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汀鹭(骨科)》 第一章 今天这个客人江黎第一次见,也不知道离没离婚,手上的戒指印子还白着呢,像一道疤痕横亘在那,人家花钱买罪受不愿意被伺候,非要在上面,江鹭乐得清闲,往床上那张绣着红花洗得发白毫无品味奶奶辈的红床单上一躺,开始表演,哼得动情又动听,这破床单还真是她奶奶留给她的,时隔多年,似乎还能闻见一股混合着风油精腐朽的老人味,每每躺下,背上凉凉的又辣,仿佛和老人家太有穿透力的目光活活相遇,江鹭心里不由得升起罪恶感,不受用是一回事,但是江鹭也从来没有过更换或者丢弃的想法,这一点针脚一样细密的疼痛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该当受着,让她不能也不敢一推二五六,和别人一样把和人睡觉当做理所应当,她怕的就是这个! 那位客人的指甲刚剪不久没修理好,一腔欲望只顾着在里面横冲直撞有点伤到她,江鹭吃痛抱紧了那具光溜溜滑泥鳅一样的身体,那客人越发没顾忌,以为自己可厉害。 完事后,江鹭说,“行,你可真行。” 客人把她揽在怀里,听口气还挺得意,“我这是第一次呢。” 得意就是满意,下次还能来,做个回头客能成,江鹭乐意不迭。 痛就痛了点,她反正一概兼容了,何况这位好像长得也不赖,那小脸蛋,小酥胸,一握小蛮腰,都不知道谁睡了谁,江黎偷偷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客人背着她穿衣服,背上几道激情时刻掐出来的红印,房里亮了灯,江鹭看着那几道跟梅超风的指甲一样抓出来惨不忍睹的伤大大方方,一点不害臊,“姐,你下次还来吗,要不,咱给个联系方式,想要的时候随时叫我,你出点人工费,“送外卖”也行?” 江鹭的语气真像个老鸨子,推销起了自己,还没从床上起来,又马不停蹄开始赶下一场,捏嗓子捏出来的声音又甜又腻,冻得江黎自己都忍不住把被子往身上盖了盖。 客人穿好衣服,向她走近了,弯下来腰,那脸昨晚上太情急没看清,现在置于灯下,果然不赖,客人捏住了她的下巴,不介意她一大早还没刷牙,啄了下她的小嘴巴子。 “我来,怎么不来?你太惹人爱了,咱这就交换个联系方式。”说着,掏出了手机。 江鹭含情脉脉直盯到她出门,等到门一关上,江黎立马从床上弹簧一样蹦起来捡起茶几上的小费,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然后拉开窗帘赶紧通风,门也开开,穿堂风对过,今天是星期六,妹妹要从住宿学校回来的日子。 江鹭又去把床单洗了,地拖了几遍,下楼丢了一趟垃圾,上来走到半路又折回去楼下旁边卤菜铺子买了几样卤菜,都是妹妹爱吃的。 走廊上碰到楼里的小姐妹小刘,看样子也是刚起来,睡眼惺忪迷瞪,让她从袋子里顺走一个鸭腿,江黎心疼死了。 “怎么,你妹妹要回?” 江鹭点点头,手里两只塑料袋子兴奋的簌簌作响。 小刘狠狠啃了口鸭腿肉,“回来拿钱拿衣服,又是拿完就走?这一回可不能让她来了就走,感情把你这里当行李寄存处呢,你还得倒贴钱,别人上咱们这里一趟多少还要给点嫖资小费,就算她是你亲妹妹,你也不能太惯着,亲兄弟明算账,亲姐妹当然也一样。” 她口里大口嚼肉,一边讲话,油沫渣子肉屑子随着嘴巴一张一合使劲往外喷,江鹭不得不流出一点注意力放在她嘴边,当心那口水给自己来个奇袭,话也就半听半不听的,“是啊,是那个理,但我们姐妹俩感情很深,不分彼此,她现在也赚不着钱。” “那就先欠着,你得教育她,可不能让她忘了你的恩惠,不过你到底别忘了,这条街上,咱们这栋56号楼的房客都是些什么人,满天下人都知道,你愿意死乞白赖为了她,怎么清楚她就没有背地里偷偷怨着你,她又是读了点书的,不好好牵着手里的线,这风筝就飞了走了,到时候你连她脚后跟都摸不到。”江钊在她的形容里像个负心汉,她咬下零星肉,留下根骨头,塞嘴里嘬了又吸猛嚼了两下,嚼碎了才吐钉子一样坚决的吐到垃圾桶里,恨恨的表情。 江鹭看着小刘五颜六色的花花指甲染了油脂又像上了层透明的护甲油,直反光,那指甲应该是前几天刚做完,漂亮一概漂亮,只是有些劣质,开始褪了油彩,仅仅表面维持着光鲜,甚至不能近看,凑近了瞧,挺不堪的,她们也差不多是这样一路货色,小刘说她,又何曾不是在劝自己。 小刘有个年轻几岁的相好,在外游手好闲,还指着小刘养活,小刘自己的事还没活明白呢,倒是对别人横插一杠习惯了,大概人人都是如此,江黎有几次劝小刘和那男人分手,没用,次数多了,她也就隐隐觉着这事早晚不闹到不可回头就不能收拾。 盯着那指甲破碎的沟沟壑壑瞧着的时候,楼梯有人正上楼,江鹭一听那脚步声,就知道谁,连忙用眼神示意小刘,自己早换了副笑脸看着那人。 她妹妹江钊背着书包过来了,避开一堵墙一样堵在姐妹俩中间挑拨离间的小刘,对着江黎喊了声“姐姐”。 江鹭一把扯过她肩头的书包,笑着说,“你回来了,快进去。”说完就对小刘招了招手。 小刘侧开身这一避,一下子刚才恨恨的表情就塌了,也不知道两人的对话这小姑娘听到没听到,不自在的把手上的油往栏杆上面擦。 江钊看到她随手一擦的动作,皱了皱眉头,被小刘捉了个正着,她心里那个气,她反倒希望刚才那话最好被江钊给听进去了,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不是个白眼狼。 别了小刘,江鹭把妹妹让到屋里,将书包和手里的卤菜放好,又倒了杯水,回头一看,江钊戳在那里,不坐,俨然是来了很快又要走的模样,她招呼道,“快坐,饭快熟了,马上可以吃了。” “我不吃了,我拿下衣服就回学校,作业还没写完呢。” 江鹭正在把卤菜夹到碗里,听见这话,就把碗往桌面上一墩,故意敲出声来,“吃个饭功夫也没有?我买了几样你最喜欢的小菜。” 江钊软了声,“好吧,在哪吃不是吃呢。”她又说了句,“对了,姐,我找个袋子,得把衣服装一下。”她一边说一边四处翻了翻。 打开衣柜,一堆衣服底下埋了个盒子,看清楚上面的图文,是一盒指套,江钊又给放进去了,还加盖了几件衣服,跟个小坟堆似的,她的脸色当下也变得有点丧气,但她什么也没说。 江鹭回头一看妹妹终于好好坐下了,就安心做饭去,饭菜一上桌,江钊却没动,还是江黎过来拉她,两人坐定,江鹭给她夹菜,她吃了两口就说好了,准备走,江鹭自然不让,扯一堆有的没的想拖住她,“还没怎么吃呢,这就要走,是不是菜咸了,今天煮的饭是有点软呢,忘了,你爱吃硬的.......” 江钊重新拿起筷子,看着她,不声不响,江鹭就一点一点在这样的目光下一截一截矮了下去,端起碗埋头数碗里的米,数到第十颗,江钊又把筷子放了,江鹭想啊,两人一起吃个饭怎么那么难。 眼看着妹妹起身把衣服收拾到一个袋子里,江鹭也把碗一撂,走到她面前,当着她面,一件件又把衣服拿出来抖开,椅子上长蘑菇一样不一会就长了一堆衣服,乱糟糟的,江鹭听见,妹妹叹了口气。 江鹭赶快解释:“这些衣服还没来得及洗呢,我给你洗了晾一晚上,明天早上能干。” 妹妹还是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带回去自己洗了,学校也有洗衣房。”她把江鹭一件件怎么往外掏的衣服又怎么放进去,不给江鹭挽留的机会,这回,江鹭没拦她。 送她到了门口,江鹭喊住她,转身想去房里拿包,她的拖鞋半搭在脚上,一走一敲,江钊就看着她的鞋从这头敲到那头,又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看她伸出几张钱。江钊的眼睛就从脚上移到她手上,没怎么变过,总是像看什么不相干的东西,有点凉,江鹭伸出去的手被刺了一下,进退不是。 另一双温度的手摸上了江鹭的手,往回推了回去,同时几乎捅了江鹭一刀,不见血,“上周的钱还有剩,我不要,你留着。”江鹭执意要给,两人争了一会,江鹭到底没收回来也没有送出去,不知道谁的手先松开,钱就掉在了地上,那轻飘飘的玩意突然有了实质,掷地有声。 江鹭的表情一下就变了,掉在地上的不光是钱,还有她两百块钱就能买走一晚上的自尊,恍然间,她想起不久之前小刘说过的话,小刘这个乌鸦嘴,江鹭暗暗诅咒小刘出门要被大风刮歪了嘴,除了这些钱,她再也没有能给江钊的东西,可是妹妹不想要了。 她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勉强找回笑容,挥了挥手,“你回学校吧。” 捡起地上的钱如同想拼凑齐一颗破碎的心,江钊懊丧地跟在江鹭后面,重新回了饭桌,去吃已经冷了吧唧的菜,没再说要走的事。 她当着江鹭的面,把钱妥帖的揣进了兜里,却不知如何把江鹭胡思乱想的心思给收拾好。 到了大晚上,房里就一张床,两人从小睡到一处早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回江钊有些犹豫,江鹭靠着床头,冷不丁冒出一句,“床单已经洗了换过了,不脏。” 最后两个字一沉,让江钊再也没犹豫,立马躺到了另一端,她知道,江鹭百分百又想歪了。 熄灯睡觉,谁也没说话,江鹭拧过身子,看着旁边那堵白墙,铺天盖地的要压过来,她差点要喘不来气,可是真的,她一点都不怪妹妹,妹妹没错,妹妹已经长大了,有点想法没什么不对,何况她接触到的人会越来越多,多少还会被强加了别人的判断,而且,这件事上面她原本也不像个当姐姐的样,哪有她这样的姐姐,她就是有点怪自己。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想询问一下除了这里还有哪个平台可以发布乱伦背德的文章,因为我不怎么会写h,感觉在这里写文是不是会有点对不起读者,而且最近情况不太好,不知道哪天梯子就挂了,咨询一下以作备用 第二章 江鹭感觉到江钊贴了上来,一手把她搂在怀里,气息渡着她耳朵,“姐姐,对不起,我今天没别的意思。” 江鹭一动不动,她还没想好说辞如何圆满的结束这场小闹剧,让彼此面子上都好看,结果江钊还以为她在置气,不依不饶,开始又抓又来挠她,这种亲密的接触终究只是隔靴搔痒,江鹭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 但她毕竟是姐姐,终于还了手,转过来和江钊脸对脸,她没法子和江钊对视五秒以上,就趁机埋到妹妹怀里,贴着妹妹心窝子睡了。 她们的关系远比小刘想得要更亲密。 “姐姐,你别听别人胡说,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不会离开你的。” 原来今天一场议论,妹妹全给听见了,憋到现在才说,也得亏她还记着,江鹭埋她胸口不吭声,想要一气憋死似的,江钊把她扯开了,看着她,眼睛晶晶亮,江鹭抚了下她脸,“我知道,你没有我,是什么都干不成的。” “是呀,我吃你的住你的睡你的,没有你,我怎么办呢。”江钊全顺着她,哪怕一腔假模假式,江鹭听了也开心得要死,“姐姐,我和你商量个事成吗,咱们搬走吧。” 江鹭的手停在她脸上,穿过眼前不甚浓重的夜色,想要辩清其中真假,“你说真的?” “还能是假的不成,这里离我学校又远,人多且杂,我每天来来往往多不方便。” 不方便,到底是交通不方便,还是顶着别人的暧昧眼光不方便,怪只怪,这地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不适宜居住这一点倒是挑不出一点错处,江鹭笑了笑,问她,“我们搬来这里多久了?” 江钊在她手臂上刀刻似的刻了两竖,零星的肌肤触感透到了心里,“2年了。” 2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尽极大的可能让一间空房染上了她们两个的气息,生满霉斑的墙壁淡了又浓,一点点,飞鸿踏雪泥,两人一起去二手市场挑的那张铁艺椅子依然一年四季往外奔逸一种生铁味,过往的时光突然喊了刹车,惯性却继续趋势日子向前。 “2年,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年,现在说要搬走,不是太突然了吗?”江鹭通过两年时间重塑的人际关系网络全部杂糅在这里,老天可能是个幼儿园里的半大孩子,把各色橡皮泥混做一堆,此刻她又要从混杂在一起的橡皮泥里重新找回自己的底色,可是这时候她已经染上了生活的颜色,青的紫的白的黄的,惨不忍睹。 现在江钊说要搬走,晚了,这两年她从妹妹的眼睛里看见过闪避怜惜痛恨,可妹妹是楼下捡垃圾老太太手里拧紧了盖的一只装满水的罐头瓶,晃荡从来不响,任凭江鹭怎么逼迫逗弄,她从妹妹口里就打听不出来她一直想要的那句话。 想听个什么响,却是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常常到了口却又哑了火,糊涂得很。 但她清楚一件事,她需要那一份不正经还为人诟病的工作,她需要别人的爱抚来填补越来越空荡的某处,为什么呀,答案显而易见。 江鹭知道自己是个怂货,又贪婪成性,总想要更多,她粗鄙,她狡猾,她最大的错最深的空洞也是最不能原谅,不过就是眼前人。 这些坏透了的心思,和堵了下水道的一团头发,茶几贴墙缝那道边沿的积灰一样难处理,江鹭能想到的措施就是装不知道,冷处理,所以,江鹭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好啊,你想搬那我们就搬,搬到哪里去呢?”江鹭的心里话和口里吐出来的相去甚远,她不想搬!她的内心明明是多么地想要接近妹妹,她一点不想诓骗她,嘴上说的话却又在欺瞒,首鼠两端。 妹妹说:“我打听过,我们学校对面一条巷子里全是陪读的家属,月租还挺便宜的。” 江鹭说:“好,我们哪天去看一看,现在最要紧的是陪你好好读书。” 只有这一点,江鹭无论多么言不由己情不由衷,都能极快的达成自我妥协,江鹭辍学早,一路吃了不少学历低的亏,好在妹妹争气,她读书好啊,江鹭不怕妹妹读书把心思读野了,她还怕妹妹没文化被男人给骗了,就算她们,从头到尾只能是相亲相爱的一副亲情牌,她也见不得半路蹦出个臭男人给她们生生折腾成了情感大戏。 第二天妹妹一早走了,大晚上的前一天的那个女客人又来了,江鹭想,她也许有点喜欢她。 有人喜欢自己,江鹭总归高兴的,躺着享受的时候也多少带了点真情实意,头回生疏,像个饿鬼,只管放开了吃,第二回女客人就柔情蜜意多了,这回是品尝,前戏很足,这下江鹭百分百确定她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她花了钱的何必这么爱惜。 那只手在她身体里翻搅,出去进来都带着水,她让江鹭趴在床上,床单老旧的味道一下子就窜到她鼻子里去了,差点到了喉头就是一酸。 女客人头欺近在她腿间,两根手指头分开流水的地方,江鹭感觉到那道灼热目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她正好好端详,下面一紧,又分泌出了一些液体。 江鹭难耐的压下身去,拿汹涌的地方蹭她脸,女客人一下就把舌头堵住了那处,她施展灵活,在里面打转转,时而一勾,时而直直伸进去,里面湿润的像光身子躺在一条河里,舌头所遇处最柔情,柔情似水嘛。 当然这时候两人早就是坦诚相待了,并无一丝隐瞒,江鹭背朝上,瘦削的脊背光滑没一粒痘痘,女客人另一只手搭在其上,横来竖去,江鹭原本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给她摩擦热了。 里面也是一团热呢,要化开似的,她在她的舔弄下软成了一滩,只有时高时低的呻吟像两尾将死不死欲死欲活的鱼在蹦跶。 她们已经睡了两回,这女客人躺在她身上的时候报上名字,说她叫于山,江鹭一听,不像是假名。 “是啊,这是我的真名,我不骗你,骗你没好处。”于山捏了捏江鹭的乳头。 “可你说真话也没好处。” 于山从她身上下来躺平了,手上消停,突然清心寡欲,还盖上半拉被子,一脸春潮荡漾的江鹭反而活像个要玷污良家妇女的劫匪。 “谁说没好处,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干她们那一行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大家都用化名,江鹭的花名叫汀汀,她刚进行时,是房东也是老板娘秋姐给喊出来的花花名头,说来挺随性,但和她名字还挺衬。 江中有水汀,汀上有白鹭。 她曾经查过自己名字,她还查过妹妹的名字,钊,从刀从金,原本是勉励的意思,可江鹭一看这字长成那个样子,就觉得和铁一样钢,钢铁正直,是宁折不弯的。 江鹭觉得有点凉,从回忆里脱身,掀开被子和于山滚到一处,“江鹭,我叫江鹭。江中有水汀,汀上有白鹭。” 自我介绍时候江鹭总喜欢带上这句话,觉得这图景挺美,她活不成一首诗,来点小情趣也不错,不过以前和别的客人一讲这话,人家总是当个笑话听,江鹭就明白了,她其实不配什么意境,她已经做足准备,于山也要笑话她,于山却啥也没说,于是江鹭又像于山靠近了些,两人拢成一堆,取暖似的。 江鹭以前看过很多先婚后爱的电视剧和小说,她想她这种人,和别人互道姓名也要在睡过之后,也许一次还不够,好多客人说过喜欢她爱她,转眼天上的柳絮,四月的南风,各奔前程,谁也不知道去路光不光明。 来历就很简单了,客人总喜欢向她倒苦水,生活中的工作上的,一个一个女人是一篇一篇故事,于山又有个什么故事呢?她备足了耐心等她开口。 于山果然结过婚的。 于山在56号楼隔壁巷的服装采买一条街有个门面。 于山还有个女儿。 作者有话说: 这文里面人物一些想法不等于作者的,就像我虽然喜欢姐妹文,但我对自己的姐姐妹妹实在没想法,不过我应当对此文负责,有读者不喜欢的讨厌的骂的我夜应该受着(如果真有人看的话),所以卑微求建议求收藏哦 第三章 于山结了婚又离婚,在她发现自己喜欢女人之后。 她实在开化得太晚,当她已经和一个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家庭成为故实之后,她才大梦初醒,她四十岁了,能看到黄土快埋了半截,她不愿意活太久,也许活到六十岁也许七十岁,剩下的时光连一半也没有,于山下定决心执意做自己一回。 她在隔壁巷子里有一家卖衣服的店,满条街有很多这样的店,店里衣服款式一样,全是一些水货,店面格局也都是一前一后,后面是半个仓库,面积不算大也不小,像同一批次量产的同一种加工产品,每家店里都是像于山一样的女人从早到晚枯守在店里坐镇,和架子上的那只招财猫大眼瞪小眼,到点挪一下屁股跟着阳光走向晒会子太阳,坐看秋风扫落叶。 客人推开玻璃门,会带来外面的风尘,挂在墙上的衣服受空间里的气压变化影响兀自荡起来,好像有生命一样,于山的眼里就出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光,别人看商机,她是看进来的每一个女人,肥的瘦的,高的矮的,有时候会碰到她满意的类型,她也就多看两眼,折扣压低一点,但仅此而已,她和这些女人说到底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我从来不知道56号楼里面还有你这样的存在。”于山从往事叙述中抽空对江鹭说了一句。 于山店子所在的巷子就在江鹭她们所处的旁边,自打年前不知道哪个好事者当墙打了个洞,原本隔绝了多少年的两边从此有了来往。 那个洞越掏越大,两边有来有往,两边的格局依附,江鹭越想越有道理,想想啊,在那边买了新衣服穿上,在这一边就得脱个干干净净,一切多么公平,有时候这边的女人也会去那边买衣服,有时候那边的女人关了店开始浓妆艳抹就成为了56号楼的一位房中客,变成了江鹭的同事。 而于山心里的某处念头随着那个洞的扩大也越来越茁壮。 江鹭从中听出了点东西,“姐,你说实话,那洞是不是你砸的?” 于山高深莫测一笑,继而摇摇头,“不是我,不过这事说起来也挺玄的,你想啊,我从前不知道自己原来喜欢女人,那会哪里有这么个洞的存在,当我开始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那洞就出来了,并且很快遇到了你,我想,这一切是注定。” “那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女人啦?” 于山拍了拍江鹭的小屁股,“就是一种感觉啊,说来就来了,当年我和我前夫结婚是别人给介绍的,我什么也不懂,就隐隐觉着自己不太乐意,可是别人都说他在单位里体制内,待遇多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而且你不知道啊,那时候我身边的人全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两人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结了婚,后来离婚,他也算爽快的,可能这么些年我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他察觉到了什么,他人挺好的,我这算不算是欺负老实人。” 于山自嘲了一句,这时候江鹭突然看见于山的额头有一道很深刻的皱纹,她发现于山其实不是很年轻了,于山看起来白皙的手摸起来也有一种岁月给的粗粝,失了水分。江鹭看出来她有些失意,但江鹭也觉得无解,蒙昧可以让一个人连自己都欺骗好多年,何况世人一起来加害她,于山已经因为自己的懵懂无知赔付了最好的一把时光。 说到这里于山仅仅只是有些郁闷,后来说到女儿,她才开始唉声叹气,听得出来她蛮想她女儿的,只是这次离婚孩子咬定是他们其中一方谁的错,于山说不出口真相。 她讲女儿讲得不多,几乎两三句带过,可能也是怕一不小心讲多了就露了内心里一点衷肠,慢慢就把话扯到江鹭身上,她想弄明白江鹭为什么从事这个。 江鹭一开始遮遮掩掩,她不想和别人谈太多,她戏言,“你问这么多干嘛,你是记者来卧底啊?” 江鹭想,如果于山真是个卧底,那她精神太可嘉了,都献身两次了。 说完江鹭自己先笑了,于山和她一起笑,笑着笑着两人都停了,有一阵都没讲话,房里一下有点空,大段大段的空白,江鹭受不了四周的寂静网罗周致一齐压下来,自己就把话往外一股脑倒了。 