而变得有些阴冷:“姚敏柔,看来你暗中跟永兴侯府的周世子勾搭到一起之后,昔日的软骨头突然就变硬了,你现在跟我叫嚣的底气,不就是来源于周慕瑾,若是他不喜欢你的话,你也不过是末流世家寿昌伯府爹娘双亡的嫡小姐,你有什么资本能跟我放这种狠话。” 温顺的绵羊揭开伪装,露出豺狼的面目来,姚敏柔也忍不住笑了:“不,我的底气来来源于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性格,宁肯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一辈子跪着活,我不如站着死。” 她宁肯站着死,不肯跪着活。 崔婉玉也一下子呆住了,随即,她嘴角露出苦笑来:“姚敏柔,你不过是说大话罢了,你从前不也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可怜吗?那时候你还是跪着过日子的吗?” 只见姚敏柔对她默默地摇摇头:“不,我家的老太太虽然对我有过忽视,但我已经对她老人家感激不尽,我从来没有弯下自己的膝盖抛弃良心说过任何一句话,做过任何一件事,崔婉玉,我与你不同。” 最后一句话,说的崔婉玉陡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咬牙切齿:“姚敏柔,你根本不知道我身为崔家庶女的苦,我承受过那么多的羞辱,若是在嫡母面前学不会低下头过日子,不说一些违心的话,就没办法在庶出的那些姐妹里脱颖而出,要不然,你以为为何嫡母会愿意推我嫁到安国公府去?” 姚敏柔摇摇头:“我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我只知道,这不是你可以随便伤害别人的理由。王玉秀和赵馨容她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害了她们,这就是你的不对。”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崔婉玉眯起眼睛,她认为姚敏柔一定是在诈她说真话。 姚敏柔也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会有让崔婉玉良心发现,痛改前非的魔力:“随你便吧,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崔婉玉目光一转,微微笑了笑,瞬间就恢复成她温柔娟秀的模样:“好啊,其实我出来的时间挺长了,我也该走了。” 姚敏柔可绑不住崔婉玉的腿。 只出了门,她就愣了一下,只见二楼长廊里还站着几个姑娘,赫然就是她熟悉的秦杏芳、钱梦雨和柳丝韵她们。 “姚敏柔?还真是你在里边?”秦杏芳皱着眉头,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姚敏柔不觉得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完全没有做朋友的必要,但是也谈不上是什么仇人,如果她们都算小孩子的话,那就是玩不到一起去,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 “你们也来喝茶?”姚敏柔将三人看了又看,都是这么闲吗,她们三个总能凑在一起。 钱梦雨捂着嘴巴笑了笑:“没什么,我们也是跟崔姑娘在这里偶遇的,刚才见着赵馨容的妹妹赵馨月在这里找人,没多久就看到赵馨容从那里出来了,秦姐姐就说,你跟赵馨容交好,说不定你就在里头,崔姑娘不信,就干脆进去看看,这一看,可不就是你在里头吗?” “是啊,姚姑娘,她是在跟你诉苦吗?还是请你帮忙?像赵馨容这种霉运附体的人,干脆还是离她远一点,这种人一点用都没有,跟她在一起只会倒霉。”柳丝韵也这么说道。 听得出来,她们口气倒还是挺诚恳的。 姚敏柔的脸色却难看了下来:“我不觉得她霉运附体,我只觉得她是得罪了人。”说着,她默默看了崔婉玉一眼。 崔婉玉一笑:“是吗,这点我可看不出来,不过,她运气不好的确是真的 ,那天柳家宴请宾客,忽然下了雨,偏偏她跟男客那边的黄公子都消失了好一会,也难免叫人多想。” 一个人可以随随便便的在语言上对人捅刀子,不见血,依然杀伤力极强。 姚敏柔也笑了,眼底却满是冰冷,默默扫视了一眼崔婉玉和柳丝韵:“谁知道呢,大概是,有人有目的缠住了赵馨容,又让黄公子在什么地方躲着,就给了某些不要脸的人大做文章的机会。” 秦杏芳和钱梦雨愣了,不禁把崔婉玉和柳丝韵看了一眼。 柳丝韵神情一僵,忙说:“这事我可不知道,秦姐姐,梦雨,那天我可一直都在招待你们。” “姚姐姐也想得太多了,说不定那事只是凑巧,其实我们大家都没有多想,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大约是你心思细密,摸到了真相的尾巴?”崔婉玉一歪头,笑的格外天真。 姚敏柔忽然觉得手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崔婉玉这张惺惺作态的脸上。 “崔姑娘这一张嘴可真是厉害。”她冷笑起来:“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追求事实真相的证据,都不如你一张嘴信口拈来,你大概是忘记了,现朝廷律法还有个罪行,叫做污蔑。” 看她神情冰冷,口称污蔑。 崔婉玉便明白,她这是说真的,她要是再说下去,姚敏柔就要到衙门里告她污蔑,那事儿就大了,少不得要闹到她嫡母那里。 一旁秦杏芳和钱梦雨,柳丝韵等都面面相觑,全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第202章 说她不要脸 “姚姑娘,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这个人开不得玩笑。”她忽地一笑,情真意切地说道。 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崔婉玉就把自己说过的所有诋毁别人的话,归结于不过是开一个玩笑。 姚敏柔忍不住笑了:“原来崔姑娘认为污蔑别的姑娘的清誉,只不过是开一个玩笑罢了,那我希望以后可以有多一点的人也跟你开一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你不在乎。” 这不是说她不要脸吗? 崔婉玉脸上微微变色,只一瞬,流露出委屈来:“姚姑娘,这玩笑也是分有意和无意的,我当咱们关系亲近,说的一些私房话,并不是有意的,你这样说我,未免太过分了。” “有意无意不也是靠你一张嘴说吗?人常说,人死了要到阎王殿去跟阎王爷报道,阎王爷是要看生死簿的,在世上乱说话造的人,就是造了口孽,要被割掉舌头。”姚敏柔说。 崔婉玉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心。 秦杏芳几个更是忍不住微微掩住嘴巴,按着姚敏柔的说话,她们也是听信了别人的话,才认为赵馨容是一个假模假样,两面三刀的人,看来以后也不能再说了啊。 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这些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更多的,几个人忍不住纷纷往崔婉玉那里看,好像有些话,分明是跟着崔婉玉打开的话匣子顺势说出来的,说得多了,她们还当了真。 如今的世人都信鬼神一说,姚敏柔算是一句话掐住她们的死穴。 几个姑娘顿时一脸懊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看向崔婉玉的时候,更是带着许多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崔婉玉觉得好笑了,这几个墙头草,她还是崔家庶女的是,瞧不起她,当看到她和姐夫订婚了,一个个又待亲热了起来。 她们为何巴结她,不还是想着以后她成了国公夫人,她们以后也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好处。 “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崔婉玉的丫头上前催促。 崔婉玉心头一跳,这琥珀可是她订婚以后,母亲安排到她身边的人,其用意不言而喻。 她还未曾收服,刚才那些话她听到了多少? “好的,也该走了。”崔婉玉笑着对琥珀说道,态度一如她在崔家的时候,温柔和气。 琥珀低着头,行了礼,就退到一边,崔婉玉过去了,她再小心跟上。 姚敏柔觉得琥珀出现的怪异,毕竟这丫头身材窈窕,容貌姣好,比崔婉玉还多几分娇媚。 一般人可不愿意有这么美貌的丫头贴身服侍,这不是明摆着是给自己留一个祸患,只一瞬,姚敏柔就明白了,这丫头必定是崔夫人放在崔婉玉身边的。 姚敏柔将纷纷看向她,眼神闪烁的秦杏芳等人看了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了,秦杏芳不由说道:“一个两个的,都不好惹。” “可是比起崔婉玉,姚敏柔看起来好相处的多了。”钱梦雨忽然说道。 柳丝韵但笑不语,但是眼神看向钱梦雨,显然是赞同她说的话的。 “好相处又怎么样,日后咱们还是求崔婉玉的机会多,还是求她的机会多?”秦杏芳性子直爽,直截了当的说道。 钱梦雨和柳丝韵相视一眼,叹口气,无话可说了。 毕竟,崔婉玉已经跟安国公府的世子温明远订了婚,她不光得到了安国公府老太太的肯定,前头原配嫡姐生的女儿更是把她当亲娘一般喜欢着,即便她不能生了,又差什么? 她可是为了原配嫡姐的女儿落了水,受了寒气才不能生的,祸事是温玉惜惹来的,温玉惜更是把她当亲娘似的喜欢着,这次更添了许多愧疚在里边,有她这次舍命相救,安国公府反而会更放心她教养嫡姐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地位只会更稳固,安国公世子温明远,对她只会更为怜爱。 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柳丝韵甚至想了想,崔婉玉毕竟年纪还小,才十五岁,身体还未养成,等她嫁到了安国公府,多少珍稀药材都能用的上,一年二年的调养着,等到她二十多岁,说不定还能再生的下来。 且说崔婉玉回了崔家,就笑眯眯地拉着琥珀的手:“今日你随我出门,真是辛苦你了,快回去歇着去吧。” 琥珀忙诚惶诚恐地屈膝行礼:“姑娘,这都是奴婢该走的,万不敢替辛苦二字。” 崔婉玉笑着,一旁她的心腹丫头秋叶笑着一把拉她起来:“琥珀姐姐快起来吧,我们房里规矩不大,姑娘体谅我们,累了就能歇着,有什么难事也可以尽管告诉姑娘,姑娘便是我们的天,只要天好好的,我们就能好好的,这辈子不说我们了,就连我们自家的人,也什么都不用愁了,尽管都跟着我们姑娘享福了。” 琥珀听着,心头一片火热,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微微含笑的崔婉玉,是啊,如今她是姑娘的丫头,姑娘待人和气,不似大太太那般严厉,规矩大,动辄就要挨打受罚。 “琥珀姐姐不光长得漂亮,手摸着也这么滑嫩。”那秋叶是个胆大的,抓着琥珀的手,就这般大大咧咧地开起玩笑来:“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位姐夫。” 琥珀被她说的脸上羞红一片:“秋叶,你胡说什么呢,再胡说,我生气了。” 说罢,捂着火热的脸跑出门去,伸手是秋叶忍俊不禁的笑声。 等琥珀跑了,屋里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秋叶看向崔婉玉,脸上面是讽刺:“姑娘,瞧见没,这可是个心大的。” 崔婉玉眼底也闪过一抹讥讽,却做出无奈的神情来:“那有什么办法,大太太将她安排到我这里来,这丫头······,都十六了。” 按着崔家的规矩,丫头一般十五岁定亲,十六岁就出嫁,留着十六岁都不嫁的,那一般都是另有安排。 大太太就这么把相貌最出挑,最美貌的丫头琥珀安排给了姑娘,直接就做了大丫头,秋叶心里不是滋味儿:“姑娘,大太太的用意,您心里一定清楚,等咱们到了安国公府,可一定得防着她呢。” 第203章 恬不知耻 第203章 崔婉玉笑了笑:“顺其自然吧,若是姐夫真看上了琥珀,我也只能成全她,谁让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呢。” 崔婉玉似乎认命了,秋叶白皙还算清秀的面容,闪过一抹妒忌,凭什么她下定决心要伺候姑娘一辈子的,突然就冒出一个琥珀来摘了她的桃子。 想想她跟姑娘受了多少苦,挨过多少算计,忍受过多少打骂,到最后好容易“修成正果”,琥珀却顶替了她的位置,等于是毁她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真是太过分了。 这边琥珀也觉得自己离了规矩严苛的大夫人,跟着年轻的小姐从此以后有了出路,小姐这等于是默认了以后会让她伺候未来的姑爷,她以后也能做姨娘主子了。 却不知道,崔婉玉不动声色地就给她背后安排了一把刀,她若是以后不听话,这把刀必定就要见血。 姚敏柔回了沈府,正想着,该如何帮助赵馨容。 只见秦嬷嬷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见着姚敏柔,都要急哭了:“大姑娘,你快去看看吧,老太太快被他们给气死了。” 姚敏柔吓了一跳,老太太年纪大了,可经不得刺激。 “是谁, 所为何事?”她忙扶着珠蕊下了轿子,问秦嬷嬷。 秦嬷嬷咬牙切齿:“还能是谁,就是那个一家子白眼狼。” 白眼狼,那还能说谁。 姚敏柔沉着脸,急匆匆大步往老太太的德信堂走去,说道:“去告诉姑母了吗?” 秦嬷嬷抹泪:“去了人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姑太太带回来。” 姚敏柔跟着心一沉,她懂秦嬷嬷的意思,万一老太太被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气死,姚氏就算赶回来,见着倒下的亲娘,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也没办法拿姚志仁两口子怎么办,一切都晚了。 希望老太太现在还好,不然,她若是提前没有个交代,伯府这偌大的家业,那就全都是姚志仁理所当然继承的。 老太太万一有个好歹,她的身后事都要看姚志仁两口子愿不愿意讲讲良心,给她死后一个体面。 姚敏柔有些慌,就忍不住往坏的地方想。 步履匆忙的到了德信堂,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头孙氏的哭诉声:“老太太,老太太,我家老爷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可也叫了您快二十年的娘,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在官场上被人看不起吗?” “那严大人,是老爷的上峰,他过寿,老爷拿不出像样的寿礼,他丢人,不也跟您丢了人是一个样,咱们是一家人。” “老太太,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那时候都和老爷一起下决心了,只是暂时挪动,等有了钱,一定再给您买回来。” 恬不知耻的话语,别说一向强势的老太太了,就是脾气软和的姚敏柔,也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做一家人,他们一家人四口何曾把老太太当做亲娘孝顺过,需要东西的时候,就是亲娘,你理所当然得出这个银子,需要他们给老太太尽孝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亲娘,给再多也是人心隔肚皮,不如不给,还能省下了。 “好了,别说了。”这是姚志仁的话,他呵斥了孙氏,又一脸愧疚地看向老太太:“娘,您也别孙氏,这都是儿子的错,其实,我早该把这些事都告诉你的,我只是不想让您操心。” 姚敏柔在门口听的都要笑出来了,她这位叔叔真是好厚的脸皮,明明就是偷别人的东西,还能对失主说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够了,你们都别说了,现在,立刻,把东西给我找回来!”老太太果真是被他们两口子的无耻给气着了:“你们知不知道送出去的东西都是什么,那都是御赐之物,不能买卖的,你们自己想死,也不要连累我。”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姚敏柔本以为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要被吓住了。 没成想,孙氏忽然嘀咕了一声:“老太太,你胆子也太小了,那我们也没敢拿别的,那都是先皇所赐之物,先皇都没了,现在的皇上还能到我们府上查先皇送的东西还在不在?实话告诉您,卖这些东西的,不是我们一家,别人都不怕,咱怕什么。” 老太太蒙了,她实在想象不到,小门小户出身的孙氏眼界会浅薄到这种程度,这简直是拖累死了全家,她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把人害死的。 姚敏柔再忍不住了,揭起帘子走了进去。 “二婶,别人杀人,你也去杀人吗?”她问。 孙氏对老太太低声下气说了半天好话,本就心里憋屈,突然被姚敏柔又给说了,顿时冷笑起来:“姚敏柔,注意说话的态度,我可是你二婶。” 姚敏柔目光却看向姚志仁:“二叔,你也赞成二婶这样的看法吗?您是为官的人,会不知御赐之物的重要性吗?” 姚志仁是知道的,但是他淡淡看了姚敏柔一眼,就说了一句:“这件事,只要我们自己不说,谁会知道。” 这是打算拖着老太太和她一起,为他两口子的贪婪买单。 “姚志仁,你是瞎的吗?那日我可是请了永兴侯府的世子亲自帮着在库房里清点御赐之物的,对着册子,少了什么, 在场的人都知道,你们以为瞒得住吗?”老太太死死盯着姚志仁,她对过继来的这个儿子,简直失望透顶。 那时候她看中了他的普通,平凡,认为他为人老实,寿昌伯府依然到这个份儿上,末流世家,但求武功,不求有过,老实一点最好。 没想到,却是一个表面老实,内里奸诈的坏种。 姚志仁眼神略有些慌乱,但是他看了看老太太,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他深呼吸一下,叹了口气,就说:“那,老太太,就只能请大姐帮忙想想办法了。” 他话音未落,孙氏低头假装抹泪,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弧,一家人嘛,不就得互相扶持? 老太太傻了眼,这对继子夫妻的无耻程度,出乎她的想象。 自己砸出的烂摊子,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收拾,而是早就算计好了,推到她女儿的头上,逼着她去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第204章 都该是他的 “你!简直,无耻!”老太太听到姚志仁竟然打的是算计自己女儿的算盘,她气的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要想到自己过继来的儿子,竟然敢算计自己亲生的女儿,还这般厚颜无耻。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过继了这个白眼狼,她给他娶妻,给他纳妾,给他寿昌伯的身份爵位,他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老太太心痛不已,她现在的身体早不比她年轻的时候,顿时就觉得头昏目眩。 “老太太?”姚敏柔见老太太眼睛一闭,身体往后仰倒,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扶着她。 姚志仁正心中暗暗得意,从偷偷拿走那些御赐之物变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他名义上的大姐姚氏,可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福安长公主的小儿媳妇,所以,不管她捅多大娄子,长公主都不会坐视不理。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要被气晕过去了。 “娘?!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他惊得站起身来,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姚氏可是会跟他拼命的,永兴侯府这个靠山就要断了。 老太太在姚敏柔和秦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稳住心神,才死死地盯着姚志仁的眼睛:“姚志仁,你是要活活的气死我,你就不怕我告你不孝吗?” 看老太太这般怒骂,姚志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若是要把寿昌伯府摆出去给人看笑话,那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太太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看着姚志仁翻脸无情的样子,最终,她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滚吧。” 姚志仁皱了眉头:“娘,您怎么这么说我。”他好歹也是寿昌伯府的伯爷。 “你偷我的银子,算计我和我的女儿,我难道还不能骂你一声?”老太太被气得笑了。 姚志仁叹了口气:“好吧,只要老太太您能想开点,您想怎么骂我就怎么骂吧。”只要给他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就是骂他一百遍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老太太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的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差点憋过去。 姚敏柔也是震惊了,她这个二叔平时打扮的低调,随便什么时候总是脸上带笑,和颜悦色的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都很好,还以为他是一个老好人。 真是没想到,今日这样撕破脸,竟是露出畜生一般的无耻和贪婪来。 他这才是他的本性。 孙氏也很得意,她笑了笑:“老太太,您可千万注意着身子骨,大姐要是没了您在后边做后盾,可不得让永兴侯的二夫人给生吞活剥了呀,两个可怜的侄儿侄女的,也都是老实孩子,可别叫那边的人也给算计了。” 真不愧是夫妻两个,知道姚氏这个女儿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心头肉,她的命,竟然一再拿姚氏警告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苍白,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她要被他们给气死了,可也不敢死,她惦记她女儿,她的两个外孙。 姚敏柔实在忍不下去了,扶着老太太的肩膀,冷冷看去:“二婶这说的什么话,永兴侯府的二夫人身为平王府出身的郡主,为人爽利,待人热情,她怎么就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她是福安长公主殿下的二儿媳妇,姑妈也是长公主殿下的小儿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姑妈真叫人欺负了,长公主殿下还会坐视不理吗?” 孙氏见姚敏柔竟敢讽刺她,当即坐起身来,怒目而视:“大丫头,我在跟老太太说话,我们长辈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姚敏柔却不怕她嚣张的气焰,冷笑一声:“别说我是老太太抚养长大的,见不得老太太受气,哪怕是外头一个被不孝儿孙欺负的老太太,我也要路见不平一声拔刀相助,怎么,你们欺负了老太太,连我这个孤女也要欺辱吗?大不了,我真就扶着老太太到衙门里告状去,就告你们夫妻二人对继母不孝。” 孙氏知道姚敏柔看着软和,其实惹急了她,一样的牙尖嘴利,真是气死她了:“你这个丫头,以后别落到我的手里。” 姚志仁也瞥了她一眼:“大侄女儿,不要胡说,我们都是一家人,闹到公堂上去,好看吗?你姑妈在永兴侯府也要丢尽了脸面,沦为整个京城勋贵中的笑柄。” 这是老太太的命门,果然姚敏柔察觉自己搀扶的老太太身体僵硬了。 她姚敏柔却有壮士断腕的魄力,冷笑道:“你们偷卖御赐之物,我们顶多只是丢脸,你们,好像是要丢命的吧,丢脸只在一时,外人只会讽刺老太太当年选择继子人选的时候,瞎了眼,识人不清,到现在把你们这些白眼狼扫地出门,别人也只会夸赞老太太清醒的及时,有这样的魄力。” 她话一出口。 孙氏气的胸口起伏,恨不得上了扇她两巴掌。 姚志仁也意外了,诧异地看着这个平时没有关注过的侄女儿,这个侄女儿从小因为无依无靠,人就有些老实腼腆,从来没听过她高声说话,就是自己的女儿菲儿故意刁难欺负她,她也只是勉强笑笑,就忍下了。 这段时间经历过几次风波,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变的更大胆了。 他眯起眼睛将姚敏柔打量了一下,忽地就是一笑,极尽轻蔑和轻视:“俗话说的好,过刚易折,何况,你还是一个不知世事的黄毛丫头。” 姚志仁显然不把她的愤怒当回事,还觉得可笑。 姚志仁又看向老太太:“既然老太太刚才说了,永兴侯府的世子已经知道了咱们家的这件尴尬事,不如就请老太太跟大姐好好说说,为了咱们伯府的颜面,再请大姐好好去跟世子爷商量商量一下,务必请世子爷守口如瓶,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不就皆大欢喜了?” 这老太太就是自私,就是死心眼,为了她女儿,她恨不得把寿昌伯府的库房,都给女儿搬到永兴侯府去,可他才是寿昌伯,这寿昌伯府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第205章 怕被人看不起 想想,他这辈子可真是惨。亲爹亲娘死的早,他从小就是在亲戚家看人白眼,混饭长大的人,他处心积虑最终成为寿昌伯府继子的时候,他一开始也是想把她当亲娘一般孝顺,一般敬重的,可这老太太把自己的荷包抓的死死,除了平常家用,多余的一文钱也不给他。 她把他当贼防,既然她对他无情,他又何必拿她当回事儿。 换句话说,他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当年她需要一个继承寿昌伯府香火的继承人,他从小被嫌弃羞辱的长大,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有花不完的银子。 结果呢,这身份倒是有了,银子呢? 各取所需,他背弃爹娘祖宗,过来给寿昌伯府做继子,逢年过节祭拜的是寿昌伯的祖宗。 他又得到了什么。 老太太并不知姚志仁心中所想,等夫妻两个去了,老太太悲痛的不能自已,狠狠地捶着桌子:“都怪我当年有眼无珠,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从一开始都在算计我。” “早知道他会拖累了我,拖累了你姑妈,我当初还不如不过继儿孙,娘俩还能落得一个清静,我也能死个干净。” 老太太心痛之下,忍不住老泪纵横,她以为自己一切掌控在握,却没想到这府里头好些个人看她老了,就迫不及待的投奔了孙氏,从库房里偷东西,没有里应外合就不可能办的这么顺顺当当,悄无声息的。 她还没死呢,都开始另起山头拜佛了。 姚敏柔怕她太过伤心,坏了身子:“老太太,您现在先别哭,哭也来不及了,接下来得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应对这件事才行。” 老太太看着强势,说到底,却只是一个在后院里的女人,早些年,她年轻守寡带着个女儿,知道别人嫌她忌讳,就不太出门,后来女儿大了出阁以后,她也老了,更不爱动动弹了。 这样突然出了事,她还真是毫无头绪,就想起那日清点库房的时候,是永兴侯世子亲自帮忙的,忙问:“世子爷那日是怎么说的?他愿不愿意帮我们?” 姚敏柔默默地看着老太太:“世子说,这件事他会像皇上如实禀告。” 周慕瑾会向皇上说实话,老太太心里还不踏实了:“你姑妈也是知道的吧,你姑妈打算怎么做?” 这还是姚敏柔第一次听到老太太想要听听姚氏的意见。 姚氏是老太太始终放心不下的女儿,姚氏生育的一儿一女都已经长大成人,要成家立业了,老太太依旧把她的女儿当孩子似的护着,宠着,万事都替女儿思量的妥妥当当。 这次她竟然下意识依赖了姚氏,姚敏柔心里有些伤感,老太太的确是老了。 “今天这个事很突然,现在已经晚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到永兴侯府去见一见姑妈,跟她商量商量,这个事该怎么办?”姚敏柔放缓声调的劝着老太太:“您别急,永兴侯世子不是莽撞之人,他提前说了,让我们家先商量出一个对策来,他再帮我们想想办法。” “世子爷果真这样说了?”老太太还有些不敢相信。 永兴侯府世子爷周慕瑾,听说他因为从满月就被抱到庄子上养活,从小到大很少见父母亲人的缘故,导致他感情上比较冷漠。 他会主动提出帮助别人,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听说,连永兴侯都对他这个儿子不太满意,认为儿子对他这个亲爹没感情。 姚敏柔对她点点头。 老太太顿时长吁一口气,心中大定,既然世子爷说了,那他就一定做得到。 “我那里还收了两本前朝书法名家阚之眀的字帖,当年是给你父亲用的,后来我见姚志仁对我这个继母不太诚心,这些东西便没有给他过。你明日拿了送给世子爷去。” 求人办事,这点儿还有些简薄了:“刚好你祖父的书房里还挂着一副萧山烟雨图,也是前朝画家的真迹,你也一起送去。” 姚敏柔点点头:“是,祖母,我知道了。” 她着实放心不下老太太,回来的这段时间都住在老太太院子的东厢房里。 今日依然如此。 珠蕊跟过来伺候,竹香则在如意苑里看屋子。 姚敏柔照顾了老太太睡下,自己才歇下来,躺在床上也忍不住想起这些闹心的事,赵馨容被人算计,若是嫁给黄玉泉,就是掉到了火坑里。 那黄玉泉跟韩玉、殷德业这两个男女荤素不忌的人在一起,恐怕早就做了这两个人的入幕之宾,这种男人还要娶老婆,简直是害了人家姑娘,这般没有底线的人,做他的妻子,别说是她不知道以后会遭遇什么,将来就是生下了孩子,孩子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赵馨容就是终身守寡,也不能嫁给黄玉泉。 老太太这里,姚志仁竟然跟老太太撕破了脸,这一家子就像毒瘤一样经年累月长到了寿昌伯府的骨头里,想把他们一家子扫地出门,根本不可能,但是任由他们压榨老太太的血肉,顺带以老太太要挟姑妈姚氏听他们的话,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连她忍受不了,这两个人简直不配为人,要不是老太太让姚志仁做了寿昌伯府的继承人,他一个没爹没娘没有根基的人,这辈子娶了孙氏这个富商家的庶女,已经是他最大的运气了,他怎么还会有今天这种跻身勋贵的显赫身份。 别看寿昌伯府是勋贵中属于末流世家,可比起平头百姓,那也是个贵族之家,何况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死了姚志仁,他儿孙也依旧会继承他的爵位。 他做了寿昌伯府的当家人,等于彻底改头换面了,他不光对老太太不知感恩,反而敲骨吸髓一般的压榨。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从今往后寿昌伯府的人都将是京城这些权贵眼中的笑话,出门见人都要被人瞧不起。 姑妈姚氏这些年在永兴侯府日子过的不好,就是因为大嫂二嫂都系出名门,她这个落魄了的寿昌伯府嫡女,人家瞧不起她。 第206章 就盯准了周慕然 瞧不起她娘家没人,瞧不起她没有靠山。 所以欺负她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给她出头。 这被人瞧不起的滋味,父母双亡的她明白,姑妈这样心高气傲,被瞧不起整整二十多年的她更知道。 她自己只是孤身一人,有人瞧不起她也无所谓,她不在乎,但是姑妈姚氏被人看不起,连带她儿女也要捡李氏生的儿女剩下的,女儿也处处被李氏的女儿周婉芙故意欺负,这让她做娘的如何能忍。 “这在世上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忍不住一声叹息。 一旁珠蕊值夜,她听见了,也不明白姑娘在愁什么,便说:“姑娘,天儿不早,该睡了,咱们明儿还要早起呢。” 姚敏柔一如既往的,大清早的起来要去伺候老太太穿衣梳洗。 这人年纪大了,早上醒的都很早,姚敏柔就跟着每日天不亮就起身,虽然老太太后来说了不用她服侍,可她依然如故。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她眼看也要嫁出去了,还能伺候她几年呢,她舍不得她。 姚敏柔想着想着,总算在心里理出一个头绪,等明日见了姑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再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夜深人静,姚老太太和姚敏柔辗转反侧,迟迟睡不着,二房姚志仁和孙氏夫妻两个也在悄声商量对此。 “老爷,这次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姚氏,从今往后,她要是不帮着我们可怎么办?”孙氏心里是清楚的,自家老爷在从四品的闲差上坐了五六年了,金的银的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也没有进一步的希望。 可就这从四品的官职,也是姚氏几经周折帮着谋划的,坐着闲差,同僚上峰还给他几分客气,那也是仰仗着身为大姐的姚氏才得到的。 想到这里,孙氏就呕得慌。 自家老爷有那么差吗?什么都要靠姚氏,这滋味可不好受。 孙氏在估计姚志仁身为大男人的自尊心,姚志仁却是冷笑一声:“你放心,现在老太太还在我们手里呢,她就不敢不听我们的话。” 孙氏一愣,忙问:“那老太太要是没了呢,你没看到她今天那样子,差点给气死过去似的,吓我一跳,别到外头传一个是咱们把她气死的名声,要是御史台把您给告了可怎么办?” 姚志仁眯起眼睛,阴恻恻地道:“你放心,这也不会,姚氏一日不成气候,她一日都不敢死,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咱们就可以利用她们对对方的感情互相掣肘,就算有一天老太太去了,只要我一天是寿昌伯,就一天都是她兄弟。她这个人特别要脸,这些年她为了跟她二嫂争面子,办了多少傻事,她这个人,表面精明内里蠢。” 他能有今天,都是自己苦心积虑算计出来的。 他要是怕了一个姚氏这样的妇道人家,他也不会有今天。 想到这,他不仅侧目看了看孙氏,想当年,孙氏意外落水,自己跳进水里把她拖出来,男男女女的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成一团,再靠着自己年轻时候还长得不错的一张脸, 孙氏也就勉勉强强与他定了亲。 孙氏也是她算计来的。 当年,要不是没有成为寿昌伯府继子这回事,他一个穷秀才,最大能娶到的人也就是富商家不受宠的庶女一类的人,所以他才把注意打到了孙氏这样的姑娘身上。 当时他有好几个选择,但是那几个姑娘为人精明不好摆布,心气儿也高,他这才退而求次选择了生母姨娘都不受宠的孙氏。 不过一串糖葫芦,就买通了一个小乞儿,撞了她落水······ 他正默默出神,只要他想做到的事情,只要慢慢筹谋,就不怕办不成。 孙氏滔滔不绝的说什么 ,一转头,就看到他在发呆,顿时不高兴地胳膊肘碰碰他:“我跟你说半天了,你想什么呢?” 姚志仁一愣,想起刚才顺带听到耳朵里的周慕然三个字:“你还对周慕然不死心呢?” 孙氏冷嗤一声:“我也不过是看他这个人老实,不是那坏心眼,没良心的人,才敢把女儿嫁给他,要不然,他就是再有能耐,我也舍不得女儿。” 孙氏这点想的很透彻,上赶着嫁到男方家里,要是男人不中用,再有能耐,要是铁了心刻薄女儿,折磨她,那这嫁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嫁给周慕然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她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连个狗崽子挨了一脚,他也心疼要抱起来,长大了也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又是永兴侯府三房唯一的嫡子,将来三房的家业七成都是他的,女儿嫁过去,就算夫妻不和睦,他也不是那种虐待妻子的人。 等以后有了儿女,这辈子就绑死了他,富贵荣华,但凡他有,她女儿就能享受的到,间接身为老丈人,丈母娘的他们夫妻两个,也能跟着沾上光。 孙氏心气儿还挺高,姚志仁不禁想了想,也认为这事可行:“你先别急,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好好计划计划。” 孙氏这才点点头。 又说起别的来:“我那侄儿病不太好,我嫂子急的火上房,想让咱们想方设法的请个太医给看看,你有门路没有?” 这太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到的,就是老太太曹氏这样寿昌伯府老夫人的身份,也才能请的到。 寿昌伯也可以,但是他是不太愿意把人情用到孙家人身上的。 他瞥了孙氏一眼:“当年你爹让我帮忙跑关系,给孙家的生意找门路,说好了以后的生意分我三成红利,从去年开始,这银子就没了,至今也没给个说法,这用起我来,倒是听不客气,你答应了?” 夫妻一体,本就该一心,孙氏这几年有点飘了,敢背着他大包大揽的捞好处了。 孙氏脸色一瞬间有些不自在,她爹那三成红利是没给老爷,但是嫂子求她办事,确实也给了不少好处,这都是她的私房钱,她都有悄悄瞒着老爷的,便干巴巴地说道:“你要是心里惦记着这个事,那我改日回娘家的时候,再跟我爹说说。” 第207章 谁跟她,谁倒霉 姚志仁就一把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那等你们把这事儿商量好了,我再看看太医院哪位太医有空。” 孙氏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老爷把钱看的太重,一点都不顾及孙家可是他的亲家,让他替老丈人办点事儿也这么斤斤计较。 想她每次回娘家去,都要被嫂子们、姐妹们讽刺,她脸都没地方放了。 翌日。 孙氏用早饭的时候,就听到了婆子来报:“夫人,大姑娘果真叫了马车往永兴侯府去了。” 此时姚志仁不在,已经到衙门里上差去了,一桌吃饭的只有她们母女两个。 儿子上学读书累着了,这些日子不睡到日上三竿就不会起。 姚敏菲不知是什么事,一听说姚敏柔自己去了永兴侯府,然后就可以见着表哥周慕然了,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贱人,这才一大早呢,就这么迫不及待送上门去了,姑妈也真是瞎了眼,看中她这种克父克母的丧门星,也不怕将来她嫁到别人家,也把别人的爹娘都给克死了。” 她这话堪称歹毒。 可因为她平时说的多了,孙氏却不觉得奇怪,只不悦的盯她一眼:“以后这样的话少说,那教养嬷嬷没告诉过你吗,这种话只能在肚子里想一想,千万不要说出来,就算她是克父克母的丧门星,你说出口也显得你没教养,嘴巴刻薄。” 姚敏菲眼珠一转,笑了笑:“娘,嬷嬷这几日只怕没空教我规矩了。” 孙氏奇怪了:“为何?” 姚敏菲勾唇一笑,有些得意,但是什么都不说。 她不说,孙氏就去看伺候她的丫头白芷。 白芷眼神胆怯地立刻躲了。 孙氏顿时有不好的念头,这心思才起来,突然就见伺候嬷嬷的一个婆子扶着个瘦长脸,一脸刻薄相的老婆子走了进来。 这老婆子一看就身体不舒服,她捂着肚子,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好像是肚子疼。 “这,这是怎么回事,嬷嬷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请了大夫没有?”孙氏心里不高兴被打扰了用膳,可也急着是这重金聘请的嬷嬷教了女儿不少规矩,至少让她知道在人前装贤惠 ,装好人了,所以也念着这嬷嬷的好处。 只见那嬷嬷脸色灰败,含怒看了一眼姚敏菲。 姚敏菲却动也不动,老神在在地喝着汤,还不屑的哼了一声,嬷嬷就觉得可笑。 自己掏心挖肺的教了她多少规矩,前日才説她学的不错,她也没什么可教她的了,以后遇事都要靠自己体会了。 早上才说了,中午吃了府上送来的饭菜就开始拉肚子。 “就是肚子不舒服,也有叫人抓了药吃。”嬷嬷收回在姚敏菲脸上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孙氏说道:“贵府二姑娘规矩已经学好了,我在府上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刚好我干女儿生了孩子,叫我帮着照顾照顾,便来向夫人告辞。” 听说是没什么可教的了,本就觉得一月给她十五两银子太多的孙氏,简直一天都不想多给钱,当即就答应了:“那真是可惜了,当初我还想着二姑娘出了阁,也想叫您陪着去给她当管事嬷嬷呢。” 孙氏会说好听话,分明是不想要了,还要吊一吊别人的胃口。 “是我没福。”嬷嬷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伺候这样的狼心狗肺的姑娘,谁跟了她,谁倒霉,这姑娘在家里都敢做出好几件歹毒的事来 ,等有一天出阁,到了婆家,看婆家哪个能容她,以后她有的是苦头吃。 嬷嬷走了,姚敏菲当即松了口气:“可把这个瘟神送走了,她不过是个奴才,还以为自己是谁,一开始教我规矩,竟然敢打我的手板子,娘,那时候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两巴掌还回去了。” 才多大年纪的姑娘,这性子怎么就这么傲,到底随了谁。 孙氏头疼:“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现在那教养嬷嬷也走了,没人在背后提点你,你平时行事就更要小心了,别把她交过的规矩又给忘了,那娘可就白花那么多钱了。” “知道,知道。”姚敏菲无所谓地说。 用过饭后,姚敏菲又缠着孙氏,她的终身大事她是怎么打算的。 孙氏已经被她缠的头疼:“等把那姚敏柔给嫁了,就轮着你了,你放心,周慕然他跑不了。” 只要这里一日是周慕然的外家,周慕然就不可能跟这里断的干干净净,她总可以再抓住机会。 姚敏菲本心里不踏实,听母亲这样跟她保证,才不禁笑了。 孙氏安抚了女儿,打发她回房去绣花写字的养养心性,就急忙叫来了心腹嬷嬷:“你叫小蕊打听打听,看大姑娘跟她家夫人都说了什么。” 小蕊是她身边这婆子认的干女儿,这事儿姚氏一点都不知道。 再说,小蕊在姚氏那边早换了名字,姚氏这人对自己的人颇有些自负,认为对她都是忠心耿耿,根本不知道,身边还有能被孙氏买通的人。 姚敏柔去了永兴侯府,姚氏也伺候福安长公主用了早膳没多久,正打算自己回房用的。 “姑父好,给姑父请安。”姚敏柔被迎到三房的院子,就遇到吃了饭打算走的周正平。 周正平是个儒雅翩翩的中年男人,打扮的挺显年轻,乍一看,还是个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了。 周正平见着她来了,就哦了一声,问她:“可用了早饭没有,想吃什么,叫人给你做。” 姚敏柔就笑了笑:“谢谢姑父,我来时陪着我家老太太用过了。” “嗯嗯,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去吧,你姑妈在里头呢。”周正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就走了。 姚敏柔小时候就非常羡慕表哥表妹有这样的温柔慈爱的父亲,风度翩翩,性格温厚,每日诗书为伴,字画做消遣,闲时还能弹弹琴,逗逗鸟,再去赴一下文人雅会,也没见他干什么,整日倒还挺忙。 不过他再忙,也是一位好父亲,不管他到哪里去,回来总有给妻儿带回来的,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第208章 愤怒 “表姐,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就来了?”周婉莹送了父亲出门,就急忙拉了她的手,带她进门。 姚敏柔跟着她进了门,姚氏正在奴婢的伺候下漱口,也问她:“怎么突然就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姚敏柔是轻易不会主动往永兴侯府来的,她这个人心思敏感,怕她不待见,也怕自己冒然来侯府让她被侯府的某些人嘲讽。 姚敏柔笑了笑,就说:“也没什么,就是前日子对库房的单子的时候,有些地方看了不太清楚,老太太叫我来问问您。” 姚氏一下就听明白了,扫了乔妈妈一眼。 乔妈妈便笑着:“我去瞧瞧厨房今日有没有做什么点心,表姑娘回去的时候给老太太也带一些。” 姚敏柔含笑道了谢。 乔妈妈领了素月等丫头就出去了。 姚氏又看周婉莹:“莹儿也回屋去,我跟你表姐有话要说。” 周婉莹不愿意:“娘,表姐好容易来我们家一次,就让我留下来吗,中午的时候叫厨下做烤鱼给我们吃,听说是大哥给的烧烤方子,前日我在大姐姐那里吃过一次,可好吃了。” “什么烧烤不烧烤的,满屋子烟熏火燎的,也油腻腻,又辣又咸,有什么好吃的。快出去。”姚氏可不喜欢那什么烧烤:“你娘我没吃过烧烤,我还没吃过腊肉吗?不都是用柴火烤出来的?” “娘,这烧烤跟那个腊肉不一样。”周婉莹还要缠着。 姚氏也是无奈了。 姚敏柔想了想:“姑妈,这事儿让表妹听听,也没什么坏处。” 周婉莹是单纯,那是被姚氏护的太紧,没见过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平时都是长辈慈爱,爹娘宠着,下人也听话,奴婢也贴心,最大的烦恼就是二房的堂姐周婉芙个性傲慢,总是欺负她,抢她的东西。 周婉莹跟姚敏菲只差三个月,也都十四岁了,算是半个大人,有些事让她听听,见识一下人性的卑劣,这样才能渐渐的懂事成熟起来。 周婉莹看姚敏柔神情郑重,心里一下子就不踏实了:“表姐,是不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 姚敏柔看向姚氏。 姚氏这才叹了口气:“你也坐下听听吧,你也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周婉莹这才不安地坐下了。 姚敏柔也坐下了,才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才说没多久。 姚氏顿时脸色大变,气的浑身发抖起来,平时都对自己巴结,小心翼翼兄弟和弟媳妇,绵羊似的,突然就对她露出尖锐的牙齿来,这怎能叫她愤怒。 何况她为了这两口子,付出了多少心血,为的就是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孝顺她娘,虽然心里有那么点妄想,那么点小心思,可她可尽量忍了,说到底,又不是亲生的,你还真指望着人家当亲儿子亲儿媳妇的伺候你娘 呢。 她忍了,结果呢,这两个贱人蹬鼻子上脸,都敢踩到她们孤儿寡母的头上来了。 她实在忍无可忍:“好一对不要脸的贱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竟然还敢逼我?逼我娘?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所以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周婉莹受到的震惊也不小,她无法想象自己可怜的外祖母,被自己过继的儿子和儿媳妇欺负,顿时眼圈都红了:“外祖母也太可怜了,舅舅和舅母他们怎么能这样,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是一个屋檐下住着的一家人,他们这样做太过分了。” 姚氏气个半死,厉声问姚敏柔:“昨晚上你怎么不来告诉我,叫我过去了,把他们骂个半死?” 她这火气倒是一半都冲着姚敏柔去了。 姚敏柔无奈地笑着:“昨晚上已经太晚了,冒冒然跑到侯府来,这里还以为我们伯府又出了什么事。” 姚氏立刻就想起二嫂遍布全府各处的眼线,顿时闹心不已:“这贱人,狂成这样,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不把她给收了。” 姚氏早就想到,像二嫂李氏这样张狂的人,凭什么有那么好的出身,宠爱自己的婆婆,疼爱自己的丈夫,聪明伶俐的女儿,就是他儿子风流多情不学好,可照样他儿子考中秀才,人家也能考中秀才,一个看着不怎么学,一个却是早起晚睡刻苦学出来的。 想想,姚氏就气的捂着胸口:“我上辈子真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这么倒霉,小时候就没了爹,好容易长大了额,亲娘又要被个继子欺负。” 姚氏心里难过的不得了,眼泪都滚在眼眶里。 “娘。”周婉莹见一向好强的母亲都哭了,心里也跟着难过的不得了,忍不住开始擦眼泪。 姚敏柔看着姚氏,又看看周婉莹,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等姚氏和周婉莹母女两个哭了 一会儿,发泄了心里难过,她才亲手送上帕子,再替周婉莹擦泪。 “姑妈,莹儿,咱们都不要为了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哭,现在得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两个蛀虫跟老太太分开才对,哪怕分他们一半宅子,让老太太清清静静地过完余生才好。” 姚氏听了,还是受不了:“这两个白眼狼,从前穷的什么似的,姚志仁就是个穷书生,看叔叔的脸色过日子的,读书的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孙氏,也不过是富商人家一个年老色衰的姨娘的女儿,她如今能在孙家风风光光,靠的都是我们寿昌伯府夫人的身份,他们到底狂的什么,我娘还活着呢,就敢偷我娘库房里的东西。” 她越想越气,当初怎么就把一头狼当一只温顺老实的羊给挑选进了家里来。 姚敏柔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这么做?难道,他们是背后有人了?” 话音未落,姚氏也吃了一惊:“有人?你怎么知道的,知不知那人是谁?” 在她的眼里,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出身低微,他们八辈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有一个为官做宰的人,姚家一族唯一有出息的就只有她爹。 第209章 看的忧心 他们到底找了什么样的靠山? 但是这事姚敏柔怎么知道呢,她只是寿昌伯府不太受宠的一个养女一样的嫡小姐,名声好听,其实家里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姚志仁更是男人,她更不知道他官场上的事了。 只知道那些当官的人,在官场上做事,都不是独善其身的,科举考试结束以后,那些负责监考的考官们,就会是这些学生的老师,这些老师会在里头挑选好苗子邀请他们去参加酒宴,彼此拉近关系。 老师会成为这些从起点出发的学生的引导人,这些学生进入官场各个职位以后就是这些老师们的人脉关系,些许小事,只需给合适位置上的学生交代一句话,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 朝堂上更是各种纷争,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多势众者结成一股绳,力量大,所以,姚志仁肯定找到了一个靠山,看来那些从老太太库房偷走的东西换成了银子很管用。 姚氏听姚敏柔分析了一回,不禁瞠目结舌,震惊地盯着姚敏柔。 在她看来,姚敏柔只是一个住在深闺,没什么见识,听话懂事的一个姑娘,什么都不懂,但是朝堂上事情,她竟然能分析的这般透彻,而且,还是在从来没有接触过,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教她的前提下,有自己这样的理解。 “姚志贤当年考试,恩师就是当今户部尚书蔡伯通,这蔡伯通跟殷家走得近,你的意思,是你大伯投靠了蔡伯通?” 姚敏柔想了想,蔡伯通?噩梦中,蔡伯通好像因为参与了逼宫,被李炙一箭射死,他是二皇子李燃的心腹。 “有这个可能,但是也不能肯定,毕竟,二叔为官这么多年,肯定走过蔡伯通的路子,可他依然没什么进益,或许,这位蔡尚书根本就看不上他。” 姚氏忍不住冷笑起来:“说的也是,抛却个人恩怨来说,姚志仁这个人真的没什么才能,当初看中了他,看中就是他这个人才智平平,你祖母不求她的继子有多大才能,会不会光宗耀祖,只求他为人本分,做人踏踏实实的做好姚家的嗣子就可以。” “只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当年我们都看走了眼。” “他这种人,当年考试名次就不好,中等靠后,就差最后几名了,做了一个闲职,为官几年也没出什么成绩,那事他来求我,我厚着脸让你姑父去跟侯爷说好话,好歹办什么事让他去露露脸,混个一星半点的功绩,好给他挪挪位置,结果呢,办了事才知道,他这个人正路子不走,偏爱走捷径,你姑父就说这样不行,这样的人往上爬的越高,闯的祸就越大,我们这才让他做了如今这个无关痛痒的位置上,从四品的官职,就是闲差,面子上也够用了,看他还是不知足。”姚敏柔刚才说了那一席话,姚氏也不把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朝堂上的事也说给她听。 姚敏柔点点头,便说:“那,要不然让姑父打听打听,他这一两年跟哪位大人走的很近?” “好,我知道了。”姚氏点了头,让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一定要警告警告他,她们姚家的银子可不好花。 现在虽然话没有直接说,但是姚氏与姚敏柔心照不宣,姚志仁偷了老太太库房里的御赐之物给卖掉了,换来的银子肯定都用来替自己打点仕途。 “姑妈,那御赐之物被卖掉的事,要不然,您叫表哥去问问世子爷,这件事他跟皇上说过了吗?皇上大概是什么意思?”姚敏柔小心地问道。 姚氏不禁心头一跳,她担心的也是这个,忙大声喊人:“素月,素月,去把少爷叫来。” 素月在外头应了,就急忙去叫人了。 姚氏开始坐立难安起来:“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求世子,瞒着大嫂让他为我们家做这种事,大嫂一定会不高兴,可是跟大嫂去说,我也觉得丢人。” 本来在永兴侯府大多数人的眼里,寿昌伯府这种没有子孙,无以为继,祖辈功勋也一般的世家,那就是个笑话。 当初自己能嫁到永兴侯府来,那靠的是跟老爷二人有感情,老爷愿意为她争取,结果这也成了当初她闺中时候就不检点,勾引了永兴侯府三爷,福安长公主嫡幼子的证据。 这些话她也不敢跟儿女们说,也觉得丢人。 想起这些,她心里就憋屈的慌,这辈子什么时候她才有出头之日,再也不用忍受二嫂那些人的白眼。 姚敏柔理解姚氏的想法,实在是上头两位嫂子出身比她好的太多,到还算和气,二嫂却是以踩着她为乐。 周婉莹心里乱成一团麻,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麻烦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让母亲去找大娘求情,求人办事,势必要低声下气的,她不想。 可是去告诉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殿下又是最烦心母亲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屁本事没有幺蛾子不少,打心眼里就不喜欢母亲。 “娘,咱们该怎么办?”她是实在没办法了。 姚氏叹息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含泪说道:“莹儿,你瞧瞧,这就是人弱被人欺的例子,娘要是出身显赫,也不会被这么多的人瞧不起了,还连累了你们。” 周婉莹脸色消沉下来。 姚敏柔在一旁看的忧心,姑妈是打心眼里疼爱女儿,但是她过于将自己的人生态度压迫在儿女的头上,周婉莹看起来很活泼,是被宠爱长大的女孩,瞧着无忧无虑的,其实她心里也很有压力。 姚氏觉得自己不如大嫂二嫂出身显赫, 比别人低一头,使得与周婉仪周婉芙没什么不同的周婉莹,也觉得自己处处低姐妹们一头,胆子也小。 你自己先看不起自己了,还怪别人瞧不起你? 姚氏总是跟一双儿女讲大道理,在姚敏柔看来,她有些道理很狭隘,根本就不对,被她影响的表哥,他起码读书做学问,在外头交朋会友的,见得多,懂得多一些,影响也有限。 第210章 自己看不起自己 可周婉莹是个小姑娘,本来个性就有些胆小,硬是被处处小心做人的姚氏带的更加自卑懦弱起来。 “姑妈,其实很多的事情完全可以不需要自寻烦恼,比如,您为什么非得要去看二夫人李氏的脸色呢?” 她实在听不下去,脱口说了出来。 姚氏正一肚子怨气,忽地听姚敏柔这么一说,她猛地就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什么?” 姚敏柔看了看惊讶看着她的周婉莹,又看向姚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二夫人是福安长公主的儿媳妇,您也是福安长公主的儿媳妇,姑父和二老爷同样都是嫡出亲兄弟,为什么您要觉得自己比李氏低一等?” 姚氏惊讶地瞪圆眼睛:“你这是在跟我说教?” 她有些气极而笑:“你懂得什么,那李氏可是平王爷的亲生女儿,宫里头的殷德妃是她亲姨母,我又是谁,我哪里敢得罪她?” “那姑妈觉得你得罪了她,她会拿你怎么样?你要是讨好奉承了她,她又能给你什么好处?”姚敏柔郑重地看着姚氏一瞬间失语的模样,继续说道:“姑妈,你得罪了她,那您是她的弟媳妇,她其实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不然,也过不了姑父那一关,你讨好了她,她顶多给你几个好脸色,实质性的好处她能给你吗?” “我们寿昌伯府,也就二叔在做官的,还是冷板凳,二夫人想要欺负你,无非就是伙同一些也不知深浅,攀高踩地的夫人故意说你坏话,无的放矢的取笑,让你否认自我价值,让你觉得自己是一无是处的人。可你觉得,你真的这么没用吗?那些人的眼神,对你的生活有那么大影响吗?” 听着姚敏柔说的这些话,周婉莹倏地眼前一亮,忍不住咬咬嘴唇:“娘,我觉得表姐说得对,我们完全可以不看她的脸色过活的,她以为她是谁啊?我们靠她吃饭,还是爹要靠她才能把官坐稳?” 姚氏见着女儿也赞同姚敏柔的话,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没好气地骂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都懂什么,将来你哥还要科考,考中了还要打点,你二婶娘家是平王,平王深受皇上的看重,他要是想对付你哥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听她越说理越歪,姚敏柔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姑妈,表哥若是有这样的能耐,平王要是敢拦着,姑父能忍吗?” “他当然能忍,他知道什么,成天就知道吟诗作画,不当吃不当喝。”姚氏看起来对丈夫怨气也很大。 姚敏柔烦闷地闭了闭眼睛,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姑妈,你小看姑父了,他不会忍的,还有,就算是姑父没办法拿平王怎么样,那殿下呢?” 姚氏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福安长公主虽然对自己的亲孙女都有个亲疏远近的,但是对三个嫡出的孙子,都寄予厚望,儿子这些年读书她就操过心,外书房读书的费用,没个嫡孙都额外有贴补,每年每个人都是一千两,若是读的出色,还要额外给奖励。 若是读的不好,一千两银子还要往里扣,比如二嫂李氏生的三少爷读书就读的不踏实,去年才得了三百两,转手他就请客吃酒用掉了,听说殿下还挺不高兴。 “你不过是个孩子,知道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姚敏柔给引到了,姚氏有些心烦意乱。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该想想咱们家的事该怎么办。” 姚敏柔只得闭上嘴巴,对周婉莹笑了笑。 周婉莹消沉忐忑的心情,在听到姚敏柔的话之后,已经忍不住烟消云散,对姚敏柔也笑了笑。 表姐说的对,我又有哪里比不过周婉芙的,老觉得自己低她一等呢?同样都是殿下的嫡孙女,就算殿下更喜欢她一些,可也改变不了她也是殿下嫡出孙女的事实。 殿下就是再怎么样宠爱周婉芙,也依旧更看重大姐,逢年过节给她们几个孙女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她还纠结什么呢。 周慕然来的很快,听了这些话,就安慰她们:“你们别急,我去问问大哥再说,大娘也不是事事都过问大哥的事的,我想大娘也不会这么小心眼。” 大哥周慕瑾天天进宫面圣,做的都是皇上交代下去的机密要务,他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他也从来不会跟他母亲说自己的事。 说罢,周慕然便要去找周慕瑾。 周慕瑾这个时辰正好是探望了温氏,要出门办差的时候,兄弟两个就遇到了。 周慕然借一步说话,将寿昌伯府的事磕磕巴巴地说了。 “她来了?”周慕瑾眼眸静静地看着周慕然。 他的语气包含的情绪太多,连周慕然也察觉了出来,他心里有些不自在,若不是大哥,他自认比不上大哥,不能给表妹幸福,说什么他都不会对表妹放手。 “嗯。”他点了头。 周慕瑾垂眸思忖片刻,看向他:“你让她们稍安勿躁,姚志仁的事情我会私底下查清楚,让她们不必担忧。” 周慕然却还有些发愁:“我担心他会在寿昌伯府刻薄我外祖母,还有,表妹。” 周慕瑾扫他一眼:“他不会。他还等着你娘给他收拾残局,利用了一次,还会想借着利用第二次,会变得越来越贪婪。他想图谋的更多,现在就不敢把你们逼得太紧。” 周慕然听了,心情顿时有些复杂,既觉得憋屈,又觉得松了口气,他咬着牙说:“都怪我无能,这次我一定要考好。” 如果他能争气,母亲也用不着处处看人脸色,外祖母家出了事,自己也能够替外祖母出头,而不是厚着脸求人。 三年前那次的考试他就没有参加,主要是想考一个好的名次,这次他一定要用尽全力。 周慕瑾点点头:“你懂事就好。” 说罢,他正要离开,不知想起什么,脚步一转,往三房方向看了一眼:“这事你让她不用多虑,照顾好你们老太太要紧,剩下的事,我都会帮她解决。” 第211章 是她没本事 姚志仁没什么大本事,只会汲汲营营在细枝末节上大做文章,他不是没有把柄,是别人针对他实在得不到什么好处,才懒得搭理他。 这次是他自己自找罪受。 周慕然听周慕瑾说他,你懂事就好,顿时心里满满不是滋味,自己也不过比他小三岁。 但是他为人处事,文武才干,比他强一百倍。 他还在读书科考,连一个七品县官都不是,他已经成了皇上的心腹,满京城文武百官谈之色变的人物。 周慕瑾去了。 周慕然便回了三房,将周慕瑾的话说了。 姚氏顿时就放了心:“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就知道,咱们世子看着冷心冷情的模样,其实最有人情味了。” 周慕然笑了笑。 一旁周婉莹却忍不住调皮地笑了一下,她可不觉得大哥有人情味,他总是冷冰冰的,她见了他不敢说话。 “姑妈,既然能得到世子的帮助,我这就回去了,老太太还等着我消息。”姚敏柔浅笑着说道。 姚氏松了口气:“好好,好,你也该回去了。你不知道,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急性子呢。” 说完,立刻叫了乔妈妈进来。 常来常往的,姚氏担忧母亲,但是也没什么好带的,老爷俸禄太薄,自己花都不够,公中发的月例也有限,幸而侯府厨下一个厨娘是御厨的后人,做的一手好点心,这可是外头都买不到的。 她将乔妈妈将点心盒子拿过来:“这里头是八样田妈妈亲手做的点心,你祖母爱吃的,带回去给她尝尝。” 姚敏柔接了过来,她身后珠蕊忙双手接过,小心提在手里。 姚敏柔是知道永兴侯府点心的名气的,她也吃过,真的是做的极好极好,口味甜美鲜甜,鲜香酥脆,外头根本买不到,许多与永兴侯府来往的人,别的贵重节礼都看不到眼里, 倒是都惦记了这八样锦的点心。 周婉莹送她离开,周慕然借口要去读书。 临分开的时候,周慕然支开了周婉莹,让她先走一步,随后就把周慕瑾让他传的话,告诉了姚敏柔:“他说了,叫你放心。” 非常突兀的一句话,但是姚敏柔怔愣了一下,想起了他说的是谁。 她沉默了一下,微微笑道:“是,我知道了。” 姚敏柔回去了。 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殿下眯着眼睛,靠在舒适的福字纹墨绿色大迎枕上,两个丫头跪在地上,拿着美人锤给她捶腿。 金嬷嬷把话说了,福安长公主依旧眼皮也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说道:“这丫头瞧着不温不火的,原来是个内心极有成算的,可惜,出身实在是太差了点。” 原来今日姚敏柔刚刚走进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殿下就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个小丫头,她是极厌恶的,想她在宫里的时候,也见过那些失了母妃的公主和皇子们,是如何讨好那些母妃受宠的妃子所生的孩子的,依附于他们,安安心心地做一个陪衬,看起来柔弱,实则心机比这些有母妃护着的公主和皇子们都要深。 生于微末的女人,大多都精于算计。 姚敏柔也不知是怎么勾引了她引以为傲的嫡长孙非她不娶的,这丫头,不光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来了一招欲擒故纵,她是个什么出身?给他嫡长孙做妾都是她上辈子烧高山 ,这辈子才得来的回报,她竟然还不知足。 她跑去了荆州府,果然,她的好孙儿心就跟着她飞走了,说去外地办差,荆州府里却出现了他在踪迹。 真是跟他那个爹一样,都是个情种。 想起自己死的驸马,那也是个情种,一起上战场的好友战死了,他自己自告奋勇照顾人家妻儿,结果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她若不是端得住,早都给气死了,这老东西死的时候还求他放过那对可怜的母女,说他们都是无辜的。 真是可笑,不知道她死了的男人,知道他照顾他老婆到床上去,会不会起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最痛恨就是这些男人所谓的有情有义,对女人的一往情深,对她来说 ,这都是脑子被浆糊糊住了的表现。 金嬷嬷暗暗看了看殿下,却是小声说道:“殿下,不是说好了,将她嫁到柏家去的吗?等她成了亲,殿下必然也不会再纠缠了。” 福安长公主抬起眼皮,眼珠转了转,就笑了:“我倒是想呢,只是不能做的太明显,叫他恨上了我,她都知道,他怨着我呢,嫌我听信了什么高僧的刑克六亲的话,就把刚满月的他抱到庄子上去养活,怪我不疼他。” 这话金嬷嬷就不好接了,不敢吭声。 福安长公主却沉默下来,少见的叹息起来:“我这都是为了谁?命数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是在庄子过个十六年,还接他回来,谁知道他气性这么大。” 屋里里静悄悄的,好半晌,福安长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婢女毕恭毕敬的轻声通传:“殿下,大夫人来了。” 福安长公主往门口瞥了一眼,不禁皱了眉:“大冷的天,她不好好在屋里头养着,跑到我这儿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还是对金嬷嬷说道:“你去迎一迎。” 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因为喜欢才非得要娶了她做儿媳妇的女人,昔日里爽朗大方的千金闺秀,变成了形同枯木,多病多灾的儿媳妇以后,就没过多久的好日子。 想到这里,她就心头烦躁,她身为大周国的长公主殿下,皇上的亲姑姑,是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就连宫里头的太后都得看她几分颜面,她难道还得对温氏歉疚一下吗? 年轻时候她帮了她多少次,要不是她,就冲着殷姨娘受宠的程度,那子女都得生到她的前头来,是她帮着她,硬压着殷氏的头,才让她在她生了嫡长子嫡长女之后,才诞下了子嗣。 她帮了她这么多,她依旧抓不住自己男人的心。 她自己也不想想,她到底哪样被殷姨娘差了?她还没有怪她无能,她总还不能再怨到她的头上来,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第212章 跪求 温氏身体虚弱,是坐着软轿来的,因是拜见身为长公主殿下的婆婆,在院门口就下了轿子,被搀扶着走进门来的。 她久病之人,头重脚轻,所到之处,人怜悯者少,忌讳者多。 比如她的这位号称疼爱她像亲女儿一样的婆婆,嘴上说着疼爱她,其实也嫌弃她病恹恹的不吉利。 她若是真的疼爱她,怎么会把她挣命生的儿子,才满月就抱到了荒僻的庄子上就养活,让他们母子一年才只能见两三次,孩子还不能留宿在她的身边。 她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她想不起孩子咿咿呀呀用肉乎乎的手攥着她手指微笑的模样;想不起孩子蹒跚学步,扑到她怀里的模样;想不起孩子第一声的娘,是跟谁学的。 还没有搂在怀里,好好感受他温暖的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与她似乎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 这是她的孩子啊。 她恨当年自己懦弱,没有坚持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抚养他长大,哪怕她自己追去庄子上带着他一起过日子······ 温氏一脚踏进长公主殿下温暖如春的房间里,闭了闭眼睛收回心神,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娘。”她含笑唤了一声:“多日没来跟您老人家请安,你最近可好?” 她身体虚弱到了前段时日差点吐血而亡的程度,福安长公主便彻底放了话,叫她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只管在自己院子里养着就是了。 “这大冷天的,怎么突然就想过来了,你要是想见我,就叫人告诉我一声,我过去见你。”福安长公主殿下对温氏露出颇为疼惜的面容,伸手示意金嬷嬷:“快扶大夫人在这里坐下。靠着暖炉子,更暖和一些。” 温氏眸光闪了闪,道:“娘,多谢您。” 福安长公主就叹了口气:“你我虽然是婆媳,可我把你当我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何必跟我讲这些虚礼,怎么?今日来找我,可是为了什么事?” 温氏失去血色的嘴唇,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弧:“娘这不亏是最了解我的人,我确实是有事想跟娘说一说。” 温氏自从不管事以后,可有好几年没跟她说过这话了,温氏虽然抓不住男人的心,但是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她跟什么人都能相处的很好,落落大方,招人喜欢,爽利坦诚的态度也很有迷惑性,叫人忍不住亲近和信赖她。 因此温氏在京城的人缘很不错。 她也很会办事,自从把侯府交到温氏手上以后,侯府的产业都跟着翻了十几倍不止,简直还是一个生财的能手。 可惜,人常说慧极必伤,就是人太精明,看的太透,才活不长。 她如此想着,便笑:“你说,我听听是什么事。” 如此说着,也忍不住想到,温氏会求她什么。 结果,她就看着温氏扶着椅子站起来,竟然就给她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福安长公主登时大吃一惊,差点从罗汉榻上坐起来。 温氏跪下了,脸上却还带着恬静的浅笑:“娘,今日我是来求您的,所以我跟你跪下,也是理所当然。” 福安长公主开始有不好的预感,苍老的面容上,皱纹都跟着深刻了许多,面容更加严厉:“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这都跟我跪下了,可见你是铁了心的,到底什么事?” 温氏沉默下来,也只一瞬,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福安长公主:“殿下,慕瑾对寿昌伯府的嫡长女姚敏柔一往情深,我做母亲的这辈子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所以我临死之前,只求能成全他的心愿,让他与他心悦的女子携手白头,共度一生。” 话说完,屋里头鸦雀无声。 福安长公主殿下喜静怕吵,屋里头伺候的只有两三个人,温氏进门,带的嬷嬷也是自己的心腹,此时,这些奴婢都勾着头,恨不得什么都没有听见。 福安长公主愣了一会儿,才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儿媳妇跟自己你说了什么,她不禁眯起眼睛:“那姚敏柔真就那么好,让你也看在了眼里?” 温氏微微笑了笑:“还算不错吧,我只是相信慕瑾的眼光,他能放在心里的女人,就一定是不错的姑娘。” “荒谬!”福安长公主气怒道:“他知道什么,他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被姚敏柔那张妖精似的脸给迷住了,他自己不懂事,你当娘的也跟着他乱来,等以后他后悔了,我们永兴侯的侯夫人也是能随便休弃的吗?” 温氏却没有被她的怒气吓到,反而说道:“殿下,我只是让她做慕瑾的妻子,又没有说让慕瑾只此一生,后院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您可以为慕瑾安排合适的妾室,若是她能担得起永兴侯夫人的重担,也算我没有看走眼,若是她不能,恐怕她也活不了多久,慕瑾尽管再娶一任续弦妻子就是了。” 她话说完,饶是见惯了宫中妃嫔血淋淋勾心斗角的福安长公主,也惊呆了。 “不行。”呆了一会儿,她依旧摇了摇头:“这妻妾水火不容,侯府后宅就不得安宁,慕瑾在朝堂上静不下心来,还能有什么建树。” 温氏就笑了,略带嘲讽地轻笑:“娘,从古至今,就没有妻妾和睦的人家,除非这男人一辈子不纳妾,可有的男人一辈子不纳妾,外头也没有少了外室,还有花楼中的红颜知己。” “俗话说的好,高处不胜寒,她的身份比她姑妈姚氏都要低微一大半,可姚氏这些年在咱们府上日子好过吗?姚氏还有个真心为她谋划的亲娘,寿昌伯府的老夫人握着寿昌伯府的财产,做姚氏的后盾,她也挺不起腰做人。” “姚敏柔是一无是处,顶多只有她亲爹那一房头贪婪无情的血缘亲戚,她以后就是做了侯夫人,日子也不会多平静。娘,既然慕瑾喜欢,就让他娶了,她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到时候,她没了,慕瑾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了,是她自己没福。” 第213章 舅舅? “娘,为了一个女人,让慕瑾跟我们离了心,值得吗?何况,慕瑾那样的性子,迟早还是会娶了姚敏柔为妻,咱们何必还要多余做这一回恶人?”温氏苦口婆心地说道。 福安长公主将她的这些话都听到了耳朵里,没有说话,她面色阴沉如水,被人逼迫的滋味,她几十年都没有尝到过了。 现在,却是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嫡长孙所逼迫。 她一百个不愿意让姚敏柔做她的长孙媳妇,周家的宗妇。 可是,温氏这些话,依然触动了她的心,周慕瑾从小到大性子执拗,她本还有其他两个嫡孙,也不是非他不可,可他实在太出色,跟他比起来,其他两房的两个嫡孙,简直都不够看。 二房李氏生的嫡子周慕阳志,在读书习武上确实有几分天赋,可是好逸恶劳,怕苦怕累,还没学成什么,就因为出身太好,被人捧的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且,他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教唆,他要是做了永兴侯,侯府迟早会被他给“卖”了。 三房姚氏生的嫡子周慕然,倒是个老实敦厚的好孩子,只可惜是个文弱书生,人太善良,干什么都狠不下心,人太老实,也不适合做一个大家族的领头人。 侯府的将来要是给了他们,那就离衰败差不了多少了。 “娘,你要是担心她身份卑微,不成气候,等她生了您的重孙子,你就抱到自己身边抚养,教好了我们侯府的继承人,你还怕我们侯府后继无人吗?”温氏柔声说道。 这话,又是说到了福安长公主殿下的心坎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她抱了姚敏柔的儿子在她身边养活,她还怕她翻出她的手掌心吗? 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最终会养成什么样,不也是凭自己心意? 她闭了闭眼睛,才道:“你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 她得好好的想想这个事,这可事关着他们永兴侯府的将来。 温氏见婆婆已经把她的话听到了耳朵里,心里暗暗松口气,坐到回程软轿里的时候,她目光忍不住放空。 非是她残忍,而是姚敏柔想要嫁给她身为侯府继承人的儿子,这侯府迎接她可不是膏粱锦绣的富贵荣华,还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她要面对太多了,首先成功的嫁进侯府来,就是一道天堑,她只能用让长公主殿下熟悉的阴谋算计,去按她的心,让她点心答应姚敏柔嫁到侯府来。 对于殿下来说,任何感情都经不起人性的考验,都是不可靠的,而靠阴谋算计中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得失,才是把人心拉拢到一起的最佳手段。 殿下她一定会心动。 姚敏柔并不知道自己正被别人安排着人生,离开了永兴侯府,她坐在马车上,揭起车帘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景象,别看外头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自己的烦恼, 人活世上都是图什么呢。 她消沉了一会儿,正要放下车帘,街角一个穿着一身浅灰色布衣,个子瘦高的中年男子,忽然转过头来。 猝不及防的,两人目光相对。 中年男子约四十岁上下,穿戴普通,气质却温文尔雅,一看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人气。 两人目光相对,姚敏柔只是好奇,很快收回眼神,放下车帘。 马车徐徐向前行驶,那中年男子却忍不住跟着马车走了两步,面露震惊之色,久久回不过神来。 “方先生,怎么了?”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从一旁古董铺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中年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吃了一惊,方先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镇定的,这次怎么突然露出这种模样。 听到靖王的问话,方年生才忽然回过神来,苦笑一下:“大概是我看错了,我妹妹若是活着的话,也该三十七八岁了,那姑娘,看起来才十六岁左右,还是个孩子。” “嗯?”靖王目光也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忽地一笑,对方先生道:“那是寿昌伯府的马车,你说的姑娘是不是长得也很好看?” 方年生不禁一愣,忙问:“那是寿昌伯府的马车?那刚才那位姑娘是寿昌伯的千金?” 靖王摇摇头:“不是,你是已过世的寿昌伯过继的第一个儿子生下的女儿,现在的寿昌伯是他过继的第二个儿子。” 方年生神情渐渐变得落寞,心情也变得很复杂。 “先生,你认识她?”靖王有些疑惑了,方先生可是四十岁的人了,姚敏柔才十六岁。 方年生心情很复杂,默然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笑笑:“我想见见她。” 靖王一挑眉:“先生?” 看靖王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方年生不由失笑:“王爷可不要多想,这位寿昌伯府的姑娘,有可能是管我叫舅舅的。” 舅舅? 靖王讶然,这倒是复杂了,不过,想起方先生这些年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许多过往,此时结合起来一想,也算明白了。 方先生的身份只怕比较复杂,只他没有说过,他也从来不问。 方先生医术超绝,军中有方先生在,不知多少次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他沉稳而有智慧,不禁医术出神入化,更是有一个心思缜密的脑子。 他是军医,也亦可以做他的军师,这些年,他对方先生是多有倚重。 “方先生若是信得过本王,可否告知我您过去的事?” 方年生将靖王默默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过去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没有拒绝。 “先生移步。”靖王请他去古董铺子里坐坐。 周慕瑾今日出门,便是来会靖王的,此时早已经从后门到了古董铺子的小院里。 靖王与方年生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屋檐下等着他们的周慕瑾。 靖王便对方年生说道:“我们这位永兴侯府的世子爷,对寿昌伯府的大姑娘是一往情深,为了娶姚大姑娘为妻,连亲祖母亲爹的意愿都违背了。” 他信任周慕瑾,方先生却跟周慕瑾不是很熟,这话的用意只是想让方先生知道,他不是外人。 第214章 你跟你娘很像 有些事是可以让周慕瑾知道的。 方年生听了,果然用探究的眼神,将周慕瑾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 周慕瑾生的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气质却过分的冰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男人,也是个痴情人? 周慕瑾不知靖王何意,点头对方年生示意:“方先生好。” 方年生也拱手对周慕瑾行了礼:“世子爷安好。” 态度不失礼节,但是情绪显然不太好。 他刚刚才见了姚敏柔,已经大受震动,心情还未曾平复,就听说这位文韬武略名冠京城的永兴侯府世子,对他的外甥女一往情深? 一个是落魄的后继无人的寿昌伯府的嫡长女,一个是皇亲国戚家,前途无量的永兴侯府的继承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只怕外甥女嫁过去,不知要受到多少委屈。 方年生突然眸光一闪,自己才见了外甥女第一面,就忍不住在替她着想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对舅甥俩,与陌生人无异。 周慕瑾已经听靖王说了刚才的事,一贯平静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灼起来:“您是她的舅舅?这是真的吗?她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双双亡故,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她的舅舅?” 姚敏柔孤苦无依,在寿昌伯府受尽冷眼,要是有一个舅舅出现,这便是她至亲的亲人,她也算有个能为她做主的人。 不用事事都被寿昌伯府的人拿捏在手心里。 方年生回想了一下,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从小因为体质不好的原因,被爹娘寄养在寺庙里,后来一心跟着我师傅智通大师学医,我师傅虽然在太普寺挂名,却很少会待在太普寺,他行走四方,居无定所,因我的病乃是先天性的,离了师傅不行,就一直都跟着他过着天为被地为床,行走四方的生活,说实话,我跟我妹妹见过的次数也不多。” 靖王没想到,方先生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身世,不禁看了周慕瑾一眼:“本王认为,可以派人将姚姑娘追回来。” 周慕瑾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头,姚敏柔心里惦记着老太太,马车已经要拐进寿昌伯府所在的那条长街,忽然就有人就将马车拦住了。 “姑娘,我家主人有请。”是一个面容冷淡,侯府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 姚敏柔不禁疑惑:“请问你主人是?” 那侍卫骑在马上,语调刻板却不失恭敬地说道:“我家主人是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说罢,将永兴侯府的令牌拿出来给姚敏柔看了看。 姚敏柔是知道这令牌的,在永兴侯府,这样令牌的只有两个人才有,永兴侯,还有身为永兴侯府继承人的周慕瑾才有。 “走吧。”今早上才到侯府去求人办事,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已经有了消息。 姚敏柔心情忐忑地跟着侍卫到了古董铺子的后院雅室里,结果一进门,就呆了一下,被秦杏芳、钱梦雨、柳丝韵等姑娘们爱慕的靖王爷,竟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急忙低头,屈膝行礼:“民女见过靖王爷,靖王爷大安。” 靖王点点头:“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姚敏柔不禁松了口气,表面看着冷酷,但是态度还算温和。 一旁周慕瑾忽然开口:“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拘束。” 有周慕瑾这句话,她才心头大定,坐了下来。 有仆妇进门送了茶,姚敏柔这才发现屋里头还有一位眼熟的中年人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姚敏柔不知他是谁,情不自禁又将眼神看向周慕瑾,她还没问。 只听这人突然语调急促地说道:“你长的跟你娘很像,很像很像。” 姚敏柔猛地就愣住了,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虽然他说出这种突兀的话,可是,她竟然没有一点觉得冒犯。 这个温文儒雅的中年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仿佛他不是一个简单的陌生人。 “你是?” 前世, 可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方年生看着姚敏柔惊讶澄澈的眼眸看着他,一瞬间,有些迟疑。 她已经这么大了,在她小时候最需要亲人的时候,他没有出现,他怎么好说自己是她舅舅。 她要是问他,你这些年怎么没来找过我? 他又该怎么回答? 靖王不禁皱眉,他与方先生公事八年之久,他还是了解他的为人和脾性的,为人实在沉闷,可能是因为从小行走四方,在每个地方都待不长久的原因,他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 “姚姑娘,请问你娘的闺名是不是叫方兰韵?”他不禁替方年生问道。 姚敏柔目光闪了闪,一时不敢承认,她那个娘,胆大包天,干出的事情惊世骇俗,她不知道她在她出生前,还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只是,她不承认,别人就不知道吗?尤其是这位靖王爷。 她心里忍不住苦笑,面上却尽量平静:“我不知道。”没人跟她提过她娘的事情,作为一个出身就“死”了娘的人,她不知道亲娘闺名叫什么,不是正常的吗。 靖王与方年生却不知其中内情,不禁面面相觑,还有不知道自己亲娘叫什么的? 周慕瑾眸光静静看了姚敏柔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替她解释道:“她刚出生的时候,亲娘就难产没了,这些年她府上,都是二婶当家,寿昌伯府老太太年纪大了,想来也没人会突然跟她说起她娘在世时候的事。” 人死如灯灭,从来没人提及,也代表从来没人怀念过她,惦记过她。 “你娘叫方兰韵,我是你舅舅,我叫方年生。”方年生再忍不住,忽然对她说道。 姚敏柔猛地就愣住了:“舅舅?你是我舅舅?” 前世,她的生活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舅舅这样亲人。 方年生蜷了蜷手指 ,才表情复杂地告诉她:“你娘的事情,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说,在你娘去了的那年,我曾辗转收到过她的一封绝笔信,她让我至少十五年之内不要进京,不要提及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我想,她大概是想保护你。” 第215章 是否另有隐情 她是为了保护她? 姚敏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蓦然抬头看向方年生。 但是这位自称是她舅舅的人,眼神坦诚,显然,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他要是一个奸诈小人,就绝对不会逃过靖王与周慕瑾两个人的眼睛。 他说的是真的。 那么,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那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难道不想让你回京城就近照顾我吗?” 方年生这时,却将目光看向了靖王,好在,后来他有跟靖王说过他复杂的身世。 他看向姚敏柔,缓声说道:“你外祖父曾任过一方知府,有一年回京述职,你娘与你父亲一见钟情,寿昌伯府的老太太就备上了丰厚的聘礼上门替你爹求娶你娘,你外祖父本不想答应,咱们方家根基太浅,他没有门路,不可能会留京任职,但是你娘却一意孤行非要嫁给你爹,还说,寿昌伯府可以帮着爹谋一个京官的位置,从此以后就不用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可你外祖父拒绝了,他不想欠了寿昌伯府的,让女儿在寿昌伯府难做。后来,送你母亲出阁以后,你外祖父与外祖母就去任上了,结果,没到一年,就被牵连到一个贪污案里,那前一任的官员贪赃枉法,你外祖父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冒然接收了那个烂摊子,他以为可以尽力扭转局面,却没想到,却是掉在别人的陷阱里。” “那些人要推出来一个替罪羊,没有根基,没有背景你外祖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窟窿越补越大,当他知道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外祖父被判了流放,你外祖母身体不好,两人根本无法到达那流放之地,于是,就······”。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隐隐有泪光滚动。 “我也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只来得及将他们的棺木带回祖籍。” “你是不是觉得舅舅很不孝?” 