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身》 分不太清 陆烟有些醉了。 她伏在吧台,右手支着头,调酒师恍然似见堕入俗世的艳鬼。 酒吧老板认识她,时间久了,这便成了她的固定位置。 “出不出?” 男人晃着酒杯,淡蓝色液体翻涌,冰块撞壁,清脆,很快淹没于疯狂的躁动。 陆烟盯着杯底薄层血一般红,继而敲敲杯壁示意续酒。嘴角沾的那滴红酒诱人,她吐舌舔舔。 男人以为她嫌价格低,斟酌片刻横了五根手指,“这个数。” 那五指上镶了三枚百万钻戒,陆烟这才看过来打量他,眼皮微倦,粗粗扫了下半身。动作没有夹杂任何情绪,却有难以言说的重量。 男人甚是受到羞辱,烈酒泼到她白色吊带,本就紧身衣,更加贴合,连沟都饱满勾勒,要命。 推杯换盏,陆烟抬了抬下巴,递给他溢满的红酒,轻佻说:“喝。” 意思是,喝完滚蛋。 男人脖子梗爆根根青筋,他长相算得上优越,想爬他床的女人比比皆是。他没玩过眼前货色,明明只裹了件破布,甚至连妆都没化。她会长,清冷肖月,叫人想日到她哭。 酒杯不轻不重磕到酒吧台上,陆烟从椅子落地,高脚椅滑出很远。她经常锻炼,小腿肌肉线条舒展,堪堪碰到他那处,就涨成伞状。 陆烟嘲弄似在轮廓边画圈。 男人楞在原地,肉眼可见颤动,近乎下一秒解开皮带,真枪实干。 平贴西装与华贵首饰,穿戴在野兽身上,实在是埋汰这么好的材质。 陆烟伸手拔掉发圈,黑发如瀑,像旧时港风老电影缓慢长镜头,落得惨白皮肤,簇拥起束束黑玫瑰。 算看明白了,依着她挑眉的一瞬,男人断定她要和他在这里,操个女人能费多大劲。 他摆弄皮带,陆烟余光晃到远处,再意味深长瞧了眼男人。 拉链已经拉开,热风呼呼吹,陆烟忽而走近,食指碰了碰小弟,她指尖冰凉,男人打了激灵,餍足地哼了一声。 不行了,男人拉扯她头发想让她爬下口,手心却塞了玻璃杯,愤而抬眸,陆烟亲昵挽着一寸头,没走几步她回头。 男人愣了一瞬,渐渐耳根到以下泛起潮红,他咬牙切齿,“给我等着。” 陆烟是真的喝醉了,跟着男人颠得头晕目眩。 这感觉很奇妙。 陆烟抬眼,事物都重影了。 可她仍旧看遍他。 在光怪陆离的酒吧,陆烟忽然注意到她左唇下黑色唇钉。 他嘴唇抿得很紧,没有弧度,可神情却显得放松,陆烟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酒味。 也许是她的,她分不太清。 五光十色的光束在他眉眼间穿梭,超乎常理避开那双漆黑眸子。 他自始至终没说话。 腰贴臀,手肘贴手肘,侧耳贴胸,他们以极尽暧昧的姿势行走。摩肩接踵,熙来攘往。敏锐的五感却只接收了耳下由心脏蔓延来沉稳平静的心跳。 陆烟伸手,抚摸那颗唇钉。 男人似有所感,抓住她约莫两指细的手腕,拖着她甩在胡同墙壁,“脱吧。” 应该擦伤了,后背发麻,陆烟酒也醒了不少,余光看了看四周,泥红砖角落爬满蜘蛛丝,风刮着树叶,撞乱了神志。他们早已走出酒吧。 覃昀扫了她一眼,只一眼,分清阶级、地位。 人有寻找同类的天分。 陆烟看着这个她挑选的男人,他经得起板寸考验,风勒紧衣服,隔着薄薄一层,都能想出那肌肉有多么紧实。陆烟觉得可惜,她才把环摘掉。而且,她来姨妈了。 她人还愣愣的,环着他的腰,“坐台不出台。” “别装。”覃昀立在阴影中,胡同高大的墙遮住了自然光与人造光,在这里除了光,什么都猖狂。 “给个准,做不做?” 