江鹭说她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和奶奶一起生活,后来奶奶也没了,她那时候已经成年,不好再借住亲戚家,何况几家薄幸,她受不了寄人篱下那份辛苦,自己出来讨生活。 她没什么学历,给人端过盘子洗过碗,最后被卖保健品的销售骗局给坑了,怎么被骗进去的呢,她一个小学同学,问她要不要找事做,她蠢啊,当时需要钱病急乱投医,就上了当,借了钱买了很多入了会。 “不过呀,你说古不古怪,那时候我在那里面,其实一进去我就知道不对了,可我后来又不怎么想走了,那种一夜暴富的美梦说真的我一点不相信,那就好比彩票中奖一样空泛,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走吗,包括后来那里被举报我被捞出来,我对别人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江鹭一口气说了很多,突然停住,卡在这里,充分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于山两眼盯着她。 “你怎么说的?” “我就实话说了吧,我没想到他们除了口号洗脑那一套,还有很多软性的东西,我们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每个人都对你特别好,就像一种朋友之间的关怀,甜蜜的陷阱,很多人关心你,进去了是很难拔足出来的。” 江鹭以前干过许多正经凭劳动吃饭的工作,却从来没有遇到可以与闻各自喜乐像那群“骗子”一样关心她的人,她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一星半点的爱护,可代价太大了。 她从分局里出来,就在分局里大门口碰到了秋姐,秋姐是去捞人的,顺带着在那个敏感的地方,秋姐堂而皇之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这大概就是所谓灯下黑。 江鹭刚住进56号,秋姐就遇上了难题,头一回听说有女人也来嫖了,楼里的姐妹觉得受不了两个女人搞,江鹭自告奋勇,然后江鹭的门户算是立起来了。 她的故事差不多就是这样,把于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江鹭有些故意省略了没说,那就是关于她妹妹江钊。 当年江钊才进高中,是和她一起被亲戚嫌弃的,她想要钱,因为她还要养活妹妹,保健品商会那事就是妹妹报的警,两年前,她为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温暖算来已经抛弃过妹妹一次。 她后来因为抛弃妹妹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就此喜欢上了。 作者啰嗦一下: 本文逻辑已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写着写着就和前面风格有点不一样了。 第四章 江鹭被骗之后,钱款半点没追回来,她还倒欠了别人钱,那段日月是真不太好过。 所以当秋姐扭着腰,一副矮墩墩的身材,圆润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有意给个出路时,那会江鹭觉得秋姐慈祥的赛个菩萨,江鹭先谢过让秋姐腾出时间给她想一想。 临分别,江鹭把手里一堆准备当做证据却全然没派上用场的营养保健品看也没看就给了秋姐几样,这是眼下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真假,想也没差,吃了不死人大概就成。 回到和妹妹租的小宾馆,推开门之前,江鹭脸上做足了七十二番变化,勉勉强强撑起来一张笑脸。 妹妹缩在床头,一看她回来,小狗一样扑了上来拿问她。 “怎么样?钱是不是要不回了”江钊一看见江鹭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手里那堆东西还在,就知道结果大概不怎样,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失望。 还能怎么样?江鹭也没底,避开了正面回答,她先将那堆保健品提到床头柜上,她盘算着这些东西改天试试能不能卖出去,说不定是一笔进项呢。 “局里是说在等等,我看情况是好的,就是还一个主要人员在逃,得先抓住他,不然案情不明朗,挺麻烦。” 江钊跌坐回床上,明显不太高兴,好在没继续问,江鹭问她吃了没有,她摇了摇头。 江鹭打算喊两个外卖,江钊给拦了,她用细胳膊去勾那袋保健品,翻了翻,瞧了瞧,拿起一袋健骨粉,“我泡这个吃,多喝点水就饱了。” 那么一小袋,成份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她这会马上忘了之前还送了秋姐几瓶,并且还打算要拿去卖,眼看妹妹撕了包装袋泡在水里,那水早凉了半截,想必味道并不好,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妹妹一口气灌了。 那么难吃,妹妹喝了个干净,差点把江鹭的心掏空了,她眼睛一热,突然心头火起,把那一袋中医的西医的中英文混杂的东西全喂垃圾桶里去了,她拉住妹妹,咬了咬牙,“姐姐找了个工作,别担心钱不钱的事,你该吃吃就吃,该喝喝就喝。” 江钊还想去捡垃圾桶里的东西,对江鹭突然的行为很是不解。 江鹭提了那袋垃圾,就要拿出去扔,撂下句话,“我去给你买吃的。” 她只能和大门怄气,用力把门一关,天花板都落了一层灰。 江鹭出了门口,一下恢复了镇定,突然就有点后悔,四下瞅了没人,就去翻手里黑塑料袋子,硬气只一时,她还要拿这些东西去卖钱呢。 翻到一半,袋子里的瓶瓶罐罐已经和一堆纸外卖盒混到了一起,真真正正成了垃圾,它们原本就该是一堆无用之物才算恰如其分,江鹭慢慢住了手,她想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自己被骗了还不够,还想去骗别人。 不,不行,她绝不能干这种事,那袋子垃圾被彻底抛弃了。 还得给妹妹买饭,不远处就有一家小餐馆,先不急,江鹭在门口处站了站,把刚才那番情形过了一下脑子。 她已经对妹妹作了承诺,可她到哪马上去找一份工作,妹妹读书要钱,她也要还别人钱,债咬屁股促得紧,需得来钱快,还得有个地方能住下来。 死乞白赖再去求那帮亲戚一次? 不成不成,奶奶死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照她的义务了,她要是真开了这口,人家肯定要问,到时候怎么说,而且她们早就不想让妹妹读书了,江鹭突然想起了分局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 真要去吗?她落不了定。 江鹭这会站的地方在一个花坛后面,正对面能看见刚才那个垃圾桶,街角走过来一个老太太,背弯得惨,头发黑白夹杂,脸上没得几两肉了,两颊凹出两个洞,一层老树干一样粗糙的皮肤箍出整个牙床的形状,衣服穿得还挺整洁,左手拎个旅行社的旧布包,手腕上挂个装满水的罐头瓶。 江鹭不知道她干什么的,然后见她走到垃圾桶旁边开始翻起垃圾,原来是个拾破烂的老太太。 老太太见到那一堆保健品,脸上都要笑糊了,今天捡了个大漏,正把东西揣袋里,江鹭就走了过去。 “大妈,这东西不能捡。” 老太太还以为人家要和她抢,连忙藏到身后去。 “年轻人,这东西,你吃了没用,它是给我这种老东西吃的。” 江鹭扑哧一笑,“我不和您老人家抢呢,那东西是伪劣产品,吃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你倒也不用说这种话,要是你真想要,这是我捡的,我给你分两瓶行不行,再说,我一个老不死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都七老八十了,真要有什么,也不吃亏。” 江鹭见这大妈如此顽固,都想掉头走开了,可一想到东西是她丢的,真有什么,她脔心过意不去。 “我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东西我丢的,这就是一堆假货!” 老太太愣了愣,把包装瓶看了看,她又不识字,哪里看得懂,她又看了看面前一脸诚挚的年轻人,还是依原样把东西放布袋里去了,不打算丢开手。 她竟然笑了笑,漏出里面牙齿掉了好几个,对江鹭解释,“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假的,要不是假的或者是过期了的,哪个舍得丢,我还捡不到呢,就算是假的又能怎么样,我捡垃圾连个假货都买不起噢,我三天两头吃一点,不贪多,慢慢也就吃完了,一下子死不了,真死了,是我的福气呢。” 说完,那老太太仍是提着旅行袋往前头去了,她从江鹭身边经过,江鹭嗅不到她身上各种垃圾孑遗的恶脓臭味,她沿街经过每一个垃圾桶都要驻足停留一会,江鹭看了她一路。 她有时候捡到几个瓶子,有时候捡到人家不要的烂帮子鞋,瓶子一个不过几分钱,烂鞋压根不是她的尺码,有什么用呢?药也是假的,死不了就仍要吃。 江鹭突然发足往前奔,专门往那种偏僻有荫蔽的地方看,她眼睛在寻找什么。 她没有找到,她竟然看不到一个乞丐了,她小时候还偶尔能看见呢,那时候她特别怕这些乞丐拐走她妹妹。 难道这世上没有乞丐了?这世上竟然没有乞丐了,难道像电视里新闻说的大家的日子都好起来了吗,江鹭打死不信,她想他们在日子好起来前可能已经先死掉了。 这座雾霾严重的小城高楼不多,眼界太浅,心胸太窄,连一个仅仅呼吸空气衣不蔽体的乞丐都容不下了,江鹭终于死了心,她眼前还有一条路尚可乞食。 江鹭买了饭菜回去带给妹妹吃,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是她的心头也覆盖上了一层雾霾。 妹妹在一边吃饭,她就先洗了澡,洗完澡穿着旧衣服出来了。 她没换衣服不打紧,因为马上就又要脱了。 妹妹吃完,江鹭赶紧让她去洗,妹妹洗完,江鹭已经躺在上面,被子盖住了颈部以下,妹妹上得床来,将那被子一掀,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江鹭衣服全脱光了,光丢丢,连底裤最后一条底线都没有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有裸睡的习惯了,吓我一跳。”江钊没好意思钻进被窝,她等江鹭把衣服穿好,江鹭却没动静,只撑着手臂看她,很安静,眼里一片死水。 她招了招手,竟像有些无力的样子,可显然她又是费了老大功夫。 江钊坐过去,觉得有点不详。 江鹭拉她平躺在床上,虽然穿了睡衣,可江钊不敢靠过去,她大了,老大不好意思,要放在以前,姐妹俩还经常一起洗澡呢。 “妹妹,我找了份工作。” “我知道,你今天说过了,怎么样,待遇好吗,姐姐你别为了赚钱太急了,我怕你累着,大不了,我先休学。” “那怎么行。”江鹭情急之下握住妹妹的手,却是怎么也不放开了,“你别再说这种话,姐姐有办法,姐姐找了个工作呢。” 这是她今天连续三次提到工作的事,江钊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姐姐为什么要再三刻意强调,姐姐的手也好冰,像是舌头的温热舔了块冬天冰雪地里的铁,江钊作势甩了甩,却怎么也不愿分开,姐姐的力气收拢越握越紧,她都有些吃痛了。 “是什么样的工作?” 头上的光被拦断。 江鹭的身子一下撑到了她身上,目光逼住了她:“你想知道?” 江钊起先还嬉笑着,以为这是姐姐的玩笑,打算混过去,可她干笑了好一阵,直笑到喉咙发痒,江鹭都没有配合的想法,她一下无措起来,困在姐姐身下,姐姐理她很近,给予的无形压力很大,她的呼吸一错再错,一乱再乱。 她急于逃避,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事情发生了。 江钊紧张的不住咽唾沫,喉咙起伏的伏线深刻优美,江鹭冰凉的手指摸在那一下一下的凸起上,近乎虔诚的亲了上去。 亲了一下还不够,她不离开,她继续舔,继而是轻咬。 江钊受了惊吓,想去推开江鹭,她的手着落点不是碰到光滑湿润姐姐的肌肤就是不小心抓到姐姐丰满的乳肉,入手处湿腻腻,她手里出了太多汗,她推不开姐姐,她推不开啊,她急得快哭了。 “姐姐,你在干什么,姐姐,停下来。” 江鹭没听见一样,反而用全身像个被子一样盖住了她,盖了个严实,江鹭瘦弱的小身板连起都起不来。 姐姐成熟饱满蜜桃一样的东西完全砥砺在她搓衣板一样还没发育好的胸上,一条大腿搁在她两只腿中间,强有力的手臂握住了江钊不安分的手。 江钊成了案板上切好的菜,煎炒烹炸都随人鱼肉吃喝,她惊恐的看着江鹭,讲不出一句浑全话。 江鹭的唇离开了她的喉咙处,转而往上倚在她的耳边,江鹭也许自觉羞耻,知道这有多不要脸,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仍是顾忌,只敢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妹妹耳边说话。 “妹妹,帮帮我,你帮姐姐做一次,这样我才能死心塌地去工作。” 江钊一下子福至心灵竟然明白了姐姐的工作到底是指什么,姐姐的三缄其口,反复强调,又是为了什么。 可她明白了,不代表她就接受了,她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傻愣愣的就被江鹭牵着她手掌包住了江鹭的胸。 那手感不对劲,江钊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她还不小心捏了两把,绵软的不像话,她惊觉离开。 江鹭不停在她耳边说话,哀求着恳求着,吻她的侧脸,亲了又舔,她的耳朵,她的鼻梁,她的眼睫,糊她一脸口水,竟带上似乎流淌了一脸眼泪的湿意。 后来,江鹭的唇舌离开了,江鹭起了身,她对着木人似的江钊,露出了下面,她当着江钊惶恐惊惧不及的脸,手摸了上去,伸了进去,有时候加快动作,有时候慢悠悠的,深入浅出,积累到一定程度,江鹭完全放下了姐姐的身段,呻吟了起来。 下面在流水,滴落到了身上,江钊终于也哭出水来。 她哭,她已经不是孩子,她的眼泪她的伤心或许再也打动不了姐姐,江鹭依然不肯放过她,江鹭手把手的教她,把她的手递到刚才流水的地方,她握成拳的手指都是江鹭一支一支给掰扯开。 两根手指被递了进去,江钊感到里面有一份温暖如春,有湿润的土地那份柔软与弹性,很好的包容了异物。 她在里面却不动弹,手指没有力气很疲软,江鹭又开始哀求她,让她动一动。她还在哭,她不知道要受累到几时,她忽然觉得疲倦,甚至自暴自弃,终于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一切,随姐姐开心吧,事情已经到这份上,只要姐姐最后放过她。 姐姐让她动,她就开始动作了起来,很小心,试试探探,姐姐却猛一下坐了下来。江钊跟个兔子似的,又受了次惊吓。 她听到姐姐哼了一声,不像刚才的愉悦,倒像有点痛苦,可能这一下太凶了。 然后这之后,姐姐的阴影再次慢慢向她袭来,姐姐趴在她身上的同时按了房里的灯。 江钊一直在关注那盏灯从明亮转为黑暗的那一刻,那不知道有没有一秒钟的眩光,极与极的对碰长久停留在她的视网膜上,闭上眼就能想起来,终成为梦,历时良久,经过时间洗刷,竟然忘了一开始那到底是个美梦还是噩梦。 这样吊诡之事,本就应该存在黑暗里,黑夜的河才能包容了她们,吞没了她们,姐姐的呻吟在其中是河流潺潺的水声,深邃而悠远,转过一条条水道而来。 江鹭的身体此刻有极致的快乐,心里却是无边的痛苦,天人交战,诸天神佛,她被快感淹没的时候死死抱住了身前人,这是她的妹妹,她的性体验对象。 妹妹在哭,妹妹的眼泪一下子就打翻了她,流淌到心上,灼伤了她的皮肤,谁会在这种时候哭呢,她忘不了,当她自己抚弄自己到高潮的时候,妹妹为了她竟然哭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待她,她的快乐竟是另一人的痛苦,可即便如此妹妹依然希望她快乐。 她吃掉了妹妹的眼泪,好咸,也许和血液一样咸,从此,当她的心脏泵出血液,当她不死,她都会永远有感于这一场性事。 妹妹因为与她骨与血的牵连,永远不会离弃她,妹妹给她的温暖与满足是以前从未有过,那大段大段空空荡荡的情感空白区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这一场情事发展到后来江鹭整副身心都陷了进去,她开始乐在其中,没有了罪恶感的肇始便是喜欢的发端。 妹妹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脱掉衣服,江鹭就已经在妹妹脱衣之前爱上了她。 她游在情欲的河,时而露出河床,时而河水泛滥,为了浮起来,她不得不抱住上游飘来的浮木,就像抱住现在出现的女人。 江鹭紧紧抱住了于山,她想到妹妹又开始空虚,除了那一次,妹妹再也没碰过她,那件事后,心照不宣的两人一同选择淡化那件事,生活已经够扭曲了,再刻意曲解一番,就更加辨析不到当时情状,不过江钊后来接受了姐姐的工作,因为比这更离奇更让人费解的事也已经与姐姐携手经历过一遭了。 不过现在妹妹开始提起搬家的事,她不知道,那个聪明的小脑袋在想什么,一旦搬家,她的工作势必也不能干了,那每当她想起妹妹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她把于山压在身下,“这次换我来伺候你,怎么样?” 于山被她眼里腾腾的情欲晃了眼,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头一次把一章竟然写到快5000字,自己都吓了一跳,路过的读者小天使稍许喜欢的就收藏吧评论打发点建议吧 第五章 这章妹妹只出现在姐姐脑子里 江鹭那天刚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哪哪不对劲,也许前一天和别人弄得太晚的缘故,多少累了,但事实证明,她的超验能力果然不一般,虽然这多少有后见之明的嫌疑。 事坏了,小刘搞出一条“人命”来了。 小刘一大早找到她,神神秘秘,把门关了,立在地心上,她说她怀孕了。 江鹭不敢相信,一再追问:“真的?是不是搞错了。” 小刘拉着个脸,白脸更白净了,平时挺利索的嘴今天难得说话不夹枪带棒,“这阵子一直不舒服,想吐今天去楼下买了个验孕棒,一看,两条杠。” “怎么会呢?防范措施没做好,你忘了我们干什么的,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江鹭觉得这已经快上升到一个原则问题了,怎么能这么不注意。 “不是,和别人的时候我都很小心,可能是和马敢的时候有了,我后来吃药了,也没防住。” 马敢就那个混吃混喝的小白脸,江鹭猜也是,马敢真不是个男人,那个货只图自己享受,哪里管别人死活,她对小刘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了。 “那他怎么说?”虽然马敢不是个正经男人,但这事他的态度很关键。 小刘两手拧成了一根绳,不知道和谁较劲,好半天才说:“他说和他没有关系,随便我。” “然后你就这么出来找我了,你呀你。”江鹭差点没蹦起来,小刘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一到关键时候就不顶用,“走,过去找他谈谈,这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事。” 江鹭扯着她杀回去,把门打得像一记耳光那么响亮,房里拖延老半天才来开门,门一开开,是马敢,马敢小鼻子小眼,不大气,嘴又薄,薄情郎,他上身光着,手细的和丝瓜瓤一样,没什么肌肉附着,一看就知道懒惯了,不爱动,下身才穿了条四角短裤,没着鞋,光脚来,一看见江鹭,那脸上笑得有一股邪气,眉眼都挤到一堆了,得意的相,眼里泛淫光,江鹭真想给他一脚,他那具纵欲过度,皮色泛青的身板指不定就受不住。 他就当着小刘的眼面前直直盯着江鹭看,江鹭都忍不住为他害臊。 “你打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又和我没什么关系。”马敢被地上一堆乱丢的衣服差点拌倒,随手捡起一件穿上。 江鹭刚要松口气,她早不想看马敢那拔了毛的鸡身上鸡皮一样的青白皮肤了,又没什么看头,结果一听见马敢那句话,虽然她早有准备,但她还是扎扎实实被噎到了。 小刘蹦了出来,“我算了下我那个没来的日子,推回过去,合榫合卯的,就是你,而且只有你不戴套。”小刘也豁出去了,她平时虽然放得开,但这是当着第三人谈那些私隐,还是有些不同。 “一个锁眼还配好几把钥匙呢,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用了哪一吧?”他还真够不要脸,这话也够伤人,小刘的脸色红白不是,就得江鹭站了出来给她撑腰。 “做人不能太缺德了,马敢,你管不住下半身,还叫女人受罪,小刘跟你这么久,真是认错了人,只怪她瞎了眼。” 马敢双手抱在胸前,听了这话也不恼,俨然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他说:“好,我没良心,可你想过没有,我承认那肚子里的种是我的又怎样?”马敢放下手,走到小刘前面,脸对脸,他比小刘高个头,竟是一种俯视的姿态,小刘抻起脖子,就像把脖子伸到断头台去同样决绝,马敢一把压住了小刘的双肩,语气突然放和缓了,“如果我说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你答应吗?你会怎么样,你的工作,你的日子怎么过?你想想,好好想想,你要说生我绝对不说二话。” 小刘的脖子被那把无形却锋锐的铡刀切得个干净,她的骨气也涣散了,整个人突然怠怠的,马敢真是个好行刑手,甚至把责任也推给了她,他说的一点没错,她不可能真的把这孩子留下来,她养不来。 