姚敏柔有些茫然,原来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是蒙冤自尽的,那方兰韵她最后进入皇宫,是否是另有隐情? “······没有。” 她怎么能去怪罪他,消息闭塞,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尽力赶去了,可是,还是太迟了。 靖王并不想让姚敏柔跟方年生之间有隔阂,就说道:“你舅舅刚才已经告诉过我们了,他小时候有胎里带来的疾病,跟着一位智通大师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所以,你外祖父外祖母出事的时候,他没能及时收到消息。” 姚敏柔诧异地看向方年生,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这就是命吗? 因为胎里带来的病,只能跟个和尚四海为家,从小到大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父母死的时候,他不知道,妹妹难产“没”了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这位舅舅,他的心里也很痛苦吧。 “我刚才听靖王爷说了,你是叫姚敏柔吧,我叫你柔儿好不好?”方年生忍不住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不提了,你这些年在寿昌伯府,过的还好吗?你缺不缺钱用?” 说罢,他立刻拿出荷包,从里头翻出几张银票来:“这里有三千两你拿去用,我知道你娘还有个女儿,这些年我也有给你攒嫁妆。” 姚敏柔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我不能拿你的钱。” 方年生笑了笑:“我不缺钱,王爷器重我,每年赏我的银子我都花不完,我听说京城里的千金闺秀出阁,嫁妆都是一万两银子起步,我给你攒了三万两,听说还要铺子田产,我也有在京城给你买······” 方年生这人虽然天性比较憨,看起来沉闷老实,但是出奇的事,任何的阴谋诡计在他的面前都行不通,他可以一眼看出谁在不怀好意,他的目的是什么。 靖王见方年生迫不及待地想对外甥女好,也补充说道:“我在城外还有一个温泉山庄,等你出阁的时候,也算是我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给你的礼物。” 一旁周慕瑾听的心里还挺不是滋味:“你们拿回去吧,这些我都能给她买。” 姚敏柔倏地红了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怎么能冒然说出这句话来。 “你买的算什么,这是她的嫁妆。”靖王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方年生这些年为军中做出的贡献,值得他这么做。 “方先生 , 多谢你。”姚敏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年生,说是她的舅舅,可他拿不出证据来,说不是,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假的,还有靖王和周慕瑾为他作证,假的真不了。 方年生听她给他叫先生,而不是舅舅,不禁有些失望,但是,他并非是没有证据:“柔儿,我有证据的,只是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姚敏柔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眼看着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周慕瑾送姚敏柔上了马车。 姚敏柔忍不住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那位方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周慕瑾表情一贯静默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郑重地点头:“那位防方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以他的为人,他不会撒谎,更不会他蒙骗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靖王爷。” 周慕瑾都这么说了,姚敏柔忽然就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出来。 她的舅舅。 真的是她的舅舅。 可是,就算是舅舅,又怎么样了,前世,她亲娘方兰韵是不是就是怕自己身份暴露,才对她的遭遇置之不理?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周慕瑾坚定地看着她。 姚敏柔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何处安放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在他的关心中平静下来。 她嗯了一声,说:“多谢。”才登上马车离开。 周慕瑾看着马车离开,转过身让侍卫去牵自己的马。 不妨,刚才发生的场景,却被一双眼睛看到眼里,他目光暗淡了下来。 她刚才受委屈了吗?所以她差点流泪,周慕瑾又跟她说了什么? 如果他不能给她幸福,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走这样近,这岂不是害了她? 第216章 你这贱妇 柏长青眸光深深地看着姚敏柔的马车渐渐远去,眼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少爷,您干什么去,少爷?”小厮看着自家少爷突然向永兴侯世子走了过去,且一脸不善,吓得要命,急忙上前拦阻。 非是小厮胆小,实在是柏家自从被皇上厌弃以来,一直低头做人,不知受过多少欺辱,也全都忍了。 毕竟,几乎所有人把二皇子摔断腿的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家五少爷身上。 害的堂堂皇子摔断了腿,变成残废,从此断送了所有前程,皇上没有抄了柏家都算仁慈的了。 “少爷?”看着柏长青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小厮大着胆子去拉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少爷,少爷,小的求您了,那位可是永兴侯府的世子,长公主的嫡长孙,皇上最信赖最偏爱的臣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有话我们回家跟大少爷商量商量再说。” 柏长青身形顿时僵在那里,他看了看身形略显偏瘦,皮肤苍白,却丝毫不显柔弱,若一柄无声的利剑一般的周慕瑾。 听说周慕瑾不爱说话,但是所到之处,即便他不说话,任谁到了他面前都忍不住同样屏气凝神,心生敬畏。 周慕瑾当年是十六岁的状元,如今正四品的官职,而他柏长青,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瘸子。 “少爷?”小厮见少爷总算停下了,松了口气。 柏长青隐忍的闭上眼睛,欲转身离开,如果姚敏柔真的喜欢上周慕瑾,也是人之常情。 比起周慕瑾,她为什么要选择他这样没有前途,没有将来的残废? “柏公子。”正当他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话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周慕瑾正要上马,就看到不远处目光复杂盯着他的柏长青,他心知肚明,为何柏长青用这种眼神看他。 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话说完,周慕瑾认真地看着他。 柏长青脸色苍白,说不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 周慕瑾说了,姚敏柔嫁给他不会幸福,姚敏柔的事,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柏家的情况他自己心里清楚,危危可及,经不起一丝风波的吹打。 “听说贵府的大公子想要更进一步,我可以帮忙。” 周慕瑾还这样承诺了。 柏长青感到羞耻,秀气的脸顿时涨红:“他对她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用她换好处,这是对我,还有对她的羞辱。” 周慕瑾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我只是认为柏家现在可以动一动。” 柏长青猛地愣住了。 周慕瑾离开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柏长青不明白,但是他回去之后去找了自己的大哥柏长荣,柏家大少爷却是立刻明白了。 他马不停蹄地去找柏家早已经赋闲在家十年的亲爹。 柏家提前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大周国的朝堂,要变了,柏家得尽快做出反应。 不日,柏家大公主就领了江南湖州府知府的差事,带着夫人上任去了。 姚氏在这头还想着如何回绝柏家的亲事,又怕回绝了柏家的亲事,周慕瑾这里又定不下来,到时候会落个两头空。 结果,消息来的这么突然,柏家大公子上任去了。 柏老爷病弱,多年不理事,柏家的一切都是柏家大公子和夫人在管着,他们两个去了,这一去至少三年,这不像是即将给自家小弟准备亲事的样子。 柏长青是男人,他能等,可姚敏柔是不可能等到二十岁的。 不过,柏家自己没消息了,姚氏也松了口气,可以抽出空专门解决娘家的事。 姚敏柔回了寿昌伯府,什么都没有说,她不能肯定老太太她知不知道自己亲娘还有哥哥叫方年生的事。 寿昌伯府。 孙氏得知姚氏来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毕竟多年以来她都是捧着这个大姑子的,现在跟姚氏撕破了脸,要去面对姚氏了,她一时还有些胆怯。 “老爷,老爷,你说她来干什么的,是按着我们的意思,替我们善后来的?”孙氏心里不踏实,就 急忙跑去书房找姚志仁。 姚志仁眼珠一转,问道:“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姐夫也来了?” 在他看来,虽然姐夫只好诗书字画等高雅之物,不理俗事,可到底也是永兴侯府的三老爷不是? 自己妻子娘家出了事,他也得帮着打点打点才对。 孙氏一愣,忙说:“没来。” “没来?”姚志仁皱起眉头,随即,他立刻摆摆手:“那你去吧,姚氏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自己来,除了嚷嚷两声,也做不了别的,我懒得搭理她。” 姚志仁不去,孙氏也不能拉着他去,只能一肚子不安地跑去见姚氏。 现在她都害怕死了,万一周慕瑾把自家变卖先皇所赐之物的事情,真的告发给了皇上,自家男人是要蹲大狱的,他怎么都不急呢。 孙氏到的时候,姚氏正在跟老太太说话。 知道自家已经跟这对母女彻底撕破了脸,孙氏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大刺刺地走了进去,假模假样地对老太太行了礼:“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话说完,不等老太太叫起来,她就起身做到姚氏旁边的椅子上:“大姐来了啊,大姐来了怎么不叫人去说一声,我好叫厨下备上大姐爱吃的菜,这午膳就在这里用了吧。” 姚氏现在极厌恶孙氏,看到她当着自己的面就对她娘不敬,早就拉下脸来:“我要不要在娘家吃饭,用得着你吩咐?孙氏,从前我给你几分好脸色,是想着你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弟媳妇,我是个出嫁女,我还指望着你孝顺我娘呢,结果呢,你刚才是怎么对我娘的?” “我?”孙氏想不到姚氏连样子都不装了,直接跟她发起火来了。 姚氏气冲冲的话说完,还不够解气,想起这些年娘因为她受的委屈,她索性站起来指着孙氏的鼻子就骂起来:“你这贱妇,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第217章 姑嫂翻脸 姚氏怒气冲冲,不管不顾地骂起来。 秦嬷嬷急忙示意屋里头的丫头们都出去,自己亲自在门口守着。 可屋里头,姚氏骂人的话,还是传到到院子来。 她骂孙氏:“你不过是一个商户人家的不受宠的庶女,祖坟冒青烟,走了八辈子好运才嫁到我们寿昌伯府来,你却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孝敬婆婆,连婆婆的私房都敢偷,你信不信我到衙门里告你不孝?” 孙氏被劈头盖脸的骂了,脸上也过不去,也索性拉下脸来:“姚氏,你别太过分了,说话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对婆婆不敬,我什么偷婆婆的私房了?我好没说你呢,婆婆的私房都叫这个外嫁女搬到婆家去了。” 最后这句话是孙氏早就想说的,今日总算说出来了,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姚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还是孙氏第一次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她还敢说她什么? 她说她把娘的私房全都搬到婆家去了。 “你这贱人,给脸不要脸。”姚氏是什么人,一步上前,啪的就是一耳光,打的孙氏一声尖叫:“我娘的银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家老爷都是外头领进门来的,我娘的银子不给我花,难道给你们花?你们好大的脸。” “你敢打我?”孙氏捂着脸,吃痛的恶狠狠地瞪着姚氏,像要吃人一样。 老太太生怕孙氏狗急跳墙,姚氏吃了亏,顿时气恼地说道:“够了够了,别吵了,看看你们,还像不像大户人家的夫人们。” “娘,你别管,我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恶妇,叫她知道,这寿昌伯府是谁说的算。”姚氏话说完,扑上前,又对着孙氏啪啪打起脸来。 孙氏埋着头去躲,不停地尖叫:“你住手,你放开我。” 姚氏抓住了孙氏的头发,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孙氏被打急了,也顾不得现在姚氏还没有给她家老爷善后呢,反手抓住了姚氏的头发,一双手就往姚氏的脸上抓。 姚氏脸色大变:“你竟敢抓我的脸,我杀了你。” 要是脸上受伤,回到婆家去,还不知道婆婆会怎么过问,二嫂李氏会怎么耻笑她。 姚氏长得比孙氏高大,猛地一推,就把孙氏给推倒在地上。 孙氏被打了,毫无反抗之力被打的惨叫。 “够了够了,别打了。”老太太看着眼前一幕,尤其看到女儿姚氏被撤散了头发,像疯婆子一样,心痛都想落泪:“秦嬷嬷,秦嬷嬷,快把她们拉开。” 秦嬷嬷听了孙氏的惨叫,就急忙进去了,孙氏的丫头白芷也急忙冲进门来,看着自己太太被打打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她忙上前护着。 姚氏被秦嬷嬷和丫头们扯着往后拉,气不过,还一脚重重地踹过去,将才站起来的孙氏,又踹倒在地上。 “痛死我了。”孙氏都气蒙了,愤怒地浑身发抖。 老太太的院子里,大姑太太和太太打起来了,听到这样的消息,姚敏柔急忙就赶了过去。 半道上,也遇到了听消息跑来看自己亲娘的姚敏菲。 姚敏菲狠狠地瞪一眼姚敏柔:“一定是因为你这个祸害,那时候你怎么不死在水里算了。” 她这是说当初她把姚敏柔推到水里的事,害自己跪祠堂,受了那么多苦,姚敏柔又没有死,等自己白受苦了。 姚敏菲觉得姚敏柔就是祸害,她死了,她心里才痛快。 “姚敏菲,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你妒忌的嘴脸很丑陋,丑陋到让人想吐的程度。”姚敏柔淡淡地扫了一眼姚敏菲,如此说道。 姚敏菲顿时懵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长得脸黑,脸型像她爹的缘故,长得连一般少女的秀气都没有,才妒忌姚敏柔长得美貌。 姚敏柔的美貌,哪怕分她两分,她也不至于会这么不起眼。 被一个长相美丽的女人骂丑陋,姚敏菲顿时就刺激地哭了,她愤恨地盯着姚敏柔已经远去的背影,如果这里还是靠在湖边上,她还要推她下去。 淹死她! “贱人,我跟你没完。”她气冲冲地骂了一声,提起裙摆就跑去追姚敏柔。 姚敏柔前脚才到屋里头,姚敏菲就追了进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嚷嚷:“贱人,贱人,你敢骂我,我打死你。” 她冲着姚敏柔扑了过去。 屋里头的情形她却没有注意到。 孙氏正坐在地上哭嚎:“老天爷啊,我活不下去了啊,嫁出去的大姑子跑回娘家打弟媳妇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察觉到姚敏菲向她扑过来,姚敏柔转过身,一把抓住姚敏菲的胳膊,狠狠将她推了回去。 “你敢打我?”姚敏菲差点被推倒坐在地上,平时面对她的欺辱,姚敏柔除了躲避,顶多就敢对她反口嘲讽,就像上回她推她落水,差点死掉,她远走荆州府以后,回来还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现在她竟然敢推她? 孙氏正哭嚎,一见自己女儿吃亏了,旁一把抓着丫头的手臂爬起来,将女儿护在身后,然后怨恨地盯着姚敏柔:“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死丫头,你竟敢对我的女儿动手,你疯了吗?” 母女两个从来没有想过姚敏柔会反抗,就像一只温顺的猫,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还有一口的利齿。 “动手就动手,你眼睛瞎了,你看到是姚敏菲那个死丫头先对敏柔动手的吗?看看,看看,瞧瞧你们母女俩的蠢样,真不愧是亲母女。”姚氏见着孙氏母女两个狼狈,脸上忍不住越发得意,几乎要笑出声来。 “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姚敏菲是被姚氏扇过两巴掌的,现在姚氏气势汹汹,她就有点害怕。 孙氏被气的咬牙切齿,她转过头,阴冷冷地盯着被气的心口痛的老太太:“老太太,我想你应该搞搞清楚,虽然我家老爷不是你亲生的,可也是你亲自接到这伯府来的,你任着你亲生的女儿欺负于我们,你还要告我们不孝,我还要到处跟人说,你害了我们老爷,不能把我们老爷当亲儿子看待,有本事你就别叫我们老爷当你们姚家的嗣子啊?” 第218章 无耻到极点 只听孙氏用着最尖酸刻薄的话,把这些话全都说完。 她得意了,在她心里压了快二十年的话,她终于说出来了,是啊,就是这样,她家老爷是从一无所有的孤儿,变成了寿昌伯府的继承人寿昌伯,的确是应该对改变他一辈子命运的寿昌伯府老太太感激不尽。 可是,也不能光看她给了她家老爷什么,同样,她家老爷也为之牺牲了不少。 她实在忍不住了:“我家老爷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家老爷也是有亲生爹娘的,还不是因为做了寿昌伯府的老爷,逢年过节都不能再祭拜自己的亲生爹娘,而是去祭拜老太爷了吗?” “我家老爷为了你们,连亲爹亲娘都靠后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从今往后,老爷的子子孙孙都是要给老太爷和您磕头敬香火的,我们老爷为了你们牺牲了多少,谁想过我们老爷的感受?” 孙氏这些话无耻的程度,足足把把老太太,还有姚氏和姚敏柔全都给惊呆了。 老太太更是激动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就这么自私,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拿钱买断了别人的人伦,你们都不知道羞耻吗?”孙氏气势汹汹,她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错。 “啊。”老太太只觉得心口痛的受不了,当即眼前一黑,就往后倒了下去。 “娘,娘?”姚氏吓坏了,扑过去一把将老太太搂着,心痛的眼泪都下来了。 姚敏柔也吓了一跳,急忙喊秦嬷嬷:“快请太医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好。 秦嬷嬷摸一把泪,忙翻出老太太的帖子,叫管家去宫里传太医。 寿昌伯府虽然是京城勋贵世家中的末流,可仰仗着过世寿昌伯的功勋,身为遗孀的老太太也是有资格可以瞧太医的。 老太太昏迷不醒地躺在罗汉床上,姚氏眼泪哗哗地掉,这次她看得出来,她娘真的是被气坏了。 孙氏说的话,太伤人心了,她太不是人了。 姚敏菲也吓坏了,但是她脑子一转想的却是别的,凑近也吓愣了的损失身边,悄悄问:“娘,她不会有事的吧。” 她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老太太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自家守丧三年的,期间不能办喜事,等于她也没办法去说亲事,说定了亲事,也不可以成亲,有三年的时间,表哥肯定是要娶妻的。 表哥是外孙子,只需服小功,五个月足以。 她的话不轻不重,在鸦雀无声的屋子里,姚氏听的清清楚楚,可此时,她心里即使又无尽的怒火,也没有说话,只是更抓紧了母亲的手。 她含泪看着老太太苍老的容颜,想起自己母亲一辈子都没享什么福,就这样要被继子媳妇给气死,她就心痛的刀绞一般:“娘,你不是还要看着慕然娶妻生子的吗?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孙氏,姚敏菲,从前她是拿她们当自家人,所以才对她们多有容忍,既然她们现在是活生生的白眼狼,那她也不需要再对她们有一丝的仁慈。 孙氏还不知自己大祸临头,她自以为,姚氏再如何愤怒,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了,自家老爷是当了十几年寿昌伯的人,皇上金口玉言封的寿昌伯,老太太,还有姚氏,还有那死丫头姚敏柔,都该是他们夫妻两口子过日子的人。 可他们还这样猖狂,好像他们一家子才是寄人篱下的人,真是不知死活,自家老爷是寿昌伯,这个寿昌伯府,就是他们夫妻两口子的天下。 这死老太婆,她有本事,就到盘龙殿去告他们去,只要她自己不嫌出丑。 太医是寿昌伯姚志仁带着一起来的,姚志仁面色焦急地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对郑太医诚恳地说道:“我们老太太年纪大了,平时也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这次一时生气,突然昏过去了,您可千万要尽尽心,一定要看好我们老太太啊。” 郑太医看他额头满身冷汗,一脸焦急,情深意切的模样,也不禁说道:“伯爷一片孝心,老太太要是醒来了,不定有多么欣慰呢。” “哎,我不求老太太欣慰,只求她老人家能够长命百岁,我虽然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可与老太太有这样的母子缘分,可见是上天注定的,我拿老太太当亲娘一般的孝敬。”姚志仁说着,中年略显发福的大圆脸上,突然滚下两串泪珠,仿佛怕郑太医看笑话,他急忙用手帕擦掉。 “太医,您快请,快请。” 看他这副模样,郑太医也忍不住满眼赞许,俗话说的好,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寿昌伯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忍不住流下眼泪,可见是情到深处。 姚敏柔不禁担心地看向姚氏,她知道姚氏这人性子直,最恨姚志仁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尤其姚志仁这种白眼狼,还在借用老太太的病装什么大孝子,利用老太太。 但是她看到姚氏只是板着脸,微微的深呼吸,扬起下巴,说道:“那就麻烦郑太医了。” 她开了口,郑太医才看了过来,忙笑了笑:“三夫人。” 不是所有的儿媳妇,都能是福安长公主的儿媳妇,福安长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姑妈,当初皇上继位,这位福安长公主也是私底下出了大力的,因此这些年,皇上也对福安长公主十分敬重。 如今大周朝也只有这么一位地位特殊的长公主。 而永兴侯府请太医,可都是太医院里的几位知名太医,郑太医这种在太医院泯然于众人的普通太医,永兴侯府压根就不会用。 而且,得到福安长公主夸赞过的太医,皇上也会格外关注,听说,皇上还是十分看重长公主的意见的。 “劳烦您了,快给我娘看看。”姚氏刚才心急老太太,秦嬷嬷拿着帖子出去了才想起来伯府请不来太医院重要的太医,再去追也来不及了。 后她想着,但凡能进太医院的,那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她才勉强压下心神等着太医的到来。 第219章 露出真面目的“孝子” 郑太医的医术如何,她还不清楚,不过,先看看再说。 “三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力。”郑太医含笑说道,有心想在这件事上跟姚氏结一个善缘,只要能得到姚氏的首肯,以后她能走进永兴侯府的大门,就不愁他在京城打不出名气。 郑太医走到昏迷的老太太身边,观她面相,把脉,随即,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姚氏看的心慌,这种心慌恐惧的感觉,好容易压到郑太医叹口气长起来,她才急忙问道:“郑太医,如何?” 郑太医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再生气,要不然,恐会有脑伤风的风险。” “什么?”姚氏懵了,随即,她愤恨地的眼神盯着孙氏。 孙氏被她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脑伤风,那不就是有可能瘫痪的风险? 她眼珠子飞快地转起来。 “郑太医,郑太医,请您一定要尽力给我母亲诊治,千万不能让我们母亲彻底病倒。”姚志仁差点笑出来,但还是飞快地摆出一副心切的表情恳求着郑太医。 郑太医点头,却是向姚氏说:“三夫人放心,老太太这只是早期有这样的症状,以后平心静气些,别生气,也不一定会瘫痪。” 姚氏忙点头:“好,好,好,那请太医快些开方子吧。” 姚志仁立刻伸手引导:“郑太医,您这边来。” 郑太医跟着姚志仁走了,姚氏不安,这姚志仁可别借着这个机会搞小动作,她立刻转头看向姚敏柔,示意她快去盯着看看。 没想到一看,却是看了个空,往外看去,就看到姚敏柔已经跟着郑太医的身后出去了。 姚氏这才松了口气,姚敏柔最突出的优点就是足够的心细。 郑太医正在写药方子,姚志仁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正打算说什么,忽然就看到身边大刺刺地站着个人, 当即很不悦。 只是抬头一看,竟然是姚敏柔。 他有心呵斥她出去,可郑太医正专心致志地开药方,若是吵嚷起来,倒显得自己对身为孤女的侄女粗暴冷酷,只能暗暗盯了姚敏柔一眼,继续看郑太医开药方子。 等郑太医接诊完毕,姚志仁又亲自送了他离开。 就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姚敏柔已经将药方子一字不差的记住了。 姚志仁回来了,姚敏柔含笑对他说道:“二叔,郑太医的药方子我已经记住了,保险起见,老太太喝了三日的药,若是不大见效的话,还是请姑妈领请了譬如于太医来看,能更安心些。” 姚志仁沉下脸来,她这哪里是跟他说请太医的事,她这是在跟他说,老太太的药方子她就盯得死死的,不会有任何让他动手脚的可能。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去做好了。”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已没了外人,他也不耐烦装什么孝子贤孙。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只听一声怒喝,原来是姚氏听着他要走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隔间来质问他。 姚志仁轻蔑地看着姚氏:“那你还想怎么样?我又不是大夫。” 姚氏被气笑了:“你刚才不是还在郑太医面前充什么孝子吗?眼泪都下来了,怎么人一走,你就变了张了脸。” “哼,姚氏,你跟我之间就不需要再维持什么面子情了,说到底,你也是嫁出去的人了,没事就别总往娘家跑了。”姚志仁大模大样的以教训的口吻说道:“满京城是随便问问,哪一家嫁出去的女儿,又你跑娘家跑的这么频繁的,你可别仗着福安长公主殿下好性子,为人儿媳就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啊。” 这话简直诛心。 姚氏被气的脸色倏地一白:“你跟孙氏,你们两个,简直是一对的白眼狼!” 姚志仁这人最终颜面, 顿时怒了,大声呵斥:“姚氏,这里可是寿昌伯府,不是你永兴侯府,我的屋檐底下,可没有你一个外嫁女乱嚷嚷的权利,没事就回去吧。” 姚氏懵了,她这是在自己家被人驱赶了。 她简直不敢置信。 孙氏倒是笑了,得意洋洋地说道:“是啊,大姐,你都是嫁出去几十年的姑娘了,还老往娘家跑,也太不像话了。” 姚氏气恼地指着孙氏:“你们也太猖狂了,是谁给你们的底气,敢这么对我?” 她也是看透了这对夫妻的,从前对她简直再恭敬不过了,孙氏更是时时一副低人一等的模样奉承她,说尽好话,现在一个个的全都变脸了。 除非他们另找了靠山。 可那个人是谁? 姚志仁没想到区区一个姚氏感觉这么敏锐,但是察觉到了又怎么样,他不屑一顾:“来人啊,送客。” 秦嬷嬷一愣,忙上前来,只见外头走进来两个面色不善的婆子,走进门来,就站到姚氏跟前,板着脸,刻薄地说道:“姑太太,请吧。” “姑太太,劝您还是自己走吧,毕竟叫我们送出去也不好看。” 姚氏震惊地微微张开嘴巴,忍不住浑身发抖,什么时候,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寿昌伯府已经换了主子。 “我娘还没死呢,有我娘一日,这里就有我在的一天,你们休想在这里猖狂。”就是在永兴侯府,她低头做人二十多年,也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姚敏柔也吃了一惊,那两个婆子她根本没见过,难道,姚志仁他换了内院的人? 这太可怕,一旦他赶走了姚氏,这寿昌伯府老太太和她都将是任由姚志仁鱼肉的老弱病小。 “姑妈,我送您。”趁着姚氏还要发作,姚敏柔上前一步挽着姚氏的手臂,将她往外送。 姚氏大怒,一边后退,一边想挣脱姚敏柔的手:“姚敏柔,连你也是见风使舵,不听我的话了吗?” 姚敏柔也是郁闷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趁着这会儿人还没有围过来, 低声说道:“姑妈,我跟老太太被关起来了,不是还有您在外头帮我们吗,要是您出了什么意外,被送回永兴侯府去,处处被婆家人掣肘,您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祖孙两个任人其辱了。” 第220章 姚氏的自尊心 姚氏猛地愣了,是啊,她咬着牙,恨恨地甩脱姚敏柔的手,故作愤怒地盯着她:“好,我走。” 说完,她仍旧不甘心的回头狠狠盯着姚志仁:“你最好能让我娘安安稳稳的好起来,否则,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姚志仁脸上一瞬间变得迟疑,但是很快他哼了一声:“随你的便。” 姚氏气的咬牙切齿,她含泪看一眼老太太昏迷的屋子,强迫自己转身离开,背对着姚志仁那些人,她的眼泪才忍不住地滚出眼眶,这是她的家,她就算出嫁了几十年,也依然认为这是自己随时可以避风的港湾,她永远的后盾。 可是现在亲娘病倒,她被过继的兄弟赶了出去。 姚氏只觉得自己的心, 一下子被扎的千疮百孔,难过到眼泪停都停不下来。 姚氏难过的心情持续到回到婆家永兴侯府,脸上的表情也收不起来。 俗话说的好,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才进了垂花门,迎面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二嫂李氏。 李氏穿着一身大红色石榴裙,火红色鲜亮的颜色,衬着她妆容艳丽的美艳,犹如一团吸人眼球的火焰,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一向打扮的犹如三十出头的少妇,一贯的张扬亮丽。 “哟,这不是弟妹吗,哪儿去了?”李氏扶着丫头的手走近。 姚氏强忍心中难过,勉强在脸上撑起一个笑脸:“二嫂,出门啊。” 李氏一双饱满嘲讽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姚氏的形容,忍不住地笑:“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都快用午膳的时候了,你娘家母亲怎么没留你吃午饭?哎呦,这可不得了了,难道是你娘家的哥嫂嫌弃你了,所以连一顿午膳也不留你?反了他们了,你没跟他们讲讲理?” 一句句刺耳的话,扎心的姚氏如吞黄连一般的苦,她知道二嫂瞧不起她娘家无权无势,每每都要讽刺挖苦。 偏偏二嫂李氏脑子灵活,心眼儿,每每都能戳中她的痛处。 “怎么会,一直要留我吃饭呢,我不耐烦吃才回来的。”姚氏勉强说着,再不敢看二嫂犀利到仿佛看到她内心的眼神,忙说:“二嫂出门不是,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 说完,不等李氏说什么。 她急忙走了。 李氏嗤的一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轻蔑嘲讽的笑渐渐带上一层阴冷冷的色,那天她跟大房姨娘殷氏的那些悄悄话,姚氏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还是,她全都知道了? 姚氏回了三房,顾不得别的,回到自己房里就闷头哭了一场,哭她亲娘命苦,哭她爹早死,留着她和她娘被人欺辱,哭她寿昌伯府后继无人,有姚志仁和孙氏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继承了寿昌伯府。 人家都是娘家兄弟会是出嫁女的后盾,她是娘家兄弟不停地求她提携,现在,眼看着十多年了,她家老爷也没什么进益,到她身上获取的也少了,就把她给一脚踢开了。 太过分了。 乔妈妈跟着抹泪,今日她是跟着太太去寿昌伯府的,当时,她也震惊了,万万都想不到,舅老爷和舅太太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姑娘,姑娘,夫人现在不见人。”门外头,忽然传来素月急忙拦着周婉莹的声音。 “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我娘在哭,你让开,快让我进去!”周婉莹听到自己娘亲回来了就急忙跑来找,眼看着娘亲的背影风一阵子的刮进屋子里去,丫头就把门给拦住了。 素月满露愁苦:“我的好姑娘,求求您,夫人这会儿真的不想见人,您先回去,过一会儿再来,好不好?” 周婉莹满脸踟蹰,想进去,可看到素月都急哭了的样子,显得她好像很不讲理。 “姑娘,奴婢求您了,过了半个时辰再来。”素月强笑着让她离开。 周婉莹没办法,这才犹犹豫豫的去了。 周婉莹一走,刚才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发出哭声的姚氏,想起自己懂事的女儿婉莹,她又放声哭了起来。 乔妈妈劝着她:“夫人,您别哭了,现在哭有什么用呢,咱们得快想想法子才是,要不然,伯府老太太和表姑娘,以后可怎么办,全都仰仗着您呢。” 姚氏抽泣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就恼恨地说道:“真是可恨那死丫头,既然被咱们世子看上了,她就使出百般手段把世子勾到手才是,这样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给她挣一挣名分,可她犹豫什么呢,躲什么呢,要什么脸呢,脸能当饭吃吗?” 乔妈妈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直叹气,自家夫人又说气话了。 她倒是豁出去挣啊,可是长公主殿下一生气,她就先吓得噤若寒蝉,到时候表姑娘该怎么办,惹怒了长公主殿下,就是给世子爷做妾,只怕都难。 夫人这是把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到表姑娘身上了。 哎。 可她只是个下人,也不敢说夫人的不对,只能小声再劝着:“夫人,先别哭了,咱们先想想办法,看到底怎么样做才好。” 姚氏哭了一场,也觉得累了,现在唯一让她觉得舒坦的,是刚才在寿昌伯府的时候,她干脆利落的扇了孙氏好几个耳刮子,打的那贱人鼻青脸肿。 而自己,却没有一点也没有吃亏。 “早知道回这样,我刚才应该再多扇她两巴掌。”她恶狠狠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的,她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当即叫了人来:“伺候我洗脸。” 她得想想怎么对付这贱人才是,还有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姚志仁。 她这些年在永兴侯府,被二嫂李氏压着,不知吃了多少亏,被羞辱了多少回,早学会了一点,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拿捏到她的致命处。 李氏不就是仗着娘家得利,在婆家也吃的开,所以才压迫欺负她这个娘家不得力的人吗? 孙氏她娘家算什么东西。 姚氏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是捧着热茶,缓缓将茶水喝到肚子里,安抚了干涸的咽喉,却依旧对怎么对付孙氏没有头绪。 第221章 被关了起来 孙家这些年生意做得好,当年是她出面让孙氏跟皇商卢家搭上关系的,为此,她还替卢家的夫人争取到礼部尚书李家的一张请帖过,卢太太靠着这场宴会,成功的跟李夫人搭上线,把自己的大女儿说给卢夫人娘家三弟的嫡次子,结成亲家以后,卢家这些年生意也做的十分稳当。 她想要让卢家不再提携孙家,起码孙家每一年孝敬的银子卢家就拿不到了,卢家跟李家的亲戚盟约已经达成,权衡利弊,卢家还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吗? 再说,这些做生意的人家,眼神耳目都十分灵通,她对娘家弟媳妇的娘家下手,他们会不会窥探到别的什么,反过来还要笑话她? 想到这里,姚氏就迟疑了,不,还不能这样做。 姚氏心烦不已。 乔妈妈不禁说道:“夫人,要不然,把这事跟老爷说说,看看老爷有什么办法。” 她本是好意,可是姚氏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挺起身子就开始疾言厉色地骂道:“跟他说什么说,他能给我想出什么办法来。” 话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清楚,为什么不想把娘家的事告诉周正平。 是她的自尊心使然,她不想让周正平也看不起她,这些年她被婆婆和二嫂看不起,他娶了一个妻子的娘家不得力的妻子,给他的前途增添不了任何助力,还要拖他的后腿。 姚氏觉得羞耻。 二嫂李氏为何的婆婆看重,除了是姑侄关系,除了都是皇亲国戚,还因为李氏的娘家父亲平王,对二老爷的前程比二老爷的亲娘长公主殿下还要重视。 二老爷如今是城防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四品官职,期间就是拖了平王几番周折。 晚上,三老爷周正平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 周正平讶异地看着姚氏微红的眼角:“可是二嫂又给你气受了?” 姚氏忙遮掩:“没有,没有,我好好的。” 周婉莹就给疑惑的哥哥周慕然使眼色,周慕然一看妹妹眼色就明白了,只怕外祖母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这次的事情不好。 趁着周正平饭后去书房画画,周慕然便问姚氏:“娘,是不是那件事出了什么差错。” 他问的是舅舅和舅母他们偷了外祖母家御赐的东西私自偷卖的事,这件事一旦被外人知晓,是要问罪的。 “没什么事,你别问了。”姚氏并不想说,过不了三个月就要春闱,她不想因为娘家的事耽误了儿子学业。 但是她越这样,周慕然越是心里不踏实:“娘,到底是什么事,你就跟我说了吧,省的我胡乱猜测,要不然,我就到伯府去问外祖母了?” “别去!”听说他要去寿昌伯府,姚氏急的一声喝止。 周慕然皱了眉:“娘?” 到底是怎么了。 姚氏心烦气躁的:“你别管就对了。”说完,就摆摆手,“快回去念书吧,娘的事儿,你别管。” 姚氏有自己的自尊心,在她看来,她只需要让自己的一双儿女知道他们的外祖母永远是那个慈善又温柔的外祖母,而不是被姚志仁和孙氏那对贱人蒙上一层阴影,想起来就让他们觉得忧心。 姚氏在想着如何保住自己自尊心的情况下,帮助娘家母亲摆脱困境。 姚敏柔却是直截了当被关了禁闭,孙氏还要将她和老太太分开。 姚敏柔却不答应了:“这不行,我一定要跟老太太待在一起,不然我放心不下。” 孙氏冷笑起来:“你放心不下什么,难道你还担心我伺候婆婆不尽心不成?” “那也说不定。”姚敏柔似笑非笑起来。 孙氏沉下脸,姚敏菲当即说道:“姚敏菲,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别忘了,你现在是看谁的脸色吃饭。” 姚敏柔抿着嘴,看向孙氏:“二婶想要虐待我和老太太吗?” 孙氏哼了一声:“你现在可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这个家是我做主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还能奈我何。” 说完,她摆摆手:“去吧去吧,你愿意伺候这个老不死的,那你就去好了,不过,一旦她出了事,可跟我无关。” 看着孙氏无耻的嘴脸,珠蕊心里急的不得了,按着二太太的意思,不就是老太太一旦出事,她就会把责任全推到她家姑娘身上吗? 孙氏的企图昭然若揭,姚敏柔也不傻,可是她绝对不敢放任昏迷的老太太落到孙氏的手里,否则,以孙氏没脑子的举动,她绝对敢趁着这个机会,对老太太下手。 孙氏带着气怒的姚敏菲走了,老太太德信堂的院门也被立刻关了起来。 老太太依旧昏迷不醒,秦嬷嬷在一旁默默流泪,整个德信堂伺候的奴婢婆子们个个都一脸胆怯和不安。 已经有人在悄悄的嘀咕,她就说老太太这些年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家迟早是二太太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导致老太太屋里伺候的人,仅剩下贴身伺候的四五个人,其他的人,就是让去烧个热水,也得叫半天。 “秦嬷嬷,你也去坐着歇会儿吧。”姚敏柔进了卧房,就看到秦嬷嬷一脸疲惫,秦嬷嬷跟老太太的年纪差不多大,府里头像秦嬷嬷这样岁数的人,早就被放出去养老了。 只是秦嬷嬷跟老太太感情好,才始终要留在老太太身边,即使做不了事,陪着说说话也好,这才一直都跟老太太在一起。 此时经历变故,秦嬷嬷也受惊不小。 秦嬷嬷默默地摇摇头:“不了,坐哪里不是坐,我就坐老太太身边就好。” 姚敏柔也没办法,也只好坐了下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过了好一会儿,姚敏柔目光一闪,不如趁此机会,从秦嬷嬷的口中打听打听有关方家的事,也省的自己对方家一无所知,别人说起方家来,她也不知其中真假。 她便淡淡笑了笑:“嬷嬷,你还记不记得······我娘,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长得跟她很像吗?我听说我娘姓方,那······方家的人,全都不在了吗?” 第222章 她真的有个舅舅 姚敏柔突然提起“过世”的大太太方氏,秦嬷嬷下意识一个激灵,整个人从刚才因为伤心而混沌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惊讶地看着她:“姑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姚敏柔想不到秦嬷嬷反应这么大,忙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说道:“我只是,看着二婶总护着二妹妹,连宋姨娘也将三妹妹看的眼珠子一般,我从小没爹没娘的,就忍不住想起如果我娘还活着,她是不是也想二婶和宋姨娘护着女儿一般的护着我。” 秦嬷嬷忍不住叹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姚敏柔,从前大姑娘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听她问起过她娘的事,大姑娘从小就会看人脸色,家里人从来不说,她也从来都不问。 这一过十几年,从前那个还扶着丫头学走路的小娃娃,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清丽婉约的少女,她才问起自己亲娘的事。 想想,她也都觉得心酸。 “大太太她,长得很好看,这满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来,大姑娘,大太太比你还要貌美三分,你想想,她得多美。”秦嬷嬷遥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方氏的样子,眼睛简直都不会转了,怎么有这么漂亮到像会发光一样美人,“她脾气也好,说话温柔,行事又处处周到,府里头上下人等都很喜欢她,那是大老爷也很敬重老太太,大太太也对老太太也很有孝心,咱们家也算其乐融融,老太太那时候日子过的很舒心。” 秦嬷嬷想起当年一家和乐的时候,再看着现在老太太的处境,心里越发难过:“可谁知道,后来会突然出事了呢,大老爷应友人的也邀约去画舫上做客,也不知是怎么的,会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掉到了河里去,船上会水的人就赶紧的救人,可那时候是大冬天的,河水又冷,又深,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人的尸首给捞了上来。” 说到这里,秦嬷嬷已经开始抹泪。 “大太太一听,当时就晕了过去,险些流产,后来还是老太太和姑太太两个人几番费尽思量的开解,才将大太太安抚妥当,大太太受到的打击不小,最终在老太太过继了二老爷的时候,避居到现在的如意苑里。” 姚敏柔一愣:“我住的地方,原来是我娘住过的?” 可是她丝毫没有在里头看过有人从前居住的人留下的痕迹。 秦嬷嬷有感而发说了一些姚敏柔的生母方氏从前的事,姚敏柔忍不住又问:“那方家现在,还有人吗?” 秦嬷嬷仔细想了想,她想到,若是方家还有人,那也算是寿昌伯府正经的亲戚呢,也是大姑娘的依靠。 “听说大太太还有个哥哥,但是我和老太太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对上了。 姚敏柔忍不住心在胸口怦怦直跳:“那他叫什么呢?” 秦嬷嬷冥思苦想,随后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大太太从来没有提过,大太太好像随口说过,她大哥跟着以为世外高人学医去了,四海为家,平时根本都联络不上,还当笑话似的说,她和自己的亲大哥见一面,也得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缘分。” 姚敏柔目光一转,忽然说道:“嬷嬷,若是我这个舅舅来找我了,老太太会高兴吗?” 秦嬷嬷脸上好容易浮现出来的些许笑意,倏地僵在脸上,随后她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我不知道,等老太太醒了,您亲自问老太太吧。” 随后,秦嬷嬷便起身出去了,步履有些匆忙,颇有些想要暂时避开她的意思。 姚敏柔不禁就想起方年生来,秦嬷嬷的话,跟方年生自己说的话,全都对上了。 而且,她其实也不该怀疑方年生的身份,毕竟,她有靖王作证,连周慕瑾都信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从小到大,孤苦一人的她,突然出现了一位亲舅舅,他这些年原来还是想着她的。 她低头看着老太太昏迷不醒的苍老面容,看起来那么的憔悴,现在姚志仁和孙氏也不知道找了谁做靠山,才敢跟老太太硬着来,她还是不要冒然把舅舅方年生牵扯进来,先静观其变再说。 晚上,德信堂这里迟迟没有人送饭。 不当差的奴婢和婆子们都回家去了,留在这里伺候的还有六个人,四个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两个二门处守夜看门的婆子。 天都黑了。 大家都饿得慌,虽然姚敏柔早有预料会被孙氏有意刁难,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一天都等不及了。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秦嬷嬷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色一时间纠结难看到无法形容。 姚敏柔抿了抿嘴唇,老太太院子里是有小厨房的,但是平时只用来做点心,煮一些粥,粥米还是大户人家老太太常吃的碧梗米,一般奴仆大都吃的是白米饭。 碧梗米是老太太的米,里头点心的材料也是稀少金贵的东西,就算普普通通的面粉,她也不打算拿出来去蒸馒头来填饱大家的肚子。 不是她小气,而是她必须让大家清楚的认识到,老太太虽然病倒了,但是还没有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人一旦势弱了,就会人心不稳,就会暗生波澜。 “姑娘?”秦嬷嬷有些发愁,她自己也饿了,等会老太太要是醒来了,老太太也是要吃饭的,可是饭从哪里来? 姚敏柔想了想,忽然勾唇一笑,眼里流露出秦嬷嬷从来没有见过的冷笑来:“费妈妈已经回去歇着了吗?” 秦嬷嬷沉着脸:“大厨房的门都锁了,那老货管着大厨房,还是仗着老太太的提携,可老太太现在正需要人的时候,她第一个跟二太太一个鼻孔出气。” 姚敏柔微微笑着,眸光意味不明:“现在,秦嬷嬷就尽管叫人去通知费妈妈,叫她把今天晚上该做的饭都做了,她要是敢不做,或者是敢在饭菜里头动手脚,等老太太醒了,我只好把她这些年吃里扒外的证据拿出来,交到官府去,这种以下犯上的奴才,我们家可用不起。” 第223章 背主的奴 听姚敏柔这么一说,秦嬷嬷登时吃了一惊:“这,这能行吗?” 姚敏柔抿嘴一笑:“秦嬷嬷,这费妈妈也是糊涂了,这些年仗着老太太仁义,性子好,信任她这个贴心人,就变得妄自尊大起来,她也不想想,她一门心思巴结二太太,也不想想她的卖身契在谁的手里捏着。” 费妈妈是老太太当年扶持起来,孙氏当年嫁进来的时候,所谓孙家一介商户的庶女,根本没陪嫁几个丫头,后来孙氏的这些人,都是她这些年不断买人,再由买来的人婚嫁到原本伯府里当差的人家里,逐渐稀释和同化掉了伯府原本的那些奴仆。 这些事,老太太也不能全都拦得住,她也不想拦着,人要是心不在她这里,就是拦着也没用。 只是一过十几年,府里头除了几个老太太身边根深蒂固的人,其他的人大都已经是中立的态度了,所谓中立,也不过是墙头草。 老太太势大,那就是老太太的人,孙氏现在势大,那他们就装聋作哑,只看着孙氏的眼色行事。 “好,我这就叫人传话去。”秦嬷嬷现在恨不得立刻给费妈妈一个教训,想当年她不过是厨房里洗菜丫头,因为会说话,人机灵,偶尔得了老太太的眼,才将她跟着从前的徐嫂子学做菜,结果这么一出师,做了大厨房的总管事,就开始学着过河拆桥了。 话说费妈妈,虽然大厨房里锁了门,摆明了人都歇下了,饭也不做了。 可她在家里却始终睡不着,正烦心呢,她孙女绣菊犹犹豫豫地走进来:“奶,娘的病现在还不好,我们是不是给我娘换一个大夫看看。” 费妈妈当即变了脸色:“换什么换,换大夫不要钱吗?富贵街的张家药铺里薛大夫是我的熟人,看病比人家大夫能少收五文钱,开的那些药材,都是紧着便宜实惠的开,要是换了别的大夫,你还能吃上三十五文钱一副的药吗?” 绣菊想起她家咳嗽不止的痛苦模样,忍不住说道:“奶,那药是便宜,可是它对症了没有,娘咳嗽的厉害,原本还能站起来走走,家里活也能做些,现在连炕都起不来了,这药根本不对,也或者说,是薛大夫他医术根本不行,每次开药说的那些话,都差不多,多问两句就不耐烦,撂脸子,奶······” 她话没说完,费妈妈火气更大,她跳下炕沿指着绣菊就骂起来:“你这个死丫头,你懂什么,薛大夫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你这么会看病,你怎么不当大夫去,能的你了,我告诉你,你奶我就这些钱,就只能请薛大夫来看病,你们要是不想看,就自己找别的大夫看去,我还不伺候了。” 她说着,越发动气,跑出门,就站着台阶上对着左厢房破口大骂起来:“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怎么倒霉让我娶了这么一个搅家精,一个当女人的,给婆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白吃了婆家十几年的闲饭,自己都不觉得愧疚吗?啊?我要是你,早一根绳子吊死了,怎么还有脸活着。” “奶,够了,够了,别骂了。”绣菊见着她奶对着她娘的屋子骂起来,急忙上前拦着。 “你这个死丫头,这几天是我没有教训你,你就忘了什么我是谁,死丫头。”费妈妈说着,抬起手就在绣菊的头上啪啪打了两下。 绣菊已经十五岁了,懂得自尊廉耻的道理了,被她奶奶这么辱骂,眼泪早滚出眼眶,更不要说,还被打了两下。 正要说什么。 就见门外头她爹走了进来:“娘,行了,别把丫头打坏了,打坏了也不怕人家何妈妈还要不要?” 绣菊本还能忍着不哭,一听她爹费大勇说起何妈妈的事,顿时就哭起来:“爹,你们真是糊涂,咱们家是跟着老太太过日子的人,你们把我嫁给何妈妈的儿子,到时候让老太太怎么想你们,你们安安生生的日子不过,非得要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你们 就不怕我嫁给了何林,你们就没有府里头的好差事做了吗?” 绣菊哭的伤心,不光是哭何林是个瘸腿的病秧子,没人愿意嫁,还哭自己亲奶亲爹一心只往背信弃义的路上走,她是见过老太太的,那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 奶是看着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想背主了,怎么能做这种事。 “死丫头,我们是你奶,是你的亲爹,叫你嫁给何林,还能害了你不成,快给我滚回屋子里去,安安生生的准备嫁人,要不然,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由着你一张嘴乱说话!”费妈妈听孙女儿这么说,顿时心惊肉跳,这种事她只在家里头偷偷跟儿子说过,要孙女这般嚷嚷起来,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绣菊被费妈妈狠狠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她抽泣着往她娘的屋子里去。 她娘在里头咳嗽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叫她:“绣菊,你,你回来。” 绣菊进了屋,看在炕上憔悴的母亲,顿时忍不住哭声,再次哽咽了起来。 她娘看着女儿伤心的模样,不禁想起从前,她是她母亲带大的,孤儿寡母的,幸得老太太可怜,才买了她娘进了伯府做菜。 她娘对做饭很有天赋,做的好了,老太太打赏的也多,跟着老太太一辈子,那时候她娘还收了费妈妈做徒弟,在自己嫁给了费妈妈的儿子之后,她娘更是把一身本事都倾囊相授,可谁知道,她娘一退下,婆婆费妈妈上了位,管了大厨房,对她娘就连从前的三分恭敬都没有了。 活生生演绎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自己嫁到了费家来,更是掉进了火坑里,婆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笨嘴拙舌的自己更是有苦难言。 没有生下一个儿子,更是她天大得罪过,被婆婆辱骂的头都抬不起来,自家男人,更是外头养了小的,多可笑,他自己还是奴才呢,就仗着从伯府里捣腾来的银子养起小老婆来了。 第224章 容不下墙头草 “娘,我们该怎么办?您要是再吃薛大夫开的药,就永远好不起来了。”绣菊哭着说道。 徐秀则是想起了竹香跟她说的话:“大姑娘亲眼见到了,你家男人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跟一个女人说说笑笑的走在大街上,你男人还给那孩子买糖葫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两口子。” 什么两口子,她跟费大勇才是两口子。 不用说,都知道是他带着小老婆如意,还有如意生的儿子,在逛街的时候被大姑娘给看到了。 “呜呜。”她悲从中来,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连女儿都要被他们当人情给送出去。 她再也不想忍下去了,所以她才偷偷把婆婆记得小账本给了竹香。 “没事的,娘再忍一忍,过不了几天,咱们娘两个就不会再被他们欺负了。”徐秀怜惜地摸着女儿的头,要不是女儿托生到她的肚子里来,何至于过这种被打骂的苦日子。 “那我也不用嫁给何林了?”绣菊天真地睁大眼睛,都忍不住想笑了。 “不会,娘宁肯死,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何林。”徐秀咬牙说道。 在知道婆婆打算把女儿嫁给何林的时候,她就偷偷请人打听了,这何林别看瘸着腿,也不耽误他跑到赌坊里去赌。 何妈妈打骂了多少回,他急了连何妈妈都敢打。 何妈妈说是急着娶儿媳妇,其实是急着摆脱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找个儿媳妇去给儿子打骂,去伺候。 费妈妈在门外,正低声地问费大勇:“府里头怎么样了,我没给老太太那边的人做饭,老太太醒来了问了没有,大姑娘又怎么说?” 费大勇就是为这事急忙忙回来的,他正准备说呢。 院子突然走进来一个面色不善的婆子,费妈妈认得,不就是德信堂负责给老太太的澡间挑水烧水的粗使婆子吗。 “费妈妈,大姑娘叫我告诉你一声,你今天的差事还没有做完,怎么好跑回家里歇着,你要是不好好做,或者在饭菜里动手脚,大姑娘就要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送到官府去了,让官老爷去发落了。”婆子本还不敢来,可想着她小女儿当年被二姑娘故意打过好几个耳光,就因为她女儿模样长得秀气惹人怜爱,这口气她早就憋在肚子里很久了,现在可算发泄出来了。 费妈妈不是讨好二太太吗,就是让她讨好不成。 费妈妈顿时沉下脸来,她可不怕这死婆子:“谁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天儿晚了,我也得关门歇着了。” 那婆子就笑了:“随便你,反正我们饿一晚上也没事,老太太也不会有事,小厨房里菜蔬碧梗米够老太太吃好几天的,也不急着吃你做的饭。” 话说完,婆子转身就走。 婆子走的干脆,费妈妈心里顿时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她要把我告到官府去?她有证据吗?” 费大勇也皱了眉头:“娘,那这饭你还做不做了?” 费妈妈就是不知道,才心里不踏实,忍不住原地转了好几圈,才下了决心:“做。” 费大勇一愣:“可是娘你要是做了,不得得罪了二太太?” “这我这不是被大姑娘给逼的吗?”费妈妈得意起来:“反正我不是不想做,又被他们从家里叫出去做的吗?至少我态度摆出来了,二太太也不会狠着怪我。” 费大勇眼前一亮:“娘,还是您厉害。” 费妈妈得意了,却根本不知道,孙氏这个人心眼小,睚眦必报,她可不管你一开始做没做,你现在做了,那就是在跟她对着干。 于是,当孙氏得意洋洋,等着德信堂众人饿肚子,饿得不行,求到她头上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费妈妈做了饭菜送到德信堂的事。 “这老货,她竟然敢!”孙氏脸色大变,气的一把将手里的茶杯就摔在地上。 何妈妈也在一旁绿了脸,她可是想跟费妈妈做亲家的人,费妈妈要是背着二太太乱来,那她还怎么敢娶她的孙女做儿媳妇。 “太太,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把费妈妈给关起来?”她忍不住出谋划策。 “这倒是好办法,是得给这费妈妈一个教训,她就是一个墙头草,她跟了我,那就得是我的人,还想着偷偷摸摸的再给老太太那里做事,到那边捞好处,她想得美。”孙氏冷笑着说道。 何妈妈应了是,果真就带了几个人,去大厨房把费妈妈抓了起来。 费妈妈被两个婆子扯着胳膊抓起来,就往柴房里拖,她吓坏了:“何妈妈,何妈妈,这是怎么说的?二太太怎么突然要把我关起来呢,我犯了什么错?” 她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可她怎么敢承认,她得装傻才对。 “府里头大厨房锁了门以后就不准轻易动火,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何妈妈狠狠推了她后背一把,“老实点儿,快点走!” 费妈妈欲哭无泪:“我错了,错了,求何妈妈去跟二太太求求情,老奴我再也不敢了。” 何妈妈铁面无私的模样:“还不快点把人拉过去,大晚上,吵吵什么呢。” 两个婆子一使劲,拖着哭哭啼啼不走的费妈妈,就将她关进了柴房里,就进门的那一会儿,两只老鼠倏地窜进柴垛里不见了。 “呜呜。”费妈妈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看着蜘蛛网挂满房梁,破窗烂门的柴房,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哭个不停。 这何妈妈,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也没想着在二太太面前替她说两句好话。 费妈妈被关起来了,费大勇急的不了的,可寿昌伯府的前后门都已经落了钥匙,他也进不去,索性,心烦意乱地转头就去了自己给如意买下的小院子,跟小老婆子恩恩爱爱去了。 费家现在就只有徐秀和女儿绣菊。 德信堂,老太太在快入夜的时候,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恍恍惚惚间,她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秦嬷嬷忙擦了泪:“老太太,已经二更天了。” 第2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太这才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子里,说不出的寂寥。 姚敏柔端了杯茶送来,柔声说:“老太太,先喝了口水润润喉。” 秦嬷嬷忙扶着老太太坐起身来。 老太太喝了茶,才缓了缓劲儿:“我这身子骨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竟然能被那两个孽障给气昏过去,这以后,我还能经受多大的风风雨雨呢。”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 看似豁达,可是在场的姚敏柔和秦嬷嬷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落寞。 “老太太,我觉得这气势不算什么大事,二叔和二婶两个人的本事就在那里放着,说句不敬的话,我觉得他们两个成不了什么气候,还高兴的太早。”姚敏柔将手按在老太太的胳膊上,用着宽慰的语气开解她:“甚至我觉得,比起冲动行事的姑妈,二婶都差远了。” 听她拿姑太太打比方,言语中还有姑太太脑子也就那样的意思,秦嬷嬷急忙唤她:“大姑娘?” 老太太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姚敏柔,面对她的目光,姚敏柔不闪不避。 当秦嬷嬷以为老太太要发火的时候,毕竟姑太太可是老太太唯一的亲生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一般的女儿,谁说她一句不好,老太太心里都不乐意。 没想到,老太太也苦笑一声:“是啊,你姑妈从小性子倔强,不服输,又被我护着都有些天真。这些年在永兴侯府也吃了不少亏,要是当年我能早些让她见识见识这些人性的险恶,也不至于在婆家被吃亏教做人。” 秦嬷嬷沉默下来,仿佛也是默认了老太太的话。 姚敏柔微微笑着:“人都是要成长起来的,所以,老太太,姑妈现在已经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咱们应该相信她。” 话是这样说的,但老太太却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沉下脸来:“不,这件事是我们寿昌伯府的家事,我不打算让你姑妈在里头牵扯太多。” 姚敏柔和秦嬷嬷两个都愣了。 “姚志仁,孙氏,他们两口子以为自己在伯府十九年,已经把自己的势力扎的根深蒂固,可他们却错了,再根深蒂固,那也是扎根在我的地盘上,这一次,他们竟敢这么对我,这么对我的女儿,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老太太阴着脸,冰冷地说道。 “老太太,那,那您打算怎么做呢。”秦嬷嬷有些不安,现在她们被关起来了,现在府里头大多数的人都巴不得离的她们远远地。 “你就找姚叔和管家,叫他们拿着账本子,去孙家要账。”老太太冷冷地说道。 “要账?”姚敏柔惊讶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冷笑起来:“当年孙家借着你姑妈拿到的那些生意,孙家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约定好了给我们家三成红利。” 说起这个,姚敏柔忍不住道:“那如果他们说已经给了二叔和二婶他们了,这账还怎么要?” “那就要感谢当时姚志仁为了表孝心,契据上写的是我的名讳。”老太太看了姚敏柔一眼:“这十多年,孙家是不是把银子都给了姚志仁,我不知道,也没见过,所以,这账我就得问孙家来要。” 姚敏柔明白了,老太太其实要的不是账,她要的是世人都知道老太太厌弃了继子媳妇,都越过了继子媳妇去她娘家要账了。 商人逐利,孙家做生意,长得就是嫁出去的姑太太孙氏有个大姑子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那可是长公主的儿媳妇。 孙家寻常做生意的对象大多数的普通商人,他们从外地运了货物到京城里,商户会从他们家以低价买入,进到自己的铺子里,再加上差价卖出,赚取红利。 因为打着这样的旗号,孙家这些年生意做的很稳当,每个需要打通的关卡都会因为他家与永兴侯府的关系,而被直接放行,很多时候差点得罪人,也会打着永兴侯府的旗号被特殊对待。 这些,可远比送给老太太的三层红利,获取的利润会更多。 那么,当老太太去问孙家要账呢,那些人会飞快的明白过来,老太太不乐意孙家了,老太太不乐意孙家呢,那老太太的女儿自然也不会为了孙家的任何事出面担保。 也间接可以说明,永兴侯府也讨厌了孙家。 那些曾经被孙家借住永兴侯府的势力所压迫过的商户,肯定会趁此机会大胆跟孙家作对了。 “老太太,您这就是应了那句老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吗?”姚敏柔忍不住噗嗤一笑,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也被她的打趣逗笑了:“除了这个,我还有招对付这两个白眼狼呢,敢气晕了我,敢给我女儿气受,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老太太有了自己的计划,姚敏柔也就安了心。 一夜好睡,第二天一大早,姚敏柔服侍着老太太起身,早就该预备好的热水布巾等,都有贴身的丫头来送上,可饭食,依旧没动静。 德信堂里伺候的奴婢和婆子们忍不住悄悄议论,孙氏也在得意洋洋的等着老太太给她低头,然后她再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让老太太把她库房的钥匙叫出来,从今往后,这个家就得由她来当。 姚敏菲也忍不住笑:“娘,等你拿到了库房的钥匙,可一定要叫我在里头挑些好看的料子做衣裳,还有老太太库房里藏着的那些珠宝头面的,也得叫我挑两套,你看看我平时穿的戴的,比起姚敏柔都太寒碜了。” 姚敏柔那是有老太太赏她,老太太又不喜欢姚敏菲,再说把东西白送给姚敏菲,也不会得到她的感激,只会贪得无厌觉得送的不够多,送的不够合她的心意,老太太干脆就不给了。 不给了姚敏菲又怨恨老太太吝啬,偏心。 孙氏也惦记着老太太的那些东西呢:“你放心,娘记得老太太年轻时候还有许多好东西藏着呢,那些首饰虽说样子不时兴了,但是上头的蓝宝、红宝、紫水晶、金刚石,珍珠、翡翠等等,那可都是真的。” 第226章 釜底抽薪 孙氏笑的开心极了,仿佛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摆在了她面前,任她们母女挑选:“······到时候我们把这些珠宝全都扣下来,用它们重新给你打时兴的款式,带出去一样的好看。” “太好了,娘,我想要红宝石的,上回姚敏柔去永兴侯府做客,就戴了一套红宝石的,我就想要那样的。”姚敏菲扭着身子抱着孙氏的手臂撒着娇。 “好,好,好,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我不给你,给谁?”孙氏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背,笑的十分开怀。 母女两个心情好,何妈妈白芷等下人们也跟着凑趣,一时间屋里气氛十分欢乐。 孙氏心情好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孙家今日接待了一个了不得的客人。 孙家如今当家管事的是大老爷孙兴文,与孙氏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孙兴文是正妻所出,孙氏乃是孙老太爷受用了丫头生的婢生女。 因为孙氏走了大运,嫁了一个穷秀才,穷秀才走了大运,成了寿昌伯府的嗣子,让孙氏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寿昌伯府的伯夫人,从前在孙家低头做人的孙氏,在出嫁了以后,才知道了挺起胸膛做人的滋味。 要知道,她嫁的可比两个嫡出的姐姐好的太多太多了。 姐姐们妒忌她,也又不得不忍着她,孙氏想起来就觉得心里越发的得意,孙家还得仰仗着她这位伯夫人给他们撑面子赚好处呢,谁敢给她脸色看? 从前欺负她的两个嫡姐现在都在她面前尽量平心静气的,都知道看她的脸色了。 只现在的孙家,孙兴文恭恭敬敬地迎了姚叔上座,让下人奉上茶来,才笑眯眯地问:“姚总管今日突然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话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生硬,忙又说:“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来告诉我们一声就是了,您贵人贵事,可不敢耽误您的大事。” 姚叔被奉承的心情好,可是一想到现在府里头的情形,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老太太被孙氏这个媳妇欺负了,可这真是翻了天了她。 他当时都很恼火,可伯爷是姚志仁,姚志仁也当了白眼狼了,他还能怎么办,他是老太爷当年留给老太太的人,老太太也仁义,这些年让他养老,一家子也仰仗着老太太,日子过的舒服。 老太太要是没了权利,从今往后,他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可要是投靠姚志仁,或者孙氏,那真是想都别想,姚叔自认为自己当年跟着老太爷还是见过许多世面的,这两口子就不是仁义之辈,两人又出身低微,眼里只认钱不认人,做的还都是没良心的坏事。 他一把年纪了,可不想临老了老了,儿孙们就指望着他的脸面在府里头找个事做,或者仰仗着他跟老太爷从前的情分,让老太太贴补点,好自己一家找个营生做做。 这事放在老太太身上,是可行的,但是放在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身上,那奴才就是奴才,不可能给你们身契,让你们自己出去逍遥快活去。 总之一句话,老太太好了,他一家子才好,老太太不好了,他一家子也要玩完。 “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太太让我把这些年跟你们孙家的账都理理清楚,省的时间太长,有些账就说不清了。”姚叔说着,就将怀里拿着的账本子,拍在桌子上。 孙兴文一看姚叔明摆着来者不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就落在那账本上,连这都带来了,看来是来真的。 他不由眼珠一转,问道:“我四妹妹可知道你来的事?” 姚叔冷笑一声:“二太太好本事呢,可不管我们老太太的事呢。” 这话里的涵义就多了,孙兴文忙问:“可是我四妹妹伺候老太太,伺候的不够好,让老太太心里不舒服?” 姚叔默默将孙兴文看了一眼:“何止是。” 孙兴文简直大惊失色。 姚叔可不管他这个,老太太是让他要账来的,那他就只管要账的事,就将账本往孙兴文跟前推了一把:“孙大老爷还是尽快把账结一下吧,十多年了,日积月累,也不是小数,您早点把账算完,我也能早点回家。” 十多年的账,孙兴文心就忍不住抽抽,孙家一年可是少说要往寿昌伯府送三万两银子,十年加起来就是三万两。 这该死的孙四妹,她到底怎么得罪了她婆婆,叫她婆婆逼她娘家门上要账! “姚总管稍等,我这就算算。”孙兴文忙说着,转头就悄悄给伺候的下人使眼色。 寿昌伯府,孙氏已经大模大样地跑去德信堂里,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您年纪也大了,咱们伯府家里家外的这么多事,可经不起您再操劳了,要是把您累出个好歹来,我心里可怎么过得去。”孙氏自顾自地往椅子上一座,就笑眯眯跟着老太太说:“你干脆啊,就把这家里的那些门的钥匙,就全交给我好了,保证从今往后啊,这些事都不会打扰到老太太清静。” 话说的可真好听。 老太太只低头喝茶。 孙氏自话自说,笑眯眯的,好一会儿,见老太太没理她,脸色也开始不好看了:“老太太,您说您何必呢,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那些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因为这些东西搅了一家子人白眉赤眼的不消停,您老了,凡事还是看开了好。” 言下之意,这都是在威胁了。 姚敏柔目光冷冷地看着孙氏,又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本是不想搭理孙氏的,姚叔还没有从孙家回来,她懒得跟孙氏说一个字的废话。 可惜,这人实在猖狂。 “秦嬷嬷,给我掌她的嘴。”忍无可忍,老太太当即变了脸色,指着孙氏厉声喝道。 老太太突然发怒,秦嬷嬷当机立断,几步上前,对着孙氏惊讶的脸,就是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然后再从容退下。 因为太痛快了,秦嬷嬷脸上还禁不住流露出舒心的笑来,高兴地与姚敏柔相视一眼。 第227章 大嫂来了 孙氏脸上火辣辣的痛,瞪着两眼呆呆的,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这个奴才,你竟敢打我娘。”姚敏菲先反应过来,她一声尖叫,气势汹汹地瞪着秦嬷嬷,随即她盯着白芷:“你,快去!给我打回来!” 白芷吓了一跳,叫她去打秦嬷嬷?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秦嬷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因为秦嬷嬷是老太太心腹嬷嬷的原因,平时都是她这些丫头巴结奉承的人,她去打秦嬷嬷的耳光,她不敢。 姚敏菲气急败坏,扑上去要自己打。 只是她才扑过去,姚敏柔忽然站上前来,狠狠将她一推:“你竟敢不服老太太的管教,你是作死吗?” 姚敏菲被猛地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孙氏急忙上前,扶着姚敏菲,气的浑身发抖:“好啊,好啊,你们这一老一少狂的很啊,我看你们都是饭吃的太饱,才敢这么对我们?” 她这是故意讽刺早上没有叫人给老太太和姚敏柔等人送来早膳的事,自己还饿肚子呢,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吗? 老太太冷哼一声,待要说什么。 姚敏柔却不想再叫老太太给气着了,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孙氏:“二婶,我劝你一声,不要太猖狂的人是你,这里是寿昌伯府,你以为你做了二太太你就是这府上的当家人吗?错了,你不是,这个府上当家的人,永远都是老太太。” 孙氏被姚敏柔的气势给镇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乃是三品诰命夫人,你敢虐待老太太?”姚敏柔盯着她的眼睛。 孙氏下意识胆怯,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我可没有,你别胡说。” 儿媳妇虐待婆婆,那可是犯了七出的。 孙氏可不觉得早饭摆的晚了,就是虐待婆婆了。 那婆婆以前还虐待身为儿媳妇的她了呢,给脸色看,冷落她,不屑她。 “那就滚出去!”老太太对她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是对孙氏一刻忍耐的心情都没有。 孙氏脸色苍白,被秦嬷嬷打出来的两个巴掌印,更清楚滑稽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娘,你看她们啊,你就这样白白叫她们给打了吗?”姚敏菲急得跳脚。 孙氏咬咬牙,再看着老太太凝重冷漠的眼神,她是不敢冲上去把老太太打一顿的。 “我们走!”她不甘心地狠狠说道。 “娘?”姚敏菲大喊一声,她还不想走。 孙氏气的拉着她的手,硬把人拉了出去。 姚敏柔忍不住想笑:“二婶也真是,明明不能对老太太怎么样,还偏偏找上门的被管教。” 老太太也冷笑道:“所以才说她蠢。” 孙氏气冲冲地拦着姚敏菲出门,姚敏菲甩脱她的手,气得要命:“娘,你没看她们都欺负到你脸上来了,你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孙氏火了,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是不长脑子:“我是儿媳妇,老太太是婆婆,你说我怎么办?” 姚敏菲哼一声:“什么婆婆的,那就是个老不死的东西。” “你闭嘴!”损失险吓一跳,忙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受惊地往四处看:“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 姚敏菲被她娘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住了,憋屈地闭上了嘴巴跟着走,心里却不服气的想到,她要是嫁了人,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婆婆忍气吞声。 孙氏拉着满腹怨气的女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脸色阴沉的能滴水一般。 忽然就见着何妈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太太,太太,不好了,出事了。” 孙氏心里正烦:“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不能这样大呼小叫的,亏得你还是我跟前得力的妈妈,这般沉不住气,真是丢我的脸。” 何妈妈憋屈了:“太太,是真的出事了,舅太太来了,正在院子等着见您了,叫我快点把您叫回去,说有大事要跟你商量,要快。” 孙氏吓一跳,是大嫂来了。 她忙松开女儿姚敏菲的手:“你先回去,我自己去见你大舅母。” 她可没忘,大嫂还打过她女儿的主意。 姚敏菲也不喜欢大舅母,一双眼睛看人就好像已经把人称斤论量的看好价钱一样。 孙氏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门,就看到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大嫂。 她心里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实在是当年在闺中的时候,这大嫂就泼辣有城府,她在她手底下不知道吃了多少闷亏,收拾起她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她这是下意识都觉得腿肚子疼了。 “大嫂,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如果有事,叫下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是了。”她笑着上前说话。 结果孙大夫人登时就变了脸色,对屋里头伺候的婆子丫头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你们太太说。” 婆子丫头一愣,都往孙氏看去,孙氏赶紧摆手都让出去。 孙大夫人就笑起来:“四妹妹在婆家真是过的好日子啊,看看,连我来了,都得看你跟前下人的脸色看。” “哪里,哪里,她们怎么敢。”话这么说着,孙氏却难免得意忘形,抿着嘴笑。 孙大夫人倏地拉下脸来:“我今日来找你,没别的事,就只问问你,这些年你大哥给你们的钱,你们给你们家老太太了没有?” 孙氏正笑着,听她大嫂一问,笑容就僵在脸上,她随即干巴巴地笑笑:“给不给的,都是一家人,给谁不是给。” 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没给,孙大夫人被气笑了:“四妹啊,你也是咱们商户人家出身的,这冤有头债有主的话,你没听说过?当年那契据写的是你婆婆的名儿,你们两口子装孝子贤媳呢,那这钱你们就该给你婆婆送去啊,你们两口子怎么能偷偷地拿着,名不正言不顺。那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这账到底还了没还,你来告诉我?” 孙氏没想到自己大嫂来是跟自己算账来的,她忙说:“大嫂,我们拿这些钱,可是我们家老太太默许过的,这都多少年了,她都从来没提过这个事儿······” 第228章 那你说怎么办 “她没提,是她没提,这事她没提,就代表这钱就该装你们钱袋里去吗?”孙大夫人怒急,这孙氏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你们两口子,真是干的好事,不,你们是玩的一手好把戏,银子已经给你们了,你们却没有给你家老太太,现在你家老太太叫姚总管到我们要债去了,这钱,你叫我们怎么拿?我们又凭什么拿?” “我们已经给过了!” 孙大夫人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一肚子的火,真是要气死她了,真是想不到,没出嫁的时候,在娘家胆小如鼠的孙氏,出嫁之后,胆子就肥了,连他们的钱也敢私吞。 孙氏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大嫂,大嫂,这事是我们老爷说的,拿了老太太也不会问我们要,老太太也一直都没有过问过,还有,你们不是也好几年都没有送钱来了吗?也没听她提起过这个事。” 孙大夫人冷笑一声:“什么好几年,就只有这两年,你们两口子还真是有意思,两年没给,就叫好几年都没给,那以前十几年的钱,你们倒是吞的理直气壮。” “大嫂,那,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孙氏想着,忙说:“要不然,我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说这钱我们已经收过了,不就行了?” 孙大夫人被孙氏这幅天真的嘴脸给噎的差点上不来气:“她要是愿意算了,她就是个死人了,连口气都不敢出了。” 孙氏不明白:“大嫂,您,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大夫人深呼吸,平息了自己翻涌的怒气,勉强冷静下来:“你家老爷呢,快叫他来见我。” 孙氏忙招呼何妈妈去叫人。 姚志仁是闲差,每日都在衙门里坐坐,就回家来,今日正好赋闲在家,孙家大夫人来了,这可是稀客。 平时也只有姚氏一母同胞的亲大嫂梁氏往伯府跑的勤。 姚志仁进了门,孙大夫人对他还算客气多了,好声好气的将这件事说了,就看到姚志仁面色阴沉,久久没有言语。 他不说,可孙大夫人还急着知道了准信儿好回去叫自家老爷应付姚总管呢。 “姑爷,您的意思呢,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姚志仁也想不到,老太太会突然闹出这种事来,他可是把姚氏都赶走了的,姚氏都拿他没办法,这死老太婆竟然跑去跟孙家要账,丢他的脸。 “姑爷?”孙大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她从前就不喜欢姚志仁这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样子,读书人说的志大才疏,就是他这样的。 看起来像个没本事的人,也的确是个没本事的人,读书也那回事,中了一个同进士,还不如不中,官场上被永兴侯府的姐夫费心提拔,也提拔不上去,嘴跟蚌壳一样的紧,自然更不会说什么奉承话,可他这个人,竟然还以为自己是能干大事的人。 自家老爷跟姚志仁一起喝过酒,大胆论过国事,席间姚志仁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可自家老爷回来之后,却是这样跟她说的。 “姚志仁这个人,当初我还以为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可今日听他说的那些话,才知道什么叫天真,这都什么人,掉书呆子,纸上谈兵,对官场上的那些事都是凭想象说的,说的天花乱坠,可完全都落不到使出。” “他还跟我谈什么南水北调,把那边的洪水挖渠引到北边来,解决北边的干旱问题,利国利民,说这点事朝中那些大臣都想不到,不敢做,分明是一个个都不想给百姓干实事。” “我就问他,那他打算怎么办这个事,我细处问问,他就说不清了,再问,他还一副我什么都不懂,还问挺多的样子,满是嘲讽的看我,真是笑死人。” 孙大夫人想起自家老爷说的这些话,就对姚志仁这个人看够了七八分,这种人她也见过,不让他干事的时候,他嘴上道理一套一套的,那让他上吧,他干不成,嘴里又有别的理由,总之不是他本事不行,都是因为别的事导致他没有干成。 “你们就说钱都给了我们了,我就不信,老太太还敢亲自上门跟你们要账不成,现在她病倒在床上,连府上的门都不出去。”姚志仁总算想了个办法,皱着眉头:“你们别搭理她就行了。” 他这一席话说完,纵使孙大夫人早有心理准备,也被震个不轻:“这,这也能行。” 她话一出口,就见姚志仁当即拉下脸来,她忙改口笑着:“这,这样恐怕不行,你家老太太要是叫人告到了京兆府,说我们孙家欠债不还,那,那是要影响我们孙家生意的,再说了,咱们两家都是姻亲,这样闹出去,不好看。” 关键还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商户,见孙家不行,不得一窝蜂扑上前人人都想咬下他们孙家一口肉。 这些年孙家仗着伯府,在生意场上的作风,确实有些无所顾忌,毕竟,她孙家的姑奶奶,可永兴侯府的夫人的弟媳不是? 听说老太太要报官,姚志仁有些烦躁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孙大夫人惊愕的瞪大眼睛,他自己招出来的麻烦事,他有什么脸叫她帮他想办法,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啊,大嫂,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您帮着想想法子吧。”孙氏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胆小的,别人怎么安排她,她怎么来,嫁了人,老爷姚志仁又是个本事大,想法多的人,也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她也就凡事以老爷为先,也省了事儿。 孙大夫人被这两口子无耻的嘴脸给气坏了,她又不敢真的得罪了身为寿昌伯的姚志仁,只能勉强压着火气,好声好气地解释着:“妹妹,姑爷,你们两个是不知道,最近这生意不好做,湖州府的人做出了各种颜色的布料,结实又耐用,还便宜,把我们家的绸缎生意挤掉了不少,你大哥想起这个事都上火······” 第229章 只能低头 孙氏听她大嫂这么一说,顿时也急了,娘家有钱,用得着她,才会一年年的给她送来不少银子,要是娘家的生意做不成了,她从哪里弄出钱来。 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嫁妆可没多少,不然她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掏腾老太太的私房。 “大嫂,那怎么办呢,咱们孙家的绸缎不是很受贵人们的喜欢吗?” 孙大夫人叹了口气:“可这世上终究还是穷人比较多,那种布料,花色多,又便宜,又结实,在外头买的非常好,积少成多,也不少赚的。所以呢,我们家就打算做这样的生意,可做这种的生意,这种布料进价虽然低,可卖价也低,中间赚不了多少钱,你哥哥就说了,不如把那染色方子买下来,卖家开了是八万两银子的价,如今家里头正筹钱呢。” “现在又出了你们老太太也要债的这个事,家里头实在拿不出来,要不······” 她目光就看向了姚志仁:“要不,姑爷就请跟你们老太太说句好话,容我们过两年再慢慢还?” 要不是她实在不敢得罪了心胸狭窄想姚志仁,她都想让姚志仁把这钱还回来。 她自认这已经是孙家的退让了,咬着牙将他们两口子吞的钱,就当白送了,可没等她话音落下来。 孙氏就一声尖叫:“你叫我跟那老不死的说好话?” 她才刚叫那老太婆喊婆子打了两巴掌。 孙大夫人吓了一跳,忍气盯了一眼孙氏,就看先给姚志仁,这一看,又吓一跳,这脸色比孙氏还难看。 难道到阴森恐怖的程度,看着还怪吓人的。 孙大夫人忍不住想要离开了,她可不想继续再留下来看他们夫妻两个的脸色。 可这钱的事,也得说清楚才对:“四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给你婆婆叫老不死的?” 没想到在婆家低眉顺眼做人的孙氏,在婆家面对婆婆,连老不死的也敢喊出来,这姚志仁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对,毕竟不是亲娘。 “没,没事,我,我说别人呢。”孙氏急忙遮掩,看向姚志仁:“老爷,该怎么办哪。” 姚志仁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会心烦了:“我怎么知道,你们看着办吧。”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氏和孙大夫人姑嫂两个,顿时都愣住了。 