覃昀掰开她,地面脆叶喀嚓响,虎口卡住她下颚,“做就脱,不做就他妈滚。” 黑裤子,黑短袖,唇钉,板寸,他被黑夜剪得七零八碎,声音又如此具象化。 老烟枪,沙子磨过,听起来真爽。 胸前湿透,那两团白嫩好似罂粟,她呼气,“来姨妈了,改天么。” 陆烟盯着他,他说话时银白色唇钉跟着动。 “滚。” 我知道 那声滚让陆烟完全清醒。 陆烟走到江边,无论哪个地方,夜晚都格外冷静。她点了根烟,烟雾絮絮径直往上飘。 透着迷蒙的烟雾,她半眯起眼。 那男人,陆烟怀疑他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就让她滚,他会后悔的。 安如明镜的江面像眶在玻璃中,阻隔了所有。 陆烟抽完一根烟,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姜辰目。 她接通,断断续续听他讲真人秀的拍摄事宜,得知合作搭档是任屿时陆烟有些恍惚,但也不意外,“娱乐圈真是个圈。” 姜辰目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所以说容易引火烧身。” 陆烟没有回答,她凝视着将圆不圆的月,由它在视线里浑浊,她忽然想到孟青。 那天的情形已记不真切,勉勉强强窥得一个破碎的背影。 孟青是跳楼自杀的。 从二十二楼一跃而下,谁知她有没有后悔,谁知她有多难过,谁管她于烂泥里挣扎,她死于带刺的舌尖。 陆烟是她死前最后联系的人。 她坐在冰凉栏杆,宽大衬衫罩着瘦削的身躯,呵口气都能掉下去。她恐高,却看出脚底生花,极美。 “我好想让他们死,让任屿死,让倪如姿死,都他妈该死!”她声嘶力竭,听众是那哀风,又怎样获得稻草。 听到她骂脏话,陆烟顿鄂,转而安稳她的情绪,“你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凭什么……”孟青揪着心口,用力扯,她要把自己撕烂,要把痛苦剜出来,“凭什么……” “这他妈哪来的浑话。”陆烟发动引擎,车迟迟没有开动。 因为孟青坠地了。 巨大的声响传来。 新年第一束烟花绽放天际,城市歌舞升平,处处欣喜,奔跑于阳光下,弃置暗街。 听筒里电流声滋滋滋,陆烟想她可能死前紧紧环抱着手机,好让她清晰,深刻,感同身受她的离开。 陆烟很平静,超乎异常。 她抬头,满目流光,灿烂灼烧。 孟青用身体作的子弹,不如高科技热烈。 尸检结果孟青是头骨碎裂而亡,孟青在温室里长大,她没接触过谩骂羞辱。娱乐圈有不成文规则,你心要是铁,你人要切成片摆在展柜供人欣赏。 无法承受,是你太脆弱。 孟青的死没有引起网络盛宴,和她名气一样孱弱,他们骂她晦气,她以为的重量轻如毛。其实换个人都不会选择这种极端方式,她承受的网暴稀疏平常。 陆烟看过那张男女欢爱的裸照,没正脸,舆论操刀,加之倪如姿否认。孟青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她替人挡枪,千疮百孔。 在陆烟看来,孟青做过最愚昧的事不是跳楼自杀,而是千不该万不该向她求救。 因为第二天,这件事就被陆烟淡忘。 她奋力呼喊的怨愤,随着日落月升消散于日复一日索然无味的生活。 这最后通话,无人知晓。 “啊……”陆烟轻声说,“半年了。” 半年了,世人都将你遗忘,还执着么。 “什么?” 