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皇妃:殿下,来种田!》 第一章 穿越了 “啊--!” 悬崖下响起一股凄厉的惨叫,张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 爬个山也能失足掉崖,你还能再出息点吗!瞪着蔚蓝的天空,她心头奔腾了无数只枣泥马。 好不容易混了个野鸡大学毕业,马上就能过上创创业,泡泡帅哥的好日子,没想到一转眼就成了过眼云烟的美梦。 最可怕的是,死相还这么难看,以她不及格的数学公式计算,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起码也得脑浆迸裂,四肢分离,血肉膜糊,那得多惨啊! 活了二十多年,她也没干过杀人放火强抢帅哥儿的大事吧,至于连全尸也不给她留么。 好吧,她承认,自小家里穷,她干了不少偷鸡摸狗,弹鸟抓鱼,偷看隔壁帅哥洗澡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她纯洁高尚的人品不是? “轰!” 天空一道闪电!同时,雷鸣骤起,天空突然多了一大团黑色的乌云,夹杂着无数道闪电,黑压压地朝她扑面而去! 靠,要不要这么过份! 摔死还不够,还得遭雷劈! 张青眼睁睁地看到一道闪电带着炙热的光芒朝她劈来。 被雷劈中的一瞬间,张青觉得灵魂出窍,眼睁睁地看着自已的身体越飞越远,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焱风一千三百年,皇帝病弱,朝政由几大世家把持,内乱不止,外匪骚扰。 牛家村是子云城周边小村落之一,旁边还有张家村与陶家村,三村紧邻,村落里的田产皆是属于赵家庄,赵家庄位于三村交汇路口处,养府兵数百人,作为焱国边城的小村庄,是现如今算得最安全的村落之一。 此时正是下午,牛家村儿山明水秀,田地数百亩,绿油油的一片,田中只见许多农人劳作,一片安静祥和,唯有村西头的牛二娘子赵氏与大侄女儿牛夏花正在起争执。 “二伯母,您明明说要请郎中的,为何那郎中看了二妹还没醒来,要是不行,就请您再请来看看吧。”牛夏花一片哀求之色。 赵氏冷笑一声:“牛春花,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没请郎中了?药她也已经吃了,她醒不醒来是她的命,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是已经尽力了。”说完,她一幅你耐我何的模样。 牛春花咬着唇,眼中闪动泪光:“二伯母,我知道您请过郎中了,可是二妹还是昏迷不醒,昨日便高烧不退,要是再不治,恐怕就真的不行了。” 屋内的土炕上,躺着一名面目苍白的少女,瘦得只剩下尖下巴的脸上双目紧闭,身上盖着全是补丁的旧被子。 突然,少女猛地睁眼! 她瞪圆了眼珠,不停地喘得大气儿,仿佛经历了一声长跑。 待她缓过气来,看清顶上的房梁,顿时眼珠瞪得更圆。 天,这是哪?!看清眼前之物的张青差点儿跳起来。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睡在别人家里。 脑中突然一股剧痛,一段陌生的记忆猛地蹿进她脑中,各种凌乱的碎片记忆拼凑起一个陌生小姑娘的悲惨人生。 什么鬼! 疼涨得难受的张青想骂娘,难不成被雷劈了还附带增带记忆特效? 直到记忆接收完毕她脑袋终于好受一点儿,忍不住打量四周。 第二章 金手指呢 这是一个毛胚土房,顶上是破烂的实木房梁,屋子中间有张破桌子,微微倾斜,仔细观察,原来是坡了一只脚,底下拿石头垫着。桌上有只漆黑的罐子,旁边有两只小黑杯,最角落的墙角放着极简陋的木柜子,堆着几件满是补丁的衣服,柜子顶上堆着几只黑罐子,布满蜘蛛网。 啧啧啧,这家得多穷啊。更主要的是,这里好像是脑中突然多出来记忆的小姑娘的家? 扑通一声响,门外传来说话声:“二伯母,我求求你了,您就再请郎中再来看看吧。” 大姐? 一个一身补丁麻布衣着,动作麻利,又黑又瘦的大姐牛春花模样浮现脑中。记忆中的大姐不光勤劳,在她生病时,还衣不解带照顾她,即便她病如膏肓也从没放弃过她。 “你说看就看,银子你出啊?整日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为了这么个不死不活的东西想掏空咱家家底儿,门儿都没有。”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回道。 二伯母赵氏? 一个矮胖的妇人形象浮于脑中,说话嗓门大得能传到隔壁村,那一张俏嘴儿能把天都掀翻过去。 天!这些熟悉的名字让张青心头一慌,她这是怎么了?举起双手一看,手指苍白纤长,她再次瞪大了眼,上下检查自己的身体,顿时有苦说不出…… 还以为被人救了,但一细想又完全不可能,那么高悬崖掉下来还被雷劈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这身体,分明就不是她的! 所以…… 她是穿越了? 化解完这个信息的张青脑子突然一阵灵光闪过,举起食指朝空气一指:“咻……变!” 她保护那个姿势两秒,然而指尖面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咻咻……”再次用力一点。 嗡嗡两声响,空气中飞过两只苍蝇,停在了她的手指上,扑闪着翅膀,惬意的模样似乎很满意这个停留之地。 张青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指着房顶的破洞骂道:“奶奶个熊的,你丫还能不能行了,让人穿越到这么个穷山沟儿里,竟然连金手指都没有,你丫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轰!”天空突然雷鸣电闪。 张青咻地一下躲进了被子,隔了几秒偷偷再看天空,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顿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得了,活着总比死了好,她认怂。 距她的记忆,这少女的身世悲惨得很,从小体弱,爹妈在五年前死后便一直躺在病床上,家里的房产被二伯占据,明着是照顾四个侄儿侄女,其实是把他们当年做马地使唤,若不是有个大姐细心照料,她这小病号儿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二妹已经烧了七八日了,要是再不醒过来,恐怕就要死了。您明明答应过我……”牛春花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张青身子一震,两眼一酸,她竟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难道是因为原主还在,也或许是因为她有太多原主的记忆。 记忆中这个大姐,真的是特别能干又心善的姑娘,自从与二伯家住在一起后,二伯一家三口儿好吃懒做,家中三个弟弟妹妹都还小,她一个小姑娘担起了家中一大半儿的劳动力,还要照顾她这个病秧子。 由于她的原身病重,那可恶的二伯母以请郎中为由,将她婚配给了邻村儿的张元宝为妾。 第三章 乖乖听话 让她奇怪的是,如果她的原身真的看了郎中,为什么醒过来的会是她张青? 赵氏怒了:“我答应过你的可都已经办了,你二妹醒不过来可不赖我,牛春花,你要想耍赖,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可别怪我不客气,你当面答应了媒婆,他日若是不去,我便是找人把你绑过去也没人说什么的。” “二妹不醒过来,我就不嫁……。求求你了二伯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是求您帮二妹再请次郎中吧,我给你瞌头了。”牛春花用力地将脑门子撞到地上,额头迅速红了一片。 她更是不要命地瞌头,看得赵氏心惊肉跳,她向来知道牛春花为了几个弟妹倔强,可如今拿命来拼还是吓得她心慌,可眼下她必须得稳住了。 “哼!你以为你瞌头又有什么用,今儿个就算你把脑袋瞌破我也不会去叫郎中。” 牛春花没有说话,只余一个劲儿地瞌头,那让人心惊的碰碰声不绝入耳。 傻子,你再瞌下去恐怕不伤也残了!张青对这傻大姐执拗的性格感到无语。 “牛春花,你给我停下。”赵氏终究发话了。 张青松了一口气,以为赵氏妥协了。 谁知…… “呵呵……你有本事就去死,你死了我就拿三丫头去抵,就算她还小了点儿,嫁过去再养上两年也是能生养的。再不济……”赵氏笑得十分猥琐:“我将你那弟弟卖到娼院里,抵你那毁婚的钱想必也是够了。” “不要……,求你了二伯母,你放过他们吧。”牛春花拉住赵氏的衣裙苦苦哀求。 “哼!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嫁人,不准再出什么幺蛾子。哎,再说了,叫你嫁人是去张家享福的,张家在村儿里也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给你个吃饱穿暧是没问题的,你非得别扭个什么劲?”赵氏脸色一变道。 哼!享福?张青心头冷笑,她怎么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 记忆中这张元宝之所以有钱,全是因为娶了个外村儿有钱的娘子田氏,如今那田氏不能生,在古代不能生是犯了七出之条,他却不敢休妻,而是张罗着娶个小妾生个孩子过继给田氏。 可想而知,谁嫁给张元宝,将来不光要被田氏打压得死死的,生下的孩子还不能叫自己娘,田氏寻了许久也没人愿意,于是重金之下,被赵氏知道,立马与田氏一拍即合,明着是年尾娶妾,实际牛春花便像牲口一样卖给了张家。 牛春花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当时自己原身病重,为了给她请郎中,不得不答应嫁给张家。 张青觉得,即便是她不在了,赵氏也总会拿牛春花的弟弟妹妹威胁她,这个小姑娘被人抓住了软肋,想不妥协都不行。 “只要二伯母不要卖了弟弟妹妹,让春花干什么都行。”门外,牛春花哭得很无奈。 赵氏立马笑颜如花,好言相劝:“好啦,我的好春儿,只要你乖乖听话,到时候嫁到赵家,吃香的喝辣的,那可是过去享福的,有什么好哭的。” 牛春花见她心情又好起来,顿时再次哀求:“二伯母,我听话,你要我叫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是求求你,求求你,就当是最后一次,再请大夫来看看吧,二妹……呜……二妹就快死了,求求你,求求你,牛春花以后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第四章 忘恩负义 还求呢,拿命威胁都不管用,求她有屁用!张青撇嘴,撑起手臂想坐起来,没成想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肚子饿得难受极了,记忆中这身子起码两三天没进过食儿了,就算不病死恐怕也得饿死了。 “治什么治?死都死了,不信你自己进去看。” 门碰地一声被人砸开,张青躲闪不及,偷听被逮个正着儿。 三双眼睛对视! 死一般地沉寂…… 张青尴尬地招手:“嗨……” 赵氏长得圆圆胖胖的,整个身子堵在门口,瞪圆了眼盯着她。 牛春花惊得连哭都忘了,跌跌撞撞地朝她扑了过来:“二妹,你醒了--!” 张青想拦,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大姐,俺跟你不熟啊! 此情此景,牛春花嚎啕大哭,肝肠寸断,张青再想拒绝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松……松点儿……张青觉得胸口的气越来越少。 好歹她还是个病号儿,傻大姐,你能不能轻点儿,原以为她瘦不拉几的,没想到这小姑娘个子小,力气倒不小,她快喘上不来气儿了,于是眼前一黑,晕了这去,耳边传来赵氏怪异的尖音:“还没死咧!” 他奶奶的,她死不死关她屁事! 死…… 为什么要死…… 浮浮沉沉地张青好想睡,可是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呼喊。 “二姐,二姐……” “二妹……” “姐……姐……” 各种呼唤在她脑中响起,吵得她不得不醒过来,缓缓睁眼,朦胧间看到破旧的房梁,和长满蜘蛛网的屋顶瓦片。 她在做梦,她在做梦,她在做梦…… 闭眼,睁眼。 没变。 再闭眼,睁眼。 还是没变。 再闭…… “咦,二姐醒了!”一个男童声响起。 谁啊! 极度不爽地偏头一看,床边扒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是她的“三妹”牛秋花和“四弟”牛冬喜。 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袋,她眯了眯眼,这古代人真的是能生,她原身家顶多算个温饱,还一连生了四个孩子,取名春夏秋冬。 吃不饱穿不暖,只为生一男丁传宗接待,生活质量差不说,还害自己累死累活给病死了。 “呀,真的醒了,我就说嘛,二伯母肯定没骗我们。”牛秋花十分得意地对牛冬喜说道,好像赢了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张青细细打量了下这个三妹,看起来十二三岁,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蓝衣,皮肤也还算正常的白,两颊带肉,唇薄红嘟嘟的,不像她们姐弟三个,嘴唇苍白、瘦骨嶙峋,满是补丁。 四弟牛冬喜虽才八岁,眼底的沧桑仿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透着一股子刚毅与沉稳,听到她的话,牛冬喜并不买她的帐,反而皱着眉头说道:“二伯母请大夫本就是应该的,那可是大姐拿亲事去换的。”。 “哼!什么叫应该,大姐到了适婚年纪,二伯母好心张罗,大姐却不愿意,现今还请郎中治好了这病秧子的病,你还想怎么样?牛冬喜,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牛秋花气愤地说道。 第五章 二姐疯了 牛冬喜瞪着牛秋花,指着她气得直结巴:“你……你……你怎么能说二姐是病秧子?而且你明明知道大姐不想嫁给张家,你还说是好亲事,你要真觉得是好亲事你自己去嫁就是。哼,不理你了,我去唤大姐。” 两人自顾自地吵架,完全忽视了旁边还有张青存在,张青倒也乐得自在,必竟她并不是她们真的二姐,即便她们吵破了天,也不关她的事,等她病好了,她便要离开这个穷得掉渣的地方,等她将来发达了,自然会回来报答用她们姐妹身体的恩情。 牛秋花被牛冬喜的话噎了一回,咬着唇恨恨地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忽然回头盯着张青说道:“二姐,你要死便死,要活就好好活着,要是再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可听到了,大姐为了救你,要嫁到张家,以后你要是再要死了,我可不会为了你嫁给什么赵钱孙李家,我有我自己的追求。” 张青惊讶地盯着这小丫头片子,显然在牛冬喜身上吃的憋想撒气到她身上。 牛秋花被张青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加大嗓门吼道:“看什么看,二姐,你也别怪我心狠,这么多年你拖累了我们姐弟多少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也不用放不下,没了你,我们说不定会过得更好,你就放心去吧。” 原身的记忆中,这个三妹可不是个善茬,讨好二伯母不说,常年将她这个二姐当撒气筒,一到大姐面前又是一张温柔懂事的面孔,依她看,这小丫娘估计是穷怕了,心理扭曲,自己的原身少言寡语,偏偏那个傻大姐还被蒙在鼓里,拼命想护着她,却从没想过这个三妹为什么比她们都过得好。 哼!拖累她?张青扯动唇角,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讥笑:“我有说要你救么?” 牛秋花一愣。 自己这个二姐向来病弱不堪,就是打她骂她也是一声不吭,今日这笑看着怎么这么怪异。 突然张青手一伸,朝她脸蛋儿上狠狠掐了一把。 “啊--!”牛秋花捂着脸发出一声惨叫,一脸惊恐地瞪着她:“二姐,你干什么?” 张青看着被她的掐红的脸,一脸无辜撇嘴:“我要吃肉肉。” 啧啧,嫩是嫩,就是肉太少了,叫你不长幼不分,欺负姐姐。 “哪有什么肉肉?”牛秋花气结。 “你脸上有肉肉。”张青假装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她肚子确实好饿。 “哎呀,二姐疯了。”牛秋花吓得退后两步,惊恐地朝外跑,正撞上疾冲进来的牛春花,一把扶住她:“三妹,跑什么呢,小心跌倒。” “大姐,二姐要吃我脸上的肉。”牛秋花一本正经地告状。 “我饿。”张青两眼无辜地看着牛春花。 “四弟,快去把灶房的玉米糊糊端进来。”牛春花吩咐身后跟进来的牛冬喜。 “好咧。”牛冬喜又兴冲冲地跑了。 “她捏我脸。”牛秋花继续告状。 张青继续盯。 果然,牛春花还是继续选择了相信她这个弱者,笑道:“你二姐不是真的想捏秋花的脸,是把秋花的脸蛋儿看成肉肉了吧?夏花放心,大姐日后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弄肉肉吃的,只是现在不行,你还在病中,只能吃些软烂的东西。” 张青乖巧地点了点头,挑衅地朝牛伙花眨巴眼。 第六章 保护你们 牛秋花瞪圆了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鼻孔里发现哼的一声,气愤地扭开头。 “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知不知道你上次醒过来又突然晕了过去,吓死大姐了。”牛春花细心地将被子掖好。 张青竟然很享受大姐的照顾,前世的她爸妈出车祸走后,她便像行尸走肉般活着,为了读大学吃了不少的苦头,哪知眼看大学毕业却掉下了悬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羡慕这个小病号有这样一个关心爱护她的大姐。 “没有,大姐,我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你没事大姐就放心了。”牛春花轻抚她的脸颊,两眼泛着泪光将她抱进怀中。 牛秋花看着很不是滋味儿,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姐,她也就是今日看着好些,说不定过两日又是一幅病怏怏的模样,真不知道大姐一次次救她,还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换……”。 显然她还纠结在刚才与张青呕气,这会心里不平。 “啪!”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她捂着脸,瞪着大姐牛春花满是受伤的表情。 大姐从小对她们照顾有加,平时也总是护着她们,今日竟然打她!? “三……三妹!”牛秋花整个手都在发抖,眼中迅速滑过一丝歉意,又瞬间变得果断,捏紧拳头:“三妹,爹娘临终前将你们三姐弟托付给我这个大姐,我便答应爹娘,要好好保护你们长大,绝不让人随便欺负你们,如今你二姐病重,我愿意拿婚事去换,这便算是对得起爹娘的嘱托。” “你每次都说爹娘,可是爹娘都不在了,就算他们还在,也不会想让你这么做的。”牛秋花固执地吼道,眼中泪光闪动。 “三妹,你错了!”牛春花平静地看着她:“你忘了小时候你想吃棉花糖,娘卖了自己的嫁妆也要帮你买?为了养活咱们姐弟,爹爹拼了命地在码头上搬东西,娘亲不光要干地里的活,一有时间还要刺绣去卖钱给你们买新衣,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太累了,娘怎么会离开我们,爹爹更不会伤心成疾跟着娘一起离开。” 张青心头一震,记忆中娘亲的温柔的模样慢慢浮现出来,爹爹傻呵呵笑着地在娘亲身边,直到娘亲因劳累病重而去,爹爹相思成疾,没几日便病倒了,也跟着去了。 也是自从那日后,自已的原身牛夏花便跟着一病不起,话也越来越少,爹娘的去世,让她的世界也跟着崩塌,能撑到今日也算是命硬。 “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牛春花,你要救她你便救就是,反正不关我的事,就算你以后嫁到张家被人打被人骂也不关我的事,哼!”牛秋花扭头便跑。 牛春花看着她跑掉的背影,跌坐到床上,满脸哀伤。 张青于心不忍,劝道:“大姐,你别伤心,三妹还小,不懂事。” 牛春花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牛冬喜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碗进来:“大姐,玉米糊糊来了,咦,三姐怎么跑掉了?” “没事。”牛春花担忧地看了眼门口,接过碗吹了吹,一勺一勺地给张青喂。 她心里的苦,有谁能明白?即便如此努力的活着,生活依然过得很糟糕不是吗? 第七章 人生大计 张青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糊糊,她从不知道这东西也能这么香,或许是饿了,或许是有人满是关心地喂她? 除了爸爸妈妈,这辈子大姐是第三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很感动,心里升起一股温暖。 好喜欢有家的感觉,张青贪恋的想。 一连四五日,张青吃了睡睡了吃,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偶尔能下床了,只是这原身身子太弱,走两步便恍惚得厉害。 牛春花一有时间便来陪她,两人偶尔能说说话,张青觉得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这天正午,牛春花借着端开水,顺道来看她。 “真的好了。”牛春花微笑着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满眼的兴奋:“要是爹娘知道了,肯定开心得很,等这两日忙完我便带你去看看爹娘。” 爹……娘? 张青猛地收回手,扶住脑袋:“大姐,我头晕。” “怎么又晕了?”牛春花脸色一变,慌忙将她扶到床上躺下:“你好好休息,别再随便起来。” “嗯。”张青乖巧地点了点头。 牛春花一走,张青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喘气气端起床边的杯子一阵猛灌,鬼才要去看爹娘呢,她本来就是冒牌的,要是原身的鬼爹娘知道了,还不得天天缠着她,要她把她女儿的身子还回去啊。 “你头不晕,只是躲着大姐。”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噗!”张青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瞪得眼前的罪魁祸首牛冬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从哪儿蹦出来的?干嘛偷听别人讲话。” 牛冬喜指了指窗户:“我没有偷听,我只是刚才经过窗户旁边,刚好听到看到了而已。” “好好好,你没偷听,二姐只是不想让大姐太过担心,这是咱们的小秘密好不好。”张青伸手,拉过牛冬喜的手与她拉勾勾。 “幼稚!”牛冬喜别扭地甩开手,一脸嫌弃地背着手离开。 “……” 他明明才八九岁,到底谁幼稚啊! 张青郁闷躺床上,继续思考自己的人生大计。 既然来了,她怎么也得好好活下去,眼下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解决温饱,摆脱贫困,达到小康,然而这一切的基础恐怕就是要有一个好的身体。 当初这个原身一直病弱不好,就是太听大姐的话了,整不见风躺在床上,几年不运动是铁也得生锈,她可不想白捡的一个身体也就这样嗝屁了。 一有机会她便想出去转转,可是自从大姐发现她出过门晃悠了一次后,便安排小冬喜像间谍一般守在门口,一开门就被小冬喜给赶了回去,虽说她比他大,可她身体太弱,连个小孩子都奈何不了。 谁叫这个年代农村的郎中很了不得,一句见不得风便像圣旨一般将她压得死死的。 不过她也不是任人安排的主儿,不让她出门她便在屋里运动,有事儿没事儿便做做仰卧起坐,交叉跳什么的,转眼半月过去,她这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这一日,听见外面鸟鸣鸡叫,张青实再是忍不住了,刚打开门,便见一个小身影飞快地扑过来:“二姐,你病还没好,可不能见风,快进去躺着。” 张青额角闪过三条黑线,紧紧拽着门框,生怕又被他拖进去了,无语道:“冬喜,二姐好多了,你看,二姐能走了哦,而且一点都不晕了。” 第八章 贱人骂谁 “不行,大姐说了,你好不容易好了点儿,要是再发了就不好了,二姐,我求求你了,你快进去吧。”牛冬喜推她。 “哎,等等,四弟,我就在门口透透气,可以吧。”张青抓着门坎不松手,总算敌住了这小家伙的力气。 牛冬喜固执地摇头:“大姐说二姐不能见风。” “那大姐有没有说不能走动?其实多走动是对病情有好处的,而且你看今天外面也没什么风是不是?”张青连哄带骗。 牛冬喜四下打量了一下,为难地点了点头:“就透一会儿气,别让大姐看见,不然大姐又要骂我了。” “嗯。”张青眼神诚恳地点了点头。 牛冬喜松开她跑了出去。 张青松了口气,扶着门打量这个院子,古代的空气清新怡人,的确是现代不能比的。 这是个标准的古代土坯房,正中一间主屋,两侧分别一间侧房,侧房往下分别有两间耳房,耳房之下是猪圈与杂物间,前门处用栅栏围成一圈,便形成院子,近院门边处用竹子围了一圈,里面养了许多小鸡仔,叽叽叫个不停 。 右边侧房外盖着冒着炊烟的小偏房上冒着烟囱,想必是灶房。 牛冬喜坐在院子的右侧,他两手将袖子卷得老高,手拿一把宽厚的刀正在剁猪草,将一小撮杂草放上去,剁得咚咚直响。 张青正看得入神,却听见哼地一声,侧头一看,正是端着罐子的牛秋花从灶房出来,自从上次跟大姐吵架后,她看到她便是这幅表情,好像拉仇恨的人是她。 可惜她不是曾经那个任她欺负的牛夏花了。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张青勾了勾唇,挑衅地朝她笑了笑。 她这一笑倒让牛秋花瞪圆了眼,一脸疑惑地上下打量她几眼。 “三妹。” 灶房里传来牛春花的呼喊声,牛秋花这才依依不舍地进了灶房。 看什么看,小丫头片子。 张青朝她比了个中指,瞬间心情舒畅了许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却突然闻一尖锐造作的女子声音响起:“哟,还没死呢,啧啧啧,我看你这印堂发黑,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了吧。”。 张青挑眉看去,迎面走来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十五六岁,长得圆润白嫩,穿着一身大红的宽袖长袍,手中的瓜子在她涂了胭脂的红唇上翻飞,丰满的臀以极度夸张的幅度扭摆着。 朝她走来的,正是赵氏的独生女儿牛小梅。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偏偏还要作出那些娇柔的动作来装美就是她的错了,张青忍住想吐的欲望。 这会儿心情好,不想理这个花瓶。 “走开。”毫不客气地赶人。 牛小梅瞪大了眼,盯着那张苍白又瘦小的脸,以及满身补丁的单薄少女,竟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霸气。 她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两手叉腰指着她:“你……你叫谁走开呢?你个小贱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信不信赶明儿我就叫我娘把你们赶出去,饿死你们这几个小贱人。” 以她以往的经验,拿这个威胁她肯定不敢搭话。 “贱人你骂谁呢?”张青冷笑偏头瞧她。 莫非人弱了人人都想踩上两脚么?可她偏偏不是个喜欢被踩的主儿呢。 “贱人骂你。”牛小梅立马反击。 张青捂嘴笑道:“哦,贱人在骂我,那我就不跟贱人一般见识好了。” 第九章 不错的苗子 “你……你……骂谁贱人?”牛小梅气得叉手指着她。 “骂你呀,……丑八怪!”张青笑。 “你你……你说什么?”牛小梅脸色一变,指着她怒道:“牛夏花,你敢骂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刚说完,捏着拳头就朝她冲过来。 张青正想躲开,没想到她两脚蹦跶,却止步不前,显然是被人拖住了身子。 “小梅姐,二姐还病着,你……你要揍就揍我吧。”正是赶来救急的牛冬喜,他死命地抱着她的腰。 “我就要揍她,敢骂我丑,今天我就要打烂她的脸,看谁更丑。”牛小梅比牛冬喜大好几岁,身体又壮,用尽全力挣扎愣是挣脱了,扔了手中的瓜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张青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这么……豪气!说动手就动手,别人不都说古代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好吧,显然她不是君子。 容不得她多想,对方已经朝她扑过来了,张青往门后一闪,脚下一勾,只听扑通一声,一股震天巨响震耳欲聋。 她如今这身子骨儿可不敢跟对方硬碰硬,使些巧劲儿倒是可以的。 “唉哟!”牛小梅扑倒在地上哭天抢地,长得过分丰盈的她疼得直哼哼,动了两动,愣是没能爬起来。 张青与牛冬喜被这声巨响震得捂住脸,哎妈,这体重摔下去,爬得起来才怪。 “呜……娘哎,爹爹哎,救命啊……呜哇……”牛小梅干脆在地上耍起了无赖,干嚎起来。 “二姐!”牛冬喜满脸担忧。 张青明调皮地朝他眨眨眼,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担心。 牛冬喜重重点了点头,意思似乎懂了。 这小屁孩儿到底是懂了什么?张青正疑惑,却听到赵氏急切的声音:“梅儿,我的儿啊,你在哭啥哩?” 远远看到赵氏飞奔赶来的身影,明明才三十来岁的妇人,却有几道深深的眼角纹,眯起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缝隙,一看到牛小梅扑倒在地上,顿时哭丧着脸仿佛能将脸颊上的两团肉挤掉下去。 “儿啊,你躺地上干啥哩,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绝饶不了那些贱蹄子。” “……” 张青无语,现场就她们三个人,贱蹄子是指她么? 赵氏刚将牛小梅扶起来,牛冬喜飞奔而来,两手张开像护犊子般挡到她跟前:“小梅姐姐,二姐还病着,你不要打她,求求你,饶了二姐姐吧,你要再打会打死她的。” 张青诧异,原来这小子的道道在这儿呢,明明是她欺负了别人,他竟然率先倒打一耙,让她不由对他再次另眼相看。 嗯,是个不错的苗子,将来好好培养…… “我打她?我……明明……她……”牛小梅刚站稳身子听到这话险些一个趔趄,明明吃亏的是她。 她脸涨得通红,拼命想解释又解释不清,必竟是她动手在先,但吃亏的可是她自己,心头那口气又咽不下去,突然转念一想,她何必做解释,顿时气呼呼喊道:“我就打她了怎么了?你们这些小贱种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现在还敢欺负到我牛小梅头上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病秧子。” 说完再次朝张青扑上去,赵氏一幅幸灾乐祸看好戏,伸手拉住想救急的牛冬喜道:“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第十章 顺杆子上爬 “二伯母,真的是小梅姐姐想打二姐姐,你放开我,二姐姐病才刚好,要是打出个好歹来……”牛冬喜急道。 “二伯母救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张青故意大声求饶一面逃跑,眼看牛小梅就要打到她,她却如泥鳅一般躲开了她的攻击,又继续喊救命。 “哼,叫你骂我,今天不打瘸你一条腿我就不姓牛。”牛小梅得意地笑着,操起门边的扫帚就朝她冲了过去。 在灶房炒菜的牛春花姐妹闻声急跑了出来,牛春花见到自家妹妹挨打,顿时急了,忙上前拦。 哪知张青突然捂住脑袋扶住墙,一幅虚弱的模样。 牛小梅见机会到了,用力地朝她身上抽下去。 “大姐!” “住手!” 两声呼喊同时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牛二瞪着双血红的眼站在门口,满脸怒气。 “小梅,你干什么?” 谁也没留意到,张青嘴角勾起的弧度。 据她所知,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唯一能顶点儿事儿的二伯。 “爹……,她故意的,你看我的脸,她刚刚拿脚伴我。”牛小梅一看到牛二立马蔫了,撒着娇跑过去摇着他胳膊。 “当家的,你看看你养的全是白眼儿狼,吃我们家住我们家的,如今竟然欺负到小梅头上,你要是再不管管,我就不活了。”赵氏立马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气势。 牛二疑惑地看向张青,却见张青缩着身子,一脸惊恐地望着牛小梅,顿时怒道:“瞎说,谁不知道夏花胆子小,又病着,怎么会拿脚伴你?” 牛春花一脸紧张地问道:“二妹,有没有受伤?” 张青委屈的摇了摇头,耸动着肩膀:“是我的错,我不该出门来,碍了小梅姐姐的眼”。 “明明是她打了我,她还骂我是丑八怪。”牛小梅气得直跺脚。 这话一出,现场多了一丝尴尬的气氛,谁都知道牛夏花病弱,而她孔武有力,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别说在场的人不信,恐怕连她自己也不信。 赵氏心急忙补充:“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小梅被打扒到地上了。” “二姐,你就给小梅姐姐跪下道个歉,就说下次不敢了不就行了。”牛秋花不忘落井下石。 “对,下跪,道歉,直到我原谅她为止。”牛小梅顺杆子上爬。 “二妹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小梅妹妹,你要是那么想让人跪的话,我帮她跪好了。”牛春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张青拦都没来得及拦,不由心头叹了口气,这大姐,总是义无反顾地帮她们挡一切,让她感动又心疼。 “小梅妹妹,我真没骂你丑八怪,是你说我印堂发黑,早该死了,我才……。而且你突然要冲过来打我的时候,是被门坎儿绊倒的,真不是我。”张青委屈地指着屋子的门坎儿。 现场的目光全看向她,牛小梅满脸通红,从来娇惯的她没想到也会有完全对她不利的时候:“我……我没有,明明就是你……。” 牛二喝了酒,怒火瞬间冒起来:“你个死丫头,竟然咒你二妹妹早该死了?还动手打她?牛小梅,你还有没有姐妹之情,看我不打死你。” 牛二操起扫帚便朝牛小梅身上抽去。 “娘!”牛小梅惊叫一声便躲到了赵氏身后。 第十一章 菩萨保佑 “牛二你个天杀的,竟然相信个外人的话,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狠心的男人,呜……我苦命的梅儿啊,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偏心的爹啊……我们一起死了算了……”赵氏捶胸顿足哀嚎。 牛二握着扫帚的手抖了两抖,举得老高的手慢悠悠地放了下去,一指牛春花姐弟道:“谁说她们是外人,她们都是我的亲侄儿侄女儿,你个小丫头片子要是再敢欺负她们,看我以后不打死你。”说完负气似地狠儿将扫帚一扔独自进了正屋。 张青撇撇嘴,这就是所谓的雷声大雨点儿小么?虽然她也没指望这个二伯真的好好教训自己的妻儿。 因为在她记忆中,牛二虽然有一直想护着她们四姐弟的心,但在赵氏面前一秒变怂,总觉得似乎两人间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多大的事,只要赵氏一闹,立马息事宁人。 “大姐,快起来。”悄悄将牛春花拉起来,帮她拍干净膝盖上的灰尘,小声道:“大姐,我们长大了,以后我会自己保护自己,你不用总替我们去受气。” 而且,她也不是她的真二妹,她总是这样护着她,她真的会过意不去。 牛春花心头诧异极了,这还是她那个病弱得一句话都不肯说的二妹吗?细细观察,她竟然发现当初苍白无神的二妹脸上多了一种神彩,显得自信又笃定,竟是连村里的里正也是比不上的。 这还是她的二妹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如果二妹真的变成这样反倒是菩萨保佑的好事。 她安心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到牛小梅脸上的灰尘,忙上前行了一礼道:“是二妹的不对,春花带二妹给二伯母道欠,二妹还在病中,还请二伯母,小梅妹妹原谅二妹吧。” 即便这样,也得息事宁人,她才能安心。 “明明是她……” 赵氏瞪了她一眼,牛小梅不甘地闭了嘴,恨恨地瞪向张青。 “行了,赶紧去把饭做好,下次再偷懒,看我不收拾你们几个蹄子。”赵氏恨恨地盯了张青一眼,冷哼一声带着牛小梅进了正屋。 牛春花转身扶着张青:“好了二妹,快回屋躺身,外面风大,要是再病了可就不好了。” “嗯。”张青乖巧地进了屋,这一说她才感觉又有些犯困。 又坚持了几日,从偶尔地活动筋骨到每日出来运动,张青觉得小命总算回来了。 她偶尔会帮着姐姐妹妹干点简单的活儿,也算锻炼身体了,只是赵氏与牛小梅锋芒在刺地盯着她,让她十分不爽。 “……个小贱人,整天就知道躲在屋里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呢!可惜生了条贱命,要钱没钱,要脸没脸,个泼皮无赖,就知道混吃等死,赶明儿被男人娶了,不被打死也要打残了!……” 张青睡意朦胧中被尖厉的叫骂声惊醒,她揉了揉迷糊的脑门子,看向透过那破门传来的声音,疑惑了数秒猛然反应过来。 难道门口的叫骂声是针对她的? 第十二章 碰碰运气 她不禁有些脑仁儿疼,这赵氏整天吃了没事儿便找她茬,战斗力爆鹏,长此以往下去,是个人都得被逼疯。 “二伯母,您……您这是做什么呢?”门外响起牛春花慌慌张张的声音:“二妹身子还没好全,大夫说了吹不得风,您要有什么事春花去做就好了。” 其实她好得差不多了,大姐这么说只是想让她多休息而已,张青心头暧暧的,大姐总是这样保护她,她的心里除了感动,更加不舍,有这样一个知心的大姐真好。 “你?”张氏眼前一亮。 如此更好! 她的声音透着股得意:“好吧,这可是你自自己非得去的!到时候可别说我苛待你们。咱家后山的那块油菜地该浇粪了,今儿个下午你便将粪给淋了吧。” “后……后山那块?”牛春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小声道:“可是后山……后山靠近邻村儿了,那么大块地,我……我一个人……” “怎么,你不想去?”赵氏脸色一变,突然加大嗓门儿开始叫喊:“天啦!大家快来看啊,我家相公整日吃酒,我一个妇人养着几个白吃白喝的小兔崽子,如今竟然什么活儿也不干,老天爷啊,我可怎么活啊,你一个雷劈死我算了吧!” 牛春花面色一急道:“二伯母,我不是不想干,我只是……” “想干就快去。”赵氏突然打断她,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径直转得离开。 牛春花张着嘴,临到嗓子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明知道二伯母总是用这种方法逼她就范,她却不得不做。 张青起身来到窗边,看到牛春花瘦弱的肩膀挑着粪桶,那瘦巴巴的纤细的身子,努力支撑着两大担粪桶,弯着两膝盖,甚是吃力,她的心里,竟然一抽一抽地疼。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别说大姐被欺负,恐怕她将来也难逃被随便指给某个瘸子傻子的命运,她可不是穿越过来认命的,既然死过一次,她就得过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来这个家是呆不得了,她决定先去城里碰碰运气,要知道她当初为了读大学,还是做过许多兼职的,而且凭她的大学文凭,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份工作,等赚到钱再来接姐姐弟弟们,再帮大姐退了那门亲事,从此她的人生便圆满了。 打定主意,张青穿上衣裳打开房门,院子里空无一人,看来一家人都干活去了,她便轻松加愉快地出了门。 田间小路蜿蜒,四面青山绿水,瓦顶木制结构房,一片片绿油油的梯田,不时有农家在田中干活,鸡鸭牛羊走来走去,空气格外清爽,古代的有氧呼吸绝对是顶极的,她深吸几口气,顿时精神大震。只是这去城里的路怎么走,她这个长年病号还真的是不知道。 “哟,这不是牛家二丫头吗?”一个妇人迎面走来,身高起码一米八,体壮如男子,头上束着银簪,包着蓝布巾,肤色是日晒的黝黑,手臂粗壮有力,腕上挎着个竹篮,上面用布巾遮着凸出来,满满一篮子,却因为她体格健壮,半点儿也不显得吃力。 第十三章 拿去补补 张青认得她,她便是邻居牛大婶子,早年丧夫,前些年甚至有个克夫的头衔,在她原身还小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骂她,她便偷偷安慰过她两句,从那以后这牛大婶子便经常接挤她们四兄妹,后来房产被牛二占后,她再来时被赵氏跳脚骂了一顿,便不再来关照牛春花四姐弟了,但在外面时不时碰到还是会偷偷关心她们。 “嗯。” 牛大婶子拉着她很是热情:“哎,这不是牛大家二丫头吗?好久没见了,听闻你一直病着,今儿我看着倒好了呀。” “是呀。”张青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缩回被她捏得生疼的手腕。 “我刚看到你阿姐在挑粪?这糟心的牛二家两口子也真是,一个只管喝酒,一个好吃懒做,这活儿全丢给几个孩子,作孽啊!啧啧啧……”妇人说着翻开篮子上面的布。 张青眼前一亮,竟然是满满的一篮鸡蛋,顿时嘴里的唾液飞快地分泌。 牛大婶子看她两眼都快粘在鸡蛋上了,爽快地挑了一个最大的递给张青:“诺,拿去补补,你这么弱的身子骨儿,病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好啦,你那泉下有知的爹娘要是知道了,怕是死了爬出来看你哦。” 明明是个玩笑,张青却一阵恶寒,谁叫她自己也是个灵魂出窍,保不准这原身的爹娘就在哪处看她呢。 接过那个鸡蛋,张青两眼可怜巴巴地眨巴了几下。天可怜见,她吃了一个月的玉米糊糊和窝窝头,嘴里早淡出鸟来,只能又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满篮的鸡蛋。婶儿,再给个吧!想到大姐那样辛苦,她可不能吃独食儿。 牛大婶子看她两眼放光,捂嘴笑道:“你可别眼馋我这篮鸡蛋,这可是给赵庄送去的,得了赵庄这差事,你李婶我如今才有着活路,这十里八乡谁不眼馋我这差事?可这是她们眼馋得了的吗?她们要是有像我家鸡生的这么大的蛋,还得有个有本事的侄女儿进赵庄当差再说。” 张青虽然心里失望,但也不再勉强,必竟人家的鸡蛋也是要拿去卖的,只是有些好笑一说起了她的侄女儿,李婶满眼的得意之色,好像进赵庄当差跟当了皇亲国戚似的。 赵庄在几个村子中,便相当于地主一样的存在,而三个村子的百姓都是赵庄的佃户,每年需缴纳一定的粮食,余下的才能作为自己的口粮。张青很不喜欢赵庄,毕竟当年的娘亲与爹爹那样努力干活,除去口粮,余下的钱也只够修了一个房子。 “谢谢牛婶。” “行了,回吧回吧,我还赶紧去给赵庄送鸡蛋呢。”牛大婶子着急走了。 张青摩挲了下那鸡蛋,没想到现在竟然穷到看到个鸡蛋都馋得不行,想当初在现代吃什么都没胃口,现如今才觉得自己当初太矫情,现在才觉得,人只要活着,有口吃的便算不错了。 寻了一个路人,问了去城里的路,便慢悠悠地朝城里的方向走去。 牛家村小路蜿蜒,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临近官道的路口。 官道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泥巴公路,时不时有人路过,张青很累,以她以前的身子哪怕走几个小时的路也没什么,但偏偏这身子累得不行,便坐在一旁休息。 “咦?牛家二丫头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竟然又碰到了牛大婶子!……张青有些无语。 第十四章 富得流油 “那个,您怎么在这儿,呵呵。”张青尴尬一笑,悄悄将手中用棍子拐杖扔到一旁。 眼尖的李婶疑惑地打量了下她的动作,朝身后指了指:“我这不是给赵庄送鸡蛋嘛,牛家二丫头你这是上哪儿呢?” 张青抬头一看,官道旁边有条羊肠小道,通向一片大房子。那片房子坐落于一大片山脚下,足足有几公里,朱墙红瓦,飞檐翘壁,一看就是富得流油的有钱人家。 努力搜索记忆中的赵家线索,却少得可怜,只想到只言片语:“我……我就是想来看看赵庄,听说赵庄很大,很漂亮……”张青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哦,也是哈,你从小就爱生病,整天都没离开过村儿,想看看赵庄也是正常的。不过……”李婶话锋一转,突然咧嘴一笑,用一种极为露骨调戏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也听说赵庄的少爷很俊,所以……哈哈,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思春倒也正常。” 突然,她凑过来,小声说道:“你今儿个就呆在这儿,平日里赵家少爷很少出门,我可听我家梅儿说了,今天赵家少爷出门了,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马车回来,记得看完早点回去哈。”说完一脸怪笑地走了。 张青被她看得尴尬得脸一红,竟然把她当花痴,那赵家少爷再俊,她如今这副穷酸样,也不是那西施貂蝉,谁又能看得上她呀!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休息够了,正想起身就要走,忽然见赵家方向走来一大群姑娘,个个素衣,头束巾帕,高矮胖瘦各有千秋,一脸热情地正在讨论。 “哎呀今天来晚了,没想到赵家少爷这么早就出门了,咱们明日早点来,说不定就能看到赵家少爷的背影呢。” “可不是,上次我来时,从侧面的轿帘那儿看到赵家少爷的嘴了,那红艳艳的哦,像樱桃儿似的,好想一口咬下去。” 张青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这古代的姑娘都这么开放吗?再一看众位姑娘的长相,顿时为那可怜的赵家少爷深表同情,摇头叹息,艳福啊,挡都挡不住,实则是幸灾乐祸。 “就是就是,我听我在赵庄当差的一个姐妹说,赵家少爷那叫貌比潘啥来着,比我们这些女人还漂亮哩。” 貌比潘安哪!张青汗颜。 “要不我们就在这路口等吧,赵家少爷出去了肯定得回来吧。” “好呀好呀,据说那马车用红木做成,轿帘可是用金线缝的哩,一眼便能认出来,咱们便守在这路口,看一看马车也是好的。”说完一脸警惕地盯了张青一眼。 张青翻了个白眼儿,果然无论什么明代,追星都是有的,懒得理她们,依旧照原定计划往县城走,好在官道就一条,想要走错路也不太可能。 一连走了四五个小时,对面的路依旧是条大道,半点县城的影子都没看见,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说她这虚弱的身体也受不了。 对面走来一中年大叔,一脸大胡子,挑着两个担子,腰间系着只水壶。 “大叔,请问到县城还有多远?”张青忍不住问道,口好渴,不过看到那个脏兮兮的水壶,她忍了。 第十五章 喊破喉咙 中年男人站住脚步,诧异地打量了她几眼,指着前方道:“还有五六十里哩。” 天,五六十里,以她这身子能不能走到还是问题,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水喝,嗓子都快干冒烟了。边走边打量四周,官道宽广,周边皆是农田,唯有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密林。仔细一听,竟然听到了一丝水声,张青惊喜地加快脚步往密林走去。 迎面碰到两个男子出来,他们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聊着天,显然是来此地随地大小便。 张青捏着鼻子往他们旁边走过,两个男子被他奇怪的动作吸引,随意打量了她一眼,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追上她,拦到她面前。 “咦,我看着的确是个姑娘。”说话的男子瘦瘦巴巴的,一脸雀斑。 另一个大肚男忙回道:“我就说吧,看她身形娇小,动作娇柔,定是个女的。” “哈哈哈,那敢情好,进来撒泡尿都能碰到个女人,咱哥儿俩真是艳福不浅啊。”雀斑男淫笑着走近。 张青现在的身子只有十三岁,加上营养不良,胸/部还没发育,一幅雌雄莫变的模样,没想到这俩货都能看得上眼,莫非有恋童辟? 邹着眉头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这两个男人恶心得很,不由冷着脸:“滚开!” 她在大学业余课上也是练过跆拳道的,只是眼下这身板还小,对面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心里实再没底。 “哟,这小娘皮性子有些烈啊,哥儿喜欢。”大肚男搓着手一脸淫笑地朝她走来。 “哎等等,大哥,这可是赵庄的地界。”雀斑男伸手拦住大肚男犹豫道。 大肚男脸色一变,突然一吐唾沫道:“去他妈拉个巴子的,他赵庄还真能只手摭天了,前些日子端了咱的一个分点,老大气得摔了碗,今儿个我就在赵庄弄他妈的姑娘,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也是。”雀斑男一脸怪笑道:“他端咱一个分点,咱睡他村里一姑娘,就算动不了他咱也让他晦气晦气不是。” 听到这个,张青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个男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就算不是武林高手,恐怕多少有点武功底子,凭她这两招三脚猫,恐怕凶多吉少。只想着等他们过来出其不意,看能不能趁机逃走。 装作可怜巴巴地抱紧双臂道:“我警告你们,我爹就在后面,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就喊了。”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大肚子狞笑一声朝她冲了过来。 张青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疾退两步往旁边一甩,大胖子被力道牵引着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雀斑男一愣,突然指着大肚子大笑道:“哈哈,大哥,你也有今天,被一个小娘皮给扔地上去了。” 张青趁机转身就跑。 大肚子两脚一蹬翻了起来,指着远去的背景喊道:“还不快追,今儿个这个小娘皮我要定了。” “好咧,今儿个她是插翅难飞。”雀斑男也不含糊,几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张青拼尽了全力,仍是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顿时心冷彻骨。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重生了,难道要死在这两个恶心东西上? 第十六章 一网打尽 身后的大胖子胖虽胖,跑起来却飞快,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从怀里掏出鸡蛋瞄准大胖子的脸,只听啪的一声,胖子发出一声惨叫,脸上沾的黄黄粘液,恶心极了。 “他妈的,我今天弄死你。”大肚子疯一般的追了上去。 张青只能没命地跑,风从她耳边飞过,眼看马上就到官道,如果有人,或许就有救了,突然脚下踢到一块石子,她猛地飞了出去,身下一股剧痛袭来,她的面前逐渐模糊,朦胧中仿佛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朝她飞奔而来。 “吁--!” 马车停下,驾马的赵元侧身朝里说道:“少爷,有个姑娘从林子里摔了出来。” 马车帘子一角被掀开一条小缝,露出双探究的眼眸,扫了眼地上的张青,又朝林中望去。 “爷,要救吗?”赵元问道。 马车内的人还未回答,却听林子里传来一声高吼:“哪里跑,小丫头片子。” 赵元皱起剑眉,呵斥道:“你们二人是何人,为何追着个小姑娘不放?” 大肚子看了眼华丽的马车,心下一惊,这样的马车在整个县城都是数得上号的,再一看驾马的赵元一身束袖,中气饱满,恐怕不是个好惹的。顿时一改凶神恶煞的模样,谄媚笑道:“这位小哥,这位是舍妹,刚才跑得急了,一不小心摔倒了,我们这就扶她回去。” “是……是呀,我们这就扶她回去。”雀斑男附和着就要去扶张青。 “大胆!”赵元又不傻,怎么会相信这两个猥琐男子的胡言乱语,一甩马鞭,那鞭声噼啪一声响,将地上抽出一条深可见底的小坑,大肚子和雀斑男吓得一哆嗦,连退几步远。 “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你们当真不知道这方圆数十里是谁在罩吗?”说完,赵元眼神偷偷瞟向轿帘,见里面没动静,一扬马鞭道:“还不快滚!” “滚,马上滚……”大胖子和雀斑男狼狈逃走。 赵元跳下马车,伸手探了探张青的鼻息,气息虽弱,却并未有生命危险,顿时松了口气。 “爷,这姑娘可要带回去?”若是不带走,那两个登徒子要是再回来,这姑娘可不就惨了。 “随你。”马车内沉默了一会答道。 “多谢少爷。”赵元心头一喜,将张青扛起来,掀开帘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仅有能坐的宽度,只能将她安放到马车一角坐着,看了眼自家事不关已眯眼的少爷,满是担心的出去驾马车。 以少爷的性子,能让这姑娘上马车已是仁慈,要让他照顾这姑娘,想必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他将马车驾慢一些,免得这姑娘瞌了碰了傻了就作孽了。 马车慢慢启动,平稳了许多,但还是少不了颠簸,张青由坐着慢慢改成弓着背,眼看就要跌落。 侧面的男人突然睁开,好奇地打量张青,看她屁股坐在椅子上,脑袋晃来晃去,慢慢下垂,快要垂到腰部,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却又脑袋一点突然抬了起来,那模样让他惊奇不已,有人竟然这样也能睡着。 “少爷,那两人不像良善之辈,也在我赵家庄范围闹事,少爷为何不让小的抓他们去见官呢?”赵元忍不住问。 “抓他们有什么意思。”他更喜欢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赵宣漫不经心的说完,却在看到张青又一次垂下的脑袋扬了起来,忍不住勾唇一笑,阳光从风吹开的帘子照进来,照出细腻的肌肤,俊朗的容貌,有着阳光也比不上的光芒。 第十七章 说翻脸就翻脸 赵元摸摸脑袋,少爷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懂,不过他家少爷一向聪明,他说的话肯定没错,赵元心想,于是不再多问,一声马鞭马儿跑得飞快。 张青终是支持不住,叮咚一下跌下去,脑门儿一股疼痛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额头,眼前突然发现有个男人正盯着她瞧,让她以为在梦中,必竟那男人长得太好看了。 细腻白晰的肌肤在一袭冰蚕绸衣下显得温润又好看,仿佛用美颜手机p过一样,连一个粗大的毛孔都找不到,干干净净,一双丹凤眼中有着如墨般漆黑的瞳,像一坛深不见底泉水,高挺的鼻梁像画的,薄唇微勾,看得人赏心阅目,仿佛如画中走出的古代美男子。 “哇,帅哥,你长得好漂亮,老实交待是不是混gay圈儿的?”腐女本能让她脑中迅速划过这美男子被人压在身下的场景,顿时口水流了一大片,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谁叫她曾是资深宅腐女。 接着,她发现那男人嘴角的弧线拉大,眼眸微微眯起,温柔地问道:“给?是什么意思?” 该死,好帅…… 张青被迷得神魂颠倒,最主要是对方给她的感觉人畜无害,于是耐心解释道:“gay呢,就是指同样性别的人在一起,当然……我不是真的说他是gay啦,就是你长得很好看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示意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主要是他的形象让她老往那方面去想。 “嗯,不是说我。”男人脑袋凑近她上下打量,突然微微一笑道:“赵元,把她扔下去。” “啊?”张青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就见旁边钻进来一个男人,十分客气的将她赶下了马车,于是张青才发现,她又回到了官道上。 刚刚的一切像极了做了一场梦,这才回想起来她是被那辆马车的主人救了,但没想到那男人竟然这样阴险小气,亏他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竟然说翻脸就翻脸,果然适合做“gay”,心头画了无数个叉叉诅咒他。 如今天色已晚,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想起那个大叔说的还有四五十里路,为免饿死,她决定先回去。 马车径直从赵家庄的侧门进去,驶过五道门在花园的碎石子路上停了下来,赵元跳下马车,立马有下人上前上凳子,赵宣一掀帘子走了出来。 凉亭上等侯的两位锦衣姑娘正伸长脖子张望,正是赵宣的贴身丫环柳儿和小蕊,一看到马车,立马满脸笑容的小碎步疾走过去,微一福身,娇声叫道:“少爷。” “嗯。”赵宣疾步下了马车,点了点头道:“叫王英五到书房。” “是。”小蕊退了下去。 赵宣带着赵元进了书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脸许有深意的盯着赵元。 赵元心头一抖,他这是啥时候又惹到少爷了?以他从小陪他长大的经验来说,但凡被少爷盯上,绝对没有好下场,于是他开始回想今天出门所遇到的每一件事,好像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少爷,您有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宣眯了眯眼,唇角上扬,自带微笑:“怎么,难道你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第十八章 一个不留 赵元心头咯噔一声,每次少爷露出这种笑容,就是他倒霉的时候,这种时候如果还不承认,后果很严重。 于是他立马果断坚决地单膝跪下,抱拳道:“少爷,小的知错了,这就去领罚。”说完也不待他答话一溜烟跑了。 小子倒是溜得快! 赵宣抿了抿唇,眼角锋芒微露,救个小丫头片子不说,还差点打乱他的计划,最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被人说是个断背,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他早让人揍得她爹娘都不认得。 “少爷。”王英五来到书房,打断了他的沉思。 柳儿立马端上茶水。 “起来吧。英五,上次让你部署的兵力可都部署好了?”端起茶喝了一口。 王英五站起身道:“回少爷,都部署好了,那匪窝藏得极为隐蔽,在断峰崖的一面巨崖下面,前面又是森林密布,如果要强行攻打,恐怕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一但贼匪逃脱,想追就难了。” “对方人有多少?” “如果只算那里的匪徒,不算分支,顶多五百余人。” “那分支全加起来呢?”赵宣笑道。 “起码上千。”王英五皱了皱眉,赵家庄府兵八百,一次对付一千,怕是有些难。 “那这些匪兵武力如何?” 王英五想了想道:“除了匪徒头子,其它人许多是有几分力气。” “好,那就一个不留,调派人手埋伏到分支的匪窝处。”赵宣挑眉,扬起嘴角,黑眸又暗了几分,一股狠厉之色油然而出。 “少爷,这……”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明显不划算。 “放心,我自有妙计。”赵宣说完,拿起桌上的孙子兵法继续研读起来。 王英五不便再说什么,自退了下去。 张青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发现屋内除了二伯母一家,家中三个姐姐弟弟都不在。 牛二一脸阴沉的坐在主位上,赵氏一看到她,便是一脸幸灾乐祸:“哟,还知道回来呀,怎么不死在外边儿?” “就是,要想走有本事就别回来,让别人到处找你你好意思。”牛小梅瞌着瓜子斜眼看她。 牛二一拍掉子站了起来:“我牛二哪点对不起你了,供你吃供你穿,养着你们四姐弟,如今你竟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说走就走,你让邻里邻舍可怎么看我?” “我就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张青话还没说完,就见赵氏拿出身边的一根藤条递给牛二,顿时脸色都变了,一见牛二朝她走来,转身边跑边喊:“二伯父,我真的只是出去玩晚了些。” 牛二黑着一张脸,三两步追上她,使出浑身力气朝她身上抽去,嘴里喊道:“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回家,打死你,打死你。” “啊,好疼,二伯你放开我,我再也不敢了。”张青哭喊道。 伴随着啪啪的抽打声,一股浓烈的酒味袭来,张青的手臂被牛二死死抓住,挣脱不得,无论她如何拼命挣扎,哭泣,牛二的手都死死的抓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要将他在赵氏面前数年的憋屈都使在她身上。 这是个她所不认识的二伯,即便与他住在一起三年,从来没见他如此疯狂地动手打她们姐弟,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十九章 痛得麻目 她越是挣扎,牛二就抽得越是用力。 “当家的,你可得使点儿力,这才刚好就乱跑出去,指不定哪天出去偷汉了,脏了咱家的门楣,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赵氏不住扇风点火。 原来又是她在拨弄是非,这二伯是非不分,又好面子,如今喝醉了酒,手脚又不知轻重,恐怕被生生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张青从没觉得这样憋屈过,只觉得背上,腿上,整个身上都疼得厉害,浑身发软,面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她努力的支撑着身子,将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恨恨地看着牛二,咬牙道:“我说了我只是出去玩了,你给我放手。” “玩?陪野男人玩了吧,这么晚了,难不成你一个人也能玩?”牛小梅大声笑起来。 “打死你,打死你个贱人!”听到这话,牛二眼底突然迸发出激烈的恨意,那股恨意让张青感到惧怕。 她喘着气,浑身痛得麻目了,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站不住了,他再这样打下去,她不死也残了。 “二妹!”门口响起一个惊恐的叫声,张青只觉得一个人影飞快地冲到她身边,挡到她的身后,那啪啪声还在,疼痛却已被人挡去,她的身子被人扶住。 张青努力抬头一看,牛家三姐弟回来了,挡在她身后的正是大姐,扶她的是四弟,三妹牛秋花一脸害怕地站在院角处。 “二伯,你这是做什么?二妹还病着,你要打就打我吧。”牛春花哭着说道,她牢牢地抱紧她的腰,整个人都在发抖。 “二伯,二姐知道错了,你不要打大姐二姐。”牛冬喜也跟着哭起来。 牛二仿佛没听见,突然一脚踹到牛春花背上,牛家三姐弟跌坐到地上,鞭子再次扑天盖地而来,牛冬喜想上前挡,牛春花又扑了上去。 张青被人压在了最下面,只觉得脸上一热,才发现是大姐脸上的眼泪,她直直地看着大姐泪底的伤痛,如断了线珠子的眼泪滴到她脸上,以及藤条抽在她身上的啪啪身,突然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张青,你他么有这么好的大姐,以怕哪怕是死,也得要保护她。 眼前一黑,她晕过去,只听到赵氏还在喊:“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些贱蹄子,打死这些白眼狼……” “轰!”天空一道炸雷响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床上的张青猛地睁眼,两臂一动,全身针扎一样痛,打量了一下衣裳,发现衣裳上全是血迹和藤印,想起昏过去的种种,突然听到小声抽泣,偏头一看,原来是冬喜,他缩在角落,偷偷哭泣。 张青叹了口气,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身子一动就疼,只能喊道:“水——” 牛冬喜身子一震,忙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帮她倒了杯水。 张青偏头喝了口水,整个人才舒服了些,盯着牛冬喜道:“四弟,你哭什么,二姐死不了。” 牛冬喜眼神躲闪地看着杯子:“没……我没……” 张青笑道:“还说没哭鼻子,眼睛都肿了,别怕,有二姐在,以后没人再敢欺负咱们。” 牛冬喜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二姐,这还是他所认识的二姐吗? 第二十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牛冬喜奇怪地看了张青一眼。 二姐不哭不闹不说话,叫她干嘛就干嘛,跟个木偶人一般,如今竟然三翻两次说出要保护他们的话来,这绝不可能是他以往的二姐。 但是理智告诉他,如今他们姐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如果二姐真能做到,他会感激涕零。 犹豫了一瞬间,他决定跟她实话实说:“二姐,大姐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觉得要是再不跟你说说,我就真的不知道还能跟谁说了。” 一说到这里,他想起大姐的处境,擦干的脸再次布满泪水。 “你昏迷了三日,这几天,二伯母去张家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家提前了婚期,恐怕这个月月末大姐就得嫁过去。而且昨日,我路过时,听到二伯母说趁着二姐你身子好转,赶紧给你许个人家,怕将来病重了嫁不出去。” 什么?这么快就把心思动到了她的身上! 张青心头的小火苗扑腾一下升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赵氏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步。她原想着赚了钱替大姐退婚,眼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她决不会让大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四弟,你别担心,二姐会想办法的。”张青握住他的手。 “都怪我,身为牛家的男丁,我竟然保护不了你们。”牛冬喜痛苦地抽回手捂着脸痛哭。 张青有些心疼,这个四弟已经很懂事了,八岁的孩子,在现代还在读小学,这个小男孩承受了许多超出极限的痛,生在这样的穷苦人家,真的是一种悲哀。 “四弟,不怪你,这是我们当姐姐该想的事。” “二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牛冬喜有些颓废,总觉得二姐只是在安慰他,身为男子,就当支撑起这个家,如今总让姐姐们保护他,吃苦受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冬喜你还小……” “碰!”门突然被人撞开,身穿斗笠的牛秋花冲了进来,撞坏了屋里的温馨,也将屋外那狂风暴雨阴冷的气息带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一脸惊恐又愤怒的表情。 “都怪你,你个扫把星,克死爹娘,如今又要克死大姐,你是不是要克死我们全家才好?牛夏花,你怎么不去死啊!” 屋内的两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张青心头渐渐升起一股怒火,这牛秋花时时向着外人不说,整天想方设法地往她头上乱扣帽子,这哪是姐妹,分明是来寻仇的吧。 “三妹,你把话给我讲清楚。”张青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冷冰的语气让屋内气氛凝固又窒息几分。 “是呀,三姐你干嘛总是什么都怪二姐?”牛冬喜忍不住大声问道。 “我……”牛秋花咬着唇,也知道话说得重了些。 张青这才发现不对劲,牛秋花平日眼中总有股自认为聪明的狡猾劲儿,今日眼底竟然有着仓皇与害怕还闪动的泪光。 “说,到底怎么了?” “大姐……”牛秋花眼眶中的泪一下滚落出来,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姐快要死了,呜……”。 “你说什么?”张青惊得差点跳起来。 第二十一章 官家夫人 三人来到灶房,只见牛春花躺在一捆高粱柴禾上,双目紧闭,脸色酱红,她身上的补丁衣裳被血染得一条一条的,那是昨日帮张青档藤条受的伤,如今被雨水泡过晕染得到处都是。 “大姐!” 三姐弟扑了过去,张青心头一紧,回想起来到这里的这些天,大姐无微不至的照顾,替她干活、挨骂、挨打,突然眼角一酸,可眼不下是哭的时候,她不能乱。 伸手一摸,牛春花额上烫得跟个火球似的。 “她到底怎么了?”张青问道。 “还不是你,昨日你一整日没回来,大姐没挑粪到处找你,结果回来挨了打,她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二伯母又让她去把昨日没挑完的粪给挑了,大姐说身子不舒服,二伯母便说要将你败坏家门要将你赶出去,大姐为了求二伯母往开一面,硬着头皮挑了半天的粪,结果后来就变成了这样。”牛秋花伤心地说道,大姐更像她们的再生父母,没了她,仿佛天都塌了一样。 “那为什么不请郎中。”张青冷静地问道。 “还没。”牛秋花心慌的摇了摇头:“二伯母不让,说大姐身子骨硬,多喝些生姜水,在灶前出出汗就好了。” “什么,发这么高的烧,是要死人的,她还是人吗?”张青愤怒地去了正屋。 赵氏与牛小梅坐在炕上,牛二躺在旁边,鼾声如雷,睡得正香,炕几上摆着盘瓜子与糕点,赵氏与牛小梅说着悄悄话。 自家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她四处去打听,终是打听到陶家村有个秀才,长得俊俏又斯文。牛小梅听得满脸通红,委婉拒绝道:“娘,女儿倒是听说赵家庄的少爷很是厉害,将这一带的匪待吓得都不敢在这一带作乱。” 赵氏满是肥肉的脸边瞌瓜子边抖来抖去,翻白眼道:“切,他算个什么东西,那陶家村的秀才正准备科考,将来随便中个功名,你便是官家夫人。” 牛小梅嘟着嘴道:“娘你怎么就知道那秀才一定能中功名?” “就算今年不中明年中呗,只要他愿意努力,总有一天能中功名,儿哪娘可跟你说,想嫁他的姑娘可是从村头儿排到村尾,你明儿个就去陶家村附近转悠转悠,若是那秀才能对你一见钟情才好哩。”赵氏凑近她悄悄说道。 据牛小梅了解,别的村儿她不知道,但牛家村的姑娘更想嫁的人是赵家少爷,不过娘的话她忤逆不了,于是敷衍道:“知道了娘。” “我跟你说……”赵氏话还未说完,门碰地被人踢开,将赵氏与牛小梅吓了一跳,牛二惊得鼾声停了片刻,不一会儿又继续均匀地响起来。 “你进来干什么?”赵氏眉毛倒竖,怒目圆睁,两颗绿豆大的眼珠恨恨地盯着来人。 “为什么不给大姐请郎中!?”张青强忍怒意问道。 牛家四姐弟从来在她面前都是低声下气,赵氏从没见过牛夏花这么理直气状,心头有些慌神,但她必竟是三十好几的人,可不是吓大的。 第二十二章 天公不作美 “你以为咱家是开银铺子的?一天到晚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再说了她身子硬朗,大病小病拖个两日便能好,你瞎操个什么心?”赵氏冷笑。 张青怒极反笑:“好,就算我不操心,那大姐的婚事就在月底,如果大姐有个三长两短,张家来要人又该怎么办?” “这不是又好了一个嘛。”牛小梅突然笑道。 好了一个是指她吗? 张青原本是个淡泊懒散的性子,能敷衍便敷衍着过,不喜欢想得太多,不过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转身来到灶房,吩咐牛冬喜烧热水,让牛秋花帮大姐擦身子,以她现在的高烧,就算物理降温不管用,至少也能减缓她发烧的速度。 牛冬喜看她穿着蓑衣出了门,忙喊道:“二姐你去哪?” “找药。”张青头也不回地答道。 牛冬喜有些奇怪,莫非是去找大夫拿药?可是二姐又没钱?不管怎么样,只能指望二姐真能带回药来。 张青的爸爸是学中医的,小时候教过她一些简单的草药,她总是懒得学,后来爸妈出了车祸,她多年不曾复习,便将这些草药忘了不少,但如今哪怕是一样一样找,她也得将草药带回来,绝不会让大姐出事。 她记得赵家庄的后面有一大片山林,如果运气够好,应该能找到些草药。 断峰崖下,正进行着一场恶战! 赵家庄的人蒙着面,举着火把,将崖下的山匪重重围困,浓烟将无数匪徒熏了出来,烟里带着迷/药,能让人手脚发软,然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些匪徒就地斩杀,这原本是一片大好的局面。 谁料! 天公不作美,原本明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劈头盖脑地浇下来,不光淋熄了迷烟,就连中了迷烟的匪也清醒过来,与赵家庄的府兵厮杀起来。 赵家庄的府兵虽是训练有素,但匪徒也素来知道赵家庄少爷的心狠手辣。 但凡抓到匪徒,官都不送,直接斩了,连县官老爷都不敢吭一声。这是拼命,任谁都不会保留实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时刻,谁又会赚命太长,双方兵力差不多,即便山匪武功差些,拼了命竟也与赵府府兵打得不相上下。 赵宣站在远处树下观看,赵元打着伞站在他身边,身后站着十几名高手。 “刀给我。”手一伸,赵宣凤眼微眯,墨黑的瞳闪过一道微光,透出一股杀气。 赵元忙将刀往身后一藏:“少爷,您可是万金之躯,不能以身涉险。” 他绝不会让少爷涉险! 绝不!! “刀!”赵宣的语气重了两分,眸色越发深不见底,右唇勾起,带着嗜血的微笑。见刀还迟迟送到手中,脑袋一偏,盯着赵元。 那冷厉的眼神像头饿极了的狼,赵元打了个寒颤,紧紧的捏住刀,回想起那位的嘱托,手心开始冒汗。 就算是死,他也不要让少爷冒险!!他努力说服自己,可是脚软得厉害,少爷的眼神好可怕。 “怕死的东西!”赵宣一脚踹向他屁股,捞过他手中的刀冲杀出去。 第二十三章 地狱恶魔 “少爷!”赵元瞪大眼珠,抢过属下的刀,飞奔出去,大吼道:“保护少爷!” “是!”数十名精英一起冲进战斗场,围在赵宣周围厮杀。 赵宣刀法干净利落,一刀一个,脸上身上喷满了血又迅速被雨水冲刷干净,他嘴角上扬,像在微笑,却更像地狱恶魔,围着他的匪徒不断发出惨叫,倒地一片。 每杀一个,他眼底嗜血激动的光芒更盛。 赵家府兵气势大盛,山匪被他凶猛的气势吓住,气势一失,许多再也拿不出拼命的架势,不久便被斩杀。 “马拉个巴子的,老子在断峰崖混了这么些年才有今天,这小白脸儿到底什么来头,不过三年就将这一片大大小小的点子给刮了个干净?”龙一霸恨声说道,他眼底带着恨意死死地盯着赵宣。 “老大,他就是赵家庄的少爷,前些日子便是他端了咱一个分支,还放狠话说以后再在赵家庄管辖的范围内闹事,定要灭了咱的老巢的那小子,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挺娘的,杀人竟然这么狠。”说话的正是前些日子差点害了张青的大肚子。 “是他?”龙一霸冷脸问道:“我不是吩咐过你们最近不要到赵家庄地盘上闹事吗,你们听没听?” 他已派人四处打探这赵家少爷的底细,早已告诫手下不能轻举妄动。 “老大,我们真没闹事,就前些日子……”雀斑男话还没说完,看到大肚子不停地朝他眨眼睛,傻傻地问道:“大哥你眼睛咋啦?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咱们差点睡了赵家庄的一小丫头,咱可没睡成,老大……啊……!” 雀斑男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把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刀的另一头是冷若冰霜的龙一霸。 “老大……饶……饶命……!”大肚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大我们只是吓吓她,而且我们真没睡成,被人给救了,我我我……我想起来了,救那丫头的好像就是这赵家少爷,说不定他俩有一腿。” 龙一霸冷冷一笑:“我龙一霸混迹断峰崖这么些年,要的就是听话的手下,你是打算自己解决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大肚子害怕得浑身打了个冷颤,知道老大杀人不眨眼,心里顿时有点凉了。 老大抓起刀一步步朝他走来,一巴掌抽到他脸上:“没想到我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你给搅黄了。” 他的手下也一个个冷冷的看着他,知道如果赵家庄的少爷斗起硬来,他们打不过就是个死,石洞里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没等属下们动手,龙一霸手起刀落,大肚子的头应声落地。 龙一霸对伙计们吼道:“大家听着,今儿反正也是个死,咱冤有头债有主,只要砍了那个小白脸儿,咱就算死了也不冤。” “老大威武!”手下们怒吼道。 龙一霸率先带着手下冲杀出去。 顿时匪徒看到有人帮忙,士气大震,又有反扑的架式。 赵宣拖起长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血泛着冰冷的寒刃带着夺人的光芒,他勾起嘴角,黑眸中带着嗜血炙热的光芒,及腰墨发飞扬,犹如最俊美又残忍的战神。 第二十四章 救我上去 想拦他的匪徒还未靠近便被他一刀砍死,众人都被他的气势吓倒,迅速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赵元斩杀了身边几名匪徒,看到赵宣的模样,心下一惊,不由暗想这些匪徒要遭殃了。 还记得六年前,少爷以少敌多,带人灭了一个营,当时的眼神便是这个凶猛的样子。若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少爷总是用自己最极端的方式去保护他们。 龙一霸心头开始发抖,这小白脸儿武功本就不弱,如今这幅拼命的架式,如果硬拼,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兄弟们,大家一起杀了这个小白脸儿,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匪徒纷纷集结到赵宣身边,想以多欺少,杀了赵宣,赵宣身边的武士渐渐开始吃力,龙一霸趁机跑掉。 赵宣举刀要追,被围上来的匪徒拦住去路,不得不再次拼杀在一起,待他杀出重围,发出龙一霸的身影已经不见,他皱眉略一思索,纵身追入树林。 顺着被踩乱的踪迹追了一刻钟,发现前面再无踪迹,微微一笑,站在原地打量。 龙一霸心头暗暗焦急,这小白脸竟然这么厉害,追他到这里,突然发现旁边地底有个山洞,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 张青半个时辰后入了树林深处,惊喜地发现许多她曾经见过的草药,但都说不上名字,她专门扯了些风寒发热的药草,正准备返回,隐约听到有人叫救命,上前一看,一名男子站在深洞中,满脸脏污,狼狈不堪。 如今大姐生命危机,她可不敢耽搁,于是朝洞下喊道:“这位公子,你先等着,我这就叫人来救你。” 掉入洞中的正是追龙霸天的赵宣,他被龙一霸算计掉下了洞中,身处密林中,喊了好久,眼看天色快黑,手下也还没找来,心头正焦急。眼下好不容易来了个人,竟然又要离开,忙喊道:“姑娘等等,你能不能先救我上去,天快黑了,要是林中有财狼虎豹的,那可怎么办?” 张青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仔细打量他,即便脸上很脏,但透过轮廓及衣着,长发玉冠,声音低沉有磁性等等特征,终于认出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将她赶下马车的小白脸儿。 “是你?” 赵宣抬头细看她,仔细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起她就是那日赵元救过的小姑娘,那奇异的睡姿让他印象深刻。 他向来是个不懂风趣的人,觉得女子只是用来成亲生子的,平日哪怕美若天仙也很难让他记住,这姑娘能记住倒也算她本事。 “是我,那日我救了你一命,现在给你个报答的机会,去找根绳子或是藤条扔下来!。” 这是求人呢,还是命令人呢? 张青瞧着他一本正经,语气里有种我让你办事是你的荣幸的感觉,心头极其不爽。 看他脸上脏得跟花猫似的,与前两日见到的人模狗样相差甚远,突然噗嗤一声笑道:“公子,我没看到哪有绳子或是藤条,洞又这么深,我一个小姑娘,实再是无能为力啊,我还是回去找人来救你吧。”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肯定会救他的,只不过救他的人明早才会来而已。 正准备离开,突然被他叫住。 “等等!你要去哪?” 第二十五章 我求你 张青挑眉:“自然是找人来救你。” “不用了,那个……你仔细找找,附近不远处应该有藤条,就算没有,你弄个长点的树枝来也可以。”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张青真的很赶时间,而且对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实再没好感,眼看天已经黑下来,林子这么密,伸手不见五指,路恐怕很难走。 “抱歉,我真的赶时间得很,这位帅哥你在洞中等着,不久就会有人来救你的。”张青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洞里的声音让她迈出的脚停下,咬牙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事?” 这男人怎么这么鸡婆。 “姑娘,只要你现在把我救出去,我保证能给你许多银子。”赵宣高冷地看着她。 那眼神就像他站在洞顶,而张青站在洞底卑微地救他。 张青额角的青筋跳了几跳,讥笑道:“公子,我不需要你的银子,我赶时间回去救人,若是人没了,要再多银子也没用。” 她最讨厌别人用臭钱来压他,就算想赚钱,她也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挣。 赵宣有些意外,脸色终于崩不住,低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救我上去,我保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答应你。” 张青诧异地看着这个男人,她都说了会找人来救他,他为什么还要这个苦苦求她? “你……害怕?”忍不住问出口。 “咳,你别瞎想,我就是觉得找人来太麻烦,你先拉我上去。”赵宣脸色有些难看,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明就是害怕,还装!”张青小声嘀咕。 赵宣在洞底黑了脸,想他堂堂赵家少爷,在整个这一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竟被一个小丫头给看成了胆小鬼? “你去不去?”他咬牙问道。 “你求我,我就去。”张青不怕死地挑衅。 “好,我求你。”赵宣怒极反笑。 这世间能让他赵宣求的,恐怕还没几个。 张青觉得他的笑容刺眼得很,就跟当日被丢下马车前的那一刻一模一样,但她说过的话向来一言九鼎,现在也不能只凭感觉不对就给别人定罪吧。 硬着头皮从旁边扯断几个细长的树枝系在一起,慢慢伸到洞中。 赵宣抓住树枝,突然扬唇一笑,用力一拉。 “啊!——”张青发出一声惨叫,跌下了山洞。顿时心头无数匹马儿奔腾而过,将赵宣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一连被这男人耍了两次。 “你妹……。”等她疼得吱牙咧嘴爬起来时,看到那个男人一双丹凤眼冷冷地盯着她,像夜空中的狼,刚要骂出去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男人不是她惹得起的主,而且每次碰到他都倒霉得很,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儿。如今两人都掉到洞中,想要出去恐怕就难了,她最担心的是大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不是想让我救你吗,为什么又要把我拉下来?”张青百思不得其解。 赵宣突然一幅云淡风轻的语气,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这会儿又不想让你救了。” “你……你你你,你不想让我救了就直说呀,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来?”张青有种想捏死他的冲动。 “我喜欢。”赵宣歪着头笑道:“怎么样,现在要不要求求我呢?” “你想做什么?”张青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头咚咚乱跳。 第二十六章 哪来的自信 难不成这赵家少爷想壁咚自己? 可是据她回忆这原身都长得这么丑了,这赵家少爷喜欢特别口味? “你到底在瞎想什么?”看到她脸色羞红,面目含春的样子,赵宣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无奈道:“请问姑娘你是哪来的自信,难道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 “家穷,买不起。”张青嘴快地回道。 等她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小宇宙爆炸了。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丑?” 赵宣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会对我做什么罗?”张青继续问。 赵宣重重地点了点头:“就算这世间的姑娘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对你……这种……嗯……反正就是绝不会喜欢上你这种女子。” 张青点头道:“很好,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也不喜欢你这种太……白的男人。”她本想说太娘,怕这男人听了又生气,于是改成了白。 她喜欢的是拥有八块腹肌、有男人味儿的真男人。 不过后面的话她不敢说,怕这小气的男人又报复他。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张青抬头一看,那男人竟然冷冷地盯着她,心头发慌。 “……”。 前面说他是断背,如今说他白……不就是娘的意思嘛? 他是捏死她呢,还是捏死她呢? 这女人很有本事,第一次就让他记住她,第二记就成功在他面前拉了仇恨,世间有如此能引起他注意的姑娘,他要是不陪她玩玩倒是对不起她了。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赵宣勾唇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张青微仰着头,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下巴完美,皮肤完美,鼻子完美,深情款款的眉眼也完美,勾勒出一幅当红炸子鸡小鲜肉的漂亮皮囊,但只有她心里才明白那份苦楚。 经她分晰,这句话绝不是吸引他,他要追求她的意思。 记得前两次他表现出这幅模样时,正是她倒霉的时候。她总觉得这男人似乎天生就爱冒险,仿佛越是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就越能让他情有独钟,这样的男人也太可怕了。 “我怎么样才能不引起你的注意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张青似乎预感到她接下来的生活更加不平静。 赵宣一手捂拳伸到嘴边轻笑出声:“别的姑娘都想引起本少爷的注意,你不想引起本少爷的注意就成功引起了本少爷的注意,所以你要不想引起本少爷的注意,你就得想引起本少爷的注意。” 张青瞪大眼,被他的绕口令给绕晕了半拍,傻傻地问道:“所以……?” “所以你已经逃不掉了。”赵宣一本正经地吓唬她。 然后他成功看到小丫头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心情忽然好起来。 张青:“……”。 她只想平静地在古代赚钱养家,带着姐姐弟弟发财致富,招谁惹谁了? “啊!——”赵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被踩的脚狂跳不已。 张青冷笑道:“兔子逼急了还得咬人,你真以为姑奶奶是好欺负的?” 第二十七章 该减肥了 前世爸爸妈妈教导她,身为姑娘,被人欺负时能逃则逃,实再逃不掉,便要拿出十二分拼命的精神,绝不认输,这也是张青一开始选择容忍二伯母的原因,不是被逼急了,她是不会随意伤害别人的。 赵宣忍着脚上钻心的疼,回头看着张青的眼中充满炙热光芒,唇角的笑意越发拉大。 张青不服输地与他互相瞪。 谁怕谁! 天色已经黑得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张青一幅爱谁谁的样子,打量山洞,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笨女人,你是不是真想出去?”身后男人声音响起。 他有那么好?张青心头警惕道:“怎么出去?” “诺,我们两个人的身高加起来,再加上我的武功底子,相信我一定能飞出去,上去后我再拉你上去……” “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张青压根儿不信他,吃了两次亏,再有第三次她觉得就是自己的智商有问题了。 “我记得你赶着回去救人,你要是不急,那就当我没说。”赵宣笑道。 张青看他笑得一脸狡猾相,心思动摇得厉害,耽误了这么久,要是大姐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唉,天已经黑下来了,咱们又没火把,这林子路难走得很,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可不保证你今天还能出得去。” “那你发誓。”张青心跳得厉害,她决定赌一把。 赵宣挑眉一笑:“发什么誓,我可是有条件的,一会儿上去,你得背我回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一个大男人竟然要一个女人背他。 “好,我答应。” 对付他这种人渣,她本就不打算说话算话。 “你站好了。”赵宣突然一跃而起,一手支着树枝,一脚踩着洞壁,另一只脚踩着她肩膀,顺利跃上了洞口。 张青只觉得肩膀一沉,洞中的人就没了,顿时惊得呆了一呆,没想到这男人竟是个武林高手。 “抓住它。”赵宣伸进他手中的树枝,俊眉微皱,显得严肃了几分。 张青突然觉得这男人也许并不只是有个好看的皮囊,反而是她先入为主,觉得但凡好看的,把他们当成了花瓶。 死死地抓紧树枝,只觉得手中一股力道将她往上提,她忙踩着洞壁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累得跟狗一样,刚歇了一口气便见那男人张开双手。 赵宣见这姑娘傻傻地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耐烦道:“背我。” 张青瞪大了眼。 真背? 她一十三岁小姑娘。 对方明显十七八岁的少年。 背得动吗? “你是想让我再次把你踢下去?”赵宣咬牙切齿。 “啊?没没……我背。”张青又恢复一张苦瓜脸,刚才答应得那么快,没想到对方是个武林高手这一档子事,她要是现在敢逃,下场肯定很惨。 张青弯下腰,弓着背,只觉得背上一沉,压得她差点扒地上去。 “哎,你好重啊,该减肥了吧。” “好好背。”赵宣冷冷地说完,直接忽视了她的嘀咕。 第二十八章 久病成医 张青努力直起腰,一点一点地挪步,刚走了两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四周已经黑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天上月亮和星星也没有,如果她猜得不错,再过不久,这林子里必定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情况下辨路,很难。 “这个拿着。” 脸侧塞来一样东西,张青放开一只手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打火石,没见识的村姑。”赵宣小声嘀咕道。 张青很想手一松,狠狠地把他扔下去,不过眼下这东西倒是个好东西。 找个根棍子做了火把,她去背他时,突然发现这男人睡着了,而且面色苍白,不像是正常睡着的样子,仔细打量突然发现,这男人的腿上绑着绷带。 莫非中毒了? 难怪那么好心救她上来,肯定是知道自己受伤了回不去。 想让她背他回去,门儿都没有。想到这里,张青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来,扯过旁边的树枝将他盖上。 这林子说不定有猛兽,必竟她可不想别人因她间接不救而死。 急忙赶下山去,摸着夜路赶回家里,发现牛秋花和牛冬喜眼睛都哭肿了。 “二姐,你去哪了,大姐……大姐快不行了,你看看,她嘴里吐着泡沫。”牛冬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怕,快烧火,咱把药煎了。”张青心里也急得不行,有条不紊地指挥弟弟妹妹煎药。 这时候牛秋花总算乖了些,没再跟她唱反调,将火烧得很旺。 不一会儿药煎好了,三人将药喂下去才松了口气。 “二姐,你这药是哪来的?”牛冬喜问道。 牛秋花也一脸好奇地望着她,她知道张青没钱,怎么会带回药来。 “我……就是久病成医,你们也知道我当初经常生病嘛,郎中开药时我偷听到的,于是便记住了些。”张青抹了把头上的汗,岔开话题道:“来,咱们把大姐送到房间。” “嗯。”牛冬喜一脸崇拜地看了张青一眼。 倒是牛秋花满脸的不信。 三人将牛春花安置好,又守了一夜,直到确认她的烧退了才松了口气。 “二姐,你好厉害,竟然真的治好了大姐。”牛冬喜很兴奋。 牛秋花沉默不语,但看着张青的眼神明显由轻蔑变得复杂。 “什么厉害?”牛春花悠悠醒来,一脸疑惑道:“我怎么还睡在这里?天亮了,该去煮饭了。” “哎大姐你别动。”张青忙拉住她的手:“大姐你先躺下,做饭的事我们去就行了,你病刚好,先休息休息。” “什么病啊,别闹,二妹你哪会做饭,大姐一会儿就去做好,乖。”牛春花愣是要起来。 “大姐,你就让二姐去做吧,你都病成这样了。”牛秋花眼中还闪着泪光。 “就是,大姐,看大姐做了这么多年的饭,我早就学会了。”张青点了点头。 “大姐,你不知道你昨晚吓死我们了。”牛冬喜靠到她怀中。 “我昨晚怎么了,不就是太累了睡着了吗?”牛春花疑惑地问道。 第二十九章 吃不死你 牛春花一嘴难敌三嘴,只能让几个姑娘小子去瞎折腾,没成想吃到嘴里味道居然不赖。 就连赵氏刁嘴刁惯了,都吃得直舔嘴,幽幽地看了张青一眼道:“明儿个起,你便做饭,也让你大姐歇歇。” “恩”。张青默默点头,心里想:吃不死你。 想当初她在现代学什么都是个半桶水,唯有在吃的上极有天赋,只要是做吃的,基本是一学就会,那时候进一个私人饭馆打工,老板有时候直接让她炒菜,自己偷懒去。 这家里虽然简陋,但火候调味儿做法样样都是学问,自然吃起来香得很。 收拾好碗筷,姐弟几个躲在被窝里讲知心话。张青睡着睡着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半夜突然醒来,想起那个被她忘在山上的倒霉男人。 