这时候,马敢的手伸进裤兜里,拿出了几百块钱,几张票子揉成了一坨,一团生活的乱麻球,全是马敢放荡放浪日子松快过后才松口吐出来的一嘴秽物。 “给,我钱全在这里了,你去医院吧。”他那么郑重的把钱塞到小刘手里,好像干了件好事,脸上的表情突然放松了。 江鹭连忙追问,“那你呢?” 马敢打了个哈哈,“我这几天有好几个工作面试呢,都约好了的,我就不去了。”也许他自认为他给了点钱这事就了了。 真不要脸,钱还不够呢,“这钱不够。” 马敢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我哪里还有钱,这些都是我这几天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江鹭不松口,“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个男人,她最清楚了,要不要你也试试?” 一记耳光暴响,江鹭手痒痒正要动手,结果小刘比她下手更快,小刘终于硬气了一回,小刘就站在马敢对面,马敢说出那种话还不就是把脸伸到她面前要给她打,谁也拦不住,马敢脸上还有两条指甲的抓痕,才一巴掌,真不痛快。 “好,我今天就当个男人,没钱,我去给你想办法,咱楼下那个小电动,我今天就把它卖了,我的手机,咱家的锅,咱家的碗都给你。”那一巴掌却把马敢的混账脾气也放出来了,他脸涨个通红,鼻孔大张,他的脸更丑不好看了。 他说着就往外掏手机,不小心力气大了,手机直往地下摔,屏烂了个稀碎,四分五裂的还有他不要的脸面,加上小刘的脸面,他还想去桌上拿钥匙,江鹭把小刘扯出来了。 “你神经病啊。”他维护他男人的尊就是靠打靠砸,江鹭很受不了,骂了他一句,临走,江鹭又从他手里把车钥匙拿回来了。 回到江鹭的窝,江鹭问小刘的想法,小刘也是说打掉。 当然要打掉了,江鹭见过56号楼里有女人带着个孩子,工作的时候,就把孩子放别的小姐那里,日子怎么能这么过呢,如此稀糟。 她也知道楼里好几个女人在远方在家乡还有自己的孩子,进去身体里的是泛滥白浊的精液,出来的是浓稠亮白的奶汁,她们以己身既受供养同时往外输送,往往入不敷出,江鹭每每想到这里都不自觉打个寒颤,她打死都不会生孩子,而且很大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 但她虽然没孩子,却忍不住会想到自己和妹妹的关系,她拉扯妹妹像哺育一个孩子,有时候活得没了自身,也许最大的不同,是她也意图从妹妹身上夺取妹妹的自我,她也试图从每一场性事里满足自己,她不是滥情,她想她太空虚了,而且时常使着一个卑劣的手段,妹妹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她利用这一点,用自身最大的牺牲捆绑妹妹的手脚,不知道妹妹会是如何看她,说到底,她比那些女人自私,一切计较全为了自己。 只是,江鹭算盘打得好,却还有一点天大的差讹,这是一切诡计的命门,就是如果妹妹不像她一样喜欢着自己,那么她永远永远没有胜算,说到底,妹妹只属于妹妹自己。 事回到眼前,江鹭盯着小刘的肚子看了看,过不了多久就没得看了,肚子没什么起伏线条,小刘说有两个月,看不太出,这样也好,没有形状,离开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多大重量,在这世上,在人心里,只是一团血肉模糊,泥泞难堪,是连回想也不愿意回想的。 “去医院吧,我陪你去。” 小刘却不动身,突然扭捏起来,“我现在没那么多做手术的钱。” “你自己的钱全没了?怎么会?” 小刘不太自然的挪了挪屁股,“之前马敢说要工作的话没个代步不合适。” “行了,你也别说了。”现在江鹭是真后悔刚才没让马敢把车砸了,钱这东西还真是,原本小刘丁丁当当一个女人也犯了难。 “我可以先借给你。”江鹭看小刘松了口气,又接着说:“但是,我看你最好别和马敢过下去了。” 小刘又为之缄默,江鹭要被她憋死了,“我说你呀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喜欢他小?你喜欢他不懂事?你喜欢他晚上干你白天还要喝你的奶吸你的血嚼你的肉让你奶大他?” “他现在年轻,心没定。”小刘站了起来,讨好的笑道,她做这种表情做得不多,所以并不好看,江鹭看了更来气了。 “两三岁你可以说他是个孩子,十七八岁你可以说他还不懂,他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臭男人有手有脚,你不能再说他是个残废,而且,我看他的人品有大问题。” 这些话江鹭原本不想说,她一直认为她没资格插手别人的事,只是今天被这事一逼,她就难免反应过激。 她是真不懂小刘喜欢他什么。 小刘被她堵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自觉没脸了,起身就要走,“你不借我就去找别人。” 这时候倒是顶争气,江鹭虽然很看不过,却还是只能认命借钱给她。 “我也没说不给你,给我回来。” 江鹭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歇会,看着小刘小心谨慎抓住了杯子一口一口抿下去,小刘以前就不太爱喝热水,就算是大冷的天也不怎么喝,现在倒是听话,江鹭叹了口气,小刘未必不想做个好母亲,只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第六章 江鹭骑着那辆小电动载了小刘过医院一趟,本来打算租车去,小刘不乐意,为了省那么一点钱,小刘都不愿意挂个专家号,在大夫那里看了,小刘一通检查手术条件具备,完了她说自己感冒了,只好另约好手术日期,江鹭看她其实是有点怕和舍不得,何苦呢,长痛不如短痛,一把来得划算。 又只好把她驼回来,过一个减速带的时候,身后颠得老高,好像小刘还没有动手术她的心里就已经空了一大块,她没什么重量了。 江鹭怕她飞起来就此不回,空出一只手,把小刘的手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腰,死死锁住。 小刘就此乖顺的贴到江鹭身上,江鹭感觉后背湿了一块,江鹭隐隐听到身后有啼泣,夹杂碎风的呜咽,可江鹭什么都没说,头盔带在头上,她转不回头,也无从安慰,就让逆风吹好了,吹走这一阵伤心泪也就干了。 眼泪干了,但是她眼睛红了,看出来总叫别人说闲话,江鹭就把头盔戴她头上,江鹭看着小刘走进自己家,由于戴了头盔,她头部大身子小,好像走两步就要倒,虚弱极了,一个头盔的重量就要把她压倒了,江鹭还是比较喜欢看她以前对自己指指点点支使的模样。 后来小刘还是顺顺当当预约了手术,她不能一直感冒下去,病总会好。 从手术前观察到手术后住院,小刘一共给秋姐请了三天假,楼里的姐妹来看过,白天谁生意少些就轮流来看看,可是大晚上谁也不愿意过来,那时候生意最好,江鹭只好守了一晚,第二天晚上正好赶到江钊从学校回来,干脆就托了江钊去陪她说说话。 江鹭心里自己有个计较,小刘一直以来以自己度别人,她就要让小刘看看,妹妹是个多好的人,说到底是和马敢的混蛋不同,也让小刘知道不是人人都像马敢那样恩将仇报,看清马敢的真面目,最好两人分手,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说起马敢真不是个人,竟然一次也没来看过,对只狗好,狗还知道黏你呢,说白了马敢连狗都不如,这样也好,就让小刘对马敢彻底失望了,经过这两天江鹭对小刘的洗脑,小刘似乎也开始动摇了继续和马敢在一起的决心。 还是自己的妹妹好啊。 她的妹妹此刻正在陪护小刘,小刘看起来挺好,能走能说,完全不是身体上的虚弱,虚势的地方在她内心,要人陪护目的不过在于此。 小刘也没料到江钊能来,她和姐姐江鹭关系比较好,她还在背后说过江钊的怀话,但是江钊算以德报怨了,拿药拿东西去打饭都很积极,跑上跑下没话说,小刘越发过不去,一下子有点尴尬,只好不停让她吃东西。 “来,你吃点水果,柜子里还有牛奶。” 江钊坐在租来的床位上,点了点头,伸手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起皮来。 邻床是个大姐,刚做完摘除子宫的手术,她家里来人只在晚上时候,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三百块钱一天的护工陪护,大姐闲不住,看小刘这边热闹,就找小刘说话。 大姐不知道小刘病床前来来往往那么多,但其实没一个是她的家人。 大姐问她,“这孩子挺懂事,挺有耐心,不容易,这你家的孩子吗?” 小刘不好怎么说,说女儿就太大了。 “我是她妹妹。”小刘犹豫开口的时候,江钊替她答了,顺便把刚削好的苹果一并给了过去,“姐姐你吃。”苹果粉粉嫩嫩,看起来就清甜。 小刘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妥了,仿佛有人给她撑了腰,再看江钊的时候就有点不同了。 大妈说挺好挺好,有的没的说一堆,她那个护工去给她打饭,她就在背后说她的不好,说到底没有自家人体贴。 这时候,护士来了,给她量体温,说了句“张寻英,体温正常。” 这个名字很久没听人喊过,小刘差点就忘了,小刘就是她的花名,小刘小刘,下雨不愁。 小刘听起来多么亲切,就像是某个认识的人,小刘确实曾经是她一个同学,小刘长得好看,小刘的学习成绩很好,小刘家里还很有钱,那时候的张寻英粗鄙,蛮横生长,真是往横里长,她那时候特胖,明明家里没钱没给她吃过多少好东西,一路下来,别人鄙视的眼光越多,她就越是不思进取长得壮实,她是把别人的嫌弃当做养料给吸收了,不然她是长不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她。 小刘很嫌弃张寻英,体育课上和大家取笑她的胸像奶牛的奶子,有时候又笑话她的脸上是月球坑,那时候,张寻英长一脸青春痘,那也不是她想长就长的,张寻英很无奈,又没办法。 后来她入了这一行,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花名叫了小刘,第一是报复,第二其实是打心里的艳羡啊。 后来的小刘到底没能成为当年的小刘,当年的张寻英胖大,其实芯里全是棉花不中用,可她的巨大一百多斤不是说假话,所以一直在后来的小刘心里没能钻出来,当年的小刘身形瘦弱却如一柄秋雨长剑带来的自卑刻在她的骨子里如影随行。 这一切都导致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张寻英还是小刘,在家里,父母知道她是张寻英,可在外面工作的事漏了馅,她哪还好意思回去,她只好是小刘,可是张寻英骨子里欺软怕硬,专门在她虚弱的时候说来就来了,就像现在这样。 病房里一共仨病床,另一张床上是个快要生的孕妇,她们三人,囊括了生与死与虚无,小刘不知道她来流产和那个要生的孕妇会不会有些相冲,但是那孕妇晚上睡觉呼声挺响,本来明天手术就有点不安,小刘被她搞到睡不着。 下床的时候,看见江钊侧躺在床上,很安详,是一夜无梦平和的模样,她觉得这孩子的睡相还挺好看,头发乌蓬蓬搭在脸上,挺可爱,她的眉眼很精致,在白天太生动了,难以捕捉,这会安静下来就被尽收眼底。 小刘突然反思她对这孩子一直很挑剔,也许是嫉妒,嫉妒这孩子年轻,嫉妒这孩子好看,可是她差点忘了,这孩子一直以来在和江鹭相依为命,像她和马敢那样搭伙过日子似的,在56号楼里各种形色的故事看多了听多了,她以前没有想到这一层。 要说比谁更有钱,她们不知道,但是说起来谁过得不好,大家都认为自己能走到时代的前头去。 小刘坐了有一会,腿悬空,慢慢麻了,有千万只蚂蚁爬,那些蚂蚁爬到了心口,酸酸疼疼的,她捶了两下,还是决定下床活动活动。 走到走廊里的窗户口,居高临下,楼下很静,夜色浮在空中,万事万物被城市这座巨大的搅拌机搅拌,尸体枕藉,她一下有了失重感,像马上要从窗口飞过去,肩头搭上来一件衣服堪堪有了份量,她才觉得自己还在人间。 回头看见江钊落她后面坐在长椅上,倦怠得眼皮子打架,侧歪着头搁在肩膀上,小孩子模样,小刘突然有了想说话的欲望,走回去坐到了邻座。 “江钊,你和你姐姐怎么样,你们不吵架吗?” 江钊哼了一下,像是梦呓,可小刘知道她没睡着,等了一会,才听到回答,“有时候也吵,但是吵的不多不凶。” “你们和别人不一样,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往往闹得鸡飞狗跳,不过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其实我不懂,但是有时候和马敢在一起就像看一个弟弟撒泼打赖。” “你们更像一对母子,不像姐弟,你们经常吵架吗?”江钊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一屈一伸,很懒很怠惰,小刘的心情也跟着慢慢放松,嘴巴就松了。 那些日子六畜不安,小刘还是搞不懂人怎么一下子会有那么多怨憎,多凶多狠的话都骂出来了,吵的时候她俩就像一对夫妻了。 “谁家过日子不吵,甘蔗没有两头甜,不过我俩和你姐俩翻过来,我们吵得很凶很多,有时候还动手,两个人都占不到便宜。” “他对你不好。” 太直接了,小刘笑了笑,没想到江钊这么不给面子,话倒是没说错。 “我们干这一行的,有个人肯喜欢肯要自己也挺不容易,他没找到工作,我只好养着他,本来我们是老乡,我带他过来的,我想我有一点责任。” “在我老家关于我的事全传开了,我不敢回去,指不定别人怎么说我,我爸我妈只有我一个,我对不起他们,但是马敢不在乎。” 马敢一直就知道她是张寻英,或许喜欢马敢的是张寻英,张寻英太懦弱了。 “你知道你姐姐和我一样,你会不会怪她?”小刘一直好奇这对姐妹的关系,她觉得江钊大部分时候表现得太平静了,虽然马敢也一样,但是马敢是为了钱,有一个人人都能理解且理直气壮的理由。 “我怪她又能怎么样,我吃她的穿她的,我和马敢不一样,他像是你恃宠而骄的亲儿,可以赖着欠着,不高兴还可以滚地上,你还得哄他,可我不是。”她语气竟然有些冷了。 江钊这样一说,小刘心里就明白了,江钊平时不这么讲话,这是多么稀奇,又显得多么有重量,看来她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的。 但她瞒着掩着,就是有本事不让江鹭知道,一点线索都不给。 “你姐姐好啊,你别怪她,她也不容易,等你长大了你应该帮她脱离苦海。”小刘到底和江鹭比较亲,不忘帮江鹭说话,但她还是从中归纳总结出来一个道理,“话说出个窟窿,你和江鹭毕竟是姐妹,她是姐姐,你管不住她,可我和马敢,好歹也是一个被窝头对头脚对脚,他太沉得住气了,我在他面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我有时候想也许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小刘说着说着,感觉左肩上一重,江钊头枕在她身上竟然睡过去了。 小刘苦笑,江钊这死小孩实在是太聪明了。 第二天做手术,小刘也是第一次,她没经验没想到那么快,前后不够两小时,手术就做完了,而且当天就可以出院。 江鹭过来看她了,楼里的姐妹一起来了,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马敢灰头土脸的也来了。 他胡子拉碴,几天没剃,看起来竟然沧桑了不少,小刘就知道这几天没有她,马敢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带了一袋水果,是低价贱卖的那一批货,看起来很不新鲜,上面还有苍蝇飞。 前两天马敢这混蛋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现在才来,可能他刚从网吧里出来,也许他才从牌桌上起来,可他来了,就在小刘没有指望的时候,他妈的竟然来了。 小刘突然看到落在烂水果上的苍蝇。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苍蝇盯屎,屎也是香的。 接着,她又看到了江钊那种谙熟一切的眼神,那破小孩说不定比她更早看到今日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妹妹其实吃醋了。求评论,求收藏,求珍珠啊,还有哪个小天使能告诉我怎么送珍珠吗? 第七章 那天江钊本来没想回去住,她不太爱睡屋子里那张床,她瞒着江鹭找了个家教的活,可结果弄太晚,就没回学校。 好巧不巧,在巷子口看见江鹭。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好几家门面的距离,江鹭后脑勺没长眼,看不见她,她跟在后面紧走了几步,想打个招呼,脚步不留神过去了那条巷道入口有一段路。 招呼没说出口,再掉头回去显得不怀好意似的,干脆也就不作声,保持分寸间距鬼使神差走在了姐姐屁股后头。 江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接过出去的单。 小刘刚动手术,得修养,没法赚钱,江鹭后来又陆陆续续接济了她一些,接济来接济去,自己也不富裕,把自己亏了。 那天为了多赚点,才接了个出去的单,她以前有时候也出去,和客人约在快捷酒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甚至买卖直接在地下车库里,弄得像秘密接头,兴致上来,玩一把车震,钱也就上去了。 谁知道妹妹这天回来了,要是她知道,肯定也不走。 江鹭一直自认为她们的档次比街上随便拉一个霓虹灯下形容鬼魅的站街女高级一些,但又比夜场上的要低档,工资也是挂了钩的随之上下,这也不碍事,各人有各人的客户层,人有穷有富,总有人得买账。 虽然本质上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 按理说她们这一行流动性很大,很少有人能干上一年,要么就是从发廊女跳级到夜总会,或者自己成为妈咪,江鹭却算是这里的老人了。 她不是忠心,也不是这里待遇得有多好,她和别人一样,把这里当作以后回首狼藉一片的人生中一个跳板,但同时她深知她的身体离不开那些女人,如此与其在另一个地方另谋发展,倒不如对着一些老面孔自在,好歹大家喜欢的体位爱好都能彼此成就。 她们的生意钱来得快也是,防不住去得也快,首先得包装自己吧,不然谁爱看你一脸清汤寡水,面色无光,衣服,化妆品那些不能少,吃吃喝喝也要花钱,而且往往因为她们身处底层更污秽的角落,反而比别人有着更强大的消费欲望,用买买买来淡化与城市里年轻女人的鸿沟距离,鼓足劲也想享受一把抛下她们的现代化都市化城市的红利,以此虚荣心证明她们并没有失落在世上。 所以钱自然有得赚也应该赚。 下楼的时候,还遇见了小刘,之前在医院江鹭戳着马敢鼻孔骂,听说小刘还要原谅他,江鹭是对着小刘是好话坏话把话说尽了。 这会再见面,江鹭就不知道还能说点啥,也不知道她说了小刘当真能听不能听,别一厢苦心错付了,只好问问她身体恢复状况怎么样。 可接着江鹭又琢磨,干她们这一行,小刘的身体好了还得接着被糟蹋,还不如不好,她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好别开小刘,一个上去,一个下楼。 下楼是一脚一跺,江鹭脚上穿了个靴,脚步重了点,江鹭自己没发觉,小刘听来却很不好受,认为每一下都如同打谁脸,这是江鹭怪她还不和马敢分手呢。 那件事说到底怪自己不够坚定,江鹭仁至义尽,不管后来江鹭是怎么看她,她都没话说,只是欠江鹭的钱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还了,她不能够再辜负江鹭。 想好了就慢吞吞的上楼去,脚下踩到了哪个缺德鬼吐出的口香糖渣,踩一下噗呲一下,粘粘的,抬脚像在沼泽地里起出来那么不容易,小刘撑住楼梯扶手,脚底在阶沿上磕,口香糖成了块牛皮糖,死死咬住鞋底,到底也没蹭掉,反而擦了满手的灰,老旧扶手表皮的黑漆脱落,里面一层粗砾的铁锈,一丝半缕混进了尘埃的土气,很冷硬的味道,有点像血。 江鹭出了巷子口朝右走,路过营业的店面,她的身影一下子明亮一下子又褪色下去,有时候走过成人用品店里粉红的波光,玻璃橱窗里塑料模特身上那件艳俗的轻薄丝绸衣裳一下穿到了她身上,身披绮丽,只是那材质终归粗制滥造,美丽短暂而劣质,她又很快回到了黑暗里。 路过那个玻璃橱窗,江钊朝里看了一眼。 塑料模特吸满了过路人的灵魂,负罪一样钉在空中,总挂着那张僵硬有些抱歉的笑。 她的模样也被反射到玻璃上,身子骨肉匀停,面色如载春,她试着笑了笑,玻璃上的人暧昧的有样学样,好在她的一时妩媚犹如浮光掠影只被锁在这片粉红的玻璃橱柜里,没有被江鹭看见。 旁边还出现了一个悬空的促狭表情,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店里老板的脸。 江钊连忙从面前闪开,只记住老板那个灯泡一样发光的歇顶秃头。 再往前走,星散分布好多家快捷酒店和宾馆,江钊不知道姐姐最后会走进哪一道半遮半掩的大门。 江鹭哪扇门也没进去,在一个路灯柱下面打了个电话,路灯银色的光泼到她身上,脚下的影子短而小,衬出了身形的苗条有致,披散的柔顺长发小打小闹在翻飞有点勾人的心。 一点火光闪现,江鹭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很老道的模样,火星子时亮时暗,吸得很快,一下短了半截,那张脸在烟雾里吞吐涌现,叫人迷惑。 酒店里闪出来一个女人,江鹭弹掉烟灰,随手把烟按灭在鞋跟上,剩下没吸完的半截重新揣进了口袋里,省着下回还能抽。两人就那么手拉手,闲庭散步似的有说有笑往前走。 江钊始终小心翼翼紧跟,砖石铺就的路面被一只只鞋和自行车轮压得不太平,江钊太留心前面,往往一脚陷进坑里,有些狼狈,她本来也想就此止住往回撤,可她还是有点不死心。 