孙氏是习惯了,自家老爷就是这样,遇到他想不通的事情,就总是一甩手就走开,多问了要给脸色看。 孙大夫人却被气的有些恍惚:“这也算个男人?” “大嫂?你干什么骂人。”孙氏反应过来,心里先不乐意了。 孙大夫人绿了脸,她也知道骂的不好听,但是,现在孙家被他们两口子害的架在火上烤,凭什么姚志仁一甩手就走了,孙氏就是个废物,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你听错了,我没说。”她冷冷看了孙氏一眼,又接着说:“反正,你家老爷走了,那就你来给我们想个办法,这事该怎么了,你要是也敢撒手不管,就别怪你大哥以后不让你再进孙家的大门。” 孙氏懵了,不让她回娘家,跟让她和孙家恩断义绝有什么不同,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没有娘家。 “大嫂,我,我真是的没办法。” “那银子总是你们拿的吧,你家老太太算了十五年的账目,一共是四十多万两银子,你让我们拿什么钱还?”孙大夫人横眉怒目。 孙氏一听,气的几乎蹦起来:“四十多万,她怎么不去抢?” 这钱一年三万,听着不多,可是十几年累积下来,那数字就可怕了。 孙大夫人开始抹泪,装柔弱:“这么多年,那是要把孙家的家底全都刮干净啊,我们孙家的生意还怎么做的起来。” “可是我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孙氏一脸苦相。 孙大夫人就含泪说道:“可这些年银子的确是给了你们俩的,你们要是没办法把这个银子给我们,那就去跟你婆婆说说好话啊,只要让你婆婆暂时缓我们两年,这银子分个几年的,容我们慢慢还,这不就行了?” 只是叫她给婆婆低头,去求求情,就这么难? 孙氏看着大嫂这幅模样,心在胸口怦怦直跳,想起刚才她还在跟婆婆叫嚣,让她拿出库房的钥匙来,把这个家交给她来管。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去给婆婆求情,这次,恐怕是她跪下求情,那老太婆也不会答应的。 可她要是不答应,她跟娘家又怎么来往? 孙大夫人就这么走了,临走还交待她:“别犯糊涂,态度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你总不想以后真的不要娘家了吧?” 孙氏恍惚间点了点头。 孙大夫人去了。 孙氏一屁股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脑子一团浆糊,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要是她跪下,老太太能暂时放了孙家,她也愿意跪,可关键,老太太她肯定不答应。 “太太,太太。”何妈妈走进来,就看到孙氏脸色苍白如纸,也吓了一跳,忙去叫她。 孙氏回过神来,她这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姚志仁反正是什么都不管的,孙氏只能含泪自己去了。 德信堂,面对跪在她面前的孙氏,老太太慢条斯理地用着迟来的早饭,这个点,其实已经赶到要吃午膳的时候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既然不把我当回事,那就把我银子还回来就是。”老太太心里不舒服,吃饭也吃的不畅快,用了一碗粥,就放下碗。 姚敏柔招来丫头,伺候着老太太漱口,擦手。 孙氏低着头,此时的她乖巧的跟绵羊似的:“老太太,是媳妇糊涂了,是我的错。” 话是这样说到,她一双手死死地攥着手心,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耻辱。 老太太看她这低着头,梗着脖子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不服,可她依然微微笑起来:“哦,你怎么错了?” 孙氏来时都提前想过了,此刻这话不过脑子也说的很顺溜:“是媳妇对你不够孝敬,以后再不敢这样了,只求婆婆看在媳妇诚恳认错的份儿上,就饶了孙家这回吧。” 第230章 把孙家给坑了 “说话也得讲诚意,我没记错吧,今天早上你才跑过来跟我要什么库房钥匙,叫我从今往后就自己待着,这个家就由你来当。”老太太心里有气,这回要是不发泄出来,可是憋坏了自己:“既然你这么能耐,就别来求我,这是我跟孙家的事,我只问孙家要银子。” 孙氏心里气的咬牙切齿,要什么银子,说到底,那银子只是孙家给她的好处费罢了,本来就是孙家的钱。 好像是孙家活该欠她的似的。 想是这样想,可她也不敢说。 她知道,婆婆逼着孙家要钱,其实就是逼着孙家问她要钱,老爷自己一甩袖子走了,她怎么面对娘家来要债的嫂子。 “娘。”想起这些,孙氏这声娘真是叫的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媳妇这次是真的知错了,求您给孙家多宽限几年,到时候孙家一定把钱给您补回来。” 真是不算不知道,原来老爷这些年借着老太太的名义问孙家要了几十万的银子了,这么多钱,如果叫她拿出来,就是卖了她也不够啊。 老太太瞧着孙氏这幅模样,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嫌恶,还有深深的后悔,当年自己就不该答应给姚志仁娶这样一个老婆。 要是换一个知廉耻,懂人性的女人,都不会跟着姚志仁狼狈为奸到这种地步。 自己倒是苦心找了个身家清白,书香门第出身的宋氏做姨娘,可开始倒是投其所好,让姚志仁宠了几年,可还是太知道要脸了,那等妾室狐媚的手段她自己就羞耻的不行,使不出来,渐渐失了宠,依旧是后宅孙氏一人独大。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想,这些年他,她还是对这两口子太仁义了。 “那就这样好了。”她总算在孙氏恳求的眼神里开了口:“那就叫孙家先还我十万两银子,其他的那些,就先放着,等我想用的时候再去取吧。” 四十五万两的银子,先那十万,生下还有三十五万,那也不是小叔。 老太太这意思,是自己只要不听话,她还会随时跑去问孙家要债,可孙氏有什么办法。 她磕头答应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孙氏窝囊的气都喘不过来,拿帕子捂着脸哭的肩头一直颤抖。 何妈妈也脸色刷白,自己才刚刚登高,下人送的礼还没有暖热呢,就又从高处叫人给踹下来了。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府里头都说外祖父家欠了那老太婆的钱,好几十万呢,有这回事吗?”姚敏菲是个上蹿下跳的,当大舅母来的时候,母亲将她打发回自己的院子里,她就叫人偷偷出来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传闻,几十万,听说要三四十万那么多,天啊,她的嫁妆,娘才打算给她置办两万两。 “菲儿,娘,娘真是命苦啊。”孙氏见了女儿,心里有苦难言,她知道这种事跟女儿说不清楚,只能眼泪汪汪起来,拉着她的手:“菲儿,算是娘求你了,你爹的事我管不着,只求你以后见了老太太要恭敬些,那是你祖母。” “又不是亲生的。”姚敏菲哼了一声,脸一扭,不屑一顾。 孙氏擦了泪:“不是亲的,可也是你名义上的长辈,你的祖母,以后你也要叫老太太,恭敬着些,别叫她捏了你的错处,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在京城嫁不出去了。” 姚敏菲一听这些,也顿时吓住了,眨了眨眼睛,才答应了。 这都是孙氏教育的结果,从小到大,孙氏都以自己嫁的好为荣,她出身低又怎么了,可她依旧被两个嫡出的姐姐都嫁的好,她是寿昌伯府的夫人。 两个嫡姐都是商户人家的,其中一个还做的是皇商黄家庶长子媳妇,日子过的别提多憋屈了。 所以还是应了有人说的那句话,生的好,不如嫁的好。 姚敏菲就听了孙氏的话,等到十一二岁开始相看人家的时候,就一心想要嫁到高门大户中去当官夫人。 一听说会嫁得不好,她立刻就老实了。 孙氏抹了泪,也不敢回孙家去,干脆就派了何妈妈去说这个事。 孙家的大老爷孙兴文气的半死:“我也就这两年没有给他们钱,从前那些钱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万,姚志仁都拿走了,现在又叫我重新拿出这些钱来,简直欺人太甚!” 孙大夫人也被气的浑身发抖:“不是我说,那姚志仁两口子没脸没皮还不自知,亏得咱们以前还觉得这两个人能糊弄,好利用,结果到现在,人家两口子甩手说没办法了,还得咱们借着大出血,四十五万呐,哪有这么多钱。” 这些年,钱的确是挣了不少,可难道不花的吗? 做生意,要买铺面,要雇佣掌柜伙计,还有进货,中间还要担上各种亏损的风险,还有拿真金白银打通各种关关卡卡的,这里头哪一样不花钱。 姚家什么都不用做,就白白坑了他们快一百万两银子。 “老爷,这钱你愿意出吗?”孙大夫人冷着脸,她宁肯这个小姑子孙氏不要了,也舍不得这些钱,快一百万啊,“老爷,这都要往寿昌伯府搭上一百万两银子了,想想我都觉得心痛。” 孙大老爷白着脸,眼睛闪出一抹阴鸷的冷光:“你派个人去,把孙如兰给我叫回来,有些话,我得当着她面给她说清楚。” 姚志仁这个人,简直说不听,人家也压根就瞧不起他孙家的门第,真是笑死人了,当初跟孙如兰订婚的时候,对他那叫一个客气,自从做了寿昌伯的继承人,那立刻就变了态度。 这种人是一点用得上的地方都没有 ,就跟那一根朽木,当柴烧也燃不起火,就是个废物到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人。 孙大夫人点着头:“老爷,我知道了。” 她心里憋屈的不得了,现在孙家其他三房都在看他们大房的笑话,尤其庶出的四房,孙氏一母同胞庶出兄长孙兴广和梁氏两口子,看的最厉害,背后不知说了多少难听话。 第231章 没有教养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些年给到寿昌伯府的钱,他们两口子一文钱也没落到,从孙氏那抠门手里也不容易弄到什么钱,早就眼红了。 现在看着他们全都倒霉了,心里可不就乐开了花。 孙氏躲在寿昌伯府不出门,就怕被娘家的大嫂抓到,可架不住今日来了一个躲不掉的人,孙家的老太太曾氏跟前的老嬷嬷于嬷嬷。 孙氏当年在孙家的时候,就是个生母姨娘不受宠爱,自己也跟着是个小透明,只能跟在两位嫡姐身后当陪衬,当影子的人。 就是看脸色,也轮不到她到嫡母的跟前去,她跟她的姨娘,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看这位于嬷嬷的脸色。 以至于对于嬷嬷的胆怯,根深蒂固,只要于嬷嬷拉着一张驴脸,一脸怒容,那就不得了,嫡母也不会亲自过来管教,还是会派她来管教。 孙氏在娘家的时候,就不知挨了这于嬷嬷好多的耳光。 “姑太太,老太太说你有些日子没回娘家去了,还挺想你的,你看看,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一趟?”于嬷嬷进了门,也不行礼,就那么板板正正地挺直腰背站在那里,气势与一般下人,迥然不同。 孙氏忙笑了笑,还没说话。 一旁姚敏菲翻了个白眼:“娘, 她是什么东西,一个下人罢了,怎么见你都不行礼?” 于嬷嬷猛的皱紧眉头,不悦地看向姚敏菲,早听说过这四姑太太生的女儿是个没脑子的,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哪。 孙氏忙说:“别胡说,这是你外祖母跟前最得利的嬷嬷于嬷嬷,不同一般的下人,咱们对于嬷嬷得客气些。” 于嬷嬷也跟着似笑非笑道:“是啊表姑娘,你年纪小,还不懂事,没怎么到外祖母家去过,所以才不知道我是谁,这样的小主子,也是少见的很。” 姚敏菲听不明白她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皱眉看向她娘孙氏。 孙氏已经白了脸,她明白于嬷嬷什么意思,不就是她不得宠,是个庶女,嫡母见不得她现在比自己的两个女儿有身份,才数十年如一日的,依旧不待见她,就是逢年过节到娘家拜见嫡母,也是在门口磕一个头。 她亲嫂子梁氏就跟她悄悄嘀咕过:你道为何老太太还是不待见你吗,我也是听老太太屋里的于嬷嬷说的,说老太太压根还是看不起你,根本不想看到你的脸,说你小人得志,要是不压着你一点,你都敢骑到孙家头上去了。 孙氏那时候还挺委屈,她还曾不知身份给嫡母和两位嫡姐脸色看过,她是嫁的好了,身份在这里放着,又不怪她自己。 于嬷嬷讽刺姚敏菲自己不得外祖母的看重,还不知道,姚敏菲却以为是于嬷嬷希望她多往孙家跑跑,她不屑一顾:“不年不节的,跑去干什么,没意思。” 于嬷嬷登时拉下脸来:“姑太太,这就是你教表姑娘的规矩?如此不敬嫡出的外祖母,也不怕说出去给人笑话?也怪不得外头的人说,寿昌伯府的二姑娘婚事难说。” 于嬷嬷这话就刺耳了。 孙氏一噎,气恼的瞪了女儿一眼。 可姚敏菲是什么人,她可从来不看下人的脸色,登时火了,指着于嬷嬷的鼻子骂起来:“你个老货,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你撒野的份儿吗?我可是寿昌伯的嫡女,我要是难嫁了,你们孙家的姑娘就更是没人要了!” 我要是难嫁了,你们孙家的姑娘就更是没人要了! 姚敏菲尖酸刺耳的声音,扎的于嬷嬷就是一个激灵,她简直不敢置信,瞪大眼看着姚敏菲这幅态度,再看看孙氏惊慌失措的模样。 好像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孙氏大急:“菲儿,你胡说什么呢,你快下去吧。” 姚敏菲哼得一甩帕子,满脸对于嬷嬷的不以为然,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于嬷嬷气的捂着胸口:“我,我这是刚才听到了什么,这种既粗野又没教养的话,竟然会出自官家小姐之口,这成何体统?” 孙氏的脸色倏地青一阵白一阵的难堪,她虽然是官家女眷,可惜出身实在太低,还是寿昌伯老太太的继子媳妇,自家老爷也只是在没有权利,没有油水的闲职上,别人也用不着他,更是没有任何亲戚旁支的可以供她拿出去与人交际,所以她在这官场夫人里边,压根不受欢迎,就是个衬托氛围的角色。 姚敏菲长得也不好,教养也不好,没有谁会愿意说别人不喜欢听的话,白白得罪人, 因此,于嬷嬷竟然还是第一个说姚敏菲教养太差,且被震惊到的样子。 自己的女儿教养真的那么差吗? 孙氏脸上过不去:“嬷嬷,菲儿是个官家嫡出的小姐,金尊玉贵的,因此都被我和老爷宠坏了,她就是性子娇纵些,你不知道,这官家的小姐们,脾气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大些。” 听孙氏还大言不惭地解释姚敏菲教养不差,还拿什么官家小姐来比方。 于嬷嬷冷笑起来:“我也是拿姑太太当自己人,才说句大实话,表姑娘这脾气要是每个人好好的教一教,将来还不知道会闯下什么大祸。” 孙家是商户人家,在这寸土寸金,一道牌匾掉下来,砸中十个人,有八个就是当官,剩下两个还是当官的亲戚的地方,孙家一直都是理性低调做人,偷偷发财的作风,才不至于成为那些真正背后有主的那些商户的眼中钉。 就这个,也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盯着孙家,老太太管教小辈的手段,孙氏可是知道的。 孙氏不吭气儿了,但是脸上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姑太太不信我的话,那就算了,反正表姑娘姓姚,又不姓孙。”于嬷嬷阴阳怪气地说道,转身就走。 临出门,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险些被那没教养的表姑娘给气忘了,她回头就看向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的孙氏。 “刚才给您说的话,你可别忘了,老太太等着你呢。” 说完,她这才趾高气昂地走了。 第232章 来自嫡母的恐惧 孙氏气闷的说不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都过了二十年了,还把我不当人看!” 她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何妈妈是跟着她从孙家陪嫁过来的陪房婆子,孙氏当年出嫁的时候,孙家老太太不愿意给孙氏做脸,所以都是随随便便用孙氏和她姨娘小院里的老老小小凑的数。 比如何妈妈,就是孙氏她姨娘跟前的丫头。 她的伺候姨娘的丫头,眼界就只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脑子也不聪明,她要是聪明当年早就从不受宠的姨娘院子里跑到别的院子当差去了,不过她毕竟是下人,孙家老太太的冷眼大多数都是针对姨娘和庶女的,因此她对于嬷嬷的厉害,没有感同身受过,就也不是太害怕。 她就天真地问孙氏:“太太,那边老太太叫你去呢,你去不去?” 孙氏还拉着个脸:“不去。”去才是自己找死呢。 何妈妈脑筋一转,自以为聪明的出了个主意:“那我就说您病了?” 孙氏烦躁的皱纹都多长了好几条:“算了算了,还是去一趟吧,要不然,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除非她真的不要这个娘家了,可是她知道嫡母的手段,不动声色就能把她的名声搞的要多坏,就有多坏。 当年她为何急匆匆嫁给了姚志仁,不光是因为她掉水里衣衫不整的被姚志仁搂搂抱抱的捞上来,还因为嫡母看中了沿海齐家的势力,想要分一杯羹,就有意将她许配给齐家丧偶多年的齐家四老爷去。 那四老爷最大的儿子才比她小两岁,底下庶子庶女一对,听说长得不光老,人还丑。 她吓坏了,暗暗哭了几天几夜不知道怎么样,如果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在她嫡母跟前根本行不通,嫡母强横,放话说道,她就是死了,也会把她的牌位给齐家四老爷带回去。 她那时候多绝望。 后来自家老爷出现了,就那样的紧要关头他救了她,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看看,她如今已经是寿昌伯府的夫人了。 孙氏心事重重的想着如何回孙家应对自己的嫡母,寿昌伯府的老太太这里,姚敏柔正在替她清点孙家送来的银票。 一个红檀木匣子里,厚厚的一叠,姚敏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 “老太太,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十万两。还是四通钱庄的银票,听说四通钱庄在其他国也有分号,这银票不管拿到哪个四通钱庄,他们都可通兑。” 老太太只往这银票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冷笑一声:“现在孙家还不定怎么恨孙氏呢,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的就是孙氏这种嫁出去以后就至娘家于不顾的女人,还有她天性自私愚蠢的本性,这次也把孙家害的不轻。” 她自己真是蠢,姚志仁拿了孙家那么多钱,这事放在行事谨慎些,有脑子的女人身上,都会让娘家跟姚志仁把这事说清楚,万不能落个以后说不清的情况。 可她傻,日子得过且过,是想不到还有这一天吧。 “老太太,那这银子?”姚敏柔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种银子来的不踏实,只不知老太太什么打算。 “捐出去吧。”只听老太太说了四个字。 姚敏柔和秦嬷嬷都愣住了。 “捐出去?”秦嬷嬷忙说:“您的私房都被孙氏和二老爷偷去了不少,这些钱您留着养老不好吗,要不然,您给姑太太也送些去,姑太太不善经营,那些田产铺子的一年年收益也就一般,比起她财大气粗的两个妯娌,实在不够看,这表少爷表姑娘的也到了婚嫁的年龄,有备上聘礼 ,还有置办丰厚的不能叫婆家小瞧的嫁妆,样样都要钱。” 她是深谙老太太的心思的,这些银子看着多,但是花起来的时候,就觉得紧巴了。 姚敏柔眸光一转,却是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这银子拿着心里不踏实。 要是拿出去花了,只怕孙家怨恨。 孙家这些年是给了不少孝敬银子的,可惜这银子是给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了,老太太从前不吭声,只怕孙家以为她是默许的。 可现在她翻旧账了,孙家又得掏一回,心里只怕也怨恨上了老太太,说不定还觉得是合伙讹他们。 “老太太,那我们捐给谁呢?”京城里也有人做慈善的,但是姚敏柔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老太太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将姚敏柔看了一眼:“永兴侯府大夫人就办了一座慈幼堂,专门抚养那些没爹没娘的孤儿,这事你听说过没有?” 姚敏柔愣了一下,她也想了起来:“略有耳闻。” “那就给慈幼堂吧,也算是孙家给永兴侯府的回报。”老太太淡淡说道。 姚敏柔当下就明白了,老太太把这银子转手给了永兴侯府的,到时候孙家就是有怨恨,但是给了永兴侯府了,这些年永兴侯府又没拿他们孙家一文钱过,孙家倒是借住跟永兴侯府是拐弯的亲戚,扯虎皮做大衣,私底下也赚了不少钱。 “好。” 姚敏柔遵从老太太的意思,要往永兴侯府一趟,孙氏有心想拦着,可想着自己刚跟老太太露出爪子,就差点被剁了手的教训,此时嫡母还等着她上门探望呢,说是探望,十有八九是等着自己跪地认错求饶。 她满心憋屈,可实在没办法拦着姚敏柔。 姚敏柔笑的十分温和,拍了拍自己捧在手上的紫檀木盒:“老太太听说永兴侯府的大太太办了慈幼堂,那可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她还一做就是二十多年,专门收留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们,老太太现在也想做一做这样的善事,所以也想要出一份力。” 她怀里抱着的紫檀木盒子,就是孙家拿来的那个,老太太连换一下都没有,孙氏眼睛盯在那匣子上,清清楚楚的知道,那里头就装着银票。 她恨不得一把抢过来,这都是他们孙家的钱。 可是,姚敏柔说了,这是送给永兴侯夫人的,用来做善事的,孙氏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第233章 想重修旧好 可她不光不能抢,不能拦,还得强撑着笑脸给姚敏柔说好话:“这是大好事啊,不过,柔儿啊,咱们家这段时间闹出了一些误会,然后呢,现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可千万别在永兴侯府说出来,免得叫人家看不起。” 所谓看不起咱们,这事就关乎着姑太太姚氏就差点比她命更重要的自尊心了,孙氏的意思,姚敏柔自然懂。 “知道了。”她笑容凉凉地说道。 孙氏就叫人赶紧备上马车,临上车前,还给姚敏柔塞了一大匣子的点心:“一点心意,拿去给你姑妈尝尝。” 这是有意跟姚氏重修旧好了,姚敏柔将点心匣子看了看,笑的意味深长:“好。” 孙氏想的可真好,想闹就闹,想和好就和好,当姚氏的脸皮是地上的烂菜叶子,可以随便她践踏的? 姚氏只怕抬手就得把这些东西给扔了。 等送走了姚敏柔,孙氏长长叹了口气,等她一转身,就猛地吓了一跳,只见自己女儿姚敏菲就站在连廊的一根柱子后边,露出半张脸,阴森森地往这里看着。 “你干什么呢,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孙氏没好气的说她一句。 姚敏菲红了眼圈,不是伤心的,是气的:“娘你怎么突然又对那狐狸精那么好了,是不是你前几天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她还想着从老太太的库房挑一些首饰,重新打几套好看的头面好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可看着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显又泡汤了。 孙氏咬了咬牙,这里下人这么多,丢脸还能丢在外头。 “我回去告诉你。” 姚敏菲这才闷闷不乐的跟着孙氏回了二房的院子去。 老太太与孙氏倾轧,以孙氏兵败如山倒的失败而告终,那些早投奔孙氏的人,忍不住担心害怕,生怕老太太跟她们算账,那些守住自己立场的人,就一个个眉开眼笑了。 看看,姜还是老的辣。 府里头下人都暂时安分了下来,只有柴房里的费妈妈听了消息,震惊地蜷缩在角落里,盖着破被子,说不出话来。 她被关在柴房四天了,从关进来那天开始,就没人来搭理她,除了怕她饿死了,每天都给送来几个馒头,再送口水喝。 没人管没人问的,这种等待裁决的滋味可直接被打上几十大板还要叫人难受。 “老姐姐,老姐姐,你等等,求你去跟秦嬷嬷问问,我这事可怎么解决呢,我总不能老在这柴房里住着吧。”趁着婆子送馒头来,费妈妈一把把人抓住了,死活不放手,陪着笑脸求着:“您也是知道的,我那儿媳妇病在床上,家里家外都靠我操持,我如今关在这里四天了,还不知道我那儿媳妇的病怎么样了,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也是条命啊。” 她开始抹泪,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 这婆子也是心善,才会愿意给她送个馒头来,知道费妈妈家里的情况,一个儿媳妇病了好几年了,那就是个病秧子,吃药跟吃饭一样,实在是个可怜人。 听说早就不行了,一直在拖日子。 “老姐姐,求求你,替我跑一趟问问,秦嬷嬷为人好,你就替我问问,她也不会给你脸色瞧的。”费妈妈说着,就急忙将手上的一只分量不轻的银镯子撸下来给了那婆子。 那婆子烫手似的,接到手里,攥了攥,想起秦嬷嬷也好说话的人,便点了头:“好,那我替你问问去。” 费妈妈千恩万谢的看着人去了,柴房的门再次被锁起来,费妈妈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柴房里老鼠蜘蛛虫子的到处都有,前天晚上睡着,鼻子都险些叫老鼠给咬了。 这柴房,她真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迫切的想念自己家里温暖舒服的炕头。 费妈妈这样级别的奴仆,家里也是能有个丫头伺候着,端茶倒水做做饭的,想想从前的那些享受,再看看自己现在落魄的样子,四天睡不好就算了,蓬头垢面跟个疯婆子一样,还被从前自己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婆子关照,她就觉得受不了。 婆子说给费妈妈问问,可到底胆子太小,她只是厨房里负责干粗活的人,劈劈柴,挑挑水,秦嬷嬷那种老太太跟前贴身伺候的管事嬷嬷,她平时连走近都难,还没去呢,她就开始后悔收了费妈妈这银镯子。 但是还回去呢,她也挺舍不得,这银镯子分量不轻,少说也得好几两,她一个月月钱才八百个大钱。 婆子犹犹豫豫的不想去,可怜费妈妈还在柴房里绞尽脑汁的胡思乱想,如果秦嬷嬷生气了呢,如果老太太记恨她投靠孙氏呢,如果记恨她的话,老太太打算怎么发落她呢。 她家的房子可是伯府的财产,可以随时收回的。 费妈妈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这个事,顿时一个激灵,吓得面无人色。 永兴侯府,姚敏柔进了垂花门,正在侯府的婆子含笑指引下往三房去的时候,就发现这婆子看待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 从前婆子可没有这么热情,顶多只是比较客气,福安长公主重视规矩,府里头的下人就是比一般人家要规矩的更多。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姚敏柔心里疑惑,等到了三房。 姚氏跟前的乔妈妈含笑打赏了婆子的一把钱,就赶紧将姚敏柔迎了进来:“姑娘快进来,夫人这几天担心伯府的事,担心的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您来的正好。” 主子吃不下睡不着,伺候的下人还想吃得下睡得着吗? 乔妈妈也跟着受累不少。 姚敏柔便柔和的笑笑:“家里已经没事了,您也尽管放心就是了。” 这话一说,乔妈妈明显大大松了口气,喜形于色:“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进了屋子,姚氏果然都等急了,碍于她是长辈,才一开始没到院子里叫她。 “家里怎么样了,老太太还好不好?”姚氏急忙问,话出口,眼泪就忍不住涌在眼眶里。 第234章 她都上火了 周婉莹这几天已经知道了外祖母家发生的事,只是她出的主意虽多,可娘都说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她只能跟着忧心,却什么都做不了,正好表姐来了,就等于她瞌睡表姐送了枕头来。 “表姐,你快坐。”她上前拉姚敏柔坐下,就忍不住催她:“表姐快说,我娘都要担心死了。” 姚敏柔这才坐下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姑妈和表妹两个人的问题,她示意珠蕊将拿着的东西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姚氏不以为意:“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姚敏柔笑了笑:“这是二太太让我带的,专门送给姑妈的,她还叮嘱我说,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家人闹出的一场误会,来了侯府,千万不要乱说,省的叫人笑话了。” 她话说完,姚氏就愣了,但是很快目光倏地盯住了那匣子,逐渐变了脸色:“乔妈妈,把这些东西给我扔出去,孙氏送的东西我看了都嫌碍眼。” 果然如姚敏柔想的那样,孙氏是很能迁怒的人,恨死了孙氏,现在看孙氏送的东西就勃然大怒。 乔妈妈立刻拿了点心盒子出去:“夫人息怒,我这就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没了碍眼的存在,姚氏也静下心来明白了姚敏柔的意思,老太太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样的,你细细地告诉我。”她话这样说的,生怕姚敏柔觉得自己待在侯府什么事都不做,就又说道:“我这侯府里行动都有眼睛盯着我,就等着我有什么事,要笑话我,摆布我,我就没敢轻举妄动,在想别的办法呢。” 姚敏柔知道姚氏的作风,能跟她解释后边这几句话,已经是态度够好的了,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姑妈对老太太的心,不过,现在府里真的没事了。” 接着,她就将老太太是怎么对付孙氏的计划全都说了一遍,姚氏都听愣了,眼神就忍不住放在她手里捧着的盒子上:“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十万两银票?” 当年她出嫁,嫁妆五万两,压箱底的银子是三万两,总共八万两银子,让她这些年在婆家日子过的还算舒心。 就算是身份比两位大嫂差些,可她手头从来没有紧张过,也是孩子长大了需要大头的银子了,她金山银山的又花了不少,这才注意起银钱来。 姚敏柔将盒子打开,果然,里头是一叠的银票:“姑妈,这些一共是十万两银票,老太太说了,就将这些全都捐赠给侯夫人办的慈幼堂,做一做善事,她心里也舒服些。” 姚氏登时急了:“十万两?全都捐?” 这可不是小数啊,这银子要是给了她,儿子娶妻,女儿出阁,这钱就全都有了。 “老太太是不是太冲动了,她话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会错意思了?”她急忙问道。 姚敏柔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要是会错意,那十万两的银票也到不了她的手上。 乔妈妈是心腹,她也在场,也忍不住将姚氏那里瞥了一眼,想当初夫人在娘家的时候,什么时候操心过钱,反正用的时候永远都有,吃喝玩乐,天真烂漫,那日子真的过的无忧无虑极了。 就嫁了人,才知道了这人活在世上的烦恼。 但是有时候性子还是天真了,老太太既然把这么多钱给了表姑娘,那就等于老太太那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姚敏柔缓声解释:“姑妈,我没有会错意,老太太的意思是,孙家的这个钱,她不想花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这钱拿着烫手,因为这些年孙家拿的名头,大部分还是靠永兴侯府去撑面子的,跑人情,走关系的,所以这钱,她就觉得要用在永兴侯府才对,因为大夫人对您好,大夫人又是做善事的人,所以这银子才觉得给了大夫人才最合适,姑妈,你觉得呢,要不然,这银子先在长公主殿下那里过一过?” 她来时唯一拿不定主意的,就是这个。 永兴侯府都是福安长公主掌握着的,这么大一笔银子要是长公主殿下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大夫人温氏,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会怎么想? 姚氏也不傻,当即明白了侄女儿的意思。 她也为难了,她迟疑地看了看姚敏柔柔美出众的面容,周慕瑾一心想娶她为妻,这几天听风声,好像大嫂跟长公主殿下提过这个事,府里头的人这几天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敬重。 她二嫂李氏更是见她阴阳怪气。 她心里真是火烧火燎的难受,娘家有难事,婆家又起风波,她是一根蜡烛两头烧,这几天嘴角都上火长泡了,败火的汤药喝了三天,才缓了缓。 “不行,这事不能越过殿下。”对婆婆的畏惧占了上风,姚氏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去见见殿下去。” 姚敏柔顺从地站起来:“是,姑妈。” 姚氏匆忙换了衣裳,披上斗篷,就领着姚敏柔去了,一路上乔妈妈带着丫头们都跟着。 已经过了年,这年过的乱七八糟,姚氏除了累,一点都没有觉得过年有什么好,开春了。 春寒料峭,这天儿还是有些冷。 姚敏柔披着件浅紫色绣白梅花的斗篷,格外的雅致,紫色一般人撑不起来,但是她穿了,穿着她越发美貌出众,身姿窈窕,走路一举一动似乎可随时入画一般。 姚氏见着这样的侄女,又是得意,又是烦恼。 要不,今日再去见了大嫂,就鼓起勇气,跟她问一问准信儿,姚敏柔虚岁十七了,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姚氏领着姚敏柔正走着,不妨粉墙的拐角处忽然呼啦啦地走出来一行花团锦簇的人群,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为首的正是她的二嫂李氏,熟悉的笑容,总是那般恣意灿烂,一身正红色袖牡丹花蝴蝶的斗篷,身边陪着笑眯眯的赵夫人,赵夫人跟前跟着她的亲生女儿赵馨月。 姚氏忍不住左眼皮跳了跳,赵夫人的心思,连她都看得出来,她胆子可真够大的。 第235章 冷嘲热讽 就赵馨月说话总喜欢摆出一副:我好惊讶;天啊,这件事是这样啊;你真厉害;的“天真纯洁”的模样。 说实话,还真不是世子周慕瑾喜欢的类型。 看看他想要娶的姚敏柔就知道了,他喜欢的类型就是她这样的,二嫂就是想找个人出来跟她打擂台,也该好好挑挑才是。 这样想着,姚氏心里就忍不住得意。 “哟,这不是弟妹吗?要到哪里去?”李氏身为平王嫡女,皇上钦赐的永安郡主,一直都是志满意得的,可最近看到隐隐有些得意的姚氏,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眼中钉,比从前见到姚氏更觉得厌恶。 姚氏就笑了笑:“带着侄女儿去给殿下请安,二嫂,又在接待贵客呢?” 她脸上笑嘻嘻地往赵夫人脸上看。 赵夫人目光则是焦灼在姚敏柔的脸上,半天下不来,一旁赵馨月见了姚敏柔也轻轻咬着嘴唇,一副姚敏柔欺负了她的模样。 “这不是赵夫人吗?”姚氏又说了一声。 赵夫人才回过神来,就笑:“实在是失礼了,见着您的侄女,就想起我家的大姑娘,到底不是我亲生的,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什么都不跟我说,防着我跟防贼似的,我说到底也是她的继母,继母也是母亲不是。听说您的侄女儿跟她走得挺近的,姚姑娘没事就帮我劝她两句,这女人这辈子的姻缘啊,大都是随波逐流的,千万强求不得,否则,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了。” 赵馨月就想起赵馨容在家里一副浑身长刺,看到她就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就越发讨厌跟赵馨容关系好的姚敏柔。 她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大姐都十八了,我娘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真是把一颗心都操碎了。” 姚氏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赵夫人这是话里话外的跟她告状,说自己的侄女姚敏柔干涉赵家的家事,把赵馨容哄得不听她的话,以后赵馨容要是嫁不出去了,就都是姚敏柔的错? “赵夫人这话可有意思多了,你是当继母的,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这后娘对前头夫人生的儿女就没几个真情实意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何必中摆出说,你要是赵大姑娘的亲娘,你会在人前说她不听话,难管教?” 她忌惮李氏,可身份却与赵夫人旗鼓相当,她才不想连赵夫人的脸色都看着。 “谁不知道你这个后娘,就是典型的后娘,我听人说啊,你打算把你家大姑娘嫁到皇商黄家去,就因为黄家打算出五万两银子的聘礼?” 姚氏这算是把赵夫人的脸皮拔下来往地上踩。 “你!”赵夫人登时恼羞成怒:“你可随便乱说,我可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管教的。” “那怎么你出门就带着你生的女儿到处显,怎么不带你继女呢?”姚氏冷笑一声,不屑一顾。 赵夫人脸都绿了,一旁赵馨月急的不行,可是这里没有她插嘴的份儿,只能狠狠地瞪一眼姚敏柔。 其实赵夫人跟姚氏完全没有过节,就因为两人都想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给周慕瑾,就彻底成了竞争关系。 赵夫人又因为继女赵馨容哭闹着死活不嫁黄玉泉的事,也在老爷跟前落了埋怨,让她心烦意乱,她也不会今天就在永兴侯府,就把姚敏柔点波着警告了一回。 可姚氏也太横了,从前也没见她这么护着这个便宜侄女儿的。 “好了,好了,弟妹,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做到处显,你带着你女儿,你侄女儿的,就不是显了?姑娘家的出门多走动走动,多见识见识,这难道还有错了。”李氏帕子一甩,似笑非笑地教训起姚氏来:“你好歹也算半个待客的主人,竟然这样对客人冷嘲热讽,那不如现在我们就去殿下跟前说说去,求殿下给我们评评理?” 姚氏脸色倏地一白,殿下偏心李氏,不是一两天了,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偏爱,大嫂温氏是她口中亲生女儿一样的人,也没见她多怜惜怜惜大嫂几回。 眼看着姚氏怯场了,姚敏柔心里也有些无奈,明知李氏在跟前,自己得罪不起,也没有选择避让些,这样针锋相对,倒把自己架在半空里下不来台。 “姑妈,我们还有正事拜见长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老太太也等着我回去回话呢。”姚敏柔凑近姚氏,以在场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如此说道。 姚氏忽地眼神一亮,就哼了一声:“是啊,可别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耽误了我们的正事,走。” 说完,顾不得看李氏的反应,急忙往前走去,脚步太匆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滋味。 姚敏柔拉着有些胆怯的周婉莹,对李氏和赵夫人行了礼,跟上姚氏的步伐。 李氏和赵夫人二人疑惑地回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李氏忍不住冷笑起来:“寿昌伯府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大事是要去拜见殿下的。” 赵夫人也在一旁附和:“说不定又是我们伯府出了什么事,求到了殿下头上去。” 赵夫人自认为姚氏一定为了她娘家,让福安长公主为她娘家寿昌伯府行了许多方便,可却不知道,福安长公主眼高于顶,她压根看不上寿昌伯府,也不喜欢姚氏这个人,寿昌伯府想找她办事,那就是自找羞辱。 从前姚氏也大胆因为一些事试着去到长公主殿下面前,结果,事儿没办成,还被大发雷霆的长公主殿下一顿训斥,姚氏险些没羞死过去。 接连几个月都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李氏微微皱眉,就想起府里这段时间的传闻,说大嫂温氏亲自去求了长公主殿下,她属意姚氏的侄女儿姚敏柔做她的儿媳妇。 哼,这事她可不信,殿下肯定不会答应的,要是答应的话,这段时间怎么接连见了好几家的姑娘们?一个个的都是父母双全,身体康健,品貌俱佳的姑娘? 姚敏柔比起这些姑娘们,也就是一张脸好看点儿罢了。 第236章 殿下的态度 “二夫人,您府上的这三夫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最近对您的态度大不如从前,也太过猖狂了点。”赵夫人无比憋屈地狠狠瞪一眼姚氏离开的方向。 听了赵夫人的话,李氏不由沉思起来。 姚氏到底在狂什么?是自以为她侄女儿能嫁给周慕瑾,从今以后能当这侯府的女主人;还是她捏到了自己的把柄,开始对自己有恃无恐。 不管是哪一点,都让她觉得很恼火。 看来得给她加把火才对,姚氏她样样不如她,在她面前有什么可得意的,她的侄女,绝对不可以嫁给周慕瑾,成为这永兴侯府的女主人。 “二夫人?二夫人?”赵夫人说了半天话,却发现李氏眼神已经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氏回过神来,就笑了笑:“没事。”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就看向赵夫人旁边的赵馨月,她眼珠一转,为笑起来:“馨月可是个好姑娘,被你教导的很好,只可惜,脸皮太薄,有些事情上就难免吃了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赵馨月脸色一白,二夫人这是说她嫁给周慕瑾没有希望了吗? 赵夫人顿时急了:“二夫人?” “好了,我房里还有事,今日就不留您们用午膳了。”李氏笑的很是温和。 她可不是这样脾气的人,她笑的越温和,赵夫人就觉得她赶人的用意越引她深思。 姚敏柔跟着姑妈到了福安长公主的院子,姑侄二人,还有周婉莹都老老实实地等在台阶上,里头嬷嬷通传以后。 姚氏以为嬷嬷会再出来打发她们离开,那她就可以直接去找大嫂了。 可没想到,她都想好了跟大嫂说什么的时候,嬷嬷出来笑了笑:“三夫人,姚姑娘,殿下叫你们进去呢。” 要是忙道了谢,姚敏柔则跟着姑妈进去,周婉莹正要进去,不妨却被嬷嬷叫住了:“殿下前几日得了一些小玩意儿,在偏厅里放着,奴婢带四姑娘过去瞧瞧,挑几个好看的,也给表姑娘也挑几个。” 周婉莹愣了,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的目光看向母亲。 姚氏也很不解,可她却不敢违逆殿下的意思,忙说:“去吧,听嬷嬷的话。” 这嬷嬷可是福安长公主殿下的贴身宫女出生的嬷嬷,地位不比一般的下人。 周婉莹带着喜色去了,这次可是殿下单单给她的赏赐呢,连表姐也有,要是三姐姐知道了的话,肯定妒忌死她了。 姚敏柔跟着姚氏走进福安长公主殿下的厅堂,一脚踩进去就觉得暖香扑鼻,还是那种不腻味,不冲鼻的清雅淡淡而馥郁的馨香,就可知这香料的昂贵之处。 她的姑妈姚氏是福安长公主殿下的儿媳妇,可她从小到大也在永兴侯府走动了好几回,却从来没有单独见过殿下的机会。 姑侄二人给殿下行了礼,福安长公主殿下就面无表情地将姚敏柔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好几回:“这就是你那个侄女儿吧,多大了?” 姚氏一愣,忙说:“今年四月一日,就满十七岁了。” 可现在已经是三月份,就差一个月。 “可说人家了没有?”福安长公主殿下端着茶,低垂眼睑,用茶盖拨弄浮起的茶叶。 她姿态气定神闲,语气平平淡淡,姚氏却觉得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她是跟柏家谈了,可惜这事儿没成。 她尴尬地说道:“也有说过几个人家,只是没缘分。” 一句没缘分,算是把一言难尽的事都给揭过去了,本来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好事。 “祖父早逝,没爹没娘。”福安长公主叹了口气:“命可真苦。” 姚氏一下子说出话来,她知道殿下还有个喜好,那就是不大喜欢跟命不好的人来往,觉得晦气会传染似的。 所以她屋里伺候的婢女们,都是祖父祖母健在,父母双全,有姐妹兄弟的人。 姚敏柔这身世,真是犯了殿下的大忌讳。 姚敏柔眸光一闪,却没有姑妈那般惶恐,她也对殿下的喜好略有耳闻,是姑妈早些年就跟老太太提起过的,所以一开始,姑妈想把她嫁给温明远做续弦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走殿下的路子,让殿下先掌掌眼。 只是,福安长公主这种喜好,可有想过她自己。 话说福安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也是生母早逝,被别的妃嫔抚养长大的,而当今皇上,也是生母早逝,由作为姑妈的她尽心尽力地护着长大的······ “站起来,走两步叫我看看。”她正出神,耳边就传来福安长公主殿下的刻板平淡的嗓音。 这是什么意思? 姚敏柔目光看向姚氏,姚氏也不懂,急忙使眼色让她快照做。 姚敏柔无法,只能站了起来,就在福安长公主过于宽敞的厅堂里走动起来,从一开始几步的迟疑,到放松心情,走动起来。 姚氏发现福安长公主的目光渐渐若有所思。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巴吧。”她忽然说道。 姚氏忙答应了,接着就赶紧把娘家送十万两银子给大嫂的事说了,结果话没说完,福安长公主殿下随意摆了摆手:“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不用来跟我说。” 姚氏心里才松了口气,不跟你说,才不对呢,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婆婆的心思。 姚氏带了姚敏柔离开屋子,门外周婉莹也在奴婢的通传下笑着跑了过来。 “娘,你看殿下她送了我什么?”周婉莹笑着说。 能得到殿下送的东西,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姚氏便笑着:“什么东西,叫我也长长眼界。” 周婉莹这才笑着抬起手来,两只手里都握着一块玉佩:“娘,我属马的,这只憨态可掬的小马就给我吧,然后表姐是属兔的,这只玉兔捧月是我给表姐挑的。” 说着,就一把将那个玉兔捧月的玉佩塞到姚敏柔的手里,自己则拿着白玉小马爱不释手。 玉佩落到手里头,只觉得触手生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拿起来仔细看,是一整块的羊脂白玉做成的玉兔,蹲坐着的小兔子两只前爪捧着一轮圆月,惟妙惟肖,十分有趣。 第237章 恍恍惚 “莹儿,谢谢你。”她真诚地对周婉莹说道,又向旁边跟来的嬷嬷屈膝行礼:“多谢殿下赏赐。” 嬷嬷含笑点点头,这才对姚氏道:“三夫人慢走。” 姚氏带着女儿和侄女儿们恍恍惚地离开了福安长公主殿下的门,才跨出那门槛,脚下一个虚软,就差点跌倒在地上。 “姑妈?” “娘?” 一旁乔妈妈更是眼疾手快,跟着姚敏柔一起将姚氏的左右胳膊搀着了。 姚氏好险没摔倒地上,她一双眼睛震惊地盯着姚敏柔,语调哆嗦地说道:“邪······了门了,殿下她······她怎么会给你送东西,她这是什么意思?” 姚敏柔胳膊被姚氏死死地抓着,有些吃痛,无奈地说道:“姑妈,我不知道。” 周婉莹也忙说:“娘,表姐这是第一次拜见祖母殿下的吧,她怎么知道呢?” 姚氏心里充斥着激动,可这激动糊糊涂涂的不知从何而来,难道,难道是殿下这是答应了叫姚敏柔嫁给世子周慕瑾了?还是,这玉兔捧月代表着别的意思? “姑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快起来。”姚敏柔看到不远处有侍候草木的婆子好奇地探头往这里看,知道这永兴侯府人多眼杂,这婆子背后的主子还不知是谁呢,忙扶姚氏起来。 “哦哦,快扶我。”姚氏站了起来,人下意识往三房走,但是脚跟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姚敏柔:“走,你跟我去见见大夫人去。” 姚敏柔愣了愣,她突然又感觉到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随意摆布了。 可让她直截了当的问姚氏,她又不知是什么事,不知从何问起。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姚氏让周婉莹回去了,她则带着姚敏柔去往大房的惠清园。 一路上姚氏都在交代:“等去了惠清园,你除了行礼问好,就别说话,凡事都看我眼色行事,知道吗?” 姚敏柔点了点头:“是。” 话是这样说,她迟疑的目光看向姚氏,她要是凡事都听她的,恐怕会直接被带到沟里去。 她心里忍不住苦笑。 姑侄二人进了惠清园,顾婉仪已经听了消息含笑迎出门来,相比姚氏,她是一眼就看到了气质清雅,淡淡如莲的姚敏柔。 她微微一笑,上前给姚氏行礼,同时跟姚敏柔打招呼:“给三婶问好,姚姑娘好。” 姚敏柔便微笑着还礼:“顾大姑娘好。” 姚氏一脸担忧,一边往里头走,一边拉着顾婉仪问:“你母亲今日精神头可好些?我冒冒然的跑过来,会不会打扰了?” 顾婉仪眉目带着一丝忧虑,微微苦笑:“还是那样吧,不过您能看看我娘,她心里也是高兴着呢。” 说话间,还有些落寞。 姚敏柔跟顾婉仪也不熟,但是看她能亲近姚氏,嘴角的微笑也不由真诚了许多,实在是像顾婉仪这样的人,没必要去亲近姚氏,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能是姚氏巴结讨好她罢了。 愿意亲近,就是这个人还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 这是周慕瑾的妹妹。 如此想着,姚敏柔看顾婉仪的目光情不自禁柔和了许多。 屋里头,进了屋子,先就闻到了一股梅花香夹杂着汤药味儿的气味,温氏常年病着,屋里头被汤药常年浸润,有这种味道也是正常的。 “大嫂,怎么才两日没见,你好像又瘦了似的。”姚氏眼圈红了,她只要一想到温氏没了,自己在婆家的帮手和后盾也没了,心里就难过。 姚敏柔也吃了一惊,她是有半年没见过温氏了,比起上回在侯府见过的样子,她瘦的太多了,脸颊凹陷,肤色暗黄,十分憔悴。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整个人像一朵盛开到极致要开始凋零的牡丹花一般。 “也就是这样了。”温氏笑眯眯的,好像她已经看开了。 话说完,她目光略带深意的看着姚敏柔:“这就是你娘家的大姑娘吧,果真长得好看,叫我不知道怎么夸才好。” 姚敏柔便屈膝行礼:“给大夫人请安。” 温氏点点头,目光将姚敏柔看了又看。 这目光亦如刚才福安长公主殿下看她的模样,姚敏柔心里越发觉得不踏实了,便看向姚氏。 姚氏听温氏夸姚敏柔,忙说:“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您不知道,这丫头就因为长得好看,不知道白白受了多少冤屈过,外头的那些传闻,您可都不能信。” 姚敏柔就因为长得太漂亮,姚氏从前就把这个当做可以换取利益的资本,可当婚事不成,姚敏柔身为女方的名声就有些不好听了。 周慕瑾非她不娶的时候,坊间就各种传闻,说她靠着美色勾引了永兴侯府的世子,姚敏菲更是因为表哥周慕然对她的另眼相看,就堂而皇之的骂她是狐狸精。 温氏年轻时候,其实也是非常出挑的一个姑娘,她出身尊贵,得父母宠爱,嫡亲的姐姐还是皇后,她也生的端方美丽,也有许多的青年才俊暗中爱慕她。 她是知道那些流言蜚语的,只是她的流言蜚语来自于其他姑娘们的妒忌,妒忌她无忧无虑,得皇家公主与父母家族宠爱的长大,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笑的总是那么恣意。 她们的日子却过的不好,比如父母更看重兄弟们,拿她们的婚事做文章,比如出身低微,羡慕她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还比如在闺中就与她不睦的二弟妹永安郡主李氏,两人就经常在各种场合打擂台。 她瞧不起李氏面上热情,暗里下黑手,两面三刀的本性,对她想来不假辞色,李氏就深恨她,在背后不知说了她多少坏话。 后来两人成了妯娌,也真是延续上了这辈子解不开的孽缘。 只是,婚后自己很快从恣意潇洒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要看婆婆脸色,行事要处处周到的永兴侯府侯长媳,宠爱她的公主殿下变成了对她换了一种心情对待的婆婆。 自己婚姻不好,男人公然宠妾灭妻,让自己沦为京城贵妇们中的笑柄,如今强撑着熬了二十多年,也快要死了,李氏这些年可算是得意坏了。 第238章 微微一笑 “这些我都明白,我又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糊涂人。”温氏声调虚弱的浅笑说道。 对一个重病的人,说起一些乱七八糟费神的事,姚氏脸上也有些尴尬。 姚敏柔看她要冷场了,不由提醒道:“姑妈?” 姚氏一看姚敏柔澄澈期许的眼神 ,这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忙就让人把带着的紫檀木盒子打开了:“大嫂,您看这是什么?” 温氏就顺着姚氏的指引看向打开的盒子,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多银票?三弟妹,你这是何意?” 三弟妹对钱财不是太上心,也不可能送给她这么多银子,粗略一看,少说也得十万。 姚氏就笑起来:“大嫂,这是我娘的一点心意,是资助您做善事用的,不过,您可别嫌多,这啊,都是孙家孝敬我娘,我娘转手叫我又拿来给了您,这些年,孙家说是背靠寿昌伯府,其实都是我在出力,说是我在出力,我家老爷是风雅之人,不会这些凡尘俗世的,其实还是您在背后提点我更多,许多随手给的方便,其实帮了孙家许多的大忙,这点银子,其实我觉得还少了呢。” 温氏一挑眉,姚氏对她向来坦诚,她听得出来,这些都是姚氏的心里话,把十万两银子送给她,她也没有觉得舍不得。 这又让她对姚氏高看了一眼。 “好,既然是孙家的孝敬,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温氏说着,就想起自己开办的慈幼堂,也不由叹了口气:“其实做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自己的问题先不说了,关键那些孩子的来路,有的孩子明明是有爹有娘的,也偷偷送了来,我们养了五六年,人家又给要回去了,有的孩子是小乞儿,领进来了也不好好学种地,偷鸡摸狗,骂也不听,还有的孩子似乎天生就是坏种,在院子里拉帮结派的欺负其他弱小的孩子,哎,干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银子也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 姚氏还是第一次听温氏跟她说这些,从前在一起说话,也不过是聊一下家长里短。 听说这些本该对慈幼堂感恩戴德的孩子们,反而一个个成了慈幼堂里的祸害,她不禁皱紧眉头,满脸厌恶:“大嫂,这些不听话的孩子,干脆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了,真是不知足,不惜福的人,叫他们滚出去,尝尝苦头,就知道慈幼堂的好了。” 温氏笑起来,颇有些姚氏想法太天真的意思:“曾经有管事的妈妈这么干过,然后跑出的姑娘到处说我们慈幼堂给他们吃的臭饭烂菜,天天打骂他们,还叫他们做苦力,外头那些不知情是人,还真以为我们慈幼堂就是这样的,有那么自称正义之士的人,还跑去官府告我们,因为那件事,殿下还曾训斥过我?你记不记得?” 姚氏就想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那段时候殿下突然对你大发雷霆,殿下叫你把慈幼堂关了,后来不知你是怎么说服的殿下,慈幼堂才得以保留,现在还又开了十多年。” 话说这里,她还真是同情起温氏来了:“大嫂,您这图什么呢,养的都是一群白眼狼,您有替他们这些无亲无故的小崽子们操心的功夫,还不如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妯娌两个说着话,周婉仪目光不由看向姚敏柔,这样枯燥的话题,放在三妹妹和四妹妹身上,早就不耐烦了,姚敏柔却和她一样,侧耳倾听,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还觉得很新鲜,很有趣的感觉。 周婉仪脸上不禁流露出柔和的笑容来,哥哥看中的姑娘,果然不一般。 姚敏柔察觉到周婉仪在看她,诧异地看过去,就与她善意的眼神对上,她也不禁微微一笑。 屋里头气氛正好,病恹恹的温氏看起来也比姚氏她们没来的时候,有生机的多了,屋里头服侍的嬷嬷也忍不住露出舒心的笑。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丫头在往外头轻声通传:“夫人,世子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位方先生,听世子说,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屋里头谈话的声音安静下来,姚氏忍不住夸赞道:“大嫂,您看看世子爷多有孝心,天天都惦记着您,现在又找了一位好大夫呢。” 因温氏病着,永兴侯府这些年也曾广征名医前来给温氏问诊,可惜收效甚微。 亲儿子长大成人了,就变成了周慕瑾在替温氏找大夫,姚氏这个旁观者,都看着感动。 温氏是亲娘,此时听了姚氏的话,心里更觉得舒服温暖。 “我去叫哥哥进来。”周婉仪笑着亲自去迎接。 姚敏柔也站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门口,没注意到温氏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温氏目光闪了闪,其实,她生怕自己的儿子其实是对姚敏柔一厢情愿,感情这方面,先爱上的人就输了。 她担心自己付出那么大代价,换来的还不是儿子的终身幸福,但是看着姚敏柔,她觉得,她没有看错。 这姑娘即使没有爱上她的儿子,在伦理道德的约束下,也会恪守本分,做好她的身份该做的事。 “世子。”姚氏笑着看周慕瑾。 她喜欢周慕瑾,恨不得是自己亲儿子。 姚敏柔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周慕瑾了,此时见了他,觉得诧异,他似乎变得更结实了一些,倒不是说身体外表结实,而是给人的感觉,不如从前低调孤僻了,而是犀利而冷酷的模样。 “三婶。”周慕瑾眸光看向姚氏,又转头定定地看向姚敏柔,心心念念的人俏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她清澈澄净的眼眸,他好容易才强迫自己将眼神挪到她耳朵上:“姚姑娘。” 姚敏柔本来还挺自然的,她心里坦荡荡,人们都说周慕瑾非她不娶,可她觉得周慕瑾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不可能做不理性的事,自己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慕瑾对她态度怪异,姚敏柔也忍不住倏地的红了脸,完全控制不住的感觉,她急忙撇开眼神 ,屈膝行礼:“世子。” 第239章 这是神医 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姚氏唇角忍不住勾起来。 温氏也微微笑着:“回来了?”,然后看向了周慕瑾身边的中年男人,别看年纪大,长得倒是斯文儒雅的模样,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一个气质不凡的美男子:“这位就是方大夫?” 方年生微笑着对温氏一拱手:“是,夫人,我是方年生。” 他话说完,目光也含笑看一眼姚敏柔。 姚敏柔也笑了笑,姚氏就觉得奇怪了,侄女认识这个人吗?而且,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怎么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方年生给温氏行了礼,又见过姚氏:“姑太太好。” 他这么一说,姚氏猛地吓一跳:“咦,你是谁?” 叫她姑太太,那是按着寿昌伯府的亲戚关系说的,可她却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门亲戚,母亲娘家,早在她嫁给父亲的时候,就家道中落,没几年还回大西北老家去了,这些年也没有来往。 父亲这边的亲戚都是葛州府杨树洼村的农户,连读书人都少有,然后就是癞皮狗一般的姚七老爷一家子,仗着过继了姚敏柔的父亲姚志仁给她爹做了嗣子,就死死扒着他们家不放,这些年一大家子的人也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 可这样气质卓越的中年男子,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可不像是姚家那边的亲戚。 温氏也很诧异:“方先生是我弟妹家的亲戚?” 方年生微微一笑,将姚敏柔看了一眼:“我是敏柔的舅舅,她娘方兰韵是我嫡亲的妹妹。” 石破惊天,不光温氏愣了,一旁姚氏更是震惊地瞪大眼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你是方氏的,的亲哥哥?” 她立刻从记忆里扒拉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恍恍惚惚中,她终于想了起来:“是,我去了弟妹,确实有一个嫡亲的哥哥。” 这话说完,她真是有些一言难尽,看着方年生的眼神也满是复杂。 自己的爹娘没了,他没出现,自己的妹夫没了,他也没出现,自己仅剩下的一个嫡亲的妹妹没了,他也没出现。 襁褓里的婴儿都长成了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他这个舅舅突然就出现了,想到这里,姚氏看方年生的眼神都冷淡了许多,觉得他是来攀亲戚的? 不过,姚氏打量着方年生的穿戴,虽然低调,可衣裳的料子,所佩戴的饰品,样样不俗,可一点不像缺钱的样子。 周慕瑾似乎看出了姚氏的想法,淡淡说道:“方先生从小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方家老爷将他寄养在寺庙里,后来跟着寺庙行医的大和尚四处游历,四海为家,后来大和尚圆寂以后,方先生将骨灰盒送回寺里以后,就投到靖王的军中替国效力,前段时间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这下子姚氏看方年生的目光又不一样了,周慕瑾在替方年生说话,方年生这谈吐穿戴,可不像是简单的军医,一定是很受靖王爷看待。 她忙看向姚敏柔:“柔儿你看,这是你舅舅。” 姚敏柔已经提前见过舅舅,现在算是在姑妈等人的见证下,与舅舅相认,她心情也有些复杂,实在是有点突然,她还想着找机会,再跟老太太说舅舅的事。 “舅舅。”她上前行了礼。 方年生点点头,浅笑道:“今日也是凑巧了,我来给大夫人看诊,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一点小东西,你拿去玩。”说着,就见他将自己腰上挂着的剔透莹润的翡翠竹节玉佩摘下来,给了姚敏柔。 姚敏柔道了谢。 姚氏则很惊讶:“舅老爷是给我大嫂看诊的,看来舅老爷的医术很了得呀?” 方年生摇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敢称了得,只算过得去吧。” 周慕瑾便对温氏说道:“娘,您吃的雪融丸,就是出自方先生之手。” 他语气还算平淡,但是除了周慕瑾,屋里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温氏还稳得住,姚氏只觉得心如鼓擂,雪融丸,是姚敏柔的舅舅做出来的?! 自从雪融丸这味药将即将咽气的温氏,从阎王老爷的手里拉了回来以后,姚氏就知道这个药的厉害。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然后生了病,那认识像方年生这样一位神医,那得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方先生快坐。”温氏含笑请方年生入座,朱妈妈亲自捧了茶来放下。 方年生需要给温氏看诊了,姚氏也不好继续留下,便向温氏道:“大嫂,事儿已经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氏便点头:“好,那你先去吧,改日咱们再聊。” 这话从前姚氏听了,只会觉得是苍白无力的一句话,温氏病重的时候,每次见了她,告别的时候都感觉是最后一次见她,今天姚氏就不觉得了。 “是,大嫂。”她这么说着,也有些遗憾,今天是打算把姚敏柔的事也给问清楚呢。 也是来得不巧。 她又满怀期待地看着方年生,诚心诚意地邀请:“方先生改日可一定要亲自到寿昌伯府做客去,我带您去见一见我家老太太,我娘要是知道大嫂还有娘家人活着,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侄女儿还有个亲人在,不知道心里该有多高兴呢。” 方年生颔首轻笑:“好,那我明日就到府上拜访。” 姚氏笑容一顿,这可真是以为说风就是雨的人,不过正好赶上她娘身体不适,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好,好,那我今天就叫柔儿告诉家里的老太太去,方先生明日可一定要来。” 方年生又点了头,姚氏才高高兴兴地去了。 姚敏柔对屋里头各种行了礼,才跟着姚氏去。 周婉仪看着哥哥周慕瑾 目光情不自禁往姚敏柔那里看,想起娘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便笑着:“我送送三婶去。” “哎呦,我们婉仪总是这么贴心。”姚氏听了十分欢喜。 周婉仪就走上前,笑眯眯地伸出手,很自然的牵住了姚敏柔的手,她歪头对她一笑:“姚姑娘,一起走。” 姚敏柔有些惊讶,自己这是被未来的皇后娘娘手牵手了吗? 第240章 殿下她答应了 “看来婉仪也很喜欢你家的柔儿呢。”温氏浅笑道。 姚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是这两个孩子的缘分。”话说着,眼神就忍不住往周慕瑾那里深深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来。 她这小动作,不禁温氏看到了,方年生也看到了。 方年生就把周慕瑾的端详了好一会儿,周慕瑾垂下眼睑一脸老实忠厚:“方先生,我娘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可还是有些胸闷气短,使不上劲,您帮着看看,如何缓解。” 方年生这才点头,跟着的药童忙将看诊用的东西备好。 方年生替温氏把脉,屋里头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朱妈妈也是,生怕自己气喘的大声了,会惊扰到大夫。 方年生搭脉后,又拿出一个人模型,对朱妈妈道:“你按一下这几个位置,要用力的按。” 朱妈妈一愣,就连温氏也疑惑了。 周慕瑾在一旁解释:“娘,这样先生可以判断您的心肝脾肺肾都出现了什么问题。” 温氏明白了,朱妈妈有些紧张:“夫人,那奴婢就按了。” 她按照那模型上指的位置,分别在温氏的脖颈,肩背,后腰侧等位置,等按到温氏后腰侧的时候,温氏忍不住痛叫一声,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夫人,夫人?”朱妈妈吓坏了。 温氏疼的吸气:“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方年生目光平和的将温氏的面容打量了一下,心里有了数:“夫人久病之人,体内肝脏等常年受汤药浸染,有些带不动了。” “先生这是何意?”温氏不明所以。 方年生便细细跟她解释:“就比如一个人,体内器官良好运作的情况下,可以活九十岁,如果器官病了,比如血液不流畅,萎缩,被毒药浸染,跑不动了,器官死了,人也会跟着死掉。” 死? 温氏霎时脸色僵硬起来。 “先生,您。”朱妈妈大急,求救的目光看向周慕瑾,这要放在别的太医身上,说这样的话,她要急了的。 周慕瑾神情一瞬间也有些落寞,他将方先生带来给母亲看病,是存在想要将母亲救好的念头,就算一时救不好,也希望能多活好几年。 这是方先生给他的答案。 温氏闭上眼睛,缓缓倒在身后的迎枕上。 周慕瑾待要将方年生叫出去,问问到底她娘可以活多久。 温氏又睁开了眼睛,她还是觉得浑身无力,要不是为了儿女,她一天天这么拖着,缠绵病榻,活的没有尊严,还不如不活了。 “朱妈妈,你去看看大姑娘回来了没有,在门口等等她。”她打发了朱妈妈离开。 如此,屋里头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方先生,您实话跟我说,我还能活多久。”温氏的性格,本该如此,她是最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她闺中的时候活的潇洒恣意,十分开心,成亲以后,才发现婆家就像是一个牢笼,折断了她的翅膀,她笑不敢大声笑,做事也学会看脸色。 她为何会对姚氏几番提点,那就是因为她在姚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觉得与她同病相怜罢了。 方年生就看向周慕瑾,他这个人可能不是在正常被父母宠爱的家庭里长大,四海为家,跟着的还是一个四海为家,不打诳语的和尚长大,因此一般的为人处事都是后来自己融入人群以后摸索出来。 现在他就知道了,看谁得看一下周慕瑾的意思,病人的身体太孱弱的,万一知道真相以后产生不好的后果呢? “娘?”周慕瑾看向温氏:“您坚持吗?” 温氏眉眼温柔极了:“我坚持,我还有许多事想做呢,我得看看自己多久就要去跟阎王爷报道,我想死之前,了结一下自己的心愿。” 久病之人,已把生死看淡,只要她能够死而瞑目。 周慕瑾怔怔地看着温氏,从前自己对温氏的眼泪觉得困惑,既然她爱他,为何还能忍痛将襁褓中的自己任由殿下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下人服侍他尽心,可也有心思浅显的下人会背地里议论他,胆大的竟敢偷他用的东西,吃食,他有父母,却是孤儿一般长大。 而温氏,却是第二年办了什么慈幼堂,专门收养那些孤儿们。 娘她,还是真心疼爱他的,他明白,只是,他能感觉到的却不多。 “方先生,您实话实说吧。”他说。 周慕瑾是太过理性的人,唯一与众不同对待的人,只有姚敏柔。 方年生便看向温氏:“用我的药方子温补加上精心调养,大概可以活半年。” “半年?”亲耳听到了自己生命的结束时间,温氏眼泪不禁盈满眼眶,叹息一声:“半年啊,那就是,大概十月份左右的时候。” 方年生点点头, 将眼前母子二人又看了一遍,自己起身主动出去了。 温氏伸出手,示意周慕瑾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自己需要护着的孩子,一眨眼似的长大了,温氏心里又开始后悔,当年自己为什么不能坚持坚持留住他在自己的身边。 襁褓里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被抱走,再回来已经是挺拔的少年郎,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抱他了。 问他有没有在怪她,已经是多余的了。 “我已经跟殿下说了你的婚事。”她缓缓说道,在周慕瑾惊讶的眼神里,她微笑了起来:“殿下她,答应了。” 这是大好事,但是温氏发现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惊喜,反而神情更为严谨:“她不会无缘无故改变自己的想法,她想要什么?” 了解福安长公主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有多强势,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还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有些事,温氏并不想让他知道。 周慕瑾低垂眼睑:“这些日子,殿下频繁在见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子婚配的人家,以她的为人,她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 他的这位祖母,心里先有皇上,才有她自己,再就是她的儿子们,最后才是他,除了她自己,所有的人对她来说都是棋子,需要拜访在合适的位置上,起到她想要的作用。 第241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没有说的是,这点就是连二婶也猜得出来,何况是他。 “这个事,你就别管了,等过几天,我会找一个良辰吉日去向寿昌伯府提亲。”温氏缓声说道,她起身忍不住将手搭在周慕瑾的手上:“你是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等娘去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婉仪,娘这辈子就了无遗憾了。”她说。 至于再见到孙子辈的面,已经是她的奢望。 “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皇上他答应过我······”周慕瑾并不想让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母亲有所牺牲的前提下,要不然他也不会自己离开侯府,自寻出路。 温氏打断他的话,甚至情绪有些激动:“慕瑾,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知道吗?皇上,也不能!”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温氏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她紧紧抓着周慕瑾的胳膊:“皇上可能是个明君,可他在感情人伦上比一般人欠缺了太多,你不要以为皇上是你的姨丈,他就会对你有感情,宫中的皇子有好几位,皇上真正看重了几个呢?” “娘,这事我明白。”周慕瑾看向温氏。 温氏眼神有些躲闪,而周慕瑾心里充满困惑,母亲这样的行为很可疑。 “慕瑾,这辈子你只要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活着就好了,别的你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还有,你跟太子殿下一定要情同亲兄弟一般,” 温氏急迫起来,担心她情绪激动不好,周慕瑾缓缓点了头:“是,娘,我知道了。” 温氏这才脱力地跌回松软的迎枕上,无比的闭上眼睛:“那就好,那就好。” 温氏在屋里歇着了,周慕瑾内心却不平静,以至于出了门,在院子里赏景的方年生,也从他面色上看到他的情绪反应。 周婉仪此时也站在不远处石榴树下,见着他出来了,刚才她在方年生口里也没有问出母亲的病情,她急忙跑了过来:“大哥,娘她怎么样?” 比起对感情很难理解的周慕瑾,周婉仪的成长来自于温氏两倍的宠爱,甚至更多,亲手将她抚养长大的,因为长子没有在身边,她就把对不能抚养周慕瑾长大的感情,也都投注到女儿的身上。 周婉仪在外人面前还是稳重柔和的大小姐,但是在温氏和周慕瑾的面前,却是一个很直白的十六岁多的小姑娘。 “娘她没事。”至少现在没事,就是告诉了她,她也没有办法,只会徒增烦恼。 “你进去照顾娘吧,我还有事。”他说。 大哥说了娘没有是,周婉仪才放了心。 周慕瑾随方年生出去,二人骑在马上,方年生就看了周慕瑾一眼:“你对我外甥女的心意,是真的吗?” 周慕瑾点头:“是。” 方年生目光沉凝起来,正色说道:“周世子,我妹妹和妹夫两人英年早逝,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她也只有我一个嫡亲的舅舅了,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说你对她的心意是真的,要是有一天,你背叛了你说的话,那时候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你可明白?” 周慕瑾转头看着他,神情坚定:“不会有那么一天。” “好,那你说到做到就是。”方年生忍不住继续叮嘱他。 三房,姚氏的屋子里,照旧让带了许多老太太喜欢吃的点心,这次她还拉着姚敏柔迟迟不放。 “你那个舅舅的事,你看起来怎么不意外?”姚氏自己高兴过后,发现姚敏柔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此事大受震动的不应该是她自己吗? 姚敏柔实话实说:“姑母,前几天我们在茶楼见过了,他是靖王爷带回来的人,他说是我 舅舅,可我连亲娘都没见过,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相信。” 她这话一说,姚氏脸上飞快地上闪过一丝尴尬:“那,难道,不是?” 她好像也没有经过验证就相信了那个方大夫就是自己侄女儿的亲舅舅? 不过,她又纠结了:“可他们如果骗我们的话,他图什么?” 寿昌伯府可实在没什么可遭人惦记的,没钱没权,寿昌伯也烂泥不扶不上墙。 姚敏柔想了想,微笑起来:“说的也是,而且,他明日还主动去我们伯府拜访,如果他是骗子,他怎么敢自投罗网呢?” 姚氏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你说的对。” 话说完了,姚敏柔也该回去了。 姚氏便叫乔妈妈送她,又叮嘱了一句:“你在家千万照顾好你外祖母多开解开解她,叫她不必为了那两个白眼狼生气,以免气坏了自己身体。” “我明日就回伯府一趟。” 说着,她脸上露出冷笑。 孙氏现在跪地求饶了,那她迫不及待想去痛打落水狗。 姚敏柔从侯府离开,垂花门门口上车的时候,就见大房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头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姚姑娘好,这是我们大夫人给您送来的,说这些绸缎的颜色就适合姚姑娘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们,有粉蓝的,粉紫的,还有豆沙,豆绿的,我都给您挑了一半来。” 姚敏柔不禁有些惊讶:“这,这都太贵重了。” 入目所见的绸缎,一匹匹颜色鲜亮,带着丝绸细腻柔和的微光,上头只见暗纹流动,粗略一看,就见粉蓝是上头绘着的是白玉兰,粉紫色的上头则是蓝铃花,豆沙上有红蔷薇,豆绿色上有粉梅花等等,花朵栩栩如生。 她认得出来,平常穿戴这些金贵绸缎的姑娘,豆沙非富即贵,比如,林家姑娘们那样,林雨晴就最喜欢蓝铃花。 “多谢大夫人。”拒绝就太矫情了,姚敏柔屈膝道谢。 婆子笑眯眯地让丫头将绸缎交给竹香与一起来的婆子,姚敏柔这才上车离开。 一行人分开,各自回去各自的地方。 不远处一个丫头看到了这一切,眼珠子一转,飞快的绕过弯儿,往大房的方向跑去了。 “什么,你没有看错?”殷姨娘大吃一惊,她是知道这些绸缎的来路的,前段时间才来自宫里皇后娘娘的赏赐,她想要用这些绸缎给婉华做一些衣裙斗篷,一定会衬托的自己女儿越发美丽动人。 第242章 循循诱导 可还没等她向侯爷开口呢,这温氏就把宫里赏赐的这些珍贵的绸缎,全都送给了破落户寿昌伯府家的大姑娘姚敏柔。 温氏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年轻姑娘特殊对待,她这么做,一定有深意。 “娘,那件事你听说了吗?”殷姨娘正在出神,门口帘子突然揭起来,走进一个穿着浅紫色斗篷的窈窕身影,清脆悦耳的声音若娇嫩的黄莺出谷一般,光听声音都是一种享受。 “什么事?”殷姨娘抬起头来,见着是自己的女儿周婉华,不禁满面是笑:“你不是回你外祖家去跟表姐妹去玩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话说完,她才想起府里的午膳还没开始。 “可是出了什么事?”在亲戚家连午饭都没有用就回来, 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周婉华哼得一甩帕子:“还能是谁,殷丽君呗,摆的那副端方伪善的模样,活脱脱就像第二个周婉仪!” 殷姨娘一时有些哑然,女儿的心性她是知道的,她厌恶殷丽君,也更讨厌周婉仪:一个处处以贬低她蔑视她为乐,让她在众贵女面前没有颜面;一个什么都不用做就天生踩她一头,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可这两点,殷姨娘都无法改变,只能亲自起身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我不是叮嘱过你吗,遇到你表姐就躲着点,不要跟她起冲突,她给你大舅母惯坏了,你跟她起冲突只能自己受委屈,这不行,娘会心疼的。” 殷丽君是殷德妃娘家侄女,殷家的嫡长女,被殷家上下人等千娇万宠的捧着长大,心高气傲自不必说。 她还是与二皇子李燃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殷丽君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是做皇子妃的,那时候还太小,不会遮掩自己隐隐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女儿婉华从小也十分要强,看她这幅模样就会觉得刺眼。 “娘,反正我讨厌她,我以后不要再去外祖母家了。”周婉华赌气说道。 殷姨娘叹了口气:“那是你正经的外祖父家,你为何不去?你外祖母对你也十分宠爱,你要是不常去看看她,她该有多失望啊。” 闻言,周婉华神色才缓和许多:“那好吧,我也是为了外祖母才去,否则,就是殷丽君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踏进殷家一步。” 母女俩说着,周婉华就想起自己来时遇到的事,忙问:“娘,今天寿昌伯府的那个姚敏柔,是不是到咱们家来了,温氏还送了她许多东西?” 殷姨娘嗤笑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女儿给嫡母叫温氏有何不妥,她反而还有种女儿与她同仇敌忾的痛快劲儿。 “寿昌伯府就是个落魄户,养了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孩,就变着法儿的往咱们侯府送,一个妾罢了。”殷姨娘轻蔑的说完,察觉到自己也是妾,便不悦地补了一句:“娘虽然也是姨娘,但我与父亲二人感情深厚,情深义重,当年要不是温氏横插一缸子,我与你父亲就是正经的夫妻。” 周婉华点点头,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些东西,也有点酸:“宫里的那些好东西,是冲着她身为永兴侯府的侯夫人才送的,她怎么好把东西全都送给不相干的人,自己的庶女却一个也不给,怎么有她这么小气的嫡母,活该她这辈子百病缠身,受尽折磨。” 她只说温氏不是一个慈善的嫡母,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敬嫡母,欠缺礼数的人,她上回与殷姨娘母女两个差点直接气死了温氏,要不是周慕瑾即使送回了雪融丸,将温氏救了回来。 那时候温氏就死了,温氏还怎么可能还会将好东西白白送给她这个白眼狼?不是自虐? 周婉华对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没有一个彻底认识,都归功于她太会粉饰太平,混淆是非,黑白颠倒只靠一张嘴说的生母殷姨娘。 殷姨娘母女二人私底下叹气温氏与她的一双儿女,说话都像淬着毒一般。 母女二人拿温氏悲惨和姚敏柔低微的出身肆意嬉笑一番,认定了姚敏柔是做妾用的,也就不拿她当回事。 殷姨娘深觉得女儿跟殷丽君关系敌对可不太好,虽然父亲和母亲没有明说,但是这些年她很清楚的有所察觉到,大姐殷德妃所生的二皇子李燃,他的腿疾应该另有隐情。 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二皇子李燃的腿好像是能治好的,若是不能治好,殷家这种可在骨头里趋利避害的本性,绝对不会还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李燃的身上。 古往今来,可从来没有残废当过皇帝,二皇子出入都是轮椅,被人抬上抬下,哪里有好起来的迹象? 所以,殷姨娘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李燃的腿会在一个恰当的时候“痊愈”。 那么女儿在没有跟太子李炙确定关系之前,就千万不能彻底得罪了殷丽君。 殷姨娘心里暗暗叹气,别人看她锦绣堆里享受富贵,谁知道她其实走在争权夺利的铁丝上了,一个方向选择不对,就会跌的粉身碎骨。 “华儿啊,你好好跟娘说说,你跟你丽君表姐到底有过什么误会,才导致你们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虽然她也厌恶殷丽君被大嫂惯坏了,自家嫡亲的表姐妹也论什么嫡庶,肆意羞辱打压,这不也是打她的脸?大嫂也不知道管教管教! 周婉华撇了撇嘴,不想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都不想回过头去想一遍。 “华儿,你要知道,以后丽君会是二皇子妃,娘不是常跟你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份危险,丽君是皇子妃呢,你以后跟她还要往来,你们又是嫡亲的表姐妹,别人永远会把你们当成一伙的,这疙瘩要是解不开,变成了死仇,图什么呢?”她握着女儿的手,循循诱导。 周婉华眼睛眨了眨,这才犹犹豫豫的地开了口:“娘,其实我跟她的误会,真是多了去了,解释不清的那种。” 这些事情她其实也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第243章 恩怨始末 殷姨娘越听,越皱眉头,很快就知道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原来,周婉华是天生跟殷丽君犯冲似的,两个姑娘年龄一样,高矮胖瘦一样,喜好一样,还都是做母亲的往才貌双全,品行俱佳的方向培养的,只因为这种姑娘是世家贵族里婆婆们最喜欢的儿媳妇类型。 当娘的还不觉得,但是在她们两个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就开始被人偷偷放在一起比较,心里早暗暗憋着一股劲儿,一开始还能彼此顾着面子情。 可正好在殷丽君十一岁生辰的时候,周婉华跟着殷姨娘一起去殷家做客,殷姨娘给女儿挑选一套浅蓝色绣紫色兰草的裙衫,清雅别致。 谁知道总是在客人到齐了以后,以“万众瞩目”的姿态登场的殷丽君,竟然也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裙。 当时忠王府的郡主周媱“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眼神故意在两人中间来回游弋,当时殷丽君的脸色就难看极了,但是脸色更难看的是周婉华。 因周婉华是庶出的,殷丽君是嫡出的,人家只会笑话她一介庶女在模仿殷丽君,说她东施效颦。 这还不算,女儿负气躲开了,不想却被二皇子从背影错认成殷丽君,还被拉了手,说了一番两小无猜的好话。 这也就算了,只是误会,可偏偏就让跟上来找人的殷丽君等人给看见了。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殷姨娘十分懊恼,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殷丽君也太欺负人了。 周婉华红了眼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娘,这还不算了,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殷丽君就开始对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说我坏话,她讽刺我从小就知道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勾引男人,说我是庶出的丫头,天生就犯贱,还教唆她的那些狗腿子设计陷害我,让我闹笑话,给我难堪,你不是也见过几次吗?我说是殷丽君故意陷害我,你还说我想得太多。” 说到这里,素来骄傲的周婉华眼泪滚出眼眶,忍不住拿帕子抹着眼泪。 殷姨娘也恼怒起来,更有些不敢置信:“你们可是嫡亲的表姐妹啊,她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她怎么敢,她身为殷家嫡女的教养呢?” “华儿,你是不是听了谁的挑唆误会了你表姐?” 周婉华看她还不信,顿时就生气了:“娘,还什么表姐妹呢,一个爹的亲姐妹不也斗得你死我活吗?娘!没有人挑唆我,这都是我躲在树后边,亲耳听见她这么跟那些姑娘们说的。” 殷姨娘脸色刷白,她的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啊,竟然被殷丽君如此作践,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困兽似的在屋里走了两圈,咬着牙说:“你大舅母就是个死人!她也不知道把殷丽君管教管教,这种窝里斗跌份的事,该是殷家女能干出来的事吗?” 周婉华抽泣起来,毕竟她心里委屈坏了,这是她憋在心里五六年的事了,她心里实在是忍不住了,抬起一双泪眼,眼巴巴地看向殷姨娘。 只听她痛心地问道:“娘,那时候,你为何不跟温氏去拼死挣一挣,你的身份比她差不了多少,为何要做妾!” 她做了妾,被昔日里的那些姐妹们都瞧不起,也纷纷都疏远了她,她也被约束在侯府的后宅小院里。 她被别人瞧不起,就算了,可怜自己的女儿也质疑了她当初的决定,还带着怨恨她的意思。 殷姨娘如遭雷击,僵立当场,心口仿佛是被一刀扎了一般痛。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当年被爱情迷昏了头,她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时候,现在让她选择,她当时一定破釜沉舟。 做不成老爷的正室夫人,她就与他一刀两断,找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嫁了,也好过卑躬屈膝地做个低人一等的姨娘,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 可是,当年她这样做的时候,母亲也曾说过,让她暂时受委屈,等一切尘埃落定,一定会将她永兴侯夫人的身份还给她。 所以她当时,以为自己只是暂时忍辱负重,过不了几年她就可以翻身了。 谁知道进了门,才知道做妾的难处,一年一年又一年,一过二十年,她到现在才勉强看到了点希望。 温氏,她还是快点死了吧。 “娘跟你爹感情深厚,离不开他。”她换上一脸甜蜜的笑容,拉着女儿解释:“我虽然身份上差些,可你看看我跟温氏过的日子,谁过的舒心?” 周婉华不说话,自然是娘过的舒心,温氏都成了病秧子,病歪歪肯定活不长了。 “好了,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华儿,你只管听娘的话,别跟丽君再明着暗着较劲了,她已经够可怜了,二皇子如今是个残废,而太子殿下却暗地里心悦于你,你说你们两个谁会笑到最后呢?” “再者,也是一家人,闹起来你外祖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岂不是心痛?外人岂不是看了笑话?再遇到这些心黑的,不得借着机会在你们两个中间挑拨,你自己生气发火的,岂不是便宜这些人?你能甘心?” 殷姨娘说的“有理有据”,周婉华乖顺地点了点头:“是,娘,我知道了。” 殷姨娘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越发坚定了一定要让女儿嫁给身份显赫的男人,从此以后让踩着她,笑话她的那些姑娘们,都悔不当初。 殷姨娘让周婉华的丫头婆子们好生伺候姑娘回院儿里歇息去,自己在屋里闷坐半天,又招来了心腹蔡妈妈,叮嘱了一番。 她总觉得这几天府里头发生一些事她不知道的事情,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蔡妈妈当即说道:“姨娘放心,咱们这府里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有什么打听不出来的,姨娘擎等着就是了,奴婢这就去。” 殷姨娘立刻摆摆手:“去吧,别心疼银子,该用的时候就用上。” 蔡妈妈点头应了是,就去了。 殷姨娘扶着自己作痛的额头,庶出,庶出,庶出······宛若咒术一般刺的头痛欲裂。 第244章 贪婪太过 因在永兴侯府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姚敏柔回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用午膳。 姚敏柔便笑着问守门的婆子:“今日的饭菜如何,老太太胃口可好?” 那婆子忙弓着腰笑着:“太太亲自嘱咐厨下准备的饭菜,都是老太太喜欢吃的菜色,两样肉菜,两样素菜,汤品是荤素各一,用的是碧梗米,老太太吃的还算不错。” 姚敏柔微微笑笑,点点头:“那就好。”这才往院子里走。 她这么一问,也不过是看自己没出门的时候,孙氏是如何伺候老太太的,看来这次她是真的知道厉害了,短短两日时间,老太太就把的气焰压了下去。 孙氏到底还是目光太过短浅,太过斤斤计较,若是把她放在孙氏这个位置上,她真的就别无所求了,本就是从一介商家被嫡母刻薄忽视的卑微庶女,平步青云变成了娘家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伯夫人,婆婆事少,从来不要求媳妇做什么,甚至日常请安都不用,只需要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大家就可以彼此相安无事。 老太太的要求并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可孙氏太过贪婪,有一样占两样的,这山望着那山高,欲望永无止境,她永远不会觉得满足。 试问问,还在孙家做庶女时候孙氏,在严苛的嫡母眼皮底下,想过她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吗?恐怕她做梦都不敢想。 现在她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开始图谋更多。 “大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孙氏才伺候了老太太用饭出来,就见着从永兴侯府回来的姚敏柔,当即眼前一亮,就上前笑问姑太太今日可好,该常请姑太太常回娘家坐坐才是。 姚敏柔却含笑盯着她不说话,看的她心里发毛。 姚敏柔眨了眨眼,才淡淡一笑:“好。” 好? 什么意思? 孙氏疑惑,就见姚敏柔越过她往屋里走去,她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死丫头片子,也敢给她脸色看了? 也是,巴结好了那个老太婆,就开始在府里头横起来了,想起姚敏柔从前见到她温顺恬静的模样,现在的她就像是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这小贱人,简直是小人得志!”孙氏回了自己的屋子,气恼的要命。 可何妈妈却还是得上来提醒:“太太,明日就得回孙家去了,咱们再准备点什么礼物才好呢?” 孙氏恼怒的面容,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何妈妈看她半晌不说话 ,有心想自己也装傻,可明日就要到孙家去了,要是她没有准备好合适的礼物,到时候太太还是要责怪与她。 “太太?” 孙氏恼怒起来:“你急什么,让我再想想。” 孙氏一发怒,何妈妈也不敢问了,忙赔不是:“是,是,太太,老奴这就出去,您慢慢想。” 话说完,急忙抹着额头莫须有的汗,小跑出门外去。 孙氏狠狠瞪一眼何妈妈的背影,骂了一句:“这个老货,年纪越大,越没有眼色。” 一旁白芷眼珠子一转,就说:“前几日还听何妈妈说自己老了,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腰疼,一会儿大半宿大半宿是的睡不着觉,说伺候主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一辈子就是个劳碌命。” 孙氏眼皮子一撩,就冷嗖嗖看向白芷:“你什么意思?” 白芷脸色干巴巴的笑笑:“太太,您说何妈妈她这个意思,是不是觉得在你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太累了,想着回乡养老呢?” 孙氏眸光一闪,何妈妈是她的奶娘,当初为了安全起见,是卖了死契在她跟前伺候的,她的老家就在京城二十里地以外的葛家村,来时听说已经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她男人意外死了,两个孩子她自己养活不了,就自己卖了身,把卖身钱留给了公婆养育孩子。 这些年,何妈妈跟着她,也有时不时地往葛家村里送银子送东西的。 她本没有当回事,可今日听白芷这么一说,孙氏心里也疙疙瘩瘩起来,按着她的想法,何妈妈对她忠心耿耿,脑子也挺灵光,在寿昌伯府也从来没有想过投靠老太太那边去,一心跟着自己。 她可是曾经提过让何妈妈的小孙女进府,因她小孙女跟她女儿姚敏菲是同一年出生的,孙氏很有印象。 她不嫌弃她孙女是乡野丫头,没规矩,没见识,依然愿意让她跟在她女儿姚敏菲跟前伺候着,在大户人家做奴婢,过的日子可比在田里操劳汗流浃背,衣不果腹要强的多了。 可何妈妈却说她孙女粗粗笨笨,不堪大用,在府里头伺候也是她这个当主子的丢脸,她也就罢了。 现在一向,这何妈妈还真是生了去意,要不然不得跟府里人那样一心巴结着她,想要站稳脚跟,恨不得把一家子都弄进来过好日子吗? “哼,我就说,她最近伺候我的时候,眼珠子乱飘,心思都没有放在我这个当主子的身上,原来,是在我这里捞足了好处,打算功成身退了?”孙氏唇角勾起冷笑,阴冷冷地说道。 白芷看起来很着急:“太太,那怎么办呢?何妈妈可是深受您信赖的老妈妈了,她要是去了,您以为怎么办啊?” 孙氏立刻白她一眼:“你觉得我离了她,就没人用了?” 白芷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又换成畏惧:“太······太太,在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您最信任何妈妈呢?” 孙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起来。 白芷看着孙氏的表情,自己唇角也忍不住勾起意味不明的冷笑。 何妈妈这个老东西,赶快从寿昌伯府滚出去吧。 寿昌伯府,老太太的屋里。 姚敏柔将在永兴侯府发生的事都向老太太一一禀告,老太太点着头,算是知道了。 但是听到最后,她狠狠吃了一惊了,竟然猛地从罗汉榻上坐了起来失声说道:“你,你还有个舅舅?!” 方兰韵那个女人,满口谎言,你根本分不清她什么时候,说的哪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半真半假的,肚子里的心眼能拐十八道弯,谁都没办法轻易看透她。 第245章 自作聪明 看老太太起的太猛,姚敏柔怕她摔了,急忙上前扶她,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是,老太太,他说他叫方年生,是我的亲舅舅。” 老太太瞪大眼睛,竟然真的是她舅舅,她整个人就似是灵魂出窍一般,变得呆滞,没有感觉的被姚敏柔扶回罗汉榻上坐下来。 “老太太,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见她这样,想不到老太太反应如此强烈的姚敏柔,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也不禁心里觉得奇怪,她能感觉的出来老太太对她也有几分真心的,她有了个舅舅,等于是有个靠山,她们祖孙两个也有个在外头行走,能替她们说话的人,不必要总是事事都求到永兴侯府去。 永兴侯府的二夫人李氏就很瞧不起他们寿昌伯府事事都找出嫁女姚氏,嘲笑寿昌伯府是弟妹姚氏绑在腰上的累赘。 而且,姑妈也是后宅里的女人,她若有为难的事,还是得去找姑丈,找姑丈等于还是要去用永兴侯府人脉。 二夫人李氏看姚氏不顺眼,最大的不悦就是来自于这点,觉得姚氏利用永兴侯府的资源给寿昌伯府谋利益,就是占她的便宜。 比如,姚氏的丈夫永兴侯府三老爷找了谁去办事,那二房再去找人办事,那就有点不太好了,怎么你们家什么事都来找我? 从前三老爷还曾因为姚氏的弟媳妇孙氏娘家得罪了皇商黄家的事,就求到永兴侯府,永兴侯府里就只有二老爷跟黄家有交集,三老爷便托付的二老爷去做了中间人。 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下去,姚敏柔心里明白,姚氏其实也是心里苦。 她是出嫁女,孙氏只见她出嫁女成天往娘家跑,觉得她占了寿昌伯府的便宜,却看不见她身上承受的来自娘家的压力。 如果她有个舅舅的话,至少现在二叔姚志仁想要再欺负她,那就得掂量着了,她舅舅会来找他算账的,娘亲舅大,针对她这个孤女,舅舅可比隔房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叔有话语权的多了。 “没事,没事,就是太吃惊了。”老太太呆了好一会儿,总算回了神,慈爱地笑着看姚敏柔:“这是好事,真是太好了,你也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人了,等我百年之后,也有了能替你撑腰的人。” 看着眼前日渐苍老的老太太,姚敏柔忍不住红了眼圈:“老太太您可要长年百岁的。” 老太太笑了笑,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就摆了摆手:“你下去歇着吧,我躺一会儿。” “要不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吧。”姚敏柔有些不放心。 老太太依旧摆手,被秦嬷嬷扶着往卧房走去。 姚敏柔无法,只得自己出去了。 她站在铺着平整石板的院子里,仰起头看着广阔的天空,舅舅,这个她前世没有出现过的人,一定对改变她的命运能起到大作用。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想问问他。 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她正准备回自己的如意苑,就见孙氏急匆匆过来,一见她,便笑了笑:“回来了啊,姑太太可好啊?” 姚敏柔微笑起来,她真是佩服孙氏这幅善变的嘴脸,前几日还撕破了脸,闹的仇人一样,现在还能气定神闲说出关心的话。 “挺好的。”她说。 见她要走,孙氏忙问:“姑太太可还生我的气?我那时候只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咱们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姚敏柔微微笑着:“明日姑妈就要上门来了,您只管当面跟她讲就是了,还有,我舅舅也要来,就麻烦二太太了。” 孙氏满面是笑:“好,好。”才说两个字,猛地一愣:“你刚才说什么,你舅舅?你哪里来的舅舅?” 姚敏柔面色很平静,迎着孙氏震惊的目光更是不闪不避:“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震惊,但是他就是我舅舅,我娘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话说完,她对孙氏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内心也不平静,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想问舅舅,这两次见面都在人多的时候,她没办法跟他问起那些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姚敏柔走了,孙氏震惊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她急忙问身边的何妈妈:“她刚才说什么 ,她明天她舅舅来?姚敏柔她有舅舅吗?” 何妈妈也很吃惊:“这,这从来没有听说过啊,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假的吧?” 闻言,孙氏一颗心倏地提起来:“说不定,我这就去找老爷去,决不能叫她们给家里找来一个骗子。”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到了姚志仁的书房里,孙氏立刻打发走了屋里的奴才,就把这事跟姚志仁说了。 她急得不得了:“我娘家大嫂牵的线,这事都说好了的,现在她冒出个舅舅来,这人还能弄得过去吗?” 姚志仁眯起眼睛,阴沉着脸不说话。 孙氏很头疼:“老爷,你说句话啊,那位大人我们可得罪不起。” 姚志仁想起那位大人阴晴不定的喜好,想起他的那些手段,他脊梁骨就窜起一股白毛汗,脸色惨白:“不,不管怎么样,人都得给送过去,那位大人说了,只要姚敏柔能让他用得上,他就愿意叫我入股他的海运,一船回来,就是几十万银子的赚头,咱们一家子一辈子花用不尽的钱,而且,这钱还是长长久久的赚,我已经给那位大人交过定金了。” 孙氏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交过定金了?” 孙氏是商户人家出身,耳濡目染的知道,定金不是这么交的,这都没影儿的事呢,钱就给过了。 “老爷,您给了多少?” 姚志仁很烦躁:“这事你别问了。” 孙氏急了:“我怎么能不问呢,那您把钱给他,他有给过你什么字据没有?” 姚志仁不耐烦,一副她脑子不够数就不要瞎掺和的样子:“朝廷禁止海运,这事压根就不能放在明面上,我们怎么可能立字据,这不是擎等着叫人抓我们的把柄吗?” 第246章 何妈妈摔死了 “那可以以别的名义把这笔钱放在明路上,比如,算是他管你借的,约定以后加利息多少再还你,到时候海运赚了钱,把总账算一算,少咱们的,就给咱们补上·····”孙氏着急的话还没说完。 姚志仁啪的一声恼羞成怒地将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有完没完,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你出去吧,我这会儿不想看见你!”总是叽叽歪歪地好像在说他多蠢似的,她能有他聪明? 孙氏被他凶的眼圈都红了,差点流泪:“你跟我说啊,你到底投了多少钱。” “就二十来万吧。”姚志仁现在就想把孙氏赶紧打发走,他好再想想对策。 孙氏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二十多万,她凡事用钱的时候跟他要,他总说他没钱,孙家送来的钱也在官场上应酬走关系用掉了,所以家里的这些事偶尔还要她私底下贴补嫁妆。 没想到他私底下还藏着二十多万,以她对他的理解,他身边至少还得有些钱,他这个人胆小谨慎,至少有三十万,他才敢拿二十多万去做生意。 这钱,她有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叫做:有去无回。 他还想再把姚敏柔也搭上,想到这里,走到路上的孙氏就一个晕眩,差点软倒在地上。 何妈妈和白芷都吓坏了,急忙叫人请了大夫看。 孙氏躺在自己床上,哎呦哎呦的直喊心口疼,大夫问她何种痛法,她就是痛的流泪的样子,大夫却始终看不出她哪里不适,她脉搏一切正常。 等大夫恼怒的连诊金都不要,就生气地走了,孙氏还流泪不止:“庸医,都是庸医,连这点病都看不好,还是宫里头的太医厉害,前几日老太太都昏倒了,太医当时就把病都瞧好了,庸医!” 何妈妈看着她抹泪,与白芷相视一眼,俩人都没有做声。 两人心里清楚,太太这是分明在老爷那里受了什么刺激,又不敢说出叫人知道,憋得她自己心口疼,才会这个样子,借口自己病了,就知道折腾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 “娘,娘,你怎么了?”姚敏菲听了孙氏病倒了的消息,急里慌忙就跑来了。 孙氏正躺在迎枕上哎呦哎呦的,见了女儿,想起她可怜的女儿现在嫁妆都还没有置办好,儿子还没有娶妻,娶妻就得修房子,送聘礼,相看官家的千金小姐们就得拿得出手像样的,可钱从哪里来。 她一直都认为,老爷跟前是留着这些钱的,可今天听他那么财大气粗的一说,就心里清楚了,没有了,是真的没有了。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除了他们两个的孩子,还有后院几个庶出的,都是样样要花钱,他就一点没有替他们想过吗? “我可怜的菲儿啊,呜呜呜。”她一把搂着女儿,哭的更狠了。 姚敏菲心里很慌,娘可从来没有这么厉害的哭过:“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孙氏心里委屈,难过,可这种事她没脸说出口,更哭的悲痛。 姚敏菲怒了,一把从孙氏的怀里出来,狠狠地问着白芷:“是不是那死老太婆又给我娘脸色看了,还是姚敏柔那个贱人刚才又讽刺了我娘是,说了难听话?” 白芷吓一跳,欲言又止地看向孙氏,嘴唇嗫喏着:“奴,奴婢不知。” “贱婢,你这个废物,那你还知道什么?”姚敏菲本就性情急躁,听白芷说不知道,当即怒火就冲着她来了。 白芷见她怒瞪两眼,一下早就跪下了,可怜巴巴的求饶:“奴婢真的不知道,二姑娘饶了奴婢吧。” 何妈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就见眼前一个影子刮过,二姑娘已经冲出去了。 孙氏大急:“快,快,何妈妈快去把她拦住。” 菲儿性情冲动,这时候她肯定是找人算账去了,不管是找姚敏柔,还是找老太太,都不是什么好事。 何妈妈下意识按着孙氏的话去追姚敏菲,她追的卖力,出门就在台阶上拉住了姚敏菲,苦口婆心:“二姑娘,你别急,太太叫您回去呢,二姑娘。” “你松手!”姚敏菲转身狠狠推了她一把,扭脸就跑了。 何妈妈给她一推,仰面向后倒去,只觉得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台阶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流了出来,她浑身没劲,眼前黑雾弥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何妈妈她摔伤了。”门口伺候的丫头,见着何妈妈被二姑娘一把推倒,后脑勺碰在台阶的棱角上,一下子粘稠鲜红的血就一缕缕的流下台阶,染红一大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院子里还有伺候的婆子和奴婢们,都纷纷围过来看,所有的人,都看到何妈妈死前的模样,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天空,好像死不瞑目。 孙氏正在屋子里着急姚敏菲跑出去了,突然就听到了院子里奴婢们惊慌失措地议论声。 好几个丫头跑进来,都一脸惊恐:“太太,何妈妈她,她摔死了。” 孙氏瞪大眼睛,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刚从屋里头出去,这才一会儿。” 来说话的丫头吓得哭:“就是刚才,何妈妈拉住了二姑娘,二姑娘回身就把何妈妈推倒了,何妈妈一下子摔在了台阶上,流了很多血,还在外头躺着呢。” 孙氏这次是真的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不,何妈妈她是自己没站稳,才会摔倒的,与二姑娘无关!”最后一句,她说的尖锐刺耳,眼神凶狠的盯着丫头,好像是吃人的母狼一般。 丫头吓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来人啊,把这个不知死活,诋毁二姑娘名声的丫头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孙氏歇斯底里地喊道。 丫头腿一软,惊恐地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求,求求太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说的,太太,太太,饶命啊。”她滚爬起来,满脸是泪给孙氏磕头求饶。 可孙氏看着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恨不得她现在就赶紧死掉的狠毒,门外头的奴婢婆子们全都吓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第247章 这祸害 她们都有些发蒙,在院子里的时候,外头那么多伺候的人都看见了,好几个人都在尖叫,因为惊慌,也都乱嚷嚷了起来。 她们就算闭上嘴巴,谁敢保证墙外头有没有人听见? 白芷脸也吓得惨白,顾不得孙氏,自己先一头奔了出去,就是看到何妈妈还躺倒在台阶上的尸首,刚才还活生生的人,一会功夫,她就死了。 “啊!”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一下子捂住自己差点喊出来的嘴。 她厌恶何妈妈跟她较劲,孙氏刻薄,手头上散下来的好处少的很,别人都不敢跟她们两个抢,就她们两个分,也谁都不服谁。 她算计何妈妈的位置,却没想到何妈妈突然就这么死了。 “真的死了?”孙氏不敢看,见白芷脸色惨白带回来,她吓得腿都在抖。 她手里头可从来没有过死人,就算是谁因为她死了,也没有死在她面前,她不过是把银子散出去给那家人买条命罢了。 何妈妈不一样,何妈妈是她朝夕相处,伺候了她三十年的下人,她死了,孙氏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 “太太,太太,这事可怎么办?”白芷哆嗦着说道:“我,我去喊老爷。” 孙氏已经六神无主,她现在连门儿都不敢出去:“对对,对,快去请老爷来。” 白芷就赶忙去了。 孙氏就坐在椅子上慌乱,还是有个婆子实在顶不住,偷偷拿了块布,把何妈妈的上半身先给盖住了。 可这一盖,还露个肚子一下的下半身挺着,更吓人了,还不如不盖。 孙氏的院子鸦雀无声。 孙氏以为这事自己瞒住了,却不知道墙外头就是有人的,甚至还有人趁着一群人慌乱的时候跑到门口看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婆子更是亲眼目睹姚敏菲回身推的何妈妈那一把,何妈妈仰头摔下去,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何妈妈死了。 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才躺下,刚刚入睡,那婆子慌慌张张地跑去,秦嬷嬷就给拦住了。 一听发生了什么事,秦嬷嬷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急忙靠近那婆子,压低声音小声谨慎地再问一遍:“你说二姑娘把何妈妈推了一下,摔在台阶上,死了?” 那婆子连连点头,面无人色的样子。 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还是最早做个小丫头子被买进来伺候的,一辈子都在寿昌伯府为奴为婢,不成想老了老了,见到这么具有冲击性的一幕。 寿昌伯府主子少,从开府挂上寿昌伯府牌匾的时候,这府里连被拉出去卖的下人都没有几个,可现在死了人。 还是一个年轻小姑娘把自己母亲跟前有头有脸的妈妈给推死了。 秦嬷嬷也有些不安:“那二太太怎么说?” 婆子忙说:“我听到二太太喊什么何妈妈自己摔死的,还要把那个先尖叫出来说何妈妈死了的丫头给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秦嬷嬷简直气疯了,这孙氏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事放在别的府里早就想着怎么悄悄的掩盖了,她倒是还敢要第二条命,还嫌闹的事情不够大吗? “要告诉老太太吗?”婆子忙问。 秦嬷嬷忙摇头:“不行,现在老太太身子骨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那怎么办?”婆子做下人的,见识有限,也知道这事得有个当家做主的出来做主,孙氏那样的处理办法,不行。 秦嬷嬷脑子飞快的转起来,想着到底要装不知道的,还是跑去告诉大姑娘,还是去告诉一下姑太太? 她正想着,又一个小丫头跑了来:“秦嬷嬷,秦嬷嬷,不好了,二姑娘在大姑娘那里闹起来了。” “这祸害。”秦嬷嬷忍不住,不顾尊卑的气话脱口而出。 话说姚敏菲,她推了何妈妈那一把再往外跑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背后的尖叫声,但是她不在乎,还是头也没回地跑出了门。 在外头问到了姚敏柔在哪里,就气势汹汹地冲着如意苑去了。 姚敏柔回了如意苑,因她这时候没有歇息的习惯,就在西次间的屋子里写会字。 每每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就写字来让自己平心静气,字能反应出一个人情绪,当她看着字越来越工整,笔力也渐渐放轻松的时候,往往她自己也心情平静了下来。 正在练字,忽然就听到门外一声喧哗:“姚敏柔,你给我出来!” 听声音,都知道是姚敏菲,姚敏柔才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烦躁起来。 “二姑娘, 二姑娘,你不能进去。”门口婆子拦着。 可姚敏菲是何人,她可凶狠蛮横的很,当即把人推开,她手头从来都没轻没重,因为她压根不在乎跟前的人会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受伤。 婆子哎呦一声坐地上去了,姚敏菲则不闪不避地一脚踩在那婆子的大腿上,就往往屋里头冲,婆子痛的整张脸都皱起来,倒吸一口凉气。 姚敏柔深知姚敏菲的习性,要是叫她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恼火起来的时候,她那是见什么砸什么,以前就有过两次这样的情况,那时候她胆子小,不敢吭声。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可以与姚敏菲对抗的资本,她长大了,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由她欺辱的小孩子了。 她只比姚敏菲大不到三岁。 姚敏柔当即站到了房门口,就把姚敏菲拦住了,脸色很不好看:“二妹妹,你找我何事?” 姚敏菲抬眼看着姚敏柔的这身衣裳打扮,明明没有刻意装扮,为什么还是衬托的她那么清丽出尘,娴雅柔和。 “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我娘气受了?”她气势汹汹,甩着拼命拉她胳膊的丫头们。 姚敏柔就冷笑起来:“我哪里敢,这寿昌伯府难道不是你们一家人的天下吗?” 她在嘲讽她。 姚敏菲气坏了:“姚敏柔,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羞辱我。”说着,甩开了丫头的拉扯,一下就扑了上去,抬手就用自己涂着猩红蔻丹的长指甲,狠狠地抓向姚敏柔的脸。 秦嬷嬷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顿时大惊失色:“二姑娘,你快住手!” 第248章 又狠又蠢 大姑娘的脸,肌肤细腻雪白粉嫩,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就是书里写的什么宛若剪剪秋水,顾盼生辉,如此品貌出众的人,被二姑娘这一爪子下去,这脸就毁了。 姚敏菲耳朵听到了秦嬷嬷的话,可她也不在乎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看着自己尖锐的指甲抓向姚敏柔白嫩的脸颊,她眼里满是兴奋。 她等着看姚敏柔痛的尖叫一声,捂着自己流血的脸惊慌哭泣的模样。 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姚敏菲一愣,惊讶地看着冷冷盯着她的姚敏柔,是姚敏柔抓住了她,顿时挣扎起来:“你这贱人,放开我。” 姚敏柔放开了,同时又将手抬起来,狠狠对着姚敏菲的脸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姚敏菲脸上火辣辣的痛,不敢置信地看着姚敏柔,说话都因为太过震惊而颤抖起来:“你,你敢,打我?” 姚敏柔点头,一本正经地点着头:“是,你不敬长姐,动辄嘴上不干不净对长姐极尽羞辱,还动手殴打,你这等没有教养的妹妹,我做姐姐怎么能对你不管不顾呢。” 姚敏柔是姐姐,姚敏菲晚生了三年是妹妹,姐姐教训妹妹,天经地义。 姚敏菲知道这个道理,她知道不代表她会遵守,要是遵守这些年怎么还有对姚敏柔那么多的欺辱。 “我杀了你。”她气疯了,扑上去要打回来。 “二姑娘疯了,快来人把她拉住。”珠蕊早在一旁戒备起来,一见姚敏菲又要动手,她当即喊起如意苑伺候的下人来。 几个丫头一拥而上就把姚敏菲从姚敏柔跟前拉开了,姚敏菲气的不停尖叫,咒骂,听的秦嬷嬷耳膜都刺痛不已。 “够了,够了,二姑娘,你闹够了没有!” 姚敏菲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嬷嬷这幅愤怒的模样,一时有些吓住了。 秦嬷嬷这才咬了咬牙,对战战兢兢凑过来的姚敏菲的丫头说道:“把你们姑娘送回去吧,自己闯了那么大的祸还不知道,光会在这里吱哇乱叫。” 姚敏菲愣愣地看着秦嬷嬷,转头又看看姚敏柔,她觉得今天她们两个都有点中邪了,一个人敢打她,一个人敢骂她? 秦嬷嬷看着懵懂的姚敏菲,脑子都要被气成浆糊了,这样的姑娘家,以后不管嫁到哪一户人家,那家人都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这还是好说话的人家,要是碰到厉害的,人家婆家能把她给软刀子割肉的折磨死。 又狠毒,又蠢笨跟她娘孙氏一模一样。 孙氏在娘家是庶女,低眉顺眼的过日子,总算学了点看人眉眼高低的,可姚敏菲是孙氏可劲儿宠出来的,把自己当初在娘家的不得以委曲求全不得志的心理,全都在女儿身上得到体现。 无底线的顺着宠着护着,年前把大姑娘推进水里淹死,她也没说姚敏菲一句不对,反而找遍借口也不去管教。 她眉眼高低的还懂得耍点心机,可她教出来的姑娘就好像一直活在温水里,什么都不懂。 “你们,你们疯了吧?”姚敏菲看着秦嬷嬷看着她的怪异眼神,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的往后退。 姚敏柔现在也觉得不对劲了:“秦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秦嬷嬷这样的反应,也是她从小到大没见过,立刻察觉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秦嬷嬷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只见如意苑门口就乱糟糟的有人议论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何妈妈死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被人推了一把,摔在台阶上,给摔死的?” 姚敏柔愣了,一旁珠蕊立刻跑过去呵斥几个慌乱议论的婆子:“乱七八糟的,你们在说什么?在姑娘面前还有没有规矩。” 婆子忙都闭上了嘴巴,但是一个个眼神都很慌乱,一看都不像是是故意撒谎说个自家姑娘听的。 姚敏柔已经发了话:“你们过来,说说看,我们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婆子却都不敢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珠蕊看她们不动,顿时冷下脸来:“姑娘叫你们呢,都没听见吗?” 一个婆子忙说:“听见了听见了,可是刚才二太太发了话,谁要是敢乱说这些话,就要把人乱棍打死。” “是啊,是啊,二太太房里的小红现在就在被打板子,我来时还听到她在惨叫呢。” 她们说着话,院子里其他不知情的下人都吓坏了。 姚敏柔也吃了一惊,察觉到秦嬷嬷似乎不吃惊,又将眼神看向秦嬷嬷:“秦嬷嬷,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嬷嬷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将一旁惊讶地眼珠子乱转,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姚敏菲看了一眼,才看向姚敏柔:“她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姚敏柔愣了:“您的意思是何妈妈被人推了一把,给摔死了?谁推的?” 家里出了人命案,她不得不正视起来。 秦嬷嬷就把眼神看向姚敏菲。 此时,姚敏菲再傻,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回想起来。 她把何妈妈推了一把,她确实仰头倒下去了,她没看到她有没有摔到台阶上。 “何妈妈死了?”她问,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她仿佛对死亡没有清楚的认知,也或许,她天生就是冷心冷肺的,别人的死活对她没有任何触动。 姚敏柔觉得寒心,急忙看向秦嬷嬷:“我们快过去,家里不能再出第二条人命了。” 说什么不让乱传,会乱棍打死,她还会杀鸡儆猴呢,可有什么用? 这会儿只怕全府上下的主子下人们全都知道了。 姚敏菲看着姚敏柔带着秦嬷嬷等人急匆匆地往外走去,自己皱着眉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唇,拉着脸往外走。 “这该死的何妈妈,她怎么就死了呢,我就只是推了她一下。” 她嘀嘀咕咕地咒骂着,身边的婆子丫头们个个都用看怪物的眼神偷偷看她。 这二姑娘天生没心没肺吗?那是条人命啊。 有些丫头年纪小,害怕的眼泪都下来了,觉得自己以后也可能像何妈妈这么没命了,主子也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第249章 该怎么处理 她们天生命贱,在二姑娘的眼里,就是跟猫猫狗狗那些畜生一样,死了,那就是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敏柔急匆匆赶去了孙氏的院子,却发现本该听到的惨叫声没有了,反而过分的安静,再仔细一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连院门都被关起来。 “大姑娘,这门怎么关起来了?”秦嬷嬷疑惑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也不踏实了。 姚敏柔略一想,面上表情更加凝重:“二叔来了。” 秦嬷嬷愣了一下,心顿时就悬了起来:“大姑娘,二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想干什么?” 姚敏柔默默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我们先去找老太太吧。” 她这个二叔,以前一直认为他忠厚老实,不大爱说话,但是心里是有老太太,毕竟是老太太给了他现在的一切,从前他只是一个孤儿,一无所有。可当他一下子露出真面目,才知道人家早在心里把算盘都打了几百遍。 这大门紧闭,还不知道他们夫妻两口子在商量什么事,但是绝对敢肯定的是,商量出来的对策,一定不怎么样。 秦嬷嬷也点点头:“好,那咱们快走吧。” 想想何妈妈,今儿早上还看着好好的,跟二太太身后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这才多久,就变成了死人。 两人回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正睡着呢,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屋里头伺候的奴婢们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一个个的面上都不平静。 “把老太太叫醒吗?”秦嬷嬷在门口看了看老太太,犹豫地说道。 姚敏柔摇了摇头:“先别叫醒,老太太现在身体不好,好容易能睡一个踏实觉,还是不要睡半截把人叫醒,听说这样会头疼。” 秦嬷嬷点点头,看了看外头,不由地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二老爷和二太太打算怎么了解这个事。” 姚敏柔嘴角勾起讽刺地笑弧:“何妈妈对二婶也是忠心耿耿,估计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死掉。” 前世,何妈妈这时候还活的好好,跟孙氏跟前的大丫头一直都明争暗斗。 “大姑娘,咱们就这么干坐着吗?要不要,我叫人赶紧去告诉姑太太去?”秦嬷嬷下意识地想起姚氏。 姚敏柔觉得不妥:“我才从永兴侯府回来了,咱们家再去人,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遇到那有心的人,肯定回来打听,一打听,越发把这事大肆宣扬出去,姑妈现在被二叔二婶机会,这是他们的下人,姑妈也没有插手的资格,插手要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手还伸的太长的话,还不如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咱们就等着看他们怎么处理吧。” 有句话,她不想说的太无情,那就是,只要不连累到寿昌伯府的名声,随便他们吧。 这何妈妈跟着孙氏,孙氏做出来的许多事,都少不了何妈妈在背后出谋划策,而更绝的是,这何妈妈背后是有人的,那就是孙家的老太太。 孙氏一直以为何妈妈是她的人,可前世她知道的,何妈妈是她的嫡母孙老太太早就买通,送来的眼线。 何妈妈在孙氏跟前有头有脸的,为何身边就只有一个养子不停的提歇着?自己亲生的儿女却丢在村里不管不顾? 那是因为她亲生的儿女,儿子早被孙家的某个店铺掌柜带着学做生意了,以后自己当老板的,女儿也嫁的不错,自己当家做主,在家里当老爷少奶奶的,谁还犯贱跑来当卖身伺候人的奴才呢。 秦嬷嬷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就这样忧心的等着。 何妈妈死了。 柴房里,费妈妈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没有听错,这怎么可能?何妈妈怎么会死了?” 婆子是费妈妈拿银镯子收买的,替她找秦嬷嬷去打听消息的人,她胆子小,一直都不敢去问,结果却突然发生这种事,她简直吓坏了。 “这东西我不敢要了,你还是找别人给你问吧。”她急忙将银镯子塞给费妈妈,就转身要走。 费妈妈急得不得了,赶忙拉住她:“好姐姐,好姐姐,你别走,别走啊。” 那婆子挣脱了她的手,赶忙就跑了。 柴房的门又被锁了起来,费妈妈跌坐在地上,脑子乱七八糟的想着,费妈妈为什么会死? 是二太太给她下了毒?还是老太太出的手? 费妈妈是寿昌伯府的老人了,年轻的时候寿昌伯也活的好好的,寿昌伯府也在寿昌伯活着的时候,过了一段锦绣富贵,有权有势的好日子呢,就有那不安分的人给寿昌伯送女人。 其中一个送了一个眼神带钩子一般的娇丽女子,女人见了她扭动的腰肢都觉得脸红,可就是这个女人给伯爷下毒,老太太没有声张,第二天就病重了,过了半个月,就是破被子一卷,从后门拉了出去,不知送到哪里去了。 想想这个,费妈妈就眼泪哗哗地掉,踏踏实实的好日子过的太久,她都忘记了老太太也有过杀人不眨眼的时候。 她不想死。 话说费妈妈被关了四天了,费大勇也急的心急火燎,这日他实在等不得,正打算到府里打听,就听到了何妈妈死了的事。 他急忙跑回家去,去问徐嫂子:“何妈妈死了,你知道吗?” 徐嫂子病了几年,成日都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去,这如何知道,也是大吃一惊:“我不知道。” 一旁绣菊顿时眼神一喜,何妈妈死了,那她就不用嫁给何妈妈那个瘸子儿子了,不过才一高兴,又觉得自己这样一想似乎太过分,一时心情有点复杂。 “有没有听说是因为什么事?”只希望千万不要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费大勇很烦躁:“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回来问你。” 徐嫂子眼神将他看了看,就转过头不说话了,表情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看着费大勇就一肚子火气,他厌恶地说道:“哼,我成日就是看你这张死人脸,实在受不了,才出去找女人,这都是你逼我的,别总是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真是要把老子我恶心死。” 说罢,转身就走,他急着找门路打听他娘的事。 第250章 怪她运气不好 费大勇走了,绣菊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哽咽地说道:“爹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娘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奶和爹他一点都没有看到眼里不说,还这么说她,简直没有良心,都是一家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徐嫂子只淡淡笑了笑:“这就是你爹,都随了他费家的根,天生狼心狗肺,绣菊,你以后可不能学爹,还有你奶,不然,你也以后的日子肯定过不好。” 这母子二人目光短浅,心性贪婪又忘恩负义,这种人只会有一时的风光,绝不会长久,婆婆已经被关起来了,老太太一定会跟她算后账。 绣菊见母亲说的郑重,便含泪乖乖地点了点头:“是,娘,我知道了。” 徐嫂子看女儿如此,知道她这是随了她的性格,为人懦弱,只知道忍耐,贪恋那一丝亲情,可你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只拿你当赔钱货,换银子的工具,跟他们在一起,没了一个何妈妈,还会有下一个李妈妈,王妈妈,只要能得到丰厚的回报,把她卖到谁家都可以。 “我跟大姑娘都商量好了,有一天我若是没了,你就去她的跟前做丫头,费家的事绝对连累不到你的身上。”至少做了大姑娘的丫头,她以后的婚嫁费大勇就再没有插手的资格。 绣菊有点害怕,她娘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差点又哭起来:“娘,我们不是已经偷偷换了大夫了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徐嫂子苦笑一下:“有你奶,有你爹在,我永远都好不起来,除非我能离开这个家,过生清清静静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舒心踏实的日子,我的病才能好起来。” 绣菊这下是明白了,当即抽泣个不停,可她也没有办法,娘要不在这个家,她还能去哪里。 徐嫂子叹了口气,还替女儿操心着别的事:“我现在就是想教你多做一些好菜,学点傍身的本事,也不能了,我当年,怎么就那么傻。” 娘死了,她嫁到费家来,就把费妈妈和费大勇当做一家人,都是亲人,做菜的本事她比婆婆还要有天分,可嫁了费大勇没多久,她就怀了孕,她娘没办法教她,就把一身本事对费妈妈倾囊相授,打的主意就是费妈妈没有女儿,说了把她这个媳妇当女儿一样看,她教了费妈妈,费妈妈再转头教给她,也一样。 谁能想到,娘没了,费妈妈就立刻换了张面孔。 费大勇到处找人,可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替他跑这个腿,那些背叛了老太太的这人,这几天自己都不踏实,那些本就掺和这个事的,在这个时候就不会沾上手。 唯一敢求的何妈妈,竟然被二姑娘姚敏菲给一下子推死了。 这可是大事。 众目睽睽之下,寿昌伯急匆匆来到孙氏院子里的时候,姚敏菲还不在,一脸他阴沉着连,目光凶恶,气势汹汹的样子,孙氏就惊得心口直跳。 “老爷,老爷,你听我解释。”孙氏脸色苍白的急忙迎上来,谁知道面对是姚志仁狠狠的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打的孙氏半张脸发麻,差点歪倒在地上,还是白芷扶的匆忙,才没有这般狼狈。 “老爷,你打我?”孙氏捂着脸,震惊地转回被打歪过去的头,直直地盯着姚志仁。 夫妻快二十载,二人不是没有不愉快的时候,可他顶多不搭理她,从来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竟然敢打她,孙氏心里委屈,眼泪都忍不住了。 她跟着他过了这么多年憋屈的日子,孙家给他多少银子在官场上走动,他但凡记着点孙家的好,她的好,也至于敢对她动这个手。 “你这蠢妇,终日里无所事事,我只叫你把女儿管教好,别的就不想了,谁知你这般没用,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个废物!”姚志仁快气炸了,满京城都找不出像姚敏菲这样的一个世家千金小姐。 长得丑,缺心眼,没脑子,这种女儿怎么就叫他给摊上了。 孙氏本就心里委屈,被他这么一骂,仿佛她也是个废物,她立刻红着眼前辩解起来:“菲儿性情直爽,没有心眼,这般天真率性的姑娘,哪里找,今日这个事,她不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把何妈妈推了一下,她就那么巧的后脑勺砸在台阶棱上,就那么死了呢。这只怪何妈妈她运气不好,怎么能怪菲儿?” 姚志仁气坏了:“何妈妈运气不好?是啊,就何妈妈运气不好,她要不是去拉你女儿,她能摔倒吗?她运气不好,你运气好了?你要不叫她拉,她会拉吗?你死了,你女儿运气也好吗?”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这辈子活着,也跟死了一样。” 孙氏被姚志仁骂的心肝俱颤,嘴唇哆嗦地怔怔看着他:“你,你这是怪我?我怎么知道她那么蠢,拦个人都不会,说到底,你就是嫌弃菲儿,什么你女儿你女儿的,她难道不是你女儿,出了事,你只知道骂我,说完蠢,我哪里蠢了?” 孙氏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都被他踩碎了,眼泪滚滚往下掉:“嫌弃我蠢,当年我也没有求着你娶我啊,这些年我跟着你,说是沾了你的光,做了寿昌伯府的夫人,可家里家外哪里有我插嘴的份儿,别人只知道我风光,这内里的苦只有我知道,姚志仁,你没良心。” 姚志仁冷笑起来:“我没了良心?我要是没良心,你早不是夫人了!” 孙氏正低头抹泪,一听他这么说,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想!”他这等于彻底否认了自己身为伯夫人对他,对着家,付出的一切,她快要气疯了。 “当年如果没有我偷偷给你银子,你有机会四处活动,让寿昌伯府的人注意到你吗?要不是我给你银子,你能有钱置办几身好看的衣裳,叫人看得起你吗?你还要读书,还要跟那些读书的人一起去会文会友的,要不是我给你的银子,你这书还能读得下去吗? 第251章 一巴掌 孙氏愤怒地嘶吼道:“姚志仁,你能有今天,有一半都是靠了我,你忘恩负义。” 姚志仁只觉得脸被丢尽了,眼神狠狠地往身边那些下人脸上看去,只见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与他的眼神相对,纷纷惊恐地低下头去。 “孙氏,你够了。”他大声呵斥,吓得孙氏一个哆嗦闭了嘴,他才继续冷冷说道:“现在她推死人的事,是怎么藏都藏不住了,你叫她收拾收拾东西,我送她回姚州老家去,在那里,没人知道她在京城犯了什么事,再找个老老实实的人嫁了,就这样吧。” 孙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不同意!这是我的女儿。”她反应过来,顿时嚎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还是当爹的人吗?出了事儿,你不说帮着想想办法,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放弃她,就因为何妈妈一条命吗?就赔上她一辈子,何妈妈她配吗?” 不管孙氏怎么嚷嚷,姚志仁心意已决。 正在此时,偏偏大门口姚敏菲嚷嚷了起来:“门怎么给关起来了,快把门打开。” 屋里的下人齐刷刷都看向姚志仁。 姚志仁皱了眉头,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姚敏菲开始砰砰地踹门了:“你们这些贱婢,二姑娘我在说话呢,你们都聋了没听见吗?快给我开门!” “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他冷笑着看向孙氏。 孙氏哼一声:“这门要是老老实实的开着,菲儿会踹门吗,这些下人们要是懂事听话,她会骂她们吗?菲儿还是个孩子。” 姚志仁被她的冥顽不灵,气的闭上眼睛,冷冷看向白芷:“给你们二姑娘收拾行李,明天就送她离开。” 白芷吓一跳,急忙看向孙氏。 孙氏登时尖叫一声:“不行,我不准。” “孙氏,别逼我休了你。”姚志仁对孙氏忍无可忍,当年要不是需要一个点旧情,不忘恩负义的名声,他早就把孙氏给踢了,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娶她一个卑贱的商户人家的庶女,她简直一无是处。 孙氏傻眼了,整个脑子一片空白,他,他竟然,要休了她。 姚敏菲在门外,气坏了,这一路上,那些下人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转头就跑,好像她能吃了她们似的,到了娘的院子来,门竟然给她关住了,叫了半天也不开。 “真是气死我了。”她恨得大叫一起来。 正好的,门竟然开了,姚志仁冷着脸走出去:“你够了,啊——” 门被打开,竟然迎面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朝他打了过来,姚志仁简直惊呆了,连闪避都忘了。 姚敏菲见着开门出来的竟然是自己亲爹,可巴掌已经来不及收回来了,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一巴掌打中她爹的下巴。 “爹?”她吓坏了,急忙就往后退了好几部。 姚志仁也蒙了,自从他长大成人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动手打他,可今日,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给打了。 简直,简直······ 他脑子里空空如也,除了愤怒和不敢置信,什么都没有了。 “来人,把二姑娘给我关到祠堂里去,饭也不准给她吃。”他咬着牙,狠狠说道。 姚敏菲瞪大眼睛,顿时就要往院子里冲,去找她娘:“娘,娘,呜呜,快救救我。” 姚志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狠狠往后推了一把:“我叫你滚去祠堂,你听见了没有?” 姚敏菲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摔疼了她的胳膊,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你快来啊,爹要打死我!” 她的声音尖利而刺耳,扎的姚志仁耳朵疼。 “你给我闭嘴!”愤怒中的姚志仁,上前一脚将姚敏菲踹倒。 “啊——”姚敏菲痛得尖叫一声,倒在地上,这次看着像杀人一样死死愤怒瞪着她的姚志仁,她所有的求救和尖叫全都憋在喉咙里,惊恐地直哆嗦。 “菲儿,菲儿。”孙氏这时已经跑了过来。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的肝肠寸断。 二房闹成这样,最终因为孙氏死活抱着姚敏菲,不准有人拉她去祠堂,姚志仁实在没办法当着下人的面对孙氏母女做什么,只能愤恨地甩手就走。 人走了,孙氏更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自己命苦,没有一个有本事又可靠的疼人的丈夫,哭女儿命苦,没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姚志仁离开了二房的院子,正想要去书房,又觉得这事不能放着不管,思来想去,他脚跟一转,便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人老觉浅,午睡一般睡不了多久,醒来了,姚敏柔就像从前一样不假他人之手,伺候着老太太梳洗。 随后,姚敏柔就将姚敏菲的事,慢慢的给老太太讲了。 老太太怔怔地,以为自己做梦了:“何妈妈,死了?” 姚敏柔点点头,秦嬷嬷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是,真的死了,听说尸首二老爷叫人卷了,就在柴房里放着呢。” 柴房里,费妈妈惊恐地恨不得撅死过去,何妈妈的尸体竟然就跟她摆在一起,她想哭不敢哭,就怕身边的何妈妈给炸了尸。 可没人管她的死活,现在都想着怎么处理好这个事。 “真是晦气。”老太太吃惊了一下,面容就平静了下来。 明日家里还要来客人呢,今天就死了人。 姚敏柔悬起来的心不经放下了,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老太太情绪并没有太激动,反而很平和。 这何妈妈,老实说起来,为人贪婪吝啬,脾气还大,府里头的那些小丫头们都怕她,动辄她就要以管教的名义,把人打的脸儿青紫。 一个瘸了腿的养子,手脚不老实,她也不管,反过来还要骂被占便宜的丫头缺男人,偷摸咳嗽府里头的东西,出事就推倒别人头上,这府里头大多数的人都不喜欢何妈妈。 喜欢的都是那一拨心眼多的走歪道的人,何妈妈前头吃肉,她们后头喝汤的那种人。 “他们打算着怎么料理?”老太太现在只想着这两口子别再丢了他们寿昌伯府的脸。 第252章 她要一千两 姚敏柔就和秦嬷嬷相视一眼,她才开了口:“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二叔打算将姚敏菲送到姚州府老家去,在那边找个人嫁了,就是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还可以,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符合他的心性。” 自私自利,谁也不能耽误姚志仁他自己心中的远大前程的心性。 “何妈妈呢?”她问。 姚敏柔又道:“叫何妈妈的养子把人拉回去了,给了五十两银子的安葬费,说这只是意外。” 何妈妈那养子,也只是养子,就答应了。 “这也只是何妈妈的养子在,这回是养子答应了,下回何妈妈亲生的儿女要是找回来,说寿昌伯府合谋她的养子害死了何妈妈,求着官府替何妈妈伸冤,他就知道这事不是这么办的。”老太太冷笑道。 姚敏柔也想到了这点:“其实,这事若是孙家愿意帮忙的话,再多给些银子,至少二百两银子给何妈妈的儿女,收下字据,也能了结。” 老太太赞许的对姚敏柔点点头:“是,这事得是何妈妈亲生的儿女才行,养子,那算什么?” “老太太,那咱们怎么办呢?”姚敏柔求问,既然知道姚志仁的做法不对,那他们该怎么跟着善后。 就见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管了,咱们眼下还有要紧事,谁管他们的死活。” 姚敏柔莫名就觉得心头一跳 ,似乎有什么她察觉到了,但是又感觉自己也有可能是意会错了。 孙氏这里哭天哭地,实在没有办法了,女儿这一去,说不定这辈子就再也看不见了,让她怎么舍得,到时候她想女儿,想的眼睛都哭瞎的,她一把抓住白芷的手:“快,快到孙家去,求孙家把表姑娘接到他们府上住两天,事后我必有重谢!” 难为孙氏到现在竟然还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白芷倒是不想去,可她不敢在现在违背现在脑子里只有救她女儿,什么理智都不存在的孙氏。 白芷赶忙往外走,疾走两步,又回来了,嗫嚅道:“太太,若是没点好处的话,只怕孙家那边不会愿意帮忙。”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孙家是不可能替太太一个在娘家不得宠的庶女出头的,万一惹怒了夫家,人家要把她休了,娘家还能要她? 孙氏此时什么都不管,只有自己女儿最重要,急忙就去拿自己的银箱子,就拿出了三百两银票来:“你告诉大太太,这是我一点心意。” 白芷见那三百两,想说这点银子可打动不了大太太,可孙氏却推了她一把:“你快去。” 白芷只能去了。 到了孙家,下人问她找哪个太太,她本想找大太太的话语,出了口就变成了:“我找三太太。” 婆子先去禀告了大太太,才将她另娶三爷的院子里,梁氏正跟着女儿说话,见着白芷来了,随口就问:“你家太太何事找我?” 白芷眼睛就往屋里伺候的人身上看,梁氏立刻就明白了,随即心头一喜,孙氏但凡要她办点事儿,都喜欢充脸面,就没有一次空着手来的。 “阿茹,你回去歇着吧,娘这有事儿呢。” 孙锦茹今年十五岁,跟姚敏菲前后差两个月,也是姑娘家天真活泼的时候,将白芷看了看,就笑着出去。 白芷被孙锦茹看的头皮发麻,这表姑娘看人怎么总像想干点什么,但是暂时我不干的那样。 “说罢,什么事。”梁氏打发了人,就问白芷。 白芷将梁氏看了看,欲言又止,又一脸慌张,梁氏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你哑巴了,问你到底什么事,你怎么不说?” 白芷这才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梁氏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姑爷还要把姚敏菲给送走。 不过姚敏菲这死丫头就是个祸害,没脑子,人又蠢还以为自己精明的不得了,她见了她就烦,当初为了儿子,冲着寿昌伯府的牌面,她才动了让姚敏菲嫁给她儿子的想法。 现在想想,幸好孙氏没答应,要不然这样的媳妇她也不敢要。 可别姚敏菲一冲动,把她婆婆也推一把,要了命,可还了得? “这事我可不敢管,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她当即拒绝了。 白芷有些着急,她要是事儿没办成,让姚敏菲被伯爷强行叫人拉走,送到姚州府去,她也要完了,索性心一横:“这三百两只是订金,我们太太说,只要这事过去,表姑娘安然无恙,还有您三百两的好处费。” 梁氏一听,就忍不住心动,这不就六百两银子,轻轻松松的就赚到自己的口袋里? 她眼珠一转:“我是那等为了钱的人吗?只是到底是你们家的家事,我没个脸色的这时候登门接人去,要是把你们伯爷得罪了可怎么好,算了吧,六百两银子叫你太太自己个儿留着花吧。” 白芷傻了:“舅太太,那,那你要多少。” “不得一千两?”屋里也没别人,梁氏索性开门见山:“我这可是救了你家姑娘一命一样,我还要担很大风险。” 白芷当即点头:“是,我这就回去传话。” 白芷这头去了,梁氏这里悄悄就叫人备了马车跟着白芷到了寿昌伯府去。 白芷悄悄从寿昌伯府的后门进去,将梁氏的话告诉了孙氏,孙氏气得要死,可紧要关头,她也没办法了,当即就答应了:“一千两就一千两,快,把姑娘带来。” 姚敏菲此时正在祠堂里哭个不停,哭累了就开始骂,骂的很难听 ,守门的婆子听的都觉得污言秽语,这二姑娘品行怎么如此恶劣,就算平时跟何妈妈不对付的人,也忍不住同情她,死了也被骂成骨头渣渣。 正不胜其烦,恨不得找两块棉花堵耳朵的时候,就见孙氏急匆匆的来了:“姑娘呢?” 里头正骂的姚敏菲听到了孙氏的话,急忙扑到门口:“娘,娘,我在这里呢,你快救我出去。” 孙氏听到女儿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禁心头一喜,可见她这会儿没有受委屈,当即叫那婆子:“瞎了你的眼,还不快开门。” 第253章 送到了孙家去 那婆子却不敢:“太太,这样不好吧,老奴不敢,老爷叫我们把人看住,不准把二姑娘放出来。” 孙氏冷下脸来,孙家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要晚了一会儿老爷来了,人可就接不走了,她上前就是一巴掌,打的婆子傻眼,厉声说道:“我还是这个家里的太太呢,我见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了吗?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家里容不下你了。” 婆子吓坏了,急忙给她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姚敏菲在里头狠狠地叫喊着:“娘,你再打她两巴掌,刚才她把我拉过来的时候,把我胳膊都拉疼了。” “好啊,你还跟姑娘动粗?你是不是觉得老爷不看重姑娘了,就连你这等奴才都看被她脸色看。”孙氏现在正心情恶劣,现在更是一头火气:“还不给我滚开,等会我再找你算账。” 婆子生怕自己会被孙氏责罚,急忙跑起来就躲到一边去,被白芷又拽了一把:“老货,还不过去开门。” 婆子哦哦两声,手忙脚乱的把门锁打开。 姚敏菲总算出来了,她委屈坏了:“娘,何妈妈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刚才还打了爹一巴掌,可那也是误会啊,不知道门里头出来的不是奴才是他啊,我也没有打到他脸上,他怎么就那么生气,呜呜。娘,我害怕。” 姚敏菲从来没有被她爹这样凶狠的看过,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爹,而是准备杀了她的强盗。 “菲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点跟我走。”孙氏拉着姚敏菲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 姚敏菲被她拉的,脚步都快跟不上了:“娘,你拉我干什么?” 事情紧急,孙氏只能就这么着跟她交代着:“我送你到外祖家住几天去,这几天你在孙家要乖乖的,别惹你舅妈生气,对了,也跟你那几个表姐妹争闲气,那里是别人家,少不得还要在别人的屋檐下低头做人。” 姚敏菲自出生就没有低过头的,对孙家那些姑娘们低头,那就更不可能了,她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地位卑微的商户女:“娘,我不去。” 孙家是商户之家,她去了也太丢人了。 “菲儿,你听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你要是不去孙家躲几天,你爹就要把你送到姚州府老家去了,还要你在那里嫁人,那里穷乡僻壤的哪里有京城这么繁华,还都是泥腿子,你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孙氏死活不想让姚敏菲去,就是因为姚州府太穷,当年姚家寿昌伯就是因为太穷,才去当兵,只为了能吃口饭 。 听到自己要被送到那么穷的地方,嫁给一个泥腿子,姚敏菲立刻就被吓住了,就这么愣愣地被孙氏推上了马车:“菲儿,记住娘的话,在孙家要听你舅母的话,千万别耍性子,过几天,娘就接你回来。” 姚敏菲还没来得及答应,孙氏就催孙家的马车快走。 姚敏菲就这么被送到了孙家去。 姚志仁听到消息来阻拦的时候,马车已经走远了,叫他跑去把孙家的马车拦下来,他觉得这样冒失的举动有失他寿昌伯的身份。 跟孙氏如何争执,都是后话了,无济于事。 姚志仁只能气咻咻地回到书房去,当晚上就去了宋姨娘的屋子,把孙氏气的把有心做好想要挽回他的一顿菜肴,差点都掀翻到地上去。 夫妻反目,老太太的院子里却依然平静。 “由着他们闹去吧,自作孽不可活,总有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姚敏柔正陪着老太太下棋,两人技术都是一般,但是拿来当个乐趣玩,也还可以。 “老太太,其实,二太太的反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去年我差点被她害死,我好歹也是她的堂姐,是主子,二太太也只是护着女儿,不说她一点不对,这次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才,她就更不会怎么样了。” 老太太想起那时候的姚敏柔,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要不是周慕瑾心悦她,愿意替她复杂,给她压出肚子里的水,给她吹气,人说不定那时候就没了。 “那会儿,真是委屈你了。” 姚敏柔微微笑着:“老太太又没有委屈我,所以这事与老太太无关。”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是多好的孩子,只可惜······”要说什么,她当即话锋一转,“他们自己急着粉饰太平,明日你舅舅来家里做客,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让你没面子,明天就可以放心了。” 姚敏柔笑了笑:“多谢老太太关心。” 看到她这么容易感动,老太太想起方兰韵,如今宫里的兰妃娘娘,就忍不住说道:“柔儿,其实很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你就不用抱着感激的态度去对待别人,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很好骗。” 姚敏柔愣了一愣,仔细想了想,也理解了老太太的话,因为自己缺少感情,所以对别人无足轻重的一点点关心,都感到受宠若惊。 显得那样卑微。 她微微低头,抿嘴一笑:“是,老太太,我明白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手指示意一下她继续下棋。 下了盘,老太太就停下手:“不早了, 你也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见你舅舅呢。” 姚敏柔便站起来,行礼后,说道:“那老太太也歇着吧,今日府里头乱糟糟的,您也跟着着累了。” 老太太点头,姚敏柔这才退下了。 姚敏柔走了,老太太才露出无力的模样,靠在椅背上,秦嬷嬷一愣,赶忙问道:“老太太,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忍不住想了想,她舅舅是什么样的人,为人怎么样。” 秦嬷嬷就往姚敏柔离开的房门看了一眼,说道:“看着大姑娘的反应,应该是好人吧。” 老太太轻轻一笑,也摇了摇头:“秦嬷嬷,你都这般年纪了,还看不透一个你从小看大的姑娘?她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心平如水的模样,不会轻易在表情上显露出来,叫你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第254章 孙家嫌弃她 这是隐忍到了极点,好容易找到自己生存方式的孩子。 看着可怜,可她也为了姚敏柔的这份心性而觉得放心,她心情孤独而强大,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有一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城府,那就先赢了一半。 秦嬷嬷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奴婢想的太简单了。” 老太太则一脸沉思,又忍不住猜想起姚敏柔的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按着女儿的意思,周慕瑾是非她不娶的,那她一旦嫁入了永兴侯府,成为福安长公主的嫡长孙媳妇,以后入宫就会是家常便饭。 她那张脸,跟年轻时候的兰妃娘娘,可太像了。 德贵妃绞尽脑汁的想抓住她,为的就是她这张脸,到时候,她真怕殷德妃还没想做什么,方兰韵她就敢去做什么。 她到底要不要,偷偷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姚敏柔,好歹让她心里有个数,不至于蒙在鼓里,在后来会被方兰韵给骗了? 老太太如此想着,本想想个办法出来的,结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这一晚上 ,姚敏柔也睡得挺好,不管如何,她以后就会多了一个关爱她的舅舅,这是好事。 与她们相反的,则是姚敏菲。 她委委屈屈的到了孙家,以为自己是纡尊降贵的,结果到了孙家,压根没人搭理她,梁氏出于庶子媳妇对嫡母老太太的孝顺,还带着她去孙老太太那里请安,结果老太太连面儿也不露,派了那个给姚敏菲不屑一顾的老妈子于嬷嬷来传话。 “表姑娘突然到咱们孙家来,姑太太连个信儿都没给老太太送,可见心里就没有把老太太当回事。”于嬷嬷冷冷地盯着姚敏菲:“可姑太太不懂事, 老太太也不好就这么再把你送回去,白白叫人家姚家看了我们孙家人的笑话,这几日,表姑娘就是在三太太那边的院子住下吧,没事儿别出来走动,要是人见了问起来,连老太太也不好说话。” 姚敏菲简直惊呆了,自己可是寿昌伯府的嫡女,区区一个孙家的商户人家,不光没有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还对她颐气指使,嫌弃的不得了的样子,凭什么,他们脑子有病吗。 “你们什么意思,要是不稀罕我, 那就送我回去好了,谁稀罕在你们家住了。”姚敏菲就是口快,在梁氏还打算低眉顺眼答应了的时候,她突然扬起下巴脱口而出。 于嬷嬷一愣:“你说什么?” 谁不稀罕谁? 梁氏吓一跳,急忙拉姚敏菲一把:“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老太太叫你安生在院子里待着,你待着就是了,怎么可以顶嘴?” 姚敏菲这辈子就不知道还有顶嘴这两个刺儿,又是什么意思,她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我怎么顶嘴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话。” 梁氏脸色大变,恨不得抬手给她一巴掌,这姚敏菲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你要是真想回去,我现在就送你?” 看着昔日里对她亲亲热热的舅妈,突然大变脸,冷酷无情地瞪着她,姚敏菲一时愣住了。 梁氏这才忙跟于嬷嬷赔不是:“嬷嬷别生气,这孩子就是被姑太太给宠坏了,天真烂漫不懂事,不过叫她住我那里,我会管着她的,绝对不会让给孙家添一点点的麻烦。” 梁氏十分乖觉,于嬷嬷冷笑一声,这梁氏分明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违背老太太的意思都把人留下,要是没收孙氏的好处,那就奇了怪了。 “三太太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对了,明日正好是三姑娘的生辰宴,老太太也喜欢表姑娘踏踏实实在三房的院儿里待着就好。” 听到这话,梁氏脸色也有些尴尬了,想不到老太太脾气还是这么大,嫌弃孙氏嫌弃到这种地步,连她的女儿也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姚敏菲眼圈都红了,委屈巴巴的被梁氏给拉回去。 梁氏一开始还怕把姚敏菲带来,她给自己闯了祸不好收场,刚好老太太也说了,叫她在自己这院儿里禁足,那正好,她也不用做恶人。 院子里。 梁氏就开始跟扭着身子刷脾气的姚敏菲叮嘱道:“刚才于嬷嬷的话,你可听见了?” 姚敏菲哼了一声,转过脸,不说话。 梁氏耻笑一声:“你这丫头,人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你是姚家的官小姐,可现在到的是孙家地盘上,你难道还想要孙家的人全都捧着你,那根本不可能,你自己可千万要消停些,过上几天,就等你娘就把你接回去。” 姚敏菲有些不服气,可看着舅妈这个样子,想想来时她娘说的话,她爹要把她送到姚州府来家去,那里穷乡僻壤,她爹还要把她嫁给泥腿子。 太可怕了,她死也不要去。 “我知道了。”在梁氏看着她这幅死样子都憋不住火气的时候,她总算憋出四个字来。 梁氏当即不想看她脸色,往外看了看天色,就问起来她女儿来:“姑娘呢?” 丫头上前回答:“姑娘去大姑娘和二姑娘那里玩儿去了。” 梁氏点点头,不用想都知道是去玩儿上,自家这丫头就喜欢那些好看的衣裳,好看的首饰,奈何她这个为人庶子媳妇的手头紧,又要给她哥哥看隐疾,没办法给她敞亮的置办起来。 “那就到老太太那里见吧。”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反正等会儿都要到老太太那里伺候着。 姚敏菲不明所以:“舅母,你这是去干什么?” 梁氏走了两步,被她问的一愣:“这时候自然是去伺候老太太用晚膳了。” 姚敏菲忽地又一问:“那你到老太太那里吃了,那就叫人给我也摆饭吧,我也饿了。” 梁氏登时僵在原地,脸上忍不住的不可思议:“家里老太太还没用饭呢,灶下哪有空给你做?” 说完,也算知道了孙氏教养孩子的“厉害之处”了,勉强对着还茫然不明所以的姚敏菲说道:“孙家的规矩,都是儿媳妇伺候了老太太用膳之后,才回到自己院儿里头用饭,咱们三房,大约是酉时二刻。” 第255章 没脑子 话说这里了,姚敏菲再傻也知道自己也得等着梁氏回来才能吃上饭,没得梁氏还没吃,她这客人就先吃上的道理。 知道了,她就更不高兴了,憋憋屈屈地抱怨到:“这要是在家里,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了。” 说着,她忍不住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眼圈又是一红,委屈坏了,眼巴巴地看着梁氏:“舅母,我想我娘了,明天我娘会来接我吗?我在这里不习惯,吃的用的都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晚上肯定也睡不好······” 听着姚敏菲不停的抱怨,梁氏简直惊呆了,从前跟姚敏菲有过接触,那也是去寿昌伯府做客,坐在那里敷衍的夸她两句天真可爱给孙氏听,就直接跟小姑子孙氏说正事了。 今日面对面地说起话来,才知道小姑子这女儿有多“宝贝”,完全看不懂眉眼高低,完全听不懂好赖话,自己蠢,还以为自己最聪明。 梁氏一口气憋在胸口,没给气死。孙氏就算再傻,也不该教出来这么一个女儿,后一想,自己那个当妾室的婆婆,好像就是一个没脑子又胆小如鼠的金丝雀,年轻时候以色侍人,还有好日子,所以生了两个孩子。 美人年轻漂亮的时候没脑子,那叫天真娇憨,美人老了,变成老茄子的时候,那叫脑子有病。 幸好这蠢婆婆早些年就死了,不然不知道要拖累自己到什么地步。 “这么啰嗦干什么,在这里有的住,有的吃就行了,难道你还想到姚州府吃土喝风去?”梁氏不耐烦,当即冷冷瞪她一眼。 姚敏菲顿时就愣了,简直不敢置信:“舅母,你,你竟然凶我?” 舅母不是最喜欢她的舅母吗,每次见了她都给她带来许多礼貌,夸她聪明懂事,招人喜欢。 她现在怎么嫌她了? 姚敏菲被打击的红了眼圈。 梁氏很心烦,正要说什么,一旁丫头急忙说道:“太太,时辰要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梁氏这才一甩帕子走了,去的晚了,叫同样是庶出的四弟妹和五弟妹她们走到前头去,到时候一定要在老太太面前夹枪带棒的给她上眼药。 梁氏走了。 姚敏菲委屈坏了,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何妈妈死了,她就那么推她了一下,谁知道她会摔倒在地上,好好死不死地摔在台阶上,就那么死了。 爹跟娘吵了起来,爹骂她是废物,娘哭她可怜,爹还踹了她一脚,痛死人了,姚敏菲再看了看自己所出的环境,逐渐泪眼朦胧。 家具摆设都是半旧不新的东西,打眼一看都比不上自家用的东西精贵,屋顶也灰突突,没有绘制好的各种图画,窗户上的玻璃用的料子也不好,不够透,不够亮,屋里就显得有些暗。 喝了一口茶水,回味干涩,不用想都知道是不值钱的茶叶冲泡的,点心也没滋味。 “呜呜。”她最后看一眼身边服侍的三个陌生的丫头,趴在桌上就哭了起来:“娘,呜呜,娘,我好想你,你快来接我吧。” 她哭个不停,屋里侍奉的三个丫头都震惊了,还是头一次看到在别人家做客就哭的人,她不知道这会惹得主人家晦气吗? “表姑娘,表姑娘,快别哭了,您这是怎么了?”梁氏留下让盯着人的大丫头急忙上前哄着她。 姚敏菲伤心坏了,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 “娘,我想回家,呜呜。” 其他两个丫头也受不了,也赶紧上前哄她:“表姑娘您别哭了,哭的奴婢们快心疼的,你好歹说句话,你想怎么样?” “我要回家!”姚敏菲猛地一抬头,怒气冲冲地盯着这几个哄她的丫头。 丫头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清楚的很,自家太太受了姑太太孙氏的银子,人肯定是不可能现在就送回去了。 那个大丫头就勉强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表姑娘,您听话啊,你看,这时间都晚了,现在送您回去,要是遇到官兵,会把你抓到牢里关起来的。” 姚敏菲一愣,就抬眼看着那大丫头:“你说真的?” 大丫头立刻点头:“真的,真的。”只要能把人留在府上,就等于把一千两银子给太太留下,太太事后也不会找她问罪。 姚敏菲把大丫头的笑脸看了看,忽地就拉下脸来,狠狠骂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拿这种事情骗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脑子笨,所以好哄?” 贱婢? 大丫头傻了眼,自己是太太跟前的的大丫头,就是富商几位姑娘见了自己,就算没有好脸色,也不会故意给她脸色看,低等的丫头们还要叫她一声姐姐。 表姑娘骂贱婢。 “滚开,你把我的光都挡完了,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姚敏菲话说着,就像把人赶走,见大丫头傻眼看她,那么个蠢样,当即抬起手就将茶碗丢了过去:“我说话听见了没有,滚开!” “啊——”春寒料峭,上的还是热茶,虽然没有到烫伤的地步,大丫头也被泼到自己脸上的热水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其他两个丫头也吓坏了,孙家可没有这样的姑娘。 嫡出的姑娘,老太太管得严,别管性情如何,那规定都是一等一的好,绝不对下人动粗,庶出的姑娘更是低头做人,恨不得在人前钻到地缝里去。 就是自家这种庶出子的嫡出姑娘,也谈笑间很注意分寸,绝不做引人诟病的事情,这表姑娘还是官家小姐呢,她竟然这么粗俗。 姚敏菲把人赶开了,出了气,她心情就好多了:“这屋里太暗了,我要出去走走。” 大丫头惊魂未定,因为衣裳被泼湿了,不好走动,便强笑着:“奴婢叫花穗带您在院子里走走,奴婢去换身衣裳来。” 想着自己才头一天上身的新衣裳,就茶渍给弄脏了,就觉得心痛。 姚敏菲点点头,自顾自地就起来了,另外两个丫头急忙跟上去。 于是,在梁氏不知道的时候,姚敏菲打骂了她的丫头,又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只全身没有一丝杂毛的大白猫,又开始新奇地追着猫儿玩。 第256章 一只猫 说来也巧,她追的这只大白猫,乃是孙家大老爷从外地给女儿带来的异域猫种,叫做波斯猫,金贵竟金贵在它浑身都是长毛,雪白雪白的干净又漂亮,还有一双一蓝一金的眼睛。 姚敏菲就是被这只猫给吸引了。 整个孙家的人都知道这猫是二姑娘养的,从上到下都知道这猫是个行走的银票,金疙瘩,可不能惹,反而还要讨好。 这猫从小到大被宠爱着长大,不怕人,姚敏菲想摸,它也给摸,坏就坏在姚敏菲摸了一把不满足,抓着它尾巴将它从树上往下拉抱一下。 于是,吃痛的波斯猫“喵嗷——”一声尖叫,回身就是一爪子,姚敏菲手上立刻就冒出三条血痕,刺痛不已,血珠子立刻就渗了出来。 两个被一瞬间的变故吓傻的丫头,立刻就听到了姚敏菲的尖叫声,还有她紧接着抓起一旁的扫帚,就劈头盖脸把猫啪啪打了两下的举动。 两个丫头几乎吓昏了,那猫可是二姑娘的猫啊。 “表姑娘,表姑娘,你快住手。”其中一个急忙上去拦阻,另一个去抢她手里的扫帚。 这偏僻的角落里,所以才放着一个扫帚,猫在这里躲清静,她找了过来,谁知会出现这种变故。 姚敏菲气坏了,一边挣扎,一边还不停地用扫帚往树上的猫身上拍打:“这死猫把我的抓伤了,痛死我了,你们没看见吗。” “这是我们二姑娘的猫,可不能能打啊。” 丫头急的大叫。 这猫也是倒霉,本是四脚灵活的小生灵,可她逃窜的时候,被扫帚打的昏头转向,脖子上套着的项圈一下子就勾挂在一根树枝上,就给挂到那里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看那只蠢猫。”姚敏菲还要打猫,却发现逃窜走的猫,才跑两步就悬空挂在了树枝上。 两个丫头寻声看去,更吓得目瞪口呆。 猫要给吊死了! “我的天啊。”胆小的丫头都吓哭了。 “我去找人。”其中一个丫头立刻就要找人救猫,剩下哭着的丫头赶紧一抹泪,就想爬树 ,一定得把猫救下来。 姚敏菲正在气头上,一把抓住还要跑去找人的丫头:“我受伤了,你快去给我喊大夫来,痛死我了。” 丫头顾不得她了,猫要是她眼皮底下死了,她也要完了:“表姑娘别急,我先叫人把猫救下来,再给你找大夫。” 丫头太天真,还不知姚敏菲的个性。 姚敏菲听了她的话,当即就炸了:“什么,我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畜生,你这贱婢,我都要痛死了。” 她说着,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快去给我找大夫!” 丫头挨了一巴掌,愣了。 另一个丫头不会爬树,手掌都磨破了,顾不得身后发生的事,她以为自己可以救猫,谁知身后扑过来一个人,一把抓着她头发将她拉到地上去:“贱婢,不准你救这个畜生,它敢把我抓伤,我就把它吊死。” 两个丫头哇的一声 ,都哭了起来,这是两个小丫头,大的那个才十一岁,小的才十岁,都是才进梁氏屋子里学规矩,等着上头姐姐们放出去了,两年后她们也跟着做二等丫头的。 现在摊上这样一个恶霸表姑娘,全都没有见识过。 梁氏的大丫头秋霞才换了衣裳,就听到了婆子的禀告:“不好了不好了,秋霞姑娘,表姑娘要把二姑娘的猫吊死。” 秋霞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吊死?谁什么什么给吊死,等反应过来是猫,也吓得魂飞魄散,飞奔过去看。 一看就看到跟了两个丫头拉拉扯扯,打打骂骂,尖叫不停的表姑娘,在阻止所有人靠近那棵树,上头还有一个蜷缩着蹬腿已经翻白眼的大白猫。 不是二姑娘的波斯猫小鸳鸯,又是谁? 秋霞一个腿软, 差点瘫在地上。 “秋霞姑娘,你好歹想想办法。”婆子自然也知道这猫的重要性,急忙推她。 “好,好。”秋霞急忙振作起来,她已经气坏了,扑上前一把就从身后保住了姚敏菲:“表姑娘,这猫是我们大老爷从沿海给我们二姑娘带回来的波斯猫,这猫又值钱又金贵,要是死了,我们几个丫头就全完了。” 一边说,一边拼命叫人:“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表姑娘拉住啊,你们几个,快去找梯子救猫。” “你放开我,你这个贱婢,看我打死你。”姚敏菲第一次被下人这样动粗,她竟然敢打她。 在姚敏菲的眼里,拖拉她,那就是对她动手,就是打她。 梁氏的院子里闹了起来,孙家是个人丁兴旺的人家,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大家子五个房头都在这里住着,梁氏是庶出三房老爷,就分的这一个二进的院子,这墙头的胳膊,是庶出四房老爷的二进小院。 这边吵闹不停,这种吵嚷尖叫在孙家基本不可能发生,孙家老太太规矩大,喜静怕吵,就是责罚下人,那也是嘴里堵着东西狠狠的打。 刺耳尖叫不停,很快,墙头那边就冒出一个头来,果然四房老爷那边有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这还不算,院子里也笨来几个其他院儿里的婆子。 “天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呦喂,秋霞你疯了,怎么跟表姑娘动气粗来了。” “哭天喊地的,你这是作死呢,叫老太太知道,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人议论纷纷,秋霞正急的浑身冒汗,就听到身后齐刷刷一声尖叫:“啊——”。 跑来假装关心,其实是来看发生什么事的人,全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白色影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啪的摔在地上 ,动也不动了。 “是一只猫?”其中一个来看热闹的婆子说道。 “什么猫?” “也是白色的猫,长毛的,跟二姑娘的······” 这个人说只说了一半,就蒙住了,这猫,分明就是二姑娘养的那只小鸳鸯,不然府上还有第二只雪白的,长毛的,头上还专门染了一小片紫色毛毛的猫吗? “天啊,二姑娘的猫给摔死了。”一个婆子大叫一声,转头就奔出门去。 第257章 孙家嫡庶分明 “你们别走,听我解释。”秋霞害怕地哭起来:“事情,事情······” 事情是怎么样的?太混乱了,她现在说不清了。 反正,猫死了。 寿喜堂。 孙家老太太正在用膳,梁氏这等庶子媳妇,只配在嫡出的嫂子们后边陪着捧碟子、筷子,由嫡出的嫂子从她手里拿过筷子,给老太太布菜。 给孙老太太端汤的事,都轮不到她。 孙老太太规矩大,她吃饭的时候,媳妇们不论嫡庶那都是站在一旁伺候的,而姑娘们不论嫡庶,这都是按着长幼坐着的。 孙老太太一手把持了内院里的事物,银钱事物都抓的紧紧的,散到儿子们各个房头里的月钱都十分有限,除了嫡出儿媳妇们老太太自会偷偷贴补一些,其他诸如梁氏这样的庶子媳妇,则除了月钱意外,多余的一根毛都别想有。 只有伺候的她心情好了,才会随手打赏一些她旧年不用的什么首饰,旧式样的绸缎之类的东西。 姚敏柔是没接触过这位老太太的,要是接触过了就能清楚的认识到,这才是老人里头有大智慧的人。 我的钱,在我活着的时候,都死死的抓在手里头,我谁都不会相信,就连亲生的也是。谁孝顺我,我就指头缝里给谁漏一点出来,等我死了,反正这银子也带不走,自然会给了自己最看重的子孙。 其实寿昌伯府的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她不够狠心,又遇到了两个被孙家几个庶子还胆大妄为的继子和他败家媳妇,她不给,他们也敢从她的库房里往外偷。 “三嫂啊,前日子我们四姑太太不是说了吗,要回来看望我们老太太的,怎么今日她自己没有回来,反而是把女儿给送了回来呢,这是什么缘故?我们怎么都不明白。”梁氏正神情紧张地看着老太太还需要什么,她好第一时间送过去,四弟妹牛氏忽然问道。 梁氏不禁看去,就看到四妹牛氏挑衅的眼神,心里就一肚子气,这四弟妹牛氏就是妒忌她。 孙家庶出四房的老太太牛氏,确实厌恶梁氏太过有眼色,前日子老太太咳嗽了,她第一时间就把痰盂碰过去给老太太吐,也不嫌恶心。 老太太倒是挺高兴的,夸她孝顺,只不过夸归夸,赏了她一对成色不怎么样的银镶玉的玉镯子,真是笑死人了。 成色不怎样的桌子断了,又用银子在缺口处接了一回,根本不值几个钱,梁氏就像手心里捧着了一对夜明珠似的兴奋。 后来她讽刺她,猜猜梁氏怎么说,我为的不是这银镯子,我为的是老太太对我的心,老太太她哪怕赏我一根草叶子,我也会拿到房里供起来,你就是妒忌我,老太太怎么不赏给你。哦,上回你伺候老太太洗脚,老太太好像都不乐意。 她嘲讽自己连给老太太洗脚的资格都没有,牛氏那会儿气坏了。 现在可算逮着机会可以报仇了。这次孙氏闯下的祸,可不是小事,生生害的孙家损失了十万两雪花银,为这个,老太太至今都没有给梁氏好脸色看过。 梁氏自己也苦不堪言,可她也没办法,谁知掉当初他们是怎么跟寿昌伯府约定的? 唯一知道的是,孙氏的丈夫寿昌伯姚志仁,他自己私吞了本该给寿昌伯府老太太的红利,这是老太太本该用来到永兴侯府替他们孙家走动的银子,整整二十年,听说加起来要三四十万。 当时她都惊呆了,孙家竟然这么有钱,可怜自己一个月领着二十两银子的月例,怎么都不够花。 这个先别说,想起孙氏闯的祸,梁氏就脸色一僵,想起了孙氏塞给自己的姚敏菲,那是个不知死活的,说话不经大脑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她的院子里有没有安分点儿,不过她出来的时候可是交代过了,不准门口的婆子放她出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应该也能把她看的住。 如此想着,她在老太太也已经瞧过来的眼神下,忙笑了,眼下该应对的是现在的局面:“姑太太是想来的呢,只是家里头听说明日有贵客要来,她要去接待,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寿昌伯府就她一个夫人,她要是回来了,这不是故意给客人难堪的吗?她怎么敢呢?” 牛氏眼珠一转,就看到老太太没有表情,但是明显在关注这个话题的神情,急忙就问:“什么客人?” 梁氏就忍不住自得起来:“上回啊,是永兴侯府的世子爷,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十八岁就开始到刑部当差,十九岁就做了文武状元世子爷,长得也是如玉君子一般俊美的青年才俊,他带着他四弟,也就是寿昌伯府那位嫁到永兴侯府的姑太太生的儿子,到永兴侯府做客去了,明日啊,说不定又是这位世子爷呢。” 她罗里吧嗦的,但是说的话题却是屋里在做的十多个女眷都感兴趣的话题,尤其是年轻的姑娘们耳朵都忍不住眼神往梁氏面上看。 这可是梁氏少有的被人关注的时候,她忍不住脸上浮现出一层喜色。 老太太也笑了:“那倒是贵客,他的祖母就是皇上的亲姑姑福安长公主吧。” 梁氏忙笑:“是,是,就是他。” 一旁孙家大夫人钱氏不禁心思一动,眼神就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孙绣君扫了一眼,看向梁氏:“听说,这位世子爷看上了寿昌伯府父母双亡的大姑娘姚敏柔,是不是有这回事?” 屋里头的人再次都把眼神看向梁氏,这可是京城里头暗暗传递的消息,人们都只敢私底下悄悄议论,不敢说到明面上,永兴侯府是何等人家,哪里是他们敢任意议论的,人家一个管事的上门问罪,他们都要吓得不轻。 她们全都关注的话题,梁氏更有注意到了,她便说道:“确有此事。” “他家的大姑娘我见过,确实长得貌美如花,是我见过的姑娘里最好看的一位,气质也很娴静,文雅。”孙家的嫡出二姑娘孙绣君,忍不住说道。 她有去过寿昌伯府,跟姚敏柔见过面。 第258章 孙绣君的猫 只是两人没有交际,那位姑娘满眼都是伺候她家的老太太,也挺忙碌的,跟她说几句话,她眼神都时时注意在她家老太太的身上,关注着老太太的一举一动,跟个丫头似的。 那时候她心里又觉得同情,又觉得她很可笑。 自己都自甘堕落当丫头,怪的了别人把她当奴才用吗?她就算是父母双亡,父亲也是过继到寿昌伯名下的长子,那她就是长房嫡长女,何必如此卑微。 不过,她倒是好命,仗着模样出挑美丽,被永兴侯府的世子爷给看上了,听说,还是做妻子的那种,而不是妾。 她心里忍不住酸溜溜的,姚敏柔没爹没娘的,一个命格都不好的人 ,怎么能配得上那样的世子爷呢。 