本想将药给大姐吃了便找人去救他,可如今外面黑漆漆的,别人都睡了,想找人帮忙恐怕是不可能的。 如果那男人身体健康,她不介意让他吃憋,但明显那男人受了伤,要是碰到危险因她而死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罢了,她还是去看看。 举着火把进入树林不久,她便发现山上出见许多火把和叫喊声。 难道是来找“他”的? 张青心头一惊,那小白脸儿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要是出了事她可赔不起,赶紧找到他叫他家的下人来弄回家去罢。 却不知道赵家庄鸡飞狗跳。所有家丁都出去寻人了,只留了部分女眷。 柳儿和小蕊身为赵宣的贴身丫鬟,自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早先听说赵宣去追那贼匪头子,如今生死未卜,吓得面色苍白。 “你去准备药,我去准备洗澡的热水。”柳儿急切的说到,哪知小蕊一直坐在床头哭,柳儿心头虽然也难过,但明白这时候哭是不顶用的。 “别哭了,少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家里那位知道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着。” 小蕊满脸怒容地盯着她:“少爷丢了,你难道就不伤心?亏得少爷还时时让你贴身跟着,我听总管说再过两年就跟少爷提你做妾,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柳儿想起少爷英俊霸气的面容,以及他日若真的抬了她做妾,温柔以待的模样,突然面色发热。可是如今少爷不在,她更不能自乱阵脚,身为少爷的女人,更应该懂事才对。 “小蕊,你也不用吃哪门子酸醋,咱俩身份同样低微,少爷从来都是平等看待,至于以后抬不抬我做妾,那是少爷的事,咱们都是少爷的家仆,整个人都属于少爷,你若要咱便给,他若不要,咱便别奢望,你说是不是?” 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可知少爷为何总让我跟着,因为你每次遇到事情毛毛燥燥,不识大体,这种时候,咱们身为少爷的贴身大丫环,最是不能乱的,若是少爷此刻回来,受了伤,需要药,你给药不及时少爷便会多痛两分,若热水不及时,少爷便会难受两分,你可明白轻重?若要哭,咱姐妹可以夜里偷偷在被窝子里哭,也好过现在这样耽误时间。”说完拉开门出去。 第三十章 像一只螃蟹 小蕊呆呆傻傻地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咬着唇心里又气又恨,她是不如柳儿这般遇事那样冷静,但她对少爷的心日月可鉴,绝不比柳儿少,为何少爷不懂? …… 张青顺着来时的路找回去,到了他晕去去的地方,却发现人不在,心头暗呼不好,忙四下寻找,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一处石缝里卡着个人,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如果这位公子的下人知道是她把人扔这儿变成这样的,会不会狠狠揍她一顿。 “什么人!”背后突然传来冰冷的质问。 张青脊背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人倒霉起来喝水也塞牙缝。 来人正想上前质问,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卡在石壁里的人,惊得大喊一声:“少爷!” 随即一个信号弹响起,赵元迅速赶了过去,只见家丁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片石壁,心慌地扒开人群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那个人衣衫褴褛,像一只螃蟹,紧紧地卡在背后三而靠石的石缝里,满脸脏污,深深地皱着眉,闭着眼睡着了,他的脸上还有干掉的泪痕印。 这个人真的是赵家庄少爷? 其它侍卫家丁纷纷看向那个发现少爷家丁,眼神里带着疑问。 请问你凭什么认为他是赵家少爷? 那个家丁尴尬地摸了摸头,指着那人的鞋子说道:“我记得少爷出门前我看到过这双鞋。” 谁叫他是最下等的家丁,主人从面前经过时不能随便乱看,于是他便记住了那双鞋。 众人的眼神变成了佩服。 张青努心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正要开溜,突然被人一把提住后面有衣服,回头一看,是当初赶她下马车的小厮。 “那个,我只是路过的。” 赵元冷笑道:“姑娘,不管你是不是路过的,都得跟我们回去一趟。”说完也不待她回答,朝后面吩咐道:“所有人都回去,阿大、阿二留下,另外将这姑娘带回去好生看管着。” “是。” 张青被人带回了赵家庄,她才发现她究竟干了件多么蠢的事,赵家庄掌管附近三个村子的田地,相当于现代的地主,她竟然得罪了自己的衣食父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再留在这里,接下来的日子想必过得滋润无比。 众人都退下,只留下阿大、阿二以及抬轿子的轿夫和一顶轿子。 赵元满脸的不忍,钻进石缝中,温柔地伸手拉住赵宣的手:“少爷,你醒醒。” “啊!——”赵宣突然醒来,惊叫一声,拼命甩手,拼命往石缝里缩,可惜他已经塞满了石缝,再也退不了。 “少爷,我是赵元,少爷,我是赵元啊!”赵元拼命喊着,眼中的泪差点儿急得流出来。 赵宣突然捡起面前的石头用力朝他脸上砸去,砸完更是手脚并用地抓挠他。 “嗯。”赵元闷哼一声,钻了出来,只见脸上多了三道血痕,额上多了个包,血顺着肿大的包流了下来。 “赵大哥?!”阿大、阿二担心地喊道。 “没事。”赵元摆摆手:“阿大、阿二你们俩去把少爷带出来。” 第三十一章 心里发毛 “是。” 阿大、阿二钻进石缝中将赵元强行带了出来,塞进轿子里带回了赵家庄。 赵宣被带着卧房,柳儿、小蕊刚想跟进去,就被赵元叫退下,柳儿偷偷瞧了一眼,发现赵宣满眼东张西望惊慌地张望,顿时满心疑惑。 府中的大夫被叫进卧房,赵元屏退下人,等他把完脉,这才问道:“如何?” 大夫摸了摸长及胸口的山羊胡子,沉思片刻道:“怕是中毒了。” “中毒?”赵元愣了愣,深吸了口气道:“那是何毒,可有解?” 大夫摇了摇手道:“放心,这毒对身体无大碍。” “无大碍?!”赵元差点儿跳起来。 明明自家少爷跟疯了一样,怎么能无大碍? 大夫挥手让他坐下:“你且听我说来,可还记得少爷以前的旧疾?” 赵元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浑身一震道:“记得,少爷以前特别怕黑,难道是他一个人呆了一夜……但是少爷的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了,就算偶尔单独呆在黑夜中也不会害怕呀。” “错,少爷只是努力控压制住了自己,但睡觉还是会命人点上灯,再派人在床边守夜才睡得着。而这毒,便能致幻,越是心里害怕什么,他便越会想到什么,这种毒,只有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才会用,想必少爷是着了那山匪头子的道儿,待我开上几副安神的药,应该会没事的。” “哦,那大夫赶紧去开药吧。”赵元忙起身道。 “别催,问题不大。”大夫笑着摆了摆手,上桌前写药方。 赵元走到门口,只见柳儿和小蕊依旧守在门口,满眼期盼地望着他,心头微微感动。 “柳儿,你去服侍少爷洗澡,小蕊你去给少爷煎药。” “是。”两个丫环弯腰行礼。 小蕊握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指甲嵌进肉里,心里的嫉妒如蔓藤一般在生长。 凭什么每次都让她去干杂活,每次洗澡守夜的好差事便是柳儿,她对少爷的关心并不比柳儿少呀。最主要的是,她是那位送给少爷的,只要那位首肯,做少爷的妾是迟早的事,柳儿这个小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想到这里小蕊心头又平衡了不少,乖乖去煎药,临走前听到赵元说道:“你进去的时候耐心些,要像哄孩子般……” 只隐约听到前半句,后面具体说了什么她走得太远实再听不到,心头疑惑,这是为何? 柳儿心情忐忑地进了房间,只见自家少爷裹着被子,缩在床角,一脸惊恐地瞪着她。 “少爷,我是柳儿啊,柳儿是来帮少爷洗澡的。” 即便她的声音温柔得滴出水来,赵宣一动也不动,只是一个劲的往床角缩。 “少爷,我是柳儿啊,听话啊,我只是帮你洗个澡。” “少爷,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你,你还记得我吗?” “少爷……” 柳儿好话说尽,终是不管用,满脸失望,难道少爷真傻了?想到这个她呆不住了,转身出了卧房。 张青被人关在柴房,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肯定与这小白脸儿八字不合,每次碰到他必倒霉一次,现在连柴房也被关了。 下次她要是再靠近这衰男她就不信张。 “喂,到底有人没有啊?我真的是路过的,你们放了我吧。”张青哀嚎道,现在是夜晚,如果不放了她,他们也别想睡个好觉。 门突然被人打开,张青心头一喜,抬头一看,吓得腿脚发软。 竟然是那个少爷,他满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着她心里发毛。 他想干什么? 难道现在就要报复她? 杀了她? 第三十二章 扔哪个路上 “我昨晚家中有事,是真的忘了,我……我本来准备事情一办完就回去找你的。”张青试图解释。但她还没解释完,就见赵宣突然冲了过去,狠狠地抱住她,嘴里喊着:娘,怕! 什么鬼?! 张青试图推他,完全推不动,她被抱得死紧,然后无奈地翻白眼。 难不成这男人真傻了? 从昨夜起就觉得他不对劲,说找人救他他不要,无论如何都要拖着她,要不是这男人晕倒了,她还真得硬生生把他背回去。 这下可怎么办? 这男人的家里人肯定会杀了她。 “那个……你家大门在哪儿,你带我出去吧。”张青轻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般。 赵宣偏头想了想,带着她绕过许多道门,终于出了后门,门外漆黑一片,没有火把路灯有些慎人。 “谢谢你啊,回吧。”张青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她凭着记忆中的路艰难摸索,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有人掉进水田里。 “啊,娘,娘……”呼救声响起。 这声音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那男人果然傻了,喊救命居然喊她娘。 但男人是她间接原因弄傻的,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将他从田里捞起来,她也满身泥巴。 男人还是要跟着她,夜里路黑,张青走不快,也甩不掉。罢了,他想跟就跟吧,她的小倔脾气也上来了。 两人回到赵二家鸡已经打鸣,张青将男人安排到猪圈里,自己摸黑去灶房打了盆水将就着洗洗便回房睡了。不是她心狠,这男人放在门外太扎眼,而是她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猪圈暖和。 反正他傻了,等明天天亮了就将这傻子扔哪个路上,谁也不知道是她干的。 谁会相信一个傻子? 张青没想到今天的这一举有多蠢,彻底改变了将来的日子,并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 第二天一早,张青趁牛冬喜睡得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自己要出去的话,然后将猪圈的赵宣带走。 赵宣身上的臭味儿差点将她隔夜饭都熏出来,仔细打量这男人满身泥巴,满鞋子猪屎,脸上脏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的模样,张青总算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份了。 “哪,这个窝窝头你拿着,这可是我从自己口粮里省出来的。” 这是实话,昨夜偷偷从灶房拿了两个,能把这一个给他,张青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好了。 男人很激动地接过去,吞了口口水,三两口便下了肚,又眼巴巴地盯着张青另一个窝窝头。 张青咬咬牙,一伸手将另一个也给了他。 这件事让她后悔了整整一天,因为没有吃的,张青根本走不到城里,男人倒是被她扔掉了。 天快黑时她再次回到家里,看到赵氏坐在正屋桌子旁瞪着她,那眼神冷得像在下刀子。 张青心头咯噔一声,难道又得挨打? 哪知赵氏指着灶房骂道:“你个光吃饭不干嘛的小妮子,这一天死哪儿去了,还不去煮饭。” 赵氏本想再让赵二揍她一顿,但牛小梅跟她念叨了一整天要吃她做的炒鸡蛋,此时自然是先堵住自家女儿的嘴。 第三十三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连两次失败去城里,张青决定想个办法才行,专门守在路口张望,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一辆牛车缓缓而来,驾车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老伯,车上还坐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哎,停一下。这位老伯,请问你们去哪,要是去城里能不能捎我一程?” 牛光才拉紧绳子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姑娘,满身补丁,长得面黄肌瘦的,好像村子里没见过。 “你有钱吗?”张青困窘地摇了摇头。 “那你拦个什么牛车?”牛光才瞪了她一眼,甩牛鞭子就要离开。 “爹爹。”牛车上的小姑娘突然开了口,语气软软甜甜似在撒娇:“爹爹,让她上来吧,二丫一个人坐后面好无聊。” 牛光才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是自己女儿说的,马上又咽了回去,谁叫他最疼爱这个女儿。 “上来吧。”牛光才瞪着张青说,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哪有人坐牛车不给钱的。 两个小姑娘在牛车上攀谈开来。 “原来你是牛大家的二丫头,难怪没见过你,听说你娘去了后你便没出过屋子。”牛二丫惊叫道。 “大呼小叫地干什么?怎么也学不会城里姑娘安安静静的样子。”牛有才回头瞪她。 牛二丫完全不理他,笑眯眯朝张青说道:“别怕,我爹爹是刀子嘴豆腐心。” 张青看着牛有才的背影,背有点驼,手上粗糙的老茧,一甩马鞭熟练又有力。 或许她将来也要嫁一个村里的汉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人相亲相爱,那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你爹说得倒也对,他是为你好,怕你将来嫁不出去。”张青看这小丫头爱笑又随和,便跟她开玩笑。 “谁说的,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牛二丫看到牛有才又回头瞪了他一眼,立马降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我喜欢的人叫雷子哥,你可别告诉别人,他现在可是赵家庄的一等护卫。” 赵家庄? 张青非常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但这一片的田地都是赵家庄的,除非她离开这儿,否则想不听到也难。 “那他喜欢你吗?” 牛二丫一脸羞涩:“自然是喜欢的,我们俩是青梅竹马,雷子哥常带我玩儿,咱们长树淘鸟,下河捉鱼那时候很开心,后来他被选到了赵家庄,这几年长高了好多。” 张青奇怪:“咱牛家村的姑娘不都喜欢赵家庄少爷吗?” “谁说的,我就不喜欢,雷子哥可比赵家少爷温柔多了,虽然我没见过他。”牛二丫忙狡辩。 张青:“……”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路与牛二丫聊天,知道了许多牛家村的事,聊着没过多久就到了城里。 与城镇脱钩太久,张青被繁华的古代城里惊得合不拢嘴。 好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各种做生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冒着青烟的小摊…… 她决定了,一定要在城里立足。 “老板,我会算帐。”张青兴致勃勃地来到一个贴着招人的酒楼。 她觉得凭自己现代数学,光算帐太简单不过,这份工作稳了。 第三十四章 圆润地滚 酒楼掌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去去去,哪来的乞丐到这骗吃骗喝。” “我真的会算帐,而且口才也不错,您让我试试吧。”张青诚恳地望着他。 “滚!” 瞬间被人扔出了酒楼。 张青不气馁,走了一条街看到一个风流雅舍的地方在招小二,但要求会做诗。 这个简单。 张青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刚想说自己会作诗,本想抄一抄李白诗仙的一两首混口饭吃,还没开口就被人哄出来。只见那牌匾下方还有行小字:女子与宠物不得入内。 我擦! 赤果果的性别歧视嘛。 将头发束好,装成男子走路姿势变得霸道一些,继续应聘另一家饭馆。 “我很勤快的,我会擦掉子扫地,您瞧瞧,我动作快着呢。”张青拿起桌上的帕子就要去擦桌子,面前被人拦住,来人很高,她的眼前只看到黝黑的胸肌不停抖动。 “这位也是在应聘伙计的。”掌柜阴笑着说道。 “呃,当我没说过。”灰溜溜圆润地滚了。 找了三家店都被人赶出来,张青有些丧气,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装扮极漂亮的房子外贴着张单子,走近一看,楼的名字叫万花楼,招的是撒扫丫鬟。 万花楼这种名字一听就是妓院什么的,张青还没堕落到这种地步,只是有些惋惜,这工作肯定能应聘上,抬头张望时,突然看到一个二楼半开的窗户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身材修长,玉冠青衣,那玉冠小巧润泽,一看就价值不菲,自她来到这个朝代,他便一直戴着这个发冠。 他不是疯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青楼? 那天把他扔马路上的事他要是想起来,她觉得这个高傲的男人说不定会扒了她的皮,赶紧开溜。 慌乱中将头一低,转身就走。 二楼的男人慢慢转过头来,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上场。 屋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赵元,另一个便是花魁娘子李香香。 李香香自挂牌以来便成了这万花楼的摇钱树,妈妈只看银子,哪怕是长得跟头猪她也得小心翼翼地侍候他,可自从三年前这赵家少爷来了后,她便再也不用挂牌,只要等着赵家少爷一月一次的宠幸。 但这宠幸也并非做那档子事,顶多给他唱唱曲,跳跳舞。 她也不是不想从良,勾搭赵家少爷数次,但赵家少爷坐怀不乱,让她一度崩溃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魅力之外,还有他是不是个真男人? 但也是自那以后自己的身份爆增,就连妈妈也是不断讨好她,只告诉她千万不能得罪这位少爷。 赵家少爷平时总是一幅冷冰冰的表情,就连她跳舞他也懒得吝色半点笑容,盯着她像是盯着另一个隐了身的人,这一次她居然看到了笑,但这笑虽然很好看,却莫名让她害怕,那笑里似乎掺杂着某种阴谋。 “怎么样,事情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少爷放心,属下定能让这姑娘将这世间所有的苦都尝上一遍。”赵元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三十五章 生不如死 赵宣回忆起两天前的窘迫恨不得立刻掐死这小丫头片子。 她怎么敢……!!! 可是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张青走着走着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有条毒蛇一般的眼神盯着她。 莫不是那傻子发现她了? 如果真的发现她了,她再躲着他又能怎么样,一不做二不休,鼓起勇气回头一看,二楼窗户边空无一人。 幻觉! 肯定是幻觉。 她撇撇嘴,又继续找工作。 整个云城所有大的铺子她都走遍了,可是没有一家请她。无奈之下她连连降低要求,不要工钱,只求包食宿便好,可惜依然没人理她。 以至于这一切发生得太现实,她开始怀疑人生的同时,咒骂老天爷太过份了,穿越到这穷沟沟里,竟然连金手指都不给,这让她怎么活啊,难不成死了再穿回去? 可是不行,大姐还等着她帮助,她舍不得。 临近夜幕,来到城门处,只见牛光才和牛二丫驾着牛在等在路边,正东张西望,张青走近才发现她束着发。 牛二丫好奇地打量她,这不是男子才作的打扮吗? 牛有才气不打一处来:“叫你早点回来你怎么现在才到,眼看天都要黑了,就算你不想回去也得说一声啊!” 牛二丫看到张青满脸丧气很不开心的样子,忙朝他爹使了个眼色。 扶着她坐上牛车,问道:“夏花,你这是怎么了?” 张青将头埋进牛二丫肩膀上,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很大,一路来通过聊天她觉得二丫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于是也就不见外。 “我……我就是想找份工作,为什么这么难呢?” 牛二丫突然想笑,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可人家正在伤心,她要是笑话便是对她的不尊重,只好生生忍住。 “夏花,咱们是女子,咱们只需要相夫教子便可,不必抛投露面找工作,你看看那些店铺,从掌柜到伙计,全是男子,他们是绝不会收一名女子做跑堂的。” 张青撇撇嘴,她还不信了,那些人只是没看到她的能力,总有一天她会碰到伯乐。 …… 张青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进了院子,一眼便望见微弱的油灯下桌前吃饭的几个身影。 赵氏吝啬,从来都是早早地吃完饭睡觉,夜里在自己屋里点上油灯。 牛秋花四姐挤着睡在左侧的耳房,夜里黑漆漆的,张青好几次上厕所都撞了脑袋。 今天倒是例外,他们为何吃得这样晚? 牛春花边啃着窝窝头一直留意院门口,上次二妹回来得晚只是出去玩去了,这次想必也是的,只是二伯、二伯母的脸色有些不好,她得见机行事。 “二妹,你回来了!”心里打定好主意,就见院子里进来一个瘦巴巴的身影,一脸喜色地冲上去。 谢天谢地,二妹没事。 “二姐。”牛冬喜紧张地站了起来,眼角瞟到牛二突然停下了筷子,暗呼不好。 “大姐。”张青迎了上去,两姐妹抱在一起。 牛春花牵着她的手就要去灶房:“饿了吧,走,大姐给你盛饭!” “碰!”牛二咚地一声将碗砸到桌上站了起来,一脸怒色,桌上的气氛很紧张,牛秋花和牛冬喜大气都不敢出。 赵氏和牛小梅一脸讥笑地望着她,等着瞧吧,又得有一顿好打。 第三十六章 爬出来找你 “吃什么吃,还敢吃饭。”操起扫帚就冲了过来。 又打她!? “站住!”张青推开牛春花,狠狠地瞪着牛二。 显然牛二不会听,他平时虽然不管事,但这个家他要想揍谁那还不是凭他的性子,谁叫他才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你凭什么打我?”张青毫不躲闪地看着他,眼底带着轻蔑。 牛二高举着扫帚,愣愣地看着她,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那句:你凭什么打我? 她说得不错,他凭什么打她,他又不是她的爹娘,这样往死里倒似乎说不过去。但他是她的二伯,她爹娘临终前将这四个孩子托付给他,他就有权利管她们,这是为她们好。 “我是你二伯。”牛二瞪圆眼珠子中气十足。 “你也说了你是我二伯,你不是我爹娘,你这样虐待我们,就不怕我爹娘从坟里爬出来找你?”张青讥笑道。 “二伯,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反应过来的牛春花像母鸡护鸡仔一般像她护在身后。 牛二抓紧扫帚就要抽,突然看到牛春花卷起袖子的手臂上全是青痕,心头顿时一个激灵,多年酗酒早已一团浆糊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他都干了什么? 她们可是大哥的遗孤,那个最疼爱他的大哥啊。 穿过牛春花看到牛夏花那张与她娘极为相似的脸,突然呆呆地陷入了回忆。 许多年前,他与大哥上山砍柴时,碰到了受伤的云氏,云氏长得太美了,像天上不小心落入凡尘的仙女儿,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儿来,那模样恐怕连整个云县最美的姑娘也比不上。 兄弟俩轮流在床边守护,寸步不离,守着云氏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们家穷,年前拿出所有的积蓄才给牛大订了亲,这亲事之所以能成还是对方姑娘主动要求降低了银钱,据说这姑娘看上了牛大。 牛二心想,大哥订了亲,如果这姑娘醒过来,是不是可以给他当娘子? 三日后这姑娘果然醒了,他端着粥过去,正听到她与牛大说话,那如黄鹂般清脆美妙的声音让他心神荡漾不已,待他兴奋地开门进去,却看到云氏与大哥握在一起的双手,和云氏白里透红娇羞的脸蛋。 大哥与云氏两情相悦。 牛大、牛二从小失去爹娘,牛大撑起大半个家,牛二自愿成全他们,但赵家的聘礼已经给了,他们不娶白不娶。 婚礼是同一天举行的,只是换了新娘子和新郎。 新婚之夜,赵氏突然发现嫁的是牛二,拼命反抗,可是终究被愤怒和嫉妒涌上心头的牛二给睡了,从那一刻起,即便再不甘心,女人没有贞洁便只能从了。 自那以后赵氏便对整个牛家心怀不满,直到大哥大嫂双双去了,她心里的气更盛,心头暗骂这个挨千刀的男人究竟是有多爱那个狐狸精? 前几日突然听到赵氏说起牛夏花出去了夜里未归,他当时就怒了。大哥留下的遗孤中,二丫头最像云氏,那眉眼、相貌、神韵简直太像,牛二心头对云氏的爱慕之情隐忍了多年,那一刻通通爆发出来,将她往死里打。 第三十七章 发酒疯 这一刻他突然清醒过来,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冷到了骨子里。 牛春花惊讶地看到牛二扔了扫帚,疯了般地跑了出去。 “爹!——”牛小梅惊慌失措地喊。 “没事,你爹又发酒疯了。”赵氏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声音低沉,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油灯太暗,夜的黑掩盖了她拿筷子的手在不停发抖,心头掩盖多年的恨意如火苗一般迸发出来。 “可是爹爹……”从来没在夜里这样离开过。 牛小梅并未察觉到她娘的异样,还在不停地追问。 赵氏不待她说完,突然一拍筷子站起来,冷冷地盯着牛春花两姐妹:“不许她吃饭,谁要是敢偷偷给她吃的,我明天就把她赶出去。去把碗洗了。”说完转身回了房。 后面那句是对牛春花说的。 张青觉得赵氏盯着她的眼神极其慎人。 她有些不明所以,又不想让大姐为难,拒绝大姐偷偷塞给她的窝窝头,直接进屋睡了。 半夜里饿得醒过来,难受极了,正想找东西吃,突然听到大姐说道:“给。” 张青接过来摸了摸,原来是个窝窝头,令她感动的是这窝窝头是温热的,想必大姐贴身带着,沾了大姐的体温。 “大姐,你不怕被二伯母赶出去吗?”她贴着她的身子躺下来,边吃边小声说道。 “不怕,大姐就怕你们挨饿被人欺负。”牛春花笑着回道。 突然又问道:“二妹,你能告诉大姐你今天和前两天去干什么了吗?” “大姐,我真是出去玩去了,不信你问村西头的二丫。”张青还不打算透露自己找工作的事,必竟找不找得到工作还是个未知数。 “哦,你认识牛二丫?那姑娘挺可爱的,你如今身子好了,倒可以经常去找她玩儿。”牛春花深信不疑。 “嗯。”张青轻哼一声,抱紧牛春花的脖子,闻着她脖子里淡淡的皂角香,暗叹这才是亲人吧。 …… 深秋的清晨干净爽朗,凉风席席,让张青心情也很好。 梳洗完毕,跟大姐打了声招呼正准备找牛二丫一起割猪草,刚出门,便撞见赵氏衣裳不整,头发凌乱地往回走,一看到她跟见了鬼似地惊慌失措模样。 张青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走。 赵氏心里又平和下来,这小丫头还什么都不懂,即便发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反正她也能青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张青在现代早已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又怎么会不懂,这赵氏一大早衣裳不整的回来,牛二又不在家,肯定偷人去了。 但现在还只是猜测,还得抓住她的把柄才行。 牛家村大部分是山路,梯田一梯接一梯装满绿色,泥黄色的土路弯弯绕绕无数个弯后,终于到达一处工整的土培房。 土培房很新,上面是深色的木料,下面是白黄色的泥,顶上冒着青色的炊烟,在满山绿色的衬托下很是漂亮。 “碰碰碰!”张青敲了敲院门,问道:“牛二丫在吗?” 院子里传来小鸡咯咯叫声,很是热闹,在单调安静的早上调出一股热闹的气氛。 “谁找我?”院门一下被打开,露出一张灿烂笑脸。 牛二丫今日扎着双平髻,两条发尾任性地垂于侧脸,大大圆圆的眼睛,很是可爱。 “咦,牛夏花。你真来找我啦。” 张青点了点头,笑道:“走,咱们一起去扯猪草吧。” 第三十八章 另寻别家 牛二丫的带领下很快就扯了一背篓猪草,并且打听到三天后她二伯会借她们家的牛车进城,到时候跟她二伯说说,准能带她进城,张青高兴坏了。 等待的日子过得很慢,无聊之际她将村子里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下。必竟当初这个小病号从不出门,外面的世界很多都不清楚。 另外她又透过牛大婶子家的梅儿帮着打听了近来赵家少爷的情况。 原来他没傻! 那么他那天是装傻? 很明显不是,他给她的感觉很高冷,在她面前装傻图什么? 得到这个确切消息后张青坐立不安,以她与他接触几次的情部来看,那家伙不是一般小气,这下可完蛋了。 心头急归急,但没钱她又能怎么办,眼下只能等着下一次进城拼一次了,无论如何,她都得找到一份工作,要逃出那家伙的势力范围。 到了那天,张青很早就起了,穿上牛二丫找来的她雷子哥的男装,乔装妥当后才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城里。 这次似乎比上次顺利,试了家酒楼的伙计,掌柜很满意,觉得她手脚灵活,动作麻利,叫她明日来上岗。 啊——! 一切兴奋尽在不言中,虽然钱不多,但至少不用饿死,有钱总有希望不是? “公子……公子……” 张青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面试酒楼的一个伙计,刚才两人打过照面。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怕自己太高兴躲在一条巷子里,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难道是路过? “嗯?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公子,我们掌柜的说恐怕请不了你了,公子请另寻别家吧。”说完伙计急匆匆地跑了。 张青张大嘴愣在原地。 终于明白有句话叫飞得多高就跌得多重。 好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换下一家。 她来到一个码头。 码头工头看到他拿个毛笔胡乱写了几个x,y……鬼画符,他们码头上最难算的几笔帐被她不到一刻钟全算出来了。 “小公子,你这是怎么算的,真是太厉害了!”先前的帐房先生一脸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张青尴尬地缩回手,她是女孩子,还是有些不自在。 工头豪气地一拍桌子:“好,这位公子以后跟着我混,至于工钱,我这就去跟当家的说,给你二倍月钱。”说完大迈步进了正屋。 张青激动坏了,帐房先生的月钱可比酒楼伙计的要高,一个月锭碎银子,要是双倍,顶多两三个月就能还上大姐聘礼的钱。 等她再多干几年,自己存些银子干些其它生意…… 她似乎想到了以后所有美好的人生。 眼瞅着工头出来,张青两眼放光,只觉得刚才还豪气万丈的工头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心头咯噔一声,顿时觉得不妙。 “那个小张,不好意思啊,掌柜的说了,他请到人了。” 你妹!!! 张青心底的愤怒油然升起,请到人了干嘛还让她面试,有病吧! 然而这话只能放在心里,谁叫码头上全是些粗着膀子的糙老爷们儿,她这副小身板,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第三十九章 心如死灰 一直到傍晚,张青蹲在十字路口的街上又累又渴,两眼迷茫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越来越少,除了心如死灰,心头更是咒骂那个小心眼的混蛋。 原本应聘的十几份工作都是成功了的,但没等她高兴过头,店主立马找各种理由回她不要她了。 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三次四次就绝对是有人整她,更别提十几份工作。 想她到这边以来看她不顺眼的除了赵氏母女,就是那个长得羊皮的小白脸儿。 赵氏母女没那样大的能力,除了赵家庄的少爷,她不做其它人选。 看他这架式,是打算整死她呢? 如果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她或许还想着逃,可眼下有了在乎的人,她不能逃,也不会逃。 可是当她发现牛二丫的二伯并没有等她的时候,她的心沉入谷底。 她得回去。 她不能认命! 趁关城门前出了城,好在今夜的老天爷多了丝人情味儿,月亮探出半个身子,陪着张青一路走。 官道有月光下泛着白光,路也还不算太烂,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路只有一条,她也不会走错。 官道左边的树林又高又黑,各种虫子叫得此起彼伏,右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在黑暗中一直延生到看不见的远方。 张青还是个小女孩儿,说不害怕是假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壮胆,可是走了没多久,她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踢踏,踢踏…… 她走得快那脚步声便走得快,她停下来那脚步声也停下来。 张青害怕又紧张,走了一个时辰,那脚步声一直在,好像越来越近,她突然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她原来是不怕鬼的,必竟也是二十一世绝教出来的根正苗红,可自从她附到了别人的身上,这观点就完全成立了。 “学习雷峰,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堂,立场坚定不忘本……” 这首歌充满了正能量,不知道为什么,张青忍不住就高声唱起来。 顿时,林子里的虫子不叫了,身后的脚步声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 一直到天边的肚皮翻白,张青哆嗦着脚进了牛家村,远远便能瞧见自己的家和侧耳房,侧耳房里睡着大姐和弟弟妹妹,一想到他们,突然觉得心里很温暖。 原本眼皮都快粘上的她,突然精神一震,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便走了上次跟牛二丫一起走过一条近路,穿过两家房子之间的一条小路,再通过几道田坎就能到家。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张青脚下一顿,贴在一户人家窗边的墙上偷听:“我们家那二丫头片子那天看到我了,我今儿得赶紧回去,上次睡过头,都怪你个死男人。” 真是赵氏? “明明是你舍不得我,你想赔我多睡会儿就明说,还怪到我头上来了呵呵,乖,让我亲一口再走……。”男人的声音有些苍老难听。 “死开。”赵氏娇嗔,脚步声响起。 张青吓了一跳,赶紧逃走。 第四十章 咱俩都得死 “等等,你说你家二丫头发现你夜不归宿了?”男人问道。 “那倒没有,她只是看到我回去,只是那天我走得太急,衣裳还没来得及整理。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肯定不懂什么的,咱不用管她。” “那可不行,她现在不懂,不代表以后不懂。”男人沉思半晌:“赶紧把这个麻烦精处理掉,越远越好,最好不能让她翻身,不然将来等她醒过神儿来,咱俩都得死。” 谁都知道这个朝代对他们这种男女的处罚极重,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赵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张青跑得飞快逃回家里,喘着气将门紧紧关上才发现满头大汗,两腿发抖。 果然是在偷人! 那个男人她也认识,在这个小病号的记忆中,便是那个郎中。 如果赵氏跟那个郎中偷情,而那个郎中又治死了自己的原身,那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阴谋。 如果让赵氏和郎中知道她发现他们俩偷情,恐怕不会让她活着。 赶紧钻进被窝里躺下,感觉大姐身上热呼呼的,不由得往她身上靠。 突然觉得大姐身子动了一下,接着感觉到身边的呼吸急促了些,脸上的头发被人细心拨开,被人搂进怀中,她闻到淡淡的皂角香,那味道让她很舒服,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 清晨,天刚亮,赵庄下人房里的三等丫环便早早地起了。 梅儿穿好衣裳,今日她负责清扫花园里的枯叶,有人想干的便自己干,不想干的还能卖钱给别人干,谁叫这活吃香得很呢。 梅儿不打算将这活计卖给别的丫环,她好久没见到少爷,或许今天也能看上一眼,她便能想上十天半个月。 前些日子内院发生了大事,听说少爷丢了,还一丢丢了两回,这可让她急坏了,今天她得去确认少爷是否安全。 拿起扫帚来到内院,只见满园花儿开得正艳,红的玫瑰,牡丹,菊花……等等应有尽有,这里有些花她连听都没听过,只是觉得很好看。 听院子里的丫环婆子说上一嘴,那红的是玫瑰,黄的是菊花……。 花园的花每天都有花匠负责搭理修剪,一片枯枝残叶都没有,每一朵都精神饱满,挺着身子,招摇显摆,就像它们的主人,赵家少爷。 赵家庄只有一个少爷,她们从没听说过还有老爷夫人什么的。 但少爷在她们心中是英雄,自从三年前来到这里后,便还了这一方安宁,打跑了强盗,灭了匪窝,如今三个村子平安和乐全是他的功劳。 但少爷却是她们这些丫头可望不可及的,除了两个贴身丫环柳儿和小蕊,别的丫头哪怕是送个帕子都得经过两个大丫环的手。 而且赵家庄规矩极严。 负责清扫的丫环婆子必须要在主子起床前做完离开,其余时间所有外宅丫环不得入内,一经发现立刻赶出庄去。 除了偶尔清扫花园时能碰到少爷早起,其余时候根本看不到。 第四十一章 放她一马 小蕊今日负责布施早点,守在霁云阁门口等着传唤,今日怎的晚了些。 她的身后跟着六名蓝粗布丫环,一字排列,低头端着托盘,一动也不动。 “哈哈哈……” 阁内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众丫环手一抖,碗里的汤差点撒了。 小蕊张大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笑声……是少爷? 阁内。 赵宣张开双手,任由柳儿帮他穿戴。 柳儿从桌上拿过羊脂玉佩,一面细心地给他系上,一面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其实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少爷五官俊秀,特别那一双丹凤眼,有种能勾人摄魄的能力。此刻,那眼中亮晶晶地,闪着光芒,而且极为难得一见的是,少爷竟然笑了! 竟然为了一个村姑? 大壮、二壮一脸莫名其妙,互相对看一眼,吓得浑身哆嗦。 赵宣笑完,轻咳一声又问道:“还干了些什么?” 大壮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将自己所干的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赵宣。 搞砸了牛夏花的七八份工作。 赶走了送她回家的牛车。 吓跑了深更半夜想抢钱的两三拨强盗,虽然牛夏花压根儿没钱抢,甚至连色都没得劫。 赵宣满意地点了点头。 兵法有云,劫其源,断其粮,敌可禽也。 没了吃饭的家伙,她还硬个屁。 最后这一条才是重中之重。 大壮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忤逆爷的事,吓得半死,听到他嗯了一声,才知道爷并没发火,顿时只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少爷,据我所知,牛家小姑娘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了多久,她定会来求咱们。”二壮趁机说道。 “哦,这是为何?”赵宣斜眼看他,走到屏风后的桌前坐下,敲了敲桌子。 柳儿立马出去传膳。 “此事还得从年前说起……”大壮将牛夏花家的状况细细地说给了赵宣。 赵宣沉思不语,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闲了,竟然跟这样一个没见识的穷丫头片子计较。 但是一想到那个穷丫头片子敢那样对他,他的眸子里射出一股杀气。 她若不来求他,他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吃过早饭,赵宣到花园里转了一圈,忽然觉得闲得发慌。 他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前些日子灭了断峰崖的匪窝,如今什么事都没了,顿时后悔极了。 早知道该留着那匪窝折腾折腾,也不至于无事可做。 突然看到花园一角几个小丫头不停地偷看他,顿时厌恶之感油然升起,他最讨厌别人瞧着他的皮囊不放,这东西碍事得很。 但身在这穷乡僻壤,他这长相不招人待见的,恐怕也只有那丫头了。 想起两人在山洞中时,那丫头一幅他想非礼她的表情,突然就笑出声来。 长那么丑,谁会喜欢她? 不过,他突然心痒痒,想去瞧瞧她狼狈的样子,如果她今天求饶,他若心情好,或许会放她一马。 “赵元。” “是,少爷。”赵元上前抱拳。 “陪我出去走走。” 赵元一愣,少爷不是最讨厌出去吗? 第四十二章 锦衣男子 说到处脏得很,村子里的人又粗俗不堪,总把少爷当怪物一样看,特别是那些花痴一样的村姑,跟在少爷屁股后面扭扭捏捏,一想起来就打了个寒颤。 赵宣突然回头,看到赵元扭曲怪异的脸,冷声说道:“还不快走。” 赵元忙跟上。 却不料他突然又回过头来,右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声音带着满满的威胁:“一会儿若是有人靠近本少爷三尺之内,你就等着回来受罚吧。” 赵元脊背一凉,嘴角抽搐了两下:“是。” 心头委屈,不想被人靠近就不要出去呗,干嘛还带连累他受罚? 但这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 …… 张青是被饿醒的,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脑袋重得跟铁疙瘩似的,一抬头鼻涕就跟着流了下来。 重感冒? 该死,肯定是昨天大半夜的吹了冷风,这个样子,恐怕又得连累大姐她们担心她。 “碰!”地一声响,门被人砸开,反弹到门后的墙上来回撞了几次才停下来。 “牛夏花,你又偷懒,娘说叫你去扯猪草,顺便将家里的衣裳都给洗了。”说话的声音盛气凌人。 听到声音她就知道是牛小梅,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大红的光影,张青一点都不想动弹,虚弱地说道:“我人不舒服。” “不舒服?哼,又想装病偷懒,我瞧着你前两天敢跟我爹动手哩,恐怕这几年的病也是装出来的吧,分明是不想干活。” 牛小梅冲上去,拉住张青的手就死命地拖,也不管她的上半部分身子悬空到了床外,突然发现她满脸苍白,额上沁着细细的汗水,也没有反抗。 难道真的生病了? 看到她要死不活的样子,牛小梅咧嘴一笑,突然放了手。 咚地一声闷响,张青捂头掉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得直哼哼。 该死的牛小梅,竟然动真格的。 她本来脑袋就疼,现在撞一下,冷汗直冒,仿佛要昏死过去一般。 “你在干什么?”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青先是一愣,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会在屋子里听到那王八蛋的声音,可是眼前的光线一暗,她不由抬头望去,顿时愣住了。 他……? 他面目俊朗,身材高挑,脊背挺得笔直,一手背于身后,一身冰蓝上好绸缎,袖尾及领口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挂着羊脂玉佩。 这幅上等贵族才有的打扮,与这个破烂和小屋子格格不入,门外的阳光透过男子身边的缝隙照进来,显示男子高贵不可侵犯。 牛小梅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锦衣男子。 帅呆了,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咱们村里有这么帅的公子,她怎么不知道? 张青擦了把眼睛,又眨巴两下,连身上的疼都忘记了,眼前还是那面色冰冷得如黑白如常的赵家少爷。 呃,什么鬼?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赵家少爷冰冷的眸子带着冷意,瞬间将屋子里的气氛由秋天转入了冬天。 张青接受了事实后,心头狠狠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恐怕是来找她麻烦的吧,从昨天开始,拜他所赐,她被他整得很惨,现在又得了重感冒,他是来看笑话还是来继续整她的? 第四十三章 巨婴 “公子,你是……?”牛小梅神情扭捏地说道。 张青被她帮作娇柔发嗲的声音恶心到了,只觉得鸡皮疙瘩掉得满地都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赵宣自动忽略了其牛小梅,冷冷地盯着张青,讥讽道:“还以为你很有本事,也就在我面前逞能。” “是呀,少爷……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您老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小女子吧。”张青撑着床慢慢爬起来,话里明显带着反讥讽。 两人大眼瞪小眼,火花四溅。 这丫头虽在认错,却没有半点认错的态度,赵宣怒了。 牛小梅不明所以,心头一直细细品味那句少爷,突然脑中一闪问道:“他难道是赵家庄的少爷?” 这话是问的张青,但张青别开脑袋不理他,她心头虽气愤,但也无奈,眼下她可不能表现出半点泼辣的样子。 “公子,小女子姓牛,名小梅。”一边说,一边悄悄朝她挪过去。 突然,一个男人从他后面出来,举剑拦住她:“姑娘,请后退。” 此人正是一路护着赵宣来此的赵元,此时他头发凌乱,气喘吁吁,脚步虚浮,明显是才从院外追过来的。 刚处理完院外的一群姑娘,他有种被人凌迟过一遍似的。 村子里的姑娘太热情,他在拦她们的同时,被人上下其手,摸了个遍。上至八十多岁老妪,下至十几岁的姑娘。 谁叫牛家村消息传得贼快,他们刚一出赵家庄,那些姑娘一听说赵家少爷出庄了,纷纷像恶狼一样追了上来,赵元拼命地拦,但双手难乱无数只手,又不能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于是便落下这幅惨样。 刚处理完外面的人,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这下完蛋了,这屋子这么小,怎么着也得有三尺。 赵元委屈地看向赵宣,发现他与牛夏花正深情对望,心下一惊,难不成少爷喜欢上这位姑娘了。 “说吧,你还想怎么样?”张青声音软软的。 她明明想说得有气势一些,但实再是一点力都使不出来。 赵宣沉默许久,突然冷笑:“我要你跪地求饶。” “没门儿,大不了一死!”张青立马回道。 一说完她马上后悔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不容易得到的新身体,她可不想就这样死了,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有她放不下的人。 牛小梅听得莫名其妙,在气拔怒张的两人脸上来回巡视。 “那咱们就继续,咱们看谁玩儿得过谁。”赵宣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还有无数的招赐给她,她可不能这么快就认输。 张青刚想回答,突然脑子里一黑,差点就晕倒。 赵宣突然面色一紧,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一问完他也莫名其妙。 难道他刚才是在担心她? 不可能,他怎么会去担心个黄毛丫头,肯定是怕她死了自己没得玩。 “拜你所赐……。”张青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压根儿没往别处想。 “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有几个狗腿子,投了个好胎,你要像我一样身为女子身在这一贫如洗的村子里试试。”她轻笑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嘀咕:“或许还不如我。” 赵元心头一紧,偷瞟了眼自家少爷,发现他身后的拳头越捏越紧,不由得为牛夏花捏了一把汗。 姑娘,你认服个软吧,上次敢跟少爷叫板的人早到阴曹地府了。 “牛夏花,你怎么能这么说赵家少爷。”牛小梅急道。 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明显牛夏花在捋老虎屁股上的毛。 “让她说。”赵宣声音更冷了几分。 说就说! “你会穿衣服吗?你会做饭吗?你自知粮食是怎么种出来的吗?你分得清哪种是黄豆吗?你有用手为你家里赚过一分钱吗?……没有吧。一个连五谷不分,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男人,那只能叫巨婴。”张青一口气说完,喘气挑衅地瞪着他。 这话她很早就想说了,加上昨天的怨气这一并发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我杀人了 一说完她恨不得咬断舌头,似乎又一次惹到他了,因为她感觉屋内的温度又冷的几分,那男人的眼神像刀子。 “很好。”赵宣两眼发光,薄唇轻启,邪魅张狂的脸上带着欣赏,一步步朝她走近。 直到两人贴得越来越近,张青仰头看他,身后抵着床畔,耳边传来男子邪魅猖狂的声音:“想必你是准备好迎接爷给你的东西了,很好!爷就喜欢你这样胆儿肥的姑娘,继续,千万别怂,因为接下来爷可不会再把你当个女人了。” 男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特有的磁性,微风扫过她的耳廓,痒痒的。 张青再也支持不住,叮咚一下坐到了床上,狠狠地瞪着他。 “走。”男人深深地盯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赵元满脸纠结地指了指张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赵宣,叹了口气跟上了自家的主子。 张青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心头懊恼的同时更加讨厌这男人。 她承认她玩儿不过他,可是想让她跪下认错那是不可能的。别说她没错,就算是有错她也不会给那样一个卑鄙的男人下跪。 “啪!”突然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张青两眼一黑,扑倒在床上,待她努力爬起来,发现打她的赫然是牛小梅。 牛小梅瞪着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珠子,恨底除了恨,还有种嫉妒的东西。 “牛夏花,你个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长得跟坨屎一样,还敢勾搭赵家少爷,你他妈有爹生没爹娘的贱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跳到床上,骑上张青背上,一阵拳头如沙包一样砸了下来。 “唔——!放……放开。”张青疼苦地抱住脑袋,腰身被牛小梅压得死死的,背上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感觉身子飘在火上烤,突然恶心地干呕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啪!碰!” 小梅用尽了全力,一拳一巴掌地打在她后脑勺上、背上,手臂上,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打。 上次吃了她的亏,她到现在心头都堵了口恶气,现在居然勾搭起赵家少爷。 那堂堂赵家少爷可是天上的星辰,是她这个下贱胚子能勾搭的吗? 打死她! 打死她!! 突然感觉到身下的人干呕了两声,突然不动弹了。 “装,叫你装,你个贱人就会装。” 捏住她臂膀上的肉狠狠地掐了几下,可是身上的人仍旧没有反应。 牛小梅心里咯噔一声,忙跳下床下来,颤抖地伸出手到她的鼻下,突然啊地一声惨叫逃出了屋子。 赵氏扛着锄头刚从外边儿回来,看到牛小梅惊慌失措的样子忙喊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牛小梅一看到赵氏,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跑过去抓住赵氏的衣裳哭道:“娘,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啊!” 赵氏脸色一变:“你杀谁啦?” 牛小梅颤抖地指向耳房。 赵氏赶紧跑进去一看,张青一动不动地扒在床上,脸色苍白。 真死了? 第四十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到底是经了几十年的事,赵氏心头虽也慌,但面上还是装作冷静的样子,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觉得气息微弱得很,但并没死,她松了口气。 脑中一闪,突然想起早辰胡郎的话,这臭丫头要是真的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她赵菊花也算是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上次明明让胡郎给药里下了毒,没想到反而治好了她,害她心头害怕了好久,谁叫这丫头命大,她不介意再杀她一次。。 这次干脆直接将她扔到乱坟岗去算了,听说那里经常有野狼和专琢人眼的老鹰,让她死无全尸,她就不信她还能活过来。 “儿哪,听娘说,你二姐是病死的,不是你打死的,千万记住了。”赵氏抓紧牛小梅的胳膊,红着眼说道。 牛小梅一边发抖,一边点头。 两母女从耳房找来一卷席子,将张青裹了进去,赵氏匆匆出了一趟门,找来胡林和牛车,将她扔到了乱坟岗。 张青作为一个灵体飘在空中,静静地看着一切,嘴角含着冷笑。 没错,她又灵魂出窍了。 从刚才牛小梅发现她一动不动开始,她便飘在牛夏花的身边一米之内,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身体走。 牛家母女的仇,她一定会报,如果她还能回去的话。 天空轰地一声闷雷。 赵氏和胡林吓了一跳,赶紧驾着牛车逃走了。 …… 牛春花干完地里的活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进耳房看自己的二妹。 昨夜二妹回来得很晚,她担心得一夜没睡,后来总算回来,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她便睡着了。 “二妹。” 屋内床上空无一人。 四下院子里也没有人。 心里有些不舒服,二妹身体好了,她很开心,可她总是这样到处乱跑,一个姑娘家的,她的开心就变成担心了。 她把中午饭做好决定出去找找。 出了门,穿过一条田间小路,看到牛大婶子在地里种萝卜苗,牛春花朝她挥了挥手:“牛婶儿好。” “哎,春花呀,可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越长越漂亮啦,哈哈哈……”牛大婶子爽朗的笑声传得山地都能听见。 牛春花脸色微微一红:“牛婶儿,你看到咱家夏花了吗?” 牛大婶子迅速将手中剩下的最后萝卜苗栽好,直起身子拍了拍满手的泥巴道:“还真没有,不过我倒刚才看到你家二伯母了,她跟那个郎中用牛车鬼鬼祟祟的拉着个什么东西,往后山去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赵氏,看到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总想说给几个孩子听,让孩子们有个心眼,免得将来几个孩子遭殃。 牛春花没往其它地方想,点了点头:“谢谢牛婶儿,我再去村子里找找。” “嗯,去吧。” 整个牛家村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人,牛春花有些气妥,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二妹,她心头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前两次还不觉得,可她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回家,难道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她吗? 不管去哪儿至少得说一声啊。 第四十六章 跟野男人跑了 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发现牛冬喜正在收拾碗筷,牛秋花和牛小梅坐在院子里瞌瓜子,其它人不在。 “大姐,你去哪儿了,我给你留了窝窝头。”牛冬喜欢快地跑到厨房中端来窝窝头和咸菜。 牛春花吃不下,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问道:“冬喜,你看到你二姐了吗?” 只听院中“碰”地一声响,吓了两人一跳,回身看去只见牛小梅跌坐在地上。 她与牛秋花坐的是条长条凳,她一屁股跌下去害得牛秋花那头也跟着掉了下去。 牛秋花还没来得及说话,牛小梅脸色难看地踢了她一脚,骂道:“你屁股长了刺啊?” 牛秋花莫名其妙,心里委屈,但这种时候明智地告诉自己决不能得罪牛小梅,于是讪笑着拍拍屁股爬起来:“是我的错,我没看到。” 牛小梅冷哼一声进了屋。 牛冬喜又回头看牛春花道:“没有啊,今天我去扯猪草了,中午回来时就没看到二姐。” “哼,她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说不定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也说不定,凭她……” “秋花!”牛春花呵斥。 牛秋花住了嘴,哼了一声看向别处。 牛春花心烦意乱地等到晚上,夜里又是“扑通”几声雷鸣,狂风骤雨接踵而来,屋外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天气又冷了几分。 可是她的二妹还是没回来。 “大姐,睡吧,她应该知道找地方躲着。”牛秋花不耐烦地看着她。她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搞得她也睡不着。 又是一声雷响,牛冬喜躲进了被窝里。 牛春花转了几圈,终是忍不住又出了门。 “大姐!”牛冬喜看她在穿蓑衣,担心道:“外面天这么黑,你出去也找不到二姐的。” 而且又下着这样大的雨。 牛春花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睡吧。” 不出去看看她不放心。 来到牛大婶子家借了油灯,牛春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去。 牛大婶子站在门口,看着大雨瓢泼中那个瘦小的影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心眼儿这样好,谁娶到是他的福气,可惜被许了那样的人家,糟蹋了…… 牛家村后山有大片的竹林,竹林后便是一片乱坟岗,许多没人收尸的罪人或是家里没钱埋的,便会扔到这里,任狼吃,乌鸦老鹰啄。 因此这里阴气很重,就算是白天来也慎得慌,更何况晚上。 牛春花吓得浑身发抖,漆黑夜里的竹子像一只怪物,摆动着双手随时想朝她扑过来,雨声,雷鸣声,雨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无一不在挑战她一个小丫头脆弱的神经。 “爹娘,你们一定要保佑春花。” 她鼓起勇气说完,毅然进了乱坟岗。 …… 张青闭着眼,张开手,她既感觉不到雨落到身上,也感受不到风吹动,这种感觉很奇妙,雨水穿过她的身体落到地上,她有些无助。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一个身穿蓑衣的瘦小身影跌坐在地上,那声惨叫正是她嘴里发出来的,而她的面前有一个骷髅头。 “大姐!”张青大喊一声,就朝她扑了过去。 哪知身后一股巨大的拉力狠狠地将她给拉了回去。 好吧,她又忘了,离这个身体只能一米之内。 而且明显她的喊声也没人能听见。 牛春花尖叫了半晌,发现那个骷髅头除了吓人了点儿,根本没对她产生任何伤害后,拍着胸口站起来,又继续照着一个一个的找。 突然,看见不远处一具尸体上熟悉的补丁,她瞪圆了眼,眼底除了害怕、惊慌、更是无助也不敢上前。 “二……二妹!”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手抖得更厉害,油灯掉到地上,噗地一下灭了。 第四十七章 救命恩人 张青又被牛春花给带了回去,不过早已气若游丝。 赵氏自是不愿意再救她,在屋里骂骂咧咧晦气,带个死人回来。 牛春花也是无法,三姐弟坐在床头哭。 那一夜,格外地漫长。 张青在虚空中想帮大姐擦眼泪,可泪珠还是透过她的手落到了地上。 心疼与不舍填满她的心扉。 她想了想,如果还用现代的思想在古代生活,下场恐怕很惨。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再心软。 “轰!”雷电爆起,一道闪电“啪”地一下穿过屋顶砸到张青头上。 张青两眼一黑,连三字经都没来得及骂,又晕了过去。 …… 再一次醒来,入目一片绿。 “醒了,她醒了,快去通知少爷。” 耳旁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吵死了。 摸着剧痛的脑袋想坐起来,被后立马被人扶住,待眼前一切看清楚,她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一张很华丽的床,两侧锦绣绸帐上绣着绿菊,顶上挂着流苏。 床边站着一个梳着丫环髻的小姑娘,满眼好奇地打量她。 屋内的装潢古色古香,满满的富贵人家气息。 这是哪? “姑娘,你总算醒过来了。”小姑娘笑眯眯的,让人觉得很亲切。 “我……我这是在哪里?” 她这是又穿越了一次? 打量了一下手脚,除了衣裳华丽了些,还是瘦巴巴的。 “姑娘这是在赵家庄哩。”小姑娘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粥,舀起一勺,吹了吹,就要喂她。 张青看了望粥,里面有肉沫、青菜或还有其它,闻着太香了,便一张嘴吃了下去。 “我怎么会在赵家庄?”她又问。 “自然是我带你回来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背着手,一脸冷漠。 “咳咳……”张青刚含到嘴里的粥呛到喉咙里,咳个不停。 “哎,姑娘……” 小姑娘忙帮她顺气。 张青瞪着赵宣。 那男人今天一身黑衣,衣领袖子上绣着金丝边的花纹,衬得他那张冷漠的脸更加英气逼人。 人模狗样,骨子里却坏透了。 赵宣一步步来到床前,上下打量她:“怎么,看到爷不开心?爷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张青眼里只有厌恶,她最讨厌古代的这一点,以权和钱压人。 变成灵体时回想自从到这里的种种,突然发现一切的恶果都是这个男人间接造成的,即便他长得再帅,她也只觉得反感。 “谁要你救了?”张青偏开头不看他。 哪知,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的下巴掰回去。 张青力气不敌,只能被迫仰头看他。 赵宣一字一句道:“你不让本少爷做的,本少爷偏要做,反正只要是你讨厌的,本少爷一样不少地做给你看。没有爷的允许,想死……,门儿都没有。” 两人离得太近,张青能看到他丹凤眼上长长的睫毛,下面是深得不见底的黑色瞳孔。 她不解。 赵宣放开她,转身离开。 “疯子。”张青拿起枕头砸了过去,可惜力气不足掉到地上。 很快她就知道那个男人想干什么了。 第四十八章 应该还能吃 她终于知道被赵氏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赵家庄,成为赵家庄最低等的粗使丫环,专门负责刷马桶、倒夜香。 卑鄙的王八蛋! 张青差点被臭晕了,她本想逃走,可是卖身契还在那王八蛋手里。 没有身份证明,她或许连城门都进不去。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那八王蛋为什么要救她,据说那日被送到赵家庄时,她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赵家庄的元大夫妙手神医,她就得88了。 难道想救了她再整死她? 那得是神经病吧。 越想越yy,张青越觉得这男人喜怒无常,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快点儿刷,刷完还有一大堆等着呢。”怒目横眉的刘妈妈指着院外的一堆马桶,一看到她动作慢了便要骂上一句。 张青不理她,该快快,该慢慢,反正那混蛋让她来刷马桶只是为了侮辱她。 要不是放不下大姐…… 洗完马桶,她累得腰酸背痛,到了饭堂,许多丫环家丁已经吃完了,来到打饭的地方,半点儿吃的也没给她留下。 张青叹了口气,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哎哟,夏花姑娘,怎么没饭了?”一个丫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脸惊讶。 这姑娘叫陶碧,仗着来赵家庄的日子久,最喜欢惹事生非,张青很不喜欢她,冷冷看她一眼,并不打算理她。 但陶碧并不这么想,她本来就是来找事的,怎么会让事情这就样算了。 突然,她伸出的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惋惜道:“唉,我吃饱了,这个窝窝头实再是吃不下去了,要不给你吧。” 张青眼前一亮,猛地吞了口口水,她肚子太饿了,心头暗想,也许这丫头也没别人说的那样坏,忍不住伸手去接…… 眼看就要拿到窝窝头,哪知陶碧手一松,窝窝头在离张青一指的距离落了下去,咕噜滚了几圈落到桌边。 “哎呀,对不起,我手没拿稳,那个……地上也不算太脏,你捡起来把灰扒扒,应该还能吃。”陶碧一脸惊讶地说道。 张青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上前,捡起窝窝头。 陶碧怪笑着朝自己同桌的姐妹眨眼。 她刚才跟她们打赌,这个新来的肯定会把地上的窝窝头捡起来吃。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一看就是个性子好拿捏的。 张青捡起窝窝头,细心地将有灰的地方扒掉,来到陶碧面前,微笑道:“多谢了,好在地上灰不多……” 陶碧得意地笑道:“没事没事,咱们都是姐妹,应该的……” 心头骂这丫头真傻。 “唔!”立马她就笑不出来,因为她的嘴里被人塞进了一个窝窝头。 “好吃吗?放心,地上灰不多,我都帮你扒干净了,你以后要是想吃,我不介意见你一次喂你一次,啊?”张青眼中带着狠厉。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陶碧拼命反抗,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力气大得很,又捏着她的后颈,窝窝头噎在喉咙里将脸憋得通红。 第四十九章 贴身侍候 “哎,这是干什么哩。”立马有劝架的上来拖拉。 与陶碧相好的几个姐妹趁着上前拉架,实际暗下其手。 张青手臂和臀上被人掐了好几下,张青冷冷一笑,趁乱脚乱踢了几脚,准备将那个几丫头踢倒在地。 顿时地上哀嚎一片。 “哎,夏花。”身后传来小声叫她。 张青回头一看,是梅儿,顿时眉开眼笑,跟着她一起躲到了一处角落里。 梅儿便是牛大婶子的侄女儿,进了赵庄这么多天,她经常被欺负,梅儿时常来看她,而且常给她带吃的。 据她说,是她婶子吩咐她的。 但张青觉得,这姑娘本来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看你刚才在打架,想必今天又没捞到吃的吧。”梅儿从怀里掏个粗面馒头给她:“喏,吃吧。” “谢谢。”张青狼吞虎咽,几下就啃完了馒头,顺带舔了舔手指。 “你洗手了吗?”梅儿脸上神情怪异。 张青想起刚刚才刷完马桶的手,顿时干呕了几下,努力将那差点吐出来的馒头又咽了下去。 一连刷了一个月的马桶,张青感觉整个人都围绕着一股屎臭味儿,就算洗了手,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与梅儿寒暄几句后,正准备回屋休息,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赵宣让人来召她了。 王八犊子,混蛋,王八蛋!将那混蛋千刀万剐。 心里升起恶魔一般的想法,可实际行动却不敢。 人家有权又有钱,她要啥啥没有,怎么跟他斗,有时候明知道鸡蛋碰石头,她又不傻。 接下来张青被人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花瓣都有一篮子,她绝不会自恋地想到是这些家伙是在对她好,想必是怕臭着他们家少爷。 张青做梦都很想砸一坨某种物体扔到他那张完美的皮囊上,虽然只是在梦里,但想想就很爽。 “参见少爷。”乖巧地伏下身去。 这些虚文褥节她一学就会,只是讨厌不喜欢用。 “嗯——。”榻上的男人声音慵懒,像只猫。 张青却觉得看似无害,实则是个以不动制万动狠角色。 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低着头规规矩矩。 “怎么样,在赵府的日子过得哥还顺心?”男人问道,像是一句随口家常。 柳儿剥了一颗葡萄,喂到他嘴里,赵宣轻轻一咬,汁水飞溅,将原艳的唇染成深色,柳儿忙拿起帕子帮他擦试,同时脸也微微一红。 顺心你妹! 张青心里的三字经越来越溜,反正别人也听不到,只图自己心理安慰。 “回少爷,过得很顺心。”吃了那么多次亏,她还能不知道这男人小气得很? “既然顺心,那就继续洗吧。”赵宣微微一笑,眼中透着捉弄的意味。 看样子这小丫头片子老实了很多。 张青脸色一变,恨不得咬他的肉喝他的血,但说出的话却带着讨好:“回少爷,奴婢不想再洗马桶了,少爷能不能给奴婢换个地方?” “所以……你是在求本少爷罗?”赵宣忍不住笑道。 哼!还能不服软,他就不信了。 只怕后面……会让她更难过。 “是啊,奴婢求你了。”张青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 “呵呵,很好。”赵宣精神一震从榻上坐起来,拍拍手道:“来呀!” “是。”立刻上前两个丫环。 “将荷园收拾出来,你收拾收拾便住进去吧。”后面那句是对张青说的。 荷园? 张青:“……” 这是什么意思? “从明天开始,你便是府里的大丫头了,以后就负责贴身侍候本少爷吧。”赵宣一幅施恩的表情。 “贴……贴身?”张青脑中一片混乱,迅速想到些少儿不宜的画片。 第五十章 独立的院子 还拥有自己独立的院子? 一时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难以接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青觉得接下来肯定有阴谋等着她。 “柳儿,带她下去。”赵宣勾唇,邪魅丛生。 男人长着张祸国殃民的脸,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戏虐,粉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带着电流。 张青惊慌低头,脸色一红。 该死,这男人找得太好看了,为啥她感觉心咚咚跳个不停。 柳儿带着她离开,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转了无数道弯,暗想这又丑又笨的村姑真像个小丑,被少爷耍得团团转。 少爷最讨厌别人盯着他瞧,这姑娘怕是又要倒霉了。 张青离开后,赵宣的眸中带着寒意。 这姑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似乎忘了他每次笑都没好事。 世间被他这副皮囊吸引的人很多,可他偏偏讨厌这皮囊,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毁了容,换成一个普通人的模样。 …… 张青随柳儿走在弯弯绕绕的石子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除了第一次醒过来时在内宅,后来的一个月她都呆在外宅,外宅的丫头婆子们把内宅说得天花乱坠。 说只有赵庄的家奴或是家生子才有资格服侍在内宅,而且月钱高了不止一倍两倍。 顿顿吃饭带肉,衣服由绢丝制成,有固定的银制簪花发放,过年过节还有主子的打赏。 每一样都让她心动,本想从前面带路的这位柳儿姑娘嘴里探探口风,但瞧她一脸生冷勿近的严肃模样,想想还是算了。 她初来乍到,或许人家就没瞧上她。 “就是这里。” 两人差不多走了一刻钟,停到一处拱门前,柳儿停下脚步,也不打算再带她进去。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既不显得高冷,又不显得热情,有种自带的疏离感。 张青觉得她更像个面瘫。 她不喜欢这种,活成别人希望的样子,不累么? 从她们这里望去,几个丫环正在收拾,两三个在擦柱子门框,一个在扫地。 张青打量了下这些姑娘的穿着,只是普通的粗布蓝衣,一头丫环髻,想必是外院进来打扫的。 “进去吧。”柳儿冷冷地说完,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张青瞧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从她的眼中感受到转瞬即逝的轻蔑。 果然如此,古代阶级观念这样重。 跟她的主子一样,狗眼看人低。 眼下她心情好,不与她计较。 张青进了院子,四下打量。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正房设在院子最中间,由三间屋子组成。中间的屋子是主卧,左侧是间书房,右侧是间小卧室。 正房偏后角有个小灶房,里头厨具样样俱全,应该是能煮东西吃的。 正房与拱门间是一大声青石地板,被丫头们擦扫过后干干净净,看起来赏心悦目,地板右侧种着一颗桂花树,树下有张石桌石凳,用来乘凉倒是极好的。 张青很喜欢,再两侧靠近墙角的地方种了许多花,想必是许久未曾打理,许多开败了。 “夏花姑娘。” 碰到她的丫头都朝她行礼。 张青有点受宠若惊。 随后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好歹她现在也是大丫环了,这些丫头若是不行礼才显得怪吧。 丫头们手脚很是利落,没一会儿便清理完,张青躺在柔软香气的软床上,舒服得直哼哼。 太久没感受过这些,她都差点忘了舒服是啥感觉了。 这一刻她才觉得,以前老想跟那男人做对太不明智了,以后她得学会抱大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长,似乎离成功更近。 第五十一章 整个人都属于少爷 她正在胡思乱想,听有人敲门,一咕噜爬起来,理了理衣裳才出去。 门口站着一位极漂亮的姑娘,让人眼前一亮。 姑娘脸蛋圆圆的,略显丰盈,眉如柳叶,杏眼圆腮,婴桃小嘴两角微翘,自带笑容,涂上胭脂水粉更是锦上添花,显得容光照人。 一袭粉色长裙,头梳凤尾髻,两束头发自两侧自然下垂,又黑又亮的长发长至腰际。 看她的穿着打扮,想必就是少爷的另一个大丫环小蕊。 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拿刚才带她过来的柳儿做比较,柳儿也很美,但是那种瘦西施美,面上略显规矩了些,然这个姑娘是以微胖为美,特别是那带笑的嘴角,让人忍不住亲近,一笑就带着娇嗔的味道。 外宅对这两个大丫环的评价很多也很精彩,比如说这两个丫环轮流帮少爷暖床,将来是要扶正了身份做妾的。 得罪不得。 “小蕊姐姐,你怎么来了?”张青一脸热情地走了出去。 小蕊心头一惊,却笑着道:“你认得我?” “小蕊姐姐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快请进来坐。”张青上前扶她,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环,手里端着托盘。 给她送东西的? 哪知手还没扶到小蕊,就见她往侧退开一步,眼底有嫌弃,面上仍是笑着的:“行了,这些是你今后要穿戴的东西,自己琢磨琢磨,明儿个起,你便等候少爷传唤吧。” 实则心头早就幸灾乐祸,就凭她,一个村子里的穷酸模样,少爷也就贪个新鲜,过两日就会忘了罢。 “是,多谢小蕊姐姐。”张青规矩福了福身,眼底藏着收敛。 她自然知道这些高门大户的偏见,她没指望别人对她能和平相处,总有一天她要凭自己的本事与自己的夫君和平相处。 “嗯。”小蕊眼神上下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心头暗笑,真是太草木皆兵了,为了放心,竟然还亲自来给她送东西,她也配? 不过是个又瘦又丑还不知好歹的东西。 小蕊走后,张青舒服地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小蕊和柳儿身为大丫环需要陪睡,那她现在也是大丫环了,是不是也需要? …… 那可不行,除非她死。 越想心里越是不安,张青决定去找个人问问。 眼下庄里最熟的就是梅儿了,以前她身为三等丫头是不能去二等丫头屋里的,但现在成为了大丫环,随便去哪儿都如去无人之境,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梅儿被她神神秘秘地拉到一处假山后,着急道:“什么事啊跑这么远,我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呢。” 张青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哈哈哈……”梅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她:“夏花,你……你真的是笑死我了,你竟然……竟然怕少爷那个……那个你,你也不瞅瞅……”你长什么样子。 后面的话她实再不忍心打击她。 但是张青已经听出来了,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瞅瞅什么?” “咳咳……”梅儿回了两口气,努力将话憋了回去:“那个,其实吧……你身为赵家庄的家仆,便连整个人都是属于少爷的了,他哪怕将你杀了煮了吃了都没人管,还别说只是那个你。” 你就嘚瑟吧,还不愿意。 梅儿想一棍子敲醒这个傻姑娘。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爬上少爷的床?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整个云县,就连县令的女儿都想嫁给少爷,哪怕做妾都愿意,但少爷都没正眼瞧过她,更别提咱们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的姑娘。” 所以…… 她是该觉得荣幸吗? 第五十二章 逃走 去他奶奶的荣幸,谁喜欢谁去哪了,反正不差她这一个。 眼下她得想想怎么赚钱。 到了傍晚,钱妈妈领着两个小丫头来到她的院子里,说是奉命来服侍她的。 张青惊得呆了一呆,小声问钱妈妈:“敢问妈妈是所有大丫环都有丫头侍候吗?” 钱妈妈一脸阴阳怪气地笑道:“姑娘说什么呢,这院子是独一幢的,这丫头也是独一份儿的,就连柳儿姑娘和小蕊姑娘顶多只住了个单间,你以为人人有这般好运?” 说完,看到她一脸惊恐的模样,顿时心头了然地劝道:“姑娘,妈妈劝你可别想太多,咱们少爷可是人中龙凤,能被少爷瞧上是你的福气。” 张青都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瞧上了她?鬼才信。 她长得不漂亮,瘦瘦巴巴的,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上唯一带了色的只有眉毛和头发了。 前面还整了他,除非那家伙是个重口味,有自虐倾向。 那不可能,她还没忘前面几次得罪他被他整得死去活来的。 肯定有阴谋。 接下来几天张青都活在惶恐中,生怕少爷一个心情不好真拉她去暖了床。 然而并没有。 她每天要做的就只有几件事。 吃了睡,睡了吃,然后洗洗刷刷,就像一只等着被养肥的猪,等着挨宰。 张青做梦都梦到眼下那家伙磨刀霍霍,一脸阴笑地朝她走来…… 如此过了一个月,张青脸上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圈,气色也好了许多,竟然透出一股美人儿的韵味来,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难道她的基因还算不错? 越是这样心里越来越害怕,自古红颜薄命,她宁愿长得普通一些。 而且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等着,哪怕被宰也得回去见大姐最后一面。 入夜,张青将所有金银首饰打好包,背在背上,偷摸着出了院子,有了这些首饰,怎么也得卖个好几两,够她逃一段时间吧。 这一个月她将府里大大小小的路线摸了个透。 夜黑风高。 耳边风声吹过,似乎有人? 张青偏头一看,一只猫跑了,拍了拍惊慌的心头,从身后拿出挂勾,用力甩了甩,舞上院墙头,抓住绳子努力往上爬。 该死,这赵家庄的院墙怎么这么高? …… 赵宣正在用膳,突然窗外跳进来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跪到他面前。 “回少爷,那丫头逃跑了,正在翻院墙。” 赵宣夹菜的筷子一抖,豆角掉到了桌边,他秀长的眉毛微皱,柳儿忙用筷子将豆角夹起来,放到旁边丫头捧着的陶罐里。 “你说她在翻院墙?”赵宣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给她吃好穿好住好,她竟然想着逃走? 据说那丫头家里不光穷,还有个看她不顺看的二伯母,要不然怎么会卖了她? 这丫头,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会,你……”赵宣吩咐了一翻。 黑衣人出了屋子,一个纵身飞上树枝,突然想到少爷的吩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去。 不愧是他们家的少爷,这样的点子都能想到。 张青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全身都汗湿了,终于爬上了墙头,她扒在墙头上,一股凉风吹来,舒服地闭上了眼。 第五十三章 错在哪了 “凉快吗?” 墙下突然传来一个阴凉声音。 张青撇撇嘴,委屈地看着墙下笑得一脸阴险的某只,老老实实道歉:“少爷,我错了。” “错在哪了?”某只一脸得寸尽尺问道。 “错在不该随便爬到墙上来吹风,谁叫奴婢一直有些蠢笨,以为高处的风更凉爽。”张青脸皮也很厚。 反正不气死这厮她心里不痛快。 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既然喜欢在这上面吹风,那就在上面吹个够吧。”男人面色如常,嘴角含笑,转身就走。 接着她发现一个黑衣人轻松地跃上墙头,抢走了她的绳子。 “……” “哎,等等,少爷,我吹够了,少爷……我真的吹够了……” 赵宣背对她的嘴角微微一笑。 柳儿心头一窒。 难道少爷对那丫头真的动了情? “少爷,您的晚膳还没用完,要不我再差厨房送一份过来?”柳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爷没胃口。”赵宣冷冷地说完回了书房。 柳儿叹了口气,少爷一连几日都没什么胃口,这可如何是好。 …… 接下来张青后悔了整整一天,因为那混蛋竟然让她爬在墙上呆了一天,她就像只风干的萝卜,被晒得奄奄一息。 然后被各种嘲笑观摩。 特别是那个陶碧,还拿果子扔她,张青身上被砸得生疼,偏偏手贱得还想接住吃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是每月的十五,庄里的外院丫头是可以回家的。 梅儿带来了大姐。 “二妹,呜呜……你真的没死,真是太好了!”牛春花喜极而泣哭得很伤心。 她前一刻才把自家二妹从乱坟岗救回来,下一刻出了趟门,二妹就被二伯母给卖了。 她求了许久,二伯母才说被赵家庄买走。 赵家庄买一个快死的人干什么?任谁都想不通,但继续活着的可能性极小。 牛春花在这附近徘徊了许多天,也没得到个答案,只以为她死了。 两姐妹说了许多话。 牛秋花和牛冬喜插不上嘴。 赵氏远远地站在田埂上瞅着她,眼底有许多恨的同时,又多了丝嫉妒。 赵庄不是谁都能进的。 张青明白,这个二伯母一直看她不顺眼,她越想她死,她就越要活得好好的。 她决定了,反正她斗不过这个男人,明天开始,她决定从了他。 表面上…… 吃过晚饭,赵宣背着手,散着步来到墙角,顺便看看那位姑娘。 只见她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身子分成两边吊在墙上,闭眼一张一阖,似困极了。 “怎么样,上面的风可还凉快?” 哪知一听到他的声音,小丫头立马精神一震,抬起脑袋,委屈地说道:“少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肯定不会跟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吧。” 赵宣点了点头:“继续。” “少爷英明神武,绝世无双,灭匪寇,造福一方百姓,是咱整个云县的活菩萨。” 她一定会找个庙把他供起来,祝他早日生天! 第五十四章 总能被抓包 “嗯,还有么?”男人听得一脸认真。 下人立马搬来一张椅子,一张桌子,葡萄、点心应有尽有。 张青笑得很难看了。 我擦擦擦…… 无数三字经已经很顺畅地从她脑门子飞过。 明知道她饿了一天,这混蛋! 也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吧。 “少爷……您……您还想听什么?” 张青觉得,就算她把口水说干,那位说不定还会来上一句:继续。 那她岂不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还不如动之以情。 “你觉得呢?”男人盯着她,一张嘴,一颗葡萄已经进了嘴里。 他气定神闲地一甩折扇,脑袋靠上椅背,半眯起眼。 “我错了,少爷,其实我是准备逃走了的,从今天开始,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从今以后,我要是再敢逃走,少爷就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张青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带喘的。 男人突然睁开眸子,两眼如勾,红唇一扯,笑道:“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让她下来。” 她说啥啦? 生死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 什么鬼,为什么这话听着歧意这么大,她明明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唔,怎么脸上有些发烫。 不可能,这赵家庄美女如云,肯定不会喜欢她这么个黄毛丫头。 莫非是下一句? 我要是再敢逃走,少爷就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 天爷啊,她只是学着电视剧里发的誓啊,一切都不能算数的。 可是一想到这是唯一的解释,张青顿时脊背发凉,想死的心都有了。 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她怎么觉得这赵家庄的少爷比老虎还要吓人。 …… 张青回去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鸡刚打鸣,她是被饿醒的。 不行了,再不吃东西她怕她会饿死。 偷偷来到伙房,下人们都还没起来。 张青偷偷拿了些面粉和蔬菜。 要是以前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面粉,谁叫她现在是大丫环了。 好在她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再加上她现代的厨艺,吃一顿香喷喷的兰州拉面是可以滴。 自打来到赵家庄,张青就很瞧不起这赵家庄的大厨,炒的菜就跟小饭馆儿的一样,香味重,吃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而且不是蒸就是煮,吃久了所有菜吃起来都一个味儿。 一想到有好吃的了,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一边哼着歌,一边烧水下面。 却没注意到灶房外立着的身影。 赵宣向来鸡鸣而起,在花园中练习一两个时辰武功后,然后便会去沐浴更衣,数年来早已成为习惯。 今日黑衣人来禀报,某女去厨房偷东西。 本来准备当场抓包,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面香,令他食欲大开。 “干什么呢?” 张青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把碗给扔了。 心头含着泪,为啥她干什么坏事都能被这混蛋抓包? “少……少爷……”委屈巴巴唯唯诺诺地喊道。 “嗯。” 为啥少爷的脸色看起来这么严肃,冷得快掉出冰渣来了? 第五十五章 沐浴 难道又要罚她? “大半夜的竟然私自做东西吃,还有没有庄规了?”男人说话声音低沉,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还不给我上院子里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不许起来。” “是。”张青放下碗,依依不舍地到院子里跪着。 乖,别叫了,一会儿再喂饱你哦。 摸了摸咕噜直叫的肚子,张青躲在角落画圈圈诅咒那个混蛋。 一刻钟后,男人从灶房里出来,浑身散发着高贵冷傲的气息,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扫过。 欲言又止地离开。 张青瞅着他走了,院子里又没人监视她,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进灶房。 一只空碗放在灶台上。 面呢? 难道是那家伙吃了? 可是那么大一碗,赵家庄的少爷难道喝得连汤都不剩? 她不信! 于是她找遍了灶房各个角落,连点渣都没有。 所以…… 他真的给吃光了! 混蛋,王八蛋,想吃她的面还罚她跪,简直太没人性了。 以后休想! 张青饿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到灶房蹭上吃的。 屁股还没坐热又有人来传她前去侍候。 张青精神一震,难道她侍候人的职业生涯正式开始了吗? 被人带到云龙阁外,只见小蕊姑娘正等候在外面,她的身后跟着许多小丫头,手里端着洗漱器具。 既然决定要做服侍人的工作了,张青决定跟这些前辈打好关系。 “小蕊姐姐,你今日好漂亮。” “嗯。”小蕊斜看了她一眼,带着高傲的微笑。 “快走吧,夏花姑娘,少爷还等着你去给他沐浴呢。”吴妈妈小声说道。 张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就在梯子上崴了脚。 “沐……沐浴?” 回过头的她没注意到小蕊眸中的愤怒与嫉妒。 “哎,夏花姑娘,你的脸为何这样红?”吴妈妈打量她问道。 “没……没事。”张青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 oh,mygod! 她待会儿会不会流鼻血? 人家还是单身少女呀。 “快点。”吴妈妈拉着她进了屋。 屋子里的屏风,书画框架,桌椅无不是由紫檀木制成,漂亮精致。 张青打工的时候卖过家具,这种中式的家具不光在现代很贵,在古代也是价值不扉。 这混蛋家中不是一般的有钱。 吴妈妈看她四下打量屋子,轻轻一推道:“去帮少爷擦背。” 张青被赶鸭子上架,进了屏风后。 尽管心里早有美男沐浴图的数个版本,但幻想和现实完全不同。 烟雾缭绕中,一男子脑袋轻靠在桶沿,如玉的脸上,眼眸轻阖,长长的睫毛细长且密,粉色的薄唇轻抿,一袭长发落于桶沿,像仙雾中的精灵,没有一点瑕疵。 如凝脂般细嫩的肌肤,散发着丝绸盘的润泽,精壮的肩膀,漂亮的锁骨…… 不愧是比女子还要漂亮的男人。 “还不过来?”男人冷冷的声音攸起。 语气让人冷到骨子里,很明显让人感觉到他的不爽。 张青心下一紧,也不敢说话,忙上前,拿起水瓢,舀起桶里的水,淋到他精壮的胳膊上。 第五十六章 你想怎么死 原本张青还有些害羞,半眯半睁地不敢看水下。 哪知斜眼瞅到一片红,睁眼一看,水里满满的花瓣,完全遮住了水下的风光。 我去——! 真是个败家子儿啊。 难怪院子里种了那么多花,敢情都是拿给少爷洗澡的??? 张青心里一直有个固执的认知。 男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活得粗狂才是真男人,这男人这么小气又香喷喷的,绝对比女人还女人。 也许有一天她不介意帮他认识清楚性别问题…… 甚至帮他找个好基友。 “这儿捏捏。” 男人歪了歪脖子。 张青忙放下水瓢,将手放到他又白又滑的肌肤上,那手感,又紧致滑嫩,跟绸段似的。 心头感叹,这男人保养得太好了吧。 捏到肩膀中间,她突然发现男人的后颈处有一只梅花印记,那梅花印记呈肉红色,想必是被人用非常残忍的手段烙上去的,而且年代久远,已经长得非常漂亮,衬着男子绝世容颜,竟然显出两份妩媚。 这难道是这个男人的秘密? 张青心下一惊,忙避开那个部位,按起其它地方。 “这次力道不错。”男人舒服得脑袋微仰。 这次? 张青心头疑惑,难道还有上次? 显然没有。 两人离得很近,自上而下看去,男人精致的五官惊为天人,肤色好得跟精致的妆容一般,水润的唇角微微扬起,如果在现代,肯定会是一超级super.star。 好想亲一口…… “左边。”男人突然开口,嗓音暧昧低沉,勾得人心痒痒的。 张青有种想流鼻血的冲动,忙别开头不敢看他。 “右边。” 张青手忙脚乱,结果按到了腰上。 “我说的右边!”赵宣冷冷地回头。 两人眼眸相撞。 都慌乱了一瞬! 但明显男人迅速冷静,一个起身拉过屏风上的衣服,迅速围在腰上,赤脚走出浴桶,一步步朝她逼近。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张青觉得她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但越是这样,男人身上的戾气越重,她这个没出息的竟然越是喜欢。 男人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赤着上半身,白净的肌肤上润滑有光泽,闪闪发光的水珠顺着润滑紧致的锁骨流到八块腹肌,没入衣服深处。 妈呀,八块腹肌,看不出来,这男人的身材其实蛮好的嘛。 咕咚一下吞了口口水,声音响亮得两人都听见了。 她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一面后退,一面摆手道:“少爷,我真的按的是右边,你……你……” 你也不至于打这样大的火吧? “谁叫你进来的?”赵宣一手拍向她身后的柱子,眼神冰冷。 一股男人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张青背紧紧地靠在柱子上,已退无可退,心慌意乱两手一推,发现按住两点突起,顿时吓得忙又放了手。 “少……少爷,那个,是吴妈妈叫我进来的。” 赵宣撑在柱子上的手握在拳,狠狠地盯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丫头片子,恨不得捏死他。 谁给她的胆儿,敢在他沐浴的时候闯进来?吴妈妈也不行…… 但他不会惩罚吴妈妈,不代表不会惩罚她。 “说吧,想怎么死?”男人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张青以为他在开玩笑,哪知看到他眼中的厌恶和杀意,顿时浑身一哆嗦。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太可怕了,她可不想真死在他手里。 第五十七章 你给我等着 “少爷,我……我真不是故意进来的,你饶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呃……” 她的脖子被掐住,两手拼命推他,男人眼中泛红,那股子狠劲儿,让她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 “咚”地一声,张青连人带旁边的花瓶被甩到地上。 “滚!”赵宣冷声说道。 张青连滚带爬狼狈地走了。 赵宣扶着柱子默了默,问道:“谁让她进来的?” 以他的武功,竟然连是不是赵元进来都没发觉,倒是有些奇怪。 突然,窗边跳下来个黑衣蒙面人,跪着回道:“回少爷,门外的吴妈妈让她进来服侍的。” “废话!赵元呢?”赵宣冷声问道。 “赵侍卫今日一早出庄了。” 而且还是他亲自派出去的,黑衣人不敢说。 赵宣这才想起,心头有些懊恼,他竟然给忘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恼怒道:“见她进来,你为何不报?”。 黑衣人:“……” 明明是少爷自己舒服得直哼哼,这会儿竟然怪到他头上。 “怎么?”赵宣冰冷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威胁。 “回少爷,属下下次不敢了。”黑衣人自然闭嘴。 “滚!” 黑衣人麻利地滚了。 看到张青被撵出来,小蕊嘲讽一笑:“少爷沐浴向来不要我等服侍,只要赵侍卫进去,你这没眼力劲儿的东西,也不瞅瞅自己长什么样子,真是丢人现眼。” 张青明白这小丫头为何总是看她不顺眼了,原来是喜欢少爷。 顿时微微一笑道:“是呀,我是没眼力劲儿,不过最起码还进去过了,你站在这里就算望穿秋水,也瞧不见少爷一根寒毛。” “你!”小蕊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话可说。 这原本就是她的伤疤,柳儿欺负她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下贱的胚子竟然也敢爬到她的头上,不过是刚来府上的东西,赶明儿个少爷玩腻了自然是要撵出去的,到时候再收拾她也不迟。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行了,敢在少爷院子里吵闹,不想活了?”吴妈妈瞪了小蕊一眼。 随即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张青,原以为她能得少爷待见,便做了主让她进去,没想到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小蕊咬了咬唇立马闭了嘴,这个庄子里除了少爷最大,便是吴妈妈了。 吴妈妈是赵宣的乳母,负责赵府的丫环安置等,赵宣虽说不是很亲近,但也并不曾苛待。 丫环婆子们若是与她起了冲突,赵宣还是向着吴妈妈的,想必心里还是念着那份恩情,因些整个赵家庄的丫环婆子都敬着她的。 不一会儿,有人来传张青进屋,柳儿随侍身侧。 赵宣坐在椅子上,柳儿将茶递给他,他接来去吹了吹茶沫,小酌一口,放回桌上,这才垂眼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张青:“你进府也有些时日了,从今天起,跟着柳儿好好学学规矩和如何做事。” “是。”张青嘴上答得痛快,心里半点也没当回事。 反正她不会在这里久呆,只要找到谋财的生路,自会离开的。 第五十八章 需要补脑 “凡进了府中的人,都有主子起的名字,你这牛夏花的名字太俗,本少爷给你重新娶一个,就叫桂花吧。”赵宣仔细上下打量她,随口说道。 多日不见,这小丫头长得丰盈了许多,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当初那瘦巴巴的模样看得糟心,他便许久没曾传她,没想到养上一养,倒还见得人的。 若是再养胖些,说不定还是个美人胚子。 “回少爷,奴婢特别喜欢张家村的青松树,可不可以叫张青?”张青眼中泛着可怜巴巴的光芒,就差摇尾巴了。 赵宣本想拒绝,突然想起昨夜吃光了人家姑娘的面,今天捏肩膀也还免为其难地有些舒服,再加上刚才差点杀了她,心头多了丝愧疚,但向来没人敢拒绝他,不由冷着脸道:“随你,本少爷还嫌麻烦,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好了。” “谢少爷。”张青笑着眯起眼。 赵宣微微一笑道:“传膳吧。” “是。”柳儿正要去门口唤小蕊,却听赵宣指着张青:“让她侍候。” “是。”柳儿退到一边。 张青愣了愣,学着柳儿的模样到门边喊道:“传膳。” 只见小蕊瞪圆了眼,一股恨意直勾勾地瞪着她。 张青不想理她,估计又是这赵家少爷帮她拉了仇恨,她都习惯了。 小蕊吩咐丫环们布完菜,站到赵宣右侧桌边,正要去拿筷子帮他夹菜,被小蕊叫到一旁,将那位置留给了张青。 张青无奈,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么大一个男人手脚齐全,竟然还要别人帮他夹菜,真的是个巨婴啊。 而且有一点她十分想不通,这赵家少爷不过是个地主,就拥有几个乡村的地,也不至于享受着贵族子弟才有的待遇吧。 心头虽疑惑,却也明白这些东西不是她能探究的。 “少爷想吃什么?”张青笑着问道。 这满桌的鸡鸭鱼肉,她实再不知道该夹什么给他。 深知他喜怒不常的性格,于是问清楚还好些。 “你帮我选。”赵宣毫无食欲,这些菜他都吃腻了。 张青看一看那条鱼,蒸得火候过了些,豆豉太多了,估计有些咸,咸才好,最好咸死这混蛋。 夹了一大块鱼到他碗中:“少爷,来吃鱼,鱼吃多了聪明。” 赵宣盯着碗里的鱼,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问道:“你觉得你家少爷我不够聪明?” 张青心头一突,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谁叫她又多话了?忙摇头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少爷吃了鱼……”会更聪明。 赵宣不待她说完,打断道:“那本少爷将鱼赏你了,一会儿除了骨头,一点儿都不许剩。” “是。” 意思是她蠢,需要补脑? 这家伙分别是拐着弯骂人哪,好腹黑! 张青撇撇嘴,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那少爷吃块猪蹄吧。”本想说猪蹄补充胶原蛋白,但这次她聪明,一个字都没多说,看这王八蛋还能鸡蛋里挑骨头? “猪蹄又补什么?”赵宣支着脑袋,歪着头笑道,眼底含着戏虐。 张青默了默,回道:“奴婢不知。” 想勾出她的话,门儿都没有。 赵宣面无表情道:“既然你它补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夹给本少爷吃,简直是大不敬,罚你把它吃光。” 张青:“……” 她想掀桌子走人行么。 第五十九章 帮你吃 将每一样菜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推托了,张青肺都快气炸了。 貌似,这混蛋压根儿不想吃东西吧。 又整她? “既然你将这桌菜说得这样好,便把这些菜都吃了。”赵宣说完,嘴角泛着狼一般的狡诈的微笑。 张青脸色一白,这么多菜她一个人都吃了? 逗她呢吧。 “啧啧啧,我看你这表情好像很不开心啊,柳儿,你过来告诉她,主子赏了东西,该说什么?”赵宣不忘调侃。 柳儿曲膝回道:“回少爷,谢主子赏赐。” “嗯,好好学学。”赵宣敲了敲桌子。 张青不为所动,突然灵光一闪。“少爷,奴婢新学得一种面的做法,叫兰州拉面,不如做给少爷尝尝,保证少爷没吃过。” 赵轩挥了挥手:“去吧!” 张青动作利落地做好一碗面,她熟练和面甩面的手法,还是现代网红最流行的甩面舞,那妖娆的身姿,看得厨房里的大厨和伙计们目瞪口呆。 最令人称奇的是,她甩出来的每一根面都粗细匀称,那手工,那手法,大厨都连擦了好几次眼珠,最后那味道出来,香气四溢,看得人直流口水。 “张青姑娘,不知这手艺是否外传,小老儿活了这把年纪,还是看到如此奇特的手法,若姑娘肯交,在下定要将它作为家传绝学,永世流传下去。”大厨拍着胸口说道。 张青心头一喜,那敢情好。 脸上装作为难道:“师傅,不是我不肯教,这手艺学起来恐怕得费些时日,可不是三五天学得会的,我一天时间又不多,总得赚钱养活自己。” “放心张青姑娘,在下会付银子的,姑娘只管开价,绝不会让姑娘吃亏就是。”大厨豪气万丈地说道。 后来的后来,他无数次为他今天说过的话后悔。 张青这碗面一端上去,赵宣果然就不作了。 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条,打了个饱嗝。 碗收下去后,他用眼神示意张青,那满桌的菜似乎该某人吃了。 张青心头的小火苗蹭地一下燃了起来,被赵宣一瞅,又立马如被浇了一盆凉水给灭了。 “少爷,奴婢能不吃这么多吗?” 小蕊眼瞅着事情可能出现转机,忙抢先道:“少爷,她这样不知好歹,不如让奴婢下去教教她规矩,咱们赵府的丫环可不能像她一样没有礼数。” 赵宣看了她一眼,眼神突然冰冷。 他都没发话,她在那儿激动什么? 小蕊心下一抖,立下噤声。 “可是少爷,奴婢吃不了这么多。”张青试图跟他讲理。 明知道这男人在耍她,但她也不甘心就被他这么玩儿死,反正横竖是个死,她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既然吃不了,就让小蕊来帮你吃。”赵宣挑眉。 小蕊身子一抖,满眼震惊地抬起头望着自家少爷。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气氛,一下怎么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柳儿拉了拉她的袖子。 不想活了,敢直勾勾地瞪着少爷? 两人必竟相处多年的姐妹,小蕊立马醒悟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谢少爷赏赐。” 第六十章 又害她一次 “嗯,你盯着她吃完,要是敢剩下,家法伺候。”赵宣冷冷说完,起身离开。 他最讨厌没规矩的奴婢。 服侍他这么多年还这么没分寸。 “是。”小蕊眼中泛光,咬着唇眼带恨意浓浓。 贱人,又害她一次。 总有一天…… “喂,你到底吃还是不吃啊?”张青不耐烦地打断这朵白莲花发呆。 她曾经想跟她打好关系来着,可惜对方明显不想理她,刚才还落进下石,她也不是个随意任人欺负的。 小蕊站起来,冷笑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仗着少爷一时心软,后面有你受的,下贱胚子,不过是村里上不得台面的村姑,你得意什么?你连给少爷提鞋的资格也没有” “你喜欢提鞋我不介意让给你,诺,这盘鸭子先吃了。”张青冷笑一声,扯下一只鸭腿堵住了她的嘴。 “唔!”小蕊被噎得干呕。 “呸呸呸……” “好啊,你敢吐少爷赏赐的东西,看来是不想活了?”张青惊讶地说道。 “我没有。”小蕊脸色急得通红,主动抓起整只鸭子啃起来。 原本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因为啃鸭子弄得嘴巴周围全是油,模样狼狈极了。 张青嘴角含笑,暗想先前还一幅高高在上的模上,现在这不顾形象啃鸭子的样子,跟街边的乞丐吃东西有什么区别? 看她啃完了鸭子,已经撑得翻白眼儿了,又端了盘鱼过她。 “诺,这盘鱼也吃了,补脑。” 小蕊被那盘鱼吓了一跳,委屈极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不爱吃鱼。” 张青故意气她:“小蕊姐姐你早说嘛,你早点跟少爷说不爱吃鱼,或许少爷就不让你吃了呀,要不然我去帮你说说?” 小蕊惊吓得连连摇头,脸色煞白:“不用了,张青妹妹,我吃,我吃就是了。” 张青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边吃一边吐,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心也软了。 悠悠说道:“人哪,明明都是爹生娘养的,偏还喜欢分三六九等,明明骨子里是低人一等的奴婢德行,却自认为上清高的小姐贵人,小蕊姐姐,我初来咋到,也并不想跟谁结仇。” 看她眼泪鼻涕流满一面的模样,声音又冷了几分:“但如果有谁非要跟我过不去,我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的,小蕊姐姐你可记住了?” 小蕊浑身一抖,连忙点头。 张青也没逼着她吃完,目的达到就好了。 她不想害人,更不希望别人害她,如今她狐假虎威一次,心头倒也爽快。 离了云龙阁,张青去了后院,她前些日子打听到府内所有丫头的卖身契都在帐房管着,由福伯统一收着,决定去探探情况。 一进那屋子,张青被眼前满满的书卷和来来往往的家丁震惊到了。 帐房十分巨大,起码有几百米,右边竖着排列着十个五人高的巨大木书架,书架前许多家仆拿着梯子上下拿书卷。 左侧是十几张矮木几,每张木几前都有一个低头算帐,头戴巾帽的书生模样在算帐。 第六十一章 真乃神人 而她的正前方,有十几步阶梯,最高处,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伏案写着什么。 想必他就是福伯了。 张青直接朝他走了过去。 路过的家仆都朝她行礼,又匆匆离开,也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 张青明白,这些家仆并非朝她行礼,而是她头上的簪花代表府里的大丫环。 “福伯好。” 老者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眼中透着不耐烦之意。 帐房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就算她是大丫环有在府里随意通行的权利,他也根本不买这帐。 张青忙问道:“福伯,我想问下我的卖身契可在您这儿?” 福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顿时猜到她便是近日府中话题最多的张青了。 既便他不常出门,但随便走到哪都能听到丫环婆子们闲话家常。 说是这们张青姑娘可了不得,先是被发配到最低等的四等粗婢,还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洗全庄的马桶,没想到短短十来天,突然被升为少爷的贴身丫环,成为三大丫环之首。 而且还有各种说法,将这小丫头说得神呼其神。 她要真是神仙,他就是如来佛祖。 福伯嗤之以鼻,故意为难,指着书案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道:“想让我告诉你也行,你惹能将这笔帐算清,我便说给你听。” “做题?”张青疑惑地瞅了眼纸上,只是最初级的函数题嘛,小学生级别的,只要代入xyz,很突然就能解出来呀。 虽然弄不明白这福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接过毛笔鬼画符了几笔,将结果写到纸上。 福伯看她两三笔便写完了,顿时嗤笑道:“你先去下边儿等着,待我算完了再唤你。” 张青感觉到他眼底的嘲笑,心下虽然有些不舒服,但现在自己有求于人,也不敢太造次,来到下面静静等候。 十五分钟后,那老伯还在写写画画。 张青无聊地四处瞎晃,转到那些书生身后看到他们都是在算题,人手一个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屋子里只听见拔算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没有半个人大声说话。 气氛跟现代图书馆差不多。 “哎,你这里算错了,四五二十,五六三十,45*56=2520嘛。” 书生瞪了她一眼,不服气地将那算盘噼噼啪啪打起来。 张青不懂算盘,反正也不知道那书生打了多久,突然一脸惊喜地喊了起来:“真的错了!” 张青嘴角抽抽,本来就错了嘛,这么明显的呀。 “这位姑娘,请问你那个四五二十,五六三十是什么意思,可否给在下讲讲?”书生兴奋得脸都红了。 “这不是乘法口决嘛,小学生都会……”张青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古代呀! 竟然又给忘了。 “这个乘法口决呢,就是一种计算方式,来我给你写个表出来。”将现代的乘法口决一道道写了上去。 “我叫张玉书,敢问姑娘芳名?”那书生两眼泛光,瞅着她眼底突然多了几分爱慕。 在古代像她这样多才的姑娘可不多见。 “我叫张青。” 突然,高阶上一人拍桌而起:“哎呀,姑娘真乃神人呀!” 第六十二章 十倍 众人震惊地看向福伯。 福伯起身朝众人飞奔而来,神情激动地拉起张青的手:“张青姑娘,外面将姑娘传得神乎其神我小老儿还不信,如今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敢问姑娘是通过何种方法算出的结果?” 实再不是能怪他激动,少爷名下的产业太多,每天各个地方的田产、铺子、酒肆都有进帐出帐,第一笔帐都得核算比对。 眼下已经请了这么多的算帐先生,费时费力地从早算到晚,依然有许多烂帐与黑帐,他一把年纪了每天都是焦头烂额。 要是真的有这么快捷的算帐方式,他是求知不得。 “呃……” 张青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才一时冲动,只想到把帐算出来好问出卖身契的事,这下才觉得糟了。 理智告诉她如果说实话,说不定会被这些愚昧的古代人解剖了研究。 “这种算法名为算数,昨日我梦中遇到一白胡子老头儿,说我天生异骨,偏我传我一身算数的本领,我推托不掉,于是只能免为其难的学了。” 胡诌谁不会,张青得意洋洋地看着满眼目瞪口呆的白胡子老头儿。 “那……姑娘能不能把这算数的本领传些给小老儿?”福伯拾回快掉到地上的下巴,把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这个嘛……”张青为难地搅了搅头发:“福伯有所不知,现实中一夜实则是梦中一年,想要完全学会,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奴家每日要服侍少爷,家有弟妹要养活,恐怕……” 声音越说越小,抬头望天,但愿这老头儿能懂她话里的意思。 “好说好说,哈哈哈,打明儿个开始,我明儿个便跟少爷说,姑娘每日抽一个时辰过来便是,至于姑娘的工钱,是这些算帐先生的两倍,如何?” 张青咬了咬手指,假装看天。 才两倍。 这可是几千年后的知识,才值这价钱? 福伯看着她咬在嘴里的食指,明显是个一的意思,如果他理解得没错,这姑娘真是个抬价的高手。 顿时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吞了吞口水,思考两秒,猛地一拍桌子:“好,十倍就十倍。” 张青吓了一跳,拍拍被惊吓的小心脏。 她可没说要十倍,这老天儿怎么这么大方。 不过能涨到十倍她自然更开心。 “那好,就多谢福伯啦。”张青拱手谢道。 福伯气呼呼地别开脸:“哼!小老儿几十岁了,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狮子大开口会讲价的。” “那卖身契?” “走吧走吧,卖身契在少爷那儿,待我跟少爷禀明了你来这儿工作的事,你明儿个再来。”福伯还在生她的气,语气也是气呼呼的。 福伯跟个老顽童似的,吹胡子瞪眼的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只是张青没想到,问道:“卖身契在少爷那儿?” 据说府里所有丫环婆子的卖身契都在帐房,为何她的会在少爷那儿?但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走吧走吧,说了不在这里,你自己问你家少爷去。”福伯开始赶人。 第六十三章 一日春 张青失魂落魄地回了荷园,心下有些烦燥。 那个男人太聪明,她每次吃亏都吃在了他的手里,想要拿回卖身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下她最担心的,是大姐。 大姐的婚期将近,她得想办法退婚。 上次听说二伯母收了五两银子的嫁妆,如果要退婚,起码得付双倍,那就是十两银子。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得想办法另外赚些银子。 她在烦恼的同时,却不料有人正磨刀霍霍准备对付她。 “这种一日春真的有用?”屋子里,两个人正悄悄嘀咕。 “放心,我听外边的婆子说,这药就算是良家姑娘吃了也会变成浪妇,小蕊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说话的,正是小蕊和她的亲信小桃,今日被逼得那么狼狈,她不报回这仇,那就不是她小蕊的性格。 “嗯,把这药下到那个贱人的晚饭里,今儿个夜里少爷不会传她,那个男人可以尽情地折磨她。”小蕊阴笑道。 她似乎能想到那贱人浪荡的模样,待到明日一早,被少爷发现她与男人私会,又会狠狠地罚她,说不定还会卖到勾栏院里。 少爷最讨厌不知检点的女人! “知道了,小蕊姐姐你就等着明天看好戏吧。”小桃勾了勾唇。 ……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眼瞅着傍晚了,少爷也没来传她,想必今天是不会召她去了。 她现在对那男人产生了心理阴影,那样喜怒无常的男人,能少见一刻是一刻,她才不想去服侍他呢。 正想着,就见一个丫头提着食盒进来,放下三个菜离开了。 晚饭来了。 她正好肚子饿了,兴致博博地来到桌前,顿时两眼冒星星。 一个粉蒸肉,一个猪蹄,一个肉丝炒黄瓜,全是肉菜。 想必是今天露了那一手,大厨子除了表现对她的崇拜,将一荤两素改成了三荤。 来到古代,这是她吃得最饱也是最满足的一次。 想到自己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暧,大姐她们却还在二伯家受苦,心下有些难受。 前两天试着出府,被人拦住了。 原来,内宅的丫头是禁止出府的。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大姐?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得拥有出府的权利。 想了想,她决定去找少爷说说,顺便问问卖身契的事。 …… 云龙阁内,赵宣坐在书桌前,眉着微皱。 赵元拱手道:“少爷,这姑娘底子干净得很,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牛大家二女儿,唯一的疑点就是据说她病了六七年,前些日子都断气了,又突然活了。” “突然活了?”赵宣嗤笑道:“本少爷倒是听说过死了又活过来的人,不过是没完全断气罢了,再说有些庸医没诊断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他从不信鬼神之说,又怎么会信死了又活的人。 “是,少爷说得有理。”赵元点头,又问道:“那张青姑娘去找福伯问卖身契的事,少爷打算怎么办,给还是不给?” 赵宣站起身,背着两手踱到窗前,默了默,问道:“你觉得少爷我该不该给?” 心头有个声音突然响起:既然入了他赵家庄,她休想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 第六十四章 砍了你的手 “就看少爷想不想放她走。”赵元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孤独高贵的身影,心下多了几分怜惜。 这么多年,少爷总是一个人,即便任性妄为,其实是孤独的。 难得有位姑娘引起了少爷的兴趣,他倒希望少爷能多个知心人。 只是少爷的心思太深,他看不透。 “得罪我赵宣的人,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吗?”赵宣冷笑一声,转身出了云龙阁。 不知为何,赵元总觉得少爷说这话有些勉强。 这姑娘很特别,不为权利及金银所诱惑,更不为少爷的容貌痴迷,在某些时候,甚至能挑起少爷的兴趣,如果就这么放她走了,他都为少爷惋惜。 赵宣随意乱走,等他发觉,竟然发现这条路竟然是通往荷园的。 顿时俊脸一黑,转身就要离开。 “嗯……” 突然假山里发出一声呻1吟,让他脊背一僵。 心头迅速被愤怒慎满,竟然敢在赵庄苟且,被他抓到,定要将这对狗男女拉出去游村示众。 说完怒气冲冲地朝假山走去。 假山有屋顶高,立在一个院子的中间,外侧的石缝中长满了许多野草,两面分别有一个水池,中间却是中空的,两边有条小路可以通向假山内,庄内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便发生在这里。 待赵宣一钻进去,立马被人一脚揣了过来。 假山内很黑,只能模糊看到影子。 他侧身一躲,一把抓住踢他的脚,正想狠狠往后一拉,却又听到一声娇喘:“嗯……” 这声音糯糯软软的,在漆黑安静的夜里,格外诱惑人。 但他赵宣是谁,见过的各种女子无数,各种想勾搭他招数数不胜数,他又怎么会中这种招数。 冷冷地一勾唇角,放开她的腿,就要去拎她的衣领。 待他将她拉出去,看清她的面相,定要狠狠罚这贱婢。 哪知! 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裳,就被两只手抓住,他的整个身子飞了出去,脊背撞上石头,疼痛感迅速爬满全身。 该死! 他要杀了她! “登徒子,还不滚!姑奶奶可是跆拳道黑带,信不信阉了你。”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叫骂生响起,赵宣正欲刺出去的刀一顿,又瞬间收回小腿内侧。 张青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她已经快控制不住体内乱窜的热流,刚才那个过肩摔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可是不行,那股渴望来得又猛又烈,她已经到了极限。 赵宣正欲起身,突然对方一跃而起骑在身上,而且正在上下其手,扒他的衣服。 “喂,你滚开,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乱来,本少爷砍了你的手。”一股青涩害羞之感升起,他突然感觉有些无助。 他从未跟姑娘贴身相处过,顶多拉过最亲近女人的手。 显然这时候对方很忙,没空回答他。 “刺啦!”衣裳撕碎的声音。 赵宣胸前一凉,脸上热得厉害。 心头咬牙切齿,这丫头是属狗的吗? 解不开衣裳竟然用牙咬。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很爽,一股血气顺着某点窜到四肢百骸,那种陌生的感觉竟让他手足无措。 一只小手在他身上胡乱点火,他竟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第六十五章 私会(一) 天一早。 小蕊亲自带着一帮丫头去捉奸。 为了防止那丫头抵赖和反抗,人多好办事嘛。 众丫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弄明白这小蕊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必竟然传唤张青服侍少爷用早膳哪用她一个大丫环亲自去? 但瞧着小蕊姑娘弯着唇角,一脸兴奋的模样,谁也不敢去扫了她的兴。 众人在小蕊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荷园,小蕊很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 这是做什么? 小蕊虽说是大丫头,但张青姑娘同样也是大丫头,她这样野蛮,似乎有点过份。 众丫头敢怒不敢言。 小蕊是跟着少爷一起回赵庄的,虽说平日时贴身侍候的时间不如柳儿姑娘的多,但犯了错,少爷从来不会处罚她,顶多责骂两句。 就在去年,庄子里一个下等粗使丫头与庄外的庄稼汉有了私情,被人告诉了小蕊姑娘。 小蕊姑娘当场让人打断了她的腿,还卖到了青楼。 少爷很宠她。 这是庄里所有人的想法。 所有人跟进了卧房,待看清床上的情景,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男一女并头而睡,女的自然就是张青,而男子背对她们睡着,只能看到他束起的发,看不清长相。 张青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子昏昏沉沉的。 看清眼前花花绿绿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丫头,顿时又惊又怒。 爬起身子,揉着脑袋怒问道:“你们有没有礼貌,没有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为什么她觉得小蕊笑得很阴险。 这姑娘就不知道收敛吗,昨天才被她给收拾了,今天就这样气势凶凶的找上门来。 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小蕊叉着腰得意地冷笑:“哼!我要是敲门,还不知道你这样狗胆包天,竟然将男人带回荷园。” “谁带男人……”张青回头一看,吓得惊叫一声,往床边后面急退,一下跌下床来。 被子顺着滑下去,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仅穿着里衣。 “哼,现在人证物证据在,我看你怎么狡辩。”小蕊不急着处置她,倒很享受看她吃憋的模样。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张青惊慌失措地拉紧被子,又上下打量自己身上。 并没有什么感觉啊。 “你不知道?”小蕊笑了笑:“你都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来呀,把她给我拿下!” 张青被人强行拖到院子中间,按跪在地上。 小蕊命人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高处。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柳儿告诉她少爷昨夜一日未归。 只要把她定了罪,再把事儿办了,就算少爷回来了也没办法。 两个上了年岁的妈妈立刻放上一只长条凳子,将张青按坐上去,两腿伸直。 张青背上及脑门儿上渗出冷汗。 这丫头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喂,你和我都同样只是丫头,凭什么处置我?” “凭什么?”小蕊笑得一脸娇媚,突然朝地上唾了口口水。 “谁和你个贱人是同样的丫头,你不过是卑贱如泥的下等贱民,我的身份与你相比就如同天上的星星,岂是你能够到的。” 第六十六章 私会(二) 张青听到想笑,嘲讽道:“我倒不知道,一个人竟然低贱到引以为傲是别人的丫环,还敢自比作星星,我虽是个种地的,但至少不用卑躬屈膝的帮人端茶送水,洗脸洗脚。” 小蕊站起来,一脸高傲地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我不怕告诉你,整个炎京,愿意给少爷端茶送水的比比皆是,能服侍到少爷,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就知足吧你,今儿个就算死了也不冤。” “来呀,先将她的腿打折。” “是。” “你们干什么,小蕊,你要真敢动,我饶不了你。”张青喊道。 两个家丁举着板子上前,举得老高,就要朝张青腿上打去。 “住手!”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威慑人的气势自屋子里传出。 那声音让人莫名熟悉。 “少爷!”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家少爷,吓得纷纷跪下一片。 赵宣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自从来到赵庄,他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以至少刚才听到这些吵闹也不想动身。 “是你?”张青瞪圆了眼。 她昨天睡了少爷? 啊呸…… 明明是她被人给睡了。 “是我。” 赵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痛的捏了捏眉心,瞟了眼瑟瑟发抖的小蕊,问道:“你胆儿挺大啊。” “当着我的面就敢打折我女人的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后面那句是凑到小蕊耳边说的。 众人和张青只看见少爷的嘴凑到小蕊耳朵边去了,指不定在说什么情话。 “少……少爷恕罪,奴婢只是按规矩行事。”小蕊心下虽然怕得厉害,但也知道有那位保护,少爷绝不会杀她。” “规矩?”赵宣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冷地斜了她一眼。 小蕊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低了两度,令人窒息。 她的下巴突然被人捏住,被逼看到少爷眼中冷如冰窟的寒意。 “我若要杀了你,随便编一个理由,说你失踪落了崖,或是被人犯子拐走了,你觉得她会不会信?” 默了默,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苍白。 “到时候她顶多再排派个人过来。” “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个工具!还指望这辈子能有多大出息?若是乖乖听话,本少爷或可饶你一命,若不能……” 他勾了勾唇,冷笑着放开她。 “从今日起,小蕊不得进内宅。”赵宣冷冷地扫了地上众人一眼,最终视线落在一脸狼狈的张青身上。 “少爷……少爷不要啊……”小蕊痛哭地抓住他的袖摆摇晃:“少爷,你怎么处罚小蕊都可以,只求少爷不要将小蕊赶走。” 张青满眼愤怒:“少爷,你就这样放过她?你知不知道……” 她刚才想打折她的腿,卖到妓院。 那比杀了她还要惨。 “那你想怎么样?”赵宣打断她的对话,微微一笑:“不然,本少爷给你个还手的机会,掌嘴五十,你亲自来好了。” 抽回衣袖,毫不客气地一脚将她踢下台阶。 小蕊痛呼一声爬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求饶。 第六十七章 私会(三) 张青走上前去,举起手,却始终下不去手。 “我……我……” “你对别人仁慈,别人未必会能你仁慈。”赵宣冷笑道。 “来呀,掌嘴五十。” 小蕊被两个妈妈架起,一个身材魁梧的妈妈走上前,一耳光扇过去,小蕊整个上半身一偏,嘴角立刻红肿。 张青心头一抖,心里害怕得厉害。 在现代她是个三好青年,连只鸡都没杀过,对这种暴力事件也只是电视剧里看过,那时候完全没感觉。 但眼下活生生地发生在她眼前,这种感觉真实到像打在自己脸上。 一连十几巴掌下去,小蕊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满脸红肿,眼底泪光闪闪,生无可恋的模样。 妈妈完全没有心软的模样,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小蕊的身子已经东倒西歪处于半昏迷状态。 张青实在是受不了了,虽然这个小蕊很坏,她却不想间接杀人。 “少……少爷,要不算了吧。” 这一刻,她突然很讨厌算计、争斗,如果身在这种高门大户中,每天都担心吊胆,她反而更喜欢农家那种单纯温馨的生活。 赵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挥袖子:“下去吧。” 众人飞快地撤出了荷园。 只留下张青和赵宣大眼瞪小眼。 “那个……” “昨夜……”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一阵尴尬。 “我走了。”赵宣甩袖径直离开。 他竟然想解释。 凭什么要跟她解释。 张青愣在那里,坐在桂花树下慢慢回想,突然惊得一拍桌子跳起来。 “你个混蛋竟然给老娘下药!” 正想蹦出去找那混蛋算帐,就见吴妈妈带着几个丫头走进院中来,吴妈妈挥了挥手,两个小丫头温温柔柔地朝她行了一礼:“张青姑娘。” “她们是?” 张青还在一脸蒙地看着吴妈妈。 吴妈妈笑眯眯地说道:“她们二人分别叫芸心、芸意,从今天起,就来照顾姑娘。” “我不用别人照顾,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张青慌忙拒绝。 吴妈妈轻抚了抚她的背:“姑娘可别客气,姑娘既要服侍少爷,哪有时间照顾自己,今日就收了她们吧,你要不收,少爷指不定认为你不喜欢她们,那她们可是要受罚的。” 张青满脸苦恼地点了点头,这是硬给塞她这里罗。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侍候过呢,恐怕会不习惯。 吴妈妈笑着点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后面一个丫环端上托盘,上面盖了块红布。 揭开红布,一支漂亮的黄金蝴蝶簪子闪瞎了张青的眼。 “这是少爷赏给姑娘的。”吴妈妈示意芸意收下。 张青觉得眼睛都被黄金糊上了。 她承认很爱钱,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不知道这支簪子有几两,能卖多少钱? 那大姐的聘礼钱是不是够了? 吴妈妈看她两只眼珠子都快粘到那上面去了,笑着走了。 张青坐在梳妆台前,死死地盯着那簪子。 过夜费? 虽然她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用这东西当过夜费侮辱了她的人格? 她是不是该先拿着这个东西,直接摔到他脸上,再狠狠地甩他一耳光? yes,这才是21世纪女生该有的霸气! 眼神坚定地站起来,拿起簪子朝嘴里咬去。 哎妈,真的是金的呀。 幸福得两眼底小星星直冒泡。 张青向来是个知道权横事情轻重的姑娘。 她虽然恨那个王八蛋给她下药,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一哭无闹三上吊也并没什么用,再说她反正也没什么感觉。 而且那混蛋长得人模狗样的,她跟他还指不定谁吃了亏。 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她努力说服了自己。 第六十八章 再生父母 云龙阁左侧的书房内,阳光透过支起的窗户照进来,正好撒在书案上。 赵宣一袭黑色锦段长袍,腰系羊脂玉佩,秀气的剑眉下瞳孔深沉,指尖轻挥,已在洁白的纸上写下半页秀丽小楷。 柳儿站在他的右侧身后,时不时抬眼沉沉地看他一眼。 赵元站在不远处,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欲言又止,最后实再忍不住,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少爷,您昨儿个真在荷园歇下了?” 赵宣拿写字的手一顿,漂亮的小楷糊了一个大大的墨点,毁了一幅上好的字。 然而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并没有回答。 柳儿上前倒茶,眼睛盯着茶杯,却竖起左耳偷听。 屋子里的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各怀心思。 赵元是一种八卦的心态,谁叫他家少爷平时油盐不进,无论是美如天仙的官家小姐,还是青楼里的漂亮花魁,他的眼神都是毫无感情。 直到一声惊呼响起:“柳儿!” 柳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杯中的茶已满,桌上溢出去一大片,一部分已经顺着桌子流到了少爷的衣袍上。 赵宣连忙起身后退一步。 “少……少爷恕罪。”柳儿一脸惊慌地跪下。 “柳儿,你做什么?平日里也不见你是个做事不周全的。”赵元问道。 柳儿瞅见赵宣裙上的水渍,忙从怀中掏出帐子,用双膝走到他面前:“少爷,我帮您擦。” “不用。”赵宣皱了皱眉:“还赶紧收拾了。” “是。”柳儿慌乱地退了下去。 赵宣转身回了屋子里换衣裳。 赵元从衣柜里找出件宝蓝长袍,嘴里忍不住继续八卦:“少爷,我看柳儿不是个毛燥的丫头,今日怎的竟然这样失分寸,少爷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不想。”赵宣眼角抽了抽。 他下次一定要让这小子改掉喜欢八卦的毛病,跟个娘们儿似的。 “哎,少爷你怎么这么没好奇心。显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嘛,柳儿喜欢少爷,少爷喜欢张青姑娘……呃……哈哈,少爷,你为啥那样看着属下。” 赵宣静静地盯着他,待他笑完,才一弯嘴角:“我记得你说不喜欢学文,刚突然发现你的文彩其实不错,连成语都会说了,本少爷决定将你陪养成一个文状元,回去将孟子、伦语抄一遍,明天一早拿来交给我。” 赵元脸色一变,眼神立马变成小狗的可怜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少爷……我错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可千万不能丢下我,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决不去考那劳什子的文状元。” 赵宣垂头看他,点了点头:“嗯,如果完不成,那就明天后院演武场见吧。” 赵元瞪圆眼,默了默一溜烟地跑了。 还不跑,等着挨揍呢。 演武场内,他哪次不是被少爷揍得鼻青脸肿的。 他算是知道了,谁的八卦他都可以说,唯有少爷的,说起来是爽,但说完后不定被扒下一层皮。 第六十九章 找什么呢 心头只能哀叹,老天爷啊,什么时候才能派下仙女儿下来收了他,他也好找少奶奶求求情啊。 但这么多年来,少爷连姑娘们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他可得暗中使点儿劲才好。 说巧不巧,正想着,就见迎面走来一姑娘,正是张青。 赵元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张青姑娘,你这是上哪啊?” 张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干嘛突然这么热情? “我去找少爷,你……有事吗?” 赵元两眼一亮:“少爷啊,我知道,就在卧房,你可得快点去,他一会儿说不定就走了。” 嘿嘿嘿,少爷正在换衣服,你可得快点去,最好再发生点什么…… 张青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龌蹉想法,点了点头,快步朝他卧房走去。 门开着,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她脑中灵光一闪,如果少爷不在,她是不是可以找找卖身契? 赵宣脱了外衣,回想起昨夜的事,心头懊恼万分。 他原本只是想在她床上躺一会,理理头绪,哪知道竟然该死地睡着了。 而且他向来有非常严重的恋物癖好,一旦习惯的东西便很难改。 自从来到赵庄,他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但昨天,他竟然一觉睡到天亮,就连旁边那样吵吵,他宁愿装睡也不想醒过来。 那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可是他是舒坦了,那姑娘的清白却毁了。 如今庄里传得沸沸扬扬,想必是不会有人肯娶她的,如果她实再嫁不出去,他或许可以免为其难…… 正想着,突然听到屏风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这微小的声音不是习武之人听不出来。 他悄悄躲到床帐后。 只见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伸出来,竟然是她? 一看到屋子里没人,两只贼眼瞬间亮了起来。勾起双手,惦着脚尖进了屋,开始在梳妆台上翻找起来。 偷东西? 赵宣眼眯一眯,好啊,还是个贼。 果然是个下贱东西,竟然敢上他屋子里偷东西,他定要…… “啪!”一颗上好的夜明珠掉到地上,咕噜着滚到了床下。 赵宣心下一紧,那可是南国进贡的极品夜明珠,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得到,一颗能换一座城,这女人知不知道那东西的贵重啊。 “彭!”一块玉佩掉到地上,摔成两半。 心下一惊,他的脸色已经不只用难看来形容了。 这块玉佩可是最名贵的羊脂玉,那成色,就算是乌京也是凤毛麟角,这女人倒底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张青自然不哓得某人心疼得肠子都痛了,只是手忙脚乱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多了两分惋惜,又继续翻找起来。 突然,她看到一张纸,忙打开一看,只是一张普通的房契。 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又继续找起来。 她识字! 赵宣眼角一眯,一股危险的气息散发出来。 一个从未上过私熟的丫头,家中也未有人学过字,她是如何会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勾起嘴角,一个闪身出现在她身后,微微一笑:“找什么呢?” 第七十章 狗咬了一口 “啊!”张青吓得退靠在桌上,回头瞪着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男人,问道:“你是鬼吗?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赵宣冷笑一声,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直到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你说谁是鬼?” 张青背上冒冷汗,手脚发抖,这才发现自己处于劣势。 “少爷,奴婢是鬼,少爷是仙。” 慢慢低下身子,正想从他腋下钻出去,哪知男人贴身上来,捏住并抬高她的下巴,将她死死地压在了梳妆台上,冰冷的声音问道:“找什么呢?” “找……找……找荷包,奴婢昨日见少爷的荷包旧了,就想着来看看样式,好给少爷重新绣个。”张青苦笑,但愿少爷不较真儿,因为她压根儿不会绣荷包啊。 “哦?”赵宣从鼻音里发出的声音,明显带着不信。 张青心慌,脸上发热,她必竟还是个少女,跟男人身子靠着身子贴在一起,与他碰触的每一处都像被火烧一般,总感觉对面身上的肉都是硬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赵宣看她脸上绯红,感觉到身下人儿的颤抖,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要跳出嗓子的剧烈跳动,想起刚才这丫头将他宝贝当草芥的模样,故意逗她:“我凭什么信你?……啊!” 刚说完,只感觉胯下一股剧痛扩散开来,疼得他弯下腰在地上翻滚不停。 “对……对不起少爷,我……我条件反射,我不是故意的。”张青吓得手忙脚乱,有种天踏下来的感觉。 天啦,她好像又干了像得罪他的事。 以这家伙腹黑的性格,她踹了他那里,他不得削她的肉啊? 越想越害怕,抬脚就要跑,哪知一只脚被人狠狠地拖住。 “少爷……少爷你就当我是个屁,我放了我吧,我一点儿都配不上您。 昨晚的事就算了,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也当你是酒后乱性,咱两两相抵了,至于那卖身契,我也不要了。” 她努力想掰回自己的腿,哪知那人的手跟铁钳子一样。 赵宣越听脸色越黑,那里疼得厉害,心口堵得厉害。 “狗咬了一口,嗯?……” 张青感觉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能感觉到他磨着尖利的牙想一口咬死他。 “我……我不,少爷不是狗,我才是狗,少爷咬了狗了口……”越说越乱,张青恨不得咬舌自尽算了,心累。 想他堂堂赵宣,睡了个姑娘还被人当成狗咬了一口。 想调戏个姑娘,如今还被人踹了老二。 “哈哈……” 张青听到他居然笑了起来,心想完了,莫不是又被她给气疯了。 上次气疯,她连身都卖给了他,这次要是再疯,指不定还要发生多可怕的事。 仔细打量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顿时心头一凉。 她要不要趁机灭了他,要是等他有了还手之力,她觉得下场肯定比外边儿的小桃和她相好一样惨。 “少爷,这是几?”悄悄伸出两根手指。 赵宣疼到扭曲的脸已经气得再也做不出其它的表情,伸嘴就要去咬。 吓得张青忙缩回手,嘴里嘀咕:“原来真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赵宣暗想这女人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惩罚他的,崩溃得想将这女人千刀万剐。 不过那样死似乎便宜她了。 第七十一章 占着茅坑不拉屎 张青眼见逃不脱,伸手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扣开。 赵宣感觉这小丫头片子想逃,心头捉急,忙喊道:“来……人!” “是,少爷。” 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身后。 张青吓了一跳,这大白天的,这人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把她关进柴房。”赵宣咬牙切齿,眼底的杀气让张青瑟缩了一下。 完蛋了,这下逃不掉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有逃走的胜算。 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现在彻底破灭了。 柳儿收拾完书完,就见大夫急急忙忙地提着药箱小跑进来,心下一惊,难不成少爷出事了? 待她追上去,就被守在屋外的赵元拦住:“柳儿姑娘,大夫正在看诊,姑娘进去不便。” 柳儿心急如焚,不多语的性格让她欲言又止,只是不住地探望里头。 大夫帮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松一口气道:“还好,没伤到里子,还能用。” 赵宣脸色又红又黑。 恨不得将某女大卸八块。 “少爷,有些事情得你情我愿,这种方式或许只会适得其反。”大夫临走前好心劝道。 赵宣脸色又黑了几分,他哪有勉强她,现在分明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过有一点他总算是确定了,这姑娘很奇葩,既不图他的银子,也不图他的色,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他当一回事,反倒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别人稀罕他。 这种感觉很不爽。 那么多姑娘喜欢他,他不爽,张青不喜欢他,他更不爽。 这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了。 凭他的长相,就连乌京的名门小姐都稀罕得紧,她小小一个村姑,凭什么? …… 夜里。 柴房里又脏又乱,枯草满地都是,地上的蟑螂老鼠早子满地爬。 张青又饿双冷,抱紧双膝靠坐在角落里,心里想着接下来迎接她的惩罚。 凭她的了解,那厮恐怕不会轻易饶了她。 “张青,张青——。”门外传来梅儿的叫唤。 张青心头一喜,忙扒到门边,透过门缝看着梅儿问道:“梅儿,你怎么来了?” 梅儿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没好气地说道:“我自然是来看看你呀,听说你又闯祸了,还被关了柴房,诺,饿了吧。” 门缝底下塞进来一个馒头。 张青激动得热泪盈眶,关键时刻,还是好姐妹儿最管用了,狼吞虎咽地吃完,又伸手问道:“还有吗?” “没啦!”梅儿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一个还是从她口粮里省出来的。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梅儿瞪着她说道:“你就知足吧,听说少爷现在雷庭大怒,说谁也不许来看你,今儿个还是赵侍卫支开了下面人,我才能来看你的。” “我还没怒呢,那混蛋有什么好怒的,姑奶奶的豆腐都被他给吃光了。”张青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 梅儿伸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憋了许久总算说出一句顺溜的:“张大姑娘,你这分明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谁爱拉谁拉!”张青忍不住回嘴。 树叉上偷听的某只“噗”地喷出一口酒来,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很精彩来形容。 第七十二章 娘的帕子 要是少爷听到这些话,不知道是不是得活活气死。 “你……” 梅儿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指着她半晌,总算认清这姑娘是没救了。 无奈道:“你大姐托人捎话进来,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家里弟弟妹妹都好,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可以再逞强倔强。这个帕子是她叫人带给你的。” 门缝下塞进来一张帕子。 张青接过来,摊开看了看,那是一张梅花手帕,红艳艳的梅花绣得栩栩如生,召示着绣帕子的人漂亮的女工。 正是记忆中娘经常使用的帕子,只是有些旧了。 “你大姐说,这是你娘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她本想给你,但前几年你一只病着,怕你越看越伤心。 近日听说你大好了,这才放心将帕子拿给你,只望你不要怪她。” 张青慢慢抚摸帕子上的梅花,记忆中娘亲的音容相貌似乎越来越清晰,温柔如水的眼眸,哪怕再苦再累,在几个子女面前都是微笑的。 她真的是个秀外慧中的女人,在几个子女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思念,特别是她这个身子的原身,这才会一病不起。 她的遗物很少,值钱的都被赵氏变着法拿去卖了,这应该是仅剩的一块帕子。 明明大姐也很想娘,为什么非得要交到她手中? 而且她总感觉大姐这话,像在交待遗言。 是了,她突然想起来,大姐的婚期订在九月二十五,如今已是九月二十,不过还有两日就是婚期,她这两日事太多,竟然给忘了。 真是该死! 无论如何她都得出庄一趟。 …… 三天后,就在张青以为那王八蛋是想活活饿死她的时候,他总算来了。 依旧是风神俊朗,一般黑衣锦袍衬托得气宇轩昂,棱角分明的脸型上依旧挂着淡淡嘲讽的微笑。 瞅了眼脏兮兮的柴房和缩成一团的张青,赵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怎么样,小丫头,要不要求求本少爷?” 张青原本坐在角落里,三天三夜没吃好睡好,显得有些狼狈与疲倦。 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努力与他平视:“我跟你求饶你就会饶了我?” 这三天要不是梅儿偶尔来给她送吃的,她早就饿得只剩半条命了,她从没指望这男人会心慈手软。 “不错,有骨气!”赵宣冷笑一声,也不跟她废话,转身就走。 “等等……” 扑通一声,身后的人跪了下去。 “请少爷原谅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会忤逆少爷了。” 赵宣背对着她的身子一僵,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跪下求他。 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子怒意,他原盼着她求自己,为何这会儿一点爽快感都没有? 她给他的感觉虽平易近人,却并不显得卑贱。 他是气她说跪就跪,还是像别的婢女般那么卑微? “想让本少爷原谅你可以,那你就在这里跪满十二个时辰。”赌气似地说完,急匆匆地抬脚离开。 他才不信她会乖乖跪满十二个时辰。 “去,看着她,要是她敢偷懒,立刻来禀报。”出了柴房,朝身后某处说道。 第七十三章 亲自服侍你 “是。”空气中一阵风吹过,声音越来越远。 …… 张青跪得腰酸背疼,上下眼皮直打架。 若不是想到大姐,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黑衣蒙面人躲在树叉上,一面啃着苹果一面瞧她。 他名为夜修,是那位派来保护少爷的。 平时他与少爷是形影不离,少爷在屋子里,他便在屋顶上,少爷在路上,他便在树梢上,少爷在马车上,他便施展轻功纵身追逐马车。 那位派他来时跟他说过,绝不能离开少爷半步,而且并时若没有少爷的召唤绝不能现身,除非有生命危险。 这原本是件极其枯燥的生活。 但至从这位姑娘来了,事情便发生了转机,他的生活开始变得有趣。 这姑娘有意思得很,聪明如少爷,都被这姑娘整得快没脾气。 就连他也看不透这姑娘。 比如现在。 这姑娘真的挺强的,身子晃得那样厉害,偏偏还要执拗地跪着。 明明没有人看着,她傻不傻? 咳……他不能算人,只能算隐形人。 她跪了一夜,他看了她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她晕倒在地。 也是,几天没休息好,如今又跪了一夜,这小小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少爷真坏,对一个小姑娘也下得去手。 赵宣在屋子里一夜没睡着,迟迟不见夜修来报,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才不信那丫头会真的跪上一夜。 而且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本就指着她上门求饶。 然而她并没有,这倒让他束手无策。 要是她真的执拗起来,他倒还真没想过要拿她怎么样。 “回少爷,她晕倒了。”夜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帐外。 待他回禀后,竟然诧异地看到少爷常年不变于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与愤怒。 张青前脚被人送回了荷园,赵宣后脚就赶了过去。 大夫诊了脉,扎了两针,她才悠悠地醒来。 大夫说她是身子虚,再加上劳累所至。 赵宣立马让大夫开了许多大补的药。 本是关心地去看望她,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口不对心,一张冷脸寒气逼人:“本少爷花的五两银子买的你,如今再加上几根千年人参,你要是死了,爷岂不是亏死了,定要找上你家里人双倍讨要回来。” 夜修坐在树叉上撇撇嘴,这威胁听着不怎么吓人呀。 张青脸色苍白地笑了:“少爷只管去讨,反正那银子也不是我收的,而且奴婢也没有要死,只是想让少爷消消气。” 消气? 他这会儿更气。 她这是倔的哪门子事。 “把药喝了。” 芸心忙将药碗站了过去,吹了吹,就要往她嘴里喂。 张青看了眼那药,黑漆漆的,一股子腥臭味儿,刚才这家伙说里面还有千年人参,突然感觉这不是药,而是碗毒药,若喝了是不是又得欠他好多银子? 瞧见她蹙着眉,很不情愿的样子,赵宣勾唇冷笑:“难不成要本少爷亲自侍候你?” “不用。”张青觉得他肯定会说到做到。 忙拒绝,捏住鼻子拿起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喝完药,张青突然下地,跪到地上:“少爷,奴婢的姐姐后天便要出嫁,奴婢想回家与姐姐再见一面。” 赵宣突然心头了然,难怪会犯倔,原来是因为她大姐。 第七十四章 都死了 张青其实看不太懂这个男人,如果他是讨厌她,上次不会把将死的她买回来求活,今天也不会给她请大夫。 或许他还是有一丝人情味儿的。 “可以吗?”她怀着一丝希望问出了口。 “不行!你既是我买回来的丫头,生死赵家庄的人,死是赵家庄的鬼,这里才是你的家。”语气里有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气恼。 竟然为了别的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她以为她的身子还是属于她自己的的吗? 张青心头冷如冰窟,从被卖那一刻起,她总是逃避这个问题。 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既现实又伤人。 “我才不是属于你们任何人的,我就是我自己。”张青站起来,努力与他平视。 声音带着咆哮:“你们仗着有几个臭钱。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生在这封建社会,全是些啃老族。 我张青虽然穷,从来靠的都是靠自己,更没欺负过任何人,伤害过别人,更不会对姑娘下药,做那种事,真龌蹉!” 那天的事,她不是没有想过。 整个赵家庄,就他最大,第二天醒来时又是他在身边,不是他还有谁? 赵宣看着她眼底的嘲讽,眼神微微一眯,唇角一勾,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你说谁龌蹉?” 张青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心底不愿意服输,狠狠地瞪着他。 “我说……你。” 赵宣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不过是个贱人! 竟然敢骂他!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轻视他。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杀了她。 另一个声音又在不停地阻止:不能杀,如果杀了她你会后悔的。 张青缓缓闭上眼。 她不信他真的会动手。 心头甚至想,即便他真的动了手,她不过也就再死一次,或许就回到现代啦。 赵宣手一松,张青跌落地上,用力地喘气。 “我没有给你下药,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张青诧异地抬头看他,察觉到他语气里似乎多了点柔软,不像以前那样毫无感情。 “你信便信,若不信就算了。”说完转身离开,侧头瞧了眼芸心、芸意道:“好好看着她。” “是。” 张青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并不像以前那样自信笃定,垂着两袖,身形有些蹒跚。 她该信他,还是不信? 什么也没发生? 总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芸心、芸意将她扶坐在床上。 张青发了一上午的呆,芸心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锈东西。 突然见芸意一脸惊慌地跑进来,满脸恐惧的神色。 芸心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 芸意有点想哭的感觉,欲言又止地看了张青一眼,还是说了出来:“听说前几日抓到与人私会的小桃,和她的情郎,刚刚发现死在西边的水塘里。” “什么,她们都死了?”张青惊得站了起来。 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 古代真的有这种动用私刑,杀人都不犯法的吗? 难道县官老爷不该把那混蛋抓进牢里去? 再以命偿命,杀了这个草菅人命的王八蛋。 第七十五章 七情六欲 她总是以现代的生存法则来衡量这里,现在突然发现,世界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或许,那混蛋杀了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而她,却一再挑衅他。 “姑娘,你去哪里?” 芸心、芸意追了出去,追出门,只看到她的身影已经到了院子拱门边,转眼不见踪影。 天气阴沉沉的,压抑得人心里慎得慌。 起风了,吹得院里的桂花树晃来晃去。 芸意说道:“芸心,你去追姑娘,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我去拿把伞。”急急忙忙地回了院子。 芸心忙小跑着出了荷园。 张青来到西边的水塘。 这里原是一片荷花池,此刻边上围满了人。 三三两两的丫环家丁正在小声议论。 “叫她不检点,竟然敢在赵庄私会男人。” “就是,我瞧着她平日里就是个喜欢四处勾搭的贱人胚子,那次我还瞧见她故意到少爷跟前说话。如今死了倒是活该,这男的也不是个好东西。” “可不是,少爷处置得好,活该。” …… 中间的亭台上,几个家丁正将捞起来的尸体往担架上抬。 小桃和那个男人,许是被水浸泡久了,脸色浮肿泛青,身上还有挨打留下的血迹。 小桃的眼睛瞪着巨大,一幅死不瞑目的样子。 张青只看了一眼,就躲到旁边去吐了一会儿,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心里对那个无情的男人更是恐惧,此刻才知道后怕。 更对这个社会上人们的思想观念感到绝望。 凭什么丫环就不能有自己的爱情,凭什么没了贞洁就得死? 她没有钱,没有实力,要么依附别人而活,要么卑贱的活? 但她偏偏不信命,她偏要活出自己的精彩,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大姐,我绝不会让你步小桃的后尘,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活得生不如死。 想通后,张青决定再去找少爷求求情。 云龙阁书房内,赵宣正在作画,总是画了几笔又卷成一团扔到地上。 赵元两手环胸,皱眉问道:“少爷,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张姑娘肯定误会了。” “本少爷的事,何需向他人解释。”赵宣赌气似地,抓起手中画了几笔的纸,又是一下扔到地上。 “这事,明明是小蕊做的,那两个只是挡刀的,少爷真打算放过她?”赵元试探地问道。 赵宣默了默。 转而冷笑:“不过是让她多活几日罢了,过不了多久,我会让她痛不欲生。” 赵元耸了耸肩,挑眉凑上前一看,他家少爷正画着一张美女图,但这美女横眉怒目,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少爷,张青姑娘哪有少爷画的这么凶?” 赵宣竟然难得的温和地笑了笑:“人纵了七情六欲,她这怒才是真实的。 不像有的人,你看着她在笑,实际她心里在哭,你看着她在哭,或许她心里在笑。” 赵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少爷又说些深奥听不懂的话了。 “少爷……” 正说着,就听到院外传来张青的叫喊。 第七十六章 嚣张几天 张青冲进云龙阁,四下寻找,终于看到柳儿守在书房门口,就想冲进去。 柳儿一看是她,立马上前拦住她,冷冷地说道“张青姑娘,少爷很忙,姑娘还是请回吧。” “柳儿姑娘你让我进去吧,我只是想跟少爷说几句话。” “姑娘请回。”柳儿面无表情。 张青气结,这柳儿姑娘都没通报一声,怎么这么无情。 “柳儿姑娘,你帮我跟少爷说说,我就只是回去一趟,绝不多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张青朝她行了一礼道。 柳儿冷笑地看着她:“张青姑娘如何知道少爷会听我的劝?” 少爷的决定向来一言九鼎,谁敢忤逆,不是找死? “我……” 张青咬唇,盯着门口,大声道:“那我就跪在这里,直到少爷肯见我为止。” “那你便跪吧。”柳儿冷冷地看着她,斜了窗下一眼。 书房内并没有任何反应。 “少爷,张青姑娘跪着呢。”赵元忍不住劝道。 “出去!” 赵元心头一突,摸摸鼻子出去了。 赵宣将画中女子的眉眼画好时,刚好已到晌午。 他拿起画纸吹了吹,按下身后身后一只花瓶,书柜缓缓打开,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里除了金光闪闪的宝物器件,还有许多珍贵书卷名画,被随意地摆放在架子上和地上。 四下瞧了瞧,他抽出一卷表好的画卷,看也不看,直接将张青的画像贴了上去,挂到密室正上方墙上。 细细打量了一下,指着它说道:“你敢骂我,由此可见比这些字画还有胆量,今日便将你挂得最高,让你嚣张几天。” 说完他倒忍俊不禁,勾唇一笑,甩袖出了密室。 又坐下查看了几样近日庄子上的事,这才感觉实在是无聊至极。 本想去后院比划两招,可是一想到门口跪着的丫头,心下又无奈地抚额。 他倒是第一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丫头。 这下连死都威胁不了她了,他也是没招了。 算了,还是不出门了。 张青还真没想到这男人竟然真的缩在屋里不出来了。 “轰!”一声雷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脑门儿上。 她抬起头,那密密麻麻的雨像老天爷的耳光,轰隆的雷声像老天爷的嘲笑。 张青撇撇嘴,冲老天爷竖了个中指。 柳儿诧异地看了眼张青,她不是应该可怜害怕的样子吗? 为什么反而一脸嘚瑟地朝天空比中指,那是什么意思? 仿佛与她作对,突然几声炸雷,轰得阴暗的天空骤然闪亮了许多。风声越来越,院中的芭蕉树被扫得东倒西歪,原本高傲的花朵被打得奄奄一息。 “姑娘……”芸意拿着伞冲上前去,哪知刚才两步就一声炸雷,吓得她跟惊了毛的猫,连蹦带跳地扔了伞躲回了屋下。 芸心跟她缩着身子抱在一起,一脸害怕:“姑娘,对不起,奴婢们没用。” 张青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 她要的就是求少爷的可怜,打了伞反而无用。 第七十七章 退亲(一) 雨越下越大,赵宣瞪了眼屋外,烦燥的走到窗边,望着呈落鸡汤一样的张青,心下更烦燥了。 她就这么执着回家么? 这里有什么不好,给她吃好穿暧,甚至派了丫头去侍候她,还想怎么样,非得带着病回去? 心下一惊,他竟然担心她的身体…… 不可能,他只是不喜欢她一个家仆总往外跑。 他就不信掰不回她那小倔脾气。 风越来越猛,雨越来越大,张青整个人如在冰窟里一般,她抱紧双臂。 芸心冒雨出去打伞,然风太大,将伞吹翻了过去,她只能无奈地回到了廊下,着急的喊道:“姑娘,你快起来吧,去跟少爷认个错。” “是呀,少爷想必会原谅你的,你去撒个娇,哄哄少爷,少爷肯定会让姑娘出门的。”芸意也劝道。 张青默默地低着头,任凭雨水流过面颊。 这一刻,极其讨厌这种没有自由的感觉。 这个时代不一样,女人必须依附男子而活,卑贱的人微小得如一只蚂蚁,凭人践踏。 凭什么! 她张青虽是女人,但并不比这些男人差,个社会对女子的偏见太重。 总有一天,她偏要做这个时候的女子第一人,让这些臭男人看看,她们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 雨中很冷,她的心中却是暖的。 每每想起大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帮她挨打挨骂,她的心里就暧暧的。 那股温暖支撑着她一直跪了下去,直到天越来越黑,面前的书房内亮起灯笼。 各路丫环婆子从她身边走过,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少爷,张姑娘真倔,她还跪着呢。”赵元进了书房,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赵宣静静地看着书,没理他。 赵元习以为常,继续说道:“这都三个时辰了,再这么淋下去,这姑娘恐怕又得大病一场了。” “唉,可怜啊,这姑娘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上次差点死掉,也是因为少爷赶走了人家的牛车,害得一个小姑娘走了一晚上的路。这次又淋雨,不知道……” “闭嘴!”赵宣眼角抽搐了两下,抚了抚额:“让她进来。” 张青被人扶了进去,赵宣遣退了所有下人,柳儿出门前细心地将门也关上了。 书房里很温暖,橘红的灯火静悄悄地摇曳,温暖的熏香了了升起。 那个男人穿着一袭锦衣黑袍,面容俊郎,凤眼微挑,带着一种高贵又捉摸不透的深沉。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淡淡的开了口。 语气依旧是高人一等令人厌恶的感觉。 张青抬起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我想回家。” “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好?你心心念念的回家后,还不是要回到这里,莫不是你想欲拒还迎?” 他笑:“如果是这样,我倒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本少爷决定纳了你,从此荣华富贵,前程似锦。” 他等着她激动得泪流满面,感激她的模样。 张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从没想过一个大男人能自恋成这个模样。 第七十八章 退亲(二) “少爷,我若是你,倒情愿自己没说过这话。” 她承认他长得帅,又有钱有庄子,或许将来能宠她一辈子。 但这不是她要的爱情。 “对不起,我张青要的爱情,你给不起。”张青眼神对上他的,眼底有着自信与笃定。 赵宣气笑了,他一摔手中的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我要的是两人平等,相濡以沫,白首不相离的,少爷身份太高,奴婢高攀不上。”张青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人皮,还真以为自己是得道升仙的神仙,藐视众生了? “是高攀不上,还是瞧不上?”赵宣冷笑:“你要的爱情,这世间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给得起。”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张青赌气似地回道。 赵宣一愣,眼底闪着诧异,他没想到她一个村姑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翻话来。 “如果我要强娶呢?” 他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 张青从袖中拿出黄金簪子,放到脖子上:“那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赵宣死死盯着她雪白脖颈下上的金色簪子,袖下的拳头捏紧。 赵宣活到这么大,除却一块心病,人生算是过得一帆风顺,如今三翻两次被人拂了面子里子,还是地位最卑贱的下等村姑,除了气愤,更多的是深深的吸引。 用他的话说,人生就没有他征服不了的东西,包括女人。 要说喜欢她,他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喜欢,顶多烦恼的时候顶顶嘴,逗逗趣,跟他屋里养的画眉一个样子,不喜欢便扔在一旁,反正也占不了多大的地儿。 如今“画眉”突然学人造反,他突然感觉有意思起来。 “好。”赵宣答道,起身回到椅子上。 张青紧张地盯着他,其实她的手心里早就在冒汗,本就是为了赌一把,这男人心思太多,她惹不起。 可是光说一个好字,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赵宣拿起纤细的狼毫,在白纸上飞快写下几行字,用印章盖了下去,吹了吹说道:“你既要平等,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本少爷给你一年的时间,让你在一年之内用五百两银子来赎回你的卖身契,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有资格跟我谈平等。” “如若不能,你便乖乖等着嫁给本少爷。” 说完,手一甩,纸张飘到张青面前。 张青神情激动,偷偷瞟了眼纸上,上面赫然写得需要五百两银子来赎卖身契等尔尔。 “为什么是五百两,你把我买回来时,明明只用了五两银子。” 这个奸商,分明是黑她。 “我说五百两便是五百两,你若是嫌少了,再加一百两好了。”赵宣支着下巴,戏虐地看着她。 眼下却捕捉到她偷看纸张的动作,心下却想,果然识字。 没想到在这乡村僻野也能碰到这等奇事。 他倒要探个究竟。 “五百两就五百两。”张青将纸收好,生怕他反毁。 事情有希望总是有转机的。 第七十九章 退亲(三) 哪知,赵宣又说道:“不过……你得每天进赵庄服侍本少爷两个时辰,前两日你害得本少爷跟前的丫头犯了错,如今柳儿一个人忙不过来。” 张青咬牙切齿:“明明是她想害我。” 真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赵宣盯着她不说话。 张青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待回到荷园,芸心、芸意不停地跑前跑后,一个帮她准备热水,一个帮她煮姜汤。 “阿丘!芸心、芸意,你们不用忙了,我明天就能回家了。” 突然有些舍不得这两个丫头,总是一幅关心她的模样。 “姑娘,我们会去看你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张青就觉得头重脚轻,再一次华丽丽的感冒了。 到了半夜发起烧,又是大夫前来扎针下药,刚沾了一会枕,就被芸心叫醒。 “姑娘,鸡鸣了。”芸心没忘她的吩咐。 张青穿好衣服,背着包袱出了荷园,却见门边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男子瘦瘦巴巴的,带着顶绿布帽,长得八字胡,一双眼细小如缝,唇薄如丝。 他手中抱着一个算盘,一看到她,上前点了点头道:“姑娘好,在下是帐房先生新请的金算盘,奉少爷之命前来为姑娘算帐。” 张青愣了愣:“算什么帐?” 金算盘将盘算端平,手指如死,一边巴拉一边说道:“你这一身衣裳软烟萝的金丝花裙,在市面上值一两银子,这龙凤镶边鞋值二两银子,这包袱嘛……少爷说但凡少于一两的,统统按一两算。” “那就是一两加二两再加一两等于四两,姑娘原本欠少爷五百两,现在就是五百零四两。” 张青脸黑了一圈,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凭什么不足一两的要按一两算——!” 衣服鞋子的她能理解,但这包袱,竟然要按一两算简直太黑了吧。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贫苦人家就算几个月的开销也用不了一两银子啊! 金算盘完全没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一脸无所谓道:“少爷说了,如果姑娘不满意这些条款,完全可以反悔。” 张青:“……” 算他狠。 当她身负巨债出了庄门时,呼吸到庄外的新鲜空气,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现在时辰尚早,天刚蒙蒙亮。 不远处响起锁啦的吹打声。 张家去迎亲了! 张青连忙赶回去,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等她赶到时,家里已经没人了。 她又急急地往张家赶。 一路问了过去,终于看到门口挂着红灯笼的房子,她松了一口气,冲了过去。 院子门口,一个矮胖的男人胸前系着红花,正在接待进出的客人,想必他就是张元宝。 一看到张青,打量道:“姑娘,欢迎来喝喜酒,敢问你是哪家的?” 张青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男人起码一百八十斤,笑得满脸褶子,看着就恶心人。 大姐嫁给这种人,哪会幸福。 拉着他到角落里说了退亲的事,张元宝听得直摇头。 “姑娘,这事儿我娘子是不会同意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第八十章 退婚 (四) 张青心知他也做不了主,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转身进了院子。 “哎,我说你个小姑娘别闹事啊,我娘子可不是像我这般好相与的。”张元宝在身后进她喊。 院子里摆满了酒席,大部份客人都落了座,原本娶妾是不需要这样大的排场的,只需屋外挂点红,一顶轿子抬进去就算完事儿。 但田氏心里不这么想,她偏要全村的人都觉得她这个当正妻的大度,将排场整得越大越好。 此刻她刚从喜房出来,遣退了媒婆,狠狠地警告了那刚进门的小妾几句。 如若不老实,将来有她好果子吃就是了。 新来的妾倒也还算老实,盖着盖头,闷不作声,一句话也没反驳。 这样才好,日后有了孩子,才能任她拿捏,待孩子抢过来,再狠狠的搓磨她。 四下张望,总算看到一个身穿大红布裙的妇人从喜房出来,身后跟着手拿喜帐的媒婆,想必她就是田氏了。 张青问道:“你可是田氏?” 田氏疑惑地上下打量她:“是,你是……” 瞧这小姑娘一身上好衣裙,瓜子脸在白衣的衬托下白里秀红,一双杏眼有灵气一般又圆又亮,这样的漂亮姑娘,她倒没在牛家村见过。 赵氏坐在最左边的桌脚,地上吐了一大堆瓜子壳,与人扯着闲话。 今儿个她心里高兴得很,牛春花嫁过来,原本只给了二两的订钱,如今田氏便将那剩下的三两银子给了她,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牛秋花和牛冬喜默默地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瞌瓜子,原本想去看看大姐,但赵氏不让,只能乖乖坐着。 牛二眯着眼,脑袋一下一下地往桌上搭。 他昨儿个喝酒喝到半夜才回来,一大早被赵氏生拉硬扯过来,如今困得厉害。 突然“碰”地一声巨响,将众人吓了一跳,牛二的瞌睡也给吓醒了,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姑娘背对着他们,正跟田氏说着什么,显然田氏的愤怒就是因她而来。 众人觉得那姑娘身形莫名有些熟悉,但看衣着并没认出她是谁。 “亲家母,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赵氏笑呵呵的,忙上去打圆场。 这好好的亲事,要是被人闹黄就不好了。 听到声音,张青身子僵了僵,冷冷地看着她。 就是她将她给卖了,这个仇她迟早要报。 众人看到她的样子,都呆了一呆。 “二姐!” 牛冬喜惊叫一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喜极而泣:“二姐,你回来太好了。” 赵氏瞪圆了眼,瞌到嘴里的瓜子壳都来不及吐掉,咕咚一下吞了下去。 她怎么回来了? 瓜子壳卡得她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忙从旁边桌上拿了杯水咕咚猛喝。 牛小梅和牛秋花都傻了。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牛夏花身子完全好了,肌肤有着健康的红润与光泽,衬上一身杏黄花裙,竟比城里的官家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院子里的宾客纷纷朝她指指点点。 “云儿……云儿……”牛二呆呆的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去,如痴傻了一般。 第八十一章 退婚(五) 张青皱了皱眉,他喊的谁? 难道是她们的娘? 赵氏脸色一变,如今大庭广众之下,相公竟然叫自家嫂子的闺名,真是丢人现眼到了佬佬家。 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就往回拖:“牛二,你个天杀了,这里哪有什么云氏,你别给我丢人现眼。” 牛二眼嘴里喃喃着云儿,神智处于痴迷状态。 眼瞅宾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田氏一使眼色,立刻有两个男人将牛二拖住。 “赵氏!” 田氏很不耐烦。 一拍桌子,横眉怒目的指着她:“结亲是你答应了的,礼钱也都是下了的,四人轿子把你侄女儿抬进我家,堂也拜了,如今大摆宴席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你竟然还要来退亲,真当我们张家是好欺负的不是?” 赵氏拼命摆手,一脸讨好:“亲家母,亲家母没有的事儿,我何时说要退亲,这一切不过是这丫头自已说的,你不用管她,咱该结结咱的。” 田氏这才回头看着张青,冷笑道:“合着这退亲是你自己的主意?呵呵,小丫头片子,凭你,也想作你们家的主?还不给我滚!” 张元宝笑得跟弥勒佛一般,上前劝道:“娘子莫气,娘子莫气,她还是个小姑娘,又是春花的二妹,咱让她留下吃吃酒吧,必竟以后咱还是亲戚不是。” 没想到牛春花有个这么标志的妹子,将来若是娘子再帮他娶一个妾进门,他也不介意的。 “谁跟她是亲戚!”田氏一挥手,将张元宝甩了个趔趄。 她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指着张青喊道:“还不将她撵出去!” 娶一个进门已经算她的底线,还想要两个,门儿都没有。 眼看这下收不住场,田氏的远房亲戚就要过来拉人。 牛小梅突然上前:“二姐,你别闹了,还是快跟我去那边坐着,过来吃些饭再走吧。以后大家都是亲戚,你这样闹,大姐以后在张家可怎么做人啊。” 张青讥笑地看了牛小梅一眼,没动。 此刻仿佛无礼取闹的人是她,牛秋花反倒是个知书答礼的好姑娘。 牛秋花还想要拉。 “放手!” 冰冷的声音让她动作一僵,讪讪地退到一边。 反正她戏是做足了,在场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是个知书答理的好姑娘,也好为她将来嫁人做打算不是。 张青抬头,看了眼坐在主位上一位白胡子老者,一脸威严,上前问道:“这位想必是里正吧。” 说完朝他行了一礼。 里正欣赏的点了点头,这姑姑倒是蛮懂礼的。 “今日起,我便代表我爹爹,与二伯伯分家单过。” 她话一出,在场掀起轩然大波。 “她一个小姑娘,竟然闹分家,也太没礼数了吧。” “是啊,牛大家四姐弟,如今姐姐已嫁人,牛冬喜还小,她们家的地谁去种?哼,只知道图眼前痛快。” “不过听说这赵氏一直搓磨四姐弟,倒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也总比饿死强吧。” 第八十二章 退婚(六) 里正眼底透着看尽世间的深沉,上下打量她,问道:“你说的话,可作得数?” “作不得数!”赵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膝盖跪到里正面前:“里正啊,我那个死去的大哥大嫂可是说过,要待她们三姐妹嫁了人,冬喜长成人,才能分家的。” “我与相公拉扯着五个孩子长到这么大,待她们不薄,供她们吃饱穿暧,如今竟然成了白眼儿狼,长大了就不认我们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可怜的大哥大嫂哎,不是我赵氏不想帮你们,而是这些个白眼儿狼啊——” 张青静静的看着赵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演,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这才扯了扯嘴角,笑道:“你说是你拉扯我们四姐弟长大,对我们不薄?” “这样吧,咱们就到牛家村儿问问,看看你是如何是对我们四姐弟不薄的。” “你先是以五两银子将大姐卖给张家做妾,后来纵容自己亲生女儿牛小梅将我打死,扔到乱葬岗,若不是我大姐四下寻找,冒雨将我带回,我早已成了亡魂。” “再后来,又用五两银子将快死的我卖给了赵家庄,若不是赵家庄少爷看我可怜,让大夫治好了我,我哪还有命在!” “还有……” 张青话峰一转,蹲下身,悄悄在她耳边细语:“庄里的大夫查出我体内有多年的毒素,你说你给我请了郎中,敢问那郎中姓什名谁,咱要不要请来查查?” 赵氏心头一抖,身子一僵,眼圆眼死死地盯着她。 她竟然知道了! 做了多年的局,突然土崩瓦解,让她有一瞬间的崩溃。 眼下最慌乱的,莫过于被她发现了与郎中的事。 突然想起那次她一早慌慌张张的回来,碰到张青刚出门…… 原来这丫头片子都是装的。 她明明那么有心机,什么都是心知肚明,却没有说。 还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没放在心上,这下好了! 眼下却是后悔也晚了。 “你……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低低的,只有两人听得到。 如果被人发现她与郎中勾搭,别说牛二不要她,村里规矩是要浸猪笼的。 虽然她没证据,但这种事情说出去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分家!”张青眼神笃定地站了起来。 “里正,我代表我爹爹正式与牛二分家,从此以后,无论婚嫁与否,都与牛二家决无关系。” 里正摸了摸胡子:“那你可得想好了,你们两个姑娘又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这田里的庄稼种不出来,若交不起田租,可是要被撵走的。听闻别的村可没我们这里这么平静,外边儿都是匪患横行。” “我想好了。”张青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牛秋花突然站了出来,温婉知礼的劝道:“二姐,你不要冲动,村里每年要交一大半的粮食上去,若我们种不出来,恐怕连这个冬都过不出来,你这是想逼死我和冬喜吗?” 说完,她就要去抱着冬喜装可怜。 哪知冬喜突然挥手隔开她,径直跑到张青身边,眼神坚定:“我跟着二姐,二姐去哪我就去哪,二姐分家我就分家。” 第八十三章 退亲(七) 他早就受够了被二伯一家欺压的日子。 牛秋花脸色极为难看。 为什么姐姐弟弟都帮着她,明明她才是那个可能帮助家里的人。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留下来?”张青笑着反问。 “是,二伯母供我们吃饱穿暧,我们怎么能忘恩负义。”牛秋花义正严辞的说道。 蹲到赵氏身边,将头埋在她宽厚的肩膀,一幅感情深厚的样子。 她觉得这样讨好了二伯母,二伯母肯定会记住她今天的好,以后也会将她许个好人家。 离了赵氏什么都没有,她们几个姑娘一个小子,什么都得自己做。 她决不相信跟着她们能过得有多好。 “就是,你们几个白眼儿狼。”牛小梅狠狠地瞪了张青一眼,与她娘抱成一团。 “好,我成全你。就我、大姐和冬喜分家出去,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张青抿嘴一笑。 她喜欢呆在那儿就呆在那儿好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她。 里正当场写下一张文书,证明牛大牛二已经分家。 但房子却不能给她们,因为牛秋花还住在那里。 赵氏打着帮自家大哥抚养牛秋花的名义,依旧霸占了他们的家,在里正的劝说下,赵氏勉强答应将自家以前的破房子给她们住,并分给她们两块地。 至于给哪儿的地,还不是赵氏说了算。 她打算将最远最差的两块地给她们,反正也种不出多少粮食,田租还得照样交。 张青无奈,但眼下她要做的是先救大姐,也不计较这些。 拿着文书来到田氏面前。 “现在我大姐与我们姐弟可否为自己作主了?” 田氏觉得自已家已经被人看了场笑话。 刚才里正在,她不好说什么,但现在退不退婚,却是她说了算的。 “姑娘想错了吧,其一,你大姐与我家夫君已经拜堂行礼,便已经是我张家的人。其二,你大姐可是花了我五两银子买来的,姑娘想这样就将人带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笃定她拿不出钱来。 五两银子可不是小说目,村里人一年到头也未闭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顿时宾客交谈声更大,纷纷对赵氏指指点点。 因为田氏明显没给赵氏留下情面,将卖牛春花的事抖了出来。 赵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明白田氏的自家兄弟多,她奈何不了她,生生的憋着一口气。 “拜了堂?”张青嗤笑一声,眼神突然一冷:“你不觉得你的夫君应该先休妻再拜堂吗?” 田氏心头一突,就见她身上散发出一种乡下人所没有的王霸之气。 “身为妇人,犯了七出之条,无后为大!” “田氏你还有脸做张氏的平妻,没有休你就算是给你脸了。我且问问张公子,若我大姐他日产下一子,是否要将我大姐扶正,将这田氏贬为妾氏?” 里正点点头:“理应如此!” 张元宝怯生生的看了田氏一眼,小声答:“是……。” 虽然他不敢,但现场人这么多,身为男子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他的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说什么?张元宝你个王八蛋,要不是靠老娘,你有今天,看我不打死你!”田氏凶神恶煞地冲过去,对他拳打脚踢,终是被人拉住。 第八十四章 退亲(八) 张青眼看事情已经成了大半,也不想再拖拉,从袖中拿出黄金簪子放到桌上:“今天我来,也并不是想占谁的便宜,诺,这是我给张家的双倍赔偿。” 不只是双倍,恐怕三倍都有了。 村民的眼神凝固了。 那金光闪闪,雕得栩栩如生的黄金簪子真的是很刺眼。 赵氏和牛秋花的身子也皆是一僵。 这丫头上哪儿弄那么一件上好的簪子,这种成色,即便在最好的首饰店也是镇店之宝啊! 牛秋花突然有一丝后悔冲动了。 难怪刚才她敢闹分家,原来是从赵庄捞了好处。 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回头去求她。 田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勾勾的盯着簪子上,连刚才自家夫君闹的不痛快也给忘了。 今天这买卖她赚了。 自家夫君的脸面值几个钱?……向来半文钱都是不值的。 “去吧去吧,你大姐在屋子里,谁也没把她怎么样。”田氏眉开眼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门,摸着上面颤抖的蝴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张青撇撇嘴,女人果然都是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的,急忙跑了过去。 