躲在一颗树后面,走出去时,树枝狠狠划过了脸,丝丝微微的痛意,留下一道鬼祟的痕迹,也许明天就消失,也许不会。 路边绿化树之间挂了很多红色条幅,上面大字宣传“严厉打击赌博犯罪活动”之类,横幅不过空立,谁也不会抬头看,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赌两把,这座城里赌馆麻将馆多得很,抓得也严,可这就和妓馆一样除之不尽,春风吹又生,来一批抓一批,一夜暴富的有,倾家荡产从城里最高那座楼跳下的也有,一拨一拨人冲上去,赢了不舒心,还想赢更多,输的反而更坦荡。 但是细一审视,却很少见到关于扫黄打非的标语。 实在不应该,为什么没人查没人抓! 眼前不就有两个。 为了不被发现,江钊悄悄过了马路。 她在这边走,对面两个人在另一侧,她的目光扫过花枝扫过树梢被切割得毫无杀伤力才安抵彼岸,她们之间被一辆又一辆的车阻隔。 无论如何努力,江钊都没能看见姐姐身边那个女人的脸,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江钊连怪罪都不好去怪罪谁。 无从发泄的烦躁情绪填塞住了胸口,冲动之下,她差点就要过马路,闯到那两个人面前,还好马路上一下多起来的汽车把她给半路拦了。 那两个人走累了,在路边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吃东西,透明的塑料挡风膜正对着街边,江鹭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也对着她。 江钊饿得肚子瘪瘪的等她们欢欢喜喜的吃完,沿原路返回,目送她们回到酒店大厅,她在楼下等。 等她们上了楼,看哪一间房亮起灯,再等这盏灯熄灭,如同她心里某处突然就漆黑一片。 第二天晚上,下起了雨,还一阵一阵的打雷,所有声音都淹下去,只剩下雷雨声。 警笛从街头到巷口卷着雨声呼啸而至,谁也没能听见,红蓝相间的光一下一下闪射到水坑里变了形,楼与楼之间胡乱堆积虬结的电线上也积极响应反射着幻光,挨墙角的排水道上惊慌失措跑过几只见不得人的老鼠,排水口缝隙里倔强长了一簇杂草,风雨没能把它打弯,却被几双皮鞋狠狠践踏在了脚下,草上四溅的水珠就是它在血肉纷飞。 乱套了。 巷口被几辆车堵了个严实,几个穿制服的打着伞穿雨衣踏着水,他们显然有备而来,掌握了一手的证据,走过几个积水潭子都不带躲一下,果断笃定踏了过去,笔直裤缝往下淌水,黑泥鞋印踩得走廊上乌漆麻黑,那个老旧楼梯即使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一时之间同时承受过那么多人光顾,嘎吱嘎吱在一张床上似的乱搞乱响乱晃,好像就要踏,听得人心慌。 门一间一间被打开,男人女人,脸色和青白的肚皮裸露的腰肢一个色,躲也没处躲,战况极其惨烈。 女人靠墙蹲,男人对着栏杆蹲下,雨溅到身上,水混着急汗。 “都老实点,别动。”一个打头穿制服的收了伞,伞柄甩甩水,溅到人身上,一滴雨惊吓一下子,还没怎么着,蹲下来的人就好像已经被抽了几十鞭子,一个个成了惊弓之鸟,又活像被驯服的野兽,谁也不敢站起来阴阳怪气指责他没素质,只好安静顺从束手待敷。 不仅不敢骂,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一个两个把脸埋到膝盖里,恨不得钻地下,要不是这里楼层太高,有人能跳下去。 江鹭今天走运没被当面抓个现行,但还是被牵连,蹲了墙角。 点兵点将,来来回回过了几趟,那个打头的一声令下,“把人全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把跟踪那里写的更有美感,结果卡了好久,还是不成个样子,一直没发布新章就是因为跟踪这一段写得我没什么感觉hhh 第八章 她们进去没多久,很快又被放了出来,秋姐的斡旋在其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人被放出来,口头教育,罚钱是少不了的,总不能让她们把好处占尽了。 56号楼偃旗息鼓了一阵,被下令整改,理由却不是人人以为的那个,最后只说楼里查出来有人聚众赌博,而且存在很大的消防隐患。 56号楼之前一直号称对外出租,里面住的散户都以租户的名义出来做皮肉买卖,不摆在台面上,客人来了就当是你情我愿的两人约了一晚似的,其中可运作的地方空间很大,买卖双方统一口径,嫖客因为做贼心虚打死不承认有钱色交易,再加上秋姐在其中上下打点,主要是上面有人,这件事算是有了个交代。 正在风头上买卖不得不停一阵,这里是不接客了,变成出台了,有需要的客人就在电话里口头联系或者短信指定地点。 那天晚上的事也还是引发了不小的波动,人人都在猜想,反正也不用为出口的话负责,就当只是放了个屁,好在不用擦屁股。 扫黄这种事其实是扫不尽的,可松可紧一个活结绳套似的,总是牵在别人手里拿捏,如果不是上头有动作,很少会有大规模的出动,而且她们的存在其实也是在给各单位“创收”呢,各自心里都有谱,平时就爱管不管的,一旦碰上热心市民举报这又不同了那就不得不管。 最近没听说管制得严,不然早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大概率还是被人给举报了。 后来不知哪里传开的,有说那一回是被一个正在读书的学生给揭发了。 大家猜啊猜,觉得这消息既然存在就有其存在的理由,大家实在想不明白的是一个学生不去好好学习,平白无故瞎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呢,所以这个学生一定是和56号楼里的人有关系的。 偏偏56号楼里就住的有那么一号学生。 风声是稍迟才传到江鹭耳朵里,小刘告诉她的。 小刘又是从马敢那里听说的,小刘有一阵不太好意思和江鹭接触,但是当她从马敢那里听到这种流言,她认为无论如何得为江钊辩白一次,好歹在医院她们有过一天姐妹的情谊。 那天,小刘炖了一锅老母鸡汤,端着一碗敲开了江鹭的门,门总不开,她说不好江鹭在没在家,或者不想看见她,那碗汤很烫手,她想她应该回去的时候,江鹭应门了。 时间已快正午,江鹭是刚起来的模样。 “刚起吧,没吃?正好我今天炖了一大锅呢,有你一份。”小刘熟悉的语气好像她们中间没有隔了一个马敢,江鹭也就当自己不认识马敢这个人。 把小刘让进屋,江鹭不把她当外人直接丢下她去洗刷,凉水洗了把脸,刘海还沾湿了水,天然去雕饰,没防备又很亲切的模样,小刘心里也亲近起来。 江鹭拿起勺子撇开上面的油沫,去舀底下,“这东西吃了对你比较好,最近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明后天出工不是问题。”小刘自嘲的说了一句,她从医院出来,精神头一直不太好,哪里有以前半分泼辣,瘦也瘦了不少,肉都倒贴到胸上去了,只有当年从一百几十来斤瘦下来也没下去多少的胸孤单的支起衣服更显得下面空凿凿的。 “听你这口气,你以为这还算好事呢?你也别这么爱岗敬业了,楼里得歇上一阵,你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休养个几天,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她是在关心自己,小刘是知道的,应了两声,没说不出工日子没钱的难处。 欠的那笔钱压在她一只肩,和马敢的一地鸡毛蒜皮压在她另一只肩,两座大山,小刘日子过得真不太舒心。 她后来和马敢重新复合,感觉终究有什么失去了,也许那个孩子把她对马敢的一丝温情打散了,只是身体不好,56号楼又被整改,赚不到钱,她又不得不继续依靠马敢,马敢这几天打牌赢了点钱,对她还不错,前阵子输光了,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上次在医院,你妹妹挺会照顾人的,你帮我转告她一声说我很感谢她。”小刘开了个头。 “要谢你就自己谢去,她这周又不着家呢,不知道干嘛,这几天下雨,衣服不怕沤烂了,也不回来换换,打电话口气也不太热情。”江鹭叹了口气,她不要妹妹每天陪着她,只是一周一次,她见一见妹妹,都能安心不少,但是这个小小的要求也很难说。听外面的雨又大了,从屋檐下打在石板上碎了一地,混在一滩泥水里,溶消无形,她怎么去辨明一颗雨从生到死的形迹。 她又怎么去猜透妹妹的心思呢。 “她真不回来,那就是了,楼里闲言碎语多着呢,不回来也好。” 江鹭听她话里有话就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小刘就把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风声全告诉她了。 “她们瞎胡说,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她好好读书着呢。”江鹭气得把勺子往碗里一搁。 小刘往前走了一步,“那天你妹妹在医院陪我,我们无意中说起些事,她其实是很在乎你的,我不是说她会为你做这种事,就是想先给你提个醒,楼里的人再怎么说,你别怪她。” “她怎么不和我说?她说了什么?”江鹭蹭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碗打掉,她一时之间想到的却是江钊有什么话不能和她说,非要绕过她和小刘说,她心里有点过不去。 那只碗虽然还没从桌沿颠下来,也抖了三抖,汤汁蹦出来,江鹭直接把手往上一盖,压了个平实,汤还很烫,溅了满手,又腥又甜又苦的味道从手上扩散道鼻尖,江鹭的心里却安稳了不少,好像闻到味道已经饱了,果然这滋补汤品的功效还挺有用。 碗磕桌子震颤的回音蚊子一样蛰了小刘一下。 这反应太大了。 小刘赶紧把那天在医院的话给江鹭说了。 江鹭从小刘手里接过卫生纸擦了擦手,白色的纸裹在手上就像纱布刚刚堵住了一个伤口,和擦血似的。 伤口还不在手上,是在心口扎实开了一枪。“她真是这样给你说的?” 小鸡啄米一样小刘使劲点了点头,看她的反应超纲了,她哪里还有什么敢瞒着她,这两姐妹这一点也是一样,一说起对方的事就有点不像平时的自己。 小刘也不想再多呆,走之前问她汤还要不要喝,江鹭冷笑了一声:“喝,怎么不喝,要不是这碗汤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口小口江鹭刻意保持优雅姿态的喝汤,兰花指得翘到天上去,椅子坐了一小半快要溜下来,背是挺得直直的就要断了,出水芙蓉的一张脸清丽温婉得很,一定要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出租屋喝出以前那个黄老板带她去过的高级场所的架势。 只是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又有谁会看,她故作坚强又是给谁看呢? 这样一想,江鹭立马扒到了床沿上,蒙住个脸,也看不见她哭还是没哭,床嘎吱一响,既像是同情她,又像是乘主人虚弱作威作福,江鹭就狠狠锤了床板一拳头,奶奶的味道随着拳风散发,鼻头就是一酸。 赶快抬起头,四顾,对面的墙面起了霉渍,脚下的地板脏了不知多少年,洇了咖啡色的污迹,房里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乱七八糟全都窝窝囊囊委屈的挤在一起,这房子这么拥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却比她和她的嫖客还不贴心啊,永远口不对嘴,她不知道妹妹的一丝真意。 妹妹那番话实在太伤她了。 她甚至开始相信揭发这种事说不定真是妹妹下的黑手。 一定得问个明白,她要知道妹妹到底怎么想的。 是不是,是不是,嫌弃她。 想明白了,江鹭打定主意,从地上起来,把碗给洗了,地给拖了,衣服给晾了,干干脆脆的。桌上几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她给揉瘪搓烂,挤出空气,使劲压缩成一小团一小团,方便楼下那个沿街收破烂的老婆婆捡起去,不废打理,她还忙里偷闲记挂了一把那个老婆婆最近不知怎么来得少了。 作者有话说: 在姐姐听来,妹妹在医院和小刘说的那几句话像是在说不喜欢姐姐用脏钱养她,我在解释剧情了,也就是说可能我前面几章关于姐姐的自卑敏感写得不太明朗,大家会有这个感觉吗,能理解姐姐这样硬生生的误会吗? 第九章 江钊一开始接到姐姐的电话,她没多想,她那个手机是老手机,信号不太好时断时续,一般碰到这种情况,江鹭就会发个信息顶事,可那天偏偏手机信号太差,江鹭不依不饶连续给她挂了四个电话。 指不定哪里出事了,江钊听到姐姐在电话里让她不停回去,她也就回去了。 一回去,果然不太对劲,56号里别的小姐看稀奇动物一样的眼神让人不太自在,别的小姐毕竟和她姐姐不一样,在她们看来,这里能出个良家女子真是件稀奇的事,但以前她们的眼神也没那么赤裸,总是奇怪里掺合了几分同情,现在不再遮掩了,怪模怪样捎带上了切齿的嫌恶。 江钊不知道她怎么得罪这些人了,直到之后才明白。 一看妹妹进门,江鹭慌不择路似的把门撞上还给落了锁,拉着妹妹坐下来。 眉头也是紧紧锁着,小脸拧巴成一团,额头爆了几颗痘,看来还没睡好,江钊赶紧问:“姐姐,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呢?你给姐姐说实话,怎么之前打电话说不回来了。” 江钊捏着水杯喝了口水,指甲在上面刮,担心是不是上周跟踪姐姐的事露出了马脚,但她还是不慌不忙。 “没什么,这阵子学习忙。” 江鹭坐在她对面,把她框定在视线范围,江鹭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妹妹的脸还是白白的,不笑也不愁,眼里心里不像自己全是对方,游刃有余着呢,亏自己还想七拐八拐七荤八素佐迷汤套出话来,倒不如直接拎刀子一起上。 “这里前一阵被人给举报了。” “没事吧?”妹妹虽然这样问,可她的反应却很冷淡,好像早就知道,江鹭的心开始凉了一截。 江鹭不放过妹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秋姐把我们都捞出来了,她有路子。” “我想也是,秋姐要是没点门道,这个妓馆是做不起来的,一般干这种事背后都有推手,你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呢,我不担心。” 江鹭低头不看她,江鹭为妹妹的这种淡漠而揪心,去看她杯子里的那杯水倒映出一张清秀的脸,水光光的,鼻子眼睛都是妹妹,可她有些不敢认。 “那个人应该不是想我们坐牢,她就是要让我们大家都干不成,不让我们接客,妹妹,你说她到底因为什么要让大家都坐冷板凳。” 江钊喝了口水,听见姐姐问,还真像模像样好心肠的给分析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家里有人背着去偷腥被发现了,或许是哪个热心市民看不惯一些人的生活作风,还可能是某个竞争对手恶意争夺客源。” 江鹭摇了摇头心里越来越难过,江钊看姐姐头摇的像个钟摆锤,又不太开心,立马摆出一副好问的模样,倾心请教:“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因为她有一个当小姐的姐姐,她觉得无论是她的姐姐还是来这里的大小嫖客没一个好东西,她认为她不知廉耻的姐姐给她丢脸了让她抬不起头做不了人。” 几乎是跳了起来,那张椅子分担了不少人类的惊慌失措终于受不住向后重重倒下挺尸,江钊给吓得不浅。 “姐姐,你在说什么?”江钊一张脸白了又白,好像刚刚失血过多。 她的姐姐有一会没说话,因为就在江鹭说完那一番议论之后,江鹭就把头撇过一边兀自抽泣了起来,把江钊独自抛弃在巨大的惊慌之中,“姐姐,你以为是我干的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有人打听到是一个学生,咱们这里只有你呀。”江鹭用力抹了把眼泪,江钊自己心神不定还想上去安慰她,却被她一手拍开。 “不是我,不是我,姐姐你想一想,如果真的是我,我为什么现在才去举报揭发呢?”江钊试图和姐姐引入逻辑,可江鹭很显然说的比她更有道理,听起来真像那样。 “因为你开始住校了,你慢慢就不回来了,这里发生什么事都和你没关系了。” “你嫌我卖肉挣的钱脏,你嫌这个房子脏,那张床上面我和很多人做过,你连躺都不愿意躺,给你生活费你不要,让你回来睡你也不愿意,可是我是个没什么用的姐姐,除了卖肉挣钱什么也不会。” 这种话即使能害得了别人还要连带伤害自己一番,无论是听的人还是说的人心里都为之发颤,江钊还带着鼻音,一激动,大喘气,胸口里面好像就有两只蝴蝶也要哭着逃着飞离出来。 “够了,别说了,姐姐,我求你别说了。不是这样的,你说这么多,我知道你给我钱让我回来住也只是想能见到我,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是我的姐姐呀,我怎么会嫌弃你,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这么卑劣的贬低自己。”江钊不想让那两只蝴蝶飞出来,一把跑过去抱住了姐姐,她能感受姐姐的心还在不平地跳动,胸口起起伏伏蹭在她身上,虽然不合时宜,她觉得有点痒,说不上来哪里。 “可是,你举报了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江鹭的鼻子一耸一耸,低着个头,眼泪水顺着鼻子流到江钊衣服上。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 “你忘了你的前车之鉴,你以前做过一次,也许还能再干一次。”这是不声不响绕到两年前那件事了,这种迂回作战的方法打了江钊一个措手不及。“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这两件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你不愿意提?”到底为什么呢? “你不愿意想起我当年误入歧途,差点就回不来?”她知道姐姐是为了她,所以并不怪她走错路啊,她以为姐姐马上会回来。 “还是你不愿意想起我当年抛弃你,留下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宾馆里孤零零可怜兮兮的记忆?”对呀,那时候确实有一种失去世界的感觉,她怀里抱着姐姐留下的衣服,可她盖在身上好凉。 “或者你永远不想再记起那对你而言耻辱的一夜?” 是耻辱吗?江钊不知道,她只是最近越来越多想到那一天发生的事,姐姐在她手上娇喘,开放,她一边哭泣,一边容留这种逆伦。 “可是你知道吗?”江鹭这时候俯身在她耳边,犹如恶魔的诅咒,她穿白衣,又像个天使,一股气息如此之近,几乎是吻到她耳窝子里,很热很暖,“那天晚上对我而言是最快乐的一晚上。” 江钊被这串头衔尾巴咬在一起的追问逼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开江鹭,也离开江鹭身上隐秘的香味,她的手还情不自禁抓了两下空气,什么也没有,她开始自言自语,“我没有,我没有.......” 她一下抬起头,刚从悬崖边立住脚,表情竟带了痛苦,“姐姐,你为什么要逼我?” 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唇已经被她咬破了,拳头都要捏破,最后她头也不回的往门边走去,夺门而出。 下楼梯几次踩空,差点酿成恶果,她像个重症病人似的不得不扶住楼梯上下,她这会觉得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其实精神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恰是一只拉满了的弓,蓄势待发即可一矢破的,穿透迷雾重叠标中真相,只是如果胆敢再有一丁点压力,这整张弓就要彻底折了。 姐姐说了这么多,都瞒不过她,她是知道的呀。 人家说是自己揭发的,姐姐就信啦?举报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姐姐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她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就知道自己不会干这种事,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追问自己,其实也简单,结果也不过是一个二元对立,非黑即白,非此即彼。 姐姐要自己承认不是觉得她脏,就是因为嫉妒她和别人睡! 不是恨她,就是爱她! 江钊跌跌撞撞着往前走,路上她摔了一下狠的,擦破了皮,流了血,但是她的心绪反而慢慢平息了,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慢慢又像个正常人了。一路走着还能随意撇两眼路边那些矮小的门面。 有一间门面打她住过来的两年间不知道换了多少招牌,常换常新,花开不败。今天是个包子铺,明天是个水果店,后天又是个理发店,三十六行都要过一半了,还是个不成器,得,现在又改成了面馆。 保不准真是这地方风水有问题,就没有一家经营超过半年,江钊也基本记不住这里面男老板女老板的隐晦面孔,她最喜欢猜一家关门之后下回又般进个什么店,路过也只是习惯性留意一眼,看看又搬来个什么玩意,回顾一下上回猜得准不准。 这次她看到那家面馆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是店老板,一个是那个捡垃圾的老太太,还有一个竟然是马敢。 江钊猜呀猜,她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三个人。 