陆烟好像不确定,“她是叫孟青吧。” 这下,姜辰目了然。 说来也奇怪,他们共事有五年,陆烟破天荒主动打电话来是第一次。他想是不是离别会让人敞开心扉,但这想法跟太阳从西边出来没边。 除了工作事宜,他们缄默无言。陆烟尤是十八线透明,公司给她过分自由空间,她手机关机,天南地北都找不到。 姜辰目提醒,“无关的事,不要管。” “我知道。” 挂断电话,陆烟望向紫黑色的天。 三根烟过后,就该迎接黎明了。 陆烟微微握紧手,突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那个男人的手机。这年头手机没设密码的人不多,破密的步骤省了,轻松许多。打开界面有条短信,陆烟看了看,给自己手机拨号。然后取出电话卡掰断,并着手机抛进江里。 水面涤荡出裂痕,唐突、莽撞地粉碎江中明月。 老地方 陆烟没机会约他,便陷入溢满的行程里连轴转了两天。 年前陆烟拍了一部电影,原计划春节上映,参演人员孟青突然离世,迫于舆论压力推迟至今。 导演为了撇清关系,改掉片名,删除她所有戏份,等她的名字在网络掀不起水花,才把片子放出来。 趋利避害,简直是人的本能。 造型师给陆烟选了件束腰的丝绒斜肩红裙,左颈处绣了朵玫瑰。她本是惨烈的白,红裙给了生气。 陆烟有种独特的性感,别人模仿不来,她置身事外,却在某个轴点,执拗得可怕。 这点,和韩汀很像。 相处久,白艺闻恍惚觉得他们该是株并蒂莲,韩汀擅长射猎,陆烟懂得扼杀,清醒是她的武器,她刀枪不入,永远在演戏,坦坦荡荡的是利益。 白艺闻含着樱桃,五指朝着她,咔嚓一下,“秀色可餐。” 陆烟拉了拉裙摆,“这么有空来看我?” 细算,一千零三十四天。 她和韩汀分开的时间。 樱桃粒粒饱满,红得滴血,白艺闻端过来,下巴仰了仰,“透心凉。” 西装半挂在他左肩,他这动作导致衣服盖住了她优美的蝴蝶骨。 陆烟捏了颗,舌尖一卷将果肉入腹。 “陆烟。”白艺闻半坐在她面前的化妆桌,又吃了颗樱桃,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韩哥找你。” 陆烟没看他。 意料之中。 白艺闻生怕她拒绝,“我只是传话的。” 在他面前,韩汀提起陆烟,从来风轻云淡。理应如此,他身边女人走马观花变,宠物玩腻了就换,游刃有余,爱是施舍,温柔都像太阳穴抵了把枪。 是这头次吃回头草,白艺闻愣是半天没缓过来。 韩汀特意强调“亲自”二子,口气不容置喙。 陆烟帮韩汀赢了成堆游戏,富圈里可谓成名。韩汀把她保护的很好,许多人慕名,无处寻觅。 她就像韩汀养的鸟。 放出来,也关在笼子里,只供他欣赏。 可笼中鸟不这么认为。 韩汀,她相处三个月的炮友。 准确点,他经常强调他们是炮友。 韩氏影视集团唯一继承人,黄赌毒,韩汀现在钟爱“黄”。当红花旦都为争资源跟他睡过,更不要说那些没权没势的小姑娘。 陆烟舔过,人尽皆知。 消息爆出来时,陆烟登上了热搜,人们骂她婊子,她觉得还挺好听的。 当年伏在他身下,韩汀抚摸她堪堪到锁骨的黑发,喟叹似的,“我给你想要的。” 陆烟心说好,你给我,我也给你。 韩汀应诺,给她大把资源。陆烟也陪他玩各种游戏,sm,俄罗斯圆盘。 后来韩汀给她笔费用,美名其曰,和平分手。 荒唐至极。 他想丢弃谁,根本不必通知。 陆烟不纠结缘由,于她,仅仅失去座靠山。曝光度减少,人们对她的恶意,就像倾泻场暴雨,随之东流。 