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有丝不安。 外边动静这样大,大姐为何一丝反应也没有? 门被她一脚踢开,叮咚一声响,屋内的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身红衣的牛春花吊在房梁上,不停地踢着脚,脖子上的绳子勒得直翻白眼。 “大姐!” 张青大喊一声冲了进去,一把抱住她的脚。 心下抖得厉害,就怕大姐突然去了,她又变成孤身一人,泪水突然止不住地落了下去。 “大姐啊——!”牛冬喜随后赶来,一看到那场景,吓得豆大的泪水滚落而出,狂奔过去。 众人看到情况有变,立刻有几个高壮的男子赶来,将牛春花救了下来。 赵氏一众吓得软了身子。 没想到牛春花竟然这么倔,怀着寻死的决心嫁过来的。 牛秋花忙跑过去喊道:“大姐,你醒醒。” 牛春花迷迷糊糊的醒来,看了她一眼,又冷漠的别开头去。 待看到扶着她的张青,顿时眼角泪水流了下来,微微笑道:“二妹,你总算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张青又哭又笑的握紧她的手。 “大姐,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苦了。” 牛春花笑着点了点头。 牛秋花心里慌张得厉害。 大姐为何不理她? 难道是她错了? 不,不可能!她没错。 是大姐性子太懦弱。 如果是她,待生下孩子,定要与那田氏斗一斗,讨好夫君公婆,再倚仗孩子,怎么着也能与田氏平起平坐,定不会让那田氏欺负了去。 她没错……她没错! 她傻傻的跟在被抬走的大姐身后,心里难受得紧。 别的都可以,就是大姐不能不理她啊。 张青与牛冬喜将牛春花带回了家。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院子,由三房组成,一个正房,两个耳房,左边耳房下是灶房,右边是猪圈,前院是用简单的竹栅栏围起来,已经断了好几根。 第八十五章 退亲(九) 正屋的房子下半部分是由黄泥夹杂着稻草砌成,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年久失修,许多茅草已经枯干腐烂了。 张青抬眼一瞅,顶上明晃晃的洞就有好几个。 “四弟,二姐一无所有,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二姐?” 牛冬喜脸色微微一红,摸头后脑勺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你是二姐。” 这是什么答案? 张青不明就里。 不过他肯相信自己,她还是很开心的。 屋子里蜘蛛尘土满天飞,桌子椅子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床上的被褥也发霉了。 这房子原本是牛二家的。 还算牛二有良心,最后硬逼着赵氏将这处房子给了她们,不然她们只能流落街头。 张青带着牛冬喜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将牛春花扶到床上睡了。 两姐弟又收拾了一下午,将所有门窗桌椅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又将破掉的门板拆下来,挡住卧房的破洞,总算是看着像那么一回事了。 但家里空无一物,连口吃的都没有。 两姐弟累了一天,都很饿。 张青平躺在牛春花身边,用手支着头,侧头看了眼同样姿势的牛冬喜,问道:“饿不饿?” 牛冬喜眼睛里闪着光芒,回头笑道:“不饿。” 刚说完,肚子里就咕噜一声响。 “哈哈……” 两姐弟相视一笑。 “四弟你别怕,二姐明天就给你弄吃的回来。”牛秋花小声说道。 牛冬喜将脑袋靠近她们:“嗯,我相信二姐,只要有大姐二姐在,冬喜就很开心。” 许多年后,牛冬喜回想起三姐弟在那破烂的屋子里挤在一起的温馨场景,总能幸福的笑出声来。 赵氏回了家,心里头的气不打一处来,坐在正屋桌前骂道:“老娘今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凭什么她说分家就分家,老娘养了这几个小乌龟王八蛋五年,说走就走,都是些兔崽子,白眼儿狼!” 她压根儿就没想到牛夏花还能活着回来,没想到回来了不说,还穿得一身风光的回来,啪啪地打了所有人的脸。 此刻看哪哪儿不顺眼,想要撒气。 第一个遭殃的自然是牛秋花。 “喂你!臭丫头还看什么看,还不去灶房煮饭!” 大的小的都是贱骨头,还指望她对她们好,门儿都没有。 牛秋花撇撇嘴,为什么是她做饭,以往都是大姐做的。 但大姐不在了,她心里有些不安。 以后该不会所有大姐做的活都归她做了吧。 但此时,她是个极懂眼力劲儿的,自然不敢跟赵氏叫板,乖乖的去了灶房。 牛小梅在一旁劝道:“娘,你别气坏了身子,那个贱人不过就仗着进了趟赵庄,赶明儿等我也进了赵庄,若是得了少爷的喜欢,娘你想要什么没有?到时候叫少爷把那贱人撵出牛家村,看她还怎么叫唤。” 赵氏斜眼看了眼牛小梅一眼,不哭了。 “你怎么进赵庄?” 牛小梅咧嘴一笑:“要不娘也把我卖给赵庄吧。” 赵氏啪地抽了她一脑门子:“你傻不傻,你是我的亲闺女,我哪会舍得将你给卖了。” 第八十六章 退亲(十) “娘,这不过是权益之计嘛,等我进了赵庄,再趁机接近少爷,万一他对我一见钟情呢……” 赵氏嘴角抽搐了一下,心头暗想,要是没瞧上,赔了夫人又折兵? “行了,我考虑考虑,我就不信,那丫头一无所有,在外边还能支撑几天。” 没想到那丫头片子进了一趟赵庄,竟然长得那样滋润了,当初若不是她让人给她下药,想必她早出落得出此水灵了吧。 要是卖到青楼,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真是可惜了。 但现在反悔也有些晚了,必竟分了家,她的手也够不了那么长。 但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牛秋花做好饭,已是下午,满脸脏兮兮的,眼泪都被呛出来。 “没出息的东西,做个饭都做不好,只知道好吃懒做。”赵氏不留情面的骂道。 牛秋花不敢还嘴,委屈的将饭碗端上桌。 以前爹娘在时,都是娘亲做饭,爹娘不在了,总有大姐抢着做饭,她顶多烧火,这么多年没做了…… “啊呸呸……” 赵氏吃了嘴玉米糊糊,突然往地下吐了几口,站起来啪的一耳朵抽到牛秋花脸上,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东西都煮不好,这样半生不熟的拿给谁吃呢?” 牛秋花脑袋一蒙,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二……二伯母,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做就是。” 眼神瞅向平时总是帮她说话的牛小梅。 牛小梅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打算帮她。 必竟以后这家里就一个外人了,她要是帮她,如何显出她的身份比她高贵一些呢。 牛秋花一边哭一边重新做饭。 想到大姐的好,她越来越恨牛夏花。 恨她压了大姐,更恨她得罪二伯母,害得二伯母如此不待见她了。 …… 当晚,牛大婶子就提了些红薯豆子粉之类的来看张青。 张青感激地接过去,这个时候患难见真情,牛大婶子的恩情她会记住的。 “瞧瞧你们这些孩子,多可怜。”牛大婶子扫了眼简陋的院子,满眼同情之色。 “没事,牛婶儿,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张青笑笑。 牛大婶子诧异地看着她,眼底多了丝惊艳:“哎,夏花,你真是跟你娘长得越来越像,出落得越发标志水灵了。” 摸了摸她又黑又长的发,心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她的眼眸神情一如当初的云氏的模子,当初一进村子,可是遭了多少男子的觊觎,若不是牛大拼死护着……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 云氏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的模样,哪是吃得这些苦的,偏生为了她们姐弟四人,燃尽了所有的生命。 “来,我帮你们把屋顶修修吧。” 牛大婶子自守寡后,女人当男人使,自是得什么都得会。 从自家抱来稻草,将屋顶加盖了一层,总算是不漏水了。 从那以后,牛大婶子经常来照看她们姐弟。 牛春花脖子上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张青又拿着里正的文书去找赵氏要回了两块地。 第八十七章 赚钱(一) 张青也没闲着,张罗做晚饭。 灶房里除一个灶台,一只生了锈的大铁锅,一只小铁顶罐,还有一个破旧泛黑的木架子,柴火仅剩一小捆晒得风化的玉米梗,张勉强还能用一两次。 牛大婶子来帮忙,而且又是送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连顿饭都不请人吃。 找了半天,从一只破水缸边找到一只小木桶,又找了根旧绳子。走了一刻钟,才来到村中间大榕树下的水井边,打了小半桶水回去。 她每到一处,必有眼神跟随,和指指点点。 只隐约听到几句。 “有伤风化……不孝顺……白眼儿狼之类的。” 张青不想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堵不住。 赵氏也算是扣门儿的,当初搬到她家里时,想必将这屋的东西都带了过去,只在角落里留下几只破碗,和一只断了手的勺子。 就着这些东西,愣是做出了一顿勉强还能入口的晚饭。 六只烤红薯,和半锅玉米糊糊。 比起寄人篱下的感觉,她觉得自由自在吃红薯的滋味儿太美味了。 “牛婶儿,留下来吃饭吧,冬喜,快去给牛婶儿打盆水来洗手。” “哎!”牛冬喜跑得很欢快。 像欢快的小马驹。 天擦黑下来,屋子黑得看不见,张青将断了腿的桌子摆到了院子中间。 牛大婶子看着天黑了,自己的肚子也饿了,于是笑眯眯的也不客气,嘿嘿一笑,洗手吃饭。 掰开一个烤红薯,一大口咬下去,又香又甜,又软又糯。 “哎,夏花,为啥你烤的红薯这样好吃?” 张青笑着回头看她一眼:“牛婶儿您就别夸我了,我也就是烤的时候火小了点儿。” 烤红薯的确要看火候,谁叫她在现代挑嘴来着,什么好吃的都想自己尝试。 牛冬喜悄悄凑过去:“牛婶儿,我二姐做的饭可好吃了,不信你以后经常来吃。” 牛婶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我以后经常来,你可别怕你牛婶把你家吃穷哦。” “才不会呢,牛婶儿以后尽管来。”牛冬喜笑道。 张青端了盆热水进了屋子,挤干帕子给牛春花擦了擦脸和脖子,看她睡得很香,呼吸均匀,于是放下心来。 又将两只红薯塞进灶里偎着,做完一切,这才坐到桌子边吃饭。 夜完全黑了,月光撒下来,满天星星一颗颗地在旁边闪耀,院子里一股微风袭来,吹得人凉爽极了。 牛婶吃饱了靠在桌子上,感受着风吹过的感觉,叹道:“我要是有你们这么几个孩子就好了。” 以前还有梅儿,自从梅儿进了赵庄,每次家都是孤单一个人,随着年岁越大,她也会感到寂寞。 “牛婶儿,你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了,把我们当成你的孩子。”张青笑道。 “是啊,牛婶儿,你就当我们的娘。”牛冬喜兴奋的说道。 “那可使不得。”牛大婶子想起如花似玉的云氏,眼睛有些湿润:“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我配不上……” 第八十八章 赚钱(二) “但从今以后,咱们便是亲人,互相依仗便是,有我牛婶儿一天,你们便不会挨饿受冻。” 张青倒是很喜欢牛大婶子女汉子一样的性格,两人很快说笑成一片。 许多年后,再回想起这风平浪静的夜空下,爽朗欢快的笑声,既充满了回味又思念。 夜半,牛春花悠悠醒来,知道自己的处境,喜极而泣的哭了起来。 张青和牛冬喜劝着劝着,也跟着泪湿两行。 但无论怎么说,这事儿是件好事。 她们摆脱了二伯母的控制,即便穷点累点,人过得舒心不是。 第二天一早,牛大婶子便扛着锄头来帮她们干活。牛春花很是过意不去,硬是带着还疼着的脖子,跟着一起去了坡上。 张青安置了牛冬喜,便去了赵庄。 她没忘记对赵宣的承诺。 此时天刚亮,赵庄沉浸在一片晨起的阳光中,庄里的丫环婆子来来往往地开始了一天的劳碌。 洗衣裳的,扫地的,擦洗屋子的,院子里沉浸着干净嘲湿的味道。 花上挂着露珠,几个家丁正在修剪枯枝断叶。 园中的空地上,摆了两排兵器架,各种兵器应有尽有。 晨光下,赵宣身着单薄束袖,手持长枪,弓身扬枪,甩,打,刺!一套枪法下来,墨发飞舞,神彩飞扬。 又见一阵厉猛风声诈起,一柄长枪飞驰而出,撞到青石地,发现铿地一声巨响,又如闪电一般缩回去,几翻飞舞,嗖的一下朝某处飞去。 “来!” 赵云慌忙身子一歪,右手抓住飞过的枪柄,一抖枪身,飞空而上。 “少爷,我来了!” 赵宣冷笑一声,抽出身边的剑,与长枪碰地一下撞起一串火花。 两人激战得难舍难分,十几招后,赵元落败。 赵宣脚下连走蛇环步欺身而上,一柄长剑朝他胸前疾刺而去,但到一指的距离,突然反手以柄置前,刀柄猛地敲上他的胸口。 “嗯!”赵元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胸口后退两步。 张青看得目瞪口呆。 进来一刻钟,她呆了一刻钟。 这男人帅枪弄刀的姿势太帅了,霸气侧漏,动作潇洒,一气喝成。 她原以为他只是个花瓶,空有一身皮囊,没想到竟然是个武林高手。 “少爷,好疼,你竟然动真格的。”赵元不满的嚷嚷。 赵宣斜了他一眼,唇角一勾:“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哈哈,来什么来呀,少爷这么体恤下人的人,怎么会真的动手呢。唉我记得少爷接下来要去书房,咱走吧。”赵元打着哈哈,本想伸手去拍他肩膀,看到他冰冷的眼神,瞬间收了回去。 张青又等了一刻钟,才被丫头带进了书房。 赵宣已经换了一身冰蓝的丝绸蓝袍,一头长及腰迹的黑发披散着,处于半干半湿的状态,一看就是刚沐浴完。 “过来,帮我擦头发。” 张青慢慢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干净柔软的白帕子,覆上他又黑又亮的长发,轻轻擦试。 他的发质偏软,柔顺的倾泻在蓝袍上,摸起来很滑很舒服。 让她想到以前自已养过的一条狗。 它叫小白,每次她摸它,它总是乖得不像话。 第八十九章 赚钱(三) 她也不太敢用力,布巾包住头顶,从上往下,轻轻揉搓。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入鼻中。 什么鬼,大男人身上竟然带着香味儿。 鄙视他! 但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凑近一闻,只觉得檀香更浓了一些,闻罢让人心情舒爽、平静。 很好闻,并不是她反感的味道。 男人认真的写着字,薄唇微抿,神态认真。 纯白宣纸上不一会儿便写满四五列飘逸小楷,字体工整漂亮,堪比现代的习字贴。 张青心头大加赞赏。 神线落到他握笔的手上,修长白晰但并不显得女气,虎口上布了一层薄茧,想必是常年练武所致。 回想到他刚才在花园中练武的英姿飒爽,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丝好奇。 这男人除了有时候行事乖张,为所欲为,却也并未作过恶,反而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都对他大加赞赏。 她只零星听到过近几年朝庭动荡,匪寇横行。 除了前一个月前在林子里见过的那两个泼皮无赖,她倒是一个毛贼也没见到。 村民说都是他的功劳。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突然发现好像从未看透过他。 莫不是这家伙只在她面前才露出混蛋的一面? 但要说混蛋,他明明救过她两次。 一次是在林子里,如果没有他,她早被那两个毛贼那啥了。 第二次是赵氏卖了她,她灵魂出窍,后来愣是被他给救回来。 从实质上说,除却他总是欺负她的时候,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她是不是有点误会他了? 这男人长得好看,又文武双全,拿来做老公其实也还不错…… 男人察觉到身后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眉头微皱,问道:“擦好没有?” 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 “回少爷,擦好了。” 张青脸色一红,忙将布巾拿开,退后一步,生怕被他瞧出她刚刚的想法。 胡思乱想些什么。 想在古代找到真爱,她一直没抱太大期望。 反而更想把日子过好,带着大姐和冬喜过上好日子。 “过来帮我研墨。”男人挑眉,一双丹凤眼流连在她略显生涩的手上。 “是。” 张青被人这样瞧着,突然有些心慌,为掩饰慌乱,卷起袖子,死命磨起来,磨盘上的水迹迅速被黑墨渲染。 赵宣看了眼她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晰的手臂,粗鲁磨墨的动作,皱了皱眉。 显然是不会。 “这样磨。” 张青真磨得认真,突然耳边诈起低声细语,手背被一股温暖覆盖。 吓得她如炸了毛的鸡,一甩墨块,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 一股檀香味袭来,她与他撞了个满怀。 仰起头,看到男人戏虐的双眸和上扬的嘴角,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间:“原来你喜欢这样投怀送抱?”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张青的脸攸的红了个底儿朝天。 她觉得现在如果有个地缝,她肯定能马上钻进去。 于是逃也似的,她又往反方向一退,却忘了身后是书桌。 碰的一声,砚台被撞翻,黑水撒了一桌,如蛇一般四下乱窜,迅速染满坏了刚写的一幅好字和桌上的书。 第九十章 赚钱(四) 赵宣眼疾手快,两掌往下一拍,才止住书桌往后退,墨汁乱窜,桌子安安稳稳的停住了,也保住了书桌上的其它书籍。 小丫头低着头,似乎脸红了。 原来这丫头也懂得害羞? “有一会儿了。” 这一刻他的心情突然很愉快,特别想逗逗她。 伸出手,却见她吓得脑袋一偏,他笑得邪魅,手势顺势而下,却只是将她的袖子轻轻拉下来,盖住她的手臂。 轻声细语:“姑娘就得有姑娘的样子,怎么能随意露出手臂来给男子看。” 语气一转:“还有,将桌子收拾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扬起的嘴角显示主人心情愉悦。 他一走,张青猛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到活了过来。 心头忍不住咒骂,这男人是要作死呢! 每次都**她。 再有几次,她血压都得飙到天上去。 待她转头一看,吓得差点蹦起来。 桌上的墨水泛滥成灾。 可惜了这些上好的书和纸。 “张青姑娘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化成灰她也认得……金算盘。 为何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支墨块是墨香斋的极品墨块,三两银子一块,宣纸是一等纸,一张价值15钱,不足一两,按一两算。那本书是孤本,市面上难得一见,给你算便宜点好了,五十两,上次一共该少爷504两,加上今天的,一共是纹银558两。” 算盘的噼啪声在安静的气氛中异常刺耳。 张青嘴角抽搐,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问道:“要不要算得这么详细?而且这书桌明明是他害我撞上去的。” 金算盘绿豆眼中闪过一丝猥琐又精明的光芒:“小的只看到是姑娘撞翻了桌子。” 深吸一口气,告戒自己。 她是淑女,是淑女!不能动粗。 这事儿必竟是她有错在先。 她的性格一向是只要对方不是逼人太甚,她向来不会先动手。 好,她忍! 以后决不能再着了他的道儿了。 刚收拾完书房,柳儿拿来一件衣裳:“这是少爷的衣裳,你拿去洗吧。” 府里这么多丫头婆子,干嘛非得要我洗?张青心下疑惑,但并未问出口。 找个没人的角落,挨着检查了下衣裳的角角落落,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阳光下。 正愤怒中,金算盘猛然出现在身后。 算盘噼啪直响,嘴里念念有词:“洗坏一件上好的锦衣……” 张青心里的弦崩了。 只想咆哮:他哪只狗眼看到她洗衣服了?明明衣服都还是干的。 脸很黑,心里头火气很大,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达到了底线。 “嘿嘿嘿……” 挥霍着小拳头咬牙切齿的朝他冲了过去。 “啊,救命啊,姑娘打人啦……” 金算盘上窜下跳,拼命逃窜。 两人围着花园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拉力赛,铁算盘最终体力不支被张青爆揍了一顿。 铁算盘贼心不死,临到角门处还回过头喊道:“殴打庄里家丁,罚银三两,我记帐上了。” “滚!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姑奶奶宁愿赔银子。 打不过大的还收拾不了小的。 张青一口老血都快气吐出来。 第九十一章 赚钱(五) 世间总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花园内,赵宣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瞅着金算盘鼻青脸肿、满脸委屈的模样,终于没忍住,狂笑起来:“哈哈哈……” 那爽朗的笑声,惊飞了竹上的几只鸟。 牛春花做好中饭,一盆窝窝头,半锅水煮野菜,半碗咸菜。 窝窝头和咸菜都是牛大婶子从家里拿来的,野菜是她上山坡上扯的,昨天那红薯也没剩几个,家里人多,顶多还能管两顿。 以她们这速度,牛大婶子家的老底儿都会被她们吃空。 总不能老是吃牛大婶子家的,吃完这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收牛婶儿家的东西了。 “我回来了。” 张青进了院子,就见牛大婶子坐在院子屋檐下,歪着身子歇凉吹风,脚边放着锄头,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 牛冬喜两眼一亮就朝她冲了过来,抱着她就撒娇:“二姐。” “乖。”摸了摸他的头,抬眼看到大姐正在摆碗。 “二妹,来吃饭罢。”牛春花笑着招呼。 张青觉得她笑不达眼底,有些勉强,具体有什么也说不上来。 “牛婶儿,吃饭吧。” 众人围坐到桌子上,牛大婶子忍不住抱怨:“夏花,你总算回来了,我可跟你说,那赵氏也太烂心肠了,她给的那两块地简直没法种,靠近山边儿,里头全是石头,我跟春花挖了一上午,也才挖完一小半儿。” 张青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牛婶儿,辛苦您了,那地不急,我会想其它办法的。” 赵氏给的地,怎么可能会有好的,她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 再说她该赵宣五百多两银子,靠种地,不知道得种到何年何月。 “怎么不急了?”牛大婶子将一大口玉米糊糊咽了下去,语气急促:“秋收完了,赵庄就得收粮食田租了,赵氏也是个烂心肠的,给了两块破地给你们,她还能给田租?光这两块地,起码也得交上一石粮。” “这还不算的,即便我们将地挖出来,种上粮食,起码也得两个月才有收成吧。年底还得交官税,官税要是交不出来,是得吃官司的。” “牛婶儿家就我一个人,种的地也不多。每年的粮交完田租和官税,还得省着点儿吃才能过到明年,实再是拿不出更多的粮食来,不然我就帮你们……。” “牛婶儿,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张青将手覆上她的,安慰道。 牛婶儿是真的在为她们担心,那就够了。 牛春花闷声吃饭,脸色有些难看。 田租官税向来很重,贫苦人家也只能勉强糊口,若是差一些的人家,根本是吃不饱穿不暧的。 曾经的牛春花也不是没想过分家,但她不敢,这是把弟弟妹妹们往死路上逼。 所以宁愿死,也不得不嫁给张家。 牛冬喜抬起头,一脸担心的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 总有一天,他长大了,一定会撑起这个家。 这顿饭吃得很沉重,张青将碗收进灶房,牛春花正在洗碗,除了洗碗的哗啦声,安静得近乎压抑。 张青正在背火,突然听她说道:“要不,我回去求求她。” 第九十二章 赚钱(六) 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声音有几分沉闷。 张青明白,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赵氏。 心头瞬间有一丝心疼。 大姐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会怕饿怕死。 她想回去求赵氏,不过是为了她和冬喜。 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她,将头靠上去:“大姐,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你不用去再去求谁,更不用委屈自己,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守护这个家,绝不让人欺负咱们。” 几乎是瞬间,牛春花强忍着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到洗碗水里。 多年来的隐忍与委屈,竟然被她短短的一句话击中。 那句话更像冰天雪地里的一点温暖,直接暖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这些年,既便她累得跟头牛似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比村子里的男人们做得还要多,都没觉得像这般委屈,她也不敢觉得委屈。 这便是命!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千金小姐,身边跟着无数丫环下人服侍,被爹娘宠得像娇嫩的花蕊,而她,生下来便是苦命人,活着便是受苦。 可是突然有一天,二妹说出了这样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竟多了两分惶恐。 她不配! 她生就是地底的烂泥,怎配拥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 很多东西,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 每次在田间干活,总是看见村子里的姑娘叽叽喳喳的躲在树下乘凉闲聊,她不敢靠近,地里的活都忙不完。 每次到溪边洗衣裳,即便离别家姑娘远远的,总是刻意竖起耳朵捕捉那些玩笑话,无非是哪家公子高大英俊,哪家公子考了秀才。 那些于她而言,便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 隐忍,成了她人生的一种信仰,若没有它,恐怕她一刻都活下不去。 只是曾几何时,二妹竟然变得这般有主见了,她高兴的同时,心底又多了几分担忧。 以她们这种落魄境况,有志气也不能当饭吃。 但这种时候,也不能打击二妹,就算是活不下去了,也不过是个死。 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个解脱。 “夏花长大了,大姐就开心了。”扯了扯嘴角,视线又放到了锅里的浑水上。 …… 牛冬喜坐在院子门口,托着下巴,默默发呆。 “看什么呢?” 张青坐到他身侧。 “没什么。”牛冬喜回道。 明明语气里满满的失落。 张青笑了笑,粗暴的揉乱了他的头发,笑道:“小屁孩儿一天哪那么多多愁善感干嘛,相不相信二姐?” 牛冬喜眼神一亮,立刻点了点头:“嗯,相信!”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二姐莫名的越来越信任,总觉得只要二姐在,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以前在二伯母家,他总觉得日子看不到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们被欺负,大姐被逼着嫁人,二姐没钱治病一年又一年的躺在床上,三姐表面比他们过得好,其实暗中也经常遭二伯母打骂,只是忍着不说。 第九十三章 赚钱(七) 身为牛大家的男儿,不能保护自己的姐姐们,他无数次躲在被窝里哭。 然哭是从来不管用的。 但二姐突然有一天果断的分了家,仿佛又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如果真要让他选,他宁愿穷得吃草根树皮,也不要呆在那儿天天觉得自己很没用。 二姐老说他是个小孩子,但他觉得他不小了,村子里许多跟他一般大的穷孩子每天干的活并不少。 “那就好。”张青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本书:“诺,给你的。” 牛冬喜眼神一亮,这是……书? 正想去接,又突然缩回手。 吞了吞口水,心虚的想起自己每天偷偷跑去私熟门口偷听的事。 难道被二姐发现了? “这是哪儿来的?家里没钱,我不用买书的。” 张青看着他扭捏的攥着衣角,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我买的,是赵家少爷不要的书。”笑着将这本啥啥孤本塞进他手中。 反正这啥孤本已经收了她的钱,虽染了些墨,但大部分还是完好的,不要白不要。 “要是有不认识的字,你就问二姐……,二姐……呃,帮你去问赵家庄识字的人。”差点就暴露自己识字的事。 “谢谢二姐!”牛冬喜抢过书,一溜烟钻进了侧房。 张青笑着看他离开后,脸上的笑容变淡。 五百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在村子里恐怕几辈子都存不到这么多钱。 一想到这里心里总是凉飕飕的,就算要做生意也得有本钱啊。 要是真的还不上,难道还真的把自己卖给他? 虽然那男人长得很帅,但她并没有打算随便给别人当妾的打算。 古代是个重男轻女的社会,她没有接受过这个年代的教育,接受不了这种相夫教子,一夫多妻的方式。 就算有一天她要嫁,也只会嫁给一个彼此喜欢,两人地位平等,能互相尊重,相守白头的男子。 这个目标似乎很遥远,其实又很简单。 赚钱,赚钱,还是赚钱…… “哟,这谁呀,先前气势凶凶的要闹分家,这会儿坐大门口等着挨饿呢吧。” 一个极其讨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皱眉看过去,门坎前两米处的田梗上,牛秋花挑着扁担,一脸朝讽的看着她。 张青有些诧异,这才几天,这丫头竟然变成了这幅鬼德行。 原本白晰的肌肤晒黑了不说,婴儿肥的脸显得清瘦不少,脏兮兮的像几天没洗脸,一件蓝布粗衣上东一块黑西一块黑,两手脏得连手指缝都是黑的。 这一幅标准的村姑打扮,跟往日总是干干净净,脸上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少女相差甚远。 张青心里叹了口气,肯定是她们离开后,生性懒惰的赵氏,又将所有的活都丢给了她。 必竟是姐妹一场,她有些狠不下心来。 “我这是闲得无聊呢,我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吃了中饭了吗,好歹姐妹一场,屋里还有点剩红薯,要不要吃点儿再回去?” 牛秋花脸色一变,这分明就是在可怜她。 第九十四章 赚钱(八) 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谁说我没吃饭,二伯母中午炒了腊肉,可好吃了。 哼,叫你闹分家,只能吃红薯,我看你们这个冬怎么过,到时可别来求我们,二伯母说了,就算你们跪着求我们,我们也不会让你进门。” 明明是一句很寻常的话被人误解,张青额角飞过三条黑线:“不吃拉倒……”。 她还不想给。 哪知突她突然更加气恼。 将扁担往地上猛的一放:“牛夏花,别怪我没告诉你,你们要是真想回来就趁早,我还能帮你去跟二伯母说说情,要是再拖久了,二伯母真生气了,你们想回来也没门儿了。” 这是到底要不要让她们回去? 好吧,这不是重点。 张青眼角余光看到竹篓里黑黑的大便肥料,仿佛能感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忍不住捂着鼻孔,没好气道:“恐怕是你想让我们回去吧。秋花,从小到了那家里,恐怕你从没干过这种脏活累活,以前都是被大姐抢着干了,如今这么好心来叫我们回去,莫不是想让大姐回去帮着干活?” 牛秋花瞬间被人揭穿脸色一红,但脸皮厚一向是她的拿手本事。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大姐,你们没有粮食,估计这个冬天都过不去,我是为你们好……” “是不是赵氏让你来的?”张青冷笑道。 “没有,只是近几日二伯母心情好,我瞅着……” 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她心情好?莫不是想着再让我们回去,将大姐再卖上一回? 秋花,我现在也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今天愿意跟赵氏一刀两断,我们还是愿意接纳你,但过了今天,日后哪怕你再回来哭着跪着求我们,我们也不会再收留你。” 估计牛秋花被她霸气果断的眼神吓住了,有些犹豫的看着她:“你……我看到上次看到你拿出的金簪好漂亮,是哪儿来的?” 见她不回答,她又问道:“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好东西呢?要我回来也可以,你把你那些好东西给我看看。” 呵…… 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张青差点气笑了。 “滚!” 这世间偏还有这般毫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为她好,她却觉得反而是你有求于她。 牛秋花脸色一变正想开骂,突然看到牛春花自正屋里出来,忙招手喊道:“大姐,大姐我是三妹啊。” 牛春花身子一僵,站住身子,远远的看着她,沉着脸不说话。 “大姐,快跟我回去吧,二伯母最近消气了不少,我去跟她说说,她肯定会让你回去的。”牛秋花语气急促。 以她对大姐的了解,她向来是个能妥协就一定会妥协的人,这次她可是在二伯母面前立了誓的,一定要他们劝回去。 再不济,光带大姐和四弟回去也好,让这个蠢二姐在这里自生自灭。 而且二伯母说了,只要把大姐带回去,家里的活可以都不用她干了。 想到这里,她后悔不该一开始跟牛夏花在这磨叽半天,直接找大姐就好了。 第九十五章 赚钱(九) “三妹,我不回去,你走吧。”牛春花闷声说完,转直进屋,留给她一个果决的背影。 “哎大姐……” 怎么可能? 平日里大姐最听她的话了,今日竟然这么果断…… 牛秋花跑过来想追上去,张青忙伸手拦住:“哎,你没听见大姐说的话嘛,我们不回去,你要想回去请便……” 一股臭味儿直冲入鼻孔,张青捏着鼻子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你是多少天没洗澡了呀?” “不可能,大姐,大姐你出来,我们聊聊吧,二伯母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去,将来就给你说一门好亲事。”牛秋花挣扎着朝里喊。 “住嘴!” “大姐,真的……”她还想继续说。 “啪!”脸上挨了一耳光。 张青冷冷的盯着她:“你再乱喊一声试试。” “你打我!”牛秋花尖锐的叫着,捂着火辣辣的脸吼道:“你凭什么?” 张青笑道:“就凭我比你年长几岁!大姐对你好是因为她心里有你,这并不是作为你可以随意伤害她的理由。” 她见过无耻的人,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明明大姐因为亲事差点自尽,这牛秋花平时看着也不笨,竟然这般不懂事揭她伤疤。 或许有的时候人太过自私自利,永远不会为别人考虑。 “我哪有,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大姐又怎么会被逼着嫁给张家,明明差点逼死大姐的是你才对。”牛秋花擦了把眼泪冲她吼。 张青有种想再抽人的冲动。 但说起来,却也是那么个理,谁叫这个原身不争气,才让她有机可趁。 如今她占了别人姐姐的身,她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牛秋花,大姐这么多年为咱们这个家付出,差点被逼死在张家,如今好不容易能过得自在一点,你又信那个毒妇的话非让大姐回去,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你真的觉得那赵氏是真心想让我们回去,对我们好? 你自认为聪明,我不信你看不透这些,如今你三翻五次的向着她,编那些慌言真当别人是三岁小孩儿? 既然你觉得那是你想过的日子,你便去吧。不过以后不准再来打扰大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牛秋花恨恨的盯着她:“牛夏花,你说得没错,我什么都知道,但你又能给大姐什么?以前你常年躺在床上,除了拖累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如今竟然又想着别的法子害我们,就算二伯母再不济,她至少能让我们活下去。 是,我知道大姐辛苦了,但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我又怎么会忘了大姐。” 这个想法她想了很多年,她并不是看不到大家的苦,她也并不比谁好过很多,只是她更懂得保护自己。 身为女子,只要随便嫁个有钱有势的男子,家里的姊妹便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村子里不乏这样的例子。 只是这一切还需要一个契机,总有一天,她能实现。 “是吗……”张青有些悲哀的看着她。 第九十六章 (赚钱十) 这便是这个时代女子正常的想法吧。 如果她说不行,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另类。 “牛秋花,女子并不是非得依靠男人。” 这是她最后给她的忠告。 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 牛秋花愣在那里,脑中久久的回荡那句话:女子并不是非得依靠男人。 这句话听着似乎没错。 但细细一想,却处处是错。 女子迟早的归宿,就是相夫教子,媳妇熬成婆。 她说出那样奇怪的话,真真是太好笑了。 “疯子!”朝门大声喊道。 她倒是要等着看,她是怎么不靠男人的。 被人骂了句疯子,张青突然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是呀,原来现代女子的想法,对古代女子来说就是个疯子。 转身回头,突然看到大姐和四弟愣愣的看着她。 牛冬喜攸的缩回脑袋。 牛春花满眼诧异。 “呃……我就是说着玩儿的。”张青尴尬的朝大姐解释。 “不,我相信你二妹。”牛春花微微一笑,眼神着带着平静的肯定。 “是啊,我也相信二姐!” 牛冬喜突然伸出脑袋也跟着说了一句。 “呵呵……”三姐弟相视一笑。 …… 午饭后,赵庄伙房,气氛压抑。 大厨何胖子正心烦意乱,本来说得好好的要教他拉面的事,哪知有人告诉他张青姑娘离开了,害他失落了半天。 炒菜都没了心情,将几个小徒弟骂得鸡飞狗跳。 身为御厨,他一直憋屈自己没有拿手绝活,被御膳房那几个家伙嘲笑手艺一般,如今更只能到这庄子里做了主厨,待他学会了,定要好好去他们面前现现,杀杀那几个家伙的威风不可。 小徒弟正委屈着,突然看到张青进来,顿时比见到爹娘还要亲,一阵飞奔,站在厨房门口高喊:“师傅,张青姑娘来了!” “真的!” 何胖子哈哈一笑,将锅和勺子扔给徒弟忙迎了上去:“张青姑娘,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这不是放我鸽子嘛。” 张青笑得阳光明媚。 有银子赚,不回来是傻子。 至于他多久能学会,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 一刻钟后,她掂了掂手里的一吊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何胖子在她的杀价技术上憋屈了半天。 那可是他半个月的工钱。 接下来便是帐房。 只是见到福伯的时候,感觉皮笑肉不笑,只觉得笑得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福伯?” 不待他说,便发现屋子里有一种古怪的气氛,众人围在一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不像往日那般忙。 看了眼福伯,福伯脸色难堪的叹息了声,摇了摇头。 张青凑过去一看,原来是金算盘和张玉书被围在中间,手指如飞的扒拉算盘。 “我赌这次金算盘赢,他可是云城第一算盘。” “那可不一定,玉书上次得了张青姑娘的真传,心算也是极快的。” “那咱就赌半吊钱,看谁赢得了谁。” “赌就赌。” “我也赌。” 不一会儿,金算盘面前堆成了座小山,张玉书面前却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枚铜钱。 原来是比赛。 第九十七章 (赚钱十一)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青不爽金算盘很久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 趁众人不注意,张青悄悄将手里的一吊钱塞到了张玉书那堆。 张玉书袖子卷起,两眼赤红,似有与人拼命的架式,但仍显得手忙脚乱。 金算盘尖嘴猴腮,面色沉稳,一只手翻着帐薄,另一只手播算盘,两眼连算盘都不看,还不忘挖苦张玉书:“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知道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还想跟我金算盘比试。 整个云城就没人敢跟我的,请我去当帐房先生的不计其数,要不是看在赵家少爷的面子上,我才不来你们这乡野之地,粗俗之人比比皆是!” 张玉书脸涨得通脸,被他几句话一激,心口堵得慌,手上更加凌乱。 但算帐是个细活,越紧张反而越出错,他的手指紧张得直发抖。 福伯脸色看了张青一眼,意思很明显,希望张青救急。 帐房是他的地盘,遇到别家来踢馆,谁都不会好受。 “哟!云城第一算盘,我以为有多大的本事,不过就是用用心理战术,仗着多吃了几年饭,欺负欺负人家少年郎罢了。”张青冷笑着来到桌前。 金算盘抬眼一看是她,绿豆眼里闪过一道阴冷。 “帐房重地,岂是你一妇孺进来,莫要染脏了屋子里的书香之气。福伯,你身为帐房总管,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不快将这女子赶出去。” 一无是处的村姑,不过仗着少爷的宠爱,太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看在少爷的面子上,他定要让她下不了台。 福伯拉下脸来,冷冷的看着他:“金算盘,赶不赶她出去是我的事,不需得你管。” “呵,果然都是些乡野村夫,没几个上得台面,若是城里的帐房重地,除了当家的,怎会让这种丫头随意嚣张无礼。”金算盘嗤笑一声,瞧都不瞧张青一眼,以示清高。 张青猛的一拍桌子,扯嘴一笑:“莫不是金先生怕我,才不准我进帐房?” 金算盘斜睇了她一眼:“姑娘说笑了,世间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只是不想与刁蛮之辈一般见识。” 一想到被一姑娘给揍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虽不是有多强壮,但男子的力气天生比女子大,却不知道这女子滑得像条泥鳅,三两下便将他摔了个过肩摔,跌了个狗吃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金算盘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 “是吗?”张青冷笑。 “我也不太想与无能之辈一般见识,偏偏有的人还故作清高,四下炫耀,让人觉得恶心至极。” “你说什么?”金算盘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说谁是无能之辈?我告诉你,整个云城,还没有谁算帐有我快,你一妇孺,我劝你赶紧离开。”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妇孺,既是瞧不起我们女子,那敢不敢和我这个妇孺比比?”张青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眼角撇向正努力拨算盘的张玉书。 第九十八章(赚钱十二) 他也不笨,在她故意激怒金算盘时,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金算盘。 “诺,他赢了。”一指张玉书。 众人这才发现他喘着粗气,一脸兴奋的盯着算盘上的数字。 “你……!” “我怎么了?原赌服输,你堂堂金算盘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张青笑着嘴巴都快咧到了脸后去,手一捞,小山一样的一堆铜钱,这下都是她的了。 金算盘看她贪钱的样子,脸都绿了。 张玉书满眼感激,眼中突然多了一丝温柔。 这姑娘这么聪明,将来若是能娶回家…… “你框我!” “我哪框你了,明明是你技不如人,你刚才还不是在打乱他算帐的节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张青嘻嘻一笑道。 金算盘心头诧异,这小丫头竟然看穿了他? 的确,算帐是门细活,除了手艺够精,还得心思沉稳冷静。 不过这种丢面子的事他绝不会承认。 “哼,靠卑鄙的手段赢了也不光彩,有本事再比一次。” 他也不是白吃亏的人。 张青一愣,停下了收钱的手,眼珠一转:“张公子已经赢了你,证明你这云城金盘算也不过如此,不如这样吧,我这妇孺愿意试试,不知您意下如何。” “你?切……”。 金算盘满脸嘲笑,就差在地上吐口口水以示嫌弃了。 “哈哈哈……你一妇孺,你若要能赢我,今天我金算盘立刻从这屋子里爬出去,要是不能,你便将所有的银钱留下,自动跟赵公子请辞离开,休要再缠着赵公子不放。” 谁缠着谁啊!张青郁闷…… 不过要是真能请辞离开,她倒是真想输。 可惜欠了一屁股债,那扣门儿少爷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她走,还是实质一些的好。 “你要想爬就爬呗,不过你爬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倒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哦。”大小指搓了搓,眼中星星状。 众人纷纷鄙视,没想到这姑娘小小年经,竟然如此财迷。 明明打败金算盘是件高大上的事,这可是云城第一金算盘。 “比就比!” 金算盘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重重的放到桌上。 张青眼前一亮,猛的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住想伸过去两只爪子,从袖中掏出一贯钱拍到桌子上:“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新手菜鸟对战云城金算盘,谁输谁赢,马上见分晓罗。” 众位算帐先生纷纷将银子放到金算盘面前。 实在不能怪他们不信任张青,谁叫张玉得了张青的真传也比不过金算盘,再加上张青刚才贪财的模样,遭到了鄙视。 眼前她面前就放着孤零零的一贯钱,张玉书看不过去,将怀中仅剩的几个铜板放了进去,他家穷,做算帐先生得的月钱几乎都交给了家里。 福伯也从袖中掏出一吊钱放了进去。 张青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 放心,决不会让他们二人亏就是。 “你想怎么比?”金算盘问道。 张青眼珠咕噜一转:“这样吧,咱们一人出一道题目,三局两胜如何?” 第九十九章(赚钱十三) “可以,你一个妇孺,你先出就是。”金算盘满脸傲慢。 “好,你说的哈,从1加到365,结果是多少如何?” 金算盘瞪她一眼,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打起算盘。 众人见他五指如闪电,两眼盯着张青,连看都不看算盘一眼,顿时纷纷惊讶的鼓掌。 再一看张青,坐在那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慢慢悠悠的从旁边的桌上拿过来一只毛笔,粘了点墨,在一张纸上鬼画符一样写了些竖七扭八的字,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将结果写在了纸上。 “66795……” “你说这答案对不对?” “我猜是瞎蒙的吧。” “她跟本没用算盘,我倒不信那样鬼写两下就能得到结果。” “多半是蒙人的。” 众位算帐先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金算盘一脸自信的盯着算盘,众人只觉得他手指翻飞,死死的盯着他的手指,却看不甚清,只一盏茶的功夫,结果就出来了。 “厉害,太厉害了。” 众人揉了揉眼睛,纷纷竖起大拇指。 这可是算盘界的高手,他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金算盘一脸自豪的表情仅维持了一秒,待对比张青的结果,顿时一脸铁青,指着她语气笃定:“你……作假!” 张青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你出一题目?我可告诉你哦,身为金算盘,可不能作假,丢银子事小,丢面子事大哦。还有……可别出太简单了,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金算盘气得八字胡都快翘起来,一拂袍子坐下,略一思索,把她的题目加长到了1002,一脸得意又鄙视的看着张青:“你有张梁计,我有过墙梯,这下你再算,哼,我就不像你还能作假。” 按他的想法,前面数字较小,她肯定以前算过或是得到过答案,现在他突然加长,而且是他随意想的一个数字,她肯定做不了假。 张青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你确定?” 小学题目啊,这一刻她才有泪奔的觉悟:读书好,读书有饭吃,读书能赚银子…… 金算盘嗤笑道:“就这个,你一妇孺,还想跟我比……” 这死猴子脸满嘴跑火车妇孺长妇孺短,张青也懒得理他,拿起笔直接算起来。 再次鬼画符了几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再次将答案写到纸上。 金算盘满眼不可置信,拼命巴拉算盘,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过了一刻钟后,他的手指剧烈颤抖,将最后一颗珠盘停下,不停的在算盘和张青写下的结果间来回对比,嘴里断断续续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张青两眼放光的盯着那锭银子,生怕它跑了似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拿,嘴里不忘文绉绉的调侃:“你这男子,要愿赌服输,下回要想再跟我这妇孺比,尽管来找我这个妇孺,放心,只要有银子,我原意奉陪哈。” 她故意将妇孺两个字咬得极重,金算盘的老脸攸的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嘴唇颤抖的指着她:“你……你你……我我……我竟然输了……。” 第100章 赚钱(十四) 不可能,决不可能,他金算盘算帐几十年,整个云城也没人比得过他,她一年纪小小的妇孺、村姑…… 决不可能! “不怪你,这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张青嘻嘻一笑:“来来来,大家让开,让咱们云城第一金算盘麻溜儿的滚……出去哈。” 众人大喊一声好! 哈哈嘻笑着,看金算盘变了脸色,也不顾他的反抗,推着他滚出了帐房。 “多谢张青姑娘赶走了那无礼自大的家伙。”福伯朝她恭手一礼。 “没事,我也就是举手之劳嘛。”张青笑呵呵的拍了拍满当当的荷包。 福伯满眼欣赏,心头暗想,这姑娘聪明清秀,不骄不燥,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金算盘一脸狼狈的滚出帐房,衣裳破了,头发散了,一边痛哭的冲回了自己的屋子,胡乱的将衣裳装好,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这地方太邪了,他是没法待了。 哪知慌不择路竟然撞见赵少爷与三人在喝酒,那三人皆是云城小有名气的有钱公子哥儿,这下丢想丢大发了。 正想转身溜走,却突然被人叫住。 “金算盘这是上哪儿?” 赵宣举着茶杯,一脸调侃的看着他,唇角含笑,一幅笑眯眯的模样。 金算盘愣在原地,转身跪在地上哭丧个脸道:“少爷,这活儿我干不了,您就另请高明吧。” 赵宣笑得跟狐狸一样:“金算盘这话就谦虚了,云城论算帐和识物的本领,还有谁能比得上?” 金算盘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只觉得头心有些奇怪,似乎赵家少爷见他吃憋一点都不惊讶? 莫不是他早想到有这么一天。 绿豆眼转了两转,悄悄的看了眼赵家少爷的锦袍,一个村姑如果古怪,莫不是这其中根本就是有猫腻? 坐在他对侧的锦风华一脸好奇的打量他:“金算盘?他可是云城最厉害的金算盘?平日里不是听说他挺清高么,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可不是,去年我爹让他上衙门做个计帐的,他竟然连我爹的面子都不给,竟然敢直接拒绝了。”温师其冷冷的看着他。 温师其是县令的公子,他爹自然是云城温县令,可想而知这金算盘有多大的胆子,连县令的面子也不给。 “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将金算盘逼到这种境地?”孟尚声平静的看着他,一语道破重点所在。 “哈哈哈……”赵宣突然大笑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狂笑道:“总有一天,你们会见到她的。” “他?” 三人一脸好奇的盯着赵宣。 “有秘密。” “既然赵兄不说,那我便日日过来讨酒喝罗。” “……” 张青回到家,从衣服袋子里所有铜钱掏出来放到桌上,堆了整整一座小山。 牛春花和牛冬喜瞪圆了眼,眼神死死盯着她那掏银子的衣袖,仿佛那便是一个无底洞,能变出无数钱来 “二……二妹……”牛春花说话都结巴了。 “好多钱。”牛冬喜两眼冒星星。 第101章 赚钱(十五) “大姐,咱们有钱了。”张青笑道。 “二妹,你是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牛春花突然站起来,满脸严肃。 “大姐别怕,这银子是在赵庄赢的。”张青生怕她瞎想,便将赵宣扯了出来,说是与那家伙打赌赢了,反正那家伙那么高傲,想来也不会来专门拆穿她的谎言。 “真……真的?”牛春花喜极而泣。 她原本都绝望了,老天爷总是对她那样残忍,没想到竟然会有对她好的一天。 “真的,大姐你不用担心,我没偷没抢,绝对是干干净净的钱。”张青笑着拉过她的手。 眼角余光瞅见牛冬喜别过脑袋悄悄抹了把眼泪。 三人将钱数了又数,竟然有整整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够寻常农家吃喝不愁两三年。 三姐弟高兴坏了。 至少今年能熬过去。 张青提议:“大姐,明日不是十五吗?咱们去赶集吧。” 牛春花又哭又笑的点了点头:“也好,家里快没吃食了,而且屋里的东西该添的都得添,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家算是活了。” “好,我明儿去问问牛二丫家的牛车。”张青笑道。 “不用,咱们走着去就行了,一个人得两个铜板,这可以买两个包子了。”牛春花急忙摇头。 “好,那咱们就走着去。”张青笑笑,也不与她争。 拿出几个铜板,将荷包放到大姐手中:“大姐,这家由你来管,想买什么你就自己买,以后这家就由大姐作主了。” 牛春花忙想推拒:“这可使不得,二妹,这可是你赚的银子,我怎么能……” “大姐。”张青握住她的手:“这么多年,你为了我们姐弟受了这么多的苦,今后便由你当这个家,该买什么买什么,我若需要银子,自会开口向你要的。” “再说,你看我这还留了几个铜板当零嘴儿呢。”调皮笑道。 牛春花微微一笑:“好,那大姐就代为保管。” 都说长姐如母,她定会担当时母亲的角色,将来给二妹存一份丰厚的嫁妆钱。 半夜又下起了雨,雷鸣闪电,大雨瓢泼。 温度降了几度,有点冷。 家里的被子晒了一天勉强能盖,因为太小,三姐弟挤成一团,不光人暖和了,心里也是暧暧的。 牛二家的猪圈里,牛秋花挤在两头大肥猪中间,两眼痴傻的望着顶上的草鹏。 天知道自从大姐她们走后,她睡了多少天了猪圈。 眼瞅着天冷下来,二伯母将唯一的一床破被子拿去给牛小梅当垫的,她冷得受不了,只能躲到猪圈,靠猪身上的体温才安好到至今。 若她冻病了,她绝不相信二伯母会找人来治她。 那她的下场,便一如当初的二姐牛夏花。 不,她不甘心,她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 过程不重要! 可笑,今日她还跟她们说吃了腊肉,家里是炒了膜肉,却没有她吃的份儿。 自从大姐走后,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二伯母似乎看她哪儿都不顺眼,不停的指派她做事不说,还各种挑刺,完全把她当了出气筒。 第102章 赚钱(十六)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牛夏花。 她早就该死了,为什么又突然爬起来祸害她? 她总觉得,二姐怪怪的,只是说不出来哪里怪。 总有一天她会抓住她的把柄…… 几日后,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是赶集的日子,家里缺少的东西太多了,急需补充,三姐弟决定一起上街。 来到官道路口附近,这才发现牛家村儿不少去赶集的,老老少少,有驾着牛车的,有挑着箩筐的,背的货品的。 他们看牛家三姐弟的眼神都有些诧异,这三姐弟都穷得叮当响了还去赶集? 张青闹分家的事阵仗太大,众人对这小丫头的评论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说张青是个白眼儿狼,赵氏养了他们四年,还给牛春花说了亲事,就算亲事差了些,但也算是尽到一个长辈的义务,她竟然闹分家。 另一派便是支持她的了,年纪小小,被赵氏欺压竟然敢起身反抗,胆子挺大,值得佩服。 张青倒不介意,一路与姐姐弟弟笑闹着走。 官道人很多,时不时要躲避后面过来的马车牛车等,她刚一回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竟然巧遇到牛二丫和她爹。 牛车由远及近,牛车上堆了许多竹篓,牛二丫跳下牛车,眼睛笑成了月牙型:“夏花,你们都上来吧,我爹稍你们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你爹……。”张青看了眼眼她爹,却见他突然干咳一声,立马别开了脑袋。 一脸很不自在的模样。 牛二丫咧嘴一笑:“没事儿,我爹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你们快上来吧。” 张青不好推拒,只能跟着上去了,牛春花也不好说什么,跟牛冬喜坐到了板车后边。 三人坐上牛车,牛二丫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我爹是在生我二伯的气呢,上次明明说好在城门那等你,结果我二伯收了别人的钱走了,回去被我爹臭骂了一顿。” “难怪。”看了眼二丫爹,突然觉得他倒是个蛮重情重义的庄稼汉。 进了城,三人分道扬镳时,本想给车钱,必竟人家也不容易,哪知二丫爹一鼓眼睛:“你这是瞧不起我?” 张青又讪讪的将手缩了回来。 也罢,她给了银钱反而见外。 三姐弟被城里繁华热闹的场景吸引的眼花缭乱。 “大姐,去给你买身衣裳吧,你看你衣裳上打了这么多补丁。”张青看到一家衣裳铺子,忍不住说道。 “好。”牛春花率先进了铺子,却只给她和牛冬喜挑了两身儿,自已说什么也不买。 “不用了,我衣裳还能穿,给你和冬喜买就行了。” 自己说什么也不买。 张青和牛冬喜劝说无效。 顿时感觉大姐执拗起来太顽固了,早知道就该多留下些铜钱,就算偷偷帮她买身也是好的。 三姐弟将家里该置办的东西都买了,买了些豆子面和白面,又买了一斤小米和半斤肉,这还是张青非要要求的。 三姐弟手提得满满的。 临走前,又买了两个罐子,说是拿回家做咸菜。 第103章 赚钱(十七) 光是这些已经花去了一两银子。 牛春花心疼得不得了,二妹交银子交到她手中,没想到赶一次集竟然用去了这么多。 无论如何她都得将这个冬天过出来,余下的钱得留着给二妹当嫁妆,可不能用光了。 一个时辰后,三人与二丫父女在城门口汇合。 二丫爹见她们东西多,决定亲自将牛车拉到她们家门口。 回到村子,牛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引得看到的村民议论纷纷。 “哟,没想到春花她们分了家竟然有钱买东西。” “可不是,听说是夏花进了赵庄,少爷对她可好了,先前还做了贴身丫头。” “少爷的贴身丫头?贴身丫头是啥?” “贴身丫头可不就是那啥的嘛。”那人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看着他。 “啊,难怪,哟,真是给牛大家丢人哟。” “可不是,为了银子,唉……我就说,当初她要帮牛春花退婚,那支金钗可老贵了。” 听到这话,榕树下一个胖脸姑娘恨恨的盯着牛车,转头问道:“是不是真的?” 她身侧站着的,正是牛小梅,生怕事情闹不大,一脸谄媚:“可不是,先前她病了,赵家少爷还亲自到我家看她,后来她快死了,被赵家少爷买走,那支金钗肯定是赵家少爷给她的,说不定就是跟少爷那啥了才得的。” 谁叫这胖妞是里正的闺女牛小小,她虽然也想嫁给赵家少爷,但这种时候,明显给那丫头泼脏水更重要。 她才不信赵家少爷能看上她。 她还给赵家少爷提鞋都不配! 顶多帮少爷暧了床,得了个金钗又被赶出来了。 她心头幸灾乐祸的想。 “好啊,敢跟我抢少爷,她活得不耐烦了。” “噗”地一声,手帕被她一下撕成两半。 身侧的牛小梅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张青面露微笑,目不斜视,别人的话再难听,她也不掉块肉下来。 清者自清,总有澄清的一天。 路过牛二家门口。 院里传来咚咚跺猪草的声音,牛秋花低着头卷着袖子,剁得认真,似乎有些累了,扶着腰抬起头,一眼便瞧见牛车上的几人。 三姐弟穿得干干净净的衣裳,牛车上堆得满满的东西很是刺眼。 赵氏坐在院子里瞌瓜子,抬眼一看到她们,顿时眼都瞪圆了。 这几个小妮子哪来的钱? 竟然买这么多东西。 她眼中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莫不是牛大留了私房钱,还是牛夏花这丫头从赵家少爷那得的银子? 好啊! 这几个贱人整日装可怜,竟然还留着这么一招? 她心头虽气,但现在家已经分了她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去。 “啪!”牛秋花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她愣了一下,愤怒的抬头一看,竟然是赵氏。 吓得连收起脸色,满脸陪笑的站起来,唯唯诺诺说道:“二伯母,怎么了?” “怎么了,你个贱人就知道偷懒,看什么看,再看也是别人家的,你要有本事给去找个男人困了给我赚些银子回来,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第104章 复仇(一) 牛秋花的脑门儿被赵氏狠狠的点着,被逼着一路后退到猪圈上,撞得她疼得眼泪沫子都掉了出来:“二伯母,我马上干活。” “快干,再给我偷懒试试。”赵氏趾高气昂的看了牛家三姐弟一眼。 叫她们耀武扬威,她就要让她们心里也跟着不痛快。 张青看见牛春花别开头,眼中泪光闪烁。 心里叹息,大姐太有责任心,再加上对爹娘的思念至使她不断努力照顾弟妹,才至使牛秋花骄纵跋扈,思想偏激。 总觉得世间只有靠自己的小聪明就能成功,从来没想过要去付出。 “大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安慰道。 牛春花闷不作声,强忍着不舍再次看向院子。 那是她们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有爹娘的温言软语,也有赵氏的训斥打骂。 似从仙境掉到地狱,每日都活得很痛苦。 三妹似乎要步她们的后尘了? 赵氏见她盯着瞧,越发嚣张,朝着低着剁猪草的牛秋花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娘没教过你长辈教礼要跪下,小贱人!打死你,我今儿个打死你。” 她连打带掐。 “啊——!”牛秋花边哭边叫,抱着身子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叫魂呢,死丫头。”赵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脚踹了过去。 牛秋花干嚎一声不敢乱叫,生怕再遭一顿毒打。 眼角的余光瞥见牛车越来越远,牛车上熟悉的背影也越来越远。 曾经那个给她温暖给她照顾的大姐毫不留情的走了。 明明她最在乎她们的死活,每次她受伤挨骂她总会用她娇弱的身躯帮她挡住。 自从爹娘在世,她便如爹娘。 如今,连她也要抛弃她了吗?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都怪她! 那个死而复生的妖怪,抢走了大姐。 心底的恨意如蔓藤一般疯长。 恨世界不公,恨爹娘早死,恨二姐的拖累,恨大姐的抛弃……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受这些苦? 她不甘心,不甘心…… 手指甲掐进肉里,她闭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死死的咬着唇一声不吭。 赵氏拳打脚踢了半晌,只觉着地上的人没了动静,骂了句丧气,转身离开。 牛小梅经过时朝她脸上吐了口口水:“哼,活该。” 她根本从来没瞧得起过牛秋花,平日不过见她嘴甜,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如今她也不需要她的甜言蜜语,只看见她就生气。 回了院子,牛春花钻进屋子便没再出来,想必很不开心。 牛冬喜难过地问道:“二姐,要不我们把三姐接过来吧。” 张青想起那天牛秋花说过的话,叹息的摸了摸他的头:“四弟,人各有志,而且你三姐是个心气高的人,心里倔着呢,如果她真想回来,自会回来求我们的。” 将东西收拾好,张青做了鸡蛋饼,又熬了些青菜小米粥,请牛婶儿过来,一家人总算吃上了顿像样的饭。 “夏花,不是我吹,你这手艺,简直绝了,煮个粥也能煮出美味来。”牛婶儿不住夸她。 第105章 复仇(二) “牛婶儿,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顾,您多吃点儿。”拿过她手里的空碗又盛了满满一大碗。 牛婶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别舀多了,别舀多了,冬喜正长身体呢,你们都还是孩子,你们多吃点儿。” 嘴上推脱,手却很诚实,接过碗沿着碗沿一大口喝去了拇指宽。 “牛婶儿,既然是一家人,我们的不就是你的,以后来,管饱。”张青抿唇笑道。 牛婶儿赞叹的点了点头,朝张青竖起大拇指:“二丫头能干的很呀,不光人长得漂亮,手艺也好,将来你的亲事包牛婶儿身上了。” 张青摇了摇头:“多谢牛婶儿好意,不过……我的婚事我希望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牛婶儿诧异的看着她,愣了片刻又看向牛春花。 牛春花轻咳一声,尴尬笑道:“牛婶儿二妹就喜欢开玩笑,女子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待她再大两岁,我会帮她留意人家的。” 张青搅着碗里的粥突然没了胃口。 女人的婚事凭什么要别人做主,真是有病! 不过大姐说这话分明是帮她掩盖,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不会揭穿大姐。 “那就好,那就好……”牛婶儿审视了她一眼,又低头大口喝粥。 下午,张青回赵庄服侍少爷,却发现少爷出了庄,她自然乐得清闲,又去了厨房和帐房,赚回半吊钱。 这半吊钱还是她忽悠了那个大厨半天才得来的。 帐房的钱是月结,她实再没脸去要。 入夜,三姐弟分了房间睡,主卧牛春花睡,次卧她睡,耳房牛冬喜睡。 床很大,刚买的新被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气,张青摆了个大子,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睡不着,总想着跟大姐、四弟挤在一起暧乎乎的日子。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瓷器碰地的声音,张青一惊,一个翻身坐起来,往半掩的窗户一看,一个黑影在月光下摇摇晃晃的逃走。 难道是贼? 张青不敢声张,出了房间来到院门处悄悄往外一瞧,门口摆着个碗状的东西,但夜光下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四下望了一圈,发现外边没人,这才悄悄打开院门,迅速捡起地上的碗状物又迅速关上。 万一那黑影在回来,还不得把她吓死? 闻了闻,一股肉香散发出来。 谁给她们家放肉? 张青想不出所以然,将碗搁到到桌上,又回屋睡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三姐弟研究了下这碗肉,决定为了安全,还是别吃这碗肉。 必竟送肉的人身份不明,难保不会有人想害她们。 第二天晚上,又有人送来了一碗米。 第三天是一只血淋淋的鸡,吓得向来喜欢起早的牛春花发出凄厉的惨叫。 必竟谁会将一只满身是血的鸡放别人家门口,送鸡的人也真是不忌讳。 这种像恶作剧一样的事,好像只有赵庄的某只才干得出来。 张青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就在她上下眼皮儿打了无数次架后,终于迎来了那个黑影。 第106章 复仇(三) “嘿,哪里跑!”张青尖叫一声,打开院门冲了出去,一把抓紧了黑影的衣领。 “哪里哪里,我们来了。” 牛春花和牛冬喜冲了出来,拿锄头的拿锄头,拿棍子的拿棍子,黑衣人挣扎着要逃跑,三人合力很快将人按住。 “哎哟哟……”来人被压到地上,哼哼了几句,声音苍弱无力,让人十分熟悉。 “是你……。” 张青点燃油看一看,果然是牛二。 “二伯,你怎么来了?”牛冬喜神情怪异。 牛二平时不是喝酒就是睡觉,偶尔发发疯也就是将几姐弟往死里打。 谁会相信送东西的会是他? “前几日的东西也是二伯你送的?”牛春花问道。 张青记得第一日那送东西的黑衣人走路歪歪倒倒,肯定是他喝醉了酒没错。 问得更直接:“你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们?” 牛二低着头闷不吭声。 他满脸通红,胡子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又喝了酒。 对于他这是觉得酗酒的人来说,酒简直就是他的命! 即便他给她们送东西,张青对他也提不起半分好感。 夜里风凉,她守了半宿只觉得身子有些冷,拉了拉衣襟,对他的语气又冷又不耐烦:“既然已经分了家,以后你就不要再送东西给我们了。” 既然以前赵氏那样折磨她们都没见他帮过她们,现在又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用? 哪知闷声不响的牛二突然抬起头来,一脸疯狂语气急促:“夏花,是二伯没用,是害你们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你原谅二伯吧,原谅二伯吧,啊!” 张青嗤笑一声:“二伯?我们过得很好,不劳你担心,我只希望你能离我们远远的,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就好。” 牛春花拉了拉她的衣袖,焦急道:“二妹,怎么跟二伯说话的,他必竟也是好心,给我们送东西……” “大姐,你还是太善良了。”张青蹲下身看着他,瞧见他满眼躲闪的眼神,微微一笑:“的确,他是有一颗愚蠢的好心,但大姐想过没有,他做的这些事要是被赵氏知道了会怎么样?” 牛春花脸色一变。 牛冬喜抢先说道:“二伯母肯定会不依,说不定还会找我们赔钱。” “四弟真聪明。”张青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奖励。 起身瞧着以前住的地方问道:“大姐还记得以前在那个家里的时候吗?当时大姐帮我偷了一个窝窝头,就被赵氏狠狠的打骂了一顿。” “是啊。”牛春花回忆起那时候的生活,浑身都紧绷起来,那段回忆她再也不想再想起来。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语气急促的问道:“二伯母经常会清点家里的东西,一连几天送东西给我们,她怎么会没发现?” “就是这个。”张青一捏响指,死死的盯着牛二的眼睛。 却见牛二的眼神不断躲避闪烁,整个脑袋埋进了胸口。 她悠然一笑,慢慢开口:“所以,我请问二伯,这个招儿是你自己想的呢,还是赵氏支使你做的?” 第107章 复仇(四) “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牛春花和牛冬喜浑身一震,死死的盯着牛二。 夜突然静得窒息。 他竟然是来害她们的。 “你二伯母只是想让你们回去。”牛二终是受不了,抬头替赵氏解释。 “你们三个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下个月赵庄就要收租,你们要是交不上去,就得被赵庄赶出牛家村。 你二伯母原谅了你们先前的大不敬,休要那样说你们的二伯母。” 他解释得理直气壮,张青听得火冒三丈,笑道:“二伯觉得她是在关心我们?” “这么多年了,家里是怎么样的就算你嘴巴天天喝酒总不会连眼都瞎了吧,你前脚把东西送来,她后脚不知道又想着用什么计谋来害我们。 我是该笑你真蠢呢,还是太会装傻?” 牛二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说道:“夏花,你们回去吧,我保证,我保证会保护你……你们的,真的,二伯……二伯不喝酒了,不喝了……。” “二伯,你做什么?” 牛春花和牛冬喜用尽全力才将棍子压住他。 张青被他恐怖的眼神吓了一跳,狠狠的掰开他的手。 又发疯? 鬼才信他会不喝酒,一个酒鬼就像赌鬼发誓说再也不去赌一样,没有半点可信度。 但他发疯的样子有些吓人,三姐弟都有些害怕。 “我们过得挺好的,你不用给我们送吃的了。”张青冷冷的说道说,拉过牛春花和牛冬喜:“大姐,四弟,咱们回去吧。” “好!”牛二突然站起来,语气坚定。 三姐弟站住身子。 “只要你不再去赵庄,你要什么……二伯都去给你弄过来……” 张青气得脸发青。 那话里的意思,似乎说她与赵家少爷有那啥? 转头冷笑:“难道二伯也觉得我是靠赵家庄少爷才有今天?还有,我凭什么要你送?你又是我的谁?” “我想我前些日子已经在张家说得很清楚了,生老病死,婚姻嫁娶都跟你牛二家无关。” “我……我我……”牛二张了张嘴,两眼痛苦的盯着张青,却无法辩驳,急道:“反正不许你再去赵庄,你要敢去,我打断你的腿!” “呵,那就来试试。”张青嗤笑一声。 在赵庄养了一个月,她再差,跆拳道黑带对付一个酒鬼还是没问题的。 “走吧,咱别理这个疯子。” 三人进了院子,将他前几日带来的东西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将院门关上。 牛二呆了呆,失落的拿起东西回家。 牛秋花想了一夜,觉得赵氏近日脾气暴躁,一点屁大的事儿也会朝对她又掐又打,似乎有发不完的怨气。 她只能小心了再小心。 不敢多睡,鸡刚打鸣就爬了起来煮了早饭,又下地将萝卜苗种好,到溪边洗了把脸才回家。 此时天刚亮,路边的草挂着水珠,空气里带着湿润又凉爽的味道,她心情不错,忍不住哼起了歌。 今天她可是半点也没偷懒。 看吧,凭她牛秋花的聪明,再稍微勤快一点,还会混不下去? 第108章 复仇(5) 赵氏一早起来,闻到香喷喷的饭菜,肯定会夸她。 怀着颗激动的心往回赶,刚进屋,一只碗迎面飞来,她头一偏,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要是碗再直一点,她肯定会毁容。 抬眼一看,赵氏坐在主位上,牛二和牛小梅坐在两侧,一脸冷笑的直着她:“哼,还敢回来!”。 牛秋花心头咯噔一声,暗呼不好,那老女人今天的心情似乎更遭了。 “给我跪下!”赵氏厉喝一声,举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朝她冲来。 牛秋花吓得眼泪刷地一下就滚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举起手挡在头上,哭着问道:“二伯母,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一股剧痛袭来,棍子碰地一声砸到她腰上,她被砸得往前一栽,扑倒在地。 “啊——!”她惨叫一声,哇的一声哭出来。 “狗日的东西,竟然敢将肉全给做了,还敢煮粥吃,真当老娘家是金窝银窝,本儿都快被你个狗东西给败光了,今儿个我不打折你一条腿,我就不信赵!” 棍子噼啪的砸了下去。 “啊--!”牛秋花惨叫连连,一面伸手去挡,棍子也不管她的手,遇腿打腿,遇手打手,不一会儿,她手脚全是红肿淤青。 赵氏继续指着她骂:“狗东西,你要是有你二姐一半儿聪明,就指着烧高香吧,我怎么捡着你这么个破烂货,长得丑不说,还敢败老娘的家,要啥没啥,就连勾人的本事也没有,一天就指着吃。 老娘送给她们这么好的东西她们都不要,你还眼巴巴的馋得很,贱人,就是贱!” 骂完,又狠狠的抽她。 牛秋花痛得满地翻滚,哭喊道:“二伯救命,救命啊,她……她会打死我的,呜呜……。” 牛二低着头不说话。 “打死活该。”牛小梅瞪了她一眼:“谁叫你脑子不放聪明点,这可是我爹送给你二姐她们的东西,你也敢煮来吃,打死活该。” “我……我不知道……啊!二伯母,我真的不知道。”牛秋花挣扎着爬起来,抓住赵氏粗壮的手,苦苦哀求:“二伯母,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看它放在桌上,以为是你们要我煮来吃的,二伯母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哼!坏了老娘这么多好东西说不敢就行了?你个贱骨头,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棍棒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牛秋花被打得奄奄一息。 “明儿个去跟你大姐、二姐认个错,叫她们回来我便原谅你,否则,我天天抽你个贱货。”赵氏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牛秋花两眼无神,身痛心更痛。 如果说问她有没有后悔当初没跟大姐走,她只想说:不后悔! 因为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牛夏花,该死! 原本她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得大姐疼爱,与牛小梅交好,在牛家村有自己的朋友,二姐不过是地上的烂泥,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如今她突然好了,变得越来越美。 第109章 复仇(6) 大姐的听她的话,村子里的人羡慕,就连二伯母也偷偷巴结她,三番两次要她去请她们回来。 拖着疼痛的身子洗了碗筷,又将猪喂了食儿,总算是能躺到床上。 她才睡不着,瞪着屋顶,心里被痛苦与仇恨慢慢填满。 属于她的一切她都会夺回来,她会证明她才是对的,那个病号儿只会拖累她们家。 张青没想那么多,她忙着赚钱。 如果是寻常人家,有她这样的收入已经算是不错了,耐何她欠了巨款。 想起先前赵庄后山上的草药,她决定去试试运气。 虽然许多草药名字忘得差不多,但大致模样还记得七七八八。 去了几回,发现竟然真的能卖出钱。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这是白抢的钱啊,不要白不要。 家里就两块地,在牛春花和牛婶的帮助下很快便翻整出来,一块地种了冬萝卜,一块种了大白菜,于是她二人也闲下来。 张青便也拉着她们到后山采药。 进了城里的药房几次,竟然识得了不少草药。 主要是她卖的价格不贵,掌柜的挺喜欢她,有问必答。 若是在现代,真有什么草药很快就被人拔光了。 但古代的郎中太少,通常几个村子就一个赤脚郎中,许多穷人连病都看不起。 眼瞅着铜板哗啦哗啦的往口袋里钻,牛春花和牛冬喜高兴坏了,她从没想过赚钱这样容易。 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张青下了血本买了本草药书,回去研究后,突然想起在赵庄后山,曾经碰到过好几味奇珍药材。 一想到这些药材全是银子,张青激动得一夜没睡,天没亮背着背篓上了赵庄后山。 清晨的森林很神秘,被白蒙雾笼罩一片。 浓密树枝上的露珠随着她的走动,撒得到处都是,也沾湿了她的衣裙。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哼着歌一路疾走。 心里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其实这里根本没人来。 虽说郎中不多,但稀有药材没人采还是有些奇怪,主要是牛家村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只够温饱,谁不想多挣些银子。 穿过密林来到一片悬崖下,一条清澈的小溪静静的流淌,小溪旁边一片平地,草木茂盛。 就是这里! 张青心下一喜,飞奔过去,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洗了把脸,整个人凉爽极了。 抬眼四处打量,草丛中果然四下遍布稀有草药。 真是块风水宝地。 正弯腰采药,突然被一股力量往地上猛的一推,张青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一个重物猛的压到身下,嘴巴被捂住。 “唔——!” 张青吓得不轻,吱唔乱叫,斜瞅见捂她嘴的是只苍白消瘦的手。 什么人? 她一个小姑娘被人按在树林的地上,任谁都能猜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唔……开……唔……” 手舞足蹈四下乱抓,突然抓到一块面料,只听刺啦一声,面料被扯下来一大块。 拿到眼前一看,是块棉绸蓝布,衣裳上的一小块。 “妈的,还挺辣。” 第110章 复仇(7)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 张青一愣,这个声音很怪,具体怎么怪说不出来,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正胡思乱想,一只手覆上她的肩膀,不停的来回摩挲。 鸡皮疙瘩瞬间竖起。 慌乱之下伸嘴一咬,只听那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捂嘴的手瞬间缩了回去。 张青一处翻滚滚到一边,立刻爬起来,捡起锄头指着他。 来人蒙了个黑色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穿着身绵绸袍子,束着袖子和裤腿,难道是路林大盗? 她心里十分害怕。 自从看到赵宣练功的场面后,她就再也不敢拿自身这小儿科的跆拳道感觉到优越感,仿佛人人都是舞林高手。 “滚开,再敢乱来,我就不客气了!” 一面警告他一面后退。 哪知那男人不但不收手,反而细声安慰:“乖,宝贝儿,今儿个你只要乖乖的,我保证只会好好疼你,绝不伤害你。” 疼你妹! “滚开——!” 张青后退两步,往后看了一眼,已经退到溪边,溪后是悬崖,到时候反而显得更加被动。 “小娘子,哥哥我就是看你寂寞,想来陪陪你,你可别不知好歹。”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像毒舌一样缠着她。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叫了。” “叫吧,今儿个你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男人嘿嘿一笑,朝她扑了过来。 张青尖叫一声就要跑,却被抓住衣摆,只听噗嗤一声,几颗纽扣掉落。 她猛的拉住衣裳,转身抓住他的手便是一个过肩摔。 “嗯?”男人诧异了两秒,却在身子要落地前一个侧身翻,歪着身子落地后抬脚踢来。 张青忙两手交叉一挡,被力道震得后退两步。 “你会武功?”男人的声音多了两分沉闷。 张青觉得更熟悉了,与刚才尖细的声音有些不同。 只是现在她没反应过来,等到日后细想,肯定能想起这人是谁。 “不说话?呵呵,爷有本事让你的小嘴说个够。”男人嗤笑一声,翻掌朝她噼来。 张青左右闪躲,对方速度极快。 她心下慌得厉害,果然对方也是个高手,这该怎么办? 难道她今天真得交待在这后山? 不,她想活着。 两人拆了十来招,男人一脚踢来,她受不住力,被踢飞出去,跌倒在地。 男人迅速抓住她两手压到头顶,坐到她身上,厉声问道:“你怎么会武功的?” 张青扭开头,咬牙不松口。 男人突然凑近她,笑得十分邪恶:“你要不说,我就严刑逼供了。” 一只手就伸向她的衣襟。 张青慌了,瞪着他两手拼命挣扎。 “啊——!”男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叫喊。 张青侧头一看,竟然是牛二,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朝男人冲来。 他怎么在这里? 男人不为所动,眼中冷蔑一笑,放开张青,站起来抬起一脚,牛二和巨石便飞了出去。 张青连忙爬起来,后退好几步,离男人远些。 “唔。” 第111章 复仇(8) 牛二因常年喝酒,本身就比较虚弱,全身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两颊酡红。 他蹬了下两脚,一连试了三四次,又扒倒在地。 张青心头冷了几分,她很感激牛二来救她,可是前提是能救得了她,而不是白白送命。 但眼下的情况,很明显牛二与这个坏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男人嘲笑道:“啧啧,可怜得男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说你还活着干嘛? 我倒是替你的女人鸣不平,你这样天天让她守活寡,她迟早要出去偷汉子的,呵呵……。” 她可不偷了汉子嘛。 张青轻蔑的想。 再看一眼不断想爬起来的牛二,突然觉得他十分可怜。 整天活得醉生梦死,娘子却在家里偷汉子。 只是他为什么要救她? 莫不是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份亲情,是她误会他了? 男人见他不答,更加肆意嘲笑:“牛二,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头顶上的绿帽子可是绿得冒烟罗。” 牛二也不答,只是不停的想爬起来。 终于,他双膝跪地,颤抖的慢慢站起来。 回过头来,两眼血红,像个恶魔。 要吃人! “啊——!” 牛二尖叫一声,再次朝男人冲过来,死死的抱住他的腰。 男人用手肘狠狠的撞击他的背。 一下。 两下。 三下。 …… 牛二发出一声呻吟,嘴角流出一串血丝。 他毫无生气,像片树叶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会掉落地上。 “还不快跑——!”牛二突然抬起血红的两眼拼命朝她大喊。 张青吓了一跳,心头一抖,拔腿就跑,心头却回想着牛二盯着她喊的模样。 像疯子,像魔鬼,更像真正的二伯。 “站住!”男人拼命捶打牛二,牛二的双臂却像铁窟一样紧紧的锁着他。 “妈的,你自找的。” 他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指骨断裂。 牛二“啊”的发出一声惨叫,响彻天空。 张青站住逃跑的身子,紧紧的捏着拳头,思考了数秒,突然转身。 “大不了就是一死,谁怕谁。” 她怒吼一声,朝那男人冲了过去。 正所谓勇者无谓。 她的力气突然大了许多,情绪也冷静了许多。 两人拳脚相向了十几招,牛二又不怕死的扑了上去,无论那男人怎么打他,他就是不松手,仿佛那能疼痛是别人身上的。 男人被压在地上,张青趁机锁住了他一只手。 她一小姑娘和一个酒鬼的力量必竟有限,两秒后,男人挣脱出来,转身朝林子里逃去。 牛二仰面跌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二伯,二伯你怎么样?”张青忙扑上去,扶起牛二。 牛二看着她,慢慢伸出右手,微笑道:“云儿……” “我不是云儿,云儿是我娘。”张青解释道。 自从上次把她错认成云儿后,牛二就经常喊她云儿,她真的无奈极了。 “云儿……” 牛二仿佛得了梦魇似的,只是不停的重复,慢慢的,他两眼阖上,手垂了下去。 “二伯——!”张青大叫一声,眼泪刷的一下滚落下去。 第112章 复仇(9) 二伯为她而死,心里既愧疚又难过,要不是她刚才逃走,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哎,那边。” 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唤。 原来是赵庄的护卫。 “哎,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赵庄的地界。”护卫指着她两吆喝。 “大哥,麻烦你能不能帮帮忙,我二伯病了。”张青哭道。 “病了?我看看……” 护卫长上前探了探他鼻息,朝身后招手道:“来,赶紧把他抬下山去,给元大夫瞧瞧。” “谢谢,谢谢你们。”张青跌跌撞撞的跟在他们身后。 牛二从后门抬进了赵庄,被安置在一处偏远的小院落,张青守在床前,不一会儿便见元大夫背着个药箱急匆匆而来。 “元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求求你了。” 元大夫温和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姑娘,老夫起死回生的本事,想必姑娘是见过的。” 张青愣了愣,这才想起她的那条小命儿也是元大夫救回来的,点了点头,忙放开手。 “姑娘先出去吧。”元大夫看着她。 “好。”张青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坐在院中石阶上,抱着两臂发呆。 “不想着早点来侍候本少爷,竟然躲在这里偷懒。” 张青抬了抬眼皮,见是赵宣,又垂下了眼眸默不作声。 时欺负她就算了,眼下她真的不想理这个混蛋。 赵宣进了院子,凤眼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低声道:“去拿件披风。” “是。” 柳儿转身出了院子,一盏茶的功夫便取来披风,问道:“要奴婢给张青姑娘披上吗?” 赵宣伸手接过:“你退下。” 柳儿愣了一秒,立退屈身退出院子。 赵宣拿着披上,轻轻的将它系到她颈间。 张青只用眼神瞪了他一眼,侧着头不理他。 赵宣轻笑一声:“你平时像只母老虎,现在倒像只带着老虎爪子的小猫咪。” 张青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个笑话明明一点都不好笑。 赵宣又被人忽视了,轻咳一声站起身:“你以为本少爷是来关心你的?本少爷是来跟你算帐的。” 终于,张青狠狠的瞪着他,他总算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赵庄的后山,是属于赵家庄的地界,没有我的允许是不准随意上山采摘的。有人举报你近几日偷偷上山,偷了我不少的药材,可有此事?” “谁偷你药材?明明是它自己长出来的,又不是你种的。”张青气极。 山里长的东西,向来是可以采摘的,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小气。 “而且你要不准别人采药,你在山下立个牌子啊,鬼知道这山是你的,你自己不采还不让别人采?” 赵庄冷冷的看着她,扯动嘴角:“我说,本——少——爷——不准你采!” “这三个村子外加这片山头儿,全是本少爷我的地盘儿,没有本少爷的批准,你以为是人都可以来的?” 张青瞪着他:“你霸道。” “我就霸道怎么了,有本事你去别人的地盘儿去啊。” 第113章 复仇(10) “去就去。” “去之前先把银子还了……” 张青瞬间怂了。 欠钱不还,真的好没骨气。 “那……那我……我不去采就不去采,谁稀罕。”她咕噜道。 赵宣坐到她前面的石凳上,指了指黑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本少爷决定了,给你加利息。” “什么?”张青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男人有没有人性,她的亲人出了事,他还要来落进下石。 “你该本少爷五百多两银子,本少爷就算拿去放利也能得不少利钱是吧,这样吧,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一日收你利息半吊钱,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赵宣云淡风轻的说完,微笑地看着她。 张青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除了采草药,她一天在福伯和厨房换的也顶多半吊钱。 “少爷,我觉得半吊钱是不是太多了点,咱俩关系都这么好了,俗话说得好,熟人好办事嘛。”张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难不成这家伙今天是来坑她的? 赵宣支着脑袋斜看她一眼,语气带着疑惑:“你说,咱俩有何关系,哪儿熟了?” 装糊涂是吧。 谁还不会…… “我是少爷您最忠实的仆人啊。”张青很认真的瞎掰。 赵宣盯着她轻笑一声:“你还本少爷银子,可不就是不想做本少爷的仆人嘛。 不过……仆人做不成,你可愿意做本少爷的女人?” 张青直盯着她,哪知他突然直勾勾的看向她,眼神炙热。 他本来就长得很帅,温柔的晨曦挥撒下来,衬得原本细腻的肌肤更加温润,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 凤眼眼角上扬,长长的睫毛形成一个黑色的光影,将眼眸衬得更加漆黑深邃,扯了扯嘴角,那微笑带着魅惑人心的邪恶。 心头的某个角落像被细微的电流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怎么样,本少爷帅吗?” “帅……哎,你怎……怎么过来了。”她慌乱的脸红了。 待她清醒过来,突然发现变大的帅脸,那人离她仅有一拳宽,正弯腰盯着她痴迷的样子。 “哈哈哈……”男人站起身笑得很放肆。 回头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语气:“这样吧,为了证明咱俩很熟,只要你每日能从本少爷这里要去一样东西,本少爷便免你当日利息,如何?” “这是为什么?”张青没明白这男人的脑回路。 就好像跟别人讲价买东西一样,明明别人卖3元一个,你却突然自己要求10元3个。 这种人不是蠢了就是笨了,但她从不认为赵宣是个笨蛋。 赵宣突然收了笑意,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爱要不要。” 说完潇洒的出了院子。 张青愣了愣,又继续发呆。 只是此刻脑子里混乱一片。 赵宣的身影不停的在她脑子里徘徊。 