孙绣君也是见过周慕瑾的,一次在逛街的时候,周慕瑾骑着马被一群骑兵护卫们簇拥着着从街上走过,一路上的人,都忍不住给他的风采所注意到,眼神都跟他走。 即便他看起来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不好相处,也招架不住姑娘们喜欢这样看起来稳重,又这般俊美多才的世子爷。 梁氏犹豫了一下,也似乎不理解周慕瑾为何看上了姚敏柔:“这大姑娘确实长得好看,可好看有什么用,像永兴侯府夫人这样的人,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才可,她出身太低,所以福安长公主才看不上她。” 这都是她从孙氏那里听到的牢骚话。 孙氏话说的更难听,什么一定是姚敏柔背着人使出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勾引了人家府上的世子爷。 她当时也是附和着的,自己的儿子孙少荣,不就是也被她那张妖精似的脸给勾上了,才做出失格的举动,还被孙氏骂了一回,说她家老太太知道了她儿子在寿昌伯府对她家大姑娘姚敏柔不敬的事,让孙少荣以后,一步也不准踏进寿昌伯府的大门。 那时候她真是气坏了,儿子是她唯一的儿子,他怎么不好了? 寿昌伯府简直仗势欺人,那老太太就是偏心眼,一心向着那没爹没娘的姚敏柔。 梁氏心里把姚敏柔骂了几十遍。 听了梁氏的话,屋里头在场的女眷们都隐约听过这个事,那次周慕瑾远离京城,传闻就是因为婚事不被祖母福安长公主允许的事情,他生了气,索性干脆“离家出走。 福安长公主都气坏了,皇上也很忧心,搞得那几日孙家得了消息,也连声笑都不敢有。 “世子爷倒是痴情。”孙家老太太圆圆脸上全都是温和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多么好相处的一个人。 她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可惜五个儿媳妇,只有长媳孙大夫人钱氏听明白了,不由心思一动。 梁氏急忙附和道:“是啊,还有一次,那大姑娘无意见中落水了,寿昌伯府的老太太急着请太医,可因为是夜里,请不来,只好去找永兴侯府的姑太太请她家的府医来,没成想,来的就是这位世子爷,我举得,恐怕这时候这位世子爷都给她家的大姑娘留了心了。” 她语气忍不住酸溜溜的,姚敏柔这等人,怎么有如此好命。 “原来是这样呢。”孙家庶出的五姑娘年纪小,忍不住惊呼出身,立刻就被嫡母狠狠瞪了一眼,她吓得忙一缩脖子,乖乖坐着了。 孙绣君却落落大方地含笑道:“两家有亲戚关系,又常来常往,肯定早就认识了吧。” 这些话本不该她这样未出阁的姑娘议论,可这一屋子都是自家人,她仗着老太太疼爱她,这话她也敢说。 孙家老太太果真没生气,反而还笑着:“那我们家跟寿昌伯府也是亲戚呢,什么时候寿昌伯府有了喜事,永兴侯府的世子爷去做客,咱们家的人也能去一睹世子爷的风采。” 这是明摆着想接触接触这位高高在上,等闲连他身边的空气都接触不到的周慕瑾。 在场夫人们有适龄婚嫁女儿的人,登时心里都开始计较起来。 屋里头众人还要说什么,最好多打听点儿有关永兴侯府世子爷的事,京城里头勋贵许多,那真正她们能接触到的,就只有拐着弯靠着跟寿昌伯府联姻,从自家姑太太孙氏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这也让她们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这时,门口忽然就有一个丫头探头探脑 ,一脸惶恐地往屋里往,好像在找谁。 “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孙家大夫人钱氏一看,当即冷声喝道。 这叫老太太看到了,还以为她管教下人不理。 丫头吓得急忙进来跪下:“老太太赎罪,夫人赎罪,实在是家里出了事,奴婢着急了,不敢不报。” 年纪大了的人,最怕听人说什么家里有事,老太太当即脸上变色,钱氏立刻喝问:“什么事,快说!” 那丫头的眼神就往梁氏脸上瞄,又去看孙绣君,孙绣君也疑惑了:“你看我干什么?咦,你是三婶屋里的丫头。” 梁氏早在丫头进来的时候都认出来,这不是她院子里的小丫头吗?没等她问,这丫头也胆小,话都没说完呢。 突然就见于嬷嬷撩起帘子急匆匆走了进来,眼神狠狠地看了一眼梁氏,就对老太太正色说道:“老太太,二姑娘的猫小鸳鸯,被表姑娘给吊在树上,给摔死了。” 吊在树上,摔死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傻了眼,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不然她们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说什么?”事关自己,别人都在发蒙,梁氏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碰手里给老太太漱口用的杯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都要晕了,听听这丫头说了什么,她说姚敏柔把孙绣君的猫给吊在树上,然后猫从树上掉下来,给摔死了。 “我的小鸳鸯。”孙绣君也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带着哭腔惊叫一声,那只猫是她从巴掌大,捧在手心里,搂在被窝里养大的,养了三年多,怎么会这样? 她当即摔下筷子,顾不得孙家姑娘们的规矩,跑出门去。 第259章 她不讲道理 “绣君,绣君,你慢点儿。”钱氏慌忙喊她,一看女儿这样都知道她是气疯了,这小鸳鸯可是她捧在手心养大的宝贝,一听说它没了,可不就急了吗? 孙家老太太脸色也倏地沉下来,孙绣君是她嫡出的孙女,她家大姑娘是个庶出的,也已经远嫁到异地他乡去,等闲这辈子是不可能回京了,二姑娘孙绣君不光是嫡出的,相貌还像极了她这个祖母年轻时候的模样,都是一样貌美如花,颇有几分心机与手段,因此,她对这个孙女的将来是十分慎重的考虑过的。 就是她这个老太太,平时在家里的时候,都尽可能的宠爱着她,这姚敏菲来到他们孙家来的第一天,竟然就害死了她孙女的爱宠? “她简直是不把我们孙家放在眼里,岂有此理!”她眼里冒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不管这小鸳鸯是不是畜生,这也是一条命,一条他们孙家的命。 姚敏菲就算是寿昌伯的嫡出女儿又如何?不也是孙氏那个庶出的贱种生出来的女儿,寿昌伯也是个穷秀才祖坟冒青烟才被过继到寿昌伯府的继子,在官场上压根没有实权,她有什么可在她们孙家这般猖狂? “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罪魁祸首是你接到孙家来,你难道还想置身事外?”她冷冷看了一眼跟前还傻傻呆站着那里的梁氏,要不是怕这些庶子在外头不成器,给孙家抹黑,她早就想把他们一个个全都踢出孙家的大门去。 “是,是。”梁氏惊慌失措地急忙跟了过去。 钱氏担心女儿,可又不敢冒冒失失离开,红着眼急忙替女儿跟老太太 赔不是:“老太太,绣君她只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在老太太面前失礼,回头我一定好好的管教她。” 孙老太太摇摇头:“你也去看看,老三媳妇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蠢货,别叫我们家那什么表姑娘又疯起来,伤了我们绣君。” 钱氏一听事关自己女儿安危,当即也不客气了,跟老太太赔罪之后,急忙追去。 屋里里留着的几个太太和姑娘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孙老太太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即便她心里实在厌恶极了孙氏生下的女儿,可说到底她还是官家嫡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寿昌伯要是质问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走,扶我起来,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她当即想要亲自会一会这张狂的姚敏菲,于嬷嬷回来说她如何如何没有教养,她今天倒也要见识一番。 梁氏急匆匆地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才进去就听见姑娘们尖锐的争执声。 她跑的气喘吁吁,扶着婆子的手进去,就吓了一跳,只见姚敏菲被两个婆子抓着,往地上按。 她面前孙绣君气的眼眶含泪,看着旁边丫头手里捧着的大白猫,这白猫三瓣嘴的嘴边白毛还染着红色的血渍。 这猫,真的死了。 “它不过就是一个小畜生,我可是寿昌伯府的嫡小姐,你敢叫我跪下,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回去告诉我的爹,叫他跟你们算账。”姚敏菲拼命地尖叫着,想挣脱拉扯在自己手臂的婆子们。 可婆子们管她是什么官家嫡女,她们只知道自己吃的饭是孙家给的,她们是孙家的奴才。 “来人,给我打。”孙绣君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这个亏,还被人这么不客气的羞辱,气的早已经脸色涨红。 孙绣君的丫头当即就抡圆了胳膊,啪啪一左一右两个耳光扇在姚敏菲的脸上。 姚敏菲更刺耳的尖叫起来,愤怒地盯着孙绣君:“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说完,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就挣脱了两个婆子的钳制,就扑到了孙绣君的面前。 在梁氏都始料不及的震惊的眼神里,她两手就抓着了孙绣君精致的发髻,一把将人就拉到在地上。 孙绣君痛的尖叫一声,没来得及反应,火辣辣的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同时还有姚敏菲愤怒的喊声:“我打死你,打死你。” “你放开我!”被打了,孙绣君索性也放开了手,对着姚敏菲拳打脚踹了起来。 两个姑娘打成一团,旁边的人一个个都仿佛灵魂出窍,谁能想到两个出身体面的姑娘会泼妇一般撕扯成一团。 梁氏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哭起来:“真是作孽啊,我怎么就瞎了眼,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祸害。” “你住手!”突然一声熟悉怒叫,原来是梁氏的女儿孙锦茹见到这一幕,吓坏了,她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把姚敏菲从孙绣君的身上掀翻过去,丝毫不顾及姚敏菲头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会不会出事。 “二姐姐,二姐姐你没事吧。”她满脸都是焦急关心的表情,请手搀扶孙绣君起来。 孙绣君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丢过这种脸,顿时哭了起来:“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去告诉老太太。” 呜呜,她转身就要跑。 正好就跟稍微落后一步才来的亲娘钱氏对上了,钱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脸上红肿,头发也被撕扯的乱糟糟的女儿,差点没认出来。 “姚敏菲,你好大的胆子!”钱氏气坏了,一把抱住女儿,抬手指着姚敏菲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寿昌伯府吗,我们孙家的姑娘由着你欺负!” 姚敏菲头痛,手也疼,也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打我,我要我娘,呜呜。” 钱氏眼前一黑,跟这种人根本没有办法讲道理,因为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道理。 “梁氏,你有什么话说!”她恨恨地看向梁氏,她没办法针对姚敏菲,她决不能饶了把这个祸害弄回来的梁氏。 梁氏也欲哭无泪:“大嫂,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做梦都想不到的。” 一旁孙锦茹也急忙替自己亲娘解释:“是啊大娘,我娘最老实不过的人,平时就交代我好好跟二姐姐相处,不许惹二姐姐生气,她怎么可能会叫姚敏菲欺负二姐姐呢,这都是她的错。” 第260章 两个耳光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小鸳鸯死了,你二姐姐也被她打成这样······”,钱氏气的话都不会说了,脑子一片混乱。 梁氏忙上前安抚她:“大嫂,您消消气。” “你滚开。”钱氏厌恶地把她一把推开。 梁氏心里苦,眼泪在眼眶里直滚:“大嫂,发生这种事真的不是我愿意的,我,我也想不到啊。” 孙锦茹更是害怕的脸色惨白,要是大娘恼恨她们母女的话,以后在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她平时可都靠巴结着二姐姐才能比别的庶出子女过的好一点。 “姚敏菲,你快点给我二姐姐道歉。”她转头冲着姚敏菲扑了过去,抓着她的胳膊,要将她扯到孙绣君的面前去。 姚敏菲呜呜地哭着,直摇头:“我不去,我不去,她也打我了。” 刚才她敢动手,那是因为孙绣君看起来纤瘦,打起来她也不会吃亏,可现在这么多人都来了,都替那个孙绣君出头,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她们跟前去。 看着姚敏菲这幅癞皮狗的样子,梁氏气的眼前发黑,她真的不该贪这一千两银子,不该! 正当梁氏想着如何哄着姚敏菲先给大房母女两个道歉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老太太来了,快让开。” 梁氏一回头,只见孙老太太被儿媳孙女们簇拥着,浩浩荡荡走进院子来。 孙老太太知道姚敏菲的“名号”:没教养,没脑子,粗俗,行为方式,举止言谈全都不堪入目。 可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还有自己爱若珍宝的孙女孙绣君脸蛋红肿,披头散发流泪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没有教养的姑娘。” 姚敏菲正赖在地上哭,她要找她娘,忽然就看到一个看起来面色刻薄,眉眼锋利像刀子一样的老太太被人扶着过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从前也远远见到过这个外祖母。 她顶多看她一眼,就不再搭理,她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怕的。 可现在老太太就那么阴狠地盯着她,就好像要把她撕个粉碎。 “老太太,老太太。”梁氏急忙跑过去,想跟婆婆解释解释。 孙老太太一声冷笑:“于嬷嬷,教教我们三太太规矩。” “是,老太太。”于嬷嬷走上前来,就在众人震惊的眼神,啪啪的就给了梁氏两个耳光。 梁氏被打的脸颊火烧一般麻痛,脸能觉得被踩到烂泥里,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疼痛事小,以后怎么见人才是事大。 “梁氏,你知错了吗?”孙老太太厉声喝问。 梁氏委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面对严厉的婆母,她只能跪下了,捂着疼痛的脸,低着头:“儿媳知错了,谢老太太教诲。” 孙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姚敏菲:“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这姑娘是你小姑子的宝贝女儿,你亲自接了她来,那就把人家的宝贝疙瘩给伺候好了吧。” 说完,她转过头,扶着于嬷嬷就走了。 就这么放过姚敏菲了吗? 孙绣君不服气:“祖母。” 钱氏立刻拉了她一把:“绣君,别说话,你祖母自有用意,你看着就是了。” 孙绣君这才忍气,恼怒地瞪了地上的姚敏菲,跟着众人走了。 一群人哗啦啦的都走了干净,梁氏才被丫头扶着,颤巍巍地抖着腿站起来。 姚敏菲刚才被吓坏了,等人走了,也才敢凑过来:“舅妈,我想回家。” 梁氏倏地转过头来,眯起眼睛,都是这蠢货害的她丢尽了脸,还被于嬷嬷那个老货扇了两个耳光,她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她就是个大笑话。 “滚开,你这个人到底有多蠢,没看到我娘因为你被连累,挨了打了?还给老太太跪下了,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吗?”孙锦茹气的上前推开她,扶着梁氏的手臂。 姚敏菲很委屈:“我才不蠢,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只猫先抓的我,你们看我的手。”她把被猫抓伤的手背给梁氏和孙锦茹看。 孙锦茹气坏了,她娘都被扇耳光了,这蠢货还在说她手背那不值一提的三条血印子,再说了,那是她活该,她娘又做做错了什么,被她连累。 “别跟废话了,我们走。”梁氏拉了女儿一把,看也不看姚敏菲一眼,就往屋里走去。 几个丫头和婆子,也面面相觑,但是很快察觉到自家太太的意思,一个个也都低了头,随着梁氏母女进了屋子里去。 很快,姚敏菲就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已经点起蜡烛照明,越发显屋子里温馨而美好,外头的院子冰冷而孤独。 梁氏不能动手打姚敏菲给自己出气,但是她有别的办法。 姚敏菲被彻底的忽略,好像这院子里压根没有她这个人,她就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一粒尘埃,肾窦看不到她。 三房的晚饭被送了来,里头传来梁氏和女儿孙锦茹谈话的声音,还有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平时姚敏菲早就已经坐在说寿昌伯府的饭桌上,挑剔着哪样饭菜做的不合她胃口。 可今天她连走上台阶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敢过去,就有两个一脸凶横的婆子向她围过来,狠狠将她推一把,第一次就把她推到在地上,摔的她很痛。 任她如何哭闹,好像所有的人都是聋子。 她再哭,突然就是一盆冷水,她被拉到一个屋子里关了起来,她还想吵,嘴也给堵了起来。 屋子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她被绑着手,嘟着嘴,哭不出来,也动不了,只有眼泪哗哗地流。 临睡前,孙锦茹有些不踏实:“娘,那姚敏菲娇生惯养的,别给冻出毛病来。” 梁氏摸了摸自己才擦了药的脸,脸色阴冷:“这贱丫头,就得给她一个教训,她才知道这天底下,不是皇帝老大她是老二的。” 孙锦茹也不是关心姚敏菲,纯粹就是怕她出了事又给自家惹麻烦。 “娘,干脆第二天就送她回去好了。”她厌恶地说道。 第261章 心里有数 梁氏却摇摇头:“不行,老太太说了叫我好好照顾照顾她,要是就这么送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她叫我照顾,就是为了给孙绣君出气,要是放走了她,那就是得罪了老太太,也得罪了大房的母女俩。” 孙锦茹长长的哦了一声,明白了,她乖巧地点点头:“是,娘,那我先回去睡了。” 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梁氏才露出一个笑模样来:“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才好应付那些被姚敏菲犯了众怒的人。” 刚刚入夏,夜晚还有些冷。 姚敏菲正被从破门里吹来的冷风吹的直打哆嗦,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一个婆子突然进来,丢给她一床被子,就转身出去了,她很饿,饿的烧心,可她也冷,被子的脏臭味儿立刻扑鼻而来,她差点吐了,可比起太臭,她更怕冷,咬牙裹在身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一夜过去。 寿昌伯府,姚敏柔照旧去伺候老太太起身,并不知道已经被送去孙家的姚敏菲,昨晚上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痛苦,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听说昨天孙氏连夜把姚敏菲送到孙家去了?”孙氏是偷偷把姚敏菲送走了,姚敏柔也是知道姚志仁跟孙氏算账,才知道的这个事。 毕竟事情发生的太快。 老太太则是睡得早,隐约听到这个消息,但是她心烦,晚上便没有问。 姚敏柔手脚轻柔地给老太太梳着头发:“是,昨天就送去了,如今已经在孙家歇了一夜了。” 老太太就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我们家宝贝的二姑娘在孙家那等商户之家,能不能过上如她在家中一般舒适的生活。” 姚敏柔只笑了笑:“我隐约记得,二婶好像是孙家庶出的姑娘,未出阁的时候就因为生母出身太低,自己相貌寻常,不太被看重。” 言下之意,是肯定姚敏菲在孙家是过不了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老太太眼里满是嘲讽:“也只有孙氏会觉得孙家是她女儿的后路,柔儿,若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姚敏柔已经放下了发梳,替老太太簪上寓意福寿的蝙蝠金钗:“若是我的话,我大概会安排五六个可靠的人,把女儿接到一个自己可掌控她安全的地方,先躲几天,再伺机接她回来。” 老太太不禁赞许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说罢,就摆了摆手:“好了,不说他们的烦心事了,你舅舅很快就要上门做客来了,你先坐下歇歇。” 姚敏柔笑着行礼后,就坐下了。 趁这个功夫,宋姨娘带着儿女来向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没有像从前那样随便打发他们回去,这次是见了人的,还笑着问宋文成:“这些日子学业如何,先生教的可还能跟得上?” 姚文成恭恭敬敬地站在堂下,拱手行礼后,才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禀老太太,学业还可以,先生教的那些我都会,先生还夸我悟性好。” 姚敏柔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老太太含笑的神情上看了一眼,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也跟着笑了笑。 姚敏萱经历过上次被亲爹逼着去外男面前露脸,被姚敏菲打了一耳光的事情以后,忽然变得稳重了许多,也不太爱笑了,但是眼神似乎也失去了从前天真的光彩,里头多了许多东西。 “萱儿没事儿也常来我这里走动走动,你柔儿姐姐平时总一个人,怪没意思的。”老太太这样说道。 姚敏柔便忙笑:“伺候老太太我可一点都不觉得没意思,反而还可以跟着老太太学会很多东西,这是我的福气。” 老太太含笑点头。 一旁秦嬷嬷在心里叹气,看看,看看,这还是个没爹没娘的姑娘家,都能看得出来,她就是得跟着老太太,就算是当丫头伺候她,也要跟着。二太太孙氏和二姑娘姚敏菲还嘲笑她把自己当丫头,可她私底下却看得分明。 这大姑娘分明心里有数呢,一是将来的婚事必定得老太太开口;二是跟着老太太耳濡目染,能跟着学会为人处事,管家立业的本事。 宋姨娘把三姑娘看的严,怕得罪了孙氏不敢来,那她讨好了孙氏,又护的了自己的女儿了吗?孙氏照样把她当做眼中钉。 姚敏萱愣了一下,宋姨娘似乎是明白了,急忙推了女儿一把,笑着:“这可是好事啊,快去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这是愿意管教自己女儿,让女儿跟着姚敏柔学东西呢。 姚敏柔,她冷眼看着,总觉得她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人,那处世为人,一言一笑,叫人如沐春风,现在老太太和姑太太又这般看重她,这大姑娘又重感情,女儿跟着她,绝对不吃亏。 等着宋姨娘带着儿女先回去了。 老太太便带着姚敏柔看账本,是庄子上送来的东西,这个庄子上种的是果树,老太太正跟她讲着梨树桃树苹果树等等,种多少亩地,大概多少收成,每年大概卖多少银子。 姚敏柔听的仔细,门外忽然听到丫头的禀告声:“老太太,永兴侯府的世子爷,还有我们姑太太,带着一位方先生到我们家来了,老爷和太太已经去迎着了。” 姚志仁和孙氏已经去了?老太太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事她可一点都不想让他们两口子掺和。 但是腿和嘴,仗着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身上,这个她还真拦不住。 永兴侯府世子爷再次大驾光临,姚志仁急忙忙过去迎接,一路殷勤备至地将人送到老太太这里来。 还大模大样的在老太太面前装母子情深:“母亲,您看,是世子爷来了,还有大姐。” 姚氏一路都冷着脸,连一个眼风都不给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可这两口子愣是好厚的脸皮,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越发热情。 “娘。”她上前给母亲行礼。 周慕然也含笑拱手:“慕然给外祖母请安。” 老太太十分欢喜,上一次女儿被孙氏羞辱离开,她心里刀割一般的难受,现在总算她形势逆转,再次把寿昌伯府压在自己手心里,见了女儿,她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第262章 姚敏柔的靠山 周慕瑾也上前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老太太越发笑容灿烂:“世子爷也是自己人,快坐下,都快坐下。” 说着话,她就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地跟她问好:“老太太安好。”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就禁不住淡了起来,心里微微有些吃惊,看着这个男人书卷气文人俊雅的眉目,她渐渐从过去的回忆里找出有关方家人的长相,方家老爷方知府大人,仿佛就是眼前这个中年人一样。 “老太太,这位是在靖王军中效力军医方先生。”周慕瑾为老太太解释。 暗暗在一旁打量方年生是什么人的姚志仁,一听原来是个在军营里那些个当兵的看病的大夫,当即眼神就多了几分不以为然,心想这位永兴侯府的世子真是不拘一节,连这等小民都能交好。 他不由微微挺起胸膛,等着永兴侯世子向他介绍这个方先生。 世子带着这样一个陌生人来到寿昌伯府,肯定是有用意的,总不能是找这个老太婆的吧,毕竟这是个外男,那基本上就是找他的了。 想到自己可以借此机会跟世子爷拉上关系,姚志仁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只没想到,忽然就听老太太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是我们家敏柔的亲舅舅?” “亲舅舅?”不等姚志仁反应过来,孙氏就一声惊呼,眼神刷地看向了方年生,她与方兰韵只见过几次,早就记不清楚她的相貌了,只知道是一个即使挺着大肚子,也是如娇花,如明月一般的美人,她还很妒忌,这女人生的这么漂亮,一看就是天生来勾引男人的。 方兰韵死了,那就死了,都是过去十七年的是,她哥哥突然冒了出来。 方年生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不大好说,但是比他不太爱说话的周慕瑾,却是神情严谨的替老太太介绍了他这些年的过往,都在做什么,为什么在这期间没有来找姚敏柔。 老太太听了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也很高兴姚敏柔有了一个亲舅舅,可看得出来,这位亲舅舅对于自己亲妹子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被蒙在鼓里。 方兰韵,就是兰妃娘娘,她知道自己的亲兄长来到京城了吗? 一旁大受震惊的还有姚志仁和孙氏,孙氏急的一下站了起来:“老太太,你可不能信他啊,万一是个骗子呢。” 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一个舅舅来坏他们的事,他们可怎么跟那边的人交代。 “你这是何意?难道我就没有脑子,不会明辨是非吗?”老太太沉下脸来,本来这件事就不想让他们两口子掺和,只是避不开他们,才容许这两个待在这里,“行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们夫妻两个伺候了,出去吧。” 孙氏倏地白了脸,急忙看向姚志仁。 姚志仁眼神就忍不住周慕瑾脸上,看他脸色,见周慕瑾面色冷淡,明显不悦,心里也恼怒妻子不懂眼色。 “孙氏,快给老太太赔罪。”他立刻将孙氏斥责一声。 孙氏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她不情不愿地打算过来给老太太赔罪,老太太却沉着脸,神色略有不耐。 姚氏忍不住心中愤怒,老太太已经叫他们走了,一个个还当没听见,完全不把她娘放在眼里,就冷笑一声:“听到了吗,我娘现在不想看见你们,快出去吧。何况,这是敏柔的亲舅舅来探望她,跟你们也没关系,站在这里只会碍事。” 当着永兴侯世子的面,孙氏被落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惜姚志仁脸皮比她厚,还能故作大方地笑起来:“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是侄女的亲舅舅,你等会就留在家中吃饭吧,到时候我一定作陪。” 真是好厚的脸皮,周慕然都有些替外祖母窝火,日久见人心,小时候这位舅舅对他态度也十分和蔼,谁能想到等他在寿昌伯府站稳脚跟,就变了一副嘴脸。 两口子被赶了出去,老太太与周慕瑾,方年生等就在屋里头坐着说话,当着众多人的面,老太太不好问起他知不知方兰韵的事,只能勉强压着心头不安,微微笑着看着方年生与姚敏柔认了亲。 厅堂中气氛还算融洽。 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出了厅堂,回到了二房的地界,孙氏立刻就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问姚志仁:“老爷,这可怎么办?姚敏柔她突然冒出一个舅舅来,那我们还能把她送的出去吗?” 那一位还是对她不死心,百般算计都要将人弄到手,他们可得罪不起。 姚志仁眉头紧皱,一脸沉郁,他想说那是骗子,可那是永兴侯府世子爷周慕瑾带来的人,他不只是世子,更是深受皇上器重和信赖的心腹之人,朝堂多少文武大臣都对他和颜悦色,几位皇子更是对他百般笼络,他要是替那位贵人把周慕瑾拉到这边的阵营里,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跟在周慕瑾的身后尽享富贵荣华。 可是,一切的都跟他计划的不一样。 “老爷,您快说句话啊。”看他面色凝重,孙氏心里越发着急,要是不把姚敏柔弄去,老爷送过去的二十多万银子就打了水漂不说,反过来还要得罪了人。 “你今天就去孙家跟你大哥大嫂探探口风。”他忽然说道。 “老爷,那您呢?”为何他不去,这种大事真的叫她从中传话吗,孙氏没怎么见过世面,心里不踏实。 姚志仁眼神看向老太太院子的方向:“我得留在家里看着他们的动静,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甚至怀疑,姚敏柔的这个舅舅就是个假的,说不定是出于某种目的能弄出来的一个人,而这个目的,很有可能就是给姚敏柔找一个靠山。 比如,前朝就有位妃嫔出身低贱,乃是从小在烟花柳巷里养大的清官,被老鸨子调养的人才出众,宫里的贵人给看上了,便将人赎出来,弄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名下充当女儿,然后正大光明的接到了宫中去。 第263章 孙氏的生母叫软香 难道是老太太察觉到了什么,才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个人来跟他抗衡,让他没办法任意摆布姚敏柔的婚事? 姚敏柔无父无母,老太太年老体弱,姚志仁从姚敏柔模样开始张开,相貌越来越出众的时候,心里就早有了算计,这侄女儿的婚事必定是他这个当叔叔的要管着的,送她出嫁,自己的儿子是她的兄弟,甚至要背她出门上花轿。 虽然现在不是送她出嫁,也用不着姚文超背她,可这个侄女儿的人生是他这当叔叔可以随意安排的,他一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可要是冒出一个舅舅来,他想做什么就不那么容易了,只要舅舅出面置喙,他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这只老狐狸。”姚志仁眼前出现老太太薄情冷酷的面容,他为了给她当继子,甚至都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爹娘,她怎么能总是与他处处作对,坏他好事。 这头孙氏听了姚志仁的话,急匆匆地往孙家去,都坐上马车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停下。” 车夫不明所以,下意识慌忙拽住缰绳,才迈开步子就被拉住的马,不安地在地上踩着蹄子,发出不安的哒哒声。 一旁白芷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太太,怎么了?” 孙氏脸色难看的要命,她现在才突然想起来,因为前段时间害孙家损失了十万两银子的事,她正想方设法的躲着孙家人呢,今天竟然要送上门去了。 “该死!我怎么把这个事就忘了。”她懊恼地按着额头,恨不得现在就一头跑回家里去。 白芷见她脸色难看,也一下不敢作声了,默默挪动着身体离孙氏远一点,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孙氏闷着头,半晌也想不出办法来,家里事态紧急,她得快点跟大哥去传递消息,而且,菲儿昨天就匆匆忙忙的送到了孙家去。 她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到孙家去肯定一时不习惯,也不知道昨晚上睡的好不好,饭菜合不合胃口,三嫂对她好不好? 孙氏心中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思女心切的她,战胜了即将要面对嫡母问罪的恐惧心理,说到底,这钱的是都是当家的男人们的事,她只说不清楚内情,她就不信了,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嫡母还能把她怎么样。 她这样自我安慰的往孙家去了。 孙家,一大早的梁氏带着女儿孙锦茹去给老太太请安,才走到大院门口,就发现二嫂,四弟妹和前几个侄女们,都在院门口被拦住了。 梁氏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以前在家里也有过这种情况,老太太不见人,那就代表她心里有气,她自己不会主动给谁发脾气,但是会把脾气均摊到所有人的身上,会让这个惹她生气的人,被其他因她连累的人敌视。 果然,她才走近,就见于嬷嬷拉着个脸,对她们众人说道:“老太太昨晚上没睡好,现在还躺着呢,各位太太和姑娘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她眼神冷冰冰就在她脸上盯了好几眼,才哼了一声,转身回去。 这眼神不言而喻,她们不得已进门,都是因为老太太不想看见她的缘故。 梁氏脸色倏地一白,不敢去面对其他妯娌们抱怨的眼神,微微低下头来,装木头人,孙锦茹更是咬着嘴唇,在前提姐妹嫌弃的眼神里,咬着嘴唇不敢作声。 即使梁氏母女两个已经足够忍气吞声,可孙家刁钻的四太太牛氏已经阴阳怪气地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惹了我们家老太太生气,也不看我们家老太太多大年纪了,万一气坏了身子,她怎么配得起,想想老太太为了我们孙家殚精竭虑,从不曾懈怠,在躺在家里吃干饭的人,她怎么有脸惹了老太太生气?”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众人齐刷刷就把冷漠的眼神看向梁氏。 梁氏脸皮再厚,犯了众怒,她也有些绷不住,如果是自己犯事了,那算自己倒霉,可偏偏这自己受到的这些委屈都来源于姚敏菲,她心里能不憋屈吗? “等过了这几天把她送回去,再也不叫她来了。”孙锦茹气的在一旁跺脚。 没人理她,只有牛氏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屑一顾。 大早上的,太阳才刚刚在东边吐露鱼肚白,凉风吹过,女人爱俏,早就春衫上身的牛氏冻得打了一个哆嗦,又狠狠地瞪了梁氏一眼。 老太太不发话,她们都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屋里头,孙家老太太在孙大夫人的服侍下,用着早饭。 用罢,她便关切的问起早上没有出现的孙绣君来:“绣君可好多了?” 孙大夫人钱氏忙放下手里伺候用的布巾,回身向老太太回话:“回老太太,已经好多了,就是脸上还有些青紫,昨天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她心里憋屈,早上醒来还又哭了一场。” 孙老太太听着,就觉得很心疼,恼怒地说道:“想我们孙家虽然是个商户人家,可那也是讲规矩讲脸面的人家,我嫁到这孙家大半辈子,都没有过这种事。我真是想不到,孙氏生出来的女儿会这般猖狂,想想孙氏,她生母阮姨娘在我面前乖得像条狗一样,我一个眼神过去,她都害怕的打哆嗦,眼泪直冒,孙氏也一样,见了我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战战兢兢,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孙女,会被软香那个贱人的孙女给打了。” 软香正是孙氏的生母阮姨娘,为何叫阮姨娘,也不过是被人叫习惯以为她是姓阮,其实她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会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她软香的“软香”二字,是取之温软如玉,甜香袭人的那个意思。 她本就是花楼里的女人,取这般名字才能引得那些男人心猿意马,后来被孙家老太爷谈生意的时候看中了,就给她赎了身,带进了孙家来,孙家就算是商户也好歹披一层假仁假义的皮,就默认了软香就叫阮香,从此以后就成了孙家的阮姨娘。 第264章 孙绣君的报复 像孙老太太这种出身清白又眼高于顶的人,根本不把阮香这种人出身的人当个人看,那就是一个会喘气的给男人下边使用的玩物,而孙氏就是这种女人因为做男人的玩物而生出来的庶女。 孙氏自小被忽视和排挤,不禁是因为庶出的,更是因为她是庶出的里头身份最卑贱的一个。 “老太太,您别生气,免得为那种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样我们绣君心里怎么过得去。”孙大夫人言辞恳切地劝慰着老太太,一副我虽然担心极了女儿,我女儿也很难过,可我们母女却依旧以老太太为重的模样。 孙老太太心里十分受用,眼神里又充满了轻蔑:“软香那贱人的孙女,骨子里就流淌了她身上一部分的脏血,她有什么资格敢对我的孙女动粗,就得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最好的教训,就是让她儿子的后人,去打她女儿后人的巴掌,让他们自相残害,那才有意思。 姚敏菲在脏臭的被子里睡了一夜,因为嘴巴被堵着,手也被捆着,就这么躺了一夜,此刻她醒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嘎吱嘎吱的响。 头发蓬乱,眼泪风干在脸上,两只眼睛的眼角还堆着眼屎,别提有多么脏乱和狼狈。 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睡在这么脏乱臭的杂物房里,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掉,在心里呜咽着:娘,你快来救救我—— 她心里和身体都难受的要命,怎么都想不通,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舅母在寿昌伯府的时候,见到她的时候别提有多么亲热,她一直以为舅母是喜欢她的。 可是到了孙家来,舅母就这么虐待她,不就是因为死了一个小畜生,还不是她摔死的,是那只猫自己倒霉挂在树上又没挂牢自己掉下来的,所有人都说是她害死了猫。可没人关心她被猫抓伤的手背,她怎么这么可怜······ “呜呜呜。”她被嘟着嘴,也不妨碍她又开始呜呜得哭。 她正哭得伤心,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来人啊,把门给我打开。” 姚敏菲反应了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只见门口背着光,站着一个穿着海棠红裙子,姿态高傲的少女,正眼中冒火的盯着她。 孙绣君? 姚敏菲看着她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她来者不善,她急忙呜呜地叫着,拼命蜷缩起来,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孙绣君看着姚敏菲这幅叫花子一样的狼狈模样,顿时就开始嘲笑起来:“哟,这是什么千金万金的官家小姐,也不过是一副乞丐婆的模样,我要是把你丢到大街上去,谁会认得出来你是寿昌伯府的嫡小姐?” 官家小姐就是比商户家的小姐要体面,要尊贵,士农工商,商人天比为官做宰的低一头,她真是不服,凭什么她这般品貌的姑娘出身在商户人家,无论她再怎么优秀,官家小姐们也不把她当回事。 姚敏菲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蠢货,却好命的成了寿昌伯府的嫡小姐,去享受到她身边姑娘们羡慕的眼神。可她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从里到外的草包,她有什么资格踩在她的头顶。甚至她也敢抓她的头发,打肿了她的脸,让她成了整个孙家的笑话,没脸见人。 孙绣君因为商户家小姐出身,被官家小姐藐视,其中把自己嫌弃的表情连遮掩都没有遮掩一下的姚敏菲,尤其过分。 孙绣君那时候还能压抑住自己,确实孙家比寿昌伯府低人一等,她只能低头做人,可现在到了孙家的地盘上,姚敏菲好歹也得给她主人家小姐一个脸面吧,可她更是毫不顾忌。 她分明还是看不起她,在自己的家里也该作践她。 这让她的自尊心无法容忍,即使经过了一夜,脸上的伤痛已经没有了,可她心里仿佛被姚敏菲划了好几道血口子,一点都没有愈合。 “来人,给我泼。”只听她忽然一声令下,她不能打她,可她也有的是办法给自己出气。 她身后立刻就绕过来好几个婆子,个个手里都端着一盆东西,孙绣君则掩住口鼻被丫头们护着躲到一边去。 姚敏菲瞪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一盆水就向她泼了过来,猝不及防的她被泼湿了堵着嘴的破布,一股子脏臭脚丫子的味道恶心的她当即呕吐起来,却因为被堵着嘴什么都吐不出来,恶心她翻白眼。 孙绣君乐个不停:“真是笑死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特意叫我院里的那些婆子们把昨晚的洗脚水全给你留下来了,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 洗脚水? 姚敏菲眼泪都要出来了,一盆又一盆,彻底将她浇成了落汤鸡。 她拼命地瞪着腿想爬起来躲开,可杂物房就那么大,她被逼到角落里,像是一只仓皇逃窜的老鼠。 到最后她一脚踩在泥水里,摔倒地上,滚了一圈,泥水都顺着她湿漉漉的一缕缕头发放下掉。 孙绣君笑的前仰后合:“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就是,就是,就这样还是官家小姐呢。” “她这种官小姐,一点教养都没有,可见比我们商户人家的小姐差远了。” “真是丢死人了,官家小姐喝婆子的洗脚水啦。” 跟着的那些丫头和婆子们哄堂大笑。 姚敏菲口里的抹布总算掉了,她哇的一声啕嚎大哭起来,恐惧把头钻到墙角里,不敢面对众人嘲笑的眼神。 看她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孙绣君才停下刻意的讥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我们走。” 她甩手就走,一群婆子和丫头们也全都浩浩荡荡随着她家姑娘,扬长而去,只留下虚软地爬到泥水里,一声声伏地大哭的姚敏菲。 姚敏菲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而梁氏跟着几个妯娌和侄女们被晾在大门口快一个时辰,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在门口待得时间越长,梁氏被那几个妯娌们嫌弃挤兑的越厉害。 第265章 治她的蠢病 梁氏自身难保,她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也没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来汇报,只能在不远处心急如焚的给梁氏使眼色,可惜梁氏正一心揣测着刚刚跑进去找老太太的那个婆子,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一眼都没有往她这里看。 屋里头,那婆子就把杂物房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孙老太太回报了。 “真的?”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孙老太太听了反而忍不住眉开眼笑,自家宝贝孙女这份有仇必报的心性,她就觉得十分高兴,要是她只会躲在屋里哭,等着长辈替她出头,那她才会觉得失望透顶。 正笑着,钱氏也跟着抿嘴笑,门口一阵动静,就抬起头去看,只见女儿孙绣君打扮的如往常一般体面优美,昂首挺胸微微带着骄矜之气的走进门来,到了老太太面前,她双手至于腰侧,屈膝对老太太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孙女绣君给老太太请安。” 看着她这幅无可挑剔的模样,孙老太太心里越发觉得开心了:“快坐下,这回子你可开心了?” 报了仇,可不就开心了吗,孙绣君满面是笑,点点头:“是,老太太,心里觉得舒服多了,从前我还拿她当回事,她瞧不起我,嫌弃我,我还忍耐她,可现在我一点也不怕她了,她敢惹我,我就成倍的还回去。” “好,好,这才是我最宝贝的孙女。”孙老太太含笑拍着孙绣君柔嫩的手,连声夸赞。 商户本就被官家低一等,他们孙家若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首先就不能先怕了他们,觉得自己不如人,绣君也不能觉得官家出身的夫人和太太有多么厉害,在后院儿里还没斗呢,自己就先怯了场,这可不行。 今天这一回,她心里真是十分宽慰,就该如此。 官家出身又如何,若是脑子不好使,她们照样也能把她们踩到脚下去。 孙老太太的院里祖孙和乐,院外头一群人吹着凉风,梁氏憋屈的脸都没地方放,正当她想着到底得站到什么时候······ 一个婆子忽然神色怪异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跟门口的几位夫人和姑娘们行了礼,这才再次疾步走了进去。 牛氏不禁猜测:“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黄氏也忍不住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要不然这婆子哪里还顾得上给我们行礼。” 梁氏就把黄氏看了一眼,黄氏是皇商黄家的一个还算得宠的庶女,黄家姑娘多,嫁的人家也很有说道,比如嫁到了孙家的这个,模样娇俏,嘴巴机灵,调皮话一句接一句的,总能把老太太哄的开开心心。 自从她嫁进来,孙家也跟皇商黄家搭了边儿。 而这黄家也大有来头,他家的嫡出大公子黄玉泉,跟那些世家出身的公子爷们都结交甚密,孙家悄悄跟着黄家做生意,黄家因为宫中的那些差事,大口吃肉,他们孙家也跟着吃残羹剩饭也赚了不少。 黄氏在中间出了大力,可见她确实有手段,而没手段的那些黄家姑娘们,远嫁的,这辈子都别想回京城,算是明码标价的卖断了终身,嫁的近的,也有的嫁给老头子做续弦的,也有的嫁给有毛病的人家去冲喜的,还有的嫁给黄家救济的那些认为很有前途的穷秀才等等。 所以黄氏这般嫁到孙家来做正经五太太,才真是少有,也可见黄家对她的看重。 梁氏平时也对黄氏多有忍耐,她好歹也穷秀才的女儿,只因为没能耐讨好老太太,也没个有本事的娘家,才只能忍气吞声的做人。 妯娌们在议论,她识趣的不敢插嘴,不管是什么事,反正她也没有插嘴的资格。 正在这时候,忽然见大嫂钱氏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在弟妹们中间找到梁氏,便立刻说道:“你家姑太太来了,快去把她女儿收拾收拾干净,别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弄的没法儿见人,还叫她娘觉得是我们家虐待了她女儿。” 梁氏心里咯噔一下,孙氏竟然来了?大嫂还这般行色匆匆,这里头肯定有事,而且孙氏已经来了,要是真见到自己虐待她女儿,不给好好睡觉,不给饭吃,还给堵了嘴捆了起来,肯定会把让她把吃进来的一千两银子给吐回去。 这可不行!她已经因为姚敏菲吃了多少苦头,这就是她的补偿。 她当即说道:“是,大嫂,我这就去。” 梁氏赶忙回去,半道上就遇到了来通风报信的丫头,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锦茹就跟在一边,冷笑说道:“活该,她这种人就该这么治治她,要不然她还以为自己能上天入海,无法无天呢。” 梁氏也冷漠地说道:“要是这一回能治好了她的蠢病,我以后也能松口气了,你刚才听到没有,从前老太太就总对我说,你家姑太太,你家姑太太的,我还以为她只是口头上随意喊得,可今天你仔细想想,连你大娘都说是你家姑太太,好像她们两个压根没把孙氏当自家的嫁出去的姑太太一般。”好像压根不觉得孙氏是孙家的女儿。 孙锦茹也想了起来,不由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姑妈不是孙家女嫁的最好的一个吗?家里的生意有很多都需要她去找她家永兴侯府的姑太太帮忙疏通关系,怎么家里还不待见她了?” 梁氏早就心里有了数,她停下脚步,仔细看着女儿:“因为从始至终孙家跟你们姑妈之间的来往,都是利用,要是不需要她了,自然就能把她一脚踢开了,不是吗?” “而且,这么多年,你看你姑妈有几分本事?你那个寿昌伯的姑父在官场上挪动过几次?什么都没有,夫妻两个完全就是个空架子,孙家把他们看透了,所以连面子也不想维持了,而咱们家,撑死也只能在你姑妈身上捞一点银子用用罢了。” 孙锦茹闻言,脸都绿了,亏得自己从前还觉得有一个亲姑姑是寿昌伯夫人而觉得骄傲,每每出门在外流露出来这样情绪的时候,就有个别姑娘用那种怪异冷嘲的眼神看着她。 第266章 嫡母与庶女 原本她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可算看明白了。 原来人家早都知道寿昌伯两口子完全就是个没用的花架子,她却还傻乎乎的沾沾自喜。 梁氏母女两个双双沉着脸,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家住的院子里,才到了后罩房去,迎面一阵风就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她立刻想起了丫头说的话,二姑娘叫她院子里的那些婆子们端了好几盆洗脚水,把表姑娘给淋成了落汤鸡,杂物间也脏臭的不像样,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沾上一丁点的腌臜。 她赶忙要把女儿赶回去:“这里乱糟糟的,你先回去。” 孙锦茹一早上都被姐妹们排挤冷落,心里早就对罪魁祸首姚敏菲积攒了一肚子怨气,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倒霉的样子,知道难闻,还是用帕子捂着口鼻:“娘,我不会添乱的,我就是看看。” 梁氏无法,孙氏已经来了,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她好歹得把姚敏菲拾掇出来才行,没时间管女儿了。 杂物房,两人用手帕捂着口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不停抽泣的悲伤哭声声,梁氏母女两个就伸头往里头看了看。 等看清楚了屋里头的样子,两个人顿时就傻了眼。 只见杂物房里到处都被水泼湿的痕迹,脚下踩的土地,表层已经被水泡成烂泥滩,脏水窝,一个脏兮兮浑身滚满泥浆的人爬在墙边那里哭,长长且湿漉漉裹着泥浆的头发一缕缕地贴在她头上脸上,遮盖住大半张脸。 两个人四只眼睛也看不出这个人是从前那个趾高气扬,向来都打扮的精致华丽,妆容艳丽的姚敏菲。 “姚敏菲?”孙锦茹忍不住叫了一声,可别是她们看错了人? “是你们?”正哭着的姚敏菲听到了孙锦茹的呼唤,忽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恐 ,她以为孙绣君去而复返,却有没想到,门口看的人是捆住她,堵了她的嘴,不给吃饭,不给好好睡觉,虐待了她一夜的舅母梁氏,还有向着孙绣君的表姐孙锦茹,她顿时怒气冲冲狠狠地大叫一声:“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等我被你们折磨死了,看你们怎么跟寿昌伯府交代!我可是寿昌伯府的嫡小姐。” 梁氏心里才刚刚生气对姚敏菲的一丝丝不落忍,顿时被她依旧嚣张跋扈的尖叫声,掐灭了萌芽,正想发怒。 她立刻就想起孙氏来了,她脸上立刻就布满了焦急,变脸的速度非常快:“哎呦,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怎么变成这幅狼狈的模样,到底谁干的?” 孙锦茹听得出来,母亲这是做戏呢,她到底年轻,装不出来,哼了一声不屑说道:“谁知道呢,你们看见了吗?”她转头问看门的婆子。 婆子又不傻,当即摇了摇头:“老奴刚才去茅房了,什么都没有看见。” 姚敏菲顿时被主仆几个假惺惺的模样,气得噎住,哭也顾不得哭了,气狠狠的指着婆子骂起来:“你撒谎,刚才孙绣君叫人泼我的时候,你就在门口站着,拦都没有拦一下,你瞎了你的狗眼。” 婆子眼皮一抬,脸上表情丝毫不动,看她一眼:“没有啊,表姑娘一定看错了。” 姚敏菲气坏了,她何曾受过这种冤枉气! 梁氏实在不想留在这里闻臭脚丫子气,她权当没有看到姚敏菲气怒的眼神,掩住口鼻说道:“这杂物间到底多久没有打扫了,这到底是什么味儿啊,这么臭,来人啊,还不快服侍表姑娘出去洗一洗,把表姑娘冻坏了可怎么好。” 姚敏菲还想纠缠刚才婆子撒谎的事,可一听梁氏问这是什么味儿,想起孙绣君说的,这是那些腌臜婆子们攒了一夜的洗脚水,自己还吞下了一口,那种味儿她又忍不住回味了起来,当即低下头:“呕——” 昨晚上梁氏就没给她吃饭,早饭也没吃,她跪趴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只吐了一些酸水。 梁氏嫌恶心,当即拉着女儿远远地走开了,语气却还和颜悦色的:“你们,快,去把表姑娘扶起来。” 婆子们是下人,即便自己也恶心的不得了,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吩咐,当即进去两个,将泥人似的姚敏菲拖了出来。 好几桶的水,总算是把姚敏菲干干净净的洗出来了,穿了一身孙锦茹不要的旧衣裙,才送到梁氏跟前来。 梁氏睁着眼说瞎话:“这可是我给你表姐从京城锦衣坊置办下来的衣裙,等着叫她过几日出门的时候穿呢,算是便宜了你。” 姚敏菲用惯了好东西,一眼就看出这上头的东西都是过时的:“黄色菊花做刺绣的衣裳,早两年都没人用了,我的这些衣裳也早就上赏给了那些丫头们穿,舅母,你给再取新的来。” “别的都不合适。”梁氏谎话张口就来,她膈应坏了,我白给你衣裳穿,你还嫌它不好,真是多事。 她可丝毫想不起来到孙氏那里才得到了一千两银子,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属糖公鸡的,一毛不拔,还想再沾点。 她是一两银子也舍不得用到姚敏菲的身上来。 孙氏这里,心里惦记着女儿,可还得遵循礼数,先到嫡母孙老太太这里磕头请安。 嫡母与庶女相见,气氛就难免怪异,说是母女,又不是亲的。 “女儿给老太太磕头。”即便出嫁了快二十年,孙氏面对嫡母的恐惧也没有丝毫减少,规规矩矩地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磕了头。 孙氏即便心里清楚,同为庶出的,别的姐妹回来,嫡母至少也会给一个绣团垫在地上,才让磕头,可她这里,仿佛就从来没有想起来过。 她心里憋屈,可也不敢说什么。 单看她仍旧畏惧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于嬷嬷,就能知道她有多害怕这个嫡母,所以才连她养在身边的狗都畏惧。 孙老太太撩起眼皮,对孙氏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模样:“来了?” 孙氏勉强撑起笑,仍旧跪在地上回话:“是,女儿在家里念着老太太您呢,所以今天特意才来看看您。” 第267章 孙家翻脸 “是吗?”孙老太太又是两个字,轻飘飘的不仔细听,仿佛都没有听见,她甚至都没有看孙氏一眼。 她眼神正就着大嫂钱氏手里摊开的一个账本子,好像在对她指点什么,钱氏听的连连点头,满脸恭敬。 孙氏跪在那里,半天不被叫起,她吭也不敢吭一声,反正她也习惯了。 她足足等了快半个时辰,腿脚发麻的时候。 “坐吧。”好容易等来了孙老太太两个字,孙氏才坐了下来。 孙氏才坐下,城府肤浅的她立刻就忍不住看向屋里头服侍的这些下人,于嬷嬷明白了,就看向自家老太太。 孙老太太知道孙氏这幅忐忑不安的模样,必定有事,微微点头。 于嬷嬷便将屋里伺候的奴婢们都带了出去,此时屋里头就剩下了孙老太太,钱氏,还有孙氏,于嬷嬷再次走了进来,就站在门口。 “大哥怎么不在?”孙氏憋了半天,冒出这一句话。 孙老太太眸光冷嗖嗖看过来,孙氏这副模样,真是不用她多想,都知道这蠢货好像又闹幺蛾子了,要不然怎么这般心虚,大哥都叫的战战兢兢。 孙大夫人钱氏可是孙老太太精心挑选的长媳,看孙氏也早就看透了,这人实在简单,同时也心头一跳:“什么事,你跟老太太说也一样,我们家的事情,从来没有瞒过老太太的。” 孙氏心里也清楚这点, 于是,就那么结结巴巴的,犹犹豫豫的,就把今天寿昌伯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孙老太太和钱氏婆媳两个都震惊的不轻。 这完全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他们想说是假的,可这个人是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带来的,这个人,别说是孙家,就是从四品一下的官员都必须战战兢兢对待的人。 他本就心悦姚敏柔,再帮她找一个舅舅回来,完全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 “主意是你们出的,你们想怎么办?”屋里头寂静半天,孙老太太语气沙哑而冷厉地说道。 孙氏是代表着姚志仁来了,当初这主意他们孙家可完全不敢想,那姚敏柔虽然无父无母,也不是寿昌伯府老太太崔氏的嫡亲孙女,相当于是孤女一个,可到底也是寿昌伯府族谱上的长房嫡长女,他们孙家的手还不敢伸的这么长。 是姚志仁说的,如果按这么做,计划万无一失,他们才肯答应去跟黄家牵着个头,这下可好了,一点好处没得到,反而把自家卷到里边去。 孙氏微微低着头,看也不看看嫡母一眼,小声道:“老爷说,先叫我告诉你们一声。” 一听这话,孙老太太就沉下脸来,风雨欲来的模样。 钱氏更是气的压不住脾气了:“姚志仁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哄,他是不是就以为自己最聪明,这主意是他出的,出了事,他也没说怎么办,就把事告诉给我们,那是什么意思?就擎等着我们替他善后的,是不是?” 他要堂堂正正地说了,赔罪了,她也忍了,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 可这姚志仁犯了他们最恶心的老毛病。 什么事,他就喜欢自以为高深莫测的把话说个半截,剩下的半截叫你“意会”,事办的好了,他志满意得,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要是事情不对了,他就一下把责任推倒了对方的身上来,说是你回错了他的意。 还有就是今天这种情况,他自己有事求人,但是他自己绝不张这个嘴,他叫孙氏过来传话:姚敏柔有了一个舅舅,恐怕很难被悄悄送到黄家的货船上去了。 然后呢?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孙家想办法吗? 他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他们知道姚敏柔的舅舅什么脾性,什么来路吗?他们又能怎么做? 那他们可以不做吗?肯定不行,姚志仁是就仗着这个才故作高深的把难题推到他们头上来。 黄家可不好惹,黄家顾忌自己商户,寿昌伯府是当官的不说还有永兴侯府的这门联系紧密的姻亲,不敢得罪,可黄家会拿孙家来撒气。 孙家可不得先想着办法解决这个大难题吗? 既想要叫别人帮忙,又不开这个口,他把麻烦甩给别人,自己心静了,可他们心里却又憋屈又无力。 自家老爷被这边羞辱,孙氏也忍不住涨红了脸:“我家老爷并没有这么说。” 她还死鸭子嘴硬,还敢替姚志仁说话,钱氏冷笑一声:“是啊,那就这么着吧,我们知道了,就只能跟黄家实话实说了。” 从前姚志仁是只凭一张嘴,出事了,传句话他自己先不见踪影了,孙家只能硬着头皮解决麻烦,现在不行了,她可是知道的,姚志仁背着他们投了黄家的海运二十六万银子。 她就不信,姚志仁会不急?! 听说钱氏这是不管了的意思,孙氏急了:“大嫂,这事很突然,我家老爷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不是故意惹出这种麻烦的,大嫂,您就帮着想想办法吧。” 听她这么一说,孙大夫人钱氏正待发火,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就懵了,震惊地看着孙氏的脸,仿佛从来都不认识她······ 连孙老太太都意外地看向孙氏,孙氏被她们看的心如鼓擂,急忙低下头去,又不说话了。 孙老太太讶异过后,又不禁冷笑起来:“我真是小看了你,你这不是心里挺明白的吗?你家老爷不干人事,没多大本事,满心都是那点算计,连你也看的清清楚楚,平时倒装的一脸纯良,当自己是无辜的,可怜的,跑来求我们孙家替你们夫妻两个出钱出力,自己干等着拿好处,这滋味很爽快吧?” 看着孙老太太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冷嗖嗖的盯着她。 孙氏顿时脸色煞白,从前嫡母给她带来的恐惧感和压迫感,又来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孙氏就是这种人,就算前一天丢脸到了极点,哭的要死过去,第二天她见了人照样不痛不痒,仿佛昨天那个人不是她,也不是她丢人一样。 第268章 没脸没皮 她很容易忘记过去的屈辱,听起来很豁达,但是反过来想想,她这样的人其实就是没脸没皮,当然不在乎什么叫做羞耻,她这个人没有底线。 “滚!”孙老太太突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孙氏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她管不着她,也懒得管这种没皮没脸的货,她也已经傻子一样跟那边婆婆撕破了脸,她就等着他们这对“精明过人”的夫妻,从此以后过上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吧。 孙氏吓了一跳,急忙唤道:“母亲?” 到现在她还不明所以嫡母怎么突然就这么生气,有事说事,至于这么气冲冲的吗? 孙老太太却丝毫不想再纵容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的无耻,冷冷说道:“你滚吧,回去告诉姚志仁,这个事是他自己闹出来的,叫他自己看着办,与我们孙家无关。” 孙氏顿时就懵了,一过二十年,老爷就孙家一直和睦相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她吓坏了:“母亲,母亲,您不能不管我们了啊。” 听她这幅理所当然的口气,孙老太太一下子差点以为姚志仁是她亲生儿子似的,她不管,所以才换来儿媳妇孙氏这般情急的控诉。 她被恶心的不轻:“于嬷嬷,还不快把她拉出去!” 于嬷嬷当即过来,一把抓住孙氏的胳膊,就将人拖了出去,狠狠丢到院子里:“老太太累了,姑太太请回吧。” “母亲,母亲。”孙氏害怕地哭起来,二十多万两银子银子啊,孙家要是不管了,不帮着周旋了,可是一文钱都别想拿回来。 孙老太太听着闹心:“把人直接给我轰出去!” 于嬷嬷当即领命,带着几个婆子将孙氏往外头拉,白芷等跟随过来伺候的婆子丫头们也都吓坏了,不明所以,可也不敢叫自家太太被拉扯受伤,都急忙上前搀扶孙氏。 一群人一下子就这么乱糟糟起来。 牛氏和黄氏妯娌两个还没走,牛氏权当笑话儿看,乐得不行。 黄氏看着孙氏这般滑稽,本来也想笑的,但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一白,她是知道的,黄家和孙家正在有要紧的生意来往,孙氏的老爷姚志仁也暗中投了一笔钱,具体多少她不知道。 还有其中的细节她也不知道,但是一看孙氏这副模样,她下意识就觉得浑身发毛,孙氏不是孙家用来跟官家疏通消息的工具吗?突然被这般对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黄氏心急,瞅个空儿,立刻就带着人溜了,想办法去给娘家报信。 “母亲,母亲,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呜呜。”孙氏还在挣扎哭嚎,为了二十六万银子,什么体面,什么尊严,就算被所有的下人看笑话,她也不管了,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梁氏带着姚敏菲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一幕,孙氏哭着被于嬷嬷等往外拉。 姚敏菲在孙家吃了大亏,本想着来找她娘给她出气,结果一看,她娘哭成这样,显然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一下子就害怕了。 这要放在从前,她压根就不会把孙家放在眼里在,早冲上前跟于嬷嬷撕扯咒骂了,可她现在不敢,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被孙家的人欺辱,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她眼睛都哭肿了。 “娘,我,······我们回家吧。”她拉了拉还在抹泪挣扎的孙氏。 孙氏听到女儿的声音,一转头看到了姚敏菲,顿时心头一阵酸楚,女儿的嫁妆现在也打了水漂了,她抱着姚敏菲就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 姚敏菲想起自己这一天一夜受的折磨,也哇的一声,在她娘怀里痛哭起来。 这母女两个哭的声嘶力竭,孙氏想着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都没了,还得罪了黄家,就是得罪黄家背后的殷德妃,她家老爷要完了,就难过的不能自已。 这样子,把孙老太太气个仰倒:“蠢货,蠢货,快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钱氏也早气绿了脸,这简直是他们孙家哭丧,咒谁死呢。 母女两个就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孙家的大门,孙家的宅院就在京城那些商户聚集的北坊,出了大门,左邻右舍都是京里头做生意的人家,还都是各自有门路的那种。 孙氏看着身边哭泣的女儿,忙强忍着心头悲痛,将眼泪憋了回去,拉着女儿急匆匆上了马车:“咱们快回去找你爹。” 姚敏菲上了马车,哭了一会儿,又眼圈红肿的问孙氏:“娘,我不敢回去,爹要是还要把我送去姚州府可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娘,我也不想嫁给一个泥腿子。” 姚氏现在格外的憔悴,只觉得自己一根蜡烛两头烧,她竟然还忘了这一茬。 白芷眸光一闪,说道:“太太,您在外头不是还置办了一个小院子吗,不如就叫姑娘住在那里,等家里的风波过去了,您再去接她。” 孙氏当年嫁到寿昌伯府来,孙家为了跟寿昌伯府常来常往,便给了孙氏一些好处,那座二进的小院就是孙家给孙氏的。 孙氏平时用来收租,可后来看到也收不了几个钱,也舍不得卖,就卖了两个老仆在那里看着,就闲放着了。 正好女儿可以过去住:“好,那我们就到那边去。” 白芷立刻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往小院那边去。 走了一路,孙氏看着周围瞧着越来越一般化的房屋,不禁有些不满:“这么远,又这么破,姑娘怎么受得了。”她都忘记了,孙家给她陪嫁虽然看着还像回事,其实大多数都跟这小院一样,中看不中用,说是陪嫁一座宅子,不过二进的地段又这般偏僻,卖也卖不上价,租也租不上价,让人如鲠在喉,其他陪嫁的那些地,什么沙地,坡地的,收成也一般。 姚敏菲隔着车窗帘往外看,周围行走的人群穿着打扮都很寒酸,她心里也不舒服:“娘,你可一定要快点来接我。” 即使寒酸,至少也是在京城,要是到了姚州府,她一定受不了的。 第269章 余娘子母子 姚氏叹了口气,现在自家一堆麻烦事,实在没办法再顶着老爷的压力顾及到女儿,她心疼地抱着女儿:“你放心,等家里的事解决了,娘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来接你。” 姚敏菲默默的点点头,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爹娘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她干脆就不想了,反正爹娘自会解决的。 孙家给孙氏的这个二进小院就在一座普通商户居住的枣树巷里,还是最靠后的一间。 孙氏一张脸拉得老长,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种寒酸的院子,一定是嫡母为了搪塞她,故意给她买的。 姚敏菲本来还能安慰自己,可等真的见了院子,一张脸就变成了苦瓜脸:“娘,这里太小太粗陋了。” 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一般百姓居住的屋子,院子说是二进,其实不大,进门是没多大的门屋,然后就是垂花门,走进去,三间正房,一左一右各两间厢房,还算能看。 地砖蒙着一层土,看管这里的一对老仆,见着孙氏竟然来了,吓一跳,慌忙上来请安。 孙氏看着到处都是灰扑扑的院子,当即就想拉了女儿转身就走。 白芷也是一愣,她倒觉得还可以,就是自家娇生惯养的姑娘只怕不乐意。 果然,姚敏菲眼泪汪汪起来:“娘,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孙氏心里不是滋味儿,也跟着眼泪湿润起来,要不是自家倒了霉,何至于女儿沦落到这般境地。 “好,我们走,我就不信了,你爹他真狠得下心把你送走。” 她拉了女儿就走。 姚敏菲抹了抹泪,正低着头往外走,忽然就见门口走进一个眼珠子十分灵活的婆子,差不多五十多岁的样子,看着也像个下人。 孙氏疑惑,不禁皱眉,这人是谁,怎么就这样无礼地走进人家家里来? 看屋子的赵婆子,脸色一变,忙凑过去压低声音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 回事,我不是说了会还给你,绝不赖账,你怎么还找上门来?” 那婆子眼珠子灵活地直往孙氏跟前看,不答反问:“这夫人是谁?” 孙氏听她问的奇怪,又懒得跟这种无礼的下人问话,直接问道:“赵婆子,她是谁?找你做什么的?” 赵婆子听了,忙一脸赔笑地说道:“这是隔壁徐家太太跟前的王婆子,我前几日出门买菜,差个几文钱,就跟这位王婆子借了,这几日有事,还没有还,她就找上门来了,我这就还她。” 说着,就急忙从荷包里掏出几文钱塞到那婆子手里,就推她快走。 王婆子笑眯眯地眼睛却往姚敏菲脸上看去,心里想着,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穿戴好说也得好几两银子。 而旁边这位夫人的打扮,那几十两银子都下不来,头上的金钗镶嵌的一看都是真的蓝宝。 看这婆子这个样,孙氏越发觉得住在这里的人都没有礼数,把女儿留在这里,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母女两个走到门口,正要上马车。 “这位就是孙夫人吧?”只听旁边传来一声语调轻柔的问话,语气里含着惊讶和好奇。 孙氏也不禁看去,一眼就看到这妇人眉目清俊,海棠红的衣裙身姿窈窕的模样,看穿戴比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要好多了 但是,在这里住着穿戴这么娇俏的妇人,家里应该也是做生意的,所以才能穿戴的起来。 不过就算穿戴的好,上下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就置办的出来,她不必理会,当即扭头就想走。 她不想搭理。 可那妇人却又说了一句:“俊儿,快来见过孙夫人,我们都是左邻右舍的,好容易见个面,该打个招呼才是。” “是,娘。”那叫俊儿的就从隔壁门里走了出来,孙氏和姚敏菲母女两个不禁眼前一亮,只见面前的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读书人的月白色长袍,勒着绣着柳叶的浅蓝色腰带,身材高挑,面容白皙,一双眼睛似水柔情,微笑着走上前来,就对孙氏行了一礼:“晚辈王文俊给夫人请安。” 这般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在这条巷子里,宛若明珠蒙尘一般,女人都爱好颜色,孙氏整日在后宅见的都是自家老爷那挺起的肥肚腩,中年油腻的模样,猛一见这般的年轻人,简直觉得耳目一新的感觉。 “王公子快起。”她含笑说道。 看到这样的年轻人,孙氏也起了话头子,看向那模样娇美的妇人:“这位夫人是······”。 好歹是左邻右舍的,了解一下的,也是应该的。 很快,两位夫人相谈甚欢,孙氏还被请到了隔壁去小坐。 陪坐的姚敏菲,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王文俊那边瞥一眼,本就是偷偷摸摸的,结果立刻被王文俊眼神抓着正着,王文俊不光没有不悦,反而对她微微一笑,端的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彬彬有礼。 姚敏菲也不是没见过模样出众的男人,相熟的有表哥周慕然,见过的有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尤其是周慕瑾,只周慕瑾给她的感觉就是高龄上的玄月,高不可攀,表哥亦是对她不耐烦,居于千里之外。 王文俊就不同了,斯文有礼,对她微笑起来也这般好看,立刻就让她生出许多的亲近感。 白芷在一旁伺候着,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被那叫余娘子的妇人三言两语就把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心里颇为无语。 这位余娘子可真是厉害,嘴巴那么会说,不动声色就把孙氏捧的满面笑容,心情舒畅,更是在余娘子旁敲侧击她为何忽然来这里的事都交代了。 “犯了点错事,她爹正生气呢,我就想把她挪出来躲两天 ,等她爹气消了,我再接她回去。”孙氏从来没有过一个可以相谈甚欢的同龄夫人作伴,遇见了余娘子,她一见如故,甚至有相见甚晚之感。 忍不住的,就把自己的烦心事跟人家说了:“······只是没来不知道,来了才发现这房子略有些破旧了,她住着委屈,而且跟前伺候的人也不多,我实在放心不下,正想带她回去呢。” 第270章 把女儿留下了 “哦——”余娘子长长的哦了一声,一脸担忧,仿佛能急孙氏所急,忧孙氏所忧,理解她所有挣扎的感情,她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是为人母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塞给自己的孩子。” 孙氏听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想起今日自己连番遭遇的压力,要不是这里还有女儿和余娘子的儿子王文俊在,她都忍不住要哭起来了。 她急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叫你笑话了。” 烦恼倾诉完了,心里也舒服了很多,她就往外看了看天色,她还惦记早点回去跟老爷商量对策,孙家这次彻底不干了,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说。 余娘子赶忙说道:“这就要把菲儿带回去吗?” 白芷眉心一跳,看了看余娘子,这才做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对自家姑娘都是菲儿这般亲密的叫法了。 孙氏听着却觉得余娘子拿她当自己人看了,心里还挺熨帖:“家中还有事。” 余娘子抿了抿嘴唇,忽然就说道:“菲儿姑娘真的要带回去吗?你送她出来住着,只怕你家老爷生的气不小,这时候在外头逛了一圈又带回去,只怕你家老爷火气更大,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孙氏就犹豫了,单单只是姚志仁生气,她是不怕的,她怕的是姚志仁跟她们母女动粗,会叫人强行将女儿带走,送到姚州府去。 “要不这样好了,我们都是邻里邻居的,你就尽管让菲儿姑娘住下吧,我整日闲在家中无事,能帮着你照看,照看,你看如何?”余娘子就这般说了。 孙氏一愣,目光就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王文俊,余娘子便笑了:“我家这孩子在书院里读书了,整日都不在家,我平时也寂寞,这才生出这个心思来,孙姐姐您别怪罪。” 孙氏想了想,就看向姚敏菲:“菲儿,你愿意留下吗?” 姚敏菲此时也被刚才余娘子说的话刺激到了,万一爹还没有消气,还是要把她送走呢? “娘,要不然我就留在这里吧。”她说。 好歹躲几天,保险些。 孙氏心里万般不舍:“娘还放心不下,为了怕你爹知道,那时候我连你的丫头都没来得及叫你带上。” 余娘子一笑:“这怕什么,从我这里拨两个人去伺候,岂不便宜。” 孙氏满心感激:“多谢,多谢。我明儿就叫几个人来。” 余娘子带着儿子和姚敏菲送了孙氏离开,余娘子带了姚敏菲回到了孙家的小院里,身后还跟着自家的婆子和丫头们。 余娘子就指挥着这些人,跟看屋子的赵婆子一起把屋子好一顿收拾,到最后,余娘子还是不甚满意,对姚敏菲说道:“多年不住人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这里,睡到半夜要害怕的,我叫桃儿和杏儿两个留下来陪你,如何?” 娘走了,姚敏菲更直观的体会到孤孤单单的感觉,一个人却是怪害怕的,闻言她连忙点头:“好好好,我明天我家的下人到了,我就把人送回去。” 余娘子笑着:“也好,不过今日你这里被褥饭菜也还没有备下,今晚上就在我那里用饭罢。” 姚敏菲正觉得孤单,当即点了头。 话说孙氏回了寿昌伯府,只字不提姚敏菲被她从孙家带出来的事,或许也是姚志仁压根就不想问,权当没有这个女儿一样。 “如何?孙家怎么说的?”姚志仁面色焦急的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周世子和姚氏那些人都要走了。” 孙氏满脸委屈:“你都不知道我在孙家受了多少屈辱,你还嫌我太慢。” 她期望得到自家老爷的体恤,可姚志仁很不耐烦:“有什么屈辱不屈辱的,那是你娘家,还能吃了你。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怎么说?” 孙氏心里凉了半截,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姚志仁,夫妻在一条船上,她还能怎么样,只能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嫡母说了,这事······孙家不管了。” “不管了?”姚志仁失声叫道,这跟从前可不一样,从前不用他说太多,孙家保准把事办的妥妥当当,现在竟然一甩手,不管了。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孙家的态度。 姚氏心里难过的要命,姚志仁只管他自己,顿时红了眼圈:“你说他们什么意思,你耍的那些心眼他们早就看透了,以前是不想说,现在他们仗着你给黄家的海运也投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的事,你自己闯出来的麻烦,叫你自己解决,老爷,你说怎么办?” 姚志仁懵了,叫他解决,他怎么解决? “老爷?”孙氏见他只管发呆,着急地催了他一句。 姚志仁脸色难看的要命,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却是眼神冷冷地盯着孙氏:“你说,是不是你得罪了你嫡母,还有你大舅兄他们,所以他们因为你而迁怒,想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孙氏平白一桶脏水被泼了上来,眼泪都下来了:“我怎么敢?” 她从小在孙家就卑躬屈膝的低头做人,说话声儿都没有大过,她敢肚子哪个。 孙氏眼泪哗哗地掉,姚志仁丝毫没有动容,反而越发不耐烦,暴躁地说道:“我不过是问问,你就开始哭,哭什么哭,我的好运气都被你给哭没了,不嫌晦气。” 说罢,他甩手就走。 孙氏看到他这样,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看错了人,嫁给姚志仁这么一个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人。 孙氏不停地哭,一旁白芷抿着嘴跟个木头人似的什么都不说,孙氏就忍不住想起何妈妈来,要是何妈妈还活着,早就跟她出了一堆注意,帮她想办法了。 白芷心里却想的是,她怎么想,都觉得余娘子那个人不对劲,自家夫人也太相信那个初次见面的余娘子了,就这么把女儿给了人家帮忙照看,那家还有个模样清俊的年轻公子。 这男女有别,瓜田李下的,要是闹出点什么事······ 第271章 不知底细 她这样想着,忽地想起自家小姐的模样,心里不禁一晒,比起女人,男人更喜欢模样好看的姑娘家,自家姑娘长得实在差强人意,这公子应该没这方面想法才对。 寿昌伯府,周慕瑾等人已经离开了,姚敏柔有一个在军中做大夫的亲舅舅的事,也一下传了出去。 姚敏柔听闻这些议论,全都充耳不闻,她从前孤身一人的时候都没有在乎过那些刻薄的言语,何况是现在的她。 寿昌伯府的老太太崔氏看着一旁安静给她裁衣的姚敏柔,不禁心里叹服,到底是方兰韵的女儿,那女人胆子比天还大,又足智多谋,已婚并且还生育了一个女儿的身份,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为宫中儿女双全,宠冠六宫的兰妃娘娘,她生出来的孩子们:听闻四公主聪明伶俐,皇上颇为宠爱,五皇子机敏过人,才学出众,连朝堂官员等都多有夸赞,她生出来的第一个孩子姚敏柔,怎么可能会是从前那样的“温柔腼腆,与世无争”呢。 从前都是她看差了。 秦嬷嬷此时走了进来,站在老太太身边对她小声禀告:“那孙氏在姑太太他们来的时候,偷摸跑到了孙家去,我觉得不对劲,赶忙叫人跟了去,发现孙氏母女竟然被孙家给赶了出来。” “被孙家给赶出来了?”老太太也是惊讶了:“这是为什么?” 秦嬷嬷忙说:“我叫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二姑娘在孙家的时候,还是如在我们家一般的脾气,阴差阳错的竟然把孙家二姑娘孙绣君的猫给吊在树上,然后给摔死了,昨晚上她舅母梁氏都没叫她吃饭,不给她睡觉,就关在杂物房里,今早上,按孙家二姑娘又找上去,拿婆子们的洗脚水给她淋成个落汤鸡,她哭的要死要活的,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二太太跟孙家的吵了起来。” 老太太崔氏也默默点头:“或许就是。” 孙氏没头脑,可是宠爱女儿的心比任何母亲都要多,极为娇惯女儿,姚敏菲要什么给什么,犯了错从来都是别人不对,因为姚敏菲被孙家人这么虐待,她跟孙家的人闹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姚敏柔听了,也不禁点点头,就姚敏菲那种个性,真是到哪里都会遭人嫌弃。 谁知秦嬷嬷又来了一句:“不过奇了怪了,二太太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把二姑娘带回来,反而送到了孙家给她陪嫁的院子里藏了起来,听说是老爷要把二姑娘送到了姚州府老家去,还让二姑娘就在那里嫁了算了,二太太和二姑娘她们吓坏了。” “姚州府?”老太太沉思起来:“我们老太爷在姚州府的时候,就是一个孤儿,爹是个普通种地的老实人,老太爷还曾说过,就因为为人老实,平时没少挨欺负,自家亲兄弟其实都不把他当回事,他娘是个逃荒来的,不要聘礼嫁给了他爹,生了他,就他们一家三口过日子,姚志仁要是把姚敏菲送到姚州府去,那他打算给谁照顾?” 姚敏柔还不知道自家祖父原来在姚州府已经无亲无故了,不,有亲眷,但是并没什么感情,当初他发达了,拉大了姚七老太爷等人一把,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她也同样疑惑了,姚敏菲送回去,谁给他照看? 还要她在那里嫁人,女子嫁人,总得有个长辈做主,那个人是谁? 此时,她就见老太太的脸色有些阴雨天来临的阴沉:“姚志仁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嬷嬷不明白:“老太太您觉得是什么事?当初您可是查过的,他也是姚家的血脉,但是爹娘早死。” 老太太突然一愣,想起了什么:“不,他不是爹娘早死,他是爹外出做生意的时候失踪了,娘死了,才变成了孤儿。” 失踪? 姚敏柔也不禁正色起来:“若是二叔有亲爹的话,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人上人,飞黄腾达了,会不会偷偷来找他?” 老太太心里变得沉甸甸的起来:“有这个可能。” 他还有爹,那么,过继到寿昌伯府,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亲爹要是上门讨好,当初过继的事就可能不成立。 “要是能把他赶出去,我还清静了呢。”老太太忽然这样说道。 姚敏柔不禁跟秦嬷嬷相视一眼,老太太这是说气话了,老太爷怎么可以没有嗣子继承姚家的血脉呢,世人讲究香火传承,没嗣子了,以后老太爷和她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死后没有摔盆的,连个上香的都没有,坟茔也不会有人修缮,这样多可怜。 “说不定不是。”姚敏柔不禁劝起来:“老太太您要是放心的话,咱们可以偷偷叫人到姚州府去查一查,在没有知道结果之前,您先别多想,忧思多虑对身体可不好。” 姚敏柔就是这般贴心孝顺,老太太叹了口气,点点头:“确实如此。” 秦嬷嬷当即出去找了老太爷当年留下来的心腹,叫他们快马加鞭的到姚州府去。 然后再回来跟老太太说起姚敏菲来:“二太太把二姑娘留到了枣树巷那边的宅子里,突然过去,也没待上几个丫头婆子的,她就大胆把人托付给了隔壁的人家去照应······” 老太太听了,心里气得慌:“这都算什么事,什么余娘子的,她知不知道人家的底细,就敢把女儿留到那里去,若是个偷卖人口的人贩子,她明儿早去找的时候,人家带着她女儿人去楼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找谁要女儿去。” 老太太倒不是关心孙氏母女,她是单纯气自己当初瞎了眼,会找姚志仁这么一个继子,还娶了孙氏这么一个愚蠢的继子媳妇,孙氏她怎么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姚敏柔和秦嬷嬷相视一眼,说道:“看来还得再找个人去查一查那余娘子的底细。” 老太太已经生气:“我管他们死活。” 话是这样说,但是姚敏菲到底是寿昌伯府的嫡女,真出了什么事,连累的是寿昌伯府的名誉。 姚敏柔对秦嬷嬷点点头,秦嬷嬷暗暗叹口气,再次出门,叫了人去监视那边的动静。 第272章 贤良淑德的妾 老太太手头可用的人本就没那么多,老太爷过世几十年了,留下来的人在现在也大多老弱病残,得用的不多,姚叔那样的,已经是能办事的了,可也因为年纪大了,总还有些力所不及。 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老太太崔氏在入睡的时候,就迟迟没有闭上眼睛,她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子不停的想起从前方兰韵的事情,试问这天底下当婆婆的人,谁能想得到,在自己面前温柔善良,体贴入微的儿媳妇,有一天突然会诈死,摇身一变,去宫里做娘娘了。 她还给你留了个女儿,让你揣摸不清楚她的意思,你要是虐待了,怕她找你算账,你要是捧的太高,又怕她嫁入高门,迟早会被人看出什么。 老太太辗转反侧,想起自家老太爷一辈子受苦,好容易爹娘没了以后自己投入军中,在 战场上卖命拼杀才换取了这一番家业,自己却连个儿子都没有给他生出来,让他后继无人,她心里就愧的慌。 这也就罢了,过继来的老大还可以,谁知道会娶到这样一个妻子,老大没了,过继来了姚志仁,也是一个白眼狼。 老天爷难道是看寿昌伯府不顺眼吗,让他家几次三番遭遇这些磨难。 姚敏柔安安静静的入睡了,并不知道老太太挣扎的心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永兴侯府的大夫人温氏身子即便在有方先生方年生的治疗下,也日渐虚弱了起来。 方年生面色沉重的跟周慕瑾说道:“夫人的身体恐怕撑不过四个月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慕瑾目光放空,默默站立,半天没有反应。 方年生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外甥女,再看看周慕瑾这幅模样,两个人都是苦命人,听闻周慕瑾满月就被送走,没有在母亲的怀抱里成长过,孤儿一般的长大,自己的外甥女亦是无父无母,在别人的家里寄人篱下的活着。 二人彼此有意,却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在一起,好容易永兴侯府的人松了口气,还没等过明路,给他外甥女一个身份,大夫人就要不行了。 