断联系这么久,能让韩汀再找她,除了手边却能干女人,陆烟想不出其他理由。 陆烟站起身,灯光下通体透白,“哪儿?” 白艺闻眉头舒展,“老地方,碧瑟。” 你说说 韩汀带陆烟来过几次碧瑟,这地方和韩汀一样绝,按分钟计费,倘若卖肾,钱不够他们玩整点。 陆烟到的时候,韩汀正搂着女人看辣妹跳钢管舞,是激情处,她伸舌舔了舔韩汀的后耳,胸前两团波涛汹涌。 韩汀捏住她的下巴,抬眼看到陆烟,回应动作停止,陆烟读懂他的口型,“过来。” 陆烟朝他走,及踝开叉长裙在腿上生花。晾在一旁的女人气得呻吟几声,也未能夺回他的注意。 韩汀拍了拍身后的吧台,陆烟顺势倚着台边,调侃说,“打扰你了。” 韩汀怀里的女人被戳了痛处,怒目,眼睛圆溜溜。陆烟瞧她气质尚佳,有几分姿色,不知是哪个公司的新人。 二十左右的姑娘,这么作践自己,可惜又可怜。 自嘲一声叹,陆烟恍然,她也不是正妹,没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 陆烟自顾自叼了根烟。 韩汀意会,冷漠打发走女人,靠着吧台,把火柴撂给陆烟,“好久不见。” 四平八稳的声音在这种场合有些突兀,却又合乎常理。 陆烟想起什么笑了笑,“好久不见。” 韩汀别有意味地支起下巴。 原始返祖的老式点火方式费陆烟不少力气,她踩灭燃着的火柴,嘬了口烟,青雾绕在指间,风情万种。 周围和韩汀有过交集的女人,三三两两结群,企图猜出些八卦。 状似无意的窥视让陆烟想起来偷拍的狗仔,有影视圈的同好,她们想看她笑话,看她堕落,再趁机截胡她拥有的资源。 陆烟看腻了,吐出一簇烟圈,对韩汀说,“你要我来做什么?聊天?” 韩汀像在思考事情,她敲敲吧台,他才回神,“喝酒吗?” 陆烟看出他心不在焉,“没事就走了。” 她无所谓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可细看,他眼角是弯的。韩汀看着她,骨节有节奏敲打杯壁,像在等待,三下之后,“找你帮忙。” 陆烟略微惊讶。 这惊讶很快被他由内散发的脆弱感所湮灭。 稀奇。 陆烟来回转动手里那根烟,丝毫不掩饰兴趣,“什么忙?” 韩汀俯身站到她面前。 陆烟漫不经心弹弹烟灰,他黑底绣金的袖箍添了颓态,“有没有人教过你,求人的语气应该是怎样?” “你说说。”韩汀取走她指尖夹的烟,好整以暇看着她殷红唇瓣,似乎真的在等。 这才正常。 韩氏覆手遮云雨,踩过的路鲜血淋漓,他们字典里没有命这个词,更无低声下气。 “总归该和你那时一样。”韩汀帮她答。 陆烟也笑,“钱是好东西。” 她笑得放荡又淡然。 对工作,她当真弹尽力竭,拿捏得当,退一步进半分,都会毁掉天平。 韩汀恨死也爱死她的准则,他攥紧拳头,没有实物的感觉叫人恶心。 “好处呢。”陆烟抬眼看他,烟雾揉碎面容,湮散后,拼凑绝美。 韩汀搂着她坐回高脚椅,陆烟跪在他腿上,拿烟的手搭在他左肩,笑容明艳。 她倾身,乌发遮住墨绿色耳坠,“给不够我可不干。” 绮丽灯光将这里变邪魅,荷尔蒙爆炸,酒瓶子乱滚,烟气沸腾,像冲进火堆里祭奠。 “两百万。”韩汀噙她的眼睛,直到睫毛沾湿,他不要没有光芒的宝石。 指尖烟丝熄掉枯败,陆烟微微一笑,“成交。” 韩汀抚摸她,一寸一寸,极其庄重,生怕碰碎,“你要永远记得那天。” 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哪管你利益熏心。 