这种帅帅痞痞的男人,竟然异常吸引她。 无可厚非的是,这个男人还十分优秀。 而且穿越到这样一个穷山沟里,他算是十分理想的对象。 可惜…… 身在古代,这样的男人有本事,同样也有嚣张的根本,娶个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第114章 复仇(11) 他先前说的是要纳她为妾,并不是娶她为妻,想必从心里也觉得她配不上。 迟早有一天,她会凭自己的本事,找到真正喜欢她的人。 半个时辰后,元大夫唤她进去,细声吩咐:“他的性命已无大碍,身上的伤也大多是皮外伤,好在没伤到内脏,他手的尾指被掰断,老夫也无能为力。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常年喝酒伤身,本就身体虚弱,已经喝伤了胃脾,顶多也还剩下几年的寿命。如今挨了这么几下,吐了不少血,如果不好好保养,恐怕最多还有两三年的命。” “真……真的?” 张青震惊的盯着昏迷不醒的牛二,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得了绝症。 元大夫点了点头,拿起笔:“老夫先给他开些药,调理调理,切忌,他回去后,一定要让他滴酒不沾。否则……这两三年的命也保不住。” “知道了。”张青失落的回道。 “这是药方,可去庄子里找福伯要些,咱们少爷名下就有药房,药材都在仓库里。”元大夫好心提醒。 张青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问道:“元大夫,我想问下,咱们赵庄后山的草药是野生的还是特意去种的?外面的人能去采吗?” 元大夫头也不回的边收药箱边答道:“谁敢去赵庄后山采药,真是不想活了。那里的草药大部分是老夫派人去种的,长在野地里的草药往往比种在地里的草药更具效用。” 将药箱挂上肩膀,回头警告般的看着她道:“我可告诉你,不许打那些药草的主意。” 真的是种的…… 张青顿时有些无语。 赵宣说的是真的,是她误会他了。 既然是她的错,也不会不认,等以后赚了银子,她会将最近采的药草折算成银子赔给他。 担忧的看了牛二一眼,拿着药单去了帐房。 她刚离开,牛二的眼突然睁开。 抓了药,一进屋,就见牛二盯着房口,傻傻的,一动不动。 “二伯。” 张青忙跑过去,扶他起来:“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牛二盯着她,苍白的唇吐出一句:“云儿……”。 张青嘴角抽搐了两下,叹口气,又耐心的解释一次:“二伯,我是夏花,我不云我娘啊,您看清楚。” 牛二傻傻的盯着她半晌,固执的再次喊道:“云儿,是你……”。 “好,好好……,我是云儿。二伯,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喝酒了,听到没?大夫说了,您要再喝酒,会生病的!” 得了她的同意,牛二突然眉开眼笑:“好,云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喝酒了,不喝了,不喝了……” 送牛二回去时,站在院外,只见赵氏正指着牛秋花脑门子数落,一如当初对着牛春花一样。 牛秋花不像大姐一般沉默寡语,反而一脸讨好的朝赵氏陪笑作揖。 张青觉得这时候进去,大家都会觉得尴尬,但有的事情又必须经赵氏的手。 正有些为难,牛二突然脊背挺直,指着院子里的赵氏大喝道:“赵菊花,她们是云儿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们?” 第115章 复仇(12) 说完一脸邀功的看着她。 院子里的两人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盯着她。 张青觉得更尴尬了,轻咳一声道:“那个,我送二伯回来,他受伤了。” “受伤了!?”赵氏惊叫一声,冲出来将她往边儿上一推,上下左右的将牛二打量了个遍。 “哪儿受伤了?伤哪儿啦?” 牛二后退一步,突然一脸正气的看着她:“你个妇人,整天东头骂村西头骂娃,你还有没有王法了?还不快给云儿道歉。” 赵氏愣了一下,打量了下牛二,伸手抚上额头,正想说话,却被牛二一手挥开。 “快给云儿道歉!”牛二固执的说道。 赵氏轻声道:“没发烧啊。” “啪!” 牛二突然给了赵氏一巴掌,语气更重的重复一遍:“快给云儿道歉!” 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张青心头咯噔一声,暗想完蛋了,这下赵氏还不得炸毛儿,这事因她而起,她是不是得溜走。 果然,赵氏捂头红肿的脸,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你个死男人,竟然敢打我,我含辛茹苦的为了这个家,你不管不顾,如今竟然为了个丫头片子打我,你疯了你啊!” “再说了,哪有云儿,你的云儿早就死了,死啦!就算没死,她也不会喜欢你。她是你的嫂嫂啊!你竟然喜欢你的嫂嫂,真给牛家丢人现眼……” “你胡说!”牛二突然两眼赤红,捏起拳头朝赵氏脸上砸了下去。 赵氏惨叫一声,被牛二一拳打倒在地上。 牛秋花见赵氏被打,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哎,二伯,别打了。”张青忙伸手拉住他。 牛二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停了手,温柔的看着她:“好,云儿,你说不打,我就不打。” 赵氏痛哭得在地上翻来滚去:“哎呀我的妈呀,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小狐狸精勾引人来打我了呀,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呀,呜……我在牛家没法呆了,大家快来评评理……。” 村子里路过的纷纷停住了脚步,朝这边张望。 张青生怕事情闹大,必竟这种事情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好,对赵氏说道:“你再敢乱嚎,我可不帮你拉住二伯,我今天就是来送银子的,二伯在山上跌了一跤,我扶他回来而已。 我已经请大夫帮他看过了,喏,这是一两银子和药方,你照着这个单子帮他抓药就好了。” 赵氏细眯眯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巡视,满脸的不相信,不过这种时候她明显占不到半分便宜。 捂着疼痛的半边脸起来,接过东西,没好气道:“滚!” “你敢骂云儿……”牛二又要挥拳头。 “二伯,别动手,别动手……”张青忙拉住他,看了眼院子里的牛秋花,转身离开。 今天的事不是她不说实话,而是她心头还有许多疑惑。 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早上碰到的蒙面男人的声音像谁了,像胡林…… 胡林与赵氏偷情,那想害她的事到底是胡林的主意,还是赵氏的主意? 如今二伯这样疯傻,对她来说倒是件好事。 至少她不用再忌讳她。 第116章 复仇(13) 第二天一早,张青才进赵庄服侍赵宣。 必竟昨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得缓缓。 本以为今天会再次听到什么编排的话,没想到他竟一个字都没提。 今天是个阴天,不冷不热。 赵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柳儿轻轻晃动,他便眯着眼假寐。 空气很清爽,院子里花香四溢,干净的青石地一尘不染,这倒是种享受。 张青深吸一口香气,整个人心情好不了少,四下打量园子里的花,朵朵娇艳芬芳,竟连一朵枯败的都没有。 证明这主人费了不少心思保持,的确难得。 “过来,喂我吃葡萄。”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青的沉思。 回头一看,赵宣凤眼微睁,眼角上扬,标准的美人眼,此刻懒洋洋的样子,半点不像平时腹黑的样子,一幅花美男的天真面孔。 只是想起他的话,张青的额角闪过三条黑线,有种想胖揍他一顿的冲动。 他真的是个巨婴啊!!! 自己没长手嘛。 讨厌的古代制度。 正想免为其难的过去,哪知对方竟先开了口。 “不愿意?好吧,那本少爷就免为其难的喂你吃好了,坐这儿来。” 又想玩什么把戏? 张青疑惑的坐到他身边。 赵宣坐起身,从托盘中的葡萄串中摘下最小的一粒,三两下便剥去了皮,伸到她嘴边:“啊……” 张青皱眉,总觉得有古怪。 真要喂她? 这么好? “张嘴。”赵宣挑了挑眉,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一下钻进了嘴里,酸得她连忙想吐出来,哪知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的唇被一根手指挡住。 “这是本少爷赏的,你吐出来试试。” 张青脸色涨得通红,扭开脑袋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混蛋,她就说这王八蛋没这么好心。 “我不吃了。” “为什么,难道是嫌弃本少爷?”某只装出一脸受伤的表情。 张青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少爷,酸——。” “瞎说,柳儿,你尝尝,酸不酸?”赵宣剥了一颗递给柳儿。 柳儿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去,吃了舔了舔嘴道:“回少爷,不酸。” “瞧见没,我们都觉得不酸,你这分明就是骗人的。”赵宣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又要去摘葡萄。 张青急忙阻止他:“少爷,还是奴婢帮您剥吧。” “好。” 某只答应的速度之快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竟然有人喜欢吃酸葡萄,她一边剥一边愤然的想。 “今天的半吊钱准备好了吗?”吃葡萄的间隙,他歪头看她。 “什么半吊钱?”张青没反应过来。 一答完,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利息,这才反应过来。 满脸堆笑的问道:“那……那个,少爷,您能赏小女子一颗葡萄吗?奴婢很觉得这葡萄真的太好吃了。” 她自认为这种时候脸皮厚才是保命之道。 赵宣一脸疑惑外加天真:“你不是说葡萄酸,不吃了?” 张青:“……” 她觉得是不是又被这男人套路了? 第117章 复仇(14) 他肯定想到她会找他要葡萄吃,所以先断了她对葡萄的念想? 抬眼看着再次眯起眼的某只,明明长着天使一样的面孔,却有魔鬼一样可怕的算计。 “少爷,这院子里的花好漂亮,您能赏奴婢一朵回去插在罐子里吗?” “不行,花瓣是拿来洗澡的,你摘了我拿什么洗澡?” “少爷,您桌上的杯子好漂亮,能赏奴婢一只吗?” “可能,那是白瓷玉杯,一只值三百两,折算给你一百五十两,拿去吧。” “……” “少爷,请问您有什么东西能赏给奴婢的吗?” 张青觉得,跟这厮相处这么久,唯一懂他的只有这一点了。 他不想给的东西,你再怎么要也没用。 “桌上有瓶没人要的雪花膏,放着占地儿,拿走吧。”赵宣挥了挥袖子,侧身打起瞌睡。 柳儿震惊的看着张青。 那瓶雪花糕价值不菲,而且市面上有价无市。 桌上就葡萄和一只盒子,张青拿过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装了一罐东西,揭开盖子,里面是种泥状物,放到鼻边一闻,芳香扑鼻。 雪花糕是干嘛的? 正想问他,没想到他呼吸均匀,明显睡着了。 看了眼柳儿,柳儿两眼呆滞,干脆也不多问,跟她说了一声,便出了院子。 没想到刚出院子,柳儿突然追了出来。 “张青姑娘,你等等。” 柳儿跑得气喘吁吁的。 “有什么事吗?”张青疑惑的看着她。 柳儿盯着她手中的盒子问道:“张青姑娘可知道雪花糕的用处?” “不知。”她也很想问来着。 “这雪花糕是炎京最受欢迎的女子用物,价值不菲,一般仅是大家贵族才能用。而且一年仅有数百瓶,卖完即止。 它的功效是美白养颜,用上一瓶,便能让你的肌肤白上一倍。” “所以……” 她绝不相信她只是来告诉它这东西的功效。 “你前些日子上山采药的事,少爷也是一早就知道的,他也只是由着你,但没想到你会碰到劫匪,少爷连饭都没吃赶到了后山……” “你说少爷到了后山?”张青诧异:“我当时并没有看到他啊?” 柳儿冷笑道:“你以为,赵庄的侍卫是自己上去的?” “再说赵庄山脚向来有人守卫,偷药材的被抓了好多次,只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去采药没被抓?” 张青更加奇怪:“所以,是他派人去救的我?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是吧?”柳儿打断她:“张青姑娘,从小到大,你是我见过少爷最愿意用尽心思讨好的人,没有之一。” “告诉你这些,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对少爷,少爷是个好人,也是个值得让人心疼的男子。” …… 张青看着她,语气笃定:“你喜欢少爷吧。” 柳儿身躯一震,瞪圆了眼抬头看着,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再拒绝少爷,少爷喜欢你,你便嫁给少爷吧。” 张青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柳儿姐姐,这种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不 第118章 复仇(15) 说完那句话,她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失落。 其实骗不了自己,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喜欢这个男人的。 但既然决定不嫁给他,还不如早些断了这些念想。 “你既然喜欢他,便要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知道吗。” 柳儿傻傻的瞪着她半晌,突然瞪圆了眼,激动的抓住她的两肩摇晃:“你怎么能不喜欢少爷,他那么优秀,整个赵庄附近村子里的姑娘哪个不喜欢少爷,不想嫁给少爷? 少爷长得英俊,又有本事,还有赵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张青被她抓得生疼,皱眉推开她:“柳儿姐姐,你喜欢少爷是你的事,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那些肤浅的东西。成亲是要相守一辈子的,想要相濡以沫,那些东西不重要。” 柳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 “张青姑娘,我求求你了,你别拒绝少爷,我用性命担保,他绝不仅仅是你心目中那个游手好闲的样子,他是……” “柳儿!”低沉的声音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 张青抬眼一看,赵宣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门口,正冷冷的盯着她们俩,眼底竞有她从未见过的森冷。 “少……少爷。”柳儿的声音颤抖不已,两手紧紧的抓着裙摆。 赵宣幽黑的眸子深沉又难以捉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啪”的一甩耳光狠狠甩出去,柳儿身子一歪,扑倒在地,嘴角沁出血丝。 足以见这一巴掌的力量之大。 “你干什么?”张青惊呆了,张开两手挡到她面前,怒道:“她只是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也不用动手打人吧。” 她这辈子最讨厌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赵宣冷冷的看着她。 那眼神深不可测,张青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就好像当初她侍候他沐浴,差点被他掐死时候的眼神。 但现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愿服输。 现场气氛紧张到极点。 “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去领罚!”赵宣终是先开了口。 “是。”身后传来柳儿细细的抽泣声。 张青正要松口气,突然腰身一紧,被人圈进怀里。 “你做什么,放手!” 拼命推他,却只是徒劳,这人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很,她用尽了全力,也没推动半分,反而让他借机又往怀中带得紧了紧。 她只觉得胸口的空气都快被压扁抽光了。 无奈之下只能拼命往后扬。 赵宣却不让她有逃开的机会,凑到她面前,两人脸仅隔一指宽,连呼吸都感受得到。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欣赏:“女人,你给本少爷的惊喜还真是不少。你可知曾经忤逆过本少爷的人都去哪儿了?” 瞧她瞪着他不说话。 他突然轻笑一声,轻轻靠近她耳侧:“那些人都去了阎王殿…… 不过,本少爷特许你在我面前放肆,谁叫你胆儿肥得让本少爷忍不住想吃了你。” 张青脸色一红,身子被抱得紧紧的本就热得厉害,如今他又靠这么近。 第119章 复仇(16) 张青脸攸的红了个底朝天,身子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得吓人。 “少……少爷,那个……奴婢一点都不好吃,真……真的。”她结结巴巴的说完,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赵宣轻笑一声,附耳轻语:“那如果本少爷非要吃呢?” 那声音低喃旋昵,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冷檀香,顺着呼吸,霸道的占领了她周围所有的空气。 张青有种窒息的热,感觉再过一秒,自己就会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理智挣扎着提醒她,这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这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只不过是攻克她的手段之一。 她一定要顶住了。 感觉男人的唇离她越来越近,吓得忙扭头叫道:“少爷,放开我!” “不放……啊!”赵宣发出一声痛呼,后退两步。 面容扭曲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笑得很邪恶:“你敢踩本少爷的脚,……有种!” 张青吓得一蹦三尺远,苦着脸道:“少爷,是你说允许我在你面前放肆的,不许耍赖。” “呵呵……”赵宣突然大笑起来:“女人,本少爷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张青无语。 出了赵庄,心头郁闷至极。 这样日复一日的被那混蛋调戏吃豆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那厮又长得那么帅,她可不保证会不会哪天不会春心萌动。 想着好久没去找牛二丫玩了,她决定悄悄过去给她个惊喜。 秋老虎依旧很猛,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村西头溪边的榕树下,一个少年郎同一个少女靠在一起,悄悄说着情话。 少女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少年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宠溺的微笑。 想必又是每月十五,赵庄放假的日子。 张青在远处看了看,觉得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正要离开,却听到背后的叫声。 “哎,夏花——!” 待她过去,树下突然多了丝尴尬的气氛。 牛二丫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多了她一个外人在有什么不好,倒是她的雷子哥显得十分腼腆。 “他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雷子哥。”牛二丫笑眯眯的介绍。 “这位也是我经常跟你提的夏花姐姐。” 牛春花朝他客气的笑道:“经常听二丫提起你,没想到今天见到,的确一表人才。” 牛小雷长得人高大马,一米八几的个头,虎背熊腰,肌肉结实,穿着一身束袖衣裤,一幅武生打扮。 听到张青夸他,没想到居然脸红了。 “夏花姑娘好。”客气的朝她点了点头。 “嗯,那个啥,你俩聊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会儿准备回去了。”张青还是觉得打扰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小两口儿不太好。 “夏花,没事,咱们三个也能聊天的。”牛二丫拉着她不愿意放她走。 张青不好拂她的面子,免为其难的留下来。 牛小雷同牛二丫在说话时,她就在溪边研究那瓶雪花膏。 最近常去赵庄后山采药,倒是晒黑了不少,才一个多月,以前的苍白肌肤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 第120章 复仇(17) 到溪边洗干净手臂,将雪花膏后,只觉得冰冰凉凉的,淡淡的香味儿飘来,闻着倒是很舒服。 “咦,那是什么膏?好香。”牛二丫好奇的凑上前。 “来,要不要擦一点,这雪花糕好像是美白的。” “好呀好呀,我正觉得自己太黑呢。”牛二丫迫不及待伸手过去,哪知中途被牛小雷捏住手腕。 “二丫,这东西……是别人送给夏花姑娘的。”牛小雷表情有些怪异。 “没关系,反正我也用不完,让二丫试试吧。”张青忙说。 牛二丫朝他撒娇:“对嘛,雷子哥,既然送给夏花的,自然该由夏花作主,她都同意给我擦了……” “不可以!”牛小雷果拒绝。 “你要喜欢,以后我给你买。”他闷声说道。 “可是街上的胭脂水粉都没这个香,人家就想要试试嘛,要不你给我买瓶一模一样的回来。”牛二丫有点生气,撅着小嘴,显得很委屈。 牛小雷摇了摇头:“街上没有卖的,我给你买其它的好吗?” “不,我就要它!” “我说了,街上没有卖的。” “明明夏花姐姐就有,你凭什么说街上没有,你去看了吗就这样说?”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为争吵。 张青有些着急,但小两口吵架,她也插不进嘴,只能干着急的份。 牛二丫的眼眶都红了,牛小雷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骗鬼呢,明明夏花这就有,雷子哥,你不喜欢我了,呜……人家再也不想理你。”小丫头气得快哭了。 “你这是无理取闹!”牛小雷突然提高音量。 “呜……雷子哥你吼我……”牛二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我没有……你别哭……”牛小雷手忙脚乱的想安慰她,被她一手拂开,他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 张青瞅了眼,帕子是粉红的,帕角绣的二丫两个字。 牛小雷随身携带牛二丫送给她的帕子,足以说明一切。 他心里是有她的。 回想起牛二丫跟她说过,牛小雷从不舍得跟她大小声,今天竟然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这样凶她,到底是为什么? “二丫,你哭也没用,我说了街上没有就是没有。”牛小雷无情的转过身去。 牛二丫看着他的背影更激动了,赌气似的喊道:“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要是不给我买瓶一模一样的回来,我就不嫁给你。” 说完转身跑了。 牛小雷转身似乎想拉住她,但他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眼眶红红的。 “你吵架的理由并不高明。”张青冷静的看着他。 “说吧,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牛二丫没跟她说过两人间的事,她或许还会相信…… 牛小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脸敬佩的说道:“姑娘虽年岁不大,却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少爷对姑娘另眼相看。” “好说,别人 第121章 复仇(18) 溪水清澈见底,鹅卵石清晰可见,几片枯叶顺着溪水流下,衬着远处的青山梯田原本是一片舒心美景。 但两人间的气氛多了几分凝重。 牛小雷突然单膝跪下,朝她抱拳:“牛小雷在此求夏花姑娘一件事,求夏花姑娘一定要答应我,牛小雷来生当牛做马一定会报答姑娘。” 张青诧异的看着他:“你先说说看。” “我想请姑娘替我照顾二丫。” “你……”张青想笑:“你不觉得让她爹帮你照顾她会更好吗?而且她那么大个人了,总会自己照顾自己吧。” “欧阳丞相死了。”牛小雷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张青没听明白:“谁?谁死了?” “欧阳丞相,当朝贤臣欧阳丞相死了,炎风国即将迎来一场巨变,国若将倾,家何以在?” 张青:“……” 所以,要打仗了吗? 电视剧里打仗不是得抓壮丁?难不成牛小雷被抓了壮丁? 或者,他想去参军? “牛小雷能告诉姑娘的就只有这些,而且欧阳丞相的死讯还没有传出来,请姑娘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少爷待姑娘不同,若他日牛家村有何危险,牛小雷请求姑娘一定要护二丫安全,牛小雷在此扣谢姑娘大恩大德。” 说完,他朝她重重的瞌了个响头。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憨厚的男人形象似乎高大了许多倍。 张青刚回院子,就见牛春花一脸兴奋的拉着她进了堂屋,指着一背篓草药,神神秘秘的说道:“二妹,你可回来了!快看,大姐今天又扯了不少草药。” “你可能不知道,村南边儿还有好多,明天大姐带你去。” 张青疑惑的问道:“这种草药我没见过呀,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了?” 牛春花笑了笑:“没认错,这的确不是你教我的草药,这是以前娘吃过的草药,叫八角枫,我以前帮娘熬药时看见过。” “八角枫?能卖钱吗?” 张青疑惑的瞧了瞧背篓里的草,她真的是半分印象也没有。 “能卖,二妹你那时候还小,娘生病时,都是我在煎药,这药贵得很哪,当初一副可花了爹爹不少钱。”她语气笃定的说道。 “那好,我明儿个便坐二丫家的牛车进城卖了,如果真的值钱,咱们就去扯来卖。”张青笑道。 “大姐,我喊牛婶儿过来吃饭了。”牛冬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张青两妹忙出去张罗吃饭。 牛婶儿两手搬起桌子到了院中,咧嘴笑道:“你瞧瞧,我这都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半点儿也不客气。” 张青噗嗤一声笑道:“牛婶儿,这里就是你家,只是您可得悠着点儿,这桌子是全新的,重得很,万一闪了腰就不好了。” 屋里的床和桌椅板凳柜子全都做了新的,如今再也不像当初吃饭时用破勺烂碗了。 那张桌子是新木做的,还没干透,起码得有几十上百斤,牛婶儿竟然轻轻松松将它搬到院中,力气算是女子中的佼佼者。 第122章 复仇(19) “是是是,还是你小妮子关心我这么老骨头,看我今天不吃掉你三大碗米饭才让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你牛婶儿的厉害。”牛婶屁股往条凳上一坐,抬脚搭到另一根上,很没形象。 牛春花将一碗干稀饭放到她面前笑道:“请吧牛婶儿,这是第一碗。” “呵呵呵……” 牛婶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窝窝头正要开吃,突然一脸正经的盯着张青说道:“哎夏花,你最近都在忙啥呢?我今儿个听到不少你的闲话,整个牛家村都传遍了,你以后可还怎么嫁人哪。 也不知道是哪个破烂嘴的乱说,赶明儿牛婶去帮你撕烂她的嘴去。” “就是二姐,就连村里的孩童都知道了,还编了歌谣,我……我想解释来着,他们……他们还拿石头砸我。”牛冬喜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满脸委屈。 “什么,他们砸你哪儿了?”张青紧张的上前打量他。 牛春花满是担心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牛冬喜脱开衣裳,只见背上大大小小的多了许多青痕。 张青怒火中烧:“混蛋,敢欺负我弟弟。走!冬喜,你带我去,是谁带着头,姐帮你打回来。” “二姐,算了吧。”牛冬喜害怕的低下头。 牛春花隐忍的看着伤痕,犹豫道:“二妹,要不算了吧,不过就是些轻伤,而且别人家人多,咱们……。” “不怕,今儿个豁出我这条老命,也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俩。”牛婶儿一拍桌子站起来。 “走走走……” 牛春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担忧的望着院子外的小路,被踩歪的绿草还残留着离去人气势凶凶的足迹。 就在她担心得不行正准备出去寻找时,只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忙跑出去一看,果然是她们回来了。 三人头发凌乱,衣裳沾满灰尘,却显得十分高兴。 张青笑得很开心:“哈哈哈……下次那几个小崽子再敢欺负冬喜,二姐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牛婶大步随着进了院子“夏花,你这妮子,牛婶儿喜欢,你这性子倒是随我,今儿个起,你就是俺闺女了,谁欺负俺闺女就是欺负我,牛婶儿绝不答应。” 牛冬喜笑呵呵的跑上前拉起牛春花的袖子:“大姐,二姐将那几个小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二姐好厉害。” 牛春花上前,轻轻拿开她头上的枯草,瞧着她脸上和额上的青红,眼中又蓄满了眼光,半是宠溺又是嗔怪:“瞧瞧你,哪像个姑娘,将来若嫁不出去可怎么得了?” 张青嘻嘻笑道:“牛婶儿说了,我是她闺女,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做老姑娘,吃垮娘家,哈哈哈……” “臭丫头,没个正形。”牛婶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回了屋休息了一会儿,张青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 那几个小子起码也是十来岁了,她这十三岁的小身板再怎么厉害,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挨了好几拳头。 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只能顶着黑眼圈去了赵庄。 第123章 复仇(20) 书房内香气缭绕,屏风后有张紫檀贵妃榻,上面铺着软软的绵垫,看了一眼想打瞌睡,再看一眼张青就忍不住坐了上去,心头暗想她只是扒一会。 该死的软垫太舒服了,身子一歪,径直躺了下去。 整整六天没见到赵宣,张青理所当然的觉得见到那家伙的机会很小。 内院花园中,一辆精致的马车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柳儿忙上前掀开轿帘,赵宣一身青衣,风尘仆仆的下了马车。 一连六日,他都出门在外。 这六日,他最想得最多的竟然是那个精灵狡猾的少女。 她每次眼珠一转,总能出乎意料的逗他开心。 与她相遇的这两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赵元伸手去扶他。 赵宣径直跳了上去,一边往书房疾走一边问道:“人去了吗?” “去了,那边的事儿也敲妥了,少爷请放心。”赵元答。 他加快了步伐才跟上少爷的脚步。 两人踏入书房。 赵宣突然停住脚步,将屋内扫视一眼,视线定格在屏风上。 黑眸似乎穿透屏风落在睡得正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下去吧。” “是。”赵元疑惑的看了屏风一眼,恭顺的退了出去。 赵宣慢慢跺步到屏风后,仿佛生怕惊醒了熟睡的人儿。 少女睡得很香很沉,她抱着一个软垫,似乎正沉浸在美梦中。 “妈,我要吃肯德鸡,我要吃薯条儿,番茄酱多拿几包。”边说还边舔嘴唇。 勾起唇角,坐到她旁边,伸手轻抚她略微偏黑的脸。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一动不动,乖乖听话的样子,才发现她美得不像话。 标准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唇饱满微翘,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摆动,若是一睁眼,便自带一股子灵动。 除去黑了点儿,这丫头总穿着灰不溜秋的粗布麻衣,平时头发也乱糟糟的束在脑后根本不搭理,再加上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身子还没完全长开,若是长开了,绝对是个美人儿。 他是不是得趁还没人发现她,将她藏起来呢? 手指四下巡逻,突然停在一块青痕面前。 他眸光一冷,盯着那块青痕,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谁敢伤了她? 张青是被痛醒的…… 总感觉背上少了些什么,又像被什么死死的掐了一把的痛。 一睁眼,她发现自己扒在榻上的软垫上,记忆回笼后,吓得往后一瞧,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啊,色狼啊——!” 她瞧见了什么?? 赵宣那个王八蛋扒了她的衣裳正往她背上涂着什么,她白晰的肩膀闪瞎了她的狗眼。 这王八蛋! “别动!”正要爬起来,却被他狠狠的朝她屁股打了了巴掌。 疼! 斯—— 这家伙真下得去手,打她屁股那巴掌半点也没有怜香惜玉。 “你混蛋!”张青欲哭无泪,紧紧的抓着软垫想轮起来拍死他。 心知软垫拍不死他,顶多把他的怒气拍出来。 “少爷,你……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她声音颤抖,妄图跟他讲讲道理。 第124章 复仇(21) 这下好了,她的名节啊,声誉啊,彻底没有了…… 赵宣默了默,冷着脸瞅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听说,你一个人单挑牛家村儿十几个小公子?” “你怎么知道?”张青诧异。 “你那么能,还叫女人?”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只听手下某女惨叫得跟杀猪似的:“啊——!少爷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疼疼疼啊……” “怕疼还敢打架。”手指在青痕上又是狠狠的一攥。 “啊——少爷,痛啊——”张青抡起软垫起身就朝他砸去。 赵宣伸手一挥,垫子掉到地上,没对他造成半点实质伤害。 张青觉得胸前一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然后就看到某个混蛋盯着她某处一动不动。 她往下一瞧,立刻双手环胸,猛的发出一声尖叫:“啊——!” 那魔音直冲房梁,整个赵庄连外院守门的都听到了。 据张青不可靠的0.5秒记忆中,好像看到那男人脸色绯红,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这绝不是真的,因为从跟他认识以来,除了他装傻那段时间,她从没看到他正常的时候惊慌过。 他向来只有一种眼神:笃定。 “张青姑娘,这是少爷说您跟他要的。”柳儿将一个木盒子交到她手中。 盒子手掌长,半米宽,盒面雕着菊花,很漂亮。 她啥时候跟他要东西了? 张青疑惑,正要打开。 柳儿突然伸手阻止道:“姑娘,您还是回去再看吧。” 张青瞧了她一眼,暗想这里边儿会不会是赵宣给她的精神赔偿什么的。 倒是有可能。 想起上次是只金簪子,这次这盒子这么大,难道是好多金簪子? 张青两眼放光。 虽然这种事不是那么光彩,但多少也弥补了她受伤的小心肝儿。 谁叫她是个财迷呢。 回去途中,她特意留意了下胡林家的屋子,只见他坐在自家院子里,正替人诊脉,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事。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会打草惊蛇。 这男人绝没想象中那样简单。 就在她心神不定,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那跟踪技术并不高超,脚步声很重。 难道是胡林? 钻过一条小路,她迅速绕回来躲在墙边,往回一看,竟然是牛二。 牛二发现自己跟丢了,嘴里喃喃叫喊着:“云儿……云儿……” 张青松了口气,看着牛二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但又不想过去听他胡言乱语。 正纠结,突然见赵氏从远处田坎走来,一边喊着牛二的名字。 最近牛二不再天天出去喝酒,赵氏倒是安份不少,也没再找她的麻烦,这倒让张青有些想不明白。 回家后,院子里没人,进屋将门窗全关好,她兴奋的搓了搓手,一下打开盒子。 盒子里红通通一片。 衣裳? 她拿出来一比划,脸攸的红了半边天。 竟然是肚兜…… 他……他竟然……竟然送她肚兜…… 张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刚消下去的火,每每一降下去,看了眼肚兜又立马升上来。 第125章 复仇(22) 她似乎后知后觉的察觉有种东西叫害羞。 他送这种女子贴身之物,难不成以为她会穿? 天啦! 那男人竟然也会送肚兜给别人。 看着这红艳的肚兜,她仿佛觉得那是赵宣的手,时时刻刻贴在她身上…… 不,她绝不会穿的。 将肚兜狠狠的塞进盒子里。 将盒子藏到床下,这才去了二丫家借来牛车,将大姐扯的草药拉到了城里的药铺。 药房掌柜说,这草药含剧毒。 张青愣住了。 明明大姐说,这药是娘生前常服的药之一。 掌柜的告诉她,这药无论怎么用,都是毒药,一般药房都不收,所以才满山遍野的长,还没人要。 所以,娘是被人害死的! 张青心情沉重的回了家,问大姐:“大姐,给娘治病的是郎中是谁?” “可不正是给你治病的郎中嘛。” 牛春花边窝着鸡蛋边笑着说道:“这三个村子就他一个郎中,咱们谁有头疼脑热的,可都是找他看,你的病不也是他治好的?” 张青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阴谋。 郎中与赵氏苟合,郎中杀了她们的娘,害死她们爹,赵氏趁机霸占她们的房舍田地! 这件事牛二又有没有参与不得而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晚,两人坐在院中吹风,油灯在夜风下摇曳。 张青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要将这事告诉大姐。 牛春花盯着她:“你说,那药是毒药?不可能,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毒药?” “真的大姐,药房的掌柜告诉我后,我又去别的药房求证过,那药的确是毒药。”张青见她满眼的不相信,又说道:“大姐你可知我病了好几年为何不好?” “据赵庄的元大夫说,我体内有种慢性毒药,它会慢慢折磨我的心性,最后会变得傻傻的凭人摆布。” “你说什么?”牛春花满肚子的疑惑:“不会呀,你明明好了呀,你看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明明就是胡郎中治好你的。” “我……” 这该怎么解释? 她能说她是别的魂魄占了她妹妹的身子吗? “哎呀总之,大姐你要不信我的话,你可以去问城里的郎中,或者我带你去见元大夫。” 她好说歹说,牛春花总算接受娘亲被人害死的消息,痛哭流涕:“二妹,咱们一定要为娘报仇。” “大姐放心,我绝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的。” 想到如今牛二疯疯傻傻的,又总是喜欢跟着她,张青决定从他身上下手,将他请进屋子。 “二伯,我们就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牛家三姐弟六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牛二害怕的往凳角缩了缩:“什么……什么事?” 张青看他眼神躲闪,却不说实话,决定诈一诈他。 “我们知道是胡郎中给娘下药害死了娘,他还想害我,二伯,你难道就不喜欢云儿了吗?” “什么下药?什么害死云儿?你们胡说,胡说!”牛二突然激动的站起来,朝她们三人怒吼。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大姐找到了胡林害娘的草药,二伯你还护着那个贱人。”牛春花激动的泪水直流。 第126章 复仇(23) “休要胡说,什么草药,没有的事儿。”牛二推开她们,冲出院子。 “二伯!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护着她?你这样真心待她,又知不知道她每天都背着你给你戴绿帽子。”张青冷冷的说道。 牛二的身子猛然站住,拳头越捏越紧。 “和谁?” “胡林。” 张青徐徐说道:“你如果不信,明天晚上你详装出去喝酒,再回去守着……。” 牛二气冲冲的走了。 “二妹,这事儿行吗?万一她不去呢?”牛春花担心道。 “放心,他们绝对会再见面的。” 白天人多眼杂,胡林上次害她不成,肯定会找赵氏谋划下一次害她的时间。 最近牛二都在家,赵氏没机会出去,今晚就不信他们不上勾。 第二天一早,张青将赵宣给的盒子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柳儿说少爷不在,让她自行回家,她倒乐得清闲,反而心想他该不会是躲着她呢吧。 且不知赵宣今日来了万花楼。 一进李香香的屋子,突然就叫她脱衣裳。 李香香愣了一下。 突然心里就明白这男人那方面开窍了,她吃香的喝辣的机会来了。 一边脱衣裳一边用尽手段勾引。 直到脱完最后一件,那男人冰冷冷的眼神就没变过,凤眸盯着她前面的“那里”,面无表情就像在看声石头。 李香香脸色有些难看,故意挺了挺胸,娇声道:“少爷,奴婢……侍候您更衣……”。 赵宣后退一步躲开她的爪子,问了一个问题后,扔下一锭银子走了。 李香香愣了许久,咬着唇气哭了。 想她花魁的身子云县还没有几个男人瞧不上了,怎么偏偏碰上了一块铁疙瘩。 最可恶的是,那男人的问题还很……那个。 他问女子那里怎么才会变大? 这…… 自然是吃木瓜。 朽木脑袋! 笨死算了。 ……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牛二家的院子里油灯灭了,模模糊糊中钻出个肥胖的黑影。 门咯吱一声关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张青躲在胡林家不远处的巷子里。 她这次做足了准备,只待赵氏一来,牛冬喜就会去找来里正,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二姐,她真的会来?” 牛冬喜有点不确定。 “放心吧,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张青信誓言旦旦的说道。 “嗯,冬喜相信二姐。” 夜色下牛冬喜的眼神中也透出崇拜的光芒。 两人等了一刻钟……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二姐,二伯……赵氏为啥还没来呢?”牛冬喜有点冷,抱着身子。 由一开始的激动到气妥的坐到墙角边上,两眼无神的盯着胡林家的院子。 就才一个时辰前,那院子的油灯吹灭,想必是睡了。 “不该呀。”张青疑惑的望了眼远处漆黑的一片,又仔细听了听,安静得很。 现在正是夜半,赵氏如果想趁牛二不在家与胡林私会,怎么着应该会来。 “冬喜,你在这儿躲好,我去瞧瞧……” 透过窗户,听到胡林均匀的呼噜声。 第127章 复仇(24) 心下虽疑惑,为免打草惊蛇,她决定先撤退,看看大姐那边情况如何。 两人摸黑来到牛二家附近大姐的藏身点。 “二妹,怎么样,抓到她了吗?”牛春花兴奋的问道。 “什么抓到她了?”张青疑惑的问道:“她出来了吗?” “出去了呀,出去一个多时辰了。”牛春花有点激动。 她委屈了一辈子,从来没干过这么爽快的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可是我们没看到她去……糟了!” 张青变了脸色,拉着姐弟俩道:“咱们四下找找,赵氏肯定被二伯带走了。” “你是说二伯带走了二伯母?可是他为什么要带走二伯母?这种时候只要抓到她跟胡林在一起,就能将她定罪不是吗?”牛春花激动的问道。 “她和那人害死了娘,二伯一直心心念念着娘亲,他竟然带走赵氏,抓不到证据,这不是捣乱吗……” “只怕他就是故意的。”张青冷笑道。 没想到这么多天,他竟然在她面前装傻。 难不成害娘的事,他也有份? “二姐你说二伯故意帮赵氏?这是为什么?”牛冬喜想不明白。 明明是他的头顶冒绿光,是个男子都受不了吧。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咱们找到二伯他们,自然就清楚了。” 想了下这周围,最近的就属乱葬岗,三人决定去碰碰运气。 乱坟岗。 漆黑的夜瘆得慌。 赵氏一睁眼便被呼啦啦的风声吓了一跳,手指一抓,一个指骨一样的东西被她捏在手里。 “啊——!” 她尖叫一声甩开后,后退两步爬起来想跑,不料撞到一堵墙,伸手一摸,带着体温的触感吓得她鬼哭狼嚎。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漆黑的夜里,站在你的背后,默不作声。 任谁都会被吓到…… 而她还是被人捂着嘴拖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赵氏拔腿想跑。 “叫什么叫!”不奈烦的声音响起。 熟悉又粗嘎的声音让赵氏心头一喜,发现是牛二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 “牛二?” 牛二从喉咙里闷闷的发出声:“嗯。” “哎呀你个杀千刀的干嘛这样吓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哩?”赵氏咋咋呼呼的又恢复中气十足的高音量。 “你今天要去哪儿?” 赵氏心里一惊,疑惑的瞅着面前看不清表情的夫君,心下思量该怎么回答。 莫不是他发出了?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听牛二又开口道:“你今天想去哪儿我不想再过问,我且问你,云儿可是那胡贼下药害死的?” 赵氏心里咚咚直跳,他怎么会知道?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十来年,如果要知道,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现在才发问,肯定是某人告诉他的。 她立马想到了牛夏花。 自从她病好了,就一再坏她的好事。 这臭丫头当初就不该留下。 “当家的,你可别听那臭丫头胡说……” “当初云儿身子好得很,突然就生了病,你说请胡贼帮她瞧病,她却从此一病不起!你告诉我,是不是那胡贼害死了她!”牛二的声音激动异常。 第128章 复仇(25) 赵氏心下觉得不妙。 “当家的,你真的别听那丫头胡说,胡郎中真没下毒,是那云氏自己没用。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干过村子里的活儿,那般劳累,又有几个孩子要养……”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这个毒妇!” 赵氏突然被人扑倒在地。 脖子突然被掐住,气息不畅,拼命挣扎:“相公……求……救救……别……别杀我……” 牛二的声音冰冷森然,就在她耳侧:“我警告你,我要是想要你死,你今天就被里正抓去浸猪笼了,今天我要的是真相。 你今天要是有一个字敢骗我,我就掐死你,反正这乱葬岗多的是不得升天的冤魂。” 赵氏觉得脖子一松,她拼命的咳嗽,眼神慌乱的四下张望:“乱……乱葬岗?” 牛二竟然是当真想杀她! 她跪着扑倒在他脚下:“当家的,当家的你饶了我吧,我是被胡……胡贼逼的,他喜欢上了云妹妹,他说我不帮忙,就要害我们一家,我害怕,我就……就让他去给云儿诊治了。” “没……没没……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给云儿下药,占……占了云儿的身子……” “占了云儿的身子?”牛二声音透着震惊和愤怒。 赵氏被牛二提着衣领压倒在地上,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当……当家的,就事儿我是后面才知道的,你别……别杀我。” “说!那胡贼还做了些什么?” “他……他先是给大哥下了不能生子的药,后来……后来占了云儿妹妹的身子许久,云儿妹妹便有了身孕,生下了秋花,再后来,又有了冬喜……” “你说秋花和冬喜是那胡贼的种?”牛二的声音开始颤抖。 躲在竹子下的三姐弟震惊得呆住了。 一股羞耻感升起,牛冬喜红了眼眶。 赵氏见大势已去,也不想再瞒着,这事儿在心口憋了十来年,她也憋得慌。 “是啊,她一连帮那胡贼生了两个孩子,牛大都没发现,呵呵……可怜的牛大,就在某天上工回来,突然发现胡贼扒在自家娘子身上,两个人白花花的抱在一起,呵……” “最可怜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云儿从来都不知道,因为那胡林每次办事都给她下了迷香,若不是那日牛大想给云儿一个惊喜,他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后来……即使牛大想瞒着,但他怕云儿受伤,只能悄悄去威胁胡林,却被胡林所伤。云儿逼问之下,牛大还是不肯说,最后胡林冲到她家来告诉了她全部事情,甚至想要强行带走她。” “云儿不从,最后被活活逼死!牛大心疼她,也追随她而去。” “这些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大哥也从没跟我说……”牛二震惊又痛苦的看着某处。 “你一天就知道喝酒,家里的事都不清楚,又哪里会知道别人家的事。”赵氏嗤笑道:“可怜的牛大呀,他自以为娶了像仙女一般的云儿,却不想是云儿害他丢了性命。 第129章 复仇(26) “那女人就是个扫把星,谁娶她谁倒霉。” “闭嘴!”牛二朝她疯叫。 赵氏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冷笑道:“你可知道夏花为何会生好几年的病?” “因为胡郎说,只有夏花长得最像云儿,他有一种草药,吃个七八年,能让人神情呆滞,待夏花年满十五岁,便能任由他摆布,一如当初的云儿!”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牛二痛苦的捂住耳朵。 赵氏突然大声笑,她站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近。 “你可知道我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她小声说道:“胡郎说,如果我肯与他在一起,他可以给我无上的快乐!甚至帮我达到所有的愿望。” 如果她不帮他,他就会把他陷害云儿的事情说出去。 甚至害得她家破人亡。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这种时候说出的话,更像在赌气。 牛二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若没有强逼你嫁给我,你就不会……云儿也不会……呜,都是我的错。” “二郎,我不怪你。”赵氏靠在他身边。 “真的,我不怪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张青拉着牛春花和牛冬喜离开。 三姐弟回屋后都默着不说话。 今日知道的事情超出他们的想像,特别是牛冬喜,他竟然与两个姐姐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而且他的亲爹竟然是害死娘亲的凶手。 这叫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张青想了想,这事儿劝也不管用,还得他们自己想清楚。 …… 家里一团乱,牛二丫突然一早哭着跑来找她。 “夏花,雷子哥不见我了,我找了好多天都没看到他人影,后来我又去了他家里,他爹说他出远门。你说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说了重话他才故意不理我的?” “二丫,或许他是真的有事去做。”张青安慰道。 她答应了牛小雷要保密,这件事自然不能告诉她。 “可是就算他要出远门,也会跟我说声的吧。”牛二丫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黑长的睫毛蒙上一层水雾。 “他肯定是不想要我了,都怪我,我怎么能说不嫁给他那种气话。呜……夏花,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找到雷子哥。我会跟他道歉的,我也不要那劳什子雪花膏了。” 张青无奈道:“这样吧,我正要去赵庄帮你问问,看是不是派你雷子哥做事情去了。” “好好好,谢谢你夏花,你快去帮我问问。”牛二丫总算转啼为笑。 此时本还不到进庄的时辰,但为了二丫,张青只得提前到了赵庄。 柳儿看见她,径直领她去了卧房,听闻少爷正在沐浴,她便乖乖的等在屏风外。 “柳儿姑娘,这盒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还给少爷。”张青试探的问道。 柳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姑娘还是自己去还吧,少爷送出去的东西,奴婢可不敢做主。” 得,又回到冷冰冰的模样。 第130章 复仇(27) 打量了下他的卧房,精致简洁,桌上放着盘雪白的糕点,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好想吃。 要不一会儿要块糕点吃? 也算完成利息的任务,一举两得。 “今儿个倒来得挺早,莫不是想本少爷想得紧?”调侃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味道,让人心里痒痒的。 赵宣披着一身黑袍,露出胸前精致的八块腹肌,蜜色紧致的肌肤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张青觉得一股香气扑来,再次被那厮困在了两手及桌子之间。 她目不斜视,一气呵成的从他手臂下钻出去,安静的回道:“少爷早。” 赵宣盯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默了默,突然看到桌上的盒子。 表情瞬间变得很尴尬,轻咳一声,两眼看向别处:“不喜欢?” “什么?”张青疑惑抬头,突然看到他露出的胸前,慌忙低头,这才反应过来问的是肚兜的事。 “太贵重,奴婢不敢收。” 赵宣瞳孔微缩,盯着她:“如果不收,那天的利息拿来。” 威胁她? 张青抿唇一笑,从袖中掏出半吊钱放到桌上。 “呵,有钱呀,我倒不知道你个小丫头蛮会赚钱的嘛。” 赵宣甩袖坐下,拿起半吊钱看了看,眼神一冷:“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赚赵家庄的钱。我会告戒庄里的人,谁再敢给你银钱,通通赶出去。” “你!”张青瞪着他。 “你这分明就是以权谋利!” 这男人太小气了,动不动就拿生计来威胁她。 “本少爷的地盘儿本少爷做主。”赵宣勾唇一笑,眯了眯眼,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对了,本少爷决定明天开始收租,你可得勒紧裤腰带撑住了,该给的,本少爷一分都不会少收。” 张青欲哭无泪,只能拿眼刀凌刀这个家伙。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收银子! 王八蛋,臭狗屎,小狗狗…… 心里飞过无数三字经,深吸一口气,憋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是,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柳儿,将东西端上来。”赵宣慢慢悠悠的将衣裳系好,动作斯文儒雅。 斯文败类! 张青心里暗骂。 盯着柳儿端上来的白白的汤样东西,她心头闪过无数种猜测。 毒药? 安眠药? …… “喝了。”赵宣勾起唇角,凤眸中有种你敢不喝试试看的神情。 张青的抬起张苦瓜脸问道:“少爷,这是什么汤,您能不能告诉奴婢,就算死也死得安心不是?” “这是本少爷赏你的,要么交给本少爷半吊钱的利,要么喝掉,自己选。”赵宣突然不自在的起身,背着双手站到窗边。 混蛋,又威胁她! 然而此刻还是钱最重要,不就是汤嘛。 怀着赴死的决心将汤一口喝光,粘糊糊的并没有什么感觉。 赵宣回头满意的看她喝完,问道:“会刺绣吗?” 张青摇了摇头。 “那今天开始你便跟着柳儿学习刺绣。” “刺绣……为什么要学刺绣?”她有点蒙。 难不成少爷还真想让她绣荷包? 她更宁愿舞刀弄棒。 但理智告诉她,少爷说东,她不可能往西…… 第131章 复仇(28) 两人绣了两个时辰,张青的手指被扎了无数个小孔,终于绣出了一只成了形的动物。 她十分得意的拿去柳儿面前显摆:“瞧……柳儿,厉不厉害,人家可是天生就有绣花的料。” 柳儿皱着眉着问道:“这是鸡、狗、还是猪?” 张青脸上的表情瞬间跨了:“这明明是鸳鸯——!” “鸳——鸯?” 柳儿的鄙视让她颜面扫地得恨不得再踩上两脚。 “柳儿,我今天的绣工完成了,可能那啥……回去了吧?” 她食指和中指做出溜走的动作。 柳儿冷声道:“不行,少爷说了,在没有绣出完好的绣品之前,你每天都得在这儿呆满两个时辰。” “嗯,知道了。” 心头将那混蛋又咒了无数遍,这才开始认真绣花。 赵庄的来钱途径已经没有了,马上又要交租,她只能再想别的赚钱办法。 绣了两个时辰,她累得腰酸背疼出了绣房。 柳儿拿着她的绣品呈给赵宣看。 柳儿解释道:“少爷,这是张青姑娘绣的第一幅,说是鸳鸯,另外这一幅是什么姑娘不肯说,姑娘说名叫白白。” 赵宣盯着那个四不像的东西瞧了又瞧,怎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立着身子,脖子上系着个铃铛,皮子塔拉下来,就算是个人也丑得要死。 绣工真是太差了。 “白白?” 莫不是她喜欢的男人的名字? 后院演武场。 赵元站在高台上,大喊道:“刺!挑!……” 十来列身穿布衣护卫手举长枪,猛的上刺下挑,嘴里“哦呵”高喊,整齐划一,场面震撼! 张青被震得愣了愣,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玩世不恭的赵宣,私底下对赵庄搭理的半点也不含糊。 “张青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赵元眼尖,远远的望见她,便让属下负责叫令,叫了过来。 张青忍不住问道:“赵庄有这么多护卫?” 赵元回头瞧了眼,毫不在意道:“这算什么,这只是一小部分。” 瞧见她震惊的样子,笑道:“姑娘以后若跟了少爷,自然会知道少爷的好。莫说容华富贵,还有许多东西是姑娘想不到的。” 张青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无论他有什么,我想要的,他却给不了。” 赵元诧异:“姑娘想要什么,这山里江河,荣华富贵,哪怕是一人之下……” “赵元。” 张青打断他:“我就是想来问问牛小雷的事。” 她不想与他理论,必竟现代人与古代人本来就有数不清的代沟。 争赢了又如何? 赵元心头一惊,张青刚才叫他的语气里,竟然有股不容质疑的高冷之气,哪怕与少爷相比都不差半分。 “牛小雷?” “我听说他在这里是一等护卫,前几日说要出远门。” 不放弃的在众护卫里找了找,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哦,他呀……” 赵元似乎想起什么,低头思索半晌:“这事儿你还得问少爷。” 张青急了:“我就问个人,干嘛非得问少爷?” 第132章 复仇(29) 以她对赵宣阴晴不定性格的了解,这家伙可不会乖乖告诉她。 “抱歉,小的真的帮不了姑娘。”赵元朝她抱了一拳,转身又上了演武场。 算了,为了二丫,她决定还是再回去一趟。 刚进云龙阁阁,就见花园的石桌上坐着一位小姐,瓜子脸,柳眉细眼,一颗泪痴生于右眼之下,一身白裙衬得肌肤雪白娇嫩,盈盈一握的腰身纤细可人,白色的丝帐衬得微翘的兰花指越发妩媚动人。 石桌上放着几只装扮精致的礼盒。 她的身侧跟着两名丫环,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今日是阴天,可能要下雨,有些闷热。 那位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独自坐在花园的石桌上,许是天气热,不停的拂起帕子擦汗。 “哎,那个丫头,还不快过来。” 正要往里走的张青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一下,周围也没别人,顿时明白叫的是自己。 径直走过去问道:“小姐有事吗?” “大胆,见到孟小姐也不知道下跪,好没教养的丫头!”右侧胖脸丫环怒斥道。 “就是,身在赵庄,竟然连最基本的礼教都不懂,也不知道是怎么学规矩的,还不快跪下。”左侧丫头指着她呵斥。 口水都快喷到她脸上了。 张青愣了一下,再次疑惑的打量了这位陌生的“小姐”几眼,确定自己没得罪、更没见过她。 为免闹出乌龙,她决定奈着性子问个清楚。 “请问,这个姑娘怎么称呼?还是您是赵庄的……什么亲戚?” 那位小姐俏脸一红,低头不语。 左侧丫环自动解说道:“还在还不是,不许再过不了多久便是了。” 右侧丫环趾高气昂接下去说道:“我家小姐乃是县令千金孟小姐,老爷昨儿个已经同意小姐嫁给赵公子为妾,再过几日便会与你家公子商量婚事,她将是你们未来的夫人,还不赶紧跪下。” 额角闪过三条黑线,合着这少女这是大白天做白日梦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竟然被她得好像铁板上订钉。 “不好意思,奴婢还有事做,姑娘请自便。”张青转身便走。 “你给我站住。”左侧丫环追上前去就去拉张青的衣袖。 张青转身抓住她的手臂一扭,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丫头手臂直接脱臼。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庄里有元大夫,他能帮你接骨。” 孟静荷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颤抖的指着张青的背影:“好……好无礼的丫头,我……我定要找宣哥哥告你一状!” 她的威胁直接被无视掉。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嚣张无礼的丫头径直进了书房,刚才冷冰冰拦着她的柳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丫头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直接进宣哥哥的书房? “你说什么,为什么无可奉告,少爷,我就问个护卫的去了哪里,你就告诉奴婢吧……” 屋里断断续续的传来说话声,接着,那个嚣张的丫头突然被人逼到窗边。 第133章 复仇(30) 宣哥哥也跟着出现,一月未见,他长得越发英俊了,英挺的眉,漂亮的丹凤眼,薄而翘起的唇角,无一不都是让她魂牵梦萦的模样,一身黑袍衬得他英气逼人。 但他的笑并非对着她,而是对着那个嚣张的小丫头。 两手环住她的身子,与她紧紧的贴在一起,两人似乎暧昧得很。 接下来的一幕,似乎在揪她的心! 宣哥哥的唇,伸到了那个臭丫头的脸庞,似乎在吻她。 长长的指尖攸的掐进肉里,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小……小姐。” “走。”孟静荷气冲冲的出了园了。 张青眼角余光瞅见那一抹白光出了园子,僵直的身子一松,咬牙切齿道:“她走了,戏演完了吧,少爷。” 少爷的唇越来越近,逼得她小嫩腰都快弯断了。 要不是为了得到雷子的消息,她至于受他威胁演这出戏吗? “谁说结束了?” 耳边轻轻传来低语。 张青一愣,只觉得如轻风拂面一般,又像被蚊子咬了一口,男人的唇点瞬即逝。 那小小的一吻如炸弹一般,那火烧火了的感觉轰得炸开来,她整个人像个燃烧的火球。 “你!” “我说了你陪我演戏,并没有说演到哪。”男人轻笑一声迅速退开,一挥长袍坐回椅子上,凤眼微眯:“怎么,不想知道牛小雷的消息了?” “少爷我想知道。”某人立马狗腿的跑过去。 这种时候就算是从海绵里挤,也得挤出个笑来。 张青觉得这男人不是忒一般的坏,每次都喜欢抓住她的要点阴她。 “他,还活着,而且执行任务去了。本少爷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那他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 赵宣说完,一幅打发叫化子的样子:“说了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行了你回吧,柳儿,送客。” 张青还想问,被柳儿客气的请了出去。 “你……王八蛋,吃老娘豆腐还不办事,真是混蛋混蛋混蛋……”一路出园子一路骂。 树上的夜修又是一口酒笑得喷了出来。 这世间像她这般天天骂少爷还活得好好的,恐怕就只有这小丫头片子了吧。 刚出赵庄,就看到牛二丫傻傻的等在路口,还满脸抹泪。 张青只告诉他,牛小雷执行任务去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她这才安了心。 中午,牛冬喜仍躲在屋子不出来吃饭。 牛春花怕他饿坏了,将饭送了进去。 哪知屋里传来砸碗的声音,牛冬喜哭得越来越大声:“大姐,你不用管我,我不想活了,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我,或许娘还话着。” 张青一屁股坐到门坎上:“冬喜,你要是能救回爹娘,你想死我不拦着你,可你就算死一万次,他们也活不过来,害娘的凶手也活得好好的,你确定你还要死吗?” 牛冬喜愣愣的看着她半晌,突然抱头哭得更大声。 “大姐,二姐,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你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张青走前前,蹲到他身边摸着他的脑袋安慰。 第134章 复仇(31) “我们可以保持我们的善良,但遇到坏事时,也需要保持我们的理智,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我们在转不是吗?” “是呀,你二姐说得对。”牛春花赞赏的看着她。 张青笑笑。 想当初爸妈出车祸时,她也跟冬喜一样伤心,怀疑这个世界,怀疑她的存在是不是合理的。 可后来她想通了,如果她跟着去死,爸妈只会更伤心,所以她要活得好好的。 牛冬喜终于想开了,为免怕刺激他,张青决定先将胡林与赵氏的事先缓一缓。 下午,张青没了赵庄那些差事,跟着大姐和四弟一起下地。 牛春花也没闲着,去村南边又刨了一小块儿地,那边的山包石子太多,刨出来的地干涸得很,种啥都不出啥。 近日雨水少,她只盼着入了秋能多下几场雨,这样地面软些,她也好多刨些出来。 张青刨了一米多就累得不行,喘着粗气道:“大姐,这地太硬了,不如咱们等下了雨再来吧。” 牛春花也累得衣裳全湿了:“行吧,咱们回去歇歇,反正也不急。” 牛冬喜主动上前抢过张青的锄头:“二姐,我帮你扛。” “不用,我自己来。” “二姐,我是男子汉了。”牛冬喜非要抢过去便走。 张青无奈的跟了上去,调侃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哟,咱家冬喜是男子汉了,大姐,咱要不要给冬喜娶一房媳妇儿回来呀。” “哈哈,那可使得,冬喜,告诉大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牛春花也忍不住跟着娶笑。 牛冬喜嬉嬉一笑,侧头看着张青道:“我就喜欢二姐这样的。” 张青白了他一眼,嬉嬉一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净瞎说!” “哈哈哈,逗你们的。”牛冬喜大笑着跑开。 三姐弟在田坎上笑闹,却未发现远远的田里一个嫉妒的身影。 “啪!”牛秋花脸上挨了一巴掌。 她脑袋一偏,冷冷的看向面前凶狠的肥胖赵氏。 “看什么看小贱人,你还以为你是个千金大小姐呢,羡慕她们是吧,哼狗日的东西,你要是有你二姐那眼光,还用在地里刨食儿?只需要躺到男人身下,哼唧几声便可。你要是喜欢这日子,明儿个我便将你个烂货卖到勾兰院子。”赵氏嘴里跟放鞭炮似的。 话里凶狠的威胁却是真实的。 牛秋花突然微微一笑:“二伯母,您打得好,是我太不懂事,这块地我全挖了,您先回去吧,我保证今儿个把这块地翻完。” 赵氏得意道:“这才像话,哼!” 牛秋花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怨毒仿佛能盯穿她肥胖的身子,将她千刀万剐。 松开手心,掌心里全是血。 “呸!”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她拼命的挖地起来,仿佛那块地便是赵氏的身,要将它挖个千窗百孔。 赵宣还真是说到做到,以往要年尾收租,改成了秋天。 收租是大事,赵庄派了许多家丁,负责的便是帐房总管福伯。 许多粮食收在仓库里还没来得收拾,众村民慌里慌张的将米粮拾掇出来,装成好多旦,挑到牛家村中间的榕树下,排着队上缴。 第135章 复仇(32) 金黄的谷子装在担子里排成了几条长龙,几个家丁将粮食称上大称,再一旦旦运上货车倒进货仓。货车由一个巨大的木桶做成,由五匹马拉着。 这是一个盛大的事情,牛家村几乎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看热闹的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田坎和树下。 玩耍的孩童四处跑来跑去,有时候撞到人总能听到某人的抱怨,但大多一笑了知。 张青家里没有粮食,只能交银钱。 远远的看见记帐先生也来了几位,其中一个便是张玉书。 径直排去了张玉书那一列。 “咦,张姑娘是你。”张玉书也认出了她,惊喜的站起来。 “咳玉书。” 张青眼见他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忙招呼他坐下,小声问道:“我家今年上交的银钱是多少?” 张玉书激动的巴拉算盘道:“你等等,我帮你算算。” “一共是三两银子十五钱,张青姑娘你给三两就成了。” “三两?差了你们不得自己贴吗?”张青诧异。 “没事儿,张青姑娘帮了我那么多,上次还从金算盘那里赢了不少钱呢。”张玉书突然害羞道。 “那……那好吧。” 交完租,张青与牛春花一合计,竟然只剩下十两银子不到。 牛春花看她脸色不好,劝道:“二妹别担心,这十两银子做你的嫁妆是够了。” 张青叹了口气。 她哪是为了嫁妆,再这样下去恐怕得嫁人了。 不行,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赚钱。 入夜,连旱了数日后总算下了一场雨,倾盆而下的暴雨缓解了田地里的干旱。 第二日一早雨停,梯田里多了许多劳作的村民。 牛春花趁着地面湿,带着牛冬喜一早便去刨地。 张青早早的进了赵庄,喝了那一碗奇怪的白汤,又刺了两个时辰的绣才被放出来。 牛二丫驾着牛车,早早的就等在了路口,一看到张青便朝她招手。 张青开心的跑了过去。 两人昨日便约了时辰今天一起进城。 有了牛车,晌午刚过便到了城里,将牛车交给某行寄放着。 两人随意吃了碗面,便四下溜达。 “夏花,你到底想找什么呀?”牛二丫不解的问道。 张青一面四下张望一面回道:“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门面,十两银子以内的。” “门面?你要做生意?”牛二丫震惊了片刻,一把拉住她。 “夏花,不行,姑娘家不能做生意。” 张青平静的看着她:“为什么?女人也是人,什么就不能做生意?” 牛二丫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拉起她的手道:“你跟我来。” 张青被她拉到一处偏僻的酒馆,两人的坐在酒馆的角落里,点了一壶茶。 “夏花,这里的掌柜就是位女子,你且看着。”牛二丫神神秘秘的说道。 张青点了点头。 “掌柜的,来一壶好酒,五斤牛肉。”几个大胡子男子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大喊道。 “哎,来啦!”一个娇嗲嗲的声音响起,布帘后走出一名坦胸露背的女子。 第136章 复仇(33) 一头珠钗乒乓作响,妆容艳丽,坦胸露肉,跟个青楼女子似的,粉红的裙子呈半透明状,若隐若现的露出两条白晰的大腿。 “她……好前卫。”张青看得目瞪口呆。 这分明就是引人犯罪。 “你再看。”牛二丫一边不自在的小声说,一边偷偷打量她。 大胡子上下打视了眼火辣辣的掌柜,哈哈一笑,一巴掌放到她腰上,笑道:“掌柜的,楼上开一间房,我这几个哥们可都素了几个月了,今夜你可得好好陪陪他们。” “哈哈哈,赵大,瞧你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咱们今日便在此处寻个开心,听说这掌柜的浪得很,咱们明日再出发如何?” “好说好说,谁叫掌柜的这么浪,每回过来我都把持不住,哈哈哈……” 又是一波浪笑,惊得张青目瞪口呆。 这哪是开店,分明就是卖“肉”啊。 “走吧。”牛二丫脸红得忙拉着她离开。 牛二丫拉着张青坐到酒馆旁的巷子口,盯着进进出出的男客道。 “听村子里的人说,这位掌柜名叫花三娘,她以前也是个可怜人。夫君要娶小妾,她不许,非要与夫君和离,结果被夫君一纸休书休弃。后来无法生活,便想着自己开店做生意。” “来此酒馆的客人皆知她是被休弃的妇人,经常对她动手动脚,占她便宜。 花三娘不允,将客人全赶走,生意越来越差,后来眼看门面租钱到期,眼看就要被赶出来流浪街头。无奈之下答应了一个客人,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牛二丫很严肃的瞧着她说道:“夏花,不是我觉得女子不能开店做生意,而是这个朝代的女子开店不受律法保护,就算吃了亏,官府的人也只会一笑了知。” “因为他们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本就是不检点,你可明白?” 张青听懂了,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歧视不是一般的重。 虽然她很讨厌这种制度,但她一个小小的平民,又能如何? “谢谢你二丫,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就冲动了。” 怜悯的看着酒馆,各种形形色色的男子进去,又嘻笑着从里面出来,这花三娘想必是受了许多苦。 古代对女子生存更加荷刻,想要做生意似乎很难。 她不得不再次考虑自己的想法,一旦失败,失去这十两银子,她又该如何生存? 她失败不起。 “没事,咱们是好姐妹,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和出主意的地方,尽管找我。”牛二丫满眼星星状。 “所以,夏花,你不要再想着开店赚钱,也不要想着什么女子找工作赚钱,这些都是不可能的。顶多嫁个好夫君,将来肯扶持你家里,你便多照顾娘家些,这便是万幸了。要像我一样,开开心心的等雷子哥回来,然后嫁给他。” 张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为什么就这么不甘心呢。 就算是失败,至少她也要尝试一次。 她站起来,拉起她的手道:“走吧。” 第137章 复仇(34) 牛二丫高兴的笑道:“你想开了就好。” “我自己摆摊总可以吧。”张青突然说道。 “啊?”牛二丫脑中飞快转了一下,思考了一下,点头道:“这倒是可以,我以前倒是经常帮爹爹卖竹篓,只要有男子在场,咱们女子也是可以从旁协助的。” “好,就这么办。” 反正眼下银子不多,租个好些的门面太难,不如从地摊做起 四下打量,突然看到卖肉的铺子上许多内脏没人买,心头突然多了几分主意。 接下来又让牛二丫带着去城里杀猪杀鸡杀鸭的地方,她发现几乎所有的内脏都堆成了小山。 花了几个铜板买了满满一箩筐回去,又买了些粗盐和碱。 一路上牛二丫忍着恶臭十分嫌弃:“夏花,这东西打死我都不吃,我劝你也别吃,就算咱们穷,偶尔吃一次肉,也不能委屈自己吃这么臭的东西吧。” 张青也不想多做解释,径直将东西拉到溪边,用粗盐和碱将动物肠和内脏清洗干净,这才拉回家。 众人都稀奇得很,一家人都围在灶边,就连牛二丫和牛大婶儿也钻到灶房,直勾勾的盯着锅里,闻着香喷喷的卤肥肠流口水。 “夏花,这猪大肠经你这手一煮,竟然变香哩。”牛婶安奈不住赞叹。 张青笑着瞧了她一眼道:“我用粗盐和碱洗干净了的,卫生得很,不信待会儿我吃给你们看。” 猪大肠红艳艳的在锅里翻滚,看着格外诱人。 牛冬喜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自从上次吃了一次肉,大姐已经好久没买过肉了,锅里飘出一股特别的肉香,诱人得紧。 手脚麻利的将猪心和猪舌一起放下去,将盖子盖好,张青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今儿可吃不到,明天请早。这卤味煮好后还得泡上一夜,滋味才更好。” “啊,今儿个吃不到呀?”牛二丫叹了口气。 牛婶舔了舔嘴:“要不夏花你先夹一块儿我尝尝,我可一直都相信你的手艺。” 张青笑道:“牛婶儿,现在吃不好吃,明儿个我让冬喜给您端一碗尝尝啊。“ 牛婶眼巴巴的走了。 第二天天刚亮,屋里又热闹起来。 张青对这些吃货很无语,只能早起将卤味切来供她们品尝。 牛春花熬了清粥,每人就着清粥吃得直舔嘴。 “我记得某人说打死也不吃这臭东西。”张青无语的看着不停往嘴里塞肥肠的牛二丫。 牛二丫嘴里偷闲的瞪她一眼:“谁说的……谁说的?我保证不打死他,咱们家夏花手艺这么好,还堵不住她的嘴了。” 得,脸皮快赶上她的了。 跟众人告了别,提起一个竹篮,去了赵庄。 里头是给梅儿准备的。 梅儿虽在赵庄当差,但外院的伙食很差,几个窝窝头就着咸菜和菜汤有时候还吃不饱。 去了外院梅儿的住处打听,她不在。 原来今日当值,负责去内院清扫花园。 瞧着院子里婆子不怀好意的眼光,张青决定将东西送到内院。 第138章 复仇(35) 四下寻找,也没瞧见那臭丫头的影子,无奈之带到了绣房。 经过柳儿昨日的教导,张青手法娴熟了许多,又绣了一只动物。 柳儿瞧了一眼,觉得眼熟,跟昨日的白白一样丑,只是动作是跳起来的。 “张青姑娘,这白白到底是什么?” “这个呀,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张青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真的是蛮有天赋的,将它的表情绣得唯妙唯肖。 这只狗是爸爸买给她的,陪了她七年,后来爸爸妈妈出车祸后,它整日守望在门口,不吃不喝,越来越瘦,最后病死了。 爸妈死后,她强忍着没哭。 白白死后,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七天七夜,在那一刻仿佛才将心里所有的悲伤哭了出来。 那七天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经历了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 “你的朋友……是男是女?”柳儿好奇问道。 张青奇怪的看着她。 柳儿平日里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呀,今日怎么八卦起她的事情来了? 而且这明明是狗,难不成她绣得这样差,绣成了个人? “柳儿姑娘,它是公的。”无奈的解释道。 “什么公的,明明就是个男子。”一股冰冷的气息破门而入。 一身蓝色锦衣的赵宣走了进来,青色腰带束住他毫无赘肉的腰身,修长挺拔,器宇轩昂。 “你……”干嘛偷听女孩子讲话? 张青瞪着她,还没说出口,就见柳儿福了福身,迅速的溜走了。 屋内仅剩他们二人,气氛顿时有些暧昧又尴尬。 “那个,它不是……” 赵宣突然欺身上前,勾起她的下巴:“你刚刚还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现在还想说他不是男子?” 张青瞪着近在咫尺的美男子,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这家伙皮肤真是好得可以,细腻嫩滑,离得这么近连毛孔都看不到。 不过这家伙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她家白白的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笑。 但这时候笑,她觉得肯定会被他一巴掌拍到十万八千里。 强忍着笑意解释道:“少爷误会了,白白是一只狗。” “少骗我,狗明明都是四足着地,这狗明明双足站立。”赵宣冷冰冰的瞅着她。 “这是因为……呃……” 这要怎么解释,明明是白白做出的恭喜动作,这古代的狗没经过训练自然是不可能双足站立。 “解释不出来了吧,还敢说它不是男子?” “好吧,它就是男子,而且还是我的梦中情人。”张青豁出去了。 必竟白白的出现本来就不好解释。 “你!” 赵宣周围的气温仿佛下降到冰天雪地,张青心头正紧张,哪知他突然放开她,挥了挥手:“端进来。” 一个丫环端着碗白晰的汤送到她面前。 “呃……” 难道堂堂少爷是来给她送汤的? “快喝!”赵宣凤眼一眯,一股别样的冷厉飘然而出。 “我喝。”张青忙端过来一饮而尽。 “再来一碗。”赵宣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悠闲的说道。 第139章 复仇(36) 一个丫环立马小跑去了厨房,又端来一碗。 张青望着那白花花的汤,突然有点晕还犯恶心。 早上喝了三碗清粥加卤肥肠,她真的很饱,少爷非得这么折磨她吗? “少爷,要不我留着待会儿再喝?” “今日的利息钱拿来。”赵宣伸手要。 “我喝。”张青心头将这混蛋咒了无数遍,忍着想吐的欲望将这一碗喝下肚。 “再来……一碗!”赵宣勾唇一笑。 “少爷……”张青扑通一声跪到他脚下,抱住他大腿撒娇:“少爷,奴婢真的不想喝了,您就饶了奴婢吧。” 赵宣微笑着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乖,多喝些,早点长大。” 疑惑的抬头瞧他,只觉得他笑得跟卖苹果给小红帽的狼外婆似的。 “可是……奴婢实在喝不下去了。”那声音,酥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张青觉得,她的脸皮在这家伙的锻炼下,似乎又精进了一大步。 “好吧,本少爷今天就准你待会儿再喝,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喝两碗。” “可是少爷,这究竟是什么汤啊,您能不能告诉奴婢?” 虽然她相信赵宣不会害她,但她还是十分好奇。 赵宣眼神在她某个部位轻扫一下,轻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张青疑惑瞧了眼自己的平板身材,难道是嫌弃她太瘦了? “这是什么,送给本少爷的吗?”赵宣似无意中瞧见张青收藏在帘子后面的篮子。 “那个不……呃,是呀,奴婢送给少爷的。”拒绝的话被他眼底不可抗拒的眼神堵了回去。 委屈的瞧了眼竹篮。 对不起了梅儿,只能下次再给你做。 张青十分不开心的回了家,总觉得裤子粘糊糊的,很不舒服,入厕一看,裤子上通红一片,竟然是来了月经。 这一刻她似乎才想起自己的身子只有十三岁。 而且好像是第一次来月事。 忙慌慌张张的去找大姐,大姐让她等着,从屋子里找出几块碎布,花了一刻钟缝了个月事带给她,里头鼓囊囊的装满草灰。 张青瞅着这粗糙的月事带,心里发憷,这东西感觉不卫生吧。 “咱家二妹长大了,从今天开始就是大姑娘了,大姐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牛春花摸摸她的头,满满的宠溺。 张青无语的拒绝:“大姐,我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来了月事就是能生孩子的,许多大户人家收妾室都是从你这个年岁开始收的,姑娘年岁越大越不好找婆家,你先瞧瞧附近村子里可有合适的。”牛春花习以为常道。 “大姐,我不想找夫君,我想一辈子陪着大姐。”张青撒娇。 “呸呸呸,难不成你你姐一辈子嫁不出去?”牛春花啐了她一口。 “我……真没那意思,大姐有心意之人了?”凑到她跟着盯着她眼睛,只见她躲躲闪闪。 “哈,大姐,你说实话,是不是有心意之人了?” “哪有……”牛春花脸红着转开脑袋。 “说实话……” “我……我哪配得上人家,二妹你别瞎猜,大姐这辈子就当老姑子照顾你们姐弟。”牛春花使着气说道。 “谁敢说我大姐配不上!“张青一拍桌子:“大姐,等咱家以后有了钱,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只有你欺负他的,绝没有他欺负你的。” 第140章 复仇(37) “我不要。”牛春花低下头,再也不肯说话。 张青问不出来,也就不强求。 赵氏正在院子里训斥牛秋花,突然看见胡林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门口东张西望。 一眼瞧见她便朝她招手。 赵氏犹豫了一瞬间,指使牛秋花去灶房做饭,偷偷摸摸出了院子。 两人来到屋子后面的阴沟边,胡林瞪着眼问她:“前两日约你来你为何不来?” 赵氏四下张望,回头冷静的看着他:“不是我不来,而是我们的事牛二已经知道了。” “他……他知道了?”胡林诧异。 “是,我把一切都知道他了。”赵氏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他原谅了我,而且云儿已经死了,我不打算再跟你这么耗下去,你放过我吧。” “哼!”胡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咱们俩在同一条船上,我这条翻了你以为你能好过得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赵氏激动的看着他。 “你想得到云儿,我已经帮了你,你想对付她的女儿,我也帮了你,云儿还帮你生了两个孩子,这些年我跟你做的坏事还不少吗?难不成你是想逼死我?” “逼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现如今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只要你帮了我,我以后绝不再找你麻烦。”胡林细声软语道。 “你说吧。” “我要带夏花走。” “你还想要她?”赵氏瞪圆了眼:“你都一把老骨头了,害了云儿还不够,还想要得到她的女儿?” 胡林冷冷的瞅着她:“这是我的事,你到底愿不愿意帮?” 赵氏沉默半晌,无奈道:“好,我帮你,这是最后一次,反正我也看那丫头不顺很得很。” 两人又叽叽咕咕的谋划了一翻。 张青想起前些日子在赵庄后山见过些野生的花椒,趁着下午有空,便打算去采些回来。 刚出门,便见牛二站在远处的房舍一角偷偷看她,一见她看过去,总是咧嘴一笑,嘴里喊声云儿。 想必二伯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相思之苦。 只是每次她去哪儿,他总是跟到哪儿,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故意穿过几个房子,终于甩掉了这个尾巴。 “夏花,你家二伯母赵氏叫你到村子南边石坝子去一趟,说有事情要告诉你。”一个村里人告诉她。 张青笑道:“好的。” 她突然找她,会有什么事? 总归不是啥好事。 不过这光天白日的,她也不怕她。 带着疑惑来到村南石坝子,只见空旷的石板上空无一人。 正四下打量,突然听到背后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来了。” 张青惊得回头一看,真的是胡林,他的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的赵氏。 糟了,赵氏阴她。 以她的武功,根本不是胡林的对手。 “你们想做什么?”张青警惕的看着他俩。 “夏花,你跟他走吧,只要你跟他走,咱们家就平静了。我跟你二伯也能好好过日子。”赵氏劝道。 “我为什么要跟他走?”张青冷冷的看着胡林,一步步后退。 第141章 复仇(38) “我劝你不要想着逃走,今天我可是做了准备,请人帮我看住过来的路口,你今天插翅难飞。”胡林冷笑。 他从随身的布带中取出两枚银针,阴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属于我了。” “休想。”张青转身就跑。 胡林跃身而起,跳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赵氏在她的身后,两面拦住她的去路,她无路可逃。 “我警告你,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就算死,我也绝不会跟你走。”张青心下紧张得厉害。 “那就吃我一针。”胡林朝她大步冲过来,举针要刺。 赵氏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从袖中取出一把刀,朝胡林狠狠刺过去。 胡林肚子上一股剧痛传来,他惨叫一声,后退两步,肚子上的血汹涌喷出。 “为什么?” 两人诧异的看向赵氏,只见她面带狠厉,两眼赤红。 “死吧,你们都得死,都去死!是你们害的我,你们这些害人精……” 张青一步步后退,退到悬崖边,已经退无可退。 “赵氏,我可没害过你,你不要再过来。” “你这个小妖精,小妖精。”赵氏尖叫一声,朝她扑来。 “啊——!”牛二突然从某处冲出来。 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推,两人均跌倒在地。 “你放开我,放开我。”赵氏尖叫道。 “赵菊花,你冷静点,我是牛二,赵菊花……”牛二气喘吁吁的喊。 他本来就有病,赵氏的力气又大,根本敌不过。 张青趁机要逃走,哪知赵氏挣脱了牛二,朝她冲了过来。 “小心!”牛二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提高到某种速度,一下挡到张青面前。 “唔!” 他闷叫一声,身子一软,跌落下去。 “夫君!” 赵菊愣了一下,颤抖的松开双手,后退两步,不停的摆着肥胖的脑袋。 张青瞳孔紧缩,连忙扶住牛二,急道:“二伯,你怎么样,别怕,我马上去请元大夫。” 牛二嘴角吐血,他两眼盯着赵氏,微笑着摇了摇头。 “夏花,答应二伯,放过你二伯母,好吗?” 张青诧异的抬起头看她。 只见赵氏慌乱的望着自己两手的鲜血,又望望牛二胸口的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夫君啊,我杀了你!牛二你个杀千刀的,为啥不躲呀……” “因为我要为我的罪过赎罪啊……” 牛二两眼空洞,仿佛回到当初娶赵氏的洞房花烛夜,帮赵氏揭开喜帕的一瞬间,她眼底由惊喜变成惊恐,而被嫉妒填满心口的他,却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这么多年牛二对赵氏一再的容忍,只是在为自己赎罪,他整日喝酒麻痹自己,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其实都是因为赵氏。 张青突然明白了,牛二与赵氏之间有罪恶,或许也是有爱情的。 赵氏见到牛二被自己意外刺伤,已经痴傻了,又哭又笑,嘴里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 “嗯……” 他又吐出一大口血,呼吸急促起来,散乱的眼神突然聚拢,抬头看着张青。 第142章 复仇(39) 满是鲜血的手慢慢抬起,轻声喊道:“云儿?” “是,我是云儿。”张青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滑落。 刀已刺进心口,恐怕是没救了。 牛二两次为救她而中刀,他有再多的不是,这一刻仿佛也烟消云散。 “如果……如果当初,你最先碰到的人是……是我,你会爱上我吗?”牛二颤抖着问道。 “会,我会爱上你,你是个好男人。”张青微笑着说道。 “好,好……”牛二微微一笑,眼角流下两行泪水,手臂陡然垂了下去。 “牛二——!”赵氏惨叫一声,扑了上去。 张青退后两步,望着赵氏后悔又痛苦的表情,心里多了几分伤感。 说到底,是这个古代社会对贫苦人民的压榨太狠,以致于许多穷人连老婆都娶不上,再造成了今天的悲剧。 牛二的头七在七天后,赵氏几次在灵堂哭晕了过去。 官府的人听说牛二被人杀了,还是派了两个捕快来调查过,赵氏只说是牛二喝醉了酒被别人杀了。 他们也找不到证据,便草草结案。 身为牛二的侄儿侄女,她们自然得回去守孝。 赵宣给了她半个月的假。 来往的大部份是村子里的人。 至于胡林…… 赵氏当着她的面,将他的尸体扔下了悬崖,这一会儿估计被野狗吃得只剩骨头了吧。 在古代,处理尸体仿佛就是这么随便,就算被人发现,又没有监控能证明他是被谁杀的。 牛二就这么悄悄的消失,牛家村的村民只讨论了两三天便恢复平静,谁叫他本来就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平日里不是喝酒就是睡觉。 张青决定放过赵氏,为了牛二。 或许她是现代人,把人命看得向来很重。 牛二三翻两次救她,这份恩情她永远记在了心中。 赵家庄阁楼上。 赵宣冷冷的瞧着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你说,她差点被那赵氏杀了?” 黑衣人抖个不停:“回主子,小的离张青姑娘太远,想过去救她来不及……好在……好在她二伯突然冲过去,救了她一命。” “混帐!”赵宣袖子一挥,桌上的茶杯猛的飞出去,“碰”的一声砸上他的脑袋。 黑衣人闷痛一声,额角的血顺着脸浸湿了黑面罩。 他将身子匍匐更低,身子抖得更厉害:“请主子责罚。” “连人女人都护不住,要你何用?”赵宣冷笑一声,朝窗边的树上喊道:“夜修!” “是,少爷。” 一股轻风吹过,赵宣面前又多了一名黑衣人。 “你,去保护她。” 夜修一愣,回道:“少爷,小的奉主子的命令保护少爷,不能离开少爷。” “你想造反?”赵宣低下身子,冷若冰的凤眸死死的盯着他。 “小的不敢,但……” “如果想跟着我,就听我的话,你如果还整天想着你“那个”主子,就滚!”赵宣站起身,背对二人负手而立。 夜修默了默:“是。” 轻风一扫而过,再次消失在两人眼前。 “自去领罚。”赵宣回头冷冷的看着那句黑衣人。 “是。”黑衣人匍匐着退下。 第143章 开店(一) 自从二伯死后,牛秋花觉得,最近赵氏行为越来越古怪。 每次她在干活,总觉得背后有人像毒蛇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回头一看,是赵氏。 发现她在看她,她的嘴角突然扯开一抹阴笑,看得她毛骨耸然。 “二伯母,我地里的草都扯了,还要做什么您尽管说。”讨好的瞧着赵氏,生怕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好惹她发怒。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有的时候即便她有些小聪明,在赵氏这样的人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她以前瞧不起大姐唯唯诺诺的样子,其实那或许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她绝不会回去求牛夏花。 