这样,周慕瑾守孝三年,她外甥女这三年中跟着等下来,又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到时候,本就被永兴侯府瞧不起的外甥女,最后变成了一个二十岁的老姑娘,她的终身会怎么样? 外甥女这般孤苦伶仃的,他不若还是快点把妻儿接到京城里才好。 方年生正在想事情,周慕瑾已经回过神来,对方年生诚恳地道谢:“这些时日多谢方先生照顾了。” 方年生摇摇头:“不用谢,这是我愿意的。” 周慕瑾送了方年生离开,回到屋里去,他觉得母亲好像更瘦了。 “回来了?”温氏对他微微地笑着,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儿子明天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陪伴着她,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 从前母子分离,她想念他,想念到他拿过的一朵花,她都珍之重之地收在盒子里,得空就拿来看,看不到的时候,给他做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谁能明白她想念孩子的苦。 现在总算如愿所偿了,孩子一直都在她身边。 “方先生怎么说?”她又问。 周慕瑾平静地看着她:“娘,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一定为你做到。” 温氏一愣,看着儿子郑重的面容,儿子对她的感情宣告就是这么直白,她眼泪盈满眼眶,微微笑着:“愿望的话,大约是能看到你成亲生子,只可惜,生子我是看不到了,但是,我一定可以看到你成亲,对不对?” 周慕瑾哑然,眼睫不禁垂了下来,没有去看温氏:“娘,想让我娶谁?” 若是林思晴的话,他做不到。 不,只要不是姚敏柔,他都做不到。 “你说我会叫你娶谁呢?”温氏看着儿子沉默的面容,心里微微刺痛,看来她这个做母亲的很不合格,到了这个地步,儿子也不觉得她会全心全意站到他的身边来,她故意笑的轻松诙谐起来。 周慕瑾听母亲说话的口吻不对,疑惑地看向她:“娘,您怎么了?” 温氏长吁一口气,面色变得郑重起来:“你祖母已经答应了娘的请求,三日后就是好日子,她会叫人去寿昌伯府给你提亲,慕瑾,你高兴吗?” 周慕瑾愣住了:“祖母她答应了?为什么?” 他的问话简直一针见血,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母亲的请求,就会改变自己想要让林思晴那样的高门贵女做他妻室的想法,转而娶一个她认为不详且不喜的身份卑微的女人做她的长孙媳妇? 到了这个时候,温氏也没想再瞒着他了:“慕瑾,你考虑的很对,你祖母不会无缘无故答应娘的请求,她是有条件的。” 周慕瑾看着母亲平静的面容,忍不住心口似被针刺了一下:“什么条件?” 温氏抿嘴微微地笑了:“这条件其实对我来说,我不觉得怎么样,倒是针对你的条件,我才觉得会叫你为难。” “娘?”一直对感情接受起来都很无感且迟钝的周慕瑾,心头升起一股酸涩的感觉,这就是痛苦吗? 温氏嘲讽一笑:“慕瑾,为了让你祖母答应姚敏柔进门,我答应了你祖母两个条件,第一,我死了,你父亲还要再娶,那女子的人选我不能有疑议;第二,她认为姚敏柔出身太低,就凭一张脸,给你看上,为人很安分,她不放心把永兴侯府的未来,交到这样的女人生下的子嗣上,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为你挑选了一位贤良淑德的良妾,你必须得要接受。” 周慕瑾一愣,他就知道,他那位从始至终都被人众星捧月的长公主殿下的祖母,不会轻易放过他,原来,她在这里等着他和姚敏柔,她给他安排了一个妾。 “娘,我们不必受长公主殿下的刁难,我会想办法。”除了自己不能接受,他也不忍心母亲还活着,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婆婆,开始替自己的儿子找下一任的老婆,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 第273章 这算什么 这件事对母亲来说,太残忍了,母亲身为永兴侯府的侯夫人,一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她还没死,婆婆和丈夫就已经在挑选新人进门,好像就是变相的催着她快点死,好给这个女人腾位置。 这算什么?母亲自十七岁嫁入永兴侯府以来,孝敬公婆,敬重丈夫,料理家事,养育儿女,处处都做的细致周到,京城里各家勋贵夫人们提起母亲,谁不是满口夸赞。 操劳一生,除了得到一身病痛以外,只有自己亲生儿女会为她心痛,婆婆和丈夫对她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 “你别生气。”温氏叹息一声, 因为虚弱,她语调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是迟早的事,你父亲才四十岁出头,正值壮年,怎么可能不会续弦?咱们得看开点。” 周慕瑾要说什么,也只能沉默,这是事实。 温氏浅笑说道:“我是早就看开了,娶个续弦回来,总比他把殷姨娘扶正了要强,是不是?” 周慕瑾默默地点点头,这是母亲最后的倔强,她就是死了,也不会让殷姨娘占据她的位置,逼的她一双儿女给她叫母亲,这才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母亲,那你可知道,妾室的人选是谁?”他问,若是可以,他希望那女子能不要答应进到永兴侯府来,他除了敏柔,哪个女人都不想要。 他没有告诉人的是,他有洁癖,动也不想让别的女人动他一根汗毛。 温氏想了想,摇摇头:“不知,左不过就是这段时间长出入我们侯府的姑娘们的其中一个。” 周慕瑾点点头,看情况,这人选似乎还没有定下来。 周慕瑾还有差事,温氏目送着他离开,女儿周婉仪便进了门来,自从她病重以后,女儿便终日陪伴在她的身边,已经很久都没有出门赴宴会友了。 看着女儿懂事的模样,温氏面上微微笑着,心却如同刀割。 当年也是自己糊涂,儿子才满月便被抱到庄子上养活,她夜夜因思念孩子而伤心落泪,女儿长大七八岁聪明伶俐的时候,又顺从了长公主殿下的意思,让女儿成为了太子妃的人选,如今,皇上一日没有给皇子们选妃的话,她的女儿便一日不能自由婚嫁。 且最糟糕的是,纸包不住火,世家勋贵中几乎都耳闻到她女儿是将来的太子妃,若是一旦有了变故,她的女儿将来还能嫁给谁? “听说太子想请你到纯阳湖赏景,你为何不去?”温氏忍不住问女儿。 周婉仪不以为然地说道:“到那里赏景,不就是看看花,看看水,看看人,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要在马车上坐大半天,累得慌,我才不去。” 温氏目光一闪,知女莫如母,女儿明摆着是对太子殿下没有任何感觉,要是真心喜欢一个男人,就是寒风刺骨,也觉得满心欢喜。 那同样的,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就是山珍海味入口, 也味同嚼蜡,度日如年。 温氏沉默下来,她一双儿女,儿子不能够亲自养大,终身大事总算能如他所愿,女儿得她全心全意宠爱长大,可终身大事一旦错付,宫廷里处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隐私算计,失去圣宠,皇宫将是埋藏女儿一辈子青春的牢笼。 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儿女是她自己生的,却无能为力的任由婆婆去摆布。 “娘,哪里不舒服吗?”周婉仪转过头,就看到母亲过于冰冷的面容,不由担心地问道。 温氏摇了摇头:“没事。” 她得想想办法。 方先生说了,她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那么,只要她有心,就可以搏一搏。 温氏要不行了,这都是勋贵中人人皆知的事,只是最近京城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方先生,堪称神医,愣是几次将温氏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眼瞅着还比以前更有精神气了。 人们便私底下议论温氏看起来还有一段时间,那些家里有合适的女儿,心里惦记着什么的人家,就觉得自家的女儿拖不起了,眼看着十八九岁了,不就成了老姑娘。 可也眼睁睁地看着有些官家女眷经常出入永兴侯府,还都是适龄的姑娘们,好像温氏也拖不了多久的样子了。 可不管拖不拖得了多久,永兴侯府这样做,似乎也不太地道。 今日姚氏回到娘家来,就拉着脸跟她娘说起这个事:“娘,这真是太叫人寒心了,大嫂还没死呢,长公主殿下就让那些女人领着自家的女儿频繁的在侯府里出入,叫人看着,像什么样,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大嫂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老太太崔氏也忍不住叹一口气:“身为女人,婆婆还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大夫人又能怎么样呢。” 听说温氏的亲娘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和福安长公主殿下年轻的时候,还是闺中密友,关系十分要好,温氏又是长公主殿下看着长大的,所以在后来才有结了儿女亲家。 怎么看,都是长公主殿下太过无情了些。 只是,老太太仍旧说道:“这话你也只能在我的面前说一说,在家里千万要记得谨言慎行,要不然,温氏没了,你在你婆婆眼皮底下,日子就更难过了,知道吗?” 姚氏点头:“我知道的,娘。”她又不傻。 于是,她又忍不住跟老太太说起出入侯府的几个姑娘来:“也不知道我们长公主殿下到底看中了她们哪一个?” 老太太想了想,也忍不住猜测起来。 母女两个说着亲密的私房话,西次间里姚敏柔正专心的在算账,老太太手里还捏着许多铺子,最近正在教她如何经营。 姚氏和老太太说了半天,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听到里头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熟练的算盘声,听声音都知道这算账的人计算的非常娴熟,得心应手,非常的流畅。 “这个事,到底怎么说?”老太太见女儿往姚敏柔的方向看,不禁问道。 姚氏心里微微一动,她自然在母亲复杂又紧张的眼神里,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事。 第274章 聘礼? 姚氏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低下头犹豫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娘,这事······我觉得已经是准了的,我来时就听说, 长公主殿下在叫人准备给未来长孙媳妇的聘礼。” 老太太不由有些紧张:“已经准备聘礼了吗?是······是给谁家的?” 她既希望是给自家的,又希望,长公主殿下还是不要相中了姚敏柔,她只要一想到,身为长孙媳妇的姚敏柔跟着长公主殿下进宫去走动,再去她亲生母亲兰妃娘娘见面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想想她就忍不住害怕。 “娘?你这是怎么了?”说实话,姚氏心里也挺复杂的,期望是一回事,可真当这样的好运气来临的时候,她就有些做梦般的感觉,还有些害怕。 俗话说的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姚敏柔成为永兴侯府的嫡长孙媳妇,永定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以后,对她而言,的确应该是好事的。 可她心里反而不踏实了。 尤其是想到,大嫂温氏病逝,续弦进门,姚敏柔要去敬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续弦婆婆,她心里能过得去吗?若是长公主殿下有意抬举续弦儿媳妇,打压她本就不乐意的长孙媳妇,姚敏柔日子不好过,她这个姑姑,也别想置身事外。 她们是姑侄儿俩,肯定是要被绑到一起的,想想这些,她心里就担忧就大过了喜悦。 姚氏这么想着,不过,若是她这样的心思叫温氏知道了,以温氏的城府,也不过是淡淡一笑,要么她能把姚氏看的透透的呢?只有一些小聪明,胆子也不大,所以在侯府的日子才过的战战兢兢,生育了一双儿女了,也丝毫没有底气。 老太太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思来想去,她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女儿,若是告诉了她,女儿这般单纯,要是走漏了风声,被方兰韵杀人灭口,可怎么办,还要拖累了她一双儿女,可要是不说,方兰韵还是要杀人灭口,女儿岂不是糊里糊涂的就要被算计死! 想到这里,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眼中泪光闪烁,悲痛又愤懑,怎么自家就这么倒霉,娶个儿媳妇,娶进门来这么大一个祸害。 姚氏被她娘的反应吓到了:“娘,你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含泪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起你爹了。” 寿昌伯死的时候,姚氏也七八岁了,记忆里还有她爹的模样,爽朗大气,喜欢笑,经常带着她到街上走动,还带着她去看人斗蛐蛐,斗鸡,还带着她一起逛庙会,吃糖葫芦,划船。 别人都说她娘宠她,只有她心里明白,她娘宠她的还不如她爹的一半,她娘还会管教她,她爹却是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来,她指东,她爹绝不会往西。 姚氏也想她爹了,眼圈也红了。 母女两个彼此悲伤了一会儿,姚氏这才告辞:“娘,明日我婆婆就要替我们家世子爷下聘了,具体是不是咱们敏柔,我还不知道,就看明天那些聘礼往哪家去抬。这人选,若是她,咱们就给她专心备嫁,若不是,也好给她再另寻良人,脱离这些纷争才是。” 老太太心里明白的很,也很欣慰女人对她这般用心:“娘知道,你去吧。” 屋里头,姚敏柔得知姑妈要走,也出来相送。 姚氏看了看姚敏柔美丽出众的白皙面容,想说什么 ,到底不知如何开口,到最后只能闭上嘴巴,交代她照顾好老太太,便回去了。 等姚氏走了,姚敏柔则把刚才自己算的账目拿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见了,忍不住点点头:“很不错,如今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你若是出了阁,就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我知道了。”姚敏柔眼中满是感激,想她长到这么大,也就是仰仗老太太怜悯,她才能平安长大。 若不然,她早就被二叔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想你这个,她就忍不住想起噩梦中的事情,自己被殷德妃的人弄走。 姚志仁和孙氏直接就报了她病故,她被控制在一辆马车上,眼睁睁看着寿昌伯府办了丧事,在替她“出殡”,她看着“自己”的棺木从眼皮底下过去,觉得那样的荒诞和绝望。 不用想,都知道殷家一定是给了姚志仁足够的好处,他就把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给卖了一个好价钱。 没多久,姚志仁就出京上任去了,孙氏也大大方方的随着他走了,寿昌伯府就彻底空了下来,只留着几个老仆照管屋子。 想到这些,姚敏柔突然察觉到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那日舅舅来,孙氏就急匆匆跑去孙家了,她那么着急,是为什么? 若是为了姚敏菲,那里是她娘家,她大可不必这么着慌,不应该是跟着在家里头探听消息,想知道知道她舅舅的底细吗? “柔儿,你在想什么?”老太太见着姚敏柔忽然站在原地开始出神,一张脸变幻莫测,眼中略带厉色,好像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姚敏柔回过神, 抬手示意丫头们出去,才看向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二叔他们背着我们,好像在做什么事,我有些害怕。” 老太太愣了一下,不过,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姚敏柔,她这般出众的姿色,就是自己的女儿姚氏,都对她起过念头,想要利用她的容貌换好处,更不要提本就利欲熏心,对姚敏柔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厌烦的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 她不禁冷笑一声:“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他们两口子就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滋味,姚敏柔忍不住鼻酸,带着浓重的鼻音含笑点点头:“好。” 见她如此动容,与姚敏柔相依为命二十年的老太太崔氏,也忍不住微红了眼圈:“这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有些亲生的祖孙,也不定有她们之间的感情真挚。 第275章 打听 永兴侯府在准备下聘的聘礼了,京城里那些有心思的世家勋贵纷纷都骚动了起来,不过两天时间,就有不下十家的人来找永兴侯府的二夫人李氏来打听。 身为娘家的平王府,更是直接派来了李氏的母亲平王妃身边的老嬷嬷亲自过来探听消息。 李氏脸色也不好看, 亏得她几次三番把各种年轻姑娘往温氏跟前带,见缝插针的在周慕瑾面前走动,这对母子也丝毫不为所动,这次被长公主殿下做了主,那下聘的人选,到底是谁呢? 她在心里猜测着,又想起大伯子永兴侯的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弧:“长公主殿下确实在准备聘礼,可谁知道这些聘礼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来的老嬷嬷是平王妃跟前的心腹 ,也是看着永安郡主李氏长大的人,主仆之前的情分比一般的人要融洽,听李氏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迷糊了:“郡主您的意思是?” 李氏冷笑着说道:“其实这事我娘心里也应该清楚,我家长公主殿下现在要操心的人,是有两个:一个呢,是我们家侯爷的续弦人选,温氏不是要死了吗,她现在已经把温氏当个死了的,在挑选侯爷的续弦人选呢,另一个,则是世子爷周慕瑾的妻室,谁知道长公主殿下准备的这些聘礼,最后是抬到哪家去的,又是相中了那一家的姑娘给谁做老婆。” 李氏素来心高气傲,就算以后的续弦人选,她也得给叫大嫂,她也同样知道能给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老男人当续弦的女子,家世必定卑微。 至于周慕瑾妻室人选 ,就算娶个公主进门,她这个郡主也还是她的长辈不是? 所以,她哪一个都不会放在眼里。 李氏对婆婆福安长公主殿下的处事作风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平王府的婆子却是大吃一惊:“这,这,这不太好的吧,你府上的大夫人可还活着呢,现在就开始准备给续弦的聘礼,也太过·······老奴该死,老奴该。” 她差点把太过分几个字说出来,她只是个奴才,哪里敢非议福安长公主,她急忙啪啪打了两下嘴巴。 二夫人永安郡主李氏脸上依旧满是嘲讽:“这就是我们福安长公主的,这大周国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就是这般的人。” 这也是间接承认了婆婆长公主殿下做的过分了,就算她与温氏面和心不和,可同样都是儿媳妇,婆婆如此作态,她只希望以后自己能活的命长些,才不会在缠绵病榻的时候被“逼”死,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娶下一任的老婆,这婆婆是巴不得儿媳妇赶紧自我了断吗? 婆子脸色讪讪的,忍不住又说:“这安国公府的老太太也真能忍。”当婆婆的不心疼女儿,这当亲娘的,也能看着女儿被这么作践? 闻言,李氏白她一眼:“你也是糊涂,世人只见我们长公主殿下准备聘礼,可这聘礼一日不出侯府的大门,谁能知道这聘礼是什么时候用的?她就隔一两个月,隔上半年一年的再送,也没话说。” 虽然知内情的人,心里都清楚,这聘礼多半就这段时间抬出去的,但是按着大周国的风俗习俗,讲究些的人家,聘礼能准备好几年。 当初永兴侯府给温氏下聘的时候,聘礼就准备了两年,无比的丰厚。 只是安国公府给温氏准备的嫁妆,那更是活脱脱演绎了什么叫做十里红妆,第一个绑着大红花,贴着大红囍字的箱子抬进永兴侯府大门的时候,最后一个箱子还没有从安国公府抬出来。 嫁妆整整堆满了一个三进的庭院,当初她娘认为她是郡主,给她准备聘礼的时候,想着就算不能盖过温氏的嫁妆,也不能让她给人看了笑话,用尽办法,也才准备了六十六抬,就再没办法了。 就这,也是极尽所能了,甚至有些箱笼还装的不过是她几件家常衣裙,抬起来轻飘飘的。 想到这些,李氏不禁脸上有些发热,赶紧摇摇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反正嫁妆在丰厚又如何,也挡不住温氏死的这么快。 婆子最终没能问出聘礼到底是给谁的,但是永兴侯府在准备聘礼的事情,还是飞快的传了出去。 姚敏柔这日接了赵馨容的帖子,邀请她去茶楼里喝茶。 姚敏柔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这段时间忙乱,还没想出针对黄家对赵馨容的不怀好意该如何应对。 见了赵馨容,发现她还是那样的清瘦,明显过的不好。 “对不起,我还没有帮上什么忙。”姚敏柔有些内疚,自己的事一处接一处,她想过拜托周慕瑾,也没有找到跟他独处的机会,在老太太或者姑母在场的情况下,她没办法说起赵馨容的事。 赵馨容含笑对她摇摇头:“我没事,反正我跟我爹放了话,若是叫我嫁到黄家去,我就去死,到底下找我娘去,我爹给我吓着了,现在也不准我继母再提黄家的事了,说大不了再把我嫁回老家去。” 姚敏柔愣了一愣,半天没回过神。 赵馨容有些奇怪:“敏柔,你怎么了?” 姚敏柔这才清醒过来,忍不住苦笑,她无父无母的人,根本没有切身体会到父亲的宠爱,赵馨容不想嫁黄家,赵老爷是她亲生父亲,她以死相逼,赵老爷就拿她没办法了。 她也是着魔了,以为赵老爷会不顾女儿死活,强逼着她嫁到黄家去。 “那这个事,就算结束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赵馨容摇摇头:“我继母见我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赵馨月也对我翻白眼,可我不在乎。” 姚敏柔点点头:“那就好,这两个都是对你无关紧要的人,她们对你没有感情,那也用不着对她们自作多情。” 赵馨容就笑着:“是啊。” 看来是她是彻底看开了,两人又说起别的来,因为赵馨容家里有赵夫人和赵馨月随时外出走动的缘故,消息比她灵通多了。 赵馨容就又说起了崔婉玉的事:“听说她的婚期延迟了。” 第276章 冲喜 姚敏柔一愣,长时间没有见过崔婉玉,她都差点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她与崔婉玉素不相识,也不知道这崔婉玉为何就盯紧了她,处处给她使绊子,在外头败坏她的名声。 这安国公府的世子温明远也是奇了,竟然能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且对她一往情深。 两个姑娘聊着聊着,赵馨容就忍不住冷笑道:“我看还是咱们太高看了温明远了,能在妻子重病期间,注意到前来探病的庶出小姨娘惹人怜惜,可见他自己也是一个沽名钓誉之人。” 人人都说温明远对去了的妻子一往情深,所以不顾安国公府老太太让他守一年就娶妻的话,硬生生守了三年,成为京城叫得上名号的有情有义的人,现在转回头想想。 为何他能守三年,他娘的,就因为那时候崔婉玉才多大,根本不到出阁的年龄。 崔婉玉只比他女儿大四岁,娶了崔婉玉,温明远怎么下得了嘴去啃。 “我觉得崔婉玉这个人邪门的很,你离的远点,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秦杏芳,钱梦雨那样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她所利用来伤害你的人。”姚敏柔认为自己是经历过一场噩梦,才有这样的心性和城府。 崔婉玉的话,她曾猜想过她是否也跟她一样,有这样神奇的经历,可后来见着她按着自己噩梦中所做的事情,一样样的做,才确定崔婉玉并没有重生,也没有预知,真的是天生算计人的本事就比一般人厉害,城府极深。 说实话,她自己要不是有噩梦预警,只怕几次都会被崔婉玉给除掉。 “我明白的。”赵馨容吃了崔婉玉这么大一个亏,现在听到崔婉玉三个字都下意识寒毛直竖,她干脆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你猜安国公府为何要延迟婚期吗?听说就是因为永兴侯府要给大夫人温氏冲喜的缘故。” 这事她没听过啊? 姚敏柔愣了愣:“侯府要给大夫人冲喜?” 何为冲喜?用喜事来冲掉不好的霉运,叫做冲喜。 普遍就是病重的男人娶一个命格相符的女人,就是冲喜,还有温氏这样,长辈病重,儿子娶妻来冲喜的。 温氏只有周慕瑾一个亲生儿子,姚敏柔蒙蒙的,神情渐渐有些失神。 赵馨容还没注意都她的反应,继续说道:“听说永兴侯已经订好了世子夫人的人选,聘礼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安国公府身为温氏的娘家,就顺势延期了婚事,等着永兴侯府世子爷婚事结束以后,次月再行婚嫁,这事京城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姚敏柔呆呆的,半晌没反应,满脑子只有也一个念头:周慕瑾他,要娶妻了? 她整个人都被凉风灌满了一般,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脸色一瞬间暗淡的吓人。 赵馨容吓了一跳,忙拉着她的手问:“敏柔,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这就去看看大夫?” 姚敏柔面色苍白,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痛苦,她似乎有些难以承受。 他要娶妻了。 从此以后,他身边会陪伴这一位知书达理的夫人,她则成了他回忆中的人。 眼泪忍不住盈满眼眶,滑落在脸颊上,赵馨容震惊地看着她瞪大眼睛默默落泪,她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强忍着喉头的哭音,她不想哭,可是眼泪还是怎么都忍不住。 老太太护着她长大,给予她亲生祖母的关怀,周慕瑾却是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最关键的时候保护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依靠。 他要娶妻了,她本该为他高兴的,怎么能这样。 赵馨容看着她如此,已经明白了过来:“原来你······,喜欢周慕瑾。” 她从前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过,没想到她压抑自己的感情有这么深。 “呼——”姚敏柔紧紧攥着拳头,眨落眼中的泪水,强迫自己微笑起来:“没事了。” 赵馨容担忧地看着她,看着就跟大病一场似的,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送你回去吧。”她说。 本来还想着难得的机会,出门逛逛,换换心情,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姚敏柔喜欢周慕瑾,周慕瑾也是她见过的,高不可攀,曾经也传闻过周慕瑾非她不娶的,她以为那真的只是传言,这种事传扬出来,倒霉的是身为女子的姚敏柔,所以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结果······ 看她的反应,明显其中还有内情,二人原来是互相喜欢的,那这是多好的一段姻缘,可惜······· 赵馨容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这就是现实,男人最终还是违抗不了长辈的想法,选择了别的姑娘做妻子。 姚敏柔却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他的事我是有心理准备的。” 赵馨容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点点头。 屋里正气氛消沉,赵馨容都忍不住跟着想哭,门口忽然传来珠蕊惊讶的声音:“什么,老太太叫姑娘快点回去?” 姚敏柔一愣,不禁跟赵馨容相视一眼。 门已经急匆匆的打开,来的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大丫头素心,她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欢喜的简直话都说不直溜了:“姑,姑娘,永兴侯府的人,来,来了,我们家来了。” “什么?”姚敏柔见她激动成这样,也有些懵,永兴侯府的人不是经常到家里去的吗? 一旁的赵馨容却倏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姚敏柔,再看看素心激动的样子,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敏柔,你快回去看看。” 素心顾不得其他,忙对赵馨容行了礼,拉着姚敏柔的手腕就往外走。 姚敏柔匆匆的给家里人给找了回去,赵馨容看着姚敏柔离去的背影,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替她欢喜的笑容,看着她家奴婢的反应,这事一定没错了。 是永兴侯府到寿昌伯府给她下聘去了。 赵馨容高兴的回了赵家去,就跟捡了几万两银票似的,让家中赵老爷赵夫人以赵馨月等人个个目瞪口呆,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给傻了。 第277章 嫁妆 等知道了真相,赵夫人忍不住一声惊叫:“什么,永兴侯府真的替周慕瑾给姚敏柔下聘去了?” 她还在吃惊,赶紧叫下人去外头打听,随着永兴侯府的聘礼抬到了寿昌伯府去的那一刻,这事就跟风一阵似的,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赵馨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埋头奔回自己的屋子里,哭个痛快。 赵夫人心急如焚,可也没了办法,自始至终永兴侯府的二夫人李氏也从没有给过她们母女两个准话,现在就是想找她要个说法,也要不成。 姚敏柔回了家,就看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堆满了帮着大红绸缎的箱笼,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如坠云雾,只看到满屋子的人婆子和奴婢们都欢欣鼓舞的模样。 直到老太太亲自送走了来做媒的礼部尚书的夫人,拉了她的手到屋子里坐着说话,姚敏柔才回过神来。 她感觉像做梦的一样:“老太太,这梦该醒了吗?” 老太太眼神复杂地看着姚敏柔,心里忍不住想到,这难道就是她的命数? 老太太和姚敏柔在屋里头如何说悄悄话,没人知道。 但是二房,孙氏听了消息,永兴侯府的人给他府上的世子爷周慕瑾下聘来了,下聘的对象是谁? 孙氏还激动着,万一,万一,说不定,能是她女儿呢,她女儿可是寿昌伯的嫡女,总不会真是那个克死爹娘,命格不详的姚敏柔吧。 结果,她兴冲冲地用上去,话还没说几句,就听到那些人说,是来给大姑娘姚敏柔下聘的,她当时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人就倒了下去,接下来她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白芷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醒来,急忙问道:“夫人,夫人,你好点了没有,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好歹她生死荣辱都是系在孙氏身上的,孙氏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就没现在的好日子过了。 孙氏气息奄奄地靠在身后的迎枕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是做梦了,梦见有人来我们家下聘,真是奇怪?我怎么梦到这个。” 她到现在还不敢想象,永兴侯府会到寿昌伯府来下聘。 白芷嘴巴张了张,干巴巴地说道:“夫······夫人,您梦见的那个事,是真的。” 是真的? 孙氏懵了,竟然真的是给姚敏柔下聘来的。 白芷索性把话一步说到位:“听说婚期都订下来了,就是下个月的十五号,说是看着大夫人不太好了,想让大夫人亲眼看着儿子成家,所以婚期比较急。” 这事是真的了,孙氏顾不得心里酸痛,急忙问她:“那今天是月几?” “月初三。”白芷说。 孙氏一听,心里茫然半天,还是忍不住怔怔地继续宣泄自己的震惊,就算婚期再紧张,那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室。 姚敏柔那个没爹没娘的小妖精,真的要嫁到永兴侯府享受尊荣和富贵了。 姚志仁此时脸色也难看的要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姚敏柔要是做妾,他还有办法把她弄出去,给了黄家人就是,至于他们想怎么安排她,那是他们的事,他家只管报了失踪就是了。 可,现在她成了永兴侯世子周慕瑾的未婚妻,这就不好办了,若是动了她,他敢说,不用周慕瑾亲自动手,永兴侯府都不会容许他活着,事关家族颜面。 何况周慕瑾会让他生不如死。 于是,当孙氏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找自家老爷商量商量对策的时候,姚志仁就这么“病”了。 老太太面色淡淡的:“那就多请几个大夫看看,咱家不缺这点银子。” 丝毫没说要拿自己的帖子去请个太医来,孙氏面色讪讪地退下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见着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姚敏柔,姚敏柔依旧和平时一样,对她淡淡行了礼:“二婶。” 孙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想着姚敏柔身份已经不比从前了,就勉强成了一个笑来:“柔儿昨晚上睡的好不好,一个人在家里也怪孤单的,我这就去孙家把你二妹妹接回来,你们姐妹两个也没多少在娘家相处的时间了,就趁着这机会,多亲相亲相,如何?” 一旁白芷和珠蕊两个,全都忍不住脸色怪异。 姚敏柔也面无表情地将孙氏看了又看,姚敏菲可是想要害死她的凶手,从小到大更是对她有过无数欺辱的人,她还能厚着脸皮让她们彼此亲相亲相的话。 孙氏真是一次次的刷新她对无耻之人的认知,面对利益,她永远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二婶开心就好。”她说,随即不等孙氏反应,便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珠蕊等丫头急忙跟上。 孙氏被姚敏柔下了脸子,脸色一瞬间难看的要命,要不是顾及身边还跟着下人,她真想往地上啐一口,呸,老天爷怎么不长眼,让这种没爹没娘的丫头有这的好运气,说不定她也跟她未来的婆婆一样短命,看她成亲以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人要是恶毒起来,真是什么都敢想。 婚期订的太急了,老太太除了秦嬷嬷,也没什么帮手,索性就叫了姚敏柔来:“这是你自己的婚事,你也跟着帮帮忙吧,自己心里也有个数。” 姚敏柔看着老太太打算给她列嫁妆单子,顿时红了脸,自己乃是养女,身无分文,被老太太抚养长大,还有什么资格想要嫁妆呢。 “老太太,嫁妆的事,我觉得过得去就好了。”她勉强微笑起来,又拿出一个荷包,将其中银票拿了出来:“这是舅舅给的,您拿这个给我置办嫁妆吧。” 老太太惊讶地看着那银票,忍不住笑了笑:“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别的不说,你娘当年嫁进门来的时候,还曾带着丰厚的嫁妆,我都替你存着呢。” 方家乃是书香门第,只是子嗣单薄,方家夫妻伉俪情深,只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便是方年生,女儿便是方兰韵,方老爷官至知府大人。 方家的那些家私,其实大半都给了方兰韵,毕竟方年生四海为家,行踪不定,只有方家祖籍的那些祭田和租屋等是留给他的。 第278章 她娘的嫁妆 因此,方兰韵当年的嫁妆十分丰厚,只是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就她一个人深夜消失在夜色里,头也不回,她只带走了压箱底那些银票,其他的连金玉首饰等物,她连一个戒指都没要。 显然是怕留了,就等于是多一个证明她是方兰韵的证据,现在细想想,那时她走时穿的华丽衣裙,也好像是外头的那人送来的。 一过十八年,虽然有好些东西都不能用了,可是那有些年头的紫檀木,黄花梨等等家具,都是难得的好材料,这些她为了怕落在库房里积灰,都是直接给了姚敏柔用的。 姚敏柔愣愣的,她娘当嫁妆? 老太太这才想起了,自己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用的东西,其实都是方兰韵当年的嫁妆。 “你院子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娘的陪嫁,你出嫁的时候,那些千工拔步床、古董、屏风、字画等物,都会随你一起到永兴侯府去,这些都不用另外置办了,其他一些小物件,咱们可以买现成的。”老太太替她打算着:“你这婚事着急,身份也的确是高攀了永兴侯府,这嫁妆也不用强行弄的太张扬,反而还要招人眼,觉得咱们自不量力。” 本就是无父无母,末等落魄世家的姑娘,嫁妆就力所能及的准备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反过来,要是太过张扬,有些人还要笑话她家是打肿脸充胖子。 姚敏柔懂老太太的意思,便笑了笑:“是,老太太,我都听您的。”心里却忍不住怅然,原来自己用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娘方兰韵用过的,当年的外祖父对她娘真的是极尽宠爱,那些东西十分珍贵,一直都是登记造册的东西,她从来都交代奴婢们小心轻拿轻放,坏了一件,都是大事。 所有,虽有些东西只是玩器,她也从不敢拿着手上把玩过,生怕摔了······原来,兜兜转转,还是自己的东西。 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开始整理姚敏柔的嫁妆单子。 寿昌伯府因为与永兴侯府定亲的缘故,府上的人大多数都欢天喜地,秦嬷嬷也一整日都挂着笑容,笑的嘴巴都酸了。 她亲自到了厨房,吩咐厨下的人做点老太太和大姑娘姚敏柔爱吃的菜,正要离开,突然不远处的柴房里传来一声声沙哑的呼喊:“秦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有些奇怪,不禁皱眉问厨房的管事:“是谁在喊?” 厨房管事是费妈妈倒霉了之后,立刻提拔起来的马婆子,听闻秦嬷嬷这么问,她顿时有些替费妈妈幸灾乐祸,原来人家早就把费妈妈个忘了。 怪不得管了她大半个月,不闻不问。 “回您的话,那是费妈妈。”她说。 秦嬷嬷顿时震惊了:“费妈妈?” 这段时间家事太多,费妈妈给关了起来之后,就再没人提起过,她竟然是把她给忘了。 “秦嬷嬷,求你来看看我,求您给老太太传句话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当初是我瞎了眼,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给老太太当牛做马,万死不辞。”费妈妈跟个乞丐婆似的,头发蓬乱地披散在头上,跟个鸡窝一样,一身料子还算不错的衣衫早已经脏成皱巴巴的抹布穿在身上,她眼泪汪汪地抓着门板对外头喊着。 是死是活,给她给痛快吧。 这被关起来的日子,她再也受不了了。 “等着,我去问问老太太去。”想起费妈妈对老太太的背叛,秦嬷嬷倏地沉下脸来,当初要不是老太太嫌丢人,早就把费妈妈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扔到了官府的大牢里去了,还能容得了她现在对她大喊大叫的。 费妈妈呜呜地哭起来:“我真的知错了,饶了我这回吧。” 秦嬷嬷拉下脸来:“如今府里大好的喜事,你哭什么哭,你是故意的吗?” 费妈妈忙闭上嘴巴,她也是才知道永兴侯府竟然给大姑娘姚敏柔下聘礼了,大姑娘姚敏柔下个月就要嫁到永兴侯府去,做人上人了。 早知如此,她这些年就该好好的讨好这个孤女,都是自己眼瞎,一心巴结了孙氏那个无情无义的商户女。 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努力讨好巴结她,她出了事,孙氏对她干脆一脚踢开,不闻不问,何妈妈还死了,更是把她吓个半死。 秦嬷嬷回去告诉了老太太这个事,老太太有些不耐烦:“念在她在寿昌伯府服侍了大半辈子的份上,把她家的宅子收回来,让她滚,费家的人,我们家也用不起,全都让他们赎身了返还他们的身契。” 按说费妈妈这样的身份,混到厨房大管事这个位置上,伺候主子几十年,一旦去求的话,很多主子都会主动返还身契,还会赠送银两,全一下主仆几十年的情意。 可惜费妈妈贪心不足,这把年纪了,投奔了太太孙氏,老太太就这么放过她,已经是仁义的了。 费妈妈被放了出来,让她回家去,她还来不及高兴,就有府上的婆子们如狼似虎一般冲进家门,叫她立刻从这个院子里滚出去。 费妈妈当时就傻了,连费大勇都急了,忙问为何。 还能为何,那婆子嘲讽费妈妈背主,还想继续享受主子给的好处,那是做梦。 费妈妈从前的地位不一般,是老太太的心腹,后巷的宅院就是老太太做主白给她住的,一住三十多年,费妈妈都彻底将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了,早忘了,自己的宅子会被收回去的可能。 费妈妈哭嚎着,像一条狗似的被扫地出门。 费大勇的脸色也黑如锅底,还要愤愤地问为何徐氏和他女儿绣菊为何能在里头住,他和他娘却不能。 来时,大姑娘姚敏柔有交代过,徐氏病重,她女儿绣菊要伺候,徐氏能留下,那是念在徐氏她娘对老太太忠心耿耿的份上,所以留了她有这容身之地的。 他却不行,他是背主的奴才费妈妈的儿子,就得跟着他娘一起滚。 费大勇不敢违抗 ,家中也等于是被掘地三尺一般的抄了一回,伯府搜刮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换成了他手中两张薄薄的身契。 第279章 舅母来到 一张自己的,一张他娘的,身为奴仆终有成了自由身,可他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世道艰难,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一辈子跟着寿昌伯府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让他到市井上找活谋生。 费妈妈她年纪大了,这些年早就不大能颠得动锅铲,只是靠一张嘴指挥厨下的厨娘们干活,费大勇仗着费妈妈,一直都管着厨房的采买的是 ,差事不多,油水足,母子俩轻轻松松地赚大把的银子。 现在让这母子两个到外头谋生去,还真的很难找到伙计。 费大勇满心无奈,只能领了他娘费妈妈到了他养的小老婆院子里去过活。 且说费大勇那小老婆,每日只把自己当太太,被下人伺候着,带着儿子过舒坦日子,突然来了一个规矩大过天的婆婆叫她伺候,洗衣做饭端洗脚水? 娇娇弱弱的她哪里愿意被刁难,何况费大勇现在已经穷了,炸不出油水的穷鬼,她何须再忍。 婆媳天天吵个不停,连费妈妈要吃一个鸡蛋,那小老婆子都插着腰在院子里咒骂她,费妈妈想不到自己临到老,该享福的时候,被个“儿媳妇”诅咒,哭的要死要活,费大勇两头难为。 而徐氏带着女儿绣菊过着平静的生活,身心舒畅,又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看诊,姚敏柔替她出诊费,徐氏的身体竟然日渐好了起来。 这是后话了。 且说寿昌伯府正紧锣密鼓的给姚敏柔筹办嫁妆,京城的西城城门口,行驶进来一辆不起眼的灰蓝色马车,马车旁边一个面色冷峻的少年,骑着通体黑亮,膘肥体壮的骏马,缓缓伴着马车往前走。 马车里,一个年纪略小些的少年,倏地揭开车帘,探出头来,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将京城繁华热闹的景象看了又看,才笑着回头跟马车里的人说道:“娘,这京城果然名不虚传,比靖州府可热闹的多了。” 靖州府是靖王的封地。 马车里一个脸蛋圆圆,看起来十分慈爱的妇人,微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的,这可是天子脚下的盛京城,皇上住的地方呢。” 方和风笑着,不知道他能不能看一看皇上长什么样,又就看向了一旁骑马的少年:“表哥,咱们一路紧赶慢赶的,就是为了能赶上表姐成亲的日子,现在还提早到了呢,要不要今天就到寿昌伯府去呢?” 骑马的少年,面无表情,眸光犀利,看什么都是冷嗖嗖的,也丝毫不影响他一张剑眉星眸的英俊模样,过路的姑娘们都忍不住往他脸上看。 只见他低头看了弟弟一眼,淡淡说道:“来得及,不过,今日得去见一见你爹,看他是怎么安排的。” 少年有点失望:“哎,我自小就跟你这个冷冰冰的大表哥相处,多么想有一个温温柔柔的大姐姐呢,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姐姐长什么样子呢。” 看他这幅模样,妇人忍不住笑了:“和风,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了,你害怕你表姐跑了不成?” 自家丈夫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若说他是个孤儿,可他有时候又会望着京城的方向出神,以前追问了,才知道,他原来有个亲妹妹嫁到了京城去,只是去世了十几年了,听说还有个孩子。 她也曾说,不如到京城探望一二,看看这个孩子,若是她在过的不好,就接到他们身边养育,可他又拒绝了。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便不管多问。 一过这么些年,总算都来到了京城来,她那位从未谋面过的外甥女都要出嫁了。 这样想着,她目光不由看向一旁骑马的少年,当初她嫁给自家老爷的时候,老爷身边就养着这么一个孩子,都三岁了,她进门就当娘。 没想到的是,老爷却直接告诉他,这是他的外甥,她是他的舅母,孩子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这是他的舅舅和舅母,幸而他们全心全意抚养他长大,对待他与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无二。 这孩子也将他们当亲生爹娘一般的敬重。 舅舅,舅母,这妇人一路上扭结的就是这个问题,这没爹没娘跟着舅舅过活的孩子,跟那个姑娘一样都是喊他们舅舅和舅母,难道······ 她不敢深想,既然老爷叫了他来,一定有他的用意。 想到这孩子的稳重之处,再看看自己天真调皮的儿子,往后,这孩子往后还得靠他大表哥多看护看护呢,她又微笑起来。 一行人的马车,徐徐往前行驶,从闹市走过,拐个弯没多远,就到了一座隔着墙都看到枝繁叶茂,气象不同的宅院里。 “这就是爹买的宅子吗?”方和风跳下马车,兴趣盎然地看着大门上的牌匾,写着“方宅”两个大字,一看都是他爹爹的笔迹。 正说着,就看到大门打开,几个下人跟着包总管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太太,太太,不是明儿才到吗,我已经叫人在城门口等着了,这小六子跑哪儿去了。”包总管从前是方年生跟前的下人,后来方年生买了宅子,一跃又成了包总管。 他急忙迎上来,方年生的夫人杨氏也不以为意,微微笑着:“或许是人多,他没看到。” 方家人一家团聚。 次日,寿昌伯府就迎来了姚敏柔的舅母,还有两位表兄弟。 老太太崔氏见了,一时还有些发蒙,怎么一个接一个,都来搅浑这池水,要是姚敏柔一个的话,好歹她嫁入永兴侯府以后,是福安长公主的嫡长孙媳妇,未来永兴侯府当家的女主人,方兰韵就是想做什么,也得多考虑考虑。 方年生的话,好歹是她亲哥哥,明显又个不知情的,方兰韵在后宫妃嫔,与方年生相见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她要还有点人性,就不会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亲哥哥痛下杀手。 真是想不到,方年生还有家眷,不禁疑惑地看向姚敏柔。 此时姚敏柔也一脸吃惊,前世,她记忆中就没有方年生这个人,更不要提他还有家眷和两个儿子的事。 第280章 要小心担待 “老人家这些年身子骨可好?”方夫人笑眯眯,本就是一张圆脸脸,满面是笑的时候更显和气温柔。 老太太也便笑着:“挺好的,多谢关心。” 方夫人含着笑,就说起自己的来意:“我家老爷忽然来信,说外甥女要在下月成亲,可怜的外甥女父母去的早,这世上除了老太太您,就只有他这个做舅舅的一个亲人了,于是就叫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帮着您给柔儿操办婚事,我便紧赶慢赶的来了,想着好歹也能帮把手,您千万别介意。” 虽然是姚敏柔的嫡亲的舅舅和舅母,可这位方夫人说话句句都以老太太为重,显然是十分敬重这位把姚敏柔抚养长大的老人家。 果然,老太太听了,心里舒服,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 她与姚敏柔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她当初过继了姚敏柔的生父姚志贤为嗣子,结果抚养他长大给他娶了妻,在马上就要殿试的情况忽然落水而亡,她当初虽然很伤心,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后来方兰韵也消失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奶娃娃,她当时还因为方兰韵胆大包天干出来的事,迁怒于这个无辜的孩子,对她多有冷待。 也是这孩子越长越大,自己懂事知礼,一心孝顺她,才渐渐暖热了她的心,彼此也是在这几年才建立下的祖孙情分。 比起亲生的舅舅和舅母,终究差了一层血缘关系,但是方家夫妻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对她是当做姚敏柔的亲祖母一般看待,她心里怎会不动容。 “我是她的祖母,但是你又是她的亲舅母,操办婚事可不是个小事,我年纪大了,总有些想不到的地方,方夫人可千万要提醒我,别跟我见外了,咱们可都是为了孩子好。” 老太太实心实意地说道。 听了老太太这句话,方夫人悬着的心也落了定,来时她还很忐忑,虽然是她家老爷的嫡亲外甥女,可外甥女长了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他,也没吃过他一块糖,婚约这种终身大事,有什么脸面去插手呢。 但是老太太这么说了,她心里也十分感激,对于一个不是自己亲生血脉的孩子,老太太也这般用心,可见老人家的心胸。 寿昌伯府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姚敏柔的嫁妆,永兴侯府高门低娶,福安长公主竟然真的愿意接受寿昌伯府养女出身的小姐,可见是真的把自己嫡长孙子疼到骨头里。 从前满月就被送走,许多还觉得福安长公主不近人情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永兴侯府也开始准备世子爷的成亲的事,婚房就安排在离大房不远处的松溪园,这里本就是他回侯府歇息的地方,身为永兴侯府的世子爷,未来的继承人,即使他从来不在家中过夜,也依旧划分了属于自己的宅院。 松溪园,因里边有一颗百年松树而取一字,松树寓意万年长青;溪,则是取之其内还有一处源源不断的泉眼汇聚出来的溪流而取一字,溪水寓意源源不断,气运旺盛,因此取名松溪园。 这些年周慕瑾从不曾在家中歇息过一夜,松溪园也依旧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妥妥当当,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住着。 临近婚期,这里需要添置的东西并不多,里头的东西本就是千金难买的好物件,只需要将大红绸缎等物挂起来,贴上囍字等,其他的就是新夫人的嫁妆家具抬进来,再由新夫人以后布置了。 永兴侯府的大房,温氏等人面带笑容 ,一看都是人逢喜事的模样,而其他房头,三房姚氏越发在这个节骨眼上谨言慎行,因为她发现即使婆婆福安长公主殿下已经答应了接受她的侄女做周慕瑾的妻子,也依旧脸上没什么喜色,摆明了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二房永安郡主李氏,也一反从前在长公主面前殷勤备至、舌灿莲花的模样,变得安静多了,因为她也看的出来,这门婚事殿下摆明了是因为什么才不得已答应的,并不是真心所想,她要还是敢在长公主殿下面前笑,说什么恭喜恭喜的,这岂不是没眼色? 永兴侯府这诡异的气氛,姚氏着实心里不踏实,悄悄的叫乔妈妈以送东西的名义,给老太太传话。 老太太脸色的笑容就跟着黯淡了许多,虽然她知道福安长公主殿下答应这门亲事,肯定不是真心愿意的,可也想不到不高兴到这种程度,姚敏柔嫁了过去。 别人都倒她的高攀,她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嫁到了永兴侯府去,以一个非寿昌伯血脉的身份成为福安长公主的嫡长孙媳妇,那都是该跪下对长公主殿下感恩戴德的事了。 若是以后姚敏柔正要受了什么委屈,都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吞,敢说一个不字,那她就是个不明事理,不懂感恩。 这人还没嫁过去,老太太都深深的感觉到,她这哪里是嫁过去享受尊贵富贵的,这分明是掉进了火坑里一般:上头有一个祖婆福安长公主对她不满意;中间势必还要有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继室婆婆;侯爷还有一个爱妾殷姨娘,乃是宫里殷德妃的堂妹; 她哪一个都惹不起,哪一个都得小心担待着······ “哎——”她觉得头痛,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扶住自己的额头。 秦嬷嬷正在一旁帮着过目到时候成亲宴席用的菜品,见到老太太如此,忙上前问:“老太太,您是哪里不舒服?” 姚敏柔也走了过来,眼里满是关切:“老太太,要不要给您请个大夫来?” 她端看老太太面色,似乎是有些头痛,老太太从前并无头上的病痛,难道是上次被姚志仁和孙氏气晕过去以后,留下的病症? 老太太摆了摆手:“我没事。” 话是如此说着,她忍不住抬头正色看向姚敏柔,有些事,看来她还是早点跟她说的话,要不然,她以后的日子在可怎么过。 秦嬷嬷看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当即摆摆手,将伺候的丫头都带出去。 第281章 你相信梦吗 老太太这才对姚敏柔说道:“有些话,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不过你得答应了,知道了以后,尽可能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告诉任何人,都将是害了他。” 这种事,不管谁知道,那都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啊。 姚敏柔眸光一闪,看老太太郑重其事的模样,心里已经猜了出来老太太是想告诉她什么事,她点了点头,跟着老太太去了里屋。 屋里头安安静静的,秦嬷嬷就守在大门口,确保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秦敏柔听着老太太用着忐忑不安,迷茫的,惶恐的复杂语气,说着有关她亲生母亲方兰韵的事。 老太太说到最后,依旧觉得方兰韵简直是掉在他们寿昌伯府头上的无妄之灾,天底下怎么就有如此表面纯良,内里狠绝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 任何一个环节弄错了,那都是死罪,一般的女人,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她就敢,一过十几年,她的那些事不光没有爆出来,自己反而还在宫中过的如鱼得水,艳压群芳做着自己儿女双全,逍遥自在的兰妃娘娘。 她说到激动的地方,就忍不住流泪,结果,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却发现旁边的姚敏柔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冷静的过分。 老太太有些激动的情绪,也被她这样强有力的感染力带动,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柔儿,你怎么都没有感觉?” 听到自己亲生母亲还活着的消息,自出生就是孤儿的她,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知道自己母亲还是宫里的兰妃娘娘,她也没有震惊和不敢置信的情绪吗? 姚敏柔微微低着的头,抬起来,目光带着一丝丝的迷茫,她说:“老太太,你相信梦吗?” 老太太愣了,这是何意? 她就见姚敏柔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落水被救上来以后,在昏迷中做了长长长长的一个噩梦,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我在梦里······都见到过。” 老太太倏地瞪大眼睛,这种事是她打算带到棺材里的秘密,事关身家性命,她谁都没有说过,方兰韵当然更不可能把自己的把柄告诉别人,姚敏柔从小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也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人。 她要是知道了这一切,那真的就是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做了一个梦,她在梦见过了这一切。 “那,那你还梦见什么,你姑妈······”这世上若有什么老太太放心不下的,那当然是她唯一的女儿。 但是话一出口,她看到姚敏柔过于平静的面容,一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又问了一句:“你梦见什么了,你在梦里好不好?” 姚敏柔淡淡一笑,对老太太点点头:“您去的早,我没人护着,就那回事吧。” 老太太本来还满心期待,或许能有个好结局,可听她寥寥一句话,她突然一腔酸意冲上鼻子,怔怔地看着姚敏柔花一般精致美丽的面容,眼泪就充盈在眼眶里里。 那回事,那还有什么事。 “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能把姚志仁过继到我的膝下,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白眼狼。”老太太倏地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说道。 若是姚敏柔到了这种地步,就证明她女儿也过得不好,要不然,她肯定不能够坐视不理。 她女儿虽然嫁了人以后,变得自私钻营小心眼了些,可肯定没办法做到对姚敏柔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她完全可以肯定,姚志仁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才让自己的女儿,身为永兴侯府的三夫人,都对姚敏柔的处境无能为力,她就忍不住又想起了殷德妃。 她悚然一惊,难道现在姚志仁就已经跟殷家人勾连了起来? 殷家,那可是铁板钉钉要牵扯到夺嫡事上去的人,按着她看着朝中局势,太子虽然才能平庸,可他从无错处,为人谦逊和气,礼贤下士,与永兴侯府等姻亲关系都极为融洽。 他被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殷家人去一直不安分,殷家到时候倒了霉,寿昌伯府也是被抄家灭族的死罪。 “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死了,我们伯府才能落得一个干净。”老太太被吓着了,自家老太爷在战场上流血卖命才能活下来,挣到这一份功勋,却要系数毁在姚志仁的身上,她死了,怎么有脸去见老太爷。 老太太眼泪滚落在苍老的脸颊上,姚敏柔看着心里也很难过:“老太太,现在我们都还好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祖孙两个几乎立刻都明白了对付的意思,寿昌伯府若是想不被姚志仁这个白眼狼废物拖垮,就不能再容忍姚志仁在寿昌伯府里做蛀虫。 老太太深吸口气,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得到事,她微笑着安慰姚敏柔:“好,我知道了,不过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等忙过你的婚事,我再小心筹谋。” 姚敏柔点点头:“是,老太太,老太太到时候若有什么事,千万记得要给我和姑妈传信儿,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都万死不辞。” 老太太这份抚养之恩,在她心里,比周慕瑾都要重要。 老太太看着她这幅镇定自若的模样,内心大为触动,她从前还疑惑她十来岁的孩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未曾见识过大场面,却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她算是明白了,原来都是因为她在梦里头见过了,承受过了,看破了,所以才能有如此心境。 那她梦里到底还梦见过什么? 她心情一下变得很复杂,像一团乱麻,只能安抚了姚敏柔几句,叫她回去歇息,自己则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头,想着姚敏柔说的那句话:没了您护着······ 那梦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事?老太太忍不住地想着,她在梦里是什么样,她女儿姚慧真又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她的两个外孙周慕然和周婉莹呢,他们两个的日子过的好不好? 第282章 不能容忍 这思绪一旦打开,就有些刹不住脚,她忍不住的开始推测,自己是死在什么时候?? 姚敏柔说她落到那步田地的时候,没有她护着,潜台词是说,她已经死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 从前在她对姚敏柔还没有怜惜之情的时候,也从不曾想过要她在闺中拖成老姑娘,姚敏柔今年是十七岁,从过了十五岁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给姚敏柔相看婚事,她就不信,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能忍得住不把她待价而沽? 毕竟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儿,才是最值钱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就没能护着她了。 那她应该死在了去年,或者前年。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此时的她对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不只是厌恶,更多是愤恨。 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至今都还算康健,她怎么可能死的那么早?! 看着姚敏柔伤感的模样,只怕她死的还另有隐情,多半是有人对她下了黑手,寿昌伯府早就退出了草堂权势争斗的舞台,她一个孤老婆子有什么用,所以她不曾与人有利益冲突,不曾与人交恶。 那对她下黑手的人,除了想要彻底霸占了寿昌伯府的姚志仁和孙氏,还能有谁。 “老太爷,是我对不起你!”想到这里,老太太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心地哭了起来。 她竟然是把姚志仁这种豺狼亲自接到了自己的家里来,养肥了他,才让这财狼掉转头来,把她给杀了。 “这畜生。”老太太深受的打击太重了,忍不住哽咽道:“我可对你不薄啊。” 在她心里,她真的对姚志仁不薄啊。 他一个孤儿,十七八岁了,一穷二白,吃了上顿没下顿,穿的书生长袍洗的发白,终年连个遮风避雨的草棚子都没有,在亲戚们眼皮底下讨饭吃,东家嫌弃,西家厌恶的,是她让他一飞冲天,成为寿昌伯,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亏得她从前还想着把寿昌伯府的祖业留给他们,显然,梦里还没有被背叛的她,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这些他们并不满足,他们两口子霸占了一切,还把姚敏柔给卖了。 这种随时还可能要了她性命的继子和继子媳妇,她怎么还能容忍他们继续留在她的屋檐下! 姚志仁和孙氏在寿昌伯府做寿昌伯和夫人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儿女成群,想把他们赶出去,根本不可能,她得想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老太太深吸口气,等送姚敏柔出了阁,她就立刻着手解决这两个祸害。 姚敏柔回了如意苑,平静了心情,才开始想着请帖的事,在确定好婚期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远在荆州府的林家人寄去了帖子。 当初她在荆州府的时候,仰仗着荆州府百年勋贵林家,才过了几个月安静的日子,她还给回到了老家继承父辈家业的孔眉姐弟也送去了请帖。 婚期太急,路途遥远,她们不一定赶得及来,但是这样的大喜事她还是要告诉了她们才对。 眼看婚期将近,姚敏柔肉眼可见的发现姚志仁和孙氏夫妻两个看她的眼神,黑漆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只能行个礼,远远避开,显然这两个人又在暗中对她的下手了,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能够嫁给周慕瑾。 永兴侯府世子的未婚妻,他们两个还敢对她动手吗? 想起从前,为了躲开殷德妃的算计,她还曾跟温明远自告奋勇,愿意做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哪怕在安国公府一辈子守活寡,她也绝不想落到殷德妃母女的手里。 真是没想到,她最终会嫁入永兴侯府,这次,殷德妃不光不敢动她,反过来只怕还要对她和颜悦色以拉拢福安长公主殿下。 婚妻已定,姚敏柔在寿昌伯府依旧如从前一般,整日都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 “你来的正好,用了早饭,这就去跟你舅母到珍宝楼汇合吧。”老太太看了看时辰,微笑说道。 老太太年纪大了,略走动走动,就觉得累得慌,姚氏身为永兴侯府的三夫人,也不好过多掺和她成亲的事,她舅母方夫人,便是最合适的人选,解了她们祖孙两个燃眉之急。 姚敏柔微微笑着,正要说什么。 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着:“这是我们家大喜事,柔儿我们家第一个出阁的姑娘,老太太,您就尽管把柔儿的婚事交给我来打理,保管给她办的风风光光。” 孙氏没别的想法,现在人弄不出去了,老爷也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钱,那她从中弄点好处,也还是能的,她可是寿昌伯府的伯夫人。 她眉开眼笑,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可惜老太太和姚敏柔祖孙两个面色都淡淡的。 老太太冷冷瞧了她一眼:“是吗, 那她舅母说要给她置办嫁妆,什么绸缎,首饰,庄田,宅院的,要什么有什么,请问你这个做二婶娘的,是打算给她准备什么嫁妆呢?想准备这里头的哪一样?” 毫不客气,撕破脸皮的话语一出口,孙氏脸上的笑容就倏地就没了,尴尬地僵在那里。 什么首饰庄田的,她一文钱都不想花到姚敏柔的身上去,她本来还是要从里头捞好处的怎么可能还往里贴? “老太太,看您说的,您知道,我当年在家里不得宠爱,嫁妆略有些单薄,这些年除了该花费的钱,一文钱也没有落到手里头,我一双儿女,文超要娶妻了,菲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样样都要钱······”孙氏本是找理由搪塞自己不打算出一文钱给姚敏柔的事,可说着说着,把她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劲儿说上来了,喋喋个不休。 老太太已很不耐烦,转头跟姚敏柔说道:“用饭吧。” 祖孙二人就当屋里没有孙氏这个人开始用起早膳来,孙氏干巴巴地站了半天,到底脸皮撑不下去,拉着脸转头便走了,这等不知礼数的儿媳妇,放平时老太太必定不会惯她这毛病。 第283章 自己给自己毁个容? 可今天老太太愣是连转头看孙氏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这个家里完全没有这个人。 姚敏柔要嫁给永兴侯府的世子周慕瑾了,虽然姚敏柔的嫁妆和婚宴的事,孙氏一点都沾不着,可她依旧很忙。 那些从前紧紧只是相识的夫人们,也一个个的给她下请帖,就是孙家,也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大嫂钱氏要过生日,特地请了孙家的出嫁女也一起到娘家热闹热闹。 孙家有意缓和气氛,孙氏如何不愿意,在老太太忙碌的时候,她转头就往孙家去。 饭后,姚敏柔便带了珠蕊和竹香二人,一起前往珍宝楼,舅母方夫人跟她约好的地方,要在这里直接买上给她添妆的首饰。 姚敏柔进了门,珍宝楼里已经有女客在里头挑选心仪的首饰,不多时,她就发现有些人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有的姑娘们在对她窃窃私语:“她就是寿昌伯府的姚敏柔,永兴侯世子周慕瑾的未婚妻。” 姚敏柔跟这些姑娘们都不熟,见了也只是错开眼神。 “姚姑娘,方夫人已经在楼上等着呢,您跟我来。”珍宝楼待客的仆妇笑吟吟地走过来,微微弓着腰引她到楼上去。 姚敏柔点点头,带着珠蕊就往楼上去,结果,就是这样巧,刚刚到了楼上,其中一间屋子里,就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女子见她也愣了愣,便微微笑着,行了一个平辈礼:“姚姑娘。” 姚敏柔还礼:“崔姑娘。” 说罢,她点点头,正要让仆妇带着她到舅母的厢房里去,崔婉玉就走了过来:“好些日子没见,姚姐姐模样长得更漂亮了,也怪不得会有如此造化,就要做侯夫人了呢。” 这话听着,实在酸的叫人牙疼,崔婉玉每每都以姚敏柔最招人眼球的出色容貌上做文章,分明是很会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容貌虽然给姚敏柔带来过很多困扰,可她也没心理脆弱到了恨自己长得太好的程度,崔婉玉每每都说这样的话,以为她会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毁个容? 姚敏柔神色冷淡下来:“崔姑娘,我跟你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叫你随你拿我开玩笑的程度,我此前就几次三番的拒绝崔姑娘的接近,你难道忘了?” 崔婉玉浅笑着的柔美面容顿时一僵,不是她忘了,是一次次的都在心里记着小账本呢,只是她每次一见到姚敏柔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就忍不住想要刺她几句,她心里才会舒服。 “姚姐姐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想想以后,难道我们之间也不来往了吗?”崔婉玉意有所指地说道,一副你很不合情理,但是我很容忍的态度。 姚敏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的,是她大意了。 她若是嫁给了周慕瑾,是永兴侯府的夫人,崔婉玉嫁给了温明远,则是安国公府的夫人,她的婆婆温氏是安国公府出嫁的嫡长女,她可以跟大多数的人断绝来往,也不可能拒绝的了婆婆的娘家人。 姚敏柔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她依旧没有跟崔婉玉多说话的意思,而且,她也感觉到周慕瑾跟温明远这对表兄弟关系并没有多么亲密,就见过的那几次,两人说起事儿还总是意见相左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崔姑娘不是要走了吗,就不耽误你了。”她说,转身就示意一旁婆子带路。 婆子本就觉得这两位贵女说话气氛不对,生怕两人吵嚷起来,掌柜的也会说她的不是,其中一位要走了,她自然赶紧带路。 方夫人已经在包厢里提前看过许多了,已经挑选了其中十套,全都拜访在桌子上,琳琅满目,珠光宝气,看的人身心愉悦。 “舅母。”姚敏柔笑着上前行礼。 方夫人忙起身,拉着她坐下:“你来了,快坐下吧,看看,都喜欢什么,我的意思是不如都买了吧,但是又怕你不喜欢,等会儿在这里订十套,我们要去银楼里挑图样,让银楼给你订做呢。” 珍宝楼大都是成品,不接受订制,实在是因为珍宝楼里的珠宝师傅都是有名号的,画出来的珠宝样式都归属于珍宝楼,若是别人想买他们的东西,就必须在珍宝里来买。 银楼则是养着许多不太有名气,但是也有些眼光独到的珠宝师傅们,客人可以从他们的图样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子,打造出自己喜欢的,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首饰。 姚敏柔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可也知道她嫁入了永兴侯府以后,这些珠宝也将会是她的门面,精致贵重才是常态,若是不好了,别人也会小瞧了她,甚至给永兴侯府丢脸。 姚敏柔自己一无所有,她娘方兰韵留下的嫁妆,都是古董,家具等物,老太太说过,她后来清点的时候确实没有发现过银票,那么,定然是带走的。在宫里头都是银子开路,她不可能真的双袖清风地走进宫门中去。 “舅母。”姚敏柔红了眼圈,她看得出来,方夫人对于舅舅给她这个外甥女的这么多花费,没有丝毫意见,仿佛是当亲女儿一般的看待。 方夫人叹息一声,又微笑起来:“你没爹没娘的,从小过的孤单,都怪我跟你舅舅来的太迟,要是再早些,就好了。” 姚敏柔点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舅舅整整十八年,都不曾来到过京城,他为何不来呢? 方夫人做主替姚敏柔订好了首饰,自有珍宝楼里的人直接送到寿昌伯府去。 两人再前往银楼,而后绸缎庄子也要去,跑了一整日,别说方夫人,就是姚敏柔也也觉得了。 方夫人说:“幸而你娘还留了许多家具器皿的,不然现在定做根本来不及。” 姚敏柔点了点头,对于用方兰韵留下的那些东西,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抵触。 忙活了一整天,她们才就此分开。 珠蕊便问:“姑娘,你还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姚敏柔摇了摇头,虽然买了快一万一千两银子的陪嫁,她也没有觉得开心:“不用了 ,回家吧。” 第284章 纠缠 她只要想到这些嫁妆都是老太太和舅舅舅母送她的,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他们都不欠她的。 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的报答老太太和舅舅们。 姚敏柔没有继续去采买东西的意思,珠蕊便吩咐车夫往寿昌伯府。 拉扯的枣红色大马,在车夫的呼和中,踩着蹄子缓缓往寿昌伯府去。 姚敏柔累了大半天,也有些疲累,她随着晃动身形,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有吵闹的声音。 她顿时醒了过来,有人在外头嚷嚷。 “这不是寿昌伯府的马车吗?” “快停下,叫我上去。” 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听着还很耳熟,她不禁揭起车帘往外看去,就看到有几天没见了的姚敏菲,一脸怒容,抬手指画着车夫,叫他把脚蹬放下来,她要上来。 珠蕊忙说:“大姑娘,是二姑娘呢,我们怎么办?” 她可是听说了,这二姑娘是送到孙家去走亲戚了,二老爷和二太太没说接她回来,她们可不敢带。 更何况,为什么姚敏菲会被送到孙家去,这里头可牵扯着一条何妈妈的人命呢,说是走亲戚,其实就是避祸。 二老爷这个亲爹都气的想要把二姑娘送到姚州府老家去了,可见这二姑娘没救到什么程度。 姚敏柔揭起车帘,一见是姚敏菲,就皱了眉头:“走。” 何妈妈已经死了,何妈妈可不是一般当奴才,那可是看着姚敏菲长大,对她娘和她忠心耿耿的贴身老妈妈,孙氏和姚敏菲母女两个却一点后悔都没有,可见凉薄到何种地步。 姚敏菲这次是真的要气炸了,就因为何妈妈死了,所以她就被她爹赶出寿昌伯府的大门,还要送回姚州府的老家去,嫁什么泥腿子。 她娘赶紧把她送到外祖孙家来,结果就因为她娘是不受宠的庶女,她在孙家被欺辱的喝了婆子的洗脚水,气都要气死了。 好容易她娘带她从孙家出来,找了陪嫁的院子她住着,又有旁边的“姨母”关爱她,王公子也常与她相伴,她与他一见如故,很久很久,或许是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过这种被理解和呵护的感觉。 她很开心,结果呢,突然王公子就告诉了她家里的消息,她的大堂姐姚敏柔跟永兴侯府世子周慕瑾订婚了,婚期就在下个月十五。 她简直要气疯了。 “我说话你们没听到吗,快把脚蹬放下来。”跑到街上来,本是想租个马车的,可她嫌弃那些租赁的马车寒酸,巧得很,就看到自家寿昌伯府的马车,她立刻就冲了过来。 珠蕊生怕车夫真的放下脚蹬叫她上来,忙说:“大姑娘累了,咱们快回去。” 车夫一听,立刻就催马走人。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是老太太这边的人,得听老太太和大姑娘的话。 姚敏菲立刻就听到了说话的人珠蕊,还说什么大姑娘,立刻就跳脚了,指着马车嚷嚷起来:“姚敏柔,我知道是你,快叫你的丫头出来,扶我上去。” 姚敏柔没反应,姚敏菲急了,竟是小跑两步,直接张开手臂,把马车给挡住了,拉车的马都是提前训练过的,前头有人就不会走。 看她这样不依不饶的架势,街头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眼看就要被围观,姚敏柔可不想丢这个脸,当即揭起车帘,冷冷地说道:“姚敏菲,你确定你要跟我回去,巧得很呢,二叔也正在找你呢。” 姚敏菲一愣,下意识有些心慌:“我,我爹找我做什么?” 姚敏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说呢。” 姚敏菲脸色一白,她爹不会还是想把她送到姚州府去吧,她红了眼圈,这下她不敢上车了,可是,一想到姚敏柔就要风风光光嫁到永兴侯府当世子夫人去了,她却可怜兮兮地屈就在小巷的一处二进破院子里,过着寒酸可怜的日子,她心里就过不去。 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寿昌伯府去,看老太太给她准备什么嫁妆,都是孙女,可老太太就是偏心姚敏柔,现在看了,以后她出嫁的时候,她得按着这个给她准备。 还有,还有,姚敏菲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姚敏柔嫁不成才对,她天生没爹没娘,克父克母的贱命,凭什么有这样的好运气。 “姚二姑娘,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正当姚敏菲觉得进退两难的时候,王文俊默默走了过来,柔声说道。 姚敏菲眼圈红红地看着王文俊,她可以回去,可她委屈啊。 姚敏柔一愣,看着忽然冒出来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手握折扇,斯文俊秀,看起来就十分惹人好感,可对姚敏菲一脸关切的模样,她怎么看怎么违和。 但是也立刻想了起来,这就是孙氏把女儿托付给一个余娘子以后,余娘子的那个正在读书的儿子吗,听说早就中了秀才。 王文俊也察觉到姚敏柔在看打量他,便转过头对姚敏柔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姚大姑娘好。” 姚敏柔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放下了车帘:“回府。” 车夫这次再走,姚敏菲就不敢拦着了,她眼泪都滚落在脸颊上,凭什么自己这么可怜,姚敏柔却这么风光。 如此想着,一回头,就看到王文俊一双眼睛长到马车上的那样,看着远处的马车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当即急了,恼羞成怒道:“文俊哥哥也喜欢上姚敏柔了吗,就因为她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模样?” 王文俊忽地回过神来,此时围观的众人还没有散完,听到她这样说,众目睽睽之下,王文俊还没有这么丢脸过,忙说:“别乱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姚大姑娘,这种事也是乱说的?姚大姑娘不是订了婚吗?我知道她是你姐姐,才多看了两眼罢了。” 姚敏菲见他俊脸微怒,这还是王文俊第一次跟她生气,她也有些胆怯了:“那,那我不说就是了。” 第285章 林思晴来了 “那我们回去吧,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我娘该担心我们了。”见她胆怯了,王文俊才暗暗点点头,依旧对姚敏菲温柔地说道。 姚敏菲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姚敏柔离去的方向,才点点头,跟着王文俊去了。 王文俊是个会说话的,很快就转移了姚敏菲的注意力,两人并肩往回走去,路上,他还给她买了一个偎依到一起的小泥人,哄得姚敏菲含羞带怯,眉开眼笑。 姚敏柔回了府中,老太太正在看珍宝楼送回来的那些首饰,见她回来,便笑着说着:“这十套头面,样样都好,红包蓝宝金刚石琥珀猫眼的,真是叫我不知道更喜欢哪一个才好。” 姚敏柔听的出来老太太这是在跟她夸舅母的好,也微笑起来:“我心里感激,只觉得受之有愧,可拒绝了,也是拒绝了舅舅和舅母的一片心。” 她什么都没有,白拿别人东西,心里过不去,但是站在舅舅的立场上,如果拒绝了,仿佛是与他划清界限一样。 不过,幸好这辈子还长,她总有回报舅舅和舅母的时候。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舅舅是真心疼爱你娘这个妹妹的,所以爱屋及乌,也这般疼爱你。” 话说这里,又微笑说道:“也是你自己招人疼,若你是个不知好歹的,他恐怕也做不了这种程度。” 姚敏柔迟疑了一下,也默默点了点头,这也人之常情。 婚期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到了月初,老太太就不让姚敏柔出门了,叫她专心在家里准备刺绣的事。 因为婚期太急,世俗上要求新娘子给夫家做的鞋,手帕等,都请上好的绣房做了,自己则添补两针,算过去了,至于凤冠霞帔,老太太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再交给她。 这一日,她正在绣荷包,这也是要以后给夫家的丫头们打赏用的荷包,一般都是家中绣房做的,今日她无事,也添上两针。 “你说谁来了?”珠蕊过来回来,姚敏柔专心在刺绣上,一分心没听准,还以为自己听从了。 珠蕊忙说:“林二姑娘,林思晴姑娘来了。” 姚敏柔这下明白了:“是她。” 林思晴竟然来了,两人回到了京城以后,就跟不认识一样,从来没有过来往,她怎么突然上门了。 至于林家的其他姑娘们,林思娴和林思菀与她关系亲密,她写了帖子请,但是因为林思娴的婚期就在下下个月,来不及来回颠簸,人便没来,信件中说了会叫大哥林思瑜替她们送来添妆的礼物。 她心里感激不尽,林思晴是没什么反应的。 林思晴可是永兴侯府的老太太福安长公主殿下相中的长孙媳妇人选,若不是周慕瑾想娶的人是她,要是没有她,或许周慕瑾已经跟林思晴成亲了。 她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她想。 姚敏柔很快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进了屋子,却发现给她感觉很清高的林思晴,正微笑着跟老太太说话,年纪相差很大,又完全没有过接触的两个人,在林思晴的话语引导下,竟然相谈甚欢,气氛很是热络。 姚敏柔佩服极了,她就很佩服像林思晴这样很容易控制场面,三言两语调节好气氛的人,她就不行,喜欢安静。 “姚姑娘好啊,多日不见,想不想我啊。”林思晴见了她进来,微微一笑,就说了一句调皮话。 姚敏柔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想啊。” 她这么一回应,林思晴倒愣了愣,但是想起了什么,她神情又恢复满面笑容的模样。 姚敏柔坐了下来,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老太太也很有眼色的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才这一会儿就觉得累得慌,你们年轻轻的小姑娘家,就出去走动走动,园子里花儿开了,景致也不错,去看看吧。” 姚敏柔这才带着林思晴往园子里去了。 只是走一路,林思晴却安静了下来,神情淡漠,丝毫没有在面对老太太的时候热情调皮的模样。 姚敏柔也识趣的没有主动打招呼,林思晴主动上门,她认为肯定不是来恭喜她的,两人关系没有亲密到这个份儿上。 到了园子里,花都开了,微风徐徐,彩蝶飞舞,两个年轻美丽的姑娘身处在花丛中,欣赏着不远处的湖水,彼此却都没有说话。 珠蕊正想跟上,就被林思晴的丫头使眼色拦住了,珠蕊疑惑地看了看就没有过去。 林思晴静静呆了一会儿,才转头冷冷地看向姚敏柔:“要得偿所愿了,你开心吗?” 看看,没人的时候,林思晴就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嗯,很开心。”她诚实的点了点头。 林思晴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眼圈却差点滚下泪来:“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觉得他配得上好,偏偏,偏偏他喜欢你,我怎么这么可怜。” 她哭了,姚敏柔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有些觉得好笑。 林思晴垂泪,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泪眼去看一旁的姚敏柔,见她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微微笑着,这样的眼神,看的她更觉得心酸。 “如果你是个坏人,姚敏柔,我肯定要全力以赴的对付你,把周慕瑾抢回来。” 她不甘心,就不甘心在这里,她要是一个坏东西就好了。 可姚敏柔她不坏,甚至还很招人喜欢,大堂哥林思瑜也警告过她,叫她不要闹了,冷静的看清楚自己的立场,她要是去闹,最终得到了什么,只会是当笑话给人看,丢自己的脸,丢祖父祖母的脸,最终还跟周慕瑾和姚敏柔闹的不开心,周慕瑾也更加厌恶她,那她图什么?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周慕瑾。 “林思晴,谢谢你。”姚敏柔忽然说道。 她在谢她,林思晴愣了:“你谢我什么?” 她对姚敏柔来说,是一个想要抢走她婚约的人啊。 “谢谢你诚实的对待我。”姚敏柔认真地看着她:“林思晴,我们以后做朋友吧,像跟娴姐姐和菀儿妹妹一样。” 第286章 比你晚十天进门 林思晴呆呆地看着姚敏柔,好一会儿,她才笑了,这下她明白了,为何林思娴和林思菀都喜欢她了。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既然姚敏柔这样诚心待她,她也愿意以诚心回报。 “什么事?”姚敏柔有些好奇。 林思晴就将姚敏柔看了又看,表情有些同情。 姚敏柔忍不住失笑:“你有话直说就是,我好歹也算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什么都不怕。” 她这话说的林思晴笑了起来:“大风大浪?你才多大。” 在林思晴的理解里,大风大浪那是皇权更替,争名夺利引发血雨腥风,家族生死存亡等,这才叫生死存亡。 姚敏柔一个闺中的小姑娘,还是从未接触过朝廷的人,她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呢。 不过,也没必要深究这个,她以后嫁到了永兴侯府,自然要学会看这些东西。 “今日你可以出去吗,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的再多,不如亲眼见到人再说。 姚敏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姚敏柔再次来到了珍宝楼,却没有往二楼去,只在一楼看着柜台上摆满了的各种各样,金银打造宝玉镶嵌的珠宝首饰。 “姑娘们看中了什么,只管吩咐,我拿来给姑娘们看。”柜台里侧笑吟吟站着招待女客的婆子。 珍宝楼里婆子穿戴都有讲究,头发梳成一个圆髻,带着发簪,连笑都有讲究,既笑的热情,又不会太过腻味。 林思晴随意点点头:“我们自己看看,有看中了再说。” 婆子都是有眼力的,早在林思晴进门到时候就认出了她,姚敏柔不常来,可自从她与周慕瑾订婚了以后,踏进珍宝楼,也被立刻认出,热情接待起来。 她前几日才在这里订下了十套珠宝头面,这婆子也不可能不认识她。 两人打发了婆子,随意看着珠宝,姚敏柔正在打量一支浅紫色的玉兰花发钗,看起来跟周婉莹很相配,正想着买下,胳膊就被一旁林思晴碰了碰。 她转头看去,就发现林思晴一个挑眉示意她往那边看。 姚敏柔就看到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一袭水蓝色裙衫,腰肢不盈一握,衬得前胸饱满,后臀圆翘,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眼波流转似藏着无限柔情,朱唇一点,弯唇一笑,端的是芍药花一般的活色生香。 “那是白家的二小姐,白柳芳,年方十六岁,跟你同年同月,只比你大一天,长公主殿下替周慕瑾相中的妾室,说是·····要比你晚十天进门。”林思晴在姚敏柔耳边轻声说道。 姚敏柔猛地一愣,就算她经历了噩梦中的前一世,心态足够老成,也险些绷不住自己的心情。 这样一个恨不得让男人搂在怀里怜爱的大美人,会是周慕瑾的妾,就比她晚十天进门。 林思晴拉着姚敏柔装过身,背对着白柳芳,轻声说道:“你提前认识一下,也好过婚后她进门,你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她这个人怎么样?” 话说完,感觉到姚敏柔半天没说话,看了她一眼,就发现姚敏柔面无表情,眼神冷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思晴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 就一个妾,就把姚敏柔吓住了,那这岂不是如了福安长公主的意了,她就是不想让姚敏柔这个不得她欢心的嫡长孙媳妇不好过,所以才找了这样一个妾室。 “白柳芳是兵部尚书白振祥的庶长女,白振祥当年在任上的时候,纳了她娘做妾,听闻她的生母在当地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姚敏柔默默地点点头,她又想起了崔婉玉说过的那些话,难道福安长公主也是这样的想法,想让世人认为周慕瑾喜欢上了她,都是因为她的美色。 她知道福安长公主看不上她,但是也没有想到会到了让外人都去看周慕瑾的笑话,认为他是好色之人?所以也给他找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做妾。 不得不说,白柳芳她长得很美。 林思晴也在左右比较着姚敏柔和白柳芳有何不同,姚敏柔的美,是那种常见的五官端正,柳眉杏眼的美,静静地端坐着,就像一副画,引人欣赏。 白柳芳是那种花颜带露,含羞带怯,一举一动似带着无限风情的美,可她却不是花楼中的女子,乃是官家的千金小姐,一双眼睛清纯又藏着一丝丝妩媚,试问,哪个男人能招架得住这样的美人投怀送抱? “把这个包起来。”林思晴还在忍不住欣赏白柳芳的美,姚敏柔已经平静下来,示意柜台前的婆子将玉兰花发钗装盒,同时带的还有一对相配的玉兰花花苞耳坠子,莹儿表妹她一定喜欢。 “我们走吧。”姚敏柔看向林思晴。 看她这幅镇定的模样,林思晴倒有些抱歉了,好像不该带她来的。 姚敏柔却似是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笑着:“我明白你的意思,晴儿,谢谢你。” 林思晴忍不住端详着姚敏柔,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把难过压到自己心里了? 两人正打算离开了,结果一转身,就见着白柳芳眨巴着清纯的大眼睛,好奇又惊讶地看着姚敏柔。 看看,姚敏柔才知道白柳芳,但是白柳芳是早知道了姚敏柔。 白柳芳已经带着微笑走了过来,屈膝行礼:“姚姑娘安好。” 未进永兴侯府的大门,二人关系如今是对等的。 按道理,姚敏柔也要还礼的,但是,她却不想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玩这些虚与委蛇的把戏。 索性避开了:“你是谁?” 白柳芳一愣,微微惊讶地看着姚敏柔,她以为她认识自己。 索性,她抿嘴一笑,自报家门:“我是白家的姑娘,行二,我叫白柳芳,姚姑娘就叫我柳芳吧。” 未进门前,跟自己未来的主母多接触接触,她想着,以后也好相处。 姚敏柔静静地看着她,看的白柳芳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她才平静地对一旁林思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第287章 脸上火辣辣的 说罢,她对白柳芳点点头,转身走了。 白柳芳一颗心顿时直入谷底一般,她打听过的,姚敏柔性情温柔腼腆,很好相处,怎么第一次见面,她就跟自己了解到的不一样。 她就是打她骂她,也比无视她要好。 “太过分了。”白柳芳的丫头有些生气,自家姑娘也是千金小姐,主动讨好那个姚姑娘,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此时,早已经将二人动静看在眼里的那些夫人闺秀们,富人们还绷得住,彼此交换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闺秀们早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白柳芳脸色涨红,才不想叫人觉得自己是被姚敏柔故意无视了,她呵斥丫头:“别胡说,我跟姚姑娘素不相识,她不认识我没跟我说话,那都是正常的。” 说罢,顾不得珍宝楼里其他人的反应,急忙转身离去。 她的丫头急忙跟了上去。 人一走,珍宝楼里那些夫人和闺秀们的议论声就再无顾忌了。 其中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秦杏芳板着脸,干巴巴地说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嫁给周慕瑾。” 钱梦雨也叹了口气:“这都命啊。” 一旁柳丝韵眼珠转了转,嬉笑着:“我们也算跟姚敏柔是老相识了,反正我们又嫁不到永兴侯府去,跟永兴侯府未来的夫人打好交道,以后也有好处不是?” 三个姑娘就因为性情相投,才经常在一起玩耍,今日来珍宝楼,也不过是来看看新鲜的珠宝样式,结果,竟看到这样一处大戏。 “是啊,姚敏柔其实脾气挺好的。”秦杏芳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道。 钱梦雨点点头,也说:“我发现她这个人好像挺神奇的,跟什么样的人都能相处的好。” 柳丝韵在一边笑着,说到底,还是姚敏柔水一般的性情,只要不接触她的底线,她很具有包容性,又让人忍不住信赖她。 “反正比崔婉玉要好。”她说。 这三个字一出口,三个人都安静下来,秦杏芳更是冷哼一声:“不怕你们跟人说,我也觉得王玉秀差点被烧死的事,跟崔婉玉有关。” 三人此时正站在角落里,旁边无人,说这些也不怕叫人听见。 钱梦雨和柳丝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钱梦雨忍不住说道:“没有证据,秦姐姐,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姚敏柔跟赵馨容交好,当时赵馨容差点摔下楼梯,就是因为姚敏柔拉了她那一把,又被世子爷周慕瑾飞起推了她们一把,要不然两个人都得摔下楼梯,那时候赵馨容就说过,是崔婉玉买通茶楼的小厮故意对她下了黑手。” 柳丝韵接着说道:“可是赵馨容没有证据,她这话传出去之后,崔婉玉就挑拨咱们去背后说赵馨容的坏话,把赵馨容孤立了起来,人人都嫌弃她,想想这事,我都呕得慌,崔婉玉把我们当傻子哄,把我们给利用了,赵馨容太笨,崔婉玉才不是好人。” 提起这事,三个人脸上都火辣辣的,被自己蠢的。 “反正现在我们也还是不敢得罪她。”秦杏芳挺憋屈的。 钱梦雨和柳丝韵也不说话了,崔婉玉心狠手辣,但是办事不留痕迹,王玉秀那么大的事,她愣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你想说她是凶手,可一开始姚敏柔不也是怀疑她了,但是,证据呢? 没有? 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王玉秀能活着爬出来,都是走了大运了。 不过,现在她被烧了毁容,浑身疤痕,说送到老家去了,可是,早就生死不知了,谁知道她还活着没有。 三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崔婉玉也真是好命,温明远那样的人都能看上她。”钱梦雨咬着唇,不甘心的说道。 想当初,她们三个还有姚敏柔,赵馨容,可都是奔着当安国公府的世子爷温明远的继室去的。 结果,最后是本不在人选内的崔婉玉成了最后赢家。 “那肯定是姚敏柔不想去挣,姚敏柔要是想挣,一定没崔婉玉什么事。”钱梦雨赌气说道。 秦杏芳也忙附和一声,就听柳丝韵说道:“这可不一定,看两人那意思,可不像是现在才有来往的样子,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了吗,只要他们两个都在的场合,温世子的眼睛就往崔婉玉那里瞟,他女儿温玉惜拉着崔婉玉总是往温世子跟前走,从前我还觉得奇怪呢,现在仔细想想,这不就是红娘吗?” 这话说的,秦杏芳和钱梦雨更觉得自己从前简直眼瞎。 那崔婉玉装的没事人似的, 看着她们这些姑娘为了温明远争风吃醋的,结果在背后暗戳戳的下黑手,顺便看她们的笑话,温明远心悦的人其实是她,她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三个人越想越怄得慌,没一会儿就分开了。 三人离开了,就见她们旁边紧闭的一间包房门打开了,露出崔婉玉阴沉沉的一张俏脸,冷冷地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 “姑娘,你别生气,她们就是妒忌你。”秋叶在一旁慌乱的说道。 其实这事是不是真的,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当然是真的。 要不是自家姑娘做出点什么事,温世子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家姑娘一个卑微的庶女。 崔婉玉没有说话,如果柳丝韵仅仅只是那样想的话,她敢对外宣扬,她就敢跟她当面对质,彻底撕掉她的脸皮,让她像王玉秀那样滚出京城。 但是,她更怕她们三个会往更深处想,要是让她嫡母知道了什么,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将付之东流。 都怪姚敏柔,要不是她,这个月的今天就是她成亲的日子,她已经做了自己家梦寐以求的安王府世子夫人了。 “明日就叫黄家去跟赵家下聘去。”她冷笑着说道。 她就是想要给姚敏柔添点堵,看看姚敏柔是真的在乎赵馨容,还是假在乎,真的在乎,那就能膈应她,要是不在乎,正好可以叫赵馨容秦杏芳那些人看清楚姚敏柔的真面目。 第288章 妻弱妾强 话说姚敏柔跟林思晴离开了珍宝楼,林思晴就跟她告辞了,姚敏柔则自己回去。 她去见了老太太,其实心情也挺平静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周慕瑾此生此世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个世道,就是镇子上开了杂货铺的,挣了几两银子都想给自己买个妾,更何况周慕瑾这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因为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她跟林思晴告别的时候心情也很平静,回来见老太太的时候,面色也没什么不对。 老太太却是好奇:“那林姑娘叫你出去是什么事?” 不怪她好奇,实在是两个人从来没有来往,第一次上门就把人带出去了,要是没点事,还真不正常。 姚敏柔便把白柳芳的事情说了。 老太太就沉默了下来,也只是片刻,她抬眼看姚敏柔的表情,见她脸上丝毫没有心窄妒忌之色 ,才微微笑道:“长公主殿下这次做的实在是有点过了,不过,其实这在外人开来都情有可原,你这个长孙媳妇她不喜欢,难道还不许她再找一个自己看重的妾室吗?你可千万不要不开心,叫长公主知道了,恐怕得说你猖狂。” 白家的事情她知道,她虽然不出门,可女儿姚氏身为永兴侯府的三夫人,常年都在京城勋贵女眷们的圈子里走动,婚丧嫁娶,生辰宴,赏花宴等等,帖子雪花似的落到永兴侯府去,挑挑拣拣的。 从上往下排,家世响当当的譬如皇亲国戚,那是福安长公主带着长媳温氏去的,她不去,那温氏去也一样,若是有什么人家是温氏不去的,那就二夫人永安郡主李氏也可以代表永兴侯府,要是李氏也不去,但是永兴侯府又不得不给人家面子,通常都是一层层压倒三夫人姚氏身上去。 因此她倒是一个消息极为灵通的人,那些官宦世家的大事小事但凡有人说出口的,她都知道。 老太太就把白柳芳的身世跟姚敏柔讲了:“这个白柳芳白二姑娘,别看她是个庶出的,可她的亲爹是兵部尚书, 实权人物深受皇上看重,乃是皇上的宠臣之一,她更名号的是,她的嫡母生了三儿一女,可唯一的女儿养到半岁的时候没了,膝下没有女儿。巧的是,年底她的生母生下了她,就难产去了,她的生母是她嫡母的陪嫁丫头,听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必一般主仆,因此,她从小就是嫡母的膝下长大的。别看名分上是庶女,其实所享受到的待遇,比一般人家的嫡女都要好。” “若她不是个婢妾生的庶女,而是个良妾,只怕早就记名到嫡母名下了,成为白家的嫡女了。” 姚敏柔仔细听了,不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的。” 人常说,嫡庶犹如云泥之别,可这庶出的有时候也能压倒嫡出的头上,譬如白柳芳,她爹是一品大员,在某些人的眼里,白柳芳比她这个寿昌伯府家的养女出身的嫡长女,可尊贵的多了。 “不过你也别多想,你是正妻,她进门做妾,凭她在娘家的时候如何尊贵,到最后她也得跪着给你敬茶。”老太太担心她年轻,没经过这事会乱想,想先点醒了她,千万不要被妻弱妾强的假象给蒙蔽了双眼,先就怕了白柳芳了。 姚敏柔微笑起来:“是,老太太,我明白的。” 她要开口来一句,我想要以后能和周慕瑾一生一世一双人,老太太会立刻惊呆的,还以为她被什么给冲了。 姚敏柔见过了白柳芳的事,很快温氏就知道了。 周婉仪也说:“娘,你说,这事是怎么回事,是林思晴故意给姚敏柔难堪,还是白柳芳故意挑衅姚敏柔呢?” 温氏微微笑了笑:“不管如何,你未来的大嫂姚敏柔仿佛平静如水,没有被林思晴和白柳芳给干扰到,不是吗?” 周婉仪也笑了:“的确如此。” 母女俩正说着话,就有丫头回报世子爷回来了,两人转过头,果然就看见这周慕瑾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们相视一眼,就掠过了这话题,不再谈论。 婚期将近,即便姚敏柔已经做了好心理准备,可在知道还有第二个妾室与白柳芳一同进门的时候,还是愣了一愣。 老太太这回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姚氏为了这事儿还回来了一次,说是来看看没爹没娘的侄女儿,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其实就是来给老太太和姚敏柔传递消息来了。 姚氏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们长公主殿下就是这样的性子,绕是我这些年安分守己,过的战战兢兢,给周家生了一儿一女,长公主殿下也没有多看我几眼,不过,这日子总是能过的,我以前不是说过,你姑父待我很好,这辈子也算值了。” 话说完,她目光就直往姚敏柔脸上瞥。 姚敏柔就拿清凌凌的眼神带着腼腆的浅笑,将姚氏看了看,微微低下头来,仿佛在害羞。 姚氏暗暗松了口气,她就是拿话点姚敏柔呢,可千万不能因为周慕瑾有了两个妾,就跟周慕瑾闹脾气,也千万不能因为长公主给周慕瑾准了这两个妾,就对长公主心存不满,她还这么年轻······ 万一嫁到永兴侯府,心态不够稳健,得罪了长公主殿下,自己一天天的日子过不好,也连累了她这个姑妈。 想想她在永兴侯府二十多年,长公主待她也还是不冷不热,这日子她不就是过来了,她得借鉴借鉴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姚氏这话说完了,就说起孙氏来:“最近可安分点了没有?孙家这段时间活蹦乱跳的很。” 老太太冷笑一声:“她敢不安分?” 自己女儿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让姚志仁和孙氏两口子就安分了十几年,对着她装孝子贤孙,现在她的孙女姚敏柔更是一跃成为了永兴侯府未来的侯夫人,孙家那种追权夺利的人家,就是强压着孙氏的头,也会让她安安分分到姚敏柔平平安安的嫁到了永兴侯府再说 。 第289章 想图谋更多 “那就好。”姚氏如此说着,不禁又问:“要是那边也能安分些,就好了。” 那边?是哪边? 老太太心里清楚,眼神看向姚敏柔,姚敏柔神情也有些冷淡,说的那边,就是姚敏柔亲生父亲的血缘亲人姚七老太爷那一家子蛀虫。 当年姚志贤被过继来的时候,才几岁,姚七老太爷两口子光管生不管养,寿昌伯和老太太二人就是看中了他家儿子多,少他一个不少,才会将人带来膝下养育。 可谁知道,当年孩子还小的时候,人就消失了,等孩子长大到十四五岁在外求学的时候,这一家早就见缝插针地在外头跟姚志贤接触。 今日哭穷,明日哭病,姚志贤是个心肠软的,姚七老爷一家每每都说了,是最后一次,可永远纠缠个没完。 他若是不给,就厚脸皮的拖儿带女的到寿昌伯府来要,若是敢不给,打听到每每姚志贤出门办什么事,哪怕是要进场科考这样的要紧事,也哭哭啼啼替抱着他的腿哭家里的没有一粒米,老爹老娘要饿死。 寿昌伯和老太太两个人都气得够呛,可也实在没办法,养育了十几年,都有感情了,再加上姚志贤是打心眼里真的把堂他们两口子当爹娘一样敬重。 最后,为了让姚志贤能安心奔前途,寿昌伯府提出每月给姚七老爷一家一家二十两银子的花用,那一家子才暂且消停了。 不过在寿昌伯去了,姚志贤没多久也没了以后,老太太悲痛欲绝,又气怒姚七老爷一家厚颜无耻,因为他们的纠缠,才害的姚志贤心烦在船上与友人饮酒,才会失足跌落河中淹死。 姚七老爷一家也担心老太太真的拿他们撒气,就安静了,一过十年,等姚敏柔长大了,这家子又故态复萌,缠着姚敏柔开始要钱。 幸而姚敏柔年纪小 ,但是不蠢,给也就给力所能及那点,也很少给,把姚七老爷一家气得不得了,姚敏柔也基本不出门,他们也没办法。 姚敏柔如今铁板钉钉的要嫁到永兴侯府去了,这时候忽然消停下来,这就让老太太想起了前两次他们消停下来是为什么。 一是姚志贤没长大,长大了才要钱,二是姚志贤死了,他女儿姚敏柔还没有长大,她长大了才又开始要钱。 “真是无耻,但凡要是把这些心计用在挣钱上,怎么也要发财致富了。”姚氏也想起这些过往,气的咬牙切齿。 老太太便说:“敏柔跟永兴侯府订婚的事情,满京城都传遍了,就他家当没事人似的,我总有种预感,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想图谋的更多。” 听她娘这么一说,姚氏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发起愁来:“那这可怎么办呢,到时候他们要是跑到永兴侯府找敏柔要钱去,那,那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了,她在满京城的勋贵女眷里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还不算,有心人要是想利用那贪婪的一家子闹出点事来,一次又一次,别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长公主殿下,就是好脾气的周慕瑾,只怕也要不胜其烦。 沾不到便宜,让她丢脸,有时候也被刀扎一道血口子还要叫她痛苦。 “老太太,姑妈,其实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人常说,心软的人容易被人欺负,姚七老爷一家遇到的都是您和爹这样的善心人,始终还把他们当亲戚来看,所以才多有容忍,其实,没有必要。”姚敏柔忽然开了口,语气平平淡淡的,却充满了寒冰一般的冷嗖嗖的气息。 老太太和姚氏都愣住了。 “他们家要是安安分分的,有了什么三灾六难的,我还会帮,不是帮他们,是为了让世人看到我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要是再多的,我也一个子儿也不会多给。”姚敏柔说着,平静地看向老太太,还有姚氏:“人善被人欺,只要我狠得下心来,他们远着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敢凑上来。” 老太太和姚氏母女两个本还愣着,听了她这段话,又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从前姚敏柔给她们的感觉,是一个温柔腼腆的姑娘,胆怯容忍,可接触的多了,才慢慢的发现,她从前只不过是遮住了自己的锋芒,当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会毫不留情的伸出自己的尖刺。 “这样,很好。”好半晌,老太太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时间一转眼,三日后,就是婚期了。 这一日珠蕊出门,却是神色有异的回来了,趁这屋里没人,说起了赵馨容的事:“姑娘,赵姑娘的丫头燕儿偷偷跑来找我说话,说黄家今日去想赵家提亲去了,赵老爷气坏了,可因为黄家背后站着殷德妃的娘家,他不敢得罪,好声好气的找了个借口,说他女儿出生的时候算过命,不能嫁姓黄的人家,这等于是直言了当的把黄家拒绝了,现在赵夫人正在家里闹呢,原来她贪心,在黄家有意赵馨容的时候,就听了黄夫人的引诱,拿了一万两银子私房钱去入股黄家的生意,要是赵馨容这婚事黄了,可钱就不好要了,反之,要是没黄,以后赵夫人就‘财源滚滚’呢,赵老爷气的打了赵夫人一巴掌,赵夫人正在撒泼。” 姚敏柔简直听愣了,顿时心急火燎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到赵家去,忙问:“赵姑娘如何?” 珠蕊叹了口气:“燕儿说赵姑娘当着黄家人的面就要剪头发,要出家当尼姑去,说黄家人欺人太甚。” “那黄家人怎么说?”姚敏柔又问。 珠蕊便说:“黄家人说黄家少爷黄玉泉对赵姑娘一往情深,为了赵姑娘已经接连几日茶不思饭不想,他还叫媒人转告赵姑娘,他可以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对赵姑娘好的,若是敢对她不好,就叫他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姚敏柔震惊的瞪大眼睛,为了得到赵馨容,黄玉泉竟然能发出如此毒誓?可见他对赵馨容执着到了何种地步,可这到底,黄玉泉是为了什么呢? 第290章 赵毅像老侯爷 “总要有个缘由,黄玉泉为什么非得娶赵馨容?”姚敏柔本来还想着,等自己嫁到永兴侯府以后,多将赵馨容让永兴侯府请几次,黄家人见了,也不敢对赵馨容太放肆,她也可以徐徐图谋她的亲事,等嫁了人,就好了。 黄玉泉还能肖想人妻吗,那简直畜生不如。 现在想想,黄玉泉本来就是个畜生,他要是真心爱慕赵馨容,只会念着她好,而不会枉顾她的意愿逼着她嫁给他。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珠蕊现在也觉得这个黄少爷给人的感觉很可怕,赵姑娘要是嫁到了黄家去,遇到这种偏执的人, 一个不顺心不得把她折磨死,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太爱她了? 姚敏柔想了想,立刻走到西次间的桌子上,开始给周慕瑾写信,除了周慕瑾,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她不知道还能找事。 若是一般人,她可以去找赵毅。 只是实在不巧,她写的信才送出去,没多久珠蕊竟然无功而返,原来永兴侯府因为要筹办婚礼的原因,戒备森严,按着大周国的习俗,男女婚前不能见面,就是通信,被人知道也要被取笑的,珠蕊跑去的婆子也是个有心眼的,赶忙就回来了。 “去,送给赵公子去。”她说。 珠蕊吓得一愣:“这行吗?”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被永兴侯府的人,或者是谁知道了,抓住个事宣扬起来,男女之间私底下互相通信,不知要传出多少难听话。 “傻丫头,别以我的名义就行。”姚敏柔忍不住失笑。 她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老实人,不知道骗人的。 珠蕊这才笑了,其实一开始那信姚敏柔也没有落自己的名讳。 话说赵毅,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只因他在前几个月武选的时候,一身高墙的武艺惊呆了众人,更是跟周慕瑾也打的难解难分,最后周慕瑾还跟他约了下一次比武的日子。 更是让赵毅名声大噪,此时正是京城各路人马拉拢他的时候,这可是八九不离十的武状元,他日也必将成为大周国征战四方的一员猛将。 这信送去的时候,也是合该姚敏柔运气好,赵毅正好推拒了某位大人的酒宴,在家中陪伴赵老婆子。 “原来是姚姑娘托付你办事,你快去吧。”听说是姚敏柔,赵婆婆急忙催促他快去。 当年她也是事后才知道是寿昌伯府的大姑娘姚敏柔见她可怜,才救济了她,托付那二十两银子,她后来请了邻里帮助熬药做饭,好歹活着,见到了她孙子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她就满心感激,要是她没有活着,还怎么见到她活生生的孙儿,见到她大孙子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时候,她死了,也能有脸见他的爹娘了。 赵毅点着头,他生的浓眉大眼,英武不凡,身材高大结实,徒手搬起大石头的时候,更是惊呆围观众人,又多了一个孔武有力的美名。 他当即应声:“是,祖母,我知道的。” 他出了门,因为对黄家不太熟悉,倒是直接的很,直截了当就去永兴侯府找人了。 他想的简单,以他和周慕瑾的“交情”,上门做客总能行的吧。 因赵毅是这段时间京城大热的人,上门拜访,永兴侯府的官家便客客气气的把他往书房里引去。 赵毅第一次到永兴侯府来,一路欣赏着永兴侯府别不一般的景致,暗暗叹服,等他以后当了大将军就让他奶奶也住到这里来。 一辆马车徐徐行驶过来,管家一看便认了出来,忙说:“赵公子且慢,真是我家二夫人的马车,咱们在一边先避避。” 赵毅大大咧咧的,无所谓地点点头,跟着管家往一边靠了靠。 此时的马车,车里的人听到了这声音,便揭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人正是二夫人李氏。 赵毅高大英武的身影映入眼帘,李氏先还觉得挺有兴趣,这人是谁,等赵毅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她猛地就愣住了。 车里,周婉芙见着她娘愣住了,也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就不禁眼前一亮:“娘,他是谁?” 长得还挺英俊潇洒的。 李氏刷的放下车帘,面如白纸一般。 周婉芙也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娘,你怎么了?” 李氏此时心慌,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跟去了的永兴侯那么像? 众所周知,永兴侯三个儿子,只有长子和次子,随了他的长相,英武不凡,小儿子则随了福安长公主的美貌,后来,长子袭了爵位成了永兴侯,他生了两个儿子,都随了他们各自亲娘的模样,都是显瘦的修长身材。 只有次子与妻子永安郡主李氏生的儿子周慕阳,继承了祖父和他爹结实魁梧的的模样和身材。 连福安长公主都说周慕阳随了他祖父了,因此偶有偏爱,可今天看到了这个青年,才知道了,比起周慕阳,他的模样更像了。 李氏觉得一阵心慌气短,忍不住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顾不得搭理女儿关心的话,立刻吩咐下人:“快来人,去查一查刚才那个姓赵的男人是谁?” 婆子立刻去了。 李氏回了自己院子没多久,就等来了婆子的回禀:“夫人,这个人就是京城里风头正盛的赵毅赵公子,听说他是个孤儿,跟一个年老体弱的祖母相依为命,天生一身怪力,他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习了一身好武艺,跟咱们家世子爷都能打上几个时辰,两人关系也不错,今日他就是来拜访世子爷的。” 李氏愣愣地听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一旁周婉芙疑惑地歪头说道:“我听祖母说过,祖父也是天生一股怪力,力大无穷,百斤重的长枪舞的呼呼生风,在战场上简直攻无不克,可惜家里的几位兄弟都没继承祖父这个长处,祖母以前还惋惜过一次。” 这话像是一刀戳了李氏的肺管子,她当即怒喝起来:“快闭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外男,你胡乱议论什么?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第291章 长公主召见 周婉芙突然被亲娘疯了一样怒骂,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又委屈的要命:“我也没说······”。 话未说完,可看她娘脸色难看的跟大病一场似的,也不敢顶嘴,只能憋憋屈屈的咬唇低下头来。 李氏立刻就打发她回房去,她现在心烦,只想静一静。 赵毅去拜访周慕瑾,周慕瑾快要成亲了,皇上给了他半个月的假,就在家中陪伴母亲。 赵毅来访,他便辞了母亲出来。 书房里,赵毅就将姚敏柔摆脱的事情说了,周慕瑾就将赵毅看了又看,才转开眼神。 赵毅给他这眼神看的浑身长刺一样,说不自在吧,可周慕瑾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我知道了,让她不用担心,我会让黄家去跟赵姑娘赔礼道歉。”周慕瑾知道的显然被姚敏柔和赵家的人知道的多。 赵毅大大咧咧的,便直接问:“可是有什么隐情,反正我是不可能相信跟殷德业和韩玉两个人滚也一个床的黄玉泉能是什么好东西。” 周慕瑾默默看他一眼,三人那种事,他说的倒丝毫没有避讳。 赵毅一愣:“怎么,你不知道?” 周慕瑾刻板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一言难尽的那种感觉:“我知道,只是想一下都嫌脏。” 他有洁癖,而且,他也没想瞒着赵毅:“黄玉泉他有脏病。” 赵毅倒吸一口凉气:“天啊,怪不得他死活要娶赵姑娘这样的老实姑娘,嫁给了他,被他染上脏病,必定没脸见人,只能死死跟他绑在一起,死了也要埋一起了。” 想到这里,他就对赵馨容充满了同情。 周慕瑾亲自送赵毅离开,他也不清楚为何对赵毅第一眼的感官很好,大约,是因为他也曾救过姚敏柔,也或许,是被他爽朗坦诚的气度所吸引?他摇了摇头,大约还是合眼缘吧。 二人相伴着,刚走出院子,就见福安长公主派了龚嬷嬷来。 龚嬷嬷好奇地看着赵毅,笑着替福安长公主殿下传话:“公主听说了赵公子来家里做客,特意叫厨下备好饭菜,请世子爷务必留下赵公子用饭呢,殿下也说了,想见一见赵公子。” 周慕瑾不禁看去:“殿下想见赵毅?” 他对这位祖母足够了解,普通官宦都入不了她的眼,何况是赵毅这种平头百姓出身的人。 龚嬷嬷也笑着:“是啊,殿下也是听说赵公子也有一身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力气,就想起了我们过世的老侯爷,便想见识见识,曾经老侯爷常用来练武的华山石,还在殿下的院子一角放着呢。” 听到龚嬷嬷这么一说,周慕瑾点了头,明白了,他看向赵毅:“走吧。” 赵毅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自己力气大,所以这些年在外走江湖,跟高人学武的时候,都有天然的优势,因此对这身力气他还引以为傲。 福安长公主殿下正在院子里的凉亭中喝茶,周慕瑾带着赵毅过来,这位养尊处优,尊贵不凡的皇家长公主殿下目光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 天生一股怪力,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夫君,就是眼前这个赵毅了,她曾经惋惜过自己三个儿子,五个孙儿,没有一个继承祖父这个优点的,就出现了一个赵毅。 “你就是赵毅?”等见人了,长公主殿下脸上的微笑一瞬间有些凝滞,将赵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次,随即,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赵毅行礼道:“启禀长公主殿下,小民正是赵毅。” 长公主殿下就默默看着赵毅,目光着重看到了赵毅耳垂下的一颗黑痣上。 周慕瑾正觉得奇怪,祖母为何态度这么怪异,就听长公主殿下忽然问了一声:“听说你是孤儿,你父亲是何人,他也有你这般的力气吗?” 问是这么问,但是她心知肚明,这世上若有这样的人,还是京城人士,早就被招揽到军中为国效力了。 赵毅却挠了挠头,有些憨的模样:“不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爹,我祖母说我爹死的早。” “那你娘呢?”长公主殿下又问,听到她一再问,不光周慕瑾,就连一旁的龚嬷嬷也微微有些惊讶。 赵毅此时也疑惑了,但是也回答了长公主殿下的问话:“我娘也死的早,我是我祖母抚养长大的。” 还是一个父母双亡的人,长公主殿下不禁又问了出生年岁,最后,才让他去搬凉亭旁边的一大块元宝样子的大石头。 这大石头常年没挪动,但是看得出来总是被细心打理过,石头缝里一根杂草都没有,只有底部长满了绿茵茵的青苔,元宝样大石头正中心突出的位置,是一个凿空了的把手,用来握住,将大石头举起来。 赵毅端详片刻,将手伸到那把手上,掌心满是老茧的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把手,另一只手,扶住了大石头的一边,只见他身形下蹲,运气,怒目圆睁,一声怒喝,竟是真的把这大石头给提了起来,再一个呼和,又举了起来。 即使周慕瑾也早有心理准备,也倏地瞪大眼睛,看着大力巨人一般的赵毅。 福安长公主殿下更是恍了神,迷茫的眼神迷惑地看着眼前的赵毅,仿佛,在淡淡的日光里见到了这些年自己无数次梦到过的那个人。 砰的一声,赵毅将大石头举起来,再次落下,地面猛地一震,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刚才仿佛一瞬间都抖了一下。 “你的力气,很大。”福安长公主殿下如此说道。 赵毅憨厚的咧嘴一笑,看着他笑弯弯的眼神,福安长公主突然有种眼泪滚出眼眶的感觉,这赵毅给她的感觉,为什么这样熟悉。 “走吧。”她说,话说完,她闭上眼睛靠回身后的椅背上,她仿佛累了。 赵毅奇怪的看向周慕瑾,周慕瑾对他点点头,两人才一起结伴离开。 两人背对着福安长公主走了,她才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二人肩并肩同样高大英挺的身影,那么像,她忽然说了一句话:“赵毅跟世子一般大,连生日也只差十天。” 第292章 他不相信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连龚嬷嬷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叫人查查他的来路。”她冷冷吩咐。 若是她死了的男人,在活着的时候,敢在外头偷腥,连孙子都有了,她就敢去祠堂里砸了他的牌位,叫他知道,就算是他死了,她也不会叫他好过。 龚嬷嬷现在算明白长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整个人都惊呆了。 老侯爷死了的时候,三老爷才十岁,这,这,这赵毅跟世子爷一般大,都是二十一岁的话,殿下这是正儿八经的叫她查赵毅亲爹亲娘的出身,看他们两个谁会是王爷与野女人私通而偷偷生下的亲骨肉,这不,连孙子都生出来了。 周慕瑾带了赵毅从长公主殿下院子里离开,便直接叫人备车,准备出门。 赵毅今日无事,索性说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周慕瑾将他看看:“你胳膊不累?” 赵毅呵呵一笑,摆弄了一下胳膊:“没事,就是有点酸。” 周慕瑾看着赵毅爽朗的笑脸,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也没去别的地方,张家茶楼里开了一件包厢,就在里头坐着喝茶,正当赵毅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只见安国公府世子温明远,推门走了进来。 见着屋里还有个赵毅,便微微颔首,就看向周慕瑾:“你找我有事?” 两人是嫡亲的表兄弟,但是因为周慕瑾从小孤僻,喜欢安静的缘故,跟总是被众星捧月成为焦点的人,来往的并不算密切。 但是因为是比较亲近的亲戚关系,相处起来也比较随意。 周慕瑾开门见山地便说:“你给了四里胡同的黄家什么好处,让黄玉泉那种人都可以有底气逼嫁赵主薄家的嫡长女?” 周慕瑾刚坐下了,茶都没有倒一杯,忽地一愣,眼神奇怪的看着他:“你倒还有闲心管这种闲事?” 语气里竟带着些许嘲讽。 周慕瑾眯起眼睛,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待这温明远的眼神似乎是在重新审视他一般。 “你有话直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有人跟我绕圈子说话。” 看到周慕瑾这个模样,从前还觉得他是表弟,又很可怜他从小有亲娘,却不能在亲娘宠爱中长大,像个孤儿似的在庄子上生活,对他多有容忍,可现在他倒是实打实的有些同情他了。 他看向赵毅:“你倒是不避着人的,有些事你也不怕叫人传出去,你自己没脸见人。” 这话说的奇怪,周慕瑾沉下脸来。 一旁赵毅忽地一愣:“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周世子既然能带我来,自然因为我是可信赖的人,有什么话我不好听?” “儿女私事,你能听?”温明远略带轻蔑地看着赵毅,真是不知轻重,一个父母双亡泥腿子出身的平头百姓,凭一身蛮力打赢了几场比试,武状元还没有当上,就开始与他们这等人平起平坐了? 就算做了武状元,也比他们这些身份的人差了好几个等。 赵毅有些疑惑,转头看向周慕瑾。 周慕瑾语调缓慢的开了口:“他能。” 赵毅为人,他信得过,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儿女私事是见不得人的。 温明远冷下脸来,忽然哼笑一声:“那姚敏柔她心里早就有惦记的男人,这事你知道吗?” 闻言,室内一瞬间空气紧绷,赵毅更是呵的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温明远,但是眼神立刻看向周慕瑾。 周慕瑾目光一瞬间冷凝成冰,面无表情地盯着温明远,须臾,他淡色的嘴唇透露出三个字来:“你撒谎。” 从他小时候被她救了以后,就一直在关注她,他知道,她根本没有喜欢的男人,甚至,对自己的感情,他都不能肯定。 温明远挺起胸膛,冷冷盯着他:“你觉得我是会为这种事撒谎的人吗?” 周慕瑾拳头攥紧,温明远性情冷傲,不屑撒谎,也从不曾想要屈就过任何人。 赵毅身为局外人,在一旁看了又看,忽地对温明远说道:“你不会说,那个人是你吧?” 周慕瑾眸光瞬间锁定温明远的眼神,就见他眼神里满是坚定。 答案不言而喻,但是,他依然冷冷开口:“我不信。” 温明远有些生气了:“周慕瑾,我真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能简简单单被一个女人的假象给骗了的愚蠢之人。” 周慕瑾忽地站起来:“看来今天的事情跟你说不通了,温明远,那个被女人骗了的人,是你,因为你,已经接连有四个女子被伤害,王玉秀更是落得一个浑身烧伤,人不人贵不贵生不如死的下场,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这段话里的内容太多了。 温明远差点恼羞成怒:“你不会还在说,我的未婚妻会是凶手吧,我认识她四年了,你认识姚敏柔又有几年?” 周慕瑾默默地看他一眼:“比你久。”话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赵毅此时急忙站起来,站在中间试着打圆场:“哎哎,你们两个可是 嫡亲的表兄弟吧,你们打算为了黄家逼嫁赵姑娘的事情,从此决裂吗?这黄家也配?” 话一出口,彼此都在怒火中的周慕瑾和温明远双双一愣。 但只是一瞬,周慕瑾已经淡淡开了口:“不为黄家,只为某些被蒙蔽而不知,还自作聪明的人。既然温世子执迷不悟,想要跟黄家坑壑一气,也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温明远看着周慕瑾无情的离去,眼里满是迷茫,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姚敏柔,看错了他? 赵毅忙不迭的跟在周慕瑾身后对他说:“反正我是不信温世子说的那些话的,我觉得姚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要是因为这个跟姚姑娘决裂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会在当天去跟她求亲。”姚敏柔那么好的姑娘,善良又美丽,他做梦都想娶到这样的老婆。 话音未落。 周慕瑾僵住了背影,片刻,他转头阴恻恻地看了过来:“你敢。” 语带杀意,若是现在手里又刀,只怕已经一刀砍了过来,眼看他与姚敏柔两个要结为夫妻,相守一生,他绝不任何人从中破坏。 第293章 抬嫁妆 赵毅吓一跳,忙憨憨地笑笑:“我只是说大实话罢了。” 就因为是大实话,周慕瑾才更恼怒,他那是真的敢这样做。 但是有一点他清楚的很,姚敏柔不可能喜欢上温明远,她没有那么痴傻,她连自己这样对他一片痴情的人,都牢牢守着自己的心,怕受伤害,更别提去喜欢温明远那种扬名在外,多少姑娘争着抢着的人。 甚至,她有意透露过,跟温明远订婚的女子都会出意外,赵馨容是,王玉秀也是,连她自己也被波及。 她该离温明远远远地才对,绝不可能真的爱慕上他这样的人。 姚敏柔还不知道周慕瑾与温明远发生的口角,但是很快得到了赵毅传来的消息,周慕瑾让她放心,事情会彻底解决的。 寿昌伯府,第二日宾客盈门。 作为新嫁娘的姚敏柔,也迎来了自己的几个好朋友,林思晴也罢了,她本就在京城,她惊喜的是孔眉。 孔眉气色看起来比在荆州府的时候好多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着自信,微微笑着看姚敏柔:“敏柔,恭喜你。” 嫁到周世子那样的才貌双全,又对她痴情一片的男人,这辈子的幸福是跑不了了。 姚敏柔含笑道谢。 林思晴此时也拿来了林老太太和林大太太等人送来的添妆礼:“快快拿着吧,我手腕都酸了。” 一色六个大盒子,光看装的匣子都知道价值不菲。 姚敏柔满怀感激地上前亲手手下:“多谢,多谢。”千言万语,她不知如何说起,眼圈一红,差点落泪,好险她给忍住了。 大周的风土习俗,正式的婚期是两天,第一天抬嫁妆,第二天新嫁娘才被大红花轿抬进夫家的门。 没一会儿,闺房里又多了几个姑娘,竟然是秦杏芳和钱梦雨等人。 纷纷跟她道喜。 虽然几个人一开始见面有嫌隙,但是这一年多相处下来,也算是认识了,大好喜事,多一分嘱咐多一分喜庆,姚敏柔也招呼着坐下看茶。 很快,抬嫁妆的时辰到了,一箱一箱的箱笼被抬起来,流水般走出寿昌伯府的大门。 姚敏柔第一次发现,人丁单薄,略显冷清的寿昌伯府,竟然有这么多的亲朋,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大多数还都是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但是拐着弯,也能扯上关系的,比如过世的老伯爷从前的同僚,属下的家眷,等等。 总计六十六抬的嫁妆,入了同样热热闹闹的永兴侯府的大门。 宴席开始了,姚敏柔还忍不住看向门口,她左右坐着的林思琪和孔眉,两人也是认识的,孔眉和弟弟孔誉自小被姑妈孔氏收养,在林家的屋檐下长大,她跟林思晴自然也是认识的。 两人也能聊几句,林思晴低声跟姚敏柔说:“你知道吗?林思琪也跟着婆家回到京城来了,知道你今日大喜,她要来,想叫我带着,我没同意。” 姚敏柔就想起了季家,季明当初先看中了自己,原本以为他是见色起意,后来从周慕瑾口里得知,他们季家是殷德妃的走狗,想要以娶妻的名义把她带走,这改头换面的送进宫给殷德妃奴役。 其中在背后伙同季明一起算计她的人,就是林思琪,林思琪不知为什么,一门心思喜欢上了季明,季家那骗八岁小孩都骗不过的谎话,偏她就信了,合起伙害人,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委委屈屈的嫁到季家去,嫁妆也没多少,听说被婆婆季夫人刻薄,她也不是好惹的,可是她斗不过婆婆,日子过的水深火热。 要不是她背后还站着林家,季家早就敢把她休了。 姚敏柔不知道林思琪婚后的日子过成这样,她只是知道她肯定过不好,彼此都是藏着算计对方的心思才结成夫妻的,日子怎么可能过的好,可是想不到,连一年都没过,就到了季夫人巴不得给儿子休妻的程度。 “还有赵馨容的事。”林思晴又悄悄说。 这是姚敏柔今天一整天着急的事,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林思晴:“她怎么样了?” 林思晴跟赵馨容没什么来往,但是知道她的风言风语,以前还挺同情她,被一个皇商黄家给死皮赖脸的缠上了。 今日赵馨容上门请她传话,说了几句话才发现姚敏柔为何跟她能成为朋友,她在赵馨容的言行举止上看到了四个字,以诚待人,她喜欢姚敏柔,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她便小声跟姚敏柔说道:“今天一大早,黄家的大老爷就带着夫人亲自去赵家赔礼道歉去了,说是,黄玉泉早在三个月前骑马摔了一跤,当时以为没问题,他还说对赵馨容一见钟情,黄家的人就认了真,去替他向赵家求情,可昨天黄玉泉在家中一日一夜未睡,呆呆着眼睛嘀嘀咕咕,满屋乱转,他们才发现黄玉泉被摔坏了脑子,犯了疯病,求赵老爷可怜他们一片爱子之心,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赵家带来这么多的困扰,还要给赵老爷磕头,赵老爷吓一跳,还以为做梦呢。” 姚敏柔目光一闪,事情能这样解决,就算是最好的了,黄家竟然愿意承认唯一的嫡长子黄玉泉是疯子,那他这辈子就别想再去当户对的妻子。 孔眉在一旁安静的吃菜,其实也有听着这些话,听到这里,便也靠近姚敏柔说道:“听说这黄玉泉有脏病,本就活不长了,黄家大老爷这是不想为了这个注定要被舍弃的儿子,把整个黄家给赔进去。” 姚敏柔猛地一愣,这她还真的不知道,孔眉回到老家之后,就一直在族人的照拂下做生意,她很有经商头脑,生意做的不错,皇商黄家私底下一些见不的人的事情,她也有过耳闻。 不管怎么样,赵馨容能逃过一劫,真是太好了。这是周慕瑾帮了她,要不是他,赵馨容真的能被黄家逼的上吊去,就算心理够强大,也是如她自己打算的那样,回到老爷去嫁人,这辈子再也不来京城了,可她不来京城,就能躲过那些宵小之辈吗。 第294章 出嫁了 她一直为赵馨容担心,就是在担心这个,现在事情彻底解决了,那真是太好了。 “晴儿,你回去的时候,请你帮我转告馨容,请她明天一定要来我家,我想叫她看到我穿喜服的样子。”姚敏柔对林思晴请求道。 赵馨容胆子小,老实,今天没来,恐怕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她名声不好,怕她家有人嫌弃她,让她面子上不好看。 林思晴点点头:“小事一桩。” 姚敏柔笑了,又转头与孔眉相视一笑,两人都不喜欢说话的人,但是格外有默契,一个眼神大约都能猜中了彼此的想法。 寿昌伯府嫁女儿,热闹非凡。 身为唯一的太太,老太太就算戒备着孙氏私底下动手脚,许多借着孙氏的名头跑来喝喜酒的那些宾客,她便一股脑推给了孙氏去招待。 孙氏端着僵硬的笑脸,笑的脸都疼了,心里都恨的滴血,可是她面对宾客满朋这样的局面,她还是得笑。 姚敏菲一整天,脸都是面无表情, 借着姚敏柔出嫁的大喜事,她总算被她亲爹姚志仁默认给放回家来了,连余娘子和她儿子王文俊也借着孙氏的面子,跑来喝喜酒。 看着姚敏柔那被络绎不绝抬出门去的嫁妆,余娘子眼睛闪闪发光,不远处的王文俊正在男客中,见缝插针的跟姚志仁搭上了话,几句话,几句诗文,引得姚志仁大为惊奇,他竟还是个才子。 嫁女儿的寿昌伯府这样热闹,娶媳妇的永兴侯府更是不遑多让,寿昌伯府接地气,余娘子那样的人家也可以喝杯喜酒,永兴侯府则来的大多数是皇亲国戚和朝中有权有势的文武大臣。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朝中人的贺礼,远近亲戚好友的贺礼,堆满了松溪园的庭院。 福安长公主不管喜不喜欢姚敏柔这个长孙媳妇,但是她嫡长孙的婚事,该有的颜面一分都不能少,她一直微笑待客,丝毫叫人看不出来, 她原来是不喜欢这个长孙媳妇的。 温氏这个新郎官的母亲因为病着,便只有关系较为亲近的人来探望她,打打招呼,一直忙碌到了日落西山,侯府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温氏实在是累了,但是还强打起精神等着女儿回来。 周婉仪今天一整天都代替母亲跟着她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待客。 服侍长公主殿下歇着了,她才得以回来,微笑着看着温氏:“娘,今天一切都很顺利。” 家里很快就要有一位大嫂了,大哥当然也要住到家里来了,娘看着哥哥嫂子夫妻美满,病都得好上一大半。 温氏点点头,眼神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说道:“那边也很消停?” 周婉仪也知道目前说的是殷姨娘,哥哥这样的大喜事,那姨娘母女两个也是不做出点什么事情,坏一坏母亲的心情,就心里不舒服。 但是这次,她摇了摇头:“娘,恐怕的殿下警告过她们了,今天一天,殷姨娘都没有出院子的门一步,周婉华也很安分,一直跟三妹he四妹们一起跟那些来赴宴的姑娘们在一起。” 温氏得知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便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她才说:“的确,这是你祖母处事的风格。” 为人 专横,决断,她说什么,你们就得照做,若是看违背她的意愿,那肯定是要跟你算后账的。 “娘,这些歇着吧,明日还是娶媳妇的要紧日子呢,后日你还等着喝媳妇茶。”为了让母亲开心,周婉仪笑嘻嘻地说道。 温氏嗔怪地看她一眼:“就你机灵。” 周婉仪笑了笑,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了个奇怪的事来, 想跟母亲说一下,看着母亲已经闭上眼打算睡了,也就将话语咽下肚子,打算忙过了这几天再说。 一夜间,周慕瑾和姚敏柔躺在各自的床上,都忍不住想起了对方。 周慕瑾忍不住侧头,看着自己的床榻,想着成亲以后,他总算孤身一人睡着的床榻上,会多出一个温柔婉约的身影,笑着跟他说话,他的嘴角就弯起淡淡的笑弧。 这是周慕瑾第一次,一个人微微地笑起来,那么温柔,充满了对以后婚约生活的向往。 姚敏柔则是紧张,从只有祖孙两个人一起的生活环境里, 突然进入到永兴侯府那么大一家子的勋贵世家中去,林林总总的有那么多的人情来往,那么多的人要打交道,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怪不得人常说,男人娶老婆,那就是娶一个,女人嫁男人,像是嫁给他一大家子,就如老太太替她操心的那样,到了永兴侯府,她需要孝顺的人太多了。 关系还都那么的复杂,身份尊贵的嫡长公主出身的福安长公主殿下是她太婆婆,温氏这个婆婆听说很温柔,这没事,可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没多久,她会迎来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继婆婆,殷姨娘是殷德妃的族妹,听说她是永兴侯的真爱,侯爷喜欢她生育的一双儿女,胜过她的丈夫周慕瑾和小姑子周婉仪。 月亮洒下皎洁的光辉,姚敏柔最终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第二日,又是喧嚣热闹的一天,娶媳妇,嫁女儿,都是在第二日的时候才是喜事的重头戏。 姚敏柔在喧闹中醒来,珠蕊和竹香二人满面笑脸的服侍她去更衣,洗手,老太太亲自过来,跟她交代了这一整日的流程,包括早上吃什么,然后到了晚上再吃什么,注意什么。 姚敏柔心里清楚,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借用她新嫁娘不知情,暗中给她动手脚。 又是一整日的忙忙碌碌,林思晴没来,今日她得跟着祖父祖母去永兴侯府了,她昨天都说了,想要看她和周慕瑾拜堂成亲的样子。 赵馨容和孔眉都来了,看着姚敏柔最终拜别祖母,被奴婢喜婆等搀扶着,坐上永兴侯府前来接新娘的大红鸾凤和鸣的花轿,看着大红门帘落下,花轿被抬了起来,她忍不住落下眼泪,红盖头垂落在下巴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喜乐的吹奏中,噩梦般的前世在她头顶聚集起来的浓云密布,仿佛在被逐渐吹散······ 第295章 拜堂 赵馨容和孔眉都忍不住红了眼圈,这是真心替她高兴,忍不住喜极而泣。 寿昌伯府是嫁女儿,等姚敏柔出了门子,便是招待宾客的最后一顿席面,用罢,便要纷纷告辞了。 老太太送走了客人,看着家中仆婢们收拾着各处残局,搬动桌椅板凳,洒扫庭院,她忍不住流下眼泪:“这世人为何都想要生儿子,便是为了不想承受现在的感觉。” 空落落的,人去楼空的感觉。 她第一次感受,是自己将女儿嫁到永兴侯府的时候,是在二十二年前,今日,是自己家视如亲孙女的姚敏柔,最体贴的感受,就是感觉到了身上的一部分被永远地拿走了。 秦嬷嬷忙劝慰着她:“老太太,别慌,明日就带着您的好孙女婿来给您磕头来了。” 她心里也不好受,其实比起老太太,她将当年还是婴孩的姚敏柔抱在怀里的时间更多,看着小手小脚,玉雪可爱的小宝宝长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后就被别人摘走了。 老太太听了她的安危,想起大周国的习俗,新婚第二天就会回门住三天。 一想到这些,老太太总算心里好受了许多。 比起寿昌伯府的落寞,永兴侯府因为抬进新娘的缘故,热闹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林思晴早早就找到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打算在一旁观礼。 看着都是一身大红绸喜服的一对璧人走进门来,她忍不住笑的越发开心。 “哼,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这样。”正当她感动到想掉泪的时候,身边传来刺耳的一声冷哼。 声音并不大,但是足够身边的人听见,林思晴目光一闪,却看也没看,权当没听见,她另一侧是吏部尚书杜英生的女儿杜菡,眼神往出声的地方看了一眼,就立刻转开眼神。 只因刚才说出这种话的人是殷德妃的女儿永乐公主,永乐公主虽然是三公主,但是前头两位公主,一位远嫁和亲,一位早夭,她便以自己最为年长的缘故酷爱去管教年龄比她小的公主们,以及其他的宗室贵女。 因为永乐公主规矩严谨,生性刻薄,只要她出现的场合,别的公主和郡主们都是能推辞就推辞,推辞不了的,也尽量来了都不吭声,气氛都很微妙。 永乐公主早就久而久之也知道了这点,颇为恼羞成怒,索性高傲的也不来参加宴会,今日是永兴侯府的大喜事,永乐公主至少要代表她亲娘殷德妃来走动走动,所以才来了。 永兴侯府周婉仪随时要跟着福安长公主殿下,身为庶长女且与永乐郡主都是殷家女所生的周婉华,就处处陪侍在永乐公主旁边。 此时听她这样一说,也忍不弯起嘲讽的笑弧,小声跟永乐公主说:“是啊,反正成亲就是这个样,不过是走过场罢了,再隔时日,不还有两位美人进门嘛。” 周慕瑾十日后,还有两位妾室同时进门的事,并没有说开,勋贵世家族里都是私底下知道, 也不会说出来的,尤其是在这个场合。 结果周婉华却说出来,就是为了破坏气氛,就是见不得温氏和周慕瑾好,今日这场热闹欢喜的婚宴如果是一只琉璃碗,她恨不得拿起来就在地上砸个粉碎。 “哦?还有这个事。”永乐公主在宫里头,这样的消息她一般都不关心,她自认是光明磊落规矩严谨之人,才不屑于说老婆舌的粗鄙之事,但是别人说出来了,她莫名还是觉得心里舒服。 周围的夫人们,贵女们,脸上表情顿时都变得复杂起来,有皱眉的,也有看热闹的,此时,便有一个声音小声地说道:“噤声,周二姑娘是不懂得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吗?没得带累了我二姐姐的名声,叫人以为这种话是我二姐姐说的,这后果你担待的起吗?” 声音很小,却藏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气势凌人。 周婉华倏地脸一白,这才发现,原来在永乐公主的那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灵动可爱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那是宫中兰妃娘娘所生的五公主永宁公主,这两位公主只要在同一个场合,必定是针尖对麦芒,谁都看对方不顺眼。 “五公主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周婉华立刻低下头来。 事情要是闹开了,在祖母福安长公主面前,她也得不到好,说不定还要再另一份责罚,不如在现在就赔礼道歉。 “你知道就是了。”永宁公主说着话,却是笑眯眯地一拉旁边的周婉莹:“等会我要见新娘子,等会四姑娘带我去吧。” 周婉莹一直是被忽略的存在,一看五公主主动交好,忍不住惊喜:“是,是,等会我也想去看看呢。” 这可是她亲亲的表姐嫁进门来做自己的大嫂,今日她敢说,在场的就属她最兴奋最高兴了,以往在家里还总觉得孤单,以后她不光不孤单,反而还有靠山了呢。 周婉莹笑眯眯地觉得五公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别的公主那样盛气凌人,反而聪明可爱,平易近人。 永安公主冷冷地看了永宁公主一眼,没说法,反而是狠狠地瞪了周婉华一样,认为都是这个没眼色的,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才叫自己也被永宁这小蹄子刺了几句。 周婉华歉意一笑,低下头来。 此时一对新人,正在跪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姚敏柔此时已经满脸通红,要不是被红盖头遮住了面容,早就羞涩的不知怎么样才好,她唯有紧紧地抓着手中周慕瑾递她的红绸一段,跟着前边不紧不慢的脚步,慢慢走着。 新人要入洞房了。 “快走,快走。”五公主永宁欢快地拉了周婉莹一把,两个姑娘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 等新郎新娘都进了洞房,她们这些去围观的姑娘们公子们才一哄而入,顿时屋里头给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全都满面是笑,对着床边一对新人起哄起来: “掀盖头,掀盖头。” “我们还要看交杯酒。” 第296章 成亲 周慕瑾性情一向清冷,年纪轻轻又是皇上的心腹之人,太子的知己,众人都心存畏惧,平时连多说一句废话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今天他们全都兴致勃勃。 只因为全都发现了周慕瑾自从接了新嫁娘进门,嘴角就一直在微微勾起的笑弧,还有看向身边红盖头的新娘,深邃的眼眸里,充满的无限柔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日不跟他热闹热闹,还能等什么时候。 公子们都很大胆,姑娘们大都很矜持,五公主永宁还掩着嘴巴微微笑着,她早听说了,周慕瑾心悦的女子是一个少见的大美人,她要看看,是不是比她母妃还美。 周慕瑾拿起挑盖头的如意正准备挑盖头,就看到一群涌在屋里叽叽喳喳的人,无奈一转头,冷冷扫了一眼,屋里头倏地一下,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生气,就是单纯看一眼,等众人一呆。 周慕瑾这才将红盖头挑起来,姚敏柔本害羞的低头,可她也想看周慕瑾的样子,于是,她忍不住抬起绯红的脸,因脸上热辣辣而水汽氤氲的眼眸,更是溪水一般清澈柔润。 二人四目相对,周慕瑾将姚敏柔看个不够,姚敏柔也被一身大红新郎官服,看起来比平时更多几分俊美的模样所惊艳,也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一身大红的喜服将周慕瑾衬托的更是惊艳,俊逸不凡,险些让她痴痴的移不开眼神。 屋里头的人回过神来,本还要起哄,看着他们两个看着对方发呆的样子,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哇,新郎家太俊了,都把新娘子给看呆了。”周婉仪噗嗤一笑,头一个调侃道。 “新娘子也好漂亮啊,这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璧人。”五公主永宁在盯着姚敏柔的面,愣了一下以后,一瞬间也笑着跟着打趣。 “交杯酒,交杯酒。” 又开始起哄起来。 姚敏柔此时的脸已经红的犹如涂了上好的胭脂,周慕瑾白皙的脸上也浮出淡淡的粉,两人在喜婆的伺候下喝了交杯酒。 周慕瑾便被大胆簇拥着出去喝酒,余下的年轻媳妇和姑娘们围着姚敏柔看新嫁娘。 “表姐。”周婉莹笑眯眯在一旁叫道。 五公主则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叫什么表姐,该叫大嫂了吧。” 周婉莹忙改了口:“大嫂。” 此时,姚敏柔微微一笑,点点头。 这时候不是新娘子认人的时候,不多时,喜婆便将姑娘们全都劝了出去。 姚敏柔这时才长吁一口气,一旁珠蕊和竹香也有些紧张,但是眼里满是喜色,从今往后,她们就是永兴侯府世子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呢,这身份,嗖的拔高了好几个等级。 姚敏柔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好一会儿,她起身动了动:“坐的浑身都僵了。” 此时屋里头除了珠蕊和竹香,还有另外两个打扮一身新的丫头,十五六岁的模样,忙上前要伺候。 “夫人要什么?” “夫人想喝水?” 新娘子的嫁衣穿的繁琐,一层又一层,头上的凤冠更是珠光宝气,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顶在头上,足有好几斤重,压的她脖子疼。 珠蕊和竹香本想伺候呢,谁料永兴侯府的丫头比她们还有眼色,跑得更快,两人下意识就收回手。 姚敏柔看在眼里,便微笑着问:“你们是谁,叫什么?” 一个看着容长脸,笑容甜美的丫头便说:“奴婢叫墨云,她叫墨兰,都是松溪园伺候世子爷的。” 看起来她是周慕瑾身边管事的大丫头,姚敏柔点点头,等墨云以为她还要问点什么的时候,就见姚敏柔已经转开了眼神。 墨云和墨兰相视一眼,双双退下,看起来十分乖觉。 珠蕊和竹香看了暗暗惊心,这就是侯府的规矩,主子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看来平时大姑娘还是对她们两个丫头都太宽容了。 很快,随着姚敏柔腹中开始感觉到饥饿,太阳西沉,周慕瑾终于回来了。 心里有些不安的姚敏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但是此时还没完呢,又有礼仪喜婆等进门完成一系列的程序,比如吃生饺子,问她生不生的话。 好容易程序结束,周慕瑾坐过来,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姚敏柔正觉得晕然,头上一轻,原来他已经帮她摘掉了凤冠。 “这样沉,早知道我该早点来帮你摘下来。”他说。 姚敏柔抿嘴一笑,没说话。 “饿了吧,我们吃饭吧。”周慕瑾眼睛里浮现出笑意,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夫妻,会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紧张的夜晚,姚敏柔先洗漱过后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蜷成一团,尽管她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心里还是紧张。 正在心里七上八下,身边被子揭了起来,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占据了一大半的杯子,姚敏柔两眼一愣,就呆了。 她浑身僵硬,周慕瑾鼓起勇气躺在她的身边,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姚敏柔忍不住的时候,一只火热的大掌搭在她的肩头,单薄的里衣阻挡不住他掌心滚烫的温度,他将她温柔又有点强势地转了过来:“我不会碰你的,敏柔,你先试试。” 他说,你先试试。 姚敏柔倏地涨红了脸,试什么? 她恨不得立刻逃跑,手就被他抓着,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你别紧张,其实。”他倾身过去,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其实,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以来,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 轰的一声,姚敏柔觉得她脑子都要炸了。 接下来的事情,姚敏柔羞涩的不敢去想,周慕瑾说他不会,只因他厌恶被别的女人碰触,可面对姚敏柔,他只会渴望得到的更多。 她很柔软,气息中带着一丝丝温软清甜,是她独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大红布料铺着的桌上,那一对鲜艳夺目的火红龙凤红烛,火苗柔亮,已经燃掉一半,窗外明月高悬,挥洒着皎洁的月光,渐渐西垂。 第297章 母女相见陌生人 周慕瑾这才怜惜的罢手,也不让赶出去的丫头们进来伺候,他亲自为累的不想动的她擦身。 两人拥抱入睡,姚敏柔只觉得身边的人就像一个滚烫的火炉子一般,正迷迷糊糊地想要睡着,忽地想起一个事来。 她曾听人说过,月事干净以后第七天开始是女子最容易怀孕的时候,为期有五天还是七天,她默默算了算,今天是她月事过去的第八天。 姚敏柔就想起婆婆温氏来,不说周慕瑾和她,婆婆应该是最期待她能立刻怀上孩子的人,她和周慕瑾的孩子,姚敏柔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笑弧······ 第二天,如老太太给她提前给她详细讲过的那样,起床后去拜见长辈们,给长辈敬茶,收红包,送小姑子们荷包,鞋袜。 不管永兴侯府内里如何有隐私算计,表面上,各房夫人们都给了丰厚的见面礼,哪怕素日里性情最是高傲的二夫人李氏,也笑着送上她作为二叔二婶这样长辈的见面礼,只是她似乎是病了,浓重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福安长公主给的见面礼最重,两千两银票,加一整套红宝石镶嵌成红石榴及火红石榴花寓意多子多孙的头面。 拜见了长辈们,姚敏柔和周慕瑾本来陪着福安长公主说话,但是周慕瑾不善言辞,与祖母自小不太亲近,无话可说。 姚敏柔则压根跟福安长公主殿下不熟,但是她性情温和,善于倾听,福安长公主偶尔说一句,她也能接得上,全程微微带笑,看着就很招人喜欢。 福安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深思,这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引人好感的人,温氏外柔内刚,性情略有强势,而殷姨娘殷氏则过于柔情似水,柔顺,如菟丝花一般依附在男人身上,可姚敏柔似乎是介于这两者中间,你看着她挺好说,很温柔腼腆的感觉,言语交谈下来却发现她内心很有想法,脑子十分清醒。 这样的女子不容易被人糊弄,进退有礼,看似万般容忍,可内有锋芒,又让人不敢小瞧。 “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随我进宫吧。”她收回审视的眼神,淡淡说道。 虽然不满意这个孙媳妇,但是接触了一下,也不算太糟糕,起码不是那种拿不出手的样子。 姚敏柔对进宫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 周慕瑾似立刻发现了她的情绪,靠过去小声说道:“你别紧张,皇上很和气,皇后娘娘茹素,待人也很温和,有殿下在,什么都别怕。” 姚敏柔含笑点点头。 龚嬷嬷看着这新婚小两口,就忍不住嘴角弯弯的笑,福安长公主殿下复杂地将他们看了看,到底什么也没说。 进宫一切顺利,姚敏柔这么些年以来,看人眼色不是白看的,揣摩人心,察言观色,她最是拿手。 本以为是一派威严的皇上与皇后娘娘,却发现皇上是一个四十来岁看着像绸缎庄掌柜一样,身形高大但是面向慈爱,时时带笑的中年男子,风度翩翩。 皇后娘娘也微笑着,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听说也没有儿女,她还是继后,在后宫中信佛,茹素,日子过的踏踏实实的,今日要不是按例接见周慕瑾和未来的永兴侯夫人,她照旧还在小祠堂念经呢。 气氛正融洽呢,姚敏柔就发现皇后娘娘笑吟吟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了几分打量,她心忍不住一紧,就听见大太监在门口通传。 “殷德妃娘娘,兰妃娘娘,驾到。” 姚敏柔就发现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僵硬地遵循本能给两位娘娘请安。 殷德妃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宫裙,面色刻薄,嘴角两边带着深深的皱纹,兰妃娘娘穿着一袭浅蓝色裙衫,听说两位娘娘差五岁,可看着兰妃娘娘白皙带笑,风华绝代的美丽姿容,说比殷德妃小十岁,都有人信。 “周世子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如花美眷。”殷德妃坐下了,张开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周慕瑾面色不变,冷冷淡淡,刻板回礼,一言不发。 姚敏柔也夫唱妇随,也行礼,不说话。 殷德妃脸色一瞬间难看了,眼神余光却往兰妃那边看。 兰妃脸上微笑着,却目光凝视着姚敏柔的脸,她,便是她当年留下的那个孩子?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为什么活着呢,若是不想叫她活着,这些年她多的是机会取了她性命,反正她是她生下的,她收回她的这条命也理所当然。 可她,真是好命,竟然能以非寿昌伯血脉的嫡长女身份,嫁给了在朝堂中年纪轻轻就手握权势的周慕瑾,福安长公主的嫡长孙,那以后,有用的地方就多了。 只是,皇上也是知道有个她的,只希望她能安安分分,否则,不等她用到她,只怕命早就没了。 姚敏柔现在在宫里这些贵人们面前,还是一个小角色,又是个新妇,三言两语几句,福安长公主殿下就挥挥手,叫个宫女陪着她出去走走,她则跟着皇上说话去了。 姚敏柔离开了殿门,在御花园里看着面前花团锦簇,彩蝶飞舞的明媚景象,心里才舒了口气,但是脑子里仍然忍不住想起兰妃娘娘的面孔。 她和她,真的很像,但是比起娇艳美丽的兰妃娘娘,她十分的动人,她也只有两分,剩余八分都是循规蹈矩的刻板,这是她保护自己的办法。 “这不是永兴侯府的世子夫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来,姚敏柔一回头,就看到了被一群宫女簇拥着走来的紫裙少女,姚敏柔发现,她们两个的眼睛很像。 “给公主殿下请安。”她回头毕恭毕敬的行礼。 五公主永宁微微一笑,摆摆手:“免礼,快起来吧。” 姚敏柔以为打过招呼,她就离开,没想到永宁公主却是站在这里跟她聊起天来,她微笑着与她聊天。 很快,姚敏菲就发现永宁公主甜美的笑容下,一双过于机灵的眼神。 第298章 你娘叫什么 “听说你才几个月的时候就没有娘了,那有人跟你说过你娘长什么样子,她叫什么吗?”五公主永宁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姚敏柔好奇的问道。 姚敏柔抿了抿嘴唇,淡淡地笑了笑:“知道。” 她就看到五公主永宁一愣,但是很快又对她笑了笑:“那她叫什么?” “听我祖母说她是成玉三十年湖州府的知府的女儿,叫方兰韵。”她说。 这些事并不是秘密,如今宫里的兰妃娘娘,可不是曾经湖州府知府的女儿,而是兵部尚书夫人娘家的侄女,父母双亡,从小体弱多病,被尚书夫人自小养在庄子上,不见外人,养到十八岁的时候,在皇上一次出外游玩的时候,与之相遇,惊为天人,继而才引进宫中来。 有些人至今提起兰妃和皇上的相遇,都觉得是一桩美谈,叫做那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 姚敏柔并不知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听祖母寿昌伯府的老太太提起来,都说他是一个老实又孝顺的人,还说她的性子就像他父亲姚志贤,微微带笑,温和腼腆。 父亲与她当年为何成亲的事,已经不得而知,祖母说是父亲对她一见倾心,被她善良美丽所打动,才求老太太去提的亲。 可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他的亲生父亲很可怜,被亲生爹娘抛弃,幸而身为寿昌伯的养父养母将他视如亲生,抚养他长大,让他读书,托关系让他拜好的先生读书,再为他娶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应该过着虽然没有多大成就,但是足可以平平淡淡过一生的富贵闲人,可惜,他遇到了方兰韵。 其中纠葛,她根本一无所知,甚至,她试想过,万一他不是坠湖而亡,而是被人害了的呢,但是背后的主使者,她敢去说一个不字吗? 姚敏柔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永宁公主活泼地与她说些别的话题,她只做出倾听的姿态,直到她觉得没意思了。 五公主永宁才摆摆手:“好了,我要去看我父皇了,你没事也就回去吧,小心在这里碰到了我二姐,她那个人,最会给人找麻烦了,到时候你只有吃亏的。” 这是善意的告诫,姚敏柔便实心实意地道谢:“是,多谢五公主关心。” 永宁公主点点头,笑着走了。 只是一转身,永宁公主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变得深思起来,眼里满是困惑。 姚敏柔随着周慕瑾,跟着福安长公主殿下一起回宫,除了带回去丰厚的赏赐,还有满腹的心事。 回了永兴侯府,福安长公主便打发他们退下了,自去休息不提。 “可是在宫里的时候,有人给你气受了?”虽然她浅笑着,但是周慕瑾依旧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姚敏柔看了看周慕瑾,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自己的那个噩梦,她会被当妖怪一样给烧死吗,她不能说,可是,她又怕,怕兰妃,怕殷德妃他们,会对周慕瑾下手。 “没有,第一次进宫,处处都要小心谨慎,就是有点累了。”她说,随即忍不住低下头,她在对他撒谎,心里一瞬间就觉得有些愧疚和慌乱。 周慕瑾目光闪了闪,但是也没说什么。 “见过世子爷,世子夫人,夫人有请。”正在二人相伴走在林荫小道上的时候,温氏院子里的一个丫头走上来,毕恭毕敬的行礼传话。 “走吧,去了大半天,娘也担心我们了。”周慕瑾说。 姚敏柔点点头,伴在他的身边,二人肩并肩地往温氏的院子里走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慕瑾和姚敏柔这一对新婚夫妻经历过紧张的婚礼之后,才在第二天就已经彼此融洽的好像过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但是温氏这个刚刚上任变成婆婆的人,还沉浸在喜悦里。 落了红,就证明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怀上孩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周慕瑾陪着姚敏柔正往温氏的院子里走去,就见他的随从平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姚敏柔便停下脚步,示意周慕瑾过去吧。 周慕瑾点点头,走过去说话,只一瞬姚敏柔发现周慕瑾的脸色阴沉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很快,周慕瑾走了回来:“你先去见母亲, 我出去办点事,会尽量赶在晚饭前回来。” 姚敏柔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事,如果我可以知道,就告诉我,如果让你为难,不说也可以,我相信你。” 周慕瑾惊讶地看着她,只一瞬,他清冷的眉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笑痕:“好,不过,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先去调查清楚了再说。” 姚敏柔这才看着他去了。 见了婆婆温氏,婆媳相见,因为了解过彼此的性情,温氏见了姚敏柔,哪里有不喜欢的。 她含笑招手叫姚敏柔过去坐下,关心地问道:“头一次进宫的吧,累不累?” 姚敏柔微笑着点头:“是第一次去,只是有点紧张,还不算累。” 温氏点点头,便笑:“今日留在我这里用晚饭,明日回门需要的礼我都叫人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姚敏柔看着温氏慈爱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涌出一股暖意,点着头:“是,娘。” 一声娘,她叫的还是有些生涩,她从小到大直到现在,才学会叫娘。 温氏愣了一下,也笑了。 周婉仪在一旁掩着嘴笑。 屋子里气氛正好,周慕瑾回来的时候,温氏已经拿了自己的嫁妆单子在跟姚敏柔详细解说,温氏当年嫁妆丰厚,不光是抬进来的那八十八抬的嫁妆,还有压箱底的田产铺子的房契地契银票等等。 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拳拳爱女之心,都体现在这些嫁妆里。 想起前世,周慕瑾战死沙场,周婉仪进宫以后就没了消息,似乎这些最终都落到了永兴侯的手里,不用想,也知道从他的手里必定就转到了殷姨娘母子三人的手里去了,那三人才是永兴侯心尖上的人。 第299章 赵婆婆失踪了 姚敏柔熟练地打着算盘,一旁周婉仪看的目瞪口呆,等听了她对那些铺面详细解说,更是心悦诚服。 她原以为姚敏柔没有亲生爹娘,就跟一个老太太相依为命,学到的东西肯定也有限,但是没想到,她好像什么都懂一些,比如染布,典当,米粮,农务等等方方面面。 见着周慕瑾进来,周婉仪便夸姚敏柔:“大哥,你可是给娘娶了一个好儿媳了,大嫂她什么都会,有些东西我从小跟娘学,都没有她懂得多呢。” 周慕瑾看一眼姚敏柔,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微微点头,耿直地说道:“你要是跟她一样努力,你也能做得到。”姚敏柔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像被石头压着的种子,她必须努力才能生长发芽,而周婉仪自小在温室里长大,阳光雨露要什么有什么,就难免懈怠。 他是实话实话,姚敏柔却有些不安,转头看周婉仪的脸色,却见她一点迁怒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着:“哎呦,才娶了老婆第一天,就不喜欢妹妹了。” 周慕瑾瞧她一眼:“夫人是夫人,妹妹是妹妹,喜欢夫人有喜欢夫人的喜欢,喜欢妹妹就喜欢妹妹的喜欢,没有因为喜欢她,就少了喜欢你的喜欢。” 他少有这般多话的时候,更何况是这般饶舌的话,说的温氏,姚敏柔与周婉仪都忍不住笑了。 一起用了晚饭,周慕瑾便和姚敏柔回了松溪园。 进了屋子,等墨云上了茶,周慕瑾才叫人出去了,跟姚敏柔说起刚才的事。 “是赵毅家里出事了。”他说。 姚敏柔猛地一惊,忙问:“可是老太太有什么不好?” 赵毅武艺高强,身强体壮的,他家里出事,肯定就是唯一的祖母出了事。 周慕瑾沉静地点点头:“是,赵老太太她失踪了。” “失踪了?”姚敏柔觉得有些懵,年轻的姑娘家,小孩子,失踪了那是有利可图,把人偷走卖了换银子,或是图谋其他,可赵老婆子眼看七十的人了,说句难听话,黄土都埋到了脖子上,掳走了赵老太太,有什么好处。 她一想,就觉得不对劲:“肯定另有隐情,赵毅得罪了人,仇家绑走了老太太来威胁他?” 周慕瑾点点头:“的确,这样的可能性最大。” 可惜他问赵毅相关的事,可有仇家,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家里周围有什么人出现过没有,结果赵毅都摇头。 他家已经换了地方住,他有银子以后就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二进院子让祖母住着,还卖了一个婆子和丫头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务必想要他祖母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姚敏柔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就蹦出一句话:“您跟太子殿下关系很好吗?好到可以毫无保留的将后背对着执剑的他?” 这话问的犀利,周慕瑾倏地抬起头来,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这个问题,是他无数次想过,也很挣扎的问题,他没办法回答的出。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随即,他忍不住问她:“为何突然问起我这个问题,太子殿下,你似乎都没见过?” 姚敏柔忙说:“我,我只是听说,你跟太子殿下走得很近,担心你。” 周慕瑾淡淡一笑:“我没事。” 话是这样说,但是姚敏柔只要一想到她噩梦中梦到的场景,就忍不住提心吊胆,梦里,为何太子李炙要杀了周慕瑾呢。 太子殿下最大的助理就是安国公府和永兴侯府,安国公府是他的母家,永兴侯府周慕瑾则是他嫡亲的表弟,过世的温皇后是周慕瑾的亲姨母。 他杀了周慕瑾,岂不是自断一臂,为什么,只能说是周慕瑾的存在威胁到他了,他贵为太子殿下,周慕瑾从始至终都是跟着他的,周慕瑾到底会威胁他什么? 姚敏柔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墨云来问:“世子爷,饭摆在哪里?” 周慕瑾便看向姚敏柔,姚敏柔便对墨云说道:“就摆在西次间去。” 二人正值新婚,入了夜,周慕瑾本只想抱着她入睡便好,明日还要到寿昌伯府回门,怎奈昨晚上才与她鱼水承欢,满脑子心猿意马,忍耐不住。 次日,姚敏柔便觉得腰酸,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便一阵滚烫,这个人在床笫之事上如此霸道,可跟他清冷温吞的外表一点也不像。 寿昌伯府一大早的,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到了时辰,果然就听到婆子奴婢们欢喜地跑来通报:“姑奶奶和姑爷来了。” 老太太欣喜地站起来,一旁一大早也跑来的姚志仁和孙氏也忍不住齐刷刷跟着起身,孙氏更是推了身边的姚敏菲一把,示意她快过去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正喜悦,就察觉到胳膊上攀扯到了什么东西,一回头,就看到姚敏菲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眼里带着兴奋的光,也在往外看。 扶着她这个祖母,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当她是什么?给她做戏的道具吗? “下去吧,我还老当力壮呢,用不着你扶着。”她当即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打发姚敏菲下去。 姚敏菲好容易回到了伯府来,存着的是什么念头,当天晚上她娘就跟她说了,叫她千万跟姚敏柔这个世子夫人打好交道,她以后能不能想贵夫人,就全看姚敏菲愿不愿意帮忙了。 她如今,就算她们再不情愿也得咬牙认了,她可是世子夫人了,从今往后来往结交的人,那可都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随随便便一个青年才俊,那都是以前她高攀不上的世家子。 但是她才想要表现一下,就被老太太给呵斥了,姚敏菲咬了咬牙,不甘不愿地退回她娘孙氏的身边,姚志仁便冷眼说她:“大好的日子,摆什么臭脸色,以后在家里头,你也要效仿你大姐姐那样,好好的孝顺老太太,你大姐姐见了, 心里才会开心,往后自然也会抬举你。” 第300章 孙家的心思 老太太听他厚脸皮地说这些话,心里十分恼怒,今日要不是姚敏柔回门的好日子,她恨不得立刻把人都赶出去。 孙氏勉强扯着一张笑脸,心里却气得要死,她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她捧在心尖儿上的人,现在却需要靠姚敏柔抬举,想想她都觉得憋屈。 众人眼瞅着回门礼被一抬一抬的抬进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看着一身石榴红裙子,头戴红宝石头面的姚敏柔,光彩夺目地含笑走来,看着她如此模样,她就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世子果然对她极好,这好气色是骗不了人的。 “孙女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安好。”姚敏柔屈膝行礼。 老太太一把将她扶起来:“好好好,我好得很呢,快随我进去。”又满面是笑地招呼周慕瑾:“姑爷也来。” 周慕瑾今日穿的是同色系的长袍,越发衬托的他面如冠玉,器宇轩昂,别说姚敏菲,就是孙氏也忍不住一再打量,自己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也得如女儿一般脸红心跳的。 这周慕瑾实在是太优秀了,简直无可挑剔,就连他清冷的性情,也带着别不一般的魅力,让女人挪不开眼睛,心驰神往。 姚敏柔跟老太太闲话家常,老太太问她在侯府怎么样,事无巨细的问,她也不觉得不耐烦,微笑着一一说道。 一旁孙氏听着,本还觉得姚敏柔要身份没身份的,高攀嫁到永兴侯府去,一定过的是受气小媳妇的日子,毕竟福安长公主殿下就是因为不喜欢她,才引发后来的一些波折,可今日一听,再看姚敏柔这幅娇花绽放的美丽模样,分明是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了。 这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呢,凭什么她可怜的女儿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 姚敏柔就在伯府住了下来,屋子也不用重新布置,就是在她从前住的如意苑里。 老太太累了,姚敏柔便带着周慕瑾在伯府园子里走动走动,期间,姚志仁几次三番想插话,都被周慕瑾视若无睹,只能尴尬地借口离开。 姚敏菲眼看着一对璧人在花丛柳下的走过,犹如画境一般美丽,心里就跟猫爪的一样。 回了二房 ,姚敏菲就委屈开了:“娘,只怕我这辈子都不如姚敏柔了。” 想想从前还是个忍她欺辱而不敢吭声的小可怜,现在变成了永兴侯府的世子夫人,而她,因为从前的坏名声,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巨大的心里落差,让她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孙氏心里何尝舒服了,家里家外林林总总的事情,搞得她压力也很大,自从知道姚敏柔要嫁到永兴侯府,她还没怎么着呢,孙家的人就跳起来了。 她摆了摆手:“你现在还跟她比什么?咱们找个有前途的,踏踏实实的人,嫁了就好,以后也有你的好日子过。” 姚敏柔现在已经站到了她们母女两个踮起脚都够不上的高台盘上,她就算宠爱女儿,也知道这辈子女儿嫁人别指望能嫁到比姚敏柔还高的门第去,那更高的门第,就是皇宫里的娘娘了,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姚敏菲还要说什么,就听她娘说:“我明日就接了你表姐到府里小住几天,到时候你可别跟我惹事。” 姚敏菲一愣:“表姐?谁?你说哪个?” 孙家的姑太太太多,嫁出去生儿育女的多了,如果真算起来,姚敏菲加上孙家的那些嫡庶姑娘,足足得十几个。 孙氏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还能是谁,孙绣君。” “什么,是她?”一听是孙绣君,姚敏菲顿时就气炸了:“娘,不行,我不叫她来,我不过是不小心害死了她的猫,她就欺负我,叫她喝婆子的洗脚水,她那么坏,你接她到家里来干什么?” 孙氏脸色也难看的很,当初她和女儿被孙家轰出去的羞耻感,现在还能想起来,但是,她也不能就不要娘家了。 她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女人的,娘家就是你的靠山,孙绣君是孙家的嫡女,对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不过是叫娘帮一点小忙,娘要是不管,还怎么走进孙家的大门去。” 姚敏菲哭闹起来:“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不准她来,你要是叫她来,我一定要叫她好看。” 孙氏火了:“菲儿,你都这么大了,我说话的意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惹怒了孙家,咱们家手头没银子了,你穿什么,戴什么?” 姚敏菲被她吓了一跳,才憋着嘴停下哭声,眼泪却啪嗒啪嗒的掉,看着孙氏心疼坏了。 可这也没办法。 孙家答应在姚志仁和黄家调节调节,好歹把搭进去的二十六万银子,拿回来一些,否则,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回门第一天,平平淡淡的过了,第二天姚敏柔便带着周慕瑾在后园子的池边钓鱼,左右无事,赵毅的事,周慕瑾早派了人在搜查,此时还不到他出面的时候。 两人正在说什么,就有一拨人远远走了过来。 “大姐姐。”姚敏柔一听这个叫声,就忍不住皱眉头,就这两天时间,姚敏菲已经跟她无数次偶遇,甚至主动跑到如意苑来。 她脸皮够厚,对她的不悦不管不顾,自顾自的跟她表现的像亲密无间的亲姐妹一般。纯粹都是表现给周慕瑾看的。 现在她又来了。 姚敏柔一回头,却是一愣,来的人不止她一个,看着那浅红色裙衫,眉眼娇媚,如一朵芍药花的姑娘,她也觉得很是眼熟。 “大姐姐,这是我舅舅家的姐姐孙绣君,你们也见过面的。”姚敏菲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强颜欢笑的跟姚敏柔介绍着。 姚敏柔点点头,态度不热情,但是也足够礼貌:“孙姑娘。” 孙绣君打量着穿着一袭浅紫色裙衫,上身穿着白绫绣着紫丁香小袄的姚敏柔,肌肤白皙,眼眸若水,身段窈窕,她比她以前见到的时候,更美了。 姚敏菲想起来时她娘教她的那话,眼珠一转,便说:“大姐姐,你你能不能跟我到那边说说话,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第301章 落水 姚敏柔手里还拉着钓竿,看了看一旁的周慕瑾,他只看着鱼线,连回一下头的意思都没有,她知道他不爱搭理无关紧要的人,她干脆就放下钓竿,先把人应付走了再说:“你先钓着,我去去就来了。” 周慕瑾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他知道孙家,是寿昌伯府二太太孙家的娘家,他跟孙家没来往,但是姚敏柔勉强能扯上亲戚关系,她不去应付两句,也说不过去。 姚敏柔跟着姚敏菲往一边走去,却发现孙绣君没有跟上,她疑惑地想回头去看,就被姚敏菲亲亲热热的一把抱住了手臂:“大姐姐,我听说永兴侯府的园子可漂亮了,你能接我去侯府住几天吗?