陆烟眨眨眼,或许亲吻太急促,她咯咯笑出声,认真回想三分,俨然记不起。 如果韩汀睁开眼,会看到她稍纵即逝的表情,那会让他狂怒。 舞池里晃着具具躯体,白花花,酒精给他们上妆,像极了女人粉嫩膨胀的花蕊。 陆烟的安静让韩汀很满意。 对牛弹琴 韩汀摸她上瘾,先是轻轻抚摸,后来用力揉搓。 她练过舞蹈,摸着瘦而不柴,韩汀近乎忘我,陆烟手指往下摩挲,他很硬了,红唇绽开,“价钱另算。” 媚眼如丝,艳鬼,像个艳鬼。 韩汀闲懒闲散,右手垂放膝盖,任由着若即若离的触碰。 “有约?”陆烟嗔怪,可以假乱真,“那女孩?” 韩汀似笑非笑,神情无法捉摸,“有没有人教过你,宠物怎样和主人说话?” 主人。 这两个字如何写。 陆烟真破天荒想想,觉得有趣,“没有。”她把那根熄掉烟头放他手心,蜷握他指节,“我没什么学历,不懂。” 韩汀整理衬衣褶皱,语气不徐不疾,“可以学。” 衬衫是高级定制,手工镶丝,领口开两颗扣,高贵优雅。 陆烟看得出,他有耐心。 也清楚更深处里的手起刀落。 她自然帮忙整理,皮囊裹久了,就撕不下来,那剩下的褶皱始终无法抚平。 陆烟抱歉地别开落下的发,露出脖颈闪电模样纹身,“我知道对牛弹琴。”她从他腿上起来,碧瑟喧嚣,高跟鞋踩地声响却异常清晰,韩汀指尖颤了。 韩汀发现她经常笑,物有万种,笑就呈万种,他不喜欢。 陆烟离他仅张纸的距离,声音像从远处传来,很轻很散,“我是那头牛,学不会的。” _ 从侧门离开会所,街上是深夜特有的苍凉,跨进车,来往灯光流转她面上,似魅似幻。 陆烟狂按喇叭,放肆后泄气,百无聊赖。她猛踩油门,车轮旋了几圈,又停下。 她需要个人。 男人。 对陆烟来说,此时此刻,他是谁不重要。饿疯了,垃圾堆里抠出来的剩饭都吃。 文明世界里总有动物横冲直撞,守旧般执拗偏执,直指一处。于陆烟,扎根烂泥的是她渴求又抗拒的欲。 事实证明人不能乱想,他妈的真来了个糟糠。 她瞥了眼张仁文发来的定位,熟稔换挡,踩油门。 陆烟能混到现在全靠卖身,张仁文是她第一个目标,她肮脏,比营销号辱骂脏万倍。 人生有许多做选择的时刻,她闯了十字路口那红灯,从而眼前只有迷雾,偶然遇见光,也是利箭穿刺心脏。 _ 那天,七月十九,应该是她生日。 树影婆娑,盖上城市的喧嚣,雀鸟扑棱翅膀落在窗棱,枯爪勾地,木木地跳动身躯。这晚无风,却掀开身后窗帘,淡银色床单上赤条条晃着一对形态迥异的男女。男人的肥腰像装了马达,撞得女人脚趾蜷缩,腿根打颤。 “放松。”张仁文猖狂抽插,额头青筋爆出,陆烟不轻不重扯着他头发,贴他耳边,细细碎碎呻吟。 她嗓音绵棉,撩得他气血翻涌。 张仁文肥肉横飞,头发黏成绺,双眼涨红。 真他妈紧。 果然还是处好。 张仁文攥紧缠在他腰部的蛇腿,臀底床单皱如乱麻,似条条流不完的河。他挺直腰,满满泄进暗涌里。 电流在一瞬指尖穿到脚尖,昏黄灯光绰绰,照得她身影成弯月。 泄完,张仁文趴在陆烟白花花的胸前,用力又缱绻地吃咬饱满的乳头,迟迟不肯离开。 床单落红,陆烟曲腿,交合处湿糟糟,东西流下来,她复要起身,被他拦压在身下,“什么时候再来?”眼里满是过后的情迷。 其几分真,几分假,男女心知肚明。 陆烟笑吟吟,桃花眼醉人,“等拍完这部戏。” 张仁文面色阴翳,又抖了两下,从她那里抽出,靠在床头,腰部三层堆肉稍平摊。 “怎么?”陆烟反身骑在他腹部,左手点在他胸前,轻轻画圈。