哪知知来的却是赵氏狠狠一耳光,赵氏冰冷狠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知道要干什么吗?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知……知道了。”牛秋花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转身扛起锄头出了院子。 赵氏最近情绪太古怪了,她揣摩不透。 肯定跟二伯死了有关,过两天她得去找冬喜问问。 牛小梅穿着一身红衣从屋里走出来,奇怪的看着院中僵硬的气氛,问道:“娘,你干嘛又打她?她不就是问你干什么活,你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嘛。” 赵氏回头一看到牛小梅,眼神立马温柔起来,摸了摸她婴儿肥的脸,眼眶里渐渐闪动着泪光。 “梅儿,别管那个贱人,娘只剩下你了,你可不能不要娘。” “娘,你最近是怎么了?”牛小梅后退两步,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我出去玩儿去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吃饭啊。”赵氏细声软语道。 “嗯。”牛小梅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出了院子。 来到村中榕树下,已经等了好几个村中的姑娘。 “牛小梅,你怎么这么慢呢?下次再让我等你试试。”牛小小威胁道。 牛小梅忙拉过她的袖子服软:“小小姐,我错了,这不回去换件衣裳嘛。” “哼,你以为你换了身皮,少爷就能看见你了?”牛梦春向来嘴快不饶人。 牛小梅被她识破,只能报以尴尬一笑。 几人相约去了赵庄。 赵庄外修的是条三米宽的青石小路,直通官道,与官道交界的,还有一条土路,通往牛家村、张家村、陶家村。 三个村子里赶集的人都从这条土路出来,因此路口也是进城的必经之道。 只是今天,格外热闹。 土路和青石路上多了许多姑娘,大部份是三个村子里的姑娘,身着一身麻布衣,头束灰布巾,头上随意别着木簪子。 有的装作在路边采花,有的装作歇脚,有的甚至直勾勾的朝赵庄高高的围墙张望。 赵庄的围墙起码有三米以上,墙体厚实,巍峨挺拔,就算她们望穿秋水,顶多也只能望见那颗长得奇高的梧桐树。 “好啊,谁他妈说的这消息只卖给我们的?”牛小小肺都快气炸了,直接爆了粗口。 后面几个跟班儿心里暗自笑话,又不敢作答。 第144章 开店(2) “小小姐,要不咱们到门口去吧。”牛小梅建议。 牛小小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忘了赵庄的守卫凶得很,上次直接把咱们撵走的。他们这些没眼力劲儿的,竟然连我爹里正的面子都不给,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牛小梅被她吼了一道,委屈的瞅了眼青石路上三两成群的姑娘,也不敢再说话。 张青约了牛二丫一起去卖卤味,提前了些时候出来,如今来到官道边,瞧见这么多姑娘,不禁摇了摇头。 这些姑娘都是被赵宣那张皮囊骗走了心哪! 谁叫那家伙的确长得很帅,就连她这个在现代见过许多小鲜肉的也忍不住要动心。 一辆精致的马车从偏门出来,驾马的赵元瞧见青石路上的姑娘,皱了皱眉。 “驾!” “快看快看,来了。”姑娘们叽叽喳喳,摆好各种姿势。 牛小小忙站到最前排,拿起帕子,翘起兰花指不停的眨眼睛。 眼看马车就要到了,突然被后一股力撞过来,她被撞得飞了出去。 “啊——!” “吁!” 马儿扬起马蹄,嘶叫一声,赵元皱眉瞅着地上的牛小小:“姑娘可还好?” 牛小小狼狈的扒在地上,半天也没能爬起来,现场安静得很,谁也不敢过去扶她。 “何事?”一道冰冷又有些不耐的声音响起。 好好听的声音! 在场的姑娘皆是心头荡漾,直勾勾的盯着马车,仿佛要将它盯出无数个洞来,好瞧见里头那俊美无比的赵家少爷。 “少爷,一位姑娘摔倒了。” 马车内默了默,突然两只伸出修长白晰的手指,露出男子的玉冠娇容。 众村姑呆了! 好俊的男子,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众人早听说赵家庄少爷长得俊俏,但百闻不如一见,那丹凤眼,高鼻梁,薄艳红唇,乌黑长发,无一不刺激到众女的心房。 只瞧了地上胖呼呼的姑娘一眼,帘子几乎立马放下。 “赶走。”尽管冷漠无情的声音。 但还是珠圆玉润的好听,轻轻撩拨众位少女的心房。 “少爷——!”牛小小惊鸿一瞥,眼睛都直了,她爬起来就要往马车上爬。 “少爷,我喜欢你,你纳我做妾吧,我爹有好多银子,可以给我好多嫁妆。” 赵元强忍住笑意,抓住她的胳膊往下拉:“姑娘,矜持,矜持啊。” “不,少爷,我好喜欢你,你给奴家一个机会吧,不光银子,你让奴家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牛小小扭着胖呼呼的身子往上冲。 力道大得吓人。 “滚!”冰冷无情的声音带着无数的寒意散发开来。 “好酷,我好喜欢。” 牛小梅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靠在身边的某女身上。 牛梦春白了她一眼,移开两步,她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牛小小还在往上拱,赵元一个大男人也总不能对她动粗,只能手脚并用的将她推下去。 “噗……哈哈……” 张青实再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 突然,马车帘子再一次掀开,一道冰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她。 第145章 开店(3) 心下一惊,立马转身就要跑。 “站住!”冰冷的声音透过重重围堵清晰的传到她耳中。 张青很想装作没听见,可是脚却可耻的动不了。 “过来。” 简洁又带着命令似的语气响起。 张青后悔刚才自己为啥不忍住。 在众姑娘嫉妒羡慕恨的目光中,要是现在有个地洞,她立马钻进去。 “上来。” 不,休想,绝不…… 她心里是拒绝的,现在这种时候,这混蛋分明是在给她拉仇恨哪。 这小人,分明就是在报复她刚才嘲笑他的事。 “哎哟,我肚子痛……”突然弯腰抱住腰子,表情痛苦。 “怎么了,张青姑娘?”赵元忙跳下马车。 牛小小被推到一边,她直勾勾的盯着赵宣,嘴角流下可疑的液体。 “我……我……我想上厕所,马上要尿裤子了。”张青说完,立刻转身就跑。 赵元:“……” 众女:“……” 赵宣:“……” “切,没出息,少爷请她上马车,她居然被吓尿了。”牛梦春笑道。 牛小梅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 只有她知道赵宣对她不同,否则上次就不会上家里看她。 这个贱人,肯定是用手段勾搭上了少爷。 她肯定会揭露她虚伪的面容。 “走。” 赵元跳上马车,用力一甩马鞭,趁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两人上了官道,瞅了眼总算甩开身后追马车的牛小小,心里松了口气。 “少爷,您为什么不直接纳了张青姑娘?”他忍不住问道。 “小了,酸。”赵宣冷漠的回答。 “酸?她又不是果子……”赵元傻傻的念叨。 马车内的赵宣勾唇一笑。 谁说她不是果子? 想让果子成熟,还得多施些肥。 “少爷,县令府到了。”赵元跳下马车。 门口的家丁瞧见马车,立马跳进去通报,管家早已迎在门口,弯腰将他请了进去。 孟静荷心急如焚的在自己闺房里走来走去。 “小姐小姐,未来姑爷到了。”一个丫环小跑着进来通报。 “到了。”她心头一喜,提起裙子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听闻赵宣到了,孟震海带着其子孟尚志忙从书房出来迎接。 “公子。”两人恭敬的朝赵宣行了一礼。 赵宣凤眼扫了二人一眼,从两人身边走过,留下两个字音:“起吧。” “是。”孟震海忙跟了进去。 三人落座,赵宣坐到主位,孟震海及其子孟尚志坐于侧位。 赵宣拿起桌上的小折子看了两眼,又扔下问道:“炎京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公子,欧阳丞相的事炎京那边儿还一直瞒着,但纸包不住火,太子最近行事越发嚣张,四处安插自己的亲信,残杀欧阳丞相的门生忠臣。” 孟震海叹口气道:“许多离炎京远些的官员还不知道丞相已死的消息,也还未做提防,以至于死了好几个官员。” “而且欧阳丞相的死讯也不能传出去,否则举国皆乱,敌国来袭,恐怕将是一场人祸。”孟尚志补充。 第146章 开店(4) 赵宣皱起眉头,食指轻敲桌面,思索半晌道:“如果派人去保护那些官员呢?” “万万不可,这样会打草惊蛇,一旦暴露公子你的身份,那咱们这么多年的布局岂不毁于一旦?”孟震海忙摇头道。 孟尚志怒道:“难道由着太子杀光那些忠臣,就将公子将来得了天下,没了那些忠臣,又何以建国?” “此事,我会跟炎京那边说说,能保下几个算几个,你们不必担心。”赵宣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就要离开。 孟震海突然上前跪下:“公子,有一事,下官想请求公子。” 赵宣站住脚步,冷声道:“说。” “下官有一女,不才,想请求公子纳为妾室,下官不求她得容华富贵,只求能有一处安身之所。”孟震海说完,两手伸直,朝他磕了个五体投拜之礼。 孟尚志瞳孔微缩,爹爹这是为何? 瞧着赵宣默不作声,似乎并不想答应。 赵宣心头升起一股厌恶。 为何总有人想让他纳为妾? 对这些女子,他实在没有半分好感。 谁叫这身皮囊太过漂亮,吸引了太多女子。 这世间唯有她,对他总是不屑一顾想逃离,让他欲罢不能想要得到。 她曾经还信誓旦旦的说,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什么白首不相离的爱情,都是见鬼的妇人之仁,身为男儿,志愿都得在建功立业和战场上,谁会陪她谈什么劳什子的爱情。 “公子。” 孟震海瞧着他半天不说话,心下忐忑不已。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必竟是跟了多年的老臣,他有些不忍拒绝,径直离开。 “公子……”孟震海还想再求,被孟尚志拉住。 “爹,公子决定的事,您就算求也没用。” 孟震海蹒跚的从地上爬起来,两眼泪光的摇了摇头。 “爹,您为何非要将妹妹许给公子做妾?您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以妹妹的条件,嫁个乡绅做妻不是更好?”孟尚志心里不明白。 孟震海盯着阴沉的天:“儿哪,要变天了,咱们男儿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守护好家人,保卫好家国。” 孟尚志久久的愣在原地,望了望阴沉的天,心头似乎沉淀下一份责任。 孟静荷一路小跑过来,只瞧见赵宣离去的背影,她兴奋的跑进书房,只见大哥失魂落魄的样子,激动的问道:“大哥,少爷可答应了?” 孟尚志侧头瞧了瞧她,眼底多了两分温柔,突然抱住她道:“妹妹,别担心,将来大哥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孟静荷挣扎着一把推开他:“不要,大哥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就要嫁给少爷,除了少爷,我谁都不嫁。” 孟尚志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着离开了书房。 孟静荷瞧着他反常的样子,心里难过也没做它想。 回了房,她越想越不对劲,想起上次在赵家庄见到的嚣张丫头,心下越来越觉得是那丫头勾引了少爷。 “来人,去,给我盯着那丫头。” “是。” 第147章 开店(5) 张青和牛二丫一同来到城里时,已经快到晌午。 “来罗,免费品尝卤味,又香又麻辣的卤味,好吃到停不下来,既可以下饭,又可以当零嘴吃罗。”张青落落大方的吆喝开来。 牛二丫惊讶的看着她:“夏花,你怎么一点都不害羞啊?我第一次跟我爹爹来卖竹篓时,吓得话都不敢说。” “嘿嘿,证明我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嘛。”张青厚着脸皮道。 做生意哪能脸皮不厚,被人拒绝就不做了那钱从哪来? “快帮我吆喝。” “好。” “快来尝尝,免费品尝,美味佳肴……” 免费品尝这几个字迅速吸引一堆人的争相尝试。 “哇,这是什么东西,又香又麻又辣,真好吃。” “就是,还挺有嚼劲,姑娘你这是什么做成的?” 张青拿出更多的竹签道:“这里全是动作的内脏,包括心肝肚脾肠等……” “什么?竟然还有肠?”众人大惊,一面想吐一面后退。 “诸位请放心,关于动物肠的清理手法我现在可以现场演示一番。” 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从清洗一次到五六次,每一步的做法都详细的展示出来。 一条又臭又脏的大肠被她洗得白白净净。 “瞧,这就是洗净的猪肠,回去后还需要出水,里面倒入白酒除去腥味,再经过老卤水久煮,才会成现在这样子。” “可怎么感觉还是很脏。”一个客人舔了舔嘴,回味起刚才的香味儿,又有些欲罢不能。 “诸位请放心,这只是心里作祟,而且我这里的卤味只卖十个铜板一斤,不光味道好吃,而且价格实惠,比那猪肉还要便宜几文钱,买回去就能下饭。”张青开始从价格优势上诱惑。 “嗯,的确好吃得很,要不今天不买大肠,先买些猪心舌什么的。”有些客人开始动摇。 “给我来一斤。” “我也来一斤……” “我也要,我也要……” 仅一会儿,除了两根猪大肠,其它一售而空。 “哇,夏花你好厉害。”牛二丫目瞪口呆看着空荡荡的台面。 “一般一般啦。”张青哼着歌,开始收拾起东西。 数了数今天赚的钱,除去本钱五十个铜板,竟然还剩下两吊钱。 这样下去,倒是笔不小的数目。 硬塞给牛二丫二十个铜板,两人又采买了些原料回去。 又到糕点铺子买了些桂花糕和绿豆糕。 张青倒是特别喜欢这绿豆糕,里面的绿豆又甜又糯,好吃得很。 转眼已过了一月,已是深秋,溪里的水冷得浸骨。 牛春花怕她辛苦,做完地里的活,便也帮着她打打下手。 至于她为什么会做这些东西,牛春花突然不想问了。 现如今的二妹重情重义,又帮着赚钱养家,照顾姐弟,有这样的姐妹,是她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哪怕她是个妖怪,她们也都认了。 张青又帮牛冬喜报了私熟,终于圆了他想读书的愿望。 她做的卤味味道极好,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越来越好,日子一久,竟然多了一个卤西施的名称。 第148章 开店(6) 屋里所有人都置了些厚绵衣,张青在柳儿那学得的手艺总算派上用场,给牛冬喜缝了个斜着背的书包。 牛冬喜盯着书包上四瓣叶子的东西瞧了半天,问道:“二姐,这花不像花,草不像草,到底是什么呀?” 张青边收拾针线边笑道:“这草名为四叶草,代表幸运的意思。” “幸运……” 牛冬喜两眼发亮,突然抬头看着她笑道:“二姐,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这下换张青有些不明白了。 “二姐是冬喜的幸运,二姐便是这四叶草。”牛冬喜得意的说道。 张青无奈的笑道:“好吧,你说是便是,快去读书。” “哎呀,要迟到了。”牛冬喜飞一般的冲出院子。 飞奔过几个田坎,只见私熟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瞧着面黄饥瘦的牛秋花,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喊道:“三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三姐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往日唇红齿白,脸上肉呼呼的小脸不见了。 他面前站着的少女皮肤被晒黑了,唇上苍白得像是许多日不曾吃饱过,打满补丁的衣裳显得空荡荡的,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往日灵动的眸子也变得灰暗了许多。 这才两个多月,他的三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四弟,好……好久不见。”牛秋花瞧着牛冬喜身上崭新的棉衣,不自在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三姐,你回来吧,我去跟二姐说……” “冬喜,我不是来寻求你们同情的。”牛秋花突然打断他。 瞧见路过的孩童多了起来,她拉着他躲到一颗树下。 “我就想问问,二伯与二伯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些日子她整日盯着我,我没……没时间出来找你。”牛秋花眼神躲闪。 牛冬喜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三姐,这事儿本该告诉你的,但当时我也接受不了,现在你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吧。” “我们二人都不是爹爹的孩子,我们的爹是胡郎中,是他偷偷迷晕了娘,后来才有的我们。” “你说什么?”牛秋花惊讶的盯着牛冬喜,突然抓紧他的胳膊激动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牛冬喜被她捏得生痛,往后退了两步:“三姐,疼。” 牛秋花放开他,跌坐到地上,眼里滚出泪水。 “我不信,我是爹爹的孩子,我是爹爹的孩子……” 难怪,在爹爹临死前最喜欢的是大姐二姐,对她和冬喜总是冷冷淡淡。 难怪她跟冬喜都长得不像娘,也不像爹爹,反而像别家的孩子。 “三姐,咱们的亲爹已经死了,这事儿大姐二姐她们也不会说出去,咱们就当它不存在好了,只是……” 牛冬喜犹豫了一下说道:“听二姐说,二伯死后,二伯母似乎很恨胡林,她可能会将她的怨恨发泻到你身上,你要不要……” “我不要!”牛秋花自然明白他要说什么,冷冷的打断他。 如果要她回去求她,门儿都没有。 第149章 开店(7) :“冬喜,咱们与她不是同父的亲姐妹,而且她的性格那么古怪,小心她将来害你。自从她突然病好后抢走了大姐,又抢走了你,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卑微的去求她。” “三姐,你怎么这么执着,二妹不是个……” “行了,我走了。”牛秋花不理他,直接跑掉了。 牛冬喜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一直知道三姐有种城里小姐般的清高,但这又是何苦。 牛秋花跑回院子,还没进屋便听到身后传来赵氏的一声怒骂:“你个贱人,又跑哪里去野了?” 她的心抖了两抖,抬起袖子擦干眼角的泪,回过脑袋时,努力挤出一丝笑。 可惜她的嘴角刚扯开,迎面便被赵氏的两巴掌拍散。 赵氏扯住她的头发又是两巴掌,脚上狠狠的踹了她两脚。 手一松开,牛秋花便如风中的树叶一般,飘落到地上,倒地不起。 她的脸红肿不堪,嘴角沁出血丝,眼中迸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牛秋花,你竟然敢背着我偷跑出去玩耍,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 赵氏指着她口水唾沫横飞,手脚并用,将她往死里打,而且越打越凶。 这些年被胡林的威胁,牛二的惨死,各种委屈这一刻通通都发泻出来。 “嗯!……啊!”牛秋花抱着羸弱的身子,死死的咬着唇,身上的疼远远抵不过心里的痛。 世道为何会如此,她牛秋花的命又为何会如此? 这到底是为什么? “娘,你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刚进院子的牛小梅忙拉住赵氏。 赵氏见是牛小梅,这才松了手,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牛秋花,唾了口口水到她脸上:“野种!还不快去将后山的地挖了,今儿个不挖完,别想吃饭。” “娘——!”牛小梅忙拉着赵氏进了屋。 牛秋花愤恨的眼死死的盯着赵氏和牛小梅的背影。 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娘,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打她呀?”牛小梅嗔怪道。 以前自己的娘亲再不喜欢她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往死里打。 赵氏瞪了门外一眼:“这野种,我瞧着就来气,儿哪,你别管,娘正准备给你说门亲事,上次说的陶家村的公子,你可去看了?” 牛小梅脸色一黑:“娘,我不要嫁陶家村的公子,我喜欢少爷。” “胡说!你有那心还没那命哪,你以为赵庄的少爷是谁都能攀上的?你娘我可去打听过了,那少爷虽说长得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可惜这儿不开窍。” “家中无爹无娘,自己也不主动娶妻纳妾,至今都十八了,连个妾室都没有,听说原本还有两个暧房丫头,前几个月赶走一个,如今便只剩了一个。不是娘骗你,但凡是男子不爱美色,要么是那儿有问题,要么便是个不喜欢女子的。” “不喜欢女子,那喜欢什么?”牛小梅一脸天真。 “那当然是 第150章 开店(8) “男……男子?”牛小梅惊讶得说话都快打结了。 “男子喜欢男子,这要怎么喜欢?” “这当然是……”赵氏急得汗水都快出来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叹口气道:“儿哪,赵庄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他都不喜欢,你就别去瞎掺和了,如今你也十五了,耽误不得,要不这样,我明儿便安排你和那陶公子见见面?” “不……娘,我……我还想再等等,这样吧,您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少爷还是不喜欢我,我就放弃。”牛小梅揪着帕子道。 “好,一个月就一个月。”赵氏果断的拍了拍巴掌。 她当然巴不得自家女儿能进赵庄。 自那以后,牛小梅天天守在赵庄门口,没想到近些日子少爷总是龟缩在里面不出来。 除了她,孟静荷也来了许多次,每次在花园里一等就是一半天,赵宣总是称忙不相见。 一眼瞅见路边的牛小梅,总寻思着这姑娘倒也执着,便喊来问话。 两人臭味相投,她便从牛小梅这里套出许多关于张青的信息。 近些日子她派人盯着张青,却发现这丫头整天忙些女子抛头露面蠢事,压根儿与她的情郎沾不上边儿,这就奇怪了,这分明与她那天看到的情况不一样。 难道她们二人没有私情? 心下疑惑中被牛小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翻,她才确信是张青勾搭的赵宣。 这下她心里的妒火瞬间燃烧起来。 云县敢跟她抢男人的女子,还不存在。 张青今日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刚摆上摊,便排起了长队。 她负责切,二丫负责收银子。 两人正合作默契,突然听闻一个找茬的声音响起。 “好啊,敢在云县胡乱摆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一位少女带着两个丫环和数名家丁,来者不善。 “是你。” 张青认出那带头的姑娘便是上次在赵庄碰到的女子,顿时心下觉得有些不妙。 “是我,怎么,山不转水转,今儿个看你还怎么嚣张。”孟静荷微微一笑,招手道:“给我砸了。” 张青忙伸手拦住众家丁,怒斥道:“你凭什么砸我的摊子?” 孟静荷一步步走近,小声道:“想必,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招了招手道:“来,告诉她,我是谁?” 一个丫环立马上前:“这位便是云县县令的女儿孟小姐,你一个贱民,未得县令手令,竟然敢四下随意摆摊,小姐看不过眼,这是替老爷处理云城不守法之人。” 张青悄悄问道:“二丫,摆摊还需要县令手令?” 牛二丫缩到她身后,小声道:“什么鬼手令,云城摆摊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不管偏要管你,但云城令条上的确有这么一条规矩就是,只不过没人执行。” 所以,这丫头分明就是分报私仇? “孟姑娘,这分明就是误会,要不咱们私下聊聊……”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孟静荷一挥手:“给我砸。” “你们住手!”牛二丫想上前拦,被人强行推开。 第151章 开店(9) 众家丁众猛虎一般冲过来一顿猛砸,东西被砸得稀烂。 张青心疼的看着这些家伙什,这可是花了半吊钱置的。 该死的赵宣,整天给她拉仇恨,这是要活活逼死她的节奏啊。 孟静荷走到她面前,小声道:“姑娘,我若是你,便离赵家公子远远的,他不是你能碰的。像你这种身在最底层的贱民,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只要你愿意离开他,想要多少,我给你。” 张青抬眼看着她,冷笑道:“既然你银子多,好啊,我要五万两,你现在给我,我便马上离开他。” 孟静荷瞪圆了眼,气得指着她骂道:“你个小小的贱婢,卖一万次也卖不到五万两,竟然敢狮子大开口。” “没银子就滚!”落漠的收拾起东西。 反了她了。 孟静荷气得要死:“来呀,把她给我抓起来。” 张青回头瞧着看热闹的人,微微一笑,大声道:“大家快来看了,堂堂官家小姐,随意砸别人的摊子不说,现如今还想打人罗,这分明就是欺压百姓,鱼肉百姓啊!” 百姓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就是,这么多摊子不砸,偏偏砸卤西施的摊,恐怕是故意的吧。” “是啊,今儿个卤味买不到,我家夫人恐怕得罚我,都怪这个丑八怪。” “可不是,县令大人一直是个清官,没想到竟教出个这样没教养的女儿。” “太没素养了。” …… 孟静荷听到那些话气得脸都绿了,威胁了她一句,跺了跺脚转身走掉。 张青冷哼一声。 不过又是个投了个好胎的,有什么得意的。 她瞧不起自己,反正自己也瞧不上她们。 只是现如今,好不容易得有了赚钱的门路这下又被毁掉。 垂头丧气的回了村子,途径路口时,突然看到牛小梅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哈哈,摊子被掀了吧,我叫你得意,叫你勾搭少爷,活该!”牛小梅得意洋洋的朝她做鬼脸。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是你告诉那位孟小姐的?”张青冷冷的看着她。 牛小梅拿帕子擦擦脸道:“自然是我说的,人家可是堂堂县令千金,你是谁,不过是地上最微不足道的一只小蚂蚁,被人一捏就死翘翘罗,还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们谁爱做凤凰自己做去。”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赵宣让她帮忙演戏的事。 合着这厮又在下套! 这下好了,连县令千金都得罪了,她还要怎么赚银子还他? 这真是一招比一招狠啊。 从认识到现在,张青自认为从没看清过一个人,赵宣这人心智太深,不是她能斗得过的。 只是越想越气不过,她张青凭什么就得被人这么折磨。 气冲冲的进了赵庄,她要去找他讨个公道。 远远的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弹琴,悠扬的歌声随着琴音轻飘飘的飞出来。 一踏入院中,好一幅美女俊男的画面。 女子打扮精致,柳眉艳唇,一身张扬的红裙铺在地上,白晰纤长手指翻飞,轻唇微启,歌声飞扬。 第152章 开店(10) 一身墨袍的赵宣左手持酒杯,右手持长剑,身形如鹤一般时而足尖飞扬,身剑合一,时而如醉酒一般晃来飘去。 突然酒杯飞起,赵宣足下一点,跟着酒杯一同飞来。 张青心下一紧,眼见酒杯飞到面前,突然剑尖一指,酒杯稳稳的落在剑尖之上,男人一脸俊脸已与她相隔一剑之遥。 “喝吗?” 男人薄唇微勾,不待她搭话,突然欺身上前,左手搂住她的腰身,足下一点,两人飞入空中。 “啊!”两人陡然飞离地面。 张青吓得捂着眼不敢看,忙抱紧他的腰,直到足下踩上实物,这才往下一看,原来两人落在了屋顶的边缘处。 地上的红裙女子弹琴的手指一顿,抬头望了空的中的两人一眼,又开始唱起来,只是歌声中多了许我凄凉的味道。 “你怕高?”男人语气间带着淡淡的酒味,像是询问,又像肯定。 两人离得很近,张青仰头,被他酒气一熏,忙别开脸,又怕掉下去,两手想松又不敢松:“放我下去。” “不放。”男人轻声说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霸道与调侃。 张青心里是真害怕,她从小便有恐高症,超过两米便会腿脚发软,浑身无力。 人在害怕的一瞬间,头脑往往会格外的清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也怕黑,上次……”在后山他被找到时候的事还厉厉在目。 赵宣脸色一变,扣住她腰身的手猛然一松,后退两步。 张青尖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抓他,哪知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往屋沿外倒去。 “啊——!” 她吓得闭上眼,仿佛预知到自己落地后的疼痛。 哪知快到地上时,腰间突然被人抱住,她落入一个怀中。 “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你下次再敢提那几个字,信不信我将你从赵庄后山的断峰崖上给你扔下去?” 明明是温柔的低语,说出的话却威胁十足。 张青睁开眼,瞧见这男人认真的神色,立马乖乖的闭了嘴,从他身上下来站到一边。 这男人性情无常得很,她还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赵宣坐回椅子上,冷眸问道:“找我何事?” “少爷,你欺负人。”张青忍不住嗔怪道。 赵宣侧头看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终于发现被欺负了呢。 “所以呢?” 挥了挥手,红衣女子抱起琴朝两人行了一礼,退出园子。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你好意思嘛你。”张青委屈的说道。 “好意思啊。”赵宣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欺负她,他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聊。 “你……!” “能被本少爷欺负,是你的荣幸。”论脸皮厚,他如果屈居第二,谁敢称第一? 张青有种想扑上去咬人的冲动。 “对,就是这种小眼神儿,保持别动。” 赵宣兴趣盎然的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瞧,这就是本少爷 第153章 开店(11) 张青一脚踢出去,赵宣腰身一闪,微微一笑:“哈,又来这招,你以为本少爷中了一次还会中第二次?……啊!” 刚说完,他闷哼一声,捂着左边的脚跳起来。 “你又踩本少爷的脚!” “你不是说中了一次就不会中第二次?”张青轻蔑的瞅了他一眼。 “你这次用的连招,不算,有本事再来一次……啊!”赵宣捂着另一只脚跳起来,这下子是两只脚一起痛。 他干脆坐到椅子上,一手捂着脚,另一只手抓起桌上折杯子就要朝她扔去。 张青伸头,指着额头:“扔,往这儿扔,砸死我算了。” 赵宣气得笑了起来,抓杯子的手又放下:“本少爷从不打女人,算你有种。” “我没种,你才有种!三翻两次害我做不成生意,赚不了银子,你这分明就是输不起,有本事你别用这些龌蹉的手法,看我能不能一年将银子还给你。”张青用激将法喊道。 “你以后想要银子,本少爷都可以给你,但是……不许再去抛头露面,不管是摆摊还是开店,都不行。”毫不受她激将法的影响,拿起一颗蜜饯准确的扔进嘴里。 “你蛮不讲理,我开我的店关你什么事?”张青气急。 “你开店不关我的事,赚银子也不关我的事,但你抛露面就关我的事,将来嫁给我,会被人家说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我这是为你好。”赵宣今天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只指望这女人能放弃那些奇怪的想法。 乖乖嫁给他多好,整天什么事也不用干,还有一堆下人侍候。 有时候他真的想不通这个女人整天在想些什么,尽干些奇怪的事情,这世间哪有女子如此痴迷于自己赚银子的,放着好日子不过,不是傻就是有病。 偏偏这有病的还被他瞧上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病。 的确是有病,不然为什么非得喜欢个不喜欢自己的姑娘。 “鬼才要要嫁给你,就算这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嫁给你。”张青气呼呼的转身出了院子。 这男人用激将法也不管用,她真的是技穷了。 赵宣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样子,貌似真的生气了? “来呀!” “是。”一名黑衣人立马跪到他面前。 “发生了何事?” “回主子,张青姑娘的摊子被孟静荷带去的人掀了,并且还警告她不许再到城里摆摊。” “她卖的东西生意可好?” “好得很,据说每次刚摆上不到一个时辰,必定卖光。而且还是限量出售,卖完即止。” “哦?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丫头,你真是给了本少爷许多次惊喜呢。” 赵宣默了默道:“下去吧,保护好她,但切忌不可让她发现,以后每日向我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是。” 张青一连两日没去摆摊,许多闻讯而来的客人没买到甚是失望。 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间内,一只枕头猛的从床头飞出,精准的砸到柳十三的头上。 第154章 开店(12) “叫你买个东西都买不回来,要你何用?”慵懒的声音响起。 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嘴角含笑,刚撑起半个身子,便被一只雪白的胳膊压了下去。 “爷——,再陪陪奴家嘛。”娇滴滴的身音,酥得柳十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小s货,货陪了你一晚上还不够么?” “不够,哎呀……” 两人又腻歪到一起。 柳十三赶紧逃了出来。 少爷最重真是重口味,不光选女人,连吃东西都喜欢重口味。 自从来云城后吃过那卤味,便每天不间断的吃,这下好了,把人家卤味摊子都吃垮了,还怪他作甚。 他幸灾乐祸的想,越想越好笑。 哪知到了晌午,他家少爷脾气又上来,揪着他耳朵不放。 “我说我肚子饿了,我要吃卤味,你今天不给我买卤味回来,我就揪掉你的耳朵信不信?” 柳十三痛得直叫唤:“少爷,真不是小的不去买,而是人家小姑娘突然不摆摊了,我也拿她没办法。” “姑娘?”南竹眼前一眼,嘴角笑意放大:“你说摆摊的是个姑娘,不是个姑婆大婶儿啥的?” 柳十三鄙视的瞧了他一眼,每次一听到姑娘总是这幅色眯眯的样子,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是呀是呀少爷,摆摊的是个小姑娘,估摸着可能十几岁的样子。” “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不过人家还小……少爷,你去哪?”南竹翻开窗子便跳了下去,柳十三追出去,哪还有半个人影。 “唉,狗改不了吃屎,少爷这寻花问柳的个性要什么时候才改得掉,这下出去,该不会又要闯祸吧。” 南竹来到摆摊点,又跟附件的人打听了下,总算是知道那姑娘是牛家村的。 啪的一声将扇子摇开:“嗯,这姑娘手艺好,将来娶回家想吃卤味就让她做,就这么定了,反正府里人多也不怕多她一人。” 买了匹马和一葫芦酒,翻身而上,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大笑一声:“好酒!” 扬了扬马绳,马儿轻快的“的的”走起来。 官道上,他恣意骑马的悠闲样子回头率极高。 再加上他长得还算英俊,眼睛细长狭窄,看不清神色,嘴角总是挂着笑意,自然也逗得一些姑娘春心荡漾。 每当有姑娘看他,他总是盯着她们吹一口哨,引得那些姑娘大娘脸红不已。 “唉,谁叫我是有名的情场浪子,这世间怎会有我攻克不了的姑娘?” 他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声,仰头又是一大口酒,望了眼宽长的道路,一甩马绳笑道:“马儿,你可得快些走,咱们这速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人家姑娘。” 马儿自是听不懂他的话,一响鼻息,依旧不快不忙的走着。 到了牛家村,夕阳已快落山,只余半轮太阳挂在山头上。 本是深秋的天气,太阳一落山,村子里便带着一股寒冷之气。 眼前是个不起眼的旧屋子,探进院中,只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扫得干干净净,院中放着一张桌子,几条凳子,数只母鸡在院子一角咯咯叫个不停。 第155章 开店(13) 最吸引他的就属那灶房升起的了了炊烟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下有饭吃了。”南竹微微一笑,推开不牢固的篱笆院门就要进去。 牛春花刚洗完衣裳回来,就见门前系了一匹马儿,一个陌生的男子进了院子。 “请问你是?” 南竹回头一看,面前的少女十七八岁,长相平凡,寻常村姑装扮,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一想到她的手艺,决定免为其难的将她咽下去。 朝她抱拳行礼道:“想必姑娘就是卤西施吧,在下南竹,姑娘真是长得秀外慧中,将来若有幸与姑娘喜结连理,必是南某的荣幸。” “谁想娶我大姐?”灶房里传来一声高吼,只见一名少女一手持菜刀,一手叉腰冲了出来。 两位姑娘一对比,明显这姑娘更有气质,而且这火爆的性格,为啥这么讨人喜欢呢,他府上恰恰还少一位这样的,不如一起娶了…… 南竹两眼瞬间一亮:“敢问,这位姑娘是?” 牛春花心知他说的卤西施说的是张青,忙将衣裳放下,抢过她手里的菜刀:“二妹,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菜刀放下,别吓着客人。” “这位才是公子说的卤西施,我的二妹牛夏花。” 南竹两眼如x光一样不停的在张青身上扫视,满满的赞赏,每一处都很满意。 “大姐,他是?”张青被他色眯眯的眼光看得毛骨耸然。 “公子请坐。”牛春花搬了条凳子给南竹。 “二妹,你与这位公子先聊,大姐去做饭啊。”牛春花故意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趁着她年岁小给她找门亲事,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如今来了位穿着打扮不俗的公子,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张青被强行按在桌边的凳子上,发现那男子还直勾勾的盯着她乱瞧,顿时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扣掉。” 南竹啧啧赞叹道:“姑娘真乃性情中人,在下南竹,乃江浙一带的人,家中世代经商。前些日子途经此处,有幸尝得姑娘手艺,甚为惊叹,这两日却并未见姑娘出摊,这才寻到此处。” 原来是个吃货。 张青松了口气,原来还以为是个色狼,原来是慕名她手艺。 “恐怕最近都摆不了摊了。”她叹了口气。 “这是为何?” “只因官家欺人太甚,前些日子无意中得罪了某位官员的女眷,官府便不让我去摆摊。” 说起这事,张青心头就来气,还不是怪那混蛋少爷,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她能这么被人撵着跑? 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如今他不松口,她完全束手无策。 “那姑娘为何不去租间铺子?”南竹从腰间取下酒葫芦,往桌上的杯子里倒了一杯,一仰而尽。 张青沉默不语。 她也想啊,可惜这个社会对女子开店这样苛刻,万一失败了,她输不起。 “莫不是差银子?这样吧,我这里可以借姑娘一些银子,待姑娘赚了钱,再还给南某便是。”南竹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 第156章 开店(14) 张青眼前一亮,每张银票上标注的是一百两,这一叠得有多少银子。 有钱人哪! “公子有所不知,我还欠了别人五百多两银子,那人不让我摆摊开店……”可怜巴巴的在那堆银票上游移。 南竹心下了然,笑着问道:“姑娘想如何?” “不如……咱们合起来开店如何?公子出银子,我出手艺,店铺内一应开销都由公子出钱,赚得的银子,我只需得三成便可。” 张青信誓旦旦的说道:“而且我敢跟公子保证,这些手艺,绝对是你在外面没吃过的,虽不说有多厉害,但绝不会让公子赔钱。” 南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姑娘心思好巧,倒是个做生意的料。 没想到这山村之中,竟然还飞出只金凤凰。 这样合胃口的姑娘,不弄回去,倒对不起他这情场浪子的名声了。 寻思半晌道:“姑娘说得如此诱人,南某人若不答应,倒是南某人的不是了。” “你答应了?”张青心里松了口气。 南竹微笑着点了点头。 眼前的男人不见得有多好心,但眼下被赵宣逼得没办法,如果再被动下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等着嫁给他。 书房内,紫檀香味缭绕。 赵宣手执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某女子皱眉生气的样子栩栩如生。 “瞧你,生气都这么可爱,本少爷都舍不得罚你。” 书房突然多了一个黑衣人。 “少爷,不好了,有个陌生男子闯入张青姑娘家中,打算借银子给姑娘,姑娘明日便会来拿来卖身契。” 赵宣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水滴到画中女子脸上,多了一枚痣。 他放下笔,问道:“可知对方是何身份?” “听对方说,他家是江浙一带的商户,世代经商,属下已派人去调查了,但瞧他出手大门,恐怕对姑娘没安好心。” 赵宣冷冷一笑:“天上怎么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想必是被他逼急了,这下子竟然连一个陌生人的银子也敢收。 “主子,属下该当如何?” “先盯着便是。” “是。”黑衣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相处这么久,他对张青的心性早已摸透,十分执着,表面服了软,实则想方设法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赵宣的女人,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 第二天,张青便上赵庄拿回了卖身契。 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哪知赵宣二话不说的将卖身契给了她,这让她真是受宠若惊,难不成是她太小人之心了? 以前老觉得那张卖身契像长着无数蜘蛛丝的网,将她束缚得透不过气来。 这下恢复了自由身,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从找铺面到装修,全是张青一手搞定,但凡是出面周旋谈价的地方,皆由南竹出面。 张青没想到这男人平时看着花天酒地,吊二郎当的,没想到完全是只笑面虎,杀起价来又狠又果断,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绝对是个做生意的料。 第157章 开店(15) 南竹没想到这一个乡下出来的村姑,不光对饮食颇有研究,而且脑子里有许多新奇的想法和东西,竟然出奇的与他不谋而合。 两人是王八看绿豆越看越顺眼。 花了半个月,终于将店装修好,装修风格乃是中西风格参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接下来便是研究菜品。 张青本来也没打算只卖卤味。 将所有人请到店中,众人围坐到一张桌子上。 “这是什么?”南竹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的生菜品,中间摆个煮饭的锅,十分好奇。 “这个名为火锅,是将所有的菜煮到中间锅里煮熟了吃。你面前的碗中是蘸料,煮熟的菜放到蘸料里蘸一下再吃,味道会更好。” 张青夹了一跟鸭肠到中间涮了下,放到他碗中。 “尝尝。” 南竹优雅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两眼一亮,猛点头:“嗯,味道真不错。你这味儿真是一绝,都是用什么调的?” “这可不能告诉你,火锅底料的配方是秘密。以后咱们店开张后,我负责做卤味和制做底料,你负责前面一应事宜,咱们还是按之前说的,我三你七便成。” “这好说,夏花姑娘,没想到你身上藏了不少东西。”南竹盯着她像盯着块宝藏。 “那当然,我二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会。”牛冬喜忍不住夸赞道。 “咳!”牛春花突然咳嗽一声。 牛冬喜被她一瞧,忙住了嘴。 张青忙招了招手道:“来,大家一起吃,火锅便是人多吃起来才热闹。” “好咧,我来尝尝。”牛婶夹起一根鸭肠放进锅里几秒钟,收回就往嘴里塞,被烫得舌头直跳:“哎……哎哟,可烫死我了。” “快喝水。”牛春花忙将茶水递给她。 牛婶猛灌了几口水才放下杯子喊道:“我就不信了,我还吃不了俺闺女做的火锅了。” 张青笑道:“牛婶,这个要放到碗里沾着吃就没那么烫了。” “嘿嘿,这……我给忘了。”牛婶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众人皆大笑起来。 不愧是用钱砸出来的,铺子是最好的位置,装修请的是最好的师傅,至于请人,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牛二丫、牛春花、牛婶儿…… 她们三人负责跑堂,至于洗碗打杂的粗人,南竹本想张贴告示请人来着,但被张青在街边的人牙子手中瞧见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姑娘,她一时心软便买了回来。 南竹也由着她瞎胡闹。 没想到经过牛春花她们一拾掇,那姑娘倒还挺标致,人也勤快,你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是个哑巴,从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无奈之下张青给她取名叫小雅。 店里几乎是女眷,想要正常做生意,还差一个最重要的职位,那就是保镖。 张青深知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苛刻,她可不想最后变成跟花三娘一样成为卖“肉”的店,所以保镖这个职位一定要够有力。 刚把招聘启示张贴出去,就来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神色冷冰冰的,抱着个酒葫芦喝个不停。 第158章 开店(16) 男人一身黑袍,长相普通,但浑身上下透着股不苟言笑的冷静模样。 “我叫夜修,不要工钱,只要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瞧,说的话也是简洁明了。 他手一甩,只听叮的一声响,一枚暗器钉入石墙三寸,众人吓得目瞪口呆的同时,还瑟瑟发抖。 “好,就你了!”张青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么厉害又不要钱的免费劳动力,谁特么不招是个傻子。 接下来,她亲自去找了个戏班子。 说起这个戏班子,人人都忍不住摇头。 这是一个立马要垮台的戏班子,每天听他们唱戏的人了了无几,有时候一个人都得有。 并不是这个戏班子唱功不行,相反的,他们的手艺在云县是顶尖儿的。 之所以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他们的班主风从云是个任性又执拗的人,总爱往戏剧里加些奇怪的东西,还满身傲气,鼻孔朝天,对众人不懂得欣赏嗤之以鼻。 比如唱梁山伯与祝英台,明明最后是个悲剧,他非要改成大团圆。 又比如一部好好的西游记,他非得把唐僧改成个坏人。 任何一个云城人都非常抵制这种东西,谁会想看着看着天马行空的出来另一个东西。 只有南竹觉得,这个戏班跟牛夏花有种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因为他们的铺子无论是从装修还是吃食全部都是些新奇的,戏班子特立独行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众人瞅着她跟戏班子呆了几天几夜。 再一次见到风从云时,就见他跟在牛夏花身后,拿个纸笔亦步亦趋,低头虚心请教的样子,半点傲气也不见了。 半个月后,风和日丽,开业大吉。 铺子正式开张,鞭炮声响了整整半个时辰。 震而欲聋,响彻云城! 整个云城一大半儿的人都来看热闹。 第一步是剪彩。 南竹和牛夏花同时拿起剪刀将花一刀剪下。 张青心下有些紧张,必竟是第一次当老板,万一这店最后不成功,那花了南竹的好几百两银子岂不是全都付诸流水了。 虽然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自信的。 私下里偷偷问过他这个问题,南竹半开玩笑的回答她,那就以身相许好了。 侧头看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南竹,他时不时朝人群中的小姑娘眨眼放电。 要真是嫁给他这样一个花花公子,到时候他大小老婆一大堆,估计可以凑几桌麻将,想想都满身鸡皮疙瘩。 “快来看看哟,新店开张,五折起,里面有卤西施的招牌卤味,还有新品火锅,家常小炒……”牛二丫将背滚瓜烂熟的台词吆喝起来。 “今日开业,凡是进店消费送米兰轩的桂花糕一份。”牛春花胆子小,声音跟蚊子似的,还立马脸红了。 牛冬喜心里着急,扯着嗓子喊道:“送桂花糕哩!” 他这一不明不白的吆喝,立马吸引了许多群众的围观,真以为白送桂花糕,待听明白后,如炸了锅的蚂蚁。 “米兰轩的桂花糕,那可是金贵得很。” 第159章 开店(17) “可不是,平日里得十个铜板一份,咱进去吃个饭能花多少钱,走走走,进去看看。” “我要一份,我也进去。” “别抢,都有,都有啊。”牛春花开始手忙脚乱。 仅一刻钟大堂便人满为患,看热闹的居大部份,铺子外面还排了一条长队拿号。 张青站在柜台上看着很欣慰。 至少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南竹站在她身侧,一手支在柜台上,歪着头看她,似乎有话要说又迟迟不说。 “我脸上有花?”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鸡皮疙瘩又要开始往外冒,张青实在忍不住了。 “花倒是没有。”他笑得满脸桃花:“我倒是发生一个生意奇才。” 呵…… 她能说这是借用现代一惯的捆绑消费法吗? 她这铺子虽是个不知名的新铺子,但米兰轩的桂花糕在云城算得上是上品,这就是借用米兰轩的名气。 “这里面最大的功臣其实是你,如果没有你去说服米兰轩的掌柜,与我们铺子长期合伙,咱这种方式也成功不了。” 知道这家伙在人际和谈生意方面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她才敢挺而走险走这一步,这也算是人尽其用。 主要是店里的菜品全是新式的,古代人的思想不一定接受得了,再加上这种奇怪的装修风格,奇怪的表演,每一样都需要古代人的慢慢接受。 但她等不了,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如果不狠狠的抓住这个机会,或许一辈子都没法翻身。 当然…… 这种奇特的方式但凡有一点吸引住顾客,便会成为永久顾客。 因为“天上人间”……整个古代,只此一家! 这更像一种赌博,不成功,便成仁。 “不,我这样的人随处可见,但你这样的,却百年难得一见。” 被南竹炙热的眼神瞧得很不自在,正想找借口离开,突然只听叮的一声响,一柄飞刀从两人面前疾飞而过,插入两人身后的木板,仅留下尾柄,不停颤抖。 待张青和南竹绿幽幽的眼神飘过去,只见夜修义正言辞的指着一个顾客大喊一声:“哎,不许碰我们家小雅。” 得,差点误伤。 “瞧,那台上唱的什么?” “这种歌好生奇怪,倒有些像胡人的唱法,又唱又跳。” “哎,那人竟然当众杀人?” “天,那刀从那人身子里穿过去了他怎么啥事儿没有?” …… 经历了这一天兵慌马乱,总算结束了。 整个店里所有的人都累得扒倒在桌上。 张青坐在内院天井的躺椅上一动不想动,不料头顶被一道黑影笼罩,待看清是南竹,又放弃了起身的想法。 “我拿了绿豆糕给你。” 南竹端着托盘,坐到她身边的花甫石台上。 张青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满足极了。 只觉得甜糯软滑,味道真是不错。 “知道吗,你吃绿豆糕的样子真像只小猫咪。”南竹伸手,帮她拿掉嘴边的渣。 张青本想躲开,但实在是太累了,再说这种事情在现代,朋友之间也可以做,也就由着他了。 第160章 开店(18) 没想到这一幕被牛春花瞧见,她悄悄退出天井,将这一方空间留给两人。 “我家有店铺数十家,下人数百人,银钱无数,又是家中独子……你若愿意,可愿……可愿……” 南竹难得有结巴的时候,他含情默默的抬起头,只见张青闭着眼,呼吸均匀,顿时如雷击一般,瞪着睡熟的某女咬牙切齿想掐死她的冲动。 哪有人在别人表白的时候睡着的! 叹了口气,拿过她手中吃剩下的糕点,进屋拿了件衣裳将她盖上这才离开。 夜修刚离开,柳十三从角落里钻出来,进了南竹的房间。 “回少爷,那夜修的身份的确有问题,不过他脚步轻而有力,足以见此人武功极高,小的怕打草惊蛇,没敢跟上去。” 南竹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抚拇指上的玉扳指,眯了眯眼,眼底射出一股精光:“去,派暗子查查。” “是。”柳十三回道。 “少爷,你对这夏花姑娘,可是认真的?” “是呀,这姑娘怎么就那么合你家少爷我的眼缘呢,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本少爷就觉得非她不可了。”南竹平躺在床上,回想起与她见面时的情景。 她拿着把菜刀,一脸护犊子的神情冲出来,半点也不矫情。 后来从准备开店到现在,她表现的冷静与聪慧,让他忍不住刮目相看。 更是深深的吸引了他。 “可少爷与她只是萍水相逢……” 南竹撇了他一眼:“你觉得本少爷的魅力征服不了她?” 柳十三犹豫:“总觉得夏花姑娘与其它姑娘不太一样。” 其它姑娘少爷总是手到擒来,要么喜欢钱财,要么喜欢情话,要么被少爷的魅力折服…… 但这姑娘,似乎什么都不求。 “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南竹邪魅一笑。 柳十三摇了摇头,少爷这情场浪子的名声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石。 夜色中,一道黑影如风一般在高墙上飞纵入一亮着的屋内。 赵宣坐在书桌前,执笔写着什么,突然手中的笔一顿,抬着瞧了眼桌前突然多出的黑衣人,放下毛笔,静静的瞧了他一眼:“说吧。” “公子,张青姑娘的铺子开业了,生意十分好。那位公子是江浙首富南乐山的独子南竹,前些日子离家出走。” 赵宣思索半晌,总算想起这么个人来。 “南乐山?可是与皇宫有生意往来的那位?” “是的,他们素来只与贵族做生意,卖的也大都是些上好的物件,只有皇宫贵族才用得起,算得上是皇商。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算是焱国数一数二的富户。 但近两年他们南家并不太平,内有族中兄弟明争暗斗想争夺家产,外有司徒家想来争抢皇商这个富差,南乐山日子估计并不好过,前些日子南竹突然离家出走,他正派人四下寻找。” “好啊,既然有人在寻,咱们不防透个消息给他。”赵宣冷笑道。 “是。那张姑娘那边……” 第161章 开店(19) “你回去吧,不要打草惊蛇。” “是。” 夜修消失在窗外,赵元恰好进来。 “少爷,没想到张青姑娘的铺子那么新奇,现在云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据说连三日后的位子都订不到了。” 赵宣勾唇一笑:“本少爷看中的人又怎么会看错,日子久了你或许还会发现许多新鲜的东西。” “这是为何?”赵元疑惑。 赵宣并未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许多事情并不像表像看到的这样简单。 这姑娘也绝不会是一个小村子能养出来的,她身上透着股超越世俗的大智慧,更有许多的迷团未解。 他会一点一点的去发掘。 “你说什么?那个死丫头去云城开了家铺子?”赵氏的破罗嗓惊得树上的鸟晕了一瞬,醒时吓得扑腾着赶紧飞走。 “可不是,据说那铺子每天生意好着咧,咱们这些人想去瞧一眼都被赶出来,说是一连好多天的客都满了。”田氏满脸不爽的撇撇嘴,一颗硕大的黑痣被拉得老高。 赵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嘀咕道:“不可能呀,她一个穷丫头哪来的银子去开铺子。 难不成是赵庄少爷给的? 我就说赵家少爷将快死的她买去干啥,现在居然还给她这么多银子让她去挥霍,将来赵庄都迟早让她给败光。” “赵家少爷?这死丫头真会攀高枝儿勾搭,你说你家还有两个丫头怎么就不行,专门养在家里吃老底儿呢? 你现如今丧了夫,田里的重活没人干,你与那牛春花姐弟怎么着也算是亲婶侄,难不成还不能去沾沾光?再说了,你家不还养着个吃闲饭的嘛,她们可是亲姐妹…… 你必竟是她的亲婶子,她要是赶你,就是她的不是了。如今她开了店,还要名声不?”田氏提醒道。 赵氏气得直拍巴掌:“我瞅着也是,咱家可不能让那个贱人给吃穷了,她的姐姐弟弟发达了,难道还真不管她那个妹妹了,哼,她们要是敢不管,看我不作死她个贱人。” 她是越想越兴奋,往日里牛春花最是护着弟弟妹妹,如今她发达了,肯定不会不管牛秋花的,那她这后半辈子岂不是衣食无悠了。 正打算往家里走,又听田氏在身后嚎一嗓子:“哎,赵菊花,这主意可是我帮你出的,以后有好处可别忘了咱姐妹。” “哎呀,知道啦。” 她是哪根葱,凭什么要记得她! 赵氏撇撇嘴,从院子里揪起不明所以的牛秋花就往城里赶。 牛秋花被赵氏打怕了,也不敢问,直到走到一家极漂亮的酒楼面前,顿时惊得呆了一呆,心头暗想难不成赵氏想请她吃饭? 几乎是立刻就摈弃了这种不可能的想法。 难不成是想把她卖了? “二伯母,我好好干活,你不要卖了我。”她的眼泪瞬间就挤出来。 “谁要卖你了,你给我快走。”赵氏猛的推桑了她一把,将她一个趔趄推进大堂。 “哎,这是哪来的叫化子,去后方去,那里有免费的饭食儿,别在这里挡了客人的路。”牛婶儿瞧见满是补丁的进来两人,以为是叫化子就过来赶人。 第162章 开店(20) 牛秋花看到牛婶,惊得呆了一呆。 她怎么在这里? 她身上系着围裙,难道在这里做事? “哟,这是谁呀,这不是赵氏和牛秋花吗?”牛婶儿突然得意的大笑一声,朝里边儿喊道:“夏花,你快来看看,这是谁来要饭来了?” 赵氏气得直瞪眼,跳脚指着她喊道:“谁要饭了,你才要饭,你一个外姓人,我是她们的亲婶婶,你嘚瑟个什么劲儿?” 张青走过来时,牛秋花脸色发白的瞪着她。 她穿着一身天蓝水裙的蓝绸衣,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梳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竟然比城里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咦,是你们。” 张青上下打量她们一眼,朝身后的小雅说道:“去,给她们打包一份吃食和卤味。” 小雅点了点头退下。 “闺女,你这是干什么,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作践你的了?”牛婶满是不解的看着她。 张青微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我不要。”牛秋花恨恨的盯着她突然说道。 “啪!”她脸上突然挨了一巴。 赵氏气冲冲的指着她骂道:“不要,不要你个鬼,你个狗东西天天在家白吃白喝一文钱不赚,还不让别人给,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张青不耐烦的冷声道:“请你不要在我面前随便打人。” “哎,不打,我不打哈,瞧,你二姐心里还是有你的,还不快给你二姐道歉,说对不起。”赵氏立马卑躬屈膝的满脸讨好之色。 牛秋花死死的盯着地面不吭声。 张青轻飘飘的瞧了赵氏一眼:“我给你东西,并不是因为她。” 瞧见牛秋花突然羞愤的抬眼看她,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服气?像你这么自私的人,我即便给了你东西,你也不会记我半分的好,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对于没心没肝的人,我也不屑有这样的姐妹!” 赵氏听她这样说,也确信的确不是因为牛秋花了,想来想去必是因为牛二。 人都来了,光带些吃的回去,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搓了搓手道:“那侄女儿,你二伯都不在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再……再给些……” “你还敢提二伯!”张青声音突然变冷。 赵氏心头一窒。 这样的张青太吓人,她以前怎么从来没发见她有这样的气场。 牛婶忙拉住她的手道:“闺女,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老放在心里。” 张青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滚!” 赵氏心下害怕得紧,但现在这种时候一旦走了,后面还想再来恐怕不知道又得何时。 田氏的话犹在耳边。 你必竟是她的亲婶子,她要是赶你,就是她的不是了。 如今她开了店,还要名声不? “哎呀,我可怜的夫君啊,你才死了没几天,还是为了救这个死丫头才死的,她竟然不管我们母女哟,天杀的呀,大家快来看看呀……!” 赵氏突然跪倒在地上,大声叫唤哭喊吸引了大量的围观。 忙得脚不沾地的牛春花和牛冬喜也被她吸引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赵氏和牛秋花,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第163章 开店(21) “二伯母,秋花。” 从人群中钻进来,牛春花忙上前扶起赵氏和自己的二妹。 “春花呀,我可算见到你了,你瞅瞅,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二妹呀,她要把我们当成叫化子打发了去,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哟……”赵氏一见到牛春花就拼命倒苦水。 周围的人纷纷对张青指指点点。 “哟,咱们店里还来了亲戚,还不快迎进去楼上最好的雅座,上最好的席面。”南竹突然笑眯眯的走上前来说道。 接着他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今日免费送诸位一壶水酒,打扰了诸位的雅兴。” 叽叽喳喳的人群总算散去。 赵氏和牛秋花被迎进了二楼的雅座。 南竹趁机将脸色铁青的张青拉到后院。 张青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秋千,扭开头不理他。 “啧啧啧,小妞儿还真生气了。” “你要是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就不会笑得这么轻松了。”张青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 竟然还让她们去雅座,还吃上等席面? 她没拿根棒子撵她就算不错了。 南竹站到她后面轻推了一把,秋千缓缓荡了起来。 他轻声说道:“无论曾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旦你在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面前生气,你就输了。因为生气不光会让那人看笑话,而且会让你处于被动地位。” 诧异的回头看他,却见他突然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怎么样,有没有被我这伟大的言论吸引到,然后倾心于我?” “少没个正经。”张青被他无赖的样子逗笑了。 “对嘛,笑一笑十年少,你笑起来的样子又美又可爱。不行,你以后得少笑,要不然将来整个云城的男子都来追你,到时候我岂不是多了无数个败军之将?” 张青被他的厚脸皮再次逗得咯咯笑起来:“得了吧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经他这么一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谢谢你。” “要谢就以身相许吧。”某人突然手中变出一朵花,叼在嘴边,半跪到她面前,手中捧着个盒子。 “不用了。”张青不想收这只花蝴蝶的东西,将秋千往后退两步,准备起身离开。 “别走呀,这是为庆祝咱们铺子开业送你的礼物。”南竹急忙追上前,笑眯眯的将盒子放到她面前。 “礼物?” 大股东送的礼物,不收白不收呀,再说这只花蝴蝶那么有钱,整天都喜欢送别人东西,不收岂不是傻。 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只血红的手镯置于盒中。 其红纯粹毫无杂质,中间的似乎还有红色的液体在流淌,美不胜收。 “这……这是什么材质?既不像玉,又不像玛瑙,好漂亮。” “堂堂南家少爷出手真是大方,一出手就将南家的传家宝血玉镯送给人家小姑娘,也不知道你家老子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赵宣从门口进来,看着他一脸讥讽。 南竹脸色一变。 张青看到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第164章 开店(22) 赵宣瞧了玉镯一眼冷声道:“还不快还给人家,我可是听说这玉镯是传来南家未来主母的,你是打算嫁给他?” “啊?”张青吓得连忙将东西装好塞回他手里。 南竹尴尬一笑道:“误会误会,拿错了东西,喏这个才是。” 他跟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只金钗:“这才是我要送给你的,我瞧你头上素得很,姑娘家怎么连件像样的手饰都不带。” 张青正想伸手去接…… “我送你的蝴蝶步摇呢?”身侧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她如果说拿去送人了,会不会被整死? 攸的一下缩回手:“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忙完,先走了。” 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南竹笑眯眯的瞧着赵宣:“她好像很怕你。” 赵宣两眼射出一道冷厉的光芒:“那是我的事,我倒是想警告某人,不要想随意窃取他人之物,赶紧离开,否则被人强行抓回去,脸上就不好看了。” 南竹望着赵宣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回了房,他气呼呼灌了几大杯酒,喊来柳十三吩咐:“去查查,这人到底什么身份,怎么这么快就查到了我们的底细?” 柳十三细想了一下道:“少爷,我想我倒是知道他是谁。” “说。” “属下曾经派暗子查了下云城的几个大人位时,其中有说到云城有一位赵家庄少爷,为人狠厉,将云城的山匪剿得一个不剩,这也是云城能安稳至今的原因。” “据说此人长相美貌,为人不苟言笑,做事诡计多端,整个云城就连县令也听他号令。” “哦?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南竹细思极恐,此人恐怕不简单。 “你可曾派人查过他的底细?” “查过,属下当时的确有几分好奇,派人查了下,据说这人是十年前悄无声息来到这里的,至于他从哪里来,家里有什么人,完全查不出来。” “还有这种事?”南竹惊叹:“竟然连我们南家的暗子都查不出来,那这人的身份……再派人去查……” 柳十三犹豫道:“少爷,咱们南家的暗子遍布整个焱国,甚至连其它国家也有,如今都查不出此人的身份,如果深挖下去,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南竹轻抚玉扳指,思索半晌:“让咱们的人小心些,这人身后的势力不简单。还有……家里恐怕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这里的事,多派些人守在酒楼四周,看到不对劲的人,自行处理。” “是。”柳十三退了出去。 南竹坐于桌前思索半天无累,心烦得很,索性倒起酒一杯杯喝起来。 张青逃到大堂假装招呼宾客,不料面前的男子见她生得美貌,伸手就朝她脸上摸去。 “哎哟!” 张青正想躲开,就见那男子的手被人差点扭成了麻花。 “滚!”身后冷冷的声音传来,她身子一僵。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走。” 手腕被人强行拖着离开。 张青瞧着眼前面色冰冷的男子,墨发飞扬,俊美又冷酷的模样,许久不见竟多了两分亲切,便也忘了反抗。 第165章 开店(23) 待到两人独处一室,门突然被关上,她才惊觉有些不妥,心里多了两分害怕。 他又要做什么? 男人一步步朝她走近,她一步步后退,直到哐当一声撞到桌子,被人固定在他与桌子之间。 “你……你做什么?”她脸突然一红。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 难不成又想亲她? 正想躲开,哪知男人低声突然说道:“雪花糕效果不错,我明儿个再派人送一瓶来。” 呃…… 是她自做多情了?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哪知他突然眼神下移,盯着某处半晌,闷声道:“怎么还没变化?” “什么变化?” 张青脸红得跟烫熟的虾子一般,双手环胸阻挡他的视线。 “咳……没什么。”赵宣不自在的放开她,退开两步。 “明天我会派人送东西给你,不许拒绝。”眼底满是浓浓的警告。 张表:“……” 她能拒绝吗。 这男人虽说霸道了些,但三翻两次救过她的性命,于她又有许多恩情…… 而且……或许……她根本就不想拒绝。 以前的她一无所有,所以只配做妾室,如果她与他门当户对,两人感情又深,是不是可以相守一生呢? 第二天柳儿亲自送来了一只蝴蝶金钗和一瓶雪花膏,附赠一碗奶白的汤。 而且非得当面瞧着她喝下去才作罢,她连倒的机会都没有。 她虽不知道汤里有什么材料,但这些日子以来,皮肤白嫩了许多,想必是这汤这功劳。 天上人间的生意蒸蒸日上,张青每天除了熬制火锅底料和做卤水,还负责研究新菜品。 一个月以后,扣掉工钱和成本,分成算下来,竟然分了足足一百一十两。 她乐坏了,照这样下去,只需要几个月就能还清欠南竹的银子。 不光她乐喝,整个酒楼里所有的人都很乐呵。 将所有人都招集起来,开始发放工钱。 “天啦,竟然得了半吊钱,哈哈哈,想不到我牛婶儿还有发达的一天。”牛婶领到铜板,舞着粗膀子哈哈大笑。 “是呀,以前,我一年也存不到这么多钱。”牛春花将铜板放到衣服里放好,含蓄的笑道。 “连我也有。”牛冬喜捧着十枚铜板,几乎高兴得跳起来。 他也就下了学才来帮帮忙,没想到竟然也能得这么多铜板。 “我听说别的馆子发给工人的顶多只有几个铜板,最好的也就十几个,二妹,你这……发得是不是多了些?” 她知道这酒楼是张青与南竹合开的,如今发这样多的工钱给她们,不知道南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放心吧,我给你们发放的钱都是跟他说过的。”张青四下张望,发现那个纨绔子弟竟然不在。 难道又上哪地儿沾花惹草去了? “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在发钱哪。”赵氏领着牛小梅和牛秋花笑眯眯的进屋来,径直朝桌上的钱堆里瞧。 张青忙用帕子将铜钱盖住,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道:“牛婶儿,去给她打包些吃食。” 第166章 开店(24) “好咧,赵氏,还不快跟我走。” 牛婶儿大嗓门儿一吼,赵氏吓得这才回神,将贪婪的眼神从钱堆上挪开,依依不舍的跟了上去。 三人正要离开,牛小梅突然拉住赵氏的衣裳小声哀求:“娘,这里好大,我好喜欢,我也想在这里做事。” 想着那堆铜板,她整个人都快走不动路了。 赵氏心头咯噔一声,对呀,她可以假装在这里打工,然后…… 想到这里,她突然回头,冲回内院,扑倒在张青面前的桌子上,抹着眼泪道:“哎呀我的好侄女儿,你瞧你两个妹妹都在家里吃闲饭,我一个妇人干重活又不行,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做事吧。” 张青额角的青筋使劲的跳了两下,恨不得抽这个脸皮极厚的妇人两个耳瓜子。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想干嘛。 “不行。” 果断拒绝。 牛春花看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牛秋花,小声道:“二妹,要不让三妹留下吧,反正咱们忙不过来也正要请人。” 张青正要说话,突然眼尖的看到赵氏手正往她钱堆里伸,吓得忙将铜钱往身后挪,还是被她扣走了两枚,顿时脸黑了三分。 牛婶儿突然气呼呼的从灶房里赶过来,用力将她往后猛的一拉,喊道:“你休想,门儿都没有,厨房里的碟子怎么少了一个?是不是你……” 许是她拉的力气太大,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精致的碟子从赵氏怀中掉了下去。 众人瞪大了眼,皆是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大家都知道张青对她还算不错,每次来都是好酒好肉的招待,没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还偷东西,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啊,我说前两次怎么不是少碟子就是少碗的,合着是被你偷了,走,咱们去官府,我今儿个便要将你这个偷儿抓起来。”牛婶儿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拉她。 这没脸没皮的人她见得多了,却没见过比她还厚脸皮的。 被这么多人鄙视,赵氏脸皮再厚也红了半边,但她活了这一把岁数也不是吃素的,拼命挣脱牛婶儿的纠缠,朝她大喊道:“怎么,我拿我自家亲侄女儿的东西,关你这个外姓人什么事?” “哼,谁是你闺女,你乱认个闺女什么劲儿?自己生不出蛋来,就想来捡别人家的蛋,你个克妇,灾星,克死你家男人不说,如今又想来害我侄女儿……” “住嘴!”张青猛的站起来。 她对这赵氏已经忍到了极限。 赵氏一抖,偷偷打量张青,一脸横肉将绿豆眼挤得只余一条小缝,里头全是精光。 她不怕,田氏说了,这小妮子还要名声呢,要不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你伤害我可以,可你竟然敢伤害我最亲近的人。滚!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放她进来,她要是再敢进来,就乱棍打出去。”她冷冷的瞧着赵氏。 众人是第一次看到张青生这么大的气。一双杏眼气势凌利,眉眼如刀,樱唇微勾。 第167章 妖怪(一) 坐在角落的夜修走上前来,一把提起赵氏到门口径直扔了出去,赵氏痛呼一声,大声哭喊起来。 在场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是被张青的怒气震到,二则没想到夜修看着单薄,没想到单手竟然能将肥胖的赵氏提起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牛小梅和牛秋花正要跟出去。 “秋花,你可以留下。”张青突然说道。 虽然不喜欢她,但只要是大姐想要达成的愿望,她都会照做,就当喂只阿猫阿狗。 牛秋花的脚步突然一顿,默了两秒,并未答话,又继续往前走。 想必是不愿意。 “三妹,你留下吧。”牛春花满眼哀求,两手紧紧的攥着手帕。 牛秋花再次停下,眼神冰冷:“我不需要她的可怜。” “三妹……”她眼角的泪水落下。 眼睁睁的看着牛秋花再次走了出去,肩膀抽搐起来。 都是她的弟弟妹妹,舍了谁她都会难过。 “大姐,你别哭,总有一天三姐会回来的。”牛冬喜拉着她的手劝道。 张青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恐怕还在呕她的气,当初她要分家,她不同意,带走了姐姐弟弟,让她在赵氏身边受了那样多的苦,估计现在全都怪到她的身上。 不过她只想到了她自己,却没想过她带走姐弟,比起以前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幸福多了。 这小丫头想法自私又偏激,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别人和自己。 赵氏在门口干嚎了一阵,每次加大嗓门想进来闹,被门口眼神冰冷的夜修瞅一眼,就吓得心里直发抖,声音不由自主的弱了下去。 眼瞅着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回去后,听到牛小梅说张青想挽留牛秋花被拒绝的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操起扫帚就朝牛秋花抽去:“你个小贱人,我就是为了求她留下你们才被赶出来,你竟然敢拒绝,找死是不是?” 牛秋花已经被打习惯了,眼神呆滞的跪在地上任由她抽。 “打死她,娘,没钱还装有骨气,合着我们都是要饭的,她才是那个清高的人不是?”牛小梅心头更多的是嫉妒。 那么一大堆铜钱,谁看着不爱眼呀。 赵氏是越想越气,原想着用她去讨好两个姐姐才能弄些钱回来,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这般不知好歹。 扫帚三两下便被打坏,她四下寻不到棍子,开始拳打脚踢。 “我警告你,你明儿个便去求她收留你,否则……信不信我打死你。”赵氏气势凶凶的威胁她。 牛秋花被她踢倒在地,脸上身上全是红肿,只是沉默不语。 想让她去求她,除非她死。 眼角的泪滑落…… 她脑海里全是大姐哀求她的声音,那熟悉的、温暖的声音,曾经守护着她的声音。 可是因为她,现在都离她而去。 她明明就该死了,为什么要好起来? 她分明就是个怪物! 胡林给她下了神智不清的药三四年,她明明都已经痴痴傻傻的,醒过来突然变得这么本事。 第168章 妖怪(2) 胆子变大了,还会许多新奇的东西? 不,她绝不可能是她们的二姐。 她们的二姐早在爹娘去时就已经沉默得像个傻子一般,往日里哪怕打她骂她她都从来不还嘴,怎么可能会你她这般……这般……优秀?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她讨厌她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太过优秀。 往日里都是她在二伯母面前周旋,可自从“她”病好后,将家里的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 揭穿她太自私,又果断与二伯母分家。 是她太自不量力,还以为自己才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个,以至于酿成了今天的后果。 但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有所古怪。 以前的二姐在爹娘还在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聪明。 但她明明跟二姐长得一模一样,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一想到这里,她脊背开始发凉,同时也开始热血沸腾。 只要她不在,大姐就会回来,会继续保护她,这才是她们原本的家。 “哎,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到?”赵氏瞧着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牛秋花突然爬起来,紧紧抓住赵氏的脚:“二伯母,她是妖怪,是妖怪!” “谁是妖怪,你疯了吧。”赵氏诧异的看着她。 难不成被她打傻了? “真的,二伯母,你有没有发现牛夏花病好后的行为很奇怪?往日连话都不说,却常常跟你们挑衅。 还有上次,明明快病死了,又突然活了。还有一次,明明都没气了,被扔到了乱葬岗,她竟然还能活过来。 如今竟然还学男子,开了家这样的酒楼,我听里边的跑堂说过,那里面的装修和菜品,还有戏班子演的戏都是她教的。 她以前足不出户,就连牛家村都没出去过,又怎么会这些奇怪的东西,她肯定是妖怪变的。” 牛秋花语气笃定,说得有鼻子有脸的。 赵氏心下一想,的确是有些奇怪。 “可她明明就和牛夏花长得一模一样。” “那才说明她是妖怪呀,如果是别人冒充的,那也只是个人。偏生这人无论怎么看就是二姐,说不定二姐早就不在了,是这妖怪化身而来。”牛秋花神情激动,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牛小梅也说道:“对呀娘,自从牛夏花病好后就开始跟我作对,而且那眼神,哪像个久病多年的人? 您瞧她今天骂我们的那气势,简直是像官家小姐才有的气势,往日连灶房都没去过的人,做出来的饭菜却好吃得很。” “难道真的是……妖怪?”赵氏心下又惊又喜。 惊的是要真是妖怪会不会害她们? 喜的是她要真是妖怪,只要找个道士来灭了她,将来她所有的钱财和牛家两兄妹又会落到她手中,到时候还是不任她搓磨。 以前牛二在时,再喜欢喝酒,家里的重活还是要干些的,如今他不在了,地里的重活没人干,或许连明年的租都交不出来。 哼!即便她不是妖怪,她也会把她变成妖怪…… 第169章 妖怪(3) “你说什么?咱们派去的人被打出来了?” 县令府,呆在闺房里的孟静荷一拍桌子,气得站起来。 “是呀,那天、上人间的保镖太厉害了,连人都没碰到,就被他一脚一个踹飞了。”地上的丫头哭丧个脸道。 “那丫头上哪请的人哪,竟然这么厉害,你不知道花大价钱将他挖过来吗?本小姐有的是银子。”孟静荷瞪着地上不开窍的小丫环。 “小姐奴打听过了,这位高手是不要银子的,天、上人间只管他吃喝,啥都不给……”小丫头声音越来越小。 “啥都不给?”这下孟静荷整个人脸都绿了:“她这么扣门也能找到个这么忠心的?我……我……我就不信办不了她了,我要出去。” “小姐,您可不能出去,老爷说了,这些时日禁止您出门,您要出去了,我们还不得被打死。”小丫头哭着冲上去抱住她的脚。 “哎呀你们真是烦人。”孟静荷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天上人间经营得有声有色,一个姑娘与男子合作开店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各种好听难听的话都有。 最不服气的当属一些同行。 必竟少了许多生意,不竞争是不可能的,各种闹事的、吃霸王餐、设计陷害的,层出不穷。 张青是当来将当,水来土掩。 她左有南竹这只八百玲珑的笑面虎,右有官家通吃的赵宣,在云县想被欺负也难。 日子久了,城里的人才发现,这其实于他们是有利的。 必竟每日从外城闻名而来的人太多,而天、上人间就那么大,一天能包揽的客人数量有限,这自然便宜了周边的店铺。 于是各种尖酸刻薄的话也就变成了吹捧。 这日,张青正在柜台算帐,抬眼间突见一包着包袱的女子进来。 那女子一进来便引起吃饭客人的嘲笑讨论。 张青皱了皱眉,就见那女子满脸不自在的掩着面,低头朝她走来。 她认得她,花三娘! “敢问姑娘可是天、上人间的掌柜?”花三娘声音低若蚊吟,很是不自在。 “是我,姑娘找我有事?”张青上下打量她,一身红色透明衣裙,衬出她纤瘦玲珑的身段,带着股风尘味。 花三娘突然跪下:“听闻此店是唯一一家愿意收留女子跑堂做事的,奴愿为奴为婢,在天、上人间哪怕砍柴挑水都可以,求姑娘给奴一口饭吃。” 张青微微一笑:“好,从今天起,你便是本店的迎宾了。” 花三娘满脸震惊的抬起头,这么容易就收了她? 只是,迎宾是什么? 看她一脸疑惑,张青忙解释:“嗯,迎宾就是在门口招待客人的,将客人安排座位什么的。” 看她背着的包袱和憔悴模样,其实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想必她图的只是自由自在与温饱。 否则今天就不会舍弃铺子,找上门来当个伙计。 这姑娘很有志气,有现代女子的性格,她很 第170章 妖怪(4)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花三娘满脸激动的朝她跪头。 张青上前扶起她,瞧见二丫得了空,朝她喊道:“二丫,你带花三娘去安排下。” 牛二丫一脸疑惑打量她几眼,瞬间明白过来,见张青朝她点头,顿时高兴的笑道:“来,快跟我进来,我带你去休息的地方。” 花三娘只放下了行礼便来到大堂帮忙,天上人间生意很好,几乎没得个空。 牛婶诧异的瞧见她,顿时惊讶的跑来找张青,将她拉到一个角落:“夏花,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么快就答应要收下她?你知不知道她是个……” 张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牛婶,您别担心,我认识她,她也是可怜之人。” “可是你可知收了她别人会怎么看咱们酒楼,她会让咱们店跟着抬不起头做人的。”牛婶儿满脸抱怨。 张青笑道:“我知道,天上人间是我一手创立,哪一样不是备受争议,我又何曾在乎过。” 南竹站在二楼阁楼上,两眼痴迷。 堂内的少女美眸晶亮,胆大有主见,不愿拘泥于世俗的眼光,与他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少爷,您就由着夏花姑娘折腾?”柳十三站在南竹身后不满的小声问道。 南竹微微一笑:“她的想法总是与我出奇的一致,女子也是人,为何就不能做事?” “可……” “交给她就好。” 南竹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话峰一转问道:“可查到那人的身份了?” 柳十三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少爷恕罪,还未查到。而且……咱们还损失了三名暗子。” “什么?”南竹眼神一凛,捏紧拳头。 “回屋说。” 回到屋里,柳十三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南竹气冷笑起来:“咱们在炎国的暗子遍布,哪怕是皇帝老子的妃子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能查到,怎么可能会查不到他的身份,除非他不是炎国人!”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但他如此精通咱们炎国的语言,怎么可能会不是炎国人?”柳十三也想不通这一点。 “咱们的暗子经过长久训练,伪装都是一流的,如果他是炎国人,能躲开咱们的追查,还能击杀追查他的三名暗子,这人身后恐怕有着十分可怖的背景。” 南竹思索半晌道:“吩咐下去,叫暗子们不要再轻举妄动。” 他们南家虽富,情报网也最广,但这世间不乏厉害之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这也是南家能屹立不倒富足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赵家庄书房内。 赵宣冷冷的瞅了底下的黑衣人一眼,说道:“若他再敢派人去查,通通杀了,端了他在云城的分点。” “是。”黑衣人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抖,慌忙退下。 “少爷,听闻这南家的暗子厉害得很,布满了整个炎国,要是南竹真不死心怎么办?”赵云两手抱胸,挑了挑眉,嘴角带着抹嘲讽。 一个小小皇商,敢随便查少爷的身份,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171章 妖怪(5) 赵宣勾唇一笑:“我这可是在救他,小的不识识务,老的总知道厉害吧。我这次杀他三个暗子,定会传到南乐山的耳中,恐怕他这只会加快被抓回去的时间而已。” “少爷这招真是高明,这样一石二鸟,既不将事情闹大,又成功解决了南竹。”赵云抱拳称赞。 赵宣举起刚画好的少女图,画中少女怒眉横目,英气飒爽,栩栩如生。 “少爷,您老是这样偷看张青姑娘多累啊,何不直接强行娶她回来?”赵云忍不住问道。 以他对自家少爷的了解,少爷想要的东西,向来是用尽方法也会得到,何曾这样委屈求全的偷偷摸摸过? “你懂什么?强扭的瓜不甜。” 起身打开暗室的门,邪魅一笑:“而且……这姑娘表面看着性子软,实则内心坚硬刚强得很,本少爷不想用强硬的手段将瓜扭坏了,原汁原味儿的摘下来才更香甜。” 赵云摸了摸脑门儿,张青姑娘是瓜? 赵宣回头瞧他一脸傻样,一个脑门子崩过去:“等你以后娶了娘子才会懂。” 赵云被他弹得哎呀往后退了一大步,满脸怨气的瞪着他。 “怎么,想说你家少爷我也没娶过娘子?” 赵宣叹了口气:“谁叫你家少爷我天生招人喜欢,偏生某人连个追求的姑娘都没有。” “少爷,你过分了啊?”赵云正要叫嚣。 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演武场?” “少爷最帅,少爷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喜欢少爷的人从云城东排到了云城西……”各种马屁如涛涛江水汹涌而来。 “滚!” “是,小的这就麻溜的滚了……” 赵云如一阵风一般逃窜了出去。 赵宣立在窗前,一身黑袍融进夜色中,玉白的发冠衬托他的绝世容颜在夜空下闪闪发光,漆黑的眸中却是冰冷的孤寂…… 张青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有媒婆找上门来,这才想起大姐马上就要过了十八。 在古代,女子十五便要许上亲事,十八岁还未嫁人却已经算是大姑娘,拖不得了。 以前没钱,生怕大姐嫁人被欺负,如今有钱了,谁要再敢欺负她张青的姐姐,绝对要让他好看。 媒婆是陶家村的陶凤仙,说的谋自然是陶家村的男子。 事关大姐的终身大事,张青不敢怠慢,带着陶凤仙进了内院。 家中无父母长辈,这事儿姑娘家又不好亲自开口,一切自然就落到她这个二妹身上。 “哟,瞧瞧牛家二丫头出落得如此水灵,将来定是个美人胚子。我们陶家村优秀的儿郎可多得很,将来若是夏花姑娘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咳!”张青尴尬的轻咳一声。 这是来给大姐说媒还是给她说媒? 陶凤仙做的就是看脸的买卖,瞬间明白过来,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将话题引到了牛春花身上。 “瞧,不光二丫头水灵,大丫头也长得这么好看,啧啧啧,这皮肤白的哟,哪像在村子里呆过的,这明明就是千金小姐才有的嘛。” 第172章 妖怪(6) 她的嘴叽叽喳喳跟树上的麻雀一般,将人夸得舒服又满意。 牛春花被她夸得脸红得快垂到地上去了。 张青得意的想:那可不,这可全是雪花膏的功劳。 一想到赵宣发现她把雪花膏给别人用的嘴脸,恐怕又得折腾她一翻。 那家伙霸道又喜欢威胁人,她欠他的东西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大不了以后还他。 “那……陶妈妈今日来……” “哟,夏花姑娘倒是心急得很。” 陶凤仙咧嘴一笑,挥着红帕子扭着水桶腰开始介绍起来:“我今儿个便是替咱们陶家村的秀才陶德元来给春花姑娘提亲的。” “陶德元?”牛春花突然惊讶开口。 “大姐你认识他?”张青诧异。 “不……不不认识。”牛春花脸色更红了,慌乱的低下头。 陶凤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掉足了两人的胃口这才又开口问道:“难道夏花姑娘不认识陶秀才?” 张青摇了摇头。 陶凤仙得意的摇头晃脑:“说起这陶秀才,虽说比不得赵家少爷那般出名,但在咱们三个村子里,可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三岁会认字,五岁会诗文,十岁中秀才,可是个神童。而且长得风流倜傥……” “哇,那么厉害!那后来呢,他现在多少岁,又中了什么了?”张青瞬间提起了兴趣,她更关心的是内在美。 “咳……后来……后来……这不是正在继续考功名嘛,他还小,现如今才刚到二十,说不定明年就能中个状元举人什么的。”陶凤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就是说……他自从十岁中了秀才后,考状元考了十年都没考上?这样的男人中看不中用,要来干什么?”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呸呸呸,谁说他一辈子都考不上状元的,指不定明年就考上了,春花姑娘就会是状元夫人了哟。”陶凤仙忙说道。 “二妹。”牛春花着急的看了她一眼:“不许这样说陶秀才。” 那含羞还嗔的眼神,看见陶凤仙眼里,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顿时脸笑得更灿烂。 “大姐,不是我说,他要是一辈子考不上状元就得陪着他一辈子?”张青有点着急。 “我愿意……” 牛春花急着和她辩驳,竟然忘了陶凤仙在场。 话一说完立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好闺女可别害羞,这事儿就算成了,我呢也就不多叨扰了,这还得回去回话呢。”陶凤仙笑得花枝乱灿的走了。 张青走上前,蹲在地上,捉着牛春花的手问道:“大姐,你是真的喜欢他?” 牛春花默了默,最终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愿意,但却觉得配不上他。”她神色悲伤的说道。 “他是咱们附近三个村子中除赵家少爷外,最好的男子。当年他五步成诗时,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可是……这些年有那样的的媒婆踏破他家的门坎,他都没有同意娶妻妾,而是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今榜提名。” 第173章 妖怪(7) 张青将她的手贴到脸上:“不,大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只有别人配不上你,没有你配不上别人的,我不许你贬低自己。” 好舍不得大姐嫁人。 牛春花伸手摸着她白晰的脸蛋,满眼的感动:“我明白,我是牛夏花的姐姐,我一定不会给你丢人的。” 张青一愣。 牛夏花的姐姐?这是个什么称呼。 牛春花噗嗤一笑:“你可知道你现在有多大的名气?” “整个赵家庄附近的村子,包括云城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你了。你可曾知道,暗中喜欢你的男子又有多少?” 看到她傻愣愣的模样,温柔的摸上她的脸:“你跟娘长得真像,这眼睛,这鼻子,这嘴……都跟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样的美……” 说着说着,她眼角慢慢湿润,一滴泪水滚落下来。 张青忙伸手帮她擦眼泪:“大姐,别哭,我会像娘一样照顾你的。” 牛春花微微一笑,将她搂进怀里:“夏花,无论将来怎么样,大姐都是你的大姐,你永远是大姐的二妹。” 张青身子一僵,又渐渐放松。 大姐说的,似乎是另一个意思…… 她终于确定她不是她的二妹了吗? 现在,算是认可她了? 她一直知道,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无论怎么伪装,都不可能不会被发现。 