面馆后来没走出那个怪圈,关门大吉了,至于一个捡垃圾的瘦弱老人和一个二流子,她们的消失更顺理成章了,她们有什么力量立足于此呢?她们不像街对面的那家黄立超市,黄立在这座城市是个叫得上号的人物,也是个响当当的招牌,这个人物成为了城中财富的代名词,在城里随处可见,他有很多连锁店,跨行业,几乎是春雨一过,转眼就能在这片水泥森林里春笋一般长出好多个。大树一样盘根错节,深深根植在这片土地。 作者有话说: 有哪里奇怪就告诉我哦,上一章提到的一个黄老板和这一章的黄立有点联系但又可说没啥关系,新人物将出场了。这一篇应该也不长,希望能突破二十章吧,写不了长文真是一桩痛苦事。这一章最后一段出现个啥超市会不会有点突兀啊,其实我觉得这一段还是有点深意的。 在这里我要感谢一直以来可爱的读者在下面给我的建议,真的很有用,还有留的鼓励,送的珍珠,我明知道看这文的人少,要不是还有你们我肯定都懒了。 第十章 渣男和小刘,有点不适情节请注意,而 面馆门口的卷闸门开了三分之二,显然已经不具备足够迎客的热情,可见店主人的心灰意懒,原本杂斑的深红铁锈被时光无情的把风尘砸在面上慢慢染成了泥土的棕颜色,里面纤小的四方空间展露在人前,几张缺胳膊少腿的长椅子东戳一条,西出一头,无人来坐,油浸浸的桌面抹出一手脏污泥,店老板埋头捣鼓手机,另一只手尽情的抠着角质深厚的脚底板,时而放到鼻头下闻一闻,无心去驱赶围绕在菜码上面的一只肉苍蝇。 马敢刚刚从另一个凶险的环境下逃生,他还没留出充分的时间去注意这家面馆恶劣的卫生条件,他只想吃一点东西暖暖胃,带给他一点温温然的感觉。 “老板,来碗面。” 老板端来面,大拇指的指甲探到了面汁里,那是起了倒刺粗短的一截指头,指甲缝里还有很多脏东西,发黑又发紫,又染上红油,实在不好看,马敢却没有心情计较,跐溜跐溜吸了两口,很烫嘴,他放了很多勺辣油,才入口,就被惨烈的呛到了,呛出眼泪。 好辣,小刘那个白痴女人才喜欢吃那么辣,他们差太远了,吃饭的口味差异仅仅只是其中一个。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曾经中意那女人哪一点,那女人尖眼梢,尖下巴,秀气过分了,胸倒是波浪壮阔,也就这一点他很满意,他和她睡过那么多次,发现那女人的左右脸其实并不完全对称,但无论在左看在右看都还过得去,所以他后来很少看她的正脸,可能因为那样他就看不见女人有时深情有时忧愁的眼神,他是浮薄的,他不愿意懂这样的眼神。 她大他几岁,女人还年轻,现在还很难看出来这几岁的差距,到老了,也许说不好,马敢不能保证他能够一直善待这份差距。 不过小刘对他一直是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就立马告诉了她。 起先她还不愿意干,她认为那是在骗人,但他知道小刘欠了别人的钱,最后只能同意。 他们给别人下套,小刘出面钓客人,当然是瞒过楼里其他人,找一些生面孔,约好地方,马敢再以小刘男朋友或者丈夫的身份去捉奸闹事,出来玩的本意是寻欢,只好选择多出些钱息事宁人,小刘他们一次就可以得个几千块。 一开始她们配合得挺好的,慢慢小刘不愿意了,她觉得她的钱已经足够了,钱来得容易,她越是怕,马敢求她劝她,最后说定干完今天这一笔。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次出了问题。 小刘这一回遇见个刚从里面放出来的刺头,不怕事,喊来一群狐朋狗友把他们两个人收拾了一顿,把他们的手机也缴了。 他们答应放过马敢,要求是让小刘陪他们哥几个睡一晚,并且不能报案,那个胖得几乎没什么脖子的客人,一张大饼子脸,油光满面炒得了一盆硬菜,胸前挂了条金项链,真的假的难说,粗短了点,与一圈短脖子合围,像条挺合适的狗项圈,裤腰上的皮带头一解开拖拉了老长,一少束缚,大肚子上的肥肉忍不住松懈的往地下滑,油腻得让人不想多看两眼,他说就算去报案,他们也不怕,毕竟是马敢和那个女人行骗在先。 马敢就被他们从房间里轰赶出来,留下了小刘,小刘跪坐在床边,临走之前,马敢依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好在也看不清,小刘还带着昨日的妆,眼线糊了,糊在两眼上费死劲没睁开,死气沉沉,不哭也不闹,她连看也不看马敢一下。 她在那个胖客人面前显得很是娇小,跟一只蚂蚁似的任人拿捏,被命运无情的嘲笑,马敢是其中推波助澜的一环。 面竟然也快吃到底了,除了那股辛辣一直鞭挞他的味蕾,让人有点流泪的冲动,他完全没有吃出这碗面的其余的风味。 他喝了两口汤,放下碗,看见那个经常走街串巷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在门口放下一袋鼓鼓的东西,挡住了店门口竖立的面馆招牌,面馆老板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让她起开,老太太就听话的把外面的袋子移了移,走进来,要了碗面。 老板当做没听见不理,老太太也不走,反复一直在说,老板不耐放了,把手机重重放下,指着老太太说:“快走快走,你吃了又不付钱,我这里小地方,你看生意都亏成什么样子,你还吃白食。” 老太太那一只枯干的手指向外面那袋垃圾,“钱在那里。” “你说那是钱,那你先去把它们换成钱再来给我。” 老太太固执的指着那一袋子垃圾和老板对峙,老太太看那袋垃圾如同宝贝一样珍视,店老板看老太太的眼神就像看垃圾。 马敢多看了两眼他们的争执就没有了兴趣,他的注意放到了老板的手机上,他想现在求救也许还来得及。 他走了过去,他喊住了老板,老板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老板对待他的态度自然完全是亲亲热热和针对老太太形成了两副不同面孔。 马敢清楚的听见自己说:“你就让这个老人家进来吃吧。” 不知道最后是什么驱使他,他没有借手机,他也没有告诉别人,小刘和很多人睡过,或许也不差他们那几个,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苍蝇一般死死赖住他。 “诶呀,你不知道,这个老太太脑子有问题,老年痴呆了,不大记事了,吃完还要吃,并且不给钱,我都要关门了,哪里经得起她这一折腾。” “我来付钱,你给她吃。”马敢还没搞清楚身上这股豪迈之气哪来的,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票子,这是小刘挣来的钱,主人已经不在,现在还可趁机发挥一把余热。 老太太一连干了几碗面,她吃面的架势吓死个人,不知餍足,凡是过眼的,都不肯放过,吃了一碗又一碗,永远不知道饱,纷乱出了错的记忆告诉她童年时期一直很饿的那光景,灰色布满褶皱的塌鼻子和没有光润的嘴唇沾满了油腥,她一下子肉色好看起来,那双眯着细缝的眼睛也有一点兴奋的光,吃到最后,老板和马敢都有些怕,怕她撑死了。 马敢只好拦住她,他问:“你吃这么多干什么呀,老人家消化不好,吃太多了不行。”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开关,老太太突然把碗放下,站起来,蹒跚着步子,撒下一路“回去”的字眼,零零碎碎浮在半空。 “回去,回去。”她往门口走,出了门还在念叨,好像举行某个驱鬼的仪式所念的咒语。 老太太原本干净整洁的一身行头现在已经脏得不像样,穿着冬天穿的那种棉袄,肘处磨光了磨破了,往外跑棉,扣子一个错一个全给扣错了,说不出多久没洗过,她的病让她忘了一直以来小心维持的光洁,忘了一点体面。 别人不知道她要回哪里去,她吃饱喝足了就该上路,后来没有人在这个小城见过她。 店老板听见了,不作声把碗拣起收拾好,这个铺面撑起来,钱是借了别人的,至今还没收回本,眼前死磕不下去了,他就有点想念家里的孩子老婆热炕头,与其在这里艰涩砥磨,不如回去,他想开了,释然道:“不干了不干了,我明天就回家去。” 马敢愣愣的留在原地。 当时小刘带他来到这里,他也找过很多份工作,他去流水线上面当过工人,他也拣过快递,但是他和所有人都相处不来,最后在棋牌室找到自己的栖息之地,他没想到自己慢慢成了一个废物,如果不是小刘把他带出来,如果不是小刘一直宽纵他的无能,他不会成这个样子。 回去,回去,不是说浪子回头,他还可以从头开始。 小刘在这天下午回到56号楼,她刚回到家,家里像遭了贼,东西翻乱了一地,马敢的东西全不见了,这是来了家贼,她苦笑了一下,扑腾在床上。 前一阵下雨屋里还潮着,卫生间里一碰到下雨潮气和臭味就一股一股往上漫,淹了满屋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能感受到自己也在一点点的从骨子里发臭,可她不想挪一挪窝,她太累了,甚至都想不起今天发生的事,只有下半身隐隐作痛。 强撑着意志,拿出手机,她按下那三个数字,那些畜生把手机又还给了她,可能是吃定了她不敢报案。 挂了电话,她把散乱的头发往耳朵后面一掖,一点一点融化消解的妆,有种歇斯底里的美感,她跑到了江鹭房里。 江鹭还沉浸在刚刚和妹妹的争执的一场对峙里,那之后,妹妹就没再回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正意志消沉,小刘找上门来,一看小刘比她还没精神,脖子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妆也没卸,脸色黯淡。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和马敢打架了不是?”江鹭把她拉进来,仔仔细细查看她脖子的伤,娇娇嫩嫩的肌肤像是涂上了一块脏东西,惨不忍睹,“他真不是个人,怎么下得去手。” 小刘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把手伸出去,“你闻一闻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把鼻子凑上去,江鹭啥也没闻到,“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啊。” 小刘走出门去,手撑在栏杆上,天已经晴了,天边的流云一丝丝,往深远里去,越来越远。 “是腐烂的味道,我继续呆在这里我会死掉的,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你在说什么呀?”江鹭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隔着一层隔膜完全摸不到边,有点交代遗言的架势,江鹭要急死了,就想去找马敢问个明白,小刘却喊住了她,给她一张卡,告诉她密码。 “欠你的钱还给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她又侧过脸去看天边,甩给江鹭一个削瘦的侧影,摇摇欲坠。 巷口驶进来一辆警车,江鹭预感到了什么,几乎不敢置信,看了看小刘,眼角一下就红了,“马敢那个混蛋终于还是害了你,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个畜生呢?他躲哪里去了,当时你要是听听我说过的话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逃吧,你快走吧。” 她把小刘往外推,小刘一动不动,几乎是一字一句往外砸,“我不会让马敢好过的,我们一起从老家出来,我带他出来的,我们也要一起进去,他是煽惑者,他是帮凶,他哪里也不能去,你看我多关照他,我们到哪里都要一起去。” 江鹭的眼泪也一颗一颗往下砸,事情已成定局,小刘到了这一刻已经说不出是爱还是恨苦苦纠缠住她,爱恨裹成了茧,她要被自己筑的执念勒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一直感觉很累,写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这一章大概就是这样了,虽然还是没写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这一章我是不是写得太故意了,小刘的遭遇在读者们看来会有一种可怜又可恨的感觉吗,我是不是没写出来? 十一章 又是啰嗦的一章,妹妹没有出现,下一 江鹭一路上只在阶沿台阶下走,总有点避忌人前放不太开,低着一个脑袋,似乎进局子的不是小刘而是她,一个后脑勺圆圆润润,头发顶鼓鼓翘翘鸡坐了个窝倒过来似的。 怀里揣了小刘留下的几千块,她都给取出来了,钱的重量像一块砖死沉死沉,每走一步都费力,她恨不得把这负担祸害尽数抛出,都是这些钱害了小刘。 要这几千块钱干嘛呀,要是知道小刘为了还钱能干出这种损人也不利己的事,还不如不借,看她死去。 呸呸呸,江鹭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她气昏头了,一想到小刘是为了她心里就难受,这钱明明是小刘还她的,但说到底还是她欠了小刘的。 她已经约了秋姐在麻将馆,刚走到门口,推拉门一响,一个人正好拿水烫洗茶杯,水往外泼一地,老茶叶软塌塌黏在地上,总也冲不走,还溅起一股银蛇钻到江鹭鞋面上,热气隔着一层布料还是有点烫,江鹭被蛇咬了一口窜起老高。 倒水的人,打着哈哈,“没看见没看见,这么一个大美女,是我眼瞎。” 那你可真瞎,江鹭在心里念叨,放平时还可能有闲心打趣两句,听听别人的奉承吊吊耳朵,入耳虽不入心,多少也舒活。 可现在水泼地上,覆水难收,破镜难圆,难不成埋下了一个伏笔,这是在暗示她一场经营一场空。她反应过来,再一看她们约的地方也不对,十赌九输,秋姐要是赢了钱,心情好还另说,要是输了,不正好碰在枪口上。 一进麻将馆,秋姐在靠里一桌,皮裙下白胖的腿伸出老长,她的下家摸一摸牌就看一看那条今夏刚褪过毛的大白腿,秋姐大大方方敞了腿,果然不愧是手底下坐拥多个小姐的领军人物,下家鬼迷了心窍,一对硬生生拆了给打出去,后悔不迭,悔恨耽于眼前一时美色。 他的对家背对着江鹭,一看竟有些熟悉,江鹭就惊喜的喊出了声。 “黄老板。” 那人把头一掉,白面皮,听见人喊,先一笑,亮出一口很白的牙,眼皮子却有些塌,一来年纪已经不小,二来似乎有些乏累,比上次江鹭见她脸又瘦了一些,一张唇越显了丰厚。 秋姐招呼着:“你来了,先坐会,牌还没打完。” 看了一圈,满满当当挤着人,要她坐哪里,腿都撑不开,烟屁股和老痰吐了一地,江鹭嫌脏,空气也不是太好,摆明了秋姐有心把她晾在那里。 还是麻将馆老板热心肠把屁股下坐的一张凳子换给了她,凳子不是白换,她的腰被掐了两把,这也不是割肉,江鹭心里不自在但也没说啥。黄老板是体恤的,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不至于尴尬了。 她感激着黄老板,以至于黄老板没处放的左手顺顺当当摸上了她的大腿根她也依然没有二话。 不知是她来得不是时候还是黄老板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无法一心二用,黄老板连着给秋姐放了好几把冲,江鹭都觉得输的不太好看,黄老板还是给人笑眯眯的,一团和气。 秋姐赢了个盆满钵满,旁边人夸她手气好,她起了身让人替她一会。 江鹭跟着她走到了门口,江鹭屁话还没说,她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但也不点明:“你是我的福星啊,你一来我就连赢了好几把。” “秋姐你运道正好呢,才是大福星。” “别说这话,我不行啦,人老珠黄,人一越老,心越硬。” 秋姐是白白胖胖矮矮的,不老也不黄,只是比江鹭矮上一大截,身子又圆满,她说老字的时候表情认真可总像个小孩学说大人话,江鹭有些想笑,但意识到还不到笑的时候,她得求人办事,得捧着哄着,眼里也自带柔化滤镜,依然把秋姐当做第一等善人看,希望她这一回还能把小刘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 可她却是忘了,秋姐干这一行,拖人下水在行,把人拉上岸那是万无此理。 “您有本事着呢,上次闹那么大,还不是你给处理了,这一回,您看看,无论如何帮一帮小刘。”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小刘坏了规矩,和她那狗屁男朋友过河拆桥忘了我的好,败坏了这里的名声不说,还闹出天大的事,说起上一回,我是给人千求万求,一张脸都没有了。”她说着,故意把脸凑过去,往上面拍打,粉扑簌簌落了一地,秋姐是恨,她恨小刘不经过她去找别的客人,打她的脸,如果这一回姑息了,别人都有样学样,就镇不住场了,她认为自己养了个白眼狼,还为了自己这一份识人不明气了好几天。 江鹭转头去拿那几千块钱,现在谁出门还带现金,这都是为了体现那么一份郑重,可给了秋姐,秋姐接也不接,看也不看,“这几个钱,给我打牌用呢,差不多,拿了还没地方放,可出去请人吃饭,我看还不够吃,小刘和咱们没关系了,你也别再费那个心。” 那几千块拿在手里分明有些重量,竟然一点也不值钱,这就是小刘付出了大代价拼死拼活也要还她的东西。 秋姐蹭了蹭鞋底的灰,又靠在墙上蹭痒痒,拿眼看着江鹭,江鹭比她高那么一个头,现在照样得弯下腰听她讲话,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低头的呀。 她记得当初遇见江鹭的时候首先是中意她模样好,两只眼梢飞起,朴素的脸挡不住那抹媚态,前凸后翘,屁股一翘起不饶人,胸鼓鼓的,两个发面馒头,人还不一看就欢喜,这样秀色可餐实在和她那一脸惶惶不搭,江鹭的案子她了解过,当初那么多人被骗,最后守到门口讨说法的人只剩下她一个,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的就算跌惨了,流血了还能爬起来,而她能这么强势,无非是她也有个不能倒下的理由,秋姐看中了这一点,把她拉入伙,如今,好事变成了坏事,她的韧性支撑她找了这么份工作只要能赚到钱可以不计较别的,但也给了她一些无谓的坚持。 坚持义气重感情下场能有什么好,无非是伤心伤怀而又丁点办法没有。这些事时间一久还不都是鞋底下的灰,背上的痒痒,一抖落也就没了,别与自己为难事情也就过了。 她最后问江鹭:“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你没地方去,现在过了几年,我就想问,你被骗走的钱拿回来没有?你还没放弃?” 江鹭摇了摇头,她只摇一次头,却回答了两个问题,干干脆脆的,秋姐继续说:“这就是了,大家都知道理在你那边,你坚持了这么久,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小刘那事干得也不地道,她确实犯了案,我又不是个鳄鱼嘴巴,什么事都咬得动下得去嘴,你太看得起我了。” 说来说去是没办法,腾来腾去是不作为,秋姐说完这句话就又钻进去了,后来黄老板却出来了。 “咱们走走,好久不见你了。” “这一阵,黄老板你到哪里发财去了,也没个音信这一回,回来了还走吗?” “不想走了,舍不得你呀。”真真假假,江鹭很配合笑得花枝乱颤,慢慢情绪又沉落下来。 两人接着一起往大街上走,还真是好久不见。黄老板这人是一片捉摸不透的云,来无影去无踪,只是可以从她的出现消失与否判定城里那股禁赌风潮的强弱态势。黄老板看起来是个正派人,只有一点,她喜欢赌,没说正派人不能赌的,她穿着总归还是体面,没有输掉底裤。 可江鹭不是没见过她不好的模样,有一回她和黄老板在外面,黄老板喝了点酒,一边吐一边身子慢慢软下去,却瘫在了她自己吐的一堆脏东西里,黄老板扑腾扑腾还想学泥鳅挺起来,怎么也使不上力,只好仰躺在地上,和脏东西尘埃搅在一起,身上像生了一堆蛆,还没死去,已经开始腐烂,她却还有些生命力,没全醉掉的缘故,指着挂在空中的那块黄立超市的招牌笑个不停,这一笑,就让人觉得不简单,两人姓氏暗合,江鹭就和许多人一样默认了黄老板是黄立的哪个亲戚,为此看着钱老爷的面子也得高看她两眼。 可能正因为如此,黄老板也和秋姐交好,她就是秋姐给江鹭介绍的第一个客人,江鹭一合计,就问她:“黄老板,你在上面有没有熟人?” 黄老板果然和善惯了,先点头,不说有还是没有,反说:“你是为了那个小刘的事,那件事我也听说过的。” “小刘她是一时糊涂。”她们这伙人也常常被称作一时失足,失足女的标签却等同于一个污名一辈子撕不下来。类似的辩白打动不了谁,可是江鹭还是想苍白的说上一句。 “我知道,为了钱嘛。” “不一样,不是。”江鹭本来想说小刘是为了给她还钱,但妓女之间的交情这种东西说出去谁信,说来说去她们还是为了钱,而且也没错,她就不再解释。 “那件事秋姐不出面也是没办法,她是为了别人好,不敢再和作奸犯科的人扯上关系了。” 话是很刺耳的,什么叫作奸犯科,她们以前干的事难道就算是好事?黄老板还是在说。 “你去求秋姐,死乞白赖求一场,吆喝着就把一切赚尽了,她呢还要跑上跑下瞎折腾,原本割掉尾巴就了结的事本来犯不着费劲,小刘就是那条尾巴,对她不管不顾,你们也才能跟着好。” “秋姐的后台是谁?” 黄老板笑而不语,江鹭就一个一个猜,她知道秋姐是没结过婚的,“是她一个情人?还是她的亲戚朋友?” “都不是,你也别瞎琢磨了,你想摸秋姐的门摸不到的,谁还没点过去?”黄老板拿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话说的也对,江鹭不知道秋姐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像个鸡头,但是她不可能一出生就是个鸡头,她认识些什么人,又为什么干了这等差事,江鹭是一概不知道的。两人继续往前走,无论是秋姐还是黄老板,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说这事办不好,她自己更是微不足道,她人微言轻,她没本事,小刘也没投个好胎。 