那里还流着,根本没完,正一点点还给他。 张仁文陡然震颤,高潮痕迹尚未褪去,女人浑身粉红,特是两团肉球圆润饱满,娇艳欲滴,似蜜桃尖儿。 他一手握住细腰,埋头啃食。 湿热,黏腥。 陆烟淡笑,食指挑起他下巴,张仁文被迫昂首,“反悔了?” 她摸到他那处,不耐地乱蹭。 他隐忍克制,腿很实诚,夹紧了,她给掰开,手指冰凉,是纵火的毒药,勾弄头,再从尾慢慢握,只剐蹭,张仁文觉得自己被蛇扼了咽喉,缴械投降前刻,他回了理智,猛然抓住她,深深吸气,“乖。” 他说话都疲软。 陆烟脸色骤变,眸寒如霜,“那我陪你算什么?” 张仁文探手想让她继续弄,陆烟狠扣一下,他惊声尖叫着跳起,把陆烟推向地板。 屋内没有时钟,沉沉闷响在俱寂的深夜回荡,咿呀咿呀唱。 好像生日快乐。 其实张仁文贪恋泥泞洞穴,也不想放弃她,手头这戏剧本他打磨半年,放眼望遍娱乐圈,适合的人寥寥无几,气质这种东西,天生,他居高临下,“会口么,口爽就给你。” 陆烟直直望着他,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湖面下是汪死水,张仁文脊背浸出薄汗,没错啊,主导权在他手中。 “行。”她仍笑,话也烈。 她扒着床边从地上爬起来,溢满身后落地灯的光,通体透白。 地毯毛绒绒,跪在上面一点都不疼,与张导抖如筛糠反之,陆烟游刃有余,眼闭着,手合十。 踏黄泉或赴地狱,别无出路。 若有慈悲心,愿它冷掉,缥缈如此烟。 到此为止 张仁文那晚没尽兴,他光明正大拍陆烟,她天生尤物,皮囊完美,相貌完美,放展柜里供人欣赏都是错,她就适合在床上,泡水里。 陆烟眯眼瞧着,当他面抽烟,好像照片里不是她。 张仁文是有惊讶,这女人太野,他招过雏妓,有技术好的,大多连基本叫床都不会。 陆烟口活熟稔得让他爽翻天,脚不着地。 张仁文怀疑过她处的真实性,每次找机会对峙,她化成水揉弄他便没骨气地妥协。 只是层膜,有没有无所谓。 他爱她夹紧的感觉,以至于到处托关系给她资源。 陆烟收到过十几部女主戏,翻翻剧本,又扔给他,表情很难说喜欢。他问她想拍什么类型,她把灼火烟头戳手背上,抬眼说,“这种的。” 张仁文怔住,她往嘴里送烟,看他一动不动着实好笑。陆烟揪住他领带凑近,烟气和口红尽数钻他喉咙,“谢谢张导。” 张仁文疯了似,陆烟每天打开手机全是他发来的消息,入魔疯癫,弹指间。 多亏姜辰目无意透露任屿要参加真人秀节目,陆烟才摆脱他。 张仁文能力确实大,可跟韩汀比,判若云泥。 有些人自出生就站在触之不及的高度,你殚精竭虑,千方百计,为此献出生命,仍旧达不到他惶惶终日的脚底。 人生的两种悲剧,万念俱灰和踌躇满志,远没有无知残忍。 陆烟去巴结韩汀的事情被张仁文听说,他拿裸照威胁,看似稳操胜券。 男人愚蠢,动情的男人更笨。 她迟迟无话,张仁文固若磐石的双腿变颤抖,踉跄着跌倒在床。 一切结束。 陆烟干碎利落,没用了她就丢掉,“张导,我也认识报社记者,可以给你留个头版头条。” 语气轻蔑,她甚至不屑置辩,原来独往,真叫人羡慕。 陆烟选定张仁文,是看他有家室,这种有实有形的存在,就像别的小朋友手里有颗糖,要抢过来让他哭才好。 她深知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稍消遣暧昧,他便着道。 某天张仁文喝醉酒把家底给她掏光,吐槽家里那位黄脸婆,言辞犀利恨要杀死她,没有陆烟也会有其他人。 