这也是她敢开店的原因。 她曾经也想过,一旦大姐发现她的身份就拿着银子离开这里。 但这一刻,她却越来越舍不得。 伸出两手紧紧的抱住她,贪婪的呼吸那熟悉又温暖的味道。 “大姐,你也永远是我的大姐。” 将会成为她一生守护的人。 这……或许就是家人的感觉。 如果离开,又将变成孤身一人。 花三娘的加入,令吃饭客人的目光多了些暧昧。 云城的许多男子都认识花三娘,故意喊她过去,却抓住她的手不放。 “花三娘,好久没瞧见你了,没想到你躲到这儿来了,爷想你可想得紧,今儿晚上只要你愿意陪陪本大爷,本大爷好好赏你啊。” 花三娘急得泪花直闪,满脸委屈,又争脱不得。 但这种时候她却不敢叫嚷,能得掌柜收留,她已经十分感激,但若是她的身份影响了天、上人间的生意,她于心不安。 “哟,这只猪蹄子满肥,不如把它砍下来红烧了怎么样?”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只听身边男子一声惨叫,他的手腕被人活活的折弯过去。 来人正是张青,走到男子脸上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嬉笑道:“哎呀,我还以为是只大猪蹄子。没想到居然是个人……” “不好意思,本店是正经饭店,不卖那些荤腥的肮脏之物。” 张青一出现便是全场的焦点,男人的惨叫吸引的众人的视线,纷纷朝她望过来。 “咦,这不是花三娘那个烂货嘛,竟然还有脸来这儿,难道天、上人间掌柜的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肯定是被她给骗了。” “就是,下烂货,四处勾搭男人,天、上人间什么地方,是她能来的吗?” 第174章 妖怪(8) 俗话说两人女人一台戏,那两个妇人一说,许多男子便满脸轻浮的望着她。 整个云城的一大半男子都对她有所耳闻,名声早不知道烂到哪个阴沟里去了。 竟然还敢在天上人间这么高贵的地方做事,简直是玷污了这里高贵的气味。 男子疼得满头大汗,瞧着眼前的少女面上笑得欢畅,杏眼冷光微闪,勾起的红唇带着令人惊艳的嘲讽之意,不由得迷乱了一瞬。 几日不见,这姑娘越长越漂亮了。 男子觉得手腕又往某上方向扭了一下,疼得都快哭了:“夏花姑娘放……啊……放手,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瞧你敢得很。”张青冷笑一声:“道歉。” “道歉?”男子惊讶的大喊一声,似乎想起来,却忘了手腕还在人家手中,又痛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对,我要你跟花三娘道歉。”她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不不……不用了,掌柜的,我我……我没事儿。”花三娘慌乱的连连摆手。 周围看热闹和嘲笑她的眼神像无数根刺扎到她心口上,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子瞧她低声下气的模样,顿时轻蔑之感越发强烈,大声道:“就是,让本大爷给一个娼货道歉,门儿都没有。”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 张青微微一笑,眼神一冷,突然手腕翻转,只听“噼啪”一声,男子手骨脱落,轻飘飘的垂下。 男子愣了一秒,突然如被刺了一下,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我记得,除了这只手,那只手好像也摸过。”她眼神中闪过几分阴冷,嘴角微勾,+手闪电般的伸出朝他另一只手狠狠一扭。 “啊——!” 男子的惨叫震得屋顶似乎都在颤抖。 刚才还说说笑笑的男顾客纷纷脸色煞白。 这小姑娘看着小,竟然来真的? 她真的只是个小丫头吗? 男子起身就要跑,膝弯却被人猛的一踢,跌倒在地上,背上被踩上一只绣花鞋。 “你说,你是道完歉再走呢,还是手脚都被打折了再被我扔出去呢。”清脆的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 分明就是轻声细语,众人却从中听出说到做到的狠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迅速爬到花三娘的脚下,拼了命的跪头。 花三娘僵硬的愣在原地,瞧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眼中的泪如小溪般涌了出来。 张青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道:“花三娘,这人要打要罚你自己看着办。” 花三娘抬眼看着她,似乎带着询问之意。 见她点了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捞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狠狠的朝地的男子抽了一巴掌。 男人哀嚎惨叫,她心头的气越来越盛。 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这么多年被男人欺负的痛苦纷纷涌入脑海。 她被夫休弃,不允许见孩儿,又被人强行那个…… 被人戳脊梁骨的骂。 她到底哪儿错了? 不允夫君纳妾便是错,想和离是错,女子开店也是错…… 第175章 妖怪(9) 她甚至觉得,身为女子本身就是错的。 “啊——!”她突然狂叫一声,又哭又叫的朝地上的男人拳打脚踢。 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 众人见花三娘如疯了一般,纷纷心下一惊。 联想到花三娘这些年受过的苦,这才觉得这妇人可怜得紧。 “滚!以后再敢动我天上人间的人,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张青冷喝一声,男子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嘲笑花三娘的两个妇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低下头去。那些男子也尴尬的假装吃饭,眼神却不住的流连在场中少女身上。 又美……又辣! “不好意思诸位,家门不幸污了诸位的眼,今天在场的每桌饭菜都打五折,就当是给各位陪罪了啊。”张青一脸小姑娘的天真烂漫神色流露出来。 与刚才惩治男人的判若两人。 花三娘情绪不稳定,只能进去休息,牛婶拍了拍她肩头以示安慰。 牛二丫朝张青竖起大拇指。 往日一声不吭总是喝酒的夜修突然说道:“这种小事以后不必姑娘出手。” 张青微微一笑:“多谢。” 阁格上,柳十三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少……少爷,这姑娘可不得了,这般凶狠,将来谁娶了恐怕谁倒霉啊。” 南竹黑亮的眸中闪着火焰般的炙热,拿起扇子敲了他脑门一下。 “蠢货,你只看到了表像,却不知这丫头聪明得紧。” “少爷,属下不明白。”柳十三委屈得很,他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啊。 南竹鄙视的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才悠悠解释道:“你可知我们酒楼的后面为何要设粥棚?” “自然是因为姑娘心善。” “那你又可知她为何要收留花三娘?” “也是……因为姑娘心善?” “的确如此。”南竹移步前往书房,勾起唇角,眼神迷离。 “她深知花三娘即便到了天上人间也摆脱不了悲惨的命运,便用了今日这招杀鸡儆猴来帮助她。救人一命很简单,救人的命运却很难。 这姑娘有着天地间最大的善良,她在用自己薄弱的臂膀尽力帮助那些可怜之人。”南竹惊叹一声,只觉得张青在他心中如那雪莲一般,纯洁美丽。 “少爷是说,夏花姑娘故意在等这么一个机会,为的是震慑众人,让他们不敢再动她。”柳十三终于听懂了。 这样想来,的确倒是如此。 自从开这酒楼以来,这姑娘从未像今天这般下过狠手,甚至连生气都鲜少见过。 “少爷真是慧眼识珠,夏花姑娘不但有勇有谋,人又聪明善良,担得起咱们南家小主母的身份。”柳十三拱手道。 南竹却多了几分失落:“可惜,我却出现得晚了几分,若我早到云城,也不至于让那人捷足先登。” 柳十三:“……” 两人都明白那人的本事,想从他手中夺人,似乎不太可能。 如今三枚暗子被杀,想必南家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南竹呆在这里不愿意逃走,只想陪着她度过最后的快乐时光。 第176章 妖怪(10) 两日后,陶凤仙即上门取牛春花的生辰八字。 让人合完生辰八字,又是纳吉,送采礼…… 那一套烦杂的东西太多,张青是不太懂,相反南竹倒比她还懂,一样一样的说给她听。 “采礼就两块粗布,五斤猪肉?啧啧,真寒酸……” 南竹伸出两根手指,提拎起猪肉一角,砸吧了一下巴,满脸嫌弃。 张青给了他一个白眼,揶揄道:“穷人家能给块布和几斤猪肉已经算很不错了,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们南家一样家大钱多,拔一根寒毛都能砸死人?” 南竹嬉皮笑脸的伸过来,以手撑头,两眼放电:“说吧,你想要多少根寒毛,我立刻拔给你。” 张青一阵恶寒,鬼才要他的寒毛。 “算了,当我没说。” “我明明听到你说了。” “没说。” “说了。” …… 张青额角青筋跳了两下,阴森森的盯着他:“你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要不,你帮我挠挠?”南竹死皮赖脸的接嘴快着呢。 他怎么这么喜欢逗她呢? 张青操起挑猪肉的棍子就朝他追去…… “哎呀,牛丫头打人啦……”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一个逃一个追。 “你,给我站住。”张青跑得气喘吁吁,拿着棒子指着他喊道。 没瞧出来,这花蝴蝶体力真好。 南竹侧躺在一块青石上,一勾唇,一撩头发:“你确定不跟我回去?我要是喜欢这种调情方式,我们家可是有个很大的花园,咱俩每天这样跑上一跑,肯定能长命百岁哟。” “谁要去你家花园跑步。”张青差点没被这家伙气得吐血。 这男人最近嘴越来越贱,让她总是忍不住想揍他。 算了,她可是淑女,要不是被他给气得…… 正要回房,背后传来他急切的呼喊:“哎,你真不跟我回去?我跟你说,只要你跟我回去,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给你开一百家这样的酒楼饭店都没问题……” 张青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我是要开一百家这样的酒楼,但只用自己的银子。” 说完灿烂一笑,将棒子往肩膀上一扛,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南竹微微一愣,瞧着她的背影,满眼欣赏,低声道:“小丫头志向不小。” 叹了口气,平躺下来望向纯净的天空,扯动唇角,满眼宠溺的味道。 心里眼里满满的全是她。 可惜就要离开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来记住自己。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一想到那个古板又死气沉沉的宅子,心中就一阵烦乱。 牛春花的婚事定于年底的十二月初三,此事一出,又引得村中之人对她们的议论纷纷。 牛小梅听闻此事,哭着跑回了家。 “娘,不好了,陶秀才与牛春花订了亲了。” 听到事情的经过,赵氏气得将灶房里所有的锅碗瓢盆全给砸了个稀巴烂。 正在烧火的牛秋花吓得直往灶角缩。 赵氏指着某处对着牛秋花骂道:“合着这个小贱人生来就是与我赵菊花作对的是不是?一会儿闹分家,一会儿又害死二郎,现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想给小梅找个好人家,她又知道了?” 第177章 妖怪(11) “现如今竟然连陶秀才也被她给抢了去,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为啥要这样祸害我哎……” 骂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伸手蹬脚的哭。 牛秋花心头冷笑,凭什么陶秀才就是她的了,真是恶人先告状…… 她虽不喜欢牛夏花,却希望大姐能过得好,如今许给了陶秀才,她也跟着高兴。 “娘,怎么办啊,牛家村除了少爷,就只有陶公子还算不错,我我……我以后可怎么办呀?我不要嫁人村夫。”牛小梅扭着身子跟着哭起来。 赵氏一见女儿哭了,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她搂进怀里细声安慰。 瞅了眼傻傻发呆的牛秋花,细缝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秋花,你起来,今儿不用你煮饭,你去屋子里坐着休息吧。” 牛秋花诧异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娘,她姐姐抢了我的未来夫君,你竟然还……”牛小梅不依。 “住嘴。”赵氏瞪了她一眼,瞧她不敢再开口,这才满脸堆笑上前抢过牛秋花手中的火钳:“去吧,去玩儿去。” 牛秋花才不信赵氏会突然转了性子,径直问道:“二伯母,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赵氏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现:“我要你去天、上人间做事,然后揪出这小妖精的狐狸尾巴。” 牛秋花默了默,回道:“好。” 赵氏顿时笑得开心极了,将她推离灶房,决定晚饭由她来做了。 牛秋花来天上人间做事,最开心的自然是牛春花姐弟。 三姐弟在屋子里温馨的说了许久的话。 牛春花摸着她的头发,流着泪道:“爹娘希望咱们都好好的,大姐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你了,如今你愿意回来,大姐总算是安心了。” “是呀三姐,你都不知道,大姐天天都想着你。”牛冬喜拉着她的手道。 牛秋花惊讶的上下打量他,比当初离开时高了一个头,已经快有她高了,穿着一身薄薄的长袖青衣,倒有几分村子小公子们的架势。 “冬喜,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可不是,二姐总往我碗里夹肉吃,说多吃肉才长得高哩。”牛冬喜骄傲的说道。 牛秋花心道:她不过是个骗子。 再回头打量牛春花,如今肤色白晰,除了手上还有曾经留下的老茧,一身青衣粉裙衬托着,倒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如今这样一比,她满身补丁,脸色蜡黄,反倒是最差的。 心底突然浮出对张青的一丝佩服之意。 那种想法转瞬间即逝,立刻被恨填满,如果不是她作怪,她也能过得像她如今这般得意。 “贵客到……”花三娘一声吆喝,满堂的客人皆转头望过来。 能在天、上人间称其贵客的,只有少数人。 比如赵家少爷赵宣。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三个好友。 锦风华嬉笑问道:“哎,听闻这天、上人间的二掌柜可美着呢,我每次来就只瞧瞧她,从来不上雅座,反而喜欢坐在大堂。” 孟尚志心下一惊,犹豫的瞧了赵宣一眼,见他表情冷淡,并没有生气,松了口气,轻拍了他一掌:“瞎说什么呢,让你家那母老虎知道了,还不得拔了你的皮。” 第178章 妖怪(12) 锦风华瞪着眼道:“你不说我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再说了,我家那只再凶,也只是气势上凶。”他伸嘴到众人面前悄悄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二掌柜狠着呢,你们别看她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上次将一个男头两手都折断了,她还笑得满开心,将众位宾客都给吓傻了。” 温师其诧异的转头瞧了柜台的方向一眼,小姑娘看起来温柔可人,哪里像凶神恶煞之人? 不过空穴不来风…… 赵氏站在二楼栏杆处,两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瞧向那少女,一身粉裙衬得她皮肤白里透红,黑长浓密的睫毛下,杏眼微垂,红唇微勾,神态专注的写着什么。 眼神下移,似乎……多了两分凸起。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突然红了几分。 “咦,阿宣你的脸怎么红了,难不成你对她也动了心思?不成不成,是我先看中了,你可知我为何每日都来这里捧场,我……” 锦风华叽喳个没完,被孟尚志一口打断:“走吧,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四人刚落了座,便见一个小丫头拿着菜单进来。 “哎,我听说整个云城喜欢这丫头的男子多了去了,却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锦风华故意钓大家胃口,到了这里打住不说。 温师其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瞧了眼孟尚志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瞧,这才得意的解释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吃独食儿,直接将整个云城的媒婆都给封了口。” “噗——”孟尚志嘴里的茶一口喷到他脸上。 “哎,你干嘛,孟呆子你想打架是不是?”锦风华喊道。 孟尚志忙摆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实在是没憋住。 谁叫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家公子喜欢人家小姑娘,没想到事情做得这么绝,直接将整个云城的媒婆都给封了口,难怪整天呆在庄里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哼,算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他突然满脸狡滑的凑过来,嬉嬉一笑,低声道:“我告诉你们,那人有张梁计,我有过墙梯,本少爷从附近别处请了一个媒婆,顶多这两日这到了。” 温师其诧异的问道:“你真想娶她?你家那母老虎……” “开玩笑,我会怕那只母老虎?等我将这媒说成,先斩后奏,到时候我爹娘都同意了,她一个泼妇还能怎么样?敢阻我纳妾,看我不休了她。”锦风华信誓旦旦的说道。 赵宣喝茶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讽。 孟尚志满眼怜悯之色:“那人既能将整个云城的媒婆封口,又怎么会由着你抢了她的女人。” “就是,锦兄,我瞧着还是算了吧。”温师其也劝道。 赵宣微微一笑:“人家喜欢,你们就不要去挡人家的好事。” “瞧瞧,瞧瞧,还是赵兄好,你们这些家伙,就知道拆自家兄弟的台。”锦风华走上前去,勾住赵宣的肩膀,嘚瑟道。 第179章 妖怪(13) 突然瞅见他一个冷眼过来,忙尴尬的放开手。 赵兄好是好,平时就是不喜欢别人碰触,他今儿差点给忘了。 他的话恰好被守在雅座外的牛二丫听见,顿时高兴坏了,下去跟她讲了一耳朵。 张青这才明白为啥没人来提亲,合着被人给垄断了。 自嘲的笑道:“妹妹我国色天香,怎么会没人喜欢呢,是吧。” 牛二丫鄙视的瞅了她一眼:“瞧瞧你,还没被人说媒呢,你就嘚瑟吧你。” “哈哈哈……”张青笑得十分开怀。 两人平日里笑闹惯了,已经完全不带生气的。 “咦,二姐,你在写什么?”牛秋花突然凑过来,盯着她面前的纸不停打量。 “没写什么。”张青一把将纸揉作一团,微微一笑:“桌子收拾完了吗?” 牛秋花脸色一红,忙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收拾。” 张青松了口气,盯着她的背影心底沉了下去。 这个三妹上次说不要在这里做事说得那样坚决,怎么才过几天便突然又要求着来了? 而且她表现的莫名热情让人觉得起鸡皮疙瘩。 以她的了解,这丫头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能防着便防着她些吧。 一连半个月,锦风华的媒婆自然是没来,但他的事情却被闹得沸沸扬扬。 来此吃饭的客人谈起他便兴致博博,张青也就顺嘴听了一耳朵。 原来在他刚跟媒婆合计商量之时,就被自家亲爹给抓回去跪了一夜祠堂,而后逛青楼,又被凶狠的岳丈逮了个正着,被鞋底抽得鼻青脸肿,关了家禁。 再后来,被他娘子关在了门外半个月,许是憋得受不了了,翻墙逃走从墙上摔下来,扭了脚,如今更是出不了门。 这原本是人家的家务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便传得整个云城沸沸扬扬,罪魁祸首直接张青。 什么狐狸精,克星,灾星……之类的流言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牛家姐弟气得咬牙切齿,这关她们什么啊? 张青默了默,取下围裙微微一笑道:“大姐,我先出去一会。” “二妹,你这是去哪,这事儿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不关你的事……”牛春花劝道。 “大姐你别担心,我没放在心上,只是出去处理点事情。”张青安慰了她一翻,寻了辆牛车去了赵庄。 赵庄的地板被扫得干干净净,来来往往的丫环婆子有条不紊的做着事,花香依旧,张青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熟悉的地方倍感亲切。 想当初掩掩一息的被送到这里,被赵宣各种恶整,突然觉得还是蛮好玩的。 “怎么,想我了?”熟悉的声音低沉悦耳。 张青回过头,笑道:“是呀,想你了。” 赵宣似乎被她大胆直接的语言惊住了,但旋即摇了摇头,笑道:“我倒忘了是你。” 她总能做出些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这才是她呀。 张青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拿起桌上的葡萄开始剥起来,一口塞进嘴里,酸得整张小脸儿都皱在一起,发出斯的一声。 第180章 妖怪(14) “酸你还吃。”赵宣不解。 “不知道,看你总是喜欢吃酸葡萄,我就想尝尝。”张青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又开始剥下一个。 赵宣微微一笑,坐到她对面,也剥起葡萄,随口问道:“找我什么事?” 张青将手中的葡萄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迅速吞下,一屁股坐到他身侧,表情认真:“帅哥,我就想问问,你想不想谈恋爱?” 赵宣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问道:“何为谈恋爱?” “就是谈情说爱。” “你……真的是个女子?”赵宣有些不淡定的剥起葡萄,只是葡萄滑溜溜的,被他手一滑,落到了桌上。 他默了默,又摘下一个继续剥。 这分明就是紧张。 张青忍住笑意意,拉开他的一只手,整个人坐到他怀中。 赵宣身子一僵,低头看她,呼吸重了两分。 “我是个女子啊,还是个胆子很大的女子。”张青调皮的勾了勾他挺拔的鼻梁,这美色,谁能真正拒绝? 赵宣的脸色冷了两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他犹豫着手就要落到她的腰上,哪知她身子一转,钻出他的怀里,又坐回他对面,一本正经的剥起葡萄。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有三点要求,你如果能做到,咱们就谈恋爱。” 她将葡萄迅速扔进嘴里吞下后,俏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第一,我要你在与我在一起时,便只能与我在一起,不可以朝三幕四,进花楼等等。” “第二,你若想娶我,我只接受平妻之位,绝不会给他人做妾。” “第三,若他日你不再喜欢我了。”她的声音弱了两分,摘下一个葡萄继续剥,以掩盖她脸上的失落:“请你与我和离,我绝不会攀着你不放手。” 周围似乎安静下来,风吹动花枝,沙沙声不绝入耳。 心激烈跳动着,生怕听到某个拒绝的答案。 那颗葡萄滑溜着就要蹦出她的手指。 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手。 低沉沙哑的声音如仙乐般,让人听起来无比悦耳:“好,我们谈恋爱吧。” 张青抬头,两人遥遥相望。 这一刻,风的味道……是甜的。 后来赵宣问她,为什么一开始不停的拒绝他,后来却愿意主动来找他。 张青老实回答,她其实垂涎他的美色已久,只是因为身份不般配,她那样努力的创业,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平起平坐,换得一个正妻之位。 谁叫她是个现代人。 张青一直以为,她的人生会多一段浪漫的邂逅,然并没有。 刚忙完的张青收拾好正准备结束,突然瞅见赵宣进来。 心中一喜,他真的按她说的每天来看她。 可是斜睇了眼某人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有两分不满。 “你来看我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 某人无辜的看着她:“我不是来看你了吗?” 张青:“……” 好吧,忠犬男友要教。 深吸一口气,将他拉坐下:“最起码,你该带束花来,这样才能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哄她开心。” 第181章 妖怪(15) 赵宣对女朋友这个词已经见惯,只要明白意思就好。 “好,下次给你带花。”他语气平淡。 “咦,赵家少爷。”牛婶眼睛瞪得老大。 牛春花及一众丫头听到呼喊忙跑出来,瞧见两人腻歪的样子不敢过去,躲在一角叽叽喳喳说悄悄话。 “二妹不是喜欢南竹吗?”牛春花不解。 牛二丫瞪眼鄙视:“我觉得是南竹喜欢夏花吧,夏花喜欢的明明是赵家少爷。” 牛冬喜两眼放光:“两个都很好呀,我觉得少爷更帅,而且又有很多地。” “地多有什么用,要有银子才行。”洗碗的阿离辩解。 “少爷很厉害,打跑了很多山匪。”牛冬喜跟她扛上了。 “厉害也没银子重要,南家少爷很有钱的,你看他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想要什么没有。”阿离冷哼一声。 众人插不进嘴,只在那里捂着嘴偷笑。 牛秋花站在角落里,冷冷的瞧着柜台旁边的俊男美女,眼底的嫉妒亮得快要蹦出来。 “好啦,你们在那里叽叽咕咕说什么呢?过来吧。”张青朝众人挥手。 众人疑惑上前,就见她突然挽着南竹的手臂,顿时纷纷脸色一红,慌忙低下头。 赵宣皱眉,抬手想抽出,却被某女抱得死死的,还被瞪了一眼,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你不想承认我是你女朋友的身份?”张青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没有,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把我介绍给别人可以直说,反正我也无所谓……唔!”语气里满满的委屈,突然嘴巴被人封住。 男人好看的眉眼与她只尺相望,呼吸与呼吸交缠。 她瞪圆了眼,愣在那里。 众人吓得忙转过身去,捂住眼不敢看。 赵宣吃干抹净,满意的舔了口嘴唇,这才轻笑一声,将刚才未说完的话说完:“我只是怕对你名声不好。” 必竟女子胆子太大可没好名声。 “你……” 张青脸红得快到脖子,她倒忘了这家伙是个大猪蹄子。 这下不用介绍大家也都知道了。 “散了吧,散了吧。”她扭捏的将脸捂在赵宣手臂上。 要死了,这么多人瞧见,她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暧昧的瞧了他二人一眼, 赵宣噗嗤一声笑道:“这下知道害羞了。” “哎呀,那个……人家……” “带你去个地方。” 张青突然被拉走,不忘朝还在偷瞧的几只喊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啊。” 牛二丫举起挡脸的瓢,义正严辞道:“不回来也没关系。” 逗得牛婶儿众人哈哈大笑。 赵宣纵身上马,将张青搂在怀里,两人招摇过市,半个云城的人都瞧见了。 仿佛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正在切猪肉的切到手,递东西的直接掉到地上,喝水的呛到喉咙…… 张青恨不得扒个地缝躲进去。 “你是故意的吧。” 出了城,她咬牙切齿的想将他咬死。 这家伙抱复心怎么那么强,她不过就是误会他不想将自己介绍给别人,这下好了,全城都知道了,要是将来跟他8了,谁还肯要她? 第182章 妖怪(16) 赵宣搂紧她的腰身,一甩马鞭,马儿飞一般的跑起来。 张青吓得抱紧他的手,头顶传来戏虐声:“别再想以后的事,你是我赵宣的女人,这辈子,便只能是我的。” 她诧异的抬起头,瞧见赵宣勾起嘴角,凤眼微眯,霸道中带着一抹冷厉,似是说得极为认真。 心里升起一股甜蜜,抱着他坚实的臂膀,突然多了几分安心。 自从来到这异世,她的心里一直没有太多的安全感,直到碰到大姐,再到现在的赵宣,总算有了几分归属感。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赵家庄的后山,马儿带着她们直达山顶。 张青诧异的瞧着这条熟悉的小溪和满地的草药。 “这里?” 这是曾经被胡林偷袭过的地方,她记忆很深刻。 赵宣拉着她的手绕过山的正面,从侧面爬上去。 一池天然的湖水,周围种满了各种漂亮的奇花异草,各种小白兔和鹿自由的吃着绿草,一颗绿树拔地而起,旁边设了张木桌木椅。桌椅旁边还挂了个秋千,秋千上缠满了腾蔓,满着小花,漂亮极了。 这如梦幻般的场景,惊得张青下巴快要落到地上。 “这里是我第一次带姑娘过来,也是最后一次。” 张青满眼感动的抬起头。 赵宣宠溺的看着她,笑道:“傻丫头,谈恋爱这种话应该是男子先说的,姑娘家怎么能先说呢。” 他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蹲下身子从地上摘下一躲牡丹递到她面前。 “是我的错,送花这种事还要姑娘先提,送给你,亲爱的。” 张青快感动哭了,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没想到这家伙平时看着正经,撩起女孩子来手段这么高。 真是丢脸。 伸手接过花,她任性的扑到他怀里:“谢谢。” 闻着熟悉的檀香味,她觉得她这辈子恐怕得吊死在这颗歪脖子树上不可了。 赵宣安静的瞧着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两手不自觉的抱住她,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总觉得她这小小的身体里有让人幸福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孤独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一个人,愿意陪着他,这辈子,他绝不会再放手。 贪婪的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风起,吹乱了两人墨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你的我的,已经分不清楚。 两颗孤独的心,在夜空中满满的繁星下,越靠越紧。 “所以……当初我在山下采草药,你就在山顶看着我?”张青坐在崖边的木榻上,猜到一种可能。 从她的这里望下去,整座山的风景都在眼底。 赵宣轻笑不语。 “所以……你早就对我不怀好意,却又不说?” 赵宣:“……” “所以……我大姐说整个云城许多男子痴心于我,却从未有人敢上门提亲,也是你做的?” 赵宣:“……”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腹黑!”张青捏紧拳头在他面前挥舞。 却被一只大手包住,男子凤眼专注的看着她,笑道:“后悔么?……” 第183章 妖怪(17) 张青一愣,正想说什么气他的话,却听他低沉着嗓音又说道:“晚了。” 恨得心口痒痒的,想揍他又下不去手,不揍他偏又难消心头之气。 朝他手臂不轻不重的咬下去,原意是想让他求饶,没想到头顶安静得很,仿佛咬的是别人的手臂。 待她松嘴抬脸,男人却低笑一声,指着自己红艳的唇道:“咬这里。” 张青:“……” 她的脸攸的红了个底朝天。 却被人强行掰过去,与他面对面。 男人一收刚才的轻挑模样,两人眼神相对,他认真的说道:“我也有三个要求,第一,从今以后,不许收男的男人的东西。第二,不许抛弃我,放开我,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第三……” 他语气凝重了两分:“如果以后你不再喜欢我,请你不要告诉我,自己悄悄离开。我会以为你走丢了,四下找你,请你藏好了,千万不要被我找到。” 张青心里震惊了一瞬,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从跟他认识到现在,他从没表现出过自己的真实情绪,或许这一面,才是真正的赵宣。 他为何会没有爹娘亲人,独自一人住在这赵家庄? 他又为何会怕黑,那日被那山匪下了幻药后,直接吓傻? 平日里他总是表现出云淡风清,赵庄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云县的山匪被他赶走,此处得以安居乐业全是这个男人的功劳。 虽说他总是冷酷的模样,心底却有一方柔软的净土,守护着身边的这一切。 不知不觉,眼角的泪水滑落。 赵宣突然脸色一黑,放开她的脸,别开脑袋,冷声道:“他日你若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就给我滚!” 他的身上泛出森冷的寒气,让人难以靠近。 张青自然明白他不是真的要赶她走,而是内心最真实的一面被人瞧见有些害怕罢了。 从他身后紧紧的抱住他,又哭又笑:“好,从今以后,我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你,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但是我想要再加一点要求。” 赵宣不答。 她温柔的抓住他的手,轻声说道:“第四,以后不管有什么事,请你告诉我,即便我不能帮你解决,至少能帮你分担那份苦楚。” 感觉到抱着的身子僵了一瞬,又突然放松。 他突然转过身,将她紧紧的拥进怀中。 “你真是个小妖精。”他声音暗哑的说道。 妖精…… 她哪算得上? 张青离开后,赵宣独自坐在山顶,望着满天的星空发呆。 赵元从山下寻上来,瞧见他的人影,眼前一亮。 果然在这里。 每次他四处寻他家少爷不着,必定是在这里呆着。 寻了一处软草,坐在他身后静静的陪着他,心里突然恶趣味的暗想,要是他突然回头瞧见他,会不会被吓一跳? 他倒是很期待少爷被他吓到的样子。 每次都被少爷整,他好不突然也能整整少爷? 赵宣静静伸出手,瞧了眼虎口处模糊的老茧,突然自朝的勾了勾唇。 “你说,我为了那个努力了这么久……到底值不值得?” 第184章 妖怪(18) 他突然开口,引得假寐的赵元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原以为他悄无声息的到来,没想到早就被自家少爷识破了。 一咕噜翻身起来,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咳……那个,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少爷命该如此。再说……那边又为少爷付出了那么多,就算少爷不想着自己,也该想想那边。” “为我?呵呵……”赵宣自嘲的轻笑。 “他们到底做过什么?……我活到十八岁,连娘亲的面都只见过一次。呵呵呵……我这一生,非得为了一个遥言而活着吗?”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赵元脸色凝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 “滚!”赵宣低喝一声,突然满脸的戾气。 赵元吓得后退一步,默了默,转身离开。 但他也不敢走远,守在山口的必经之路处。 一夜无眠,两人天色微亮才回到赵庄。 却不料早有人在此等侯。 “孟县令?” 孟震海瞧见赵宣面色疲倦,眸色冰冷,心下慌张得厉害。 抱拳迎了上去:“公子。” 赵宣背对着他,声音冰冰的逐客之意:“何事?” 孟震海满是褶皱的眼四下扫了一眼,花园里四下都有家仆,有些事真不好在此地说。 但公子似乎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打算,只能豁出去老脸,硬着头皮道:“上次所问之事,不知道公子考虑得怎么样?” 赵宣皱起青叶眉,想了半晌,这才想起他曾经提过要将自家女儿嫁给他为妾的事。 当初他的确是有考虑的打算,可如今,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不用了,我已有心意之人。”赵宣冷冷说完,也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径直离开。 留下呆呆愣在原地的孟震海。 赵宣回了卧房,柳儿最是懂眼色,立刻送来吃食吃完后,又端来洗碗洗脸水,细细的帮他洗脚。 “少爷,您为何会拒绝孟县令?属下想不通。”赵元冒着被骂的打算,开口问道。 赵宣凤眼微眯,两手环胸像在打瞌睡。 赵元却知道自家少爷在听。 “少爷,您在云城这些年,孟县令功不可没。他将女儿送给少爷,于情于理少爷都该收下才是,不过是一个名份。” 连他都懂的道理,自家少爷不可能不会懂。 偏偏少爷拒绝了,这让他怎么样都想不通。 赵宣的眸子突然睁开,似乎想起什么,瞳孔闪过一丝温柔,扬起嘴角道:“有些东西你不懂,只有遇到了,才会明白。赵元,你家少爷我明白在做什么,你不用管。” “可……” “行了,出去吧。” 赵宣并未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将他赶出了房门。 赵元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深秋已带了几分寒意,天上人间的火锅生意越来越好。 大家发现吃火锅不光满足了食欲,还能烤火,简直是冷天的绝配。 天上人间财源广进,最开心的当属张青。 近两个月她整整分得了三百多辆的分成,照这样算下去,最多再过两月,就能将南竹的那笔帐还清。 第185章 妖怪(19) 赵宣每日都来看她,不是送花,就是送吃食,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姑娘的眼。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合着是赵家少爷堵了全城媒婆的嘴。 两人郎才女貌,倒是天作之合。 大部份人是祝福的,但还有一部分就没那么开心了。 孟静荷被禁足了一个月,总算被她爹解了禁足令,便趾高气昂的去天上人间砸场子。 “喂,你们这一条一条的是什么?恶心死了。” 牛二丫上前一瞅,可不是鸭肠嘛。 想必这位千金大小姐还没吃过,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鸭肠。” “鸭肠是什么?” “就是鸭子的肠子啊……” “啊!你们竟然卖肠子,好可恶,分明就是想恶心本大小姐。来人呀,将这个家伙抓起来……。” 孟静荷左右瞅瞅,众人一脸嫌弃的望着她。 自家带来的护卫一脸尴尬的呆在门口,脸色通红,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瞧什么呢?我叫你们过来抓人。”孟静荷一拍桌子朝护卫喊道。 “哟,我当是谁呢。”张青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样一样的介绍。 “孟小姐有所不知,这鸭肠和毛肚都是咱们店的精品,不光这鸭肠还有牛肚也是牛肚子里面的东西,您这桌上的荤菜,喏,这是鸭血,猪血,都是血……” “啊!血——!你你……”孟静荷一蹦三步远,瞧着满桌子的菜仿佛都是吓人的肮脏物。 “你们怎么连血都吃!” 她的舌头差点搅在一起。 “吃啊,而且好吃得很,不信您尝尝,吃过一次还想吃两次哦。”张青夹起火锅里的一块血旺就往她面前送。 孟静荷瞪大眼珠,转身就跑。 “哈哈哈……”大堂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但凡敢上天上人间吃饭的,谁人不晓得这里的怪。 不光东西怪,人也很怪,但就是怪得人心里舒坦。 “哎,孟小姐,您还没付银子呢。”张青脑袋一仰,朝坐在天顶上的夜修眨眨眼。 孟静荷又是一声尖叫,只见她面前突然出现个黑衣人,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夜修伸手:“银子。” 她这才发现这冷着脸的黑衣人是个活人,慌乱的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金子甩给他,一溜烟的跑掉。 夜修将银子放到柜台上,张青夸赞的伸出大拇指:“不错不错,小伙子有钱途。” 正走了两步的夜修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崴了脚。 “夏花,你这样吓她,不怕她爹来找你。”牛二丫悄悄凑过来问道。 张青将咬了金子一口,发现的确是金的,开心的笑道:“我才不怕呢。第一,她老爹是个清官儿,第二,她是俺的敌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还出口成章,我倒是小瞧你了。”赵宣身着一身青衣,风度偏偏的从大门进来。 张青眼前一亮,得意的上前撒娇:“那是,本姑娘何止是出口成章,七步成诗都是没问题的。” 说完,她只走了一步,便吟了首床前明月光,惊得牛二丫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第186章 妖怪(20) “夏花,人家说陶秀才是神童,我却觉得你比他还要厉害。” 赵宣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知道你厉害,但以后这种厉害只许在我面前施展,不许在人前表现。” 张青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一抬头间突然瞅见一抹身影迅速从一侧后门处离开,熟悉的补丁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人。 牛秋花,她为何总是偷偷摸摸的在暗处瞧她? 心下隐隐有些不安,但也并未多想。 转眼已至年底,众人热热闹闹的将牛春花送出了嫁,十里红妆,鞭炮声响彻云城两个时辰,因为赵宣的捧场,城里所有的大人物几乎都来了一半,这场喜宴,轰动了半个云城。 这样喜庆的场面,牛春花哭得两眼肿得跟桃子似的。 回想起临行前,她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姐,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妹妹不求来生,只求今生姐姐能过得快乐幸福,若有人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我定要将那登徒子收拾得跪地求饶。” 她这一生,得一如此重情重义的姐妹,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满足了。 夜,红烛在风中飘来飘去。 安静得没有一丝虫鸣鸟叫。 她心里忐忑得厉害,搅着大红的手帕,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清楚楚。 “我……我不去。”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声音诈然响起。 另一个急切的女声催促道:“快去呀我儿,今儿可是你的大婚之日,你若不去谁去?” “我……我不去,我就不去,她明明是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娘,您怎可给我娶一个这样的,您就不怕您儿脸上无光?”男人满腹牢骚。 牛春花心下一惊,整个人仿佛落入冰窟,透心凉得彻底。 他明明是介意的,为何还要媒婆来说媒? 难道是他娘逼的? 门“啪”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她吓了一跳,心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 感觉到一个脚步凌乱的步子在朝她走近,她屏住呼吸,只觉得眼前一亮,帕子被人粗鲁的扯走。 面前站着一个满脸通红,瘦弱不堪的男子,眼下的两处黑眼圈看着死气沉沉,声音阴阳怪气,细长弱小。 他指着她开口就骂:“吾真乃肮脏妇人,嫁人一次还想嫁二次,羞不羞耻,要脸不要,要不是看在吾娘的面子,休你信否?” 骂完,将她往地上猛的一扯,自顾自的扑到床上,呼呼大睡,响起雷鸣般的呼噜声。 牛春花咬着唇,眼中的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 “大姐,若是过得不开心,要跟我说,咱们不靠男人也能过得好好的。” 脑中突然浮现出二妹那无厘头的话,她当时还觉得只是胡言乱语,这一刻却觉得受用得紧。 好想回去…… 可是不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已经嫁过两次,若这次再毁婚,众人要怎么看她? 又要怎么看弟弟妹妹们? 能得二妹这般爱护她已是万幸,万不能为了自己毁了弟弟妹妹们的幸福。 第187章 妖怪(21) 她默默的爬起来,将自家相公的鞋袜脱掉,又去端了盆热水,帮他擦了脸手,这才帮他盖上被子,和衣睡下。 门外的公婆妯娌只是怪异的打量她,瞌着瓜子儿也不说话。 待她一离开,屋子里突然响起许多叽哩咕噜的悄悄话。 她似乎听到下贱,破了身之类的难听话,吓得她不敢再听后面的话,赶紧离开。 浑浑噩噩的睡着了,突闻门外传来“碰碰碰”的剧烈敲门声,吓得她坐起来,四下打量周围的土墙,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嫁人了,身边的夫君鼾声均匀,半点没被吵醒。 披上衣裳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刘氏,一个矮小瘦巴巴的妇人,颧骨凹陷,活像多日不曾吃饱饭似的。 刘氏手里端着油灯,冷冷的瞧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婆婆?”牛春花心里忐忑的问道。 “春花,不是我说你,身为已出嫁的妇人,怎可还像待字闺中一样睡到日上三竿?身为女子,当要为夫君晨起煮饭,免得夫君起来饿了肚子。”赵氏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冰冷讥讽的语气表现的淋漓尽至。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高亢的鸡呜声。 牛春花心下委屈,现下时辰不过才卯时,现如今又是深秋,辰时才天亮…… 但话她不敢说,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不少,嫁给他人后,首要的是得孝顺婆婆。 哪家的媳妇不被婆婆搓磨个几年,待到生下儿子就好了。 “是。”她低下头回答。 “那快点儿啊。”刘氏搓了搓手,转身回了房。 她从随身的箱子里寻了件以前的粗布衣裳穿上,麻利的盘了发,将嫁衣收好,这才出了门。 嫁到陶家时蒙着喜帕,什么也没看到,如今天还没亮,连只油灯也没有,眼前一片黑。 来到婆婆刘氏的房屋前正准备敲门询问,却听到里面刘氏对着自家夫君抱怨:“听闻这牛大家的丫头勤快,却不曾想娶了个懒妇回来,还得要婆婆去叫才起来做早饭,丢死人了。” 她夫君陶丁不奈道:“她才嫁人,懂什么?你好好教教她就是了。” “哼,合着是没娘教的,才养出这么个没教养的。”刘氏嘴里嘀咕。 牛春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两脚后退一步才站稳。 没想到她才出嫁第一天,竟然害母亲含羞。 都是她的错,怎么能怪娘亲? 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她跌跌撞撞的摸着黑,完成了在陶家的第一顿早饭。 她原以为她起得算早的,却不料陶家的人普遍都起得很早。 在她刚做完早饭,自家公公便打着呵欠出了房门。 接着几个哥嫂也相继起床,家里逐渐热闹起来,时而响起孩子们的啼哭抱怨,时而响起刘氏的抱怨。 陶家是个大家庭,刘氏生了三子一女,陶德业排行第三。 陶家上面两兄弟都娶了妻,现如今陶德业也娶妻,只余下最小的女儿陶玉彩还未嫁人。 “哟,弟妹这么勤快把饭都做好了。”老大妻庄氏路过瞧见她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也不待她回答风一阵的走掉了。 第188章 妖怪(22) 老二妻韩氏手里抱着哺乳的娃娃,急冲冲的出门,冲她友善的笑了一下,又急急忙忙的走掉了。 堂屋里一张长方形的旧木桌旁,六条长凳,很快便坐满了人,人挨人的再也挤不下多的人。 桌子上似乎没有她的位置。 牛春花眼神慌乱的寻了下,没瞧见自家夫君陶德业,顿时有些失望。 “还不快将饭菜端上来。”刘氏瞧见她傻傻的站在门口不动,语气冷冰冰的满是不耐烦。 “我……我去帮她端。”朝氏怀里的娃娃已经被背在胸前,她刚一起身就被刘氏瞪了一眼。 她的夫君陶良平悄悄伸手拉着她坐下。 韩氏犹豫又害怕的瞧了刘氏一眼,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牛春花心里虽然难过,但手脚麻利的去灶房将饭菜端上来。 她熬了清粥,蒸了窝窝头,又摸了咸菜。 刘氏瞅了眼桌上的饭菜,并未说话,低头便吃。 将粥送到韩氏面前时,见她悄悄朝她眨眼,小声道:“门口左边有个凳子,你去那儿坐着吃。” 牛春花点了点头,退到门外。 然她并没有什么胃口,胡乱喝了些粥,便又开始收拾碗筷。 却发现刘氏吃完了饭,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冷冷的瞧着她,也不说话,很是慎人。 待她活都干完了,刘氏才又喊她进堂屋。 只见堂屋里坐满了人,刘氏及陶丁坐在主位上,家里的兄弟妯娌坐在两侧。 中间放着张圆形草垫。 牛春花倒是听别人说过这些,新妇第一天进门得听婆婆的家训。 但这仿佛公堂审案的架式倒有几分吓人。 刘氏突然一脸严厉的冷喝:“跪下。” 她吓得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坐在右侧方的陶玉彩噗嗤一声捂着帕子笑出声来。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也想笑,但不敢,只能生生憋着。 刘氏瞪了陶玉彩一眼,见她不再捣乱,这才又开口说。 “既是嫁到我们陶家的新妇,就得听我这个婆婆的话,我说往东,你不可往西,知不知道?” 牛春花点了点头。 “嫁为人妇,不光要孝敬公婆,还得服侍好相公,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们家德元将来会是有大出息的人,从今以后你得顺着他,不许与他拌嘴。” …… 刘氏的训话整整训了一个时辰,众人屁股都坐麻了,更何况是在草垫上跪得笔直的牛春花。 她的腿微微颤抖,却强忍着一动不动。 周样是媳妇,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当初也吃过这苦头,只是没她跪得这么长。 婆婆似乎有意更加搓磨这老三媳妇。 前几日倒是听婆婆提过一嘴,这老三媳妇是出了名的性子软,能吃苦耐劳,但听闻她二妹却是个胆大又能干的,近些日子在云城干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 既然嫁到了她们陶家,万不能让她登鼻子上脸,变得懒散下来。 刘氏自己也说得口水都干了,猛灌了一大碗茶水,这才语气和蔼了一些:“咱们家没分家,每个人身上的银子财物都得交到我这儿,你既然已经嫁给了德元,便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去,将所有银子都交上来。” 第189章 妖怪(23) 牛春花愣了一瞬,又立即点了点头,爬起来进新房拿银子。 众人打量着她离开的背影,全是看好戏的模样。 听闻她二妹在城里开了个很大的酒楼,又与赵家庄少爷是那种关系,想必她这个姐姐沾了不少光。 她们倒是好奇她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却她走到门边两腿一抖突然扶住门框,想必是跪久了腿软。 老大媳妇庄氏心头暗想,她还真是能忍,要是她家有个这样本事的妹妹,哪用受婆婆这样的气。 只一会儿,牛春花将钱袋子交到刘氏手中。 众人纷纷瞪圆了眼珠子,将视线聚焦到那鼓囊囊的钱袋上。 刘氏打开钱袋,伸个手指进去翻了翻,突然变了脸色,一拍桌子站起来。 “好哇,你这是打发叫化子呢,竟然拿些铜板来充数。” 铜板…… 啧啧,真穷酸。 众人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牛春花委屈的说道:“婆婆,我只有这些钱,真没多的了。” “没有?哼,在我面前真能装。老大老二媳妇,还不快去屋里搜去,老大老二,你们负责将屋里的彩礼全都搬到我屋里来。 ……你们动作轻些,可别吵到德元睡觉。” 刘氏一说完,就见众人一窝蜂的朝她的屋子里走去。 牛春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人都是陶家的了,那些东西婆婆喜欢,她又怎么能阻止。 生怕她们胡乱翻坏了东西,忙跟了上去。 等到了屋里,发现只一会屋里的衣服已经被翻得乱七八遭。 地上一块帕子让她瞳孔一缩,推开挡在门口的陶玉彩冲进去,将帕子捡起来,拼命拍干上面的灰尘。 这是娘的帕子,二妹什么时候放进来了? 往日被她保存完好的帕子,如今竟然被人像破布一样踩满了脚印。 娘,对不起。 牛春花的眼里迅速蓄满泪水…… “哟,还哭了,我可告诉你,既然嫁到我们陶家,就得守我们陶家的规矩。”陶玉彩学着她母亲的气势指着她说道。 牛春花不说话,反而眼中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肩膀轻轻抖动。 “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们也没搜到啥。”老二媳妇韩氏手足无措的说道。 她曾经也是被欺负得这般惨状,后来生了陶家唯一的男丁叶哥儿才将地位于众人拉平,心下对这种事最是理解。 “那怎么行,她要是私藏了东西,被娘知道了,到时候不得骂我们哪。”庄氏朝她翻了个白眼儿,训斥道。 许是她声音大了些,宿醉的陶德元捏着鼻梁坐起身来,不耐烦的嘀咕道:“谁呀,一大早的吵吾睡觉。” 屋里瞬间噤若寒蝉。 待陶德元看清屋子里满满的人,以及地上乱七八遭的衣裳,再加上自家娘子委屈巴巴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 他起身胡乱穿了衣裳,一步步朝牛春花走去。 牛春花满眼期待的望着他。 昨日天色黑没看清,如今一瞧,自家相公除了身子瘦弱了些,但皮肤却很白,像城里的公子哥。 第190章 妖怪(24) 长相秀气不说,身上带着股文人的清高模样。 “你既已嫁为吾为妻,当将所有财物都交给娘,你这样私藏,让吾面子置于何地?”陶德元冷冷的说完,飘然离开。 屋里静了一瞬,又瞬间热闹起来,翻东西的翻东西,搬东西的搬东西。 牛春花傻傻的站在原地,恍惚得厉害。 她太傻了,原以为那人会护着她,竟被如此奚落。 屋里自然没能翻出银子,但嫁妆和伸凡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牛春花缩在床角发呆。 其实出嫁前张青偷偷给了她些银子,但又被她悄悄放回了她的枕头底下。 她想着既然嫁了人,出嫁从夫,哪还用这么多银子。 再说二妹给她办的十里红妆,外加那么多人物来给她送嫁,她已经觉得三生有幸。 现在,她不明白,婆婆是嫌她带过来的嫁妆少么? 可是光是屋子里那些嫁妆起码也值好些银子,陶家给她的彩礼也几斤猪肉,一两银子不到。 她这分明是倒贴,为何刘氏和夫君还这般嫌弃她? 眼前一暗,有人来到她面前,正是去而复返的韩氏。 “你别害怕,娘并没有特别针对你,我们嫁进来的时候,也都是一样的,他日等你生了儿子,自然就好了。” 韩氏与她同病相怜,生怕她想不开,想着来安慰她一番。 庄氏忘了件东西回来拿,恰好听到她的话,冷嘲热讽道:“哟,你还说得真是好听,这样个东西,就算你再藏着掖着,以后她也会知道不是?” 牛春花疑惑的抬头,她话里什么意思。 “大嫂,娘说了不许说。”韩氏着急的阻止她。 庄氏冷哼了一声离开。 韩氏见她走了才松了口气,温柔道:“真没什么,不管怎样,你既然都已经嫁给了三弟,除非被休弃,否则断没有再离开的可能。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都别再去计较,只需过好眼下的日子。” “三弟是个极聪明的,你若能得他欢心,将来若是考取功名,便是状元夫人,何须在意他人的想法,是吧。” 牛春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在陶家你只须记住,万不可与婆婆和夫君顶嘴,特别是三弟,三弟是婆婆的命根子,咱们全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你若是惹恼了他,不定被家里人怎么折磨,记住了啊。”韩氏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 “嗯,谢谢你。”牛春花朝她微微一笑道。 “没事儿,那啥……”韩氏起身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道:“婆婆说,白日里你还是上酒楼做事。” 上酒楼? 二妹说了让她好好享受婚假什么的。 “二妹说新招了人,我怕……” 二妹的原话是差了银子找她拿就是,不用她去干活。 但经历过刚才那一遭,她不敢提这话。 “新招了人又怎么样,不能放了让你这个姐姐去?”刘氏突然从门外闪进来。 很明显她一直在门外偷听。 朝氏脸上一红,自家婆婆听墙角竟然也不避个嫌,这下搞得她倒里外不是人。 第191章 妖怪(25) 是,她是求着婆婆来劝她这个苦差,只是因为家里没有人对这个她友善,她原本是一片好意,却没料到刘氏竟然跟过来听墙角…… 牛春花低头嗯了一声。 她还记着韩氏刚才说的话,千万不可与婆婆和相公顶嘴。 …… 张青没料到大姐这么快就又要回来做事,她昨日才嫁人,今日就又回来帮忙。 这是为什么? 无论她怎么询问,她就说是自己闲不住,家里公婆相公对她很好,妯娌相处也很和谐。 她也是将信将疑,但如果真有什么事她本人不说,她也没办法。 既然她想回来,她当然欢迎至极。 算了下今天的帐目,竟然比昨日多了半吊钱,而且这半吊钱的出处竟然是施粥多用的米粮处。 唤来牛二丫询问,这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云城的叫化子突然多了好多倍,大部分是些流民。 “我也打听过,据说都是些外城逃过来的,说是除了咱们云城,外城许多地方都是山匪。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朝庭都不管吗,当地的官员呢?”张青从没想过这些山匪竟然这般嚣张。 “管不了。”牛二丫摇了摇头:“我听那些流民说,官员与山匪勾结一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管村民的死活,许多人受尽欺凌,这才逃到了咱们这儿。” “现如今的边城中,只有咱们云城最安全。以前倒是有许多山匪,自从被赵家少爷一锅端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真是多亏了少爷。”牛二丫暧昧的朝她眨眨眼。 张青装作没看到,疑惑道:“山匪向来胆子大不怕死,难道他们真的被他打怕了?” 牛二丫得意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以前听雷子哥说过,几个月前,那时候赵庄仅有几百人,山匪有一千多人,少爷凭着精良的赵庄卫兵,将他们全数斩杀。” 左右张望了一下,悄悄伸到她耳边:“而且……当时为了追那个匪首,少爷这里……还受过伤,差点变个傻子。” 她指了指脑袋的地方。 张青愣了愣,回想到那次在赵庄后山将他扔在山里的事。 莫不是……他那时候是真的被吓傻了? 而不是捉弄她? 而且那时候他是在追杀匪首的时候掉进的山洞…… 而她竟然落进下石,将他独自扔在山上。 “我真是个傻子……” “谁是傻子?”一个低沉的声音闯进二人的世界。 张青两眼放光的望看向门口。 今日的赵宣格外帅气。 白玉一般俊朗的面容,一身挺拔的身姿,面容微冷,看着她时却是两眼温柔的表情。 “我们出去逛逛。”张青朝他跑去,拉着他的手出了门。 门外黑色的马儿朝她打了声响鼻。 赵宣搂着她的腰飞身上马,附嘴到她耳边语气声音低沉:“去哪?” “还是去那里吧。”张青觉得耳朵很痒,笑着躲开他的呼气。 那里是他俩的秘密基地,他自然是懂的。 果然,他扬起马鞭飞驰而出。 第192章 妖怪(26) 但只跑了几步便慢了下来,因为路上突然多了许多背着包袱,脏兮兮的流民。 张青皱眉嘀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身子突然被拥紧,头顶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别怕,有我在。” 她心头一暧,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大手,心头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两人出了城门,官道上也有不少流民,但比起城里少了许多,马儿放开的奔跑起来。 以前赶集一直觉得要走半天才能进城,如今骑着快马竟只需要半个时辰便能到。 张青这才意识到交通工具的重要性。 正想说让他教她骑马,突然旁边的树林里钻出几个蒙面黑衣人,手里举着长刀,眼里泛着骇人的凶光。 “站住,打劫。” 赵宣沉默不语,冷冷的瞅着那人,红唇微微扬起,白晰的脸庞上突然多了几分嗜血的光芒。 “今日我不想杀人,给你们个逃命的机会。”冰冷又慵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感。 “上。” 黑衣人果断的下了命令,纵身跃起,刀峰朝赵宣的面门刺去。 赵宣盯着那刀,以不动制万动。 哪知刀峰一转,竟然朝张青身上刺去。 “找死!”冷厉的声音陡然响起,只听哗的一声,张青觉得两眼被一道光芒闪了眼睛,眼前的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重重的跌到地上。 待她看清楚,那人两人瞪得老大,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围准备冲上来的黑衣人许是被吓到,又退到一开始刚成一圈的样子。 除了上次赵氏杀了胡林和牛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杀人这般血腥的场面。 呼吸渐重,心里恶心得很,却又吐不出来,她只是瞪眼瞧着地上的人,视线怎么也移不开。 “乖,别看,脏眼睛。” 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眼前一黑,她感觉两眼被一个东西蒙住。 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冲入鼻中,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恶心,这才感觉到手脚冰冷。 正想活动手脚,突然听到几声闷哼,吓得她的两手僵在空中。 闷哼似乎是某人想发出惨叫,却被人强行捂住了嘴巴,叫喊低声沉闷。 “好了,可以摘下来了。” 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熟悉的气息来到身后,眼罩被人取下,她才发现遮她眼的是块深色的帕子。 四下寻视了一番却发现周围的黑衣人全都不见了,只见远处的流民瑟瑟发抖的盯着她身后的某人。 “他们呢?” “不用管他们。”赵宣将帕子解开,放到她手中:“送给你。” 见她不明白,扬了扬嘴角解释道:“以后我叫你闭眼时,你便将这块帕子系到眼睛上,不许偷看。” “好。”张青犹豫了一瞬,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怕自己害怕。 心里突然感觉好温暖。 一路上再无事端,两人并未朝后山去,而是直接回了赵庄。 赵宣将她安置在书房内,让柳儿送来了些吃食,自己又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好久不见。”张青跟柳儿答话。 第193章 妖怪(27) 柳儿盯着自己的脚尖,脸上表情冰冷,并不作答。 张青:…… 还是这么高冷。 反正这么无聊,她又闲不住,决定去找梅儿玩。 柳儿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只是冷冷的瞧着她。 张青懒得理她,找到梅儿,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了许多话,直到她到了做事的时间,两人不得不分开。 瞧见柳儿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你们有什么事情那么开心?身为姑娘,当笑不露齿,文文静静为好。” 否则将来做了少奶奶,少不得被训斥。 两人走到拱圆门口,张青突然回头盯着她瞧,好奇的问道:“柳儿姐姐真正笑过吗?或者说,柳儿姐姐有过知心好友吗?” 柳儿呆了一呆,诧异的抬头望着她道:“我过得很好。” 她从小的礼仪教习十分严格,为人处事公瑾有礼,时常受众人夸赞。 “有还是没有?”张青不依不饶的问道。 柳儿:“……” “没有?” “张青姑娘,女子当守礼仪,将来嫁人时若还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会被婆家人笑话的。”柳儿满脸严肃的答道。 张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就是,我又不少块肉。” “但是,我的心,在这里,开不开心,却只有我自己知道。”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柳儿心脏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进了院门。 柳儿脸色发白,愣了半晌,才跟着进去。 张青吃了几块糕点,闲得无聊,也不知道那家伙干嘛去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越想越不爽,起身就要离开。 柳儿跟着她走到了后门,突然拦住她不许她出门。 “少爷说了,不许你单独回去。” 张青无奈道:“不许我单独回去就派人送我回去嘛。” 柳儿摇了摇头。 “那他到底想怎么样?” “少爷说了,姑娘的一切要求都可以答应,就是不能单独回去。” 少爷是想亲自送姑娘回去吧,偏偏这姑娘就不明白。 张青满头黑线,无奈道:“那好,你们去帮我抓只兔子回来。” 只见柳儿犹豫了一会儿,召来一个小丫头悄悄说几句,半刻钟后,果然出现了一只又白又萌的小白兔。 她高兴极了,逗着兔子玩了一个时辰。 柳儿松了口气。 “原来你喜欢兔子。” 赵宣一回来就瞧见她怀里抱着只兔子一脸享受的抚摸。 扬起嘴角,上前一把抢过兔子,逗弄了一下,笑道:“你敢往我的女人的怀里钻,说,你说你是想被清蒸还是红烧呢?” 张青忙上前抢兔子,嘴里喊道:“不许欺负白白。” 赵宣正准备还她,诈一听到白白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十分熟悉。 好在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任何东西看过一遍或是听过一遍绝不会忘记,迅速记起上次她绣过的人不人狗不狗的丑八怪。 伸手一扬,将兔子举得老高,阴森森的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有个好朋友也叫白白?” 第194章 妖怪(28) 张青头顶只到赵宣的脖子处,蹦着小短腿儿捞了半天也没捞着,累得气喘吁呈,听到这话,才发现这家伙还在为那事吃醋。 心下不由暗想,这家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这都过了多久了…… 瞧了眼两腿乱蹬的小白兔,再被他这样捏下去说不定会缺氧而死。 “我说,今天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你先把它放下来。” “你先说,如果不满意,我可不保证它到底是被清蒸还是红烧。”赵宣两眼一眯带着浓浓的威胁。 张青急忙脑子一转,睁大眼睛说道:“真是我以前养过一只白色的狗,叫白白。” “那它现在哪?” “死了。” “埋在哪了?” “埋在……” 她猛然住了嘴。 这家伙难道想去挖白白的尸体? 且不说这种行为有多么的龌蹉,关键是白白在现代,她上哪找一只萨摩耶的尸体给他? “你问它理在哪里做什么?”她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露了马脚。 “怎么会……” 赵宣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张青觉得牙齿闪过一道锋利的银光,处处透着狡诈。 张青:“……” 两人谁也不动,都睁大眼望着彼此,张青等他手软了放下小白兔,赵宣等她主动交待。 真是度秒如年,张青战败。 “好啦,我都说白白是狗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她突然抱住他的手臂,脑袋在上面磨蹭撒娇。 汗,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撒娇真不适合她这种女汉纸啊——! 然而那位很受用。 “给你。” 通体雪白,毛绒绒的小白兔送到她面前,萌萌的三瓣嘴红嘟嘟的可爱极了。 张青一把抢过来抱进怀里,生怕他反毁再抢回去。 疑惑的抬眼瞧他,发现他背对着她不说话,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看不清但有人看得清,比如对面的柳儿。 她就像个木桩子一样钉在这里,两人在她面前调情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直到这该死的安静,刺激她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陪伴数十年聪明睿智的少爷,竟然脸红了。 那个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变脸色、杀起人来手起刀落的少爷,竟然也会脸红?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神死死的流连在他脸上。 直到…… 赵宣与她两眼对视,吓得她连忙低下头。 那眼神好可怕。 瞧见少爷脸红该不会被灭口吧? “我送你回去。”赵宣转身拉起张青,不待她反应强行拖出了门。 “喂,你急什么。”张青生怕他将兔子弄掉,挣脱开手。 直至被强行按上马背送回了城。 赵宣坐在马上,面色冷静的朝她说道:“近些日子焱城不太平,恐怕最近我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平时没事你不要出门乱跑,就算施粥也不要亲自去,店里那么多人,不差你一个,还有……” 张青抱着兔子站在地上,仰着头,瞧着男人骑在黑色俊马上,玉冠长发、剑眉凤目、玉树临风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第195章 妖怪(29) 除去这唠叨的毛病…… “花花,你可回来了,瞧瞧你一会儿不在,咱们酒楼都快忙不过来了。哇,好可爱……”南竹一阵风一般飘出来,两眼一亮,伸手就要去摸她怀里的兔子。 赵宣眼神攸的冷下来,伸手就要去抽马背上的软刀。 却不料张青一个扭身躲开了去,将兔子捂住,调皮笑道:“知道了。” 抬头朝马上的男人眨了眨眼,转身跑进了酒楼。 赵宣冷冷的瞧了地上的花蝴蝶一眼:“你还没逃走?” 南竹吊二郎当的两手环胸,斜靠在墙上,朝他慵懒一笑:“就算要走,我也要在她的心头刻上一刀。” “你敢!”一股涛天的怒气倾盆而出,周边的人突然感觉到浓浓的杀意。 南竹面上挂着笑,心头却吓得一颤,好大的气场。 “我警告你,离她远些,否则我不介意黄泉路上多一缕孤魂。”赵宣冷哼一声,拉住马绳,往后一扯。 马儿发出一声嘶吼,拔腿狂奔。 路上的行人惊慌躲避,人很多很挤,但马儿下脚的地方却并未踩到或是踢中一个人。 众人侥幸的拍了拍胸口,却不知是那人的马术高超至极。 南竹盯着那马儿上窜下跳,心里震撼不已。 他们离开时他就站在阁楼上,那时他将她护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驾着马出的城,如今一离了她,却如脱缰的野马。 想必那时候是怕吓到她? 这男人,到底身上藏着多少秘密。 一连数日,牛春花回家后被婆婆各种挑刺和漫骂,她每天不光要在酒楼里做事,还得天不亮就得赶到城里,天黑才到家,早就累得前胸贴后背。 却不曾想,刘氏还让她一早出门前将早饭做好,夜里回去还得服侍自家相公沐浴,洗衣等。 原本提热水是男人的活,刘氏却以陶德业读书辛苦为由,要她亲自为自家相公提满洗澡水,然后摸黑到溪边将衣裳洗干净凉好。 这种强度,恐怕是个人都受不了,她却咬牙挺了下来。 心想习惯就好,这便是她的性格。 但凡能忍受一星半点,绝不拒绝。 哪知刘氏越发过份,说陶德业白天读书辛苦,打扰不得,将她赶去了柴房睡。 柴房里不光脏乱,还有各种老鼠虫子,咬得她整夜难眠。 而她名义上的丈夫,压根儿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仿佛她连一件物件儿都不是。 别人对她怎么样她都可以忍受,但自家夫君这么做,她实再忍受不了。 在他回房后,她突然上前拦住,说道:“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咱们便和离便是,又何必做这样的事?” 二妹说过,如果相公对她不好,她大可和离,然后回天上人间,二妹说过会守护她一辈子。 “哼!和离,你想和离便和离?真是笑话。” 陶德业冷笑一声,一指衣摆坐到床上,冷眼打量她道:“你这么个破烂货,我既然愿意娶了你,自然是有所图的,你若不能达成吾之所愿,休想离开。” 第196章 妖怪(30) “一日是吾妻,便终身是吾妻,死也是我陶家的鬼。” 牛春花突然觉得曾经在她眼里算得清秀的陶德业,如今表情越来越可怕,越来越狰狞。 直到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她眼里早被泪水掩没。 “你……你说什么?” 她气得直发抖。 “你二妹在牛家村毁婚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这十里八乡的有谁人不知?我陶德业乃是云城的秀才,冒着被众儒生笑话娶了你,难不成你还以为是因为你有天仙之姿?” 说到这里,他心里越发生气,谁不想娶个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可他娘…… “我告诉你,你若能老老实实听我娘的话,我还能容了你,若不能,你在陶家的日子必不好过。” 牛春花独自一人哭得瘫软在地上。 陶德业走后,庄氏突然走了进来,牛春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在门外偷听了多久。 这陶家除了韩氏,似乎没有一个好人。 “三弟妹啊,你也别怪三弟,他性子是清高了些,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别跟他呕气,只要你下些功夫,必能得到三弟的心。” 庄氏瞧她闷头不说话,眼珠转了两圈,挑明了目的,小声问道:“你可知娘当初为何会让三弟娶你?” 见她还是不答,她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她想做的事还没做完,面子值几个钱…… “听闻你二妹在城里开了间特别……大的酒楼,厉害得很哩,娘说了,不说别的,你每日打包些吃食回来。不用太好,就随便带些鸡鸭鱼肉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突然安静沉闷的牛春花突然抬头瞪着她。 庄氏吓了一跳,以为她要跟她拼命,吓得啊的尖叫一声站起来,脚步往门口边挪边摇手:“那个,这个是娘让我说的,我我我……你可别怪我呀。” 说完她落慌而逃。 牛春花傻傻的盯着门口,叹了口气。 门外秋叶飘落,带着丝萧瑟的味道。 突然好怀念曾经在那间破旧的房子里,三姐弟共同挤在床被子时的快乐时刻。 现如今陪伴她的,似乎只有无尽的孤独。 果然,她这样的人,即便拥有了再好的东西,也不配好好活下去的。 娘,春花好想你们。 私熟里,一个孩童在先生进来后,突然站起来说道:“先生,他说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圆的。” 他指着的正是牛冬喜。 牛冬喜的这套理论自然是张青教给他的。 自从张青病好后,牛冬喜对她的话完全相信,从没有一丝怀疑。 “本来就是圆的。”他立刻站起来争辩道。 “胡闹!”先生将书猛的往桌子上一砸,气呼呼的说道:“自古以来,地上方的,天才是圆的。你个不思进取的学生,从哪里听来的谬论?竟敢在学堂里大放厥词。” “哈哈,这个傻小子真能乱说,地如果是圆的,岂不是一边高一边低,咱们走路还不得滑下去。” “就是,一个九岁才上私熟的家伙,就连伦语都还没背全,竟然说些这样的谬论。” 第197章 妖怪(31) “滚出私熟吧……” 牛冬喜急得直抓脑门儿,解释道:“我二姐说了,地球是圆的,由许多陆地组成,其它的大部份是海水,至于我们人为什么不会落下去,是因为有地心引力,它将我们牢牢的吸在了地面上。” 他的话立刻引起轰堂大笑。 一些调皮的学子纷纷取笑他。 “哈哈,你二姐?一个妇道人家……” “啧啧,你二姐是谁呀,瞎编些胡话竟让你个黄口小儿信以为真。” “可笑至极!”先生猛的一拍桌上的木板,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他道:“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你以为谁爱听你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牛冬喜心里不忿,抓起布袋就出了门。 先生气得直摇头,在他身后喊道:“出去了就别回来!” 却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溜烟跑没了。 牛冬喜回到酒楼还不到午时,正想偷偷溜进去,被眼尖的张青逮个正着。 被提进了屋里,瞧见张青黑着脸,心知她是真的生气了,忙解释:“二姐,真不是我的错,是先生不让我呆在那儿的。” 张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先生为何不让你呆那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他生气了?” “没有,他那样古板的一个人,我怎么会没事去招惹他。”牛冬喜缩着脑袋,眼神四下游移。 “你是自己老实交待呢,还是让我去问先生?”张青不跟想跟他废话。 牛冬喜的无奈的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张青听完脸都绿了,问道:“所以,你把二姐教你的东西都告诉别人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听不得那个黄子温乱言乱语,这才争辩了几句,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他心虚的挠了挠头。 张青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头的怒火道:“再最后告诉你一次,不许将二姐跟你讲过的话告诉别人,否则,你以后就会再也见不到二姐的,知道吗?” “知道了。” 瞧他没精打彩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道:“明天去跟先生道歉知道吗?就说是瞎编的。” “知道了。” “乖。” “咚!”门外突然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张青心下一惊,出来一看,花盆倒在地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是谁? 牛冬喜跟出来,上前扶起花盆,奇怪的问道:“是谁呀,二姐。” 张青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屋子里有几张草稿纸是你拿的吗?” “什么草稿纸?” 牛冬喜疑惑的摇了摇头:“我最近一直在背先生布置的伦语,门都很少出,没瞧见什么草稿纸呀。” 张青心下一惊,到底谁进了她的房间,又为何会拿几张没用的纸? 刚才又是谁在门外偷听? 天上人间用的都是自己人,除了“她”。 她一直对那人不信任,只是不知道“她”做些奇怪的事情到底想搞什么鬼。 大堂里热闹非凡,牛二丫身为大堂经理,只需站在柜台前时刻掌握动向,有哪里忙不过来时麻溜的去帮下忙。 第198章 妖怪(32) 她长得水灵,又总是笑眯眯,显得很可爱,正准备送离开的客人离开,突然瞧见张青冷着一张脸从内院出来,忙朝客人笑了笑告别,急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心烦。”张青四下寻了一圈,总算瞧见端着托盘的牛秋花。 “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不用瞒着我,我知道她跟你不对付,进这里恐怕没安什么好心眼儿。”牛二丫讥讽的瞧了那边一眼道。 张青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 许是两人相处久了,竟然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我……总觉得她鬼鬼祟祟的。” 她说得很保守,有些隐私的东西,即便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也不敢说。 “我明白了,等着,我会帮你把她的尾巴揪出来。”牛二丫神秘一笑,拍着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道。 张青忍不住又瞧了她一眼,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像现代人女人。 难道跟她混久了被她给带坏了? 牛二丫果然是行动派,第二天一早趁着还没开业,众人又正好在忙,偷偷钻进牛秋花的屋子,从里面搜出一本帐本,几张纸,还有一个布娃娃。 众人被聚拢在天井的桐树下,瞧见地上的东西,纷纷吓得后退几步。 因为布娃娃身上插满了银针,在风和日丽的天气下闪着银光。 身为罪魁祸首的牛秋花脸色苍白,呆站在一角不敢讲话。 “咦,闺女,这些纸不是你的东西嘛,怎么在她屋里?”向来牛婶喜欢直来直去,大着嗓门儿牛秋花一顿乱吼。 牛秋花被她的大阵仗吓得后退两步,脸色更白了,她摇了摇哆嗦道:“不……不知道。” 牛春花顿时于心不忍,挡到她面前,细声细气的解释:“牛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纸又不值什么钱,三妹偷二妹的纸做什么呀?” “是呀,我要你的纸做什么,又不能拿来当饭吃……哎呀,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我上茅厕,发现那个用完了,就……就在后院儿里捡了几张。” 牛秋花瞧见有人帮她撑腰,底气足了几分,胡乱编了个事件。 “就算这纸你说得过去,那这布娃娃呢?”牛二丫阴森森的问道。 牛春花虽不喜欢别人质问自己的妹妹,这种时候她有心替她遮挡些什么,但说起这个被刺了满身针的布娃娃,她实再无能为力。 这分明是种诅咒! 牛秋花见众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她,就连大姐也转身瞧着她,心里只慌了一瞬,又立马想出一个主意。 “我不知道,这肯定是谁放到我屋里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小雅。我早起就瞧见她鬼鬼祟祟的进了后院,这会我屋里突然多了个娃娃,一定是她。” 这院子里就小雅一个外人,而且她口不能言,栽赃到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小雅吓得连连摇头。 牛婶儿不明就里,抓起娃娃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吼道:“这娃娃是谁?你又为何又要将它放进她的房中?” 第199章 妖怪(33) 眼瞅小雅眼中泪光闪烁,似被吓哭了,张青忙让牛婶放开她道:“这事儿还没查清楚,咱们也不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辞不是?” “我问你,你早上是一个人还是有人跟你在一起?” 小雅伤心的摇了摇头。 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哪会有人跟她在一起。 “大姐,二姐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牛秋花咋呼道。 牛春花皱了皱眉:“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姐,我没有,我就是……” “我知道你先前与三妹闹得有些不愉快,但现在三妹回来了,咱们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啊。爹娘不在了,她最不希望看到咱们姐妹不和。”牛春花低下头,泪水突然就滑落下去。 每次一想起爹娘,她总是止不住想哭。 “算了算了,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张青气呼呼的摇了摇手。 牛二丫眼瞅事情不对劲,有些不干了。 “就这么算了?” 她好不容易干回偷鸡摸狗的事,还被贼人给逃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牛春花冷静的瞧着张青,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向三妹道歉。” “牛春花,你够了,牛秋花是你的妹妹,她就不是你妹妹了?”牛二丫气结。 “就是,大丫头,二丫头也不是故意的。”牛婶帮忙劝道。 张青听着这话怎么对自己十分不利,话里酸溜溜的问道:“难道大姐以为是我在故意陷害三妹?” 牛春花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答话,算是确认。 “大姐,我向天保证,这件事情我才是受害者,我的东西不见了,你为什么……” “道歉!” 牛春花径直打断她。 “我……” 张青气笑了:“我今天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此刻她的心里冰凉,原以为跟大姐经历过那么多苦难,最起码在她心里是相信自己的。 牛春花眼神复杂的瞧了她一眼,转身拉起牛秋花走了出去。 张青身子一僵,回想头她临走前冷漠的眼神,心里隐隐作痛。 “大姐,还是你对我好。” 牛秋花撒娇的声音传来,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下。 “那个,我去帮你劝劝她啊。” “不用。”牛婶儿就要追出去,被她阻止。 她烦乱的回了后院,气呼呼的坐在秋千上,瞧见缩成一团在笼子里的白白,总算是开心了些。 白白突然被人抱起,吓得四脚乱蹬。 它的爪子虽说不尖,但还是带着几分锋利,被它狠狠的挠了一下,忙痛呼一声松了手。 白白跌落到地上,慌乱的扭着小胖腰爬起来就跑,却被一只大手逮个正着。 张青心头一喜,抬头一看,见是南竹,顿时有些失望。 南竹瞧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将兔子塞回她手中,吊二郎当的往旁边的桌子上一坐,笑道:“哟,谁敢惹咱们二掌柜生气,我帮你去套他麻袋揍他一顿。” 瞧他个没正常的样子,张青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瞧你每天开心的样子,难道你从来就没碰到过伤心的事?” 第200章 妖怪(34) 南竹扬起嘴角:“非也非也,是人都会伤心,我只是不喜欢把伤心的事表现在脸上。” 他突然将脸往她面前一凑,带着探索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坚强得一踏糊涂的姑娘,没想到也会这样伤心。” “谁坚强了,是你说的,是人都会伤心,我又不是神仙。”张青赌气的朝他叫道。 只觉得在他面前总是可以无所保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他也不会生气。 “可是,别的姑娘都怕虫子和老鼠什么的,我怎么瞧着你什么都不怕?” 他曾经瞧见这女人拿个扫帚追着一只老鼠跑了三个房间,她没被累死,估计老鼠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谁说不怕,我明明就怕……” “怕什么?” “没什么。” 张青警惕的瞧了他一眼,这家伙又想干嘛? “你告诉我,我帮你灭了它们。”南竹悄悄说道。 “不用。” “告诉我吧。” “不告诉。” “我帅吗?” “不帅。” “真要拒绝我们在一起吗?” “不拒绝。” 反应过来的张青瞪着他道:“你阴我。” “瞎说,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不拒绝。” 南竹十分认真,两眼迷离的靠近她:“来,喊声南哥哥听听。” “南你个鬼。”张青将兔子一扔,一脚朝他踢去。 南竹身子一扭,躲开后朝她吐了吐舌头:“踢不到,踢不到哟……” “你有种站住别跑。”张青追了上去。 “来追我呀,追我呀!”南竹边跑边跳,一边回头朝她做鬼脸。 嬉笑声在后院断断续续响起。 夕阳西下。 官道上,牛春花和牛秋花一前一后的走着,牛秋花越走越慢,直到停下不再走。 牛春花察觉到,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们真的要离开天上人间吗?”牛秋花犹豫的问道。 “不离开难道等着别人赶?”牛春花冷冷的说道。 牛秋花很久没瞧见牛春花生这么大的气,唯唯诺诺道:“大姐,其实我不生气的,就算……” “你二姐现如今富贵了,她瞧不起咱们,咱们也没必要继续去求她。”牛春花转身就走。 “大姐,我真的不生气。要不,咱们回去吧。”牛秋花上前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我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要不怕被赶出来,想回去就回去吧。”牛春花甩开她的手,加快步伐往牛家村赶。 眼看太阳快落山,她要是不走快些,恐怕得赶夜路。 她的语气很强硬,牛秋花虽有不甘,也只能跟着她回了牛家村。 刘氏想着早上警告了刘春花,想着今日定能带些好吃的回来。 连晚饭也没让庄氏煮,早早的就闲坐在院子里,逗两个孙子玩耍。 陶德业家的房子砌在半山腰上,由六间房组成,院子又宽又广,院门不高,坐在院中远远的便能看到山下的情景。 刘氏心不在焉的逗着孙子,时而抬头望一眼山下的小路。 难得清闲一回,庄氏和韩氏坐在一旁聊天闲聊瞎扯。 第201章 妖怪(35) “娘,我想趁明儿赶集,去云城扯两块布给玉儿做两身衣裳,您瞅瞅,这裙子都到小腿了。”庄氏悄悄看了刘氏了眼,满脸讨笑。 眼看就要入冬,一个小姑娘家穿这么短衣裳,肯定会冷。 若是往日她是半个字都不敢说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由刘氏掌管,像买衣裳这种小事,刘氏不开口,她们求了也是无用。 但今天娘心情好,她这个做娘还是想试试。 韩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也将眼神放到刘氏身上。 娘会答应? 刘氏眼神流连在韩氏生的叶哥儿身上,难得的平时下刀子的眼神里带着慈祥的光芒。 叶哥儿如今才七个月,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伸手摸了摸他肉呼呼的小脸儿,随口说道:“去就去吧,给叶哥儿也买两身衣裳,明年就能走路了。” “谢谢娘。”韩氏感动的说道。 庄氏嫉妒的看了她一眼,急忙说道:“娘,叶哥儿买两身,那咱们家玉儿也买两身呗。” 刘氏冷冷的看了玉儿两眼:“姑娘哪能跟小子比,不争气的东西。” 庄氏脸色惨白如斯,闭口不再说道。 玉儿被她奶奶冷冰冰的眼神吓到,缩到了她娘的背后。 刘氏又盯了院外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她早辰出门时正是一身蓝色布衣,头发挽起,插着根银簪。 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她,突然发现她两手空空,顿时心下一冷,抬脚便跑了出去。 “娘,你慢点儿。” 韩氏突然发现她变了脸色,抱着叶哥儿追了出去。 庄氏也冷着脸跟了出去。 牛春花刚回家,就发现院子门口站了一堆人等着她。 刘氏脸黑得跟锅底一眼,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韩氏忙迎上去,笑道:“三弟妹回来了。” “谁是你三弟妹?”刘氏冷哼一声,问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牛春花低下头,小声道:“二妹说,说我动作太慢,不让我再去了,就……就把我赶出来。” “你说什么!?”刘氏惊叫一声,不可置信叫襄道:“我听闻你们姐妹的关系好得很,怎么会突然就将你赶出来?” “真的,二妹说不许我再去了。” “你……” 刘氏气得捂住脑门子,身子急晃了两下。 庄氏忙扶住她:“娘,这三弟妹得慢慢调教,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她脸上似笑非笑,实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刚受了刘氏的气,这会看别人受气心里突然特别痛快。 “调教?我调教他娘的个屁!”缓过神儿来的刘氏气不打一出来,冲上去就是狠狠的一个大耳瓜子。 牛春花打得跌坐在地上,哭道:“娘,是二妹不要我,不是我不去呀。” 刘氏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一脚踢向她的后腰:“给我滚进去!” 牛春花被强行拖进去,跪在院子角落,被刘氏骂了整整一个时辰。 家里的人陆陆继继的回来,瞧了她一眼,又都进了屋。 庄氏就像个大嘴巴,缝人就添油加醋的讲上一遍,原本不关她的事,也全是她的错了。 第202章 妖怪(36) 特别是陶德业,昨天才警告了这个小娘皮,今日就被赶回来。 那他娶她不得白娶了? 庄氏在一旁生怕事情闹不大,劝道:“三弟,你就认了吧,这女人再怎么不济,也是你娶回来的。她二妹再怎么不搭理她,你若休了她,她也会面上无光的。” “吾就要休了她,吾就不信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上天,下作的东西。”陶德业气呼呼的走上前,拖着她的手,也不待她站起来,硬生生的将她拖回了房。 牛春花一面哭一面挣扎,待被人放开,发现身上全被撞得生疼。 她还来不及救饶,又被他一脚踢到小腿,疼得缩在墙角。 陶德业这些天一直窝着火,自从答应娶她没少被人嘲笑。 有的说他为了巴结牛夏花,连别人穿漏的破鞋都敢要。 有的说他就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 要说在云城他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走到哪不受人尊重? 如今付出这样多来娶她,她竟然这般不争气。 “你知不知道吾是谁?吾乃陶家村的秀才!