她其实也不抱希望的,她知道小刘也有错,可是江鹭就是想试试,她总不能原谅自己坐以待毙什么也不作为的样子,至少让自己为小刘跑起来动起来,腿脚受累瞎忙活,心上也就不难过了,这是她唯一还能做到的事。她呀,求得就剩一个心安了。 “这样吧,我和你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眼见山穷水尽却又转出一条道来,黄老板说愿意试一试,江鹭又觉得人间尚有真情在了。 走到半路,黄老板真客气,看见路上有卖西瓜的摊,还买了几瓣吃,这一吃把肚子给吃坏了,就嚷着要去厕所,好不容易从厕所出来,黄老板半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神色仓惶。江鹭再没有能留住她的理由。她开始怀疑黄老板是故意吃坏了肚子,但临走之前,黄老板往江鹭胸前塞了些钱,顺手捏了两把,犹犹豫豫,最后终于说,“你有空就去看看她,有消息,我在通知你。” 此后,黄老板那边再没听到什么风声,江鹭不怪黄老板,也许她贵人多忘事,好歹那天走之前黄老板还打发了一些钱给她,一个赌棍愿意舍下些钱来给别人多不容易。 黄老板突然出现了又在眼皮子底下不见,江鹭想起来自己妹妹,她不去找妹妹,妹妹决计不来找她。 就连于山也是,于山以前三天两头过来玩,这一阵是再也不来了,于山不来,也还情有可原因为这里才发生过那样的事,可私底下偷摸联系一句话都没有,两厢离得又如此之近,倒令人心寒,江鹭认为人情实在太薄脆,她也就想找过去看一看,看于山些忙什么这样不管不顾了,更重要的是找个能说说话的人,这些事她没办法对妹妹说出口,除了妹妹,她竟然就没了什么朋友,把那么一颗心更是系在嫖客身上。 作者还有话说: 首先要先夸两位神仙大大,推荐我也不说了,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她们就是吃饭带碗和亦知大大(此处应有掌声,啪啪啪!!!)她们的文都写得超棒,一定要去看哦,其实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看过了吧,因为真的很好,这两位是真的很认真很用心的在写,肉是真的香 ,好吃。 然后就是关于这篇文,这一章是真的很啰嗦,但我保证妹妹下一章会出现,而且有一点h,可能就一点哦。其实越写下去,我是越怀疑自己的,我一直想写出好看的背德乱伦文,可是感觉还是不行,我写不出现实的万分之一,所以还是乖乖的写意吧,这篇文我就是在胡编乱造,很多地方背离常理而且突兀,严重脱离现实,请原谅。 还有我想知道除了母女姐妹婆媳外甥女姑侄还有什么禁忌的关系,我真的超爱这种,迟早要把这些写一个遍的。 十二章 旧雨新知 平时去隔壁巷,一条街从东走到西,从头摆到尾,江鹭很少拿眼瞧两边的房子,这一次想着有半个熟人在这一边也就多看了两眼这里的环境。灰扑扑脏兮兮,屋檐低,空调的外机一溜过去,再往上看,一串一串电线连在一起,从窗户伸出来一截又一截好长的晾衣架上挂的衣服往下还淌水,黑的白的红短裤花衣裳,江鹭是看得眼花缭乱,一路走来险象环生,转弯又拐弯,至于服装店里的女人就比较平常,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对着膝盖碰膝盖说一通有的没的,没看到于山的人影子。 一家家寻过去,她是先给于山发过信息的,于山告诉她哪一家,只说门口停了辆粉红色的小电动。 灰败的街上就属这一点张扬的粉红色最骚包,不吝平坦的额头上一个痘痘熟了挤出一点红色的脓血般碍眼,江鹭没看出来于山平时就骑着这辆车能到处跑。 一进去,一阵风扇动起地上的塑料包装袋,袋子上头印着大大小小清一色名牌,谁看谁知道是假的,于山的脚埋在各色塑料袋深陷忙乱过后的战场里手正整理货架,挂衣杆上空落了一大半,积下一层灰也没人擦,几个衣架抖抖索索更是可怜,剩下的衣服用挂烫机熨平被套一个防尘袋包装了犹如裹尸布收束了一直在出卖的灵魂后终于将一切下葬。 于山让她坐在店里的小椅子上,从收银台抓了两爪子糖放她面前,招呼她吃。 江鹭打趣她:“怎么最近都不来了,忙什么大生意呢?” 于山一直背对着她瞎忙,高挑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子,因为瘦,整个成一平面一堵墙,头也没回,好像没空理她,这就很让人深思自己是不是不受欢迎,江鹭本来一只腿翘另一条腿上,这会放下了,坐得像个幼儿园的乖宝宝。 “你看见了这里这么乱没,我正打算收拾收拾把这里让出去。”于山放下手里面的东西,回头来,打了打手上的灰,拉起江鹭提小鸡似的,走到一堆衣服面前,“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也得找你,我这还有些库存,你拿几件走,你头一回来,就当我送你。” 一件碎花小裙子仿佛已经吸引了一疙瘩一疙瘩蜜蜂在上面飞,于山拿在江鹭身上一比划受不住这热情的蜜蜂蜇了江鹭一下使她连连往后退,于山却自说自话:“嗯,挺衬你的肤色,就是好像大了点。” 她又拿了条裤,“你腿长,拿进去换换,你穿多少码的,算了,先试试,试了才知道合不合适。”于山顺便拿了件上衣就把江鹭推到试衣间,江鹭一句话都没说,江鹭本来是想问问于山是不是要搬走了,是不是不打算干了,于山却不给她机会开这个口,于山先拿的糖糊她的嘴又想拿衣服当礼物给她的手软,把告别当做是难以说出口的。 在试衣间里面换好,出来看见于山坐在椅子上,她走到于山面前,真不知道于山平时是怎么待客的,穿了你家衣服出来怎么连句漂亮话也不会说,说句挺合适就要送,江鹭推脱不要。 “你拿着吧,我也没有什么给你的。”于山是有点良心的,临走前惦记着要送她一点什么,过往欢愉换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全是身外之物倒也实际,江鹭还是故意说不要。其实吧,江鹭就是单纯的客气客气,她在这方面并不委婉,只要于山再说一句送她也就不客气了,可是于山却提前把话全撂了,“你一定要拿着,我对不起你的,江鹭。” 哪跟哪的事,就算不干了也不至于对不起她呀,她又不是这里的土地爷。 于山低头就去给江鹭裤子上剪标签,不看江鹭:“前一阵闹得很大的那件事是我女儿举报的,你不要怪她,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我对不住你啦。” 罪魁祸首原来在这,江鹭猛的想到之前和妹妹那一番争吵,是她冤枉了妹妹还把妹妹给逼走了,这都什么事啊,可难道全是她的错吗? 江鹭心里盐一阵醋一阵不是滋味,于山的心情也很低沉,因为触到了女儿那一根弦,一弹就荒腔走板全给乱了。 江鹭还只能安慰她,“这事都过去了,托她的福,我还放了一个长假,她是好心,她为了你好,你不要怪她才是。”来去这么几句话,江鹭是个大人,她告诉自己要心胸宽广,胸前才能波涛汹涌,不和小孩子计较,哪怕她断了她的财路,让小刘无奈走上边缘的道路,可是江鹭打心口里说不出原谅二字。 既然两头掐不到一处,碍于作为一个母亲的面子,还是退一步为江鹭考虑不让江鹭夹在中间两难,江鹭比于山更清楚,于山再也不会来找她了,何况于山也要搬走了。 现在于山觉得对不起她,坚持送她一大堆东西,江鹭觉得多了,可江鹭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于山能好受才一概来者不拒,也许在于山眼中她又成了个市侩的人。 再坐了一会,聊了一会,中午时候,店里突然跑进来一个女人给于山送做好的饭,女人看见江鹭一愣,见她提了大包小包,又以为只是来的客人才笑了笑,江鹭提出告辞,于山没留,把江鹭送到门口返身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里面的声音还能传出来,于山吃饭似乎是呛到了,那女人一直让她慢点吃。 “你慢一点吃。” “水在那里,你喝一口。” “纸在抽屉里,我找找。” 三句话全是知根知底的,俨而又俨当家做主女主人的模样。 街上空了,人家都去吃饭,江鹭天地不收,袋子角擦着裤腿,窸窸窣窣,有个响倒不怎么无聊,手里几袋子衣服,她也算是个有富余的人了吧。可她肚子饿,只能吃兜里装的一大把糖,糖还软了融了化了说好吃是对不起自己,想吐没地方吐,最后只能强忍着那种恶心的感觉把不适与人生的苦水干脆都一并吞下自我消化。 江鹭心里明白,这是她第一次到于山店里去也会是最后一次。 于山身边那女人很温柔,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很甜,两个杏仁眼看着于山发光,短短卷卷蓬松的短发轻巧的盖在肩头上,一讲话声音也是糯糯的,于山过日子正需要一个这样柔情似水的女人,于山不会再来寻找自己的理由除了她的女儿还一定包含着那样一个女人。 那辆粉红色的电动车果然不该是于山的坐骑。 于山是她的嫖客,也一道成为她一个过客,这是真理,并不新鲜。 从服装街穿过围墙上凿开的那个大洞,江鹭一个不留神,衣服挂到一个土碴子上被狠狠撕扯下一丝纤维的筋肉,她不在乎,打了打肩头上的灰。 她也并未伤筋动骨。于山和她之间从来没有情愫的产生,她只是感觉到有点寂寞。 闷头往前走,迎面冲过来一辆自行车,车铃声清脆,江鹭惦记着往旁边让,不然要被轧脚。 那里过道窄,巷道挨着墙堆放了一张破烂沙发,或许曾是别人不要的废家具,等着人来收购,等来等去没等到却成了路过的人歇脚的地方,破沙发旁边还堆放了很多东西,有一样破烂的床板,烂衣服,烂自行车,都是被人丢弃的,这让它看上去更像个垃圾堆,好在没有异味。 江鹭脚下被沙发一拌,连东西带人面朝天摔了上去,以为很痛,想不到那烂沙发出奇软,江鹭因势利导完全放松了身体瘫在上面,身体陷下去成个大字看上去就像是几件被人丢弃的衣服平平展展搁在上面。 屁股沉了沉,另一侧沙发陷下去,坐下一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她贴近,她能闻到那男人嘴里难闻的蒜味,江鹭低着头看见男人挽起的裤腿下黄色浮肿的腿上蔫头耷拉倒伏的汗毛,她失去了再去鄙夷这个可能有不良目的男人脸的兴趣,刻意挪了挪身子,男人没有得寸进尺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去。 陆陆续续,烂沙发坐过很多老头老太太裤子磨得油光光的屁股,贪玩的孩子蹦上蹦下叽叽喳喳麻雀一样来来去去,江鹭不动声色迎着直直的刺眼日光有点落泪的意思。 闭上眼,感觉到累,她竟然睡了过去不知有多久,可能只是几分钟,但是耀眼的阳光却消失了,支起眼皮,一看上面有个人拿自己当人墙英勇的挡住了日光锋利戳刺似剑机的侵袭。 那个人的额头被晒得往下直淌汗,手里拿着一张纸扇来扇去给江鹭扇风,几步的屋檐底下就是一片阴凉,她还是要坚持着岗位守护江鹭。 她站得直,如一条寒玉绿竹森寒洁绿,节节攀升的竹节落在她身上落成了一个个起伏,挺挺的鼻梁下面唇线优美,青涩而秘果结在枝头的胸脯在夏季草窠子一般成长比从前丰饶了许多,江鹭觉得越来越燥,只有抱上那片温凉才可消解须臾的热度一波一波滚在身上。 江鹭伸出手眼见了罪恶,本来明明是想抱她的,反而一把将江钊推开,那一掌力道不大,江钊连退了好几步是意料不到和失措的缘故。 手中的薄纸没捏住,随着江钊一撒手,柔若无骨跌在江鹭身上。江鹭看见那上面是社区派发的那个拾荒老太太的寻人启事,她还想说怪不得进来很少再遇到那个老太太,竟是凭空消失了。 世事人情薄脆一张纸,风云流散,一别如雨。 江鹭突然就难过起来,鼻子发酸,身边的人亲疏不论总是一个接一个离开。 “回去吧,姐姐。” 这一道声音的主人是不是也迟早会离开她,如果她再接近妹妹是不是就会像那一天一样剧情重演,妹妹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那一纸寻人启事被她抓了又挠,真是抓心挠肺,一个妄念藏了又藏,藏头又见尾,纸已抓破,她的左手就神经质的去挠右手,留下七横八竖几道指甲印没见血但破了皮。 江钊夺过她的手,死死握在掌心里乘机描摹她的每个指节,江钊曾经听别人说指骨头很硬的人性子都刚烈,那么或许江鹭的温柔只是表征,她把江鹭手伤痕处贴在自己脸上,带上了小心与怜惜兼而有之的一副神色,还有意无意总是拿唇角触到了她的手臂。 江鹭想要这一点温存,又痛恨这一点,妹妹不敢碰她的嘴,不敢碰她的脸,甚至不敢正大光明的亲她的手。最可恨又是她与妹妹一样的不敢也不能! 江鹭还能做的就是将手抽回去,维持一点点尊严,虽然这种东西早已碎成七瓣八瓣。 叹了口气,江钊打掉身上的灰,看起来姐姐并不想见到她,她的动作慢吞吞,预留出足够时间给江鹭挽留,而江鹭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好就此离开,没有回来。 好在消解寂寞的方法和人江鹭从来不缺,江钊走了又来继尔再走,也不解释,江鹭自然无法知道那一晚江钊的答案,她也想慢慢将那一晚变得不重要。 她很快结识了新客人,她们一直用手机联系,约在了一家市里很好的酒店,这给江鹭一种有点受重视的感觉,江鹭当然开心。 酒店的床不过是此行的结论,那个客人想必是个善良的人,她还有心准备了一场拖沓的前戏。 她听从客人的吩咐在酒店前台那里拿到一张寄存的电影票,只有一张,江鹭在电影厅入口等另一个前来相会的人,直到电影开场她也没看到可能的角色,只好入场。 她的座位左右两侧一个男人一个孩子,显然都不是她的约会对象,她不知道那个人坐在哪里,中途出去的人也很多,或许对方藏在这些人之中已经走了,她干脆就专心致志看大屏幕。 一个爱情故事,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在那个看不见的客人刻意的安排之下多少有点悬疑色彩,还有点浪漫,江鹭也不排斥,她多么不想被感动,却还是忍不住为劣质故事掉了几滴眼泪。 电影散场回到了酒店,酒店华丽的灯光使她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打开。 她按响了房间门铃,门被打开,门里是漆黑一片,她想这客人真有情调。 客人躺在了床上,指了指浴室,江鹭领会贯通。 从浴室里出来,赤条精光啥也没穿。脚下生莲施施然爬上客人床头,纤纤玉指掀起被子一角,躺平端直,任君鱼肉,随便个吃法,衣也不要脱,裤也不要松,便宜上手。看不清面目的客人裹了个被把她放身下,她是颇有职业素养的,对方长什么样她不关心,黑灯瞎火干那事更是无所谓,不妨碍她做出亲昵的模样来就行。 可那样近的做法,来自对方身上的味道轻而易举罩住了她,她太熟悉这种味道了,这个人和她同床共枕过好多年呢。 江鹭差点就要哭,妹妹脑子里面的沟回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她是明白的,妹妹不愿意单纯以自己的身份来喜欢她,可妹妹看到了姐姐千万般难受于是又可怜她,又不想直接了当面对,才想出这样一个混账办法。 原来妹妹也铁了心的把自己当一个妓女看待,妹妹竟然来嫖了,她作为姐姐将永远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来。 江鹭突然发狠劲,把手圈住客人的脖子死死压向自己的唇。 妹妹既付了钱,缠绵一会大家都当做不知情好了,只要那么一小会满足一己私欲江鹭会很快揭开这个骗局让一切回到常规的。 江鹭撬开妹妹的嘴,两唇相错,一想到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下腹就结了一团火,她还得拼了命忍耐,唯一的出入口在舌关唇齿之间,舌头在一排小巧的贝齿上面扫过,久铸的防备禁不住屈伸试探,妹妹终于让她的舌头进去,她煽动勾引另一条小舌与她一起共舞,榨出声响,她感受到妹妹呼吸急促。 妹妹的手抓上了她的胸,滑腻的肌肤被揉圆搓扁,富有弹性满满溢出指缝,那两颗东西就在妹妹的手掌心变热变硬,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发烫,身体欲望去住无定,理智却回笼渐渐植固。 够了,在欲望潮水从腿间流泄不可收拾之际,该是将一切揭穿的时候。 她一把按亮了床头的灯,还带着激烈的喘息,回头去看压在她身上的人。 人不见了,人被一团被子盖了严实。 江鹭突然冷笑两声,眼光带泪,她竟如此见不得光,让妹妹到了这份上连正儿八经给句亮话都不敢,亲也亲过,两年前那一晚也被逼上了梁山,到底还有什么好怕,妹妹这是压根就不想和她有个结果。 床中间凸起一团,妹妹真不怕窒息憋死,对峙的情况胶着了许久,她都要怀疑妹妹是不是成了一团死肉已经死去。 身上在变凉,江鹭撑着的那口气开了一线,她是真的累了,欲望却抓住机会有了一个显豁的切入点重新占了优势地位。 杀人不过头点地,江鹭豁得出去,此种情景虽引以为异,何尝不是个机会,过手云烟还得抓住,是妹妹亲手把自己送上门,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妹妹不能怪罪于她。 “你不能怪我,你不能怪我。”江鹭在心里默念。 灯一光,舞台一暗,她就从容扮演起了自己的角色,她扑上那高耸的一团。 心境几起几落,一颗心揉烂又捣碎,待拿定主意,声音已经哑了,半明半暗染上情欲的色彩,拿捏一副调笑的腔调,“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没关系,我把灯又给关了。” 底下在蠕动犹如蚯蚓拱土,脑袋露出来,她们继续刚才没干完的事。这一回,江鹭大胆豪放了许多,嘴里流出呻吟好大声,妹妹还没怎么着,她就一阵浪叫,身子软成水,把底下一朵花一个劲随妹妹莳弄,她深知,这样的机会也许只落得这么一次,从此以后不会再有。 江钊听得她调门越来越高,把两条眉毛一蹙起,原来姐姐在和别人一起做的时候这么不管不顾,没脸没皮,谁都可以让她如此快乐,她为什么难以满足。 妹妹两片微凉的唇瓣落在大腿根上,江鹭就是一阵颤抖,小腹一跳,下面往外出水。 动作之间,江鹭的小腿碰到妹妹的花心,那里一片枯涩,江鹭难过得死死咬住嘴,视微如着,身困囹圄醉于情欲的大概只她一人。 舌头送了进去,淌着湿意,外面那棵小芽探头探脑冒出来,温热的鼻息扑在上面,妹妹口中的节奏很缓,卷曲伸张,一平贯入直进,一缩紧致的内壁也往外挤,拦不住江鹭声高,碎声语不成句。 江钊的舌头从江鹭的身体里退出来,耳听得姐姐的连绵不绝的呻吟一阵心烦意乱,江鹭越动情,这动情不是为得她,她就觉得烦躁,她来到姐姐的胸前,把口中蜜液涂上姐姐的双乳,仿佛标记自己的领地,她还咬,留下一连串齿痕。 江鹭被她咬得有些疼,疼痛之下又是浮来潜去的快感,口中衔着一串呻吟越发无所顾忌,妹妹的手滑到下面不急于寻找入口反而捉弄那颗小豆子,江鹭被磨得没脾气,双腿死死夹住了妹妹的手不让她走,不进则退,江钊终于把手放进去。 江钊想起两年前那一晚上,她也是这样进入姐姐,当时情况特殊潦草一场,她没能让姐姐好好享受,只是惊慌。 这一次不一样,姐姐在她手上,一举一动都牵动了姐姐,姐姐却不知道这个人是她,姐姐一定以为又是哪个嫖客哪个陌生人,姐姐的欢乐愉悦不知点检,她心里一份委屈信马由缰来回驰骋。 “快一点,深一点。”姐姐的声音就在她耳畔,那么迫不及待,姐姐以为进去的是谁? 不想听,不想听,江钊头皮子发麻,耳边开炸,她拿嘴去堵,字眼从缝隙间溜出来。不想听,不想听,江钊一时情急拿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姐姐的嘴。 声音是小了,江钊可以专门分出心思来对付姐姐下面,那里流出的水是越来越多了,江钊身躯扭动幅度也越来越大。 江钊手劲很大,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勒得她很疼,江鹭想反抗,抬起来的手却抱住了妹妹,她想,妹妹是不是想憋死她,当真这样,江鹭也不会反抗的,如果可以,她真想死在妹妹手里,如此一来,什么情呀爱呀烟消云散,隔绝了九衢尘,只是这世界又只剩下妹妹孤家寡人,她实在不忍心,落下涟涟一副急泪。 手上冰冰凉,江钊才意识到姐姐在哭,吓了一跳,忙撒开手,拿舌头去舔那些咸涩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江钊在心里默念无数遍,她不敢说出口,她不敢和姐姐挑明了,谁家的姐妹像她们一样,累犯其罪,一再则宥,三则不赦。 她看见了姐姐的焦躁,不安所以她愿意为了她很爱惜的姐姐再一次做出这样的事,可也仅此而已,不中亦不远,她是不喜欢江鹭和别人在一起,可她也不愿意和姐姐一起背负其罪。 江钊连夜离开,留下江鹭,她畏缩的缩成一团靠近妹妹遗留下床一边的温度,像个胎儿蜷曲在母腹。 作者有话说: 好了,妹妹奉上,说真的,我很喜欢病娇扭曲,但不怎么会写,谁能想到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把这个冷冰冰傲娇的妹妹写成个病娇呢,我实在太爱乱伦背德文学了,各位路过的大佬,有知道什么关于研究乱伦的文献吗,跪求!!! 一个小小的声明 当我今晚和以前很多个晚上都没能入睡成功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有必要作一个声明了,如果我不能继续在po18更新任何文章而又没有作出声明的话,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我的梯子彻底没用了,二就是人没了,大家可以认为我在看玩笑,但愚人节已经过去,我是说真的,我很怕死也很悲观,不过请放心我没有什么绝症,只是我身体素质很差,已经断断续续吃了快一年的药,身体养了很久,我说这个就是为了让大家心里有数,要是有一天我一篇文长时间(记住是超过半年以上)都没更新,评论也再没回复,不要再费神等我,我是真的很怕自己猝死,我这样说是不是会把很多小天使吓坏啊,对不起了,不过也许可能就是梯子坏了,找到个新梯子就好了哦。 不要担心,我也恳求别在评论下面说安慰和注意身体的话,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了,我睡醒起来是不是要掉收藏了,好担心啊,等我身体慢慢变好了,我会把这个声明删掉的哦,请大家期待那一天,各位一定要好好爱惜身体,祝各位健康。 