感情,最无用,最泛滥,也最轻易拿捏。 陆烟冷眼旁观,在他杜撰的故事里,未施舍分毫怜悯与同情。 她答应跟他做,是他帮忙要到真人秀的奖励。 张仁文明白,都明白,规则打破了,应该不动声色地缝合。 门锁终于转动,张仁文看着陆烟,想要的袒露无疑,“烟烟。”她直接进屋,反手一撩,细长指尖捏着肩带,轻轻松手,滑落胸处,圆润饱满即刻侵占他双眼。 张仁文喉结攒动,他伸手牵她。陆烟避开,他眉头紧蹙,心脏狂跳。 陆烟一点点靠近,肉体纯粹,动作纯粹,她是欲望本身。 千古谜题越少人知晓答案,劲头越足。好奇驱使他们打开潘多拉魔盒,恐惧又使其匆忙盖上盖子,而张仁文自沉浸其中。 吊带从眼前掉落,接着是内衣,赤条条呈现在面前时,再美的玉都无法比拟。 张仁文的气血瞬间往下涌。 “张导。”陆烟瞥见他的反应,玩味笑起来,挑弄般勾了勾内裤边缘,缓慢向下拨低,“今天是中秋,怎么没在家陪嫂子?” 张仁文迫不及待给她脱掉,“我们不谈这些。” 欲盖弥彰。 陆烟视线越过他,窗外明月高悬,光晕从不吝啬,大地焚烧一片,贪得无厌借由温柔肆虐,美艳动人。 她陷进月色整个软掉,直直向前倒,张仁文接住,拖着臀瓣,让她骑在他身上。 他推开鸽血红裙子,埋首吮吸,动作缓慢细细密密啃咬。环在她身后的腰顺着臀缝搅弄风云。 陆烟情绪并不高涨,没有快感,她和张仁文做了一整部戏的时间,期间她没达到过高潮。 性欲不看脸,高潮就看脸看技术看器物,显然张仁文都无。 她机械般湿了。 张仁文抽出手指,握住器件挺进去,挥汗如雨,她微微收缩,他爽得低吼。 身上人起起伏伏,陆烟抬起手抵住额头,数了数包厢墙壁有几盏LED灯。 没数完,张仁文倾泻了,东西在她腿根直流。 张仁文古板老套,性事前卫,戴套影响体验,陆烟她还记得第一次那晚,张仁文累得快睡着,想到什么鲤鱼打挺起来。 她直身看,他拿过来板避孕药,她没接,笑说,“不用。” 张仁文瞬间恼怒,硬逼着她吃掉咽下去。 “你怕我用孩子要挟你?”陆烟勾抹讽刺。 张仁文递来茶杯,理直气壮,“是。” 陆烟怀疑他奉子成婚,真可怜,可怜到她照做安抚他。 陆烟上过环,这事张仁文不知道。她也补过膜。 陆烟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月光洒满裸体,精心雕琢美玉。 张仁文看得入迷,可这样的人剖开却流一地沙子,随风飘,四处散,碰不得。 你可以效仿她的破囊,模仿言行举止,但你夺不走灵魂。 她的灵魂,空前绝后。 陆烟吸完半根,指肚掐断火星。 “疼吗?”他关切问。 食指拇指纹路早折腾得模糊,陆烟摇摇头。 穿好衣服,张仁文送她下楼,陆烟拒绝,“到此为止。” 他还想说让她注意多韩汀,听到这四个字,改为,“有需要可以找我。” 陆烟已经走出两三米,闻言停步,劝告他,“张导,早点回家,中秋夜阖家团圆啊。” 她始终没回头,没叫他名字,张仁文脑海浮现一幕又一幕,最后归为一声叹息,她连眼神都悭吝。 通知 这个文如果还有看的,可以去这个网站,更的比较多,不用翻墙 <a href=https://read.vialactea.ca/novels/286 target=_blank>https://read.vialactea.ca/novels/286</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