你又知不知道你是谁?你是牛家村大婚之日被人赶回家的弃妇!连清白之身都……你说,你与吾是哪点儿般配?” “我……对不起,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与那人成亲,那日我才与他拜堂就准备自尽,我们……我们还未圆房,我……我我……”牛春花哭着说不出口。 这么羞耻的话,要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来。 “呵,你说没有就没有,那咱们就来验证验证,把衣裳脱了,躺上去。” 刘春花咬着唇,吓得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心里全是被羞辱的难过。 “怎么,嫁了人还要装贞洁,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陶德业轻笑一声,一脸轻蔑的盯着她,一手背在身后,冷冷的说道:“明天我就告诉别人,你牛春花就是个不贞的妇人,不光要被我休弃,你家里的姐妹兄弟都要为你抬不起头。” “不要!”牛春花惊呼一声。 她慢慢站起身,一件件除去衣裳。 陶德业的眼神越发炙热。 那夜,是牛春花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生不如死的度过后,等待她的还有无尽的黑暗。 张青生了好几天的气,发现大姐竟然真的不来了,心里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 主动去道歉吧,又不是她的错。 如果不去道歉,她又想她想得紧。 “啧啧啧,你就是把门框盯烂了,你大姐也不会突然从那里进来的。”南竹右手撑住脑袋,盯着她忍不住笑道。 “要你管。” 张青瞪了他一眼,将笔放下,本想去拿纸,却忘了有墨汁盘放在上面,用力一扯,墨汁撒得到处都是,杵在旁边的南竹自然不会幸免于难,墨汁正中他的脸颊,特别是嘴巴周围,黑胡胡的一片,很是搞笑。 南竹:“……” 张青默了默,憋出一个冷笑话:“你怎么能吃我的墨?” 南竹眼里射出一道杀气,猛的朝她扑来。 两人拳脚相交数次,不分伯仲。 “来人呀,有贼!” 突然听得后院响起一道惊呼,慌忙赶了过去,叫喊的是牛二丫,她一脸惊慌的盯着一个房间,那里正是张青的卧房。 “什么人!”南竹大喊一声,捡起地上的棍子做防守状。 第203章 妖怪(37) 一个蒙面的贼人突然闯了出来。 他一身肮脏破烂衣裳,即便蒙着面也能看出是个流民。 一眼瞧见门口守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趁众人尚没反应过来,慌忙朝后门逃窜。 他的速度极快,院子里又大部分是女眷,唯一的男人南竹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让他硬生生给逃了。 张青急得不行,跑进屋内一看,里头被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盒子里的金银首饰不见了不说,就连她藏在床底下的钱盒子也被人翻开来,那里面有她辛苦攒了一个来月的几百两银子。 全都没了。 “哎呀妈,这天杀的贼人,把东西全都偷光了,可怎么得了啊!”牛婶儿心疼得不行,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没事儿,银子没了就没了吧,我那银子也不用你还了。”南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她。 张青静静的坐在地上,冷声问道:“夜修呢?” “我早上还看见他在屋顶上坐着喝酒呢。”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张青风一般的跑出去。 两人忙跟了出去,只见屋顶上早没人影,不定又跑哪儿去了。 “很好,我倒看看他还回不回来,牛婶儿,帮我去报官吧。”张青冷笑一声,默默了进屋收拾东西。 牛婶儿还想劝,南竹朝她摇了摇头,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夜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赵庄云龙阁的书房内。 赵宣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一股寒气猛然迸发开来。 “你怎么回来了?” 夜修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抱拳道:“回主子,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报。” “说!” 最好有该死的理由,否则难逃处罚。 “今日属下发现一难民进了张青姑娘的房间偷东西,正准备将他擒获,却发现他对姑娘所放置财物的地方了如指掌,于是便尾随其后,发现那人果然背后有人指点,那人乃张姑娘的三妹牛秋花。” “这是为何?” “据属下所知,这牛秋花向来与张姑娘不合,前几日突然到酒楼做事,却从她屋子里搜出几张姑娘用过的草纸和一个刺满银针的布娃娃……” “你说什么,搜出了草纸!” 夜修:“……” 少爷在意的不该是刺满银针的布娃娃么? 赵宣原本脸色冰冷,沉思片刻,突然一笑,凤眼中杀意骤现。 “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她。” 夜修心头一抖,自家少爷这是要开杀戒的前兆啊。 第二天,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带着快要入冬的冰冷,风一吹,能冻进人的骨头里。 牛秋花抱紧身子,坐在炕上一角,望着窗外的小雨傻笑。 等明儿个天晴,她就会去找里正,将这件事情抖出来。 到时候看那个丫头还嚣张什么,等她夺过来她的酒楼,那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这么冷的天,二伯母也不给她置件绵衣,等她有了酒楼,定要那无知妇人天天给她洗脚捶背。 “赵氏,赵氏,你可在家呀。”门外突然有个妇人大着嗓门儿喊道。 第204章 妖怪(38) 赵氏瞧了眼来人,正是牛家村的媒婆牛招弟。 莫不是来给她家梅儿提亲? 不管是与不是,有人上门给女儿提亲这可是好事,不管成不成至少也能让她得意两天。 忙将她迎了进去,又叫牛秋花过来给她奉茶。 牛招弟的眼神不停的地牛秋花身上转来转去,也不说话。 赵氏心下一凉,暗想难不成不是给自家女儿提亲,而是给这个死丫头提亲的? 作死了这是。 自家女儿都还没出嫁,凭什么这个小贱人就要先嫁人? 此刻恨不得将这个多事的媒婆赶出去。 但自家女儿或许将来还要仰仗她,自己可不能将事情做绝了。 赵氏感觉出了牛招弟的意思,牛秋花自然也感觉到了。 眼瞅着自己的春天就要到了,如今双喜临门,她怎么能不开心,于是对牛招弟端茶送水也愈发殷勤了些。 牛招弟瞅了眼羞涩的牛秋花,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这才说道:“赵氏,咱们大人间的事情,不如让两个孩子下去吧。” 赵氏早就看牛秋花不顺眼,不耐烦的挥手道:“下去下去。” 眼见屋里只剩下两人,牛招弟还卖着关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脸色也不复刚才的热情。 见赵氏急不可奈的模样,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桌上。 “看好了,这里是三十两纹银。” 赵氏眼睛一亮,一把拿过钱袋,打开一看,里头装着满满的一袋银子。 她激动得两眼通红,紧紧的攥在手里,这才疑惑的问道:“这银子是?” 牛招弟一点一点的说明要求:“有人要求娶你家的三丫头,牛秋花。” “对方是三个男人,因为家穷,只能共妻。” “一旦嫁过去,便……” “好,我答应!”赵氏几乎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直接断了口。 牛招弟还没说完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正躲在门外偷听的牛秋花脸色瞬间惨白! 门外突然发出彭的一声巨响,只见一个人影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氏瞧见那满身的补丁,脸色一变,将银子往袖子里一塞道:“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将那个死丫头逮回来。” 也不待牛招弟同意,她就猛追了出去。 牛招弟明知道这桩婚事轻而易举,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孽啊! 那三个男人家虽穷,但前些年也不是没娶过,不是被打死了就是吓跑了。 现如今真是奇了怪了,突然拿出一大袋银子,竟然还要共妻? 这不是作死嘛。 谁还敢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牛秋花不跑才怪了。 不过这就不关她这个媒婆的事,收了银子,办好了差,至少后面人送不过去,倒霉的只会是赵氏。 赵氏撵了两个田坎,累得快踹不上气,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跑出了牛家村,往陶家村去了。 她气得不行,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跺了跺脚又往回跑。 回村里喊了几个年轻力壮牛家村的男人,这才往陶家村追去。 想来牛秋花除了几个姐姐弟弟,根本没有熟悉的人。 第205章 妖怪(39) 牛秋花拼了命的逃,泪水滑落脸庞被风吹得飞起来,夹杂在冰冷的雨水里,全身冰冷的麻目。 是她错了吗? 不,不不…… 大姐,大姐一定能救她。 望见陶丁家的院子,远远的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头一喜,正想喊大姐,突然瞧见她身上系着根绳子,拉着磨盘,正艰难的迈动步伐。 她……在拉磨? 而她旁边的牛棚里明明系着头驴。 心底仿佛被锤子重重的敲打了一下,抽搐了一瞬间。 她明明嫁给了陶秀才,牛家村的姑娘都羡慕的紧,为何她还要做这种苦差事? “大……大姐。” 正在拉磨的牛春花身子突然一顿,转身回头看到她,卸下身上的绳子,上前替她擦了擦眼泪:“别哭。” “大姐,你为什么……” “你跟我来。” 牛春花惊慌的往后面的屋子看了一眼,拉着她出了院子,躲到右侧的院子外,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姐,你在怕什么,他们对你不好吗?”牛秋花诧异的问道。 “没什么。” 牛春花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避开自己的问题,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大姐!”牛秋花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她道:“大姐救我,二伯母要将我卖给牛家村的三个男人共妻,我不要,大姐救救我吧。” 听到这话,牛春花嘴角扯出一个古怪又讥讽的笑意。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想当初她也是被赵氏给卖了,她们受过的苦难还算少? 牛秋花身子一僵,瞪大眼看着她:“大姐,她要卖了我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牛春花的脸色为什么能这样平静。 牛春花嘴角的讥讽未减,满是怜宠的替她拢了拢头发:“三妹,她是个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清楚。你自以为自己聪明便能讨她欢心,却不知她那样的人,除了她自己,根本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任何人。” 默了默,她转身看着远处的山峦起伏,冰冷的雨淡漠道:“你若想求,便去求你二姐,这世间能救你的人便只有她了。” “只要你能真心……认错。” 牛秋花心口仿佛又是一击。 为什么要她去认错? 她何错之有? “大……大姐,你说什么呢?”她十分不自在的问道。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牛春花突然冷冷的盯着她,平时总是温温柔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牛秋花,她是你的二姐!即便这层关系不在,她于我和冬喜有恩,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牛秋花直直的盯着她,许久许久…… 她突然笑了,眼泪都快笑出来,突然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眼泪也一并流出来。 “我一直以为,咱家最聪明的,只有我,没想到,没想到大姐你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上次你突然要带我离开酒楼,也并不是因为相信我,而是知道事情是我做的,只是想把我赶走而已。” “但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也要跟着我一起离开?” 第206章 妖怪(40) “牛秋花,人这一辈子,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牛春花神情憔悴的低下头,似乎想到了许多不愉快的事。 “所以,你也一直都知道,那位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二姐,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化成了二姐的模样,你不感到害怕吗?”牛秋花激动的抓住她的双臂。 牛春花皱了皱眉,一把推开她:“三妹,她一直都是我的二妹。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做些什么伤害她的事,我们从此便断绝姐妹关系。” “哈,你要为了个妖怪和我断决姐妹关系,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告诉你,我手里有证据,能证明她就是个妖怪,我就要她死,我要告诉所有人她是个妖怪,让里正派人把她烧死,让县令派人把她抓起来,你等着,你等着。” 牛秋花大笑着转身就跑,牛春花心里慌张害怕,正想去追,突然瞅见从山脚的小路上追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赵氏。 牛秋花逃得太快,没留意到前面,与赵氏撞个正着,当场被抓住。 她惨叫连连,一面回头喊道:“大姐,大姐快救我,我不告二姐是妖怪了,大姐救我呀……” 牛春花手指甲狠狠的刺进肉里,却半点也不觉得痛,她的脚想往前迈,仿佛有千金重,怎么也迈不开。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赵氏抓走,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回到院子里,像个木头人一般继续磨磨。 牛秋花的婚事有些仓促,刚定了亲两日,便被赵氏捆着塞进了花轿里,盖了块红布也就算是添的丝喜庆。 牛秋花惊恐的瞪大双眼,两手死命的挣扎也没能挣脱那捆得结结实实的绳子,倒是将她的手腕勒得生疼。 她的嘴巴被堵了块破布,又脏又臭,只能痛苦的发出呜咽声。 “新娘子到咧,跨火盆……”媒婆高声喊道。 突然被一个男人粗嘎不奈烦的声音打断:“跨什么火盆,直接进洞房算了。” 牛秋花心跳和害怕得厉害,就见轿帘一掀,一只大手伸进来,将她猛的往外一扯。 她只觉得眼前亮得刺眼,只模糊看到一片花花绿绿的人影,就脑袋朝下,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啧啧,这是被绑着嫁过来的。” “可不是,我说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这到底是嫁一个还是……” “自然是嫁三个,听说这三兄弟吃喝嫖赌都占齐了,这下恐怕有这姑娘受的了。” “可不是,赵氏真是作孽啊。” “以前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将牛大家的几个丫头折腾得死去活来,好在牛大家二丫头争气,跟她闹了分家,还在云城开了酒楼,这才好过了些,倒是这三丫头倒是傻得很,当时为何就不跟着姐姐弟弟离开呢?” “你懂什么,当时闹分家,那两姐弟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她这是舍不得吃食怕被饿死,这丫头精着呢。” “哈,呸,现在怎么样了,活该!” “可不是,这么没骨气的人,也是她活该倒霉。” 第207章 妖怪(41) 牛春花隐约听着那些闲言碎语,恨不得咬舌自尽。 但嘴里塞着破布,她连嘴都闭不拢,只能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颠簸着进了间屋子,被人粗鲁的扔到炕上。 牛秋花这才看清自己的相公之一,一个满脸胡须,多日不曾整理洗漱的男人,据说三十岁,但瞧着像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 牛有财不奈烦的瞧了眼自家不停掉眼泪的小娘子,心头火气更盛,一巴掌扇过去。 “再哭抽死你。” 好不突然突然有人给了些银子,本来今天城里有赌局,竟然为了成亲窝在家里一天,想想就来气。 “哎,新郎可别动粗啊,这新婚之是哭是有名堂的,越哭才越吉利。”牛招弟忙笑着上前劝道。 说完警告般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哭,这才将牛有财拉开。 “好了,你的两个哥哥呢,还不快去请他们来揭喜帕?” “揭个屁的喜帕,你可以滚了。”牛有财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又两眼上下扫视着牛秋花,那眼神仿佛能将她那层皮剥开似的。 牛招弟眼见事情也再也无用,怜悯的瞧了眼炕上吓得直发抖的牛秋花,转身出了门。 张青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去跟大姐认个错。 反正她这人向来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她万般没想到大姐竟然因为一件小事怪了她这么久。 因为要准备礼物,所以出发得晚了些,再加上一连两日都在下小雨,天气又冷了两分,恐怕在现在也就十度不到的样子。 大姐出嫁前大部分带的是夏天和秋天的衣裳,现在这天,穿件厚点的冬衣也是可以的。 是以又上成衣铺给大姐买了两身薄袄子,一件粉色一件蓝色,里头锈了层细绵,料子的颜色很艳,穿着身上定是十分衬她的肤色,到时候说不定又能得那陶秀才的喜欢,想想就觉得开心。 前两日丢了银子,这两身袄子可不便宜,但她倒觉得十分划算。 只要是给亲人的东西,她从来都不怕花银子。 买了些吃食糕点糖果,还有一些布料,又带了些酒楼的卤菜肉食。 赶到牛家村时已是响午,因为东西太多,张青原本想借着去赵庄借匹马顺道看看赵宣那斯,这家伙说近几日有事,竟然连半面都没露过。 有这么对自己女朋友的吗? 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姑娘家的矜持还是有的,她才不要主动去见他。 但赵宣没见着,倒是见到了赵元。 他立刻安排人送她和东西到了陶家村。 赵云送走了她,抬起头望着二楼那抹孤寂的身影,几个纵身飞到他身边,问道:“少爷,您为何不见她?” 风吹动他的长袍,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山雨欲来风满楼,朝堂祸患四起,恐怕那边马上也会有动作,云城亦不太平,待我将云城清理干净,送她一个安乐之所,再去见她也不迟。” 赵云默了默,少爷的心思一直很重,却总是想将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最在乎的人。 第208章 妖怪(42) 张青一路想了数十种道歉的方式,哪怕真让她跪下认错她也认也,谁让她是她最爱的大姐呢。 远远的便瞧见陶丁家的院子里一个人在拉磨,明明旁边系着头驴啊,这人傻不傻。 张青想笑,但突然笑不出来,因为细细打量那个身影,怎么感觉越看越熟悉。 这分明是大姐啊! 她的脸瞬间黑了个底朝天。 满脸的怒火伴随着陶丁家的院门被一脚踢破,在院子里玩耍的孩童和大人们像是被定住了身子一般,傻傻的盯着那只罪魁祸首的……纤足! “谁呀!敢踢我家的院门!”陶万里大吼一声直接冲过去,却被人逼着一步步后退。 张青冷冷的盯了他一眼,又扫了眼院子里每一个闲耍的人,却只有她大姐像牲口一样在那里拉磨。 那头驴悠闲在在旁边吃草。 原以为她嫁了个好人家,每次问她也只说自己过得好,没想到竟然被夫家这般折腾! 她身后的两名赵庄护卫也气势凶凶的跟在后面,他们身着统一的赵庄侍卫服,一身束绣的天蓝布衣长裤,胸口上绣着一只虎头花纹,附件的村子谁人不知。 陶万里逃到刘氏身后,被刘氏嫌弃的瞪了一眼。 拉磨的牛春花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将绳子从身上解下来,急道:“二妹,你怎么来了?” 上前拉着她就要走,却怎么也拉不动。 “你说我怎么来了!”张青气呼呼的说道。 明明跟她说过得不好就告诉她,她如今这样任人折腾自己又是闹哪出? “二妹,我们出去说吧,其实相公对我挺好的。”牛春花脸色有些难看,生怕事情闹大,影响了她的名声。 张青怒极反笑:“这就是你说的对你好?你他娘的骗谁呢!” 她这人一般不轻易发火,但发起火来就控制不住自己。 比如爆粗口,比如揍人。 此时心里窝着火,她倒要看看那个没用的男人在干什么。 甩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嘴里边喊道:“陶德业,你个王八蛋在哪,快给我出来。” 明明成亲的时候还对她指天发誓说要照顾好她大姐。 刘氏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忙挡到她面前:“牛夏花,这里可是陶家,你休得在此胡闹,你给我滚出去。” 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宝贝儿子。 张青看了眼这个细眼尖腮的妇人不断瞟向右侧的屋子,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她,冲了进去。 刘氏被推倒在地,哎哟一声惨叫,看瞅着她去了陶德业的房里,吓得忙大喊道:“快快快,老大老二,赶紧拦着她,赶拦着呀……” 陶家两兄弟就要追上去,被冲上来的护卫拦住。 赵庄的护卫好歹也是习过武的,一个打十个陶家兄弟也不在话下,陶家兄弟明知不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弟弟被人揪着耳朵拉出来,跪在院子里。 陶德业必竟是个文弱秀才,与张青之呼者也的理论一番被无视后,只能一边捂着耳朵惨叫一边求饶。 第209章 妖怪(43) 但一出了门,见到院子里一众自家人,又忙直起腰肝喊道:“娘,救我,你这粗鲁妇人,好生没家教,吾乃秀才,你敢动用私刑。” 哟,还敢骂! 张青冷笑一声,将他耳朵扭成麻花状,只听他嘴里只剩下连叫连连,再也蹦不出半个字。 “是呀,我是粗鲁妇人,总比你这斯文败类好吧。呵,春宫图……” 张青瞧了眼书上的流畅线条,羞得一闭眼像烫手山芋一般扔了出去。 “我呸!这个酸秀才,你家里娶了这么贤惠漂亮的娘子不看,偏生看这些邪门外道的破书。” 那书掉到地上,被风一吹,便又翻了一页,陶家两兄弟趁机瞟了眼,顿时眼冒绿光。 自家兄弟有这样的好书竟然都不知道分享,真不够意思。 刘氏脸黑了又黑,忙跑上前将书捡起来藏进怀中,心疼道:“你快放了我儿,我儿是男子,男子偶尔看些消遣也无防,你怎么不说是你家姐姐不中用,吸引不了男人。” 好歹她也是过来人,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她怕什么,到时候没羞没燥吃了亏的只会是她。 牛春花脸色一白,想起这半月以来与陶德业唯一的一次圆房,感觉并不美好。 除了疼,更多的是屈辱。 好在那屈辱只唯持了喝一碗粥的时辰不到。 但这种时辰摆在台面上说,凭谁都受不了,更何况二妹是个黄花大闺女。 “二妹,别说了,你先走吧,我已经嫁人了,不需要你管。”牛春花脸色冰冷的赶人。 张青到了这种时候哪里还会相信她嘴里的话,冷笑一声放开了陶德业:“你是我送出嫁的,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陶德业,你今儿把话说清楚,为何出尔反尔,这样对我大姐?” “若是说不清楚,那你们便和离,我大姐也不稀罕你这样的男人。” “说便说。”刘氏冷笑一声,忙上前拉起自家儿子,心疼的瞧着自家儿子,生怕被揪坏了。 韩氏上前朝张青施一礼,温柔说道:“夏花姑娘还请屋内坐。” 院子里剑拔怒张的气氛总算被她缓和了些,众人移步正屋,刘氏坐在左侧,张青坐在右侧,其余家眷坐在下首。 只有牛春花被那两名侍卫留在了屋外。 陶丁还未回来,张青坐在主位上本有些奇怪。 必竟她才十三岁,一个初有模子的小姑娘,五官轮廓都是一等一的稚嫩好看,肤色又白里透红,怎么都不该坐那个位子。 但张青不觉得,如今牛家没有长辈,她现在代表的是牛家,自然不能输了气势。 她浑身上下透着股镇住一切的强大气场,瞧见下面几人满是不服气的脸,也不生气,必竟她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想拆散别人的家。 她还记得大姐出嫁前的羞涩模样,听闻要嫁给陶家公子,她激动得整晚也睡不着,想必在她心里还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刘氏眯着眼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年仅十三岁便这般厉害,胆大漂亮不说,竟然能与人合开酒楼。 第210章 妖怪(44) 当今这世道,这样的奇女子倒是少见得很,自家儿子怎的不娶了这样的女子呢。 张青被她这眼神瞧得很不自在,盯着陶德业一声冷哼:“说吧,你究竟是喜不喜欢我大姐?” 陶德业一改平日里威风的模样,唯唯诺诺道:“吾……吾就是……” “好好说话!” 他吓了一跳,掂量了一下,生怕她又动粗,忙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她……她就是……” 陶玉彩一瞧自己三哥这没出息的样儿,没好气的帮他说道:“想让我三哥喜欢她可以,只要她能每月给家里补贴些银子,娘,你说是吧!” 她得意的看向刘氏,却不曾想被一道冰冷的声音径直打断。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张青鄙夷的看着这少女,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右脸颊一颗大黑痣丑死了,一张薄唇翻得像鸭子一样翻来翻去,偏偏一开口还是理直气壮的要钱,看着就让人生厌。 “你,你说什么?”陶玉彩被她气得站起来,想冲上前去打她又不敢。 “你下去,姑娘家家的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做什么。” 被她母亲一责骂,她气得跺了跺脚,回了屋。 刘氏必竟活了几十年,又算是聪明的那一种,明白眼下事情有了转机,她又怎么会跟钱过不去。 “夏花姑娘想怎么样,请直说吧。” 张青本来也没打算一毛不拔,只是大姐总是拒绝,她当初也是没办法。 “我每月给大姐五两银子,逢年过节也会送给礼物过来,以后若是陶家的亲眷到天上人间吃东西,我给你们打八折。” 庄氏一听到五两银子,眼睛都瞪圆了,伸出五个手指朝自家夫君比了个手势。 陶万里惊喜的抓住自家娘子的手,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出手这般阔绰,他们真是捡到宝了。 想他们家一年也不过才存五两银子,这一月就能白得这么些银子。 刘氏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喜色,没想到这二丫头这么好说话,早知道就直接开价十两。 这丫头分明就是装出来的厉害,恐怕也是个涉世未深的,且再诈她一诈。 “五两是不是……” “但是!” 想加价到十两的话被人拦腰截断,只见她微微一笑:“我有个条件。” 刘氏的笑意生生憋了回去,这丫头难不成还有什么花花肠子? “你说。” 张青微微一笑,视线落在陶德业身上:“我要陶德业亲自写下一份文书,他日若待我大姐不好,我大姐便可休弃他,不得反悔!” “你说什么?吾……我堂堂男儿,怎可被妇人休弃,岂有此理!”陶德业气愤的说道,只是被她一瞪,又怂了一般坐回椅子上。 张青看向刘氏,这屋里能做主的恐怕只有她。 刘氏脸色一变,她似乎小看了她? 这焱国向来只有男子休弃女子,哪有女子休弃男子的道理? 但这事说到底也只是个买卖,当初本来就是为了银子娶她大姐,如今又何必装成贞洁烈女一般。 “十两。”她咬牙切齿的还价。 第211章 妖怪(45) 陶德业喊了声娘,但刘氏没理她,倒是张青轻蔑的瞟了他一眼,杀价道:“七两。” “八两!” “一言为定!” 两人定好了价,陶德业被逼着写下了丧权辱国的契约,心里在滴血。 他堂堂一个男儿,竟然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妇人休弃,这叫他面子往哪儿搁? 众人出了门,直到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离开,皆带着些佩服的眼神。 倒是牛春花,自从她进去后就忐忑不已,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只是二妹离去时,只叫她明日再到酒楼来,别的什么话都没说。 “三弟妹,你可真是有个好妹妹。”庄氏神秘一笑,朝她眨眨眼。 韩氏抢过她手里的扫帚道:“三弟妹你快去歇着,莫再劳累了。” “今晚的饭不用你煮了,去歇着吧。”刘氏的语气也不像往日般冰冷。 她这话倒是真心的,这些日子看着她受了不少苦,她也曾同病相怜,那时候孤苦无依,连个同情的人都没有,如今看别人受苦受难,自想帮一些。 直到晚饭时牛春花依旧是一脸懵。 晚饭是韩氏做的。 平日不见荤腥的桌上,竟然难得的见了一回肉,而那碗肉竟然放在她面前。 刘氏夹了块肉,在陶玉彩满脸惊喜到满脸失望的表情下,那块肉直接进了牛春花的碗里。 “谢……谢娘。”牛春花心头只觉得惊悚。 刘氏竟然给她夹肉? 那块肉上仿佛抹了剧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就连往日总是计较这个那个的庄氏,竟然也乖乖的吃她的青菜,一筷子都不敢往她面前的碗里夹…… 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天上下刀子,刘氏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说到底二妹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这桌上唯一还敢闹的就只有陶玉彩,她平时就被刘氏惯着,向来没有看别人眼色的习惯。 根本没察觉到桌上的奇怪气氛,看到那肉进了她碗里,立马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孩童,立马撒娇道:“娘,我也要吃肉。” “你没长手啊你。”哪知得来的却是刘氏狠狠的一瞪眼。 陶玉彩啥时候被她娘这样训斥过,瘪嘴将筷子往桌上一砸:“我不吃了。” 牛春花慌忙将碗里的肉夹给她:“你吃吧。” “你敢!” 刘氏又是一瞪眼,陶玉彩的碗立刻缩了回去。 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 吃完饭,牛春花本想抢着洗碗,却被韩氏硬生生的推回了房中。 她脑子里思量着韩氏说过的话:你且睡一觉,从今天开始,家里的活都不用你干了啊。 摸着许久不曾碰触的柔软床被,她的心激动又害怕,自从成亲以来,她从未与陶德业同床共枕过。 刚成亲就被夫君赶下了床,缩在地上过了几夜。 就连那次的事儿完事后也是一脚将她踢下去…… 想起那夜,虽然觉得屈辱,却是她与夫君唯一的一次碰触,他虽粗鲁,但在得知她还是处子时,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让他的动作竟然温柔了几分。 第212章 妖怪(46) 是错觉吗? 或许,他也不是她想像的那般不喜欢她?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陶德业低头进来。 牛春花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轻声唤道:“夫君,我……我不是故意坐上去的。” 一说完,她竟然觉得脸上发烫。 或许是因为想到那夜的事…… 真是的,一个姑娘,乱想些什么,丢死人了。 “嗯。”陶德业闷声回了句,走到床边顿了顿,又说道:“你就睡这里吧。” 牛春花心如雷鼓。 他这是什么意思? 接纳她……还是要她留下? “那,夫君我帮你更衣……” “不用了,我去睡偏房。” 陶德业不待她说完,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冷漠的转身出了房间。 牛春花刚伸出去一只脚,另一只脚刚抬起来,一个踉跄又退了回去。 碰碰乱跳的心似乎被人砸碎了一地。 夫君只是对她客气了些……而已。 那一夜,她左思右想也睡不着,却不知牛家村早就闹翻了天——牛秋花逃走了。 说起来她也算狡猾,打碎了送进屋里的碗,割断了绳子,趁夜逃出了牛家村。 她的三个相公闹腾了一宿,举着火把四处拿人,把牛家村闹得鸡飞狗跳也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第二天天没亮,又找到了陶丁家,非说是他们私藏了她,愣是进屋搜索了一翻才罢休。 牛春花这才想起三妹的事,她昨日竟然那般残忍,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个妹妹,而伤害了另一个妹妹。 这时她才有些后悔。 可是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会这么做。 她绝不允许别人伤害自己的二妹。 她虽是自己的亲妹妹,却还不如这个二妹亲近。 但无论怎么纠结已然无用,人是找不到了。 似乎,少了这样一个妹妹,她竟然也没有那般伤心。 但牛家三兄弟又怎么会罢休,闹了几日又闹到赵氏那里,要她还银子。 赵氏自是不给,再说银子一拿来她就买了好些吃食,早就用了不少,哪还还得出来。 牛有财三兄弟岂肯罢休,瞧见牛小梅长得还算端正,又白白嫩嫩的,当即便抢走了。 赵氏吓得哭天抢地,四处求人。 里正跟着去了一趟,牛有财三兄弟便要她退银子,她又退不出。 里正无奈,便说要撒手不管。 赵氏哭着求着将剩下的银子都给了他们,并且扯出张青的名字,说明日便将剩下的银子两倍给他们。 牛有财三兄弟这才勉强同意,但要求必须把牛小梅押在那里。 赵氏哪肯。 一个姑娘家被三个男子强扣在家里,发生什么事谁又会知道。 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但无论她怎么哀求,那三个男人不理,直接将她撵了出来。 赵氏急坏了,又去求了村里的人,想去借牛车。 她平日嘴巴那般得理不饶人,又苛待几个侄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没人愿意借给她。 此时狼狈至极的她才知道人性冷暧的好处。 老天似乎故意与她作对,入夜下起冰凉的冬雨,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入了冬。 第213章 妖怪(47) 黑漆漆的官道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云城走去。 好在她这样的人并不孤单,因为近日云城的流民又多了些。 他们忍着饥渴,翻过千山万岭,只想寻到一处遮风挡雨、没有山匪的安稳住所。 天微微亮起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经寒风一吹,仿佛能冷进骨髓,云城的青石地板被雨水浸了一夜,透着冰冷的湿滑。 天上人间正门处坐了好些流民,他们缩在遮雨棚下,拥挤在一起,既是躲雨,又能保暧。 据说这里的女掌柜是个年轻又美貌的小姑娘,她每天都会施粥,偶尔还会发放馒头。 对于他们这些流民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粮食。 一个妇人满脸脏污的挤在中间,怀里抱着个才刚满月的婴儿,婴儿红唇微微蠕动了两下,睫毛微微颤动两下,又陷入了香甜的梦中。 “碰碰碰!” 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乍然响起。 婴儿哇的一声啼哭出声。 妇人瞬间惊醒,慌乱抱紧婴儿,抬眼一看,只见面前站了个脏兮兮的胖妇人,披头散发,满身泥巴。 这人正是赵氏,她满脸惊慌,急切的敲着门。 “谁呀谁呀!”牛婶儿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披着衣裳出来开门。 门板被一块块拆下来,流民纷纷们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慌忙四处躲闪让开。 赵氏急切的想从他们中穿过去,却总有人挡在她前面,特别是她面前这个呆呆傻傻抱着婴儿的妇人,挪了半天还挡着她的道儿。 “你快让开!” 她急切的一脚踢过去,妇人闷哼一声被她踢飞,婴儿甩手飞出去,狠狠的跌在远处的青石地上。 婴儿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 “儿哪——!”妇人惨叫一声哭着从地上爬了过去。 “赵氏,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能随便踢人!”牛婶儿怒喝一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赵氏突然疯了一般,对着牛婶儿的粗壮的手臂又抓又咬。 牛婶吃痛,忙松了手,被她钻进了店里,她正要追进去,却见张青刚好从后方进来。 一袭粉色长袍棉服衬得她脸蛋儿白里透红,晨起的睡眼惺忪显得慵懒又醉人。 赵氏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可是一想到自家女儿还在那几个肮脏男人手里,她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闺女,这女人不知道一大早发什么疯,又是踹人又是咬人的。”牛婶忙不跌的告状。 赵氏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喊着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夏花,你快救救你妹妹吧,她被几个混蛋扣起来了,呜……这都一晚上了,这可怎么得到哇……” 张青皱着眉头抽回手臂,走上前抱起婴孩儿,交还到妇人手中,吩咐道:“快去请郎中给这婴儿瞧瞧。” 小雅点了点头,带着妇人去了医馆。 “牛夏花,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说你妹妹被人抓啦,你竟然还管她这个要饭的,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第214章 妖怪(48) 门口的流民恶狠狠的盯着赵氏,这妇人嘴好好缺德,他们虽然是流民,却不是要饭的。 看她恶狠狠的样子,张青勾唇讥讽一笑:“我哪个妹妹?” 前两日大姐便告诉过她三妹嫁人后逃走了,眼下的妹妹恐怕是赵氏生的那一个吧。 赵氏见谎言被看破,也不再藏着噎着,苦苦哀求道:“侄女儿,你们好歹也是堂姐妹,求你救救她吧。” 说完,她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哼,你跪下来也没用,你要是顾及她们是你侄女儿,也不会将她嫁给那样的人家,牛秋花才多少岁呀,今年不过十一二岁,你竟然……竟然也狠得下心来。” 牛婶越说越气,扯起她就往外推。 “求求你,求求你……牛婶儿,你们别赶我,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头了,救救我女儿吧。”说完,她咚咚咚连瞌几个响头,额头很快红了一大片。 张青心头诧异了一瞬,她再怎么坏,想必为了女儿想必是豁出去了。 “呵,谁要你瞌头,你当初作践我闺女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你也有今天。”牛婶儿冷笑。 “你走吧。”张青深吸一口气。 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浮上心头,这妇人当初那般害她和大姐,后来又误杀了牛二,没有报官抓她,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是,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夏花,你忘了吗?你二伯死的时候说过的话,说到底,是你们牛家对不起我,凭什么罪就得我一个人来受。” “明明是你爹要娶我,凭什么我就得嫁给牛二,他那样一个一无所有的酒鬼。” “明明一切的因果在你们,牛夏花,你答应过你二伯要放过我们母女,他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给她!”张青的突然说道。 她皱起柳眉,脸色阴冷了几分。 这必竟是事实,如今又在酒楼门口这么多人在,如果再任她说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长一辈的孽缘,似乎只能由她们来偿了。 赵氏脸上一喜,却听她又继续说道:“从今以后,我们牛家与你赵氏再无瓜葛,你若是再来纠缠,别怪我将你乱棍打出去。” “是是……” 这时候哪还由得她说不。 支了十两银子给她,张青瞧了眼坐在二楼阁楼上喝酒的夜修,说道:“你去帮我查查,那家人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银子?” 夜修喝酒的动作一顿,垂下的眼帘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眨眼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能说这银子是他亲自交给那家人的吗? 不能…… 他立马加赵庄请示少爷,但少爷不在,赵云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解决这件事的人是少爷,未来少奶奶想知道这件事,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张青得知此事后,再次来到赵庄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少爷没在府上。 “我知道他在,你们要是再拦我我就硬闯进去了。” 赵云有些为难,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他们这些下人也很为难呀。 第215章 妖怪(49) 那不如放她进去吧。 心头窃喜一番,他眼神朝后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眨了眨眼睛。 张青立马明白,来到后山的山顶,发现他果然在这里。 只是独自一个人坐在山顶悬崖边缘,悬崖起码有十层楼高,又陡又俏,一般人看了都会腿软,他竟然两脚耷拉在悬崖上。 风很大,吹动他黑色有衣袍胡乱飞起,那长长的墨发随着衣裳上下摆动,他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 她一步步走近到他身后,慢慢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皱眉道:“危险!” 赵宣眼神平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扬起嘴角:“你来啦。” 张青本想拉他回来,却拉不动,只能坐在他身侧不远处,却还是拉着他的手。 “那个……牛秋花的事是不是你?” “是。”赵宣一口就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然是因为喜欢你。”赵宣回头看着她,抬手帮她抚平吹乱的头发:“我赵宣的女人,是谁都是欺负的吗?” “可是,也不用那么狠吧,她要是嫁了那样的人家,恐怕一辈子就……”毁了! 她的话被打断,男人的话里透着张狂。 “在我眼里,没有狠这个字。他给我一巴掌,我还他一刀,就是为了下次不被他再捅回一刀。” “我从小便没学过妇人之仁这样的东西,所以你也不必期望我做到那一点。”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她是妇人之仁了? 张青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可是想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我的事情,能让我自己处理吗?” “不能。” 赵宣忽然勾唇一笑,将她迷得神魂颠倒,将微微发抖的她搂进怀中,轻声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做了我赵宣的女人,便是谁也不能欺、谁也不能碰的,这辈子,你便是逃不掉了。” 张青心头一暧,这男人说话做事总是这般霸道。 “谁要做你的女人。” 她脸色微微一红,朝他温暖的怀里拱了拱,跟小猫似的。 男人的手又紧了两分,下巴靠在她头顶上,闻着轻新的发香,突然轻声道:“你何时才能长大?” 心下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她的行为来说,早就长大了呀。 莫不是说的是她的……身子? 脸色一红,她慌乱的推开她,却忘了两人坐在悬崖边。 赵宣身子一歪猛的往悬崖掉下去,张青吓得脸色一白,猛的扑过去,抓住他的手,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你别动,我……我马上拉你上来。” 但很显然她这个顶多七十斤的身体拉不动赵宣一百多斤,手上一滑,他又往下滑了一截。 赵宣仰着头,微笑道:“傻丫头,你拉不住我的,放手吧。” 那表情,就像要扔下她赴死的壮士。 张青急坏了,这种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急得哭出来:“我求你,不要放手,抓紧我,来,把别一只手给我,快啊……” “别哭,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216章 妖怪(50) “你在瞎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敢放手,我就陪你跳下去。” 她一边哭,一边将另一只手伸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两人纠缠的另一只手,但同时她的整个上半身往下一滑,露出去一大半,好在她脚下勾住了一根树枝,但那也支持不了多久。 “你……”赵宣愣了愣,诧异的问道:“愿意陪我一起死?” “你要敢死我就死给你看!” 这是什么鬼问题? 张青脑子里乱得跟一团麻,只凭得自己的一股冲动在说话,只希望他不要放手。 眼前的男人不光是她的男朋友,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说那些吓他的话,最主要是想让他有求生的意念,不要放弃。 谁知,他的另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两人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微微一笑,突然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话一说完,就见他两手猛的往一下拉,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去。 电石火光之间,张青脑中空白了一瞬,她似乎没反应过来事情反转得这样快。 明明她的意思是想让他不要死。 再次清晰过来,已经发现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中,对面的男人竟然还一脸深情的望着她。 “啊——!” 后知后觉的她总算发出一声杀猪一样的尖叫。 冷冰疾速的风在她耳边刮过,失重的感觉让她身子发软。 该死! 欲哭无泪的她想道:难不成她的穿越人生就这么结束了? 眼瞅着她的爱情和事业就要达到顶点,怎么他喵的又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老天爷为什么非得要这样耍她?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被人猛的搂紧,一股冰凉的触感突然从唇上传来,她猛的瞪圆了眼珠。 她被亲了? 看清面前的男人,她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他的鼻梁高挺,皮肤白晰,最美的当属那细长的凤眸,双眼皮顺着眼角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弯至眼尾,仿佛是最厉害的画师的随手一笔,不多不少,又恰到好处。 眸中的瞳孔往日总是漆黑圆润的,现在突然变成了浅褐色,里面似乎有股吸人的漩涡,让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接吻还这么不认真,在想些什么?” 近在咫尺的气息从耳畔响起,她猛的回神,才瞧见男人鲜红的唇。 上面流光飞转,似有无数光芒。 “嗯……?” 想起这张唇刚才贴在自己唇上的时候,她竟然想不起是什么样的味道。 “呵呵……” 男人看着她傻傻的样子,突然闷笑一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眼神示意旁边,温柔问道:“咱们要不要下去。” 张青顺着他的眼神看了旁边一眼,顿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她们已经着地了? 而且脚下这软软的又是什么鬼……几十床绵被? 古代人的防摔措施都是这么草率吗? 这悬崖起码得有十几楼高啊…… 棉被外站着好多侍卫,他们目不斜视的盯着悬崖外侧,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第217章 妖怪(51) 赵宣瞧见自已的女人又在发呆,伸出长长的食指摩挲了下被他亲得红红的唇,指腹传来细嫩的手感,扰得他的气息又重了两分。 “我还想亲……” 他的瞳孔再次变成浅褐色,低声呢喃。 张青看到他的脸再次凑过来,与此同时,那些侍卫的眼神也跟着就飞过来,吓得她忙将他一推,脸上火辣辣的烫,别扭的看天空。 仿佛手里的糖果突然被抢走,赵宣心下烦乱,攸的冰冷眸子转向四周,就见那些侍卫低下头,再也不敢四处乱瞧。 “所以你早就知道悬崖底下有棉被?” 回去途中,张青越想越不对劲,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蹦了出来。 “知道。”赵宣的回答简短又直接。 而且并没打算骗她。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跳过。” “你跳过?” “我才不信,你什么时候跳过?” “八岁的时候。” “为什么?” 张青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哀伤,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为什么要跳悬崖? 但这个问题他并没回答她,反而走在前面的步伐越来越快。 “喂你等等我,到底是为什么啊?还有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赵宣:“……” 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么? 真是个傻姑娘…… “我告诉你,我生气了,你你你站住!” 他个子起码有一米八,两腿修长,走起路来哪是她的小短腿能追得上的。 而且刚吃完人家豆腐又一幅爱搭不理的模样,这简直跟提起裤子不认人是一个道理。 张青很生气,一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 “哼!我走了,以后再也不想理你。” 她认为就今天的恶作剧起码应该好好跟她道个歉,这男人给她的感觉总是那般清高,仿佛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哪知刚跑了两步后领突然被人提住。 “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说过的话,走到天崖海角小爷也能给你抓回来。” 就见他一挑眉,拉过她的手臂低下身子,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挣扎了两下,就变乖了。 因为她不但被人给威胁了,小屁屁被某人轻飘飘的打了一巴掌,疼倒是不疼,但那似打又似摸的碰触让她瞬间羞红了脸。 “流氓,不要脸,下流,色胚……” 赵云远远的跟着两人,憋笑憋得脸通红。 虽然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但结果是好的。 回了赵庄,张青被人温柔的放到床上。 她一面两手环胸,一面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心里咬牙切齿的想,他将她放到床上,难道姑奶奶的第一次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还没想明白,就见那人两手撑到她的两边,脸凑到她面前,一脸鄙视的上下扫视她一眼,邪邪一笑:“小了点儿,吃起来酸口。” 张青:…… 谁酸了? 你全家都酸! 瞧见她便秘一样的表情,他闷笑一声,愉快的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一句话:“今晚乖乖在这里休息,明天本少爷送你回去。” 第218章 妖怪(52)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焱国最受敬仰的欧阳丞相死于非命,被人暗杀! 说起此人,焱国无一人不知,就连街边的孩童都知道,欧阳丞相是守卫焱国的一方贤丞。 十五岁考取新科状元,十八岁成为少年宰相,成为当朝皇帝的左榜右臂。 当年焱国外忧内乱,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平内乱、退敌军、建新政,让焱国太平了几十年不说,还让国力提升了许多。 与他相关联的名字,还有当朝太子。 据说当朝太子残暴,屡屡被丞相打压,如今丞相死了,谁还能管得了他? 据说就在前两日,丞相的一得意门生被太子安了个通敌判国的罪名,被斩杀。 随后没过多久,许多州城的官员像大换血一般全被焕然一新。 新来的官员立马增加了苛捐杂税不说,还四处抓壮丁,说是填充国库,灭匪寇,可灭来灭去匪却越来越多。 听说有许多小城已经被匪占领了。 当朝皇帝,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些话张青陆陆续续从许多家丁侍卫耳里听说,每走到一处,讨论的就是这样热门话题。 这件事她虽然早就听雷子说过,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这让她联想到最近云城的那些流民,他们拖家带口,食不裹腹,只为能活下去。 只是她生在和平年代,从没感受过战争所带来的这般灾难。 赵宣说一早便送她回去,却迟迟没有露面,她有些不放心,便想着到书房找他。 丫环给她梳了个可爱的丱发,又插了只小巧的蝴蝶簪子,打扮了一翻,才放她离开。 来到书房门口,只见那里站满许多身穿铁甲的护卫,他们一身漆黑的铁甲在阴冷的天气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头上戴着厚重的头盔,走起路来铁片乒乓作响,满脸肃目。 来来往往的兵卫不停来回奔跑于书房与院门处。 她走到门口,总算瞧见一身黑袍的赵宣安然无恙的坐在椅子上写着什么,高庭的鼻梁上,微微皱着眉。 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高喊:“报——大事不好……” 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侍卫疾步跑了进去,单膝下跪道:“少爷,前方传来密报,再过一个时辰大批匪寇将要攻打建章城。” 建章城是云城旁边的小城,两城的距离仅了十几公里,一旦建章城被攻破,那云城就危险了。 “知道了,退下。” 赵宣抬眸看了他一眼,却瞟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张青,皱起的眉突然舒展开来,笑道:“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张青闷声回答。 庄里到处都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她哪还睡得着。 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如果一旦发生内乱,天上人间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好不容易开起来的酒楼,她可不想就这么黄了。 赵宣瞧她皱着眉着、峨眉紧簇的样子,心下了然,起身来到她面前,轻轻拢了拢她额前的秀发:“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人碰你一根寒毛。” 第219章 妖怪(53) “我没怕……”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搂进怀里,一股清冷的檀香味袭来,非旦没有静得了她的心,反而让她的心脏咚咚急跳起来。 “你可以怕。”赵宣忽然说道。 张青:“……” 好吧,她其实是有点怕。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一旦两方打起仗来,受连累的只会是老百姓。 感觉到背上缓慢的安抚,又听他说道:“这两日你先呆在赵庄,待我处理好云城的事情再送你回去。” 也不待她回答,他突然松了手。 “柳儿,你去照顾好她。” 张青愣了愣,想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其实想说陪在他身边,可他没给她说的机会。 柳儿客气的赶她出了书房,然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张青觉得心里很郁闷。 这种时候就算她做不了什么,也想陪在他身边。 显然别人不这么想。 心里正不痛快,添堵的又来一个。 “哟,我瞧这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个村姑,今天又来赖着宣哥哥,呵,被赶出来了吧。” 孟静荷似乎刚从外面进来,一路风尘仆仆的就往里走,却眼尖的瞧见她脸色不好的从里面出来。 张青不想理她,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还有一道门。 “喂,我说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真是没教养!听说你娘早就死了,肯定没人教过你礼貌。” 她刚得意的一说完,就见张青突然停住了脚步,顿时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心里越发激动。 “我听人说你大姐又当娘又当姐的,原以为她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在嫁人的当天被人发生是个烂货,当场被人退了婚,啧啧啧……“ “孟姑娘请自重!” 柳儿话刚说完,就听孟静荷的脸上“啪”的挨了一巴掌。 “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我不介意替你爹娘教教你。”张青甩手一耳光打得极为响亮,杏眼中带着如寒潭一般的森光。 骂谁都行,就是不能骂大姐! “你……你敢打我!小绿小红……上!”孟静荷哪里是个吃亏的主儿,一甩丝帕带着她两个丫头就冲了上来。 柳儿脸色一变,忙挡到前面,却被六只手胡乱挠得脸上多了几条血痕,两方都嫌她碍眼,前后一起把她推开了去。 顿时场面乱作一团。 张青好歹是练过的,三个丫头再怎么野蛮,也被她几个过肩摔了几下就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孟静荷疼得在地上吱哇乱叫,立马怂了求饶。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她以为真的是认错了,就在她伸手去拉她时,却见她突然惊叫一声,大喊道:“不要打我。” 接着她觉得胸口猛的一痛,猛的被人从后面一掌打落在地。 她气血翻涌,“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姑娘!”柳儿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脸色发白的上前扶她。 身后之人这才瞧见柳儿。 但凡来过赵庄的,别的人可以不认识,独独赵宣唯一的大丫环没人不认识。 更何况是与他交好的孟尚志。 第220章 妖怪(54) 近日云城是非太多,刚才也是太着急了,以为她要伤害自己的妹妹,情急之下这才出了手。 可是在一瞧见自家妹妹得逞的表情时,瞬间懊恼不已。 他竟然对一个女子动手。 “胡闹!” 孟震海大喝一声从后面赶上来,瞧见躺了一地的人,而自家女儿脏得跟花猫似的,顿时脸都绿了。 只是那句胡闹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爹爹,她打我。”孟静荷哭哭啼啼的爬起来,打算恶人先状。 孟震海虽不信,但自家女儿嘴角那块淤青也不是假的,平日里他虽对自家女儿管得严,那是也爱之深责之切,却也并未动过她半根手指。 如今竟然被不个不明不白的丫头给打了,身为一个爹,他疼得肝都在抖。 不待他亲自问话,身后的吴师爷立刻秒懂,厉声问道:“你是哪来的泼皮妇人竟然动手打人?” 他常年问案,自带一股凌列之风的威严。 张青抬眼看了眼乌央央的一片人,皆满是愤怒的盯着她,顿时讥笑道:“呵,打不过就想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爹爹,你瞧她,打了人还这般凶狠……” “孟大人,事情并非如此。” 孟静荷又想添油加醋一翻,却不想被柳儿揭穿。 自家女儿被打成这样,孟震海心里虽不舒坦,但他向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先动手的是小女?” “不,是张姑娘。”柳儿犹豫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是我又怎么样,她那般没家教,我教她是为她好。”张青冷冷的回道。 她只是将原话送还给了她。 在场的人默了默。 当着人家爹的面说人没家教,这胆量恐怕也是没谁了。 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她再没有家教,也该由我来教。”孟震海冷笑一声,一挥手:“来呀,把这个嚣张的丫头抓起来。” “即如此,那我府中的丫头又何需孟县令来教?”一道清冷的声音诈然从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朝来人作揖行礼。 一身黑袍的赵宣徐徐而来,一脸清冷,嘴角扬起,凤眸微冷。 孟震海心头一惊,惶恐不已,慌忙跪下:“公子。” 张青疑惑的打量众人。 他身为县令,为何要对他下跪? “今天,我便告诉你身为我赵宣的女人需要做到的第一条,便是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一根寒毛。” 赵宣也不叫他起来,反而上前扶过张青,帮她试去嘴角的血迹,眸中攸的一冷。 “谁伤的!” “公……公子……” “属下伤的。” 孟尚志的话被孟震海强行接了过去,他诧异的看着他爹,见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碰!” 孟震海被一掌击飞了出去,他匍匐在地上,猛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以至于都没人反应过来要去扶他。 张青傻眼的瞪着墨发飞扬的他,却又见他冷漠的转过身,语气淡漠的看着孟静荷,话,却是对着孟震海说的:“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是绝不可能娶你的女儿的,让她死了那颗心。” 第221章 匪乱(一) 孟静荷一脸震惊,赵宣竟然为了这女子在惩罚她的爹爹。 到了此时她的心里才感觉到害怕,爹爹平日总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他今天竟然为了一个村姑打他! 孟尚志连忙跪下求情:“求公子恕罪,放过我爹吧,这事皆是我一人所为。” 孟震海上前拦住他:“胡说!公子,您别信他的话,要罚就罚老夫吧。” “好了,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且要你们记住,见到她便如同见到本公子。”赵宣轻瞟她一眼,深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张青愣了愣,心底暧暧的。 但今天的事情似乎超出她的预料之外,堂堂县令为什么会给一个平凡的少爷下跪? 只觉得他身上有许多秘密。 上次发现他脖子后的花纹,差点被他杀掉。 而且他在云城独大,杀人放火从没人管过,就连县令也得向他瞌头求饶。 这个男人真像她想像中的那么平凡,只是长得漂亮了些吗。 恐怕不太可能…… “柳儿先带他们去书房,我呆会再过来。” “是。” 目送他们离开,却被赵宣一把抱起,送回了卧房。 “我吩咐了丫头去叫大夫,你要是再敢乱跑,我就将你捆起来。”又威胁了她一番。 张青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眼瞧他就要离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宣默了默,眸子黑得深不见底,低声说道:“待你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我的时候,我便会拿这个秘密同你交换。” 张青:“……” 她的秘密? 不行。 她还没胆子告诉古代人。 见她不打算说,他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勾了勾她的鼻子,转身出了门。 张青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知道了…… 这男人这么聪明,她的破绽又这么多,迟早有被他发现的一天。 她也没指望能瞒住最亲近的人。 所以偶尔总是在有意无意间表现出自己不平凡的一面,只是想让他们有心理准备,由心底能接受她是个怎样的人。 而不是以前的牛夏花。 大姐、牛秋花如此,赵宣也是如此。 只是事情来得太快,她突然有些分辨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她的特别,只是想玩玩而已。 当初说在一起的是她,他也从没有太过份的举动,只有今天吻了她而已。 如果他有一个不寻常的身份,而且不安于现状。 她这人挺懒,喜欢钱财,不喜欢勾心斗角,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谁没事想去找抽来着。那她到底还要不要与他在一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赵宣变成了一个怪物,说要一口吃掉她,吓得她猛的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姑娘醒了?姑娘起来洗漱吧,少爷说今日可能有点忙,请姑娘在府里暂时等待,待他空了便来送公子回云城。”柳儿恰到好处的声音传来,不高不低,带着微冷的疏离。 第222章 匪乱(二) 她怎么记得这话他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张青觉得一个男人三番两次说同一句话又没做到,实则是在撒谎。 利落的翻身起床,穿戴好衣裳,径直出了房门说道:“我不用他送,我自己回去就是。” “等等姑娘。” 柳儿突然急跑两步,走到她前侧,语气委婉的说道:“我想姑娘并没有明白少爷的意思,姑娘今日是出不了府的。” 张青猛的站住,瞪了柳儿一眼:“他软禁我?” 柳儿:…… “呵,我以前卖身契在他手上他软禁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我是自由的,他以为他真能只手遮天?” 张青气呼呼的就要闯出府,被人拦了数次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是真的又被软禁了。 这男人还真有这样的本事。 庄里有几百成千的侍卫,听说最近为了抵抗匪寇又招了许多,这些人每人吐口唾沫都能掩死她。 “赵宣呢?我要见他。” 越想越气愤,她直接闯到了云龙阁的书房,里面并没有半个人影。 柳儿紧跟在她身后,嘴跟蚌壳一样,半天都撬不开一个字。 府里的侍卫把她当空气一样,除了守门的侍卫,别的侍卫一看见她纷纷化身为石头人,不能说不能动。 冤家路窄,她正四处碰壁,又碰到了孟静荷。 孟静荷一改昨天的嚣张模样,化身为林黛玉,楚楚可怜的坐在一处凉亭的凳子上,两手撑着下巴发呆。 她昨晚肯定受了她爹和哥哥的教训,两眼红肿得像核桃一般,定是哭了一夜。 她不想找气受,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身后的说话。 “你等等。” 脚下顿了顿,并不打算理她,就要离开。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 心头一软,终是站住了,回头看着她。 孟静荷走到她面前,突然弯腰施了一礼,道:“昨日是我性子太急,得罪了姑娘,请姑娘千万不要介意。” 张青:“……” 她今天竟然这样客气,她倒有些不习惯。 “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跟别人假惺惺的说话,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她脸色一白,那是种谎言被人拆穿的不自在。 “那个……” 她看了柳儿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柳儿,你能离远些吗?” 柳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孟姑娘,我只听少爷的吩咐。” “你去那边等我。”张青转着看了她一眼。 柳儿:…… 她的话刚说出口,她这样打脸好吗? 她的眼神带着这个意思,身子却已经诚恳的往那边走去。 孟静荷狠狠的揪了下衣摆,努力不让自己眼底的愤怒显露出来。 张青转着看她,眼神示意她可以说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警惕的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说道:“你知不知道公子是什么人?” “不知道。” “他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比你想像不到的厉害。” “比如呢,皇亲贵族?杀手组织头领?还是别的国家的皇帝?”张青随口问道。 她嘴里的每一个身份都让孟静荷的眼珠瞪圆了几分。 第223章 匪乱(三) 她似乎没想到一个村姑在嘴里蹦出皇子皇帝等这般高贵的身份时这般随意。 张青倒是没想那么多,言情小说里不都写着嘛,先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倒有几分确定的了。 如果赵宣真的是皇子,她或许会跟他分手。 说到底她贪恋他的相貌,对他的感激大过爱情,才会想要跟他在一起,将来调教调教,倒可以相守一生。 如果他真是高不可攀的皇子,将来要娶一堆妃妾,然后再参加宫斗,她倒宁愿呆在小山村里种地。 “你……你倒是想。”孟静荷愣了许多,总算是蹦出一句她想说的话来。 眼神里多了两分鄙视:“公子是什么身份我其实并不清楚,只是近两日偷听到说到“上面”,反正他的身份绝不仅仅是我爹能比得上的,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妄想。” “咱们女子婚配可是要讲门当户对的,即便是他不想,他的“上面”也绝不会同意他娶一个村姑。就连我……我爹也说也,顶多也只配做他的小妾。” “所以,他有爹娘?”张青觉得总算从她嘴里听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一个将孩子扔在一个山村八年的爹娘,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娘? 联想到他昨天说过,八岁便从悬崖跳了下来,肯定是曾经经历过什么让他伤心绝望的事情。 难道这事情与他的爹娘有关? “可能吧……”孟静荷眼神闪烁了一下,又说道:“我是为你好,你要是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公子,将来就算有了孩子……” “我为什么要有孩子?”张青不奈烦的打断她。 全是些没营养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一个意思,无外乎想让她离开他。 “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赵庄,我现在出不去。” 她的话突然被人打断,顿时脸色有几分难看,一听到后半句话,突然眼珠一转,说道:“你出不去?” “嗯。” “你不是想要我离开他嘛,只要你能放我离开,我便能离开他了。” 孟静荷悄悄看了柳儿一眼,有些为难道:“这恐怕有些难办。” 除了柳儿,这两天府里的侍卫实再是有些多。 “不行就算了。”张青转身就走。 “哎别走,我有办法,你等等。”孟静荷忙拉住她,将不远处的丫环招手过来,悄悄对着她耳语几句。 丫环点点头跑掉了。 没过多久,就见柳儿被一个丫头唤走,张青被她用马车带出了赵庄,送她到了官道上,便又返了回去。 好在张青框了她一匹马,否则走到云城又不得走到晌午。 云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流民,数不清的官兵和赵庄的侍卫在城里四下巡逻,碰到可疑的人便要求他们拿出路引检查,若是碰到逃窜的,立刻拿下。 街上做生意的人也少了不少,四下里乱糟糟的,许多铺子也关了门。 张青很不安心,待到天上人间门口,发现酒楼的门依旧开着,总算是安心了许多。 刚跳下马,眼尖的花三娘便发现了她,惊喜的叫道:“二掌柜,你可算回来了。” 第224章 匪乱(4) 张青朝她点了点头,将马交给小斯,问道:“酒楼生意怎么样?” “生意还好,因为你没在,大掌柜说这两日云城混乱,许多铺子酒楼都关了门,咱们开着或许生意还好些。没想到真是这样,从昨天开始生意便是爆满。” 果然如此,她一踏进酒楼,只见里面坐无虚席,许多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也坐在大厅里,往日这些人可是得坐包房的人。 牛二丫在大堂巡视,看到张青进来,忙迎了上去,瞧见门口有客人进来了,忙让花三娘去招待,一面拉着她进屋。 又小声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一夜没回来,你可知道云城都乱了套了。” “我看见了。”张青忽略了她的另一个问题,问道:“大掌柜呢?” “不知道,他从早上出去就没回来,我也没瞧见他。不过……我猜他可能去了城门处,听说匪寇正在攻打建章城,咱们城许多人都在城墙上观看,战况很是激烈。” 牛二丫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很不好:“夏花,你说如果匪寇若是攻下了建章城,那咱们云城恐怕也会很危险吧。” “那是肯定的,建章城离咱们云城只有十几公里,他们要是真的攻下来,下一个攻打的肯定就是咱们云城,想都不用想。” 想到这一点,张青心情也有点不好,这样一来酒楼的生意恐怕就不行了,她好不容易开起来这样一个店,再开新店又得费一翻周折。 两人瞬间都沉默下来。 张青看了眼客厅的客人,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云城的高官贵人她差不多都见过一遍,怎么会多了这么多生面孔? “哦,他们呀,他们都是建章城逃过来的,在昨天晚上听到消息便来了咱们云城。如今街上除了流民,还有许多建章城的百姓。” “听说那些匪寇但凡占领了城池就烧杀抢虐无恶不作,城里的百姓害怕,都逃得差不多了。” 牛二丫叹息了一声,看了眼阴沉的天空,从昨天开始便下起丝丝冬雨,时而断断续续,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刮来,让整个街道都带着阴霾。 顺着她的视线朝外看去,街上的道路两边坐着或是躺着许多人,他们背着包袱,带着孩子老人,瑟瑟发抖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张青拢了拢衣裳,又说道:“将咱们后院儿铺上草,再去买些棉被衣物,将那些但凡有老弱病残的人都收留进来,晚上多做些粥和窝窝头。” “好。” “我先出去一趟,大掌柜不在,天上人间的生意暂时由你搭理,辛苦了。” “你去哪?” 却见张青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我去城门处看看。” 云城这样乱,她一个姑娘竟然还敢四处乱跑,许多人趁乱偷摸拐人无恶不作,牛二丫刚想说叫她别出门,却见她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就在张青刚离开不久,南竹回来了,罕见的收起了脸上吊二郎当的笑意,一脸严肃的问她:“二掌柜回来了吗?” 第225章 匪乱(5) 牛二丫愣了一下,指着门心说她刚走,话没说出来,他就已经明白了,转身又追了出去。 哎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嘛? 再走没过多久,却又见一人走进来,英俊帅气的脸庞,可怜此时阴沉着一张脸,带着酷酷的冷。 “她呢?”简单明了的低问,低沉的语气让人心头发颤。 “出……去去去城门了。”牛二丫结巴了一下。 心里却想这样冷冰的男人,长得帅有什么用,光是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害怕得很,还不如她的雷子哥呢。 男人又追了出去。 这是啥跟啥呀,一个走两个追,看来二掌柜桃花不错。 不过她这么能干又善良的女子,这两人男人配得上她么? 张青不知道那么多人都在找她,此刻她站在城墙边上,看着远处匪寇正在攻打建章城。 为什么匪寇攻打建章城周边城的官员不来支援,难道任由城池被占领? 焱城的皇帝难道就不管么? 她心头的重重疑惑在众人的议论中解答出来。 原来建章城的县令昨晚便闻迅逃走了,如今建章城只剩下一个空壳,剩下的只有衙门里的一些官兵和一些拿起武器反抗的百姓组成的兵卫。 然…… 竟然是这些人组成的一个杂牌军,竟然抵抗住了几万匪寇的好几个时辰。 从她这里远远的看去,只见火光四溢,城门上摇曳着一个残破的火苗旗帜,各种投石车投出的火球飞上城墙,小得跟蚂蚁一般小人儿不断被炸飞出去。 “作孽呀,这得死多少人哪?听说负责守卫建章城的是县令的儿子李俊拔,那个李县令贪生怕死,他的儿子倒是英勇得很。不过我瞧这架式,他们支持不了多久了。”一个中年胡子男人叹息道。 “那个李俊拔可是个好人,前些年我隔壁叔叔的儿子被判杀了人,愣是他四处寻找线索,帮他洗刷了冤屈。”他旁边的妇人接着说完,眼里闪着泪光,嘴里喃喃自语:“可惜了,这样一个好人。” “是呀,我也知道他,他从小便喜欢为咱们老百姓作主,如果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 “轰!轰轰……” 连续几声炸响,只见建章城墙上再次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无数细小的人影从上面跌落下来,又有许多人顶了上去,城墙上的石头翻滚而下,又将即将爬上来的匪寇砸了下去。 这场面惊心动魄,看得张青心惊胆颤。 这种只出现在电视剧里的场面,在现场观看竟然这么恐怖。 “李公子也真是,反正是座空城,为何非得守着它?”那妇人突然气呼呼的说道。 众人皆默,望着远处的战火,都不再开口,却都怀着一丝惋惜。 “咱们云城的县令呢?他为什么不去帮忙?”张青忍不住问道。 “这要怎么帮忙,云城官兵只有几千人,不过是填进去罢了,到时候丢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建章城了。”一个云城的百姓立刻反驳。 张青:“……” 好吧,算是她不了解事情的原委。 第226章 匪乱(6) “也不一定对。” 耳侧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南竹。 “你说什么?” 张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道。 南竹走到她身后,隔开她与身后之人这才说道:“你看。” 张青回头一看,顿时面上一喜,只见两队人马突然从匪寇的两侧窜了出来,正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待到一定距离,突然高喊一声,冲了上去。 “快看,那些人举的旗,好像是赵庄的虎纹头。”一个云城的百姓猛然说道。 “真的,那是赵庄的虎纹头。”又有一个人附和道。 “你看他们的衣裳,全是赵庄的侍卫衣裳。” 城墙上的人眼前一亮,纷纷面露喜色,终于有人去救他们了,他们却自动忽略了赵庄仅有几千人,而匪寇却有几万人的事实。 张青心头一震,真是的赵宣? 他那么点人去攻打匪寇那么多人,真的能成功吗? 南竹见她脸上担忧,轻笑一声道:“放心,他不是莽撞之人,既然敢出手,肯定是有把握的。” “他那么少的人,究竟能有什么把握。”她心头着急,话里带着讥讽。 南竹知道她其实是担心他,心里突然有些泛酸,却还是安慰道:“别担心,他身后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也不是个喜欢送死的人,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他说得不错,赵宣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的心思那样深沉,又怎么会去随便送死。 果然,虎头军的前锋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银光铠甲的军士,他们冲在匪军里面,势如破竹,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跑在后面的是一列拿刀的步兵,手起刀落,负责清扫未被前锋杀掉的军士,再后面是些背着箭筒的弓箭手,他们每一轮箭射出去都能将最前排的一列匪徒射死一大片。 那些匪瞬间大乱,连退十几米。 城墙上的李俊拔意识到有人相助,顿时士气大震,各种落石弓箭射出去,将那些后退的匪徒又射死一大片。 匪寇瞬间被包了饺子,密麻麻的一片开始往两边逃窜。 云城这边观望的人心头一喜,照这样下去,建章城似乎有救了。 就在众人大喜过望时,却见逃走的匪徒突然被追上去的自家人一刀砍死,匪寇又重新聚集起来。 张青心头一紧,只听南竹诧异的声音响起:“匪寇头子里倒有个能人,这么快就抑制住了溃逃。” “那虎头军……” “不会打不过吧。” “他们人那么少,一旦那些匪寇再次娶拢,这支几千人的小队恐怕会被杀得片甲不流。”一个书生摇头说道。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人瞬间又将心提到了嗓子口。 “别担心,咱们先看看再说。”南竹两手撑到她两侧,将她围在中间,防止被后面的人挤到。 张青留意到他这个小小的举动,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感动。 “嗯。” 她闷声回道,心思又放到了那边的战场上。 果然,匪寇聚拢后开始反扑。 他们一堆人围着一个人砍杀,前锋中的好几人被杀落下马,与匪战到一起。 第227章 匪乱(7) 现场战况惨烈,众人看得触目惊心。 匪寇人数众多,迅速展开围拢之势,将几千人围到中间,目的便是以人多欺负人少。 赵家庄护卫岌岌可危。 “太不要脸了,竟然这么多人打这么几个人。”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们是匪,又怎么会要脸。”他旁边的老人嗤笑一声。 仗着人多,只见七八个匪寇围杀一个赵家庄侍卫,赵家庄侍卫虽说英勇,体力却有限,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斩杀干净。 众人心里冰凉,建章城一破,云城便是危在旦夕,将来迎来一场更大的逃亡。 那赵宣……他也在那群人里吗? 张青的视线不停的穿梭在那些身穿铠甲的侍卫身上,想从他们中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眼前匪寇人多势众,想要破此局,只能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南竹微笑着分晰。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刚舒了一口气,心又提了起来。 只听他又说道:“但这蛇王异常狡猾,从咱们这里看去,光是举着旗帜的地方就有三四处,他们人数又众多,每处又离得甚远,想要逮到这贼王,恐怕不易。” “那可如何是好?”旁边的人丧气的说道。 “我却相信他。”南竹的话是对张青说的。 语气里明显是想让她不要担心。 “我也相信他。”张青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赵家庄以前打过不少山匪,想必对付这些山匪是有经验的。 只是……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担心,只是想看到他,哪怕只一眼。 就在她左右张望时,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瞧,回头一看,只见入口处空荡荡的一片。 难道是错觉? 就在此时,城墙下的城门忽然打开,只听一声纳喊响起,一队身着铠甲的正规则军突然冲出去。 上千人的人群中,只一眼,张青便认出了他。 原来他在这里。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灯火阑珊处猛的一回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感觉那般美好。 他穿着黄色铠甲,泛着森冷的银光,冲在最前面,英勇无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朝匪寇的中间插了过去,迅速击散了原本有序匪寇。 那势如破竹的攻势,在匪寇的一声令下撤退时,发出如儿狼一般的高喊呐威。 远远的只听战鼓猛响,旗帜不停的摇晃,那些匪落慌而逃。 “到底是些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几万人竟然被几千人打败溃逃,真是没用。”南竹忍不住讥讽。 众人幽幽的回头看他。 南竹:“……”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了话。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张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忙拉着他下了城。 云城的百姓纷纷围在街道两旁呐喊欢呼。 “那个领头的年轻将军是谁呀?”一个从建章城逃过来的妇人问道。 “你还不知道他?他乃是赵家庄少爷,也是我们云城的大恩人,前些年云城闹匪,都是被他给绞杀干净的。”一个云城的男子说道。 第228章 匪乱(8) “有什么厉害的,咱们建章也有个很厉害的,李俊拔李公子,你瞧他今日可是守住了建章城。”那妇人不服气。 明明今天就守不住建章城,而是被外面的人给救援的。 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一片突然的高喊声打断。 只见众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处进来,领头的赵宣骑着一匹黑色的俊马,满脸英气,俊美得如天神下凡。 那妇人被他帅得闪瞎了眼,直勾的盯着他低喃道:“我的乖乖,这男人长得这么美,李公子可比不上。” 张青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躲在人群中的一角观看,他打了胜仗,她感觉比他还有高兴。 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就见那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在人群里巡视了一翻,然后目光准确无误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张青心头咯噔一声,如果她没记错,今天一早好像是逃出赵庄的。 这男人一向很记仇。 然后果然,她就见这男人嘴角一扬,马儿偏离直线,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的心突然慌了起来,转身就要逃,一下却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头顶传来一声宠溺的低笑:“小心些。” 接着,她被揽进一个怀里,抬眼一看,竟然忘了是南竹那斯。 刚才她急着跑下城墙,倒忘了他来跟在身后。 张青还来不及挣扎,突然觉得锋芒在刺,想起正牌男友还在身后,这男人竟然敢搂他的女人,顿时有种死定了的感觉。 “多谢替我照顾我的女人。”背后传来一道冰冷得冻死人的声音,她被人抓住手臂,猛的从南竹的怀里扯了出来,提上了马背。 她却见南竹的眼神暗了一瞬,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收回,便微微一笑:“不谢。” 只是这笑得有些勉强。 “你……你放我下去。”张青不敢用力挣扎,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她的脸早红成了猴子屁股。 “不放。”嚣张的语气,冷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张青无可奈何,心里却又满心欢喜。 那是种十分矛盾的心情,脑中如一团乱麻,反正逃不掉,她干脆将头埋进他怀里,装鸵鸟。 赵宣低笑一声道:“真乖。” 说完还伸手顺了顺她的毛发,仿佛是他养的宠物。 但是也从那个时候起,张青就再次被软禁在了赵家庄,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这样霸道,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想法来。 明明是想保护她,但保护她的方式他却不敢苟同。 无论她怎么求他都不管用,反正只有一句话,乖乖呆着就好。 她被关了整整半个月,期间大姐、牛二丫和牛婶都过来看她。 三人说起云城的近况,没想到又打了几次仗。 匪寇这次直接转移了方向,攻打的地方变成了云城。 “你是不知道,少爷对那些匪寇真是料事如神,每次他们想来偷袭咱们,都被他早一步看破了计谋,打得他们落荒而逃。”牛婶满满的赞叹,心里对那少年那般料事如神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第229章 匪乱(9) 这在整个云城百姓心中都是啧啧称奇的事情。 “他那么厉害,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匪寇的行动路线的?”张青心头疑惑。 牛春花带了些冬衣给她,一边折衣裳一边笑道:“二妹你可别不信,往日少爷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真的是厉害极了,现在整个云城的姑娘可都想嫁给他。” “就是,闺女,你可得把握好机会,赶紧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将来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后悔都来不及哟。”牛婶急切的说道。 张青额角闪过三条黑线,这哪儿跟哪儿啊。 却见牛二丫坐在桌角,突然发了呆,不像往日那样活泼爱笑的样子。 “她是怎么了?”张青用眼神示意问道。 牛春花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道:“听前些日子打过仗的赵家庄侍卫说,他们好像看到了雷子,他就跟在那个匪首的身边。” 雷子! 牛婶小声说道:“众人都说雷子叛变了,去做了匪,如今他的爹娘家人都抬不起头来,就连二丫爹也不同意二丫再等他了,前两日还要给她说人家呢。” 张青心下吃惊,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走上前坐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道:“别怕,我相信他,等仗打完了,他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将事情再问清楚。” 牛二丫眼眶中的泪突然吧嗒吧嗒的就流了出来,这半个月来她心里委屈得要死,却连个倾述的人都没有。 城里的人都说雷子叛变了,就连她爹也逼她嫁人,如果不是她坚持,恐怕婚事都订下来了。 “可是我等不了啊,夏花,你帮帮我,帮帮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去找雷子哥。” “那怎么行,现在云城和匪寇在打仗呢,你现在贸然出去太危险了。”牛婶儿摇了摇头。 “是呀,你再等等,等不打仗了再去也不迟呀。”牛春花跟着劝她。 “她们说得对,雷子在那边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去了说不定会坏事儿。”张青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牛二丫总算是点了点头:“好,我听夏花的。” 三人又闲扯了一会,牛婶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夏花,告诉你件事,赵氏疯了。” “疯了?” “疯了!” 牛春花和张青满脸震惊,她们与赵氏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如今听说她疯了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近日事多,没想到竟然得来这么个消息。 “你还记得那日赵氏来找咱们借银子去救她女儿嘛,牛小梅可惨着哩,听说第二天等她赶去的时候,牛小梅已经被那三个男人玩儿死了。” 牛婶瞪大眼气愤的说道:“那可是三个畜生哩,将一个黄花大闺女折腾了一夜,愣是活生生的给糟蹋死了。” 屋子里两人都没说话,倒是想起曾经牛小梅趾高气昂的样子,总是高人一等的模样,没想到死得却这样凄惨。 “那赵氏?”牛春花心里有些担忧。 必竟然她曾经是她们的二伯母。 “她呀,你们到牛家村就能看见,疯疯癫癫的,整天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些什么歌。”牛婶满不在乎的说道。 第230章 哪来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