十三章 江鹭走到楼梯拐角,听得一阵丁零当啷稀里哗啦响,一下椅子被踢翻一下桌子腿刺刺刮地简直是两口子吵架要改天换地,声音方向听明白了却是来自小刘屋子里,江鹭急急走过去,五根手指扒拉住门口一看。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蹲在屋子当中,屋子本来就小,女人体型宽阔更显得房里逼仄可怜极,几根粗胖的手指逮到什么就往角落里堆慢慢堆成一座小山和女人一比也还小巫见大巫,可再小也是臃肿的一坨,房里几乎没有了多少立脚之地。 “这是在干嘛?”女人抄家的愤然架势恨不得要把这里从根子拔起,有一股子昭然的恨意,说是新来的房客这年纪实在太大做她妈都合适,这样一想,江鹭突然猜到什么。“您是小刘的妈妈?” 女人堪堪回过头,那张脸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也就和小刘差不多,此时虚浮臃肿,灰黄的颜色,肥润的大头大耳原本是富态因她一脸憎意变成了一堆从里往外透露着腐殖气味的腐肉。她恨江鹭却又不仅仅是在恨江鹭,胖女人的生活里一定有许多不如人意,江鹭一眼看得出来。 “什么小刘不小刘,我不认识,别再给我提她,我女儿张寻英,她原本在家的时候是个多乖多文静的孩子,全让你这种人带坏了,瞧瞧这住的什么地方,又脏又乱,这样的环境能住人吗,人怎么能好怎么不去学坏,这里怎么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有?”说归说,她手里却很不客气把拣出来还能用得上的全给塞到几个行李袋里,脏兮兮皱巴巴的行李袋把肚子撑起来和女人绷不住的肚腹上的肥肉有几分相像。她这么胖不是没有道理,也许生活中能享用的饭菜确实不够精美,但她把她所有的能量都用来攫取眼前她所能抓到的每一样东西。 江鹭顾不上听她抱怨,问她有没有去看守所看望小刘,小刘情况怎么样,江鹭之前去过,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没能探望成功,胖女人的动作在这句话之后迟缓了一瞬,一双鞋眼看塞不进去拉链拉不上。 女人手上一狠,将鞋面折成两半倒让她硬挤成功了,江鹭估量那鞋的尺码想那女人一双蚕蛹一样的肥肥胖脚劈开两半闹得血流如注付出美丽的代价可能才放得进去,她讨厌胖女人这份贪婪又忍不住往好地方想也许她是要拿走带给小刘。 “阿姨你要去看她吗?你帮我问候一下。” 生硬避开问题,胖女人视线移开惦记上了别的将窗台上一盆青翠的多肉斜扫在地,“一年到头也不见往家里多寄钱,自己都快养不起了,还养这么些玩意。” 多肉本来很贱很好养活,这下连盆带土全倾翻要活不成都是被这女人给逼死了带着江鹭心里的潮湿泛了一地。 “你们还要她怎么做,她不是被逼着和你们断绝关系了,你们不是不想认她了吗?” “她这都和你说了,我们家的老脸让她丢光了,她怎么好意思说我们不认她,我们因为她被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孩子她爸硬生生气病了,她在外面不把自己当人看,连累我一把老骨头还跑过来给她收拾烂摊子,她都成年了坐二奔三的,怎么还要我给她擦屁股,到底是谁有理?” 江鹭竟一下子被她堵得没话说,只好恳求,“我只是求求你去看看她,不要让她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你那么关心她,你怎么不进去陪她。” “她是被人给骗了。” “那怎么你没被骗她就被人骗了,怎么进去的不是你反倒是她,你这不要脸卖穴的货,当心下面流水脸上长疮一辈子倒贴也没人要!”恶毒的语言连同喷溅的口水带着全然的偏见一气吐到江鹭脸上身上,胖女人终于说出了真心话,她诅咒她们同时诅咒自己的女儿,她想不通因此更加怨恨,恨为什么进去的不是别人恨女儿不争气从此她们一家连同女儿都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胖女人咣当一屁股体重连同生活实沉沉压在地上,粉尘贱起一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家这就要散了,引以为凭仗一家之主的男人气得中风倒下平素乖巧的女儿妖精上了身一意孤行,当时她男人要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是不是就不该拦,当一大家子被名声所累除了眼前女儿破屋里一堆破铜烂铁的日用品还能剩下点什么。 除了这一些,她什么都没有了,谁敢和她抢她就和谁急,这是女儿最后一点补贴,但还远远不够。要不是她必须得赶过来收拾这里的东西别让有心人惦记了去,她都绝不会再过来,这伤心之地呀。 江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因循道义理当上前安慰,可之前那番话硬生生阻挡了她的脚步,她为此搁住了脚。 胖女人歇了两口气冷着脸旋即起身。 从柜子底里翻出几件衣服,衣服上生了锈绿色的霉连带几颗老鼠屎,大开大合的抖动甩脱震颤了浑浊的空气飙尘四起,短短的时日这里简直要被一片强硬的空寂烧光剩下潮味霉味难闻得很就是缺少一股暖烘烘的人味导致霉菌与该死的老鼠反客为主。 胖女人奔到屋子犄角把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按下按钮,洗衣筒旋转整个世界颠倒黑白。 江鹭看见几个吃剩下了食物碗底长毛的碗,从脚底板开始觉得脏,拿过碗在水龙头底下使劲冲,猛然的水流淘洗过污秽,她真希望所有的脏东西都被冲进下水管道该多好。 胖女人劈手夺过那碗,洗涤剂弄得一手滑溜没能接住,碗四分五裂。 她的脸上却出现一种放心的神色,她宁愿毁坏也不容许有人觊觎这屋子里毫厘,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江鹭没想和她做对,看不得那碗脏而已,她想洗干净说不好某一天小刘回到这里见到如此脏乱差的环境会怪罪她。 “你抢什么抢,你个吃野食的,上不了席面,还想学人家正经拿碗吃饭,也不拿鞋底照照,你配吗?你不配。”胖女人一张肥厚的嘴唇开开合合,粗胖的手指指着她,横眉冷对。看来她还在气头上,借一点芝麻小事非要把无限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 大门应声而砸在墙上,这时有人大力推门,吓了屋里两人一跳,胖女人的话音中落,看住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来人表情,但是她看见这人穿了身校服。 “哈,这算什么事,像我这样的好人落难,家门不幸,年轻人不读书却跑来干这种事,真是给学校给自己老子蒙羞,再怎么缺钱花也不能腐化堕落成这样,想来,这世道真是太乱了,遭不住命。” 胖女人完全误会了江钊,江钊眼珠子乌黑少有大的情绪波动,倒是江鹭为此不平。 江鹭没能想到,那日之后再见却是这样一种尴尬的局面,妹妹这样平常的来了,当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好,土鸡窝养不出个金凤凰,不好好读书,小心别走了你姐姐的老路,从里到外都脏透了,走路摆头摆尾一股不正经,身上狐狸精的骚味透出几里远,睡过的男人那么多,到头来被人骗被人嫌弃人家还不要你。”胖女人口无遮拦,来一对就炮轰一对,务求把连日来所有挤压的愤懑全部源源不断输送到这姐妹俩个人身上,她活出了半辈子经验而那对姐妹人多势众所以她们的骂战足可以称得上势均力敌,她认为完全不存在以大欺下的问题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模样的高中生她也绝对的不客气自然更不必在乎这话难不难听。 她的话确实立马见了效,实打实砸在了江鹭心上,江鹭一直以来就很怕有人因为她的缘故对妹妹说三道四,如果只是骂她可以无所谓,但因为她外界开始出现对妹妹的攻讦她就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人很多时候是为了别人而活例如江鹭无可避免是为了妹妹而活,妹妹性子沉稳可江鹭不确定妹妹超凡脱俗到当真能免俗。 该怎么办,她急得额头冒汗,手里的水像是某种腥热的液体从体内溢出几乎就要失血而死。 江钊走上来递给江鹭两张纸示意她把手上擦干净,不过因为有着更紧迫的威胁在她只能简单打了声招呼叫了声姐姐就去面对那个胖女人,她的眼神温静平和江鹭安心不少。 她没怎么生气,胖女人骂着骂着最后就骂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她不过成了胖女人怪罪女儿的替罪羊,她甚至变得更加有条理,话说得很慢:“你结婚了吧,你看起来没有工作,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婚姻也不过只是一种将娼妓合法化,只是你的顾客只有一个男人,你靠他养活,甚至更惨,你既要操持内务,晚上又要被他睡。” 江鹭不能相信这话从妹妹的口中说出来,那几个词汇就算连她平时也是不愿提及的,原本以妹妹的为人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胖女人被说得恼羞成怒,“你读书就读了这么个名堂出来,学校里的老师就这么教你的,不过也是,你有个做小姐的姐姐,什么话说不出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难道你忘了,你的女儿似乎也是从事某种特殊行业,而且你真的认为这样一个职业自然就被人看不起自然就一定全是坏人?你怎么不想想,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要找份什么样的工作其实是没有选择的,难道大家最后从事的工作都是一开始就喜欢就心甘情愿的吗?做小姐也只是为了迁就生活而做出的一个职业选择,在道德层面过不太去,但是如果成为一个小姐是出于本人的意愿不是被有心人利用,当大众能够放眼对小姐本身的研究而不是强加世俗观念以一种更加理性更加中立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一定能发掘出更深层次的东西,你换个角度看看也许会让你心里过得去一点。” 沉默,一片沉默,一动不如一静,沉默或许是一种更好的声张,胖女人从来没遇过这么文气的人她有点慌张,这世上有人告诉她女儿的选择不是一种纯粹的错,如果女儿没有做错那她就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日子开始担心看守所的女儿过得怎么样,她的男人还躺在家里没人照顾,她哪有多余的心力再去顾全女儿。所以女儿还是做错了,她不会去看她,至少短时间不会,一个高中生以为读了两本闲书就能将她来蛊惑未免太小看了大人的冥顽不灵。 江鹭如遭雷罚,妹妹的话显然带给她更大的冲击,妹妹这样看待这份职业是不是代表妹妹也是这样看待自己,在妹妹眼里,她和别人一样并无贵贱之分,那么一大通话对于不事声张的妹妹来说难能可贵,而且这些话江鹭有理由相信妹妹不只是为了说给女人听。 洗衣机停转,脱水的衣服捞出来,衣服干瘪瘪抽干了血,染上脏污又洗干净然后被潦草的塞进另一个人的生活里。 胖女人将最后两件衣服塞进去大包小包收拾好决定走。 江鹭没走上去拦住她,她觉得胖女人干脆就不要来,来了也不去看看,小刘知道了该伤心的,胖女人的离开同时一并带走了这里原本属于小刘最后的一丝气息。 她看着小刘从她的世界里慢慢的彻底消失掉,楼梯间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是那么有力,一步一步离开她。 刚走出巷子口,身后传来脚步声急忙忙,胖女人一副警惕的神色护住了身前的包。 “你来干嘛?” 江鹭朝她走过去,就在胖女人看她的手放在身后以为她要拿出一把刀对之前的一番骂战来个血色的总结却看见她从身后拿出个塑料袋子,袋子装了些钱:“我刚才想了想,差点就忘了,我之前借了她一点钱,她不在了,还给你。” 这算什么? 天降横财还是雪中送炭,不要白不要,她没工夫为之前她骂了江鹭接过钱而不好意思也没兴趣感谢江鹭不计前嫌还要干好人好事。一张张的数钱,指头沾口唾沫,钱上印个黑手指印。 好脏。 数钱的当,江鹭不想再去看胖女人干脆发挥了好人做到底的精神给她拦住一辆过路的出租车。她也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但是她是小刘的妈妈就足够了。 江鹭把她送上去还体贴的开了车门就连最后关上车门的那一瞬也是轻轻的。 脚边堆个行李袋压住了脚,身上还要抱一个,她本来身体宽大脂肪松厚又因为身边的累赘几乎转不开身,车内的冷气运转声和隔着一道车窗街边的响动成为一片引人入睡的白噪音,低下头有些困行李袋死硌住她的脖子不太舒服,饶是这样她也要抱住身前的东西死也不撒手。 也许冷气开过了头,她有些想吐,她想她的命太贱,好不容易坐一回车舒舒服服还不要她掏钱,但她就是晕车,车窗降下来,充耳不闻司机抱怨冷气开了没开一样,耳中灌进一片风声,秽物堵住了喉咙喘气变得困难,因为难受眼中挤出几滴眼泪,其实没人看,但她还是偷偷摸摸且动作迅捷的揩了下眼角,街道的景物连同女儿被甩在身后。 胖女人一走又顺手牵走了这里好多东西,房里一下蛀空好大一块对于姐妹俩来说简直显得过于空荡,彼此望进眼里都没触到心自然空落落的更没了底。江鹭和江钊留下来打扫,手里不闲着,也就不显得那么的尴尬。 “我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女人很凶对吧。”江鹭把地拖了个来回,走到离妹妹较远的那一头,好似和江钊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椅子扶起来,桌子扶正,江钊将屋里的摆设改邪归正一并为江鹭祛魅,“是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的局限性,我不怪她,我说那些话也不只是为了她,更重要的是为了你,我讨厌你过分小心的目光,总有一份自哀自矜,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眼睛与眼睛相对,江鹭拿着拖把的手隐隐发抖,嘴唇一颤一颤,隔着一段距离也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几天前那个欲死欲仙濒死的夜晚来到了眼前。 一脉涓涓的水流,满手生腻的肌肤,还夹生的热度这一切都令她的体温升高,不可挽回陷在温情里,忘了这是白日昭昭,满心的欢喜不合时宜。 所以妹妹到底还是避开了她眼里灼然的光,她有一些失望,但还过得去。 况且接下来妹妹走到她面前,抢过她手里的拖把并且对她说:“何况你是姐姐,如果你想我们成为朋友首先我们要平等,你没有必要看不起自己,要不然依靠你的我靠你带大的我又该被置于何地,那我不如以死谢罪好了,你说是不是?”妹妹转身走掉,留下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什么叫平等?而且妹妹知道自己从来不只想和她成为朋友,她是不是在告诉自己万能的公式套用于每一种关系里。 如果想妹妹喜欢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过分低姿态。 江鹭觉得自己好笨,今时今日才想明白,她那种日常走漏的每一次叹息都令妹妹感到压抑,越是不留余地以一种舍身的方式对妹妹好反而一直令妹妹愧疚不已。 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喜欢上自己的妹妹也不过是一种被逼成全,多么不公平。 如果乱伦本是一种罪,妹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背负了另一个人的人生几近于罪加一等。所以妹妹总是在逃避。 作者有话说: 没有个剧情大概轮廓,更新真的是随缘,想到什么写什么,经常卡在那里半死不活,让大家久等了,之前的那个声明大家担心了,很抱歉,我没啥事,很顽强的还死不了hhh。我有种预感,这文还有几章就完结了,我迫不及待想写古代那一篇了,文中借妹妹的口讲出来的某些话并不是说我对嫖娼合法是简单的不支持或者支持,这件事很复杂身为小废物的我没有办法理清,只是照搬了一些别处看来的观点,这一章感觉没有灵魂,各位将就下看吧,文字排版我改了起码五次了,不知道这次行不行,不行我也不改了,要被搞死了 十四章 洒在地上的水有股湿润的味道,经她们一打扫房里整洁了不少,虽然也空但不像刚刚胖女人扫荡过一派凶乱,她们把那些过期的不要的东西如同清理掉前朝余孽整理得干净,窗户明净不怕下一个住客不来。 江鹭在心里铺垫好了小刘不会再归来的准备。 虽然那个胖女人嘴上说着不再认小刘这个女儿,但小刘必然要回家去,这里的一切都被遣送给小刘的妈,小刘出来迟早要去找回她的东西拼凑起破碎的一片片生魂,她若是鼻子灵一些循着上面的气味找过去,总是会回到自己母亲身边回到她的出生地重新生出来世上走一遭。 那么江鹭希望小刘重来一辈子不要再碰到马敢。 在这之前江鹭确实怀揣着还能再见小刘一面的打算,以致于小刘走后她没有勇气光顾这一间屋子,这也不是在照看一株草一盆花浇点水培点土滋一泡尿都能独活。 眼前的盛大空旷分明时时刻刻提醒她曾经有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 这个人幻想着和另一个男人有一个家。 她想后来是妹妹让她生出来直面的勇气,没有谁会一直陪着另一个人,在有限的不多不长的人生里妹妹一直站在她一边。 陪她渡河又过桥,经受一次次风雨。 妹妹的脸和衣服不可避免挨上灰尘,但是妹妹的真心未曾蒙尘。 江鹭走上去抹掉那些尘埃同时挨近妹妹。马敢是个人渣,江鹭却也理解了小刘如同飞蛾扑火般的牺牲。 谁不渴望那一点光呢? 她便是这样的渴求着妹妹,她长大之后日渐飘零也想卑微的有个归宿。 “你看你,身上都脏了。”那双手摸上妹妹的脸近的能看见一层细小的青涩绒毛。 借着抚摸的机会江鹭的手不忍心从上面拿下来。 江钊如识破她的诡计一般把她温热的手剥离自己,“你还不是一样。”轻轻的打了下手掌纹络上的灰还不愿意放开,拿在手里把玩。 这是个多好的机会!!! 心里的某处钻开土冒出了芽头指引着江鹭告诉江鹭。 什么机会,到底是什么,她想抓住这个念头的尾巴,却一闪而过任它倏忽消逝。 当手机在桌面震动的时候,江鹭意识到确实有什么东西她没有把握住和妹妹的手放开她一起带来一股失意。 江鹭上去把手机递给她,瞥了眼。 黄老板? 这又是谁。 江钊走出门接了电话回来,不知道要不要答应黄老板的邀约,这毕竟是生意,可她舍不得妹妹。 手机又振动了,黄老板发来信息:把身份证也带上去开房。 看着妹妹,虽没有直言不满,但是江鹭总觉得妹妹凭空生出一层疏远隔离的壳来。 “你去吧。” 江鹭不知道要不要去,使劲捏了捏手机,她的手机壳有很多凸起的碎块,硌在手里总有种不光滑不经意摸上去让她起鸡皮疙瘩,但因为觉得没烂没必要可以省下几块钱她也没换过。 只好自己将就一下。委屈妹妹了,妹妹已经不高兴,她不能让妹妹闹了别扭又失落了客人。 何况失去的机会短时间内再有第二个,虽然到底刚刚风驰电掣原上跑马雷霆滚滚的一霎那她失去了什么江鹭没有能想明白。 她拿着手机解释,“这个客人是个赌徒,有今天没明天的,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可能以后见不到了......”说来说去是说不回来了,江鹭决定省点心自己还是闭嘴吧。 黄老板在约好的酒店门口等待,这一阵从来没有走出国门的她按着海外的时差日夜颠倒过活,两个黑眼圈比着黑,简而言之是憔悴了,街边吹过一阵风她都要晃上一阵。 江鹭看见她的时候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她一直以来见到的黄老板不太一样,要说哪里不大一样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就是鞋子脏了点,整个人有点松散,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每一口吸得很猛很凶,烟很快就短了一截。 剩下的半截递给了江鹭,江鹭吸上一口,发现黄老板惯常抽的和天下换到了次一些的利群。 黄老板看见江鹭过来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些,大概是看见她手上戴的那个手链,那是黄老板之前送给她的,江鹭是个念好的人特意戴出来要讨黄老板开心。 江鹭挽着黄老板走进去,用身份证开了房,她没工夫多想为什么黄老板不用自己的身份证反正黄老板付了房钱就行。 有一些人不乐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江鹭以前也经常遇到,这些人偷偷摸摸干了“坏事”却还在乎名声,有本事干就要有本事认,大多数人没本事。 黄老板带了酒来,放下酒瓶就坐在了床头不起来,以前黄老板每次来见她都得带她这里走走那里买买,不是说江鹭惦记什么,只是看起来黄老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许是碰上什么不开心,想找人于是找上了自己陪她喝两杯,借酒浇愁事也就过去了,过不去其实也没办法,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过来的古人清清楚楚。 找出两个干净杯子,酒已倒上,黄老板两个纤纤手指捧起杯,一口灌了一小杯,这可是白酒,江鹭看着她那个喝酒的架势有点费神。 好在酒一下肚话就满溢出口。