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什么都不做。” 姚敏柔猝不及防被姚敏菲抱住了胳膊,又听她撒娇卖痴的话,顿时就抖了一下,抬手将她推开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姚敏菲被姚敏柔拒绝了,心里气死了,此时周慕瑾也不在她身边,当即就又露出真面目来,冷笑着看着姚敏柔:“你还真是了不起啊,嫁到了永兴侯府去,连说话的口气都强硬了起来,我可是你妹妹。” “妹妹?”姚敏菲她还真是敢说,姚敏柔淡淡一笑:“我可没有一个三番两次都想害我性命的妹妹。” 姚敏菲这姑娘自私无脑,你跟她讲道理,完全讲不通,她以为自我为中心,但凡她觉得委屈,那就是别人做的不对,姚敏柔当即就要回去。 “你别走。”姚敏菲立刻去拉她。 姚敏柔正要躲开,忽然听见一声尖叫,随即就是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湖边开始有丫头惊慌乱喊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姑娘落水了,快救命啊。” 姚敏柔和姚敏菲二人齐齐回头,就吓了一跳,只见湖里头挣扎扑腾着一个人影,显然人是不会水的,拼命尖叫着喊救命,在水面上一起一伏的挣扎着。 姚敏柔吓一跳,急忙提着裙摆跑了过去:“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孙绣君好好的,怎么会落水了呢。 姚敏菲眼珠一转,已经跟上来了,却是对周慕瑾说:“姐夫,姐夫,我表姐她不会水,你快下去把她救上来吧,人命关天。” 孙绣君的丫头也急忙哭着给周慕瑾跪下了:“世子爷救命啊,求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姑娘吧,求您救命啊。”说着就砰砰的给他磕头。 姚敏柔一看湖里头挣扎随着水流快到湖中心的孙绣君,再看姚敏菲和孙绣君这丫头说的话,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沉下脸来。 “平安。”只听周慕瑾淡淡一声吩咐。 姚敏菲一愣,就看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跃到湖面上,一把抓住孙绣君后背的衣服,将人拔出水面,就将湿漉漉孙绣君丢在岸边上。 这完全跟她们想的不一样啊,姚敏菲震惊的瞪大眼睛,孙绣君的丫头急忙扑过去照顾孙绣君。 “走吧。”任是旁边大美人因落水,曲线毕露,周慕瑾头也没转一下。 姚敏柔则立刻吩咐了叫人去通知二太太去,便和周慕瑾一起走了。 孙绣君在背后咳个不停,冻得浑身发抖,看着周慕瑾无情离去的背影,纵使内心仍旧一片火热,此时也一阵阵后怕,要是周慕瑾没有叫下人救她,她要是淹死在湖里可怎么办,果然富贵都是拿命去博的,溺水的感觉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姚敏柔有些抱歉地看着周慕瑾:“不知道家里会出这种事。” 她知道孙氏和姚敏菲看她不顺眼,肯定要闹出事故来,可没想到,是在给孙家牵线搭桥,想让孙绣君攀上周慕瑾。 幸而她与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否则肯定是要伤心的,回门的第二天,就被婶娘给自己的丈夫塞她娘家的侄女儿,哪里忍得了。 “这不管你的事。”周慕瑾摇摇头:“不必要为这种事觉得抱歉。” 姚敏柔忍不住一笑,点点头。 孙绣君丢了大脸,孙氏也被老太太叫去又骂个狗血淋头:“既然接了娘家的侄女来家里住着,干什么跑到了湖边去,湖边明知道有外男在钓鱼,她还落水了,跟去伺候的婆子和丫头都是废物吗,连人都看不住,你说说,你们到底存的什么心?” 孙氏被骂的心里不舒服:“这我也想不到的,肯定都是误会。” 老太太又被她无耻的嘴脸气个仰倒,想起太医说的,她不能再生气的话,她急忙按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不气,不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当她生气。 孙氏死皮赖脸,老太太拿她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更加捏紧了荷包,寿昌伯府的一切她都攥得紧紧的。 孙氏和姚志仁两口子唯一能用的,不过是住在寿昌伯府的这个屋檐下,还有姚志仁那点可怜的俸禄。 第三天用罢午饭,就要回侯府去了,姚敏柔满心舍不得,可她现在已经出嫁了,出嫁女长住娘家,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老太太也故作欢喜的送她上马车,还说:“想家了,就跟你三婶一起回来。” 姚敏柔入了永兴侯府 ,随着周慕瑾管姑妈姚氏,叫做三婶了。 人走了,孙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们到底走了干净,府里头还却还留着一个落水感染了风寒的孙绣君,在一声又一声的咳嗽着,听着她就心烦气躁。 孙家人只不过是试探,孙绣君也狠得下心,好容易找到这样的机会,姚敏菲把姚敏柔带走了,她就去主动跟周慕瑾说话,故作站立不稳跌倒湖里去,这要是放在一般男人身上,不得立刻跳下水救人吗? 结果周慕瑾只撩了一下眼皮子,孙氏还想着怎么打发孙绣君回去了,反正周慕瑾也回侯府去了,没想到孙家倒先来接人了。 钱氏亲自来的,在老太太面前满心感激的说好听话,转眼到了孙氏这里,就拉下脸来,她自问自己女儿生的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从小教养的也是面面俱到,谁知道周慕瑾竟然不解风情的木头。 第302章 周慕瑾被围杀 孙氏本也想着,事成之后,孙家会给她一笔丰厚的谢礼,孙绣君入了侯府做妾,那丫头自小鬼机灵的很,一定能给姚敏柔这个主母使不少绊子,彼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她以后也能看热闹,没想到孙绣君这么不济事,周慕瑾看都没看她一眼。 钱氏气冲冲用软轿将女儿接回孙家去,孙氏被嘲讽了一顿,心里十分憋屈,也巧的很,她正觉得心里没意思呢,余娘子竟然上门探望她来了。 二人自从那次一见如故以后,俨然就是手帕了。 连王文俊也与姚文超似乎相谈甚欢。 永兴侯府,姚敏柔便正式开始了自己成为永兴侯世子夫人的生活,周慕瑾虽然被皇上放了假,可依旧在忙什么。 是夜,一处偏僻的院子里,破败的土墙都被雨水淋榻了一半。 这院子里闹鬼,所以平时根本没人来,可今日,里头人影幢幢。 “在里面吗?”赵毅想起他祖母可能在里头受苦,就恨得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把那些人全都暴打一顿。 周慕瑾淡淡说道:“没错了,走吧。” 他话音未落,赵毅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一脚踢开了门,只见里头四五个壮汉,还有一个眉眼刻薄凌厉的婆子,震惊地看着闯进门来的赵毅。 正当她想要大叫,周慕瑾不紧不慢的走进门来,她吓了一跳,这声呼叫就憋在喉咙口。 “裘妈妈,想不到,我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周慕瑾清冷冷的眼神看过来。 裘妈妈是福安长公主殿下的心腹婆子之一,那都该是在殿下跟前伺候的,可现在她出现在这样的荒郊,面对世子的质询,她惊得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祖母,祖母,你有没有受伤?”赵毅扶着赵婆婆,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结果发现除了精神头差点,衣着整齐,也没见瘦。 赵婆婆眼泪哗哗地掉:“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他们,他们非逼问我你爹你娘的事,当年你爹早死,你娘把你抱给我,就再也不见踪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四五个壮汉一见周慕瑾,都立刻屏气凝神站到了一边去,不敢作声。 “裘妈妈?”周慕瑾冷冷看向裘妈妈。 裘妈妈本不想说,可是,看着世子冰冷的眼神,她就忍不住腿肚子打颤:“是,是殿下吩咐我做的,殿下她,她怀疑赵毅是老侯爷当年在外风流而留下的孽种的后代,于是就派了我等人抓了赵婆子逼问她儿子儿媳的身世。” 简直石破惊天,别说周慕瑾愣了,连赵毅也傻了眼:“这,这不可能吧。” 周慕瑾却是一愣,想起祖母福安长公主殿下见到赵毅的时候,那些奇怪的举动,一身巨力,还有赵毅的相貌,似乎都跟祖父很像。 不过,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难道就一定有联系。 “把赵婆婆放了,这件事我会亲自跟殿下去说。” 裘妈妈现在哪里敢不应,连连点头。 赵毅松了口气,扶起赵婆子:“祖母,我们走。” 一行人,刚好走出门去,突然听到周慕瑾留在院子望风的属下一声暴喝:“什么人?” 随即,就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突然一群黑衣人似从天而降,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寒光珊珊的长刀,就一涌朝他们这群劈杀过来。 “天啊,杀人了!”裘妈妈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转身就要逃进屋里去。 赵毅一咬牙,躲开劈来的长刀,将赵婆子推到自己身后:“祖母,你会进去,把门关上。” 赵婆子不傻,知道自己留着只会是孙子的累赘,她也急忙跑进去,与裘妈妈一起将门关住。 周慕瑾已经夺下其中一黑衣人的长刀,开始反杀,只才交手几个回合,他不禁心里一沉,这些人的围杀手段,怎么与太子李炙私下养的那群死士那般想象。 “该死,一个个都这么难缠,杀不尽。”赵毅放倒了四个杀手,还有黑衣人一群群的扑上来。 这是一处荒废的宅院,就在城郊,最远的地方还是二里地意外的小村子,根本不可能有官兵来营救他们。 黑衣人似乎一个个都杀红了眼,陪着裘妈妈审问赵婆子的四五个护卫,片刻就有两人被杀,倒在了血泊中。 随着周慕瑾和赵毅被团团围起来劈杀,他们就见不远处一个黑衣人竟然将火把扔进了屋顶上,茅草立刻燃烧了起来,一根根火把丢进去,屋里头很快燃气火苗,熏出浓烟来。 裘妈妈吓坏了,咳嗽个不停,赵婆子比她年纪大,忙说:“我们爬在地上,烟就小了。” 二人慌忙趴下,可无奈火苗逼近,两人不得已只能开门,就被眼前血腥杀戮的一幕惊呆了。 周慕瑾和赵毅护着赵婆子,不停地与那些黑衣人拼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毅才喊了一声,突然一桶桐油不知从何处泼到了他身上。 周慕瑾一愣,立刻飞起,躲开了也冲自己一桶桶泼来的桐油,此时这里到处都是火,油遇火会飞快的燃烧起来。 “快上马。”周慕瑾一脚从马背上踢下一个黑衣人,一刀解决了他,就一把将裘妈妈拉上去。 赵婆子年老,瘦的骨头都轻飘飘的,赵毅更是轻松就将人带上马背、 就在周慕瑾贴身护卫们保护下逃离这些黑衣人。 黑衣人不停的追杀,直到周慕瑾和赵毅看到远处京城城门口的火光,那些黑衣人才停了下来。 “世子,我们怎么办?”眼看就要进城门了,这个样子,世子这番浴血的模样,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赵毅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剿,手臂也被划伤了,还没来得及包扎,赵婆子更是被颠簸的一把骨头都散了。 “就地歇息。”周慕瑾也皱眉将裘妈妈丢下马背。 裘妈妈逃了一命,眼泪哗哗地掉,她跟着长公主殿下身边,一直都跟着养尊处优,何曾经历过这些要命的事,吓得现在还腿还在打哆嗦。 “老奴,老奴多谢世子爷救命之人。”她急忙跪下给周慕瑾磕头。 第303章 赵毅不是亲生的 那会要是周慕瑾不救她,她肯定就被那些黑衣人给杀了,那么些油,还有火,一定还会死无全尸。 裘妈妈此时真的是感激不尽,连连磕头,想不到身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奴才,世子爷也救了她。 周慕瑾此时却沉着脸,没有做声,他将一样东西拿了出来,就着火光在打量。 赵毅不懂,他被泼了一身桐油,正在拿布擦脸,要不是他跑得快,沾上火的话,不死也会毁容。 “世子,你在看什么?”他好奇地看着周慕瑾阴沉的脸色。 周慕瑾此时脑子很乱,因为他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看他在出神,赵毅也有眼色的不再插话。 周慕瑾沉思半晌,才忽然看向赵婆子:“赵婆婆,事关赵毅的性命,请你如实告诉我,赵毅的亲生爹娘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赵婆子忙看向孙子赵毅。 赵毅憨厚一笑:“祖母,这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了吧。” 赵婆子愣了愣,这才流了泪:“毅儿啊,你,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赵家亲生的孩子,你娘压根就没有大过肚子。” 赵毅脸上的笑容倏地就僵在脸上,他竟然不是他爹娘亲生的。 周慕瑾的目光看了过来,裘妈妈也立刻竖起耳朵,活下来就得想活下来的事了,她还没有忘记长公主殿下交代下的事情。 赵婆子就开始说起赵毅的身世来:“你娘当初是永兴侯府的一个粗使丫头,你爹是一个卖货郎,二十二年前,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在一个连阴雨天,你娘把襁褓里的你交给我之后,就彻底消失了,这些年我再都没见过他,初几年,你爹把你当亲儿子抚养长大,后来他一次跟友人喝酒,喝醉了掉在河里淹死了,就剩我一个孤苦的老婆子把你抚养长大。” 赵婆子鼻涕一般泪一把地说起过去的事,不管赵毅是不是赵家的孩子,她都已经将他当赵家香火传人去养育了, 谁知道,过了二十二年了,就开始有人来追究他的身世了。 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世。 裘妈妈却是立刻问道:“那粗使丫头叫什么名字?”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见过的人,就不会轻易忘掉,能跟在福安长公主身边的人,都各有所长,她就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在殿下院子里管认识。 就拿福安长公主举例子,从小服侍她的那些宫女们叫什么,祖籍哪里的,她现在都还记得,嫁到了永兴侯府以后,接触过的那些人, 她全都能一一说的出来。 “她叫春燕。”赵婆子说。 裘妈妈立刻开始思索起来, 倏地,她眼前一亮,竟然是真的想起来了:“是,是,府里是有过这么一个丫头,不过,她不是服侍殿下的,她是伺候二夫人的丫头啊。” 周慕瑾目光一冷,眯起眼睛,这件事怎么牵扯到了二婶李氏? 裘妈妈也陷入迷茫:“这,这是怎么回事呢,二十二年前,二夫人可没生过孩子啊,那春燕在府里头当差,要是大肚子生孩子,肯定瞒不住的,她没怀孕没生孩子,那她抱给你养的孩子,是从哪儿弄来的。” 二十二年前,连阴雨天,周慕瑾就想起了自己出生的时候,她娘现在还当个趣事讲,说她跟姐姐温皇后一起去寺庙里上香,突然遭遇了劫匪袭击,温皇后动了胎气,当时就要生了。 母亲挺着大肚子指挥手忙脚乱的婆子和奴婢们接生,不妨自己在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一跤,当时也发动了。 她说,当时你和太子殿下并排躺在炕上,看的我和姐姐两个人,心都要化了。 做娘的拼了命生下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长大啊。 “祖母,呜呜,那我是谁的孩子啊?”赵毅这个高大勇猛的男人,忍不住落泪了。 他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查春燕,自然能查出线索来。”周慕瑾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与赵毅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也与太子殿下李炙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寺庙里生下的是两个孩子,二婶李氏的丫头春燕手里多出来的一个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氏没生,春燕也没生,赵毅是被春燕送到赵婆子这里来的,从此彻底消失了,这就很有疑点,赵毅的身份是个秘密。 那赵毅到底是谁生的孩子? 次日一大早,一夜未归的周慕瑾才回到永兴侯府来。 姚敏柔看着他一脸寒意,但是见到她,眉眼中的冰雪似乎就融化了:“抱歉,昨晚有事没有赶回来。” 姚敏柔忙摇着头:“我没关系,你好吗?累不累?” 周慕瑾轻轻摇头:“不累,咱们先去见母亲,再去给殿下请安。” 姚敏柔点头,丫头们上前,给他换了一套衣裳,夫妻二人才往温氏的院子走去。 温氏的身体一如既往虚弱,每天睁开眼睛,她都有种她又多活了一天的感觉。 周慕瑾和姚敏柔去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四目相对,殷姨娘抿了抿嘴唇,扯出一抹笑来:“世子爷来的早啊。” 一旁周婉华将姚敏柔看了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大哥,大嫂。”就转开头去。 这种敷衍都懒得敷衍的劲儿,姚敏柔却丝毫没有觉得生气,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周慕瑾点点头,带着姚敏柔从二人身边走过,仿佛两个人就是个只会喘气的木头桩子似的。 周婉华咬了咬嘴唇,看向她娘略显有些憔悴的面容,不禁有些担心:“娘?要不然,我们回去?” 殷姨娘却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坚定:“不,我一定要问清楚。” 她也是才知道消息,老爷他,他竟然要续弦了,简直晴天霹雳,她特意来温氏这里试探,可现在连人都没有见到。 温氏这个人,她跟她斗了一辈子,她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她会不知道?还是,在这里她插了一手? “夫人身子不爽利,叫你们回去。”不多时,就见朱妈妈从揭起的帘子里出来,对二人淡淡地说道。 第304章 “太子”李炙 说罢,也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已转身离开。 “你!”周婉华正心气不爽,见朱妈妈这等奴才竟然敢给她们摆脸色,当即就想发火。 “华儿,别急。”殷姨娘急忙将她拦住了:“她就是个下人,值当你这么个千金大小姐的跟她吵嘴吗?” 周婉华微微仰起下巴,忍下这口气来,心里还是不舒服:“娘,你要等就自己等吧,我先走了。” 她才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受气。 温氏虽然是她嫡母,可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哥哥的终身大事那都是亲爹永兴侯做主的,她没什么能拿捏住她的。 “华儿?华儿?”殷姨娘很是无奈,怎么这孩子这一年以来脾气越来越大。 周婉华一甩帕子正要离开,就见大门口周婉仪陪着身量与她差不多的穿戴富贵的公子走进门来。 “太,太子殿下。”她倏地瞪大眼睛,急忙上前行礼。 殷姨娘也眼前一亮,忙过来行礼。 太子殿下李炙含笑对她们点点头,便翩然而过,仿佛与她们都不相识。 周婉华忍不住回头,看向李炙的背影,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一旁周婉仪的背上,她慢慢地在袖子里攥紧拳头,暗暗咬着牙。 屋里头,温氏正和周慕瑾他们说,就听丫头通传,太子殿下来探望她了。 温氏如今病重,根本起不来身,周慕瑾便带着姚敏柔走出门去。 “臣拜见太子殿下。”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二人行礼。 姚敏柔还没有抬起头来,就听到了李炙带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具有亲和力:“慕瑾,快起来吧,你我二人何须这些虚礼。” 周慕瑾直起身来,目光平静地落在李炙的脸上。 李炙也微笑着不着痕迹扫了周慕瑾一圈,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姨母今日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没有?” 温氏要不行的消息,传出去了无数次,可每次都能从死亡线上再挣扎活下来,因此,每每再有人听说温氏不好了,都基本没了太大的反应。 李炙一直都管温氏叫姨母,他母亲与温氏是嫡亲的姐妹俩。 周慕瑾声调一贯平和:“谢太子殿下关怀,看着比昨日还要好一些。” 他话音未落,稍远一些站着的殷姨娘目光一闪,眼里满满都是不安,她现在心里矛盾的很,既盼着温氏早死,又怕温氏死了,侯爷另娶的这个继室万一手段了得,自己一把年轻还跟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争宠,那就是个笑话,笑话也就罢了,还怕自己跟温氏斗了一辈子,最后便宜了这个年轻的小妖精,那她更得憋屈的吐血。 说着话,周慕瑾便将李炙请到屋里去,温氏久病之人,碍于皇家忌讳多,不可离得太近,他就在屏风一边站着了,关心地问道:“姨母,我来看你了,您还好吗?” 温氏满目慈爱的看着李炙,自从姐姐去了以后,她就将自己当做李炙的亲娘一般关心着他,便说:“现在觉得还好,太子殿下能来看我,我心里正是高兴极了。” 李炙也笑着说:“您是我的亲姨母呢,我平时人在宫里头,心还在这里惦记着您。” 说的温氏更是面上笑容越发舒心,只是心里又有点怪怪的。 说了两句话,周慕瑾便将李炙请去书房里说话。 姚敏柔随众人恭送太子殿下离开,看着李炙的背影,她才注意到,李炙的身高比周慕瑾矮半头,但从背影气势上来看,李炙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人。 相貌一般,个头一般,身材一般,是那种丢在大街上熙熙攘攘而过,丝毫不会引人注目的人,皇家太子的气度,似乎靠他那身衣袍诠释的更多一些。 姚敏柔急忙收回心神,陪着周婉仪进了门,去照顾温氏。 温氏一直病着,身为儿媳妇日日过来侍疾,本就是应该的。 温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些天带着姚敏柔和周婉仪将自己的嫁妆,还有私房全都清点了一遍,而女儿的嫁妆她也没有瞒着姚敏柔,以后这些都是需要姚敏柔亲自操办,送周婉仪这个小姑子出阁的。 想到这些,温氏就忍不住情绪,想落泪:“我本想看你出阁,可现在,恐怕是等不到了。” 周婉仪一听,眼泪也流了下来,对于自己的婚事,她是真的插不上话,只能劝母亲:“娘,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您不是早就教过我,万事莫强求,顺其自然,自会水到渠成?” 姚敏柔看了周婉仪一眼,眸光低垂,心情有些沉重。 噩梦中,周慕瑾被李炙杀了,周婉仪已经被李炙娶进宫中,待李炙回去,只怕她也会凶多吉少。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李炙为什么要将周慕瑾这一房赶尽杀绝? “大嫂,你在想什么?”周婉仪正和她娘说话,就见姚敏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出神。 姚敏柔猛地回过神来,看到温氏疑惑的眼神,忙笑了笑:“没事,就是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周婉仪笑了笑:“嗯,他性格挺好的。” 温氏也微笑着看女儿一样,性格好,他们又是亲上加亲的关系,这辈子女儿就算嫁入宫门,有李炙护着,在后宫中的日子也能过的轻松自在些。 姚敏柔虽然伴着温氏,可心里却惦记着周慕瑾,那个太子李炙给她的感觉不舒服。 书房里,李炙与周慕瑾对坐喝茶,闲了,李炙还提出对弈一局。 “听说你昨晚上急匆匆的出城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闲谈中,李炙忽然问了一句,目光却没有看向周慕瑾,而认真地盯着期盼,仿佛就是随嘴一问。 周慕瑾收回目光,说道:“是,有些私事要去处理。” 李炙手指捏着黑色的棋子,紧盯棋盘,迟迟没有落下。 周慕瑾有足够的耐心,等着看他的反应,他发现李炙在紧张。 周慕瑾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从小体弱多病,幸而贵为皇后之子,太子殿下,被人参灵芝等灵丹妙药堆着,也好好的长大了,因为身子弱,在别的皇子刻苦学习和练武的时候,他则是温养着,着了一丝凉风都有可能开始咳嗽。 第305章 当年狸猫换太子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勤奋过,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要不是他是温皇后的儿子,出生便是嫡长子,还有安国公府,永兴侯府是他的靠山,太子的位置,他恐怕连个边边角角的都摸不到。 如此想着,他目光移到李炙的脸上,仔细观察他的发际,眉毛,眼睛,鼻梁,脸型,越看越觉得心惊。 他跟皇上和温皇后的相貌,基本没有什么想象的,如果非得要牵强地找一处的话,他的眉毛和下巴弧线跟皇上很像。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李炙下了一个棋子,一抬头就看到周慕瑾在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他眼珠一转,笑着问道。 周慕瑾垂下眼睑,拿起一颗棋子:“没有。” 李炙面上在笑着,脑子却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有个黑衣人跑来告诉他的事,他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狸猫换太子”。 他大受震惊,他不信,可是那个人把当初是如何调换他和周慕瑾的事情全都说了,事后他立刻去查证,寺庙,劫匪,他与周慕瑾同年同月同日生,前后只差不到半个时辰,抱错的话,那是很有可能的。 黑衣人还说道,一旦要是叫周慕瑾知道这个事,他还会尽全力辅佐他去做皇帝吗?明明他才是当今太子,未来大周国的一国之君,他会将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给他吗? 问世人,谁不想当皇帝?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万里江山,无数的财宝,无数的美人,都将是属于皇帝的。 他不想吗? 他拿不到确切自己到底有没有跟周慕瑾调换的证据,但是,一旦黑衣人找上周慕瑾,让他起了这样的念头,说句实在话,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周慕瑾的对手。 连靖王爷都跟他是好兄弟一般的人,他有什么? 周慕瑾跟他比起来,才更显皇帝和皇后的儿子。 一盘棋,周慕瑾还算沉着,而李炙落子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想,除掉了周慕瑾,他还有安国公府。 棋局结束,李炙便回宫去了。 李炙回宫,脸色却依旧难看,心情整不好,偏偏喝水都塞牙。 “什么,二弟他的腿能站起来了?”李炙懵了,任谁听到一个残废了十年的人,能站起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李炙更有种腹背受敌,一个蜡烛两头烧的紧迫感和恐惧感。 殷德妃身后的殷家,背后仗着兵权,所以这些年就算她一脸刻薄相,不受皇上的宠爱,皇上也没拿她怎么样。 李焕在没有残废前,可是他的心腹大患,只因为他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太子,身体也虚弱,要是他早夭了,不就是李焕继位的可能性最大吗? 那时候李焕几次对他下手,他都躲过了,正他打算报复回去的时候,李焕却摔断了腿,成了废人,他这才放过了他。 李炙急匆匆敢去,就看到父皇欣喜的模样:“好,好,能站起来,那就离走就不远了。” 殷德妃也喜极而泣地抱着李焕流泪:“我可怜的皇儿,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总算被我的诚心所打动,让你站起来了。” “恭喜皇上。” “恭喜二皇子殿下。” “恭喜德妃娘娘。” 盘龙殿里一片喜庆,李炙突然到来,这股喜悦之分倏地就尽数消失不见,他的到来,就像是多余的。 但是他满面是笑的扑过去,惊喜地看着扶着太监站着的李焕:“二弟,你真的站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兄弟以后又可以一起骑马打马球了。” 话是恭喜的话,但是皇上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李焕现在只是能走两步,若是想叫他骑马,现在想都不敢想,说到底,他还是个残废。 殷德妃生性敏感,立刻就感觉到了皇上的意思,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李炙:“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想,一定有这么一天的,毕竟我们二皇子是有大福气的人,试问问,天下这么多人,谁在轮椅上坐了十年,还能站起来的,就只有我们二皇子了。” 李炙笑笑,眼底的神情却十分凉薄。 殷德妃不就是想说李焕是上天都眷顾的人吗? “我来得迟了,听闻二皇子殿下腿好了,我也来看看。”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来,就见一位桃红色宫裙丽人款款走进来。 “母妃,二哥他真的站起来了?”四皇子李炎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李焕的一双腿。 “这时候太阳正晒的时候,你怎么就来了,把脸晒红了可怎么好。”皇上见兰妃进门,一双眼睛就再没旁人,立刻就牵住了她的手,疼爱地说道。 殷德妃知道皇上宠爱兰妃,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着,可不管她用尽多少办法,都没办法夺走皇上对兰妃的宠爱。 正觉得愤恨,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了握,她回过神就见到儿子给她的安慰眼神,殷德妃这才平静下来,转过头不去看着刺眼的一幕。 二皇子能站起来了,这一波消息长翅膀似的传遍了京城。 此时,福安长公主正在听裘妈妈说起赵毅的事,猛就听见了这个消息,她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勃然变色。 她恍惚着坐着罗汉榻上,想着现在这样的情况,半晌,她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温氏。” 龚嬷嬷和裘妈妈二人忙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人走到门口,长公主殿下忽然说道:“二夫人呢?” 龚嬷嬷立刻差丫头去找。 那丫头知道殿下正心情不好,急忙飞跑着去找二夫人李氏。 在福安长公主殿下还没有到温氏院子里的时候,丫头都已经追了上来,略气喘着恭敬说道:“回禀殿下,二,二夫人不在府里,听服侍的人说,平王最近身子骨不好,二夫人去探望了。” 福安长公主殿下点了点头,脚下不停,往温氏的院子里走去。 温氏这里早已经得了消息,姚敏柔和周婉仪已经侯在院门口,见着长公主殿下过来,二人忙上前行礼问安。 福安长公主点点头:“起来吧。” 两人接过龚嬷嬷和裘妈妈的手,扶着长公主殿下进去。 第306章 抄家灭族的死罪 温氏勉强撑起来给长公主殿下行礼,看着她这般憔悴的模样,福安长公主殿下便说:“快躺下吧。” 温氏只能躺回去了,强颜欢笑:“我身子骨不争气,求娘别怪罪。” “我不怪罪。”福安长公主在她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温氏瘦弱憔悴的模样,她又转头看向周婉仪:“把人都带出去,我有话跟你娘说。” 周婉仪一愣,但是立刻按着吩咐将人带出去,姚敏柔送上茶,也有眼色的跟着出去了。 温氏不知婆婆找她还有什么事,迎娶姚敏柔进门的条件就是周慕瑾的妾室可以任由她安排,永兴侯未来的继室人选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如今长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想跟她商量的。 莫非? 温氏一个激灵,眼带喜色:“娘,难道婉仪的事情,宫里头有消息了?” 话一出口,福安长公主心就是一沉,她面色不由跟着冰冷了几分。 “不是婉仪的事情,我想跟你问问,你当年在寺庙里生孩子的事。” 温氏一愣,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娘想问我什么?” 看她这反应,便知道温氏对孩子的事情一无所知,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 “太子殿下和慕瑾出生的时候,你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抱着孩子在你们身边出现过?” 温氏仔细想了想,摇头:“娘,并没有。” 福安长公主紧紧地盯着她:“那你呢,你有没有不小心,在两个孩子同时换衣裳的时候,抱错了孩子?” 石破惊天,温氏愣住了,下意识就直起腰背来死死盯着福安长公主:“娘,你,你在说什么?” 这可是砍头的死罪啊,她怎么敢做出这种欺君罔上,灭九族的事来。 “你只告诉我,有,还是没有?”福安长公主殿下死死地盯着她,温氏难道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暴露出来的厉害之处吗?她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偷换龙子,以平民血统冒充,永兴侯府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没有。”温氏急的声音都哑了,她捂住作痛的喉咙,艰难地说道:“我图什么,那是我的亲生孩子,我姐姐的亲生孩子,我怎么忍心做出这种事,我图什么?” 人做事总有目的,温氏能有什么目的?想让自己的儿子代替她姐姐的儿子当太子? 福安长公主只要想起宫里头那个一无是处,连相貌都是最次等的太子李炙,有可能是她的孙子,她就觉得耳晕目眩。 那么,李氏的丫头春燕抱到赵家去的赵毅,他又是谁的孙子,他怎么跟老侯爷就那么相像,也有一身天生巨力。 “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稳得住,你就是要死,也要让自己亲生的孩子摔盆送行是不是?”她盯着温氏冷冷说道。 温氏虚弱地靠在迎枕上,她现在,只要一想到按着长公主的意思,周慕瑾不是她的孩子,她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这,这,这怎么可能。 福安长公主殿下便将她发现赵毅与老侯爷有些相似,搜查赵毅出身背景,以及周慕瑾和赵毅二人,没有缘由的被一群群武艺高强的黑衣人追杀的事,全都告诉给了温氏。 温氏听完,只觉得浑身透心骨的凉,她颤抖着手:“娘,叫,叫朱妈妈进来。” 福安长公主殿下对一旁龚嬷嬷点头,很快朱妈妈就被带了进来。 等温氏对她一一问话的时候,朱妈妈满头雾水,问的多了,倒是记得一点:“那时候二夫人刚嫁到侯府来,叫什么春燕的丫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二夫人这些年贴身的丫头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是不是府里头的人, 分派到二房去的呢?” 这倒是一条思路,福安长公主当即就叫了裘妈妈进来,一问,还真的问到了。 裘妈妈战战兢兢的:“是老奴糊涂了,春燕自始至终都是侯府大丫头,二夫人嫁进门以后,春燕被分拨到二房去,具体做什么的我记不得了。” 温氏立刻打断她的话:“春燕被分拨到二房去,是在我去寺庙生产之前,还是生产之后?” 时间久远,裘妈妈记得春燕是李氏的丫头,却是一时没想起来,现在被温氏一问,她也立刻冥思苦想起来,每一年府里都会有大事发声,根据那个事情发生的时间段,她就能找出蛛丝马迹的印象来。 “我想起来了,在之后,因为那丫头没规矩,做事毛毛躁躁的,当着我的面打翻过茶盏,这样的丫头让我印象很深。” 侯府里的丫头,没有学好规矩之前是不可能到主子们跟前伺候的,这么一个当着裘妈妈的面打翻茶盏的丫头,她当即就呵斥出去,因此印象深刻。 温氏已经反应过来了,脸色苍白地靠在迎枕上,福安长公主摆摆手让裘妈妈退下,才看向温氏:“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生死关头,你猜想到什么,我们就说什么?” “不告诉侯爷吗?”温氏忽地一笑,微微带着嘲讽。 福安长公主心里有些不悦,但看着她暗淡的面容,最终忍下了:“他那个人沉不住气,身边的殷姨娘就是个祸害,这件事咱们先商量出个结果,再去告诉他。” 姚敏柔不知长公主和婆婆温氏在里头商量了什么事, 最终长公主出去了,待她要进去伺候的时候,温氏已经转身面向床内,说累了,要歇歇。 姚敏柔只得回去,左右无事,她便往三房的院子走去。 三房的院子里离大房有一段距离,但是一路看着侯府园林景致,也不觉得路太漫长。 正绕过一道粉墙,就看到不远处湖边上站着一个人影,姑妈?不,三婶就在湖边站着,仿佛在看什么。 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小姐,不,世子夫人,你看?”珠蕊一把抓住姚敏柔的手,惊恐地看着远处。 姚敏柔顿时瞪大眼睛,忍不住大叫一声:“姑妈,快躲开。” 被喊做姑妈,姚氏一听声就知道是姚敏柔,她叫她躲什么?她下意识一转头,突然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就出现在她的鼻子前,与她脸对脸。 第307章 差点被灭口 姚氏惊恐想要发出尖叫,就被推到在地上,将她按倒在地上的人高高举起手来,竟然是一把刀锋闪亮的匕首,朝她的胸口猛地扎了下来。 “啊——”这一声尖叫终于发出来,姚氏想躲开,但是按住她的婆子力气出气的大,她拼命一转身,匕首扎在她的胳膊上。 姚氏惊恐中已经忘记疼痛,伸手去抓那婆子的脸,婆子却瞪大眼拿着匕首再次挥下来。 正当姚氏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冲着她脸划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扑上来,一把抓住了这只手臂,另外一个人影也抓住了另一只手臂,一左一右就将人从姚氏身上拉了下去,按倒在地上。 姚氏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的被姚敏柔几次搀扶都站不起来。 那婆子一见事不对,当即就像拜托了拉住自己的两个丫头,想拿刀自尽。 只是没想到,珠蕊给摔开滚到在地上,竹香却一身蛮力,愣是把匕首给抢了下来。 “来人啊,快把这婆子给我堵了嘴,捆起来。”姚敏柔当即厉声喝道。 侯府是有护卫的,但是在内宅里外男不便进入,园子里各处却散着做事的婆子们,听到动静,她们都从各处跑了来,眼前的一幕让人都惊呆了。 侯府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愣着干什么,把人抓住!”姚氏气疯了,这群人都是傻子吗? 此时刚才被姚氏赶走去拿东西的素月也惊慌的跑了过来,看到姚氏血淋淋的胳膊,惊得急忙叫人:“快来人去请府医来,夫人受伤了。” 姚氏在家中被刺杀,福安长公主才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园子里去,就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若是姚氏都能被人刺杀,那有心人要是想要她的性命,岂不是也不算难事。 “走,去看看。”福安长公主殿下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敢在我们侯府撒野。” 养大的孙子可能不是自家亲生的,若是狸猫换太子,可分明赵毅比宫里的那个假太子李炙更显侯府的人,她现在还理不清思路,就又出现了这种事。 姚氏眼泪汪汪地被扶着做到藤椅上,被婆子抬回到了三房去。 三老爷今日正好在家,一听说姚氏被刺杀,立刻就赶了过来,在院子里就跟福安长公主遇到了。 “娘。”周正平脸上还带着一丝丝惧怕。 福安长公主看她这个样子,不由一阵气闷:“她只不过伤了手臂,要不了她的命,看把你吓成这样。” 周正平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扶着她往屋里走。 那婆子已经给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姚氏被扶着坐着椅子上,看到自己胳膊了流了那么多的血,她就眼晕,看到了伤口,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胳膊真的好痛好痛。 “娘,呜呜。”周婉莹吓坏了,眼泪哗哗地掉。 姚敏菲正在叫奴婢快去准备剪刀,热水和干净的干燥布巾,等会肯定要包扎伤口。 “我跟她无冤无仇,她怎么能杀我?她为什么要杀我?”姚氏受伤了,她痛的心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得罪了谁,会要她的命? “慧真,你怎么样?”周正平急忙跑过去看。 姚氏一头扎在他肚子上委屈的哭起来:“我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啊,是谁要杀我,她要取了我性命。” 周正平心痛地抱着她的头,气愤地对走过来的福安长公主说道:“娘,这件事太可怕了,一定要严查到底,查清楚幕后主使者是谁,否则这个家里就等于是藏着一个杀人魔,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对谁动手。” 见着儿子心疼儿媳妇这幅急迫的模样,福安长公主忍不住心里酸溜溜的:“这还用的着你说。” 听到婆婆的声音,姚氏才赶忙推开周正平胡乱抹泪,要起来给婆婆行礼。 福安长公主觉得忧心,只觉得背后有一只黑手,拿着把刀,早已经将锋刃放在了永兴侯府的咽喉上,只等时机到来,就会让它彻底毙命。 长公主动怒,婆子当即拉了过去,裘妈妈当即认了出来:“三夫人跟前浆洗房里的一个老婆子,才进府里当差没三个月。” 婆子面无表情,但凡有力气,就立刻要撞墙撞柱子的寻死,要不是堵了嘴巴,只怕早就咬舌自尽了。 “还真是一把硬骨头,把李氏都平王府给我叫回来。”福安长公主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李氏,恐怕就是埋在她身边的一颗钉子,平王?难道是平王? 想起平王府与殷德妃,殷家的那些关系,她忍不住脸色苍白如纸。 刚才去二房传话的丫头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告诉福安长公主:“殿下,二老爷二夫人,带着三小姐和三少爷都在平王府探亲。” 福安长公主眯起眼睛,竟然,全都不在。 “娘,你这是?”周正平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头一次看到他娘露出这样的神情,这些话的意思,难道是说,这婆子是受二嫂的指使吗? “龚嬷嬷 ,你叫人去平王府请二夫人他们回府,裘妈妈,你亲自去请侯爷,我们到议事厅去,再叫个人,去寻世子回来。” 永兴侯府若有大事,才会叫做主子的都是议事厅商议大事。 府医很快来了,给姚氏包扎好伤口,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退下了。 姚氏气坏了,躺在床上,因为她始终都在想,她也没做什么需要以命抵命的恶事,李氏怎么能对她起了这个杀心。 周婉莹不知道怎么办,姚敏柔便守着,姚氏始终想不通在心里一阵一阵的较劲,死钻牛角尖。 姚氏又开始哭:“敏柔,今天要不是你突然出现,跟你的丫头救了我,我肯定就死了,你不知道那婆子的力气有多大。” 侯府是侯爷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才挣下的爵位,多少战场上的兵,不是死于伤口,而是死于伤口流脓,高烧不退死掉。 姚氏听过,所以她害怕,姚敏柔劝了又劝,帮着她纾解心里那股子劲儿:“姑,三婶,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有捏着她什么把柄?她才想要杀你灭口?” 第308章 有私情 她问话已经很委婉了,姚氏与李氏几十年妯娌不合,但是又都是生活在一处,难免撞见一些李氏不想叫人知道的事。 “没有。”姚氏立刻摇头,她是真的没有。 姚敏柔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在看到福安长公主殿下的时候,她就觉得府里的气氛突然变了。 李氏对姚氏下狠手,要她的命,肯定撞见了什么李氏不敢叫人知道的事情,而且,李氏带着丈夫孩子去了娘家,一直没有回来。 府里气氛不对,夜里,永兴侯不知哪根筋不对,跑去看温氏,被温氏不理不睬的态度给逼了出来,转头又去了殷姨娘的房里。 殷姨娘在听到他去找温氏的时候, 还不高兴,但是一转头,他还是回来找自己了,忍不住笑逐颜开。 周婉华忽然在一旁问:“爹,听说二婶跟前的婆子要杀三婶,这是为什么啊?” 殷姨娘忽地一愣,看向永兴侯。 永兴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人到中年,略微有些发福,下巴带着一圈胡茬,他叹了口气:“现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查出来,家门丑事,你们可千万别胡乱往外头说。” “我们不是那没眼色的人 ,当然不说了。”殷姨娘忙笑着说。 每回侯爷来,殷姨娘都将侯爷服侍的舒舒服服的,可今日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事在发生,但是她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而侯爷也明显有心事, 躺下就闭上眼睡了,一点想跟她温存的意思都没有。 殷姨娘觉得不踏实。 周慕瑾并不想瞒着姚敏柔,在她问的时候,便说了。 姚敏柔吓坏了:“刺杀你,是谁?” 周慕瑾看向她:“可能是太子。” 姚敏柔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上,说道:“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我大约已经知道谁是谁了,慕瑾,你,你才是那里的人,赵毅才是娘的亲生儿子,李······只有他,来路不明。” 李炙,才学平庸,相貌普通,倒是周慕瑾和赵毅都展露出来自父亲母亲两边的优势。 周慕瑾几乎没有缺点,才能过人武艺高强,混天然一股不怒自威的冷然气势,赵毅模样像老侯爷,现在仔细一看,更是眉眼上有几分像温氏,也有一声巨大的力气,这是在是太巧合了。 但是已经错了一回,要是再错一回就麻烦了,还是得找到当初调换婴儿的罪魁祸首。 周慕瑾心里也有这个想法,说道:“地牢里那婆子已经招了,的确是李氏指使她去刺杀三婶,至于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姚敏柔点点头:“这是秘密,李氏肯定不会告诉一个注定要被抓住牺牲掉的人。” 侯府的气氛变得不对劲了,长公主叫人去接二夫人李氏回来,李氏推脱她父亲病情不稳定,要留下侍疾,去接的人空车回来。 府里头伺候的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姚敏柔在长公主面前请安的时候,也格外注意。 因为温氏病着,姚氏受伤,她伺候了温氏,便要去探望一回姚氏。 整天也没见干什么正事,她倒也忙的很。 这一日,姚氏换了药,正歇着,头一歪,就看到窗外头姚敏柔正跟周婉莹说什么,她们在说什么?一个吃惊,一个胆怯,还四处张望,生怕有人看见。 周婉莹此时在悄悄告诉姚敏柔:“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大姐姐说,但是我真的看到二姐姐跟太子殿下在假山后边抱到一起,太子殿下还,还亲她,那个她了?” 姚敏柔吃惊不小:“你看仔细了?没看错吗?” 太子不是跟周婉仪是众人都默许的未婚夫妻吗?怎么跟周婉华闹出这种事来。 周婉莹的脸羞的通红,小声说道:“他摸二姐姐,二姐姐她叫的好奇怪。” 姚敏柔倏地也红了脸,赶忙拉着她更往一边避开了,才有含蓄的问:“婉莹,把这件事咬死了,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就闯了大祸了。” 现在府里头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周慕瑾也派了许多人手在保护赵毅和赵婆婆,只有把李氏抓回来,才能知道,她给春燕的那个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亲生父母是谁? 谁都不觉得李炙会是皇家血脉,平凡无奇,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可周婉华跟他搅合到一起,这算什么? “可要是不告诉大姐姐的话,大姐姐以后要是嫁给太子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自己的妹妹跟自己的丈夫早就勾搭到了一起。”周婉莹自己都替周婉仪气愤和委屈。 姚敏柔按住她的肩膀:“婉莹,你放心,你大姐姐肯定不可能再嫁给李炙了,不会的。” 周婉莹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记住,这事别告诉任何人了。”姚敏柔千叮咛万嘱咐道。 看她面色严肃,周婉莹有些胆怯,最终点了点头。 屋里头,姚氏突然开始叫人:“敏柔,敏柔,你过来,我想起来了。” 姚敏柔一愣,立刻转身回到屋里去。 姚氏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有一次我从大房回来,看到李氏在跟殷姨娘说话,李氏脸色很不好看,好像殷姨娘对她说什么,她很生气可又不敢把殷姨娘怎么样的样子。” 话说完,她直直看着姚敏柔:“你说,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她以为我听到了她们两个的私密话?” 姚敏柔仔细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我觉得,没错了。” 就是这个事。 姚氏又是哭起来:“我简直要冤枉死,我要是听见了什么,我不枉我挨这一刀子,可我什么都不知道,白白要被人刺杀,差点就变成糊涂鬼。” 姚敏柔安抚着她:“三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现在就安心养伤吧,长公主殿下会让李氏付出代价的。” 姚氏还想抹泪,忽地听见她直接叫李氏为李氏,顿时惊讶地看着姚敏柔:“你?” 姚敏柔淡淡一笑:“她都对你痛下杀手了,你觉得她藏着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旦暴露出来,殿下会放过她吗?” 第309章 一模一样 姚敏柔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轻易不说话,这话一出口,八九不离十,李氏一定会被休掉的,所以她都可以直接叫她李氏了。 姚氏心里顿时变得不是滋味儿,这李氏,心狠手辣,她到底背地里还做了什么恶毒的事,让一向偏宠她的长公主殿下都原谅不了。 平王府,夜已经深了。 其中一一间屋子还点着烛火,在窗户上映出幢幢人影。 “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昔日里骄傲自负的二夫人李氏,此时一脸紧张,小心翼翼地问着她爹平王爷。 平王爷是异姓王,这些年在朝廷里一直都是低调做人,笑呵呵的,谁见谁都说是好相处的人,可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幅老实敦厚的脸背后藏着的狠毒心肠。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不能后退,现在福安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赵毅那小子竟然会是当初丢掉的那个孩子,他竟然如此命大,还活了下来,早知道,早就该杀了他。”平王府狠狠地说道。 “爹,那,我这就进宫?”李氏立刻站起来。 一旁周正义忽然说道:“岳父,你说过,这件事不会牵扯到我娘,还有我们永兴侯府的,是不是?” 平王眼珠一转,笑着看向自己的好女婿:“那是当然的,温氏当年私底下因为一己私利,偷换天家龙子龙孙,福安长公主殿下根本毫不知情,这都是温氏的错,永兴侯治家不严,使夫人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就该以死谢罪,至于其他的人,那都是无辜的,更何况,你们两口子还是大义灭亲的人,皇上信任你们都来不及了呢。” 周正义低垂眼眸:“那就好。” 从小到大他都不服,为什么他不能是侯爷,大哥不听娘的话,处世办事能力也一般,偏偏他好命是老大,他就是永兴侯侯爷,凭什么。 他也同样是嫡出的子嗣,为何他就要低人一等。 李氏当即拉着周正义一起,即可赶往皇宫。 宫里头,皇上已经在兰妃那里歇着了,突然就听太监传唤,平王之女永安郡主李氏求见皇上,声称有事关紧急的要紧事要禀告。 皇上不悦的皱紧眉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就不能明天?” 兰妃笑着偎依到他的怀里,替他拉拢刚才敞开的衣襟:“既然说了是要紧事,事关紧急,那皇上就去听听好了。若不是什么大事,您再置她的罪也不迟。” 皇上欣慰地拍拍兰妃的手背:“爱妃说的有理,朕这就去。” 李氏和周正义跪在盘龙殿前,直至膝盖都跪疼了,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大太监传话觐见。 二人才相扶着,跌跌撞撞走进去,一进门,便又跪下了。 皇上便问:“李氏,你有什么话要告知朕啊?” 从语气里都听出了皇上此时很不高兴,李氏很紧张,周正义也脸色发白,他还是第一次离皇上这么近,小时候皇上也不跟玩的,只带着大哥当他的应声虫。 “回皇上,臣妇,臣妇偶然间听大嫂温氏说,周慕瑾又不是他亲生的,就是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也可以,这样他以后也不会勾结起岳父的权势跟自己的儿子作对。”李氏刚开口还有些紧张,但是当周慕瑾又不是她亲生的话出口之后,她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一下子就把话说完了。 皇上猛地一愣:“你说什么?周慕瑾不是温氏亲生的?那周慕瑾是谁的儿子?她又是跟谁说的这种话?” 李氏一脸惶恐,害怕地看着皇上:“她,她是跟,跟······” “你说!”皇上看她这幅模样,心里隐隐都有预感,但是他不敢相信。 “她跟我们长公主殿下说的。”李氏话一出口。 一旁周正义猛地愣了,倏地转头看向李氏,商量好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李氏查到了周正义的目光,尽量稳住自己心神,流着泪说道:“当时长公主也是大吃一惊,问她是不是在说胡话,但是温氏大笑起来说道,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她的丈夫,恨他不该宠妾灭妻,等她的儿子以后主宰天下,看谁还敢对她不敬。长公主殿下都吓坏了,差点晕过去。” 听她这样说,周正义的精神才略略放松,他只厌恶他大哥,还不希望他娘出事。 皇上脸色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乌云密布,一旁大太监吓得脸色苍白,他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盘龙殿里鸦雀无声,李氏跪伏在地上,忍不住颤抖着肩膀,把头低着,看都不敢看皇上的脸色一下。 “简直无稽之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温氏跟长公主殿下说过这种话?”皇上突然怒喝一声。 李氏吓得浑身一抖,恐惧地仰起头看着龙椅上做的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没有证据,可是这就是我亲耳听见的,皇上若是不信,你想想,太子殿下有哪一点与您和先皇后温氏想象呢。” 这话说出了皇上的疑虑,在李炙小时候,他也心里嘀咕过李炙长得相貌太过平常,温皇后长得明艳端方,像一朵雍容大气的红牡丹,他年轻时候生的也英俊潇洒,可李炙谁都不像。 他怀疑过,但是他很快在温皇后对李炙的疼爱中清醒过来 ,若不是亲生的,温皇后怎么会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而永兴侯府的温氏,她更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换走太子,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温氏不是这种没有脑子的人。 而她与嫡姐感情很深,姐妹二人无话不说,温氏紧紧因为妒忌,就会害了自己的嫡姐和嫡亲的外甥吗? 皇上不亏是皇上,他到现在还不信是温氏做的,可李炙又是怎么回事,想起周慕瑾,他忽地心神一转,立刻问道:“你的意思,那周慕瑾就是朕的太子吗?” 比起李炙,皇上想起周慕瑾的相貌,还有才学,简直无可挑剔,那沉静自若、运筹帷幄,遇事稳若泰山的气度,简直与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他忍不住满心纠结。 第310章 暗潮汹涌 “不,长公主殿下也这般问她了,她说不是,她说周慕瑾只是她叫人随便从外头抱来的,真正的太子殿下,她早就叫人给扔了。”李氏立刻说道,矢口否认周慕瑾就是和李炙狸猫换太子的太子。 扔了? 即便还不清楚李炙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在听到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被温氏扔了以后,皇上的怒火一瞬间烧上心头。 他是皇上,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他的儿子,哪怕就是个不受宠的美人所生的儿子, 也都踏踏实实的养在宫里头,温氏区区一介后宅妇人 ,竟敢扔掉他的儿子。 “周正义,你夫人李氏说的话,可句句属实?”突然,他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周正义。 周正义因为紧张,声音有些沙哑:“李氏亲耳听见的,臣相信她不会冒性命之忧,说这种谎话。” 皇上冷下脸来,最终,他冰冷冷地开口:“来人,宣福安长公主殿下,温氏,永兴侯,周慕瑾,进宫!” 李氏低着头,眼里却迸射出兴奋来,她早就看温氏不顺眼了。 而李氏不知道的是,自她偷偷摸摸离开平王府去往皇宫的时候,就被周慕瑾按下的眼线看见了,立刻回报周慕瑾,永兴侯府,却早在三天前就经历了一番自己内宅的大清洗。 姚敏柔则不知情的被平安找借口带出后门去,只见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赵毅露出半张脸来沉声说道:“世子夫人,我们快走。” 姚敏柔懵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永兴侯府一定出事了,所以周慕瑾要立刻送她逃出生天。 “不,我不能走。”她立刻转回头看向平安:“我留下,你们世子才能活着,否则,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跟他去。” 平安震住了。 世子送姚敏柔离开,就是为了放她一条生路,周慕瑾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这种惊天大阴谋自他出生的那时候就已经将他笼罩在其中,若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娶她,连累了她。 钟毅也有些懵:“再不走我们就走不了。” 姚敏柔一回头,盯着赵毅:“跟你走,才会落入陷阱,你,还有我,赵婆婆,全都会死,那些人早就在城门外埋伏好了,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赵毅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才好。 姚敏柔义无反顾地推开面前阻拦的人,跑回侯府去,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在毕恭毕敬地唤她世子夫人,神色没有丝毫慌乱,所有不知情的人,包括姚氏,还在床上抱怨手臂上的伤口三天了,还是痛得很。 姚敏柔哪里也没去,急匆匆直奔温氏的院子,门口站着的龚嬷嬷见她竟然回来了,倏地瞪大眼睛。 门被推开,屋里头,除了病弱躺在床上的温氏,福安长公主殿下,永兴侯,周慕瑾,周婉仪,都在。 “你?”周慕瑾第一次动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责备地盯着她:“我不是叫你走吗?” 姚敏柔忍着差点迸出滚出眼眶的眼泪,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周慕瑾面容呆滞,说不出话来。 姚敏柔推开周慕瑾,站到福安长公主面前:“您审问过殷氏了吗?” 福安长公主皱眉:“你这是用什么态度在跟我说话?” “您是长公主殿下,可现在在您身边的,都是您的亲人,死到临头,我们得快点想出办法,现在还估计什么礼法。”姚敏柔冷静地说道。 福安长公主殿下皱眉,但是依然还是将眼神看向了永兴侯。 永兴侯当即勃然变色:“殷姨娘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那如果是殷德妃让殷姨娘做的呢?比如给她承诺,如果她这么做了就会给她什么好处?”面对永兴侯的怒气,姚敏柔分毫不退。 “这怎么可能。”永兴侯绝不会相信自己心悦了一辈子的女人会背叛她。 “那请问婆婆为何会突然疾病缠身?”姚敏柔冷冷地问他,言下之意,这毒就是殷姨娘下的。 “温氏,你说。”福安长公主可不像永兴侯这样意义用事,当即质问温氏。 温氏攥紧拳头,眼泪忍不住滑落在苦笑的面容上:“我怎么说呢?我那时候怀疑殷姨娘,可是我没有证据,我吃下的那块杏仁糕是才十岁的婉仪喂给我的,有人借她的手要毒死我,我没有证据去追究殷姨娘,还要害的婉仪愧疚自责,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我只能忍下来。” “娘?”周婉仪吃了一惊,她根本想不到她做过这种事,她身形晃了一晃,她竟然是殷姨娘用来对付母亲的一把刀。 “把殷姨娘给我带过来。”福安长公主厉声喝道。 他们却不曾想到,殷姨娘的眼线紧紧围绕在温氏这里,一见李氏已经三日未归,丈夫孩子都在娘家,寸步不出平王府的大门,温氏这里长公主和永兴侯周慕瑾关在院子里不知说什么,当即就变了脸色。 她立刻派人出去给宫中殷德妃传递消息。 顺便将周婉华送出门去。 周婉华吓坏了,哭着说不走,殷姨娘已经被她气坏了,流泪道:“你这个孩子,你真是疯了,还没有成为太子的女人,就先怀了他的孩子,要是叫长公主殿下知道,她一定会逼你拿掉这个孩子,你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殷姨娘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女儿会背着她已经跟太子殿下有了关系,且到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被她看出来了,她才肯承认。 怪不得她针对温氏和周婉仪的时候,胆子比她还大,原来是她仗着自己成了太子的女人,在心里产生优越感了,这个傻孩子。 “你快到殷家去,把这个事告诉你祖母,她会帮你的。”先在太子面前过了明路,凭她的身份,又有了孩子,一个太子良媛的位置是少不了的。 周婉华抽抽搭搭的上了马车,,没有娘陪着她,她还是好害怕。殷姨娘送她走了,才回转过身来,此时,福安长公主派来的正在到处找她。 殷姨娘有些忐忑不安,以为是周婉华的事情泄露了,到了温氏的房里,入目就是府里头当家主子们齐聚一堂,个个面色冷然的样子。 她心慌地正想跪下,福安长公主突然说道:“我问你,李氏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第311章 逼问 殷姨娘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福安长公主,她下意识想装什么都不知道。 永兴侯却忍不住了:“殷氏,我对你掏心掏肺了一辈子,你怎么能背叛我。” 殷姨娘猛地傻了,忙说:“侯爷,我,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 永兴侯还要说什么,姚敏柔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对殷姨娘冷冷说道:“二十二年前,你交给二夫人李氏的孩子,是不是你跟别的野男人,生出来的孽种!” 突然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把殷姨娘震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姚敏柔,她一个才进门没多久的新媳妇,就算她是世子夫人她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她可是她公公的最爱的女人,她连她亲婆婆温氏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她。 她敢骂她跟野汉子苟且,侯爷还信了,她疯了一样立刻反驳道:“胡说八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生的。” 一瞬间,屋里头鸦雀无声,齐刷刷震惊地看着殷姨娘。 殷姨娘气怒过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猛的捂住嘴巴,瘫软在地上颤抖起来。 孩子? 真的有一个孩子? 刚才还觉得姚敏柔不懂礼数,觉得不该抢在他们前边,不顾他们颜面,质问殷姨娘的福安长公主殿下和永兴侯母子二人,几乎立刻就从殷姨娘的回答了明白了姚敏柔为何要这种态度,问出这种话来。 她是诈殷姨娘。 以一个晚辈态度张狂的嘲讽公爹的女人,跟野男人鬼混,还生了孩子,永兴侯开门见山问殷姨娘的话,显然让殷姨娘认为永兴侯相信了姚敏柔的污蔑,她就急了。 永兴侯失望地看着殷姨娘:“你实话告诉我,那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亲生爹娘是谁,李氏她要这个孩子做什么用?” 殷姨娘眼泪滚滚落下:“侯爷,我,我······”要是侯爷知道了那孩子是做什么用的,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快说,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福安长公主最恨殷姨娘这种哭哭啼啼缠着她儿子的样子。 殷姨娘下意思求救地看向永兴侯,永兴侯则沉重地闭上眼睛,转头到一边去。 侯爷也不管她了,殷姨娘只觉得浑身发冷,要是再让长公主殿下知道她女儿怀孕的事,她还怎么活。 “我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求殿下和侯爷看在我为侯爷生了一儿一女的份儿,绕我一命。”她乞求地说道,她还活着,看她的儿子娶妻,女儿出嫁,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拥有自己的美好人生,她死也闭不上眼。 “你厚颜无耻。”周婉仪已经明白过来,殷姨娘原来就是害了他们全家的罪魁祸首之一,她还有什么资格提条件,她愤怒极了。 福安长公主却是沉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只是倾巢之下无完卵,你现在还没有明白我们家里的处境吗?” 殷姨娘很迷茫,不是在说她跟野男人生下野种的谣言和李氏跟她说的把柄吗? 温氏冷笑道:“你难道忘了,二十二年前,李氏问你要孩子的时候,府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是叮嘱过你,一定要刚出生的孩子?还必须就在我生产的那一天。” 殷姨娘渐渐醒悟过来,那天,她记得很清楚,李氏问她要孩子,那天,听说寺院里,温氏和温皇后姐妹两个相差半个时辰生下了子嗣,可这孩子······ “你听说过狸猫换太子吗?”姚敏柔盯着她。 殷姨娘倏地瞪大眼睛,完全看不清楚的迷雾就此在她眼前拨开,露出残酷的真相来,她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她偷换,偷换了孩子,偷换了皇后的孩子?” “倾巢之下无完卵。” 能使出这种报复手段的除了天家,还能有谁? 殷姨娘突然一个晕眩,险些晕倒在地上,这意思等于是说,宫里头的太子,他是个假的? 正殷姨娘脑子混乱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口突然冲龚嬷嬷来,她惊恐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她话没说完,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婆子丫头恐惧的尖叫声响起来,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太监胡思礼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福安长公主殿下行了礼,也对永兴侯行了礼,可长公主殿下依旧在他有礼的举止里,看出了三分不以为然。 “皇上口谕,宣福安长公主殿下、永兴侯侯爷与夫人二人、永兴侯世子周慕瑾及夫人,进宫见驾。” 福安长公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还是一旁周婉仪慌忙扶了一把,她才勉强攥紧掌心,让自己清醒过来,她强笑着问胡思礼:“皇上可有说,为何事要我们全家觐见呢?” 她一个眼神,龚嬷嬷立刻拿出丰厚的“薄礼”送上,胡思礼却是一推,肃然说道:“正事要紧。” 龚嬷嬷吃了一惊,忙将银票塞回袖子里,看向长公主殿下。 “倾巢之下无完卵。”殷姨娘看着眼前一切,想起自己的儿女,想起自己不知情下被李氏利用的事,她不光害了侯爷,还害了自己的儿子女儿。 噗通一声,殷姨娘再承受不住刺激, 一头晕倒在地上。 “这是?”胡思礼一愣,这是谁。 福安长公主殿下冷声说道:“一个害了我们侯府全家的罪魁祸首之一,胡公公,本宫只有一个请求,我要带这个人证进宫见皇上。” 人证? 胡思礼了然,这么大的事,福安长公主和周慕瑾祖孙二人要是没听到点风吹草动,那就不是他们了。 皇宫内院,因此时事关重大,皇上本人也羞于叫人知道,只叫了相关人等,太子李炙,李氏与周正义等人,在偏殿春露殿审理此事。 等福安长公主殿下等人全都到了的时候,皇上已经等了很久,见着他们进来跪下,他还是下意识地站起来,想去扶着自己的皇姑母,可又停了下来。 双膝最终跪在冰冷地板上的福安长公主,忍不住将泪水与悲痛全都凝聚在眼眶中,一辈子仰着头做人,临到老,却落到这种不堪的境地。 第312章 真相 (一) 皇上看着自己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别的人不问,只问福安长公主:“姑母,你知道朕宣你们全家进宫的用意吗?” 福安长公主抬起头来,忍下眼泪,说道:“知道,但是,皇上知道的一定不是真相,是这毒妇居心叵测要陷害我们侯府与您的,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福安长公主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真相,但是她作为皇宫里经历过听闻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如此,有人害他们侯府,同时也想害了皇上。 李炙当了太子二十多年,却是个假货,对皇上的颜面是多大的损害,占据了本来应该是太子的人多少人脉和金钱,皇家对太子的付出全都付之东流,那是个假货啊。 “周慕瑾,你呢?”皇上眼神复杂地看向周慕瑾,同时忍不住细细打量他的眉眼,鼻子,脸型,下巴,耳朵,甚至是头发与肩膀等等,在他脸上寻找温皇后与他的痕迹。 越看越觉得是,从前他为什么没觉得,那是因为温氏与温皇后是嫡亲的姐妹俩,俩人生的孩子有几分想象,这都是正常的。 可现在一看,周慕瑾的下半张脸,分明像极了他自己,跟永兴侯国字脸一点都不一样。 他话一出口,周慕瑾还不曾说什么,一旁早已经冷汗淋淋的李炙,立刻跳出来:“父皇,父皇,你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孩子呢,父皇,我是您的儿子啊。” 皇上一转头,看到他这幅惊恐万状的模样,就觉得厌恶:“你是太子,就该能稳得住,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你自己就先慌了,他日若是有敌人打上门来,你也是这个样子吗?” 言语中的厌恶,让李炙脸色雪白,胆怯地说道:“儿臣不敢,不敢。” 皇上冷着脸命他退下,才又看向周慕瑾。 周慕瑾神情很平静,将自己和祖母是怎么发现温氏和温皇后生产的时候,有人又准备了一个孩子偷换子嗣的事情,全都告知了皇上。 一旁的李氏简直要疯,倏地瞪大眼睛看着周慕瑾,他已经查出了一大半的事实真相,就差证据了。 她目光立刻落到地上昏迷不醒的殷姨娘身上,双眼死死盯着殷姨娘,她早就该对殷姨娘痛下杀手,而不是对杀姚氏。 “当年,一共是三个婴儿,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孩子?”皇上阴着脸说道,目光就落到地上的殷姨娘身上:“你说,其中一个孩子,是她找来的,是她交给 李氏的,是不是?” “是,皇上,臣不敢隐瞒。”周慕瑾沉声说道。 皇上的目光就看向了李氏。 李氏慌忙说道:“皇上,皇上,我没有,他们这是在撒谎,提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才提前串了口供蒙骗您的。” 皇上眯起眼睛,吩咐道:“把她弄醒。” 皇宫内院,多的是阴私毒辣的办法折磨一个人,不过是把昏迷中的人弄醒,胡思礼当即上前,将一样东西放在殷姨娘鼻孔下。 昏迷中的殷姨娘突然觉得鼻腔中一股辛辣刺鼻的怪味,头一痛,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只看到满目的金色,看到了盘在大柱上的金龙,她浑身一抖,她也是进过宫,这里不是皇宫,又是哪里。 此时,周慕瑾突然对皇上说道:“皇上,臣怀疑李氏母后主使者乃是平王,否则她一介妇人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她没有这样的胆子,而平王与殷家人长年私底下都有勾连,皆有姻亲,二皇子腿瘸了十年,他突然站起来了,可就臣查问过当年二皇子的伴读柏长青,他对臣直言相告,他去寻二皇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二皇子只是从不足六尺的地方跳下,甚至为了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摔伤还起来走了两步,而后才回到原地躺下开始惨叫,皇上,二皇子他的腿不是好起来了,是他从来都没有瘸过。” 这段话的里包含的事情太多了,皇上简直震惊:“你说,李焕他的腿,从来都没有瘸过?” 周慕瑾一直都很冷静:“是,皇上,皇上也可从那些伺候过李焕的女人们身上找到线索。” 这些人都是二皇子的女人,不值一提,微不足道的妾室一流,谁会注意到这些被豢养在二皇子后院的女人们。 “来人。”皇上立刻吩咐人去搜查。 李氏脸色苍白,垂着袖子里的双手,都在忍不住发抖,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设想,周慕瑾作为一个不知情的人,现在他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了。 李氏的反应,一直都是姚敏柔的视线里。 殷姨娘跪在地上害怕,没人注意她,她恨不得就当自己是地上的一块金砖,谁都不会注意她。 皇上此时却是问起她来:“殷氏,你如实告知朕,当年李氏是不是问你要了一个婴儿?” 殷姨娘害怕极了,带着哭腔说道:“是。” 她现在怎么还敢说谎,她要是敢跟李氏同流合污,那就是傻到底了,倾巢之下无完卵,她还哭着说道:“可是皇上,贱妾真的不知道李氏买了孩子是做这种事的,如果知道,我就是死也不会替她找这个孩子,她说过这个孩子她是用来做法事的,这样可以保佑她生儿子,因为是不好的事情,不想叫人知道,就叫我帮忙。说是给我一个把柄,我帮她做事,她以后一定会全力帮助我,叫我扶正以后,做侯爷的正室夫人,我那时候做了妾,心怀怨恨,一时糊涂,才办了傻事,皇上,我真的不知道。” 她哭的涕泪纵横,皇上却没有丝毫动容:“谁帮你找的孩子,那孩子亲生父母是何人?” 殷姨娘流泪道:“是,是家中一个厨下烧火的丫头,与情郎私通生下的孩子,她年纪小,不知事被骗了,等肚子大了才知道有了孩子,她又怕人知道,正值天冷了,她就穿的很厚,等她肚子瞒不住了,底下的妈妈才跑来告诉我,我觉得是丑事。本想把人弄出去,正好李氏找我要个刚出生的孩子,月份正好是她要的那个日子,我就把人藏了起来,孩子一生下来,就装在篮子里,给她送去了。 第313章 真相(二) 李氏脸色煞白,还在措辞狡辩:“你胡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殷氏,你得有证据能证明,有那个丫头,生下孩子过,那时候都谁知情。”周慕瑾冷声提醒殷姨娘。 殷姨娘忙说:“那孩子的生母还在。” 那生母还在,李氏瞬间懵了,殷姨娘不是说她死了吗? “在何处。”皇上立刻问道。 殷姨娘忙说了:“就在我娘家。” 这话一出口,永兴侯都急了:“你这蠢妇,你看现在的行事,她还能活着吗?” 殷姨娘立刻傻了,是啊,这么重要的人证在殷家,若是出了事,天啊,还有婉华,她立刻哭起来:“侯爷,侯爷,我把婉华送到殷家去了,婉华她会不会有事啊。” 此时,看她这幅样子,连永兴侯也疲惫地闭上眼睛,当年的自己,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一个人质不够,还送了又一个。 殷姨娘吓糊涂了,唯一清醒的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李炙的,而李炙这个太子,却是一个假货。 皇上沉下脸,一言不发。 春露殿中,跪了一地的人,全都不敢发出声来。 周慕瑾担心地看着一旁的母亲殷氏,姚敏柔也有些焦急,殷氏身体不好,这么长时间。 正当他们担心的时候,温氏果然顶不住了,一头昏了过去。 “求皇上给我娘请个御医来。”周慕瑾忙一把扶起温氏,一旁周婉仪也眼泪直滚,在另一边扶着温氏。 温氏垂着头,人事不省地歪着。 皇上神情冷酷,福安长公主殿下也实在忍不住:“皇上,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温氏她是不知情的,她是无辜的,您好歹看在她是抚养周慕瑾长大的份儿上,给他这个母亲请个太医来 。” 皇上淡淡看向一旁胡思礼,胡思礼立刻出去宣太医。 太医慌忙到来,可太医也不能为温氏做什么,只能说不能劳累,要静养。 永兴侯此时也才感觉到自己负了妻子一辈子,也忍不住向皇上求情。 皇上只觉得心里憋闷,他也有预感,比起那还没找到的第三个孩子,周慕瑾,似乎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见他对温氏这般母子情深,他也忍不住想起温皇后生前抱着李炙一片慈母之心的时候,温皇后,她会后悔吗? “带去休息,命人严加看管。” “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请她去照看母亲。”周慕瑾立刻说道。 皇上烦躁的挥挥手,周婉仪才噙着泪,急忙跟着抬着温氏的人去了。 因为一开始周慕瑾说了赵毅的事。 而赵毅则听了姚敏柔的话,没有盲目出城逃避,怕真的掉到敌人的陷阱里,结果,才听到永兴侯府一家人被宣到了宫里头去,石井街头就立刻充满了永兴侯夫人趁着她与温皇后同室生产孩子的空档,狸猫换太子,把自己的孩子替换了皇后的孩子,那孩子在宫里做了二十二年的假太子,是为大逆不道,其罪当诛九族的话。 赵毅立刻知道这是陷阱,他带着祖母赵婆婆,无处可逃,索性,直接就等在皇宫门外,看谁看在宫门下杀人。 所以赵毅来的最快,同时跟赵毅一起回来的侍卫长也立刻禀告了市井上的流言蜚语,满京城的人都躁动了起来,太子是个假的。 只听噗通一声响,众人回头,发现原来是李炙腿软,栽倒在了地上,看着众人看他,他难堪地握紧拳头,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自幼体弱多病,脑子又笨,所以他一直都妒忌羡慕其他皇子们只要认真学,就能学会东西,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假的。 “皇上,就是他那天晚上派了数百的黑衣人对我和周慕瑾围追堵截,还对我们浇了桐油,还拿箭头烧着的弓箭射杀我们 ,他想放火烧死我们。”赵毅气愤不已,指着李炙大声说道。 李炙一听,当即去皇上脸色,见皇上冷眼看他,他矢口否认:“我没有,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赵毅急了,看向周慕瑾:“你不是还有证据吗?” 李炙傻了眼,就看到周慕瑾果然拿出了李炙的太子暗卫令牌,他腿又一软,险些跌倒,那么多的人,他以为周慕瑾一定活不了了,难免计划有了纰漏。 李炙要是不心虚,他为何要把周慕瑾和赵毅全都杀了。 皇上面色凝重,没有说话,在等着那些证据。 狸猫换太子,这事已经传遍了,很容易造成朝局动荡。 他看看沉着稳重的周慕瑾,看看一身侠义之气的赵毅,再看欲哭无泪惶恐不安的李炙,老百姓有句俗话,叫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谁是下人生的,李炙。 谁是武将出身的永兴侯府的血脉,赵毅。 谁才是真正的太子,周-慕-瑾。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皇上派出去的人,不光看管住了殷德妃,控制了二皇子,还得知了殷家和平王正在集结兵力,就守在京城二十里外马鸣山山脚下,他们只等京城红色烟火在空中炸裂,就会带兵以保护他的名义,闯进宫门,与二皇子里应外合,打算逼供。 但是他们都想不到的事,皇上觉得措手不及,可早跟着周慕瑾联合起来的靖王爷,早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将宫门口与殷家勾连的将士全都抓了起来,自己亲自守住了城门。 城门外喊杀声一片,城内百姓慌作一团,全都关门闭户。 殷家为了欺骗世人的眼睛,女眷们大多数都留在府内,周婉华看着涌进殷家的那些官兵们,还大喊大叫自己有了太子的骨肉,谁都不准动她一根头发,却被无情的跟殷家的那些女眷们都关押在一个屋子里。 那丫头没找到,但是找到了那丫头的姐姐和妹妹,还有一个兄弟,全都抓了来,与李炙一对比,那几乎达到一半相像的过于宽厚的肩膀,粗腰,还有只有一个大拇指横纹的手指,皇上终于一个晕眩,差点没有倒在地上。 李炙也彻底瘫软,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旁李氏,也被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只有周正义不敢置信地瞪着李氏,而后哭着跟长公主殿下哭诉,一声声的叫娘,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被李氏给骗了。 福安长公主也哽咽出声,却挺着头,一眼也不去看他,她怕自己心软,会饶了自己生下来的这个祸害。 番外 那些事儿 京城一阵阵喧嚣,随着周慕瑾身份真相大白,逐渐平息下来。 听说了永兴侯做出了狸猫换太子的事,寿昌伯府老太太曹氏,就不由战战兢兢起来,满心悔恨,这是要被抄家灭族的死罪,她担忧的忍不住流泪,她念着自己的女儿,念着那对可怜的外孙子外孙女,也担心才嫁进这个火坑不到一个月的姚敏柔。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要是早知道这样,至少不叫她嫁了,她还能活着。 当李氏和姚志仁在门口,逼她快点跟姚敏柔断绝关系,她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京城的风向突然就变了。 晴天雷劈一般,狸猫换太子,原来不是简单的“狸猫换太子”,对他们而言,最最重要的是,那真太子就是周慕瑾。 姚敏柔她要做太子妃了。 李氏一听,当即晕倒过去,一旁的姚敏菲震惊到脑子一片空白,太子妃,那以后,不就是当娘娘的。 她哭了起来,想像从前那样咒骂姚敏柔狐狸精,丧门星,可她不敢,她也怕死。 永兴侯府,众人经历过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事情,都觉得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是那么的光辉。 福安长公主殿下病了,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二儿子,她心痛的夜夜睡不着觉,而永兴侯则被皇上叱责,丢了侯爷的爵位,赵毅认祖归宗,从一个没爹没娘的人,变成了永兴侯世子。 温氏得到了真正的儿子,赵毅,如今叫做周毅了,她儿子被殷姨娘还的流落在外二十多年,差点害她死了都没有见到亲生儿子一面。 皇上将殷姨娘交给前任永兴侯处置,殷姨娘即使百般哭泣求饶,说起从前二人恩恩爱爱的半辈子,说起那一双儿女,永兴侯也依旧流着泪,给她一杯毒酒,说给她留一个全尸。 她嚎啕大哭,可为了自己的儿女,她只能含恨赴死,就算不死,休了她,到殷家去,难道跟殷家的那些女人一起被贬为贱籍,发配边疆,或者为奴为婢吗?她做不到。 周婉华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得住,她生性高傲,得知自己委身的太子,是个假货,还是一个丫头私通生下的孽种,她顿时接受不了,等着自己的娘亲来安慰自己,教她,她该怎么办的时候,得知她娘已经戴罪自杀了,她才消停下来。 可谁知道,她竟然偷偷让丫头买了落胎药来吃,近四个月的肚子,跟生孩子没有太大区别,她不声不响的落胎,便出了事。 母女二人接连出事,连同殷姨娘生的那个儿子,也心灰意冷,拿了永兴侯私底下给的补贴,离开京城,远赴江南去了,再也没有回京。 姚敏柔已经入了宫,听着周慕瑾告知她的这些事情,她心情很是复杂,这个时候,距离爆出狸猫换太子的风波, 也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她肚子已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除了是她和周慕瑾想要的,也是当初她相好尽快怀上孩子,让婆婆温氏了无遗憾的去的,可现在,这孩子对温氏来说,也只是她姐姐温皇后的孩子,终于有了孩子, 她有孙子了。 幸而她常去探望温氏,赵毅,不,现在是周毅了,得知温氏是他亲娘,知道温氏没他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受了许多委屈,憨憨地只知道一声娘,一声娘的弥补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是自己亲生孩子呢,看着赵毅再一次跟她说,他不怪她,反而还怪自己,长大了有本事了,还不知道回来找娘,没有护着她的时候,温氏终于哭了起来。 孩子如此懂事,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温氏弥留之际,周慕瑾和姚敏柔都去了,温氏请他们护着周毅和周婉仪,便安心的闭上眼去了。 期间,安国公府,崔婉玉嫁入安国公府的事,因为这场风波的缘故,再次推迟了。 本就不满意她的安国公府老太太,顿时觉得崔婉玉命格不好,才会一次两次的进不了他们安国公府的大门,她决定退婚,在另行寻找适合做他们安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姑娘。 可温明远却一心只愿意娶她,否则终身不娶。 崔婉玉也在期待着温明远为她在老太太面前争取的时候,赵馨容却是鼓起勇气,她不想让下一个女人,再被崔婉玉给害了,就去见了崔大夫人一面,将崔婉玉的真面目告诉了崔大夫人。 当姚敏柔从赵馨容口中得知最终结果的时候,她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崔大夫人是一个厉害的当家夫人,所以在老爷花心,庶女一大堆的时候,依旧替老爷把后院打理的妥妥当当,在知道崔婉玉做下的那种事,她一直都当没事人。 所以当崔婉玉去私会温明远的时候,她跟了上去,不光听见了温明远说,我念了你整整四年的话听的明明白白,还听到了崔婉玉说我对不起姐姐的话,她勃然大怒,不管安国公府如何有权有势,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替死去的女儿不甘的母亲。 她推开了门,将二人骂的狗血喷头,崔婉玉最终被崔家大老爷远嫁大西北去,温明远也被气的要死的安国公府老太太关在家里头,将崔大夫人找出来的证据全都拿给他看。 包括崔婉玉在他女儿温玉惜小时候坠湖,自己舍身先救的事情,都是崔婉玉一手操纵,她叫她的丫头推温玉惜落水,自己再去救她,这些算计还没沾上人命,再到后来,王玉秀差点被烧死,她的遭遇简直惨不忍睹,试想想,若是安国公府的谁得罪了她,会不会有第二场火会烧起来。 温明远彻底灰了心。 后来,许多的事情,姚敏柔发现,在有权有势的时候,事情都是那样的容易,周慕瑾这个真太子出现的时候,殷德妃被打入冷宫,二皇子被囚禁,二公主永乐公主当缩头乌龟的时候,一直觉得太子愚钝,二皇子残废,三皇子生母早逝,性情软弱,一定是自己生的四皇子最终能当皇帝的兰妃娘娘,彻底傻了。 她怎么想,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有人在二十二年前就布下了这个大局,她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幸而她没有出手太早,儿子······还能当个富贵王爷。 再次见到已经是太子妃的姚敏柔,兰妃看着她的眼神是复杂的,而当姚敏柔见到兰妃的时候,已经心如止水,权当,她们就是陌生人。 也从来,一直,都是陌生人。 皇上经此打击,暴躁易怒,就是兰妃娘娘有时候也无法让他压住火气,突然有一天,他生气的时候,栽倒在地上,醒来便不能动了。 周慕瑾理所当然的替皇上执政,最后,皇上成了太上皇,那位一直吃斋念佛没有子嗣的皇后娘娘,安心做了自己的皇太后,兰妃做了兰太妃。 姚敏柔从太子妃到皇后,只用了两年的时间。 姚敏柔抱着怀里的孩子,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可周慕瑾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此生,幸而有他,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