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现在才来和你好好说说话,上回你托我的事也没有办好,我实在对不起你。” 江鹭现在怕了这句对不起,上回于山也这样说,后来就告诉她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她只好劝黄老板。 “你忙呗,你每次回来还来光顾我的生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人家里的老公外出两个月还没这么惦记自己老婆的。” “你就是这一点好,知冷知热体贴人意,所以我最喜欢和你打交道,今天来得急忙忙,也没有什么东西带给你,就带来一瓶酒。”黄老板说的带其实是买,黄老板喜欢给她买东买西,江鹭有时候要有时候不要,太贵的不要,手腕上戴的手链算是最贵的,那是黄老板硬塞给她的,江鹭觉得黄老板有点喜欢充大头,好面子,偶尔也就满足一下黄老板的虚荣,她不愿意和钱过不去。 江鹭摸了摸那只手链:“你以前也没少买,真没必要,我该怎么对你还不是怎么对你,你时时来看看我想起我就算看得起我。” “那种不着边际的温情?那种东西也好,要是咱们两个正儿八经的认识,我不是个赌棍你也不是个小姐,说不定我能全部给你。”黄老板说到这里,有些歉意和自嘲的笑了笑和刚才是两个人,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不对,如果你不是个赌棍我不是个小姐,我绝对不会遇见你。”江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仿佛这话非得借点胆才说得出口。 黄老板坐到江鹭旁边,近得江鹭能看见黄老板眼角的细纹,那道细纹裂开一个缝隙,江鹭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的影子。她没成家,她赌钱,她嫖小姐,她有一点孤独,她和一贯的世俗观念都违和似乎不很快乐。 黄老板握住江鹭的手臂,捏得江鹭有点疼,“那我非要遇见你呢,你可别叫救命。” 江鹭越发确定黄老板事业上受了挫折,只有一个人忙不上事业的时候才会想要抓住一点点情感,如果黄老板好赌也算得上一份事业的话。 黄老板的情绪来得太快太草率,和孩子撒娇非要糖吃一样,突然而至没有道理的温情使黄老板喊爹喊娘决定要爱她一回,来去匆匆的情感很容易存不住猝然长逝,江鹭觉得不能较真。 拿眼看黄老板是不是喝醉了,黄老板的脸刷白得发釉光,脖子以下倒是红彤彤一片。 “我想我们还是别遇见了,咱们一旦碰上,可能不小心勾动了上辈子的回忆,你还得继续赌,我还得继续陪你睡,我陪你睡不要紧,我却不愿你再是个赌徒,好多人最后都家破人亡,要是侥幸没有走到这一步,我觉得黄老板不如还是收手吧。” 黄老板的手越收越紧,想要把江鹭拉进一个深渊同归于尽。 她的手已经收不住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果我早一定再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命吧,说这个干嘛,我该敬你一杯。”她让江鹭喝,江鹭酒量小容易醉,酒精不耐受,一喝就心跳加快,脸红得赛个猴屁股,但她还是舍了命陪黄老板喝,只要黄老板开心,真是仗义。 仗义的江鹭对自己的酒量没有把握,喝得不知深浅,第二天醒过来头痛的要死,她怀疑黄老板不明真相买到了假酒,她不愿意猜想黄老板是不是没钱买了假酒。 醉过去的江鹭睡得就像一头死沉的猪,所以后半夜黄老板都没能叫醒江鹭,她就这样白白的睡了一晚上,黄老板也只能抱着一个人形抱枕睡了一晚上。 就是这样,黄老板第二天还转了一笔不菲的小费给她,江鹭觉得真是值了而且还觉得有点对不起黄老板这么破费。 她回去之后发现身份证丢了,不知道遗失在哪,只能去补办一个,但是一想到黄老板转给她的钱她觉得这都算一件小事,她没有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之后大家在文下面说出的见解让我有些深刻的感受,我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所以我怒更了一章,希望大家可以继续发表意见也真诚的希望看到这里的读者可以给我一些关于小说的建议,我很需要。 写文这件事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件痛苦又放不下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从18年妇女节的前一天开始决定想要写一点什么,但是中间又隔了很久几乎是一种放弃的姿态,直到去年在po18发表了一篇文才开始重新写下去,我写文本来是为了自娱自乐,但写着写着就觉得很痛苦,倒不是因为没什么人看,而是总觉得写出来的东西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到了两年之后也就是2022年妇女节那天我还是不能写出自己满意的东西来,我就不会再写了,毕竟两三年时间也够我锻炼了,如果还写不出什么那我真的没救了,恐怕不适合写小说(到时恐怕我现在的读者们也都走失在人海了,可能最后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但愿我能坚持到那时候) 而且写小说让我失去了阅读的兴趣,我变得开始讨厌看书,看小说的时候只能不停逼着自己看,并且不能专注,就像我和别人在聊天的时候说的话,如果还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再犯贱自己写小说。 不幸的是我已经开始写了,就只能不停的和自己较劲,所以你们的建议真的很宝贵,对我来说有一层很重大的意义,是我的良药。 十五章 太阳隐在云后,罩了层纱,热不热的,汗将出不出的,闷得人一身燥,怕是要下雨,喝水喝个没停也不解渴,心里某处空得很。 江钊迷迷糊糊两眼一黑糊涂睡过去,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春困秋乏夏打盹还是老话说得好,她就想睡觉,家里也没个人。 扫扫地吧,连跟头发丝都没找见,整理一下内务吧,一床一桌一个二手柜子,比她还清白。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今天心里一股劲憋得慌,那雨也要下不下的,光是热气蒸腾让人烦。 扎住窗户吹吹风往外面一看,一堵又一堵房屋外侧的墙,青苔爬满一面,枯藤老朽,就那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拆字吸满了血,打死一只巨大蚊子一样啪嗒被钉死在墙上鲜明着,鸟儿也飞不进来一只,别说什么好风光,视野一紧,人就只好往自己的内心深处剖析,拓宽深度,有的没的瞎想一气。 那天姐姐外宿回来左一个黄老板右一个黄老板喊得热火朝天,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爷,姐姐赚了钱高兴她就不能缺德去扫兴。 嘴上说过不歧视姐姐的就业方向,她也很努力的尽量包容多样性,可是姐姐当着她的面夸另一个人多么善良多么好这无异于打她的脸,难道姐姐就真的意识不到她一夜未归在自己心里到底留下一个多大的坑吗,事后还要一遍遍掀起伤疤被反复涂一层又一层盐巴,把那点不开心腌入味。 “黄老板,人可真好,她人又大方又温柔。” “你不是说她好打牌赌博吗?” “可她对我很好啊。” 江钊沉默了,她想让姐姐不要太相信别人,要是这个黄老板真这么好她也不会来这么一条小巷子寻欢作乐,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阶级不同是撮合不到一起去的,真的有钱人哪能来这里,这里进出的人尽是些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心眼多着呢。 可这些话江钊没办法说出口,一次不说就再也开不了这个口。 姐姐有钱赚就是最简单的快乐,江钊不是个看不懂眼色的人,只要江鹭乐意愿意自欺欺人也就随她去。 而这份快乐,江钊明白自己很难给江鹭,是的,她没有钱,她还一早撺掇姐姐搬走,搬哪里去呢,那些个红字白字的拆字没个够,拆房子就跟割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建了那么多楼房公园别墅,她却眼看没地方住了。 眼角扫到的光暗了一片,江钊回头一看,背着光一个人影子。 挪挪腿,站到明地里,江钊才看清是一个女人,那女人有些落魄,不像来寻欢,但她直觉这是来找江鹭的。 “姐姐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表情扎实苦了一瞬,“没事,不在也好,我顺路,顺便来看看她。” 落魄的女人摇摇晃晃走出没几步又回过头来,似乎在犹豫,挣扎了一歇,又问道:“最近你们有没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 江钊摇摇头,女人似乎安心了,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纸上写了个地址,“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等你姐姐回来你就让她来找我。” 这人不声不响的来没头没尾的去,江钊接过了纸没怎么在意,差点丢掉,还不又是哪个嫖客,江钊怎么可能去当这个中间人。 躺下来继续睡,睡过去会,做了个噩梦,江钊身体安了个弹簧立马又被弹起来,手扫到旁边的瓷杯,直接光脚踏了上去,脚底涌出汨汨血注,她看着大片大片漫开的红色觉得身体从下往上从脚冷到了头。 江钊上网查到那个地址所属人的电话,按下号码,正要接通又退出拨号界面,缓缓放下了手机。脚下湿漉漉的,伤口隐隐作疼,江钊收拾干净伤口,回头看到满屋子的血脚印,又洗又抹,接来一盆水,从水里捞出毛巾,相反两股力把破毛巾的水榨了干净把身体沉重的情绪也一点一点挤了出去,江钊跪在地板缝隙间,把残余的血迹涤除洗净,两个眼瞅着那些边边角角快要看成了斗鸡眼,毛巾的布头挂住地板破碎的裂口留下一抹蛛丝马迹。 抬头看看天空,层云脱力下压,离地面很近就是下不来雨,炙烤在其间的江钊深受其扰,她上了公交,车上的冷气吹得她昏昏欲睡,一不小心坐过了站,她又往回走。 那栋房子在路边,濒临城区,比她住得还偏些,如此闷热的天气整栋楼只有一扇窗户轧得严实,每一个洞起的窗口都是些鬼祟的笑脸,吃人不吐骨头。 江钊看了看门牌号,深吸一口气,做贼似的将耳朵凑上去,自然是什么也没听到,放在门上的手却自己动了,原来门没锁只是拿一张椅子抵住了门口。 江钊推开门,低垂着个眼,不敢抬头看,怕看到什么太有冲击力少儿不宜的画面,味道却还是窜进了鼻子,她奔到窗口推开窗户让室内空气流通,拨通了急救电话。 最后来到黄老板身边,黄老板看她的第一眼,眼中带恨。 黄老板的脸扭曲得不像人类,鬓角细细冒汗,死死掐住江钊的手劲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狠狠的说:“不要告诉你姐姐。” 在医院,江钊拉过一张有些瘸腿的小板凳坐在病床旁边,黄老板面色白得和床单一样,很虚弱很不得劲,人是救回来了,做了好多个检查,又验血又验尿还照了片子,结果查出胃有些问题,毛病不大,现代人多多少少会有的一点小问题,这也是应该的,人活一世,多大的哭多大的委屈都得自己消受全吞进肚子里,胃哪能不坏。 江钊没忘记黄老板让她千万别告诉江鹭,那时候江钊没把握黄老板能不能救回来,搞不好就成人家一句临终遗言了,她就没敢和江鹭说。 人既然救回来了,她琢磨是不是还是要告诉江鹭,她就这样一想,床上的人错开两只眼有感应一般看住了她。 “你醒了,喝点水吧。”江钊给她接了杯水,要喂过去,黄老板拿手一扬,连杯子带水泼一地打湿了江钊的裤脚。 江钊好脾气不慌不忙同时感叹黄老板好力气,那只手牢牢牵住了衣袖,江钊第一下都没甩脱。 “不要告诉你姐姐。” 老顽固了,江钊叹了口气,敌人冥顽不灵她只能试图用糖衣炮弹软化她,“你先松开,我先把地上收拾一下,哪也不去。” 说到做到,江钊没有违背病人的意愿顶住一双如炬的双眼蹲到地上擦那些水印子。 “我知道你不想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担心你。” “我怕她担心我?”黄老板残酷的一笑。 “我只是爱虚荣,我不想当着她的面被戳穿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求死也不能,我好不容易在她面前活出那么一点点尊严,只有她把我当人看,求求你让我留点脸吧。”她声线压得极低,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出来,饮泣溅血,身下的床单被她掐得几乎要破,手背青筋暴起,她闭上了眼。 “你喜欢她。”四面拉上的布帘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却不隔绝声音,好在邻床的人睡死过去,鼾声如雷。 那一双眼突然回光返照似的瞪大了吓人,江钊心知自己说中了,但是黄老板嘴上很狡猾:“我没资格,哪能呢?” 今天上午,江钊还在想她没有资格让江鹭快乐,兜了一天,这里还有一个人原来与她同病相怜,可历史又使她们不能惺惺相惜。 黄老板扫了江钊一眼,“我以前也有钱的,有时候能赢一点,吃香的喝辣的,喝汤不吃肉,糟践,我糟践了谁?我作践了我自己呀,你就不该救我。” “我不能让你死在我面前。” 江钊后来要喂她水,给她弄点吃的,她都不要,江钊就有些无可奈何,“你真这么想死,那不如这样,你也没别的地方去,等你死了,把你遗体直接捐给医院,让人家每天在你身上又割又缝一番作为,死个一百次一千次,死得其所给社会做贡献,就是只好委屈一下你自己,死了也没个地方拜拜,明年清明没人看你,多寂寞,所以,请不要死啊。” “不想我出个意外的只有追在我屁股后面咬沟子的一伙债主,你可以见死不救像之前那样,我不怪你。” 这人实在精明过了头,江钊毕竟修为浅被她一不小心拿个照妖镜从头看到脚,再要喂水江钊也就不勉强了。 是啊,黄老板说的一点没错,其实黄老板与她有何相干呢,两人甚至还有一点敌对的情绪在里面,但是江钊绝对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什,相反,她完完全全遵从了黄老板的个人意愿,她没有第一时间拦住黄老板,她是给足了时间让黄老板去死呀。 不然她也不会慢慢吞吞坐公交坐过站,不然她也不会在查到那个电话的一瞬间又放弃了拨号。 她不是绝情,她从始至终都很体谅黄老板,她见到黄老板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女人身上背了事,姐姐说过黄老板是个赌鬼,她就猜到了黄老板一定欠了别人很多钱。 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没看出来,又或许她看出来了,只是不说。江钊不懂。 气氛有点沉重就好像躺在病床上的黄老板已经没救被宣布临床死亡,江钊与她无亲无故只能默哀一分钟说不出话。 啪嗒啪嗒窗户晃响,刮风又下雨了,这场雨洋洋洒洒漫天下来了。 “你走吧,我不会想不开了,我要走,我要离这里远远的,三天后让你姐到火车站来,火车站广场东南角有一伙黑车。” 人都请你走了,江钊光明就正大光明走出房门口,走到不在黄老板视线内立马露了怯放跑了气一轮轮憋下来,疲软的身体扶住走廊墙边扶手,像个垂危病人似得有气无力走出去。 她做别人眼中的好学生好孩子做惯了,头一遭下定决心与被害者同谋的杀局虽然落得一个谋杀未遂,她却要一辈子背负纵凶的罪恶感了。 掏掏口袋掏出一张东西来,黄老板留下的一纸遗书,刚才救黄老板在床头发现的,皱皱巴巴,展开来看看,一笔字歪七扭八,春蚓秋蛇,咱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咱,写得什么跟什么,如果一不小心人没救回来,那就真成绝唱了,好在现在没人需要它。 门口一个垃圾桶,作废的遗书重新团成一个小纸团子扔进垃圾桶里静寂无声,分明没重量的,江鹭却觉得一块巨石落了地,溅起一地雨水,她没带伞冲进了雨里,水湿了半腿高。 黄老板想必不会再死了,剩下的事她自问没能耐操心,她多管闲事操了一回心,却连自己是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再不管了,三尺门里是家事,三尺门外干人屁事。 火车站人来人往,出站进站的人蜂起,三三两两成群结队,黄老板是一个落单者,她不显眼很普通,再有半个小时她就要成为一粒水洒进人海中,如果在这之前江鹭不能来,以后恐怕再难有见面的机会,她逃债要逃到天南海北,相遇也在天涯海角了。 那天在医院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小鬼头带没带到,也许她没有说,她确实有不说的理由,也有可能忘记。 弹弹手里香烟的烟灰,黑车司机开始摧。 “走了。“ 走了,江鹭,我走了呀。黄老板灭了烟,埋在小花坛里,上了车,四方的广场,往来的旅客,广场正中的大钟分分秒秒快得麻木不仁。一个女人提携了个小孩,一手拎一个水果袋,袋子破了撒了一地。 黄老板把脸贴住车窗玻璃,看着后视镜,越看眼就发热,她想尽全力把遗落的风景看在眼里,想记住一点什么,抓住一点什么,可没有一样东西属于她。 她以为她只有一句话没有说,其实是两件事。 江鹭坐在车上,看着蜗牛一样前进的人群,脚踝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刚才跳车的时候有种就义般的英勇,自然也有了英勇却不光荣的下场,她把脚扭了。 怪也只能怪车走得慢,去火车站的路乘客又多,逢站就停,开门关门耽误多少时间,不巧又赶上堵车,坐在座位跟屁股烫了一样再也坐不下,把座位让给一个精神倍好身体强健比她还壮很客气说不要不要的奶奶,急急忙忙下车来,猛一跳,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岁大小孩子呢,脚就遭了殃,拦上一辆摩的。 摩的大哥脸庞黝黑,风里来雨里去,是劳动人民光明的脸色,人挺达观热心,一看江鹭一个小女子崴了脚面上焦急,那是加足了马力,蹭蹭往前蹿,带着江鹭就往一条旁支而车辆也更少些的路上走。 把一辆又一辆小车甩在后面,灵活穿梭,左闪右腾挪,磨的大哥心里好得意,碰上一堵十万八千里还是咱最灵,总说要禁这禁那,烟花炮仗早给禁了,敢明火执仗的就剩火葬场那根大烟囱,说城里要禁摩托,传了多久了,不信呢,不可能,没有咱们哪能行。 这人一得意就有天收,大哥还没得意多久,就被拦住了,说是前面道路养护。 江鹭脚是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又掉头,她在后座上被颠得肉痛。 妹妹怎么不早点告诉她?车怎么不早来?什么时候走不好,非要挑别人下班车多的时侯?路早不养护晚不养护,为什么现在养?黄老板不是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走?黄老板走就走,又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早一点告诉她?打个电话,发条短信也行,这么不待见她,还怕她等一下告别的时候哭呢? 有些事不能深想,一想江鹭就脚痛,耐着脾气总算捱到了火车站。 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撒了一地水果,江鹭瘸腿瘸脚帮她捡起来,女人连连感谢牵着孩子走了。 诶,黄老板呢?火车站东南角没错呀,人呢? 左等右等,江鹭像是被家人抛弃在火车站的孩子,一脸的瑟缩失意。 路不平似的走了个瘸腿大姑娘,过往路人都用一种怜悯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人,还是太年轻,要是个老人家可能旁边人还能扶上一把过马路。 江鹭却只能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说她脚不灵,可她走得飞快,以为她是受不了别人的同情,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越走越快,踩着自己的影子,把几个正常人都抛在了身后,拐进巷子,走到楼梯口,拍了拍衣摆和裤脚,将衣服扯了又扯扯得见棱见角,为了不出汗显得清爽渐渐慢下节奏,这才一步一步上了楼梯,一步一步走到江钊面前。 江钊正看书呢,太阳光彩一层层煺下去房间暗下来也没留意,突然灯亮了,世界亮了,江鹭来到了面前。 “妹妹,我喜欢你,我不想再躲了,我累了。“ 江鹭的话像一次音暴,因为太凶狠太激烈有一瞬间彻头彻尾扫荡了一切万物死绝,江钊就和耳朵聋了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又低下头去看书。 头顶的阴翳罩在书上,一页二十六行江钊看了足足快半个钟头也没翻过去。 这事翻不了篇了。 江鹭的胸口一起一伏配合呼吸天衣无缝,她在等,等妹妹的回答,一瞬间漫长到天荒地老,爱呀情啊的静水流深。 作者有话说: “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柰子何” 黄老板也走了,我不打算再加新来的人物了,这文真的快要结束了,本来还想写个秋姐的故事,但是我觉定让秋姐成为整个故事里活得最好的人,好吧其实是我太懒,不想写了hhhh 没忍住让妹妹黑了一下,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扭曲啊